《水浒除恶》 第一章 没有金手指 “衙内醒了!” 伴随着一个粗犷的欢呼声,梁玮缓缓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满脸关切的蹲在身旁。 身遭四周,十几个军汉半蹲着围成了半圆形,一看梁玮醒来,都是如释重负的样子。 “你是?”梁玮疑惑的问了句,心里却很费解,自己明明是被三个混混打得昏厥过去的,怎么醒来后来到了某个古装剧的片场? 再感受了下所穿衣服的异样,梁玮吓了一跳,怎么穿了一身的华服? 不会是某个挨千刀的编剧找不到肯演死尸一类的群演,就把自己给拾掇拾掇搬来救场来了吧? 好在自己醒来的及时,要不然编剧不但鸡腿省了,连群演的劳务费也省了! 梁玮气呼呼的想着。 “衙内,俺是索超啊!”大汉眼见梁玮发呆,有些慌了。 索超? 怎么与水浒里的急先锋索超同名? 难不成又有哪个不要菲斯的编剧,再翻拍水浒? 连百十来块的群演费用都抠抠搜搜的,就这态度,拍出来的保准是烂剧! 梁玮正恨恨的想着,猛然间,只觉得一股又一股讯息,如决堤洪水一般,奔涌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那讯息来势好生猛烈,只把梁玮冲击得阵阵眩晕。 不过,讯息来得固然猛烈,结束的也快。 渐渐平息下来的梁玮,内心早已惊骇不已。 我竟然跑到了水浒世界里,成为了梁中书梁世杰家的大公子? 而且,梁中书的公子也叫梁玮,与自己同姓同名? 我要回去! 梁玮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自己那个年代,虽然个别地区也有黑恶势力,但哪里能与强大的国家体制抗衡? 那个年代,可是中华文明有史以来社会治安最好的时代,即便是放眼整个世界,也是最最安全的国家。 如今,把自己丢到这个人肉包子想吃就吃、板面馄饨见怪不怪的年代,别说梁中书的儿子,就是宋徽宗的儿子也不做! 更何况,宋徽宗的在世儿子们,除了完颜构外,都将会在未来的某年内,看淡繁华,跟着宋徽宗前往原生态的北方去打猎,过上“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生活。 “衙内?”看着浑浑噩噩的梁玮,索超等人愈发焦急。 这位小祖宗,可是恩相大人的心头肉,要真是有个好歹,咱们这一大群人可就全都完蛋了。 梁玮茫然的望着索超,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 刚才,他已经隐隐感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告诉他,什么时候把水浒里的恶霸扫干净了,什么时候就能回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至于什么系统,洗洗睡吧。 金手指之类的? 想在水浒世界里活下去,尤其是还要与绝大部分梁山好汉为敌的情况下,一身过硬的武功算是标配吧? 梁玮暗暗呼了口气,却感觉腹内空空如也,绝世武功肯定是没有的了。 握了握拳头,只觉得两只胳膊运使如常,看来什么大力金刚掌、罗汉伏虎拳之类的拳法掌法也别想了。 狗屁的金手指!毛都没有! “衙内......”索超等人看着表情变幻莫测的梁玮,都要急哭了。 梁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虽然梁玮心里很烦,但在意识到自己身上没有绝世武功后,索超显然已经成了自己身家性命的最大依仗,梁玮难得的开口宽慰说:“我没事......” 索超等人暗暗松了口气,却依旧紧张的望着梁玮。 梁玮挣扎着站起身来,却觉得双腿一麻,显然是昏厥的时间太长导致的。 索超忙伸手扶了下。 梁玮扶着索超站定了身子,轻轻的呼了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人生就是强-jian,既然无法反抗,那就默默忍-受吧。 对不住了,梁山好汉们。 梁玮很快摆正了心态,握了握拳头,却觉得浑身上下,传来了阵阵异样,尤其是双腿,恍然间好像轻便了不少。 但细细感受了下,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来。 梁玮心知一时三刻之间,肯定想不明白这些,当务之急,还是继续赶路。 通过刚才奔涌而来的海量讯息,梁玮已经知道,如今这个时间节点,正是吴用智取生辰纲之后。 生辰纲被劫的消息传回大名府后,梁中书显得十分震怒。 这时候,一向游手好闲的梁玮梁大公子竟然主动请缨,请求前往济州府坐镇,督促济州府尽快缉拿劫匪归案,追回被劫的生辰纲。 梁夫人一听,那还得了,万一自己的心头肉有个好歹,可怎生是好?忙开口阻止。 哪知,梁中书沉默片刻,反而开口说道:“夫人,出了这么大的事,玮儿主动肯去,也是对他外祖父的一片孝心,就索性派他去吧。” “可是......”梁夫人还要反对,但看着目光坚毅的夫君,忧心忡忡的说:“现如今的贼寇,真是胆大包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玮儿这一去路途遥远,就怕这一路上碰着什么盗匪......” 梁中书沉吟了片刻说:“那就派索超带领一百个精干官兵保护着玮儿去!” 梁夫人依旧显得有些疑虑。 梁中书宽慰着:“夫人放心,索超从军多年,身家清白,绝对信得过!” 梁夫人也知道索超的本事与忠诚,又见夫君如此坚持,便点头应允了。 于是,梁中书便派遣索超亲率一百精干官兵保护着梁玮前往济州府。 索超领命之后,哪敢怠慢,立即带领自己最信得过的徒弟周谨,禀明了李成、闻达许可后,精挑细选了一百名精干官兵,保护着梁玮前往济州。 谁知,刚到济州府地界,酷暑难捱之下,梁玮竟然中暑晕倒了。 然后,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此时此刻,梁玮一边骑着马,一边盘算着。 在原来的水浒世界里,哪有梁玮这号人物? 索超更没有来到济州府。 也就是说,如今这个水浒世界,与原着里的水浒世界,并不是完全相同。 不过,抢劫团伙依旧在东溪村的晁盖庄上快活,应该错不了;宋江、朱仝、雷横这三个与抢劫团伙沆瀣一气的官府败类,肯定也还都在。 自己究竟是直奔主题,直接指挥官兵拿下宋江、朱仝、雷横,围剿了东溪村,还是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的来? 如果直奔主题,会不会被认定为妖孽? 倒不如佯作不知,一点一点的来,也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熟悉一下这个社会的各种潜规则。 打定主意后,梁玮决定先从济州府衙入手。 “走,先去济州府衙!”梁玮拍了拍坐骑,策马奔驰起来。 “衙内!”索超慌得一批,唯恐梁玮有个好歹,赶紧赶了上去。 第二章 家里还有什么人 当梁玮一行来到济州府衙的时候,济州府尹宋黎正与一干幕僚唾沫横飞的理论不下。 一听说梁中书的公子来了,宋黎大吃一惊说:“多半是生辰纲的事!”忙不迭的传令升厅。 来到厅上,只见一个手握折扇的公子哥,冷着脸坐在客首。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握着一柄金蘸斧,好似一尊门神似的,杵在梁玮身后。 “衙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心里有鬼的宋黎,姿态放得很低。 梁玮皮笑肉不笑地说:“宋知府,济州府好太平!” 宋黎脸颊一红,干笑了一声。 仆役早已奉上茶来。 梁玮逼视着宋黎:“宋知府,生辰纲被劫一案,可有着落了?” 宋黎神情一肃:“衙内宽心,宋某早已布置下去了!”朝下首喝问:“三都缉捕使臣何涛来了吗?” 厅下一人应声而出,正是何涛。 梁玮自顾自的左手端起了茶,右手捏起了碗盖,轻轻地吹了吹。 宋黎喝问:“黄泥冈上生辰纲被劫一案,有头绪了么?” 何涛瞥了一眼梁大衙内,只见梁大衙内左手托着茶碗靠近了嘴唇边沿。 何涛慌忙回答:“启禀相公,属下这些天不眠不休,亲率眼明手快的公差在黄泥冈一带往来缉捕,无奈那伙强贼实在是太狡猾了......” 宋黎不等何涛说完,厉声喝道:“胡说!是那强贼太狡猾了,还是你不肯用心?我自进士出身,历任到这一郡诸侯,非同容易。你个缉捕使臣,倒不用心,以致祸及于我!来人!给这厮脸颊上刻上‘迭配......州’字样!若还拿不住强贼,先把你这厮迭配远恶军州雁飞不到去处!” 何涛急道:“相公......” 两个手疾眼快的公差一边一个架住何涛。 “相公再给属下一段时间,属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伙挨天杀的强贼抓回来!” “何观察,得罪了......”文笔匠王志轻飘飘地说着话,神定气闲的取出那一枚枚小巧精致的工具。 眼瞅着王志阴沉沉的面孔,何涛顿觉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过去,何涛什么时候把王志这个耍耍嘴皮子的酸臭文人放在眼里? 如今,王志的面色依旧那么白净,身躯依旧那么文弱,但在何涛看来,却比阴曹地府的催命判官还要瘆人。 “这些丘八,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贱骨头!”宋黎啐骂了一句,目光转向梁玮。 那意思很明显,本官都动真格的了,总能交代过去了吧? “打发这样的花花太岁,还不手到擒来?” 宋黎心里说着,琢磨着晚上陪着梁玮去济州府最出名的翠红楼去听听小曲,拉近拉近关系。 据说翠红楼这两日新来了一个当红姑娘,叫做什么李淼淼,是东京那李师师的什么师妹,不但生得十分标致,最难得的是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想这梁衙内必定也是个风流人物,肯定也好这一口。 一想起刚才众人理论不下的间隙,属官幕僚们唾沫横飞说起那李淼淼的种种妙处,宋黎顿觉阵阵发热。 正当宋黎满脑子污秽的时候,王志那捏着针的兰花指也朝何涛逼近。 绝望至极的何涛,看了看府尹相公那因为激怒而有些红涨的面孔,暗暗哀叹一声,看来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 看完府尹相公,何涛又瞥了一眼梁玮。 梁玮正悠然地端着茶碗,嘶溜着喝茶,显然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惨剧”浑不关心。 何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他不怕死,但他不想承受这份比死还要难受的屈辱。 心情剧烈起伏之下,何涛的身子微微颤动起来,但他却拼命抑制着,他不想让别人认为他怯懦。 “慢着!” 正当王志的针尖几乎已经刺破了何涛脸颊上的皮肤,何涛已彻底认命之际,梁玮淡淡的喝止了这一切。 正满脑子萎靡思想的宋黎,诧异地望着梁玮。 正要一展勾勒涂鸦所长的王志,紧张地望着梁玮。 正万念俱灰彻底认命的何涛,希冀地望着梁玮。 正满怀心思看好戏的众人们,神态各异地望着梁玮。 众目睽睽的梁玮,从容地放下茶碗,徐徐走到了何涛身前。 何涛显得很温顺,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恐自己一句话说的不对,甚至一个字表达的不妥,惹恼了眼前这位公子爷,那可就又重新跌落深渊了。 何涛的脸上,何涛的瞳孔中,满是乞求。 梁玮缓缓地伸出右手,手指所向,却是王志停滞在半空中的那只捏着针的手。 宋黎便秘似的看了一眼梁玮,这位梁衙内,竟有这种癖好? 王志愣神之间秒懂的样子,显得有些为难,难得的才艺展示机会,就这样没了? 要是这位衙内技高一筹,以后府衙的同僚们会不会嘲笑我?专业的竟然比不上人家业余的? 要是这位衙内水平拉跨,等会需要我救场的时候,我要怎么掌握好分寸?万一表现的太显眼,梁衙内一个小肚鸡肠给我穿小鞋可怎么办? 王志眉头紧锁,却仍然老老实实地把针递了上去。 至于何涛,先是惊骇,这梁衙内怎么看怎么不靠谱,鬼知道等会自己这张威猛的脸颊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但随后,何涛的嘴角竟然泛起一丝酸涩的笑容。 奶奶的,是祸躲不过,谁戳不是戳!被梁衙内戳,总强过被王志这个狗东西戳!回头,老子跟人吹牛的时候,也能吹得出去! 何涛如是安慰着。 正当梁玮的右手将要与王志递上来的手相遇的时候,梁玮却轻轻一推,将王志递上来的手推到了一旁,右手继续朝上探了过去。 王志愣了愣,一只手悬在了半空。 宋黎等人也都怔了怔,这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何涛还在想着又出了什么变故呢,却觉得一只细腻的手捏着自己的耳朵。 还没等何涛想明白怎么回事,梁玮的右手又已换到了何涛的另一只耳朵上。 “可惜了!”梁玮叹了口气。 看着深不可测的梁衙内,从宋黎到王志,从何涛到一干府衙众人,甚至随梁玮而来的索超等一干大名府官兵,顿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家里还有什么人?”收回右手的梁玮,神情不定地望着何涛问道。 第三章 这谁顶得住 “属下......小的家里只......”惊恐至极的何涛,说话也结巴起来:“只有浑家,还有......还有兄弟何......清......” “宋知府。”梁玮转过头来。 “衙内请说。”宋黎不敢怠慢。 “古话说得好......”梁玮徐徐的说。 “你个花-花-公-子,还知道古话?”宋黎心里吐槽。 梁玮哪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就被人鄙视了:“使功不如使过。我看这济州府衙里,若论对济州府地界的了解,还是何观察最清楚。就给何观察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何涛听了,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加速流淌起来,满脸感激地望着梁玮。 宋黎忙答应着,看着何涛喝道:“梁衙内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还不快快叩拜谢恩?” 何涛一把挣开两名官差的胳膊,扑地拜倒在地:“多谢衙内大恩大德,属下便是上天入地,也要将这伙劫匪缉拿归案!” 梁玮淡淡的问:“几天?” 何涛粗人一个,难得脑子里灵光一闪,琢磨着衙内既然问的是“几”,自己自然要争取最大的期限了,不无心虚地问:“十......” “好!”梁玮不等何涛说完,拍掌赞叹:“十个时辰!”哈哈一笑,环顾众人:“要不怎么说有压力才有动力呢,何观察知耻而后勇,誓要十个时辰抓获劫匪!” 何涛一听,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里仿佛被人硬生生的塞进了一大块冰坨子,不但片刻之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且还脑子一片空白,那股透骨的寒冷也瞬间遍布周身。 宋黎有点庆幸,那伙劫匪抓到抓不到,都跟自己没多大干系了。 渐渐缓过神来的何涛,望着梁玮,想要说什么,却半个字都不敢迸出来。 经过刚才这番犹如过山车般的跌宕起伏,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位梁衙内竟然渐渐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之情。 实在不行,还是跑路吧。 即便不去落草为寇,天下如此之大,总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哪知何涛刚刚兴起一丁点这个念头,梁玮却吩咐王志:“时间紧、任务重,何观察哪里还有时间回家?你等会派人去把何观察的浑家,还有他的那个弟弟何清,全都接到府衙里好生安置起来。” 刚刚琢磨着是否要跑路的何涛,一听这话,脸都绿了。 这是要拿来做人质的意思?一旦抓不到劫匪,是要全-家-死-光光吗? 王志却抑制不住兴奋,根据这些天府衙里的分析,何涛要是能抓住那伙劫匪,那才是活见鬼呢。反正自己刚才已将何涛得罪了,既然如此,倒不如何涛全-家-死-光光,这样自己以后也少了后患。 “小的马上去办!”虽然外面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但本着事不过夜的工作精神,王志说完这话,立即叫上几个关系好的官差去了。 “衙内。”宋黎看看时候差不多了,笑着走上前来:“如今天色已晚,宋某在翠红楼略备薄酒一席,为衙内接风洗尘。” 翠红楼? 一听这名字,肯定就是女儿家泥足深陷的火坑,自己还是个单纯的孩子,怎能去如此肮脏的地方? 但要是不去,是不是不符合风流衙内的人设? 梁玮安慰着自己:这是去体验体验大宋民情,为的是更快更好的融入水浒社会。 “那就叨扰了。”梁玮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假正经的面孔,但瞳孔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惊喜,早已被饱经世故的老官僚(老色批)宋黎捕捉到了。 宋黎随即叫上三个心腹属官幕僚,陪着梁玮直奔翠红楼而去。 作为济州府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梁玮才一踏进翠红楼,立即觉得一万股香气扑面而来,熏得几乎眩晕倒地。 快速瞄了一圈,婀娜缤纷瞬间在梁玮的双瞳之中急速交织。 嗲嗲娇呼入耳,梁玮只觉得脑袋顶上,所有的筋脉几乎都被快速奔涌的血流给挤爆了。 这谁顶得住? “我叫不脸红。”梁玮的指甲,发狠的捏了捏掌心,却觉得掌心里早已被汗水淌满。 宋知府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眼尖的季老-鸨一看宋黎来了,连忙招呼两个头牌姑娘,快步赶了过来,堆着笑说:“知府大人来了。” 宋黎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朝梁玮努了下嘴:“这位梁衙内,是大名府来的贵客。” 季老-鸨秒懂,没等她吩咐,身后那两个头牌姑娘笑吟吟地一左一右挽上了梁玮的双臂。 “梁衙内.......”如兰的香气,喷洒在梁玮的两腮上;温软的玉璧隔着轻纱,与梁玮的双臂纠缠着。 梁玮瞬间没了心神,浑浑噩噩之中,就被架到了包厢里。 至于随行护卫的索超等人,梁玮早就抛诸脑后了。 宋黎看了,暗暗起疑:“都说这梁衙内是个风流人物,大名府什么样的姑娘没有?难不成,这梁衙内竟......” 心里揣着疑惑,宋黎含笑着一同坐下,却暗暗权衡:原计划今晚要来一睹那李淼淼的,如今这梁衙内这么不禁腐蚀,要是那李淼淼真的过来了,大出洋相之下,不会连带着老夫也跟着丢人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又是个巴结梁衙内的机会。 当然,前提是,这个是货真价实的梁衙内。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略微心定的梁玮,忙制止了给自己喂酒的姑娘,一把抢过了酒杯,却不想手忙脚乱之下,酒杯虽然抢到了手里,酒水却喷洒出了不少。 “哈哈哈......”右边的那个穿粉衣服的姑娘,看着梁玮的窘状,忍不住指着梁玮娇笑起来。 “嗤......”左边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姑娘,也忍不住以手掩鼻,拼命抑制住笑。 今天糗大了。 梁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此刻,梁玮尤其膜拜那些倚红偎翠的大神们。 酒杯落下,梁玮的手停在酒杯上片刻,心神也随着稳住的酒杯快速平息了下。 “两位姐姐都叫什么名字?”一杯酒吞下肚,梁玮顿觉色胆壮了不少,便制造着话题,趁机缓和着心神。 粉衣服的姑娘笑吟吟的说:“我叫灵灵。” 白衣服的姑娘含笑着说:“我叫芊芊。” 梁玮点了点头,又问了个很二的问题:“两位姐姐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灵灵、芊芊不由得一怔。 第四章 擅离职守不肯背锅 宋黎脸上的疑惑、费解一闪而逝,继续淡定地在另外两个深情款款的姑娘地劝慰下喝着小酒。 这两个姑娘,是季老-鸨刚才紧急安排过来的。 大名府来的梁衙内来头固然大。 但对季老-鸨来说,知府大人更是开罪不起。 不过,久经浮沉的季老-鸨,给宋黎安排了两个略逊于灵灵、芊芊的姑娘,分寸把握的刚刚好。 这两个姑娘显然与宋黎也很熟,对宋黎似乎也很了解,因此即便这边梁玮洋相百出,但这两个姑娘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只是专注的伺候着宋黎。 再一侧,则是三个属官坐在那里,陪笑着喝酒。 “衙内真会开玩笑!”灵灵咯咯娇笑着。 芊芊也抿着嘴,但眼眸深处的一抹淡淡的忧伤一闪而逝。 偏偏,这股淡淡的忧伤,恰巧被梁玮捕捉到了。 “芊芊姐姐......”梁玮开口说道。 芊芊侧着脸,含笑问道:“衙内什么事?” “呃......”梁玮心念急转,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说着,忍不住捏了捏芊芊的手背。 芊芊的脸颊竟然微微一红,由着梁玮捏着,红晕也很快消散。 “衙内你好偏心,就不想看我吗?”灵灵摇着梁玮的胳膊撒着娇。 梁玮笑了笑,索性伸出双臂揽住两位佳人:“想看。” 既来之则安之,梁玮此时也想通了,只要牢牢把握最后关节别擦枪走火,揩揩油什么的,有助于自己熟悉、适应这个社会。 “姐姐生得这么诱-人,我巴不得天天看呢。”渐渐放开的梁玮,撩-骚的情话也无师自通。 看着对面日趋融洽的气氛,宋黎也渐渐打消了疑惑:“看来,这位梁大衙内刚来的时候,唯恐一头扎进温柔窝里,传到他父母那边,会遭受斥责,因此刚才那么紧张,始终板着脸。” 宋黎轻咳一声,举起了酒杯:“今天难得衙内光临我们济州府,济州府衙不胜荣幸,咱们一起敬衙内一杯。” 众人纷纷举起了酒杯。 梁玮忙笑着说:“宋大人太客气了。” 琼浆入口,气氛也为之一变,宋黎等人与梁玮闲谈起来。 梁玮也明白,这种场合,即便再急色,也要认认真真地跟人家谈事,要不然不但被人家笑话,而且还会坏了大事。 好在,梁中书家里的一切掌故,都已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宋黎闲聊之中,旁敲侧击地验证了下梁大衙内的底色,依然没有发现丝毫破绽。 尤其是梁玮那漫不经心的神情,彻底打消了宋黎最后一丝疑虑。 是时候请那李淼淼出来了。 宋黎使了个眼色,孙判官立即招呼外面伺候的龟公进来应命。 “把季老板叫来。” 始终在附近候命的季老-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这位梁衙内来头不小,还不快快把淼淼小姐请来!”宋黎吩咐着。 本来享尽温柔的梁玮,一听说还有个似乎更高级的淼淼小姐,也不由得动作迟缓了下来。 哪知,季老-鸨一听,脸色显得有些为难:“知府大人,梁衙内,实在对不住,今日淼淼小姐身体有些不舒服,不想见客。” 宋黎听了,脸上顿时罩了一层寒霜:“本官倒也罢了,梁衙内远来一趟不容易,劳烦你亲自去请一下淼淼小姐,让她务必过来坐坐,陪梁衙内随便聊聊。” 季老-鸨虽然显得很为难,但显然更怕惹恼了知府大人,只好去了。 宋黎顿时换了一副脸,笑呵呵的招呼梁玮继续喝酒。 梁玮有点回过味来,问:“宋大人,这位淼淼小姐也是济州府的?” 宋黎笑着说:“衙内有所不知,这位淼淼小姐,据说是李师师的师妹,不但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而且还色、香、味俱全。” 梁玮看了看眉飞色舞的宋黎,又看了看孙判官等人。 那孙判官等三人,脸上猴急猴急的,似乎恨不得跟着那季老-鸨去。 原来你个老色批也没一睹芳容,却在这里扯大旗作虎皮,利用本公子帮你开色眼! “知府大人,梁衙内。” 门外一个声音传来,却是那王志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 “王志,你来做什么?”宋黎微微诧异了下,问道。 王志舔着脸,满脸谄媚的说:“回禀宋大人、梁衙内,小的已将何涛的妻子、弟弟请到了府衙。” 梁玮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宋黎却挥了挥手,意思是你可以滚蛋了。 哪知王志偏偏没这个觉悟,他偷偷瞄了一圈灵灵、芊芊等人,重重的咽了口唾沫,没话找话的说:“宋大人,小的以为......” 宋黎显得有些不耐烦,等会淼淼小姐就来了,你这么个登不上台面的狗东西杵在这,不是拉低我们的档次吗?那样会被淼淼小姐鄙视的。 但是梁玮坐在这里,宋黎也不好直接发飙,便耐着性子看着王志。 王志接着说:“小的以为,应该抽调手疾眼快的官差,对何涛的亲属严加看管。” 宋黎此时早已快精-虫上脑了,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严加看管做什么?” 王志顿时来了劲:“那何涛夸下海口,吹嘘说十个时辰就能缉拿劫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小的以为,何涛居心叵测,不可不防。” “居心叵测......”宋黎随口应了声,咀嚼着这四个字,脸上神色难明。 “是啊!绝对是居心叵测!”王志说:“小的以为,何涛是故意使缓兵之计,蒙骗宋大人、梁衙内掉以轻心,他好趁机潜逃!” 宋黎听了“潜逃”二字,色心顿时消散了一半。 要知道,宋黎如今之所以如此的放开怀抱,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生辰纲这口超级大黑锅,目前已经由何涛来背了。自己只需要讨好梁大衙内,到时候劫匪抓到也好,抓不到也罢,所有责任都一股脑推到何涛身上就是了。 但如今,何涛这个挨千刀的,竟然擅离职守不肯背锅? 真是岂有此理! 宋黎死死的攥住酒杯,本来色眯眯的眼睛也满布杀气。 他正要发作,忽然意识到,梁大衙内还在呢,十个时辰的期限,也是梁大衙内点了头的。因此,于情于理,自己现在也要征求一下梁大衙内的意见。 第五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衙内怎么看?”宋黎很客气的征询着梁玮的意见。 好不容易有机会从桃-色陷阱里解脱出来,梁玮抽回了两只咸猪手,望着宋黎淡淡一笑,不答反问:“宋大人以为呢?” 皮球被踢了回来,宋黎沉吟着说:“生辰纲事关重大,不可不防啊......” 梁玮笑着问:“如此说来,宋大人也觉得,何涛十个时辰内,定是缉拿不到劫匪了?” 宋黎故作沉吟了下,缓缓点了点头。 其实宋黎是想立刻点头的,但身为官场老油条,如果立刻点头的话,一来显得自己不够稳重,二来也好像有点不给梁大衙内面子了。 梁玮才懒得理会宋黎这些弯弯绕绕呢,望着孙判官等三人。 孙判官不假思索:“想那劫匪做下如此大案,早已远遁他方,且不说那何涛能否知道劫匪姓名,便是知道,一时三刻之间又去哪里缉捕?” 另一个杨参军也说:“那黄泥冈又是个强人出没的地方,周边知道根底的寻常百姓,又有几个敢去那里的?也就是......也就是那杨志不知道深浅,敢去那黄泥冈上歇息。” 李推官干脆对何涛展开了人身攻击:“那何涛平时自视甚高,真实本领如何,不过......”本来想鄙视一下何涛尸位素餐的,转念一想不对,何涛好歹在府衙混迹多年,要是何涛尸位素餐这么多年,那岂不是说这济州府衙的一干官员都是识人不明的睁眼瞎? 好在李推官不读死书,很有脑筋急转弯的天赋,瞬间就从对何涛的技能diss切换为对何涛人身攻击:“而且,何涛这厮,人品很成问题,他常年混迹府衙公房之中,不怎么回家,看似夙夜在公,不过细细想来,也说明这个人天性凉薄、对家人感情淡漠。李某断定,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何涛抛弃一家老小,独自跑路,是很有可能的!” 梁玮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的表演,尤其是听到李推官竟然由何涛的“夙夜在公”推出何涛“天性凉薄”的论断,更是气得险些把酒杯甩到李推官的脸上。 就你们文人嘴大,白的能说成黑的,劳模能说成老磨。何涛固然不是什么标兵先进,但总也不能是社会垃圾吧。 但梁玮明白,目前还不能翻脸,不过要他继续维持招牌性的笑容,他还真没这门功夫。 既然如此,梁玮索性摆出一副急色的架势,与旁边的灵灵、芊芊调笑着,这也符合自己花-花-公-子的人设。 屋子里忽然沉寂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梁玮的脸上,等着梁玮暴怒之下,断然下令拿人。到时候干脆把一切罪过都一股脑塞给何涛。只要把梁大衙内招待舒服了,届时生辰纲被劫一案,想必也就就此了结了。 沉寂了一会,梁玮似乎才感觉到了异常,恋恋不舍的松开了灵灵。 梁玮的目光从孙判官等三人逐一略过,最后望着宋黎,轻轻摇头:“梁某不这么看,何涛肯定不会让梁某失望的。” 你确定你听清了我们刚才的话? 李推官等人的目光快速交流了下,都想:看来,这衙内每天不干正事,阅历浅薄,竟然被何涛的三言两语给诓骗了。 到底是年轻,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好骗! 宋黎等人原本想顺着梁大衙内的意思说,但四人都是要脸的读书人,刚才都把何涛数落的一无是处了,如今又哪好意思自扇耳光? 宋黎地位最高,脸皮最薄,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李推官最先忍不住:“衙内,你是不晓得那些下-贱-人的可恶之处,被逼得急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孙判官则说:“就算何涛本意不想诓骗衙内,但他又如何在短短十个时辰之内拿下劫匪?形势所逼,何涛也就不得不对不住衙内了。” 杨参军平时分管司法,脾气略暴,一拍桌子,直接给王志下了指令:“王志,你即刻去给我盯住那何涛,要是何涛胆敢有半点可疑之处,立即拿下!” 王志听了,虽然也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香-艳-窝,但却也知道这次是难得的立功机会,连声答应之下,就要离去。 “且慢!”梁玮断然叫住王志。 众人诧异的望着梁玮。 梁玮笑了笑说:“本公子虽然读书少,但也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既然给了何涛十个时辰的期限,何涛定然不会让本公子失望的。” 孙判官忍不住说:“衙内宅心仁厚,但就怕那何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辜负了衙内一片苦心。” 李推官则说:“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衙内三思!” 杨参军捶胸顿足:“衙内你心肠这么好,是要吃大亏的!” 本公子心肠好?梁玮有点哭笑不得。 宋黎轻咳一声,淡淡的说:“梁衙内,宋某觉得,派王志过去,从旁协助何涛,也是好的。” 李推官等人听了,赶紧附和。他们当然明白,派王志过去,明是协助,其实还是监视。之所以说协助,不过是照顾梁大衙内的脸面罢了。 想到这层,李推官等人望着宋黎的目光,充满了钦佩。 要不人家能当知府呢,短短一句话,既解决了问题,还照顾了梁大衙内的颜面。这水平,不服不行啊。 哪知,梁玮却根本不领情,他固执的摇了摇头:“本公子信得过何涛,不必派人协助。” 宋黎听了,微微变色,眼中的不悦之色一闪而逝。 这衙内,哪里是不开窍,简直是不可理喻。 好在,宋黎位高权重,涵养更深,当下干笑一声,竟然端起了酒杯,招呼众人喝酒来了,至于派人监视何涛一事,竟然好像浑然忘了似的。 李推官等人心里万分纠结,虽然我们好话说尽了,按理说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跟我们没关系了。但这个梁衙内,看起来似乎很不靠谱,就怕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梁衙内暴脾气上来,直接一概不认,还拿咱们开刀呢。 但知府大人已经招呼喝酒了,李推官等人只好心怀忐忑的端起酒杯。 “知府大人,梁衙内,喜讯,喜讯,天大的喜讯!”这时候,一名官差跌跌撞撞地推门跑了进来。 第六章 我还会来看姐-姐的 那飞奔而入的官差,几乎是扑跪在了地上,一张过分激动的脸竟扭曲得变了形。 “天大的喜讯啊!”官差声音都颤动了:“生辰纲劫匪找到了!” 生性稳重的宋黎等人,看见这个官差如此冒失的进来,本来满肚子恼火,如今一听这天大的消息,不禁勃然变色。 梁玮虽然心里早有算计,但等到真正听见了这个好消息,仍然难捱激动,左拥右抱的双手不禁用力一抓,耳边传来阵阵娇呼。 梁玮尴尬地看了看身旁的两个俏佳人,却顾不上哄,屁-股都几乎离开半个凳子了,猛然一想,这样似乎有损自己“谈笑间劫匪灰飞烟灭”的形象了,便伸手按了按桌子,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哪里来的讯息?” “莫不是那劫匪在他方犯案被抓,一股脑都交代出来了?” 李推官等人七嘴八舌的问着,把官差都给问懵圈了。 宋黎虽然很淡定地坐在那,但细细看去,他脸上的肌肉却也在轻微的颤动着,显然宋黎对答案也很关切。 “好了好了!”梁玮装-b的喝了口酒,这才假装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嘈乱,望着官差,嘴角挂着笑:“你慢慢说,不必着急。” 官差忙不迭的叩了个头,却偷偷看了一眼宋黎。 还算懂规矩。宋黎心里很舒坦,轻轻地点了点头。 官差这才望着梁玮,一五一十的说:“启禀衙内,是这样的,刚刚何观察的弟弟何清,提供了一个重大线索,称只要去黄泥冈东十里路的安乐村去抓一个人,便能找到生辰纲劫匪!” 梁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下面呢? 李推官等人相互看了看,忍不住问:“去抓什么人?” 官差满脸的为难:“何清说事关重大,必须当面向衙内禀报。” 一丝不悦,在宋黎的脸上一闪而逝。好个不懂规矩的破落户,本官身为济州知府,职责所在,生辰纲劫案有重大线索,不应该先向本官禀报吗?难道,还怕本官吞了你的功劳? 要不是碍于梁玮在场,宋黎早已断然下令,且将那何清押解过来当面问问,要是肯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倒也罢了,要是不肯乖乖配合,先定个通贼之罪,严刑拷打,不怕他不招供! “说得对!”梁玮才懒得理会宋黎心里那笔烂账呢:“事关重大,我们即刻回去,梁某要亲自见一见这何清!” 宋黎等人听了,也只好站起身来。 梁玮环顾众人,笑着说:“梁某早就说过,何涛绝不会让梁某失望的!” 众人尴尬的相互看了看,饶是他们都是老油条,此时此刻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鄙视了,依旧觉得一张老脸火-辣辣的。 最后还是李推官陪笑着说:“说到底,还是衙内目光如炬,有识人之明。” 这个马屁拍得还凑合,梁玮舒了舒筋骨,忽然好像想起了些什么,从兜里摸出一锭银子,随手丢给了官差:“拿去喝碗酒吧。” 巴巴等了半天的官差,赶紧扑住银子,用手快速捏了下,恐怕足足有十两之重,不禁心花怒放,“咚咚咚”在地上重重叩了六七个响头,嘴里连珠的感谢:“多谢衙内!多谢衙内!” 梁玮目光一扫,瞥见楚楚凝望的灵灵、芊芊,猛然醒悟,自己现在可是堂堂的梁大衙内,虽然这次是宋黎请的,但小费可不能含糊。自己要是一毛不拔,自己的名声岂不是臭大街了?以后还怎么在红粉堆里厮混? 梁玮自顾自寻摸了一圈,只有脖子上戴了一个玉坠,不假思索,直接摘了下来,走到灵灵身前。 灵灵一双妙目,脉脉地望着梁玮。 梁玮举着玉坠,伸过手去。 灵灵的一双妙目,闪现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激动地与梁玮对视,却见梁玮的脸上写满了柔情,便轻轻呼了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梁玮轻柔地将玉坠戴到了灵灵的洁白无瑕的颈上,然后顺手拂了拂灵灵的满头秀发。 灵灵缓缓地张开眼睛,泪眼摩挲的望着梁玮。 “我还会来看姐姐的。”说完,梁玮转过头来,走到芊芊跟前。 芊芊的俏脸上,显得不悲不喜,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梁玮叹了口气:“我今天出门走得急,身上没带多余的东西。” “公子心意到了即可,芊芊明白。”芊芊淡淡的说。 梁玮摇了摇头:“两位姐姐陪了我一场,我既然送给了灵灵姐姐礼物,岂能厚此薄彼?这样吧,芊芊姐姐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随我一起去府衙去取礼物?” 芊芊听了,满是诧异地望着梁玮,不晓得这位花-花-公-子又在打什么主意?老实说,她来这三年了,没少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富家公子,但眼前这位梁衙内,却真是看不透。 梁玮却不由分说,一把拉起芊芊的手就往外走。 芊芊显得很惊愕,不由自主地被梁玮拖了好几步。 灵灵身子一侧,半拦在前头,笑嘻嘻地说:“我们的芊芊妹子生性胆小,真怕梁公子把她生吞了,要不,我把这副玉坠转赠给芊芊妹子,我随公子去府衙拿礼物好了?” 梁玮没想到灵灵会来这一出,心念急转之下,连连摇手:“别,别,我娘说过,送给姑娘家的礼物,万万不能收回,更不能转赠的!” 灵灵怔了怔,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随后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了。 “公子太客气了,芊芊受之不起。”反应过来的芊芊,尝试着抽回自己的素手。 梁玮早有防备,握得紧紧的,哪容许她抽走,直接拖到了门外。 宋黎等人相互望了望,脸上都是不以为然。以梁大衙内的身份秉性,随手送给娼妓礼物,倒也没什么;但是竟然把人家领回去过夜,这要是传出去,未免有点有辱门楣了。 包间门外,刚刚在淼淼那里铩羽而归的季老-鸨,看着牵着芊芊就要离开的梁大衙内,脑子有点短路,竟然忘了该说些什么。 此时,梁玮、宋黎等人都挂念着生辰纲劫案,也懒得问那什么淼淼姑娘了。 梁玮看着季老-鸨,笑了笑说:“这位芊芊姐姐,陪本公子去府衙一趟,宋大人没问题吧?”说完,看了一眼宋黎。 宋黎哭笑不得,自己好歹进士出身,又是一地知府,说出去的每个字,都是要负责任的。如今,竟然为这等荒唐事背书? 有点回过味来的季老-鸨,目光转向知府大人,费解的眼神中,隐隐又有那么几丝惶恐、庆幸。 第七章 二流子何清 就那么一瞬间,季老-鸨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 她费解这梁大衙内何等身份的人,怎么如此的低级趣味,竟然要把姑娘领回去过夜。 却又惶恐,万一这梁大衙内真的见一个姑娘爱上一个姑娘,要是真的在这济州府混迹一段时间,自己这翠红楼的头牌姑娘,岂不是都被梁大衙内给打包带走了?自己一大把年纪了,没了这些头牌姑娘来撑门面,以后怕不是要喝西北风? 却又庆幸,幸好淼淼姑娘刚才没来见面,要不然,万一梁大衙内一时兴起,把淼淼姑娘给领走了,自己这根花了多少心血请来的台柱子,还没怎么给自己赚钱,就打了水漂,那自己可真是只有跳井去了。 这时候,宋黎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些什么,虽然,自己很想要脸,但蔡太师、梁中书都是开罪不起的,人在官场,该低头的时候就要低头。 宋黎干咳一声,淡淡的说:“梁大衙内何等的身份,断不会平白赖走你的招牌姑娘的!” 这话,既安抚了季老-鸨,又暗暗提醒梁玮,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对于这些娼妓,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可别真的动了真情领回家去。 就不知道色-欲攻心的梁大衙内,还有没有心思听进老夫的谆谆告诫了。宋黎暗暗叹息。 季老-鸨愣了愣,呆在了原地,灵魂仿佛出了窍,眼睁睁看着梁玮拉着芊芊的手下了楼。 恍恍惚惚之间,季老-鸨仿佛看见眼前无数的交子漫天飞舞,自己想要伸手去抓一把,却好像来了一阵无声无息的疾风,呼的一下,就把那无数的交子朝门外卷去。 哎呦! “使不得啊!”猛然回过神来的季老-鸨,三步并作两步,下楼急奔追去。 哪知,才要追到一楼,却见一个壮汉拎着一柄蘸金斧,领着一队官兵,紧随着梁玮等人出去。 季老-鸨顿时收住了脚,脖颈后面阵阵阴风吹得她魂魄僵住了,一双腿仿佛被灌了铅似的,竟再也不敢迈出半步,呆呆地立在楼梯边沿,怔怔地望着门口。 大堂里所有人都不敢说话,近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季老-鸨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见一阵“哎呦”的嚎声,却见季老-鸨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大哭:“这可怎么好啊,这可要了老身的命了!” 一行人返回府衙,梁玮下了轿子,看了一眼芊芊乘坐的小轿,望着聚拢过来的宋黎等人,笑了笑说:“咱们正事要紧,先去听听何清怎么说。” 你还知道什么是正事?众人心里吐槽。 却听梁玮脸不红心不跳的接着说道:“劳烦宋大人安排人把芊芊姐姐送回我房里,晚上我回去后,还要送给她礼物呢。” 宋黎等人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梁中书家教多严,竟然把梁大衙内给憋得如此饥-渴难耐,好像三生三世没有桃花的老光棍。亏得他刚去翠红楼的时候,还一副小白兔的样子,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心里鄙夷的不要不要的,宋黎还是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手下赶紧照办。 梁玮却已大步流星地随着那官差,进了府衙大院,径直到了侧首的一间厅房。 “衙内来了!衙内来了!”还没到门口,远远地就听见一阵欢呼声。 梁玮循声望去,却见何涛领着一个身材比他瘦削得很多的汉子,扑地拜倒在地。 “拜见衙内!” 梁玮、宋黎等人走了进来。 “起来说话!”梁玮嘴里说着,走到一旁大咧咧坐下。 何涛二人赶紧起来。 梁玮望去,却见何涛身侧那人,看面目轮廓,确实与何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显然就是何涛的弟弟何清了。 只不过,细细看来,两个人的神态,可就迥然不同了。 何涛多年来的身份历练摆在那,举止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武人的粗犷气概;反观那何清,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的,倒是很像后世里那些街头巷尾偷鸡摸狗的二流子。 “你就是何清?”梁玮淡淡问道。 “小的就是何清。”何清赶紧又跪下。 “不必跪了,站起来说话!”梁玮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是!”何清一边站起身,一边恭恭敬敬的说。 “听说,你有那伙劫匪的线索?”梁玮顺手接过了茶。 何清忙躬身回答:“小的虽无十足的把握,但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梁玮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何清倒也识趣,哪敢卖关子,赶紧一五一十的道来:“事情是这样的,小的平生也没什么正经职业,每日只好走东串西,混迹度日。那一天,小的赌博输了,身上连一文盘缠也没有,正愁没有落脚栖身的地方,有一个平时还算合得来的朋友,因见小的可怜,便引荐小的去安乐村的一个王家客店做些零活,一来也有个吃住,二来也能积攒些碎银子。” 宋黎等人心里略显烦躁,我们忙着弄清谁是劫匪,谁有闲心听你个游手好闲的破落户在这絮叨这些没用的?要不是看着梁玮听着津津有味的样子,早就厉声叱喝了。 何清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瞥着梁玮,眼看梁玮没有显出不耐烦的样子,踏实了一些,接着说道:“按照官府的规定,凡是有客商来客店投宿,都要把客商的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做什么买卖等等,原原本本的登记在册,以备官府稽查。小的在王家客店里,就是做这份工作。小的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是六月初三......” 宋黎等人听了,都是一凛,隐隐感觉何清说到重点了,便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老实说,这段时间,宋黎等人为了那伙劫匪究竟是何来路、为甚吃了豹子胆劫夺生辰纲,每日在府衙里理论不下,几乎荒废了府衙里许多日常公事了。如今,终于要揭晓答案了,正好验证一下,究竟谁的观点靠谱一些,当然一个个显得很激动了。 反观梁玮,却依然显得有些淡定,好像心里没有半点波澜似的。 宋黎等人见了,不由得暗暗佩服,没想到这梁大衙内在那翠红楼那样的没出息,真到了这正经事上,心性竟然如此的沉稳。看来,之前有些小瞧他了。 第八章 算你有心 何清接着说道:“那一天是六月初三,小的正在店里无所事事,这时候,有七个贩卖枣子的客商,推着七辆江州车来到了客店里。小的看去,只觉得一个人很是眼熟,却一时半刻之间想不起来是谁。正在想着呢,那伙客商已经来到了跟前登记。小的便按照往常一样,问他们姓甚名谁、从哪来来?这时候,一个白净面皮的客商抢过来回答:‘我等姓李,从濠州来,准备去东京贩卖枣子。’听了那白净客商的话的时候,小的又顺势看了那个眼熟的客商,猛然间想了起来,那个人很像是郓城县东溪村的晁保正。” “晁保正......”梁玮故作沉吟起来。 宋黎也皱着眉头,沉吟着说:“可有此人?” 何涛忙说:“启禀相公,郓城县东溪村确有这么个人物,属下听人说,绿林里的都称呼这个人叫什么‘托塔天王’。” 宋黎哼了一声,显然很是不屑。 李推官呵呵冷笑:“想那大唐开国元勋卫国公李靖何等人物,也当得起托塔天王的称号。那什么晁保正,不过是一介粗鄙之徒、乡野村夫,居然也敢大言不惭,自称什么托塔天王?” 杨参军对绿林的掌故了解的多一些,笑了笑说:“这些绿林上的人,别的本事没有,吹牛的本事却个顶个。据说,不远处那梁山泊,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强贼,竟然自称什么‘摸着天’、‘云里金刚’,实际上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 宋黎轻轻咳了一声,一丝不悦浮现在脸上。 杨参军猛然醒悟过来,那梁山泊可就在济州府的眼皮子底下。要是那伙强贼真的有通天的手段,倒也情有可原。自己如今偏偏鄙视那“摸着天”、“云里金刚”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岂不是变相承认济州府衙失职? 杨参军赶紧缩住了舌头,不敢多说了。 梁玮看着何清,挥了挥手,示意接着说下去。 何清赶紧接着往下说:“衙内您想想......” 宋黎有些不悦的看着何清,这个登不上台面的狗东西,眼里只有梁衙内,浑然没把本官放在眼里。 何清此时满副心思都在梁玮身上,哪里顾得上理会宋黎的脸色,分析起来:“那人明明是东溪村的晁保正,白净客商却偏偏说他们是濠州来的,岂不是很可疑?” 梁玮点了点头,以示肯定,问:“后来呢?” 何清得到了鼓励,精神愈发饱满:“小的虽然心里有些疑心,却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按照他们说的登记在册了。第二天一大早,那伙客商便都离开了。小的正在纳闷,凑巧店老板叫我去村里赌博,我便把那客商的事都抛诸脑后了。” 宋黎等人满脸的鄙夷:这人一有空闲就去赌钱,难怪混的如此落魄。 “小的跟着店主,来到了村里的三岔路口,刚要下注,却看见一个矮胖的汉子挑着两个桶路过。我倒是不认识这个人,却听店主问他:‘白大郎,这是要去哪?’那人回答:‘有担醋,准备去卖给村里的杨财主家。’等到那白大郎走了,我一边下注,一边随口问了下店主:‘这人是谁啊?’店主告诉我:‘这人叫白胜,因为手脚不怎么干净,附近的人都叫他白日鼠。’我顾着赌博,也就没再多问了。” 而此时,宋黎等人脸色愈发凝重,听到这里,他们的肚子里也已基本有了答案。 “后来,我听见到处都在沸沸扬扬的说‘蔡太师的生辰纲,在黄泥冈上被一伙卖枣子的人用蒙汗药蒙翻给劫夺去了。’当时我就疑心到,多半是那晁保正与白日鼠白胜串通一气,犯下的这个弥天大罪。”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杨参军最先沉不住气:“宋知府,梁衙内......” 杨参军正待说出自己的意见,梁玮却望着何清,一字一顿的问:“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我问你,你能笃定,你认得的那个客商,就是郓城县东溪村的晁保正吗?” 何清跪在地上,叩了个头说:“不瞒衙内,那晁保正平时最爱虚名,闲来无事就喜欢招揽绿林里的强贼聚集。他的庄子,藏污纳垢,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呢。至于如小的这样没什么正经职业的闲散懒汉,更是数不胜数。小的当初落魄的时候,也曾跟着人去过他的庄子,只需见面的时候,痛痛快快的磕上几个头,说上一些漂亮的话,把晁保正哄得高兴了,都能受到热情招待。” 梁玮沉吟着说:“我大宋律法立国,凡事都讲究个真凭实据。虽然你与那晁保正见过面,但你与那客商毕竟只匆匆一见,要是那晁保正抵死不认,也不大好办。” 此言一出,宋黎等人的眼睛里都显出异样,对梁玮有些刮目相看了。 梁玮不等何清回答,又问:“还有一件事,时隔这么多天,你怎能如此笃定那一天是六月初三?” 何清忙从身上取出一张纸来,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梁玮接了过来,却见是个有些发黄的纸,瞄了一眼,已然明白,这张纸正是登记濠州客商的那张纸,上面的日期明明白白,正是六月初三。 也就是说,生辰纲被劫的消息散播开后,这何清就第一时间把这张纸偷偷的撕了下来藏匿了起来。如此,不论是去官府检举,或者拿着这张纸去晁盖的庄上送人情,都是进退有余。 梁玮点了点头说:“算你有心!” 何清得了梁大衙内的肯定,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酥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犹豫,是拿着这张纸送给哥哥何涛呢,还是拿去给晁盖送人情? 要是送给哥哥何涛,一想起哥哥何涛平时那趾高气扬的架势,总有点不大甘心。 要是去晁盖的庄上,又有些不敢,毕竟晁盖等人连当朝太师的生辰纲都敢劫夺,难保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给灭口了。 纠结了好些天,今天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来到哥哥何涛家里,看看哥哥何涛对自己的态度怎样,要是哥哥对自己热情一些,自己一高兴,就把这桩功劳献给哥哥,自己也能分润一些好处。 哪成想,到了哥哥何涛家后,只有嫂嫂在家,正要坐下闲问几句,没想到府衙的官差赶来,把自己与嫂嫂一起“请”到了府衙。 第九章 白日鼠白胜 一直老老实实恭候在侧的何涛,这时看准时机:“衙内,卑职以为,当务之急,应立即调集眼明手快的公人,直扑安乐村,将那白日鼠白胜缉拿归案,严加拷打。” 梁玮暗暗盘算,事情的走向,似乎又朝着水浒原来的情节脉络校对过去了。 他隐隐觉得,似乎哪个环节不妥。 但究竟哪里不妥,一时半刻之间,却想不起来。 毕竟,他前世也不是什么天纵奇才;重生水浒世界,又没什么系统加持,连金手指貌似都没有。 以梁玮此时的阅历,无非是仗着熟知水浒情节的优势,以及后世本科大学教育的普及罢了。 “好,即刻缉捕白胜!”梁玮断然下令。 何涛领命,正要出发,却听梁玮接着说:“我随你去!” 此言一出,不但何涛惊呆了,连宋黎等人也吓了一跳。 深更半夜的出城,万一有哪路不开眼的强贼突袭,梁大衙内有个好歹,咱们整个济州府衙不都得陪葬? “衙内千金之躯,岂可冒险?” “多年来栽倒在何观察手上的江洋大盗,不计其数。区区白日鼠,更是手到擒来,岂能劳动衙内大驾?”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着。 梁玮犹豫了下,老实说,深更半夜的出城,他确实有点没底。 但短暂犹豫了下,毕竟好奇心重,梁玮断然说道:“事关重大,本公子亲自去!” 宋黎还待要劝,猛然间灵光一闪,衙内如此做,摆明了是做给他的外公蔡太师看呢。 “既然如此,来人,即刻调集人马,保护衙内周全。”宋黎下令。 梁玮笑了笑说:“不必大动干戈,抽调三五百个精干官兵就行了。” 三五百个还不多?真当这里是大名府?宋黎暗暗吐槽,挥了挥手,示意照办。 召集兵马的功夫,梁玮笑着说:“宋知府,我看今晚就由何涛领队,全权负责好了。” 宋黎点了点头,看着何涛说:“何涛,难得衙内如此看重你,你可要用心办事,不能让衙内失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宋黎也渐渐想通了,生辰纲劫案,多半很快就水落石出了,自己犯不着从中作梗,倒不如趁这几天,把梁衙内哄高兴了,这样也算与梁中书搭上了线。 集-合兵马的功夫,梁玮想了又想,自己的屋子里可还有个娇嫩嫩的芊芊姐姐等着礼物呢,自己当然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误了正事,但是要不要派人回去知会一声?派人知会一声的话,会不会被人笑话? “衙内,兵马点齐了。”梁玮还在出神,何涛禀报道。 “额......”梁玮应了一声,看了看宋黎,涨红了脸说:“劳烦宋知府,派人知会一下那位芊芊姑娘,让她先好好休息,我最晚天亮了就回来。” “本公子这样子,也会让他们放松戒备的。”梁玮心里如是安慰自己。 宋黎愣了愣,随即哈哈一笑。 虽然宋黎心里对此颇为不以为然,一个娼妓罢了,逢场作乐而已,这梁衙内怎么像动了真情的样子?但转念一想,越是这样,越好搞定梁衙内,便亲自叮嘱心腹去办这件事。 一行人一起出了门,宋黎问:“衙内是坐轿,还是骑马?” 既然梁玮要去,宋黎、李推官等人即便再不愿意,也要硬着头皮陪着了。 黑天瞎火的,谁会坐轿? “还是骑马吧。”梁玮笑着说:“正好吹吹凉风。” 宋黎点了点头。 随从早已牵过马来,梁玮看索超也准备停当了,这才翻身上马。 五六百人乘着夜色,悄悄的出了府城。 梁玮回头看了好几次,确认索超始终忠心耿耿的与自己保持三五步的距离,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此时,虽然已经到了凌晨,但刚刚来到粗犷的水浒世界,梁玮只觉得处处透着新鲜。 尤其是一想到马上就能抓获第一名梁山好汉了,梁玮兴奋之下,根本没有半点困意。 一路上,梁玮在与宋黎等人说笑的过程中,暗暗揣摩宋黎话里透露出的讯息,牢牢记在心里。 这些,都是他即将在这个世界厮混下去的知识库。 “衙内,知府大人,前面就是安乐村了。”何涛悄悄赶了过来,低声说道,似乎唯恐声音略微大一些,那白日鼠白胜就会警觉似的。 梁玮自动跳过宋黎,接掌过了指挥权:“何清。” 何清赶紧过来应命。 梁玮问:“你可知道那白日鼠白胜的住处?” 何清忙不迭的说:“小的早已打探的清楚。” 梁玮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由何清带路,何涛你亲自指挥,带领三四十名精干官兵抓人。大队人马在村外候命。” 顿了顿,梁玮又吩咐索超:“你随本公子一起去。” 索超领命。 于是,夜幕下,但见何清弓着身子,小步轻跑,在前面带路。 何涛带领三十多名官兵,悄悄尾随在何清后面。 梁玮、宋黎、李推官、孙判官等人,则在索超等十余人的护卫下,跟在最后。 至于杨参军,负责带领余下官兵在村外候命。 何清很快就来到了一户跟前。 梁玮借着月色望去,只见那户人家,外面被一圈半米高的土墙围着。 土墙里面,则是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子。 这时候,何涛指挥着官兵,已轻轻翻过土墙,潜入了院内,悄悄的将那茅草屋团团围住。 梁玮按了按土墙,正要借势越过,一瞥眼,却见宋黎等人静默的负手而立,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的身份不同以往,怎能黑天半夜翻这土墙?便也背过手去,淡定的注视着院内。 此时,何涛已经站在了门口。 官兵们举着的朴刀,在月光的闪耀下,显得格外醒目。 一名官兵先低头查看了下那木门,随后站直身子,运足气力,猛地一脚踹出。 寂静的夜色下,随着咔擦碎裂声,数名官兵厉声叱咤冲入屋内。 梁玮兴奋至极,他可是头一次看见这等劲爆的场面,恨不得立刻抢到最前头,亲眼瞧瞧整个过程,但却偏偏要碍于身份,故作镇定的站在院外。 梁玮只感觉他的心里好像有好几十颗草叶子在刮挠似的,正焦躁难耐,却见院门吱的一声开了。 “衙内、知府大人请。”何清舔着脸小跑了过来。 宋黎看了看市侩的何清,又想想他的一母同胞的兄长何涛的做派,不由得暗暗感叹,真是龙生九种各有不同。 第十章 夫妻虽是同林鸟 梁玮等人才一进屋,顿觉阵阵怪味扑鼻而来,熏得梁玮险些把昨晚的酒菜一股脑吐了出来。 宋黎以手掩鼻,皱紧了眉头,脚步缓了缓,想要退出去,又见梁玮还在往前走,只有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黄泥冈上做下的好事!”何涛呵斥声传来。 梁玮借着火光望去,只见两名官差按住一个矮胖的汉子,何涛将手中朴刀贴在汉子脸上,冷冷的问道。 床上,一个**的村妇则裹着一床崭新的被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衙内,知府大人。”何涛赶忙行礼。 矮胖的汉子正是白日鼠白胜,他本来睡得好好地,没想到深更半夜忽然冲进来一群官兵,吓了一激灵,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牢牢的按住了。 白胜情知是生辰纲事发了,此时强自镇定的他,正侧着脸偷看呢,一听何涛恭恭敬敬说“衙内、知府大人”,不由得心里一紧,身子也颤抖起来。 梁玮挥了挥手,示意何涛自行裁处。 专业的事还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何涛手腕转动,刀尖沿着白胜那粗糙的脸刮着,顿时白胜面颊鲜血横流。 “老爷,小的是守法的百姓,你在说什么,小的不大明白。”白胜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何涛将朴刀一收,手一落,官兵会意,立即将白胜拖在角落,痛打起来。 另一边,按住村妇的官兵也不甘落后。 一时之间,屋子里沉闷的拳脚声,与白胜夫妇的惨呼声交织在一起。 宋黎拉了拉梁玮的衣角,朝外努了努嘴。 梁玮会意,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等场合确实不便多待,便随着宋黎等人出了茅屋。 才到院子,顿觉阵阵清爽,几个人都贪婪的猛吸了好几口清新的空气,刚才在逼仄空间内的烦闷一扫而空。 “这等贱骨头,不打不行。”宋黎担心梁玮锦衣玉食惯了,没见过这等场面,特意开解道。 梁玮沉吟着:“如果这白日鼠白胜一时三刻之间,不肯招供,可否直扑那晁保正庄上拿人?” 宋黎摇了摇头:“那晁保正好歹是一方人物,地方上很多事都要仰仗他。如果这白日鼠白胜死活不肯招供,单凭那何清的忖度之词去拿人,若是能当场起获赃物倒也罢了,若是起获不到赃物,可就不好处理了。” 梁玮叹了口气,谁说封建社会不讲-法律,至少对晁保正这样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来说,官府做什么还是讲究真凭实据的。最起码,也要有个人证口供。 闲聊了一刻钟,却见何涛黑着脸走了出来。 梁玮早有预料,劫夺生辰纲天大的案子,即便白日鼠白胜再是不济,也不可能轻易招认。 “衙内,恩相,这贱骨头还挺硬。”何涛恨恨地说。 “搜查可有结果?”梁玮问。 何涛禀道:“床底下地面不平,正在挖掘。” 话音才落,却见何清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衙内,知府大人,赃物找到了!” 一名官差提着一个包裹走了出来,放在地上,打开包裹,却见里面尽是金银。 宋黎等人见了,本来心里残存的些许担心,顿时消散。 “把白胜缉拿到府衙,严刑拷打,且看他招不招!”宋黎喝道。 何涛领命,正要去办,梁玮却沉声叫住:“慢!” 迎着众人的目光,梁玮徐徐的说:“那晁盖可是济州府土生土长的人,经营多年,不可小瞧他。如果把这白胜押解回府衙严加拷打,平白浪费了多少时间?难保不走漏风声?” 宋黎等人心想:看来这梁大衙内,除了急色一些,倒是很有头脑。 “那衙内的意思是......”宋黎试探的问。 “把白胜夫妇带来。”梁玮说。 何涛手一挥,早有四名官兵将白胜夫妇押解回来,按在地上。 梁玮弯下腰,白胜夫妇二人也都侧过脸来偷瞥了一眼,随后便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我叫梁玮,是大名府梁中书家的公子。蔡太师,是我的外祖父。”梁玮一边说着,一边留神观察白胜夫妇的反应。 果然,白胜夫妇的双肩微微颤动起来。 梁玮笑了笑,接着说:“白日鼠,不是我说你。说起来,要是没有你,凭那青面兽杨志的本领,他们又怎能这么轻易劫走生辰纲?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担了这么大的风险,到头来,十万贯生辰纲,就分给你这么一小包金银?是打发叫花子么?他们,究竟有没有拿你当心腹兄弟?” 白胜听了,把脸扭了过去。 白胜的浑家则是狠狠地把脸扭到一旁。 梁玮恍若未见,闲闲说道:“你敢劫夺当朝太师的东西,够千刀万剐的了!你们知道什么叫千刀万剐吗?就是用网把你们浑身勒紧了,然后用小刀,一刀、一刀,把你们身上所有突出的肉碎割下来。你们要是饿了,就喂你们吃食;渴了,就喂你们水喝。总之,要让你们活受罪,疼上三天三夜,割够三千刀,才让你们断气。” 宋黎等人相互看了看,心想这些胆大包天的亡命徒,既然胆敢劫夺生辰纲,岂会被你三言两语给吓住?这种时候,只有老虎凳、红烙铁最管用!这梁衙内还是太天真了。 望着故作镇定的白胜夫妇,梁玮自顾自的到包裹上拿起两大锭金子,捏在手里,把玩着。 金锭,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诱-人的光芒。 “不过,本衙内生性-善良,不想过多殃及无辜。这样,我数五个数,你们夫妇二人如果谁先招供出来,本衙内不但宽恕他全部罪过,还把这两锭金子赏给他,做为他后半辈子谋生的本钱。”梁玮终于亮出了獠牙。 宋黎等人听了,呼吸一紧,这招确实够毒的,夫妻虽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就这白日鼠这样好吃懒做的秉性,两口子能有多深感情?刚才还以为梁衙内过于天真白费口舌呢,没想到这梁衙内对人心也是如此的熟稔。 宋黎等人都饶有兴致的看起了热闹。 此时,白胜夫妇的脸都侧着按在了土里,夫妇二人相互看了看,也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 “一......”梁玮握住金锭子,沉声数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在夜幕下,显得格外清晰、有力。 仿佛心有默契似的,白胜夫妇不约而同的死死的闭上了眼睛。 第十一章 底层农妇 “二......”梁玮的声音不急不缓,神定气闲。 白胜夫妇虽然依旧紧闭着眼睛,但宋黎等人目光如炬,乘着火光早已看得清楚:夫妇二人脸上的肌肉,崩得紧紧的。尤其是眼窝下的肌肉,几乎挤迫进了眼球里。 “三......”梁玮的声音仿佛是催命钟声似的,重重的叩击在白胜夫妇的身遭四周每一处敏感的神经元。 即便是如此,白胜夫妇依旧在奋力挣扎着,他们的四只胳膊绷得直直的,手指头叉开,狠狠地抓进了掌心里。 “四......”梁玮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却又像一把锋利的锥子,把本来鼓得紧紧的,拼命抗击的白胜夫妇的神经戳了个稀巴烂。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几乎是同时,白胜夫妇不约而同的睁开了眼睛,彼此的目光触碰到了一起。 那一瞬间,很短,两个人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却又像是说了很多。 “五!”梁玮的声音,由尖利的锥子,化成重重的铁锤,随着铁锤狠狠的快速砸落,白胜夫妇最后的碎念也被碾成了粉末。 “我说……” “不……” 两声低吼几乎同时响彻在夜空之中。 “我杀了你个婆娘!”白胜陷入了癫狂,拼命挣脱着,但却被两名官兵死死按住。 “人家都找到这来了,俺就是不说,人家能不知道?”白胜的浑家哭吼着。 “还是白娘子深明大义!”梁玮拍手赞叹。 白胜此时脸如死灰,怔怔的瘫在那,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出于对劫夺生辰纲这个弥天大罪的深度恐惧,还是对自己的妻子竟然出卖自己的江湖兄弟的极度愤怒。 白娘子却顾不得那么多,猛地转过头来,盯着梁玮说:“梁衙内,你说的话,算数吗?” “本衙内一口唾沫一个钉,犯不上诓骗你个农妇!”梁玮淡淡的说。 “不能说啊,不能说啊……”白胜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但是声音却已经轻了很多。 “好,我说!”白娘子对白胜浑不理睬,而是死死盯着梁玮,目光中透出一股狠绝。 宋黎等人一凛,都想,这个农妇看起来比白日鼠狠辣多了。 梁玮心里也有点发虚,好在月夜下,大多数火把又都聚焦在白日鼠夫妇周边,因此梁玮那略显发虚的神态才没被察觉。 “为首的是东溪村的晁保正,还有那个教书先生吴用,其余的我们也不清楚。你只管去东溪村拿人就是!”白娘子一口气说了出来。 白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在絮叨些什么。 梁玮点了点头:“很好。” 说着,将两锭金子丢了过去,命令官兵:“放了她!” 两名官兵放开了白娘子。 周边一群官兵相互看了看,意味深长的微笑着。 哪知,白娘子却把两锭金子一手推开:“我不要金子!” 这一下,倒是大出众人意料,满脸诧异的望着她。 梁玮也很意外,不解的望着。 “我要买我家相公的一条贱命!”白娘子的脑袋重重的叩在地上,只留给众人那蓬乱的头发。 梁玮惊讶之余,看了宋黎等人一眼,只见宋黎等人也都满脸意外的望着白娘子。 梁玮望着白娘子,神色难明,徐徐的说:“白娘子,白胜所犯的可是弥天大罪,把他碎剐了都不足惜。即便是你,知情不报,也是共谋之罪。如今,念在你能够迷途知返,主动检举立功,本衙内才法外开恩,饶了你一命,放你离开。你竟然还异想天开,想要救白胜?真当我大宋的律法,是纸糊的吗?” 白娘子扑在地上,恸哭着说:“俺知道,俺知道,俺全知道。白胜是该死,无论怎么死,都是活该。可是,他是俺的夫君啊!他就是俺的天啊!要是以后的日子没有了他,俺独自一个人可怎么过啊!俺只求衙内开开恩,饶了白胜一条贱命吧!哪怕,让他坐一辈子牢也行!总给俺留下点指望吧!求求衙内了!俺两口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给衙内做牛做马!” 说完这些,白娘子的脸,埋在了土里,恸哭着,泪水顺着她那满是粗糙的面颊,浸入了泥土里。 白日鼠白胜见了,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娘子,你这又是何苦呢?娘子啊......” 试着挣了挣,两名按住白胜的官兵看了看何涛,何涛恍若未见,侧过脸去。 两名官兵只好继续按住白胜。 众人望着白娘子那散乱的头发,听着白娘子低沉的嚎哭,都陷入了沉默。 满院子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梁玮身上。 宋黎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想到这梁衙内性情捉摸不定,一旦一言不合,惹恼了梁大衙内,之前的种种经营可就都付诸东流了。 李推官等人也都同样的想法,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不忍,但偏偏谁也不敢乱说话。 短暂的沉默后,梁玮终于开口了。 梁玮沉着脸,徐徐的问:“白娘子,我大宋并不禁止妇女改嫁。你夫君白胜,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方圆几里人尽皆知,因此人们才称呼他为白日鼠。这样的一个人,你何苦非要执迷?你拿着这两锭金子,去哪里讨不到好生活?你走吧!” 白娘子抬起了头,她脸上沾满的泥土,被泪水冲刷出了道道沟渠:“俺不走!俺不走!他是俺的夫君啊,俺这辈子跟定他了,俺还能去哪讨生活?” 梁玮沉着脸,目光转向宋黎:“宋知府,你怎么看?” “一切皆由衙内定夺。”宋黎神色不喜不悲。 “你们呢?”梁玮目光一一扫过李推官、孙判官、杨参军。 李推官、孙判官忙拱手说:“此案虽然发生在济州府地界,但衙内乃是事主,自由衙内一举定夺。” 杨参军平时分管司法,性子略有些耿直,忍不住说:“衙内,我觉得......” 杨参军正要说下去,却听宋黎轻咳了一声,李推官、杨参军一左一右,也都扯了扯杨参军的衣角。 杨参军一顿,看了看梁玮那人畜无害的面孔,想了想这梁大衙内的反复无常,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梁玮也不多说,又看了看何涛、何清兄弟,问:“你们觉得呢?” 第十二章 作案过程 何涛忙道:“衙内,法不容情,白胜罪过滔天,正应杀一儆百,不可轻恕!” 梁玮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何清。 何清忙不迭的说:“衙内,依小的看,白胜固然参与劫夺生辰纲一案,但却不是主犯。一切罪过,应该等到将那晁盖等人缉拿归案,再行定夺。” 梁玮点了点头:“正合我意。” 这就是有意饶白日鼠一条贱命了?宋黎等人相互看了看。 梁玮走到白胜跟前,望着白胜,徐徐问道:“现在,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白胜“嗨”了一声,重重垂下了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一天,保正哥哥......” 梁玮目光一紧,白胜打了个寒颤,忙不迭的改口:“那晁盖派人传小的见面,我们是在黄泥冈下的一处山坳里见的面。晁盖早已在树荫下预备好了吃食,小的一到那里,看见一共有六七个人,但小的只认识晁盖。晁盖看见小的来了,就过来拉着小的坐在他旁边,那些人都围在我们两个周围。小的算什么身份,晁盖竟然如此看重小的,小的感到很是荣幸,顿时觉得,便是把这条命卖给晁盖,也是值得的。” 宋黎等人听了,暗暗摇头,就你这么猥琐的,要不是那晁盖有亟需你的地方,岂会如此看重你?亏你还大言不惭要把命卖给晁盖呢,浑身上下还没过铁呢,就老老实实一股脑都交代了,这也叫讲义气? 白胜却接着交代:“小的坐下以后,晁盖也没说什么,就是招呼小的喝酒。喝了三碗酒后,小的忍不住问晁盖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做的?晁盖放下酒碗,死死的盯着小的问:现在天上砸下来一张金馅饼,问小的敢不敢捡。小的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敢捡!晁盖又紧盯着问小的:要是冒着杀头的危险呢?小的说我烂命一条,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还怕杀头?” “晁盖非常高兴,狠狠地握住小的手说:‘好兄弟,做哥哥的果然没看错你!’小的便小心翼翼的问是什么金馅饼?晁盖跟小的说:‘马上就要到六月了,算起来,大名府梁中书给蔡太师的生辰纲也快该上路了,咱们去把生辰纲给劫了!’小的听了吓了一跳,忍不住跳了起来,却被两边的两个汉子给牢牢按了回去” “晁盖的脸色显得有些吓人,死死的瞪着小的。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个汉子,尤其是一个鬓边有个朱砂记、朱砂记上还有一撮毛的人,还有腮边有黄胡子的那个人干脆将朴刀从地上抓了起来,还没等小的反应过来,朴刀就狠狠地插在了地上。” “晁盖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小的。小的吓得够呛,赶忙解释说:‘保正哥哥,生辰纲非同小可,哪能轻易去劫夺?更何况,去年已经被人劫夺一次了,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今年那梁中书肯定严加防范,说不定会派大军来押送呢,就凭咱们这七八个人,如何劫夺?’没等晁盖说话,旁边那个书生笑着说:‘白兄弟不必担心,那梁中书不过派了十来人押送生辰纲,我已安排好了圈套,到时候只需要白兄弟配合,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将那生辰纲劫夺到手。’” “小的看着那书生,感觉他在吹牛。这时候,晁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跟小的介绍,说这位吴用先生,虽然在村子里教书,但比诸葛亮还厉害。小的半信半疑。吴用便笑着跟小的说,到时候只需要小的准备好酒,时辰一到,挑上黄泥冈去卖,就可大功告成。” “小的听了也明白过来,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先生一定是让我在酒里预先下好蒙汗药,只需要把酒卖给他们,他们喝了酒晕了过去,生辰纲还不都是我们的?’哪知,吴用却摇了摇头说:‘哪有这么简单?那个押送生辰纲的,叫做什么青面兽杨志,也是个常在江湖上跑的,这么拙劣的手段,岂能瞒得过他?’” 话说到这里,宋黎等人不由得渐渐变色,都不由自主地望了梁玮一眼。 当初生辰纲被劫以后,那老都管来首告的时候,可是说的明明白白,那青面兽杨志与强贼串通一气,共谋劫走了生辰纲。如今听这白日鼠白胜供述,杨志分明是清白的。 如果白日鼠白胜说的都是真的话,那老都管究竟是故意撒谎,还是主观臆断? 梁玮却不动声色,继续听那白胜供述。 “小的听了吴用的话后,便满脸不解的问他:‘那先生看,咱们该怎么做?’吴用哈哈一笑,吩咐我说:‘蒙汗药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管挑着酒上来卖就行。到时候,咱们随机应变,你只管看我们的眼色行事就行了。’小的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喝了一会酒,等到晁盖说今天就这样吧,跟小的约好到时候会派人来给小的传递消息,小的就回家了。” “小的回到家里,越想越是紧张,总感觉事关重大,要真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是千刀万剐的下场。但是那晁盖在江湖上很有名望,在咱们郓城县,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小的怕要是这时候我退缩了,晁盖恼羞成怒之下,会真的来杀我全家,因此只好闷不做声,只偷偷求菩萨保佑,那梁中书的生辰纲别走我们济州的地界,到时候小的就不用那么为难了。” 梁玮听了阵阵鄙视,就你能有这觉悟?还不是想推脱罪责,给自己落一个被胁从的罪过? “接着说!”梁玮沉声喝道。 白胜忙接着说:“等到六月初三那天晚上,小的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然听见外面的门上,传来了咚咚咚的三声响。小的立即惊觉过来,趴在床上仔细听了听,听见敲门声又变成了咚咚的两声轻响。小的赶紧下地,悄悄打开房门,却见院子里空无一人。” “这敲门声,是那天晁盖告诉我的暗号,小的一旦听见了这敲门声,第二天中午就要按照原来商量好的计划,挑着酒上黄泥冈去卖。” “小的听了之后,就坐在院子里,犹豫了一晚上,当时真的很想招呼婆娘,连夜赶紧跑得远远的,彻底远离了这场是非。但一想到那晁盖在江湖上名声那么响,到处都有朋友,小的还是没敢跑。” 第十三章 作案过程续 “天亮了以后,小的囫囵的睡了一小会,就起来吃了饭。小的先去买来了酒,便朝黄泥冈走去。”白胜继续供述着:“快中午的时候,小的来到了黄泥冈上,沿着山路一边走着,一边唱起了歌。没走多远,就远远看见了一伙人坐在松树下歇息,小的便也假装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卸下了桶担,倚靠在一颗松树下乘凉。” “这时候,那伙人便围了过来问小的桶里是什么。小的说是白酒。他们又问小的多少钱一桶,小的说五贯钱一桶。那些人便商量着凑钱买酒,小的就有点紧张,小的这酒里可没有蒙汗药,要是他们就这么买去,可怎么办?但是小的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一边继续乘凉,一边四处瞄着,只盼晁盖他们早点出来。” “哪知,就在小的紧张的时候,一个脸上有老大一块青记的汉子一边喝骂着,一边拿着朴刀杆打那些人,还说什么多少人就是在路上乱买酒吃,结果被蒙汗药给蒙翻了,结果吃了大亏。” 宋黎等人听了,都想:这杨志说的倒也很有道理。 “小的正怕他们就这么把酒买去呢,一听了那青记汉子的话后,正好借机发作,跟他们争论起来。这时候,却见对面的松林里走出来一伙客商打扮的人,小的一看,正是晁盖他们,顿时心里有了底。” “晁盖他们问出了什么事,小的便假装跟晁盖他们不认识,跟他们说了争吵的原因。晁盖他们听了,便说正好也热的饥渴,想要买一桶酒喝。小的便假装不肯卖酒,晁盖他们便非要买酒。我们假装争论了几句,晁盖他们直接拿过一桶酒,当着那青记汉子等人的面给分吃了。” “小的正寻思等会如何见机行事呢,晁盖他们已经把一桶酒给喝得一干二净了。这时候,他们才问小的一桶酒多少钱,小的说五贯钱。晁盖他们就给了我五贯钱,但是却非要多赖小的一瓢酒喝。小的不肯答应。” “这时候,那个脸上有朱砂记的汉子,却不管不顾,拿着瓢就去桶里兜了一瓢,小的便赶上去抢,那朱砂记的汉子一边往松林里跑,一边回头,偷偷朝小的使了个眼色。小的回头一看,只见吴用也拿着一个瓢凑到了桶边。小的有点明白过来,便一把冲了过去,果然冲到跟前,隐隐约约看见吴用瓢里的酒上,一团白沫沫还在飘着,小的直接一把抢过了瓢,把那一瓢酒都倒回了桶里,赶紧将桶盖盖上。” 梁玮早就知道智取生辰纲的剧情,对这个过程早已熟稔于心,面色依然如常。 但宋黎等人却不由得相互看了看,都想这个计策确实很歹毒,要是杨志等人不中招,才是咄咄怪事。 “这时候,那边青记汉子一伙人也有点心动了,都嚷嚷要买酒喝。最后那青记汉子却不过众人,便只好点头同意。小的倒是怕那蒙汗药没有完全化开,故意跟他们吵闹......” 说到这里,白胜猛地一顿,他忽然想了过来,要是这样如实说了,自己的主观恶意,岂不是太强烈了? 白胜便赶紧自动跳过了这一段,接着往下说。 好在,梁玮等人似乎也没发觉这一点,都没有多说什么。 “那青记汉子等人买了酒,小的便按照事先的计划,等着他们把那一桶酒都吃没了,小的便挑着空桶,走下了黄泥冈,在预先约好的山坳处等着。果然才两刻钟的功夫,就看见晁盖他们推着独轮车过来了。” “小的赶紧迎了上去,晁盖便分给了小的这一大包金银,说此地不宜久留,嘱咐小的回去低调一些,他们就赶紧离开了。” “小的与晁盖他们分开后,便也赶紧赶回了安乐村,在家里躲了起来,不怕别的,就怕官府来村里盘查。哪知,一连等了好几天,都没有什么动静......” 宋黎等人脸色有点难看,自打生辰纲案发后,他们一群人每日在济州府衙里争论的唾沫横飞,主管此案的何涛自然也懈怠了,哪里肯下苦功夫下去盘查走访? 如果,当初略微用一些心,组织官兵沿着黄泥冈向四周的村落搜寻调查一番,即便获取不到什么线索,但至少也证明济州府在努力破案了。 宋黎等人看了看梁玮,梁玮脸色依然如常,好像根本没有关注白胜供词里透露出的济州府衙不作为的讯息。 “渐渐的,小的胆子便大了起来。也就照常出门了。然后,今天就被......”白胜接着说:“这就是整个过程,衙内,小的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个字假的,只求衙内饶命啊!” 说着,白胜挣了挣,两名官兵松了松劲,白胜重重的叩在了地上,嚎哭了起来。 白胜也算想明白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晁盖等人的讯息,已经被人家掌握了,自己不如表现的悔罪一些,换取个宽大处理呢。 至于,过后江湖上会怎么骂自己不讲义气,暂时也顾不得了。 哪知,梁玮却似笑非笑的问:“你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见得吧?” 白胜一怔,仰起头,满脸委屈的望着梁玮。 梁玮冷冷一笑:“据我所知,晁盖可是个十分敞亮的人,他既然拉你入伙,岂会不跟你一一介绍同伙之人?” 白胜忙道:“衙内,小的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梁玮抬了抬手,懒得听白胜解释,招呼何涛过来:“去找一碗油来,把这白日鼠给我点了!” 白胜听了,脸色大变,忙扑在地上:“衙内饶命,小的真的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啊......” 白娘子也扑了过来,哭求了梁玮两句,眼见梁玮背过身去不予理睬,而何涛已安排官兵出去了,白娘子直接朝白胜的脸左右开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瞎扛什么!” 白胜只是哼哼唧唧的坐在那里干嚎。 梁玮转过身,弯下腰徐徐的说:“你娘子说得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瞎扛什么?这么大的罪,你拿什么扛?我们既然找到了这里,你又扛得住吗?即便你不交代,我们就不能顺藤摸瓜,把他们全都抓回来?更何况,你拿人家当兄弟,人家有拿你当兄弟?也许,人家现在都在晁盖的庄上喝酒快活,却随便丢给你一包金银,任由你在这破安乐村里过苦日子呢!” 第十四章 何涛的小九九 白胜依旧瘫坐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但是声音却明显比刚才低了许多,显然心里动摇了。 梁玮的声音很轻柔:“说吧,把你知道的,一股脑都交代出来。到时候,只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江湖上又有谁能骂你不讲义气?又有谁能来找你报仇?” 白胜一凛,猛地抬头看着梁玮。 “说吧!”梁玮的目光中满是鼓励:“济州府的宋知府也在这里,只要你能检举立功,我们就对你从轻发落。而且,如果有人胆敢来找你寻仇,我们还会保障你的人身安全。宋知府,是不是啊?” 宋黎沉声说道:“白胜你放心,真要是有人来找你寻仇,只要你知会一声,本官立即责令郓城县衙派人专程保护你!” 梁玮听了,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 梁玮拼命保持神色不变,望着白胜。 “你快说啊!”白娘子比梁玮还急,使劲拧了白胜耳根子一下。 “好!我说!”白胜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余下那五个人,一个叫公孙胜,是个道士;一个叫什么赤发鬼刘唐;还有三个是同胞兄弟,都是石碣村的渔民,叫什么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 本来,白胜还想留一手,这样日后遇见了晁盖,也能有个交代。 但如今在梁玮的软硬兼施之下,白胜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混子,哪里有为兄弟视死如归的觉悟?只好一股脑都交代出来了。 “好!”梁玮点了点头,招呼何涛:“把他们夫妇严加看管起来!” 何涛领命,安排十来个心腹官兵去做了。 “衙内,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宋黎问。 梁玮沉吟不语。 他早就知道晁盖团伙成员的全部身份,但却又不得不通过逼供白胜来“获取”。如今,既然达到了目的,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事关重大,为防止走漏风声,咱们应该连夜围捕晁盖!”梁玮断然说道。 宋黎等人听了,微微迟疑,他们都是读书人,又一把年纪了,折腾了大半夜,身子骨早就有点扛不住了。照他们的意思,应该略加休息,等到天亮了,吃过早饭,再行定夺。 但是眼见梁玮态度坚决,宋黎等人通过这大半天的接触,也明白梁玮是个说干就干而且还喜怒无常的人,便也不敢多说什么。 “衙内......”这时候,何涛却忽然开口了。 梁玮望着何涛。 “属下以为,为稳妥起见,是否该请郓城县衙派兵协助?”何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梁玮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冷冷的逼视着何涛。 何涛心里一寒,跪了下去,赶紧解释:“小的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就是觉得深更半夜的,晁盖既然是东溪村的保正,庄子想必很大,就凭咱们这五六百人,恐怕难以围捕得住,要是......要是让晁盖逃脱了,可就......” 梁玮冷冷的打断了何涛:“你是怕那晁盖等人都是亡命之徒,狗急跳墙之下,伤及自身吧?” 何涛重重的打了个寒颤。 梁玮的话,如投枪一般,狠狠地戳了过去:“你是眼见生辰纲的劫匪身份已经锁定,既然如此,要是跑去拼命,万一伤及了自身,就太不值当了,是不是?因此,你就想把郓城县衙拉来,勒令他们打头阵?这样,擒获了晁盖,你们也能分一半功劳;即便真让那晁盖跑掉了,也是他们郓城县衙承担主要责任。是也不是?” 何涛扑在地上,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宋黎等人都没想到梁大衙内竟然对官府中的这些勾当,也看得如此之透彻。他们相互看了看,却谁也不敢多说,唯恐把梁大衙内的怒火招引到自己的身上。 “衙内,属下......属下......” 梁玮却弯下腰,伸出手,扶住了何涛。 何涛一怔,抬头仰望着梁玮,目光之中,既惶恐、又诧异。 梁玮双臂用了用力,将何涛扶了起来,拍了拍何涛的肩,和颜悦色的说:“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梁玮这个人,眼睛里容不下蝇营狗苟的勾当,只认实干。只要你拼命为我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何涛听了,只觉得阵阵热血上涌,胸膛里仿佛有一股熊熊烈火在猛烈燃烧似的,两行泪水也不争气的顺着他的眼眶滚滚而落。 “衙内放心!”何涛大声的说:“何涛便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把那晁盖等人悉数缉拿归案!” “好!”梁玮拍了拍何涛,然后望着宋黎:“宋知府,我就布置了?” 宋黎心里腹诽了一句,却笑着说:“一切,皆由衙内安排就是了!” 梁玮也不客气,立即下令:“何涛,你即刻率领三百官兵,何清带路,直扑东溪村晁盖庄上,缉拿晁盖等人!” 何涛领命,正要出发,却听梁玮又说:“周谨,你随何涛一起去!” 周谨一愣,赶紧应允:“领命!” 这是派来的监军了? 何涛顿觉肩上沉甸甸的,看来等会必须要拼了老命去缉捕晁盖了,要不然一旦被这周谨给记在小本本上,自己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梁玮接着说:“其余人等,随我连夜前往石碣村!”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愣住了。 “衙内。”李推官忍不住问:“咱们去石碣村做什么?” “我已料定,晁盖等人遭到围捕之后,一旦冲出包围圈,必然前往石碣村。石碣村与梁山泊毗邻,万一让晁盖等人与梁山泊贼寇合流,咱们再想将晁盖等人缉拿归案,可就难上加难了。”梁玮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宋黎忍不住赞道:“衙内果然是走一步算十步。” “想那晁盖不过是一介村野武夫,能有多大见识?此番注定翻不出衙内的手掌心了!” “我觉得,晁盖肯定连他的庄子都冲不出去!”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 梁玮笑了笑说:“事不宜迟,咱们即刻上路!” 说完,梁玮当先翻身上马。 宋黎等人相互看了看,无奈的摇了摇头,出来与杨参军会和,众人分做两路,乘着夜色出发了。 第十五章 悲壮的刘唐 梁玮亲率官兵,连夜直扑石碣村而去。 索超拎着蘸金斧,始终紧随在梁玮身侧。 疾行了一个时辰左右,看看东方渐渐露出了些许晨曦。 又走了一小会,此时天色已经放亮了。 “知府大人,梁衙内,前面不远就是石碣村了。”引路的官兵赶来报告。 早已哈欠连天的宋黎等人,不由得精神一震。 梁玮也揉了揉眼睛,说实在的,他其实也困得厉害。 但是这一仗,是他来到水浒世界里真正意义的第一仗,容不得半点马虎,尤其是一想到马上就要把晁盖、吴用等人全部抓住,血液里的亢奋,刺-激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神经元,使他的精力前所未有的旺盛。 “衙内,那边好像有人?”一名打前哨的官兵眼尖,低声报告。 梁玮循着望去,果然看见三五百步远的地方,十几个人挑着担子,也在急匆匆的赶路。 再仔细看看,里面分明有个教书先生模样的。 梁玮心里咯噔一声,到底还是走漏风声了! 此时,梁玮顾不得多想,断然下令:“冲过去,抓住他们!” 说着,气愤至极的梁玮,狠狠地抽了坐下马两鞭子。 坐下马阵阵嘶鸣,发足狂奔出去。 梁玮险些被掀翻落-马,赶紧伏下身子,抱住了马,心里也暗暗后怕,自己应该坐镇后方指挥若定的,怎能一冲动带头冲锋呢,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亏大了? 好在一侧脸,看见索超也紧随了上来,梁玮随着那颠簸的马背,忐忑不安的小心脏,才平息了不少。 几乎在同时,另一边也惊觉到了危险。 “先生快看!”刘唐大声的说。 吴用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官兵竟然这么快就追过来了!难道,才比诸葛的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交代在了这么个小渔村? 眼看官兵越冲越近,刘唐急了,抄起朴刀:“先生快走,我跟他们拼了!” 吴用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抱住刘唐的胳膊:“兄弟,不可鲁莽!” 刘唐挣了挣,却被吴用抱得紧紧的。 此时,在吴用眼里,刘唐可就是他唯一的指望。 “兄弟,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咱们快走!”吴用嘶吼着。 刘唐恨恨地跺了跺脚。 两个人就这么撕扯的功夫,那十多个挑担的庄客,一半以上都丢下担子跑路了。 梁玮心神略定,勒住马缰,大声吆喝官兵,先把通往石碣村的道路给牢牢封住了,绝不能让吴用与三阮合流。 “抓住那个教书先生!”梁玮厉声下令。 顿了顿,梁玮又赶紧追加了一句:“活捉教书先生的,赏银千两!” 官兵们听了,都像打了鸡血似的,一窝蜂朝吴用、刘唐冲了过来。 索超一听一千两赏银,双腿用了夹了夹,梁玮早有防备,一把抓住索超的马缰:“索将军随我在此调度!” 索超有点不甘的望了望吴用所在,照他估摸,只需要一个冲锋过去,就能一斧子削掉那个汉子,把那教书先生生擒过来。 结果,一千两银子,就这样失之交臂了。 那仅存的几个庄客,很讲义气,拎着手中的家伙就冲了过来,但瞬间就被官兵的人海给淹没了。 “快走吧!”要不是怕没人照应,吴用都想自己跑路了。 这时候,已经有两个官兵冲到了跟前。 吴用握紧了怀中的铜链,使劲拽了拽刘唐。 哪知,就在这时候,忽然一声狂吼,响彻天际,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却见刀光一闪,刘唐朴刀一下将右边那官兵砍倒,鲜血如喷泉似的,溅得刘唐的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 另一个官兵顿时脑子短路,呆愣住了。 刘唐左手一把抢过官兵手中的刀,顺手一戳,那名官兵扑地倒地。 刘唐左右双刀在手,鲜血浸染的面孔,显得格外狰狞。 “狗官!”刘唐狂吼一声,猛地朝梁玮的方向冲杀过去。 吴用愣了愣,他虽然早就知道刘唐很生猛,但却没想到刘唐这么虎,竟然要单枪匹马跟人家几百个官兵玩命。 就那么一转眼的功夫,刘唐双臂乱砍,已经接连砍倒了十来个官兵。 更多的官兵,被刘唐这玩命的举动吓傻了,纷纷朝一旁退开。 短暂的愣神后,吴用猛然醒觉过来,他可没刘唐那么二杆子,哪敢自寻死路去拼命,自己还要留着这副有用之躯,去干大事呢。 吴用赶紧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朝一旁的草丛里钻了进去,然后发足狂奔起来。 不但梁玮,便是宋黎等人也都是头一次见识这样的血腥劲爆场面。 生死关头,宋黎等人纷纷调转马头就跑,至于梁大衙内的安危、擒拿生辰纲劫匪等事,都顾不上了。 梁玮本来要跑,猛然间听见索超嘶吼一声,梁玮顿时心神略定,按住马缰,乍着胆子定在原地。 却见索超嘶吼一声,拎着蘸金斧就朝刘唐迎面冲去。 哪知那刘唐冲得好快,索超的马速还没起来,刘唐已经冲到了跟前。 索超无奈之下,只好举起蘸金斧,朝刘唐劈了过去。 刘唐身子一矮,原地半滚了一下,右手朴刀朝索超的马蹄狠狠地砍了过去。 一阵痛苦的嘶鸣声响起,坐下马前身倾倒,顿时把索超掀翻了下来,那劈头一斧,砍了个寂寞,索超也扑在了地上。 好在,地面很是柔软,索超只是吃了满嘴的土,虽然脸上也有多处挫伤,却都不致命。 这时候,刘唐已经一个翻滚,正要立直身子,继续朝梁玮冲杀。 哪知就在这时候,却迎面看见一匹高头大马迎头扑落。 原来,眼见性命攸关,梁玮的智商也迅速高负荷发挥,他猛地抽了抽坐下马,驱使坐下马朝前冲去,待要冲到跟前,使出所有的力气,狠狠地提了提马缰,那坐下马的前半身被梁玮硬生生的提了起来,梁玮坐立不住,也被掀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但就这么一下子,却刚好奏效。 坐下马的前半身才要落地,正好迎着刘唐滚过来的身子,刘唐躲避不及,被那坐下马狠狠地扑落。 “噗......” 沉闷的声音响起,刘唐的前胸被坐下马踩透,刘唐本来蓄积的冲天杀气,也顿时消逝的无影无踪。 唯有他双手紧握的朴刀上沾满的鲜血,在无声的诉说着刚才那悲壮的一幕。 第十六章 阮氏三雄 旷野渐归平静。 只有那充斥在空气里的血腥味,以及那受伤官兵的哀嚎声,在诉说着刚才那惨烈的一幕。 梁玮撑着站了起来,扑了扑身子,身上的酸痛猛烈的传来。 要不是这里土质柔软,刚才那一下子,非得把他摔骨折。 “衙内,你没事吧!”索超拎着蘸金斧,快步奔跑过来,一张脸也羞得通红。 他可是奉命来保护衙内的,结果却险些让衙内死在那强贼手里,这要是衙内真的有个好歹,即便梁中书不砍了自己,自己以后也没脸混下去了。 “衙内,你没事吧!”宋黎等人也纷纷赶了过来,满脸的关切。 梁玮一言不发,忍着痛,走到了刘唐的尸身前。 即便是死,刘唐的双手,依旧死死的握着朴刀;刘唐的眼睛,依旧瞪得鼓鼓的。 老实说,对于刘唐这样的在《水浒》里没有显着恶行的二货,梁玮的杀心并不浓烈,他甚至想把刘唐收为己用。 但刚才生死关头,命悬一线,梁玮为了保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有纵马踏了过去。 “把他埋了!”梁玮沉声下令。 早有官兵把梁玮的坐骑牵了过来,梁玮走到马边,看了一眼索超,暗暗叹息一声。 他本来以为,索超好歹也是梁山上的马军八骠骑之一,即便历来水浒迷们对索超的武功上限存在争议,但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总不成问题吧。 但刚才那一幕,梁玮才意识到,自己是大错特错。 索超乃是正规军出身,擅长的是两军对阵,而像刚才那种场面,明显是刘唐这样的江湖好汉用武之地。加之索超性格粗疏,才险些把梁玮给坑了。 至于这些官兵,表现的更是拉跨,打顺风仗还可以,一旦碰见刘唐这样玩命的,就立即做鸟兽散,梁玮即便是被坑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本来,梁玮打算一鼓作气,扑到石碣村里,来一个措手不及,将那阮氏三雄悉数拿获呢。 如今,有了这血淋淋的教训,梁玮顿时明白过来,自己有点太想当然了。 梁玮靠在马前,脑海里急速飞转了数个念头。 “衙内......”宋黎看着犹豫的梁玮,说:“石碣村水网纵横,地形复杂,就凭咱们这两三百人,难保不出什么意外?以宋某之见,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是啊!是啊!”李推官等人纷纷附和:“宋大人所言极是,衙内千金之躯,岂可轻易犯险?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刚才那血腥的一幕,给宋黎等人心理的冲击太强烈了,因此他们不约而同的打起了退堂鼓。 “不!事已至此,怎么能半途而废!”梁玮断然说道。 宋黎等人吓了一跳,这梁大衙内怕不是疯了吧? “杨参军。”梁玮沉声说道:“你率领五十人,以最快的速度把这里打扫干净了!” 梁玮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箱子:“清理干净以后,你就率人守在这里,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即刻拿下。” 杨参军大喜过望,忙不迭的领命。 宋黎、李推官等人则是满脸的羡慕嫉妒恨。 “宋知府。” 宋黎忙道:“衙内请说。” 梁玮说:“接下来,就靠你了。” 宋黎等人一怔,不大明白。 很快,一支打着济州府衙名号的官军,大张旗鼓的开进了石碣村。 官军们进村后,逢人便说:“我等奉命来剿灭梁山泊贼寇,咱们渔民以后就可以踏踏实实的打渔了。” 百姓们听了,吓了一跳,掉头就往家里跑。 都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百姓们还不得赶紧把家里的小媳妇、老母鸡藏起来。 “都出来,都出来!”三五个官兵一组,挨家挨户敲门,驱赶着村民去村东的空地上集-合:“官军亟需水手,都到那边集-合,知府大人要亲自挑选一百人。挑中了,就有三两银子的赏银!” 这个消息一经传开,立即引起了轰动。 “是不是真的啊?”不少村民半信半疑,嚷嚷着问。 “管他真假呢,说不定真的给咱们钱呢,那不是白赚了?” 村民们平时穷日子过怕了,虽然对官府不怎么信任,但还是抱着撞大运的心理。 此时,阮氏三雄躲在芦苇丛里的船上,低声商议着。 不远处的岸边,一处破旧的茅草屋,是阮小二的家。 “二哥,五哥,咱们怎么办?”阮小七低声问道。 “我总觉得这事有些古怪,该不会是官府的圈套吧?”阮小二沉声说道。 “嗨,衙门那些人,能有这脑子?依我说,咱们闲着也是闲着,这三两银子,不赚白不赚。”阮小五满不在乎的说。 “瞅瞅你这出息!”阮小二恨铁不成钢的说:“如今咱们什么身家?你缺这三两银子吗?” 阮小七笑着说:“五哥是穷日子过怕了,当初可是为了赌钱,连娘头上的钗都讨去了呢。” 阮小五被七弟揭短,有点急眼了:“我早就给娘买了一枝上好的钗,你还提这事干什么!” 阮小七嘻嘻一笑:“我就随口说说。” 阮小五气鼓鼓的说:“我还缺那三两银子?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八百里梁山水泊,本来是咱们的衣食父母!自打那狗-日的王伦他们强占了以后,就不让咱们打渔了!这次,正好跟着官军,去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 阮小七连连摇头:“那可不行,要是传出去,以后哪还有脸在江湖上混!” “别吵吵了!”阮小二有些不耐烦:“咱们先躲在这里,看看情况再说!” 村东,宋黎居中高坐,梁玮装成宋黎的亲随,站在一旁,一双眼睛漫不经心的朝人群中瞄着。 他在赌。 他刚才眼看吴用朝另一边跑去,他赌吴用此时已如惊弓之鸟,不敢冒险来石碣村见阮氏三雄。 至于那零星的几个庄客,本来就不是晁盖的核心成员,冒险报信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只要阮氏三雄没有接到警讯,梁玮觉得,诱捕阮氏三雄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此时,台子的一边,早已支好了桌案,冲着三两银子赏钱的村民,排起了长队。 两名吏员则快速登记着。 梁玮瞄了半天,依旧没有看见可疑的身影。 果然如自己所料,人家手握巨款,岂会看上区区三两银子? 梁玮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便朝李推官使了个眼色。 第十七章 诱而不捕 李推官把石碣村保正喊来:“石碣村的青壮渔民,都在这里了?” 保正忙不迭的回答:“都到齐了,都到齐了!” 李推官便说:“本官听说,你们石碣村有什么阮氏三雄,水性十分了得,他们也来了吗?” 保正一愣,他没想到府衙的人居然也知道这三个村痞的名号,连忙朝人群里扫了一圈,然后回答:“他们没来!” 不等李推官发问,保正紧接着说:“嗨,大人你是不知道,这阮氏兄弟嗜赌成性,又都是懒得屁-股生蛆的人,这会指不定躲在哪里睡大觉呢!要不是他们水性好,能打两网鱼,早就饿死了!” 李推官却固执的说:“知府大人说了,此次征讨梁山泊,不容有失,必须征召得力水手。这阮氏三雄,是知府大人点名要见的,你快点去把他们喊来,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保正眼睛一亮,要是能趁这个机会巴结上李推官,可是莫大的机缘,忙不迭的说:“大人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说完,保正一溜烟的朝阮小二住处而去。 身为石碣村的保正,对石碣村的每一寸土地,他早已熟稔于心。至于像阮氏兄弟这样的“刺头”,保正更是钻研的十分透彻。 “二郎......五郎......七郎......”保正站在岸边,朝芦苇里喊着。 阮氏兄弟正窝在船上闭目养神呢,听了保正的呼喊,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爬了起来,轻轻扒开芦苇,朝岸边看了过去。 “二哥,五哥,怎么回事?”阮小七有点懵:“保正怎么来了?” “不会是官府的圈套吧!”阮小二忧心忡忡的说。 “嗨,二哥最近总是疑神疑鬼的。”阮小五阵阵鄙夷。 “不是,俺今早醒来,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不大得劲。”阮小二揉了揉脑瓜门。 “真要是出了事,晁盖哥哥能不派人通知咱们一声?”阮小五-不以为然。 “二郎......五郎......七郎......”保正执着的喊着。 虽然他看不见阮氏兄弟藏身之所,但确定阮氏兄弟一定藏在芦苇丛里。 “要我说,咱们出去见一面,也没什么。”阮小七到底面子窄,想起保正平时的和蔼可亲来:“况且,外面就保正一个人,咱们有三个人,还能有什么事?” 阮小二只好点头同意。 “石伯伯,你找我们?”阮氏三雄摇着船,出了芦苇荡。 “哎呦呦......”保正笑眯眯的说:“好事,好事啊!快过来说!快过来说!” 船靠了岸,阮氏三雄跳上了岸。 保正一把拉过阮小二的手:“二郎啊,这次你们真是祖坟冒烟了!济州的宋知府要见你们呢!” 阮氏三雄吓了一跳,阮小二忙一把抽出胳膊,三兄弟并肩站在一起,暗暗摸了摸后背藏着的尖刀,这才踏实一些。 “哎?”保正的目光中满是埋怨:“你们这是做什么?” “知府大人见我们干什么?”阮小二一边问,一边紧张兮兮的盯着保正,一旦发现可疑之处,便立即一刀捅死保正,然后三兄弟立刻跑路。 “当然是好事了!难不成,还来抓你们啊?”保正嗔怪着:“这不济州府要围剿那梁山泊的贼寇吗?围剿梁山泊,哪能没有水军呢?你们还不知道官军的那点尿性?抢咱们老百姓比谁都凶,真要是碰见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贼寇,跑得比兔子都快!因此啊,这次宋知府痛下决心,决定就地在咱们石碣村招募一百名靠谱的渔民,也不白招募,每个人三两银子哦!至于你们三兄弟,官府听说你们的水性最好,点名要你们参加!” 阮氏兄弟相互看了看,三人自幼便与保正打交道,保正的人品秉性,三兄弟自然是很清楚,刚才三兄弟一边听一边看,都没看出半点破绽来。 看来,这次济州府真的要出兵剿灭梁山泊贼寇,自己有点疑神疑鬼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保正一边说,一边拉着阮氏兄弟就走。 “不不不,我们就不去了。”阮氏兄弟忙忙推辞。 “哎?”保正很是费解:“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去?” 阮小七笑了笑说:“俺们虽然是渔民,但在这方圆几里,也都是有名有姓的好汉。要是帮着官军围剿了梁山泊,以后江湖上的人怎么看我们三兄弟?” “哎?”保正有点愠怒了:“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你们跟梁山泊贼寇讲义气,就不管咱们石碣村的父老乡亲了?梁山泊贼寇让你们多打两网鱼,还是给你们送金子、送银子了?咱们石碣村把你们兄弟养这么大,现在乡亲们用着你们了,你们却去跟贼寇讲义气?” 一席话,说得阮氏兄弟满脸通红。 阮小五顺手砸了旁边的土墙一拳:“俺早就说了,这些贼寇,都没拿咱们当人看,咱们跟他们讲什么义气!” “五郎说得对!”保正接口说:“梁山泊贼寇,不让咱们石碣村的乡亲打渔,咱们就该要他们的命!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好!咱们这就去见那知府!”阮小二也打定了主意。 阮小七见两位哥哥都同意剿灭梁山泊贼寇了,便也说:“那咱们就去剿灭他娘的!” 梁玮远远看见保正回来,身后跟着三个袒-胸-露-ru的汉子,忍不住笑了。 怎么大名鼎鼎的阮氏三雄,穿着长相,跟后世的二流子混混没什么两样? 宋黎故作威严的坐在那里,手里握着茶盏。 按照预先约定的暗号,宋黎只要把茶盏一摔,官兵们便一拥而上,将阮氏三雄就地拿获。 想到这,宋黎越来越佩服梁玮了,这梁大衙内看着只会十八-摸的主,没想到居然也懂得三十六计。 李推官等人虽然笑吟吟的朝保正等人迎了上去,但眼角的余光时刻在注视着知府大人手中的茶盏。 宋黎端起茶盏,做出要喝茶的架势。 李推官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预先得到通知的官兵,也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而阮氏兄弟,身处这闹吵吵的地方,身边村民、官兵吵杂混乱的场景,早已把他们最后的一丝戒备卸下。 宋黎握紧了茶盏,右臂蓄力,正要摔落。 哪知,就在这时候,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宋黎的胳膊:“知府大人,小心别烫着。” 宋黎一怔,梁玮却轻轻的将茶盏接了过去,平稳的放回了桌案上。 第十八章 阮氏兄弟很感动 计划有变? 宋黎等人不解的望着梁玮。 梁玮低声说:“不如让他们狗咬狗,趁机剿灭了梁山泊贼寇!” 这也是梁玮刚才突发奇想,觉得就地抓捕阮氏三雄,不过是抓获了三个劫匪而已。不如趁梁山泊尚未成势,趁机一举剪灭了梁山泊。 更何况,如今的梁山泊上,还有一位顶级武将在等着自己。 毕竟,刚才刘唐那生猛的一幕,对梁玮内心的冲击太强烈了。 梁玮现在,急需一名顶级武将,不论是马战还是步战都不含糊的顶级武将来保护自己。 而此时的梁山泊,刚好就有一位,那就是豹子头林冲。 此时,林冲在梁山泊上很不得志,再加上其他一些因素,梁玮觉得把林冲争取过来的把握很大,即便是冒一些险,也是值得的。 宋黎听了,惊诧之余,顿时不干了,低声说:“事关重大,还是从长计议!”说着,就要继续去拿茶盏。 梁玮按住茶盏,望着宋黎,有点不解,剿灭梁山泊,这么大的政绩,你就这样白白错过了? 猛然间,梁玮脑子里灵光一闪,明白了过来,宋黎等人深知官军的尿性,但又偏偏信不过民兵,唯恐一个不留神,非但没剿灭梁山泊贼寇,反而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梁玮略微犹豫了下,很快下定决心,低声说:“知府大人坐镇石碣村封-锁-消-息,我亲自带着索超去!” 宋黎沉吟不语。 你亲自带兵去,说的轻巧。 问题是你梁大衙内真要是出了什么事,还不得连累本官? 宋黎还在犹豫的功夫,那边在保正的介绍下,李推官笑容可掬的与阮氏兄弟寒暄起来。 “我修书一封,以为凭证。出了事,不关济州府的事;真要是剿灭了梁山泊,功劳分为宋知府一半!”为争取宋黎的支持,梁玮的姿态摆的很低。 宋黎望着梁玮笃定的目光,心里快速权衡着。 要是梁玮成功了,自己能平白分到偌大的功劳;要是梁玮有个闪失,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梁玮把命丢了,真到了那个地步,自己大不了拼命发动各种关系,尽可能的止损。 虽然,这个止损的过程中,自己也会付出相当的代价,但相比偌大的功劳,还是很值得赌一下的。 宋黎打定主意,沉声说:“好!” 说着,宋黎站起身来:“本官这就去安抚阮氏兄弟!”却只字不提什么“不用修书为证”之类的客气话了。 梁玮心里冷笑一声,要不是为了林冲,他才懒得跟宋黎这样的官痞打交道呢。 梁玮拿过纸笔,匆匆写了一副凭据,然后喊来索超,低声吩咐一番。 索超诧异的望着梁玮,随即着手传达去了。 梁玮朝宋黎看了过去,只见宋黎正在笑吟吟的安抚阮氏兄弟。 阮氏兄弟虽然平时吊儿郎当故作清高,满嘴唾弃贪官污吏,但真正遇到了堂堂知府大人的好言抚慰,阮氏兄弟却顿时有一种生逢明主的感觉。 甚至,三兄弟的内心深处,竟然不约而同地有点后悔跟着晁盖去劫夺了生辰纲,犯下了那等弥天大罪了。 “叔叔......” 宋黎还在与阮氏兄弟攀谈,梁玮却笑着走了过来。 宋黎反应倒也很快:“这是我的侄儿宋玮,此次由他亲自率军,还需三位壮士多多出力。” 阮氏兄弟相互看了看,都一副秒懂的样子,看来这宋知府对此战志在必得,这份功劳也是预先留给自家侄儿了。 梁玮显得很恭敬:“久闻三位壮士的水性天下无双,是咱们济州府出了名的好汉。这次剿灭梁山泊,为咱们济州府的老百姓去除这个心腹大患,就全靠三位壮士了!” 一席话,说得阮氏兄弟身子骨都酥软了,他们自打出生以来,除了晁盖哥哥、吴用先生,可还没人这么看得起自己呢。 如今,“宋公子”这样的少年英雄如此看得起自己,就算立即死了,也不枉此生了。 “侄儿。”宋黎走到梁玮跟前,拍了拍梁玮的肩,很是关切的说:“一切小心!” 梁玮拱手行礼:“叔叔放心!” 此时,梁玮背对着三阮,宋黎伸手握住梁玮的时候,梁玮正好趁机把凭据塞到宋黎的手里。 宋黎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吧!” “叔叔。”梁玮顿了顿说:“我这两天回不去府城了,记得帮我给芊芊带个话,让她不必为我担心。” 宋黎愣了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那个歌-妓! “好好好。侄儿放心吧。”宋黎颜色不变,笑吟吟的应承着。 梁玮朝索超一挥手,索超领命,率领大名府跟着来的一百名官兵过来。 这一百名官兵可都是索超精挑细选的,战力相对靠谱一些。 毕竟,他们的老婆孩子可都在大名府,他们的富贵前程都在梁中书身上,要是梁大衙内真的有个什么好歹,他们也就全完了。 “水边集-合!”在索超的护卫下,梁玮率队朝水边而去。 阮氏三雄则率领招募的一百名渔民,跟在左右。 宋黎立即下令封锁石碣村,防止东溪村的消息传播过来。 到了水边,安营扎寨,渔民们带着官军集-合船只的功夫,大队人马则是吃饭。 梁玮下令:所有渔民,全部集训三日,集训期间,不能离开军营。一旦离开军营,轻则扣除一两银子的酬劳,重则杖责。 渔民们一听要扣银子,本来想要偷偷溜回家看看的心思,也顿时都消散了。 “三日之后开拔!”梁玮接着下令:“开拔之日,先行支付一两银子的开拔费;得胜归来之日,支付三两银子的酬劳;若有立功人员,则另行论功行赏。” 渔民们听了,纷纷欢呼雀跃。 对于他们来说,自幼便在水上长大,水上功夫十分娴熟。 如今,需要集训的,无非是行军打仗的纪律、阵法。 而梁玮,本来对他们要求的就不高。 再加上梁玮担心拖延的时间越久,晁盖等人被围捕的消息泄露的风险也就越大。 但一点都不训练,直接开上战场,无异于送他们去自杀。 因此,梁玮权衡之后,只能选择三日集训的方案。 至于阮氏兄弟,梁玮自然要千方百计留在身边了。 为了拴住阮氏兄弟,这三天的时间里,梁玮故意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拉着阮氏兄弟,问起打渔的事来。 说起打渔,阮氏兄弟可就擅长了。 三兄弟唾沫横飞,梁玮又是真的好奇,一副很是崇拜的样子,阮氏兄弟看在眼里,顿时有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这时候,靠在一边索超暗暗摇头,心里想:“本事再大,能有屁用?还不是死路一条?” 第十九章 何涛失手了 “这位将军姓甚名谁?”阮小二看索超生的威猛,忍不住问。 “俺叫李超,刚来咱们济州府不久。”索超虽然性子粗疏,但说起谎也是张口就来。 阮氏兄弟便与索超热络起来。 但索超打心里鄙视他们出身低贱,又明知道这三个人都是砧板上的死-刑犯,因此懒得理睬他们。 阮氏兄弟碰了个钉子,心里很不痛快,脸上也有点不高兴。 天色将晚,梁玮早已哈欠连天。 他可是高负荷运转了一天一夜了。 打发走了众人,梁玮正要休息,却见索超走了进来。 梁玮心念一动,估摸着肯定是东溪村那边的消息传来了。 索超抵到榻前,又不放心的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衙内,东溪村那边失手了。” 梁玮脸色一变,用力握了握榻边。 “怎么回事?”梁玮寒着脸问。 索超低声说:“何涛回报说:他带兵赶到东溪村的时候,晁盖他们似乎已经预先得到了消息,早已有了防备。何涛只好率兵强攻。那晁盖眼见情况危急,亲自率领庄客拼命的往外冲。官军猝不及防,接连被砍死、砍伤了好几个,晁盖趁机冲了出去。” 梁玮气得脸色发白,沉声问道:“何涛呢?” “何涛的肩上、腿上被砍了三刀,受伤不轻。不过他派人传过话来,自知此番辜负了衙内的信任,不敢休息,要亲自带人追捕那晁盖。不把那晁盖缉拿归案,誓不罢休!”索超回答道。 梁玮听了,神色稍缓。 沉吟片刻,梁玮吩咐:“派人给何涛送信,告诉他,当务之急是带兵在石碣村周边一带设卡堵截,绝不能让晁盖与三阮合流!” 索超领命去了。 梁玮躺在榻上,越想越气。 死内奸! 等我忙完这边,把你们一网打尽! 三天的集训很快过去。 船只也已备齐。 这天一大早,吃过了早饭,梁玮下令集-合队伍,准备出发。 梁玮站在岸边,看着满湖的旌旗猎猎,满满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毕竟,每个男儿都有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沙场梦,前世的梁玮,只是在网络游戏中有过体验。 如今,竟然真人实地体验了一把,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 就是,不知道这临时拼凑的草头班子,战力能有多少? “宋巡检。”索超忧心忡忡的说:“此战凶险,你就在岸上坐镇得了。” 梁玮慨然回绝:“我不参战,谁肯向前?” 说着,一把抽出腰间宝剑,剑尖向天,梁玮厉声吼道:“将士们,剿灭梁山贼寇,还我济州府太平!出发!” 说完,梁玮当先跳上了船。 索超不敢多说,只好紧随左右。 阮氏兄弟相互看了看,都想:看来,这位宋巡检是真心实意要做事的。 阮氏兄弟也不含糊,紧跟着跳上了船,侍立在梁玮身侧。 五六十只船,浩浩荡荡朝梁山泊逼近。 梁玮临风而立,望着粼粼水光,不由得心旷神怡。 一会这宛如明镜的湖水,不知道要浸染多少鲜血呢。 可惜了。梁玮暗暗叹了口气。 “宋巡检。”阮氏兄弟提醒着:“那梁山泊贼寇,别人倒没什么本事,只有一个外号叫豹子头林冲的,以前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这个人很有本事,咱们要当心一些。” “哦。”梁玮漫不经心的问:“我听说,贼寇里强者为尊,既然那林冲本事那么大,为什么没坐上头一把交椅?” “嗨,还不是太老实?受人欺负!”阮小五愤愤的说。 “听那梁山泊上的小喽啰说,那寨主王伦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什么事都针对林冲,搞得林冲很不痛快。”阮小二说。 “既然如此......”梁玮脚步缓了下来:“咱们是不是可以在这林冲身上做一做文章?” “难!难!难!”阮氏兄弟异口同声的说。 阮小二说:“俺听说,那林冲是当朝太尉高俅的仇人,天下虽大,只有这水泊梁山可以容身,王伦再是不济,终究收留了他。” 高俅再牛,还能只手遮天?梁玮心里冷冷一笑。 “咚咚咚......”阵阵鼓声猛然传来。 随后,喊杀声也由远及近的传来。 梁玮望去,只见不远处,浩浩荡荡的飘来三四十艘船只,为首的那艘船头,一个豹头环眼的汉子握着一柄丈八蛇矛,如尖峰一般耸立。 “兀那官军,你们莫不是吃了豹胆熊心,来这里做断头水鬼!” “他就是林冲!”阮氏兄弟指着那豹头环眼的汉子说。 梁玮笑了笑,迎了上去:“林教头,久仰大名,今日有幸一见,不胜荣幸!” 林冲“咦”了一声,瞪着梁玮:“你是什么人?竟也知道我的名号?” 梁玮笑着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我大军前来,梁山覆灭乃是旦夕之事。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林教头何不束手就擒,兴许还能保住性命。” “放-你-娘的狗屁!”林冲显得很暴躁,手中蛇矛一举,呐喊声立即响起,梁山泊的船只都朝梁玮冲杀过来。 梁玮“刷”的一声,抽出宝剑:“杀贼!” 官军、渔民临时拼凑起来的剿匪部队,驾驶着船,迎了上去。 “杀啊.......” “啊......” 喊杀声不绝于耳,偶有几个人翻身落水。 林冲手握丈八蛇矛,杵在船头,狠狠地瞪着。 索超看着战况,则是暗暗摇头,这都什么什么啊,贼寇的战法自然乱七八糟,官军、渔民拼凑的剿匪军也全无章法。 全乱套了! 好在,对手是一些不入流的贼寇,要是辽国的军队,恐怕这会索超就要考虑跑路了。 梁玮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等热闹的场面,眼花缭乱的他,开始的时候,看得倒是津津有味。 但渐渐的,梁玮发现画风有些不对了。 这时候,不该是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整个湖面都被血水染红的吗? 但如今,听着喊杀声震天,看起来确实很热闹,但伤亡的却实在少得可怜。 梁玮亲眼看见的伤亡,基本都集中在了他带来的大名府官军与梁山泊贼寇的拼斗上。 梁玮心念一转,渐渐有点明白过来,看了一眼阮氏兄弟。 阮氏兄弟尴尬的笑了笑。 阮小七挠了挠脑袋,很是不好意思:“宋巡检,这梁山泊贼寇的小喽啰,不少都是俺们这一片的渔民......” 果然如此! 合着闹了一圈,成了老乡战老乡了。 哭笑不得的梁玮,看了看不远处虎目圆瞪的林冲,给阮氏兄弟下达命令:“驾船过去。” 第二十章 我想和林冲谈谈 阮氏兄弟一听梁玮要驾船过去,都吓了一跳。 “宋巡检,太危险了。那林冲可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出身。也就是在水里,我们三兄弟才敢来此。这要是跟他近战,我们三兄弟加起来,恐怕连一轮都撑不过去!” 梁玮握紧宝剑,一字一顿的说:“驾船过去,我要跟林冲谈谈!” 阮氏兄弟惊呆了。 “还不快驾船过去!”梁玮喝道。 “宋巡检!”阮氏兄弟苦苦相劝:“俺们听说,那林冲被高俅那狗官逼得家破人亡,早已失了心性。咱们跟他还有什么好谈的?万一他脾气上来,直接一个蛇矛招呼过来,可就......可就......” “李超跟我上船!”梁玮指了指索超,然后看着阮氏兄弟:“你们等会负责把其余人等全部隔开!” 索超有点不耐烦的看着阮氏兄弟:“还愣着干啥?还不快点驾船过去!” 什么八十万禁军教头,索超才不放在眼里呢。 阮氏兄弟无奈的看了看,只好驾着船朝林冲的战船逼近过去。 望着渐渐逼近的官军,林冲也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林教头,咱们谈谈?”抵近的梁玮,笑吟吟的招呼。 林冲一怔,随后大骂:“狗官,你我素不相识,有什么好谈的!” 梁玮郑重其事的说:“我有东京那边的消息,难道你不想听听?” 林冲呆愣了下,手中的蛇矛也不禁松了松。 短暂的沉默后,林冲喃喃的说:“林冲如今已经落草为寇,东京那边的事,与林冲还有什么干系?” 趁林冲愣神的功夫,梁玮手一挥,阮氏兄弟跳上了对方的船。 喽啰们发一声喊,逼近过来。 阮氏兄弟纷纷抽出尖刀,迎了上去。 索超拎着蘸金斧,也跳了上去。 林冲陡然惊醒,厉声暴喝,手中蛇矛一抖,朝索超刺了过去。 索超蘸金斧一隔,两人都觉得虎口一震。 “没想到官军还有这等好手?”林冲心念一动,手中蛇矛丝毫不缓,嗖嗖嗖接连刺出三下。 索超没有坐骑的加成,拎着蘸金斧步战对敌,又偏偏是林冲这样一等一的高手,立即有些手忙脚乱。 轻敌了!索超心里叫苦不迭。 “好了!”跳过来的梁玮大声喊道:“都住手!” 林冲蛇矛一缓,索超赶紧退出战圈,站在梁玮跟前。 梁玮乍着胆子,迎着林冲走了过去。 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梁玮也是拼了。 “索超,你也退开!”梁玮一边走,一边命令:“我要与林教头说两句话,不想有人打扰。” 林冲一怔,那些喽啰却也被阮氏兄弟给圈到一边去了。 梁玮看看左右,船有点狭小,不论是在哪说话,都会被人听到。 梁玮索性拉起林冲的手:“走,林教头,咱们那边船上说话。” 林冲眼见梁玮处处透着尊重,心想:“我要是不去,倒是让人小瞧了我!” 梁玮拉着林冲,跳上了一旁的小船。 梁玮顺手一摇船桨,船顺着湖水漂流到了一旁。 梁玮坐在船头,看了看握矛而立的林冲,笑着说:“林教头,咱们坐下来谈?” 林冲迟疑片刻,也坐在另一头,蛇矛却还是握在手里:“你究竟要说什么?” 梁玮看了看周边,确认两个人的话不会被旁边的船上的人听到,便望着林冲,徐徐的问:“林教头,你一身武艺,难道真的甘心就此落草为寇,成为人人唾弃的贼寇吗?” 林冲默然片刻,喟然叹道:“高太尉是我的仇人,林冲如今已经成了死罪之身,不落草为寇,还能如何?” 梁玮冷冷一笑:“区区高俅,还能只手遮天?只要林教头尚有拳拳报国之心,就有林教头用武之地!” 林冲心念一动,望着梁玮:“还请阁下指点一条明路。” 梁玮不答反问:“那林教头可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来剿灭我们的宋巡检吗?” 梁玮一字一顿的说:“我叫梁玮,大名府的梁中书,是我的父亲。东京的蔡太师,是我的外祖父!” 林冲陡然变色,盯着梁玮:“你......” 梁玮挪到林冲跟前,伸出手,握住林冲的手:“林教头,你这样的人才,就这样落草为寇,真的是太可惜了!相信我,你只要肯跟着我,你从前所犯的罪行,我可以帮你摆平!你在东京的妻子,我可以即刻派人去帮你接来团聚!” 林冲听了,不由得怦然心动,但他面上依旧拼命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说完这些,梁玮便静静的望着林冲。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 梁玮笃定,此时林冲刚刚落草没多久,正是心里最为纠结难受的时候。 再加上,还有王伦的嫉妒打压。 此时只要抛出个橄榄枝,林冲是大概率会接住的。 “林冲凭什么信你?” 梁玮怔了怔:“那要怎样,你才肯信我?” 林冲一字一顿的说:“此地距离东京,快马的话,也就三天的路程。十天,如果十天之内,你能将我那娘子接来,林冲这条命,便卖给你,又有何妨!” 梁玮望着林冲,沉吟不语。 “怎么,做不到?”林冲虽然脸色如常,但瞳孔中,不无讥嘲。 按理说,去接那林娘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偏偏,梁玮此刻却分身乏术,他真的不想走开。 眼见林冲目光中,讥嘲中夹杂着失望、悲愤,梁玮猛然间一股热血上涌,沉声说:“好!我亲自去接!十天之内,必将林娘子给你带来!” 林冲听了,难以置信的望着梁玮:“你亲自去?” 梁玮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亲自去!十天之内,必将林娘子给你带来!” “好!”林冲一把握住梁玮的手:“你要是真能将我娘子带来,林冲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梁玮拉着林冲站起身来,望着林冲:“不过,林教头,有件事,还要麻烦一下你。” “什么事?”林冲问。 “我这次来济州,有一件十分机密的事要做,因此我的身份暂时保密。”梁玮徐徐的说。 “请放心!林冲必定保守这个秘密!”林冲沉声说道。 “收兵!”梁玮朝索超等人挥了挥手。 第二十一章 林娘子 林冲面色如常地走进了聚义厅。 王伦在中间交椅上坐着,脸上挂着他那招牌式的笑容。 摸着天杜千,坐在左边交椅上。 云里金刚宋万,坐在右边交椅。 “哥哥!”林冲朝王伦拱手做礼。 “回来了?”王伦的脸上挂着笑,语气却有一丝不一样的音调。 林冲神色不变的应了声。 “此战可还顺利?”王伦问道。 “官军不过是做做样子。”林冲不以为然的说。 “我听说,你与那官军的巡检相谈甚欢,却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王伦语气不阴不阳。 林冲早有准备:“官军欲劝我招安。” “哦?”王伦意外的望着林冲:“那你怎么说?” “林冲与那高俅不共戴天,如今落草为寇,哪还有回头的道理?”林冲握了握手中蛇矛。 王伦哼哼了一声:“是吗?” “哥哥明鉴!”林冲拱手说道。 “给我拿下!”王伦将手中杯盏一摔,厉声下令。 十来个喽啰立即围了上来,但却都距离三五步远,就不肯再靠近了。 “哥哥!”杜千、宋万一起站了起来。 “哥哥明鉴!”林冲拱手解释:“林冲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王伦冷冷一笑:“你要是真心实意的落草为寇,为甚不直接一矛把那巡检捅个透明窟窿?” “人家礼数周到,林冲要是动手杀人,岂不是被江湖上的朋友耻笑?” “礼数周到?”王伦冷笑一声,破口骂道:“你本来是朝廷八十万禁军教头,每日锦衣玉食,却跑来我这偏僻水洼落草?本来就形迹可疑!王某看在柴大官人的面上,才破例收留了你!你既与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正该拼死报答山寨,那些朝廷的狗官见一个杀一个才是!你却对那官军的巡检讲礼数?你分明是居心叵测,要做那官军的内应!把这个吃里扒外的内奸拿下!” 喽啰们听了,围近了几步,但却依然没人上来拿人。 王伦脸色一变。 林冲凝视了王伦片刻,将蛇矛放在一旁,跪倒在地:“哥哥明鉴,林冲对山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哥哥!”宋万劝道:“林冲被那高太尉陷害一事,东京城人尽皆知,你也是派人查访过的,怎能有假?” 杜千也说:“我看这事,分明是那个什么宋巡检挑拨离间的诡计,故意让咱们兄弟伤了和气!” 王伦气鼓鼓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无凭无据的杀人,也难以服众!”杜千、宋万接着劝道。 王伦看了一眼林冲,林冲依旧跪在地上。 “既然如此,且先把他的人头寄存。”王伦说道。 顿了顿,王伦又说:“林冲,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在山寨里就是了,外面的事,由杜千、宋万全权负责就是了!” “林冲领命!”林冲忙道:“多谢哥哥!” 回到石碣村的梁玮,片刻也不敢耽搁,立即命令索超:即刻带上十名官兵,加上阮氏兄弟,随自己赶往东京一趟。 索超听了,有点懵圈:不是来抓生辰纲劫匪的吗?怎么又要去东京了? 阮氏兄弟却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宋巡检拿咱们三兄弟当自己人! 阮氏兄弟欢天喜地的就要去收拾行囊。 梁玮哪肯让他们离开,直接叫住了阮氏兄弟:“时间紧急,咱们即刻动身,至于行囊什么的,路上慢慢置办就是了!” 阮氏兄弟也没有多想,老老实实守在梁玮身边,等着出发了。 梁玮坐在案前,匆匆修书一封,交给索超:“你亲自去把这封书信送给我叔叔。” 索超会意,便即刻去见宋黎去了。 宋黎接到书信,不由得皱起眉头:“大名府有要紧事?” 索超解释道:“衙内说了,这件事必须他亲自赶回去处理!最多十日,便赶回来。这里劳烦知府大人多多费心,剿灭贼寇大业,万不可功亏一篑!” 本官日理万机,府城多少要紧事等着本官处理呢?宋黎心里不快,却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索超赶回复命的时候,梁玮等人已经收拾妥当。 十名官兵全都换成了便装。 十五个人骑着十五匹快马,即刻上路。 出了石碣村,径直朝东京汴梁城而去。 这一路上,梁玮急于救人,风餐露宿,拼命赶路。 堪堪在第三天夜间,赶到了东京城外。 此时城门已经关闭,梁玮便是再急,也进不了城。 一行人在城外找家客栈,吃了晚饭,美美的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梁玮等人匆匆吃过早饭,便准备进城。 临行之前,梁玮让索超把蘸金斧寄存在客栈,临时找来一把朴刀,交给了索超。 至于索超用得是否顺手,暂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而梁玮本人,则换成了一副公子哥的打扮。 进城以后,梁玮派出五名官兵前去打听情况。 此时虽然还是上午,但正是盛夏时节,东京城里又是熙熙攘攘的,不一会功夫,梁玮就觉得阵阵燥热。 “东-京-真-热啊......”索超也是汗流浃背,忍不住吐槽。 梁玮怪怪的审视索超一眼,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索超只觉得衙内的目光怪怪的,但是究竟哪里怪,又说不出来。 大约两刻钟的功夫,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报:那林娘子如今在他岳父张教头家里避难,而那高衙内依旧每日滋扰不断。 这件事,东京城几乎人人皆知。 梁玮暗暗松了口气。 他这一路上拼命赶路,就是怕林娘子已经自缢身亡,到时候就不好向林冲交代了。 如今好在林娘子还健在,那么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梁玮不敢耽搁,当即率领众人朝张教头家而去。 快到了张教头家,远远就听见前面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林娘子,林冲死罪在身,肯定是不能回来娶你的了!你还不快快从了我家衙内,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梁玮等人立在远处看去,只见街道中心,一个略略发福的富家公子哥,坐在一张椅子上,笑嘻嘻的。 左右两名帮闲,一个帮那公子哥撑着伞,另一个则是在那扇风。 又有两名帮闲,则朝着对面的一栋院子喊话。 四面八方,则是聚拢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梁玮等人一边看着,一边走近了过去。 这时,院门“吱”的一声开了,却见一个老汉拎着桶,走了出来。 梁玮心想:这个,应该就是林冲的岳父张教头了。 张教头把桶放下,取出一把刷子,就朝门上刷去。 梁玮等人朝门上看去,却见门上赫然被人涂写了两行大字:死-刑犯的活寡妇,高衙内的嘴边肉。 第二十二章 我想看看李师师 阮氏兄弟勃然大怒,正要上前,梁玮伸手拦住,低声说:“不可莽撞!” 高衙内等人把注意力都聚焦在张教头一家,再加上四周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太多,因此没注意到梁玮这边的异常。 “哎,老头,你就省省吧!你这刷来刷去的,还不是白忙活?”一个帮闲笑嘻嘻的说。 “你说,咱们等会再涂上什么字呢?”另一个帮闲,眼见张教头刷去了大半,忍不住调笑着。 “照我说,这次咱们就干脆去做个牌匾,牌匾上写上‘高衙内外院’五个大字。” “哈哈哈......”帮闲们哄堂大笑。 “妙极!妙极!”高衙内拍掌赞许。 帮闲们一看哄得衙内高兴了,更是来劲了。 “这次咱们把牌匾挂的高高的,看这老头怎么够下来!” “半夜咱们溜进去,把他们家的梯子、凳子什么的,都给偷走了!” “哪个不开眼的街坊敢借给这老头梯子,咱们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这句话却说得异常大声,显然是故意说给那些围观街坊们听的。 那张教头充耳不闻,静静的把门上的字刷得干干净净,便拎着桶,走进了院子。 梁玮等人看着张教头那佝偻的背影,不由得心里阵阵酸痛。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张教头本来有个如林冲那样的乘龙快婿,老来生活何等惬意? 而这一切,却偏偏被高衙内这个狗-日的给毁了。 如今,不但女婿成了死-刑犯、杳无音信。 甚至连自己的独生爱女,也不知道还能护佑多长时间。 也不知道,这样喋喋不休的滋扰,已经持续了多久。 更不知道,这样喋喋不休的滋扰,还要持续多久。 最可怜的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年迈的父亲,还能撑得多久。 随着院门的缓缓关闭,张教头那疲惫、孤独的身子也渐渐的消逝。 帮闲们发出了阵阵嘘嘘声。 梁玮握了握手中拳头,脸上却挂着笑,低声吩咐:“索超跟着我,你们都在这附近打探消息。” 说完,梁玮领着索超走了过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做牌匾!”高衙内吆喝着。 早有一名帮闲飞奔着去了。 “鼓乐呢?还不快快吹奏起来!”高衙内急不可耐的说。 “鼓乐呢?快过来啊!”一名帮闲大声喊道。 只见一行人走了过来,站在张教头家门前,吹吹打打起来,演奏的却都是喜庆的曲子,要是不知道底细的人听了,还以为是谁家来迎娶新娘子过门呢。 梁玮看了,不禁又气又笑,这高衙内还真是个活宝。 偏偏那高衙内此时靠在椅子背上,眯着双眼,右手手指随着乐曲的节奏,轻轻的叩击着。嘴里也在随着乐曲的旋律,轻轻的哼唱着。 “高衙内......”梁玮走到高衙内跟前,笑吟吟的打起了招呼。 高衙内一看梁玮也是一副公子哥的打扮,心里先有了几分好感。 “你是?”高衙内有点纳闷的问。 “衙内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说到这里,梁玮猛然收住话头,警惕的往左右看了看,好像生怕别人听见似的。 “嗨?你到底是谁啊,怎么不说了?”高衙内显得有点不耐烦。 梁玮却拉着高衙内站起来。 高衙内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见梁玮,就觉得这个人的穿着打扮、脾气秉性,似乎很对胃口,便也随着梁玮到了一边。 “我是梁衙内啊......”到了一边,梁玮压低了声音说。 “梁衙内......”高衙内嘀咕着,自己似乎不认识这号人啊。 “北京城的梁衙内,我爹是梁中书梁世杰,我外祖父是蔡京。”梁玮低声说道。 “哦......”高衙内忙说:“我听说过你!” 梁玮贱贱一笑:“我爹骂我的时候,也常常提起你!” 高衙内也颠着身子:“是啊是啊!我爹在骂我的时候,也是动不动就提起你!” 合着咱俩都成了对方父母的反面教材了?梁玮心里吐槽。 梁玮顺势搂住高衙内的肩膀:“咱俩一个北京城,一个东京城,都是混世魔王!” “哈哈哈......”高衙内兴奋的说:“说得对!咱俩都是混世魔王!” 眼见大家都注视着这边,梁玮压低声音,凑到高衙内的耳边说:“我这次是偷偷跑来东京的,可别跟别人说昂。” 高衙内愣了愣,随后望着梁玮,一副秒懂的样子,也贱贱的笑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梁玮明知故问。 “我啊......” 梁玮不等高衙内说,搂住高衙内接着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咱们找家馆子去!” 高衙内听了,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张教头的家,但转念一想,反正也不差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说:“好!好!” 随后,高衙内朝着那些帮闲们说:“今天就先到这,散了吧!” 两个人仿佛相识多年的朋友似的,携着手走在前面,索超与那些帮闲跟在后面。 很快就到了一家馆子前面,早有腿快的帮闲在前面安排好了一切。 整个二楼,早已被迅速清场。 梁玮与高衙内进了馆子,在二楼找个靠窗的僻静处坐下。 索超与那些帮闲,则在一楼坐下。 “你偷偷跑来做什么?”高衙内忍不住问。 “我想来看看李师师啊。”梁玮色眯眯的说。 “哦......”高衙内指着梁玮,嘻嘻笑了起来。 梁玮却压低声音,很是神秘的说:“我听说,她与当今圣上......是不是真的?” 高衙内摆了摆手:“那还能有假?” “那她还在外面操劳?圣上也不忌讳这些?”梁玮有点不解。 “圣上宽宏大量嘛!”高衙内贱贱一笑。 “她真的有那么美丽动人?”梁玮显得很是急色。 “嗨,我又没见过,我哪里知道!”高衙内摆了摆手。 “啊?”梁玮倒是真的很意外:“你没见过?” “她不是我的菜!”高衙内不以为然的说:“明明出来卖的,偏偏还玩什么琴棋书画,我就受不了这些!” 梁玮笑了笑:“那你好哪一口?” 高衙内喝了口酒,抖了抖说:“我就喜欢别人家的媳妇,还有那些黄-花-大-闺-女!人家越是不愿意,我就越有兴致!” 第二十三章 忽悠 梁玮倒没想到高衙内如此坦诚,淫-邪一笑,问:“不用说,刚才那家,肯定又是你的菜了?” “是啊!是啊!”一说起这个,高衙内就来了兴致了。 “你是不知道,那位娘子多么的有韵-味,简直是......没法跟你说清楚!” 高衙内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 “我才看见她第一眼,就被她给勾走了魂魄,偏偏她还十分的刚烈,我就更加欢喜了!” “我没办法,央求我爹把她的丈夫给打发的远远的,本来以为,这下她走投无路,该依从了吧?谁成想,这娘子倔得很!” “我好几次想用强来的,但是一想,这样就没意思了。” “后来,还是他们给我出的主意,这娘子之所以这么执拗,还不是她爹在,她自以为有了倚靠?既然如此,干脆每天上门滋扰,把她爹给折腾没了,到时候她孤苦无依之下,看她还能往哪跑!” 梁玮笑吟吟的听着,一只手几乎抠进了杯子上。 他万万没想到,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为了自己特殊的癖好,不但把人家的丈夫逼上梁山,竟然连人家年迈的父亲都不放过! “这么说来,高兄应该很快就能得偿心愿了。”梁玮的脸上挂着笑。 “嗨!”哪知,高衙内却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现在倒是希望那老头能多支撑一段日子!” 梁玮一怔,难不成这高衙内转了性,忽然天良发现了? 哪知,高衙内颠着身子,兴高采烈的说:“我发现,像如今这样每天上门滋扰,比拿下那娘子,还要有意思!” 梁玮听了,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却被呛得接连咳嗽了好几下。 高衙内见状,忍不住指着梁玮哈哈大笑。 梁玮看了一眼高衙内,这都什么人啊! 搞到现在,梁玮算是明白了,这高衙内也并不一定真的就喜欢人家的大-闺-女、小媳妇,而是喜欢那种仗着自己强者的身份,肆无忌惮地戏弄、欺侮弱者时,对方束手无助任由摆布时滋生出的那种变态、刺-激的感觉。 “高兄,我觉得你光这样搞,还不够刺-激。”梁玮放下茶杯,摇了摇头说。 “哦?”高衙内好奇的问。 梁玮凑过去,压低声音说:“你想想啊,现在那娘子肯定对你恨之入骨了。以你的身份,接下来不论怎么滋扰,那娘子要么随了你,要么就成为一具死尸,此外再无第三条路可走了。这种情况下,你便是得到了那娘子,又有多少趣味?” 高衙内听了,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所以,要我说啊,咱们不如给那娘子一点希望,然后再狠狠地把她的希望捶打个粉碎!那才有意思呢!”梁玮坏坏的说。 高衙内不由得眼睛一亮:“怎么给那娘子希望?” 梁玮说:“咱们先跟那娘子说,之前都是咱们的不对,然后把她家周边的人手都撤出来。” 高衙内听了,有点为难:“万一那娘子趁机跑了,可怎么办?” 梁玮摆了摆手,面带鄙夷的说:“你爹可是当朝太尉,她一个弱质女流,能跑得了多远?” 高衙内忙点头:“然后呢?” 梁玮接着说道:“不过,那娘子肯定不信咱们。既然如此,咱们索性亲自登门拜访赔罪!” “登门赔罪?”高衙内有点为难。 梁玮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要是怕这怕那,还有什么意思?” 高衙内挠了挠脑袋,尴尬地笑了笑:“你接着说!” 虽然整个二楼再无他人,但梁玮依然压低了声音:“咱们登门赔罪,姿态摆的低一些,态度显得诚恳一些,哪怕嚎啕大哭一场也行。无论如何,先骗取那娘子的信任。只要那娘子对咱们放松了戒备,接下来就好办了。” 高衙内眼睛不眨的听着,很投入的样子。 梁玮接着说:“甚至,咱们为了骗取那娘子的信任,可以假装帮她疏通关系,帮她的丈夫林冲降低罪责。” 高衙内一听,顿时不干了:“那可不行,万一那林冲真的回来了,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梁玮看了一眼太尉家的傻儿子,耐着性子说:“我不是说了嘛,咱们是假装帮忙嘛!” 高衙内这才说道:“这还差不多!梁兄你接着说。” “但是,据我观察,那林娘子的父亲张老头不大好对付。” 高衙内连连点头,要不是那个糟老头子,他早就把林娘子拿下了。 “不过......”梁玮胸有成竹的说:“据我观察,那张老头身子骨也不怎么好,估计也没多久的活头了!既然如此,咱们可以找个机会,帮他死的快一些!只要那张老头一死,那林娘子孤苦无依之下,不倚靠衙内,还倚靠谁?” 高衙内听了,不由得心驰神往,连带着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梁玮喝了口茶,笑着说:“等到那时候,衙内要是真的喜欢那林娘子,便收纳她做个小妾,也算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要是衙内就是玩玩,玩腻了之后,直接一脚蹬开,跟她新账旧账一起算,也算是报了今日之仇!谁叫她不开眼,不肯领衙内的情了!” 高衙内听了,鼓掌大笑:“好主意!好主意!梁兄,真有你的!” 梁玮笑了笑,两个人坐在一起,一边吃吃喝喝,一边交流一些调戏女子的心得。 整个二楼,时不时传来一阵贱贱的笑声。 吃喝完了,梁玮便起身告辞。 高衙内一听就不干了:“梁兄,你忙什么啊?走......” 说着,高衙内握住梁玮的手:“陪我一起去一趟。” 梁玮故意推辞:“高兄也是个中精英,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我?” 高衙内却难得的谦虚:“我不行,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我以前还以为自己也算是个中行家里手,刚才听了梁兄的一席话,我才发现,自己差得远呢!走吧!” 梁玮却沉吟着说:“可我还想去找找门路,见见那李师师呢。” 高衙内挥了挥手:“一个歌妓,有什么稀奇的!” “高兄又不是我,哪里知道个中乐趣!”梁玮花痴的说。 高衙内却赖上了梁玮:“快走吧!好哥哥,今天就算帮兄弟一把。等到兄弟真的把那林娘子拿下了,请你喝花酒!” “额......”梁玮沉吟片刻:“那好吧。” 两人携手下楼,却见一楼里,一个老者、一个少女正在央求众人。 “求求你们开开恩,就让我们上楼唱一曲吧......” 梁玮顿时明白:多半是这对父女看出楼上有贵客,因此想上楼献唱一曲,混一些赏钱。可是高衙内带来的帮闲们,知道高衙内不好这一口,因此死活不让人家上去。 朝那歌女仔细看了一眼,不由得眼睛一亮。 好靓的妞。 梁玮顿时觉得自己的腿脚有点酥软了。 第二十四章 有你女婿的消息 倒是高衙内,也不知道他是根本不好这一口,还是满心思都在那林娘子身上,因此只是顺势扫了一眼那歌女,便不再多看了,拉着梁玮就往外走。 哪知,一拉,却没拉动。 高衙内愣了愣,却见梁玮挣脱了高衙内,走到那歌女跟前,做了个揖,问:“敢问姐姐芳名。” 歌女一怔,脸泛桃花,款款行了一礼,羞答答的回答:“小女子姓白秀英,见过公子。” 梁玮听了,不由得心神一震,凝视着白秀英。 这就是被那雷横一枷给砸死的那个女子? 白秀英见对方如此看着自己,故意羞得低下了头。 高衙内等着有点不耐烦,上来催促:“梁兄,快走吧!” 梁玮笑着说:“马上!” 心念闪动之下,梁玮也顾不得男女嫌疑,一把将白秀英拉在一旁。 白秀英一张俏脸红扑扑的,无限娇羞地踩着小碎步,嘴里虽然娇嗔着:“公子你做什么......”却由着梁玮牵着。 到了无人的地方,梁玮顺手掏出一锭金子,塞到了白秀英的手里。 自打离开翠红楼后,梁玮可谓是吃一堑长一智,现在身上随时都带着钱,就是为了应付今日这样的场面。 白秀英眼睛一亮,望着梁玮的目光,更加深情款款:“多谢公子,秀英受之有愧......” “不必客气!”梁玮摆了摆手,低声说:“我平时最喜欢听曲子了,只不过如今有一件要紧事赶着去办,暂时没有时间与姐姐深入交流曲艺上的心得了。姐姐要是有心的话,可以来山东济州府找我。” 说着,轻轻的捏了捏白秀英的手,随即松开。 “敢问公子名讳?”白秀英问。 “我姓梁,济州府都知道我,你直接来找我就是了。”说完,梁玮便不再多说,匆匆来到高衙内身边:“高兄,走吧。” 高衙内早已等得心焦难耐了,好不容易等到梁玮过来,便拉着梁玮就走。 白秀英痴痴地望着梁玮的背影,心潮剧烈起伏着。 “梁兄,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就好这一口?这些出来卖的,哪比得上大-闺-女、小-媳-妇好?”高衙内不解的说。 梁玮却说:“高兄,咱们先去买些礼品,这样也显得心诚一些。你是不是先知会一声,把你的人都撤了?” 高衙内忙说:“我这就安排。” 说完,招呼一个亲随过来,叮嘱了一遍,然后挥了挥手:“这就去办!” 那亲随不敢怠慢,忙不迭的去了。 梁玮陪着高衙内转了一会,高衙内就要挑些什么胭脂水粉之类的女儿家的东西。 梁玮却连连摇头:“你送人家这些东西,岂不是被人家骂轻浮吗?怎么体现咱们的诚意?” 高衙内问:“那依你说,咱们该送些什么?” “当然是买些老人家的补品了,送给那张老头!”梁玮循循-善-诱。 高衙内一听就不干了:“我还等着那糟老头子早点归西呢,还给他补?他要是活蹦乱跳的,我还怎么拿下那林娘子?” 梁玮连连摇头:“当务之急,咱们是先骗取林娘子的信任。其余的,以后都好说!” “那好吧,就听你的!”高衙内犹豫了片刻,到底是听从了。 两个人买好了补品,高衙内亲自拎着,两个人朝张教头家而去。 索超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快到的时候,梁玮望去,果然街上那些帮闲的狗腿子都已消失不见了。 细细瞄了一圈,却见街头的一处门面前,那阮小七光着上身,躺在一张藤椅上乘凉。 梁玮暗暗好笑,跟高衙内说:“高兄稍等一下,我去那边一趟。” 高衙内虽然有点心焦,但转念一想,正好趁这个机会,琢磨一下等会怎么说。 反正,态度一定要谦卑谦卑再谦卑,语气一定要真诚真诚再真诚。 尤其重要的是,万万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急色的模样,争取营造出一个轻浮浪子痛改前非的好形象。 梁玮走到阮小七跟前,低声叮嘱一番。 阮小七连声应允。 梁玮递给了阮小七一锭银子,然后走了回来。 那阮小七则是起身去了。 “你认识?”高衙内有点难以置信。 梁玮笑了笑说:“我哪里认识他?我就是劳烦他帮我跑一趟腿,去打听一下那李师师这两天的安排。” 高衙内连连摇头:“梁兄,这点事,还用找他?我直接派人帮你打听就是了,你还花那份冤枉钱?”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喊人过来。 梁玮赶忙拦住:“咱们先正事要紧,等把你的事搞定了,你陪我一起去那边。” 高衙内听了,有点不大情愿,他喜欢直来直去的,因此像李师师这样的歌妓,即便再是国色天香,他也没多大兴趣。 不说别的,换做那些文人雅客,让他们坐下来听李师师的一首曲子,可能一个个都受惊若宠不要不要的。 但是要高衙内老老实实坐下来听一首曲子,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但是眼看梁玮真挚邀请自己,又想人家都帮自己出谋献策了,自己要是不帮人家,也未免太不讲义气了。 “好!我陪你去就是了!”高衙内一咬牙说。 “好,还是高兄够意思!”梁玮揽着高衙内的肩,两个人勾肩搭背的来到了张教头家的门前。 砰砰砰。 高衙内轻轻敲了三下门。 却听院子里没有丝毫动静。 高衙内看了一眼梁玮。 梁玮笑着说:“看我的!” 说完,梁玮朝门内喊道:“张教头,有你女婿的消息!” 此言一出,却听院子里顿时有了动静。 高衙内不由得膜拜的看了看梁玮。 只听见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很快门“吱”的一声开了。 “是你!”张教头一看高衙内,勃然大怒,猛地就要把门关上。 梁玮却手疾眼快,挤进了半边身子。 哪知那张教头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毕竟教头出身,力气不是一般的大,猛地一用力,顿时把梁玮夹住了,把梁玮疼的“哎呦”一声。 高衙内见状,只觉得阵阵肉痛,忙一下子退的远远的。 梁玮拼命忍着痛:“真有你女婿的消息!” 张教头听了,动作不由得缓了一缓。 第二十五章 入彀 趁着张教头分神的机会,梁玮闪身进了院子。 高衙内有样学样,也要进去,张教头回过神来,一见高衙内,顿时气血上涌,猛地又要关门。 高衙内吓了一跳,赶紧往后一跳,躲得远远的。 梁玮赶紧喊道:“高兄,你稍待片刻!” “老夫打死你这狗东西!” 只听见院子里哐啷一声,张教头怒吼一声。 阵阵脚步声传来。 “老爷子,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说!” “爹......” 一个女子的惊呼声,夹杂着。 “老夫先打断你的腿!” “我真有你女婿的消息!” 高衙内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急得在地上来回打转。 身边的四个亲随便问:“衙内,要不要冲进去救人?” 高衙内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喊住:“不能乱来!” 四名亲随脚步一顿,都望着高衙内。 “不能乱来......不能乱来......”高衙内喃喃的说,不时朝门上看了看,似乎他的眼睛具有穿透力,可以看清楚院内的情况。 好在,这时,院子里的脚步声缓了下来。 “老爷子,我就说嘛,你一大把年纪了,禁不起折腾,咱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哎......你别过来......” “你给我滚!” “我真的有你女婿的消息!” “爹......”女子的声音中,既有对张教头的疼惜,也有对夫君消息的期望。 高衙内听见院子里终于没有了追打声,暗暗松了口气,老老实实站在院外。 这才觉得胳膊有点酸,便把礼物交给亲随拿着。 短暂的静寂。 “你真有我那女婿的消息?” “当然有了,还能骗你不成?”梁玮言之凿凿的说。 高衙内听了,不由得心里有点起疑。 “你从哪得来的消息?”张教头紧接着问。 “说来话长,这消息,还是高衙内我俩一起探访来的呢!” 高衙内听了,刚刚泛起的些许疑心,顿时消逝的无影无踪。 “哼哼......”张教头冷冷一笑:“老夫一大把年纪了,又不是三岁孩童,会信你们的鬼话?” “老爷子,正因为你不是三岁孩童,便是听听又何妨?要是发现我们诓骗了你,大不了拿棍子把我们轰打出去就是了!” 院子里又是一阵静寂。 “老爷子,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之前,确实是高衙内的不对。自打你女婿出事以后,高衙内也是每天晚上做噩梦,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刚才,小侄狠狠地劝了高衙内一番,高衙内陡然醒悟,下定决心痛改前非了!为表诚意,此次特意登门谢罪。” “哼哼......”张教头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既然那高衙内天天做噩梦,为什么还每天来老夫这里滋扰?”张教头忽然问道。 高衙内心里不由得一紧。 却听梁玮打了个哈哈:“说起来,高衙内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有点脸皮子薄,之前滋扰你家过头了,又被身边的人一个劲的怂恿,有点下不来台,这才每天来滋扰老爷子的。刚才,我跟高衙内剖析了利害关系,他下定决心向你家赔不是,为表诚意,那个进谗言的亲随的腿,都被他打断了!” 高衙内听了,看了看身边的四名亲随。 四名亲随脸色一变,双腿都不禁发软起来。 “你们真有我那女婿的消息?”张教头接着问道。 “真的有,还能骗你不成?”梁玮说:“不过,这个消息,是高衙内从他父亲那里探访来的,还需要高衙内进来亲口说!要不然,你该觉得我信口胡诌了!” 院子里继续陷入了沉寂,陷入那张教头还在犹豫。 “老爷子,不是我说你,亏你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这点事都想不明白?你自己说说,你还能活几个年头?难道,真的要与高太尉结下这不解之仇?如今,高衙内既然诚心悔过,为什么不趁着这个大好机会,消弭这段仇恨?到时候,高衙内好好地去求一下高太尉,你女婿便是犯下杀头的罪过,又能怎样?还不是高太尉一句话的事?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你就不为你的女儿、女婿想想?” 此番话,高衙内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对梁玮顶礼膜拜。 许久,却听张教头长叹一口气:“既然如此,你让他进来吧!” “这就对了,哎......你先把棍子放下......” “哐啷”一声,显然那张教头已经把棍子丢在一旁了。 高衙内赶紧整了整衣衫,从亲随手上接过礼物。 这时,门也“吱”的一声打开。 梁玮朝高衙内使了个眼色,还不快进来。 高衙内满脸感激的看了看梁玮,拎着礼物,快步走了进去。 “你们四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进来?”梁玮朝那四名亲随说道。 四名亲随正犹豫着要不要一起进去呢,一听梁玮招呼,也赶紧跟着进来了。 索超作为梁玮的亲随,自然也跟着一起进了院。 梁玮亲自把门掩上,转过身来。 张教头鼻孔朝天,站在厅门前面。 那林娘子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高衙内拎着礼物,讪讪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梁玮上前,朝高衙内使了个脸色,拉着高衙内的手就朝张教头走了过去。 高衙内脸上堆着笑,贱贱的凑了过去:“张老伯,之前是我......” “哼!”张教头转过身,就朝厅里走去。 高衙内一怔,脚步缓了缓,看着梁玮。 “跟上去啊!”梁玮低声说。 高衙内会意,赶紧跟了上去。 “你们四个愣着干什么?万一等会那老爷子性子上来,衙内身子骨弱,哪里经受得起?”梁玮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四名亲随,低声怒骂。 四名亲随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张教头进了客厅,却直接又钻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高衙内又看了看梁玮。 梁玮低声说:“这老爷子死要面子,咱们就给足他面子!” 眼见高衙内有点犹豫,梁玮低声说:“等搞点了那林娘子,到时候要是这张老头已经死了,算他走运;要是还活着,咱们想怎么炮制他,就怎么炮制他!” 高衙内连连点头,赶紧又跟了上去。 “你们四个还愣着干什么!”梁玮恨恨地骂着高衙内那四名亲随。 那四名亲随不敢怠慢,也赶紧跟了上去。 第二十六章 手刃高衙内 “娘......林夫人......”高衙内一看林娘子居然坐在屋里,竟然破天荒的做了个揖:“小生特来请罪。” 林娘子哼了一声,别过了脸。 张教头则是大咧咧的坐在一旁。 高衙内赶紧把礼物递了上去:“一点心意,一点心意。” 张教头接过礼物,二话不说,直接朝高衙内劈头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 高衙内顿觉脸上火-辣辣的,心里的怒火也腾的蹿了起来,浑然忘了梁玮的“妙计”,指着张教头、林娘子,恶狠狠的说:“老东西!给脸不要脸!本衙内今天还就要霸王硬上弓,当着你个糟老头子的面,把你的女儿......” 猛然间,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高衙内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接下来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奇怪的是,张教头依然站在身前,张教头的手上,没有任何兵刃。 “你做什么!快放开衙......” 纷纷暴喝的亲随们,猛然间也都成了哑巴。 屋子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高衙内尝试一点点的转过头去,毕竟,那把凉飕飕的短剑,就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唯恐转头的幅度稍微大一些,就立即丢了小命。 “你......”高衙内惊骇之余,连声音都结巴了:“梁......” 阮氏三雄满脸诧异的看着梁玮。 梁玮满脸玩味的看着高衙内。 而那四名亲随,也已被阮氏三雄、索超的刀架在了脖子上。 “梁......梁......兄......”高衙内拼命镇定心神:“你......你开什么......玩笑......” 梁玮讥嘲一笑:“你看我像是跟你开玩笑吗?” “你......你究竟是谁......”高衙内颤声问道。 “我叫宋玮......”梁玮淡淡的说。 阮氏三雄听了,都想:“原来宋巡检哄骗高衙内,说自己姓梁......” “张大伯,劳烦你把林夫人领到别的地方歇息。”梁玮忽然说道。 张教头会意,便领着林娘子出了屋。 梁玮一手握住短剑,另一只手伸下,腿往上一抬,将自己的裹脚布扯下,不容分说,一把塞进了高衙内的嘴里。 刚才大意了,险些让高衙内喊破自己的真实身份,接下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乱说话了。 “把这四个狗腿子都捆上,堵上他们的嘴!”梁玮下令。 索超略微迟疑了下,阮氏三雄却毫不含糊,直接动手绑人。 索超见了,也不甘落后,赶紧按照梁玮的吩咐去做了。 “把他也给我捆上!”梁玮下令。 阮氏兄弟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将高衙内捆成了一个大粽子。 这时候,张教头却也进来了。 梁玮也不理会,指了指那四人,满脸的杀气:“这四个狗腿子,这些年来,肯定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留着他们,还有什么用?” 索超愣了愣,诧异的望了望梁玮。 阮氏兄弟毫不含糊,一人一个,结果了三人。 眼见索超还在犹豫,阮小七直接代劳,拿着短剑,上去一剑刺入了那人的心窝。 四名亲随嘴里被塞得满满的,闷哼一声,便咽了气。 高衙内见梁玮真的动手杀人,不由得吓得魂飞魄散。 梁玮等人猛然间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满脸鄙夷的看了看高衙内。 梁玮看着拼命要说话,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高衙内,忽然对索超、阮氏兄弟说道:“你们先出去,我跟他好好谈谈。” 索超会意,与阮氏兄弟一起出去了。 梁玮蹲在高衙内跟前,伸手扯下裹脚布。 “我爹是高俅,你真敢杀我......”生死关头,高衙内也不结巴了。 梁玮阴沉沉一笑:“林冲是我的大哥,你得罪了他,就必须付出代价!” “你......”高衙内瞪大了眼睛,忽然间拼命把脑袋朝身后的桌案撞去,一边撞,一边哭求:“梁兄,哦不,宋大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饶我一条狗命吧!求求你了!” 梁玮只是静静的把玩着手中的短剑。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数不清的珠宝。哦,你想见李师师是吧?我帮你想办法,让李师师陪你一晚上,哦不,陪你一个月。让她做你的妾都行!” 高衙内是真的急了,拼了命的向梁玮许愿,哪怕,这些条件他根本做不到。 “宋大哥,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倒是说说啊......呜呜呜......” “我要什么,你都肯给?”梁玮忽然淡淡的问。 “我都给你,我都给你......”高衙内拼命点头。 梁玮把玩短剑的手,忽然停住,右手握住剑柄。 “如果,我要这个呢?”说着,剑尖已经斜斜朝下。 空气顿时凝滞住了。 高衙内顺着剑尖,缓缓地低头看了过去。 “不......呜......” 高衙内刚刚发出嘶吼,梁玮猛地把裹脚布又塞了回去。 “呜......” 随着一声沉闷的惨呼声,一股鲜血顿时浸染出来,高衙内也昏厥过去了。 梁玮也瘫坐在地上,手上的短剑落在一旁,鲜血顺着短剑,流淌到了地上。 如果不算上次纵马踏死刘唐,这次可是他第一次动手伤人。 当鲜血与高衙内那痛得扭曲的肌肉,这两幅画面交相辉映,从梁玮的眼球映射入他的脑海里的时候,梁玮顿觉阵阵反胃。 这时候,张教头却伸出脚,朝高衙内的脸上猛踢了起来。 梁玮双手撑着地,拼命喘息着。 高衙内剧痛之下,悠悠醒转了过来。 入目所及,便是梁玮这个半个时辰之前还勾肩搭背的兄弟。 但如今,这所谓的臭味相投的兄弟,分明是索命恶鬼! 高衙内愤恨之余,更多的是恐惧。 “呜呜......” 梁玮暗暗吸了口气,右手捡起短剑,再次凑了过去。 高衙内的目光,由梁玮移到短剑,又从短剑移到梁玮。 此时,他早已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钻心的疼痛浑然不觉。 “去......死......吧......” 梁玮的短剑,狠狠地刺落。 高衙内的眼睛依旧鼓鼓的,但头却已偏到了一旁。 梁玮将短剑丢下,瘫坐在地上,呼呼的喘了好几口气,双臂用力一撑,扶着桌案,费力的站了起来。 满屋刺鼻的血腥味,刺-激得他阵阵反胃,当即扶住桌案,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第一次杀人?”张教头忽然问道。 梁玮抬起头,点了点头。 刚才剧烈的咳嗽,使他的一张脸也已涨得通红。 张教头忽然跪了下去。 梁玮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扶住张教头:“老伯,千万别这样,我可受不起!” 顿了顿,梁玮忙说:“你女婿林冲,是我的大哥,咱们都是自家人!” 张教头听了,满脸震惊的望着梁玮:“你......你真有我女婿的消息?” 第二十七章 张教头之死 “林冲大哥如今在济州府郓城县的梁山泊落草为寇。”梁玮如实说道。 “这......”张教头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哎!”张教头长叹了一口气。 他是真没想到,林冲这样的清白身子,会去落草为寇。 但是细细一想,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林冲不落草为寇,又能如何? 林娘子则是掩面痛哭。 张教头忽然问:“小兄弟也是那梁山泊上的头领?” 梁玮却摇了摇头:“我叫梁玮,大名府的梁中书是我的父亲,当朝太师蔡京是我的外祖父。” 张教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梁玮:“你......你......那你怎么杀了高衙内......” 梁玮却似笑非笑的说:“怎么,老伯难不成还要去检举我?” “不!”张教头立即摇头。 忽然,张教头握住了梁玮:“梁公子,你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我们家没齿难忘!只是,你有大好前程,万万不能沾惹这份官司!你立刻走吧!正好如今这个时辰,街上的人不多。你们趁这个机会赶紧离开,再晚,城门可就关了!至于这里,由老朽一力承担!” 梁玮吓了一跳,忙说:“老伯,你多虑了,我这件事做的很细致,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的。再说了,蔡太师是我的外祖父,便是那高俅真的查到我身上,没有真凭实据,他能奈我何?咱们即刻动身去郓城,我帮你们一家团聚!” 张教头却固执的摇了摇头,拍着梁玮的肩膀,沉声说道:“梁公子,你的心意,老朽心领了!反正,老朽也一大把年纪了,也禁不起折腾了,就留在这里吧。只是麻烦你把小女带走!” 说完,张教头朝梁玮行了一礼。 林娘子却过来抱住张教头:“爹,女儿不走,女儿要陪你一起!” 张教头含着泪,拍了拍林娘子的后背,语气很和缓、很轻柔:“我儿,爹一大把年纪了,还有几年活头?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如今,既然有了林冲的消息,他做贼寇也好,以后跟着梁公子谋个前程也罢,不论他做什么,他终归是你的夫君啊。你快快跟着梁公子,去与林冲团聚。” 林娘子却恸哭不止。 梁玮还待要劝诫张教头,张教头望着梁玮:“梁公子,不瞒你说,要不是放心不下女儿,老朽早就去一刀宰了高衙内这个狗东西!如今,多谢你帮我出了这口恶气,小女也有了好去处。老朽也累了,不想再折腾了。” 说着,张教头笑了笑。 他的笑容,绽放在他那满是沧桑的脸上,竟是那样的安详。 梁玮竟然看得呆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去吧!”张教头猛地一把推开林娘子。 梁玮预感到不妙,忙上前一步,却见张教头已经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 “爹......” “老伯......” 张教头颓然坐下,脸上却挂满笑容:“快走吧,不要处理我的尸体,直接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如此,高俅即便是想查,也不大好查。” 说完,张教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爹......”林娘子悲痛之下,直接昏厥了过去。 梁玮蹲在地上,握紧了拳头,浑身剧烈的颤抖着。 本来,他以为自己一切算计周详,此番必能满意而归。 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 梁玮好恨。 他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手上剧痛传来,但梁玮浑然不觉。 “宋巡检......” 却是索超、阮氏兄弟听见动静,都赶了进来。 梁玮默然片刻,猛地站起身来,转过了头。 他的眼睛里,如要喷出烈火似的。 索超、阮氏兄弟心里一凛,都不敢说话了。 梁玮一把抱起林娘子,走到了院子里,举目四望,目光定格在院子里摆放着一辆独轮推车上。 这独轮推车,想必是张教头平时做些杂活糊口用的。 梁玮把林娘子放在车上,先取来一床被子盖上,然后又去院子的角落里抱来草絮、干柴堆放上面。 “把屋子点了。” 梁玮说完,把独轮车交给了阮小七。 阮小二、阮小五领命,忙去里面布置去了。 梁玮、索超、阮小七出了院门,走到了街上。 走出不远,索超一挥手,潜藏的十名大名府官兵悄然过来会和。 “着火了!”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街里顿时乱成一团。 梁玮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阮小二、阮小五也已悄然跟了上来。 “即刻出城!”梁玮知道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 一行人火速朝城门而去,眼看城门在望,梁玮猛然间想起一事,低头轻轻掀开干柴看了一眼。 却见林娘子睁大了眼睛,双目无神的望着。 梁玮吓了一跳,却连忙低声嘱咐:“大嫂,等会不论如何,也不要发出声响。” 林娘子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梁玮叹了口气,轻轻将干柴放下。 好在,出城还算顺利。 一行人径直赶到客栈,索超取出自己的蘸金斧,跟店家算了钱,一行人一刻不停,立刻赶路。 走到僻静无人处时,梁玮这才下令把林娘子放了出来。 林娘子下了车,一言不发,朝东京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地叩在地上。 梁玮默然而立。 等了许久,林娘子才缓缓站起身来,朝梁玮行了一礼致谢。 梁玮安慰道:“大嫂不必客气。”随即,吩咐手下去雇一辆马车过来。 等待的功夫,梁玮猛然间想起一事,问:“大嫂,你不是还有个贴身丫鬟吗?” 林娘子苦笑一声:“那高衙内每天这般滋扰,谁受得了?早被我打发走了。” 梁玮“哦”了一声,不再说话,靠在树上,仔细复盘此次东京之行。 细细想来,此次确实留下了好几个破绽,以高俅的能量,只要想查,很容易查到自己身上。 自己之前有点太想当然了。 如今,张教头虽然死了,但那些破绽依旧还在。 还在出神的功夫,马车也已雇来了。 众人匆匆吃了些东西,梁玮下令连夜赶路。 一行人风餐露宿,三日的功夫,才到了济州境内。 看看天色将晚,梁玮却并不着急赶到石碣村了,反而指了指前面的客栈,下令:“就在这里歇息吧。” 众人便纷纷下马进了客栈。 林娘子下了马车,梁玮却走到林娘子跟前,问:“大嫂,林冲大哥如今还在贼人的巢穴,不好与你见面。你可有什么信物吗?我托人交给他。” 第二十八章 摊牌 林娘子虽然不知梁玮的用意,但梁玮冒着天大的风险手刃了高衙内,林娘子坚信,梁玮绝不会诓骗自己的,便想了想,从手上取出一只玉镯,递了过去。 梁玮接了过来,宽慰道:“大嫂放心,最多一个月,小弟便帮你们夫妻团聚!” 说完,安排林娘子去休息了。 随后,梁玮把索超单独叫来,沉声说:“有两件事,即刻去办!” 索超忙拱手听令。 “第一件事,即刻让何涛把白胜夫妇给我押来!第二件事,派人通知宋知府,可以撤兵了。” 索超领命,立刻着手安排了。 大约半个时辰,何涛、何清兄弟带人急匆匆赶来。 此时,何涛兄弟满是疲惫,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显然这几天一直在四处奔劳,根本不敢休息。 梁玮却并没有急着审问白胜夫妇,而是吩咐索超:“把阮氏兄弟叫来!” 索超听了,迟疑了下。 老实说,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索超虽然与阮氏兄弟交情不深,但总有那么点感情,如今一听梁玮下令传见阮氏兄弟,明知道肯定要对阮氏兄弟下手了。 “把阮氏兄弟叫来!”梁玮盯着索超,沉声说道。 索超一凛,忙不迭的去了。 不一会功夫,阮氏兄弟跟着索超走了进来。 “宋巡检!”阮氏兄弟拱手做礼。 何涛、何清一怔,梁大衙内怎么成了宋巡检了? “我叫梁玮,梁中书是我的父亲,就是你们劫取生辰纲的那个梁中书!”梁玮一字一顿的说。 阮氏兄弟本来玩世不恭的笑容顿时凝滞,呆呆的看着梁玮,显然有点难以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狗官!”回过神的阮氏兄弟,纷纷取出兵器,一边瞪着梁玮,一边看着门口,估摸着是否能强冲过去。 几乎在同时,何涛等人也都取出兵器,团团围住了阮氏兄弟。 “都把刀剑放下!”梁玮站起身来,朝阮氏兄弟走了过去。 阮氏兄弟紧张的看着梁玮。 此时此刻,三兄弟的心绪复杂至极,既有被愚弄的愤怒,又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怅然。 毕竟,他们是真心愿意跟着“宋巡检”的。 只可惜,这位“宋巡检”的真实身份,偏偏是大名府的梁衙内。 “三位都是直性子,事已至此,梁某也就不跟你们绕弯子了!”梁玮徐徐的说。 “梁某是个重感情的人,你们三位这段时间尽心尽力的帮梁某做事,梁某又岂能熟视无睹?这样,梁某给你们两条路。” 说到这里,梁玮顿了顿,目光从阮氏兄弟的脸上一一扫过,接着说道:“第一条路,便是你们弃暗投明,痛改前非,发誓效忠我梁玮。那么,劫取生辰纲一事,就此一笔勾销。” 何涛等人震惊地看了看梁玮,但见梁玮表情真挚,显然没有在说笑,不由得羡慕地看了一眼阮氏兄弟。 也不知道这三个破落户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居然能得到梁衙内的垂青。 阮氏兄弟听了,也是惊讶的看了一眼梁玮。 但很快,阮氏兄弟就固执的摇了摇头。 “另一条路呢?”阮小二沉声喝问。 “另一条路,就是我放你们离开,从此咱们两不相欠。不过,前提是你们必须要被我关上一个月。一个月后,才能放你们离开。你们离开以后,如果再落入我梁玮的手上,就休怪我梁玮辣手无情了!” “为什么要关上一个月?”阮氏兄弟异口同声的问。 梁玮满脸的讥嘲:“这个,似乎与你们无关了。” “万一一个月后你反悔怎么办?”阮小五喝问。 梁玮一把拿过旁边官兵的朴刀,刷的一下,将桌案砍下一块来,沉声说道:“我若食言,这就是下场!” 阮氏兄弟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我们选第二条!”阮小二大声说道。 “哎......”梁玮叹了口气。 “兄弟!”索超急了:“你们这又是何苦呢?那晁盖又不是你们的亲爹,也不是你们的胞兄,你们何苦为他卖命?梁衙内真的很看重你们,你们为何执意与那晁盖一条路走到黑?” 阮氏兄弟默然不语。 “把他们押下去吧!”梁玮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何涛下令挑选精壮官兵将阮氏兄弟押了下去。 “白胜夫妇呢?”梁玮问。 何涛一挥手,早有人将那白胜夫妇押了上来。 “你们都下去吧!”梁玮沉声说道。 何涛等人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下去了。 “白胜。”梁玮走到白胜跟前:“眼下,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愿意?” 白胜不假思索,忙不迭的说:“小的愿意!小的愿意!” 梁玮忙活完了后,宋黎等人已经等了多时了。 “梁衙内,梁山泊那边,该当如何?”宋黎依然惦记着梁玮的字据。 梁玮笑着说:“当务之急,是先把那晁盖等人缉拿归案!” 宋黎猛醒过来,如果不把生辰纲被劫一案有个了断,蔡太师、梁中书必然不肯干休。 相较而言,围剿梁山泊倒是次要的。 “那咱们连夜回府城歇息?”宋黎问道。 “好!”梁玮点头同意。 出门的时候,宋黎一看那林娘子钻进了马车,不由得与李推官等人相视一笑。 这梁衙内,真是到处风流啊。 梁玮又让人找来一辆马车,便躺在马车里歇息了。 这段时间,他始终高负荷运转,确实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才一钻进马车,便呼呼大睡。 等到了府衙的时候,索超上来招呼,梁玮这才醒了过来。 梁玮跳下了车,先与宋黎说道:“宋知府,这位女子,是我的大嫂,劳烦你找个好一点的房间,把她好生安顿了。” 宋黎看了一眼林娘子,心说这是你的大嫂?你就是梁中书的大公子,你又去哪里抢来个大嫂? 宋黎没有多问,安排幕僚即刻去办。 梁玮上前嘱咐了林娘子几句,林娘子便随着幕僚去了。 “梁衙内,现在回房歇息?”宋黎眉开眼笑的问道。 梁玮依旧困倦得很,打了个哈欠说:“好,那就失陪了。” 临行之前,又嘱咐索超两句,梁玮便由人引着,回房歇息。 到了房间门口,那厮仆便说:“衙内,这就是你的房间。” 梁玮挥了挥手,打开了房门,径直走了进去,先摸索着到桌上点燃了油灯。 却见床头猛地坐起了一人。 梁玮吓了一跳,忙朝床上看去,却见灯光摇曳之下,芊芊的脸红扑扑的,裹着被子缩在了床角。 第二十九章 芊芊的故事 “你回来了?”芊芊轻声问道。 梁玮呆了老半天,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以为这么多天过去了,芊芊早就回去了呢。 况且,他这段时间每日高负荷运转,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暂时缓口气,脑子只觉得乱哄哄的,就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因此忘了芊芊的事了。 “额......”梁玮尴尬的站在原地呆了下,随后顺手扯过凳子坐下。 “你......”芊芊顿了顿,脉脉地望着梁玮:“你要过来休息吗?” 梁玮顿觉浑身上下阵阵血涌,攥了攥手指头,却到底忍住了冲动。 芊芊看了看梁玮,将被子放下,下了地。 梁玮看去,摇曳的灯光下,芊芊宛若一个飘渺仙子似的,徐徐走了过来。 梁玮不由得痴了。 毕竟,他前世混的其实一般,几时有过这等美貌的女子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呆愣的功夫,芊芊已在梁玮身边坐下。 “你在想事吗?”如兰的气息,吹破梁玮的发丝,涌入梁玮的脸上、耳里。 梁玮回过神来,暗暗道了声惭愧,握住芊芊的手。 芊芊由着他握着,脉脉地望着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接出来吗?”梁玮忽然问道。 “我知道。” “你知道?”梁玮有些诧异。 芊芊点了点头:“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你与别的公子哥不一样。” 梁玮笑了笑:“再不一样,我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有七情六欲啊。” 芊芊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梁玮与芊芊对视了片刻,叹了口气说:“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你应该很累吧,还是快些休息吧。”芊芊却很关切的说。 “忽然间就不困了。”梁玮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 然后,梁玮走了回来,搬了两个凳子到窗边,拉着芊芊的手,两个人到窗边坐下。 自始至终,芊芊都是乖乖的由着梁玮,一句话也没有说。 梁玮看了看如钩的弯月,又看了看芊芊。 淡淡的月光之下,芊芊的脸愈发娇羞,哪里有半点风尘女子的样子,分明是个对未来生活怀着无数憧憬的小女生。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梁玮忽然说道。 “公子真的想听?”芊芊侧过脸,望着梁玮。 迎着芊芊那朦胧的面孔,梁玮一时之间竟然语塞。 短暂的宁寂后,醒过神来的梁玮,握住芊芊的手,轻轻拍了拍芊芊柔软如玉的手背。 “说吧。”梁玮的声音很温柔。 “说起来,我本来是阳谷县的人。”芊芊的脸转向窗外,一双妙目,望着那深邃浩瀚的夜空。 梁玮怔了怔,喃喃的说:“阳谷县......阳谷县......” “公子也知道那里?”芊芊问。 梁玮淡淡一笑:“没什么,你接着说吧。” “我记得,我爹娘是在县城做小买卖的。日子虽然没有多么的富足,但也还能过得去。直到我八岁的那一年,我爹的买卖出了些意外,债主逼债逼得很紧。但我家一时半会之间,根本拿不出银子还债。债主就要把我娘强抢过去。我爹气愤之下,便与他们打了起来,结果被他们打了个半死。我娘为了保住清白,当时就撞柱自尽了。我爹咽不下这口气,在床上连续躺了三天,也咽了气。” 梁玮分明感到芊芊的手在剧烈的颤抖,不由得握紧了芊芊的手。 “我爹娘死了以后,债主强行把我家的房屋霸占了过去。债主本来要把我留下的,只是他家的大娘子却死活不依,直接以一两银子的价格,把我卖给了一个妇人。那妇人把我买了之后,便又转手把我卖给了一个专门四处倒卖人口的牙子,最后我辗转就被卖到了翠红楼里。” 梁玮的身躯也剧烈颤抖起来。 虽然,从他在翠红楼与芊芊那一次对视起,他就笃定芊芊的背后,肯定有一个悲惨的故事。 甚至,整个翠红楼所有的姑娘,背后都有一个血泪的故事。 但是,当亲耳听芊芊讲出来的时候,梁玮发现自己依然难以抑制的愤怒了。 这个吃人的旧社会! “那个债主,叫什么名字?”梁玮沉声问道。 “我只知道他姓胡......” 梁玮沉吟不语。 “公子!”芊芊忽然跪在地上,恸哭说道:“求公子帮小女子报仇!小女子无以为报,也不敢有任何的奢望,愿意终生做公子的奴婢!” 梁玮把芊芊扶了起来,伸出手,拭去芊芊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芊芊姐姐,你放心,我既然把你接了出来,就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多谢公子!”芊芊强挣着,跪在了地上,咚咚咚的一个劲的给梁玮扣头。 梁玮拉了好几下,都没拉起来,便蹲下身子,扶住芊芊,芊芊却还要挣扎着要磕头。 梁玮将芊芊强行揽了过来,凝望着芊芊:“芊芊姐姐,你不必这样。我,虽然看起来出身高贵,但我其实最痛恨这些吃人的狗贼的!你放心,等我办完了这边的事情,就去阳谷帮你报仇!” “多谢公子!”芊芊泣不成声。 “早点睡吧。”说着,梁玮将芊芊抱起。 芊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烛光闪耀之下,芊芊脸上的泪珠,迸射出淡淡的晶莹。 梁玮轻轻地把芊芊放在了床上,柔声说道:“早点休息吧!” “你来吧。”芊芊看了一眼梁玮,随即闭上了眼睛。 梁玮轻轻抚了抚芊芊的额头,柔声说道:“不要想太多的事情,一切的一切,等帮你报了仇之后再说。” 说完,梁玮将被子给芊芊轻轻地盖上。 随后,梁玮到一旁的衣柜里翻找了下,好在里面还有一床被褥。 梁玮将被褥铺在地上,就要躺下。 芊芊却忽然跳了下来:“公子,芊芊不过是个卑贱的女子,就让芊芊睡在地上吧。” 梁玮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芊芊的后背:“大家都是人,哪里有什么高贵卑贱的?就算真的有卑贱,也是那胡债主之流,他们道德卑贱,简直不配为人。” 见芊芊还是不肯,梁玮笑着说:“你是女孩子嘛,不要再争执了。” 说着,握住芊芊的手,站了起来,将她按在了床上,拍了拍芊芊:“睡吧。” 随后,梁玮回身,吹灭了蜡烛。 芊芊躺在了床上,感受到黑暗中,梁玮躺在了地上,泪水也已浸透了被子。 第三十章 去郓城 “衙内不是说笑吧?” 一大早,宋黎本来挂着笑容的脸色,在听到梁玮的请求后,顿时凝滞了。 “知府大人,你看我像是说笑的吗?”梁玮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 梁玮的身后,芊芊却很用心的帮梁玮捏着肩。 “我这次出来的匆忙,也没带上个贴心的丫鬟。你看我这段时间劳心劳力的,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这位芊芊姐姐,很会疼人,我是真的离不开她了!” 宋黎看了一眼芊芊,芊芊很专注的帮梁玮捏着肩膀。 目光落在芊芊那洁白纤细的手指上,宋黎顿觉自己的肩膀也痒痒的厉害。 “咳......”宋黎拼命回过神来,表情显得很为难:“既然衙内这段时间缺人服侍,让芊芊姑娘服侍一段时间,倒也没问题......” “不是一段时间!”梁玮立即纠正:“是以后都要她服侍!” 宋黎又看了一眼芊芊,心里琢磨着,原来梁大衙内喜欢这种风格的女子啊。这芊芊姑娘也是好手段,才一夜的功夫,就迷走了梁大衙内的心窍。 “只是,这芊芊姑娘,可是翠红楼的台柱子啊......”宋黎显得有些为难。 梁玮满不在乎:“怎么?那老-鸨还敢迸出个不字?信不信,我梁某人一声令下,把他整个翠红楼都拆了?” 宋黎吓了一跳,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宋黎可太清楚这些纨绔子弟的脾气秉性了,别看这时候跟你笑眯眯的,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什么极端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宋某即刻去办!”宋黎终于答应了下来。 “好!”梁玮招呼何清:“你跟着去,不管多少银子,务必把芊芊姐姐的卖身契要来!” 何清顿时精神大震,这么重要的事,梁衙内居然派我去办,岂不是说,衙内的心里,已把我何清当成了自己人? 真没想到,我何清原本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二混子,居然能受到梁衙内如此垂青! “小的马上去办!”何清忙不迭的表态。 “去吧!”梁玮挥了挥手。 宋黎招呼王志过来,叮嘱了几句,王志便与何清一起去了。 闲杂扯淡的事处理完了,接下来就该商量正事了。 “宋知府,如今总计追回了多少金银?”梁玮忽然问道。 宋黎忙道:“在石碣村堵截那刘唐等人,查扣了价值四万五千贯的金银。在东溪村晁盖的庄子里,却没查扣多少,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零头。” “也就是说,还差一半多的金银,没有着落了?”梁玮沉吟着说。 宋黎点了点头。 “我就纳闷了,那晁盖难道每天把银子当饭吃吗?这才多少天,那么多的金银,他还能都挥霍了不成?”梁玮自言自语道。 宋黎看了一眼梁玮,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衙内,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宋黎问道。 梁玮却忽然笑了,望着宋黎,似笑非笑的说:“宋知府,有一件事,咱们需要先查清楚。” “什么事?”宋黎心里预感到不妙。 “那天晚上,咱们听完何清的检举后,就立即直奔安乐村,将那白胜拿获的!现场突审完白胜,咱们就又马不停蹄地分兵赶往东溪村、石碣村。结果,那晁盖竟然预先得到了消息。你说说,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宋黎也寒着脸:“不用说了,定然是府衙有人走漏了消息!衙内放心,宋某也早已想到了这点,已经下令,那晚所有接触到这个消息的人,逐一甄别,务必要将这内部的蛀虫揪出来!” 梁玮却说:“不光要在府衙内部甄别,还要扩大甄别范围。” 宋黎有点不解的问:“衙内的意思是......” “也许,那天晚上有下面的官员刚好来府衙办事,凑巧听到了这个消息呢。”梁玮循循善-诱道。 宋黎听了,眼睛一亮,忙道:“衙内高见!” 要是真能排除府衙官吏的嫌疑,宋黎也省却了不少烦恼。 宋黎当即吩咐杨参军:“你即刻去调查一下,那天晚上,下面的县衙是否有人来府衙办事?果真有的话,先抓回来再说!” 梁玮也跟着嘱咐了一句:“重点是郓城县衙的人!” 宋黎点了点头,那晁盖就是郓城县的地头蛇,要说与郓城县衙的人没有干系,鬼都不信。 “衙内,接下来,咱们还要怎么做?”宋黎如今很重视梁玮的意见了。 梁玮沉吟着说:“当务之急,最要紧的是把那晁盖、吴用缉拿归案。我想亲自去一趟郓城县。” 宋黎沉吟着说:“这......” 梁玮笑了笑:“宋知府不必忧心。府衙这边,就交给你了。咱们有情况的话,随时通气。” 宋黎点了点头,叫来何涛吩咐:“你随衙内一起去。” 顿了顿,宋黎一字一顿,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不论如何,必须保证衙内的安全!” 何涛忙道:“属下领命!” 梁玮站起身来:“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动身!” 何清忙去点集兵马,索超也立即去集-合人手。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何清便点集了三百官兵。 索超从大名府带来的一百官兵,已折损了十四人,余下八十六人却都没什么大碍,全部集结完毕。 府衙这边,又按照梁玮的吩咐,送来了一辆马车。 梁玮让芊芊坐进了马车里,自己却翻身上马。 宋黎等人见了,暗暗摇头:“这梁衙内怎么对风尘女子如此上心?” 一行人出了府城,直奔郓城县而去。 那郓城县知县时文彬早已得到消息,很是郁闷。 自己才来这郓城县上任数月,本来也踌躇满志,想要造福一方的。 没想到,才刚上任没多久,便在自己的辖区之内,发生了生辰纲被劫这等惊天大案。 好在,案发之后,从府衙那边打听来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起案件乃是外地的江洋大盗做下的。 时文彬也喜欢这个推断,暗示手底下的官差四处查缉之余,将这个推断散播出去。 没想到,最后竟是郓城县东溪村那晁盖带人闯下的祸端! 时文彬在得知消息后,恨不得亲手碎剐了晁盖等人。 最最让时文彬抓狂的消息,却是那晁盖、吴用两个贼首逃跑了。 时文彬都有一种弃官跑路的冲动。 要是晁盖、吴用等人悉数到案,倒也罢了。 结果晁盖、吴用偏偏跑路了,那么时文彬肩上的责任,顿时就沉重了起来。 “传令下去,所有人整装出城,迎接梁衙内!”时文彬沉声说道。 第三十一章 王伦有点作 王伦最近有点烦。 杜千、宋万这两个本来对他无条件服从的小弟,如今竟然为林冲那个反骨仔鸣不平! “哥哥,那官军不是退了吗?那林冲就是清白的!” 每当杜千、宋万这般喋喋不休的帮林冲说情的时候,王伦总是挥了挥手,挂着招牌式的假笑:“你们两个粗人,懂得什么!” “报......头领!”一个小喽啰飞奔进来,跪倒在地:“朱头领领着一个叫白日鼠白胜的人来投奔入伙?” “白日鼠......”王伦听了,鄙夷一笑。 这绰号,一听就是那种下九流的角色。读书人出身的王伦,又怎会看上这样下-贱的人物? “让他进来吧!” 朱贵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王伦转身坐在了交椅上。 不一会功夫,就见朱贵领着一个矮胖的人走了进来。 “小的白胜,拜见王头领!”白胜很有眼力价,不等朱贵介绍,直接扑在地上,叩头行礼。 还算懂事!王伦心里略微舒服了些,看了一眼杜千、宋万,心想:“比这两个莽汉懂事多了!” “你是哪里人?都有些什么本事?”王伦并没有叫白胜起来,侧脸朝下面的白胜扫去。 “小的白胜,原本是郓城县安乐村的人。生平没别的本事,只是手脚灵活一些罢了。” “那你来我梁山泊作甚?”王伦哼了一声,淡淡的问。 “小的因为劫了那生辰纲,被那官府追捕得紧,久仰头领大名,特来投奔。”白胜忙不迭的说。 王伦听了,悚然动容,终于正眼看着白胜:“你是说,是你与那晁盖合伙劫夺的生辰纲?” 事实上,此时梁山泊上已经听说了晁盖等人劫取生辰纲,被官府追捕一事。 只不过,此时的梁山泊人员有限,消息闭塞,主要依赖朱贵的酒店获取消息。 偏偏那朱贵的酒店,早已臭名远扬,周边左右都知道底细,谁肯去朱贵的酒店? 只有那些远方的客商,不知道底细,才到朱贵的酒店落脚。 因此,朱贵的酒店获取的消息,其实非常有限。 王伦等人却并不知道劫取生辰纲的细节,更不知道白胜最先被官府拿获这一消息。 白胜忙不迭的说:“正是小的。说起来,要不是小的用计迷晕了那杨志等人,晁盖他们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劫取生辰纲?” 王伦听了,仔细地审视起白胜来。 这个人獐头鼠目,人品想必也十分的低劣,这样的人,哪配在我梁山泊坐一把交椅? 不过...... 王伦沉吟片刻,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白胜跟前。 白胜傻傻地看着王伦。 王伦的脸上堆着笑,一把握住白胜的双手,以前所未有的热诚说:“俗话说得好,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白兄弟智取生辰纲,狠狠地煞了朝廷那些狗官的威风。单凭这份功绩,就让人打心里佩服啊!” 白胜听了,顿觉浑身上下都飘了起来,忙不迭的说:“头领过奖了,小的哪里受得了!” “哎?”王伦摇了摇头,握着白胜的手却更紧了:“白兄弟不必谦逊!咱们梁山泊向来招贤纳士,如今正好亟需白兄弟这样的人才!” 杜千、宋万、朱贵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理解王伦的脑回路。 “这样,即日起,你就坐我梁山泊第五把交椅吧!”王伦慨然说道。 白胜纳头便拜:“多谢哥哥!” “不必多礼,快起来!”王伦忙扶起白胜。 “哥哥.......”杜千、宋万、朱贵终于反应了过来,齐声说道。 王伦转过脸去,似笑非笑的望着三人。 “哥哥!”杜千说道:“第五把交椅,不是林教头吗?” 王伦哼哼了一声,淡淡的说:“林冲身上的嫌疑,依然没有解除。给他一把交椅坐,已经是格外的恩惠了,他还能多说什么?倒是白胜兄弟,连蔡京的生辰纲都敢劫夺,这才是咱们绿林人!” “林教头可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出身,他的本事有目共睹。反倒是白胜兄弟......”朱贵顿了顿,到底给白胜留下了几分薄面,话头一转,接着说:“就恐兄弟们不服啊!” “就是,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宋万大声嚷嚷着。 “谁敢不服?”王伦黑着脸,朝三人逐一扫了过去。 “哥哥,小弟不过是个下九流的人,承蒙哥哥收留,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敢还有别的奢望?就让林教头居上,小弟坐最后一把交椅吧!”白胜忙不迭的说。 王伦摆了摆手,止住了白胜,盯着朱贵等三人,寒着脸说:“英雄不问出处,既然都来到了梁山泊上,管你以前什么来头,都是自家兄弟!林冲要是真心实意地混咱们绿林,难道还受不了这点委屈?不必多说了,就这么定了!” 朱贵等三人相互看了看,虽然心里都有点不痛快,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白胜兄弟。”王伦笑着说:“可有什么行囊要安顿吗?” 白胜的表情很尴尬:“不瞒哥哥,小弟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 王伦却不以为意,哈哈一笑:“那更容易,倒省了不少麻烦。咱们山寨什么都不缺。杜千,快快派两个喽啰给白胜兄弟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歇息。” 白胜忙道:“多谢哥哥!” “不必客气。”王伦笑着说。 又闲聊了一会,白胜便随着喽啰去了自己休息的房间。 等到白胜离开,王伦坐下,喝了口茶,淡淡的说:“哎呦,你说是我疏忽了。” 朱贵等人诧异的问:“怎么了哥哥?” 王伦拍了拍脑门:“你说刚才一阵忙活,忘了引荐林冲与新来的兄弟见面了!” 朱贵听了说:“那倒也不必急于......” 王伦不等朱贵说完,直接说道:“来人!” 早有一个喽啰上前领命。 “即刻去通知一下林教头,就说山寨新来了白胜兄弟坐第五把交椅,让他去拜见一下白胜兄弟。”王伦淡淡的说。 朱贵、杜千、宋万呆了呆,不约而同的说:“哥哥......”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王伦却固执的摆了摆手:“就这么定了!快去吧!” 那小喽啰赶紧去了。 朱贵等三人看了看,到底都没有说话。 第三十二章 哪位是宋江 梁玮一行人快到郓城县城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城门之外,时文彬领着众人恭候着。 “梁衙内,一路辛苦了!” 梁玮才到跟前,时文彬立即笑吟吟地上前热络起来。 梁玮跨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时文彬,淡淡的说:“时知县治理一方,政绩斐然,真是让人佩服得紧啊!” 时文彬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 他虽然心里很窝火,但晁盖、吴用都是自己地界上的,却是不争的事实。时文彬心里再怒,也只能忍气吞声。 “衙内放心,时某便是不眠不休,也务必要将那晁盖、吴用等人悉数缉拿归案!”时文彬大声说道。 梁玮翻身下马,笑着说:“梁某相信时知县的决心。” 说着话,梁玮朝时文彬身后扫去。 时文彬左后方,一个红脸长髯,如关云长模样的,不用说,肯定是美髯公朱仝了。 时文彬右后方,却是一个紫棠色面皮的人,则是插翅虎雷横。 “这两位是......”梁玮故意问道。 时文彬赶紧介绍:“这位是县衙的马兵都头朱仝,这位是县衙的步兵都头雷横。还不快快拜见衙内!” 朱仝、雷横当即行礼。 梁玮“哦”了一声,淡淡的说:“原来是朱都头、雷都头啊。到时候,要是抓不到那晁盖、吴用,梁某可就唯你们是问了!” 朱仝、雷横怔了怔,异口同声的说:“我等必将竭尽全力,将那晁盖、吴用缉拿归案!” 梁玮目光又四下扫了扫。 时文彬有点疑惑,试探的问:“衙内......” “哪位是宋江宋押司?” 时文彬怔了怔,他倒是万万没想到梁玮竟然一见面就找宋江,只好解释:“回衙内,押司宋江近日身体抱恙,已经告了假,目前在家休养。” 梁玮满脸的遗憾:“早就听说宋江的大名,只恨不能一见。本来以为今日终于能够得偿所愿,没想到......” 梁玮叹了口气:“等梁某忙完了手头事,一定要亲自上门拜访。” 时文彬等人听了,真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没想到大名府的梁衙内,竟然也知道宋江的名号。 喜的是,看起来梁衙内也是宋江的“迷弟”,如此说来,到时候要是真的抓不到那晁盖,打通梁衙内关节一事,可就要着落在宋江身上了。 “衙内,咱们进城再说?”时文彬问。 梁玮点了点头,却时不时地看着朱仝。 “衙内有何吩咐?”朱仝忍不住问。 “朱都头一表人才,可愿意跟着梁某做事?”梁玮满脸期待的问。 朱仝忙道:“多谢衙内抬爱,只是朱仝故土难离,还请衙内恕罪。” 梁玮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随后摆了摆手:“没什么。” 目光转向时文彬:“时知县,这段时间,我身边正好缺个人手,不如让朱仝随时听候调遣,如何?” 时文彬忙道:“一切都听衙内的。朱仝,还不快快谢过衙内。” “多谢衙内。” 到了县衙,分宾主坐下,客套了几句,时文彬便说:“衙内放心,自打那晁盖逃窜以来,时某便调集人马,封锁住了周边要道。同时,将那东溪村里与晁盖往来亲密的村民、庄客悉数抓捕,严加盘查,全力获取到那晁盖可能去向。” “只是......”时文彬叹了口气,接着说:“时某不担心别的,就怕那晁盖动作太快。县衙偏偏事先没有收到半点消息。尽管本官在获取到相关讯息后,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布置,但毕竟晚了一步。要是晁盖、吴用当晚便已逃出了我郓城县辖区的话,那再想缉捕,可就难上加难了!” 意思是怪我喽?梁玮看了一眼时文彬,心说要是早就知会你们,恐怕连那四万多贯的金银都追不回来,这会晁盖等人早已上梁山泊了。 “那时知县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梁玮淡淡的问。 “接下来,只能继续在东溪村一带盘查,对郓城县周边要道设卡堵截。”时文彬顿了顿,又补充了一条:“还有,本官准备四处分发悬赏文告,但凡能够提供晁盖、吴用线索的,一律重赏;只要敢窝藏、包庇晁盖、吴用的,严惩不贷!” 梁玮点了点头说:“时知县做得很细、很全了。” 时文彬微微一笑,正要谦逊两句,哪知梁玮接着又说:“不过,梁某觉得,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必须第一时间去做。” 时文彬郑重问道:“衙内请说。” 说起来,时文彬在府衙里也有一些至交好友,这段时间梁玮的表现,时文彬也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 因此,时文彬绝无半点把梁玮当做纨绔子弟的意思,对梁玮的能力绝不敢小觑。 “梁某以为,那晁盖既然能在东溪村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想必在县衙里也有一些相好的兄弟。时知县也可以在县衙内部仔细甄别一下。”梁玮淡淡的说。 “这个......”时文彬沉吟不语。 雷横听了,不由得微微变色,但很快神色如常。 时文彬倒不是有心包庇县衙的人,只不过他身为知县,倒也深知县衙的实情。 在这个皇权不下乡的时代,晁盖作为郓城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县衙的官吏要是不与晁盖处好关系,很多事情根本推动不下去。 因此,时文彬就怕,一旦仔细甄别,会甄别出一大片人来。 那样的话,可就不好收场了。 梁玮见时文彬犹豫不决,淡淡的说:“那晁盖事先得到风声一事,想必时知县也肯定听说了。府衙如今正在内部甄别。但那晁盖的根基,可在郓城县,郓城县衙的嫌疑最大。如果郓城县衙不主动甄别的话,真要是最后出了什么纰漏,可就谁也保不住你了,时知县!” 时文彬一凛,忙道:“衙内所言极是!” “只是......”时文彬又陷入了沉吟。 “时知县?”梁玮问。 “时某在想,这件事,该交给谁好......”时文彬沉吟着说。 毕竟,县衙的这些人的关系盘根错节,十分复杂,时文彬来郓城县担任知县的时间又不长,还没有自己绝对心腹。 而内部甄别这种事,分寸又很难以把握。 梁玮目光转向众人,忽然看见人群中一人眉清目秀,齿白唇红,活脱脱一副小白脸的模样,不由得心念一动,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忙不迭的说:“回衙内,小的张文远,现为县衙押司。” “那就你吧!”梁玮指着张文远,断然说道。 第三十三章 投名状 尽管林冲很不情愿,但还是扣响了白胜的房门。 “哎呦呦,林教头,久仰,久仰啊!”白胜热络的握住林冲的手,脸上的肌肉,也随着笑声一颤一颤的。 白胜爽朗的笑声中,林冲默然抽出了自己的手,淡漠的说:“白大哥,林冲特来拜见!” “哎,什么拜见不拜见的?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太客气了。快快里边请!”白胜侧过身子,招呼林冲进屋。 林冲略微迟疑了下,到底还是走到了屋里坐下。 “林教头坐。”白胜说着,朝门外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吧!” 领林冲过来的喽啰领命,转身去了。 林冲看了一眼白胜,想要客套两句,一时之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陡然间被这么一个人爬到自己的头上,林冲心里的窝火可想而知。 “林教头喝水!”白胜大声的说着,把茶碗端到林冲跟前,却压低声音说:“梁衙内派我来的!” 林冲陡然变色,死死地盯着白胜。 白胜取出玉镯,递了上去。 林冲一怔,随后身子轻微地颤动起来,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但林冲生性不喜欢表露情绪,他很快抑制住了,伸手接过了玉镯。 “哪里来的?”林冲低声问着,轻轻地抚弄着玉镯。 “衙内说了,林夫人已妥-善-安置,你们夫妻不日即可团聚。只是,有一件要紧事,需要教头去做。” 林冲苦笑一声,这算不算投名状? 回想当初,自己走投无路,被逼上梁山,王伦那厮逼着自己交纳一份“投名状”。 如今,自己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那梁衙内也要自己交纳一份“投名状”。 想必,梁衙内要自己杀掉王伦,使梁山泊灰飞烟灭吧。 “梁衙内要我做什么?”林冲明知故问。 “火并王伦。”白胜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却一字一顿。 显然,白胜希望以这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来转达梁玮的决心。 林冲沉吟着说:“想当初,林冲走投无路,是王头领收留了我。如今,林冲却要火并了他,岂不是恩将仇报?以后,绿林里的朋友会怎么看我?” 白胜嗤之以鼻:“林教头,不是我说你,那王伦若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倒也罢了。王伦这个人,心胸狭窄,嫉妒教头的本事大,屡屡欺侮教头。连我这种上不来台面的新人,都要压你一头。天底下,哪有这等的道理?” 林冲默然不语。 白胜接着劝道:“更何况,落草为寇,终究不是一条出路。你便是本事再大,能抗得过朝廷大军?指不定哪天就被官军剿灭了,落得个万事贼名!如今,梁衙内给了咱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咱们正该抓住良机,在梁衙内那里谋一个好的出路呢!” 眼见林冲依然一言不发,白胜有点急了:“教头,以你的本事,跟着梁衙内,还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到时候,谋取个封妻荫子的机会,也不枉了英雄一场!” 林冲却依旧没有表态,只是徐徐的说:“事关重大,且容林冲仔细考虑一下。” “没时间了!”白胜急了。 林冲不解地望着白胜。 “那王伦难保不派人去安乐村打听我的底细。我被梁衙内抓过的的消息,很快就会被王伦获悉。到时候,不但我小命难保,教头也将彻底失信于梁衙内!” 林冲听了,猛地抬起头来。 这梁衙内好手段,根本不给人半点犹疑的机会啊。 “火并了王伦之后,山上这些弟兄,如何裁处?”林冲徐徐问道。 白胜低声说:“梁衙内说了,火并王伦之后,教头便可自立为山寨之主。” 林冲怫然说道:“那我林冲岂不是还要继续做贼?” 白胜笑了笑说:“教头别急,衙内说了,也就一个多月的功夫,教头就可以下山了。” “衙内究竟要做什么?”林冲忍不住问。 白胜还待要说,却听见外面一人走近,白胜便哈哈一笑:“教头,再多坐一会?” “林冲还有事在身,就此告辞!”林冲站起身来。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白胜打开房门,一个喽啰忙拱手说:“王头领请两位头领到聚义厅饮酒,为白头领接风。 白胜听了,眉开眼笑,受宠若惊地说:“这哪里当得起?” 林冲哼了一声,抬腿就走。 “林教头,等会见!”白胜大声招呼着。 林冲恍若未闻,自顾自地离开了。 白胜讪讪的说:“林教头脾气就是怪。” 赶紧回房,匆匆收拾了一下,便屁颠屁颠地随着喽啰,来到了聚义厅。 进了大厅,却见酒肉已经陆续摆了上来,王伦端坐在上首,正与杜千、宋万、朱贵等人闲聊着。 “哥哥。”白胜扑在地上,重重的扣了一个响头。 王伦高坐在上,俯视着,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这个人虽然品行低劣了些,但好在懂规矩。 “自家兄弟,还见外什么?快快去做!”王伦嗔怪着说道,却并没有下来扶白胜。 就当给你的践行礼了。白胜心里说着,站起身来,又朝杜千、宋万、朱贵寒暄了两句。 白胜的姿态摆的很低,每一个字都刻意奉承着对方,朱贵在外开店,性格圆滑,倒也无所谓;杜千、宋万都是耿直的粗人,偏偏本事低微,哪里被人这么肉麻的吹捧过?两个粗人一个劲地憨笑。 “林冲还没来呢?”王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众人看了看,白胜陪笑着说:“也不急......” 朱贵却指着一个喽啰:“还不快去请林教头?” 那喽啰忙不迭地去了。 王伦哼了一声:“偏他东京人的脾气大,八十万禁军教头,哪里看得上咱们这些乡下人!” 朱贵等人哪敢搭话。 “来,咱们先喝着。”王伦举起了碗。 朱贵等人只好端起碗喝酒。 一杯酒下肚,刚才尴尬的气氛,也略微消散了一些。 聚义厅里,也顿时哄闹起来。 王伦端起酒碗,正要诉说一番胸中的抱负,却忽然看见林冲默然走了进来。 王伦酒碗凝在半空,冷眼看着林冲。 朱贵忙说:“林教头快坐!” 白胜笑眯眯地指着自己旁边的地方:“林教头快坐!” 林冲一言不发,径直走到白胜下首坐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王伦脸色一沉,冷冷地说:“正所谓,国有国法,寨有寨规。林冲,你好歹也是东京来的人,京城里的规矩,想必早就熟稔于心了。怎么,到了我这水洼小寨,便率性胡为?你,究竟有没有把弟兄们放在眼里?” 第三十四章 火并王伦 林冲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倒了一碗酒,又是一饮而尽。 “还有没有规矩!”王伦气的浑身颤抖起来。 “林教头......”朱贵等人一起说道。 林冲酒碗落下,循着众人一一望去。 朱贵等人拼命地使着眼色。 林冲视而不见,一双环眼,最后定格在王伦身上。 “看什么看!”王伦怒叱着:“你喝的酒,是白胜兄弟的接风酒!还不快快给白胜兄弟敬一碗酒?” 林冲右手再次握住了酒坛子。 王伦连连摇头,脸上满是鄙夷:“就你这副饿死鬼的样子,真不知道怎么当上了八十万禁军教头!那高俅虽然不是好人,但不见得不是个好官!把你这等没规矩的人下狱问罪,朝廷军官的坏风气,兴许收敛了不少!” 话才说完,猛然间瞳孔深处只看见一个物件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还没等王伦想明白那映射在瞳孔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身上的神经元早已有了反应,刺-激的他下意识地想要闪避。 可惜,王伦偏偏是个书生出身,本来没多大的本事,偏偏刚才他还洋洋洒洒不亦乐乎,压根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林冲竟然敢来粗的。 “哎呦......” 砰的一声。 酒坛子重重地击打在王伦的脸上,王伦顿觉脑子一阵眩晕,却偏偏没有立即晕倒。 眼前无数星星乱飞乱撞之际,破碎的酒坛子,也划破了王伦脸上的皮肤,鲜血与酒水混合,顺着王伦的头面胡乱往下淌着。 “啊......”酒水渗入到刮破的肉里,那酸爽让王伦顿时跳了起来。 “林教头!”朱贵等人纷纷跳了出来,想要劝架。 哪知,林冲却早已身随坛起,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快步抢到王伦跟前。 还在乱神无主的王伦,猛然间觉得衣襟一紧,整个身子也被半提了起来。 此时,王伦的眼皮也已多处擦伤,酒水渍得他眼皮乱颤。 忍着疼痛,王伦半眯着眼睛看去。 林冲圆瞪着眼,瞪视着。 “你......”王伦又气又怒,手指头指着林冲,浑身气得剧烈颤抖起来。 “林教头!”朱贵、杜千、宋万、白胜一起跑上来,想要劝解。 林冲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不等众人抵到跟前,猛地一把抽出背上的尖刀。 朱贵等人一怔,满脸骇然地望着杀气腾腾的林冲。 当初林冲进来的时候,虽然也背着刀,但众人都没当回事。 如今,面对近乎暴走的林冲,朱贵等人只觉得浑身上下瞬间湿透了。 这时候,别说手脚不听使唤了,甚至连嘴唇都不大灵敏了。 劝解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处,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 迎着那明晃晃的尖刀,王伦终于知道怕了,指着林冲,结结巴巴的说:“林冲!你......你要做什么.......当初,要不是......要不是我收留了你,你......忘恩负义......” 林冲死死揪住王伦,厉声骂道:“你不过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没多大的本事,不过仗着花言巧语,幸得柴大官人的帮衬,又哄骗得杜千他们帮你卖命,这才侥幸占据了水泊梁山,过上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快活日子!你真当这水泊梁山便是你一个人的?若没有柴大官人,你能有今天?今日众兄弟都在这里,你且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当初柴大官人举荐我来,你为什么百般作梗?你个笑里藏刀的狗东西!嫉贤妒能的小人!若任由你继续把持着寨主,梁山泊哪能兴旺?” 王伦眼见情势不妙,大声呼喊:“我的心腹兄弟呢?杜千、宋万,还不快快过来!” 杜千、宋万、朱贵等人想要上前,但都被林冲这等凶猛的架势给吓住了。 他们又都知道林冲的本事,哪个敢过来劝解? 至于那些喽啰们,更是不敢上来了。 空前的恐惧感,迅速充斥着王伦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每一处肌肤、血液。 巨大的求生欲支配下,王伦嘴角一咧,目光中满是乞求:“林教头......哥哥,我愿把寨主的位子让......让给你.......以后,梁山泊就是你的......” “软-骨-头......”林冲一字一顿的说,手中的刀一落,伴随着王伦一声惨叫,鲜血顿时迸溅出来。 朱贵等人闭上了眼睛。 但很快,朱贵等人又不得不快速睁开。 现在,性命攸关之际,不是同情、惋惜王伦的时候。 这一点,朱贵等人都拎得清。 林冲猛地转过脸来。 喷溅在林冲脸上的鲜血,兀自顺着林冲脸上的皮肤,流淌着。 林冲拎着的刀剑上,鲜血依然在快速的淌落。 朱贵、杜千、宋万、白胜四只觉得腿上一软,顺势跪倒在地。 “我等愿奉教头为山寨之主!”白胜率先大喊。 “我等愿奉教头为山寨之主!”朱贵、杜千、宋万颤巍巍的说。 “我等愿奉教头为山寨之主!”喽啰们齐刷刷跪倒在地。 林冲一脚踢开王伦,当仁不让地坐在了虎皮交椅上。 桌案上,还有王伦刚才倒满的一碗酒。 林冲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酒碗摔落,林冲沉声说道:“林冲今日所为,实在是逼不得已而为之。你们如果想要另寻去处,林冲绝不阻拦,还会赠送盘缠。如果,愿意继续留在梁山泊,以后咱们就还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小弟愿意追随哥哥!”白胜又是第一个表态。 朱贵、杜千、宋万都想:“今日之祸,可以说都是因这白日鼠白胜而起。如今,这白胜拼了命的表忠心,还不是怕林冲杀红了眼,连他也杀了?” 感到林冲的目光望了过来,朱贵等人忙不迭的说:“我等愿意追随哥哥!” “好!”林冲大声的说。 白胜看了看王伦的尸身,招呼喽啰们:“还不快快收拾一下!” 喽啰们不敢怠慢,忙不迭地上前。 两名喽啰将王伦的尸体拖了出去,至于怎么处理,就不是林冲关心的了。 另有四名喽啰拎着水,快速的清洗着地面的血迹。 也就一刻多钟的功夫,就已草草清理完毕。 白胜端起酒碗,大声招呼:“来,咱们一起给林冲哥哥贺喜!” 朱贵、杜千、宋万忙不迭地端起了酒碗。 第三十五章 区别对待 “哥哥,那白胜连夜下了山,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贵领着杜千、宋万急匆匆赶来见林冲。 林冲默然片刻,徐徐的说:“人各有志,由他去吧!” 朱贵与杜千、宋万相互看了看,都想:看起来,白胜到底是怕林教头报复,因此虽然昨天带头拥戴林教头为梁山泊之主,依然第一时间跑了。 张文远很快便将第一次排查结果整理完毕,捧着材料,跑来拜见梁玮,却见梁玮正与朱仝说话。 看起来这梁衙内也是颜控,喜欢朱仝这样的。 张文远心里想着,又想自己也是眉清目秀的,只要好好表现,也许这次事情一了,哄得衙内高兴了,以后能长伴衙内左右呢。 “排查清楚了?”梁玮笑着问。 “排查清楚了。”张文远忙不迭的回答,便要将材料递上去。 “说说看。”梁玮一边接过来,一边说道。 张文远略微一顿,看了看朱仝。 “某先行告退。”朱仝很有眼力价。 梁玮却摆了摆手:“我信得过你!” 朱仝满脸感激,迟疑了下,继续侍立在梁玮身侧。 张文远犹豫了下,只好说:“小的到牢里询问了晁盖庄上的庄客与周边的村民,把他们的供词整理了一下,总计排查出了十三个常去晁盖庄上的县衙里的人。这其中,又以......又以雷都头为首。据不完全统计,雷都头一年下来,总要以各种各样的由头,去那晁盖庄上二三十次呢。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梁玮问。 “而且,雷都头每次到了晁盖庄上,晁盖不但管吃管喝,还要给雷都头至少十两银子的茶水钱。” 梁玮勃然大怒,一把将茶碗狠狠地摔落在地。 张文远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看着梁玮,眼角的余光却偷偷的瞄了一眼朱仝,朱仝的脸色不喜不悲,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足足宁寂了半柱香的时间,梁玮忽然笑了笑,转过脸,似笑非笑的望着朱仝:“朱都头也没少去过吧?” 朱仝尴尬一笑:“职责所在,晁盖又是当地保正,有时候巡查到那边,上门去问问近日周边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流窜过来,这都是例行工作。要是刚好赶上了饭口,便留在晁盖庄上吃一顿便饭,也是常有的事。” “如此说来,肯定也没少收晁盖的银子了。”梁玮笑着问。 朱仝叹了口气:“也不想收,只是雷横那边每次都收了,朱仝这边要是不收,手底下的兄弟们也都不愿意。长此以往,谁还愿意跟着做事?只好也收了,随后打赏给了手底下的兄弟,某却分文未留。” 梁玮神色难明:“朱都头倒是会做人。” 朱仝却跪在地上:“某愿受罚。” 梁玮却扶起朱仝,笑着说:“过去的事,梁某也不想多管。梁某如今只想抓住那晁盖。” 朱仝沉吟着说:“那晁盖如今在郓城县无立足之地,指不定逃到哪里去了呢。” 梁玮却并没有接朱仝的话茬,而是直接下令:“把雷横叫来。” 顿了顿,梁玮又说:“把时知县也请来。” 早有人飞奔去了。 不一会功夫,时文彬倒是先来了。 梁玮顺手把材料递了过去。 时文彬接在手里,一边看着,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 这时候,雷横却也走了进来。 “衙内,知县大人。”雷横一一行礼。 时文彬头也不抬,铁青着脸,翻看材料。 梁玮却自顾自的喝茶。 翻阅完了一遍材料,时文彬抬起头来,先看了一眼朱仝,又看了看梁玮,最后落在雷横身上。 “雷横,你干的好事!”时文彬一边说着,一边将材料重重摔在地上:“自己看看!” 雷横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真到了这个关节,依然很是紧张,忙不迭地捡起材料,快速翻阅起来。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时文彬眼见雷横快翻看完了,冷冷地说。 “大人!”雷横抬起头来,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目光落在朱仝身上,顿了顿,才看着时文彬说:“县衙里,可不是我一个人收过那晁盖的银子。至于我去的次数最多,那也是职责所在。那晁盖又是当地的保正,熟知周边左右的情况,我自然要多多上门去探听一些消息了!” 时文彬冷冷一笑,一字一顿的说:“你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上门,究竟是去做什么!也许,就是你通风报信,晁盖才逃窜的呢!” “冤枉!”雷横这下真的急了,他在县衙混迹多年,自然明白,收了那些银子,倒也不怎么致命,但是一旦被认定给晁盖通风报信,那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时文彬充耳不闻,冷冷的盯着雷横。 梁玮却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假寐起来。 屋子里,只有雷横的喊冤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仝终于忍不住了,站了出来:“时大人,梁衙内,雷横的为人,某还是知道的。某敢担保,雷横绝不会给那晁盖通风报信的!” 时文彬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却见本来假寐的梁玮猛然站了起来,握住朱仝的手,一副很是关切的样子:“朱都头,你的为人,我梁玮还是信得过的!只是这位雷都头......” 雷横心里着急,巴巴的望着梁玮。 梁玮沉吟片刻:“好,那就看在朱仝的面子上,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属下愿意戴罪立功!属下愿意戴罪立功!” 梁玮沉声说道:“给你十天时间,便是刮地三尺,也要把那晁盖、吴用给我抓来!” 雷横听了,满脸为难的看着梁玮。 那晁盖可与自己颇有交情,自己这样去做,是不是...... 更何况,那晁盖此时指不定跑到哪里去了,即便是还在郓城,郓城县这么大,自己一时三刻之间,又去哪里搜寻? “衙内,那晁盖多半已经逃窜到了外地......”雷横说着。 梁玮却根本不给雷横解释的机会,挥了挥手,凝视着雷横,一字一顿的说:“这是你唯一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说完,望着时文彬,似笑非笑的说:“听说雷都头家里尚有一位母亲,这段时间雷都头日夜操劳,肯定没时间照顾母亲,咱们派人好好照看一下,免得雷都头总是挂念着家里,不能尽心尽力办事。” 这是做人质的吗? 雷横呆呆地望着梁玮,想要说些什么,到底硬生生地忍住了。 “衙内说的是,时某这就安排。”时文彬看了看还在呆愣的雷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还不快去!” 第三十六章 宋江 “听说没有,那梁衙内很看重朱都头,连朱都头收了晁盖银子的事,都轻轻揭过了。” “雷都头却惨了!” 县衙里,很快三三两两的,都是低声谈论这些的声音。 雷横黑着脸,召集了手底下的官差,沉声说道:“事情,你们肯定也已听说了。你们中的每一个人,可都收过那晁盖的银子!真要是问了罪,难道你们就能撇得清干系?如今,衙内已将刀架在了咱们的脖子上。要是抓不到晁盖,不但我雷横死路一条,你们也都没有好下场!从即刻起,咱们便是上天入地,也要在十天之内,把那晁盖、吴用缉拿归案!” 官差们听了,忙道:“雷都头放心,如今生死关头,兄弟们谁敢不竭尽全力?只是,就怕那晁盖如今已经逃窜到了外地,天下这么大,咱们又去哪里追捕?更何况,衙内仅仅给了咱们十天时间!” 雷横当然知道这些,但是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了,只能祈求那晁盖还在郓城县境内。 至于往日与晁盖的交情,如今生死关头,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 雷横沉声说:“先别想那么多,赶紧全力去搜捕就是了!” 当场将官差们分为两组,自己亲自带一组,去那东溪村一带实地走访,看看可有什么蛛丝马迹;另一组到大牢里提审那些庄客,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宋押司如今在哪里休养?”梁玮问时文彬。 时文彬说:“在那宋家村里。” 梁玮说:“既然如此,我正好也闷得慌,就上门拜访一下。” 时文彬吓了一跳,忙道:“衙内何等身份,要见宋江,时某派人把他请来就行。” 梁玮却连连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正好也闷得慌呢。时大人,你公务缠身,就不用跟着我了。”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朱仝:“就让朱仝随我一起去吧!” 时文彬心里琢磨着,过去也常常听人说,这宋江在绿林里名气很大,当初自己听见这些后,都是一笑了之没有当回事。 没想到,连北京城的梁大衙内,竟然也是宋江的小迷弟。 “既然如此,那朱仝你就随衙内去吧。” 梁玮便领着朱仝、索超,带着二十名官兵,直奔宋家村去。 宋江家里,此时宋江正扼腕抱怨:“哥哥,我早就劝你,早早远走他方。你却执意不肯!如今好了,那雷横被逼得急了,正发狠四处搜捕哥哥呢!” 晁盖也是满脑子无奈:“没想到,雷横如此的不讲义气!” “雷横身为都头,缉捕盗贼本来就是他的职责,如今又被那梁衙内盯住了。”宋江替雷横辩解着:“更何况,雷横这个人特别孝训,他的母亲现在又在县衙的手里,他敢不尽心尽力吗?” 晁盖气呼呼的坐在一旁,虽然他也明白宋江说的是事实,但是一想起这些年来花在雷横、朱仝身上的银子,就阵阵肉痛。 尤其是那雷横,给他的银子最多,结果到头来,一点情义都不讲。 晁盖越想越是窝火,猛地一拍桌子:“都是那狗-ri的梁衙内!狗屎运偏偏挺好,咱们那么多天都没事,偏偏他一来,那何清就把咱们给检举了!你说是不是啊,军师!” 说着,晁盖望着一侧。 吴用摇了摇头。 那日吴用从石碣村外逃跑后,思忖再三,到底没敢去找阮氏兄弟会和,而是冒险跑回东溪村附近。 吴用在东溪村生活多年,对村子周边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再加上,吴用对晁盖又十分的了解。 因此,很快吴用就等到了仓皇逃跑的晁盖。 至于那入云龙公孙胜,却与晁盖失散了。 吴用也顾不上公孙胜了,便与晁盖匆匆商议落脚之处。 晁盖却故土难离,舍不得离开郓城,最后想要冒险投奔宋江。 晁盖的想法很简单,他只等那梁玮离开济州,到时候凭借自己多年来的能量,也许能重回东溪村经营祖业呢。 吴用在听了晁盖这天真的想法后,险些惊掉下巴。 不过,吴用沉吟了片刻,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还同意了这个计划。 两人便到宋家村附近,白天老老实实潜藏着,直到深夜,这才冒险翻入宋江家的院墙,与宋江见面。 宋江万万没想到晁盖竟然还敢来找自己,不由得暗自犯愁,但又不得不接纳晁盖、吴用。 晁盖、吴用便在宋江家里躲了起来。 宋江却唯恐再发生别的意外,因此派人跟县衙说自己这段时间身体抱恙,想要请假在家疗养。 知县时文彬不疑有他,直接准了宋江的假。 不过,宋江毕竟在郓城县混迹多年,不但在郓城县里耳目很多,甚至在济州府也有一些说的上话的朋友。 因此,雷横发狠追捕晁盖一事,宋江第一时间就获悉了。 “先生,你倒是说句话啊!”晁盖催促着。 吴用沉吟着说:“哥哥,这梁衙内虽然看起来是个纨绔子弟,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人做事往往出人意表,总是做出让你想不到的事来。这个人,绝对不可小觑!” 宋江正要附和一句,忽然见那宋清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低声说:“哥,不好了。” 宋江顿时变色:“怎么了?”声音竟也有些发颤了。 “那梁衙内领着几十个官兵到了门外,说是要拜访哥哥!”宋清一口气说完,不等宋江回话,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朱仝都头也跟着呢!” 宋江听了,顿时瘫坐在椅子上,双目呆呆望着,喃喃的说:“他来做什么......” 晁盖却一跃而起:“既然如此,咱们可不能连累了宋押司!先生,咱们这就从后门走!” 吴用也说:“哥哥说得对!” 宋江猛醒过来,一把抱住晁盖:“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心腹兄弟,过命的交情,还怕这个?” 顿了顿,宋江又说:“更何况,朱仝也跟着一起来的,也许,那梁衙内真的就是登门拜访的呢。” 晁盖却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兄弟你是清白的身子,晁盖如今却是重罪在身的要犯,要是让那梁衙内发现了晁盖,兄弟你可跳进黄河里也说不清了!” “哥哥!”宋江死死抱住晁盖,就是不松开。 吴用却忽然说道:“也许,那梁衙内真的是从哪来听到了风声,此次就是来捉拿哥哥的呢!” 此言一出,晁盖、宋江顿时呆住,一起望着吴用。 吴用却握住了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那梁衙内深不可测,此次虽然说是登门拜访宋押司,没准就是来捉拿咱们呢!也许,此刻宋家庄已经被四面团团围住了呢!咱们一出去,正好堕入了梁衙内的圈套!” 第三十七章 意外 “那可如何是好啊!”晁盖急得恨不得立刻冲杀出去。 宋江低头沉吟着,显然在权衡着什么。 吴用则是凝视着宋江。 宋清一边焦急地看着宋江,一边紧张地回头看看外面。 “罢了!”宋江忽然一跺脚:“哥哥万万不可出去,我家里有一个地方,可以藏身!” 宋江与宋清说道:“你先去前面支应着。” 打发走了宋清,宋江先探头到门外看了看,确认安全后,招呼晁盖、吴用出了屋,急匆匆走了二三十步远,抢进了一间屋里。 晁盖进了屋一看,却是一间佛堂。 供床之上,却供着三世佛。 晁盖还在纳闷,宋江快步抢到供床跟前,一把拖开供床,揭开那片地板。 地板之下,赫然是一处地窖。 “哥哥,还不快快进去!”宋江急忙说道。 晁盖回过神来,与吴用快步钻进了地窖。 宋江又急匆匆地将那地板盖好,又把供床挪回了远处,这才略微整了整衣衫,出来见客。 到了客厅,却见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正在那喝着茶。 朱仝与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则是分侍在少年左右。 不用说,这少年肯定是梁衙内了。 早就听人说,朱仝近日很得梁衙内的欢心,如今看来,真是所言不虚! 宋江心里想着,却忙作势要拜:“衙内久等了,宋江连日蜗居于床,过于邋遢,刚才只好匆匆收拾了下,衙内勿怪!” 梁玮忙一把站起来,快步上前,扶住宋江:“宋押司客气了!” 说着,梁玮细细打量起了宋江。 又黑又矮,果然名不虚传。 这位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宋江了!梁玮心里吐槽。 “宋押司名震天下,梁某便是在大名府里,也常常听人说起‘山东及时雨’扶危济困的事情,一直想亲眼见识一下,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梁玮的表情,显得很真诚。 那神态,简直就是宋江的小迷弟。 “衙内折煞宋江了!”宋江嘴上谦逊着,心里却是满满的成就感。 两个人客套了一会,各自坐下。 说了两句话,梁玮便左右张望起来。 宋江笑了笑:“衙内这是......” 梁玮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让押司见笑了。也没别的事,我就是有点好奇,大名鼎鼎的及时雨的家里,究竟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处处透着讲究?” 宋江怔了怔,哑然而笑:“衙内说笑了。宋江出身农家,家父不过是个寻常的庄稼汉。宋江的家里,不过是农家的摆设,能有什么讲究的?” 梁玮却连连摇头:“不一样,肯定不一样。要不然,宋押司能有如此成就?” 顿了顿,梁玮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不瞒押司,我在大名府的时候,教我的先生可是学富五车,对风水学很有心得。我虽然资质愚钝,但也多多少少涉猎了一些。还请押司成全一下,让我开开眼界吧!” 宋江笑了笑,正寻思着说些什么话回绝呢,梁玮却已经站了起来,笑着说:“给押司添麻烦了!” 宋江一怔之下,梁玮已经悠然地走出了客厅。 宋江凝视着梁玮背影,脸色快速变幻了下,看了一眼朱仝。 朱仝轻轻摇了摇头,却跟了上去。 宋江打着哈哈跟着出了客厅,梁玮却四处张望了下,便自顾自的转悠了起来。 梁玮走得很随意,一会看看这,一会瞧瞧那。 宋江心里狐疑不定,却又不能多问。 “咦?”梁玮忽然停在了一间屋外,似笑非笑地望着宋江:“押司还信佛?” 宋江心里猛然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神色却依然如常:“让衙内见笑了。” 梁玮却不等宋江多说,漫步走了进去。 宋江又看了看朱仝,朱仝的脸上也充满了费解。 “呵,还是三世佛!”梁玮看着供床,啧啧称奇。 宋江尴尬一笑。 “哎,这供床摆的位置不对!”梁玮忽然指了指供床。 此言一出,宋江、朱仝脸色陡然变白。 梁玮却仿佛把两个人视为空气似的:“这种摆法,肯定要出大篓子的!” 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索超:“快来帮押司挪一下!” 索超是个大老粗,哪里晓得这些弯弯绕绕,当下把斧子往旁边一放,就来帮忙。 宋江终于反应过来,忙上来说道:“这等粗活,岂能劳动衙内?万一累着衙内,宋江如何担待得起?这样,衙内说如何摆放,回头宋江安排人照做就是了!” 朱仝也说:“衙内,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说着,朱仝就要上来把梁玮替换下去。 梁玮却一把推开朱仝:“我来就行!” 宋江、朱仝相视一望,急切之间,却根本想不到什么说辞来。 供床很快被挪开,梁玮正要指挥索超如何摆放供床,忽然“咦”了一声。 宋江的脸色顿时惨白如雪,看了一眼朱仝,随即目光转向了别处。 朱仝心里也暗暗叫苦,想要说些什么,但这种场合,又能说什么? 这时,梁玮梁大衙内却指着地面:“这下面,好像是空的哎!” 说完这话,梁玮仿佛是在自己家似的,满脸的好奇,低头匆匆寻觅了下,随即伸手便去揭那地板。 宋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这下全完了! 自己到底还是被晁盖给连累了! 朱仝的思绪也停滞了,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位玩世不恭的衙内,心里瞬间泛起了数十个念头。 只有一无所知的索超,依旧傻愣愣地杵在那。 甚至连他看家的蘸金斧,依旧随意地丢在一旁。 随着地板被缓缓揭开,梁玮的心里也充满了得意。 嘿嘿,你个美髯公,叫你平时四处两面三刀的充好人,今天小爷我随手一招,保管让你与宋江之间,播撒下仇恨的种子! 眼看地板就要被揭开,梁玮内心深处,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不好! 梁玮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身子也朝后倒去。 几乎在同时,地板被一股大力推开,寒光跳跃,梁玮顿觉额前一紧,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随后,仿佛是生来本能似的,梁玮直接原地打了个滚,远远地滚开老远。 第三十八章 又让晁盖跑了 晁盖暴喝一声,手握尖刀,直朝梁玮劈去。 尖刀之上的一缕毛发,也随着晁盖手腕抖动,在半空中迅速转了好几个飞圈,然后轻飘飘地落下。 眼看晁盖尖刀砍落,猛然间斜刺里一柄朴刀卷出。 两刀剧烈的撞击之下,晁盖顿觉虎口剧震,招式也不由得一缓,满脸愤怒地瞪视着出刀人。 是朱仝! 这个不讲义气的狗东西! 晁盖怒极恨极,却唯恐坐失良机,拼命格开朱仝朴刀后,连人带刀,合身朝梁玮扑了过去。 显然,晁盖对梁玮恨到了极点。 哪怕自己死在这里,也要把梁玮一刀劈了。 眼看就要扑到跟前,一旁一柄蘸金斧抢出,又硬生生地将晁盖尖刀格住。 却是索超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抢来护主。 晁盖顿觉手腕剧烈麻痛之下,尖刀几乎脱手。 索超身子一晃,如铁塔一般,挡在了梁玮身前。 这下安全了! 梁玮瘫坐在地上,浑身都湿透了。 “晁盖!”宋江急得跳脚:“不要鲁莽!” 朱仝呆了呆,猛地抢出身来,厉声喝道:“晁盖,你犯下泼天大案,原来藏身在这里!今日,你还想逃!” 说着,朱仝挡在索超跟前,挥舞着朴刀,扑了上来,却故意把门口让开了。 晁盖的思维显然慢了半拍,竟然握着尖刀,依旧不管不顾地往上冲。 朱仝一刀砍出,朝晁盖拼命的连使眼色。 晁盖怔了怔,劈砍缓了缓。 他终于有点明白过味来了。 如今这架势,是肯定杀不了那梁衙内了。 而外面还有几十名官兵呢,自己再继续耗在这里,可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但晁盖却又是个最重义气的人,抛下兄弟独自跑路这样的不义气的事,晁盖是断断不会做出来的。 “先生你快走!晁盖在此断后!”晁盖一边挥砍了一刀,一边朝地窖里大喊着。 地窖里的吴用听了,一口老血险些喷出。 他刚才眼见晁盖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心里快速权衡了下,自己武功稀松平常,要是就这样跟着出去了,恐怕几个官兵就能轻松拿下自己。 反过来想,那梁衙内的注意力主要都在晁盖身上,如今有晁盖这个二杆子在前面拼命吸引火力,自己老老实实躲在里面,也许能浑水摸鱼逃过一劫呢。 想到这些,吴用便决定冒险一试,老老实实猫在地窖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没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晁盖如此混蛋! 这个晁二愣子,竟然随口一句,就把自己苦心算计给无情粉碎了! 渐渐缓过神来的梁玮,一听晁盖的话,顿时来了劲。 真没想到,这次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来人!来人!把这些乱贼都给拿下了!” 梁玮厉声嘶吼着。 此时此刻,梁玮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晁盖、吴用就躲在这里,当初来的时候,多带一些官兵好了。 随着外面官兵的呐喊声渐渐迫近,吴用终于明白,眼下是自己唯一逃命的机会了。 再不赶紧冒险冲出去,可就真的被人家瓮中捉鳖了! 吴用握了握怀中铜链,一咬牙,冒险冲了出去。 晁盖一边回头看着吴用,一边大喊:“先生快走!晁盖断后!” 说完,晁盖不管不顾地朝朱仝猛劈了好几刀。 朱仝似乎被晁盖的拼命举动吓住了,接连退了两步。 晁盖得空,正要抽身逃命,一眼看见宋江依旧呆呆地杵在那,不由得急了,立即收住身子,一把拉住宋江:“贤弟,快跑啊!” “你......”宋江气得险些昏厥过去。 刚才,宋江心里快速纠结着,反复盘点自己各方面的关系人脉,琢磨着能否狠狠地出一次血本,上下打点一番,蒙混过关? 尤其是对那梁衙内,宋江更是拿捏不准。 此次,究竟是意外,还是那梁衙内抱着目的而来? 在客厅相见时,梁衙内的神态,好像是发乎内心的崇拜自己呢。 刚才意外发生后,梁衙内那瘫软的神态,也不像装的。 如此说来,这次也许真的是一场意外呢。 但是,晁盖这个二货的举动,偏偏把宋江的憧憬,给无情的劈了个粉碎。 “快跑啊贤弟!”晁盖都要急疯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 眼见宋江还在磨磨蹭蹭的,晁盖情急之下,右手握刀,左手拖着宋江就走。 宋江心神不定,浑浑噩噩地由着晁盖拖了出去。 “快追!”梁玮也急了。 朱仝动作最快,一步抢到门口,忽然“哎呦”了一声,好像没站稳似的,身子扑倒在地。 这么一来,就把索超也给挡住了。 冲到院子里的晁盖,举目四望,只见吴用手中挥舞着两把铜链。 晁盖怔了怔,没想到吴用先生玩命的时候,竟然还挺有气势的。 “挡我者死!”晁盖厉声暴喝,一双眼珠子也鼓得圆圆的,仿若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似的,一手拉着宋江,一手挥舞着尖刀,朝官兵冲杀过去。 那二十名官兵被晁盖生猛的气势吓住了,纷纷退避到了一旁。 “走!”晁盖与吴用合到一处,拉着宋江大声吼道。 “我不能走!”宋江终于回过神来,拼命挣脱开了晁盖的手。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晁盖嘶吼着。 “宋江一旦走了,就彻底成了亡命江湖的罪人了。家父年迈,如何经得起官府的折腾?一人做事一人当!晁盖哥哥你快走吧!”宋江一边低吼着,一边推着晁盖。 晁盖怔了怔。 “哥哥你快走吧!”宋江低吼着:“这里,宋江自有办法应对!” “哥哥,咱们快走,至于押司这里,要是真的有什么好歹,咱们在外面也还有个照应,总强过被那梁衙内一网打尽!”吴用也劝道。 “晁盖休走!朱仝来也!”却见朱仝挥舞着朴刀,冲了出来。 “快拿下他们!”梁玮也在索超的护卫,快步走了出来。 “快走吧哥哥!”吴用急道。 晁盖狂吼一声,虚砍了两刀,与吴用掉头就跑。 那二十名官兵大喊声中,就要追赶上去。 “不用追了!”梁玮忽然暴喝一声,叫住了官兵们。 官兵们如释重负,纷纷回头,护卫在梁玮跟前。 朱仝也回过身来,嗨了一声,显得很是不甘的样子。 又让晁盖给跑了! 梁玮虽然心里很窝火,但谁让自己大意来着。 只好暂时把晁盖的事放在一旁,梁玮望着宋江,神色难明地问:“宋押司,你怎么说?” 第三十九章 到梁山泊落草去 晁盖、吴用一口气奔出了十来里远,确认没有官兵追赶,这才钻进一旁的山林里歇息。 “先生。”晁盖将尖刀随手丢在一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看来,这郓城县,咱们是真的待不下去了!只是,宋押司如今大祸临头,咱们不能不管啊!” 吴用的体质,可比晁盖差远了。 刚才那一阵急奔,他差点咽了气。 如今,吴用靠在树上,头却往下垂着,拼命地咳嗽着,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似的。 晁盖焦急地望着吴用,等他拿主意。 许久,吴用才渐渐好受一些,一边呼着气,一边说:“哥哥别急,我已想到主意了。” “先生快说!”晁盖急不可耐地问。 “为今之计,只有到那梁山泊落草为寇了!”吴用缓缓的说。 晁盖听了,不由得一怔,默然不语。 自己本来是东溪村的保正,在郓城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回想当初,自己的小日子过得何等的滋润,如今真的沦落到落草为寇的地步了吗? 瞬间,晁盖内心深处,对那刘唐充满了怨恨。 要不是他跑来“送一场富贵”,自己哪有今日? 但是刘唐已死,自己如今已然混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好说的。 “听宋押司说,前些天梁山泊发生了火并,那王伦已经被杀了。如今,梁山泊是林冲当家。那林冲曾经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眼界想必高的很。咱们要是那杜千、宋万之类的人物倒也罢了。就怕,以咱们的身份去了,那林冲必定不肯放心,百般为难咱们。咱们劫夺来的金银,偏偏又都给官府夺回去了!又没有银子打点!”晁盖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吴用捻着胡须,微微一笑说:“哥哥不必忧虑。咱们到了山上,要是那林冲识相,再好不过。要是那林冲没有眼力价,嘿嘿......凭着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合杜千、宋万等人之力,到时候一起拥戴哥哥为山寨之主!” 晁盖吃了一惊,怔了怔,忙摇手说:“不可鲁莽。听说那林冲武功十分厉害,恐怕咱们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吴用冷冷一笑:“他功夫再高,又能怎样?他要是真有那份胆魄,能被那高俅那般欺侮?哥哥放心,我已筹划好了,保管万无一失!如今,我倒不怕别的,就怕......” 说到这里,吴用忽然顿住不说了。 “就怕什么?”晁盖忙问。 吴用摇了摇头说:“也许是我过于多疑了。哥哥,咱们当务之急,必须是尽快到那梁山泊上去!” 晁盖沉吟不语。 吴用望着晁盖,徐徐的说:“哥哥,咱们只要拿下了梁山泊,到时候手底下有了人马,想要救宋押司,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晁盖听了,猛然醒悟,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干了!” “宋押司,你怎么说?”梁玮盯着宋江,一字一顿的问。 宋江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宋江身为县衙押司,知法犯法,情愿一死。只是,此事乃宋江一人所为,家父、舍弟一无所知,还请衙内网开一面。” 梁玮叹了口气,满脸的失望:“宋押司,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你竟然......” 却再也说不下去了,索然的挥了挥手,喊来一名官兵:“快马报与雷横,让他即刻调集人手,入驻石碣村,严格盘查,决不能让那晁盖蹿入梁山泊!” 那官兵领命去了。 宋江微微变色,以他对晁盖、吴用的了解,此时二人十之八九会去那梁山泊的。 如此,岂不是刚好撞到了雷横的刀口上? 不知道,关键时刻,那雷横肯不肯讲义气? 想到这,宋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朱仝。 朱仝却默然而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江暗暗叹了口气。 “把他押回县衙。” 随着梁玮一声令下,早有官兵上来押解宋江上路。 出了宋家村,索超骑着马抵近梁玮,低声问:“衙内,真的就这样放过宋江的家眷?” 梁玮淡淡的说:“祸不及亲人,先这样吧。” 心里却琢磨着,宋江犯下重罪的消息一旦散播出去,不知道有多少绿林好汉来呢。 自己也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检验一下宋江的成色。 只是,如今自己身边可以倚靠的高手太少了。 索超固然是自己最为信任的人,只是关键时刻,索超的表现,总是有那么一点拉跨。 上次对战刘唐拉跨。 这次面对晁盖的突袭,还是拉跨。 要不是关键时刻朱仝出手格挡那么一下子,自己搞不好还真要交代在这呢。 只可惜,朱仝的人品有点...... 很快就到了县衙。 时文彬听说拿了宋江,惊得目瞪口呆。 等到听了缘由后,时文彬惋惜不已:“宋江,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怎能窝藏那晁盖?你不知道这是杀头的罪过吗?” 宋江叩拜在地:“宋江辜负了知县大人的厚望,如今无话可说,情愿一死。” 时文彬连连叹息,摇着头说:“此案由府衙全权负责,一切皆由梁衙内定夺。” 这时,何涛带兵走了进来。 梁玮便朝时文彬说:“时大人,梁某也要先回府城一趟。” 时文彬猜想梁玮多半是要亲自提审宋江,却也不好多问。 更何况,细细想来,如今宋江既然窝藏了晁盖,那么给晁盖通风报信的罪责,肯定也要落在宋江的头上了。 如此一来,郓城县衙其余人等,倒是可以洗清了嫌疑。 时文彬象征性地挽留了两句,便送梁玮离开。 至于朱仝,梁玮却并没有主动提出带朱仝离开。 朱仝,也没有要追随梁玮一起离开的意思。 临行之前,梁玮跨坐在马上,朝时文彬道别之后,又朝朱仝拱了拱手,说:“朱都头,多谢了!” 不再多说,当即上路。 一行人出了郓城县,走出十来里路,梁玮忽然收住了马缰。 何涛、索超等人疑惑地望着梁玮。 梁玮却招呼周谨过来:“你将宋江押回府衙,关入大牢,严加看守,等我回来!” 周谨忙不迭地应命。 梁玮却看着何涛:“挑选一百名精干人手,即刻换上百姓装束,立刻跟我出发!” 何涛虽然不明白梁玮的意思,却不敢怠慢,忙不迭的去准备了。 第四十章 这个主公,有点拉跨 晁盖拨开草丛,看着远处来往巡逻的官兵,愁眉苦脸的说:“没想到,官兵的动作这么快!先生,可如何是好啊!” 远处,雷横亲自调派官兵来往巡逻。 可以说,如今在梁玮的胁迫下,雷横也算是豁出去了,一接到梁玮的命令,立刻马不停蹄的赶赴石碣村这边设卡堵截。 “想当初,我可没少孝敬了雷横。没想到事到如今,雷横竟然半点往日情分都不顾了!”晁盖越想越气,紧紧地握住尖刀。 吴用却如释重负地一笑:“不瞒哥哥,我本来还担心梁山泊也是那梁衙内的圈套呢,如今一看,倒是彻底放心了。” 晁盖满脸的费解:“梁山泊怎么可能是梁衙内的圈套?” 吴用笑了笑说:“之前总感觉心里有点不踏实。不过,如今既然雷横在这里堵截,说明那梁衙内也怕咱们到梁山泊上去。他越是怕咱们上梁山,咱们偏偏就上梁山!” 晁盖一拍大腿:“先生说得对!他越怕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只是.......” 望着愁眉苦脸的晁盖,吴用微微一笑:“哥哥是担心如何上梁山吗?哥哥不必忧虑!梁山八百里水泊,难道就石碣村一条路吗?他梁衙内手底下便是有上万大军,也封锁不住梁山泊!更何况,他不过区区数百人而已!” 晁盖便随着吴用,沿着湖边小路,向西而行。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已到了黄昏时分。 落日余晖,远远望去,数十株绿柳随风摇曳,一处酒店矗立在湖光晚霞之中。 晁盖不由得一怔,呆呆地望着眼前宁寂的景致出神。 回想当初,自己年纪轻轻便继承了偌大的家业,要是本本分分经营家业,便也能每天都享受这般宁寂的生活。 偏偏,自己生性要强,又极为的要面子,最终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哥哥。”雄心勃勃的吴用,那顾得上晁盖心里的波澜,指着那酒店说:“那酒店店主朱贵,人称旱地忽律,是梁山泊的头目,专门在此搜罗消息!” 晁盖恍然惊醒,思绪也回归了现实,点了点头。 托塔天王的名号虽然在这一带很响,实际上晁盖更喜欢绿林里的人主动来投奔自己那种感觉。 至于周边左右的山水脉络、人物掌故,晁盖倒是懒得去关注。 如朱贵这样的小角色,晁盖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两人径直走入了酒店,早有酒保上来探问:“两位客官都要些什么?” 吴用指了指晁盖:“这位是东溪村的晁天王,有要紧事要见你们的朱头领!” 酒保一怔,忙道:“两位稍待,朱头领刚刚喝完了酒,准备休息。” “事关重大,必须马上见到你们的朱头领!”吴用的神色显得很凝重。 酒保被吴用的虚张声势吓住了:“两位客官稍待。” 说完,酒保匆匆地跑入了后堂。 晁盖低声埋怨吴用:“先生,咱们可是来投奔人家的......” 吴用淡淡一笑,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不一会功夫,朱贵匆匆赶来。 “阁下便是劫夺生辰纲的晁天王?那这位想必就是吴用先生了!”朱贵说着,朝两人抱拳行礼。 晁盖顿觉浑身飘了起来,心想虽然自己如今这么狼狈,都是劫夺生辰纲引来的祸端。 但是转过头想一想,也正是干下了劫夺生辰纲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让梁山泊的贼寇如此尊敬自己。 晁盖、吴用回了礼。 双方谦逊着坐下。 酒保早已端上了酒肉。 “两位说有要紧事相告?”朱贵问道。 吴用满脸的凝重:“此事,要当面向林头领禀明!” 朱贵沉吟片刻,徐徐的说:“今日已晚,两位何不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行上山?” 吴用却说:“事关重大,半刻也耽搁不得!” 晁盖看了一眼吴用,却见吴用一副心急火燎的架势。 晁盖心里很是费解,却又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其实,吴用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只是,这段时间,每天如惊弓之鸟一般的日子,吴用实在是受够了。 他自诩自己满腹韬略,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个舞台。 而如今,梁山泊,就是自己的舞台。 如今,舞台近在咫尺,吴用唯恐多耽搁一刻钟,就多一分被官府抓获的危险。 毕竟,那梁衙内的手段,实在是太飘忽诡异了。 因此,吴用唯有夸大其词,这样就能连夜上哪梁山泊,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了。 “这......” 朱贵显然也被吴用给吓住了。 酒店里,陷入了宁寂。 吴用急吼吼的盯着朱贵。 “好!咱们即刻上梁山!” 短暂的权衡后,朱贵终于下定了决心。 说完,朱贵转身到了临江的水亭边上。 晁盖、吴用都跟了上去。 朱贵却打开了水亭的窗户,酒保递上了一张鹊画弓与响箭。 朱贵拈弓搭箭,对着远处芦苇深处,嗖的一箭射出。 晁盖嘴唇动了动,正要问这是做什么,却被吴用一把拉住了。 晁盖看看吴用,只见吴用一副了然于胸的架势。 这时候问这问那,不是被人家看轻吗?吴用心里吐槽。 很快,朦胧夜色之中,只见芦苇丛里,三个喽啰摇着一只快船赶了过来,径直到水亭边停了下来。 朱贵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晁盖、吴用朝朱贵行了礼,三人一起上了船。 小喽啰摇着船,朝湖心摇去。 听着两侧的湖水荡漾声,望着远处稀疏的火光,吴用的心里充满了兴奋。 晁盖则与朱贵说着一些江湖上杀人放火的勾当。 淡淡的夜色下,时不时传来两个人爽朗的笑声。 随着小船停泊,金沙滩已经到了。 谦让一番,三人下了船,朱贵领着二人便上山来。 道路两边,都是合抱的大树,宛若一个个铁甲护卫似的。 转过断金亭子,再走不远,一座雄伟的关隘横矗在眼前。 吴用抬头望去,不由得心胸澎湃,使劲攥了攥拳头。 如此雄伟去处,正是自己用武之地! 看来,自己马上就能一展多年所学,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了! 就是....... 吴用忍不住看了一眼晁盖。 这个主公,有点拉跨...... 第四十一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到聚义厅里,却见林冲早已坐在上首的虎皮交椅上。 杜千、宋万一左一右,端端正正地坐着。 吴用一边走着,一边想:“看来,这杜千、宋万只不过被林冲吓住了,心里依然怀念旧主王伦,没有全心全意归顺林冲!” “林头领,郓城晁盖、吴用,特来相投。” “听朱头领说,你们有要紧事?”林冲坐在上面,审视着。 吴用一见林冲既没有下来相迎,甚至连“久仰”之类的客套话也没说,不由得心念一动:这林教头不欢迎我们啊...... 瞬间,吴用便暗下决断:既然如此,那就趁他立足未闻,夺了他的位子! 心里盘算着,面子上,吴用却很是关切的问:“林头领,可知道那大名府来的梁衙内吗?” “略有耳闻,不过一个黄口小儿罢了!”林冲显得很不屑。 “林教头万万不可小觑了此人啊!”吴用忙道:“那梁衙内虽然年轻,但城府深不可测,我们就栽在了他的身上。” 林冲却满不在乎:“我听说那梁衙内来到济州府,就是为了生辰纲的案子。如今,生辰纲不是都追回去了吗?还不赶紧回他的大名府?” 吴用摇了摇头:“吴用不才,济州府衙里也有几个至交好友。听他们传回来的消息,那梁衙内如今正踌躇满志,准备要一鼓作气剿灭了咱们梁山泊呢!” 林冲却一拍桌案:“吴用!你深更半夜上山搅扰,不会就是来吓我林冲了吧?我林冲难道是被吓大的?” 吴用一怔,念头急转,忙陪笑着:“头领休怪。我等走投无路,特来投靠!从此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打了半天酱油的晁盖,也赶紧跟着说:“只要头领一句话,我们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只求头领收留!” 林冲却连连摇头:“你们是那梁衙内志在必得的大仇人,我梁山泊些许大的地方,哪敢收留你们?” 吴用愣了愣。 这跟他原来盘算的不符啊。 按照他原本的推演,那林冲之所以火并王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王伦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不肯海纳百川广招天下豪杰。 因此,按道理来说,林冲刚刚上位,定然不会在这方面落人口实的,无论如何也会暂且收留自己的。 只要收留了自己,自己就有串联杜千、宋万等人的机会。 谁想到,林冲居然一上来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晁盖呆呆地望了望林冲,又赶紧紧张地望着吴用。 吴用一咬牙,拉着晁盖跪下。 “林头领,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等走投无路,若蒙收录,感激不尽,甘愿做头领帐前一小卒!” 林冲连连摇头:“二位休怪,你们犯下的是弥天大罪。要是收留了你们,以后我林冲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吴用满脸惊讶的望着林冲:“林头领得罪的是当朝太尉,犯下的是杀头的重罪!事到如今,竟然还想回头?便是朝廷法纪可以给林头领一次机会,有那高太尉在朝中掌权,谁又肯给林头领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呢?” “我可以给林冲一次机会!” 忽然,身后一个坚定的声音响彻。 吴用、晁盖怔了怔。 谁这么大的口气? 不过,这声音貌似有点熟悉呢...... 两人缓缓地转过头看去。 瞬间,两人瞳孔收缩,脸上也仿佛撞见鬼似的。 “你......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吴用的胳膊剧烈的抖动着,指着梁玮颤声问道。 “狗贼!”晁盖爆喝一声,手握尖刀就要冲杀上去。 吴用猛醒过来,一把抱住晁盖:“哥哥!” 晁盖握紧尖刀:“放开我!” “哥哥不可鲁莽!”吴用都带着哭腔了,死死的抱住晁盖。 梁玮则是负手而立,满脸讥嘲地望着。 索超、何涛一左一右,护卫在梁玮身侧。 渐渐地,晁盖的力气弱了一些。 显然,随着内心深处蹿出的熊熊烈火,燃烧过最猛烈的瞬间,在现实的冰冷降温之下,晁盖的理智也逐渐回归。 吴用立即感知到了这一点,不由分说,一把夺过了晁盖手中的尖刀,然后把尖刀丢在一旁。 累虚脱了的吴用,也瘫坐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晁盖的声音充满了暴怒、不解。 梁玮淡淡一笑:“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晁盖猛然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林冲:“林冲,你竟然勾结官府!” 林冲一言不发,快步走下台阶,朝梁玮纳头便拜。 原来,梁玮领着索超、何涛等人,换上便衣以后,快马兼程赶到了水泊边上,通过事先约定好的暗号,把讯息给林冲传递过去。 林冲立即派遣自己的心腹,将梁玮等人悄悄接应上山,里应外合,连夜控制住了山寨要道,抓获了杜千、宋万等人。 梁玮当即给杜千、宋万两条路: 要么死硬到底,直接拉出去剁了喂狗。 要么乖乖配合,事成之后,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着自己到大名府,谋一个低级军官。如果不喜欢做军官的话,便给足银两,任由其另投他处。 杜千、宋万当即跪了,愿意听从梁衙内号令。 吴用苦笑一声:“哥哥,咱们到底还是钻进了人家的圈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火并王伦,本来便是衙内你布置的吧?” 梁玮笑了笑:“你终于想明白了?” “哎!亏我还自作聪明,以为那雷横在石碣村设卡堵截,说明你也怕我们来梁山泊呢!只要我们来了梁山泊,便安全了,你便再也奈何不得我们了!亏我还把梁山泊,作为我一展所长之地!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了的!”吴用长叹一声。 晁盖呆愣着,茫然地听着、看着,脑子彻底陷入了混沌。 “衙内!”吴用猛地挣起来,长长跪下,头也重重的叩在地上。 那姿态,显得十分的虔诚。 “时至今日,吴用算是彻底服气了!衙内少年英雄,日后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吴用别无所长,自幼饱读兵书,颇有些谋算。恳请衙内不计前嫌,收录吴用于左右效命!往后余生,吴用愿为衙内鞠躬尽瘁,肝脑涂地,报答知遇之恩、再生之德!” 第四十二章 吴用之死 看着谦恭无比的吴用,梁玮只觉得阵阵鄙夷,面子上却不动声色,淡淡的说:“你们犯下泼天大罪,就这样轻飘飘的一笔揭过?” 吴用怔了怔,抬头呆呆的望着梁玮。 他分明从梁玮那瞳孔深处,看到了无限的嘲弄、杀意。 吴用顿觉前景不妙,脑子里急速飞转着数个念头。 “狗贼!”晁盖再也忍耐不住,猛地一把抢出,朝梁玮冲了过去。 他的尖刀,刚才已被吴用抢走丢在了一旁,但这丝毫不影响晁盖的斗志。 哪怕是用拳头、用牙齿,他也要狠狠地修理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梁衙内。 梁玮内心深处也有点发虚,但依旧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果然,眼见晁盖的拳头即将砸到,猛然间林冲胳膊抢出,顺势一带,用力一扭,晁盖顿觉头重脚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梁玮一把抢过林冲手中的蛇矛。 晁盖此时仰面朝天,摔得七荤八素的他,正要挣扎着起来。 却见一柄蛇矛从天而落。 晁盖顿觉瞳孔收缩,没等反应过来,梁玮那蛇矛朝晁盖的心口插落。 随着晁盖的一声闷哼,聚义厅顿时陷入了平静。 所有人怔怔的看着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梁衙内。 谁也没想到,这个说话轻声细语的梁衙内,杀起人来,竟然如此的干净利落。 血腥味,迅速在聚义厅里四处蔓延。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怔怔的望着。 梁玮用力扭了扭,一把拔出了蛇矛。 鲜血立即顺着切口,涔涔的冒着。 梁玮拎着蛇矛,迈过晁盖的尸身,大踏步朝吴用逼近过去。 望着面目狰狞的梁玮,仿佛煞神似的,一步一步迫近,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绝望之情,瞬间蔓延到吴用周身各处。 “衙内......你......你不能杀我......”吴用哆哆嗦嗦的说。 梁玮不怒反笑:“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说着,蛇矛已经对准了吴用。 蛇矛的尖端,鲜血已经在滴答滴答的落下。 那一滴滴的血,在吴用眼里,犹如催命符似的。 每一下滴落,都重重地击打在吴用那愈发脆弱的心脏上。 蛇矛在缓慢的朝吴用的上半身迫近。 偏偏,那慢到离谱的速度,带给吴用的压迫、恐惧,却更为强烈。 吴用声嘶力竭的嘶吼:“我是个人才!自古以来,想干大事的,身边怎么能没有我这样的人才?有我的辅佐,你必将如虎添翼,干一番宏伟大业!” 梁玮顿时笑了,眼神中的嘲弄更重,脸上的轻蔑之色一览无遗。 吴用坐在地上,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我这半辈子所学,可还没有一展所长呢。衙内,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我愿意戴罪立功,倾尽所学辅佐你!” “去-死-吧-” 还在喋喋不休的吴用,忽然觉得喉咙一紧,下意识地往后倒去。 但梁玮手中的蛇矛,却如影随至。 等到吴用半瘫在地上的时候,梁玮手中发力,蛇矛狠狠地一刺。 吴用顿觉呼吸紧缩,千言万语瞬间幻化成他鼻孔、嘴巴里呼呼冒出的气息。 倒在地上的吴用,一双眼睛依旧鼓鼓的瞪着。 显然,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吴用的心里,依旧充满了不甘。 废寝忘食的钻营,处心积虑的谋划,本想寻觅个良机,好好的向世人证明一番自己。 谁成想,刚刚出道,即化为一摊死尸。 梁玮冷冷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尸身,回过头来,先将蛇矛抛给林冲。 然后,梁玮径直走到了台阶上,走到了虎皮交椅跟前,却并没有坐下,而是转过身来,望着杜千、宋万,哦对了,还有一个人,就是朱贵。 此时,朱贵已经缩在了喽啰堆里,拼命的低着头,唯恐梁玮看见自己似的。 自从发现梁玮出现在这里以后,朱贵顿时知道情况紧急。 他想要立刻逃走,但逃离的道路,已被何涛带来的官军死死的封住。 朱贵只好先缩在了人群里。 当梁玮的目光落在朱贵身上的时候,朱贵顿觉浑身一软,忙不迭的扑了出来,跪在地上,颤声说道:“某愿意誓死效忠衙内!” 梁玮笑了笑,没再理会朱贵。 朱贵心里七上八下,想要问,又不敢问。 梁玮看着林冲,沉声说道:“把所有的喽啰,都给我召集过来!我要说话!” 林冲领命,立即去了。 梁玮却依旧没有坐下,而是站在那里,审视着聚义厅的每一处角落。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林冲回来禀报:“衙内,连带着前面守护金沙滩的,都已召集回来了,约莫四百多名喽啰。” 梁玮看了看聚义厅,估摸着挤一挤,应该能站的下,便说:“让他们都进来,我有话说!” 很快,喽啰们便纷纷走了进来。 看着地上的两具死尸,又看了看上面的梁衙内,喽啰们惊讶的相互看了看,却都没敢多说什么。 毕竟,强贼也有强贼的规矩,喽啰们作为强贼里的最底层,是没有半点生命保障的,随时都可能被头领们作为杀鸡儆猴的道具。 “各位,我是梁玮,大名府的梁中书,是我的父亲!”梁玮大声的说道。 此言一出,喽啰们发出短暂的哄杂。 喽啰们虽然没什么文化,虽然对那梁中书所知不多,但也知道,以梁衙内的身份,是断断不可能来这梁山泊坐强盗头子的。 难道,大家稀里糊涂的就被招安了? “不要吵了!”林冲厉声喝道。 喽啰们顿时都闭上了嘴,近千道目光聚集在梁玮身上。 梁玮沉声的说:“诸位,我梁玮言出如山!刚才,我给你们开出的两个条件,依然有效!” 顿了顿,梁玮朝地上一指:“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就是跟我去大名府,我给你们一个妥善的安置!第二就是另谋前途,要么就是回到老家务农,要么就是再去别的山头上做强贼,随时等着被官府剿灭!” 顿了顿,梁玮又补充说道:“选第二条路的,我梁玮也会依照事先的诺言,发给你们安置的银子!究竟选哪条路,你们自己裁决!愿意选第一条路的,站在这边!想选第二条路的,站在这一边!” 杜千、宋万等人听了,忙不迭的如潮水一般,朝左边奔涌过去。 朱贵呆了呆,他怕做了官军,条条框框太多,哪比得上强贼自在? 但是,直接选第二条路,真的可以吗? 不会是圈套吧? 眼见有一部分喽啰也朝另一边站了过去,朱贵一咬牙,也走了过去。 梁玮审视着朱贵,瞳孔深处的杀意一闪而逝。 第四十三章 分金 近半喽啰,选择另谋去处。 梁玮当即命令林冲,将山寨府库里的所有金银细软,全部搬到关隘门口。 随后,梁玮将所有人都聚集到关隘门口,指着一排排的箱子,大声说道:“诸位兄弟,即刻将山寨尽数拆除焚毁,咱们就分银子!” 满地的火把,把关隘照耀的如白天一样。 灼灼火光之下,梁玮的神情是那么的坚定。 喽啰们顿时来了劲头,在小头目的带领下,纷纷行动起来。 瞬间,整个梁山泊四处,火光四起。 梁玮站在高处,不由得心潮起伏。 林冲侍立在梁玮身侧,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数月来的烦闷、愤恨,也随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而化为灰烬。 这时,梁玮忽然问起了林冲:“有多少金银?” 林冲忙道:“粗略点算了下,金子有五百多两,银子有一万多两。” 梁玮沉吟不语。 足足两个时辰,喽啰们才渐渐回来复命。 梁玮望着再次聚集的喽啰们,大声说道:“诸位,金银都在这里。我决定,每个人,不论职位高低,全部一两金子、二十五两银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死一般的沉默,都是难以置信的望着梁玮。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分金银? 不是应该头领们拿大头,喽啰们一起分小头吗? 众人还在迟疑、观望着,梁玮却已快步走下了台阶,站在了箱子跟前,沉声说道:“所有人排好队,过来领钱!” 林冲也从强烈的震撼之中,惊醒了过来,忙组织喽啰们分好队列站好。 “林冲,你先来!” 林冲不敢多问,忙站在了队列的最前面。 林冲身后,长长的队列,数百道目光拼命张望着。 众目睽睽之下,梁玮把一两金子、二十五两银子交到了林冲手上。 “多谢衙内!”林冲接过金银,便站在了一旁。 “头领真的跟咱们一样哎......” 队列里,喽啰们低声惊呼,声音中既有震惊,更多的是惊喜。 望着梁玮的目光中,也满是崇拜。 随着杜千、宋万、朱贵三人领取完金银,一个三十来岁的喽啰走了过来。 那喽啰颤抖着伸出自己的双手。 梁玮的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 他将一两金子、二十五两银子交到喽啰手里,握了握那喽啰的手,拍了拍喽啰的肩膀。 喽啰顿觉身子一软,跪倒在地,恸哭起来:“衙内,你真是活菩萨转世!以后,我张老五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由于过于激动,张老五手上的金银也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 梁玮忙蹲在地上,将金银捡拾起来,塞到了张老五的手上。 “老哥,不管你是跟我去大名府也好,另谋出路也罢,总之,以后不要再做强贼了!”梁玮握了握张老五的双手,然后用力将张老五扶了起来。 张老五颤抖着身子,激动地望着梁玮,似乎有千万句话要说,但是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去吧!”梁玮拍了拍张老五的肩膀:“后面还有那么多兄弟等着呢!” “张老五你快让开,我们还等着呢!” 一些喽啰大声的说。 张老五颤巍巍的捧着金银去了。 第二个喽啰还没等走到跟前,却扑地一下跪倒:“衙内,要是你早来当我们的头领就好了。” “......”梁玮顿时语塞。 那喽啰自顾自的捶胸顿足:“以前的那些头领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大家都是兄弟,却根本不拿我们喽啰当人!尤其是到了分金银的时候,他们每人都分一大份,我们好几百人才才一小份!你要是早来就好了!” 梁玮叹了口气,将金银塞到那喽啰手里,坚定的说:“大家都是一般爹娘生的,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以后,只要有我在的地方,断断不会容忍这种吃人的现象的!” “衙内,以后只要你一句话,便是叫俺立刻去死,俺要是犹豫一下子,便是狗-娘-养的!”喽啰扑在了地上恸哭起来。 梁玮忙把那喽啰扶起:“还没问老哥的名字呢。” “俺叫孙六。” 梁玮叹了口气,这就是小喽啰的宿命,连一个像样的名字,都不配有! “老哥怎么称呼?”梁玮一边把金银塞过去,一边问着第三个喽啰。 “衙内......” 梁玮只好再次蹲下去扶。 就这样,每一个喽啰过来,都要扑在地上恸哭一场。 梁玮都要弯下腰去,将对方亲手扶起来。 渐渐的,梁玮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骨都麻木了。 但梁玮依然咬牙坚持着,他要亲手把金银分发到每一名喽啰手里。 林冲、何涛、索超都看不过去了,相互一望,林冲大声的说:“兄弟们,梁衙内累了,大家就不要再拜了!” 喽啰们哄然答应,但是实际上,轮到每个具体的喽啰上来领钱的时候,喽啰依旧是不由自主地跪拜下去。 林冲还待要说,梁玮却挥了挥手,笑着说:“不要紧!” 这次分金,从子夜时分,足足到了日上三竿,才算完事。 当把金银交到了最后一个喽啰手里,梁玮终于呼了口气。 略微调息了下,梁玮望着众人,大声的说:“想要另谋出路的兄弟们,你们领到钱以后,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去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再做强贼了!你们可以走了!咱们就此别过!” 哪知,这番话说完,下面却是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一名喽啰离开。 朱贵的脚动了动,一看这架势,忙又把脚落了回去,老老实实的站好。 这时候,不知道谁大声喊了一声:“衙内,我们不走了,我们也要跟着你去大名府!” “对!我们也要跟着你去大名府!” 喽啰们大声喊着。 梁玮不由得心潮起伏,正要当场允诺下来,猛然间心念一动,便挥了挥手:“兄弟们,你们不少人,想必都是本地的百姓吧?肯定还有很多亲戚朋友!这样吧,你们即刻都各自下山,如果想要另谋出路,或者专心务农,也不会有人说你们什么!如果,真心实意想要跟着我去大名府,那么三天之后,便都到济州府城的东门外集-合!” 喽啰们怔了怔。 “去吧!”梁玮挥了挥手。 “还不快去!”林冲大声说道。 喽啰们领命,纷纷散去了。 梁玮看了看剩下的七十多两金子、两千多两银子,对何涛、索超说:“剩下这些,给弟兄们分了吧!” 第四十四章 团聚 在返回济州府城的路上,困倦至极的梁玮,让人找来一乘轿子,然后便在轿子里匆匆睡了一觉。 快到府城的时候,梁玮也醒了过来。 “林冲。”梁玮掀开轿帘。 林冲忙策马过去听命。 梁玮说道:“你暂时化名李冲,明白吗?” 林冲忙道:“明白!” 林冲倒也理解,自己得罪的毕竟是那高太尉,想要翻案,难度极大。 因此,暂时的隐忍,也是合乎情理的。 梁玮又坐了会,愈发觉得烦闷,便叫停下轿,然后走了出来,翻身上马。 众人进了城,直接到了府衙,却见宋黎率众早已在府衙外面等候。 “衙内立下如此大功,真是可喜可贺!”宋黎由衷赞叹。 原来,何涛已派人快马将诛杀晁盖、吴用,以及剿灭了梁山泊的喜讯,通知了府衙。 宋黎听了之后,惊喜之余,倒也不无遗憾:要是将那些强贼尽数斩杀,功劳便瞬间翻了好几倍都不止呢!便是不斩杀那些强贼,饶了他们的性命,都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又怎能把那么多的金银分发给他们呢?正该充实一下府库呢。 但遗憾归遗憾,毕竟济州府治下少了一个偌大的强盗窝,这依旧是天大的喜讯。 梁玮翻身下马,走到宋黎跟前,笑着说:“要是没有府衙的何涛等人相助,梁某哪能成就这番功业!” 宋黎听了,脸上顿时满是光彩。 他当然听出了梁玮这番话的弦外之音,梁玮特意强调何涛的府衙观察的身份,那就是说,梁玮愿意把这份功劳分给济州府! “梁衙内,宋某今生能结交你,真是太好了!” “宋知府太客气了!” 两人谦让着进了府衙。 “对了宋知府,上次我托付你帮忙照料的大嫂呢?”梁玮问。 “哦!衙内放心,宋某已经派人在后院专门收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又派了一名灵便的丫鬟伺候呢。” “这位就是我的大哥李冲。”梁玮指了指林冲:“我大哥与大嫂分别了很久,劳烦宋知府安排人,领我大哥去与大嫂团聚!” 宋黎看了看林冲。 当初安排人照料梁玮“大嫂”的时候,宋黎本来以为又是梁玮这个花-花-公-子网罗来的美娇娘呢。 但是后来却听下人们说,梁玮不但一次也没登过“大嫂”的门,甚至在平时言谈举止之中,也不提“大嫂”的事。 宋黎凭着直觉,断定那“大嫂”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虽然心里疑惑,但宋黎也明白,有些事是万万不能深究的,否则一旦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的梁大衙内,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如今,当直面梁玮口中的“大哥”李冲时,宋黎瞬间全明白过来了。 毕竟,何涛已经派人传回讯息了,宋黎又在东京那边有各种关系脉络,对于林冲的事情早已听说过了。 不过,宋黎却深知“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即便明知道梁玮此举无异于与高太尉公然叫板,但毕竟梁玮刚刚分给了济州府衙偌大的功劳,宋黎便乐得装糊涂。 这样,即便是日后高太尉得知了,自己也可以推说不知情。 宋黎当即安排一名小吏,领着林冲,到了后院。 才一进入后院,林冲便觉得心潮起伏的频次越来越快。 等到看到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的时候,林冲陡然收住了身子,深深的呼了口气。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夫人了。 尤其是,当初自己离开东京的时候,可是写了一纸休书的! 夫人,会原谅自己吗? 林冲踌躇着。 身边那小吏看了看踌躇不前的林冲,有点疑惑,正待要问。 林冲却挥了挥手:“劳烦你了,你先去吧!” 小吏知趣,便悄然退开了。 此时,林娘子正坐在花坛上,痴痴地望着远处的天际。 恍然之中,她仿佛看到他的夫君,正扛着枪,快步走了过来。 夫君的脸上,依旧是如当初那样,神采飞扬。 林娘子的喉咙动了动,几乎脱口招呼了。 但很快,随着天上几只鸿雁飞过,夫君的身影也被瞬间冲散成了片片白云。 幻影,也彻底消逝。 眼前,唯有空荡荡的蓝天、白云,以及那渐渐远去的鸿雁。 林娘子陡然惊醒过来,脸上的期盼也变成了失望。 一丝苦笑,在她的嘴角上浮现。 她的双手,百无聊赖的抚摸着花坛上的石块。 “夫人,太阳有些毒了,咱们进屋去吧!”丫鬟轻声的说。 “再待会吧。”林娘子摇了摇头。 屋子里空落落的,林娘子一坐回去,就无比的压抑。 在这里,虽然日光毒了一些,但那一望无垠的远方,却给她的心里注入了无穷无尽的希望。 “你是......”丫鬟发现了缓缓走近的林冲,不由得问道。 “夫人......” 林娘子的娇躯陡然僵住,本来抚弄石块的纤纤素手也顿时凝滞。 我不会听错吧? 林娘子使劲抓了抓石块,入手的剧痛在提醒她,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俏脸缓缓转过,果然是那张久违的,却又熟悉至极的面孔。 林娘子怔了怔。 “夫人,我回来了!”林冲满是深情的凝望着,手掌的蛇矛,也一把丢在了一旁。 “夫君!”林娘子终于惊醒过来,确认这一切不是梦,猛地扑在了林冲的怀里。 她自幼便家教很严,以往与林冲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谨遵礼仪。 要是在以前,让她在外面便如此的失礼,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但林娘子如今却什么也顾不得了,扑在林冲的怀里,便恸哭起来。 林冲一言不发,紧紧的搂住林娘子,轻轻的拍抚着。 丫鬟见了,悄然的退开了。 “梁公子没有骗我,他果然把你带回来了!”哭累了的林娘子,抬起脸,望着林冲说。 林冲心潮起伏,呼了口气:“梁衙内是咱们的大恩人,以后,咱们夫妇的命,就是梁衙内的!” 林娘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夫君说得对,要是没有梁衙内,我们夫妇恐怕再也不能团聚了!这份恩情,咱们无论如何,也要报答!” “对了,泰山大人呢?”林冲问道。 林娘子一顿。 林冲心里猛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四十五章 宋江被劫走了 林冲夫妇团聚的时候,梁玮却阴沉着脸。 整个屋子也是死一般的沉静。 自宋黎以下,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惴惴不安地望着梁玮。 他们在等待梁玮的狂怒。 周谨则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脸上的汗水如雨点一般,吧嗒吧嗒的滚落下来。 宋江居然被劫走了! 周谨率队押解宋江返回府城,前半程路上,十分的顺利。 随着距离府城越来越近,周谨心里的警惕也愈发降低了。 结果,还差五里路的时候,出事了。 宋江因为要小解,周谨便派遣两名官差,押解宋江到林子里去处理。 周谨却率领大队官兵在路上等候。 结果,等了快一炷香的功夫,却依然不见宋江回来,周谨顿觉不妙,忙不迭的率领官兵赶到了林子里,却见两名官差已被割喉,宋江也不见了身影。 周谨顿时狂暴了,赶紧率领官兵四处搜寻一番,却没有任何发现。 周谨怕梁玮斥责,便先乍着胆子,自顾自的率众四处搜寻,足足搜寻了一夜,依然毫无进展,只好赶回府城。 结果,此时梁玮也已经回来了。 周谨不敢隐瞒,只好如实禀报,然后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等着衙内的雷霆暴怒。 梁玮死死地盯着周谨看着。 周谨愈发心里发毛。 梁玮猛然站起身来:“走!去郓城!” 说完,就往外走。 周谨忙不迭的要站起来。 “你......”梁玮陡然收住身子,指着周谨。 周谨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又赶紧跪下了。 “你就在这里继续跪着吧!”梁玮一字一顿的说。 这要跪多久啊! 周谨都要哭了。 “衙内!求衙内给末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周谨大声哭喊。 梁玮却头也不回,当先走了出去。 何涛看了看宋黎。 宋黎挥了挥手。 何涛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索超愤愤的瞪了周谨一眼。 他虽然有心帮徒弟说话,却也知道,如今衙内在气头上,无论说什么也不顶用,只好先跟着出去了。 梁玮收住脚步,忽然喊来一人:“去,把李冲叫来!” 那人忙不迭的去了。 梁玮便站在院子里等着。 此时此刻,诛杀晁盖、吴用,剿灭梁山泊的莫大喜悦,早已荡然无存。 梁玮的心里,全是愤恨、懊悔。 他太清楚宋江的能量了,早知如此,昨天就该直接一刀结果了宋江,这样也一劳永逸了。 结果,自己却偏偏琢磨着利用宋江,好好做一做文章,结果文章没做成,宋江被劫走了。 这下,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冲很快就赶来了。 梁玮一言不发,径直出了府衙,翻身上马。 “公子......”角落里,猛地扑出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的衣服,显得有些脏乱。 女孩的脸上,也满是灰尘。 不过,即便如此,单看那女子的身材,想必也定然错不了。 梁玮只觉得这女子的声音、身材好熟悉,不由得一怔,惊呼道:“你是灵灵......” 灵灵扑在梁玮的腿上,恸哭着:“公子,求求你也把我带走吧!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奴婢,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求求你把我也救走吧!” 泪水,顿时浸润了梁玮的裤脚。 梁玮忙跳下了马。 众人相互看了看,心里都琢磨着,看来梁大衙内的软肋,就是美女。 以后,要是想讨好梁大衙内的话,可以从这方面下功夫了。 “哦!对了!”似乎唯恐梁玮不肯答应,灵灵不等梁玮回答,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坠来:“公子,我不要玉坠,我也要公子的礼物!求求你,带我走吧!” 梁玮暗暗叹了口气,顿时心软了。 “宋知府......”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宋黎真想提前回到府衙里面去。 宋黎是真心不想理会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主要是,这种做法,也太有损道上的规矩了。 一次还能理解,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做,以后人家妓-院还怎么玩? 你是大名府的,倒是可以拍拍pigu走人,我宋某可是本地的父母官,以后还怎么跟人家打交道? 更何况...... “这件事,就劳烦宋知府了。”梁玮的眼神中,满是希冀。 宋黎看了一眼那灵灵,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以后去那翠红楼,又少了一个谈心的好朋友了。 “衙内放心,宋某大不了舍却这张老脸,那季老板怎么也要给宋某这点薄面。”宋黎说的很勉强。 “还不快快谢过宋大人?”梁玮笑着说。 灵灵忙不迭的跪在地上:“多谢宋知府!” 宋黎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梁玮拉着灵灵起来,看了看灵灵满是灰尘的面孔,取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灵灵脸上的灰尘。 梁玮的动作很轻柔。 梁玮的脸上,满满的温柔。 刚才那暴走的神情,似乎也随着灵灵脸上的灰尘而散。 灵灵轻轻的闭着眼睛,睫毛也轻轻的起伏着,很是享受着难得的宁寂。 自打她知道了芊芊赎身的事情后,便也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跳出那个火坑。 不过,灵灵很有心计,她知道,贸然逃跑,以季老-鸨的能量,很快就会把自己抓回去。 因此,灵灵表面上依然照旧,却暗地里聆听关于梁玮的消息。 刚才,她听说梁玮剿灭梁山泊贼寇,凯旋回城的消息后,便立即找个机会,溜出了翠红楼。 而翠红楼的人万万没想到,灵灵竟然会逃跑,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而灵灵为了防止引人注目,又故意穿的脏乱一些,粉嫩的俏脸也弄得满是灰尘。 好在,灵灵的运气不错,才到府衙这边,刚好赶上梁玮出来。 于是,灵灵便直接不管不顾跑了出来,拦住了梁玮。 索超依然挂念着徒弟周瑾,眼见梁玮心情似乎舒畅了不少,便凑上前来:“衙内,要不给周瑾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梁玮的脸顿时阴沉下来:“让他继续跪着吧!” 说完,梁玮与宋黎说:“宋知府,灵灵姐姐,就劳烦你先代为照顾了!” 宋黎忙道:“衙内放心!” 梁玮拍了拍灵灵的后背,灵灵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来。 “去吧!等我办完了事情,就来接你!”梁玮轻声安慰着。 灵灵重重的点了点头。 梁玮说完,便翻身上马,深深的看了一眼灵灵,随即出发。 望着梁玮渐渐远去的背影,灵灵的脸上满是光亮,一双美目,也随之飘向了远方。 第四十六章 阎婆惜 郓城知县时文彬早已听到了风声,忙率众出城迎接梁玮。 梁玮的脸上阴晴不定,坐在马上,淡淡的说:“时知县,你们郓城县真是藏龙卧虎啊。那宋江竟然在梁某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救走,你怎么说?” 时文彬心知事到如今,这口黑锅万万不能接过来,否则自己的仕途堪忧。 “衙内,时某对此事有不同的看法。”时文彬不卑不亢的说。 “哦?说说看!”梁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时文彬。 “衙内,如今宋江究竟是被救走,还是被劫走,尚无定论。时某以为,也许宋江是被人劫走,此时我们要是贸然给宋江定罪,恐怕难以服众。” 梁玮深深的看了一眼时文彬,只见时文彬虽然瞳孔深处也有些发虚,但神情之中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显然,时文彬也知道宋江有问题。 但事到如今,为了郓城县衙整体的利益,时文彬只有临时客串法官的角色,凡事都要搞无罪推定了。 “时知县!宋江究竟是被劫走,还是被救走,咱们暂且不论。但是,那宋江公然窝藏包庇晁盖等罪犯,却又怎么说?”索超忍不住,大声的质问着。 这件事已经将索超的徒弟周瑾牵扯进来了,索超又是个急性子,因此也就不管不顾了。 “时某以为,也许是宋江被那晁盖等人胁迫,逼不得已而为之。”时文彬言之凿凿。 “你......”对于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无耻行径,索超恨不得一斧子抡过去。 “衙内,末将认为,应立即扣押宋江家眷,逼迫宋江现身!”索超沉声说道。 时文彬却显然做足了功课,胸有成竹的说:“启禀衙内,昨日宋江的父亲宋老太公到了县衙,说宋江自幼忤逆,不守本分,宋太公已在数年前到官府首告,出了宋江的族籍,有执凭文贴为证。” 索超气的直哆嗦:“衙内,这分明是宋江与他爹预先串通好的,不足为信!末将听说,宋江人称孝义黑三郎,最是孝顺!宋太公能出他的族籍?只要抓了宋太公,不怕宋江不肯投案!” 时文彬大声的说:“我大宋是有律法的,要是凡事都凭主观臆断,这天底下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百姓,遭受不白之冤呢!” “时大人说得对。”沉默许久的梁玮,终于徐徐开了口。 “衙内......”索超难以置信的望着梁玮。 “我大宋是有律法的,如果凡事都凭主观臆断,那还要律法做什么?臆断对了,侥幸抓住一个坏人;要是臆断错了呢?难不成还要一意孤行,非要把好人给栽赃成坏人吗?”梁玮沉稳的说。 “衙内高见!”时文彬等人齐声说道。 “至于那宋太公......”梁玮接着说道:“古人说得好,祸不及家人。不管他与宋江是真的断绝父子关系,还是在演戏,既然有官府文凭做了背书,况且如今我们又没有足够的证据证实宋江有罪。既然如此,宋太公一大把年纪了,就先不要折腾老人家了!” “可是......可是......”索超急得结结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梁玮淡淡的说:“今日,我们权且在郓城县住下。何涛。” 何涛忙不迭的应声。 “你派人快马知会宋知府,剿灭梁山泊、追回生辰纲这两份功劳,可要快些报送到东京!”梁玮笑着说。 时文彬心念一动:“莫非,衙内不想深究宋江之事,因此急着了结此间公案,想要尽快返回大名府?” 何涛领命,立即召来一人。 “对了。”梁玮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何涛忙躬身待命。 “让周谨给我滚过来!”梁玮淡淡的说。 索超听了,暗暗松了口气。 衙内终于肯原谅周谨了。 何涛忙应命,安排那人快马去了。 梁玮等人随即进城。 时文彬眼见梁玮并没有咄咄逼人,态度顿时热情了不少。 两个人并肩而行,哪里有半点隔阂的样子。 “对了,怎么不看朱都头、雷都头?”梁玮随口问道。 时文彬笑了笑说:“雷都头这段时间压力有些大,精神不太好,在家休养呢。至于朱都头,这两天有些......身体也有些不大舒服,便也告了假。” 梁玮似笑非笑的说:“时知县,雷都头、朱都头可都是你维护郓城县治安的两把尖刀呢。如今,两把尖刀,貌似都不大锋利了,你这工作可不大好干了。” 还不是你梁大衙内折腾的。时文彬看了一眼梁玮,心里腹诽着。 “张文远呢?”梁玮又问。 “他啊......”时文彬本来一本正经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些许猥琐、嫉妒、羡慕的神情。 梁玮顿时意识到有瓜了,便笑吟吟的问:“什么情况?” 时文彬搓了搓手掌:“那小子,昨日撞见了一个卖唱的女子。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一下子就看对眼了。今天一大早,张文远就托人告了三天的假!” 梁玮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还带这样的? 不过,细细想想,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本来就讲究一见钟情。 再加上,张文远虽然人品很渣,关键是长相不渣啊。 更何况,张文远还是郓城县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不知道是郓城县多少女子的梦中白马唐僧呢。 怎么没让本衙内撞见这样的好事呢! 梁玮恨恨地想。 “对了,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梁玮忽然心念一动。 “姓阎,叫......”时文彬顿了顿,忽然一拍脑门:“对,叫阎婆惜!” 梁玮不由得一呆。 “哈哈哈......”梁玮大笑起来。 “衙内,你这是......” 众人都一脸懵-b的望着梁玮。 梁玮笑得那叫一个开心,甚至肚子都痛的弯下腰了,眼泪也已流了出来。 至于笑成这样吗? 众人心里纳闷着。 许久,梁玮才渐渐收住了笑。 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梁玮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阎婆惜这个名字太好笑了!” 众人相互一望,就一个名字,至于笑成这样吗? 梁玮却望着远处,心里依旧在笑。 宋江,看来,你这顶那个颜色的帽子,是注定躲不过去了! 第四十七章 茅屋 宋江为人好做方便,总是帮人周全性命,常常散施棺材药饵,济人贫苦,周人之急,扶人之困。 以此,山东、河北两地都把他比作天上下的及时雨。 梁玮细细忖度着。 他当然要搞掉宋江。 但如今,最最难的:一是没有实锤,二是人才匮乏。 其中,第二点更为致命。 沉吟许久,梁玮沉声说道:“把张文远叫来见我,就说我说的。” 那人忙不迭的去了。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功夫,才见张文远匆匆赶来。 “衙内,你找我!”张文远扑在地上要拜,忽然面皮一紧,嘶溜着牙,手也下意识的扶住了自己的身子。 梁玮挥了挥手,让所有人暂且退出,随后凝视着张文远。 这个人虽然外表轻浮,人品也有点渣,但从上次整理频繁出入晁盖庄上的一事看,这人倒也并非一无是处,真要是发起狠来,也可以勉强能用。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人也在郓城县衙工作,很多事情即便是不参与,但肯定也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风声。 梁玮只好以毒攻毒好了。 “张文远,我现在交给你一件事去做!”梁玮沉声说道:“这件事要是做的好了,我绝不会亏待了你!这件事要是做得不好,后果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张文远一凛,不由得望着梁玮。 两人目光相触,张文远的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出了屋子的张文远,脸上挂满了愤怒。 “张文远,梁衙内喊你做什么?”有县衙的同僚凑上来问。 张文远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愤愤不平的样子。 随后一甩手,便继续往外走。 “文远,究竟出了什么事?”同僚愈发好奇,屁颠屁颠追着问。 张文远猛然收住脚,看着同僚。 同僚的脸上,满是好奇。 “这个花花衙内!”张文远恨恨地说:“也不知道从哪听到的风声,听说我刚刚相好的那位,不但生得标致,而且还一身好技艺,便非要见上一见!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同僚愣了愣,随后满脸同情的看了看张文远。 “那你答应了没有?”同僚关切的问。 “除非杀了我!”张文远厉声说道。 随后,一甩袖子,愤然离开了县衙。 不一会,这个消息便在整个县衙传开了。 梁大衙内真是来者不拒,见一个爱一个啊。 县衙的人低声议论着。 早有人将这些风言风语报给了梁玮。 梁玮却很无辜:“我又没说做什么,就是看一眼而已?难不成,我就看一眼,那阎婆惜还会少一块肉?或者,就被我看上一眼,就没了贞-洁?” 哭笑不得的众人,只好顺着梁玮的话:“衙内说的是,那阎婆惜不过是个歌女,有什么好娇贵的!衙内想要看看她,对她来说,那是莫大的恩惠呢!” 梁玮却越想越气,猛地站起身来:“烦死了!林冲,走跟我出去转转!” 顿了顿,又说:“何清,你也跟着!” 说完,便起身出发。 林冲忙背上刀,何清也赶紧凑了上来。 何涛下意识的要问一句,哪知嘴唇才动了动,梁玮却说:“周谨来了后,你与他重新走一遍宋江‘失踪’的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何涛领命。 梁玮便领着何清、林冲出了门。 “衙内,咱们去哪?”何清问。 “随便转转。”梁玮淡淡的说。 三人漫步在郓城县的街道上,这城建设施,恐怕连后世一般的乡镇都比不上,不过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好不繁华。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程,却见前面渐渐的荒凉了。 一股恶臭的味道也随之传来。 越往前走,恶臭的味道也愈发浓烈。 何清缩了缩鼻子,看了一眼梁玮。 梁玮浑不在意的样子,注视着前方那逼仄紧凑的一排排低矮的茅草房。 “这里,想必就是郓城县城里最破败的地方了吧。”梁玮徐徐的说。 “看样子是。”何清点了点头。 “走,进去看看。”梁玮说着,抬腿就走。 “衙内!”林冲忍不住说。 梁玮却充耳不闻,阔步走了过去。 “走吧!”何清低声说道。 林冲赶紧跟了上去。 这边的街巷,却坑洼不平,梁玮等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林冲看着拼命忍着怪味的梁玮,有点不大明白,他真是那大名府梁中书家的大公子吗? 何清忽然忍不住说:“衙内,你真的与那些王孙公子不一样?” 梁玮饶有兴致的问:“怎么不一样?” 何清沉吟着说:“你比他们,多了几分泥土味。” “哈哈哈......”梁玮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起来,那天晚上,衙内也算是救了那白胜的婆娘呢!”何清忽然说道。 梁玮有点诧异的望着何清。 何清徐徐的说:“要是衙内直接甩给她两锭金子,把她赶走,估计她都出不了那安乐村,便会被人灭杀!” 梁玮心内一紧,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 何清心里有点发虚,忙试探的问:“衙内,你......” 短暂的沉默后,梁玮忽然看了看旁边一个低矮的屋子。 “走!进去看看!”梁玮一边说着,一边敲了敲那木门。 手背叩在木门上,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 何清知趣,忙大声的问:“有没有人啊?” 却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何清又喊了一句。 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梁玮自语道:“难道这家没有人?” 林冲却沉声说道:“里面有声音。” 梁玮心念一动:“走,进去看看!” 说完,推开了木门,当先走了进去。 尽管此时外面艳阳高照,但屋子里却显得一片灰暗。 梁玮借着些许日光,朝茅屋里扫了一眼。 猛然间,梁玮心里不禁一抽,浑身上下也如灌铅似的,僵在了原地。 林冲、何清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梁玮。 梁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 梁山的身子,也剧烈颤抖起来。 茅屋的角落里,一张破旧的土炕上,一个瘦弱佝偻的人,正穿着一身破败不堪的衣裤,挣扎着下地。 而土炕上,一个老妇、一个农妇、一个少女,正合盖着一张被子,紧紧地缩在床角上。 “爷,这个月的常例钱,能不能缓上三五天!”说着,汉子跪在了地上,拼命的扣着头。 第四十八章 杨阿四 常例钱? 梁玮忙蹲下,伸手扶住汉子,借着门口透射进的光亮,近距离审视着。 那人的一张脸干瘪麻木,一双眼睛也没有半点生机。 他呼出的气息,也带着一种难闻的味道。 甚至是他的身上,也有一种浓烈的味道。 梁玮的眼睛湿润了,握住对方干巴巴的手:“老哥,不要害怕,我们不是来收常例钱的。” 那人的眼睛里,顿时有了些许光彩。 “你说的是真的?”那人难以置信地望着梁玮。 梁玮的表情很认真:“真的。” 说着,拉着那人站了起来。 那人迟疑了下,随着梁玮站了起来。 林冲与何清相互一望,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撼。 “对了,老哥怎么称呼?”梁玮依旧握着那人的手问。 “俺姓杨,在家里排老四,他们都喊我杨阿四。”杨阿四憨厚的笑了笑。 梁玮看了一眼墙角的土炕,鼻子又是一酸。 虽然,前世的时候,他便已听人说过,在旧社会里,多少穷人家日子过得异常困苦,有时候一大家子人只有一件勉强蔽体的衣服。无奈之下,只好常年窝在家里。 但是,听人说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梁玮亲眼看见这一震撼的一幕,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似的。 “老哥,咱们出去说话。”说着,梁玮拉着杨阿四走了出来。 才一出门,温暖的阳光,顿时无私的洒落下来。 杨阿四也半仰着头,尽情享受着日光的沐浴,脸上满满的幸福感。 梁玮默默的站在一旁,担心自己一说话,便打搅了杨阿四这奢侈的享受似的。 很快,惊觉过来的杨阿四,猛然回过神来,满脸歉意的看了看梁玮,憨厚的搓了搓手:“公子,俺......” “没什么事。”梁玮挥了挥手。 “公子,你来找俺,是不是有什么事?” 问这句话的时候,杨阿四的脸上有些紧张。 自己不过是天底下最低贱下等的人,眼前这位一身贵气的公子竟然找上门来,老实巴交的杨阿四,总觉得心里突突的。 梁玮的脸上挂着微笑:“老哥不要紧张,我就是闲来无事,想下来体验体验民情。” 杨阿四听了,略微放下心来,但神态依旧有些局促不安。 “老哥,咱们坐下说话。”梁玮说着,拉着杨阿四坐到了旁边的石块上。 杨阿四即便是坐着,依旧半曲着腿,显然,面对老实巴交的底层,面对眼前这位贵公子,心里依旧充满了戒备、疑虑、紧张。 “老哥,你平时靠什么过日子?”梁玮问。 杨阿四叹了口气:“不瞒公子,俺本来是西溪村的人,原本老家也有五亩薄田......” 梁玮心念一动,问:“西溪村?是与那东溪村毗邻的那个西溪村吗?” “就是,公子也知道东溪村?”杨阿四问。 梁玮笑了笑:“听人说过。” 又问:“那老哥怎么不继续种地了?” “哎,俺当然想继续种地了。可是后来,那东溪村出了个托塔天王晁保正,特别霸道,他家里又常年聚集着很多江洋大盗,整个东溪村的百姓仗着有晁保正,处处欺侮俺们西溪村。这几年咱们郓城干旱的厉害,两个村的人都指望着那溪水过日子,偏偏东溪村的人把持着溪水。” “我们西溪村取水方便的地,都是村里李财主家的。李财主势力大的很,仅有的那点溪水,自然先紧着李财主家的用了。俺们西溪村不少百姓的地,就都荒了下来,苗都旱死了,一年到头颗粒无收。全家人总不能饿死吧?便只好找李财主借些粮米度日。” “结果第二年又是干旱,李财主借给我们的粮米,又都是驴打滚的利滚利。李财主倒是不急,显得很热心的样子,继续借给俺们粮米。结果,第二年依旧是颗粒无收。如此三年下来,俺们每家都拖欠了李财主数十两银子。这时候,李财主却不肯宽限了,执意要我们立刻还账。” “俺们哪有钱还他啊!李财主便带人,夺占了俺们的田地不说,连带着房子也霸占了过去。俺们无奈之下,便只好跑到县城里讨生活了。” 说这些的时候,杨阿四的表情显得很平静,仿佛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似的。 显然,多年的苦难下来,杨阿四的心,已经彻底麻木了。 只有他那微微颤抖的手,在昭示着他内心深处,依旧有一团愤懑之火,在缓缓的灼烧着他的灵魂。 梁玮叹了口气,徐徐的问:“那老哥在县城里靠什么过日子?” 杨阿四嗨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俺娘,俺婆娘,当年都饿坏了身子,干不了什么活了。俺闺女还小,什么也做不了。俺除了种地,又不懂什么手艺,只好每天帮忙去收粪水了” “一年下来,能有多少钱?” 杨阿四叹了口气:“哪有什么钱嗨。一年下来,也就十两八两的银子,俺娘、俺媳妇还要买药治病。再加上这四口人的吃喝,哪里还能剩下钱!” 梁玮默然片刻,徐徐的问:“刚才老哥说的常例钱,又是怎么回事?” 杨阿四叹了口气:“公子不知道,这条街上,有一个乞儿帮,都是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他们说什么俺们都是流民,按理说是不能在县城讨生活的,要不是他们打点帮忙,俺们早就被官府给赶到城外去了。因此,勒令俺们每个月都要上交常例钱。” 梁玮沉声问道:“每个月多少?” “每口人,要交一百文钱。”杨阿四说。 “老人孩子也算?”梁玮问。 “都算,只要有一口气的,就算。” 梁玮狠狠地攥了攥身下的石头。 “是不是他们这两天又该来要常例钱了?”梁玮问道。 要不然,杨阿四刚才也不会那么紧张,一见面就求自己宽限几日了。 杨阿四苦笑一声:“按理说,昨天便该来了,可能是喝多了酒,耽搁了。昨天没来,今天一定会来的。” 梁玮听了,冷冷一笑:“喝多了酒?既然是乞儿帮,竟然还有钱喝酒?” “他们来了!”杨阿四忽然满脸惊恐,声音也发颤起来。 第四十九章 乞儿帮 梁玮朝街头望去。 两个二十上下的人,光着膀子,大咧咧的走来。 阳光映射之下,两人身上的横肉上满是汗水。 “杨阿四,今天怎么出门了?哎,你是什么人?” 梁玮笑了笑:“我是过来瞎转的。” “瞎转的啊。”那人看了一眼梁玮,又看了看林冲、何清,挥了挥手:“这里没什么好转的,快快走吧!” 梁玮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却并没有走开。 那两人却忙着收钱,也懒得理梁玮,望着杨阿四:“拿来吧!” 一只肥大的手,摊到杨阿四身前。 杨阿四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小爷,能不能宽限几天?俺娘昨晚又病了,俺急着......” “去你的!”那人一脚朝杨阿四踹去。 杨阿四顿时朝身后的土墙撞去。 身后那一撞倒还不要紧,但胸口被那猛烈的一踹,杨阿四顿觉连带着整个心窝都疼的厉害。 “两位小爷,求求你们宽限几天吧!就几天!两位小爷行行好吧!”杨阿四顾不得疼,忙挣扎着过来要磕头。 杨阿四的头发、脸上,全都是土。 “少来这套!赶紧把钱拿来,要不直接把你丢到牢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左边那人恶狠狠的说。 右边那人却拉着同伴,阴森森一笑说:“王四,别这样,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犯不着整的那么僵。” 杨阿四满脸感激的望着右边那人。 “杨大哥,我有个主意,你听听?” 王四却不等杨阿四说话,哼了一声:“算了吧孙五,就你能有个屁的主意?” 孙五-不理王四,笑嘻嘻的对杨阿四说:“杨大哥,你说说,你们家现在四口人,每人一个月一百文钱,这样一个月的常例钱就是四百文钱。要是你们一家四口都能赚钱,倒也罢了。偏偏,就靠你一个人赚钱!这样下去,你还怎么过日子?要我说,干脆把你的闺女抵给我们,我们给你算九百文钱。这样,你们剩下的三口人,就可以连续三个月不用交常例钱了。你看怎么样?” 杨阿四怔了怔,猛然间扑在地上,大哭起来:“小爷,你要钱,俺便是不吃不喝,拼了命给你就是了!俺闺女才六岁啊,你怎么能这样做啊!求求你,放过俺闺女吧!” 孙五的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路,我已经帮你指出来了。既然你不肯照着去做,那就立刻拿钱来吧!” 王四也来了劲头:“对!要不把你闺女抵给我们,要不就立刻拿钱!” 杨阿四却只是坐在地上哭着。 “滚到一边去!”王四忽然上前:“既然你不肯,那我们自己动手好了!” 说着,王四、孙五就要上屋。 “等等!”冷眼旁观许久的梁玮,忽然叫住了二人。 王四、孙五一愣,上下打量了梁玮一番。 “这里没你的事,快快滚吧!”王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别这样。”梁玮的脸上挂着笑:“你们钻到这破街滥巷里,不就是为了钱吗?我跟这位杨老哥,也算是一面之缘,区区四百文,我替他出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取出一小锭银子来。 王四、孙五眼睛一亮,满脸贪婪的盯着梁玮的手掌心。 那锭银子,少说也有三四两。 “这......”王四笑了笑:“你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大锭银子,我们可找不开。” “不用找了,梁某身上的银子,多得是。”梁玮淡淡的说。 王四、孙五相互一望,眼神快速交流了下,都轻轻的点了点头。 两人再看着梁玮的时候,目光中的杀机也一闪而逝。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王四、孙五一起走了上来。 梁玮的眼角余光,朝林冲瞄了一下。 林冲会意,看准机会,猛地右脚连环踢出。 王四、孙五一起哎呦了声,都跪扑在地上。 林冲右臂一抖,寒光一闪,尖刀早已抵在两人的后颈上。 两人感受到那寒凛凛的杀意,顿时吓尿了。 本来恸哭的杨阿四,也早已看傻了。 梁玮一脚踢出,正中孙五的脸上。 孙五剧痛之下,脸下意识的转了转,梁玮一脚踏住,弯下身子,冷冷地逼视着:“还要银子不?” 孙五忙道:“公子别开玩笑,大家都是自己人......” “呸!”梁玮朝孙五脸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脸跟我攀交情?” “你.......”孙五怔了怔,恶狠狠的瞪着梁玮:“你是谁家的?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梁玮满脸的讥嘲:“怎么,难不成,你们还能去找我家人的麻烦不成?” 孙五凶狠的瞪着梁玮:“不怕吓着你!县衙的朱都头,可是我家帮主的朋友!不论你是谁,得罪了我们乞儿帮,也休想在郓城县混下去!你要是识相,赶紧放开小爷!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 梁玮听了,顿时笑了。 孙五见了,顿时觉得内心深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脸上依旧是一副发狠的神情。 “何清。”梁玮沉声说道。 何清忙不迭的凑了过来。 梁玮盯着何清,一字一顿的说:“去,看看何涛出发了没有。如果何涛还在县衙,就让他与雷横,把那乞儿帮给我剿了!要是跑了那乞儿帮帮主,让雷横、何涛掂量掂量后果吧!” 何清忙不迭的应声,忍不住问:“要是何观察已经出发了呢?” 梁玮淡淡的说:“那便告诉雷横,上次追捕晁盖、吴用,办的马马虎虎。不过,既然最终将那晁盖、吴用缉拿格杀,那次就那么过去了。这次,是我交给他的任务,要是再给我办砸了,我就跟他新账旧账一起算!” 孙五、王四听了这话,顿时意识到,眼前这位公子肯定大有来头,这下不但乞儿帮麻烦了,恐怕连自己的小命也要交代。 “这位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都怪我们两个有眼不识泰山......”王四、孙五拼命讨好着梁玮。 梁玮充耳不闻,望着何清,继续吩咐:“通知了何涛、雷横后,便立刻去拜见时知县,让他把县衙众人,包括那雷横,都给我请到这里来!” 何清忙不迭的应声,眼见梁玮再没别的吩咐了,便急匆匆的去了。 第五十章 萧三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冲的尖刀,始终架在王四、孙五的后颈上,逼得王四、孙五半点不敢移动。 偏偏,坑坑洼洼的地上,满是石块、泥土,王四、孙五的脸上又都咯在石块上,疼得两人直冒冷汗。 杨阿四茫然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此时此刻,杨阿四眼见这两个恶人受到教训,内心很是解气。 却又担心被乞儿帮报复,杨阿四偏偏不敢流露出来。 想到事后极有可能被乞儿帮报复,杨阿四心中的恐惧,渐渐蔓延上来,很快便把原本的喜悦冲击的七零八落。 梁玮却冷冷的站在一旁。 他坚信,雷横在郓城县混迹多年,定然对那乞儿帮十分了解。 自己如今再次把刀架在了雷横的脖子上,以雷横的个性,将那乞儿帮帮主缉拿归案,定然不是难事。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却听见街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梁玮望去,只见时文彬居首,张文远等县衙众人紧随其后。 朱仝则是跟在时文彬身侧。 何清则是跟在最后面。 不过,县衙众人显然也受不了这里的气味,一个个皱着眉头。 相当一部分人,甚至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衙内。” 走到跟前的众人,纷纷朝梁玮打着招呼。 “梁衙内,这是怎么回事?”时文彬看了一眼王四、孙五,脸上满是疑惑。 “时大人,我正好也有件事要问一下你。”梁玮不答反问。 “衙内请说。” “据我所知,这条破败的街巷上,住的都是一些穷困潦倒的流民?” 时文彬点了点头。 “官府对他们,可有救济?”梁玮问。 时文彬怔了怔,随即叹了口气:“县衙每日就那么丁点钱粮,实在是有心无力。” 梁玮又问:“没有救济,倒也罢了。那官府可收他们的钱粮,要是不缴纳钱粮,便把他们悉数赶出城去,任由他们冻死、饿死?” 时文彬慨然说道:“他们但凡能交得起钱粮,哪会如此穷困潦倒?本官自幼熟读圣贤书,聆听圣人教诲,没有能力帮他们过上好日子,已经是万分不对了,又怎能逼取他们那丁点钱粮?” 梁玮冷冷一笑:“那可就奇怪了。” 说着,梁玮指了指王四、孙五:“这两个乞儿帮的人可一直在这里收常例钱呢,每口人一个月要一百文呢!乞儿帮的人说,亏得他们在官府上下打点,要不然,这里的人,早就被赶出城去了!” 时文彬勃然变色,大声的说:“哪有这等的道理!断无此事!” “人家可是言之凿凿呢......”梁玮死死盯着时文彬。 时文彬面色不变:“本官毫不知情!” 说着,目光逐一扫过众人:“你们可知道此事?” 张文远等人纷纷说:“没听过。” 梁玮冷冷的看着,心里愈发愤怒。 郓城县城巴掌大的地方,乞儿帮如此胡作非为,一个个居然都说不知情? 时文彬的目光,最后落在朱仝身上。 “朱仝,你是都头,可知道此事?”时文彬逼视着朱仝。 朱仝默然片刻,徐徐的说:“属下略有耳闻,正准备调集一些得力的兄弟,探查一下情况。” 时文彬脸色略缓。 梁玮却似笑非笑的说:“朱都头,你当真就是略有耳闻吗?” 朱仝望着梁玮,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梁玮死死的盯着朱仝:“这两个人可说,他们家的帮主,可与你是好朋友呢!” 时文彬呀然的看了一眼梁玮,又看了看朱仝。 朱仝忙拱手说道:“不瞒衙内,我与那乞儿帮的帮主萧三确实认识,不过只是泛泛之交。” 梁玮淡淡的说:“究竟是泛泛之交,还是交情深厚,等那乞儿帮主被抓来,就都清楚了。” 朱仝听了,内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心里的危机感更为强烈。 “衙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咱们回县衙说话?”时文彬探问道。 梁玮却摇了摇头:“就在这里吧。” 时文彬脸上的不悦一闪而逝,再没说别的。 “何清。”梁玮沉声说道:“去,看看何涛、雷横他们做的怎么样了?要是抓住那乞儿帮主,直接带到这里好了。” 何清领命,忙不迭的去了。 梁玮就站在这里继续等着。 时文彬虽然心里很不痛快,却也无可奈何,只有耐着性子,一起站在这里。 朱仝则是面无表情的伫在那里。 杨阿四的脸上,茫然、惶恐夹杂着。 “时大人,这条街上的百姓,也都是你的子民。你可以四下看看。”梁玮忽然说道。 时文彬展目四望,却见不少人家的木门,都露出了一些面孔。 显然,不少百姓听到了动静,都偷偷的观察着。 时文彬叹了口气,领着几名心腹幕僚,钻进了一户茅草屋里。 不一会功夫,时文彬便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但时文彬并没有回来,而是又钻进了另一家的茅草屋里。 这次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时文彬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时文彬脚步不停,继续朝第三家茅草屋走去。 那边时文彬一家又一家的转悠,这边众人则是耐着性子继续等着。 约莫半个时辰,却听街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众人看去,只见一人被五花大绑的捆着,押在最前头。 何涛、雷横则是冷着脸,跟在后面 梁玮满意的点了点头,雷横这次终于没让自己失望。 “衙内!”何涛、雷横一起行礼。 梁玮摆了摆手,朝雷横嘉许的点了点头,随即望着那乞儿帮主萧三。 只见那萧三竟然生得颇为英武,一双眼睛也是恶狠狠地瞪着梁玮,脸上满是不忿。 “可招供了吗?”梁玮沉声问道。 “还没审。”何涛禀道。 “尽快拿到口供!”梁玮沉声说道:“就在这街上审!” 何涛、雷横一怔,这里可什么刑具都没有,而这萧三身为乞儿帮主,肯定也是个硬骨头,光靠拳打脚踢,如何能拿到口供? 梁玮却已背转过身子。 何涛、雷横不敢多问,当即指挥着一众官差,便在街上讯问那萧三。 沉闷的拳脚声中,时文彬缓缓走了回来。 “他便是乞儿帮主?”时文彬看了一眼浑身血污的萧三,冷冷的问。 何涛、雷横忙说:“他就是乞儿帮主萧三。” “给我往死里打!”时文彬一字一顿的说。 第五十一章 你也配称好汉 一刻钟左右的功夫,梁玮走了过去。 何涛手一抬,用刑的官差都停了下来。 萧三吐了口血水,不忿的瞪着梁玮:“小子,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爷们要是哼上一声,就不是好汉!” “好汉?”梁玮只觉得莫大的讽刺,满脸讥嘲的望着萧三:“我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也听人说过,江湖上的好汉,都讲究锄强扶弱!而你?这条街上,全是穷困潦倒的贫民。他们,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每人一件蔽体的衣服,都是奢望。他们都已经这样惨了,你却还在他们的身上吸血!就你这样的人渣!你也配称好汉!” 萧三哼哼了一声:“混江湖的,强者为尊!我拳头硬,我就是好汉!” “你拳头硬?”梁玮冷笑一声,深深的看了一眼萧三:“你拳头硬不硬,碰见了我,你的拳头便是铁打的,我也要砸个稀巴烂!” 萧三傲然的别过脸去。 梁玮却招呼何涛过来:“何涛,你这样用刑......” 何涛一听梁玮要指点自己用刑,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 自己浸淫此道多年,还用你教? 但当梁玮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后,何涛不由得勃然变色,满脸畏惧的看了看梁玮,又饱含同情的看了看萧三。 梁玮传授何涛的时候,就站在萧三身边。 梁玮的用刑方法,也一字不漏的被萧三听了进去。 萧三那本来傲娇的脸,也陡然出现了些许慌乱。 萧三猛然转了过来,惊恐的望着梁玮,颤声说道:“你......你不是人......” 梁玮却挥了挥手:“照这个方法去做吧!” 何涛忙道:“属下遵命!” 说着,何涛转过头来,审视着萧三。 那眼神,竟然充满了同情。 萧三的目光根本不敢与何涛触碰。 何涛挥了挥手:“把他按住!” 早有四名官差扑了上来,死死的把萧三按在地上。 何涛“嘿嘿”一笑,缓缓靠了上去:“萧帮主,得罪了......” “你......你别过来.......”萧三大声嘶吼着。 何涛偏偏以极慢的速度,迫近过去。 “你......”萧三急得拼命挣扎,但被官差死死按住,哪里挣脱得开? “朱都头.......朱都头,你快说句话啊!”惊骇到极致的萧三,用尽全部力气嘶吼着。 朱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双拳头死死的攥了攥,又松开。 事到如今,朱仝知道,这次自己算是彻底栽了。 不过,凭借着自己多年的人脉经营,下场应该不会太惨吧? 朱仝暗暗权衡着。 “你......”萧三眼见朱仝还没说话,终于彻底崩溃了:“我招,我全招!别用刑!我招!” 随即,一阵腥臭的味道散发出来。 众人满脸鄙夷的看着萧三。 原来,曾经在郓城县不可一世的乞儿帮主,就是这么个熊样? “我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萧三,喃喃的说。 何涛一挥手,早有官差把萧三拖到另一边去记取供状。 雷横却呆在原地,有些出神。 “雷都头,还不快快过来!”何涛叫着。 雷横陡然惊醒,看了看朱仝,脸上满是愧疚。 猛然间,雷横察觉到一道狠厉的目光逼视了过来。 雷横哪敢与梁玮对视,忙不迭的过去讯问萧三了。 这边,朱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众人目光都聚焦在朱仝身上,神情各异。 朱仝沉声说道:“知县大人,梁衙内,都怪朱仝识人不明,交友不慎,才误入歧途。事已至此,朱仝愿意承受一切罪责。” 时文彬默然片刻,徐徐的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梁衙内,要不,咱们先回县衙,仔细盘问一下?” 梁玮却摇了摇头,指了指那一排排茅草屋。 每家茅草屋的门上,都搭满了木然观看的面孔。 “时大人,我觉得,就在这里把案子断了,不论对郓城县衙,还是对时大人你,都是一个挽回声誉的大好机会!”梁玮徐徐的说。 时文彬心念一动,看了看朱仝,又看了看那一张张麻木的面孔,又想了想刚才那一户户茅草屋里的悲惨景象。 时文彬沉声说道:“好!就在这里断案!” “朱仝,你老老实实交代,你究竟收了那萧三多少银子?”时文彬逼视着朱仝。 朱仝叹了口气:“每月三十两。” 梁玮便掰着指头算了起来:“三十两银子,那就是三百名贫民的常例钱啊。” 梁玮盯着朱仝:“刚才,时大人可是走了好多户贫民的家里。敢问朱都头,你可走访过这里吗?” 朱仝摇了摇头。 梁玮冷笑一声:“难怪了。我想,你但凡有些许人性,只要走访过这里,别说每月三十两的孝敬,便是三文钱的孝敬,你都怕折断了手!” 时文彬喝道:“朱仝,你身为县衙都头,却执法犯法,你可知罪吗?要是没有你的纵容,那乞儿帮怎能如此嚣张放肆?我郓城县的百姓,又岂会受他们敲骨吸髓的盘剥!” 朱仝叹了口气:“朱仝身为都头,职责所在。乞儿帮在郓城县颇有势力,朱仝要想在这郓城县混下去,很多事可离不开他们的帮衬。如今既已事发,朱仝无话可说,甘愿受罚。” 梁玮直接抬起腿来,一脚踹了过去,正中朱仝的面门。 朱仝倒也硬气,竟然直挺着脖子,硬生生受了这一脚。 梁玮冷冷的看着朱仝。 他当然知道,朱仝之所以如此淡定,还不是自恃在郓城县经营多年,有足够的人脉。 因此,即便朱仝真的犯下了死罪,朱仝自信,肯定会有人帮自己开脱的。 只是,这次你朱仝恐怕要失算了。 一阵沉寂之后,何涛、雷横拿着那萧三的供状过来。 梁玮摆了摆手,示意让时文彬先看。 时文彬也不客套,接过供状快速扫了一遍,越看,脸色越是阴冷。 等到看完,时文彬又把供状交到梁玮手里。 梁玮细细的看着。 时文彬耐心等梁玮看完,这才问道:“衙内,你看该怎么处理?” 梁玮低声说道:“依我之见,朱仝刚才有一句话说的没错。那乞儿帮在郓城县颇有势力,我想县衙里的很多人,之所以被迫收取了萧三的孝敬,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咱们,也要区别对待,只办首恶。至于胁从者,如果主动退回赃银,便从轻发落好了。” 时文彬听了,接连点头。 如今,时文彬担心的也是这一点,据那萧三供状所言,县衙里近一半的人,都多多少少收过那萧三的好处。 如果这些人都追究的话,那自己这郓城知县,也干不下去了。 “那朱仝呢......”时文彬又问。 第五十二章 全部法办 梁玮却摇了摇头:“究竟该如何处理朱仝,咱们集思广益一下,听听大家的意见?” 时文彬怔了怔。 朱仝心里陡然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想当初,梁衙内刚刚来郓城的时候,何等倚重自己,甚至是要把自己带回大名府去呢。 那时候的朱仝,内心深处,真的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要不是自己与那晁盖颇有交情,顾念江湖义气,自己当时肯定就从了梁衙内了。 这也正是上次在宋江庄上,关键时刻朱仝出手救下梁玮的原因所在。 但今日今时,朱仝终于意识到,这位看起来面目和煦的梁衙内,很可能一开始就对自己暗藏了杀心。 时文彬望着众人问:“你们怎么看?” 张文远第一个站了出来:“回知县大人,属下以为,朱仝此举,极大败坏了县衙的声誉,不仅仅是渎职,简直是犯罪!必须处之以雷霆手段,才能重新挽回我郓城县的民心!” “大人,属下赞成张押司的意见!” “属下附议!” “属下也附议!” “朱仝这人,身为县衙都头,却跑去跟江湖帮会讲义气!全然不把我大宋律法放在眼里!这样的人,要是不予以严惩,以儆效尤,还待怎的!” “关云长义薄云天,为人臣忠贞不二,治一方仁政爱民,朱仝这样假仁假义的小人,竟然自比关云长,真是无耻至极!” 朱仝茫然的听着这些话,脸色也已无半点血色。 此时此刻,朱仝的心已彻底死掉。 他万万没想到,曾经寄予厚望的人脉,最后关头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时文彬则是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一幕,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众人竟然一边倒的要对朱仝处以极刑。 时文彬心念一动,莫非是众人听了梁玮的“只办首恶”后,急于结案,因此才如此狂踩朱仝? 雷横则是呆呆的望着这一幕,他与朱仝颇有交情,真的不忍心亲眼看见朱仝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老实说,内心深处,雷横也觉得朱仝做的有些过了。 好汉爱财,取之有道,收收晁盖那样的土财主的钱也就罢了,怎能连萧三那样的脏钱也收? 他也早就知道,朱仝与那乞儿帮帮主萧三颇有些交情。 但是,那梁玮的命令来得太急,措词异常严厉,根本不给雷横反应的机会,更不给雷横打折扣的机会。 雷横无奈之下,只好领着何涛,以最高的效率将那萧三逮来。 但直到那时,雷横自以为朱仝颇得梁衙内看重,梁衙内应该不会过分为难朱仝的。 但雷横万万没想到,梁玮对朱仝的态度,却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那架势,是要把朱仝往死里整。 雷横的嘴唇动了动,看着梁玮,欲言又止。 梁玮却别过脸去,意味不言自明。 雷横只好把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朱仝,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时文彬望着朱仝问。 朱仝苦笑一声:“还有什么好说的?也许,你们都以为我朱仝爱钱?嘿嘿,我要是真的爱钱,只需要每个月多往各村的保正家里跑几趟,不强过收取那乞儿帮的脏钱?事到如今,朱仝无话可说,要杀要剐,尽管来吧!” 时文彬沉默片刻,徐徐的问:“那宋江,可是你劫走的?” 张文远等人听了,相互一望,都很诧异。 之前知县大人不是言之凿凿的为宋江开脱吗? 怎么如今又要给宋江定罪的架势? 原来,那萧三的供状里,已经详细交代了自己乃是经宋江结识的朱仝。 很多事,都是经宋江安排去做的。 也就是说,有宋江这层关系,萧三给朱仝的每个月三十两银子的孝敬,朱仝不收也得收。 而如此一来,宋江的罪责,肯定也是跑不了的。 以时文彬的推断,梁玮绝不会放过宋江的。 因此,时文彬只好也一并把宋江推了出来。 朱仝诡秘一笑,没有说话。 时文彬便不再多问了。 朱仝却望着梁玮:“梁衙内,朱仝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也是应有的报应。便是即刻把朱仝杀了剐了,朱仝也无话可说。只是有一件事,还望衙内解惑。” “什么事?”梁玮问。 “宋押司供床下面的那个密道,十分隐秘,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朱仝死死的盯着梁玮。 梁玮面露惊讶:“我从哪里知道的?我压根不知道啊!要不然,我能差点被那晁盖砍死吗?” 朱仝面露失望。 他明知道梁玮定然是通过某个渠道,获知了这个绝密的消息。 但是究竟从何而知? 恐怕,这个疑惑是永远解不开了。 “朱仝!”思忖良久的时文彬,沉声说道:“你罪恶深重,论罪当诛,事到如今,你可休要怨恨本官!” 说完,时文彬转过身子。 此时,街上已经聚集了很多的百姓。 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里,分明布满了期望。 “乡亲们!”时文彬大声说道:“我是郓城县知县时文彬!你们受尽恶霸盘剥,时某这个父母官却今日才知,时某有愧!” 说到这里,时文彬朝百姓们深深一揖。 随后,时文彬接着说道:“如今,两名主犯萧三、朱仝已悉数到案。本官决定,将此二人斩首示众,以正视听!文书即刻快马上报府衙,届时就在街头行刑!至于那乞儿帮,本官已责令县衙的雷都头率领官差,一个不留,全部法办!” 百姓们听了,在短暂的沉寂后,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恸哭着说:“青天大老爷,终于有人肯为咱们做主了!” 时文彬接着说道:“至于查扣的乞儿帮的资产,本官决定,全部平分给诸位乡亲,作为补偿!” 百姓们听了,愈发沸腾起来。 梁玮面露异样的看了看时文彬。 他本来以为,时文彬法办了朱仝、萧三,挽回声誉也就到头了。 却万万没想到,时文彬竟然肯把乞儿帮的财产全部平分给受尽盘剥的百姓! 如此看来,这时文彬还真是个真心为民的好官呢。 “以上,就是本官的初步处置意见。如果,还有什么未尽之处,乡亲们尽管提出来!只要合情合理,本官必将依从!”时文彬接着说道。 第五十三章 白家父女 等到朱仝、萧三都被押走的时候,梁玮却喊来何清。 “即刻拿着这二十两银子,把杨阿四一家安顿到府城去!”梁玮嘱咐。 何清一愣之后,随即明白过来。 此次乞儿帮栽了,直接导火索就是杨阿四一家。 即便,朱仝、萧三等人全部被绳之以法,但难保有两人的至交朋友会来找杨阿四一家的麻烦。 因此,必须要尽快将杨阿四一家转移到别的地方居住。 这些细节,一瞬间便在何清的脑海里想明白了。 想到梁玮这样身份的人,竟然连这点“小事”都考虑到了,说明梁衙内是真的把底层贱民的命当回事,而不是利用完了就一脚蹬开。 何清顿觉心里一热,沉声说道:“衙内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何涛立即拨付了八名官差,随着何清去办理了。 梁玮等人则返回了县衙。 才坐下休息,张文远却来拜见。 梁玮挥手把众人打发下去。 “坐吧。”梁玮招呼着。 张文远欠着半个pigu坐在椅子上,陪着笑“衙内,小的在领了你的锦囊妙计后,第一时间就把那朱仝坑害宋江一事,给散播了出去。” 梁玮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以宋江的手腕心计,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之下,县衙这些人对宋江都很有感情的。 这时候,如果把朱仝打造成一个背叛宋江的人设的话,那么朱仝自然就成了众人心里的仇视对象。 一旦时机成熟,众人冲上来狂踩朱仝,也就在预料之中了。 “你做得很好。”梁玮嘉许道。 “都是衙内运筹帷幄,指挥的好。”张文远忙不迭的奉承着。 “你有什么打算?”梁玮望着张文远问。 张文远满脸的乞求:“衙内,能否把小的也带到大名府去?” “哦?”梁玮怔了怔,深深的看了一眼张文远:“你要跟我去大名府?” 张文远苦着脸:“衙内,小的不怕别的,就怕过后众人都回过味来,到时候要是小的独自一人在这里厮混的话,没有衙内照拂,小的可就惨了......” 梁玮温言安慰:“你放心,只要肯认真帮我做事的,我绝不会让他吃亏的!总会给他个交代的。” 张文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衙内!” 咚咚咚叩了好几个响头。 梁玮坦然而受。 虽然,张文远在水浒原着里,有过撬宋江老婆的前科。 但是,梁玮自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隔壁老张就是隔壁老张,永远不可能演化成隔壁老王。 张文远喜滋滋的离开,才走到县衙大门,却见一顶轿子停在了门外。 张文远顺势扫了一眼,不由得身子一僵。 一个娇俏的女子徐徐走下轿来,看那容貌身段,竟然还在阎婆惜之上。 张文远顿时呆滞在了原地。 那女子朝张文远轻笑了一下。 张文远顿觉连带着半边身子都酥了。 “请问时知县在吗?” 张文远一怔,这才恍然惊醒过来,忙不迭的说:“在!在!” 原来是知县大人的旧相好? 张文远忙收敛心神,献着殷勤:“我这就领你进去。” 女子含笑:“有劳了。” 张文远身子都要飘了起来,堆着笑,领着那女子进了县衙,径直来拜见时文彬。 “时大人,这位姐姐要找你。”才一看见时文彬,张文远忙不迭的说。 时文彬正埋头梳理卷宗,听了张文远的话后,抬头一看,呀然之下,忙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时文彬快步走了过来,热络着招呼着。 那女子笑着坐下。 张文远呆呆愣着出神。 “辛苦你了。”时文彬看了一眼张文远。 张文远陡然惊醒,忙不迭的说:“属下先行告退!” 时文彬没有说话,等张文远退了出去,房间再无别人,便看着女子,埋怨着:“秀英,你怎么来了?” 白秀英笑了笑:“怎么?这不是在东京混不下去,才赶来找你照拂的嘛!” 时文彬顿觉一颗心也飘了起来,笑吟吟的说:“既然来了,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派人接你!” 白秀英笑着说:“还不是怕你公务繁忙!” 原来,自打那日在东京被梁玮挑动了心思之后,白秀英想到东京的种种艰难,又想到那白净多金的梁衙内,恨不得立刻赶到济州府投奔那梁衙内。 这时候白秀英的父亲白玉乔却总觉得不大把握,劝诫女儿不要背井离乡到济州府。 哪知白秀英的心里已经长了草,执意要去济州府。 白玉乔便说:“我儿,那些富家公子哥哪里靠得住,他随口一句戏耍,怎能当真?万一,咱们千里迢迢赶了过去,那边却根本没有什么梁公子!或者,即便是有那梁公子在,那梁公子却是个见异思迁的人,三天热络劲过去了,便不再理睬我们,我们父女孤零零的,怎么生活?” 白秀英却很笃定:“父亲放心,女儿我这双眼睛看人很准,那梁公子定然不是负心薄幸的人。即便那梁公子真的是戏耍我们,也不必担心!女儿有个旧时的相好,叫时文彬,如今在那济州府郓城县做知县。那时文彬对女儿很是动情,有他在那里,那梁公子要是敢诓骗咱们,女儿便让时文彬把那梁公子问罪下狱!” 白玉乔这才放下心来:“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去拜会一下那时文彬,先在济州有个落脚的地方,这样再借着时文彬的名头去找那梁公子,那梁公子畏惧郓城知县的权威,定然不敢辜负了你!” 白秀英笑着说:“女儿也是这个意思。” 于是,下定决心的白家父女便来到了济州府郓城县,白秀英先把父亲白玉乔安顿在一家客栈,然后便乘坐一顶轿子来拜会时文彬。 如今,才一见面,眼见时文彬果然不忘旧情,白秀英顿时放下一半心来。 但转念一想,自己如果提出此行是投奔那梁公子的,时文彬吃醋之下,会不会恼羞成怒,把自己赶出去? 还是徐徐图之吧。 两人聊了会东京时的旧事光景,又说了会东京城如今的掌故,白秀英顺口问道:“对了,时大人,小女听说咱们济州府有个姓梁的公子,很是出名呢。” 第五十四章 还是能挽救一下的 “梁公子?”时文彬咀嚼着,脸色丝毫不变,审视着曾经的红粉知己。 “咱们济州府姓梁的公子可有十几个,你说的是哪一个?”时文彬徐徐的问。 白秀英一怔,她只知道那位公子姓梁,却不知道梁公子的真实姓名。 “这件事不急。”时文彬宽慰着:“你且先在郓城住下,我帮你慢慢打听就是了。” 白秀英点了点头。 时文彬与白秀英叙旧的时候,梁玮却已派人将雷横传了过来。 “雷都头,你可愿意跟着我吗?”梁玮徐徐的问。 雷横忙道:“承蒙衙内厚爱,雷横感激不尽。只是家中老母在郓城县生活惯了,不愿离开这里。雷横只好就近侍奉老母,辜负了衙内美意,还望衙内恕罪。” 梁玮点了点头:“父母在,不远游。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强了。雷都头......” “不论何时,如果你混的不如意了,尽可以来大名府找我!”梁玮满脸认真的说。 此时,梁玮笃定,那宋江定然已经逃离了郓城县,而晁盖、吴用均已伏法,便是朱仝也锒铛入狱。 梁玮觉得,济州府自己没有必要继续逗留下去了,因此已经萌生了返回大名府的想法。 雷横忙道:“多谢衙内。” “不过......”梁玮的表情忽然严峻起来:“你过去的那些事,我可以不深究!自即日起,你要是再有坑害百姓的行径,我梁玮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我梁玮要是知道了,休怪我梁玮辣手无情!” 雷横暗暗打了个冷战,忙不迭的说:“雷横明白!” 打发走了雷横,梁玮便起身准备返回济州府。 他先把芊芊接上马车,时文彬闻讯,忙不迭的来送行。 临行之际,梁玮却看了看周谨,淡淡的说:“那朱仝在郓城县经营多年,狐朋狗友甚多,难保不被人劫走。周谨,你便带五十人留在这里,什么时候那朱仝伏了法,什么时候回来见我。” 周谨愣了愣,苦着脸看了一眼索超。 索超却别过脸去。 “末将领命!”周谨只好应承下来。 梁玮率众返回济州府,到了府衙,与那宋黎见了,便问起郓城县呈报上来的朱仝、萧三的处斩文书一事。 宋黎本来没怎么理会,一见梁玮如此重视,不敢怠慢,当即叫来属官,当着梁玮的面把文书批了,安排人快马加鞭送回郓城县。 两人说了会闲话,梁玮便说:“宋知府,那阮氏兄弟虽然也是劫取生辰纲的罪犯,不过这三人都是无知渔民,只是受那晁盖、吴用蛊惑,才参与劫夺了生辰纲。后来这三人跟着我,倒也立下了一些汗马功劳。我的意思,便是对三人网开一面,既往不咎,你看怎样?” 我看怎样?劫的是你家的生辰纲,你想放就放,问我怎地? 宋黎心里吐槽,面子上却笑了笑:“一切都依衙内的。” 梁玮便拜别了宋黎,来到一间偏殿上,传令把那阮氏兄弟从牢里提出来,却只留下林冲一人在身侧护卫。 很快,阮氏兄弟便被带到了堂上。 才一看见梁玮,阮氏兄弟都傲娇的别过了脸。 梁玮悠然一笑,问:“牢里住的还习惯吧?” “要杀就杀!”阮氏兄弟齐声说道。 好歹没骂我狗衙内! 梁玮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还是能挽救一下的。 “如今,晁盖、吴用已经伏诛......”梁玮徐徐的说。 本来别着脸的阮氏兄弟听了,齐声惊呼:“晁盖哥哥死了?” 三人满脸惊骇的望着梁玮,目光中既有震惊,又有愤怒。 “狗东西!”阮氏兄弟就要朝梁玮冲杀过来。 林冲站的最近,当即闪出身子,双脚连踢,挡住了阮氏兄弟。 “哎呦.......”闷哼声中,阮氏兄弟纷纷后退数步。 林冲右手竖在胸前,左手落下,斜斜挡在梁玮身前。 通过刚才那短暂的交手,阮氏兄弟已然意识到,自己三兄弟加起来,也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哎?你不是林教头吗?”阮小五忽然惊呼。 “真的是林教头!”阮小二、阮小七纷纷叫道。 阮氏兄弟一起望着梁玮。 梁玮淡淡的说:“梁山泊已然被剿灭,林冲现在是我的得力臂膀!” 阮氏兄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震惊。 这梁衙内诛杀了晁盖哥哥、吴用先生,已经很让人难以置信了。 竟然在这短短的数日内,又把梁山泊贼寇也都剿灭了? 虽然,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撼,但是眼见林冲已经侍立在梁玮身侧,显然梁玮没有说谎。 转念一想,连吴用先生那样的高人都栽在梁衙内的手里,区区梁山泊贼寇,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时,梁玮接着说:“咱们好歹共事一场,我有一番掏心窝子的话,不知三位愿不愿意听?” 不等阮氏兄弟开口,梁玮说道:“三位都是最苦命的渔民,咱们最底层的百姓日子过得如何,不用我多说,三位也心知肚明。咱们老百姓,不但要受尽那贪官污吏的层层盘剥,受尽那地方恶霸的欺侮,还要被周边左右的土匪强贼劫掠!别说吃饱穿暖,连最起码的生命都没个保障!” 阮氏兄弟听了,一起望着梁玮。 这位梁衙内何等的身份,怎么能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呢? 虽然,阮氏兄弟对此很是疑惑,但内心深处却对梁玮的话产生了深深的共鸣,本来望着梁玮那愤怒的目光中,也夹杂了许多崇拜。 “三位都是有大抱负的好汉,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吃人的社会而无动于衷吗?”梁玮问道。 阮氏兄弟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 梁玮却话锋一转,接着说:“至于那晁盖、吴用,没错,他们确实很看重你们。但是,他们那种看重,又有什么用呢?要是,他们劫夺了生辰纲,直接分发给百姓,我倒还敬佩他晁盖是个英雄。偏偏,他劫夺了生辰纲,却是自己留着享用!这又算什么英雄?不过是个强贼罢了!三位跟着这样的强贼混,又有什么前途?没准,哪一天便被剿灭了,留下后世贼名!” 林冲听了,却满脸诧异的望着梁玮。 那生辰纲可是你们家的啊! 你怎么能这样说教呢? 第五十五章 张老五 阮氏兄弟显然也被梁玮这番惊世骇俗的话给震撼了。 他们不过是最底层的渔民。 他们固然有无赖、嗜赌等等这样那样的缺点。 但是,他们一身本事,满腹抱负,也迫切渴望被人认可、被人尊敬。 穷的几乎揭不开锅的他们,也迫切想过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那样的好日子。 而这也正是吴用轻轻几句,便忽悠他们走上犯罪不归路的原因所在。 如今,听了梁玮这番掏心窝的话,阮氏兄弟虽然默然的站在那里,但他们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息。 梁玮望着三人,徐徐的说:“跟着我,咱们一起干一番事业!” 说完,梁玮便不再多说。 许久的沉寂后,阮氏兄弟相互看了看。 最终,阮小二沉声说道:“衙内好意,我们心领了!衙内,我们敬佩你的为人!按理说,你如此看得起我们,我们三兄弟便是把烂命卖给你,又有何妨?只不过,我们三兄弟曾与晁大哥焚香为誓,歃血为盟。如今,晁大哥、吴先生都死在你的手里,我们报不了仇,那是我们本领低微。但是,如果我们再跟着你做事,江湖上的人岂不是要戳烂我们的脊梁骨?” 梁玮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怎么意外,轻叹了一声:“人生在世,就图个问心无愧,何必纠结于别人的指指点点?” 阮氏兄弟默然不语。 梁玮叹道:“也罢!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之前关押三位的时候,我曾经有言在先,一个月内必然放你们回家。如今,我的事情已然了结,关押你们也没什么必要了。三位请便!” 阮氏兄弟不敢相信:“你......你真的放我们走?” 梁玮笑了笑:“大丈夫一诺千金,我既然答应放你们回家,就肯定会遵守承诺。走吧!” 梁玮索然的挥了挥手。 阮氏兄弟相互一望,却都没有动身。 “快回去吧,你们的母亲,可还在家里苦苦盼着你们回家呢!”梁玮笑着催促。 阮氏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轻轻点了点头,朝梁玮拱了拱手:“多谢衙内。” “林冲,你送他们出去!”梁玮吩咐着。 林冲领命,便领着阮氏兄弟出了府衙大门,径直朝城外而去。 一路上,四人都是沉默不语。 等到出了城,林冲停下脚步:“三位,我就送到这里了。” 阮氏兄弟拱手致谢。 “三位,林冲有一番话,不吐不快!” 望着默然的阮氏兄弟,林冲沉声说道:“大丈夫活在世上,不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那还有什么意思?三位都是有真本事的好汉,难道真的甘心就此碌碌无为吗?梁衙内出身高贵,却没有半点架子,真心实意的对咱们!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三位跟着梁衙内,不比做那强贼好上百倍?林冲言尽于此,三位请便!” 说完,林冲朝阮氏兄弟拱了拱手。 阮氏兄弟默然不语,与林冲作别,便都出发。 走了一程,却见路上陆陆续续有些人朝济州府城方向而去。 再看道边的林子里,也有一些人坐在那里歇息。 阮氏兄弟隐隐感觉,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良-善-百姓,便相互看了看,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出了疑惑。 “哎?这不是二郎、五郎、七郎吗?”忽然迎面一人招呼。 阮氏兄弟一愣,却认得来的这人,乃是石碣村里的张老五。 “哎?张老五,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在梁山泊呢吗?怎么跑到了这里?” “听说梁山泊被剿灭了,你居然跑了出来?” 阮氏兄弟纷纷问道。 “嗨!俺能干什么?当然是投奔梁衙内了!”张老五笑呵呵的说。 “投奔梁衙内?”阮氏兄弟齐声问道。 “是啊!投奔梁衙内去!”张老五斩钉截铁的说。 阮小七哼哼了一声:“算了吧张老五,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人家梁衙内何等的身份,就你这样的,人家会要你?” “你怎么说话呢!”张老五一听急了:“梁衙内怎么不会要俺!梁衙内怎么不会要俺!” “哎?别生气啊!”阮小二劝着。 好不容易把张老五拉住,阮小二问:“究竟怎么回事?快给我们说说!” 张老五愤愤的瞪了一眼阮小七,哼了一声,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阮氏兄弟都凑了过去。 “俺张老五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看见梁衙内这样的好人!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俺都觉得好像是做梦似的,稀里糊涂的,梁山泊就被衙内给剿灭了!” “那梁衙内,究竟是怎么剿灭的梁山泊?”阮小五问。 张老五挠了挠头,尴尬一笑:“不瞒你们,直到现在,俺也没想太明白!” “不过......”张老五紧接着又说:“剿灭了梁山泊,按理说,像俺们这样的小喽啰,能留你一条贱命,都是莫大的恩惠了!多少官军,不都是把咱们给砍了,拿着咱们的脑袋瓜子去领功吗?更有丧天良的,把无辜的百姓也给杀了,却当做自己的功劳!” “可是梁衙内,不但没为难咱们,竟然还把库存的金银都分给了咱们!”张老五神采飞扬的说着。 “你说什么!”阮氏兄弟不敢置信,纷纷围到跟前:“你说梁衙内,居然把库存的金银都分给了你们!” “你们每人分了几两银子?”阮小五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几两?”张老五哈哈一笑:“不瞒你们,俺足足分了一两金子、二十五两银子呢!” 阮氏兄弟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僵了半晌,阮小七忽然问道:“张老五,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为梁衙内立下了什么大功?” 张老五摇了摇头:“俺这样的,能立下什么大功?” 阮小七却哪里肯信:“要是你没立下什么大功,为什么梁衙内单单分给你一两金子、二十五两银子?” 阮氏兄弟虽然没去过梁山泊,但是梁山泊上可有不少石碣村的村民,平日里也没少听说过强盗窝里的规矩。 那强盗窝里的小喽啰,地位可是连一只狗都不如。 头领们大秤分金银的时候,一群小喽啰也就一起分着一匙汤水,便都感恩戴德了。 因此,阮氏兄弟一听张老五这样的小喽啰,居然一下子分到了一两金子、二十五两银子,便断定张老五肯定为梁衙内立下了什么大功。 要不然,梁衙内怎么可能如此大方的分给张老五这么多金银? 哪知,张老五却呵呵一笑,满脸的得意:“你们是不知道,梁衙内是给我们所有的小喽啰,每人都分了一两金子、二十五两银子!” 第五十六章 怎么报答梁衙内 阮氏兄弟立即僵在了原地,老半天才渐渐回过神来。 “你是说,那梁衙内给你们每个小喽啰都分了一两金子、二十五两银子?”阮小五一把揪住了张老五的衣襟。 “你们小喽啰都分了这么多,那些头领们岂不是分的更多?”阮小七也紧接着问。 张老五却哈哈大笑:“头领们跟俺们分的一样多!” 阮小七怔了怔,喃喃的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头领们,不是该多分一些吗?” “二哥、五哥!”阮小七忽然叫道。 阮小二、阮小五一起看着阮小七。 阮小七嘴唇动了动,却到底什么也没说。 “张老五。”阮小二不再理会七弟,继续问道:“你就这样直接投奔梁衙内?人家肯要你吗?” 张老五满脸的诧异:“为什么不要我?这是梁衙内事先说好了的!” 迎着三人诧异的目光,张老五笑着说:“本来那天晚上,我们就都要投奔梁衙内的。但是人家梁衙内,你别看他是个公子哥,却真心实意肯为咱们这些穷苦的人着想。梁衙内怕咱们一时冲动就投奔了他,家里的爹娘妻儿却没人照顾;梁衙内还担心有些人一看那么多人都要投奔他,自己抹不开面子,只好不情不愿的投奔他。因此,梁衙内跟咱们定下了三天之约,要是真心实意想要投奔他,到时候便来这城外聚集就是了。要是不想投奔他,便拿着那一两金子、二十五两银子,好好的过本分日子。” 阮小二听了,忽然明白了过来,指了指那林子里休息的人群,以及三三两两朝这边赶来的人:“这些,难道都是来投奔梁衙内的!” “那是当然了!要不你以为呢!”张老五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不跟你们说了!俺得赶紧去了!”张老五说着话,忽然又打量了下阮氏兄弟,贱贱一笑:“对了,听说你们三兄弟不是跟着那晁盖劫夺了生辰纲吗?晁盖都死了,你们居然还活着?” 不等阮氏兄弟回答,张老五接着又说:“你们可是梁衙内的仇人!按理说,俺该把你们立即抓去才是!” “你说什么!”阮小五大怒。 阮小二却按住了阮小五。 张老五却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好歹是一个村的,俺现在还没投奔梁衙内呢,就假装没看见你们好了!你们快快逃难去吧!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俺可就不客气了!俺可不能对不起梁衙内啊!” “你......”阮小五怒不可遏,几近暴走。 阮小七却大声的说:“不用你好心!是梁衙内主动放我们走的!” 说着,阮小七傲然的抬起了头。 “梁衙内放你们走的?”张老五愣了愣。 眼见阮氏兄弟的神态,应该没有说谎,张老五便顺口问:“那你们打算怎么报答梁衙内?” 阮氏兄弟一愣,相互看了看。 “梁衙内杀了我们的晁大哥,我们不找他报仇,也就是了,还怎么报答他?”阮小二咬着牙说。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张老五大怒:“那晁盖领着你们犯下杀头的大罪,劫的又是梁衙内家里的东西。梁衙内宽宏大量,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不想着如何报答,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 “你......”阮小二也暴怒了。 “俺走了!不想跟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多说话!以后咱们再见面的时候,休怪俺不讲老乡情面!”张老五恨恨地说,然后怫然而去。 “你......张老五,你等着!”阮小二气急败坏的骂道。 “咱们走!”阮小二骂了一阵,愤然说道。 阮小五坐在石头上,愤愤的生着闷气。 阮小七却忽然说:“要我说,咱们干脆也投奔梁衙内得了!” “七弟,你这叫什么话!咱们可都与晁大哥歃血为盟过了的!”阮小二厉声说道。 “我就是就事论事,现在看来,那梁衙内真是难得的好人!咱们跟着这样的人混,也不枉了一生!”阮小七固执的说:“五哥,你怎么看!” 阮小五愤然说道:“二哥就是太固执,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跑江湖的,义字为先。不管怎么说,咱们毕竟跟那晁盖结拜过了!” “你们愿意投奔那梁衙内,你们就去!反正,我要回家!”阮小二说完,便不理会两位兄弟,自顾自的上路了。 阮小五、阮小七相互一望,只好都跟了上去。 “你们还跟来作甚?” “咱们兄弟同生共死,二哥要回石碣村,我们俩也跟着石碣村!” “好兄弟!” 三人心情沉闷,一路上极少说话,直奔石碣村而去。 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到了石碣村头。 村里的保正刚好出来闲逛,远远看见阮氏兄弟回来了,不由得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闪身藏在了一侧的石头后面。 那天,可是他把阮氏兄弟诓骗到了知府宋黎跟前,后来才听说这三兄弟竟然干下了劫夺生辰纲这样的大案子,保正顿时吓坏了。 不过,后来眼看那梁衙内很看重阮氏兄弟的样子,保正却暗暗犯愁。 到时候,可怎么与阮氏兄弟见面呢? 阮氏兄弟走的很快,根本没注意到保正,匆匆直奔阮小五家的茅屋而去。 快到了地方,远远看见一处崭新的房子矗立在湖边。 三阮怔了怔,阮小二随口问道:“咱们村里,又有谁发达了?” 阮小五嗨了一口气:“肯定是那些在梁山泊下来的小喽啰,仗着多分了几两臭钱,便不可一世了!” 阮小七笑了笑:“五哥真会说笑,张老五他们分到金银,也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哪能这么快就盖起一栋新房子!” “哎呦!”渐渐走近的阮小五,忽然惊呼一声:“五郎,那不是你的家吗?” 阮小五、阮小七一怔,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夕阳的余晖之下,一栋明亮的房子,矗立在湖边。 那房子看起来却比村里保正家的房子还要气派,可不就是阮小五的家吗? 阮氏兄弟面面相觑,都呆愣在了原地。 这时候,却见一个老妇佝偻着身子,从院子里徐徐走了出来,准备去柴草堆里去拿干柴。 “娘......”阮氏兄弟齐声呼喊。 老妇怔了怔,循声望了过来,等待看清了阮氏兄弟的身形轮廓,不禁喜极而涕:“儿啊,你们可回来了!” 第五十七章 阮氏兄弟的新生 “儿啊,你们走了没多久,就来了一些工匠,说你们帮了梁衙内大忙,梁衙内专门派他们过来给盖一个新房子。” 院子里,阮氏兄弟的母亲,坐在那里说着。 阮氏兄弟都是闲不住的人,平日里,让他们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一会,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呢。 但是现在,三兄弟却老老实实围坐在母亲的周围,目不转睛的望着母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娘我第一次看见那梁衙内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以往那些官军来的时候,都是什么样子,你们最清楚不过了。梁衙内来的时候,非但没要这要那,还给村民们发银子。这天底下,上哪去找这样的好官去啊!” “娘听村里的人说,梁衙内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诸葛亮转世。要不然,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梁山泊贼寇给一窝端了?他可是咱们石碣村的大恩人啊!以后,咱们石碣村的百姓,终于可以好好的打渔了。” “村里还有人说你们犯下了大案,被官府的给抓起来了。娘才不信呢。官府真要是抓了你们,梁衙内能派人过来给咱们盖房子?娘知道,你们肯定是跟着那梁衙内做正事去了!” “说起来,你们一个个都老大不小了,娘还正愁你们不务正业,说不准哪天被官府抓去坐牢呢!这下,你们跟了梁衙内干正事,娘就彻底踏实了。便是现在就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娘......”阮氏兄弟齐声说道,声音中,竟隐隐带着哭腔。 三兄弟都是吊儿郎当的性格,但是今日今时,此情此景,却再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情感。 阮夫人却伸出手来。 三兄弟都忍住了泪水,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阮夫人那张满是老茧的手,逐一抚摸了下三兄弟的头顶。 阮夫人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三兄弟浑身颤抖着,拼命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娘明白,娘虽然年纪大了,却不糊涂,娘心里都明白呢。”阮夫人的脸上满是慈爱:“娘都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活头?不用挂念我这个老太婆,踏踏实实地跟梁衙内去做正事去吧!” “什么,李淼淼竟然要见我?”梁玮虎躯一震,几乎站了起来。 转念一想,咱现在虽然还是chu 男,却已不是情感小白了,要有战略定力,不能让人家看不起。 梁玮重新坐回去,端起一碗茶,先嘶溜着喝了一口,也算是帮自己压压惊、降降火了。 对面,一个侍女站在那里。 这侍女小翠,正是李淼淼的贴身侍女。 “淼淼姑娘,竟然也知道我这么个纨绔子弟?”梁玮淡淡的问。 小翠笑嘻嘻的说:“梁衙内接连拐走了季老板的两根台柱子,早已在我们翠红楼传开了。” 梁玮看了一眼小翠,试探性的问:“你们淼淼小姐,不会也需要我帮忙吧?” 小翠摇了摇头:“我家小姐过得很好,不需要衙内帮忙。就是这段时间没少听说衙内的事迹,觉得衙内很有意思,因此想要见上一面。” 既然如此,不应该是你来见我吗?梁玮心里吐槽。 梁玮沉吟着不语。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他也渐渐开了窍了。 情感方面,也不是小白了。 再加上,以他的身份,真要是想要,不知多少才艺双绝的年轻貌美的女子抢着投怀送抱呢。 因此,虽然他心里对那李淼淼很好奇,却也明白,这时候要是人家一个招呼,自己就巴巴的舔上去,自己极有可能沦落成舔狗呢。 与其如此,倒不如端着一些。 “何清,咱们这两天都有哪些行程安排?”梁玮忽然问道。 何清一愣之下,倒也反应极快,忙道:“衙内,你明天还要去城外会客,今天晚上需要好好休息。” 梁玮以手拍额:“哎呦,我差点忘了!” 满脸歉疚的看着小翠:“代我向淼淼小姐致歉,实在是还有正事要办,今天晚上就不过去了。改天,梁玮定然亲自登门拜访。” 小翠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哼了一声,离开了。 脾气还挺大?梁玮伸了个懒腰。 美美的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梁玮吃了早饭,便在林冲、索超、何清等人陪同下,出了城。 远远看去,却见外面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 粗略估算一下,也有三百多人。 到底还是有百十来人没来。梁玮暗想。 看来,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对的。 把那些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不愿意做官军的人及时剔除出去,那么剩下这三百多人便都是死心塌地肯跟着自己做事的。 又在人群里搜寻了一圈,却没看见杜千、宋万、朱贵三人。 看来,这三人到底习惯了强贼的逍遥自在,不愿意到官军里来受管束。 对此,梁玮倒也不在乎。 回头朝城楼上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宋黎等人在上面张望。 济州府的官军,也都严阵以待。 显然,即便梁玮已经事先打了招呼,宋黎依旧担心这些曾经做过贼寇的人会趁机偷袭城池。 一旦府城被贼寇劫掠,自己的乌纱帽恐怕也难以保住了。 “诸位兄弟!”梁玮站在高处,朝众人拱手:“感谢你们对梁玮的信任!既然诸位来投奔梁玮,梁玮定然将你们都带到大名府去参加官军,有个妥-善-的安置。”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喊道:“衙内,我们就跟着你干!” “对,我们就跟着你干!” 越来越多的人大声响应着。 梁玮抬了抬手,等众人声音渐渐停歇下来,笑着说:“诸位放心,梁玮绝不会让诸位兄弟失望的。” 顿了顿,梁玮接着说:“如今,还要暂且委屈一下诸位兄弟,先在城外安营歇息。等我处理完了这边的事务,咱们就一起返回大名府。” 众人轰然应声。 “索超。”梁玮吩咐索超:“这两天,你就辛苦一下,先照顾好这些兄弟的生活。至于训练的事宜,咱们回大名府再说。” 索超领命。 “衙内......”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梁玮看去,不由得眼睛一亮。 阮氏兄弟快步奔跑了过来。 “衙内!”阮氏兄弟跑到跟前,一起跪在地上:“我们三兄弟不知好歹,特来投奔衙内,恳请衙内不计前嫌,收留我们!” 第五十八章 回大名府 梁玮才到府衙门口,不由得一愣。 李淼淼的贴身侍女小翠,竟然候在那里。 “梁衙内,不知道你今天可有空闲了吗?”小翠笑嘻嘻的问。 梁玮一怔,琢磨着,虽然说凡事不可再三,但是那是对普通人来说的。 像李淼淼这样的大明星,再一就够了,再二就有失君子风度了。 “还请回复淼淼小姐,梁玮今晚必将登门拜会。”梁玮认真的说。 “那好,那晚上翠红楼见。”小翠笑了笑去了。 梁玮抖了抖精神,顿觉浑身上下都轻快了不少。 哼着小曲,走进了府衙,到了后院,找个藤椅坐下,芊芊、灵灵早已走了过来,一边一个,帮着梁玮捏着肩膀。 要是前世也能过上这样没羞没臊的日子,该有多好。梁玮心里想着,闭着眼睛,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衙内。”却见索超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灵灵、芊芊的纤纤素手,不由得都顿了顿。 梁玮睁开眼睛,看着索超。 不是让你在城外安顿那些喽啰吗,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衙内,大名府快马加急,恩相大人着令衙内即刻赶回大名府,不得有误!”索超急匆匆的说。 梁玮一凛,坐直了身子,定定的望着索超。 “出什么事了吗?” 索超摇了摇头。 “让我即刻回去?”梁玮又问了一遍。 “这是恩相大人的原话!”索超说。 梁玮站起身来,在院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自己的这个便宜老爹,这么急着喊自己回去,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虽然,这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但暂时也顾不得了。 只是,自己的个性,肯定与原来的梁衙内有不少的差异,知子莫若父母,万一被梁中书夫妇发现了端倪,可怎么好? 顾不得那么多了! 梁玮猛地收住了脚:“即刻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宋黎第一时间听说了消息,忙赶了过来:“衙内怎么走的这么急?” 梁玮苦笑了一声:“家父传召,不敢耽搁。” 宋黎倒也不勉强,便问:“追回的生辰纲,是由衙内押解回大名府,还是着人送到东京?” 梁玮不假思索:“先运回大名府吧!” 劫夺生辰纲一事,闹得天下皆知。 虽然如今把案子破了,生辰纲也追回了半数,但现在即便是把生辰纲再送到东京,恐怕蔡太师也不好意思收纳了。 梁玮想了想,说:“宋知府,有一事相求,还望成全。” “衙内但说无妨。” “何涛何观察,这个人办事干练,跟了我这么多天,我愈发感觉离不开他。不知宋知府是否愿意割爱?”梁玮问。 宋黎笑了笑说:“衙内看重何涛,是他十辈子修来的福分。只要何涛本人愿意,宋某绝不阻拦。” 梁玮便派人即刻把那何涛喊来。 何涛刚好在府衙里,一听梁玮传见,忙不迭的赶了过来,听了梁玮的话后,当即拜倒在地:“属下愿意跟随衙内。” 梁玮点了点头:“那就赶快收拾行囊吧,咱们一个时辰后就要出发。” 何涛忙着去收拾了。 索超却凑上前来:“衙内,是否派人通知一下周谨?” 梁玮淡淡的说:“告诉周谨,让他拿着朱仝的人头后,再回大名府见我。” 索超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衙内心里这道坎还没过去呢。 梁玮又说:“对了,派人知会一下那张文远,就说我们这次走得急。他要是真想投奔我的话,过后可以跟着周谨来大名府直接找我!” 索超忙应声。 准备了快一个时辰,所有人都已准备停当。 宋黎把追回的生辰纲满满的装了十大车,指了指那些箱子,笑吟吟的说:“衙内,十万贯生辰纲,可是一文不少。现在,宋某把他们完璧归赵。” 梁玮心念一动,看了宋黎一眼,笑了笑说:“多谢宋知府了。” 一行人说笑着出了城,宋黎又送了一程,这才收住脚步:“衙内,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就此别过。衙内以后要是有空的话,常来济州府转转。” 这番话,倒是发自肺腑。 毕竟,梁玮来的这段时间,不但帮宋黎缉拿了生辰纲的劫匪,而且还剿灭了梁山泊贼寇,宋黎平白得了一份功劳,对梁玮自然心存感激。 “宋知府,劳烦代为到翠红楼向那淼淼小姐知会一声,就说梁玮要事在身,爽约了,还望理解。”猛然想起此事的梁玮,忙叮嘱宋黎。 本来,梁玮是想亲自快马加鞭赶去翠红楼的,这样也符合自己风流衙内的人设。 但转念一想,就怕那李淼淼真的生就一副祸国殃民的面孔,自己一见之后,反倒更加念念不忘了。 既然如此,相见不如不见。 “衙内放心。”宋黎一口应承下来,心里却琢磨着,是否可以借此机会,一睹那李淼淼的芳容呢。 越想,宋黎越是心痒难耐,一颗心也长了草,巴不得立刻返回城去传话。 梁玮朝宋黎拱了拱手,带领众人,先赶到喽啰们的聚集地。 经过清点,一共是三百六十八名喽啰。 而梁玮当初从大名府带来的一百名官兵,此时已经折损了二十二人。 周谨那边,又留下五十人。 此时,跟随在梁玮身侧的原大名府官兵,只有二十八人。 梁玮沉吟片刻,便让索超带领这二十八人,以及三百六十八喽啰,护送着林娘子、芊芊、灵灵以及何涛的家眷,押解着生辰纲在后面。 梁玮、林冲、何涛、何清、阮氏兄弟却骑着快马,先行赶路。 一路上,梁玮等人风餐露宿,只顾着赶路。 毕竟,梁中书的措词很严厉,梁玮心里实在是没底。 好不容易赶到大名府,梁玮才暗暗松了口气。 众人放慢马程,进了城。 梁玮凭借着脑海里存档的记忆,直朝梁中书的府邸而去。 到了府邸门口,把门的远远看见,大声欢呼:“衙内回来了!” 整个府邸里面,顿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欢快声。 梁玮下了马,领着林冲等人进了府。 一路上,所到之处,家丁们纷纷上来行礼。 梁玮挥手致意。 家丁们不由得一怔:“今天衙内怎么肯理会咱们这些下人了?” 这时候,却见一个老头走了上来:“衙内回来了。” 梁玮看了看那人,心里阵阵不爽。 要是他记得没错的话,眼前这老头,应该就是那谢都管了。 谢都管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说:“衙内,恩相大人在后堂等你呢。” 第五十九章 复盘 梁玮笑着朝谢都管打了招呼,吩咐林冲等人先在这里候着,随着谢都管到了后堂。 走到门口,梁玮下意识的顿了顿。 自己的这个便宜老爹,可是阅人无数,可别让他发现破绽。 梁玮只觉得自己的掌心里都是汗。 但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进去了。 梁玮踏步走了进去,迎面望去,梁中书、梁夫人一左一右坐在那里。 “父亲,母亲!”梁玮拜倒在地。 “我儿快快起来!”梁夫人忙上前扶住梁玮。 梁中书哼了一声:“回来了!” 梁玮站在地上,笑了笑说:“回来了。” 梁夫人却一个劲的端详梁玮。 梁玮阵阵心虚,忍不住挠了挠脑袋。 “儿啊,你这段时间可没少吃苦,都晒黑了。”梁夫人心疼的说。 梁玮虚伪的说:“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只要把生辰纲追回来就好,那可都是父亲的血汗钱呢。” 梁中书听了,本来严峻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 “你的事,你外祖父都知道了,专门来信夸你呢。”梁夫人一边爱抚着儿子,一边说。 梁玮正要说话,梁中书干咳一声,站了起来:“夫人,你先去歇息一会,我问玮儿一些事。” 梁玮一愣,知道真章来了。 梁夫人埋怨的看了一眼梁中书:“就你正事!儿子大老远的赶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呢!” 眼见梁中书一言不发,梁夫人却也不便多说,拍了拍梁玮,退到一边的屋子歇息去了。 梁中书忽然直直的盯着梁玮,却一个字也不说。 梁中书的目光,异常凌厉,好像能瞬间把梁玮的内心击穿似的。 梁玮心里发虚。 关键是,他不知道梁中书大老远的急匆匆把自己叫回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大老远的跑了趟东京,却没看见那李师师,心里是不是很遗憾?”梁中书忽然问道。 梁玮心里咯噔一声。 看来,梁中书也知道自己的东京之行了。 想必,索超带去的十个人,或者就是索超本人,出卖了自己! “父亲......”梁玮笑嘻嘻的。 “少嬉皮笑脸的!”梁中书喝道:“你在东京干下的好事!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梁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是他瞬间做出的决断。 既然梁中书已经知道,那自己干脆争取个好态度,这样兴许能少挨顿打。 梁中书看了一眼门外,确认附近没有人后,沉声说道:“真没想到,你的胆子居然这么大,为了那什么罪犯林冲,竟然连高太尉的儿子都敢杀!你真是胆大包天!这件事真要是抖搂出去,连我也保不住你!” 梁玮沉声说道:“父亲放心,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荒谬!”梁中书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那点拙劣的伎俩,只要人家稍微用点心,便能顺藤摸瓜,查到你的身上!” 梁玮默然而跪。 “现在,你把整个过程,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详细说一遍!”梁中书沉声说道。 梁玮心念一动,原来老爹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如此说来,索超就能排除嫌疑了。 不过,当此关头,梁玮却也不敢藏着掖着。 毕竟,眼前这位老爹,即使再便宜,也是自己的“亲爹”。不论如何,他也会站在自己的这一边的。 梁玮便把自己东京之行,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梁中书的脸色越来越严峻。 等到梁玮讲完,却见梁中书的一张脸已经快拧出水来了。 “你自己倒是说说,你这件事,都有哪些破绽?”梁中书沉声问道。 早在从东京返回济州的路上,梁玮便仔细复盘过。 但是,如今必须要表现的小白一些,满足一下老爹的优越感。 “孩儿不知,请父亲指点。”梁玮诚恳的说,却故意挪了挪膝盖。 实在是跪的麻了,前世的自己,记忆中可是从来没有跪过的。 没想到,来到这万恶的旧社会,却要跪这么久。 梁玮希望通过这下意识的小动作,激发一下老爹的恻隐之心。 哪知,梁中书对此却视而不见,沉声说道:“第一,你不该一上来就跟那高衙内自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高衙内本来便没什么心机,如果他随口喊出了你的名姓,岂不是被他的下人听见了?那样的话,你的真实身份,岂不是直接暴露了?天底下达官显贵何其多也,你大可以随便找个身份。” 梁玮忙不迭的称是。 “第二,你与那高衙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高衙内的那些下人,肯定把你的面貌,记得清清楚楚。如果哪一天,真的有人怀疑到了你的身上,那些下人只需要出面辨认一下,你便无法抵赖了。” 梁玮忙道:“那我只好抵死不认了。” “这就是为父要说的第三点!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领着那索超去!索超是朝廷军官,相貌也十分好认。到时候,高太尉的人一旦找到索超头上,把索超咬死了,相互印证,你还如何抵赖?” 梁玮默然不语,当时自己身边,就那么一个牢靠的人,不领在身边,恐怕连自己的人身安全都没保障哎。 “最要命的一个破绽......”梁中书接着说。 梁玮一凛,忙装出一副紧张聆听的样子。 “你真是荒唐透顶!你去东京,是去办正事的,没事挑逗那个叫白什么英的歌女作甚!还连带着把自己的姓都告诉了人家,让人家来济州府找你!一旦,那歌女落在高俅的手里,便是直接锁定你的证人!”梁中书气的扬起了手,恨不得立即给梁玮一个大耳刮子。 梁玮身子往后缩了缩,见梁中书的手掌悬在半空老半天也没有落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孩儿就是一时犯浑,没有忍住......”梁玮辩解着。 “不过......”梁玮紧接着又说:“那白秀英想必已经来到了济州府郓城县,咱们不必过于担心。” “嗯?”梁中书问:“你肯定那白秀英会来郓城县?” 梁玮点了点头。 “要是她真的来了郓城县,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梁中书自语着,他的脸上,陡然间遍布杀气。 梁玮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不妙。 梁中书的声音很冰冷:“这个人,断断不能留下了!” 梁玮吓了一跳,忙道:“父亲,使不得!父亲!使不得啊!” 梁中书一挥手:“这件事,你不用多管了!交给为父处理好了!这个隐患,必须清除掉!” 第六十章 巡视校尉 梁玮呆呆的楞在那里。 他当初之所以挑逗那白秀英来济州府,不过是一时嘴贱,想要看看,白秀英来了郓城县后,水浒原来的情节线还会不会发生。 没想到,自己的便宜老爹,竟然对白秀英动了杀心。 以梁中书的能量,到东京城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个人,很有难度。 但是在区区郓城县,梁中书想要谋划杀死一个歌女,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梁玮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好像浮现起白秀英香消玉损的场景,不由得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梁中书叱道:“区区一个娼-妓,你竟如此挂念?咱们大名府,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娼-妓的命,就不是命?梁玮心说。 “父亲教训的是。”梁玮打起精神,一副诚心受教的样子。 “起来吧。”梁中书淡淡的说。 梁玮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精神一震,忙不迭的要站起来。 却觉得双腿一软,膝盖剧痛,险些扑在地上。 忙用手在地上撑了撑,这才挣扎着站起来。 “坐下说话吧。”梁中书也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梁玮坐好,一边揉着膝盖,一边老老实实的看着父亲。 “这次做的不错,你外祖父专程来信夸你呢。” 梁中书显得很得意。 毕竟这些年来,这个宝贝儿子可没少让自己操心,此次却不但将劫夺生辰纲的劫匪抓获归案,甚至还顺带剿灭了梁山泊贼寇。 “你外祖父来信说了,已经在朝里保举你做个巡视校尉的武官,专门负责到各地巡视当地治安状况,一应费用,由朝廷拨付。你的官阶,暂定为七品。”梁中书徐徐的说。 梁玮听了,不由得精神大振。 他之前始终犯愁如何到各地去追捕水浒里的那些渣滓呢,因此在宋黎向朝廷请功的时候,梁玮便求宋黎在文书里暗示,想要谋求一个四方巡视的官职。 但是,对于这件事能不能成功,梁玮心里也没底,毕竟朝廷又不是他家开的。 没想到,蔡京却错会了梁玮的意思,误以为自己的这个外孙子是想趁机到各地游玩,蔡京对此也乐得成全,心想以太师外孙的招牌四处游玩,各地地方官不还得拼命巴结,正好是个肥缺,便是给了梁玮也是无妨。 因此,蔡京便找道君皇帝把这件事给办了下来。 “父亲,孩儿这巡视校尉,能领多少兵马?”梁玮关切的问。 “五百人。”梁中书说。 梁玮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那些喽啰们都能得到妥善安置了。 “那父亲能不能给孩儿专门拨付个军营,孩儿正好有三百多名新招录来的流民,想要好好集训一下。”梁玮说道。 梁中书有点不以为然:“你说的便是那些梁山泊强贼?他们不过是一些贼寇罢了,能有什么本事?更何况,既然做过贼,始终贼性难改。你要是想要精干的官兵,我挑选一些精干的拨付你就是了。” 本来,梁中书对于那些有过前科劣迹的人不怎么歧视,但是杨志搞砸了生辰纲,谢都管他们又拼命诋毁杨志,梁中书心里渐渐的也对这些曾经做过贼寇的有了成见了。 梁玮却哪里肯,大名府的那些官军真是太坑了,打顺风仗还行,稍微有点危险,就各种神坑操作,要是继续领着他们出去,随时都会被坑死的。 “父亲,就给孩儿练练手的机会吧!”梁玮恳切的说。 梁中书看了看梁玮,眼见儿子态度坚决,便点了点头:“那你就去折腾好了。” 父子俩又说了会话,梁玮又去拜会了母亲,这才出来。 出来与林冲等人会合,梁玮便让谢都管取来些银子来,交给了何清,让何清即刻领着林冲、何涛就近置办宅院,安顿好家眷。 至于三个光棍阮氏兄弟,便直接在府里住下了,反正府里的空闲房间多得是。 安排妥当之后,梁玮便回到房里,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一觉睡得异常香甜,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梁玮才醒过来。 吃了早饭,梁玮约上林冲等人,便出去闲逛。 作为大宋皇朝的北京,大名府虽然繁华不及东京汴梁城,却远在济州府之上。 梁玮等人东走走,细看看,漫无目的,好不惬意。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正在一处杂耍摊上看景,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哭喊声。 梁玮皱了皱眉头,循声看去,却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正被两个壮汉拖在一旁痛打。 不远处的台阶上,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却插着腰,厉声喊道:“打死你个糟老头子!叫你来讹诈我们!也不看看这家当铺是谁开的!” “住手!”梁玮沉声喝道。 那掌柜的一看梁玮,一怔之下,忙不迭的行礼:“梁衙内......” 梁玮一愣,自己在大名府都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暗暗苦笑一声,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两个壮汉停止了殴打,老汉缩在墙角,哼哼唧唧的。 掌柜的陪笑着说:“衙内,这就是个刁老头,平时吃喝嫖赌,什么都干。好好的家业败光了不说,还把妻女都卖了,欠了一屁股债。前些天,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便拿着一块玉坠来小的这店里抵押。小的看他可怜,便给他做了五两银子。没想到,这才十天不到,他便拿着五两银子来,说那玉坠是他祖传的,非要赎回那玉坠。衙内说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小的便让他拿出十两银子出来,他却拿不出来。小的按照规矩,自然不能给他。这刁老头便大吵大闹,骂的十分难听,要是不狠狠地打他一顿,小的这店,还怎么开下去?” 梁玮听了,便明白过来,想必那玉坠的价值,肯定不是区区五两银子,这掌柜的却偏偏给人家作价五两银子。结果十天不到,人家拿着五两银子来赎玉坠的时候,掌柜的却又跟人家要十两银子。自古以来的当铺,不都是这样喝人血的吗? 不过...... 梁玮又看了看那老汉。 如果真如掌柜的所说,这个老汉吃喝嫖赌,连妻女都卖了,也是个十足的人渣。这样的人,值不值得自己帮上一把? 第六十一章 卢俊义是个官迷 稍加犹豫后,梁玮决定还是拉那老汉一把。 “咱们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这位老哥,确实有这样那样的不该,但人家如今已经濒于绝境,阁下何必赶尽杀绝?”梁玮盯着那掌柜的问。 掌柜满脸意外的看了看梁玮,这还是以往大名府里口口相传的纨绔子弟梁衙内吗? 什么时候你这梁大衙内也学会多管闲事了?还懂不懂道上的规矩? “衙内......”掌柜倒也不敢开罪梁玮,字斟句酌的说:“按理说,衙内既然开了口,小的自当依从就是了。只是,小的不过是个给人打下手的,要是没有我们李管家的首肯,小的哪敢坏了当铺的规矩?” 梁玮明知道这是对方的推脱之词,却也不好直接发作。 梁玮耐着性子问:“你家李管家,目前在哪?” 掌柜阵阵无语,我只是随口说说,你还当真了。 “我家李管家......”掌柜正说着,忽然一伸手,好像看见救星似的,指了指前面:“李管家来了。” 梁玮看了过去,却见一个生得白净的人走了过来。 “哎呦,梁衙内!”那李管家倒是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梁玮,忙不迭的过来行礼:“小的李固,拜见梁衙内。” 李固...... 梁玮猛然心念一动,莫不是卢俊义的管家李固? “你叫李固啊......可是卢员外府上的李固吗?”梁玮一边审视着这位大宋朝的“宋经纪人”,一边随口问道。 “小的正是卢员外府上的李固。”李固忙不迭的说。 梁玮淡淡的说:“这件事,你看该怎么处理?” 李固便问那掌柜的:“怎么回事?” 等到听那掌柜的说完,李固便说:“衙内都开口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次便破例一次,又有何妨?还不赶紧把那玉坠退还回去?” 掌柜的哪敢不依,忙不迭的将那玉坠退还给老汉,收回了票据、五两银子。 老汉取回玉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衙内,小的便是......” 梁玮不等老汉说完,抬腿就走。 “衙内慢走......”李固笑吟吟的招呼着。 梁玮心情烦闷,逛街的兴致也没了,径直回了梁府。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次出手帮那老汉,究竟是对不对。 尤其是,要是真如那掌柜的所说,那老汉吃喝嫖赌,把家产败光不说,连带着自己的妻女都卖了。那这老汉,可就是十足的人渣了。 这样的人渣,救他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甚至,梁玮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那老汉的妻女在受苦受难。 梁玮只觉得自己阵阵心痛。 他是真后悔救那老汉了。 随即,又想到那卢俊义家里原来是开当铺的。 当铺,又是个喝人血的行业。 偏偏,自己之前还在琢磨着,把卢俊义招揽过来呢。 梁玮烦闷至极,便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转悠。 他分明感到,这个时代,处处都是吃人的勾当。 偏偏,自己还无能为力。 转悠了半个时辰,心绪渐渐平稳下来,梁玮的思路也渐渐清晰了。 权衡许久之后,梁玮便来拜见父亲梁中书。 “父亲,孩儿想讨个副牌军的军职。”梁玮开门见山的说。 梁中书诧异的问:“朝廷不是已经封你做那巡视校尉了吗?” 梁玮解释说道:“这个副牌军的军职,孩儿是替别人讨的。” 梁中书一怔之下,便明白过来:“是替那林冲讨的吗?” “不是林冲。”梁玮回答。 林冲也好,阮氏兄弟也罢,此后定然与自己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梁玮思忖再三,没有给他们讨要军职。 但是,要想忽悠卢俊义,就必须要有军职了。 “孩儿讨要的这个军职,是替那卢俊义讨取的。” “是那什么玉麒麟卢俊义吗?”梁中书竟然也知道卢俊义的名号。 梁玮忙道:“正是此人。” 不等梁中书多说,梁玮便接着说道:“孩儿特意走访过,这个人棍棒天下无双,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孩儿想请他来辅佐。只不过,这个人很是要强,要是没有军职的话,恐怕他不会出山呢。” 梁中书沉吟片刻,点头应允下来。 区区一个副牌军,在梁中书眼里真的不算什么。 梁玮便催促着父亲现场办公,办妥了相关文书,便叫上何清出门,直奔卢俊义的家。 他相信,卢俊义这个地地道道的官迷,到时候见面之后,只要自己的态度诚恳一些,表现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又有正经八百的副牌军的军职,卢俊义定然会跟着自己做事。 哼着小曲,径直来到卢俊义的家。 到了门外,正要报上号来进去,却见外面一人乘着马返回。 梁玮看去,又是那李固。 李固一看梁玮,忙不迭的滚鞍下马。 “见过衙内!”李固的态度很谦卑。 梁玮淡淡的点了点头,问:“卢员外在家吗?” “衙内要找我家主人?”李固问。 梁玮的脸,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却什么也没说。 李固接着说:“回衙内,我家主人昨日有事,去了华州。” 梁玮愣了愣,那岂不是,自己白高兴了半天? 看来,只好等那卢俊义回来了。 “卢员外要多久才能回来?”梁玮淡淡的问。 “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李固说道。 梁玮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固,仿佛看到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在卢府的上空升起。 心里一声长叹,梁玮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他总不能现在就把李固给废了吧? “衙内慢走......”李固忙不迭的招呼。 梁玮回到府里,便闭门不出,整日写写画画,连饭也都是在房间里面吃。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索超终于护送着林娘子等人,以及生辰纲返回了大名府。 梁玮出来,却见梁中书早已到了。 梁中书亲自查点了一遍生辰纲,眼见是足足的十万贯,更加高兴了,很痛快的拿出了二千两银子,让梁玮奖给此行的有功之人。 才二千两银子? 梁玮忽然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个结果,当时在济州出发的时候,不如偷偷私吞一些好了。 林冲则将娘子接到了早已置办好的宅院。 芊芊、灵灵则被何涛领到了梁玮在附近偷偷购置的小院子里。 毕竟,父母是断断不能容许两个歌妓进入自家宅院的。 第六十二章 卖炊饼的武大郎 破败的官道上,一支五十来人的队伍,在落日余晖之下,显得格外寂寥。 道路两旁泛黄的秋叶,也随着阵阵而起的晚风,不断地摇落。 梁玮纵马走在队伍前头。 梁玮的身遭左右,则是林冲、何涛、何清、阮氏兄弟。 队伍的中间,则是一辆马车。 “衙内,前面便是阳谷县了。”何涛指了指前面。 阳谷县...... 梁玮放缓马速。 此次,他台面上的理由,是替芊芊报仇的。 这一个半月来,他几乎每天都泡在了城东的演武场里。 这是梁中书专门划拨给他的军营。 在操练之前,梁玮闭门造车了好几天,写写画画,却都感觉有些不符合实际。 本来,梁玮是想给这些人洗-脑的。 但反复权衡之下,梁玮却放弃了这一想法。 洗-脑这种事,万万急不得。 一旦操之过急,势必会引起整个社会的极大反弹,招来各方势力,甚至自己父亲梁中书在内的联合绞杀。 到时候,凭着区区三四百人,自己拿什么对抗? 最终,梁玮只是在队列、内务方面提出了一些要求,其余的事情,一股脑交给林冲去做。 梁玮坚信,这个年代,只要官兵的训练跟上去,不克扣军饷喝兵血,战斗力还是很可靠的。 于是,这一个半月,由林冲主抓,梁玮又把索超借来协助,对三百六十八名喽啰集中训练。 梁玮本人,也成天泡在军营里,跟着一起训练。 不为别的,只为了尽可能增强自己的体质,这样关键时刻至少能跑路。 一晃一个半月过去了,梁玮觉得是时候出去转转了,便让林冲精选了五十名喽啰,随着自己前往阳谷县。 索超则是留在大名府,继续操练。 如今,望着近在咫尺的阳谷县,梁玮等着马车停到跟前,策马过去:“阳谷县到了。” 芊芊、灵灵探出头来,朝阳谷县的城墙看去。 城墙显然年久失修了,在萧瑟秋风之下,显得冷冰冰的。 芊芊深深的呼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灵灵则是握住芊芊的手,只觉得芊芊的手,凉的厉害。 “进城!”梁玮沉声说道。 “站住!”刚刚准备关闭城门的官兵,拦住了梁玮等人。 何清把梁玮的名帖递了上去。 守城官兵一看,不敢怠慢:“原来是梁校尉......” “叫我梁衙内!”骑在马上的梁玮纠正道。 “梁衙内,衙内稍候,我们马上通知我们知县大人。” “炊饼......” 一个又矮又丑的汉子,挑着担子,沿着街叫卖着。 这人正是武大郎。 武大郎一边叫卖着,一边忧心忡忡的瞅了瞅剩余的炊饼。 街角,一个英姿勃发的汉子倚着墙歇息着,他的身旁,则是一担柴。 汉子看了看武大郎,犹豫了下,便伸手到兜里,摸出了两文钱出来。 另一头,三人朝着武大郎这边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低声说着什么。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距离街头最近的武大郎,茫然的循声望去。 却见五六匹马猛然蹿了出来,马上的人都穿着官府的服饰,为首的那人似乎还是县太爷呢。 “哎呦......” 眼看那五六匹马冲到跟前,后知后觉的武大郎忙朝一旁闪了过去。 但马速来的是那么快,慌忙闪避的武大郎,依旧扑倒在了地上,虽然身上没受什么外伤,但是炊饼却撒落了一地。 “我的炊饼!”武大郎望着地上那白花花的炊饼,又看了看渐渐远去的骏马,一边哀嚎着,一边伸手去捡拾炊饼。 “老哥,我买一个炊饼......”汉子挑着柴,递上了两文钱。 武大郎怔了怔,茫然的看着汉子。 “不不不......”武大郎忙道:“这炊饼都这样了,不能吃了。” 挑柴的汉子却直接从地上捡起一个炊饼,先咬上一口,笑了笑说:“嗨,我们这样跑外的,哪有那么多穷讲究!” 嘴里咬着炊饼,手也没闲着,帮着武大郎把散落在地的炊饼都捡了起来。 武大郎呆呆的望了望,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他想要阻止对方,但是一想到,要是把这炊饼卖给了对方,自己总算少赔了一点。 汉子三四口,便把一个炊饼吞了下去,把两文钱塞到武大郎手里,挑上了柴便走。 武大郎死死的攥着手里的两文钱,依旧坐在地上发呆。 这时候,三人哼着小曲围了过来。 “我说武大郎,真有你的,连掉地的炊饼,你也好意思收钱?” “你懂什么,蚂蚱腿不也是肉?人家是三寸丁,自然知道小的好处!要不这样一文一文的抠搜下来,怎么养的住那如花似玉的老婆?” 武大郎默默的挑起了担子,准备离开。 “干什么去?” 三人呈半圆形挡住了武大郎。 “这么急做什么?” “急着回家吗?” “三位小哥,行行好。”武大郎赔笑说道。 “行行好?那先把这个月的常例钱交上来!”为首那人把手一摊。 武大郎脸上的肌肉顿时抽动了下,一手扶着担,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捂住了钱袋子。 “正所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你在这条街上叫卖,却不缴常例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武大郎苦着脸说:“三位小哥行行好,刚才你们也看见了,我的炊饼撒落一地,今天是赔钱的买卖......” “少废话!拿来吧你!”为首那人就朝武大郎的钱袋子抓去。 另外两人一左一右,迅速架住了武大郎的两只胳膊。 武大郎身子动了下,却到底没敢动,只是哼哼唧唧的哭求。 “住手!”一声暴喝猛然响彻。 三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却见眼前衣衫一闪,原来那挑柴的汉子已经冲了过来,一人一拳。 “哎呦......”惨呼声接连响起。 “你......你是什么人!不想在阳谷县混了吗?” 挑柴的汉子冷冷一笑,一手抄起扁担,就朝三人追打过去。 三人见他来势凶猛,掉头就跑。 武大郎望着眼前那虎虎生风的挑柴汉子,不由得有些发怔。 挑柴的汉子穷追猛打之下,抱头鼠窜的三人,很快便消逝在街头。 “多谢小哥,不知小哥如何称呼?”武大郎连声感谢。 挑柴的汉子朝武大郎拱了拱手:“我叫石秀!” 第六十三章 我的兄弟石秀 “看小哥有些面生呢。”武大郎打量着石秀问。 “在下不是阳谷县的人,祖籍是金陵建康府的。”石秀说道:“因为随着叔父到北方贩卖羊马,结果叔叔染了重病,赔尽了本钱给叔叔治病,叔叔还是亡故了。我便流落在此,卖柴度日。” 武大郎唏嘘不已,嘴唇动了动,想要问石秀如今在哪居住,但想了想,到底忍住了。 又站在街上闲聊了两句,武大郎看了看天色。 石秀便抱拳说:“时候不早了,在下还有事,咱们就此别过!” 武大郎忙道:“那小哥你先去忙,咱们有缘再见!” 梁玮等人径直来到了阳谷县的驿馆,先安排芊芊、灵灵去歇息了。 知县周正颇为尴尬:“驿馆破旧了些,衙内多多担待。” 梁玮摆了摆手:“没什么。” 各自坐下,周正试探性的问:“不知衙内来此,有何贵干?” 梁玮笑着说:“也没什么事,这不朝廷封我做巡视校尉呢嘛!我这总不能每天在大名府里窝着吧,那还算什么巡视?职责所在,只好四处转转了。正好芊芊姑娘老家便是阳谷县的,正好陪她来一趟。” 周正心里瞬间转过好几个念头,面子上却恰到好处的惊喜:“原来那位芊芊姑娘也是阳谷县的人啊。不知姓甚名谁?父母是什么人?” 梁玮摇了摇头:“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了,这里也没什么亲人了。就是故地重游一下,周大人不必费心。” 周正点了点头,心里却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周大人,如今咱们县衙是哪位都头?”梁玮随口问道。 “是赵都头。”周正回答。 梁玮“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夜幕下,紫石街上。 三道人影悄悄挨近武大郎的家外。 这三人正是黄昏时分欺侮武大郎的泼皮。 为首那人叫冯三,另外两人一个叫陈四郎、一个叫韩六。 三人的右手分别拿着一块石头,运足气力,随着冯三左手一落,三人用尽气力,将石头朝二楼的窗户抛去。 随着窗纸的碎裂声,三块石头都砸落到了屋子里。 屋子里,传来一阵惊呼声。 冯三等人掉头就跑。 猛然一旁一根棍子袭来。 韩六距离最近,顿觉半个肩膀的骨头几乎裂开了,惨呼一声,往后便倒。 陈四郎忙朝一旁跳开,依旧被那棍子扫中了侧腰,顿时哎呦一声,蹲了下去。 冯三眼看不妙,掉头就跑。 棍子夹杂着呼呼风声,正好劈中冯三的右肩。 哎呦声中,冯三也一个大前扑,整张脸重重的摔在地上,疼得他七荤八素。 淡淡的星光下,石秀握着扁担,如煞神似的站在地上。 “好汉饶命......”冯三、陈四郎、韩六哀求着。 武大郎家的门推开了一条缝,但却没有人出来。 “滚!”石秀沉声喝道。 冯三等人听了,如逢大赦,连滚带爬的仓皇逃窜。 石秀收起扁担,正要离开。 “小哥!”武大郎披衣出来。 石秀收住脚步。 “多谢小哥仗义出手。”武大郎忙行礼。 石秀笑了笑:“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小哥也在这附近落脚?”武大郎问。 石秀顿了顿,说:“与老哥分别以后,我本来要找个地方落脚的,结果正好撞见这三人鬼鬼祟祟的。我好奇之下,便抵近偷听了一下,这才知道三人夜间要来找老哥的麻烦。反正我也闲来无事,因此就跟着过来瞧瞧了。” 武大郎听了,朝冯三等人逃窜的方向看了看,眉头紧了紧。 又看了看石秀,想了想,说:“小哥,既然你没有落脚的地方,要不就到我家来住?” 石秀一怔:“这......” 武大郎笑了笑,上前握住了石秀的手:“小哥跟我的兄弟很像,我兄弟也是最喜欢打抱不平了。” “那老哥的兄弟......” 武大郎叹了口气:“哎,我的兄弟二郎,前些年因为打了人,害怕吃官司便跑了。这些年来,也没半点音讯,也不知道去哪了!要是他在家里,那些泼皮哪敢来欺负我!” 石秀看了看武大郎。 点点月光之下,武大郎那满是沧桑的面孔,显得格外凄苦。 石秀心潮起伏之下,忍不住脱口而出:“要是老哥不嫌弃的话,以后我就是你的兄弟!” 武大郎一怔,随即满脸惊喜:“好!好!好!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 “大哥!”石秀紧紧握住武大郎的手。 武大郎激动之下,身子也颤抖起来。 “兄弟,快进来!”武大郎握着石秀的手进了屋,点亮了油灯。 “快坐下!快坐下!”武大郎热情的招呼着。 石秀顿觉心里暖暖的,连日来漂泊在外的孤独瞬间一扫而空。 “大嫂!大嫂!”武大郎朝楼上招呼着:“你的叔叔在这里,快下来啊!” 石秀大感不安:“哥哥,都这么晚了,嫂嫂想必已经休息了,不必......” 楼上传来了一个女子慵懒的埋怨声:“你的兄弟回来了?” 楼梯响动,石秀循声抬头望去。 此处省略五百字。 潘金莲走下了楼梯,朝石秀望了过来,不由得眼神闪动,笑着问武大郎:“这就是你常常念叨的同胞兄弟武二郎?” 武大郎摇头:“不是二郎,这是我今日结识的兄弟,他叫石秀。要不是他,那泼皮冯三早已把我的钱袋子抢去了!刚才冯三他们又来滋事,又是他仗义出手!” 潘金莲秋波流转,从下扫到上,又从左扫到右,最后望着石秀的面庞,笑着说:“原来是石秀叔叔!我家大朗不中用,亏得你仗义出手!” 一边说着,一边款款的道了个万福。 石秀忙道:“嫂嫂见外了!” 说着,石秀也拜倒于地:“见过嫂嫂!” “叔叔快快起来!”潘金莲上前扶起了石秀。 香风拂面,石秀站起身来,老老实实缩在一旁。 武大郎便说:“石秀兄弟老家是建康府的,如今沦落到此,无亲无故,以后便住在咱们家,如何?” 潘金莲看了看石秀,朝武大郎娇嗔着说:“人家都帮咱们了,咱们帮人家不也是理所当然嘛!你还问我做什么!” 武大郎呵呵憨笑着。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帮叔叔收拾房间!”潘金莲嗔怪着。 石秀忙道:“我自己来就行,哪敢劳烦大哥!” “叔叔,你就在这里歇息就行!”潘金莲说。 第六十四章 武二郎长这样 第二天一大早,梁玮便叫上林冲等人,领着芊芊、灵灵上街闲逛。 “炊饼……” 长长的叫卖声,从远处传来。 梁玮心里一喜,循声望去。 “公子,那个人长的……”灵灵忍不住指了指挑着担子渐渐走近的武大郎。 梁玮没有说话。 武大郎确实太矮了。 清冷的街上,压在武大郎那矮胖的肩膀上的担子,几乎已经拖着地了。 似乎,那满是炊饼的担子,已经把武大郎压进了土里。 “要不,咱们买两个炊饼吃?”灵灵忍不住说。 好像多买几个炊饼,担子轻便一些,就能帮武大郎解脱一些痛苦似的。 梁玮摸出一小锭银子,走了上去。 “老哥,给我来二十个炊饼。” 武大郎那黑黝黝的脸,顿时绽放了光彩,笑呵呵的说:“好嘞。小哥稍等。” “老哥怎么称呼?”梁玮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我姓武,人们都称呼我武大郎。”武大郎一边捡着炊饼,一边说着。 “小哥,你的炊饼。”武大郎递了上来。 梁玮接了过来,拿起一个炊饼,其余的顺手交给一旁的芊芊。 “呵,好烫……”梁玮咬了一口,吸溜着牙齿,连连点头:“好吃!好吃!” 武大郎露出憨厚的笑容。 芊芊将炊饼分给众人,自己也拿起一个,轻轻的咬了一口。 “老哥,问你个事。”梁玮吃着炊饼,顺口问道。 武大郎正要挑起担子,一听梁玮问话,便又把担子重新放下。 “小哥你说。” “咱们阳谷县,是不是有个姓胡的财主?”梁玮问道。 芊芊的牙齿一顿。 灵灵看着咬住炊饼的芊芊,轻轻推了推芊芊。 芊芊重重地将那一小块炊饼咬了下来,含在了嘴里,轻轻地咀嚼着,专注的望着武大郎。 “姓胡的财主……小哥问的,莫非是胡大官人吗?” 梁玮问:“除了这位胡大官人,咱们阳谷县还有别的姓胡的财主吗?” 武大郎摇了摇头:“咱们阳谷县就巴掌大的地方,姓胡的财主,就只有胡大官人。” 梁玮又问:“这位胡大官人,也是咱们阳谷县本地人吗?” 武大郎摇了摇头:“俺也是刚刚搬来这里没几个月,这个倒是不大清楚。不过,听人家说,胡大官人应该就是阳谷县的人。” “胡大官人这个人怎么样?”一个炊饼吃完,梁玮又顺手从芊芊手里拿过来一个,继续吃着问。 武大郎笑呵呵的说:“要说这胡大官人,那可是咱们阳谷县一等一的大-善-人呢!” 芊芊一呆,死死的盯着武大郎。 “一等一的大-善-人?”梁玮有点不信。 “千真万确!”武大郎言之凿凿的说:“别看胡大官人家财万贯,却一点都没架子,心地特别的-善-良。不论是谁遇到难处,只要胡大官人知道了,都竭尽所能的帮助他。这些年来,他资助人家的汤药、棺木钱,少说也有三五万两银子呢。” “此话当真?”梁玮问。 “那还能有假?胡大官人的为人,阳谷县的乡亲父老,谁不知道!”武大郎说。 梁玮拿住炊饼,盯着武大郎,似笑非笑的问:“看起来,老哥肯定也没少受过胡大官人的恩惠吧。” 武大郎憨厚的笑了笑:“胡大官人可没少照顾俺的生意。” “胡大官人叫什么名字?”梁玮继续吃着炊饼。 “胡大官人叫胡玉财。” “哥哥。”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唤。 梁玮心里一凛,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雄姿英发的汉子走了过来。 梁玮拼命抑制住心中的激动。 这就是徒手打死老虎的武松武二郎吗? 原来,真人是这副模样。 梁玮目不转瞬的盯着来人,那神态,竟有一种小迷弟的样子。 随着石秀渐渐走近,梁玮也有点回过神来,禁不住再次打量了一下对方。 就是,感觉身材气势,与原着的描写,似乎有那么点差距。 不过,转念一想,小说嘛,动辄喜欢夸张,武松的真实形象与原着有差距,也是可以理解的。 心里想着,面子上,梁玮却随口问着武大郎:“这是你的兄弟?” “这是我的兄弟!”武大郎连连点头。 这时候,石秀已经走到武大郎跟前。 两相对比之下,剧烈的视觉反差,梁玮顿时有点理解潘金莲了。 要是年复一年的啃干粮,倒也罢了。 偏偏,干粮的旁边,就有鲍鱼海参,不论是谁,也会泛起一些别的心思来。 “我叫梁玮。”梁玮热络的打着招呼。 石秀朝梁玮拱了拱手,算做回礼,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对武大郎说:“哥哥,我帮你卖炊饼去吧。” “哎呦,这哪里使得,你还有你的事呢!”武大郎忙道。 石秀却说:“反正我今天也没别的事,咱们走吧!” 嘴里说着,不由分说帮武大郎挑起了担子。 武大郎笑呵呵的,也就没有多说。 梁玮怔了怔,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呢。 武松,不应该这样的没礼貌啊。 “小哥,咱们再会。”武大郎朝梁玮道了一声别,便跟着石秀走了。 梁玮脑子有点乱,也就没有阻止,看着渐渐远去的武大郎、石秀,三两口把剩下的半个炊饼吃完。 “公子,咱们去哪?”灵灵问,却使了使眼色。 梁玮看了看芊芊,果然看见芊芊脸色有些苍白,胸口也轻轻起伏着。 梁玮暗暗叹了口气说:“先回驿馆吧。” “兄弟,那位公子人还不错,你怎么不和他打声招呼再走?”武大郎埋怨着。 石秀哼了一声说:“不瞒哥哥,兄弟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像他那样的纨绔子弟!” 武大郎呵呵一笑。 “就是他们这种人太多了,咱们老百姓才连饭都吃不饱!”石秀愤愤的说。 武大郎想了想,忍不住劝道:“兄弟,你说的话,哥哥我何尝不明白?但是,形势比人强,人家的势力比咱们大,咱们不低三下四一些,还能怎的?要是惹恼了他们,别说吃不上饭,恐怕连家都保不住呢。” 石秀握了握拳头,自信满满的说:“哥哥别怕!只要有兄弟我在,别管是谁,也休想欺负着你!” 武大郎本来还要说些什么劝解的话,一听石秀这么说,眼前顿时浮现起同胞兄弟武二郎来,本来要说的话也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连声说:“好!好!有兄弟你在,谁还敢欺负我!” 第六十五章 你们是真的虎啊 快到驿馆门口的时候,却见几个猎户扶着腰,哼哼唧唧的走着。 梁玮心念一动,便叫住问:“几位老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嗨,还能怎的,还不是被那景阳冈上的大虫连累的?”一个猎户恨恨地说。 梁玮一怔,思绪有点错乱。 难道,这个水浒世界里,没有武松打虎的剧情? 难怪,县衙的都头不是武松了。 “是县衙杖责了你们?”梁玮又问。 “嗨!要不还能有谁!”猎户们连连哀叹。 梁玮同情的看了看猎户们,这个时空既然没有武松打虎的剧情,岂不是猎户们的棍棒还要无休止地挨下去? 猎户们哀叹声中,各自拿着钢叉、刀枪去了。 “那个周县令真不讲理。”灵灵气愤的说:“山上有老虎,他作为父母官,不调集官军,礼聘江湖好汉去为民除害,却来欺压这些可怜的猎户!” 阮小二呸了一口说:“狗官!” 阮小七却说:“二哥、五哥、林教头、何观察,要不咱们几个上山,把那老虎结果了!” 阮小二、阮小五齐声呼应。 林冲默然片刻,说:“也好!” 何涛却有些发虚,踌躇着说:“衙内......” 梁玮一言不发,默然走到了驿馆里。 众人相互看了看。 阮小七鄙夷了何涛一眼:“亏你还做过府衙的缉捕使臣,原来也就平时跟我们这些贱民吆五喝六的,竟然连个老虎也不敢惹,好不威风呢!” “你......”何涛急了,涨红了脸:“你说什么!我怎么就怕那老虎了!” “你不怕老虎,你是个大英雄、真汉子!”阮小七阴阳怪调的说。 何涛气的几乎暴走:“你......咱们是跟着衙内出来办正事的,什么事不该先请示一下衙内吗?哪能胡乱节外生枝?万一坏了衙内的全盘计划,你担待得起吗你!” 顿了顿,何涛又鄙视着阮小七,说:“想必你一个没在官府待过的,哪里懂得这些道理!” 阮氏兄弟听了,睁大了眼睛,从上往下,又从下往上打量了一遍何涛。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样无耻的,明明自己怕得要命,却还往衙内身上赖! 衙内最是体恤百姓了,肯定会支持俺们上山打老虎! “你......”被阮氏兄弟那鄙视目光聚焦的何涛,气急败坏之下,终于雄起来了:“好!今天晚上,咱们一起上那景阳冈。谁不去,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到底还是有点心虚,何涛看着林冲、阮小二、阮小五,又着重强调了一遍:“咱们几个都去!谁要是不去,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好!谁不去,谁就是乌龟王八蛋!”阮氏兄弟齐声喊道。 一直在旁边吃瓜的何清,拼命的往墙角里缩了缩,我不是好汉,这件事就不要算我了。 至于你们要鄙视,就尽管鄙视好了。 何涛几个人争执的时候,梁玮却自顾自的回到了屋里。 这几个人真虎!梁玮心说。 芊芊看了看灵灵,随后跟着梁玮进了房间。 灵灵愣了下,便收住了脚步。 芊芊一进屋里,当即跪倒在地。 梁玮忙走了过去:“芊芊,你这是做什么!” 扶了一下,芊芊却不肯起来,哭着说:“公子,那胡玉财假惺惺的做点好事,,肯定是个人面兽心的大恶人!要不然,我的爹娘也不会死在他的手上!你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求求公子帮我的爹娘报仇!” 梁玮双臂用力,把芊芊扶了起来,凝望着芊芊,情真意切的说:“芊芊,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帮你报仇,就一定帮你报仇!哪怕那胡财主隐藏的再深、伪装的再像,我也会把他揪出来!” “多谢公子!”芊芊连声说道。 梁玮沉吟片刻,又说:“这样,为了稳妥起见,咱们找个机会,会一会那胡玉财,你也正好亲眼辨认一下,看看那胡玉财是不是当年害了你爹娘的胡财主!” 芊芊连连点头。 梁玮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说:“有些困倦了,看来今天起的有些太早了!我且小憩半个时辰,到时候过来叫我。” 芊芊便服侍梁玮躺下歇息,随后立在床边,怔怔的凝望着梁玮,脸色接连变幻。 梁玮顿觉心跳有点加快,忙笑着说:“发什么愣?还不快快忙你的去?” 芊芊侧转了脸。 梁玮望着芊芊娇俏的侧颜,不由得也有些心猿意马,赶紧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芊芊顺着窗子,看了看外面湛蓝的天空、悠然的白云,不由得脸颊一红,忙抽身退了出去。 才一出来,却觉得耳朵一痛。 灵灵却轻轻拧住了芊芊的耳朵,笑嘻嘻的说:“好姐姐,就这么出来了?” 芊芊轻轻挣开,羞红了脸,啐道:“你要是心痒痒,你就进去!” “去你的!”灵灵轻锤了芊芊一下。 两个人嬉笑着到了一旁。 屋内,梁玮躺在床上,暗暗叹了口气,翻来覆去许久,这才渐渐睡着。 本来要睡半个时辰的,结果这几天连续赶路,身体过于劳累,这一觉睡得异常香甜,竟然直到中午了,梁玮才醒了过来。 看了看外面天色,梁玮苦笑一声,坐在床上缓了一会神,这才下地推开了房门。 往外面一看,迎面清新的空气吹拂过来,梁玮顿觉神清气爽。 梁玮四处看了看,却见不远处,芊芊、灵灵聚在一起,两张娇俏的脸蛋几乎紧挨着,也不知道在低声嘀咕些什么。 两个佳人那满头乌黑的秀发,在过堂风的轻拂之下,有些散乱的覆盖在两人的脸上。 梁玮看得有些痴了,呆呆的怔在原地。 芊芊、灵灵很是投入,竟然也没有发觉,只是时不时传来低声娇笑。 “衙内!”何涛也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大声的说:“我们晚上要去景阳冈为民除害,衙内你去吗!” 芊芊、灵灵也被惊觉,忙回过身来看。 “公子你醒了!”芊芊、灵灵齐声说道,忙不迭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美景骤然消散,梁玮看着何涛,心里一万头羊驼飘过。 “这还用问,衙内自然是去的!”阮小七鄙视了何涛一眼。 梁玮暗暗呼了口气。 你们几个,是真的虎啊。 第六十六章 武大郎住在哪家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梁玮是真心不想以身犯险。 虽说,林冲的本事数一数二,应该也许可能大概能够打得过老虎? 但对手毕竟是名副其实的大老虎,咱们又跑到人家老虎的主场去作战,深更半夜黑灯瞎火的,山路又崎岖不平,林木又杂乱丛生,只要发生一丢丢的意外,自己可就交代在这景阳冈上了。 那岂不是太坑了? 但是,天真烂漫的阮氏兄弟,已经把梁玮架在火上烤了。 梁玮也是要脸的,哪好意思直接回绝。 沉吟片刻,梁玮一本正经的说:“事关阳谷县数万百姓的切实利益,咱们务必保证一击必中。要不然,但凡有些许差错,惊吓了那老虎,让那老虎逃走了,以后再想捕杀,可就难如登天了。到那个时候,咱们拍拍pigu走了,阳谷县的百姓可怎么办?” 阮氏兄弟频频点头,满脸崇拜的望着梁玮。 还是衙内想得深、看得远,心心念念都是老百姓,哪像咱们就知道一根筋的抄家伙上。 “衙内的意思是......”何涛顿觉心里踏实了不少。 梁玮沉声说道:“单凭咱们几个,人生地不熟的,肯定难保周全!我的意思,咱们不但要召集本地猎户作为向导,而且还要礼聘本地的好汉出手相助!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何涛沉吟着说:“本地的猎户,倒是好办。只是本地的好汉......依我看,这阳谷县恐怕没有什么好汉。要不然,哪能容忍那老虎如此祸害一方?” “不然,圣人云: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我就不信,偌大的阳谷县,竟然没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梁玮表情严肃的说。 何涛忙道:“衙内所言极是。要不,咱们即刻把周县令找来,问一问这阳谷县的民情。到时候阳谷县都有哪些好汉,就都知道了。” 梁玮摇了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知道阳谷县的一个人,就是顶天立地的好汉,肯定错不了的!” 何涛等人相互看了看,都显得很诧异。 咱们昨天晚上才来到阳谷县,大家自始至终都在一起,衙内居然对阳谷县的好汉都这么了解了? “衙内说的是......”众人齐声问道。 “还记得早晨卖炊饼的那个武大郎吗?他的兄弟武二郎,就是个数一数二的好汉,咱们就请他帮忙,区区老虎,肯定手到擒来!”梁玮自信满满。 沉默多时的林冲说道:“那武大郎的兄弟武二郎,确实仪表非俗,是个人物。” 阮小二笑着说:“林教头都首肯了,这个人肯定错不了,咱们就把他找来帮忙!” “不是把他找来,是把他请来!”梁玮纠正。 几个人吃了午饭,梁玮便留芊芊、灵灵在驿馆休息,就要领着林冲等人出门。 何清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好意思开口。 他是真的怕啊,但是又担心不去,惹恼了衙内,从此失去了衙内的信任。 “何清,你不必去了。”临出门之际,梁玮忽然说道。 何清满脸感激的望着梁玮,心潮起伏之下,只觉得阵阵热血上涌,也不知道从哪来生出了无穷无尽的胆略,大声的说:“衙内要去,小的也跟着一起去!” 梁玮惊讶的看了看何清:“你不怕?” 何清一怔,虽然脸上充满了恐惧,依然大声的说:“不怕!” 梁玮笑了笑,摇了摇手:“你便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这里总需要有个人招呼,你便留下吧!” 眼见何清还要多说,梁玮一字一顿的说:“怎么,敢不听我的话了?” 何清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沉声说道:“小的领命!” 梁玮再不多说,与林冲等人便出了门。 灵灵看了看何清,笑嘻嘻的说:“哎呦,这么大的男人,居然也会哭鼻子?” “风沙迷了眼睛。”何清揉了揉眼睛说:“你们女人,懂个什么!” “哎呦呦,我们不懂,就你懂!”灵灵娇笑着。 芊芊却怔怔的望着门外。 灵灵握了握芊芊的手,低声安慰:“放心吧,有林教头他们在,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梁玮等人出了驿馆,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去,打听一下那武大郎住在哪里?”梁玮吩咐何涛。 何涛领命,便去路边一个摊贩那里问了一下,不一会回来说:“回衙内,那武大郎住在紫石街。” 梁玮点了点头。 看来,武大郎虽然来阳谷县也就几个月,但在阳谷县却也是“知名人物”了。 “走,去紫石街!”梁玮说。 林冲看了看天色,此时还不到申时,便说:“这个时辰,那武家兄弟是不是还在外面卖炊饼呢吧!” 梁玮笑着说:“不碍事,咱们先去紫石街转转,正好也了解一下那武二郎的情况!” “衙内说的是。”何涛忙道。 众人便一路打听着,朝紫石街而去。 到了紫石街的时候,梁玮不住的朝道路两旁的门店打量。 何涛看准了一家卖馉饳的店铺,问那老板:“劳烦问一句,那卖炊饼的武大郎,住在哪一家?” 店老板张公打量了下何涛,伸手朝斜对面那栋二层房子指了指:“就是那一家。” 何涛道了谢,便走到梁玮跟前,指着武大郎的家告诉起来。 梁玮点了点头。 那卖馉饳的张公不住的打量着。 张公的婆娘走了过来,啐道:“死鬼,还不快快干活,在这里乱看什么!” 张公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没看什么,就是忽然想到,癞蛤蟆便是真的吃上一口天鹅肉,又能怎的?到头来,恐怕连癞蛤蟆都做不成,去做乌龟!” 张公的婆娘有点费解:“好端端的,乱发什么神经!” 张公却说:“你看见街上那贵公子了吗?” 张公的婆娘看了看梁玮,问:“那位贵公子怎么了?” 张公叹了口气说:“刚才,他可派人打听那武大郎的家在哪呢。好端端的,他打听武大郎的家做什么?就武大郎那挫样,谁稀罕跟他交朋友?还不是要勾-搭他那如花似玉的老婆?” 说着,张公接连叹息:“都说美女爱金银,那年轻公子,一看就是个多金的主,又生得年轻俊美,那武大郎的老婆多半要动心。这下,武大郎可要做乌龟了!” 第六十七章 改变历史走向的叉杆 阿嚏! 梁玮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该不会哪个人在背后骂我吧。 “衙内?”众人齐声问道。 梁玮抬了抬手,只觉得鼻子阵阵发痒,又站在原地,酝酿起来。 阿嚏! 又是一个重重的喷嚏。 这下,感觉鼻子通透多了。 梁玮看了看眼前这栋二层楼房,心想,人家武大郎一个卖炊饼的,居然也住了二层楼房,家里还有个活色生香的老婆,这可比后世绝大多数人厉害多了。 下意识的朝对面的街道望去,果然看见对面的一间茶坊门口,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正不住眼的往这边打量。 梁玮心念一动,便朝茶坊走了过去。 进了茶坊,梁玮当即坐下。 林冲等人也跟着坐下。 妇人便堆着笑,上来招呼:“公子要点什么?” “先来一壶茶。”梁玮把一锭银子放在了桌案上。 妇人眼睛一亮,笑眯眯的说:“公子稍等。” 不一会功夫,妇人便拎着一壶茶上来,先给梁玮倒了一碗。 “大娘姓什么?”梁玮问。 “老身姓王。” 果然是王婆! 梁玮仔细打量了下王婆。 王婆笑眯眯的,显得十分的和蔼,像极了小时候邻家的老奶奶。 但是,任谁会想到,在她那和-善-的外表下,竟然包裹着一颗无比阴毒的心。 “大娘......”即便心里对王婆再痛恨、再警惕,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梁玮随口问道:“这一家,可是那卖炊饼的武大郎的家吗?” 王婆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梁玮,脸上也浮现起一丝怪异的笑容。 梁玮心念一动,这老家伙不会以为我也打那潘金莲的主意吧? “是,是,这里就是那卖炊饼的武大郎的家!”王婆连声的说。 顿了顿,王婆又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武大郎的老婆,生得可标致了!” 梁玮淡淡一笑,却问:“听说,武大郎有一个兄弟?” 王婆愣了愣。 梁玮不由得有些意外,王婆可是与武大郎住对门的,竟然不知道武松的存在? “啊......”王婆忽然恍然大悟状:“原来,那个人是武大郎的兄弟啊!老身知道了!老身今天早晨,看见一个生人从武大郎的家里出来,那武大郎的老婆还把他送出来了呢!” 梁玮笑了笑,心想,看来如今潘金莲已经悄然启动小叔攻略了。 “听说,那武大郎的兄弟武二郎,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便是徒手打死一只老虎,也不在话下呢!”梁玮问道。 王婆却说:“这个,老身却不大清楚了。那武大郎搬来也没多久,他那兄弟,以前也没来过,好像就是这一两天来的。” 梁玮一听,心里更是纳闷,那武松难道不是从柴进庄上来的吗?怎么没有顺路把老虎给干掉呢。 “兄弟,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哪能跟着我走街串巷的卖炊饼?”武大郎一边走着,一边说:“反正,哥哥我手里还有点积蓄,要不回头帮你寻个营生,你看怎样?” 石秀挑着担子,笑呵呵的说:“一切都依哥哥的。” “兄弟,你都会做些什么?”武大郎问。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进了紫石街。 石秀沉吟了下,说:“先父当年是操刀屠户,小弟我自小吃屠家饭,也有一身宰杀牲口的手艺。” 武大郎笑着说:“那就太好了,回头我就在紫石街给你盘个门面,你便在那里开个屠宰作坊,你看怎么样?” 石秀说:“怎么都行,哥哥尽管安排吧。” 张公此时却已经蹿到了开银铺的姚二郎姚文卿的跟前,偷偷指了指矮胖的武大郎,又指了指坐在王婆茶坊里喝茶的梁玮,低声说:“看见那位公子呢吗?人家是专门冲着武大郎的老婆来的!娶个那么漂亮的老婆有什么用?能守家过日子吗?还不是当乌龟的命!” 姚文卿有点不信:“那公子真的是来打武大郎老婆主意的?” “还能骗你吗?”张公言之凿凿的说:“那公子一到这紫石街,就打听武大郎住在哪?就武大郎那挫样,能有人家这样的亲戚朋友?那公子要真是武大郎的亲朋好友,怎么不去武大郎的家里,反倒跑到王婆的茶坊里,鬼鬼祟祟的?王婆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姚文卿重重点了点头,满脸同情的看了看武大郎的背影。 “听说,那个人是武大郎的兄弟,看样子也不是好惹的。”姚文卿看着石秀的背影说。 “再不好惹,不也是寻常百姓吗?那公子一看就出身显赫,咱们平头百姓能斗得过人家?”张公说。 阿嚏! 梁玮又重重打了个喷嚏。 不会真的有人骂我吧? 揉了揉鼻子,站起身来,走到茶坊门口,伸了伸懒腰,往外面一看,不由得一愣。 武大郎竟然和他的兄弟回来了。 梁玮便招呼林冲等人,走到了街心,酝酿着等会怎么跟武二郎开口。 张公看见,不由得惊呆了:“这公子肯定来头很大。” “怎么看出来的?”姚文卿问。 “你没看见吗?”张公深深的为姚文卿的智商感到忧虑,到底是年轻,见识哪里及得上我们上岁数的。 “看见没有,那公子眼看着武大郎回来,直接拦在头里,后面又跟着几个打手。这副阵势,不是要挑衅,还是做什么?抢人家老婆,还这么肆无忌惮!便是县太爷,或者胡大员外,也没这么胆大包天吧?你说说,那公子的来头能不大吗?” 姚文卿吓了一跳,满脸担忧的看了看武大郎,低声问:“那咱们要不要赶紧去报官?” “你不要命了!”张公低声叱责:“那公子来头那么大,你还敢报官,不怕他整死你啊!” 阿嚏! 今天这是怎么了? 梁玮使劲揉了揉鼻子,打起精神,含笑望着渐渐走近的武大郎、石秀。 “这叫笑里藏刀!”张公低声说。 王婆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倚在门口,目不转瞬的看着。 武大郎看了看石秀:“兄弟,那位公子怎么在这?” 石秀低声说:“这人不是好鸟,咱们别理他!” “人家好像是来找咱们的......”武大郎常年在市井卖炊饼,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 “哥哥别怕,他要是敢生事,兄弟我一人一个拳头,把他们都打翻!”石秀自信满满的说,暗暗握了握拳头。 “老哥......”梁玮看着已经快走到跟前的武大郎,笑呵呵的主动招呼。 却听楼上吱呀一声。 梁玮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 顿时,梁玮瞳孔收缩,一个叉杆飞快的跌落下来,不偏不斜,正好砸在了梁玮的头上。 第六十八章 我是来找你兄弟的 哐啷一声。 叉杆在打中了梁玮的额头后,轻轻一弹,落在了地上。 梁玮竟然忘了痛,呆呆的抬头望着。 这就是那名扬后世的潘金莲? 王婆倚靠在门柱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 偷偷嚼舌根的张公、姚文卿一怔,目不转瞬的望着这边。 武大郎、石秀也是一愣。 梁玮揉着额头,心里有些失望。 多年来,梁玮一直以为那潘金莲一定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呢。 今日亲眼仰望了梦中女神的庐山真面目,梁玮却觉得,潘金莲的姿色,似乎比芊芊、灵灵还稍逊一些。 不过,想想也是,阳谷县本来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 潘金莲固然在阳谷县的众多女子中,颇有姿色,但是与府城乃至京师一众美女比起来,却还有一定的差距。 也许,正是因为潘金莲干出了惊世骇俗的事情,所以后世的人一厢情愿的把潘金莲想象成一等一的尤物吧。 “奴家一时失手,官人休怪。”楼上潘金莲叉着手,深深地道了个万福。 梁玮恍然惊醒,笑了笑说:“不碍事,不碍事。” 还别说,潘金莲这款款一礼,梁玮倒是觉得,这股浓浓的良-家味,确实比芊芊、灵灵等人更具魅力。 “小哥,是我婆娘的不是了,还请多多包涵!”武大郎快步赶了过来,赶紧赔不是。 石秀则是紧紧跟在武大郎身后,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着梁玮。 梁玮目光从潘金莲身上移了下来,看着武大郎,笑着说:“不碍事的。” 武大郎略感心安。 “老哥,说起来,我正要找你呢。”梁玮说道。 武大郎心里咯噔一声。 自己是什么身份,武大郎太清楚了,如今人家一个贵公子主动找上门来,武大郎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小哥请说,要是有用得着武大的,尽管吩咐就是。”尽管忧心忡忡,武大郎依旧客套着说。 “我是来找你兄弟的......” 梁玮正说着,忽然不远处一人大声喊道:“赵都头,就是那小子打的我们!” 梁玮循声望去,却见七八个官差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官差前头,一个泼皮满脸恐惧的指着石秀。 那泼皮的右肩似乎受了伤,看着怪怪的。 那泼皮正是被石秀一棍子打中右肩的冯三。 为首那人走到跟前,看着石秀,冷冷的说:“小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石秀握了握拳头,虎目圆睁的瞪视着。 武大郎忙拉了拉石秀,上前陪笑着说:“赵都头,不知小的兄弟惹了什么官司?” 赵都头指了指冯三:“有人举报你的兄弟无故伤人!” 武大郎忙道:“赵都头有所不知,是冯三他们深更半夜跑到我家滋事,我的兄弟路见不平,才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 梁玮心念一动:自家兄弟,怎么还路见不平了? 赵都头冷冷的说:“究竟谁是谁非,到了县衙再说!拿下!” 身后官差一拥而上,朝石秀逼近。 石秀顺手抄起扁担。 武大郎吓了一跳,忙一把抱住石秀:“兄弟,使不得!不要乱来!不要乱来!” 石秀紧紧握住扁担,恶狠狠地瞪着赵都头。 赵都头在石秀凌厉的目光瞪视下,竟然心里隐隐一寒,面子上却冷冷地问:“怎么,你要暴力拒捕吗?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说到最后,声色俱厉的逼视着石秀。 石秀一言不发,依旧紧紧地握住扁担。 “兄弟!别乱来!”武大郎赶紧劝道:“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咱们行得正走得端,还怕什么!千万别乱来!” 石秀握紧扁担,沉声说道:“哥哥,你不知道,这些人与那些泼皮都是一丘之貉,要不然今天也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我要是跟着他们去了官府,就着了他们的道了,以后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公然诋毁官府,罪加一等!”赵都头厉声喝道:“还不给我拿下!” 官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被石秀的凛凛气势吓住了,竟然谁也不敢冒头。 赵都头愈发恼怒,气急败坏之下,刷的一下抽出了朴刀。 “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我辣手!”赵都头的脸上布满了杀气。 “还不快上!这人公然拒捕,格杀勿论!”赵都头厉声暴喝。 官差们纷纷取出手中的家伙。 “赵都头!”这时,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 赵都头循声看去,不由得半边身子一酥,一双眼睛也直勾勾的。 一个妖娆的女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赵都头还请明察,我叔叔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怎么会干那些为非作歹的勾当?”潘金莲俏生生的辩解着。 石秀顿觉心里一暖,满脸感激的望了望潘金莲。 “你的叔叔究竟清白不清白,还要回县衙再说!”赵都头的态度也软了下来:“不过,你叔叔如今公然抗拒抓捕,这可是罪加一等啊!” 潘金莲便看着石秀:“叔叔,咱们就跟赵都头去一趟县衙。反正这么多街坊邻居都看见呢,赵都头还能冤枉你不成?” 石秀怔了怔,握住扁担的手也松了松。 赵都头察言观色,眼见石秀的态度有所松动,便也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我们此行,只是例行公事!既然人家来告你们,我们总要有所行动!咱们县衙,是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兄弟,赵都头说的没错,咱们就跟着赵都头走一趟就是了!”武大郎也劝道。 石秀暗暗叹了口气,将扁担交给武大郎的手里。 赵都头一挥手,两名官差便靠上前来。 石秀立即警觉,伸手就要去拿扁担。 赵都头笑了笑说:“不必担心,这是县衙历来的规矩。” 石秀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看了看武大郎、潘金莲夫妇,顿时心里一软。 两名官差看了看赵都头。 赵都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上枷了,要不然更没法收场。 “走吧!”赵都头淡淡的说,却仍是忍不住多看了潘金莲一眼。 眼看石秀被人带走,阮氏兄弟就要挺身而出。 梁玮却抬头制止了,低声说道:“这事有古怪,咱们跟上去瞧瞧。” 说着,梁玮等人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王婆看了看梁玮的背影,又看了看武大郎夫妇,若有所思。 “看见了没!”张公低声对姚文卿说:“这都是那公子的阴谋,一心要搞死武大郎全家,好霸占武大郎的老婆!” 第六十九章 江洋大盗石秀 “给我拿下!”才一到了县衙大堂,赵都头立即换了一副面孔,厉声暴喝。 官差们也顿时英勇了许多,一个个如狼似虎地围了上来。 石秀攥紧拳头,狠狠地瞪视着,一副不服就干的架势。 官差们被石秀的气势所迫,动作也随之一缓。 赵都头冷冷地说:“怎么!你要在县衙里暴力拒捕吗?那可是罪加一等!你便是不怕死,就不考虑考虑你的哥哥、嫂嫂吗?” 石秀心里如遭一记重锤,本来握紧的拳头,也顿时松了下来。 虽然,他与武大郎相识不过一天而已。 但是,这段时间,石秀一直流落江湖,倍感孤寂之苦。 武大郎、潘金莲夫妇却给了石秀家的温暖。 “拿下他!” 随着赵都头一声暴喝,官差们一扑而上,将石秀死死按在了地上。 “这厮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多半是负罪在身的江洋大盗!先给我狠狠地打一顿!”赵都头恶狠狠的说。 始终跟随的冯三,则是得意洋洋的看着石秀。 官差们领命,纷纷抄起水火棍。 “又从哪抓来的江洋大盗?”一个声音忽然从外传来。 赵都头一看,忙不迭的说:“周大人......” 知县周正徐徐走进大堂来。 一个年轻公子哥则与周正并排走了进来。 两人身后,又跟着好几个人。 赵都头心里一凛,刚才好像在紫石街见过这些人呢。 由于梁玮刚来阳谷县一天,赵都头昨晚开始一直有事,因此虽然听说了驿馆来了个什么年轻的巡视校尉,却没有与梁玮见过面。 如今,陡然见到梁玮,赵都头内心深处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赵能,你说这人是江洋大盗?”周正坐在上首,沉声问道。 梁玮则是坐在客座,靠在椅子上,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赵都头赵能只有硬着头皮说:“回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中午,百姓冯三来找属下检举,说这个外地人......” 赵能指了指石秀,接着说:“面相凶狠,又没什么正当职业,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多半是负罪在身的江洋大盗。冯三、陈四郎、韩六三人心怀公义,唯恐这人在咱们阳谷县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案子,便悄悄跟踪此人,希望查探个究竟。不想,却被此人察觉。冯三等三人不敌,被这人重手打伤。直到现在,那陈四郎、韩六二人依旧躺在床上,难以下地。冯三的右肩也被这人一棍子打伤。” 说到这里,赵能顿了顿,对冯三说:“冯三,把你的右肩给周大人看看!” 冯三领命,忙不迭的解开上衣,露出自己的右肩来。 周正走到跟前,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棍子可真够狠的。 周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梁玮。 梁玮却看了看石秀。 石秀也正好满脸愤恨的瞪着梁玮。 梁玮一怔,又不是我陷害你的,你这么恨-我-干-什么? 顾不得多想,梁玮站起身来,徐徐走到冯三跟前。 这冯三獐头鼠脑的,一看就不是好鸟。 我梁玮不信顶天立地的武行者,会信你这么个泼皮? 心里想着,梁玮挂着笑,走到冯三跟前,看了看冯三的右肩,伸手摸了一下。 冯三顿时嘶的一声,却拼命忍着,不敢叫出声来。 “下手确实够狠的。”梁玮点了点头。 “狗官!”石秀盯着梁玮,一字一顿恶狠狠的说。 梁玮一愣,又不是我把你抓来的,你骂我做什么? 懒得理会石秀,梁玮满脸关切的问冯三:“你的同伴陈四郎、韩六,伤的比你还重?” 冯三忙点了点头,又说:“陈四郎的半边肩膀子都不敢动弹了,韩六的整个腰也被一棍子打中了腰!” “真够狠的!下手如此歹毒,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梁玮点了点头。 阮氏兄弟等人相互看了看,都是有些费解。 林冲朝三人轻轻使了个眼色,阮氏兄弟便都默不作声了。 好在,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梁玮这边,也没人关注阮氏兄弟等人。 赵能、冯三大喜。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担心这位公子会生出别的事端呢,如今一看,顿时放下一大半的心来。 梁玮转过头来,看着石秀:“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石秀冷哼一声,满脸鄙夷的看着梁玮。 “不见棺材不落泪!”梁玮沉声说道。 “冯三!”梁玮喊道。 冯三忙凑到跟前。 “那陈四郎、韩六如今在哪?”梁玮问。 冯三忙道:“他们俩都在我们城南的家里住。” “你们三个住在一起?”梁玮问。 冯三忙说:“我们三个住在一起!” 梁玮沉声说道:“即刻派人把他们抬来!” 周正当即招来六名官差:“你们即刻就去!” 冯三便要带路。 梁玮却说:“你右肩伤的这么重,把地址告诉他们就是了,你在这里好好静养就行!快拿一把椅子来!”最后这句话,却是对县衙一个官差说的。 那官差看了看周正。 周正点了点头。 那官差赶紧搬来一把椅子。 “还不快快坐下!”梁玮满怀关切的说。 冯三热泪盈眶,扑通跪在地上:“多谢公子!小的便是......便是......” “快坐下吧!”梁玮将冯三扶了起来。 那六名官差走到跟前,向冯三问清了陈四郎、韩六两人的住址,便要出发。 梁玮却忽然说道:“何涛,二郎、五郎、七郎,你们也一起跟着去帮忙!” 何涛会意,与阮氏兄弟随着那六名官差去了。 赵能见状,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由得望着眼前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公子哥。 梁玮却已走到石秀跟前,沉声说道:“等会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狗官!”石秀狠狠地啐了一口。 好在梁玮早有防备,及时避开。 梁玮不愿多说,回去继续坐下。 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那何涛等人返回。 梁玮望去,只见四名官差抬着两副担架。 担架上的两人,哼哼唧唧的,看那架势,倒不是装的,还真是确确实实伤的很重的样子。 担架抬到了大堂之上,放在了地上。 “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担架上的陈四郎、韩六重重的哭拜着说。 梁玮笑了笑说:“我肯定会为你们做主的!但是......” 众人一怔。 梁玮收敛笑容:“从现在起,我让谁说话,谁便说话。谁要是敢乱说话,我便先打他三十棍子!周大人,你看行吗?” 周正虽然不知梁玮的用意,但却不敢不从,便说:“一切都依衙内的。” 赵能听了,心里愈发不安起来。 第七十章 来一组抢答题 “陈四郎,你们是因为什么被这人殴打?”梁玮先问陈四郎。 “这个外地人面目凶狠,一看就不是好人。我们担心他为非作歹,祸害咱们阳谷县百姓,因此就悄悄跟着他。不想被他察觉,我们逃跑不及,因此被他打成了重伤!”陈四郎忙道。 梁玮神色不变,那赵能好歹是都头出身,既然要坑害“武松”,肯定会与冯三等人串谋一下。 因此,陈四郎答出这个问题,倒是不足为奇。 “韩六,你们第一眼看见这人的时候,他是什么装扮?”梁玮又问。 韩六不假思索:“他当时挑着一担柴,一副货郎的打扮,但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挑着一担柴...... 一副货郎的打扮...... 这画风,似乎与武行者不大相符啊....... 梁玮脑中的疑惑一闪而逝。 “那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梁玮的目光落在冯三身上。 “是昨天黄昏时分。”冯三干脆利落的回答。 “在哪里发现他的?”梁玮紧接着又问。 “在城南附近!” 赵能暗暗松了口气,本来紧绷的神情,也舒缓了许多。 “你们两个先下去歇息一会,我先问陈四郎两句话。”梁玮说着,朝何涛等人使了个眼色。 何涛会意,便与阮氏兄弟抬着韩六、招呼冯三下去了。 赵能顿时警觉起来。 陈四郎也有些不安的望着梁玮。 梁玮望着陈四郎,徐徐问道:“你们三个被他打伤以后,冯三是从哪找来的马车,把你们拉走的?” 陈四郎一顿,说:“小的也不大清楚。” 梁玮又问:“那紫石街离你们看病的医馆多远?” 陈四郎想了想说:“也就二三里路吧。” “医馆还没关门?”梁玮问。 “没关呢。”陈四郎忙道。 梁玮又问:“你们给了郎中多少银子?” 陈四郎一怔,说:“都是冯三一手操办的,小的当时疼得几乎昏死了过去,不大清楚呢。” 梁玮又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四郎忙道:“没有了。” “好!”梁玮挥了挥手:“换一个人来!”目光却落在林冲身上。 林冲会意,指挥两名官差,把陈四郎抬了下去。 不一会功夫,便把那韩六抬了上来。 梁玮问:“你们被打伤以后,深更半夜的,冯三从哪找来的人手,把你俩抬走的?” 韩六一愣,却不敢犹豫,顺口说道:“小的伤的厉害,哪里知道这些。” 周正微微变色,看了看赵能。 赵能脸上的不安一闪而逝,死死的盯着梁玮的背影。 梁玮又问韩六:“你们被打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辰?” 韩六回想了下,说:“也就戌时吧。” 梁玮有点纳闷:“这个季节,戌时的时候,医馆应该还没关门吧?你们不直接去医馆,怎么跑到郎中家里去了?” 韩六陪笑着解释说:“先去的医馆,眼看医馆关门了,便直接去了郎中的家里。” 梁玮问:“你们三个平时是陈四郎保管钱吗?他都伤的那么重了,怎么还是他给的郎中银子?” 韩六笑着说:“陈四郎这个人心细,因此就由他统一保管我们三个的银子!” “好了!”梁玮挂着笑说:“去吧!” 又看了看林冲。 林冲领命,便指挥着官差把韩六抬了下去。 韩六惴惴不安的看了看梁玮。 石秀也渐渐回过神来,神情复杂的望着梁玮。 这时候,冯三也在何涛、阮小二的陪同下,走了上来。 才一见面,梁玮便满脸责备的说:“你说你也是,韩六、陈四郎好歹是你的兄弟。他们俩都伤得那么重了,你好歹去雇一辆马车去啊。哪怕,雇两副担架也行!你们三个却直接一瘸一拐的走了!” 冯三顿时叫屈:“当时深更半夜的,这个江洋大盗随时又会追上来,我哪顾得上去雇马车啊!” 梁玮点了点头,说:“即便这样,伤成这样,也该直接到医馆找郎中看才是,毕竟医馆里什么药都齐全。为什么反而请郎中到家里看?” 冯三赶紧解释:“当时我们兄弟被打的怕了,哪里都不敢去,只有先躲回家里再说。” 梁玮又问:“听韩六说,给郎中的钱,是你们三个平摊的?你们三个不是情同手足吗?怎么在这点银钱上,还斤斤计较?” 冯三笑了笑说:“亲兄弟,不还得明算账吗?” 梁玮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说:“确实该好好算算账啊!” 陡然把脸一沉,厉声喝道:“给我拿下!” 冯三一怔,还没等回过神来,何涛经验老到,在身后顺脚一踢,冯三顿时扑在地上。 何涛、阮小二快步抢到跟前,将冯三死死的按在地上。 “冤枉!”冯三大声喊道。 梁玮却回过头来,冷冷的看了一眼赵能。 赵能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 梁玮却转向周正,似笑非笑的说:“周大人,依我看,这桩案子,很有意思啊。要不要先好好审审冯三等人?” 周正要是再不开窍,这知县也就干到头了。 “来人!把冯三、陈四郎、韩六给我带下去,严刑拷打!”周正厉声喝道。 官差们轰然答应,便要动身。 “且慢!”梁玮制止了官差们,沉声说道:“不用带下去严刑拷打,就在这里审讯即可!” 官差们一起望着周正。 周正默然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很快,陈四郎、韩六便被押解了上来。 “冤枉啊!大人,我们冤枉!”陈四郎、韩六齐声喊冤。 “你们冤不冤枉,你们心里清楚!”梁玮走到跟前,冷冷一笑。 “把刑具给我拿上来。”梁玮沉声说道。 官差们只好把刑具一一搬了上来。 梁玮一看,不由得暗暗好笑。 这些官差,也真能应付,拿上来的都说些什么竹签子、拶棍之类的对付女犯人的刑具。 梁玮便顺手拿起一把竹签子,笑吟吟的说:“这样,咱们一起做个游戏,来一组抢答题。谁要是第一个抢答,就免受皮肉之苦。没抢到的另两位,便一人的手指头,插一根竹签子。” 顿了顿,梁玮忽然杀气腾腾的说:“要是三个人都不抢答,就三个人一起插竹签子!” 冯三、陈四郎、韩六听了,一起打了个冷战,满脸恐惧的望了望赵能。 赵能却闭上了眼睛,右手死死握住手中的朴刀,身子竟轻轻颤抖起来。 第七十一章 我不叫武松 “第一个问题,是谁指使你们陷害武二郎的!”梁玮说着,用手指了指石秀。 石秀一愣,彻底懵圈了,我怎么成了武二郎了? “我!”冯三、陈四郎、韩六异口同声的大喊。 “是我先喊的!” “明明是我先喊的!” 冯三、陈四郎、韩六倒是先争吵起来了。 “是陈四郎先喊的!”梁玮不管好歹,直接判定陈四郎先喊的。 梁玮隐隐感觉,这桩案子很不简单,因此必须以霹雳手段,拿下第一手的口供。 陈四郎面露喜色。 冯三、韩六则是呆了呆。 梁玮指着冯三、韩六:“给他俩一人插一根竹签子!” “冤枉啊!冤枉啊!”冯三、韩六急得哭喊。 官差们却不由分说,上来把两人死死按住,两人哪敢抵抗。 随着两声尖利的哀嚎,陈四郎重重的打了个寒颤。 梁玮的目光落在陈四郎的脸上。 “是赵都头指使我们这样做的!”陈四郎忙不迭的说。 “赵都头......” 对这个结果,梁玮倒是早有预料,缓缓回过头来。 哪知,眼前寒光一闪,梁玮心里咯噔一声。 又碰见个狗急跳墙的家伙! 却听砰的一声,林冲早已抢身而出,一刀格开赵能的朴刀。 赵能顿觉虎口剧震,朴刀险些失手。 林冲顺势一刀劈出,赵能闷哼一声,鲜血飞溅了出来,赵能手中的朴刀也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何涛顺势一脚踢出,赵能顿时扑在了地上。 何涛右手一翻,将赵能死死按住。 官差们这才反应过来,相互看了看,却谁都没有动弹。 赵能的右半边膀子,被林冲重重的砍了一刀,鲜血如泉涌一般漫在了地上。 “还愣着干什么!”周正沉声喝道。 官差们便取出绳索,将赵能牢牢捆住。 梁玮感觉左边脸颊有点湿,伸手抹了一下,却是赵能喷溅的鲜血。 又看了一眼林冲,梁玮暗想:“还是林教头靠谱!这要是索超,搞不好自己就交代在这了!” 走到赵能跟前,冷冷地说:“赵都头,就这么个事,至于性命相搏吗?” 赵能别过脸去,看也不看梁玮。 梁玮左手拿着那把竹签子,手一松,竹签子哗啦啦跌落在地,落在了赵能眼前。 “信不信,我把这些竹签子,都插在你的手指头里?”梁玮冷冷的说。 赵能依旧别着脸。 梁玮看了看何涛,沉声说道:“何涛,你亲自审他!” 顿了顿,梁玮一字一顿的说:“就当着冯三他们的面用刑!” 何涛领命,指挥六名官差,将赵能牢牢按住。 “周大人,请恕梁某僭越了!” 周正黑着脸,淡淡的说:“衙内请便。” 随着何涛一声令下,沉闷的声音传来。 赵能在拼命硬挺着。 冯三、陈四郎、韩六三人则是瑟瑟发抖的跪在一旁。 他们本来就是阳谷县的泼皮,没什么见识,只不过按照赵能的吩咐做事而已。更复杂一些的,他们却没有那份耐性与心智了。 要不然,也不会被梁玮三言两语,就拆穿了他们串通的说词了。 他们哪里见识过这等血腥的场面? “武松,你可以起来了。”梁玮笑着亲自来扶打虎英雄。 石秀一愣,懵-比的说:“我也不叫武松啊......” 梁玮的笑容顿时僵住。 “你......你不是武松?”梁玮也觉得脑子有点乱。 武大郎的兄弟,不是武松吗? “我叫石秀!”石秀大声说道。 石秀...... 梁玮更加懵圈了。 石秀,怎么成了武大郎的兄弟? 又想到冯三等人所说的话,梁玮似乎又有点懂了。 好像,自己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尽管心里依旧装着许多疑问,但现在不是细究这些的时候。 “石秀!你是被冤枉的,快快起来吧!”短暂的失神后,梁玮笑吟吟的将石秀扶了起来。 如今翠屏山血案肯定还没发生,梁玮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石秀先收入麾下。 石秀虽然很看不惯梁玮这样的富家子弟,但毕竟人家救了自己,这份情还是要领的,便沉声说道:“多谢衙内。” “不必客气。”梁玮笑着说:“你再委屈一晚,等这里的事了了,梁某亲自送你回家。” 石秀一怔,你亲自送我回家做什么? 迎着石秀诧异的目光,梁玮继续说道:“我要在紫石街街坊邻居面前,还你的清白!” 石秀听了,顿觉心里一股暖流淌过,满脸感激的望着梁玮。 这位纨绔子弟,似乎很讲义气。 “啊......” 却是何涛指挥着官差,把地上那把竹签子,一根一根的用在了赵能的身上。 赵能终于扛不住了,连连发出凄厉的惨呼声。 梁玮充耳不闻,招呼人搬来一把椅子,亲自扶着石秀坐下。 石秀眼看梁玮如此热情,心里愈发觉得这位纨绔子弟确实很不错,却哪里想到人家已经惦记上自己了。 “我招......我招......”赵能忽然喊道。 梁玮转过身来,走到赵能跟前。 此时,赵能浑身已被鲜血浸透。 谁会想到,一个时辰之前,还是阳谷县响当当的赵都头,转眼间竟然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我招......”赵能的声音很虚弱,说完这两个字,呼呼的喘着气。 梁玮满脸的讥嘲:“贱骨头!早点招供,哪里还用受这些罪?” 赵能喘了两口气,说:“能不能先给我碗水喝。” 说着,满脸乞求的望着梁玮。 梁玮挥了挥手。 早有一名官差去侧间端来了一碗水,递了上来。 何涛顺手接了过来。 那官差便悄然退了下去。 何涛先倒了大半碗,又看了看赵能那残破不全的手掌,便把那小半碗水交给了一名官差。 那官差端着碗,蹲下身子,把水喂给赵能喝。 梁玮看在眼里,心想这方面还是何涛更有经验。 赵能咕咚咕咚的喝着水,小半碗水顷刻之间便见了底。 赵能舔了舔嘴唇。 显然,这点水对他来说什么都不够。 “能不能......”赵能的声音虽然还是很虚弱,但却比刚才多了点气力。 何涛不等梁玮开口,冷冷一笑说:“先好好交代吧!” 赵能叹了口气,说:“这事,其实根子还在那武大郎的老婆身上。” 梁玮一凛。 石秀也站了起来:又关我嫂嫂什么事? “那天......”赵能说到这里,忽然僵住。 梁玮一愣。 “哎呀不好!”何涛惊呼。 赵能的面色忽然僵住,嘴里也大口大口的喷出了白沫。 “快叫郎中!”梁玮也明白过来,大声疾呼。 第七十二章 杨雄是谁 一切却已经太迟了。 梁玮厉声疾呼的时候,赵能却扑地一下扑在地上,身子剧烈的抽搐了几下,便僵成了一条,再也不动弹了。 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这一幕。 大堂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何涛反应很快,厉声喝道:“刚才端水的那官差呢!” 官差们畏畏缩缩的,谁也不敢回答。 周正也急了,厉声暴喝:“腾贵呢!” 官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没有回答。 梁玮顺手从何涛手里抢过刀来,就近架到一名官差脖子上。 那官差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衙内,不关小的事啊!不关小的事啊!” 梁玮的双眼要冒出火来,杀气腾腾的说:“我说关你的事,就关你的事!” “二郎、五郎、七郎!”梁玮厉声喝道。 阮氏兄弟一起站了出来。 梁玮沉声说道:“押着这个人,即刻去找那腾贵!” 说着,梁玮盯着那官差,一字一顿的说:“找不到腾贵,就要你的命!” 那官差傻了眼,哭丧着脸说:“衙内,真的不干小的事啊.......真的不干小的事啊......” 阮氏兄弟却不由分说,把刀架在那官差脖子上,不由分说拖着便走。 虽然,梁玮自知这样做有些鲁莽,但是如今分秒必争,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抓到那腾贵。 而要想抓住那腾贵,只有采取这种极端手段了。 “顺便到驿馆一趟,给我调三十人过来!”梁玮沉声说道。 事到如今,梁玮对阳谷县衙的官差,是一个都不信任了。 周正脸色铁青的坐在那里,想要说些什么,到底硬生生的忍住了。 梁玮的目光又落在冯三、陈四郎、韩六身上。 三人被杀气腾腾的梁玮吓得一激灵,赶紧哭嚎:“衙内,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事到如今,即便这三个泼皮所知有限,也要都给压榨出来。 梁玮一言不发,就站在那里。 众人都摸不准梁玮心中所想,谁也不敢乱说话。 一炷香左右的功夫,周正到底忍不住了,走到跟前,沉声问道:“衙内,要不要好好审审这三个泼皮?” 梁玮默不作声。 事到如今,梁玮连周正也不完全信任了。 即便,周正作为朝廷派下来的知县,不大可能参与赵能等人的恶行,但是作为阳谷县的父母官,多多少少总会知道点情况的吧? 大约一刻钟左右的功夫,却听见外面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 周正心念一动:这脚步声好齐整好有气势啊...... 众人不安的朝堂外看去,却见张老五率众径直走了进来。 “拜见衙内!”张老五等人齐声行礼。 梁玮这才指着冯三等人,一字一顿的说:“何涛,一个一个的审!” 周正等人这才明白,梁玮是彻底不信任阳谷县衙了,一个阳谷县的官差都不用了。 “衙内饶命......我招......”冯三等人哀嚎声中,都被拖了出去。 梁玮却漫步走到周正跟前,寒着脸说:“周大人,梁某既然承蒙圣恩,被敕封为巡视校尉,职责所在,不得不如此。还请周大人包涵!” 周正沉着脸,淡淡的说:“梁校尉请便。” “李冲,你留在这里。”梁玮忽然说道。 林冲一怔。 梁玮不再多说,朝石秀使了个眼色,然后自顾自的走到了后院。 石秀想了想,到底跟了上去。 一旁的房间里,传来阵阵的哀嚎声。 此时已是深夜,但梁玮却无丝毫倦意。 阵阵凉风吹过,梁玮望着石秀问:“你把你来阳谷县以来的整个过程,详详细细讲一遍。” 石秀也不隐瞒,便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梁玮听完,便明白过来了,多半那冯三等人在赵能的指使下,早就盯上了武大郎,结果刚好被路见不平的石秀救下。 本来,赵能不一定要节外生枝招惹石秀,但是石秀既然在武大郎家里住下了,赵能就只好先想办法解决石秀了。 于是,赵能便让冯三等人状告石秀,然后利用自己县衙都头的身份,把石秀给解决掉。 本来,这个计划虽然有很多疏漏,但是以赵能的身份,这些疏漏根本不算事。 可是,赵能万万没想到,梁玮刚好撞见了这件事。 在梁玮的干预下,事情忽然急转直下,赵能不但计划彻底失败,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只是,那赵能临死之前,说这件事的“根子还在那武大郎的老婆身上”。 也就是说,有人在图谋那潘金莲。 究竟是谁在图谋那潘金莲? 梁玮首先便想到了那西门庆的头上。 可是,那要命的叉杆,明明砸在了自己的头上哎。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那西门庆很有可能还没见过潘金莲呢,又何来图谋一说? “衙内。”石秀沉声问道:“对方真的是图谋我那嫂嫂吗?” 梁玮却望着石秀问:“你怎么看?” 石秀默然片刻,徐徐的说:“我哥哥虽然是个好人,却不该娶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这脑回路......倒还挺在线的。 “对了,你认识杨雄吗?”梁玮忽然问道。 “杨雄是谁?”石秀满脸的费解。 梁玮暗暗松了口气,笑了笑说:“就是随口问问。” 石秀愈发疑惑,但是他也明白,梁玮这个态度,无论自己怎么问,梁玮都不会告诉自己杨雄是谁了。 梁玮不再说话,两个人就那么站在院子里。 许久,何涛拿着口供走了过来。 “衙内,这三个人能招供的,都已经招了!”何涛说着,把供状递了上来。 梁玮也不接,淡淡的说:“你直接说好了。” 石秀忙屏气凝神听了起来。 “回衙内!根据冯三、陈四郎、韩六的供述,三天前的中午,赵能找到了他们,命令他们想方设法搞那武大郎,把那武大郎搞得倾家荡产。便是把武大郎搞死了,也不打紧。但是,却万万不能伤及了那武大郎老婆分毫!冯三他们领命后,便先偷偷查访了下那武大郎的情况,到了昨天黄昏时分,便决定故意滋事,找那武大郎的麻烦,不想被武大郎的兄弟撞见......” 听何涛讲完,再与石秀的话印证了下,梁玮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冯三等人就是最最底层专门干脏活的,所知的十分有限。 “他们以前是不是常常帮赵能干类似的脏活?”梁玮沉吟片刻,徐徐的问。 第七十三章 线索 “属下倒也问过冯三他们,但他们都矢口否认了。”何涛回答说。 梁玮冷冷的说:“那说明你的审讯工作还不到家。” 何涛一凛,忙道:“属下这就加大审讯力度。” 梁玮冷冷的说:“告诉他们,谁最先把事情交代明白了,就留谁一条狗命!” 何涛领命而去。 不一会功夫,又传来了冯三他们的惨呼声。 这次的惨呼声,比刚才的凄厉何止三五倍,显然这都是何涛加大审讯力度的结果。 梁玮就站在院里等结果,石秀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快到三更的时候,阮氏兄弟押着那倒霉的官差还有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抬着一副担架回来了。 梁玮快步走到跟前一看,躺在担架上的果然是腾贵,只可惜已经昏迷不醒了。 “衙内,这小子跟我们说,腾贵积攒的银子,都在腾贵的小妾手里。要是腾贵真的要逃难的话,肯定先去他小妾的家里。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好有两个人围杀那腾贵。我们赶紧出手,那两个人眼见情况不妙,便赶紧逃走了。我们心想还是先救这腾贵要紧,因此便没有追捕那两个杀手。” 梁玮点了点头:“你们做得对!如今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你们又只有三个人,万万不能莽撞。” 看了一眼腾贵,只见腾贵满是血污,兀自昏迷,显然受伤很重,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梁玮便让阮小七立刻到街上去找来一个郎中过来,即便腾贵暂时醒不过来,至少先帮腾贵止住血,防止腾贵伤情进一步恶化。 阮小七毫不犹豫,直接去了,至于如今深更半夜的,对阮小七来说根本不叫事。 梁玮又看了一眼那倒霉的官差。 那官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衙内,小的就知道这么多,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叫什么名字?”梁玮问。 “小的刘海。” “刘海,你既然能一下子直中要害,说明你很了解腾贵他们的勾当啊!”梁玮逼视着刘海。 刘海忙不迭的解释:“小的真的不怎么了解,只不过大家都在县衙里当差,彼此知根知底,谁看上哪家娘子了,谁又在哪里偷偷养了个小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梁玮却连连摇头:“梁某又不是三岁孩童。” “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听......”梁玮忽然说道:“你听到了什么?” 冯三他们的惨呼声随着那晚风传来,刘海重重的打了个激灵。 “你要是不好好配合的话,这就是你的下场。”梁玮杀气腾腾的说。 刘海看着梁玮那平淡的面孔,顿时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不过,你刚才好歹立下了大功,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梁玮忽然又换了一副语气:“只要你好好交代,即便你过去跟着腾贵他们真的做过什么为非作歹的勾当,我也会从轻发落的。” 刘海默然而跪,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况且,你也不想想,你这么快就把腾贵的藏身之地交代出来了,那些人恼羞成怒之下,能放得过你?他们便是不要你的命,你以后还能在阳谷县混下去吗?”梁玮逼视着刘海。 刘海忽然抬头,满脸哀求:“衙内要是能派人将我家中的娘子安置到外地,我便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二郎!”梁玮沉声说道:“即刻带上人,把刘海的娘子接到驿馆保护起来!” 阮小二领命,问清了刘海家的住址,立即离开了。 梁玮看了一眼腾贵的姘头:“五郎,你先领她到一边候着。” 阮小五领命,领着腾贵的姘头去了。 石秀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要避嫌。 梁玮却忽然看着石秀,满脸真诚的说:“石秀兄弟,如今我这里人手紧缺,能否帮我在这里压压场子。” 石秀心想,自己好歹是被人家救下来的,更何况人家这也是帮自己的哥哥、嫂嫂扫除后患,于情于理,自己也要帮忙。 “要是衙内有用得到石秀的,尽管吩咐便是。”石秀说道。 梁玮点了点头,望着跪在地上的刘海,淡淡的说:“说吧!” 刘海忙道:“回衙内,不是小的推脱,小的真的没参与过腾贵他们的勾当。” 梁玮冷哼一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刘海忙道:“不过,小的虽然从来没有参与过,但是大家都在阳谷县混迹多年,都有着各自的眼线。阳谷县就这么大的地方,哪条街发生点什么事,我们这些做官差的都多多多少知道一些。因此,赵都.....赵能、腾贵他们也时不时会给我些好处,堵住我的嘴。这些好处,我便都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小的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脉络关系,但对于他们做下的勾当,倒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要是小的所料不错的话,赵能、腾贵他们所做的,应该是拐-卖-妇-女的勾当。” 此言一出,梁玮心里一凛,直勾勾的盯着刘海。 刘海忙道:“这只是小的肚子里的揣测,到底准不准,小的也不敢确定。” “你既然能做出这样的揣测,定然有所凭据?”梁玮沉声问道。 “要说凭据吧,就是那腾贵的脾气并不怎么好,但是他的小妾云燕却对腾贵很是体贴照顾。无论腾贵怎么打骂那云燕,那云燕都始终如一的对腾贵好。我们都很费解。有一次我与腾贵在一起喝酒,我们都喝多了,我便顺口问那腾贵:就你这样的,那云燕姑娘居然还对你如此死心塌地?腾贵却冷冷一笑,跟我说:要不是我腾贵,云燕指不定被贩卖到哪个青楼里,成为万人骑的jian货呢!能做我腾贵的小妾,也算是她的造化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便接着问是怎么回事。腾贵却自知失言,便岔开话头,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梁玮一听,立即明白了过来,那云燕肯定也是腾贵他们拐-卖的对象,只不过不知道什么缘故,腾贵“中饱私囊”把云燕收纳成了自己的小妾了。 “还有呢?”梁玮逼视着刘海。 刘海忙道:“据小的估计,咱们阳谷县应该有一群人,专门把本地的女子拐到外地去贩卖。至于究竟是怎么个途径,小的就不得而知了,更不敢多问。不过,这件事,应该涉及到咱们阳谷县很多人。” 第七十四章 神医安道全 “那依你说,他们都是怎么个作案流程?”梁玮问。 “小的推测,他们都是有专人物色对象。如果发现这一家的娘子生的还可以,偏偏这一家又没有什么背景的话,要么派泼皮上门滋事,要么利用官府把对方搞垮。如此一来,这一家便完蛋了,家里的娘子自然也要被以抵债的由头,甚至干脆指派泼皮明抢的手段给搞走了。” “有时候,也不一定非要图谋人家的娘子。要是这一家没什么根基,但是偏偏女儿长得水灵,也会被做个圈套,把他们家给搞败了。” “把女子搞到手后,他们又有专门的一群人,负责把这些女子贩到外地,卖到青楼里。” 梁玮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怒火,沉声问道:“这么多年来,县衙便不管吗?” 问完以后,梁玮便知道自己这句话多余了。 果然,刘海说道:“便是有来喊冤的,也都被赵能他们给打压下去。而且,赵能他们也不敢过分嚣张,也不是每天别的事不干,专干拐带的事。再加上,赵能他们做事十分的隐秘。因此,阳谷县的很多百姓,却什么都不知道。赵能也知道这件事定然瞒不过我们,因此时不时就分给我们一些好处,好堵住我们的嘴。” 梁玮望着刘海,瞳孔的杀意一闪而逝。 “还有什么吗?”梁玮沉声问道。 刘海忙道:“小的就知道这么多,其余真的再也不知道了。” 梁玮默然而立。 看来,芊芊被拐卖到翠红楼,也是源于此。 也就是说,这个丧尽天良的行为,已经持续了至少十年! 至于潘金莲,赵能他们所以滋事,并非是馋潘金莲的身子,纯粹是奔着钱去的。 梁玮喊了一声阮小五。 阮小五当即把那腾贵的小妾云燕带了过来。 梁玮指着刘海说:“把他先带下去!” 阮小五领命,又把刘海带了下去。 梁玮望着云燕,只见云燕确实有些姿色,以腾贵的身份,倒也般配了。 “云燕,你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云燕苦笑一声,说:“还有什么好说的。” “腾贵都做了些什么,想必你也清楚。” 云燕叹了口气:“虽然他从来没跟我讲过他做过的那些事,但我心里都清楚。” 梁玮心念一动,问:“你不恨他?” 云燕苦笑一声,迎着梁玮的目光,徐徐的说:“其实,我本来是一个孤儿。” 梁玮一怔。 云燕接着说道:“我的家本来在哪里,我也不记得了。我十四岁的那一年,有一天我流落到了阳谷县,然后就被冯三他们盯上了。他们,先污了我的清白,然后当着我的面,商量着把我贩卖到青楼去。” “我当时又恨又怕,以为这辈子是彻底没指望了,真恨不得一头撞死。” “这时候,刚好腾贵来找冯三他们。腾贵看了我一眼,便问怎么回事?” “等到听完了冯三他们的话后,腾贵便打量着我。我便扑了过去,死死抱住腾贵的大腿。” “腾贵就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我就反复的哀求腾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腾贵终于对冯三他们说,自己的大老婆一直没有生男孩,家里的香火不能就这么断了,正好我也是个孤儿,便要把我留下做小的。” “冯三他们听了,支支吾吾的,很不舍得这笔生意。” “腾贵便从身上掏出了二十两银子,说今天就带这么多,让冯三他们喝顿酒吧。” “冯三他们一看腾贵这样了,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答应了腾贵。” “然后,我就成了腾贵的小妾。” 梁玮默默的听着。 云燕却抬头,望着梁玮,苦笑一声,说:“所以,说起来,腾贵还算是我的恩人呢。即便,他做过再多的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要是没有他,我现在肯定在青楼里,做那万人骑的jian货。你说,我还能恨他吗?我又怎么能恨他呢。” 云燕的这番话,虽然说得很轻,脸色也很平静,但是越是如此,越显得她的执着。 梁玮默然一叹,以如今云燕的态度,即便是把满清十大酷刑都用在云燕身上,云燕也定然不会多说些什么。 这时候,却见何涛又走了过来,那边的惨呼声却已停止了。 梁玮便先让何涛安排两人,把云燕给带到驿馆里。 何涛安排妥当以后,正要禀报,阮小七却已领着一名郎中回来了。 梁玮便先让那郎中赶紧看看腾贵的伤势。 郎中低头查看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伤的太重,尤其是头部挨的这一下子,即便是侥幸保住性命,恐怕也要痴傻了。” 梁玮抵近看了看,只见腾贵的头顶有一处血瘀,却没有刀伤,多半是双方厮杀的时候,腾贵重摔所致。 梁玮沉声说道:“先帮他止血。” 郎中不敢怠慢,连忙取出药箱。 梁玮忽然森然说道:“要是敢耍花招,就要你的命!” 毕竟,有赵能的前车之鉴,梁玮对阳谷县本地的各路人物,是出于本能的怀疑。 郎中吓了一跳,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止血吧!”梁玮挥了挥手。 郎中双手发颤的取出药物...... 梁玮就站在一旁观看,等到郎中止血完了,又让郎中在这里等了两刻钟,眼见腾贵没出什么意外,这才命令给付了郎中诊金,打发郎中离开。 “衙内,干脆让他死了算了,还费心费力救他干什么?”阮小七气呼呼的说。 “就让他这样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梁玮冷冷的说。 “可是他这副样子,便是醒过来,也是痴傻......”何涛不无忧虑的说。 “除非神医华佗在世。”阮小七说道。 神医...... 梁玮心念一闪,猛地想起了一个人来。 神医安道全! 只是,这个人貌似在建康府呢,距离这阳谷县有点远,即便派人快马加鞭,赶到建康府就能把那安道全请动,一来一回恐怕也要二十多天。 这么长的时间,恐怕腾贵都一命呜呼了。 这么折腾,究竟值不值得? 短暂的犹豫后,梁玮断然决定立即派人把那安道全搞来。 毕竟,自己以后也要常用着这位神医。 只是,究竟要派谁去? 这个人,既要忠诚可靠,还要办事干练。 梁玮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石秀身上。 第七十五章 武松终于来到了阳谷县 “石秀兄弟。”梁玮朝石秀深深一揖。 石秀忙道:“衙内有何吩咐?” 虽然,石秀内心深处很看不惯像梁玮这样的纨绔子弟,但是自己毕竟欠人家一个人情,而且梁玮又始终以礼相待,石秀的态度自然也大大转变了。 “实不相瞒,如今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即去办。只是,梁玮如今人手短缺。而这件事,又需要一个精明干练的人去办。因此,梁玮只好厚着脸皮,恳请石秀兄弟辛苦一趟了。” 话说到这份上,石秀不能不答应下来,便问:“不知衙内要我去做什么事?” 梁玮先指了指腾贵:“这个人,必须要救回来!” 随后,梁玮说:“我听说,建康府有一位名医,叫神医安道全,有妙手回春的神通,简直是华佗在世,扁鹊复生。因此,梁玮想劳烦石秀兄弟辛苦一趟,无论如何把那安道全请到这里来!” 石秀不假思索,慨然说道:“好,我连夜动身!” 梁玮立即把身上的两锭金子、两锭银子交到石秀手里。 石秀也不推辞,全部接下,望着梁玮,心潮剧烈起伏着。 他陡然间生出一种愿意为梁玮去死的念头。 梁玮望着石秀,又强调了一遍:“无论如何,也要把那神医安道全搞来!” 石秀心念一动,忙道:“衙内尽管放心!” 梁玮便领着石秀回到大堂。 周正等一干人竟然还都在大堂里聚集,不过脸色却都不怎么好看。 尤其是周正,那张脸几乎都要沉出水来了。 显然,这几个时辰,周正也没闲着,始终在想尽办法搜集各种讯息。 梁玮指了指石秀,对周正说:“周大人,这个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出城,还请周大人行个方便。” 周正略微沉吟了下,点头应允。 梁玮便对林冲说:“李冲,你送石秀出城!” 林冲领命,领着石秀先去驿馆取马。 梁玮便要离开大堂。 “衙内留步。”周正快步走了上来。 梁玮望着周正。 周正沉声说道:“县衙出了赵能、腾贵这样的败类,本官愧对阳谷县百姓。只是,本官年初才刚刚到此任上,很多事确实毫不知情。虽然,论起法度,本官依然有失察之责,但也不至于问罪下狱,最多是个罢官回家。不过,本官自幼熟读圣贤书,不求为江山社稷做出多大的贡献,但最起码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想,还是有的。恳请衙内行个方便,周某愿意竭力配合衙内!” 梁玮静听周正说完,沉吟片刻,徐徐的说:“不瞒周大人,直到现在,梁某也是毫无头绪。” 周正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 梁玮继续说道:“不过,周大人但请放心,无论如何,最迟后天,梁玮会与周大人好好交流一下。” 周正大喜,忙道:“多谢衙内。” 梁玮便离开大堂,走到了院子里。 何涛跟了上来,沉声说道:“属下按照衙内吩咐,对冯三他们加大了审讯力度。经过反复核验三人的供词,基本可以断定,阳谷县有一群人,专门从事拐带女子的勾当。冯三他们,只不过是最底层专干脏活的,主要负责......” 梁玮静静的听着,心想这倒是与那刘海的推测之词碰上了。 何涛接着说道:“冯三他们只知道赵能、腾贵的存在,其余的一概不知了。而且,他们之所以滋扰那武大郎,也是有人听说武大郎的老婆很是标致,又见那武大郎刚刚从外地搬来,不过是个卖炊饼的,人也生的又矮又丑,因此便动了心思。” “他们一年做多少起?”梁玮沉声问道。 “据冯三他们讲,一年下来也就八九起左右。” 也就八九起左右? 八九起,就是八九个家庭。 梁玮冷冷地说:“把他们都丢到大牢里吧!” 何涛一愣,忍不住问道:“把他们丢到阳谷县大牢吗?万一......” 梁玮冷冷地说:“要是真的有人愿意好好招待招待冯三他们,也算是他们的报应!不过,我想在这个关节,周正是断断不会允许冯三他们死的。” 反正,经过何涛这大半夜的折腾,冯三他们的油水,都已被榨的干干净净。 何涛领命,便带人去把那冯三等人投监去了。 阮小七问:“腾贵怎么办?” 梁玮略一沉吟,说:“带到驿馆,交给云燕照顾!” 阮小七愣了愣,当即安排人去了。 梁玮又说:“也把那刘海带到驿馆。” 阮小五领命。 梁玮伸了伸懒腰,却见天已经渐渐放亮了。 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竟然又连轴转了一夜。 要是在前世,自己要是这么拼,估计身体早就扛不住了。 但是,重生以来,却觉得自己的精力异常充沛。 “走,回驿馆!”梁玮说道。 芊芊、灵灵站在窗边,望着外面。 两个人,也都是一夜没睡。 “真的不睡一会了?”灵灵问。 芊芊摇了摇头。 “还怕公子被老虎吃了?”灵灵笑问。 两人还以为梁玮领着众人上山打老虎呢。 “你不担心?”芊芊问。 “我担心什么?”灵灵的脸上泛起红晕。 “你不担心,你为什么也不睡?”芊芊问。 灵灵一怔,忽然叹了口气。 “放心吧!”灵灵握住了芊芊的手:“像公子这样的好人,一定不会有事的。老虎一定会被他们杀死的!”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这时候,街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芊芊、灵灵忙朝外面看去。 此时,外面已经亮了许多,只见一个猎户装扮的人沿着大街飞奔着。 “景阳冈上的老虎,被打死了!” 那猎户一边飞奔,一边欢呼着。 芊芊、灵灵惊呼一声,呆愣了片刻,一起握住对方的手:“公子成功了!公子真的把那老虎给杀死了!” 芊芊、灵灵尽情欢呼的时候,梁玮等人刚刚踏进驿馆门口。 由于梁玮等人是沿着边沿走的,芊芊、灵灵并没有看见梁玮等人。 梁玮听了街上的动静后,不由得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喜上眉梢。 武松打虎的剧情还在! 武松终于来到了阳谷县! “衙内,竟然有人抢了咱们的先,把那老虎给弄死了!”阮小七捶胸顿足,很是遗憾的样子。 第七十六章 武都头 梁玮顾不上理会阮小七,快步到了街边。 “是哪路好汉,杀死了老虎?”阮小七问道。 “定然是那武大郎的兄弟!”梁玮言之凿凿的说。 阮小七有点不信。 这时候,却见街头一队猎户抬着一张虎床走了过来。 虎床上面,坐着一个威风凛凛的汉子。 “就他一个人,就把那老虎杀死了?”何涛吐了吐舌头。 梁玮点了点头,这才符合原着里行者武松的形象,石秀尽管也是一名响当当的好汉,但与天人武松比起来,却还差了点意思。 队伍径直朝县衙而去,梁玮沉声说道:“何涛留在这里,咱们回县衙!” 阮小五、阮小七便跟着梁玮就走。 “好像不是公子杀死的老虎哎......”灵灵有些失落。 芊芊的脸上挂着笑:“只要公子平安无事就好,谁杀死的老虎,又有什么区别呢。” 此时,阳谷县知县周正坐在大堂里,尽管他一夜未睡,此时却无丝毫困意。 外面的吹打声传了进来。 “外面怎么了?”周正呀然的抬起头来。 心腹幕僚出去查看一下,满脸喜色的进来:“回大人,景阳冈上的老虎,被打死了!” 周正一愣:“你......你说什么?” 顿了顿,周正又强调了一遍:“你是说,那老虎是被人打死了?” 如果那为祸多时的老虎真的被打死了,只要好好润色一番,未尝不能成为阳谷县衙的一项-善-政。 幕僚忙道:“正是,如今那老虎的尸身就在外面。打死老虎的好汉,也已被村民们抬到了县衙!” 周正一凛,喃喃的说:“天底下竟有这样厉害的好汉?” 周正那遍布阴霾的心头,难得透出了一丝敞亮。 他快步走出了县衙,放眼望去,一个神威凛凛的好汉正从虎床上走了下来。 周正一看武松这般模样,心里自忖:“不是这等好汉,如何打的死偌大的老虎!” 梁玮也走了过来。 “衙内也来了?”周正问。 梁玮笑了笑说:“听说咱们阳谷县来了这么一位好汉,特来向周大人贺喜。” 周正心情愈加畅快,朝梁玮客套了一句,便走到武松跟前:“好汉,快快堂上请!” 武松谦逊了一句,便随着周正等人进了大堂。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武大郎拼命的往前挤着。 这一晚上,他们夫妇一直挂念石秀的安危,今天一大早,潘金莲便催促武大郎赶紧到县衙这边打探打探情况。 武大郎赶到县衙的时候,这里早已聚满了人。 百姓们都争先恐后的要瞧瞧那打虎英雄的风采,偏偏武大郎身材矮小,搞得武大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到了前面,却只看见武松随着周正、梁玮进了县衙大堂。 “这人的背影,看着很像我家兄弟呢。”武大郎喃喃自语。 “好汉哪里人?如何称呼?”周正笑吟吟的问道。 武松忙道:“小人清河武松。” 端坐在一旁的梁玮,拼命抑制住心中的激动,直勾勾的望着武松。 那眼神,好像看见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元宝似的。 阮小五、阮小七一凛,相互看了一眼,都想:“这人姓武,难道真的是衙内所说的武二郎?” 两兄弟满脸膜拜的看了一眼梁玮。 周正又问:“好汉可否把打虎的过程,详细说一下?” “回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武松忙把打虎的过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饶是梁玮早已知道武松打虎的故事,但是如今亲耳听到真人讲述一遍,依旧震撼的难以自已。 至于周正等人,都是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周正忙下令取酒过来,赐与武松喝了好几杯酒,又叫把众富户凑的赏钱一千贯赏给武松。 武松忙道:“小人托赖相公的福荫,偶然侥幸,打死了老虎。这并非小人的本事,如何敢领这份赏赐?小人听说,阳谷县的猎户们因为这只老虎,曾受了相公大人的责罚,何不就把这一千贯赏钱分给猎户们?” 周正深深看了武松一眼,眼神之中满是赞许。 “既然如此,这一千贯赏钱,就任从壮士处置!”周正笑吟吟的说。 武松当即便把这一千贯赏钱分发给众猎户。 猎户们欢天喜地,纷纷领了赏钱。 周正眼看武松为人忠厚仁德,琢磨着这等好汉,正好...... “周大人,如今县衙的都头一职空缺,现在有这样一个英雄仁厚的好汉在此,正好补缺。”梁玮笑吟吟的说。 周正心里一凛,看了一眼梁玮,瞳孔的狐疑一闪而逝,看着武松,笑吟吟的说:“武松,虽然你是清河县的人,但清河县与我阳谷县近在咫尺。本官决意参你做阳谷县衙都头,你意下如何?” 武松忙跪拜在地:“承蒙恩相大人抬举,小人感激不尽,必将竭力报答恩相大人知遇之恩。” 周正当即唤来押司立了文案,即刻便参武松做了县衙的步兵都头。 “武都头,恭喜!恭喜!”梁玮走到跟前,笑吟吟的说。 他本来要立即把武松拉拢到身边的,但是刚才转念一想,以如今这形势,武松留在县衙的作用,会更大一些。 “阁下是......”武松拱手问道。 “在下大名府梁玮。”梁玮脸上挂着笑,却目不转瞬的盯着武松的神情变化。 果然,武松脸色微微一变,随后神色如常。 “武松,还不见过梁衙内?”周正在一旁提醒着。 武松便朝梁玮一礼:“见过梁衙内。” “不必多礼。”梁玮笑了笑,便对周正说:“周大人,我先回驿馆休息了,咱们回头再见。” “衙内请便。” 梁玮等人出了县衙,正要离开,忽然看见那武大郎站在那里畏畏缩缩的。 梁玮便走了过去。 “小哥。”武大郎忙打招呼。 “老哥放心,你的兄弟石秀,已经没事了。”梁玮安慰着。 他本来要今天早晨亲自把石秀送回紫石街,还石秀清白呢,结果事态紧急,连夜又把石秀派去建康府了。 想到这些,梁玮很是歉疚的说:“不过,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石秀帮忙。等过个二十多天,他就回来了。” 武大郎半信半疑。 “对了老哥,你的亲兄弟武二郎,如今已经成为了阳谷县的新任都头呢,你不进去见一见吗?”梁玮忽然说道。 第七十七章 梁衙内不是好人 “这位是武都头的同胞哥哥,你们快放他进去!”梁玮本来想亲自送武大郎进去的,但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空间尽量留给这久别重逢的兄弟。 那把门的官差难以置信的看着武大郎。 显然,他实在想不到,就武大郎这样的挫子,竟然有一个打虎英雄的同胞兄弟? 但是梁玮就那么站在旁边笑吟吟的看着,官差即便心里有再多疑惑,也不敢多说什么,忙领着急不可耐的武大郎进了大堂。 “走吧!”梁玮叹了口气,踱步返回了驿馆,然后二话不说,返回房里,躺下便睡。 “恩相大人,刚才那梁衙内,究竟是什么人?”武松问道。 周正淡淡的说:“他是大名府梁中书家的公子,如今是朝廷的巡视校尉,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了咱们阳谷县。” “我看那梁衙内虽然年轻,但是城府很不简单。”武松说道。 周正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恩相大人,那梁衙内来咱们阳谷县,莫非有什么公干吗?”武松又问。 周正沉吟许久,望着武松,徐徐的说:“武松,虽然你是今天才来我们阳谷县,但本官却把你视为头等的心腹。” 武松忙拜倒在地:“恩相大人知遇之恩,小人便是赴汤蹈火,也难以报答。” 周正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徐徐的说:“实不相瞒,本官也是年初才来到了这阳谷县,因此对于这里的很多事情,不是很清楚。直到昨日......” 说到这里,周正忽然顿住,目光望着外面。 那把门的官差正领着武大郎走了进来。 武松回头看去,正好武大郎的目光也望了过来。 “哥哥!” “兄弟!” 兄弟二人短暂的失神后,迅速奔到了一处,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武松忙问。 “兄弟,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武大郎却没有回答武松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激动地说着。 周正明白过来,原来这人是武松的哥哥? 只是,这兄弟二人的反差,未免太大了吧。 “武松,这位是你的哥哥?”周正问道。 武松回过神来,忙回身行礼:“回大人,他是小人同胞哥哥。” 武大郎忙跪倒在地,颤声说道:“见过大人。” 周正笑呵呵的说:“既然如此,你们兄弟且先团聚,县衙的事,回头再说。” 武松忙道:“多谢恩相大人!小人先行告退。” “快去吧!”周正的脸上满是笑容。 望着武松、武大郎兄弟携手离开的背影,周正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一年多没见到哥哥了,哥哥怎么搬到了阳谷县?”武松问。 “兄弟,你离家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寄一封信回来给我!”武大郎埋怨道:“你可知道,这一年多,我有多怨你、多想你吗?” 武松有点不解:“哥哥你怎么又怨我、又想我?” 武大郎叹了口气:“当初你把人打伤了,自己倒是跑了,落了个干净,却连累我吃了官司,我能不怨你吗?不过,自打你走了后,清河县的那些人都来欺负我,害的我在那清河县过不下去,只好搬到了这阳谷县。结果,这阳谷县的人也一样的欺负人。要是你还在家里,谁敢来欺负我!前日好不容易有个路见不平的兄弟,结果又被县衙传了去,也不知道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武松勃然大怒:“他们竟敢如此欺负你!” 顿了顿,武松说:“那位路见不平的兄弟叫什么名字?我这就去县衙里要人!” 武大郎忙劝住:“他叫石秀,刚才那位小哥说了,石秀已经没事了。不过,那白净的小哥托付石秀帮忙去外地办一件事,要二三十天才能办完呢。” 武松问:“你说的那白净小哥,就是那梁衙内吗?” 武大郎忙道:“就是他!我听他们都管他叫衙内!” 武松便说:“哥哥,那梁衙内看着和气,其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棍,你可要离他远一点!” 武大郎呆了呆,徐徐的说:“可我看那梁衙内,不像是坏人。” “老话说得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兄弟我在外面闯荡,不会错的!”武松言之凿凿的说。 武大郎默然片刻,说:“既然兄弟你都这样说了,哥哥我就信你的!只是那石秀兄弟......” 武松便说:“哥哥你放心,兄弟我下午就去县衙里打听一下情况。” 武大郎点了点头。 兄弟二人说着话,已经走进了紫石街。 两边的街坊一看武大郎又领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好汉回来,不由得一怔。 有今早上街见过武松的,忍不住惊呼:“这不是打虎英雄吗?” “大郎,这是你的什么人?” 武大郎笑呵呵的说:“这是我的同胞兄弟武二郎!” 街坊们一愣,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兄弟? 姚文卿看着武家兄弟的背影,悄悄来到张公的店铺里。 “张公,这次你又怎么说?”姚文卿问。 张公叹了口气:“我已听说了,那年轻公子可是大名府的梁衙内,人家的外祖父,可是当朝太师。人家梁衙内既然看上了武大郎的老婆,武大郎的兄弟,不过是个区区打虎英雄,又能怎的?” 姚文卿怔了怔,徐徐的说:“我看这武二郎,却也不是好惹的。” “不是好惹的,又能怎样?”张公叹了口气:“要是,武大郎什么都没有,兴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呢。如今,武大郎偏偏有个打虎英雄的同胞兄弟。我看啊,武大郎的下场,肯定会惨不可言呢!” “不会吧......”姚文卿怔怔地说。 武大郎这时却已走到了家门口,大声的说:“大嫂,还不快点开门。” 潘金莲一边下楼,一边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叔叔没事了吧?” 武大郎笑着说:“还不快来见见你的叔叔?” 潘金莲心里纳闷,那天不是已经见过礼了吗? 随着房门打开,入眼所及,潘金莲不由得一怔。 “还不快快见过你的叔叔?”武大郎笑呵呵的说:“这就是我常常跟你念叨的,我的同胞兄弟武二郎。” 说着话,武家兄弟都已走进了屋来。 潘金莲怔怔的看了看武松,终于醒过神来,忙深深道了个万福。 武松忙道:“嫂嫂请坐!” 待潘金莲坐好,武松当即拜倒在地:“见过嫂嫂!” 第七十八章 所有官差都要问话 潘金莲慌忙把武松扶住:“叔叔,折杀奴家了。奴家今天一早在家里,就听见街上闹吵,说咱们阳谷县来了个打虎的好汉。奴家正要去看看呢,没想到打虎好汉却是自家的叔叔!叔叔,快快上楼来坐!” 武松忙道:“嫂嫂言重了。” 三人上了楼坐下,潘金莲便吩咐武大郎:“还不快快给叔叔安排些酒食?” 武松忙道:“刚刚在县衙里,知县相公已经赏赐了好几杯酒。” 潘金莲笑嗔道:“那是知县大人赏赐的,这是自家哥哥嫂嫂的酒食,哪里能一样?” 武松便不再多说。 武大郎便说:“兄弟,你且坐着,我去去就来!” 潘金莲打量着武松,心里暗暗嘀咕:“前日的那个石秀叔叔,也是一表人才。这个武松叔叔,犹在石秀叔叔之上!偏偏我嫁的,是个三寸丁谷树皮!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亏得眼前这位,还与武大是一母同胞兄弟!人家龙生九种,各有不同,好歹都是龙子龙孙!我怎么这般命苦,却这么晦气!” “嫂嫂在想什么?”武松看着有些失神的潘金莲问。 潘金莲呀然一笑,说:“就是想想跟着你哥哥受的气!叔叔你有所不知,你哥哥这人太良-善-了,我们在清河县被人欺负的没办法,这才搬到了阳谷县。不想,阳谷县的人也一样的欺负人!如今好了,家里有了你,还有谁敢来欺负我和你哥哥!” 武松握了握拳头,愤然说道:“嫂嫂放心,从今往后,要是再有人敢来咱们家滋事,我武二这双拳头绝不饶他!” 潘金莲笑着说:“有叔叔这句话,奴家就放心了!叔叔在哪里住?” “打算在县衙里住,这样公干起来也方便些。” “这叫哪里话!要是咱家还在清河,倒也罢了!如今明明阳谷县有家,却还住什么县衙?”潘金莲责怪着,顿了顿,又说:“更何况,你回家里住,奴家心里还踏实些!要是你不在家里,万一那些泼皮再来滋事,奴家可怎生是好?你不知道,前天晚上,一伙泼皮深更半夜的,就往咱家丢了好几个石块,把奴家都吓坏了,你哥哥也吓得心口疼了一夜!” 武松勃然大怒:“那泼皮叫什么!” 潘金莲摇了摇头:“我也不大清楚,听你哥哥说,好像叫什么冯三!” 武松握了握拳头:“嫂嫂放心,武二下午便去痛打那冯三!” 潘金莲却说:“打了冯三,还有李三!叔叔不在家里,奴家和你哥哥终究要受人家欺负!” 说着,潘金莲眼圈一红。 “既然如此,武二便搬来家里住就是了!” 潘金莲好似半夜里捡了个金元宝似的,笑吟吟的说:“真是太好了!” 梁玮一觉醒来,已是中午。 吃了午饭,便叫人把刘海传来。 “刘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梁玮问。 刘海苦着脸:“小的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梁玮摇了摇头。 刘海便竖起手,当着梁玮的面赌咒发誓:“小的要是还有半句隐瞒的,便叫小的不得好死!” 梁玮还是摇了摇头:“要是发誓顶用,官府还养那么多人做什么?我梁玮不信这一套,你也不必拿这一套来搪塞我!实话跟你说吧,如今外面的人,都知道你交代了拐带女子的事!那些人都是什么货色,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他们能放过你?我便是现在敞开大门,任你离开这驿馆,你敢出去吗?恐怕,你连城门口都走不到,就要横尸当场!至于你的老婆,他们肯留你老婆一条命,都是好的!保不准,就把你的老婆也卖到哪家青楼里去呢!” 刘海听了,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浑身也剧烈的颤抖起来。 显然,梁玮所说,正是他这一晚上一直在担心的。 “所以......”梁玮逼视着刘海:“你现在别无选择,只有老老实实跟我们合作,把你知道的所有信息,全部毫无保留的交代出来!” 刘海身子颤抖的愈发厉害。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时间一过,我也不逼你了,你与你的老婆,便都离开驿馆,自谋出路吧!”梁玮手一挥,何清立即点起了一炷香。 香烟袅袅,屋子里也是死一般的沉寂。 梁玮翘着二郎腿,悠然的闭目养神。 “衙内,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何清轻声提醒。 “哦,时间快到了啊!”梁玮看了看阮氏兄弟:“还不快快准备把他们送出驿馆!” 阮氏兄弟凶神恶煞的靠了过来,作势要来拖拽刘海。 “亏你还是县衙的官差!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啊!”何清在一旁数落着刘海:“跟衙内合作,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说......我说......”刘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随即双眼睁开,沉声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县衙里的孙横、李强,也都参与了拐带!” 梁玮沉声问道:“可有什么凭据?” 刘海摇了摇头:“没什么真凭实据,就是平日里在县衙里接触的多了,能够感觉得到!” 梁玮点了点头,他相信刘海的直觉。 “林冲、何涛!”梁玮沉声说道:“即刻带上二十人,把孙横、李强给我抓来!” 顿了顿,梁玮看着林冲说:“行动事宜,由何涛决断!” 林冲忙领命。 何涛、林冲当即带上二十人,直奔县衙而去。 到了县衙,何涛等人径直进去。 此时,周正刚刚小憩了一会,正在大堂上与新任都头武松说着话呢。 一见何涛等人来了,周正脸色微微一变,却很快回复如常:“有什么事吗?” 何涛忙朝周正行礼:“回周大人,何涛奉命,想找咱们县衙的官差们了解一些情况!” 周正便问:“不知要找哪位官差?” 何涛便说:“所有的官差都要一一问话!” 周正略一沉吟,便指着武松说:“这是我们县衙的新任都头,一切事宜,找他对接好了!” 又对武松说:“武都头,这件事交由你好了!” 武松领命,便叫来一名官差,让他即刻把所有官差全部聚集过来。 “武都头,叨扰了!”何涛客套着说。 武松冷冷地看了一眼何涛,没有说话。 第七十九章 单独聊聊 官差很快就被聚集过来。 何涛望去,只见官差们一个个都很惶恐的样子,无论谁的目光与何涛触碰,都是赶紧躲闪到一旁。 显然,他们都知道如今何涛在追查什么,唯恐一不小心粘连上身,那就惨了。 “你们一一报上名来!”何涛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随着官差们一一报上名来,何涛的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果然,没有孙横、李强二人。 何涛面色不变,沉声问道:“武都头,官差们都到齐了吗?” 武松刚刚上任,哪里知道这么多,便问就近一人:“都到齐了吗?” 那人尴尬一笑,说:“好像都到齐了吧,我也看不大好。” 武松心里嘀咕,看来今天这事透着诡异。 他刚刚从武大郎的家来到了县衙,已经知道深夜到哥哥家滋事的冯三等人,已被拿下大牢。 武松又亲自到大牢看了看,只见那冯三等三个泼皮早已被打得没有半点人形。 见此情景,武松对梁玮的敌意,倒是略微消除了那么一丢丢。 但是毕竟之前听说了关于梁玮的一些恶评,武松对梁玮的印象早已先入为主。 再加上,自己今天才刚刚走马上任,何涛便颐指气使的过来,武松心里自然有气了。 武松还在想着,何涛却朝刚才说话那官差逼近一步:“李林!” 那官差李林忙躬身听令。 “你敢对你刚才所说的话负责吗?”何涛逼视着李林,一字一顿的问。 李林一凛,忙不迭的解释:“小的这两天犯了些头风,脑子昏昏沉沉的。今天的人是否到齐了,是不是有谁没来,真的看不大好。要不,你问问别人?” 何涛冷冷一笑:“我不问别人,我就问你!” 李林默然而立,一张脸涨得通红,显然心里也焦急的要命。 何涛忽然朝周正拱手说道:“周大人,李林身为官差,区区一个头风,便昏昏沉沉,脑力衰退到如此荒唐地步!这样的废物,留在县衙,不大合适吧?” 周正死死的盯着何涛,恨不得拍案而起。 但周正到底忍住了,毕竟何涛的身后是梁玮,而且这件事确实是阳谷县的一大丑闻,梁玮真要是撕破脸了,自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七品官身,肯定也没了。 “李林!再不好好说话,本官便立即开革了你!”周正厉声喝道。 李林此时急得已经满脸是汗,眼看是兜不住了,便假意又朝人群里看了一圈,一拍脑门:“哎呦,好像是少了孙横、李强!” 何涛沉声问道:“这两个人都在哪里?” 李林忙道:“小的真不知道!小的真不知道!” 何涛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本来想要诱捕此二人,结果还是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他们这两天都来县衙了吗?”何涛逼视着李林。 李林忙道:“昨日他们还来了呢。” 何涛沉声说道:“你带路,现在就去他们的家!” 李林一怔,踌躇着不敢答应。 周正沉声说道:“李林带路,武松你也亲自带人跟着!” 事到如今,周正也算想明白了,阳谷县衙必须积极主动参与其中,这样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把损失降到最低。 武松领命,喝道:“李林,还不带路!” 何涛在带人前往孙横、李强家里的同时,派人迅速赶回驿馆,将这一消息回报与梁玮。 梁玮对此倒是早有预料。 事到如今,这个拐带团伙的底层专门干脏活的冯三等泼皮有了,在官府里帮忙操控的赵能、腾贵也有了。 但是,赵能、腾贵是官差,冯三等人是上不了台面的泼皮。 因此,这个拐带团伙还缺一个向外贩卖的渠道。 而这个渠道,梁玮觉得,绝不是赵能、冯三之流能够完成的。 梁玮自然把怀疑的目光,聚焦到那胡大官人胡玉财的身上。 是直接会一会那胡玉财呢,还是派人秘密盯住那胡玉财的一举一动? 反复权衡之后,梁玮决定还是先派人秘密盯住那胡玉财。 当下,梁玮喊来张老五,低声叮嘱一番。 张老五领命去了。 快到晚上的时候,何涛回来复命,那孙横、李强家里空无一人,早已不知去向,已派人四处搜寻二人的踪迹了。 梁玮没有多说什么。 自己刚来阳谷县,人手不过五十余人,势单力薄,哪里能够一蹴而就的成功? 梁玮一言不发,默默返回了房里。 芊芊、灵灵相互一望,想要跟上去,却到底都忍住了。 她们知道,梁玮如今需要安静。 梁玮躺在床上,却觉得浑身难受,索性披衣下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不知不觉之间,便立在了窗边。 望着窗外满天繁星,迢迢银汉,再看看地上黑漆漆的街道、几无光亮的房屋,梁玮握了握拳头。 也许,自己没有能力把他们一网打尽,更没有能力把那些女子解救回来,但无论如何,也要竭尽所能,把尽可能多的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棍斩成碎肉! 在窗边沉吟许久,又回到床上发呆到半夜,这才沉沉睡去。 天亮了以后,梁玮吃过早饭,便说:“走,去县衙!” 领着林冲、阮氏兄弟直奔县衙而去。 至于何涛,则继续追捕那孙横、李强。 来到县衙,却见周正在后院里漫步。 仔细一看,周正也是满满的黑眼圈。 显然,周正晚上也没睡好。 “衙内来了。”周正强笑着招呼。 “周大人吃过早饭了?”梁玮客套着。 “吃过了。衙内也吃了?” 梁玮点了点头。 “周大人,梁玮来此,是想与你单独聊聊。” 周正一凛,想起梁玮昨日的话。 “好,衙内屋里请!”周正笑吟吟的说。 梁玮便吩咐阮氏兄弟:“你们在外面等着就行。” 却朝林冲招了招手。 周正呀然的看了看林冲,有点不解的看了梁玮一眼。 不是单独聊聊吗?你怎么还领人? 梁玮装作不见,单独聊聊不假,但我也得贴身带着保镖啊,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咱俩单聊的时候,你突然下黑手干掉我,我的冤魂可找谁说理去? 周正到底没有好意思多问什么,招呼梁玮进了一间屋子,林冲往梁玮身后一站。 小厮送上了茶,便悄然退了出去,把门关好。 “衙内,可否把这两天的情况,说一下了?”周正问道。 第八十章 西门官人 “周大人,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咱们阳谷县有一个专门拐带女子的团伙。这个团伙,在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犯下的案子百起。那些被他们盯上的女子,不但要家破人亡,而且还要被贩卖到青楼里!如今,可以断定的是,泼皮冯三、陈四郎、韩六,以及县衙里的赵能、腾贵,都是他们的成员。潜逃藏匿的孙横、李强,应该也参与其中。”梁玮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周正的神情。 周正脸色接连变幻,沉默良久,徐徐的说:“衙内,本官虽然年初才到阳谷县上任,但在大半年的时间里,竟然没有一丝察觉。这件事,不论如何,本官也有失察之罪。只是事到如今,不知衙内意下如何?” 梁玮寒着脸,一字一顿的说:“把他们全部绳之以法,尽数诛杀!” 周正徐徐的问:“县衙里的官差们,与那赵能、腾贵等人同僚多年,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多半也听到些风声。知情不报,也是一项罪过。” 梁玮沉声说道:“若是能戴罪立功,未尝不能网开一面。” 周正面色一喜,连知情不报的官差们都能网开一面,那么自己这个毫不知情的人,自然也就不会追究失察之罪了。 “好!如此最好不过了!”周正慨然说道:“衙内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了!” 梁玮一字一顿的说:“当前咱们没有什么线索,连一个苦主都没有!因此,必须找到苦主!” 周正沉吟着说:“苦主们恐怕大多都已家破人亡,即便侥幸保住性命的,也对咱们官府充满了疑虑,哪敢来官府检举?” “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要取信于民!”梁玮沉声说道。 “如何取信于民?”周正问。 “即刻昭告整个阳谷县的百姓,明日午时,在西城菜市口将冯三、陈四郎、韩六三人碎剐!”梁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但要在全城各大要道、人员聚集场所张贴官府的告示,而且还要派人到城外的各个村里去贴、去宣告此事。” 周正一凛。 梁玮沉声说道:“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取信于民的办法!” 周正沉吟良久,却摇了摇头:“碎剐他们,需要朝廷的批文。要是不经过朝廷,直接碎剐了他们,我这知县也当到头了!” 梁玮一愣,他倒是没有研究过大宋的法律流程,还一厢情愿的以为这件事最多到府里就能定了呢。 “既然如此......”梁玮便说:“那便游街吧!” “游街?”周正一愣。 梁玮冷冷地说:“把冯三他们三人装上槛车游街,再加上赵能的尸体!游完城里游村里,总之把整个阳谷县的角角落落,都游一遍!我想,只要百姓们看见冯三等人的惨状,再看见那赵能也已伏法,百姓们没有理由不相信咱们!到时候,那些苦主自然会打消顾虑,来主动检举揭发了!” 周正沉吟片刻,不无担忧的说:“就怕有人趁机生事,把冯三他们给弄死了!” 梁玮冷冷地说:“那便拉着他们的尸体继续游街!咱们的目的,是彰显咱们的决心,取信于民!至于冯三他们,反正他们的供状俱在,死了便死了!难道还要费尽心思,保护他们这些人渣的性命吗?” 周正点了点头说:“好!就依衙内的!” 梁玮又说:“游街的事,就由武都头、林冲二人牵头负责!” 周正忙道:“如此,最好不过了!” 两个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梁玮便起身告辞。 走出屋子,却见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院子里等着呢。 “周大人!”那人一看周正出来,快步走了过来。 周正笑着说:“西门兄来了!” 本来要走的梁玮,不由得脚步一顿。 西门庆? 梁玮下意识的朝那人望去。 那人也就三十上下,却一看就是拈花惹草的主,偏偏又不像高衙内那样的绣花枕头,看那人的身材样貌,显然也是练过的。 周正忙道:“这位是朝廷的巡视校尉梁衙内,刚好来咱们阳谷县公干!这位是咱们阳谷县的西门庆西门官人!” 西门庆快步走到跟前,朝梁玮热络了起来:“梁校尉......” 梁玮细细打量了下西门庆,嘴里客套着:“叫我梁衙内就行!” 西门庆忙道:“梁衙内!在下西门庆。” 梁玮笑吟吟的说:“梁某虽然刚来阳谷县,倒也听咱们阳谷县的百姓常常提起西门兄的大名!” 西门庆笑呵呵的说:“恐怕没什么好话!” 梁玮笑着说:“那倒不是,就是说西门兄的癖好颇为特殊。别人都是养花养草养女人,西门兄却从小喜欢养龟!” 西门庆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梁衙内真会说笑!” 越看越觉得梁玮是同道中人,西门庆便说:“衙内,不知您今晚可还有空?要是不嫌弃的话,在下略备酒席,还望衙内赏脸!” 梁玮笑了笑说:“难得西门兄盛情邀请,梁某定当赴宴!” “衙内如今在驿馆里住吗?”西门庆问。 “正是!” “那在下黄昏的时候,亲自去驿馆请衙内!”西门庆笑着说。 梁玮笑着说:“哪里用这么客气!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就是了!” “那算什么事!衙内何等的身份,在下必须亲自去请!”西门庆固执的说。 梁玮便也不跟他争辩了。 两人握着手说了会话,梁玮便告辞离去。 西门庆望着梁玮的背影,犹自啧啧称奇。 周正笑了笑说:“看来西门兄对梁衙内很崇敬?” 西门庆笑了笑说:“这位梁衙内,一看就是我辈中人!真有一种与他相识恨晚的感觉!” 周正心说,那你是没见过他狠辣的一面! 离开县衙的梁玮,也在回味那西门庆的风采。 老实说,自打知道了西门庆担纲主角的某部作品后,梁玮对西门庆这个人就挺好奇的。 如今亲眼见识到真人,感觉自己又遂了一桩心愿。 至于西门庆的恶行...... 此时西门庆还不认识那潘金莲呢! 至于西门庆是否参与拐带女子的团伙? 梁玮觉得以西门庆的那点尿性,基本排除了西门庆的嫌疑。 第八十一章 刺杀 快到黄昏的时候,估摸着西门庆该上门来请自己吃饭了,梁玮便早早喊来芊芊、灵灵,来到了驿馆的后院,找个藤椅一坐,芊芊、灵灵一边一个,捏肩捶背,好不惬意。 西门庆来到后院,一看这副场景,不由得一怔,一双眼珠子迅速在芊芊、灵灵浑身上下扫描了一遍。 “梁衙内。”西门庆笑呵呵的拱了拱手,眼角的余光,依然在偷瞄着芊芊、灵灵。 “还要劳烦西门兄亲自跑一趟。”梁玮徐徐站了起来。 芊芊、灵灵很自觉的侍立在梁玮身后。 “衙内,在下在那宴宾阁订了个上等的包间,一切都已完备了。” “那就叨扰了!”梁玮回头嘱咐芊芊、灵灵:“你们早些休息吧!今晚,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西门庆满脸艳羡的看了看梁玮。 到底是大名府来的,我家里所有女子加起来,都不如人家捶背的侍女。 两人说笑着出了驿馆,林冲、阮氏兄弟早已备好了马。 梁玮翻身上马,随着西门庆,朝那宴宾阁而去。 走了一程,梁玮心念一动。 前面便到了紫石街了呢。 原来,从驿馆前往那宴宾阁,紫石街是一条最便捷的路。 两人并辔而行,却刚好又被那张公看见了。 张公手中的活计一顿。 眼看着便到了那武大郎家附近,却见一个娇俏的女子刚好从武大郎家里出来,直奔对面的茶坊而去。 西门庆赶紧勒了勒马缰。 胯下马阵阵嘶鸣声中,那女子惊呼着跌倒在地上,满脸惶恐的仰望着西门庆。 西门庆正待狠狠地痛骂一顿,结果目光一落到那女子的脸上、身上,满腔的愤懑顿时化作鸟兽散,忙翻身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奔到了跟前,伸手扶住了那女子。 “娘子,你没事吧?”西门庆满脸关切的问道。 梁玮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冤孽啊。 本来以为那叉杆砸在了自己头上,西门庆与潘金莲这场流传千古的不伦之恋也就扼杀于萌芽之中呢。 没想到,转了一圈,西门庆与潘金莲又以这种方式相遇了。 潘金莲颤着身子站起了身子,赶紧挣脱开西门庆的手,一张俏脸依旧满是潮红,xiong膛也是快速的起伏着。 显然,刚才那一场惊吓,对潘金莲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都怪在下,好好地,骑那么快干什么!”西门庆自责着。 梁玮目光一转,果然看见王婆倚在门柱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满含深意地望着这边。 “西门兄,要是没事的话,咱们就走吧?”为了挽救西门庆,梁玮好心的催促着。 西门庆呀然惊醒,这身边还有个更加重要的客人呢,自己怎么色迷心窍的老毛病又犯了? “在下先行告辞了!回头再亲自登门赔罪!”西门庆满脸的歉意。 梁玮暗暗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潘金莲怔怔的靠在了路边,显然她的思绪仍然沉寂在刚才那场惊吓之中。 西门庆朝身后跟随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一拍坐下马,一行人继续前往那宴宾阁。 到了宴宾阁的时候,却见周正等一干人早已在门口等候了。 梁玮翻身下马。 “衙内。”周正脸上堆着笑。 梁玮放眼一看,看这些人的装束,显然都是这阳谷县有头有脸的人物。 挨着周正站着的,却是个五十上下的富商打扮的人。 “梁衙内。”众人纷纷热络着。 “这位是胡玉财胡大官人。”西门庆一一介绍着众人。 胡玉财堆着笑,朝梁玮行礼:“梁衙内,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梁玮面色不变,笑吟吟的说:“早就听说咱们阳谷县的百姓都称呼胡大官人是胡大善人,今日终于得能一睹真容。” 胡玉财一凛,忙道:“都是乡亲们抬爱,衙内见笑了。” 寒暄了两句,便谦让着进了酒店,直接到了包间。 分宾主坐好,众人客套声中,酒菜也如流水一般的上来。 西门庆满脸歉意的说:“衙内休怪,咱们阳谷县偏野荒村,没什么好招待的,薄酒淡菜,有些怠慢了。” 梁玮笑了笑说:“西门兄太见外了。” 几杯酒下肚,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众人争相向梁玮敬着酒。 起初的时候,梁玮倒是还抱着三分警惕心,唯恐有人趁机试探自己的口风。 但是自始至终,众人都绝口不提此事,梁玮心里的戒备也就渐渐放下了。 随着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尽管这时候的酒无法与后世的高度酒相提并论,但架不住喝得多啊。 在酒精的不断麻醉下,梁玮的意念也愈发松弛下来,放眼所及,连带着那些举杯敬酒的人的身影,都有些飘飘渺渺了。 胡玉财又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衙内出身何等的高贵,但却全无半点架子,这等胸襟气度,放眼天下,也是绝无罕有的!” 梁玮听了,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对胡玉财的好感也陡然间翻了好几番。 要不是之前听了芊芊的话,梁玮此刻恐怕会立刻拉着胡玉财的手称兄道弟了呢。 好在,内心深处对胡玉财还有根深蒂固的戒备,梁玮拼命睁了睁眼睛,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 “老朽再敬衙内一杯酒!”胡玉财说着,徐徐端起了酒杯。 梁玮笑了笑:“胡员外言重了。”也徐徐举起了酒杯。 眼见胡玉财那杯酒将到唇边,猛然间包间门被一脚踹开,众人吓了一跳,忙循声看去,却见五六个黑衣人握着明晃晃的刀,杵在门口。 梁玮犹自有些迷糊,浑浑噩噩的朝门口看了看。 黑衣人目光却直接锁定在梁玮身上。 中间那名黑衣人厉声暴喝:“今天便替宋-江-哥-哥报仇!” 说着,那五六名黑衣人挥着刀,直朝梁玮扑了过来。 胡玉财妈呀了一声,酒杯僵在了手中,刀光闪处,胡玉财顿觉右臂剧痛,倒在了一旁。 生死关头,梁玮顿时酒醒了大半。 这是要来杀自己的! 此时,顾不得想林冲他们干什么去了,眼看两边都是人影,那些宾客也都被吓得乱成了一团。 梁玮情急之下,下意识的就朝桌子底下钻去。 却觉得头部剧痛,梁玮一看,却是挨着坐的西门庆也在急匆匆的往桌子底下钻,结果两人倒是先撞在了一起。 “你不是一身拳脚功夫吗!”梁玮破口大骂。 第八十二章 死里逃生 西门庆听了,脑子里灵光一闪,我要是救了梁衙内,便是梁衙内的生死弟兄,以后飞黄腾达,岂不是轻而易举? 砰砰砰。 三四把刀子一起劈落在桌角,木屑、碗碟如雨点一般砸落下来。 西门庆心里一机灵,刚刚雄起的那点胆魄,瞬间化成乌有,赶紧抱着脑子往一旁爬去。 他算是想明白了,这群杀手是来杀梁衙内的,只要离梁衙内远一些,自己就相对安全多了。 梁玮目光一转,眼看一缕刀光劈落,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抄起椅子就势一挡。 纷飞的木屑,刺的梁玮脸上、脖子上都是。 梁玮却顾不得感受疼痛,双脚也陡然生出了无穷气力,眼看那桌子下面是空的,猛然间沿着桌子底下一蹿,瞬间就蹿到了对面。 梁玮忙要起身朝门口逃跑,那伙黑衣人却动作更快,刀光也如影随至,劈砍了过来。 梁玮哎呦了一声,身子加速朝前面一冲,分明感受到那刀剑几乎贴到了自己的后颈上嫩嫩的皮肤。 正要一鼓作气冲出包间,却觉身子好像撞到了一堵墙。 梁玮一怔,还没等看清身前这人,身后寒气又已迫近。 完了! 梁玮心都凉了。 生死关头之际,却听见砰的一声,身后那刀被强力隔开。 梁玮还没等反应过来,却觉得身子被重重的推到了一旁。 砰的一声,梁玮的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但梁玮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疼痛,而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靠在墙上,怔怔的看着。 武松一刀隔开跟前那黑衣人,顺势一劈,黑衣人闷哼一声,右肩血流如注,那黑衣人身子栽在酒桌上。 武松刀势不减,右臂一转,一刀朝左横劈过去。 左边那黑衣人猝不及防,顿觉腰部一阵剧痛传来,身子缓缓软倒。 又有两名黑衣人眼见武松如煞神一般,便从另一侧绕过,直奔梁玮而去。 梁玮吓得哎呦了一声,脸上布满了惊恐。 武松身子一跃,瞬间扑到了跟前,身子落下之际,手中刀从高劈落。 那黑衣人万万没料到武松动作这么快,慌乱间抬起手中刀格挡。 但他那点力气,哪里能与武松的天生神力相比。 那黑衣人顿觉手臂一软,好像臂骨都寸断了似的。 武松的朴刀重重劈落,直中黑衣人肩部。 朴刀与骨骼的撞击声,与那黑衣人的惨呼声夹杂在了一起。 黑衣人被重力击跪在地上,随后扑倒。 另一名黑衣人一看这架势,不由得失了神,怔怔的立在了原地。 武松朴刀一个横挑,那黑衣人腋下血流如注,整只胳膊几乎被齐根砍下,血水也如喷泉一般喷涌了出来。黑衣人惨呼声中,朝后摔倒。 梁玮见状,知道自己确实安全了,不由得身子一软,倚着墙滑落,瘫坐在地上。 余下那两名黑衣人眼见情势不妙,相互一望,便一起朝门口冲去,想要趁机跑路。 却见门口刀光一闪,两名黑衣人措手不及,纷纷被劈倒在地。 林冲闪身而入,目光快速搜寻一圈,等到确认梁玮没有生命危险后,顿时如释重负。 “衙内,你没事吧!”林冲快步赶到了跟前。 梁玮伸手撑了撑地,却觉得浑身发软,愣是没有站起来。 此时,他只觉得身前后背,全已被汗水浸透了。 林冲忙扶着梁玮站了起来。 梁玮站在地上,兀自觉得双腿颤抖的厉害,受惊吓的小心脏,更是砰砰直跳。 缓了缓神,梁玮朝武松深深一揖:“救命之恩,必当厚报!” 武松一言不发,收起了朴刀。 他本来与林冲等人都在楼下守着的,刚才突然看见胞兄武大郎急匆匆的奔跑在街上。 武松诧异之下,便叫住了胞兄,问什么事这么惊慌。 武大郎便说:“你的嫂嫂黄昏时分受了惊吓,险些被一个骑马的官人践踏着。如今正在家里心口疼的厉害,我这不赶出来给她抓治心口疼的药呢。” 武松大怒,便问:“那大官人是什么来头?” 武大郎便说:“我也没亲眼看着,哪里知道。不过,听街坊们说,那骑马的官人,似乎是县城里开生药铺子的西门庆西门大官人。” 武松听了,顿时气血上涌。 武大郎却叮嘱武松不要生事,先忙着给潘金莲抓药去了。 武松坐在楼下,越想越气,忍不住走上楼来,想要看看那西门庆。 他倒不是非要立即找那西门庆问个明白,只是心里愤懑,想要看看那西门庆的嘴脸,琢磨着到时候找个什么由头,狠狠地帮哥哥嫂嫂出这口恶气。 哪曾想,刚刚上楼,却正好撞见屋子里一片混乱,那六名黑衣人正在围杀梁玮。 武松顾不得多想,当即出手相助。 而在楼下的林冲、阮氏兄弟听到楼上动静,急匆匆赶到楼上包间的时候,却已晚了半步。 渐渐缓过心神的梁玮,扯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此时,屋子里一片狼藉,知县周正、富商胡玉财等人都哆哆嗦嗦的聚拢了过来。 “衙内,你没事吧?”众人满脸关切的问。 梁玮喝了口茶,看了一圈众人。 周正等人的脸上满是惶恐。 胡玉财的右臂兀自涔涔的流着鲜血。 梁玮心里瞬间转过了数个念头。 却见桌子的另一头,西门庆缓缓的站了起来。 此时此刻,西门庆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风采,依旧是一片煞白。 梁玮懒得理会西门庆,又喝了一口茶。 哎呦...... 六个黑衣人的shenyin声,此起彼伏的传来。 梁玮沉声说道:“让何涛即刻带人过来!” 顿了顿,又看着阮小七说:“即刻把那天那个郎中给我找来!” 阮小七不敢怠慢,忙不迭的去了。 周正缓了缓心神,上前说道:“衙内,这伙人胆大包天,要不让武松即刻把他们羁押入狱,严刑拷打?” 胡玉财也一边发出牙酸般的声音,一边气呼呼的说:“严刑拷打,必须追查出幕后黑手!哎呦......” 赶紧又捂住了受伤的臂膀。 梁玮恍若未闻,静静的坐在那里。 何涛与阮小七几乎同时赶了过来。 郎中便要上来查看梁玮身上有没有伤。 梁玮摆了摆手,望着郎中,一字一顿的说:“给他们六个止血!要是死了一个,唯你是问!” 不等郎中多说,梁玮又看着何涛:“这件案子,便交给你了!” 第八十三章 大嫂,吃药了 “大嫂,吃药了。”武大郎端着刚刚煎好的药,坐在了床头。 潘金莲的脸上依旧挂着白,一只手捂着xiong口,身子往上挪了挪,头靠在了枕头上。 “快趁热喝吧!”武大郎舀了一羹匙,轻轻的吹了两口,把羹匙送到了潘金莲的嘴边。 潘金莲顺着烛光,看着武大郎那又黑又丑的脸,两个叔叔的英俊挺拔的身影也瞬间浮现在眼前。 “喝不下!”潘金莲气哼哼的说。 武大郎陪着笑:“大嫂,快把药喝了吧。喝完了药,胸口就不疼了。” “说喝不下,就喝不下!”潘金莲越想越气。 武大郎一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抚一下老婆。 “你快去找叔叔!”潘金莲气呼呼的说。 “找他做什么?”武大郎诧异的问。 “找他帮我出这口气啊!” 武大郎怔了怔,沉默片刻,徐徐的说:“二郎他刚刚到县衙里当差,好不容易谋了个好差事!现在他人生地不熟的,哪能随便得罪人?更何况,听街坊们说,那西门大官人也不是故意的。二郎的脾气又爆,就这样找上门去,万一生出别的事端来,二郎的前程怎么办?大嫂,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你不是也没伤着嘛!” 潘金莲只觉得鼻子一酸,一年来的委屈纷纷涌涌而来。 “你说说你!”潘金莲一边哭着,一边数落着:“我自倒运,嫁给了你这么个窝囊废!这一年多来,受了多少气不说,今天竟然险些被人家活活踩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打虎英雄叔叔!本来以为这下子终于不用受气了!你却怕这怕那的!活该你一辈子受气!倒是连累我,也跟着你一起倒霉!” 武大郎默默坐在床前,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潘金莲哭了一阵,气呼呼的瞪了武大郎一眼,放下枕头,头朝里面躺下了身子。 武大郎嘴唇动了动,想要说我立刻就去找二郎,但到底忍住了。想要安抚一下老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怔怔的看了看药碗,武大郎默然良久,终于徐徐起身,把药碗放在了桌子上。 郎中颤着手,帮黑衣人止着血。 起初的时候,他是唯恐一不小心,死了一个,到时候自己肯定要受连累。 等到动手止血的时候,眼看那黑衣人的伤势,吓得心里突突的。 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何涛趁着这个空档,已经领着人将楼上楼下走访查勘了一遍。 等到郎中忙活完,何涛也已走上了楼。 梁玮沉声吩咐何涛:“把他们都带回驿馆,严刑拷打!” 何涛领命,指挥着手下把那六名黑衣人抬走。 周正嘴唇动了动,却到底忍住了。 梁玮一言不发,朝周正等人拱了拱手,目光最后落在西门庆身上:“失陪了!” 西门庆也已缓过来了,快步走到跟前,满脸焦急的说:“衙内,在下真的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真的没想到啊!” 梁玮淡淡的说:“不必多说,梁某心里明白!” 说完,不再理会西门庆,朝武松深深一揖:“多谢救命之恩!” 然后转身便下了楼。 望着梁玮的背影,众人唏嘘不已。 “你看看这事搞得,谁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真是吓杀我了!” “这顿饭吃的,差点没把小命丢在这!” “对了,刚才那伙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没听见吗?他们说是来替宋江报仇的!” 武松脸色一变,不由得握了握手中刀。 西门庆却坐在角落里,闷闷的喝着酒。 本来一次巴结梁衙内的机会,结果搞得满地鸡毛不说,搞不好还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连累进去。 “西门官人,我们先告辞了!”众人纷纷朝西门庆说。 西门庆强打精神,把众人送到了楼下。 梁玮回到驿馆,对何涛说:“我就在房里等消息,即刻审讯,无论死活,必须尽快拿到第一手口供!” 何涛领命,连忙去了。 林冲、阮氏兄弟上前,满脸懊悔的说:“衙内,今天晚上真是......” 梁玮摆了摆手,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回到了房里。 林冲、阮氏兄弟面面相觑,却也知道如今衙内正在气头上,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梁玮回到房里,躺在床上。 自己又托大了! 上次在宋江的庄上,就因为一时大意,险些被晁盖一刀劈了。 这才隔多久,结果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再次托大,又险些把小命交代了。 自己如今要把那拐带团伙往死里搞,人家狗急跳墙,做出一些过激行为,也是情理之中。 自己明知道这一点,偏偏还托大跑去喝酒。 喝酒就喝酒吧,还让林冲他们这些保镖在楼下,自己却在楼上。 距离这么远,突-发-情-况下,哪里来得及救驾! 以后绝对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了! 至于那黑衣人说什么“今天便替宋-江-哥-哥报仇”,梁玮是半个字都不信。 武松回到家里,却见哥哥武大郎正坐在那里喝着闷酒。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武松满脸诧异的问。 不等武大郎回答,武松又问:“嫂嫂怎样了?” 武大郎不答,举起杯,一杯酒一饮而尽,却由于喝的太猛,平时又不怎么喝酒,呛的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哥哥,你究竟是怎么了?”武松忙问。 武大郎看着武松,嘴唇动了动,却到底忍住了,干笑一声说:“没什么,就是睡不着,喝点酒,一会睡得踏实些。” 武松却说:“哥哥,你莫骗我!我又不是三岁孩童!是不是心里咽不下那西门庆的鸟气?兄弟我这就找那西门庆算账!” 说完,武松转身就走。 武大郎忙一把抱住武松:“兄弟!不要莽撞!不要莽撞!” 武松却说:“哥哥放心,兄弟我知道分寸!” 武大郎却哪里肯松手:“咱俩同胞兄弟,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万万不能莽撞!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前程,不能就这样毁了!至于哥哥我,便是受一些气,又算得了什么?反正,这些年来,哥哥我受的气已经够多了!你刚刚来阳谷县,人家不知道你我是同胞兄弟,也没什么稀奇的!要是人家知道了你我是同胞兄弟,哪个还敢来欺负我!只要你勤勤恳恳做事,在咱们阳谷县扬眉吐气,人人都知道咱们是同胞兄弟,哥哥我便也畅快了!” 武松默然许久,感到武大郎死死箍住的臂膊,以他的身手,想要挣开轻而易举。 但武松到底忍住了,默默回过身来,重新坐了下来。 第八十四章 武松的心思 天快亮的时候,何涛敲响了梁玮的房门。 “衙内!” 梁玮摆了摆手:“不必多礼,直接说吧!” “回衙内,根据他们六个的招供,结合那宴宾阁老板、伙计反应的情况,这六个人是昨天下午申时多的时候,订了你们隔壁的包间,点了酒菜,便跟店小二说有机密事情商量,不让店小二进来打扰。” 那六名杀手起初的时候嘴硬的很,但何涛本来就深谙审讯之道,又经过梁玮的点拨,刑讯手艺又有了质的飞跃。那六名杀手最终精神崩溃,如实招供了。 梁玮心念一动,问:“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提前知道了我要到那间包间吃饭?” “是这样的!”何涛忙说。 “是谁雇佣他们的?”梁玮问。 何涛道:“他们是专门在道上干这个的,平时便在东平府府城里。” 东平府...... 梁玮心念一动,问:“阳谷县是归东平府管吗?” 何涛点了点头:“正是!” “你接着往下说!”梁玮说道。 何涛便接着说道:“究竟是什么人雇佣的他们,他们也不清楚。只是前日忽然有人花钱请了他们,对方只说及时雨宋江宋公明是他的大哥,衙内坑害了宋公明,便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因此雇佣他们帮忙杀了衙内,为宋公明报仇!” 梁玮听了,只觉得思绪有点乱,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自己都怀疑,那宋江的粉丝到处都是,不会真的是哪个二杆子粉丝要帮宋江报仇而杀自己吧? 但很快,梁玮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坚定的认为,这次定然是那拐带团伙的人狗急跳墙的行径,宋江不过是躺着中枪罢了。 “那他们又是从哪里获知我昨晚要在那包间吃饭的消息?”梁玮又问。 何涛回道:“他们前天接到了这一单生意后,便按照约定,来到了城西的一间民宅里匿藏,等待消息。据他们讲,昨日未时的时候,忽然有人往他们院子里丢了一个石块,石块上却绑着一张字条。字条上面,写了衙内晚上在宴宾阁赴宴的事,让他们提前订好隔壁包间,在里面换好黑衣,找准机会,突袭而入,刺杀得手后立刻逃离。” 梁玮默然片刻,又问:“雇佣他们的人,长的什么样?” “据他们讲,那人是个中等身材,有些偏胖,留着短须......” “如果再见到那人,他们定能认得出吧!”梁玮问。 何涛忙说:“属下问过了,他们说能认得出!” 梁玮沉吟片刻,说:“等会去街上找一名上等的画师来,依照他们的描述,把那个雇主的轮廓画出来!” 何涛领命。 梁玮又说:“即刻把阮氏兄弟叫来!” 阮氏兄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梁玮便说:“交给你们三个一项任务!” 阮氏兄弟忙躬身领命。 昨晚保护不周,险些害的衙内丢了性命,三兄弟自责了一晚上,如今梁玮交给他们任务,三兄弟自觉这是戴罪立功的大好机会,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誓要全力完成。 “一会,你们每个人找何涛认领两名杀手!”梁玮沉声说道。 “衙内放心,等会我肯定好好服侍他们!”阮小七杀气腾腾的说。 梁玮挥了挥手:“不是折磨他们!” 阮氏兄弟一愣。 “你们每个人认领两名杀手!等会何涛找来画师,把那雇佣杀手的人的轮廓画好以后,你们带上六名帮手,押着他们,拿着画像,把阳谷县大街小巷都给我逛遍了。尤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周边,更要多转几圈!无论如何,让他们给我找那个雇主!”梁玮沉声说道。 梁玮隐隐感觉,那个雇主肯定是阳谷县的人,而阳谷县的县城并不大,大户人家就有数那么几家。以目前的形势而言,这种笨拙的办法,也许更加有效。 顿了顿,梁玮又强调了一遍:“你们在转悠的时候,一定要多方打听。一旦有符合那雇主轮廓的人物,便要想方设法,让杀手们亲眼见上一见那人!” 阮氏兄弟忙道:“衙内放心,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这狗贼揪出来!” “去吧!”梁玮挥了挥手,打发走了何涛、阮氏兄弟,这才躺在床上睡下。 “恩相大人,你可一定要为属下做主!”武松站在堂下,沉声说道。 周正连连摇头:“武松啊武松,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怎么轮到自家身上,却要本官为难!我大宋是讲律法的!凡事,总要有凭有据吧!那西门庆又不是故意践踏你的嫂嫂,你嫂嫂也没受着什么外伤!你却要本官找那西门庆问话?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武松默然不语。 虽然他昨晚已经答应了哥哥不再生事,但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确实,他的嫂嫂没受什么外伤,以他如今的身份,以大宋的律法、人情来论,他也确实没有道理直接去找那西门庆的麻烦。 但是,反复思忖之后,武松依然决定来找知县大人,希望通过知县大人给那西门庆递个话过去,也算是对那西门庆的一个警示吧。 周正看着武松,叹了口气,又说:“目前县衙的情势,不需本官多说,你也明白!如今,咱们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事?这样,你且先好好做事。等把那梁衙内打发走了,本官亲自到你家里,慰问你的哥哥嫂嫂,如何?” 武松沉吟着说:“恩相大人如此厚待,属下感激不尽!只是,不瞒恩相大人,属下早上出门的时候,街坊里的人指指点点,背后议论纷纷。属下偷偷听到了一言半语,有人说那西门庆本来就是个拈花惹草的破落户,昨日见了我嫂嫂,恐怕要趁机生事!我哥哥嫂嫂都是老实人,恐怕会被那西门庆欺负!” 周正肃然说道:“朗朗乾坤,清平世界,西门庆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公然劫夺良家女子?更何况,你武松是打虎英雄,县衙的都头!西门庆巴结你还来不及,还敢太岁头上动土?” 顿了顿,周正又说:“武松,街坊上那些捕风捉影的话,不必当真!他们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你只需要用心做事就是了!家里真要是有什么事,有本官在此,谁敢让你的哥哥嫂嫂受半分委屈,本官便先找他算账!” 武松忙道:“多谢恩相大人!” 周正摆了摆手:“不必如此见外!本官一直把你当做自家心腹的!等会,你带人押着冯三他们游街!顺便看看有没有那孙横、李强的线索!” 顿了顿,周正一字一顿的说:“记住,这次无论如何,咱们也要先找到线索,决不能再让梁衙内把功劳夺了去!” 武松忙道:“属下领命!恩相放心,属下便是不眠不休,也要抢在梁衙内前面!” 第八十五章 除非,你从我身上踏过去 武松与林冲会和之后,便将冯三、陈四郎、韩六三人装上槛车。又把赵能的尸体捆在一根木桩上,立在一辆马车上面。 武松、林冲骑着马,押送着四辆马车,出了县衙,先在阳谷县城游行起来。 街上本来就熙熙攘攘的,百姓们一看这副场景,纷纷都聚集围观过来。 一名官差大声的说:“赵能、冯三等人沆瀣一气,拐带良家女子,罪不容诛。知县大人决意为受害者讨还公道。如有受害苦主,可来阳谷县衙检举,也可去驿馆里向梁校尉反映情况!” 百姓们听了,议论纷纷,低声交谈着。 “既然是知县大人帮忙讨还公道,怎么又能去那驿馆里找什么梁校尉?” “你问我,我哪知道?” “我看这事蹊跷,那梁校尉肯定是上面派来的大官!要是真要检举的话,还是要找官大一些的!” “哎呦,你看那边!” 百姓们纷纷望去,却是阮小七押着两名黑衣杀手,也在街里游逛起来。 “咱们阳谷县这是怎么了!” “老汉我也活了半辈子了,却还是头一次见识过这等场景!” 阳谷县城,说大也不大,消息很快如海啸一般散播出去。 “卧病在床”的潘金莲听见外面的喧嚣,好奇心起,便走到了窗边,打开窗子。 站在那里,刚好看见武松押着冯三他们走过。 潘金莲怔怔地看着雄姿英发的叔叔,不由得呆了半晌。 然后,潘金莲便转身,穿好衣衫,走下了楼。 武大郎刚好从外面回来,一看老婆要下楼,满脸关切的问:“大嫂,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出去看看!” 武大郎忙道:“你的心口不是还疼呢吗?” “出去散散心,就好了!”潘金莲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出去。 武大郎挂念着老婆,便说:“那我陪你去吧!” 潘金莲心里老大不情愿:“还不快快卖你的炊饼去!” 武大郎舔着脸笑了笑:“也不差这一半天!” 潘金莲烦的不要不要的,却又清楚武大郎的性格,知道一旦被武大郎粘上了,肯定是甩拖不掉的。 除非自己继续上楼躺着。 但潘金莲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乱撞,满脑子都是叔叔的身影,迫不及待的要跟上去瞧瞧。 哪怕,就是跟着那队伍,从街的这一头,走到街的另一头,多看两眼叔叔的侧颜,也是好的。 潘金莲便不再多说,径直出了门。 武大郎忙跟了上去。 两个人出了门,潘金莲直接朝着那游街队伍跟了上去。 但满街都是人,潘金莲又是个柔弱女子,哪是说追上就追上的? 快到了街头,眼看游街队伍转了过去,潘金莲愈发心焦,忙不迭的加快脚步。 武大郎挂念着老婆,矮胖的身子也竭力追赶着。 将到转角处,潘金莲急着追赶队伍,不管不顾,猛然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潘金莲忙转过了脸,不由得花容失色。 “吁......” 骑马那人狠狠地勒住马缰。 马被强力拉住,两只前蹄高高抬起。 潘金莲惊骇慌乱之下,扑倒在了地上。 马上那人显然是个老司机,紧急关头狠狠一扯,两只马蹄几乎贴着潘金莲的身侧落下。 武大郎顾不得多看,忙不迭地跑到跟前。 “大嫂,你怎么样!”武大郎关切的问。 潘金莲一张俏脸,已经没有半点血色,xiong膛剧烈的起伏着。 马上那人本来要发作,猛然间看见潘金莲的身躯轮廓,满腔的怒火顿时被遏住,等到看见潘金莲转过来的侧颜,更觉浑身一震,满脸关切的问:“娘子,你没事吧?” “是你......”潘金莲脑子有点乱。 怎么又是西门大官人啊。 西门庆嘻嘻一笑:“这说明咱们两个有缘。” 武大郎满腔愤懑之下,猛地站起身来:“西门庆,你太欺负人了!” 他常年在外卖炊饼,自然认得西门庆。 西门庆满脸鄙夷的扫了武大郎一眼,勒了勒马缰:“我有事先走了!” 武大郎却拦在头里。 “干什么?”西门庆面色一沉。 “你快快给我老婆赔不是!”武大郎气呼呼的说。 本来,武大郎是最怕事的,要是在以往,他肯定咽下这口气了。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毕竟兄弟武松回来了,武大郎自觉腰杆也硬了不少。 再加上,夜间又受了潘金莲的气,被骂做窝囊废,武大郎早就憋着一股火。 今日又是这个西门庆险些践踏了老婆,武大郎气急之下,也就有点失去理智了。 潘金莲依旧蹲坐在地上,却什么也没说。 西门庆冷冷的说:“让开!” 武大郎执拗的站在那里:“你先给我老婆赔不是!”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人们指指点点,低声嘀咕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让不让开!”西门庆拼命抑制着心中怒火。 “你不赔不是,我就不让!”武大郎大声的说。 “除非,你从我身上踏过去!”武大郎索性坐下了身子。 围观的百姓发出阵阵吆喝声。 西门庆只觉得心里的怒火愈来愈烈,蹿起的火苗,几乎把他的脑子烧爆了。 “找死!”西门庆怒火攻心之下,脑子一抽,右手猛地拍了一下坐下马。 武大郎瞳孔收缩,怔怔的望着那扑面而来的高头大马。 “啊......”潘金莲捂住了嘴。 “呜......”武大郎闷哼一声,扑倒在了地上。 鲜血,从武大郎的嘴角喷涌了出来,沿着路面流淌着,快速的染红了地面。 西门庆勒住马缰,怔怔的看着扑在地上的武大郎,顿时清醒了过来。 这下麻烦了,搞出人命来了! 都怪昨夜那些杀手,搞得自己心烦意乱的,满腔愤懑无处发泄! 西门庆忙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大官人!”人群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武大郎的兄弟可是打虎英雄武都头!” 西门庆听了,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险些站立不稳,忙扶住了坐下马。 武大郎的兄弟是武松?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听说那武松,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可不是嘛!人家赤手空拳的,就把一只偌大的老虎打死了!” 人们大声交谈着。 西门庆充耳不闻,只觉得大脑也已经停止了运转。 这下麻烦大了! 第八十六章 武大郎之死 “大郎!”潘金莲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扑到了跟前,抱起了武大郎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怀前,紧紧的搂着。 泪水,也顺着她的脸庞,滴答滴答的落在了武大郎的脸上。 “大嫂......”武大郎苦笑一声,嘴角的鲜血,依旧在往外淌着。 “大郎......”潘金莲呜呜的哭着。 “这下,你不会骂我窝囊废了吧......”武大郎紧紧地盯着潘金莲,虚弱的问道。 潘金莲连连摇头。 西门庆上前一步:“咱们赶紧把武大......武大哥送医......应该还来得及......” 潘金莲猛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西门庆:“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我要你赔命!” 西门庆慌了脚,忙不迭的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事,真的是意外!” 又匆匆瞥了一眼武大郎的情况,西门庆忙道:“我看只要赶紧送医,还来得及救治!” 潘金莲怒骂:“你们家就是开生药铺的,城里的郎中,十个有八个跟你家有关联!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请的郎中,谁能信得过!” 西门庆急得额头青筋暴涨,眼见潘金莲死活不肯送医,便说:“我这就给你请一个上好的郎中来!” 说着,西门庆不容分说,翻身上马就走。 “杀人凶手逃了!”潘金莲死死抱住武大郎,大声的喊着。 “武家娘子,要不我们帮着你,把大郎送医去吧!”有好心的路人忍不住说。 潘金莲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不成了,救不回来了!” 随后,潘金莲望着武大郎,柔声的说:“大郎,平时你总是忙着卖炊饼,咱们夫妻难得好好的在一起。现在,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里陪着你!” 武大郎身子颤抖着:“大嫂......” 潘金莲抱住了武大郎的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围观的路人见了,触景生情之下,忍不住别过脸去。 西门庆策马奔了一程,就近找到一个药铺,狠狠地勒住马缰,翻身跳了下来,快步抢到了里面。 “郎中呢?郎中在吗?”西门庆急得嘶吼着。 “西门大官人!”药铺的伙计忙不迭的上来招呼。 “郎中呢!”西门庆一把揪住伙计的衣襟。 伙计看着西门庆那几乎扭曲的脸庞,不由得心里害怕,颤声说道:“刘郎中刚刚出去了!” 西门庆一把推开伙计,跑出了药铺,翻身上马,又朝下一个药铺狂奔。 好在,这家药铺的郎中还在。 西门庆一把丢过一锭银子,不由分说,拉着郎中就翻身上马。 两个人合骑一匹马,飞奔而去。 等到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却听见潘金莲的哀嚎声传来。 “大郎......” 西门庆一怔,手中的缰绳一松。 完了! 郎中跳下了马,快步赶到跟前,蹲下查看了下,摇了摇头。 西门庆短暂的失神之后,猛然惊醒过来,调转马头就走。 一路狂奔到了县衙,西门庆跳下马来,直奔后堂而去。 “大人救我!”西门庆扑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周正忙站起身来。 听西门庆絮絮叨叨说完,周正沉吟片刻,徐徐的说:“这事,可不好办了。” 西门庆慌乱的望着周正。 “那武松倒是不打紧,好歹是县衙都头,该讲的法度,还是要讲的!有本官在此,断一个意外突发事件,到时候你好好赔付武大郎的娘子一些银子,再找一些围观的路人帮你作证,弹压下去,倒不是难事!武松还真能去你家要你偿命不成?”周正缓缓的说。 西门庆连连点头。 “只不过......”周正忧心忡忡的说:“千不该,万不该,那梁衙内偏偏在咱们阳谷县。梁衙内这人,心机很深,而且做事起来过于执拗。本官不怕别的,就怕他盯上了这件事,非要借题发挥。到时候,就麻烦了!” 西门庆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哭丧着脸:“大人,你说我冤不冤!好端端的,请那梁衙内喝什么酒!结果,忽然迸出来一群杀手,险些要了梁衙内的命!那梁衙内侥幸逃生,肯定恨我入骨!这下他逮住机会,还能饶得过我?” 周正脸色接连变幻,盯着西门庆。 他在权衡,是否立即把西门庆锁拿入狱。 毕竟,西门庆杀了人之后,堂而皇之的来到了县衙,如果自己任由西门庆离开,自己也有一身麻烦。 西门庆满脸焦急的望着周正。 “情况紧急,你赶紧逃吧!”周正忽然说道。 “逃?”西门庆一愣。 周正沉声说道:“赶紧逃的远远地,暂且避一避风头!那梁衙内,还能在咱们阳谷县住一辈子?等那梁衙内走了,你再回来!” 西门庆忧心忡忡的说:“我逃了,我那些生意可怎么办?” 周正拍了拍西门庆:“你的生意,顶多是少赚几个月的银子!梁衙内还能把你的家产给尽数抄了?有本官在此,你怕什么!你的家里,本官暗中帮你照顾便是。你尽管放心。等那梁衙内走了,你再回来,重整家业就是了!当务之急,是先保住性命!” 西门庆默然不语。 周正也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万一真的有什么事,你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西门庆一咬牙,拜倒在地:“这边就劳烦周大人多多费心,只要在下过了这道坎,必将厚谢!” “去吧!”周正说道。 西门庆不再多说,朝周正拱手道别,转身便出了县衙,翻身上马就走。 此时他也顾不上回家拿什么细软,骑马一路疾驰,飞奔出了城门,西门庆略略心安。 放慢马速,短暂权衡之后,西门庆便决定先去东平府城。 那边,有自己的相识,到时候托人回阳谷县捎一句话,家里往东平府城送一些银子细软,也方便一些。 哪知,才走了不远,却忽然听见身侧一人喊道:“西门大官人要去哪里?” 西门庆下意识的看去。 弓弦响处,一支箭直中马身。 坐下马阵阵嘶鸣,西门庆慌乱之下,猝不及防,被掀翻落地。 西门庆忙不迭的爬了起来,却见五名汉子持着刀,快速逼近过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西门庆忙跪在地上:“我家里有的是银子!千万别伤我的性命!” 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磕着头。 为首那人缓缓地举起了手中刀。 生死关头,西门庆猛地在地上一按,想要翻身跃起。 他也有一身拳脚功夫,自然不能束手待毙。 哪知,那五人却训练有素,猛地散开,五柄尖刀齐出,牢牢封住了西门庆的腾挪空间。 西门庆招式一缓,一柄明晃晃的尖刀已架在了西门庆的颈上。 西门庆顿觉膝盖一软,又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 第八十七章 击鼓鸣冤 武松跪在冰冷的地上。 武大郎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棺木里。 潘金莲哭哭啼啼的说:“叔叔,大郎就这么走了,奴家以后一个人可怎么过活啊......” “可有人报官吗?”武松沉声问道。 “奴家都乱了方寸,也没留意这些。” 武松朝武大郎的尸体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便朝门外走去。 潘金莲的脸上挂着泪珠,怔怔地望着武松的背影。 武松走到门口,收住脚:“这里劳烦嫂嫂照看着。” “叔叔......”潘金莲喊了一声。 武松却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紫石街的两侧街坊,一看武松出了门,都赶紧忙活手里的活计,谁也不敢朝街上看上一眼,只是默默地感受着那强烈的压迫气息。 武松握着朴刀,沉稳地走出了紫石街,径直来到了县衙。 “武松,你来的正好!”周正一看见武松,立即站起身来。 “你家里的事,本官都已知道了。那西门庆畏罪潜逃,如今下落不明。本官正要找你商议此事。” “恳请恩相大人做主!”武松跪拜在地。 “你放心,本官断断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周正沉声说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那西门庆!” 正说着,忽然外面传来了击鼓声。 “外面怎么回事?”周正问。 早有一名官差上前禀报:“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带上来!”周正说道。 武松只好先站在一边。 不一会功夫,却见那官差领着一个五十上下的汉子走了进来。 那汉子破衣烂衫,走起路来也是畏畏缩缩的。 一到了跟前,那汉子直接扑倒在地:“大人为小民做主啊!”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周正沉声问道。 “小民李三,告那西门庆拐带民女!” “你说什么?”周正一凛:“你仔细说来听听!” 武松也打起了精神。 “小民本是城西的农户,家里有个婆娘和十六岁的女儿,还有五亩薄田。虽然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但一家人却也其乐融融。五年前的一天,当时是三月中旬,小民领着女儿上街里买东西,不巧被那西门庆看见了小民女儿。那西门庆便见色起意,打听了小民的住址,当晚便托人来说媒,要小民的女儿去给他做小的。小民就这一个女儿,哪里肯答应?” “那媒人倒也没说什么,当即撂下了句狠话,便离开了。小民也没放在心上,寻思着清平世界,那西门庆还敢不讲王法,强抢小民的女儿不成?结果第二天晚上,小民的家里忽然失了火。偏偏当晚的风势很大,那火顷刻之间便连烧了好几家邻居。官府的人来了后,便断小民应赔付几家邻居的损失,总计要五两银子的上下。” “小民哪里拿的出钱来?几家邻居又催得紧,小民被逼得无计可施。这时候,那西门庆又派人上门,愿意花五两银子把小民的女儿买去。小民走投无路,只好答应,收了那五两银子,任由西门庆领走了小民的女儿。” “本来事情也就这样了,小民还自我安慰,女儿跟了人家,也许还能过上几天的好日子。不想小民的婆娘经过这一场惊吓,忽然患了病。那五两银子,又都赔付了邻居,小民手里也没什么钱给婆娘治病。” “婆娘的病情越来越重,她又挂念女儿,小民无奈之下,只好到了西门庆的府上,想要见一见女儿,顺便看看能不能讨来点钱,好给婆娘看病。结果,到了西门庆的门口,便被他们家的家丁给拦住了。” “无论小人怎么哀求,家丁都不让小民进去。小民正急得没办法,刚好西门庆从外面回来。小民便赶过去,跪在地上诉说难处,苦苦哀求那西门庆。谁想那西门庆却说根本不认识小民。小民再要多说,那西门庆便喝令家丁把小民打走了。” “小民被打的一身伤,就这样回到了家里。婆娘见了小民的样子,气的厉害,病情也恶化了,当晚便咽了气。小民手头也没什么银子,只好借了些高利,把婆娘下葬了。本来指望那五亩薄田,省吃俭用一些,把高利尽快还上。结果,偏偏赶上当年干旱的厉害,田地里颗粒无收,连自己的吃穿都成了问题,拿什么还人家的高利?” “到了年底,连带着五亩田地,也被人家给霸占了过去。小民当时只想着自己命苦,又挂念着女儿的安危,便得了空,就在西门庆家的附近守着。结果,足足守了一年,眼看着那西门庆家里的小妾、婢女出出入入,却哪里有小民女儿的身影?” “小民便得了空,偷偷问常在西门庆家做工的一个小厮。那小厮看我可怜,便答应帮小民打听了下。第二天那小厮告诉小民,西门庆的府上,根本就没有小民的女儿。小民知道事情蹊跷,便立即赶到了县衙报案。结果,却被县衙的赵都头狠狠地痛打了一顿。” “小民一身是伤,回到了家里。结果那西门庆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又领着那泼皮冯三等人找上门来,又把小民狠狠地打了一顿。临走之前,那西门庆撂下了狠话,要是再听见小民的胡言乱语,便把小民活埋了。小民知道争不过他,只好先咽下这口气。” “今日,小民看见县衙把那赵能赵都头、泼皮冯三等人游街示众,小民自觉伸冤有望,因此赶到了县衙击鼓鸣冤,恳请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 说完,李三扑倒在了地上,恸哭了起来。 周正狠狠地一拍桌案,猛地站起身来,厉声说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那西门庆竟敢如此无法无天!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 早有官差上来领命。 周正沉声说道:“即刻派人去驿馆把梁衙内请来,事关重大,必须与梁衙内好好商议一下,再行定夺!” 官差忙去了。 武松便说:“恩相大人,是否即刻印发海捕公文,缉拿那西门庆?” 周正沉吟片刻,缓缓的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且等梁衙内过来。” 武松只好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周正看了一眼李三:“李三,你放心,本官保正会帮你讨还公道的!你且先到一旁歇息,等会梁衙内过来了,你再把这件事详细说给他听一下!” 第八十八章 给我往死里打 梁玮赶到的时候,又已来了三拨状告西门庆的苦主。 周正将情况介绍给梁玮,叹了口气说:“都怪本官识人不明,之前还把那西门庆当成好人,没想到这个人狼心狗肺,竟然做下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歹事!可恨那西门庆逃窜之前,还跑到县衙里来,说他有急事要去一趟外地,劳烦本官帮忙照看一下家里。本官要是知道他犯了这么多官司,断然不会让他离开县衙的!” 梁玮陪着叹了口气,说:“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周大人太过于善良,才让西门庆有机可乘!周大人接下来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为今之计,应该立即发布海捕公文,无论如何也要将那西门庆缉捕归案。”周正说道:“至于西门庆的家业,虽然暂时尚未给西门庆定罪,但也应严加看管,以免西门庆的家小趁机卷走了家产!衙内意下如何?” 说着,周正望着梁玮。 梁玮点了点头:“我举双脚赞成!” 周正一愣,心里嘀咕着,这梁衙内到底是个纨绔子弟,有时候说话很中听,有时候说起话来却粗鄙不堪。 周正也懒得与梁玮计较,即刻下令发布海捕公文,缉拿那西门庆。 又派官兵将西门庆的家产悉数查扣,西门庆的家小暂时只留下些粮米度日,等到将西门庆缉拿归案后,一并处置。 趁这个功夫,梁玮走到武松跟前,安慰了两句,便离开了县衙。 返回驿馆,梁玮直接把何清找来,吩咐:“即刻带上十名护卫赶赴东平府,向道上悬赏,不论是谁,只要三天之内把西门庆交出来,便给他一万两银子!迟了一天,赏金便减五百两!” 何清领命,支取了银子,带上十名护卫,连忙赶往东平府去了。 林冲问:“衙内,既然已经锁定了西门庆的罪状,那阮氏兄弟可否撤回来了?” 梁玮摇了摇头:“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便让他们继续转悠吧!” 正说着话,忽然接到官差来报:“衙内,有个东京来的差使,有事要见衙内。” 梁玮一愣,东京来的哪门子差使? 走出两步,一看林冲跟了上来,梁玮心念一动,说:“林冲,你留在驿馆里吧!” 林冲忧心忡忡的说:“衙内,这阳谷县不大安生......” 梁玮摇了摇头:“你就留在驿馆里吧!” 看了一眼一侧侍立的张老五:“张老五,你带上几个人,随我走一趟!” 张老五忙不迭的应声,立即去找了六个人,随着梁玮来到了县衙。 到了县衙里面,却见一个短须的老者坐在那里与周正说话。 周正一看梁玮来了,便站起身来介绍:“衙内,这位是东京高太尉府上的陈都管。陈都管,这位便是梁衙内。” 梁玮心里咯噔一声,高俅的人到底还是找上门来了。 梁玮拱了拱手,却没说什么。 陈都管皮笑肉不笑的说:“衙内,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梁玮满脸诧异:“我们见过吗?” 陈都管笑着说:“衙内真是贵人多忘事,六月的时候,衙内去东京找我家衙内的时候,我当时随在我家衙内左右......” 梁玮茫然的摇了摇头:“你家衙内?我什么时候去过东京?我也不认识你家衙内啊。” “衙内莫要说笑,当时在场的可有不少人呢。”陈都管笑着说。 说着,陈都管看着旁边两个亲随:“你们可还记得梁衙内的模样吗?” 那两名亲随忙道:“认得!认得!谁又不认得梁衙内呢!” 梁玮脸色阴沉下来:“六月的时候,我一直在济州府追查生辰纲被劫一案,哪里有空闲时间去东京?此事,有济州的宋知府可以帮忙作证!” 陈都管笑了笑说:“我们确实见过宋知府。不过,宋知府也说了,梁衙内中间可离开了一趟,大概十天左右的时间。梁衙内,这件事总是有的吧!” 梁玮满脸的疑惑:“那宋知府没跟你们说,当时是大名府那边有急事,我赶着回去处理吗?” 陈都管摇了摇头:“梁衙内确实是这么跟宋知府说的,但是梁衙内究竟回没回大名府,宋知府却未亲眼所见,只有梁衙内自己清楚。” 梁玮冷冷的说:“怎么,你们是怀疑我吗?” “不敢!”陈都管淡淡的说。 梁玮冷冷的说:“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大名府问我的父亲!” “梁中书位高权重,又是衙内的父亲......” 梁玮不等陈都管说完,粗暴的打断,逼近数步,冷冷的说:“怎么,我的父亲位高权重,你们不敢招惹,便敢来招惹我吗?是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衙内要是问心无愧的话,不妨......” “来人!”梁玮断然喝道。 张老五等人立即围了过来。 周正一愣,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想要劝解一下,却偏偏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要做什么?”陈都管微微变色:“我可是高太尉派来的......” 梁玮喝道:“给我拿下这三个目中无人的狗东西!” 张老五等人领命,不由分说,径直扑了上去,将陈都管等三人牢牢按在地上。 “你......”陈都管急了,正要说些什么,梁玮却干脆一脚踏了上去,重重的踩在陈都管的嘴巴上。 “呜......噗.......”陈都管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来污蔑我?还敢冒充是高太尉府上的人!高太尉府上,哪里有你们这样的狗东西!”梁玮冷冷的说。 “我看他们分明是专门冒充朝廷官员家丁,四处招摇撞骗的歹人!给我往死里打!”梁玮厉声暴喝:“务必要问出他们的真实身份来!” 张老五等人听了,不由分说,取过水火棍,就朝那陈都管等三人身上招呼起来。 陈都管等三人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哪里经受过这个? 大堂里鬼哭狼嚎,好不凄惨。 周正走出两步,嘴唇动了动。 梁玮沉声说道:“周大人,此事事关我梁玮的名誉,还请不要多管闲事!给我往死里打!” “衙内,我们真的是.......哎呦.......” “还敢嘴硬!往死里打!打死勿论!”梁玮恶狠狠的说。 “给我把何涛找来!”梁玮又喝令一名手下。 那手下忙不迭的去了。 周正缓缓坐回到座位上,思绪飞快的运转着。 武松却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衙内......”张老五忽然说道:“这个老家伙死了。” 梁玮冷冷地说:“倒是便宜了这个老狗!你们停下干什么!老狗死了,口供就要着落在他们两个身上,给我往死里打!” 第八十九章 招摇撞骗 “梁衙内,不干我们的事啊,我们真的是高太尉......”那两名亲随忙不迭的哭喊。 “还不老实,给我往死里打!”梁玮喝道。 “哎呦......” 惨呼声阵阵传来。 周正也如坐针毡。 他在东京的时候,可是认识那陈都管的! 那陈都管明明是高太尉府上的,怎么就成了专门招摇撞骗的歹人了? 但是,梁玮的身后是大名府的留守梁中书,是朝堂上的蔡太师! “我们招,我们招!”那两名亲随眼看要被活活打死,只好先认栽。 “我们确实是专门招摇撞骗的歹人!” 这时候,刚好何涛也来了。 梁玮便吩咐何涛:“给我先把这两个人的口供录下来!” 何涛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不敢怠慢,忙不迭的过来记取口供。 那两名亲随当即老老实实把自己描述成了专门冒充朝廷官员的家丁,四处招摇撞骗的歹人了。 梁玮却已坐在了一旁,他分明感到,自己的身上全是汗。 周正想要说些什么,却硬生生的忍住了。 事已至此,只好先静观其变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何涛便把记取好的口供拿了过来,呈递给了梁玮。 梁玮扫了一遍,立即说道:“这里不对,明显是胡诌八扯!这里也不对!” 说着话,梁玮走到那两人跟前,把口供往地上一摔:“还不老实!给我往死里打!” 两名亲随连声求饶,但棍棒却依旧如雨点一般招呼下来。 噼里啪啦二三十下,棍棒停了下来,何涛便又按照梁玮指出的几处不对的地方,再行讯问。 那两名亲随却已奄奄一息,老老实实顺着梁玮的意思,更正了供词。 何涛重新记取完了,再次呈递给了梁玮。 那两名亲随也满脸希冀的望着梁玮,眼神之中,满满的求生欲。 梁玮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像话!” 那两名亲随暗暗松了口气,好歹保住小命了。 哪知,梁玮却又说道:“依我看,他们三个的幕后,必然还有更大的黑手!要是不连根拔起,必然遗祸无穷!给我接着往死里打!” “梁衙内饶命......”那两名亲随虚弱的呼喊着。 到这关节,何涛要是再不明白梁玮的心思,那就真的白干了。 何涛脸一沉,厉声喝道:“打!” 也就十来下,棍棒声戛然而止。 整个大堂复归平静。 “衙内,都死了......”何涛上前禀报。 梁玮鄙夷的看了地上的尸身一眼:“算是便宜他们了!” 说着,梁玮拿着那两份供词,走到周正身前,沉声说道:“周大人,依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人都死了,还能如何处置?周正心里愤懑的骂道。 “衙内觉得,该当如何处置?”周正问道。 “他们三个死有余辜,只是可惜没有挖出幕后团伙!干脆,先把他们三个的尸体,拉到城外埋了便是了!”梁玮徐徐的说。 周正点了点头。 梁玮便起身告辞。 周正把梁玮送走,不由得呆愣出神。 既然梁衙内一口咬定陈都管三人是招摇撞骗的歹人,自己也只好跟着装糊涂了。 梁玮返回驿馆,当即让人把供词拓印了一份,命人即刻拿着拓印好的供词,立即赶回大名府呈送给父亲梁中书。 相信,梁中书看了供词,问明事情经过之后,必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样,梁中书那边也好做些准备。 一切安排妥当,梁玮这才松了口气。 石秀一心挂念着哥哥武大郎与嫂嫂潘金莲,日夜兼程,第六日的时候,便已赶到了建康府。 进了府城,向路人问了一圈,便直接来到了槐桥下,果然那边有一所医馆。 朝医馆里望去,却见一个郎中正坐在里面接诊。 石秀便问一旁的路人:“老哥,那个就是神医安道全吗?” 路人道:“他就是神医安道全!” 石秀便整了整衣衫,走入了医馆里。 原来,安道全祖传内科外科兼修,远近闻名,因此来他医馆里看病的人很多。 石秀看着长长的队伍,却不愿意在此排队,虚耗时间。 石秀略一沉吟,走到安道全跟前,低声说道:“安神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安道全打量了下石秀,略微沉吟了下,缓缓点了点头。 石秀随着安道全,来到了一旁的侧间。 安道全望着石秀道:“小哥哪里人?找安某有什么事?” 石秀便说:“我叫石秀,受北京大名府梁衙内的托付,想要请安神医到阳谷县一趟!” 安道全沉吟不语。 石秀便拿出一锭金子、一锭银子:“这是梁衙内的些许心意,权当安神医的川资。至于诊金,梁衙内说了,到时候见面之后,另行支付。” 安道全怦然心动,他虽然闻名遐迩,慕名来找他看病的人很多,却也头一次见到出手如此阔绰的求医之人。 “不知梁衙内找我医治的,是什么人?”安道全徐徐的问。 石秀便说:“那个人是梁衙内十分看重的一个要紧人物,梁衙内说了,普天之下,只有安神医可以起死回生。” 安道全沉吟片刻,却说:“难得梁衙内如此看得起,论理说安某便是走一遭,也是无妨。只是拙妇亡故,家里别无他人,安某不便远行。” 石秀忙道:“安神医,也就十天半个月的功夫。” 安道全连连摇头。 石秀眼看安道全态度坚决,便说:“安神医,在下一路远来,如今还没个落脚的地方。今晚可否在安神医家中借宿一晚?” 安道全略微犹豫了下,便说:“要是小哥不嫌弃的话,晚上便来安某家中借宿一晚,又有何妨?” 石秀便老老实实等着,等到晚上的时候,安道全疲倦至极,便起身招呼石秀回家。 石秀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人又十分机灵,与安道全说说笑笑。 很快,两个人便热络起来。 等到了安道全的家里,安道全喊了一声:“巧奴,酒菜可好了吗?” 原来,安道全白天的时候,已经派人回家知会了小妾李巧奴,说晚上有个外地的朋友在家里借宿一晚,让李巧奴预先安排好酒菜。 安道全的话刚刚说完,那李巧奴便扭着身子走了出来,淡漠的看了石秀一眼,说:“酒菜已备好了。” 第九十章 鼓上蚤时迁 三个人坐下吃饭,那李巧奴坐在安道全身旁。 李巧奴随口问道:“小哥来建康府,是为了什么事?” 石秀便说:“想请安神医到阳谷县跑一趟。” 李巧奴听了,便摇着安道全的胳膊撒娇撒痴:“我不要你去,我不要你去!你去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多没意思!” 原来,安道全刚刚与李巧奴勾搭在一起没多久,正是如胶似漆的时节,安道全之所以回绝石秀,也是舍不得李巧奴。 安道全忙陪笑着说:“我不去。” “不准骗我?”李巧奴目不转瞬的盯着安道全。 “不骗你,我真的不去!”安道全忙说。 石秀在一侧察言观色,却什么也没说。 “小哥,真的对不住了!”安道全满脸歉疚的看着石秀。 李巧奴则是昂着头,满脸得意的看着石秀。 石秀心里恨不得把李巧奴活吞了,一言不发,草草吃了饭。 安道全把石秀安排到客房,搂着李巧奴,醉醺醺的钻进了房里。 石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自己既然答应了梁衙内,要是就这样空手回去,传扬出去,自己哪还有脸在道上混? 不能就这样认了! 石秀握了握身侧的朴刀。 正在琢磨该如何处置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吱的一声轻响。 石秀立即警觉,悄悄起身,握住朴刀,挨到窗边,轻轻在窗纸上戳开一个小孔,朝外面看去。 月色之下,却见一人蹑手蹑脚的贴着墙根轻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石秀顿时明白,原来是个窃贼。 只是,这个窃贼很不一般,单凭这身矫健的身手,便十分少见。 眼看着那窃贼一头钻进了一间屋子。 石秀回想了一下,跟着安道全回到家里的时候,曾顺势往这间屋子看了一眼,里面满满的都是医书。 石秀略微犹豫了下,便缓缓推开房门,悄悄潜近过去。 他知道那窃贼手法了得,自己只要走步的声音略微大那么一丢丢,那窃贼就会立即警觉。 因此,这短短四五十步的距离,石秀几乎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好不容易挨到书房外面,石秀却不敢进去了,握着朴刀,老老实实守在门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却见里面人影一闪,石秀看准时机,猛地将朴刀挥出,那窃贼刚好出了房间,朴刀也架在窃贼的脖子上。 窃贼万万没料到会碰到这个,当即僵住了身子。 石秀一言不发,压住朴刀,逼着窃贼退回了书房,左手随手将房门关上。 窃贼看了看石秀,赔笑说道:“不知是哪路的好汉?” 石秀摊开左手:“拿来吧!” 窃贼尴尬一笑:“什么?小的不大明白。” 石秀把刀往下压了压。 “哎......”窃贼忙不迭的说:“好汉,万事好商量。” 感到那朴刀又往下压了下,窃贼不敢多说了,赶紧从身上掏出一本册子,递了上去。 石秀顺手接过,匆匆扫了一眼,却是一部手写的医书。 石秀也不明白这是什么,便问:“这是什么?” 窃贼只好老老实实的说:“这是那神医安道全的多年从医心得。” “谁让你来的?”石秀问。 “是建康府的刘郎中......” “给了你什么好处?”石秀又问。 “五十两银子。” 石秀沉吟片刻,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窃贼忙道:“小的时迁,江湖上的人都叫我鼓上蚤。” 石秀便低声说:“以你的本事,区区五十两银子,有些太不值当了。咱们谈一笔生意,如何?” “好汉请说。”时迁忙不迭的说。 石秀从身上先取出一锭金子,递了上去。 时迁眼睛一亮,直直地望着这锭金子。 石秀便说:“你可听过大名府的梁衙内?” 时迁摇了摇头。 “......”石秀顿了顿,便说:“梁衙内的父亲,是大名府的留守梁中书,很有权势。梁衙内这个人,却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为人也算正派,要是撞见了那些贪官恶吏,便出手狠狠地惩治!我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因此才不远千里,跑到建康府来,帮他办事!” 时迁便说:“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这锭金子,是梁衙内给你的好处。”石秀把那锭金子,塞到了时迁手里。 时迁只好接过。 石秀便说:“我听说-干-你们这一行的,身上都装着迷烟?” 时迁点了点头。 石秀便低声嘱咐了一番,时迁忙不迭的点头同意。 石秀把那本手抄医书收了过来,时迁也把那锭金子装好,两个人悄悄出来,潜到那安道全的房外,时迁取出迷烟,在窗纸上捅开个孔,便把迷烟放了进去。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石秀、时迁便进了房间里面,果然看见安道全、李巧奴睡得死死的。 时迁当即扛起了李巧奴离开了。 石秀取来一盆清水,守在安道全的房间里,耐心等到天亮,便把清水往安道全的头上一淋。 安道全猛然惊醒,茫然地睁开眼睛,不明所以的望着石秀。 石秀把安道全扶坐起来。 “小哥,这是出什么事了?”安道全问。 “安神医,李巧奴被歹人掳走了。”石秀淡淡的说。 “什么!”安道全顿时慌了手脚,忙下了床,却感觉阵阵眩晕,显然那迷烟的药劲还没完全散去。 石秀就老老实实坐在一旁。 安道全在自己身上的几处穴位上捏了捏,顿时精神了许多,便看了看石秀,渐渐明白了过来:“是你干的?” 石秀也不正面回答,冷冷地说:“即刻跟我出城,到了城外,李巧奴便可平安回家!要是晚了,李巧奴可就性命不保了!” “你......”安道全气的浑身哆嗦起来。 石秀淡淡的说:“当然,你也可以立即去报官!” “你......你究竟要怎样!”安道全气急败坏的问。 “只希望安神医陪我去一趟阳谷县!” “你......”安道全气的哆嗦了半天,终于说道:“好!我跟你跑一趟!” “不过,我要先确认巧奴的安全!”安道全又说。 石秀笑了笑说:“小弟与李巧奴无冤无仇,为何伤及无辜?” 两个人也顾不得吃早饭,骑上马,便出了建康府。 又走了三五里路,安道全便问:“巧奴究竟在哪里?” 石秀指了指前面:“到前面说话。” 安道全望去,却见一个贼眉鼠眼的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却没有李巧奴的身影。 第九十一章 要赶我走 “哥哥!”时迁一看见石秀来了,忙不迭的凑了上来。 “巧奴呢!”安道全焦急的四下寻觅着。 石秀朝安道全一拱手说:“哥哥休怪,李巧奴尚在你的家里,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房间休息而已!” “你......”安道全脸上的怒气一闪而逝,硬生生把满肚子的愤懑憋了回去。 “咱们就此别过!”安道全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哥哥就这样走了?”石秀淡淡的问。 安道全收住脚步,却不回头:“巧奴身子柔弱,半夜的凉气又重,我要是不赶紧回去查看一下,万一她受了风寒怎么办?” 石秀都要被气笑了,没想到,堂堂一代神医,竟然还是个多情种子。 “哥哥看看这是什么?” 安道全好奇的回过头来。 石秀扬了扬手中的那份手抄稿。 “你.....”安道全惊呼声中,整个人也扑了过来。 石秀右手轻轻一抬,将安道全拦住,左手把手抄稿收了起来。 “你快还给我!”安道全气的涨红了脸。 但两个人的本事差的太远,无论安道全怎么扑腾,都被石秀轻轻架开。 折腾了一炷香的功夫,安道全终于停了下来,呼呼的喘着粗气。 “你......你究竟要怎么样?”安道全满脸乞求的问。 石秀悠然的说:“我这个人最重承诺!我既然答应了梁衙内把你请到阳谷县去,那么,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你请到阳谷县去!” 安道全听了,心里直打突突。 这些年来,他接触的人也多了去了,还是头一次碰见这么偏执的人。 石秀接着说道:“这本手抄稿,里面肯定有不少哥哥的心血。哥哥要是肯随我去阳谷县,等到了阳谷县,见到了梁衙内,小弟我不但把手抄稿双手奉还,而且还会向哥哥磕头赔罪!” 安道全沉吟不语。 石秀接着说:“要是哥哥不肯给小弟这个面子,那么小弟也只好对不住哥哥了!不但这本手抄稿一把火烧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李巧奴也一并了结了!这样,大家也都落了个干净!” 说完这话,石秀的脸上满是杀气。 “你......”安道全气的青筋暴涨。 石秀定定地看着安道全。 “好......”安道全一跺脚:“我跟你去!我跟你去!” 顿了顿,安道全又说:“不过,我要先回家里拿上药箱!” 石秀却说:“咱们赶路要紧!至于药箱,哥哥想要什么药材,梁衙内都能帮你搞来!” 安道全恨恨地看了一眼石秀,哀叹一声,彻底认命了。 梁玮如约来到了县衙。 “周大人,你找我?哎?胡员外也在!” 周正、胡玉财站起身来。 周正招呼梁玮坐下,双方寒暄起来。 “胡员外右臂上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吧?”梁玮问道。 胡玉财受宠若惊:“劳烦衙内挂念,老朽胳膊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衙内,今日找你前来,是商议一些事。”周正徐徐的说。 “周大人但说无妨。”梁玮漫不经心的说。 “是这样的,目前已经有十三名苦主来状告那西门庆了。综合现有的证据来看,那西门庆就是赵能、冯三他们的同伙。”周正徐徐的说。 梁玮望着周正,没说什么,静等下文。 “按理说,这桩案子,是要将那西门庆缉拿归案,明正典刑之后,才算了结。但是,如今咱们阳谷县民怨沸腾。那西门庆偏偏又没半点音讯!天下这么大,一时三刻之间,又去哪里缉捕那西门庆?”周正接着说道。 “那依周大人的意思呢?”梁玮望着周正问。 “以本官之见,咱们不如先行结案!”周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结案?”梁玮问。 周正沉声说道:“即刻将西门庆的罪状公之于众,将西门庆的家财悉数查抄!” “那西门庆的家属,如何处置?”梁玮沉声问道。 “严格甄别,要是确实参与过西门庆的恶行的,按照大宋律法,严厉法办!要是没有参与过的,便打发他们自谋出路。” “那西门庆的家财,还有他的生药铺,又如何处置?”梁玮又问。 周正沉声说道:“西门庆的家财,悉数充公。至于西门庆的生药铺,胡员外愿意出资接手!” 梁玮似笑非笑的望着胡玉财:“原来如此啊......” 周正忙解释:“胡员外愿意出比市价高三成的价格收购。” “哦?”梁玮真的有点意外。 胡玉财忙道:“老朽听说了那些苦主的事情后,内心深感同情,因此决意多出三成的价格收购,希望县衙能够将这三成银子发放给这些苦主,也算是老朽的一点心意!” 梁玮满脸赞许的说:“难怪县城的人都称呼胡员外是胡大善人!果真名不虚传啊!” “那衙内觉得此议是否可行?”周正望着梁玮。 梁玮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行!” 周正笑了笑,又与梁玮客套了两句,忽然看了一眼胡玉财。 胡玉财知趣,便起身告辞。 目送那胡玉财离开,梁玮轻声问:“周大人有话要跟我说?” 周正压低声音说:“衙内,周某痴长你一轮,大言不惭以老哥的身份劝你两句。” 梁玮忙道:“老哥请说!” 周正低声说道:“衙内那日杖毙了那三个招摇撞骗的歹人,虽然他们冒充高太尉府上的人,可谓是死有余辜!但万一哪一天这件事传到了那高太尉的耳朵里,就怕高太尉不这么想,会认为衙内故意轻慢他呢!” 梁玮冷冷一笑:“高太尉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还怕他不成?” “衙内固然不怕他,但是令尊与高太尉毕竟同朝为官,衙内又是个孝训的人,难道忍心给令尊大人添麻烦吗?” “那周大人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周正望着梁玮,一字一顿的说:“照周某的意思,衙内当今之计,应立刻返回大名府,将此事详细禀明令尊大人。相信,以令尊大人的英明,必然能够妥善处理此事!反正,拐带女子的案子已了!衙内的功劳有目共睹,周某回头便上奏朝廷,为衙内请功!” 合着绕了一大圈,是要赶我走? 梁玮终于彻底明白周正的盘算了。 第九十二章 王婆 梁玮忽然笑了。 周正镇定自若的望着梁玮:“衙内意下如何?” 梁玮摇了摇头:“老哥的苦心,小弟明白。只是,小弟思来想去,现在还不能走!” 周正微微变色。 梁玮冷冷地说:“拐带女子的团伙究竟还有谁,我可以不管!西门庆的家财要如何处置,我也可以不管!至于那三个招摇撞骗的歹人,究竟会给我父亲惹来什么麻烦,那更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了!一切,自有我的父亲摆平!” “但是!”梁玮杀气腾腾的说:“阳谷县竟然有人敢杀我!不把这雇凶的人揪出来,休想让我离开这里!” 周正顿了顿,沉声说道:“那伙人,不是为那及时雨宋江报仇的吗?” 梁玮满脸讥嘲的望着周正。 周正渐渐沉下脸来:“衙内,休怪我说话不中听!就算真的有那雇凶之人,且不说那人在不在我们阳谷县,便是在我们阳谷县,要是他此时已经远逃他乡,衙内单凭那六名半死不活的杀手满街里转悠,恐怕二三十年,也休想把雇凶之人揪出来!衙内却是朝廷的校尉,有多少正事要做呢。” “二三十年不成,那我便在这里住上四五十年!”梁玮毫不在乎:“反正,我的父亲、我的外祖父会帮我搞定一切。往后余生,我便都耗在这阳谷县了,又有谁能奈何得我?” 周正深呼了一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却硬生生的忍住了。 “周大人,就此别过。”梁玮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周正怔怔地望着梁玮的背影,就那么呆呆的伫立着。 梁玮返回驿馆,立即派人给阮氏兄弟传话,押着那六名杀手,拿着那雇主的画像,加快在县城富户周边的百姓家中走访。 安排妥当,梁玮坐在那里,把各种脉络线索一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许久,梁玮叫上林冲、芊芊、灵灵:“走,出去转转,透透气”。 刚好,芊芊、灵灵这些天也闷得厉害,便跟着梁玮一起出来。 一行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之间,又走到了紫石街。 两侧的街坊见了,都是窃窃私语。 “看见没,这人身边都有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了,偏偏还惦记着那武大的老婆!” “要不是亲眼看见那西门庆踏死了武大,老汉我真以为是这个人害死的武大呢!” “也许,是他指使的西门庆干的呢?” “话可不能乱说!” “西门庆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咱们阳谷县的破落户。在人家眼里,连提鞋都排不上!” 到了武大郎家附近的时候,刚好武松提着朴刀出来。 “武都头!”梁玮朝武松拱了拱手。 武松朝梁玮还了礼。 自打把武大郎下葬后,为了避嫌,武松便搬到了县衙里住了。 这次回来,不过是拿一些衣物。 “武都头,可否借一步说话?”梁玮说完,伸手一指,走到了一旁。 武松走了过去。 “梁衙内有什么事?”武松脸上不悲不喜。 “如今已有十三名苦主来县衙状告那西门庆拐带女子的罪行,周大人准备据此定案。武都头怎么看?” 武松沉声说道:“武松身为县衙都头,周大人既有决断,武松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梁玮逼视着武松:“西门庆逃窜之前,可是去了一趟县衙。武都头对此真的没有半点猜疑吗?” 武大默然不语。 “武都头,那天晚上感谢你救了我一命!我梁玮是知恩图报的人,你的大仇,包在我梁玮身上。”梁玮的脸上,满是真挚。 武松满脸感激的望着梁玮:“衙内真能帮武松报了杀兄之仇,武松必当以死相报!” 说着,武松就要拜倒在地。 梁玮赶紧扶住:“不必客气!” 武松看了看不远处那两名官差,意识到自己可能失态了,便说:“梁衙内,武松先回县衙了!” 梁玮笑着说:“快去吧!” 目送武松远去,梁玮走回众人跟前,却见芊芊身子轻轻颤抖着,脸上也是青一块白一块。 梁玮显得有些意外:“你怎么了?” 芊芊偷偷看了看那边的茶坊,又转过脸来,望着梁玮:“公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对面茶坊的那个老婆子,便是当年以一两银子,把我从胡恶人娘子手里买走,又转手卖了的人!” 梁玮看了看王婆。 王婆正倚着门柱子,满脸笑容的望着这边,一看梁玮望了过来,便笑呵呵的招呼:“公子过来喝口茶?” 梁玮虚应了一句:“好,给我沏一壶上等的茶!” 随后,梁玮低声对芊芊说:“等会不要说什么,就好好的坐着喝茶!” 芊芊轻轻地点了点头。 梁玮等人便走进了茶坊坐下。 “哎呦,这位姑娘怎么了?气色可有些不大好呢!”王婆一边倒着茶,一边看了一眼芊芊。 芊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目光中却有些躲闪。 灵灵笑着说:“我姐姐心口有点疼,不大舒服。” 王婆的目光定在芊芊脸上片刻,随后堆着笑说:“女儿家心口疼,可不能不当回事,可要赶紧找郎中好好的诊治一下。” 灵灵笑着说:“多谢大娘挂念。” 芊芊却低着头,只是捂着心口,似乎疼的愈发厉害。 梁玮一看这情况,便满脸关切的说:“还是不舒服吗?那咱们赶紧去看郎中吧!” 说着,便扶起芊芊就走,分明感到芊芊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衙内不喝茶了?”王婆问。 “回头再来喝吧!” 林冲随手放下一块碎银子。 “啧啧啧......”王婆笑着说:“这位姑娘真是三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梁玮、灵灵一边一个,扶着芊芊走着。 快出了紫石街的时候,梁玮忽然收住脚。 “衙内,怎么了?” 梁玮望着林冲,沉声说道:“快,马上带上人,把那王婆给我抓到驿馆来!” 林冲一愣,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却也不敢怠慢,忙不迭的率人赶回茶坊,却见那茶坊的门虽然大开着,但王婆却不在堂子里了。 林冲忙率人冲进里间,却见王婆正在急匆匆的收拾包裹。 王婆一见林冲等人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由得一呆,刚刚收好的碎银子、首饰也都哗啦啦的掉落一地。 “拿下!” 林冲一挥手,四人上前不由分说,把王婆给按住了。 第九十三章 一根绳上的蚂蚱 时隔多年,芊芊既然还能认出王婆,王婆自然也很有可能认出芊芊。 即便,当时芊芊还小,但王婆这些年来见识的人多了,芊芊又自小就是美人坯子,王婆能记住芊芊也是情理之中。 梁玮正是忽然想通了这一点,才断然决定,立即将王婆缉拿到驿馆。 当林冲领着手下,把那王婆押出紫石街的时候,两侧的街坊都惊呆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他们抓王婆做什么?” “莫不是,王婆以前干下的那些恶事,被他们发觉了?” “这位梁衙内何等的身份,岂会管这些小事?” “梁衙内什么身份?” 有听说了梁玮身份的,便低声介绍起来。 “恩相大人,您找我?” “武松,听说你与那梁衙内十分热络?”周正脸上阴晴不定的问。 “回恩相大人,梁衙内答应帮忙缉捕那西门庆!武松于情于理,也要有所表示!”武松倒也不隐瞒。 周正摇了摇头:“武松啊武松,本官一直拿你当心腹看待的,你难道忘了本官跟你说过的话了?那梁衙内可不是善类,你最好离他远一点!要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至于你的杀兄之仇,那西门庆罪恶滔天,本官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缉捕归案!你难道还信不过本官吗?” 武功沉声说道:“武松不敢!” “你啊......” 周正正待多说,忽然见那胡玉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周正怫然不悦的看了胡玉财,却见胡玉财脸上有些慌乱。 周正心里咯噔一声,便朝武松挥了挥手,让武松先下去。 “怎么了?”周正沉声问道。 胡玉财亲自把门关好,快步来到周正跟前,沉声说道:“周大人,这次你一定要救我!” “出什么事了?”周正依旧保持着淡定。 “刚刚接到消息,梁衙内在紫石街抓走了那王婆。” “王婆是谁?”周正满脸的疑惑。 “当年她曾跟着我做过几次,只是后来我觉得这个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营业都往手里揽,阳谷县不少老人都知道她的底细,便给了她一笔钱,不再与她来往了!”胡玉财沉声说道。 周正勃然变色,死死盯着胡玉财。 胡玉财满脸焦急的望着周正。 “也就是说,只要梁衙内严刑拷打,她就会供出来,你也曾干过那拐带良家女子的事?” 胡玉财忙点了点头。 周正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如此要紧人物,你怎么能让她......能让她还在阳谷县厮混!” 胡玉财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啊!当年,本来是想把她打发的远远的,结果那个糟老婆子十分奸猾,声称把我的事都记到了一个账本上了。那个账本,也藏在了一个十分隐匿的地方。要是她有什么好歹,自有她的贴靠人会把那账本呈送到府衙里!” 周正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周大人,如今可如何是好!”胡玉财满脸焦急的望着周正。 周正沉吟片刻,忽然说道:“要不,你也先逃到外地,避避风头吧!” 胡玉财定定的看着周正。 “只要你逃到了外地,不被那梁衙内抓到,本官便能与那梁衙内据理力争,拼死保住你和你的家业!” 胡玉财默不作声。 “事态紧急,你现在就走吧!要不,可就晚了!”周正催促着。 啪的一声。 周正一怔。 胡玉财狠狠地拍了拍桌案。 周正愤怒的瞪着胡玉财。 胡玉财面色狰狞的说:“姓周的,少给我来这套!西门庆便是听了你的鬼话,跑到了外地,结果他的家业被吃的连个渣子都没落下!如今,你竟然还故技重施,想要诓骗老夫的家业!” 周正怒道:“本官处处为你着想,你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阳谷县,我是断断不会离开的!至于如何应对那梁衙内,就都看你的了!” 周正怒道:“怎么就都看我的了?本官年初才来阳谷县上任,不管怎么说......” 胡玉财啪的一拍桌案,打断了周正:“不错,你是年初才来的阳谷县!但是,你指使赵能他们干下的那些脏事,那些苦主可都在我的手里!胡某的那点事,与你的脏事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要是,你的那些脏事公之于众,天下读书人的唾沫,恐怕都能把你淹死!即便,我们大宋对读书人优待,但你这一身官身,肯定是保不住了吧!” “你......”周正气的有些言语发颤:“你在威胁本官!” 胡玉财却换了一副面皮:“胡某不过是个生意人,哪敢威胁堂堂知县大人?不过,就是恳请知县大人念在胡某这大半年来全力配合周大人的份上,搭一把手而已!” 周正默然地坐在那里。 胡玉财就直直地站在周正身前。 胡玉财坚信,周正一定会施以援手的。 前几天,他来找周正的时候,周正不也满脸严肃,非要对那拐带团伙穷追猛打全部剪除吗? 但是,当自己亮出赵能偷偷匿藏的证据后,周正顿时傻了眼,几经思忖之后,最后果断把锅都扣在了那西门庆的身上,并且还主动配合自己,要把那西门庆的家产一并吞没了,逼迫那梁衙内滚蛋。 不过,那梁衙内坚持不走,倒是出乎胡玉财的意料。 “为今之计,只有以拖待变。”周正徐徐的说。 “周大人请说。”胡玉财顿时换了一副面孔,虚心请教着。 “王婆既然已经落在了梁衙内手里,定然是救不出来了。如果,梁衙内真的找到你的头上,你便抵死不认。本官自然帮你说话,全力保护你的周全!而且,你在咱们阳谷县乐善好施,多少百姓都称呼你为胡大善人呢。” 胡玉财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周正接着说道:“所以,真到了紧急关头,咱们可以暗暗发动阳谷县的百姓到那驿馆外面聚集生事。到时候,本官便以汹涌的民意,亲自到驿馆里,软硬兼施,逼迫梁衙内让步!” 胡玉财忙道:“还是周大人想的周到!” “不过......”周正忧心忡忡的说:“有一件事,却不可不防。” 胡玉财忙问:“周大人请说。” 周正望着胡玉财,一字一顿的问:“刺杀梁衙内的杀手,是你雇佣的吗?” 第九十四章 云燕 胡玉财身子一僵,干笑了一声。 周正死死的盯着胡玉财。 “这......这个.......”胡玉财结结巴巴的说:“胡某这不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嘛!那梁衙内穷追不放.......” 周正腾的站起身来,恶狠狠的说:“他可是蔡太师的外孙、梁中书的爱子,岂是说杀就杀的?真要是杀了他,你、我,乃至整个阳谷县,都要陪葬!” “可是胡某已经让他们打着为宋江报仇的名义......” 周正挥了挥手,懒得听胡玉财的辩解。 “是谁雇佣的杀手?”周正问。 “是我家里的冯管家......”胡玉财颤巍巍的说。 周正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胡玉财紧张地望着周正。 许久,周正沉声说道:“即刻安排冯管家离开阳谷县!这件事要快!现在就要去做!” 胡玉财迟疑了下,却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朝周正一拱手,忙不迭的离开了。 “衙内,老身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遍体鳞伤的王婆,虚弱的说道。 梁玮坐在王婆身前,脸上挂着笑:“王干娘,你说说你,一大把年纪了,何苦受这皮肉之苦?再说,这位何观察,可是刑讯的高手,他要想整治你,保管每天让你享受十种以上的酷刑,连续一个月不带重样的!到时候,梁某再去给你多买一些补品,给您老炖上,保证让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婆一边听着,身子一边颤抖起来。 随着梁玮一句句的讲着话,王婆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衙内,老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老身也一大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啊!求求你放过老身吧!老身对天发誓,要是真的......” 梁玮摇了摇头:“梁某既然能把你抓来,就绝不会轻易放你回去!事到如今,你也休想抵赖了。芊芊......” 说着,梁玮当着王婆的面,握了握芊芊的胳膊。 “芊芊,是我的女人。”梁玮沉声说道。 芊芊听了,心里微微一颤。 梁玮继续和蔼的望着王婆:“当年,你虽然把她贩卖了出去。但是归根结底,这件事你也不是罪魁祸首。正所谓冤各有头债各有主,我梁玮做事还是很讲道理的。我梁玮现在,只想帮我的女人报仇!只要,你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我保证不杀你!” 王婆听了,脸色一动,随后又哼哼唧唧的坐在那里。 “衙内的话,老身可不大明白呢......” “你会明白的!”梁玮站起身来:“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你要是肯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算你一功!” 说着,梁玮走出了屋子。 却见云燕正端着一盆水走过。 这段时间,云燕一直在尽心尽力的照顾那腾贵。 倒也是个痴情的可怜人。梁玮心里想着,不觉出了神。 灵灵忍不住轻轻一笑。 梁玮转过了脸,正待要问。 忽然旁边传来了一阵哎呦的惊呼。 梁玮忙看了过去,却见云燕一不小心,竟然滑倒了。 芊芊、灵灵快步跑了过去,扶起了云燕。 梁玮也赶紧走到跟前。 云燕满脸痛苦的捂着肚子。 梁玮心里一惊,忙道:“快请郎中!” 正乱作一团,外面传来一声呼喊:“衙内,石秀回来了!” 梁玮忙循声望去,却见石秀领着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石秀唯恐误了梁玮的事,因此与安道全、时迁日夜赶路,六天多的功夫,就从建康府赶回了阳谷县。 梁玮看着三人,不由一愣,那个贼眉鼠眼的又是什么人? “衙内,这位就是神医安道全!这位是在下结识的兄弟,人称鼓上蚤时迁!”石秀介绍着。 梁玮眼睛一亮,好像发现了稀世珍宝似的,一把握住时迁的手:“时迁兄弟,久闻大名!久闻大名!” 时迁这一路上一直在担心自己是个窃贼,人家梁衙内会看不起自己呢。 如今,时迁一看第一次见面,梁衙内就如此看重自己,顿时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情,忙不迭的跪倒在地:“时迁拜见衙内!” “时迁兄弟快快请起!”梁玮用力握了握时迁的手,接着朝安道全拱手道:“安神医,久仰大名!” 安道全虽然满肚子怨气,事到如今,也只好强笑着说:“衙内千里迢迢请安某来此,不知有何吩咐?” 梁玮正要说话,忽然听见灵灵惊慌的声音:“公子,云燕肚子疼得厉害。” 梁玮忙拉着安道全,边走边说:“安神医,事态紧急,请先救人!” 安道全虽然满肚子的不愿意,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 到了房间一看,云燕正坐在一张椅子上。 床上却躺着一个昏迷的人,正是腾贵。 梁玮把安道全拉到云燕跟前:“先看看她的情况。” 云燕迟疑了下,到底伸出了胳膊。 安道全不情不愿的坐下,把脉了一下,沉声说道:“动了胎气,不过有安某在此,只需要吃两贴药,就可无事!” 梁玮一愣,这云燕还真怀了那腾贵的种了? 顾不得多想,梁玮喝道:“还不快快取纸笔来!” 纸笔取来以后,安道全写了一道药方。 梁玮立即把药方递了出去,喝令即刻去买药煎药。 “安神医,你一路上舟车劳顿。按理说,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只不过,如今救人要紧,还请安神医休辞劳苦,先帮我看看这位病人。”梁玮满脸歉疚的说。 安道全一看梁玮的姿态摆的这么低,心里的愤懑也消散了不少。 安道全朝梁玮拱了拱手,徐徐走到床前。 云燕见了,也挣扎着跟了上去。 安道全坐在床头,仔细查验了一番。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在检查腾贵身上的几处刀伤的时候,安道全用鼻子嗅了嗅,“咦”了一声,有些意外。 等到检查到腾贵头部的时候,安道全脸色也随之凝重起来。 足足两刻钟过去了,安道全才长吁了一口气,徐徐站起身来。 “神医,我夫君怎么样了?”云燕急不可耐的问。 安道全点了点头:“还有得救。”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梁衙内,安某刚才发现,这人身上曾受过多处刀伤。从伤势看,显然十分严重。但是却都被你们用烙铁给烙住了。不知这是谁的主意?”安道全忽然问道。 第九十五章 真心话大冒险 “是我的主意。”梁玮回答。 “这么做是什么道理?”安道全又问。 梁玮一怔,信口胡诌:“这是我从一本上古医书上看到的。” 安道全眼睛一亮:“上古医书?在哪里?” 梁玮却轻轻转过话头:“安神医,如今救人要紧。先把这个人救活,上古医书的秘密,梁某到时候亲自讲给你听!” 安道全失望的望了望梁玮,随后便说:“要救这个人,倒也不难,不过需要准备以下物事......” 梁玮当即吩咐灵灵、芊芊:“你们留在这里,配合安神医。无论他需要什么,都要满足他!” 说完,梁玮便要离开。 “梁衙内......”安道全忽然叫住了梁玮。 “安神医请说。”梁玮笑着说。 安道全说道:“如今我已来到了阳谷县,可否请石秀兄弟把安某的手抄稿还给安某了?” 梁玮一愣。 石秀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梁玮哈哈一笑:“安神医尽管放心,我们的石秀兄弟是个粗人,你便是把医书真的送给他,他也绝不会要的!只要安神医帮忙把这个人治好了,安神医的手抄稿自然完璧归赵。” “你......”安道全忽然觉得,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梁衙内,也是大大的奸猾。 到了院子里,梁玮望着石秀,嘴唇动了动,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石秀心念一动,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忙问:“衙内,是不是有什么事?” 梁玮叹了口气,把武大郎的事情说了。 石秀脸色铁青,紧紧的握着拳头。 梁玮沉声说道:“石秀兄弟,你的仇人,就是我梁玮的仇人!我梁玮绝不会放过那西门庆的!” 石秀重重的点了点头,朝梁玮拱了拱手说:“衙内,我要先行告辞,去拜祭一下!” “去吧!”梁玮叮嘱:“记住,千万别生事!一切,我已谋划好了。拜祭完了,直接来这里找我!” 石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便走。 时迁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过去。 “时迁兄弟,你先跟着我,等会可能有事要用得到你。”梁玮叫住了时迁。 估摸着一个时辰到了,梁玮重新走回了屋里。 “怎么样?王干娘?你是想玩一把极限大挑战,还是玩真心话大冒险?”梁玮笑嘻嘻的问。 众人都愣了愣。 “什么极限大挑战?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王婆有点懵圈。 “极限大挑战,就是由何观察刑讯你三十天,每天十种刑具。如果你挑战成功,那么你不但可以活着出去,我梁某人还会额外给你一万两银子的赏金!”梁玮笑嘻嘻的说。 众人相互看了看,这老太婆都一大把年纪了,恐怕三天都撑不下,衙内居然还要她撑三十天? 王婆则是重重打了个寒颤。 “真心话大冒险呢,就是你老老实实的招供。我们会根据你的供词,立即派人去查证。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就万事都好商量。如果,你有一句话是假的,那么每个字,便额外奖励给你一套刑具!”梁玮阴冷的说。 “老身招,老身招!老身保证一五一十的招供,绝不会说半句假话的!”王婆忙不迭的哀求着:“衙内,求求你别再用刑了。老身这身子骨,真的承受不住啊......” “说吧!”梁玮坐在那里,淡淡的说。 王婆徐徐的说:“老身的老头子死的早,家里又没有什么营业,老身只好学着给人说媒,胡乱糊弄几个钱活命。只是,咱们阳谷县就这么大的地方,每年求亲的也不多,光靠着说媒,能赚几个钱?” “老身正犯愁如何维持生计呢,忽然有一天,有两个陌生人找到了我,问我手里有没有那些身世孤苦的姑娘,他们愿意出钱收购。” 梁玮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握着烙铁柄,扒拉着炭盆里那通红的炭火。 火星,呲呲的迸溅着。 王婆一边说着,一边畏畏缩缩地看着那火盆。 “老身一听,这虽然是个赚钱的好营生,却也是个杀头的罪过,哪里肯答应他们,便把他们骂走了......” 梁玮徐徐举起了手中的烙铁,黑红的烙铁头,如火蛇似的,朝王婆的那张老脸,缓缓的迫近。 王婆分明感到那炽热的火焰扑面而来,结结巴巴的说:“衙内......” 梁玮一言不发,就那么举着烙铁,缓缓的迫近过去。 “老身错了!老身再不乱说话了!”眼瞅着烙铁即将贴到脸上,王婆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烙铁也陡然收住,梁玮一言不发,恶狠狠地凝视着王婆。 “老身当时心想,这可是个赚钱的营业。只是一时三刻之间,到哪里去找姑娘去?但是又不愿意错过这门生意,便问要是真的有姑娘的话,怎么去联络他们?他们说,只需要到城南的春教坊找孙老板就行。” 眼瞅着梁玮手中的烙铁,重新放回了炭盆里,王婆长松了一口气。 “老身送走了那他们后,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琢磨着到哪里去找姑娘去。”王婆接着说道:“正好,那段时间,胡员外的大老婆总是做噩梦,老身便也常常上门去陪她说笑。只要把她逗得高兴了,她总能随便打赏我几文钱。” “那天,老身又去了胡员外的家里,却刚好撞见胡员外与他的大老婆在争吵。我站在旁边,听了一会,这才明白,原来胡员外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个不到十岁的姑娘,便要养在家里。胡员外的大老婆却死活不依,逼着胡员外立即将那小姑娘赶出家里去。如果老身没有看错的话,那位小姑娘,就是跟在衙内身边的那位芊芊姑娘。” “老身一看,刚好想到了那两个人的事,便想这不是送上门的买卖吗?便在一旁撺掇,最后胡员外在他家大老婆的逼迫下,不得不答应以一两银子的价格,把芊芊姑娘卖给了老身。” “老身把芊芊姑娘买来以后,立即到春教坊找到了孙老板,最终经过商谈,以十两银子的价格,把芊芊姑娘转卖了过去。” “老身一看,这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一两银子就成了十两。这天底下,上哪去找这么赚钱的好买卖!老身便每时每刻,都刻意留心阳谷县各家各户的情况。却不想,没过两天,那胡员外便找上门来了。” “原来,那胡员外琢磨过味来了,便软硬兼施,逼问那芊芊的下落。老身一想,以老身的身份,本来就不能独吞了这门买卖,便把拐带女子的事情跟胡员外说了,却没有告诉他孙老板的事。胡员外一听有这么大的利润,当即也要跟着一起干。至于那贩卖渠道,胡员外却没有逼问。” 梁玮一听,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搞了一圈,王婆还是那胡员外的“领路人”呢。 在本书起点网址的“qidian”后边加上“tu”两个字母,就可以在公众号“起点图”上关注本书的数据和书单啦,数据每天都有变化呦。 第九十六章 缉捕胡员外 “接下来,老身便与胡员外合作起来。由老身物色对象,胡员外想方设法把对方搞垮,把对方的妻女霸占过来。再由老身联络那孙老板,贩卖过去。”王婆接着说道。 “就这样干了一年左右,忽然有一天,胡员外找到了我,说以往的五五分账不公平。他付出的多,应该他占八成,只给我二成的好处。老身自然不依。胡员外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冷冷地说什么肯分给老身二成的好处,那是看得起老身。要是再敢废话,便把老身也给一并卖了。” 梁玮看了看王婆那张老脸,恶心的险些呕吐出来。 “老身自然不依。胡员外便说从此一拍两散,说完就不理老身走了。老身当时奇怪,胡员外怎么好好的放着这么大的买卖不要了?这里面肯定有蹊跷,便偷偷盯着那胡员外。” “果然,经过暗中观察,原来那胡员外不但与那孙老板建立了联系,而且还常常往县衙跑。老身这才明白,原来那胡员外觉得我没什么用了,不想分给我那么多的利润,便要把我一脚踢开!” “老身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却也知道,老身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哪里争得过他们?只好忍气吞声,拿着积攒的银子,开了这间茶坊,不再干那些脏事了!” 说到这里,王婆便望着梁玮,不再说话。 “讲完了?”梁玮淡淡的问。 王婆连连点头:“衙内,老身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老身所说的,字字属实!” “账本呢?”梁玮忽然问道。 王婆瞳孔深处的慌乱一闪而逝,脸上却拼命保持镇定:“账本?什么账本?” 梁玮冷冷一笑,逼视着王婆:“你说说你,既没有过硬的背景,也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胡玉财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凭什么始终留着你的贱命?” 王婆结结巴巴的说:“老身......老身......” “账本呢?”梁玮逼问。 “真的没有什么账本啊......”王婆叫屈。 “九个字!”梁玮沉声说道。 王婆一怔。 梁玮看了一眼何涛。 何涛忙道:“衙内放心,属下马上挑选九套刑具,保管让这个老狗生不如死!” 说着,何涛转身就走。 “衙内,真的没有什么账本啊,真的没有啊!”王婆叫苦不迭。 梁玮扳着手指头算了算,说:“衙内两个字,就给你免了。十四个字!再加十四套刑具!” 王婆呆了呆,下意识的紧紧闭住了嘴巴。 梁玮站起身来,抛下一句:“接下来,就由何涛好好的服侍你!” “衙内......”王婆刚要说些什么,猛地又把嘴紧紧闭住。 梁玮握住烙铁柄,狠狠地捣了捣炭盆,沉声说道:“这个先算一个!” 说着,梁玮松开了手,抬腿便走。 早有一名汉子,顺手抄起烙铁,朝王婆移了过去。 “衙内,我说!我说!”王婆慌乱的呼喊着。 梁玮充耳不闻,把手往下狠狠地挥落。 啊....... 长长的惨呼声,从身后传来。 浓郁的烧焦味道,迅速传入了梁玮的鼻孔里。 梁玮拼命忍住不适,伫立在那里。 等到身后的惨呼声渐渐停歇下来,梁玮回过身来。 王婆却已昏厥过去了。 “泼醒她!”梁玮冷冷地说。 随着一桶冰冷的水兜头泼下,王婆下意识的痉挛了下,幽幽醒转过来。 入目所及,却见梁玮的身影,如煞神一般立在眼前。 王婆身体猛烈的抽搐了下,忙不迭的爬了起来,苦苦哀求:“衙内,我招!我招!” 梁玮一言不发,冷冷的伫立在那里。 王婆只好接着说道:“账本,在城北的城隍庙的神像下面......” 梁玮逼视着王婆,一字一顿的说:“要是找不到账本,你就等着被碎剐吧!” 王婆忙道:“一定在那里!一定在那里!” 梁玮转身走出房间,让时迁领上六个人,即刻去城北的城隍庙去取账本。 时迁领命而去。 梁玮又命令林冲、何涛:“即刻将那胡玉财抓来!” 林冲、何涛领命,立即带着人,出了驿馆,直奔那胡玉财的家里,不由分说,把那胡玉财按住,林冲带人将胡玉财的家先行查封,何涛则将胡玉财押回驿馆来。 早有人火速报与周正。 周正听了,呆了半晌,先喊来心腹幕僚,如此这般叮嘱一番。 随后,周正又喊来武松:“武松,随我去一趟驿馆!” 武松领命,便准备出发。 周正却在大堂里坐了两刻钟的功夫,这才徐徐起身。 出了县衙,果然看见街上的百姓,三三两两朝驿馆那边汇聚过去。 周正暗暗叹了口气。 自己这也是被逼到绝路了,不得不出此下策。 今日之事一了,自己也彻底把蔡京、梁中书得罪死了。 不过,好在这大宋的朝堂之上,又不是蔡京一个人只手遮天。 自己,还有许多的同窗好友,只要自己保住了名声,大可以把自己打造成不畏强权的人设,兴许还能给自己捞取一大笔资本呢。 想到这些,周正顿觉胆气壮了不少。 到了驿馆之后,周正下了轿子,徐徐走进了驿馆。 到了驿馆大厅,周正不由得一愣。 就这么一会功夫,梁玮竟然也在大厅里摆好了桌椅。 此时此刻,梁玮居中而坐。 两侧,则站着一排排杀气腾腾的人。 胡玉财则是被按着跪在了梁玮的对面。 “周大人,你来了?”梁玮笑着招呼:“这里坐!” 说着,梁玮指了指身侧的一张椅子。 胡玉财一看见周正,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似的,大声呼喊:“周大人救我!胡某冤枉啊!他们不能无缘无故的抓人啊!” 周正没有理会胡玉财,走到梁玮对面,沉声问道:“梁衙内,这是怎么回事?” 梁玮冷冷地说:“胡玉财涉嫌雇凶杀我,我现在要他血债血还!还能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周正不由得一愣,不是为了拐带女子的事吗? 连带着胡玉财也懵圈的望了望梁玮、周正。 周正随即心里一沉:梁玮这时候敢以这个理由把胡玉财抓来,想必定然有了确凿的证据。 难道,那冯管家已经落在梁玮手里了? 事情,有点难办了。 周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衙内,这等事,可不能乱开玩笑。不知,你手里可有什么真凭实据吗?” 第九十七章 上古医书 梁玮冷冷一笑:“宁可枉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周正心里一宽,看来梁衙内手里没有过硬的证据啊。 胡玉财则是忍不住叫屈:“衙内,老朽冤枉啊!便是借给老朽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雇凶刺杀衙内啊!衙内你忘了,那天老朽的胳膊上还被那杀手砍了一刀呢?” 梁玮冷冷一笑:“这等鬼把戏,还想骗我?你事先都交代了杀手,除了我梁玮一人,要是再多杀一命,便不结算尾款!杀手们难道跟银子过不去,偏偏节外生枝的非要多杀一条人命?” 胡玉财大声叫屈:“衙内,老朽真的是冤枉的!刀剑无眼,老朽哪敢胡乱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开这种玩笑啊!” 周正脸色肃然,语气也不由得重了几分:“衙内,凡事,可都是要讲证据的!无凭无据的抓人,屈打成招,也是枉法之罪!到时候,胡员外的家属到东京去告御状,即便是令尊梁中书,肯定也保不住你!” 梁玮冷冷一笑,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周正。 周正愈发来气,继续说道:“更何况,胡员外平时扶危济困,救助过多少孤苦无依的百姓!在我们阳谷县民望甚高,人人都称呼他为胡大善人!衙内要是不问是非黑白,就把他下狱问罪,即便我周某能答应,我阳谷县数万百姓也绝不会答应的!” 梁玮逼视着周正,神情飘忽不定:“周大人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把阳谷县数万百姓给代表了?” 周正大怒,厉声说道:“周某身为阳谷县的父母官,怎么就不能代表阳谷县数万百姓了!衙内此言,究竟是何意思?衙内要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出门去看看!” “是吗?”梁玮淡定的朝门口走去。 周正寒着脸,跟着梁玮走到驿馆门口。 果然,驿馆外面,已经聚集了几十人了。 远处,依然有些零零落落的人影朝这边走来。 那些人一看梁玮出来了,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呼啦啦都跪在了地上。 “胡员外是好人,胡员外是好人啊。” 梁玮充耳不闻,指着那群百姓,冷笑着问周正:“这,就是你所说的数万百姓?” 周正脸上的怒气更盛。 “衙内要是不信的话,不妨稍等片刻,用不了两个时辰,这里将到处都是喊冤的百姓! 周正沉声说着,朝身后的心腹幕僚使了个眼色。 幕僚悄悄退了出去。 梁玮恍若未见。 “好!那咱们就等上两个时辰!” 梁玮抛下了一句,便转身走回了驿馆里。 周正寒着脸,跟了进去。 梁玮自顾自的坐下。 周正阴沉着脸,也坐在了一旁。 胡玉财偏偏跪在那里。 他养尊处优多年,哪受得了这个? 不一会功夫,胡玉财便觉得难以承受,便尝试动了动身子。 梁玮顺手抄起茶杯,恶狠狠地砸了过去。 “哎呦......”胡玉财惨呼一声。 茶杯不偏不斜,正好砸中了胡玉财的鼻子。 胡玉财的鼻子,顿时鲜血直流。 他想要伸手擦拭一下,却见梁玮的手又按住了桌案上的惊堂木。 胡玉财忙不迭的把手收住,任由那鲜血流淌下来,浸入了嘴巴里。 “衙内,老朽冤枉啊......” 周正一拍桌案。 梁玮却不等周正说话,冷冷的说:“说好的两个时辰呢?总之,两个时辰之内,只要姓胡的老老实实跪在这里,本衙内不伤他狗命就是了!” 周正沉吟片刻,到底没说什么。 胡玉财巴巴的看了看周正,眼见周正没有帮自己说话,不由得满脸的失望。 梁玮自顾自的坐在那里。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大约一刻钟左右的功夫,梁玮一抬头,看见时迁带人已经快进了驿馆。 梁玮伸了个懒腰:“浑身难受的厉害,芊芊、灵灵呢?” 说着,朝周正摆了摆手:“周大人,我先去趟茅房。” 周正满脸的鄙夷,明明是去找女人去了,偏偏还说去茅房? 时迁倒也乖觉,一看梁玮走了,便没有进来,拐了个弯去了。 梁玮走到后院,找个角落里坐下。 不一会功夫,时迁钻了过来。 “衙内。”时迁伸手递过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梁玮接过来草草翻了一遍,里面都是王婆记载的那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每次与胡玉财拐卖的对象、金额、时间以及各种花销、两人最终的分成。 梁玮合上册子,望着时迁道:“时迁兄弟,如今还有一件更难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衙内请吩咐!”时迁忙不迭的说。 “你即刻去胡玉财的家里,帮我好好的搜一搜!他一定有严密保管的账簿什么的,你以最快的速度帮我搜出来,送到我这里!” “衙内尽管放心!”时迁自信满满的说:“找东西,我最擅长了!” “那就有劳了!”梁玮朝时迁深深一礼。 时迁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说:“衙内,你千万别这样,我不过是个-下-贱-的窃贼,你怎么能对我行这样的大礼呢?” 梁玮郑重的说:“我这是代那些被胡玉财坑害的苦主感谢你!” 时迁满脸郑重的望着梁玮,瞬间感觉自己的肩上沉甸甸的,沉声说道:“衙内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时迁转身去了。 梁玮把那册子收起,正要回到大厅里,忽然听见云燕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欢呼。 梁玮一喜,忙不迭的走了过去。 “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多谢神医!”云燕朝安道全拜了下去。 安道全坦然而受:“不必多礼。” 灵灵、芊芊一转眼,看见了梁玮,便要说些什么。 梁玮却朝灵灵等人招了招手,示意把这个私密的空间留给云燕、腾贵二人。 灵灵等人明白过来,纷纷走了出来。 安道全径直走到梁玮跟前,沉声说道:“衙内,人我已经救活了。那本手抄稿,可以还给我了吧!” 梁玮这才想起,手抄稿还在石秀身上呢,便说:“安神医放心,三日内我必然把东西还给你!” 安道全一愣,心想肯定是怕那腾贵一会又死了,因此就故意扣着我的手抄稿,等三天后那人彻底安全了,才肯还给我。 安道全淡漠的说:“好!” “安神医一路辛苦,先去休息吧!”梁玮笑着说。 安道全点了点头,正要去休息,忽然想起那伤口的事,便问:“衙内,你还没告诉我那上古医书的事呢。” 梁玮看了一眼安道全:“安神医,如今我有要事在身,上古医书的事,一时三刻之间,也讲不太清楚。这样吧,我先把用烙铁烙住伤口的原理给你讲一下吧!” 安道全本来听梁玮说忙,有些失望。 等到听到梁玮后面的话,这才满脸期待的望着梁玮。 “据上古医书记载,人一旦受了外伤,上面就会滋生很多虫子。我们有时候看到人的伤口上生出的蛆虫,不过是其中的一种。更多的时候,伤口上生出的虫子特别特别小,我们用肉眼根本看不到。这种虫子如果不及时处理掉,会迅速蔓延成势,危急到人的生命。这也正是你们有时候给人动刀的时候,需要用猛火反复烧灼的原因所在。处理伤口,用烙铁烫一下,也是一样的道理,可以尽可能的把那些小虫子给杀死!” 安道全听了,不由得阵阵出神。 第九十八章 腾贵 “云燕......”躺在床上的腾贵,虚弱的说着,一双眼睛,也在四处的寻觅着:“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云燕紧紧的握住腾贵的手,缓缓靠在腾贵的胸膛上,轻轻的啜泣着。 “哭什么!”腾贵虽然浑身很疼、身子很虚弱,但暴躁的脾气不改,低声的怒斥依旧充满了威严。 云燕什么也不说,就伏在腾贵的胸膛上啜泣着。 腾贵暗暗叹了口气,费力的抬起手,放在云燕的后背上。 腾贵的一双眼睛,望着云燕的满头秀发,思绪也在飞转着。 许久,云燕的啜泣终于渐渐停歇下来。 “是那梁衙内找人救了我?”腾贵徐徐的问。 云燕抬起了脸,望着腾贵:“你都猜到了?” 腾贵苦笑一声。 事到如今,他又怎会猜不到? “嘿嘿......”腾贵冷冷一笑:“那梁衙内,便是好人吗?他所以救我,还不是为了我的口供?” 云燕轻声说道:“事到如今,你还能逃得掉吗?就算,梁衙内饶你一命,那些人会放过你吗?” 腾贵涨红了脸:“那我也不让姓梁的奸计得逞!” 说这句话的时候,由于过于激动,腾贵浑身上下阵阵剧痛传来,但腾贵却只是shenyin了一声,便拼命忍住。 冷汗,从腾贵的额头上涔涔而落。 云燕默不作声的取出手帕,满脸关切的要帮腾贵擦拭。 “不用你管!”腾贵忽然一把推开云燕的胳膊。 云燕一怔,呆呆的望着腾贵。 “我看,你也被那姓梁的给迷了心窍!你跟他一条心,一起来坑害我!”腾贵凶狠的说。 腾贵忽然一把抓住了云燕的胳膊,面目狰狞的问:“说!你说!你是不是看上梁衙内那个小白脸了!你个始乱终弃的贱女人!枉我当年在冯三他们手底下救下你!要是没有我,你早就被卖到青楼里,做那万人骑的jianhuo了!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大恩大德的!” 云燕任由着腾贵抓着,却一个字也没说。 她的一张脸上,也是无悲无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腾贵愈发癫狂:“好!你不说话,你无话可说了是吧!你果真看上了梁衙内那个小白脸!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女人!你等着死后下地狱吧!” 腾贵的指甲,死死的抠进了云燕那娇嫩的胳膊里,血丝已经缓缓浸了出来。 云燕却好像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我跟不跟着你下地狱,都是你一句话的事。你要我跟着你下地狱,我便跟着你下地狱。反正,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可是腾贵,难道你也要我们的孩子跟着我们一起下地狱吗?”云燕的眼眶里,湛满了泪水,定定的望着腾贵。 腾贵听了,顿觉胸口如遭受一记重锤似的,不由得惊颤一声:“你......你说什么......” “我们的孩子?”腾贵望着呆怔的云燕,拼命的摇了摇云燕的胳膊:“你刚才是说,我们的孩子?” 云燕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腾贵喃喃的说。 “是男孩,还是女孩?”腾贵忽然握住了云燕的胳膊。 云燕苦笑一声:“才刚刚两个月。不过,救了你的安神医,说从脉象上来看,应该是个男孩。” “男孩!”腾贵的脸上,顿时绽放了光彩:“男孩!我们家终于有后了!我们家终于有后了!” 云燕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腾贵。 腾贵忽然又一把握住云燕的胳膊。 好在,这次并没有用指甲去抠。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是在骗我吧?你不会是与那梁衙内串通一气,来骗我吧!”腾贵忽然死死的盯着云燕问道。 “你说呢?”云燕淡淡的问。 腾贵的目光,与云燕对视了片刻,忽然哈哈一笑。 “你没有骗我!你的眼神没有说谎!”腾贵哈哈笑着:“我真的有儿子了!我们腾家真的有后了!” 云燕就那样默默的坐在一旁。 许久,腾贵的癫狂才渐渐停歇。 房间里,忽然死一般的沉默。 “把梁衙内请来吧!”腾贵默然片刻,叹了口气,徐徐的说。 云燕却并没有动身,而是问:“你准备招供了?” 腾贵叹了口气说:“事到如今,不招供,还能怎么办?我倒是可以一了百了。不论如何,也要为你们娘俩谋一条出路啊。” 云燕一怔,忽然握住了腾贵的手:“你不跟着我们一起走?” 腾贵苦笑一声:“你觉得,梁衙内会放过我吗?” 云燕呆了呆,忙道:“不会的!不会的!那梁衙内是个好人!他为了救你,派人千里迢迢跑到江南去请来了当世名医!他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怎么忍心还要你的命?” 腾贵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虽然,我与梁衙内没怎么接触。但是,这些年来,我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心里都清楚!我知道,迟早会遭报应的!梁衙内所以费尽周折的救我,不过是为了我的口供!他既然能费这么大的力气救我,更加说明他对我们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他又岂能单单放过我?” 腾贵紧紧地握了握云燕的手:“我罪有应得,下地狱就下地狱吧!只要,能为你们娘俩谋一个出路,便都值得了!” 云燕忙道:“我们一起去求那梁衙内,我们跪着求他!哪怕,我们下辈子给他做牛做马!” 本来,云燕也是抱定决心与腾贵同生同死的。 但是,自打被安道全确诊有了身孕之后,云燕的想法就变了。 她好向往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场景。 腾贵苦笑一声:“人家这辈子都不缺做牛做马的,还管下辈子的事?” 云燕默然许久,眼泪不由得再次滚落。 “我原本以为,你好好的活过来,好好的招供,梁衙内大发慈悲,会把我们都放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在一起,那该多好......”云燕喃喃的说:“可是,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腾贵的瞳孔里,也湛满了泪水:“不要怨恨了。想想那些被我贩卖的女孩子,要是梁衙内真的肯给你们娘俩一条生路,你们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呢?去吧!去把梁衙内请来。去吧!” 第九十九章 众目睽睽之下 两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梁玮几乎是踩着点,满脸轻松的走回了大厅。 周正冷冷的看着梁玮。 “外面多少人了?”梁玮问驿馆门口的人。 “回衙内,少说也有八九百人了!” 梁玮点了点头,数万百姓,能来八九百人,也不错了。 “把胡玉财给我押出去!”梁玮说着,率先走出了驿馆。 “衙内,胡员外是冤枉的......” 也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梁玮放眼望去,只见百姓们呼啦啦的都跪了下去。 梁玮抬了抬手,等到四处安静了下来,沉声说道:“胡玉财到底冤不冤枉,咱们马上就见分晓!乡亲们且都坐下,我梁玮今日便在这里公审此案!” 百姓们相互看了看,先有几个带头坐了下去,很快便越来越多的百姓跟着坐了下去。 这时候,何涛指挥着众人,将那胡玉财押了出来。 又有人搬出了两把椅子、两副桌案,放在台阶上面。 梁玮当仁不让,直接坐下。 “周大人,请坐。”梁玮指了指旁边那把椅子。 周正坐下,正好刑具也被一样一样的摆弄了出来,周正忍不住讥嘲:“衙内,既然说是公审,可要证据确凿的好。众目睽睽之下,屈打成招的话,可就不大好看了。” 梁玮笑了笑说:“周大人费心了!” 目光在百姓中扫了一圈,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尽入眼帘。 鲁迅先生说的果然没错,都是一群看客啊! 尤其是,这等公审的场景! 不知道这些看客,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感激那胡玉财平日里的小恩小惠的? 梁玮心里想着,目光也落在胡玉财身上。 “胡玉财,你雇凶刺杀梁某一事,可肯招认吗?”梁玮沉声问道。 胡玉财大声说道:“老朽冤枉啊!老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这一点,咱们阳谷县数万百姓都知道!老朽怎能干出雇凶杀人的事啊!” “是吗?”梁玮沉声说道:“带冯宝!” 此言一出,胡玉财微微变色,手指头也不自然的相互捏了捏,却拼命淡定的跪在那里。 周正也不由得勃然变色,死死的盯着胡玉财。 “那个不是冯管家吗?” “真的是冯管家啊!” 一个浑身血污的人被拖了上来,丢在了地上。 “冯宝!”梁玮喝问。 “小的在......”冯宝虚弱的应着。 “你是何人?” “小的是胡玉财府上的管家。” 梁玮又问:“你犯了何事。” “小的受胡玉财指使,到东平府雇佣了六名杀手,想要刺杀衙内。” “胡说!胡说!”胡玉财气急败坏的大喊:“这是污蔑!” 梁玮狠狠地一拍桌案:“胡玉财!” 胡玉财看着梁玮。 “你敢咆哮公堂吗?”梁玮阴沉着脸:“给我狠狠地打他二十大板!” 胡玉财愣了愣。 他按照周正叮嘱,第一时间安排冯宝跑路的,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冯宝反倒落入了梁玮的手里。 他哪里知道,梁玮不好贸然冲进胡府找人,便故意营造出一种泰山压顶的架势,逼迫胡玉财惊慌失措,结果梁玮早已安排人在城外要道上布置了人手,按照画师画好的画像,就等着拿人了。 周正嘴唇动了动,却到底忍住了。 咆哮公堂,确实该打。 周正实在没有理由阻挠。 何涛指挥着人,不由分说,把胡玉财按住,噼里啪啦一顿板子。 下面的百姓们屏气凝神,一个个睁大眼睛的看着。 周正眼见百姓们竟然没有一个求情的,隐隐意识到,自己搞来这么多的百姓,似乎并没有发挥预想到的效果呢。 二十个板子,很快就打完了。 胡玉财的pigu上、后背上,满是血迹,哼哼唧唧的趴在地上,依旧在喃喃念叨着:“冤枉啊......” “胡玉财,冯宝的供词在此!”梁玮晃了晃手中的那几页纸。 周正看去,只见那几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也顺着那纸张飘了过来,显然是那冯宝画押的血印上传出来的味道。 梁玮接着说道:“你雇凶杀人的罪状,一清二楚。” “老朽冤枉啊......”胡玉财已经变成了复读机,喃喃的反复都是这几个字。 “你所以非要杀我,是因为看我追查那拐带良家女子一事,怕追查到你的头上罢了!” “老朽冤枉啊!”胡玉财忙说:“拐带良家女子一事,可都是那西门庆干的!那日可有十多个苦主到县衙报案,当时衙内你也在场啊!” 梁玮冷冷一笑,满脸的讥嘲:“那些苦主,不过是你花银子雇佣来的,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胡玉财一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正。 周正沉声说道:“衙内,凡事,可要有证据的!” “我当然有胡玉财犯案的证据!”梁玮沉声说道:“第一,冯宝的供词里明明白白,等会周大人自可查验!” “第二......”梁玮顿了顿,沉声说道:“带王婆!” 早有人拖着那王婆上来。 百姓们一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胡玉财看着血肉模糊的王婆,不由得心惊肉跳,下意识的往旁边缩了缩身子。 梁玮讥嘲的说:“胡大员外,离她那么远干什么?怎么说,她也是你堕入此道的领路人呢!” 胡玉财别过脸去:“老朽不认识此人!” “是吗?”梁玮冷冷一笑:“王婆,你认识他吗?” “认识......” “今天阳谷县的父老乡亲们都在这里,你把你当年与胡玉财干下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吧!” 王婆便说:“当年......” “大点声!”梁玮沉声喝道。 王婆吓了一跳,只好竭尽所能的把说话的声音大一些。 尽管如此,也只是坐在前排的百姓能听得清晰,后面的还是不太清楚。 但在梁玮看来,这样就已经够了。 随着王婆的讲解,百姓们的脸上,都呈现出愤怒。 等到王婆说完,梁玮却说:“王婆的话,毕竟是一面之词。好在,王婆这个人也有一个优点,就是凡事喜欢记账。” 说着,梁玮取出了时迁从城隍庙取回的册子,大声的说:“这是王婆当年记下的账本,里面的每一笔,都是王婆与胡玉财欠下的累累血债!胡玉财,你可认吗?” 胡玉财别过脸去。 “证据确凿,你还嘴硬?看来,你是不打不招了!来人!”梁玮沉声喝道。 胡玉财打了个寒颤,忽然望着周正:“周大人!你是咱们阳谷县的父母官,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在这里罔顾王法,屈打成招啊!” 周正暗暗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且慢!” 随后,周正看着梁玮:“衙内,冯宝身为胡玉财的管家,深知胡玉财的情况,因此想要捏造一份以假乱真的供词,自然不在话下!至于这王婆,本来便是个低贱的老妇!她的胡乱攀咬之词,怎能当真?胡员外在咱们阳谷县很有声望,如今又是众目睽睽的公审,岂能如此草率定罪?” 梁玮盯着周正:“如此说来,周大人是铁了心要维护胡玉财了?” 周正寒着脸说:“不是我非要维护胡玉财,只是凡事总要讲个证据!” “人证物证俱在,还不算证据?” “证据稍显不足!”周正摇了摇头。 这时候,却听一人沉声说道:“那我的证词呢!” 周正循声看去,却见两人抬着一副担架走了出来。 担架之上,赫然正是腾贵。 第一百章 刮目相看 “是腾捕快!”人群里有人喊道。 “不是说腾捕快已经......” 周正直直的盯着腾贵。 担架,直接被抬到了胡玉财的跟前。 腾贵被扶着坐在了担架上,冷笑着瞪着胡玉财。 胡玉财结结巴巴:“腾贵,你......你不是......” “姓胡的,没想到我腾贵还有命活着吧!”腾贵讥嘲着。 “我......”胡玉财顿了顿,说:“腾捕快,老朽平时看不惯你的为人,对你不大尊敬,从来没有孝敬过你,你一直怀恨在心,因此今天是来报复老朽的吗?” 这番话,胡玉财故意大声的说出来,用意不言自明。 腾贵却冷冷一笑,指了指王婆:“胡玉财,要是我没认错的话,这位王婆,当年可是她最先鼓动你干这种脏事的吧?后来,是你找到的我们,请我们帮忙跟着王婆,只要把王婆幕后的金主找到了,咱们就可以一脚把王婆踢开,咱们一起干这事!” 王婆听了,气着指着胡玉财:“好你个胡玉财,原来你早就算计着一脚踢开老身!” 胡玉财大声的说:“你们串通一气的陷害我!我胡某人口碑如何,阳谷县父老乡亲有目共睹!” 腾贵冷笑着说:“只不过偶尔给出点小恩小惠,就真当自己是胡大善人了?” 这时候,梁玮忽然开口说道:“腾贵,你且把这些年来,你与胡玉财、赵能一起做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在场的乡亲们!” 腾贵忙道:“小的自知罪孽深重,今日愿把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说与在场的父老乡亲们。到时候,乡亲们想要杀了小的也好,剐了小的也罢,都是小的咎由自取。” 梁玮一听,这腾贵可不是一般的上道啊。 腾贵当即拼尽力气,大声的讲了起来。 哪怕,他身上依旧疼得十分厉害,他依旧竭尽所能的忍着。 百姓们坐在下面,静静的听着。 胡玉财想要开口反驳两句,但旁边看押的人将棍子晃了晃,胡玉财顿时打了个激灵,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 他只好故意装出十分虚弱的样子,老老实实跪在那里,脑子里在飞速思索着应对之词。 周正则如坐针毡。 事到如今,周正是真的后悔鼓动这么多的百姓来了。 好几次,他都想站起来大声喝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事到临头,却又鬼使神差的把话咽了回去。 “周大人。”梁玮忽然说道。 周正茫然的望着梁玮。 梁玮轻声说道:“要不,一起去里面坐坐?” 周正心念一动。 梁玮神色难明的望着周正。 沉吟片刻,周正缓缓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并排走到了驿馆里面。 大厅里面,一个贼眉鼠眼的人等在那里,正是时迁。 梁玮刚才看见时迁在人群里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之后,顿时知道时迁已经得手了,不由得暗暗感慨,这次石秀建康府一行,最大的收获就是把时迁给带了回来。 梁玮、周正各自坐下。 时迁将两本册子递了上来,随后退在一旁。 梁玮打开第一本册子,匆匆瞥了一遍,上面都是胡玉财这些年来的账簿。 放下第一本册子,梁玮又打开第二本册子,打开一看,不由得勃然变色。 周正忐忑不安的坐在一旁,心里也在快速的权衡着,他似乎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等会,究竟是彻底撕破脸皮,放手一搏,还是彻底认栽? 足足一刻钟的功夫,梁玮才把第二本册子大致浏览了一遍。 合上册子,梁玮脸上也满是暴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周正。 周正暗暗握了握拳头。 “衙内待要怎样?”周正沉声问道。 梁玮直直的盯着周正片刻,忽然笑了。 “周大人,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梁玮笑了笑说。 “衙内也让周某刮目相看。”周正不软不硬的回顶着。 “这本册子里,究竟记载着什么,周大人想必心知肚明。”梁玮满脸的讥嘲。 周正寒着脸,一言不发。 “为了谋取大好前程,我梁玮自问已经很没底线了,没想到周大人犹有过之!” “衙内,周某虽然不才,但在东京也有很多至交好友,你想要如对付胡玉财那样来陷害我,恐怕不大容易。”周正冷冷地说。 “陷害?”梁玮咀嚼了下这两个字。 “周大人想必误会了!”梁玮忽然说道。 误会?周正脸上闪现一丝诧异。 “其实,咱们都是同道中人!”梁玮徐徐的说。 同道中人?周正脸上的诧异更重。 “周大人,你想要谋取个好的前程。我梁玮也是一样!既然你我志同道合,从现在起,你我应该彻底坦诚相待做朋友!周大人以为呢?”梁玮的脸上满是笑容。 “衙内要与我做朋友?”周正有点难以相信。 梁玮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可是......”周正沉吟着说:“那胡玉财......” “只有他死了,才能做为你我升迁的政绩!”梁玮脸上布满了杀气。 “可是......”周正不无担忧的说:“按照我大宋律例,胡玉财即便该千刀万剐,也要由朝廷批复才行。周某不怕别的,就怕时间一长,那胡玉财万一胡言乱语些什么,影响不大好。” “那就让他即刻死掉!”梁玮杀气腾腾的说。 “即刻把他斩了,你我可就要担上渎职的罪过了!” “谁说要把他斩了?”梁玮冷笑一声说。 “衙内的意思是......”周正隐隐明白过来。 “胡玉财虽然到案,但那孙老板依旧没有落网。无论如何,也要把那孙老板抓住!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孙老板此时此刻早已逃之夭夭了吧!”梁玮问。 周正点了点头:“孙老板叫孙盛,半年前便已离开了阳谷县。” “但胡玉财与孙盛合作多年,定然知道孙盛的下落!因此,必须对胡玉财严刑拷打,务必逼问出那孙盛的去向!哪怕,把那胡玉财拷打致死,也在所不惜!”梁玮一字一顿的说。 周正听了,不由得内心一寒,果然与自己之前所料的一样。 这位梁衙内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但眼下,周正哪里还顾得上那胡玉财的死活,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那本册子,忽然说道:“衙内既然要与周某坦诚相待,那这本册子要如何处理?” 第一百零一章 交易 梁玮笑了笑,随手拿起那本册子。 “既然说好了坦诚相待,梁某自然要给周大人一个交代,让周大人彻彻底底放下心里的包袱!”梁玮笑着说。 周正略略心安。 “不过,话说回来,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周大人咱们是不是也要先好好地谈一谈?”梁玮又说。 周正望着梁玮,更加安心。 如果说,之前他还充满戒备的话,但如今梁玮既然要谈条件了,说明梁玮是真心实意要狠狠地敲诈自己一笔,然后把自己的这个最大的污点给消弭掉的。 “衙内不妨说说看。”尽管心里早已波澜起伏,周正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淡定。 “第一,咱们好歹打掉了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团伙,自然不能错过这个表功的机会。到时候,还要劳烦周大人的生花妙笔,帮梁某好好地向朝廷表表功!”梁玮徐徐的说。 “当然,梁玮也不是吃独食的人,梁玮也会同时写一封表功的奏章,大大褒奖一番周大人的倾力协助!” 周正的脸颊不由得微微一红,干笑了一声,很快就神色如常。 “不过,话说回来,梁某才疏学浅,身边的人又都是大老粗,梁玮表功的奏章,还要劳烦周大人的幕僚帮忙代笔。到时候,梁某直接在后面签字就是了!” 一口气说完,梁玮望着周正问:“周大人意下如何?” 周正忙道:“衙内放心!衙内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于情于理,周某都要向朝廷上表,为衙内请功!” 梁玮笑着说:“那梁某就先行谢过了。” “第二件事,胡玉财的家眷财产,周大人准备如何处理?” 周正故作沉吟了下,望着梁玮问:“衙内怎么看?” 梁玮沉声说道:“老话说得好,千里为官只为财。梁某辛苦一场,要是没点好处的话,也没法跟手底下的兄弟们交代。以后,谁还愿意跟着我出来做事?西门庆的家财,周大人已经吃的满嘴流油了。胡玉财的家财,便归梁某处理了。周大人觉得呢?” 胡玉财经商多年,又从事拐带良家女子这样的暴利达十年之久,手底下的家财自然不容小觑。 尽管,周正有点舍不得,但当务之急,周正更关心那本关乎自己名声的册子。 相较而言,胡玉财的家产倒是其次了。 更何况,梁玮敢当仁不让的独吞胡玉财的家财,更体现了梁玮的诚意。 周正快速权衡清楚利弊,点头说道:“衙内劳苦功高,胡玉财的家产归衙内处置,也是理所应当!” “那梁某就先行谢过了!”梁玮笑着说。 “那胡玉财的家眷呢?”周正忽然问道。 梁玮冷冷一笑:“斩草除根!姓胡的丧尽天良,赚下的每一两银子,都是沾满血腥的!他们既然跟着胡玉财享用了这么多年,也是死有余辜!” 周正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面子上却问:“只是,想要明正典刑的把他们悉数诛杀,恐怕不大容易!” 梁玮一字一顿的说:“你我各出五千两,从东平府请来杀手,杀他满门!” 周正一凛,望着梁玮的眼神,竟然满是畏惧。 那日,胡玉财从东平府雇佣杀手刺杀梁玮;如今,梁玮以眼还眼,也要雇佣杀手,灭胡玉财满门。 “好......”周正的声音竟隐隐发颤了。 梁玮笑了笑:“周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周正摇了摇头。 梁玮拿起桌案上那本册子,走到周正跟前。 周正伸手要接。 梁玮却没有递到跟前,相反,胳膊反倒是往回缩了缩。 周正微微变色,警惕的望着梁玮。 梁玮展开两页,问:“周大人,这本册子没错吧?” 周正点了点头。 “现在,咱们就在这里,把这本册子付之一炬。如此,周大人也彻底放下顾虑!时迁......”梁玮喊道。 时迁走了过来。 梁玮转过身来,目视时迁:“去取一个火盆来!” 时迁领命去了。 “衙内准备如何处置那腾贵的家眷?”周正忽然问。 梁玮淡淡的说:“这个,就不需周大人操心了。” 周正默不作声。 不一会功夫,时迁搬来了一个火盆,放在了大堂中间。 梁玮把册子随手递给了时迁:“你来做吧!” 时迁领命,拿着那本册子走到了火盆边上。 周正目不转瞬的盯着,眼睁睁看着时迁把那册子直接丢在了火盆里,火苗立即蹿起。 周正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想要走近两步。 “周大人,西门庆的家眷,你怎么处理了?”梁玮忽然问道。 周正一怔,忍不住颤声问道:“衙内也要雇佣杀手......” 梁玮笑着说:“周大人多虑了。我就是听说西门庆好色成性,他家里的娇妻美妾,想必都十分的娇嫩可人。周大人要是把她们问罪下狱,可就有些太可惜了!” 周正神情略略舒缓,笑了笑说:“衙内想见见吗?衙内要是有意的话,周某倒是可以帮忙挑选两个好的,送给衙内。” 梁玮摇了摇头:“周大人的美意,梁某心领了。只是家父管教甚严,梁某无福消受。” 周正看了一眼梁玮,管教甚严,还整天身边带着那么两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分明是看不上我们阳谷县小地方的女子! “周大人,时候差不多了,咱们一起出去看看?”梁玮招了招手。 周正看了看火盆,只见那本册子已经彻底化为了灰烬,便点了点头。 两个人并肩走了出来。 腾贵刚刚讲完这些年干下的歹事,下面早已群情激奋,要不是何涛带着人拦阻着,恐怕百姓们早已冲上来把腾贵给乱拳打死了。 “打死他!打死他!”百姓们纷纷喊道。 “周大人,看见了吗?什么叫民意?这就是民意!”梁玮喃喃自语。 周正喟然一叹,没有说话。 梁玮抬了抬手,百姓们的愤怒声渐渐停歇了下来。 “胡玉财,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梁玮沉声问道。 “污蔑......这些都是污蔑......我是胡大善人!”胡玉财喃喃的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梁玮沉声说道。 “周大人,依你看,对付这样死硬的人,该如何处置?”梁玮问。 “自然要大刑伺候了!”周正恶狠狠的说。 胡玉财猛地抬起头来,满脸惊讶的看了看周正。 随后,胡玉财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指着周正:“你......姓周的,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你为了升官发财......” “给我狠狠地打!”周正厉声嘶吼。 梁玮也缓缓点了点头。 何涛会意,把手一挥。 “你为了讨好那修道的皇上,竟然采买那些未经人事的少......”胡玉财大声骂道。 “哎呦......”胡玉财惨呼一声,扑在了地上。 棍棒,无情的如雨点一般落下。 第一百零二章 石秀是英雄 棍棒,如雨点一般,倾泻而落。 胡玉财很快便没了声息。 “还有气。”何涛上前查看了一下,大声的说。 “泼醒他!”梁玮冷冷地说。 很快,有人取来一大桶冷水,径直泼了下去。 胡玉财抽搐了下,幽幽醒转了过来。 梁玮、周正走到跟前,弯下了腰。 “胡大善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梁玮冷笑着。 胡玉财轻蔑一笑:“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狗guan!不就是想要我胡某的命吗?” 梁玮摇了摇头:“你错了!” 胡玉财微微诧异。 “我们不但要你的命,还要你全家的命!” 梁玮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如一柄重锤似的,狠狠地击打在那胡玉财身上。 “你......”胡玉财的声音虽然很虚弱,但却依旧拼尽气力嘶吼着:“我又没谋反,你们......你们不能搞株连.......” 梁玮、周正却已站起身来。 胡玉财拼尽气力,伸出胳膊,想要抱住梁玮的大腿。 梁玮狠狠地一脚踢开,大声说道:“给我狠狠地拷打,除非打死了,否则必须要逼问出那孙老板的下落,为那些苦主讨还公道!” 何涛会意,手一挥落,胡玉财的惨呼声再次传来。 “打得好!” “打死他!” 百姓们纷纷叫喊着。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惨呼声渐渐弱了下去,最终彻底消停了下来。 “衙内,都怪兄弟们办事不力,那胡玉财扛不住刑,已经死了!”何涛上来禀报。 梁玮怒道:“倒是便宜了他!” 徐徐走到腾贵跟前:“腾贵,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腾贵沉声说道:“梁衙内,小的死有余辜,云燕却是无辜的。恳请衙内放她一条生路。” 梁玮点了点头,忽然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腾贵微微变色。 “小的家里只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娘子!” 梁玮默然片刻,徐徐的说:“等会,我会派人送给她五十两银子,让她尽快离开阳谷县。此后,她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腾贵听了,不由得身子轻轻颤动:“多谢衙内。” 他心里明白,自己的恶行已经公之于众,自己倒是一死百了,云燕以及肚子里的孩子必然也有妥善的安排,唯独自己家里的那个原配妻子,恐怕此后要受尽乡亲们的白眼、坑害甚至丢了性命。 虽然,自己这些年来,与原配妻子的感情早已淡薄,但毕竟曾经夫妻一场,说一点都不挂念,又怎么可能? 只是,自己犯下的罪过太大,腾贵只能竭力保证云燕母子的安全。 至于原配妻子,却顾不上了。 没想到,梁玮却忽然开恩,放过自己的原配妻子。 心潮起伏的腾贵,想要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梁玮冷冷的说:“你等着明正典刑吧!” 说完,梁玮挥手叫来阮小二,低声吩咐他即刻拿着五十两银子,把那腾贵的妻子送出城去。 阮小二领命去了。 梁玮走到百姓们跟前,扫了一圈,忽然目光一定。 石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人群里。 梁玮走下了台阶。 百姓们自动散开。 梁玮走到石秀跟前,握住石秀的手,一言不发,拉着石秀走上了台阶。 石秀只好跟着。 两个人到了台阶之上,面向众人。 梁玮大声的问:“有住在紫石街的吗?” 短暂的沉默。 “我家住紫石街!” “我家也住在紫石街!” 梁玮点了点头,大声的说:“他叫石秀,是紫石街武大郎的结义兄弟!那日,县衙里的赵能污蔑他是歹人,把他抓去了县衙!但事实上呢?” 梁玮顿了顿,大声的接着说:“事实却是,赵能等人才是不折不扣的歹人!石秀却是英雄!是他,路见不平一声吼,把冯三他们三个泼皮打的满地哀嚎,要不然武大郎早已家破人亡,武大郎的老婆也被贩卖到青楼去了!是他,千里迢迢,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去建康府跑了个来回,请来了神医,救活了关键证人的性命!可以说,要是没有石秀,赵能、胡玉财他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恶贼的罪行,又岂能公之于众!” 百姓们听了,满脸崇敬的望着石秀。 梁玮大声的说:“现在,跟我一起喊:石秀是英雄!” 百姓们听了,都跟着喊道:“石秀是英雄!” 声浪此起彼伏,迅速淹没了整个驿馆。 石秀心潮起伏,顿时决定此生此世这条命便是梁玮的了。 角落里,一直默默关注这里动静的安道全,脸上满是笑意,嘴上却忍不住啐骂:“不但是英雄,还是个强贼!” 梁玮松开石秀,当着众人的面,朝石秀深深一揖。 石秀忙道:“梁衙内,你是何等的身份,石秀不过是个低贱的人......” 梁玮满脸凝重的再次握住石秀的手:“不!你是英雄!我这一拜,是代替那些苦主感谢你的!” 石秀激动的望着梁玮。 “石秀兄弟!”梁玮满脸真诚的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以后,跟着我-干吧!” 石秀重重的点了点头,就要拜倒在地。 梁玮直接扶住:“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不必这么多礼!” 固执的扶住石秀,梁玮走到周正跟前说:“周大人,腾贵、王婆就交给你了!” 周正点了点头,手一挥,早有官差上来,将腾贵、王婆带走。 “大家都回去吧!”梁玮朝百姓们挥了挥手。 百姓们见了,便各自散去了。 很快,原本人山人海的驿馆门前,便冷清了下来。 “梁衙内,周某先行告辞。为衙内请功的奏章,周某最晚明天,就会派人快马加鞭,送到东京去!” “有劳了!”梁玮抱拳笑道:“别忘了,直接把我给你请功的那一份也一并写好!” 周正点了点头,带人去了。 安道全看看没什么外人了,便走了过来。 “石秀兄弟,还不快快把安神医的手抄稿还给人家!”梁玮笑着说。 石秀赶紧取出来,呈递给安道全,满脸歉疚的说:“安神医,多多得罪,还请包涵!” 安道全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收好。 “梁衙内,你真的不饶那腾贵一命吗?”安道全忽然问道。 第一百零三章 神医安道全为也 “恶有恶报,理所应当!”梁玮沉声说道。 “衙内千里迢迢派人请我来,就是为了救他!如今,他既然已诚心悔过,何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安道全徐徐的说。 毕竟,这是安道全付出很大心血救下的人,他实在有些不忍心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腾贵去死。 “救他,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杀他!”梁玮的语气,不容置疑。 安道全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朝梁玮一拱手:“既然如此,安某就此告辞!” “安神医要去哪里?”梁玮满脸的意外。 “此间事了,安某当然要回建康了!” “安神医确定要回去?”梁玮满脸的不忍。 安道全微微变色:“衙内你这话什么意思?” 梁玮叹了口气,徐徐的说:“不瞒安神医,梁某建康府有个至交好友,刚刚派人给梁某捎了封信来,说安神医刚刚离开第二天,建康府就接连发生了三起jian杀良家女子的惨案。” “啊?有这等事?”安道全勃然变色。 “既然如此,安某就此告辞!”安道全更加担心李巧奴的安危了。 “安神医最好不要自投罗网!”梁玮忙拉住安道全。 “衙内你这话什么意思?”安道全满头雾水。 梁玮叹了口气:“据我那位朋友的信里讲,那三件惨案的现场,都被人用血大笔写着‘神医安道全为也’的字样!” “......”安道全气的浑身哆嗦了:“岂有此理!” “所以,如今不但整个建康府都在缉拿安神医,恐怕那海捕公文很快也会送到这边来。安神医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什么人如此歹毒!”安道全气呼呼的说:“安某那日随着石秀兄弟,马不停蹄的往阳谷县赶,哪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石秀兄弟、时迁兄弟,你们可要为我作证!” 石秀、时迁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梁玮连连点头:“我们当然知道安神医是清白的!” “可是......”梁玮又接着说:“石秀、时迁两位兄弟可以帮你证明清白,我也可以帮你证明清白。但是我们一时半刻之间,哪有空去建康府?我们就写一封书信让你带回去,建康府的人会采信?直接说是你伪造的,到时候严刑拷打,你不招还待怎样?” 安道全听了,想起刚才亲眼见到的那胡玉财的惨状,不由得心有余悸。 “所以,依我之见,安神医不如暂且留在这里,暂避一避风头。”梁玮满脸真诚的说:“等此间事了再说。” 安道全有点懵圈的问:“这里的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梁玮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安道全沉吟不语。 “正好,那本上古医书里有一些问题,梁某不大明白呢,到时候也可以向安神医多多请教!”梁玮接着说道。 安道全心念一动。 “梁衙内,你实话跟我说!”安道全忽然望着梁玮,一字一顿的问:“是不是你故意坑害的安某?” 梁玮满脸的意外:“我梁某要是真想坑害你,直接跟当地的官府打声招呼就是了,犯得着平白无故的害了三位良家女子吗?” 安道全一听,确实也是这个理,便默不作声。 “那可否派人帮我把那李巧奴接来?”安道全沉默片刻,又问。 梁玮立即表态:“现在风声太紧,等过了风头,梁某派人帮你接来就是了!” 安道全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把安道全打发去了,梁玮揉了揉太阳穴。 需要自己操心的事太多了。 一边揉着,一边走进了驿馆里。 正好看见不远处人影一晃,梁玮眼尖,认得正是那刘海。 梁玮顿住了脚,望着那刘海的背影,思绪快速翻滚着。 老实说,他这几天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干掉刘海。 毕竟,刘海虽然没有参与赵能、腾贵、胡玉财等人的恶行,但身为捕快,职责所在,却对这些恶行听之任之,也是罪过。 诚然,即便刘海等捕快站出来,不但于事无补,反而还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进去。 但是,相比那些永远难以救回来的苦难的女子、那些永远不能完好的家庭来说,刘海等人还是太该死了。 呆愣许久,梁玮终于长叹了一口气。 自己当前还有更急待解决的人,刘海他们的事,就此揭过吧。 毕竟,在这么个万恶的封建时代,刘海等人能不参与赵能等人的恶行,其实也很难得了。 即便如此,梁玮依旧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 走到了后院里,却见云燕就站在那里。 梁玮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你有什么打算?”梁玮徐徐的问。 “腾贵非死不可?”云燕问。 “找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也算是给腾家留个后。”梁玮徐徐的说。 云燕苦笑一声:“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要是男孩,就好了。万一是女孩,我死后哪里还有脸去见腾贵呢。” 梁玮叹了口气:“阳谷县,你肯定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你今天晚上好哈想想去哪里。明天一早,我会给你一百两银子,派人把你送出城去!” 云燕朝梁玮一礼:“多谢了。” 梁玮不再说话,心里沉甸甸的,返回了房里。 他躺在床上,虽然累的浑身都疼的厉害,但脑子却依旧乱哄哄的,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 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门外,一道倩影立在那里。 “公子,你是出来吃饭,还是给你拿到房里?” 是芊芊的声音。 “不吃了,我睡了!”梁玮沉声说道。 芊芊“哦”了一声,随后传来脚步离开的声音。 梁玮呆愣的仰望着,心里在快速盘算着。 很快,外面便漆黑一片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但在深夜之中,梁玮却听得一清二楚。 不会是有人要刺杀我吧! 梁玮下意识的握了握床头。 他在床头常备一把匕首。 即便,自己的功夫稀疏平常,但有一把匕首防身,总是好的。 自己也不指望能够搏斗过谁,只要能保证第一轮的安全,到时候自有林冲等人赶来救命。 门,吱的一声,缓缓的打开。 一阵幽香却先传了过来。 梁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 微弱的月光下,一道倩影缓缓地靠了过来。 女杀手? 梁玮心里一怔,手中的匕首不由得松了松,眼睛也微微合上,只眯着一条缝看着。 随着那人缓缓走近,梁玮终于认了出来。 是芊芊! 轻纱滑落,芊芊轻声说道:“公子,感谢你帮我报了仇。你累了,让芊芊来好好的报答你吧!” 第一百零四章 罪有应得 梁玮神清气爽的走到了县衙里。 周正取出了两份草拟好的奏章。 “衙内看看,要是有不妥之处,周某即刻让他们修改。” 梁玮也不客气,拿过奏章,快速扫了一遍,与之前商定的一致,便在自己的那份上签了字。 “这份奏章,等会我就派人快马送到东京。”梁玮笑着说。 “周某也即刻安排人去东京!”周正说道。 梁玮挥了挥手,身边只留下林冲一人。 周正也把无关人等悉数屏退。 “周大人,五千两银子就在外面。联系杀手的事,就要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周正点了点头:“衙内放心。” “等胡玉财全家族灭,我也该离开阳谷县了。”梁玮悠悠地说。 周正故作惊讶:“衙内不多待一天?” “这里既没有风景名胜,也没有红粉佳人,有什么好待的。”梁玮摆了摆手。 周正暗暗吐槽,又问:“那衙内不追捕那孙老板孙盛了?” 梁玮摇了摇头:“天下这么大,一时三刻之间,我去哪里追捕去?我哪有太多的时间耗在他身上!” 周正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梁玮尽快离开这里就好。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梁玮便起身告辞。 临行之前,周正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衙内放心,周某即刻安排人,帮助姓胡的合家团聚!” 梁玮笑着说:“那就有劳周大人了!” 出了县衙,却见武松正从街头走了过来。 梁玮迎上前去。 “武都头,到那边聊两句?” 武松看了一眼远处的周正,略一犹豫,跟着梁玮走到了巷子里。 周正的脸上,依旧堆着笑。 “武都头还准备继续干下去?” “恩相大人对武松有知遇之恩,武松自然要涌泉相报!” 梁玮连连摇头。 “武都头是个畅快的好汉,不要骗我,也不要骗自己!” 武松怫然不悦:“梁衙内,你什么意思!” “武都头,那西门庆害死了你的同胞哥哥,至今下落不明。西门庆逃窜之前,偏偏来县衙一趟。虽然周大人对此有所解释,但你内心深处,恐怕始终有所怀疑吧?” 武松默然不语。 梁玮接着说道:“周大人也是个精明的人,武都头心有所疑,周大人又岂能不知?你们两个互相猜忌,偏偏周大人又是你的顶头上司,武都头又是个耿直汉子,我真的不敢想象,武都头日后会沦落到怎样的下场!” “更何况......”梁玮忽然顿住。 “何况什么?”武松问。 “上次在你哥哥家门口,你对我纳头便拜,这件事想必很快就传到了周大人的耳朵里了吧?”梁玮徐徐的问。 武松一凛:“你怎么知道?” 梁玮不答,继续说道:“刚才,咱们俩又当着周大人的面,钻到了这个巷子里说话。你说,周大人会怎么想?” “你......”武松勃然大怒:“你故意的!” 梁玮摇了摇头:“故意也好,无心也罢,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手刃西门庆!” “你知道西门庆的下落?”武松盯着梁玮问。 梁玮淡然不语。 “西门庆在哪里?”武松的手也下意识的握了握朴刀。 梁玮心里一个激灵,真怕武松二杆子劲上来,直接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样,自己的全盘计划,可就都毁了! “我可以帮你报仇,但你要怎样报答我?” “你要怎样?”武松盯着梁玮问。 当天晚上,胡玉财家的周边住户,隐隐听见胡玉财的家里,传来了几声惨呼。 但很快,惨呼声便淹没在漆黑的夜色里。 深更半夜的,住户们谁敢出来查探? 等到第二天早晨,天已亮了,有心里好奇的,故意经过胡玉财家的门前。 却惊讶的发现,胡玉财家的大门就那么敞开着。 浓浓的血腥味,也随着风,从胡玉财家里飘了出来。 那人顿觉不妙,下意识的朝胡玉财家院内瞥了一眼,立即看到院子的角落里,横卧着一个人,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那人乍着胆子凑到了院门口,却不敢继续往里走了。 但就这样的距离,也已看清那人周边的地上,已被染红了。 “杀人了!” 慌乱的呼喊声,顿时传遍了街头巷尾。 县衙也第一时间接到了百姓的报案。 知县周正听了,大吃一惊,第一时间亲率众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等到赶到胡玉财家门口的时候,却见外面早已聚满了闻声而来的百姓。 百姓们朝着胡府指指点点,都在窃窃私语着。 周正一挥手,沉声说道:“无干人等,不得靠近!” 武松喝令捕快们,在外面维持秩序。 周正领着武松,走到了院子里,四处查看起来。 不一会功夫,官差们便大致清点完毕,走了过来说:“回大人,胡家一家十三口,全部被杀。” “可有凶手的线索吗?”周正沉声问道。 “凶手们显然训练有素,作案手法十分的干净,暂时还没别的发现!不过,大厅之上,有一道血字。” “看看去!”周正说了句,便朝大厅走了过去。 走到大厅门口,却见里面横卧着四具尸体。 周正一看,那四具尸体分别是胡玉财的正妻、小妾、儿子、女儿。 大厅正中间,原本悬挂的一副字画也被扯下,换成了一行血字:恶有恶报! 周正凝视那四个血字片刻,一挥手:“不消说了,定是胡玉财当年拐卖的某位良家女子,傍上了大树,却始终记挂着胡玉财这个仇人!这次专门回来灭他胡家满门!这也是胡玉财恶贯满盈,罪有应得!” “周大人,那这起案子,该如何去破?” 周正沉吟着说:“这十来年,胡玉财坑害的良家女子成百上千,想要排查,却又从何查起?” 众人默然而立。 “不过,事关灭门惨案,咱们县衙职责所在,又岂能坐视不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追查到底!”周正铿锵有力的说道。 “是!”众人纷纷说道。 “武松,这桩案子,便由你来负责!”周正望着武松:“无论如何,也要查清真相,把这些殃及无辜的杀人凶手揪出来!” 武松忙道:“恩相放心,属下定然全力以赴!” 第一百零五章 李三 很快,胡玉财家被灭门的消息,便传遍了阳谷县的大街小巷。 一时之间,阳谷县的街头巷尾,都是议论这件事的。 百姓们唏嘘的同时,倒是都痛骂那胡玉财坏事做尽。 不少百姓又纷纷数落起胡玉财的家眷这些年来,仗着胡家的势力,种种横行霸道的行径来。如今,胡家满门被灭,也是该有此报。 至于那些平日里曾经受过胡玉财小恩小惠的百姓,有些默不作声,有些则是跟风揭发起胡玉财的种种是非来。 那日击鼓鸣冤的李三,躲在家里心惊胆战了半天,最终一咬牙,决定赶紧离开阳谷县这个是非之地。 虽然,他从小就生长在这里,但是对于他这样的多年老光棍来说,在哪里混日子,不还都是一样? 草草收拾一下行囊,不过是两件破旧的衣服,还有半两碎银子。 那日,胡玉财本来是给了李三五两银子的。 只不过,李三生性嗜赌,拿着五两银子一头钻进了赌坊里,不到半日的功夫,就输了个精光。 这半两碎银子,还是他昨日从角落里搜罗出来的,准备今日再去赌坊里翻本的呢。 结果,一大早就听说了胡家被灭门的消息,李三越想越怕,自己这些年来,有时候也会帮胡玉财做一些脏事,对方不会顺藤摸瓜,把自己也给灭了吧? 打定主意之后,李三抓来一把泥土,把脸抹的脏兮兮的。 又专门披上一身破烂的衣服,找来一个破碗。把那两件破旧的衣服,装进了一条卷边的袋子里。 然后,李三便背上袋子出了门,朝城外走去。 走到城门的时候,那把门的官兵看着李三这副模样,不由得阵阵奇怪。 别的乞丐,都是拼了命的往城里钻。这个乞丐倒好,偏偏往城外跑? 李三出了城,暗暗松了口气。 走到河边,先蹲下来,草草洗了把脸,然后又连喝了好几口水。 顿觉精神舒爽了不少。 抬起头来,正准备站起身,却忽然觉得眼角一亮,李三下意识的转过脸去看。 瞬间,李三便呆滞住了。 不远处的河畔边上,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也刚刚打完了一桶水,正费力的拎起来。 李三顿觉精神一振,浑身好像立即灌满了气力似的,飞也似的跑了过去。 “娘子,我帮你!” 那女子循声看去,却见一个破衣烂衫的人飞奔跑来,不由得吓了一跳,手一松,一桶水顿时洒了一地。 “哎呦......”女子惊呼一声,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李三忙不迭的帮忙捡起了桶。 “都怪我惊吓了娘子,我这就帮娘子再打一桶水!”李三舔着脸说,快步跑到了河边打水。 女子呆愣片刻,终于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说:“不用了!不用了!” 李三却已飞快的打好了水,拎了上来。 “娘子要去哪里?我帮娘子送回去!”李三堆着笑。 女子摇了摇头:“真的不用了!” 无论李三怎么说,女子都是不肯。 李三怏怏放下了水桶。 “那就不打扰娘子了!” 女子点了点头,拎起水桶,转身去了。 李三望着女子曼妙的背影,只觉得心里一团火苗猛地蹿了起来,瞬间就蔓延到身遭四处,几乎把自己彻底吞噬了。 他默不作声的挨着林子,悄悄尾随了上去。 眼看着那女子进入了村边的一个破旧的院子里,李三看看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便乍着胆子,翻到了墙角,悄悄爬上墙头,朝院子里望去。 “姐姐,你怎么来了!” 院子里竟然还有别人! “你认得我?”另一个女子有些意外,但语气却满是敌意。 “我......那次.......那次我跟着腾贵上街的时候,远远看见过您.......” 女子正是云燕。 虽然,梁玮给了她银两,让她即刻离开阳谷县。 但云燕却不愿意离开,便悄悄在城外租了个房子住了下来。 不过,云燕却没想到,腾贵的原配老婆,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也找上门来了。 “姐姐,咱们先到屋里说话?”云燕小心翼翼的说。 “不必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了!”腾贵的老婆贾氏摇了摇头。 “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贾氏忽然问。 “我......我身上只有那梁衙内给的一百两银子......” “梁衙内?嘿嘿嘿......”贾氏冷冷一笑。 “这些年腾贵给你的银子呢!”贾氏忽然厉声问道。 “都被那梁衙内的人查扣走了......” 贾氏咬牙切齿的说:“挨千刀的梁衙内!” “梁衙内是好人......”云燕小声的说。 “你还敢为他说话!”贾氏厉声说道。 “要不是他,腾贵哪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梁衙内,是咱们的杀夫仇人!你竟还为他说话!你究竟是何居心!”贾氏咄咄逼问。 “我看,定是你被那梁衙内收买,给腾贵灌了迷魂汤!要不然,腾贵怎会昏头昏脑的一股脑都招供了!”贾氏骂道。 云燕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却什么也不敢说。 “把那一百两银子拿来!”贾氏忽然说道。 “不!”云燕态度坚决的说。 “你敢不给!”贾氏脸色一沉,眼冒寒星的逼问。 “这是我们娘俩的过日子钱,不能给你!”云燕态度坚决的说。 “娘俩?”贾氏心里妒忌更重:“好啊!原来你肚子里还有个孽种!我说腾贵那个死鬼,一个月也不回几天家呢!” “你给不给!”贾氏步步紧逼过去。 云燕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你给不给!”贾氏伸出了手,要抓过去。 云燕继续后退着。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退到了墙角。 “你敢不给!”贾氏抓了过去。 云燕哪敢反抗,蹲下了身子。 猛然间,贾氏只觉得耳畔一阵风声响起,还没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便轰然倒地,人事不知了。 云燕吓了一跳,呆愣的看了看贾氏,随后四下慌乱的张望着。 李三从一侧跳了出来,把棍子一把丢在地上。 “娘子,别怕,是我啊!”李三笑吟吟的说。 “啊......是你啊......”云燕怔了怔,缓缓站起身来。 “多谢大哥!”云燕的脸色依旧惨白着。 “娘子,别怕,这不大哥在这呢嘛,你怕什么啊!”李三说着话,笑嘻嘻的上来就扶云燕。 “你干什么!”云燕忙推开李三。 李三却笑嘻嘻的说:“阳谷县的父老乡亲们又有谁能想到,恶事做尽的腾贵的小妾,居然躲在这里!要是他们知道了,恐怕不但娘子要受尽羞辱,恐怕连娘子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呢!” 第一百零六章 腾贵的女人 云燕如遭雷击,呆呆的望着李三。 李三奸笑着,伸出手来,勾住云燕的下颚。 “娘子,反正你孤苦无依,又怀有身孕,一个人可如何活下去?不如,便从了我,以后由我照拂你与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了!” “你......”云燕颤抖着。 “要是还执迷不悟的话......”李三的手忽然顿住,冷冷的盯着云燕:“老爷我可要用强了!” 说着,李三就要作势扑上前去。 “别......”云燕心念急转之下,忽然抬手止住了李三。 “大哥,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云燕直直的望着李三。 “大哥还能骗你不成?”李三大声的说。 “你真的愿意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一般养着?”云燕问。 “只要你从了我,你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嘛!”李三拍着胸脯表态。 云燕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大哥,那以后小妹就跟着你了!” “好!好!妹子你就放心吧!走,咱们屋里说话!”李三说着,就来牵云燕的手。 云燕忍着不适,故意走了两步,却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贾氏。 “大哥,她可怎么处理?”云燕问。 “管她做什么!”李三急不可耐的说:“管好咱们俩的事就是了!” “大哥你急什么!”云燕埋怨着:“万一等会她忽然醒过来,四处叫喊着,咱们可怎么办?” 李三一听,还真是这个理,站在原地寻思起来。 “你说怎么办?”李三反倒问起了云燕。 “我一个弱质女流,懂得什么?还不得大哥拿主意!”云燕娇嗔的白了李三一眼。 李三顿觉骨头都酥软了,恨不得立刻揽着这位美人钻进屋里成就好事。 毕竟,他光棍了大半辈子,平时便是有一头母zhu打他眼前走过,他也能第一时间看出那头母zhu的动人之处。 更何况,如今眼前是一位在阳谷县里资质上佳的美人呢。 这可是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女神般的存在。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活埋了算了!”李三恶狠狠的说。 “啊......”云燕吓了一跳。 “这是不是有些......”云燕不无担忧的说。 “她要是不死,咱俩的好日子也过不消停!”李三咬牙说道。 云燕沉吟片刻,徐徐点了点头:“那好吧!” 李三便四处翻寻了起来。 “大哥你找什么?” “找锄头啊!” “大哥,我家里哪有锄头!”云燕埋怨着说。 “这倒是!”心焦难耐的李三,不由得在院子里来回打转。 “要不,你去邻居家借一把锄头过来?”李三望着云燕说。 云燕有些迟疑:“这都天黑了,去人家借,不大合适吧!” 李三烦躁的挥了挥手:“要不怎么办!” 恶狠狠的盯着地上的贾氏:“要不,先把她弄死!等半夜了,再把她的尸体丢出去就是了!” 云燕忙摇头:“家里死了个人,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吧!”李三气呼呼的说。 云燕迟疑片刻:“要不,我还是去借一把锄头吧!” “那你去吧!”李三挥了挥手。 云燕便转身就走。 “等等!”李三忽然叫住。 “什么事啊大哥?”云燕满脸疑惑的望着李三。 迎着云燕的妙目,李三只觉得心神一荡,连带着接下来的话,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迟疑片刻,李三才终于硬着心肠说:“你......你不会趁机找人来对付我吧!” 云燕听了,噗嗤笑了。 “你笑什么!”李三有些急了。 “大哥,你莫不是糊涂了!我要是找人来对付你,你直接跟人家说我是腾贵的小妾,我能有什么好下场?”云燕娇嗔着。 “哈哈......”李三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看看我,可不是糊涂了!快去吧!” 云燕便走了出去。 李三坐在院子里等了起来。 等了一会,也不见云燕回来,不由得有些焦躁,便站起身来,在院子里来回打起转来。 猛然间收住脚:“那娘们不会趁机跑了吧!” 想到这,李三便下意识的要追上去。 才走一步,忽然一眼瞥见地上的贾氏。 还真别说,月光下看着贾氏的贾氏,虽然身子略微有些发福,其实也是很动人的。 只不过,刚才在云燕那样娇嫩的衬托下,自己才懒得看那贾氏一眼。 想到这些,李三不由得阵阵冒火,走到贾氏跟前,蹲下身子,近距离看着。 越看,越是心痒难耐。 他ma的,腾贵这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偏偏艳福不浅! 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老子今天就把他的两个女人都羞辱了,也算是为那些被坑害的人报仇了! 李三心里想着,忍不住伸手摸了过去。 “嗯?”贾氏幽幽醒了过来。 李三不由得一怔,手也顿时僵住。 贾氏睁圆了眼睛,与李三四目相对。 “流氓!”贾氏猛然生出无穷无尽的力气,瞬间满血复活,右脚也朝李三踹去。 “呜......”李三措手不及,一阵钻心的痛传来,身子也瘫倒了下去。 贾氏宛如天神附体,猛地蹿起,直接把李三扑倒在地,骑在李三的身上,挥起拳头,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去。 “呜呜呜......”李三拼命挣脱了几下,但刚才那一脚已经把他浑身蓄积的力气踢爆了。 再加上贾氏与腾贵夫妻多年,异常生猛。 李三被贾氏按在地上胖揍,偏偏挣脱不起。 “啊......”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贾氏的手不由得顿了顿,朝门口望去,却见云燕领着两个汉子站在那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 李三终于找到机会,趁机挣脱开来,一下子爬了起来,就要跑路。 “快抓住他!”云燕忙招呼那两个汉子。 那两个汉子听了,不由分说,上来就按住李三。 “你......你个臭娘们,敢出卖我!”被按在地上的李三,气急败坏的喊道。 云燕啐了一口,走到贾氏跟前:“姐姐你没事吧!” 贾氏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云燕:“你打算救我?” 云燕一言不发。 贾氏叹了口气,默然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们是腾贵的女人!”李三忽然大声的喊道。 两个汉子一怔。他们显然也已听说了腾贵的事了。 “是!”云燕大声的说:“我们是腾贵的女人!那梁衙内对我们恨之入骨!两位大哥只要把我们送到城里的驿馆,把我们交给梁衙内,肯定能得到一笔重重的赏赐!” 两个汉子原本想用狠狠地打骂一顿云燕、贾氏呢,一听云燕的话,不由得眼睛一亮。 “好好看着他们,天亮了一起押到城里,送到梁衙内那里去!”两个汉子商议道。 第一百零七章 西门庆是冤枉的 周正把胡玉财的家产折算成交子,一大早亲自来到驿馆,交到了梁玮手里。 梁玮也不客气,大咧咧的收下。 两人客套了两句,梁玮便说准备午后告辞。 周正挽留了两句,眼看梁玮态度坚决,便说:“既然如此,到时候周某亲自来送衙内。” 两个人出了驿馆,刚好看见两个汉子押着李三、云燕、贾氏来了。 梁玮、周正都认得云燕,不由得好生意外。 “请问是梁衙内吗?”两个汉子上来,畏畏缩缩的问。 “我就是。”梁玮走上前一步。 “衙内!”两个汉子满脸恭维的说:“这两个女子是那腾贵的女人,居然还藏在了我们村里。我们听说衙内在悬赏抓她们,特意把她们押来请赏。” “......”梁玮阵阵无语,先看了一眼腾贵的大老婆贾氏,目光随即落在云燕身上。 云燕面色不变,指了指李三:“这个泼皮想要趁火打劫,占我与姐姐的便宜,恳请衙内做主。” 梁玮冷冷的说:“做主?哼哼,是你们自己找死!都给我押进去!” 贾氏狠狠地瞪了云燕一眼。 云燕一言不发。 周正想了想,也不好跟着进去,便说:“衙内,周某就此告辞。” 梁玮笑着说:“周大人请便。” 目送周正远去,梁玮返回了驿馆大厅里面坐下,一言不发,盯着那李三。 李三却拼命低着头,不敢与梁玮的目光相触。“抬起头来!”梁玮森然说道。 “是......”李三畏畏缩缩的抬起了头。 梁玮凝视了李三面部片刻,忽然笑了:“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你这个泼皮!你跟胡玉财干下的好事,如今胡玉财已经全家死绝了,你竟然还不赶紧溜之大吉,还敢四处滋事!给我拖下去打!” 李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忙不迭的说:“衙内饶命!这都是胡玉财逼迫小的!要不然,小的哪敢无中生有,污蔑那西门大官人啊!” 梁玮虽然早就预料到是这么回事,但如今亲自验证了一遍,更觉踏实。 “何涛!” 何涛忙站了出来。 “把他给我拖下去,严刑拷打,把他们污蔑西门庆的事情搞清楚!” 何涛微微有些诧异,那西门庆也算是罪有应得,衙内好端端的,为西门庆翻案做什么? 但何涛也不敢多问什么,沉声喝道:“拖下去!” “衙内饶命啊.......”李三的呼喊声渐渐消逝,随即传来大声的惨呼。 “我招!我全招啊,求求你们别用刑!啊.......” 两个汉子浑身不安,战战兢兢的说:“衙内,小的先行告退了!” “等等!”梁玮叫道。 两个汉子顿时脸色如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如果说来之前,两个人还满心思都在那赏金的上面,那么等到亲眼看见这位衙内狠辣的一面后,两个汉子顿时意识到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梁玮却上前,一把扶起了二人。 “不要害怕,你们帮了我,我自然不能让你们空手回去!拿四十两银子来!” 早有人递上来四十两银子。 梁玮把四十两银子塞到了两名汉子的手里,沉声说道:“你们今日,不但帮助我把腾贵的两个女人抓了回来,更关键的是还原了事情的真相,帮助西门庆洗刷了清白!这是你们应得的!拿回去,好好的过日子去吧!” 两个汉子战战兢兢接过银子,叩谢了梁玮,便离去了。 “我们又见面了?”梁玮似笑非笑的望着贾氏、云燕。 贾氏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多谢衙内救命之恩。”云燕款款说道。 梁玮摆了摆手:“凡事可再一再二,却决不能再三!你们快快出城自谋出路去吧!” 云燕正要说些什么,贾氏却转身就走。 走出两步,眼见云燕还站在那里,贾氏冷着脸喝道:“你还不走,难道还要服侍咱们的仇人吗?” 云燕顿时气血上涌,夜间我要不是挂念你的安危,早就直接跑路了,如今倒好,你却还说这等风凉话。 “姐姐,你走吧!”云燕快速权衡了一下,沉声说道。 “你......”贾氏驻足,凝视着云燕片刻,眼见云燕态度坚决,不由得破口大骂:“你果然看上了这个小白脸,千方百计往他身上扑!你个不要脸的jian女人!老娘弄死你!” 说着,贾氏就朝云燕身上扑过来。 云燕脸色惨白,只是木然的站在那里,不闪不避。 “够了!”梁玮喝道。 贾氏被吓了一跳,不由得暗暗发虚,却不愿意就此示弱,瞪着梁玮:“怎么的!你有本事,便把老娘一起杀了!” 梁玮凝视着贾氏,脸上布满了杀气,一字一顿的说:“好!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呀,把她给我送到县衙的大牢里!到时候,自有人来服侍她!” 早有人上来拖着贾氏就走。 “姓梁的,你这个笑里藏刀的狗guan!你有种现在就一刀杀了老娘!老娘便是化作厉鬼,也向你索命!” “云燕你个jian女人!你个千人骑的jian货!是你害死的腾贵!你生下的孩子,也肯定活不长!” 梁玮充耳不闻,这样的不可理喻的疯婆子,一刀杀了,有点太便宜她了,打她一顿,只会激得她更加癫狂。 这种情况下,只有牢房能把她治好。 云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要做什么?”梁玮问。 “云燕愿为奴为婢,请衙内收留!” 梁玮愣了愣,望着云燕,眼见云燕态度坚决,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我可是你的杀夫仇人!”梁玮沉声说道。 “腾贵罪有应得,还有什么好说的!如今最要紧的,是保住奴婢肚子里的孩子!奴婢这些年来,一直住在院子里,什么人也不认识。奴婢现在认识的人里,只有衙内是个好人,恳请衙内发发慈悲!” 好人就该死吗?梁玮阵阵无语。 “你挺着大肚子,怎么做奴婢?”梁玮沉声说道。 “如今,奴婢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等孩子出生了,奴婢便多多干活,服侍衙内!奴婢的孩子,以后也是衙内的奴仆!” 灵灵、芊芊相互看了看,都是目瞪口呆,还带这么抢生意的? 梁玮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说:“好!” 第一百零八章 你敢不敢 等到云燕被带了下去,石秀闪身而出,朝梁玮拱了拱手说:“梁衙内,石秀就此别过!” 梁玮愣了愣,顿时笑了。 “石秀兄弟,你莫不是恨我为那西门庆讨还公道吗?” 石秀愤然的别过脸去。 “石秀兄弟,你我虽然相识尚短,但正所谓兄弟相交,贵乎知心。我梁玮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吗?你放心,西门庆的事,我必将给你个解释!” 石秀听了,默然片刻,讪讪的退到一旁,不再提告辞的事了。 这时候,那边李三的惨呼声也停歇了下来。 显然,何涛已经把李三彻底“驯服”了。 接下来,就是按照梁玮的意思,记取李三的口供了。 梁玮便坐下歇息,静静地等着。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何涛便将那李三的口供给呈递了上来。 梁玮扫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大家都收拾收拾行囊,咱们吃完了午饭就出发!”梁玮站起了身。 众人一愣,不是为西门庆讨还公道吗?怎么又忽然要离开阳谷县了。 梁玮却已转身离开了。 众人见了,也没法多问,反正再过一会就中午了,到时候梁玮究竟打着什么心思,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很快便到了中午,匆匆吃了午饭,梁玮便下令把那李三堵上了嘴,牢牢捆绑好了,装进了一口箱子里。 然后,把箱子装上了车,众人便准备出发。 周正早早领着武松等人过来送行。 双方客套着,周正把梁玮一行人送出了城门,目送梁玮等人远去,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梁玮等人沿着荒凉的古道走着,走出三五里远,却见道旁闪出一人,正是何清。 “人呢?”梁玮问。 何清道:“在那边的山洞里。” 那日,何清领了梁玮的命令,到东平府城里悬赏,开出条件,不论是谁,只要三天之内把西门庆交出来,立即给对方一万两银子!三天一过,每迟一日,赏金便减五百两。 消息传出之后,立即引起各路人马的躁动。 那劫持西门庆的人马,本来接到的命令便是将西门庆暂且羁押,等候命令。 结果还没等到最终的命令,早被东平府另一股专门从事杀人劫掠的团伙给捣毁了巢穴,把西门庆生生给夺了去,然后送到何清那里换取一万两的赏金。 何清在把西门庆“救”回来后,便先派人快马加鞭请示梁玮。 梁玮立即指示先把西门庆带到阳谷县城外找个僻静之处安顿,等候自己的指令。 何清领命,便领着众人,把西门庆押到阳谷县城外,找个僻静的山洞安顿下来。 西门庆这么多年锦衣玉食,本来是受不得这样的苦的。但是这次死里逃生,却也没那么多讲究了。每日只是担心,随时会把性命丢掉。 梁玮吩咐众人在附近的林子里匿藏起来,又单独叮嘱了两句石秀,便领着何涛、阮氏兄弟,押着那李三来到了山洞。 “梁衙内!”西门庆一看梁玮,顿时扑到了梁玮的脚跟下,痛哭起来:“衙内,真的不是我雇人刺杀你的!真的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梁玮淡淡的说。 西门庆喜上眉梢,忙不迭的抬起头来:“那衙内肯放我一条生路了?” “我便是放了你,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梁玮表情淡漠的说。 西门庆一怔,有点不明白梁玮的意思。 自打那天他被劫持以后,便彻底闭塞了消息,外面都发生了什么,是一点都不知道。 “雇人刺杀我?量你也没这个尿性!至于你纵马踏死武大郎一事,虽然是激qing杀人,不过以你在阳谷县的身份地位,只要好好的运作一番,倒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罪过!”梁玮徐徐的说。 西门庆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可是......”梁玮忽然说道。 西门庆微微变色,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你逃窜以后,便有人到县衙里告发你与赵能等人沆瀣一气,拐带良家女子,坏事做尽!” 西门庆怔了怔,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大声呼喊着:“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干的!” 不禁抱住了梁玮的大腿:“衙内,你想想,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等事!” “是不是你干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连有十来名苦主到县衙告你拐带良家女子一事,周知县已据此定案。如今,你在阳谷县里已经声名狼藉,人人恨不得把你碎剐了!你的全部家产也已悉数罚没!连带着你的那些娇妻美妾,也都被人纳入房中!这其中,就包括周知县!” 梁玮一边说着,一边满脸讥嘲的望着西门庆。 西门庆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好像元神出了窍似的。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西门庆喃喃的说。 “是不是真的,你问问他就是了!”梁玮指了指李三。 西门庆呆滞的目光,也随之移到了李三身上。 “他,也是状告你的一名苦主呢!”梁玮说着,挥了挥手。 阮小五一把扯下李三嘴巴里的布,朝李三重重的踹了一脚,正好把李三踹到了西门庆身前。 西门庆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揪住李三,拼命的摇晃起来。 “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西门庆面目狰狞的吼道。 李三本来上午就受了重刑,浑身疼得yu仙yu死的,如今一被西门庆这般摇晃,更是疼得冷汗直流。 “我也是没办法啊!都是胡员外、周大人他们逼我这么做的啊!” 西门庆陡然僵住,双手无力的滑落,身子也瘫软地坐在地上。 李三哼哼唧唧的:“我也是没办法啊......” “哈哈哈......”西门庆忽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梁玮一愣,心想这家伙可别忽然疯了,那自己可就白忙活一圈了。 但这个时候,自己却必须要稳住。 许久,西门庆的笑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你究竟要怎么样?”西门庆忽然抬头望着梁玮问道。 “我究竟要怎样?”梁玮自顾自的说着。 “如果我要你杀人,你敢吗?”梁玮逼视着西门庆,随手把自己的匕首,丢在了西门庆的跟前。 西门庆看了看身前的匕首,呆呆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现在就要你把他杀了,你敢不敢?”梁玮说着,指了指李三。 “衙内饶命!”李三面黄如纸,忙不迭的哭跪在地。 西门庆则是吓了一跳,身子也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第一百零九章 你这是替天行道 “这点胆子都没有,亏你也算个男人!”梁玮冷笑着。 “要不是他们合伙陷害你,你的万贯家私,又岂能被尽数吞没!你的娇妻美妾,又岂能被他人霸占!想想他们尽情的挥霍你的那些钱,肆意的roulin你的女人,你居然还能咽下这口气?你,究竟还算不算男人!” 梁玮的话,如尖刀一般,无情的朝西门庆的心窝上戳去。 西门庆猛地抬起头来,伸手握住了匕首柄,但脸上依然有些犹疑。 那日,他纵马踏死武大郎,纯粹是一时之气。 事实上,他其实是个非常胆小怕事的人。 但同时,他也是个很没主见的人。 梁玮把李三的口供取出,丢在了地上。 “自己看看吧!” 西门庆捡起口供,看了起来。 那一句句话,迅速映入了他的眼帘,然后无情的冲击着他的脑海里的每一处血管,几乎把他的整个头给撑爆。 极端暴怒之下,西门庆的身子也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梁玮冷冷地说:“在这个人眼里,你的身家性命,你的娇妻美妾,还不如五两银子!这样的泼皮,你居然还可怜他?” 西门庆一把将口供攥在手里,死死的攥成了一团。 然后,猛地握紧了匕首,一双眼睛,也如猛兽似的,瞪着李三。 那眼神,似乎恨不得立刻把李三整个人给彻底吞噬掉似的。 李三顿觉浑身上下遍体生寒,不由得往后缩了缩,随即转过身来,抱住梁玮的大腿,苦苦哀求:“衙内饶命!衙内饶命!小的便是给你做十辈子的牛马......哎呦......” 却是梁玮飞起一脚,正中李三的下颚,李三负痛之下,身子也朝后倒去。 西门庆却趁势一把揪住李三,胳膊一扭,立即将李三给按在地上。 李三嘴唇哆嗦着,看着杀气腾腾的西门庆。 “去-死-吧!”西门庆一字一顿,匕首也无情的插落。 随着李三的一声惨呼,鲜血几乎同时喷溅出来,沾在了西门庆的衣襟上、脸上。 西门庆将匕首丢开,瘫坐在了地上。 自己杀人了! 自己居然杀人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当真正杀了人,连日来淤积在心口里的愤懑,竟然也释放了不少。 西门庆顿觉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 不过,他的脑海里,依旧乱哄哄的。 梁玮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许久,西门庆才渐渐回过神来,看着梁玮:“多谢衙内成全,使我大仇得报!” 梁玮满脸的讥嘲:“不过是杀了个不入流的泼皮,居然也算大仇得报?你要是真有胆量,便把那周正杀了!” 西门庆吓了一跳,喃喃的说:“他可是朝廷命官,七品知县......” 梁玮恶狠狠地说:“朝廷命官又如何?七品知县又怎样!朝廷命官,便可以为所欲为,想霸占谁的家产,便霸占谁的家产!想欺辱谁的妻女,便欺辱谁的妻女吗?朝廷命官,便可以颠倒黑白,逼良为贼吗?朝廷命官,便可以为了升迁不择手段,毫无底线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西门庆愣了愣,没有说话。 “想想吧!你当初纵马踏死武大郎,第一件事便是跑到了县衙,去见那周正!想必,在你的内心深处,是把周正当做自己的好朋友吧!” “但是事实上呢?你的好朋友,又是如何对你的?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肯定是一个劲的撺掇你立刻跑路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西门庆喃喃的问。 梁玮冷冷一笑:“这等事,只要一猜便能猜到!这有什么稀奇的!也就你心地单纯,以为周正一心为你好!可是,为什么你一出城,便被人劫持了呢?要不是我梁玮,恐怕你此时此刻,早已成了糊涂冤鬼了!” 西门庆双手死死攥住,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那日,自打他被劫持之后,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即便,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答案,但是他却不敢往深里推敲,他怕他会立刻崩溃。 “你心目中的好朋友,却早已给你挖了个大坑,忽悠你自己跳进去!”梁玮冷冷地说:“等到你跳进去后,不但你的小命没了,而且你的声明尽毁,你的家私、女人,也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就这样的小人,也配做朝廷命官?他,难道不该死吗?你,杀死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替天行道吗?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梁玮厉声嘶吼着。 阮氏兄弟听了,也纷纷劝了起来。 “西门庆,你要是不敢动手,就痛痛快快吱一声!婆婆妈妈的,你也算男人?” “这等狗官,我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为了留给你报仇,早就把他一刀宰了!” “就你这样的怂货,活该女人被他霸占!” 西门庆再也抑制不住,猛地一把抢起匕首。 匕首上,李三的血迹依旧未干。 西门庆却一下子爬了起来,握紧匕首。 “我这就去宰了周正这个狗官!” “你就这样进城?”梁玮忽然叫住了西门庆。 “你如今在阳谷县里,早就是人人喊打!你这样进城,恐怕连县衙的门都看不到,就被群情激奋的百姓们给按住,押到县衙里去了!” 西门庆不由得顿住脚,望着梁玮:“那我该怎么做?” 梁玮拍了拍西门庆:“你要是真敢报仇,我便帮你把他弄到你跟前,由你亲手结果了他!” 西门庆越发糊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玮笑了笑,凝视着西门庆,满脸真诚的说:“我觉得你是志同道合之人,考虑着是否收纳你!不过,要想跟着我,必须要缴纳一份投名状!” “周正的人头,就是我的投名状?”西门庆终于有点开窍了。 梁玮点了点头。 但西门庆随即又陷入了迷糊。 你不是那梁中书的儿子、蔡太师的外孙吗,你这样身份的人,究竟要做什么事,居然要杀朝廷命官才能做投名状? 猛然间,西门庆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得重重的打了个寒颤。 西门庆抬头看着梁玮。 梁玮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第一百一十章 周大人果然不差钱 周正一大早醒来,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脸上也是黏糊糊的。 顺手一摸,自己的脸上,竟然盖着一张纸。 周正有些诧异,难道昨晚自己连夜查看文书,操劳过度,竟然累成了这样? 迷迷糊糊坐了起来,自己的老婆依旧在里面睡得昏昏沉沉的。 周正也没理会,顺手就要把手里的那张纸丢在一旁。 哪知,眼睛一瞥之下,周正顿觉浑身遍体生寒。 那张纸上,怎么记载着那件事! 那本册子,不是被梁衙内当着自己的面给烧了吗? 周正手里攥着那张纸,呆愣愣的望着纸上的内容,浑身也剧烈颤抖起来。 “官人,你怎么了?”周正的老婆半睡半醒的问。 周正恍若未闻,呆滞的坐在那里。 “你怎么了?”周正的老婆挣扎着坐了起来。 周正陡然惊醒,忙不迭的把那页纸揉成一团,死死的攥在手里。 周正的老婆愈发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时候还早,你先歇息吧!”周正说着,便走下了床。 周正老婆握着被角,疑惑的看着周正穿好衣衫,却也不敢跟下去瞧瞧。 周正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屋子。 到了院子的空旷地上,周正赶紧又把那张被揉成一团的纸给展开,重新查看了一遍,身子也越来越冷。 没错! 周正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了口气。 是谁,神不知鬼不觉,深更半夜把这张纸放在自己的脸上的? 莫不是那梁衙内? 可是,那梁衙内明明当着自己的面,把那本册子给付之一炬了啊。 更何况,梁衙内也向朝廷上了奏章,分给了自己一大份功劳呢。 可以说,梁衙内是拿出十分真诚点态度,要建立与自己的结盟关系的。 可是,要不是梁衙内,又是谁做的? 对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自己房里,把这张纸盖到自己的脸上,那么取自己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既然如此,对方为何不直接杀死自己? 周正缓缓地拿起那张纸,想要从这张纸上,找寻一些蛛丝马迹。 果然,这一次仔细一看,发现那张纸的最下角,写着一行小字:午时二刻,持一万两交子到城南五里道路左侧的林子中,独自一人前来,否则周知县之恶行将公之于天下。 周正见了,又仔细查验了一遍那张纸,再无别的发现,不由得将纸揉成一团,死死的攥在手里。 看来,对方多半是图财啊。 只是,就这样孤零零一人前去,还是不大牢靠。 万一,对方以此为饵,趁机杀死自己可怎生是好? 但是,这件事关乎自己的名誉前途,决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 周正权衡着,正好武松走过。 周正心念一动,问:“武松,你中午有什么事吗?” 武松忙道:“县城的赵员外约我吃酒。恩相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事?那我回绝赵员外便是。” 周正心念急转,干笑一声:“我能有什么事!你去吃你的酒便是了!” 武松忙道:“是!” 周正心里烦闷,自顾自的走着,忽然一惊,忙找个空屋子,取出火折子,把手中的那张纸点燃。 亲眼看见那张纸化成了片片灰烬,周正略微心安了些。 随后,周正便到堂上办公。 查阅了几本卷宗,却总是心不在焉。 不知不觉之中,却已快到了中午。 周正暗暗叹了口气,先回房取出一万两交子,随后便出来,正好看见那刘海与李林在那边说笑。 原来,梁玮到底忍住了干掉刘海的冲动,任由刘海自行离去。 刘海眼见胡玉财等人都已毙命,又见昔日那些官差们都好好的在县衙里继续当差,盘算了许久,终究舍不得县衙里的这份好营生,便继续回县衙里当差了。 周正看了看刘海、李林二人,便说:“你们两个,且随我出城一趟。” 刘海、李林一愣,却也不敢多问,忙不迭的去准备了。 两个人随着周正,出了城,沿着官道,走了四里多的距离。 周正忽然收住了脚。 刘海、李林只好跟着站住。 周正朝林子里望去,心里也在剧烈的翻滚。 他隐隐感到,这一去,似乎不大妙呢。 但是,毕竟此事事关自己的名誉前途,又不能不去。 “你们两个且在此等着,我去那边一趟,半个时辰便可回来。” 刘海、李林忙道:“属下领命。” 周正盯着刘海、李林,表情严肃的说:“要是本官半个时辰内不回来,你们两个便一个回县衙叫人,另一个到林子里查看情况!明白了吗!” 刘海、李林心里一抖,满脸震惊的望着周正。 周正也死死的盯着二人。 二人结结巴巴的说:“属下明白!” 周正便朝树林里走去。 不远处,梁玮藏在暗处,目不转瞬的盯着。 “衙内,那两个官差,可怎么办?” 梁玮冷冷地说:“我本来已经放他们两个一条生路,既然他们自己撞上来了,那就休怪我辣手了!二郎、五郎、七郎,去把他们杀了!” 阮氏三雄领命,悄悄沿着林木,朝李林、刘海那边包抄过去。 周正徐徐走入了林子里,心里暗暗发虚。 “什么人约周某来此,还请一见!”周正沉声说道。 梁玮躲在暗处,沙哑着嗓子问:“周大人,一万两银子可拿来了吗?” 周正略略心安,将手中的交子举起,沉声说道:“都在这里!” “好!周大人果然不差钱!”梁玮笑吟吟的走了出来。 周正一看是梁玮,陡然变色。 “果然是你!”周正沉声喝道。 “不是我,还能有谁?”梁玮不答反问。 “你究竟要做什么?”周正死死的盯着梁玮。 “你说呢?”梁玮笑着问。 “周某就此告辞!”周正一把收起交子,转身就走。 事已至此,他心里雪亮,以梁玮的身份地位,绝不会以这种方式索要那一万两的。 今日之事,可谓是凶险异常,必须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否则随时会丢掉性命。 哪知,就在这时候,却见迎面三人挡住了去路,正是林冲、石秀、时迁。 周正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直直的盯着梁玮:“衙内究竟意欲何为?” 说这话时,声音也已发颤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意欲何为 “我意欲何为?”梁玮忍不住笑了。 “周大人如此精明的人,竟然还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我费尽心思的把你请到这荒郊野外来,你说我意欲何为?” 周正嘴唇抖动:“你......吞没了胡玉财家偌大家财,还不满足?竟然还要讹诈周某一万两银子?” 梁玮摆了摆手:“周大人,大家都是明白人!事已至此,就不要故意转移话题了!我把你诓来,是为了什么,你心知肚明!难道,你故作糊涂,我便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吗?” “你......周某可是朝廷命官,七品知县!你父亲可是梁中书,你的外祖父可是蔡太师!你要想清楚擅杀朝廷命官的后果!”周正低吼着,竭力保持着镇定。 “朝廷命官?七品知县?”梁玮陡然变了脸色,抢进了几步。 梁玮的眼睛里,蓄满了怒火。 周正心里发虚,不由的朝后缩了缩。 “你还知道你是朝廷命官?你还知道自己是阳谷县的七品知县大人?嘿嘿,我以为你不知道呢!既然如此,那你说说,阳谷县发生的这些事情,你准备怎么办吧!” “我......”周正辩白着:“本官年初才来上任,很多事不大清楚......” “年初才来上任?”梁玮冷冷一笑:“周大人啊周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套说辞,你已经跟我说了三遍了!年初才来上任,便是你可以撇清干系的理由吗?梁某,才来这阳谷县区区一个月的时间,不也一样把胡玉财、赵能这些狗贼悉数诛戮了吗?你还舔着脸拿年初才来上任撇清干系?” 周正沉声说道:“周某是否尸位素餐,到时候自有朝廷公论!” 梁玮冷冷一笑:“朝廷公论?你的那点心思,当我不知道?我大宋自太祖皇帝起,便定下了不杀文官的规矩。你便是干下了再多的恶事,不过是丢官罢职,卷铺盖回家就是了?” 周正淡淡的说:“原来衙内也知道啊。” “朝廷法度杀不得你,那就由我来杀你!”梁玮手掌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 周正陡然变色,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姓周的,你扪心自问一下,自打你担任阳谷县知县以来,可为阳谷县的父老乡亲,做过几件好事?”梁玮一边说着,一边威压过去。 “你,为了讨好那个修道皇帝,丧尽天良,连那些未经人事的少nv也不放过,你连做人的最起码底线都没有了!亏你还有脸自诩为圣贤门生?” “你,为了保住你的所谓清誉名声,与那胡玉财沆瀣一气,颠倒黑白,无中生有,捏造口供,把那西门庆搞得家破人亡,自己却趁机霸占了人家的家产妻妾!你真是好手腕、好心计、好无耻!连西门庆这样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你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那些蝼蚁小民的境遇,可想而知!就你这样的卑鄙小人,也有脸谈什么清誉名声?” “景阳冈上有老虎,你身为一地之官长,既不四处招揽英雄好汉上山除恶,也不组织官军上山搜剿。碌碌无为倒也罢了,偏偏你还假惺惺的假作为!对那些无辜的猎户苦苦相逼,动辄棍棒伺候。把老虎打死了,有你的一份政绩;打不死老虎,是他们不尽心尽力,没有你的责任!算盘打的如此的精妙,你不去经商,真是屈了才!”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大字不识的田间老农都知道!偏偏,你这个饱读圣贤书的朝廷命官假装不知道!你这个说一套、做一套的狗东西!你这个吃人饭、却不干人事的狗东西!” “今天,我就替天行道!” 说着,梁玮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你......”周正忽然大喊:“来人!” 梁玮冷冷一笑,满脸的讥嘲:“不必喊了!刘海他们,永远不会来了!” 周正一怔,猛然间明白了过来,身子往后缩了缩,两只脚却似乎瞬间灌满了铅似的,再也迈不动了。 这时候,却见阮氏三雄走了过来。 周正浑然不觉,呆滞的杵着。 阮氏三雄走到跟前,阮小五、阮小七把手中的东西一抛。 血淋淋的颜色,瞬间把周正那满是空白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是刘海、李林的首级! 周正只觉得双腿一软,顿时瘫坐在了地上。 偏偏,刘海、李林的首级,就在他的跟前。 周正心里一突突,忙不迭的往后缩了缩。 梁玮握着匕首,矮下身子,满脸的讥嘲:“区区两颗首级,就把你吓成了这样?你吃人不吐骨头的时候,可是吃得满嘴流油呢!” “衙内!”猛然惊醒的周正,也不怕近在眼前的首级了,猛地爬上前几步,一把抱住梁玮的大腿:“衙内,当初我在东京的时候,蔡太师没少提携过我。你的父亲梁中书,也是我最最敬仰的人!至于你,我前天可还向朝廷上表为你请功了呢!咱们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家人啊!” 梁玮冷冷一笑:“我也为你上表请功了,大家早已扯平了。” “......”周正仰望着梁玮:“你......你早就计划好了!” “你以为呢?”梁玮轻蔑的看着。 “你......”周正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你便饶我一条狗命吧!我的家产,全部归你!我的妻妾们,也都任你处置!你想要哪个服侍你,都行!求求你饶我一条狗命吧!” “你真的肯让你的妻妾来服侍我?”梁玮把玩着匕首,神色难明的问。 “是!”周正小鸡啄米的说。 顿了顿,似乎唯恐梁玮不明白,周正又赶紧补充:“你要她们一起服侍你都行!” “那要是她们不肯,可怎么是好?”梁玮有点犯难。 “哪个敢不肯!”周正的脸上满是杀气,恶狠狠地说:“哪个敢不肯,我便一刀杀死她!” 梁玮悠然一叹:“既然如此,那我今天便不杀你了!” 周正听了,顿觉浑身轻松了不少,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 总算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多谢衙内不杀之恩!多谢衙内不杀之恩!”周正一迭声的喊道。 “不过,我是不杀你了,他肯不肯杀你,却要看你的本事了!”梁玮淡淡的说。 周正一愣,却见不远处,一个人沉稳的走了过来。 等到看清那个人的面孔,周正不由得瞳孔收缩。 西门庆迫到了跟前。 梁玮随手把匕首递了过去。 西门庆一把将匕首握在手里,身子一矮,逼近过去。 “贤弟……”周正颤声说道。 西门庆充耳不闻,紧紧的握着匕首迫近过去。 “周某……周某……你的家眷,周某只不过帮你暂为照顾一下……” 西门庆本来还心里暗暗打怵,毕竟自己是在杀一个朝廷命官呢,但是一听了周正无耻之极的辩解后,顿时气血上涌,再也按捺不住了。 “去死吧!”西门庆嘶吼一声,胳膊挥下。 周正一看不妙,就要转身爬起来跑路。 哪知才转过半边身子,顿时觉得胸口剧痛,却被人一脚狠狠地踹了回来。 周正剧痛之下,仰天倒在了地上。 他刚刚要挣扎着起来,西门庆猛地一脚踏出,周正只觉得气息一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西门庆左手按住周正脖颈,右手匕首随之插落。 鲜血迅速喷涌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西门庆之死 死去的周正,依旧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 显然,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周正依然不甘。 西门庆的目光与周正那索命般的眼睛相触,顿觉心里一激灵,手掌一松,匕首也随之滑落。 自己真的杀了朝廷命官了! 那自己岂不是也彻底走上了不归路? 自己家中的娇妻美妾可怎么办? 西门庆呆立原地,思绪如麻。 梁玮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 西门庆猛然回过神来,转过身来,望着梁玮。 目光中,既有畏惧,更多的是依赖。 “衙内,在下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了!” 西门庆说着,扑的就要拜倒在地。 梁玮却一把扶住西门庆。 西门庆与梁玮的目光相触,只见梁玮的脸上神色难明。 西门庆陡然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愈发虚旷。 “衙内......”西门庆的声音隐隐发颤了。 梁玮淡淡一笑,说:“你的命不是我的......” 西门庆一怔。 梁玮接着伸手一指:“你的命是他的......” 西门庆下意识的望去。 石秀走上前来。 石秀的步子很缓,但不知道为什么,西门庆顿觉一股杀气迎面压迫上来,几乎让自己瞬间喘不上气来了。 “这......”西门庆嘴唇哆嗦了起来,目光也转向梁玮:“衙内......” 梁玮却转身就走。 西门庆看着梁玮的背影,顿时意识到不妙。 “衙内!”西门庆惊呼一声,就要追上前去。 哪知,才踏出一步,却见眼前衣衫一闪,西门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觉得衣领一紧,已被人狠狠的揪了起来。 “西门庆,你可知道我是谁吗?”石秀恶狠狠地问道。 西门庆结结巴巴的说:“敢问......敢问好汉高姓大名!” “我叫石秀,武大郎是我的哥哥!”石秀厉声嘶吼。 西门庆顿时五雷轰顶,身子也不由得瘫软下去。 完了! 这下真的要完了! 石秀却猛地提住西门庆。 衣领把西门庆的颈部给箍得紧紧的,西门庆的一张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喘不过气给憋的,还是极端恐惧之下造成的。 “你害死了我哥哥,我今天就要你偿命!”石秀说着,举起了手中的朴刀。 “啊......好汉哥哥......”西门庆结结巴巴的说:“武大哥不是我害死的!武大哥不是我害死的!” “你当街踏死了我的哥哥,街坊邻居都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吗?”石秀吼道。 “那匹烈马忽然失常,我也不是故意的......”西门庆拼命辩解着。 眼见石秀手中的朴刀挥起,西门庆情急之下,猛然间脑子里灵光一闪:“害死你哥哥的罪魁祸首,是你的嫂嫂!” 石秀手中的朴刀,立即收住。 梁玮也愣了愣,原来的故事线,确实是潘金莲毒死的武大郎。如今故事线已经变了,不就是西门庆纵马踏死的武大郎吗?怎么又把潘金莲扯上了?难道,两个人偷偷的已经勾搭成奸了? “你胡说!”石秀吼道。 “我没胡说!”西门庆也急了。 “我真的没胡说!害死你哥哥的罪魁祸首,确实是你的嫂嫂!”西门庆的声音都嘶哑了。 石秀一言不发,朴刀架在了西门庆的脖子上,杀气腾腾地瞪着西门庆。 西门庆已经感到那凉飕飕的刀锋似乎割破了自己的皮肤,忙不迭的说:“是我骑术不精,没勒住马缰,一不小心踩踏着了武大哥!但我当时就要把武大哥送去医馆救治了啊!可是你嫂嫂死活不肯跟着我去送医!我只好先去医馆找郎中!结果,就这么一耽搁,等到郎中赶到的时候,武大哥已经咽气了!” “好汉哥哥!”西门庆满满的哀求:“你说说,武大哥的死,我西门庆确实有责任!我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予以补偿!哪怕,把我的家产悉数赔付了,我也愿意!但是,咱们话说回来,你的嫂嫂要是听了我的话,及时把武大哥送去救治,武大哥肯定能被救回来!所以,归根结底,武大哥的死,你的嫂嫂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胡说!”石秀怒吼:“我嫂嫂岂能眼看着我哥哥死去!” “你嫂嫂那般模样,却偏偏嫁给了你的哥哥,她能甘心吗!只有你的哥哥死了,你的嫂嫂才能过上称心如意的日子!”西门庆忙道。 石秀呆了呆,手也不由得松了松。 西门庆立即感到,压迫在脖子上的朴刀没有那么紧了,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好汉哥哥,武大哥一直是我很尊敬的人!”为了活命,西门庆也是信口胡诌:“他为人憨厚,对人热情,实在是大大的好人!这次,我一时失手,害的他受了伤,我的心里真是万分愧疚!” 石秀看着侃侃而谈的西门庆,心里的怒火再次被勾了起来,手也不由得握紧了朴刀。 西门庆浑然不觉,越说越是起劲:“这段时间,一想起那日的场景,我便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只要能够补偿他,不论如何,我都心甘情愿!” “既然你真心实意的想补偿我的哥哥,那就拿你的命来补偿吧!”石秀一字一顿的说。 西门庆一呆,望了望石秀,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脖子一阵剧痛传来,随即看见一道血雾在自己的眼前喷溅而出。 “呜......” 随着石秀把朴刀一收,西门庆也睁大了眼睛,轰然倒在了地上。 石秀把朴刀朝地上插落,刀剑上的鲜血,直接浸到了土壤里。 石秀跪在地上,沉声说道:“哥哥,我替你报仇了!” 西门庆的喉咙,依旧在一股一股的冒着鲜血,只不过,血流量却渐渐变少。 石秀站起身来,收起朴刀。 “多谢衙内帮我报仇!”石秀沉声说道。 “石秀兄弟,不必客气,咱们都是自己人!”梁玮一把握住了石秀的手。 “衙内,我想回城一趟......”石秀沉吟片刻,徐徐的说。 “你想找你的嫂嫂去?”梁玮问。 石秀默不作声。 梁玮叹了口气:“石秀兄弟,你的嫂嫂,再是不济,也无怨无悔的陪了你的哥哥一年!西门庆的胡乱攀咬,不要太放在心上。你便是回去了,无凭无据的,能问出个什么结果?难不成,你也要屈打成招,逼你嫂嫂自承其罪吗?” 石秀默然许久,点了点头说:“衙内说的对!” “咱们走吧!”梁玮招呼着。 林冲忍不住问:“衙内,这里不处理一下吗?” 梁玮淡淡的说:“不必理会,会有人处理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如何定案 直到晚上的时候,周正的夫人一看周正没有回来,想起早晨周正种种反常之处,愈发心慌,便派人来找周正。 县衙众人顿觉蹊跷。 有人便说:“中午的时候,看见周知县领着李林、刘海他们出去了!” “那还不快快去找!” “这等事,没有武都头哪里能行!” “武都头呢?” “中午的时候,不是被那赵员外约到宴宾阁吃酒去了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完事?” “反正我是没看到武都头回来!” “那咱们先去宴宾阁看看!” 一行人先赶去宴宾阁。 到了一楼一问,店老板说:“武都头喝的高兴,还在楼上呢!” 众人面面相觑,随着那店老板上楼,走到包间里面,果然看见赵员外等一干人正陪着武松说笑。 桌上的菜肴,却有好几样都是新鲜的。 显然,是赵员外又吩咐店老板添的新菜。 武松斜着醉眼,红光满面的与众人说笑着。 等到看见众人来了,武松这才转过身:“什么事?” “都头,周大人不见了!” 武松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上午还在县衙坐堂呢!中午的时候,有人看见他领着那李林、刘海二人出去,此后再也没有看见他们三个人了!” 武松沉吟片刻:“是不是周大人要办一件十分机密的事情,一时半刻回不来?李林、刘海都是多年的捕快了,经验老到,有他们两个在,周大人不会有事的!” 众人听了武松的话,略略心安了些。 哪知,这时候,却见一人迅速跑进了包间。 “不好了!” 众人一愣,心里陡然涌起不祥的预感。 “刚才城门那边派人传话,城南有个村民看见树林里有四具尸体,好像是周大人他们!” 武松听了,猛地站了起来,酒也瞬间醒了。 “走!快去看看!”武松说着,拎着朴刀便走。 众人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都头慢走!”赵员外等人招呼着。 武松等人打着火把,到了南城门,早有把门的官兵看押一个村民在那里等着。 武松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村民吓得不轻,脸色依旧煞白:“小的是那边的村民,刚才从山上砍柴回来的时候,觉得那边的树林有些不对劲,便钻进去瞧了瞧,谁想......谁想却看见四具尸体!其中一个人,好像是县太爷周大人!” “你带路!”武松喝道。 那村民赶紧在前面领路,一行人直奔那树林而去。 到了以后,果然看见地上躺着四具尸体。 地上,却零零散散的分布着一些纸张。 “是西门庆!”有人惊呼一声。 武松转过去,打着火把低头辨认了一下。 “真是西门庆!”旁边的人说着。 “他怎么也在这里?” “谁知道呢!” 武松猛地抽出朴刀,就要朝西门庆的面部挥落。 “都头......”旁边官差忍不住叫住。 武松朴刀忽然收住,凝视了西门庆片刻,徐徐把朴刀收起。 “仔细查勘一下!”武松沉声说道。 “啊......这纸上......”有人惊呼一声,忽然住口不说了。 众人一看,却见那人拿着一个火把,正在看一张纸。 显然,那张纸是从地上捡起来的。 众人好奇,纷纷就近在地上捡纸来看。 这一看去,一个个顿时神情古怪。 武松顺手拿起一张纸来,草草一看,不由得勃然变色。 众人都看着武松的脸色。 武松沉声说道:“这等事,不得乱嚼舌头!” 众人听了,都缩了缩舌头。 “我等明白!”众人应着。 第二天一大早,此案便报送到了府衙。 东平知府陈文昭一听光天化日之下阳谷知县竟被人杀了,震惊之下,立即喝令把相关卷宗拿来,要亲自查阅。 幕僚杨举领命,先详细询问了阳谷县的来人,便把卷宗送到陈文昭这边。 陈文昭坐在案前,仔细翻阅了一遍卷宗,然后合上卷宗,闭目沉吟片刻,又打开卷宗,重新过了一遍。 杨举老老实实站在一侧。 陈文昭合上卷宗,沉声说道:“此案十分蹊跷,朝廷命官死于非命,要是没有个说法,难以交代!阳谷县那边怎么说?” “回恩相!”杨举忙道:“阳谷县那边初步的意见,是西门庆嫉恨周知县给他定罪抄家的事,因此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周知县诓骗到了城外,然后趁机用匕首刺死了周知县。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西门庆又被别人一刀杀死!” “就凭周知县死于匕首,那西门庆握着一把匕首,便把西门庆认定为杀死周知县的凶手?”陈文昭摇了摇头。 “杨举!”陈文昭忽然说道。 “恩相请吩咐!” “你辛苦一下,亲自查访一下个中因由,不论如何,也要搞个明白!”陈文昭沉声说道。 杨举领命去了。 陈文昭权衡许久,先给朝廷报个情况,至于周正的死因等情况,却推说正在全力查办。 接下来连续五天,陈文昭都是心不在焉,反复推敲此事。 每有空闲,尤其是碰见知道些阳谷县掌故的人,便忍不住询问一番,与对方交流一下。 但就这么闭门空想,能有什么结果? 好在第五天晚上,杨举回来复命了。 “怎么样?” 两人才一见面,陈文昭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此事十分蹊跷,学生也难以定夺。” “怎么说?”陈文昭问。 “以学生之见,事已至此,阳谷县衙武松都头的认定,很有见地!此案,不妨便以西门庆为了报仇,把周知县诓骗出城,报复杀人定案好了!”杨举徐徐的说。 “那又是谁杀死的西门庆?”陈文昭问。 “西门庆这个人,平时举止不端,专好四处勾搭良家女子,早已惹得天-怒人怨!他的仇人众多!要不然,前段时间他也不会被人劫持!难保,是哪个组织严密的帮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西门庆又给算计了!” 陈文昭默然不语。 许久,陈文昭忽然问道:“案发当日,武松在做什么?” 杨举忙道:“恩相是怀疑那武松干的?” “本官听说,那西门庆当街纵马踏死了武松的胞兄武大郎,两个人可谓是不共戴天之仇!” 杨举忙道:“属下当时也有这个怀疑!在阳谷县的时候,曾专门秘密查访此事。但是,经过属下一番查证,案发那日,武松从中午便与阳谷县的赵员外等人在宴宾阁吃酒,一直吃到了晚上!这件事,整个酒店的人都能作证!” 第一百一十四章 紫石街头 陈文昭沉吟着问:“武松与周知县关系如何?” 杨举忙道:“武松原本是清河县人,按道理来说,阳谷县衙的都头,轮不到他来做!但周知县器重武松是打虎英雄,又为人厚道,便力主提拔武松做了县衙的都头。武松一直很感念周知县的知遇之恩。” “可是本官听说,近日因为武大郎一事,武松与周知县之间,似乎有些什么误会呢。”陈文昭徐徐的说。 杨举没想到陈文昭打听的如此之细致,忙道:“回恩相,学生开始也怀疑那武松。只是,后来听说了一件事,便觉得武松保证没问题。” “哦?”陈文昭问:“什么事?说说看。” “恩相,周知县被害现场,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纸张。那些纸张里,记载了一些很有损周知县名誉的事情......”杨举说到这里,却故意顿了顿,观察了下陈文昭的脸色。 陈文昭点了点头,这件事他也听说了,此事已在整个阳谷县传的沸沸扬扬了。 杨举眼见陈文昭不置可否,便接着说:“据说,当时在现场,武松便严令众人不得乱传。但又如何防得住那么多的嘴巴?第二天一大早,阳谷县便已传得沸沸扬扬。武松为此很是气愤,狠狠的责问了好几个官差呢。” 陈文昭默然不语。 短暂的沉默后,陈文昭缓缓问道:“听说,梁衙内是前一天走的?” 杨举微微变色:“是这样的。” “前段时间,咱们东平府城,有人悬赏一万两银子找那西门庆,可有这件事吗?” 杨举忙道:“确有此事。” “是什么人在悬赏?” 杨举忙道:“回恩相,学生专门在府城里打探了一下,却没什么线索。那出赏金的人,深藏不露,连见面的时候都包裹着面部。” 陈文昭默然片刻,又问:“梁衙内与周知县关系如何?” 杨举陡然变色,看了看陈文昭。 “据说,两个人似乎没有什么冲突。” 杨举一边留神着陈文昭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眼见陈文昭默不作声,杨举又说:“恩相大人难道忘了?那日,梁衙内与周知县同日向朝廷上书,为对方请功了呢!更何况,梁衙内可是梁中书的爱子,是蔡太师的外孙,以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杨举陡然收住,却不敢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了。 陈文昭缓缓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慢慢地踱步。 杨举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许久,陈文昭才收住身子,背对着杨举:“便按照阳谷县衙的初步结论,上报朝廷吧!” 顿了顿,陈文昭又说:“至于关于周正的那些谣言,便不要在奏章里写了!” 杨举忙道:“学生明白。” 陈文昭走到案前,取来笔纸,开始写了起来。 杨举老老实实候在一旁。 陈文昭写写停停,眉头也时而紧锁,显然在费劲的斟酌着里面的字句。 足足半个时辰左右,陈文昭才落下了笔,将书信装好,亲自封上,递给杨举。 杨举忙接了过来。 “即刻派人将此书信送至东京宿太尉府上!” 杨举忙道:“学生明白!” “都头,城西王家丢了一个贵重的玉镯!” 快到午饭的时候,忽然有人来向武松报告。 “走!过去看看!”武松沉声说道。 官差们一个个老大的不情愿,无精打采的拿着家伙。 原来,自打那日武松狠狠地斥责了官差们之后,官差们便都心里有了怨气。 再加上当初赏识武松的周正不但死于非命,而且周正也已在阳谷县声名狼藉,这些官差可都是阳谷县的本地人,武松却是清河人,因此连带着对武松也是待理不理的了。 武松对此倒是狠狠地发了几番脾气,无奈众人都是消极应对。 今日又正好赶上快中午的时候,不少官差都有了约,却被叫了出去,自然一个个满肚子怨气。 众人到了那城西王家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返回县衙。 武松在县衙里默然坐了一下午,便找到县丞,请求辞去都头一职。 县丞惊讶的看了看武松,象征性的挽留了两句,眼见武松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说了。 武松交割完毕,当即收拾东西,离开了县衙。 众官差听说武松走了,纷纷聚集到门口来看。 落日余晖之下,武松默然地背着包裹,提着朴刀,沿着长街而去。 官差们见了,一时之间,都是默然不语。 武松想了想,来到了紫石街。 到了哥哥武大郎家门口,怔怔地望着木门出了会神,便转身要走。 哪知,这时候,木门忽然吱的一声开了。 潘金莲正要出来倒些垃圾,一见武松,不由得呆了。 “叔叔,你回来了!”潘金莲满脸喜色。 “嫂嫂!”武松的脸上,不悲不喜,朝潘金莲行了一礼。 “快进屋里啊!”潘金莲赶紧上前,就要来拉武松。 武松一惊,侧身避过。 潘金莲一怔,笑了笑说:“都回家了,还不进屋?” 武松望了潘金莲片刻,徐徐的说:“武二此番前来,特来向嫂嫂告辞!” 潘金莲只觉得心里好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似的,却拼命保持着镇定。 “叔叔,你要去哪?”潘金莲死死的盯着武松,红唇也渐渐抽动着。 “武二要去一趟外地,办一件要紧的事情!”武松徐徐的说。 “那......”潘金莲凝望着武松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问:“那你还回来吗?” 武松沉默片刻,说:“一时三刻之间,是不会回来了。这里,就交给嫂嫂了!” 潘金莲一怔,凝望了武松片刻:“那是不会回来的了?” 不等武松回答,潘金莲苦涩一笑,喃喃的说:“都走了。你哥哥走了,如今你也走了。就剩下奴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武松沉声说道:“感谢嫂嫂这一年来对我哥哥的照顾。嫂嫂尚还年轻,如果有合适的话,不妨改嫁!武二绝无他话!” 说完,不等潘金莲回答,武松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叔叔!”潘金莲叫道,声音中隐隐带着哭腔。 武松脚步一缓。 潘金莲满脸希望的望着武松的背影。 不想武松随后就抬起脚来,踏步而去。 潘金莲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怔怔地看着武松的背影消逝在街头。 有好几次,她都恨不得立刻追赶上去,最终还是没有追赶出去。 直到武松的身影消逝很久,阵阵凉风吹过,潘金莲才回过神来,怔怔的返回房里。 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望着摇曳的烛火,潘金莲怏怏而坐,直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潘金莲才猛地回过神来。 难道是叔叔回来了? 潘金莲忙站起身来,快步奔到门口,打开木门。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请问是武大郎的娘子吗?” (第二卷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黑白云 何清哼着曲子,走进了孔家村。 “乡亲们快过来!乡亲们快过来!” 何清身后的沈七敲着锣喊着。 村民们听到动静,忍不住从家里走了出来。 “都到村子西头来,天大的好事啊!天大的好事啊!”沈七一边敲着锣,一边喊着。 村民们三三两两凑到一起,低声嘀咕起来。 “这七八个人的面孔好生啊!” “肯定是外来的!” “说什么天大的好事?到底是什么好事?” “咱们跟去瞧瞧不就是了?” 此时,村民们刚刚收完了庄稼,每天也闲着无聊。 有两三个好事的村民跟了过去后,越来越多的村民也随之跟了上去。 何清专门挑了块石头,站在了上面。 石秀领着六个人站在一旁,随时观察四处的动静。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四周便已经聚集了七八十个村民。 “到底是什么好事啊?” 有胆大的村民忍不住大声问着。 何清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便大声的说:“乡亲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从今往后,咱们的白虎山,便是我家头领黑白云的地盘了!” 村民们听了,纷纷变色。 原来转了一圈,居然是一伙强贼啊! 这也算是好消息? 要不是怕被这伙杀人不眨眼的强贼给当场剁了,许多村民肯定会狠狠地啐上一口。 何清得意洋洋的说:“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家头领最是仁义了,他爱民如子,最看不惯欺压百姓的事了!以后有我家头领来保护你们,你们真是十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百姓们听了,暗暗吐槽。 虽说,咱们青州府强贼出没,但孔家村一带,可一直还算太平呢。 现如今,竟然也被强贼看中。 太平的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当然,如今我家头领初来乍到,很多事还要仰仗父老乡亲们的帮忙!”何清继续说着。 百姓们暗暗心揪,下意识的就要转身跑路,先把那仅存的丁点粮食藏起来再说。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何清忙说:“我家头领不逼你们捐粮食!” 百姓们一听不逼捐粮食,顿时踏实了不少。 但随后,又有部分百姓满脸的焦虑,恨不得立刻离开的样子。 其余百姓们一看,顿时秒懂,心里暗暗痛快。 “让你们当初娶了那么标致的婆娘!活该你们遭报应!”这些人都暗暗说道。 “我家头领也不缺压寨夫人!”何清仿佛看透了百姓们的心思,笑呵呵的说着。 百姓们一听,满脸的不信。 做一回强贼,既不抢粮食,也不抢女人,那还做什么强贼? 绝对是糊弄俺们这些平头百姓的。 “不过,眼下我家头领初来乍到,山寨草创,房屋什么的都需要建造,因此亟需一些工匠!”何清接着说道。 徭役呗?百姓们瞬间懂了的样子。 “我家头领说了,父老乡亲们都不容易,不能白用他们干活!”何清大声的说:“因此,凡是来山寨帮忙干活的,不但三餐管饱,每天还能给五文钱的工钱!”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轰然一声,百姓们都是难以置信的望着何清。 这是真的吗? 这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真当我们傻啊。 何清一招手,身后一个人冷着脸,拿着笔纸走了过来。 竟然是神医安道全。 毕竟,梁玮手底下的都是一群大老粗,无奈之下,只有临阵抱佛脚,软硬兼施,把安道全搞来,临时客串一下文笔匠了。 早有两人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副破旧的桌椅,摆在了石头边上。 安道全不情不愿地坐下。 “乡亲们,谁要是当场报名,我就做主,不但每天给他多发一文钱的工钱!而且,现在就先给他两文钱的安家费!”何清大声的说。 百姓们听了,不由得怦然心动,纷纷低声嘀咕起来。 “要不去试试?” “你不要命了?小心有命赚,没命花!” “他不是说他们的头领很仁义的呢!” “他还说不抢女人呢,你敢领着你的婆娘去给他瞧瞧?” “滚!” “俺来试试!”一个黝黑的汉子走了上来。 “蒋辉不要命了!” “这小子早就活不下去了,一直嚷嚷着去当强贼!我看他,这次可算是遂了愿了!” “哎呦不好!” “怎么了” “那天他找我借米,我把他轰了出去。他要是真的做了强贼,我岂不是惨了!” “姓名?”安道全头也不抬。 “俺叫蒋辉!” 安道全书写完毕,旁边一人直接取出两文钱,递了过去。 “多谢了!多谢了!”蒋辉憨厚着笑着。 巴巴望着的百姓们一看,顿时骚动起来。 “真的给钱啊!” “我也报名!” “我也要报名!” 立即有二三十个村民挤了上来。 何清笑吟吟的站在一旁,却不说话。 安道全黑着脸,一一登记下来。 其余驻足围观的村民们见状,犹豫许久之后,也纷纷凑了上来。 最后,在场的村民,也就十来个没有登记。 村民们领了钱,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就要离开。 何清却抬了抬手,等到躁动的村民安静下来后,何清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诸位,我家头领虽然是个大大的好人,但也最痛恨被人欺骗了!谁要是敢戏耍他,领了银子之后却不来做工,到时候......” 何清顿了顿,一把抽出刀来,照着旁边的一根树枝砍去。 树枝从中斩断,落在了地上。 “你的脖子,要是也像这根树枝这么细,倒是也能落了个痛快!”何清冷冷地说:“就怕,一刀砍不断你的脖子,到时候......” 不少百姓见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当然,我家头领为人宽厚,只要你们明天一大早,按时到白虎山上去干活,我家头领绝不会为难你们的!到时候,要是谁敢不去.......”何清从安道全那边拿起了那份名单:“除非你一大家子连夜跑路,跑得越远越好,就算你走运!” 村民们听了,顿时肠子都悔青了。 此时,他们只觉得手上那两文钱沉甸甸的,几乎把整个手腕给压断了似的。 “俺忽然想起家里有事,明天恐怕不能去了,能不能把这两文钱退回去?”有个村民乍着胆子问道。 “不能!”何清一字一顿的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孔家兄弟 “兄弟,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做什么去?” 孔家庄里,毛头星孔明正坐在院子里歇息,却见兄弟独火星孔亮领着五个庄客,急匆匆的往外走。 孔亮脸上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随时要将对方一把火活活烧死的样子。 “哥哥,你不知道,刚才有人来说,咱们的白虎山上,新来了一伙强贼,说这周边一带,以后就是他的地盘了!”孔亮气呼呼的说。 “有这等事?”孔明的火也蹭的蹿上来了。 “可不是嘛!为首的那人叫什么黑白云!”孔亮把棍棒一竖,狠狠地戳在地上:“哥哥,那黑白云不但来到咱们的地盘上做强贼,竟然还敢派人来咱们孔家村里招人去帮他盖山寨!真是欺人太甚!” 说到这里,孔亮挥了挥棍棒:“看我不把他的骨头一节一节的打断!” “来咱们孔家村招工?”孔明也被气笑了。 孔亮便把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 孔明听完,也腾的站起身来,顺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来一杆长枪来。 “走!看看去!”孔明拎着长枪就走。 孔亮大受鼓舞,朝庄客们挥了挥手:“走!” 哪知,才走出七八步远,孔明又忽然停住。 “怎么了哥哥?” 孔明掂了掂长枪:“这事有些蹊跷......” “管他蹊跷不蹊跷的?”孔亮激动地说:“先打断那黑白云的狗腿再说!” 孔明不理,自顾自的说:“那黑白云好端端的,来到咱们白虎山上占山为王,倒也罢了。找人帮他盖山寨,也没什么!但是,天底下哪有强贼反倒给百姓银钱的道理?这里面,莫非有什么圈套?” 孔亮也愣了愣:“那黑白云莫不是蠢蛋?” 孔明握住长枪,盘算着。 “嗨,管他什么圈套不圈套!总之,这一片是咱们的地盘,青州府里的强贼,谁不知道?那人敢来咱们的地界上生事,就不能饶了他!”孔亮气呼呼的说。 眼见孔明还在犹豫,孔亮气的恨不得上来拖拽了:“哥哥,管那黑白云是什么来路,咱们绝不能咽下这口气!要不然,以后咱们兄弟还怎么在青州的地界上混!” 孔明摇了摇头:“为兄别的不怕,就怕是那姓韩的搞的鬼!” 孔亮一愣,结结巴巴的问:“哥哥的意思,是那姓韩的存心跟咱们过不去,搞出的这么一出?” 孔明缓缓点了点头。 原来,孔家村里,有韩、孔两姓大户。 这些年来,孔、韩两族一直明争暗斗。 过去,一直是孔家略占上风。 但是五年前,韩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考中了举人,韩家也跟着水涨船高,搭上了官府的线,连着孔家村里的保正一职,也被韩家的韩立给夺了过去。 因此,这五年来,韩家已经隐隐压了孔家一头。 孔家兄弟一直憋着一口气。 不过,毕竟孔家在这村子里也经营多年,有着众多的宗族子弟支持,韩家虽然略占上风,却也一直不能把孔家怎么的。 因此,这五年来,双方多是暗斗,很少明争。 加之那韩立读过书,平时不论是见到谁,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哪怕是面对孔家兄弟,韩立也都笑呵呵的。 因此,在孔家兄弟眼里,韩立可谓是从外到里都坏透了。 此次,忽然冒出了什么强贼黑白云,孔明立即便怀疑是那韩立搞的鬼了。 “好他个韩立,又跟小爷玩阴的!哥哥,咱们这就去打断他的狗腿!” “好!”孔明略一犹豫说:“咱们去韩家问问!” 走出两步,孔明叮嘱孔亮:“到那以后,看我眼色行事,不可鲁莽!” “哥哥你就放心吧!只要你一使眼色,兄弟我就先一棍子招呼过去,保管打的他姓韩的跪下叫咱们孔爷爷!”孔亮自信满满的说。 “......”孔明没再说什么。 兄弟二人领着五个庄客,从村子东头朝村子西头而去。 快走到村西头的时候,却看见村民们三三两两的走了过来,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显然,是那些被何清登记了名字的村民,都在暗暗发愁明天的境遇。 倒是那蒋辉大咧咧的。 “哥哥。”孔亮难得的把声音放低:“乡亲们被欺负成了这样,咱们不能不管啊!” 孔明却故作高深的说:“先不用管,等他们吃尽了苦头,到时候咱们兄弟振臂高呼,把他们救了,也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哥哥英明!”孔亮膜拜的说。 孔家兄弟走过,村民们自动让开道路,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有几户村民想要上前寻求孔家兄弟的庇护,但是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住了。 来到了韩家门前,孔亮上前大声的说:“让姓韩的出来一下!” 那门丁站在台阶之上,哼了一声:“原来是孔大郎、孔二郎啊!” 说着,门丁转身进了院子。 “你......”孔亮气的握住棍棒就要追打上去。 孔明一把抓住。 “哥哥,他个臭看门的,竟敢哼我!”孔亮气的炸裂。 孔明一把将孔亮拉了回来,孔亮把棍棒往地上一戳,当做拐杖,黑着脸站在那里。 “哎呦呦,这是什么风,把大郎、二郎给吹来了!” 一个一身长衣、脸上挂着笑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大郎,二郎,快快屋里请!”那人热络的招呼着。 “姓韩的,少来这套!”孔亮大声的问:“小爷问你,那黑白云是不是你鼓捣出来的?” “黑白云?什么黑白云?”韩立满脸的诧异。 “每次问你什么,你都这副嘴脸!装腔作势的狗东西!”孔亮挥了挥手中的棍子:“有本事,咱们拉开阵势,真刀实枪的干上一架!” “二郎,看你这话说的!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应该互相帮衬才是。”韩立满脸的埋怨:“好好的,别动不动就说什么拉开阵势干上一架!虽然你的爹娘死的早,但你也好歹受过那么点教养。我都不惑之年了,虽然做不成你们的大伯,但好歹也是你们叔叔辈的人了!最起码的尊重,总还要有的吧!” “你......”孔亮气急之下,猛地抢上三步,手中的棍子同时挥出,照着韩立的脸上劈头砸去。 韩立身旁两个庄客反应很快,立即从两旁蹿出,一左一右,挥起棍子架住。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占山为王 “二郎,你还是这么冲!”韩立连连摇头:“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你直接抡起棍子就打?” “呸!”孔亮骂道:“屁个长辈!” “哎,怎么说韩某也与你父亲平辈论交,看在你亡故的父亲的面子上,今天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韩立故作大度:“你要是再在我家门口闹事的话,休怪我去报官去了。” “你爱报官便报官,反正官府也是你家的!”孔亮无所谓的摆摆手:“有本事,现在就把小爷抓起来!” 韩立却懒得理会孔亮,望着孔明:“孔大郎,你们兄弟今天来此,不会是专门滋事来的吧!” 孔明走上前一步说:“姓韩的,你身为咱们孔家村的保正,守土有责。那强贼黑白云来咱们地界上占山为王,你总要有个说法吧!” 韩立皮笑肉不笑的说:“什么黑白云?韩某没听过!” 孔亮握着棍子,就要冲上去。 孔明一把拉住,却不说话,显然也在拼命抑制住怒火。 “走!”孔明忽然喝道。 孔亮难以置信的望着孔明。 折腾了一圈,就这么走了? “哥哥!”孔亮叫道。 “走!”孔明半拖着把孔亮拉走。 天蒙蒙亮的时候,梁玮便再也睡不下去,揉着自己满身的蚊子包,肠子都悔青了。 坐在简易的木质榻上,借着晨曦看着不远处睡得香甜的芊芊、灵灵,梁玮更是郁闷。 不都说女人的肉香吗?为什么蚊子专门叮咬我的肉,不叮咬她们俩的肉? 这不科学啊! 披衣起来,走出帐篷,却见外面何清等人已经指挥着喽啰们架锅做饭了。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早晨的天气格外清凉。 阵阵凉风吹来,梁玮打了个寒战。 这时候,林冲、石秀、阮氏兄弟、何涛等人也都凑了过来。 “衙内,咱们真的要做强贼吗?”何涛忍不住问。 “你不想做,就赶紧滚蛋!”阮小七不等梁玮开口,直接顶了何涛一句。 “你怎么说话呢!”何涛急了:“我怎么就不想做了!” “既然想做,还喋喋不休的问什么!” “我怎么就喋喋不休的问了!” “这都是你问第三遍了!” “好了好了!” 梁玮心里烦躁,挥了挥手,还是觉得冷,便凑到一旁的火堆上,烤起火来。 就这破条件,要不是身边带着神医安道全,梁玮还真不敢来当强贼。 “衙内。”林冲凑了上来,低声说道:“我与那二龙山的鲁智深、杨志都认识,要不要......” 梁玮摆了摆手:“不急!” 随着阵阵肉香的飘来,梁玮等人都觉得肚子饿了。 这时候,却听那边值哨的喽啰喊道:“衙内,有百姓上来了!” 梁玮笑了笑,农民们就是这样质朴可爱,虽然他们心里怕的要死,但是在不能背井离乡跑路的前提下,宁愿冒着生命危险早点上山干活,顺便混一顿早饭,把眼前的好处先占了再说。 “等他们来了,一起吃饭!”梁玮笑着说。 众人相顾一看,便着手准备起来。 不一会功夫,便见一群百姓畏畏缩缩的走了上来。 显然,他们对于此次上山,依旧是充满了疑虑、恐惧。 直到,闻到那满山的肉香,一个个食欲上来,顿时把恐惧抛之脑后。 梁玮站在高处,大致估摸了下,有七八十人的样子。 看来,在何清那里登记的人,差不多都来了。 “乡亲们,快过来,这就是我家头领黑白云!”何清迎上前去,热络的说着话,朝梁玮那边一指。 百姓们一看梁玮,不由得都愣住了。 昨日听那黑白云三个字,都以为是个五大三粗的强贼呢!谁想到,竟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哥? 这般模样,能做得了强贼吗? 百姓们虽然质疑梁玮这个强贼的业务能力,但却也暗暗放下心来。 毕竟,这样一个强贼守在边上,业务能力越差,百姓们就越少受罪不是。 “乡亲们!”梁玮大声喊道。 何清引导着百姓们都聚集在梁玮身前。 锅里的肉越煮越烂,肉香拼了命的顺着众人的鼻孔往众人的脑子里钻,把众人勾得浑身上下都难受起来。 “一大早就赶来帮忙,一定是饿坏了吧?咱们先吃饭,再干活!”梁玮很体贴的说。 百姓们都愣住了。 还真管饭? 何清一挥手,喽啰们便拿着碗开始盛饭。 每一碗饭上,都浇上了一小勺肉汤,放上了一小块肉。 百姓们馋诞欲滴的巴巴望着,却不敢说话。 当强贼,其实也挺好的,最起码有肉吃。 百姓们心里想着呢,喽啰们却并没有端起碗来吃饭,反而端着碗走到了百姓跟前,每人一碗递了上去。 百姓们顿时愣住了。 这是给我们的? “还不快吃?”已经走下来的梁玮,看着发愣的蒋辉,轻声说道。 蒋辉陡然惊醒过来,草草看了一眼梁玮,然后便一把夺过碗筷,如饿狼一般拼命的扒拉起来。 其余百姓一看,还真是给我们吃的?也纷纷夺过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梁玮愣了愣,眼睁睁看着蒋辉瞬间就把那碗底都刮得透亮。 “还有没有?”蒋辉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满脸希冀的望着梁玮。 “没了!”梁玮摇了摇头。 蒋辉有些失望。 “只要好好给我-干活,中午还会有的!”梁玮笑着说。 蒋辉却说:“俺不干活!” 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俺要跟着你干!” 梁玮凝视蒋辉片刻,缓缓扶起蒋辉:“你先帮我把活干好,做强贼的事,以后再说!” 蒋辉失望的望着梁玮。 “还不快去!”梁玮拍了拍蒋辉。 “吃完饭的,来这里领活干了啊!”何清在那边喊着。 百姓们纷纷放下碗筷,朝何清那边聚拢了过去。 “这么热闹?”被吵醒的芊芊、灵灵走了出来,站在了梁玮身侧。 正在干活的百姓们一看,不由得呆愣住了。 这两个姑娘,可比仙女还要好看。 人家强盗头子有这么天仙般的压寨夫人,而且一有还是两个,会看上咱们家里的那些歪瓜裂枣? 甚至,有好几个自觉自家女儿长得还算标致的,内心深处竟然隐隐有些失望。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强贼也要内卷 中午、晚上都是一人一碗浇了肉汤的糙米饭。 百姓们干劲十足,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才停下了工。 临走的时候,何清把百姓们都招呼到跟前,逐一分发了当日的工钱。 虽然不过是区区六文钱,但每一个领到工钱的人,都美滋滋的把钱装好,兴高采烈的走下山去。 “我看啊,这以后,咱们可真的有好日子过了!” “就是,管饭不说,还有工钱拿!俺活了这么多年,可头一次碰见这样的好事!” “这黑白云头领,可比孔家兄弟还有那韩保正强多了!” “别乱说话!不要命了!” 但那蒋辉却留了下来。 梁玮走到跟前问:“你怎么不回家?” 蒋辉挠了挠脑袋:“俺家里什么也没有,回去也没意思!干脆,俺今晚就住在这里算了!” 唯恐梁玮不答应,蒋辉又赶紧说:“你们晚上要是有什么活干的话,俺也帮你们干!俺可以不要工钱!” 梁玮沉吟片刻,招呼何清过来:“安顿一下他。” 蒋辉忙跪在地上:“多谢头领!” 何清便领着蒋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竟然比昨日多来了三十多个百姓。 吃过了饭,何清站在高处,大声的说:“那日咱们可是讲好了的,当场报名来做工的,每日给六文钱的工钱。所以,你们这些今天新来的,每日只有五文钱的工钱。” 那些昨日便来的不由得暗自庆幸,连带着腰杆也比往日挺直了不少。 今日新来的虽然暗暗懊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不过,我家头领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只要你们肯好好帮着他干活,获得了我家头领的赏识,到时候说不定有什么好的机缘呢!”何清笑着说道。 百姓们听了,顿时大受鼓舞,纷纷抢着去干活了。 如此,每日都比前一日多来了十几二十几个人干活。 甚至,周边村子的一些百姓,也慕名赶来干活。 直到招够了二百人的时候,何清便叫停了下来。 那些没能赶上的百姓,只好垂头丧气的离去。 一连十来天,整个白虎山上,都是热火朝天的场景。 梁玮的强盗窝,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被建造了起来。 这可急坏了孔家兄弟。 一向假装淡定的孔明,也终于坐不住了,再次来到了韩立的家。 这次,孔亮也不咋咋呼呼的了。 孔明居然像模像样的递上了名帖。 韩立依旧挂着笑,招呼着孔家兄弟到客厅坐下。 “韩保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黑白云真的跟你毫无瓜葛?”孔明直勾勾的盯着韩立。 韩立摇了摇头:“韩某是个清清白白的读书人,怎能与那强贼有瓜葛?” “既然如此,那黑白云近日所作所为,韩保正想必也一清二楚!韩保正职责所在,岂能容忍那黑白云在此妄为?”孔明问道。 韩立叹了口气:“这年头,强贼到处都是,没有他黑白云,也有他草上飞来。那黑白云看起来倒是还凑合,至少不滋扰地方,咱们犯不上主动去撩拨他!” 孔明急了:“这正是那黑白云的可怕之处!他这是刁买人心!要是咱们不趁早把他赶跑了,以后这方圆几里的地界,咱们说话,还有谁会听?” 韩立却一字一顿的说:“你没看见那些做工的百姓的模样吗?你要是现在就把他赶跑了,百姓们定然会跟你拼命的!” “那些百姓们,懂得什么!”孔明满脸的不屑:“只要咱们把那黑白云赶跑了,百姓们不还得对咱们服服帖帖的!” 韩立却一个劲的摇头。 “如此说来,韩保正是真要坐视不管了?”孔明盯着韩立问道。 韩立默然片刻,长叹一声:“有心无力!” “就此告辞!”孔明起身便走。 孔亮想要发作,却又不敢乱来,只好急匆匆跟了出来。 “哥哥,就这样算了?” “这个挨千刀的老狐狸,分明是想要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那一套!”孔明骂道。 “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孔亮问。 “他躲在一旁什么都不管,反正他有官府的关系,比咱们能熬得住!只要咱们熬不住,费心尽力地赶走了那黑白云,立即便得罪了全村的百姓!到时候姓韩的跳出来,振臂一呼,咱们还怎么在这孔家村混下去?”孔明边走边说。 孔亮呆了呆,随后骂道:“这个狗东西!” “那咱们该怎么办?”孔亮忙问。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孔明喃喃的说。 回到家里,孔明也不吃饭,直接回房闭门思索对策。 他既然名叫孔明,虽然没有三国时诸葛孔明的满肚子的锦囊妙计,但诸葛孔明的万分之一的智谋还是有的。 苦思冥想了一晚上,孔明终于有了主意。 咱们青州地界,又不是只有你黑白云一家强贼! 既然你黑白云不讲规矩,那就休怪被黑吃黑了! 天一亮,孔明吃了早饭,便吩咐孔亮在家等着,不得生事,自己出去办些事,三五日便回来。 孔亮想要多问两句,孔明却急匆匆的去了。 梁玮在山寨里四处巡视着。 如今,山寨已经初具规模。 做工的百姓们比盖自家的房子还上心,觉得哪里有不妥的地方,竟然会面红耳赤的争论起来。 梁玮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谁说强盗这行就不能内卷了,且看我梁某人把周边一带的强盗给卷死! 林冲则在寨后开辟了一片空地,日夜操练那五十名喽啰。 梁玮走到跟前,却见不远处,那蒋辉正趁着歇息的空档,满脸羡慕的望着呢。 蒋辉一看梁玮过来,忙不迭的赶了过来:“头领,俺也要跟着你,能不能收下俺?” 梁玮望着蒋辉:“你真要跟着我做强贼?” 蒋辉当即拜倒在地。 “要想跟着我做强贼,总要有些功劳。”梁玮沉声说道。 蒋辉忙拍着胸脯表态:“头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俺去做!” 梁玮点了点头,却不多说,自顾自的去了。 蒋辉急得抓头搔耳,偏偏无计可施。 “头领!”何清快步走了过来:“孔家村里的保正韩立派人捎了个口信来,约头领见上一面。” 终于来了! “时间、地点!”梁玮问。 何清忙道:“那韩立说了,他有急事相告,时间最好是今天!具体什么时候,由头领来定!地点嘛,只要是在山下就行!” 第一百一十九章 示警 见面的地点,是在山下一处偏僻的凉亭里。 梁玮远远看去,只见韩立仅仅带着两名随从在那里候着。 相比之下,梁玮却带了石秀、阮氏兄弟四人贴身保护。 韩立早早站起身来,待看清梁玮的面容后,韩立暗暗奇怪。 这人分明是个公子哥,怎么偏偏做了强盗? 等梁玮快走到凉亭的时候,韩立快步出来,满脸的殷勤:“这位一定就是乡亲们交口称赞的黑白云头领了!” “韩保正。”梁玮笑着说:“赵某以后还要在这一带吃饭,少不得叨扰韩保正。” 韩立心想:原来这黑白云本姓赵。 “哪里!赵头领太客气了!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赵头领肯来我们白虎山坐镇,是我们的莫大荣幸!” 两人谦让着坐下,石秀等人侍立在旁。 “赵头领,韩某真心想要交你这个朋友,有一件机密事情相告。” 聊了几句,韩立忽然说道。 梁玮忙道:“兄弟我初来乍到,承蒙韩保正看得起,兄弟感激不尽。不知是什么机密事?” 韩立却看了看石秀等人。 梁玮才不把石秀等人支开呢,万一这韩立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不妨事,他们都是我的心腹!”梁玮笑着说。 韩立点了点头,却故意装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声音也压低了:“兄弟,你来咱们白虎山,乡亲们莫不称颂,都感念兄弟你的恩德。但是,兄弟你这么做,却得罪了那孔家兄弟。如今,孔家兄弟对你恨之入骨,意欲除之而后快!” 梁玮满脸的委屈:“孔家兄弟是谁?我都不认识他们,他们怎么就恨我入骨了?” “嗨,那就是一对看不得别人好的愣头青!”韩立挥了挥手,却继续说道:“那孔家兄弟,一个叫毛头星孔明,一个叫独火星孔亮。他们兄弟是咱们这周边左右的一霸,仗着孔家宗族势力,又会几下三脚猫的功夫,便横行无忌、欺男霸女,别说咱们孔家村了,连周边村子的百姓都怕他!” 梁玮忽然笑着问:“想必哥哥平时也没少被这孔家兄弟欺负吧?” 韩立叹了口气:“哥哥我身为此地之保正,职责所在,有时候不得不为了父老乡亲的利益,冲撞了孔家兄弟。因此,这些年来,孔家兄弟对我也十分看不上眼!” 梁玮点了点头,又问:“那兄弟我刚刚来此,也没得罪过孔家兄弟啊,他们恨我做什么?” 韩立看了看“天真无邪”的梁玮,心里暗暗犯愁。 就这样的智商,居然还敢来做强盗? 恐怕用不了一两个月,就会被官府抓去凌迟了呢。 “兄弟啊!你是没得罪过他们,但是你招村民们来做工,不但管饭,还给工钱!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找人帮忙干活,管饭给工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梁玮萌萌的问。 韩立愈发无语。 “兄弟,那是你心地良纯,但别人可不一定怎么想。那孔家兄弟平时仗着自己家的地最多、孔家的宗族子弟最多,又养着那么多的庄客,全村一大半百姓,都要仰着孔家兄弟的鼻息才能活下去!如今,你却搞了这么一出,孔家兄弟会怎么想?你害的他们不能继续作威作福了,他们能不把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原来这样!”梁玮恍然大悟。 忽然,梁玮望着韩立,似笑非笑的问:“哥哥,你实话实说,兄弟我搞这么一出,是不是也无形之中冲撞了你的利益?” 韩立愣了愣,这兄弟也不傻啊? “嗨!”韩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兄弟你这是什么话?哥哥我是村里的保正,我家里又有人在朝里做官,我会在乎这点蝇头小利?” 说到这里,韩立望着梁玮,十分真诚的说:“只要能交上兄弟这个好朋友,就行!” “好!”梁玮满脸感激,重重的握住韩立的双手:“哥哥,以后我便是你的兄弟了!” 韩立颤动着胳膊:“好兄弟!” 顿了顿,韩立低声说:“兄弟,既然你拿我当哥哥看,有一件事,哥哥要跟你说一下,你可要多加小心你。不过话说前头,这些都是哥哥我暗自忖度的,也不知道准不准!” “哥哥请说!”梁玮的姿态摆得非常低。 “据说,那孔明今天一大早,忽然悄悄的离开了孔家村,不知道去哪里了!” 梁玮有点懵圈,诧异的说:“他出了门,又能怎的?” 韩立不由得发愁:“兄弟,你说他忽然出了门去做什么?当然是要找人对付你了!” 梁玮一愣,还是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 “现如今,村民们都对你感恩戴德,肯定是不会跟着孔明干了!即便是村民们肯听孔家兄弟的,孔家兄弟能信得过他们!因此,孔家兄弟能走的,无非是两条路,要么是去找官府帮忙,出兵来围剿兄弟!要么是去别的山寨里,找别的强贼过来吞并了兄弟!” 梁玮听了,呆了半晌,问:“那依哥哥的推断,孔明会选择哪一条路?” 韩立沉吟着说:“孔家兄弟性子暴躁,在官府里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以哥哥我对那孔明的了解,他多半还是要找别的山寨来火并你!” 梁玮有点紧张:“兄弟我立足未稳,要是别的山寨真的来了,兄弟我还真抵挡不住呢!到时候,还要靠哥哥多多帮衬。” 韩立笑着说:“兄弟放心!咱们既然是兄弟了,兄弟的事,不就是哥哥我的事吗?真要是有了什么情况,哥哥我第一时间派人来知会一声!” 梁玮连忙道谢。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返回的路上,石秀忍不住说:“衙......哥哥,那韩立也不是好人,咱们也不能全信他!” 梁玮点了点头。 对于孔家兄弟的反应,梁玮早有预料。 但是梁玮却没想到,孔家兄弟反应的如此之快,自己才来十多天,孔家兄弟便按捺不住,要找别的强贼来对付自己了。 回到山寨里,望着正在虎虎训练的五十名喽啰,梁玮阵阵头皮发麻。 不管是请哪个山寨的人来,怎么也得来一二百人吧。 当然,以自己手下这些人的战斗力,虽然人数少了些,但是战斗力还是很靠谱的,以少胜多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却避免不了折损。 而梁玮如今最怕的就是人员折损。 第一百二十章 我乃山寨之主,岂可轻动 天刚蒙蒙亮,梁玮便站在房后的空地上,握紧剑柄,猛地刺出一下。 剑收回,略微缓了缓,又猛地刺出。 林冲站在身侧,纠正着梁玮的姿势、力道。 自从听说孔明这么快就要对自己下黑手,梁玮也顿时紧迫起来。 毕竟,自己手底下才五十多人,对方好歹来点人,就在人数上占据了绝对优势。 到时候双方厮杀,敌众我寡,战场上又是乱哄哄的,梁玮必须学会关键时刻保命的招数,因此每天早晨也不赖在床上了,而是请林冲指导自己刺剑的动作。 “衙内。”林冲再次纠正了梁玮的动作后,忍不住建议:“以属下之见,剑这种武器,上了战场上不怎么实用。戳刺起来,还是枪更合适。要不,衙内改练刀法也行。” 梁玮连连摇头:“我又不真的去跟人家厮杀,随身带着佩剑,更合适一些。” 林冲心想:衙内到底是公子习性,居然还惦记着如何更加拉风呢。到时候,少不得全力以赴保护衙内的安全了。 练了半个时辰左右,梁玮觉得有些累了,便收起剑说:“你先去操练他们吧!我歇一会,自己练就行了。” 林冲领命去了。 梁玮坐下歇息了一会,便起身去吃了早饭。 早饭依旧是一大碗糙米饭。 梁玮大口大口的扒拉着。 他对吃喝倒是不太看重。 有山珍美味摆在跟前,自然再好不过。 但是条件不允许,一大碗淋了肉汤的糙米饭,梁玮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了饭,便叫上石秀,沿着山前山后走了起来。 此时,山寨虽然初具规模,但是真要是面对大规模官军围剿,肯定还是扛不住的。 白虎山地势还算险峻,通往山上的道路只有一条。 按理说,只要牢牢守住山前的关隘,便可万无一失。 但区区五十人,根本不够看。 而且,敌人要是真能横下决心,从山后攀援而上,也是不小的麻烦。 当前,梁玮能做的,只能是拼命操练士卒,尽可能的加固关隘。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韩立又派人捎来书信。 梁玮打开一看,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据韩立打探,孔明已经返回了孔家庄,如今正在秘密集结庄客。 显然,孔明已经请来了帮手。 不过,梁玮却不怎么担心。 孔明能这么快请来帮手,显然对方也多半不是什么难缠的角色。 毕竟,孔明如今对梁玮的实力严重预判不足,以为不过是区区五六十人的新手罢了。 要是孔明知道梁玮身边有林冲、石秀他们这样的硬茬子,肯定不会如此草率的。 看来,攻打白虎山,便是这一两日的事了。 至于孔明究竟搬来了哪路人马,韩立却没有打探出来。 梁玮暗暗召集林冲等人,商议应敌之策。 明面上,却依旧让那些雇佣来的民工拼命赶工。 等到中午的时候,答案终于揭晓。 山下,一队打着“周”字旗号的强贼驻扎在了关隘外面喊话,人马总计有二百多人上下的样子。 梁玮先下令让何清领着五人,把民工们都看管起来,以防生变。 随后便叫上芊芊、灵灵,陪着自己上了关隘上面。 “来者是哪路朋友?”梁玮大声问道。 周通坐在马上,一眼看见灵灵、芊芊那曼妙的身材,顿时眼睛一亮,浑身也痒痒的难受,恨不得立刻打破关隘,先把这两个娘子抢到手再说。 “我乃桃花山周通!人称小霸王的就是我!”周通大声喊道。 还真是小霸王周通。 梁玮看了看周通那副身板,明显跟霸王的形象相差甚远。 “原来是周头领!兴兵来此,所为何事?”梁玮大声的问。 周通本来是要硬来砸场子的,如今被梁玮身侧两位曼妙佳人给迷得五荤六道,便笑吟吟的说:“听说阁下新来了青州地界,唯恐阁下人生地不熟的,因此特来与阁下交朋友的!” “多谢多谢!”梁玮笑着拱拱手。 “不过,凡事都要有个规矩,咱们既然要交朋友,总要有个凭据才是。”周通笑着说。 “凭据?”梁玮拼命忍着笑:“要不,咱们立下个字据,自即日起,白虎山与桃花山永结同理?” 周通练练摇头:“字据有什么用?干脆还是联姻吧!” “联姻?”梁玮有点为难:“我已经有压寨夫人了呢!也罢!也罢!干脆我就委屈一些,多娶一个好了!不知道桃花山的女人,是周头领的妹妹,还是姐姐?只要不是周头领的夫人,我便照单全收!” “你!”周通勃然大怒:“你找死!” “来打我呀!”梁玮笑着挥了挥手。 “是个汉子,就出来真刀真枪的干上一架!”周通大声喊道。 “你真要真刀真枪的干上一架?”梁玮问。 “你要是能打得过我,我便立即走人!”周通大声说道。 “我乃山寨之主,岂可轻动?李冲,去教训一下这位姓周的!不可伤了他性命!” 林冲领命,拎着丈八蛇矛,骑上马,率领二十个小喽啰,便出了山寨。 周通一看林冲这般模样,显然不是善茬,心里暗暗戒备。把走水绿沉枪一举,勒马退开一射之地。 两边擂鼓声起,林冲拎着蛇矛,驱赶坐下马,直奔周通。 周通也不含糊,举枪迎了上来。 双方冲撞到一起,蛇矛与绿沉枪才一触碰,周通顿觉虎口剧震。 林冲顺势蛇矛一转,周通立即拿捏不住,绿沉枪脱手而出。 林冲蛇矛顺势一刺,周通忙要躲开,坐下马却已中枪。 周通坐下马嘶鸣声中,翻腾而起。 周通拼命勒住马缰,紧紧贴靠在马背上。 就在此时,却觉得后背一紧,已被林冲给拎了起来,一把丢在了地上。 周通哎呦了一声,顾不得疼,忙要起身。 才转过半个身子来,却见眼前寒光一闪,林冲的蛇矛已迫在喉咙前,凝滞不发。 林冲左手握住马缰,右手蛇矛压在周通的喉前,却看也不看周通一下,一对环眼恶狠狠地瞪着周通带来的那二百名喽啰上,厉声喝道:“不要命的,尽管放马过来!” 喽啰们面面相觑,都看得呆了。 整个寨前也是死一般的宁静,谁也没想到林冲竟然这么生猛,把周通给秒擒了。 至于周通本人,则是面色如土,老老实实躺在地上,连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一个乱动,惹恼了眼前这人,直接被一矛洞穿了喉咙。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诛杀孔亮 随着寨门的打开,梁玮在石秀的随护下,走了出来。 周通带来的二百名喽啰,依旧呆呆的站在那里,谁也不敢乱动。 梁玮直接走到周通跟前,俯视着说:“小霸王周通?就你这怂样,也配称做小霸王?” “你......你便是那黑白云?”周通满脸意外的问。 梁玮点了点头:“我就是黑白云!” 周通依旧难以置信,但喉咙处死死抵着的蛇矛,却不由得他不接受这个事实。 今天这一仗,败得稀里糊涂。 但生死关头,周通却顾不得那么多了,沉声说道:“哥哥,周通诚心拜服,以后桃花山唯哥哥马首是瞻!” 梁玮却不接话,而是问道:“孔家兄弟许了你什么好处?” 周通更加意外,却也不敢不答:“一万两银子!” 梁玮暗暗无语,自己就值一万两银子? 不过,以周通锥子都扎不出血的抠搜性格,一万两银子自然不能不赚。 忽然间,两侧的树林里传来阵阵喊杀之声,却是孔明、孔亮各自率领着二十名庄客冲杀出来,直奔梁玮。 梁玮朝林冲一挥手,林冲蛇矛接连刺出,随着好几声惨叫,周通却瘫倒在地上抽动着。 周通的胳膊上、腿上分别被刺伤,显然是不能起来战斗了。 林冲虽然不明白梁玮为何要留周通一条性命,却也只好按照梁玮的吩咐执行。 “快救周头领!”孔明一边冲杀着,一边大声呼喊。 虽然,事情大大出乎孔明的预料,谁也不会想到,这伙新来乍到的强贼,手底下竟然有林冲这样一个猛人。 但事已至此,战机稍纵即逝,孔明也只好硬着头皮冲杀了。 眼看桃花山那些喽啰们依旧无动于衷,而林冲率人已经迎战了上来,孔明情急之下,大声的说:“只要冲杀的,每人一两银子!救回周头领,每人二两银子!” 此言一出,喽啰们看看梁玮、林冲身侧那二十多个喽啰,而己方却有二百多人,顿时信心爆棚,呐喊一声,纷纷冲杀了过来。 林冲轻喝一声一声,二十名手下立即转身,列阵朝桃花山的喽啰们迎了上去。 孔明见了,微微一愣,这伙人似乎不是强贼的套路。 但此时时间紧迫,却也顾不上多想。 石秀持刀,领着十名手下,将梁玮护在中间。 梁玮则是握住剑柄,随时以待不测。 孔明第一个冲到跟前,挺枪便刺。 石秀挥刀一架,孔明顿觉半个胳膊都麻了。 好在他常年操练武术,应变能力还是不错的,当即向后退开半步。 石秀踏上前半步,顺势一劈,孔明吓得心里一激灵,硬着头皮举枪格挡。 石秀力大势沉,孔明整个身子都蹲了下去。 好在关键时刻,孔明带来的庄客还是很讲义气,两名庄客一左一右夹击石秀。石秀挥刀一砍,一名庄客惨呼一声,身子倒了下去。 孔亮领着庄客们才冲到跟前,只听见一声轻喝:“杀!” 眼前五六柄长枪齐刷刷刺出,气势如虹,庄客们心里一抖,两名庄客措手不及,直接被刺了个透明窟窿。 其余庄客本来以为砍瓜切菜就能结束战斗,没想到对方如此厉害,眼看旁边鲜血乱溅、惨呼连起,顿时心里发虚,冲势也顿时缓了缓。 孔明一个轱辘,退后了半步,顺势朝桃花山喽啰那边看了一眼。 却见林冲压在阵后,二十名属下站成一排,长枪齐刷刷刺出,前头却已倒下了二三十具尸体了。 桃花山的喽啰们,则已被彻底震慑住了,双方成了僵持的局面。 孔明见了,一颗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 今日之事,看来要糟。 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阵阵惨呼之声。 孔明忙回头看去,却是阮氏兄弟、时迁领着五名手下,悄无声息的从树林里钻了出来,趁人不备,已接连砍倒了七八名庄客。 虽然,阮氏兄弟的人数很少,但孔明却一眼看出,这几个人都不是善茬。 加之自己兄弟二人也不过带了四十名庄客,如今已经折损了十来人,可以说人数上并不占据多大的优势。 “哥哥,怎么办?”对面的孔亮眼看又有一名庄客倒下,其余庄客有些畏缩了,孔亮有点发急了。 “跟他们拼了!”孔明一咬牙,握紧了枪,就朝石秀扑了过去。 “拼了!”孔亮忽然大吼一声,也握着枪,合身扑了上去。 庄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呼喊之中,一起冲了上去。 这一番拼死血搏,立即起到了效果。 石秀在孔明以及五名庄客的拼死围攻之下,虽然一刀砍倒了一名庄客,但一时之间却分不开身来。 孔亮那边,在庄客们悍不畏死的冲杀下,围在梁玮身边的护卫,也顿时出现了缝隙。 孔亮看准时机,忽然原地一个打滚,迅速避开了枪刺,滚到了圈子边上。 随后,孔亮身子半坐起来,用力一跃的同时,长枪也朝梁玮刺去。 他虽然性急,眼光还是有的,早就看到梁玮握着一柄剑在那里装x,因此先入为主的认为,梁玮多半是个弱鸡,只要冲进圈子,迅速了结了梁玮,对方群龙无首,自然就溃败了。 哪知,就在这时,看起来十分弱鸡的梁玮,身子却忽然灵敏了许多,身子一侧,不但避开了长枪,反而还朝孔亮迫近了一步。 几乎同时,梁玮右臂一抖,手中剑猛地刺出。 这一剑,不但刺的极快,而且招式十分简洁狠辣。 孔亮还没等反应过来,顿觉腹中一阵绞痛,然后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看。 梁玮胳膊猛地收回,手中剑也迅速从孔亮腹部抽出。 鲜血狂涌而出,孔亮顿觉身子好像被抽空了似的,长枪也软了下来。 孔亮右手用尽气力,枪尖抵在地上,想要支撑自己不要倒下。 却见眼前剑芒一闪,梁玮又是一剑刺出。 这一剑,还是那么的简洁狠辣。 “呜......” 孔亮低头凝视了中剑的腹部,目光也随着迅速抽回的剑尖,转向了梁玮。 梁玮的眼光中,满是戏谑。 “你......”孔亮嘴唇抖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身子也随之瘫倒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代为保管 “兄弟......” 孔明眼看着孔亮惨死,攻势也顿时缓了下来。 石秀直接一刀劈出。 孔明闷哼一声,轰然倒地。 石秀接连两刀,又砍倒了两名庄客。 阮氏兄弟、时迁等人,迅速将那仅存的八九名庄客围拢在了一起。 “好汉饶命啊!”庄客们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阮氏兄弟等人一起望着梁玮。 梁玮一字一顿的说:“杀!” “啊......”四处飞溅的鲜血,与庄客们的惨呼声交织在了一起。 桃花山的喽啰们见了这般惨状,再看看前面躺下的三十来具尸体,哪里还敢冲杀,纷纷掉头就跑。 林冲喝道:“追!” 二十名手下挺枪上前,速度不快不慢,刚好。 但那股迫人的杀气,与枪尖上的鲜血,让那些还在犹疑的喽啰们,彻底丧失了一战之气。 “快跑啊!” 很快,一场惨烈的踩踏事件发生了。 不少喽啰稀里糊涂的就被冲倒,然后承受着无情的践踏。 狭窄的山路上,也迅速被糟乱的惨呼声所淹没。 不过,毕竟仅仅一百多名喽啰,很快就复归平静。 梁玮看着那些渐渐远去的喽啰们,朝林冲挥了挥手。 林冲喝道:“不必追了!” 然后,林冲拨马回到梁玮跟前,跳下了马问:“头领,这些受伤的喽啰,如何处理?” 梁玮望去,却见前面的山路上,shenyin声连连响起,是那数十名喽啰被踩踏伤倒在了地上。 “全部救治!”梁玮沉声说道。 众人有点不理解,刚才衙内明明对那些庄客大开杀戒一个不留,怎么又对这些喽啰们网开一面,不但没有赶尽杀绝,反而还要救治? 疑惑归疑惑,众人却也不敢多问,赶紧指挥着手下行动。 梁玮朝山寨那边大喊:“让那些民工出来!” 何涛领命,当即领着那二百名民工出来。 那些民工看着满地的鲜血,听着此起彼伏的shenyin声,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早已吓破了胆。 之前对梁玮这个眉清目秀的山大王的轻视,也顿时一扫而空。 倒是那蒋辉显得很是兴奋的样子。 梁玮沉声说道:“把死了的,全部埋掉。受伤的抬到山寨里救治!” 民工们在何涛、何清兄弟的指挥下,迅速行动起来。 梁玮问何清:“咱们的人,伤亡情况如何?” 何清忙道:“死了一个兄弟,伤了五个兄弟。” 梁玮叹了口气,这六个人都是刚才围拢在自己身边,在孔家兄弟发急猛攻的时候受伤的。 “受伤的五名兄弟,立即送去给安神医救治!” 何清领命。 梁玮又看了一眼死透了的孔家兄弟,又说:“把他们两个的头割下来,悬挂在山寨前面!” 阮氏兄弟领命,立即行动。 梁玮徐徐走到周通跟前,弯下了腰。 周通早已吓破了胆,哆哆嗦嗦的说:“哥哥,以后桃花山唯你马首是瞻!” 梁玮摇了摇头:“我不稀罕!” 周通一怔,随即面色如土,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便给我个痛快的吧!” 梁玮摇了摇头:“杀了你,又有何用?” 周通一愣,呆呆的望着梁玮。 梁玮一挥手:“先把他抬进去,让安神医处理一下,切切不可让他死了!” 早有两人上前抬着周通进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山寨前面便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要不是空气中依旧残存的血腥味,谁也不会想到这里刚才经历了一场厮杀。 梁玮望着匆匆忙碌的民工们,思绪起伏。 他所以冒险出寨,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自己的人手太少,如果死守山寨的话,不但会极大影响士气,而且在山寨里的二百名民工也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既然明知道孔家兄弟在暗处伺机而动,不如提前布置,以自己为饵,诱使孔家兄弟出战。然后,利用自己人马的强悍的单兵能力以及训练有素的素质,一举将对方这些乌合之众打垮。 不过,刚才的局势,确实险象环生,要不是自己这两天拼命练习刺剑之术,恐怕还真会栽在那孔亮的手里。 那二百名民工完成了工作,战战兢兢聚到梁玮跟前,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 梁玮收回心神,朝人群中望去。 民工们不论是谁,被梁玮的眼睛一瞄,都是心里一抖,脸上满是畏惧。 梁玮的目光转了一圈,然后大声的说:“乡亲们,刚才惊吓了各位父老乡亲,赵某实在是过意不去。又劳烦大家帮忙清理,这样吧,每个人给五文钱的工钱!” 民工们听了,顿时被喜悦冲去了恐惧。 竟然还有工钱拿? 何清很快赶了过来。 梁玮大声吩咐何清:“今天的活,也就先干到这吧!直接也把今天的工钱,全部给他们结算了!” 何清领命,立即按照梁玮的吩咐,把工钱逐一分发给了民工们。 民工们领了工钱,兴高采烈的走下山去。 “要我说啊,这位赵头领不但仁义无双,而且还英雄了得,咱们摊上了这么一位山大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是啊!真希望这位赵头领能够永远在咱们白虎山上!” 梁玮歇息了半个时辰,抬头一看,却见蒋辉还在不远处老老实实的站着。 梁玮笑了笑问:“你还没走?” 蒋辉走了过来,跪在地上:“赵头领,俺求求你了,就收留俺吧!” “你真的要跟着我?”梁玮肃然问道。 “只要赵头领一声令下,俺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好!”梁玮沉声说道:“那你即刻跟我下山一趟!” 蒋辉忙道:“是!”一骨碌爬了起来,站在梁玮身边,宛若梁玮的贴身护卫似的。 梁玮便留林冲、何涛把守山寨,率领石秀、阮氏兄弟、时迁,带着二十名手下下了山,直奔孔家村而去。 才到村头,早有村民眼尖看见了,不由得惊呼一声:“赵头领他们来了!” “怕什么!赵头领是好人!” “那不是蒋辉吗?” “这个憨子,竟然跟了赵头领?”语气中,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梁玮等人很快便进了村,百姓们纷纷聚拢在路边,好奇的看着。 梁玮拎着剑,对着两边的百姓含笑致意,随手招呼着。 在蒋辉的引领下,一行人很快便到了那孔家兄弟的庄上,却听见庄子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你们要做什么?” “哼哼,我们要做什么?孔大郎、孔二郎已经死了,韩保正担心他的家产也被哄抢了,特来帮忙照看着!” “大郎、二郎都死了?”声音中充满了震惊。 “还不快快滚蛋!”韩家的那人不耐烦的说。 “韩保正,俺们以后就都听你的了!”院子里,很快传来了好几个表忠心的声音。 “你们......你们这些奸贼!枉大郎平时拿你们当兄弟,如今大郎是死是活还不清楚,你们竟然......啊.......”惨呼声从院子里传来,也不知道这人是死是活。 “快快清点一下财产,登记入库,可不能让那些乱民趁乱哄抢了过去!怎么说,韩某也与孔家过世的老爷子有些交情啊!”韩立不无惋惜的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付之一炬 “哥哥对孔老爷子可真算是仁至义尽了啊!” 韩立一看,只见梁玮拎着剑走了进来。 尤其是那剑尖,竟然还有着斑斑血迹。 韩立顿觉心里一寒,脸上的肌肉也抖动了一下。 孔家兄弟的被杀、桃花山强贼的兵败如山倒,早已被那些回来的民工绘声绘色的宣扬出去。 如今,整个孔家村男女老少都已经知道了那黑白云绝不是善茬。 韩立震惊之余,赶紧先以“代为保管”的名义,赶到了孔家庄,想要先把孔家兄弟的财产给吞没了再说。 却万没料到,梁玮竟然也这么快的赶来了。 如今,再次望着梁玮那人畜无害的笑容,韩立顿觉心里阵阵发颤。 “兄弟,你来了......”韩立强笑着说。 梁玮先朝院子里扫了一圈,却见已经有五口箱子堆在了那里。 一些庄客却站在远处,显然是帮助韩立收拾孔家庄的财产的。 “知我者,哥哥也!”梁玮笑着说。 韩立干笑一声,却没有接话。 “哥哥知道小弟缺钱,因此就预先帮忙把孔家庄的金银细软打包!小弟谢谢你了昂!”梁玮似笑非笑的说。 “黑白云!”韩立身侧的鱼管家,走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这些金银细软,是我家主人......” 石秀抢上前一步,不等那人反应过来,直接一把按倒。 “你......”鱼管家又气又怕:“你要做什么......” 却见寒光一闪,梁玮手中剑已经架在鱼管家的脖子上。 鱼管家顿时心里一抽,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也硬生生的噎住。 梁玮握住剑柄,用剑面轻轻的抽打着鱼管家的面庞。 每抽打一下,鱼管家都是打了个激灵,唯恐梁玮一剑刺来。 毕竟,山上民工绘声绘色描述的场景犹在眼前,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明白,梁玮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强贼。 “你个狗东西!”梁玮一边抽打着,一边冷冷的骂道:“我与我哥哥说话,轮得到你个狗东西插嘴!” “兄......”韩立想要说些什么,却硬生生的咽住了。 鱼管家目光侧转,看了看韩立。 韩立虽然神色慌乱,却偏偏一个字也迸不出来。 生死关头,只有自救了。 “大王,是小的不知好歹,胡乱说话,冲撞了大王!求求大王饶小的一条狗命吧!”鱼管家涕泪横流,苦苦哀求着。 “饶了你的狗命?”梁玮鄙夷的看着鱼管家。 鱼管家巴巴的望着梁玮。 梁玮握着剑柄,满脸玩味的望着鱼管家。 “饶了你,倒也不是不可以!”梁玮徐徐的说。 鱼管家顿觉心里踏实了一半。 好歹,保住一条小命了。 “只是,我与哥哥的感情出现裂痕,都是你这样的狗东西从中挑拨的!”梁玮冷冷地说。 鱼管家脸色陡变,惶恐的望着梁玮。 “打狗还要看主人!今天便饶了你一条狗命!不过......”梁玮突然咬牙切齿的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最后一个字说完,梁玮猛地握住剑柄,狠狠地插落。 鱼管家只见眼前剑芒一落,随后觉得脚上一阵钻心的痛传来。 梁玮手一抬,沾着血的剑也迅速收起。 鱼管家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右脚上的鲜血涔涔冒出,疼得他一张脸都扭曲了。 “哥哥,兄弟我越俎代庖,你不会介意吧!”梁玮拎着带血的剑,笑吟吟的问。 韩立拼命挤出笑:“不介意!不介意!” “那就好!”梁玮回头吩咐时迁:“还不快快把孔家兄弟的家私都点算好了,拉上山去?” 时迁领命,指挥着手下去做了。 梁玮目光转向那些庄客们:“你们,可以滚了!” 庄客们如蒙大赦,顾不得回屋收拾行囊,纷纷鼠窜而去。 “兄弟,为兄家里还有些急事,就先告辞了!” 韩立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他要赶紧回去,急思应对之策。 “急什么!”梁玮左手一把握住韩立的手。 韩立好像触电似的,忙不迭要抽回。 梁玮却死死的握住。 “哥哥,咱们好几天没见面了,说起来,兄弟我所以能如此以逸待劳,大获全胜,多亏了哥哥的报讯呢!” 此言一出,韩立身侧的那些随从们,看着韩立的目光顿时复杂了。 韩立干笑一声,说:“这都是兄弟你英雄!” “哪里!”梁玮谦逊着。 听着那鱼管家还在哼哼唧唧的,梁玮心烦,直接剑尖一晃。 鱼管家打了个激灵,忙不迭的扑在地上。 “不要哼哼唧唧的,搅了我们兄弟说话的兴致!” 鱼管家忙不迭的死死咬住牙关,拼命忍住疼,不敢发出声响。身上的冷汗,却已呼呼冒了出来。 时迁足足忙活了半个时辰,这才把孔家兄弟的金银细软,收拾了十口箱子。 指挥着手下把箱子装上车,时迁抱来一个一个精致的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却是一摞摞的田契、借条。 时迁笑着说:“哥哥,咱们发财了!” 梁玮松开了韩立,接过了锦盒,自顾自的走出了庄院。 此时,外面早已聚拢了村民。 显然,这些村民都是来看热闹的。 毕竟,孔家在这个村子里积威多年,村民们早已蓄积了满肚子的怨气,只不过不敢表露出来。 尤其是孔明、孔亮兄弟脾气暴躁,这些年来,更是没少欺压村民。 村民们如今眼看孔家兄弟毙命,梁玮又来抄孔家的庄子,自然不能错过这个看热闹的机会了。 梁玮站在台阶之上,怀抱锦盒,望着那一双双满是沧桑的麻木面孔。 锦盒之中,全是他们的血水。 “取火折子来!”梁玮沉声说道。 时迁一愣,忙把火折子递了上来。 梁玮接过火折子,望着村民们,大声的说:“乡亲们,这些年来,想必孔家兄弟没少榨取你们的血汗吧!这些,都是他们从你们身上敲骨吸髓得来的!如今,就让这些沾满血的纸张,化作灰烬吧!” 说完,梁玮蹲下,把锦盒里的田契、借条全部扣在地上,取出火折子,一把点起。 韩立惊呼一声,肉痛的闭上了眼睛。 败家啊! 石秀、阮氏三雄等人看着梁玮,都是心潮起伏。 有些纸张,随着风被飘走。 时迁身轻如燕,迅速抄住,放回到火上。 百姓们在短暂的呆愣后,发出了阵阵的欢呼声,也不知道谁带了头,很快,台阶之下,便团团的跪了一地。 哭喊声,迅速响彻在了孔家庄前。 第一百二十四章 考验兄弟感情的时刻到了 看看村民们的情绪缓和了一些,梁玮大声的说:“乡亲们,白虎山决定招募五十名喽啰,如有意向者,可于三日内到白虎山来!每月一两银子的薪酬!” 台阶之下,顿时陷入了沉寂。 所有村民都在权衡着。 虽然,一两银子听起来很诱人。但是,毕竟是上山做贼,没准哪一天就会被剿灭了。 如今的日子虽然也十分清苦,但好歹还能活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这位头领十分的仁义,白虎山的战斗力又十分强悍,跟着这位头领干,似乎也不是坏事。 梁玮却不再多说,一行人赶着车,将那十大口箱子搬上山寨来。 到了山寨,梁玮当即决定,八口箱子的钱财充公。 余下的两口箱子,不分职位高低,一人一份,连带着那名阵亡的喽啰,也要留出一份。 又下令从库房里支出二百两的银子,其中五名受伤的喽啰,每人二十两;那名阵亡的,则是一百两抚恤。 阵亡喽啰的银钱,由石秀保管,等到忙完了这一阵,送到石碣村去。 消息传开后,整个山寨顿时陷入了一片欢腾。 那些被俘虏的桃花山上的小喽啰们听说了后,羡慕的不要不要的,不少喽啰直接请求加入白虎山。 消息报到梁玮这里,梁玮却摇了摇头:“咱们白虎山招人,是宁缺毋滥,不能什么人都招募。” 林冲不无担忧的说:“可是,眼下咱们确实人手紧缺,要是官府真的来围剿咱们,就凭这点人手,恐怕难以抵挡。” 阮小七大咧咧的说:“怕什么!有衙......有赵头领在,官府便来了十万大军,又能怎么地?” 梁玮哈哈大笑,阮小七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以自己的身世背景,如今占山为王,只要不主动去攻打官府城池,被人家给坐实了谋反之罪,不论官府派谁来,自己都有办法料理。 可以说,自己这次青州之行,从一开局便立于不败之地了。 “那桃花山那些俘虏,如何处置?”何涛问道。 梁玮徐徐的说:“看看他们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都放走吧!” “都放走?”众人有点难以置信。 “就这么放走了?” “万一他们再来打咱们,可怎么办?” 梁玮淡淡一笑,满不在乎:“就他们这样的,便是再来五百八百,也没什么!” 何涛负责看押俘虏,便说:“既然如此,属下这就去清点一下!” 梁玮点了点头,叮嘱:“完事之后,告诉我一声!” 何涛领命去了。 梁玮却领着石秀,来见那周通。 此时,经过安道全的医治,周通倒也不会落下残疾。 但是,林冲那四下子刺得太狠了,周通的战斗力自然大受影响,恐怕以后连“小霸王”的绰号也保不住了。 “哥哥!”周通一看梁玮进来,立即说道。 本来,周通已经做好了认杀认剐的心理准备,但对方竟然安排郎中来给自己治疗,顿时让周通生出了无限希望。 不过,周通的心里阴影还在,尤其是一想到林冲那狠辣的武艺,那干脆利落刺出的四下,周通再也不敢逞强了。连带着对梁玮的态度也谦恭起来。 梁玮冷冷一笑,问:“听说,周头领在桃花山占山为王有些年了?” 周通忙道:“也就三两年。” “听说,周头领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一两银子,恨不得掰成二两来用?”梁玮又问。 周通有些意外,尴尬一笑。 “听说,桃花山的大寨主,打虎将李忠,也与周头领一般的脾气秉性,甚至比周头领还会过日子?” 周通赔笑着,更加摸不透对方的心思了。 “那打虎将李忠,如今还在山寨?”梁玮问。 周通忙道:“李忠哥哥在山寨留守。” “你们兄弟感情如何?”梁玮又问。 既然是结义兄弟了,李忠又从来没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周通不假思索的说:“我们兄弟情深,誓同生死!” “好!好!那我就放心了!”梁玮的脸上堆着笑。 周通隐隐感觉到不妙,望着梁玮的眼神也有些慌乱了。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说到这里,梁玮猛地沉下脸,冷冷的说:“我们白虎山与你们桃花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咱们两个山寨又相隔这么远,更是没有丝毫利益冲突!你们竟然为了区区一万两银子,来攻打我白虎山!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通听了,又是惭愧,又是惧怕,哪敢争辩。 梁玮接着愤恨的说:“就因为你们的无端挑衅,不但害的我们那么多的兄弟无端殒命受伤,山寨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破坏!” 周通听了,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万没想到,梁玮这样白净的人,睁眼说瞎话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脸红。 他虽然当时躺在地上,但也知道,这一战白虎山的伤亡几可忽略不计。 至于白虎山的损失,战斗就发生那么一会,战场也是在山寨之外,白虎山山寨又还在建设之中,能有多大破坏? 梁玮却对周通的情绪波动毫不理会,继续大声的说:“虽然,我们白虎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但没把你们尽数杀了,反而还以德报怨,请来当世名医,用最昂贵珍惜的药材,尽心尽力的医治你们。但我们白虎山刚刚开张,也是穷的很,这些医药钱、出诊钱,你们总要出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通彻底笃定了,原来对方绕了一大圈,是奔着自己的命根子来的。 果然,梁玮的语气也随之缓和下来,笑吟吟的说:“李头领、周头领都是勤俭持家的人,这些年来,山寨里怎么也有十万八万两存银了吧?咱们又没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肯定不能一下子把你们兄弟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业,一扫而空!这样吧,就打个对折,让李忠送五万两银子来赎你吧!” 此言一出,周通陡然变色,大声说道:“你干脆杀死我好了!” 梁玮摇了摇头:“杀你,能顶什么用?便是把你的骨头渣子都卖了,能卖几个钱?能顶我那些兄弟的抚恤金?能折抵你们的医药费?堂堂桃花山二当家的,五六百喽啰指着你吃饭,周边数万百姓仰你鼻息,难道你的身家,还不值五万两银子?” “你......”周通气的哆嗦了。 “哎呦......”却是气急之下,伤口崩裂,鲜血也快速渗了出来。 “我们山寨穷乡僻壤,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究竟是有,还是没有,你说的不算,李忠说的算!”梁玮望着周通,一字一顿的说:“现在,考验你们兄弟感情的时刻到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钱呢 周通一呆,梁玮却吩咐身边喽啰:“好好照看周头领!这可是五万两银子呢!如有闪失,唯你是问!” 说完,转身就走。 “哥哥......”周通痛苦的叫着。 梁玮理都不理,径直出去了。 周通想了想那五万两银子,又想了想李忠的性格,一时之间情绪波动更大,不但伤口剧痛入骨,连心口竟也如同被利刃反复戳搅似的。 梁玮走了出来,歇息了一会,何涛过来禀报说:“回衙内,一共六十九名俘虏,都没什么大碍。” 梁玮沉声说道:“全部聚集起来,我要训话!” 何涛领命,忙去把那些俘虏们都聚集过来。 很快,那六十九名桃花山的喽啰,便都被聚集到一起。 梁玮大步走到了高处,目光逡巡四望。 俘虏们看着梁玮却情绪复杂,既畏惧,又崇拜。 他们多希望白虎山能够收留他们啊! “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算你们走运,赵某便饶过你们一次!你们要是不服气,大可以再来攻打我白虎山!赵某能打败你们一次,自然也能打败你们两次、三次、一万次!要是不信,大可以来试试!”梁玮大声的说。 俘虏们听了,一个个战战兢兢,都不敢说话。 “好了,都回去吧!”梁玮挥了挥手,接着说道:“记住回去告诉李忠,想要周通的命,就拿五万两银子来!” 俘虏们听了,便纷纷离去。 何清凑上前问:“哥哥,那李忠真会送来五万两银子?” “你说呢?”梁玮抛下一句,便回去歇息了。 答案很快揭晓。 第二天一大早,梁玮还在练剑,何清匆匆赶来。 “哥哥,桃花山的打虎将李忠,自缚双手,跪在山寨外面请罪。” 梁玮一听,顿时气笑了。 “让他进来!” 很快,打虎将李忠便步行进了山寨。 李忠远远看着众人环绕的梁玮,脸上的呀色一闪而过。 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李忠走到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一下,众人都愣住了。 李忠的眼泪哗啦啦的滚落下来:“小人李忠,原本是本分的良民,因为受官府欺压,不得已之下,才与结义兄弟周通落草为寇!当初小的与周通结义之时,便立下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兄弟二人虽然不能与桃园结义的刘、关、张三兄弟相提并论,但兄弟情义却是一样的!周通一时糊涂,被那孔家兄弟蛊惑,来招惹了白虎山,是他的不对!便是头领即刻把周通杀死,我们桃花山也绝无二话!但小的身为义兄,眼看兄弟身死,岂能独活?因此今日特来领死,恳请头领将我兄弟二人一并处死,也算不负昔日誓言!” 此言一出,不但石秀、阮氏兄弟等人动容,连林冲、何涛等人也唏嘘不已。 众人一起望着梁玮。 梁玮阵阵无语。 铁公鸡之名,果然名不虚传,短短一席话,便牢牢占据江湖道义的制高点,想要一毛不拔就把事给办了? 看来天性淳朴的史大郎被那朱武忽悠进沟里,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好一个同生共死,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啊!”梁玮赞叹道。 李忠重重叩在地上,心里愈发有底。 “可是,钱呢?”梁玮忽然问道。 李忠一怔,愣住了。 石秀等人也满脸惊讶的望着梁玮。 衙内也不差钱啊,怎么当了山大王后,眼睛里只有钱了? 梁玮却浑然不觉,满脸的委屈:“谁说要周通的性命了?赵某本来也没打算要那周通的命啊?明明是可以用钱解决的事,你却非来扯什么同生共死?” 李忠一时语塞。 “快回去吧!赶紧想办法,哪怕是砸锅卖铁,只要拿来五万两银子,赵某二话不说,立即放了周通!”梁玮挥了挥手,显得很不耐烦:“五万两银子,少一个铜板,也休想把周通带走!” 李忠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下。 “李头领,你不会不舍得吧?”梁玮似笑非笑的问道。 “山寨穷困,真的没有五万两银子啊......”李忠委屈巴巴的说。 梁玮挥了挥手:“那我不管!总之,赵某就要五万两银子!李头领要是真心实意想要救你兄弟的命,就赶紧回去,想方设法的搞钱!” “这才考验你们兄弟的感情呢!”梁玮凝视着李忠,一字一顿的说。 李忠怔了怔,想要说些什么,却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 当喽啰们返回山寨,把梁玮的条件说出来后,李忠险些昏厥过去。 五万两银子? 桃花山上的每一两银子,可都是李忠、周通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 但周通不能不救! 李忠苦思冥想之下,决定冒险来一出苦肉计,希望能够打动梁玮,一文钱都不用出,就把周通救出来。 李忠觉得,那白虎山的山大王年轻,肯定好忽悠。 却没想到,白虎山的这位赵头领,竟然是个见钱眼开的贪婪鬼。 “白虎山如今草创,处处都要花钱,就不招待李头领了!送客!”梁玮朝何清一挥手。 何清忙招呼李忠起来。 李忠阵阵无语,巴巴的看了看梁玮。 梁玮却转身就走。 李忠暗暗叹了口气,只好自顾自的走出山寨。 “哥哥,真的不能......”阮小七性子直,忍不住走上前来问道。 梁玮回头一看,却见石秀等人都跟了上来。 显然,他们都被李忠的壮举给感动了。 “你们......”梁玮哭笑不得。 顿了顿,梁玮忍不住说:“他要是真的有心,立即在此拔刀自刎,我倒是敬他是条好汉!” 众人默然不语。 “那他真的会送来五万两银子?”时迁忍不住问。 梁玮摇了摇头:“你也太高看他了。” “那周通可怎么办?”阮小五问。 “凉拌!”梁玮抛下一句,便继续去练剑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再去多问。 “哎?你们看,民工们来了!”何清一看场面有点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众人看去,果然看见民工们又都成群结伴的走上山来。 昨日的血腥场面虽然吓人,但每日三餐管饱还给工钱更诱-人,民工们很快便乍着胆子,继续上山来了。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加入咱们的山寨!”何清徐徐的说。 第一百二十六章 鲁大师 很快,那些村民们便来到了山寨里。 何清朝一侧的空地上指了指:“想要加入我们白虎山的,到这边登记一下!” 此言一出,竟然呼啦啦走过来一大片人,粗略估算了一下,总有六七十人之多。 梁玮见了,暗暗松了口气,自己这些天的苦心经营,总算没有白费。 二龙山下,李忠望着险峻的关隘,久久难以下定决心。 虽然自己与周通勤俭持家,但桃花山上,金银都加在一起,折算一下,不过六万多两。 如今,那白虎山姓赵的竟然狮子大开口,直接索要五万两银子的赎金。 李忠觉得,即便自己能够狠下心来,拿出五万两银子。到时候,被赎救回来的周通,肯定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但是结义兄弟却不能不救。 以桃花山目前的实力,肯定不是白虎山的对手,硬攻是肯定不行的了。 为今之计,只有找外援了。 李忠反复权衡之下,到底决定厚着脸皮来二龙山求援。 毕竟,怎么说,自己与二龙山的鲁智深,还有些许交情。 即便,鲁大师似乎不怎么看得上自己。但鲁大师性格直率,只要自己拿出兄弟大义来,鲁大师必定会出手相救的。 如今,站在二龙山下,李忠却伫立良久。 毕竟,他好歹也是一方贼首,好歹是要脸的。 就这样折了面皮上门,总觉得有点挂不住面子。 哎,顾不得了。李忠叹了口气,上前叫门。 “我乃桃花山李忠,有要事求见鲁头领!” 把关的喽啰不敢怠慢,火速来到里面报告。 鲁智深、杨志正在吃酒,一听李忠求见,不由得愣了愣。 鲁智深索性把酒碗放下,脸上也有些不痛快。 “哥哥,怎么了?”杨志问。 鲁智深啐了一口说:“兄弟你有所不知,桃花山的李忠、周通,都不是爽快的人!当初洒家跟他们打过交道,差点没把洒家给憋闷死了!如今那李忠忽然来此,多半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既然如此,那便不见就是了!”杨志说道。 鲁智深略一犹豫,摇了摇头:“要是不见,传扬出去,好像洒家不念旧情似的!没的惹绿林的朋友耻笑!” “让他进来!”鲁智深朝喽啰们摆了摆手。 喽啰领命去了。 不一会功夫,却见李忠走了进来。 那李忠才进大厅,远远看见鲁智深,不由分说,直接扑的一下,跪在地上恸哭起来。“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李忠才一出场,就将气氛推上了gaochao。 鲁智深一愣,原本肚子里盘算的话,顿时硬生生的都噎住了。 在杨志的注视下,鲁智深无奈的站起身来,走到跟前,一边扶李忠,一边说:“好好地,哭什么!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且说与洒家听听!” 李忠听了,又要哭倒于地。 鲁智深赶紧扶住:“快说啊!” 鲁智深被李忠哭的心烦意乱。 “哥哥,周通如今命在旦夕,恳请哥哥出手相救!”李忠哭道。 “周通?”鲁智深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忠便说:“事情是这样的,近日那白虎山来了一伙强贼,为首的是个姓赵的白净少年,到底叫什么名字,谁也不清楚底细,只知道他自称什么‘黑白云’!” 鲁智深听了,更加懵圈了,白虎山与桃花山也相隔几十里,双方应该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吧? 李忠却继续说道:“那黑白云虽然年纪轻轻,却是个十足的歹人!不但全无绿林规矩,不来与咱们青州地界上的豪杰通通气,而且还恃强凌弱,才一占据山头,便欺压当地百姓,强迫周边的百姓上山做苦力!百姓们苦不堪言!孔家庄的孔大郎、孔二郎实在气不过,便来我们桃花山请求帮助!” “这等坑害百姓的绿林败类,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周通兄弟当即率领二百名喽啰前去,想要帮百姓们讨还个公道!不想被那黑白云连施诡计,周通兄弟不但大败,而且还被对方生擒了!” “如今,周通兄弟命在旦夕,凭桃花山一隅之力,肯定不是那黑白云的对手!为今之计,放眼青州,能力挽狂澜者,唯有二龙山的两位哥哥!因此,为救周通、为白虎山周边百姓的身家性命、为了咱们青州府绿林规矩,恳请哥哥出兵!” 说完,李忠挣扎着跪在地上,心里却暗暗发虚。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刻意隐去了孔家兄弟出了一万两银子酬劳,以及梁玮索要五万两赎金的事。 不过,转念一想,鲁大师性子鲁莽,往往听了一面之词后,暴脾气便抑制不住,立即暴走杀人,要不然,当初那镇关西也就不会稀里糊涂的被他三拳打死了。 因此,李忠决心冒险一试。 “这等坑害百姓的狗贼,简直是咱们绿林之耻!洒家这就去把他打死!”鲁智深大声喊道:“拿洒家的禅杖来!” 李忠暗暗高兴,却跪倒在地:“多谢哥哥仗义出手,主持公道!” 杨志忍不住劝道:“哥哥,不必急躁,那黑白云能打败周通,显然也非善类!咱们从长计议,点起兵马,再杀去那白虎山不迟!” 鲁智深满脸的不在乎:“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有什么好怕的!不用那么麻烦,兄弟你安心把守山寨,且让洒家带上二百名喽啰,一举荡平白虎山!” 杨志知道鲁智深的个性,不敢多说了。 鲁智深当即点起二百喽啰,拎上禅杖便走。 李忠出了山寨,便吩咐随行的小喽啰,令他火速赶回桃花山,通知那些整装待发的二百喽啰,即刻朝白虎山进发。 毕竟,在李忠看来,此战必将大获全胜,而那白虎山虽然初来乍到,但山上多多少少肯定有些积蓄吧? 要是桃花山不出一兵一卒,到时候岂不是连汤水都喝不到了? 李忠则是陪着鲁智深的人马,朝白虎山进发。 看看天快黑了,估摸着离白虎山也不远了,李忠便劝鲁智深:“哥哥,天色已晚,那黑白云小贼又诡计多端,咱们可不能冒进,要不然中了他的诡计可就得不偿失了!不如,且在此安营一晚,正好兄弟的桃花山上,也有二百喽啰赶来。明天一早,咱们两家合为一处,并力攻打白虎山,必能大获全胜!” 鲁智深听了,说:“洒家恨不得立刻打破那白虎山,一禅杖拍死黑白云那小贼!”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赵头领是好人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桃花山的二百喽啰便汇聚过来。 鲁智深传令一起吃过早饭,再朝白虎山进发。 喽啰们毕竟散漫惯了,哪有那么多规矩,两家的喽啰很快便坐到了一起,一边吃吃喝喝,一边交流起来。 “听说上次你们二百喽啰,居然被人家几十人给打败了?”来自二龙山的王贵满脸戏谑的问。 桃花山的喽啰陈平涨红了脸,急赤白脸的争辩着:“那是我们不肯尽力吗?是那白虎山的人太厉害了!不说别的,就说他们的一个豹头环眼的头领,简直是猛张飞在世,那真是英勇无比!我们的周头领,在他手底下连一个回合也没撑过去!” 二龙山众喽啰满脸的不信。 他们觉得,肯定是陈平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因此拼命夸大白虎山的战力。 毕竟,鲁智深、杨志时不时当着众喽啰的面,切磋切磋武艺,来一场个人武术秀。 如此长期耳濡目染之下,连带着整个二龙山的喽啰们也迷之自信。 “等会你们亲眼见识了,就知道厉害了!”陈平愤愤地说。 王贵打了个哈哈,还是不信。 “不过话说回来,那黑白云人也不坏!”一旁沉默许久的桃花山喽啰徐三忽然说道。 “你说什么?”王贵等人满脸意外。 居然还有主动帮敌人说话的? “你们不知道,那白虎山上,是不论头领还是喽啰,一律都是按份分金银的!”徐三说着,脸上也浮现出满脸艳羡的神情。 王贵等人满脸震惊的望着徐三。 “你......你说什么......喽啰与头领分一样的金银?”王贵结结巴巴的问。 显然,王贵等人实在是难以想象。 “是啊!我们亲眼所见的,还能有假?”徐三言之凿凿的说。 陈平也叹了口气:“确实是这样!真他娘的羡煞人啊!” 王贵等人虽然难以相信,但眼看桃花山喽啰们脸上的神情,却不由得不信。 一时之间,二龙山的喽啰们,竟然有些失神了。 原来,喽啰也能拿一样的金银啊...... 瞬间,王贵等人的心里,竟然起了微妙的变化。 李忠陪着鲁智深吃饱喝足,便下令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白虎山进发。 此时,天色尚早,四百人的队伍迎着料峭秋寒,走在破旧的古道上,显得格外醒目。 两刻钟左右的功夫,便已到了白虎山下。 “前面便是白虎山了!”李忠指了指说。 鲁智深“咦”了一声,满脸意外的望了望前面。 不远处,却见一百多个百姓,正背着工具朝山上走去。 那些百姓一见鲁智深等人,有些慌乱,不少人匆匆忙忙的朝山上跑去。 李忠赶紧说道:“这些都是被那黑白云压榨的苦力!” 鲁智深打马过去,五六个来不及逃跑的民工,扑通跪在地上。 “大王饶命!”民工们纷纷哀求。 “洒家不害你们!”鲁智深沉声说道。 那几个民工听了,暗暗松了口气。 鲁智深问:“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跪在地上的百姓,战战兢兢的说:“回大王,俺们上那白虎山上做工!” 鲁智深听了,勃然大怒:“好个黑白云,如此压榨百姓!这么早便逼得你们上山做苦力!” 几名百姓跪在地上,低头相互看了看,脸上满是诧异。 终于,一名百姓乍着胆子,低声说道:“回大王,赵头领没有压榨我们,赵头岭是个好人啊!” 此言一出,李忠陡然变色。 鲁智深很是意外:“你......你说什么?” 那民工索性把心一横:“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赵头领虽然年轻,却对俺们百姓很好。俺们上山帮他干活,他不但管俺们三顿饭,而且还支付俺们工钱!” 鲁智深更是意外,握了握禅杖,沉声问道:“这么说,你们这么早上山干活,是自愿的?” “是啊!”五六个民工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姓赵的,可到你们的村子里抢过钱财?”鲁智深又问。 “没有!”一名民工斩钉截铁的说道。 “有!”另一名民工忽然说道。 “哦?你说说看!”鲁智深望着另一名民工。 那民工赶紧说道:“那天,赵头领可把孔家兄弟的家财,全都给拉上山了呢!” “可是那什么孔明、孔亮吗?”鲁智深问。 “就是他们!”那民工忙说。 “孔明、孔亮与赵头领有仇?” 那民工说道:“孔大郎、孔二郎找桃花山的人来打赵头领,结果反死在赵头领手里,赵头领顺势报仇,把孔家庄的金银珠宝都拉上山,也合情合理!” 鲁智深看了一眼李忠,瞳孔中蕴满了愤怒。 李忠只觉得心里一激灵,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姓赵的竟然在周边百姓心目中赢得了这么高的声望。 当贼寇,可不是这样当的啊! “那姓赵的,可到村里强抢过压寨夫人?”鲁智深又问。 “没有!”民工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哦?”鲁智深满脸的玩味:“那赵头领年纪轻,火力壮,竟然没来强抢良家女子去做他的压寨夫人?” “嗨!”一个民工忍不住说:“人家赵头领身边,都有两位压寨夫人了!那两位压寨夫人,俺们都见过,可是比仙女还好看呢!人家会看上俺们村里的这些歪瓜裂枣?” “哥哥,那两个女子,定然是姓赵的从别的地方强抢来的!”李忠趁机插上了话,恨恨地说。 鲁智深冷冷的看了李忠一眼,没有说话。 李忠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多说。 自己与鲁智深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 此次,又是把鲁智深诓骗过来。 以鲁智深的个性,随时可能暴走,狠狠地给自己一禅杖。 因此,李忠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唯恐一个用词甚至是一个语态不对,惹恼了鲁智深。 鲁智深坐在马上,默然良久,沉声说道:“你们即刻上山,去告诉那姓赵的,就说二龙山鲁智深率队来此!” 民工们听了,如蒙大赦,忙不迭的跑上了山。 李忠看了看鲁智深,想要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实在是摸不透鲁智深心里的真实想法。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这个朋友洒家交定了 梁玮在接到二龙山、桃花山联合来犯的消息后,倒是很淡定。 他早就看透了李忠的性格,笃定李忠既不舍得大出血,又要顾全与周通的义气不能不救,最终李忠只有去二龙山求援兵这一条路可走。 “林冲、石秀,带上五十人,随我出去会会他们!” 林冲、石秀领命,当即点起五十名喽啰,护着梁玮出了山寨。 山寨之外,鲁智深、李忠早已列好阵势。 远远看去,居中的梁玮果然如此年轻,都是十分的意外。 待到看清林冲的面孔时,鲁智深不由得大吃一惊,忍不住拍马上前,满脸的欢喜:“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林冲忙道:“师兄,小弟李冲,受那奸贼陷害,走投无路,亏得这位赵头领照顾,便一起在此落草!” 鲁智深虽然粗莽,却有大智慧,一听林冲自称叫李冲,心里便知道有古怪,不敢喊破。 梁玮见了,确定自己不会稀里糊涂地被鲁智深一个禅杖拍死,便打马上前,笑着抱拳说:“久闻师傅大名,今日才得一见!” 鲁智深看了看梁玮,问:“周通在你手里?” “他被那孔家兄弟一万两银子收买,来攻打我山寨,却不想弄巧成拙,反被我拿下!如今正关押在山寨!” 鲁智深勃然大怒,瞪了一眼李忠。 李忠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既然如此,那周通好歹与洒家有些交情,赵头领可否饶他一次!” 梁玮满脸诧异的望着李忠:“小弟不是把条件跟李头领说了吗?小弟本来也没打算要周头领的性命啊!就是周头领无故来犯,害的小弟的山寨损失惨重,因此索要五万两银子的赔偿!这难道有什么错吗?哦,我明白了,李头领不会是舍不得银子吧!” 李忠一张脸涨的通红。 鲁智深则是死死握住禅杖。这李忠,还是那样的抠,眼睛里只有钱! “不过......”梁玮目光转向鲁智深:“既然鲁师傅亲自来了,又是李冲的朋友,小弟岂能不给鲁师傅的面子?这样吧,赔偿就都免了!” 鲁智深听了,满脸震惊的望着梁玮,五万两银子说免就免,这个兄弟值得交。 “来人!”梁玮大声吩咐:“立即将那周通带来,交还给他们!” 手下领命去了。 “赵头领果然爽快!”鲁智深呵呵笑道。 李忠虽然担心鲁智深暴怒之下杀人,但一想,折腾了一圈,好歹省下了五万两银子,这个险冒的不冤,便闷着头不说话。 周通很快便被带来,一看这阵势,很是意外。 “哥哥,啊,鲁师傅,你也来了!”周通忙拜倒在地。 鲁智深看了看周通身上的包扎,又闻着周通身上那浓重的草药味,知道肯定是梁玮派人给医治的,不由得对梁玮的好感更强。 “鲁师傅,既然远道而来,进山寨里喝个痛快?”梁玮满脸的热络。 鲁智深道:“洒家正有此意!” “李头领、周头领,咱们一起?”梁玮诚意满满的招呼。 鲁智深却不等李忠、周通说话,挥了挥手:“周通还需修养,李忠你尽快把他带回去吧!” 虽然,鲁智深也知道这句话很无礼,但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李忠、周通二人,再加上此次又被李忠戏耍,能拼命忍住一禅杖拍死李忠的冲动,已经是很难得了,要自己与这样的人坐在一起吃酒?鲁智深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李忠羞惭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通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看出气氛的微妙,想要问什么,一想到此时还没完全脱离虎口,赶紧又闭上了嘴。 鲁智深瞪着李忠,掂了掂手中禅杖。 李忠心一抖,担心鲁智深真的会暴走,干笑一声说:“赵头领,哥哥,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哎?李头领真的不留下喝两杯?”梁玮虚情假意的喊道。 李忠干笑一声:“不了!” 与周通率领桃花山二百喽啰便走。 桃花山的喽啰们恋恋不舍的看了看白虎山寨,好多喽啰恨不得立刻拜倒在梁玮跟前,恳请收录,但到底没敢。 眼看着桃花山的人消逝在山路上,鲁智深笑着说:“少了他们的聒噪,这才痛快呢!走,咱们进去吃酒!” 梁玮忙吩咐打开寨门,招呼鲁智深进了山寨,喝令准备酒肉,又当着鲁智深的面,吩咐何清:务必招待好山寨外的二龙山的兄弟们。 鲁智深见梁玮做事爽快,更是高兴。 一行人到里面坐好,鲁智深看看身边没有闲杂人等了,便问林冲:“教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冲忙道:“不瞒师父,当日小弟到了沧州以后,高俅那奸贼依然不肯干休,派人来沧州谋害小弟。小弟气不过,便杀了那陆谦等人,到了梁山泊落草。那梁山泊的头领王伦,心胸狭窄,嫉妒小弟,百般刁难。小弟过得很是憋屈。这位赵头领......” 梁玮微笑着说:“鲁师傅是自己人,不必隐瞒我的身份!” 林冲一怔,只好说道:“这位梁衙内,乃是大名府梁中书家的公子,因为到郓城县查办生辰纲被劫一案,知道了小弟的境遇,不但把小弟解救出来,还亲自到东京将小弟的娘子接来团聚!” “啊......”鲁智深震惊的无以复加,呆呆的看着梁玮。 梁玮笑着说道:“鲁师傅,你回去之后可以告诉杨志,就说经过我的认真查访,生辰纲被劫一事,杨志是冤枉的。如今,我正准备还他清白呢!” 鲁智深愣了一会,忍不住问:“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梁玮故作神秘:“我们来此,是有一桩机密的案子,因此不得不以山贼的身份为遮掩。等把事情办妥,我们就走!” 鲁智深望着梁玮:“梁衙内......” “你是林冲的师兄,也就是我的哥哥。以后叫我兄弟就行!”梁玮满脸真挚的说。 “兄弟!”鲁智深也不客套:“洒家没想到,你出身如此高贵,为人却这么爽快。你这个朋友,洒家是交定了!” 梁玮笑着说:“小弟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哥哥这样的当世豪杰!”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酒碗,鲁智深一饮而尽。 梁玮看着满满的一大碗酒,有些发愁。 但是他知道鲁智深的性格,便一咬牙,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才两口入喉,立即觉得难受的厉害,险些一口喷出来。 好在,他拼命抑制住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黑吃黑 等到一大碗酒入肚,梁玮顿觉好像有一根烧红的铁棍,从自己的嗓子眼直接戳进了肠胃里似的。 猛烈咳嗽了半天,梁玮才渐渐回过神来。 林冲在一侧说道:“师兄,衙内平时很少喝酒!” 鲁智深听了,心想:“这梁衙内明明喝不得酒,偌大的一碗酒却一饮而尽,倒是个爽快人!” 此时,梁玮的酒胆却已被彻底激发出来,直接倒了一大碗酒。 “再来!” 等到第三碗酒入肚的时候,梁玮只觉得天旋地转,直接扑倒在了桌案上。 鲁智深端着酒碗,愣了愣,指着梁玮哈哈大笑。 何清等人连忙把梁玮抬回房间。 鲁智深、林冲漫步走了出来。 “阿哥,这位梁衙内,确实是个实诚人!他又背景深厚,你跟着他好好做事,定能搏一个好出身。”鲁智深徐徐的说。 林冲望着鲁智深,试探性的问:“师兄,那你们......” 鲁智深摇了摇头:“洒家散漫惯了的。” 说了一会闲话,鲁智深便要告辞。 林冲也不客套,把鲁智深送出了山寨。 鲁智深握着马缰,望着林冲:“如果这边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派人知会一声!” 林冲重重的点了点头。 鲁智深翻身上马,招呼二百喽啰离开了。 下了山,鲁智深勒住马缰,伸手招呼就近的喽啰王贵。 “听说,当初孔家兄弟可是给了那桃花山一万两银子的酬劳呢!难不成,咱们二龙山便要白跑一趟?哪有这等道理!你即刻带上几个人去一趟桃花山。”鲁智深吩咐:“就说咱们二龙山这一番兴师动众,总要讨一个辛苦钱吧!白虎山可是朝他要五万两银子呢!让那李忠、周通即刻装上一万两银子,送上二龙山来!” 王贵领命,忙不迭的领着四名喽啰去了。 周通一言不发的返回了山寨。 李忠心里有愧,笑着说:“不是哥哥我舍不得五万两银子,只是那姓赵的奸险狡诈,咱们便是真的给了他五万两银子,他能放过兄弟?还不是得寸进尺?今天,要是没有鲁智深师傅,那姓赵的能服软?” 周通点了点头:“哥哥说的是!” 但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虽然,自己也是个勤俭持家的人,但事到临头,眼见自己一向志气相投的哥哥却舍不得银子...... 李忠眼看周通闷闷不乐,也是暗暗发愁。 难道,原本亲密无间的结义兄弟,真的要为了这五万两银子而心生芥蒂,进而反目吗? 身侧的陈平见状,忍不住低声献策:“大头领,难得二头领脱得险境,咱们要不下午摆个宴席,好好庆贺一番?” 李忠听了,寻思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你去安排吧!” 陈平大喜,忙不迭的去张罗了。 两位当家的平时都很抠搜,喽啰们的日子过得也很清苦,平时的赏银也少得可怜。 反观这青州境内的其他几个山寨:白虎山的不分大小一律按份分钱自不必说;二龙山的鲁头领也是个爽快的人,平时打赏起喽啰们也很大方;甚至,连那清风寨的头领们,也时不时打赏小喽啰些零碎银子。 因此,桃花山的喽啰们平时眼见赏银少得可怜,便总是喜欢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撺掇两位头领张罗宴席。如此,两位头领开怀畅饮的时候,喽啰们也能跟着分两块肉、喝两碗酒了。 这便是难得的改善生活了。 王贵等人来到山寨的时候,桃花山上的喽啰们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张罗宴席。 王贵一看这阵势,显然今日的宴席规模不小,不由得有些意外。 李忠、周通的抠搜,早已名声远扬了,王贵自然一清二楚。 李忠一听说二龙山来人了,微微变色,预感到了不妙。 王贵先在下首行礼。 “有什么事?”李忠沉声问道。 王贵忙道:“回两位头领,我家鲁头领说了,此次二龙山劳师动众,十分的辛苦,因此请两位头领送去一万两银子的酬劳!” “什么!”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气的周通,腾的跳了起来。 李忠拼命按住周通,死死盯着王贵:“这真的是鲁师傅的意思?” 王贵道:“小的所说,句句属实!” 顿了顿,王贵又说:“鲁师傅说了,当初孔家兄弟请咱们桃花山出马,可是给了一万两银子呢!再说了,周头领被那白虎山抓住,白虎山可是朝你们索要五万两银子呢!” 李忠死死盯着王贵。 王贵一言不发的站在下首。 “银子没有,要命有一条!干脆来杀死我好了!”周通大声的说。 “哥哥,你倒是给个话啊!”周通望着沉默的李忠。 “来人!”李忠沉声说道。 早有喽啰上前。 “点出一万两银子,装上车,帮助他们押送到二龙山上去!”李忠缓缓的说。 周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哥哥!”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李忠沉声说道:“鲁师傅说的没错,那白虎山可是朝咱们要了五万两银子呢!如今,鲁师傅一出手,白虎山一文钱都没要咱们的!这一万两银子的酬劳,咱们该给!” 周通听了,愤然的坐了下来,恨恨地喝了一碗酒,不再说话。 “走!咱们点算银子去!”李忠走了下来。 王贵等人便随着李忠去点银子去了。 周通越想越窝囊,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赚那孔家兄弟的一万两银子了! 到头来,自己不但吃了苦头、遭人耻笑,桃花山折损了众多喽啰。 最可恶的是,孔家兄弟的一万两银子,还全都落在了鲁智深那秃贼的囊中! 真是个贪得无厌的贼和尚! 抬头一看,喽啰们还在四处张罗着宴席,周通气急之下,大声吼道:“还搞什么宴席!把酒肉都给我收起来!” 此言一出,喽啰们大感沮丧,却不敢多说,乖乖的又把酒肉收了回去。 这边,李忠拼命忍着心痛,清点了一万两银子,装上了车,挑选二十名喽啰协助王贵等人把银子送回二龙山。 临行的时候,李忠拼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自己诓骗鲁智深,鲁智深心里的窝火可想而知。 要是那鲁智深气急败坏之下,真的来攻打桃花山,桃花山拿什么抵挡? 因此,李忠只有乖乖交出这一万两银子,希望买个平安。 至于周通,压根就没出来。 望着车队渐渐远去,李忠终于忍耐不住,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章 小喽啰的命 徐三一边收拾着酒肉,一边絮叨着。 “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做小喽啰,人家的小喽啰比天上神仙的日子还自在!咱们这小喽啰做的,连地狱里的小鬼都不如!” “别发牢骚了!”一起干活的劝道:“发牢骚,能顶什么用?” 徐三却依旧喋喋不休的絮叨:“你说说,人家赵头领,别看他年纪轻,对小喽啰可真没话说。白虎山上的小喽啰,不但天天有酒喝、有肉吃,而且还能跟头领们一样的按份分银子!再看看咱们桃花山,别说分银子了,连吃一口肉、喝一口酒都是白日梦!亏得咱们每天刀口上舔血!” 徐三越说越气,却见身旁的小喽啰拼命的给他使眼色。 徐三一愣,感觉身后异样。 回头一看,却见周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周通气的浑身颤抖着,死死的瞪着徐三。 徐三顿觉膝盖发软,忍不住跪倒在地上。 “周头领......”徐三吓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 自己一向敬重的结义哥哥,眼睛里只有钱,周通本来就很闹心了。 结果,又被二龙山把孔家兄弟的一万两酬劳给讹诈去了,周通更是气得炸裂! 到头来,搞了一圈,桃花山毛都没捞着,还损失了好几十小喽啰,自己身上也被刺了好几个窟窿。 气急败坏的周通,坐也坐不住,睡又睡不下,因此就在山寨里四处闲逛,聊为解闷。 没想到,逛到这里的时候,却听那徐三正在那里发牢骚。 周通一听,就有些气恼,便抑制住怒火,站在后面继续听。 等到听到徐三一个劲的夸赞白虎山,却对桃花山各种牢骚抱怨,周通再也抑制不住。 周通看着跪在地上颤抖的说不出话的徐三,不怒反笑,冷哼了一声说:“说啊,继续说啊!” 说这话的时候,周通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 但任谁都感受得到,此时此刻,周通满腔怒火即将喷薄而发。 “小的......”徐三心里乱成一团,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解释。 周通猛地一脚抬出,直中徐三的面部。 这一脚几乎是周通的全部力道,徐三顿时仰天倒地,剧痛倒还在其次,关键是整个大脑晕乎乎的。 周通右脚落下,嘶了口气。 刚才那一脚太过于用力,因此右腿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涔涔冒出,连带着身子也站不稳了。 “周头领......”旁边的小喽啰上来扶周通。 “滚!”周通气急之下,一把推开喽啰,然后踏上前一步。 徐三感受到杀气迫近,揉着脑袋挣扎着半坐起来,却见眼前星光乱转之中,周通已经迫近到自己跟前。 周通举目四望,一眼看见旁边的一棍碗口粗的棍子,用手一指:“拿过来!” 身边的喽啰们陡然变色,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徐三,又颤巍巍的看着周通。 “拿来!”周通厉声喝道。 那喽啰不敢抗命,乖乖的去拿了过来,战战兢兢的递了上去。 周通不等棍子递到跟前,直接一把抢在手里,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徐三。 徐三顿时打了个激灵,生死关头,忙不迭的一骨碌爬了起来,然后又扑跪在地上,哭求着:“周头领,小的胡乱说话,小的该死!求求你饶小的一条狗命吧!” 周通握住棍子,蓄积着力道。 “求求你饶小的一条......” 徐三才说到这里,猛然间听见耳畔风声响起,正要抬头去看,却觉得左侧脸颊上一阵剧痛,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朝右边倒去。 身子刚刚半倒在地上,第二棍随之而至。 这一下,却打中了左肩。 徐三觉得自己的整个骨头几乎都断裂了。 周通的一张脸紫涨,一言不发,只是握住那碗口粗的棍子,拼命的砸着。 旁边的喽啰们纷纷侧转过脸,痛苦的闭上眼睛,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至于向周通求情,他们深知周通的秉性,这时候谁去求情,都会惹祸上身。 开始的时候,还见那徐三在地上来回翻滚扭动,还能听见那徐三的讨饶声。 渐渐地,徐三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小,讨饶声也越来越弱。 “兄弟!你在做什么?”却是李忠赶了过来。 周通恍若未闻,挥舞着棍子,继续劈头盖脸的砸下去。 那几个喽啰见李忠来了,满脸希冀的望着李忠,希望李忠能够劝说两句,好歹留住徐三一条小命。 哪知,李忠嘴唇动了动,却到底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默然的站在那里。 原来,李忠体谅周通一直蓄积着一股怒火,又想反正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打死便打死吧,只要周通能把满腔怨恨发泄出来就好。 终于,那徐三不再发出任何声音,身子也不再动弹了。 周通依旧愤愤的打了二十多棍,实在打不动了,这才把棍子收住,撑在地上,气鼓鼓的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李忠看了看周通,一看周通的胳膊上、腿上满是鲜血,知道是伤口迸裂引发的,忙上前道:“兄弟,走,快回房里!” 随即喝令一名喽啰:“还不快快下山请一名郎中!” 那喽啰呆了呆,还没反应过来。 “快去!”李忠怒吼道。 那喽啰才猛醒过来,忙不迭的去了。 李忠扶着周通,才走出一步,一眼看见死透了的徐三,沉声说道:“把这个人丢在后山的崖下!” 说完,扶着周通去了。 众喽啰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徐三,短暂的沉默后,一言不发,很有默契的抬起徐三的尸体,来到了后山。 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以往的时候,山寨里也有喽啰被责罚而死。 那时候,被责罚而死的喽啰也都被丢在这个崖下。 但今日今时,众人的心境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迎着冷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不忍就这样把徐三的尸体丢下去。 “干脆,找个地,把他掩埋了吧!” “埋了吧!” 土坑,很快被挖好,徐三的尸体也被放了进去。 众人默不作声的把徐三的尸体掩埋好了,站在徐三的坟前,都是静默不语。 许久以后,才有人说道:“再这样下去,咱们别说喝酒吃肉了,恐怕连命都保不住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好个赵贼 今晚,是陈平等人巡哨。 子夜时分,陈平等人早已哈欠连天,困倦的几乎睁不开眼睛。 陈平等人便寻块山石,倚着山石睡了起来。 正睡得香,却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虽然很轻,但陈平依然第一时间听到了,忙睁开眼去看。 月色之下,却见三十多个影子从山上下来。 陈平当即愣住了,忙率领十名巡哨的喽啰站了出来。 那三十多个影子也立即收住身子。 “陈平?”短暂的对峙后,影子中的一人轻声说道。 “吕杰?”陈平拼命保持镇定,但一颗心却也怦怦乱跳:“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要下山!” “下山做什么?可问过两位头领吗?” 短暂的沉默。 “我们要去白虎山!” 陈平陡然变色,连握着刀的胳膊也颤抖起来。 “这桃花山,我们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你们不要命了!白虎山,可是咱们桃花山的敌人?” “是两位头领的敌人,不是我们的敌人!” 陈平默然不语。 “陈平,你要是还念往日情分,就把路让开!” 陈平继续沉默。 “徐三的死,想必你也知道。这些年来,咱们有多少兄弟,被平白无故的打死,更不用我多说了吧?”吕杰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情绪却异常激动起来:“再这样下去,你,我,还有这里的所有人,谁敢保证,哪天不会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两位头领,什么时候拿咱们当过人来看?” 陈平默然片刻,喟然叹道:“我们本来就是无足轻重的小喽啰,小喽啰本就是这样的命!” 吕杰冷哼一声:“如果是几天前的话,我也认同你这句话!可是现在?” 顿了顿,吕杰接着说:“那白虎山上的小喽啰,过的是什么日子,不需我多说了吧?他们,不但与头领们一样的吃喝,而且还能与头领们分一样的银子!这样的好去处,我们为什么不去?却偏偏守在这里受苦受难!” 陈平摇了摇头:“就怕,人家不肯接纳你们!” “你说得对,也许人家根本不会接纳我们!”吕杰沉声说道:“但是,即便是人家不肯接纳我们,这里的日子,我们也受够了!我们,宁愿去试一试!” 陈平握住刀,一言不发。 吕杰等人踏上前一步。 陈平猛然警觉,下意识的握紧了刀。 “陈平,你要是还念往日情分的话,就请把路让开!”吕杰的声音虽然依旧很轻,但语气却十分坚决:“否则,咱们就只有自相残杀了!” 陈平身侧的喽啰们,一起都望着陈平。 “陈大哥,要不......”声音中,满是乞求。 陈平叹了口气,握着刀的胳膊徐徐落下。 吕杰一挥手,三十多人快步通过。 “等等!”陈平忽然说道。 吕杰等人握住了手中的兵器,满脸戒备的望着陈平。 陈平望着众人,徐徐的说:“我也随你们一起去!” 吕杰等人舒了口气:“好!咱们一起去白虎山!”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李忠、周通才接到报告:四十多名喽啰,竟然连夜跑下山去了。 周通暴跳如雷,当即就要披挂上马,哪知才一动弹,身上的伤口又疼得厉害。 李忠忙劝道:“兄弟你安心静养,为兄前去看看!” 好不容易劝住周通,李忠点起五十名喽啰下山,四处搜寻一圈,却没有任何踪迹。 直忙到了中午,一无所获的李忠,不得不率领众人回山。 哪知,回到山上之后,一点算人数,却震惊的发现,居然又少了三人。 这一下,李忠整个人都不好了。 仔细回想了此次下山的整个过程,李忠才想了起来,巳时多的时候,有三名喽啰自称要去放水,自己当时也没理会。 如今看来,多半是那时候出的问题。 现在,李忠最关心的是:这三名喽啰是放水的时候,遭到了不测?还是故意跑的?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说明暗地里有人在图谋桃花山。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桃花山可就真有分崩离析的危险了。 李忠望着剩下的四十七名喽啰,脸色少有的温和:“你们可知道他们三个做什么去了吗?” 喽啰们连连摇头。 李忠徐徐望去,隐隐觉得,眼前这四十七名喽啰,肯定知道点什么。 “谁说出真相,我便赏他十两银子!”李忠徐徐的说。 似乎唯恐喽啰们不信,李忠当即让人取来一锭十两的银子,拿在了手里。 喽啰们贪婪的望着那锭银子。 短暂的沉默后,终于,前排一个叫石立的喽啰上前一步:“小的知道。” “他们去了哪里?”李忠问。 “要是小的猜得不错的话,他们多半去了白虎山!” 李忠微微变色:“为什么?” 石立默然不语。 李忠把玩着那锭银子,慢悠悠的说:“要是不肯老老实实的说出来的话,那这锭银子,可就没了......” 石立立即焦急的望着那锭银子。 一咬牙,石立乍着胆子说道:“白虎山上的喽啰,不但与头领们一样的喝酒吃肉,还能与头领们分一样的银子!” 此言一出,李忠只觉得心窝阵阵绞痛,连带着脸色也苍白了些。 好个赵贼!原来如此! 石立巴巴的望着那锭银子。 李忠已经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依旧愤恨的站在那里。 石立急得浑身发痒,却哪敢多说。 许久,李忠才回过神来,转身就要离开。 “李头领......”石立忍不住叫道。 李忠望着石立。 石立心里一个突突,下面的话不敢说出来了。 李忠握了握手中的十两银子,可惜了! 随后,李忠将将十两银子丢了过去,石立赶紧向前一扑,接在手里。 石立的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 “好好做事!”李忠上前拍了拍石立的肩膀。 石立当即跪倒在地:“小的愿为头领赴汤蹈火!” “好!”李忠嘉许似的望着石立,然后抬脚离开。 望着李忠远去的背影,石立只觉得心潮起伏,忙要把银子收起来。 这时候,其余四十六名喽啰却围了上来。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石立紧张问道。 “石立,发了财,是不是要请兄弟们好好喝一顿?” 石立紧紧的握住银子。 那四十六名喽啰却似笑非笑的越围越紧。 “咱们兄弟一场,如今你发了财,还想自己吃独食?” “好......”石立不情不愿的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袭桃花山 梁玮走出来的时候,陈平等人立即跪倒于地。 “我等愿意追随赵头领,恳请收录!” 梁玮看着这四十多个小喽啰,沉吟不语。 自己当初故意让桃花山的俘虏亲眼目睹了白虎山上的幸福生活,就是存心使桃花山的喽啰们离心离德的。 但却没想到,效果居然如此的好,竟然这么快就起到了这么大的效果。 “你们真要投靠我?”梁玮徐徐的问。 “我等真心投靠!” “那李忠、周通不但吝啬,而且对我们动辄打骂,根本不拿我们当人看!就在昨天,徐三就被那周通给活活打死了!” 梁玮动容问道:“怎么回事?” 吕杰便把整个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梁玮听了,阵阵无语。 这周通怕不是疯了吧,都这个时候了,还如此倒行逆施。 梁玮沉吟不语。 陈平等人满脸紧张的望着梁玮,唯恐梁玮不肯收留自己。 梁玮是在权衡,这些桃花山的喽啰,可与山下的村民不同,这些喽啰与青州境内的各处山贼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在白虎山上扎根,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暴露,就会加快。 但要是不收留的话,可就会失去人心了。 梁玮当机立断:“好!既然你们真心实意的要投靠我们白虎山,赵某岂有不收录的道理?” 陈平等人当即跪下:“多谢赵头领!” 梁玮接着说:“不过,你们要想加入我们,有三个条件!” 陈平等人忙道:“我等什么条件都依从!” 梁玮便说:“第一,要严格训练,要是训练不合格的话,将会被开革出去!第二,要严守军纪,谁要是不听号令,可就要杖责甚至砍头了!第三,不准劫掠百姓、欺男霸女!” 陈平等人听了第一条、第二条都觉得没什么,但是听到第三条的时候,脸上都显得有些费解。 做了强贼,要是不劫掠百姓,那还有什么意思? 梁玮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厉声说道:“谁要是敢触犯第三条,必将严惩不贷!” 陈平等人打了个激灵,忙道:“我等领命。” 梁玮便让何清先把陈平等人安顿下来,随后便召集林冲等人商议。 “此时,想必李忠等人已经知道手底下喽啰投奔我们的事,看来咱们白虎山与桃花山必有一战。”梁玮徐徐的说。 “桃花山是咱们的手下败将,他们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来侵犯咱们?”石秀忍不住问。 梁玮笑着说:“桃花山自己当然不行,但要是桃花山请清风山等贼寇帮忙,咱们可就少不得一场恶战了。” “那咱们该怎么做?”阮小七问。 梁玮徐徐的说:“先下手为强,捣毁桃花山!” 此言一出,众人吓了一跳。 “咱们要主动去打桃花山?”何涛问。 梁玮点了点头。 “咱们人少,上次之所以得胜,那是占据地利的优势,以逸待劳。如今主动去打桃花山,李忠他们要是据险而守的话,咱们可不大好办......”林冲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梁玮却摇了摇头:“正因为李忠等人有恃无恐,认定咱们不敢去打他们,咱们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再说了,鲁智深刚刚调解了咱们的纷争,李忠、周通做梦也想不到,咱们会这么快去打他们!” 众人纷纷点头。 林冲沉吟着说:“就怕如此一来,咱们失了道义,被绿林的朋友耻笑。” 梁玮顿时笑了:“所谓道义,是对那些讲道义的人用的!鲁智深、杨志当初夺取二龙山,不也一样的用的诈谋吗?对李忠、周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冒犯我们的人,还有什么道义可讲的!” 众人眼看梁玮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说。 “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阮小二问。 梁玮沉声说道:“现在就出发,今晚就发起突袭!” 顿了顿,又说:“林冲、何涛、何清把守山寨,石秀、时迁、阮氏兄弟率领三十人跟我去!” “三十人太少了!”众人异口同声的表达了担忧。 梁玮笑了笑:“此时桃花山上人心尽散,咱们三十人都是训练有素,只要暴起突袭,必能起到摧枯拉朽的效果!更何况,咱们的目的不是把桃花山的人全部诛杀,咱们的目标只是李忠、周通二人!” 众人相互一望,还是觉得有些冒险。 这时候,忽然接到来报,又有三名桃花山的喽啰赶来投靠。 梁玮笑了笑说:“看见了吗?如今,桃花山的喽啰们已是一盘散沙,咱们要是不抓住机会,一鼓作气荡平了桃花山,更待何时?” 众人听了,想那桃花山的喽啰们本来战力拉跨,凭借着石秀、阮氏兄弟的本事,真要是有什么危险,至少保护梁玮安全还是不成问题的。 “对了。”梁玮又说:“从那些桃花山的喽啰里,挑选两人做咱们的向导!” 众人便纷纷起来准备。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准备妥当。 选定的两名向导,则是陈平、吕杰。 梁玮率领众人,当即出发。 在吕杰、陈平的引导下,一行人专挑偏僻小路行走。 天黑的时候,已经赶到了桃花山附近。 众人便先找个僻静的地方歇息。 梁玮下令吃饭。 众人便都取出干粮和水,吃了起来。 吕杰、陈平一看梁玮与众人一样的吃食,更是觉得来对了地方。 吃完了饭,众人便原地休息。 等到子时左右,梁玮下令出发,一行人很快便抵到了山寨之外。 远远望去,却见那寨门紧闭。 木质的了望台上,一个人影斜斜的站着,显然是值守的喽啰已经睡着了。 梁玮把手一挥,众人全部卧倒,朝寨门方向匍匐前进。 很快,便到了寨门跟前。 梁玮朝时迁挥了挥手。 时迁靠到跟前,轻轻的呼了口气,身子立即如飞燕一般,蹿了上去。 陈平、吕杰看得呆了。 月色之下,只见时迁双手并用,迅速攀爬到了寨门的顶上。 时迁四下看了看,只见除了了望台上的那个熟睡的喽啰,四下里竟然再无别人。 时迁暗想:“这守备也太差了!” 握了握手中刀,身子一跃,轻轻落在那了望台上。 那值守的喽啰觉得异常,迷迷糊糊的睁开朦胧睡眼,却见眼前寒光一闪,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便已软倒在地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要与姓赵的斗下去 摇曳的灯光之下,周通死死握住拳头。 “咱们真要与姓赵的斗下去?”周通沉声问道。 李忠喟然叹息:“姓赵的刚刚放过咱们一马,于情于理,我也不愿与姓赵的斗下去啊。可是……” 李忠顿了顿,接着说:“如今,山寨里的光景,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喽啰们的心都散了!再这样无动于衷下去,用不了三两个月,咱们桃花山可就剩下咱们兄弟两个光棍了!” 眼看周通还在低头沉吟,李忠知道,这是周通被林冲那四矛刺出心理阴影了。如今,周通是一万个不愿意与白虎山为敌。 “除非……”李忠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 “除非什么?”周通忙问。 李忠说道:“除非,你我兄弟放弃桃花山,远走他乡。” 周通大声的说:“桃花山是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怎能轻易放弃!” “要不然,咱们就也学白虎山,让小喽啰跟咱们一样的分银子、吃酒肉!” “凭什么!”周通大声的说:“那些喽啰算什么东西,哪配得上与咱们过一样的日子!” “那就只有与姓赵的斗下去了!”李忠握了握拳头。 “怎么斗?” “姓赵的虽然初来乍到,但实力不可小觑,凭咱们桃花山的一家实力,肯定不是对手!二龙山呢,肯定也指望不上!为今之计,只有联络清风山燕顺等人,晓以利害,两家齐心合力,把白虎山夷为平地!”李忠恶狠狠地说。 周通眼睛一亮:“妙极!” “既然兄弟你也认可这个主意,那明天一早,哥哥我便亲自去一趟清风山!” “那就辛苦哥哥了!”周通起身告辞:“小弟先回去歇息了!” 李忠看了看周通,嘴唇动了动,终于说道:“兄弟,正所谓色是刮骨钢刀,你又一身的伤,还要注意些个!” 周通尴尬一笑:“哥哥放心!小弟会注意的。” 时迁一击得手,立即将绳索抛下。 阮小二握住绳索,当先攀援而上。 不一会功夫,阮氏兄弟便都爬了上去,随即跳入寨内,合力打开寨门。 吱吱声中,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响亮。 早有七八个桃花山的喽啰赶来。 他们本来便是今夜值守的,只不过偷懒,只安排一人在了望台上站岗,其余人等都找个僻静的地方睡觉了。 “什么人?”喽啰们惊呼。 阮氏兄弟掏出腰刀,一起迎了上去。 阵阵惨呼声中,早有四名喽啰被砍翻在地。 寨门外面,石秀护着梁玮,率领三十人鱼贯而入。 梁玮望着陈平、吕杰:“你们带路,直取李忠、周通住处!” 三十人将梁玮护在中间,列成阵势,在吕杰、陈平的指引下,一路朝山上杀来。 桃花山的喽啰们听到动静,纷纷赶了出来。 “杀......” 零星的喊杀声中,一些桃花山的喽啰冒死冲了上来。 “呜......”惨呼声随即响起。 看着一个又一个倒地的同伴,桃花山喽啰们胆气尽丧,握着手中武器朝后退去。 陈平大声喊道:“桃花山的兄弟们,白虎山赵头领率领一千兵马来了,快快跑路吧!” 吕杰也跟着喊:“李忠、周通薄情寡义,咱们不值得为他们卖命啊!” 梁玮沉声喝道:“我等来此,只是为诛杀李忠、周通,闲杂人等立即滚开,可免一死!” 这番喊话,立即收到了效果。 桃花山的喽啰们纷纷避让到一旁。 李忠送走周通之后,又盘算了许久,推敲着明日到清风山的说辞,如今刚刚要入睡呢,猛然间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即意识到不妙,忙爬了起来,顺手抄起武器,跑出了房间。 乘着月色看去,却见三四十人杀了过来。 李忠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顾不上多想,忙一脚冲进周通的房中。 周通本来就有伤在身,刚刚又带伤操劳,此时正搂着压寨夫人睡得死沉沉的,被李忠这一脚踹门,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般的弹坐起来,一把握住了枪。 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李忠已快步冲到了跟前。 “兄弟,快走!”李忠急躁的说。 周通一怔,顾不得多问,跳下了地。 压寨夫人却也醒了过来,满脸惊恐的望着周通:“大王......” 周通回头看了看,有点舍不得。 李忠一跺脚,拉住了周通:“保命要紧!” 周通便不再理会,握住枪,随着李忠冲出屋来。 到了外面,梁玮等人却也堪堪杀到了跟前。 李忠暗暗叫苦,一言不发,拖着周通就朝右侧转去。 周通才奔出一步,只觉得双腿一软,身子也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李忠回头看了一眼,眼见周通这样子肯定不行了,当务之急,只有自己先跑路,至于周通,只有回头想办法再救了。 当断则断,李忠松开周通,就朝前冲去。 周通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满脸愤怒的瞪视着李忠的背影。 李忠才抢出两步,却听耳畔风起,忙顺手抬刀架住,时迁顺势挡在了跟前。 李忠挥刀劈过,时迁轻轻避过。 就这么一缓,梁玮等人已经围住了李忠、周通。 周通终于看清了来人,不由得大怒:“姓赵的!” “我跟你拼了!”周通激怒之下,握住手中枪朝梁玮扑了过去。 石秀闪身而出,一刀架住。 两人兵器相交,周通四肢的伤口再次迸裂,长枪脱手,人也扑在了地上。 “兄弟!”李忠眼见跑不掉了,忙上前查看。 周通一把推开李忠,挣扎着站了起来,瞪视着梁玮:“你这个言而无信的狗东西!” 梁玮冷冷一笑:“言而无信?我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言而无信又从何说起?” 李忠、周通都愣住了。 是啊,人家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与桃花山化敌为友之类的话啊。 “赵某初来青州落脚,按理说与你们无冤无仇。结果,你们偏偏贪图那孔家兄弟的一万两银子,全然不顾江湖道义,平白无故带人来打我们!事后,赵某看在鲁智深师傅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们一条生路!按理说,你们就该本本分分才是!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梁玮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可是,你们这对心胸狭窄的狗东西,竟然贼心不改,还要联合清风山等其他山寨的贼寇来攻打我们!” 此言一出,李忠、周通陡然变色。 第一百三十四章 梁玮是谁 李忠、周通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惊骇。 联合清风山的计划,两个人刚刚商议妥当想,目前还处于筹划阶段,整个桃花山内,没有任何一个喽啰知道。 但梁玮却一口道破。 李忠、周通瞬间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人。 此时此刻,李忠、周通仿佛看鬼似的,看着梁玮。 “你怎么知道......”周通颤声问道。 梁玮冷冷一笑。 我怎么知道?当然是蒙的了!就你们兄弟这点出息,小爷我闭着眼睛也能猜到你们的那点伎俩! “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梁玮冷冷的说:“乖乖领死吧!” 生死关头,李忠迅速权衡了下,当即决定保命要紧,便沉声说道:“赵头领,往日是我们兄弟不对。如今,我们桃花山真心投靠,此后愿唯白虎山马首是瞻!还请赵头领看在鲁智深师傅的面子上,放我们一条生路!” “看在鲁师傅的面子上?”梁玮冷冷一笑:“赵某已看在鲁师傅的面子上,放过周头领一次了,还免去了五万两银子的赎金呢!凡事可再一不可再二!既然你们一心图谋我们白虎山,那还留着你们做什么!” 说完,梁玮一挥手,冷冷的说:“杀!” 众人领命,一起挺着枪朝中间刺出。 周通大吼一声,伸手就要空手夺枪,却觉得双腿一软,力气顿时散去。 五支枪瞬间洞穿了周通的身体。 周通闷哼一声,双手也垂了下来。 随着五支枪的抽回,周通的身子也软倒下去。 李忠心里打怵,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拼命了。 李忠握住刀,大吼一声。 石秀忽然抢出,一刀劈落。 李忠只好拼命架住。 两刀相交,李忠本来蓄积的力道,顿时被打散,整只胳膊几乎断裂。 就在这时,七八支枪一起刺到。 李忠闷哼一声,徐徐转过面孔,目光定格在梁玮身上。 “你......”鲜血从李忠的嘴角迅速酿出,李忠的嘴唇哆嗦着:“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生命的最后关头,李忠难得明白了一会,猛然间意识到梁玮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这人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强贼的来派。 梁玮走到跟前,以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叫梁玮,就是大名府的那个梁衙内。” 李忠听了,脸上闪现一丝迷茫。 “没听过......”李忠缓缓说出这三个字后,头一低,断了气。 梁玮有些失望,本来以为如今自己在大宋的天下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呢。 没想到,绿林里依然有不少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 这时候,陈平凑到梁玮跟前,朝周通的房间一指,低声说道:“赵头领,周通抢来的压寨夫人,好生标致......” 梁玮看了一眼陈平,心想,难道我长得很急色的样子吗? 梁玮淡淡的问:“从哪抢来的?” “就是山下的村子里。” 梁玮心念一动:“是否姓刘?” 陈平满脸惊讶:“头领怎么知道。” 梁玮默然不语。 看来,那刘家小姐肯定是这方圆几里拿得出手的标致美人了,最后惹得周通竟然对鲁智深食言,又偷偷把刘小姐给强抢上山做了他的压寨夫人。 梁玮沉吟不语。 在这个万恶的时代,如果自己把刘小姐送回家中,等待刘小姐的下场,恐怕会很悲惨。 但自己身边,也断断不能再带女人了! 沉吟片刻,梁玮先让阮氏兄弟领着十人,带着吕杰、陈平去清点库存的金银细软。 然后,便推门走进了周通的房间里。 夜色之中,只见刘小姐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角。 梁玮顺手点燃了油灯。 灯火闪烁之下,刘小姐脸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着。 也算是中等之姿,在这个时代,不错的了。 梁玮心里默默的打着分。 “无需害怕,你是想回家里,还是另有去处?”梁玮的语气很温和。 “奴家......奴家不回家。” 果然如自己所料,对于回家的命运,刘小姐也心知肚明。 “那你有什么打算?” 刘小姐苦笑一声:“还能有什么打算?任凭大王处置便是。” 梁玮摇了摇头:“我不会杀你。” 刘小姐低声说:“要是大王不嫌弃的话......” 梁玮不等刘小姐说完,摇了摇头:“我不缺人服侍......” 刘小姐脸上有些迷茫,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抉择,整个人都木讷了。 “我给你一笔钱,你去青州府城安顿下来吧!”梁玮忽然说道。 刘小姐惊讶的望着梁玮,显得很费解。 石秀等人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梁玮才走了出来。 众人表情怪异的看了看梁玮。 梁玮轻咳一声。 众人赶紧收敛心神。 梁玮叫来时迁,低声吩咐一番。 时迁领命去了。 梁玮打了个哈欠。 石秀说道:“哥哥先歇息一会?” 梁玮点了点头,走到了李忠房里,躺下小憩了一会。 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天已亮了。 梁玮起床出来,却见阮氏兄弟带着手下,搬来了二十多口箱子。 桃花山的喽啰们,则是三五成群,站在不远处巴巴的望着。 梁玮吩咐陈平、吕杰:“将桃花山的喽啰全部叫来!” 陈平、吕杰领命,当即赶了过去。 趁这功夫,梁玮让时迁带上两人,拿上五千两银子,领着那刘小姐先去青州。 众人看了,暗暗纳闷,都想,这就是茶馆说书的所讲的金屋藏娇吗? 很快,桃花山的喽啰们便都聚集了过来。 梁玮站在高处,粗略估算了下,大概二百多人上下。 梁玮心里明白,这些人也不见得都是信得过自己,主要是强贼的弱肉强食的生存环境,决定了火并杀戮本来就是家常便饭的事,小喽啰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 梁玮大声的说:“我乃白虎山寨主黑白云,我们白虎山与桃花山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但昨日陈平、吕杰他们来到白虎山反应,李忠、周通倒行逆施,残暴不仁,无端将喽啰徐三打死!陈平他们还说,这些年来,无辜死在李忠、周通手底下的小喽啰,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了!” 喽啰们一听,都是满脸震惊,原来白虎山深更半夜前来,竟然是为了徐三被打死的事? “小喽啰的命,也是命!”梁玮大声的说:“赵某岂能眼睁睁看着这样残暴之人在咱们青州的地面上作威作福!因此,赵某连夜带兵前来,诛杀此二贼,为徐三他们报仇!” 小喽啰们听了,在短暂的沉默后,纷纷跪倒在地,山呼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慕容知府 梁玮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伸手指了指身前那一口口箱子,大声的说:“现在,你们要是想另谋出路的,可以支取二十两银子,即刻下山!” 喽啰们激动地望着那一口口箱子。 “我们也要上白虎山!”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 “我们也要上白虎山!” 喽啰们纷纷喊道。 梁玮等喽啰们喊了一阵,抬了抬手。 喽啰们的呼喊声顿时停歇下来。 “想来白虎山?倒也可以!”梁玮严肃地说。 “不过,我们白虎山也不是谁都能来的!”梁玮大声的说:“首先要训练合格!其次要严守纪律!最后,不得欺侮百姓!” 喽啰们听了,都想:不得欺侮百姓,那做强贼还有什么意思? 似乎看出了喽啰们的心思,梁玮冷冷的说:“欺侮百姓,算什么本事!你们落草为强贼,一个个自诩英雄好汉!真正的英雄好汉,应该勇于向那些欺侮咱们的贪官恶霸亮剑!欺侮百姓,不过是懦夫所为!” 喽啰们相互望了望,有的陷入了沉思,有的显得迷茫,有的则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那要是到时候白虎山不要我们,还给我们二十两银子吗?”不知道谁乍着胆子问了句。 梁玮淡淡一笑:“白虎山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如果考核不合格,那就只能拿上十两银子离开!如果想要赚上这二十两银子,那就现在立刻领上银子下山!” 喽啰们听了,低声窃窃商议起来。 梁玮命人点上一炷香:“这柱香烧完,是去是从,悉听尊便!” 一炷香很快烧完,梁玮伸手一指:“想要领取银子下山的,站在这一边!” 话音才落,便有一百多名喽啰走了过来。 石秀等人都望着梁玮。 梁玮不以为意,吩咐阮小二:“给他们一人二十两银子!” 阮氏兄弟当即便分发起银子来。 第一个领取完银子的喽啰,畏畏缩缩的看了眼梁玮,显然还是有点不放心。 梁玮笑着说:“还不趁着这一带没有强贼,快快下山?” “多谢赵头领!”那喽啰草草行了个礼,不敢多做逗留,忙不迭的装好银子,朝山下疾奔而去。 其余喽啰们死死盯着那人,眼看那人真的消逝在了山道上,顿时沸腾了,纷纷上来领取银子。 梁玮找了个块山石坐下歇息,等到那一百二十多名喽啰尽数领取完银子下山,梁玮站了起来,走到剩下的那些喽啰跟前。 石秀清点了下,还剩下八十三人。 梁玮下令将剩余的箱子装上车,出发返回白虎山。 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正与幕僚们闲谈,忽然接报:孔家村保正韩立求见。 原来,韩立虽然不过是区区一个保正,但这些年来,却没少巴结青州府各级官员,因此与知府慕容彦达倒也有些交情。 慕容彦达有些奇怪,便叫让韩立进来。 不一会功夫,韩立走了进来。 双方寒暄了两句,慕容彦达笑着问道:“韩保正忽然来此,定然有事。” 韩立立即收起脸上的笑容,满脸严肃的说:“恩相大人,韩某今日来此,实有一件要紧事情!” “哦?”慕容彦达饶有兴致的望着韩立。 你不过区区一个保正,还能有什么要紧事? 韩立肃然说道:“近日,白虎山上新来了一伙强贼,为首那人是个二十上下的姓赵少年,绰号叫什么黑白云,如今聚集了二三百人上下......” 慕容彦达失声一笑:“区区二三百人,算得了什么?” 韩立却摇了摇头:“恩相,这伙强贼,可非同小可!” “怎么个非同小可?” “这伙强贼,非但不劫掠百姓,而且还出钱雇佣百姓帮他做工!” “那又怎样!”慕容彦达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你说什么?”慕容彦达忽然变色:“强贼不劫掠百姓?” 韩立满脸的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有多少人?”慕容彦达郑重其事的问。 “也就二三百人吧!”虽然刚才已经说了一遍,但既然知府大人问了,韩立只好再回答一次。 慕容彦达陷入了沉吟。 青州境内的强贼,倒也不少,但主要以二龙山、清风山、桃花山为首。 不过,这三伙强贼,虽然看起来风风火火,慕容彦达却并不放在眼里。 但是,此时忽然出了一伙标新立异的强贼...... 这时候,慕容彦达身侧的幕僚董刚忍不住说道:“区区二三百人,能成什么气候?再说,不劫掠百姓,又算得了什么?有些强贼,动辄标榜什么劫富济贫之类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不过是诓骗百姓的伎俩罢了!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却不一样的祸害百姓?” 另一名幕僚文斌则似笑非笑的望着韩立:“说起劫富济贫,韩保正,这白虎山下,最富庶的可首推你家了!你不会是怕这伙强贼来劫掠你们家,因此就夸大其词吧!” 韩立涨红了脸:“韩某这番话,是真心实意为我大宋江山社稷着想,绝无半点私心!” 文斌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韩立气恼至极,却知道文斌乃是慕容彦达的心腹,不敢过分争辩,只好对慕容彦达说:“恩相,韩某真的句句属实,这伙强贼真的不能小觑啊!” 慕容彦达沉吟不语。 这时候,忽然有一官差进来禀报:“启禀知府大人,外面有一人喊冤,求知府大人做主!” 慕容彦达微微一愣,好端端的,怎么有人到府衙来喊冤? “让他进来!”慕容彦达沉声说道。 不一会功夫,便见一个中年商贾走了进来。 韩立一看那人,微微变色。 那人见了韩立,也愤恨的瞪了一眼,却不多说,直接朝慕容彦达跪了下去。 “求知府大人做主!”那人哭拜于地。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冤情?”慕容彦达沉声问道。 “小民孔宾,原籍是孔家村,如今在咱们青州府城做布匹的生意。”孔宾徐徐的说。 孔家村...... 慕容彦达心念一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韩立。 韩立的额头上却已满是汗水。 孔宾继续说道:“小的两个侄儿,孔大郎孔明、孔二郎孔亮,都是孔家村本分的村民。孔家村的保正韩立,因为嫉恨我们孔家阻碍了他独霸孔家村,因此一直怀恨在心,想要除掉小民的两个侄儿。只不过,小民两个侄儿颇有些武艺,为人又很正派,深受村民的拥护,韩立一直没有机会!前段时间,韩立气急败坏之下,竟然勾结了一伙强贼,害杀了我的两个侄儿,洗劫了我们孔家庄所有财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清风山 孔宾的话才一说完,慕容彦达等人都满脸玩味的看着韩立。 韩立涨红了脸,指着孔宾说:“你......你污蔑!绝无此事!你恶意中伤韩某,韩某绝不干休!” 孔宾昂然说道:“你勾结强贼黑白云一事,孔家村人人皆知!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要不,咱们便随便找几个孔家村的村民问问!” 韩立忙朝慕容彦达说道:“恩相明鉴,此事乃是那姓赵的强贼存心陷害韩某,那些无知村民被姓赵的谎言蒙蔽!韩某是个知晓法度的人,岂能与强贼勾结?” 孔宾当即叩了个头:“小民所言,句句属实!恳请知府大人将韩立问罪下狱,为小民的两个侄儿讨还公道!” 慕容彦达盯着孔宾看了片刻,忽然厉声大喝:“好你个刁-民,竟敢搬弄是非,陷害韩保正!本官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吗?来人,将这个孔宾给我乱棒轰出去!” 孔宾听了脸色大变,大声的说:“小的所说的要是有半句假的......哎呦......” 却是官差不由分说,棍棒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孔宾只好一边护着头部,一边朝府衙外面避让。 眼看着那孔宾被乱棒打出,韩立忙说:“多谢恩相大人明察秋毫!” 慕容彦达淡淡的说:“这等刁—民,本官见的多了!” 韩立忙陪着笑。 慕容彦达淡淡的说:“本官还有要事,剿灭白虎山一事,容后再议!” 韩立哪敢多说,忙不迭的告辞。 等到那韩立走了后,慕容彦达问文斌、董刚:“你们怎么看?” 文斌沉声说道:“回恩相,村里的各大宗族之间,为了争权夺利,彼此攻讦,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那孔宾所状告的,未必是空穴来风,必然有因!” 慕容彦达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董刚也说:“只是,韩家在官府之中,也颇有些关系。韩立的远房侄儿韩举,如今在江州做官。韩立这几年来,也没少跟咱们走动。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 慕容彦达沉吟片刻,徐徐的说:“如果那韩立真的与强贼黑白云勾结,为何又来请求咱们派兵剿灭?” 文斌笑了笑说:“或者过河拆桥,或者分赃不均,或者担心养虎遗患,利用完了就赶紧消除后患!” 慕容彦达点了点头。 “为今之计,当如何是好?”慕容彦达徐徐问道。 董刚沉声说道:“既然那韩立来了,要是一兵一卒都不派,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一旦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咱们也不好交代。依属下之见,可以派黄信率领二百官兵去做做样子。要是那黑白云不堪一击的话,便就势把他剿灭了,也是咱们青州府衙的一桩功劳!要是那黑白云难缠,便转悠一圈,收兵回来就是。” 慕容彦达点了点头:“此计可行!” 孔宾被乱棒打出后,气呼呼的站在府衙外面,琢磨着该如何报仇。 站了一会,却见韩立也从府衙出来,上了马车去了。 孔宾越看越气,暗暗盘算:姓韩的与官府沆瀣一气,看来官府是指望不上了!听说,那清风山的强贼,十分的贪财...... 主意已定,孔宾当即雇了一辆马车,出了青州府城,直奔清风山而去。 到了清风山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孔宾站在山下,有些发怵。 他在府城经商多年,虽然有些时候为了赚钱,不可避免要做一些违法的勾当,但顶多与一些恶霸打一些交道罢了,像这些占山为王的强贼,却从来没有正面交往过。 更何况,据说清风山的这些强贼,还吃人...... 好几次,孔宾都想立即掉头回去。 但一想起两个侄儿惨死的事,最可恨的是,那黑白云竟然把孔家这些年的积蓄悉数搬空,连带着那些房契、地契、欠条也都付之一炬。 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这些,孔宾乍着胆子,走上了山。 正穿着山林小径走着,忽然两侧钩锁翻出,孔宾措手不及,当即被绊倒在地。 还没等反应过来,两侧蹿出四名喽啰,四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了孔宾的脖子上。 孔宾当即吓得跪倒在地,脸色惨白:“不要吃我,我有要紧事求见你们大王!” 喽啰们相互一望,便问:“你是什么人?” 孔宾颤声说:“小的孔宾,原籍是孔家村的,如今在府城做些小本生意。” 喽啰们便押着孔宾上山。 一路上,孔宾看着两侧阴森森的树木,再看看前面巍峨险峻的山寨,心里愈发打鼓。 走进山寨里面,却见两名喽啰正拖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往外走。 孔宾只觉得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 “还不快走!”喽啰不耐烦的催促。 孔宾撑着站直了双腿,用尽气力朝前面挪着,身子却越抖越厉害。 好不容易挨到厅外,一名喽啰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会。” 又对其余三名喽啰说:“你们看好他!” 说完,那喽啰便进去了。 孔宾哆哆嗦嗦的四处偷看着。 “看什么看!”喽啰拿刀背敲了下孔宾。 “小的不敢!”孔宾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喽啰们满脸得意的看着孔宾。 “这点出息,还敢来我们清风山!” 孔宾诺诺连声,不敢多说。 这时候,刚才进去禀报那名喽啰走了出来。 “三位头领让你进去!” 孔宾应了一声,却还立在原地。 “让你进去!”那喽啰喝了一声。 孔宾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说:“是!” 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走进了厅里。 厅里显得灰蒙蒙的,要不是点燃的几处油灯,孔宾根本看不清厅里的轮廓。 上首的虎皮交椅上,却坐着三人,便是清风山的三位头领了。 那三个头领,正是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白面郎君郑天寿。 燕顺看着战战兢兢的孔宾,诧异的与王英、郑天寿交换了下眼神,然后望着孔宾问:“你姓孔?” “小的孔宾......”孔宾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拜见三位大王!” “听说,你来找我们,有要紧事?”燕顺问道。 孔宾当即哭倒在地:“求三位大王为小民做主!” 燕顺、王英、郑天寿相互一看,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诧异,三人落草为寇,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强贼,竟然还有人巴巴上山,求自己帮他做主?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要带路 “小民孔宾,原籍是白虎山下孔家村的,如今在青州府城做些买卖。” 孔宾跪在地上,态度显得无比的恭敬,似乎唯恐惹恼了燕顺等人,转眼间便会被拖下去剖腹挖心。 “近日,那白虎山上,新来了一伙强贼。为首的姓赵,绰号叫什么黑白云。那姓赵的强贼才来落草,便横行一方,欺男霸女,坏事做尽。小民的两个侄儿孔明、孔亮气不过,便请那桃花山的李忠、周通两位大王帮忙,想要为民除害。不想被那姓赵的连施诡计,周头领吃了败仗,小民的两个侄儿也不幸被俘。姓赵的嫉恨小民的两个侄儿,丧心病狂之下,不但将我的两个侄儿悉数诛杀,还把孔家庄也洗劫一空!” 说到这里,孔宾吸了口气,一张脸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瞬间,潮湿、冰凉的感觉传递上来,阵阵腥臭也钻进了孔宾的鼻子里。 孔宾浑然不觉,恸哭着说:“恳请三位大王为小民做主,帮小民的两个侄儿报仇!” 燕顺、王英、郑天寿相互看了看。 “我等也是落草为寇的强贼,既然你要找人做主,为何不去找官府,却来找我们?”燕顺玩味的望着孔宾。 孔宾气呼呼的说:“那姓赵的便是孔家村的保正韩立给请来的!姓赵的与官府沆瀣一气,小民去官府伸冤,官府直接把小民乱棒打了出来!” 燕顺等人听了,面露诧异,这个情况之前倒是不了解。 孔宾泪眼婆娑的望着燕顺等人,显得无比的恭敬:“久闻三位大王虽然屈身绿林之中,却个个侠肝义胆拼,古道热肠。因此小民冒死前来,请三位大王做主!” 燕顺沉吟片刻,徐徐的说:“按理说,难得你如此看得起我们清风山,我们自当帮你雪耻!只不过,我们清风山与白虎山相隔甚远,如此兴师动众,不大方便啊......” 孔宾忙道:“三位大王放心!三位大王要是真能帮小民报仇,追回的孔家资财,一半交给清风山处置。” 燕顺连连摇头。 真打败了那姓赵的,整个白虎山的资财,都是清风山的,还轮得到你来分配? 孔宾察言观色,眼看燕顺不以为然的样子,立即醒悟过来,忙道:“小民这些年来,也积蓄了一些家产。要是三位大王肯帮忙的话,小民愿奉上一万五千贯钱!” 孔宾与孔明、孔亮感情极深,现在是满门心思想要帮两位侄儿报仇,因此即便是狠狠地出血,也是在所不惜的。 “既然如此......”燕顺沉吟片刻,徐徐的说:“难得你千里迢迢赶来清风山,既然你如此信得过我们,我们便帮你报仇!” 孔宾大喜过望。 哪知,燕顺接着却说:“不过,白虎山一带,我们可不大熟悉呢。到时候,人生地不熟的,难保不中了姓赵的诡计!你要带路!” 孔宾脸上有些为难。 他在青州府城还有买卖,如今偷偷摸摸来清风山找强贼帮忙报仇是一回事,要是大张旗鼓给强贼带路的话,又是另一回事。 要是官府拿这件事来做文章的话,不但自己在府城的买卖做不下去,甚至自己也要被官府定一个通贼的罪名。 “怎么?有什么困难吗?”燕顺逼视着孔宾。 孔宾看着杀气腾腾的燕顺,猛然醒悟过来,如今自己可是在杀人不眨眼的强盗窝里,事到如今,自己已是骑虎难下的局面,哪里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没有......”孔宾哆哆嗦嗦的说:“小民愿意带路!” 燕顺便让人先带那孔宾去休息,然后便与王英、郑天寿商议起来。 “哥哥,那姓赵的刚刚打破了桃花山,风头正劲,咱们可要三思而后行啊!”郑天寿不无担忧的说。 原来,这几日接连有桃花山的喽啰赶来投奔,燕顺等人便也知道了梁玮诛杀李忠、周通二人的事。 尤其是,那些桃花山的喽啰们,出于各种各样的心理,有意无意的散播白虎山的喽啰与头领们分一样的银子之类的消息,搞得燕顺等人正暗暗头疼呢。 王英满脸疑惑的说:“这姓赵的究竟是什么来路?以前怎么没听过黑白云这号人物?” 郑天寿说:“绿林里的好汉多了去了,咱们没听过黑白云的名号,也没什么!” “管他姓赵的什么来路!”燕顺杀气腾腾的说:“这个人的做派,全然不顾绿林规矩。咱们要是不趁早出手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咱们清风山也要人心涣散了!” “哥哥所言极是!”王英、郑天寿齐声说道。 “明日,我与王英率领四百喽啰下山,郑天寿把守山寨!”燕顺安排道。 第二天一早,燕顺、王英便点起四百喽啰,招呼孔宾出发。 燕顺十分谨慎,唯恐走漏了风声,一路上专挑僻静小路行走。 快到天黑的时候,到了白虎山附近。 燕顺便不敢过分逼近了,下令先找个地方休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潜到白虎山下。 安顿妥当后,燕顺便派两名喽啰先去探探究竟,大队人马等候消息。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那两个喽啰匆匆赶了回来。 “回头领,白虎山下,驻扎着一支官军!” 燕顺与王英相互一望,一起看着孔宾。 孔宾也陡然变色,结结巴巴的说:“怎么会这样?小民也不知道啊......” 燕顺沉吟片刻,说:“我亲自去探一探!” 梁玮是真没料到,青州府的官军会这么快就来围剿自己。 好在,黄信率兵赶到的时候,也已天黑了,黄信不敢冒险,便先下令官兵在山下安营扎寨,等到第二天一早再发起进攻。 梁玮便匆匆召集众人商议。 “衙内,山下毕竟是官军,咱们真要是与官军打起来,以后可就麻烦了!”林冲忧心忡忡的说。 何涛也说:“要不,派人下山知会一声?” 阮氏兄弟、石秀等人却都沉默不语。 梁玮沉吟片刻,断然说道:“既然假装做了强贼,便要做的真一些!跟官军打了便打了,又能怎的!”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 阮小七叫道:“就是,这些官军,本来便不是什么好鸟!平时定然没少欺压百姓!咱们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也算是为青州的百姓出一口恶气了!” 林冲、何涛等人总是觉得不妥,但眼看梁玮态度坚决,也不能多说什么。 “为今之计,该如何对敌?”石秀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梁玮扣着桌案说道:“明日,且先会一会官军再说!” 第一百三十八章 要我带路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黄信便下令全军埋锅造饭,却忽然接报,外面巡哨的士兵抓住一个奸细。 黄信下令把那奸细带上来。 不一会功夫,却见两名士兵押着一人上来。 黄信看那人有些眼熟,一时半会之间却想不清楚是谁,便问:“阁下何人?” 那人朝左右的士兵看了看。 黄信挥了挥手,把士兵都打发了出去。 等到军帐里再无别人,那人才说道:“小的是这孔家村的保正韩立!” 黄信这才想了起来,韩立每年都要去府衙几趟,自己曾见过此人,只是没太理会,因此一下子没有认出来。 “韩保正来此,有何贵干?” 韩立恭恭敬敬的说:“韩某久闻黄将军大名,心里仰慕已久,只是一直无缘结识。此次,听说黄将军亲自带兵前来,帮助我们孔家村除掉那为祸一方的强贼,心里感激不尽。” 黄信笑呵呵的说:“分内之事,韩保正太客气了。” 韩立忙道:“黄将军不必谦逊。这点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韩立上前一步,取出一叠交子递了上去。 黄信谦逊着说:“这哪里使得?” 韩立忙道:“这是我们孔家村父老乡亲的一点心意,黄将军要是不收的话,就是看不起我们孔家村了。” 黄信笑着说:“既然如此,黄某就却之不恭了。”将交子收了下来。 “韩保正,听说这伙强贼颇有些手段?”黄信笑着问。 韩立忙道:“不过是一伙跳梁小丑罢了,镇三山亲自出马,再强的贼寇还不是灰飞烟灭?” 黄信哈哈一笑,又说:“官军初来此处,不大熟悉地形,正缺个向导。韩保正要是有空的话,不妨做官军的向导。” 要我带路? 韩立顿时变色。 他之所以偷偷摸摸的前来,不为别的,就怕官军万一吃了败仗,到时候那姓赵的知道自己勾结了官军,来杀自己全家。 但是,不狠狠巴结一下黄信,鼓动黄信全力以赴跟姓赵的拼命,到头来姓赵的也会像清风山等贼寇那样彻底扎下根来。 因此,韩立才摸着黑来给黄信送钱。 如今,一听黄信要自己带路,韩立顿时面露难色。 “怎么?莫非有什么难处?”黄信的面色渐渐阴沉下来。 “哦,不是,不是.......”韩立忙不迭的说。 在黄信的逼视下,韩立忙不迭的说:“韩某身为此处保正,手头上还有些事情要赶着去处理......” 你个小小的保正,能有什么要紧事? 黄信似笑非笑的说:“韩保正莫不是怕官军打了败仗,被强贼报复吗?” “不......”韩立连连摇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黄信倒也不过分逼人,淡淡的说:“既然如此,便派一个你信得过的人来做向导吧!” 韩立忙应允下来。 辰时时分,黄信亲率两百官兵,在白虎山下摆开阵势,然后派人上前喊话。 很快,山寨大门打开,梁玮亲率一百名喽啰出来,左林冲、右石秀。 黄信放眼看去,不由得暗暗惊讶。 这伙强贼果然与众不同,单单这出来的队列,一看便是行家调教过的。 又看梁玮的模样,哪里有强贼的样子,黄信更是心里纳闷。 梁玮骑着马,到了距离黄信一箭之地的时候,便勒住了马缰,朝对面看去。 这可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正式与人列阵对敌呢,想想都是兴奋。 前世的时候,每每读三国、水浒、隋唐故事时,总是被里面的武将单挑情节所吸引。 为了谁的武力值更高一些,不止一次与朋友们争论的面红耳赤。 如今,终于能够亲身实地近距离观看一下武将单挑,内心的兴奋可想而知。 只可惜,自己不是天生神武,没法亲自下场了。 这也算是个小小的遗憾吧。 “来者何人?”梁玮大声叫道:“敢来犯我山寨!” 黄信大声叫道:“我乃青州兵马都监黄信!”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镇三山啊!久仰久仰!”梁玮笑了笑,忽然打趣着说:“听说你曾自夸要抓尽三山贼寇,如今桃花山的贼寇,我已经替你剿了,一不小心抢了你的生意,你是不是以后得改名叫镇二山了?” 黄信冷冷地说:“没了桃花山,不还有白虎山么?把你白虎山剿了,也是一样!” 说着,掂了掂手中的丧门剑。 日光之下,丧门剑反射出阵阵寒光。 黄信冷冷地说:“要是识相的话,立即束手就擒,兴许还能留一具全尸!” 梁玮也亮出了手中剑:“你要战,便来战!” 黄信大怒,握着丧门剑直奔梁玮而来。 林冲也不打话,直接挺着丈八蛇矛抢出。 黄信早在出阵之前,便已留神观察了,一眼便看出林冲不是善茬,白虎山的贼寇如此训练有素,多半便是这人的手笔。 如今果见林冲挺着丈八蛇矛气势汹汹的杀来,黄信当即迎战上去。 两人迅速纠缠到了一起,才三合,黄信便觉得压力山大,暗暗心惊,这人的功夫,可不是绿林手段,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梁玮正勒马看得津津有味,猛然间山寨里面传来阵阵喊杀之声。 梁玮陡然变色,忙回头看去,却见何清已跑到了望台上,大声喊道:“哥哥,有人从山后突袭上来了!” 此言一出,梁玮大惊失色。 自己之前曾考虑过山寨后面的问题,但无奈兵力单薄,因此昨夜在获悉黄信率领官兵在山下驻扎后,梁玮便第一时间派出耳目在黄信的军营附近观察,确认黄信就这二百人,没有分兵去走山路,因此梁玮便乍着胆子没有理会后面,却万万想不到到底还是被人偷了后路。 正在苦苦支撑的黄信听得分明,也是暗暗纳闷。 危急关头,梁玮当机立断,立即吩咐石秀率领五十人留在此处,协助林冲稳住阵脚。 自己则率领余下五十人返回山寨应对。 林冲情急之下,战力暴涨,猛然间一矛刺出,黄信忙抬起丧门剑格挡。 火花四溅,黄信丧门剑脱手,连带着整个人都伏在了马背上。 林冲又是一矛刺出,黄信驱马闪避,堪堪避开。 生死关头,黄信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大声吼道:“一起杀!” 官兵们见状,愣了愣,呐喊着冲了上来。 石秀一挥手,五十名喽啰也列阵迎了上来。 梁玮才返回山寨,远远看去,果然后山上二百多人冲杀下来,看那装束,分明是强贼的打扮。 第一百三十九章 腹背受敌 原来,燕顺亲自探查情况后,发现官府也正在围剿白虎山。 回到队伍后,燕顺便把情况与王英说了。 王英一听,这正是趁机一举捣毁白虎山的天赐良机,鼓动燕顺连夜行动。 燕顺却有些犹豫:咱们清风山与白虎山都是贼寇,如今咱们与官府一起捣毁了白虎山,传扬出去,恐怕要惹绿林上的耻笑。 王英却摇了摇头:“哥哥,是那白虎山先不顾绿林规矩的!咱们要是不趁早剪除了姓赵的,用不了多久,咱们清风山也要散伙!” 燕顺沉吟良久,最终同意了王英的意见。 既然下定了决心,燕顺便找来孔宾,仔细询问白虎山的地形。 孔宾当即说道:“回大王,据小的所知,后山有一条小路,虽然险峻了一些,但是却可以攀援而上,直接到白虎山的后面。” 燕顺眼睛一亮,当机立断,连夜率人秘密绕行到白虎山后山,等到晨曦的时候,便率众攀援而上。 二百喽啰很快便爬了上来。 燕顺深知,一大早贸然进攻,反倒是便宜了官府的人。不如等官兵发起攻击后,自己再发起突袭,以坐收渔人之利。 因此,燕顺率众老老实实潜在草丛里,等到寨外战事起来之后,这才断然发动攻击。 不过,燕顺等人潜伏的草丛前面,却是一片开阔之地,距离山寨正门足足二里多的路程。 燕顺他们才一出动,便被了望台上的人发觉示警。 “啊,是清风山的......”有原来桃花山的喽啰,远远认出了王英。 “听说他们还吃人呢!” “吃人的魔王来了!” 瞬间,不但原来桃花山的喽啰吓得战意全无,连带着那些刚刚上山的村民一听吃人的魔王来了,也都掉头就跑。 刚刚返回山寨的梁玮,眼瞅着一百六七十人的队伍要瞬间崩盘,不由得急了。 刚才梁玮留给林冲的五十人,主要都是从大名府带过来的老兵,战力可靠。 但留在山寨里的一百七十人,基本全都是新招录的村民,以及原来桃花山的小喽啰。 虽然这些天林冲加快集训,但却依然没有形成强劲战力。 如今,眼看着那燕顺、王英率领二百喽啰气势汹汹的杀来,众人仿佛看到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似的,纷纷下意识的后退。 “都不准退!”梁玮仗剑而立,厉声喝道。 手下们看了看梁玮,后退的脚步缓了缓。 但依然有三五人乍着胆,远远绕过梁玮。 “拿下!”梁玮指了指那几名喽啰。 阮氏兄弟当即扑了过去,按住了三名喽啰。 “临阵退缩者,杀无赦!”梁玮杀气腾腾的吼道。 阮氏兄弟一人一刀,割破三人的喉咙。 三人惨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众人吓了一跳,满脸畏惧的看了看越来越近的燕顺等人,又惊恐的看着梁玮。 后退的势头终于缓了下来。 “今日若不拼死一搏,就不能平分银子了!”梁玮嘶吼道。 众人心里一凛,又看了看冲杀过来的清风山贼寇。 梁玮握住手中剑:“想继续过好日子的,跟我杀!” 说完,梁玮仗剑带头冲了上去。 阮氏兄弟、何涛唯恐梁玮有失,忙跟了上去。 众人心里一抖,还在犹疑。 猛然间听见一人大声喊道:“兄弟们,为了咱们的好日子,拼了!” 却是蒋辉带头冲了上去。 众人相互一望,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跟他们拼了!” 随之猛冲了出去。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迎战的队伍。 两支队伍迅速猛烈撞击到了一起。 燕顺等人平时很注意对喽啰的操练,因此清风山的喽啰战力,远在桃花山之上。 加之燕顺等人又不像李忠、周通那么吝啬,此次攻击之前,燕顺又承诺,只要打破了白虎山,喽啰们不但可以在白虎山上肆意劫掠,甚至还可以在附近的村子里放纵一番。 因此,清风山的喽啰们此时个个都是打了鸡血似的。 随着刀剑碰撞声、惨呼声交织着,眼看着那清风山的喽啰们的眼睛里,仿佛散发出原始野兽的光芒,白虎山的不少人顿时怂了。 尤其是一个又一个人惨呼着倒在了地上,那血肉横飞的场景,更是刺-激着每一个心灵脆弱的神经元。 陈平、吕杰等人是最早来投奔白虎山的桃花山喽啰之一。 此次血战,他们自然抱团聚在一起。 眼看这番场景,陈平顿时萌生退意:“兄弟,看来顶不住了,要不咱们......” 吕杰大怒,厉声吼道:“要跑,你跑!” 说完,吕杰挥刀,与清风山的一名喽啰纠缠到了一起。 两道血柱,迅速喷溅在陈平眼前。 吕杰的左肩,被对方狠狠地砍了一刀。 对方,也被吕杰一刀砍掉了半只胳膊。 陈平一愣神间,又有两名一起来的桃花山兄弟,倒在了自己身前。 这时候,一个半边脸上带着一条刀疤的汉子,从侧面朝吕杰恶狠狠的扑了过去。 “入你niang......”陈平嘶吼一声,合身扑了上去。 刀疤男没想到陈平这么快扑了过来,忙架刀格挡。 两人兵器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陈平力气不济,手中刀立即脱手。 刀疤男狞笑一声,挥刀直朝陈平劈落。 陈平身子一侧,避过了要害,只觉得左臂异样,却也顾不上多看。 手中没了兵器,陈平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了力气、勇气,忽然矮着身子,合身朝刀疤男的腰间扑了过去。 刀疤男没想到陈平如此玩命,一个不妨,顿觉腰间剧痛传来。 气急之下,刀疤男猛地挥起朴刀,朝陈平劈来。 “啊.......”刀疤男惨呼一声。 却是关键时刻,吕杰眼看陈平危险,劈出狠辣的一刀,直接把刀疤男的右手给砍断了。 刀疤男的朴刀顿时跌落在地上。 吕杰正待补上一刀,却又被一个独眼汉缠住了。 陈平死死抱住刀疤男的腰间,用尽气力一扭。 刀疤男彻底激发了兽-性,也不顾断手的血流如注,回拢双臂,朝陈平扼来。 陈平顿觉气息一滞,双臂的力道略微松了松。 但很快,陈平右腿用力一挺,双臂一抡。 刀疤男顿觉身子一空,两个人合身倒在了地上。 陈平身子灵巧,才一翻身骑住,刀疤男力大,用力一扭,双臂一甩,陈平顿时被甩翻在地。 刀疤男当即翻身坐住,双腿牢牢压住陈平前胸、双臂,左手则朝陈平的颈部死命的扼去。 鲜血,则从刀疤男被砍断的右手,滴答滴答的落在陈平的脸上,流入了陈平的嘴角。 第一百四十章 蜕变 陈平只觉得自己的意念越来越虚幻,眼前的刀疤男的影像,也越来越模糊。 唯一的感觉,便是那血,是咸咸的。 刀疤男狞笑一声,左手没命的催加力道,至于渐渐麻木的右手,则已经根本不理会了。 也许是看陈平不济了,也许是自己太累了,刀疤男还特意调整了下身子,双腿死死压住陈平的前xiong,不再理会陈平那已经难以动弹的双手。 “呜......”陈平发出低沉的空洞的声音。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暗暗呼唤他:不能就这样认命! 陈平机械的抬起了左手,动作又慢、力气也软绵绵的。 直到,估摸着快要抵到刀疤男右臂的时候。 陈平拼尽最后的气力,左手用力一捣。 “啊......” 刀疤男发出一声惨叫,扼住陈平的左手,也下意识的抽搐了下。 却是陈平的左手,戳中了刀疤男右手断处。 陈平一把咬破自己的嘴唇,顿时神智清明,猛地挣扎着起来。 刀疤男猝不及防,当即被掀翻在地。 好像浑身到处长了眼睛似的,陈平才一跳起来,右手便顺手抄起了一侧的朴刀。 这是刀疤男刚才丢弃的朴刀。 “去死吧!”陈平低吼一声,一刀朝刀疤男的脸部劈去。 “呜......”刀疤男惨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他眼前喷溅而出,又迅速回落下来。 感受到脸上好像被一阵血雨淋浇了似的,想要继续感受一下,头却一偏,彻底的咽了气。 陈平握紧朴刀,朝一侧看去。 吕杰正与那独眼汉陷入苦战。 毕竟,吕杰之前已经负伤在身。 陈平吐了口血水,合身扑了上去。 噗的一声,朴刀从独眼汉后心穿过。 独眼汉举起的刀,立即凝滞在了半空,一张粗糙的脸,缓缓转了过来。 陈平猛地抽回朴刀,右脚抬起,朝独眼汉的后腰狠狠地踹去。 独眼汉闷哼一声,扑倒在了地上。 吕杰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平,一言不发,又朝一侧扑了过去。 陈平当即随身赶上,与吕杰并肩而战。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喽啰,汇聚在了陈平、吕杰跟前。 这些,都是当初桃花山的喽啰。 他们身上,基本都挂了彩。 每个人的脸上、衣服上,都是斑斑血水。 相比桃花山的喽啰,原孔家村的村民在如此惨烈的搏杀场景下,更是手足无措。 孔二愣原本是孔家村的村民,刚刚来白虎山没多久,虽然平时训练的时候极其刻苦,但这还是头一次参加实战,立即被这惨烈的场景吓破了胆。 战端一开,孔二愣便硬着头皮冲入了战团。 但当惨呼接连响彻在耳边的时候,孔二愣顿时就懵了,拿着一把朴刀,机械的挥舞了两下。 很快,迎面一个黝黑的汉子冲了过来。 望着那黝黑汉子的狰狞面孔,孔二愣顿时大脑死机,连带着手中刀也停滞了下来。 两人兵器相交,孔二愣手中刀立即脱手。 黝黑汉子上前一步,孔二愣向后一退,却被脚底的尸体一绊,当即朝后倒去。 黝黑汉子挥刀便朝孔二愣劈落。 孔二愣吓得都麻木了,正要闭目等死。 猛然间,却听见一阵猛烈的兵器撞击声。 蒋辉从一侧抢出,一刀架开黝黑汉子,左手顺手将孔二愣拉了起来。 “杀呀!”蒋辉吼了一声,与黝黑汉子战作一团。 孔二愣则是呆呆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的看着眼前血肉横飞的场景。 那纷杂混乱的喊杀声,拼命的往他的耳朵里钻,把他的脑子搞得几乎要炸裂。 孔二愣只觉得整个人都傻了。 忽然,孔二愣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揪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惊呼一声。 却是一个额头上有块青色印记的汉子,从背后朝蒋辉猛砍了一刀。 蒋辉正与那黝黑汉子斗得难解难分,猛然间觉察到身后异样,本能的闪避了一下,却觉得左肩剧痛入骨,身后那青脸汉一刀正好劈中了蒋辉的左肩。 这一刀来势好猛,蒋辉分明感到,刀刃几乎已经与自己的骨头碰撞在了一起。 剧痛入骨之下,蒋辉的左肩血流如注,整个身子也矮了下去。 回头一看,青脸汉阴沉沉狞笑一声,转动着刀,又是横切过来。 几乎同时,正面黝黑汉子也挥刀迎面劈过。 生死关头,蒋辉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猛然大喝一声,身子原地滚了一滚。 黝黑汉子、青脸汉两刀齐出,朝蒋辉身上乱砍。 蒋辉快速翻滚,堪堪避开。 黝黑汉子、青脸汉不依不饶,如影随至,再次挥刀砍落。 蒋辉堪堪躲过一刀,但青脸汉那刀却躲不过去了,顺手举起手中刀,硬生生架住。 两人朴刀碰撞在一起,青脸汉居高临下,恶狠狠的压迫下来。 瞬间,蒋辉一张脸涨的通红,死命撑着,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出。 黝黑汉子见状,挥刀从另一侧劈来。 蒋辉遇险的整个过程很短,孔二愣自始至终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看着蒋辉一步一步被逼入险境,孔二愣的脑海里也不禁浮现起往日的情景来。 他虽然也姓孔,不过却是贫苦出身,与孔明、孔亮八竿子扯不到关系。 家里除了一间四处漏风的茅草屋外,别无他物。 这些年来,主要靠给孔家兄弟干些零活为生。 平时,别说肉了,连饭都吃不饱。 加之他身材较为瘦弱,常常受到村里人的欺负。 倒是蒋辉看他可怜,好几次替他出头打抱不平。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有一次自己因为说话不小心,冲撞了孔家二郎,挨了一顿皮鞭。 第二天,孔家兄弟在家里招待客人,孔二郎让孔二愣把一坛珍藏多年的好酒取来。 孔二愣本来就伤势未愈,又过度紧张,在搬酒的时候,一个不慎,竟然将那一坛酒打了。 瞬间,孔二愣就有想死的冲动。 这一幕,刚好被蒋辉看见。 蒋辉吩咐孔二愣不必声张,主动到孔亮那里承担了过失。 果然,孔亮暴怒之下,狠狠地抽打了蒋辉一顿,要不是众人纷纷求情,蒋辉当时就肯定被活活打死了。 孔亮发xie完后,孔二愣将蒋辉背回了家,蒋辉足足在床上趴了半个月,才勉强下地。 想到这些过往,想到这些年来蒋辉的好处,如今眼睁睁看着蒋辉命悬一线,孔二愣忽然暴吼一声:“入你niang的!”握着手中刀,扑了过去。 噗的一声。 黝黑汉子只觉得后心剧痛,手中刀也瞬间停滞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王英 孔二愣猛地把刀抽了出来,“啊”的一声狂吼,又朝那青脸汉扑了过去。 青脸汉也是杀人如麻的贼寇了,如今一看那近乎癫狂的孔二愣,瞬间竟然有些发怵,动作也不由得缓了缓。 孔二愣几乎是合身扑到那青脸汉的怀里,至于自己身上的破绽浑然不顾。 青脸汉闷哼一声,前胸被那一刀狠狠地刺透。 孔二愣用力一迫,青脸汉仰天跌倒。 孔二愣嘶吼声中,又朝另一个就近的清风山贼寇杀了过去。 蒋辉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 他认识孔二愣这么多年,这可是头一次看见孔二愣的这番模样。 眼见孔二愣此时如一头疯牛似的横冲直撞,蒋辉震惊之余,更加担心,忙抄起刀随了上去。 相较之下,仗剑冲锋的梁玮,有阮氏兄弟、何涛贴身护卫,显得从容得多。 燕顺、王英二人径直抢攻过来。 双方相距三四步远的时候,不约而同的顿了顿身子。 “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梁玮冷冷地问。 燕顺、王英交换了下眼神,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号。 “姓赵的,你坏了绿林规矩!去死吧!”燕顺、王英一左一右,朝梁玮抢攻过来。 阮氏兄弟、何涛立即冲出。 双方才一交手,燕顺立即知道单凭自己与王英之力,远远不是对手,当即呼喝二十来名战力强悍些的喽啰过来助阵。 燕顺看得很清楚,白虎山的喽啰战力堪忧,只要自己这边拖住,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崩盘,到时候众人一起围攻梁玮等人,即可大获全胜。 渐渐地,燕顺便发觉战况有些不对头了。 白虎山的“乌合之众”竟然越战越勇,把自己手底下这些身经百战的悍匪都给打的有些难以支撑。 燕顺不由得暗暗心焦,看了一眼王英。 哪知,就在此时,王英手中的刀顿了顿,一双眼睛也色眯眯的朝远处望去。 燕顺心念一动,循着望去。 却见远处的一间房子的窗边,微微露出两张俏脸。 燕顺暗叫一声不好,果然见那王英喊了一句:“哥哥先在这里顶着!” 说完,王英挥舞着朴刀,宛若打了鸡血似的,朝芊芊、灵灵匿藏的那间房子扑了过去。 燕顺顿时傻了,他知道王英的秉性,却没想到如此火烧眉毛的关键时刻,王英竟然如此的不靠谱。 梁玮暗叫一声糟糕,忙仗剑朝那边过去。 梁玮身子一动,阮氏兄弟等人也随之赶至。 燕顺猛然醒悟过来,立即指挥着一群喽啰堵截。 燕顺已经想明白其中原委,那边屋子里匿藏的佳人,定然是姓赵的压寨夫人。如今王英那个色批不管不顾的扑过去,姓赵的关心则乱,定然方寸大乱,自己正可以趁机取胜。 王英所到之处,清风山喽啰很有默契的让开条路。 王英火急火燎的冲到了那间房子跟前。 站在木门边上,王英抬脚一踹,顺着木屑横飞往里一看,果然俏丽的佳人正缩在了床角瑟瑟发抖。 还是三个呢。 王英瞬间jing虫上脑,****一声,拎着刀就朝屋里抢了进去。 “娘子,我来也!” 才一踏进门里,忽然眼前扬起一片白色的粉末。 “呜啊......”王英措手不及,脸上、衣服上都是,尤其是眼睛里飘进的粉末,立即觉得火燎的剧痛。 危急关头,王英挥刀便朝身前乱砍一通。 正在这时,躲在门后潜藏的何清,看准时机,握着尖刀猛地刺出。 王英暴躁之下,又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对身后根本没有察觉。 噗的一声。 何清的尖刀刺中王英的后腰。 何清本来要刺的是王英的后心,结果过分紧张之下,刺的偏了。 王英剧痛之下,几乎条件反射似的挥刀回砍。 何清忙侧身闪避,到底慢了一步,左肩被刮中。 何清惨呼一声,看着鲜血奔涌而出的左肩,赶紧滚到了一旁。 这时候,正面的安道全看准时机,猛地挥刀刺出,正中王英腹部。 王英闷哼一声,身子接连后退。 安道全握紧刀柄,迫近过去。 王英刚才那一番乱砍,身子早已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此时接连后退,竟然撞到了木墙上。 轰隆隆的一声。 木墙在王英的猛烈撞击下,连带着整个木屋都摇晃了起来。 缩在床角的芊芊、灵灵、云燕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原来,刚才何清、安道全眼看大战一触即发,便立即与芊芊等人会和,一起躲进了这间屋里,这样彼此之间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芊芊她们几个女的到底好奇,便悄悄从窗子朝外面看看究竟,结果正好被那王英看见。 眼看那矮胖的贼寇不管不顾的杀来,芊芊、灵灵她们顿时吓傻了。 紧急关头,何清灵机一动,当即躲在了门后。 安道全也说自己身上带着配置的半成品药粉,也可以关键时刻洒出,干扰对方的视线。 如今,计策虽然奏效,但安道全、何清却更加紧张。 毕竟,眼前是个杀人如麻的悍匪。 果然,王英忽然狂吼一声,左手猛地握住了安道全的刀柄。 瞬间,鲜血便从王英的手上冒出,沿着刀刃掉落在了地上。 安道全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惊骇之下,手也下意识的松了下来。 王英右脚飞起,一脚踢中安道全的手腕,安道全顿时剧痛入骨,闷哼了一声,连带着手中刀也腾的飞起,重重的跌落在床头,吓得灵灵等人花容失色。 “先生小心!” 何清眼看王英右手挥出,忙扑了过来,将安道全扑倒在了地上,堪堪避过了这致命一刀。 饶是如此,安道全的右臂依然被一刀砍中。 王英右手握紧刀,来回乱劈一通。 好在,他的双目依然看不见,要不然安道全、何清早已毙命。 何清、安道全满脸紧张的看了看王英,又看了看门口。 此时,门口也已经杀做了一团,双方拼命的厮杀,但清风山的贼寇明显略占上风。 安道全、何清见状,相互一望,不约而同的抵到了门口。 他们算是想明白了,这个时候,屋子里有一个王英已经够难缠的了,要是再进来别的强贼,几个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但他们二人,只有何清一把刀。 而对方,却是杀人不眨眼的强贼。 而且,屋里还有王英这个极大的危险分子。 想到这,何清、安道全都看了看近乎癫狂的王英。 紧急关头,云燕忽然挣扎着下了地。 芊芊、灵灵相顾失色,满脸忧虑的握住了云燕。 云燕摇了摇头,轻轻挣脱开来,小心捡起了床边的那把刀。 第一百四十二章 矮脚虎死了 云燕握住了刀,忽然叫道:“大王......” 声音娇柔妩媚,仿佛是一贴神奇的驱邪药贴似的,瞬间就把癫狂的王英给镇住了。 王英只觉得骨头一酥,手中的刀也不由得缓了缓。 “妹妹......” 依旧张不开眼睛的王英,满脸yin邪的把脸转向云燕。 “大王......”云燕的声音,嗔怨中又夹杂着乞求:“奴家愿意服侍你,能不能饶过奴家......” “能!能!能!” 王英虽然内心深处隐隐觉得不妥,但生性急色的他,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色-yu,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更何况,说话的又是一个娇媚的女人! “奴家帮大王清洗一下眼睛......”说着话,云燕握着刀,朝王英缓缓走近。 “好!好!有劳娘子了......”镇定下来的王英,色眯眯的说。 灵灵、芊芊险些惊呼出声。 安道全、何清相互一望,何清猛地想起一事,忙回头朝门外看去。 好在,门口都是自家喽啰在拼命守着,要不然万一有清风山的贼寇,直接一口喊破,云燕可就立即便有性命之忧。 时间,仿佛在这瞬间静止了。 云燕转瞬之间便已走到了距离王英一步之遥,右手也不由得握紧了手中刀。 她分明感到,整个刀柄上,已全部是自己的汗水。 云燕咬了咬牙,正待发狠刺出。 哪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眼前寒光一闪,王英却一刀架在了云燕的颈上。 灵灵、芊芊惊呼一声。 安道全立即便要抢出,何清忙一把按住安道全。 惊骇之下的云燕,手中刀险些脱手跌落。 “大王......”云燕的声音中,惊恐、嗔怒交杂在了一起。 王英的脸上,却满是狰狞:“小娘子,哥哥我虽然好色,却更惜命!你是不是手里握着一把刀,准备趁我不备,一刀刺死我?” 云燕脸色陡变。 好在,此时王英双目失明,看不见这一切。 “大王......”云燕苦笑一声:“你怎么会这么想......” 王英冷冷一笑:“哥哥我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做什么呢!这个房间里,明明有五个人,你要是真心实意投靠我,为什么另外四个人却一言不发。” 云燕脸色惨白,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无话可说了吧......”王英得意洋洋,刀也在云燕的肩颈上压了压,似乎随时都会取了云燕性命似的。 云燕心念急转,她知道,这时候一个不慎,就会立即死于非命。 她不能死,她肚子里还有腾贵的骨肉。 王英身上的伤口,兀自在渗着血。 但此时此刻,王英却浑然不觉似的。 显然,极度的兴奋、刺-激,已使王英忘却了疼痛。 “大王是矮脚虎王英?”芊芊忽然说道。 王英脸露诧异,一张脸转向芊芊:“你竟也知道我的名号?” “大名鼎鼎的王英,整个青州地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灵灵接口说道:“听说,你还喜欢拿活人的心肝下酒。提到你的名号,能止小儿啼哭......” 这番话,灵灵虽然是一口气说完的,但语气之中,还是充满了恐惧。 “哈哈哈......”王英呵呵大笑。 一听到自己的名号如此响亮,王英满满的成就感,异常兴奋。 “哈哈哈......” 芊芊却朝云燕挥了挥手。 云燕猛然间身子一顿,握紧了刀,朝王英心口刺去。 噗的一声,云燕忙丢开刀柄,矮身一跃,朝旁边扑去。 “呜......”张狂至极的王英,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关头,眼前这女子竟然全然不顾架在肩颈上的刀,还敢暴起突袭。 王英只觉得前胸气息一顿,那把尖刀却已刺透了。 王英暴怒之下,忙举刀挥出。 但他毕竟浑身是伤,又是得意忘形之下遭了暗算,这一下动作便缓了一缓。 饶是如此,王英依旧奋力凭借着感觉,劈出了一刀。 只是,这一刀劈出的力道,却显得有气无力,堪堪刮到云燕满头秀发,便再也没有力气了。 云燕只觉得后颈生风,忙加快滚倒,险险避过一击。 等到滚到一旁之际,立即觉得腹部绞痛,已经动了胎气。 再看王英,兀自在那拼命支撑。 何清见状,猛地一跃而起,挥刀从王英后背刺入。 “去死吧!”何清低吼一声。 王英扑地倒地。 何清就势踏在王英身上,用了扭了扭刀柄。 王英挣扎了下,随即头一偏,彻底断了气。 何清还不放心,继续机械的扭转着刀柄。 安道全凑到跟前,低头看了看,忙道:“何清,他死了!他死了!” 连喊了好几声,何清才陡然惊醒过来,低头看了看死透了的王英,何清手一松,瘫坐在了地上。 好歹将这个魔王杀死了! “云燕姐姐!”芊芊、灵灵齐声惊呼,忙过来查看。 云燕坐在地上,捂着腹部,疼得脸都扭曲了。 “啊......”何清忙道:“安神医......” 安道全一言不发,快步赶了过去。 此时,门口的战事也异常惨烈。 燕顺的心却越来越沉了下去。 他分明看到,越来越多的清风山喽啰倒下了。 相反,白虎山的人却越战越勇。 燕顺的心里在快速权衡着。 拼死一战,或可惨胜,永绝后患。 果断撤退,暂且保存实力,那么今日死掉的这些骨干喽啰,可就白死了。 “杀!”燕顺忽然大吼一声,挥刀朝梁玮扑杀过去。 他很快便想明白了,事到如今,清风山与白虎山已结下了死仇,一旦给白虎山喘息之机,清风山便将迎来灭顶之灾。 阮小二、阮小五一左一右,迎了上去。 燕顺顺手架开,依旧不管不顾的扑上前去。 阮小七抢身而出,挡在了前面。 “矮脚虎死了!你们还不快快投降!” 忽然,一声大喊从纷杂的战场上传了过来。 却是何清一看门口安全了,但梁玮那边依旧在苦战,情急生智,大声喊了起来。 此言一出,清风山的喽啰们顿时一愣,不约而同打起了退堂鼓。 这边,何清却已忍着疼,将那王英的尸体拖了出来。 “二头领真的死了!” “二头领死了!” “快逃命吧!”自始至终一直划水的石立,忽然大喊一声。 本来便人心惶惶的清风山喽啰,一听这话,也顾不上辨别是不是自己人喊的,不约而同的掉头就跑。 完了! 燕顺顿时万念俱灰。 噗的一声。 阮小七一刀刺中燕顺的心口。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官军是那韩立找来的 随着燕顺的毙命,清风山喽啰彻底崩溃,纷纷没命似的朝那崖边奔去。 潜藏在草丛中的孔宾,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惊骇之余,掉头就先朝崖边奔去。 但到了跟前,却见崖边空荡荡的。 来时攀援的绳索,已都被清风山贼寇随身带走了。 孔宾站在崖边,望着那深邃的崖底,双腿不由得剧烈颤抖起来。 难不成,就这样直接跳下去,一头摔死? 清风山喽啰们奔到崖边,几人取出身上的绳索,就朝一侧的山石套去。 回头一看,却见白虎山众人已气势汹汹追到跟前。 清风山喽啰们顿时陷入了空前的慌乱之中。 猛醒过来的孔宾,忙不迭的就要抓住绳索跳下。 “去你娘的!” 早有一个生得彪悍的喽啰,一脚将孔宾踹开,正要握住绳索一端。 却又有一个喽啰一把夺了过来。 “你奶奶个熊!” 很快,清风山喽啰们便纷纷挥刀,自相残杀起来。 孔宾身子一瘫,坐在地上。 完了! 梁玮冲到跟前,厉声吼道:“斩尽杀绝!” 一边倒的屠杀,在崖边上演。 惨呼声、哀求声夹杂在了一起。 孔宾猛地爬了起来,扑到梁玮跟前,忙不迭的说:“小的不是贼寇!小的不是贼寇!” 梁玮双目喷火,恶狠狠地瞪着孔宾。 “小的真的不是贼寇啊!”孔宾鼻涕横流,苦苦哀求着。 梁玮剑尖抵在孔宾咽喉。 孔宾颤声说道:“小的真不是贼寇啊......” “拿下!”梁玮喝道。 何涛领命,率领二人上前按住孔宾。 崖边,很快便复归平静。 唯有浓浓的血腥味,以及遍布地上的尸体,在昭示着刚才这里上演的那场屠杀。 梁玮一言不发,仗剑便走。 众人默默随了上去。 何清靠在门边,眼看着梁玮率人杀气腾腾的走了下来,伴随着空气中那浓浓的血腥味,何清不由得阵阵心悸。 他追随了梁玮这么久,这副场景还是头一次遇到。 梁玮等人直接出了寨门,放眼望去,却见官军正如潮水一般溃败下去。 石秀与林冲正犹豫着是否乘胜追击,回头一看满身血污的梁玮,不由得吓了一跳。 “哥哥,是否追击?”石秀问。 梁玮望着朝山下溃败的黄信等人,伫立良久,沉声说道:“收兵!” 林冲领命,当即下令收兵。 黄信一路溃败下山,才堪堪收住阵脚,心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窝囊。 对方不过区区五六十人,自己率领的却是二百训练有素的官兵,双方又是堂堂正正的对阵,结果非但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还溃败了下来。 这要是传扬出去,“镇三山”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都是那豹头环眼的家伙战力太强悍了。 黄信恨恨地想。 “黄都监......”一侧,韩青弱弱的问。 韩青是韩立的侄儿,派来的向导。 黄信沉吟片刻,说:“贼寇势大,须缓缓图之。本将要即刻赶回府城,禀告知府大人,调遣大队官军前来!” 韩青听了,心里一沉。 “那小的......”韩青满脸紧张的问。 “你先回村里去吧!”黄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韩青大喜,忙不迭的说:“那小的先行告退了!” 来之前,韩立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一旦发现苗头不对,要第一时间抽身回村,绝对不能让白虎山的贼寇知道自己给官军做向导一事的。 望着韩青逃窜的背影,黄信沉声说道:“撤军!” 白虎山,重归平静。 梁玮伫立在了望台上。 山寨里,石秀等人指挥着众人救治伤员、掩埋死尸。 中午的时候,梁玮才走下了了望台。 众人聚集上来。 “伤亡如何?”梁玮沉声问道。 何清忙道:“阵亡六十四人,受伤七十五人。” 梁玮只觉得心里揪着疼。 这次伤亡太惨重了。 深呼了一口气,梁玮一字一顿的说:“伤者,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救治!阵亡的六十四人,按照以往惯例,抚恤亲属!” 顿了顿,梁玮又说:“六十四名阵亡的兄弟,全部安葬在后山上。明日一早,我要亲自祭拜!” 众人听了,不由得满脸惊讶的望着梁玮。 何清忍不住说道:“哥哥是千金之躯......” 梁玮抬手,止住了何清,肃然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兄弟,都是为山寨而死!我给他们披麻戴孝,乃是应有之义!” “哥哥!” 石秀、阮氏兄弟带头跪拜下去。 “哥哥!” 张老五、孙六等人,吕杰、陈平等人,蒋辉、孔二愣等人纷纷跪倒在地。 “哥哥!” 林冲、何清、何涛也跪拜了下去。 梁玮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兄弟们,今日一战,我们损失惨重!但我要说的是,这一战,打出了我们白虎山的声威,打出了我们白虎山的气势!” 梁玮大声的吼道:“今日之后,别说是青州的各路贼寇,便是青州知府慕容彦达,也不敢轻易来犯我们白虎山!” 众人一凛,望着梁玮。 “这么多的兄弟阵亡,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梁玮杀气腾腾的说。 “报仇!报仇!”众人大声吼道。 “把那俘虏带来!”梁玮喝道。 早有人将那孔宾押了上来。 梁玮走到跟前,恶狠狠的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要不是旁边的人架着,孔宾早已瘫软在地上了。 “小的......小的......”孔宾牙齿格格作响。 “这不是孔宾吗!”忽然有人认了出来。 “哥哥!他是孔明、孔亮的叔叔孔宾!” 梁玮立即明白过来,逼视着孔宾:“这么说,是你挑唆的清风山还有官军来为你的两个侄儿报仇!” 孔宾忙道:“小的......小的......” 以前,在府城纵横商海的时候,孔宾自忖自己还是颇有胆略的。 但等到真正面对贼寇的时候,孔宾越来越感觉自己的胆子是如此之小。 之前,在清风山的时候如此。 刚才,又亲眼目睹了一场惨烈的战斗,面对着杀气腾腾的梁玮等人,孔宾瞬间心理崩溃。 “看不出来,你这么怂的人,竟然挺有手腕的......”梁玮冷冷的说:“竟然把清风山与官军一起找来!我们白虎山,险些葬送在你的手里!” 孔宾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大声的说:“官军是那韩立找来的!官军是那韩立找来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君子报仇,一天都嫌晚 “你说什么?”梁玮脸色陡变。 “是那韩立找来的官军!”孔宾忙不迭的说:“小的亲眼看见他去了青州府衙!” 虽然,当时孔宾并未亲耳听到这一切,但如今生死关头,孔宾为了自保,只有拼命往韩立身上赖了。 梁玮默然片刻,看着阮氏兄弟、石秀:“带上三十人,随我下山!” “哥哥!”林冲忙道:“报仇也不必急于一时,如今那官军未必离开,哥哥这么点人下山,太危险了!” 梁玮沉声说道:“君子报仇,一天都嫌晚!下山!” 说完,梁玮仗剑朝山下走去。 石秀、阮氏兄弟忙不迭的率人跟了上去。 石秀唯恐有失,先行一步,到山下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官军踪影,暗暗放下心来。 梁玮等人到了山下,直接进了孔家村。 孔家村村民见状,不由得吓得心惊胆战。 他们刚才在家里,就已经听见了山上的惨烈喊杀声,如今眼看梁玮等人杀气腾腾的进了村,唯恐梁玮他们会血洗村子。 毕竟,梁玮等人平时再怎么秋毫无犯,归根结底,还是强贼啊。 眼看梁玮等人一路直行,直奔韩立的家而去,村民们暗暗放下心来,却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跟了上去看热闹。 此时,韩立家里,韩立正脸色苍白的坐在厅上。 韩青则是满脸紧张的站在一旁。 “大伯,要不出去避一避?”韩青小心翼翼的问。 韩立摇了摇头:“如此,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可怎么办?”韩青愈发焦急。 韩立强自镇定的说:“不用怕!贼寇不是没有看见你吗?” 韩青忙道:“小侄谨记大伯的叮嘱,一直藏在官军后面,等到双方打了起来后,小侄便缩在了草丛里。按理说,贼寇应该没看见小侄!但是,白虎山上,可有不少咱们村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韩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虽然知道官军战力飘忽不定,但那什么“镇三山”黄信却好歹是青州府的“名将”,怎么也如此名不副实啊。 要败,也不至于败得如此之惨。 “韩青......”韩立沉吟良久,徐徐的说。 “大伯您说!”韩青忙不迭的应道。 “要不,你先去府城避避风头吧!”韩立徐徐的说。 韩青微微变色,看了看韩立,隐隐明白了韩立的意图。 如果,真的有人认出了自己,只要自己逃之夭夭,大伯就可以一推了之了。 想到背井离乡,前途未卜,韩青瞬间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早上就不该答应了大伯,去给官军做向导! 但事已至此,却也无可挽回了! “小侄这就收拾行囊!”韩青忙不迭的说。 韩立忽然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跳得厉害,一股强烈的不安纷涌上来。 “要尽快!”韩立心焦的说。 “主人!不好了!” 这时候,鱼管家惊慌的跑了进来。 韩立心里一抖,猛的站了起来。 “主人,不好了!”鱼管家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怎么了!”韩立的声音都颤了。 韩青满脸紧张的望着鱼管家。 “白虎山的赵头领来了!”鱼管家颤声说道。 韩立听了,只觉得一阵眩晕,瘫坐在了地上。 “大伯!”韩青下意识的上前一步。 猛然间,韩青想到了什么,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事到如今,韩青心知白虎山这时候杀上门来,肯定不是来攀交情的,定然是来寻仇的。 再不赶紧跑路,自己的小命堪忧。 “你......”韩立看着狂蹿而出的韩青,气的破口大骂:“你个孽障!” “主人!”鱼管家慌张的问:“怎么办!” 韩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拼命让自己镇定一些。 韩青慌慌张张跑出了大门,刚好梁玮气势汹汹的杀到。 韩青心里一抖,就朝另一侧跑去。 “抓住他!”梁玮厉声喝道。 韩青吓得双腿一软,直接从台阶上滑落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阮小七快步上前,按住了韩青。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都是我大伯逼我的!”韩青连声说道。 梁玮不再多说,径直走进了院子里。 韩立却已挣扎着走了出来。 “贤弟......”韩立拼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梁玮一挥手,阮小七当即将韩青提了进来,重重的丢在地上。 韩青哀嚎一声,阮小七却已架刀迫在韩青的脖子上。 韩青忙不迭的说:“真的不关我的事!都是我大伯逼我的啊!” 韩立脸色惨白,却厉声喝道:“你个孽障!我这个做伯伯的,虽然平时对你严苛一些,却也都是为了你好!你又怎能怀恨在心,凭空污蔑!” 喝完,韩立朝梁玮强笑着:“贤弟,你不会真的信了这孽障的话吧!” “韩立你个伪君子!明明是你跑到青州府请来的官军。事到如今,为何敢做不敢当!却要我来顶罪?”韩青破口大骂。 韩立却不再理会韩青,摇了摇头,望着梁玮:“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贤弟你是个明白人,肯定会辨别的!” 顿了顿,韩立又说:“贤弟,为兄虽然不过是个小小的保正。但为兄的一个侄儿,却在江州府做官!我们韩家,在青州府也颇有些朋友。以后贤弟要是用得到的话,全都包在为兄的身上!” 梁玮冷冷的看着韩立,静静地站在那里。 韩立望着梁玮:“兄弟,咱们当初齐心合力剪灭了孔家兄弟,这孔家村里,不知多少人嫉恨我韩立!便是我这个不成器的侄儿,因为他与孔家兄弟颇有些交情,也对我怀恨在心,一直伺机为孔家兄弟报仇!” “韩立......”梁玮望着韩立,徐徐的说:“今日一战,我们白虎山有六十四名兄弟阵亡,有七十五名兄弟受伤。” 韩立心里一抖,目光越过梁玮,看着梁玮身后那些满身血污的人。 他们的瞳孔里蓄积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你说说,这笔账,咱们该怎么算?”梁玮一字一顿的说道。 “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兄弟你还信不过我?”极度恐惧之下,韩立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宁可枉杀,不可放过!”梁玮冷冷地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初心 “兄弟!”生死关头,韩立再也顾不上脸面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件事,真的与我毫无干系啊!”韩立兀自辩解着。 梁玮把剑抵在了韩立的胸前。 韩立心里一抖,强辩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望着杀气腾腾的梁玮,韩立忙道:“兄弟,你年纪还轻,未来大有可为,做强贼终究没有出路!我们韩家,在东京也有些关系。你饶我一命,日后你想要招安,谋一个军职,我们韩家定然鼎力相助。” 梁玮忽然笑了。 韩立巴巴的仰望着梁玮。 “先饶你一命?”梁玮俯视着韩立。 韩立忙不迭的点头。 梁玮忽然握住剑柄,重重向下插落。 “呜......” 韩立惨呼一声,低头看了看右脚。 梁玮长剑猛地抽出,不容韩立反应,又是一剑插落。 “呜......” 韩立直接疼得扑在了地上。 梁玮一挥手:“把韩家的金银细软,全部收拾上山!” 阮氏兄弟当即带人搜刮起来。 韩立见了,只吓得魂飞魄散:“大王......” 梁玮抬剑一指,剑尖上,仍然粘着鲜红的血。 韩立心里一突突,不敢多说,只是跪在那里哼哼着。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阮氏兄弟收拾了整整十五口箱子的金银细软出来。 梁玮下令将所有房契、地契、借条之类的悉数挑选出来,喝令押着韩立、韩青出了大门。 果然,外面已聚拢了赶来看热闹的村民。 “乡亲们,韩立犯我山寨,罪不容诛!”梁玮大声说道。 “这些东西,都是韩家这些年来,搜刮你们的血汗!”梁玮指了指那一大堆借条、地契、房契:“今日,我们白虎山一把火都烧了!从此,你们再也不用受韩家盘剥了!” 村民们听了,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一大堆纸张。 “烧!”梁玮沉声喝道。 阮小七一把点起,火苗迅速蔓延起来。 韩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可是韩家三代积蓄下来的财产啊。 “烧得好!”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 “烧得好!”村民们纷纷大声喊道。 阮小二凑到跟前问:“韩家的宅子,也一把火烧了?” 梁玮回头看了一眼,韩家的宅子周边,倒是没什么民房,应该不会火烧连营。 “烧!” “那韩家的家眷、仆役?”阮小二又问。 梁玮默然不语。 就巴掌大的村子,韩家的仆役乃至家眷,恐怕不少人都与村民们沾亲带故,如果一味赶尽杀绝,恐怕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任其自生自灭吧!”梁玮淡淡的说。 阮小二会意,当即率人把韩家的家眷、奴仆悉数赶了出来,然后指挥众人一把火将韩家点着。 望着那熊熊烈火,梁玮带着众人离开了孔家村,返回了山寨。 进了山寨,下令先将韩立、韩青关押起来。 先到伤病房里探视,却见安道全正满头大汗的在那忙活。 梁玮暗暗愧疚,自己连骗带吓,让安道全抛下家里那娇嫩的姘头,拐到山寨里做强贼,确实有些不大厚道了。 “哥哥!”安道全给一名伤员上了药,朝梁玮行礼。 “安神医,他们伤势如何?”梁玮忙问。 安道全叹了口气说:“有四人伤势较重,虽然可保住性命,却肯定要落下残疾了。” 梁玮默然片刻,说:“有劳安神医了。” 静静地看着安道全忙完,一起走了出来。 “安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梁玮由衷的说。 安道全摇了摇头:“医者仁心,哥哥太客气了!” 梁玮望着安道全。 安道全叹了口气,望着远处的天际,徐徐的说:“安某学医之时,便立下了救死扶伤的誓言。可是,回头想想,现如今,安某的医术固然精妙了,但初心呢?” “初心......”梁玮咀嚼着这两个字。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出了老远。 众人老老实实站在那边等着。 “这些年来,随着安某的名气渐渐响亮,来医馆找安某看病的,非富即贵。寻常家庭的都不多,至于贫寒困苦之人,更是寥寥无几!” 安道全感慨的说。 “每一个来看病的,不但老老实实奉上丰厚的诊金,而且还一个声的夸赞安某那妙手回春的医术!渐渐地,安某也有些飘了,自以为学医如此,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便是衙内你......”安道全望着梁玮:“当初安某所以肯来,首先便是冲着那巨额的诊金的!安某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些虚无缥缈的吹捧,以及那些黄白之物!至于学医之时的初心,早已忘却的一干二净!” “安大哥,你......”梁玮忍不住说道。 安道全却不管不顾,继续说道:“衙内贵为千金之躯,当初在阳谷县,不是也执着的为那些贫苦之人寻一个公道吗?” 梁玮叹了口气:“可惜,梁某能力有限,那些被贩卖走的,再也救不回来了!” “人力有穷时,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安道全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再说这些小喽啰吧。安某虽然没有做过强贼,却也听他们说过强贼的规矩。如果劫夺来一百两银子,首先把五十两银子纳入库里。剩下的五十两银子,却是头领们一人分得一份,所有喽啰合分一份。小喽啰的命,在那些强贼眼里,恐怕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衙内呢?衙内却不但让小喽啰一样的分银子,而且阵亡的喽啰,真心实意的抚恤。受伤的喽啰,也尽心尽力的去救治。这份胸襟,与医者仁心的初心,殊途同归。惭愧的是,安某反倒是忘了初心!” “安大哥......”梁玮忙道:“这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小弟都看在心里,你不必如此自责......” 安道全笑了笑说:“衙内,你好端端的衙内不做,偏偏来山上做强贼,究竟是为了什么,恐怕林教头他们心里都在打鼓。不过,不管怎么说,安某以后都会全力以赴跟着你做事了!” 梁玮听了,不由得心潮起伏,握住了安道全的双手。 “对了。”安道全忽然想起一事,说:“那位云燕姑娘,动了胎气。不过,经过安某救治,好歹没什么大碍。” “有劳安大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清风寨 梁玮来探视的时候,云燕依旧脸色惨白的躺在那里。 “公子......”灵灵、芊芊有些心虚。 要不是她们俩好奇心作祟,把那王英招过来,云燕也不会遭这个罪。 梁玮没有理会芊芊、灵灵,来到床边。 “在强贼窝里,总不是个办法。用不用把你送到府城里,这样也安稳些?” 云燕摇了摇头:“这里有安神医,奴家就在这里!” 梁玮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第二天一大早,梁玮便率众来到了后山上。 众人早已挖好了墓地,将那六十四名阵亡的尸体放了进去。 掩埋好了,梁玮喝令将那韩立、韩青、孔宾押了上来。 韩立、韩青、孔宾一看这个阵势,立即意识到了下场,忙不迭的跪下,痛哭流涕的求饶。 梁玮朝阮氏兄弟一挥手。 阮氏兄弟领命,一人服侍一个,当即将三人按住,剖腹挖心。 摆放妥当后,梁玮当即斟满了一碗酒,带头跪拜下去。 众人见了,纷纷跟着跪拜下去。 “兄弟们,你们一路走好!”梁玮沉声说道,将那碗酒倾洒在了地上。 黄信率众返回了青州府衙,第一时间向知府慕容彦达复命。 “知府大人,那白虎山贼寇势大,没有三五千兵马,难以剿灭!”黄信言之凿凿的说。 慕容彦达听了,倒也不以为意。 反正,青州境内落草为寇的山贼,又不是白虎山一家。 官军的尿性,慕容知府更是心知肚明。只能打顺风仗,不能打逆风仗。 “你们意下如何?”慕容彦达看着众人。 指挥司统制秦明当即说道:“恩相大人,给我一千兵马,我去踏平那白虎山!” 文斌忙道:“秦总管不可鲁莽。文某听说,黄都监攻打白虎山的时候,清风山的贼寇也在背后偷袭。” “有这等事?”慕容彦达微微变色。 文斌接着说道:“结果,两路兵马全部大败而归。” 黄信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官军哪里大败而归了?在黄信心里,那分明是见势不妙,及时止损。 “如此说来,这白虎山的贼寇,还真不容小觑啊......”慕容彦达徐徐的说。 文斌却笑着说:“恩相大人,不过是一群落草为寇的贼寇罢了,还能翻出多大的风浪来?不过,学生倒是觉得,眼前有一个天赐良机!” “哦?”慕容彦达眼睛一亮。 “白虎山一战,那清风山贼寇损失惨重,据说他们的两个头领都死在了白虎山上!如今,那清风山定然十分虚弱。何不立即派兵剿灭清风山?如此,也是咱们的一桩政绩!”文斌笑吟吟的说。 慕容彦达大喜:“妙极!妙极!” “黄信!”慕容彦达说道:“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即刻率领一百官兵前往清风寨,督促那刘高、花荣出兵,剿灭那清风山!” “末将领命!”黄信大声的说。 足足三天之后,在清风山留守的郑天寿才接到了消息。 郑天寿如遭雷击,呆呆坐在交椅上半个时辰。 而整个清风山上,更是人心浮动,纷纷在说那白虎山定然来寻仇,不如赶紧跑路吧。 郑天寿沉吟良久,当即写了一封书信,叫来一名心腹喽啰,叮嘱一番,打发下山。 本来,事关重大,郑天寿原本是要亲自去的。 只不过,如今山寨人心惶惶,郑天寿唯恐自己一旦下山,喽啰们会认为自己跑路,清风山会瞬间崩盘,只好把此事交托给心腹喽啰,自己在山寨里坐镇了。 那喽啰李富下了山,直奔清风寨。 打听着来到清风寨北寨花荣的住宅,向把门的军汉称自己有要事求见。 那军汉听了,不敢怠慢,当即进去通报。 不一会功夫,那军汉出来将李富领了进去。 到了厅上,却见一个齿白唇红的英武将军坐在那里。 “小的李富,拜见花将军。” “你来找我,有何要事?”花荣问道。 李富看了看左右。 花荣一挥手,将众人打发了出去。 李富便说:“小的从清风山上来,我家郑头领有一封亲笔信,要交与及时雨宋公明。” 原来,宋江自打从济州跑路之后,依然按照原着的脉络,先逃到了沧州柴进的庄上,盘桓了一段时日,然后便又来到了清风寨投奔花荣。 在途径清风山的时候,刚好被那伏路的喽啰抓住,险些被挖出心肝做醒酒汤,亏得喊了一句“可惜宋江死在这里”,被燕顺等人救下。又赶上清风寨正知寨刘高的老婆险些被那王英祸害,宋江救下刘高的老婆之后,在清风山上逗留了几日,便下山来清风寨里投奔花荣了。 不同的是,此次宋江在济州领教了梁玮的厉害,又知道梁玮势大,倒是没有原着那么高调的出去逛街,老老实实缩在花荣的家里,因此没有被那刘高的老婆发觉。 宋江离开清风山的时候,说过自己要去投奔花荣一事,因此如今郑天寿走投无路之下,唯有抱着碰运气的心思,派人来花荣的府邸找宋江帮忙。 花荣听了李富的话,不敢怠慢,当即接过书信,到后宅拜见了宋江。 宋江接过书信,打开一看,不由得陡然变色,将书信交给了花荣。 花荣看了一遍,问:“哥哥,如今该当如何?” 宋江沉吟良久,说:“若不是燕顺他们,宋江早已被做了醒酒汤。如今两位兄弟惨死,宋江于情于理,也要帮他们报仇!” 花荣沉吟着说:“要不,小弟亲自带兵,剿灭了那白虎山贼寇?” 宋江道:“官军与清风山两路围攻,都被那姓赵的一举打败,白虎山实力不容小觑。此事,要仔细筹划!” 花荣点了点头。 宋江出来见了李富,叮嘱道:“回去告诉郑头领,就说燕顺、王英两位兄弟的仇,包在宋江身上!请他在山寨里紧守门户,等候宋江的指令!” 李富领命,叩拜去了。 宋江与花荣商议一番,决定先派细作去白虎山一带摸摸情况再说。 把细作派出去之后,两人便安心等候消息。 哪知第二天一大早,那正知寨刘高却忽然派人过来,请花荣过去商议要事。 花荣有些奇怪:“那刘高除了贪赃枉法,敲诈百姓外,还能有什么要事?” 宋江笑着说:“人家好歹是正知寨。正所谓冤仇可解不可结。他和你是同僚官,如今既然喊你过去,你岂能不去?” 花荣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我且去看看究竟!”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又多一份功劳 李富出了清风镇,直奔清风山而去。 想到顺利完成了郑头领交托的任务,这次回去,多多少少还能落得些赏赐呢。 只是,一想如今清风山的光景,李富又不免忧心忡忡。 尤其是,一想到传说中白虎山上的好日子,李富忽然有一种直接跑路,投奔白虎山的冲动。 只是,自己这些年来,费尽心思巴结郑头领,好不容易才成为郑头领的心腹喽啰,自己在清风山上的地位,也高出其他喽啰一大截。 就这样离开了,岂不是大大的可惜? 踌躇不决之下,走起路来也有些失神。 走到一处狭窄之处时,道路两旁忽然翻出一道钩锁,李富措手不及,当即被掀翻在地。 还没等反应过来,两侧的草丛里忽然冲出十来人,明晃晃的刀瞬间变架在了李富的脖子上。 李富顾不得摔得疼痛,忙颤声问道:“不知是哪路的好汉?还请留个名号!” 为首一人阴沉沉一笑:“先报一下你的名号吧!” 李富认准了对方也是强贼,便忙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小的清风山李富!” “果然是清风山上的强贼!”那人喜滋滋的说道。 李富心里一抖,顿觉不妙。 那人把手一挥,一个袋子将李富罩住。 李富愈发惶恐,这伙人虽然像是强贼,但给人的感觉,似乎与强贼又不大一样。 被蒙在布袋里,李富只知道自己应该被丢在了一辆马车上。 马车行驶了一程,路途却越来越平坦,李富的一颗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 等到听到外面传来纷纷杂杂的闹市声音时,李富浑身早已彻骨冰凉。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李富被抬到了一间屋子里。 “还不快快去报与知寨大人!” 李富听了,心里一揪。 完了。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才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小的拜见知寨大人!” “刘全,可有什么发现吗?” 来人正是清风寨知寨刘高。 刚才抓捕李富的,则是刘高的亲信刘全。 原来,刘高自打来了清风寨做了知寨,便与花荣不对付,双方关系搞得十分紧张。 花荣自恃自己一身武艺,自然不将刘高放在眼里。 刘高身为文官,眼看花荣不尊重自己,也是暗暗憋了一肚子恨。 反复算计之下,刘高觉得花荣坐镇清风寨多年,凭借花荣的武艺,却偏偏剿灭不了清风山的贼寇,十分可疑。 往小了说,有养寇自重的嫌疑。 往大了说,与贼寇暗通款曲也是大有可能。 于是,刘高便派遣自己的心腹刘全等人,日夜在花荣的住处附近盯梢,希冀借此发现一些线索,用以大做文章。 接连这么多天,却一无所获,刘高都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至于刘全,更是压力山大。 直至,今日李富的出现。 毕竟,李富做强贼多年,身上自有一股与寻常人不一样的气势。 这种气势,一般人虽然不容易察觉,但是刘全跟随刘高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一流,一眼就看出李富十分可疑。 于是,刘全在确认李富离开了花荣的住处后,便提前出城,在要道上设伏,成功将李富抓捕。 “回知寨大人,小的谨记知寨大人的吩咐,日夜不休,守在花荣的住处附近。”面对刘高,刘全忙不迭的说:“今日,看这个人十分可疑的去了花知寨的住处,不久后便又匆匆离开。小的便率人守在城外,正好拿个正着!刚才,小的突审了一下,他已自承是清风山上的贼寇了!” “哦?”刘高大喜过望:“立即严刑拷打!” 正说着,却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刘高满脸嫌弃的坐在了远处的椅子上。 刘全捏着鼻子,挥了挥手。 官差当即将布袋打开。 李富一咕噜爬了出来,扑在了地上,哭嚎着说:“小的招!小的招!” 刘全有些纳闷,这强贼也太没骨气了吧? “小的招!小的招!”李富叩的头都破了。 刚才,李富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如今清风山上人心惶惶,仅剩的一名头领郑天寿自保还来不及,哪里还能把自己救出去?不如赶紧认怂,这样即便是死了,倒也少受一些皮肉之苦呢。 “既然如此,你且从实招来!”刘全说道。 李富老老实实把清风山上如何人心惶惶、自己如何奉命拿着郑天寿的书信去花荣的住处拜见那及时雨宋江、宋江又如何答复的,和盘托出。 刘高听了,兴奋之情,难以抑制。 “本官早就怀疑那花荣暗中通贼,果然不出本官所料!”刘高兴致勃勃的说。 “大人明鉴!”刘全等人忙不迭的奉承着。 刘高忽然脸色一肃,冷冷地看了一眼李富。 李富顿觉浑身一激灵。 刘高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这个人是那郑天寿的心腹,却偏偏如此轻易招供,必然是要隐藏更大的秘密!给我严刑拷打!” 李富身子一瘫,颤声说道:“大人,小的真的都招供了啊!” 刘高却不再理会,转身就走。 刘全朝李富阴沉沉一笑,把手一挥。 早有两个如狼似虎的官差将李富架住,绑在了刑架上。 “大人......”李富声嘶力竭的喊道。 刘高急不可耐的出来,拜见黄信。 黄信心里纳闷:“刘知寨有何要事?” 刘高先把无关人等打发出去,神秘兮兮的说:“都监相公,刚才咱们要那花荣去剿灭清风山,花荣却推三阻四,你可知道是什么缘由吗?” 黄信便问:“什么缘由?” “原来那花荣通贼!早已与清风山贼寇暗通款曲!” 黄信微微变色:“花荣世代将门,岂会通贼?” “刘某有人证!”刘高信誓旦旦的说。 “当真?” 刘高便将李富的供述讲了一遍。 黄信一听及时雨宋江竟然在花荣住处,微微变色。 转念一想,自己乃朝廷命官,岂能为了区区一个宋江,而乱了朝廷法度,坏了自己前程? “果真如常的话......”黄信沉吟着说:“剿灭清风山,倒是其次。当前最要紧的,是先拿住那花荣,以防那花荣与清风山贼寇里应外合,到时为祸不小!” 刘高忙道:“都监相公所言极是!” 黄信暗暗盘算,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又凭空添了一份功劳? “那花荣武艺高强,只可智取,不能力敌!”黄信徐徐的说:“我亲自去请他!”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夜走瓦砾场 当日酉时,黄信成功诱捕花荣,继而亲率官兵直扑花荣住处搜捕,成功将宋江缉拿归案。 在奄奄一息的李富指认下,宋江、花荣哑口无言。 黄信决定休息一夜。 次日一早,黄信亲自率兵,拟将宋江、花荣二人押解回青州府。 走出三四十里,郑天寿率领清风山强贼从山林之中忽然杀出。 黄信拍马迎敌,正将郑天寿打的节节败退之际,忽然身后喀啦啦一声翠响,却是在囚车里的花荣一把掀开囚车,挣脱出来。 就近官兵立即围攻上去,花荣就势夺过一把枪来,转眼间便接连戳倒三人。 官兵们惊骇之下,纷纷退避。 花荣直朝黄信冲杀而去。 黄信一看情势不对,掉头就跑。 官兵们顷刻之间做鸟兽散。 花荣救下宋江,与郑天寿等人先回清风山上。 黄信逃回清风寨,与刘高商议一番后,下令喽啰们紧守门户,随即写了申状,派人火速送往青州府求援。 慕容彦达接到申状后,愤恨之余,只得派霹雳火秦明率领一百马军、四百步军前往。 在青州府城安顿刘小姐的时迁,第一时间将这些消息打探清楚,深知事关重大,立即赶回白虎山,禀报与梁玮。 梁玮一听,大吃一惊。 怎么又回到了水浒的故事脉络里了? 接下来,岂不是要上演霹雳火夜走瓦砾场的剧情了? “集-合队伍!”梁玮猛地站了起来。 “哥哥,如今山寨刚刚经历一场血战,兄弟们亟需修整。”林冲劝道。 这番道理,梁玮又何尝不知? 何涛也劝道:“万一官军忽然来袭,山寨空虚之下,又如何抵挡?” 梁玮沉吟片刻,当即写了一封书信,派人火速送往二龙山。 随后,梁玮下令林冲、石秀率领五十名喽啰随自己出发,余人全部把守山寨。 众人听了,又担心梁玮的安危。 梁玮不以为意:“有林教头、石秀兄弟,不会有事的!” 众人哪里肯依。 正争论不休,忽然接报寨外有一人求见,自称从阳谷县而来。 梁玮大喜过望,来的正是时候,抛下了众人,快步跑出了寨外。 果然是武松! “武都头,你来得正好!”梁玮紧紧握住武松的双手。 武松拜倒在地:“武二愿追随衙内左右!” 当日在阳谷县,梁玮已盘算好来白虎山落草为寇一事,便交代武松,且先在阳谷县衙应付一段时日,刻意与县衙上下把关系搞僵,然后便可不引人注目的离开,直接来白虎山相会。 老实说,这段时间,梁玮心里也暗暗打鼓。照他的推测,武松打虎之前,肯定在沧州柴进庄上与宋江见过面,也就是说被宋江洗过脑。这种情况下,武松能否真来白虎山投奔自己,梁玮心里也没底。 如今,武松果然应约而来,梁玮高兴之余,心念一动。 “武都头,正好我们要前往青州府一趟,你便辛苦一下,随我们一起跑一趟吧!”梁玮目光炯炯的说。 “武二领命!” 二龙山上,鲁智深、杨志接到梁玮的书信后,当即将众人打发出去,秘密商议起来。 “哥哥怎么看?”杨志问。 鲁智深沉声说道:“桃花山已被剿灭,清风山也岌岌可危。那梁衙内来白虎山落草,分明是冲咱们绿林好汉来的!” 杨志神色难明,自顾自的说:“天下强贼多得是,梁衙内总不能把各处强贼都要剿除干净吧!” 鲁智深喝了碗酒:“那梁衙内既然肯直承身份,足见心诚!又有林教头在,总不能来图谋咱们二龙山吧!” “俺当初在大名府的时候,那梁衙内终日花天酒地,是远近闻名的纨绔子弟。怎么一转眼间,竟有如此深的心计?”杨志喟然叹道。 鲁智深把酒碗重重的搁在案上:“管他呢!且帮他一次!” “真要帮他?”杨志目光一闪问。 “帮他!”鲁智深断然说道:“如此,兄弟你也能将功折罪,重新谋一个军职,也不枉了杨老令公的威名!” “那哥哥你?” 鲁智深摇了摇头:“洒家散漫惯了的!做不得官身!” 不等杨志多说,鲁智深喝道:“来人,即刻点起五百兵马,去青州府借粮!” 梁玮领着众人,一刻不停,直奔青州府而去。 一路上,众人眼见梁玮心事重重,都暗暗奇怪,不知道梁玮究竟在忧虑什么。 快到城郊的时候,梁玮远远望去,只见烟尘乱起。 梁玮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意识到不妙,忙催加坐下马。 果然,走出没多远,便见一处城郊村子,早已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四处瓦砾场上,横七竖八,都是被杀死的男男女女,死者不计其数。 众人见了,不由得大吃一惊。 “难道有强贼前来劫掠?”林冲惊讶的说道。 梁玮沉着脸,一言不发,打马缓缓而行。 众人相互看了看,隐隐觉得,梁玮好像知道些什么。 但是眼看梁玮的脸上几乎要喷出火焰来,众人又不敢多问。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出了村子。 林冲、石秀、武松等人的心里,也都沉甸甸的。 梁玮勒住马缰,深呼了一口气。 阅读原着的时候,梁玮便对这段情节充满了愤懑。 本以为自己重生一回,改变了水浒故事脉络,这些可怜的百姓或许会侥幸苟活下去。 没想到,绕了一圈,霹雳火夜走瓦砾场的剧情依旧要上演。青州城外这些可怜的百姓,依旧难以逃脱飞来横祸。 梁玮握紧了手中剑。 宋江! 梁玮刷的抽出剑来,望着林冲、武松、石秀。 随即,目光越过三人,看向三人身后那五十名喽啰。 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愤怒。 “你们怎么看?”梁玮沉声问道。 林冲沉声说道:“便是强贼,也罕有如此杀戮的!” 武松挥了挥拳头:“如此草菅人命,若叫武二撞见,保管一刀戳他个透明窟窿!” 石秀大声说道:“拿住那罪魁祸首,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想不想报仇?”梁玮举剑,厉声问道。 “报仇!”五十余人齐声说道。 “好!”梁玮沉声说道,目光却落向远处。 众人一起看去,却见远处,一个武将拎着狼牙棒骑着马朝这边而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绝户计 “秦将军。”梁玮打马上前,朝秦明拱手致意。 “你是?”秦明拎着狼牙棒问。 “秦将军刚从清风山来?”对秦明的问题,梁玮避而不答。 “你如何知道?” 梁玮伸手,指了指那断壁残垣、尸横遍野:“这些无辜的百姓,因何而死,秦将军知道吗?” “是你们做的?你们是强贼!”秦明握紧了狼牙棒,全身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梁玮摇了摇头:“我们白虎山从不劫掠百姓,又怎么会乱杀无辜呢。” 秦明一怔:“你们是白虎山的?”手中的狼牙棒松了松。 黄信败回青州之后,秦明专门询问过黄信白虎山强贼的情况。虽然不过是一日的时间,黄信沿途却也常常听到百姓说起那白虎山强贼的种种做派,因此秦明也知道白虎山强贼从不劫掠百姓的事。 “说起来,这些无辜百姓死于非命,归根结底,秦将军脱不了干系。”梁玮淡淡的说。 秦明勃然大怒:“与我何干!” 梁玮盯着秦明问:“秦将军是否被那清风山贼寇俘虏?” 秦明脸一红,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一时半会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及时雨宋江,也在清风山上?”梁玮紧盯不放。 不等秦明回答,梁玮又紧接着问:“宋江劝秦将军落草,秦将军却说什么‘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 “你......你怎么知道!”秦明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知道?我看过原着啊! “清风寨贼寇眼见秦将军对大宋忠心耿耿,倒也没有强求,只是挽留秦将军在山寨里喝酒。形势比人强,又被人家俘虏了,秦将军只好依从了。” 此时,秦明好像看鬼似的,看着梁玮。眉头也是紧锁,似乎在想其中关节。 林冲等人察言观色,眼看秦明的神情,显然梁玮所言句句属实。 林冲等人不由得暗暗纳闷,衙内可一直跟大家在一起的,难不成衙内在清风山上也安插了细作? “天明之后,及时雨宋江便放秦将军下山。秦将军便单人匹马返回了青州府?” “你......你不是白虎山的!你也是清风山的?”秦明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梁玮摇了摇头:“我们白虎山与清风山势不两立,我又怎么会是清风山的。” 秦明只觉得脑子越来越乱,干脆不再想了。 “那这里,又是怎么回事?”秦明指了指四处的惨景。 梁玮叹了口气,徐徐的说:“江湖上都说及时雨宋江济困扶危,是个大大的好人。但又有几人知道宋江的阴毒!这里,便是宋江的手笔。” “什么!” 却是秦明、武松异口同声的惊呼。 对武松,梁玮恍若未见,继续望着秦明,阴沉着脸说:“宋江好心邀你入伙,你竟然不从,他又岂能甘心?这里遍地尸体,便是宋江给你量身定做的绝户计!” “绝户计......”秦明脸色陡变,颤声说道:“什么绝户计......” “所谓绝户计,便是找一个与你长得相似的人,扮作你的模样,借着夜色带兵来这里烧杀抢掠,故意让城上的官兵认作是你。如此,便坐实了你通贼的罪名!到时候,不但你的官身彻底丢掉。而且,以慕容知府的做派,恐怕你合家老小,也性命堪忧!”梁玮沉声说道。 这番话虽然是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但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脊背发寒。 这也太毒了! 秦明颤声说道:“这......这怎么......” 梁玮望着秦明:“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到青州府城下去看看!” 秦明一言不发,拨马便走。 梁玮忙拍马赶了上去。 众人一起跟了上去,武松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 果然,到了青州府城之下,却见城门紧锁。 “快快开门!我乃秦明!”秦明拎着狼牙棒大声喊道。 城上官兵惊慌失措,纷纷喊道:“秦明又领着贼寇来了!” 秦明陡然变色,看了一眼梁玮。 不一会功夫,却见慕容彦达走了出来,看着秦明,大声喝道:“反贼!你昨夜引人来打城池,在城郊烧杀抢掠,多少百姓无辜丧命!如今,你竟还来赚我城池!本官已派人快马上奏朝廷,除了你的军职,早晚把你拿住,碎尸万段!” 秦明大惊失色,忙不迭的说:“恩相,秦明对大宋忠心耿耿,又岂会通贼?” 慕容彦达冷冷一笑:“夜间你四处作恶,本官在城上看得一清二楚!你竟还在狡辩!你要是不通贼,你旁边的又是什么人!” 秦明看了看梁玮,气得青筋暴涨:“恩相大人明鉴,秦明与他们素不相识!恩相大人请看我打碎这贼人的脑袋!” 说完,二话不说,抡起狼牙棒就朝梁玮招呼过去。 林冲眼疾手快,蛇矛早已挡住。 梁玮吓得脸都白了,忙打马退到一旁。 这秦明也太虎了吧。 慕容彦达冷冷一笑:“你还在演戏!把人给我带上来!” 秦明听了,心里一抖,手中的狼牙棒收住,忙朝城楼上看去。 果然,秦明的妻子、儿子已被官兵押了上来。 秦明颤声说道:“恩相大人......不干他们的事啊.......恩相大人......” 慕容彦达冷冷一笑,手已抬起。 任谁都知道,只要慕容彦达的手一挥落,秦明的妻子、儿子就全部惨死城头。 林冲等人纷纷看着梁玮。 “且慢!”梁玮忽然大声说道。 “你是何人!”慕容彦达望着梁玮。 梁玮一咬牙:“放下吊筐,我要上去!” 慕容彦达有些意外:“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冲忙道:“哥哥千金之躯,不可轻易犯险!” 梁玮心里也在打怵,毕竟他现在乃是“强贼”,又刚刚打败了青州府官军,即便是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且不说慕容彦达信不信。即便是慕容彦达真的信了,万一慕容彦达居心叵测,选择不信,直接一刀剁了自己,自己岂不是死的很冤? 但局势如此,自己又岂能眼睁睁看着秦明的妻小死于非命。 石秀眼见梁玮的架势,是非要冒险的了,便说:“我陪哥哥上去!” 沉默许久的武松也说:“我也上去!” 梁玮浑不理会,大声的说:“慕容知府,我就一个人上去,请放下吊筐!” 慕容彦达沉吟片刻,沉声说道:“放下吊筐!” 第一百五十章 青州城头 吊筐,很快便放了下来。 梁玮刚刚迈入一只脚,武松闪身而出,沉声说道:“武二陪你上去!” 梁玮深深的看了一眼武松,摇了摇头:“武都头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此时此刻,秦将军的妻小命悬一线,决不能过分刺-激到慕容知府!说好的我一人上去,那么就由我一人上去好了!” 武松听了,只好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梁玮坐进了吊筐里。 城上官兵拉动绳索,将吊筐缓缓的拉了上去。 林冲、石秀等人直直的望着那缓缓升起的吊筐,都是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武松则是面沉如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明则是心潮起伏,想到这人与自己素昧平生,如今竟然孤身犯险,这份恩情,恐怕这辈子也难以偿还了。 转眼间,吊筐便已到了城楼上。 梁玮强自镇定,下了吊筐,直接倚在了城墙上,双腿却不禁有些轻微的颤抖。 “你究竟是什么人?”慕容彦达满脸狐疑的问。 梁玮看了一眼四处的官兵。 慕容彦达心念一动,挥手让官兵们暂且退开。 “我乃大名府梁玮,梁中书是我的父亲,蔡太师是我的外祖父!”梁玮沉声说道。 慕容彦达陡然变色:“你......” “当然,如今我的身份,乃是白虎山贼首黑白云。”梁玮淡淡的说。 “你......”慕容彦达的脸上满是惊疑。 梁玮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递了上去:“这是朝廷任命我为巡视校尉的文书!” 慕容彦达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不由得耸然动容。 文书是真的! 但....... 堂堂大名府的梁衙内,竟然跑来做山贼,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忽然,慕容彦达心念一动,这人不会是将那真正的梁衙内杀了,劫夺了这份文书吧? 似乎看出了慕容彦达的心思,梁玮淡淡的说:“我所以来此落草,乃是为了肃清青州府的匪患!” 慕容彦达一怔,望着梁玮。 梁玮扳起指头,给慕容彦达算账:“青州府境内,原本有三股强贼最为猖獗,分别是二龙山、清风山、桃花山。如今,桃花山的强贼,已经肃清;清风山的贼寇,也已遭受重创!至于那二龙山,在下也有了应对之策。” 说到这里,梁玮顿了顿,笑着说:“慕容知府,青州府的匪患眼看着就要肃清了,这可是一桩天大的功劳啊。” 慕容彦达听了,不由得怦然心动,目光灼灼的望着梁玮。 “衙内,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想到即将到手的功劳,慕容彦达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 梁玮暗暗放下心来,这下应该安全了。 “慕容知府!”梁玮先朝慕容彦达行了一礼:“日前,为了迷惑贼寇,在下不得不与黄都监的官军打了一仗,万分过意不去!” 慕容彦达本来也对这事耿耿于怀,如今梁玮既然摊开来说了,慕容彦达大气的挥了挥手:“兵不厌诈嘛!不过损失了些许人马!亏得衙内手下留情,要是让他们去与各处强贼硬碰硬,少不得损失个千八百人!” 梁玮笑着说:“多谢慕容知府理解!” “据在下所知,秦明将军并没有通贼。昨日,秦明将军一时不察,中了清风寨贼寇的诡计,被贼寇俘虏。贼寇看中了秦明将军的武艺,因此劝秦明将军落草。秦明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又岂会投降贼寇?那清风山的贼寇便使出了绝户计,找人假冒了秦明将军,在城郊一带烧杀抢掠,为的就是使秦明走投无路,投奔他们!”梁玮徐徐的说。 慕容彦达满脸惊骇。 梁玮指了指远处被制住的秦明家小:“因此,恳请知府大人放过他们!” 慕容彦达沉默片刻,徐徐的说:“秦明即便是没有通贼,但折损朝廷兵马,也是罪过......” 梁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显然,慕容彦达此时已与秦明撕破了脸皮,即便是秦明重回青州府,双方心怀龃龉之下,迟早也会酿出新的祸端来。 因此,慕容彦达出于种种考量,不愿意原谅秦明。 想到这些,梁玮暗暗叹了口气。 “说起来,秦明将军虽然性子急躁一些,武艺却真的不错。要是知府大人肯割爱的话,不妨将秦将军-转让与我。”梁玮徐徐的说:“做为交换,青州剿匪的功劳,全部由知府大人一人独占!” 慕容彦达震惊的望着梁玮:“此言当真?” “知府大人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立下文书!” 慕容彦达笑了笑说:“衙内的为人,本官自然信得过!” 说着,慕容彦达朝远处官兵喝道:“且先把秦明家小送回家去,好生照看!” 官兵们领命,当即将秦明的家小带了下去。 城下,秦明眼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被带了下去,不管怎么说,总算暂时从鬼门关走了回来,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林冲等人见状,也放下心来。 “慕容知府,请好生守好门户,在下这就去会一会那清风山贼寇!”梁玮说着,又走上了吊筐。 慕容彦达微微变色:“清风山贼寇要来?” 梁玮笑了笑说:“不妨事!二龙山的也要来呢!” 慕容彦达脸色一变,颤声说道:“当真?” 梁玮笑着说道:“慕容知府无需多虑。” 说着,坐上了吊筐。 慕容彦达下令官兵将吊筐徐徐放下。 城下众人不等吊筐落地,便纷纷围了上去。 秦明抱拳说道:“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秦明必当报答!” 梁玮笑着问:“秦将军有何打算?” 秦明一怔,下意识的看了看青州府城。 府城依旧紧闭门户。 显然,是不准备放秦明入城的。 望着秦明茫然的面孔,梁玮淡淡的说:“想必,秦将军此时此刻,内心依然有所怀疑吧?” 秦明默然不语。 “若我所料不错的话,此时宋江等人也朝这边赶来呢。”梁玮徐徐的说。 众人一凛,一起望着秦明。 秦明握紧了狼牙棒,却一言不发。 “秦将军何不装作走投无路的样子,去亲耳听听那宋江如何说?” 秦明沉默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拨马便走。 “哥哥,咱们该当如何?”林冲问道。 梁玮正要回答,忽然一人赶来报告:“二龙山的人来了!” 梁玮当即说道:“走,先去会一会他们!”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绿林道义 “杨制使,这么久也不来白虎山见上一面?”双方才一见面,梁玮便似笑非笑的望着杨志。 “俺哪里还有脸面来见衙内!”杨志满脸尴尬。 梁玮笑着说:“杨制使多心了。你要是愿意的话,今日事了之后,在下定然为你谋个出身!” “多谢衙内!”杨志忙道。 “衙内,你找我们来此相聚,有什么事?”鲁智深问。 “剿灭清风山,诛杀宋江!”梁玮一字一顿的说。 “可是那郓城及时雨宋江吗?”鲁智深不禁动容。 “就是及时雨宋江!”梁玮沉声说道。 鲁智深、杨志、武松、石秀等人一起变色。 鲁智深沉声说道:“衙内,休怪洒家聒噪。我们二龙山与清风山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那清风山也从来没有冲撞过洒家。要是我们二龙山不分缘由剿灭了清风山,岂不是惹绿林耻笑?更何况,那及时雨宋江,江湖上人人称颂......” 梁玮摇了摇头:“我梁玮虽然不是绿林中人,却也听过盗亦有道这四个字!这些年来,清风山贼寇都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不需我多说了吧!” “劫掠百姓,横霸一方,简直是无恶不作!多少良家女子,被那矮脚虎王英强污了清白之躯,含羞自尽?多少无辜路人,被他们活取心肝,做那醒酒汤?这也是绿林好汉的行径?” “难道说,绿林好汉要想占据山头,不得不做这些下作的事?不见得吧!据我所知,鲁师傅自占据二龙山以来,可没怎么惊扰百姓吧?便是白虎山,我梁玮初来乍到,也是与民秋毫无犯,如今不也一样的称雄一方!” “鲁师傅!”梁玮望着鲁智深:“你本是渭州城的提辖,却肯为了素不相识的金翠莲,拍案而起,三拳打死了那欺男霸女的镇关西!从此,你便丢了官身,沦落天涯!你的这份侠义之心,我梁玮是打心里佩服!” 鲁智深面颊一红:“衙内见笑了!” “不过,有一件事,想必鲁师傅一直蒙在鼓里呢。”梁玮忽然说道。 鲁智深一怔,问:“什么事?” 梁玮徐徐的说:“想当初,在桃花山下,那周通要强抢那刘小姐上山做他的压寨夫人。鲁师傅仗义出手,救了那刘小姐。那周通迫于鲁师傅的拳头,不得不答应不再骚扰那刘小姐。鲁师傅,可有此事吗?” “确有此事。” “那鲁师傅可知道那刘小姐后来怎么样了吗?” 鲁智深一怔之下,问:“难道......”不由得握紧了禅杖。 梁玮点了点头:“前些天,我们打破了桃花山。那刘小姐便在周通的房中。我仔细问过刘小姐,鲁师傅前脚刚走,那周通便按捺不住,下山强抢了刘小姐上山,玷污了刘小姐的清白!万幸的是,那刘小姐颇有姿色,又很会察言观色,一直曲意逢迎,好歹保住了性命。这件事,当时攻打桃花山的人都知道。鲁师傅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他们。” 石秀当即说道:“此事千真万确!” 林冲也说:“当初攻打桃花山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像周通、李忠,还有那燕顺、王英之辈,真的不配做咱们的兄弟!” 鲁智深愤愤的将禅杖往地上狠狠地一戳。 梁玮沉声说道:“老话说得好,救人须救彻,斩草要除根!那周通卑劣好色,只要他还活着,又岂能放着嘴边的肥肉不吃?不把周通这样的人渣诛灭,刘小姐又岂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如今,好在那桃花山已被剿灭,周通、李忠这两个恶棍已被我悉数诛杀!刘小姐,也被我妥善安置。但那清风山呢?清风山贼寇的所作所为,犹在周通、李忠之上!这等为祸一方的恶棍,鲁师傅也要与他讲绿林道义?难道,鲁师傅忍心为了自己心中所谓的小义,而放任这些恶棍祸害更多的金翠莲、刘小姐?由着他们挖取更多无辜路人的心肝做醒酒汤?” 说到这里,梁玮顿了顿,说道:“依我之见,只有把这些卑鄙小人悉数诛杀,才是扞卫咱们心中的道义!才不枉了英雄一场!鲁师傅以为呢?” 鲁智深拍了一下大腿,沉声说道:“这等恶棍,洒家恨不得立刻打破他们的脑袋瓜子!” 梁玮点了点头:“鲁师傅有这份决心,就足够了!” 鲁智深却又有些踌躇:“只是那及时雨宋江,大有名气......” 梁玮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惨景:“鲁师傅,你看看那边。这尸横遍野的惨景,便是出自宋江的手笔!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因为他看中了青州府的秦明将军的万夫不当之勇,想要赚取秦明落草为寇,便派人冒充了秦明将军,在城郊一带烧杀劫掠!多少无辜百姓还在睡梦之中,便稀里糊涂的做了冤死之鬼!甚至是秦明的一家妻小,也险些被不明真相的青州知府给悉数诛杀!这些,在场的人人皆知!” 鲁智深与杨志相互一望,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惊骇。 梁玮沉声说道:“好阴毒的绝户计!人间惨剧,简直是人间惨剧啊!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那人人称颂的及时雨宋江!都说他是黑宋江,果然是从里到外黑透了!这样的阴毒之人,如此的草菅人命,也配称为好汉?也配受到江湖上人人景仰?” 鲁智深耸然动容:“此话当真?” “鲁师傅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他们。” 鲁智深握了握禅杖:“若那宋江果真使出这么阴毒的绝户计,洒家这禅杖定然不饶他!” “好!”梁玮握住了鲁智深的双手:“鲁师傅,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咱们便一起去看看那宋江的真面目!” 众人便一起出发。 梁玮却故意走到武松身侧:“武都头想必心里纠葛的很?” 武松默然不语。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都头与宋江也有些交情吧。”梁玮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武松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都头自诩专打天下硬汉,如今眼睁睁看着如此卑劣行径,难道也无动于衷吗?”梁玮目光灼灼的望着武松。 武松沉声说道:“武松定会护得衙内周全!”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梁玮点了点头,不再过分逼迫。 第一百五十二章 爱才之心 秦明拎着狼牙棒,满肚子心事,纵马独行。 他是个性子直率的人,昨日被清风山强贼生擒,面对大名鼎鼎的宋江亲自劝降,慨然说出了“秦明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的豪言壮语。结果宋江等人偏偏好酒好肉管待。 面对宋江等人的款款盛情,秦明都不好意思了。 但秦明万万没想到,在宋江的和煦笑容之下,竟然包裹着一颗如此阴毒的心;在清风山推杯换盏的欢声笑语之中,一个无比卑劣的绝户之计已悄然上演。 老实说,即便是亲眼目睹了青州城外的惨剧,以及自己妻儿险些横死城头,秦明内心深处依然有那么一点点疑惑。 他实在是想不透,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阴毒的绝户计。 尤其是用计之人,还是大名鼎鼎、人人称颂的及时雨宋江! 心事重重的走着,忽然迎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秦明怅然望去,却见宋江、花荣、郑天寿率领一百多名喽啰前来。 随着宋江等人越来越近,宋江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清晰。 那一瞬间,秦明感觉自己的思绪似乎错乱了。 这人刚刚狠狠地坑害了自己,竟然还能笑得如此和煦? 秦明握了握手中的狼牙棒,猛然间想起梁玮的叮嘱,拼命抑制住心中的滔天-怒火。 宋江等人很快便到了跟前。 “总管怎么不回青州?独自一人要去哪里?”宋江欠身问道。 秦明愤恨的晃了晃手中狼牙棒:“不知是那个天不盖、地不载、该剐的贼,装做我去攻打府城,在城外烧杀劫掠,肆意杀死许多无辜百姓,烧毁了无数房屋!现如今,青州慕容知府认准了我秦明通贼,把我全家老小悉数杀了!我秦明如今真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若寻见那人时,直打碎这条狼牙棒便罢!” 宋江忙道:“总管息怒!既然没了夫人,小人自当为总管做媒,重新娶一房夫人便是!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总管且先随我们回清风山,咱们好好商议一番!” 秦明盯着宋江:“有什么话,便在这里说吧!” 宋江却摇了摇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秦明握住狼牙棒:“急杀我了!便在这里说吧!要是不说,我便即刻另投他处去了!” “总管要投哪里去?”宋江忙问。 秦明便说:“那东平府的双枪将董平,俺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如今俺准备去投奔他!” 宋江摇了摇头:“总管与那董平只有一面之缘,那董平如何肯为了总管,而乱了朝廷法度?” 秦明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好去试一试了!” 宋江与花荣相互一望,又看了看郑天寿。 三人一起下马,跪倒在秦明马前。 秦明心里一沉,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宋江忙道:“总管休怪!昨日宋江欲留总管共举大义,总管却执意不肯。宋江真心喜欢总管,只好定出这条计来,叫小卒似总管模样的,穿了总管的衣甲、头盔,骑着总管的马,横着狼牙棒,直奔青州城下,四处杀人放火,先绝了总管的归路。今日我等特地请罪!” 秦明勃然大怒:“果真是你们使出的绝户计!” 喝完,秦明挥舞狼牙棒,直朝宋江劈头砸去。 花荣反应奇快,一把拉开宋江,堪堪避过致命一击。 秦明踏马而上,花荣拉住宋江飞速一滚,又避开了。 而郑天寿的反应却慢了半拍,早已被秦明的坐骑踏倒,扑在地上,生死不明。 秦明挥舞着狼牙棒,直朝宋江冲来。 “总管息怒!”宋江兀自喊着。 花荣大声呼喝喽啰们:“还不快上!” 喽啰们呐喊一声,纷纷围了过来。 秦明狼牙棒一个横扫,啊啊惨呼声中,四五个喽啰倒在了地上。 其余喽啰见状,纷纷退避。 趁着这个空隙,花荣把宋江推上了马背。 “总管息怒,宋江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宋江一边上马,一边依旧喋喋不休的絮叨着。 秦明都要气炸了,把我坑害成这样,你还逼不得已? 亏你还孝义黑三郎,真是坏的冒油。 秦明越想越气,发狂似的朝宋江追打过去。 花荣握枪纵马一挡:“哥哥快走!” 宋江恋恋不舍的看了看秦明,好好地计策,怎么变成了这样? 忽然,一阵喊杀声从侧面传来。 宋江忙看了过去,梁玮在众人簇拥之下纵马而至。 “你......”宋江待到看清梁玮面孔,不由得颤声说道:“梁衙内......” 梁衙内? 秦明一怔,手中的狼牙棒缓了缓。 甚至,梁玮身后的一些喽啰们,也都满脸的震惊。 他们也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崇拜的头领,竟然是什么梁衙内。 “宋押司,别来无恙?”梁玮笑吟吟的说。 宋江目光在武松身上一扫,随后继续看着梁玮:“衙内怎么会在这里?” 梁玮笑了笑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忘了跟押司说了,如今我也在白虎山落草,绰号黑白云的就是我!” 宋江震惊的望着梁玮:“你......” 瞬间,宋江什么都明白了。 但宋江依然是满脸费解的望着梁玮:“你怎么能落草为寇?” “我怎么就不能落草为寇?”梁玮反问道。 “你......”宋江沉声问道:“你要怎样?” 梁玮看了一眼秦明,随后目光转回宋江,啧啧叹道:“好阴毒的绝户计啊!不但空前,而且还绝后!这么缺德的主意,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宋江看了一眼秦明:“宋江太喜欢秦总管了,不得已出此下策。” 梁玮险些吐了出来。 这份爱,也太沉重了吧。 鲁智深、武松脸色阴沉如水。 绝户计,真是及时雨宋江的手笔。 梁玮冷冷一笑:“无耻的人,梁某见的多了。但如押司这样的,却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宋江哼了一声:“衙内自然不能体会宋江的爱才之心!” 梁玮懒得与宋江多做争辩,毕竟两个人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梁玮目光转向花荣:“小李广花荣?” “你便是梁衙内?”花荣握着手中枪。 显然,宋江这段时间在花荣家里逗留的时候,没少絮叨过梁衙内。 梁玮紧张的看了看花荣背上的弓箭。 他是真的担心花荣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宋江死了 “花荣,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梁玮徐徐的问。 花荣冷冷一笑,握紧了银枪。 “秦明,还愣着作甚!”梁玮忽然大喝一声。 秦明早已蓄满了滔天-怒火,狂吼一声,挥舞着狼牙棒就朝宋江砸来。 花荣忙架枪挡住。 梁玮朝林冲、石秀挥了挥手:“还不快上!” 林冲当即挺着丈八蛇矛朝花荣刺去。 石秀略一犹豫,也握刀从斜刺里攻了过去。 鲁智深踌躇了下,也挥舞着禅杖,拍马而上。 武松则是老老实实守在梁玮身侧。 对于这个结果,梁玮早有预料,朝杨志大喊一声:“杀了宋江,我恢复你军职!” 杨志当即朝宋江冲杀过去。 宋江一看不妙,调转马头就跑。 鲁智深见状,便挥舞禅杖围攻起花荣来。 梁玮大声喊道:“格杀宋江者,赏银千两!” 白虎山众喽啰见状,纷纷朝宋江围攻过去。 二龙山喽啰们短暂迟疑之后,也纷纷冲杀上来。 宋江心里一抖,坐骑也不由得缓了缓。 花荣在四名高手的围攻下,立即支撑不住,心里暗暗焦急,以他的本事,脱身不难。 但他又岂能把宋江丢在这里? 眼看宋江逃跑之路被尽数封堵,杨志也即将赶上宋江,花荣当即便要纵马赶去。 秦明、林冲、鲁智深、石秀四人将花荣困在核心,不住的抢攻。 花荣一面拼命格挡,一面分神留心宋江那边的情势。 眼看宋江岌岌可危,花荣情急之下,猛然间一枪朝石秀猛刺过去。 石秀闪身避开。 花荣就势冲杀出去,左手顺手从背上抢过弓来。 梁玮瞳孔收缩,不假思索,立即滚落下马,躲在了坐骑后面,大喊:“小心弓箭!” 花荣本来计划先一箭射杀梁玮,使对方阵脚大乱。 一见梁玮竟然提前藏起来了,花荣不敢迟疑,顺手一箭,便朝杨志后心射去。 杨志一听梁玮慌乱的呼喊,早已留神,侧眼看去,花荣正拈弓搭箭,杨志暗叫一声不好,弓弦响处,一支箭迅疾射来。 杨志眼疾手快,身子一侧,那支箭几乎贴着杨志的面颊射过,刮得杨志面颊生疼。 好险! 杨志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瞬间已被冷汗浸透了。 花荣一箭射空,暗暗可惜。 秦明、林冲、鲁智深、石秀却已再次围攻上来。 那边,杨志却一刻不停,一刀劈中宋江的坐骑后背。 坐骑哀鸣一声,长长跃起,将宋江掀翻落-马。 花荣顺手架开一记攻招,眼看宋江危在旦夕,情急之下,不管不顾,直朝杨志冲杀过去。 杨志一刀劈出,正中宋江左肩。 宋江剧痛入骨,整个人也被那势大力沉的劈砍,扑在了地上。 杨志还待要砍第二刀,花荣却已策马赶到。 “休伤我哥哥!”花荣厉声吼道,银枪猛地刺出。 杨志手中刀顺势一转,堪堪架住。 “纳命来!”秦明早已抢到跟前,狼牙棒直朝花荣砸去。 花荣一心救宋江,后防早已大开,听见耳畔疾风呼啸而至,忙侧身一避,顿时觉得右肩骨头碎裂,已被秦明狼牙棒狠狠地砸中。 花荣闷哼一声,口中鲜血狂喷而出。 杨志顺势一刀刺出,正中花荣心口。 “花荣......”宋江哀嚎一声。 花荣凝视着宋江,嘴唇动了动,随即身子一软,瘫在了马背上。 “兄弟!”宋江挣扎着起身,泪水滚满了他那张黑糙的脸。 伺机许久的陈平,就近一刀刺出,从宋江后心刺透而过。 宋江闷哼一声,怔怔的看了看花荣,目光随即转向梁玮。 “你......”宋江嘴唇抖动了好几下,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头一偏,彻底咽了气。 清风山喽啰见状,纷纷跪在了地上。 梁玮擦了把汗,走了上去。 望着死得不能再死的宋江,梁玮一时之间心潮剧烈起伏,恍然有种梦幻的感觉。 及时雨宋江,真的死了? 默然许久,梁玮目光转向马背上的花荣尸体,面沉如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找个地方埋了吧!”梁玮望着武松,徐徐的说。 武松神情一动,当即叫来四名喽啰去了。 “衙内,这些人怎么处置?”石秀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清风山喽啰。 梁玮淡淡的说:“连那郑天寿,一并都交给青州府处置吧!” 石秀领命,当即去清点俘虏去了。 梁玮走到秦明跟前,沉声问道:“秦将军,可愿随我左右?” 秦明一呆,满脸疑惑:“你究竟是什么人?” 梁玮笑了笑:“我乃大名府梁玮,梁中书是我的父亲,蔡太师是我的外祖父!” 秦明难以置信的望着梁玮。 “秦将军,可愿随我左右?”梁玮又问了一遍。 秦明一怔,喃喃的说:“俺在青州府可有军职在身......” 梁玮摇了摇头:“秦将军以为慕容知府还能容得下你吗?” 秦明一怔,茫然的望着梁玮。 “虽然秦将军是清白的,但是,刚才慕容知府已经将秦将军的家眷都绑到了城楼上了。要不是我,恐怕慕容知府早已将秦将军的一家老小全都砍了!”梁玮叹了口气说:“慕容知府是很要面子的人。秦将军就这样回去,慕容知府以后又怎么面对秦将军?以后,又怎么能与秦将军共事?即便,秦将军回去以后,慕容知府不以损兵折将治罪,日后也定然会寻个别的由头,为难秦将军的。” 秦明睁大了眼睛,怔怔的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跟着我吧!我回到大名府后,给你寻个军职!”梁玮目光炯炯的说。 秦明沉吟许久,刚要点头同意,一想不对:“俺的家眷可还在城内呢!” 梁玮指了指那近百名清风山俘虏:“这些人,还换不回你的家眷吗?” 秦明听了,再不迟疑,当即拜倒在地:“秦明愿追随衙内左右!” 梁玮将秦明扶起,又走到杨志跟前:“杨制使,你也随我回大名府吧!” 杨志刚才所以玩命的追杀宋江,不就为了这个? “愿追随衙内左右!”杨志拜倒在地。 梁玮将杨志扶起,随即看着鲁智深:“鲁师傅,你有什么打算?” 鲁智深摇了摇头:“洒家散漫惯了,就不去了!” 对于这个结果,梁玮倒也不意外。 “既然如此,鲁师傅以后便继续坐镇二龙山吧!”梁玮点了点头说道。 等武松返了回来,梁玮当即率众朝青州府城而去。 城头上官兵远远看见,以为贼寇又来攻打城池来了,一片慌乱之中,立即前去禀报慕容彦达。 慕容彦达接报之后,火速赶来,站在城楼上一看,却见梁玮等人押解着近百名贼寇到了城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好好庆祝一番 “慕容知府!”梁玮勒住马缰,指了指那满地的俘虏:“反贼花荣,已被格杀!清风山贼寇郑天寿等人,全在这里,就交给慕容知府处理吧!” 慕容彦达眼睛一亮,这可是偌大的一桩功劳啊。 “衙......”慕容彦达忙缩住了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梁玮。 梁玮笑了笑:“我的身份已经公开了!” 慕容彦达便说:“衙内,本官定当上表朝廷,为你请功!” 梁玮摇了摇头:“功劳,我就不要了!” 指了指秦明,梁玮接着说:“我与秦明将军一见如故,还请慕容知府割爱。” 慕容彦达不假思索:“能被衙内看重,是秦明的福气!既然衙内喜欢,秦明便追随衙内左右吧!” “我急着要走,可否即刻将秦明将军的家眷送出来?”梁玮说道。 慕容彦达微微迟疑了下,说:“好!” 秦明的家眷,很快便被吊筐吊了下来。 秦明快步上前,一把抱起儿子,又看着老婆:“你们受苦了!” 秦明那边一家团聚,梁玮这边下令将清风山贼寇全部绑好。 他知道,如今这种情况下,慕容彦达肯定不敢打开城门,当即朝城上抱拳说道:“慕容知府,我还有事,就此告辞!” “衙内慢走!”慕容彦达说了一句,望着渐渐远去的梁玮等人,又看了看城下近百俘虏,脸色接连变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玮率众返回到白虎山下,鲁智深与杨志在一起说了会话,便来与梁玮辞别。 梁玮朝鲁智深抱拳说道:“鲁师傅,这次多亏了你们的鼎力相助。” 毕竟,这一次白虎山、二龙山两家联手,首先在兵力上形成了碾压态势。再加上,有杨志的存在,确保能够有人拉下脸来干掉宋江。 可以说,梁玮这次能够对宋江、花荣完成狮子搏兔的致命一击,二龙山的参战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鲁智深笑着说:“衙内言重了。” “不过鲁师傅,我还有一事相求。”梁玮忽然说道。 “衙内请说。” “这两天,我想借用一下你们二龙山的旗号。” 鲁智深满脸纳闷的望着梁玮:“衙内要做什么?” 梁玮苦笑一声:“如今,我的身份已经公之于众,很多事,便不能随便去做了。但是,眼下有两件事,我要是不做,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什么事?”鲁智深拍了拍胸:“洒家替你做了就是!” 梁玮摇了摇头:“还是我亲自做吧!” 鲁智深便说:“既然衙内执意如此,便打着我们二龙山的旗号就是了!” 梁玮笑着说:“那就先行谢过了!” 又说了几句话,鲁智深便率领二龙山众人离去。 杨志则留在了梁玮身边。 至于之前答应慕容彦达说什么把青州贼寇悉数剿灭,梁玮则是选择性无视了。 “衙内,咱们是不是也要离开了?”林冲问道。 毕竟,秦明、杨志二人可还盼着去大名府混个军职的。 梁玮点了点头,默默返回了山寨,先去探望了那四名重伤的喽啰。 四人都在一个房间里修养,他们已从安道全那里知道了自己将要落下终身残疾的事,一个个心情沉闷。 “衙内!”四人一看见梁玮,忙要挣扎着行礼。 梁玮忙把四人扶住:“不必多礼!” 询问了四人的伤势,梁玮望着四人问:“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为首赵海说道:“一切听从衙内安排!” 梁玮望着四人道:“既然如此,我便在青州府城里,给你们寻一个营生吧!” “衙内......”四人大急:“我们愿意在你身边做事!” 梁玮拍了拍四人的肩,耐心的解释:“你们如今身有残疾,肯定不能上战场杀敌的了!你们在青州府城,也是一样的帮我做事!” 赵海等人相互看了看,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梁玮笑着说:“等会,时迁会过来详细交代你们!你们便听他的安排吧!” 赵海等人只好点了点头。 梁玮又安慰了四人几句,便起身出来。 到了院子里,却见许多喽啰都是异样的目光望着梁玮。 显然,这些都是新进加入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敬重的强贼头领,竟然是大名府的梁衙内。 梁玮一一望去,却见大多数喽啰的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显然,在他们看来,只要以后紧跟梁衙内,谋一个好出身,自然不在话下。 “黄都监,你找我?”刘高匆匆来到了黄信的住处。 黄信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中文书:“刘知寨,告诉你个好消息。反贼花荣、清风山贼首郑天寿等人不自量力,区区五百人,竟然妄想攻打青州府城。慕容知府指挥官兵,一战而胜!贼寇死伤大半,反贼花荣被当场格杀,郑天寿等近百贼寇被官军俘虏!” 刘高听了,大喜过望:“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黄信笑着说:“慕容知府说了,如今清风山贼寇巢穴还有些散兵游勇,命我们趁他们群龙无首之际,发起突袭,一举荡平清风山,永绝后患!” 刘高忙道:“既然如此,咱们即刻调遣兵马,直扑清风山!” 当下,黄信、刘高凑了二百官兵,直朝清风山而去。 果然,到了清风山下,远远望去,果然看见有些喽啰正仓皇下山。 黄信丧门剑一指,大声喝道:“抓住他们!” 这些,可都是功劳啊。 官兵们发声喊,纷纷上前追捕。 那些逃窜的喽啰见状,跑得快的,立即蹿进了山林里,飞速逃窜。跑得慢的,只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求饶。 黄信让刘高在此张网缉捕,亲率一百官兵直冲上山。 须臾功夫,便已冲到了山上。 放眼一望,山寨早已空荡荡的。 黄信脸上一阵失望,到底还是来晚了。 “烧!”黄信沉声喝道。 随着山寨化成了一片火海,黄信率众返回了山下。 刘高却仅仅缉捕了十二名喽啰。 黄信摇了摇头,这么点俘虏,根本不够分的。 刘高凑上前来说道:“黄都监,今晚咱们好好庆祝一番?” 黄信意兴索然:“罢了,黄某还是先回府城复命去吧!” 刘高挽留了几句,黄信却打定了主意,在山下与刘高分别了,便率众出发了。 刘高望着黄信远去的背影,暗暗摇了摇头,返回了清风寨,想到一向与自己不对付的花荣,如今不但毙命,而且还永远背负了反贼的骂名,愈加畅快,当即下令大摆宴席三日,好好庆祝一番。 第一百五十五章 洗劫清风寨 清风寨里,传来阵阵的哄闹声。 今天,刘高已经连续大摆宴席第三日了。 长期以来,花荣仗着自己将门之后、武艺高强,对刘高发自内心的蔑视。刘高虽然凭借着“以文制武”的传统、正知寨的身份,勉强压花荣一头。 但刘高分明感到清风寨衙门、清风镇军民们对自己的不以为然。 因此,刘高的脑海里无数次yy将花荣生吞活剥的场景。 如今,花荣不但身死,而且还要背负反贼的骂名,刘高又岂能不畅快呢。 “喝......”刘高端着杯盏,醉醺醺的招呼着。 清风镇外,草丛之中,梁玮、石秀、阮氏兄弟率领三十人,耐心的伏着。 每个人,都是从上到下,一袭黑衣。 连头上,都蒙着一层黑色的面罩,只露出口鼻双眼。 刘高好歹是官身。 但梁玮又打心里痛恨刘高这样鱼肉百姓的狗东西。 权衡之下,梁玮只有冒充强贼了。 他笃定,随着清风山的强贼被剿灭、花荣身死,刘高必然放开怀抱,肆意放纵一番,整个清风寨也将门户大开。 这正是自己一举突袭的大好时机。 石秀抬头看了看天色,已快到了子时。 这个时分,整个清风镇的百姓早已关门入睡,镇口的巡哨官兵恐怕也早已找个地方放松去了。 “衙内,是不是该出手了?”石秀低声问。 梁玮握了握剑,沉声说道:“出击。” 说完,一行人矮着身子,朝清风镇小步快跑,卷了上去。 钻进了清风镇,直奔镇中心的清风寨衙门。 衙门门口,两个值守的官兵早已倚着门柱子睡着了。 一名官兵迷迷糊糊之中,觉得好像有异动,睁开了朦胧睡眼,顿时瞳孔收缩。 眼前,一伙黑衣人好像黑夜煞神似的,堪堪袭杀到眼前。 那官兵嘴唇抖动着,显然被吓得大脑短路了。 还没等他发出声响,眼前寒光一闪,顿觉喉咙一痛,瘫倒在了地上。 阮小七一刀结果了另一名官兵。 梁玮一挥手,众人握着刀,呼啦啦一下冲进了衙门里。 “啊......” 慌乱声、惊呼声,桌椅倒地声、碗碟碎裂声纷纷传来。 整个清风寨衙门一片嘈乱。 求饶声,刀剑入肉声交织在了一起,整个衙门里血肉横飞。 梁玮握住剑,冷冷的伫立在那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衙门里便回归了平静。 侥幸未死的,哆哆嗦嗦的缩在了地上,唯恐发出半点声响,把这伙杀人不眨眼的强贼招引过来。 阮氏兄弟将刘高拖了过来。 此时,刘高身上的官府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显然刚才也在到处的挤钻。 阮小五轻轻一按,还没等用力,刘高已扑通一下跪在了梁玮跟前。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梁玮一挥手,阮氏兄弟押着刘高,一行人直奔刘高的镇南的住处去了。 缩在地上、侥幸未死的人,相互一望,低声说道:“要不赶紧去青州府禀报?” “你不要命了!如今他们还没走呢,这时候出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清风镇也不算大,不一会功夫,便已到了刘高的住处。 众人直接破门而入,却见院子里空无一人。 梁玮笑了笑,清风寨衙门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这边还能像猪一般的沉睡? 略一沉吟,梁玮盯着刘高问:“你的卧房,是哪一间?” 刘高脸如猪肝,想到自己那姿色还可以的老婆,只觉得一颗心揪着疼。 这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冰冷的剑刃,悄无声息的架在了刘高的颈上。 刘高身子一抖,忙不迭的指着一间屋子:“是那间!是那间!” 梁玮冷冷一笑,对刘高最后一丝怜悯,彻底消逝。 梁玮率众上前,石秀一脚踹开房门。 借着火光朝里一看,却见刘高的老婆正缩在床角,吓得脸色苍白,衣衫却都穿着呢。 刚才,刘高的老婆听到衙门那边的声响,便已意识到了不对,想要叫人去看个究竟,但家丁们互相推诿,谁也不愿去。 刘高的老婆正气的无可奈何,猛然间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朝这边传来,那脚步声在黑夜中格外响亮,听那声音有三四十人的样子。 刘高的老婆吓得够呛,忙不迭的钻进了房里,老老实实躲了起来。 如今,果然这伙强贼押着自己的丈夫进来,刘高的老婆心惊胆战之余,又想看来今夜少不得要被强贼玷污了,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为首那强贼。 借着火光看去,为首那强贼虽然从头到脚都被黑衣裹着,但看那身材,肯定比那日清风山上那矮胖的强贼强上许多。 想到这些,刘高的老婆的心里,竟然略微舒服了一些。 梁玮一挥手,阮小二踏步上前,一把揪住刘高老婆的头发,拖到了地上一丢。 刘高的老婆顿时摔得七荤八素,哭嚎着到梁玮跟前,眼泪巴巴的望着梁玮,满脸哀求:“奴家愿意伺候大王,求大王饶命!” 刘高痛苦的别过脸去,到底没有说一句话。 梁玮嘴角一扬,望着刘高:“刘知寨,你愿意吗?” 刘高心里一动,听着强贼的声音,似乎年纪不大。 生死关头,刘高只好收拾心情,拼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模样。 “我愿意!我愿意!”刘高满脸谄媚的说。 “愿意就好!”梁玮淡淡的说,望着刘高的老婆,猛地一剑刺出。 刘高的老婆闷哼一声,睁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梁玮一眼,随即扑地仰面跌倒,断了气。 梁玮一把抽回剑,抬起胳膊,剑尖上的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刘高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刘高哭嚎着。 梁玮冷冷一笑,一字一顿的说:“我只劫财,不劫色!” 刘高一怔,忙不迭的说:“小的有钱!小的有钱!” “钱在哪!”梁玮喝问。 阮小七狠狠地踢了刘高一脚:“还不快带路!” 刘高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走到床边,一把掀开床被,露出床板来。 梁玮一愣,这是整天睡在钱上? 刘高一把揭开床板,指了指下面:“钱都在下面!钱都在下面!” 梁玮等人走到跟前一看,却是个地窖。 显然,里面都是刘高这些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 阮氏兄弟不等梁玮吩咐,当即率人钻了进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做强贼也会上瘾 很快,阮氏兄弟便从地窖里搬出了五口箱子。 梁玮暗暗摇头,到底是上任时间太短,就捞了这么点? 刘高肉痛的闭上了眼睛。 这可是他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搜刮来的呢。 不过,内心深处,又有那么点小庆幸。好在之前的家私都在老家,要不然这些年来的积蓄,可就被一扫而空了。 梁玮笑了笑:“刘知寨真是生财有道,这么短的时间,就攒下了这么多的家私?” 刘高忙不迭的说:“小的愿都孝敬给大王。” 刘高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情知事已至此,只有拼命放低姿态,竭力讨好眼前这人,先保住小命再说。 “算你识相!”梁玮满意的点了点头。 刘高听了,顿时内心深处腾起生的希望,巴巴的望着梁玮。 “不过.......”梁玮徐徐的说。 刘高脸色一变,紧张兮兮的望着梁玮。 “还是少了点啊......”梁玮悠然一叹。 “小的真的就这点家私了!”刘高哭求道。 梁玮察言观色,觉得确实没办法再在刘高身上炸出油水来了,便冷冷的说:“我们在二龙山大老远跑来一趟,你就拿这点钱打发我们?” 刚才不是还说这么多的家私吗?刘高心里腹诽着,却哪里敢多说,唯恐惹恼了对方,直接一剑刺自己个透明窟窿。 “小的愿意立下字据,十日之内,再给大王凑上一万两银子!”生死关头,刘高脑子也格外灵光起来。 “立下字据?”梁玮审视着刘高。 刘高与梁玮的目光触碰,此时梁玮浑身都是黑袍包裹,露出的黑洞洞的眼睛,却难以看穿梁玮的喜怒。 “小的这就立字据!”刘高说着,一双眼睛四处寻觅起来,想要找到纸笔,当场立下字据。 “字据就不必立了!”梁玮摇了摇头。 刘高一怔,满脸希冀的望着梁玮。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你竟然还想诓骗我?”梁玮把玩着手中剑,冷冷的说:“你拿一张字据把我们哄骗走了,然后立即上报青州府,派出大军来二龙山剿灭我们?” 刘高颤声说道:“小的绝无此心!小的绝无此心!” “带走!”梁玮忽然挥了挥手。 早有二人上来押着刘高就走。 刘高吓得浑身颤抖,颤声说道:“小的绝无此心,大王宽限一些时日啊!” 梁玮却已走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头也不回,大声的说:“十日之内,你的家人要是能拿一万两赎金送到二龙山来,便饶你一条狗命!” 被半推半拖着往外走的刘高听了,唯恐没人肯来赎救自己,回头大声喊道:“快快去张罗银子!不论如何,也要十日内拿一万两银子上二龙山啊!刘全......” 此时,刘高的心腹刘全一声不吭,缩在了自己的房间里的床下,直到听到刘高的声音彻底远去,确认强贼确实已经离去了,刘全才擦了把汗,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站在地上,一边喘息,一边沉吟。 二龙山,是铁定不能去的,万一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强贼再把自己一并剁了,找谁说理去? 一万两银子...... 自己这些年跟随刘高左右,鞍前马后,付出多少辛劳,才积攒了近万两银子,岂能一股脑花在他身上? 干脆,直接跑路吧! 至于老爷这些年的提携之恩…… 回头多烧两卷纸,让他在地底下过的富足一些,也算对得起他了! 刘全暗暗下了决心。 刘高哼哼唧唧被押解到了镇外,又走了两三里,只觉得两条腿都麻了。 他本来就养尊处优,什么时候走过这么久的路? 更何况,还是深更半夜走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心情又格外的沉重。 “哎呦......”刘高哼哼了一声,叫苦着说:“大王,小的实在是走不动了......求大王让小的略微歇一歇......” “走不动了啊......”梁玮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刘高。 刘高见了,陡然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巴巴的望着梁玮。 “既然你走不动路了,那我干脆送你上路吧!” 刘高只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大王饶命!” 梁玮冷冷的看着刘高,好像看一个死人似的。 刘高猛地双手在地上一撑,就要挣扎着站起身来,嘴里也一个劲的喊:“小的能走!小的能走!” 却忽然间觉得脖子一凉,刚刚站起一半的刘高,顿时僵住了身子。 梁玮的剑,架在了刘高的脖子上。 刘高身子一软,重新跪在了地上,仰着头,巴巴的望着梁玮,哀求着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顿了顿,刘高忙说:“大王放心,一万两银子用不了十日,就会送到二龙山!” 眼见梁玮不置可否,刘高赶紧又说:“小的再追加一万两!两万两银子!求大王饶了小的狗命吧!求大王饶了小的狗命吧!” 梁玮摇了摇头:“送到二龙山,也是打水漂啊......” 刘高一怔,茫然的望着梁玮。 梁玮一把摘下自己的面罩,冷冷地说:“我们,不是二龙山的,是白虎山的!” 刘高愣了愣,白虎山的...... “那小的让他们把银子送到白虎山!”刘高忙不迭的说。 “我不要银子!”梁玮摇了摇头。 刘高心里一沉,惶恐的望着梁玮。 “我要你的命!”梁玮的脸上,已是杀气腾腾。 刘高顿觉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也许,事已至此,他也明白过来,自己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你这个鱼肉百姓的狗东西,去死吧!”梁玮一字一顿的说着,手腕一挺,剑尖直接洞穿了刘高的喉咙。 刘高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梁玮,随即扑的倒在了地上。 “把他的尸体,丢在清风镇外面!” 早有两人,推过空着的手推车,将刘高的尸体丢在了上面,然后推着手推车,朝清风镇而去。 梁玮看着黑洞洞的夜色,暗暗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做强贼似乎也不错呢,自己忽然有一种上瘾的感觉。 等那两个人回来,一行人便连夜朝白虎山而行。 回到白虎山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上午。 梁玮直接钻到房间里,蒙头便睡。 林冲等人谁也没问他们这三十多人连夜去做了什么。 梁玮这一觉,足足睡到了快黄昏的时候,这才起来。 吃了饭,走出了房间,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却是远处炊烟袅袅的孔家村。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想反攻倒算 时迁安顿赵海等四名重伤之人的时候,梁玮也让何清着手准备返回大名府一事。 考虑到有些本地喽啰,肯定故土难离,梁玮叮嘱:如果不愿前往大名府的,两日之内可以申请留在此地,并领取五十两银子的安置费。 两日的期限很快到了,有十六人觉得背井离乡,前往前景未测的大名府,不如领取五十两银子,老老实实留在家乡好一些。 梁玮让何清立即支付安置费。 第二日晚上的时候,时迁也已回来了。 梁玮与时迁聚在一起,低声商议。 谁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总之说完之后,时迁便又下了山。 众人将金银细软装好箱子,搬运到了马车上。 随着梁玮一声令下,熊熊烈火腾空而起,众人望着即将化为灰烬的白虎山山寨,暗暗感慨。 下了山,梁玮却让众人先行,亲率石秀、阮氏兄弟,带上三十人,直朝孔家村而去。 进了村,消失了一夜的时迁,却早早迎了上来。 “准备好了?”梁玮问。 时迁忙道:“属下连夜带人看着,都在家里。” 梁玮一挥手:“全部押到村子西头去!” 时迁领命,立即指引着阮氏兄弟等人去了。 梁玮则是来到了村西,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耐心的等待起来。 一个又一个人满脸叫屈的被押解了过来,按跪在了地上。 “大王,小民冤枉啊!” 喊冤之声,充斥在了村子西头。 孔家村的百姓吓坏了,本来仁义无双、与民秋毫无犯的黑白云大王,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有个别胆子大的,乍着胆子,站在远处,悄悄看起了热闹。 大多数村民,都缩在了家里。 梁玮皱了皱眉头:“让乡亲们都过来。” 阮氏兄弟领命,又带人去了。 很快,一群又一群村民,被驱赶着来到了村西。 地上,则已跪着十二个喊冤叫屈的人。 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围观村民相互看了看,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梁玮走到那十二个人跟前,冷冷地说:“喊累了吗?” “大王饶命!” 梁玮冷冷一笑,接着问道:“听说,你们这两天异常活跃,四处走动,都说我黑白云要走了,孔家村的天,也要变了?” 此言一出,那十二个人脸色大变,颤声说道:“大......大王......小民.......绝没有......” 梁玮脸上陡然布满了杀气,厉声说道:“你们不说,我就不知道吗?你们都是那韩立的嫡亲家属、心腹之人。我们白虎山为民除害,诛杀韩立,将韩家多年来的积蓄悉数收缴,你们自然肉痛的不得了!你们,再也不能过着高人一等的好日子了!所以,你们就对我、对白虎山,恨之入骨了?” 那十二个人脸色发白。 梁玮厉声喝道:“要是我们继续在白虎山坐镇,你们自然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可是,你们偏偏从别的途径,知道了我们马上要离开的消息,因此便立即活动了心思,暗地里散播谣言,混淆视听!你们,就想等我们走了以后,便联合官府,把这段时间跟我们走得近的、跟你们不对付的村民揪出来,要么杀掉,要么搞得他倾家荡产!你们,想要继续骑在村民们的头上作威作福!是也不是!” 那十二个人嘴唇哆嗦着,纷纷说道:“大王,小的绝没有......” 梁玮冷冷一笑:“不必狡辩,这些天我的人早已潜藏在村里,把你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说着,梁玮朝时迁一挥手。 时迁当即从身上取出个账簿来,打开后朗声念了起来:“甲申日,也就是三天前的戌时,韩强、韩军与孔胜等六人,聚在韩强家里密谋;次日,也就是昨天晚上酉时三刻,韩强等十二人聚在韩强家里商议,初步决定等白虎山上众人离开之后,将李二狗、孔二蛋、孔大强、张三、韩五、李四、孔小五、韩九等八人全家老小二十三口人,按照通贼的罪名交给官府,全部杀掉;又拟定了孔福、韩良.......合计十六家,每家必须将家里的田地交出来,并上缴二十两银子,才可免罪。拿不出银子的,便要打上借条......” 随着时迁一句句的念出,那些围观的村民们则是脸色大变。 有些村民开始叫骂了起来。 时迁合上账簿,似笑非笑的看着韩强等人:“是也不是?” 韩强等人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实在是想不到,如此机密的事情,对方又是怎么探听的这么清楚? 但如今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上多想,韩强等人纷纷在地上拼命的磕头。 “大王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梁玮冷冷一笑,厉声喝道:“我们还没有离开白虎山,你们便筹划着反攻倒算,未免太急迫了!真当我离开了,便收拾不了你们了吗?既然,你们急着自寻死路,我便送你们一程!” 拼命磕头求饶的韩强等人一怔,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梁玮。 梁玮满脸杀气,一字一顿的说:“把他们全部杀了!” “大王......” 哭嚎声,顿时响彻起来。 反应迟缓的,还跪在地上的时候,便已被一把按住。 反应快些的,一看势头不妙,扑棱一下,跳起来就要跑,却早被阮氏兄弟等人一脚踹倒,重新按在了地上。 “啊......” 一声声惨呼声传来。 村西,再次陷入了沉寂。 只有地上那死透了的十二具尸体,在诉说着刚才发生这里的一切。 梁玮目光四望,从围观的村民的脸上逐一望去。 村民们显得很谨慎,谁也没敢发出喝彩之声。 但大多数村民的脸上,都难以掩饰的显示出兴奋的神情。 梁玮大声的说:“乡亲们,不错,我们是要离开了!但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的!如果,在这期间,谁敢胡乱生事,欺压百姓,这些人......” 梁玮指了指地上那十二具尸体:“就是他的下场!” 说完,梁玮沉声说道:“走!”当先迈开步子,朝村外走去。 众人立即紧随了上去。 村民们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谁也没说什么。 许久,眼看着梁玮等人已经消逝在了远处很长时间了,不知道谁带了头,转身离开了村西。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村民,相互看了看,无声的离开了村西。 至于躺在地上的那十二具尸体,仿佛成了垃圾似的,就那么丢在了那里。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二龙山干的 清风寨血案一事,很快便被报到了青州府衙那里。 慕容彦达不敢怠慢,立即派遣精干官差赶赴调查。 在等待官差复命的功夫,孔家村十二名村民被白虎山强贼杀害的消息,也已被报了上来。 慕容彦达大为困惑。 白虎山的强贼头子,可是梁衙内呢,以他的身份,岂能平白无故的杀害村民? 更何况,梁衙内都已经是要走了的人了,犯得着惹这一身是非吗? 困惑归困惑,慕容彦达知道,一个巨大的难题,横亘在了自己的跟前。 此事,如何向朝廷上报。 毕竟,蔡太师在朝廷势力很深,几乎是一手遮天的存在,自己直接这样据实上报,会不会被蔡太师认定为自己故意要挑战他的权威? 但不上报,光天化日之下,连杀十二名村民,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下去。 沉吟许久,慕容彦达初步定下了调子,先以“青州府下辖孔家村遭受强贼洗劫,十二名村民被强贼杀害,青州府正全力围剿强贼”含糊过去,到时候看看风向再说。 反正,这年头强贼下山劫掠、杀害百姓的事情,多了去了。 只要,过了这段日子,朝廷也理会不过来,就没人盯着了。 不过,慕容彦达觉得,此事还是要写一封亲笔书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大名府,交给梁中书。 如此,梁中书便不得不要领自己的一份情了。 盘算妥当,正要吩咐幕僚,去清风寨调查的官差也已赶了回来。 “是二龙山的强贼?”在听完官差的汇报后,慕容彦达觉得脑子有点乱。 看来,当时那梁衙内说好的把青州府境内强贼全部剿灭的承诺,也食言了。 不过,那梁衙内人都走了,慕容彦达也无可奈何。 好在,如今青州府境内,大一点的强贼,只剩下二龙山一支,这也算是很大的政绩了。 “确定是二龙山的强贼?”慕容彦达徐徐的问。 官差回道:“那伙强贼在刘知寨的住处的时候,让刘知寨的属下十日之内拿一万两银子到二龙山赎人!” 慕容彦达沉吟着说:“那刘高为何又被杀死?” “强贼性子反复不定,想必是在路上的时候,刘知寨说了什么话,惹恼了强贼呢......” 慕容彦达默然片刻,挥手打发了官差出去。 “你们怎么看?”慕容彦达问文斌、董刚。 文斌说道:“此事十分可疑。” “哪里可疑?” “听说那二龙山的头领,叫什么花和尚鲁智深,为人十分豪爽,如果真是他做的,便光明正大的做了,又岂会从上到下穿上黑衣?” 慕容彦达点了点头,望着文斌:“那你觉得,是有人冒充的二龙山身份?” 文斌说道:“正是。因此,他们嚷嚷什么让十天之内拿着一万两银子去二龙山赎人,分明是在混淆视听,就是为了让官府认定他们是二龙山的人!” “那依你看,他们该是什么人?”慕容彦达望着文斌。 “我觉得,他们多半是......”文斌忽然心里一抖,本来要说出的话,也立即缩住,下意识的望了望慕容彦达。 两人的目光相触,文斌沉声说道:“事关重大,又没丝毫线索,学生实在不知......” 慕容彦达望了望董刚:“你觉得呢?” 董刚也看出端倪,忙不迭的说:“听说那刘高自打担任清风寨知寨以后,便横征暴敛,早已惹得天-怒人怨。那清风寨又地处要冲,历来是强贼出没的地方,难保是哪一路强贼认准了刘高的家产,便打着二龙山的旗号作案!至于究竟是哪一路强贼,一时之间,又哪里查得出?” 慕容彦达沉默半晌,望着文斌、董刚问:“那为今之计,该当如何是好?” 文斌沉吟着说:“不如将错就错,派兵围剿二龙山。” “使不得。”董刚忙道:“二龙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咱们贸然派大军前去,非但打不破二龙山,反而还会劳民伤财,白费功夫。传出去,也被强贼笑话!官府也颜面无光。” 文斌摇了摇头说:“又不是真的打!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如此,日后,也对朝廷、对百姓都有个交代。” 慕容彦达听了,点了点头:“此计可行!” 抬头朝外面喊道:“来人,把黄信叫来!” 黄信很快忐忑不安的赶来,清风寨的血案,他也听说了。因此一听说慕容知府传自己,立即知道又有十分棘手的事情砸到自己头上了。 “黄信!”慕容彦达寒着脸,义正言辞的说:“二龙山强贼洗劫了清风寨,知寨刘高被强贼杀害!公然杀死朝廷命官,简直是无法无天!本官命你即刻率领五百官兵,前去剿灭了二龙山!” 黄信听了,不由得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说:“恩相大人,清风寨的事,末将也听说了。末将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慕容彦达脸色一沉:“蹊跷不蹊跷,二龙山也是一伙无恶不作的强贼,扰乱百姓多时,你职责所在,难道不该去剿灭吗?” 黄信一怔,忙道:“末将明白!只是......” 一想到自己要去打二龙山,想到听说的那些关于鲁智深的种种故事,黄信不由得阵阵头皮发麻:“知府大人,二龙山地势险要......” 慕容彦达抬手止住了黄信,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厉:“地势险要,便能任由那些强贼肆无忌惮、横行无阻吗?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养你们,便是要你们保一方平安的。如今,那二龙山强贼四处作恶,正需要你们来剿灭强贼,你却推三阻四,畏葸不前!要你何用!” 董刚忙道:“恩相大人息怒。黄都监,你平日里自夸镇三山,如今只有区区二龙山的一山强贼了,还不是手到擒来?” 黄信脸一红,只好说道:“末将即日便去!” 文斌平时跟黄信还有点私交,到底忍不住,朝黄信挤了挤眼睛:“黄都监,事在人为,你快些去吧!” 黄信心念一动,隐隐明白了过来,感激的看了一眼文斌,然后朝慕容彦达说道:“末将领命,末将必然亲率大军,踏平二龙山,生擒那鲁智深交给恩相大人!” “去吧!”慕容彦达实在是懒得听黄信吹牛b了,赶紧挥手打发滚蛋。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严父教子 返回大名府的梁玮,pigu还没坐下,便被梁中书给传了去。 才一走进屋里,梁玮偷偷瞥了一眼。 果然,梁中书那张脸几乎要拧出水来。 形势不妙! “父亲!”梁玮规规矩矩的行礼。 “胡闹够了?”梁中书哼了一声:“还回来做什么!” “朝廷委任孩儿为巡视校尉,孩儿自当恪尽职守......” 梁玮一脸严肃的说着。 梁中书冷冷的打断:“擅杀朝廷命官,也是恪尽职守吗?” 梁玮一凛,阳谷县的事被捅破了? “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梁中书顺手抄起了茶盏。 梁玮下意识的往后一缩,然后规规矩矩的跪下。 好汉不吃眼前亏,面对自己的这个便宜老爹,梁玮果断认怂,以免白白挨一顿毒打。 看着吓成一团的梁玮,梁中书双臂颤抖着,手中的茶盏也发出轻微的响动。 好在,那茶盏到底没有砸下来。 屋子里,短暂的宁静。 梁中书不说话,梁玮自然更不敢说了。 “自己说说吧......”梁中书神色难明,淡淡的说着,手中的茶盏也缓缓的落下。 梁玮偷偷看了一眼梁中书。 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啊?忽悠我一股脑都交代出来? “孩儿不大明白父亲的意思......”梁玮弱弱的说着,又偷偷瞥了一眼梁中书的眼色。 梁中书脸一沉:“来人!” 两人走了进来。 “把他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梁中书一甩袖子,转过身去。 那两人一惊,互相看了看,迟疑了下,满脸为难的朝梁玮走来。 梁玮一看,这要不是不赶紧服软,岂不是要白挨一顿板子? “父亲,孩儿错了!”梁玮忙道:“孩儿年少无知,不该意气用事,擅杀阳谷县知县周正。” 事到如今,梁玮也想明白了,以梁中书的门路,肯定早已知道了阳谷县的一切。 既然如此,倒不如老老实实承认,反正梁中书也不可能真的把自己交出去,还能少受皮肉之苦。 梁中书腾的站起身来:“真是你干的!” “......”梁玮看了一眼梁中书。 敢情你没有十足的证据啊! 梁玮瞬间肠子都悔青了。 “我......”梁中书气急之下,抄起茶盏就要砸下去。 梁玮双腿一绷,下意识的就要起身逃跑。 “相公!”一声惊呼传了过来。 梁玮求救的望了过去。 梁夫人快步走到跟前,死死抱住了梁中书的胳膊。 梁夫人听说宝贝儿子回来了,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结果到了以后,发现夫君正在教训儿子,便老老实实守在帘子后面。直到眼看着夫君要动手了,这才赶紧出来阻止。 梁中书见状,愈发来气,一边挣扎着要砸下茶盏,一边愤愤的埋怨道:“慈母多败儿,都是你平时娇惯的!” “玮儿还小!”梁夫人辩解着:“更何况,玮儿好歹做些正事呢!总比以前整天游手好闲好一些吧!” 梁中书气鼓鼓的说:“我倒宁愿他每天游手好闲,省的到处给我惹来泼天的祸端!” 虽然这么说着,但梁中书的手却松了下来。 梁玮见状,忙不迭的表决心:“孩儿一时鲁莽,父亲可别气坏了身子。” “你看看,玮儿还知道关心你的身体呢。”梁夫人说道。 “......”梁中书恨恨地坐下。 梁玮暗暗松了口气,这顿毒打,终于逃过了。 “玮儿,快起来吧!”梁夫人招呼着。 梁玮老老实实站了起来,却不敢坐下,规规矩矩站在一侧。 一炷香的功夫,梁中书的气消了些,盯着梁玮说道:“你可知道,东平知府陈文昭已派人到东京城找宿太尉报信去了!” 宿太尉......梁玮心念一动。 梁中书继续说道:“宿元景一向看不惯咱们,此次却隐忍不发,显然有所图谋!” 说着,梁中书深深皱了皱眉头。 梁玮见状,更不敢乱说话了。 “还有......”梁中书忽然望着梁玮:“高太尉捎来书信,说他有两个家丁,被你给活活打死了,是怎么回事?” 梁玮满脸的无辜:“那两个人冒充高太尉的家丁,招摇撞骗,十分可疑。阳谷县知县周正认定他们有所图谋,严刑拷打,结果他们熬刑不过死了!” “是吗?”梁中书冷冷一笑,却没有追问。 梁玮点了点头。 “那你在青州,冒充二龙山的强贼,把那清风寨的知寨刘高夫妇杀死,又是怎么回事?”梁中书死死盯着梁玮。 梁玮脸色陡变。 自己身边有奸细? 要不然,自己刚刚从青州回来,父亲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这......”梁玮结结巴巴的说:“孩儿不大明白......” 梁中书丢过一封书信:“看看吧!” 梁玮接过一看,顿时释然。 原来是慕容彦达打的小报告。 “父亲......”梁玮愤愤的说:“那慕容彦达太不是东西了!我辛辛苦苦帮他剿灭了桃花山、清风山,功劳全部让给了他,结果他连一碗酒都没请我喝倒也罢了,竟然还往孩儿身上泼脏水!孩儿跟那刘高无冤无仇,又不缺他那么万八两银子,犯得上去杀他?” 梁中书一言不发,这也正是他难以理解之处。 在梁中书看来,梁玮干掉周正,可能是年轻气盛,被当时场景所ciji,因此情绪比较jidong,一时之间做出过激的事,倒也情有可原。但是干掉刘高,就有些违反常理了。 “真的不是你做的?”梁中书死死盯着梁玮。 梁玮面色坦然:“真的不是!” 梁中书冷冷的说:“回头我逐一盘问一下你带回来的那些人!” 梁玮道:“孩儿问心无愧!” 梁中书点了点头,盯着梁玮看了许久,沉声说道:“这段时间,你便老老实实在大名府里,不要再到处走动了!” 梁玮忙道:“孩儿明白!” “要是再敢胡乱走动的话......”梁中书忽然声色俱厉:“休怪为父打断你的腿!” 梁玮双腿一哆嗦,一副怕怕的样子:“孩儿明白!” “去吧!”梁中书挥了挥手。 梁玮却凑到梁夫人跟前,笑了笑说:“母亲,孩儿许久没回来了,今天哪都不去,就陪母亲多说一会话!” “好玮儿!”梁夫人笑吟吟的说。 梁中书哼了一声,也坐在了一旁,一张脸却依旧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