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暴君养大》 第1章 我有空间 腊月大寒,风宛如刀子似的,无孔不入,花溪捂紧了被子,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很轻,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 她知道那是管事检查寝屋的动静,确定大家没有乱跑,老实待在屋里。 他们走后今天一直到清晨都不会再有人检查,是最后一波。 时间到了。 花溪陡然睁开眼,撑起身子瞧了瞧,其他人还在睡,一点小动静惊不醒她们。 她躺了回去,从枕头下拿出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几颗枣核和梨核。 今儿娘娘想吃,后厨给削的,果核不要,她打扫后厨的时候发现,捡了回来。 她要这些果核有用。 将被子从头裹到脚,心念一动,带着果核进了空间。 她有一个农家院一样的空间,空间里有草屋,有田有井还有个大鱼池。 但是草屋里什么都没有,田里也没种东西,鱼池里干干净净,连个鱼苗都不见,这也是她为什么会捡果核的原因。 她想在田里种点什么,身为一个三等宫女,吃不饱,穿不暖,太难了。 花溪先到鱼池边洗手,把种子也洗了洗,洗完搁在一边晾,自己抽了一根围篱笆的干竹去挖坑。 土地本来就是湿的,很好挖,没几下一个小坑出来,她一共挖了三五个,准备把所有种子都种下去。 花溪去捧水,空间里实在干净,连趁手的工具都没有,只能靠自己,来回十几趟之后觉得差不多了,把种子一一搁在坑里。 她也不知道没有处理过的种子能不能种活,但是相信井里的水,那水不是普通的水。 她刚穿来时正在挨板子,原主生生被打死了。 原主本来是贵妃娘家带来伺候小皇子的,给小皇子洗澡的时候一时好奇把玩了小皇子不该把玩的地方,被老嬷嬷瞧见,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板,身子细弱,就这么打死了。 可以说她一穿来接手的就是个只剩下半口气,将死未死的身体,没有药,本来必死无疑,她是喝了井水才好的。 那井水堪比疗伤圣药,还能美容养颜,自从喝了井里的水之后,她每天身上都会出一些黑色的污垢和黄油,喝多了会排出坏血,这些都是身体的杂质,排出去之后皮肤宛如上等的羊脂白玉,细腻通透,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毛孔。 一同在后院干活的宫女都夸她皮肤简直太好了。 因着做了不该做的事,她伤好之后就被打发去了后院,做最脏最累的活,没有允许,不得接近前院半步。 花溪叹息,穿来半个月,就算有井水帮衬着,一双手也是粗糙中带着老茧,一时半会恢复不了。 她也不想恢复,因为没有老茧干重活会疼,这样就好。 花溪边填土,边想起前世的事。 以前总是抱怨这抱怨那,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和这辈子相比,上辈子简直太幸福了。 她前世是个白领,有车有房,勉强也算单身贵族,因为救一个偷爬出防盗窗的孩子,被他砸死了。 幸运的是临死前她看到那个孩子没事,似乎还看到了血浸透她脖间的白玉,一阵白光大起,然后她就穿到了这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古代小姑娘身上。 事后她总结了一下,或许就是那块玉的原因,让她穿越的同时,还拥有了一个空间? 大概是老天爷看在她救人的份上赏她的? 因为空间就像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她刚穿来就发现了空间的存在,挨完板子后又下了雪,天太冷了,只想逃避,然后就到了空间里。 空间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一样,她在里面睡了一觉,再出来时外面只过了一瞬间,恰好身边也没人,所以幸运的没有被发现异常。 花溪又去捧了些水,将表面的土浇透后才去洗手,这回洗的很仔细,洗完站在鱼池边扫了眼四周。 田里勉强有了些东西,除了枣核和梨籽,还有一撮她实验种的草,长得极是茂盛,比外面窜的高,枝条强壮。 因为每天都用井水浇,所以她怀疑这井水不仅对人有用,对植物也有用。 加上空间的时间跟外面不一样,具体差多少她还没算,只知道第一天种下,第二天就长到手臂位置,第三天再看,已经到膝盖上了。 她种的时候特意找的小苗,很小很嫩的那种,外面一同生长的苗同天还是原样,没什么变化,十天后也没长得像空间的苗那般程度,粗略估算一下,十几二十倍应该是有的。 如果种下其它的也是十倍二十倍长的话,可能过不了多久,也许一个月,两个月就能吃上枣和梨了。 水果有了,现在就差鱼了,该去哪弄鱼回来呢? 御花园吗?她一个小宫女过不去,连长明宫都出不了。 花溪把那小撮的草拔了,根也一一弄出来,听说野草最能活,只要有一点点的根,它就能顺利发芽,然后长大。 她不需要野草,所以检查的很仔细,确定没有了才把那撮野草连同它的根一起带出空间。 空间是固定的,在哪进去的,出来就在哪。 花溪进去时是在床上,出来时自然也在床上,土渣不可避免的掉在被单上,花溪暂时没管,先下床把野草扔出去,然后才回来收拾。 趁着天还没亮,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大早,被管事的嬷嬷吵醒,每天五更不到,嬷嬷就会准时过来,把她们叫醒去干杂活。 随机分配的,也许今天扫扫青砖,明天拔草,后天就开始刷小厨房的馊水桶了。 小厨房是专门给贵妃娘娘开小灶用的,等娘娘吃完,才会随便下个面条,熬锅粥端出来,排队领饭,运气不好来晚了,渣渣都没有。 刚来时她不太懂,原主记忆里也没有这些,原主以前是小皇子的人,吃的好,有专人送,所以从来没抢过后院的菜。 她死得早,痛苦全由花溪挨着,身上又有板子伤,吃不到饭,差点饿死。 好险她有空间,可以喝水,也可以疗伤,而且没有矫情,很快融入角色,这才艰难的在后宫生存下来。 花溪今天运气不错,被分到了洗衣裳。 两个小皇子的衣裳金贵是一回事,不能跟其他大人一起洗也是一回事,所以单独安排了人洗。 自从原主因为把玩小皇子不该把玩的地方挨了板子之后,嬷嬷再也没有给她安排过任何关于小皇子的任务,这还是第一次。 这活比其它活轻松多了,花溪很珍惜,洗的很讲究,把深色衣裳和浅色衣裳分开,然后泡水。 水自然是凉水,用热水洗衣裳会烫皱,也没有条件给她用热水,花溪一双手刚泡进去,便打了个寒颤。 太冷了,手上一定会长冻疮,回去后要用井水泡一泡。 井水很管用,她白天太累,用掺和了井水的水洗脚,立马能消除疲惫,一夜睡到大天亮。 泡的差不多了,花溪拉上来,准备先从衣领洗,意外发现衣领后有个类似于标签的东西。 和标签不一样的是,这个用的是软布,上面还有字,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花溪展开看了看,上面是个‘扉’字。 她又看了看另一件,这回的字变成了‘熙’。 这一代的帝王姓‘古’,他的儿子们自然也姓‘古’,古扉,古熙,这俩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花溪捏碎了澡豆,正打算抹在衣领上,突然愣住。 她想起来了,古扉,古熙,是她很久之前看的小说里男主和男配的名字! 花溪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莫不是穿越了半个月,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是穿进了一本小说里? 第2章 男配阴影 原主太小,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也没什么心机,单纯的人一般不怎么记事,只记些吃吃喝喝,和平时发生的趣事,也不敢直呼两位小皇子的名字。 太久不叫,自然而然忘记,平时都叫他们六皇子和九皇子。 六皇子古扉是贵妃娘娘亲生的,九皇子古熙是养的,古熙的生母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孩子交给后宫最有权威的人带。 没有皇后,贵妃就是最大的。 这本书看得也有些早,记不太清楚,只隐隐约约想起,长明宫好像有一场变故。 贵妃娘娘的娘家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功高震主,深受皇上忌惮,便安了个‘意图谋反’的罪名,将整个沈家送入监牢,贵妃娘娘打入冷宫。 试想一下主子都被打入了冷宫,那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不可能好过。 有门路的投靠其它娘娘,没门路的等着被贬被降,做最脏最累的活,跟随贵妃娘娘身边,知道的比较多的,与娘娘一起进冷宫。 原主是沈家的家生奴,父亲是沈家的管家,不可能投靠别的娘娘,别人也不敢用她,造反管家的女儿。 管家属于核心人员了,她是核心人员的女儿,皇上绝对不会放任她出去,万一有朝一日翻身了怎么办? 所以留给她的只有一条路,跟随娘娘一起被打入冷宫。 花溪陡然站起来,手里还提着两件滴水的衣裳,她把衣裳放回桶里,问了问旁边刷地的水月,“两位小皇子今年多大了?” 其实仔细搜寻原主的记忆也可以知道,但是原主死后,记忆就像奔放的野马一样,不受控制,就那天刚接手这具身体时走马灯过了一遍,其他时候就算只是一件小事,也要想很久很久。 毕竟不是自己的,能理解,花溪不强求。 水月愣了愣,“六皇子六岁,九皇子三岁,怎么了?” 花溪心里哐当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原文里就是男主古熙三岁的时候长明宫发生变故,而且她记得,下了雪,恰好就是腊月大寒。 “还有多久过年?”她又问。 记忆里离过年很近,前后几天而已。 皇上可真心狠,都不让自己的儿子和妻子过个好年。 原文里说他十分厌恶沈家,但是沈家势力庞大,他早年奈何不得,忍了很多年,每天还要假装对贵妃娘娘很爱的样子。 也因此,一得势就迫不及待过河拆桥,一天都不想见到贵妃娘娘和沈家。 “还有三天啊。”水月奇怪的看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花溪摇摇头,没功夫解释,大脑飞速运转。 这时候皇上怕是已经制造完沈家‘造反’的罪证了,他会在过年前动手,沈家被他当成病毒,麻烦一样的存在,只有清除了才能安安静静过个好年。 也就是说,三天时间,大概留给她准备的只有一两天而已。 她不确定是一天还是两天,只记得是过年前,也许今晚,也许是明天,时间很紧迫,一两天她都不知道能做什么? 告诉贵妃娘娘,皇上要对付她和沈家? 娘娘怕是先打她一顿,说她胡言乱语,挑拨离间,破坏皇上和沈家的感情。 皇上在没行动之前一直做的很好,与贵妃恩恩爱爱,与大将军谈笑风生,丝毫没有表现出异常,伪装的完美。 所以就算她告诉了贵妃,娘娘也不会信的。 那只能逆天改命,强行扭转原文剧情? 似乎不行,如果可以的话,她早就先扭转自己的命运了,还会留在这里做小宫女? 她是待罪之身,连出长明宫都不许,如果不是自小在沈家长大,是管家的女儿,搞不好早就被暗中赐死了,不会还留着她在后院干活。 说实话,原主可能就是因为是沈家管家的女儿,被管家宠了点,又是走后门进来的,管家以为进宫伺候小皇子是美差,肯定要让自己的女儿来,结果小姑娘胆子太大,害死了自己。 小皇子不该把玩的地方,说是亵渎都不为过。 花溪深吸一口气,晓得自己无能为力,反而冷静了些,坐回小板凳上,突然道:“存点钱吧。” ??? “什么?”水月不解问。 花溪转头看她,“快过年了,存点钱过日子。” 她改变不了长明宫的命运,也改变不了剧情的轨道,但是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存点粮,让别人也攒些钱,好应对被打入冷宫的局面。 不过她记得最后跟着娘娘一起进冷宫的人不多,也许水月有别的门路也说不准,总归存点钱是好事,可以贿赂一下别宫的人。 花溪又与水月聊了几句,水月要去打水,俩人话题才终止。 水月走后,她心情一直很沉重,呆坐了许久才撸起袖子,将分出去的神收回来,专心洗衣裳了。 不洗的话她现在就会被管事的嬷嬷拉出去打,想稍稍改变一下现状,也只能靠空余时间。 两位小皇子的衣裳很多,他们基本上玩脏了就换,一天可以换好几套,尤其是九皇子,他年纪小,现在只知道玩。 六皇子古扉好很多,已经开始上皇家书苑,晓得礼仪,不会往太脏的地方钻,他的衣裳不用怎么洗,省了劲。 花溪重点洗九皇子古熙的衣裳,洗完还要清两遍。 她去打水,正好后厨的婆子也在,占了水井,她等了一会儿。 婆子无视她,慢悠悠转动辘轳,边转边跟另一个婆子说话,“贵妃娘娘不是不爱吃鱼吗?怎么突然点了道蒸鱼?” 另一个婆子眉头蹙紧,“兴许是给小皇子补身子吧,谁知道呢,娘娘的心思岂是我等能揣测的,快干活吧。” 她在杀鱼,鱼又腥又臭,还很难处理,刚开了肚子,里头一股脑涌出来密密麻麻的鱼籽,她吓了一跳,随手将那鱼丢了出去,恰好就在花溪脚边。 花溪瞧见了破开的肚子里还在往外冒的鱼籽,心中一跳。 那鱼还没死,挣扎着拍尾,肚腹里更多的鱼籽迸出,和着水,掺进泥巴里。 花溪脚尖动了动,虚虚踩在小水坑上,连水一起送进了空间。 空间在她的体内,进去的途径是她,她想带东西进去,只要碰着便好,这个碰手碰行,脚碰也行。 那鱼被婆子抓了回去,挖空了内脏和鱼籽随手甩在地上,鱼依旧没死,还在做着无谓的挣扎。 花溪挪开视线,等打水的婆子水盛满,她接力继续打,打完提着满满一桶水去洗衣裳的角落,路过被甩在地上的内脏和鱼籽时微微顿了顿。 知足常乐是美德,但是不浪费也是美德,她不管的话,这些鱼籽都会死,她管了,搞不好能救活。 救活对她来说意味着去了冷宫有了食物,有了肉。 来了大半个月,似乎还没有吃过肉,每天就是馒头青菜和稀饭,要不然面条,对于一个吃惯了现代化多样食物的人来说有些不友好。 花溪把所有衣裳洗完清完,已经是中午,中午是吃饭的时间,排队的时候瞥了一眼,发现又是寡面条,已经连续吃了好几顿。 饭做的太敷衍了。 想着以后怕是连寡面条都吃不着,便也没那么嫌弃,捞了一碗匆匆吃完,赶在大家回寝屋之前先回去,窗户一关,门杠上,心念一动进了空间。 空间和外面的时间最少相差了十几倍左右,她一个时辰前弄进来的鱼籽,已经在鱼池里舒展开,轻飘飘地浮在水面。 花溪扒拉过来看了看,她在外面一个时辰,相当于空间里十多个时辰,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二十多个,鱼籽似乎有些变化,又似乎没有。 花溪不打扰它们,只将方才一起送进来的鱼内脏捞上来,埋进土里,明年它就是最好的养分。 又去看了看她种下的梨籽和枣核,昨晚上种的,经过一夜,相当于十多夜,梨籽和枣核已经发芽,长成了小苗。 花溪有些欣慰,起身挨个给每个小苗浇水,浇完站在还是有些荒的小空间里琢磨。 还差什么? 草屋里差了一张床,几床被子,一应家具也没有,就是个空荡荡的屋子。 只有几颗梨树和枣树也不行,太单一了,有机会还是要弄来更多的种子,最好是能赚钱的那种。 譬如人参之类的。 梨树和枣树也不需要那么多,先养养看,哪颗长得最快,去弱留强,空余的地方留着种其它东西。 还有一点,当初种的时候想着浇水方便,都种在水边,现在小还无所谓,等它长大会挤在一起,互相抢养分,所以有时间的话,要把两棵树挪开。 花溪心里有底之后才出来,她没留多长时间,外面还没人回来,打开门,喝了口水后又出去了。 杂役宫女的活很多,基本上干到晚上才能歇息,花溪手脚麻溜,也干到了戌时,天已经全黑了。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寝屋睡觉,而是徘徊在前院和后院的连接处。 是今天,还是明天,今晚就有分晓,按理来说这时候她应该尽量把自己的东西送进空间,但是她的东西没了,别人肯定会怀疑。 所以必须等到娘娘被带走,长明宫大乱的时候再去准备。 花溪边等边仰头看天,今晚的月亮很大,星星也多,像一副画似的,美妙绝伦。 可惜,看它的人即将经历一次变故,所以分在它身上的心思不多,余光始终注意着前院。 没有等来士兵举着火把撞门,反而等来了一颗球,慢悠悠的朝她滚来,撞到了她的绣花鞋。 球是布做的,实心的,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花溪用脚尖挑了挑,还挺重。 “那是我的球!” 不远处突然传来声音,奶声奶气的。 花溪朝声音所在地看去,一眼瞧见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半躲在柱子后面,警惕的看着她。 “还给我!” 原主巩固的宛如城堡一样的记忆悄悄打开了小门,一段不太和谐的画面涌入脑子里。 她想起来了。 这位就是被原主把玩了不该把玩地方的六皇子殿下——古扉。 他是书里的男配,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对女人一直有心理阴影,导致长大后不举,就是对着女主也硬不起来。 如果所料不错,给他阴影的大概就是她吧? 花溪捏了捏耳垂。 没想到不仅穿书了,还穿成了男配的阴影。 第3章 尝试一下 她看的这本书叫《重生归来》,女主是重生的,第一世过的不好,但是拥有前世的记忆,重生之后开始逆袭,撕白莲花,打极品脸,撩男神,最后和男主成亲了。 男主是养子古熙,被打入冷宫后因为年纪小,才三岁,不记事,被不能生育的妃子领养。 那妃子很佛,不怎么爱争风吃醋,也不怎么理皇上,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养儿子身上。 古熙就在这么一个充满了爱的环境下长大。 反面教材是古扉,虽然是贵妃娘娘亲生的,但是收养了养子之后,怕被人说闲话,对亲子和养子区别对待之类的,再加上养子是她一个姐妹的儿子,临死前托付给她,为了让自己的姐妹瞑目,特别偏宠养子。 养子小,有什么也会先紧着他,就连俩人同时生病发烧,也会先去照顾养子,然后才是他。 被打入冷宫时已经六岁,开始晓得谁才是他真正的母妃,用别人的话说,养不熟,所以没被收养,一直在冷宫待着。 冷宫等于不被重视,永无翻身的可能,于是被人轻视,侮辱,打骂,吃不饱,穿不暖,在非人的折磨里过了四年。 直到十岁那年宫变,当今的皇上死后,他被丞相和摄政王合力扶持成了傀儡皇帝。 没有后台是他的不幸,也是他的幸,有后台的自然不能作为傀儡皇帝,只有身后干干净净的人才好控制。 刚登基时还小,不得不虚与委蛇,长大后慢慢掌了实权,除掉了摄政王和丞相,便开始变本加厉,疯狂针对报复当年愧对过他的人,手段之残忍,被后世称为暴君。 花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按照原文里的剧情,她这个导致他将来不举的心理阴影已经死了,现在情况变了,她活着,他称帝后会不会报复她? 因为她是侍奉沈家几十年的管家女儿,唯一的一个,还是老来得女。 管家救过老将军,算是沈家的恩人,贵妃娘娘看在管家的面子上,不能弄死她,否则很有可能会导致管家不满,叛变之类的。 他掌握太多沈家的秘密,一旦叛变,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相当于给个小惩罚了事,没想到原主身子骨这么弱,死了,芯子被她代替。 但是别人不晓得,只觉得三十大板而已,太轻了,受了委屈的人也一定这么想吧?所以他往后一定会报复回来。 花溪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杀了他,让他活不到以后。 第二,像女主做的一样,讨好他,提前温暖他。 重生前的女主家也曾经对不起他过,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和他退亲,让他成为笑柄,耻辱。 所以重生后的女主亦然选择在他最难的时候,给他送物,塞钱,替代了第一世,别人的位置。 花溪矮下身子,将球拿在手里,掂了掂,往他身后看去,“你一个人?” 古扉脚步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完全躲在柱子后面,怯怯的,带着害怕,道:“姐姐,把球还给我好不好?” 看来真的是一个人,不知道是偷偷溜出来的还是怎么回事,身边竟然没跟着随从。 花溪将球放在地上,自个儿往后退去,与他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范围。 “小孩子不能一个人出来,万一磕着碰着,掉进水里没人救你,你就死了。” 做人要讲理,是原主先对不起他,这事对他创伤很大,所以就算被他报复,也是应该承受的,而且还有好几个年头,不着急。 古扉愣了愣,许久才反应过来,她没有为难他? 嬷嬷说过,她是个坏女人,摸了他不该摸的,是侮辱他。 以后见了她要离远一些,有一就有二,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做出更过分的? 兴许是他没动,她又往后退了退,空出三五米的距离。 很有诚意了。 想了想,古扉试探性的走出来,发现她没有动静,连忙跑过来,将球抱起,像有人追似的,迈着小短腿麻溜离开。 花溪没追,且不说她没有心思为难一个孩子,就说动真格的,到底是皇上的儿子,杀了他,就算是在冷宫,她也难逃一死。 况且还没去冷宫呢,她一有动作,他喊一声,长明宫的人先把她拿下。 再蠢也不会对他下手。 花溪在往回走,已经不用等了,因为她记得官兵来的那天,古扉正在发烧,现在他好好的,很明显不是今天,那就是明天。 一天时间,被困在长明宫,哪都去不了,白天要干活,晚上要睡觉,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能做什么? 除了收集一些到了冷宫之后能用的东西,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连收集都不太顺利,但凡有她能用到的,别人都有数,比如她的被子和枕头之类的,一旦少了,立马会被人发现。 花溪仰头看天,莫名觉得她寸步难行,就像有无数的铁链拽着,拖着她往深渊拉一样。 “那个……”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奶声奶气,带着胆怯,语气和语调也熟悉异常。 花溪回头,果然,是方才跑开的六皇子古扉。 “怎么了?”她问。 “你吃糖吗?”古扉摊开手,几颗包裹着油纸的糖果静静躺在上面。 “母妃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糖就好了。” 花溪有些意外。 所以他以为她刚刚在这里是因为心情不好? 没认出来吗?不知道她就是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的那位? 还是说只记得心理阴影,不记得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的人? 大概是原文里她死的太早,后世古扉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有一次和女主吐露心声,说他被占便宜的事,没有说是谁,只说小时候被占便宜。 这说法很笼统,被占便宜,被谁占便宜?他不记得。 只记得他对那次的感觉是冰凉,难受,浑身犯恶心。 怎么现在瞧他的样子,没这么在意? 难道是太小了?还不知道严重性? 又或者,在他去了冷宫之后,有别人对他做过类似的事,甚至更过分,所以她这点就变成了毛毛雨,不值一提? “吃糖对小孩子管用,对大人……”花溪突然顿住。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里似乎燃起了希望。 “大人的事比较复杂,糖果没用,不过……”引导他,“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古扉眼中闪了闪,“什么办法?” 花溪笑了,“你过来。” 夜渐渐深了,本来这时候作为小朋友,古扉已经睡了,今天没有,带着小任务,拿着她给的大布袋,迈着欢快的脚步匆匆进了小厨房。 后厨里有两个婆子还在忙,准备给贵妃娘娘和两位小皇子做夜宵,看到他只是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 似乎怕他磕着碰着,空出了一个人过去看着他,担心他穿梭在菜架边,撞倒了什么东西砸到他,娘娘饶不了她们。 古扉探出脑袋,在一排排架子上找红的,绿的,黄的豆子,她叮嘱的,说只要他能找来,就带他一起种。 可以长出豆芽来,豆芽可以吃的,种豆芽会很开心,他俩一起种,他俩都会很开心。 他还从来没种过豆芽呢,肯定很好玩吧? 古扉很快在第二排找到了红色,绿色,黑色,黄色和白色的类似豆子的东西。 她只要红的,绿的,和黄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种呢? 古扉怔住了,在只拿她要的,和每样都拿一点之间犹豫片刻,选了后者,万一是时间太急,没来得及说,或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呢?而且都拿了可以多种一些。 古扉打开大布袋,每样抓了几把,将整个布袋装满才把手。 提着大布袋,刚要离开,看到旁边的一把小青菜,顿了顿,既然这些豆子能种出菜的话,那菜能种出什么? 菜是刚从外面运过来的,还很新鲜,根上挂着泥土,他也不嫌脏,抓了一大把带去。 走的太急,临出门时险些被过高的门槛绊倒,他踉跄了一下,掉了几根菜,想去捡,但是手里东西太多,空不出手。 跺跺脚,放弃了,紧了紧怀里其它东西,绕过婆子虚虚扶来的手,去了约定的地方找花溪。 花溪一直等着呢,这期间来回走动,在想一个问题,他帮了她,她该怎么帮他? 一起跟着进冷宫的不仅有她,还有他,俩人同病相怜,会遇到一样的问题。 古扉已经到了,喘着气,一脸兴奋的问,“姐姐,我拿到了,要现在种吗?” 花溪收敛了万般心思,招招手,让他过来。 古扉抱着大大小小的东西站到她面前,小脸上还带着喜悦的神色。 花溪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汗,“现在还不行,太晚了,要明天才可以。” 古扉一双眼登时黯了下来,他跑着来,跑着去,就是想种豆芽,结果必须等到明天,心里的失望可想而知。 花溪看出来了,加了一句,“不过今天我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那双星辰一般的眼又亮了亮,有一种被委以重任的自豪感,“什么任务?” 花溪勾勾手,让他附耳过来,将心中隐隐的想法说与他听,能不能行,能改变多少,就看命运了。 这是她能做的,最后的挣扎。 第4章 种豆芽吗 和花溪道别后,古扉回到房间,他的两个侍女发现了,急忙迎了过来,“殿下,您去哪了?” “在门口玩儿。”和往常一样,他没说实话。 他经常把两个侍女打发去做别的,不是去蒸点心,就是去干活,今儿让她们剥石榴籽,趁她们不留神溜出来的。 她们太烦了,这不让玩,那不让玩,也不陪他玩,他很无聊。 采莲和荷青齐齐松了一口气,“殿下,石榴已经剥了一碗了。” 方才剥的时候俩人顺便聊了聊天,聊完发现殿下不见了,想去找,又怕没剥完石榴,殿下责罚,左右就剩下一点了,俩人决定等剥完再去找。 殿下出不了门的,娘娘吩咐过守门的,不能让他出长明宫,在长明宫内,到处都是宫女太监,哪个不知道这位小祖宗,不会出事的。 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俩人都习惯了,殿下喜欢甩掉她们独自玩,娘娘说过,这个年纪开始叛逆,管的太严反而会起逆反心理,只要不出事,偶尔让他轻松轻松也成。 都六岁了,晓得哪哪危险,不会冒险,长明宫又都是自己人,不妨事。 “你们吃吧,我要睡觉了。”古扉边说边去脱衣裳。 腰带用的是暗扣,不好解,采莲连忙过去帮忙。 荷青配合着,除掉玉件和抹额,包括外衣中衣,只剩下一身亵衣,采莲命人打来水,洗漱过后古扉才上床。 并没有睡,心里惦记着事,花溪姐姐交给他的,说是蜡烛烧掉小拇指尖那么长的时候就可以了。 他挥退了其他人,一直盯着蜡烛看,瞧着瞧着眼前开始模糊,意识也逐渐不那么清晰,脑袋一点,险些睡去。 古扉一个激灵爬起来,打眼一瞧,蜡烛已经烧掉了尖尖,到时间了。 他连忙爬下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凉,脚冻的一个哆嗦,又回去将鞋子穿上,披了一件披风,小跑着开门,惊动了值夜的采莲。 采莲本来坐在门槛上,陡然站起来问道,“殿下,您要去哪?” “去找母妃。”他边说边跑,本来离的也不远,很快叫他到了地方,母妃门前的侍女想拦他,被他推开了,“我要见母妃。” “娘娘已经歇息了,殿下明天再来吧。”碧菊尝试与他解释,“今儿九殿下摔倒了,哭的可凶了,娘娘哄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睡着。” “我做噩梦了。”古扉不听,“我也要哄。” “可是……”碧菊有些为难,娘娘叮嘱过,头有些疼,谁都不见来着。 “让他进来吧。”他俩在门口说话,音量还不小,里头自然听得到。 古扉面色一喜,连忙提了衣摆跑进去。 母妃躺在床上,穿着素白的亵衣,一头黑发铺散着,部分滑到胸前和枕头上,她半撑起身子,温柔问道,“怎么了?” 古扉瘪瘪嘴,“我做噩梦了。” 沈玥轻轻抱住他,“做什么噩梦了?” 花溪说梦里的东西越严重,母妃越会重视,他按照花溪教他的,一五一十道:“我梦到父皇带了很多兵,把姥爷家围住了。” 这个话题有些危险,沈玥挥挥手,示意几个丫头退下,只留下她与古扉。 古扉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按部就班重复花溪的话,“父皇在姥爷书房的密室里搜到了龙袍……” 沈玥心中一惊,连忙捂住他的嘴,蹙着眉,不悦问道:“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说是梦她可不信,这种话骗骗小孩子还行,骗不了她。 古扉被她狰狞的表情吓到,一边摇头,一边结巴道,“没有……没有人教我。” 其实有,但是花溪告诉过他,千万不能说出来,否则会露馅,露馅了母妃就知道他骗人,根本没有做噩梦。 母妃会责罚他,怪他大半夜折腾人,他不想这样,他想被母妃安慰,被母妃哄。 母妃只抱九弟弟,已经很久没抱过他,说他大了,是男子汉了,不能哭,也没有抱抱了。 他才不大呢,他才六岁。 “梦里有个生病的老爷爷,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说的……”他努力回想花溪叮嘱他的话,花溪说了很多,但是他记不住。 “那老爷爷是不是眉间有颗黑痣?” 他连忙点头,“对,好像还有……” “很瘦很瘦是不是?” “嗯嗯。”其实他也忘记了,就记得花溪还说了一个什么,想不起来,应该跟母妃描述的差不多吧? 沈玥怔住了。 如果说她第一反应是不相信,那么现在就不得不相信了,当年她的爷爷上战场时留下暗疾,快不行了。 但是为了给父亲争取成长的时间,咬牙拖着带病的身子撑了好几个年头,对外也不说自己生病,怕家里被人觊觎,直到父亲能独当一面时才假装被刺客袭击而死。 其实他是病死的,这件事除了嫡系之外没人知道,也就是说,除非嫡系,没人会告诉扉儿。 嫡系为什么要装神弄鬼传递这样的消息给她? 很明显,这话是说给她听的,扉儿只是个传话的。 假如真是嫡系,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还有一点,父亲书房有个密室的事,除了她和父亲之外,也没别人知道,所以别人告诉扉儿的几率不大,那就是…… 爷爷预感到家族将有大变,给扉儿托梦提醒? 扉儿还小,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撞邪。 沈玥躺不下去了,蓦地掀开被子下床,唤来碧菊送古扉回去,自个儿穿戴整齐匆匆出了门。 花溪还没睡,与古扉告别后回了一趟寝屋,每天会有管事检查,她要应付应付。 管事走了她才爬起来,临走前想了想,将能收拾的收拾上,然后便出了门,在前院和后院的连接处等一个人,那个人目的没有达到,肯定会来找她。 他是主子,还是个孩子,不会有那么多顾虑,想来就来,想喊她就喊她,根本不会在意会不会吵醒大家,惊动管事。 所以她必须守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天有些冷,心里想着他不会立刻就来,再加上空间外和空间内时间不一样,于是偷个懒,进空间暖和暖和。 一个下午过去,几颗苗又长高了些,花溪挑出一颗健硕的,长得最高的梨苗和枣苗移植,栽种在草屋的两旁。 其它还放在原地,没有立即弄死,到了冷宫它们应该还有用,毕竟梨不可能凭空出来,所以要种一颗在外面打掩盖。 花溪给两颗移植的树苗浇好水,又顺便看了看河里的鱼籽,一个下午过去,空间里相当于十几个下午,勉强算它三四天吧,三四天太短,鱼籽没什么变化。 花溪不死心,跪在河边仔细观察,她视力还行,叫她看清了鱼籽里面的情况。 像一个卵似的,已经有了一些小鱼的特征,半透明的,能看到鱼刺和眼睛,看来快要孵化了。 也不知道要不要给它们弄些有营养的东西,比如蚊子之类的,鱼吃蚊子的卵。 想想还是放弃了,她可不想蚊子在空间大幅度繁衍,导致整个空间都是,逮都逮不完。 时间还早,花溪把古扉弄来的各种豆子和大米分类,大米单独存放,这玩意儿已经这样了,没办法种活,所以她主要的目的是各种豆子。 红的,绿的,黑的,黄的,全部倒在洗脸盆里,泡上井水,泡好之后今晚她要种。 还有那把青菜,都是新鲜的,她不打算吃,打算种下让它开花长出籽来。 叶子稍稍有些萎,花溪也泡在井水里,先把它救活再种。 手上都是泥,花溪洗了洗手,又捧了一把井水洗脸,用井水洗过之后,皮肤会格外的嫩,一天都水水的。 她最后收拾了一下草屋,草屋里放了一张席子,是她从床上抽出来的,除了席子还有她的毛巾,帕子,鞋袜和衣裳,一些不显眼的都收进了空间里。 虽说已经交代了古扉,但是她不确定能不能成功,算有备无患吧。 毕竟古扉还小,不一定能完全记住她说过的话,其次这篇文看的太久,很多事不记得。 怕就怕败在细节上,比如古扉的太姥爷,文中只提过一嘴,她勉强记住一些,是病死的,年纪大,很苍老。 沈贵妃能混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没有一些细节,怎么可能骗得过她。 花溪主要集中在两点。第一,既然是生病死的,还被折磨了几年,肯定很瘦。 第二,年纪大了,头发一定是白的,她让古扉记住这两点,然后告诉沈贵妃,让沈贵妃有个怀疑对象就好,无论她想的是谁,只要相信是托梦,事情就完成一半了。 另一半就是等,等古扉给她带消息,他很快就会来,花溪笃定。 古扉很不开心,因为他被骗了,花溪告诉他,只要按照她说的做,母妃就会心疼他,可是没有,母妃敷衍了他两句就走了。 骗子! 他生气了,很生气! 采莲似乎发现了,小声问他,“殿下怎么了?” 古扉没回话,陡然从房间里跑了出去,他要去找花溪,要治她的罪,她太坏了,骗他。 他跑到一半想起来,还不知道花溪住哪?名字是真是假? 既然骗他,名字肯定也是假的,该去哪找她? 他正为难呢,冷不防身后有人说话。 “殿下是在找我吗?” 花溪从角落里走出来,夜晚燃的灯不多,就像从黑暗里冒出来似的,古扉吓了一跳,转而想起被骗的事,又义愤填膺起来。 “你骗我,母妃没有哄我,她走了。” 花溪有一丝意外,他居然成功了,这么晚了出去干嘛?很明显是将古扉的话放在了心上。 只要她能赶在皇上搜查沈家之前将密室里的龙袍处理掉,那沈家和长明宫还有一线希望。 “殿下。”花溪突然问,“还想种豆芽吗?” ??? 古扉凝眉。 花溪笑了,“我陪殿下种豆芽呀。” 第5章 被发现了 古扉眉头蹙的更紧,这个骗子,骗过他一次了,保不齐还会骗他第二次。 毕竟是骗子嘛,谎话连篇,没一句真话。 “快点,很晚了,种完我们就去睡觉了。”花溪催促。 古扉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有些意动。 花溪再接再厉,“种豆芽要个大花坛子,你有吗?” 故意激将,“你肯定没有吧,那玩意儿只有娘娘有。” 古扉登时不满起来,“我有,好几个呢,大的,小的,高的,矮的我都有。” 花溪轻轻‘嗯’了一声,“矮的,不用太高。” 笑意浮在脸上,“还不快去拿?” 古扉点点头,连忙跑开了,边跑边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好像又没有,是他多心了吗? 花溪在原地等着,左右看了看没人,便干脆进空间,将泡了没多久的豆子抓一把出来,放在布袋里,待会要用到。 不知道他会不会疑惑,为什么豆子变少了,而且变大了? 古扉来的很快,还抱了个大花坛子,一看就知道是种花的,里面的花儿和土被他倒了出来,只剩下一个空坛子。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他跑的太快,追不上他,比他晚了一步过来。 “殿下,”采莲一脸警惕的看着她,神情宛如当初的古扉,“快过来!” 花溪有些好笑,自从原主摸了古扉一把之后,知情的人防她都像防贼似的。 “要一起种吗?”据她所知采莲姑娘也很小,比原主大一岁,十三岁,正是玩心大的时候,花溪试探性的邀请。 没抱太大希望,采莲年纪只比原主大一岁,性子可要沉稳许多,一点不为所动,坚持道,“殿下,还记得嬷嬷说过的话吗?” 她做的是对的,正常情况下,遇到原主确实该这样,原主亵渎过古扉,有一就有二。 原主好像对古扉这样长得粉琢玉雕的孩子格外有好感,平时也会借着机会摸一把,或是扶一下,没人注意而已,古扉也小,不晓得这是在占他便宜。 要不是被嬷嬷看到,说不定她以后更放肆。 “殿下,明天再种吧。”她十分配合采莲的工作。 古扉才六岁,禽兽才会对他生出别样的想法,比如□□,原主也属于□□的一种吧。 显然她低估了古扉想种豆芽的强烈想法,就算后世是赫赫有名的暴君,现在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满心满眼都只有玩。 种豆芽在他看来就是玩。 “你答应过我的。”古扉上手抓住她的袖子,“不能说话不算话。” 花溪挑眉。 也不晓得他对她哪来的信任?为什么就那么放心她? 是嬷嬷把她妖魔化,结果他看到的并非如此? 还是说她穿来之后,用井水改变了原主的肌肤?一白遮百丑,再加上气质不同,原主有些娇纵,小孩子气。 她前世是个从底层爬到高层的白领,比原主沉稳,所以叫他产生了误解,觉得是两个人? 花溪朝采莲看去,采莲咬咬牙,“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她想的简单,有她看着,不给花溪机会就是,其实吧,真要占便宜的话,她还真防不住,一起玩的时候难免磕磕碰碰。 有过前科的人是不能相信的,狗改不了吃屎,不过这副身子已经换了主人,花溪对占古扉便宜不感兴趣。 她拗不过古扉,最后还是带着人去种,种豆芽她知道,以前想吃干净的,自己买过豆芽机,弄了几次嫌麻烦,放弃了。 过程很简单,没什么难度,她还记得。 花溪先带着人去后厨水井处,和采莲合力打水上来,采莲盯她盯的很紧,干什么都要在她对面看着,说是帮忙,不如说是防着她。 一旦她与古扉挨着,立马插在他俩之间,不让他俩接触。 花溪也不管,她可不是原主,对小孩子没有多余的想法,只安安静静的蹲在一边洗坛子,洗的时候古扉非要帮忙,他又以为她在玩。 大概也是从来没人让他干过,所以对这事很好奇。 花溪让他洗,白天干了一天的活,累是一回事,而且她看古扉玩的很开心,小孩子嘛,都有天性。 身在皇家,肩上的担子很重,天性多少要收一收,尤其是平时见外人,现在没别人,私底下不如让他乐呵乐呵。 花溪抬头看天,左右时间还早,而且她有空间,每次想睡懒觉,或是时间不够睡的情况下,便干脆睡在空间,只要半夜一个时辰,就相当于空间一整天。 空间于她而言已经不仅是个能种菜的地方,还是个融入了她生活的便利东西。 兴许是怕累着他,采莲争着抢着要干,古扉不给,嫌弃她,“你好烦啊。” 平时也这样,这不让干,那也不让干,一旦他强行要干,她就告诉母妃,母妃最近说了他好几次。 他向花溪抱怨,“你干嘛让她跟来。” 花溪耸耸肩没说话,她能理解古扉,这个年纪正是好玩好动的时候,不让他玩,无异于扼杀天性。 当然啦,她也能理解采莲,采莲只是个宫女,她的作用就是伺候和看管古扉,一些危险的,脏的累的,第一时间不让他来很正常,所以她不插手。 她的身份比采莲还低,既没有资格管,也没心思管。 花溪看他洗的差不多了,又清了两遍才往里面倒清水,倒的时候加了一些井水。 空间在她的体内,她想拿东西进去,只要身体接触就好,同样的,她想把空间里的东西送出去,也只需要身体接触。 那井水从她指尖滑进坛子里,手本来就是湿的,滴些水也没人怀疑。 加井水是为了让豆芽口感鲜美,空间的水比别处的水甘甜可口,用它浇出来的植物长得也格外水灵,比如那一撮草。 如果用它种其它的,也更干净,纯净,长得还快吧。 主要是长得快,快点长好,应付了古扉便是。 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以前是,现在也是,所以不太能适应身边多一个人。 看古扉的趋势,她有预感,他会是个跟屁虫一样黏人的小朋友。 种豆芽前,豆子要泡很久,花溪自己也打算种,所以早就泡过,只是时间不够,没泡开,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将绿豆全部倒进坛子里。 绿豆是发芽最快的。 花盆分为两部分,盆和坛子,坛子有洞,排水很好,意味着很适合豆芽生长。 花溪将绿豆铺平,然后叮嘱古扉,盖一层湿毛巾,上面最好压着东西,它的根会长得粗壮,每天浇四五次水,不要见阳光,三四天后它就能吃了。 古扉喜形于色,抱着坛子不松手,那坛子里装了水,他一抱,整个胸前都被水弄湿,他仿佛没感觉一样。 采莲看到了,连忙接过他手里的活,坛子重,还装了东西,更重,古扉抱着有点压力,也没拒绝,只啰嗦道,“不要摔着哦。” 仿佛那是什么宝贝似的。 采莲配合的点头。 豆芽种好了,自然到了分别的时候,古扉恋恋不舍的看着她。 花溪失笑,“又不是见不着了。”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古扉,小孩眼前一亮,“那我明天还来找你。” 花溪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多嘴的,明天她还有事。 虽然交代古扉的事成功了,但是她心中始终有些不安,就像即将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所以她必须要更努力的做好准备,迎接接下来有可能出现的暴风雨,没时间哄小孩玩。 当然这些话不能让古扉知道,伤小孩的心。 花溪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脑袋,瞥了一眼旁边的采莲放弃,“等我闲下来去找你吧。” 等她闲下来已经是晚上,想做的事做完之后,不影响。 虽说有他在,很多事会方便很多,比如今天豆子的事,但是那是在偷偷跑出来的前提下,明天有采莲盯着,她不会有机会的,所以不如自己来。 “那我等你。”古扉扬起小脸,面上是雀跃的神情。 他长得好看,唇红齿白,粉琢玉雕,一笑更是干净圣洁,宛如上帝最杰出的作品,难怪会被原主…… “我会晚一点过来,别太早等。”花溪边说边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古扉脚下挪动,身子还望向她,给她回应,走到拐角才作罢。楼道里太黑,他有些害怕,拉紧了采莲姐姐的袖子。 花溪一直目送到他离开,瞧不见人影之后才回去,寝屋里很安静,大家都睡了,没有给她留门,她爬窗户进来的。 小声关上窗户,花溪偷偷的脱了袜鞋上床,袄藏在被子里,弄出一个人形,之后就进了空间。 青菜和各种豆子已经差不多泡好,只要一个时辰,就相当于空间一天。 花溪摸着豆子软软的,青菜比刚进空间时水灵许多,她先去挖坑,种青菜,还是没有趁手的东西,只能用棍子挖,一个洞种一颗,种完已经一个多时辰。 花溪腰有些疼,坐下来歇了歇,休息够后才继续种,这回是豆子,先挑了同一色的,种完之后再换其它类的。 地倒是很多,够她种,草屋的前面是两块犁好的地,一块大概十米左右的长度,宽也有七八米。 边缘有些地方没开凿,她也种上了,加上这些,少说也有十五米的长度吧。 花溪只留了中间一条路,其它没什么用,全部都种上,左边那块是空的,右边种满了。 还剩下一点豆子,她琢磨着要不然也发些豆芽先吃着? 用种子发豆芽太奢侈了,但是泡都泡了,花溪还是放在木盆里,用湿毛巾盖着,准备发豆芽。 活都干完了,花溪站在比原来看起来‘活’了许多的空间,心里多少有些欣慰。 有菜地,有草屋,还有偌大的鱼池,放在现代她也算人生赢家了。 花溪简单收拾了一下去睡觉,空间没有被子,好在四季如春,她又穿着冬天的中衣和里衣,很是安稳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够了才起来,洗完手和脸,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出来一看,天还黑着,大家都没起床。 她闭上眼,又睡了一会儿,早上被其他人的动静弄醒,又要开始忙碌的一天了。 花溪没什么压力的爬起来,听得身边抱怨没睡好,睡不够的话,打从心底觉得自己幸运,有空间帮衬着。 她空着手跟着别人一起去打水洗脸,用帕子洗的,毛巾和脸盆都放在空间,被占用了。 帕子沾上水,擦一擦脸便是,花溪拧干帕子,挂在一旁的绳子上。 甩了甩手上的水,她从外头回来,发现大家围在她的架子上,七嘴八舌说话,神情谨慎,像做贼似的。 她眯起眼,“你们在干什么?” 脸盆和毛巾少了,被发现了? 第6章 您看行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人登时慌乱起来,其中有一个还把什么东西藏在了背后。 花溪认得她,叫柳燕,有个自己的小团队,团队很排外,会欺负新来的。 花溪刚到后院时被她们明着暗着讽刺过几回,她也不理,后来又来了新人,她们转而去欺负新人了。 “手里拿的是什么?”花溪朝她身后看去。 “没什么。”柳燕有些心虚。 花溪直接去抢,推开她,发现是她用来拍脸的水,不是普通的,是井里的水。 有时候天气干燥,一天要洗几次脸,不可能次次都进空间,所以为了方便,装了一小瓶放在外面,当成爽肤水用。 洗完脸之后拍在脸上,可以更有效的吸收,每天早上别人走后,她就一个人站在架子前拍一会儿。 其他人以为是这个特殊的法子让脸白嫩起来的,她看到很多人在模仿,但是并没有卵用,真正好用的是井水。 大概是后知后觉发现了,所以偷着用她的井水? 花溪捏着小瓶,眉梢挑起,“想要?” 柳燕疑惑的看着她,“你愿意给?” 花溪和其他人不一样,不吃软也不吃硬,所以她只能‘借’。 花溪摇头,“这水是我特制的,特别耗费精力,给是不可能的,不过你可以买。” 她记得柳燕和她那帮人这些年在后院欺负新人,遇到软的孝敬孝敬,着实揽了不少钱。 长明宫出事后,她很快为自己谋了后路,花钱将自己送到了最和善的妃子那边,日子过的有声有色,开始欺负起了其他人。 她赚点她的钱,似乎是替天行道。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自己,能在进冷宫之前赚一点是一点,而且吧,长明宫散了之后,这些人分别进了各个宫里。 有钱的去最好的宫里,没钱的去差的,分散的很广,这也意味着如果她们用的好,会推荐给其他人,或是干脆从中间赚取差价,成为她的代理。 如此她就算进了冷宫,也可以过的很好,因为这玩意儿是她独家的,别处不可能代替。 柳燕松了一口气,能弄到手就好,对于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脸,为了脸,花点钱没什么。 “多少钱一瓶?”她问。 花溪瞧了瞧小瓶,这瓶子是长颈大肚子样,手心那么大点,上面用红色布头塞住,本来是装药粉的。 原主以前被赏赐的,她用完之后觉得瓶子精致,不舍得扔,留了下来,花溪洗洗之后拿去用了。 这么一瓶的话,定多少价位合适? 三等杂役宫女一个月是二两银子,花溪才当了半个月,没到领钱的时候。 原主原来在六皇子身边做贴身侍女,钱多,五两左右,不犯错没有扣的情况下可以领完。 但是原主是个月光族,吃吃喝喝用完了,所以她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如果有的话,找婆子买点菜也成。 这笔钱成交,她的日子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该定多少价位她们能接受? “一两银子。”月钱二两,用掉一半的钱护脸,应该是值得的。 “啊,这么贵?”立马有人开始抱怨。 “我每个月二两,扣掉三百文,只有一两七百文钱,能不能便宜一点?” “就是,你这是天价啊,咱们怎么买得起?” “别着急,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花溪晓得价格定高了,补救道,“如果买的人多,可以便宜,人越多越便宜,你们问问其他人,十个人八百文钱,二十个人五百文钱。” 来的太突然了,她没有心里准备,待会都不知道用什么装,没有这么多瓶子。 “对了,要自带瓶子的。”催促道,“快去吧,我暂时只有这一批,先到先得。” 女人嘛,都是爱美的,更何况有她这个先例在,原主本来只是一般白,需要靠抹胭脂,花溪用了井水之后,脸上毫无瑕疵,比抹胭脂还白,还嫩还水,就这半个月改变的,大家有目共睹,有这个机会,自然不可能放弃,连忙跑去找其他人。 大清早的,还不用干活,叫谁都有空,而且都在后院住,很快就会过来。 花溪开始去做准备,她必须要找个容器,把井水装来,这个容器不能太小了,太小了卖不了多少瓶。 似乎没有容器,花溪翻箱倒柜的找,终于找到了一个腌咸鸭蛋的坛子,放在原主的柜子最里头。 是她的管家父亲给她送的,她喜欢吃咸鸭蛋,被她吃的差不多,只剩下几个。 花溪把咸鸭蛋拿出来,人抱着坛子躲在门后面,心念一动,进了空间。 她要把坛子刷一刷,味太大了,刷子她有,用原主的首饰换的,因为有时候干活会让她刷墙,没有刷子刷不干净,要擦好几遍,不得已才换的刷子。 说实话,花溪不想换这玩意儿,有这个钱,她不如换种子,但是不换的话要多花几倍的力气干活,不如让自己轻松轻松。 原主以前跟在六皇子身边,月例不少,都花去买其它的了,花溪用不上,能换的都换的差不多。 换了被子,原主的被子很脏,而且薄,还找人打了牙刷,宫里有木工,专门给各宫娘娘和皇上做东西的,她们这些小宫女需要的话,只要有钱也行。 用马尾上的毛扎出来的刷子和牙刷,很贵,赚了钱之后,她还要做个铲子,用来种菜,总用木棍有些累。 花溪刷了四五遍,总算没有味道之后才装上井水,抱着出来。 外面还没人回来,因为空间内外时间不一样,她在空间里待了很长时间,在外面只是一瞬间而已。 花溪把坛子抱到一边的桌子上,又找了油纸把口子封住,系绳子的时候想起来,似乎还差了一个打水的勺。 没有大勺子,决定待会找人借一个先使使,吃饭的勺子肯定是不行的,有细菌,她没那么坑。 一小瓶一小瓶的卖,就是晓得自己手工处理,没有无菌技术,放不了太久,死水有细菌会臭会发酵。 井水的保质期是普通水的几倍,花溪放在外面用了大半个月了,没有臭,没有异味,喝起来还是那么甘甜,可能比不上新弄出来的,但是比普通水好。 保持一个月应该没问题,那么小瓶用一个月差不多了。 花溪刚系好绳子,门外有人进来,每个人都面带喜色,“找着了,一共是二十二人,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花溪朝她们身后看去,不仅有后院的杂役宫女,还有前院的。 前院有三个主子,伺候的人自然少不了,细细一瞧,其中竟还有两个太监,扭扭捏捏,颇不自在似的。 都是女孩子,只有他俩男的,自然会不自在。 花溪一视同仁,并没有把目光过多的放在他俩身上,毕竟在现代,懂得保养的男人不少。 “不能再便宜了,就这一坛子,我本来打算自己用的,卖给你们,我自己就没得用了。”既然都来了,肯定已经接受了这个价格,所以花溪不会再便宜,她需要钱。 买种子,买各种需要的东西,时间越近,她那种仿佛有事发生,不安的感觉越发明显。 花溪怀疑跟长明宫和沈家的事有关,心里有个念头,不可能成功的,所以她急切的想攒些东西,应付有可能会进的冷宫生活。 和她想的一样,既然来了,肯定已经接受了价格,几人只磨了几句,架不住花溪坚持,而且干活的时间快到了,没空墨迹。 花溪收到了第一桶金。 勺子找厨娘借的,买井水的人里头有一个,自己就去拿了,洗好才给她,花溪用的很顺手,每人一大勺子,不多不少,因为大家的瓶子都不一样大,她自然不可能全部装满。 卖家市场,按照她这边的规矩来。 每次都是五百文钱,五百文钱很多的,等于五百个硬币,花溪收了一桌子的铜板,也有几个一两的碎银子,是两个人合买的。 这里不是现代,大家手里都带着现钱,因为一两银子之下就是铜板,不够一两银子,就算九百九十九文钱,它也是铜板。 在宫女之间,流通最多的也是铜板,所以需要换开的都很少。 花溪是故意收铜板的,财不外露,用银子的话,人家以为她很多钱呢,虽然现在来讲确实也不少,不过很快就没了。 她需要的东西太多。 花溪挨个给她们加水,收钱,故意忽略后厨的婆子,等大家都走了,才给她打。 婆子很生气,“我这都站好久了,终于想起我了?” 花溪瞧了一眼她拿的碗,给她倒了一勺之后,又倒了一勺。 这一勺可是五百文钱呢,婆子表情当即缓和下来。 花溪留下她,当然不是来玩的,晃了晃还剩下一点的井水,道,“嬷嬷,很久没吃过好的了,我想买点菜和肉,您看行吗?” 她观察过,一日三餐都是从外头刚运过来,最新鲜的,娘娘身为贵妃,不吃隔太久的东西,早上的已经送过了,中午和晚上还会有人过来,每次都是送很多,婆子挑选出最好的留下,其它打回去。 她希望今天中午的时候,嬷嬷能多挑一些留下来,然后卖给她。 第7章 在等她吗 花溪将勺子放进去,刮了一些水捞出来,倒进婆子的碗里,“听说嬷嬷身体不好,这个不仅可以擦脸,喝下去对身体也有好处。” 她瞥了一眼桌上的碗,碗是吃饭用的,很大一个,两勺子下去才装了大半,还有小半空余。 “这一碗外用和内服,最多够您用一个月的,一个月之后呢?”诱惑她,“您还来找我,我做好了第一时间给您送去。” 这都是以后的话,相当于空手套白狼,婆子心里明镜似的,并不为所动。 花溪搬起坛子,将里头的水尽数倒进她碗里,“宫里的规矩我懂,您稍微卖贵点没关系。” 婆子还是不说话。 花溪将坛子拿下来,从桌上拨了二两银子出来,“钱您先拿着,买回来还有剩余再还我。” 婆子依旧不说话,似乎还想要更多的好处。 这已经是花溪能开出最好的条件了,叹息一声,她遗憾道:“嬷嬷不愿意就算了,我找别人吧。” 后厨可不止她一个婆子,好几个呢,她不愿意,总会有别人愿意。 婆子连忙将银子压在手下,“愿意,老身方才在想事情。” 这事对她来说一点损失都没有,还能额外赚些钱,何乐而不为,只是方才花溪赚了不少银子,她有些意动,想多要些而已,看来是要多了。 她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见好就收。将银子揣进袖子里,她问,“早上娘娘点了中午的菜,有兔子肉、猪肉、鸭血,素菜有小青菜、芹菜、荠菜、胡瓜、番茄和鸡蛋,你要什么?” 一天里中午和晚上的饭菜是最丰盛的。 花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波动,道:“所有都要一些。” 婆子有些意外,“看不出来,你胃口还挺大。” 这可不是一个人能吃得下的。 花溪没有否认,“太久没吃了,有些想,对了,”差点忘了,“最好是带根的蔬菜,我喜欢吃带根的。” 婆子点头,“好说。” 她起身要走,花溪拉住她,“还有一件事要拜托嬷嬷。” 嬷嬷疑惑问道,“什么事?” 花溪先塞了二两银子给她,“我好久没吃过果子了,像什么葡萄,樱桃,石榴,桂圆,香蕉,我都想尝尝,种类越多越好。” 婆子面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想不到你平时看着挺沉稳的,还是个贪吃鬼。” 花溪笑了笑,“让嬷嬷见笑了。” 嬷嬷摆手,并没有介意,毕竟她像花溪这么大的时候也贪吃。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花溪送走了嬷嬷,面上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她并不喜欢笑,很累人。 将铜板全部收进空间,连同坛子一起,花溪理了理衣裳,从房间里出来。 大家都去干活了,只有她来晚了,但是今儿管事出奇的没有责骂她,因为管事也是她的买主之一,她给管事偷偷的优惠了。 管事给的是铜板,半吊子钱,说是有五百铜板,花溪都不用数,一看就晓得缺斤少两,但是她没说什么。 她给管事方便,管事也给她方便,花溪今儿的活很轻松,在后厨帮着烧柴。 这意味着她只要在饭点忙活就好,其它时间想干什么干什么。 还是不能出长明宫,她想做什么,局限了很多。 花溪烧好了早上的灶,难得闲了下来,没有去找古扉,也没有回寝屋,反而跑到了管理生活用品的公公那里。 公公是负责出宫采购的,平时用的洗脸盆,被子,席子,他这里都有,每个人有特定的份额,但是你出的起价,找他买也成,因为他经常出宫,想补货就是随便的事。 他这种级别的管事,手里都有不少银子,长明宫出事后他又跑去别处花钱买了个管事,还是老本行,干采购的,这方面他有经验。 他买东西便宜,比别人报价低,多出来的钱都给上头的拿,人家自然愿意让他坐这个位子。 管事年纪不大,才二十出头,但是人可灵活了,消息也灵通,她一来就笑眯眯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花溪一点都不意外,身为一个做生意的,谁腰包里有钱,他自然要调查清楚。 花溪也不绕圈子,直言道,“我想买六床被子,夏天薄的两床,春秋中厚的两床,冬天的两床大厚,四个脸盆,八双绣花鞋,春夏秋冬各两双,还有衣裳,每个季两套。” 四个脸盆加原主的那一个是五个,主要用来洗头,洗脸,洗衣服,洗澡,洗脚,部位不同,都要分开。 说实话,她来了这么久,别的都可以忍受,只有这条忍不了,每个人只有一个盆,洗脸洗脚搁一起。 好在原主其实很懒,每次只洗澡的时候会冲冲脚,平时不洗脚,否则那盆花溪不会用。 “再要八条肚兜和亵衣,月事带也要一些。” 这些都是基础,原主从来不买这些,她把钱都花在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上面,偏偏钱不够,买的都是假的,为了好看而已。 花溪穿来之后没有钱,第一反应是先将这些没用东西拿去卖掉,可惜,因为都是假的,只能批量处理给别人,换来一些寻常的日用品,比如刷子和牙刷。 原主的被子很脏,鞋子也穿了许久,袜子破了她也不管,心里想着穿在里面,反正没人瞧见。 她就是个有些爱漂亮,只做表面功夫的小姑娘,枕头都黑了也不买,花溪来了之后全部换成了新的。 在宫里活着真不容易,连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没有,用最差的皂角,皂角洗完头发上都是渣渣。 花溪想了想,道:“澡豆也来一瓶。” 澡豆是中药做的,可以洗衣裳,洗澡,洗脸洗头,一个澡豆全身搞定了,这也意味着这玩意儿很贵。 按颗卖的,一颗几文钱,只有宫里的娘娘们和管事用得起,她实在用不习惯皂角,所以奢侈了一把。 要了一堆东西,七七八八,补齐了一年四季该用的,包括帕子,毛巾,澡巾等等。 花溪的钱袋子立马缩了水,还剩下一两多,拿着这一两多,她拜托管事帮她去木工那里做一把铲子。 管事笑了,“去找什么木工,铲子我这里有。” 他边说边去库房找,想了想,领着花溪一起进去,库房不大,但是东西不少,大到一个花盆,小到几根针,线,这里都有。 库房在长明宫内,是长明宫需要的物品,一个宫要维持起来,需要的东西不少。 毕竟有三个主子,和若干丫鬟太监,有些东西是宫里发的,有些是自己采购的,也有的是别人送给三位主子的,全部堆积在这里。 分了区,三位主子的自然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方便拿,其它的就随便堆放在角落。 花溪跟着管事,七绕八绕,去了最里头。 这里放的都是一些不常用的,干活的工具,不仅有铲子,还有耙子,但是很小,就是那种除草种花用的。 花溪抬头看向屋顶,心里想着有总比没有好,还是买了下来,一整套的,有三个,一个尖头的,一个扁头的,一个耙子。 三个五十文钱,这个时代没有量产,都是手工做的,费劲,这个价格算很便宜了。 花溪拿着三个小工具,心里其实有些不甘心,还想要大铲子,但是宫里没有种东西的地方,她要大铲子作甚,坚持要的话一定会被人怀疑,所以就此作罢,先用小的顶顶。 该买的都买了,花溪在仓库里逛了一圈,又买了些蜡烛,灯笼,和一些琐碎的东西。 买的实在太多了,管事好心要给她送去,花溪摆手说不用,离的近,她多跑几趟便是。 管事也没拒绝,他这个岗位随时都有前院的人过来要东西,找不着人,又该以为他偷懒了。 花香找管事要了几根绳子,把几床被子压实,压的像一床被子似的,小被子裹在大被子里头,让人以为就是一床被子。 一个一个绑的,先绑了一批送回去,因为棉花很快就会回弹,全绑好它膨胀了又要重新绑。 花溪最后压了一把,确定就像一床似的,才抱着被子出来。 仓库在最角落的位置,中间有一段拐角的走廊,廊下晒着被子和被单,太监们都被安排去守门,干活去了,这边几乎没人。 床单被套一个接着一个,没有空余,瞧不见院里,但是能听到外头干活的声音,花溪心脏多跳了几下。 假如她在这里把被子放进空间,不会有人知道。 回头瞧了一眼,这个拐角的位置很巧,已经看不见管事和仓库了,四周也没人。 花溪陡然撞开旁边太监们的屋子,关上门,看了一圈,不见人后连忙将被子收进了空间。 她又用这个法子,收了不少东西,怕哪天管事和人调侃的时候随口说一句,女院那边的花溪可是个富丫头,买了我不少东西呢。 而她什么都没有,一定会露馅,所以花溪还是抱了两床被子和几件衣裳回了寝屋。 这时候只有她是闲着的,寝屋里没人,花溪把被子压进她的衣柜里,衣裳同样如此。 她的柜子不大,已经塞得满满的,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剩下的只能搁在空间,搁之前照旧先把门窗关上,然后站在死角里进空间。 屋里有些暗,陡然变亮起来,花溪明白,是进了空间,只有空间没有日夜之分,一直都是亮的。 空地上摆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花溪走过去,一一收拾。 并不觉得累,反而觉得满足。 记得空间刚到她手里时还是空荡荡的,当时什么都不敢做,怕坏了这方天地,直到她观察了一阵子,觉得它不会因为多塞几样东西,种些菜就消失之后才开始尝试种些什么。 摸不着菜,只能拿草做实验,草长得很茂盛,便想着种些吃食,果树和菜,每样都想要,现在勉强也算完成一半了。 花溪把两个席子展开,铺在地上,再放上被子,底下一床,上面一床,最后是枕头,特意买了八个,一个季两个,替换着用。 暂时只用一个,剩下的堆积在角落。 说来也怪,空间似乎不积灰,地板过去半个月,空间相当于半年,始终是她来时那样,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直接睡在地上都没事。 在没有柜子的情况下,似乎只能把东西就地搁着,花溪折好被子,也那么压在角落,一点措施都没做。 还有其它的各种东西,零零碎碎摆满了一地。 她意识到了,还缺了衣柜和各种家具。 花溪收拾好后没有逗留,直接出来。 打开门,开始往前院走去,本来不打算遵守和古扉的约定,不过她今天意外的顺利,想买的都买到了,正好又有空,心情好,想去看看他。 他一定是她的福星,自从遇到他,她一扫之前的各种霉运,开始顺风顺水起来,既然如此,不去好好感谢感谢小恩人怎么行? 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等她? 第8章 没什么呀 教书先生刚走,古扉便迫不及待丢下书,去床底下把花坛子拉出来,拿掉压的砚台,揭开上面的湿布,果然,又长了一点,发芽的越来越多。 他闲着没事便坐在地上,挨个数,今早一觉醒来,还有几个没发芽,到了中午已经差不多全发了。 有一些已经出了白色的根部,长势极快。 花溪说过,不能见光,还要浇水。 立马喊来采莲,打水给豆芽浇上,浇完铺好湿布,压上砚台,又继续放在床底下。 想了想,跑到窗台前踮起脚尖朝外瞧,花溪说过会来看他的,怎么还没来? 花溪被拦住了,她是犯了错的宫女,没资格进前院,前脚刚踏出前院和后院的连接处,后脚就被人发现。 是古扉身边伺候的另一个小姑娘,荷青,原主被罚后古扉身边缺了一个人,是荷青代替的。 荷青正打算去后院拿些点心给小主子,瞧见她表情不太好看,“娘娘说过的,叫你这辈子都不许来前院,你怎么又来了?” 花溪仔细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天刚穿来时一口气接手的记忆太多,很多小细节都忘了。 只知道不能来前院,没想到竟然是‘一辈子’,看来贵妃娘娘很厌恶她,那还是不送上门给机会吧。 花溪脚尖朝后挪了挪,退了回去,又弯腰对着荷青鞠了一躬,“多谢荷青姐姐提醒。” 荷青比她大,大概是出了她的事之后,贵妃娘娘晓得了,没再往小皇子跟前塞年纪小的丫头,不成熟。 荷青点点头,没再管她,提着食盒去了后院。 花溪站在一边,等她走了才走,刚挪了两步,身后突然有人喊她。 “是花溪姑娘吧?” 声音成熟稳重,又熟悉异常,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会儿,对上号来。 是贵妃娘娘身边的碧菊,以前原主最怕她,被她逮着骂了好几次。 花溪回头,微微矮下身子鞠礼,“嬷嬷好。” 碧菊寒着一张小脸,“贵妃娘娘找你。” 天气冷了,沈玥身体不好,坐在铺了厚垫子的塌上,手里抱着暖炉,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上头精致的铃铛。 铃铛被芊芊玉指弹起,响起叮叮当当的动静。 花溪进来时听到的就是这种有节奏的铃铛声,一下又一下,折磨似的,叫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贵妃娘娘为什么会来找她? 很明显跟古扉的事有关。 似乎终于想到跪在地上的她,娘娘目光朝她看来,“说吧,为什么要教扉儿那么说?” 果然,她知道了,猜到的,还是古扉出卖了她? 如果是前者,还能逞强,如果是后者,一个回答不好,无异于自掘坟墓。 花溪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多管闲事的,但是严格来讲,又不算多管闲事,因为这事关系着她,也关系着古扉的未来。 古扉帮她,所以她想帮古扉罢了。 没什么好后悔的。 花溪正了正脸色,“娘娘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认是不可能认的,一旦认了,很多事就说不清了,她现在只能找借口推辞。 比如古扉太小,说谎话被拆穿,把锅推到她头上,毕竟她是有‘前科’的人,说她更有信服力。 最重要的是,她想赌一把,赌古扉没有告诉娘娘,要不然昨晚他不会那么气势汹汹,理直气壮的说她是骗子,与她种豆子时一点没有不自然。 他那么小,如果真的出卖她,心里一定很虚,害怕她找他对峙。 思及此,花溪面上更是正派,“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玥端坐在贵妃椅上,从上自下,居高临下打量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许久许久,久到似乎天荒地老似的,婉转清脆的女音开口,“你回去吧。” ??? 过关了? 她猜的不错,古扉果然没有告诉娘娘,是娘娘自己猜的。 古扉前脚跟她认识,后脚就‘做了噩梦’,太巧了,任谁都会怀疑。 花溪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后才从房间里退出去。 她一走,碧菊不解,“娘娘,就这么让她走了?” 沈玥长睫毛垂下,玉手顺时针摸了摸暖炉,“派人盯着她。” 昨儿太晚了,气氛烘托,叫她相信了,还真以为是先人托梦。 后来回了沈家,进了父亲的密室,果然瞧见了龙袍,她立马将龙袍烧掉,心里更笃定了几分。 但是父亲不信,提醒她,让她多注意一下扉儿近来身边接触的人。 她回来后第一时间让碧菊去查,果然,扉儿这两天跟花溪走的近。 花溪是管家的女儿,密室除了她和他爹,管家也知道,她怀疑是管家放进去的,然后告诉了花溪,那花溪为什么告诉扉儿? 炫耀? 不像,更像是通过扉儿提醒她,让她处理掉龙袍,是在帮她。 爹放龙袍企图污蔑他们家,女儿通风报信,合理吗? 显然是不合理的,所以在没有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她不会乱来。 再等等看,说不定这件事会水落石出。 花溪感觉到了,似乎被人跟踪了,她本来就是敏感的类型,刚来长明宫时把所有人都记了下来,包括她们的性子,长相,爱好,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 这是她前世当了领导之后逼出来的本领,记住底下所有人的简历,方便做事,商业如战场,了解他们的习惯和爱好,有助于工作。 这习惯到了异世也保留了下来,虽然有时候受脑子局限,个别记不大清楚,不过大概还是晓得的。 尤其是后院,她生活的地方,记得更是清晰,所以多出一个人,在她看来十分突兀。 这个人是娘娘派来监视她的,娘娘没有相信她,对她还有怀疑。 花溪尽量哪都没去,快中午时嬷嬷喊她,因为她很巧的被安排在后厨,又没别的活做,所以菜送来时,嬷嬷让她在旁边看着。 想要什么,自己拿便是。 花溪想要的很多,但是菜是固定的,娘娘早上点了菜,婆子把需要用到的材料写下来,交给太监,太监中午之前买回来。 在哪买,当然是专供皇家的菜农,皇家吃的,用的,都是指定的,在民间能贴上皇商的标签是荣耀。 花溪瞧了瞧,和早上嬷嬷说的差不多,唯一让她意外的是胡瓜居然是黄瓜,弄到手的话,岂不是说她从此拥有了黄瓜? 冬天的新鲜菜很贵,不过花溪要的不多,主要是品种,每样最多挑三五个而已,倒是鸡蛋多拿了几个。 鸡蛋也不便宜,林林总总花了不少,真的是赚钱难,花钱容易。 因为番茄啊,黄瓜都不是这个季节的,反季种植只能在草棚里,天暖拆开晒太阳,天冷包回去,很麻烦。 或是温泉旁,温泉边的温度比较高,否则天冷冻的它不开花也不结果。 稀少就意味着贵,贵这银子就像流水似的,永远都不够用,偏偏又必须买。 花溪没心疼多久,毕竟她怎么掏出去的,以后就会双倍百倍的赚回来,而且自己也能长期吃到,是划算的买卖。 太监的车上还有一些不认识的野菜,花溪缠着对方每样送了她两根,也买了很多了,对方没拒绝。 一共花了一两零八百文钱,只剩下两百文钱,花溪见好就收,将这两百文钱当做是嬷嬷帮忙给的辛苦费。 嬷嬷面上松了一口气,两百文钱也不少了,后厨的钱多,每个月的月例是三两,相当于十五分之一了。 花溪最后交代了太监晚上送什么,就说弄个百果盘,各种各样的水果都来一些,数量不用太多,重要的是种类。 让别人跑腿,总是要意思意思的,花溪塞了他一些钱,不多,但也足够他动心了,笑眯眯的保证,一定会送来的。 嬷嬷在旁边看着,没插话,等她的挑好才给贵妃娘娘挑,挑的都是好的,花溪也去帮忙,将一车东西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遍,确定没有新品种后才放弃。 嬷嬷的菜也挑好了,送走了太监,俩人一个得了钱,一个得了物,心情都很不错。 花溪先回了一趟寝屋,其实是为了把东西送进空间,不过还是留了几样在外头,压在被子下,防着那个跟踪她的人。 万一那人偷偷的进来,想看她把东西藏哪了,或是买了什么,结果没找到,一定会怀疑。 其实她每样只买一点点,比如菜,一样几根已经很惹人怀疑了,但是她借口说合在一起炒,想什么菜都尝尝,看看哪个好吃。 本身不关自己事的时候,一般人都不会过多注意,嬷嬷没放在心上,被她糊弄了过去。 花溪这边的事处理完,立马回去后厨帮婆子忙,洗洗盘子摘摘菜,菜根子去掉。 花溪瞧着还很新鲜的菜根子,心中突然一动,不知道这样的能不能种活? 其实菜都是野草,好吃的被人当成了菜,它本质还是野草,野草的生命力都很旺盛,搞不好可以种活。 花溪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收进去许多切掉的菜根子,这些菜根子万一种活了,几天就可以吃上。 方才买的那些不行,因为要留种,种子出来后培育下一批才能吃。 花溪瞧见嬷嬷把葱和香菜的根都切了下来,用刀刮着案板,要把那些菜根倒进馊水桶里,连忙过去道,“我来吧。” 她双手捧起菜根,往桶里倒,实际上小拇指勾勾,已经收去了一半。 这样的菜根很多,又是不要的,花溪收起来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她还看见嬷嬷把蘑菇的根切掉一小部分,知道蘑菇种活的几率很小,花溪还是收了进来。 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等所有菜都处理好,已经没有菜根了,花溪坐回她该坐的位置上,掰断干枝条点火。 烧灶的工作很轻松,也很折磨,处处都是肉香味,虽然自己也买了一点,但是完全不舍得吃,准备留着关键时刻再吃。 花溪烧完灶,到了中午饭点,今天好一点,馒头大白菜和稀饭,大白菜放了醋,酸溜溜的,配馒头还挺好吃,花溪把原主的咸鸭蛋也拿了出来,这一顿竟也吃的有滋有味。 下午黄昏时,送菜的太监又来了一次,还真带了各式各样的水果,拼成一个篮子,连篮子一起送给她了。 比预想的贵了九百文钱左右,花溪给了一两,原先嬷嬷那里二两,三两掏出去,还剩下一百文钱,等于嬷嬷只赚了一百文钱,比中午少了一百文钱,嬷嬷脸拉的老长。 花溪也不管,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因为那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尤其是接近被打入冷宫的时间时,眼皮子控制不住的跳。 不知道是担心古扉没把事办好?还是贵妃娘娘没将这件事当回事? 总之十分难受,心慌的厉害。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一般来讲,到了她那种境界,已经没什么能让她害怕,心慌了。 这是这几年来的第一次。 为什么? 花溪想不通,只守在屋里,离她买的物资最近的地方,哪都没去,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古扉生病了,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因为老是给豆芽浇水,结果浇到自己身上,受了凉,发了高烧。 人躺在床上,意识迷迷糊糊,还记得花溪说要来看他的话,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了,顶着头晕旋目出来找她。 身体不舒服,喊也喊不动,到后院绕了一圈,没找到人,又失望的回来了。 想躺在床上养病,陡然发现母妃的屋里还亮着灯。 他心里一喜,连忙小跑着过去,推开门,果然瞧见半躺在贵妃椅上的母妃,和旁边伺候的碧菊,还有若干丫鬟。 他正了正脸色,“你们都下去吧。” 碧菊瞧了瞧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点头才带着人离开。 等人都走远,古扉关上门,蹬蹬几步跑过去,抱住母妃的腰。 沈玥愣了愣,“怎么了?” “没什么。”生了病,声音闷闷的,含着淡淡的委屈,“就是想撒个娇。” 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让别人看见,要不然会笑话他。 第9章 无能为力 戌时所有人都收了工,聚在寝屋,聊一些减肥和怎么变漂亮的话题。 这个时代吃不饱,穿不暖,又要干很多活,几乎没几个很胖的,偶尔那么一两个,藏在宽大的衣袍里也瞧不见,所以最多的讨论点还是如何变漂亮。 做着最脏最累的活,风吹日晒,就算年纪还小,也不可能拥有太好的肌肤,原主亦然。 其实原主是自己作的,不爱洗澡,不爱干净,天气冷,又没有热水,洗脸只洗脸中间,两鬓和刘海下从来不洗,这导致她的肤色形成两种颜色,而且额头毛孔堵塞。 花溪花了不少功夫拯救这张脸,每天不仅喝井水,泡澡,将刘海撸上去洗全脸,偶尔还会用井水做成面膜贴在脸上。 因为井水的奇效,大概十几天这张脸就被她拯救了回来,而且皮肤白嫩到吹弹可破,不仅是脸上,身上也是。 她从黑到白,从粗到细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本来不太出彩的人,因为太白,登时显得五官精致,毫无瑕疵,宛如上等的羊脂白玉,闪着光。 就像一个榜样似的,大家忍不住过来问她怎么保养的。 花溪一边应付她们,一边努力回想原剧情,无奈看的太久,很多细节都忘了。 只记得被打入冷宫前,有几个特征。 “咦,外面下雪了哎。”窗户没关,住在边上的小姑娘率先发现。 因为下的很大,鹅毛似的,飘进了屋里,很多人惊奇的凑过去看。 “下的好大啊。” 这大概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雪,花溪还坐在床上便瞧见了外面白茫茫一片。 她下了床,穿上鞋和众人一起挤在窗户下,伸出手接了一把雪。 冰凉的,刺骨的,带着寒意。 真的下雪了。 被打入冷宫前的第一个预兆出现,原文里曾经描述过,下的鹅毛大雪,落在古扉的睫毛和身上。 当时她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似乎大多数作者都喜欢在主角配角难过的时候写下雨下雪,衬托角色悲凉的心,可能这样容易引起共鸣吧。 花溪闭上眼,细细回想第二个预兆,第二个预兆是原文里一切因果的开端,没有这个,不会有后文,所以她记忆犹新。 是古扉发烧。 “谁有前院的朋友。”花溪陡然问道。 正在看雪看的起劲的众人纷纷愣住,疑惑的朝她看去,“问这个做甚?” “是很重要的事。”花溪没说,只目光扫寻在每个人身上,想从里头找到和前院熟的那个。 半响才有人弱弱举手,“我认识前院的荷青姐姐。” 居然正好是古扉身边的宫女吗? 花溪朝她看去,“荷青姐姐有没有说过,六皇子发了高烧?” 那人摇摇头,“没说呀,怎么了?” “我好像记得今天下午前院有人来煎退烧药来着,但是不知道是谁的。” 又一个小姑娘举手。 “应该是六皇子的,六皇子今儿换了好几套衣裳,都是湿的,我洗的。” 花溪心里咯噔一声。 第二个特征出现了。 有了第一和第二,第三还会远吗? 第三个特征,生了病的古扉会去找贵妃娘娘撒娇,然后…… 古扉被笑话了,母妃长袖遮面,笑得很好看,也很——慈祥? 他已经很久没见母妃这么笑过,自从有了九弟弟之后,母妃对他少了几分耐心和关爱,全都是对着九弟弟的。 他曾经看到母妃抱着发了烧,闹了很欢的九弟弟哄一晚上。 母妃还用额头抵着九弟弟的额头,给他量体温,他也想被母妃额头对着额头量体温。 花溪实在不放心,穿了袄从房间里出来,雪委实太大,廊下飘了些,地上打滑,她扶着墙勉强朝前走去。 她要亲眼瞧见第三个预兆出现才肯死心,否则她会一直抱有希望,希望古扉成功,贵妃娘娘把龙袍处理掉,已经安全了,没事了。 她想得到这样的结果。 花溪深吸一口气,抬脚走在前院和后院的间隔处,无需再往前走,她已经看到了娘娘的房间亮着灯,门窗上倒影出两个人的影子。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古扉红着小脸,踮起脚尖,有些期待道,“母妃,我发热了。” 沈玥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一片滚烫,“喝过药没有?” 她有些担心,眉头蹙了起来。 这样还不够。 古扉心中不满,强调了一遍,“我发热了。” 将额头往前伸了伸,意图十分明显。 沈玥先是愣了愣,打量了他好几眼,表情才恍然大悟。 记得上次熙儿发烧,她哄熙儿去睡,曾经用额头抵着熙儿的额头量体温,后来碧菊进来说,六殿下来过,又气鼓鼓的走了。 扉儿这孩子很爱吃醋,小时候她抱熙儿他都不肯,她一遍一遍跟他讲,熙儿是她一个好姐妹的孩子,好姐妹死了,临死前把他托付给她。 熙儿没有了母妃,很可怜的,他是哥哥,要体谅弟弟。 当时他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又忘,然后吃醋。 这次也是因为吃味在闹别闹? 想了想,她矮下身子,用额头去抵他的额头。 古扉闭上眼,脚下挪了挪,配合的掂得更高。 预料中的触觉没有到来,他听到母妃微怒的声音,“谁在外面?” 砰! 门被人揣开,一群举着火把的人匆匆进来,一个白胡子太监尖着嗓子道,“给我拿下!” 花溪等那群官兵走过,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后退两步转身回了寝屋。 一进门便用木棍将门杠上,“前院出事了,大家收拾行礼,把值钱的带上!” 她自己也不管大家的反应,连忙去收拾她的东西,她的东西本来就是收拾好的,都压在柜子里。 花溪打开柜子的一条小缝,直接把手伸进去,将她买的被子和衣裳统统收进空间。 门外开始有撞门声,屋里一片慌乱,大家都在加紧收拾自己的东西,没人注意这边。 花溪开始折床上的被子和枕头,这两床被子和枕头都是她新换的,才睡了小半个月,舍不得丢。 砰! 撞门声更甚,有粗矿的男声喊道,“里面什么人?都给我出来!” 花溪已经卷好了,抱着塞进柜子里,手一摸收进了空间,收完回头瞧了瞧,意识到不对,她的床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砰! 门已经被撞开,几个带着剑的官兵闯进来,火气很大的质问:“谁杠的门?” 花溪刚铺好原主以前的旧被子,枕头压在上面,瞧了一眼旁边的架子,有些可惜,还差一个木桶没收进来。 这个时代都是手工制造,一个木桶可不便宜,一两百文钱呢。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钱,一千文钱的购买力差不多是前世一千块的样子。 一个木桶一两百块钱,非常贵了。 “是我。”花溪走过去,反问道:“怎么了?” 那官兵眯起眼看她,“为什么要杠上门?” 花溪直言,“害怕,想活命。” 那官兵语气缓和下来,“死不了。”又指了指其他人,“都出来排好队!” 他威信太足,大家不得已放下手里的活,出来排队。 花溪也在里面,特意找了个不太明显的位置,挤在众人中间。 另一边太监房里也出来很多人,两边排了四队,大家一起被赶去前院。 贵妃娘娘已经在了,被几个人压着,往日雍容高贵的脸上略显狼狈,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洁白的裙子上染了点点的血迹,含恨看着站在一边的太监。 “本宫犯了什么罪,要劳烦公公这般兴师动众?” 那公公从袖子里拿出明黄色的圣旨,“沈贵妃接旨!” 沈玥眯起眼,没有反抗,理了理衣裳,端端正正跪下,她都跪了,其他人自然不能幸免。 花溪也在跪,只不过惦记着古扉,微微抬头,从错开的细缝里去找他的身影。 并不难找,他与沈贵妃在一起,被沈贵妃护在身后,除了他还有三岁的古熙,由老嬷嬷抱着,只探出一个脑袋,被这么多人吓到,裂开嘴哭了起来,嬷嬷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风与叛王勾结,私下曾多次书信往来,资钱助兵,证据确凿,现已关押大牢,秋日问斩。其女沈玥有知情不报之罪,即日起打入冷宫,永世不得踏出半步,钦此!” 沈贵妃陡然抬头,眼中猩红一片,“不可能!” 明明已经处理掉了龙袍,密室里也搜寻了一番,父亲还将里里外外都排查过,怎么可能还有东西? 不可能,不可能! 大太监不悦的看了她一眼,“沈将军都认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玥不相信,“我父亲一生忠良,从未起过逆叛之心,一定是有人污蔑,他是清白的!是屈打成招!” 她陡然站起来,抓住大太监的手,“皇上呢,我要见皇上!” 大太监甩开她,眼神冰冷,“皇上不想见你。” 何止不想见,还厌烦到了极点,连圣旨都是别人代写的,皇上碰都未碰一下。 “来人!”他命令道,“还不快带走!” 两旁的禁卫军上前一步,一人拉住她一边胳膊,将她朝外拖去。 古扉拦过去,“不许带走我母妃!” 他不出头,还没人注意到他,一出头大太监登时拧起眉来,“皇上可没说怎么安排两位小皇子……” 这其实就是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都懒得管了,是生是死看他们运气。 大太监瞧了瞧被老嬷嬷搂在怀里,不让乱动的古熙,又瞧了瞧目光虎视眈眈瞪着他的古扉,沉吟了许久才蹲下身子去问古扉,“你是愿意进极华宫,和另外几个小皇子一起过呢,还是追随贵妃娘娘?” 这是个陷阱,古扉还小,一定会回答后者,一旦这么说,就等于自个儿进的冷宫,到时候皇上事后怪罪下来,大太监也可以一句母子情深,自愿去的,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原来古扉当初是有选择的,是了,记得以前在书上看过,母罪不牵连儿。 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古扉是古扉,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不知者不罪。 “极华宫有好几位跟你年纪相仿的皇子呢,你们一定可以玩得到一起去。”‘极力’劝说他。 古扉回头看了一眼被带走的母妃,离得太远,母妃说话又着急,几乎嘶吼着,他听不清,所以他选择遵从本心,张嘴刚要说话,一只手陡然捂了过来。 “呜呜……” 花溪加重了力道,捂的更紧,“公公,六皇子选择去极华宫。” 古扉挣扎着要说话,花溪紧紧困住他。 大太监不太高兴了,“你是谁?” 花溪行礼,“奴婢是伺候六殿下的宫女。” 她不算说谎,以前确实是古扉的侍女。 “六皇子还小,自己尚且做不了主,一应事务都是奴婢在打理。” 意思是说,她可以替古扉决定。 不能进冷宫,一旦去了,他就会重蹈原文的覆辙,被人欺负被人辱骂,然后黑化成为暴君。 花溪不希望他再过一遍原文里的剧情,这是她对古扉的补偿。 古扉帮了她,她原以为可以帮回他,但是没有,所以这次必须补上。 极华宫比冷宫强,住的是些不受宠的皇子,条件不如现在,但是起码吃喝不愁,进了冷宫,吃饭都是问题。 那公公眼皮子垂下,略过她,看向古扉,“让他说。” 花溪微顿,手上不由自主加重了力道,古扉痛呼一声她才回神,余光瞥了公公一眼,公公面上积了霜,不得已,她还是松了手。 “我要与母妃一起!” 花溪心里凉了半截。 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到,没有改变长明宫的走势,也没有改变古扉的命运。 还是被打入了冷宫。 第10章 管不管用 古扉趁她愣神的功夫挣开她的束缚,朝母妃的方向跑去,没有人管他,也没人给他引路,夜里很黑,他跌跌撞撞,靠着自己摸索。 砰! 他摔倒了,膝盖跪在青砖上,脚也扭到了,抬眼一瞧,母妃的衣摆消失在拐角。 他爬起来,想去追,膝盖一软又跪了下来,疼痛陡然袭来,委屈和不知所措瞬间涌上心头。 他忍不住了,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母妃……” 母妃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的,他不要做男子汉了,他只想哭。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越来越多,多到糊了眼,什么都看不清,他擦了擦,冷不防面前突然多了一只手。 那手不大,纤细,白皙,指尖还有一层薄薄的茧。 古扉抬头看去,是一张熟悉的脸,半隐在黑暗里,宛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不那么真实。 花溪矮下身子,五官登时像去了雾似的,逐渐清晰起来,“走吧。” 手往前伸了伸。 “我带你去找你的母妃。” 方才古扉走后大太监念了其他人的名字,不出意外,被打入冷宫的名单里有她。 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花溪没多少吃惊,东西也收拾好了,没让人催,自个儿跟了上来。 古扉眼中涌出更多的泪水,“腿疼……” 花溪目光下移,瞧见了他膝盖上跪出的雪水和泥。 俩人都不是主要目标,就是附带的,所以没有被押,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自己去冷宫,随意的很。 这也意味着不会有人嫌弃他们速度太慢。 花溪蹲下来,从怀里,其实是空间里拿出她洗脸的瓶子,里头还有一些泉水,昨儿刚换的,还很新鲜。 打开小瓶暂时搁在地上,花溪握着古扉的脚腕,将裤腿撸起,架在自己半蹲的膝盖上,空出两只手给他处理伤口。 因为冬天穿的厚,伤的不重,只破了皮,薄薄一层血而已,大概是跪的太突然导致。 花溪先洗了一遍,又从袖子——空间里掏出帕子,擦了擦血,大概是碰到伤口,古扉抖了抖。 “别动。”花溪摁紧了,继续给他擦洗。 井水没有了,食指点在瓶口,水从指尖滴入瓶子里,一段时间之后她挪开看了看,瓶子满了。 又给他洗了两次,把血清掉,露出皮肉,没有药粉,因为知道井水有治疗的功效,所以想省点钱。 花溪直接用帕子包住,末端系了个蝴蝶结,小心将裤子拉下来,问他,“还能走吗?” 古扉瘪瘪嘴,“走不了了,疼……” 疼是真的,但是没那么严重,可他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就是想这么说。 花溪瞧了瞧他的腿,又看了看他的人,许久才叹息一声,在他身前蹲下,“上来。” 语气有些无奈,就像晓得他的小心机后,没有拆穿他,配合着一样。 古扉小脸有些红,心虚的撑起身子,站到花溪身后。 花溪不高,背也又瘦又纤细,但是意外的,很让人安心。 古扉伸出手,像是不放心一样,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在她背上戳了一下。 花溪感觉到了,没动,耐心的等着他。 古扉使了些力气,又戳了戳,触觉柔软中带硬,是真的。 他终于放心了,张开手臂,一把扑了过去。 花溪没有防备,整个人踉跄一下,险些被他压倒。 古扉也不管,将脸整个埋进她背上,一股子淡淡的,带着清香的气息钻入鼻息,他贪婪的深吸一口,真好闻。 花溪拍了拍他的屁股,“好了吗?” “嗯。”很小声,小声到花溪几乎听不见。 她耳朵灵,还是捕捉到了,站起来,托着他整个身体往上掂了掂,换了个让俩人都舒服的姿势。 过程中碰到了古扉的腿,有一点微微的疼,但是和其它的比起来,微不足道。 古扉忍着没说话,只收了收手,贴花溪更近,温度从花溪背上,传递到他身上,暖暖的。 他还从来没被背过呢,小时候的事不记得了,从记事开始母妃就比较在乎繁文缛节,人前从来不抱他,背他更是不可能。 在她看来是不合礼法,他还是皇子,也六岁了,被人瞧见了会笑话他。 他才不在意呢,所以说为了他好都是假话。 “花溪。”古扉喊了一声。 花溪轻轻应着。 “母妃被父皇罚,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他还不知道被打入冷宫的严重性,“我平时犯错,母妃也会关我禁闭。” 他记得有一次摔了母妃的香炉,母妃大发雷霆,把他关进了柴房,一晚上没给他吃的,他又饿又怕,吓坏了。 花溪眼皮子抬了抬,“这么说吧。” 她解释,“你被关入禁闭,是一时的,被打入冷宫是一辈子。” 绣花鞋的鞋底很滑,花溪走的很小心,尽量不睬大片的雪花。 “没有暖和的被子,没有新衣裳换,也没有好吃的饭菜和点心,会被人欺负,打骂,日子很苦。” 古扉眉头蹙起,“那有母妃和花溪吗?” 花溪一愣,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回头去看古扉。 那目光带着疑惑和探究,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久到古扉以为自己说错话的时候才得到回应。 “有。” 古扉一直拧起的眉头舒展开,“那我就不怕了。” 有母妃和花溪在,还怕什么? 花溪有些意外。 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这么信任了? 昨儿刚认识的,一晚上而已,是小孩子都这样?还是他太好骗了? 花溪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女主温暖他,也只是做了一个举动,轻而易举就被她骗走了。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他以后之所以黑化成那样,跟他前期太单纯有关,老是相信别人,结果失望,心里自然会生出些负面的情绪。 肩上没有动静,花溪回头看去,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搂住她脖间的手松了松,直往下掉,花溪将人朝上提了提。 记得原文里出现过,他发烧了,高烧不退,一直到后天才能好,因为明天是过年除夕夜,除夕夜皇上会邀请众大臣到御花园摆宴,女主借着这个机会来冷宫温暖他。 还是按照原文走了,是她能力不足,还是说大剧情无法更改? 有待商榷。 花溪微微倾斜身子,让他睡得更好。 夜里有风,从脖间的衣口灌进来,冻得背上的人一个哆嗦,不过困意太大,古扉只哼唧两声,换了一面枕着她的肩头又继续睡了过去。 年龄太小了,没心没肺也不晓得事态有多严重。 花溪抬头看天,还在下雪,地上白茫茫一片,一脚过去留下一串长长的痕迹,除了她的,还有别人的,没走错路,冷宫就是这个方向。 掂了掂身后的重量,意外发现小屁孩很轻,一起玩的时候露出的胳膊腿细得吓人。 原主的记忆里有不少关于他挑食的画面,给他洗澡的时候也瞧见过,确实瘦瘦小小一个,没什么重量,以后在冷宫里,会更瘦吧。 花溪脚步一滞,扭头看向脸上烧得发红的小屁孩。 睡得很香,五官还没张开,依稀可见原文里描述的仙人之姿。 他是原文里女主喜欢的对象,还喜欢了两世,第一世是作为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干净,圣洁,女主曾经这样描绘他,说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第二世有了机会,立马掏钱掏物温暖他,可惜在原文里,他后来死掉了。 女主哭成了泪人,她和男主最大的问题就是他。 朱砂痣做的很称职,叫女主一辈子爱而不得。 一个配角能活的这么精彩也算人生赢家了。 花溪继续走,不过有意放慢脚步,让他多睡会儿。 很累吧,大喜大悲,加上高烧不退,本身又是个孩子,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花溪左右瞧了瞧,没人,她躬起腰,让古扉整个趴在她背上,手悬空,一条毯子啪的一声盖了下来,将古扉兜头罩住。 古扉睡得太死,没反应。 花溪手朝后掖了掖毯子,确定没问题后才直起腰,背着古扉徘徊在外头。 主要集中在冷宫附近,她要侦查一下地形,方便以后用上。 冷宫在皇宫最偏僻的地方,附近都是荒废的宫殿,有好几个,有些有人看守,有些没有。 花溪左右闲来无事,遇到敞开门的会进去瞧瞧,搜寻有用的东西,比如锅碗瓢盆之类的。 无论再冷的冷宫,建来都是给人用的,也就是说,很多年前这里有人住,有人住自然有东西。 没有灯,进了屋子等于摸黑,花溪终于察觉到背上的人有些多余,让她没办法空出两只手拿个灯笼之类的。 想了想,花溪出现在空间里,脱了鞋,只着了白袜踩在地板上,走到地铺旁蹲下,将背上的人搁进被窝里。 动作很大,但是古扉始终没醒,不像睡,更像晕。 花溪皱起眉头,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井里打了一碗水回来准备喂他。 不知道井水对发烧管不管用。 第11章 母妃花溪 应该是没用的,几次尝试,让她有一种感觉,她改变不了原文,原文里他会发烧到后天,所以不管她现在做什么,任何事,他还是会发烧到后天,然后等着女主过来温暖他。 这是原文的走向。 只有没被记载进原文里的东西才能改变,比如原主死了,但是被她借尸还魂活了下来。 再比如原主没有跟古扉认识,但是她认识。 她顶着原主的身份活下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改变,不属于原文里的。 花溪抬起他的身子,小声喊他,“古扉,你渴不渴,喝点水?” 第一遍没有反应,她锲而不舍,喊了三五遍,他才有点意识,迷迷糊糊张嘴,花溪将碗沿抵在他嘴边,灌了他好几口。 水是凉的,大概是不舒服,古扉没喝多少便将脑袋扭过去,花溪也不勉强,拧了一条湿帕子过来,给他擦了擦脸和脖子,又清了一遍毛巾,盖在他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意识到她可能缺了个炉子,用来烧热水的,很多东西不用到就想不到。 平时在后院,别的没有,热水还是有的,有专门供热水的桶,包的严严实实,每次打开还是热的,太方便了导致她忽略了炉子和烧水的壶。 现在想回去买也买不着,长明宫都没了。 管事现在应该在疯狂补货吧,他能做到管事这个位置,和其它宫里的人也都认识。 平时你这里没货,我那里贴点,她买走的东西无需担心,暂时从别宫借一些先补上,往后还回来便是,总归有钱好办事。 花溪在堆放东西的角落找到一根蜡烛和灯笼,用火石点上,固定好蜡烛后提着灯笼出了空间。 外面一片漆黑,灯笼太暗,只能瞧清部分东西,花溪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到发了霉的桌子,和结满了蜘蛛网的床。 她一个没拿,不需要这些,因为空间可以直接睡在地上,桌子可有可无,以后有钱了再买不迟。 她需要的是日用的东西。 翻了翻抽屉,意外找到几根蜡烛,这种她没有客气,毕竟宫殿已经废了,不过想想以后也许会有别的妃子被打入冷宫,她又将蜡烛放了回去。 她需要,别人自然也需要,她有赚钱的法子,别的妃子没有,不如让给她们。 花溪琢磨着井水不能多卖,卖多了会引起宫里贵人的注意力,万一遇到不讲理的,要让她把方子交出来,她交不出来,会惹来杀身之祸。 卖井水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她心中隐隐有会被打入冷宫的感觉,所以必须在那之前做好双手准备。 如此就算真的被打入冷宫也不怕。 主要目的还是积累客源吧,暂时先卖着井水,再顺便卖卖其它的,比如酿酒,做糕点之类的,慢慢减少井水的销量,替换成其它的。 又或者在井水里加入其它东西,比如樱花味的,桃花味的,做不出一样的,也可以说是学艺不精,跟她没关系。 暂时还没有这种担忧,目前井水只流传在长明宫里而已,从长明宫扩散到其它地方,还需要一段时间。 说到底还是这事太突然,没有心理准备,在她心里空间是个秘密,空间里的一切都是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从来没打过井水的主意。 假如不是‘被打入冷宫’的事,就算晓得能卖钱她也不会卖,可以说就是心血来潮,这导致她没有提前在井水里加个什么东西。 现在的‘神仙水’就是原滋原味的,很容易被分解出‘原料’。 不过她也不笨,控制了量,每人只有一小瓶,不内服,改变不会有她这么大,最多也只够用一个月的。 一个月后再来买,都是一些加入各种东西,混合在一起,叫旁人察觉不出‘原料’的神仙水。 她给井水起名叫神仙水。 花溪退出屋子,直奔厨房而去,厨房里有不少碗筷,荒废的锅灶,架子上还有干扁的菜叶子,一点腐烂的豆子,角落里搁着一个米缸。 打开看了看,里面爬满了虫,她又将盖子盖回去。 大米买回来是有袋子的,放在空间不会生虫也不会潮湿坏掉,所以用不着缸。 最重要的是,她有点洁癖,如果不是必要,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 炉子这些没事。 花溪往里走,很容易在靠窗的位置下发现几个小炉子,宫里的主子多,有时候又要熬汤,又要煮羹,等不得,便干脆搞几个炉子,一起用。 打入冷宫的人要不了这么多炉子,花溪收进空间一个,她很容易满足,也比较偏爱自食其力,如果还有需要,自己努力便是,这个是拿来临时用用的。 花溪又找了个稍稍干净的瓷壶,这个时代都是陶瓷的,铁的都很少,没有不锈钢,容易生锈,不是宫里首选。 烧水的炉子搞定,花溪又去别处转了转,意外发现了几颗花树。 是梅花树,种在院子里,粗略一看,宫殿的主人应该是个很雅的人,院里有假山有流水,还有花树。 可惜,因为多年无人打理,假山积满了灰,小池子干透了,梅花树如果不是冬天开花,或许也该长满了虫子。 虫子过不了冬,梅花树长得还行,可能因为院里的野草太多,抢了它的养分,开的不那么艳,萎萎的。 花溪站在树下,手摸着比碗口粗的树根,琢磨着怎么收进空间? 她需要这棵树,方才还在想往泉水里加一些旁的东西,很显然,梅花树在范围内。 但是这棵树太大了,花溪估摸着有三米高,怎么收? 她从来没收过这样的东西,和地面连接在一起。 花溪先直接尝试,闭上眼,心里想着收进空间,没有用,睁开眼时,花树还在原地。 她划了个范围,准备连土地一起收,绕着花树一圈,尽量不伤花树的根。 心里刚有这个想法,眼前突然一黑,头晕目眩,没有任何防备,‘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浑身像掉进冰窟似的,从头凉到脚,除此之外一点感觉都没有。 睁开眼,目光所及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瞧不见,不知道是她的原因,还是夜晚的原因。 记得来之前她手里还拿了蜡烛和灯笼,收花树时搁在了地上,就算不太亮,一点光明也该有的,所以肯定是她的原因。 眼睛看不见了? 试探性的伸出手,朝黑暗里抓了一把,真的看不见了,完全感觉不到手的存在,像在做梦一样。 鼻息下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出来,用衣袖擦了擦,更多的液体涌出。 她可能流鼻血了。 为什么会这样也简单,因为她收了超出她自身范围的东西。 人体其实很脆弱,干的活多了会累死,背的东西多了,会压死,跑步跑多了,还有可能窒息而死。 很显然,她是因为不自量力,想收进一颗大树,差点把自己玩死。 原来空间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收的,也有可能是她太弱了,现在还不行。 也许应该多喝些泉水,排出更多体内的杂质,因为不想身体变化太明显,所以她把脸拯救回来之后,就不怎么喝泉水了。 再喝下去她会更白,皮肤更细腻,一个宫女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自然会引起别人怀疑加重视,尤其一些爱美的。 后宫女人最多,爱美的女人自然少不了,她们有权有势,又从小习惯了宫女太监的命如草芥,假如她给不出一个好解释,搞不好会弄死她。 现在不用担心了,在冷宫人少的可怜,每天瞧见她,也不会觉得变化有多大。 排出了体内的杂质,不知道她的身体会不会更好? 很早之前她就感觉到了,自从每天喝井水之后,她再也没有生病过,浑身上下始终暖洋洋的,感觉不到太多的冷。 而且身轻如燕,可以跳很高,最重要的是,她的力气变大了,随随便便就能拎起两桶水。 那水桶是木头做的,很重,加了水更重,一般的女子能拎一个就很厉害了,她能拎两个,力气可以和男人媲美。 都是泉水的功劳,她也不能太依靠泉水,闲着没事多锻炼锻炼,身体强了,搞不好可以收进更大更多的东西。 花溪还躺在原地,感受雪花落在脸上,那种冰凉刺骨的冷意。 许久许久,久得仿佛一个世纪,她终于能瞧清四周了,还是有些模糊,不影响她坐起来,去捡旁边倒下的灯笼。 因为底下有固定的东西,蜡烛没灭,也没烧着,花溪举在手里,照了照周围,她在一个大坑里。 坑是个圆形,像被人一刀切掉一样,断面很整齐,花溪爬着上来,拍了拍脏兮兮的裤腿,抖着几乎有些冻僵的手进了空间。 入目是个带着土的大梅花树,加上土怎么也有三四米高,花溪站在下面,显得她很渺小。 吃过一次教训,她已经不敢再擅自挪动这颗花树,只蹲在井水边,洗了洗鼻子,果然流了血,脸上,脖间也是,冻干在身上。 花溪洗了好几次,洗完去洗方才送进来的炉子和瓷壶,刚蹲下来,眼便有些晕,她立马放弃了,怕自己又倒一次,花溪老实回到草屋。 古扉还在睡,安安静静,小天使一样,嘴唇有些干,需要喝热水,解渴和暖胃。 花溪朝外走,刚迈了两步,身后传来声音。 “母妃……” 很虚弱,小声到几乎听不见。 花溪回头瞧了瞧,只是说梦话而已,人没醒,眉头蹙着,不知道是做了噩梦还是如何。 “母妃……” 花溪提起衣摆,去穿摆在屋檐下的鞋子,身后又是一声虚弱的叫声。 “花溪……” 第12章 必须阻止 花溪脚步微微一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继续挪动,穿了鞋,朝外走去。 顾着身体,这回坐在倒扣的木桶上洗。 坐在比蹲着轻松,没有再出现头晕的状态,花溪洗完要烧热水的时候遇到了新的问题,没有柴火。 心念一动,她已经出现在荒废的宫殿内,手里提着灯笼,去后厨捡柴火。 大抵是柴火太便宜,还堆积了很多,花溪拿了一部分进空间,点火烧水。 没那么快,她自个儿又去把今天弄进来的东西都收拾收拾,主要是菜和水果,收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来得及处理。 好在空间特殊,都还完好无损,没什么问题。 花溪把四个木桶都兑上井水,井水就像个小喷泉似的,水源源不断涌出来,这半个月她洗澡,洗脸,洗头,浇水用掉了很多,但它还是那样,水位从来没下降过。 刚打了四盆水,也不见少了半点。 花溪把菜类都整了整,分类泡进木桶里,水果也挑了几个喜欢吃的,啃掉外面的肉,露出果核来。 果树以后会长得很大,花溪种在四个角的位置,开一些,怕它们撞在一起,互相抢养分。 葡萄这样爬藤的种在篱笆墙上,黄瓜抠出籽,冲掉上面的粘液,只种种子。 弄完头晕的后遗症发作,她躺在廊下歇息了一会儿,那股子劲过去才继续活动。 水还没烧好,够她给前天种下的梨树和枣树浇水,还有菜,都一一浇了。 花溪又去看了看她的鱼籽,已经全部孵化出来,一条条半透明的小鱼成群结队游荡在水面,也不怕人,她凑近都没什么反应。 大概是在空间里没有天敌,也没有母亲告诉它们要小心未知的东西。 一直没喂过东西,长势很好,应该是不需要喂的。 花溪决定再观察观察,如果鱼儿不长了,她就想办法弄来食物,还长的话就放任在空间。 基本上所有该做的都做完,花溪将目光放在左边正中间的花树上。 这颗花树实在太大,还带着土,如果要挖坑的话,要挖很久,而她身体不适,没办法干这种活。 那一下就像被人打了一棍子一样,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花溪瞧了瞧地面,想着既然能把这么大的花树挪进来,那能不能把空间的土挪出去,挪一个大坑出来? 不一次搞这么大,分批来。 她想做就做,先挪了一块,竟叫她成功了,空间里的土少了一小块,地上多了个小坑。 花溪再接再厉,一连送了十几次,终于挖了个大坑出来,坑是有了,但是怎么把花树挪进去又成了问题。 先挪出空间,再挪进来吗? 刚刚那一下花溪还没忘,她尝试推进去,发现力气太小,花树纹丝不动。 坑都有了,要半途而废吗? 花溪瞧了瞧草屋里的古扉,先把烧好的水冷凉,然后扶古扉起来喂他,给他换过头上的毛巾之后才回去尝试挪动花树。 花树是一定要种的,早种早安心,她不是留着活拖几天的人。 花溪闭上眼,试了一下直接把花树挪过来,不进进出出空间,没有成功,只好按照老办法,先挪出去,再出去把花树栽进坑里。 她试过,如果想把东西放在指定的地方,只需要想着那个地方便是。 出空间时很顺利,而且只是晕了一下,没那么严重。 花溪琢磨着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连接着地面,不仅是收东西,还等于把土和花树从地里□□。 这次不用拔,所以压力不大,花溪很容易就把花树栽进了事先挖好的坑里。 稍稍歪了一点点,她自己掰正,然后把外面的空间土挪回来,填上坑,最后浇了两桶水。 刚种下的要浇透,让它扎根。 所有活干完,花溪累的倒在地上,鼻息里又有血流出,她用帕子捂住,没怎么管,先进屋去睡一觉。 身体很累很累,是那种深深的疲惫,睁不开眼,浑身上下都很难受。 将古扉往里头挤了挤,直接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是被身旁的古扉吵醒的,小孩子睡觉不老实,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半梦半醒之间闹着要找母妃。 花溪没办法,只好撑起身子,简单收拾收拾,用毯子把古扉包起来,背在背上出了空间。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去冷宫了,睡过一觉之后人清醒了许多,只是陡然出了空间,加上又刚睡过,被外面的冷空气冻了一下。 花溪打了个喷嚏,回头看去,古扉这个吵醒她的小兔崽子还睡着,似乎也感觉到了冷,哆嗦着缩进毯子里。 嘴里像说梦话一样,时不时冒出一两个字,如果不是她胆子不小,换一个人,怕是被他吓惨了。 夜深人静,四周也没有灯,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阴暗的地方,冷风一阵阵的吹,再加上他时不时嘟囔一声,花溪没被他吓出毛病算她幸运。 出了废弃的宫殿,绕回去冷宫的那条路上,因为空间的特殊性,外面可能只过了十几分钟而已,所以地上的脚印还在。 她跟着脚印走啊走,很容易便到了冷宫门口。 冷宫并不是说就叫冷宫,是所有荒废的宫殿都叫冷宫,所谓打入冷宫也只是随便找个不用的宫殿,困着不受宠的妃子罢了。 贵妃娘娘被关在长锦宫,门口有个老太监看守,长锦宫的门用钥匙锁着。 花溪说了来意,那老太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怕是还没有见过被打入冷宫还是一副若无其事一样的人吧? 花溪跟别人不一样,本来就是做着最脏最累的活,现在只是比原来更差了一点而已。 她有空间帮衬着,真的特别差也没有,所以已经没刚开始那么紧张。 刚开始是因为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会被饿死,现在什么都有了,最起码顶过一年半年还是可以的。 又歪头瞧了瞧背上的古扉,无法想象这么小的他是怎么在冷宫里熬过四年的。 老太监走路不太利索,眼神也不好,大冬天,冻的手哆哆嗦嗦,好半天才打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冷宫暂时只有她们一个宫的人,很冷清,花溪在院里瞧见了打扫卫生的碧菊。 她是娘娘的贴身婢女,理所应当的,跟着娘娘一起进了冷宫。 除了她就没别人了,也许没到,也许已经在想办法去别的地方。 古熙没在,不知道是已经被别的妃子领养了去,还是被老嬷嬷带着,去了极华宫。 无论哪一种,都比进冷宫强百倍,同样是长明宫出来的,古熙古扉这待遇相差可真大。 男主和男配嘛,倒也能理解,主角总是要比旁人幸运一些。 长锦宫和长明宫差不多,都是个‘曰’字房型,娘娘被关在‘一’里头,门从外头上了锁,但是窗户可以打开。 太监只看守着外头,不管里面,也就是说,可以的话是能出来的。 其实还能翻过外墙,但是谁不认识她,翻过去碰见熟人就是自讨没趣。 古人很在乎面子,名节这些虚的,就像画个圈,给个束缚一样,她不会踏出这个圈。 碧菊似乎瞧见了她,连忙将手里的活放下,跑过来道,“交给我吧。” 吩咐人打花溪板子的嬷嬷里也有她,平时也没少埋汰花家,觉得花家仗着救过大将军,便越发放肆起来。 大将军信任,才将安排人的活交给管家,结果管家塞了自己家不懂事的小姑娘。 说的多了,娘娘自然放在心上,其实本来那事不重,小孩子闹着玩而已,但是因着种种原因,罚的重了些。 自觉愧对花溪,加上不好意思,她上手去接花溪背上的古扉,“辛苦你了。” 花溪没有拒绝,她不是神,能背着古扉坚持那么久,况且她本身也有些不舒服,那股劲还没过去,又没休息好。 碧菊将古扉抱在怀里,毯子大,掉了一些,她手不够,拉不上来,花溪干脆帮她提着,俩人去找能睡觉的房间,方才碧菊收拾过。 还跟以前一样,古扉住在东厢房,东厢房以前应该也是住小皇子的,花溪瞧见了婴儿摇篮。 兴许是觉得碍事,碧菊把婴儿摇篮推到了角落,还有一些桌桌椅椅,空出很大的位置,大概是怕磕着碰着古扉吧。 “六殿下怎么样了?”碧菊问。 花溪把毛毯掖起来,“高烧。” 说着低下脑袋,想用额头量量古扉的体温,看看井水有没有用,他有没有好转,快碰到的时候突然一顿。 她想起来一件事。 原文里,古扉曾经在没被打入冷宫之前想让贵妃娘娘给他用额头碰额头量体温。 大概是这动作太温馨,叫他很向往,结果因为被打入冷宫没做成,后来古扉的母后自杀,这事成了古扉一辈子的遗憾。 女主就是用额头对着他的额头,将古扉骗走的。 花溪直起身子,她不是女主,女主会做的事,她不会做。 最重要的是,她必须去看看贵妃娘娘。 假如记得没错,那贵妃娘娘会死在女主来冷宫之前,女主是明天晚上,贵妃娘娘…… 第13章 在所不惜 花溪陡然冲了出来,朝关押贵妃娘娘的主屋而去,本来离的也不远,几步便叫她到了地方,门锁着,只能通过窗户。 花溪手摁在窗台上,突然顿住,有些不敢看。 她怕瞧见娘娘的尸体,那以后古扉怎么办? 虽然才相处几天,但是她感觉的出来,古扉很依赖贵妃娘娘。 知道贵妃娘娘死了,花溪担心他一病不起。 她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在原文里,古扉没那么脆弱,他最后站了起来,至少没倒在这里。 花溪还是推开了窗户,屋里很暗,暗到几乎什么都瞧不见,不过娘娘就坐在正中的位置,白色的外衣在黑暗里十分明显。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雕塑一样。 “娘娘。”花溪喊了一声,“六殿下闹着要找你。” 她想试探一下,贵妃娘娘还活着吗? 屋里没有动静,娘娘也没有给她回应。 花溪握紧了窗台,正待继续喊,婉转清脆的女音突然开口,“是你吧?” 她坐在这里想了很久,这件事的始末,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终于叫她想明白了。 为什么沈家会有造反的罪证,是有人诬陷,这是肯定的,她清楚的知道他们沈家不可能造反。 事发前她很幸运,有人通过扉儿给她传信,她收到了且回了娘家一趟,将龙袍烧毁,里里外外排查一遍,上上下下搜寻过一番,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才罢手。 她可以很肯定,府上没有书信,那书信是哪来的? 既然他们这边没问题,那就是搜查的人那边有问题。 搜查的是皇上的人,皇上亲自下的旨,亲自指派的人。 假如他在搜查沈家的时候将罪证放进沈家,来个诬陷并非不可能。 早就被人提醒过,皇上会带兵围剿沈家。第二次又那么巧,是皇上指派的人,是谁污蔑的还不清楚吗? 她已经确定了九成。 是那个和她朝夕相处,同睡一张床的枕边人干的! 他好狠心,真的好狠。 “给扉儿传信的人……” 娘娘回头,俏丽的脸上一片惨白。 “是你对不对?” 她还活着,花溪放松了些。 没有否决,因为已经没意义了,她直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事发后她也想了很久,终于明白过来,也许不是她无能,是皇上太想除掉沈家,所以在发现龙袍没了之后,立马改了罪名。 怎样都逃不掉的,找任何借口都不行,皇上就是想要沈家万劫不复。 娘娘突然笑了,先是很小声,几乎听不清晰,慢慢放大,带着悲凉和自嘲,还有几分疯癫。 花溪指甲抠在木框上,“娘娘,六殿下病了。” 她觉得娘娘已经有点不对劲,那是一种绝望到了极点的表现,女人绝望到极点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变得强大起来。第二,死。 她不知道娘娘会选哪一种,所以提醒她,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古扉,古扉今年才六岁,需要人照顾。 “他一直喊着娘娘。” 家族没了,又是最亲近的人动的手,被打入冷宫,一辈子没有指望,现在能让她坚强的只有古扉了。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娘娘去看看他吧。” 花溪实在找不到其它理由,娘娘已经一无所有,假如她的家族还在,说不定她不会想着自杀,因为还有一线希望,现在是真的,一丁点的希望都没了。 就像一根蜡烛,噗的一下被冷水浇灭,连点烟丝都冒不起来。 花溪还没有绝望的念头,是因为她有空间,假如没有,她会怎样? 也坚持不下来吧。 屋里陷入死寂一样的沉默,娘娘重新背过身,保持方才花溪看到她的模样。 “你回去吧。”她说。 花溪还想再说什么,袖子被人拉了拉,碧菊朝她摇摇头。 “让娘娘一个人冷静冷静。” 她看向娘娘的位置,“你能想到的,娘娘都想到了。” 笑了,“毕竟是操持后宫多年的人,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边说边将窗户关上,拉她去一边,花溪眉头蹙着,“碧菊姐姐,你就不担心吗?” 不担心娘娘会自杀吗? 她这个样子,明显已经生了念头,那种绝望浓郁的仿佛化为实质的东西一样,清晰可见。 “担心。”碧菊回头看她,“但是有用吗?” 花溪一愣。 是啊,就像皇上坚持要除掉沈家一样,死了心的女人,自己想不通的话,别人劝有用吗? 古扉还小,需要照顾,娘娘怎么会不知道,她知道,还是选择了自杀。 原文里对她的描写很少,因为是女主视角,女主只知道是自杀,留下古扉一个人,其它什么都不了解,作为读者,花溪能看到的,和女主一样。 “假如她真的想不开,一定是实在坚持不住了,如果能活,谁不想活,所以……” 声音里有一丝异样,“尊重她的想法吧。” 花溪默然,碧菊是娘娘身边伺候的,跟了她十几年,如果她都这么说…… 花溪沉思。 她似乎没有阻止的理由。 她唯一的立场是古扉,如果不是古扉,她或许不会管,因为这是人家的私事,人家想死,她没资格管。 现在也没有,只是不想欠古扉的,所以想改变他的命运。 娘娘活着,他在冷宫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吧? 但娘娘若是真心想死,确实应该尊重她的想法。 “很晚了,你去找个地方睡吧,我也要给六殿下烧水了,发了热,烧些水擦擦身子。” 花溪点头,别了碧菊,去西厢房找房间,特意选了个安静的角落,门一开,里面都是蜘蛛网,去了别的房间也一样,她最后还是选了最角落的那个。 因为小,好打扫,花溪从空间里拿出扫帚,随便清了清,只重点照顾床上,床上很脏,又暗,点了蜡烛,花了不少力气,又擦又洗,终于干净整洁了些。 床上有被子,不过是上一个主人的,不知道荒了多少年,一股子霉味和骚臭味。 大晚上的,吹了蜡烛不会有人看见她盖什么被子。花溪把旧的收进空间,明天早上好方便替换。 又去空间把自己的席子和被子拿出来,一一铺在床上,收拾好后整个人倒在被子上,双手枕在脑后,想事情。 她在异世几乎没什么牵绊,至于原主的家人,原主的母亲早死,是管家一手拉扯大的,管家是核心人员,皇上不会放过他。 他现在应该跟着沈将军被关进大牢里吧? 记得后面他逃了出来,不知道怎么地进了皇宫,教古扉功夫和识字。 所以他不用担心,她自己有空间在,也无需担心,她主要担心的是古扉。 假如娘娘真的死了,古扉怎么办? 碧菊养? 为什么原文里没有提及碧菊?还有啊,女主能那么顺畅无阻的来冷宫温暖古扉,是因为冷宫没人。 碧菊去了哪? 娘娘一死,她迫不及待就离开了冷宫? 她看起来不像那样的人,死了吗? 花溪不知道,因为在原文里,只描写了一句,贵妃娘娘自杀,其它人跑的跑,逃的逃,长锦宫除了古扉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万籁俱寂。 这是原话。 所以碧菊是逃了吗? 那只有管家进宫养他吗? 管家进宫是明年秋天,问斩之前跑掉的,沈大将军死板,不做逃兵,所以只跑了他一个人。 他在外头逛了一圈,已经物是人非,自己女儿死了,沈家没了,他没有了依靠,所以混进宫去见了古扉,教他一阵子就会出宫一阵子,然后回来,反反复复。 让他养古扉似乎不太可能,就算养也是大半年后。 这半年古扉靠什么而活? 花溪闭上眼,虽然收拾了床铺,但是鼻息下还是一股子霉味,她脱了鞋,蜷缩起腿,认真思考养古扉的可能性。 她是单身,连男朋友都没有,每年过年需要靠家里相亲,不满意还会说她自己什么条件,这看不上,那看不上? 后来她明白了,自己条件好,才能找好的对象,于是拼命努力,奋斗到小高层的位置,有条件了,但是不想找了,因为发现升职比找男朋友更有趣。 而且吧,她有车有房有存款,要男人做甚? 总是一个人宅着,会出问题,她也尝试过养些猫狗,先养了狗,因为太吵,安静不下来,狗的体内仿佛有个轱辘似的,永远那么有活力,不会累。 半夜窗外有汽车灯光闪过,被它瞧见了便会叫两声,吵的她睡不好,邻居也睡不好,送人了。 再后来养了猫,猫是夜猫子,喜欢偎人,半夜总要爬上她的床,一开始她不以为然,后来在床单上发现了它蹭出的屎印。 到网上一搜,才发现要给猫擦屁股,要不然…… 太麻烦了,像小孩子似的,关键养了猫后,即便勤换猫砂,其实还是有点味道,所以她也送人了,最多养了半个月而已。 如果真的养古扉,最少要养半年,半年是个不小的数字,她不一定坚持得住。 在空间时,跟古扉睡了一晚上,才晓得原来小孩子这么闹腾,这样睡半年,她会死吧? 花溪坐起身,穿了鞋出门,没有提灯笼,摸黑去了娘娘的窗户前。 “娘娘。”她喊了一声,“您信我吗?”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娘娘活着,于古扉来讲也是他需要的。 任何人,包括她,都只是附带的,母爱才是主要的。 “四年后古扉会登基为帝,您只需要熬四年就好。” 就算暴露也在所不惜,她欠了古扉的,必须还上。 第14章 想喝茶吗 “大昌王朝没有沈家和沈将军,很快就会腐败,不出四年,朝廷重臣必反,皇上一死,重臣们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只能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六殿下就是最好的人选。” 她必须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您不想看到那一天吗?” 花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其实除了古扉之外,还有东西能激起娘娘活下去的欲望。 “不想看看这个王朝怎么腐败?皇上怎么死?六殿下怎么登基?怎么翻身报仇吗?” 既然受了冤情,肯定是希望能平反的。 “娘娘,六殿下不能没有您,否则他可能连这四年都熬不过去。”花溪故意说的严重,“他还那么小,会被人欺负,打骂,侮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即便后世登基,也只是暴君而已,他需要正确的引导。” 花溪不是感性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劝人,这是她能尽的最大的努力。 “请您一定振作起来。” 深吸一口气,花溪言尽于此,手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推开窗户,只叹息一声,回了自己的小屋。 无论娘娘能不能坚强起来,她这边似乎都要做好准备,养古扉的准备,在冷宫生活的准备。 花溪没有去睡,进了空间,开始种菜,菜已经提前泡进井水里,本来就很新鲜,被井水泡过之后更精神,叶片完全舒展开。 花溪先种了完好的,整根的那种,然后才是菜帮子。 菜帮子收进空间时就直接扔进了装了井水的木盆里,经过几个时辰,其实是几天,已经发了小芽。 花溪有一丝意外。 居然真的能种活吗? 但是只有几种,比如白菜,香菜和韭菜,还有葱,花溪把这几样挑出来种掉,发了芽之后活的几率很大,她种的稍稍用心一些。 没发芽的随便埋在一起,看它们运气,能活就活,不能活拉倒。 至于蘑菇的根,花溪打算做菌包,看能不能行,她在网上看到过,有卖菌包的。 不知道他们的制作工程,就当瞎猫碰上死耗子,尝试一下。 因为有井水在,井水的功能是修复吧,人受伤了,它能从内到外把受伤的地方修复好。 蘑菇这个样子,也算受损吧,就看井水能不能把它‘缺’的部分修复回来。 花溪先去拿了几块布,用针线缝成一个包,然后装些潮湿的土。 花溪发现空间的土都是潮湿的,挖出来也是湿土,跟外面的不一样,这意味着可以不用浇水,但是怕半路死掉,她还是习惯性浇一浇,似乎没坏处。 土装完放蘑菇根部,只切掉了一点点,因为蘑菇的根部底下会长一些硬硬的,像癣一样的东西,厨娘一般都切掉,毕竟刮起来麻烦,也不是她自己出钱,根本不考虑浪不浪费的问题。 布包装好,又在外面捂了一层湿毛巾,让它可以随时保持潮湿,蘑菇喜欢潮湿的环境。 空间内外时间不一样,她不可能一个小时进几趟,包着可以延长时效。 花溪又挨个给菜地浇了浇水,只浇她需要的,不需要的就不管了,因为两片地已经种了大半,一块十多米,全部都浇很累的。 回头瞧了瞧,第一批种下的枣树和梨树已经长到小腿位置。 树因为大,长得很快,就像人类和小狗一样,同样三年的成长,人类可以长超过小狗三五倍的体积。 第二批种下的红豆,绿豆和黄豆,黑豆,包括那一把小青菜也都各有不同的长势,小青菜长到手掌那么大,可以吃了,其它豆子还差些火候。 方姝不打算动这些,因为要留种,她打算任它们成长,开花长籽之后吃下一批。 两三天而已,空间里还有一些肉和果肉,包括鸡蛋,坚持两三天完全可行。 花溪一直到把空间里的活全干完为止才停下,出了空间往床上躺去。 想了想,又爬起来,去看古扉,她住在西厢房,古扉在东厢房,很近,走两步就到。 花溪刚出了门,发现对面有亮光,碧菊似乎守在里面,窗户上有她的影子,蜡烛应该是在房里搜出来的。 她来的晚,来之前碧菊都已经四处探寻了一番,将能用上的都聚集起来收拾在一个房间里,方便取用。 不得不说她很能干,这时候一般人大概很慌,思考未来和前景,但是她完全没有,很安静的干自己的活,还把自己当成娘娘的丫鬟守护娘娘和六皇子。 听说她也是沈家的家生奴,对沈家忠心耿耿,对娘娘无怨无悔。 这样的人品质高尚,值得尊重。 花溪推开门,惊动了碧菊,碧菊回头看她,“怎么还没睡?” “不放心六殿下。”花溪说完意识到不对,她可是摸过六殿下的人,这个‘不放心’,很有深意啊。 果然,碧菊挑眉看她。 花溪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壶摸了摸,还是热的,于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给碧菊也倒了一杯,又倒了一杯,加了小半杯空间的水。 “发热容易口渴,给六殿下也喝一点吧。”碧菊放下自己的杯子,“我来吧。” 花溪没有拒绝,直接把杯子给她,她的目的是让古扉喝下井水,至于谁喂的,无所谓。 她亲眼瞧见碧菊把整杯水喂古扉喝下之后才走,回到自己简单收拾的屋子里,躺下去睡。 这次是真的睡,也确实累了,加上该做完的都做完,没什么可惦记的,这一觉睡得很香,难得在没有束缚的情况下翻来覆去随意睡。 在宫里宫女睡觉有规定,不能正面睡,因为对神灵不敬,每天也有好几波嬷嬷和管事检查,睡都不能睡得安心。 现在没有人管,她想怎么翻身怎么翻身,想盖几床被子盖几床。 花溪盖了两床,总觉得盖两床才是尊重这个冬天的样子,虽然她盖一床也不觉得冷。 大概是喝井水的原因,几乎二十四小时浑身上下都很得劲,没病没灾,体力和体质都比同龄人强。 井水是万能的。 花溪是被吵醒的,第二天一大早,门外已经有了动静。 她揉了揉眼从床上下来,手点了点被子,连同席子一起收进了空间,换成了旧被子放回去。 花溪伸个懒腰,穿了袄走出去,院子里碧菊正在收拾东西,清洗桌子和椅子。 她说怎么也要有套能拿得出手的吧? 其它都太脏了,昨晚上来的时候有些晚,来不及清理,今儿打算全部冲刷一次。 花溪去帮忙,刷到一半,正屋里突然传来声音,是娘娘,娘娘喊碧菊。 碧菊连忙丢下手里的活跑过去,没多久拿了一根金簪子出来,“娘娘让买些能用的东西,再买些酒肉米粮存着。” 花溪有些意外,添置日用品和粮食,这是打算长住的意思,娘娘想通了? 心里突然多了些欣慰,她能想通最好不过,如此古扉就有着落了,至少以后不会无依无靠。 不过冷宫里买东西很贵,外面看守的公公会漫天要价,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赶在进冷宫之前拼命采购的原因。 冷宫的东西买不起。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成年后的古扉回忆过在冷宫的日子,将母妃给的宝玉拿去卖,只换得了一大袋子米面。 最多够他吃几个月的,和宝玉的价值远远不符,那宝玉是稀罕玩意儿,别说是一袋子米,一个米粮店都够了。 卖家市场,没办法,门口就那一个看守的,你不买他的,买不着别人的。 花溪将刷子搁在一边,先去古扉的房间看看他烧有没有退,进屋发现他面色红润,侧躺着,大拇指塞进嘴里吸吮。 摸了摸额头,已经没那么烫,只是贪睡而已,没大碍。 花溪放心了,出了房间继续打扫,没多久东厢房的门被人打开,古扉穿着单衣走来,脸上还有些睡意,边揉眼,边问,“花溪姐姐,采莲姐姐和荷青姐姐呢?” 花溪百忙之中回他,“她们不在。” 被打入冷宫后她俩没跟来,估摸着用银子买了去其它宫的出路吧。 “哦。”古扉表情有些失望。 “怎么了?”花溪问。 古扉一溜烟跑开了,没多久回来,手里拿着他的小棉袄,“以前都是采莲姐姐和荷青姐姐帮我穿的。” 意思很明显,不会穿,要别人帮忙。 花溪瞧了瞧外头,碧菊还没回来,娘娘依旧躲在房间里,但是听碧菊的意思,已经没事了。 到底曾经是主,喊她过来给古扉穿衣裳,似乎不太礼貌,而且有种欺负人的感觉。 花溪招手,“过来,我给你穿。” 古扉就等这句话呢,麻溜跑来,速度太快,还差点撞到花溪。 这么精神,看来烧退的差不多,已经没问题了。 那是不是说明,原文剧情被她改变了?古扉没有发烧,就没有女主什么事了。 花溪接过古扉的小棉袄,撑开让他握着里衣的袖口,穿过棉袄的袖子。 袖子挺大,古扉轻而易举穿了上来,另一只也很顺利,花溪板正他的身子,正面给他系扣子,绑腰带。 刚绑完碧菊从外头回来,看她的表情微妙。 花溪:“……” 低头瞥了眼粉琢玉雕,唇红齿白的古扉,莫名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门口还有些米面,花溪,你来帮忙。”碧菊抱着几床被子。 花溪应了一声去门口拿东西,古扉要跟着,碧菊叫住他,“六殿下,袄裤还没穿呢。” 古扉这才发现身上少了些什么,打个哆嗦连忙改道跟着碧菊。 离老远还听到他说‘羞死了,被看光了’之类的话。 花溪挑挑眉没说话。 她脚下轻快,很快到了地方,发现地上不止有米面,还有菜和油,一小坛子酒,几床被子,数了数,七八床呢,连碧菊手里的两床,十床被子。 她们只有三个人,娘娘,古扉,碧菊,用不了这么多吧? 难道连她的也买了? 花溪很快摇头,兴许是娘娘和古扉每人多用两床,毕竟出身高贵,受不得冻。 地上还有很多厨房用品,炭啊,柴火之类的,花溪先搬重的,碧菊跟在娘娘身边,干的都是端茶送水的轻活,提不动。 其他人更不用说,她已经习惯了,不如让其他人轻松轻松。 米面最重,一大袋子一大袋子,花溪先搬的米面,碧菊已经给古扉穿好了袄裤,古扉趴在贵妃娘娘的窗户前说话,碧菊来后厨帮她。 俩人把米面分别倒进缸里,有好几个缸,装米的,装面的,碧菊都洗过,她是个勤奋的嬷嬷,闲不住一样,天没凉就去洗了后厨。 那时候花溪听到了朦朦胧胧的声音,以为是下雨了,没当回事,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嬷嬷在打扫卫生。 嬷嬷弯腰去提柴火,累的扶了扶腰,“老了,不中用了。” 边说边‘呸’了一声,“想不到我这把老骨头也有人看上。” ??? 花溪将菜放在架子上,回头看了看她,“怎么了?” 碧菊‘哼’了一声,“以后离门口那老不死的远一点。” 不用解释了,花溪已经差不多明白,门口那个老太监看上了碧菊。 他年纪那么大了,还是个太监,居然也这么色吗? 花溪瞥了眼许许多多的存粮,这些该不会是碧菊牺牲色相换来的吧? 毕竟按照原文里古扉的待遇,娘娘头上的金簪子,怕是换不了这么多东西。 给一袋子米就算谢天谢地了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太监欺负古扉年纪小,不敢欺负碧菊,碧菊在宫里混了那么多年,就算败了,保不齐曾经帮过谁谁谁,那人一句话就能要他小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花溪将七七八八的东西都收拾好,碧菊又喊她过来,给了她两床新被子,“买多了,也用不完,你拿去用吧。” 被子很大很蓬松,‘砰’的一声压了过来,花溪没有防备,几乎可以说手忙脚乱接住。 冬天的被子有些重量,花溪抱在怀里,表情有些发征。 她不是傻子,在冷宫里恨不能一个铜板掰成两份用,怎么可能出现买多的情况,无非是个让她不要推辞的借口而已。 说实话,心里被她暖了暖。 花溪没有客气,倒不是为了占这点小便宜,是为了融入她们。 这时候推辞就是介意,自己把自己从她们中间分离出来。 以后就是冷宫里相依为命的人,花溪怎么可能做那种傻事。 她是个礼尚往来的人,别人对她好,她也想对别人好。 “嬷嬷。”花溪问,“你们喜欢喝什么茶?” 第15章 再也不丢 空间的事不能暴露,她目前为止能给的回报,只有井水。 喝了井水,可以改善生活和各种肌肤问题。 她已经在给古扉饮用,但是古扉还小,吃的也都是有营养的,再加上她控制了量,古扉的改变不大,因为他体内本身就没多少杂质。 可能会拉肚子,井水先排内,再排外,古扉是小孩子,皮肤嫩白,没有毛孔,所以他可能一直都是内排。 不知道像他这样从小服用的,长大后会如何,怕是真如原文里写的一样,如玉一般的人儿。 碧菊笑了,“饭都要吃不上了,还喝茶,哪那么奢侈。” 倒是忽略了这个,“只有最普通的绿茶,我带来的,要喝吗?” 因为想着在井水里加其它的东西混淆旁人辨别‘原料’,花溪买了一包绿茶,五十文钱,这么便宜必然好不到哪里去。 “行啊,去泡吧,有总比没有好。”碧菊不嫌弃。 花溪点点头抱着被子去了,先回房间把被子搁在床上,然后用井水掺和普通的水一起煮茶。 不能完全井水,碧菊和娘娘都是成年人,体虚,喝多了会排出大量污垢和坏血。 花溪第一次喝的时候不知道,只觉得井水比外面的水甜,于是直接代替日常饮用的水,一口气喝到饱。 然后就开始拉肚子,很快身体表面冒出黄油和污垢,从毛孔里排出,很是恶心。 她当时被吓了一下,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 那层污垢特别难洗,类似于多余的脂肪,油之类的,又没有沐浴露,可想而知工程有多浩大。 搓了七八遍,用掉了所有皂角才终于洗干净。 往后再用她都会控制着量,喝的少会内排,喝多了内排和外排一起,效果比较猛。 花溪加了二分井水,八分普通水,即便这样水烧开还是有一股子浓浓的茶叶香。 茶叶很便宜,因为井水的原因,被泡出了极品茶的味道。 花溪拿给碧菊的时候她还很惊喜,说要端去给贵妃娘娘尝尝,贵妃娘娘很喜欢喝茶,一定会喜欢。 喜欢就好。 莫名的,花溪竟十分享受这里的气氛,因为她感觉到了,娘娘和碧菊,都是很善良的人。 想想也是,能教出古扉这样的孩子,母妃的人品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贵妃娘娘还是缩在房间里不肯见人,每次找她都要翻窗。 碧菊倒是不嫌烦,来回跑了好几趟,古扉也不嫌麻烦,一会儿要进去陪母妃,一会儿要出来陪她。 说母妃会寂寞,她也会寂寞。 花溪不会寂寞,她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但是偶尔那么一瞬间,会觉得多几个人似乎也不错。 花溪去后厨洗菜做饭,没有出钱就出点力,她倒是想出钱,但是在进冷宫之前买了许多东西,把钱花的只剩下几十文,想出也出不了,只能出力。 做饭方面花溪只能算一般般,新时代大家都叫外卖,二十多岁之后才意识到外卖不能常吃,于是偶尔会自己炖个汤之类的。 炒菜她也会,但是喜欢吃蒸菜,不常炒,尤其是老式的灶锅用不习惯。 花溪炒了个大白菜的功夫,把古扉眼泪都熏了出来,古扉在给她烧柴。 碧菊去伺候娘娘洗漱了,梳头,挽发髻都是大工程,就像古扉不会穿衣裳一样,娘娘未必会自己给自己梳发髻。 “花溪。”古扉一边往灶下添材,一边喊她。 花溪应了一声,“怎么了?” 她开始炒肉,刚放进去,油便噼里啪啦的响。 “母妃说以后只有我一个了,再也不管九弟弟了。”语气里有些许喜悦。 油锅里还在滋滋作响,花溪翻动铁铲,心情略微复杂,不知道该为他开心还是难过。 开心是他以后得到的是完整的母爱,难过的是在冷宫里,他往后肯定会受到各种限制。 “她说再也不会丢下我了。”昨天夜里他没追上母妃,吓坏了,所以今天第一时间问了母妃,得到母妃非常肯定的回答。 肉煎的差不多了,花溪开始加菜,继续翻炒。 另一个锅里在熬粥,她往里头添了点瘦肉,准备熬瘦肉粥,放了一点盐和小青菜。 碧菊买了些小青菜,放在众多东西里头,她刚刚没看见,数量少,不够吃,她还摘了一些空间里的。 还跟以前一样,根部切下来送回空间泡上井水,准备让它二次生长。 “她还让我谢谢你。”古扉抬头,一双眼亮晶晶的,“母妃说你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花溪切肉的动作一顿,“你也是好人,贵妃娘娘和碧菊嬷嬷亦然。” 她回头,“大家都会有好报的。” 古扉也不太懂,就配合的点头。 花溪的小青菜炒肉好了,可以出锅了。 她装进盘子里,上面还盖了一个,端着盘子去找娘娘,刚站到窗户口,突然愣了一下。 她看到碧菊和娘娘快速把手里的什么东西塞进背后,如果只是碧菊一个人,她还没感觉,娘娘也是如此,她有一种大家有事瞒着她的感觉。 花溪把盘子放在窗台上,“粥已经熬好了,菜也炒的差不多,马上就可以吃饭了,你们洗手了吗?” 贵妃娘娘已经一扫之前的各种负面情绪,重新光鲜亮丽起来,穿着整齐,眉目如画,倾城倾国宛如仙女。 她将背后的东西藏在被子下,起身去接窗台上的菜。 花溪目光稍稍在屋内停留了一会儿,碧菊买了个席子,上面铺了被子,俩人坐在被子上做事,边做边聊天,很是悠哉。 果然没事了。 花溪朝后厨走,锅里还有另外一道菜,她要顾着。 脚下刚迈了两步,身后有人说话。 “花溪。” 娘娘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带着淡淡的温柔和慈祥。 “谢谢你。” 花溪笑了,“不用客气。” 娘娘嘴角勾起,“你是个好姑娘,要幸福,大家都会保佑你的。” 花溪眉梢挑起,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来感谢她? 古扉说了一通,娘娘也说了一通,她看向碧菊,待会碧菊是不是也会说些什么? 碧菊耸耸肩,示意不关她的事,花溪叹息一声离开。 她一走,碧菊才问,“她刚刚是不是看到了?” “应该没有。”沈玥摇头,“而且就算看到了,也猜不到吧。” “也是。”碧菊附和,“我们瞒的这么好。” 她似乎想起什么,表情有些迟疑,“六殿下那里会不会穿帮啊?” “不会。”沈玥将菜盘子放在一边,“那个混小子保密做的可好了,连他亲娘都骗。” 还在记着上次古扉帮着花溪瞒着她的事。 碧菊哈哈大笑,“娘娘真是小心眼,都过去那么久了。” 沈玥也不反驳,坐回原位,继续忙她手里的活。 今天是除夕夜,大喜的日子,要尽快做完,好让花溪开开心心过年。 她不说话,碧菊也不说话,屋里只剩下剪刀剪东西的声音。 花溪从角落里走出来,心中是浓浓的疑惑和不解。 她们三个合起来有事瞒着她。 这件事会让她开心? 和过年除夕夜有关。 似乎在剪什么东西? 过年了,是剪窗花吗? 还有一件事,娘娘似乎觉得古扉对她太好,吃味了? 花溪摇摇头,觉得好笑,没想到娘娘私底下是这样的。 还挺活泼可爱。 她回了后厨,一眼瞧见踩着凳子上了灶台,拿着锅铲有模有样炒菜的古扉。 锅里油很多,烟也很多,熏的他眼泪哗啦啦的流,似乎瞧见了她,古扉边擦眼泪边抱怨,“你终于回来了,肉都要烧焦了。” 花溪接过他手里的铁铲,“去上了回茅房。” 顺手将他从凳子上抱下来,“油没有烫到你?” “没有。”古扉挂在她手臂上,收了腿玩儿。 还好花溪臂力不错,否则这一下非摔了他不可。 “古扉。”她对方才娘娘和碧菊的谈话很感兴趣,“你们瞒了我什么?” 记得当初娘娘就是如此,差点炸出她与古扉之间的小秘密,她有样学样。 古扉一下子慌了,“没有呀。” 玩都不玩了,放开她,一溜烟跑了出去,“我要去找母妃了。” 花溪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锅里发出焦香的味道她才回神,继续手里的活。 这次炒的是鸡肉,很早之前放进去的,已经差不多了,花溪倒上调料,尝了尝,肉熟了,味道和合适,她拿了个盘子装上,放在灶台的一边。 锅里加水,最后煮一锅羹,到了冷宫没那么奢侈,最多两菜一汤,每人一碗瘦肉粥而已。 花溪盖上锅盖,把瘦肉粥也一一盛出来端去,这回是古熙接的,娘娘和碧菊瞧见她,始终把什么东西放在背后。 古扉动作慢,叫她有时间多观察一会儿屋内,娘娘和碧菊面色都很平静,不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可心里那股子隐隐约约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娘娘也平安无事,很正常的在和大家相处,说话,一切都按部就班,没有半点异常。 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心慌? 上一次心慌,是被打入冷宫,这次心慌,会是娘娘死吗? 可是不对啊,看他们的样子,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假如碧菊和古扉知道他母妃想寻死,没道理不阻止,娘娘也不可能告诉他。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瞒了她什么? 花溪猜不到,既然瞒着她,问肯定也是问不出来的。 心里有些无力,花溪回到后厨时水已经开了,她加上面粉,又打了几个鸡蛋和菜叶子,羹就算做好了。 用大碗装的,又拿了几个小碗和汤勺。 饭彻底做好,大家都放下手里的活开始铺桌子,摆菜,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和自然。 碧菊瞧了瞧一桌子菜,突然想起来,“还差了茶。” 花溪明白,“我去煮。” 她又回到了厨房,已经几次进进出出,也已经几次都想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瓷罐里的水滚了,花溪加上茶叶,浇了浇又继续坐在小板凳上想。 从早上碧菊打扫卫生,购买物资开始,她似乎只打扫了后厨,娘娘的房间没有打扫,古扉的没有看,她自己的也不知道。 花溪起身去她的房间瞧了瞧,果然,也没有打扫,又去了古扉的房间,还是很脏。 为什么? 为什么不打扫她们的房间?有什么事那么重要,比打扫卫生,入住下来还要紧急? 花溪又转了一圈,发现不止没有打扫卫生,也没有买衣裳和鞋袜。 去了趟碧菊的房间,也是一样,都没有日用品,就连买来的被子也只是随意的放在床上,没有铺过。 为什么? 不是打算长住吗? 难道她们不打算长住? 还有古扉也很古怪,按理来说他与贵妃娘娘重聚,应该重点陪在贵妃娘娘身边才是,但是他花了大部分的时间陪她。 烧柴时说的那些话,她从一开始就听着觉得味道不对,有点像告别? 贵妃娘娘的话也很古怪,大家会保佑你,这个大家指的是…… 花溪想起什么,呼吸一窒。 她陡然跑出房间,朝贵妃娘娘的主屋而去,还是那个廊下,窗户关着,里面没有声音。 “古扉……”花溪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娘娘……” 还是没人回应。 花溪心里凉到了底。 ‘母妃说以后只有我一个了,再也不管九弟弟了。’ 窗户推开,阳光无孔不入,登时打在紧紧抱在一起的三个人身上。 她们躺在床上,一前一后将古扉护在中间。 ‘她说再也不会丢下我了。’ 原来是这种不丢下啊。 第16章 会是谁呢 花溪将半开的窗户完全打开,腿迈过窗台翻了进去,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吃掉了一些,还特意捡出了肉,看来对她的厨艺很满意。 她蹲下来,伸出手,在离她最近的娘娘鼻息下试了试,已经没了气息。 那手挪了挪,搁在脖间,尚有些余热,但是没有动静。 脖间的筋脉连着心脏,在这里可以探出心脏还跳不跳。 一般不跳就等于死亡。 花溪不死心,说了一句‘得罪了’,将手探进她心口。 她又依次探了探碧菊和古扉的,和娘娘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地上是倒了的酒杯,里面的液体流出来,冒出滋滋的气泡。 被子下的东西露出一角,花溪掀开瞧了瞧,是层层叠叠的纸钱。 原来刚刚在剪纸钱,不是窗花啊。 枕头旁放了几样东西,金簪子,和一对玉镯子,旁边是一块玉佩,再旁边是一些碎银子和金耳环。 花溪拿起来看了看,金簪子和今早碧菊卖掉的一模一样,应该是一对的,那一对玉镯子品相也不凡,又放在一起,是娘娘的东西吧。 玉佩上刻了个‘扉’字,是古扉的,他与古熙一人一块,贵妃娘娘亲自为他们定做的,后世古扉为了生活,把这块玉卖掉了,再后来他登基,又找了回来。 金耳环她见过碧菊戴,所以肯定是她的。 特意取下来放在一边,是留给她的? 她回头看向饭桌,仿佛瞧见了几个人嘻嘻闹闹,古扉说方才花溪姐姐问我是不是瞒了她什么,吓到我了。 善良的娘娘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咱们把这些能用的留给她吧。 碧菊会说什么? 她对碧菊不了解,但既然留了,总归是对她还有些善意,无非是希望她好好过日子吧? 大家都很善良呢。 花溪突然觉得头疼,不知道是干活干的太久,还是厨房的烟雾熏的,脑子一下子就炸了。 她需要好好休息,找个地方躺下来,又或者找点事做。 她选择去空间,空间的空气很新鲜,初进肺里,人登时便轻松了些,没那么难受。 花溪走到井边,没有拿任何东西,直接跪在地上,双手捧着水喝。 喝了很多很多,还洗了把脸。 她从来不会这样,因为怕弄脏了井里的水,但是今儿不知道怎么地,就是懒得去拿瓢。 井还是原样,里头冒出水,将她用掉的部分补上,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 花溪看着井水,突然笑了。 烧饭的时候她还在烦恼,怎么跟大家解释井水副作用的事,每次都拉肚子,只有她不会,她们会不会觉得她故意的? 她体内的杂质排出去大半,接下来除非大清洗,否则不会再排,所以拉肚子的只有他们三个。 她想了两个方案,第一,严格控制井水的量。第二,等时机到了,也许会告诉她们真相,比如空间的事。 否则无法解释她哪来的菜,哪来的水果。 空间里的菜和水果,她不打算独吞,只是还没到坦白的时候。 再熟一些,相处再和谐一些,她就会说,今早上碧菊给她被子的时候她考虑过这件事。 花溪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她一直觉得古扉好骗,被女主一个举动,额头抵着额头,就这么一个动作骗走了。 其实她也很好骗,碧菊给了她两床被子,她就开始考虑给她们用井水,告诉她们空间的事。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空间的重要性,但还是在筹划。 或许是在冷宫里,那两床被子意义不一样吧。 也有可能是她在找借口,她就是那么好骗。 那么帮着古扉是为什么? 也许就是当初古扉站在前院和后院的连接处,摊开手心问她,‘你吃糖吗?’ ‘母妃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糖就好了。’ 他以为她在那里是不开心,有心事,所以想让她开心? 多善良的孩子,贵妃娘娘把他教的很好。 那么好的孩子,居然会死。 他可是男配啊,原文还没开始就死了? 花溪心口闷的厉害,她需要做些什么转移思想,不能再想了,再想会出事的。 目光在空间里巡视了一翻,她开始给果树浇水,摘小青菜,去池塘里逗鱼儿玩。 菜农很够意思,给她弄了五条小鲤鱼,大概以为她想吃煎的小鱼吧。 还有几只螃蟹,小青虾,和几十个田螺。 放在一个盆里,五只鱼被螃蟹夹伤了一只,尾巴掉了。 可能影响了它游泳,跟不上其它鱼,总是掉队一只鱼游,那几只也像约好了似的,不带它玩。 “真可怜。” 花溪指头点在水面,那鱼竟也不怕她,不知道是游的太慢,还是对她没什么兴趣,动都未动一下,叫她轻而易举摸到了它的鱼身。 滑滑的,带着粘液。 她把大拇指和二拇指屈起,弄了个半圆,那只鱼居然配合的穿了过去。 花溪嗤笑,“还能这么悠哉悠哉的玩儿,等人家两对两对成亲后,你就一只,我看你怎么办?” 菜农不够意思,居然弄了只单身狗。 鱼和蟹都还小,怕贵,特意跟菜农沟通过,小一点没关系,量多一些就好,怕运气不好,全都是母的,活着公的,多弄几个,总会有公有母的。 只要雌雄都在,它们的下一代就可以吃了,以空间的速度,最多十几天而已。 螃蟹的公母她会看,可惜时间太紧,没来得及看,等想看的时候已经晚了,它跑进水里抓也抓不着。 花溪又在岸边坐了一会儿,心情平静下来才出去,从空间拿了一床被子,盖在三个人身上。 盖到古扉时,她发现古扉脸上是带着笑的,还有满足和依偎。 他是自愿喝下毒酒的,因为他想和母妃永远在一起。 他的一生很苦,非常苦。 六岁到十岁时在冷宫备受折磨,十岁到十六岁时,一直在报仇。 管家告诉他的,当初害死沈家和他母妃的,除了皇上还有摄政王和丞相。 这俩人早就存了野心,但是沈家是他们最大的障碍,于是不停的在皇上跟前吹耳旁风。 什么天下只知道沈将军,不知道皇上,沈将军手里拥有重兵,想造反就是随时的事。 沈家最近越来越不知轻重了,老是顶撞皇上,看来是早就存了异心。 说一次两次,皇上不在意,说的多了,皇上越来越放在心上,并且觉得就是如此。 所以他迫切的除掉了沈家,殊不知这是摄政王和丞相的诡计,没了沈家这座大山,摄政王和丞相只花了四年弄死了他,扶持新皇。 古扉知道后隐忍多年,最后付出生命的代价除掉了摄政王和丞相。 当时女主哭着求他不要去,不要再报仇了,摄政王和丞相手握重兵,搞不好会死的。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顾左右而言他。 婉儿哭起来不好看了,不能哭。 婉儿想吃桂花糕吗?朕亲自给你做。 婉儿最近是不是又胖了?脸都圆了。 他最后还是不顾女主的阻拦,坚持去了,回来时敌人是杀了,但是他自己也留下暗疾,扫清了朝廷余孽,没多久就不行了。 花溪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幕,重病的他躺在床上,面上是苍白和无力,招招手让唐婉过去。 唐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只是笑笑,连替她擦泪的力气都没有,强撑着身子,闭上眼,将额头送了出去。 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他也是这样,伸出额头,唐婉犹豫片刻,将额头抵了过去。 始也萧萧,终也萧萧。 古扉满足的去了,临死前把女主唐婉托付给弟弟古熙,皇位也传给了弟弟。 古熙很照顾女主,闲来无事会去女主的小院坐坐,跟女主讲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有大事,也有小事。 这照顾着照顾着,感情就出来了,古熙爱上了女主,暖了女主千疮百孔的心,最后俩人在一起了。 这个结果应该是古扉乐意看到的,他把女主托付给古熙,就是这个意思,等于帮女主找一个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 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是古扉,他就像一个悲剧一样,从始至终活在痛苦和挣扎中,所以在原文没开始之前死,或许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解脱。 娘娘也是这样想的吧,特意瞒着她,就是不希望她阻止,他们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只能尊重。 花溪去了院里,找了个阴影的地方,向阳对安息者不太友好。 手摁在地上,闭上眼,地上少了一块土,又少了一块,再少,没多久一个深坑出现。 似乎还不够,因为有三个人,花溪跳进坑里,继续收土。 额间已经冒了冷汗,收一些连在一起的东西对她来说很似乎困难。 花溪发现了,那颗梅花树,连着土的时候很难收,但是不连着土时,一下就搞定了。 不想歇息,花溪忍着不舒服继续收。 又下雪了,雪花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刺骨的凉,风裹着寒意袭来,似乎还带来了一声咳嗽? ??? 怎么会有咳嗽声? 花溪以为自己听错了,放下手里的活仔细倾听,果然,还真有人在咳嗽! 先是很轻很小,慢慢放大。 “花溪……”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 第17章 剧情开始 花溪手摁在土坑的边缘,收了一个可以踩脚的地方,踏着那块地方爬出土坑,顾不得浑身脏兮兮的,疯了似的朝主屋跑去。 心脏砰砰直跳,藏了些异想天开的心思。 她急切的想求证一下,她有没有猜错。 砰! 她撞在窗台上,膝盖磕着墙,生疼生疼,胸膛在剧烈起伏,不知是跑的太急,还是方才收土消耗太大,花溪看到的是一片漆黑。 她莫名觉得害怕,突然就不敢看起来,怕看到的是失望,但是那股子头晕炫目很快过去,她的眼睛已经能重新看到光明。 视线顺着主屋的桌椅,瞧向地上,古扉半坐在被子上,衣裳,腿上全都是吐出的秽物。 “花溪……” 他脑袋一点一点,快要睡着了一样,“我好难受啊……” 一双眼半睁未睁,身子摇摇欲坠,没多久撑不住倒了下去。 花溪一跃翻过窗户,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半跪在被子上,越过碧菊,把他从秽物里抱出来。 手又在他鼻息下探了探,这回是有气息的。 那颗心突然就落了地,安安稳稳起来,冰凉的手脚也暖了暖,花溪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这么希望一个人活。 那股子想法浓烈得快要实质了一样,叫她浑身颤抖。 花溪抱紧了古扉,将他送进空间,拼命的灌他喝井水,喝到古扉吐,在睡梦中嚷嚷着不要喝了,不想喝了为止。 花溪手抠在他喉间,让他吐,开始还能吐出些东西,后来干脆只有水后才放过他。 身上太脏,她身上也是,花溪给他脱了外面的秽衣,随意丢在地上,只剩下一身洁白的亵衣,她自己亦然。 又去洗了洗手,干净后过来抱他,身上还是有一股子味,酒和秽物的味。 想了想,干脆连亵衣也一并扒了,换成她的。 她买了八套里里外外的衣裳,古扉还小,穿她的衣物大了许多,袖子和裤腿掖了又掖,勉强露出手脚。 花溪把他塞进被子里,自己也换了一身衣裳,刚扣好扣子,便急忙奔了出去,想试试看能不能救活娘娘和碧菊。 人刚站在被子边,突然想起碧菊和娘娘的话。 ‘她是不是看到了?’ ‘应该没有,而且就算看到了,也猜不到吧。’ ‘我们瞒的这么好。’ 假如古扉醒来可以说是意外,他也并不晓得死有多可怕,但是贵妃娘娘和碧菊知道,她们依旧义无反顾选择了去死。 心已经死了的人,救不活的。 娘娘瞒着她,就是不希望她救,古扉她问心无愧,不是她救的,是他自己醒的,娘娘和碧菊怎么交代? 她们对生活已经失去了希望,就算救,以后她们还是会有寻死的想法,让古扉再经历一次痛失亲人的痛苦? 心里有这个想法,花溪还是端了些井水出来,喂娘娘和碧菊,喝不下去的,身体已经凉了,开始僵硬,出现发黄和淡紫红色的小点。 这是尸斑,死后三十分钟到几个小时之内出现。 她在外头耽误的时间太久,根本没想到喝了毒酒后还能活,加上尊重她们,没琢磨过怎么救。 古扉太幸运了。 同样喝了毒酒,就他一个人没事,不知道是这两天一直喂他喝井水的原因,还是他喝的少,毕竟是酒,不喜欢会偷偷的吐掉,他并不知道喝不喝酒出现的区别。 看他的样子,像是食物堵住了气管暂时休克,也有可能堵的没那么严实,还有一丝气在,她探鼻息时心不静,没感觉到。 方才摸他身上,虽然有些冷,但是没有硬,说明他有可能是后者。 老天爷在保佑他?还是说男配光环? 因为他是文里的男配,所以不允许他死?他也死不了? 花溪突然想起原文,原文里很奇怪,只提了贵妃娘娘自杀,但是没有出现碧菊,因为她不是重要人物,但是明明有这个人,所以这个人去哪了? 答案是她随贵妃娘娘去了。 或许在原文里,古扉本来也应该随着贵妃娘娘去的,但是因为他是男配,所以活了下来。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原文里的,本来的剧情? 原文里贵妃娘娘也曾经带着大家自杀,结果所有人都死了,只活了古扉一个人? 这样似乎合理了,为什么女主来冷宫时冷宫里一个人都没有,因为都不在了,只有古扉活着。 花溪矮下身子,在贵妃娘娘耳边说话,“娘娘,以后我替你照顾古扉吧。”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娘娘临死前这么为她着想,买的那些物资,枕头边留下的首饰都是给她的。 作为回报,她养古扉天经地义。 花溪陡然想起她与古扉的羁绊,是因为一袋豆子。 她让古扉帮忙弄了一袋子豆子,现在要为了还这一袋子豆子的情,养他大半年,一直到管家来为止。 这买卖是亏了还是赚了? 花溪苦笑。 金簪子她用不上,又插回娘娘头上,“到了地下,要光鲜亮丽着,要不然会被沈家的列祖列宗耻笑。” 娘娘真的没有给自己留一时一毫的东西,身上干干净净,头上也什么都没有。 花溪又握住她的手,将玉镯子套回去。 另一只迟疑了一下,想起了古扉,假如将来他需要用到这个玉镯子怎么办? 再将娘娘的尸首挖出来取物吗? 不尊重娘娘,所以这个镯子花溪留了下来,“我不会要的,权当给古扉一个念想吧。” 碧菊的一对金耳环也重新给她带上,床上收拾好,垫了新被子,又将她俩的身体先放在空间,再挪到床上。 拿了帕子给擦了擦手和脸,衣裳上古扉吐的秽物也擦的干干净净。 娘娘是个精致的人,花溪进了空间,摘下几支梅花搁在娘娘手里,碧菊亦然。 地上也需要收拾收拾,那床被子上被古扉吐的都是秽物,花溪不要了,扔在后院角落的仓库里。 桌子和饭菜一一收拾好,地也拖了拖,窗户打开通气,然后便进了空间,洗洗手脸去看古扉。 古扉还没醒,但是他呼吸均匀,面色红润,说明没事了,只额头发烫,又发烧了。 是为了等晚上的女主吗? 剧情真是强大。 花溪开始用井水烧热水灌他喝,隔一会儿灌一次,隔一会儿又灌了一次,灌的次数太多,小屁孩中间醒了一次,眼神可怜兮兮,求她别再灌了。 花溪估摸着没什么大碍,便也放任不管,随他去。 她是个闲不住的命,出了空间小心翼翼下了深坑,又开始继续挖起来,她要挖个很深很深的坑,如此就不会有人打扰娘娘和碧菊安息。 早上没吃饭,加上收的太多,身体有些虚,花溪想爬上来,中间差点因为体力不支掉下去。 还好有娘娘保佑,她没事,平安无事的上来了。 她并不打算偷偷的埋,古扉是娘娘的亲人,最少应该让古扉见她最后一面吧? 再等等,等古扉醒了再埋。 花溪担心她在外面一天过去,古扉在空间十几天,活活饿死,想了想还是把古扉放在外面,他的房间。 刚给他盖上被子,意识到这样会给女主机会,女主没有去主屋,所以不知道主屋死了人。 她直奔古扉的寝屋而去,在御花园宴会上假装很冷,要了个厚披风,她把这个披风给了古扉,此后四年未见,古扉就靠额头抵着额头,和那条披风思念了她四年。 对她好感爆棚。 花溪回头看了看,小屁孩就像等待公主吻醒的王子一样,睡的安安静静,天使似的。 自小缺爱,所以一点温存他也会拼命抓住。 他与女主之间说是爱吧?似乎又不是,如果是爱,他应该会再忍几年,等自己实力再强一些处理摄政王和丞相。 但是他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迫不及待除掉了摄政王和丞相,被俩人所伤,最后留下暗疾而死。 不应该的,有了爱的人后会格外珍惜自己,想活下来,给双方一个完美的结局。 他没有。 所以他对女主依赖和贪恋暖意更多一些。 冷宫四年受了非人的折磨,没有教会他怎么爱人,在此之前因为古熙的原因,他也没得到太多母妃的爱,所以分不清自己对女主是什么想法。 又早死,死的时候很年轻,风华正茂的时候。 花溪当时惋惜了一声,她挺喜欢原文里的古扉,很鲜活的男配,不是纸片人。 花溪起身去做饭,路过廊下时抬头瞧了瞧,没有出太阳,还下着雪,院子里白茫茫一片。 她伸出手,接了一把。 保守估计现在应该是下午,这个时间女主怕是已经重生了。 她重生时家里正在商量着和古扉退亲,转而和三皇子联姻。 第一世时三皇子好吃懒做,不思进取,还整天打骂她。 和他成为鲜明对比的是古扉,一直没纳过妃子,后宫干干净净,他是个暴君,也没人敢给他塞妃子。 他们自身难保,当初跟着摄政王和丞相纵横朝廷,现在古扉一一算账,整天担惊受怕,哪敢进言劝他纳妾。 本来没留意他,因为他是暴君,怕他,后来在一次大宴上,她被王爷带着去参加,中途歇息,看到了那个风华绝代,俊美不似凡人的古扉。 古扉正蹲在地上,喂一只黑猫,那只黑猫一点不怕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将年轻的帝王身上蹭地脏兮兮的。 年轻的帝王非但没生气,还温柔的摸了摸黑猫的脑袋,嗤笑一声,‘又钻去哪里了?’ 声音磁性异常,听的她心脏漏跳一拍。 后来她多方找人打听,才知道那只黑猫的来历,是外面跑进皇宫的,不知道怎么的和古扉在一起,时常抓鱼给古扉吃,在冷宫里与古扉相依为命。 古扉登基后它就是宫里的老祖宗,伤了一爪半毛,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陛下可疼它了。 女主心里登时起了别的想法,既然这只黑猫因为在冷宫时温暖了古扉,现在被古扉宠着爱着,那她呢? 第18章 我发热了 傍晚,唐婉迈着小短腿,跟随父亲一起,去御花园应宴,踩着带雪的路,摸着沿途的花花草草,她还是不敢置信,她居然重生回了小时候。 彼时她才六岁,没有嫁给三皇子,一切悲剧还没开始的时候。 前世她因为多看了暴君古扉几眼,被自己的丈夫三皇子,后来的螓王活活打死。 螓王从前就跟景帝古扉有恩怨,偏又斗不过他,积了恨,太师府也不胜从前,所以螓王肆无忌惮,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就连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都不放在眼里,想打死就打死。 她刚重生时父亲与母亲正坐在她的床边,说沈家不吉利,前脚刚被下了大牢,后脚女儿就掉进了河里,定是八字不合,改明找人退亲,跟三皇子定下。 她吓了一跳,又哭又闹,坚持不要跟三皇子定亲,前世她死的凄惨,受尽了折磨,怎么可能还送上门去给螓王折腾。 爹和娘拗不过她妥协,毕竟就她一个宝贝女儿,不得不依着她。 但是爹和娘说了,沈家叛国,这亲事是必须退的,否则很有可能连累他们家。 这事她还小,做不了主,只缠着爹和娘拖后一段时间。 爹和娘看在她大病初愈的份上勉强答应了她。 本来除夕夜皇上在御花园摆宴,爹爹不打算带她去,因为她身子还有些虚,但是她坚持要来,父亲还是带着她来了。 父亲是当今圣上的夫子,皇上给他面子,况且多一个孩子而已,只是别人家都带着儿子,很少有带姑娘的。 唐婉摸了摸胸口,里头塞了一些银票和碎银子,是她这些年攒的,准备全部都给古扉,希望能改善他的生活。 她不能像那只黑猫一样,经常来冷宫陪着他,但是她给的帮助,绝对大于那只猫,他对猫都那么好,对她也应该不会很差吧? 听说他很记恩的,有一次出宫,身上没带钱,一个阿伯请他吃了饭,他后来封他爵位,给他封地。 如此想来,或许可以改变上辈子的命运,上辈子她太惨了,爹和娘也没好到哪里去。 皇上一死,皇上的夫子自然备受牵连,摄政王和丞相打压,唐府摇摇欲坠,每天都心惊肉跳,宛如惊弓之鸟。 这辈子不能再重蹈覆辙。 宴会很无聊,无非是皇上说几句话,再敬敬酒,然后让大臣的子女献艺,观察一下谁家儿子长得俊,品德好,再观察一下谁家女儿好看,有才华,以后方便娶嫁。 虽然年纪都还小,但也有那么一些适婚适嫁的。 唐婉全程心不在焉,一直在等机会,她记得上辈子她也来了,过不了多久会放烟花,所有人都站在河边看,那时候离冷宫最近,省些路的同时,也避免碰到太多守卫。 毕竟是皇宫,到处都是士兵,要避开他们不容易。 她等啊等,机会终于来了,皇上的宠妃哄着皇上去看烟花,皇上架不住答应了。 他俩是主,怎么能单独去呢,索性大手一挥,带上所有人。 在河对面放,砰砰几声,天上亮起绚丽多彩的烟花,照亮了整片夜空,又昙花一现似的,很快隐入黑暗里。 唐婉瞧了瞧烟花下一闪而过的宫殿,心脏漏跳了一拍。 那个前世俊美清隽,高贵文雅的皇上就在其中一座里。 上辈子她听说他闲着没事,时常会回冷宫坐坐,有宫女打他的主意,故意打扫冷宫,缅怀先后。 他的母妃在他登基后被追封为圣母皇太后。 那个小宫女自然是没成功的,因为碰了圣母皇太后的东西,被打了五十大板,然后扔去了杂役处干苦力。 那时她已经有心关注他,暗暗记下了宫殿名字,叫长锦宫。 皇宫她来过几次,三皇子的母妃时常会找借口,把她接过去培养她和三皇子的感情。 三皇子带她到处走过,没走太远,最多在御花园逛逛,所以她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有没有看守? 想了想,她松开父亲的袖子,父亲正在看烟花,没留意到她。 唐婉后退一步,一头扎进黑暗里不见了踪影。 皇宫很大很大,大到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十分渺小,她尽量躲开守卫,从花园的枝条下爬过去,弄的一身的泥土。 也顾不上了,父亲很快就会留神她不见了,肯定会派人找她,她必须尽快。 冷宫并非一栋,极西的宫殿没人住,都是冷宫,她一栋一栋的找,终于叫她在一个角落位置瞧见了‘长锦宫’三个字。 但是门口有守着的太监! 晚上不能多吃,加上古扉情况不妙,花溪只做了些羹,她自己喝完了,端了一碗去喂古扉。 古扉还是没醒,他窒息过一段时间,又发了烧,花溪有些担心,怕他烧坏了脑子,窒息也有可能变成智障。 想了想,坐在床边,喊他,“古扉,起来吃饭了。” 第一声古扉没应,她又喊了一声,“古扉。” 古扉似乎听到了,眉头蹙起,嘴里嘟囔了一声。 花溪没听清楚,凑过去细细去听,才发现是个‘水’字。 他渴了,发烧本来就容易口干舌燥。 还知道渴了要喝水,看来脑子没毛病。 花溪出门去给他烧水,本来烧了两壶,空间一壶,早就凉了,外面一壶,剩下一点被她用来熬羹了。 花溪洗了个壶重新烧,刚点上火,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个时候女主怕是已经来了吧? 原来剧情真那么强大,正好她在后厨,给女主腾出了位,让女主可以顺畅无阻的去温暖古扉。 花溪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手里拿着小扇子扇风,柴火下一明一暗,逐渐出了小火。 将扇子放下,花溪用棍子捅了捅底下,透透气,让火上来。 其实也无所谓,古扉开心就好。 她本来与古扉接触,也只是因为一袋子豆子而已,因为那袋子豆子的恩还不上,不得已拖到现在。 她其实有些后悔,不该掺和进来的,如此她还是独来独往,无牵无挂。 一个人生活,只要烦一个人的事就好,加上别人,就要连别人的事一起烦恼。 但是相应的,一个人的快乐,只是一个人的,加上别人,就是很多人一起快乐。 花溪承认,她有那么一刻动心了,想与她们一起生活,可惜,她们没给她这个机会。 唐婉等了又等,那个太监还是没走,烟花已经放完了,她跺跺脚,有些着急,如果再找不到机会进去,时间过去,父亲一定会来找她。 犹豫片刻,她从拐角处走出来,看守的太监眼神不好,第一眼以为看错了,揉了揉再看才瞧清,真的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上前一步,睁着一双大眼睛无邪问他,“公公,我可以进去吗?” 老太监一口回绝,“不行,这里是冷宫,没有允许不得入内。”他眉头蹙起,“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太师之女,与六殿下自小有婚约,六殿下出了这样的事,我想去看看他。” 她以六殿下的名义,没有以沈贵妃的名义,沈贵妃是罪犯,六殿下不是。 从怀里掏了一锭银子拿出来,“公公行个方便吧。” 这锭银子是她特意换的,怎么也有十来两,冷宫的月例很低,每个月最多一二两罢了,十两银子够他小半年的。 那公公眼前一亮,连忙将银子拿在手里,正了正脸色道,“最多一柱香的时间,马上就要出来。” 唐婉面上一喜,“谢谢公公。” 花溪在想原剧情,《重生归来》最让她心动的地方。 女主进了古扉的屋子,发现古扉没醒,摇了摇,古扉还是没反应,没办法,只好放下自己省吃俭用攒的银子和她随身戴的金锁,金锁上有她的名字。 前面是‘唐’,后面是‘婉’,有这个金锁在,古扉依旧知道她是谁。 放下就打算走来着,因为担心自己的父亲找来。 刚转过身,衣角被人拉住,古扉恰到好处的醒来,说梦话一样喊了声,‘我发热了。’ 女主回头,便见他撑起身子,闭上眼,将额头送了过来。 女主心砰砰跳起来,许久许久才依样画葫芦,慢慢靠近,再靠近,然后抵上一个滚烫的额头。 不得不说两个小屁孩还挺浪漫。 唐婉已经进了长锦宫,手里拿着一盏明灯,是老太监借给她的。 长锦宫很暗,阴森,也很空旷,她小心翼翼走在廊下,做贼似的偷偷打开一扇门。 里面没人,但是有生活过的痕迹,桌上放了一碗汤羹,还冒着热气,床上被子被人掀开,摸了摸,上面还带着温度。 他刚走。 去哪了? 花溪有些困,脑袋点了点,险些一头栽下去,大概是白天消耗太大,又要照顾古扉导致。 她揉揉眼,用木棍挑了挑炉里的柴火,壶已经开始冒白烟,还没顶盖,顶盖就差不多可以的。 打个哈欠,刚要站起来,冷不防身后有什么重重的东西砸来,不疼,触觉柔软,还会动,像虫子似的拱了拱。 “花溪。”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奶声奶气说。 “我发热了。” 第19章 自然而然 花溪有些吃惊,“你怎么出来了?” 女主呢? 他居然把女主丢下了? 这不可能,女主没温暖上他的话,后文怎么进行? 崩了? 古扉在她背上蹭了蹭,“我难受……” 他是真的难受,身上没有力气,头晕乎乎的。 花溪空出一只手扶住他快要倒下的身子,不解问,“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没道理啊,今儿是除夕夜,皇上已经在御花园摆上宴了,方才她瞧见了烟花。 一切都按照原文进行的,按理来讲,女主一定会来,古扉关系着她唐家以后能不能活,还有她自己,她怎么可能不来?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说原文是可以改变的? 前面改变不了,只是因为皇上太想除掉沈家,娘娘心如死灰,所以开导没有用? 花溪呼吸窒了一下。 今儿这一遭变故于她而言不亚于当初穿越。 她已经接受了原文不可更改定律,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心脏接受不了。 古扉抬起两只手臂挂在她肩上,她是坐着的,板凳很矮,正好能让他够着,“没有啊。” 衣裳不是他的,他穿起来大了许多,两只袖子空荡荡的,折起的地方直往下掉,盖住了他一双手,还耷拉出许多。 “我醒来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你们都去哪了?” 他说的是‘你们’,不是‘你’,说明他还不知道贵妃娘娘已经死了。 花溪突然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对了,母妃和嬷嬷呢?” 这个问题还是来了。 花溪咽了咽口水。 古扉晃着长长的袖子问,“花溪也死了吗?这里是地府吗?和长锦宫好像呀。” 没有,没有死,她没死,他也没死,但是贵妃娘娘和碧菊…… “花溪。”突然正了正脸色,“我发热了。” 花溪身子一僵。 ‘我发热了’这句话他跟贵妃娘娘说过,本来也应该对女主说一遍的,结果居然变成了对着她说。 晃了晃她的胳膊,“头好疼,我会不会发热而死啊?” 特意强调了‘发热’两个字。 他的目的花溪还能不知道吗?无非是想让她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但是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很重要,影响他的一生,所以花溪并不打算做。 他还小,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她不想他以后后悔,等他长大了,懂事了再说。 “花溪……”语气中带了撒娇。 “水烧好了,喝点水就没事了。”井水对发热应该是有用的,只是和剧情相违背而已。 比如剧情让他必须发烧到除夕夜晚,花溪非要让他提前好,这时候就会出现好好坏坏的状态。 本来发烧已经好了,但是因为他吞了毒的原因,又发作了。 “我不要喝水。”古扉绕到她正面,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看,神情很是认真,“我发热了,你要给我量体温。” 花溪敷衍的抬手摸了摸,“是有点烫,喝了水,再把羹喝了就没事了。” 她想起了方才给古扉熬的羹,鸡蛋花打的,适合现在的他,发烧要吃清淡的。 “这样量的不准。”直言,“要用额头对着额头。” 边说边朝她靠来,想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花溪扭头避开。 余光不知怎么地,捕捉到一道烛光,一闪而过,仿佛幻觉一般,不过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花溪招招手,让古扉过来,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 唐婉藏在阴影处,怕被发现,吹灭了蜡烛,四周登时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靠着摸索走在廊下。 心里控制不住的失望,她原本以为她可以改变上辈子的命运,原来并不能。 他过的很开心,也有了依靠,不需要她。 这边行不通,还有什么办法能改变上辈子的悲惨命运? “喂……” 身后有人喊她,她吓了一跳,本能想逃,跑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头一看,果然,月光下站了个粉琢玉雕的小男孩。 就是她想帮助的那位,将来会成为赫赫有名的暴君。 “你是叫唐婉是吗?”古扉问她。 方才花溪说,有个叫唐婉的来找他,想帮他度过难关,给了他钱和物,在枕头底下,现在在他手里,问他要不要? 如果要的话,以后要报恩。 唐婉有些怕他,拘束的站他对面,轻轻‘嗯’了一声。 他可是暴君啊,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扒皮削肉,手段极是残忍。 上辈子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在他需要的时候和他退亲,让他成为全京城笑柄。 到处都是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传言,三皇子还特意去冷宫羞辱过他,当时她也在,她想阻止,但是古扉软硬不吃,让她滚。 她一生气就没再管,后来听说三皇子差点打断他的腿,十岁他登基后,腿还有点问题,一到下雨天就疼。 “花溪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她还说了很多,古扉只记了关键的,“我受你的恩,以后就要报答你。” 唐婉有一丝意外。 这是不是说明她这趟来对了?成功了? “所以你把东西拿回去吧。”古扉把她给的银票和金锁还她,“我不要受你的恩,也不要以后报答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她。 或许是因为她打断了他正在进行的事,差点就和花溪额头对额头了。 唐婉陡然抬头,瞳孔因为吃惊微微放大,“你在冷宫,难道不需要这些吗?” 还没有意识到这些有多重要的人蹙紧了眉,“我有母妃、嬷嬷和花溪就够了。” 莫名的,他有些烦躁,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花溪提她的时候表情凝重,叫他感觉到了。 那是一种防备,和不知是喜是优的神态。 他不喜欢,所以连带着不喜欢唐婉。 “天晚了,你回去吧。”他不是个会掩盖情绪的人。 唐婉在他眼里看到了不欢迎,心脏抽了抽。 脑子里想起被他杀死和处死的人。 张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开口,“那我走了。” 他已经很明确的表示不会受她的恩,也不会报答她,硬来反而会引起他不舒服。 可能是身上还有银子,暂时不缺钱,所以不需要帮助,再等等,反正有四年呢,早晚会需要她。 烟花早就放完,父亲该担心她了,在到处找她了吧。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她还是戴上披风的帽子,提着灯笼朝外走去。 古扉一直目送她离开,眼瞧着她几次顿住,想回身,又没有,最后钻进黑暗里消失不见。 天太黑了,能见度很低,冷风吹来,角落响起轻微的动静。 他有点怕,转身朝后厨飞奔而去。 花溪正在倒热水,冷不防有什么东西像个小炸弹似的,陡然冲了过来,直直撞了她一下。 手里的茶碗险些摔了去,花溪将碗搁在桌子上,空出一只手虚虚的揪住他的耳朵,“跑这么快做甚?” “外面太黑了。”又觉得怕黑有些不男子汉,加了一句,“那个叫唐婉的,老是盯着我看。” 她的目光很奇怪,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不舒服。 花溪撇下他去加茶叶,只加了几根,有个味就好,太晚喝茶会睡不着。 “也许只是仰慕你呢?” 前世女主确实仰慕他,总是会偷偷的关注他,还打听了很多关于他的事,但是他是皇上,还是暴君,没胆子直视他,所以这辈子刚来长锦宫时,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只不过那时候他是睡着的,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变成了醒着的。 细想一下有个陌生人一直盯着自己,确实会觉得很奇怪吧? 古扉撇嘴,甩着大长袖坐在板凳上,“反正我不喜欢她。” 声音太小,花溪没听清,疑惑的朝他看来。 古扉两只腿伸直,脚丫与脚丫对碰,“我把她的东西还回去了。” 花溪加茶叶的手一顿,“你确定?” 古扉几乎没有犹豫,颌首道,“确定呀。” “不后悔?”原文又改变了,现在已经完全偏离轨道了吧? 女主没有搭上他这条大腿,会去找谁? “不后悔!”古扉回答的斩钉截铁,十分坚定。 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花溪只是把其中的利害关系都告诉了他,他会选择退钱,说实话,她没想到。 这是不是和原文相差太大? 花溪用两个杯子不停的换来换去,终于将热水冷凉,勾勾指头示意他过来,杯沿抵在他嘴边。 古扉扒着碗沿,顺从张嘴喝了几口。 花溪把碗给他,“拿稳了,我去屋里把羹端过来。” 今儿是除夕夜,本来该多做几个菜,权当过节,但是娘娘和碧菊不在,委实没有那个心情。 花溪走在阴暗的廊下,仰头瞧了瞧高挂的明月,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 古扉还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 叹息一声从古扉房里端来羹,羹是她烧水前放的,碗口小,凉的没那么快,还是热的。 她单手拿碗,单手搬了个小板凳到院子里,一屁股坐了下来,搅了搅羹,自己尝了一口,温度正好,可以喝了。 放下汤勺,朝后招招手。 没多久身边有人挤了过来,挨着她坐下,没有骨头似的,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花溪舀了一勺子羹,在碗沿刮了刮底部多余的,便连勺子带碗一起抵到古扉嘴边。 古扉张嘴含住。 月光下俩人依偎着,一大一小,一个喂,一个吃,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和顺理成章。 第20章 原形毕露 古扉不老实,将一条腿高高架起,搭在花溪腿上。 花溪比他高了许多,这个动作有点难度,他搭完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又一勺羹递来,他勉强躬起身子去喝,冬天穿的厚,他也不是那么灵活,累的小脸通红。 花溪白了他一眼,将腿半伸直,矮了许多,古扉这边当即舒服了些。 “花溪,”他晃了晃小脚丫,“母妃呢?” 砰! 天上绽开绚丽的烟花,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空,也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好漂亮啊!” 他由衷赞美。 “今天是除夕夜,放烟花的还不多,等到了十五,到处都是,一整晚不停歇。”花溪又喂了他一口。 怕他再问有关于贵妃娘娘的事,他一张嘴,便塞一勺过去,如此来来回回,喂掉了大半碗。 “花溪,”古扉凑过来看她手里的碗,“这个好好喝,给母妃留一碗好不好?” 花溪舀羹的手一顿,无意识搅了搅,许久才回神一样点了点头,“好。” 古扉想起什么似的扒着碗沿问,“这是什么啊?” “鸡蛋羹。”只要不是问娘娘的事,其它花溪都乐意回答。 “你做的吗?”又问。 “嗯。” “好好喝啊,是用什么做的?”继续问。 “鸡蛋和面粉。”还有井水,最主要的是井水,用井水做的饭菜都比平常的好吃,空间里种出来的小青菜更是。 看着就比外面的水灵,新鲜。 因为这个时代不发达,没有虫药,所以外面买的小青菜上坑坑洼洼,有些干脆咬掉了大半叶子。 但是空间完全没有这种烦恼,所有种出来的菜都干干净净,叶片完整,味道也比外面的香脆可口。 “为什么要用鸡蛋和面粉啊?”还问。 “因为你身体虚弱,不能吃太硬的东西。”花溪边回答边喂。 “为什么我身体虚弱啊?”睁大了眼睛看她。 “因为你发热了。”念在他刚失去了母妃和嬷嬷的份上,耐心一些。 “为什么我会发热?” “因为你玩水。”勺子刮着碗底的羹,响起叮叮当当的动静,显示主人心情并不平静。 “为什么我会玩……呜呜……” 花溪把最后一口塞进他嘴里,动作有些粗鲁,古扉不满的哼唧了两声。 但是因为嘴里东西太多,并没有什么威力。 花溪起身去刷碗,古扉当即跟上,外面太黑,他怕。 后厨里点了根蜡烛,锅灶下也有点火光,花溪并不想浪费剩下的柴火,没有让它们自然烧光,泼了些水浇灭,留着下次继续用。 在冷宫什么都要省着,虽然暂时并不缺吃喝,娘娘用她的金簪子买了许多东西,但这些花溪打算留着给古扉用。 她受之有愧。 至于她自己,有空间在,空间里有鱼有菜,还有绿豆,可以用绿豆代替米,每顿熬绿豆汤喝便是,一时半会儿饿不着。 况且空间里还有上次买的鸡蛋和肉,本来担心空间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放在空间会坏的很快。 但是这两天没顾上,再回空间一看,肉还是老样子,没一点变化,但是仅限于草屋内。 草屋外不行,她记得有一次把铲子忘在外面,隔几天去拿,都生锈了,放在草屋和屋檐下不会,不知道为什么。 碗洗了,锅刷了,花溪将蜡烛拿在手里,另一只手去拉古扉,带他回屋睡觉。 古扉一边嚷嚷着头晕难受,一边活蹦乱跳的玩他的影子,年纪小,对什么都很好奇。 花溪领着他到房间,他还不肯进来,站在门口,只露出半个身子,“我不困。” 花溪在铺被子,被子是碧菊买的,但是今早她们约好了自杀,所以没收拾过。 黄昏时花溪担心他在空间一睡十几天过去,把他送出空间前铺过一回,底下只垫了一床被子,她寻思着应该不够,虽说冷宫条件不好,也没必要委屈冻着孩子。 这次给他下面垫了两床,上面盖两床,铺完指着床道:“过来睡。” 古扉不肯,“睡了好久了。” 先是发烧,空间里加空间外都睡过,好不容易好了,没醒两个钟头又倒了下来,依旧是空间内和空间外一起睡,睡的昏天暗地,确实很久了。 不想睡也正常。 花溪没有逼他,只坐在床边问,“不睡觉你想干嘛?” 古扉认真想了想,“我想吃桂花糕,梅花糕,千层饼,雪花酥,百果冻。” “没有。” 熊孩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被打入冷宫的严重性。 已经没有厨娘给他做这些,也没有食材。 “那有什么?”古扉不死心问。 迟疑了一下,花溪才回,“什么都没有。” 本来想给他吃水果,但是想想水果凉,他刚发热,现在也还有点后遗症,最好不要吃凉的。 古扉眼中一黯,很快又重新燃起光芒,“那你哄我睡觉吧。” 他走过来,趴在床边,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花溪垂目,“我不会哄人睡觉。” 这有点为难人。 看来要带娃还要具备哄人睡觉的能力,很显然,她这个临时奶妈不太合格。 古扉眉头蹙起,“你太笨了,母妃都会哄我睡觉。” 花溪挑眉。 小骗子,如果贵妃娘娘真的哄他睡觉,他还会因为缺爱黑化? 当初被她骗,也是因为想得到母妃的关注。 “哦,”花溪想看他怎么圆谎,“贵妃娘娘都怎么哄你睡觉的?” 这个对他来说一点难度也没有,张口就来,“母妃会给我讲故事,还给我唱歌。” 其实是嬷嬷这样哄他,母妃才没空管他呢,他不找母妃,母妃就想不到他,九弟弟太烦了,一整天不停歇,母妃每天都被他弄得焦头烂额。 花溪犹豫了一会儿,在唱歌和讲故事之间,选了讲故事,唱歌是真的不会,而且现代的歌和古代的歌不一样,对于古扉来说是文化差异,他不一定接受得了。 万一越哄越精神,还不如不哄。 “我可以给你讲故事,讲完你就要睡。”花溪掀开被子,“先躺上去。” 古扉很听话的脱了鞋,朝床上爬去,但是他太矮了,上不来,花溪抱了他一把,他才勉强坐在被子上。 自个儿背过身,脱了外衣,折好放在床里,只留下一身亵衣,太冷,麻溜钻进了被子里。 “被子是凉的。”他抱怨。 花溪有些意外。 怎么,当皇子的还有人给暖床? “睡睡就热了。”语气不以为然。 小孩子不能那么娇气。 古扉有些委屈,“以前母妃都会给我暖热的。” 再瞎编要挨揍的。 古扉还不知道自己的谎话被拆穿,埋怨道,“花溪不好,没有母妃好。” 花溪也不反驳,给他掖好被子开始讲故事,“从前有只狼,想吃羊,于是穿上羊的衣裳,假装自己是羊外婆……” 其实就是小红帽的故事,但肯定有些出入,因为时间太久,这是她童年时候的故事,忘了大概,只隐隐约约记得那么一点点。 花溪讲完古扉还很精神,一点没有想睡的意思,缠着她还要讲,花溪又依次讲了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故事,故意拖的很长,讲的也很无聊,想把他讲睡过去。 可惜并没有奏效,古扉还是很有劲,睁着眼睛不肯睡。 精力太旺盛了?还是小孩子都这样? “讲完了,你要睡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其它的故事,花溪决定不敷衍了。 “可我一点都不困。”古扉抱着被子滚了两圈。 花溪板下脸,“你答应过我的,故事讲完你要睡。” “那我睡不着嘛。”他眼巴巴的看着花溪,“母妃就不会逼我睡觉。” 花溪眼中闪过什么。 “对了,”想起来,“母妃呢?” 花溪一怔,许久才道,“不想睡就算了。”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但是这次古扉好像没那么好糊弄,“花溪,我想母妃了。” 话里藏了几分难过和着急,“母妃去哪了?” 已经开始带着小声的抽泣,“要母妃抱抱……” 花溪伸出手,拉住他的,“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要见母妃。”坚守底线。 “是个很漂亮,很好玩的地方,闭上眼。”花溪耐心的哄着。 她还是没有勇气告诉古扉,他的母妃已经去了,这对小孩子来讲太残忍。 古扉擦了擦溢出的泪花,好奇问,“有母妃吗?” “去了你就知道了。”花溪捂住他的眼睛。 古扉只觉得四周一暗,又陡然亮了起来,有光从花溪指缝里照进来,他感觉到了。 手挪开,他眼前是个充满田园气息的院子,有很多菜,还有池塘和草屋。 “天怎么亮了?”回头瞧了瞧,吃惊了,“我的床呢?” “屋子也不见了。” 琉璃珠似的眼睛睁大了些,“花溪,我们现在还在长锦宫吗?”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其实不用她说,古扉也早已按耐不住,迈开小短腿,麻溜跑开。 花溪没怎么顾他,去了草屋里找来上次买的小铁铲,到池塘边的石头上磨,打算磨锋利一些当刀子用。 在宫里刀是很少见的东西,只有后厨才有,很幸运,长锦宫有一把,否则他们做菜都成问题。 但是这把刀生锈了,很老,而且是做饭用的,干其它的她不打算用那把刀。 花溪边磨边抬头去看,古扉在空间里乱窜,一会儿跑到井水边,对着井水说话,有回音传出来,一会儿撸起袖子想下水抓鱼,抓不到就要去菜园子里摘菜。 小坏蛋碰掉了几朵花,偷偷的藏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心虚的拿出来,勇敢承认错误,说他把花碰掉了,还踩坏了几根苗。 花溪罚他,“踩掉了几根就要种几根,去数数看踩掉了多少?” 古扉欢欢喜喜的去了,他真的很爱种东西,一直把这个当成玩,丝毫没有受罚的自觉。 花溪教他怎么弄,还给了他几颗绿豆,当初还剩下一些。 古扉捧着绿豆奔波在菜地里,小身影时不时被菜挡住,他那边正好种了青菜。 外面的小青菜到了空间就是加大号的,况且她特意让它长,想留籽来着,等它开花就等于很老了,所以个头很高,有半个古扉那么壮,他一蹲下,轻轻松松把他遮住。 没有危险,花溪也不怎么管他,让他造作吧,消耗完体力就能睡了。 比起醒着的古扉,她更喜欢睡着时候的他。 花溪的铲子磨得差不多,开始在篱笆上挑选合适的竹竿,劈开削成很细的签子,两头卷上棉花,像棉签一样,用这个给青菜花授粉。 在每一朵花上反复蘸来蘸去,帮助它们受精,希望能尽快结籽,结籽后下一批的青菜就可以随意的吃了。 除了青菜,其它菜暂时还没反应,有也是很小的花,不成熟,花溪没管。 她回草屋拿了个篮子出来,原来买水果的时候菜农送的,她用的还挺顺手,在里头装鸡蛋,把鸡蛋拿出来,稍稍刷了刷开始装梅花。 方才古扉说想吃梅花糕,她觉得有必要琢磨琢磨,还有她的神仙水,考虑如何与梅花结合,叫人探索不出原料。 没做过化妆品,也不晓得该怎么掺和,花溪准备先用泡茶的方式。 进屋找了几个碗,连瓶子都没有也是可怜。 几个碗里分别接了井水,一个把花瓣洗干净,直接泡进去。 一个挤出汁水,倒进井水里。还有一个泡了茶,她记得茶叶对皮肤也好来着。 除了茶叶,还有大米,大米外面有一层米油,这层米油用来洗头,洗脸都很不错。 花溪把米洗了洗,也泡了一碗。 这些都是可食用的材料,吃都没问题,敷在脸上又有井水帮衬着,效果应该不会很差。 她会先在自己脸上试一试,感觉怎么样,不好立马停下,还可以的话就推出去。 还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来冷宫找她买神仙水,也不晓得神仙水对她们的作用怎么样? 她是大量内服,不内服效果肯定不如她,到时候搞不好反而会来找她赔钱,说她虚假宣传。 花溪这边弄完,回头看了看,古扉还一脸兴奋的活跃在菜地里,偶尔会跑过来问她,长长的那个是什么? 矮矮的那个又是什么? 为什么有那么胖的? 长长的是黄瓜苗,矮矮的是最后种下的野菜,刚冒出苗来。 胖的那个是白菜,白菜长得很快,种的很晚,但是成熟的早,估摸着明天就可以摘来吃了。 如果再有红薯粉,大白菜炒红薯粉,特别有味。 花溪突然想起来,忘记给黄瓜苗插竹竿了。 这是为了让它爬杆,心里有点后悔,一开始没有种在篱笆边上。 第一次没有经验,下次就记得了。 花溪抽了几根干竹,和古扉合力,其实是古扉捣乱,虽然晓得他是想帮忙来着,但总是帮倒忙,弄断了好几根须,黄瓜苗靠须缠干竹。 应该说只要被它发现比自己高的,它什么都爬,旁边的青菜也被它缠了几根,枝干都勒歪了。 花溪一一解下来,缠在干竹上,又找了绳子系上。 绳子她有,买杂七杂八的东西时瞧见了,价格也便宜,就买了一捆。 这回是真没活了,花溪招招手,让古扉过来,要带他出去,他还不肯,“我们为什么不睡在这里?” 这里是亮的,光仿佛无处不在似的,到处都是明艳的。 “不行哦,在这里睡,等你睡醒外面还是黑的。”花溪拉着他的手,心念一动出了空间。 就像从一个地方陡然到了另一个地方一样,他又回到了床上,四周都是黑的,只有一根蜡烛燃起昏黄的光芒,黄豆一样不起眼。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解。 “因为时间不一样。”花溪并不打算隐瞒。 迟早会知道的,很多东西不可能凭空冒出来,比如水果和菜,而且她需要一个可以转移古扉注意力的东西。 自己没有孩子,她也不会哄孩子,大晚上的又不方便让他自己去玩,万一磕着碰着,种种原因之下空间倒成了个好去处。 很显然,古扉很喜欢空间,如果不是她说的算,他会待在里头不出来吧? “很晚了,快睡吧。”不信他还有体力乱来。 果然,古扉躺在床上,盖上被子,人已经有些蔫蔫的,“花溪也早点睡。” 花溪点点头,起身要走,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古扉可怜兮兮看她,“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花溪顿了顿,没有拒绝,又坐了回来,“你睡吧,我会守着你的。” 仿佛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睡,不愿意出空间,因为他怕黑,不想一个人睡? 应该是这样的,记得原文里,他特别依赖女主,很多人都说,他缺的不是女友,是老母亲。 女主有时候需要扮演着老母亲一样的角色,总而言之,和他谈恋爱会很累。 花溪等啊等,等得自己都有些瞌睡之后,古扉终于闭上了眼。 和正常人不一样,一睁一阖,是阴阳眼,听说有些孩子会这样,属于不放心,没有安全感的状态。 古扉长期缺爱,连睡觉都不能安心吗? 花溪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他没反应之后才走。 也考虑过要不要跟他一起睡,但是他现在都六岁了,不算小了,开始懂得男女有别,如果跟他同住,换衣裳什么的免不得瞧见。 对他成长不好,以后会以为所有人都可以看吧? 总之教育要从小抓起。 历来都有个话题,只教会了女孩子保护自己,没教会男孩子恪守自己。 花溪不想古扉长大后因为她的疏忽变成色狼。 不过似乎也不太可能,因为在原文里,唐婉好几次想睡他,都被他找各种借口拒绝了。 记得女主是京城第一美人来着,多少权贵想娶她,她都看不上,最后嫁给了三皇子,第一世的时候。 后来古扉这个被打入冷宫的皇子与她有婚约的事传出去,被好些人嘲笑。 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第二世就反转了,变成了女主想吃天鹅肉吃不着,古扉到死都是童子鸡,被人猜测可能不举,要不然面对大美人,怎么可能不动心。 到底是不举,还是因为童年被侮辱导致的心理阴影,他没有正面回答过,多少都有点关系吧。 花溪关上门,去院里洗衣裳,古扉的衣裳,上面都是秽物,他自个儿吐的,白天没来得及洗,早点洗他早点穿。 她的衣裳太大,古扉穿不了,拖地太严重,袖子腿给他蹭的全是泥巴,刚刚那身也要洗。 冬天太冷,花溪特意奢侈了一把,倒了半盆子井水,井水是常温的,不凉也不热,处于春秋的温度。 她自己的衣裳也洗了洗,干农活不可避免会脏。 洗完晒到空间里,空间里没有四季之分,也没有黑夜,等于二十四小时都有阳光。 不知道算不算阳光,至少花溪没看到太阳,但是光就是从四面八方照来,几乎没有阴影处。 按理来说这对于不喜欢阳光的植物有些不友好,比如蘑菇这种适合潮湿环境,尽量不能被太阳照射的菌类。 但是很奇怪,昨天弄的菌包,今儿打开一看,还是潮湿的,也不会出现太阳太大,把花草晒干的情况,太阴凉也没有。 也就是说,二十四小时都是最适合花草树木生存的阳光,没有太强,也不会太弱,大概这就是为什么空间的花草长得比外面的快,壮,高的原因吧。 希望种出来的果树也比外面的水灵,嫩,甜。 其实花溪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没有黑夜,花草树木也能茁壮成长?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想想空间本身就是个奇迹,倒也没那么吃惊,也许它有自己的一套运行程序吧。 花溪出了空间,提着灯笼去看娘娘,被子掀开,发现娘娘和碧菊身上的尸斑越来越多,已经从手脚蔓延到脸上。 会吓到古扉吧? 花溪将灯笼放下,取了一些空间的水给娘娘和碧菊擦身子。 死人身体僵硬,她只能擦看得见的地方,这样效率很低。 花溪想了想,微微撬开娘娘的口舌,将井水倒进去,碧菊亦然。 井水有效,但是不会那么快,明天过来看看效果如何,还行的话就用这个法子暂时保存娘娘和碧菊的尸身,让古扉见最后一面。 花溪重新盖上被子,翻窗离开,很奇怪,这么晚了,三更半夜跑来去见两具尸体,她居然完全不怕。 大概是娘娘说过,‘大家会保佑你的。’ 她相信就算娘娘化为了鬼魂,也是一只好鬼,绝对不会伤害她。 花溪提着灯笼,先进了一趟空间,洗了把手和脸,然后回房去睡,蜡烛刚吹灭,想起什么,又用火石点着。 火石有点像以前的火柴,火柴擦在盒子上,一点即着,火石稍微麻烦些,有三样东西。 第一,极容易擦出火花的火石。第二,火镰,火镰是擦火花的。第三,火绒,火绒就像纸一样,也很容易烧起来。 三个配合起来才能点火,点蜡烛不用火绒,因为蜡烛本身就很容易着。 花溪点完拿着蜡烛出了门,没走远,去古扉的房间,想看看他适不适应一个人睡? 很显然,不适应,她听到了哭声,若隐若现,压抑着,断断续续,还带着抽泣声。 到底是小孩子,方才都是假装坚强,到了一个人时就原形毕露了? 第21章 入v三更 花溪推开门,门是她关的,想着在冷宫没别人,所以没让他跑来跑去锁起来,也方便她半夜起来看他。 果然,用上了。 门咯吱一声,里头的哭泣声当即消失不见,花溪拿着灯笼进去,绕过屏风和一些多余的家具,掀开帘子瞧了瞧,古扉背对着她,假装在睡觉一样,一动不动。 花溪放下帘子,把蜡烛倾斜,滴了几滴软蜡在桌子上,固定好蜡烛之后又重新掀开帘子,挂在两边的钩子上。 推了推被子,空出一个位来,她坐了上去,问,“要抱一抱吗?” 把他当成孩子,他比你小一轮,不,按照前世的年龄算,大概小了两轮的样子,所以有什么关系呢? 花溪静静等了一会儿,床上没什么反应,她以为是她的错觉,小屁孩并没有难过。 起身要走,刚撑起身子,冷不防一道阴影兜头罩来,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冲进怀里。 那种压抑的哭声重新出现,古扉哭的很伤心,“母妃是不是不要我了?” 花溪一愣,原来他知道了? 也是,他三番五次的问母妃去哪了,每次都被她找话题岔开,后来干脆带他进空间,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表面玩的很开心,似乎什么都忘了一样,实际上还记在心里,不想让她担心? 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懂事了吗? “没有不要你,只是换一种方式保护你。”古扉很聪明,已经意识到了,瞒是瞒不住的,不如告诉他真相。 说实话,讲出来的那一刻,花溪轻松了许多。 她保守着这个秘密,自己压力也很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古扉说,古扉能自己猜到,最好不过。 等于解决了一件搁在心里头的大事。 “贵妃娘娘心地善良,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所以你要坚强知道吗?”花溪拍了拍他的背。 古扉抓紧了她的衣裳,将脸埋的更深,“我很坚强,我没有哭……” 是眼泪自己往外流的,不是他想哭。 花溪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担心,我答应了贵妃娘娘,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私底下答应的,必须要告诉古扉,否则她怕古扉也有寻死的念头。 已经失去了娘娘和碧菊,她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古扉去。 说有人陪着,古扉会有顾虑,他有伴了,也不会觉得孤苦伶仃随母妃去。 “你不是一个人。” 古扉哇哇大哭,放开了似的,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身。 花溪没管,只安抚一样一直拍着他的背。 许久许久,古扉才抽泣着小声道:“我想见母妃。” 花溪没有同意,“天太晚了,明天吧。” 不知道井水奏效了没有,她怕时间太短,不管用,不想让古扉看到不完美的贵妃娘娘和碧菊。 在古扉眼里,她们应该是连死都美丽的女人。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花溪抱紧了他,“送娘娘和嬷嬷最后一程。” 古扉轻轻的‘嗯’了一声,他哭累了,抽泣声慢慢变小,最后完全消失,已经在花溪怀里渐渐睡了过去。 花溪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直到确定古扉不会中途醒来,才想着把古扉放回床上,但是古扉抱她抱的很紧,睡梦里眉头拧着,手上使了劲拉着她的衣裳。 算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她是大人,忍一晚上无妨。 古扉做了一个梦,梦见母妃和碧菊嬷嬷手牵手,站在阴暗的桥上,责怪他。 “你怎么没跟上?” 碧菊嬷嬷说,“一个人在上面很苦,跟我们一起下去吧。” 他心里觉得奇怪,不是一个人啊,他还有…… 还有谁来着? 突然忘记了。 心里隐隐有个想法,觉得谁在等他,似乎又没有,犹豫了片刻,他道,“母妃要答应我一件事。” 母妃轻笑,“什么事?” “以后再也不丢下我。”几乎有些不假思索的将心里的想法道了出来。 母妃笑意更深,“母妃答应你,从今往后绝对不丢下你。” 她伸出手,“咱们一起等等其他人,你的姥爷姥爷,舅舅舅妈还有好几个表哥表妹很快就会来,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团聚。” 古扉眨眨眼,“是不是会很热闹呀?” “是呀。”母妃揉了揉他的脑袋,“很多人呢,扉儿再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古扉张张嘴,“那是不是也有……” 也有…… 也有谁来着? 总觉得是他十分重要的人,但是是谁呢? 既然是十分重要的人,为什么会忘记呢? 他拼命的想,拼命的想,还是想不起来。 母妃晃了晃俩人拉在一起的手,催促他,“我们去桥上等。” 古扉点点头没有意见。 他抬脚踩在楼梯上,每走一步,身后的台阶就会掉下来一节。 他吓到了,问母妃,“为什么后面没路了?” 母妃笑眯眯道,“因为这是一条不归路啊,踏上了就没有回头的路。” 古扉突然顿住,“那不是以后就见不着……” 见不着谁来着? 他又忘记了。 只隐隐约约记得,那个人在他跌倒的时候,朝他伸出手。 他难过的时候哄他开心。 他哭的时候她抱着他。 他把她的衣裳弄脏了,胸前哭的湿了一片,她也没说什么。 ‘我答应了贵妃娘娘,会一直陪着你的。’ 仿佛有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 ‘你不是一个人。’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明天我跟你一起。’ 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送娘娘和嬷嬷最后一程。’ 是啦,他想起来了,母妃和嬷嬷已经死了,花溪答应他明天带他一起送母后和嬷嬷最后一程来着。 所以这个母妃和嬷嬷是…… 他抬头看去,母妃正与嬷嬷说话,似乎注意到他,微微回头‘瞥’来。 她没有眼睛,所以这个‘瞥’就显得很是奇怪。 “怎么了?” 也没有嘴巴,说话声音古怪异常。 古扉吓到了,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没留神脚下,一步踩空,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人已经跌下了万丈深渊。 浑身一片冰冷,什么都看不到,只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喊他。 古扉…… 那声音夹杂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听的不那么真切。 ‘古扉。’ 又是一声,比方才有力了些。 “古扉!” 古扉陡然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 “做噩梦了?”花溪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帕子给他擦汗。 古扉呼吸未定,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胸口,怀里像揣着什么一样,跳动的厉害。 抬眼看去,天还没亮,屋里点了蜡烛,亮起昏黄的光芒,花溪本来有些清淡的眉眼被偏暗的火光照得柔了些,没那么凉薄。 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一样,自然的,也没什么能让她动容的,这导致她的性格有些淡。 宛如一杯水似的,无色无味。 “梦到母妃和嬷嬷了。”古扉手抓在床单上。 “这是好事啊。”到半夜时花溪熬不住,还是把他放在了床上,刚放下他就开始说胡话,喊‘母妃’和‘嬷嬷’,面色惨白惨白,额间不断有汗冒出来。 她意识到不对,于是把他叫醒。 古扉摇摇头,“母妃……没有脸……” 冷风吹来,屋里的烛火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灭掉一样。 他微微低下脑袋,很怕花溪说‘是不是这样?’然后把脸上的皮撕开,变成一个无脸怪。 但是没有,花溪只是握住他的手,他眼前一晃的功夫,四周变得明亮起来。 花溪坐在背光的地方问他,“这样还怕不怕?” 古扉看了看四周,在黑暗里待久的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开始适应这里的环境。 他看到一个屋顶,用草搭建的,主梁下挂了几块肉,和一个篮子。 角落里堆放了很多被子和乱七八糟的东西,窗外是蓝天白云和菜地。 “花溪,”他来过这里,也是花溪带的,但是当时光顾着兴奋,忘记问,“你是神仙吗?” 花溪失笑,“不是。” 古扉不信,“那你为什么可以使用仙术?” 他听母妃讲过,只有神仙才能从一个地方,变到另一个地方。 或者是他俩还在原地,但是花溪把附近的东西变成了现在这样,不是神仙是什么? “这不是仙术。”花溪骗他,“这叫魔术。” 空间可以带他来,但是不能告诉他是什么,怕他跟别人讲。 小孩子本来就没什么心机,被人套一句,搞不好就套出来了。 花溪还年轻,暂时没有想死的心思。 “这些都是假的,幻觉而已,是一种催眠术,它在你的脑海里存在,不是真的。”继续忽悠。 古扉一脸迷茫,“催眠术?” “对。”面不改色心不跳,“实际上你是睡着的,这是你的梦。” 古扉呆了呆,许久露出失望的表情,“原来是梦啊。” “虽然是梦,但是跟真的一样。”也不想他太失落,“去玩吧。” 古扉一双眼亮了亮,“可以吗?” 花溪点点头他才冲了出去。 “不要踩坏了东西。” 还不忘提醒他。 老远听到古扉答应了一声,她才掀开被子去睡,哄了古扉好几个时辰,她早就困了。 花溪这一觉睡的不□□心,耳边总听到叮叮当当,和走来走去的声音。 古扉发现了新鲜玩意儿,比如说昨儿的黄瓜,结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果,他忍不住想跟花溪分享,跑到屋里发现花溪睡着了。 又一个人跑出来,没多久在池塘边发现了个洞,用东西捅了捅,里面跑出来一只螃蟹。 他是见过螃蟹的,先是吓了一跳,立马想告诉花溪,跑到屋里一看,花溪睡着了。 没办法,只好一个人继续找好玩的东西,很快被地上的小芽吸引了去注意力。 他记得他昨天刚种下的来着,今儿居然就长出了嫩芽? 好神奇! 古扉当即迈着小短腿朝木屋而去,到了门口脱下鞋子,刚走进去瞧见地上睡得正香的花溪。 她怎么还没醒? 也太能睡了吧? 以为等等她就会醒来,他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坐到被子边,等啊等,花溪还是没有醒。 脚有些冷,他往被子里伸了伸。 手似乎也有些冷,他也塞进了被子里。 身上也开始冷了,他穿的又单薄,瞧了瞧一旁的花溪,不客气的躺了进去。 他不是自己要进来的,是太冷了。 待会花溪要是问起来,他就这样回答。 抱着这样的想法,古扉抱紧了被子,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花溪是被什么重重的东西压醒的,起来一看,发现是古扉的胳膊,他的腿也横跨在她腰间。 睡觉很不老实。 花溪把他的手脚拿下来,好好的掖进被子里,古扉没醒。 她自己伸了个懒腰,收拾收拾起床。 已经睡够了,现在很精神,瞧了瞧床头的漏沙,粗略估计她睡了有十几个小时的样子,外面过了大半个时辰。 怕荒废时间,花溪特意买了个两个漏沙,记录空间内和空间外的时间。 几次尝试,她已经十分肯定,大概是一和二十的比例。 漏沙很好用,它漏完差不多是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 一天弄两次就是二十四小时,太长的记录不来,花溪最多只记十二小时。 两个漏沙,空间里漏完,外面才漏了一个杠。 漏沙的底部有几条杠,一个时辰一条,漏到哪就是几个时辰,很好认。 外面天还没亮,但是月亮已经没了,瞧着属于四五更的状态,隐隐有些灰蒙蒙了。 花溪提着灯笼像个幽灵似的,去了娘娘的屋子,掀开被子一看,娘娘面上的尸斑果然下去了些。 重新盖上被子,花溪坐在一边,与娘娘说话,“娘娘,六殿下今儿被您吓着了。” 知道是古扉的心理作用,因为答应了贵妃娘娘要一起去,结果他没去,所以心里产生了负担,觉得是自己失约。 至于没有脸的事,应该是不敢面对贵妃娘娘,或者不想跟着贵妃娘娘一起去,所以给自己找的借口。 母妃太可怕了,我不要去。 这样的想法。 不过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花溪还是觉得有必要絮叨絮叨。 毕竟人死后其实是有生物磁场的,解释的通俗点,说是鬼也成,毕竟它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说法不一样而已,一个是科学,一个是鬼怪。 没那么玄乎,但是有,所以就要重视。 “娘娘调皮了,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别再吓他了。”花溪像唠家常一样,“六殿下很乖很可爱,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请娘娘放心。” 这话她说过一次,现在只是又强调了一次。 “也放下吧。” 花溪突然有些庆幸,坑挖在后院的角落,否则还要重新挖。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古扉还是孩子,他的生物磁场弱,娘娘和嬷嬷两个人的强,会被她俩影响,所以不能离的太近。 明天要给古扉换个房间,或者在她隔壁,用她的生物磁场,护古扉的。 当奶妈不太容易。 花溪出了屋子,去了自己隔壁选房间,似乎她的房间离后院也很近,没法子,只好换。 给古扉换在西厢房第一个房间,她第二个,隔开了古扉和娘娘之间,如果真的有磁场,应该会先到她这边,她也是有磁场的,她的磁场会干扰娘娘。 花溪稍稍清理了一下,把大家具搬出去,让屋内空荡荡的,晚上没有蜡烛她怕古扉起夜摔着。 床上也收拾了一把,该擦的擦,该洗的洗,完了用干毛巾再查一遍,帘子全部拆下来,准备细细再用。 差不多后开始铺床,最后才进空间,古扉已经醒了,坐在被子上哭,瞧见她抱怨道,“你去哪了?” 花溪在外面只待了最多十分钟而已,在空间是三个多小时。 古扉醒来看不到她,吓到了? 他胆子很小。 花溪很好奇,他是怎么成长为后世暴君的? 好像是在被欺凌,打骂之后变成了小狼崽子一样,记得回忆里出现过。 被打骂的时候先是挨着,慢慢回骂一两句,然后还手,最后眼里尽是凶狠的神色。 在原文里,似乎还不止一个人欺负他,很多人,在冷宫里,到处一片荒凉,那些人是谁? 看来以后睡觉要杠着门。 还有那个猥亵他的人,还没出现,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后来看他的反应才晓得不是,还有别人占他便宜,吃他豆腐。 这个人是谁?是男是女,她都不知道。 要小心的地方太多了。 “去给你收拾屋子了,以后你要住我隔壁,这样你有什么动静,我能听到。”花溪带了他的小棉袄和小棉裤,铺在床上,让他自己穿。 古扉瘪瘪嘴,“我不会穿。” 花溪坐他旁边,“我以前也不会,后来学会了,你不会还不如我吧?” 古扉瞪大了眼,“我肯定比你强!” 边说边拿了棉袄往身上套。 “抓住亵衣袖子,要不然袖子会跑,跑了不舒服。”花溪在旁边指导。 古扉把手掏出来重新穿,偶尔他实在搞不定的时候花溪会帮把手,毕竟是第一次自己来,要给他慢慢适应的时间。 棉袄穿好,袄裤委实穿不上,花溪看他笨拙的往身上套,但是好几次都失败了,还没有经历过打磨的人急的声音里带了委屈,“花溪,我穿不上。” “不要着急。”花溪耐心的等着他,“慢慢来。” 她的抚慰起了作用,古扉冷静下来,脑子里想起原来嬷嬷给他穿衣裳时的画面。 先套足袜,亵衣裤腿塞进足袜里,绑上袜绳然后套棉裤,果然,好穿了许多。 穿好花溪检查了一下,裤腿没跑,她给古扉系上腰带,小袄扣子扣上,叫他下来穿鞋。 鞋子是虎头小棉鞋,鞋底很厚,因为冬天了,到处都是雪,普通的棉鞋容易湿,这种不会。 说起来他连替换的鞋子都没有,娘娘肯定没想过,他居然会活,所以什么都没准备。 布和棉花花溪都有,缺了鞋底,加上她不会做,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给古扉缝一双没有鞋底的室内鞋,让他不要去院里就好。 总之这双鞋能不穿就不穿,避免磨损。 穿鞋很容易,不用帮忙,古扉自己蹲下来,提上鞋跟,然后就跟着花溪一起出了空间。 外面还是黑的,趁着天还没亮,俩人去后厨做饭,做的很简单,抓两把米熬稀饭,然后两碗蛋羹,每个碗里两个鸡蛋。 固然古扉重要,她这副身子也重要,她是不会为了古扉,委屈自己,让古扉两个鸡蛋,自己一个,如此长久的话,古扉会觉得自己高她一等。 虽然按照这个时代来说确实是这样的,但是现在俩人在冷宫里相依为命,花溪更希望他把她当同伴,而不是下人。 平等,她需要的是。 有什么,俩人共同分享,没有你多我少之分。 做饭的时候古扉很懂事的烧柴,花溪在和面,准备蒸馒头,做中午的饭。 面要醒的,最少醒一个时辰,所以现在开始动手,到了中午直接切开上锅蒸就好。 小孩子没什么耐心,烧柴烧到一半想跑,花溪看他频繁朝娘娘屋里望,知道他的心思,阻止了。 待会陪他一起去,他一个人去,晚上又要做噩梦了。 东西简单,这种大铁锅热的又快,不过十几分钟而已,花溪这边面刚和好,饭已经可以吃了。 小屁孩冒着烫,匆匆喝完蛋羹,喊他再喝一碗米汤他也不喝,拉着她的手,面色凝重的朝娘娘那屋走去。 早晚要见的,这次花溪没有阻拦,带着他去了娘娘窗户口。 他太小了,踩着凳子才能爬进爬出,现在没凳子,花溪抱他进去的,自己随后也跟了进来,与古扉十指相扣,朝里屋走去。 已经是清晨,天逐渐大亮,但是屋里门关着,窗户离的又远,很暗,花溪感觉到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她回握过去,“别怕,那是你的母妃。” 古扉颌首,意识到这样花溪看不到,又‘嗯’了一声,“我没怕。” 暖意从花溪手上传来,给了他些许力量,所以不怕。 他偷偷从花溪身后露出头,小心翼翼往床上看去。 那里盖了被子,隐隐隆起一个人形,一节洁白的手腕露了出来,上面戴着翡翠镯子。 那镯子他识得,是母妃的嫁妆,他从未见母妃离过身。 他们约定好一起去的时候,母妃曾经将镯子摘了下来,准备留给花溪。 他告诉了母妃,花溪背他过来的,花溪可好了,还给他上药,母妃也觉得花溪很好,所以想把值钱的都给花溪。 他们去了地下就用不着了,不如给需要的人。 嬷嬷也留了,还夸了花溪了呢。 她说花溪漂亮,心地善良,好人应该有好报,所以把耳环和碎银子都拿了出来。 他只有一块玉,母妃给的,他和九弟弟一人一块,他很珍惜,平时自己都不舍得多摸几下,但是如果给花溪的话,他愿意。 现在他那块玉在身上,母妃的镯子也在。 “母妃,”他捧着母妃的手,“花溪没要我们的东西。” 母妃的手很大,伸展开能包住他两个。 “所以我们不死了好不好?” 那手冰凉刺骨,僵硬异常。 “我们活着,把东西换成吃的,喝的,衣裳,被子再给花溪的话,她就没办法拒绝了。” 细细看去,手背下有点点紫红色的斑。 “花溪是大笨蛋,她不会讲故事,也不会哄我睡觉。” 母妃的手太凉了,一定会冻着的,他张张嘴,哈气给母妃暖手。 “你醒来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那手冻的他的手也凉了,他搓了搓,以前母妃虽然偏疼九弟弟,但是他缠着的话,该有的待遇一个都没少呢,母妃被他烦的没法子了,也会这样给他搓手,搓完手上暖暖的。 “母妃比花溪更会哄我睡觉。” 他想起什么,加了一句,“还有碧菊嬷嬷,你们都疼我一个人。” 没有作用,母妃的手还是凉的。 “不要九弟弟了,就我一个,我比九弟弟乖,我会自己穿衣裳,我还会自己烧灶,九弟弟不会。” 他咬咬牙,将那手塞进自己怀里,用体温暖。 “花溪带我种菜了,种菜会很开心的,我们一起种嘛。” 母妃的手实在是凉,冻的他一哆嗦,但是他没有退缩,反而更往里头塞了塞。 “你,我,花溪,嬷嬷。” 好冷啊,母妃以前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我们大家一起呀。” 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落,温热温热,滴落在床单上,登时黑了一块。 “母妃,你看,床单变得很奇怪耶。” 越来越多的液体掉下来,砸在上面,开出一朵朵花儿。 “我好厉害,这是我弄的。” 他想去数床单上的黑点,刚松开手,‘啪’的一声,母妃的手从他怀里掉了出来,磕在床沿上。 上面的玉响起叮当的声音,母妃腕上也多了一道红痕。 “母妃!” 他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像开了坝似的,不断涌出来,床单上的黑点也越来越多。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那些神奇的黑点是他的眼泪。 “呜呜……” 他双手搅着,想去扶母妃的手,又不敢,怕弄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怔在那里。 肩上突然一重,似乎是什么搁在上面。 他仿佛找到了方向一样,陡然转身撞进花溪怀里。 “花溪,”他有很多话要对花溪说,“母妃的手暖不热了。” 花溪一言不发抱着他,听他抱怨母妃没有起来,母妃变了,母妃以前听见他哭都会很无奈的哄他。 母妃是大坏蛋,母妃丢下他了,母妃说话不算话,母妃不是天下第一好的母妃了。 母妃再不醒来他就不喜欢她了,他要告诉别人,母妃是坏母妃,母妃欺负他小,母妃骗他。 很多很多,多到花溪记不住,他一直说,一直说,声音开始清脆中带着哭腔,后来嘶哑到说不出话,张开嘴,里面没有声音。 他喉咙里流血了,起初花溪没有注意,发现他的咳嗽声不对劲,干哑,咳不出来一样,才留神到。 贵妃娘娘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又是个重感情的人。 花溪接了一杯空间里的水,送到他嘴边,他摇摇头不喝。 哭是很累人的,花溪感觉他越来越没劲,面色苍白,无力的缩在她怀里。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太阳快出来了,会晒到贵妃娘娘和嬷嬷,我们让贵妃娘娘和嬷嬷入土为安吧。” 古扉没什么精神的点了点头。 花溪手放在被子上,心念一动,床上的娘娘和嬷嬷,连同被子席子一起被她收进空间。 花溪抱着古扉出了房间,到后院后让古扉在上面等她,她一个人下去。 古扉宛如喝醉了酒一样,脑袋小鸡琢米似的点了点。 花溪顾不上他了,先下去安置娘娘和嬷嬷。 坑挖的不够大,席子微微拱起,她把边角一一摁下去,被子铺好,最后给娘娘和嬷嬷理了理衣裳。 手一扬,无数梅花轻飘飘飞在空中,又慢悠悠落在被子上。 花溪踩着原来挖的小洞从坑里爬上来,半蹲在古扉身边,单手拉着古扉,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靠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点在坑里,登时有土撒下来。 怕冲力砸到娘娘和碧菊,一次只挪来一点点,如此几百次后,坑底终于高了些,花溪开始挪大片的。 不知道是挪的次数太多,还是怎么回事,她感觉头有些晕。 到底还年轻,身体素质还不错,花溪又坚持了一会儿,将整个坑填平才苍白着脸,摸了摸小土堆,表情有些欣慰。 “娘娘,”她看了看古扉,“我只是个女子,肩膀不宽,但是护他应该够了。” 眼又晕了晕,花溪扶着地面,没来得及做些什么,身旁的古扉反倒先一步倒了下来。 花溪擦了擦手去摸他的额头,滚烫的吓人。 他又发烧了。 应该说发烧一直没好过,大喜大悲哭伤了嗓子和身子,又小,体弱,倒也正常。 花溪送他进空间,洗了把手后过来给他擦脸,又喂他一些井水,自己也喝了点。 喝完跟他一起出了空间,回外面的房间睡觉。冷宫日子难熬,能少过一天就少过一天。 待在空间里等于这天白过了。 太累,没能力送古扉去隔壁,最后俩人都躺在她的床上。 花溪强忍着困意将漏沙放在桌前,盖好被子后不过片刻人便睡了去。 再醒来天还是亮着的,她以为时间没过去多久,瞧了瞧漏沙发现早已经漏完。 漏沙六个时辰一次,等于十二个小时,十二个小时她这里应该是黑夜,还是白天就意味着她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是第二天。 大年初一就这么过去了吗? 花溪掀开被子,刚要起身,额间突然掉了块毛巾。 还是湿的,一面被她的体温暖热,一半是凉的。 她睡前可没有放毛巾在自己额头上,也没有放的必要,只有发烧才放,所以不是她,那会是谁? 花溪想起什么,陡然反应过来,朝旁边看去。 没人。 ??? 去哪了? 花溪掀开被子下床,穿了鞋从房间走出来,先去隔壁看了看,没人,又去古扉原来的房间瞧一瞧,还是没人。 如果不出意外,比如被人绑去之类的,他应该会去找贵妃娘娘吧? 花溪去了后院,娘娘和碧菊的坟前,还是没瞧见人。 所以到底去哪了? 花溪正准备去问问门前的老嬷嬷,有没有瞧见古扉出去,没等转身,突然听到后厨有点动静? 她脚步一顿,改道去了后厨,越是走近,那种有人切菜剁东西的声音越发明显。 花溪探出头看去,古扉背对着她,手里拿着刀,在切面团子,但他手法不好,也没有抹面粉,面老是粘在刀上。 可能觉得切快些就不会粘了,于是像剁红薯土豆一样,用了很大的力气陡然劈在面上。 开是开了,但还是粘。 醒过的面是湿面,又不小心醒了一天一夜,得亏现在冬天没有坏,要不然会更湿。 古扉太矮,是踩着凳子上去的,他身后是点了火,烧到一半,直往外冒烟的锅。 烟太大,呛的古扉咳嗽了好几声,他嗓子应该还没好,声音带着干哑。 花溪听着都觉得难受。 “你在干什么?”她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古扉回头,瞧见她面色一喜,“你终于醒了?” 他比花溪醒的早,醒来花溪还躺着,他喊了几声花溪都没醒。 觉得花溪可能生病了,于是用额头去量花溪的额头,不知道是他的额头烫,还是花溪的,总之感觉花溪应该是发烧了,所以在她额前盖了毛巾。 又担心她饿,爬下床,学着她的样子做饭,他熬了稀饭,熬完意识到忘记蒸馒头,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去切馒头。 面花溪和好了,他只需要切开就好,显然做饭比他想象中还难,面团子粘的到处都是。 手上,脸上,案板上,刀上,切出的团子也没人家好看,歪歪扭扭的,偶尔那么几个被他扯的凸出许多,丑死了。 “花溪!”他放下刀,下了矮凳朝花溪扑来,“你生病了。” 他语气有些自豪,“我在照顾你呀!” 第22章 严重缺爱 花溪瞧了瞧他身后,刀没有剁到手,厨房没有火灾,他也没有闯祸,于是夸了夸他。 “真棒!” 突然想起在原文里,没有她在,古扉一个人生活,那时候贵妃娘娘和碧菊嬷嬷已经死了,只有他茫然醒来,什么准备都没有,也没有金钱的概念,从六岁到十岁,这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也是这般懂事的自己做菜做饭,点灶烧锅吗? 原文里对他在冷宫的描写很少,只偶尔那么一两句,大部分剧情都在女主那边,女主现在应该在到处撒温暖吧。 她有前世的记忆,谁考中了状元,谁在哪里受伤,谁需要帮助,她都知道,不敢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她几乎把她知道的人都暖了一遍。 当时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还会觉得爽,认识这么多大人物,三皇子,也就是那个渣男螓王定会后悔莫及吧? 丝毫没有站在别人的角度想过,现在与古扉相依为命,不自觉站在古扉这边,觉得挺不公平的,对他来说。 女主上辈子伤害过他,这辈子轻描淡写,一笔挥过,原文里说她已经受到惩罚,上辈子死的凄惨。 但是这和古扉没有关系吧?不是古扉动的手,所以她还是亏欠了古扉。 身为旁观者,花溪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只是有些怜惜古扉。 伸手摸了摸古扉主动凑过来的脑袋,笑了。 原文是原文,现在是现在。 他以后不会再无依无靠,别人稍稍给点温暖就沦陷了。 他会稍稍有点忍住诱惑的能力。 “花溪,”被夸了的人很开心,“以后我都给你做饭好不好?” 他虽然小,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长期跟大人相处,叫他发现了,只要勤快些,帮大人做事,就会被大人夸,他还想被夸。 花溪弯下腰,给他一一解开扣子,“扣歪了。” 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的人还要给她做饭? “去,扣好再过来。”花溪把他打发去一边,自己撸起袖子洗手。 洗完手用碗舀了些面放在案板上,随手抓了大把抹在面团上,又将他切下来的和在一起,添了面继续和,瞧着差不多了才切下一块,团圆后分成一段一段的。 掀开锅盖,里面是米茶,还是半生不熟的那种,花溪加了两瓢水,又放了竹子做的蒸板隔开,上面铺了一层蒸布,不铺它不吸水,水分会聚集在馒头里。 那一团子面很大,用的又是小锅,有两个锅,一大一小,古扉只知道蒸馒头,不知道用多大的锅,所以一锅子放的满满的,还有两个挤在一起才蒸下。 光有馒头不行,花溪又弄了两个咸鸭蛋,硬生生塞进馒头夹缝里,用咸鸭蛋配馒头,味道很赞。 古扉一直在旁边伸着脑袋看着,偷学经验,偷完发现自己的扣子又扣错了。 一个扣子扣错,底下一排都扣错,这回不用花溪提醒,他自己就脸红的解开重新扣上。 “还有鞋子。”花溪往灶底下填柴火,“穿反了。” 古扉小脸更红,“我知道,我只是没来得及换而已……” 心虚。 花溪一只手拿了棍子捅锅底下,把锅灰清理出来,一边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 “过来暖暖手。” 他的脸很凉,方才拿刀切面团,面团经过一夜,稍稍冻住了些,他的手应该也是冷的。 古扉立马抛下刚刚的‘成见’,小跑过来站在她身后,伸出两只手从她肩头探出,放在灶口烤。 火光若隐若现,照的他一双手宛如透明了似的,肉乎乎的,多好看倒是没有,但是精致,小巧,花溪空出一只手握住他的,大拇指搓了搓,给他暖背面。 古扉把下巴搁在她背上,花溪弯腰捡柴火,他这边登时朝一边倾斜过去。 花溪捡完了,坐正坐好,他这边也被带的直起了身子。 “花溪。”他喊了一声。 花溪回头看他,“怎么了?” 古扉声音小了一些,“我很有用的,我会干活,会照顾你,会做饭烧锅,会的可多了,你不要丢下我。” 花溪一顿,原来他大清早起来‘照顾她’,‘做饭’,‘干活’是怕被她抛弃? 半吊子水平,一样没做好,不过…… “我答应了娘娘的,”花溪让他去院里再搬个小板凳过来,古扉没有任何怨言,还因为有小任务脸上带了些兴奋。 花溪接过小板凳,放在自己前面,让古扉坐进来,几乎把他半圈进怀里。 开始是不适应的,后来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现在几乎可以称得上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他就是个孩子,会哭回闹,才六岁而已。 “除非你有了新的依靠,否则我会一直照顾你。” 半年后他的依靠就会出现,管家会教他识字,练武。 说起来她差点忘了,古扉正好是识字和练武的年纪。 字方面还好,她以前是名牌大学,文科出色,虽然穿到古代,很多繁体字不认识,不过原主上过几年学堂,跟着沈家府上的小姐,不多,教古扉一些简单的暂时是够的。 武这方面她没有经验,倒是有十年长跑的经历,从上大学开始,到找了工作后一直坚持着。 跑步是会上瘾的,但是到了这里之后太累,被她放弃了,现在捡起来不晚。 “吃完饭跟我一起运动运动。”她自己也需要锻炼锻炼身体,不想再出现收颗花树就流鼻血的事。 “哦。”‘运动’是什么意思,古扉其实听不太懂,但是他知道花溪说的,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他依言照做就是。 花溪还答应了他,在他没有依靠前做他的依靠,不会丢下他,所以他放心的朝后倒去,正好靠在花溪肩头。 花溪什么话都没说,他胆子大了些,把自己的重量慢慢压上去,身后有花溪护着,前面又有炉子烤着,太温暖了,他几乎没什么犹豫睡了过去。 花溪想起什么,正准备跟他约法三章,发现他不回话了,低头一瞧才晓得人睡着了。 小孩子真是没心没肺,这样都能睡着。 知道他缺乏安全感,没有把他送进空间,就这么半抱着,偶尔捡柴火动作大了他也不醒。 锅烧好,也有些不忍心喊他,一定是起来的很早才会这么困。 花溪拿了根干净的棍子,点了点锅盖,收进了空间里,又点了点锅里,把馒头也收了进去。 她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比如说收被子的时候,手只碰到了上面的,但是她想的话,会连下面的被褥和席子,包括床都一起收进空间。 也就是说,她要收的一号物件和二号物件连在一起,比如被子和席子,她可以错开,手摸着被子,收被子下的席子。 棍子在她手里,能碰到锅盖就能收。 灭了灶下的火,她与古扉也一起进了空间,空间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最近总是下雪,外面很潮湿,也有些阴森,天就像不亮一样,空间内是太亮了,所以一换位置,古扉就醒了,瞪着眼睛迷茫看她。 花溪出了空间,去拿碗筷,碗筷离的太远,那个法子不管用。 她刚消失,古扉困意也跟着去了,人登时一精神,到处去找她的踪迹。 “花溪!”他喊了一声,带着着急和慌乱。 花溪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我在呢。” 古扉吓坏了,听到动静头都没回,直接朝她扑去。 花溪接了个满怀,手里的东西险些掉地。 把碗筷放在一边,空出手抱他。 他还挺重,也不晓得自己已经六岁,不小了,怎么也有三四十斤,突然冲过来,不亚于小炸弹。 他还特别冒冒失失,爱来这出,不是第一次了。 睡觉时来一波,走路时来一波,稍稍离开一会儿也来一波。 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吧? 他不自信,有患得患失的心态,就算她再三保证,他还是如此,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也与贵妃娘娘和嬷嬷不在有关。 缺爱的一种表现。 第23章 还是来了 花溪没抱太久,手一松放开他,“去洗手吃饭了。” 古扉不太情愿,‘嘤’了一声想撒娇不去,花溪横了他一眼,他才懒洋洋跑出去洗手。 花溪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他还是怕的,怕被讨厌,怕被丢下,所以几乎对她言听计从,这不是个好现象。 但是才刚开始相处,对她还不熟,所以不敢相信她罢了。 日后住一起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改变。 花溪并没有因此烦恼,将碗筷摆好,又从蒸板上拿了两个馒头,分别放在两个碗里,还有咸鸭蛋。 咸鸭蛋是原主的父亲给原主送进宫的,还剩下几个,上次没吃完,这次吃掉之后只有两个了。 这种咸鸭蛋好吃,还特别省劲,不用特意开灶弄熟,直接一锅蒸就好。 如果能买到鸭蛋的话,她想腌一点,除了鸭蛋,还可以搞泡菜,像什么萝卜,大蒜,豆角,酸白菜啊,酸青菜,荠菜,韭菜都可以尝试一下。 坛子是有的,腌制手法也简单,放在草屋里,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不会坏,如此吃几个月都不是问题。 古扉洗完手回来,花溪已经考虑好怎么腌,腌什么,什么时候可以吃都算好了。 利用草屋外和草屋内的差别,一天就能吃上。 鸭蛋古扉不会剥,花溪给他剥的,边剥边提醒他,看着点,不管学会学不会,下次都要自己来。 古扉在原文里动手能力很强,因为冷宫只有他自己,他必须什么都自己来。 看守的太监欺负他,每天只给他送一个馒头,还是发青的那种,有时候忘记了,连一个都不给。 没有吃的,又打不过老太监,太小了,老太监经常在门口睡觉,吵醒了他,不是拳打脚踢,就是几天不给送饭。 一个人怎么可能几天不吃东西,会饿死的。 古扉也不笨,撕下了窗台,绑在一起,上面系了块石头,扔在拐角九十度的地方,那里有菱角,布会卡在那里。 他就靠着那个翻出长锦宫,到其它废弃宫殿里找吃的,宫殿里已经很久没住人了,荒废不可避免出现一个问题,长很多野草。 有些野草是可以吃的,经过长期实验,他知道哪种可以吃,但是每天都吃,野草都被他吃完了。 怎么办呢? 留种自己种,他把后院的青砖一一掀了,种上能吃的野草,柴火就到其它院里收来,既然有野草,拔下来几天就能干透。 这种野草生命力顽强,拔完一批,没多久另一批长出来,又可以拔了,柴火几乎源源不断,还特别好烧。 对他来讲最难熬的是冬天,但他也有办法,自己做了弓箭,一整天守在院子里,有鸟落下来,便一箭射死,烤鸟吃。 后期他还有一只猫,被他训练的经常到处偷东西,不是偷馒头包子,就是偷御花园的鱼,偏偏灵活的很,逮不住。 总之他在原文里真的很聪明也很努力,和他孤身一人有关,花溪不希望他有了依靠之后就偷懒,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尤其是动手能力,真的很重要。 在原文里,古扉七八岁快要出冷宫,被扶持成暴君前,关于他的描写反而多了些,因为就快见面了,他和女主之间。 古扉是个乖宝宝,很认真的盯着她怎么剥的,然后拿了她的鸭蛋,给他剥。 他剥好剥不好,花溪都夸一夸他。 被夸后古扉就很来劲,什么都想剥,把馒头的皮也剥掉了,他自己的就算了,随便他怎么折腾,还想伸手拿蒸板上的,被花溪用筷子打了一下,怏怏收了手。 他很懂得察言观色,花溪阻止就是不悦的意思,所以几乎从不愉悦。 懂规矩是好事,太懂就不好了,还是要慢慢来。 吃了饭,喝了米茶,俩人一起收拾碗筷。 米茶是古扉熬的,他不知道放多少,加的米极多,俩人没喝完,剩饭当然不可能倒掉,花溪找了个坛子,装进坛子里,然后放在草屋角落,馒头挂在篮子里。 碗洗完,花溪带着古扉绕着‘曰’字形的房子走了几圈,刚吃完饭不能坐躺着的,活动活动有利于消化。 边走边观察院内,这个院子也许久没人住,生了杂草,尤其是没铺青砖的地方,杂草能长到古扉那么高。 古扉也不矮了,差不多一米左右,搁在现代去哪都要收门票了。 花溪带着古扉去找能吃的野草,虽然空间里已经有很多品种了,不过还要过四年呢,总会吃腻,多弄些种类算有备无患。 原文里古扉不知道哪个能吃,哪个不能吃,一个一个实验,有些吃了会拉肚子,有些会中毒。 比如说木耳,不能生吃,他不知道,在已经死了的枯树上摸到,很开心的带回来,结果差点中毒而死。 他是男配,女主没来之前自然不可能让他死了,所以最后喝了些凉水,大冬天喝凉水拉了肚子,等于洗了胃,给救回来了。 花溪比古扉幸运,她认识不少野菜,小时候也是农村的,没少吃苦,后来才慢慢翻身,在城里落了脚。 她找到了荠菜,荠菜是野菜里很常见的,几乎有土的地方都会繁衍,也不知道为什么? 还找到了蒲公英,蒲公英的种子会飞,风一吹到处都是,不过冬天嘛,长势不行。 暂时就发现了这两种,跟原文里的古扉不能比,原文里古扉发现了十几种,但是很多味道不好,不算野菜,只能说是野草,他也吃。 花溪有空间在,不会那么冒险,只找自己认识的,和看起来像菜的。 冬天大部分野草都是干枯的,也有一部分四季绿,荠菜是冬末初春时生长,恰好就是现在,所以也有。 但是花溪空间里已经有了荠菜,可以说她这趟的收获是蒲公英,蒲公英既可以做菜,晒干后还能泡茶。 有很多好处,但是她记不住,只记得对身体好就是了。 花溪挖了几颗,挪到空间里,空间里早就备了井水,直接丢进去泡上便是。 没有急着种,因为还有其它事没做。 大概是身处其中的原因,叫她想起了一些原文里的东西,比如古扉采摘木耳的细节。再比如,他在一个宫殿门前发现了小片竹林,但是他不知道底下有竹笋,把竹叶晒干,制作成茶自己喝。 花溪看中了竹林和木耳,正好两样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想做就做,开始撕帘子,捆成绳,一头绑上棍子。 古扉一直在旁边看着,好奇问她,“做这个做什么?” 花溪用脚揣了揣棍子,试试牢固程度,她和古扉不一样,古扉还小,随随便便就能撑住,她这副身子十二岁,体重不容小觑。 “出长锦宫用的。” 古扉一惊,“你要走?” 花溪停下手里的活,捏了捏他的脸,“是我们一起出去。” 古扉眼神当即亮了,“我们出去干嘛?” 压低了声音,像做贼一样。 虽然他不太明白冷宫的意义,但是大概晓得是受罚的意思,被禁足了,出去就是违背父皇的命令。 第一次不听父皇的话,有些害怕的同时,还有些兴奋。 花溪仔细想了想,“我们去偷菜。” 无论是干枯的树,还是竹林,都是皇宫的,古家列祖列宗种的,说是‘偷’也合适。 不过古扉也是古家的子孙,皇上也没有具体安排他进冷宫,是他自己选择的,所以他弄古家列祖列宗种的东西,似乎也不叫偷。 无所谓了,一个说法而已。 古扉瞪大了眼,神色难言激昂,“我们会不会被抓?” “不会的。”花溪确定过了,窗帘虽然经过多年,但是宽,很结实,不会断,“我们只去附近。” 这边极西,别人都往东边和中间挤,西面已经荒了,附近相连的几个院子都是杂草环生,没人住,所有人都知道,住这边等于不受宠,打死皇上也不会坐轿子半天过来。 皇宫大,从皇上那边到这边,骑马一个多时辰,坐轿子半天的样子,一点不夸张。 “哦。”古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花溪单手提着棍子和窗帘系成的绳子,一只手拉着古扉,一起去了后院角落,将窗帘丢了出去。 第一下没有挂住,第二次才挂了上去,用力拽了拽,承受她的体重不成问题,花溪招招手让古扉过来。 “我先送你去那个地方,你等我一下,等我爬过去再放你出来。” 古扉眨眨眼,“我可以跟你一起爬上去的。” 他不想被单独留下来,他怕,怕花溪不回来了。 花溪知道他的想法,“相信我。” 古扉眉头拧起,许久才松开,咬牙道,“那我等你,你要快点。” “嗯。”花溪也知道空间内外的时间差别,尽量在十几秒之类解决。 她先做好了准备,才将古扉收进空间,然后开始拉着窗帘往上爬。 干多了重活,唯一的好处是胳膊有力,很容易叫她翻了上去,花溪把绳子和棍子收起来,一跃跳了下去,脚下没站稳就连忙将古扉放了出来。 整个过程用了不到十几秒,但是在空间等于五六分钟的样子,这五六分钟对于古扉来讲很难熬,所以他一出来就抱紧了花溪。 花溪在他额头点了一下,“走吧。” 怕这里的动静被人察觉,自然越快离开越好。 古扉捂了捂额头,被点的地方微微的疼,但是他并不讨厌,因为这代表着花溪和他亲昵。 非但不烦,还有些喜欢。 他点点头拉上花溪的手,边走边摇,偶尔在路边瞧见什么稀奇的玩意儿,会拽着花溪一起过去瞧瞧。 花溪也不阻止,现在是早上,比她想的荒凉,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一点动静也听不见,定是那些看守的太监玩忽职守,没有准时准点过来。 他们并不睡这里,从他们统一的住处过来,也要不少时间,加上没有管事检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管事也不愿意来,那些看守的太监更加肆无忌惮。 记得在原文里,古扉一般到了中午才有人送饭,长锦宫门口的老太监人品也不怎么样。 如此也好,没人打扰,她们可以安心‘偷菜’。 枯树和木耳的具体位置花溪不知道,只知道有这些,她没什么目的的到处走走。 刚来长锦宫时天黑,什么都看不到,错过了很多东西,现在大白天,不用点灯,万物清清楚楚,如果有的话,肯定能叫她发现。 花溪先去了最近的宫殿,刚来一个地方,其实会迷方向,花溪也发现了这样的问题,进去后才发现她来过这里。 院子里一个大坑,不用说也知道是她收的,不知道被别人看到怎么想,大概会好奇这是怎么了? 没有动静传出去,也不见人,他们大概以为是神鬼所为吧? 古代很迷信的。 和上次不一样,花溪这次看的很仔细,可惜那一片只有梅花,和杂草,其它几盆花都枯萎了,只有花瓶。 花瓶花溪要来没用,没有收,又去后院逛了逛,什么收获都没有。 这次她去了二楼,发现有个小阁楼,阁楼以前定是养花的,可惜没人浇水,早就干透了。 花溪不死心,每个房间都搜罗了一下,值钱的一个没有,既然是空的,还没人守着,有用的肯定都被别人收走了。 没法子,花溪只好换了个地方,古代以‘长’为尊称,意思是长长久久,长存的意思,所以这个宫殿也是‘长’开头。 叫长储宫。 长储宫是最近才荒废的,院里野草不多,许多地方还能看到人活动的地方,角落居然就有颗枯萎的大树,树似乎是外力伤害过,树皮都被拔掉了。 树上的枝条也没几根,花溪有些好奇,怎么就伤成了这样? 凑近闻了闻,居然有香味,她估摸着这颗树是花树,与梅花的根部完全不一样,是其它花树! 很可惜,它已经死了很久,果然不能事事如意,那天寻到梅花树也只是巧合。 花溪摸着树,想收进空间,但是不敢,怕再头晕,但是这棵树被她标记上了,以后强大了再过来收,或是把所有事干完了再回来。 花溪拉着古扉去了楼上,先从二楼开始往下搜,叫她吃惊的是房间里的桌子椅子,包括床居然都没有了,连窗户都被卸了下来。 实在太干净,花溪不得已下了一楼,推开正屋的房间门,被一股子恶臭惊到,古扉也惊叫一声,花溪连忙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 那地上躺了两具尸体,没人管,没人问,就那么任她们腐烂,瞧着衣裳颜色,是女子的。 应该是其它被打入冷宫的人。 二楼为什么那么光秃秃,那棵树为什么被扒也都有了眉目,是因为她们。 冬天太冷,家具都拆掉烧火做饭了,这事原文里的古扉也干过。 不过他就一个人,消耗少,自己忍耐性也强,一天就做一顿饭,其它吃凉的,加上聪明,一年到头都在找东西存起来,留着过冬,所以他能活着。 其它被打入冷宫的女子没他那么放得下,爬出冷宫找吃的之类的,没有吃的,她们就吃那颗花树上的东西,慢慢的摘光了,也导致花树死掉,树皮都没放过。 看得出来她们还打过劈树烧柴的意思,那树上几道豁口,花溪摸了摸树,想起一件事。 她们既然能砍树,那肯定是有斧子的,正好,长锦宫缺了一把斧头。 花溪去了后厨,很容易在角落找到斧头,还挺大,拿着很重,她不客气的收进了空间,想了想,又回到前院。 她真的很喜欢吃木耳,但是这颗树比梅花树还要大,还要粗,收进空间的话,她真的会晕的吧? 不收好可惜,收了又会遭殃,瞧了瞧一边天真无邪的古扉,全然相信她的古扉,花溪还是没收。 怕吓着古扉,把古扉收进空间也不合适,她在外面如果拖个十几二十分钟,空间就是几个小时,他还不崩溃? 花溪突然反应过来,他不信任她,可能是她这边的原因,古扉老是醒来不见人,一不见还是几个小时,他自然怕。 这次花溪拉紧了古扉的手,带他又去了下一个宫殿。 这个宫殿比长锦宫还偏,院里杂草十分夸张,粗略估计最少十年八年没住过人。 所有能长野草的地方都长了,密密麻麻,过都过不去。 花溪又发现了蒲公英,荠菜不多,因为荠菜没有竞争力,干不过其它野草,只能生长在土少,其它野草活不下来的青砖缝隙里。 和它一起的还有另一种野草,花溪不记得名字,但是知道它能吃,它还可以止血,是好东西。 花溪采了几根丢在空间的木桶里,又带着古扉一起搜寻别的,没有了,她虽然是农村出身,但是年代晚,那时候吃野菜的不多,能认出这些已经算谢天谢地了。 花溪出了这个宫殿,去别处也转了转,附近好像就这些废弃的宫殿,所以古扉的竹子是在哪里碰到的? 他去了稍稍中心的地方? 那里有些危险,到处都是守卫,丫鬟太监也不少,不适合去。 今天的收获也不算少了,就到这里吧,花溪很容易满足,带着古扉原路返回。 一路上都很安全,没碰到人,还走那个墙角,很顺利的进了长锦宫。 让古扉去门口拿饭,她自己到后院拔野草,想了想,换成斧子割,半路割的,它长得更快,这样很快就会有下一波柴火。 用院子养柴火也不错,可以省下不少钱。 斧头重,割起来没那么顺利,偏偏又没其它工具,刀是不可能的,她还要用刀做饭。 搜了几个宫殿,到处都没有水果刀,水果刀是不允许的,因为可以藏在身上,万一谁突然拿出来砍了哪个贵人怎么办? 做菜的刀藏不起来,很大,很长,刻意做的,带着这个一下就会被发现。 花溪割了一会儿不顺手,放弃了,直接连根拔起,倒也不用担心,待会她用井水泼一遍,刻意培养起来便是。 拔好的野草放在青砖上晒,晒干了当柴火,前院她留着种地,就算在冷宫,也必须让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花溪刚积了一堆,前院传来古扉的惊叫声,她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奔过去看,正好与跑来的古扉在廊下撞见,古扉一脸慌张,“花溪,门缝里有只眼睛!” 方才花溪让他去拿饭,每天门口守卫的老太监都会送来,因为送的都很干,硬,还发馊,花溪从来没让他吃过,但还是会让他每天收回来,掰开外面的,露出里头的芯,泡软了给鱼吃。 鱼吃馒头的,但是不能喂多了,现在‘那个地方’还剩下很多干馒头在廊下没吃完。 虽然不知道花溪要那么多有什么用?他还是听话的去拿了,起身的时候意外发现门被人推开一样,缝隙里露出黑影,他好奇走近看了看,被吓到了。 他看到了一只血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 古扉没有胆子直视那只眼睛,第一反应是逃,碗筷一丢,转身跑去找花溪。 花溪眉头蹙起,“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古扉摇摇头,“我跟你一起。” 胆子小,害怕,被那只眼睛害的,觉得周围都有些不对劲,冷飕飕的,诡异的很。 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确实有点危险,毕竟欺负他和亵渎他的人还没出现。 花溪将他护在后头,“拉着我的袖子,不要离我太远。” 如果真的有情况,她可以把他送进空间。 “嗯。”古扉小鸡琢米似的点了点头,小手没有犹豫,紧紧拽着花溪的衣摆。 花溪没有先去,反而到后院提上了斧头,权当给自己壮胆吧。 她很快拿着斧头到了前院,走近门口瞧了瞧,外头什么都没有,门缝处也干干净净。 古扉急忙解释,“我没撒谎,刚刚真的有眼睛!” 他不会拿这个开玩笑的,狼来了的故事他读过。 “嗯。”花溪不认为他撒谎了,完全没必要,他也不是那种人。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地上是古扉打落的碗,里头淌了些汤水,老太监很鸡贼,每次有菜都把好的自己吃掉,剩下一些菜根子放在碗里,像打发要饭的一样。 碗的边缘还放了一个馒头,滚落在旁边。 她们有‘四’个人,加上娘娘和碧菊,平时都会送三个,今儿只送了一个。 很明显,门口守卫的老太监知道了,知道娘娘和碧菊死了,现在只剩下她与古扉。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从碧菊口中她已经知道了,老太监是个好色的人,在冷宫也接触不到别人,所以古扉方才看到的眼睛是谁,不言而喻。 第24章 怎么回事 花溪把地上的馒头捡起来,汤汁清了清,碗放回原位,明天老太监还会来送,他一天只送一次,有时候早,有时候晚,份量还不够。 现在有大人在,他都这么敷衍,原文里只有古扉,一个孩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只会更随意。 在原文里,古扉能活着,全靠他自己。 花溪一只手拿着馒头,一只手提着斧子,让古扉跟上,去了后院廊下坐着。 古扉乖乖的跟在她身旁,一只手揪住她的袖子。 很奇怪,刚刚还很慌的心,已经逐渐平静下来,反正有花溪在,他就不怕。 “古扉。”花溪突然喊他。 古扉愣了愣,“怎么了?” “你怕吃苦吗?”花溪把手里的馍皮剥掉,露出里面勉强还算可以的芯。 馒头不是好馒头,但是浪费可耻,能用上的她都会尽量抠出来,然后放在空间的草屋里,可以保持一段时间新鲜,过后喂鱼。 不喂它会长,但是喂的话长得更快吧? 古扉眨眨眼,“不怕啊。” 有花溪在,就是龙潭虎穴他都不怕。 “那好。”花溪把馍送进空间草屋里,提上斧头站起来,“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干很多活,还要练功。” 古扉跟着站起来,“我都听你的。” 花溪眼里难得多了笑意,“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不会的。”古扉否决,“我又不值钱。” 是很值钱。 他不知道,花溪知道。 即便身在冷宫,也被人惦记着,这个世界扭曲,有恋-童癖的人不少,比方说童养媳,再比如说十一二岁葵水还没来就被迫成亲的,都属于恋-童癖的一种。 最关键的是,这个时代有养男宠的喜好,权贵当成是某种流行,你养我也养,看谁养的好。 古扉外貌过于出众,粉琢玉雕,白皙精致,很惹人怜爱,受那些权贵影响,很多男的也并不觉得睡男人是多么稀奇的事,所以他才会被人觊觎。 现在有两种办法摆脱,第一,让他变丑,第二,让他变强。 变丑是不可能的,有井水帮衬着,他只会越来越好看。 小屁孩刚大病初愈,面上还有些憔悴,病美人似的,丝毫没影响颜值。 所以只能走第二条路了,变强,让他没人敢惦记。 变强首先从锻炼开始,干活也是锻炼的一种,花溪去继续拔草,古扉跟在后面帮衬着。 他力气小,花溪让他拔矮的那种,大的留给她,俩人搭配,干活不累,还很有劲,赶在中午之前把院里的杂草都拔完了。 花溪让古扉去歇息,自己弄了些井水泼过去,井水的作用不亚于化肥,它很快就会长出来,到时候又是一批柴火。 后院不小,都弄完累的瘫在廊下,闭上眼,耳边响起细微的动静,回头瞧了瞧,古扉爬过来,跟她躺在一起,手拉着她的手,带着满足,没有半点不耐烦。 花溪握了握他的手,他突然抖了一下,花溪意识到不对,打开他的手心一看,肉乎乎的粉肉被勒出一条条红痕。 第一次干活,伤到了? “怎么不跟我说?”花溪带着他去空间处理伤口。 古扉来来回回几次,已经习惯了空间,并不觉得有异,只偶尔会觉得,好神奇,而且完全不像花溪说的那样,是假的,是梦。 他明明没有睡觉的。 花溪忽悠他。 “我都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干活的时候没感觉,后来躺在廊下歇息,注意力都在浇水的花溪身上,花溪不说的话,他到现在还不晓得自己受伤了。 有一点微微的疼,花溪接了一盆水,撸起他的袖子,给他泡水。 “放在里面五十个数才能拿出来。”花溪起身去烧水。 古扉紧张了一下,发现她没有走远才轻轻的‘嗯’了一声,乖乖的坐在原地,看花溪弄柴点火烧水。 他好奇问,“你渴了吗?” 花溪点头,“有一点。” 更多的是烧热水帮助古扉恢复,内服和外服。 “那我也渴了。”古扉一双手还泡在水里,“我也要喝。” 花溪笑了,“少不了你的。” 水烧好,泡了一点点茶叶,茶叶有醒神的作用,可以让古扉白天不睡觉,否则他晚上睡的很晚。 说白了小孩子精力旺盛,要刻意把他的体力消耗完,实在顶不住了,他才肯睡。 也是不敢一个人睡的原因,所以硬撑着,怎么哄都不睡。 花溪用两个杯子来回替换,把水冷凉到差不多了先喂古扉,古扉不怎么渴,还剩下小半,她喝了。 喝完带着古扉出去跑步,手受伤了,不能再继续拔草,虽然还有前院的草没清理过。 等明天她自己拔,让古扉在一边蹲马步便是,适量的话不会伤了身子。 跑完步俩人都有些累了,花溪停下歇息歇息,顺便去后厨做饭。 蒸两个馒头,然后炒个韭菜鸡蛋,蛋没有几个了,花溪只用了两个,还剩下三个的样子。 她想孵化,但是孵化后用什么养?怎么孵化都是问题,听说还很臭,所以又放弃了。 只能从老太监那里买吗? 花溪低垂下眼,将韭菜炒蛋装进盘子里,稍稍刷刷锅,加了井水,又倒了一把早就泡好的绿豆。 泡的很久了,绿豆是软的,一煮就炸,可以省下不少柴火。 冬天不能吃凉的,所以缺不了柴火,能省就省。 中午是人最困的时候,而且花溪记得古扉有午睡的习惯,饭端来,没吃几口,这厮已经困的睁不开眼。 花溪又哄又骗,连带吓唬,说不吃完不让他睡觉,他才勉强吃了些,倒是绿豆汤喝了不少,喝完已经处于闭着眼的状态。 “花溪,我好困啊。”声音无力。 碗小,馒头也没咬几口,菜更是夹的少,总的来说没吃多少,花溪把自己碗里的绿豆汤倒进他碗里,想让他再喝点。 碗刚端起来,砰的一声,古扉已经倒下。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表演秒睡,没什么可吃惊的,花溪把他抱起来,脱了鞋袜放到床上。 又检查了一下手,井水很管用,既泡还内服,吃的喝的都是井水和空间种出来的东西,他的手恢复的很快,红痕已经消下去些,再这样坚持几天,会长出薄薄的茧吧? 花溪把他的手掖进被子里,起身去前院继续拔草,想一天之内把活干完,太高估自己,只弄掉一小片腰便疼的厉害,于是难得的,在古扉旁边躺下。 平时她是不会和古扉一起睡的,因为顾着古扉的年纪和性别,男女有别,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预感,老太监近期会动手,她在身边也算保护古扉。 这一觉睡的浅,一个多时辰便醒了,醒来古扉还没醒。 花溪没管他,起身开始做准备,既然知道老太监会来,自然不可能等着被欺负。 他现在应该还不确定院里是不是少了人,人太多虽然都是女子,但他年纪大了,一样打不过,目前处于试探阶段。 故意只给一个馒头,就是想看她们闹不闹,闹的话,说明院里还有别人,东西不够吃,没闹就意味着心虚,不敢来找他。 他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暂时还不会动手。 就像她要准备准备一样,他估摸着也要准备。 院里有三个姑娘,只要还有一个活着,他都要考虑考虑,毕竟年纪大了,万一失手,可能就是小命不保。 花溪打量了一下屋子,太小的房间不行,施展不开,她需要大一点的,但是最大的主屋被锁了,目前只有这些偏房。 也凑合吧。 她把家具都收进了空间,让屋内空荡荡的,又检查了一番,所有木板都是相连的,那就没问题了。 只这些家具似乎还不够,有备无患,花溪把隔壁的,和再隔壁的,高的矮的,板凳,桌子,柜子都收了进去,到时候她有用。 弄完盘腿坐在古扉的床边,从空间拿出布和棉花,棉花是从被子里掏的,其实想从枕头里掏,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习惯了睡硬枕头,枕头里放决明子,或者小麦子,所以想掏也没得掏。 花溪把布剪成一小块,布是床单上的布,被古扉吐脏了一面,另一面还是好的,她剪下来打算给古扉做衣裳鞋子。 其实一个都不会,权当试试吧。 花溪到被窝里拉出古扉的脚丫,他人小脚也小,巴掌那么大点,花溪这副身子才十二岁,手没多大,恰好可以包住他的。 量好了尺寸,又放回去,开始剪底,两边是根据他的虎头鞋模样剪的,有个差不多形状就好,没指望多好看。 她做到一半的时候古扉就醒了,但是没有动,一直盯着她看,花溪回头拿线的时候发现,小屁孩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只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他平时很吵的,安静不下来一样,今儿居然这么安静,花溪都没想到,“不睡了?” “嗯。”古扉在被子里滚了一圈。 “那过来给我缠线。”这个时代的线都是一捆一捆的,要自己缠才行,缠好的贵,这种便宜。 “哦。”古扉从被子里爬出来,拿了一捆在手里。 床上有两捆,一捆黑的,一捆白的,花溪正在用白的线,没有缠,用到哪,抽到哪,线都被她抽乱了。 “花溪好懒啊,都不缠线就用。”这活轻松,古扉趴在床边分线,他抓住了另一头,在花溪的指导下把那把子线撑在腿上,然后一圈一圈的缠。 花溪只是笑笑没说话。 她这边用线不多,缝好了,古扉还有大把没缠好,花溪把她做的‘鞋子’翻过来,打开口子让古扉空出脚穿个试试。 古扉依言照做,“好像有点挤。” 花溪摸了摸鞋头,确实有点小,不过是她故意的,“棉花踩着踩着会变薄。” “哦。”古扉懵懵懂懂点头。 左右时间还早,花溪闲着没事,又缝了一双,缝完已经黄昏,瞧了一眼旁边的古扉,因为缠线绕来绕去太无聊,差点把他又弄睡着。 好在线也没多少,叫他提前一步缠完,开心的拿着团球把玩儿。 花溪收拾收拾做饭,晚饭很简单,把中午没吃完的热热重新吃。 古扉本来就有些挑食,剩菜剩饭更挑。 花溪提醒他,“现在不吃,晚上饿了没得吃。” 他平时在长明宫吃惯了夜宵,又随时有点心和果子,晚上还有值夜的婆子,想吃什么吃什么,纵出了毛病,要改。 古扉瘪瘪嘴,不情不愿的喝了些绿豆汤,又吃了小半个馒头,还是没多少。 也难怪会这么瘦,身上都没多少肉,小孩子有青蛙肚,软软的,微微凸出,他没有。 因为不好好吃饭。 以前山珍海味的时候都不喜欢,现在粗茶淡饭更加不喜欢了。 花溪喂过几次放弃了,自己没有自觉的话,别人是管不了的。 花溪吃完就开始收拾碗筷,连同古扉的一起,古扉碗里还剩下大半碗的绿豆汤,她自己喝完了。 古扉心虚的躲在一边,怕被她责问,但是她没有。 喝了汤便将碗端上,头也不回的钻进夜色里,留下古扉一个人。 古扉看了看屋里阴暗的火光,连忙跟上前面的花溪。 花溪先打水,将碗放在桶里洗,没有洗洁精和热水,洗碗变得很艰难。 “花溪,我能帮些什么吗?”古扉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比如说平时花溪都会劝他多吃些,今儿没有,知道他怕黑,每次都会等他,今儿也没有。 古扉搓着小手,不安的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花溪专心洗碗。 “花溪。”古扉又喊了一声,“你生气了吗?” 花溪洗完将碗放在滤水架上。 “我以后好好吃饭。”花溪起变化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所以他本能觉得就是吃饭的问题,他没有听话,花溪生气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花溪擦了擦手朝外走去。 古扉连忙拉住她的袖子,“花溪,我真的知道错了!” 声音已经开始不对了,带了隐隐的哭腔和着急,“你别不理我……呜呜……” 宛如大坝似的,陡然打开,轰的一声,江水直流。 花溪叹息,“过来。” 古扉乖乖的站过去,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抽泣着,被人欺负了一样。 “不许哭。” 哭声顿了顿,古扉擦了擦脸,强忍着眼泪,“我不哭了。” 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伸出手,握着他的,“我们在冷宫,不是长明宫,这里粮食不多,每一口都很珍惜,不能浪费知道吗?” “没有浪费,花溪吃掉了。”委委屈屈道。 花溪板下脸,“还犟,你以为别人愿意吃你剩下的吗?” 古扉瘪瘪嘴,又想哭,花溪用手指他,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以后不浪费了。” 花溪面色缓和下来,“记住了,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吃,饿的是你,饿坏了以后疼的还是你,没人疼你。” “花溪疼我……” “我不疼你。” “哇……” “再哭晚上你就一个人睡。” 古扉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太怕黑了,所以老老实实憋着眼泪。 花溪拉着他进屋,让他上床睡觉。 刚惹了她不开心,古扉也知道弥补,就算不想睡,还是安安分分的上了床,衣裳脱完,躺在被子里,两只手抓住被沿道,“花溪以后不可以不理我……” 没等花溪说话,他又道,“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惹花溪生气了,花溪要告诉我,不能直接不理我。” 怀着忐忑继续,“母妃说错一次有改正的机会,你要给我改正的机会。” 花溪挑眉,“那就来约法三章吧。” 正好她也有些话要告诉古扉,“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哭,不能浪费粮食,自己的事要自己做,知道吗?” 她俩现在处于磨合状态,有问题很正常,坐下来商量商量就是。 古扉掰着手指算,“我只有一条,你有三条。” “那你再想两条。”也不是那么不讲理。 古扉想了想,奶声奶气道:“你要哄我睡觉。” “我只能看着你睡,你要自己哄自己。”哄小孩睡觉太难了,花溪不想揽这活。 古扉张张嘴,想反驳,看了一眼花溪又憋屈的把话咽了下去,“知道了。” “第三条呢?”花溪在给古扉缝袜子,他只有一双袜子,替换都来不及。 花溪打算缝个厚的,里面塞上一层薄薄的棉花,固定在外层上,里头那层尽量不用线,穿着会舒服许多。 “我还没有想到。”他想留着以后再提。 花溪瞥了他一下,看穿他的小心思,但是没说破。 “闭上眼。” 古扉乖乖的闭上眼。 “睡吧。”花溪咬断了线,漫不经心道。 古扉还睡不着,但是怕再惹花溪不高兴,就这么闭着眼,听着线穿过布料细微的声音,格外的有安全感。 他就在这种有节奏的声音下渐渐睡了过去。 花溪给他掖了被子,没有走,就那么坐在床边,边缝,边偶尔看看古扉。 小坏蛋睡的很香,嘴角都是微微勾起的。 花溪拉过线,手突然顿了一下,她听到外面有些动静。 像是踩碎枯叶的声音。 今儿拔了很多草,随意丢在地上,花溪以为是有人踩在上面发出的。 针在发间蹭了蹭,花溪加快速度缝制袜子,还差一个角一面就缝好了。 门外脚步声越发的明显,她听到有人微微的喘-息,很累一样。 花溪的袜子边缝好了,线在指头上绕了一圈,打了结后咬断。 咯吱咯吱,窗户被人推开,有人小心翼翼探出头,朝屋内看去。 桌上点了蜡烛,隐约能看到空荡荡的床和椅子。 ??? 方才还在窗户上倒影出影子来着,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第25章 又是养娃 也许是藏进了床里头,床上拉了帘子,藏在里头他看不见。 想了想,他爬进去,小心踩着木板接近大床,拉开帘子,里面没人。 ??? 去哪了? 他朝身后瞧了瞧,门从里头杠上了,屋里什么都没有,一应家具不晓得搬去了哪?空荡荡的,藏人不太可能。 到底去哪了? 方才明明在这里的,虽说他眼神不好,但是绝对可以确定,她们就在屋里。 难道是床底下? 他趴下来,陡然掀开垫絮,床底下微微的黑,不过还是叫他看清了,没人。 他正待起身,余光突然瞥见一双绣花鞋,就在他不远处站着。 风吹过,屋内火光若隐若现,那双绣花鞋也陡然消失。 是幻觉啊。 他松了一口气,又陡然提起,那双绣花鞋居然又出现了! 离他很近很近,近到他似乎感觉到头发丝抚在脸上的感觉。 全身寒毛瞬间竖起,他脑子冒出很多故事,民间的绣花鞋,宫里的妃子怨。 啪! 桌上唯一的蜡烛掉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火绳垂下,被里面的蜡油浇灭。 屋内登时陷入一片黑暗,他听到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咯吱,咯吱,声音由远至近,缓缓朝他逼来。 他忍不住了,蓦地起身往一边跑去,他记得不远处就是墙来着,只要他扶着墙,很快就可以摸到窗外。 砰! 他撞到了什么东西,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伸手一摸,似乎是个板凳。 不可能,屋里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的! 一定是她,是她动的手脚! 他狼狈的爬起来,砰的一声又摔了去,这回似乎是个桌子。 怎么会有桌子? 一定也是她搞的鬼,她不是人,她是鬼! 桌子很大,他好几次磕着脑袋,茫然不知该逃去哪里,索性躲在桌子底下,捂住嘴,眼瞧着外面的绣花鞋走来走去不敢出声。 咯吱,咯吱,脚步声不断传来,在空旷的地方格外明显,她每走一步,便带着滴滴答答的水声,是血,一定是血! “在哪里呢?” 他听到有人喃喃。 “你躲在哪里呢?” 他胸膛剧烈喘息,活了几十年,第一次那么害怕。 外面突然像静止了一下,没有了声音,他有些迷茫抬头,桌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绣花鞋。 鞋头面对着他。 “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个倒着的脸陡然出现,裂着血盆大口,带着寒意看他。 他心脏骤疼了一下,手脚开始抽搐,抖了几下朝一边倒去。 花溪收了桌子,手里多了一把斧头,斧头陡然劈下,倒在地上的人没有反应,那斧子又在砍到人之前停下。 用脚尖踢了踢老太监的脖间,这个位置他如果有什么反应,她会瞬间踩下去,送他上路,但是没有,这人真的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花溪转身去点蜡烛,背对着他,如果他还活着,这是个很好的反击机会,可惜没有。 看来真的死了。 她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脉搏,果然不跳了,毕竟年纪大了,一般上了年纪的人心脏很容易得什么毛病,冠心病啊,心脏病啊,受到刺激,也许一个气没上来就死了。 用脚点了点,将他收进空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内,起身去门外,将他的尸体放在门口,没有碰过他,维持着原来的死样。 死不瞑目,眼睛是睁着的,里面带着血丝,满脸的惊恐,身上没有致命伤,摔了几下可以说是在楼梯上磕的,楼梯上有菱角。 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吓死的,大晚上的,也许做个噩梦吓死了,也许不小心瞧见什么吓死了,年纪也大了,很正常。 花溪抬脚要走,身后突然传来叮当一声,她回头看去,发现是一根簪子,从老太监的袖子里滑出来。 那簪子是金子打造,刻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是娘娘的! 娘娘用的东西,自然不一样,一时半会不好脱手吧? 他或许以后会找个融金的,将金子融成一块,或是改成别的样式再出手,所以这东西还在他那里。 花溪抬手拿起来,又放了回去,她不能拿,拿了就说明有人凶杀,为了这根簪子,不拿别人才会觉得是意外。 这根簪子如果被他拿出去炫耀过,有人记下来的话,就算找不到东西,也会怀疑。 她希望别人纯纯粹粹当它是个意外,不会调查,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结案,一丁点的麻烦都不想惹。 所以那簪子被她塞回了老太监的袖子里,掉在地上如果被路过的人捡了去也很麻烦。 一调查,肯定会先排查长锦宫内,因为长锦宫最近。 花溪不希望那样。 况且那根簪子已经被弄脏了,不属于娘娘的东西,娘娘也用不上了,所以随他便吧。 花溪把门从外头锁上,翻墙进的长锦宫,进去后第一时间回屋,检查了一番地上的痕迹,确定什么都没留下之后才进空间,把浑身上下洗了一遍,因为她担心宫内有搜查犬。 时代不发达,没有监控器,便用搜查犬,被犬嗅到味道也很麻烦。 换了一套衣裳,头发擦汗才去看古扉,古扉还睡着,她在外面顶多耽误半个小时,等于大半天的样子,应该过一会儿就该醒了。 花溪把他送出空间,外面才过半个小时,天还是黑的他就醒,她会很为难。 屋里窗户打开通风,冬天冷,风吹的厉害,一晚上外头的气息就能散完,倒也用不着担心。 花溪头发还没干,这个时代也没有吹风机,大晚上顾不上了,她直接全部撸到枕头后,被子一盖,安然去睡。 猜测的不错,古扉果然没多久就醒了,她刚睡下,那边又传来滚来滚去的声音,古扉小声喊她,“花溪……” 第一遍花溪只是蹙了眉没说话。 他又喊第二遍,第三遍。 “再喊就自己去外面玩去。” 古扉瞧了一眼黑乎乎的窗外,安静了,老老实实躺她旁边,又睡不着,睁着眼睛数花溪的头发。 花溪很体贴的留了蜡烛,有一点光照进来,他数的还算顺利,这一数,数到了大半夜,生生把自己数困过去。 花溪睡眠浅,他在旁边动来动去,她一直都知道,他不动了她才能睡着。 唏嘘一声,感叹带孩子真不容易。 花溪给他掖好被子,没多久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自然又是被古扉吵醒的,他睡了很久了,醒得也很早,天一亮就迫不及待踩着她下床,打开门朝外头跑去。 屋里暗,他不喜欢,他喜欢明亮的东西和地方。 花溪这边终于可以清净了一会儿,没睡多久,古扉进来说他饿了。 花溪不理,“谁让你昨天不好好吃饭,饿了就忍着。” 古扉有些委屈,“我那是第一次嘛,第一次你要给我机会改正。” 没睡好,心情有些烦躁,“嗯,出去跑十圈我就给你机会。” 耳边没有声音了,眯起眼瞧了瞧,古扉跑出去了。 虽然还小,但是长锦宫也没多大,十圈对他来说绰绰有余。 花溪闭上眼,又继续睡了起来。 这次睡的久,许久没见古扉有什么动静,花溪不放心,撑起身子爬起来,穿了衣裳随手拢了拢头发走出去,古扉趴在院子里跟草说话。 他拔一个,就跟草说,不疼的,一下就好了。 像个安抚患者打针的护士,然后嗖的一下扎下去,把患者疼的嗷嗷叫。 草自然不会叫的,但是它能叫的话肯定要跳脚骂人。 我好好的,你给我□□,还骗我说不疼。 花溪也不打扰他,就看他一路拔,一路絮叨,就像她一开始想的一样,是个黏人外加烦人的小朋友。 可爱的时候你恨不得亲死他,烦的时候恨不得揍死他。 不是自己儿子,花溪算克制了,好歹没有真正上手过,偶尔罚还是要罚的,要不然他不长记性。 才六岁,倒也能理解。 还处于磨合阶段,她提醒自己要收敛一下脾气。 花溪刻意加重了脚步声,似乎发现了她,古扉回头,迈着欢快的脚步朝她奔来,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花溪!”砰的一声钻进她怀里,“我跑完了,看你没有醒,我就没打扰你,我在拔草呢。” 方姝叹息一声,算是败给他了,语气都放柔了几分,“手还疼不疼?” “不疼了。”扬起手给她看,“手已经好了。” 花溪摁着他的指头瞧了瞧,手心干干净净,确实没问题了。 他是没问题了,她有问题。 昨天失策,导致今儿没有睡好,今儿可不能走了老路。 要花更大的精力消耗他的体力,让他蹦哒不动。 花溪说做就做,早上刚吃完饭就带着他蹲马步,蹲完跑步,稍稍歇息之后拔草,这次给他用东西垫着,让他搁着布拔,不容易伤着。 只要消耗体力就好,干活的成果不重要。 到中午时他开始熬不住,上一秒刚说‘我好困啊。’下一秒就睡了过去。 睡眠质量让失眠的人羡慕。 不过古扉没睡多久,被花溪叫了起来,醒来时揉了揉眼,还很迷茫。 “花溪,你叫我干嘛?我还没睡好呢。” 花溪在一边缝袜子,“我的线不够了,你再缠一点。” 古扉不愿意,“不要缠,我困。” 花溪也不勉强,让他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她又把古扉摇醒。 古扉刚睡下不过一会儿而已,这回儿没有上次那么冷静,带着烦躁和不耐烦,“你不要叫醒我,我困死了。” 花溪板下脸,“好好说话。” 古扉瘪瘪嘴,放低了音量,“你干嘛老是叫醒我?睡不好难受……” 花溪盯着他看,“你也知道难受?那你早上叫醒我的时候我难不难受?” 古扉似乎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那我……我……我那不是第一次嘛。” 给自己找借口,“第一次是可以原谅的。” “哦。”花溪挑眉,“那下次还犯不犯?” 古扉摇摇头,“不犯了。” 手指头搅着,开始打圈圈,这是他不安的表现,花溪知道。 目的达到,没有继续刁难,放过他,“去睡吧。” 古扉眼中亮了亮,似乎也知道‘去睡吧’这几个字有妥协的意思,不过他不放心,盯着她瞧了许久,仔仔细细打量,确定她脸上没有生气的神态之后才打个哈欠,揉了揉脸,盖上被子睡去,眼角还挂着泪水。 花溪就坐在床边,离他很近很近,瞧见了,用手给他擦去,边擦边在心里抱怨。 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希望他是真的懂了,还不懂的话,她会很头疼。 第26章 来新人了 花溪继续缝袜子,这次是给自己缝的,虽然她因为井水的原因,不那么惧冷,但是喜欢冬天穿得厚厚的气氛。 古扉每次都裹得像只小熊,走路一摇一摆,不小心还会滑倒,很可爱。 她就喜欢那种感觉。 屋里很暗,白天也不会奢侈的点灯,花溪怕熬坏了眼睛,偶尔会停下手里的活,站在窗户口朝外眺望。 还是正午,但是天气阴的像晚上,风刮的厉害,带着潮意,看来今儿会下雨或者下雪。 无论是下雨还是下雪,对她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雪和雨会把她待过的痕迹冲刷掉,一丁点不剩,叫搜寻犬没机会用上。 他又是纯纯粹粹吓死了,身上没有致命伤,东西也完好,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死于意外,并非凶杀。 虽然身在冷宫,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巡逻,比不上中心位置,那里几乎几分钟一次,几分钟一次,这里一天也有三五次? 墙外有护国河,绕着皇宫一圈,里面养了食人鱼,没人敢游过来,怕是还没游到就被鱼儿吃掉了。 城墙又高,十多米,叫人望而却步,从来没人能游过护国河,也没人能翻进来,也因此,巡逻的放松了警惕,来的没那么勤快。 他们只要保护中心的娘娘和皇上安全便是,其它的死不死都无所谓,所以这边巡逻的少在情理之中。 昨夜太晚,天黑看不到,现在是大白天,会有巡逻绕着整个角角落落走一趟,早就发现尸体了吧? 这么久没动静,也没人过来盘问一番,看来已经结案了。 毕竟只是个年纪大的老太监,在皇宫微不足道,也许就算察觉出有古怪,也懒得细查,不如草草了事,回去喝两杯小酒。 花溪坐回床边,继续缝她的袜子,这个时代的布料没有弹性,必须缝的大一些,否则套不进去。 缝大了,又有一个毛病,老爱往下滑,边角捆上绳子也没用,很麻烦,如果有毛线就好了,用毛线打一双。 她打过围巾,袜子——应该也很简单吧? 一双袜子缝好,外头还是没有动静,花溪有些坐不住,不过她不会去看的,万一是引蛇出洞,被恰好逮住了会很尴尬。 倒也不用担心为什么老太监今儿没送饭,她们没闹,因为那根簪子。 簪子是娘娘的,娘娘换了许多东西,暂时不愁吃喝,没人送饭便吃自己的。 她们刚被打入冷宫,手里还有些储蓄,又娇生惯养习惯了,吃不得冷宫的饭,就算有饭也不去拿很正常,没人会怀疑。 花溪回头瞧了瞧睡熟的古扉,其实在动老太监之前,她有过犹豫。 第一,老太监年纪大了,好控制,真要硬拼她有斧头在,未必打得过她。 第二,不想惹事,她们现在没有一丁点的后台,什么都要自己扛,万一出了纰漏,她死了,古扉怎么办? 第三,她担心来一个更恶心的人,这个人可能会比老太监年轻,强壮。 在思量许久之后,她还是选择了动手。 假如一直被惦记着,古扉会有心理阴影,而且老太监该死。 最后一条一半一半吧,有可能来个坏的,也有可能来个好的,看她俩的运气。 将床头柜上的漏沙拿过来看了看,流了一个杠,说明过去一个时辰了,古扉很快就会醒。 花溪起身准备做饭,今儿还是吃剩饭,她喜欢一次性做够,第二次热一热就好,不过听说剩菜剩饭对小孩子生长不好,她已经在控制着量了。 很久没有做过饭,也不知道古扉的饭量,她每次都做多,大部分剩菜剩饭被她吃掉了,古扉偶尔会吃一次,磨磨唧唧,不太情愿的样子。 他刚从金贵的六皇子,变成冷宫弃子,一时半会适应不了身份的转变,也能理解,有毛病慢慢改就是了。 其实她感觉到了,是因为有依靠的原因,没有依靠的时候,虽然残忍,但他成长很快。 在挨了打后迅速反击,在没有东西吃后自己琢磨着弄吃的,冬天冷便想着搜集柴火。 现在有她在,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她在想办法,所以他这边一直没什么动静,还跟以前一样,无忧无虑,成长缓慢了许多。 是原文里好?还是现在好? 对古扉来讲肯定是现在,原文里对他太狠了。 成长也是显而易见的,那时候他是狼崽子,现在是狗崽子。 看来她对他太好了,还是要稍稍狠一点,不能真把狼崽子养成狗崽子。 花溪边烧锅,边用火棍在地上写字,该教古扉读书认字了。 古扉因为中途被吵醒的原因,今天多睡了一会儿,醒来屋里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他揉了揉眼,没有像刚开始一样慌张,毕竟花溪答应过他的,不会丢下他。 习以为常一样下床,穿了鞋子去其它房间找花溪。 刚出门便闻到了烟味,猜测花溪可能在烧饭,直奔后厨而去。 后厨的门开着,灶就在边上,里面浓烟大起,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低头写着什么。 古扉扶着框进去,烧柴的声音掩盖了他的脚步声,花溪不知道他来了,所以叫他很容易偷袭成功,直接靠在她背上。 “花溪,你在写什么?” 他很喜欢靠在花溪背上,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那天花溪背他了,也或许是他个矮,花溪坐在小板凳上,他靠过去,正好能完完全全依着花溪。 花溪背上很暖的,她的手也一直都是热乎乎的。 古扉踮起脚尖,从花溪肩头看过去,地上是两个工工整整的字。 “我知道,”他有些兴奋,“这是我的名字!” 花溪用脚将地上的字抹去,又重新写了一个,刚写完古扉便道,“这是壹。” 花溪再写。 “贰。” 花溪一直写到佰,仟,万,他都知道,她最后写了两个字,古扉眉头蹙起,许久才道,“花……花……” 他‘花’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是花溪的名字!” 花溪点点头。 古扉很开心,“原来‘花溪’的名字是这样写的?” 他也捡了根柴火,在花溪旁边蹲下,学着花溪的字写,先是一笔一划描了一遍,然后开始写自己的。 手短,握不好棍子,写的也很慢,但是出乎意料,字体工整,娟秀,只偶尔有一些地方不太成熟,大致上是不错的。 花溪又考了很多,发现他会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学规》,会的可不少呢。 还会简单的算数,一百以内难不住他,但是超过一百就不行了,偶尔字数组合复杂了也不行。 总体来讲基础教育比花溪想的好了很多,以至于她一时半会没想到该教古扉什么? 古扉唯一的缺陷是算数的时候,手上不停的动来动去,她估摸着是在打算盘。 打算盘她不会,所以她决定教古扉乘法和加减法。 古扉充分发挥了好学宝宝的天赋,接受新东西也很快,一顿饭做好,他已经能记住三的乘法了。 吃饭的时候花溪不教,只偶尔给盛饭的时候发现他心不在焉,还以为老毛病犯了,嘴挑不想吃饭,凑近了才听到他口中念念有词。 “一四得四,二四得八,三四一十二……” 居然在认真背乘法口诀。 花溪没想到,许久才恍然大悟。 原文里似乎提到过,在冷宫没有书和夫子,他就把以前学到的都写下来,每天念一遍,怕忘记。 还曾经想去皇家书苑偷学,皇家书苑在皇宫里,里面教的都是大臣的子孙和皇子,古扉以前也在那里读书,对那里很是了解,可惜守卫太多,他没成功。 后来去了一个偏殿,偏殿有个不受宠的妃子,带着跟他同龄的皇子,那个妃子找了女先生给皇子补课。 不过皇子太笨了,看很多遍才会,没法子,他只好两三天来一次,倚在墙头偷学。 那个皇子两三天才能消化一篇诗词。 古扉不一样,属于偏聪明的那类人,天赋强,在原文里是,在这里也是。 教什么,很快就懂了,且记下来,主动过来找她考核,几乎一会儿来一趟,一会儿一个样。 这一天就在一个教,一个学中度过,古扉好像找到新乐趣一样,对什么都很好奇,一定要弄懂,他的问题都是一连串的,问到你烦,回答不出来为止。 还不能敷衍,他现在听不出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你这么回答他,他就会以为是这样的。 第一认知很重要,比如某次古扉追问钱是哪来的?她开玩笑说是大风刮来的,古扉就一直觉得钱是大风刮来的,需要花很大很大的功夫纠正他,不划算,所以花溪再也没有敷衍过他。 他有问题,她就回答。 古扉的思维很跳跃,也许上一秒在说枕头的花纹好看,下一秒就是鱼为什么生活在水里? 得亏他遇到的是她,如果是别人,可能一律回答,‘你长大后就知道了。’ 花溪喜欢看书,也是个探知欲很强的人,多多少少都能回答的出来,有时候会颠覆古扉的世界观,在母妃说这样,和花溪说那样之间选择,最终选了两个都信,就算不能兼容,也都信。 因为两个都是他很重要的人。 大概是前一天聊得太晚,第二天,俩人都起晚了,还是古扉先起的,在床上磨磨蹭蹭许久,想把花溪弄醒,花溪不醒,他一个人很无聊。 但是想想上次花溪的警告,和他自个儿的保证,又作罢了,老老实实躺了一会儿,决定把花溪熬醒。 熬啊熬,花溪还是没醒,他实在顶不住了,便偷偷的爬起来,绕过花溪下了床,穿上鞋袜和袄去院里玩。 他已经会自己穿衣裳了,这几天脱脱穿穿都是他自己来,不用花溪帮忙了。 院里只有一堆干草,昨儿下午花溪本来打算拔的,但是因为要教他识字,耽误了。 花溪不在,他便自个儿拔,按照花溪吩咐的,只拔一些矮的草,要不然会伤了他。 花溪很体贴的,还特意给他做了个护手,带着护手拔草手就不会疼了。 古扉在众多杂草中寻找矮的,嫩的,弱的,好不容易寻到一根,正待拔,冷不防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小孩儿……” 是个年轻清亮的嗓音,陌生又自来熟。 常年锁着的门被人推开一条缝隙,一只手臂穿了过来,朝他招招手。 古扉吓了一跳,连忙朝柱子后躲去。 “别怕。”那个声音安抚道,“我是新来的太监,以后长锦宫归我管。” 第27章 长得好看 “你们想要什么,都要经过我,饭也是我送的。” 那个声音继续,“我叫明生,你叫什么?” 古扉没说话,只偷偷的探出脑袋,朝门口看去。 缝隙很小,那人是撸起袖子,光着膀子伸进来的,皮肤很白,所以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便显得十分刺眼。 犹豫着,他问,“你的手臂……” 明生低头瞧了瞧,似乎才注意一样,连忙拉起单衣的袖子,将手臂遮起来,“没什么,摔着了而已。” 古扉‘哦’了一声,神情似懂非懂,总觉得摔的话,摔不出这么多青痕,不过他这么说,肯定就是这样了。 “我给你们带了早饭。”修长的指头指了指门边,“快吃吧,不吃要凉了。” 古扉目光下移,朝地上看去,还真有一个碗,碗里放了两个馒头,和往常不一样,今儿的馒头白白嫩嫩,还散发着热气。 “底下有颗蛋,我好不容易弄来的。”他似乎想起什么,突然道,“差点忘了,我这里还有一块糖,要不要?” 手臂收了回去,没多久又伸了出来,指头摊开,里面静静躺了一颗用油纸包起来的糖。 古扉愣了愣。 手晃了晃,示意他,“快拿着。” 古扉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糖了,花溪不会做,母妃又不在…… 眼中不由自主黯了黯,古扉低下脑袋,眉宇中藏了一丝难过。 “你不要我自己吃了。” 那手说着便要往回收,古扉连忙道,“我要!” 他应该是好人吧,给的馒头是好的,不像那个老太监,每次都送剩菜剩饭,没法子吃。 踌躇片刻,古扉还是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带着试探,慢慢接近那只手。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也伸出了小手,去拿糖果,刚碰到,腕儿突然被人抓住。 啪! 糖果掉在地上。 古扉顾不得捡,吓坏了,用力挣了挣,没挣开,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对面传来笑声,带着淡淡的嘲意,“你怎么这么好骗?一颗糖就上当了。” 古扉有些委屈,“糖我不要了,你放开我。” 手的主人并没有理,反而使了些劲,把他往前拽了拽,“咦?” 声音带着疑惑,“居然很干净嘛。” 又摇了摇头,“长得过于好看了,在冷宫,长得好看可不是什么好事。” 古扉还小,听不懂他什么意思,迷茫的瞧着他。 门缝不大,但是离的近,还是叫他瞥见了,对面是个比他大了许多,唇红齿白的太监。 “这么说吧。”耐心的给他解释,“宫里几乎所有太监都知道,我们这活是好差事,月例一两,又寡淡无趣,好在哪里呢?” 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他,“因为你们呀。” 手一松,古扉一屁股坐在地上,冬天穿得厚,他也没觉得疼,连忙爬起来,躲的远了一些。 门外还有声音传来,“记住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好骗,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听着似乎在教他什么,古扉的怨念稍稍消了一些。 “长锦宫看守的不就你一个人吗?”语气不解,“还要防着其他人吗?” 明生又笑了,“我只白天看守,一般的禽兽都晚上来。” 又感叹了一句,“在冷宫长得好看就是原罪,以后睡觉的时候记得关上门,杠上窗户,听到外面有动静,如何都不要出来,随身带着武器,如果真的遇到禽兽,打死就打死吧。” 语气悠哉,“宫里有规定,冷宫再冷关的也是皇上的妃子,皇上的儿子,太监不得入内,一旦踏入,便是存了图谋不轨的心思,所以放心打死便是。” “哦。”古扉懵懵懂懂,趴在柱子后,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帮我?” 虽然很多听不懂,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得出来,明生没有恶意。 “嗯?”明生仔细想了想,“大概是长得好看也有优点吧。” 他本来只是想逗小孩儿玩玩,毕竟冷宫无聊,他无聊,小孩儿一定也很无聊,算找找乐趣吧,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 人本能会对美丽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向往,所以他的改变倒也能理解。 “哦。”还是不太懂,大致明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才讲了那么多,但是为什么他好看就讲这么多? 不好看是不是就不讲了? 讲这么多和他长得好看有什么关联? 他回头要问问花溪。 心里刚有这个想法,便听到屋里花溪喊他。 “古扉。” 古扉一个激灵,丢下明生跑了过去。 花溪刚起床,难得古扉没有吵她,叫她睡了个好觉,心情不错的坐在铜镜前挽发髻。 古扉今儿受了刺激,求安慰一样趴在她腿上,花溪自己的头发挽好了,让古扉站直,给古扉挽。 男式发髻和女士不一样,花溪不会挽,只用发带简单系一下。 古扉全程心不在焉,花溪感觉到了,低头看他,“怎么了?” 古扉拉了拉她的袖子,“今儿来了一个新太监。” 花溪手顿了顿,“什么样子的?” 居然这么快吗? 古扉想了想,“很瘦,很白,很坏。” “很坏?”花溪挑眉。 “嗯。”古扉撸起袖子给她看,腕上现在还有一道捏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明显,“这是他弄的。” 他的模样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怎么回事?”花溪边说边将头绳拆下来,没绑好,她要重新绑。 古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骗我过去门边,然后抓住我的手,给我讲了很多东西。” 没有梳子,花溪用手给他梳的,“都说了什么?” 她对新来的太监很感兴趣,看古扉的模样,也不像讨厌,所以到底是好还是坏?对他做了什么? “他说不能长得太好看,长得太好看不是好事。”花溪手重,扯疼了他,古扉裂了咧嘴,“还说晚上会有禽兽过来,让我关上门,杠上窗户,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别出去,最好手里拿上武器。” 花溪一愣。 这么幸运吗?遇到了一个好太监? 她可不信不好的人会给这些忠告。 “还有呢?”花溪继续问。 “还说如果真的有禽兽进来,打死也没关系,因为宫里规定,看守的太监不能进来,进来就是动了不良的心思。”古扉一五一十道。 还有这种说法? 花溪第一次听说,如果早点知道的话,或许她也不会为了如何处置老太监犯难了。 不过貌似现在知道也不晚。 看来新来的太监很懂,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内情,那些欺负古扉和猥亵他的人,不出意外就是他口中的禽兽了。 那些禽兽是什么人?有多少?花溪还不清楚,但是他似乎知道。 “还有什么吗?”花溪想了解全部过程。 古扉便一一道来,他有些记不清楚,但是大致没错,聊了一会儿,叫她知道了许多事。 比如新来的太监叫明生,他把看守的工作比做美差,很多人想挤进来。 第一是因为妃子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身上多多少少有些积蓄,如果娘家没倒,就是长期的饭票。 第二,她们养尊处优,很漂亮,身材也保持的好。 第三,她们是皇帝的女人,和皇帝的儿女,睡她们会很有成就感。 能干这活的,多多少少都在宫里混了不少年,也等于憋了不少年,心里早就变态了吧? 他们本身的界限也处于不男不女的状态,相当于女的可,男的也可。 不仅古扉有危险,她似乎也有危险。 不过她始终以为,能保护自己,就不算危险。 她有空间在,是绝对不可能被人碰到,古扉只要跟她在一起,她也能保他平安。 但是一直躲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躲不过,她更喜欢主动出击。 花溪给古扉头上系了个蝴蝶结,让他站远了瞧瞧,还不错才放开他,“带我去见见那个……小哥哥吧。” 说太监好像有点戳人心窝,直接叫名字又没那么熟络,索性喊小哥哥,按照她身体的年龄算的话,这声‘小哥哥’不亏。 那个叫明生的能混到这个‘美差’,要么特别机灵,要么在宫里待了不少年,有些资历。 无论哪一种,都比原主年龄大吧,一般十二岁进宫,原主走后门,今年虚岁才十二岁,说她十一岁也行。 古扉‘嗯’了一声,拉着她去了门口,有花溪在,他胆子大了许多,也不怕再被抓等等,直接站在门后喊道,“小哥哥,你还在吗?” 没人回话,外头安安静静。 古扉眨眨眼,又喊了一声,“小哥哥!” 花溪叫他小哥哥,所以他也这么叫。 还是没人回应,不知道去了哪?还是他产生幻觉了,根本没有这个人? 古扉不相信,再次喊了两声,还上手去拍门,外头始终一点声音都没有。 古扉有些着急,“我没撒谎,真的来了个新的!” 他运气不好,两次都被他碰上了,上次那个眼睛,这次新来的太监,花溪会不会觉得他撒谎骗人博关注啊? “我知道。”花溪并不觉得他撒谎了,因为他凭自己的阅历,说不出那些话,所以肯定是别人说的。 至于那个人为什么刚刚还在,现在不在了,要么是暂时走开,要么是不肯出来见她。 前者的几率很小,因为他的工作就是看守,除非有急事,一般不会走开,花溪更倾向后者,他不想见她,倒也好理解。 应该是怕生,或者不喜欢交际? 和小孩子不算交际,有些人就是比较亲小孩,不亲大人。 比如花溪自己,她前世其实有些高冷,独来独往,去哪都一个人,从来不交朋友,但是她对小孩有一股子莫名的好感。 比如飞机上看到隔壁的小孩子,如果有需要帮助,她会顺手帮一把,再比如逢年过节回家,很多小孩子,她也会带去买吃买喝,逗他们玩儿。 但是对大人不会,基本上能不见就不见,那个叫明生的,应该跟她差不多。 “算了,回去吧。”既然他不想见,她也不勉强,古扉还能见着就好,“该做饭了。” 说起‘饭’,她想起来,余光朝地上看去,果然,那里静静搁了个碗,碗里有两个大白馒头。 碗拿开,底下是大白菜和一个鸡蛋,鸡蛋皮已经剥开,只剩下干净的蛋白。 花溪有些意外。 她在长明宫时都很少见到鸡蛋,在冷宫居然享受了一把吗? “下次再见到他,好好谢谢他。” 古扉‘嗯’了一声。 花溪把碗端上,一只手拉着古扉,去了后厨,古扉年纪还小,需要吃营养的,而且这才凉了,所以需要热热的同时,顺便再做个菜。 空间里的小青菜早就出了第二代,种子已经搜集好了,第二代的小青菜很嫩,正是吃的时候。 花溪摘下来三五天的量,其它任它疯长,继续留下一批的籽。 想着省劲,直接一锅炖,下面稀饭,上面蒸白菜和小青菜,两道菜就那么敷衍的出锅了。 吃完饭接下来一天都在干活,给黄瓜和所有开花的菜人工授粉,成熟的,能吃的摘下来,还摘了两个大白菜,一堆韭菜和葱,几乎将整个菜地清理了一遍。 枣树和梨树越长越大,开始种下时就是个核,现在一晃比她都高了,根部非常壮。 越壮越好,越壮,它以后结的果子就越甜。 花溪又抽空用了用她做的各种神仙水,在两只手上分别拍上,然后记下使用时的优点和缺点,去掉了一些颜色特别艳的,比如梅花汁水,用久了担心色素沉淀。 米的那款好用,茶叶的也可,梅花瓣泡的颜色浅,也可以,其它淘汰。 忙着忙着,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哄古扉睡觉的时候。 白天被她拉着干了一天的活,古扉已经蹦哒不动,她一说睡觉,他立马爬上床,老老实实去睡。 花溪也脱了衣裳去睡,躺下后顺便将灯吹了,长锦宫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确定院里没有了灯光,他才走,回他自己的房间,他在安置太监的院里有一个单间,是别人特意给他安排的。 他并没有想要这份特殊,但是有时候由不得他。 和往常一样,他刚踏进门,便听到里头有人说话。 “怎么这么晚回来?”声音里有一丝质问。 这大概就是他每次都这么晚回来的原因,因为不想那么早,不想在属于他的地盘上见到别人。 他后退一步想出去,手腕陡然被人拽住,不由分说将他往床上拉去。 他年纪小,挣不过成年人,被那人轻而易举推上了床,脖间一疼,有什么东西咬了上去,他倒抽一口凉气。 果然…… 长得太好看不是好事。 第28章 什么饭啊 明生很幸运,出生在长怀,那里繁华昌盛,云蒸霞蔚。 也不幸,后来打了仗,爹娘不得不带着他逃难,一起的还有几个弟弟妹妹,他是最大的那个。 在去京城的路上被土匪袭击,丢了钱财,为了活下去,父亲打算卖掉一个孩子。 本来想卖掉最小的弟弟,因为年纪小,不记事,是别人想要的,他自己也不会痛苦,最多哭个三五天吧。 但是伢婆子一眼相中了他,说他长得干净,凭着这副样貌,到哪都能享福,受不着委屈。 那时他还听不懂什么意思,也经常被夸好相貌,瞧着讨喜等等的话,没觉得有什么,只以为是单纯的赞美。 因着卖他可以多得五两银子,父亲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被伢婆子带走,伢婆子烧了一盆热水给他洗澡,还买了身新衣裳换上,领着去了一个地方。 那里人很多,但凡有路过的,必然会停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偶尔也有一两个没那么礼貌的,捏他的脸,掰开他的嘴看牙口,极力在他身上挑出瑕疵,好与伢婆子讨价还价。 还价太狠的会被伢婆子骂,说什么穷酸,买不起别乱摸,仿佛他是一件物品,供人挑选的那种。 在那个地方大概站了一个上午的样子,下午来了个老太监,出手大方,将他买了下来。 老太监对他很好,给吃给喝,总会说一些以后飞黄腾达了,别忘了他之类的话,还教了他许多伺候女人的手段。 他那时还小,懵懵懂懂,后来被送到丽妃那里才明白过来。 丽妃年纪大了,皇上有了年轻貌美的新妃子,不常来她那里。 三十多岁正是龙虎之年,所以…… 他第一次被叫到屋里时吓坏了,因着不肯配合,被丽妃安排去了杂役处,叫他吃一番苦头后,自己想明白再回来。 杂役处很累,累到吃了饭,便想不到其它的,他每天都数着日子,避开各种刁难和刻意欺凌,艰难过活。 也想过要不要回去,给丽妃服个软,丽妃身边还有他一席之地,但是尊严又不许他如此。 他便在杂役处熬啊熬,熬了大半个年头,期间丽妃派人问过他,肯不肯回去? 他态度坚定,不回,于是刁难和欺凌越发的多,倒也还受得住。 再后来他被杂役处的管事看上,也想…… 他不肯,便搬出丽妃,管事说丽妃宫里早就新塞了两个模样俊俏的小太监,没他的位置了。 他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继续干最脏最累的活。第二,跟着他过好日子。 他选了第一种,无非还过以前的生活罢了,欺负和刁难也没多到那里去。 但是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在半路上被人拖到草丛里…… 无论遭受了多大的打击,生活还是要继续过的,往好处想,也是有便利的,比如很多人都羡慕他,傍上了管事的大腿,轻而易举得了些旁人得不到的东西。 再比如别人想走这条路,也走不了,先天条件不足。 起码他现在吃喝不愁,干着最轻松的活,拿着最高的月例,还不用再跟其他人挤一个房间,闻他们的臭脚。 也不是经常来,偶尔那么一次,阉人也做不了其它的,最多啃两下,他就当被狗咬了便是。 夜里凉,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去院里打水,给自己擦身子,边擦边在想。 今儿白天长锦宫在烧什么饭?为什么那么香? 花溪这一觉睡的很香,难得旁边的小崽子因为昨天太累,今儿半夜没怎么折腾。 他晚上不起夜的,如果头天安排好,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小孩子就是这点好,完全没有烦恼,说睡就睡。说睡死,真的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叫她半夜不放心,起来上茅房时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死,好好的。 最近不老是喊母妃了,前两天睡梦中经常会喊母妃,偶尔闹一闹,要母妃抱抱,母妃哄哄之类的,似乎完全忘了贵妃娘娘已经死了的事。 刚开始频率很高,一晚上闹几次,到现在整晚安静下来,不容易啊。 早上又是古扉先醒的,他习惯早起,也许是每天午睡的原因,白天睡,晚上也睡,睡眠充足,自然起的也早。 现在已经不会去吵花溪,自个儿穿好衣裳,套好鞋子,打开门出去。 他起来的时候花溪都有感觉,瞧着天色已经大亮,也不怎么管他。 古扉胆子很小,危险的地方他不会去,怕疼怕高,几乎可以放心他在院里玩,所以花溪眯了眯眼,又睡了过去。 古扉并不完全在玩,他想起了花溪昨儿教他写的字,和教他背的乘法口诀。 与原来夫子教的完全不一样,花溪的法子可以省很多劲,更方便他口算,他觉得有必要记下来。 当然更应该记得是…… 古扉找了个棍子,在一片空地上蹲下,用棍子写字。 地上本来是青砖,后来被花溪挖了出来,砖头堆积在角落,土花溪说留着种菜,还没来得及,所以给他施展的空间很大。 他写了两个字,昨儿花溪虽然没教他这两个字,但是他偷偷的记住了。 不简单,但是也不复杂,用心记很容易的。 古扉写完看了看,觉得不太满意,又写了几遍,越来越好看之后才开始写其它的,把那两个字抹去,不给花溪看。 这次写的是壹贰叁肆,一直到萬,刚写完,门口有声音传来。 “小孩儿……” 叫法很熟悉,古扉昨儿被他耍了一通,今儿自然记得,没好气问,“干嘛?” 明生很疑惑,“大清早的,你哪来那么大火气?” 古扉哼了一声。 明生哈哈大笑,“还在为昨天的事记仇?” 戳中了古扉的心思。 “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呢?你也太小气了吧?” 又射了一箭,古扉愤愤扭头,继续写他的字。 这回写的是乘法口诀,昨儿花溪画了一个表格来着,他跟着画。 “怎么不说话了?” 古扉画的有点小,字写不下了,没法子,又重新画。 “我这里有糖要不要?” 古扉本能眼前一亮,他喜欢吃糖,很喜欢,小时候哭的时候,母妃便会拿糖哄他,母妃说难过了,疼了,不开心了,便吃一颗糖,万能的,可以疗伤,也可以止疼,还能让人甜起来。 母妃去了之后他再也没吃过糖,昨天那颗糖掉在地上,他没去捡,花溪可能没看到,忽略了。 后来他趁花溪不注意的时候回去过,那里已经没糖了,不知道去了哪?还是又被明生拿走了。 古扉回身看他,“你把糖丢进来。” 吃一堑,长一智,上过一次当,自然不可能再上一次。 明生挑挑眉没说话,还真撸起袖子伸进来,将糖果丢到他脚边。 古扉注意到他胳膊上的伤越来越多了,他很白,所以这种伤就会显得很醒目。 “你怎么这么笨,又摔了?”古扉矮下身子捡起两颗糖果,拆开看了看,是真的糖果。 “梅花酥!”梅花酥可好吃了。 古扉小心翼翼拿起来,含在嘴里,只吃了一个,另一个塞进袖子里,给花溪留着。 糖很甜,脆脆的,咬在嘴里不嚼它都要化一样,甜意也慢慢蔓延在嘴里,心里的那点不满也因为这颗糖融化,选择原谅了他。 “吃独食可不是好习惯。”明生盖上胳膊,痕迹早就被他瞧见了,便也没那么在意,没想到还是被他注意到添了新的,小孩儿观察力很强。 “确定不给我一个吧?” 他在转移话题。 这就属于略高的层次了,古扉暂时理解不了,只摇摇头,被他带的跑了题,自己还完全不知道。 “我没有吃独食。”很认真的解释,“我留着给花溪的。” “花溪?”明生蹙眉,“昨天那个拉着你手的小姑娘?” 虽然他年纪也不大,但是绝对比‘花溪’大,他在宫里光学就学了两三年,先从伺候公公开始,然后是丽妃,最后去了杂役处。 现在还在杂役处,待了快两年了。 “你不喜欢花溪吗?”虽然不明显,但他还是注意到了,关于花溪的事,他总是会多上心一些,叫他听出话里藏了丝不满意。 “那倒也没有。”明生背靠在门上,“只是觉得她太漂亮了。” 他喃喃了一声,“在冷宫样貌太出色可不是好事。” “什么?”声音太小,古扉没听清楚。 因为那颗糖的原因,让他对明生好感又上升了一分,所以丢下木棍,跑过来跟明生说话。 手扒着门,从细缝里竭力朝明生看去。 母妃说说话的时候要盯着对方的眼睛,如果你喜欢对方的话,这是表示尊重的意思。 但是门缝太小了,他的视线有些偏差,看不到明生的眼睛。 “没什么,”明生半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面上有些出神,许久他才道,“小孩子不能这么敏感。” 古扉瘪瘪嘴,“你脖子上怎么了?也是摔的吗?” 没看到眼睛,看到脖子了,本来离得也很近,衣裳领子又矮,那伤痕位置也高,在下颌处。 明生突然扭过头,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笑了,“差点忘了问。” 他缩了缩脖子,把痕迹藏进衣领里,“你们每天做的什么饭?为什么那么香?” 第29章 被打了吗 古扉又被他转移了话题,自己还不知道,顺嘴道,“花溪做的,稀饭馒头,还蒸了你端来的菜,和一个小菜,早上的时候,中午煮了面条,晚上是菜糊汤。” “菜?”明生挑挑眉。 看来不止他有秘密,他们也有。 冷宫哪来的菜? 他倒是知道换粮食的事,老太监来的时候,正好他也在,老太监要的太多,一般的地方可弄不来,所以求到了杂役处管事那里。 杂役处管事管着很多太监宫女,可以说底层干活的,都在他手底下,有人自然需要吃穿,从其他人那里暂时均一些出来,赚了钱,后续再补不迟。 老太监给了两条细金子,瞧着像什么花纹掰下来的部分,一根拿来买东西,一根贿赂管事,打点的很好。 他死后那根簪子到了管事手里,管事觉得这里有油水,所以把他送了过来,算是给他的好处? 明生冷笑。 心思阴暗的人,看谁都觉得阴暗。 “挖的野菜。”花溪叮嘱过他,有些能说,有些不能说,“我们把后院和前院的野草都拔了,挑选出可以吃的种下去,这样以后都有菜吃了。” “嗯。”这倒是合理了,毕竟从老太监那里买菜已经是几天前了,菜保存不了那么久,就算是冬天也会蔫。 他歪头从细缝里望去,院里确实扒了些青砖,露出土来,还被翻了翻,准备种些什么一样。 “你们这么勤奋,以后日子一定会好过的。”说实话,他来杂役处也有两年了,这两年见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被打入冷宫的主子也见了几个,几乎没人肯踏踏实实过日子,都抱着有朝一日翻身的想法。 有些确实可以,比如娘家强盛的,就算进了冷宫,那也要恭恭敬敬伺候着,万一当真翻身,怠慢的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一些被宠了很长时间的,习惯成自然,万一哪天皇上突然想了,接回去,一次的功夫搞不好就重新受宠了。 那些之所以被欺负的,都是要背景没背景,要手腕没手腕的人。 贵妃娘娘的娘家倒了,又是造反的罪名,绝对没有翻身的可能,所以长锦宫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最近早点睡,门窗关好,半夜跟着你花溪姐姐,别乱跑,我看她是个有主意的,应该能护得住你。” 长锦宫闹鬼的事,他始终觉得有古怪,以前也关过人,也是老太监看守的,从来没出过事,突然闹鬼,还是在贵妃娘娘死后,只剩下古扉和她的情况下。 古扉年纪小,动不得手脚,那就是她了。 长锦宫只剩下了两个人,开始他还不确定,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了。 一个孩子,不把自己母妃挂在嘴边,反而常常提起宫女,说明只有她能相依为命了。否则刚刚那个糖,就不是留给花溪,是分给谁和谁了。 “嗯。”古扉嘴里的糖还有一点点,他舔了舔,不放过任何一丝甜味。 “很喜欢吃糖?”明生瞧见了,伸手去摸他的脑袋。 被他避开了,“只有花溪可以摸。” 虽然吃了糖,但是只有一颗,所以底线还是要有的。 ‘噗’明生被他逗笑了,“你确定?以后要吃糖,只有我这里有哦。” 古扉:“……” 白了他一眼,为糖妥协了,“只能摸一下下。” 强调了一遍,“你摸完明天还要带糖过来。” 明生笑意更深,“好啊。” 不过他没摸,“先攒着,留着以后摸吧。” 古扉瞪大了眼,连忙道,“这可是你自己不摸的,不是我不让的,但是糖你还是要带的。” 明生愣了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清朗释怀,透着一股子轻松。 似乎很久了,没有这般开心过,原来和小孩子聊天,可以治愈。 “好。”笑完了,他保证道,“明天多给你带几颗。” 虽然糖珍惜,但是他想要的话,还是可以弄来的。 那个人每次事后都会送一些东西过来,想补偿他。 人是禽兽了点,但是在宫里当差多年,很会做事。 受都受过了,那些好处不要白不要。 “能选一下吗?我喜欢吃梅花酥和焦糖卷。”古扉期待的看着他。 额间一疼,他被拒绝了,“想的美。” 古扉捂着额头,懊恼自己站的离门太近了,被他找着机会。 这个动作只有花溪能做,旁人不行。 他站的远了些,刚想抱怨明生两句,身后有人喊他,“古扉。” 声音干净,悦耳。 古扉当即‘哎’了一声,想折身告诉明生,花溪来了,他要走了。回头发现门关着,严严实实,一条缝隙也没有,那个方才与他聊天的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 去哪了? 花溪已经跨出了门,故意提早喊了一声,就是知道明生不愿意见他,提醒他的。 古扉瞧了瞧门,又瞧了瞧她,很疑惑,“花溪,明生不见了。” “嗯。”在意料之中。 古扉凝眉,“他为什么不愿意见你?” 明明花溪很好的。 “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门前的人抬手摸了摸脖间,苦笑。 避开她是对的,太聪明了。 花溪看见地上的碗,揉了揉古扉的脑袋,“去把饭拿回来,该吃早餐了。” 古扉才瞧见,今天的跟昨天的不一样,盖了个碗,所以他没注意。 小跑过去双手捧在手里,古扉最后看了一眼门,跺跺脚跟着花溪一起去了后厨。 碗放在桌子上,他踮起脚,掀开看了看,今儿也是两个馒头,和一个鸡蛋,底下一些大白菜,和昨天是一样的。 古扉把鸡蛋挑出来,拿了刀从中间切开,有好东西要跟花溪分享。 鸡蛋没有了,所以这个鸡蛋对他们来说就是好东西。 “花溪,好了。”鸡蛋重新丢进碗里,古扉把碗交给花溪。 他太矮了,够不着灶台。 花溪单手接过,单手去淘米,今儿还喝稀饭,上面蒸菜,起来的太晚,送来的菜已经凉了。 而且说实话,她和古扉都正在长个子,这么点吃不饱的,有条件,自然不想自己过的太苦逼,花溪这次另外蒸了个豆芽,加了一点点的肉提味。 早就还是古扉烧锅,她和面,准备中午包饺子,荠菜饺,放一点点肉就会很香。 没有搅馅的,什么都要手剁,花溪和完面,馅剁完饭菜已经在锅里闷了十分钟了。 因为省柴火,她一般让古扉烧到八分熟的样子,剩下的靠闷,可以闷熟的。 这里头最硬的就是肉和米,米提前泡过好久,软软的,肉搁在底下,豆芽蒸出来的汤水泡着,熟的快。 花溪把饺子和馅用东西盖住,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掀开锅盖,登时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 花溪躲开了,那热气一溜烟钻到屋顶上,和其它烟汇聚,形成一个小云层。 每次烧饭都这样,花溪习惯了,没怎么管,就古扉蹦来跳去,去捧烟。 用柴火烧出的烟很大,大到屋里能闻得到,屋外也行。 明生坐在台阶上,手里拿了一根枝条,在地上写写画画。 到底再做什么?为什么这么香? 红烧肉?还是粉蒸肉?亦或是梅干菜炒肉? 古扉吃上了第一块肉,切的很薄很小,但是很香很好吃。 他给花溪也夹了一个,像是想起来一样,突然掏出一颗糖,“花溪,这是明生给的,给了两颗,我的吃掉了,这颗给你。” 花溪端起碗,“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糖。” “那不行,要一人一个的。”古扉把油纸拆开,露出里面小块的糖酥,往花溪嘴里塞。 花溪想了想,凑过来咬了一小口,还剩下一半,“一人一半。” 古扉眼前一亮,将另外半块拿在手里,正要吃,突然想起来,明生说不能吃独食,分他一颗。 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没吃? 可是……咬过了,还是自己吃吧。 他最终还是自己吃掉了,但是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不舒服。 “花溪。”语气闷闷的。 “怎么了?”花溪问他。 “明生身上好多伤痕啊。”他指了指身上,“胳膊上,脖子上都是,他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花溪顿了顿。 她没有见过明生,所以不知道。 “明生还问了我,咱们做什么菜,好香的样子。” 他有时候也会问母妃,吃的什么?好香啊,其实是有暗示的,藏了别的心思。 花溪放下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可不可以请明生也过来一起吃呀?”他有些紧张,手又搅在一起,互相转来转去。 花溪摇摇头,“不行,看守是不能进冷宫的,被人瞧见了会治罪,不过……”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可以送过去。” 小兔崽子终于晓得受恩要报恩了,这是好事,树立正确的三观,他以后才会是明君,不被仇恨蒙蔽双眼,变成暴君。 明生还在猜长锦宫做的什么菜? 炖排骨?亦或是猪蹄?还是说牛羊肉? 其实不太可能吧,就算长锦宫暂时还很富裕,也不会奢侈到吃这些,不过好奇心作祟,他特别想知道,到底做的什么?为什么那么香? “哎呀!” 身后传来一声惊叫,他回头瞧了瞧,有人挤在那里,扒了门,想把什么东西塞出来,但是那‘东西’太大,卡住了。 他笑了,“馒头和碗要分开,不然过不来。” 离的近,已经叫他看清了东西的原样,是他送进去的碗,现在装了别的菜塞出来。 “哦哦。”古扉把手里的瓶子先搁在一边,拿了馒头在手里,把碗塞过去,然后是馒头,还有一双筷子。 “差点忘了。”他又把瓶子也从门缝里递了过去,“花溪说这个是药,擦在身上可以止痛消肿。” 明生眨眨眼,所以他们是以为他被打了是吗? 第30章 糖吃完了 总是出现青痕,又避着大人,会被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他摸了摸脖间,挨打不至于,疼是有一点的,早上照过镜子,现在还有一道牙印,咬的极狠,昨儿流血了。 那人也给他留了药,他没用,本来想用纱布缠一缠,起的太早,忘记了。 食堂的饭菜来得越早,便越新鲜,还能挑挑拣拣,打饭的婆子看他长得讨喜,会多给他打些,有肉也尽量均给他。 他嘴也甜,一口一个嬷嬷,叫的几个婆子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食堂的饭到底是食堂的饭,缺斤少两,味道也不足,吃了好几年,就算再新鲜,给再多,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低头瞧了瞧地上,碗里有两道菜,一道他送的白菜,一道豆芽蒸肉。 他一直在猜做的什么饭菜,为什么那么香?现在真相揭开了,没他想的那般花样多,但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还有稀饭,你要喝吗?”古扉透过门缝说话。 “方便的话来一碗吧。”他没有拒绝,主要想尝尝看,味道如何? 食堂也有稀饭,不过米仿佛有问题一样,始终熬不出那个味。 像假的稀饭,凑合能喝,但他不喜欢,希望长锦宫的稀饭能给他惊喜。 古扉站起来,“你等等。” 他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去就去了。 明生丢下棍子,拍拍手,将筷子拿在手里,夹了一块白菜,刚入口眼中便是一亮。 味道被改过,放了醋和其它东西,比原来更有味,酸溜溜的,好吃许多。 豆芽蒸肉也能吃出一股子新鲜饱满的感觉,咸淡合适,不错不错。 稀饭很快也被端了过来,上面一层厚厚的米油,还有锅巴,记得以前在家里,大家都爱争着吃锅巴,要说多好吃也没有,就是爱争。 母亲会笑着把锅巴分成几份,每人一部分,古扉和花溪似乎不喜欢吃锅巴,大半都盛给了他。 明生搅了搅,让锅巴沉入稀饭里,喝了一口,果然是那个味,记忆里母亲做的家常饭。 “你吃完还想吃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再给你盛。”古扉擦了擦手上不小心粘到的汤,继续道,“我也要回去吃……” 他突然一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仿佛看到明生眼中闪光银光,他哭了吗? 稀饭里的热气冒出来,遮了他半张脸,也瞧不清到底有没有哭? 应该是没有的,是稀饭太好喝了吧? 古扉舔了舔唇,有些不安,“那我走了。” 明生轻轻‘嗯’了一声,古扉听到了,既然能正常回答问题,肯定就是没事的,而且他也没有欺负他,没道理会哭。 古扉放心了,后退一步朝屋里跑去,他给明生盛了饭菜,自己的还没怎么吃呢。 饭很简单,但是看明生喜欢,他稍稍被带动了些,也多吃了许多,喝了一大碗稀饭,又吃了个大馒头,菜也吃完了,今天没有剩饭。 难得他不挑食,花溪夸了他一句,把他开心的主动收拾碗筷要洗完。 洗的时候花溪就在旁边,水用的井水,不怎么凉,所以也随便他了。 锅碗瓢盆洗好,又像往常一样,绕着屋子跑十圈,蹲马步十分钟,花溪一口气做下来,古扉还不行,小,中间要停下来歇一会儿。 锻炼完也不能让他闲着,只坐了一会儿,便开始干活,昨天把地犁好了,今天准备种菜。 花溪挖坑填土,古扉单手拿着菜,单手放进坑里扶正,让花溪填上,俩人配合着劳作。 小孩子不能娇养,该干的一个跑不掉。 到中午时,准时准点犯困,花溪让他拿个东西,他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花溪回头一看,已经倒在菜地里。 她很无奈,一手穿过他腋下,一只手穿过腿弯,将他抱了起来,送回屋里睡。 他一般要睡一个多时辰,花溪自个儿出来继续种,把前院两块地的活都干了,又去了空间收拾收拾,完了出来包饺子。 这活比较复杂,古扉来也是添乱,所以她一个人包,包了三人份的,一个人二十个,包的大,二十个够吃了,还另外多包了十个,谁不够给谁添便是。 花溪把包好的饺子搁在一边,准备下,刚烧着火,古扉已经醒了,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半梦半醒一样,坐在她怀里。 他已经不小了,但是自己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刚睡醒的人还没什么精神,在她怀里赖了一会儿才开始帮着添柴。 花溪摸了摸他身上,“怎么穿的这么薄?” 拍了拍他的屁股,“去多穿一件。” 古扉抱着她的脖子,“不冷。” 花溪板下脸,“冻感冒了就知道冷不冷了。” ‘感冒’这个词是后来的,这个时代叫风寒,不过一起生活了几天,花溪说什么,古扉多少都懂一些,不情不愿还是去了。 没多久回来,里头果然多套了一件,小屁孩扭归扭,话还是听的。 “花溪。”还想挤进花溪怀里。 被花溪撵走了,“去给你明生哥哥把饭端过去。” 饺子已经好了,她盛了三碗,有一碗是给明生的。 古扉‘哦’了一声,捧着碗筷去了。 “别忘了把早上的碗收回来。”花溪叮嘱了一句。 “嗯。”古扉远远回她,大抵是烫,捧着碗跑的可快,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花溪摇摇头,把另外两碗端去廊下,她喜欢坐在廊下吃饭,古扉跟着她,也学了这个毛病。 他把东西送到,空碗拿回来之后,很自然的坐了过来,跟花溪挨着,边吃饺子边道,“花溪,明生又叮嘱我说晚上要关好门窗,不要乱走了。” 花溪喝了一口汤,“还有呢?” “没有了呀。”古扉奇怪的看她一眼。 花溪没解释,明生知道的,但是他没说是谁?也没说几个人,只让躲着不外出,说明他要么还是没有放开,要么是怕吓着她俩。 花溪对他不了解,无法得知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只能慢慢来,等他肯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午饭吃完,下午又是充实的半天,去空间里干活,空间又熟了一批菜,她前段时间人工授粉出来的。 只成功了大半,还有小部分包花,瞧着不长了,花溪把果子摘掉,菜根拉出来,等着晒干后当柴火用。 又种下新的一批,出来后给后院和前院都浇上水,水花溪提的,古扉浇。 古扉似乎也习惯干活了,撸起袖子,踩着不稳的步伐,奔波在菜地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这几天拔草,开荒,种菜浇水,把他累坏了,每天沾到枕头就睡,今天也不例外。 刚天黑,便丢下水瓢提着水桶跑到她面前说,“花溪,我好困。” 花溪让他把水桶放回后院,有始有终之后才拉着他回屋睡觉。 按照明生的吩咐,杠好门窗,又在门后压了桌子,窗户用棍子顶着。 今天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杠紧门窗’的话了,明生最近唠叨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天叮嘱三四遍,所以肯定有问题。 那些人就快来了。 就算有空间在,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假如不小心死在没有准备下,那太惨了。 花溪睡下前喝了些井水,给古扉也灌了些,怕被人下药,假如用了什么迷-魂药,不小心吸进鼻子里,希望井水能让她保持一些清醒,至少能让她提前进空间。 倒是可以一开始就避开,在空间里吃睡,但是会浪费二十倍的时间,比如睡好出来,外面还是黑的,一整夜怎么过,跟古扉大眼瞪小眼吗?没那个必要。 她睡眠很浅的,门口和窗外也都放了枯枝条,有人踩上会发出动静,她听的到。 花溪吹了蜡烛也上床去睡。 亥时已经很晚了,这个点该回去的也都回去了,毕竟晚上会有管事清点人数,唯一不用守规矩的就是他了吧。 他在给自己擦洗伤口,用了花溪的药。 那药很奇怪,明明没有药味,反而有一股子淡淡的茶香味,但是效果不错,他脖间的伤已经不疼了,手臂上的也消下去些,很管用。 药还剩下小半瓶,他最后涂了一遍,盖上盖子塞进袖子里。 长锦宫的灯熄了,他也该回去了。 不出所料,住着太监的偏房留着门,专门给他留的,知道他每次都是最早出去,最晚回来的那个。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干脆住在冷宫算了,不回这个地方。 说来好笑,本来应该他给长锦宫送饭,不知怎么地,角色居然反了,变成了长锦宫给他送饭。 但是长锦宫的饭菜确实好吃,比食堂的好。 明生抬脚迈了进去,走到自己的门前,没有先进去,反而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他留的那根头发没被人动过,才打开门进去。 进去后杠上门窗,灯都没点,直接脱了衣裳上床,手在枕头下摸了把尖锐的东西,放心了些,被子一盖,他睡了过去。 半夜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他听到‘砰’的一声,仿佛是什么木头坠地,砸出的清脆声。 他瞬间睡意全无,手从枕头下摸出剪刀,拿在手里。 咯吱,门被人打开,有人摸黑走了进来,还矮下身子,将木栓重新插回去。 他眯起眼,瞧着那个身形和大胆程度,已经知道是谁了。 杀了他等于找死,很快就要去陪葬。 明生目前还没有死的打算,他还年轻,没活够,但他知道这人来的目的,怒气难消,捅他两下是死不了的。 屏住呼吸,剪刀一竖,陡然朝往床边接近的人身上扎去,自然是没有得逞的,这人会功夫,也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上前一步单手拧了他的手腕。 明生疼的手一抖,剪刀掉了下来,被那人丢去一边,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压来,将他的挣扎尽数摁下,叫他动弹不得。 如果他反抗太激烈,会挨打,记得有一次他捡了块石头朝这人脑袋上砸去,流血了,这人当即把他手脚都废了,接骨后养了许久才好。 如果再来一出,他怕是十天半个月无法去长锦宫,吃不上那般简单,对他却有致命吸引力的菜了。 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忍了,和无数次一样,权当被狗咬了。 狗下手极狠,从来没留情过,不用看他都知道,肯定会留下很多痕迹。 他也习惯了,不甚在意,狗每次完事后都会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平时他会回答‘滚’,今儿难得没这么说。 “糖吃完了。” 他躺在床上,眼睛已经能适应黑暗,大概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一边穿衣裳,似乎还僵了僵,大概是不敢置信吧。 大半年,将近一年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提要求。 “多弄点糖来,要梅花酥和焦糖卷。” 第31章 够用了吧 小孩子体力消耗的快,恢复的也快,古扉又是一大早起来,因为门外有明生有原因,已经不会再烦花溪睡觉了,准备跑去找明生,俩眼一睁发现天还是黑的。 以为自己醒早了,醒的太早花溪会嫌弃他,觉得他打扰她睡觉,于是闭眼继续睡,这么躺了一会儿一点睡意都没有,没办法,只好爬起来。 和往常一样,穿好衣裳下床,花溪知道他每次起来的都很早,会事先把他要穿的衣裳放在床脚,他摸摸就找到了。 今儿的衣裳是花溪的,他只有一套衣裳,要换洗都穿花溪的,花溪的衣裳上有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味,和他的不一样,他的有一股子奶味。 奇怪了,也没有喝奶啊? 以前倒是经常喝,母妃说喝了可以长高高,现在在冷宫,没有条件,很久没喝了,还是一股子奶味,难道是昨天的糖导致的? 那糖里放了羊奶,他吃了一颗半,所以染上的? 古扉抹黑下了床,找自己的鞋子,他的鞋子也都是花溪放的,放在固定的位子,怕他找不到,他找不到会急,一急花溪就板下脸。 他知道这是不好的习惯,在慢慢改了。 花溪脾气很好的,一旦出现异样,肯定是他哪里做的不好。 古扉只简单套上鞋子便去开门,没摸着门,倒是被桌子磕了一下,他吃痛,喊了一声。 身后传来无奈的叹息声,花溪手摁在床上,将桌子收了回来。 床是挨着墙的,墙又连着门,桌子抵着门,所以她可以不用走过去就能把桌子收回来。 条件是必须全部连在一起,没有空隙,一旦哪里有一点点没有接上,就不会成功。 屋子是她特意改过的,所有家具都挨着墙,方便她在第一时间能收进空间,再放出来。 明生几次提醒,肯定不是开玩笑的,她已经把二楼所有家具,大大小小的物件都收进了空间,以备不时之需。 窗下抵着的木棍也收了回来,和窗外,包括门口的草根叶片也收了回来。 都挨着墙,所以她都能收。 空间的好处很多,限制也很多,她已经在尽量摸索空间的用法了,摸索出的法子越多,以后对她的帮助越大。 古扉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的东西了,早就习惯了,拆下木栓,打开门从屋里跑了出去。 花溪摁了摁太阳穴,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日子仿佛回到以前养猫的时候,记得那只小猫也是如此,四五点要起来喂一次,她睡眠不好,基本上醒来就很难睡下去。 可能是心思太多的原因,所以不喜欢被人打扰。 安慰自己最近不太一样,熬过这段日子就好。 那些人要尽快解决掉,他们在一日,就要过一日跟古扉挤在一张床的日子。 其实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前提是另一个人睡相老实一点。 古扉睡觉不老实,她很早之前就领教过,后来发现自己太天真了,那只是开胃菜而已。 经常睡着睡着变成横着睡,腿能翘上天,有一天早上醒来,脑袋边上伸来一只脚丫子。 偶尔半夜上茅房,睁眼一瞧,小兔崽子两条腿架在墙上,外面下大雪,脚丫子通红都没能把他冻醒。 还有一次撅着屁股睡,半边脸和身子压的发紫,把他喊起来的时候,那半边都动不了,血液循环不过来,缓了半天才好过来。 花溪摇摇头。 真为他以后担心,要真不睡一起,没她看着,搞不好哪天没死在敌人手里,死在睡觉上了。 还好他最近体质好了一点,每天干活和锻炼还是有好处的,井水也帮衬了不少,夜夜睡觉闹成那样,没有冻死,实属上天保佑。 花溪深吸一口气,压下种种念头,让脑子保持一片空白,只有这样才能安然睡好。 今儿菜地里种了菜,花溪特意叮嘱过他,不可以乱来,要练字只能在墙上练。 墙上练很累,他昨天干活干的太多,现在胳膊疼。 胳膊疼是个很好的偷懒借口,古扉没去练字,直奔门口找明生。 明生前两天答应过他,会给他带糖,昨天带了,今天肯定也有吧。 他有些期待,扒开细缝朝门外看去,果然瞧见一个消瘦的身影坐在台阶上,虽然天还没大亮,灰蒙蒙的,但他还是认了出来,是明生。 明生很白的,他的太监服是暗红色的,很适合他,更显白。 古扉在宫里见过的太监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还从来没见过像明生一般白的,他总是说别人长得太漂亮,好像不喜欢别人太好看一样,其实他也很好看。 可能是自己看自己看不出来吧,比如他就不觉得自己长得好,反而觉得花溪很美丽,哪哪都精致。 “明生。”他喊了一声。 明生回头看他,“怎么了?” 似乎也习惯了他时不时冒出来搭话。 古扉又在他身上看到了新的伤痕,在脖子上,耳朵上,手腕上也有。 他又被人打了吗? 上次花溪提醒过他,不要老是问伤痕的事,会让人很难堪,别人没有说,就是不想提起的意思。 他记了下来,所以这次很识相的没有问,只乖巧道,“你带糖了吗?” 明生失笑,“就不能是因为想我才来找我的?” 边说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糖果来,从门缝里塞给古扉,“真叫人伤心,亏我昨儿惦记了你们一晚上。” 昨儿那只狗走了之后,他既愤怒又疼,失眠到后半夜,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不对。 那只狗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直接把门栓弄了下来,就那么大大咧咧的进来,既然他可以,他担心别人也行,因此惦记着,一大早天还没亮,四更左右便起了,朝这边来。 好在长锦宫一片安详,没出事。 也担心已经出过事了,进去瞧过,门口和窗下都放了树枝枯叶,他很快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像他在门缝里夹了根头发一样,又不一样,这个会发出声音,成年人的体重肯定会把枯枝踩断,以此警惕。 那个叫花溪的,比他想的还聪明,举一反三,用不着他担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古扉用脚撑在门缝之间,空出两只手拆油纸包,里面是他最喜欢的梅花酥和焦糖卷,开心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黑缝,“好多啊!” 她能把他保护的这么好,收拾的这么干净,也足以说明她是有能力的吧? “古扉。” 古扉‘哎’了一声,“叫我干嘛?” 以为是要分糖的意思,今天的糖很多,他倒出来一半给自己,剩下的从门缝里塞回去,还给明生。 “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糖。”明生表情认真了些,“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很重要,你一定要记住了。” 古扉先是愣了一下,很快点头,“你说。” “我今早琢磨了许久,那些人没有对你们动手的原因,你们的隔壁长储宫新进了一对母女。” “其母秀妃嚣张跋扈惯了,在宫里着实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反噬来了,宫里几个娘娘都吩咐过往死里整,所以你们暂时逃过了一劫。” 秀妃是宫女出身,靠女儿上位,没有基根,又得意忘形,自己把自己作进了冷宫,还把身边的婢女给欺负走了,现在长储宫只剩下她与她的女儿。 两个弱女子,又有上头的吩咐,想欺负那还不是顺手的事。 长锦宫运气好,前脚刚被打入冷宫,后脚长储宫也住了人。 而且长锦宫里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人的事还没走漏风声,大家都以为里面是四个人,四个人一人一脚,乱拳打死老师傅,暂时不敢乱来。 他们一定会找机会试探,到底是几个人,也有可能直接找他问,现在还没有,说明一时半会还是安全的。 也差不多了,收拾了秀妃那里,很快就是这里。 “最近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不要乱跑,有人问你院里几个人,你就说四个人,你,花溪,贵妃娘娘和碧菊嬷嬷。” 人越多越好,不过长锦宫四个人的事,老太监早就说过,他要靠这个打饭,说四个人,可以领四个人的饭菜,自己吃掉另外两份。 说两个人,只能领两份,想多报也是不行的,会有人来统计,万一抽查到,那就不是打几板子的事了,可能会要掉半条命。 狗在这方面管的极严,他自己变态,不喜欢女人,听说是以前被女人羞辱过,所以除了对底下的人进出冷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外,其它犯错都罚的重。 他如果肯管管,或许冷宫的日子不会那么难过,不过他自己就是做那事的狗,还指望他管别人是不可能的。 “总之好好保护自己吧。” 古扉突然觉得嘴里的糖不甜了,他虽然小,也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危机在悄悄靠近。 最近花溪沉默多了,明生也这样,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会发生? 想了想,他别了明生,回去把花溪吵醒,一五一十将明生交代他的话都告诉花溪,花溪表情凝重了些。 此后他明显感觉到,花溪挽发髻,梳洗,穿衣裳做饭,全程心不在焉,不过还是按部就班,像往常一样跑步,锻炼身体,然后干活,给前院后院的菜浇水。 再然后进了那个地方,洗衣裳,什么都做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了,花溪又开始缝东西了。 明明已经不缺袜子了,她还是缝,每次缝东西的时候,她就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他说什么,她都没反应。 古扉自觉无趣,脱了衣裳去睡觉,花溪感觉到了,又缝了一会儿,确定他睡着了才放下针线,去了后院小仓库。 里面放了一些杂七杂八不要的东西,包括老是被她取棉花的被子,和那天毒死了娘娘和碧菊的酒壶。 一根洁白的指头伸出,勾起壶提拿在手里。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里头还剩下小半壶酒,经过这么多天,会蒸发一些,但也该够用吧? 第32章 为什么不 这瓶毒酒来的很蹊跷,开始花溪没怎么留神,现在才想起来,娘娘在冷宫,是怎么弄到的? 她可不信有钱能买到这个,如果人人都这样,后宫还安全吗? 难道是娘娘身上藏的? 还是说有人要致娘娘于死地,所以她一要就给? 她刚死的时候,老太监还是一日几个发霉的馒头送进来,有一天她与古扉出去了一趟,回来古扉就说看到了眼睛,而且馒头也变成两个了。 老太监是进去看过,还是因为毒是他给的,所以他知道? 无论哪一种,这种药都属于机密,旁人给老太监的,那个人绝对不想暴露自己,所以药的来源没旁人晓得,老太监也死了。 假如是娘娘在被她提醒后不安,回娘家的时候带在身上的,更好了。 倒也不是不能带,藏在玉里头,或是珍珠里头,砸碎后见毒-药,她当时身份尊贵,进出皇宫旁人也不敢细查,很有可能。 总之这份毒-药来源是安全的,她可以用。 当时没有想过用这壶毒酒做些什么,让它蒸发了点,有些可惜。 花溪放进空间的屋子里,空间的草屋可以保鲜,希望剩下的不要太快流失,搞不好以后还能用上。 东西准备好了,她又带上斧头,和所有能成为凶器的东西,最后把古扉送进空间。 她要出去,自然不会后门大开,让古扉一个人留在长锦宫,那等于把他置于危险之地。 带上的话后半夜可能又要犯难了,这厮在空间睡,最多一个小时他就睡好了。 不能两全,只能选其一。 花溪拿上上次出去的工具,丢在墙角,确定卡住了之后借力爬上去。 最近的锻炼没有白练,这次上去明显觉得比上次轻松些,她的身体也比以前强了几分,从城墙上下来,直奔长储宫而去。 长储宫她上次来过,在里头发现了两具尸体,也没距离多少天,居然已经住了新人,那她的枯木是收不成了。 现在自我感觉大概是能收了,但是有人就收不了。 长储宫就在旁边,很近,她一下就到了地方,绕到正门边瞧了瞧,没有看守,门是虚虚掩着的,隐隐约约还有女子的闷哼声,里头已经开始了吗? 算算时间,这时候看守的太监们已经快可以下班了。 就像在长明宫她们有门禁,到点就必须在床上一样,他们应该也有,所以赶在下班之前吗? 花溪推开门进去,又将门关回方才的模样,脚下跟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挪动,没有点灯,长储宫一片阴暗,只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动静,和哭声。 花溪加快了脚步,正门也没锁,窗户开着,月光照进来,叫她勉强瞧清了里头的动静。 地上躺了一个人,椅子上也绑了一个,一个太监正伏在地上那人的身上做些什么。 花溪四处看了看,在角落里找到一个长颈花瓶,秀长的指头握住瓶颈,不放心,又对着那个被绑的姑娘做了一个‘虚’的手势。 那姑娘当即不动了,方才花溪在外头听到的动静,都是她弄出的,虽然被绑在了椅子上,但她并不老实,带着凳子挪动,凳角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 现在这么配合,地上那个太监似乎察觉到不对劲,朝姑娘的方向看了一眼。 砰! 他头上一疼,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眼前一黑的功夫,许多温热的液体顺着头皮流下来。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脖间也是一疼,被锋利的东西划了一下。 花溪下手稳健,将只剩下小半个的瓶颈捅进那人胸口。 那人想反抗,她使了些力气,生生将他撑起的身子按下去。 那人伸出手,虚虚的朝空中抓了一把,什么都没抓着,花溪感觉他的身子软了下来,但她没有放松警惕。 怕他是装死,然后伺机反击,一旦真的中套,只要身上出现抓痕,或是伤疤,很容易就会被查到,要做,就要做的干净点。 瓶颈又往里头推了推,断口艰难的转动起来,她就是要他死透,也必须死透。 许久许久,地上的人已经停止了抽搐,她才放开手,探一探他的心跳,已经没什么反应,看来是死绝了。 又去瞧了瞧另一边躺着的女人,这个应该就是秀妃,长得很漂亮,只可惜,脖间一道掐痕,身子也凉了。 她已经死去多时。 大概是看守的太监动手的时候,遭到俩人反抗,他把秀妃掐死之后,又把她的女儿绑了起来,嘴里封了东西,她喊不出来,人又小,不晓得想办法解开绳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太监去侮辱她的母妃。 真可悲。 死者为大,花溪给她的母妃稍稍理了理衣裳,她来的还算及时,只扯掉半边衣襟,露出肚兜。 乱还是要乱的,但是没必要这么过,花溪把肚兜藏起来,但是衣襟没有扣上。 那个太监倒是脱的恰到好处,上半身赤着,腰带解了一半,无需她再多做些什么。 花溪在角落的柜子里摸了摸,很容易找到蜡烛和火石,点上火,在地上找了一会儿。 她不能留下半点痕迹,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古扉要保护,所以必须做的完美。 今儿头发已经用东西包了起来,衣裳上扣子完整,也没有破,甚至那个太监都没有挨过她的身子。 花瓶是在屋里拿的,也跟她没关系,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她都没用上毒酒,只除了一样,有个人证。 秀妃的女儿全程将她杀害那个太监的事看在眼里,但是太晚了,她应该瞧不清她的样貌。 花溪吹了蜡烛,收进空间里,这蜡烛她点过,点了之后会有痕迹,所以收掉最好。 伪装始终会有被看破的可能,直接没有了,差无可查。 一切都妥了,似乎就只差那个被绑着的小姑娘了。 花溪走过去,停在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似乎很怕她,肩膀一直在抖,嘴里呜呜抽泣,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瞳子里尽是惊恐。 花溪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别怕。” 声音故意伪装了一下,她不想让小姑娘知道她是谁。 “我是来帮你的。”她把小姑娘嘴里的布拿了出来,又绕到她身后,给她解开绳子。 绳子刚开,小姑娘便急着朝一边的桌子底下缩去。 她刚杀了人,怕她是应该的,花溪也不勉强,站在原地与她说话。 “你还想活吗?” 没人回应。 “你的母妃死了,你在冷宫里无依无靠,很快就会饿死,冻死,如果想活,要听我的。” 还是没人回应,花溪也不管,继续道。 “你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站着说话累,花溪坐到方才绑小姑娘的椅子上。 “待会儿我走后你要喊,要闹,要引来侍卫,让这件事纸包不住火,传到你父皇耳朵里。” “怎么说都是他的妻子和女儿,被人这般对待,他多少会在意些,如果能见到他,梨花带雨的哭一把,勾起他的心疼,说不定你还能回到从前,过你公主的日子。” “就算见不到,主持公道后,极华宫还是能去的。” 她的母妃死了,孽都是她母妃做的,与她无关,一个小姑娘,又在冷宫受了委屈,肯定不会让她继续待在冷宫。 要么极华宫,要么交给旁人收养,不过她的母妃作孽太多,交给其他人收养,等于把她送去给其他人虐待,不如去极华宫,但是极华宫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一样被人欺负,被收养最少不会缺衣短粮,毕竟是公主,皇上的女儿。 “有两点你必须要记住,第一,你没有被碰过。” 古代封建,“一旦被碰过,等于不洁,被你父皇知道了,别说是翻身,很有可能会被赐死。” “第二,你没有见过我,人是你杀的。” 视线朝地上看去,“他要玷污你的母妃,你护母心切,拿起花瓶砸了上去。” “他想打你,你很害怕,用花瓶胡乱挥,划到了他的脖子,他还不死心,想反抗,你太害怕了,便捅了过去,知道吗?” 花溪把地上的绳子收进空间,“你没有被绑,一开始也没有跟你的母妃在一起,是听到这边有动静,所以才赶过来的,切记。” 冬天的衣裳厚,她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绑痕,如果被绑之前挨了打,也可以说是与那太监搏斗的时候留的。 “如果有人问你,为什么力气那么大,能捅的那么深,你就说自己也不清楚,太害怕和太愤怒了,他伤害了你的母妃,所以不自觉使了全身的力气,知道了吗?”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花溪站起来,“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无论小姑娘照不照做,能查到她的可能性都很小。 毕竟表面上她才十二岁,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杀人,还能那么镇定的处理后事。 小姑娘也没有见过她,天太黑,瞧不清她的容貌,方才点蜡烛的时候背对着她,不给她半点机会。 今儿穿的也很厚,显得很壮很臃肿一样,声音也刻意压低了,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会有问题的。 花溪抬脚朝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你为什么不怕?” 明明也是女孩子,瞧着也没有多大的样子,为什么不会怕? 花溪折身,莞尔一笑,“因为他是极恶之辈,而我替天行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并不觉得杀人是亏心事,杀好人才是,她杀的是坏人,是正义的一方,为什么怕? “有神仙会保佑我,所以不怕。” 第33章 真不容易 桌下的人愣了愣,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但听起来似乎又合情合理。 代表正义的一方杀人做事会有神仙保佑,所以不怕。 神仙都在保护哎,为什么怕? 犹豫片刻,她小心翼翼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带着不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知道,知道她叫什么?长什么样?住在哪?为什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会帮她?是她什么人吗?还是说纯粹的见义勇为? 花溪摇摇头,“不能告诉你。” 她是不会把自己的安危交给别人手里,告诉了她,无异于让她有举报她的选择。 其实聊这么多,已经暴露了许多,不该聊的,但是她想知道小姑娘心性如何,会不会按照她说的做,有没有那个胆子这么做? 她是自作聪明的类型,到时候阴奉阳违,把实情说出来,还是老实本分的,从聊天中都可以探出来。 “我叫扶月,扶是扶摇的扶,月是揽月的月。” 花溪一顿,“扶月?好名字。” 已经不用再探了,扶月把名字都告诉了她,等于不怕她来报复的意思,所以肯定会按照她说的做。 花溪抬脚跨过门槛朝外走,身后还有声音传来,“我长大了能嫁给你吗?” 花溪怔住,瞳孔微微放大,心中升起一丝不可思议,“不可以!” 她一口回绝,并浪费了一些时间解释,“我们都是女子,女子是不能嫁给女子的。” “我不管,”扶月蛮横道:“我就要嫁给你!” 她扬声大喊,“你比男儿厉害,我要嫁给厉害的!” 所以厉害点也有错了吗? 花溪摇摇头,不再花时间解释,因为解释不通,脚下急迈几步,匆匆离开了那个院子。 刚虚掩好门,便听到扶月在院里嘶吼,“救命啊!死人了!” 声音透过长储宫,清楚的传到外头。 她笑了。 闹吧,喊吧,越大声越好,最好多吸引一些侍卫过来,让事情兜不住,传到皇上耳朵里。 皇上知道,肯定会下令彻查,如此不仅于扶月而言是帮助,于她而言亦然。 在严查的情况下,其他守门的太监多多少少会收敛些,怕查到自己头上,也就是说最少一段时间内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意味着她可以放松一段时间。 花溪往长锦宫的方向赶,爬墙的时候意识到一件事。 扶月说要嫁给她,她解释说同为女子的事,同为女子,看个头也晓得年纪不会太大,还是很容易查到她的,就看扶月会不会抖出她了。 应该是不会的,但是下次绝对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最起码以后出去办事,不能是女孩子,要是‘男孩子’。 声音也要练一练,像男孩子一样说话。 明生应该跟她现在这副身子差不多大,明天听听他怎么说话吧。 虽然没太大印象,不过偶尔她路过的时候,还是能听到一两声,他的声音清脆,带一点点沙哑,很好听。 不好模仿,毕竟没有那个声带。 花溪从墙外进来,收了工具,回她的房间,杠上门窗,没有第一时间上床,反而去了空间,看一看小屁孩醒了没有。 今儿运气好,刚出去就正好赶上,没怎么浪费时间,最多十几分钟而已,相当于空间四五个小时,古扉还在睡。 没有意识到自己进了空间,睡姿还跟以前一样奔放,大抵是空间里热,滚出了被子,直接睡在地板上。 因为他每次睡觉太闹的原因,怕他冻着,花溪都会给他穿上秋天的衣裳,没有太厚,也不会太薄,在外面的时候,在空间穿着衣裳又盖着被子,自然会觉得热。 花溪把他挪过来,放在被褥上,虚虚盖着一层薄被。 她自己没有睡,先把门关上,去外头洗澡,冬天太冷,又不方便烧热水,平时只擦一擦,不会彻彻底底清洗。 今儿脱光了站在井边,打了一盆水从头淋到脚,空间的水还是有些微微的凉,花溪身子抖了抖,又淋了两盆才适应下来。 一旦接受了,后面就顺了许多,花溪洗完澡,抬着一桶水,赤脚走在小路上,到了屋檐下才将那桶水泼下来洗脚。 屋檐下是木板做的,水会顺着缝隙流下去,木板很干净,她没有穿鞋,就那么活动在廊下。 拉了一旁绳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和头发,又找了块不要的布,给古扉改衣裳的时候,很多布剩下来,不长不短,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当抹布。 抹布丢在地上,花溪踩了几脚,把水分吸去后开始穿衣裳,衣裳她早就准备好,不可能当着古扉的面换,所以洗澡前搁在外头。 只穿了肚兜和亵衣便推开门走了进去,抬眼瞧了瞧,古扉还在睡,她在外头走来走去,动静不小都没有吵醒他。 睡的可真死。 脚踩在被子上,心念一动,带着古扉一起出了空间。 怎么进去的,出来就在哪,古扉躺在床上,她站在床边,花溪上了床,将还有些湿的头发挂在床沿,就那么睡了过去。 和她预想的一样,半夜是被古扉吵醒的,她这边酝酿许久,刚睡着,古扉那边刚睡好,睁开俩眼在黑暗里摸索,去找衣裳穿。 昨儿的衣裳被花溪洗了,今儿还是穿花溪的,大了许多,他老实的坐在一边折裤腿,然后像往常一样下床。 今儿没有抵桌子,屋里也空荡荡的,就知道他会半夜起来,怕磕着他,所以刻意收起来的,他顺着墙一路走过去,很容易就摸到了门栓。 拆下木栓打开门一看,外面还是黑乎乎的,一点亮度都没有,头顶还挂着明月。 ??? 怎么回事?今天醒这么早? 隔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亮起许多火光,来来回回的晃动,说明有人举着火把到处走动,隐隐约约还有女人的哭声。 古扉探出去的脚不由自主缩了回来,有点怕,想了想,把门关了回去,还是屋里安全些。 其实最安全的是花溪身边,他迈开步子刚要去找花溪,冷不防听到花溪说话,“门栓。” 语气有些无奈,不是第一次被吵醒,都习惯了,没有一开始反应那么大。 一开始只恨不能把他丢到门外去,现在已经可以淡定的回头继续睡了。 磨合磨合,就是互相体谅,说不定她也有什么毛病,古扉一直在忍着,所以就这样吧。 花溪翻了个身,从空间里拿出蜡烛点上,固定在床头,自个儿睡在床里,把外头让给古扉。 今儿离天亮还很早,院里又不能去,明生也不在,只能待在屋里玩,让他在床外方便他上床下床。 这样似乎还不保险,花溪指了指床头柜上她缝了大半的帽子,“还有一点没缝完,你继续缝吧。” 必须给他找个活干,否则他没事做,无聊会过来骚扰她。 花溪还想睡,暂时没有陪他玩的心思。 这一觉勉强睡的还算安稳,古扉没怎么闹,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缝帽子,这帽子一看尺寸就知道是给他做的。 好像是昨天还是前天来着,他抱怨了一声外面风太大了,冻脸,于是花溪便开始缝一种厚厚的,可以捂住脸的东西,他已经戴上了。 今儿是厚厚的帽子,里面塞了一层棉花,缝了大半了,还差小半的样子。 屋里暗,他凑到蜡烛下才能看清线路。 说来这针线还是他穿的呢,花溪好笨,都找不着线头,视线总像有偏差一样,穿错地方,他一穿就穿进去了,还是他眼睛好使。 当然了,花溪也有厉害的地方,比如说她会缝各种东西,还会腌各种泡菜,酸酸的,脆脆的,味道很棒棒。 如果会做梅花酥就好了,梅花酥好吃。 一个人缝东西很枯燥,古扉睁大了眼睛,强逼着自己不睡,坚持要把剩下的缝完,花溪难得交给他的任务。 但是手越来越虚,还不小心扎了自己一下,疼痛都没阻止睡意,脑袋一点,朝一边歪去。 花溪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古扉倒在床上,手里还拿着针线,不时动一下,梦游一样。 花溪笑了,把他手里的东西拿掉,让他再睡一会儿,自己起来去空间把前几天腌好的大白菜和黄瓜拿出来。 现在早上做饭越来越敷衍,怎么简单怎么来,稀饭泡菜和馒头,倒是明生那里,时不时会拿来一些肉,混合着吃。 他也不像什么大富大贵的人,更不像会削薄冷宫的混蛋,所以肉是哪来的?他还时不时会带来一些糖果点心,古扉最喜欢了。 毫无疑问,这些都很贵,不像一个月例一两银子,不贪不吞的人能时常弄到的,所以到底是哪来的? 偷的吗?不像他的作风。 还是说他的身份特殊?那倒也不至于,真的身份特殊,怎么会来看守冷宫。 每个人都有秘密,按理来讲不该去探别人不想说的事,但是她怕长此以往会害了明生。 比如欠很多债之类的,今儿让古扉劝一劝他,别再带了,万一把古扉的胃口养叼了,不肯吃一般的东西怎么办? 说起来是不是该学学怎么做点心了? 这个有点难度,其它还能摸索,点心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那什么梅花酥她尝过,像很细的面条一样,密密麻麻裹成一个方块,不会太甜,也不会太淡,味道正好,难度极大。 焦糖卷难度也不小,吃起来脆脆的,有点像后世的零食。 花溪不喜欢吃零食,所以从来没关注过,不晓得它用的什么材料,也不懂怎么做法,关键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 目前为止空间里只有能做点心的绿豆,用绿豆试试吧。 唉,当奶妈真不容易,比杀人还难。 第34章 礼貌微笑 明生今儿起来的也很早,手里提着给小孩儿的笔墨纸砚。 他看小孩儿每次都在地上、墙上练字,料定他没有文房四宝,也许以前长锦宫里有,不过后来换了几个主子,那些东西早就腐朽了吧? 就算没有腐朽,也会被哪个贪心的太监拿去卖掉,这边极西之地,几乎等于被皇上放弃,没人管的,经常有人跑到这边偷些小玩意儿带出宫卖掉。 当然啦,都是些漏网之鱼,这边本身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多几个花瓶,大的弄不走,小的卖不掉,才会被剩下。 他没在冷宫住过,不知道冷宫都缺什么,瞧见没什么便弄什么,昨儿弄了块布,因为总看小孩儿穿不合身的衣裳,今儿是文房四宝。 纸最多,有好些的纸,也有差的,草纸,宣纸,边角纸都有,在仓库翻的。 管仓库的是那只狗的徒弟,知道他,所以他有要求,只要不是太为难,都会成全他。 仓库存在了数百年,这里头有什么,谁都不清楚,本就是堆放一些不值钱东西的地方,没人会刻意查,少一些用不上,发黄的纸更不会有人说什么。 砚台和笔墨是七七八八凑出来的,加一起捆了厚厚一沓。 提的时候要左右手互换着提,重。 长锦宫和长储宫挨着,去长锦宫必然路过长储宫。 长储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围了很多人,有侍卫堵在门口,逮着一个人便问一句。 他从门前路过,也被拉去问话,大致问他认不认识长储宫看守太监贤福?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故意道,“贤福啊,认识,他怎么了?” 其实不怎么熟,只知道是个很爱开黄腔的人,一双眼总喜欢色咪咪的盯着过往宫女看,他恶心这种人,一直避而远之,没怎么接触过。 毕竟他自个儿的身份就比较敏感,时不时还能听到其他人闲聊聊到他。 那时候他会恼会气,时间一长,倒也无所谓了,本来就是嘛,他们也没说错,有什么好生气的? 气坏了自己反而得不偿失。 “他死了,你过来认认看,是不是这个人?”慎邢司的领着他进屋。 明生跟上去,前脚跨进门,后脚闻到一股子刺鼻的味道,贤福死相极惨,三个致命伤,脑袋上,脖子上,和胸前。 大概是还没调查清楚,尸体没有挪动过,身边用东西画了个形状。 他旁边躺了个女人,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黑发和染着蔻丹的指甲,再旁边是个包着被子的女孩。 对于这个女孩,慎邢司的似乎很头疼,他看到两个人在一旁讨论如何安置她。 显然继续住在长储宫不合适,但是挪动冷宫的人可不是他们能做决定的,最后好像敲定如实汇报,看看上面怎么决定。 于是那小姑娘便被晾在那里,脚边放了饭菜,慎邢司办事还挺靠谱,知道人饿了,还给准备了吃食。 怕也是不敢不认真对待,毕竟这事事关重大,看守的太监大半夜跑进屋里,还赤着上身,动动脚趾头都知道有猫腻。 这事要是走漏了风声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一听说自己女儿出了这种事,慎邢司又没有好好处理,还不迁怒于慎邢司? 慎邢司大概是晓得这里头的弯弯道道,所以想把小姑娘迁出去,以后小姑娘真的翻身,这就是个大大的人情,反之做不好,两边遭罪。 在宫里当差,人人都不容易。 “就是他。”他指着地上贤福道,“这谁下的手啊,死的也太惨了吧?” 而且他瞧着手法很稳的样子,招招致命,那人就是想要贤福死。 慎邢司的抬了抬下巴,指向小姑娘的地方。 明生有些意外,顶多七八岁的姑娘,有这么大的力气? 怕是拿个花瓶都吃力吧? 不过他倒是听说过,从前有户人家着火了,房子塌下来,柱子砸到小女孩的母亲,小女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将整根柱子撑起,把母亲救了出来。 大概是太担心了吧? 旁边的女子尸体,是她的母妃? “死了也好。”明生摇摇头,“省得祸害其他人。” 慎邢司的人蹙眉,“怎么说?” 他便将贤福的为人,和他平时色咪咪的盯着过往宫女的事道了出来,本也是如此,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当帮慎邢司尽快结案吧。 他把能说的都说完,慎邢司才放行让他走。 明生到长锦宫的时候,长锦宫已经升起了烟囱,做起了饭。 隔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长锦宫就像游离在其之外一样,照旧过自己的小日子。 独住一座小宫殿,前院种菜,后院种草留着当柴,廊下挂了新洗的衣裳,离老远便闻到一股子泡菜味,很有生活气息。 他以前在长怀过的也是这般悠哉,家里不说富贵,也是不缺钱的,有一间铺子,前面卖东西,后面住人。 院里还有一颗桂花树,到了季节花一开,满屋子飘香。 花瓣不仅能拿来做糕点,还能泡茶喝,长锦宫要真再多一颗花树,便与他小时候一模一样了。 他本以为进了宫,远离了那种生活,这辈子再也瞧不着了,没成想老天爷待他不薄,叫他又切身体验了一把。 也不算切身吧,顶多是旁观,旁观也好,光是看着便心生羡慕和向往之情。 其实日子不需要大富大贵,这般就很好。 许是今儿来晚了,平时都是他等里头起床,今儿里头等他来。 刚到便听到小孩喊他,“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他坐下来,“路上遇到点事。” 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给他看,“瞧瞧这是什么?” 古扉眼前一亮,“文房四宝!” “咦?”他挑眉,“居然认出来了?” 古扉白了他一眼,“我以前好歹是皇子,文房四宝还是见过的!” 明生摸了摸他的脑袋,“知道,逗你玩的。” 他把东西从门缝里塞进去,“以后就不用在墙上和土里写字了。” 这么多够他用一年的,如果正面反面都用,字写小一点的话。 “以后有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我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他还挺喜欢看书,不过看不来那些正正经经的,更喜欢看话本小故事。 有神话的,有爱情的,也有许多写宫里的,从宫外传进来,他一看便知道写话本的不了解宫廷。 什么宫女啊,随随便便就被皇上看上,还有长相普普通通的,被皇上爱的死去活来。 要么就是那种没有一技之长的,皇上差点为了她放弃一片森林。 总之皇上可真忙,谁都要喜欢。 当然啦,也不乏好的话本,有时候看着看着,眼泪不由自主跟着下来,有时候也会因为某个人太坏而愤怒,恨不能进书里揍那坏人一顿。 看的多了,这种情绪也逐渐少了,大概是经验丰富,晓得话本里的角儿死不了吧? 他们最终结局都是美好的,千篇一律,老婆孩子热炕头,话虽如此,他还是喜欢看。 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当真没错。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他平时过来,都会带上话本,一坐一整天不带闷的。 看话本这个爱好并非他一开始就有的,是跟一个同僚学的。 以前隔壁住了个高高瘦瘦的小太监,每次干活都很快,干完就躲在角落看话本,性子孤僻,也不与人接触。 后来有一次因为看话本忘了吃饭,晚上饿的睡不着,被他发现了,将藏的馒头分享出去,从此多了个朋友。 这个朋友把自己珍藏的话本分享给他,他一看便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宫里许多宫女也喜欢看话本,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期望有一天自己能如话本里的角儿一样,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当凤凰。 他们看话本是为了什么?打发时间?还是学习里头如何与姑娘接触? 总之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就是喜欢看。 他与那位同僚很有默契,互相替换着买,从不买重复的,可以省些钱,后来他被安排去了其它地方,才与同僚离了心。 再后来似乎不用再省吃俭用买话本了,因为有人替他买了,别的可以拒绝,这个无法拒绝。 他心态很好,总觉得被啃之后什么都不收吃亏了,可劲败那人的钱财,也是一种惩罚他的方式。 看守冷宫无聊,他一天可以看两本小话本,一本五六个铜板,有时候纸张紧张的时候十个。 一天看二十个铜板,一个月就是六百个铜板,再加上吃吃喝喝和点心糖果,养他要不少银子呢。 希望那人懂点算账,知道亏了早点收手。 “嗯。”古扉没有拒绝。 花溪有时候很忙的,要干很多活,确实没什么空教他,以后请教明生哥哥也是一样的。 “对了,”他想起来,取下头上的帽子给明生看,“花溪给我做的,好看吗?” 明生歪头从门缝里看去。 帽子用的是床单的布,上面绣着古老的花纹,与身上粉色的衣裳不太配。 最关键的是,并不好看,戴起来还费劲,要在后面扎个小辫子,像小姑娘一样。 凑近细瞧,做工粗劣,修剪不整齐,一边高一边低,手艺活委实是差。 不过他知道花溪在古扉心里很重要,容不得别人说半句闲话,所以昧着良心道,“好看。” “真的吗?”古扉很开心,“我也觉得很好看。” 还没有审美这个东西,只觉得花溪做的都好,都喜欢。 “花溪说也要给你做一顶呢。” 明生眨眨眼,“是吗?” 这时候只要保持微笑就完事了,毕竟是一片好心,拒绝好像显得不太礼貌。 第35章 手残一党 “是啊。”古扉重新把帽子戴回去。 他长得粉琢玉雕,也架不住帽子太丑,只注重保暖,没怎么留神做工和样式。 头顶的位子似乎不会处理,索性做了个收边的,像倒扣的钱袋子,口子上系了个蝴蝶结,怎么看怎么像女孩子戴的。 “为什么不用昨天的布?”他记得昨儿他送了布来着,特意选的黑色,给古扉做衣裳可以,给花溪也成。 “花溪说这料子还有一点,不能浪费。”古扉如实道,“最后一点了,什么都做不了,就够给我缝帽子的。” 他的脑袋小,用料也少,足袜已经有了,缝‘围巾’又不够长,往他脑袋上一套,正好,于是做了帽子。 花溪说是特意给他做的,不是为了节约布料,所以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特意解释一下呢? 总觉得不像她会做的事。 明生点点头。 用完了,也就是说下次再缝不是这种,应该是他给的黑色布料,那料子简单,没什么花纹,黑色不显眼,只要裁剪别太差,一些小瑕疵看不出来。 突然有些期待,自从离了家,还从来没人给他缝过东西,手工的和其它的不一样,意义重一些。 今儿来的太晚,晚到日头都出来了,晨光不太强烈,也不会太弱,照在身上竟觉出暖意。 明生倚在门上,抬眼瞧了瞧,大抵是天气太好,所以心情也很不错? 古扉又在他脖间看到了青痕,不知道为什么?总也消不掉,花溪的药明明很管用的。 他摔着碰着,抹上没多久就好了,为什么明生的还不好? 似乎不太想被人知道,一直缩着脖子,偶尔会忘记,叫他不小心留意到。 古扉把脖间的‘围巾’取下来,从门缝里塞出去,“这个是花溪给我做的,你在外面更冷,给你戴吧。” 其实是想替他遮住脖间的痕迹,既然不想让人知道,缠上绷带也像欲盖弥彰似的,还是会被发现,然后瞎猜瞎想,说是冷,他送的,或许会是个好借口? 明生愣了愣,他不笨,自然猜到了,毕竟花溪对古扉来说很重要,只要是她做的东西,再丑再难看也完全没有下限的喜欢。 平时碰都不会让别人碰,珍惜的很,突然拿出来要送他,自然不可能是巧合。 是方才他抬头看天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脖间,被他看到了? 小孩儿虽然小,但是心思不少,居然能这么周到?还知道替别人着想? “真是个好孩子。”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古扉的脑袋。 不是第一次了,越揉越顺手。 如果是其他皇子,自然是不可能这般的,不过古扉被贵妃娘娘和花溪教的很好。 懂礼貌,尊长幼,也不怎么在意那些虚的,还喊过他几声哥哥,倒是叫他占了便宜。 古扉也被他摸习惯了,没怎么在意,其实如果是他喜欢的人的话,还挺喜欢被摸的,代表着他也被他们喜欢。 比如说母妃,花溪,再比如说——明生? “古扉?” 屋里突然传来声音,清脆好听,又熟悉异常,古扉一听就知道是谁? 整张脸都写了喜悦,与明生说了一声,拿起地上的文房四宝,迫不及待朝花溪的方向奔去。 花溪刚做好饭,从后院过来,廊下有几根柱子,位置好巧不巧,正好挡住了她,明生将全身的重量压去,门响起咯吱一声,打开的更大。 花溪脚下挪动,身形逐渐显露,先是一只手,胳膊,然后是身子,快要走出柱子的时候,古扉陡然撞了过去。 他已经不小了,几十斤的重量蓦地砸来,花溪脚下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一步。 方才显露的半个身子登时只剩下一只手,纤细修长,白皙细腻,温柔的在古扉的脑袋上摸了摸。 “花溪!” 平时很是别扭的古扉现在乖巧的没有半点脾气,亲昵的在她手上蹭了蹭。 “吃饭了。”花溪朝他手上看去,“洗手了没?咦?” 她看到了古扉腕上挂的文房四宝,没有用东西包着,就那么随便找了根绳子拴起,□□裸地露在外面。 “明生给的?”她朝前跨了一步,累的古扉后退了些,正好够能看到门口的位置。 门‘啪’的一声关上,有什么东西从缝隙里一闪而过。 花溪低垂下眼。 还是不肯见她吗? 门很厚重,没有人推,不会自己开,也不会自己关上,很显然,刚刚那里有人,那个人在刻意避开她。 花溪突然招招手,让古扉凑近,小声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 古扉眉头一会儿蹙起,一会儿松开,没多久提着文房四宝过来,拉开门,要把东西塞过去,没有成功,被一只手挡住了。 “做什么?”明生问。 古扉按照花溪吩咐的,一五一十道,“花溪说不能老是收你的东西,索取多了,会变成贪得无厌的人。” “我也收了你们的东西呀。”明生垂目看他,“我们是互相的,不存在一方索取。” 古扉拧眉,花溪只教了他一句,没教他接下来该怎么说,又该怎么回答。 于是他顿了顿,道,“你等一下,我问一问。” 说着说着风风火火跑开了。 明生摇摇头,无奈笑了笑。 古扉很快跑了回来,“花溪说不想让你再破费了,本来月例也不多,自己都不够花,还要给我们买这买哪的。如果是借钱买的,我们会很过意不去。” 他觉得花溪说的有道理,不能为了自己就不顾别人了。 明生失笑,“没有借钱,也没有花钱。” 他还算聪明,已经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花溪在打听来源,怕来源不正,或是他透支自己弄来的。 “我跟管仓库的熟,那仓库都堆积了百年了,换了不知道多少人接手,东西太多又不值钱,大家计数的时候不免偷懒,少记一些。” “纸这种东西经不起长放,便均了点给我,放心用吧,不会有问题的。” 他也不算撒谎,大部分都是真的,比如不用花钱,确实是仓库拿来的,再比如跟管仓库的熟,当然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 古扉又顿了顿,“你再等等,我回去问一下。” 他又跑开了,这次待的时间久了一会儿,大概是花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辞就显得客气了。 果然,这次古扉回来不是继续拒绝的,只摇头晃脑道,“花溪说这次就收下了,下次不能再老是送这送哪了,送多了,就不肯自己脚踏实地的努力了,授人……,授人……” 一时半下想不起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明生接着他的话道。 “对。”就是这个,“总之真的为我们好的话,不如教我们一些手艺。” “手艺?”明生愣了愣。 现在帮人也这么难了吗?细细想了一下,他好像除了读过几年书,和看过许多话本,脸长得出彩之外,并不会什么手艺。 “比如如何刺绣啊,如果做点心啊,如果缝衣裳啊。”花溪说这些她都不会,弄不来,就算弄来了也只能算勉勉强强,不够好,如果他会的话,简直不能更好了。 明生;“……” 听出了一丝为难的意思,她一个女孩子都不会的话,他怎么可能会? 她一定是故意的吧,就是知道他不会,才这么说的。 “不会也没关系。”花溪早就料到他不会,“心意到了就好。” 果然,只是不想让他继续送东西的借口罢了,并不是真的让他教刺绣,缝衣裳和做点心。 其实不会可以学,他在外头,接触的人多,随便拉个宫女过来,教一教他便是,然后他就能教花溪了。 毕竟花溪看起来一丁点的经验也没有,帽子缝成那样,围脖子的那个也没裁好。 瞧着应该是两边一样长短和宽度来着,但是古扉给他的这条,展开一看,一边大,一边小,里头的棉花也没有塞好,一边厚一边薄。 这手艺要是放在绣房,怕是要饿死。 “花溪说她做了绿豆糕,你要尝尝吗?”‘正经事’谈完,开始谈无关键要的了。 花溪特意告诉他,要分急缓,很明显,花溪交代的是急事,他的是不急的。 明生摸了摸脖间制作粗糙,不怎么讲究的不知名东西,没有拒绝,“尝尝吧。” 虽说手艺活确实做的很差,不过做饭还是有一手的。 每次都很简单,但是每次都能勾起他想吃的**。 古扉点点头去了,绿豆糕是刚做的,还在锅里,灶台高,他自己摸不着,要花溪帮忙。 他是急性子,花溪刚掀开锅盖,便踩着凳子想上去拿,被花溪打了一下,“烫。” 花溪用两根筷子挑起竹笼放在一边,又用凉水冰了冰手才捡了几块绿豆糕搁在碗里给古扉,“小心点拿,别跑太快。” “嗯。”古扉嘴上答应着,脚下可不含糊,飞快出了门,很快到了大门口,往地上一蹲,拉开门从缝隙里推出去,“绿豆糕好了。” 他自己也急着吃,放下人就火燎火燎的离开了。 绿豆糕刚出锅,还冒着热气,明生盯着瞧了一会儿,色泽不错,挺好吃一样,等了等,热气散掉他才伸手去拿。 两根指头捏起边缘,倒扣小碗一般的形状登时散成一片,不怎么雅观的堆积在碗里。 修长白皙的手怔住,许久指尖动了动,拨开细小的碎片,捡了一块稍大的塞进嘴里。 入口微甜,一股子颗粒感,就像豆腐里的渣渣一样,绿豆味很浓很重。 干,涩,不成形状,味道出乎意料的——不怎么理想。 他忍不住叹息。 挺好看的姑娘,为什么手这么残? 第36章 该干大事 花溪从来没做过绿豆糕,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索性直接把绿豆泡软,然后用捣蒜的捣碎,成泥状后压在小碗里,压实了它就成型了。 倒扣在蒸竹上,一个绿豆糕就做好了,总共也没做几个,因为麻烦。 给古扉做了两,明生两个,她一个,糖是稀罕玩意儿,她只放了一点点,所以也就那么点甜味而已,其它和绿豆没什么区别。 不太好吃啊。 花溪只咬了几口便放下了,古扉最喜欢吃甜的,把他自己的吃完之后又拿了她的,“你不吃我吃了。” 花溪挑眉,“这么好吃吗?” “好吃呀。”几乎不假思索回答。 花溪翻个白眼。 看来跟她在一起委屈他了,都已经尝不出好吃不好吃了。 可能对他来说只要是甜的,他都喜欢吃,记得前几天蒸了甜的面糊,他也是一滴不剩全吃完了,然后大夸好吃。 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甜的? 原文里似乎有记载,他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搜罗甜食,各种各样的,摆了一大桌子,吃到腻为止。 后来挑出一些喜欢的,和口味的带在身上,一直记得贵妃娘娘的话,累了吃一颗就不累了,疼了吃一颗就不疼了。 坚持不足的时候吃一趟,想母妃的时候再吃一颗,糖出现的次数很多,他不仅自己吃,还把这种观念传递了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暴君喜欢吃糖,这可不是好现象,会有人在糖里动手脚,但是他不管,那是他唯一的爱好了,陪他度过冷宫的艰难日子,也陪他走过辉煌。 记得在原文里,他跟随母妃被打入冷宫后,用随身宝玉换的东西里面就有糖。 糖是奢侈品,不能日日吃,所以那一包他节约了又节约,最后只剩下了最后一颗,他决定等受伤难过的时候再吃。 等到了那个时候,拆开一看,糖已经放坏了,不知道被太阳晒的,还是遇到了水,化成一坨。 他看了一会儿,还是揭开外皮吃掉了。 和原文相比,这辈子他很幸运,有人保护他,没有被老太监欺负,也没有被人侮辱,更没有被人打骂。 如果他有时候不那么精力旺盛就好了,再起来晚一点更好了。 当然啦,如果真的什么都按照她想的来,反而不美了,对古扉来说是一种束缚。 他现在这样保持天性很好,时间还早,有四年呢,可以慢慢成长,来得及。 “古扉。”花溪喊他。 古扉赤手拿着绿豆糕,有些烫,他来回替换着,手上弄的都是黏糊糊的,被声音吸引,抬头疑惑的看向花溪,“怎么了?” 嘴里还塞了些绿豆糕,说话都不清晰。 “也不能老是吃糖。”捏了捏他的小脸,“会长蛀牙的。” 古扉机械式的嚼了嚼绿豆糕,表情并不以为然。 “虫子会钻到你的牙齿里,一排下次都是黑的。”吓唬他,“要拔掉的。” 他好像没有蛀牙问题,毕竟是男配嘛,还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体,自然不可能一张嘴,一口黑牙。 相反,他的牙齿很白,每天都用盐清洗,饭后用盐水漱口,一口小白牙能闪瞎别人的狗眼。 古扉嚼咽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看手里的绿豆糕,又看了看花溪,突然觉得绿豆糕不甜了。 表情都凝重起来。 花溪这厢开心了。 冷宫无聊,偶尔逗逗孩子也是蛮有意思的。 “还有呀。”提醒他,“糖不能放在床上。” 大抵是为了吃方便,古扉把糖塞进枕头底下,半夜睡觉的时候,时不时会听到拆油纸的声音。 “也不能在床上吃。”语气很认真,“渣掉的到处都是,清都清不完,会生蚂蚁的。” 现在冬天还好,蚂蚁不多,到了夏天整个床上爬的都是。 原文里他就是这样,把糖藏在床上,然后生了很多蚂蚁,不得已换房间睡,底下一排都被他睡过来了,还不行,后来换到了二楼。 很多小毛病不是后世突然冒出来的,是他本身就有的。 古扉眼珠子转了转,这不行,那也不行,那只能藏在那个地方了。 “藏进袜子里也不行。” ??? 古扉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我要藏进袜子里?” 因为你在原文里就是这么干的,藏在袜子了,但是只有一双袜子,每天又要穿,还要放糖,忙的很,最后臭的自己都吃不下了。 在原文里他还是很爱干净的,但是只有一套衣裳,穿来穿去还是那一身,替换都不方便,钱都用来买粮食了,也没有金钱的概念,没有动过贵妃娘娘和嬷嬷身上的东西。 入土为安他还是知道的,所以把俩人埋了。 主屋里唯一还干净的被子也给了母妃和嬷嬷,他自己受冷受冻,完全不自知。 靠一身正气熬过了冬天,挺过了夏天,活蹦乱跳到登基,但是冷宫还是伤他颇深,后来胃不好,身子也不好,这也是他会死的原因。 体内早就积了疾,各种病缠身。 记忆里他一天只烧一顿饭,烧完分三顿吃,也就是说早上吃热乎的,下午和晚上都是凉的。 想一想大冬天,胃不出毛病才怪。 他能从冷宫活下来,靠的就是男配光环吧,利用完了才让他死。 既然剧情可以改变,那也许他的命运也能改变,在冷宫照顾好他的身体,后世他就不用死了。 男配太累了,谁想当让谁当去吧,他就平平安安过完这辈子便是。 不过还是要尊重他的意愿,比如他肯定会报仇,他的仇人太强大,想报仇就必须登基为帝。 所以熬吧,还有三年零十一个月外加十几天。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越来越适应冷宫的生活,除了没有月例之外,和原来似乎没什么差别。 原来也要干很多活,而且以前是给别人干,现在是给自己干。 自然还是给自己干有劲一点,每天瞧着空间丰收的菜,便觉得满足。 这半个月她已经种够了几个月吃的菜了,全部堆放在草屋里。 草屋还算大,勉强放得下。 花溪打算找个架子,把所有菜放在架子上,可以装更多的东西,找东西还方便些。 鱼和蟹也繁殖了,花溪琢磨着过段时间便开始逮着吃,先吃田螺,这东西香,而且繁衍很快,现在河底全是。 鱼和蟹繁衍也很快,半个月等于空间将近一年,到它的周期了,已经繁衍第二代,水产每次繁衍最少抱籽千颗万颗。 一生产,河里登时热闹起来,早就想捞上来吃了,但是不好跟明生解释来源,吃独食又不好,只能这么拖着。 再长长吧,长得第三代假装去御花园捞的,然后跟明生分享。 只可惜当初说了多要几个品种,但是小贩大概是嫌麻烦,加上有点贵吧,只敷衍一样弄了四种混合放在一起,有些是食肉的,比如螃蟹会夹鱼,差点弄死一条。 鱼,虾,蟹和田螺,个头都很小,虾可以忽略不计,小青虾长不大的,在空间这么好的条件下,也只长到拇指长而已。 剥壳麻烦的很,花溪从来没打过它们的主意,蟹也是,田螺她会吃,倒还好,鱼可以吃了,再不吃第三代真的要泛滥成灾了。 也许最近就要告诉明生,她俩跑去御花园,在河里偷来的。 先尝尝看空间养出来的鱼肉质会不会更鲜美? “花溪,你在想什么?”古扉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花溪回神,“没什么。” 古扉瘪嘴,“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藏进袜子里的?”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蛮横道,“我就是知道,你的那点事我什么不知道?” 她想起来,“最近在干什么?每天偷偷摸摸的,背着我做了什么?” 古扉眼中闪过惊异,“这你都知道了?” 他确实在偷偷做一件事,不想告诉花溪,因为还没到时候,看花溪的样子也不完全知道,便含糊道,“到时候会告诉你的。” 花溪捏了捏他的小脸,使了些劲,报复小兔崽子有事瞒着她。 倒也没生气,本就那么大点的地方,不可能彻彻底底瞒住,她想知道还是可以的,只是尊重古扉,想等他主动吐露出来。 “吃完饭把碗刷了。”小兔崽子为了免刷碗,最近碗都不怎么用了。 跟她用一个,每次喝稀饭用她用过的。 花溪喜欢盛出来,放在桌子上冷凉了喝,古扉吃饭菜的时候不盛稀饭,等她喝完了用她的碗,可以省一个碗刷。 为了不刷碗也是够拼的。 当然该刷的一个都跑不掉。 古扉两三下把绿豆糕塞进嘴里,今儿干脆不喝稀饭了,拍了拍手去撸袖子。 小小年纪干活越来越像模像样了,熟练的踩在凳子上,把锅里剩下的舀进大汤碗里搁在一边,兑上水刷锅。 他今天没有烧锅,跑去跟明生说话去了,所以刷锅是必须的。 分摊家务是身为一个合格懂事的孩子必备的,现在他小,不让他干活,长大就压不住了,会习惯别人干活他享受。 花溪可没空养一个只吃不做的懒孩子,就算他是皇子也不行,做了才有资格吃。 古扉刷完了锅,最后才洗碗,绿豆糕有点干,他似乎觉得不舒服,还是拿了她的碗盛了点稀饭喝。喝完把碗过了两遍清水就想敷衍了事。 花溪柳眉倒竖,“嗯?” 老老实实搁在水里用抹布又洗了两遍,还偷眼瞧她的表情,发现她露出满意的神色才拿起放在一排垒起的碗上。 锅里的水全部挖出来,古扉盖上盖子,省的落灰,从板凳上下来,发现花溪视线一直在上上下下打量他。 “怎么了?”他有些心虚问。 总觉得突然被关注不是什么好事。 “是不是该洗澡了?” 方才想起来,在冷宫半个月,还从来没给他洗过澡。 第37章 发生意外 倒是洗过几次头,每次都不老实,也想过给他洗澡,被他拒绝了。 一次两次花溪不以为然,三次四次下次就忘了,她自己洗的还算频繁,尤其是最近,每次都是出事的时候,担心气息暴露,所以彻彻底底清洗一番,因为惦记着别的事,把他忽略了。 半个月没洗澡,这要臭成什么样? 不过原文里他好像很爱干净,勤洗澡的样子,时不时自己打水上来,给自己擦身子,也用不了多少水,做饭的时候上面蒸馒头,下面的水就够了。 隔几天擦一次,隔几天擦一次,把自己收拾的很利索。 所以现在怎么不擦了? 等等,最近老是瞒着她偷偷做事,不会就是洗澡吧? “我自己有洗。”意识到不妙,想溜。 被花溪揪住衣领拽回来,“你都是怎么洗的?”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他自己能不能把自己洗干净,也没见他有过什么大动作,比如烧水之类的。 “真的,我在空间洗的。”花溪经常带他去空间,每次都要干活,干多了他自然会起疑心。 既然是假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干活? 花溪还想骗他,说在梦里也是要干活的,不然看着地荒成一片不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的,分明就是瞒了他什么,比如偶尔说漏嘴,让他知道了那个地方叫空间,空间就是真实存在的,又好像不是,因为它不在现实里,但是里面的东西可以拿出来。 里面的井水是温凉的,不冷不热,对他来讲正合适。 有时候他干活干累了,花溪会让他歇息歇息,自己在菜地里忙活,顾不上他,他便自个儿打水擦身子。 花溪说了,自己的事要自己做,都六岁了,不能再老是麻烦别人。 不过他手短,只能摸着前面的,碰不着后面的,每次洗澡后面都只是简单冲一把。 不脏就好了,要求没那么高,男女有别,也不好意思麻烦花溪。 花溪是大色狼,曾经对他做了不友好的事。 “只简单冲一下可不行。”难怪每次干活的时候都听到了水声,开始还以为古扉玩水,空间的水不凉,花溪也没管过,都随他去。 也担心他会掉进井里,不过那个井其实很浅的,一眼就可以望到底,他就算掉进去,也可以踮起脚尖站起来,况且她就在身边,他喊一声她就知道了。 看来对他的了解还是不够,小屁孩偷偷的洗澡她都不知道,不是合格的奶妈。 “前面背后,所有角落都要清洗的。”花溪目光来来回回在他身上扫视,“你确定做到了?” “……嗯。”眼神一直在往别处看,这是心虚的表现。 花溪叹息一声,拎着他去打水,后院的水井深,她一只手拉不上来,搭把手的功夫,古扉直往外跑。 花溪也不着急,毕竟水还没烧好,现在让他过来也是个添乱的。 因为许久没细洗过,加上经常用空间的水,会排出污垢,所以花溪提了两桶凉水,准备烧一大锅。 灶台有两个锅,一个小的一个大的,小的自然放不下,花溪用了大的,这可要浪费不少柴火。 瞧了瞧身后没剩多少的木柴,有那么一丝丝心疼,不过十天半月没有彻彻底底清洗一次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花溪还是狠心烧了,用热水搓灰容易些,柴火这东西大不了去别的宫,把院里的野草清掉,捆回来暂时顶着。 说起来她的神仙水已经制作完成,自己也用了,效果比想象中的好,但是来买的人迟迟未到,是来不了?还是上次给的‘神仙水’功效不佳,不想来了? 虽然有些冒险,但到底是挣钱的法子,没有钱处处受制,两个人日常开销,烧柴烧饭都是问题,现在暂时解决了,不代表以后也能解决。 居安思危,毕竟还有四年呢,该考虑的都要考虑到。 人是高级动物,只满足吃喝可不行,还有穿,用,和如何让自己过的更好。 水往低处流,人是要往高处走的,赚钱很有必要。 但是没人来买也是问题,偏偏她在冷宫,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踩两脚,不好高调的去做什么宣传,只能等着其他人用完之后反馈,二次购买。 花溪希望做圈里的生意,意思是说小部分人知道,口口相传,不会扩散的太快,引起一些大人物的注意。 那些人都是后院底层的宫女,就算进了别的宫,也不会突然高升,反而还会降的更低,倒也不用怕她们引来什么大人物,因为根本接触不到。 防还是要防的,但也没必然让自己担惊受怕因此损失赚钱的法子。 总之一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柴火没有了,花溪喊了一声,让古扉把院里的柴火抱进来。 古扉正在跟明生说话,其实想躲起来的,但是没有花溪,他出不了院子,只能在长锦宫。 长锦宫本来就是打发不受宠妃子的,整个宫都很小,同样的格局,比长明宫缩水了大半,总共就上下两层,七八个屋子,有一些还空了,他能躲去哪儿? 但是他发现,如果他和明生说话,花溪不会打扰他,大概是做个面子功夫吧? 想一想他与明生聊的正是激情的时候,花溪突然一嗓子,‘古扉过来干活!’ 多尴尬。 他怎么说都是皇子,不能这样的。 但是今儿不知道怎么地,喊了他。 古扉明知道是探一探他跑了没的意思,还是很没有骨气的别了明生,条件反射抱起院里刚晒好的柴火进了后厨。 院里还有几堆柴火,花溪刚晒的,在太阳底下的那部分晒得快,他抱的就是那堆。 似乎找到借口,他很快跑了出来,说是草木烧的太快,其它柴火还没晒好,去把其它的柴火放在太阳底下,这样明天就又能用了,如此有惊无险的逃离了花溪的手掌心。 其实还是跑不掉的,锅里的水已经开始冒烟,快烧好了,烧好花溪就会摁着他的头逼他洗澡。 花溪是坏花溪!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不用花溪逼,只是叫了一声,他已经认命似的跑了过去,一边愤愤看着花溪,指责她的暴行,一边乖乖的跟着她去了空间里。 空间的温度正好,他脱了衣裳也不会很冷,但是在花溪面前脱衣裳,总觉得很不好意思,花溪是大色狼! 嬷嬷和采莲特意叮嘱过他,一定要离花溪远一点。 那天就像鬼使神差一样,他看到了花溪的背影,感觉所有人都这么说,花溪一定没有朋友,她很孤单,不开心,所以递了块糖给她。 就这样认识了花溪。 古扉有些庆幸,当初没有听嬷嬷和采莲的。 现在他被打入冷宫,嬷嬷和采莲都没有跟来,她们去享清福了,只有花溪还在。 花溪把热水和凉水混合,倒进木盆里,木盆是洗衣裳的,对于她来说有些小,但是对古扉来说恰到好处。 用手摸了摸,温度合适,不会太烫,也不会很凉,招招手让古扉过来。 古扉瘪瘪嘴,不情不愿的去了,手里始终拿着最后一件衣裳,挡在自己身前,“你背过去。” 他要入水盆了,水盆里都是水,自然要拿开衣裳,拿开岂不都让花溪瞧了去? 花溪板下脸,“背过去怎么给你洗?” 小屁孩身子还没长全,要求还不少,方才脱衣裳的时候非要在屋里脱,出来时手里已经拿了衣裳挡着,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连个肩膀都不漏。 他是姑娘吗? 姑娘也没有这样的。 过度保守了。 花溪还记得前几天夜里,琢磨着冬天过后很快就是春天夏天,她要未雨绸缪,准备做春天的睡衣。 因为还盖着被子,并且打算省点布料,便告诉古扉,不做袖子了。 古扉反应很大,一副受到惊吓,要被玷污了似的,说不合情理,男女有别等等,一大堆的话。 花溪琢磨着这个时代的人都这样,不合群的是她自己,便没有坚持,被他说服了。 大概胜利了几次,所以小屁孩开始得瑟了? 也不能太惯着他,该让他退让的时候还是要坚持的,比如迟早要看的,以后洗澡的次数肯定不低,他自己又不会搓灰,只能她来。 那搓灰的时候还能不看,瞎搓吗? “快点。” 古扉很怂的,一旦她这边态度坚定,他那边很快就软下来,低头瞧了瞧自己,又看了看花溪,大概是晓得花溪不会配合,干脆自己背过身去。 都是一样的,他背过身花溪也瞧不着。 花溪好笑的看着他倒退着走路,抬脚,想跨进木盆里,但是木盆附近被她打水的时候弄湿了,很滑,他又赤着脚,还十分大胆的抬起了一只,于是理所应当的,‘砰’的一声摔了下去。 古扉只来得急‘哎呀’喊了一道,人便已经倒在地上,呈现四脚朝天的模样。 衣裳轻飘飘飞起,又轻飘飘落下,没有在该待的地方,只盖住了膝盖。 花溪扬眉,被迫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完了。 第38章 你要娶我 古扉摔蒙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把衣裳拉回来盖住自己,然后质问花溪,“你是不是看了?” 花溪坐在小板凳上,目光意味深长。 “你还看!”古扉表情愤愤,“色狼!” 花溪白了他一眼,“过来。” 还上瘾了,以前也不见他如此,要不然原主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接触到他,然后把玩了他不该把玩的地方。 大概是出了那事之后给他塞的教育吧,之前从来没出过这种情况,也没这种意识。 谁能想到一个男的,还是个孩子,会被玷污? 只能说原主的胆子太大了,正好那天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是喝了酒没吃花生米还是怎么地,鬼迷心窍就做了。 大概是欺负古扉小,不懂吧。 现在懂了,麻烦的是花溪,给他洗个澡磨磨唧唧的,活像被强的大姑娘似的。 古扉站着没动,眼中闪过警惕和小心。 “快点。”语气已经不是那个味了,很显然,主人有些烦躁。 再磨蹭下去,水都快凉了。 古扉抿了抿唇,怕她真生气,还是乖乖的走了两步,站在她身前,手里始终拿着衣裳。 最后一点遮羞布还是要的。 花溪也不管他,让他转过去,用手捞了些水泼在他背上。 他那一摔将整个后背连同腿上,屁股上弄的全都是泥巴,这么直接进水里会把水弄脏。 有些泥巴黏在身上,冲不掉,花溪挽起袖子上手。 古扉僵了僵,呆愣在那里,完全不敢动。 花溪看差不多了才抬起他的身子,将他放进水桶里,让他坐在里头,给他搓灰。 小屁孩还愣着,手又开始扣自己了,衣裳被花溪丢去了一边,只能玩自己的手。 因着大半个月没细搓过,所以这次搓的很仔细,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翻了出来,洗完还顺便洗了洗头。 澡豆是没有气泡的,但是水会进眼睛里,古扉一直用湿手揉,越揉越红,最后把自己揉哭了。 没出声的那种,算是生理眼泪吧,花溪没在意,怕冻着他,想着速战速决,手法极其粗鲁,全部弄完古扉身上红通通的,像煮熟的虾一样。 头发也很乱,随意撸在脑后,还在往下滴水,花溪包上浴巾,简单擦了擦水便将他整个人抱起,送到廊下站着。 廊下是木板做的,不落灰等于不脏,赤脚走完全没问题,让他自个儿把头发和身子擦擦,她去井边清理烂摊子。 水把地面浸透,稀糊糊的,走一步脚上黏的全是泥巴,平时也有这个问题,打水不方便,她早就想垫一垫了,没抽出空而已。 正好今儿闲着,花溪出了空间,把院里堆积在角落的青砖都收进了空间。 当初为了种菜,掀了很多,前院和后院的足够她铺出一条路来。 青砖有点脏,上面还长了青苔,花溪全部用铲子刮掉才铺,三块砖头并行,从井边一路铺到廊下。 除了井边有这个问题,菜地里也有这个问题,花溪打算也铺两条路。 类似于‘皿’这个字,菜种在空格里,否则每次去一趟,脚上都是泥巴,很费鞋子,偏偏还穷,没太多鞋子替换。 花溪平时摘菜都会特意换一双被她放弃的破鞋子,干活也是,但偶尔也会觉得麻烦,就那么进去了,一脚泥回来。 迟早要铺的,只要她还想摘空间的菜,且空间的意义不一样,是她私有的东西,自己的总归希望它好,再好,越方便越好,怎么折腾都不觉得麻烦。 花溪多费了些心思,把两边的地全铺了,这次无需铺太宽,只用了一个砖头,也没有按部就班的挨得很紧,大概一步一个吧,所以很快,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古扉早就擦完了身子,换了套干净的衣裳,要过来帮忙,花溪没让。 这种重活他干不来,况且刚洗完澡,好不容易才搓干净,出了汗,弄脏了还要洗,太麻烦了。 权当省个劲吧,况且古扉还有任务,他要读书认字。 明生给他拿了一本话本,古扉在读,遇到不会的就跑过来问她。 穿着她做的鞋子,没有鞋底,踩着青砖倒也不会弄湿弄脏,就是有点滑,加上古扉总爱风风火火,飞快跑来,不小心摔了两次。 一次被花溪接住,第二次一屁股坐在青砖上。 青砖被她铲过泥,表面很干净,只屁股上粘了一点土,拍了拍又活蹦乱跳,继续看他的书去了。 看完练字,拿着明生给他的文房四宝,撸起袖子像模像样的趴在地上,脱了鞋子,两只脚丫子翘起,不时互相撞一下。 手底下还能兼顾写字,一个字一个字的练,无需人监督着,很是自觉。 他自己是喜欢读书的,这很好,听说辅导作业也是奶妈的一大考验,多少家长被逼疯。 古扉肯自己学,对她不知道友好了多少。 花溪的活全部干完,洗洗手走到廊下,脱了鞋子上了楼梯,踩着木地板,无声无息站到古扉身后,想看看他是真的写?还是在偷懒? 古扉的字是有基础的,写的很好看,就是慢,这么认真的趴了一个上午,也才写了一页而已,不过他字小,写的密密麻麻,倒也能理解。 小兔崽子还会给自己布置作业,写的字都是复杂的,他不会的那种,写多了,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时间也不早了,他该饿了,花溪喊了他一声,“歇会儿吧,该做饭了。” 看在他今天这么努力的份上,花溪觉得有必要犒劳犒劳他,又给他蒸了绿豆糕,还是原来那个做法。 这次就蒸了俩,他一个,明生一个,明生那个怎么端过去的,怎么端回来,不知道是嫌她手艺不好,还是他不喜欢吃绿豆糕,便宜了古扉。 古扉宛如吃不腻一样,几下就把一个加大号的绿豆糕干完,两个也难不倒他,昨天一口气吃了三个,还喝了一碗稀饭。 他最近大概是习惯了粗茶淡饭,吃的比原来多了些,饭量肉眼可见的增长,身子骨也稍稍壮了点。 以前脱了衣裳瘦瘦小小一个,现在能捏着肉了,每次吃完饭摸一摸肚子,是饱的,有了分量。 下午没带他去跑步锻炼身体,准备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接近御花园,记得女主就是从御花园跑来的,既然她可以,那她们应该也能跑过去。 如果能接近御花园,她的鱼和蟹就可以拿出来吃了。 还有上次的竹子,长储宫的枯木,一口气弄过来,省的每天惦记着。 长储宫出了事,那个叫扶月的,应该已经搬走了,现在是空着的,她趁机把树弄走,大家固然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好端端的树不见了? 但是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也不会有人过多的留意吧? 就算留意又如何?能猜到她和她的空间吗? 花溪自己都猜不到,她居然能穿越,能拥有一个空间。 心里有了想法,花溪很快行动,带着古扉出了长锦宫,刚爬到墙外,听到远处有声音传来,像是巡逻的动静。 周围没什么能躲的地方,索性进了空间,在空间里数着数,多待了一会儿才出来,果然瞧见了巡逻的侍卫背影。 她走了另一个方向,绕了些远路,刚到长储宫门口,准备进去,又一批巡逻的过来。 ??? 怎么回事? 上次来都没有的,是赶的不是时候吗? 上次是清晨,天灰蒙蒙的,还没完全大亮,估摸着是太早的原因。现在是下午,刚过饭点,人最精神的时候,所以多巡逻几次? 花溪进了长储宫,里头还是乱糟糟的,但是已经空了,门虚掩着的,叫她很容易混进去。也想明白了,估计是扶月的事,让皇上重视起来,加强了巡逻。 毕竟曾经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女,被太监侮辱,丢的是他的脸,对他来说也就是一句话而已,不费事的,没理由不交代下去。 如此也好,省的她们被其它太监惦记着,巡逻的多了,真出了事,喊一声便是,太监们也会有所收敛。 就是对她来说有些不方便,她有预感,她会经常出长锦宫的,比如了解一下地形,勘察一下各个地方的巡逻频率,方便以后办事。 现在还不知道什么事,但是有准备当然比没准备要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可以救她一条小命。 花溪先带着古扉到处搜了搜,确定长储宫没人之后才将枯树收进空间,果然,这次没有事,可能有一点点头晕,但是没有倒下。 枯木花溪并不打算种,就那么随意的放在一个角落,上面浇些水,让它自个儿成长。 既然已经生了木耳,说明它里面有菌根,自己会发芽再生,相当于繁衍吧。 现在上面长了些,花溪打算回来后摘下来晒干炒菜吃。 木耳不能生吃的,原文里古扉就中过招。 花溪不会不长记性走他的老路。 枯木收成功了,俩人赶去下一个地方,怕又遇到巡逻,找了跟绳子拴着古扉,有媒介在,她可以第一时间带着古扉进空间。 路上没什么意外,有人就躲着,没人继续赶路,花了比上次多几倍的功夫才走到稍稍中间的地方。 皇宫真的很大,很多房子,据说有上千个,大大小小不尽相同,很多都是住了人的,被皇上宠幸过一次两次,不受宠的那种。 再中间一点,离皇上的宫殿越近,被宠幸的可能越多,身份也开始不一样了,这意味着会有很多宫女和太监伺候,再加上巡逻,花溪有一种举步艰难的感觉。 刚进了空间,避开一队侍卫,立马又来一波,这样可不行,走不了的。 不知道女主是怎么从御花园跑来冷宫的,她以为只是一般难度,没想到这么难。 花溪突然想到,其实她原来也是宫女,有两套衣裳,一套后院干杂役的,一套古扉身边伺候的。 被原主穿了许久,很脏了,也没回收,压在箱子底下,花溪本来打算丢掉的,也没地方丢,况且这是宫女服,怕出事,索性扔进了空间里。 宫里的宫女一等二等都有固定了衣裳,原主以前是伺候的古扉的,等级还不低,是二等宫女。 衣裳是深粉色的,颜色越深,等级越高。 如果她穿着二等宫女的衣裳,一般人不敢上前问七问八吧? 侍卫也不用担心,后宫的侍卫和前面的皇家侍卫不一样,也是太监,但凡太监,身份都低,他们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哪个宫里的红人,闲着没事谁会给自己找麻烦? 花溪打定主意,进了空间换了一身衣裳,那衣裳放久了,一股子霉味,她勉强套上。 瞧了一眼旁边的古扉,她要扮成宫女,就不能带着古扉,古扉好像知道了,眼巴巴的看着他。 “就一会儿,很快就好了。”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去练字吧,练完一页我就回来了。” 不想他孤孤单单的等着她,怪可怜的,又不能不带着他,留在长锦宫花溪不放心,就算有明生在,她也不放心。 万一明生被人支走,或是有什么事做,留古扉一个人在长锦宫,出了什么事,她会后悔一辈子。 在空间他出不了事。 “哦。”虽然不愿,但也不想添乱,古扉还是留了下来。 花溪尽量速度快一点,提着个篮子,就人问就说去御花园给娘娘采花瓣。 因着这身衣裳,碰着人花溪也不避,就那么大大咧咧的从她们身边错开,人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宫里宫女很多,有新面孔,不认识很正常。 花溪就这么一路去了御花园,到了门口发现居然还有守卫,那女主是怎么从御花园里出来的? 她不会是跟她一样,假装是宫里的某个人,就那么明晃晃的出来了吧? 如果这样的话,花溪还不好进去呢,她看到每个过去的宫女太监都被查了腰牌。 她没有腰牌,就算有也不能用,长明宫的腰牌拿出来无异于找死。 花溪在附近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御花园只有正大门很高,背后的墙矮,她可以翻过去。 随身带了工具,旁人可没这个条件,所以附近都没安排守卫。 就两个太监看着门,随意的很。 花溪要翻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女主做贼心虚,自然不敢走大门,她没有她这样的胆子,记忆里好像是从花丛下钻过去的。 御花园通东西六宫,也不可能每个入口都封上,这个入口对着外头,有可能是防着外男的。 也许从其它入口不用守卫,比如东西六宫,但是花溪没时间浪费去找其它入口,她必须尽快进去探了一探御花园的情况,然后回去。 不能让古扉久等,他会害怕的。 花溪随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陡然将工具丢上去,发出不小的动静,怕引起旁人注意,麻溜借力翻了过去。 刚落脚便将窗帘收进空间,小心观察了一下四周,没人,很冷清的样子。 据说御花园只有皇上和娘娘们能来,偶尔一些带着任务的宫女,这模样也在意料之中。 花溪还提着篮子,有人路过就假装摘花瓣,没人脚下生了风一般,急急去找池塘。 她没来过御花园,原主亦然,都对御花园不熟,不过有个人熟。 古扉正趴在地上写字,已经没一开始那么依赖花溪,花溪一走就心慌了。 因为知道她不会丢下他,所以放心的抄书,一页抄完了,他有点坐不住。 两页抄完了,心情开始变差,失落,抄第三页的时候突然就瞧不清字了。 啪! 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古扉摸了摸,才知道是自己的眼泪。 他又哭了。 花溪不喜欢他哭的,古扉擦了擦,并没有用,反而越来越多,浸透了大片的纸,写的字也模糊起来。 空旷的空间里传来叹息声,一条手帕递了过来,“怎么又哭了?” 很无奈。 这以后长大了怎么办?这么爱哭。 还做不做一国之君了? 古扉面上一喜,“花溪。” 他张开手臂,要去抱花溪,被花溪摁住了。 手捏着他的下巴,给他擦眼泪和鼻涕,小屁孩一哭就流鼻涕。 古扉鼻子被她拧疼了,不自觉扭头,花溪下手极狠,硬是控制着不让他动,又拧了一把才放过他,去洗帕子。 唉,照顾小孩真麻烦。 她洗的时候古扉就趴在她背上,花溪是蹲着的,撑着两个人的体重,洗好整个腿都是麻的。 把帕子挂在屋檐下,虚虚捏了捏他的脸,“有多久没去御花园了?” 她要去御花园的事没告诉过古扉,古扉不知道,只知道去收枯木和竹子。 枯木是收了,竹子还没下落,找了一圈,能逛的都逛了,还是没找着,后面想着节约时间,走的快了些,可能忽略掉了吧? 下次再用心去找竹子,这次就先逛御花园。 如果御花园里有荷花和莲藕,那简直不能更好了。 又多一样食物。 不,是两样,莲子也能吃的,生吃可以,煮莲子羹也成,荷花能泡茶,荷叶可以包叫花鸡,虽然并没有鸡。 包叫花鱼也成。 古扉认真想了想,“有一个多月了吧?” 母妃不喜欢他乱跑,怕他冲撞了谁,吃了亏,或是干脆被人推下水等等。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后宫尤其盛,所以他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现在就带你去。”花溪拉着他的手,心念一动已经出了空间。 古扉在空间里久了,骤然到了外面,接受不了强光,微微眯了眯眼。 空间的阳光是适合的那种,不强烈,也不弱,外面现在是下午,太阳最强的时候,很刺眼,他用手挡了一下,缓了缓眼睛才适应过来。 细细一瞧,还真的是御花园。 “我来过这里。”他有些开心,“前面是个凉亭,再前面有个湖,湖中心可以下棋的,花溪,我们去下棋吧。” 果然,他对这里很熟悉。 花溪摇摇头,“今天我们不下棋,我们就去湖中心看看。” 再顺便收一些花枝,御花园御花园,别的不多,就是花儿多。 花溪穿梭在花丛里,特意挑一些弱的,被压在其它花下,瞧着萎靡不振,长不起来的盲枝下手。 所谓盲枝,就是晒不着太阳,不开花,不发芽的那种。 其实对于花儿来讲,常修剪梳理是有好处的,可以长得更好。 御花园的花儿也有专门的人修剪,可惜她们剪完会把剪下来的枝条扔掉,否则的话,捡那些枝条就够用了。 花溪每样剪一只,有桃花枝,和海棠枝,还瞧见了荔枝,大概是荔枝珍惜的原因,附近有人看守着,她们没有过去。 花溪拉着古扉,绕了远路赶往明心湖,古扉说那个湖叫明心湖,养了很多鲤鱼,假山洞里有鱼食,妃子和皇子公主们都可以去喂。 花溪静静听着,意外在话里捕捉到一丝羡慕。 他应该是想起了以前的生活,以前想去哪去哪,整个皇宫都可以去,现在每天被困在长锦宫,哪都去不了。 只能偷偷的来,和光明正大的来是两种意思。 花溪指了指不远处的湖,“我们到了,还挺大。” 古扉的注意力成功被她转移,松开她的手跑去湖边看,里面果然还像记忆里一样,有很多很多的鲤鱼,也不怕人,反而会聚在一起,密密麻麻露出水面。 真好,无忧无虑的。 肩膀上一重,花溪攥着他,“别靠的太近。” 她视线也落去水面,发现都是些价值连城的观赏鱼,花花绿绿,没有草鱼,倒是不出所料,有荷花。 离河边很近很近,近到花溪站在岸边就能够着。 往上一拉,整根被她拽了上去,但是中间有想断的意思,怕真的断了,花溪直接整根收进空间。 没有放进池塘里,就那么挂在外面,怕叶子上有什么寄生虫,或是什么恶心的东西,万一带进池塘快速繁衍,得不偿失。 想要的弄到手了,鱼花溪没动,观赏鱼好像不能吃,但是她能来御花园,也到了湖边,说明她空间里的鱼可以拿出来吃了。 花溪带着古扉返回,这次走了另一条路,通往其它方向,像她想的一样,从后宫到御花园的路没有守卫,但是从前朝那边通往御花园的正门,有守卫,是为了防外男。 后宫严格来讲,没有一个真男儿,全都是太监和宫女,也不允许任何带把的进来。 皇上的兄弟和儿子们都不行,一旦成年,那也是要卷铺盖走人的。 古扉这个被打入冷宫的皇子,长大后也会被想起,然后打发出宫吧。 按照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的,但是古扉的路不正常,他直接称帝了。 花溪东西拿了,不忘教育他,“咱们拿多少,以后要千倍,百倍的还回来,不能养成习惯。” 做人不能太腐迂,但是也不能太理所应当。 “就当是借吧,总有一天我们会还回来的。” 也许不会有人在意丢一个荷花和几支花枝,但是别人的就是别人的,摘了就是摘了,相当于欠了的,以后千百倍的种回去。 “还有冷宫的那些东西,以后有能力了,都要还回去。” 人家不在乎那是人家的事,她们要还是她们的事,不能一概论之。 “嗯。”古扉默默记了下来。 回去的路很顺利,古扉今儿也恰好穿了他自己的衣裳,他那身还是很能哄人的,加上粉琢玉雕的小脸,大家都以为是哪位皇子,她是哪位宫女,竟也没人盘查,叫她们一路无阻的回到了冷宫。 竹子还是没找到,下次再找吧,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晚上不好吃太复杂和油腻的菜,只随便一碗稀饭馒头榨菜搞定。 鱼留着明天吃,太晚了花溪也没有心情清理鱼。 说起来以前只是个大概想法,现在是真的体验了一把,冷宫不愧是冷宫,从御花园那边走来,真的需要半天时间。 难怪没人愿意住这边,住这边想跟皇上来个偶遇,半路就歇菜了,那么远,只有有毅力和经常锻炼的人能做到。 亥时要睡觉了,花溪给古扉绑头发,否则老是压着,他睡不好。 他要是睡不好,花溪更别想睡。 绑到一半,古扉突然抬头看她,“花溪,你看了我的身子,你要负责。” 他今天一直都在琢磨这件事,早也琢磨,晚也琢磨。 花溪把他看光光了,不负责不行。 花溪正在系头绳,闻言手上一个用力,扯着古扉头发,古扉‘哎呀’了一声。 吃痛,边揉脑袋,边抱怨道,“你就算不愿意也要负责。” 义正言辞,不容拒绝。 “你要娶我!” 啪! 一条大厚被子盖下来,把古扉整个人砸在下面,花溪掀开自己的被子躺下来。 “你先学好怎么用‘嫁娶’再说?” 谁教他的?看了身子就要娶? 花溪突然愣了愣,也许按照他的教育就该如此。 他的母妃一定是这样教他的,‘以后你要是看了谁的身子就要娶谁。’ 花溪看了他的身子,所以娶他,没毛病。 第39章 无师自通 被子很大很厚也很重,是花溪特意用两床装在一床被单里,怕古扉冷,他睡觉又闹,陡然这么一盖,压的古扉挣扎许久才露出脑袋。 他有些不满,“花溪是坏人,看了我的身子还想不负责。” 花溪每天都在‘好人’和‘坏人’之间跳来跳去,对他好,就是好人,稍稍跟他意见不一样,又变成坏人了,早就习惯了,并不太以为然。 “睡觉了。”拉了拉自己的被子,盖到脖间,想敷衍过去。 “不行。”古扉去揭她的被子,俩人虽然同床,但是不盖一个被子,花溪盖自己的,他盖他的。 说是他太闹了,跟他一起睡俩人都睡不好,而且男女有别。 现在没别了,花溪看了他的身子,要对他负责。 他把自己的被子推去一边,要钻花溪的,“我已经是花溪的媳妇了。” 花溪瞪了他一眼,“去睡你的被窝。” “不要。”花溪把边缘压住,他进不来,想从另一边进,另一边也被花溪压住,索性直接趴在花溪身上。 花溪指尖点在他眉心,“我是女的,不能娶妻,你是男的,不能嫁人。” 并没有听懂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呀?” “因为只有男的娶妻,女的嫁人。”刚出口就意识到不妙,但是覆水难收。 果然,古扉眼睛亮了亮,“那我娶花溪,花溪要嫁给我。” “不行。”花溪板下脸,把他推到一边。 古扉再接再厉,又爬上来,“为什么?” “因为大人看小孩子的身体很正常,所以不用负责。”花溪解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说大人的,你现在还小,不在负责任的那一类里。” “啊?”古扉蒙了蒙,“凭什么啊,都是一样被看了。” 就因为他小,所以不用负责?那太不公平了。 “等你长大了再说。”花溪身子一侧,古扉登时滚了下去,倒在床里,还想爬,太高,上不去,只能怨念的看着她。 “花溪是坏花溪。” 他说来说去,也只会说这句,最过分的也就是这句了,再狠一点的都没有。 花溪拉过他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快点睡觉。” 小孩子最烦了,每天有那么多问题,要逼死大人的节奏。 古扉瘪瘪嘴,不敢反抗,怕再说下去花溪生气,他对于花溪的情绪最敏感了,语气有一点点变化,他都知道。 适可而止花溪就不会生气了,所以老老实实缩进被子里,只露出脑袋,不死心,一直盯着她看。 花溪背对着他,感觉到了,但是没理,毕竟应付他很累的。 到底是小孩子,精力有限,古扉盯了一会儿,眼皮子便开始打颤,他努力瞪大眼也不行,心里想着不管花溪说什么,反正他都已经是花溪媳妇的想法,这才安然去睡。 不消片刻,寂静的屋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睡眠质量深深令人羡慕。 花溪叹息一声,也跟着去睡,不过她没古扉那么厉害,闭着眼睛还需要酝酿酝酿才能睡着。 半夜感觉不对劲,好像有点冷,经常喝井水的身子都受不住,勉强抬起眼皮瞧了瞧,没问题,古扉没闹床,也没踢她的被子,一切都好好的。 ??? 所以说到底怎么回事? 花溪点了灯,走到窗户口,从细缝里瞧去,外面白茫茫一片,下了雪,风呼呼的刮,刺骨的凉。 难怪呢,原来下雪了。 院里还晒了些柴火,如此一来岂不全湿了? 花溪随便披了条毯子,把外头放的草木收进空间,还有刚洗的衣物,都冻成块了,又到处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后才回去继续睡。 这次多盖了一床被子,太冷了,她都受不了。 这么冷,明天穿什么衣裳还是问题。 话虽如此,花溪还是很喜欢下雪,大概是有过冬的气氛? 古扉也喜欢,他单纯是因为想玩雪,花溪不会让他玩的,没那么多鞋子给他浪。 第二天一大早,古扉不是自然醒的,是被冻醒的,揉了揉眼睛一瞧,发现自己在被子外,他平时也会睡到外面去,但是都没有这么冷过。 意识到不对,他爬起来,穿了鞋打开门,一股子寒意夹着冰凉扑面而来。 古扉眯了眯眼,天还没完全大亮,他看不清楚,细瞧才晓得是雪,白茫茫一片,积累了很厚的高度,还在下,没有停的意思,很大很大,因为风的原因,爬到了廊下。 就在他脚边,接近门框的位置,古扉伸出脚踩了踩,软软的,发出轻微的响声,咯吱咯吱,挺有意思的样子。 他来了兴趣,正要奔过去玩耍,身后有人说话。 “回来。” 屋里只有两个人,他和花溪,不是他说的,肯定是花溪。 古扉回头,表情有些委屈,“我想玩一下。” “只能在屋里玩,外面冷。”花溪撑起身子,从床上下来。 她只穿了亵衣,顶不住压力,被外头的寒风冻了一下,在衣柜里翻了翻,拿出自己最厚的衣裳穿上。 这样似乎还不行,又把秋天夹棉的那件也套在身上。 秋天和冬天的袄,一个是用薄棉做的,一个厚棉,两件正合适,不冷不热,暖呼呼的。 花溪又从衣柜里拿了两件,招招手让古扉过来。 古扉只穿了一套亵衣就跑出去,现在手脚冰凉,摸一下,倒是冻了花溪一下。 花溪给他暖暖,顺便套上衣裳,里面的是古扉自己的袄,才穿了一天,外面的是她的,一大一小尺寸刚好。 衣裳穿好又带着他去空间洗漱,平时她洗脸的时候,古扉都会凑过来,边看边学她的动作,今儿全程心不在焉。 花溪知道他的心思,没放他出去,只捏了捏他的脸道,“去逮两条鱼上来,今天蒸鱼吃。” 逮鱼的乐趣不亚于下雪,古扉郁闷的心情登时消散,撸起袖子风风火火去了。 花溪在后头喊他,“别把衣裳弄湿了。” 古扉‘哎’了一声答应着。 能不能做到就说不准了,他每次都是答应的好好的,然后做的一塌糊涂。 比如让他去刷碗,把自己浑身弄得湿透透的,差点感冒。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多洗几次就好了。 古扉去逮鱼,花溪准备杀鱼的工具,养了那么久,杀掉还有些舍不得,不过养来不就是为了吃吗? 下手狠一点便是。 花溪在磨刀,力求一刀致命,不给鱼痛苦,水盆也准备好了,就差古扉的鱼。 她这边刀磨好,古扉那边鱼还没逮来,花溪提着刀过去,发现他已经很努力了,是鱼太狡猾,逮不着。 花溪把他挤去一边,自己来,她的手稳,又快又准,一下就逮着了。 古扉瞪大了眼看着,一脸佩服。 花溪把鱼给他,让他先拿着,他手忙脚乱接住,鱼一跳,吓的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在菜地里。 这胆子以后怎么当帝王? 连条鱼都怕可不行,越怕,花溪便越是让他拿,衣裳弄脏了可以洗,但是胆子不练,以后还是这么胆小。 另一条鱼逮上来之后也交给他,古扉闭着眼睛硬抱着,死死摁在怀里。 还好花溪有先见之明,在他袄的外头套了一件罩衣。 类似于单衣,自然也是她的,自从她的衣裳给古扉穿之后,上面总会有奇奇怪怪的痕迹,有些是洗不掉的。 花溪安慰自己,这是要换新衣裳的节奏,不妨事。 况且被他穿出痕迹的衣裳,不会浪费,继续给他穿,他也不在乎上面有什么东西,越穿痕迹越多。 都是些饭菜掉上去之后弄的,和跑去乱七八糟的地方,钻来钻去蹭的,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也不好阻止他,随他去吧。 第一次养娃,没有经验,怕阻止了会限制他的想象力和探知欲,不阻止就只能这样了。 花溪带着他去水井边杀鱼,古扉吓到了,一边看,一边说她是坏花溪。 说了好几次,他每次有意见的时候都这样,可能是第一次看到杀鱼,心生不忍,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好翻来覆去的说‘坏花溪’。 花溪将鱼内脏抠出来,“这叫残忍。” 古扉跺跺脚,“坏花溪,残忍。” 花溪在清理鱼身里头黑色的膜,这个不撕下来鱼肉是苦的,“手放在我肩上。” “干嘛?”古扉嘴上不解问话,脚下倒是十分诚实,已经走了过去,手扶在花溪肩上。 花溪心念一动,与他一道出了空间,“去玩吧,找你明生哥哥也成。” 与其留他在这一个劲的说她‘坏’,‘残忍’,不如让他出去玩,她这里清净清净。 小孩子心性,古扉一听说玩,一双眼都亮了,“那我出去了?” 边说边试探性的朝外走。 花溪没阻止,“去吧,走慢点,别摔着了。” “嗯。” 古扉愉快的跑没影了。 他每次都这样,所以花溪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叮嘱。 倒也不烦,大概已经成习惯了吧? 古扉出去后没关门,外面下的很大,风也不小,雪花被风吹进里头,花溪这个位置伸出手,还能接着一两片,凉凉的,真好。 她喜欢下雪,不亚于古扉。 尤其喜欢外面下雪,自己在屋里烤手的感觉,可惜要节约柴火,不能那么奢侈。 古扉一个人踩着雪,玩了一会儿,被明生叫了过去。 明生最近有事,来的都很晚,难得早了一回,也没早过古扉,他来的时候古扉已经在了。 扒着门缝,仰起粉琢玉雕的小脸问他,“怎么了?” 明生来晚,最不愿的是古扉,毕竟他每天起得都很早,花溪那边还要睡,他一个人太无聊,有明生陪着就不会。 俩人可以聊聊天,一起看话本,明生最近天天给他带话本。 是他自己买来给自己看的,暂时借给他,花溪说这样的可以收,好好保存,看完还给他便是。 明生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猜猜这个是什么?” 他最近忙来忙去,都是为了这个,这玩意儿可不简单,麻烦着呢,着实废了些功夫。 古扉蹙眉,“花溪说不能再收你的东西了。” 很明显,不可能只是让他看看,这东西是给他的。 “不是买的。”明生拆开油纸包给他看,“自己做的。” 泛黄的油纸包里是几块绿豆糕,还热乎着,散发着淡淡的绿豆香和奶味。 古扉眨眨眼,“真的吗?” “嗯。”明生肯定道。 古扉有些不解,“是你做的吗?” “嗯。”确实是他做的。 好几遍才出了这么一锅完整的。 古扉更加疑惑了,“你怎么会做这个?” 好奇怪啊,花溪说她都不会的,为什么明生会? 明生咳嗽一声,视线朝左上角望去,“大概是我有天赋,无师自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陪家人,只有一更,大家看完这个就去睡吧,晚安安~ 第40章 妒忌明生 其实是找人教的,这东西没可能无师自通,本来找的是后厨的婆子,婆子不会,只能腆着脸去找宫女。 食堂吃饭时宫女很多,他又一个不熟,问一个说不会,问一个说不会,那个尴尬啊,好不容易才找着一个会的。 小姑娘似乎对他学做绿豆糕很好奇,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瞧了他许久,一个劲打听是做给谁吃的?某个宫女还是太监? 因着身上红痕的原因,虽然藏着掖着,但偶尔还是会被看到,大家吃饭时闲着无聊,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他的闲话。 喜欢男人,或是被某个老强力壮的嬷嬷看中等等,太多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他平时从来不解释,也不与其他人来往。 今儿突然找人请教如何做绿豆糕,容不得别人不瞎猜。 他一边应付着,一边学,一得空便去找小姑娘忙前忙后,大概花了三天才学的有模有样。 当然这些不好告诉古扉,显得他很用心一样。 “尝尝看好不好吃?”尝试转移他的注意力。 其实不用他转移,古扉根本没把后面的话放在心上,本身问的时候就有些漫不经心,注意力都在绿豆糕上。 以前经常吃,一看色泽和模样,再闻闻味道就知道很正宗了。 古扉拿起一个尝了尝,做法和花溪的定是不同的,和以前在长明宫时也有些差别,但是都一样软糯香甜,还多了一股子淡淡的奶味,是他喜欢的。 “好吃好吃。”忙不迭将剩下的塞进嘴里,又拿了一个在手里,不等咽下去已经咬了一口,两个腮帮子被堵的鼓鼓的,动一下都有些艰难,还在往里头塞,生怕被人抢了似的。 “慢点吃。”做的东西被人认可,明生心情很好,还有空打趣他,“是花溪做的绿豆糕好吃?还是我这个好吃?” 古扉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还有这出,但是他几乎没有犹豫,语气十分肯定,道:“花溪做的好吃。” 明生脸一拉,把剩下的绿豆糕收起来。 这个睁眼说瞎话的,无论做的再好吃,他也会觉得花溪的好吃,就算花溪做的一般般也这么以为,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在冷宫与她相依为命,对她太信任了,是亲近的人做的,意义不一样。 这么小就已经这么懂了吗? 他常听人说,越是对一个人好,那个人越不知道珍惜,不过古扉例外,他的母妃和亲近的嬷嬷死了,只剩下花溪,所以特别晓得花溪的保护难能可贵。 算了,作甚要为难他,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明生把绿豆糕从门缝里塞进去,古扉整个表情都轻松了,连忙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着他,防着他再把绿豆糕拿走。 明生有些无奈,“绿豆泡一晚上,蒸也成,煮也成,弄好碾碎,加入羊奶,白糖和黄油,炒干水分入模便是。” ??? 一脸懵逼。 明生叹息,“绿豆糕的做法。” 他学了三天,这厮居然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哦哦。”想起来了。 明生语气无力,“不去跟喜欢的人分享分享吗?” 特意强调了‘喜欢’两个字,古扉喜欢的人是谁实在太好猜了。 不过今天的古扉十分不开窍,疑惑问,“你还没吃吗?” “我吃过了。”做好之后总要尝尝的,“去拿给花溪吧。” 暗示不行,只能明说了。 “哦。”古扉瞧了瞧绿豆糕,又瞧了瞧他,突然从油纸包里拿了一块给他,“你也是我喜欢的人。” 明生一愣,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 给喜欢的人分享,他也是古扉喜欢的人,所以也给他分享了一块? 明生接下了,从来不爱吃糕点的人尝了尝,竟觉得意外的好吃。 背靠在门上,登时将一边的门压的开了些,露出缝隙,一个小小的身影踩着雪,笨拙的朝屋里走去,还没到便开了嗓子喊道,“花溪,有绿豆糕哎!” 花溪的鱼已经弄好了,在清理脏水,先放进空间,然后去后院,倒在野草地里充当养分。 鱼的内脏对它们来说是饲料。 刚倒好回去,迎面和古扉撞上,古扉拿着绿豆糕往她嘴里塞,“明生哥哥做的。” 花溪手里还提着盆,这种木盆很重,需要两只手,都用上之后已经没有手去接绿豆糕,索性矮下身子就着古扉的手咬了一口。 绿豆糕很软,入口即化,比她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做的也细心许多,她的更像敷衍了事,明生的还压了模,模样很是好看。 “明生哥哥说绿豆泡一晚上,然后煮熟蒸熟都行,之后捣碎,加入羊奶,白糖和黄油,炒一炒就好了。”绿豆糕是他喜欢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还有羊奶和黄油吗? 都是珍惜的玩意儿,不亚于白糖,而且是消耗品,弄不来。 以后还是继续按照她自己的做法做吧,她的做法就少了羊奶和黄油。 说起来这个时代居然已经有了黄油,黄油不是普通的油,是加入冰淇淋里的那种,属于奶制品,不过她记得草原上很早之前就有了成熟的加工黄油的方法。 还是不多见的,加入绿豆糕里也确实好吃,但是这玩意儿很贵吧? 买不起买不起。 花溪把木盆搬进后厨,兑上水,边清鱼便道,“谢过明生哥哥了没?” 古扉怔了一下,光顾着吃和与花溪分享,忘记了,“我现在就去。” 他说去,立马风风火火的跑开了,花溪也不管,确定鱼干净了,已经洗不出什么东西之后拿刀在表面划了几道,如此可以入味。 鱼被她暂时搁在灶台上,自己去院里倒水,回来后切了香菜和葱,兑上一点点酱油和醋,没办法,什么都要省着点用,腌了一会儿,点火烧灶,加油直接煎。 煎的鱼很香很嫩,本身挑的也不是大个的,但是肥,经常用馒头喂,又养在空间里,肉质干净,可以放心吃。 话说回来,这种鱼好像很喜欢折腾荷花,她弄进来的那颗荷花清理好后放进鱼池里,叶片都不完整了,被鱼咬的。 虽然没有牙,但是它们会吸进嘴巴里,再吐出来,如此反复,花溪有点担心吃不上藕。 看缘分吧,也不可能一直那么顺风顺水。 鱼煎好装进盘子里,花溪又炒了个木耳,木耳昨天放进空间里,二十倍数下去,很快就干了,杀鱼的时候泡上,鱼杀好做好,正好也泡开了。 炒的木耳也很香,加了一点点的肉,肉存放不宜,被花溪做成腊肉了,挂在后厨,做饭的时候熏一熏,表面发黑,散发着一股子浓浓的烟味。 很奇怪,花溪并不讨厌,反而觉得香。 馒头是明生带来的,刚刚古扉忘记拿了,她提醒了一声才想起来,还是温的,有一点点硬,因为天气太冷了,饭菜凉的快,炒菜的时候顺便加热一下便是。 饭菜全部做好扒拉了一些让古扉给明生送去,如果问为什么有鱼和木耳,就告诉他实话,说是出了一趟长锦宫,具体的不用说,明生应该猜的到。 接触不多她也知道,明生很聪明。 饭吃完还是古扉刷锅洗碗,现在十分自觉,撸起袖子就干了,刚开始花溪还会看着,怕他磕着碰着,洗不干净或是打碎碗碟,现在已经可以十分放心的随他了。 她自己回了屋子,外面还在下雪,瞧着一时半会不会停的样子,出不去,会留下脚印,所以老老实实留在屋里,做鞋垫。 总觉得不做些什么浪费了这个天气。 还是老样子,古扉洗完锅碗回来给她缠线,她坐着缝。 先缝古扉的,然后才是她的,里面夹了棉,会暖和许多。 一天的时间缝了四双,古扉两双,她两双,很简单的,不费事,一下就好了。 缝完天都黑了,俩人去睡觉,第二天还下着雪,地上越积越高,本以为这么大的雪很快就停了,第三天继续下,到第四天才稳,开始下雨了。 雨水把雪融化,冻成冰块,院里很滑,古扉就那么踩着冰玩,穿的厚,摔着也不觉得疼,爬起来继续玩。 他一个人自娱自乐,花溪就坐在屋里看着,手里不闲,在缝东西。 缝完了鞋垫缝明生的帽子,缝完了帽子缝围巾,然后丑丑的手套,实在没东西缝了进空间折腾。 已经开始意识到下雪的坏处,整天就这么待着,屋里潮潮的,也没法子点火,柴火也用的差不多了,再不停要喝西北风了。 花溪只能先去空间把黄瓜,番茄那些摘下来,根堆积在一起,放在空地上让它干,暂时顶顶。 实在闲着无聊,会去看看荷花的长势,鱼儿似乎已经适应了,不再骚扰它,荷花算是彻底扎根,几天的时间已经开了花,就这么开着,没结籽。 因为花溪忽略了,荷花也是要授粉的,她只弄了一个,自然不结籽,但是已经出了藕了。 花溪本来打算吃的,发现藕的上面出了新芽,长了别枝,她细细一观察,注意到荷叶似乎比刚进空间的时候多,可能都是这样发出来的。 就像树的根一样,可以另外再长一颗,不是通过花粉,也不是繁衍,有点类似于分-身吧。 其实它们还是同根的,发多了也许那天把它们分开,它们也能活,于是就那么搁着没动过。 四天后,外面总算不下雨不下雪,天气暖和,地上的冰块也都化了,终于可以出去了。 再不出去真的没有柴火了,会吃不上饭,空间的菜干也被她们用完了。 出去自然要带着古扉,这次不用走远,就到附近的宫殿除草,古扉也能帮上一点忙。 除草要很长时间,怕被人发现,躲在后院,一下午的时间收了好几捆。 觉得差不多了,也到了晚饭的时间,花溪把地上的草都收进空间,招招手,刚打算带古扉离开,前院突然传来脚步声。 听声音还不少呢,有说话的,还有接话的,最少两三个人。 她吃了一惊,人已经迅速带着古扉躲去了角落。 她的决定没错,那些人似乎也怕在前院被人发现,所以去了后院,看到一片狼藉的地面有些惊讶,“这里怎么了?” 一个人蹲了下来,捏了一把土捻了捻,“土是新土,刚弄完没多久。” “谁闲着没事折腾这个?”另一个人瞧了瞧前院的野草再对比一下后院,十分想不通。 可能谁都料不到会有人翻过冷宫的墙,废上九牛二虎之力去废弃宫殿的院里除草,就为了得一些柴火。 说实话,这和成果不成正比,烧柴一下就烧完了,拔草多累啊,正常人就算知道弄来柴火的法子,也不会这么费力不讨好。 也就花溪和古扉两个勤劳的小蜜蜂会干这种事。 “莫不是要来什么大人物?杂役处派人来清理的?” 一个小个子太监如是道。 “没街道消息啊。” 另一个稍壮一些。 还有一个年长,比较谨慎,“去看看人还在不在?” 三个人当即散开,朝四面八方搜去。 花溪躲在后厨,闻言心念一动去了空间,在空间数着数,猜测他们可能需要一分钟左右搜完,那她最少要等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她还要出去,有预感,这几个人似乎想说什么大的秘密,否则无需这般谨慎。 她听一听,说不定能听到些什么。 歪头朝古扉看去,从刚刚开始,小屁孩就一直配合着她,看她回神了才问,“花溪,那些人是什么人?” 花溪摇头,“不知道。” 也不是完全不清楚,“看他们的衣裳,应该跟你明生哥哥是一类的,他们的衣裳一样。” “哦。”古扉是个好奇宝宝,追问道,“那他们是好人吗?像明生哥哥一样。” 花溪摇头,“那可不一定。” 自觉时间差不多了,她停下与古扉的交流,顺便交代了他几句,便又带着他出了空间。 四处瞧了瞧,那些人估计已经搜完,停在院子里,汇报说没人。 三个人碰头之后才开始谈正经的,年长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边打开边道:“皇上最近似乎格外关注冷宫,昨儿幺子那边来人了。” “慎邢司的,也不让幺子跟着,进去不知道问了什么,今儿幺子就不见了,说是被慎邢司的抓走了,你们说好端端的抓他做甚?” “不会是三公主的事惹得吧?”矮个的太监拿出酒和杯子,“听说被年妃收养了,年妃正受宠呢,三公主是走了运,有年妃做主,这枕边风一吹,皇上耳根子就软了。” “可不是吗?如果真的是她的事,那咱们有麻烦了。”另一个壮些的太监插话。 “怎么说?” 另外两个人看着他。 “你们想啊,好端端的,慎邢司跑去冷宫做甚?”壮些的带了烧鸡,还是热乎的,撕了一只腿,边吃边道,“我估摸着是皇上开始翻旧账了,派了慎邢司的人过来细查,这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幺子还能活?” “还真有可能。”矮个的想起什么,“你们还记得前段时间云梭线不够用的事吗?” “支钱太多,叫皇上起了疑,派人去查才晓得是有人偷偷的贪了些拿出宫去卖,皇上大发雷霆,不仅责罚了几个犯事的宫女,还翻了旧账,抓出来好几个管事。” “皇上好像特别喜欢翻旧账。”年长的忧心忡忡,“幺子没了,咱们也要小心点,别被慎邢司找上门。” “我觉得吧,慎邢司那么忙,怎么有空每个冷宫走一趟,这事肯定是旁人举检的。”矮个的给俩人倒酒,“今儿我还瞧见明生那崽子出了杂役处,瞧着去的方向不像长锦宫,你们说会不会是他干的?” “你还别说。” 他的话很快得到共鸣,“都是看守的,做甚就他清高,什么叫不与我们同流合污,叫他享受怎么就成了同流合污,不懂齐天之乐的小子。” 离得近,他们说话其实花溪都能听到,从只言片语中大概了解到。 那个叫幺子的事一出,他们便觉得自己也要遭殃,说明他们也做了跟幺子一样的事,担心皇上翻旧账。 什么事,不用细猜都知道,因为跟三公主的事有关,三公主应该就是扶月,她被年妃收养了。 她的事无非是看守的进来猥亵,幺子有八成的几率犯的一样的罪。 但是听着语气,他们似乎都站在幺子那边,也就是说,这三个人很有可能全都是强-奸犯。 说明生举报,清高什么的,估计是同为看守的,想拉拢明生,大家一起办事方便,到时候死也不是一个人,明生没答应,然后就被怀疑了。 其实是看他不爽,找的借口。 身在淤泥里的人,他们就是不喜欢干净的人,拉不得明生一起去地狱,便开始各种诋毁和议论他。 这也算是欺负的一种吧。 花溪脑子里冒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虽然没见过明生,但是她感觉明生一定长得很端秀,出色的人才会引得他人这般排挤,妒忌。 第41章 一只洁白 “别跟这种人计较,过刚易折,这厮迟早会栽跟头。”壮些的道,“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如果皇上真的翻旧账,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死鸟朝天呗。”年长的活的够本了,很是想的开。 “我可不想死,要死你们死。”个头小的还年轻,忧心忡忡,“万一查到我长清宫,那娘们肯定会如实禀报慎邢司,哼,她要是敢说,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弄死她!” 壮些的灌了一杯酒,“看咱们运气了,如果再出现一个被抓走的,就说明慎邢司还在查,咱们就及时行乐,该干嘛干嘛去。” 他搓了搓手,“我上次路过长锦宫,偷眼瞧了瞧,我滴亲娘啊,那娘们长得可真水灵。” 花溪陡然抓紧了衣物。 如果猜的不错,他们口中的那娘们,就是她。 长锦宫目前为止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上次古扉发现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在娘娘走了之后,所以肯定是她。 花溪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因为原文的关系,她一直防着别人惦记古扉,没想到她也被惦记了。 倒也能理解,古扉到底是男孩,有选择的情况下,一般变态还是更喜欢女孩子。 “真的假的?”矮个的来了兴趣,“要真的跑不掉了,带我一个。” “要是什么绝世大美女,临死前享受一把倒也不虚此行了。”年长的夹了块肉,“到时候也通知上我。” “别这么悲观嘛,说不定事情有转机,比如说找个人保我们。”壮些的动了歪脑筋。 “怎么说?”矮个的好奇问。 “你们知道明生为什么这么拽吗?” “为什么?” “因为有后台啊。”壮些的自觉知道的比别人多,很是自豪,“你们以为流言都是瞎传的吗?无风不起浪,这厮跟大管事好着呢,不是亲戚就是做哪个的。”语气打趣。 年长的到底多活了几十年,脑子很快转过来,“你是想让明生动用关系保我们?人家愿意吗?” “这可由不得他。”壮些的冷笑,“我就不信慎邢司的不问同党,如果明生不肯,咱们就连他一起举检了。” “这么狠?”矮个的笑了,“我喜欢。” 花溪觉得他们想多了,因为他们根本活不到那时候,不,今晚就会死,现在,马上。 她抬头瞧了瞧那边和这边的距离,不算远,但是两个屋子是不连在一起的,那边是单独的,廊下亦然,这边是后厨,中间是青砖。 青砖有个毛病,铺的时候不会前脚对着后脚,全部都隔了一点点,就是这么一点点,阻碍了她的行动,不能直接把毒酒弄到他们酒壶里。 现在过去是不行的,中间没有遮挡,肯定会被发现,人这么多,三个人,花溪也没有把握全部打死。 正面上的话无需三个人,一个她可能都打不过,毕竟身体太弱太小,才十二岁,就算经常锻炼,体力也只能勉强和一个成年人对上。 如果以极快的速度把另外两个人收进空间,然后只对付一个人行不行?或者三个人都送进空间,然后放到指定的地方,她从背后偷袭? 花溪仔细思量一番,摇摇头。 但凡中间出了一点差错,她可能会受伤,也有可能死。 她死了,古扉肯定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被人欺负打骂然后成长为暴君。 就算为了他,她也不能这么冒险。 花溪又观察了一下四周,尤其是地上,想找出一排全部连在一起的青砖,很遗憾,并没有。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花溪闭上眼,耳边是三个人放肆的大笑,似乎很为自己的主意得意。 她陡然睁开眼,瞳子里闪过一丝冷笑。 放过他们?怎么可能。 既然没有条件,那就创造一个。 花溪手摁在墙上,心念一动,外墙处多了一根竖着倒在地上的草,很快又多了一根,和刚刚那根连在一起,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一路从后厨,延伸到那边廊下。 廊下是木头做的,中间有一段石阶,接在一起,所以没问题,只要草抵在石头根便是,饭菜和酒杯也都放在木梯上,更方便她办事。 现在还不行,时机没到,必须三个人同时喝酒才能动手,否则会出现死一个两个,另外一个自然晓得不对劲,一反抗,或是用了其它手段杀死他,慎邢司就会知道是别人动的手。 只要是他杀,肯定会查案,一查案她绝对跑不掉,毕竟草不可能无缘无故没有。 她垂下眼,压下心头万般想法,含着恨看向那几人。 这时候动手对她实在不利,因为她和古扉把草全都拔了,如果拿走草,自然又是个令人怀疑的地方,不拿放在这里也不行,因为她们已经没有柴火了。 真会给她出难题,这时候冒出来,还恰好让她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根本无法无视。 所以杀还是不杀? 花溪只犹豫了一下便决定杀,没有柴火怕什么?长储宫把二楼的门窗和家具全都拆了,她们也可以照做,但是这几个混蛋,绝对不能放过。 只要做的完美一些,像前面几次一样便是。 花溪一边等,一边想着如何处理后事,杀人不难,难的是如何让人不怀疑是自己杀的。 她很快有了主意,深吸一口气,示意已经站累,想朝她撒娇的古扉稍安勿躁,倚在窗前又等了一会儿,他们还是没喝酒,话倒是没少说。 无非是些怎么威胁明生,让明生妥协的法子。 除了明生,还提到了另一个人,似乎是个管事,平时私底下跟他们多有来往,还曾经与他们一道做过什么,因着有一点小权利,所以被他们惦记上。 想着多拉一个人下水,有把握一些,几人准备用同样的法子威胁那个管事,坏到了骨子里。 喝酒喝酒,肯定是要碰杯的,否则没有意思,几人谈到兴头上,一拍木梯,决定撞一个。 机会来了! 花溪打起精神,目光炯炯盯着对面,心中起了想法,空间的毒酒已经送了出去,落在被三人搁在一边的壶里。 只要能接到一起,任何地方她都可以把东西放出去。 她自己试过,比如说被子,被褥,席子,三个部分,她可以收压在被子下的被褥,也可以放出来,当然必须三个部分紧紧挨在一起。 和现在的情景有点像,草连着石头,石头连着木梯,木梯连着酒壶,所以叫她轻而易举成功。 壶被人提起,三人还不知道,没有防备的各自倒了一杯,边笑边劝对方,“一滴都不能剩,剩酒的罚三杯。” 对方笑称,“只有你会剩吧,快点的,吃完喝完还要干活呢。” 自从出了三公主扶月的事之后,这边巡逻的越来越多,一会儿一趟,一会儿又一趟,偷懒没以前方便,也不能久待,被发现了吃不了兜着走。 这次是幺子的事吓到了三个人,所以才打算聚一聚。 “知道了。” 矮个的举起杯子,其他人配合着。 砰! 小巧的瓷杯发出轻微的动静,三个人将酒送到嘴边,其中一个要喝的时候嘟囔了一声,“什么味啊?” 花溪心脏陡然提了起来,如果他不喝,会眼睁睁看着其他人死,再傻也能猜到酒有问题。 他会做什么反应?花溪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肯定会错过杀他的机会。 还好,那人只是小小的疑惑了一下,便被其他已经喝过的催促,“别找借口了,快喝。” 他一笑,仰头将酒喝了下去,初时还没感觉,没一会儿嗓子开始疼起来,火辣辣的。 摸了摸喉咙,刚想问什么情况? 脸上突然一湿,被什么东西喷的,太快了,他没瞧清,只觉得是红色的,鼻息下一股子铁锈味。 眼被糊住了,擦了擦定眼一瞧,对面两个人一个朝前倒去,一个朝后。 他吓了一跳,本能离远了些,想开口问怎么了?一张嘴,不受控制的喷出了大量的血。 是黑色的,喉咙里更痒了,像是有什么爬虫蠕动似的,越来越多的血涌出。 他接了一手,衣襟和腿上肚腹上全是,他很迷茫,盯着瞧了一会儿,头晕目眩,‘砰’的一声倒下。 确定都死了,不会有什么装死的情况,花溪才带着古扉从藏身之地出来。 古扉个矮,瞧不着窗户,所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他们谈论,说到长锦宫的时候很愤怒,挣扎着想出来,被花溪摁住了才老实下来。 现在有机会了,第一时间张嘴想骂他们,他的骂最多也就是‘你们这群坏人’之类的话,一点威力都没有,因着出了意外,那句‘坏人’都没说出口,整个人愣在那里。 “花溪,”他不解,“他们怎么都倒在地上了?” “喝多了。”花溪没管他们,只是把空间里刚收的草全都搁在地上。 能查到来源的东西不能用,草少了,旁人自然会多疑,为什么草少了?谁拿走的? 顺藤摸瓜,还是很容易猜到她的,只有她长锦宫把草都清干净了然后烧柴,后院那片空地就是证据。 但是留在这里,假装是几个人发昏除的,至于为什么发昏除草,那就看慎邢司的人怎么理解了,反正是‘没人碰过草的’。 给他们多少个心思,也猜不到会有人那般吃力不讨好,跑去别的宫除草就为了收柴。 再者说,她如何接近那几个人?又如何下毒?毒是哪来的?什么仇什么怨要毒死几个人?闲着蛋疼为什么随身带着毒? 全都是‘不可能的’,所以不会有人怀疑她。 娘娘毕竟是皇上的女人,坟他们不敢挖,毒的来源已经堵死了。 她怎么可能在三个人的眼皮子底下下毒,毕竟只是个弱女子,被发现还不打死,所以这条也堵死了。 她与这三人无怨无仇,没有下手的动机。 最后一个,只要不缺柴火,就没有跑去别宫除草搜集木柴的理由,只有缺才会去别宫找。 回去后就把桌椅劈了,有柴火,再把古扉的教育做好,基本上就没事了。 古扉不知道死了人,不会心生愧疚,就算慎邢司真的来问话,他也不会虚。 花溪站在院子里,将她放的一排草收进空间,又到处搜了搜,清理自己来过的痕迹,比如说拔草时留下的脚印,或者倚在后厨时,墙上的痕迹。 古扉一直跟着她,虽然对她来来回回,走来走去有些不理解,不过没有打扰。 花溪先去了后厨,方才只是虚虚靠着,没怎么碰墙,因为刚从空间出来没多久,便听到了关于明生的坏话,当时她已经动了心思。 身体本能离墙远了些,怕留下痕迹。 墙没问题,那就只有脚印了,开始想着无所谓,没有收敛过。 草全都拔完了,也就是说没有遮拦,叫她一眼望到头。 草是从夹缝里长出来的,四周都是青砖,不会留下脚印,但是偶尔会掉些土,不小心踩上,自然不可避免留下些什么,还不少呢。 花溪有些发愁,她最担心的就是这片草,可以伪装的自己没有来的理由,但是那三人也没有拔草的理由。 拔草多累啊,他们是来享受的,还带了吃的喝的,怎么可能浪费大把的力气拔草? 这个不好解释啊,就让它成为悬案吧。 实在破不了的案子,最后都会成为悬案,不了了之。 地上留下痕迹的土都被花溪收进了空间里,小心走在里头,确定没有了之后才退出那片地方。 那三个人她没有碰,也不会碰,就让他们这么死吧。 既然可以因为幺子的事聚在一起,讨论出事后最后乐一乐,那自然也可以因为很担心,相约自杀。 毕竟落到慎邢司手里,可不是杀头那么简单,你认也好,剥皮抽筋,折腾你一番,你不认还是剥皮抽筋,让你死都不能好好死。 他们都是有前科的人,怕很正常,最要紧的是,本就是辣鸡,花溪相信慎邢司不会怎么查。 谁会为了几个偷溜去其它地方吃肉喝酒,不务正业的下等太监费神? 慎邢司也很忙的,没那么多闲工夫。 不过最近冷宫接连出事,难保慎邢司不往其它方面想。 花溪紧了紧古扉的手,拉着他朝外走,回长锦宫,全程心不在焉。 古扉感觉到了,回握住她,也不说话,等着她先说。 花溪很快便笑了,担心又如何,该来的还是会来,不如轻轻松松,叫人探不出毛病。 “古扉。”她已经缓过来了,在劈桌子,边劈边道,“那几个人死了。” 古扉脸上没有意外,多少猜到了,因为花溪在院里逗留了一会儿,叫他有空看到那几人身上的血。 “你什么都没看到,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一整天都在长锦宫玩,知道吗?”花溪已经劈了一捆了。 在空间劈的,因为时间要对上,如果她的柴是在人死之后劈的,肯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她的柴在之前劈的,才能符合‘有柴不需要外出另外弄’的定律。 只有一点,肯定是今天劈的,很多,多到一天劈不完的柴,才能说明是昨天劈的,没有去别宫的动机。 本来二楼的家具便被她收进了空间,为了防止意外,没想到用上了,倒是省了很多功夫,直接动手便是,又劈了一斧子,才听到古扉回答。 “嗯。”表情很认真,“我记住了。” “不要紧张,不要害怕,有人问话也不要支支吾吾,一个回答不好,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花溪交代,“知道了吗?” 古扉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那几个人是我杀的。”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古扉的面下手,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打击应该很大。 亲近的人杀人了,说不定那天杀着杀着就杀到了自己头上。 是人都会这么想,如果古扉也这么想,她能理解。 很意外,古扉眼里没有害怕,也没有胆怯,“他们该死,他们想害明生哥哥,还想……还想……” 说不下去了,“反正该死。” 他虽然小,但是不笨,那几个人笑的那么恶心,说明生哥哥坏话,还提到了长锦宫,似乎想来长锦宫一样。 那么猥琐的人,来能有好事吗? 花溪挑挑眉,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那就记住我说的话,一点都不能错知道吗?” “嗯。” 很用力的点头,然后就一个人去了角落,在那念念有词,一个人嘀咕。 花溪忙完手里的活,凑过去听了听,发现他是在练习有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 比如说有没有出长锦宫,没有啊,一直在院里玩呢。 花溪左右闲来无事,坐下来陪着他对,她的问题比古扉犀利,偶尔会问的古扉慌乱,但是想到严重性,又很快镇定下来。 就这么对到古扉可以回答自如,演技也很自然,不会显得像刻意训练过的样子之后才作罢,没有急着出空间,反而在里头住了一晚上,缓一缓情绪。 顺便又劈了一捆柴,尽了全力,两天一夜劈了两捆,从空间出来时,外头只过了一个多时辰,打死她,一个多时辰也劈不了这么多柴,所以肯定万无一失。 花溪将劈好的两捆柴放到后厨,像往常一样烧柴做饭,今儿做的很简单,馒头,蒸的野菜和稀饭。 边做边抬头看天,这个点,巡逻的侍卫该察觉人不见,去找了吧? 搞不好已经发现尸体,在处理了。 明生闻到了熟悉的烟味和饭菜味,比平时晚了一点,他本来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比如去其它地方被巡逻当贼抓之类的,没事就好。 花溪时常带古扉出去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古扉有说,他也能猜到,毕竟鱼和木耳不可能凭空冒出来。 其实他很意外,没想到小姑娘胆子那么肥,敢在宫里乱跑,毕竟是被打入冷宫的人,被发现了不当贼抓,也会治她偷跑出冷宫的罪。 皇上的圣旨不是下着玩玩的,君无戏言,被打入冷宫的人踏出冷宫就是罪。 搞不好还会连累他,如果真的被抓的话,他监管不利,连罪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也无所谓吧,活着太累,也许死了会是一种解脱,不过他觉得自己死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花溪不会被抓的自信。 明生撑着下巴,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听到身后院里有脚步声传来,大概是饭菜做好了? 每天古扉都会给他送饭送菜,就像古扉不让他带东西,他依旧带一样,古扉也很固执,他说了自己只是尝一尝味道,不用再送了,古扉还是送。 送多了,也习惯了,厚着脸皮蹭一蹭。 咯吱一声,门被人打开一条细缝。 明生回头看去,“今儿在忙什么?怎么这么晚……” 突然愣着,端着盘子的不是熟悉的小肉爪,是一只洁白无瑕,秀气修长,如玉似的手。 第42章 很有心了 那手将馒头也放了上去,然后是筷子,动作慢条斯理,不急不缓,自带别样韵味。 “怎么今天是你?”明生有些困惑。 平时都是古扉,小孩每次都冒冒失失,人未到,声音先到,然后挤在门缝边,把碗递过来的时候汤汁直往下流,不过最近似乎有所改善,比以前稳了一点,不会急吼吼的冲来冲去。 为什么有这种变化?不用说也知道是花溪的功劳。 他经常听到花溪教导古扉,‘慢一点,不要急,一次不行就两次,耐心一点。’ 花溪给他的感觉是稳,非常稳,从来没见过她慌过,那是一种山雨欲来临危不乱的稳。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花溪似乎经历过千锤百炼,坎坷波折,否则不可能成长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能遇到多大的磨难呢? “想看看欺负古扉的人到底长什么样?”花溪打趣道。 明生咳嗽一声,有些尴尬。 他确实曾经欺负过古扉,冷宫太无聊了,给俩人都找找乐趣,所以逗他玩玩,没存坏心思,单纯给他上一课。 毕竟他身处的位置与他们不一样,能看到很多黑暗的一面,可以说站在施暴者角度,知道不少他们不知道,又离他们很近的龌蹉事,想试试小孩儿的防备心如何。 事实证明刚到冷宫,他们确实对看守没怎么防范,他一喊,轻而易举就引了过来。 “为什么一直躲着我?”知道有隐情,比如青痕之类的,但是古扉提了不止一次,她已经晓得了,还送了药,他应该明白这是了解了的意思,为什么还是躲着她? 难道还有隐情? 明生摸了摸耳朵上十分明显的咬痕,一时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古扉看不出来,但是她一定知道这痕迹的意义。 如果只是被打,他不会这样,但是……这里面还夹了别的。 “这句话我就不问了。”花溪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他还是对她有隔阂,不愿意吐露心声。 也许是很为难的事吧。 既然不想说,她选择尊重他。 “总之谢谢你愿意花时间陪着古扉。”带小孩有多麻烦且累,她是心领神会的,“古扉最近开朗了许多,笑容也多了。” 撑起身子站起来,“希望你也一样,长得这般好看,笑起来肯定更好看吧。” 虽说刻意躲着她,不过匆匆一暼还是能看到的,像她想的一样,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即便穿了一身暗色的太监服,也没为这张脸拖去后腿,还是那般明媚清隽,五官并未完全长开,带了一点点婴儿肥。 该是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稚气未脱。 明生抬手摸了摸脸,心中升起一股子奇异的感觉。 其实他自己并未觉得自己长得多好看,但是总会被人夸,好样貌,讨喜的长相,还有宫女想与他对食,给他写过情书,做过点心。 其中也不乏一些太监,一边说他长得娘气,欺负他,一边占他便宜,很是矛盾。 真正让他觉得自己长得好看的,是他被拖进草丛里那天,那个人一边做着事,一边含恨看他。 说如果不是他长得太好看,他不会把持不住。 真搞笑,自己定力不足,还能怪别人? “该吃饭了,再不回去古扉该着急了。”花溪拍了拍方才半蹲在地上,衣摆粘的土,转身往回走,临走前还不忘道,“你也快点吃,饭菜别凉了。” “嗯。”明生轻轻回应着,身子放松,完全靠在门上,刚刚阖上的门登时开了一条细缝,叫他能从这边看到那边。 花溪迈着稳健的脚步走在院里,衣摆被风吹动,微微晃动。 一头黑发随意扎了个马尾,几缕掉落,轻飘飘垂了下来,在白的几乎有些晃眼的纤细脖颈上十分明显。 长得太好看了。 这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现在依旧。 花溪吃了饭,带着古扉一起去门前量身高,她的,和古扉的,每日一量。 小屁孩才来冷宫半个月,但是他的身高变化不小,感觉每天都在长一样,半个月错了指甲盖那么大的高度。 可能是运动的原因,加上最近每天很累,饭量自然而然增加,吃得多,长得便快。 他自己的那套衣裳幸运的考虑到了长得快的原因,做的稍大,否则很快就不能穿了。 在冷宫,花溪技术又不行,也没有钱,衣服小了会很令人苦恼。 花溪站在门前,量了量自己的,她也在长,毕竟原主十二岁,也是长个子的主力年龄,变化没古扉那么大,但是确确实实长高了些。 如此便好,否则就这样定型了,才一米六不到,委实拿不出手。 其实还想量量体重,但是没有称,只能作罢。 天太晚了,也做不得别的,花溪带着古扉回屋,难得有柴火,多烧了些热水,给俩人泡泡脚。 用一个桶,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板凳上,花溪能挨着木桶,所以坐在床边,古扉不行,只能坐在板凳上。 他有些不满,抬起小脚丫踩花溪的。 没什么威力,花溪全当撒娇闹别扭,没怎么理。 她在看明生的话本,古代实在无聊,没什么娱乐,这么点时间也做不得别的,索性入乡随俗,看一看古代的话本。 开始会觉得俗套,看下去就好了,基本都是短篇,看完一个刚好泡完脚。 因着热水不易的原因,特意泡到它凉的不能再凉为止,否则浪费了它的价值。 上床时是花溪抱着古扉的,古扉穿着她的衣裳,大了许多,提着裤腿,愣神的功夫被她整个人弄到床上,擦了擦脚丫子让他去里头睡觉。 古扉滚了一圈,愉快的踢着墙来回转动。 花溪这边也擦好了,将洗脚盆往旁边一推,就这么上了床。 示意古扉老实下来,吹了灯,安然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古扉已经不见了,今儿动静很小,没有吵醒她,所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也不晓得去了哪?干什么了? 他最近总爱神秘失踪,花溪也没管,进空间转悠了一圈,把该干的活干完,再出来时,古扉还不见人影。 心里惦记着昨儿那三个人的事,花溪没怎么留神他,又去找了活干,不干的话情绪平静不下来。 这次和头两次不一样,并没有那么圆润的处理,所以担心不可避免。 去倒了洗脚水,回来简单洗漱了一下,泡上衣裳,最后把饭做了,古扉还没回来。 ??? 今儿消失的时间是不是有点久? 花溪擦了擦湿手,没有向往常一样,直接将人喊来,反而花了些时间到处找了找,前院和后院都去了,没找着,问了明生,明生说没瞧见。 长锦宫就那么大点,能去哪? 花溪每个房间挨个搜了搜,从一楼,一直搜到二楼。 古扉在二楼的阁楼上,阁楼是中空的,有一半盖了房子,一半只遮了屋檐,用来养花。 他藏在窗户下,旁边又有花瓶堵着,不仔细看瞧不见他的身影,花溪一定找不着他。 外面风很大,呼呼的刮来,安全是安全了,就是有些冻手,古扉哈了口气,等手缓过来,继续缝他的‘围巾’。 花溪说这个叫围巾,他也没见过,更没有听说过,是花溪老家的一种东西,挺暖和的,也很实用。 花溪给他缝了一条,过程他见过,很简单,就是一条平线,花溪缝的时候偶尔会因为办个事出去一趟。 他闲着无聊拿起来缝了几针,花溪没看出来,所以他应该也是可以的。 心里起了想法,登时开始实践,想给花溪也缝一条,因着没有把握,且想给花溪一个惊喜,所以没让花溪知道。 万一没缝好,花溪会说他浪费,先告诉她会缝一条围巾,结果没做好,花溪也会失望。 他自己经历过,知道那种感觉,很难受。 以前母妃经常说带他去哪哪玩?也经常说给他买什么东西,亲手做梅花酥等等,结果都因为九弟弟和各种原因没有做成。 他为什么讨厌九弟弟,就是因为这个,他太烦了,老是占用母妃的时间,阻碍母妃陪他。 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在,不想花溪也失落,于是偷偷的趁花溪不注意,剪下来一块布。 线也是他偷偷的拿的,棉花更是了,每日凑一点,隔日再凑一点,终于叫他凑齐了材料,前两天开始动手,一得空便缝,三四天的时候缝了大半了,还差一个收尾。 棉花他已经塞好了,收尾的时候他也特意盯着花溪看过,那天花溪还很奇怪,他平时对这个不感兴趣,为什么突然这么关注? 他只说闲着无聊,花溪也没怀疑,叫他偷学了手艺。 古扉把围巾围在自己脖间,试了试长度和舒适度,觉得不错之后很是得意。 “花溪肯定想不到吧,我这么厉害,给她也缝了一条围巾。” “确实没想到。”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好听又熟悉。 古扉抬头一瞧,花溪倚在窗前,视线落在围巾上,表情很意外。 “没有很丑嘛。” 第43章 是不是啊 古扉连忙将围巾取下来,藏在背后,不满质问,“你怎么偷看别人的**?” 明明已经藏的很好了,这个位置轻易不会被发现,结果还是被花溪找到了。 花溪太聪明了,瞒不住她。 “嗯?”花溪有些吃惊,小屁孩还知道**,“关于我的就不叫**,我有权知道。” 古扉蹙眉,“不是这样的。”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他说不出来。 “那是哪样的?”花溪就是欺负他小,很多东西表达不出来。 古扉跺跺脚,“这是我做的,没送给你之前都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花溪挑眉,“可是针和线都是我的。” 古扉:“……” 急的把自己的下唇都咬白了,“反正……反正……” 他‘反正’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一挺腰板,蛮横道,“我比你小,你要让着我。” “嗯?”花溪表情有些微妙,“说不过我就开始装无赖了?” 他现在还小,还能欺负欺负,以后长大了,登基成帝,怕是欺负不上了,所以做甚不趁他小多欺负欺负? “啊啊啊!”开始无理取闹,“花溪是坏花溪!” 花溪耳朵都快听出茧来,小屁孩教养太好,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一句狠话,并没有威力,她都没当回事,揉了揉他的脑袋,催促道,“东西等会儿再缝,先下去吃饭。” 说罢收了手,转身朝外走去。 古扉万般情绪登时像被水浇了一把一样,彻彻底底熄灭。 瘪瘪嘴拿了围巾和针线,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跟上前面的花溪,伸手拉住她的,“吵架归吵架,我小,你还是要照顾我的。” 跟她‘讲理’,“上楼要扶着我,下楼也要牵着我,要不然你走的太快,我跟不上会摔倒的。” 花溪失笑,紧了紧他的手,没反驳,只轻轻‘嗯’了一声。 古扉得到回应,脚下都轻快许多,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下了楼,去后厨盛饭。 今儿的饭菜一如既往很简单,不过多了三杯豆奶,和糖水红豆,为了节约柴火,都是蒸的。 豆奶是花溪把豆子泡软后直接砸碎,又用粗布过了一遍,将渣渣滤掉,添了些水,就那么蒸熟。 糖水红豆更简单,红豆洗干净,加点白糖,上锅一蒸便是,将糖水红豆混合豆奶,就是一杯低配版的奶茶。 条件不允许,没那么奢侈,凑合凑合吧。 花溪把其中一杯拿出来,“去给你明生哥哥送去。” 古扉‘嗯’了一声去接,烫的哎呀哎呀直叫。 他一边将袖子撸下来,隔着衣裳端,一边抱怨,“花溪,你是铁手吗?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烫?” 怎么可能不烫,不过是耐力强而已,自己忍了下来,“我刚洗过手。” 这也是一个原因。 “哦。”古扉信以为真,没用心琢磨,拿着豆奶跑出了门,给明生送去。 一趟是不够的,又跑了一趟,将馒头和菜也一一送到,喊了一声,门外没什么动静,明生好像还没来,不知道是今儿他们起来的太早,还是明生迟到了? 明生不是故意来晚的,是半路被人叫去问话,附近又有宫殿出了事。 这次死了三个看守,死法很奇怪,中毒而死,三个人似乎都没有防备,表情吃惊,迷茫,还带有不甘心,死的很不安详。 他杀是肯定的,但是谁有这个本事带毒进宫呢? 有这个本事的人不会去毒几个小太监,直接喊一声,便能弄死他们,所以为什么多此一举毒杀呢? 最古怪的是,凶手不知道为什么,把后院所有草都拔了,谁这么变态,杀完人还有闲工夫拔草? 也有可能是之前拔的,但是拔草这个行为,委实叫人想不通,草能做什么? 慎邢司本来没当回事,毕竟只是死了三个下等太监,不值一提,但是这手段以及拔草的举动,实在让人好奇,这要是破不了案,怕是几天几夜睡不好。 听说连郎中都惊动了,来回跑了几趟。 杂役处管事让他们尽量配合着,有什么回答什么便是,然后小心一点,尽量不要夜里出来,最近可能有点问题。 不是第一起了,先是长锦宫老头出事,然后长储宫的看守太监,再然后这三个人。 全都是看守,而且吧,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猥亵过被打入冷宫的人。 他临走的时候听到那几位大人怀疑是报复,某个被猥亵过的冷宫女人的报复。 至于为什么拔草?毒是哪来的?又是怎么下手的,抓到人自然而然便晓得了。 后面还说了什么,但是他身份低微,不能久待,没听到。 没怀疑到自己身上,自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有一丝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厉害?能连续杀掉那么多看守? ‘她’肯定有点本事,希望能跑掉吧。 旁人不晓得,他知道,那几个人死有余辜。 花溪在缝刺绣,用古扉的帽子做实验,在一角画了个龙形,先走了轮廓,然后慢慢往中间缝。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干,一天过去,一个龙不像龙,马不像马的东西出来,丢给古扉的时候,古扉扒拉着看了许久。 “花溪,好丑啊。”他难得正常了一回,其实是因为生花溪的气,花溪早上不经过他允许就偷看他缝围巾的事,所以报复花溪的。 这个气几经波折,它还是在的,没找着机会发作而已,本来吃饭的时候想来一波的,花溪一直心不在焉,给他夹菜的时候差点塞进他鼻孔里。 他张了嘴她也没看见,就那么硬往他脸上戳,他想出声,一看花溪面色比他还凝重,立马歇气,怂怂的端着碗,接了菜小心翼翼吃着。 下午的时候给菜地浇水,花溪也出了很多错误,不是不小心踩中他种的菜苗,就是没留神把他撞倒了。 他爬起来质问,花溪居然问他‘怎么了?’ 她都没有注意把他撞倒了,还反过来板下脸,怪他不小心,把衣裳摔脏了,洗衣裳多麻烦云云。 古扉想反驳,但是他说话花溪好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干自己的活,于是这气不得已越积越多,一直压到晚上。 胆子小,也是不敢发作的,当然啦,小小的损一损她还是可以的。 花溪将帽子拿过来,往上面一折,重新丢给他,“这样就看不见了。” 语气敷衍,“实在不行就戴在后面。” 话说完又恢复成原来那副模样,拿了针线继续缝东西。 这次准备缝发带,发带不够用了,古扉的那根洗了,她才意识到一根发带可能换不过来,买不着,索性自己做。 发带很简单,一条直线而已,布花溪早就剪好,按部就班把口子缝上便是。 偶尔缝累了,会站起来走走,或者在窗前伸个懒腰,朝外眺望一会儿。 大晚上的,很黑,什么都瞧不见,四周也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奇怪了,为什么慎邢司的人没来问话? 她自己知道那番处理一点都不圆满,和头两次不一样,头两次是她主动,有计划的,尽管第二次出了一点小意外,比如说扶月,但她多多少少预想过会不会碰到长储宫的人。 这次是真的,完完全全就是个意外,如果知道会碰上那三个人,她不会拔草,不,或许直接不出长锦宫。 那样也不行,你不去,敌人还能不来吗? 那三个混蛋迟早会摸来长锦宫的,躲不掉的,所以花溪并不后悔杀了他们,她只恨自己没有考虑的全面再动手。 其实还能做的更好。 天晚了,花溪勾头了一天,肩膀,脖间,连带着整个腰都有点疼,她揉了揉,不缝了,带古扉睡觉,吹了蜡烛,没多久黑暗里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如果也能跟他一样,没有心思,倒头就睡该多好? 花溪叹息一声,酝酿了许久才睡去。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没人来长锦宫,不知道是已经判定了集体自杀?还是那三个太监地位太低,没人乐意管,草草结案,总之最近都很平静,丢个石头进去溅不起水花的那种。 按理来说她应该觉得轻松了才是,毕竟瞧着跟没事了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山雨欲来之势的不安感,太强烈了,强烈到她忽略不了的地步。 也许应该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明生在往回赶,他每次都等长锦宫吹了灯才走,知道他们睡了,他也没有留的必要。 今儿没有经过平时那条路,反而绕了一道,走发生命案的那边。 说实话,慎邢司大张旗鼓的说要查案,结果一直没动静,他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想看看。 还没到便感觉不对劲,太寂静了,寂静到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刻意放缓的脚步声都显得十分刺耳。 有古怪。 明生止了脚步,躲在角落,随便捡了块石头丟出去。 啪! 石头落在地上,滚了滚,撞到墙根,刚停下来的功夫,四面八方冒出几道黑影,个个手里拿着剑,无声无息朝声音所在地赶去。 果然有古怪。 明生藏的更深,脚下连连后腿,逃离了那个地方,摸了摸心脏,尚有些余悸。 如果方才他还留在那里,被发现后,肯定会把他当成凶手。 原来最近慎邢司不是没反应,而是在做网,打算让那个凶手以为结案了,安全了,或者疑惑为什么没动静,然后自己出来看看。 一旦真的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上当? 花溪被叫住了,本来已经睡去的古扉边揉眼边喊道,“花溪,你是不是脖子疼啊?” 有一点困,身子晃了晃,很快稳了下来继续问,“我看你最近老是揉脖子,肯定很难受吧?” 他撸起袖子,“我帮你揉揉。” 第44章 终于明白 花溪摸了摸脖子,她这几天几乎放下了所有活,只一个劲的缝东西,从发带,到亵衣亵裤,再到鞋垫,全都亲力亲为。 每次都盘腿坐在床边,因为屋里灯光暗,就那么一根蜡烛,桌子还矮,为了看清,不免低头再低头,久了确实有点脖子疼。 其实不仅是脖子,脊梁啊,腰的位置都有点疼,不过她现在无心做别的,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敷衍道,“不疼,你睡吧,我去上个茅房。” “骗人。”古扉本来还有一点睡意,被她拒绝了一下,登时彻底清醒,瞪着眼睛道,“不疼你老是揉脖子揉腰做甚?” 已经从被窝里爬出来,套上了外衣,拍了拍床,面上染了丝喜悦,“快过来,我给你揉揉。” 平时都是花溪给他做着做哪,他很少能帮上花溪,但是每次帮上,花溪都会夸他。 前两天的围巾,花溪收到的时候摸了摸他的脑袋,带着笑意说,‘看不出来,还挺心灵手巧的。’ ‘心灵手巧’这个词他是知道的,以前母妃身边有个丫鬟,会做簪子,而且她做的簪子很漂亮,给母妃做了几次,被母妃夸心灵手巧。 被夸的感觉像飞了似的,神清气爽,浑身得劲,每天都想被夸,他最近勤快了许多。 不用花溪吩咐,便把碗刷了,前院的草拔了,后院的水浇上。 其实以前也干的,不过做的不好,洗碗会把碗打了,拔草摔一身泥,浇水不小心就会浇到自己身上,然后着凉。 花溪还要守着他,照顾他,他一‘睡着’,她就唉声叹气,‘什么时候不添乱啊。’ 古扉表面不说,其实心里很受伤,不敢添乱,往后没再一个人偷偷的干,都等花溪发话。 花溪说洗碗才会洗碗,花溪说摘菜再去摘,花溪不吩咐,他就不动。 大概也因此,没被夸过,但是也没有被说添乱。 花溪整天羡慕他一挨枕头就睡,其实不是每天都这样的,偶尔花溪缝东西,不理他,他就睡不着。 靠在花溪背上,打扰花溪缝东西,把脚搭在花溪身上,情节轻的时候,花溪不鸟他,任他滚来滚去,她那边依旧淡定缝自己的。 情节重的时候,会一边缝,一边空出一只手,虚虚的拧一拧他的耳朵。 也不回头,根本找不着他的耳朵在哪,还是他凑过去,才拧成功的。 他要是不凑过去,她的手在背后摸了几把,没摸着就作罢了,偶尔也会呼他两下屁股,不疼不痒的,他挨完继续闹。 或许也知道他只是想被关注而已,有时候花溪也会放下东西,回头逗一逗他,类似于挠他痒痒,把他举高高之类的。 其实他已经六岁快七岁了,不爱这套了,但是每次还是要配合着笑一笑,假装很开心一样。 要不然花溪会疑惑,怎么不管用? 然后下次就不陪他玩了,因为知道对他没用,虽然没用,但是占用花溪的时间他就很开心,无论她陪不陪自己玩。 总之以前都是捣乱吸引她的注意力,自从给花溪缝了一条围巾,被花溪夸了之后,他就开始时不时主动帮花溪缝个什么。 譬如花溪给他缝发带,他就给花溪缝,花溪给他缝帽子,他就给花溪缝,小两口每天晚上坐在床边,相互依着缝东西。 他没有花溪耐力好,通常缝一会儿就靠着花溪睡着了,即便如此,脖子也有点酸麻,花溪比他时间还长。 他偶尔醒来,还能看到花溪背对着他干活的身影。 所以她肯定不舒服,但是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没告诉他,还企图掩盖。 大人真是的,难受就说出来嘛,还要藏着掖着,就像那碗豆奶似的,明明很烫,还面不改色,假装不烫的样子。 真是不诚实。 花溪犹豫着,还是回了身。 古扉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爱帮着她做各种活,以前他笨,加上没干过,做不来,只会添乱,干了一段时间,慢慢变好了。 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十分熟练,放在篓子里的衣裳,刚脱下来,没来得及洗,隔天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好了。 以前是全部放一起泡,深色和浅色混杂,染色染的惨不忍睹。 教了几次之后会自己分辨了,刚开始分一个,抬头看看她,瞧她没反应,就知道没分错的意思,然后继续分,后来完全脱离她的监管,自己连什么衣裳该怎么洗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懂得举一反三,手上力气不够,就用脚洗,还知道泡过的衣裳好洗,每次都泡一泡。 有一次下雨,衣裳没干,花溪边烧柴边烤他的小棉袄,被他瞧见了,灵机一动,自个儿烧柴的时候塞几个红薯到灶里。 边烧饭边烤红薯,偶尔烤馒头,烤出来焦焦的,脆脆的,比蒸的好吃。 小屁孩还是很聪明的,没有辱没男配的高智商。 他还特别勤快,帮着干活就很开心,不让干他还闹别扭。 一直把干活当成玩一样,心甘情愿,原来抱着重在参与的想法,让他跟着,现在已经是个好帮手了。 喊一声他就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哪,然后去拿,平时想喝个水,但是不想下床,让他去,很乐意的跑来跑去,一点不嫌累。 说要什么菜,把他自个儿放进空间,过几秒放出来,菜已经收好了,花溪使唤的不要太顺手。 心里知道他要是没得逞,会一直闹,且她确实有点脖子疼,便索性坐在床边,勾了脑袋露出脖子让古扉帮着按。 古扉每天跟着她跑步,锻炼身体外加干活,干完活花溪可以歇息了,他还要读书认字,比花溪还忙,但是他精力旺盛,只要睡好,又是活蹦乱跳的一天。 以前没读懂他的使用说明,导致俩人相处不太和谐,读懂之后越用越得心应手了。 反正白天不停的招呼他做着做哪便是,晚上不要吵,让他安安静静睡好,第二天又是个活力四射,用不完电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因为干活干多了,手上有点劲,摁的恰到好处。 花溪舒服的不想出去了,其实仔细想想,有漏洞又如何?只要这个漏洞‘跟她无关’,查不到她身上来,她着什么急? 拔草‘与她无关’,因为她有柴火,毒‘与她无关’,因为这玩意儿普通人弄不来,先不说它的价值,可能贵的买不起,光是带进宫里就是不可能的事。 也没有下手的机会,毕竟一个小女孩,跟那些人又不熟,更没有下手的动机,所以怕什么? 花溪心中稳了稳,感觉到古扉手越来越轻,意识到他可能有点累了,于是示意他往里头站站,自己躺在床上,让他用脚踩。 古扉试着站上来,因着身体不平的原因,歪七倒八很容易摔倒。 花溪观察了一会儿,瞧见顶上的木杆子,手摁在床上,杆子上登时多了一条床单,床单很长,耷拉下来,古扉伸手就能够着。 拉着床单再踩在花溪背上,就会顺很多。 花溪躺好,感受到古扉的小肉脚在背上踩,因着还小,体重刚刚好,不轻不重,踩的很舒服。 腰间的位置很疼,花溪让古扉多踩踩,古扉的脚心没有茧,是软的,踩在背上像被肉肉的东西压了一下一样,很是舒坦。 花溪惬意的枕在手臂上,时不时指挥古扉往左一点,往右一点,古扉很听话,让往哪就往哪。 毕竟是小孩子,不能持久,踩了一会儿花溪背上一重,回头瞧去,发现这厮趴在她背上睡着了。 本来就有些困的人,意志不坚定,连半个小时都没熬到,不过被摁了半个小时,花溪已经很满足了,不能太为难小孩子。 花溪小心的侧过身子,让他滚下来,抱去床里,盖上被子盯着瞧了一会儿,没有醒的意思自己才收拾收拾去睡。 五更天,守在长翠宫外的几个人顶不住,抖着手问身边的同僚,“你说咱们是不是查错了方向,这都三四天了,也没见那人来。” 同僚穿的薄,比他还冷,哈了口热气满脑子疑惑,“没道理啊,那三人瞧着不像自杀,谁自杀还好心把院里的草拔了,而且他们没可能弄到毒.药。” 谁都能弄到毒.药,这个宫还安全吗? “可他们确确实实是被毒死的,周围没有脚印,也没人来过的痕迹。” “这才奇怪呢,既然有土,踩上去,怎么可能不留脚印。” 就是因为做的太完美了,有脚印的地方都被抹去,比如说拔草的时候,没有凶手的脚印,也没有那三个人的脚印,那么多土,他们检查的时候都不可避免踩上,拔草这么大范围,不可能不留脚印。 所以怎么把脚印抹除的?他们十分好奇,整个慎邢司最近都在琢磨这事,办了那么多年案,只有这个一点头绪都没有。 破不了案,怕是整个慎邢司都吃不下饭,抓心挠肝想知道凶手是谁?又是如何办到的? 按理来说那些有脚印的土被清理了,肯定会想法子倒在哪,但是查了一圈也没有着落。 那个毒更玄乎了,完全没有头绪,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因着时间久了,毒有些变质,症状也跟原来不太一样,所以拿去御医院,竟也探不出什么毒。 如此一来更没有着落了。 被欺凌过的冷宫女子也查过,不像有能力杀人的模样,如果有能力的话也不会被欺负了。 目前冷宫的人很少,只有那么几个,不是死的死,就是小的小,自己尚且无法自保,如何下毒害人? 说起来,倒是有个宫特殊,日日升起烟囱,过的很好的样子。 不过他们查过,刚被打入冷宫,身上还有些钱财,倒也合理,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宫里死了两个大的,就剩下两个小的,定是将大的身上的财物撸了去,拿着换了东西,这才头月就这么奢侈,以后看他们怎么办。 “算了,留下两个人,咱们回去吧。”抬头看了看天色,“瞧着一时不会儿不会有人来的样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辛苦,就为了查一个真相? 慎邢司办案,头会让他们以凶手的身份思考,为什么要杀人?如何杀人?旁的倒也顺利,也就卡在了这么一个上面,任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草可以做什么?为什么要拔草? 大概也因此,引起了整个慎邢司的注意,上上下下都期待着他们破案,好解了心中疑惑。 如今看来不太顺利,三四天了,凶手一直没露过面。 也许就没这个凶手,也有可能这个人太狡猾,知道他们的陷阱,没有跳进来。 难办啊。 花溪一早醒来古扉已经醒了,自个儿在门外端了水盆洗漱,脸很臭的样子。 她跟他说话也不理。 不知道怎么了? 经常忽略他,今儿也像往常似的,并没有当回事,摸了摸水,是热的,古扉起的早,先把饭热了。 现在只要前一天晚上把要热的放进锅里,他自己起来后烧一烧就好。 灶底下很多灰,每次都烧完再洗漱,赶紧些,真好可以用上热水。 热水放在下面,今天没有烧稀饭,水是用来洗脸的。 花溪拉下自己的帕子也搁在里头,泡软了给自己洗洗,发现古扉动作慢,重新过了一遍热水,一帕子糊在古扉脸上。 让他结结实实感受了一把后妈的待遇,搓完整张脸都扭曲了,额头和脸颊是红的。 花溪也不管,把帕子又清了两遍拧干挂在屋檐下,然后去后厨吃饭。 饭菜是前一天她放的,自然知道是什么,白菜包子,和青菜包子。 昨儿做的,包了好多,花溪捡出来两个放在空碗里递给古扉,“去给你明生哥哥送去。” 古扉坐在原地没动。 花溪板下脸,又道了一声,才不情不愿去了。 花溪很疑惑,一大早的这是怎么了? 她把包子全部捡到篮子里,水都舀出来,泡上红豆和绿豆。 现在很会省事,每次都蒸绿豆和红豆,如此花溪吃花溪喜欢的,古扉吃古扉喜欢的。 古扉喜欢糖水红豆,花溪喜欢味淡的绿豆,水烧好,冲进碗里,一碗绿豆汤和糖水红豆汤就各自好了,剩下的还能洗脸。 已经这样几天了,得到双方的认可,既可以偷个懒,又各取所需,还省掉了柴火,一举三得。 花溪将锅盖盖上,热水烧来不易,能温着就让它温着,方便下次喝。 一碗汤也许不够,还想喝再冲一碗便是。 花溪将饭菜端去廊下,俩人喜欢坐在廊下吃饭,还差了点什么,又去了趟后厨,往锅灶下扒拉,果然底下烤了几个红薯。 花溪弄出来,边去捡边想起来。 难怪古扉脸那么臭,原来是昨儿给她按摩,忘记夸他了。 做了好事不夸他,后果很严重。 第45章 带娃日常 小屁孩其实拗的很,认了死理的东西,很难给他掰正过来。 比如说告诉他钱是大风刮来的,他就一直这么以为。 某天他做了好事,花溪夸了他,隔天又做,花溪又夸了他,他便养成了习惯,以为做好事就会被夸夸,要是哪天忘记了,那不得了,他能闹几天。 而且每次都是毫无预兆的那种,平时都会被花溪呵斥,毕竟并不晓得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还以为是任性,无理取闹,被他说了好几次说话不算话,言而无信等等,她才意识到,哦,可能错误在她。 那错误都已经犯了,也不好意思道歉,于是为了补偿他,会给他弄个绿豆糕,或是带甜味的东西,平时都亲手来,这次又忘记夸他,还忘记给他做绿豆糕,糖水红豆还是他自己加的糖,自己蒸的饭。 花溪自个儿都觉得自己太没有诚意了。 她把几个烤的外焦里嫩的红薯用几根枯叶包住,提到门口廊下,发现古扉自己扒拉了一些饭菜,坐到角落里吃。 花溪先没管,把一个红薯的皮剥了,露出里面金黄色带点红的薯肉,一股子香味登时飘去老远。 古扉闻到了,除了红薯味,还有焦香味。 很奇怪,他特别喜欢焦香味,本来按照花溪的意思,烤的差不多就行了,但是他每次都会多烤一段时间,微微焦黑为止。 一次两次花溪没有注意,三次四次花溪就知道了,嗯,他喜欢吃这样的。 花溪吃焦一点的也成,不焦的也成,也就随便他了。 因着最近是红薯的成熟期,俩人一起去空间挖的,整整一个篮子,几乎天天烤着吃,吃多了,自然而然有些定力。 明知道花溪用食物诱惑他,是服软的意思,依旧端坐在角落,不为所动。 花溪咬了一口红薯,“哇,今天的红薯烤的真棒,红彤彤都流油了。” 亡羊补牢,能补一点是一点。 古扉耳朵动了动。 他有个小技能,耳朵十分灵活,可以自个儿活动,就像他的手一样,小幅度控制不是问题。 开始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发现花溪做不到之后那个得意啊,总觉得自己比花溪厉害。 “哎呀,吃完了,只有两个了,一个给明生,另一个……” 古扉耳朵竖起老高,人虽然还背对着花溪,不过身体诚实许多。 “我自己吃掉吧。”故意逗他。 古扉当即怒了,站起来,回身愤愤质问她,“那是我烤的,凭什么没有我的?” 花溪一脸无辜,“你不是不吃吗?” “我吃!”他说着大步过来,一把抢过花溪手里的红薯。 红薯刚烤好的,还很烫,手心被烫的发疼,但是逞强,没表现出来,抱着去了一边蹲着,趁着花溪看不见,连忙将红薯搁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想去捡,又被烫了一下,不死心,还想捡,指尖刚探出来,红薯已经被人先一步拿在手里。 “我帮你剥吧。”边说边去扒红薯的皮。 古扉很有骨气的扭过头,‘哼’了一声。 “还生我气呢?”一屁股坐在古扉身边,把古扉挤在墙和她之间。 空间小,古扉转身和活动都困难,更何况甩袖走人。 “难道不知道昨天你也有错吗?”花溪试图讲道理。 古扉陡然瞪大了眼,“我有什么错?” “你睡着了啊。”将起因推给他,“如果你不睡着,我就不会忘记夸你。” 古扉眨眨眼,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理在,但是不想示弱,只心虚的望向别的地方,嘴硬道,“你可以叫醒我,或者早上补上。”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大晚上的,我怎么忍心呢。” 话里话外透漏出心疼,古扉就吃这套,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是想着如果他忍下来不说,花溪可能会多‘表白’一下,于是默不作声,想听后续。 “况且早上我想补的,但是刚起来,你便板着脸,让别人怎么补?”继续忽悠。 其实根本没想起来,如果不是烧红薯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说不定现在还没意识到在闹什么别闹? 古扉愣了一下,“这样吗?” 成功被她说服,“那我以后不先板着脸了,我等你忘记的时候再板。” 花溪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嗯呢。” 心里想着这以后要是再忘,可怎么办?怕是没这么好忽悠。 有点忧愁呀。 古扉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接过她剥好的红薯,愉快的吃了起来,还均了一块给明生。 花溪便也欣慰了些,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吧。 吃完了饭,又是忙碌的一天,花溪加重了早上跑步的时间,以前一天十圈。 长锦宫是个‘一’字形的院子,主屋在中间,两旁是空的,可以绕着跑来跑去。 十圈已经跑的绰绰有余,所以现在加到十二圈,等适应了再往上加。 光是跑步也不够,还必须练习他的灵活度,花溪从空间的篱笆墙上拆下来两个合适的木棍,给俩人一人一个,然后一个攻击,一个防守。 花溪这边攻,古扉防,防不住会轻轻的挨上一下,否则没有动力练。 为了不挨打必须挡下所有攻击,没毛病。 刚开始练不太顺利,古扉嬉皮笑脸没当回事,结果挨了几下,花溪有一次没收住,把他打哭了。 捂着手哭的可伤心了,一连说了好几个‘花溪是坏花溪’。 因着翻来覆去就这样一句话,所以花溪判断他生气和伤心难过的程度是几个‘坏花溪’,如果是两个以下,代表很好哄,两个以上可以有点难度。 超过五个的话,呵呵,你自己看着办吧,已经过了能不能哄好的阶段。 好在这次还没严重到那种程度,就三个‘坏花溪’,花溪废了番功夫,搂着他坐在廊下,又是给他吹受伤的手手,又是连哄带骗的,告诉他不练功的严重性,会被人欺负,挨打,是挨别人的打,还是挨她的,让他自己掂量着。 小屁孩头埋进她怀里,好半天才说,都不要挨打。 都不要挨打那要练的多了去了。 除了古扉练,过后花溪也练,怕自己再没轻没重打着古扉。 想着不一定所有时间都有武器,除了练习剑法,杆子是代替剑来着,他们还赤手空拳打。 开始也就是摔跤那么点小套路,因着贴身,花溪也刻意放轻手脚,古扉一直以为是玩,对这个环节很热衷。 先享受着吧,以后再慢慢加重训练。 总而言之想出色,必须文武双全,打好牢靠的基础,文方向花溪和明生替换着教,武方面花溪来。 自己也没有基础,只有跑步锻炼的经验,除此之外全靠互相摸索,一个想办法摔倒他,一个想办法溜,或是反击,反击还处在不可能的阶段,现在顶多保全自己不被摔。 除了这些,还教了他至关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正确向上的三观。 时常会给他设置问题,像答卷一样。 类似于一个人,他的孩子生病了,为了给自己的孩子看病,杀害别人的孩子,这样的情况下,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古扉已经有点明辨是非的能力,纠结许久说,坏人? 面上带着疑惑,花溪问他为什么? 他说为了自己的孩子伤害别人的孩子,那别人不也有爹娘吗?他的孩子只是生病就要杀别人的小孩给自己的小孩看病,那别人的爹娘失去孩子,岂不比他更可怜,更有做坏事的理由? 人人都这样,那这个世界就乱了。 花溪觉得他讲的不错,夸奖了他,小屁孩特别喜欢被人夸,一夸就贼来劲,还挺乐意答卷,不过接下来的卷子越来越难,涉及各种各样的情节,比如说一个人,和一群人,必须杀死一个人才能救一群人,他怎么选? 古扉苦恼了许久也没有做出来,身为一个小朋友,花溪也不会特别为难他,偶尔会给他一点线索,或是在生活上变相的提醒他。 日子就这么在教养孩子中度过,一晃三五天过去,慎邢司还是没什么动静。 估摸着依旧在查毒的来源吧,那毒怎么来的,花溪都不知道,更何况他们。 所以几乎只是稍稍惦记了几下,便气沉丹田,将那事搁在一边,全心全意,越来越稳的带娃。 日日领着古扉锻炼身体,练武,种田,干各种活,空间外空间内忙来忙去,一天比一天充实。 几乎从早上开始,除了中午短暂的午睡,一整天都在忙,晚上才能歇息。 因着古扉的原因,花溪也必须作息规律,古扉跟着她,现在也格外规律。 因为晚上根本折腾不动,白天太累了,本来就睡的很沉的人,现在睡眠越发的好,整晚不带动的。 带娃真的很累,花溪偶尔也会经不住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累?就为了还一袋子豆子恩? 可去他妹的。 早该还清了。 发泄一通之后又会缓过来,古扉也很敏感,一旦发现不对劲,便钻进她怀里,小心翼翼问,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然后接连保证,以后会聪明一点,做的更好。 那股子气登时上不去,逐渐消散,慢慢开始想一些美好的。 其实带娃也有很多快乐的,比如说有天早上花溪因为吃了油腻的,喉咙里有痰,咳嗽了几声,这厮自个儿跑去找明生,要了颗梨和冰糖,摸索着熬了冰糖雪梨给她喝。 花溪癸水来的时候,没有条件,软布也舍不得垫,弄的裤子上全是,加上痛经厉害,情绪几乎有些崩溃。 人真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享受过现代方便的生活,便受不了古代的落后。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没有出去,门锁着,告诉古扉想一个人静静,古扉开始没打扰,后来或许是太担心了,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抱着她问怎么了? 很怕她和母妃一样,想不开去了,接下来都缠着她,直到确定她没事。 因着痛经严重,不能碰凉水,弄脏的衣物都是古扉洗的。 如果她一个人的话,就要自己撑着虚弱的身体洗衣裳,干活,做饭烧锅,没有古扉,她连吃饭都是问题。 所以说上天是公平的,烦恼和快乐成正比,有多烦恼,就有多快乐,有多快乐,也有多烦恼。 花溪现在已经不会再产生为什么会养娃的心思?最多抱怨一下古扉调皮,教娃有点累之类的。 古扉也很少惹她生气了,越来越懂事,在生活上,各种活计上,也都是个小主力。 比方说刺绣吧,无意间听明生说,绣帕子可以赚钱,很认真的在钻研,明生也很认真的教,俩人不知怎么地都有刺绣的天赋,绣好了找人带出宫,可以赚钱的。 花溪这个最应该有天赋的人始终不开窍,古扉已经可以简单绣一些花啊,鸟啊之类的东西。 他有画画基础,以前在长明宫学的,贵妃娘娘虽然偏爱九皇子,但也没亏待过他,各种师傅找了一茬又一茬,全方面发展。 花溪试过,他小小年纪会吹箫,会弹琴,琴是没条件的,毕竟这玩意儿贵,她也没基础,教不来。 萧还是可以的,以前小时候也会自个儿琢磨着做,用干竹,恰好空间围篱笆的杆子就是干竹,条件都有,花溪便开始忍着疼,躺在床上给他做萧。 很久远的记忆,忘掉了大半,只记得挖孔的时候,干竹上有一层膜,很重要,能不能吹响全靠它,千万别弄破便是。 实验了几次才叫她成功,给古扉当成小玩意儿,偶尔闲着没事十分接地气的坐在门槛上,乐滋滋吹着。 当然啦,他天赋最高的还是画画,花溪觉得是个可以培养的兴趣,画好了能拿出宫卖钱,便时时浪费几张纸让他练手。 在冷宫很难弄到纸张,古扉十分珍惜,每次下笔都快狠准,把一张纸全部画完,前前后后都不放过才扔去后厨,当烧火的柴。 画画和刺绣有同源之处,相当于一个画在纸上,一个绣在布上,因着画的不错,所以古扉在刺绣方面也很容易上手,盯着瞧了几次便能自个儿走线,开始有些歪,像趴在布上的小蝌蚪,后来越来越稳。 总之——比花溪绣的好。 这是个令人难过的事实。 第46章 真的好亏 大概是刺绣和画画一样,层次感很重要,中间要不断换线,换笔,再把它们衔接在一起,花溪没有基础,经常会用错线,绣出来的效果不好。 古扉不会,哪部分该用什么线,他清清楚楚,出来的成品就像画一样,又比画颜色鲜艳漂亮。 到底年纪还小,绣的不快,一天顶多绣一个帕子而已,一条帕子十个铜板的样子,手工活,很累的。 花溪让他不要绣了,他不听,说是赚钱有用。 兴许想买点小零食之类的,花溪也没管,只让他注意用眼,熬成近视眼,可没有眼镜可以配。 不过花溪琢磨着应该不会,因为有井水帮衬着,她日日就着昏黄的灯做着做哪都没近视,古扉从小饮用井水,会近视的可能性更低。 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沉默,老爱在她旁边,几乎一整天缠着她,哪都没去。 平时都会找明生,或是干脆读话本,练字,练武,现在就老老实实坐在床边刺绣。 以前是花溪坐在床边,他在床里滚来滚去,时不时做些什么举动,比如突然砸下来,压的花溪身子一弯。 或者趴在她背上,空出两只手架在她肩膀上,来回晃动着玩,干扰她缝东西。 现在情况换了,变成他盘腿坐在床边,就着昏暗的灯光刺绣。 花溪躺在床里,她最近癸水,痛经痛的很厉害,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她经常喝井水,井水会排一些污垢,但是喝的不够,都堆积在肚腹或者子宫附近。 当然也有可能是原主身子骨太弱,短期井水改变不大,毕竟穿来总共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原主积累了十几年的杂质,不可能那么快一口气清除,要慢慢来。 这也是原主的第一次癸水,她以前没来过,花溪前世也不会痛经,所以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么痛苦,要死要活,整个人倒在床上,哪都去不了。 实在太疼了,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睡觉,缓解疼痛,小部分睡不着,只能躺在床里,找些转移注意力的事做,比如缝垫的东西。 她其实以前找管仓库的买过月事带,但是那王八蛋给她忘了,所有东西团成一团,她也没一一点数,当着别人的面点数有些不尊重别人,显得不信任人家一样。 毕竟是管事,该有的排面还是要给人家的,否则人家面子上过不去,且那时候她还要买其它东西,这时候就这样,接下来管事可以会为难她,所以花溪只粗略看了一眼就去买其它东西了。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根本没来得及清点就到了冷宫,冷宫也没消停过,加上没来过葵水,一时半会忘记了,来了才想起来,所有都翻过,没找着。 本就是忍着痛经,知道没有东西垫,在冷宫又什么都要省吃俭用,细布舍不得,粗布也没有,加上一片狼藉,所以才会整个人承受不住。 或许还有长翠宫那三个人的事,就算拼命的安慰自己,她也知道肯定会出事。 成年人的崩溃不是一时的,是一件一件事积累的,来癸水和痛经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而已。 花溪缝累了,停下手里的活,打量坐在床边的古扉。 他可能不知道她平时坐在那,有守护他的意思。 床是拔步床,圆框,两边被拦住,中间没有,她就正好坐在当头,可以阻止他玩耍的时候滚下去,或是不小心扑空摔倒。 中间的位置等于离两边都很近,左边可以赶得上去救,右边也行。 古扉其实有点缺乏安全感,她坐着那么明显的地方,古扉能时刻看到她,所以每天睡的都很香。 总之她是刻意坐在那里的,古扉绝对没有她这么多心思,并不懂得其中的弯弯道道,单纯是模仿她吧? 话虽如此,花溪还是觉得感动,他还小,能做到这样已经很棒棒了,多少孩子根本不懂家长的苦,你说你肚子疼,他可能还想让你给他做饭烧锅伺候他。 花溪歇息够了,正打算拿线继续缝,突然愣了一下,她这个角度看东西还算全面,不小心被她暼到,古扉似乎哭了,眼泪掉了下来。 因着灯光的原因,在她看来仿佛有什么黑色颗粒一闪而过似的,转瞬即逝,让人以为是错觉。 花溪知道不是错觉,撑起身子坐起来,问:“怎么了?” 古扉连忙擦了擦眼泪,强装镇定,“没事,就是想母妃了。” 每次这么说的时候,花溪都会愣很久,然后拍拍他的背,无声安抚他,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因着身子原因,没两下又躺了回去。 痛经痛到脸色惨白,加上失血过多,有些虚弱,不好做些大动作。 “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花溪一边歪头看他,一边压着被子,让肚子上的热水囊贴的更紧。 她现在离不开这玩意儿。 是古扉找明生弄的,看她一直搓肚子,问她做什么,她说揉揉肚子是暖的,就没那么疼了。 ‘暖’这个字让古扉想起什么,然后便跑了出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热水囊,塞进被子里给她暖着。 说是以前肚子疼,母妃就是这样做的,还要多喝热水,趁着做饭的时候烧的,催促着她喝了好几杯。 并不单单纯纯是热水,里头还熬了什么,带着一点红,她看着不对问是什么,古扉支支吾吾说对身体很好,明生给的,花溪也没多想,喝多了,跑了好几趟茅房。 不能一次一换垫的东西,花溪很难受,但是没条件这么奢侈,只能忍着。 她这两天在加紧赶制,里头用了棉花,一片一片的,因着痛经,所以整日躺在床上,不活动,倒也无所谓。 古扉‘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比原来沉默多了,情绪也很低落,是那种看的出来的。 到底还小,不会掩藏。 花溪张张嘴,正待说什么,古扉突然站起来,“时间到了,该去做晚饭了。” 他边收拾针线边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做给你。” 脸始终没有对着花溪,借着收拾东西掩盖什么一样。 花溪心里明镜似的,但是不好拆穿他,只道,“随便做点吧,清淡点最好。” 古扉轻轻答应一声跑开了,还带着他的针线活一起,怕他走后花溪接过他的活继续缝。 花溪很难受,他知道,所以禁止花溪做任何事,本来想连带着将她手里的活也一起干了,但是花溪如何都不肯,说是这个必须亲力亲为,可以转移注意力,他也就没阻止。 很多自己还是拿不定注意,会找明生商量,他出来也不是为了做饭,是去找明生。 离得远,觉得花溪看不到,也听不到,便放开了声音哭,边哭边走到门前问明生,“怎么办?花溪还在流血,好多啊!” 去上茅房,用过的纸都是红的,很骇人。 哭的越发伤心了,“她会不会死啊?” 花溪不知道怎么了,从两天前开始流血,受了很重的伤一样,明明那天上午还是好好的,带着他练武,下午就开始蔫了,锁在房间里不出来,衣裳脱下来,全都是血,他吓到了。 起初以为只是小伤口,结果接下来两天一直都有,今天最多,纸都被她用完了。 流这么多血,会死人的。 明生一早守在门外,表情很凝重,“那个止血的茶你给她喝了没有?” “喝了,没有用。”古扉更伤心了,“我不要花溪死!花溪要好好的!” 明生沉默了。 那茶是他老家祖传的法子,用一种野草泡的,可以止血,很管用的,他找了很久才在荒废的院子里找到,连忙带回来叮嘱古扉煮开给花溪喝,没成想居然不起效果。 什么伤严重到这种程度? 说来也怪,她一直待在长锦宫,听古扉的意思,跟他在一起,没离开过,上午还好端端的,下午就开始流血,中了毒似的,止都止不住,面色惨白,宛如油尽灯枯的人。 因着不方便进去,花溪又受了伤,出不来,所以他没见过,只晓得她现在情况很危机,也许一个搞不好,会死。 “别着急。”他咬牙,“实在不行我去太医院一趟。” 御医是请不来的,冷宫对于那些人来讲是污秽之地,会带来不好的厄运,再加上这里不属于他们医治的范围,他们绝对不会浪费时间过来。 给钱不知道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就把她的症状告诉御医,让御医抓些药也好,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去吧。 如果她真的死了,古扉怎么办? 他还不知道能当差多久,在宫里做事,就要做好随时嗝屁的准备,所以不敢保证能照顾古扉。 古扉边点头边想起什么,取下脖间的玉佩道,“这是母妃给我的,你拿去试试看,能不能当成银子请御医过来一趟。” 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晶莹透亮,背后还刻了个‘扉’字。 他的母妃死了,这块玉佩对他来说很重要。 但是比起玉,花溪更重要。 明生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拿在手里。 玉佩是贴身的东西,还带着主人的体温,烫了他一下。 明生抿着唇,深吸一口气,带着玉去了,古扉在门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瞧不见了才回来,擦了擦眼泪去后厨做饭。 到点了,花溪肯定饿了,饭还是要做的。 因着个头矮,碰不着案板,他都是踩在凳子上做饭的,花溪不让他拿刀,怕他切着自己的手。 他很听话,没有拿刀,只学着花溪的样子,打了两个蛋,准备给花溪补补身子。 花溪流了好多血,必须吃些大补的东西,明生送来的。 事发的突然,第一天晚上他才知道花溪流血的事,当时明生已经回去了,想拜托他做些什么都做不了,第二天明生花了一天的时间找止血草,晚上给他,他立马就煮上了。 就算是止血草也是有时效的,明生让他观察一天试试看,结果喝完非但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花溪那么瘦,哪有那么多血流啊。 嘤嘤嘤,肯定很疼。 古扉想着想着眼泪不受控制又流了下来,心里琢磨着如果他能替花溪流血,替花溪疼该多好啊。 他宁愿自己死,也不要花溪死。 花溪不能死。 “哇!” 悲上心头,他实在憋不住了,眼泪鼻涕一起涌出来,抽泣声太大,花溪在房间里都听到了动静,撑着身子起来,扶着墙一路摸到后厨。 “怎么又哭了?”加上方才那一下,哭了两次。 老早就觉得他最近不对劲,少了许多活泼,多了些乖巧,太懂事了,有点不像他。 平时多少会闹一闹的,这两天突然不闹了,什么活都抢着做。 反常即为妖,肯定有古怪。 不会是瞒着她,做了什么吧? 古扉不想再做戏了,明生告诉他,花溪藏着掖着,是不想让他知道,怕他担心,他最好表现的不晓得一样。 但是已经被撞见两次了,加上实在难受,放下碗和筷子,委屈的走到花溪身边,一头扎进花溪怀里。 “花溪,”紧紧抱着她的腰,“你不要死。” ??? 花溪怔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死?” 古扉抽着气,语气断断续续,“你流了……好多……好多血……” 来癸水流血不是正常吗? 她正要说话,突然意识到她知道古扉不一定也知道,毕竟男女有别,又小,不会有人专门告诉他这个,所以在他的认知里,觉得她流了那么多血就是要死了? 明生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子红糖,表情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操蛋的心情? 他火燎火燎赶去太医院,拉着一个太医就跑,是故意的,准备先把人弄到地方,人都到了,再塞些好处,太医也许会动容。 因着刻意没提哪个宫,一去就喊要死人了,宫里死人可是很严重的,那太医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也摸不着状态,慌乱提着药箱跟了上去,为了节约时间,路上问了他一些病人的症状。 他如实告诉太医,本来还好好的,也没有受伤,磕着碰着都没有,就是突然病倒了,肚腹绞痛难忍,手脚冰凉,还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好几天没止住,用了止血草也没用,有可能是中毒。 太医停下脚步,问他是不是女子?满十二没有?他刚回答完就被狠狠骂了一顿,狗血淋头,发泄好了才告诉他原因。 所以说他自小被卖去皇宫,身边接触的人都是太监,宫女也不会告诉他这么**的事,他怎么可能知道? 这顿骂挨的好亏啊。 第47章 好生为难 花溪大概花了小半天的功夫,从为什么女孩子会来癸水,一直讲到身体结构,才终于说服古扉。 小屁孩有时候特别固执,他认为流太多血会死人,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想法,无论花溪说什么,他也不信。 一直以为她骗他,不想让他担心云云。 有点像前世她学驾照的时候,一个摸过车的,考了好几次也没考过,相反,那种没摸过的,很容易就过。 惯性思维,倒也能理解,需要打破他以往的认知,用事实告诉他。 花溪已经是第三天了,估摸着再有一两天就停,到时候还好好的,他就会从心底接受,现在感觉还是有点不服。 来癸水很难受,花溪讲完又回去躺着了,因着屋里安静,叫她听到了外头古扉和明生的谈话。 俩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又哭又笑的,还提到了‘玉佩’等等。 离的还是有些远,听不清楚。 花溪不舒服,将热水囊摆正,放在肚腹上,也没认真纠结俩人谈的是什么,直接睡了过去。 古扉做饭很墨迹的,最少大半个时辰,再冷十几分钟,足够她睡个回笼觉。 古扉还在门前与明生说话,从花溪嘴里说出来他不信,但是明生也这么说,他才放心,喜极而泣,又哭了。 明生哄了一会儿,把玉佩给他,让他赶紧回去做饭,花溪该饿了。 他这才想起来,还有活没干呢,擦了擦眼泪,朝明生鞠了一躬。 花溪突然出事,他很担心,六神无主,都是明生给他拿主意,告诉他该做什么?还冒着被罚的风险擅自离岗,去找止血草。 从清晨找到晚上,回来的时候十分狼狈,身上还有泥,定是天黑瞧不清路,摔着了。 这恩他记着呢,花溪说过,要知恩图报。 明生伸出手,隔着门摸了摸他的脑袋,“也没帮上忙,用不着这样。” 古扉摇头,“帮了很大的忙呢。” 鸡蛋和热水囊,止血草都是他给的,他还教他刺绣。 说是等他彻底掌握了,过几天教他缝衣裳,再学会就教他怎么种菜,怎么辩识野草和草药。 超级超级厉害! 明生不敢居功,“说的好像我没蹭你们饭一样。” 讲道理,“我们是互相的,你来我往,所以别在这样了知道吗?” 皇子的鞠躬,他受不起,怕是会折寿。 古扉张张嘴,想说什么?明生打断他,“花溪早就饿了,你还磨磨蹭蹭,她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 他说话时有一丝鼻音,清脆又带着淡淡的沙哑,很是好听。 “快去做饭吧。” 古扉成功被他转移话题,眨眨眼,‘嗯’了一声轻快的小跑回去。 他拉着门呢,手一松,明生被门夹了一下,门很厚重,疼的呲牙咧嘴。 将手臂从门缝里救出来,揉了揉上头的红印,自个儿都笑了。 “权当涨个见识吧。” 至少原来他绝对想不到,女孩子居然这么惨,每个月都要流血。 明生撩了把衣摆,正待坐下,余光突然瞥见放在角落里的油纸包。 是他花了些银子买来的,据说喝了对女子很好,里头还掺和了老姜,可以快速回血,御寒保暖。 那个太医心肠不错,他暴露了也没说他什么,大概是骂他骂的太凶,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特意给他包的,用的材料好,价格还比别处便宜。 油纸包不大,巴掌点儿,粗绳绕了几圈捆着,一根修长的指头伸出,勾起一边,纸包失去平衡,整个晃了晃。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忘记给花溪了。 古扉已经做好了饭,乐滋滋去叫花溪吃来着,进门一看,花溪睡着了。 她醒着会疼会难受,古扉知道,睡着对她来说更好。 古扉没喊她,只趁着时间还早,将锅底下的热水盛上来一碗,打湿了给自己擦身子。 不想让花溪看见,藏在屏风后,房里有一个,花溪说不放的话墙光秃秃的,不好看。 放了怕有人藏在那里,于是搁在最角落,贴着墙根放,古扉稍微拉拉就能用了。 屏风花溪只擦了一面,说是另一面反正也不用,无所谓了,于是这面积了灰,完全不透,从花溪那边看不到他这边。 古扉放心的脱了衣裳,屋里有些冷,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怕冻出好歹,花溪那边还没好呢,他再病了谁照顾花溪? 反正也不可能一口气全擦完,古扉耍了个小心机,暂时只脱上半身,等擦完了再脱下面的。 尽管这样还是被寒风不太友好的冻了一下,古扉尽量速战速决,很快擦了前面的,刚要脱袄裤,外头有声音传来。 “背后也要擦。” 古扉吓了一跳,本能用手里的方巾捂住胸前,意识到花溪看不到才放下,“你醒了?” 语气并没有多少惊喜,毕竟他本来以为花溪最少应该等他洗完了再醒,结果他才擦了一个胸前花溪就醒了。 这导致他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 “嗯。”古扉那个小笨蛋,自以为自己躲的很好,其实吧,他拿着蜡烛,放在自己身前,火光把他的小身板完完全全照在屏风上。 因着动来动去,屋里忽明忽暗,花溪受了影响才醒的,扭头就瞧见了偷偷擦身子的古扉。 这厮很爱干净的,每天都会躲起来自个儿擦一擦,以前可能没有这个意识,知道了之后天天抢着烧锅,烧好了也不告诉她,先给自己擦一把,擦完了才喊她出来吃饭。 跟原文里一模一样,原文里他也是这么干的。 看来就算她改变了大部分剧情,甚至是古扉的性子,古扉的一些习惯还是会存在。 这很好,代表着他还有原文里那个暴君的几分影子,那个暴君才更适合这个时代的生存环境,可惜它需要一个脱变的过程,这个过程太残酷,花溪不忍心让他经历。 “可以吃饭了。”古扉没动摇多久便拿起热毛巾继续擦,毕竟花溪看不到,他怕什么,“花溪去吃饭吧。” 希望花溪把注意力放在吃饭上,而不是他身上。 花溪没动,她想看看古扉都是怎么擦的。 只擦胸前怎么行?跟做表面功夫差不多。 原主就是做表面功夫,导致脸正中和刘海下颜色不一样,她知道,自然不可能让古扉走她的后路。 又瞧了一会儿吧,发现古扉不是不想擦后面,是摸不着,胳膊太短了,他已经很努力了,反折了手靠着墙,想用墙的阻力帮着自己擦后面,奈何手臂上有肉,实在折不到那个程度,最多擦擦后背边缘而已。 “手握着毛巾两边,脑袋穿过毛巾下,左手从上拉着毛巾,右手反折从下,来回拉着擦。” ??? 古扉按照花溪说的做,很快意识到花溪这是在教他擦背后? 刚刚他忘记擦背后,花溪提醒他要擦,现在擦不着,她教他方法? 怎么回事? 她不是看不见吗?为什么他在屏风后干什么她都知道? 古扉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再不快点水要凉了。” 古扉咬咬牙,加快了速度,边擦边想,反正都是花溪的小媳妇了,被她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用点力。” 古扉加重了手劲,在里头卖力的擦,花溪在外头瞎鸡儿指挥。 还有闲工夫给自己倒杯茶,茶是古扉刚换的,还热乎着,里头泡了茶叶。 毕竟水不是特意烧的,是做饭的时候底下的,上面蒸鸡蛋和饭菜,多多少少有些油,虽然舀了出来,但还是沾点味,泡上茶叶闻不出来。 花溪一杯喝完,古扉那边也擦完了,用干毛巾抹干水,穿了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 小脸上还带着湿气,“花溪是大懒虫,该起床吃饭了。” 花溪放下空杯子,掀开被子下床,穿了鞋跟在古扉后面去后厨。 古扉先把擦身子的水倒了,然后用凉水洗手,确定很冰后赤手去端锅里的鸡蛋羹。 他特意炖的,还是很烫,第一次没拿成功,古扉冰了冰手,跟自己怄气一样,又拿了一次。 毕竟他是眼睁睁看着花溪每天拿来拿去的,并不想比花溪差太多,花溪能做的,他也能做。 抱着这样的想法,咬牙一口气将鸡蛋羹端了出来。 花溪没阻止,有些东西,你明里暗里教育没用,必须让他亲自经历,他才能更深刻的认识到。 古扉把鸡蛋羹放在桌子上,手拿开,十根指头有大半都是红的,因着人小,碗大,他必须全部捧着碗才不会掉。 这也等于受挫的面积比花溪大,疼的小脸皱在一起,连连甩手,脚下跳了好几下。 花溪淡淡暼了一眼,“捏着耳朵就不疼了。” 古扉像抓住救命草一样,尝试了一下,耳朵是冰冰凉凉的,还真的没那么疼了。 当然啦,没坚持多久,一下就被指头暖成温温的,又开始疼了,花溪让他把手放进冰水里泡一泡。 他如实照做,边泡边抬眼去看花溪,“花溪,你每次端碗也这么疼吗?” 花溪不置可否,“嗯。” 她并没有比古扉皮厚,都一样疼。 古扉瞧了瞧炖了鸡蛋羹的碗,又看了看往里头加香油的花溪,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鸡蛋羹只炖了一碗,是给她的,花溪舀了边缘的一点点尝了尝味道,盐放的不够,有点淡,她加了些盐,搅开后另外拿了两个碗,分成三份。 只是日常癸水,没那么虚弱,她没有独吞,选择跟古扉和明生分享。 古扉也喜欢鸡蛋羹,她知道,他还喜欢吃鸡蛋面,那种荷包蛋,有多少可以吃几个。 可惜冷宫没那么奢侈,做不到顿顿都有,只偶尔炖那么一次,还是明生拿来的,不可能不给明生。 大家有难同当,有福自然也要同享。 “去给你明生哥哥送去。” 明生指头上还挂着红糖包,毕竟是甜的,放在地上会生蚂蚁,也潮,红糖容易变质。 冬天之后地面是寒的,根本不能就那么坐上去,一天下来裤子都带着湿意。 明生每次都会垫两本书,他看过的,翻的很烂的那种,还有一本是准备看的。 他一天可以看一本书的样子,这两天因为花溪的事,没心思看,一本过了两天也只看了个开头,也有不喜欢的成分在,所以逃避着,不想看。 再怎么逃,还是要看,明生从屁股底下抽出来,单手掀到上次做了记号的地方继续看。 不是话本,是关于缝衣裳的。 没办法,前两天吹了牛,等古扉学会了刺绣,就教他缝衣裳来着。 古扉进步太快,这玩意儿很快就会用上。 缝衣裳啊。 放下书,摸着下巴有些为难。 听着就知道比刺绣难度更大。 第48章 暴风雨来 其实刺绣也不怎么会,每次教古扉,都是口头上的,从来不动手,因为根本动不来。 一双手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下,左边扎完扎右边,替换着来,十根指头遭殃了七八根。 说起来也怪,明明瞧着很简单的东西,一上手,区别立马出来,跟着书上练了几天,又偷偷的站在几个忙活着刺绣的宫女身后瞧。 眼都瞧花了也没看出花样来,那几个宫女绣的很快,几乎不看针线,就凑在一起跟旁人聊天。 今儿说这个人的闲话,明儿说另一个人的,他牺牲了耳朵听了几天,愣是没学会,也不好讨教,被发现了便尴尬的咳嗽一声假装是路过。 因着只有中午吃饭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能聚在一起,加上人家都是大师级别,他这个新手跟人家差距太大,学都不好学,最后还是自个儿关起门,点了蜡烛,日以夜继,勤能补拙,才终于摸索出了几种简单的针法。 绣出来的成品不好看,他特意买了别人的,古扉一直以为是他绣的,各种称奇,按着那帕子上的跟着绣。 他是真的有天赋,第一次就比他摸索了几天绣的还要好,越绣越稳,后面已经很平整,可以卖钱了。 其实很多东西都不是他教的,是古扉无师自通,看了人家的学来的。 什么雪花针,飞针法,结粒绣,信手拈来,他甚至都叫不出名字,但是看过几眼就知道该怎么绣。 果然天分很重要,努力什么的在天分面前也只能靠边站。 “小师父!” 古扉端着两个碗过来,人还没到,先喊了一声提醒他。 明生‘嗯’了一声,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 古扉一直觉得自己是他教的,所以喊他一声师父,还像模像样的对他行过礼,敬了茶,实际上他这个‘师父’还不如徒弟绣的好。 担不起这个名头,但是古扉坚持,也不是经常喊,只偶尔那么一下,名称在‘明生哥哥’,‘明生’,‘小师父’之间变换。 “吃饭了。”今儿的饭是他做的,所以绿豆汤里放了糖,馒头也蒸的甜馒头。 他喜欢甜的,所以花溪蒸了两种馒头,一种咸的,一种甜的,花溪做饭的时候都用咸馒头,他做饭就每天都是甜的。 甜的不用吃菜了,就这么干吃都觉得香,还没有花溪那么会做饭,弄不来菜,所以今儿就小半碗蛋羹,大碗绿豆汤和馒头。 他两只手里都有东西,开不得门,明生将书重新掖在屁股下面,空出一只手开门,两个碗顺利的挤了进来。 古扉放下东西就想走,急着吃他的甜馒头和甜绿豆汤,被明生叫住了,“这个拿着。” 把手里的油纸包给他。 古扉愣了愣,“这是什么?” 明生眼睛看向别的地方,“花溪不是失血过多吗?这个是补身子的。” 那事是女孩子的**,不好提,方才古扉问他的时候,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就一直‘那个’‘那个’,古扉问‘哪个?’鸡同鸭讲半天才说通。 “哦哦。”如果是对花溪有好处的话,他就不拒绝了,最近受了明生太多好处,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刚想着不能再接了,这顺手又接了一个。 “明生哥哥,”他突然抬头,从门缝里看去,“等我长大了,就帮你教训那些欺负你的人。” 最近明生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也没有减少,反而越发的多了。 他一直都在被人欺负。 古扉知道,所以练武的时候就算被花溪手重打着了,哭的稀里哗啦,也没停下,每天都在练,就为了学好功夫后给明生报仇。 明生笑了,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等你长大了再说。” 语气含糊,不太想提这件事,他也没有被欺负,好像又有,只是和古扉想的不太一样而已。 “我快七岁了,”古扉捏着油纸包,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努力的练武,争取快一点打败欺负明生的坏蛋,“再等我几年就好。” 他每天练每天练,十岁应该可以了。 明生笑意更深,“那我等着。” 其实哪有那么简单,不过古扉有心,也就够了。 “快回去喝甜汤吧,”古扉喜欢喝甜汤,不仅花溪知道,他也注意到了,“再不喝要凉了。” 古扉才想起来,“那我去了。” 惦记着甜绿豆汤和馒头,脚下生了风似的,一溜烟跑去后厨,油纸包往灶台上一放,先去拿他的甜馒头。 花溪不喜欢吃甜的,所以给他留着呢,冬天冷,加上癸水虚弱,不好见风,俩人今儿没去外面吃,后厨的门一关,躲在里头。 锅底下还有点余热,暖暖的,古扉拿了馒头就赖在她背上,阻碍花溪吃饭。 知道她没事之后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小心,以前那真是把她当玻璃瓶似的,她一动,他就赶紧凑过来问,要喝水还是吃饭? 花溪才享受了两天那样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因着身体还没好全,也不会太过分,就虚虚的靠着,不算特别影响,她也没阻止,把蛋羹喝了才发现灶台上的油纸包。 “明生给的?”其实不用问也知道,除了明生不会有别人。 “嗯。”古扉边啃馒头边回答。 花溪张张嘴,刚要教育他,不要伸手成习惯了,古扉插了一句,“是对身体好的东西,明生说你失血过多,要补补。” 花溪到嘴的话憋了回去,好奇将油纸包拿在手里,拆开看了看,果然是她想的那样,里头是红糖姜水。 “替我谢谢你明生哥哥没有?”这东西对她来说确实很好,甚至可以说必不可少,所以拒绝不了。 等身体好了,多琢磨些吃食给他便是。 明生似乎特别喜欢地方小吃,经常会带些什么托她做出来,比如说臭豆腐。 他那边没有厨房,食堂的婆子也不会专门做给他,想吃只能托送菜的小贩顺便带一块,花点钱买,然后拿回来给她炸。 炸出来酥脆可口,再加上酱油,醋,香菜和葱,兑上开水,恰到好处的让汤汁融入豆腐里,咬一口直接在嘴里炸开,不算传统的臭豆腐,所以不臭,反而很香。 古扉也喜欢吃这个,正好空间里还有些豆子,她闲着没事砸碎了尝试尝试,看能不能做出豆腐。 在冷宫也没别的事做,花个一天两天磨豆腐完全可行。 吃完了饭,自然又是古扉洗碗,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别说花溪癸水不好碰水,就是好好的,也是他洗。 洗的时候让花溪坐在原地看着他洗,别急着走,还抽空给她背前几天的诗词。 是从一本话本上抄下来的,虽然是关于情情爱爱的故事,不过偶尔也会插几首诗,他觉得好的就会记下来,还有一些词语,成语,反倒是故事本身,根本看不懂。 偶尔还会很疑惑的蹙眉问她,‘怎么又生气了?’ 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男主跟别的姑娘笑了一下,女孩子就生气的行为。 这个可以十分放心的告诉他,‘等你以后长大就懂了。’ 古扉每次都懵懵懂懂应下,真懂了还是假懂,谁知道呢? 念完了诗,刷完了锅,花溪带着人进空间逮虾,豆子等她身体好了才能磨,但是虾现在就可以。 她打算用池塘的青虾做一些虾丸,煮汤喝。 自己动不得手,便招呼古扉去,古扉很乐意的,脱了鞋袜,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撸起裤腿直接下水抓。 自然是不顺利的,毕竟反应没有虾快,但是池塘的虾没有天敌,第一代虾又死的早,没虾教它们防着人,所以还是被古扉逮去了一些。 大概是觉得这样太慢,古扉从池塘里爬上来,去草屋廊下摸了个东西,是个花溪晒菜的篓,很浅但是大,可以将菜摊开。 从后厨翻的,觉得不错所有洗洗用上,晒的菜被古扉挂在扶手上,整整一排,简单冲了一下,没有咸菜的味道后直接搁在水里捞虾。 这东西不错,慢一点,缓一点,叫他一口气逮了一篓子,全是活蹦乱跳的青虾,有大有小。 花溪让他挑出小的,一些不小心逮进去的小鱼和螃蟹也扔了出去,只用大的。 开了背,挑出虾线去了壳,和面掺在一起,放上调料,揉成团子后暂时搁在一边,等着明天煮。 今儿就先这样,收拾收拾去睡觉。 因着癸水,折腾不动,什么都没做,和古扉一起睡的,第二天也是一起醒的。 喝了红糖姜水,又有热水囊一直暖着,加上今天是第四天,癸水算半过去状态,花溪好了许多,可以跟古扉一起干活,毕竟煮虾丸一个人似乎不行。 需要两个,一个往锅里挨个下团子,一个烧锅,花溪烧锅,古扉下,跑来跑去,也不嫌累。 花溪看着他呢,别太着急出错就好,下丸子时水已经是开的,不需要再添柴了,花溪用棍子捅了捅灶下,让里面通气,火更旺,发挥它最后的余热后拿着棍子在地上画了个数字。 ‘七。’ 今天是长翠宫发生命案的第七天,这么久,应该查出些眉目了吧? 慎邢司最近很忙,设下陷阱凶手迟迟不跳,没法子,只好从其它方面下手。 如果是平时,或许直接定个畏罪自杀了案,毕竟那几个人都是犯过事的。 出了事后他们第一时间去三人看守的宫殿询问,了解到这几人经常对冷宫里的人非打即骂,以虐待她们为乐,或许还有些别的,但是这个不好乱说。 失了贞的女人即便是冷宫也容不下,所以大家异口同声只说了打骂,他们心里明镜似的,没拆穿而已。 没必要为了几个人,再得罪另外几个人,就算是在冷宫,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出去? 就像十分幸运的三公主,出了冷宫后还到陛下跟前美言了他们几句,这日子不就更好过了? 因着慎邢司这活不好干,本就是得罪人的,所以头特意吩咐过他们,尽量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只查长翠宫命案的事,旁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翠宫命案一事不好查,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只有头坚持说有问题,一定要查到这个凶手,揭开他或者她神秘的面纱。 既然头都这么说了,他们只能照办,主要线索还是放在毒上。 不查它的来源了,药效和特征全变了,加上掺和了东西,就是嗅觉最好的仵作都探不出到底什么毒? 最近出入皇宫的也都正常,没什么问题,倒是有一件事很古怪,被打入冷宫前贵妃娘娘借口家里有人重病,回去了一趟。 这事看似跟案件没关系,又好像有,毕竟身为贵妃,出入皇宫不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彻彻底底检查。 关键她又死的蹊跷,还带着婢女一起,死后也没人看见,只说是上吊死的,身在冷宫,怕是连白绫都没有吧? 窗帘年久失修,就不担心上一半断掉吗?也没那么长,房梁很高的,一般情况下女孩子就算踩着板凳也摸不着,所以绝对有古怪。 也怕怀疑错对象,毕竟曾经是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死了,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给的,所以决定先将最近冷宫蹊跷和离奇死亡的事都查一遍,最后再把目光放在长锦宫。 出事的不仅是长锦宫,长储宫也死了两个人。 尸体搬去验过,没问题,单纯饿死的,不是毒。 其他要么日期对不上,要么还好好的,没问题,就只剩下长锦宫了。 贵妃娘娘的尸体不好验,头以携带毒.药,危害后宫为名义,还是要到了许可令,毕竟毒这个事非同小可。 带毒进后宫,触犯了皇上的逆鳞。 第49章 挖娘娘坟 花溪的虾丸冒烟了,掀盖的时候一股子香气,因着不多,所以里头还加了些配菜,青菜啊,木耳啊,和蘑菇。 蘑菇是她在后厨帮婆子干活,收的根部,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做成了菌包,没培育成功。 后来拆开随手撒在角落,不知道是离池塘太近,潮湿的环境适合,还是怎么回事,居然活了。 冒出来一颗颗新的小蘑菇来,几天没见,小蘑菇长大变老,又生了新的,没多久那一片全是。 花溪最近有心事,没怎么关注空间,每次摘菜什么的也都让古扉去,她等着点到了把他放出来。 大概是开始教古扉刷鞋,小屁孩终于知道不容易,所以已经很少往河边走了,河边潮湿,土会粘在鞋上。 现在菜地都很少去,没需要不会乱来,也就前两天才发现的蘑菇,当时提过一嘴,花溪没当回事,昨儿琢磨着做些吃食,于是喊古扉去将蘑菇摘了,用来炖汤正合适,锅滚后一股子浓浓的香味。 水只是表面开了,其实虾丸里头还没熟,花溪让古扉盖回盖子,闷一会儿。 自个儿放下手里的烧火棍,将锅底还没烧完的柴一一拉出插进最下面的烟灰里熄灭。 烟灰已经满了,需要清理,这玩意儿撒在菜地里,可以防止生虫。 空间不会生虫,但是外面会,有这个就不用担心了。 前院和后院都撒过,不过不嫌多,它本身也是一种养分,烧过之后很容易被土地吸收。 待会儿得空了再撒一次。 花溪站起来,用毛巾拍了拍身上的灰,带着古扉去洗漱。 因着烧锅的原因,灰会落的到处都是,洗了等于白洗,加上需要闷一会儿,为了省柴火每次都是八分熟,剩下的两分闷一闷就透了。 这中间有一段空余的时间,太短,做不了别的,也就够简单洗漱的。 今天没有烧热水,所以在空间洗脸,空间的井水不凉不热正合适。 想着省水,只用一个盆,古扉先洗的,洗完惦记着中午的吃食,顺手去院里摘来几个番茄,昨天明生送来的鸡蛋还有几个,他嘴馋,想吃番茄炒蛋。 还跟以前一样,冒冒失失,叮嘱了不知道多少遍,依旧那般,风风火火的去,风风火火的回来,跑的太快,半路不小心滑了一脚,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都摔习惯了,没喊疼,自个儿拍了拍屁股,把掉落的番茄捡回来,要回去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 篱笆的角落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土堆,似乎有些时日,上面种了菜,没人管,疯了似的,一片全都是。 长势很好,有老的,也有嫩的,古扉矮下身子,正打算摘些留着中午吃,身后突然传来厉喝,“别动!” 古扉吓了一跳,手里的番茄又掉了,他蹲下去捡,捡完迷茫的看着花溪。 花溪眼神躲闪,“那个菜不好吃,摘小青菜吧,今儿我想吃小青菜。” “哦。” 古扉愣愣应着,脚下拐了拐,去了种小青菜的地方,不过心里始终觉得古怪,花溪很少会呵斥他,况且只是摘个菜这种小事。 有问题啊。 回头瞧了瞧凸起的土堆,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花溪不让他碰? “虾丸该闷好了,你快点。”在空间二十多分钟,外头过去一分钟,一分钟够了。 “嗯,好。”古扉一边应着,一边加快速度,摘了两把小青菜。 刚种下的一批,还很嫩,正好吃的时候,不用连根摘,只要摘叶子就好。 菜的生命力旺盛,它还会自己长的。 又摘了几颗葱和香菜留作配菜,还有花椒,花椒是明生弄来的。 明生跟他们吃一锅,有时候鱼再怎么清洗都没用,它本身带着腥味,明生自个儿也嫌腥,所以弄来了好些香料,花溪一一试过了,只种活了花椒和黑胡椒,茴香,八角。 还有很多类似于桂皮,香叶的种不活,因为不是种子,必须是那种没有处理过,单纯晒干的种子。 如果炒过,或是煮过,烤过的种子不行。 还好这几种香料本身带着香味,煮过炒过烤过之后会散掉一部分,所以最多晒干处理,多余的没有做,方面了他们种活。 先用井水泡活,让里面缺水的芽疯狂吸水,够了它就会顶壳出来。 花溪告诉他的,他听多了,现在也是种菜小能手,不用花溪特意讲什么菜怎么种,他自个儿就直接种了。 明生说院里能吃的品种还是少,打算过几天想办法多弄些菜来,然后教他怎么种。 他不知道他们有空间,花溪说空间不能告诉任何人,谁都不行,所以空间里有的小菜,外头都有,但是因为地方小,不会很多。 明生的胃口也被他们养叼了,想吃更多好吃的,所以自个儿也在琢磨着怎么弄来食材。 毕竟是冷宫,能给他们种菜的地方不多,花溪已经打算把阁楼填上土,继续种了。 土就从院里挖,是个大工程,需要花溪身体好了才能做,现在就先顾着吃喝便是。 古扉数了数,确定什么都到位了才朝花溪跑去,花溪手摁在他肩膀上,眼一花的功夫俩人便出现在外头。 无论经历了多少次,还是觉得神奇,花溪有个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他就没有,明生也没有,只有花溪有。 不过他已经是花溪的小媳妇了,所以花溪的就是他的。 菜全部放进盆里泡着,等着中午洗,古扉踩着板凳扶着还是温热的灶掀开锅盖,虾丸全部飘在上头,这是可以吃了的意思,他连忙喊上外头擦脸的花溪。 花溪挂回毛巾,慢悠悠朝这边走来。 古扉已经拿了碗,开始给三个人盛,花溪身体虚弱,吃最多,明生年长,饭量大,第二多,他还小,吃第三多。 三碗分的明明白白的。 告诉花溪,最大碗的那个是她的,自个儿拿着第二多的碗筷去给明生送饭。 顺便把昨儿的碗拿回来,如果时间来得及,明生又回去的话,他会自己洗,如果中午不回去,就不洗了。 古扉顺便多洗一个而已,不费事。 昨儿碗被他带了回去,今早是干净的,不用洗,古扉拿回来,叮嘱明生吃完了叫他,锅里还有,然后就去吃自己的了。 锅滚的时候他舀了一个尝尝,味道鲜美,肉又多,贼好吃的,就是清理起来比较麻烦,要不然可以天天吃。 昨天他弄了小半天,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后来是花溪接手的。 一般累的重活都是花溪做,比如犁地啊,翻土啊之类的,刷锅洗碗的活他干,偶尔他的干不完,都是花溪来的。 花溪比他厉害呢。 古扉回来的时候发现花溪端着他第三多的那碗,坐在灶前吃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你怎么不吃你那碗?” 他特意给花溪盛的最多。 花溪夹了个丸子送进嘴里,不甚在意道,“哪碗都一样,反正不够吃锅里还有。” 古扉眨眨眼,心说‘是啊,锅里还有呢’,便也没在意,端起最后一碗拿在手里,坐在花溪的旁边一起吃。 板凳很长,他又小,够两个人坐的。 他这边吃到一半,花溪那边已经完了,在喝汤,刚喝完古扉站起来,把自己的碗先放在一边,拿过她的给她盛。 花溪身体不舒服,他还记着呢。 饭盛来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还夸了他一句。 古扉依着她,抱着碗灌了两口,胃里暖暖的,心里也十分满足。 花溪没事简直不能更好了。 俩人吃完了饭,刷了锅碗,没有急着锻炼身体,先把灶底下的灰弄出来。 积累了好几天,整整挖了一大篮子,打算撒在菜地里,因着不够种,院里只留了一个通道,其它都犁了地,种上了菜,绿油油一片,很是喜人。 要把锅灰均匀的撒在每一片土地上,不能从上面,要从下面,还是很费劲的,古扉让花溪坐着,他自己去。 个头小,容易穿梭在菜地里,花溪太大了,会把菜根子压坏。 其实花溪根本用不着下地,她蹲下来瞧过,菜都大了,紧紧挨在一起,没有空余,这等于她把锅灰收进空间,再放出来,可以随便搁在哪个角落。 古扉这边刚撒了一排,回头一看,锅灰没了大半,花溪那边已经撒完,过来撒这边了。 “哇!”他不满,“你作弊!” 本来还想跟花溪比比速度,这根本没办法比。 花溪不置可否,手摁在锅灰的篮子上,另一只手拉着一片叶子,心念一动,地面上登时多了些摊开的锅灰。 进空间怎么摆放是她说的算,出来亦然,把一堆摆成均匀的方形不是问题。 还剩下一点,她正待继续,门外突然传来动静,似乎是个男人的声音,招呼明生开门。 明生故意说话大声了些,“稍等一下,我找找钥匙。” 有人来了! 听着脚步声还不少,花溪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是谁,没有慌张,只招招手,让古扉过来。 古扉也听到了动静,吓的缩进她怀里。 门打开,果然是一群带着刀剑的人,先将里头包围了,有个类似于主事的太监走过来,给她看了一张盖了印的纸,“慎邢司办案。” 他又扭头朝院里打量,“贵妃娘娘的尸身呢?被你们埋在哪了?” 问过杂役处的,说是就地埋了,没帮着处理过,里头的人自个儿解决了。 本来宫里不兴埋人的,不过埋都埋了,还能挖出来不成? 正好这次查案,顺便迁坟。 花溪后退一步,矮下身子先行了一礼才道,“在后院。” 就算内侍是太监,身份低微,肯定也比她高,所以这礼要行,古扉就不用了,只虎视眈眈盯着这些人。 还不知道做什么,但是听到‘贵妃娘娘的尸身’几个字,整个人都炸了。 身子想离开,又被花溪拽了过来,蹲下来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没有水了,你去烧点水吧。” 古扉再笨也知道是支开他的意思,不太情愿。 “要相信我。”花溪捏了捏他的小脸,“快去。” 源于信任,古扉瘪瘪嘴,还是去了。 后厨离他们很近,有什么事他这边都能听到,心里想着不是不信任花溪,是怕花溪应付不来那些人,一边去烧水,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花溪知道他的心思,故意说话很小声,不给他听,还带着那些人去了娘娘的坟前。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见娘娘的尸身?”虽然早就知道原因,不过还是要问一声,否则会被人怀疑,是不是太淡定了?像是晓得他们会来一样。 主事的太监冷着脸,没有细说,只道‘办案。’ 他又问,“当初贵妃娘娘和碧菊上吊用的是什么绳子?现在还在吗?” 花溪按照当初上报的时候那般说法,又道了一遍,“用的是窗帘,已经烧掉了。” 这玩意儿不吉利,一般都不会留,说烧掉倒也不会惹人怀疑。 “哪里的窗帘,带我们去看看?” 主事一双眼始终在院里来来回回扫视。 说实话,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冷宫出事的几率又很大,一些位份高的贵妃娘娘死后,他都是亲自来的,也瞧过不少在冷宫生活的状态,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在院里种菜浇水,绿油油一片,活的很是有滋有味。 菜的种类还不少,很明显被悉心照料着,正嫩的时候,随时掐随时吃。 难怪总有人说,一样的境地,不一样的生活,他还真是学到了。 花溪带他去看了窗帘,窗帘绝对没问题,因为她为了翻墙,拽下来过很多,时间也对得上。 那主管有些眼力,看了一会儿便挪开视线,紧紧盯着她问,“贵妃娘娘死了,你为什么不伤心?” 他们问贵妃娘娘的尸身,就是要挖来着,她应该知道,居然也没反应,有古怪。 第50章 居然会回 花溪回答的不卑不亢,“如果主事也曾经被人三十大板差点要了性命,或许也跟我一样吧。” 主事面上露出了然的神态。 “你恨贵妃娘娘?”他像是随口一样问了句。 花溪摇摇头,“不恨,是我有错在先,但是……也喜欢不起来。” 这话不假,她确实不恨娘娘,但是多喜欢也没有,如果不是娘娘最后把自己的簪子和值钱的东西都取了下来,为她着想,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或许花溪都不会太在意她。 她与娘娘的交集源于古扉,没有古扉的那袋豆子恩怎么都还不上,她不会管娘娘和碧菊。 或许还有碧菊扔来的那床被子吧。 花溪做人有原则,仇会报,恩也会报。 报不上她心里不得劲。 主事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没想到还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过想想屋外的田地,倒也能理解,这么勤奋的人不可能是个糊涂蛋。 “尸体埋下多久了?”他继续问。 “娘娘来了第二天便心灰意冷,带着所有人上吊,娘娘,嬷嬷,和六殿下,但是六殿下太害怕了,没有按照娘娘说的做,所以只有他活着。” “没有带上你吗?”主事回头看她。 “没有,大概是不喜欢我,或者我无关紧要吧,被一起打入冷宫,是因为我爹是沈家的管家……”其它不用说了,主事能明白的。 果然,那主事点点头,不过他还多了一嘴,“也许是想让你自己选择活着还是死也说不准。” 花溪瞳子里闪过一丝惊异。 主事挪开视线,并没有在这事上多做解释。 “去看看娘娘的坟吧。”自个儿说着已经抬脚朝门外走去。 花溪垂眼瞧了瞧他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 “还不快跟上?” 许是发现她没动,喊了一声。 花溪连忙收敛下多余的想法,几步过去,赶在他前头引路。 来这里差不多一个月了,时间不算短,加上刻意培养,足够杂草丛生,娘娘的坟头绿油油一片,在最角落,因着冬末,天气反复无常,经常下雨,周围生了青苔。 几人踩着略滑的地面朝坟头走去,快到的时候花溪脚步一顿,“主事大人确定要挖坟吗?” 主事眯眼,“怎么?你想阻止?” 花溪摇摇头,“只是想提醒大人一句,娘娘死的不安宁,原先长锦宫是别的看守,后来被活活吓死了。六殿下也经常梦到娘娘,夜里时不时会传来哭声和诡异的事,奴婢不想整日担惊受怕,所以想办法将娘娘和嬷嬷的尸身焚了。” “焚了?”主事蹙眉。 “是的。”花溪低下脑袋,“奴婢在古书上看的,说是焚了怨气极重的人尸身,那人便不能再出来作恶了。” 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焚了之后果然便不再有动静了,但是你们挖坟,我怕……” 主事‘哼’了一声,“这里这么多人,还怕区区鬼魂?” 花溪似乎‘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又提了起来,“大人。” 她突然跪了下来,“奴婢有一事相求。” 主事凝眉,“什么事?” 花溪伏下身子磕头,“主事若真要挖坟见尸,事后能将娘娘和嬷嬷的骨灰带走吗?” 又磕了一下,“奴婢不想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她‘抖了抖’,“娘娘似乎以为六殿下在冷宫过的不好,一直托梦想带走六殿下,六殿下整日说梦话,奴婢怕有一天……” 又急急磕了几下,“求主事成全。” 主事眉头蹙的更紧,“当真焚了?” 花溪颌首,“奴婢不会道术,在冷宫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法子,只能自个儿冒险,幸好管了用,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还想再说什么,主事挥手打断她,“用什么焚的?” 按理来说如果真的焚了,应该会有大量的烟,在宫里烧火,是活腻了吧?况且他们也在宫里当差,最近一个月内可没见过什么大火大烟。 “用火油。”花溪道。 火油啊。 主事不说话了。 火油没什么烟,火星子也不大,倒也难怪。 话虽如此,他还是扬手,道,“开始挖吧。” ??? 有人不明所以,“大人,尸体焚了的话,验不出什么的。” 除非大罗神仙,将尸体重新变回新鲜的模样,否则烧成一团黑,鬼能认出好歹? 主事瞪了他一眼,“让你挖你就挖,哪那么多废话。” 那司员讪笑一声,连忙招呼其他人一起去拿工具。 这结果在花溪的意料之中,她并没有多少吃惊,如果简单几句话就让慎邢司打退堂鼓,那慎邢司也别在宫里当差了,这样能查什么案? 花溪没起身,只略微‘紧张’的提醒主事,“娘娘和嬷嬷怨气太重,留在宫里对大家都不好,主事不若做个好事,将娘娘和嬷嬷的坟牵走,哪日皇上问起来,又是大功一件。” 搬出了皇上,以示她铁了心想将坟头迁走。 主事似乎也铁了心要挖坟,丝毫不为所动,那几个司员已经拿来了工具,早就有准备,被两个人扛着,分发给大家。 人手一个后立在坟头的四面八方,撸起袖子去铲土,还没动手,古扉红着眼睛从后厨冲出来,“不许你们动我母妃的坟!” 他手里还拿着火把,用火把对着慎邢司的人。 花溪起身去拦他,“六殿下,不可。” 古扉咬着牙挣开她的束缚,“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我不跟你好了!” 方才花溪和他们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花溪说母妃坏话,还要他们将母妃的坟头迁走。 不许!不许!不许! 火把挥了挥,古扉站在坟头前,目光炯炯,带着怒气,“快走,你们这帮坏人!” 花溪望向一旁站着的明生,明生接收到了意思,要过来抱他,他不肯,“你也是坏人!” 因着迁坟这一举动,往昔所有努力白费,所有人都成了坏人。 “走啊!”他手里的火把又挥了挥。 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的,或许是花溪让他烧水,他听到外面谈话不对,于是弄了个凶器过来。 有这个在,大家确实不敢靠近他,但他到底是小孩子,防得了一面,防不了身后,慎邢司又都是好手,不知是谁丢来一颗石子,正好砸在他手上。 他吃痛,火把‘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古扉很快反应过来,弯腰去捡,但是慎邢司的人更快,一脚将火把踢了出去,然后上前制服了古扉。 无需太多人,两个足矣,一人一边摁住他的肩膀。 古扉拼命反抗,“放开我!” 不可能放了他,即便他原来是皇子,现在也只是冷宫的弃子而已,不会翻身的那种,可以任意欺负。 若非如此,他后世也不会成为暴君,是被打骂欺凌多了,逼成那样的。 “花溪……”似乎知道挣脱不了,古扉哭着喊她,“别让他们挖坟好不好?母妃没有缠着我,也没有害人,她是好人,就算死了也是好鬼。” 花溪后退一步,藏在众人身后。 她不能看古扉,会心软的。 她没有出头,也没有说话,几乎已经等于不打算帮忙的意思。 古扉失望的挪开视线,看向明生,“明生哥哥,求求你,帮帮我……” 明生袖子里的手握紧,面上有片刻的挣扎,很快又松懈下来,“对不起……” 他做不了主,慎邢司办案,是有特权的,他一个小小看守,阻止不了。 古扉眼中彻底失去光彩,像一具布偶娃娃一样,没了灵魂,也不再折腾了,就那么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们一铲一铲挪母妃的坟头。 白皙的指尖插进土里,瞳子里从开始的失落,无能为力,绝望,再到慢慢燃起了熊熊的恨意,瞧着慎邢司的每一个人,只落在花溪和明生身上时略微迟疑了一下,不多时又坚定起来。 他们也是坏人! 都是坏人! 坟最终还是被挖了出来,因着当时埋的深,几个人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到头,主事暼了她一眼,里头似乎有些疑惑和怀疑。 花溪解释,“埋的越深,出来的可能性便越低。” 古扉瞳孔陡然缩了缩,指尖更用力的抓进土里。 花溪…… 明明经常在他面前说母妃的好话,如果他话里有不尊重的意思,还会挨打,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花溪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搁在坑底,最后一铲子似乎挖到了什么,因着天色渐晚,瞧不清,有人拿了火把过去,往地上一瞧,纷纷吓了一跳,“是血!” 因着时间久了,变成了黑色,空气中一股子浓浓的腥臭味。 发现血迹的俩人登时慌乱起来,想上来,碍于主事在,又不敢,只得继续站在里头,声音都带着颤音,“主事……” 主事凑过去看,“怕什么?把箱子拉上来。” 虽说离的远,不过也大概能看清,是个箱子的轮廓。 并不大,装两个人的骸骨有些勉强。 “火油能烧碎骨头?”主事挑眉问她。 花溪低眉顺眼回答,“骨头那么硬,自然不可能烧碎,是敲碎的,没有大些的箱子,只有这个。” 主事突然扬声大喊,“再下去两个人,使点劲,一口气给我抬上来!” 没人回应,晓得有古怪,自然不可能还凑过去。 主事回头瞪了一眼,亲自指了人,“你,还有你,都给我下去!” 那俩人面色惨白,想推辞,主事加了一句,“还想要脑袋吗?” 那俩人不得已,磨磨蹭蹭还是走到坑边,在找下去的途径,还没找到,其中一个不知怎么回事,脚底下一滑,他本能伸手拽住身旁的人,一手一个连带着他,三个人一起狼狈的摔进坑里。 坑底窄,根本容纳不下五个人,最先下去的俩人被砸的一懵,后下去的三人慌忙站起来,然后去帮其他人。 “主事……” 那个累及其他人的司员神色迷茫,“我方才踩的那块土,自己动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本来就被莫名拽进坑里,和原来就在坑里的人更加慌乱,拼了命的推开其他人,想往上爬,但是越慌越上不去,最近又刚下过雨,周围的土都是松的,踩一脚连土一起掉了下来,根本借不着力。 坑底的触觉也越来越不对,阴潮带着湿意,低头一瞧,血已经涌了上来,到了脚腕,有人不小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再起身时手上脸上都是血。 “快拉我们上去!” 如果说一次出事是巧合,两次就不巧了,上头几人齐齐咽了咽口水,心中生了畏意。 “救人!” 这时候管事略显威严的声音无异于救命稻草,众人迅速恢复冷静,解下腰带,往坑里扔,想让他们拉着,但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非但没将人拉上来,反而感觉脚底下的土不断变高,像是有什么在拱动一样,地面凹凸不平,踩不稳,‘砰’的几声,掉下去更多的人。 不大的坑蓦地挤满了人,还有人磕在箱子上,登时流出血来,因着坑底的血,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坑底的。 没有人动过,周围的土突然开始自个儿往坑里填起来,两边哗啦啦不断往下坠,像是有人推动着似的,片刻功夫已经埋到了脚腕位置。 坑底坑上的人都吃惊了,如果说开始不相信,那现在这么多人亲眼瞧见,不信也不行。 “快上来!”主事到底年长一些,勉强还能保持镇定,“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都给我回来,把人救上来!” 他呵斥了一声狼狈想往外跑的众人,几个司员面面相觑,许久才踌躇着,去救自己的老伙伴。 也是奇了怪了,所有人聚在一起,那奇观便也消停了一会儿,但是众人被吓到了,救了人也不敢停留,连着主事一起,仓促往外逃。 那主事临走前瞧了一眼院里的三个,明生吓坏了,躲在角落,花溪伏在地上,将古扉死死压住,他不知想到什么,又跑了回去,吩咐慎邢司的人,“离远点,把土填了!” 众人不太情愿,但这是主事的命令,即便再不想,还是结伴留了下来,捡起地上的工具,小心翼翼朝坟坑走去,确定没事才急吼吼的填土,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花溪摁在地上的手怔住,无意识的揪了揪附近的草。 这草是她刻意培养的,就为了今天,草长得很密,几乎没有空隙,即便有些被挖的土压在底下,不过只要它们还在,能挨着,她就能用上,所以吓唬他们并不难。 被压了,就塞东西到土下,一次一次加高,再加高,让他们站不稳。 垫的东西多了,把土朝中间挤,自然便有了‘活埋人’的景象,这个是巧合,不是花溪刻意弄的,她的本意是让站在坑边的人全部掉下去,倒是忘了,人可以掉,土也可以。 至于坑底的血,纯属自己吓自己,没有血,但是有水,水混合了土,变成黑色淤泥状,滑腻的触觉和血很像,加上时间久了,带着腥臭味,又有她刻意气氛烘托,所以都上当了。 她一开始那番话也并不是为了让他们不挖坟,逼走他们,是为了让他们挖,然后见到坑底的箱子,如果他们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可以瞧见里头的锅灰,还有她伪装成骨头的硬柴,如此他们才会死心,从此不打坟头的主意。 毕竟尸体已经没了,想验尸也没得。 娘娘和碧菊的尸体早就被她换走,既然心里知道肯定会出问题,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只需下雨天时,趁着土软,插一根竹竿下去,碰着包裹着娘娘和碧菊的被子便能收进空间换地方,然后将是先准备好的箱子放进去。 一切都在预料中,唯独没想到的是。 那个主事居然会回来? 第51章 有点古怪 他不仅回来了,还让人把土填上,假如她的说法成立的话,土填上,最大的得益人是谁? 是她和古扉,包括明生。 因为这样就可以不用受冤魂骚扰了。 无亲无故,主事会帮她们? 看起来不太可能,如果真的帮她们的话,一开始就不会过来挖坟。 身下的古扉又开始挣扎起来,花溪使了劲摁住。 他到底还小,又是趴着,角度不顺他,如何也挣脱不了。 “嘶!”花溪腕上突然一疼,被古扉咬的。 古扉抱着她的手臂,狠狠用力,登时有什么蔓延在唇齿间,带着铁锈和腥甜味。 是花溪的血。 花溪本来就失血过多,如果再失血的话,会生病的吧? 不,她是个坏人,管她死活。 花溪目光始终盯着前方,没阻止,还用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像往常一样。 又不一样,往常花溪绝对不会这样,让别人挖他母妃的坟,是想让他母妃做鬼都不得安宁吗? 太恶毒了! 咬不动了,他停下来,歇口气的同时不忘骂一骂花溪。 这个坏蛋,隐藏的太深了,平日里装的那么好,结果偷偷的焚了母妃和嬷嬷的尸体,还将她们的骨头敲碎,装进一个狭小的盒子里。 “恶毒的女人!” 花溪有一丝意外,居然会用新词了吗?终于不是坏花溪来,坏花溪去了。 ‘恶毒’这两个字也不知道在哪学的,兴许是在话本上吧,毕竟他能接触到的,目前为止只有话本。 话本上有不少骂人的片段,明生晓得他有很多字不认识,时常会念书给他听,一来二去便学了也能说得通。 虽然不是好话,不过花溪很欣慰,如此以后跟人吵架可能还是会输,至少不会被人怼的哑口无声,怀疑人生,怎么说也能反驳两句了,值得嘉赏,于是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古扉扭头避开。 花溪也没有强硬去摸,视线依旧落在坑边。 挖的时候不好挖,填的时候好填,只需将土一口气推进去便是。 他们人多,挖的时候没有全部都去帮忙,填的时候不管手里有没有工具,所有人都去了。 填完主事带头跪下,“贵妃娘娘,奴才奉旨办案,无意冒犯,还请贵妃娘娘高抬贵手,饶了奴才。” 其它司员异口同声,“请贵妃娘娘高抬贵手,饶了奴才。” 花溪明白了。 原来他们填坟不是为了帮她们,是为了帮他们自己,怕把坟挖出来不填,贵妃娘娘找上门。 古人很封建的,加上夜晚灯火不够明亮,冷宫人气也少,死人多,阴气重,怕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齐齐磕了三个响头,态度恭恭敬敬,没有半点怨言,礼毕后站起来,朝后退去,退到前院和后院的衔接处才转身。 这是宫里的规矩,对着贵人时,必须正面,不能背着,背着等于用屁股对着主子,不尊敬。 慎邢司刚走,古扉便开始大力反抗,想从她怀里挣脱,这回花溪没阻止,放开了他,古扉一溜烟跑了出去,跪在被弄的一片狼藉的坟前哭,边哭边喊娘娘和嬷嬷。 花溪没管他,他现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那是他的母妃,所以不怕。 不过明生…… 她回头瞧了瞧,还躲在角落,面色惨白,是真的被吓到了。 花溪走近的动静惊到他,他陡然站起来,慌忙朝外跑去。 也许方才顾着慎邢司的人,强忍着恐惧留了下来,现在不用了,所以逃的飞快,半路还摔了一下。 花溪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 毕竟才十几岁而已,还是未成年呢,倒也能理解。 黑白分明的瞳子动了动,瞥向古扉的方向。 小屁孩还很伤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边用那些人不小心留下的铲子将四周散落的土填回去。 那铲子很大,他很小,用不顺手,好几次铲空,差点把自己摔去。 夜深了,天越发的黑,地上的火把亮起微微的光。 也是那些人慌乱中掉落的,上面浸泡了火油,轻易不会灭。 花溪走过去,矮下身子拿在手里,没有用,将之怼在土里,强行把它熄灭了。 四周登时陷入一片黑暗,古扉瞧不见了,动作一滞,无法继续手里的活,索性站起来,狠狠朝花溪那边刮去一眼。 花溪看不清,权当不知道。 “过来。”她喊了一道。 古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理,又弯了腰摸索着填土。 “快点!”花溪又喊了一道,语气比之上一次重了几分。 往常古扉知道这是她生气的前兆,急忙就过去了,今儿拗着气,还是没动。 寂静的院子里除了来来回回走动和铲土的声音,没别的动静。 花溪闭上眼。 以为不过来她就没办法了? 这一片是她特意培养杂草的地方,因着细心照料,长势极好,密密麻麻没有空隙。 面积很大,一直从她脚下,到古扉脚下,所以她心念一动,古扉还是被她带进空间。 古扉眼前一花的功夫人已经拿着铲子站在了菜园里,花溪就在他不远处。 “把我放出去!”他把铲子那头对着花溪。 花溪不为所动,只将火把丢去一边,然后去了小木屋,从里头拿了一把黄纸出来。 这黄纸是当初娘娘和碧菊买的,买给自己的,那时顾着黄纸不好弄,所以没一口气烧完。 权当给娘娘和碧菊攒着钱,隔一段时间烧一次,省的娘娘和碧菊乱花。 很显然,这次又到了烧纸的时间。 花溪把黄纸搁在篱笆角落的土堆前,打上火石点了起来。 黄纸本就是容易烧的东西,火势一下子上来,热浪也跟着袭来,花溪没当回事,跪在黄纸前磕了个头。 磕完招呼古扉,“过来。” 古扉不肯,后退一步,离她远了些。 他跟花溪一起生活的久了,知道花溪身上有些奇异之事,比如说方才那下子,明明能将他直接收进空间,还多此一举叫他过去。 他不确定现在还行不行,万一离的近,也能呢? 他不要听花溪的,也不要被花溪控制。 “你的母妃和嬷嬷。”花溪站起来,“确定不磕个头?” 古扉陡然瞪大了眼,“母妃和嬷嬷?” 他有些疑惑,“母妃和嬷嬷不是已经……” “我把她们挪进空间了。”古扉已经知道了,也没必要隐瞒他了,花溪在拔草。 当初怕被古扉发现,特意撒了把青菜种子,几天没带古扉进空间,每次也都是带着任务,给了他时限。 因着急,所以他没空观察四周和分心。 “什么时候?”古扉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长翠宫那三个人死后。”她来癸水的前几天。 当时设想过,拔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不一定猜的到目的,那就只有毒的来源了。 毒酒被她藏进空间,但是娘娘和嬷嬷因毒而死,只需查一查便能验出,和长春宫的毒一致,她这边还不露馅? 知道娘娘身份尊贵,也许验不了,但是万一慎邢司执意呢? 那岂不是等着宰割? 花溪从来都不是选择碰运气的人,她更喜欢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所以趁着古扉歇息,半夜起来在空间先挖了个坟,然后坐等下雨。 晴天时她试过,土太硬,捅不下去,浇水也不够透,所幸上天是站在她这边的,没多久便下了雨,很大很大的那种。 第二天早上,古扉偷摸去擦澡,花溪便找了根细杆子,插进土里,用了工具深深的往下砸,直到挨着被子,将娘娘和嬷嬷收进空间里埋好。 顺便将早就装了伪装成骨头的硬木头和锅灰的箱子放进坑底。 假如挖了坟,看到箱子还不死心,还想掀开看看,天色已晚,即便有火把在,不仔细洗干净了瞧,也不一定分得清真假。 做戏就要做全套,叫人挑不出毛病,不留下任何弊端。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古扉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到底她说的哪句是真的,跟慎邢司主事,还是跟他? “你觉得你的那点演技能骗得过主事吗?”花溪睨他。 古扉噎住。 “那个主事很厉害。”如果是平时,她都懒得演戏,今儿几乎算得上豁出去了,跪了好几次。 “我都不一定能瞒得住他。” 首先是上吊,按理来讲贵妃娘娘可以等古扉死了自己再死,但是她没有,这本身就是个矛盾点。 不过这也不算撒谎,贵妃娘娘喝毒酒的时候确实没等古扉死了自己再喝,他们是一起的,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为什么要换? 因为所有人都喝了毒酒,只有她没喝,怎么可能不惹人怀疑。 搞不好会以为是她害死了贵妃娘娘和碧菊,毒也是她的,所以不得不谨慎。 当时只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上报的时候顺口改了说辞,没想到后面救了她一条小命。 如果当时说是毒死的,现在怕是已经在慎邢司关着严刑拷打了。 古扉沉默了,瞧了瞧她,又看了看小土堆,脚下稍稍朝前走了几步,快到的时候又顿住。 大概心里还在衡量吧。 花溪也不管,边拔菜,边想事情。 那个主事,有些古怪,他似乎对长锦宫——透露出了善意? 第52章 哭笑不得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当真如此? 她回答说自己没被带上,是因为娘娘不喜欢她,觉得她无关紧要之类的,主事说也许是想让她自己选择生或是死也说不准。 虽然是不确定的语气,但是她当时就有一种主事似乎认识娘娘,且对她十分了解,否则不可能多这个嘴。 主事很聪明,聪明人是不可能出现这种纰漏的,所以肯定是故意说的。 为什么要故意说,更像提醒她,他们认识一样。 第二个原因,花溪准备了一箱子烟灰,和伪装成骨头的木炭块,都没用上。 也就是说主事最终还是没真正的揭开箱子验尸。 虽说有她故意吓人的成分在,但是主事若是坚持,还是能做到的。 第三,最后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却选择把娘娘埋了,他们不住在冷宫,离的远,真的没必要担心,常说冤魂会被困在原地,去不了旁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要来验尸,也许是借着验尸的名义,光明正大过来看看古扉过的怎么样? 也有可能是哪里出了纰漏,太明显,如果他当时不挖,会被人察觉出异样。或者说是演戏演全套,开始说过要验尸,不继续下去,有种欲画龙,结果画成了虫的感觉。 再或者是不想被人看出来他想帮他们,所以表面那一套要做绝了。 总之他在帮长锦宫,是有迹可循的,并非完全瞎想。 如果只有一个理由,花溪不会动这个心思,三个确凿证据,不得不让她怀疑。 假设果真如此,或许应该抽空见一见他。 花溪拔掉了一小片的菜,随手扔在一边,再抬眼时,古扉已经跪下,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 这几乎算是认同了她的说法,只是还闹别扭,没与她说话罢了。 花溪没理,瞧着纸已经烧完,火灭了,心念一动出了空间,找了个廊下站着,将古扉也放出来。 廊下是木地板,全部连着,所以可以放远一些,要不然就必须她手挨着的地方才能放出来。 她在外面走几步而已,最多几秒,古扉一个人在空间里待了将近一分钟,心里还在琢磨着怎样跟她和好如初,只要她再多说一句话,骂他笨也好,他就服软。 但是花溪全程没动静,他心里又恼了起来,‘哼’了一声摸着黑朝屋里走去。 花溪没跟上,天色晚了,该做饭了。 慎邢司差不多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过来,估摸着按照他们的预想,也就一两个时辰罢了,谁晓得她挖那么深,一直到了晚上才搞定。 也就是说他俩从中午一直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吃饭。 明生也是,算是给三个人做饭吧。 花溪去了后厨,点了根蜡烛照明,又洗了些绿豆倒进锅底下,今儿也是喝绿豆汤,没做别的,没时间了,空间的馒头也吃完了,没抽出空做,古扉也揉不来面,就这么凑合吧。 花溪坐回小板凳上,一根一根添柴,心里还在想着主事的事,一时不慎,竟叫她烧过了头,空气中一股子焦味,掀开一看,水差点被她烧干。 屋里尽是徐徐升起的白烟,聚集在顶上,像仙境似的。 花溪顾不上欣赏,急忙将柴火拿出来塞进下面的锅灰里,起身去将绿豆汤盛进碗里。 一共盛了三碗,她一碗,古扉一碗,明生一碗,平时都是古扉去给明生送,今儿他在闹别扭,花溪自己去的,到了门口喊了一声,外面没动静。 明生好像不在,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今儿没去救古扉,不好意思接这晚饭。 花溪又喊了两声,还是没反应后放弃,端回来倒进锅里,只拿着另外两碗回到屋子。 将绿豆汤放在桌子上,又将嘴里的蜡烛也搁上去,筷子摆好,回头瞧了瞧,古扉躺在床上,背对着她,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生着闷气不想吃? 花溪也不逼他,自己吃了起来,安静的屋里响起细微的动静。 古扉听到了,偷偷的回头看了看,花溪背对着他吃的正香,桌子上还放了一碗,不晓得是给他留得,还是她要喝两碗。 她平时最多一碗而已,很少喝两碗,那就是给他留的喽? 如果是给他的,为什么不叫他? 怕他不吃吗?可以来强的嘛,骂一骂他,或是像方才那般强硬,让他过去,他也就怂怂的去了嘛。 为什么不喊他? 古扉瘪了瘪嘴,将床单都要抠烂了。 花溪一碗喝完,古扉那边还是没动静,索性将那碗也喝了,吃饱喝足去洗碗,洗完回来,坐在床边缝衣裳。 她知道古扉没睡,所以打算把他熬睡着,他坚持不了多久的,本就是贪玩的性子,安静坐一会儿都有可能睡着,更何况装睡,怕是装着装着就变成了真的。 果然,她下针没一会儿,身后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厮顶不住进入了梦乡。 花溪将针线活放在一边,起身要走,不放心,回头瞧了瞧,古扉今儿很乖,没有闹床,只被子盖在腋下,这样会着凉的,他又穿着单衣。 花溪半跪在床上,小心翼翼抬起他的手臂,塞进被子里,掖了掖之后才出去。 她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主事。 假如主事真的刻意为之,八成也会等着她,是不是真的有别的意思,去看看就知道了。 亥时,慎邢司很热闹,主事出钱,买了酒肉给大家压惊,长锦宫的事着实吓着了他们,现在都不敢提,假装聊别的,很开心的样子,其实个个还都有些后怕,瞳子里满满都是惧意。 早就听闻冷宫怨气重,听说和亲眼见到,这区别还是很大的。 慎邢司经常接触死人和尸体,挖坟也不少次了,什么世面没见过,每次也最多就是一些小动静。 比如说猫路过,或是哪哪年久失修,掉下来个什么东西,今儿委实怪异。 那地面就像活的似的,动来动去,要说幻觉吧,它也不可能所有人中的幻觉都一样,所以肯定是真的。 那玩意儿还想活埋了他们,土填到脚腕,是有目共睹的,现在裤腿上还有印子。 唯一令人安慰的是,离了那之后身上的血变成了泥,说明已经脱离的危险,这里那玩意儿够不着。 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喝完了酒,吃完了肉,大家还完全不想动,怕离开了人群会落单,也有可能是屋里点了灯,所以有安全感一点? 打破平静的是主事,主事年长,且胆子大一些,主动提出要送他们回寝屋,众人感激不尽,主事太会来事了,正怕着呢。 有主事在,果然安心了些,主事在前面打头阵,他们在后面跟着,按着主事的吩咐,挨的极近,到了寝屋点了灯,才纷纷放心下来。 主事要走,外头黑灯瞎火的,司员们有些担心,但是主事说他一身正气,不怕,在长锦宫时,本来一点感觉都没有,是被他们大呼小叫影响了心境,其实一个人更能冷静。 司员们羞愧难当,没话说了,让主事走,不然的话他们还要去送主事,这送来送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主事也确实胆子很大。 别了其它司员,主事一个人在清冷的小道里走着,过完了年,元宵也过了,现在其实算立求,倒春寒,天气还有些冷,尤其是晚上,风刮的厉害。 他单手提灯,空出一只手放在唇下吹了口气,走了一会儿,听到声音有轻微的脚步声。 他是慎邢司办案的,对这个十分敏感,不用猜也知道是被跟踪了。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第一声没人应,他又喊了一声,“不出来我走了。” 花溪犹豫片刻,还是从角落走出来,微微伏身,朝主事行了一礼,“见过主事大人。” 主事笑了,“居然懂了?” 话里有几分惊讶和意外,似乎没想到一样。 “主事多番暗示,奈何奴婢笨拙,回去后好生琢磨了几遍,这才决定碰碰运气。”没想到叫她赌对了,主事果然一个人出来。 大半夜的,他又是主事,完全可以带几个人,但是他没有,就好像在给她接近和跟踪的机会一样。 主事笑意更深,“能找来,说明还不是很笨。” 他的行为和做法互相矛盾,一方面是慎邢司主事,事事都要以慎邢司为主,另一方面夹了私心,想将这两件事同时办好,不太容易,也因此,别人更难判断出他的本意。 花溪能猜到,多少说明她有些本事。 花溪头低下来,“主事大人,奴婢想不通……” “我为什么会帮长锦宫是吗?” 主事抬起头,瞧向天上的明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疾恶如仇,总想着趁职守方便,对那些人下狠手,不小心留下证据,那时候是娘娘在主持后宫。” “她看出来了,知道那人为人如何,默默替我瞒了下来。” “那时我便向娘娘发誓,将来有一天,但凡娘娘用上,万死不辞。” “娘娘只是笑,说用不着如此,替她完成三件事便可抵了人情债。” “后来我升了上来,成了慎邢司主事,一直等着娘娘的那三件事,没等到,倒是等来了娘娘被打入冷宫,自杀身亡的消息。” “她死了,那三件事自然也无需再做,不过前几天我插入长翠宫命案,偶然间发现蹊跷,自从你们搬进冷宫,冷宫似乎极不安宁,一连出了三起命案,所以我便将目标锁定在你长锦宫。” 花溪苦笑,原来是这样查到长锦宫的,不得不说能办案的人,角度清奇。 “长翠宫命案是你做的吧?” 花溪没回答,因为不能说,她还不确定这位大人是不是骗她的,假如只是为了让她承认杀人的罪证,那她死的太冤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因为在原文里,根本没有主事什么事。 “我看到你院里的草了,后院的青砖掀掉,没有种菜,反而种了草,定是要那些草有用,所以才去长翠宫拔草,结果意外碰上那四人。”他分析,“那四人都犯过事,最近慎邢司在查他们,大抵是说了什么,叫你起了杀人的心思对不对?” 花溪还是不说话,任由他一个人猜,就是不承认。 “长储宫的命案也是你做的,扶月公主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么大的力气。” 花溪依旧不说话,沉默到了极点。 “如此三件事,我已经帮你瞒了两件,剩下一件,好自为之。” 花溪抬眼看他,“依主事的,主事怎么说,就怎么算。” 这句话似是而非,看似是承认了那两件事是她做的,实际上是想要那一件事,如果能得到主事帮一件事的承诺,份量可重了。 即便真的有人埋伏在附近,偷听他们谈话,她也有借口,说是怕主事,主事说什么她都会照做,担心惹怒主事,主事要怎样就怎样。 她有后退一步的余地。 “我会好好珍惜的。”这句话余地更大,模棱两可,珍惜什么?珍惜花啊,草啊,树啊,兽都行。 主事叹息一声,语气里有一丝无奈,“天晚了,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花溪点头,“主事慢走。” 主事边走边摇头。 “狡猾的小姑娘。” 花溪在前世一步一个脚印,吃了不少亏,不狡猾不行,她也没走,送主事回寝屋后才回去,为了抵消方才猜忌惹人家的不快。 冷宫里没有鬼,只有她知道,所以她无所忌惮,也不怕,别了主事自己回到长锦宫,一翻墙进去了。 古扉还在睡,没醒过,花溪栓上门,脱了衣物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花溪起床时古扉已经起来了,还在闹别扭,自个儿做好了饭,也没有叫她。 她没有古扉那么薄的脸皮,照吃不误,不知道古扉生不生明生的气,毕竟明生没有帮他,其实明生是无能为力,他应该是知道的,花溪还是打了碗饭,去了门口,发现明生不在,不过门口已经有了一份饭,是古扉放的。 看来他已经不生明生的气了,大概也晓得明生不是不愿意帮他,是帮不了。 好像还在生她的气,一直到晚上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始终自己玩自己的,倒还算懂事,没人监督自己写了作业,洗了衣裳,水也浇过,还知道做饭,就是没跟她说过话了而已。 花溪一点都不在意,意见不合的时候闹别扭很正常,生活生活,就是财米油盐和磕磕绊绊过日子。 今儿明生来的很晚,大概太阳出来的时候,中午也在,只晚上花溪做好饭,给他送去,发现他又不在了。 一次两次她没有在意,两次三次都是太阳出来再来,晚上天不黑就走,因着他们下午五六点,天即将黑的时候做饭,所以很容易猜到时间和原因。 明生是被吓着了,他害怕。 第53章 快七岁了 花溪瞧了瞧手里的饭,十分怀疑是不是那天晚上下手太狠?明生全程观看,吓出了心理阴影? 他胆子还不如古扉吗? 古扉也全程都在,而且看的比他仔细,记得他当初站在外围来着,古扉的位置更近,事后古扉活蹦乱跳,反倒把站的最远的他给吓出了问题? 大概是古扉心系母妃,且女鬼就是‘贵妃娘娘’,所以才不怕的吧? 明生不认识贵妃娘娘,加上前任被吓死,担心自己是下一个,倒也能理解。 要不要找个时间解释一下? 花溪仔细思量了一下可能性,半响摇摇头,作罢。 如果解释是她动手机的话,就要解释怎么动的手脚,不可避免会暴露空间,所以还是算了。 让他继续怕着吧,怕着怕着就习惯了。 花溪把饭端回去,本打算倒回锅里,想起古扉还没吃,于是将饭端给古扉。 没叫他,让他自己过来。 吵架的时候,谁先与对方说话,就意味着谁先低头,花溪没觉得自己有错,所以不低头。 小屁孩也十分有骨气,她做的饭从来不吃,每次都赶在她之前做饭,如果没赶上,比如做功课不小心误了时间。 他每天要抄十几页的话本,虽然里头的内容多数无营养,不过很多他都不认识,抄下来是为了熟悉。 花溪以前给他布置的作业,让他自个儿选印象深刻,或是找精彩的地方背下来,抄下来,这习惯一直保留着,他自己也喜欢读书。 喜欢的东西就会觉得时间过的快,很容易忘记做饭,今儿不是第一次了,昨儿午饭也忘记了,花溪做的,他知道后已经晚了,也不过来吃,快傍晚的时候花溪发现剩下来的稀饭被人喝过。 虽然很努力想伪装成没有喝的样子,但是稀饭凉了之后上面会有一层膜,是米油,古扉一喝,大片的米油登时少了一块,不要太明显。 他也不算笨,干脆把整块米油都喝了,但是时间不够结第二次米油的,所以还是暴露了。 花溪也不戳穿他,本来就是给他留的,但是他表面装的道岸貌然,背地里偷偷的喝掉。 还真是——可爱呢。 今儿估摸着也是如此,花溪不管,随他去,反正饿不着,半夜会假借上茅房的名义去偷偷的吃。 不是第一次了,她心里明镜似的。 花溪一个人端着两个人的饭菜,进屋当着古扉的面细嚼慢咽,古扉躺在床上,听到了动静,心里那个操蛋啊! 她为什么还不来找我说话? 已经闹别扭两三天了,花溪每次都是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一个人干活,始终没有跟他说过话。 明明是她没有提前告诉他,母妃跟别人不一样,父皇有那么多孩子,他不是最特殊的那个,所以父皇并没有对他多上心,也不会经常过来看他,一年也就见个十几次面吧,大部分时间都是母妃一人把他带大。 所以他与母妃的关系是最亲的,要挖母妃的坟,他肯定不许,花溪早就知道,还不告诉他。 说什么怕他暴露,明明就把他支开了,怎么可能暴露。 其实提前告诉他,他也可以配合着不出来,或者直接藏进花溪怀里闷声大哭,问他话就装傻充愣不说,他是皇子,慎邢司还能拿他怎么样不成? 就算不告诉他,提前给他一个提醒也好啊,比如他那天在空间见到的坟头,花溪如果说是一个故人的,或是重要人的坟,他大概也能猜到,就不会以为她是坏人了。 再不济死死摁住他也行啊,他不知情,反应那么大,还拆了花溪的台,不是更容易暴露吗? 假如一时冲动,为了不让挖坟,直接抖出花溪怎么办? 她就不怕吗? 所以是她考虑不周的,她先有错,他才犯错的,必须她先低头,要不然下次她还会这样,瞒着他,自己单干。 是不信任他,其实他已经很可靠了。 他会洗衣服,会刺绣,会种菜,会浇水,还会做饭,会的可多了。 古扉瘪瘪嘴。 所以为什么还不来找我说话? 快点找我说话! 快点找我说话! 快点找我说话! 床单又被抠破了。 花溪吃饱喝足,起身去洗碗,锅里还有很多剩饭,灶底下些许余热,加上盖了盖子,应该能保温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去做点什么,给古扉腾出空‘偷吃’。 他中午吃过一顿凉的饭菜,晚上再吃,又是大冬天的,会冻着。 花溪洗完碗后回到屋子,当着古扉的面进了空间。 空间内外时间不一样,就算古扉吃的很急很快,也要三五分钟,还要观察一下她会不会回来,加一起预留十分钟,也就是三个多小时的样子。 这三个多小时没事做,花溪把菜地成熟的类似于番茄和黄瓜的瓜果都摘了,开花的授粉,又拔了些结过果,不会再结的老菜,放在青砖上晒,之后逮了三条鱼,杀了准备明天煎着吃,螃蟹也很肥了,是时候逮出来吃了。 螃蟹喜欢钻洞,不好逮,不过它们也喜欢钻到石头下,为了能吃上螃蟹,老早就放了几块石头在浅水区。 搬开一看,果然,很多蟹和小鱼,小鱼不要,捡了些蟹,肉蘸料吃,黄做酱,蟹黄酱。 前世花溪身在城市里,很喜欢看美食主播自己倒腾老家的特产,或是山上海边的美食,有一次就见着了蟹黄酱的做法。 很多材料没有,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不过没办法,谁让她在冷宫,又身无分文呢。 现在全身上下大概有五十个铜板,留着买盐的钱,动不得,至于娘娘那个玉镯子,和古扉的玉,不到危机关头,她不会用。 古扉绣帕子倒是赚了二三十文钱,不过那是他的,花溪也不会动。 这不行,那也不行,日子就艰难了。 花溪在刷蟹,边刷便叹气。 一个月了,那些神仙水应该已经用完的人还没来找她买新的。 柴火快用完了,面因为老是做馒头,也是,米倒是还剩了点,可以吃米饭,但是那太奢侈了,天天吃米饭过不了几天米也要补。 再没人来买神仙水,怕是要缺一少粮了。 花溪刷完了蟹,坐在草屋廊下歇息,意外注意到枣树居然开花了。 在冷宫一个月,相当于空间二十多个月,一年多了,枣树和梨树,桂圆树,葡萄树,石榴树,樱桃树,包括香蕉树都长大了。 香蕉其实是有籽的,特别成熟的香蕉里头会有一条黑线,那个就是它的籽。 小贩给她挑的一看就知道没熟透,她后来把根部泡在井水里,它自个儿变黄,彻底成熟,然后炸开,里头的籽还很青涩,不过有井水在,还是叫她种活了。 本以为气候不合适,就算发芽了,过后也不会活吧,但它还是十分争气的活了,然后安安静静倚在角落。 细细一观,其它树也差不多都开花了,该给它们授粉了。 没有同类,当初就一个种了一颗,花溪决定胡乱授粉,看能不能活。 这感觉就像黑人和白人结婚生子,看谁基因强,如果是枣树的基因强,结出来的就是枣,如果梨的基因强,结出来的就是梨。 也没办法,谁让她当初没考虑全面,只想着不占用空间,忘记给它们留个对象了。 现在培养肯定晚了,跟不上速度,也没那么大的空位,且她现在就想吃上水果,可以省些主食,也想偷偷的换个身份,找宫女低价卖一些周转。 没钱的日子十分难过。 说起来空间是不是变大了? 以前记得中间的青砖正好挨着菜园子,现在居然有些距离,因为变化很慢,分很多次变的,所以花溪也没注意到,尤其是她最近心神不宁,即便吃饭烧锅都能跑神,自然没发现空间的变化。 直到现在几乎确定外头没有危险了才有时间留意空间。 量了量差距,大概放大了半米的样子,不仅如此,它是整体变大了,所以其它地方也放大了差不多半米左右,因着青砖还是原样,所以特别明显。 升级了? 古扉左等又等,花溪还是没出来,担心她出事,陡然坐起来,立马又躺了回去,她能出什么事? 那里是她的空间。 他已经知道了空间是什么东西,大概就是一块个人的宅子吧?就像他身上时常带着帕子之类的,花溪身上带着空间。 唯一的区别是空间特殊,它不像帕子一样大小,是帕子是几万倍,又跟帕子一样能带着身上,不知道是不是缩小了,反正很神奇,里头可以住人和种菜。 她现在应该也在种菜和干活吧? 以前都会带他进去的,怕他在外面一个人会出事,因为冷宫很乱的,明生哥哥告诉他的,最好不要一个人,要时时刻刻跟花溪在一起。 他添油加醋说与花溪听,道会死人啊之类的,七分真,只有三分假,所以花溪很放在心上,那时候他就像个宝,现在是草,居然不带他了,他还为她担心。 她去自己的地方,能有什么好担心的。 哼。 古扉抱着手臂躺着,气不过,狠狠抓了几下床单,他那边的已经被他揉皱了,平时花溪会给他重新铺好,现在都不管他了。 哼哼! 冷血的花溪! 古扉抱怨了一会儿,肚子里突然传来咕咕叫的声音,他这才想起来,还没吃饭。 每天吃饭都很准时,所以一到点就饿,今儿没吃,会饿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饭是花溪做的。 但是米面都是母妃买的,所以他比花溪更有资格吃。 古扉蓦地坐起身,心里想着我吃我母妃留下的东西天经地义,是有理的,就算花溪在,也说不过他,所以手脚麻溜的掀开被子下床,蹬蹬几步拿着蜡烛去了后厨。 做贼似的——挺了挺腰杆,我吃母妃留下的食物,是名正言顺的,要嚣张一点。 古扉刻意咳嗽了一声,似乎想提醒花溪一样,但是花溪不在,所以自个儿掀开锅盖,瞧见了里头的稀饭。 他连忙拿了碗打了几勺子,就算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可以大胆些,喝的还是很快,几下灌完了一碗,又喝了一碗,喝完连忙将锅盖盖上,洗了碗,把后厨碰过的地方都还原后才回去。 边走边嘀咕。 只是不想弄乱后厨而已,不是消灭偷吃的证据,呸,是光明正大的吃! 夜晚风很大,古扉护着蜡烛,到了廊下风吹不着的地方才有心情一观月色。 大大圆圆,亮亮的,真好看。 去年这个时候,他被母妃搂在怀里看月,那时候他六岁,今年他一个人看。 古扉低垂下眼,心中涌上一股子难过。 他马上就七岁了。 第54章 完了完了 风越来越大,吹得怀里的蜡烛摇摇欲坠。 古扉不看月了,连忙用身子挡住,护着蜡烛回了屋里,花溪还没出来,他先滴了几滴蜡油在桌子上,然后把蜡烛摁上去。 原来花溪留下的痕迹已经被他扣掉,蜡油又硬的很快,花溪不会发现他动过的。 脱了鞋,折好袄,他掀开被子躺进去,也就是刚盖上,还没来得及侧身,摆成方才模样的功夫,花溪已经出来了。 古扉麻溜背过去,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心里虚的厉害。 被逮着了! 不过他知道花溪不会怎么样的,她一向沉默,可以一做一整天都不说话,如果他不找她的话,她几乎不会主动找他,就算主动也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事,或是需要帮忙。 她就像一个后背似的,在看不见的地方,平时不会出声,安安静静,一旦你倒下了,会发现自己没有摔在地上,因为有她接着呢。 她是大人,做错事的可能性很低,至少想的肯定比他全面,也许他想到的问题,她早就想到了,且觉得会按照她的想法发展,所以她也许是对的,错的人是他。 母妃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花溪也说过,自己做错了事,要自己处理。 如果真的是他错了,他是不是要跟花溪道歉? 古扉又开始抠床单了,他最近心事比较多,一烦就会习惯性抠床单,那床单都被他抠起毛了,他还没放过,抠的起劲。 要不要道歉呢? 古扉目光朝后挪去,冷不防床边突然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坐在上面一样,吓了他一跳,刚要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去。 算了算了,下次吧。 今天该睡觉了…… 花溪回头瞧了他一眼,小屁孩放袄的位置变了,应该是出去过了,无需再担心,她也脱了袄,散开头发,简单洗漱后吹了蜡烛去睡。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古扉先醒的,他俩眼一睁,发现自己又趴在花溪身上。 他睡觉很闹,而且喜欢依着花溪,几乎每次醒来不是挨着花溪,就是压着花溪,或是干脆抱着花溪。 花溪起初不太适应,会把他叫醒,让他睡觉老实点,别老是横着,趴着睡,后来似乎也习惯了,只帮他摆好,有一次他醒着,正好瞧见了,花溪在挪他的身子,把他抱去床里。 再后来索性无所谓了,任他又压又抱,也不醒,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每次起的都比他晚。 古扉正要下床,手臂不小心压着花溪的头发,花溪的头发很长,而且不喜欢扎着,每次都散开,掉的到处都是,要是把她压醒了会挨揍。 想了想,绕开铺了满床的头发,从她身上跨过去,下了床,去做饭。 他做饭的话,花溪会吃,花溪做饭,他不好意思吃,脸皮没有花溪厚。 他不会炒菜,只会蒸菜,味道不是放咸了,就是太淡了,还不太熟练,生的又不好尝,不能半路掀开的,半路掀开热气会跑,要花更多的时间热回来,浪费柴火也会挨揍。 花溪经常打他的屁股,不过都是轻轻的,倒是不疼,但是有一点羞耻。 他都快七岁了,还有几天的样子。 回头瞧了瞧西厢房。 不知道花溪知不知道。 她肯定是不知道的,没有问过,他也没有告诉过她。 所以只能自己过生辰了。 古扉低垂下眼,情绪有些低落。 啪! 火石擦出了火花,将软布点着,起了火星子,他吹了吹,火星子慢慢变成了火,压在柴火下,不一会儿整个着了起来,他连忙塞进灶底。 现在已经可以熟练的点火了,以前不行的,从来没干过,想着帮花溪做些什么,分担花溪的劳累,所以每次花溪干活的时候,他都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就会了。 他还是很聪明的,母妃从前就老是夸他,夫子也是,说他上手能力很强。 烧锅的时候不用一直盯着,偶尔塞块柴火便是,古扉轻手轻脚进屋,将他绣的一半的帕子拿出来,接着灶底下的光继续缝。 平时缝会有些冻手,这时候不会,所以如果不是做其它事不小心忘记做饭,一般情况他都很情愿过来烧锅,好歹可以暖暖手。 火越烧越大,有些烤人,古扉坐远了些,余光瞥见角落里放了几块红薯,面上一喜,捡过来塞进灶底下。 烤的红薯很好吃的,他都叫甘薯,花溪叫红薯,红薯似乎比甘薯更像它的名字,因为它外皮是红的,所以他也跟着叫。 红薯要时刻注意的,不然会烤焦,古扉缝两针便抬头瞧瞧,缝两针再抬头瞧瞧,看着差不多了便拿起棍子给红薯翻身。 极耽误刺绣,锅里冒了白烟,他手里才缝了一个很小的叶子。 这次缝的是牡丹花,他学画画的时候,院里正好有牡丹花,几乎照着样子每天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所以绣的很快,因着手艺有长进,明生说涨了两个铜板,现在绣一条是十二个铜板。 绣活再好的话还能涨,绣上等料子,不绣毁,不拆线,最多可以拿五十到五百个铜板之间,如果是双面绣,还要更多,可以拿一两呢。 拿到小钱钱就可以补贴家用了,最近面快吃完了,柴火也快用完了,他知道,所以想挣点小钱钱。 自己挣的小钱钱特别有成就感,显得他离长大更近了一步一样,因为赚钱的活,都是大人在做,他也能做,就意味着他跟大人一样了。 古扉把锅底下的柴火熄灭,红薯扒拉出来,锅盖掀开看了看,稀饭已经好了,馒头是软的,可以吃了。 他先盛出来自己和明生的,不用叫花溪,花溪到点了会起来的。 果然,他出去的时候瞧见了花溪,站在廊下伸懒腰,古扉把早饭给明生送去,明生现在来的都很晚,所以另外用了碗盖着,免得凉了,然后就准备回去喝自己的了。 走到廊下,背后突然有些发痒,古扉习以为常,每次烧柴过后都会这样,花溪说是因为空气里灰尘太多的原因。 四处找了找,成功寻到一个有菱角的地方,背对着菱角蹭。 冬天穿得厚,他胳膊又短,不可能为了抓痒专门把衣裳脱了,会感冒的,花溪没起来之前,他都是这样处理,花溪起来了,瞧见他这样,会主动过来给他抓痒。 她的手纤细,可以从袄下面伸上来,古扉告诉她在哪就好。 今天…… 古扉扭过脑袋看去,花溪在盛饭,动作慢条斯理,自有一番韵味,根本没往这边看一眼。 哼。 古扉有些不满,饭是他做的,都没有说谢谢他,或是多少关心他一下,他需要帮助。 袄还是太厚,隔靴搔痒似的,不到位,背后依旧很痒。 他索性将袄脱了,只着了一身单衣,冷风吹来,冻的古扉一个哆嗦,赶紧抓完了把袄穿上。 全部扣子扣上才松一口气,坐在一边廊下吃饭,馒头稀饭里头夹了菜,菜是前一天花溪洗好的,他上锅蒸,今儿运气不错,味道不咸不淡正好。 古扉稍稍回忆了一下加了多少盐,确定不会忘又继续啃馒头,吃饱喝足陡然想起来,忘记洗漱了。 因为烧的是稀饭,所以没有热水,他用凉水洗的,又冻得一个哆嗦。 其实只是开始凉,适应了温度之后就没事了,古扉洗完跳起来去拉毛巾。 廊下有根绳子,花溪系的,可以挂一些小物件,因着底下是木栏,怕东西搭在木栏上。 经常下雨下雪,刮风溅泥,木栏很脏,花溪告诉过他,经过他同意后挂的很高,古扉要垫着脚才能勉强拉住一角。 平时都是花溪拿的,他早上做好饭,花溪正好起床,随手递给他,有时候会看他使用不当,直接夺过来,像擦桌子椅子一样,狠狠抹过去,古扉不是第一次经受这种后妈的洗礼。 那时候会觉得有点疼,现在连有点疼都没有了。 心里又开始生出一些令人不舒服的情绪来,古扉本就不太高涨的兴致又低了低。 简单擦了脸,使了劲挂回去,把自己用过的碗筷洗了,又去洗自己的衣裳。 外衣不能经常换,但是内里的衣裳还是要的,古扉洗的是中衣,不穿花溪的衣裳之后,他的亵衣,中衣都拿来当亵衣换着穿。 因着已经立春,天气开始变暖,倒也没那么冷,经得住。 衣裳都放在屋里角落的衣篓里,古扉去拿的时候发现除了他的,还有花溪的。 他本能全部拉出来,末了又放回去。 花溪都不理他了,干嘛还要给她洗衣裳? 可是都洗习惯了,以前都是这样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那衣裳被古扉拿来拿去,最后还是一起抱去了后院。 打着也许洗完会和好的念头,心情都激动了些,又像做贼似的,很虚,特意将花溪的衣裳藏在自己的衣裳下,背着花溪洗。 帮她洗明明是好事,为什么要背着? 古扉又把衣裳扒拉了出来,先洗她的。 洗着洗着想起来,饭也是他做的,菜也是他浇的,做完浇完,花溪不还是那么冷漠,没理他吗? 他洗完了衣裳,搞不好她还是那样的。 那他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帮她洗? 可是都泡进水里了。 可以找借口呀,就说是放在一起没看见。 花溪的衣裳好像也是亵衣,就两件,薄薄的,洗一洗不费什么劲,于他而言就是顺手的事而已。 古扉在纠结中还是洗了,只是洗的没开始那么情愿,带着怨气,手上不由自主加重了力道,把衣裳想象成花溪,气她这么久不理他。 他还小嘛,而且是第一次犯错,还有拯救的机会,花溪都没试图捞一捞他,就直接放弃了。 古扉眉头蹙紧,实在不爽,手下狠搓了几把,不知道是用的力气太大,压坏了搓衣板,还是怎么回事,安静的后院响起撕拉一声。 搓衣板是木的,且不说它破不了,就是破了声音也不该是这样的吧? 古扉想起什么,蓦地将花溪的衣裳展开,果然,上面裂开一个大洞。 他呼吸一窒。 完了,把花溪的衣裳洗破了! 第55章 和好如初 在胳膊位置,他可能不小心拽着了袖子,把线给扯开了。 很大的口子,而且是三角形的,不好缝,因为拉丝了,除非在上面绣个花,否则补不起来。 惨了惨了,花溪一定会以为他是故意的,虽然他确实刻意下手重了些,但那是生她气的原因,跟衣裳没关系。 他绝对不会故意弄破她的衣裳。 绣花要好久,缝上其它布又太明显,不好看了花溪肯定更生气。 必须尽快把它复原,而且要看不出来的那种。 古扉将衣裳拉出来,想法是好的,但是那也要在衣裳干了之后。 他几下把这件洗好,湿的没法缝,只好先挂在后院的绳子上晾着,故意藏下袖子的位置,下摆朝外,衣领朝角落,这样的摆放只要花溪不拿下来重新挂,不会发现,他有时间缝个花上去。 缝什么花还要想想。 古扉把自己的衣裳也洗好了,花溪那边还没什么动静,始终没有来后院,他小心翼翼朝前院走去,发现花溪又站在门口,闭着眼,不知道在做什么? 肩上落了个小鸟,没发现她是活的,在她身上叽叽喳喳蹦的欢快。 花溪最近时常这样,一站一整天,也不会觉得累,如果是以前,古扉肯定直接过去问,为什么要这么站着?感受大自然吗? 现在问不出口,花溪也不会说的。 古扉绕过她,去了屋里挑针线,中午做饭的时候他准备先花溪一步烧锅,然后趁着机会把花溪的衣裳烤干,缝上刺绣。 因着不能没有布垫在里面,古扉还剪了自己的一块帕子,是练手的时候明生给他准备的,质量不太好,胜在还算软,缝在里头不会搁着慌。 那洞他量过,一个巴掌那么大,补的布必须比洞大,古扉剪了两个巴掌那么大,然后拿着布在衣裳上比来比去,觉得不好的地方修掉些菱角,最后成了一个椭圆形。 布已经搞定了,就差中午做饭了。 古扉记着时间,一边读书,一边关注着,其实他偶尔会忘记做饭,花溪亦然,中午不用他提前,花溪依旧站在廊下闭目养神。 应该是练心境吧,她前段时间因为癸水的事,情绪不太对,她自己也有所察觉,所以将不稳的心境练回来? 说实话,那次古扉也吓到了,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花溪那样,印象里花溪一直很冷静,天性凉薄,淡淡的,仿佛误入尘世的仙子。 他有段时间特别担心她化成蝴蝶飞走,又担心她这个仙子回到天上去,不过花溪答应过他,不会离开的,至少半年之内不会。 半年之内,那不是说她半年后就会走? 古扉拉下衣裳的动作一顿,莫名觉得方才瞒着花溪做事,所有步骤都在计划里的小得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尽是失落和难过。 他不想花溪走,他想花溪留下,跟他过一辈子。 他会洗衣裳,做饭,拖地,烧锅,还会帮她缝衣裳,什么都会,留下来她什么都不用干的,他可以把所有活干完。 他不怕累的,反正也习惯了。 只要花溪能留下。 古扉错过柱子,探出脑袋去看还站在廊下的花溪。 花溪很白,全身上下宛如上等的羊脂玉,白到几乎透明的那种,身形消瘦修长,五官精致立体,她不爱笑,但是笑起来很好看。 她才十二岁,被打入冷宫前刚过了生辰,正好十二,古扉马上要七岁了,其实他们之间只差了五岁左右,但是花溪成熟的像母妃,与他说话时语气里带着宠溺,眼神里尽是温柔。 他特别喜欢这样的花溪。 花溪睫毛很长的,闭上眼后,眼下投来一道明显的弧度。 古扉瞧着瞧着出了神,搬了个小板凳坐着继续看,冷不防花溪突然睁开眼,朝这边望来,他吓了一跳,本能抱着小板凳落荒而逃,回到后厨时小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不知道为什么? 幸好花溪没追过来,古扉缓了缓,拿起火石点火做饭,锅底下到位了,才想起来还没加水加米,连忙从缸里舀了两大瓢的水,又抓了三把米。 花溪说了,一人一把,正好三把,上面搁几个馒头,然后是小青菜,还有三条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处理好的,放在架子上,菜的后面,古扉差点没瞧见。 他拿走了菜,登时显露出来,大概是花溪准备做饭来着,从空间摘了些小青菜,空间的小青菜和外面的差别很大,古扉一下就认了出来。 鱼也只有空间有,是花溪在他没看见的时候弄的,或是昨儿进空间杀的。 既然都已经整好了,蒸上便是,古扉全端进锅里。 记得花溪以前说过,鱼汤和青菜汤,熟后可以互换。 比如青菜汤倒进鱼身上,鱼汤倒在青菜上,这样青菜里有了鱼香味,鱼上也有了青菜味,古扉今儿打算尝试一下。 顺便把花溪的衣裳烤烤,担心烤坏,全神贯注盯着,没烤别的地方,先把破洞的附近烤干,湿的线不好走。 烤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正要缝,门外突然有道阴影掠过,古扉手一抖,针线掉在地上,衣裳也被他藏了起来,没办法,怕被花溪看到。 花溪在后院除草呢,草又开始长高了,离得很近,她歪头就能瞧见他。 古扉没胆子当着她的面缝,索性直接将衣裳塞进自己衣襟里,撑的自己像怀了孕一样。 古扉也不管,饭做好便一溜烟跑了,把花溪的衣裳藏在柜子里,然后才回来清灶,揭盖,给明生送饭。 明生中午是在的,古扉饭从细缝里塞过去,刚要走,忍不住好奇心,又坐了回来,隔着门问,“明生哥哥,你最近怎么来的那么晚?是有事吗?” 明生正在喝稀饭,那稀饭很烫,他只能细嚼慢咽,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冷不防被古扉问了一遭,没有防备,整个人呛了呛。 古扉睁着眼,无辜的看着他,“怎么了?” 明生把衣襟上的米粒擦掉,回头瞧了瞧,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最近确实很忙。” 他不算撒谎,这两天在到处搜罗作衣裳的书,和请教老姑姑,被老姑姑为难,做一些小活计才肯教他,这是其一,还有一个。 最近宫里传疯了,几乎人人都知道。 长锦宫闹鬼。 以前他是不信的,觉得老太监死的有蹊跷,那天亲眼所见,虽然站在最外围,不过他视力很好,叫他瞧见那土就像活了过来一样,不断变高,又变矮,叫人站不稳,纷纷掉了下去。 其他人一样,都看到了,慎邢司尚且禁不住,他其实还不如慎邢司,从小就怕鬼。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连死都不怕,做好了随时会死的可能,为什么还会怕鬼? 难道是他其实内心深处不想死? 暂时还得不到解答,明生只胡思乱想了一番便正襟危坐,反问古扉,“你在长锦宫半夜有没有碰到什么古怪的事?” “古怪的事?”摇了摇头,“没有啊。” 每天都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人是没有梦,也不会醒的,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明生叹息,“总之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古扉懵懵点头,“哦。” 明生揉了揉他的脑袋,“一般情况下是没事的。” 毕竟是他的母妃,不会害他。 “回去吃饭吧,今天有蒸鱼。” 那鱼不知道用什么养的,格外肥嫩,肉质新鲜,且腥味不大,关键还好吃。 他也吃过后厨婆子做的鱼,绝对没有那个味道,是长锦宫独有的。 上次他问过,古扉说是御花园逮的,那还真是巧了,御花园花花绿绿不少鲤鱼,每次都被他们逮着黑色的草鱼。 虽然没去见过,也知道御花园不可能有草鱼,至于他们的鱼是从哪儿来的,他们不说的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明生也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互相尊重关系才能持久。 古扉回来的时候发现花溪手里拿着一件衣裳,白色的,半湿状态,瞧着像亵衣。 他本来没当回事,想起什么,陡然打开柜子一看,里面空荡荡的,亵衣被花溪拿走了。 花溪是打算洗衣裳,发现衣裳不见了,去了院里一瞧,也没有挂在外面,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在房里一搜便找到了,被古扉藏在衣柜里。 好端端的,藏她的衣裳做甚? 晓得有古怪,细细一翻果然,破了个很大的洞。 古扉心知不妙,拔腿就想溜,被花溪揪住衣领拽了回来,“怎么回事?” 把破洞的方向露出来,给他看。 古扉整个人蔫了蔫,“想帮你洗衣裳,不小心搓破了。” 花溪挑眉,“然后呢?” 古扉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低着脑袋,情绪消沉,“对不起。” “还有呢?” 古扉眨眨眼,有些不解,“还有什么?” “做了错事要做什么?”花溪提醒他。 “道歉?”不是道过了吗?一个不够吗? “还有呢?” 还有什么?没有了呀? 古扉认真想了想,陡然一拍脑袋瓜,想明白了,“弥补吗?” 做了错事,当然要弥补受害方的损失了,否则人家怎么肯? “嗯。”还不算特别笨,提醒两声就注意到了。 花溪把衣裳丢给他,“既然是你弄破的,也该你缝回去。” 那衣裳兜头罩住,古扉鼻息下蓦地传来一股子淡淡的香味,然后就看不见了,目光所及都是白色,他把衣裳拉下来,带着喜悦道,“我这就去!” 跑的可积极了,毕竟花溪没有骂他,也没有恶意揣摩他,比他想象中要好了一千倍,一万倍。 古扉去屋里拿了针线,穿好后打上结,正要去缝,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刚刚…… 回头瞧了瞧嫌头发碍事在编辫子的人一眼。 花溪是不是跟他说话了? 第56章 哈哈哈哈 古扉眉头蹙紧,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会有花溪跟他说话的错觉呢? 但是没有的话,他为什么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缝衣裳,本来应该等花溪走了再缝的。 他拿着花溪的衣裳,花溪也没说什么,似乎知道一样。 所以刚刚不是做梦? 本心里不相信,古扉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花溪,同色的线没有了,我用差不多颜色的啦。” 花溪嘴里咬着头绳,闻言一手抓住辫子,一手将发带搁在桌子上,没回头,直接道,“别相差太大。” 古扉陡然瞪大了眼,瞳子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居然不是幻觉? 所以他们真的和好了? 这么轻易吗? 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就这么和好了? “怎么了?”花溪从铜镜里发现他的异样,边扎头发边问。 古扉连忙摇摇头,“没事。” 只是有些兴奋而已,花溪居然不生他的气了。 其实时间这么久,他已经差不多快忘记到底谁错谁对了,只知道他惹花溪生气,花溪好几天没理他,是彻彻底底的不理,说明情况很严重。 他一直在琢磨着怎么道歉,但是拉不下脸,于是一拖再拖,拖到现在,阴差阳错因为洗破了花溪的衣裳,就那么和好了,习以为常一样,俩人自然而然搭话,没有一丝不协调。 是真的和好了! 古扉立马倒在床上,掩盖不住喜悦,滚了几圈,头下腿上,脚丫子翘上天。 花溪辫子已经编好了,侧过脑袋,铜镜的一角便是滚完安分坐在床边继续缝衣裳的古扉,绷着粉琢玉雕的小脸,认认真真拿针去穿破口的地方。 大拇指带了金色的铜戒,戒指的表面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孔,可以用这个抵在针尾上,如此针便能来去自如了。 这玩意儿很适合古扉,古扉力气小,有时候就算很薄的布料,也会出现穿不动的情况,在这个的配合下轻松应对。 花溪擦了擦微微积灰的铜镜,里头有个女子,面色如常,只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其实古扉不想吵架,她何尝想? 古扉决定了,在破口的地方绣梅花,正好空间里就有一颗,他经常看,烂熟于心,且给别人缝过,容易上手。 他去干活了,花溪不可能闲着,去了后院打水,后厨的水缸里没水了,古扉又小,这种重活他干不了,都是花溪来的。 缸很大,到花溪腰间往上一点,底下有个宽板凳,给古扉用的,他平时做饭切菜都要踩着这个,要不然够不着。 其实水缸里还有小半的水,但是已经是古扉摸不着的范围,所以要添。 加了一半外面的井水,和空间的井水,稀释了空间的井水,还不到全喝的时候,有一次觉得可以了,结果古扉上吐下泻皮肤表面也出现了淡淡的黄油和脂肪颗粒。 他这么小,体内本来没什么东西的,但是用井水还是给冲刷了出来。 后来都是五五分,喝了一个多月这个比例,该加一成了。 花溪多添了些空间的井水,也就刚放完的功夫,外头突然传来声音。 不是古扉的,古扉还小,说话的时候带一丝奶气,那个声音更像女孩子的。 是谁?还是说她听错了? 花溪把盖子盖好,不盖会落灰,暂时没去做别的,安安静静站在原地又等了等,果然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花溪!”刻意压低了喊她。 花溪走出后厨瞧了瞧,还是没找到人。 “这里。” 那道声音指引一样道。 花溪顺着动静来源看去,果然在偏门角落瞧见了半张脸,其它都藏在门后。 门是后门,单向的,用铁链锁着,整个镶在墙里,没有空余,也意味着除非打开锁,否则不可能进去。 那个人显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开锁,所以只能将门推开一条小缝说话,“发月例了,我来买那个水。” 她只知道叫‘水’,什么水不知道,花溪也没说。 ‘神仙水’的名字是花溪卖完之后在别处收梅花树时起的,因着流了鼻血,又动不了,便决定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神仙水。”现在告诉她也不晚。 那人连忙点头,“对,就是那个,我要五份,帮朋友也顺便带几瓶。” 花溪颌首,“你要什么功能的?” ‘功能’这个词是后来的,不指望她能理解,花溪又加了几句,“去油去污,淡化黑眼圈的?还是祛斑除痘的?亦或是皮肤细致,延缓衰老的。” 早就做好了会有人来买的准备,所以并不吃惊,唯一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买的人她居然不认识,不知道是曾经长明宫前院的,还是经过一个多月之后变样了,她没认出来? 那人蹙眉,“以前不是只有一种吗?怎么现在这么麻烦了?” 并不想分区,只想一口气将所有功能都占了。 还知道以前,那应该就是长明宫那一批的客户。 花溪耐心解释,“以前的不成熟,这个是为了对症下药,比以前的好。” 那人也不懂,秀眉倒竖,小脸皱在一起,为难问,“都是什么价格?” “一样的,五百铜钱。”井水的功效绝对不止五百铜钱,只是她没有途径,而且不能引起那些大人物的注意,所以只能将就而已。 一旦手里有钱,立马便会断了这条路,太冒险了。 那人不以为然,“以前在长明宫倒也罢了,现在都进冷宫了,日子不好过吧,你急需钱,我需要水,便宜一点,一百铜板一瓶卖我吧,这个价格不算欺负你。” 她已经很地道了,花溪现在的处境接触不了外界,又需要钱,没有钱寸步难行,已经不是她说的算,她随便开价了,现在换了,变成她们随便开价。 就算一百铜板买五瓶,花溪也必须同意,因为她缺钱。 花溪默然。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一件事,一个多月了,为什么那些买了井水的人一个没来?原来打着压价的准备。 以为她进了冷宫缺钱,所以只要有钱赚,就卖是吗? 她冷笑,钱确实缺,但也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米没了换成绿豆,每日熬绿豆汤便是。 面没了也不怕,红薯越长越多,积累了一小堆,蒸着吃可以,煮着也行,生吃烤着吃,都是美食。 花溪最近在琢磨着做淀粉,有了淀粉可以炸鱼,做蒸菜,羹,能吃的东西更多。 并不是说没有钱就活不下去,它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有最好,没有就像绿豆糕里没有糖,少了些滋味,但还是能填饱肚子。 “五百铜钱一瓶不讲价。”话里透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其实这人既然来了,就已经输了,说明她们需要井水。 井水用完后,太长时间不用,皮肤会重新变差,慢慢的恢复成从前那样,因为体内堆积了新的杂质,尤其是脸上,本就是宫女,要干杂役,风吹日晒,皮肤很容易变化。 不好好保养,又会是黄脸婆,对于女人来说,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爱美的,就看谁能熬过谁吧。 她熬过去了,胜利就是她的,以后还是她说得算,五百铜板不讲价,被别人胜了去,以后她们说得算。 还不知道井水是不是真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许表面看来是这样,实际上井的源头已经枯了,所以低于五百铜板,她宁愿想其它办法,也不会赚这个钱。 最近叫她发现了一个规律,比如说在空间里种菜种树,有可能让空间变得更大。 种的越多,它扩大的越快,最好是能回哺空间的那种。 类似于黄瓜,西红柿,有时候黄瓜来不及摘,掉在地上没几天便不见了影子,变成了营养,被土地吸收。 土地因此更加肥硕,回哺草木,菜和果树也因此长势更好,不断的来回良性循环。 这是个好兆头,既然被她发现了,自然要多加利用,最近已经把新出来的那些地都犁了出来,全部种上东西,加快空间的循环。 话说回来,空间的果树已经成熟,两年比人家三五年还要壮,结出的果子花溪尝过,味道果然比外面的好,甚至比她前世吃的还甜,所以就算不能卖井水,也可以卖卖果子。 打一炮就走的那种,暂时缓过来,不缺钱之后立马停下,不给别人查到身份的机会。 这个需要明生帮忙,弄两套太监服,她伪装成太监出门,如此想逮她也逮不着,根本没有这个人。 心中有把握,底气便足,“如果嫌贵去试试别家吧,也许有你需要的,又物美价廉。” 那人跺跺脚,“都被打入冷宫了还这么傲,好,我就等着,看你们能熬多久!” 说罢转身就走,步子故意迈的很慢,希望花溪挽留她,生气归生气,东西还是要买的。 那个水很神奇,用过之后皮肤真的嫩了许多。 她从前肤质不好,有时候在太阳底下一晒就会发红,发痒,干,脱皮,但是用了那个水之后,不仅没了异样,干活一天,晚上摸去,脸上还是滑滑的,清爽水润。 用其它的就没这种效果。 这事其他人应该也注意到了,起初刚去别宫,没安稳下来,互相不说,后来时常一起抱怨贵,然后便起了压价的心思。 先按兵不动,等着花溪着急,她越缺钱,卖的价格便会越低,如此她们能享到便宜,因着对所有人都好,得到大家一致认同。 并不是她一个人这么做,只是她的那瓶用完了,脸又开始脱皮,不得已瞒着大家偷偷的来买。 惦记着水,走的越发的慢,但是身后迟迟没有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 花溪这么不懂事? 就为了跟她怄气不做生意了? 其实做生意嘛,就是有来有回,慢慢讲价。 只要喊住她,她也是可以稍稍退步的,一百五十文钱,两百文钱,极限是三百。 五百实在太贵了,刚去别的宫,才拿到第一份月例,比从前少了小半,实在不舍得掏出那么多便宜了花溪。 身后依旧没有动静,她有些不解,蹑手蹑脚,故意不发出脚步声偷偷的回到偏门前,透过缝隙朝院里望去。 花溪正好穿过廊下进屋,走的比她还快还决然。 好啊! 她也生气了。 本来还想着帮花溪多带几个人,或是多买几瓶,现在想都别想,不,以后不求着她来,她都不会来! 她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花溪去空间处理红薯了,古扉就在一边缝破口子,再来到空间,有些兴奋,缝一会儿便四处瞧瞧,缝一会儿又瞧了两眼,看不够似的。 花溪心情不似他那般轻松,毕竟就算做淀粉,也没有那么快,最少十几天才行,要沉淀的。 还有啊,绿豆汤她都喝腻了,几乎每天都煮,所以如果有大米的话,她还是更愿意喝稀饭。 大米是不可再生能源,绿豆可以,所以平时的比例是,三次绿豆一次大米,再好喝也快要喝吐了。 她就是在逞强,不想被拿捏而已。 其实吧,要翻身也不是不可能,需要一点成本。 花溪突然放下红薯,无声无息走到古扉身后。 古扉绣到了叶子,绣完抬头瞧了瞧,没看到花溪,吃了一惊,连忙回身去找,正好和花溪撞了个满怀。 古扉揉了揉额头,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纵然她脸皮厚,在这事上也有些不好意思,总有一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不过因着事关重大,以后能不能翻身全靠这次了,所以花溪还是说了出来,“借我点钱吧。” 第57章 差别对待 她需要钱买太监服,无论要不要做买卖,太监服都是必须的,于她在后宫行走有利,可以更有效的伪装自己,以后也不用畏手畏脚,走一步,藏三下。() 干些不太光彩的事也无妨,太监的身份就是一层保护伞,至少能让慎邢司的人更难查到她。 慎邢司主事的三件事她并不看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是愚蠢的行为,况且她与主事不熟。 在原文里,也没有主事什么事,也许是那时候古扉没犯法,所以主事没出场,但是古扉进冷宫,他也没过来看看,不像娘娘有恩于他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那三件事,更像是纵容她杀人,然后一把掐死她,逮个人账俱获的感觉。 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抓她严刑逼供,说实话,那三个太监根本无足轻重,又全是蛀虫垃圾,死就死了,他一个主事不会费神,为什么关注,更像是猫捉老鼠。 猫在抓老鼠的时候明明有能力一把摁住,但是它偏不,它要把老鼠赶到死胡同里,看着老鼠各种挣扎,逃跑,着急,慌乱,装死,它兴致勃勃的瞧着,逗弄着,玩够了才会一口吃掉。 有些人也有这种特殊的癖好,俗称吃饱了闲着没事干,给自己找乐趣。 主事便给她这种危险的感觉,所以她完全没理由依靠他,接下来也绝对不会再因为一些小摩擦动手脏了自己。 那天涉及到她和明生,所以她有些冲动,应该暂时记下那三个人的长相,事后再找机会一一弄死。 总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一不晚的是,她还活着,并且记住了这个教训。 “等我有钱了再还你。” 太监服和宫女服差不多价格,一套在百个铜板左右,按照现代和古代的货币差异,百个铜板就是一百块钱的样子,但是购买力完全不同,这个时代工资低,物价也低。 一百铜板可以买一套质量还行的衣裳了,低等的宫女和太监要干杂役,衣裳时有磨损,会主动买的也不在少数,并不会引人怀疑。 就是现在太穷,一百个铜板都拿不出来而已,只好去打古扉的主意。 他最近每天做绣活,积少成多,手里头应该攒了不少小钱钱。 只需要五十个铜板便是,她身上还剩下五六十个左右,这两天到处搜,到处找,凑出来的。 她喜欢把钱塞在各种地方,席子下,柜子里,被子缝隙,昨儿在空间翻了一天,勉强凑够六十二个铜板。 古扉有多少还不知道,希望没有五十,也能有个三四十。 不够一百的话,剩下的钱明生肯定自己出,已经让他帮了很多忙了,不能连这点小事也要他操心。 本来请人帮忙要给好处的,她这反着来了。 古扉愣住了,许久才眨眨眼,表情吃惊和迷茫。 花溪居然管他借钱? 所以他也能‘独当一面’了吗? 花溪以为他不愿意,毕竟是自己的小金库,且他开始做绣活的时候就说过了,要这个钱有用。 “没有就算了。” 说没有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古扉陡然坐直了身子,“我有!” 好不容易成了家里的‘主力’,以后也能帮上花溪,他怎么可能错过,连忙放下绣活示意花溪带他出空间。 进去时是在床上,出来也是,他跳下床,鞋都没穿,赤着脚丫子走到一边的桌子前,微微矮身钻到下面,没一会儿拿着十几个铜板出来。 花溪有些失望,十几个铜板太少了,加一起也不够,不过古扉放下铜板后又跑了出去,从插画的筒里倒出十几个来,然后又去翻抽屉,在角落扒拉了几个,边拿,边嘀咕,“这个怎么这么少?” 花溪数铜板的动作一顿,昨儿她好像记得从抽屉里发现了十个铜板,以为是自己的,于是一起收了。 心里有隐隐约约的印象,觉得她不会把钱放在这里,因为她有空间,空间是自己私有的,谁都带不走,所以通常把钱放在空间,但是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 古扉应该不止这么点钱吧? 她确实没想到古扉跟她有一样的习惯,不喜欢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到处塞钱,她也这样,就以为是自己的。 花溪默默低头,继续数铜板。 古扉的小金库还不少呢,七七八八有一百多个铜板,说实话,花溪真的没想到。 居然比她还有钱吗? 古扉找完了,回来趴在她腿上,神神秘秘问,“够不够?不够我这里还有哦。” 他跟花溪吵架之后,读书都没那么积极了,几乎全部时间用在刺绣上,一天一条半,两天就有三十六个铜板。 家里的一些小物件,他都换过,比如说筷子,原来的筷子很破旧,上面都腐烂了,碗也破了口子,他每次绣三条,会拿出一半的钱添置家用,知道米没了,最近在存钱买米,借给花溪后又要重新存了。 花溪挑眉。 小王八蛋是不是太土豪了? 古扉不等她问已经拉着她,让她带他进空间,花溪依言,握着他的手,心念一动,俩人出现在草屋里。 古扉走去角落,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帕子来。 不是别的,是他的玉,母妃给的那个,上次想用这个换御医给花溪治病,没用上,回来后明生还给了他。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他现在已经不会那么轻易带在身上,怕磕着碰着,所以藏起来。 这东西很重要,藏哪都不安心,索性藏在花溪的空间里,这里除了花溪,别人无论是谁都进不去,很安全。 手帕打开,古扉吃了一惊,“我的玉!” 花溪凑过去瞧了瞧,也有些吃惊,“怎么会这样?” 玉的表面出现无数蜘蛛网一样的缝隙,原本细腻的表面坑坑洼洼,羊脂的玉润也像褪了色似的,不那么好看了。 古扉拿起来,情绪有些激动,手上不由自主使的力气大了些,那玉居然碎了。 花溪捡了一块碎片拿在手里,背面是半个字,‘非’下面的两横一竖,确实是古扉那块没错,但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花溪想起什么,陡然从屋里出来,抬头看向空间的顶部。 难道上次空间升级一样出现变化,不是草木的原因,是古扉这块玉? 空间把玉吸收了,所以成长了?于是古扉的玉变成这样? 花溪拿起玉,又细细观察了几遍,空间似乎把玉里的什么东西吸走了。 早就听说过,玉养人,它相当于药,又或是其它的什么东西,这个东西正好是空间需要的? 它升级后除了空间变大了,其它花溪还没注意,或许时间也变快了,以前是二十倍,现在差不多是二十二倍左右,上次她和往常一样,在空间数着时间出去,出去后本该烧好的水烟都没冒。 她以为是自己数错了,没有在意,现在看来空间是真的变了,也许还有其它变化,只是她不知道而已,目前对空间都是一知半解的,没有开发出它的所有功能。 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多了解了解它,也许关键时刻能救她的命。 “古扉,”花溪招手让他过来,“你知道空间是怎么来的吗?” 古扉还在为玉伤心,拿着只剩下半块的玉面上显露出难过的神色,“不知道。” 虽然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玉上,但他还是听到了花溪的话。 花溪一五一十道,“我曾经为了接一个爬出窗外的孩子,被他砸伤了。” 前世的事就不说了,没必要,搞不好真会被古扉以为是神仙,或是妖怪。 他本来就经常说她是神仙,会法术,但是她不是,她就是普通人,这种思想很危险,万一有一天让她做某件事,她做不到,他会以为她是不愿意。 不愿意和做不到差别很大。 “血浸透我脖间的玉,然后我就有了空间,空间是一块在我体内的土地,进出的途径是我,里外时间不一样,草屋里的东西进去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井水喝了对身体很好,我只知道这些。” “前段时间空间突然变大了,如果你也正好是前段时间放进来的,那你的玉很有可能被空间吞了。”花溪捏着那一小角的玉碎,目光闪过一丝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古扉瞧了瞧玉,又看了看她,许久才瘪瘪嘴,把脸埋进她怀里。 花溪听到了抽泣声,断断续续,带着委屈,小屁孩又哭了。 这块玉是他母妃留给他的,唯一一个遗物了,没了这个,等于与母妃的羁绊消失了,所以他难过。 小孩子不会掩盖,也无需掩盖,想哭就哭。 花溪紧紧抱住他,一只手轻轻的在他背上抚摸。 古扉哭累了,泪眼汪汪的抬头看她,“花溪,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放在那里的。” 话虽如此,空间是她的,就像她养的宠物咬人了一样,她有责任的,那玉对古扉来说太重要了,如果没有她,他会戴到原文里他死的时候。 说起这个玉,花溪突然想到娘娘的玉镯子,那镯子也被她放进空间了! 糟了! 花溪连忙放开古扉,冲到另一个房间,在里头翻找了一番,很快拿出一个小盒。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紧张的打开,里头的玉圆润滑腻,透着好看的光泽,居然完好无损。 ??? 为什么这个没有被吸收? 是外面盒子的原因?还是这玉镯和古扉的玉不一样? 盒子只是普通盒子,她随手找来的,本来上面积了灰,有些破烂,她擦洗过后晾干正好够放镯子,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既然不是盒子的原因,那就是玉的原因了,古扉那块特殊? 第58章 你在对吧 古扉的玉是羊脂白玉,上等的那种,娘娘的玉镯子只是随手戴的,类似于今儿穿粉红色的,这个镯子更配,于是戴上,品级自然比不上古扉的那块。 玉有个说法,越好的玉,越养人,因为它成型的时间久,出来才能完美无缺,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空间只吸收了古扉的玉,没吸娘娘的。 它还挑食? 假如让它吞下更多的玉,它会不会升级出更多功能? 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升级的途径,但是上等的羊脂白玉啊,哪那么容易搞来? 花溪几乎放弃了这条路,想了想,拿着玉镯子回去,递给古扉,“这个玉镯子很幸运,没有被吸收。” 古扉接过盒子,一双眼亮了亮,手伸进里头,将玉拿起套在自己腕上,但是太大了,空了许多,够塞他两只手的。 古扉又把玉放进木盒里,盖子合上,递给花溪,“花溪,还是你放着吧,我怕把它弄丢了。” 花溪微微一愣,很快笑开,调侃问,“你就不怕我把玉拿去卖掉?我现在很缺钱。” 古扉摇摇头,“不怕,而且这玉镯子本来就是母妃留给你的,所以你留着也好,卖掉也罢,都无所谓。” 面上的不舍几乎要溢出来,“但是……” 花溪等着下文,“但是什么?” 不舍之色更加明显,指头不由自主捏紧了盒子,不多时又放开,“没什么。” 既然都说了随花溪处置,再说什么更像不遵守前面的话一样,所以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说。 其实不用说,花溪已经明白了,“放心吧,不到关键时刻,我不会卖的。” 没有说死,因为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到,也许古扉有危险的时候,也许明生有危险的时候,也许很快,也有可能一辈子用不上,然后跟着古扉一生。 “嗯。”他相信花溪,花溪知道这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肯定不会轻易卖掉的。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也绣了一天了,累不累哎,累的话去玩一会儿吧。” 古扉点漆似墨的瞳子微微放大了些,里面装满了期待和回味,“那我去了。” 他确实很久没来空间玩过,没有摘过菜,也没有逮过鱼,还有螃蟹,自从上次吃过之后一直念念不忘,但是跟花溪闹掰了,倒也想来,拉不下脸。 好不容易和好,当然要痛快的吃一场。 他去玩了,花溪便坐在屋里,数铜板,古扉的加上她的,大概是一百七八十左右,买一套衣裳绰绰有余,也许还能买些米,就是没钱买面了。 米和面缺一不可,还有太监服,必须要有一套。 花溪最后还是决定把钱用在太监服和面上,米的话暂时用绿豆汤红豆汤代替,面是主食,蒸馒头下面条,蒸菜和煮胡辣汤都可以,吃法很多,不能没有。 抬头从朝窗外看去,古扉脱了袄和棉裤,下水逮鱼蟹。 空间变大了,草屋也变大了,原来正好的窗户现在高了一点,花溪要坐直了身子才能露出脑袋,提醒古扉,“把石头掀开,底下全是螃蟹。” 石头是她刻意捡的,在其它院子里,有个枯了个小鱼池,里面放了很多石头,像模像样搞了个假山,被她搬进了空间,鱼和蟹都爱钻那个。 古扉听到了声音,远远‘哎’了一声,依着花溪的吩咐搬开石头,果然底下很多青蟹到处乱跑。 花溪以前教过他,怎么逮蟹,只需快狠准便是,古扉撸起了袖子,连忙探手去抓。 “哎呀!” 他被蟹夹了一下。 花溪看到了,不自觉露出微笑,两个人的日子比她想象中有趣多了,至少她自己的话,绝对不会经常笑。 知道古扉一时半会搞不定,花溪出了空间,去找明生,把钱给他,让他帮忙带东西过来。 当然啦,为了犒劳一下辛苦帮忙的人,晚上不仅吃蟹,还蒸了鱼和虾。 倒也不用瞒着明生,明生应该大概猜到了,要不然他们在冷宫,几乎没可能弄来这么多新鲜的食物和鱼虾。 他是个聪明人,几乎从来不问来历,说实话,花溪很感激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弄死了老太监,否则遇不到这么好的明生。 明生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一大清早便带来了两套太监服,一套新的,一套旧的,旧的是他以前换下来的,也没怎么穿,只微微褪色了些,没破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就扣子掉了一颗,被他装进口袋里,没缝,男孩子一个人生活没那么将就,有条件就换了。 明生算是后宫太监里日子过的比较滋润的那种,身上经常带着糖果,和各种书,还给古扉买了不少,花销和月例不成正比。 不过就像他不问花溪水产哪来的一样,花溪也不问他,钱是哪来的,两边互相尊重。 把旧的也给了她,明生似乎很不好意思,想解释来着,花溪直接拦住了他,说她正好需要,简直及时雨,明生面色这才缓了缓。 其实他大概能猜到花溪买太监服做什么,无非更自由的在后宫生活而已,假如真伪装成某个人,一套衣裳肯定是不够的,她需要换洗的。 正好他有,还是多余的,他大概一年换一套,一年也就穿一季而已,所以衣裳没那么差,因为掉了扣子不想缝,索性买的新衣。 花溪缝上扣子便是。 除了衣裳,还有一袋子面,比想象中袋子大,花溪估摸着明生又偷偷的掺钱进去了,否则不可能买到这么大包。 他每次都这样,弄得花溪都不好意思找他买东西,怕占他便宜,虽然他自己很想的开,还总觉得每天蹭饭过意不去。 其实他自己也帮了她们不少忙,有一说一,明生很记恩,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花溪拿到了衣裳和面,面是开门给的,否则门缝进不去,也不想让明生太吃亏,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有来有回才会越来越深,所以门关上前,她问明生,“你有想吃的水果吗?” 明生有些意外,“你有?” 花溪摇头,“没有,就是问一问。” 说有的话,明生肯定不说实话,估计会告诉她不喜欢吃水果,没有他才会老实交代。 明生想了想,道:“樱桃?石榴?” 花溪眼中闪过什么,“冬枣喜欢吗?” 真是太好了,无论是樱桃和石榴,她空间里都有。 明生蹙眉,“还行吧。” 还行的意思是说可有可无,花溪又问,“龙眼呢?雪梨?葡萄?香蕉?” 明生目光有些疑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似乎想猜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花溪自然不可能让他猜到,没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催促道,“快点。” 迟疑了一下,明生还是回答了,“龙眼很喜欢,不过现在已经吃不着了吧。” 季节过去了,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吃不着,只能吃些干货。 干货叫桂圆,新鲜的叫龙眼。 “雪梨,葡萄和香蕉不喜欢?”花溪还在问。 明生摸了摸脖子,“雪梨还行,香蕉没吃过,葡萄太酸了,不喜欢。” 香蕉是稀有的品种,据说只能种在特殊的地方,他倒是见过,但是没吃过,不晓得好不好吃。 花溪笑了,“你等一下。” ??? 还真的有不成? 想也知道,花溪不会无缘无故问他这个,明生瞳孔放大,心中微微吃惊。 他以为花溪的极限就是那些水产,可能是在哪发现的,宫里有好几个花园,大的三个,小的也有好几个,还有一条鲤鱼河。 鲤鱼象征着吉利,这条河被保护的很好,有百年的历史,时间一久,它里头自然会生一些草鱼和小虾,记得以前几位娘娘也放生过乌龟和螃蟹,所以定是在那条河捞的。 这个可以解释的通,如果花溪真的拿出些水果,那便解释不通了。 希望只是逗他玩玩。 明生紧张的等了一会儿,花溪再来时手里拿了个油纸包,油纸包凹凸不平,里头像是装了什么一样。 门缝被人拉开,油纸包从里头塞了出来,搁在地上。 花溪什么话都没说,门关上人便离开了,留明生一个人风中凌乱。 她居然真的弄来了? 是怎么弄得?难道…… 明生赶忙摇了摇头,花溪不是那种人,他感觉得出来,她不可能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出卖些什么。 那是哪里来的? 又卖掉了什么物件买的吗? 如果卖东西的话,肯定会经过他,没有说明不是。 明生将油纸包拆开,里头果然是方才他提到的水果,还有花溪提到的。 明生摘了一颗葡萄尝了尝,意外发现并不酸,是甜的,又甜又水,还很新鲜,不像是从宫外运的。 可是宫里没有这玩意儿,只能从外运,吃的经过多方检查,基本上第二天才能送到,已经算很新鲜了,但是他感觉没有这个新鲜。 将整串葡萄提出来,断口还带着青色和微微的潮意,说明刚摘下来的? 难道花溪发现了果园子? 宫里有果园子吗?还是谁偷偷的种的? 怀着许许多多的问题,明生没再动那包水果,想放回去,怕搁在地上被虫和蚂蚁吃了,喊花溪也不应,只好晚上的时候一并带回去。 躺在床上时还在琢磨。 到底哪来的? 没弄清楚之前不敢吃,怕把花溪吃的倾家荡产,毕竟水果是奢侈的东西,除了各宫娘娘之外,旁人就别想了。 明生把油纸包塞进抽屉里,不放心,又带进自己睡的地方。 他已经很久没睡过床了,都睡在床下,床上伪装成人没有回来的样子。 只有这样才能睡个好觉,并且没人打扰,那人找不到人,干坐一会儿便走。 床底下塞了张破席子和破被子,是他以前换下来的,本来打算扔来着,突然灵机一动,将床底下打扫打扫,席子和被子铺上,着实睡了几天安稳觉。 明生小心翼翼将油纸包藏进被窝里,水果容易破,刻意放自己远了一点,周围包好,确定没有一丝缝隙后才吹了蜡烛,假如流汁了,甜的东西会生蚂蚁。 鞋子也脱在床底下,最下角的位置,然后便弓着身子躺下来。 床太矮,不弯腰容易撞到头,他刚开始睡这里的时候不适应,几乎每次起夜都撞着脑袋。 现在好多了,三次里头撞一次,勉强也算比原来进步。 明生盖好被子,刚要睡,门外突然传来开门的动静,他一惊,蓦地屏住呼吸,手摸在枕头下。 那里又藏了一把新剪刀,宫里不能带匕首之类的武器,但是剪刀不算武器,会有管制,比如谁有,都记录在册,以后真出了事可以很快抓到人。 每个寝屋差不多都有一把,毕竟他们也是人,需要做些缝缝补补,剪刀能用到的活,明生很不巧,一个人住,所以他可以单独领一把。 上次的被收走了,这是新领的。 小剪刀,没什么大威力,出事的几率很低,也没人在意,它主要用来剪剪布料和一些小东西。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就像踩在他心头上一样,他听到自己疯了似的‘砰砰’的心跳声。 他会不会发现? 会不会来抓他? 仔细一算,怎么也有七八天了,他能混到管事的位置,自然不蠢,一两天见不着人可以说是巧合,两三天,三四天还见不着人,就不巧了。 “我看见你了。” 明生心里一紧。 不过他很快摇头,不可能,他很谨慎的,没道理能看到他。 “你在屋里对不对?”那个声音继续道,“我刚刚看到屋子亮了。” 第59章 别的优点 明生浑身僵硬。 他知道? 他刻意守在门外等着? 不不不,不可能,不会的,他那么忙,没理由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花那么多心思。 怎么说也是管事,想要多少长得好看的太监没有?主动爬床的也不在少数,找不着他,去找别人便是,别人都是自愿的,肯配合,肯服侍,多好,为什么要浪费时间专门等他? 也许是去哪路过看一看,想诈诈他,诈出来了便顺便做些什么,没诈出来再去找别人? 对,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只要不出去,他觉得自己猜错了就会走。 再等等,他马上就会走。 明生紧了紧手里的剪刀,呼吸窒了窒,胸膛剧烈起伏,鼓动的脉搏从胸前一直蔓延到额间和耳朵上,像要冲破束缚出来一样,难受得厉害。 外头脚步声还在不断传来,人未到,一股子酒气先熏了满屋。 啪! 一盏灯笼放在地上,光瞬间映来,照亮了整个床下,明生整个人抖了抖。 地板被人踩的咯咯作响,两只脚停在那里,很快微微前倾,一只手半撑着木板,那人侧躺下来,隔了灯笼看他。 “我说过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明生失控似的拿着手里的剪刀冲了过去,和无数次一样,没有成功,剪刀被那人轻而易举夺下,扔去角落。 砰! 灯笼不知道被谁打翻,里头的蜡烛倒下,油蓦地浸透了火绳,光‘嗤’了一声熄灭,屋内重新陷入黑暗,只余下打斗和磕磕碰碰的声音。 毕竟是在床下,空间小,施展不开,许久才安静下来。 “明生,”寂静的空间里传来说话声,“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明生冷笑,“如果有人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也会讨厌那个人。” “是吗?” 那人不以为然,只微微往里挤了挤,一股子酒味更加浓烈,明生快要窒息了,想出来,但是他堵在外头,出不来,只好往里靠一靠。 “明生。” 明生没说话。 那人又喊了一声,“明生。” 明生还是沉默不语。 “明生。” 那人锲而不舍,仿佛他不回应,就一直喊下去一样。 “你不该长得这么好看的。” 明生咬咬牙没说话。 坏人真会给自己找借口,明明是他自制力不强,反倒怪到受害人身上了? “如果你再丑一点就好了。” 明生去找被丢在角落的剪刀,他在里头动来动去,那人也不管,继续道,“我这个人比较执着,不喜欢则已,若是喜欢上了,不弄到手不罢休,因为喜欢又得不到的感觉太难受了。” 酒是个好东西,会让人不自觉吐露些心声。 “我自小被卖进宫里,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有没有兄弟姐妹,带我大太监很苛刻,总会打我骂我,我那时候便想,凭什么只能他打我?不能我打他?” “想打他很难,但我还是做到了,升成了小管事,比他还高一级,他要看我脸色。” “再后来我见了大管事,大管事很威风,去哪身后都跟着一群小管事,小管事要觍着脸吹他马屁,又是塞酒又是塞银子的,我也想像他那样,于是我又升了,挤掉了他,升成了大管事。” “大管事并不是尽头,上头还有副总管,总管,如果我还像以前一样,叫人挑不出毛病,或许下一个副总管,甚至总管会是我,可惜……” 他现在有缺陷了,喜欢上一个人,还不是情愿的,是他逼迫的,一旦捅出去,于他而言便是污点,有污点的人不可能再往上升,还有可能掉下来,毕竟他屁股底下的位子虽然不大,但也有不少人惦记着。 他心里明镜似的,可他自小没爹教没娘养,什么都是自己学来的,不择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是他在残酷的后宫中摸索出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踩着尸骨一步步上去,二十年来没有出过错,叫他更加笃定,自己做的是对的,至少那些跟他念头不一致的,要不已经死了,要不已经让位,叫他混到了大管事的位子,离副总管和总管一步之遥,探手可得一样。 然树大招风,更何况他现在有了污点和弱点,只好放下那份野心,老老实实窝着,他不甘心,可没有别的办法。 其实有,比如杀了明生,让污点消失,他尝试过动手,但是做不到。 毕竟明生是不一样的。 他是第一个给他递热水的人。 那大概是个冬天,天气很冷,他像往常一样最后一个人走,他喜欢没人的时候四处检查一番,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再走,越是身处的位置高了,盯着的人越多,他前面那个大管事就是因为不小心,被他抓到把柄,设了个计谋让总管‘自己看到’,于是换成了他。 既然晓得,自然不可能出跟那个人一样的纰漏,所以每次都会避开别人,再检查一遍。 他以为他已经是最晚的那个了,到了院里发现还有人没走,抱着个水囊,在值夜。 他路过的时候那人喊住他,‘兄弟,你又是最晚的一个啊,被欺负了?’ 说起被欺负他好像有很多经验,招呼他坐下,教他如何避开被欺负,如何反击,如何让他们老实下来,还将怀里的水囊分享给他。 那是他第一次来了兴趣,接过别人的水喝了。 他生性多疑谨慎,但凡吃喝都要用银针验一验才会送进嘴里,但是那晚就像鬼迷心窍一般,直接灌了下去。 水是热的,喝完之后胃里暖暖的。 那个值夜的小太监冲他挤眉弄眼,说里头放了点茶叶,喝起来很香云云,边絮叨边亲切的揽过他的肩膀,让他以后再被欺负了就去找管事,管事会管的,管事不管就来找他,他有办法让管事管。 大抵是天太黑,燃灯的地方又远,那人没有看清他身上颜色不一样的太监服,他也认不出他的,只记得那张白皙精致的脸。 好在之后的每一天,他都瞧见了那个小太监,还是那个地方,那个昏暗的灯光,和递来的水囊,带着热度,喝下去暖呼呼的。 他经常听他抱怨各种不公平的事,还说新上任的大管事手不干净,每次往上升,都有人死,且不是一个两个,肯定是他杀的。 那时他只是心中一动,没当回事,直到有一天,他再去的时候,没瞧见小太监,一次以为是意外,两次三次就不巧了。 他知道了,小太监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故意避着他,虽如此,他还是每天都路过那里,然后坐一会儿。 他是个十分执着的人,这份执着可以持续很久很久,一坚持就是好几个月,小太监躲他躲的更厉害,但他喜欢小太监。 喜欢的东西,无论是物还是人,天上还是地上,只要他想要,即便是耀眼的星星,他也要亲手摘下来,牢牢握在手里。 他强迫了小太监,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带着恨意。 恨小太监长得太好看,让他二十多年的生涯有了污点,也恨他无故撩拨,又很快抽身离开。 就像一个失了承诺的负心汉一样,轻而易举忘了他,不知道与谁换了班,换去了哪,叫他找都不好找。 不过他到底是大管事,手底下有些权利,还是让他找到了,调换了回来,在自己的身边。 水太好喝了,小太监可以无情,说忘就忘了他,继续自己的生活,他做不到。 他要继续喝,喝到腻为之。 然而那水好喝到过分,非但没有喝腻,反而越发上瘾。 “长得好看真讨厌。” 事后他认真想过,明生和别人的区别在哪,也有人给他递过热水,还给他按摩,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做的比明生还好,明生只是意外,做了一段时间后就没继续了,那些人可以坚持半年,一年。 所以明生到底好在哪? 大概是他那张脸吧,长得很是独特,原来因着有丽妃的原因,把自己保护的很好,最多被欺负欺负,脸上身上时常青一块紫一块,但是从来没人敢对他动别的心思。 毕竟是丽妃看上的人。 后来他给丽妃选了几个模样俊俏的小太监,丽妃那边当即松口,忘了小太监,这盘菜自然而然到了他嘴里。 此后再做些什么便方便许多,几乎无所顾虑。 不过后来他的位子做稳,接触的人更多,也着实见过几个比明生漂亮的少年,各个如同白玉似的。 其中一个还曾经摸黑进了他的屋子,知道他有断袖之癖,所以毛遂自荐,想顶替明生的位置。 他确实比明生长得好看,机灵,会来事,按理来说选他绝对比明生好,明生总会惹他生气,就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一样,叫人难受的紧。 但他还是拒绝了那个少年,选择了明生。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他根本没有断袖之癖吧,只是恰好那个人是男的而已,如果他是个女子,也是可以的,性别无所谓。 但是别人不行,至少不能是男的,女的——似乎也不行。 所以他更不懂了,为什么男子女子都不行,长得比明生好看的也不行,比明生乖巧懂事的更不行。 所以明生到底跟别人不一样在哪? 除了长得好看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优点? 第60章 为什么呀 明生还在床底下摸索,他记得那把剪刀被甩在这里,似乎还撞到了墙和木头,发出轻微的动静,应该就是角柱和墙连接的位置,为什么没有找到? 掉去哪了? 他跪在地上,双手不断换着位置,顺着墙角一路摸去,指尖突然一疼,被什么利器划到一样,是那把剪刀! 明生心中一跳,他有武器,床底下又黑,看不到他的动作,也许…… 也许能成功! 杀了他,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可是…… 明生心头涌上一股子迷茫,之后呢,之后他要怎么办? 他会被抓,会被处死。 其实也不一定,他还可以拿着这人的主事令牌,假装带着任务出宫。 一旦离了宫,出了京城,便如鱼儿进了大海,鸟儿飞上天空,再想找他就难了。 他身上有些银子,足够他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租个铺子,做不到大富大贵,不缺吃喝还是可以的,所以为什么不杀了他? 这个人毁了他,即便以后他去了别处,还是忘不了在这里的遭遇,这个人对他做的那些事,每一件都该死! 杀了他,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半夜有人打开他的门窗偷摸进来! 在皇宫积压多年的怨气也能得到疏解,最重要的是,他自由了。 只要杀了他! 明生陡然握住微微发抖的右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杀个人而已,不,他是畜牲,把他想象成鸡鸭鱼,一剪刀就好。 是为民除害,也是为了解救自己。 右手终于不抖了,剪刀也稳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想办法过去,对方先朝这边靠来,那股子浓烈的酒气瞬间充斥鼻腔,他听到对方问,“为什么不说话?” 明生往角落里挪了挪,像往常一样避着他,他太聪明了,只要表现出一丝异样,便会被看出来,然后反制。 明生很少鼓起勇气杀人,他承认他怂,不敢是一回事,只要一想到后果,即便再难以忍受,也会打消念头又是一回事。 毕竟他还年轻,不想死,想好好的活着,熬到出宫的时候,去见一见他的亲人,吃一碗爹娘做的小馄饨。 且那人过于强大,他始终找不着机会。 这次不太一样,那人喝了酒,很多很多,酒是个好东西,会麻痹人的意识,他今天不仅话多了些,还与平时不一样,至少没对他动手动脚,像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似的,规规矩矩坐在一边。 他喝醉了,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反应比平日里慢,方才被踹了好几脚,脑袋也磕了几下,没有痛觉似的,揉都不揉一下。 这很好,意味着待会他动手,又在夜色的掩护下,对方可能都来不及抵挡。 现在还不行,距离有点远,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好,近到他可以快速出手,一剪刀捅进对方的胸口。 似乎是他没回应,那人有些疑惑,又往这边靠了些,问,“你在做什么?” 明生还是不说话,床底下太暗,即便他努力睁大眼,还是瞧不起对方的模样,只隐隐约约感觉热度传来。 是人身上的,有些人体热,还没靠近,气息先袭了过来,说明俩人的位置已经很近了,现在只要摸索出他的心脏在哪便是。 明生动了动,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那是对方的肩膀,在他左边,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他,屁股底下挪了挪,正面朝这边。 在床底下待得久了,眼睛慢慢的有些适应,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瞧见一道黑影堵在他身前,就是现在! 明生陡然将手里的剪刀送了出去,剪刀比较小,他又不清楚使多大劲,第一下没有捅多深。 他一着急,又狠狠往里送了送。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手里也是一片粘腻。 明生后脑勺陡然一疼,被推的踉跄一下撞在墙上,随后是拉扯和暴怒的声音,“你敢!” 明生很害怕,想象是一回事,真做又是一回事,他怕自己现在就被打死,怕那人真的死了,他根本来不及跑就被抓去砍头,还怕那人死不了,以后加倍的折磨他。 可是做都做了,没有后悔的余地,明生心里又生出一丝快意,他伤了这个人,即便不死,肯定也会疼上一阵子,他疼,他就开心,等于为自己报了仇。 不,还太便宜他了,没要了他的命,那把剪刀已经丢了手,他没机会了,今儿也许会死在这里。 那人狂怒之下下手很重,明生额上,臂上,背上身上不断传来疼痛,他急爬了几下,想着只要离开了床下,他就安全了,因为这个人受了伤,跑的不如他快。 床不算很大,他又靠着墙,只需要防着一面就好,另一面是安全的,兴许是打累了,他感觉攻势缓了缓,明生趁机又爬了两步,还有两步的距离就能到床外了,一步,他就要出来了! 明生突然一惊,他的脚腕被人拽住,那人力气很大,死死将他朝床下拉去。 不要! 不能回去,会被打死的! 明生拼命挣扎,但是他力气不够,且身上挨了太多下,很疼,疼的他使不出劲,只能眼睁睁看着铺了毛毡的地板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求你……”声音里带了哭腔。 这是他第一次放软态度,平时即便真的被……,他也没哼半个字,今儿不一样,他就快被打死了。 喝了酒又受了伤的人失去了理智,下手很重很重,他怕自己熬不过去。 他还不想死,没有出宫找到自己的亲人,也没尝上爹娘包的小馄饨,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吃花溪做的煎草鱼,蒸螃蟹,和蒜蓉虾,陪古扉再念一回书。 还没有教他缝衣裳呢,现在死了,古扉会以为他背信弃义,不守信用吧? “放过我吧。” 明生浑身颤抖,那种战栗从内到外,由身上一直蔓延到脚腕,被握着的人感觉到了。 迟疑了一会儿,那手松开,明生惊恐中透着微微的喜,连忙爬出来,刚站起身子便迫不及待夺门而出,头都没回一下,他不敢回,怕看到叫他恐惧的东西。 他走的是正门,门没关,朦胧间似乎还能瞧见数次跌倒又爬起的身影。 床下的人闭上眼,隐约明白了点。 明生确实除了长相之外一无是处,胆小,怕他,不乖,不配合,甚至都不喜欢他,总想着杀他,惹他生气,有那么多比他优秀的人,为什么他还是喜欢明生? 原来不是因为旁的,跟长相也无关,单单纯纯是那天晚上拦下他,说天冷,喝些热水暖暖身子。 就这么简单。 旁人再好,也是在晓得他身份的情况下,阿谀奉承,刻意讨好,明生不是,他只是纯粹的想帮一个‘也许在被欺负,每次都熬的很晚才能干完活’的人而已。 他是善良的,干净的,所以他特殊,是不一样的。 男的女的,长得再漂亮也不行,只有他行。 可惜,人心似乎跟权利,或是旁的那些不一样,不能靠抢,也不能靠夺。 他明白的太晚了。 明生疯了似的,一路狂奔,四处逃跑,他要找个那人追不上来,也不会追来的遥远地方,最好有坐的位子,他很累,需要歇歇。 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越来越重,明生跑不动了,停下来休息休息,不经意间抬头一看,‘长锦宫’三个大字透着沧桑阴冷的味道。 这个院子闹鬼,他知道,还亲眼瞧见了。他从小怕鬼,因为母亲总爱拿‘不乖会被鬼吃掉哦’这样的话吓他,给他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所以自从晓得里头闹鬼之后,他再也不敢一个人大晚上不睡觉守在这里。 天刚擦黑人就走了,反正也没人管他。 他瞧见那三个字,第一反应是心惊,然后想换个地方,但是突然忆起了里头住的两个人。 是他的好朋友,给他饭吃,陪他聊天,一起打闹,大概也因此,叫他此刻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安心了些。 细想一下有鬼有怎么样?比人心更可怕吗? 似乎也没有。 明生咽了咽口水,在门口楼梯上坐下,风刮的很大,他方才有睡觉的意思,所以脱了外衣,只剩下一身单衣,被风一吹,刺骨的冷。 疼痛能使人疯狂,也能使人清醒,他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现在必须回去,看一看那个人活着还是死了? 如果活着,他必须想办法出宫,怕被报复。如果死了,他更要出宫了,还活着他出宫会有点难,要找管事盖章告假,管事那么忙,哪有空理他。 所以明生更希望他死,他死了有他的令牌在,无需支会其他人写什么信,直接就能走了。 明生又坐了大半个时辰,手脚冻的僵硬,实在受不了了才回去,也是跑着,没花多长时间,很快到了集体寝屋的地方,在角落找到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是特殊的,虽然小,但是五脏俱全,且一个人,门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没关上,他小心翼翼跨进门槛,没有急着去看那人,反而去一旁点了灯,然后借着火光打量四周。 因着全程都在床下,外头反而没什么变化,只铺在床边的毛毡歪了歪,上面有暗红色的血迹,再旁边是半个身子。 那人的位置很巧,正好半边在床下,半边在床外,就像他的人一样。 初接触的时候,以为很干净,后来才发现另半边的肮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来不管别人的想法和死活,一双手上沾满了鲜血。 现在遭报应了吧? 死了吧? 明生突然一愣。 真的死了吗? 他悄悄的走近了些,余光暼见一旁的花瓶,拿在手里防备着诈尸,但是直到他走近,床下都没有一点动静。 那人还是安安静静的躺着,与职位不符的是那张尚显年轻的脸,他今年才二十五六吗? 明生不记得了,只知道在没有暴露出禽兽一面的时候,他对他印象还不错。 明生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长颈瓶,稍稍矮下身子查看,没有反应,用指头在他鼻息下探,还是没有反应。 真的死了? 他成功了? 杀了这个败类? 明生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竟生出一丝不可思议来。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没抱过希望,最大的奢望是同归于尽,现在不仅杀了他,自个儿也完好无损? 身上的伤和死比起来微不足道,以前也经常挨,并不被他放在心上。 明生瞧了一眼半躺在床下的人,这人似乎没怎么挣扎,他只胸口受了伤,如果挣扎或是喊的话,或许还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力,但是他没有。 还有方才…… 明生瞧了瞧脚腕位置。 他都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了,那人突然松了手。 他很是想不通。 为什么? 第61章 为什么呢 是因为没有力气了吧? 他本来就喝了酒,喝了酒后会浑身无力,明生以前偷喝他爹的酒,结果醉得走不动的事,他现在还记得。 再加上受了伤,还动了怒,打了他一顿,消耗太大了,喊不动很正常。 明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很容易找到腰牌,挂在腰间位置,和腰带缠在一起,他差点没看见。 明生把腰牌取了下来,又扫了一眼四周。 宫门五更才开,现在最多三更,他还有很多时间,处理一下这里,自然不可能就让一具尸体这么大咧咧的放在屋里,会被人发现。 虽然他独居,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人自认为很熟的过来找他打招呼,或是请他帮忙之类的,不帮就各种刁难,盯着他的人也不少。 所以尸体一定要藏好,还有血腥味,要用其它东西掩盖住。 屋子其实很小,能藏下这么大一具尸体的地方不多,明生想来想去,搬去床底下,用被子盖上,血腥味也淡了不少。 他又把地上的血擦干净,毛毡拿去刷了刷,还摘了过往路边的花几朵,花瓣捏出汁水洒在床边,盖住淡淡的血腥味。 差不多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他没多少东西,因着太监出宫不容易,常服都只有一套,心里始终惦记着也许哪天可以出宫瞧瞧,所以准备的。 除了这套常服,还有一套是他刚进宫时的衣裳,很小,只穿了一次,是父母商量着把他卖了后买的,还带他吃了一顿好吃的。 后来伢婆子又卖了一套更好看的,替换掉了,但是他始终带着这套衣裳,寄托了父母最后给他的爱。 衣裳只穿了一次,虽然放了很多年,但是完好无损,他要把这套衣裳也带上。 可是已经穿不上了,带上纯粹是个累赘,还会被人怀疑带着做甚? 明生摸了摸小袄的领子,突然笑了,其实有个好去处。 不过他被卖进宫的时候也不算很小了,至少比古扉大,所以古扉穿起来肯定松松垮垮,但也比穿花溪的好。 花溪的衣裳更大,袖子和裤腿要折好几下,都堆积在腕处,很不好看,而且是女孩子穿的。 还都是宫女服,堂堂皇子穿宫女服,不像话。 将那一套小袄也收进行李里,又将多年积攒的银子找出来,踹进衣袋里。 屋里的东西他以后都用不上了,别的长锦宫也用不上,但是文房四宝,蜡烛和话本书,古扉肯定能用上。 还有半瓶子澡豆,很早就听古扉抱怨,说是澡豆快用完了,花溪现在每次洗头都给他用半个,根本洗不干净云云。 茶叶似乎也还剩了大半包,古扉应该也需要。 仔细想了一下,花溪需要太监服伪装自己,古扉说不定也需要,从小进宫的太监不在少数,将他的衣裳改小便是,凑合穿一穿。 他有很多套,平时比较懒,和很多人一样,衣裳喜欢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再洗,所以他听说古扉和花溪都是一换一洗很吃惊。 当时古扉问他,你难道不是吗? 他只好咳嗽一声,假装自己也是,其实不是的。 花溪来找他买太监服的时候,他有想过直接给花溪自己的,但是看了一眼全都没洗过,于是放弃了。 给花溪买了一套新的,又从衣柜里翻到一个没来得及穿的,因为扣子掉的,懒的缝,所以一直没来得及穿。 其它都是脏的,不好意思给花溪。 还好出了花溪要买太监服的事后他勤快了一把,将四套太监服都洗了,穿了两套,还有两套干净的。 衣裳也都是新的,和被子一起刚换的。 明生准备一道拿给古扉,反正他以后也用不着了,不如给需要的人。 冷宫的日子不好过,希望他们能熬过去。 又到处找了找,确定没东西能带后才走,将门关上,窗户打开通风。 冬末初春,天气还有些冷,尸体最少三天后才会腐烂,至于那人为什么消失,毕竟是大管事,公务繁忙,出宫办事很正常。 很多大管事都在宫外有宅子,有老婆有孩子,像模像样的过日子。 那人有没有他不知道,不过他确实很忙,三五天不见人很平常。 只要能瞒过两天就好,两天后他大概已经出了京城,去了别处,到时候想抓他都难。 明生抱着大堆的东西,赶在五更之前先去长锦宫。 古扉今天起的很早,大概是跟花溪和好,晚上又赖在她背上,与她聊天,试探性的把自己要过生辰的事透漏给她。 虽然没什么表示,不过花溪很聪明的,一定听懂了,所以过不了两天,他就会收到礼物。 以前母妃便是这样,每次过生辰的时候都不动声色,事后把礼物给他。 他很期待,心情自然格外的好,心里舒畅了,加上昨晚因着能依着花溪,不需要约束自己的原因,睡的更好,早上起的当然早。 本来就很勤奋的人现在比原来还勤奋,完全不用花溪吩咐,自个儿穿了袄去做饭。 袄换成了薄袄,他被打入冷宫时穿的那身里头是亵衣,中衣就是薄袄,然后是外衣,外衣是厚袄,把中衣和外衣分开,就是两件袄,够春天换洗了。 花溪说等果子赚了钱,肯定要给他买套衣裳的,或者扯布自己做也成。 自己做花溪没把握,她在这方面天赋很低,还不如他自己来呢,他的针法比花溪熟练,比花溪好。 看来以后缝衣裳什么的,要靠他了。 难得有个能力超过花溪,古扉一阵得意。 他从院里屋檐下抱了一堆柴火,花溪让弄的,说是他取起来方便,因为每次都是他先起来,然后做饭。 花溪一般等他做完才刚好起床,每次都会嘟囔两声,他起的太早了。 其实古扉不喜欢睡觉,这还是照顾花溪,如果他自己的话,可能会起来的更早,他想做的事太多了,读书,认字,绣花,烧饭,总感觉不早点起床,做不完。 古扉刚抱着柴火走到前院和后院的衔接处,身后突然有人喊他。 古扉愣了愣,透过柴火缝隙极力朝那边看去,发现是明生,又伸着一只手臂招呼他过去。 古扉抱着柴火走到门后,好奇问,“你今天来的好早啊。” 奇怪,明明自从慎邢司的人来过之后每次都很晚来着,今儿怎么这么早? “我要出宫了,有点激动,睡不着。”明生没有说实话,不想让他们担心。 “临走前有些东西以后都用不上了,也不好带,我回我的老家,很远的,行李越少越好。”本以为会默默的走,没想到运气还不错,居然碰到了古扉。 如果没碰上,他突然塞这么多东西,他们一定会怀疑吧。 明生蹲下来,把这些年积攒的话本一一从缝隙里塞过去。 “本来想给我另一个朋友的,他特别喜欢这个,不过我们已经闹掰了,而且我觉得你更需要。”他被安排进杂役处后交了个朋友,唯一一个,俩人有共同爱好,每次卖新的都会告诉对方,和对方错开,如此可以互相替换着看。 后来……物是人非啊。 古扉还抱着他的柴火,有些下滑,他呆呆的往上抱了抱。 “还有澡豆啊,茶叶啊什么的,瓶瓶罐罐更不好带了,重不说,万一磕着碰着,等于白带,都给你们吧。” 那门缝后又塞来更多的东西,密密麻麻摆了一地,将书推了推才有空余。 啪! 一摞摞书因着半路改变位置,不稳,歪下来许多,掉的整个楼梯上下全是。 明生来杂役处也有一两年了,每次买几本,下次又是几本,堆积了厚厚几摞,他分了三次才搬完。 那些小物件倒是不多,一口气背在背上,顺道带了过来,没费什么劲。 零零散散的东西都拿完了,明生将最后一件袄衣捧出来,这件衣裳承载了太多东西,突然有些不舍得。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而且他马上就要出宫找爹娘了,用不着这个了,所以有什么关系呢? 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明生还是从缝隙里递了过去,“这是我小时候的衣裳,就穿过一会儿,洗过,不脏的的你别嫌弃。” 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个十分懒的人,经常不洗衣裳,所以强调了一下。 虽然确实懒,不过这套衣裳不一样。 古扉终于觉得手里的柴火碍事了,放在一边,扒着门缝问,“你要走了?” 才反应过来。 明生失笑,“是啊,我塞了银子贿赂管事,管事放我出宫了。” 古扉睁大了眼睛,“那我以后岂不是见不着你了?” “不会呀。”明生指了指衣裳和一应东西,“我人虽然走了,不过东西还陪着你呢,想我了就看看。” 古扉瘪着嘴,语气有些难过,“衣裳和人不一样。” 明生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暖气,真好,还有人需要他,有人会因为他的离开而伤心,这就够了,不枉他来到世上一遭。 “我是过好日子。”他伸出手,穿过门缝揉了揉古扉的脑袋,“别哭,要为我感到高兴。” 古扉眼泪更多,“我舍不得你。” 明生骗他,“也许以后还能见面呢。” 古扉眼中亮了亮,“什么时候?” “等你长大的时候。”一个谎言说完,要用更多的谎言圆上。 古扉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熄了下来,“花溪说我长大还要好几年呢。” 明生安慰他,“好几年很快啊,一下子就过去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没时间浪费了,做了亏心事,他有些怕。 明生拍了拍屁股站起身,紧了紧背上的行囊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去。 古扉一直扒着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里头带着期翼,似乎希望他留下一样。 明生不忍心了,他这一走,古扉和花溪怎么办?虽然她们总能弄到一些特殊的东西,但是既然通过他买面和米,那就说明缺,他走后还不知道上面会安排谁过来。 这边的尿性他是知道的,多少会贪一点,价格太贵俩人不一定买得起。 需要赚钱的手段。 “那个帕子,你继续绣,绣完找一个叫小五的太监,他是倒夜香的,每天要穿过皇宫各个角落,你四更的时候守在门口,能瞧见他,把帕子给他便是。” “他人很好,你不用怕,因着经常出入皇宫,还能带些其它的东西进来,有什么需要找他也成,他给的价格地道,不会坑你们。” “嗯。”古扉乖乖的听着。 明生笑了,“要好好活着。” 笑着笑着眼中泛起了泪花,“听花溪的话。” 古扉点头,“我会听花溪的话的。” 他强调,“我很乖的,你要等我长大。” 这回轮到明生答应,“好,我等你。” 古扉一下就开心了,“那我们约定好,你不许骗我。” “不骗。”明生忍不住了,陡然背过身,不让古扉瞧见他的表情。 “不能再聊了,天马上要亮了,我赶着回家呢。” 声音里多了一丝颤音。 古扉察觉到不对劲,极力歪头看去,明生背对着他,什么都瞧不见,只隐隐觉得明生很单薄。 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纤细,瘦弱,需要人保护? 天还未大亮,冷宫里很暗,明生高挑的身影很快隐入黑暗里消失不见。 古扉就那么趴在门缝里一直看,一直看,看不见了还在看,期待着那人是骗他的,逗他玩,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 明明大家说过要一起好好生活的,昨儿他还与明生分享和花溪和好的事,明生说了,让他好好享受当下,因为过两天要教他缝衣裳,缝衣裳可累了,他就没这么轻松了。 古扉不怕苦,不过还是依言一直跟花溪在一起,也就一天没见明生而已,怎么了? 他还没学,为什么就要走了? 第62章 俩冒牌货 花溪起床时天已经大亮,她像往常一样推开窗户,朝后院看去,今儿很奇怪,烟囱里没有冒烟。() 古扉起那么早,没有做饭,去哪了? 花溪简单洗漱好,将头发扎上,穿了衣裳出门,本就在前院,很容易瞧见扒着正门门缝的古扉。 古扉还不死心,在这守了好一会儿,冷不防肩上一重,有人把手摁在上面。 “在干什么?”花溪问他。 古扉执着的扒着门,“我在等明生。” 他依旧觉得明生在跟他开玩笑,要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走? 或是他做了什么?惹明生不快,所以他要走? 可是如果惹他不快,他为什么还送这么多东西? 如果是他自己的话,不喜欢的人,绝对不会送东西的。 所以肯定是前者,明生在跟他开玩笑,很快就会回来,然后揉揉他的脑袋说,‘笨小孩儿,还是这么容易上当。’ 明生喜欢叫他‘小孩儿’,不知道为什么,他纠正过好几次,但明生还是坏心眼的继续喊他‘小孩儿’,把他气的直跺脚,又无可奈何。 明生那么坏,那么喜欢欺负人,走了的话,谁给他欺负啊? 还不如留下呢,只有他会给明生欺负了,旁人哪肯啊。 反正他也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换个人可不一定。 “太早了,明生还没来呢。” 明生最近来的都很晚,估摸着还觉得长锦宫闹鬼,害怕,太阳不出来不敢瞎溜达。 说来也怪,怎么就没人管他呢? 她很早之前就察觉出不对劲,明生似乎太自由了,那种上头有人,无所顾虑的感觉。 “这是?”她低头的功夫瞥见了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好几摞,还有一捆柴火。 柴火肯定是古扉的,上面的绳子是她系的,一小捆一小捆,方便古扉搬动。 他力气小,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 另外几堆是话本和文房四宝,还有针线和布,包括瓶瓶罐罐,杂七杂八放了许多。 花溪打开其中一个罐子瞧了瞧,是半瓶粉末,放在鼻息下闻了闻,一股子药味,应该是金疮药之类的东西吧? 这个自然不可能是古扉的,也不是她的,那就是…… “明生的。”古扉有些难受,松了手,门啪的一声关上,他也没管,转身一头扎进花溪怀里,“明生走了。” 花溪拧眉,“走了?” “嗯。”古扉声音闷闷的,“他说他贿赂了管事,管事帮他出的宫,他还说想回老家,家太远了,东西带着累赘,所以都给我们了。” 古扉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他是不是骗我的?他才不会走对不对?我们约好的过几天教我缝衣裳呢,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越说泪水越多,糊了眼睛,堵了鼻子,古扉抽泣着问:“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花溪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监出宫后怎么可能还能再见,除非他日后登基称帝,将明生召进宫。 “会的。”花溪不算说谎,他日后确实会登基,也确实有能力召回明生。 古扉似乎松了一口气,“是不是我长大后就可以了?” “嗯。”花溪安抚一样拍了拍他的背。 “那我还有多久长大?”古扉不确定长大要多少年。 花溪抬头看天,“四年吧,等你十岁的时候就可以了。” “四年快吗?”古扉对年岁还没什么太大的概念。 “很快的,熬一熬就过去了。” 古扉彻底放心了,明生这么说,花溪也这么说,看来四年真的很快,那他等着,等明生回来。 心里还是很难过,明生突然就这么走了,就像在他身上挖走了一块肉一样,某个地方空荡荡的,难受的紧。 古扉还小,忍受不了那种感觉,抱着花溪放声大哭。 花溪没有制止,任由他释放心里的压力,到底还小,哭累了就去睡了,再醒来是中午,像是忘记明生已经走了一样,欢欢喜喜去吃饭了。 蒸了他最喜欢的绿豆糕,放了糖,他可爱了,一口气吃了三四个。 还留了两个,问他为什么?他说给明生留的。 完全没有意识到明生已经走了。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他母妃去的时候也是,他有时候知道,有时候又不知道,找的时候才会想起来,不找的时候,比如跟花溪在一起时一点也意识不到。 花溪没提醒他,第二天他自己会记起的,那两个绿豆糕从门缝里塞了出去,又原样取了回来,还生了许多蚂蚁,古扉把蚂蚁一一挑出来,坐在门框边,一个劲的嘟囔,“绿豆糕那么好吃,为什么不吃呀?” 明生不喜欢绿豆糕,古扉总是忘记,每次怎么送出去的,怎么回来,但是从来没有生过蚂蚁,因为明生会护着,然后留着给他吃,知道他喜欢吃绿豆糕,加上冷宫吃喝不易,不会浪费。 今儿很反常,明生没护,他去哪了? 啪! 盘子连带着里头的绿豆糕一起栽了下去,摔在青砖上,陶盘碎成了一块块,绿豆糕也散成粉末状,地上一片狼藉。 古扉想起来了,明生走了! 刚哭过没多久还有血丝的眼睛又红了起来,里头溢满了水,像是承受不住重量一样,啪的一声掉下来一颗颗豆大的泪水。 明生不回来了。 他出宫了。 他是个大骗子,骗他。 说好教他缝衣裳来着,还没开始就走了。 骗子。 花溪叹息一声,默默走过去,给他擦掉眼泪和鼻涕。 小孩子是金鱼记忆,要过很久才能反应过来,不过…… 她眉头蹙紧。 明生似乎走的很蹊跷。 明明与古扉约好了,知道小孩子很当真的,会一直钻牛角尖,没必要拿这个逗他,所以为什么走那么急? 临时决定?还是出了什么事? 她更倾向于后者。 花溪低垂下眼,将帕子给古扉拿着,自个儿回了房间,心念一动,进了空间。 空间的一角还放着明生给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怕古扉看到伤心,都收了起来。 花溪脱了鞋子,赤脚踩在凉席上,去了那堆东西旁,从里头挑了一身太监服,展开放在一边。 一会儿她要出去看看,现在还不行,需得等古扉睡着后,还跟以前一样,把他放进空间里,尽量在半个时辰之内回来,现在是提前做好准备。 晚上古扉又发作了一次,哭累了睡的比平时还早。 花溪确定他睡着了,给他盖上被子,停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手匆匆出门。 刚走到院里,身后有人喊她,“是去找明生吗?” 花溪一愣,回头瞧了瞧,不出所料是古扉,披着小袄,赤脚站在半开的门前,揉着眼睛问她。 她应该回答不是的,因为回答是的话,古扉肯定会跟上,但是突然不想骗他,花溪点头,“嗯。” 古扉眼前一亮,连忙去穿他的小袄,“我跟你一起去。” 怕花溪先走了,动作很急,步子一迈就想出来,花溪眼神示意他脚下,他这才想起来,一头钻进房间,再出来时两只鞋都提不上,因为穿反了。 花溪失笑,“过来。” 古扉乖乖的站过去,花溪把他抱起来,让他脚底下腾空,换一换,还给他拿了一双小袜子穿上,衣裳也理了理,外头罩了件太监服。 对比过后选了最小的一件,但还是大了许多,袖子和裤腿都要折好几道,好在天黑,应该没人在意。 至于年龄问题,倒也不担心,宫里经常会有一些从小被卖进来的宫女太监,这样的忠诚些,有归宿感。 都弄好后一大一小手拉着手出现在长锦宫外,一路朝杂役处走去。 杂役处是干重活脏活的那种,位置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只比冷宫稍稍靠近中间一点,俩人都不用打听,跟着七七八八回来的宫女太监一道,很容易找到地方。 门口也没个守卫,大概是下班高峰期,人太多了,也管不过来,花溪很容易带着古扉混进去。 不止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还有几个屁股后面跟了两个,三个,有的十一二岁,有的也就七八岁吧,古扉这么小的倒真没有,不过他吃的好,个头还行,勉强也能伪装成七八岁的样子。 天很黑,为了节约,据说是当时贵妃娘娘还在时定下的规矩,每个宫燃多少灯都有定数,倒是方便了她们。 这时候正是刚下班吃饭的时候,俩人完全摸不着状态,只瞧着大家都往一个地方冲,便也跟了过去。 古扉第一次去人这么多的地方,有点吓到,眼神里全是迷茫,被人挤的差点和花溪散开,花溪那边使了点劲,把他从人群里拉出来。 小孩子到底还是不多,且都处于需要调.教的年纪,时常跟在各个大人屁股后面帮些小忙,基本上大家都记得,咋一下看到古扉,吃了一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古扉咽了咽口水,紧张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突然灵机一动道,“我是新来的。” “哦。”那人又问,“吃饭了,你的碗呢?” 古扉慌了一下,他没有碗。 “在我这里呢。”花溪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从空间拿出碗来,递了古扉一个。 古扉接过来,抱在怀里才安心了一些。 “小个子往前面冲,要不然待会打不着饭。”那人好心提醒了他一声。 古扉愣愣抠着碗,道了声谢,然后便呆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按照那人说的办,花溪推了推他。 古扉这才反应过来,抱着碗朝前挤去,冷不防耳边突然传来声音,“刚刚做的不错。” 是夸他方才随机应变接话吗? 古扉眨眨眼,心里蓦地开心起来,还有些小得意。 他也是很聪明的,以前夫子就说过,举一反三,闻一知十,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其实还是有点怂,怕露馅,怕坏事。 不过肩上一直有只手,带着温度,给了他力量,叫他稍稍胆大了一些。 不怕的,因为花溪在他背后。 古扉艰难的从人群里挤过去,没找着明生,倒是先在杂役处蹭了顿饭。 饭很简单,是手擀的面条,放了几根菜叶子,很稠的那种,味道虽然不如花溪做的,不过也很好吃。 大概是花溪肯放调料,这个没怎么放,味道太淡,但是大家还是吃的很香,毕竟杂役处干活很苦。 古扉也吃的很香,难得吃上除了花溪之外,别人做的食物。 他是个孩子,尽管拿的碗大,依旧就给他盛了两勺子,没多少东西,古扉几下连面条带汤一口气喝完,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花溪。 花溪是成年人,比他多了两勺,她没怎么动过,发现古扉盯着她的碗瞧,便倒了些给他。 再抬眼时,注意到角落里也有一双眼睛望来,花溪看去,是个孩子,大概比古扉大了些,十岁左右的样子。 这个时代**岁就是劳动的小主力了,参考古扉,才将近七岁,虽然一开始干不好,但是教教之后还是能分摊不少工作的,所以比他大,**岁的年龄段已经可以堪大用了,宫里最多的也是这个年龄段。十岁,到十二三岁,明生十四岁,算老手了。 花溪招招手,那个小太监从角落里走出来,给人第一眼的感觉是瘦,但是很安静,成熟,超过这个年龄的稳重。 毕竟在现代十岁左右的小屁孩还在比谁尿的远,他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十二岁合法结婚生子了。 古代的人早熟,其实孩子都早熟,看生活的环境,现代的孩子如果过早经事,也会很早熟。 小太监的碗很小,应该是管事处领的,她注意到其他小孩的碗也是如此,也就古扉的特殊,是她给的,俩人是冒牌货。 花溪把自己的碗递过去,那个小太监瞬间明了,连忙端着碗去接。 一碗面条大半倒给了他,小太监看看碗里的面,又看了看她,偷偷的坐得离她近了些。 第63章 时间太久 这是对她有好感的意思,就是花溪想要的。 她大老远跑来一趟,自然不是为了蹭饭,纯粹是想融入其中打探消息罢了。 明生——她方才观察过,确实没在这里,但不一定是出宫,也有可能是做了什么错事,会受罚进监狱等等,一旦到了慎邢司手里,等于剥皮抽筋,半死状态,所以把东西都送给他们? 花溪深吸一口气,又给那孩子倒了一些,“别着急,慢慢吃。” 小太监对她尚有些警惕,现在还不好多问,等他再放松点便是。 古扉突然凑过来,端着碗道,“我也要。” 花溪没给,“你吃的太多了。” 本就是吃过饭来的,前几天刚把长好的藕扒拉出来处理掉了,除了没有莲子之外其它都可以用作食材。 荷叶泡茶,荷花粘上面粉油炸,炒菜和蒸味道都行,然后藕,磨成粉后烤干可以做藕粉。 早上懒的烧饭,泡两杯藕粉代替主食,里头再加点辅料,类似于干花瓣,晒干的果子。 养的各种果树太多,结了不少果子,熟后不及时摘下来,会自动掉落,半个月后下一批果子成熟。 越是轮回的次数多的,果子越甜,结的越大,树也越来越粗壮。 现在的枣树看着有五六年的份量,比草屋还高,自从空间进化之后。它们长得更快,开花,结果,枯叶,循环的时间也比以前短,从原来的大半个月,也就是空间一年,变成现在的半个月。 一个月树可以轮回两次,这也意味着大量的果子来不及吃就过去了,委实可惜,所以花溪抽时间都做成干果,有些做成罐头,和藕粉掺和在一起,里面放了糖,古扉很喜欢。 她还做了速食胡辣汤,淀粉烤熟,里头加处理过的青菜和蛋花,木耳,蘑菇丁,倒上热水冲开就能喝了。省时省力,平时干活的时候,或是很饿的时候会拿这个垫垫肚子。 总之为了省柴火,俩人已经有点不择手段了,热水通常是早上烧饭的时候顺便烧的。 装进热水囊里,藏在被子下,或是放在身上,体温暖着,基本上可以热将近四五个时辰。 四五个时辰是将近十个小时的样子,直接把中饭和晚饭概括进去,虽然晚饭的时候水已经不那么烫,是温的,有点影响口感,不过为了省那两顿的柴火,没办法。 其它东西都是再生的,只有柴火不是,于是抠抠搜搜,用的很是珍惜。 “没有。”古扉反驳,“才不到一碗。” 他的碗大,那两勺子和花溪倒的最多算小半碗。 花溪用指头弹了他一下,“在别处吃的不算了吗?” 小屁孩越来越能吃了,再这样下去要养不起了。 古扉本能捂住额头,表情有些委屈。 旁边的小太监一直看着,黑黝黝的瞳子里生出一丝羡慕来。 他没有见过俩人,也不知道俩人什么关系,但是莫名的喜欢看他们打打闹闹。 目光又在俩人身上打量了几下,大个的应该是哥哥,小个的是弟弟,哥哥很照顾弟弟,话里话外连责怪都带着宠溺,真好。 “还要吗?这里还有。” 似乎注意到他停下动作,哥哥温柔的问他。 他把碗盖住,摇摇头道,“我……够了。” 他很久没开口说话过,一张嘴,声音结结巴巴,不连贯。 哥哥语气放柔,“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他知道,因为他们给他饭吃,在杂役处,大家自个儿尚且吃不饱,更何况均出多余的给他。 “没……没见过你们。”他的结巴意外的好了点,没那么严重了。 “我们是新来的。”花溪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就是同僚了。” 杂役处比她想的好混,所以她打算在这里安定下来,最好能搞个身份,正正经经的那种,每个月如果有月例拿更好不过了,没有也不强求。 “哦……哦。”他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们初来乍到,对杂役处不太了解,你能给我们讲讲吗?比如说哪里做的不好,会被罚等等。对了,”她貌似‘刚想起来’一样问,“最近有没有犯错被罚的?因为什么被罚?罚多重?我们好参考参考,可别跟他似的犯一样的错误。” 他认真想了想,“没……没有。” 花溪蹙眉,“真的没有,你确定吗?” 难道明生不是犯错?真的就是贿赂管事后出了宫? 为什么那么突然? 刚联系上的吗?还是说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管事那边没找着机会,直到昨天通知他,让他赶紧准备准备出宫?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那小太监还是摇头,“最近没有犯错的,但是……有几个看守冷宫的大太监……死了。” 说的应该是长储宫和长翠宫。 “长锦宫吗?”花溪故意这样问。 小太监摇头,“不是……长锦宫,是长储宫和……长翠宫。” 看来明生没事。 花溪放心了些。 “长储宫……” 花溪一口气陡然提了起来,“长储宫怎么了?” “明生哥哥。”小太监露出笑容,“是好人。” 花溪也笑了,没有意见,很赞同,“嗯。” 明生确实配得上‘好人’这个称呼,看起来调皮喜欢欺负小孩儿的少年,其实心底很好。 听小太监的意思,他不仅帮了他们,还帮了他? 应该说他本身就是乐于助人的那种人吧,把积极向上的情绪传递给其他人,花溪发现杂役处的人没那么冷漠。 比如说他们刚来的时候有人提醒古扉矮个子要往前挤才有饭吃,然后是小太监,还有明生,都是杂役处的。 大家虽然身处的环境恶劣,但是都很善良呢。 “我们也认识明生。”花溪打共鸣牌,“不过以前跟他不在一处,没那么了解,你跟我们说说他呗。” 明生出宫很顺利,没遇到阻碍,只检查的时候被拦下来,起初以为事迹败露,紧张了一下,后来才晓得是看守好心提醒他,衣裳后面不知在哪蹭出了一片□□,可能是躲古扉的时候,背靠着墙粘上去的。 那看守给他拍了拍才放他离开。 他一出宫门,立马租了一匹马,买了一份地图,沿着地图赶路,饭都没来得及吃,到了下午出了京城才敢稍稍停下来垫垫肚子。 因着不怎么会骑马,坐在马背上有些僵硬,整个大腿.内.侧被磨出血,疼的厉害,但是怕被官兵追,装了一壶热水,又带了几块干粮,屁股底下垫了些软垫子后继续赶路。 这回走走停停,不太顺利,先是迷路,后面干脆下起雨来,没奈何,只能去半山腰的破庙处躲躲雨。 将马栓在身边,在草堆里睡了一觉,再醒来天已经大亮,雨也停了,马儿在一旁安安静静吃草。 明生伸个懒腰,神清气爽起来,解开马儿的绳子继续赶路,在马背上随便吃点干粮喝点水,便心情很好的下山,去了一个村镇。 小镇今儿逢集,人很多,小贩也不少,到底才十四岁,对什么都很好奇,明生伸着脑袋挤开众人去摊位上看。 有卖小糖人的,也有捏泥人的,还有许多小吃,什么臭豆腐,豆汁儿,豆腐脑,面条,馄饨,应有尽有。 他什么都想尝尝,便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了东西付了钱后还不老实,到处要吃的,桌子上摆满了才作罢。 其实吃不了那么多,且他饭量小,只是嘴馋而已。 在皇宫里除了花溪之外,不会有人费劲给他弄来这些吃食,因为做起来很麻烦,而且吧,没有地方做。 也经常会有冷宫看守的在别处生柴做饭,但是烟雾多了会引来侍卫,必须用无烟的碳烤,然而那碳太贵,一般人买不起,也不会奢侈到用它做饭,所以大家平时吃得最多的还是食堂的饭。 做饭的婆子很不走心,饭做的难吃不说,还不怎么放调料,味淡的几乎没有,每天吃那个,再瞧见什么都是人间美味,他经常见大家抢一盆带肉的饭菜,也经常有人为了多盛一碗汤大打出手。 似乎就他例外,他很幸运,遇到了花溪和古扉,虽然被打入冷宫,但是长锦宫可以开灶,侍卫们不管的,毕竟里头有人住,曾经还是皇子,皇上的儿子,谁能算到将来有一天皇上会不会心疼这个儿子,接回去,只要翻身,他们贸然插手,事后算账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都不是傻子,皇上既然没有明令下旨冷宫不能生火,那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因此,叫他趁了个风,时常可以带些什么让花溪做,比如说腊肉啊,玉米啊,他弄材料,花溪操刀,然后大家一起分享。 花溪做饭很好吃,把他胃口养叼了,不吃绿豆糕,不吃甜的,不吃没味的,爱吃炸出来的臭豆腐,冰粉,热羊奶。 臭豆腐花溪可以做,但是冰粉和羊奶似乎不行,因为这些材料特别难弄,即便是买都买不着。 那奇怪了,为什么他会喜欢吃冰粉喝热羊奶?在吃这方面他好像有点娇气。 其实不仅是吃,穿的和用的,他貌似也格外讲究。 春夏秋冬的太监服,他有好几套,即便偷懒几天不洗都没关系,因为多,所以替换的过来。 他单独住一个屋子,不用跟别人挤一起,听别人打呼,磨牙,大半夜来来回回起夜,动静吵的睡不着。 他还有很多余钱买话本,偶尔能吃到烤鸭,烧鸡,身上几乎从来没断过糖果,偶尔怀里还能揣些坚果。 各种各样的,核桃,板栗,杏仁,不带重样的,这些似乎都不该是个小太监能拥有的。 明生陡然抬头。 怎么回事?他似乎看到自己很久以前向另一个人抱怨伙食太差,吃不饱,穿不暖的画面。 是错觉吗? 其实记不住了,时间太久。 第64章 假装睡着 明生又勾了头继续吃他的馄饨,馄饨皮薄馅多,还便宜。 在宫里这么一碗小馄饨请人帮忙的话,最少也要一二十个铜板,有时候更多,但是外面才买三五个铜板,除了没有爹娘包的好吃之外,其它都很不错,挑不出瑕疵。 等等,为什么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爹娘,没吃过他们包的馄饨,也早就忘了什么味,他还会觉得爹娘包的比人家包的好吃? 没道理啊? 一碗馄饨吃完,他才想明白,也许不是事实如此,是他这么以为。 他觉得爹娘包的好吃,就算小贩比他爹娘包的更加成熟,味道好,他还是觉得爹娘的好吃。 在他心里,爹娘的份量很重,已经不仅仅是一碗馄饨,还掺和了别的。 那会不会他在别的判断上也有这么武断的时候?比如说仇恨蒙蔽了双眼。 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些别的,他和另一个人对坐在门槛边,说话,聊天,互换身上带的小零食。 他有时候拿出几颗南瓜籽,是后厨做饭的时候找婆子要的,婆子不知道南瓜籽还可以晒干来吃,被他捡了便宜,时常可以装一兜子过来,边磕南瓜籽,边守夜。 对方会拿出几颗糖,或是坚果之类的,骗他说伺候老太监的时候,老太监赏的。 杂役处的老太监都是管事那个级别的,偶尔大方的确实会赏些东西,平时机灵点,干完活过去给老太监们按按摩,拍拍马屁,能收到不少好东西,他也就没怀疑。 那段时间还挺开心,后来他知道那人身份后,因着经常在他面前说他坏话,心虚不敢面对他,而且有点怕。 他一直都知道那人的手段,坐到那个位子可不是偶然,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鲜血,他怕自己也因惹那人生气而死,于是离他远了点。 再后来发生的事他想都想不到,那天晚上他在草丛里躺了一夜,再起来时心里除了恨,什么都没了。 仇能蒙蔽人的双眼,当你厌恶一个人的时候,他做什么,你都觉得恶心,就算他只是和从前一样,陪你聊天,塞小零食,做为你好的事,你依旧觉得恶心。 大概也因此,叫他忘掉了一段经历,现在尘归尘,土归土,报了仇,放下恩怨,才将整个前因后果,恩怨串联。 或许他也有错,错在不该在大半夜的晚上拦下那人,然后留他坐下喝热水暖身子。 如果没有这个多管闲事的举动,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花溪还在到处打听明生的事,今天是她第二次带着古扉混进来,昨天的小太监口齿不清,说话也不利索,虽然还是掌握了些东西,不过不全面,所以她今天换了个人,继续打听。 找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跟明生差不多大,她把自己的枣子分了他一点,俩人立马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他对明生的评价很中肯,没有刻意摸黑,也不会太友好,给的消息很多都有用。 比如说明生这个人天生喜欢‘欺负’小孩儿,也特别喜欢帮助小孩儿。 大概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个年龄进宫的,吃足了苦头,所以瞧见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多少会照顾照顾。 杂役处十个孩子,九个半都跟他关系不错,另外一个听信谣言,不屑与他为伍。 明生的名声很不好,到处都在传他被某个管事包养,做别人的娈.童,以色伺人等等。 小太监说的有声有色,把古扉气的够呛,好几次想打断,都被花溪摁住,最后干脆搂在怀里,几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一直讲到管事过来赶人睡觉才散开。 小太监回去了,花溪和古扉趁着没人瞧见,藏在角落里进了空间。 没有做别的,折了一根花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有一件事她格外注意,包养明生的那个管事,她打听不到,昨天的小太监也好,今天的太监也罢,都不晓得。 明生突然出宫,可能跟他有关,但是他很神秘,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不过她打听到,最近不止消失了明生一个,还有一个大管事也消失了,大管事姓彭叫彭清。 恰好就是昨天消失的,时间可以对的上,难道俩人打破世俗眼光,在一起后私奔了? 因为明生确实有点不一样,比如能弄来很多东西,再比如,身上时常有一些珍惜的吃食,独住一间屋子。 所以说他和管事有什么,花溪并没有怀疑。 至于什么关系,是像明生说的,兄弟关系,还是像别人说的,金主关系,亦或是纯纯粹粹的恋人关系,那就不得而知了。 花溪只在听住处的时候多留意了些,甚至趁着没人去看过,因着天黑,瞧不真切,还点了根蜡烛照明,吸引来别处的人出来查探,怕暴露,没法子,只好假装路过离开。 不过明生的屋子很小,一览无余,所以尽管只是匆匆一暼,还是叫她注意到了两件事。 第一,这是明生的屋子,因为屋里少了很多东西,显得空荡荡的,正好明生的东西都给了她们。 第二,虽然少了很多东西,但是很整齐,明生走之前整理过。 按理来讲,搬家后,应该不会有人对出租屋留恋,给它打扫似乎也没几个人会做,明生都要走了,就算不打扫也行,为什么还会清理的这么干净? 要么天生洁癖,要么是不得已而为之。 明生明显没有洁癖,也没多少勤奋?有时候古扉想找他,十次里有三四次去上茅房,偷懒,看话本,古扉邀请他学武,他也不学,觉得太累,这样的人没道理会勤奋到打扫一个也许以后再也见不着,会是别人的房间。 这行为更像是掩盖什么,不想让人知道他走了一样。 为什么要这样伪装? 完全没必要呀。 除非他走的不是正规途径,比如说贿赂管事偷偷的出宫,不是贿赂管事找个理由把他打发出去。 如果是后者,完全可以说生病了,或是活计干得不好,塞点银子,管事一句话的事,没必要冒险偷偷出宫。 花溪陡然站起来。 一口气消失两个人,偷偷的出宫,她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 明生绝对出事了! “走。”花溪去拉古扉的手,“我们再去一趟明生的屋子。” 昨天也许漏掉了什么,叫她没有发现别的线索,今儿再仔细查查。 花溪握着古扉,俩人一道出现在外面,进去的时候是在杂役处,管事赶人睡觉的点,在里头待了一段时间,出来外面的人基本已经散完了。 昨儿观察过,杂役处是类似于俄罗斯套娃一样,一个‘口’里头套一个‘口’,再套一个,套了好几个。 房子也一个挨着一个,一个屋子里头最少住五个人,‘口’的边角也有房子,但是比一般的小,只能住下三个人,越是里头的‘口’越小,明生就住在最里头那个‘口’的边角,因着很小,只够住下一个人,所以他被安排进去,大家也只说幸运,没别的话,毕竟只能住下一个人,明生恰好是那个人而已,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花溪拽着古扉的手,脚下急奔,越过一道道走廊和小拐角,终于到了明生的门前。 刚要进去,外面的门突然被人踹开,来了一群举着火把的人,花溪连忙拉着古扉去角落里躲着,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目标明确,朝明生的屋子而去。 花溪咬牙,来晚了! 明生蹊跷的地方被别人先一步发现了! 那些官兵的前面有个带路的,穿了一身白色的亵衣,哆哆嗦嗦引着人顺着大开的木门进屋。 花溪这个位置离得不算远,叫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那具尸体就在这里,床底下。” 不知道是哪个官兵,对他夜闯别人房间的行为很怀疑,多问了一具,“藏的这么隐秘,你是怎么发现的?” 那人瞬间心虚起来,说话声音都在打颤,“这不是有两天没瞧见人了嘛,奴才觉得有问题,便过来瞧瞧,一进屋就闻到了水果味,在床底下,奴才心想水果那是多珍惜的东西啊,他一个奴才怎么弄得来?这里头肯定有古怪,于是想捞出来看看,结果……发现了床底下的尸体……” 花溪凝眉。 居然是因为她给明生的水果暴露的吗? 她给明生的时候特意挑的熟的,空间的水果又比别处的香,放在床底下捂了两天,一发酵,味道可不更浓烈了。 可恨! 花溪有些懊恼。 她昨天来的时候居然没闻到。 明生还在赶路,天快黑了,他本来应该住店来着,但是需要路引,他没有。 他这一路还算顺利,出京城的时候因为是出,不是进,没要他的路引,后来去的不是村就是镇,不进城的话,其实不用路引。 也就住客栈的时候要,他不知道,要住了才发现自己没有路引,他说赶路太急弄丢了,希望掌柜的通融通融,掌柜不听,只道现在管得严,被抓到了要罚钱还要关店,这个损失他们承受不起。 还告诉他,无论去了哪,尤其是城里,都要路引,没有路引寸步难行,提醒他赶紧给家里写信,寄来村长和亲人的保荐信便是。 但是他都不知道亲人在哪,村长又是谁,其实连老家长怀都不晓得具体位置,他走的时候还小,完全没印象,没奈何只能打消寄信的念头。 倒也想找人假冒,怕被识破后死的很惨。 其实手里有一份地图,虽然写的不清不楚,省掉了很多小路没有标识,让他的行程走得极不容易,好在大概线路都在,没有偏,他还是顺利的沿着地图,来到长怀的周边。 地图上有显示,已经离长怀很近了,只要避开城市,走村镇和山路水路,尽管会绕远一些,但是能到。 刚又找了人问过,方向是对的,没弄错,按照地图上的距离,明生估摸着大概还有两天就到。 两天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天越来越黑,隐隐又有要下雨的趋势,最近阴雨天,变脸很快,明生不敢在外头停留,本来想再找个破庙住住。 山上时常有破庙,破庙没找到,倒是让他发现了一家茶馆,他实在惊喜,立马决定就在这里暂时歇脚了。 心里明白茶馆不留客的,最多亥时就要走,但是太累了,加上外头天黑和下雨,索性心安理得的趴在桌子上装睡。 待会儿店家怎么叫他,他都假装不醒,店家总不能把他扔出去吧,毕竟是客人,付了钱的,应该会让他在铺子里对付一晚。 天冷了,睡外面有猝死的风险,还没到长怀,他不想冒这个险。 第65章 不是明生 花溪和古扉一直藏在角落,等那些人运走尸体,拿走水果之后才出来。 水果他们是查不出来路的,但是也等于以后卖不成了,和案件有关联,拿出来就相当于告诉大家,嗯,他们有可能是凶手。 不过暂时还是要卖,因为可以吸引去他们的目光,给明生多一些逃生的机会。 他说已经出宫可能是真的,现在在外跑路,不知道他会去哪?希望藏好,不要轻易露面。 夜深了,花溪拉着古扉的手站在明生的屋子前,目光深沉。 慎邢司的人已经走了,在明生的门前和窗户上贴了封条,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倒是没留人看守,但是已经没必要进去看了,里面没有线索,且她已经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 方才慎邢司和那个进明生屋子想偷水果的人谈话她一字不漏全听在耳朵里。 晓得被杀的人就是那个叫彭清的管事,杀他的人明显是明生,他做的还不错,杀了人后还知道处理现场,但是大概是第一次,忘了些细节,比如放在床底下的水果。 花溪昨儿来时没想到平时温温和和的明生会杀人,加上被人撞见,只匆匆观察了一下,没怎么留神,如果昨儿叫她发现端详,她或许会替明生把尸体处理好。 但是也不行,明生已经跑了,关于他与管事有关系的事杂役处几乎人人都能说上两嘴,所以那人死了,一定会查到明生头上。 一开始没料理好,目前无解,只能期望明生一路顺利,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好好过往后的日子。 夜越发的深了,花溪握着古扉的手,朝外头走去,再不走杂役处要关门了。 昨儿她们就是没有防备,被锁在里头,只能靠翻墙爬出去,今儿该打听的都打听了,是时候回去了。 大抵是太晚了,门口有个值夜的太监,瞧见他俩问了一嘴,“这么晚出去做什么?” “今儿我们也值夜。” 每天晚上会有值夜的太监出去,倒也不引人怀疑,那人没多想,不过还是顺嘴又问了问,“值哪儿?” “尚衣库。”尚衣库是洗衣服的地方,有些贵人的衣裳值钱,自然需要人守夜,防止被偷。 宫里有太多这样的地方了,守门的太监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只挥挥手,敷衍似的催他们走。 花溪便这么大张旗鼓,一点不心虚的带着古扉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古扉问她,“明生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花溪顿住脚步,抬头瞧了瞧天上的明月,摇头,“不知道。” 她说的是实话,她无法预料接下来的发展,明生不是她,和她的做法大不相同,所以明生有没有危险,她完全猜不到。 其实如果他不回乡,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暂时住下来,不要用路引,也不要用管事的腰牌,一般情况下是找不到他的。 他拿走了管事腰牌出宫的事,花溪也知道,慎邢司的人提了一句,说是管事身上的银子和腰牌都被人拿走了,那个人毫无疑问,绝对是明生。 明生啊明生,你可千万不要用管事的银子,官银底下都有印,还有管事的腰牌,用了这个会被记录在案,留下痕迹。 明生装睡没糊弄过去,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想来也是,是茶,又不是酒,怎么可能喝的不省人事? 但是茶馆的掌柜看他可怜,拆穿后没有赶他走,让他暂时在偏房待上一晚。 偏房很小,不过有床有被子,明生很满足,他本来只是想在茶馆打地铺,或是窝在某个角落,现在能住上偏房,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借了个地方洗漱好,明生没有脱衣裳,直接上了床,他怕出现紧急情况,比如来官兵追他,来不及穿衣裳。 逃亡的日子很苦逼,整日担惊受怕,真希望快点到长怀。 明生盖上被子,闭上眼,刚要去睡,突然想起来。 花溪给他的水果! 他居然没带走,而且完全没有吃到,就揪了颗葡萄尝尝,里面还有枣子和香蕉,他知道香蕉,但是从来没吃过。 真可惜。 夜里三更,花溪还没睡,在干活,空间里的玉米成熟了,她打算掰下来一部分,留着吃。 玉米是明生拿来的,想他吃煮的白玉米,不知道从哪买来的,大概是那个叫小五的。 他是倒夜香的,每天都能进宫出宫,因着那活臭,一般人不愿意接近,所以查的不仔细,压在某个角落完全可以带进宫。 明生买了三根,大家一人一个,花溪只煮了两个,古扉和明生一人一个,她的每次,把玉米粒剥下来简单处理了一下,见缝插针种在空间里。 玉米的枝干很大,把玉米掰掉,杆子可以当柴火用。 没柴火了,最近都靠枯黄的菜过活。 菜的季节很短,最多能活一个轮回,比如说番茄,摘掉一次之后就可以把根直接拔掉了,它不会再结,一次是它的极限。 这些都是柴火,还修剪了一些树枝,剪刀太小,大的剪不下来,只能剪小的,效率很低,每天都要来一次,因为每天过来都会生出新的小嫩枝,不需要太多,太多老枝会不结果。 就像很多个孩子养不活,要送人一些,集中养几个一样,这样孩子才能茁壮成长,树也是一样,如此结的果大,且甜。 花溪在干活的时候,古扉就在一旁看着,玉米太高,他摸不着,花溪让他把砍下来的玉米杆搜集起来绑上。 古扉开始还能乖乖的跟着,后面动作越来越迟钝,困的睁不开眼,绑绳子的时候直接跪在地上,趴在玉米杆上睡着了。 他这两天为了明生的事,没少操心,吃饭还是做甚,总想着要给明生留点,半夜做梦都喊着明生的名字,然后骂他骗子,说话不算话云云。 明生摊上事了,跟小孩子约定了什么,不做到的话,他会一直记得。 搞不好以后登基后还能记得,到时候他已经是皇上了,明生——自求多福吧。 花溪进屋拿了个毯子铺在廊下,然后把古扉抱在毯子上,毯子大,对折起来还能当盖的,将古扉牢牢的包裹在里头。 花溪继续干活,她与别人不一样,思考的时候需要安安静静做些什么,比如刺绣,或是别的,越久越好。 玉米快掰完了,花溪还没想到办法,因为这个基本上无解,除非有人为明生顶罪,那种兔子主动撞死在桩子上的事几乎不用期待。 花溪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明生被抓住后,她要怎样才能救他? 掰完了玉米,根也一一拔了出来,放在一边晒,花溪又种了一批玉米。 空间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各种各样的吃食,菜,每得到一样,都会被她大力栽培,养出大堆的种子,标上号,放在指定的位置,一部分留种,一部分继续种。 玉米也一样,上一批的玉米已经留过种,这次直接种就是。 种在边缘一圈,里面已经没地方了,全都种满了,空间需要继续升级,但是没有极品玉,它升不了,只能这么将就着,不喜欢的少种点,喜欢的多种。 玉米花溪不喜欢,古扉喜欢,种来给古扉吃的,玉米杆子很大,正好当柴火,很实用,她种了不少。 偷个懒,没浇水,又挨个摘了些水果,准备明天拿去卖,现在水果是关键的线索,找到老板,搞不好能晓得明生的动机和下落,再者说,这种季节出现这么好的水果,本身就是可疑之处,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搞不好明生杀管事的事,还不如水果重要,因为无论是明生,还是管事,对于那些贵人来说,都无关紧要。 但是水果不一样,他们可以吃,查到源头然后弄来献给某个贵人,以后就发达了。 花溪摘好了,放进一个筐子里,盖上布,之后带着古扉一起出去睡。 白天一整天都按部就班,吃吃喝喝,然后继续干活,晚上才带着古扉出门,冷宫还是有些不安生,不带古扉不放心,不过做买卖的时候不好带他。 带他等于一个十分明显的特征,一大一小,不要太好查。 做买卖的时候花溪把古扉送进空间,自己提着篮子,找落单的人,主要集中在女孩子身上,因为女孩子贪吃,贪甜的。 加上她价格卖的很低,五个铜板一个大苹果,或是一个大香蕉,从来没吃过这玩意儿,让花溪试吃了一个,没嗝屁之后就迫不及待买了。 夜里黑,她又特意挑的阴暗的角落堵人,自己也做了伪装,鞋里头垫了厚厚一层东西,偶尔还会垫着脚,显得自己高一些。 有些女孩子发现是个‘男的’,本能会很警惕,掉头就走的有,威胁她喊人之类的也有。 花溪本来就是随缘卖,不强求,走就让她们走,说喊人自个儿掉头走,因着没卖出去几个,宣传不太到位,她最后还是把目标放在太监身上,看见落单的太监也卖。 从吃了晚饭后一直卖到亥时才结束行程,拉着古扉回家。 古扉在空间里待得久了,如果是平时,多少会抱怨两声,今天很是心甘情愿,且配合,只是熬的太久,人有些没精神,边打着哈欠,边问,“这样就能救明生哥哥了吗?” 花溪摇头,“这只是拖延时间的法子,能不能行还不一定。” “那我们明天还来吗?”古扉努力睁大眼睛,不想就这么睡去。 “不用来了,暂时都不能出去。”花溪从空间拿了个枣出来给古扉提神。 果然,古扉眼前一亮,他还小,胃没有长全,很嫩,容易吃坏肚子,平时花溪限制他吃太多水果,就算满空间都是果子,他也只能看着。 倒也时常会背着花溪偷吃,但是偷吃完会告诉她,自己做错了事,偷吃了水果,但是就偷吃了几颗云云,这么可爱花溪都不忍心罚他。 当然啦,说他几句还是会的,也因此,他见水果很亲,小口咬着,不舍得一口气吞了。 “为什么明天不来了?”边吃边问。 “因为明天会有人追查我们。”花溪提醒他,“记得不要说错话,我们被关在长锦宫里,从来没出去过,什么都不知道。” “嗯。”古扉点头。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花溪现在对他信任许多,不会再敷衍一样,什么都不告诉他,现在利害关系讲的明明白白。 她说这样他可以快速成长? 古扉也不懂,听话就是了。 花溪低头瞧了瞧他,古扉困意袭来,吃着吃着,果子都要掉了。 她无奈,在他身前蹲下,双手朝后勾去,“上来。” 古扉一喜,忙不迭爬了上去,花溪已经很久没背过他了,她的背还是那么纤细,但是很有力,也很有安全感,古扉闻着熟悉的淡香味,脑袋点了点,没多久睡了过去。 花溪感觉到了,肩头一重,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歪头看去,小屁孩闭着眼睛,面上很是安详,说明睡得香。 和原文里完全不一样,原文里写过,他没有安全感,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睡觉,即便是女主,也无法让他安心。 现在因为她改变了他的命运,养法完全不同,导致他性格也变了。 但是在原文里他杀过人,除掉过敌人,一个人在冷宫艰难存活,受够了世间折磨,人很成熟可靠,嘴巴也很牢,所以花溪打算尝试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慢慢让他经事。 只有经事才会懂得如何随机应变,处理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花溪也不是一开始就能那么冷静,她也是经过层层厮杀才这样的。 前世的官场拼斗也很残酷,但是她来了这里之后意识到这里更残酷,亦然决定改变自己,适应环境,然后活下来。 细细想来,她可以,古扉应该也行。 他是土著,搞不好比她适应的还快。 回去的路很顺利,没遇到问题,只翻墙回长锦宫,把古扉放在空间的时候,不小心把他弄醒了。 花溪进了屋,把他放在床上,他又睡了。 花溪没睡,坐在床边数今儿赚的钱,一共三十三个铜板,那三个其实是有人还价,反正是没有本钱的生意,而且她主要是让水果的事被慎邢司发现,然后调查,所以卖多少根本无所谓,不管还不还价都卖。 说实话,女孩子还价比较厉害,五铜板的东西,一个铜板都敢还,男太监也不逊色,还过两个铜板,考虑到他买的多,花溪还是卖了。 赚点钱真不容易。 把钱收了,又去将古扉的刺绣找来,古扉最近老是被她丢进空间,很无聊,又干不了别的,焦虑,吃不香,睡不好,花溪便给他找个活干,骗他说有钱可以上下打点,也许关键时刻能救明生。 这厮才打起精神,老老实实刺绣,绣了好几个帕子,一个十二,差不多可以换六十个左右铜板。 过几天尝试去找那个叫小五的,明生叮嘱的,应该不会坑她俩。 花溪打个哈欠,简单洗漱了一下,拆掉头绳,脱掉一身太监服,和古扉的,收进空间里,又在床边摆放了两套平常的衣裳才去睡。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古扉先醒的,和往常一样爬下床,穿了衣裳,去院里廊下搬柴火烧饭。 刚走出来,恍惚间听到门口的锁响了一下,像是谁陡然靠在门上的动静。 明生就很喜欢靠在门上,有时候伸个懒腰,或是突然离开,那门都会响,锁敲击在木门上,声音也很特殊,他不会听错的。 啪! 古扉丢下柴火,急急跑去门后,果然,角落里放了一个盆,盆里塞了两个馒头和两样小菜。 这里是冷宫,不会有人给他们送饭的,除了明生! “明生!” 古扉看见了,门开了一个小缝,顶上的链子是绷直状态,说明有人靠在上面。 “是我啊!” 古扉扒着门,从缝隙里看去,天还没大亮,只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半坐在楼梯上的身影,穿着和明生一样的太监服,也是差不多的个子,差不多的身形,肯定是明生没错! “你怎么不说话?” 古扉换着角度,努力想看清他,发现他手里有一本书,更加笃定了。 因为除了明生,很少有人这么热衷于看话本,话本的书皮和别的不一样,别的都是蓝书皮,话本是黄色的。 “明生!” 古扉呜呜哭了出来。 “我好想你啊!” 明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古扉眼巴巴的看着他,许久许久,久到仿佛天荒地老,过去一年,一辈子了一样,黄皮书被人翻开一页,纸张响起清脆的声音之后,才有人说话。 “您认错人了。” 嘴里喊着敬语,实际上很不尊重,老神在在的坐着,没有半点想动的意思。 “奴才不是明生。” 第66章 是你对吧 古扉本能想反驳,不是明生还会有谁?谁会给长锦宫送饭? 可是他声音真的不是明生的,明生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打趣和坏心眼,还有一丝丝的阳光,像个小太阳一样,散发余热,听的人暖暖的。(搜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网) 这人的声音很冷漠,完全两种感觉。 “你转过身我看看。”话虽如此,他还是不死心。 这人和明生太像了,一样的年纪,一样胖瘦,一样身高,还一样喜欢看话本。 那人依言转身,果然是张陌生的脸,白白净净,没什么出色的地方,也不会太平凡,就是个看过既忘的样貌。 他微低下头,放下手里的话本,朝古扉行礼,“见过六殿下。” 倒是很懂规矩,但也仅限于表面,神色漠然,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瞧不出他的真情实意。 即便是古扉这个年纪和阅历,也发觉出了一丝敷衍和做作,假。 古扉瘪瘪嘴,没好气的问,“你看的是什么?” “回殿下,是话本。” 古扉伸出手,“你拿来我看看。” “不是什么好东西。”将话本藏在背后。 古扉‘哼’了一声,“小气,明生哥哥都给我看的。” 对方眼珠子动了动,“明生这般大胆吗?” “嗯?”古扉蹙眉。 “竟让六殿下喊哥哥。” 就算进了冷宫,也依旧是他们的主子,皇子喊太监哥哥,说出去那个太监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还这么不懂规矩。” 古扉听不得别人说明生坏话,不满道,“我是自愿喊的。” 对方低垂下眼,“您还小,不通世事,他也小吗?” 古扉一愣,随即跺跺脚,无理取闹,“我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对方张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低眉顺眼跪在那里。 古扉晓得不是明生,兴趣全无,合上门想走,路过角落摆的饭菜,又顿了顿。 蹲下来拿开两个馒头,底下是炒的大白菜和萝卜,没多少,一点点,馒头也有些硬,但是好在上面干干净净,没什么发霉和发臭的迹象。 古扉端着碗,问,“为什么今天是你送饭?” 对方听到了,隔着门说话,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不太真切,“明生先是丧心病狂杀人,后狼心狗肺畏罪潜逃,长锦宫没人送饭不行,管事派奴才来的。” 古扉捏紧了碗,“不许这么说明生!” 他强调,“明生是好人!” 对面传来轻飘飘的一声,“好人不会杀人……” “谁说的!”古扉反驳,“好人被逼急了也有可能杀人的!” 花溪也是好人,那天在长翠宫时,听到三个坏人说要对明生和长储宫动手,花溪就杀人了。 明生也一定是被逼的。 “肯定是那个人太坏!” 语气十分决然,带着不容质疑,叫听的人微微动容。 “明生……” 声音轻的几乎捕捉不到。 “有那么好吗?” 古扉只听到了他说话,什么话没听到,因着可能是关于明生的,执着的问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对方没说实话。 “没什么是什么?”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肯定有什么。” 对方苦笑,“奴才是说,明生运气不错,跟了个好主子。” 古扉瞬间开心了,叉着腰,骄傲道,“那是,我很疼明生的。” 明生…… 高昂的气势矮了两节,显得不那么精神了。 “明生也很疼我。” 但是他不在了,不知道去了哪,现在安不安全?有没有吃的和喝的? 虽然已经春天了,但是天气还很冷,会不会冻着? 明生运气很好,不仅被茶馆的掌柜留下来住了一晚,早上还让他蹭了顿饭,喝一杯自家挤的羊奶,灌满了热水,填充了干粮,喂饱了马之后才让他走。 当然啦,为了感谢掌柜的,柴是他烧的,桌椅也是他擦的,还帮掌柜拖了地,带了一会儿娃。 掌柜有个小孩,娘死的早,他自己带的,半夜闹腾的很,掌柜几次起夜哄,明生睡好了,后半夜主动要求帮着他哄,互相配合到,一大早才丢手给掌柜的。 他要走了,小女孩拉着他的指头,还不舍得一样,明生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承诺是许下了,但是能不能兑现就不得而知了。 明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随便,已经不是对一个人许诺了,还曾经这么告诉过古扉。 希望小孩儿没有当真,否则守着一个也许不太可能的承诺,会很痛苦。 就像他一样,爹娘曾经告诉过他,一旦家里日子好了,会来找他,接他回家。 明生收敛了情绪,与店家告别后一路朝长怀赶去。 过了今天,还有一天就能到了。 辰时,古扉已经乖乖的把饭做好,顺便将门口那个新太监送来的饭菜热了一下,水囊装好,塞进被子里,然后就坐在一旁绣花。 心里始终坚信着,也许有一天赚的小钱钱可以出一把力,救出明生。 他现在学会的针法越来越多了,明生把书都给了他,包括画了各种针法,和刺绣样板的帕子,他很有天赋,基本上一看就会,现在在挑战难度高一些的双面绣。 双面绣的钱多,要求也不少,不一定能成功,权当试试吧。 其实今儿不是他第一次挑战,前面也尝试过,虽然绣的是单面的,但总会不自量力,想两面都完美。 多少会稍稍不一样,一面更好看,另一面勉勉强强,这次尽量让两面都没毛病。 苏绣的最高境界是两面的刺绣不一样,也许一面绣虎,一面绣龙,那种境界太高了,他做不到,倒是看到了一块小样,明生弄来的,绣在帕子一角,一面是鸳鸯,一面是比翼鸟。 真的非常非常厉害,他观察了半天也没能找到破绽,东西是借来的,没两天就还回去了,至今没有参悟,古扉很是惋惜。 但是没办法,花溪说他有天赋归有天赋,到底接触的时间太短,在这方面涉世不深,等以后,绣个两三年自然就明白了。 虽然是安慰,不过古扉心里觉得好受了些。 他选完色,套上绣绷,坐在门前一边等花溪起床,一边动手。 也绣了很久了,手越来越快,下针比逮鱼快狠准,大概是想着保护他这双手,刺绣对手的触觉要求很高,花溪已经很少再让他干重活了。 类似于浇水那种,包括逮鱼逮蟹,都是她来,古扉干些轻的。 他最近为了刺绣,落下了功课,花溪难得没有责罚他,只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以后补上就是。 偶尔也会把他送进空间,让他学完了再出来。 今儿不用出长锦宫,也意味着花溪不会把他放进空间,他绣完还要做功课,时间很紧。 不做都记在账上,以后三倍的还回来,不如现在一口气完成。 辰时二刻,花溪伸着懒腰走出来,古扉百忙之中看到了,欣喜道,“花溪,饭做好了。” “嗯。”花溪从空间接了一盆水弄出来,搁在廊下招呼古扉过来洗漱。 简单洗了手脸,又用牙刷沾盐刷牙,这牙刷是花溪定做的,刚来的时候打了几把留着备用,当时只纯粹不习惯咬柳枝,这里的人都是咬柳枝沾盐刷牙,花溪用不来,索性打了几把。 挺费事的,不过也确实实用。 古扉跟着她,也习惯了这样刷牙,俩人几乎差不多时间漱口擦嘴,然后进厨房吃饭,锅盖一掀,愣了一下。 “这饭菜是哪来的?” 她记得昨儿没放馒头来着,上次面用完给她一个教训,她意识到自己吃的太快了,这肯定是不应该的,毕竟空间里什么都有,只有小麦没有。 就算有,也没有手段打的这么细,她做个豆奶都十分费劲,更何况磨面,也没有工具,所以能省则省。 正好最近玉米熟了,用玉米代替主食,吃的倒也蛮香,昨儿放在锅里的也只有玉米和一盘蟹,什么时候多了馒头? “今天来了个新的看守。”古扉探手去抓玉米,饭做好有一会儿了,没那么烫,他可以轻松拿在手里。 花溪把那盘子饭菜端出来,馒头用筷子夹去一边,看了看里头的菜。 中规中矩,没有明生送的菜多且好,但也没原来的老太监送的差,属于中间的那种。 其实从送菜可以看出三个人的性格,明生尽量都挑好的,说明他心地好,善良,热心。 原来的老太监中饱私囊,时常把好的饭菜挑出来吃掉,送一些垃圾的,馒头也都是馊的,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敷衍了事,说明他奸滑。 这个太监送的不好不坏,说明他这个人循规蹈矩,不会太坏,也不会太好,属于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那种人。 做好自己的本分,别的不要多想。 其实这样很好,明生太好了,以至于有些想要的不好意思找他,因为他会自己贴钱,老太监又太坏了,找他肯定会被坑。 这个太监不会,坑她们是不可能的,但是少给他报酬似乎也不行。 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正好是花溪需要的。 她运气还算不错,长锦宫苦尽甘来,换的两个人都很好。 明生离长怀越来越近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家乡的那座城,近在眼前一样,太想念家人,让他有了动力,驱使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拉着马儿继续行走,天黑也没歇息,拿着灯笼摸黑赶路。 一夜没睡,天亮时终于到了长怀城门口,城门还没开,周围已经积了些准备进城做买卖的人。 明生用羊奶换得一个人的好心帮衬,他还是个孩子,假装是别人家的孩子,就能跟着人家一起进城,一家人一个路引就好。 进城很顺利,城一开,那大叔连忙拉着他,谎称是亲戚,借住几天,带他进城见见世面,人家也没为难他,轻而易举让他进了城,和那大叔分开,按照记忆里路朝家摸去。 时间太久了,他已经忘掉了大半,但是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又会想起什么? 记得那年发生天灾,大家都走了,他们的盘缠在路上被人偷了,没奈何,只能卖掉他。 爹和娘曾经说过,一旦老家好了,立马就会回去,现在这副繁荣的模样,应该是好了,所以他肯定不会白来,一定能找到家人的! 明生穿过大街小巷,喝了一碗老家的特色鸡丝蛋汤,又吃了一份灌汤包,给马牵到一边喂饱,完了继续走。 越是到了家的附近,他越紧张,已经依稀瞧见了好几个熟人,他的样貌变了,但是他们还没变,是他小时候见到的模样。 快到家的时候,突然被一个老人拉住,问他是不是叫明生。 明生瞬间心虚起来,连忙摆手说不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否认。 大概进宫做了太监,是件丢脸,开不了口的事? 亦或是本能掩盖,不想暴露身份,然后被官兵查到? 总之往后再被人认出来,他都含糊其辞,没有承认,后来干脆买了个帷帽,将脸严严实实遮住。 心里其实有些不解,这么些年他长大了,也变样了,为什么还能认得出他? 他深吸一口气,收拾了心情继续往前走,记得他家在一个小巷子里,最尽头那家,有两个门,一个门连着街面,是个铺子,爹和娘一般都在铺子做生意,所以他不敢去前面,只偷偷的走后门。 如果预料的不错,后门不会关,供家里几个孩子和邻里之间玩耍的。 他们小时候时常聚在一起,抽陀螺,盖泥房子,玩过家家的游戏。 有时候跟男孩完,有时候跟女孩玩,跟女孩子玩他就是爹爹,偶尔会当儿子,跟男孩子玩他就是娘亲,因为他长得秀气,最像女孩子。 理由叫人无法反驳,那时候他嘴笨,加上不晓得意义,倒也扮过几次,后面被他娘发现,揪着耳朵拽回了家,好好的说道了一番,他才晓得,哦,男孩子不能扮成新娘的。 他们家属于男弱女强,他爹以前是个秀才,好几次没考中,又自视甚高,不肯干这,不肯干那,生意都是娘亲打理起来的,后来赚了钱,爹也坐不住了,索性一起帮忙,被他娘管的死死的。 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都很听他的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比如没有进宫,他应该在家里教几个妹妹念书,爹娘想省点钱,只供他和弟弟念书,然后他回来教妹妹们。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没必要浪费那么多钱,女孩子稍微学点就好。 话虽如此,半夜也偷偷的抹泪,然后让他教的认真些,夫子教他多少,都要他老老实实记笔记,然后回来教几个妹妹。 明生轻叹口气。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妹妹们最小也应该长成了古扉那般年纪吧? 他脚下挪了挪,走到倒数第二家门口时突然顿住。 他的回来会受欢迎吗?家人看到他会怎样?难过?愧疚?伤心?或是怪他既然都被卖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莫名走不下去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默默朝回拐去。 说实话,他害怕,害怕知道爹娘的反应和想法。 所以不如不见。 身后突然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有什么人从他身边路过,撞了他一下,然后又是一个,后一个年纪稍大,懂事些,还晓得停下来,对他说了声‘对不起’,不等回应,似乎有什么人追着一样,麻溜跑开了,去追先前那一个。 明生盯着俩人的背影瞧了瞧,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他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后头还有声音,似乎有些无奈,大喊了一道,“金玉,金山,你俩给我回来,把饭吃了再走!” 明生浑身一僵,小孩子变化快,他没认出来,但是大人几乎不会变,就那么定型了,从声音到外貌,都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地上有片小水洼,叫他瞧见了身后那人的样貌,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红了眼眶。 他本来回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真的找到了父母。 父母做到了,他们的承诺,真的回了老家,叫他轻而易举找到。 明生捏紧了衣裳,脚下像灌了铅似的,一步都走不动了。 他感觉到了,背后有一双眼睛,在上上下下打量他。 他也确实很奇怪,站在别人的家门口,又是个陌生人,身上的穿着和打扮也跟长怀不符,一看就是外地人。 外地人不去街上吃吃喝喝玩玩,跑来羊肠小道里做甚? 刘氏怀疑的问他,“你是……” 他不敢回答,怕被发现身份,脑子一片空白,拔腿就想跑。 刘氏愣了愣,半响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明生?” 第67章 大儿子啊 一般情况下,进了宫要换名字的,换成吉祥的,带有寓意的那种,不过明生的名字好听,管事的老公公觉得还行,摸着胡子做主就叫这个了。#小@说 这名字跟了他十几年,他有反应,心里慌得更加厉害,脚下不停,跑得更快。 刘氏开始还不确定,只是个隐隐约约的想法,但是少年跑的时候帷帽被风吹开,清秀俊美的样貌暴露无疑。 明生这孩子从小长得讨喜,十里八方的邻居但凡见过一眼,无一不夸,还曾经因着在店里帮忙,被个同样年纪的小姑娘看上,要高价买走当个贴身小厮。 那时家里还有点底,她没肯,几年不见,这孩子样貌依旧,只比从前成熟了些而已,还是那般隽气,叫她一眼认出。 “你给我回来!”她在后面追。 明生指尖颤了颤,不敢回头,只闷头往前跑。 “我是你娘,你连娘都不认了吗?”徐氏几乎吼了出来。 明生眼圈登时红了,但他没停,还在跑。 “别走……”徐氏到底是女子,没他灵活,追不上他,“娘很想你。” 明生脚步蓦地顿住。 “是娘对不起你,娘日日夜夜都梦见你,娘愧对你,你……” 褪去了往日强势的一面,哽咽问,“就没有什么话要对娘说吗?” 明生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握紧,不等他做些什么,身上一重,有人从背后抱住他,泪声俱下,“娘后悔了,娘当初不该的……” 不该为了那点钱把自己的孩子卖掉,让他孤苦伶仃一个人跟着伢婆走,后来再去找,伢婆子告诉她,进了宫,这辈子都别想再见了。 是她毁了明生一辈子,明生读书有天赋,如果他们咬牙忍忍,砸锅卖铁,去讨饭,度过了那段日子,以后说不定明生可以高中状元,有个锦绣前程。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娘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你。”徐氏将脸靠在他背上,“你恨娘吗?” 明生突然有些迷茫。 他恨吗? 当然恨啊。 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恨。 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每次被人打骂,日子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尽管心里一再的劝自己,那是爹娘,有再造之恩,别恨,别怨,但一想到他们也许正在用卖他的银子吃喝,那股子怨念登时释放,压不住一样,充满了胸膛。 熬了这么多年,或许就为了听这句话。 明生闭上眼,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滑落。 心中积累多年的怨恨也像雨过天晴一般烟消云散。 他张张嘴,声音打着颤儿。 “娘……” 因着对新来的太监不了解,花溪决定暂时不在外面做饭了,每日烧柴太高调了。 原来明生在的时候,还可以假装通过明生买的,和水果那些一样,隔三差五会有皇商小贩将柴火运进宫,杂役处也是要的,只需在必经之路拦着告诉他下次多弄一些,然后隔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便是。 因着进宫前检查过,后面几乎不会再检查,只两个官兵盯着,别去了其它地方,在后宫为非作歹,别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的。 当然啦,数量不能太大,每次也就一捆而已,太多可能会怀疑用来做什么? 明生每次买的都是柴火加木炭一起,说是冬天太冷,禁不住,烧个火盆暖暖身子。 都是宫里当差的,大家多少感同身受,也没人会为难。 杂役处还经常有一些发霉发潮不能用的木炭,要清理掉,明生也会带回来给他们,省掉了很多钱。 现在他不在了,柴火或者说木炭从哪弄的? 上次长翠宫三个人的案子刚了结,她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目前还是古扉先醒,其实每次古扉醒的时候花溪都有感觉,只稍稍费劲一些把他送进空间便是。 他做好饭,再绣会儿花,写写作业,读几页话本,把不懂的字写下来,等着花溪教,基本上所有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完,花溪才会进空间。 也不用等她起床再洗漱,现在在空间里,直接自己打水上来,简单洗好,干干净净的拿出一些吃食先垫垫肚子,然后安安静静等着花溪。 因着时间充足,他做什么都可以慢慢来,没以前那么赶了,比起以前,他更喜欢现在。 只有个问题,空间的灶是花溪自己糊的,勉勉强强能用,没外面那个好使,还好锅还是一样的,就是外面那个拆了弄到空间里。 灶底下的铁杆子也是,那个可以拦住柴火不掉下去,只掉烟灰。 空间是个很神奇的地方,烧出来的烟一直往上升往上升,然后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反正没有留在空间,也没以前那么熏人了。 灶架在廊下,花溪说院子里的时间很快,只有草屋例外,在它的范围内可以保持东西新鲜,大概是空间的主人也知道时间太快东西也坏得快,所以特意弄的草屋,为了保存快速生长的菜和果子。 很体贴的设置。 设置是什么古扉知道,花溪经常用,他跟在花溪身边,耳熟能详。 花溪嘴里经常冒出一些新鲜的词语,他觉得有用的都记下来,没用的也记下来,反正花溪说什么,都是有用的,都该记下来。 花溪今儿比平常进空间的晚,古扉知道她又去打探消息了,也就没多话,麻溜的打水过去给她,让她好好洗洗。 她最近很累,经常要出长锦宫查看情况,她说她一个人方便些,古扉不想做拖油瓶,便没跟着,但是花溪每次回来都会告诉他外面的状况,今天表情很凝重,一再的叮嘱他如果有人来问,他该怎么回答? 他猜应该是花溪的计谋成功,那些人开始查水果的事了,昨儿花溪提过一嘴,当时还没什么动静,也没瞧见慎邢司的人,今儿大概是开始大动干戈,准备找他们了,所以花溪不放心,提醒他一句。 他都听花溪的,担心自己做不好,把花溪说过的话都记下来,然后一遍一遍的念。 花溪也配合,假装是慎邢司的人,问一个又一个刁钻的问题,看他怎么回答? 对答如流才放过他,俩人去吃饭,吃完饭怕他忘了,继续对,一直对到晚上,古扉坚持不住,搂着书呼呼睡去。 花溪又好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轻手轻脚抱着他去床上,整理被子的功夫依稀听到他嘴里念叨什么?凑近听了听。 “明生……” 嘟囔着,不太清晰,“要好好的……” 明生吃到了爹和娘包的小馄饨,睡回了从前他的屋子,一直给他保存着,打扫的很干净,被子晒过,折得好好的,似乎他经常回来一样。 家里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几个弟弟妹妹瞧见他先是有些陌生,很快认出了他,冲上来要他抱,要他举高高。 一切都像梦一样,那么不真实。 他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冻死在某个街头,这是他的幻觉,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完美呢? 他想要的,不敢奢望的,通通都一口气得到了。 明生脱了鞋袜上床,盖上被子闭上眼,心里想着如果是梦的话,请让他永远都不要醒。 隔壁突然传来声音,是爹和娘互相埋怨的说话声,爹抱怨娘把儿子卖了,娘抱怨爹,要不是你没用,会卖儿子吗? 俩人互相指责,华话里话外充满了愧疚。 咯吱! 门被人推开,从外面挤进来一个萝卜头,抱着枕头可怜兮兮看他,“哥,我们想跟你睡。” 明生心想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而已,床大挤得下,答应了,招招手,小屁孩登时跑了过来,露出身后又一个小屁孩,小屁孩的后面还跟着小屁孩,转瞬的功夫站了三四个孩子,嬉笑着朝床上爬去。 明生:“……” 孩子吵吵闹闹,亥时才睡下,横着睡的,竖着睡孩子太多了,睡不下。 他已经十四岁,快十五了,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对其它孩子来说横着睡正好,对他来说稍稍有些短,要缩着腿。 倒也没那么难受,忍忍就过去了,难得跟孩子们睡一晚,他愿意委屈。 第二天四更不到,浑身腰酸背痛,实在睡不着了才从床上下来,穿了鞋,简单披了件外套走出来。 前院的灯亮着,爹和娘已经起来开始做早餐了。 以前不做的,因为爹和娘说太累了,现在大概是日子不好过,所以做了? 明生将撇开的扣子扣上,又在院里找到搁在炉子上的热水,倒了一些洗手洗脸,然后便去帮爹娘包馄饨。 这么多年没包过,手艺竟也没生疏,他包的很好看,只比他娘的丑了那么一点点,比他爹包得好,他爹以前不务正业,从来不帮娘,他帮得多,所以比他爹顺手。 其实细细看去,爹包的已经比他好了,说明这么些年,也没少帮娘,他不在,爹顶替了他的位置。 日子虽然辛苦,但是很幸福,至少比在宫里强。 四五更的天已经有一些赶早市的人过来吃些东西,明生很是自然的站起来,像以前一样接待客人。 帮着点菜,上菜,搬凳子擦桌子,几个挑担子的大娘直夸他,“这是哪招来的小伙子,这么机灵?” 娘很是自豪的介绍,“这是我大儿子,明生。” 第68章 七岁了呢 “明生啊。”几位大娘明显是熟人,张口就来,“就是你经常念叨的那个,哎呀,这小伙子长得真俊。” “可不是吗?”另一位大娘附和,“到说媳妇的时候了。” 他娘脸黑了黑,一把将他拉到身后,让他去看着点火,自个儿应付几个大娘。 明生进了里屋,还听到他娘婉拒了几个要给他张罗着说媳妇的人,回来后面上虽然尽量表现如常,不过明生还是看得出来,很勉强。 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他被卖进宫的事,现在说媳妇就是害了人家。 “明生啊。”徐氏搓着手,心中有些忐忑,怕待会儿要说的话伤了儿子的自尊心,所以有些犹豫。 明生边烧柴边抬头看她,“怎么了娘?” “你想找媳妇吗?”儿子也十四五岁了,这个年纪正是娶妻生子的时候,“如果想的话,娘给你买一个。” 买的跟娶的不一样,娶的有诸多要求,事后要是知道了,难保不会生气宣扬出去,但是买的身家性命都在他们手里,他们说的算,她也没资格抱怨什么。 明生苦笑,“娘,儿子还小,不需要媳妇。” 他还不知道能待多久,毕竟杀了人,慎邢司一定不会放过他,这里离京城还是太近了,有被抓的风险。 他可能待不了几天,再住一天,一天就好,一天后他就走,去别的地方。 “真心的吗?”明生太懂事了,她怕是迁就。 “嗯。”明生很肯定,别说不能久待,就算能他也不会娶妻,耽误人家。 徐氏仔仔细细打量他,看不出来他有委曲求全的情绪才作罢,“那以后要是想了,一定要跟娘说。” “嗯。”这个明生没拒绝,没必要了,最后一天,他想顺着父母。 徐氏笑了,“肚子饿了吧,想吃什么?去那边坐着,我给你下。” 明生确实饿了,起来到现在还没吃饭,“就馄饨吧,下碗馄饨就好。” 他千里迢迢回来,就是想吃一碗爹娘包的馄饨,昨儿吃的狼吞虎咽,没尝出味道,这回要细嚼慢咽,好好品品几十年老店的特色。 五更左右,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些赶早市,或是要上书苑的学生,有男有女,还有些附近府上的丫鬟,趁着主子还没起,出来买些热乎的吃食垫垫肚子。 大家在这条街上住了许久,互相都认识,突然来了个陌生人,对方还长相清俊秀气,脸白的就像黑夜里的明灯似的,登时吸引了不少人驻扎,小声谈论。 明生听到了,没怎么在意,毕竟他在宫里也经常被人指指点点。 说他靠脸上位,狐媚主子,没什么能力的人有,夸他长得真的好看,给他送帕子,送糕点的人也有,被讨论的多了,自然无所谓了。 况且这些人不知道他的过去,几乎都没什么恶意,单纯的夸他而已。 当然也不乏几个茬茬不平的少年,愤愤的看着他,觉得他很碍眼,也许本来姑娘们都在讨论他们,结果现在…… 明生突然想起来,他以前在宫里时,也不是完全憋屈难受,偶尔还是有那么一两件乐趣的。 比如说被太监排斥,欺负,就刻意接近他喜欢的宫女,凭他的外貌,嘴又讨喜,一般情况下都能顺利交上朋友,然后当着那些欺负他的人面,整天同进同出食堂和杂役处,气死他们。 明生想着想着,笑了起来。 他本来就生的好看,一笑更好看,徐氏忙完从后面出来,吃惊的发现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平时就算忙也不会这么多人,因为店小招呼不过来,别人就去别家了,今儿竟都耐耐心心等着。 “明生啊,你赶紧吃,吃完招呼客人了。”徐氏催促了一声。 明生‘嗯’了一道,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很快将汤喝了,把碗端去后厨清洗。 他一走,徐氏登时被人拉住,有人小声向她打听,徐氏还没反应过来,但凡有人问,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来也是个爱叙话的人,叙着叙着感觉不对劲,话题怎么都围绕着明生?无论她绕到哪?换成了什么,最后都绕了回来,变成明生。 后知后觉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天生意这么好,不是隔壁没开业,或是赶集,纯粹是因为明生。 徐氏微微侧过身子,隔着一层帘子朝后看去,明生在洗碗,这孩子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端生了一副好样貌,原先只觉得还跟以前一样讨喜,现在才留神,原来他已经长大了,开始会勾搭小姑娘了。 徐氏突然捂嘴偷笑起来。 是她生的,没有辱没她的血脉。 离明生的出宫已经是第五天了,长锦宫依旧一片安宁,就像外界的风风雨雨都被阻拦了一样,到达不了里头,古扉还有空坐在廊下看星星月亮。 或许醉翁之意不在酒,古扉蹙着眉,抠自己的手指。 他已经七岁了。 但是他的生辰很不凑巧,在明生杀了人,逃亡的时候,没有人有心情给他过,他自己也没什么兴致,但是真的被忘掉,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古扉告诉自己已经长大了,又在冷宫,明生哥哥的关键时刻,他过不过生辰有什么关系呢? 过也是一天,不过也是一天。 回头瞧了瞧,屋里很暗,花溪进了空间还没出来,不知道去做什么,在空间内外时间不一样的情况下居然也能这么久不出来。 也许是有事忙吧。 古扉垂下脑袋,心情越发低落,就算他怎么开导自己也没用,像是掉进了冰窟似的,冷,还有点颓丧。 没人记住他的生辰,花溪也没有,她忘记了。 “怎么又哭了?”花溪声音里很是无奈,她才离开多大一会儿。 “花溪……”古扉陡然站起身,朝她跑来,一头扎进她怀里,强调道,“我没有哭,是沙子进眼睛里了。” 哭没哭花溪还能看不出来吗? 顾着他的颜面,没有拆穿,只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屋里有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在桌子上,去看看吧。” 古扉瞬间止住了眼泪,震惊的抬头,问:“你给我准备了礼物?” “嗯。”花溪回应。 “你记得我的生辰?” “嗯。”花溪笑了。 小屁孩成天提醒她,马上就七岁了,快了,还差六天的样子,结果突然出了明生的事,这两天倒是不念叨了,成天跟着她到处乱跑,打探消息,想办法,忙得不可开交。 话虽如此,花溪还是记得他的生辰,毕竟是第一次,而且原文里他的第一次生辰过的也很让人记忆犹新。 他捡到了一只受伤的麻雀,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给麻雀包扎伤口,喂它,养它到它伤好,但是那次没有,负责看守的太监两天没给他送饭,他又不舍得卖玉,便将那麻雀捡回来生吃了,边吃边哭。 我七岁了。 原文对于一个七岁的小朋友来说太残酷了,所以她耿耿于怀,记到现在。 “快去尝尝看吧,‘蛋糕’时间太久会变硬,变硬就不好吃了。”花溪也不知道那能不能叫蛋糕,毕竟现代方便,不需要自己做,只偶然在网上看到方子,或许想着哪天自己尝试尝试,于是记了点内容,不全,加上材料不够,模样有点惨。 做蛋糕的想法是古扉第一次提醒她的时候起的,那时候本想卖水果赚钱给古扉买材料来着,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明生出事了。 后来把古扉借她的钱剩余的那部分,加上昨儿她买水果得的钱一起拿出来,凑够数后找门外那个新来的太监买的。 果然像她想的那样,这个太监中规中矩,恪守本分,本来不肯的,她好说歹说才勉强答应,东西买来后借口进空间有点事,把古扉一个人丢在外面,钻研了几个小时,终于做出了一个类似于蛋糕的东西。 蛋糕胚的材料都有,做好之后她尝过,甜甜的,软软的,味道还行。 底下有一点干,烧糊了,切掉那部分便是。 奶油那个她做的不是奶油,是布丁,因为布丁简单点,奶油里的很多材料都没有,她也不会,尝试用淀粉,鸡蛋白,黄油,白砂糖做了一次,味道不太像,便放弃了,改做布丁。 布丁她喜欢吃,所以会做,在蛋糕的上面倒上布丁,再掺和点水果罐头,桃子,荔枝,龙眼,一点缀,蛋糕就算做好了。 简单到她不好意思称之为蛋糕。 古扉显然第一次见这玩意儿,瞪大了眼睛,一直盯着看,“花溪,这是什么?” “蛋糕。”花溪招手让他过来,“我们老家过生日,都吃这个,甜的,你最喜欢了。” 古扉懵懵懂懂点头,愣愣捧着一大碗的蛋糕,乖巧的坐在花溪身边,晃荡着两条腿,勺子捅来捅去,一副不知道从哪下手的样子,花溪教他,“直接舀着吃。” “哦哦。”古扉一边应着,一边将碗放在腿上,撸起碍事的袖子,拿着勺子舀了一大块,因着滑,连忙张嘴含住。 蛋糕很嫩,滑,甜甜的,入口即化,就像自个儿进了喉咙一样。 第一次吃的人一双星辰般的眼睛登时亮了。 “好吃哎。” 第69章 哪个是的 是真心话,真的好吃,他没吃过,“花溪真厉害,什么都会。” ‘蛋糕’这两个字,他连听都没听说过,花溪以前倒是跟他解释过,说甜点就是蛋糕。 他喜欢吃甜点,花溪某天突然说,你要是生在现代,岂不觉得自己幸福死了,现代什么蛋糕都有。 现代花溪说是她老家的名字,蛋糕是甜点的一个别称,他知道很多东西各个地方的叫法都不同,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总之还是第一次知道蛋糕原来是生辰的时候吃的,还很好吃。 “花溪。”他舀了一勺子递给花溪,“你也尝尝。” 虽然是他过生辰,但是他希望跟花溪同乐。 花溪也喜欢吃布丁,没有拒绝,勾头接住了,入口还是熟悉的味道,不甜不淡,口感正好,还不错。 好久没吃了,莫名有一丝怀念。 花溪突然抬头看月。 好久了吗?细细算起来,其实也才两个多月而已,这两个月过的很慢,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像过去了两年一样。 “古扉。” “嗯?”古扉目光从蛋糕上,挪到她身上,“怎么了?” “许个愿吧,过生辰可以许个愿望。” 古扉放下蛋糕,眨眨眼看她,“只能许一个吗?不能许两个吗?” “许多了就不灵了。” “哦哦。”古扉似懂非懂,也没强问,将装蛋糕的碗给花溪,自己闭着眼许愿,“我希望明生哥哥能平安无事,不要被抓。” 案子进展到了哪,他其实都知道,花溪经常带着他外出打探消息,也不会隐瞒他,总之慎邢司已经出动,没有别的案子,暂时分成两帮,一帮查水果的事,一帮追明生。 将在外,有所不受,目前外出的司员从哪下手,有没有抓到明生,怕是连慎邢司的主事都不知道,他们更不可能晓得,只能等消息了。 这两天花溪也千叮嘱,万嘱咐,不能外出,因为会被查,慎邢司现在盯后宫盯得很紧,但凡有路过的,露头的,都要查腰牌,恰好他们没有,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缩在长锦宫。 “花溪,你说明生哥哥会没事吗?”说起明生,过生辰的喜悦冲淡了些,“明生哥哥那么好。” 花溪搅了搅布丁,语气有些心不在焉,“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会保佑好人的。” 明生是好人吗?毫无疑问,是的,所以肯定会没事的,绝对能度过难关。 明生在整理几个妹妹的课本,课本是他下面金玉和金山的,他俩是双胞胎,比他小一岁,性子调皮顽劣,教不了几个妹妹,这活还是要他来。 他把重点划出来,和一些妹妹们不懂的字,在下面标上同音的,比如说‘懿’这个字,几个小屁孩还没学到,他在下面些上‘意’,妹妹们就懂了。 要写的还不少,金玉和金山两个臭小子不学无术,认得字居然还没他一个辍学几年的人多。 大概是他经常看话本,话本是成年有才华的人写的,里面涉及了东西很多。 看久了,他各方面都比同龄人成熟,天南地北的东西也从书上了解了一些,平时有不认识的字,找人对一遍便是。 身边都是大人,本身也爱学,所以进步很快,居然还能教一教金玉金山两个臭小子。 边教边打,俨然一副长兄如父的模样,他许多年不在家,爹娘又忙着做生意,没人管几个小屁孩,要上天了一样,就知道玩,也不晓得帮一帮家里干活。 他带头,一个都跑不掉,刷锅洗碗,包馄饨伺候客人,擦桌子拖地,干了一整天,今儿不到戌时就关了门,平时最少亥时,因为活太多了,不干完会积压到明天,明天只会更累。 活全部做完招呼几个小屁孩帮爹娘按肩,他也在,给娘捶背。 徐氏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平时喊几个小兔崽子做点小事,要死要活,这干不好,那也不行,索性让他们一边玩去,别碍事就好,哪还指望帮忙,今儿还是第一次。 “还是我们家明生懂事。”徐氏笑得合不拢嘴,“有明生在,咱们可是享福了。” 后一句是对着当家的说的,虽说铺子是她搞起来的,不过当家的还是男人。 “嗯。”李然没有否认,确实难得有人给按按身子端端洗脚水,平时不此后他们算俩人清闲,今儿人往椅子上一躺,别提多惬意了。 “爹,娘,还有我们呢。”金玉不满道。 徐氏哈哈大笑,“嗯嗯,都懂事。” 说来也怪,金玉金山两个臭小子谁的话都不听,偏偏听明生的,对明生很是崇拜,明生走前的衣裳,俩人争着穿。 明生只有一个,他的衣裳自然也是一套一套的,没有一样的,但是双胞胎有两个,两个都想要,不够分,为此争得头破血流,吵了好几天的架,给谁对方都说不公平,后来俩人替换着穿。 也不嫌是旧的,还觉得哥哥的衣服穿上之后自己读书也会变得很厉害。 事实证明就算穿了明生的衣裳,该是笨蛋还是笨蛋。 笨蛋装不了多久,吵着说身上痒死了,想洗澡,徐氏还没享受够,叹息道,“抽屉里有几张澡票,明生……” 想起什么,半路改话,“当家的,你带几个孩子去洗澡。” “我去吧。”明生知道她顾虑什么,低垂下眼,不甚在意道,“我不下水便是。” 金山不解问,“哥,你为什么不下水?” 明生面不改色,“我身上有伤,暂时不能下水。” 等以后‘能’的时候,他早该走了。 金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受了伤确实不能下水,他也没怀疑,拉着明生的胳膊去拿澡票,澡堂子很大的,好几个池子,挑一个大些的可以游泳,他特别喜欢。 不过家里有五个孩子,父母说要节约着,钱留着以后给他们娶媳妇攒嫁妆,一个月就只能洗三次,这个月还有一次没洗,他一直惦记着。 几人到了堂屋,拿钥匙的时候隔壁传来爹和娘的叹息声。 倩儿有些疑惑,“爹娘怎么了?” 倩儿是家里第四个孩子,女孩子,当初明生被卖的时候她还小,被他背在背上,一路从长怀走到京城,脚底下不知道磨了多少个泡,那时候还只会喊哥哥,一眨眼已经长这么大了。 明生目光有些欣慰,嘴里不忘解释道,“兴许是猪肉又涨价了吧,再涨咱家的馄饨饺子肉包子都要涨价,涨价了生意就会变少,爹娘发愁。” “哦。”倩儿边回应,边朝后退去。 明生没被卖时她太小,不怎么记事,只隐隐约约知道有个哥哥,但是是谁不记得,对明生还有些陌生,乍一听到明生说话,怯怯的躲去一边。 明生冲她笑了笑,招招手,让她过来,给她发澡票,“一张五个铜板,要拿好知道吗?” 倩儿被那个笑容暖了暖,乖乖的点了点头,从角落里走出来,接过澡票拿在手里,“谢谢哥。” 明生本来要给其他人发,敏锐的注意到了后一个字,先是一愣,很快展颜,“一家人说什么谢。” 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孩子很内向,昨儿被气氛烘托,跑来与他一起睡,但是睡在最外头,对他很见外一样,今天也是好奇多过别的,难得听她喊了一声哥。 明生又给另外两个妹妹发了票,五妹□□儿,春儿比姐姐倩儿小了一岁,最小的叫熏儿,今年也有四岁了。 拿了票,撅着嘴不悦的看着他,明生顿了顿,不解的瞧了她两眼,熏儿指了指姐姐倩儿的脑袋。 明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要摸摸的意思,于是不客气的揉了揉脑袋,一大一小都揉了,不揉中间的那个说不过去,又顺手揉了揉春儿的脑袋。 “哥~” 金玉和金山也凑热闹,俩大男孩,要屁的揉揉,明生敷衍的搓了搓,像摁球似的,一触既离,两只很是不满,“揉妹妹都很轻的。” 明生板下脸,“还小吗?快点准备准备去澡堂了!” 金玉金山撇撇嘴,倒是没说什么,连忙去准备换洗的衣裳,明生在后面跟着。 大概是男孩子都比较崇拜哥哥,因为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问哥哥便是,累了不舒服了,比起跟爹娘说,更愿意跟哥哥说,这是与生俱来的,加上当初明生进宫的时候他俩也不算很小了,已经有很深的感情,所以很容易接受明生,对他丝毫没有排斥,还跟以前一样。 给颗糖,聊了一会儿,再踢个竹球,感情立马上来,今儿一整天都缠着他。 明生倒是不烦,毕竟只有一天,一天后他就要走了,以后想让他们缠着都没有。 金玉金山的东西拿来,明生检查了一遍,妹妹们那边只问没动手,毕竟男女有别,确定没问题后才手拉着手一起出发。 像大鸭子带着小鸭子一样,排着队。 冬末初春,天气还很冷,烧热水不方便,且冻出毛病的话花钱看病会很麻烦,不富裕的家庭一般都选择去澡堂子里洗。 有男澡堂子和女澡堂子,明生带着男孩,倩儿带着女孩子,倩儿自己都没多大,明生怕她带不好妹妹,在门口拦了一位小姐姐,让她帮着照顾一下。 那小姐姐脸当即红了,连连保证一定会把人都平安带出来,明生又交代了倩儿几句,大致让倩儿洗好出来找他就是,他不进去的,就在大堂里坐着,指了指位置,倩儿记住了才让她走,然后是金玉金山。 金山金玉今年也十三四岁了,不小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不用管,明生也不洗,就在大堂找了个位子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面色沉重的看着。 明天他就要走了,今天要选好去哪? 古扉的蛋糕分花溪一半,俩人你一勺子,我一勺子,很快吃完,碗沿都被他舔了一遍,他正在发愁里面舔不着,角落里突然传来扑腾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一样。 很快又是一声扑腾的动静,细细去听,又有点像翅膀煽动的声音。 怎么回事? 古扉放下碗,看向花溪,“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花溪,咱们去看看吧。” 花溪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东西,一点不为所动,“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古扉眉头蹙起,他一个人不敢,可是花溪态度很坚决,坐在廊下没有动的意思。 没办法,他只好自己去了,本就燃了一盏煤油灯,古扉举着灯看去,发现是一只灰不溜秋麻雀,似乎受伤了,空气里一股子血腥味。 “花溪,这里有一只受伤的麻雀!”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古扉有些慌,蹬蹬几步跑了过来,“怎么办?麻雀流血了。” 花溪依旧稳稳坐着,“不要问我,问你自己,你想怎么办?” 古扉一怔。 “你自己做决定。” 记得这只麻雀是古扉的第一次,自此以后他意识到鸟是可以吃的,于是开始不断捕抓诱杀天上的鸟和鸽子过来,或烤或炖解饿。 现在不需要为吃喝发愁,跟原文完全不一样了,他会怎么选择? 古扉提着灯又过去了,很快咬着灯柄,手里捧着灰溜溜的麻雀过来。 “发溪,无们……养吧。” 字因为咬着灯柄的原因不太清晰,不过花溪还是听懂了。 说的是‘花溪,我们养吧。’ 明生把自己的目的地定在长怀附近,看了一圈都不满意,要么路不好,要么太远了,要么地方乱,好不容易有个满意的,又觉得太穷,要过苦日子,他受不了。 最起码要找个差不多的地方,不要太远,他可以随时找个时间变装回去看看,就算不能,知道就在隔壁,心里也会安上许多。 可惜,附近的几个地方都不合适,最后也没选,因为本心里不想选,不想走,不知道除了长怀之外哪里是家?哪里可以作为家? 明生深吸一口气,还有一天呢,明天再选也不迟。 他合上地图,抬头的功夫发现倩儿带着熏儿和春儿一起出来了,还有另一个小姐姐,小姐姐瞧见了他,朝他挥挥手,指了指三个姑娘,便又进去了。 她好像还没洗好,大概先给三个姑娘洗了,姑娘们都湿着头发,很是狼狈一样。 明生招招手,示意她们过来,去掌柜那里拿了自己的东西,取出浴巾一一给她们擦发,先擦小的,然后是春儿,最后是倩儿。 给倩儿擦的时候,倩儿问,“哥,你是不是认识方才那个姑娘?” “嗯?”明生挑眉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一直打听你的事呢,问了好多。”倩儿实话实说。 那位姐姐很热情,先与她一道给熏儿洗了澡,又洗春儿,还帮她搓了背,很温柔呢,就是问题有点多。 “是吗?”明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毕竟不是第一次了,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抬头朝女澡堂看去,余光似乎瞥见了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错觉一样。 他不认为是错觉,记得那个小姐姐进去时脸上还带着红晕,眼神躲闪,又会偷偷的看他。 明生对那方面没兴趣,他有心理阴影,无论男的还是女的,都接受不了,所以等金玉和金山出来后便快速收拾好东西带着人走。 半路上熏儿走不动了,她才四岁,很容易犯困,澡堂子热,一熏,人便有些懒洋洋的,小孩子没有自制力,想睡了,倒头就睡,明生连忙接住,让金玉帮了个忙,放在自己背上,背着带她回家。 戌时三刻的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时不时会有一盏不知谁家的灯笼,将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除了他们六个的,渐渐的四周聚集了一些更大更长的影子,很多,七八个,远远围了过来,各个手里拿着刀,凶巴巴问,“哪个是明生?” 第70章 互相依偎 明生呼吸一窒,“我是。” 来的比想象中快,他以为还能再待一天,原来一天的时间都不给。 “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出示当地衙门的腰牌。 明生瞧见了,心里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希望他们不是配合宫里的行动,单纯是他在这里做了什么事,被官兵查。 比如说晚上在街上逗留的太久,偶尔会禁宵,禁宵后半夜不能出来,出来会被抓。 再比如他带的孩子太多,怀疑他是拐卖孩子的,去衙门解释清楚就会放他回来。 他希望是这样的。 明生深吸一口气,意外平静的将背上的熏儿交给金玉,主动配合官兵的行动。 说实话,没被抓之前他很害怕,提心吊胆,惶恐不安,真的被抓了,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心里意外的很平和,没什么多余的想法,明生揉了揉小熏儿的脑袋,抬脚要走,金山拉住他,“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抓我哥哥?” 他也不算小了,看到官服,登时什么都明白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最怕的就是官家。 那官家还算体贴,将腰牌收起来,平静道,“没什么大事,叫过去问几句话就是。” 边说边示意两个人走过去,站在明生两边,但是没有扣押他,大概是他没有反抗的意思,亦或是孩子太多,顾念着孩子,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制住他。 明生感激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将目光放在几个弟弟妹妹身上,“我很快就会回来,金玉、金山,你俩带着大家回去,别走小道,尽量走有灯的地方知道吗?” “嗯。”金玉、金山异口同声回答。 “好好照顾弟弟妹妹,还有,”其实有点小遗憾,“爹和娘身体不好,偶尔闲了,多帮他们干些活,懂点事,别老是惹他们生气。” 突然弯腰凑近了些,在金玉耳边交代,“我的枕头下还有点银子,是帮你们娶媳妇用的,你们现在还小,钱帮我代交给爹娘。” 他说完站直了身子,朝后退去。 金玉愣愣看着,“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明生打断他,“按我说的做。” 脚下又退了两步,直到能将所有人都尽收眼底之后才顿住,来来回回贪恋的在他们身上扫视,想把他们的样貌记在心里。 金玉,金山,倩儿,春儿,熏儿…… 嘴角勾起,眼里却不争气的聚拢了水汽。 再见。 明生收敛下心中万般不舍和无奈,毅然转身跟上前面的几位官兵,朝不知方向的地方而去。 古扉在给受伤的小鸟包扎,那鸟十分不配合,他的手被抓了几下,还被琢了一口,出了血,花溪很是无奈的接了一碗泉水过来给他清洗,边洗边歪头打量略有些兴奋的小屁孩。 小屁孩全部注意力都在小鸟身上,没怎么在意她,所以她的目光可以说有些肆无忌惮。 古扉做了和原文里完全不一样的决定,原文里吃了这只小鸟,还是生吃,拔了毛,喝了血,几口吞下,他很饿很饿。 这辈子他救了小鸟,即便一双手被琢的满是伤痕,也没表现出半点不耐烦,安安静静折腾到凌晨,给鸟儿清理了伤口,还包扎了纱布,最后将鸟儿暂时放养在空间里。 麻雀是种很执着的鸟儿,不会吃人类的食物,如果人类要养它,它宁愿绝食而亡,但是空间里不一样,在空间里它会以为自己在外面,空间里吃食也多,随便它捡颗种子都够活了,所以无须担心。 等它伤好了,挪出来便是。 又低头瞧了瞧做了好事的古扉几眼,小屁孩心情似乎很好,嘴角一直勾着,露出满足的笑容。 和原文里完全不一样了。 花溪从他身上压根看不到原文里那个压抑着,像狼一样眼神的少年影子了。 这样很好,至少说明这辈子的古扉心中尚有太阳,不至于像上辈子一样黑化的彻底。 “好了,很晚了,我们也该睡了。” 说起睡,花溪突然想起来,古扉都七岁了,记得上辈子那个有意识摸别人屁股的少年也是七岁左右。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其实已经差不多将该懂的都懂了,不该懂的也懂了,所以以后…… 余光暼了暼角落里用泉水洗手的古扉一眼。 要分房间睡了。 夜里三更,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勉强能瞧清监狱里狭窄的空间。 明生一身囚服,手腕脚腕上带着铁链,坐在唯一还算干净的麦秸上,一动不动将脑袋埋进膝盖里。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两个衙役在检查牢里的情况,到他的时候略有些好奇的驻扎,“这就是白天那个小太监?” “嗯。”另一个衙役回答。 “传说太监都很娘,嗲里嗲气,比姑娘还会撒娇,是不是真的?”语气很是好奇。 “没有吧。”另一个衙役想起晚上抓明生回来时的画面。 全程配合,问什么交代什么,没有求饶,没有哭泣,安安静静将犯罪的过程都说了出来,老实到不需要动刑。 “人家很正常的。”印象最深的是这人一笑,像是桃花绽放一般,璀璨耀眼。 “正常人怎么会杀人呢,他可是杀了宫里的大管事。”这里虽然离京城远,不过出了事之后宫里立马来了消息,飞鸽传书让他们提前去明生家里抓人,半路正巧遇上,虽然不认识明生,但是有画像,而且都是街坊邻居,认识李家的其他兄弟姐妹。 其中没见过的那个,必然是明生无疑。 他长得过于出色,画像刚拿来时大家还吃了一惊,觉得十分可惜,这么漂亮的少年,马上就要陨落了。 “行了吧,就你嘴碎。”回头望向牢里,那人始终纹丝不动,静如止水,“不知道内情就别瞎掺和了,走吧。” 脚步声再度响起,那俩人走远,监牢里重新归于平静。 麦秸上的人突然动了动,铁链响起哗啦啦的声音,明生抬起头,隔着铁门遥遥看了看。 衙役——是不是话太多了? 今天是古扉的生日,自从出了明生的事之后,难得开心了一把,花溪不想打扰,所以当天没提分房间睡的事,第二天才说。 古扉意见很大,“为什么要分?不是睡得挺好的吗?” 花溪板下脸,“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一起睡了。” “我一点都不大。”昨儿还在跟花溪炫耀,他七岁了,是大人了,以后有什么活,他可以分摊的更多,转头就不承认了,“我还小呢,才七岁。” “七岁不小了。”花溪态度坚决,“你不想睡别的房间,我去。” 边说边收拾自己的行礼,古扉不肯,“别走!” 花溪不理,本来也没多少东西,点一下便收进了空间,古扉完全阻止不了。 古扉几步上前,紧紧抱住她的腰,“不要分房间睡,你答应了母妃要照顾我的!” “分房间睡也可以照顾。”花溪拉开他的手,脚下决然朝门外走去。 “花溪!”古扉瞬间红了眼眶,有要哭的趋势,花溪呵斥了一声,“不许哭!” 古扉只好强将眼泪逼了回去,拉着她的衣摆,委屈道,“那你别走。” 他放柔了语气,花溪也放柔了,“我就在隔壁,又不去远,你怕什么?有什么事喊我一声便是。” 古扉望了望隔壁,确实离他很近,他喊一声,花溪肯定能听到,心里犹豫,手底下不由自主松了松,叫花溪得空,钻进了隔壁房间。 那门很快合上,插上了门栓,古扉才反应过来,上当了,花溪骗他,刚刚都是敷衍他的。 他很是愤怒的拍了拍门,“花溪,你个骗子,开门呀!” 很生气很生气,“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有点纠结,“我真的还小,才七岁,你让我进去!” 尝试讲条件,“你等我八岁的时候在分房间睡好不好?或者……我们分床睡,不要分房间。” “花溪,我想看看小小。” 小小是他给那只麻雀起的名字,因为很小,所以叫小小。 “花溪……” 声音越来越低,“你开开门,外面好黑啊~” “我害怕~” 花溪在整理床单,刚铺好,门外没了动静,古扉似乎走了。 她放下手里的话,捅破了油纸糊的窗户一角看去,门外确实没人,古扉不知道去了哪? 刚清理过一批猥亵冷宫妃子的看守们,又多了好些巡逻的,没人敢在这时候以身犯险。 杀人绑架又不至于,古扉目前就是冷宫的弃子,想灭口早灭了,所以定是他死了心,自个儿回房睡了。 没事的,不用去看的,若是他藏在某处,想用计诱她出来,那方才的狠心都白做了。 花溪继续铺她的床单,然后是枕头和被子,衣裳挂进衣柜里。 换了身衣裳,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就这么闭着眼睛睡了一会儿,又叹息一声睁开,心里始终不放心古扉,收了杠窗户的木栓,从窗户那翻出去,赤脚走在廊下,借着月光,很容易瞧见在她门口铺了被子和枕头的人,咬着手指睡的香甜。 夜里露重,一阵风刮来,小屁孩抖了抖,睡梦里本能往被子里钻了钻,只露出半张脸。 花溪从空间里又拿了一床被子,盖在他上面。 既然决定了分房间睡,自然不可能因为他这个小举动就放弃,迟早要分的,晚痛不如早痛。 花溪站起来,默默看了一会儿才去睡。 第二天一大早,古扉打个哈欠爬起来,发现了花溪给他盖的被子,心里一喜。 花溪还是关心他的。 可是她都没有开门让他进去,太狠心了。 古扉咬着被子气鼓鼓的捶了捶被褥,底下是木板,发出不小的动静,怕吵醒花溪,连忙收了手,心虚的爬起来,将自己的枕头抱在怀里,运回房间。 因为人小,每次只能抱一个东西,一次一个被子,加上枕头分了四次,也没有铺床,就那么随意的堆放在一起,反正今天晚上他还会来的。 要一直睡到花溪给他开门为之。 古扉拍了拍手,弄完了被褥,第一反应是去后厨做饭,掀开锅盖想起来,花溪说过,以后都不能在外面烧了,要在空间里烧,可是空间在花溪那里,花溪不给他开门,不让他进去,他进不去。 那总不能饿着不成? 等花溪起来,最少要辰时,现在离辰时还有将近大半个时辰的样子。 如果等她起来再做,那还要再等大半个时辰,加一起就是一个多时辰,还要饿一个多时辰呢。 要饿吗? 古扉有些犹豫。 饿很难受的,会虚弱的走不动路,他待会儿还要干活,所以……就要在外面烧,气死花溪。 古扉哼了一声去搬柴火,廊下还有两堆,因着最近经常吃玉米,吃完的玉米棒子也晒干了堆放在角落。 玉米棒子比柴火好烧,古扉更喜欢玉米棒子,用篮子捡了一筐,倒在后厨之后去刷锅,刷完意识到没有饭菜! 都在花溪的空间里! 花溪肯定早就算好了,知道他折腾不动,所以才那么狠心的。 古扉跺跺脚,心里很生气,又无可奈何,将锅盖盖好,失望的下了板凳,离开后厨走在廊下,要进去绣花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六殿下。” ??? 古扉一怔,许久才反应过来,是门口那个新来守门太监的声音。 那个人很沉默的,性格有点冷,如果他不去找他,他绝对不会主动找过来的,所以突然主动说话,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古扉小跑着过去,问他,“怎么了?” “今天的饭给您放这里了。”余欢将饭菜从门缝里塞过去。 古扉狐疑的拿在手里,“就这样?” 平时不都默默的,不说话吗?送饭就送饭,也不会特意喊他,今儿怎么例外了? 不像他啊。 这人有多不爱说话,古扉可是领教过的,十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偶尔闲着无聊,古扉也会习惯性过来,对着门口喊明生的名字,每次他都装死,或是干脆假装不在,实在被烦的没法子了才回那么一两句。 古扉都习惯了,突然来这么一出,他有些不适应。 “还有一件事。”余欢低下脑袋,将脸藏进阴影里,“您每天都念叨的明生遭报应了,被抓了,明天晚上送到慎邢司。” 啪! 古扉手里的碗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里头的馒头和汤水也溅了一地,古扉顾不上清理,连忙朝花溪的房门口跑去。 “花溪!”人未到,声音先到,“明生被抓了,明天晚上就送到慎邢司了!花溪,你快起来!” 门咯吱一声打开,花溪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你冷静一点,慢慢说。” 古扉便将门口新来太监的话一五一十道了出来,边说边哭,“怎么办花溪,明生哥哥被抓了……呜呜……” 花溪坐在椅子里,摁了摁太阳穴,也是一筹莫展。 不过她敏锐的注意到一个细节,门口新来的太监为什么那么好心,把这个消息告诉古扉? 有什么目的?还是说与明生交好?再或者看古扉天天念叨,所以好心提醒他? 那不对啊,他为什么那么清楚的知道明生被抓,连什么时候回来都晓得。 要么他刻意找人打听,要么就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告诉他的,比如慎邢司的人,想让她们尝试救明生,拉她们下水?还是如何? 这种关键时刻,容不得她不多想。 但是明生,还是要救。 怎么救,暂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花溪抬头瞧了瞧天色,白天她们不好行动,就算有什么动作,也只能等到晚上。 现在就花点时间做准备吧,比如说她要求助的人别有用心,她该怎么办? 其实无需担心,失败了于她们而言,不过是进空间生活而已,死不了,所以不怕。 花溪孤抛一注,把所有希望压在这一赌上。 她先将自己的被褥和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收进空间里,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家具,这些以后也许都是武器。 那把大斧子带上,古扉的东西也都收走,院里的柴火,和后厨的锅碗瓢盆,然后便进了空间。 在外面于她们而言只有一天的时间思考,但是在空间里,想要多少天就有多少天。 但是到了慎邢司手里,以她们目前的筹码,依旧无解,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找那个慎邢司主事。 希望他说的是真的,真的许了娘娘三个愿望,娘娘不在了,这愿望寄托在古扉身上,用掉了两个,还有一个。 晚上,花溪难得梳妆打扮了一番,带着古扉出门去找主事。 上次她送主事回家,其实有另一层意思,记住他的住处,以后方便办事,果然,用上了。 那时候最多想着如果主事骗她,她进了空间之后逃掉,往后如何回来报复,没想到倒是先在明生这里用上了。 因着身上穿着丫鬟服,很容易混到了附近,接下来的路她要一个人走,如此出了事,一个人也好脱身。 与古扉说了一道,得到古扉同意后把他送了进去,自从出了明生的事之后她经常这样干,古扉都习惯了。 昨儿骗了他,害他在门口睡了一觉,本来以古扉的脾气,肯定要炸,但是一听说明生出事后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分房间睡的隔阂也在不知不觉之间自个儿合上,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总之古扉特别在乎明生,为了明生,可以忽略很多东西。 花溪继续赶路,因着慎邢司附近没有宫女,所以遇着人,她还是会避一避,后来索性换成太监的衣裳,这边是太监的住处,换成太监的衣裳更好混进去。 慎邢司主事的住处有看守,认人的,基本上进不去,而且未经允许偷进别人的房间很没有礼貌,花溪是来求人的,当然不会那么做,她只是在一个必经之路上等着,想堵主事。 明生与她们关系好,主事应该知道,他很聪明,一定会像上次那样,早就知道她会来。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地点应该也是上次那条,但是那条离主事的住所太远了,花溪怕猜错。 明生明天被送到慎邢司,她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救明生,一旦进了慎邢司,除非翻案,或是凶手另有他人,否则没可能被放出来。 现在还可以说是犯人跑了之类的,尚有一丝希望,她一定要把握住,所以想来想去,她最终还是选择在管事寝屋的必经之路上等,无论管事去不去别处,他都要路过这里,然后才能回屋睡觉。 花溪又进空间换了身衣裳,这回是一开始的那件宫女服,一息时间而已,便出来了。 一息的时间相当于一眨眼,快到不可能有人过去她不知道。 花溪站在角落里继续等,因着角度刁钻,这里没什么人,她顺手把古扉也放了出来,和古扉一起等。 天冷,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像两个贪恋温暖的猫似的,拼命吸取对方身上的热度。 第71章 章71章 再也不要 很晚了,古扉方才又在空间里,花溪在外面走了十分钟,他在里面相当于一两个时辰,熬两个时辰很难,所以古扉有点困。 花溪让他进空间里去睡,他不肯,特别不喜欢被一个人扔在空间,时间过的漫长又无趣,将那种焦心,难过放大了似的。他在里面什么都做不了,只躲在某个角落枯坐着,一直等一直等。 脑子里胡思乱想,有一种自己被丢弃的感觉。 怕连累花溪,救不出明生,所以默默的,一直都没有表态,但是这种状态真的很令人抓狂,不舒服,所以能不进,他绝对不进。 古扉困意上来,脑袋点了点,嘴里已经开始说梦话,细细一听,都是关于明生的。 他最开始说梦话,是关于贵妃娘娘的,后来是她,现在变成了明生,说明他的圈子在扩大,喜欢的人多了一个。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找了一面墙靠坐着,底下垫了垫子,这个时代垫子很常用,大家都喜欢跪坐在榻上,茶几很矮,直接跪又疼,于是垫子出世了。 后来花样越来越多,绣了各种各样的纹路,花溪这个是在冷宫找的,很简单,没有刺绣,生了霉,洗洗晒晒还能用,本来摆放在廊下,偶尔和古扉坐着品茶。 虽然生活艰苦,苦中作乐还是要的,茶啊,点心啊,亦或是酒,都是生活中的乐趣。 酒是果子酒,将果子加上冰糖,放在罐子里发酵,要不了多久,一壶甜甜的酒便出炉了,像饮料一样,古扉很喜欢喝,但是有后劲,喝的时候是甜的,喝完就醉了。 因着孤抛一注,花溪把长锦宫所有的东西都带来了,酒啊,垫子啊,各种她需要的,一个都没放过。 时间还早,花溪拉了拉古扉的垫子,叫俩人的位置挨得更近,手从古扉背后穿过,半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本就很困,又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古扉很快睡了过去。 花溪没睡,两个人都睡,这趟还有来的必要吗? 她一直盯着主事的房门口,期待那个身影出现,现在主事是她们唯一的救命草。 花溪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救人,尝试救娘娘,嬷嬷,古扉,现在是明生。 除了古扉之外,她一个都没有救出来,所以明生啊,一定要是第二个被她救出来的人。 夜里风刮的厉害,花溪搓了搓手臂,心里想着主事今夜会不会回来? 就像她说的一样,主事很聪明,一定猜到她会来堵,他有两个选择,第一,等着她,然后帮她。第二,避开她,索性不归家。 她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宫里不是别处,没有娱乐的地方,在宫外这个点还能吃吃喝喝乐呵乐呵,在这里,他有公务要办,而且一旦到了亥时,除了值夜的,所有人都要回去睡觉,不许在外逗留。 一定会回来吧? 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不可能为了躲她,在外头冻一晚上。 亥时,慎邢司还亮着灯,顶头上司没走,其他人也只好假装各忙各的,心里都在惦记着怎么还不走啊,快走啊!忙了一天了,可以睡觉了! 并没有卵用,主事依旧稳稳坐着,这个天还有些威力,寒气从四面八方的细缝里灌进来,冻的众人齐齐一哆嗦。 主事也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心说这是得罪了谁啊,有屋子也不能回,大半夜要在这里吹风,冻死人了。 杂役处管事的案子凶手已经抓到,在宫里擅自买卖新鲜果子的事,可有可无吧。 毕竟范围小,只在普通宫女太监之间流动,而且就卖了一天,虽说果子确实挺甜的,香气扑鼻,也与杂役处管事那个案子有关,不过他们主要目的是抓人,很快忽略过去,直奔目的地。 那个叫明生的,根本没多少求生欲,出了宫后直接回家,一下就被逮住,给他们省了不少麻烦,所以目前慎邢司几乎没几个案子。 手里头就一个卖果子的,多年枯井挖出的女尸,和某宫女上吊自杀,引起恐慌的案子。 已经派人去查了,一个线索太少,一个死的太多年,一个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尸体检验过,也没有问题,确定自杀无疑。所以他就算再拖,这几个案子还是很快办完,大家手里都没活,就那么干坐着。 已经不是第一天,最近两天都是如此。 “唉!”他叹息一声,“早年的债啊。” 早年贵妃娘娘确实帮了他,所以他还恩,但是贵妃娘娘已经死了,这恩也就变得可有可有,想还就还,不想还就不还。 不过她的儿子还在,且恰好与长翠宫案子有关,若他真拿了花溪,六殿下就要孤苦伶仃一个人,所以便将这恩记到了六殿下头上。 当然啦,不那么尽心,只是提点一二,如果她能发现,这恩便还,发现不了,这恩便作罢。 机会给了,能不能抓住看自己,他还的十分随缘,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而已,没成想竟真的被她猜了出来。 姑娘家太聪明了会令人很头疼。 前两天都没来,害他在这里白白受罪,今儿应该也不会来吧,毕竟只是个看守的太监,没必要用掉那一次机会。 也许感情没那么好。 明生这个人,他一开始没留意,后来仔细一想,才记起来,是那天晚上六殿下被制服后,撕心裂肺求助的人之一,或许也是那次伤了感情,所以六殿下不想用掉那一次机会救人也说不定,所以还是回去吧。 年纪大了,禁不住冻。 主事站起来,招呼人收拾收拾可以离开了,有几人留下来要送他,他没让,“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们先回去吧。” 那几人心里窃喜,其实吧,大半夜的,谁愿意送个太监,能不送不要太好。 主事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喝了一口清茶,感叹了一声年轻真好,便披上披风出了门。 刻意绕了远路,明生那个案子,牵连甚广,他有心无力,所以不想见花溪。 也没走前面,刻意绕到后头,想翻窗进去,一只腿刚跨过去,身后有人喊他,“大人。” 声音清灵空洞,端是好听。 这边都是太监的住处,没有宫女,所以这道女声是谁,毫无疑问。 “你倒是挺有能耐,这都能找到。”既然被堵住了,只好放下腿回来。 花溪朝他行了一礼,带着古扉,因为这位大人一个人,所以她把古扉也带来了。 若他真存了别的心思,该会走正门,巴不得被她们堵住,好拿捏着,没道理刻意避开她翻窗,所以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不会有人暗藏在四周,等着抓他们。 “是为了明生的事来的吧。”他开门见山,不讲废话。 花溪点头,古扉也点了点,他跟着花溪,花溪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花溪朝主事鞠礼的时候,他也鞠了一个,因为快,主事都没来得及阻止,只上下打量了一眼。 不愧是娘娘的后人,完美的继承了娘娘的样貌,和娘娘长得有七成相似,粉琢玉雕,年画里的仙童一般。 “明生的事,恕我无能为力。”他双手插进袖子里,直言了,“彭清这些年能快速升上大管事,可不是巧合,他背后有人,那人身份高贵,彭清死后她很愤怒,给慎邢司施压,我也没办法。” 本来已经逃出宫的人,天海茫茫,去哪找? 一般情况下划上下落不明便是,偏偏这个案子不一样,所以只能尽心尽力,“那些人是主子,咱们是奴才,主子一句话,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花溪低垂下眼,握紧了拳头。 古扉也慌了,“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主事摇头,“除非有个更大的主子,否则的话……” 后面的话不用说也知道,否则的话明生必死无疑。 更大的主子,他们去哪接触? 主事已经是她们能触摸到最有权威的人了。 花溪又行了一礼,“给主事添麻烦了。” 看得出来,主事很为难。 如果可以的话,就像前面两次那样,他不会不帮的。 花溪摁了摁古扉的脑袋,示意他也行礼,古扉乖乖的照做。 主事连忙阻止,“使不得,主既是主,怎么能向奴行礼呢?” “行的是恩礼。”古扉嚼文嚼字,“夫子说生而为人,师恩,母恩,救命之恩,且铭记在心,方不失为人。” 边说边将左手压在右手上方,手心向下,勾了身子,恭恭敬敬行礼,这次管事没阻止。 “贵妃娘娘的事,花溪应该告诉六殿下了吧。” “嗯。”古扉回答。 管事目光之中露出怜惜的神色,“还有一次机会,六殿下且行且珍惜。” 他不是圣人,不可能一直帮着,差不多就得了,已经帮了很多了。 古扉颌首。 “回去吧,太晚了,奴才也该睡了。” 这是赶人的意思。 古扉这么小都听出来了,抬头看向花溪,花溪拉了他的手,最后对主事点了点脑袋后与古扉并肩从来时的路离开。 她俩本来等在前门那边,后来古扉被冻醒,俩人互相搓了搓身子发现不管用,左右附近没人,索性在小巷子里走来走去,动起来会缓和一些,古扉走到小巷子的另一头,不小心发现了。 还好,就差那么一点就错过了。 “古扉。”花溪顿住脚步叫他。 古扉侧目,“怎么了?” 花溪抬头看天,今儿的月亮很圆很大,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将万物笼罩在其中,像铺了一层银霜似的。 “现在什么感觉?” 古扉低下脑袋,“难受,伤心,疼……无助。” “记住这种感觉。”花溪手摁在他肩上,“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 第72章 有救了他 花溪以前觉得,只要把古扉平安养大,让他不缺吃喝便是,现在突然觉得不够。 远远不够。 她如今只是带古扉像避世一样,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下去,关上门,不与外界来往,希望以此保平安。 但是有用吗? 没有,你不找麻烦,麻烦会主动找上来,假如将来遇到麻烦的是她,或是古扉,她该怎么办? 往后躲在空间里不出来吗? 那样可能会错过原文里的机遇,比如摄政王和丞相的扶持。 如此活着似乎也没有意义,像个躲躲藏藏的胆小鬼一样。 小屁孩以后可是帝王,需要更强有力的指引和后背,助他打开翅膀,一路飞驰。 当然那些是远的,暂且不说,现在,她有了别人想保护。 想让他们安全,一个都不能出事。 所以只有一个选项了。 变强,强到足够保护古扉和身边的人为止,强到她这颗大树下,可以让人安然歇息。 花溪深吸一口气,她问古扉那句话,何尝不是问自己,难受,伤心,疼……无助,这些她也有。 记住了,一定要记住,往后再也不要这样! “最后再尝试一把吧。” ??? 古扉歪头看她,“尝试什么?” 花溪目光从月亮身上,挪到他身上,“救明生。” 她闭上眼,“如果还是失败,是明生命该如此,我们已经尽力了。” “可是……”古扉不解,“怎么救?” “慎邢司主事不是说过了吗?除非找个比那人更大的主子。”花溪睁开眼,瞳子里染上一丝决然,“我不知道她算不算更大的主子,姑且试一试吧。” 其实一开始就打过这个主意,但是她还小,又是养的,不亲,养母应该不会为她出头,且人家刚认,现在让人家帮忙,无异于为难人家。 基根都没稳,很有可能一个不慎,惹养母生厌,那她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所以她很快又打消了念头,后来想想,让主事办事对于主子来说,只是一句话而已,如果彭清的背后主子位子不如扶月,那对扶月来说,也只是一句话而已,无需惊动她的养母。 花溪打定了主意,心里倒是稍稍安了些,“走吧,现在回去睡觉,明天再找。” 扶月不是主事,要办公务,所以这么晚睡,她应该像古扉一样,生活规律,足不出户,在学规矩和琴棋书画吧? 如此一来除非去找她,否则几乎没可能在外面遇到,扶月目前被一个得宠的妃子收养,那个妃子住的离中心很近,搞不好四周还有守卫,想混进去,很难。 怎样才能引她出来,还需要再想想办法。 “明天早一点起来,养足精神再去救人。” “嗯。”古扉扬起脸,眼眸里是信任和崇拜,有花溪这句话,那他们肯定能救出明生。 花溪是最棒的。 他不如花溪,能做的也就那么一点小事,给花溪端洗脚水,按按摩,明天一早起来喊她,再做个饭,吃饱了去救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回到长锦宫后,古扉几乎不闹不挣扎,直接便去睡了,在隔壁,没有抱着被子耽误时间在廊下铺床。 因着惦记着明生的事,全然忘了其它的,本来有些害怕一个人睡,和依赖花溪,不在花溪附近睡不着,今夜完全没有,倒头就过去了,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迷迷糊糊睁开眼,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们还要去救明生呢。 古扉连忙爬起来,衣裳都没穿,急急忙忙去敲花溪的门,花溪歪头瞧了瞧外头,又借着月光瞧了瞧床头柜上的漏斗,心里有些无奈,“才四更不到,再睡一会儿。” 昨儿三更睡的,最多大半个时辰而已,古扉睡了一觉,她这边可能才刚酝酿到有点睡意。 不睡脑子有要炸的趋势,花溪手点在床上,床连接着墙,墙连接着门,门栓突然被她收走,门登时合不严实,古扉感觉到了,轻轻一推,门开了。 他反应过来这是让他进去的意思,面上一喜,连忙跑了过去,趴在床边。 眼前一花的功夫,已经进了空间,花溪继续去睡,古扉倒是很精神,想去做饭,但是怕花溪还没有睡够,做太早花溪不吃,便出了门,去找那只受伤的麻雀。 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不晓得去了哪,这里没有它的天地,应该是没事的,古扉打个哈欠,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没有睡够,于是赤着脚,轻手轻脚走到花溪身边,掀开被子也躺了下去。 被子里一股子热气,是被花溪暖的,花溪前天还与他闹分床呢,今儿又可以一起睡了,开心。 古扉抱着被子,满足的睡了过去,他也知道空间时间和外面不一样,所以睡的很放心,再醒来精神已经是饱的不能再饱了。 古扉睁开眼,瞧了瞧旁边的花溪一眼,还没醒,像往常一样,比他能睡多了。 他起来去做饭,空间不冷,所以穿着单衣也没关系,撸起袖子洗了手脸,又捡了压在草屋下的柴火一把。 草屋是抬高的,距离地面有一段距离,需要爬楼梯上去,下面和地面不连接,有一段中空,花溪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放柴火,每次收了柴火都往这里塞,和一些不用的东西,比如桌子椅子之类的。 虽然空间吞了他的玉之后变大了一些,但是还不够,他们东西太多了,杂七杂八,把空间装满了,平时玩耍都只能在廊下,现在除非搬到廊下,玩的地方都小了不少。 古扉把主屋的门和窗户关上,不关会进烟,花溪不喜欢烟味。 馒头在偏房,菜现摘,调味料也是现取,蒜,葱,香菜,花椒,香叶都有。 古扉尝试炒木耳,没有肉,有点油,就这么直接干炒,木耳刚放进去,便响起呲呲呲的声音,吓的他连忙将盖子盖住,等了一会儿,声音小了才打开,虽然用铲子铲了几下,边又盖住,空出手填菜。 一口气开了两个灶,花溪醒来一定会骂他,古扉也不管了,想在去之前让花溪吃一顿好的,补补身子,她最近太累了。 木耳炒好,锅底下还有点柴火,不继续烧可惜了,古扉这次炒了蘑菇,空间里最好吃的就是这两样了,都有嚼劲。 另一个锅里的水开之后冲了两碗藕粉,热水囊装满水,塞进被子里,又倒了两杯果子酒,最后用东西罩住,省的热气跑掉。 花溪还没醒,花溪说被人叫醒会很难受,最好是自然醒,所以没有急着喊她,想让她睡到自然醒。 他自己先拿了个馒头,打开角落的泡菜坛子,把里面的酸萝卜,酸豆角和腌的大白菜都装了一些在盘子里,用这个就馒头吃。 还有自己做的豆瓣酱,夹在馒头里很好吃,古扉边吃边喝果子酒,知道自己会醉,不敢多喝,最多一两口。 果子酒真甜,贪恋的舔了舔碗沿,心里想着等明生救出来了,就好好的大喝一场,醉上一天一夜都没关系。 他吃完喝完,想摘个水果吃,枣树太高够不着,葡萄是酸的,他不喜欢,他喜欢甜的。 目光在一众果树上挪动,最终选了龙眼。 龙眼好吃,即便是以前,还是皇子,受尽万千宠爱的时候,这个天也只能吃上干的,现在居然能吃上新鲜的,还比外面的大,水,甜,简直不能更幸福了。 龙眼树矮,古扉搬个板凳脱了鞋上去就能够着,刚摘了一串,里屋传来声音,“帮我也摘一点。” 古扉歪头去看,花溪半倚在窗前穿衣裳,边扣扣子边与他说话。 他‘哦’了一声,先下来,换了个地方又摘了一串,简单放进盆里洗了洗,拿到饭桌上。 俩人在廊下一角吃饭,右边放厨房,左边是个小凉亭一样的平台,在这里吃饭能将整个空间一览无余。 古扉刚剥了几颗龙眼放进碗里,花溪已经走了出来,手里还包着一只鸟,她把鸟随手放在外头,又撒了一些剩米饭,鸟是吃剩菜剩饭的,前提是它是自由的,不被关着,可以随意行动。 关着它会绝食。 空间有点特殊,这只鸟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了,不知道怎么地,钻进了屋里,被角落的线缠住,一会儿扑哧一下翅膀,一会儿又一次,花溪是被它吵醒的,正好也睡不着了,帮了它一把,解了线,放它出来。 麻雀的鸟容量小,记不住人,救了它两次它也不亲,脚下急迈几步跑没影了。 可能还是不能飞,等能飞了就放出去,空间里活物有古扉一个就好,再多太吵。 花溪简单洗漱了一下,人精神后才去吃饭,古扉已经吃好了,给她剥龙眼,自己吃一颗,给她剥一个,公平的很,有好东西要分享。 偶尔也会趁花溪不注意,偷偷的吃两颗,再给花溪剥,剥完看花溪的脸色,发现她没有留神,心里便有一种偷了腥似的开心。 其实花溪看在眼里,不在乎而已,她从来没要求过古扉给她剥龙眼,剥她就吃,不剥自己剥,所以剥是惊喜,不剥也没什么。 古扉还沉浸在瞒着她偷懒的喜悦里,手上倒是不含糊,越剥越快,没多久将桌上的龙眼都吃完了。 龙眼太补,吃太多会上火,以前母妃提醒过他,花溪也说过,古扉点到为止,没再去摘,就这么洗了手,洗完花溪也吃完了,将他剥的龙眼也一一吃掉,擦了擦嘴招呼他过去换太监服。 他的是改小的,花溪的穿着也有点大,但是没改,因为明生本身消瘦,而且男孩子发育没有女孩子早,十五六岁是高峰期,女孩子是十二三岁,衣裳勉强不拖地。 俩人换好之后手牵着手出了空间,翻了院子,摸黑去往扶月的宫殿。 外面现在才将近五更的样子,大家刚起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换班,时间掐的刚刚好。 花溪带着古扉,很顺利的接近中央的边缘,再往里会有人盘查,问她们干什么? 怕露馅,索性与古扉一人拿了个盘子,盘子里装着干果,有人问就说善食坊给长穂宫送的,年妃念叨了好几日。 干果是空间的水果吃不完晒的,还有一些本来就是干的,比如核桃和腰果,都是明生当初拿来的,有些炒过,有些是生的,拿来给她炒,可以省点钱,她留几个种便是。 明生其实有点贪嘴,很喜欢这些小零食,生的价格和炒过的相差甚远,所以基本上能省钱的,他都会买生的,然后炒来大家一起吃。 因着他这个爱好,花溪空间的种类极速增加,且越来越多,玉米啊,南瓜子啊那些,都是他弄来的。 他喜欢嗑南瓜子,闲着无聊一会儿一堆,开始没有,后来有了,会把他买来的,和空间的掺和在一起,这厮每次都会疑惑,嗯?有这么多吗? 他是个日子过得很迷糊的人,通常没纠结多久,便心大忘记了,然后乐滋滋的坐在门口,一会儿吃这个,一会儿吃那个,吃完用个大布包装走,隔天继续。 也是奇怪了,每天吃这么多,居然不会发胖,大概跟他不怎么吃饭有关,都在吃零食上了,一到饭点除非饭菜特别好吃和胃口,要不然基本不怎么碰,好吃的会吃完,不好吃的也是十分不害臊的还回来。 所以他的喜好其实很好猜,比如他喜欢喝菜羹,喜欢吃水产,鱼啊,虾啊,蟹啊,螺肉,都喜欢。 偶尔也会给他包个虾饺,折腾一下蟹黄灌汤包之类的,用螺肉和鱼肉包馄饨也是有的,因为他老是念叨着馄饨馄饨,很想念那个味道,奈何她们没有猪肉。 目前空间里素菜包拢了,水果基本上能找来的也都有,干果也齐全,鱼之类的种类越来越多。 明生喜欢新鲜的东西,总会买些新鲜的鱼,没宰过的,不给水,昏厥过去了,放水里养养还能活,因着是空间没有的,所以花溪调换成空间里有的鱼,这厮也没发现,偶尔也会疑惑,为什么不管什么鱼味道都是一样的? 她敷衍一声,说是大概做法都一样,所以味道一样吧。 哦。 明生对这个也不懂,草鱼又都差不多模样,认不出来哪个是哪个,就是纯粹想吃新东西,一旦培养出后代,花溪就会过河拆桥,把老的杀了给明生炖上,换个花样稍稍伪装一下,他也单纯以为加餐而已。 在着方面意外的好骗。 大概五更左右,俩人已经离长穗宫越来越近了,每接近一分,心跳便加快了一些,怕古扉跟丢,花溪让古扉走在前面,勾着头,不要左顾右盼,免得惹人怀疑,宫里的人都低眉顺眼,大胆乱看的很少,那是不懂规矩。 又往前接近了些,始终很顺利,没遇到盘查的,手里拿着东西,去干什么一目了然,不需要盘查。 花溪瞧着自己的脚尖和前面的古扉,路是古扉带的,到了这里之后,已经是古扉熟悉的地方,他经常到处瞎跑瞎玩,附近哪是哪比花溪知道的多。 能带路还很开心,花溪很早就发现了,只要能做些帮得上忙的活,就很满足,小屁孩一个。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突然来了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漂亮干净的袄衣,脖子和袖口有一圈白色绒毛,跟个小仙女似的。 后面还有人喊她公主,让她慢着点,等等其他人。 公主惹不起,俩人退至一旁,那女孩从他们身边路过,没多久又退了回来。 花溪还未起身,冷不防脚边出现一双绣了精致花纹,镶了颗指甲盖那么大珍珠的绣花鞋。 “你从哪来的?” 鞋子往上是花边裙子,裙子上用金线绕了纹路,显得格外雍贵。 “奴才是从善食坊来的。”花溪还没忘自己现在做了伪装,是个太监,不能喊奴婢。 余光暼了一眼旁边,古扉的位置,还好,小屁孩跟她一起老老实实跪着,没表现出异样。 “善食坊啊。”语气似乎有些失望,“善食坊会去给冷宫送饭吗?” 花溪头勾的更低,“善食坊只给贵人送饭。” “这样啊。”语气更加失望,“行了,没你事了,起来吧。” 花溪恭恭敬敬行礼,还没来得及起身,那公主又折了回来,“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脸很白的,长得应该很好看,短辫子的宫女?宫女服是粉红色的,其它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这样的。” 她拿了一张画像,是个背影,没有正面,大概她自己也画不出正面吧。 “回公主,奴才没见过。”画的太笼统了,宫里十个宫女,七八个都是这样的。 “好吧。”那公主叹息一声,“我在问问其他人。” 她边说边将字画收起来,塞进袖子里,很是郁闷一样道,“找个恩人怎么就这么难啊。” 花溪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公主五官精致,面白如玉,和那日的狼狈少女相差甚远,以至于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字画上的背影因为有点胖,跟她也不一样,也没想起来。 那夜她去长储宫的时候,做了伪装,多穿了几件衣裳,单纯的扶月公主没怀疑过,画像很耿直的画胖了。 她在找扶月,没想到扶月也在找她,五更大家还没起来的时候找,大概是瞒着养母,擅作主张吧。 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她这不是第一次找,找了很多次了,找不着,才说难。 该说什么好呢,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扶月公主自个儿把自己送到她面前。 怕认错,凑过去跟旁边的宫女确认了一下,“姐姐,方才那位是三公主吗?” 那宫女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是啊,你怎么连三公主都不认识?” 花溪笑了笑,“我是刚来的。” 那人这才收了狐疑的眼神,道了声‘难怪呢。’ 还好心的告诉他,“三公主脾气不好,以后见了她能躲就躲吧。” 花溪颌首,“谢谢姐姐提醒。” 宫里还是有好人的,起码她遇到的好人和坏人参半吧,有极恶之人,也有极善之人,明哲保身的有,能帮忙就帮忙的也有。 大概是大家同在一个宫里,互相照顾吧。 那宫女是绣工坊的,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是衣裳,道了声‘不用客气’之后便急急忙忙走了。 花溪也该干正事了,左右瞧了瞧,没有人便收了手里的果子和古扉手里的,拉着他的手朝扶月离开的方向走去。 古扉不解,“怎么又回去了?” 花溪只让他带路去长穗宫,他还不知道花溪找的人就是三公主扶月。 “因为不用找了,方才那位就是。” 第73章 去救人啦 古扉陡然瞪大了眼,“我们找的是三姐姐?” 三姐姐他还是见过的,不过男女不同席,加上后宫大,母妃不让他一个人乱跑,怕他得罪了谁,平时遇到人便将他藏起来,怕他被惦记着,或是说错话,也因此没正面打过招呼,只偶尔远远暼过那么一眼,不熟,他方才没认出她。 刚刚花溪问了旁边的人,他才恍惚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三姐姐也没有认出他来,大概他穿了一身太监服,“她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是错觉,是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母妃说过,三姐姐最是嚣张跋扈,肆意妄为,我每次见她不是在发脾气,就是在打骂下人,母妃让我能避则避,尽量不要打照面,怎么现在看她的样子,没那么坏了?” 他方才反应不及,跪的慢了些,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为难一番,仗着父皇宠爱,可劲的造作。 现在——居然没有处罚他? 不像她了。 花溪遥遥朝她的背影看去,“大概是进了冷宫一番,母妃又死了,学老实了?” 从高处跌到低处,吃喝用度完全跟不上,还要被看守的太监欺负。 曾经她母女俩仗着宠爱得罪了太多人,失势后那些贵人自然落井下石,收买看守的太监往死里整。 她眼睁睁看着母妃死了,自个儿死里逃生,性子有所改变也是正常的。 毕竟现在是养女,还像以前一样会惹人生厌的。 花溪拉着古扉,远远吊在她们身后,扶月公主走走停停,速度很慢,不会跟丢,她还要打听她的恩人,几乎见一个人便问一次,将路过的所有人都问遍了。 她找不到的,因为那个宫女被‘困在冷宫’,根本不可能用真身份见人。 她一直找啊一直找,直到走到冷宫附近,身边的侍女劝她,“公主,再走就到冷宫了,冷宫阴气重,您身子骨弱,不好来这等地方。” 扶月也对这里有些心理阴影,毕竟她就是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母妃被人掐死侮辱,她也差点遭了毒手,如果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有可能也在冷宫。 这段时间她已经把附近都找遍了,就差冷宫了。 因着白天要陪现在的母妃,母妃会监督她学习琴棋书画,没时间来找,只能趁着天没亮和黄昏的时候找,有一次差点被人推进河里。 如果她死了,现在的母妃就会被别人弹劾,说是照顾不利,苛待等等,所以母妃知道后敲打了她一番。 她消停了一段时间,一得空又开始到处找,只不过这次应母妃的要求,多带了几个人,保障安全后才敢走远,去了一些平时不可能去的地方,还是不行的,还要更偏僻的地方才行。 她问过旁人,宫女服分为三种,颜色越深,代表级别越高,那种浅粉色的,是最低等的宫女。 但是那夜天太黑,她怕自己看错,况且出手那么狠辣果断,事后还能冷静的处理,那人一定是见过世面的,所以她更愿意相信,那人是高等宫女,或是某个惩恶扬善的男孩子,伪装成女子好办事。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都是女孩子,那人也没比她大多少,她还是公主,什么世面没见过,都不敢杀人,那人却敢。 一定是个男孩吧? 比起宫女,她更希望他是男的。 可是后宫没有男子,难不成是太监? 要不要把范围再扩大一些,连太监也一起找了? 扶月很快否定,还是先把冷宫找了再说,如果没有的话,再找太监。 她提起裙摆,咬牙继续朝前走去,冷宫又怎么样,带了那么多人,没什么好怕的。 她在冷宫住了一段时间,来和回都是走路的,所以还算认路,这个点天色已经大亮,只偶尔有那么一些雾气,一行人走的小心翼翼,遇着人还跟以前一样,一个不放过,都问一下。 不知不觉走到了长储宫附近,她就是在这里遇到那个人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来冷宫?又恰好出现救她? 是巧合,还是经常路过? 如果再进去的话,还能遇到她吗? 她盯着挂了‘长储宫’三个字的牌匾瞧了一会儿,咽了咽口水,还是抬脚挎了进去,里面和她离开时一样,冷清,荒废,院里的杂草又长了出来,掩盖了发霉和腥臭味。 身旁的侍女拉她,“公主,这里脏。” 她摇摇头,“没事,我就进去看看,不摸不碰。” 话虽如此,她进了正屋后看到那把那个人临走前坐的椅子,人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探手摁在椅背上…… 花溪也到了长储宫,不过门口有两个人把守,是扶月公主的,她不能走正门。 歪头瞧了瞧长储宫侧边。 只好翻墙了。 扶月理了理裙摆,坐在那张椅子里,那个人坐过的。 闭上眼,那夜的事不可避免映入眼帘。 那天她与死亡擦边,后来被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儿救了。 当时她躲在桌子下,害怕的厉害,完全不敢抬头看,但是那人的声音太温柔了,温柔到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她没有危险力,她是善良的,可以信任,所以扶月到底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偷偷的看了。 那人坐在椅子上,背后是细碎的月光,她仰着脸,看不清样貌,但是脖子意外的纤细,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而且——她很厉害,杀了人,还能那般若无其事的坐着,翘着二郎腿,惬意的教她该怎么做? 她把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按照她的吩咐做,自己才能扶摇直上,重回昔日的荣华富贵。 如果还能再见到她该多好,如果她是男孩子,是从外面跑进来的最好不过了。 这样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她了。 她喜欢强大的人,谁厉害,她就要嫁给谁。 母妃说过,她的性子不好,爱发脾气,一定要嫁给天下最厉害的人,要不然护不住她。 以前她觉得沈家最厉害,有个大将军,手握重权,她要嫁就嫁给那样的人,或者他的儿孙,反正只要能庇护她便是。 后来沈家一夜之间灭门,大将军和他的儿孙一起进了天牢,秋后问斩。连昔日高高在上,母妃恨的牙痒痒,却没有半点办法,根本捍动不了她半点位子的贵妃娘娘也被打入冷宫,自杀身亡。 母妃没得意两天,便因为得罪的人太多,被人使了绊子,跟着进了冷宫,她也受了其罪。 冷宫真的很难熬,没有暖和的被子,喝不到燕窝,吃的都是剩菜剩饭,她再也不要回到这里了。 她要找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夫君,庇护她一辈子。 那个人最好是男的,不是也能勉强接受,反正只要她厉害就好了。 咯吱! 窗户似乎响了一下,扶月陡然睁开眼,看到一个人踏着雾从窗户处翻了下来。 那人梳着宫女的发髻,一身浅淡的粉红色宫女服,恭恭敬敬朝她行了一礼,“见过三公主。” 扶月蹙眉,“你是谁?” 花溪抬头,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你在找谁?” “我……”扶月突然顿住,“你是那天那个救我的人!” 花溪没有否认,几乎等同于承认。 扶月有些激动,“你终于肯出现了!” 花溪重新垂下脑袋,低眉顺眼问,“三公主为何找我?” 扶月张嘴就想说履行承诺,要嫁给她,怕吓着她,顿了顿,迂回道,“我是来报恩的。” 她拍着胸脯,“我现在又是公主了,母妃对我很不错,父皇也很疼我,只要不是太难的事,我都能办到,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花溪就等这句话了,“有。” 扶月面上一喜,“什么事?” “今天晚上会有个犯人送到慎邢司,我希望你能救他,他叫明生,明月的明,生生不息的生,不要记错了。” 扶月凝眉,“明生?男的女的?” 花溪张张嘴,刚要回答,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有人大声呵斥,“什么人?” 扶月被他们吓了一跳,本能朝发出动静的地方看去,瞧见是她带的几个太监和侍卫,整颗心放了下来,质问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没看到我和……” 回身看去,突然一顿,角落里早已没了旁人,那人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什么时候?怎么能那么快呢? 她大怒,“狗奴才!坏我好事,还不快滚!” 那几个侍卫和太监面面相觑,因着屋里没人,只好心虚的离开,走前还不忘带上门,心里犯着嘀咕。 刚刚明明有别的声音,不是他一个人听到了,大家都听到了,怕公主出现意外,才决定破门而出,怎么没人了? 扶月只以为是躲起来了,不死心,到处找了找,没找到,一下就气哭了。 好不容易才寻到人,被几个狗奴才打搅,还没说几句话就不见了。 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她是怎么办到的? 扶月瞧了瞧屋内,蓦地抖了抖。 她莫不是什么鬼怪? 是鬼怪更好吧,只会更强大,越强大她越喜欢。 话说回来,她已经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找她帮忙?救那个叫明生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 应该是有限制的原因吧?比如说她,即便是公主,也有做不到的事,那人是鬼怪,自然也有做不到的,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她为什么要救那个叫明生的,是认识吗?还是怎么回事? 如果认识的话,救出了明生,再找他打听关于那人的事,一定不难吧。 “走!” 她率先一步踏出长储宫。 “去慎邢司救人。” 第74章 都猜中了 一阵风吹过,刮起长储宫无数轻纱罗曼,因着年久失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陈旧腐烂的气息。 花溪长袖遮面,微微捂了鼻息,从破败的屋子里走出来,目光深深,遥遥朝扶月公主离开的地方看去。 希望扶月公主真能说话算话,将明生救出来。 她指尖点了点,旁边陡然多出一个人来,古扉离地面还有一些距离,刚出来便一脚踏空,险些摔倒。 没有摔,被花溪揪住衣领凭空提起来。 花溪经常喝井水,目前力气是普通人的三倍左右,提一个古扉就像提一麻袋土豆似的,轻轻松松。 “天亮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 “不救明生哥哥了吗?”古扉的双脚终于挨地了,先是脚尖碰到一点点,然后整个脚掌也踩在实物上。 花溪双手拢进袖子里,“有人替我们救了。” “三姐姐吗?”古扉瞪大了眼,瞳子里有一丝不可思议,“你跟她说了什么?她居然愿意救?” 那个嚣张跋扈,脾气很差的三姐姐,真的性情大变,帮着他们救明生? “我以前救过她一次。”这事花溪没跟古扉说过,“现在她来报恩了。” 报完恩,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各走一方了,没有事的话,以后她不会再去打扰三公主,希望三公主亦然。 花溪手伸出来,古扉自然而然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俩人手拉着手朝长锦宫走去。 长锦宫离长储宫很近很近,近到一墙之隔而已,拐个弯,就是长锦宫。 因着能救明生,古扉步伐都轻快许多,说是走,不如说是蹦蹦跳跳,难得能松一口气,花溪也没阻止,只到了拐角时突然将他拉回来,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中指竖起,示意他不要说话。 古扉点点头后才放了他,俩人一起从角落里露出脑袋,去看长锦宫门口那个太监。 那个太监把饭菜从门缝里塞进去之后便心事重重的站起来,朝其它地方去了。 身为一个看守,不在门边看着,他去做什么? 有古怪。 花溪拉着古扉跟上,那个叫余欢的很谨慎,时不时会回头看一眼,四周也没有放过,似乎要做的事不想让人知道一样。 正常人绝对不会这样,果然有问题。 花溪与古扉继续跟着,小心翼翼,离他大概百来米的样子,怕被发现,这人似乎有些底子,脚步声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想了想,花溪心念一动,与古扉一道进了空间,“俩个人不好躲,你留在空间,我继续跟着。” 花溪边说边去换衣裳,看那人的样子,要去中心的位置,那里这身低等宫女服不好使,虽说有一套高等的,但是她本来就是女的,所以更希望自己伪装成男的,防止暴露。 “哦。”古扉低垂下眼,方才的好心情似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又成为拖油瓶了,所以必须一个人待在空间里。 空间内外的时间相差实在太大,每次花溪回来,都要好久好久,久到仿佛天荒地老,一辈子过去了一样。 什么时候才能不成为拖油瓶,真正的站在花溪身边,给花溪帮忙啊。 他不想一个人进空间,等待太累了。 花溪看出了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百忙之中抽空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很快就会回来。” “哦。”古扉敷衍的应了一声,走到一旁的果树下,踩了板凳去摘树上的果子。 摘的是龙眼,他今天已经吃了太多了,花溪提醒他,“龙眼上火,别吃太多。” “嗯。”古扉远远的回了她一句。 花溪加紧时间去换衣裳,换完与古扉说了一声后便出了空间,继续跟上前面的看守太监。 他叫什么古扉说过一次,好像有个‘欢’字,什么欢来着? 余欢,对,他叫余欢,名字倒是挺好听。 余欢越走越快,花溪也越跟越紧,好在她方才动作快没有跟丢,只距离稍稍远了些,远到有时候会暂时失去余欢的下落,过一会儿紧赶慢赶才能跟上,因着谨慎,又有空间在,倒是没被发现。 花溪敏锐的注意到离中心位置越来越近,近到杂役处太监不可能来这里的地步,因为这边住的都是主子。 他与某个主子认识? 这个主子格外关心明生的事?还弄到了明生什么时候送去慎邢司的消息。 他的消息很准确,跟主事说的一样,主事应该没有问题,跟他不是一伙的,那这人是那方的? 彭清的幕后主人那边? 很有可能,只有那个人会关注明生了吧,因为明生杀了她或者他的得力干将。 既然细心培养了一个大管事,自然希望他发挥作用,费尽心机养了那么多年,这颗旗子还没发挥作用就被人杀死了,幕后的主子必然大怒,阻止一切救明生出来的可能。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想,是不是还不知道。 余欢的目的地似乎到了,花溪看到他停下脚步望了望高墙,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看了看,又塞进袖子里。 花溪眼一花的功夫,他已经爬上了墙头,想将那纸丢进院子里。 一阵风吹过,余欢眯了眯眼,再睁开时那纸突然不见了。 地上也没有,手里也没有。 ??? 去哪了? 明明方才刮风的时候没有脱手,应该还在他手里才是。 花溪身子靠着墙,在没人看见的角落打开纸看了看。 那纸自然不可能凭空消失,花溪借着刮风的机会将手放在墙上,余欢又趴在墙头,手拿着信,正好能收进空间的条件都满足,所以才叫她轻而易举得手。 那信说是信,更像是诗,一首赞美人美貌的诗,用了貌比潘安,颜如宋玉,这应该是形容男人的,末尾写了明生的名字。 疑似通篇都在夸明生的美貌,又细细读了两遍,有点明白了,这是一篇情书,女子写给男子的,大意是说,明生啊,你长得太好看了,我实在太喜欢你了,我们在一起吧。 表白信? 给明生的表白信不给明生,往这里塞做甚? “还给我!” 花溪面前突然多了一道黑影,笼罩住她,伸手去抢那张表白信。 花溪反应迅速,将信藏在背后,“这是你的吗?” “自然是。”余欢绕过她背后去夺。 花溪再度让开,“这不是小姑娘仰慕情郎的信吗?你又不是小姑娘。” “多管闲事。”余欢换了只手继续夺,“我帮旁人代送的。” “你当我真的不知道?”花溪再躲,“明生可不在这里。” 那人浑身一震,怔怔的望着她,“你是……” 花溪并不答,“让我猜猜看,明生曾经说过,他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喜欢看话本,他看话本的习惯就是跟那个朋友学的,那个朋友更爱话本,几乎从不离手,恰好你也是。” 花溪没跟他正面接触过,她认识他,他不认识她,没见过她,每次都只跟古扉聊天。 明生只跟古扉聊天是因为有什么避着她,这人纯粹是性子太冷,喜欢一个人待着,如果旁人不主动找他,他不会主动找别人,恰好花溪也是这种人,所以跟他相处不来,每次都是古扉跟他说话,然后把俩人交谈的话告诉她。 古扉是个小话唠,无论发生什么,大事小事都会告诉她,所以他与古扉的谈话,花溪全知道。 “你来长锦宫,是为了查明生为什么犯案的事吧?你觉得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我们挑唆,我们背后使坏,所以来试探的对吗?”他一来就各种说明生的坏话,本来以他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关心别人的事,但是他做了,反常即为妖,必然是带着其它目的的。 古扉太单纯,看不出来,被他激怒,反而让他试探出了与明生感情很深的事。 大概也因此,昨天才会传递消息给古扉,想让古扉也想想办法救明生? 古扉再怎么说曾经也是皇子,认识的人多,也许哪个重感情的帮一帮,明生就有救了。 “你来这里,是为了救明生?” 可是,怎么救? 凭一张表白一样的情书? 这张情书有什么用? 花溪闭上眼,仔细想了想过往的细节。 记得明生似乎说过,长得好看未必是好事,明生还曾经被太监包养过,他的美貌连太监都把持不住,所以这封信。 “是为了告诉这里的主子,有个太监长得貌比潘安,颜如宋玉,好……” 收了明生? 居然这么救吗? 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起码明生还活着,至于被收做男宠的事,总比丢了小命强。 “你果然是明生的好朋友。” 余欢一双点漆似墨的瞳子半睁未睁,里面盛了寒意。 “既然都猜到了,把纸还我吧。” 第75章 最好看的 一年前,余欢还是低等的杂役太监,住在一层又一层‘口’套着‘口’的最外面那个‘口’里。 杂役处的住所与旁的不一样,像个金字塔一样,越是里面的‘口’,太监的身份越高,太监也是分等级的,小太监,大太监,太监掌事,太监管事,大管事,一层层套过去。 最外围的‘口’是最下等太监住的,这里挤了数千个太监,干着最脏最累的杂活,他也是其中一个。 数千个人吃住在一起,不可避免会出现摩擦,比如说藏在枕头下的粮食被人摸走,放在衣柜里的话本被人偷走,偶尔还会有穿错衣裳的现象,最过分的是,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晾在外面的亵衣亵裤不见了。 高等的太监和宫女,衣裳都会有洗衣库的人来收,这里没有,都要靠自己洗,洗完晾在门前的绳子上。 那绳子虽长,可也有死角,比如说中间的位置肯定会多被太阳晒,两旁的没有,晒在中间也代表事多,因为旁人都想晒这里。 他刚开始不懂,晒在中间被找过两次,一次质问他为什么衣裳干了还不收,一次问他那么几件衣裳摊那么开想做甚?不给别人留位置。 后来为了避免麻烦,都晒在最角落,照不到阳光的地方,这里没人争,即便偶尔忘记收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新洗的衣裳也才刚晒了两天而已,他往常最少也要晒两天,没什么问题,为什么会不见了? 得罪了谁?给他丢了还是如何? 他强压着怒火问了一圈,最后听隔壁的一个人说,衣裳被同床的明生收走了。 他与那个叫明生的无冤无仇,平时都不怎么聊天,为什么要收他的衣裳? 带着不满和疑惑,他找上门。 明生正坐在床上,跟其他人聊天,一个屋子六个人,大家闲来无事便会聚在一起说说话,谈谈心,瞧见他过来面上非但没有半点心虚,反而笑着招呼他。 “方才下雨了。”边说边去拿他的衣裳,“我收衣裳的时候顺便帮你的也收回来了。” 衣裳被他压在枕头下,好好的折着,因着余欢站的位置近,他没下床,直接就那么交给余欢。 “大家都是一个寝屋的,”一双好看的眼弯成了一条细缝,嘴角勾起,露出春风拂面般的笑容,“要互相帮忙哦。” 余欢愣了愣,被他过于灿烂的笑容刺了一下,手捏紧了衣裳,板下脸,不悦道,“多管闲事。” 话虽如此,歪头瞧了瞧屋外还在下的雨,心中莫名暖了暖。 原来被帮忙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还不错。 又摸了摸衣裳,他急着出门收衣裳就是因为下雨,本来回来晚了,以为明天穿不上干净的了,没成想竟会被人帮着收回来。 在杂役处干了半年,从来没有过。 将衣裳收进衣柜里,回头望向继续与别人聊天的明生一眼。 这个人是刚来的,没几天,他的前任因着塞了银子,换了个四人的床位,去里圈住了,他是新加进来的。 似乎也只有新来的还有功夫会帮别人,等久了,每天被无数杂活困扰,自己的活尚且干不完,哪有闲空帮别人? 而且一旦开了头…… 果然不出他所料,接下来两天,那个叫明生的麻烦不断,经常有人让他帮忙收衣裳,他帮了一回两回,再开口要他帮别的,也顺理成章许多,他有时候忙完回来,那个叫明生的还在忙,他自己手脚麻溜,已经干完了,剩下的活都是别人的。 时常会干到深夜还要干,有时候旁人接的外活,也让他帮忙。 杂役处的月例少,花销又大,钱不够便接外活。 这是宫里默许的,利用闲暇的时间,不耽误干活,也没人说什么,外活可以带回寝屋做,通常是一些小玩意儿。 比如说编挂腰上的结,装首饰的小木盒,磨珠子,干什么的都有。 他也接了外活,给人编同心结,鸳鸯结,一个几文钱,积少成多,一到晚上旁人聊天的时候,他便缩在角落,借着昏暗的灯光编。 旁边就是明生,在给旁人编,编不好还会被数落,他也不恼,笑着解释,第一次干这个,没有经验。 再后来有人让他洗衣裳,他不小心洗破了,有人让他拖地,他不小心倒的水太多,寝屋被水漫了似的,没法子下脚。 久而久之大家明白了,这厮也不好惹,就是存心的,故意的。 让他干活的人渐渐的越来越少,最后干脆没了,他闲了下来,每日无聊的躺在床上,东张西望,有一日突然凑过来,骚扰隔壁,“你的手好快啊,我眼睛都快跟不上了。” “这么快居然还能打的这么好,厉害厉害。” “你都打了三个了,累不累啊,要不要休息休息咱们聊聊天?” “我这里有糖果哦,你要不要吃?” 一次两次余欢没理,明生锲而不舍,次数一多,十次里头他也会回一次两次,捡一些简单的,字数少的回。 比如说明生问外活从哪里接? 这个要解释的太多,没有三五句搞不定,他懒得回,如果明生问今天是不是吃面条? 他会回,因为只要‘嗯’一声就好。 他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跟人聊天,平时大家谈话,他能避则避,避不开也会装睡,或是干脆看话本。 有一天明生突然惊喜的掰着手指数,“你今天跟我说了十一句话哎。” 他与明生是两个极端,一个话少,一个话多,本不该当朋友的,架不住明生自来熟,竟也相处和谐,从来没尴尬过。 偶尔他也会好奇问,为什么寝屋那么多人不选,偏偏要跟他做朋友? 明生也有自己的一套,“因为所有人都看我是新来的,让我帮着干这干那,只有你没有,而且吧,只有你每天晚上给我留窗。” 余欢帮他只是为了还他收衣裳的恩而已,明生这个人表面看着老实,实际上很鸡贼,经常半夜不归寝屋,和朋友约着吃吃喝喝去哪玩。 他朋友还很多,性子开朗阳光,和谁都能聊得到一起去,今儿这个喊他出去,明儿那个。 差不多十天里面,有一半晚归,回来的时候寝屋的门已经锁了,只能爬窗。 余欢恰好在窗户边上,晚上开着窗,借着月光打玉结,明生每次都从他这边的窗户过。 因着床和窗户挨着,他翻过来后不能用鞋踩,只能跪在床上爬行,时不时会跪错地方,不是压着他的脚,就是压着他的腿,每次都很诚信的道歉,也不好说他,然后下次再犯。 时间长了才发现他是故意的,说是想看看他什么时候恼。 朋友嘛,吵架有争有论的感情才能更深,他俩几乎从来不吵架。 因为吵架太麻烦了还耽误时间,一来一回最少要说好几句话,他懒得说,明生一个人也吵不起来,最多抱怨几句,他这边不说话,那边很快熄火。 明生是个话唠,而且闲不住,没事做就会找他聊天,什么都说,他与丽妃的事也告诉过他。 他出了事后余欢第一时间想到丽妃,那个曾经因为喜欢明生,把他从长粹宫逼到杂役处的女人,虽然找她等同于将明生从一个火坑,推到另一个,但是起码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明生很累,他知道,那副好看的皮囊下早已千疮百孔,但它始终顽强的存活着。 每次宫里有谁受不了自杀,他便叹息,说可惜了,还这么年轻,以后日子长着呢,大好江山也没看过,好多东西都没吃,居然就走了,太可惜了,他绝对不会这样。 所以——必须救他。 余欢陡然出手,趁对方不注意,将纸夺了回来。 花溪没阻止,“已经没必要了。” ??? 他蹙眉。 “我已经有办法救他了,”花溪嘴角勾起,“所以这封信没用了。” 正午十分,刚好吃饭的时间,因着日夜兼程,明生提前一步被送去慎邢司,他什么都招了出来,也没有为难他,严刑逼供的过程也省了,直接关进地牢。 大概是最近犯案的少了,地牢里人不多,他单独一个人住着,环境比在囚车上好。 囚车是镂空的,大街上总有人看他,像看怪物一样,偶尔还会有人朝他丢菜叶,鸡蛋壳,拉车的司员还算好心,后面干脆用了大粗布,将囚车罩住,虽然黑了点,但也一路平安到了地方。 上面就是皇宫,他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也是痛苦的起源,但是再回到这里,居然会有一丝安心和怀念,真是不可思议。 大概是因为这里有坏人,也有他的朋友吧。 初春的天还很冷,明生捡了一堆麦秸,坐在麦秸堆里,靠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饭点了,牢役在吃饭,嘻嘻笑笑,还有碰杯的声音,这么开心一定是大餐吧。 他闻到了香气,混杂在一起也分辨不出什么是什么,不过喝酒吃肉嘛,肯定会有烧**,还有凉拌猪耳?亦或是红烧肉? 怎么也不能少了烤鸭吧。 到底吃的是什么?好好奇啊。 他撑着下巴坐着,手里捡了一根麦秸写写画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冷不防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是个女子的,语气带着不耐烦,“这也太臭了,是人住的地方吗?” “好脏啊,受不了了。” 另一个女声劝道,“公主,要不咱们还是先上去,让牢役把人提上来便是,公主千金之躯,不适合来这种地方。” 公主? 明生动作一顿。 公主怎么会来这里? 被叫公主的人没肯,“本公主就是要亲自看看,那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凭什么让我恩人救?” 是来救人的吗? 明生来了兴趣。 谁的运气那么好,被公主救? 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他门前时戛然而止,随后响起开锁的动静,铁链哗啦啦响着,砰的一声撞到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链子被人拉了出来,咯吱,年久失修的门从外到里推开,牢役先一步走进来道,“公主,这个就是明生。” 扶月盯着因为地面潮湿,踩脏的鞋子十分不满,“你就是明生?” 死也没想到地牢的条件会这么差,早知道不来了,老老实实在上面等着多好,“知不知道我为了救你花了多少功……” 啪! 她手里把玩的玉件掉在地上,嘴里的话也噎了噎,心中突然生出别的心思。 其实吧,嫁给最厉害的人又怎么样,母妃嫁给了父皇,还不是说被打入冷宫就被打入冷宫,最后惨死。 最厉害的人也等于可以随便拿捏她。 她要嫁给最好看的人! 第76章 顺便收的 “见过公主。”门外又有人踏了进来,主事行了一礼后朝两旁挥挥手,让几个牢役散去,又瞧了瞧公主那边的人。 扶月明白,回头瞪了身后几人一眼,让她们也离开,牢里只剩下三个人后主事才开口,“公主切记明生是无辜的,那彭清有武艺在身,明生根本近不得他的身,且大管事与明生身份相差甚远,没道理去找明生,既然没有接触过,又怎么行凶?” “要说在别处杀了人运过去的也不可能,门口都有守卫,瞧见过明生每次进出都是一个人,所以尸体在明生床下,是被人栽赃,明生根本不知情。” “至于明生拿着大管事的腰牌出宫,那也是受人蒙骗,想误导大家以为明生是凶手,奴才火眼金睛,早已看破敌人那点伎俩。”主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一流,已经将整个案子重新梳理了一遍,“总而言之这就是个乌龙,明生根本不可能是凶手。” 这话扶月都听了两三遍了,方才在上面时主事便一直说一直说,啰嗦个没完,她有些不耐烦,“知道了。” 又低头看了看明生,语气放柔了些,已经没刚开始那么抵触,“人我可以带走了吧?” 扶月不是没有见识的人,相反,她见过的人很多,母妃为了让她将来可以挑个好夫婿,只要一有什么宴会,便会吹耳旁风,让父皇带上她,好让她多跟那些贵公子们接触接触。 有才华的她看不上,因为不够厉害,太厉害的又长得粗矿,也不是她水心的,合二为一的不可避免其它条件达不到,比如说太矮,还没有她高算什么鬼? 总之人多多少少有些缺陷,但是如果一个地方过于出色,会忽略其它的。 比如说长得好看。 明生长得好多看,她也说不上来,反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那个。 可是他是太监,再怎么样父皇也不会让她嫁给太监的,但是长得真的很好看。 扶月咬着指头,心里有些为难。 “公主请。”主事让到一边,这几乎等于明晃晃的告诉她,可以带走。 扶月也不纠结了,管它能不能嫁呢,反正到了她的宫里,就是她的人了,“那我带走了。” 她也不是很笨的人,不忘施恩,“主事帮了我,本公主找到机会,也会多在父皇面前为主事美言的。” 主事欣喜行礼,“多谢公主,公主慢走。” 扶月率先一步踏出牢房,身后没有动静,她又退了回来,站在明生面前着急道,“快跟上呀,可以走了。” 牢房太臭了,只想快点离开。 明生愣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原来刚刚谈了那么久,真的是在说他的事? 主事和公主一起商量着怎么给他开脱罪名,就像做梦一样,不太真实。 “这个还用思考这么久吗?”虽然人长得好看,但是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她伸出手,催促道,“快点儿。” 明生怔怔的望着那只白皙细嫩的小手,越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许久许久,他才试探性的将手放上去。 摸到了实质性的东西,他正惊奇呢,那手使了些劲将他拉起来,拽着他一路朝外走去,穿过长长的走廊,上了窄小的楼梯,外门刚打开,他便被强光刺了一下,手本能挡了挡。 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带着淡淡的余热,将他整个包裹住,他恍惚间意识到,是真的出来了! 古扉还在空间绣帕子,努力存钱,好在需要的时候用上。 他已经将昨天那天只剩下一点的帕子绣完,又换了一条开了个头,根和绿叶已经绣完了,就差花瓣,最难的也是花瓣。 古扉有个习惯,碰到难的,不好上手的会先去做别的,玩一玩,或是读一段书,再回来就好绣了。 他今儿也是这么做的,一旦遇到不好绣的,便放下帕子坐在一边剥龙眼吃,边剥边想事情,不小心将整串吃完。 壳子没有随便扔,放在一边晒,晒干了可以当柴火烧,他把这堆壳子也倒到青砖上,铺开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可能吃的太多了,一地全是,会上火的。 只放开吃这么一次而已,应该没关系,古扉去洗手,不洗手上都是粘的,洗完拉下毛巾擦了擦,毛巾有些干,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放水里泡一泡,低头的时候鼻息下突然掉了一滴液体。 毛巾上登时红了一小块,然后又是一块,很快整片都是,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冲进草屋喊花溪,“花溪,不好了,我流血了!” “流了好多!” “我是不是快死了?” 脚跨进去,才发现里头空无一人,花溪出了空间,在外面跟踪余欢。 她怎么还没回来? 好想她。 古扉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自己用毛巾擦了擦鼻子,还在流,他捂住后去池边洗,洗完仰着头,躺在廊下,记得母妃说过,流鼻血了这样处理就不会流了。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惊喜的发现果然不流了,就是血干在里头有些不舒服,他又去洗了洗,毛巾也洗了,上面的血迹是刚流的,又泡了水,很容易搓下来。 古扉把毛巾挂在绳上晾着,自己回到廊下拿起针线活继续绣,也就刚绣了一角的功夫,屋里传来脚步声。 古扉连忙放下帕子跑过去,一把抱住花溪的腰,“花溪,你终于回来了。” 花溪摸了摸他的脑袋,“等很久了吧?” “也没有很久。”古扉没说实话,“我做了绣活,还练了会儿字,过的可充实了。” “是吗?”花溪捏了捏他的小脸,“那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啊,我把早上的馒头蒸了,还喝了稀饭。” “真棒。”花溪丝毫没有吝啬的夸了夸他。 古扉很开心。 “对了。”花溪望了望四周,又看了看他,“你一个人没出什么事吧?” 古扉一愣,很快笑了,“没有啊,一切都很好呢。” 其实有,但是他已经自己处理了。 和花溪分开之后余欢回了长锦宫,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当他的看守,只偶尔目光暼过长锦宫内,会露出一抹寒意。 那个女子,太聪明了,只凭借那么一点线索,便猜到了来龙去脉,一颗七窍玲珑心通透到令人心生燥意。 真烦真烦真烦! 他陡然站起来,回了一趟杂役处,趁着午间有点时间将衣裳洗了,顺便吃个午饭,因着来的晚,已经没有多余的,所以没给长锦宫带,反正也饿不着,长锦宫那么多菜不是摆设。 那个宫很是神奇,竟然想到掀了地砖,在院里种菜,听说闹鬼的时候慎邢司来过,主事亲自带的人,居然也没阻止,任满屋子的菜越长越茂盛。 长锦宫时常开小灶,他知道,后院的烟囱出卖了他们,倒也没有意外,毕竟他来之前,这里的看守是明生。 明生那个滥好人,肯定会帮他们。 余欢深吸一口气,心里平静了才回来,坐在门槛上,低着脑袋想事情。 其实仔细衡量一番,她自己也暴露了许多,比如擅自出长锦宫,冒充太监的事,这事要是被捅出去,够她死个十次八次的。 所以没关系,她有把柄在他手里,再聪明又如何? 那颗心突然安定了下来,余欢从怀里掏出一本话本翻开上次做了记号的地方继续看,盯着瞧了半响,竟一次字没看下去,待反应过来,才注意到书拿反了。 不应该的。 他放下书,有些想不通。 到底还在担心什么? 明生还是别的? 他自己也没谱。 余欢将书收起来,抱着胸闭着眼,就这么睡了一觉,兴许是心里惦记着事,睡的并不安生,身后有什么动静,他都知道。 但他还是睡,睡着了,时间就会过的很快。 果然,再醒来已经是傍晚,刮了风,下了雨,他是被冻醒的,瞧了瞧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拍了拍屁股起身,冒着雨回杂役处。 没有吃饭,先去收衣裳,他中午洗了衣裳,放在角落晒,肯定会被淋湿。 余欢穿过长长的走廊,站在最角落那节,廊下有两个柱子,绳子挂在柱子上,手摸着绳子,到了本该挂着他的衣裳时顿了一下。 那绳上干干净净,只余些许点点雨水挂在上面,哪里有衣裳? 他的衣裳不见了! 不知道又得罪了谁,被丢了,还是…… 他想起什么,陡然回身推开寝屋的门,这个点还没人回来,都挤在食堂打饭,寝屋里安安静静,只一个人站在窗边,背着光,折他的衣裳,听到动静,那人回头,莞尔一笑,“我来的时候正好下了雨,顺手帮你把衣裳收了。” 第77章 约定好的 余欢在回答和不回答之间犹豫,回答吧,他已经跟明生闹掰了,而且他开了个头,明生肯定蹬鼻子上脸,说一大串。 不回答吧,也没必要,因为这个太简单了,只需要‘嗯’一声就好。 余欢最后还是吭了一声。 明生哈哈大笑,“还是老样子啊,惜字如金。” 余欢不爱说话是老毛病,从他刚来杂役处,俩人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注意到了。 凭他这张脸,很容易跟大家打成一片,整个寝屋六个人五个都说上话了,只有余欢没有。 这对一个健谈且自来熟的人来说是个打击,明生起了好奇心,暗暗下定主意一定要跟他交谈上。 尝试了几次,比如拿起他的鸳鸯结猛夸了一通,一般人对这个最没有抵抗了,谁都喜欢夸自己的话,但是人家愣是不动如山。 再比如晚上睡觉的时候故意越线,胳膊腿伸到他的床上,人家也只是给他踹回来,依旧一言不发。 他是个越战越勇的人,越发积极寻找机会,来了三五天,终于叫他逮着了,好心帮着收衣裳,总不会还臭着脸吧? 事实证明还真可以。 当时生了几天闷气,寻思着这石头一样的人,谁爱跟他交朋友谁去吧,反正他不会。 后来才发现这厮面冷心热,每次都默默给他留窗留灯。 他其实一点不笨,相反,从小就被夫子和邻居夸聪明,刚来时表现的那么好欺负也只是为了筛选能结交的,和不能结交的人而已。 以前就是没考虑周全,吃了亏,他很吃教训,有过一次之后,便不会犯第二次。 杂役处的环境恶劣,也意味着好人很少,一个寝屋六个人,只有一个勉勉强强还行。 总是不说话,他一个人说,他也是十分嫌弃的,奈何同寝里没有旁人,只能凑合了。 要不然就要出寝屋找别人,商量着找地方偷摸烤鸡酿酒,偶尔也会凑钱买个什么,大家分着吃。 比如应季的水果,干果,一个人买不起,几个人凑钱可以买一袋子,然后每个人几个分掉,他经常这么干,有几个吃货好友,可惜离的太远,没被分到一起。 近的就隔壁床位一个,纵然再不满意,也要凑合着用,大概是凑合的时间太久,竟凑合出了感情。 余欢不爱说话,但是他每次都会背地里帮他,一些小细节上,比如上茅房时突然发现自己没带纸,一般人肯定要慌,他不会,因为喊一声余欢就好。 余欢一边说烦死了,下次自己带,一边拿了纸过来。 明生省饭让给杂役处的小屁孩们,他一边说滥好人,一边说吃饱了,碗里还剩下小半,叫明生当了个好人,转赠给别人。 有些七八岁的小孩子活干不好,每天都留到很晚,明生索性闲着也是闲着,便干脆留下来帮忙,余欢冷嘲热讽,‘自身难保,还想着帮别人,以后别人能记住你是谁?’ 明生并没有指望被别人记住,只是因着自己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进来的,当初没有一个人帮他,他总会弄伤自己,半夜觉得委屈,偷偷的哭,所以不想别人也这样而已。 显然,余欢跟他有一样的想法,但是他嘴硬,非要讽刺一番。 他知道明生的经历,作为交换,明生也知道他的,是他死缠烂打问出来的,本来这么长一串,平时他肯定不会说的,懒得说,后来哄着他喝了点酒,酒品不好,一问全抖出来了。 和他恰恰相反,余欢是因为每次都照顾新人,结果有一次那个新人为了和其他人打成一片,背叛了他,和别人一起合起火了想欺负他。 整个寝屋就他拽拽的,不合群,自然会被人排斥,人家就诱惑被他帮助的那个,说是一起欺负他,就交朋友,那个新人毫不犹豫答应了。 余欢被伤到,所以再也没有帮过别人。 往后再有什么欺凌打骂的事,都冷眼旁观,劝他也冷眼旁观,因为好人没好报。 “我这回死里逃生,你就不想知道细节吗?” 余欢拿过他手里的衣裳,搁在床上折,没说话,因为不用说,明生会自己说出来的。 果然,明生手支在脑后,往他床上一躺,道,“是三公主救的。” 他歪头看来,“是你找的人吗?” 他的胳膊压着了衣裳,余欢挪了挪,“不是。” “我就猜到了。”明生脱了鞋,盘腿坐好,“你这个性子除了我不可能交到别的朋友。” 余欢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唉,你说你啊,当初要是多认识点人,也不会这么惨了。”不过他要是多认识点人,搞不好也不会沦落到成为杂役处太监的地步,所以就这样挺好,起码俩人认识过,虽然闹掰了。 明生突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那么抵触?” 他俩闹掰的前一天还好好的,后一天余欢突然冲了过来,给了他一拳,他整个人都懵了,余欢说他作贱自己,用身体去换吃食。 他受制于人,连解释都是苍白的,这问题也越积越深,最后到了解决不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但是他出了一趟宫后完成了以前所有的想法,见到了爹娘,吃到了他们亲手包的小馄饨,和弟弟们打闹,辅佐妹妹们功课,所有想做的都做了,唯独一件事。 与余欢还是闹掰的状态。 那人已经死了,他也没有避讳了,所以想把这事说开。 过了那么久,余欢似乎也冷静下来,可以心平气和的谈论这件事,“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和你做过类似的事。” 他陷入回忆,“每次饿的时候,她都能弄来食物,骗我说是做手工赚来的,后来被我发现她身上的青痕……” 明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难怪那么讨厌呢。 他想到了自己,勾下脑袋,语气有些低落,“其实我不是自愿的,是被逼的。” 他深吸一口气,“我想着罪也受了,不如要点好处,我知道你想要那一套话本很久了。” 赶巧了,他被拉入草丛里前,余欢在攒钱买一套话本,但是那套话本很贵,他以前一天只编四五个同心结,后来加到十个,每天熬到深夜,怕他猝死了,所以…… 余欢知道后大怒,将话本退了回去,钱拿来还他,让他离那个混蛋远一点。 但是没用的,这不是他能选择的。 他没有依着照做,余欢就不理他了。 时隔这么久,余欢大概也猜到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我怕你冲动呗。”万一找上门杀人,或是如何,余欢这辈子就毁了,“你还有仇要报,有大抱负没有实现,可不能半路折了。” 说开了之后突然觉得浑身轻松,“我等着抱你大腿呢。” 余欢衣裳已经折好了,往衣柜里放时动作缓了缓,余光朝明生的方向暼去,“对不起。” ??? 明生愣了一下,“怎么了?” 余欢捏紧了衣裳边缘,“我当初应该信任你的。” 如果他再相信明生一点,就不会出现后面那么多事。 明生眨眨眼,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许久才裂开嘴笑了,“原谅你了。” 余欢有前车之鉴,以为他跟他那个亲人一样,为了他不受饿选择卖身,情有可原,所以可以原谅。 “不过我被你误会了那么久,怎么也要给点补偿吧?”面上突然认真了些,“帮我照顾一下长锦宫。” 说实话,自从杀了人逃出宫后他就没指望自己还能活着,已经做好了会死的打算,但是他活了。 “长锦宫为了我的事没少操心,我能出来,他们帮了不少忙。”余欢的床和窗户挨着,外面在下雨,淅淅沥沥还不小,明生伸出手,接了一把雨水,“顺便帮我谢谢他们。” 余欢关上衣柜,“为什么不自己去?” 明生将一手心的雨水顺着窗沿倒下来,“怕挨骂啊,毕竟骗了他们。” 后一句声音很小,含了十成十的心虚。 他在出宫之前骗古扉,说是贿赂管事才有机会出去的,结果不是,可以想象见面后翻旧账的场面。 “这样就好。”将手收回来,在余欢的床上擦了擦,“偶尔也要学学你,低调一点,在背后小小的帮一把便是。” 再见面的话小孩儿肯定会哭吧? 弄哭小孩子的大人不是好大人。 “而且比起我,六殿下可能更需要你。” 他张开手臂,“你们有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经历,更合得来。” 余欢知道他很多事,他也知道余欢很多事,起初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余欢的一生过于精彩,精彩到就像话本故事里的一样,不那么真实。 后来觉得他确实与众不同,慢慢的也就接受了。 “互相扶持吧。” 他不想让余欢一个人孤军奋战,意味着要背负很多很多,都压在单薄的肩膀上。 余欢其实很瘦,跟他一样大,比他还小一点,但是承受的东西比他多了太多。 太累了,以后和古扉一起,希望能好一点。 “将来大腿粗了,好给我抱。” 他想开了,是真的想开了。 “我也要努力了。” 余欢也好,古扉也罢,都失去了所有,自古从俭入奢易,从奢入简难,从高处跌下来,本身就比一开始就在地上的人痛苦,但是他们都努力的活着。 他那点经历算什么,顶多是小小的一块阴影而已,现在人死了,阴影也褪去了些,像是没了雾似的,身后从黑暗,变成了几个人。 余欢,古扉,花溪,爹娘和几个弟弟妹妹。 真的,他这点跟古扉和余欢比不算什么,所以没资格抱怨喊疼。 “努力往上爬,好照顾你们,等将来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换你们保护我哦。” 外面风大,明生鬓发被风吹起,衣袍刮的纷飞,像是落入凡尘的嫡仙一般,浑身上下发着光。 余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难得勾唇笑了起来,是那种如释重负的笑,“会有那么一天的。” 明生能振作起来,真好。 第78章 好累啊啊 雨越下越大,明生想起扶月公主的叮嘱,一定要在长穗宫关门之前回来,每个宫到点之后都会关门,他知道,抬头瞧了瞧天色,差不多了。 “不聊了,我要回去了。” 他熟练的从余欢床底下抽出来一把雨伞,晃了晃道,“我借走了,有机会再还你。” 边说边朝外走,“闲着没事也会回来看你的,不要嫌我烦。” 余欢在后面送他,没什么离别的话,因为长穗宫和这里也不算特别远。 明生以前可以时不时半夜出去找他的朋友聚一聚,现在也可以半夜过来找他聚一聚。 不妨事,所以什么话都不需要说,留着下次再讲。 明生撑开伞,最后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吧,自个儿冒着雨匆匆离开。 余欢没走,始终站在门口,瞧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影隐入黑暗里,消失不见后才作罢。 想了想,掏出脖间的玉件看了看,那玉很精致,也是个上好的玩意儿,正面刻了花纹,背面有个‘欢’字。 一样的经历吗? 他将玉收回去。 不见得吧。 又抬头望了望明生离开的方向。 其实他知道明生什么意思,想拉人与他同伙,互相照应着,不过他这人天生喜欢独来独往,明生都是个意外,多他一个已经很多了,不会再多其他人。 而且那个叫花溪的,他十分不喜欢。 太聪明了。 长锦宫今天难得做了一桌子的菜,都是明生喜欢的,明生喜欢吃煎鱼,虾啊,蟹之类的,他也不嫌麻烦,如果有的话,可以剥着吃一整天,居然也没胖,受了上天眷顾。 今儿是他出来的日子,扶月公主说救他,应该不是开玩笑的,所以俩人忙活了一晚上,在空间里架起了架子,烤鱼,烤虾烤蟹。 烤的东西必须要用到孜然和辣椒,孜然这里有,叫法不同,这里喊枯茗,但是她闻了一下,就是孜然。 孜然的调料就是它的种子,精致些的会磨成粉,熬汤不磨,因为鱼做出来总有欣慰,所以明生买了很多大料,她一一试过,种活了很多。 古代更偏爱原滋原味,保留调料本身的香,一般情况下就晒干处理,倒是方便的花溪。 辣椒这里没有,但是有其它代替的,例如茱萸,茱萸没成熟之前是酸的,成熟之后有一点辣味,没有辣椒辣,也凑合吧。 蒜空间也是有的,把蒜剁碎,炒成蒜蓉再加上孜然和茱萸,烤好后味又香又浓,压在碗下都能闻到香味,古扉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奈何明生还没来,只能干等着。 “是不是三姐姐诓我们啊,明生哥哥怎么还没来?”古扉对三姐姐还有点心理阴影。 那个嚣张跋扈,娇生惯养的人,因着受父皇宠爱,简直有些无法无天,大家平日里能避则避,她会改性子救人?简直不敢想。 听说她进冷宫才几天,几天的时间不可能改的吧? “也许是有事耽搁了。”扶月既然主动找她,那肯定不会失约,除非她做不到。 她要是做不到,也会来这边通知一声的,既然没有,说明应该办到了。 办到了,为什么明生没来? 是担心她们责怪他吗? 记得以前有过新闻,两个小屁孩走丢后没有往回走,反而继续往前,因为不敢回家,怕被爸妈打。 明生回来了,但是他临走之前骗了她们,所以担心会被责怪? “不等了,先吃饭吧。”扶月是清晨去的,那时候明生还没回来,说是晚上才能到,也许回来晚了,没进宫门,宫门傍晚六点多左右会关,进不来肯定要等到明天。 明天重新做一波便是,空间有材料,不妨事。 花溪把盖的碗一一拿开,和古扉分享了这顿美食,吃的干干净净,虽然明生不在,但是古扉在。 古扉是那种吃多了山珍海味,想吃清汤寡面,吃多了清汤寡面,想吃山珍海味的人。 在这里两个多月,没有碰过太多油水,难得一次,而且花溪做法跟这边的菜系不一样,所以古扉吃的津津有味。 别看他小,胃还挺大,本身鱼虾蟹这些也没多少肉,吃完还塞了两个绿豆糕才饱。 因着吃得开心,洗碗刷锅也乐乐呵呵的,平时不会这样,大概是知道自己快和明生见面了吧? 花溪答应他,无论明天明生会不会来,她都带他去找明生。 得到保证的小朋友很是满足,刷完锅,洗完碗,把灶台擦了擦,稍稍梳洗一下便自个儿乖乖的回房睡了。 一个人睡了三五天,已经习惯,不会再吵着闹着,想办法上她的床,很是自觉的道了一声晚安,杠上门窗,背对着光脱衣裳,花溪在外头看的一清二楚,一直盯着他上床吹灯之后才走。 她也回去简单洗漱了一下,收拾收拾去睡。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自然又是古扉先起的。 虽然花溪说了,没必要起那么早,因为她起不来,不想让自己这么累,她起不来,也意味着古扉没办法做饭,现在做饭都在她的空间里,但是古扉还是每天天不亮就起。 以前是想帮花溪做点事,所以起来的早些,这样花溪一起床就能吃到他做得饭,他把活干了,花溪也会轻松许多。 现在是不敢睡太久,怕黑,怕醒来黑漆漆一片,总觉得房间里阴森,帘子在动,黑暗里有眼睛盯着他。 太怕了,所以每次俩眼一睁,便逃一样远离屋子,偶尔起来的太早,三更四更的样子,天还没亮,便拿了席子抱着一床被子到花溪的门口睡。 因为花溪在里面,给了他安全感,所以可以放心睡下,差不多天灰蒙蒙,花溪快醒来的时候把被子席子放回去,自己去找余欢。 他还是喜欢有人,就算余欢不说话,他知道余欢就在门外,有大人在,便会安心许多。 当然有时候也会运气好,碰到花溪起来上茅房,顺手把他收进空间,空间没有夜晚,也没有阴暗的角落,就连草屋内都是亮堂的。 因着里外时间不一样,通常做完饭花溪还没进来,他可以借着机会睡一觉。 不知道是心思多了,还是怎么回事,自从他一个人睡之后,再也不能倒头睡深,总会做些乱七八糟的噩梦,然后半夜惊醒。 知道花溪不想和他睡,也没有再烦花溪,都自个儿消化。 其实也没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晚上做噩梦了睁着眼睛熬一会儿,熬到心跳缓和下来,不怕了为之。 早上起太早在花溪门口睡也成,实在不行还有余欢,他发现余欢每天都来得很早,但是他不会老实待在门口,基本上从四更半开始,跑步到五更半,因着太早,每次他带来的饭菜都是凉的。 开始古扉没有注意,只以为打来就这样,因为老太监还送过馊饭,明生送的热菜热汤,各有不同,便全当成是正常的。 直到有一天,他起来上茅房的时候无意间发现门外有动静,余欢将饭菜放下之后就走了。 他怕饭菜积了灰,走过去想端进屋里,手刚碰上碗,被烫了一下,他这才晓得原来余欢送的也是热的,只是太早凉了而已。 打开里面的饭菜也格外新鲜,能闻到香味,他刚起来,其实肚子有点饿,左右闲来无事,去上完茅房,简单洗了手,回来后坐下捧着碗吃了起来。 一个馒头啃完,门外传来了好几阵脚步声,每次他都会扒着门缝瞧一瞧,叫他意外注意到余欢跑步的事。 此后接连几天都是如此,除非刮风下雨,否则不会中断。 说实话,古扉很惊喜,就好像遇见了同乡,或是同好一样,原来不是他一个人需要跑步啊。 因着他,古扉也捡起了自己跑步的习惯,刚开始每天都跑,后来明生出事后中断了几天,现在接上。 他知道外面有余欢在跑,比以前积极了许多,以前会抱怨,为什么要跑步?好累啊,就算花溪解释了是为了强身健体,他心里还是略有些不满,除非花溪陪他一起跑。 花溪起床的时间跟他不一样,只有中午和晚上能一起跑,早上要他自己先跑,他挺不乐意,现在——不要太心甘情愿。 他在里面会比余欢少跑一段路,每次跑完之后站在门口,能等来余欢路过,然后再一起跑,如此反复。 他没有余欢厉害,余欢可以跑一个多时辰,他最多十几圈而已,比以前还进步了些,以前三五圈就要歇一歇。 古扉怄着气,今儿想多跑几圈,挑战二十圈,他失败了,只跑了十六圈,太累了,两条腿都在发抖,到了门口往那一倒,躺下歇息。 胸膛因为方才跑得太急不断起伏,古扉抚了抚,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天上的明月还没褪去,繁星闪着微弱的光芒,像大师笔下的画,美轮美奂。 真好看。 他由衷感叹。 深吸一口气,发现五更的空气也很新鲜,风慢悠悠刮来,吹掉了热汗,倒也蛮悠哉的。 古扉犹豫着要不要解开胸前两颗扣子,让余热更快散掉,还没来得及,冷不防门外的跑步声戛然而止。 古扉有些意外,才不到五更而已,他怎么不跑了? “六殿下,我知道你在里面。”古扉能发现他在外面跑,他何尝发现不了古扉在里面跑? 不过他难得没有很多话,只是安安静静跟着跑,所以也无所谓,随他便。 古扉吃了一惊,“你知道我?” 余欢轻轻‘恩’了一声,没有废话,直接道,“明生出来了。” 心里在默默计算,今儿说了几句话,都三句了吗?难怪这么累呢。 第79章 重回轨道 而且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古扉本来话就多,他开了个口,古扉一定收不住尾,会问东问西。 果然,古扉陡然爬起来,冲到门边趴着缝隙竭力朝外看去,“真的吗?” “什么时候?” “他有没有被严刑拷打?” “缺胳膊掉腿了吗?” “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余欢双手插进袖子里,寻思着怎样才能一口气把这么多话回了,最好没有下句的那种。 “昨天晚上平安出来了。” 好像掉了一个问题,又加了一句。 “怕被你们翻旧账。” 突然想起来昨晚上明生交代他的话,脸黑了黑,真麻烦,不该答应的,但是拒绝肯定也要找很多理由,一来二去比答应下来说的还要多,不划算。 “他让我替他传达一句话,谢谢你们。” 该说的都说完了,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任务一样,长长舒了一口气。 很小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他可能有开口的障碍,又或者说,他喜欢一个人独处,不爱跟别人交流,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的,看见有人走近就烦。 身边的人经常劝他,这样不好,应该多找几个人玩儿,一个人缩在房间里会闷坏的。 他并不觉得会闷坏,反而觉得惬意,鞋子一脱,往床上一趟,看话本也比陪别人聊天,应付大人来的舒坦。 “我们为什么要翻旧账?” “我们没有翻旧账啊?”因为说的太简洁,没有听明白,所以扒着门缝求解答。 这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余欢张张嘴,放弃了,“你自己琢磨吧。” 丢下这句话,又跑了起来,这回避免再被问话,绕了远路,没经过长锦宫。 古扉眼睁睁看着他溜掉,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人,只好自个儿一个人坐在原地琢磨,为什么明生会觉得他们翻旧账?没有旧账啊? 他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不过明生没事,而且已经被放出来了,总归是个好消息,说与花溪听,花溪肯定也会很开心吧? 花溪性格虽然淡,但是对身边的人很好,比如他,再比如明生。 古扉目光放到花溪的门前,兴许是为了做一顿好吃的犒劳一下辛苦坐牢的明生,花溪今儿起的很早,他看到屋里亮起的蜡烛了。 本能站起来,想把明生平安无事的消息告诉花溪,不过想到告诉了她,明生不来,她就不会做好吃的啦,于是生生止住脚步,心说等花溪进了空间,做好饭之后再说。 不过花溪似乎知道他已经醒了,人在屋里便喊了一声,“古扉。” 古扉心里想着不能回,花溪觉得他还没醒就会直接进空间,嘴里已经应了一道,“我在这里。” 手里不忘把余欢送来的饭菜一起端过去,端完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气的跺了跺脚。 “怎么了?”花溪回头看他。 “没什么。”想了想,又道,“余欢说明生哥哥已经平安出来了,还让余欢代他说谢谢我们。” “然后呢?”花溪和他有一样的问题,“为什么没有亲自来?” “说是怕我们翻旧账?”古扉摸着脑袋,还是没想明白,“我们为什么要翻旧账?” 压根没有过这个想法。 花溪便将两个孩子走丢的事与古扉说了一遍,古扉还是似懂非懂,有一点懂,但是让他说哪里懂?他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自己懂了。 “花溪,明生不来,我们还能做好吃的吗?”古扉惦记吃的惦记了许久,“昨天那个料你做了好多,吃不完浪费,今儿也用那个吧。” 怕花溪不肯,主动揽活,“我刷锅洗碗,我逮蟹摸螺蛳。” 花溪心念一动,带着他进了空间,随后点了点他的脑袋,道:“还不快去?” 古扉眨眨眼,麻溜将碗放在一边,提了衣摆去池塘。 花溪在一边看着,说实话,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明生的事,忽略了他,这孩子没得自信,连吃什么都要看她脸色一样。 她这个临时奶妈做的不太合格啊。 花溪挽了头发去洗漱,洗好古扉正好逮完出来。 在空间里可以脱了袄,编起裤腿,下池塘也完全不冷,水的温度正好,古扉很快抓了一篮子。 他似乎特别喜欢吃螺蛳,空间的海螺有小有大,小的肉不好弄出来,古扉都摸大的,没有提前摸,里面有脏东西,虽然从来没喂过,但是它们既然长大繁殖,说明水里确实有某种食物。 比如微生物,空间的环境利与鱼虾蟹生长,肯定也利于微生物。 虽然在进水池之前花溪用井水刷过所有水产,但是不可避免会有一些漏网之鱼,它们就是鱼虾蟹的食物。 当然也有可能食物是空间里本身自带的,一般来讲有了微生物,又是一潭死水,肯定会发黄发臭,但是空间的水依旧清澈到一眼看到底,底下干干净净,也没有泥土,全是鹅软石一样的东西。 青苔也没有,所以花溪自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空间自个儿带的某种微生物或是别的食物在养活这些鱼虾蟹。 不管怎么样,每次拆开清洗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寄生虫,所以应该可以放心的吃。 两个人合作,干活不累,花溪洗鱼,古扉刷螺蛳,螺蛳的壳上很脏,刷刷吃的健康。 暂时还不能吃,需要在水盆里养几天,等它吐泥。 逮的多,除了做蒜蓉螺蛳之外,再炒一份下饭,然后做成螺蛳肉酱,可以夹馒头吃。 这顿饭花的时间久,做出来的效果也很好,古扉吃的很是满足,事后撑的躺在廊下动弹不得。 花溪吃的少,还有功夫去弄蟹黄酱,古扉不喜欢吃蟹黄,他吃的蟹都把蟹黄挖出来,丢掉可惜,索性和蟹肉掺和在一起,做蟹黄酱。 做法很简单,加上蒜泥和茱萸,然后各种香料,最后热油浇一遍。 不用浇太多,因为没多少油了。 花溪做完发现没有装的东西,到处也找不着,全被她装各种东西用完了。 没法子,只好把一个茶叶罐子里头的茶叶倒出来,用罐子装蟹黄酱。 一个不够,最少要两个才能装下。 又去均了均,发现每一个里头都有东西,碗也用的差不多,一个都均不出来,难道只能买了吗? 买太贵了,花溪突然看向古扉,“古扉。” “嗯?”古扉边揉肚子边回,“怎么了?” “你上次不是说想吃烟笋吗?”花溪 嘴角勾起,“下午我们再去碰碰运气,找找看皇宫里有没有竹子。” 记得没遇到明生的事之前,他们就在找竹子,结果一件事接着一件不停,倒是忘记了,现在重新捡起来。 竹子的笋不仅可以吃,竹杆还能当碗,茶杯和罐子使,非常实用。 第80章 我想吃梅 以后要做的各种酱料多了,怎么也要准备十几二十个罐子,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还有三年的日子要过,古扉十岁才会被扶持成帝王,现在七岁,还差三年。 三年的时间不多找点东西吃,每天清汤寡水,不消说古扉能不能熬过去,她自己倒是先经不住了。 “好。”古扉完全没意见,很兴奋的举手答应,知道明生没事之后,他们也终于可以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平凡又忙碌。 说实话,出了明生那事之后,现在才发现能安安静静活着多不容易。 他们就像海里漂泊的一叶扁舟,随便一个大浪都能把他们掀翻,且行且珍惜吧。 既然定下来了,俩人左右闲来无事,将多出来的酱收拾收拾,换了身衣裳,现在就准备去找竹子。 也不晓得花溪为什么那么自信,觉得这边一定会有竹子,他记得竹子只有父皇会种来着,后宫为了避嫌,一般不种。 因为父皇说过,只有谦谦公子,心怀大志的人才有资格种竹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怕父皇多想,宫里有儿子的,都将竹子砍掉了。 原来母妃宫里也有两盆,一左一右,全部送出了宫。 母妃说在民间可以心怀大志,在皇宫不行,父皇小肚鸡肠,不会许自己的儿孙心胸大过他。 他属于那种,太出色的不喜欢,太平庸的也不喜欢,就喜欢高不成,低不就的那种,总而言之,各方面都不能超过他。 其实古扉以前有个才华横溢的皇兄,排行老大,无论是天赋还是君子六艺,亦或是功夫都远超同龄人,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最有可能当太子,将来登基的人。 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惹怒了父皇,被打入冷宫,后来冷宫着火,活活烧死了。 母妃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皇兄过于张扬,抢尽了别人的风头,所以才会落到那般下场,叫他以后千万谨记,持中庸之道。 当时他问过,抢了谁的风头,母妃说所有人,这个所有人,包括父皇。 冷宫着火也不是巧合,是昔日那些被他抢了风头的人下的手,当时母妃主持后宫,只摇头叹息,说真惨,没有一个逃出来的,全部烧死了。 那时候古扉还小,只见过那个皇兄几次,皇兄天赋高,性子也傲,几乎从来不与人交谈,他与皇兄说过的话一年不超过三句。 倒是记得是个长相极其隽秀的人,完美的继承了其母妃的样貌,粉琢玉雕,唇红齿白,天上掉下来的谪仙一般。 他生前总有人背地里数落他,大家都是皇子,傲什么傲,他死后大家登时改了风评。 真可惜,那么年轻,大好前景还未开始便半路夭折了。 古扉也觉得可惜,虽然这个皇兄很傲很冷,但是心底好,记得有一次他贪玩,避开侍女们一个人瞎跑,结果在别的地方迷路,心里害怕的要死,是大皇兄把他送回去的。 虽然全程板着脸,嫌他笨,走得慢,耽误时间,但还是将他平安送到了地方,他刚与侍女会合,没来得及说句感谢的话,大皇兄就不见了。 他是个很好很厉害的人,经历就像个教训一样,提醒着大家,无论什么,都不能超过众人和父皇,所以父皇种竹子,大家就不能种了。 种了就像在说我也是像父皇一样志向大的人一样。 那一年基本上能清理的都清理的差不多,后宫怎么可能还有这玩意儿? 不过烟笋确实好吃,加上好久没出去玩了,古扉没提醒花溪,手牵手跟着花溪走。 最近因着打听明生的事,其实他们没少去别的地方,都没发现竹子,但是花溪坚持,于是俩人绕过去过的地方,找没去过的。 从早上一直找到下午,中午饿了就进空间做饭,吃完继续找,一整天都徘徊在接近中央附近的地方,手里拿着坚果,装装样子。 怕有人发现蹊跷,比如上午拿着坚果,下午怎么还拿着坚果,俩人时不时换个东西,酒啊,水果啊,点心随意切换。 期间有想过去三姐姐的长穗宫找明生,怕打扰他,半路作罢。接近的时候花了些功夫找了个长穗宫的打听,知道三姐姐确实接了个太监,模样俊俏,叫明生无疑,才彻彻底底放心,又去找竹子了。 竹子不好找,因为根本没有,都砍掉了,但是古扉还不累,所以依旧没提醒花溪,俩人继续找,实在找不着才放弃。 因着又做了辣白菜酱,第二天打消念头的花溪又带着他出来,去更中心的地方找,绕过了御花园,往另一面。 皇宫分为东西两边,东面象征着紫气东来,所以父皇和皇奶奶住,还有一些受宠的妃子。 那边也有偏僻的地方,比如顺心殿往后,角落的位置挤了三五个小宫殿,也有几个不受宠,但也不会特别差的妃子住,花溪的目标就是那儿。 那里古扉曾经去过,他调皮迷路也是在那边,那时候大皇兄还没被打入冷宫,竹子也没被列为禁忌,记忆里有个院子两边的门口好像确实养了些竹子,也许消息不灵通,没有砍也说不定。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俩人伪装成太监,顺利的到了附近,运气好,还真的找着了。 找竹子找了好几天,几乎已经有点半放弃状态,更多的是游走在皇宫里,打探消息和探路,多走走,多看看,才能更了解皇宫,以后方便做事。 这是花溪教他的,他一向听话,花溪说什么,他就怎么做,记了来的路。 花溪说待会回去让他领着,看看他记的怎么样,古扉正在心里回忆方才的路线,花溪突然拉着他躲在角落。 那竹子毕竟种在别人的门口,有人进进出出很正常,做贼心虚,俩人能避则避,躲在阴暗的小道里,偷偷伸了脑袋朝门口看去。 出乎意料,走出来的是个孩子,两三岁左右,步子还不稳,走路歪歪扭扭,手里拿着小木铲,要去门口铲土,身后跟着一个人,一手拿碗,一手拿勺子,“九殿下,把这个喝了。” 古扉浑身一僵。 九殿下是谁,他比谁都清楚。 那个夺走了母妃大半爱的弟弟,极爱哭爱闹,消耗了母妃大部分的耐心,以至于母妃对着他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心烦意乱。 他居然没去极华宫? 像三姐姐一样,被收养了? 当初三姐姐被收养的时候他问过花溪,他能不能被收养? 花溪说不行,第一,他大了。第二,他的母妃是反叛之罪,没人希望跟他沾上关系。 第三,收养了他搞不好非但不会得到父皇宠爱,还有可能连累自己被父皇厌弃。 在后宫父皇的态度决定一切,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三姐姐不一样,三姐姐只是因为嚣张跋扈,得罪的人太多,被害进去的,虽然进了冷宫,但是她母妃当了妃子后大力扶持娘家,现在那边的力量还在。 在冷宫那么惨是因为被搞的,想摁头让她们娘俩翻不了身。 打入冷宫也许只是父皇迫于压力下的命令,实际上心里对她还有亲情,加之她的母妃走了,出事的消息又传的到处都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不处理的话父皇会落人话柄,冷血无情之类的。 所以收养她,第一可以顺便拉拢她背后宫外的力量。第二,给父皇一个台阶下,万一父皇真的只是迫于压力,实际上没有对她厌烦,收养了之后父皇这心也踏实了。 第三,三姐姐机灵,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是很会讨父皇开心,这样的开心果收养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和三姐姐之间完全没有对比的可能,但是跟古熙明明都是长明宫出来的,为什么依旧天差地别? “花溪,”古扉抬头看她,“你不是说反叛之罪不能被收养吗?” 离得远,这边小声说话,那边听不到,就连模样都看不清晰,如果不是老嬷嬷喊古熙九殿下,他认不出来。 花溪摸了摸他的脑袋,“他跟你不一样。” 他是男主,你是男配,你注定不如他,往后辛辛苦苦从摄政王和丞相手里夺权,除去了朝廷无数的障碍,还天下一个清清白白,其实最后都是为他做嫁衣,争的,抢的,创建的一切,全都是他的。 他有猪脚光环,你没有,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成全他。 “他年纪小,才三岁,不记事,等长大了以后只对养母亲,所以会有妃子冒着风险领养他,将来安安稳稳熬到他成年,与他一道搬去王府便是。”古熙的养母,就是打着这样的想法领养古熙的。 她年纪大了,知道自己争不过年轻的,还有可能折在里头,所以干脆自个儿请愿,在皇上最稀罕她的时候搬去偏僻的地方,留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好名头。 她确实好手段,越是不在意皇上,皇上越会觉得她出淤泥而不染,所以经常进出这里,就算不来,偶尔送个小物件,证明他确实在意长清宫。 长清宫也算是唯一一个住在偏殿,但是没人敢怠慢的地方,其主子不爱皇上,专心养孩子,古熙就是在这么一个充满了爱的环境下成长的。 古扉…… 花溪目光下挪,落到古扉身上,“你不行,无论再怎么养你,你心中始终惦记着生母。” 古扉低下脑袋,情绪明显不对,花溪感觉到了,握着她袖子的手紧了紧,扯着布料绷起。 古扉很在意,在意为什么每次幸运的都只有古熙。 古熙占尽了所有,得父皇宠爱,得母妃偏爱,就连同样遭遇大难,他都能巧妙的被收养。 或许也不是这个,记得原文里解释过,他真正介意的是古熙从来没找过他。 三岁了,其实多多少少有点印象,身边又是老嬷嬷,老嬷嬷是贵妃娘娘的人,只要问一问,老嬷嬷肯定说。 古扉想不通,为什么昔日那个粘在他屁股后面转的弟弟不去冷宫看他? 母妃为了他没少受罪,养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就算不来找他,也该祭拜一下养母。 怎么说也从小带到了三岁,三年啊,最折磨人的年纪,一点一点,从手臂那么长,一勺一勺喂到膝盖往上,会走会蹦。 这么久的时光,说忘就能忘吗? 古扉与古熙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之后了,那时候古扉十岁,古熙七岁,早该懂事了,所以古扉不满。 他俩见完没多久古扉登基,因着这件事,对古熙多有偏见。 古熙其实也很为难,怕去冷宫之后现在的养母有意见,所以从没去过,他没有以前的记忆,不记得在长明宫的事,所以心里没有多少愧疚。 但是古扉记得,一直耿耿于怀,记到他死为之,含着恨把皇位传下去。 因为他只有古熙一个亲人了,是母妃疼过的孩子,还有他自己吧。 他是哥哥,也曾经让过,疼过那个整日在屁股后面追着他叫哥的人。 古熙不记得他,他记得古熙。 有多爱,就有多恨。 那是原文里的剧情,现在俩人的见面日期毫无预兆,提前了将近三年,古扉七岁,古熙三岁半,花溪猜不透如今的古扉什么想法? 肯定很不好受吧? 已经是云泥之别了,一个是九殿下,一个是冷宫弃子。 花溪动了动,想拉古扉走,古扉不肯,脚下牢牢站着,目光死死朝那边看去。 老嬷嬷要过去喂古熙饭,古熙嫌她烦,往旁边蹲了蹲,老嬷嬷没法子,从兜里掏出糖果耐心的哄着,“殿下,这里有好吃的梅花酥哦,殿下喝一口汤,就可以吃一块梅花酥哦。” 古熙专心的挖土,嬷嬷继续劝,“梅花酥很甜的,特别好吃,殿下确定不尝尝吗?” 边说边将梅花酥外面的油纸剥开,往古熙嘴里塞,古熙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她,嬷嬷没有防备,梅花酥和她手里的汤一起撒了出去,溅在地上,碗摔的粉碎,糖滚了滚,磕在角落的墙上缺了一小块。 花溪的袖子刚松了些,又蓦地被人拽紧,古扉目光微挪,在看那块沾了土的梅花酥。 他最喜欢吃糖了,但是人在冷宫,没有条件,已经很久没沾过,现在他如珍视宝的东西,被人不屑一顾,随手丢在地上,心里的难过,憋屈可想而知。 “别看了。” 花溪捂住他的眼,被他拉下来,他平时很听话的,很少反抗她,今儿特别固执。 花溪也固执,心念一动,带着他进了空间。 古扉登时闹开,“为什么要走,那是我弟弟!” 花溪像往常一样想揉他的脑袋,安抚他,被他避开,他面上还有情绪,跺着脚,抓着头发,很是烦躁一样。 花溪板下脸,“你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看?” “我没有不开心!”古扉登时反驳了回去,张张嘴,还想说什么,突然像泄了气的球似的,整个人消沉下来,“我……” 确实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酸的,想哭。 受了委屈一样,特别想找人倾诉,可是…… 他受了什么委屈?没有人打他骂他,他就是突然而然,莫名其妙这样而已。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坏掉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 一定是身体出了问题,不是他的原因。 古扉伸出手,带着轻颤去拉花溪的袖子,他刚刚好像惹花溪生气了,所以动作小心翼翼,含着试探,花溪没有拒绝,说明她没有在意刚刚的事。 古扉终于忍不住了,一头扎进花溪怀里,勾着脑袋,将眼泪鼻涕藏在花溪看不见的地方。 “花溪,” 声音闷闷的,带着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撒娇和抽泣,“我想吃梅花酥了。” 第81章 是我哥哥 花溪叹息,“想吃我可以尝试给你做,但是肯定不如人家的。” 古扉乖乖的点头,“花溪做的都好吃。” 都这样了还不忘哄她? 花溪哭笑不得,“把鼻涕擦擦,别哭了,去一边等着。” 撸起袖子出去准备,“我马上就好。” 其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那块梅花酥她看过两眼,感觉有点像牛轧糖,带一点粉紫色的梅花碎片,应该是用干梅花掺和牛奶,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成的。 她没有把握做出来。 因为材料完全不够,只有糖,连鸡蛋都没有,牛奶更是不可能,做不了牛轧糖,她也不会。 花溪思来想去,决定做个自己擅长的,烤个小酥饼。 小酥饼她会,开始是看路边卖饼的现烤,觉得简单回家试了试,自然不如人家烤的好,但也没有很差,应付古扉够了。 她去拿干梅花,干梅花空间里备的有,以前晒来泡茶喝的,正好梅花的季节就要过去,不摘它就谢完了,有些可惜,索性抽个时间一股脑处理掉,晒好的干梅花装在篮子里,她抓了一把,揉碎后搓在面粉里。 怕只有梅花酥饼满足不了古扉,花溪还包了几个带馅的,绿豆馅,红豆馅,和糖水馅的。 糖水是自己熬的,把高甜的水果榨成汁,熬久了会出浓汁,倒在模具里冷却结块,刮一点渣包进酥饼里,遇热后就是纯纯粹粹的糖水酥饼。 花溪把面粉切开,成一个又一个小块,特意切的很小,像糖果一样,想让古扉当成零食,一口一个。 为了方便烤,摁成了小饼的状态,底部抹上油,就这么架了火,在院里烤。 用的是小铁锅,平时炒菜的那个,因着锅底是圆的,受热不均匀,等烤好颜色有深有浅。 花溪拿出一个尝了尝,熟了,有甜味和梅花的味道,应该也算成功吧? 她把‘梅花酥’盛入盘子里,喊古扉过来吃,古扉本来满脸的惊喜,凑近一看,略有些不满,“这不是梅花酥。” 梅花酥不是这样的,是白色的,有奶味,花溪这个完全没有,更像饼,梅花酥是一块一块的,很小,可以包在油纸里。 “胡说。”花溪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这不是有梅花有酥饼,怎么就不叫梅花酥了?” 古扉被她气乐了,“花溪耍无赖,根本不会做梅花酥。”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虽然不会做,但是我尝试了。” 将各种馅料的酥饼放在桌子上,“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古扉不情不愿拿了一个在手里,敷衍似的咬了一口,眼中稍稍闪了点亮光,花溪的‘梅花酥’没那么糟糕,比想象中好了那么一丢丢,但是它确实不是梅花酥,心里还是有点失望。 他想吃梅花酥。 花溪看出来了,古扉情绪不高,不过她以为是因为别的,“还在为九殿下的事难过?” 古扉别过脑袋,“没有。” 这话半真半假,还在难过,但是已经没刚开始那么想不开了。 细细想来,古熙才三岁而已,三岁的时候他还浑浑噩噩,老是因为记不住东西挨板子,母妃说他笨,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很笨,什么都记不住,既然他如此,古熙应该也一样,他忘记了吧? 到底一起生活了很久,这么容易忘记他,古扉心里不可避免会有点不舒服。 花溪做饼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廊下,背对着花溪想了半天,终于自己把自己开导好了。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花溪揽住他的肩膀,“你仔细想想,古熙是不是从小就爱缠着你?” 古熙和古扉的事原文里写的很详细,花溪知道来龙去脉。 古熙不来找他,是老嬷嬷骗他,说古扉已经死了。 古扉远在冷宫,古熙又刚被人收养,如果他整天念叨着要哥哥,去冷宫找古扉,收养他的德妃会怎么想? 养不熟还养他做甚? 古扉觉得母妃养了古熙那么久,结果古熙一次都没来看过他,心里十分委屈,难过,如果德妃养了古熙那么久,他还惦记着前养母和前哥哥,德妃会有一样的想法。 所以老嬷嬷为了保护古熙,替他做主,说古扉死了,打消了他想去找古扉的念头。 等他知道时,想弥补,已经晚了,古扉不需要了,他们的位置也倒换了一下,变成了古扉高高在上,古熙仰人鼻息。 他这时候贴过去,更像贪慕虚荣的小人,所以这误会便一直误会着,直到古扉快死的时候,古熙回忆过去。 他的想法很独特,觉得自己不欠贵妃娘娘,所以对她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因为他的生母是替贵妃娘娘而死,贵妃娘娘替生母照顾他,天经地义,只是在还债而已。 但是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古扉。 大概从他有记忆开始,因着生母救过贵妃娘娘,长明宫所有人都依着他,他要什么给什么,宠到似乎能为他摘下天上的星星。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大部分放在他身上之后,自然而然会忽略另一个,他的哥哥古扉。 所以古扉十分不喜欢他,嬷嬷与他提起过,小时候他刚被接来,贵妃娘娘只要一抱他,古扉便冲过来,不让抱。 开始贵妃娘娘还会稍稍收敛一下,怕伤了他的心,次数一多便开始数落他,自私,是哥哥要多让让弟弟之类的话。 古扉因此更讨厌他,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无论对外还是对内,贵妃娘娘在的时候,会好一些,不在了简直一息都不想跟他待。 兴许是因为古扉跟别人不一样,也有可能人就是这样,在乎你的人,你不在乎,不在乎你的,你反而在乎。 古扉越是讨厌他,他越是想着法子与古扉交好,一起玩儿,把自己最好的玩具都分享出来。 如果古扉还不理他,他就哭,只要他一哭,贵妃娘娘就会让古扉妥协,陪着他玩。 这时候无论他要抱抱还是背背,古扉都要照做,他喜欢跟古扉一起睡,躺进他怀里,还喜欢骑在他身上,揪他的辫子,吃他碗里的饭,有贵妃娘娘撑腰,古扉根本不敢拒绝,叫他事事得逞。 古扉老是叫他小恶魔,每天都将窗户和门封得死死的,防止他进去,但是他在外头敲门,被贵妃娘娘听到,替他做主,古扉还是要开。 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这些都是老嬷嬷告诉古熙的,古熙听的时候没觉得有半点吃惊和奇怪,似乎理所应当,就该如此一样。 或许他本心里也觉得,老嬷嬷没撒谎,这就是他与古扉的过去。 不是亲的,胜过亲的。 古扉看似各种不愿意,其实妥协就是愿意。 “嗯。”古扉又咬了一口‘梅花酥’,“他学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叫的人是我。” 小孩儿差不多一岁左右学说话,母妃想让他讨父皇开心,教他喊父皇,下人们教他喊母妃,想让他哄母妃开心,没人教他喊哥哥。 但是很奇怪,他无师自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 第一遍的时候不清晰,听起来像‘狗狗’,慢慢的变成了‘鸽鸽’,然后是‘哥哥’,大家都听到了。 母妃将发愣的他拉过去,去抱垫着脚尖,张开手臂要他抱抱的古熙,古熙还亲了他一口,小屁孩尚在流口水,弄的他满脸都是,他想撒手,母妃不让,说弟弟正开心呢,再抱一会儿。 “他每天都会接我回去。” 古扉的年纪到了,要去进学,在尚书院,离长明宫有点远,差不多要走一刻左右,他每次一出尚书院的大门,便能瞧见一个小肉团子迈着不稳的脚步朝他奔来,挂在他身上要抱抱,要转圈圈,风雨无阻。 下雨下雪他也会来,除非生病走不动,有一次生病也来了。 古扉还记得,嬷嬷时不时旧事重提一遍,印象深刻。 说是下午玩水冻的流鼻涕了,人刚睡着,一到点,突然醒了,吵着闹着,拉着她去接哥哥。 他挨板子被罚的时候也是古熙偷偷的给他送菜送饭。 所以要说多讨厌古熙,其实也没有,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而已,觉得他抢了自己母妃的爱,原本可以分享一整个的,后来变成了三分之一,另外二分给了别人,自然会有意见。 但是……有时候又会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比如说他一个人的时候,只能找母妃玩,玩不到一起去,母妃觉得他幼稚,笨,蠢,但是和古熙一起,他就可以尽情的嘲笑古扉,幼稚,笨,蠢,还流口水。 古熙流口水很严重,一天要换好几个口水巾,古扉不流,所以在古熙面前贼有优势,得意的不要不要的。 古扉经历的,八成花溪都知道,古扉一开口,她就知道他讲的是那段,就算没有细说也无妨,她早就读了原文。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选择,那我就掺和了。”花溪拍了拍他的肩,“哭也哭过了,‘梅花酥’也吃了,该出去偷笋了。” 古扉两三下将手里的饼一口气塞进嘴里,空出两只手,‘嗯’了一声的功夫,俩人已经出现在外面。 在里面耽搁了很长时间,外面其实才一小会儿,老嬷嬷进屋去拿扫帚清理地上的东西,留古熙一个人在外面。 他小屁孩一个,没人在乎他会不会看到什么,直接当着他的面走出来,商量着挖哪一颗? 花溪的意思是挖笋就好,笋会长成竹子的,但是古扉的意思是,挖笋万一坏了,没种活,还要来一趟,不如收一整个。 反正是他弟弟的,他弟弟夺了他那么多爱,他拿他一根竹子,他应该不会有意见。 花溪知道他还有点余气,想‘报复’古熙,没应允,怕挖个大坑被发现,然后追究责任。 俩人最终还是只挑了笋,笋很多,也没人去吃,有些都已经很老了,委实可惜,花溪想了想,挖了两。 一个用来种,一个用来吃。 有空间的井水在,几乎没有种不活的东西,所以另一个可以放心的做烟笋。 达到了这次来的目的,虽然没有砍到竹子,但是搞到了笋也是一样,俩人毁尸灭迹似的,把动过的土埋回去,完事后准备离开。 古扉跟着花溪,花溪怎么做,他就怎么做,花溪搓了搓手,他也搓了搓,沾在上面的泥哗啦啦的往下掉,看着很是解压。 古扉盯着瞧了一会儿,不经意间抬头,捕捉到不远处古熙愣愣的身影。 面朝着这边,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啪! 手里的小木铲掉了,古熙似乎刚想起来,表情瞬间从迷茫转为吃惊,还有隐隐的惊喜。 “哥哥!” 第82章 都是可怜 刚拿了扫帚的老嬷嬷听到动静,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捂住古熙的嘴,“祖宗哎,这可不能乱喊。” 就像一奴不能侍奉二主一样,一个人心里也不能有两个娘,既然入了长清宫,那长明宫的人和事就要忘掉,否则会让现在的娘不悦。 九殿下与六殿下感情好,刚来的时候时常念叨六殿下,问德妃什么时候可以看哥哥,德妃面上不显,背地里吩咐下去,换了古熙的饮食,在敲打她,让她处理这件事。 寄人篱下,她没有法子,只能说六殿下死了,九殿下难过了一阵子,终于不提六殿下了,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又开始提了? 古熙呜呜了两声,发现自己挣脱不了,便用手指了指哥哥的方向,老嬷嬷抬眼看去,那里空荡荡的,不消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哪里有人?” 古熙陡然睁大了眼,瞳子里有些不解,方才明明有人的,怎么不见了? 老嬷嬷放开他,叮嘱道,“嬷嬷知道殿下想哥哥,但是这里是长清宫,莫要再提六殿下。” 古熙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目光始终盯着哥哥和另一个人方才站过的地方。 为什么会不见了? “殿下。”嬷嬷语气重了些,“嬷嬷方才说的话,殿下有认真在听吗?” 古熙敷衍似的‘嗯’了一声。 嬷嬷语气放软,“今时不同往日,嬷嬷能力有限,只能护住殿下一人,六殿下……殿下就忘了吧。” 古熙眉头蹙紧,想反驳,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嬷嬷叹息,“外面风大,咱们回去吧。” 边说边伸手去拉古熙,不顾他的意愿强拽着往屋里走,古熙年纪小,挣不过她,不死心,一步三回头,想确定方才那里确实站过人。 可惜直到他进屋,那里都没有人出现过。 人呢?去哪了? 花溪正在空间里安慰古扉,小屁孩情绪刚好,又因为古熙认出了他哭了,这次和方才不一样。 那次是心凉,这次是感动,花溪哄了半天,带他一起种竹笋,他才缓和过来。 情绪还是有点低落,种完竹笋,洗手的时候问她,“弟弟是不是没有忘记我?” “嗯。”其实古熙从始到终,心都是站在他这边的,他登基之后虐过古熙一阵子,古熙始终对他没有怨言过。 当然啦,古扉留手了,到底是有感情的,最多小小的报复一下,比如打压,苛待,对他诸多不满,还曾经让他远去边疆打仗。 回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也没有过去瞧过他,送了颗人参打发。 这样的情况下古熙最后能跟他和好,是真爱了。 古扉‘哼’了一声,“他那么调皮那么闹,只有我能忍他了,不记我记谁?” 虽然他年纪也不大,但确实是看着古熙长大的,古熙刚被接来的时候他已经三岁多,开始明辨一些是非,至少肯定比古熙懂事。 古熙流口水,老爱哭,有时候大半夜吵的大家都睡不着,还喜欢揪他辫子,撕他的作业,害的他重写。 这么吵这么闹根本没有人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但是……也没有讨厌就是了。 “嗯嗯。”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屁孩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非要这么说,傲娇。 “时间差不多了,”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漏沙,安慰古扉加种笋,差不多花了大半个小时左右,外面过去一两分钟,嬷嬷应该走了。 俩人是从嬷嬷出来时进的空间,可以不避古熙,因为他小,就算说见过了,大家也会以为是幻觉,但是嬷嬷要避,怕她多想,“咱们该出去了。” “嗯。” 古扉擦了擦脸上余留的泪水,跟着花溪出去,很幸运,外面果然没人,俩人躲去角落,从角落慢慢朝其它地方走去,避开了人,一路平安回到长锦宫。 时间还早,进空间做准备,一个笋种了,另一个笋还在,现在就想吃,于是切成两块,一块做烟笋,一块炒菜。 没有肉,和木耳一起炒,当木耳是肉了,因着不想引人瞩目,没有挖竹子,所以花溪的蟹黄酱还是没东西装,索性晚上直接吃掉。 顺便还蒸了鱼,浇上蒜蓉和茱萸,再倒点醋,酸辣酸辣的,味重,但是好吃。 早上逮的螺蛳也吐泥吐的差不多,一起放在锅上蒸,出锅后调了调料蘸着吃,因着空间里的材料越来越多,他们做菜的花样也越来越多。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更多的是为了好吃,每天都在琢磨怎么将普通的饭菜做的更合口味。 今天的锅花溪刷,花溪说给他留着时间绣花,把手里的空帕子绣完,过几天去找叫小五的,换成银子。 古扉手里已经积压了十几条帕子了,凑够二十个就去。 还剩下五条,他用了七天绣完,因为明生的事过去之后,花溪不让他全天都绣,更多的是让他画画,看书积累知识,然后写她布置的作业。 写完才能绣帕子,这次绣的也比较认真,有两条自认为不合格,自个儿拆了重新绣,用了三天时间,十天后,他与花溪一起,站在那个叫小五的必经之路了。 第一天没有堵到,不知道是来早了还是来晚了,接下来两天换了时间过来,还是没堵到,最后才知道是分区的。 各宫娘娘的一天一倒,偏殿三天一倒,冷宫这边五天,所以守了五天才瞧见人。 差不多五更左右,两个人,拉着小车,车前点着灯笼,亮起微弱的灯,一个人拉,一个人推,远远朝这边走来。 古扉抬头看她,“花溪,两个人哎,哪个是小五?” 花溪也不知道,不过这种给宫里牵头接私活的,肯定不想让人知道,所以她假装野猫叫了两声,那车登时停了下来,拉车的跟推车的说了一声,朝这边走来。 步子有些谨慎,特意找了个角落拐进去,花溪和古扉跟着进去,脚步声吓着了那个人,他回头发现是两个人时松了一口气,很快又蹙起了眉,因为他不认识这两个人。 花溪主动说明了来意,“我们是来兑钱的。” 她示意古扉把帕子给他,他一定就是叫小五的,不知道是背着同伴当接头人,还是说两个人都在做,应该是两个人都在做,否则没法子将东西藏起来。 那个车不大,要经过检查,里头肯定有什么小机关之类的,或是暗盒,一个人被同伴发现,会死的很惨。 小五接过帕子,一面一面翻开看了看,他已经经手这行很久,颇有些眼力,上手一摸便能晓得大概情况,“是双面绣?” 绣的还行,完全不像新手。 “明生呢?”每个帕子花样都有要求,这批他给了谁,记得清清楚楚,“以前不都是他来吗?” “他搬去长穗宫了,以后都由我们接头。”花溪解释。 小五认真打量了他俩一眼,“怎么没见过你们?” “我们是刚安排到这片的。”花溪撒起谎来完全不打草稿。 小五对他俩的来历不感兴趣,只是警惕的问两句而已。 “双面绣给十五一条,没意见吧?”小五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绣毁了才道。 花溪看向古扉,她不清楚价格,古扉清楚,因为经常跟明生交流。 “不是二十个铜板吗?”古扉第一次跟人讨价还价,心里有点虚。 “你们绣错了,这种料子绣再好也卖不起价格,给你们十五已经是额外照顾了。”帕子是有等级的,上好的丝绸料绣上好的花,可以卖出大价钱,客人都是各府的小姐夫人,不差钱。 中等的丝料,下等了棉料,这个勉强算是中等的丝料,成本就二十铜板的话,在加上布料费,铺子费,伙计费,人家要亏。 “想绣双面绣要告诉我,我给你们带上等的丝绸,二十个铜板,不能绣毁,绣毁要赔的,一条本钱两三百个铜钱,小心点知道吗?” 古扉连连点头。 他满意了,从怀里掏出钱袋子,给古扉数钱,“一条十五,总共二十条……是多少来着?” 没读过书,算了半天也没有算清楚。 “是三百个铜板。”古扉顺口接道。 他口算厉害,花溪脑子转的都不如他,花溪经常会考他口算,考完花溪还要写个公式算一算,发现是对的之后看他的目光很怪异。 开始他不知道什么情况,久而久之明白了,是羡慕妒忌恨的眼神。 小五不放心,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得到了结果是三百八十个铜板,一次四百五,还有一次三百五,怎么算都比古扉多,心说可能是古扉算错了,他还能多赚十几个铜板,于是就按照古扉的三百清账了。 三百个铜板很多,两只手都捧不完,古扉拿到钱,笑得合不拢嘴。 小五叮嘱他,“明天还在这里见面,我给你们带上等的丝绸,好好绣,以后学会了苏绣,一条一两银子都不是问题。” 古扉捧着钱,大力的点头。 其实不用他特意提醒,小钱钱就是最好的鼓励。 “对了,”他想起来,“我想买一些种子。” 早就跟花溪商量过了,把缺的都补起来,“芝麻,冬瓜,向日癸,还有绿茶种子,茄子,甘蔗,西瓜,甜瓜种子都要一点,不用太多,一点点就好。” 小五颌首,“还有其它的吗?” 古扉想了想,又道,“还想要一些人参和天麻的种子,类似的也行。” 花溪一直念叨着种些人参之类的珍惜药材,可以拿去卖钱。 小五摸着下巴,“其它的倒是好说,不过人参和天麻的种子可不便宜。” 其实他更想问他们要来干嘛?不会不自量力想自个儿种吧? 种这些药材不亚于与它们比命长,搞不好自个儿寿命尽了,它们才刚开始。 “我知道。”但他还是想要,因为花溪想要,“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 小五沉吟片刻后道,“先给我两百文钱吧,到时候要是有剩余我再还你们,少了你们贴。” “嗯。”古扉从一堆铜板里头数出来一百个自己收着,剩下的都交给小五。 “差点忘了。”是真的没想起来,刚反应过来,“你们能带罐子进来吗?我还想要几个罐子。” 罐子也是给花溪的,一口气买了那么多种子,种出来的东西花溪肯定又要琢磨新做法了,要提前备着。 “小罐子可以,大的不行。”其实宫里管的没那么严,吃的喝的会严查,罐子帕子之类的不怎么管,他直接放在车上带进来便是,不费事,大的搬来搬去麻烦,不想带。 “小罐子就好了。”古扉比了比高度,“差不多这么大。” 花溪平时用的罐子也是这么大,泡菜还是装干货都很好使。 不放心,又交代了一下细节和数量,预付了五十个铜板,约好了明天再见面之后才分开。 基本上全程都是他在跟小五交谈,花溪没插话,开始那个叫小五的还会看看花溪,发现花溪让他做主之后便专心找他,没再看过花溪。 花溪说是他的钱,他想怎么花也是他的事,她不插手,只叮嘱他量力而行,因为各种东西花了不少,手里登时只剩下十几文钱。 除了买种子和罐子,还要了盐和醋,吃食不好弄,小五要了中间费,不多,看在他在他那里接私活的份上只收了二十个铜板。 本来要三十的,他还价还到二十,可开心了,有种赚到的感觉。 临走前那个太监还给了他一条丝绸帕子,是绣好的,算是样品,让他先观察观察,明儿拿到货后照着绣。 图案是个花纹,倒是不难,比以前小了一点,但是有四个角,整体的面积大,双面的,绣的比他好,用色成熟,他确实要好好看看。 他在观察帕子,花溪便领着他往回走,到了长锦宫他还在看,感觉这次的样品跟以往不太一样,针法上有变化。 眼前突然一亮,花溪把他送进了空间,他知道是花溪准备翻墙的意思,便耐心的坐下等着,没多久出来。 翻多了,花溪越来越熟练,用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根本不用怎么等。 因着去找小五耽搁了一段时间,天色已经大亮,俩人直接去做饭,做完吃完,花溪难得陪他跑了一会儿步,又练了一会儿武。 前段时间因为明生的事将早中的练武取消了,最近加起来,他有些不适应,挨了好几下,说是练武,不如说是练反应。 花溪的棍子毫无章法,从四面八方打来,要是躲不过去,不是这里挨了就是那里挨了。 好在现在春天,衣裳还算厚,不怎么疼,等夏天到了肯定很受罪。 跑步也变成了早中晚各三刻的时间,练武三刻,一天光是跑步和练武占去了两个多时辰,三个时辰读书认字画画,只有一个时辰刺绣。 吃饭和午睡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花溪说每天最少保证睡眠五个时辰,四个时辰晚上,一个时辰午间,如果把她安排的东西都做完,其它时间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比如说让他今儿读多少书,认多少字,提前读完认完可以玩一会儿。 时间实在不够用就向空间借,争取让他尽快成长,还有足够的空隙歇息,劳逸结合。 总之他的一天可以是十二个时辰,也可以是二十四个时辰,七十个时辰也可以,看他愿不愿意。 如果七十二个时辰等于要多吃好几顿饭,所以每天花溪最多让他在空间待三个时辰,上午一个,午睡一个,下午一个,如此一天还是三顿饭,省了做饭的花销。 花溪似乎在刻意培养他独立的能力,晚上与小五的见面,也全程没插手,让他和小五交谈,她在一边看着,后来干脆站在外面给他俩望风,不听内容了。 再后来让他一个人去找小五,只送他到长锦宫外,第一次脱离花溪,他很是紧张,一路平安到了与小五约定的地方,像梦幻一样与小五交谈,听着他抱怨现在的人真是,小孩子都不放过云云,然后像是做梦一样交了货,拿到了钱,顺便用手里头的钱买了一身衣裳。 用自己挣来的钱给自己和花溪买衣裳,别提多开心了,他兴奋了一天,中午都没午睡,晚上才睡着。 大概是成功了一次,下次花溪还让他自个儿去与小五接头,第一次古扉完全是虚着心交谈,第二次慢慢有些放松,第三次开始会顺便问小五一些宫外的情况,再然后已经熟稔,自来熟的与小五讨价还价,偶尔欠一个两个铜板。 他在进步,自己都能感觉的出来,与人说话也没那么怕了,敢抬头直视他们。 花溪时不时会带他去杂役处练胆,有时候帮着别人干活,与他们打成一片,和小五那次一样,开始带着他,后来让他自己去。 花溪说只有自己经历了,才知道怎么处理,有她在和没她在,区别很大。 她不可能一直陪着他,在放手让他各方面独立,能自己赚外快,自个儿探听宫里的消息,灵活的与大家打成一片,了解别人,也顺便了解一下自己的潜力。 不做他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说实话,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能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小皇子,变成现在这个会自己做家务,自己做饭,自己刺绣,自觉读书写作业,每日练习一张画画的勤奋小朋友,花溪很满意。 但是还不够,他还要更加优秀,优秀到足够担当帝王的角色。 现在的他就像海绵一样,拼命吸取各方得来的知识,后来赚来的零花钱都被用来买书了,还是跟不上他读书的速度。 知道余欢那里有话本,不要脸的与他打交道,烦的他没法子了,从他那里借来了新的继续看,看着看着余欢那里的书也满足不了他了。 花溪自己了解的这个时代的书也有限,加上出来社会很多年,学的东西都还给了老师,教不了他。 原主的知识储备也不够,现在都赶不上古扉,他学的太快了。 花溪骗他说学的越多,越强大,以后就能保护身边的人,他学的可来劲了,且十分自觉,不知道用坏了多少个笔和砚台,浪费了多少纸。 墙上地上全都是他念念碎一样的字,从歪歪扭扭到规规整整,进步一目了然。 或许该给他找个老师了,目前为止没人能教得了他。 余欢倒是可以,说来奇怪,余欢认得字远远不像一个十四岁太监应该有的,许多繁体字花溪都一知半解。 其实繁体字和简体字差别不大,大概能猜到意思,但是怕猜错,不敢乱教,万一教出个文盲出来,以后跟别人一对,登时露出底细,会很尴尬。 她答不出来,古扉便拿去问余欢,余欢基本上都知道,他只是不爱说话,你问他什么,他回答什么,一句不带多的。 你问他什么意思,他通常不回,你问他‘橐’是不是类似于口袋一样的东西,他才会回答‘嗯’。 简言意骇,属于多说一句话会死的那种类型。 古扉如果拜他为师,前程堪忧。 花溪现在有点后悔,骗他说读书和练武可以让他变得强大然后保护身边的人,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好到其它的东西跟不上的地步。 学这么快,以后无论是书籍还是写字画画的工具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根本经不住。 花溪每天都在发愁,不能缺也不能短,又没钱,怎么弄来啊? 她一个人琢磨了许久,突然想起来,其实原文里古扉给自己找过‘老师’。 这个老师不是他自己的,是教别人的时候,他顺便学的,那个人比他大,学的东西稍稍难一些,开始古扉跟不上,后来很快超过那个人,每天等着夫子讲快点,他好多学一点。 记忆里是长轩宫,古扉的哥哥,五皇子,古茗。 当今的皇上还年轻,所以他的儿子年纪都不大,最大的是大皇子,不死的话今年也才十四岁而已,和明生一样。 可惜他死了,其实是假死,原文里有他的剧情,而且十分重要。 除了他之外二皇子十三岁吗?花溪没注意过,只记得二皇子是原文女主的前夫,女主比古扉小一岁,今年六岁,比古熙大三岁,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他们在一起后很甜。 古扉没把女主交给古熙之前俩人就见过面,女主还当街替古熙打抱不平,有人说他坏话,她知道内情所有纠正,正好被坐在马车里的古熙听到了,默默记下样貌,然后就有了下次邂逅。 三公主是扶月,四皇子了解更少,这个五皇子印象也不深,他后来好像被安排去其它国家做了质子,回来后已经口不能言,受了莫大的折磨。 都是可怜人。 第83章 在成长呢 仔细想想,这个宫里没有不可怜的,古扉可怜,明生可怜,大家都可怜,她一个冷宫的宫女,根本没资格同情别人。 花溪收敛了心思,进空间去看古扉,古扉还在读书,然后把不懂的抄写下来,他一天可以看一本,书籍的消耗很大。 主要还是科技不发达,没有印刷,全都是手抄本,字大,一本下来可能都没有现代半本多,即便是古扉这个年纪,也可以轻轻松松只花一天的时间看完,但是理解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简单的大白话好懂,文言文看的有点慢,一般情况下文言文都很短,书本也薄,不懂的问她和余欢,她只能猜到大概意思,再去问余欢确定一下是不是对的就行。 如果正常情况下,有她和余欢在也够用了,但是古扉太好学了,他偷偷的利用空间和外面的时间差别,故意在里面多待几个时辰。 通常花溪来来回回进出空间,待的有点随意,不怎么记点,所以唯一能判断到底过了多久的只有漏沙,古扉改变漏沙的方向骗她,让她以为只过了几刻,还没到一个时辰,实际上早就过了。 花溪规定了,一天最多只能多待三个时辰,三个时辰等于六个小时,相当于古扉借了一天一夜的四分之一。 他还不满足,借更多,完全想把睡眠时间省下的趋势。 大概是明生的事给他的打击太大,眼睁睁看着想救的人救不了,心里的难受,憋屈可想而知,所以急切的想变强,好保护身边的人,还有他自己。 花溪也不算骗他,练功和读书确实能让人变得强大,当然前提是长锦宫的资源跟得上,能供他这般肆意成长。 花溪朝他的方向招招手,古扉连忙放下书籍跑过去,抱住她的腰问,“怎么了花溪?” “给你找个夫子要不要?”花溪试探性的问。 古扉陡然瞪大了眼,瞳子里闪过一抹不可思议,很快变成了惊喜,“要!” 没有人教的感觉不太好,他又是求知欲很强的人,如果发现哪个字不认得,会抓耳挠腮想知道。 身边虽然有两个‘夫子’,但都不怎么靠谱。 花溪每次教他,前面都会带‘应该’,‘可能’,‘大概’之类的话,叫他的小心脏悬的很高,十分担心花溪会不会教错。 余欢又不爱说话,从来不解释,他能猜到算他运气好,猜不到倒霉,教的佛系任性。 如果有个好夫子引领,他会学的更快吧? 学会了他就能保护花溪和明生,嗯,也勉强保护一下余欢。 他是明生的朋友,物以类聚,明生是好人,所以他的朋友也是好人,好人有好报,况且就算不情不愿,还是教了他不少,应该保护。 “要就去换衣裳,”花溪自个儿的已经换好了,“我在外面等你。” “嗯。”古扉知道换衣裳的意思,是让他换那套太监服,每次出长锦宫都要。 他动作很快,蹬蹬几步跑进草屋,又蹬蹬几步跑回来,身上的衣裳已经变成了暗色的太监服。 有点大,袖子和衣摆都改过,其它的不好动,动的话缝不回去,所以里头穿了衣裳才勉强撑起来。 因着出来的急,腰带没系好,花溪矮下身子给他整理,完了拉着他,心念一动出了空间。 自从更加了解空间之后,翻墙的时候已经不会再单独把古扉放进空间了。 花溪先出去,然后让古扉扶着墙,花溪在对面直接把他收进空间,再放出来的时候就是自己身边,比以前方便多了。 这次的目的地是长轩宫,古扉没来过,一路东张西望记路,这是个好习惯,原来都只顾着玩,最近开始培养他独立,让他自个儿办事才养出来的。 如此一来就算她下次不带着他,他自个儿也能摸来。 长轩宫离得并不远,因为淑夫人不受宠,要不然她的儿子也不会被当成弃子一样,送去别国给人当质子。 质子就相当于半放弃状态,如果重感情的帝王可能会找人照顾一下,不重感情的例如当今圣上,基本算是上了死刑架。 这个帝王还年轻,不太在乎自己的儿子,任性妄为,已经将好几个儿女打入冷宫。 宫里更新换代也快,妃子被厌弃之后说被打入冷宫就被打入冷宫,丝毫不顾念她们背后的势力,典型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其实一旦动了她们,差不多就相当于她们背后的势力开始衰败,他要一一扫荡朝中异党。 他早年憋屈的很,仰沈大将军鼻息,朝中众大臣也多数服大将军不服他,所以这些人一一被记下,秋后算账。 三公主的母妃被打入冷宫估摸着根本不是巧合,搞不好就是他刻意干的。 心是真的狠,适合那句话,无毒不丈夫。 长轩宫的位置只比慎邢司和杂役处远了那么一点,在御花园的西面,靠近中间,但又不到,院子也没有那么大,比长锦宫大了一点点,也就那样吧。 还没走近,已经听到了院子里有读书的声音,花溪带着他绕着长轩宫走了一圈,成功在一处偏僻的地方找到原文里古扉经常爬上爬下偷听讲课的树。 这棵树很大,四季如春,根粗枝叶茂盛,不仔细看的话瞧不见上面挂着人。 夏天的时候热,五皇子便与夫子坐在树下一个教一个学,离得近,叫古扉偷学去很多东西。 花溪让古扉爬上去,古扉眨眨眼,一脸懵逼。 他也不笨,听到里头的读书声已经大概猜到了,花溪是想让他偷学? “快点。”花溪催促他,压着声音说话,怕被里面听到了。 既然外面可以听到里面的读书声,那外面的说话声里头肯定也能听到。 古扉望着树,只犹豫了片刻便因着相信花溪,奋力往上爬,还好这颗树是歪脖子树,底下有踩的地方,墙高,等他爬上去,正好到了枝叶茂盛的地方,将他的身形挡的严严实实,至少从下面看,不仔细找瞧不见。 古扉这个角度看下面倒是方便,他小心翼翼挨着墙,朝院里看去,里面有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摇头晃脑读书,对面坐了个女先生。 宫里不能找男先生,一般情况下私底下找来的都是女先生。 应该是补课吧,曾经母妃也帮他请过,后来教古熙去了。 古扉极力看去,想瞧瞧书本,奈何实在太远,什么都瞧不见,还好那先生吐字清晰,大概叫他听到些意思,兴许是顾着五哥哥,读的不快,而且会反复念个两三遍,还解释了意思。 古扉有些惊喜,恰好是他没有学过的,恰好也是他需要的。 五哥哥他还是知道的,比他大了两岁多,快十岁了,他读的书是他目前欠缺的。 背上突然一重,有人压了过来,古扉抬头去看,是花溪,她也上来了,俩人一起趴在墙头听。 花溪有点高,站在比较下面的分叉上,他矮,站得高,正好呈现依偎的姿势,他如果站累了还可以靠一靠花溪。 底下的女先生还在继续教,将那首诗词反复念了三五遍,确定五哥哥通晓了意思才翻过一页教其它的。 古扉全神贯注听着,五哥哥似乎不怎么练武,基本上都在听课,从早讲到中午饭点才散,女先生一走,五哥哥登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古扉很疑惑,问花溪,“为什么先生走了他反而开心?难道不该难过吗?没人教了。” 花溪无语,“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好学吗?” 古扉是真的好学,对这个世界很是好奇,什么都想知道,他十岁以后登基,摄政王和丞相不给他请先生,丞相兼任太师之位,随便教他一下,重点从来不提,就是想让他做个文盲,胸无点墨好控制。 古扉不愿啊,自个儿进了先皇的书房,瞎看瞎读,硬生生将自己缺的补了回来。 半年后记下来整整一本不认识的字,设法找了个学识渊博,又没有站队的大臣全部教了一遍,慢慢的跟上正常人的速度,然后超越。 他把整个书房,数千万本的书全看完了,知识就是力量,他能成功不是偶然。 读书对他来讲也不是一件痛苦的事,反而乐在其中,所以后期能遥遥领先,就是个学霸的命。 “而且到吃饭的时间了,我们也该做饭了。”花溪心念一动,已经带着古扉进了空间。 古扉还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刚进去便挣脱了她的手,朝草屋里跑去,花溪跟着过去,发现这厮趴在地上记方才女先生教的诗词。 很多花溪都不记得,她也没有用心听,但是古扉写出来,她一眼便认出,居然没有错误,悟性很高的小子。 她也不打扰他,出来做饭,还顺便将门带上,烧锅的时候心想,如果是别人,她肯定以为是逃避劳动的借口,但是是古扉的话便十分相信,就是单纯废寝忘食而已。 他挺累的,要给他补补脑。 花溪把晒干的核桃拿出来,碾碎了磨成粉,然后冲泡给他喝,还剥了许多其它的,熬成一碗坚果羹。 说起坚果,她想起来,明生也很喜欢吃坚果,他的德行就算去了别处,也肯定会忍不住想吃,特别不爱吃饭,就整天啃零食,像小朋友一样。 宫里要买坚果只能通过小五。 花溪打听过,小五说他来过几次,花溪便将自己的坚果和小五外面代买的掺和在一起,加到明生买的里头,那么马虎的人应该发现不了蹊跷,顶多会疑惑一下。 咦,为什么最近买的坚果比以前多了? 第84章 蝴蝶翅膀 空间的坚果和外面的不一样,虽然树小,但是勤修剪,果子大,而且比外面的好吃,颗粒饱满,认真分辨的话还是能认得出来。 不过明生日子过得迷糊,应该分不出来,也希望他不要分出来,如此以后还能这么干。 以前是他帮着他们,有力所能及的事,他们也想帮帮他。 花溪的坚果羹做好了,给古扉送去,里面放了糖,古扉本来只是随口尝尝,一口下肚有些惊喜,捧着碗,认认真真喝起来。 他平日里已经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只有这时候才像个孩子。 其实即便在原文里,很大的时候,他也依旧像个孩子一样,保留了很多童真。 他是需要人照顾的那种类型,体贴和关怀只偶尔闪现那么一下,基本上就算在原文里,也是靠女主哄的。 当然啦,在大事上还是很成熟的,多数他体谅女主,比如女主其实是个万人迷角色,所有人都喜欢她,平日里与人见面,哥们,表哥表弟的,多多少少带一些觊觎的眼神,古扉为此抓狂,闹过很多次误会。 但是女主觉得自己是个人,见谁是她的自由,坚持不改,古扉被她气吐血好多次。 是真的吐血,他本来胃就不好,早年身边没有得力的人,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受了很多伤,留下暗疾,身体不好,一次又一次的积压,才会导致他杀了丞相和摄政王之后,自个儿也病逝。 可以说女主在他的死亡上着实使了不少劲,生前不珍惜他,死后哭瞎了眼,感动了古熙,然后才在一起的。 她跟古熙之后改掉了那个毛病,治好了眼睛,和和美美度过后半辈子,古扉…… 真是可怜。 每次都藏着不说,背地里生气,把自己憋坏,就算杀摄政王和丞相的时候没受伤,他大概也活不了多久,能到吐血的程度就说明已经很严重了,女主还不知道,死后才揭晓的。 简直不能更惨了。 花溪摇摇头,又简单做了些饭菜,和古扉分吃完之后各做各的事。 她也找小五接了私活,是抄书的活,这个世界没有印刷,什么都靠手抄。 花溪的字在前世算漂亮的那种,前提是用钢笔和圆珠笔写,毛笔她用不习惯,丑了那么一点,好在笔抄要求不高,能看清楚字就行。 抄一本大概是二十个铜板左右,比现代一本书成本贵的多,也难怪读书的都是有钱人,没有钱,书都买不起。 这还是诗集录,字不多,那种长篇大论抄一本更贵,三五十个铜板,如果抄小黄书,可以高达六七十,一两也是有的。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保守,小黄书没人抄,被发现了会被人笑话,加上读书人甚少有穷的,有些就算穷也不屑抄写小黄书,倒是叫花溪得了个便宜。 抄一本小黄书四十个铜板,她处于新手阶段,小五说以后熟练了会涨价,目前最多四十。 四十也够了,有空间在,一天就可以抄一本,需要的话多待一段时间抄两本,八十个铜板。 因着这份工作,前段时间有人来买神仙水,花溪都没卖,卖神仙水是不得已的行为,有别的出路她绝对不会卖。 小黄书抄的多了,花溪渐渐的也得了一些经验,琢磨着自己写一本,自己写的钱肯定更多。 不过小黄书是□□,如果被查出来源,可能会坐牢,当然她人在宫里,外面的人查不到,所以也无所谓,肆无忌惮写起了这个时代就算大开脑洞也想不到的现代姿势,不是床上就是地上,窗上,树上,马上,各种集合,再起个好听的名字,一本书就成了。 问过小五,如果书店满意的话会找人抄写,这本书就算出版成功,然后给她出版费,怎么也要七八两银子,毕竟冒着风险呢。 除了抄写小黄书,花溪大部分接诗词和兵法的活,这类的有样本,她把样本给古扉看,又能学到不少。 偶尔特别好的文章会抄下来,给古扉当教科书琢磨,省下了很多读书的钱。 因着俩人都在做工,手头稍微松了松,没那么紧张,还是紧张的,因为这玩意儿确实花销很大,还要买文房四宝,钱就像流水一样出去。 也填了很多东西,目前吃喝不愁,外面有的,空间都有,还尝试过养海鲜,没有成功,空间也不是万能的,不可能让海里的东西无忧无虑生活在淡水里。 其它的倒是都培育好了,珍惜的茶叶,对女人好的藏红花,人参,何首乌空间都在养,离成长还有很多年,暂时赚不上钱,但是看着很开心。 空间又被填满了,但是这次没有升级,花溪打算过几天搭个爬藤的架子,让葡萄和黄瓜往上爬,不占地面。 也想在屋顶上搞点土种菜,但是怕漏水,以后屋子住不了,只能作罢,目前把桌子椅子都搬出来,在上面种也是一种节约空地的方式。 总之为了多种点东西,想尽了办法,已经有点魔化了。 花溪计算着空间内外的时间,大概小半本书抄完后招呼古扉过来,带着他一起去外面看看,夫子来了没有,五皇子有没有吃好饭? 很显然没有,俩人下了树,打发时间一样去了杂役处,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杂役处人最多,白班晚班的人都到了,她们掺和在其中,一点也不显眼,前提是做个伪装,比如抹上东西,让脸没那么白。 她和古扉的肤色都有些显眼,用颜色稍重的粉遮一遮就好。 饭是自己带的,第一次没有准备才会蹭饭,现在有准备了,通常自个儿装两碗拿着。 杂役处的饭菜全是馒头和大白菜,没有例外,因为这个季节大白菜便宜,很好猜,中午有来的想法,所以提前炒了大白菜,跟其他人对上。 碗和碗一碰撞,果然都是大白菜。 花溪端着碗,目光在一众人群里扫视,很容易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是第一次来杂役处时见的小孩,叫喜庆,名字起的随意,就图个喜庆。 她与古扉走过去,半路古扉遇到熟人,他在杂役处交的朋友,自个儿跑了,还在视线范围内,花溪也不管,一个人坐在喜庆的对面,喜庆反应慢,她将碗里的大白菜倒过去,他才愣愣的抬头,裂开嘴笑道,“惜花哥哥!” 花溪的化名叫惜花,很风流的名字,反着念的,顺口于是挑了这个。 “最近怎么样?”花溪把馒头也掰出来一半给他。 喜庆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要多吃一点。 “最近……很好呢。” 他结巴的毛病还是没好,说话断断续续的,花溪也习惯了,没有在意,继续问,“杂役处有没有出什么事?宫里有变化吗?” 她也不是白帮忙的,每次都会顺便打听一下最近发生的事,起初喜庆一个都回答不出来,只知道关于明生的,后来她问什么,他都知道一些,是为了应付她的问题刻意打听的。 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怕自己和外面脱节,所以了解一下,对喜庆来说也没什么危险的,就当给他找份工作吧,依靠自己的劳动力赚钱。 “杂役处……没有……出事,就前两天……有个……有个哥哥因病出宫了。” 花溪点头,“还有呢?” “还有?”喜庆认真想了想,“新来了……个管事?” “嗯。”花溪附和,“然后呢?” 这两个都不是她想要的内容,所以只听听没有细问。 喜庆抓耳挠腮,想最近发生的事,本来一筹莫展,突然眼前一亮,“皇上……立了……新的贵妃娘娘。” 花溪夹菜的动作一顿,“立了新的贵妃娘娘?” “嗯。”喜庆边往嘴里塞东西,边点头。 花溪从碗里夹了一块隐藏的肉给他,因着生活好了,古扉又需要营养,基本上每顿饭都会加点肉,从小五那里买的。 他不知道藏在车的哪里,每次都能顺利带进来,除了她要的东西,还有别人的,竟也顺顺当当从来没出过问题。 花溪估摸着已经成了一方的产业链,从小五,到守卫,再到里头的人都有勾结,一般情况下没可能出事,上头有人罩着。 别看这行苦逼兮兮,其实很赚的,积少成多,利润肯定不小,否则也不会冒险了。 “立的是谁?”居然这么快吗?娘娘才死了多久? 半年而已,他居然又立的新的贵妃? 花溪朝古扉的方向看去。 古扉还不知道,正与他的朋友聊天,他朋友也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两个小朋友比手划脚,很是开心。 如果他知道的话…… 花溪低垂下眼,又捡了一块肉夹给喜庆。 喜庆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狂塞了一口,才抽空回答,“好像……是丽妃。” “丽妃?”丽妃原文里有记载,是个特别喜欢玩弄年轻小太监的老女人,当初余欢就差点把明生送到丽妃手里,还好被她发现,及时阻止下来。 其实如果不是她找了扶月,在危难关头,余欢的办法确实是个好法子,起码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比死了强。 说起来皇上可真是眼瞎,丽妃根本不爱他,嫌他老,他还上赶着立她为贵妃。 本来就肆无忌惮搜罗长得好看的太监,给他戴绿帽子,以后只怕更加变本加厉,作福作威。 还是她背后的力量吧,好像是丞相的女儿,皇上需要丞相的力量,所以暂时容忍,就像当初的贵妃娘娘一样,先架到很高的位置,再一击致命,推入悬崖。 这其实是对丽妃下手的前奏,丞相就是感觉到了,才会和摄政王联手,在皇上没动手之前除掉他,然后从后宫挑挑选选,点了古扉登基为傀儡皇帝。 还有三年半。 花溪搅了搅碗里的饭菜。 好长啊,长到她快要等不下去了。 “嗯。”喜庆看他感兴趣,继续道,“丽妃……搬到长……长明宫了。” 花溪刮了刮碗里还剩下的饭菜,一股脑都倒给喜庆。 喜庆呆呆的看着他,“你不……吃吗?” 花溪笑了,“我吃饱了,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吃,不用等我。” “嗯。”喜庆乖乖的应着。 花溪收拾了一下碗筷,和桌子上掉的饭粒,起身朝古扉的方向走去。 古扉正在教家乐写他的名字,家乐自小被卖进宫里,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他写好指着上面一个字念,“家。” 家乐跟着念,“家。” “乐。”念下面一个字。 “乐。”家乐也沾了水,在他的基础上又描了一遍,歪歪扭扭,把古扉的字打乱了。 古扉握住他的手,“你不要抖。” 有他摁着,家乐果然不抖了,在旁边又写出了个‘家乐’,没他的好看,但是也差不多,“很简单吧?” 难得当了一回老师,古扉很是得意。 家乐颌首。 古扉放开他,盯着桌上的字道,“你的名字其实很有寓意哦,是阖家欢乐的意思。” 只不过当初起名的太监没有用心而已,如果叫阖乐,也比家乐好听。 家乐懵懵懂懂,“原来这还有说法呢。” “当然了。”古扉拍着胸脯,“我的扉字有‘门’的意思,‘门’即是‘护’,即是‘家’,娘起名字的时候希望把我护在门后,家里。” 家乐瞪大了眼,“你好厉害啊,怎么懂这么多?” 古扉被夸了,下巴扬起,脸上尽是骄傲,“我有很努力的学呢。” 他还想叉个腰,被花溪揪着耳朵拽起来,“别闹了,该走了。” 古扉装腔作势被打断,瘪瘪嘴,有些不满,但是打断的人是花溪,所以满肚子怨念也只能憋着,和家乐道了声别,抱着碗嘴上前面的花溪,“为什么走这么急?” 食堂人还都没散呢。 “长轩宫该开始了,你还想不想听课?” 古扉当即举手,“想!” “想那就跟上。”花溪拿过他手里的碗,瞧了瞧四周,没人便索性放进空间,然后拉着他往长轩宫走。 她步子很急,古扉有点跟不上,“等等我呀。”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出了事的感觉,因为平时花溪不会这样。 “怎么了?”古扉疑惑问。 花溪脚步缓了缓,“没事啊。” 她将面上多余的东西收敛,像往常一样揉了揉古扉的脑袋,“难得有夫子教,不用自己瞎琢磨,不想你错过而已。” “哦。”原来是这事啊,他以为发现什么了呢。 花溪突然停下脚步,“前面就到了,你自己去吧,我想起来家里的被子还没晒呢,难得这么好的太阳。” 古扉不疑有他,“那我去了。” 他已经脱离花溪的视线自个儿去了很多地方,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已经不怕了,是真正的独立。 花溪刻意培养的,只有古扉那边没问题了,她才能放心做自己的事。 娘娘,明生,经过两次无能为力之后,她暗自下的决定。 变强。 强到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古扉。 原来在冷宫时,那些只不过是小打小闹,并非她厉害,是那些人无人关注,也没人给他们做主而已。 以后不一样,她们会接触到更强大的敌人,那些敌人一句话,便能让她们伤筋动骨,万劫不复,必须要在暴风雪来临之前,用铠甲包裹自己和身边的人。 花溪目光落在古扉身上。 前世他一个人在长轩宫墙头偷听了很久的课,只要小心些,不会出事的,所以她等古扉上了树,藏好身子之后便转身离开了长轩宫。 去做她规划了很久的事,比她想象中快了一些,她本来打算等古扉更熟练一个人的时候再去。 但是三年半啊,实在太久了,等不及,她现在就想煽动蝴蝶的翅膀,让暴风雨提前一些。 其实并非完全无法控制,比如说皇上和丽妃,皇上已经准备对丽妃和她的娘家下手,如果丽妃和她的娘家知道了会怎么样? 会提前下手,缩短三年的时间和摄政王联手,然后除掉当今的皇上。 如此古扉可以更早的登基。 原文里丞相是在皇上对他和丽妃下手的前一段时间发现的,那时候已经有点晚,差一点被皇上除掉,走大将军的老路。 试想一下皇上觉得大将军功高震主,对他威胁极大,那他这个丞相呢?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管文武百官,权利滔天,于皇上而言也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尽快拔除,好彻底接手他覃家的力量。 他还天真的沉浸在利用皇上除掉了大将军的喜悦和得意中,殊不知危机已经一步步到来,皇上也不过是借他的手,顺水推舟除掉大将军罢了,所以到底谁利用谁,还真说不好。 至少民间只知道他丞相是个奸臣,害死大将军,不知道皇上才是最大的得益者。 他背了黑锅,尚不自知,如果不是运气好,唇亡齿寒,皇上的亲弟弟怕下一个是自己,索性与他联手干一票大的,搞不好他现在已经在土里埋着呢。 皇上是一条毒蛇,普通人对付不了他,丞相和摄政王合力,才给了他致命一击,他死后留下的力量也没少折腾,不过也幸好他们自己内斗,都想吞并皇上留下的力量,结果被反噬,受了伤,暂时修身养性,给了古扉成长的时间。 总之杀皇上,靠她是不可能的,她的翅膀很小,翻不起大浪花来,只能寻着机会,借覃家和摄政王的力量。 没那么好借,如果说皇上是毒蛇,那丞相就是野心勃勃的狼,摄政王不亚于猛虎,吃人肉,喝人血,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古扉以后的路,任重道远啊。 第85章 见过贤嫔 花溪闭上眼,脑子里是原文的剧情,原文里覃家塞了两个姐妹进宫,一个嫡女丽妃,一个庶女贤嫔,妃和嫔相差大了去了,整整两个等级。 本来覃家塞两个人是因为丽妃胡作非为,在宫里收好看的太监,真以为皇上不知道? 不过是顾着覃家的力量没有戳破而已。 有这么个任性的女儿,覃家当然要为自己准备后路,后路就是乖巧懂事的庶女,可惜庶女刚进宫就被丽妃打压,嫡和庶自古以来就是问题,就算进了宫,那也是要斗一番的。 刚进宫的贤嫔怎么可能斗得过根深蒂固的姐姐,至今没见着皇上的面,因着家族势力,敷衍了事一样封了个嫔位,如今丽妃成了贵妃,她更无出头之日。 丽妃已经是如日中天,除非美男,否则谁放在眼里? 吹她的耳旁风不好使,不如另辟蹊径,找她的妹妹。 原文里对她们姐妹的介绍很少,少到她完全不了解内情,这篇文毕竟是讲男主和女主的,古扉本来就是个男配,戏份已经很少了,怎么可能还有空余将他身边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也讲一讲? 这时候剧情都在女主身上,宫内风平浪静,宫外可不是,女主在找露宿街头的状元郎,还没救中毒掉崖的王爷呢,等她那边的事处理完,古扉这边已经到了四年后,即将登基的时候。 省掉了很多东西,也意味着花溪得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她这段时间除了忙古扉的事之外,还忙贤嫔的事。 每次将古扉平安送回家,便去打听贤嫔的事。 古扉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回的家,其实有她在后面盯着,到底年纪还小,真的让他自己来,还有点不放心。 当然啦,遇到小事花溪一般不出现,除非是涉及到生死的,就算挨个打,被欺负欺负她也不管。 完全不吃亏,就像温室里的花朵,一到外面就死,经历过风吹雨打,根部才粗壮,底蕴才深厚,无论在外面还是室内都能活,这样的花才是好花。 古扉的事很少,无非是跟着一路便是,他运气好,从来没遇到过麻烦,有也急忙躲开,不惹事,也不乱来,每次都平平安安到家,然后喊她进去。 长锦宫的墙太高,他一个人进不去,必须等花溪接他。 花溪通常隔着墙先把他收进空间,再从空间放到院内,吃完饭,把古扉哄睡着之后才去搜集关于贤嫔的事。 姐姐当了贵妃,妹妹还是嫔位,且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不好过,贤嫔心里肯定很难受,她昨儿路过的时候瞧见宫女在打扫瓷瓶,贤嫔摔的。 小妮子有心机,对外说是不小心,不想让人看了笑话去,尤其是她的姐姐,其实就是因为生气摔的。 一定很憋屈吧? 本就是庶,出身不如嫡,到了宫里以为可以凭借皇上宠爱翻身,结果先断在丽妃那里。 丽妃就是不想让她起来,嫡出天生在庶出面前有优势,丽妃看不起她,且为人霸道,虽然不爱皇上,更爱小美男,但是觉得自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她不给,谁都别想要。 皇上也被她打上了自己的标签。 其实是皇上不爱她,皇上要是爱她的话,她也是可以不要小美男的,毕竟那可是皇上啊,象征着无上的尊贵和权利。 皇上的眼里只有权利,在他看来天下的女人都可以随便挑,随便选,所以从来没出现过一颗树上吊死的情况,他会在所有权利收拢的时候再好好管制后宫。 因为后宫和前朝是连在一起的,前面屹立,后面不倒,所以想收拾后院,只能先把朝廷清理喽。 他的想法没错,丽妃也因此肆无忌惮。 她这种活法自己爽了,别人憋屈,跟她相处不来,所以花溪的目标是贤嫔,她要培养起贤嫔来,在她不如意的时候。 等将来古扉登基,有一个立太后的权利,这个太后当然是对自己有力的一方最好,上辈子是丽妃,丽妃的性子,古扉被打压的很惨。 如果丽妃没了,那么这个位置肯定是贤嫔,丞相背后操控。 摄政王和古扉有近亲关系,没法子送人到后宫,便宜了丞相,但是古扉身边的大太监是摄政王的人。 他们在分配好处的时候摄政王也占的比例多一点,因为重要的太后位置被丞相夺了。 花溪低垂下眼,将手拢进袖子里。 太后无论古扉想不想要,都会有这个人,她只希望那个人不要过多的干扰到古扉。 都说越是吃过苦的人,越容易记好,不晓得贤嫔是不是感恩图报的人? 她只能在外围观察,和别人口中得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目前心中还没有数,不过有一点她十分确信,年仅十三岁的贤嫔,心机肯定不如丽妃,她当太后,当然比丽妃好,容易控制。 丽妃是早进宫的,在宫里十几年,年纪大了,其实也才二十多岁,但是古代对女人要求比较高,十三四岁是正嫩的时候,十五六岁高峰期,双十年华已经算老姑娘了,不如那些最嫩的小姑娘。 覃家送了个十三岁的贤嫔进宫,目的很明显,顶替丽妃,丽妃怎么甘心?打压到贤嫔住进偏僻的听风轩。 宫里的殿宇很多,像什么长明宫,长清宫,长轩宫,基本都是宫,只有贤嫔住在听风轩。 听风轩是一个大院,划分出的几个小院,严格来讲还不如长锦宫大,贤嫔就住在其中一个小院里,旁边还塞了几个比她位分低的,整天吵吵闹闹,不知天高地厚想一步登天,难为她竟也忍得下去。 她背后有覃家支持,其实多惨也没有,最多心里不平衡吧。 花溪去的时候,里头又传来瓷盆碎裂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厉吼,很快归于平静,有人小心翼翼拿着装满了陶瓷碎片的扫帚出来,勾着头,一脸心有余悸。 主子总处在这种易爆易怒的状态,她们做下人的,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那人将扫帚里的东西倒进角落里的箩筐内,箩筐每天晚上会有人收,平日里的垃圾都堆积在这里,位置很巧,藏在一个凹进去的地方,不专门过来瞧不见里面的情况。 那宫女不知是有心事,还是如何?倒的时候手一个没扶正,扫帚里的碎瓷片哗啦啦掉下来,摔的更碎,她慌忙蹲下身子去捡,因着动作太急,将手给划着了。 十几岁的小姑娘不经事,心里一委屈,捧着手勾头哭了起来, 花溪全程瞧见了,微微叹息,从树上下来,朝那边走去。 她想多了解贤嫔,自然要亲自盯着,恰好听风轩的旁边也有两棵树,树上的视线是最佳的,几乎没有死角,所以她每次观察都在树上。 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抬头细看,她藏在茂盛的枝叶间,不发出动静,很难找到她的踪影,也方便在附近停留。 假如在地上,一待很久,是人都知道她心怀不轨,有其它目的。 花溪绕过正门口,尽量避开人,从另一个方向过去,听风轩本来也不大,南北通透,叫她很容易到了地方。 那个宫女还在哭,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压抑着,不敢大声。 花溪蹲在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擦擦吧,流了很多血。” 那宫女先是一惊,发现是个小太监之后神情松了松,盯着她的脸看了看,又瞧了瞧手帕,不客气的拿在手里,没有用来擦血,擦了眼泪和鼻涕,然后还给她,“这是偷看别人哭的报应。” 花溪提起一角,帕子因着鼻涕的原因,黏在一起。 小宫女脸一红,又夺了回来,“我洗洗再还你吧。” 说起还,她想起来,“你是哪个宫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清风楼的。”清风楼也在这个院子,只不过位置稍远,他们是统一地方丢放垃圾,恰好就是这里,所以她来这里也合理。 “哦。”帕子还有几个地方是干净的,她折在最外面,顺便擦了擦手上的血。 花溪看到了,没表态,只伸了手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捡起来,扔进箩筐里,“刚刚为什么哭?” 她方才在树上发现角落的事之后,第一反应是看看严不严重,第二反应是也许这是个攀交的机会。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被人帮忙,本心里会感激那个人,于是接下来她问什么都会顺利很多。 果然,小宫女抓紧了帕子,犹豫片刻后道,“其实也没什么,主子心情不好,骂了几句而已。” “为什么心情不好?”花溪继续问。 小宫女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她方才没有细说就是不方便透露的意思,怎么一点不识趣? “今儿中午皇上在贵妃娘娘哪儿用膳,做了一桌子菜,贵妃娘娘说是吃不完浪费,提议赏给主子,皇上同意了,菜送来都是凉的,半盘子半盘子凑在一起,你说主子瞧着这心里能舒坦吗?唉。”她叹气,为主子,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花溪点头。 剩菜剩饭,极大的侮辱,当然不可能好受。 不过正因为有欺压,才有反抗,贤嫔应该也快忍不了了吧? 毕竟才十三岁,能稳到现在都有些出乎花溪的意料,也有可能是庶出的自卑,想着保命,不愿意跟丽贵妃斗吧? 花溪帮她收拾完碎片,又将自己方才过来时做伪装,从空间里临时拿出来的垃圾也一并丢进去,之后才拍拍手,和小宫女道别,抬脚朝清风楼的方向走去。 演戏要演全套,怕被小姑娘跟踪。还好小姑娘没那个心思,她半路停下来瞧过,没人索性拐回去,爬到听风轩门口的树上,借着枝条的掩盖继续盯着观察。 贤嫔正生气呢,一整天没有出去过,到了晚上屋里还有低气压传来,四周的人能避则避,离的稍远,怕触了霉头。 花溪这个角度能看到她一言不发的坐在寝屋的屏风后,一动不动,保持了很长时间。 气极了吧? 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天色渐晚,房里还是没什么动静,院里的人开始减少,似乎到了换班的时候,只留了一两个人值夜,一个盯着前院的门,一个盯着贤嫔寝屋的门,窗户那边没人,又恰好在侧面,看守寝屋大门的太监瞧不见,是个好机会。 夜里寒重,一阵狂风大作,窗户被吹的咯吱作响,动静拉回了娆玉的注意力,她终于从众多烦心事中挣脱出来,起身想把窗户关上,冷不防屋内传来一道声音。 “见过贤嫔主子。” 第86章 与贤嫔合 娆玉眯起眼,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一个人躲在屏风后,微微鞠身朝她行礼。 “谁?”那个老女人又搞什么把戏了? 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折腾一阵子,她早就习惯。 进宫前母亲千叮嘱,万嘱咐,妾斗不过妻,庶自然也斗不过嫡,让她千万不要做傻事,能忍则忍。 那个老女人就是希望她冲动,好抓她的小辫子,她不能上当。 “主子放心,奴才不是丽贵妃的人。” 娆玉‘扑哧’一声笑了,“除了丽贵妃,还有别人关注我?” 听起来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花溪点头,“自然是有的。” “哦。”娆玉来了兴趣,“谁?” 花溪挺了挺身子,“比如说奴才。” 娆玉翻了个白眼,“一个奴才?有什么本事帮我?” 花溪语气不卑不亢,“奴才能让您变美。” 娆玉嗤笑,“我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变美有什么用?” “有用。”花溪很肯定,“一个人说您美,那可能是那个人偏爱您,所有人都说您美,您就是真的美,自古英雄配美人,您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美,皇上自然会注意您。” “噗。”娆玉又笑了,“‘美’被你说的好像很简单似的。” 要真那么简单,后宫还会有那么多怨妇?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出了毛病,居然会花功夫和一个胆大妄为,试图忽悠她的人说这么多? 也许是真的无聊,也有可能是这人说话不紧不慢,声音也清脆好听,所以不自觉多说了几句吧? 她莫名有些好奇,声音这么好听,人长得如何? 脚下不自觉挪了挪,对方似乎发现了,跟着挪,她陡然绕过屏风朝另一边看去,对方也一转身,绕到她原来站的那面。 真是没意思,还不给看。 “你走吧。”她抚了抚一头秀发,语气有气无力,“念在你初犯,饶了你这次,下次再来……” 冷笑,“让你有来无回。” 花溪并不以为然,“主子不试试看吗?” “试什么?”娆玉又到了屏风边缘,只要一伸头就能看到对面。 “试试变美。”花溪像个卖仙药的骗子似的,继续道,“成功了,您得皇上宠爱,从此一飞冲天,将丽贵妃踩在脚下,失败了,您还是如此,被丽贵妃打压,永无出头之日。” “大胆!”她生气了,就算她现在确实被丽贵妃欺压,没有出头日,也不许别人这么说。 “忠言逆耳利于行。”花溪双手插进袖子里,“奴才话不中听,但这就是您的处境。” 娆玉挑眉,怒到了极点,反而笑了起来,“藏头露尾的东西,连面都不敢露,还说想帮我?可笑。” 花溪并没有被激到,“等主子与奴才达成协议,奴才自会给您看的。” “那要是达不成呢?”娆玉扬起小巧精致的下巴,话里有几分威胁。 “奴才就去找别家了。”后宫有那么多主子,随便挑一个也成,不过贤嫔不一样,她是丞相家的,以后要么是她被立为太后,要么丽妃,换其他人最多只能互相利用到皇上死去。 因为古扉登基后她们都是太妃,太妃其实没什么权利,被豢养在深院里,出来都不方便,有权利的只有太后一个而已。 太后可以代管后宫,后面安稳了,才能全心全意处理前面,上辈子古扉就是前后夹击,被压了许久才有余力反抗。 这辈子不能让他走上老路,所以贤嫔是最好的选择。 即便她当上太后之后不守承诺也没关系,十三岁的小姑娘,如何都比二十几岁的老狐狸丽妃好对付,扶持她,百利而无一害。 娆玉‘哼’了一声,“你当听风轩是你家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花溪勾着头,话里话外带着自信,“奴才既然敢来,就有把握出去。” “好大的口气。”娆玉脚下动了动,离屏风的边缘更近,近到只要她想,立马就能瞧见另一面。 她不是一个憋得住好奇心的人,陡然伸头,朝那边看去。 晚了一步,花溪已经到了她那面,她回头,花溪又绕了过去,像是跟她玩捉迷藏一样,始终不让她看。 娆玉咬牙,看来不答应是见不着人了,不过…… 一个不知道来历,不知道相貌的人突然过来说帮她,委实可疑。 “说吧,”娆玉隔着屏风仔细打量对面的人,“你帮我,想要什么?” 说无偿她肯定不信。 花溪正了正脸色,道:“我希望您将来得宠后,得到的赏赐分我一半。” 要银子? “就这样?”出乎她的意料,比她想的好应付。 因为他说是以后得宠后的赏赐,也就是说如果不得宠,他什么都分不到。 她现在的状态也是无法得宠的,那些莫须有的赏赐一个都没有,如果跟他合作,将来能得到一半,还赚了? 听他的口气,似乎很有自信能让她得宠一样,真的能办到吗? “好,就信你一回。”她没有损失的。 “主子先别急着答应,奴才还没说完。”不等贤嫔问,她又道,“奴才希望将来您能答应奴才三个要求,放心,不会让您杀人放火,也不会过于为难,对那时候的您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等她当了太后,闲着没事不要干扰古扉,对她来讲确实就是顺手的事。 娆玉眉梢动了动,“你就不怕将来我反悔?” 她要付出的代价都是将来,赏赐分一半,前提是有赏赐,三个要求也是在得宠后,以后的事现在怎么说得准?他胆子这么大?现在就敢相信以后的她会兑现承诺? “您该担心的是您自己,如果奴才真有能力将您变美得宠,您该考虑一下奴才是不是有能力收回这一切?”花溪并没有那个能力,但是古扉有。 虽然会晚一点,但是只要能办到就好。 娆玉又哼了一声,“原来是有恃无恐。” 说来也是,谁会做没有把握的买卖? 既然找上门,心里肯定是有主意的。 “你提的要求我答应了。”如玉似的指头扶上屏风的边缘,“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她什么意思,花溪知道,没再躲着,安安静静等着她过来,不多时,面前多了一双绣花鞋,“抬起头来。” 花溪依言,微微扬起下巴。 娆玉有一丝意外,“你这个样貌若是去了姐姐那,想要什么没有?做甚来我听风轩?” 指了指四周,“我这里空空如也,连个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有,你确定没找错人?” 花溪颌首,“奴才非常确定,没找错人。” 加了一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况且……奴才也没有做玩物的兴趣。” 现在丽妃到了什么程度她不知道,只晓得当了太后后,丽妃越发放飞自我,从天南地北搜罗俊美的少年们,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 记得古扉后来收拾她的时候她跑路了,行宫的地牢下关押的全是美男,折磨的不成样子。 她那种人不能得势,得势后别人就惨了。 “行了,”娆玉不爱听什么雪中送炭的话,显得自己很惨一样,“说说吧,怎么让我变美?” 这个才是关键,她也很好奇,有什么手段能让人变美? 花溪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这个叫冰肌玉骨水,配合按摩,再辅以秘药,不出一个月,主子必能得偿所愿。” 其实就是井水加按摩加井水,不过井水里加了些乱七八糟的,为了让她不起疑,还会用到一些七七八八的药材。 药材贵,到时候都让贤嫔出,她虽然看起来穷,又是庶出,不过自古以来都是妾得宠,她的母亲手里积蓄不少,她进宫时给了她许多,拿出个十两二十两还是可以的。 如果前期用完之后变美,就算付出一些小代价,她肯定也不会有意见。 “用了就能变美?”娆玉报有怀疑,这么个小瓶子,简陋到边缘还有个缺口,“确定可行?” “主子不放心的话,先找个人试试便是。”花溪建议道。 娆玉望了望他,又看了看小瓷瓶,“你也在用这个?” 花溪点头。 当初没有做大伪装,只画粗了眉毛和眼角是对的,想让别人信服,必须先有个例子,她就是例子。 “你叫什么名字?”娆玉又问。 “主子随便叫便是。”名字并不重要。 娆玉扬眉,“这可是你说的。” 她目光在屋内巡视,准备给他起的名字。 叫什么好呢? 桌子?凳子?椅子?胖子? 余光暼了一眼安安静静站着的人,心里有了主意,“还没有我高,矮子,以后就叫你矮子吧。” 她说的是实话,花溪没有反驳,老老实实行了一礼,“矮子谢主子赐名。” 娆玉刚有些喜色的脸又板了下去,“无趣。” 花溪低眉顺眼没回话。 娆玉坐在椅子里,随便捡了块桌上的糕点砸过来,“碍眼,还不快退下!” 花溪矮下身子,行了跪拜礼后朝窗户走去,要翻的时候想起什么,顿了顿,道,“请主子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事,包括身边的人,想找我就在门口挂上红灯笼,奴才自会现身。” 她现在还没有得贤嫔信任,所以并不打算多做别的,等她助贤嫔变美得宠后,再提皇上对覃家下手的事,她更能听的进去。 现在说她顶多当个笑话,笑笑就完事了。 “知道了。”娆玉不是傻子,不用他叮嘱也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搞得太神秘了,她会忍不住想探究。 “良才,”人一走,她便高喊了一声,将院里的人唤进来,“绕着听风轩一圈,若是瞧见一个深衣太监,不要声张,跟上去,看看他去哪?做什么?能打听到来历最好不过了。” 良才应了一声,腿脚麻溜朝外奔去。 第87章 不能惹事 花溪感觉到了,被人跟踪,她早就知道贤嫔不会乖乖听话,毕竟她一个陌生人,突然上门谈合作,是谁都不放心。 没有意外也没有吃惊,只故意拐进一个胡同,静静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离得很近的时候进空间。 外面的人没瞧见人,应该很快就会走,不用等太久,一分钟就好。 外面一分钟,空间二十多分钟,花溪等得住,就是有点担心古扉。 俩人离开时是中午,吃过饭,一点的时候,她在这边耽搁了两个多时辰,差不多傍晚五点多,这个天五点已经很黑了。 平时就算再晚,古扉也会在天黑之前回来,她掐着点去接便是。 基本都在她的护航下,今儿没有,会不会出什么事? 古扉在树上待了两个多时辰,已经处于站也累,坐也累的状态,因为树上没有平整的地方,坐都是歪着的,偶尔夫子喊歇息的时候,他会躺在一个三角的中间,勉强这样撑着。 到了傍晚十分,讲到兴起的夫子发现天色晚了,讪讪停下,古扉和五哥哥齐齐松了一口气。 夫子收拾收拾打算走了,古扉也从树上下来,先一步离开。 将怀里记的笔记抱得紧紧的,怕被人发现,走的偏僻无人的路。 一路倒是顺利,没出什么事,不过回来晚了,天太黑,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人跟着一样,吓到了,还好没多久就到了长锦宫,像往常一样,敲了敲花溪寝屋的墙,有一面墙和花溪的屋子连着,一般情况下只要敲一敲,花溪立马将他收进空间,然后放到屋里。 今儿很奇怪,他敲了好几下那边也没有动静。 怎么了? 花溪不在吗? 这么晚了,她去哪了?又能去哪? 古扉不死心,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他,平时都有回应的。 怕偷出长锦宫的事被发现,不敢声张也不敢叫,因着太累,就那么靠着墙,隔一段时间敲了敲,等花溪将他收进去。 墙太高了,他一个人爬不上去,走大门又不可能,因为是锁着的。 等等,虽然是锁着的,但是大门有人看守,比这边黑灯瞎火一个人待着要好。 古扉陡然站直了身子,朝前门走去,前门口挂了一盏灯笼,亮着昏黄的灯光,下面有人坐着,抱着胸靠在墙上,似乎在睡觉。 不管干什么,有人总归多少让他安心一些。 古扉将怀里一张用废的纸摊开铺在地上,自个儿一屁股坐下来,抱着胸跟着睡。 中午没有午睡,他现在有点困,睡着睡着,四周不知怎么回事,传来嘈杂声。 他揉了揉眼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发现是前门,路过几个结伴而行的太监,找余欢借钱。 余欢态度很冷,“没有。” “你不是每天都在做手工吗?怎么可能没有?” 其中一个太监如是道。 “就是,买话本有钱,借给咱们没钱,说的过去吗?” 另一个太监附和。 “也不借多,一两而已,咱们三个人呢,还怕还不了吗?” 最后一个太监帮腔。 余欢没理,起身要走,被拽住衣领拉了回来,因着使的力气极大,陡然将他撞在门上,又顺着门滑坐下来。 这个位置对他很不利,那三个围了过去,压着他的肩膀,让他起不来身。 领头的人威胁他,“要么借,要么挨揍,选一个吧?” 余欢冷冷暼了他们一眼,“要打就打,不打滚蛋!” “呵!”领头的人没想到,“要挨打的人比我们打人的还嚣张?” 边说边踢了一脚,余欢没还手,只蜷缩起身子,抱紧了脑袋。 古扉看不下去了,从角落里走出来,捡了一块石子砸过去,“不许伤害余欢哥哥!” 虽然跟余欢接触不多,他也不爱说话,喜欢清静,但是需要他帮忙的时候只要不停的说,不停的说,余欢嫌他烦,就会帮他,也帮了不少次了,所以他有难,古扉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 他的力量很小,出来的后果已经想清楚了,大不了跟着余欢一起挨打就是,万一幸运,反而打了他们最好不过了。 毕竟每天也经常练武,跑步,现在就是验证有没有用的时候。 古扉摆好架势,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冲了过去。 那三人笑的放肆,“哪来的小屁孩?滚一边去。” 古扉没管,上脚踢了其中一个人身上,力气太小,那人只是微微缓了缓,根本不当回事,上手握住他的脚腕,朝自己那边拉去。 古扉挣脱不了,被带动的跳了几步,后来灵机一动,将鞋子脱掉,人也因此被闪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墙角传来微微的叹息,古扉朝那边看去,发现是余欢,他吸引了注意力,余欢那边登时没人看着,其中一个太监回过神,想过去制住他,反而被他一个过肩摔去一边。 另外两个人纷纷朝那边看去,“还敢反抗?” 他提了拳头冲去,被余欢用掌接住,一个反折,那人惨叫一声。 另一个人也过去帮忙,余欢一脚踢在他膝盖上,将他整个人踹倒,捂着膝盖哀叫。 古扉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余欢这么厉害的吗?只一瞬间便将三个人都制服了。 “滚!”余欢不耐烦的抓了抓头发,在原地绕了两圈,突然朝他走来,质问道:“为什么要添乱?” 古扉懵了懵,声音里有一丝无措,“我看到你被欺负就……” 他好像做错了?虽然自己还不知道错在哪里?不过余欢既然指出来,肯定是他有错的意思。 余欢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古扉现在的姿势很狼狈,鞋子掉在一边,人半躺着,估摸着摔严重了,很半天没起来。 “算了,”不管怎么说是为了他好,不过他不需要,“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边说边矮下身子去捡他的鞋,那几人已经跑了,长锦宫门前只余下他们两个。 余欢蹲下来,顺其自然拉过古扉的脚,给他穿鞋。 古扉摔狠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将被他系错的地方纠正,好奇问,“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他坚持,“如果以后你有难的话,我还会帮忙的。” “对了,”想起什么,“你这么厉害,刚开始为什么要挨打?” 让他以为有困难呢,急忙就去帮忙,结果只帮了倒忙。 余欢没说话,收拾了一下被踢乱的话本,坐在门前继续看。 古扉挤过去,不死心,继续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回答我就一直问。” 平时也是这样,余欢很快就会烦他,然后老老实实解释。 果然,余欢白了他一眼,“不要惹事。” “可是他们已经找上门了,你不还手的话,会挨打的。”古扉有点冷,往他身边又凑了凑,将余欢挤到角落。 余欢一动不动,也不回话,古扉锲而不舍继续问,问多了,余欢有些无奈,“如果挨一顿打能解决问题,为什么不这么做?” “可是挨打很疼的。”古扉实话实说,“这次不还手,他们下次还来,整天骚扰你,还不如打回去呢。” 明明他有能力的,他比那几个人厉害,还不止厉害一星半点。 “别问了。”余欢闭上眼,靠在墙上装睡,“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古扉瘪瘪嘴,心里还是无法理解,不过余欢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人,没有继续问那件事,改成了别的。 “你武功好好啊,教教我好不好?” 余欢没理。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余欢还是不做声。 “花溪把我送出来的,她不知道去哪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进不去。” 余欢突然站起来,从怀里掏出钥匙,开了门,把他赶进去,古扉又惊又喜,“哎呀,我进来了,原来你有钥匙啊。” 虽然进来了,不过里头太黑,花溪屋里也没有点灯,他害怕,所以继续骚扰余欢。 “你猜我今天去哪了?” “我学了画画哦。” 他反正闲来无事,匆匆进屋里将文房四宝拿出来,放在门后,用脚插在缝隙里,借着微弱的光画画。 五哥哥的母妃给他请了好几个先生,有弹琴的,也有画画的,还有正经教书的。 古扉已经很久没听过课了,都靠自己摸索,一听登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因为先生们年纪大了,在自己擅长的地方积累了很多经验,于他而讲很有用。 “我给你画只虾吧。”下午的女先生教五哥哥的就是虾,他听到了,当时在树上,没办法实验,正好趁着有人欣赏,自个儿练练手。 虾很好画的,但是要画好很难,古扉一张纸上画了好几个,才终于有那么一个满意的,连忙撕下那块,将画从门缝里塞过去,给余欢看,“我画好了,你看看吧。” 他知道余欢有功底,以前没进宫之前,应该也是个贵少爷,会的太多了,认很多字,还会武功,要知道君子六艺只有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学的起,学武认字就是烧钱。 所以他以前非贵即富,也不知道怎么了,会沦落到进宫做太监的地步。 门外安安静静,余欢没有回他。 古扉一点不气馁,坚持推销,“快点看看,就一下,看完我就不烦你了。” 门外终于有了动静,古扉听到余欢拿起纸张的声音,没看多久便道,“好。” 其实线条稚嫩,笔力不足,该重的轻,该轻的重,虾画的宛如虫,不过说不好的话,就要解释哪里不好,很麻烦,不如一个字打发。 “好在哪里呢?”古扉扒着门缝问。 余欢:“……” 第88章都听到了 “你快说啊。”古扉求知欲很强,得不到答案,就一直啰嗦,“好在哪里嘛?” 实在是好奇,自己是看不到自己的优点和缺点的,只有别人能看到,所以十分想让余欢说。 余欢有功底,他说怎样基本就是怎样,能指出他的优点和缺点可以让他进步更快。 “总该有个理由吧?” 古扉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解释,倒是门缝被打开了一些,一张纸轻飘飘的塞了过来。 纸的边缘不平整,一看就知道是他撕掉的那块,上面画了虾,他左看右看也没填新字,古扉拿着画,心里有些不满,“让你多说两个字怎么那么难啊。” 好几次碰壁,不管有没有触碰到逆鳞的事,余欢都不回答,他已经知道了,就是懒得开口而已。 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爱说话的人? “你就不会孤单吗?”古扉坐下来,背靠着门,“没有人说话,一个人多无聊啊。” 他是很爱热闹的人,每次只要被抛下,就会觉得难受。 小时候还不知道原因,长大了才晓得是怕孤单。 怕母妃只和弟弟玩,怕花溪把他一个人放在空间,怕晚上一个人睡觉,怕黑。 其实只要有人陪着,什么都不怕了。 “觉得一个人孤单的人才会孤独,不觉得……”余欢暼了一眼门,那后面靠着另一个人,那个人故意跟他较劲似的,一次又一次使力,要把门顶回原位,“就不会孤单。” 觉得一个人孤单的人才会孤独,不觉得就不会孤单? 这句话好像很有道理,古扉低垂下眼,似乎有些明白了,原来不是所有人一个人都会觉得孤单,只是他而已。 他喜欢有人陪着,余欢不喜欢,所以他并不觉得一个人孤单寂寞需要人陪。 古扉将那块画了虾的纸拿在手里,苦笑了一声。 他一直担心余欢一个人在门外,没有人陪他聊天,会难受,所以只要有空,就会过来陪他,虽然每次都得不到多少回应,不过坚持这么以为,原来余欢不是这样想的。 真是瞎操心。 “古扉。” 后院与前院的衔接处突然传来声音,熟悉异常,古扉一听就知道是谁的,心中一喜,“花溪!” 他连忙收拾了一下自己周围的东西跑过去,一把撞进花溪怀里,语气带着撒娇,问:“你去哪了?”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有点事回来晚了。” 她回头望了望门,“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那个地方离古扉的长轩宫近,便先去了一趟长轩宫,没找到人,急急的回来,在长锦宫附近也没找到人,路过门口的时候听到古扉的声音,但是那里只有余欢一个人,便猜到古扉可能已经进屋了,进去寻了寻,果然在门后瞧见。 “余欢哥哥放我进来的。” 花溪敏锐的注意到他喊余欢的称呼变了,以前都喊余欢,偶尔被余欢气到,喊他余王八,第一次喊余欢哥哥。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称呼大变,不过那是他的私事,她不打算过问。 要给他一点空间,虽然她知道如果她问的话,古扉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以后我要是回来晚了,你该怎么办?”花溪提点他。 她目前为止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因为和贤嫔做了交易之后,她以后的大部分时间都要放在贤嫔身上。 古扉这边肯定会有些怠慢,偶尔回来晚了,他进不来,花溪会一直惦记着,放心不下。 “找余欢哥哥开门!”古扉瞬间心领神会。 他俩还在院里,离门口不远,余欢听到了,翻了个白眼,有些后悔主动给他开门的举动,以后怕是麻烦不断。 里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一前一后,一重一轻,一路上有说有笑,很快到了寝屋,余欢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随后是关门,再然后动静戛然而止。 他们进屋了。 余欢收起话本,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朝杂役处走去,到拐角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回头望向从门缝里透出的一丝火光。 其实有时候一个觉得一个人孤单的人,偶尔也会觉得不孤单。 相应的,一个不觉得一个人孤单的人,偶尔也会觉得一个人孤单。 端看能不能遇到一个值得的人。 他以前也觉得一个人最好,后来路上突然插进来一个人,那个人明明很弱,身份低微,却怀着一颗慈悲的心,滥好人一样,谁都想救,谁都想帮。 一边说着自己经验丰富,老道油滑,一边像个刚进宫的新人一样,帮这个帮那个,明明自身都难保。 余欢闭上眼,似乎又看到了那条通往无边黑暗的路,有一天,路上多了一个人,手里拿着灯,照亮了路,后来他又提着灯走了。再后来,又一个人提着灯的人过来,那个人个头很小,看年龄不过六七岁罢了。 他想起那个人是谁,陡然睁开眼,惊出一身冷汗,最后瞧了一眼身后,慌忙离开。 没瞧清路,还撞了一下脑门,好险及时止了些力道,没那么严重,但也传来一阵一阵微弱的疼。 余欢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地方,叹息一声。 果然闲着没事不能想恐怖的事,不然会倒霉的。 第二天一大早,花溪难得和古扉一起起床,吃了饭,送古扉去长轩宫。 长轩宫的教学很多很杂,包含君子六艺,第一天上半天她跟着去的,瞧见了射箭和弹琴,清晨时还有练武,下午古扉说学了读书和画画,然后各种礼节。 读书和画画要的文房四宝他有,其它没有,花溪觉得有必要给他创造一个,比如说尽快和贤嫔加深合作,然后从她那里弄。 她弄肯定比从小五那边方便。 射箭的靶子和箭她可以自己尝试一下,琴这种大件小五带不进来,只能通过贤嫔。 花溪边削枝干当箭,边看书,看的是医术,买来的,不是要抄写的那种,上面圈了好几种清热解毒的泡澡方子。 很普通,重要的是她的泉水,正好材料空间里都有,基本上全是各种花瓣,摘下来,兑上井水装入罐子里便是。 中午接古扉回来吃了一顿饭,然后午睡一会儿,下午把他送去,黄昏时去了贤嫔那里。 贤嫔只是个嫔位,宫里只有三四个人伺候,两个人白天,两个人晚上。 花溪喜欢晚上去,晚上是怠工的时间,都以为这个点没什么事,主子也很少喊伺候,便只在门口看着。 贤嫔的院子小,但是屋子是很正经的一堂屋一寝屋,门在堂屋那里,拉了帘子隔了屏风,说话稍微轻点外面都听不到,要不然昨儿谈话也不会那么顺利。 花溪今儿来不为了别的,单纯是给她送三个澡包而已,连续用上三天,效果肯定很明显。 傍晚时分,娆玉坐在梳妆台前,桌上放了些梳子和玉簪等等七七八八的东西,最旁边放了个小玉瓶。 她用银针试过,没毒,也招了小翠过来用了些,从昨天到今天,她一直活蹦乱跳的,而且说这个东西拍在脸上,今儿一天面上都水水的,与以往用的玉膏不太一样。 娆玉还是不放心,让她继续用,准备再观察观察。 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突然冒出来,说要帮她,听起来像天上掉馅饼,不那么真实,最要紧的是,她居然信了。 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许又是那个老妖婆的手段而已,东西是一种长期使用致命的毒,不能那么相信他。 “小翠。”她喊了一声。 门当即被人打开,小翠走了进来,问:“主子有什么吩咐?” “去把这个拿去给太医院一个姓钱的看看,有没有毒?没有毒再拿回来。” 钱太医是她进宫前父亲告诉她的,自己人,可以用。 “是。”小翠几步上前,将东西拿在手里,匆匆出了门。 娆玉倒进椅子里,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有些憔悴。 最近那个老妖婆升到了贵妃,比以前更嚣张,每次请安不小心碰见,都会明里暗里排挤她,以前还会收敛一些,现在完全不顾着同府之谊了。 怎么说也是姐妹,一个爹生的,就因为嫡庶之分,差别就这么大吗? 为什么就不知道多一个敌人不能多一个朋友好? 真以为自己可以屹立不倒吗? 她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有那么个姐姐在,她的将来已经被堵死了。 因着她,弄的整个后宫的人都不敢与她交好,连下人都敢欺负到她头上,克扣月例和需要的东西。 等着吧。 她握紧了椅扶,用力到指尖发白。 迟早有一天会风水轮流转! 娆玉深吸一口气,正待给自己卸妆,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旁边的窗户被人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放在窗台上,凸起几块很大的黑影。 她竟也没觉得害怕,因为这个宫除了那个老妖婆之外,没人会想着害她,她连圣上的面都没见过,谁愿意浪费时间关注一个不受宠的女人? 所以她几乎可以称得上肆无忌惮的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竹罐子,有三个,还挺重,晃了晃,里面有水声,打开其中一个,一股子扑鼻的香味,很杂,似乎很多花瓣参杂在一起。 太香了,香到她忍不住想喝一口。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真的下毒,在罐子上便是,她一摸就中毒,何须废那么大的劲,搞长久的毒,浪费时间,经常来的话还有可能被人撞见。 至于她那个姐姐,更不至于,她还没有威胁到她的地方,目前那个老妖婆对她做的一切都处在戏弄的阶段。 而且要杀她的话,以老妖婆的手段,会直接找个人把她往水里推,或是墙上撞,再或者拿条白绫逼死她,不可能花那么多心思布局。 所以很明显…… 她目光放在罐子上。 这是无毒的,可以喝。 古扉今儿又是一个人回来的,天一黑,即便夫子后面还有课,他也不敢留,麻溜的回来。 主要还是天黑看不见,加上怕黑,所以赶在天黑之前。 和昨天一样,绕着长锦宫一圈,在外围敲墙,怕哪一处没敲,花溪正好在那一处。 敲了半天也没反应,如果是平时,比如昨天,他肯定很慌,就算面上逞强不说,心里也会发虚,今儿没有,甚至有些期待花溪不在,如此他就可以…… 古扉很是自然而然的跑到前门处,不要脸的凑过去,和余欢挤在一起。 “我今天又被花溪忘了,进不去了。” 少来! 余欢离他远了些。 昨天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第89章 大变样子 “我今天学了射箭哎,花溪给我做的。”箭和靶都很简单,箭头是布包的,上面染了些黑色的料,如果他射中靶,会在靶子上面留下黑色的墨。 中午的时候给他试过,总共做了十把箭,他全射出去,一把都没有中,练了好几个小时,才有一点点挨边。 发挥不稳定,有时候能碰上,有时候碰不上,花溪说才第一天,不着急。 其实他以前也练过箭,在学苑的时候,是极擅此道的大臣们教的,比五哥哥的女先生教的好,可惜他那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晓得已经晚了,没有机会了,只能偷偷的看别人的学。 “我总是射不中哎。”古扉有些烦恼,“你会射箭吗?教教我好不好?” 他比了个架势,像射箭一样,一只手拿着‘弓’,一只手拿着‘箭’,‘箭’上‘弦’,拉开,陡然射出去。 嘶! 余欢蓦地倒抽一口凉气。 古扉才留神到,手肘不小心打到余欢,他连忙放下手,折身急切问道,“你没事吧?” 有点担心,上手摸了摸被他打到的地方。 余欢又倒抽了一口气,古扉蹙眉,“这么严重吗?” 怎么回事?明明打的不重呀,他也没有多少力气,记得昨天狠狠踹了一脚,被直接无视了。 “你是不是受伤了?”很明显,不是他打的,就是余欢受伤了,“给我看看。” 余欢捂住胸口没回话。 “快点。”古扉坚持,“你怎么这么不乖,还没有我自觉呢,每次花溪要给我擦药,我都会主动给看的。” 说起药,他想起来,“我带了药水。” 因着每次去都要带好多东西,花溪给他缝了个布包,昨天缝的,里面可以装文房四宝,毛笔的头用小细竹子卡住,墨装在竹罐子里,想用的时候翻出来便是,就是他在树上不方便,要趴在墙上。 万一掉下来个什么东西,他就完蛋了,会被抓的,所以今儿虽然带着,但是胆子小,什么都没用。 古扉从布袋里翻出花溪给他塞的小药瓶,药瓶的口子牢牢塞着,没有溢出来。 这药瓶是花溪给他留着备用的,说是口服也成,外用也行,最好是外用,哪里有伤摸哪里。 古扉要去扒余欢的衣裳,余欢没肯,“我没事……嘶……” 古扉使坏,摁了一下他的手臂,他疼的用另一只手捂住,给了古扉机会,一把将衣裳拽下来。 余欢反应很快,连忙将衣裳拉上。 古扉已经看到了,肩上,胸前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是那些人干的对不对?” 肯定是他们报复。 他很是不解,“你明明打得过他们,为什么非要挨打?” 余欢解释过一遍,懒得解释第二遍。 “为什么不想惹事就要挨打?”古扉边问边咬开瓶子的红塞,又拉下余欢的衣襟给他擦伤口。 大概是已经被发现,没必要再隐藏,这次余欢没拒绝,任由他将微凉的水大片大片抹在肩上和胸前,然后是背上。 古扉擦着擦着察觉到不对,余欢身上也太白了,和他的脸形成鲜明对比,就像两个世界一样,不那么和谐。 说起来他的手好像也很白,就是从脖子以下做的分界线,脖子上是黑的,脖子下很白很白。 古扉发现他脖子那里也有青痕,因着太黑,差点没瞧见,他倒了些水在手上,糊在明生后颈处,使了些颈搓了搓,搓出一手的黑色东西。 “哇!”古扉有些不敢置信,“余欢,你多久没洗澡了,搓出来这么多灰?” 余欢似乎刚想起来一样,陡然绷紧了身子,将衣裳拉回去,神情略微不自然,“可以了,不用擦了。” “手臂还没擦呢。”古扉换了一只干净的手,倒上水,掀开余欢的袖子给他擦手肘位置的伤。 余欢的胳膊也很白,全身就一张脸黑,真是奇怪。 难道脸是因为天天干活,在外面暴晒导致的? 古扉给他两条胳膊擦完,正好将整瓶水用完,一丁点都没剩,还好余欢的伤也都抹完了,可能还有腿没有抹,不过让他脱个上衣他都不情不愿,下衣更不可能了。 就这样吧,其它的伤让他自己来。 “你给我开一下门,我进去拿一下东西。”没有告诉他拿什么,怕他不收。 余欢直接把腰上的钥匙给他,“想办法做一把,每次出门回来的时候锁好。” 古扉拿着钥匙表情惊喜,很快点头,站起来去开锁,遇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锁太高了,我摸不着。” 余欢:“……” 他身上很疼,还是无奈撑起身子,给古扉开了门,让他进去。 门还没锁好,古扉已经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竹罐子,“你把这个带回去,每天抹一遍,几天伤就好了。” 他从门缝里塞过去,“很管用的,我有一次做饭,不小心被刀切了,用了这个马上就好了。” 刚放好听到身后有动静,“哎,花溪回来了,我要去找花溪了,你一定要抹哦,别死了。” 他急着去跟花溪抱怨今天一天挂在树上,哪都没去,腿都酸死了的事,没有停留,直接朝花溪奔去。 余欢照常锁门,然后坐回地上,等着点到了,将那罐子东西放在角落,自己拍了拍屁股起身离开。 杂役处这个点是吃饭的时间,晚饭是面条,他打完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对面是那个平日里明生经常接济的小孩,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没理,他与明生不同,不会为了别人,降低自己的生活成本。 况且十四岁,快十五岁的年纪需要多吃些东西,要不然他会长不高? 吃完饭像往常一样,回寝屋打结绳,一直打到所有人都准备睡,才最后一个起身去洗漱。 从脸,一直洗到脖间,细细的搓。啪!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那水很快变了颜色,一双手伸进里面,捧了把水泼在脸上,登时将水搅的浑浊起来。 余欢一遍搓完,换了水又洗了一遍,第三遍才算彻彻底底干净。 月光下,干净白皙的少年扬起脸,比白天俊美了百倍千倍。 第90章 吃惊了我 余欢倒掉脏水,抱着木盆回来,简单擦了擦手脸,脱了衣裳上床,要吹灯的时候顿了一下,本能看向旁边。 那里躺了个人,很胖又很陌生,不是明生,是别的谁。 明生早就搬走了,不过他每次还是会习惯性关注一下隔壁有没有回来,如果没有的话,给他留着。 早回来就把灯吹了窗关上,夜里冷,而且床挨着窗台,不关如果有人想袭击他,很容易得逞,毕竟睡觉的时候意识最薄弱。 余欢掐了火,将窗户杠上,被子盖好躺下。 其实他原来每次都最后一个,不全为了明生,还有他自己,他的容貌做了简单的易容,不能跟别人同时洗漱,必须等大家都睡了之后再洗。 谨慎留神,总还是有忽略的时候,不小心被明生发现了。 记得是去年,他被罚冒着雨干活,回来后发了高烧,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明生给他告了假,煮了粥,喊他起来吃饭,他没有易容,坚持躲在被窝里不出来,明生要去掀被子,被他凶了一把,说多管闲事。 明生当时愣了一下,把粥放下就走了,后来大概是越想越气,给他弄粥来喝还挨骂,没这个道理,于是回来骑在他身上,隔着被子揍了他一顿。 虽然没下重手,不过他身体不舒服,被打后手脚发软,拉不住被子,被明生一把掀开。 理所应当的,易容的事被知道,再然后越来越多,不知不觉,明生已经晓得了他的所有底细。 这是少有的,他有时候都很奇怪,为什么会那么顺其自然? 也许……这就是明生的能力?轻而易举和别人打成一片,和谁都能聊得来,和谁都有点关系,就算没有,很快也会有的,只要他想。 所以他在别处应该也能过的很好。 明生的小日子确实过的很滋润,跟在扶月公主身后,每天无所事事,闲的发慌。 扶月公主正是进学的年纪,以前的母妃教养不严,现在的年妃一一给她补上。 每天学礼仪,弹琴,画画,刺绣,各种活从早排到晚,比他们还忙。 根本没空使唤他们,所以每天除了给她准备一些要用的东西,不饿着渴着之外几乎没什么事做。 □□逸了,安逸到让他有一种罪恶感,同伴都在受难,只有他一个人享福。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没有刀光剑影,也没使劲往上爬,扶月公主直接封他为贴身太监,目前为止院里最高的,再高就是管事,大管事,那是需要年妃批准才行的,扶月公主做不到。 年妃没给她太大的权利,而且刻意压着她,因为她乱来,去慎邢司救人,关了她三个月的禁闭,叫她一天只能歇息三个时辰,其它时间都在学各种东西。 每次五更喊她起床,扶月公主都要抱怨两声,然后发誓,要嫁给权利最大的人,这样就不用学习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懂规矩也没关系了。 到底还是太小,她的念头很容易发生改变,今儿要嫁最厉害的,明儿要嫁最有权利的人,后天要嫁长得最好看的,前两天喊着要嫁给既厉害又好看还要权利最大的。 倒是三者兼容了,但是很难。 纵观整个朝野,也没有低于三十岁的,偏偏她又是公主,皇亲国戚这块已经卡死了,只能从大臣的子女和异姓王侯将相的子孙里头挑。 年妃收养她不是白收养的,很有可能用她联姻,真如此的话,她根本不可能自己选。 明生突然有些恍惚,扶月厉害吗? 厉害,把他从慎邢司救了出来,也就一句话而已。 但她在年妃眼里,或许只是一件筹码。 年妃厉害吗? 厉害,制的扶月公主服服帖帖,平时略显刁蛮娇气的性子,在年妃面前完全使不出来,不懂规矩,年妃就教到她懂为止。 但是这样的年妃,在皇上面前不过是个可怜可悲的角色罢了。 他亲眼瞧见年妃每日盛装打扮,然后独守空房一整日,也听到过夜半隐隐约约的哭声,带着怨念的小曲。 有一日皇上终于来了,她一句话没说对,皇上砰的一声将碗筷放下来,年妃花容失色,可怜兮兮的问,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 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太卑微了,卑微到皇上不会把她放在心上。 皇上厉害吗? 厉害啊,九五至尊,所有人都要听他的,但是他每次来都紧锁着眉头,不情不愿似的。 或许真的不想来,但是年妃身后也是有人的,所以必须来。 他们都很厉害,但是他们也都有克星,无法真正的随心所欲,快快乐乐,所以……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似乎有个楼梯,所有人都在爬,有的人爬的高,有的人爬的低,你觉得你身前的人位置很高,你需要敬畏他,实际上他也需要仰视其他人。 楼梯越高处,人越少,有些人是因为年龄到了爬不动,便停在原地,有些人是因为能力有限,还有些人是尽头就在脚下,无法再进一步。 比如他,所以他只能推一把别人,扶月公主最大的问题是女儿身,有很多限制,连出长穗宫都不方便,他可以。 他陡然从床上坐起身,穿了衣裳朝前院走去。 扶月公主住在西偏房,今晚上值夜的人不是他,所以他突然过来,看门的秋儿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明生笑开,“秋儿姐,我有事找公主。” “什么事?”秋儿有些为难,“很急吗?” 明生点头。 秋儿无奈进去给他汇报,没多久回来,说公主让他进去。 他进去后扶月已经洗漱好,正犯困呢,躺在床上,隔着屏风问他,“什么事?” “公主,”明生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奴才想替您出宫敛财,积累力量。” 亥时三刻,花溪还没睡,在为一件事烦恼,算算时间,已经半年了,原主的管家父亲快要出来了。 管家和沈将军还有沈家的诸多将士都关在一起,本来可以一起逃跑的,但是沈将军过于死板,一定要皇上给他个清白,其实是为了不连累其他在逃的子孙们。 大难虽然来的突然,但是沈家是有驻扎军队的,少说五千人,这些人拖一拖,加上有通往外面的密道,足够沈家送出去年轻一辈。 年轻一辈还没来得及崭露头角,没有功禄,也鲜少露面,知道的人不多,好跑,于皇上而言就是小虾米,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所以逃就逃了,没有急着追,主要目的是沈将军和一些有功绩的将士们。 如果他和那些将士们也跑了,皇上一定会下令全城搜捕,大网张开,总会网些鱼虾蟹,为了那些逃出去的人,沈将军牺牲了自己。 只要他在牢里,其他人都无关紧要,能抓到就抓,抓不到也不会强求,网小了,鱼虾蟹逃出去的几率自然便大了。 还是有很多被抓的,而且第二次再想逃,已经没机会了,也有一些借助各种法子跑掉,逃窜到四处,隐姓埋名,或是蛰伏等待机会报仇,他们也是一股力量。 后世古扉登基,召回了他们,改名换姓安插在自己身边,助他一臂之力。 本就是龙凤之命,又有灭族之仇,摸过天上的云,跌进过泥潭,一经扶持,成为一把利器,披荆斩棘,送古扉坐稳皇位。 花溪在想,怎么提前联系他们?怎么改变沈将军的命运,如果他逃出来了,对古扉来说不仅是精神上的帮助,更是力量上的。 他当过将军,这个时代的人很重情义,只要他能站出来,一呼百应。 但是管家临走之前劝过他,也跪下来求过他,他都不肯走,花溪没有把握说服他,况且怎么见他的面还不一定。 要么通过贤嫔,要么扶月,救扶月的恩,她已经抵过了,花溪不会厚颜无耻继续找她。 贤嫔家里和大将军是死对头,而且如果通过她,身份上肯定暴露,贤嫔可以直接查来这里,到时候她们就没窝了,是两只在宫里游走的小鬼。 况且贤嫔也不会帮她们,所以找她没用。 倒是有一个人可以利用,就看古扉肯不肯了。 花溪披上衣服,走出门外,敲响了古扉的门。 古扉还没睡,点着灯默写今儿学到的诗词,就四句话,很短,所以他一下就记住了。 怕忘记,默写几遍,如此才能烂熟于心,这才写了第三遍而已,便被敲门声惊的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来了。”奇怪,花溪这么晚找他? 门打开,他疑惑的问,“怎么了花溪?” 兴许是个头长得太快,刚来时到花溪腰间,现在到胸前,也或许是朝夕相处,太熟稔,现在都不叫花溪姐姐,叫花溪。 他只有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才会喊她姐姐,毕竟是第一次带娃,花溪有观察过。 “有事找你。”花溪目光从古扉身上,挪去四周。 她从来没踏入过古扉的房间,这还是第一次。 古扉的房间东西挺多,收拾了很多对于他来说珍惜的小玩意儿。 比如说她刚给古扉做的箭和靶子,他自己修了修,可能会是不够用,又加了几根箭。再比如前段时间俩人合力给麻雀做的屋子。 那只麻雀伤好后走了,窝留着,古扉自个儿收了起来,挂在一边,像个小的装饰品。 还有她给古扉留着备用的各种竹罐子,里面装了很多干果,干果里水分和糖分少,也不凉,吃没关系。 花溪一般给他当零食,但是他更偏爱新鲜的,刚摘下来的那种,因为水多,甜。 因着时间不够用,花溪每天都会把他送进空间几个时辰,有时候她会跟着,有时候不会,古扉就趁着那段时间,摘掉大把的水果,放进他的书包里。 里面还放了文房四宝,本身就很满,塞点东西一般情况下看不出来,不小心忽略了,叫他攒了好几盆在外面。 难怪碗和盘子越来越少,原来都被这小王八蛋藏在屋里的架子上。 架子是她一开始收拾这个房间时放的,给古扉摆放书的,没想到被他用来存放零食和水果,书都放在床上,估计是想躺在床上看书吧。 还好有泉水在,就算一整天用眼也不会觉得涩,所以这小王八蛋挑灯夜看,花溪也没怎么管。 看书姿势不规范也没关系,因为有泉水,泉水是个神奇的东西,古扉那么爱吃甜,每天都要吃很多水果,喝果子酒都没长蛀牙,估计也跟泉水有关。 有泉水在,就有了任性妄为的底气,他也不会再走以前的老路,因为饥一顿,饱一顿饿坏了胃,熬坏了身子,这辈子健健康康,不胖不瘦恰到好处。 “什么事啊?”古扉好奇问。 听着是很重大的事,所以他表情都认真许多。 才七岁的小屁孩绷着脸,像模像样邀请花溪坐在他的桌子上,桌子不大,上面放了满满当当的东西,都是古扉查诗词摊开的。 他只听了两遍诗词,所以不确定是哪些字,怕写错,查差不多含义的,涉及的书好几本,全铺在桌子上。 古扉连忙收拾,也没地方放,一股脑塞在床上。 他真的特别喜欢把什么东西都放在床上,而且特别费枕头,用了四个枕头,说是要靠着,手里还要抱俩,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因着人小,只能睡一半的床,害怕另一半床空荡荡的,半夜有什么东西睡进去,所以塞满了吃的喝的,还有用的,衣服也全堆积在床上,书也是,能睡的只有一小块,刚刚也被占用了。 他这个习惯是原文里就有的,东西放在手边才有安全感,不好改,她不能陪古扉一起睡,便只能任由他这样了,要不然他会害怕,原文里有提过。 后世登基后,身边有了人贴身伺候,加上每晚点着好几盏灯笼,这毛病才治好,但还是喜欢塞些糖果。 往他枕头下,被子下一找,可以搜出来一大片,因着身体不好,太医禁止他吃糖,但是太监宫女们制不住他,每次原女主过来,带走大把的糖,一颗都不给他留,还勒令太监宫女,御膳房的,都不许做糖果给他。 这样也是管不住他的,时不时走密道出宫,去街上买,如果原女主查的再严一点,打开他的密道,里面也有很多糖果。 最爱吃糖的帝王。 “上次来找你的唐婉你还记得吗?”唐婉现在大概在被二皇子的母妃带进宫与二皇子培养感情? 虽然唐婉想改变命运,坚持不嫁二皇子,但是她的爹娘怎么可能由着她,古扉这边犯的是造反的罪名,谁敢跟他搭上关系? 所以他俩的娃娃亲肯定是要退的,阻止不了,那选谁为替代古扉的人就成了问题。 目前为止皇上有十几个儿子,古扉往后的不用考虑,都比女主小,古代这边封建,只能男的比女的大,不能女的比男的大。 后世古熙要娶女主,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之五皇子的母妃淑夫人位分不够,娘家也没什么力量,所以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四皇子据说是个残的,往上是三公主,女主能选的只有二皇子,她再怕也没用。 古扉不登基,她就必须虚与委蛇,她知道古扉十岁登基,也就忍几年而已,所以她现在肯定在二皇子的长悠宫。 二皇子的母妃娘家是皇上那派,沈大将军交出兵权后,接手的人就是良妃的娘家人。 她家可以说是兴起之秀,潜力无限,唐婉的父母迫不及待想跟他们家联姻,好搭上一条又肥又粗的大腿,唐婉的小细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答应进宫,先敷衍敷衍二皇子。 大概是这辈子没有上辈子上心,二皇子竟然对她有点意思了,但是她被活活打死,心理阴影不要太大,怎么都不可能再对二皇子动心,越是如此,二皇子越是喜欢她。 这人啊,真是犯贱,你喜欢他的时候,他当你是破鞋,随意践踏,你不喜欢他了,他拿你当宝,恨不能捧出心脏,但是并没有卵用,已经晚了。 “我们去找她。” “找她干嘛?”古扉很不解。 那个叫唐婉的他还记得,第一个来冷宫的人,但是来的太不巧了,坏他好事,差点就跟花溪额头对额头了,所以不喜欢她。 总觉得她有点奇怪,看他的眼神很复杂,明明第一次见面,以前也不认识,总之不喜欢她就是了。 “尝试救你的姥爷。”如果古扉主动要求,唐婉肯定愿意,别人有可能搞砸,唐婉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利用上这次机会,尽心尽力。 她以后能不能活,全靠古扉,只有她知道古扉以后肯定会登基的。 “给你的姥爷写一封信吧。”上辈子古扉被困在皇宫,没办法出去,也接收不到外面的消息,只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没有人来找他,直到管家进宫,但是管家觉得他太弱了,没有告诉他实情,等他登基后才说,古扉哭了一晚上。 他是个小哭包,动不动就哭。 这辈子有机会救自己的姥爷,他绝对不会错过的。 果然,花溪敏锐的注意到古扉握起了自己的小拳头,什么话都没说,闷头跑去床上拿了文房四宝,纸摊开,镇尺压好,笔沾上墨,要写的时候突然顿住。 他不知道要写什么,或许有太多话,太多委屈想说,又不知该怎么下笔。 花溪叹息,“还有一天的时间,不着急,你慢慢想。” 想了想,心念一动,带他进空间,她决定明天早上就去找女主,这种重大的事自然越快越好,晚了,搞不好会生什么变故。 当然啦,说了给古扉一天的时间,就是一天,进空间里的一天,也是一天。 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慢慢想。 花溪也进了空间,她对沈家,对管家都没什么感情,且管家以后会逃狱,不用她操心,所以她基本上算是没什么牵挂。 她占了这份身体,尽孝是肯定的,管家如果以后有难,她会帮忙,有需求比如银子或是别的,她也会一一尽力而为,把自己该做的做到,别的似乎不可能。 她这人本身就有点冷血,且是那种需要别人主动先伸出友好的手,她才会回应的那种人。 她与古扉就是这种关系,古扉先伸出手,帮了她一把,她才回报。 管家如果不是主动的人,他不遇到麻烦的话,花溪也不会主动找他。 暂时看来,他不会出事的,所以花溪躺在草屋的席子上,盖着被子安心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古扉也在她旁边,吸允着手指头,睡的很是舒坦,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一封折好的信,用蜡封了口,明显不想给她看。 花溪也没有要看的意思,将信拿在手里,又带着古扉出了空间继续睡,到天擦亮起来洗漱。 古扉也起了,边洗脸边问,“花溪,唐婉真的在长悠宫吗?” 唐婉姓唐不姓古,很明显不是父皇的女儿,所以她怎么会留在宫里呢? “嗯。”花溪应了一声,“良妃接的人,说是给女儿找伴儿,其实是给儿子找媳妇。” 这时候的人太保守了,不可能明目张胆让一男一女两个小屁孩接触,有中间人的,古扉下面一个,七公主幽乐,今年六岁,跟唐婉一样大。 良妃娘家正得势呢,她说要接唐婉进宫给女儿做陪,唐婉的父母巴不得,意思意思就许了,生怕二皇子被人给抢先了。 皇上太年轻,不太注意子嗣,好几个顺眼说打发去冷宫就去了,也就二皇子还凑合,大皇子没了,他就是长,自古以来太子不是立嫡就是立长。 皇上没有嫡,那就是长,二皇子是最有可能被封太子的。 这是正常情况下的正常思维,所有人都会这么想,太师想站队二皇子很正常。 送女儿进宫是给诚意,这种家庭,就算再疼,女儿也抵不过前程和家族。 “哦。”他也不懂,不过他还很小的时候母妃就忙着给他找媳妇了,定了半天定了太师之女,所以也没多少意外。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带着他去做饭,吃完饭出发长悠宫。 长悠宫在东面,有皇上和太后的那边,离这边很远,那边巡逻的内侍太多,俩人打算先走西面,到中心了之后再穿过去。 手里还跟以前一样,拿着伪装的核桃,一前一后,一大一小,路过听风轩的时候,意外注意到门口挂着大红灯笼。 她以前跟贤嫔说过,如果想找她,就挂大红灯笼。她昨儿才送的三罐子药包,前天送的水,长的够用一个月的,短的也有三天,怎么现在就来找她? 有诈吗? 还是真的有事? 花溪怕是什么急事,让古扉暂停了一会儿,躲在角落,她上树看看,四周很平静,没有人守着,不像有诈的样子,那应该是找她有事。 五更的点本来该给贵妃娘娘请安,不过她那个姐姐太懒,起不来,免掉了,所以她有空坐在窗前,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确实白了一点,嫩了一点,比价值千金的玉脂膏还好用,明明只昨晚上涂了一回儿,今早起来脸摸着滑的像豆腐。 真神奇。 不止是她,连小翠也是,小翠代她用了两回,今早拐弯抹角打听这东西。 大家都是女人,经常用这些,自然晓得好坏,她一上脸,感觉就不一样,比玉脂膏清爽,味道淡,好闻,还好化开。 她只用了一次,各种满意,这种好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所以昨晚上涂完,她就让小翠往门上挂灯笼,一晚上过去,怎么还不来? 不管用? 说曹操,曹操到,她感觉窗台被人敲了敲,那人没有露面,直接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你怎么现在才来?”娆玉将半开的窗户完全推开,语气有些不满,“不是说挂上就来的吗?” 她把头探出去,什么都瞧不见,那人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方才也不是敲她的窗户,是用石子砸的,她看到了窗台上的小石子。 不会是从屋顶上吧? 仰头看去,那上面也没人。 “昨天那个和前天那个,你还有没有?”找不着人,索性作罢,直言不讳问,“我全都喝完了。” ??? “全都喝完了?” “是啊。”娆玉撑着下巴,面上难得带了笑意,“味道甜甜的,还挺好喝。” 花溪坐在屋顶上,瞧着下面的身影,捂着额头声音有些无奈,“那个是给你用的,不是喝的。” 澡包和擦脸的也喝?这是有多贪杯? 第91章 我想您了 “可是真的很好喝啊。”娆玉不以为然,“而且颜色很漂亮,像宝石一样,用掉了可惜,喝我都觉得可惜。” “那个是给你泡澡的,一天倒一罐子。”花溪声音越发无奈。 怪她自己,没有说清楚,也没留个纸条,她一开始跟娆玉谈过,会送来一些让她变美的东西,冰肌玉骨水,一看就是擦脸的,那个澡包倒是没提醒怎么用,也没起名字。 她自己觉得里面泡了花瓣,应该都晓得是泡澡用的吧?但是仔细想想,其实花瓣还能泡茶喝,所以贤嫔误会好像很正常。 还好东西都是干净的,又是刚采摘的,很新鲜,空间也不落灰,没有蚊虫,有的话只要被她发现,起了厌恶的心思,就会被空间排斥出去。 空间毕竟是她私人的东西,不受她欢迎会被请出去,不管她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其实空间里的东西,她多多少少都能感觉的到。 因为空间就像是她的另一个器官,她不仅可以控制,还可以知道它内里的所有情况。 也因此,她可以保证那东西能饮用,水也是干净的,做东西之前她洗过手,没毛病,但还是不建议喝。 当你给一个东西定义为其它的之后,你就会有那个概念,比如说洗脚水,你知道它没用,但是你绝对不会再用它洗脸。 “你喝过吗?”娆玉玉指在窗台上微微弹动,“真的特别好喝。” 花溪叹息,“你想喝我会另外给你准备的,对了,” 她差点忘了,“昨天你拉肚子了吗?” 娆玉眨眨眼,“后半夜去了几次茅房。” 她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我出了好多汗,发臭发酸是怎么回事?” “正常排毒的过程。”看来她真的喝了,不喝的话不会有这么巨大的反应,还好刚开始实验,不知道分寸,放的泉水比例少,否则可能不是出汗这么点问题了。 也有可能还出了黄油之类的杂质,但是她不知道,洗掉了。 “别是什么中毒的迹象吧?”如果不是皮肤变好了,浑身轻松没有半点毛病,反而精精神神,连多年前留下的疤痕都不见了,她真怀疑是中毒,好端端的突然出了一身酸臭味,洗了两遍,换了两次水才干净。 “想多了。”花溪叮嘱她,“把头缩回去,窗户关上。” “干嘛?”她有些不解,不过还是乖乖的照做,也就刚关上的功夫,那人又道,“可以了。” 可以什么了? 她重新打开窗户,探出头去看,意外在墙角发现多了一个竹罐子,还压了一片荷叶,荷叶的上面摆着一串葡萄。 新鲜的,又圆又大,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既然你喜欢吃,那就食疗吧,一串葡萄和一罐子果子酒,分三天喝完,三天后我再来。”花溪说完不等她有什么意见,踩着瓦片下了墙,又顺着墙跳下来。 她的身体常年喝泉水,排出了大半的杂质,很轻,从高处跳下来,只要不是特别高,摔不着,她跳的也比别人高,泉水给的好处。 本来没注意,某天顺着绳子要下来的时候突然有一种错觉,可以跳下去,不用绳子。 另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个墙很高的,三米往上,跳下来脑袋朝下会摔死。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出现,最后前者占了上风,她真的跳了,然后一点事都没有。 再后来她开始专门训练这方面,比如说经常进出长锦宫,上去的时候,也不拉绳子,先试试看空手能爬多高,起初最多跳个一米左右,后来可以助力上墙两步,然后三步,最后直接上。 现在皇宫的墙已经难不倒她,她可以像猫一样,自由来往。 等古扉姥爷的事过去,她会教古扉自己的经验,但是古扉还小,可能做不到她这样。 像猫还不是猫,况且是一个人踩在脆弱的瓦片上,所以下面的娆玉还是听到了动静,问他,“你要走了?” 来不及走正门,急忙搬了个凳子翻窗出去,匆匆朝屋顶看去,早就没了人影。 这一面窗户对着前院和后院的衔接处,两个屋檐连的很接近,只中间空出一条小道,两边恰好都没人看守,所以她问了一圈,大家都说没看到人。 挑的好位置。 她心里起了找人在旁边盯着的想法,但是怕被发现,下次不来了怎么办?那个水她还需要呢,不能这么任性。 而且这人来去自如,不受她控制,比较难办。 算了吧,就这样吧,至少现在他还是愿意来的,信守承诺,答应让她变美,没变美之前他应该都在。 她回头,看向地上墙根处,那里还放着竹罐子和果子。 娆玉走过去,蹲在旁边,摘了一颗葡萄剥开,入口甜丝丝的,和一般的酸葡萄不太一样,她其实不太喜欢吃葡萄,但是这个可以吃很多。 又将竹罐子打开,登时一股子香气扑鼻而来,果子酒很纯很透很甘甜,可惜不太多,喝掉一口,登时少了十分之一的样子。 这么点让她喝三天?一天就喝完了,不,一口气就能喝完。 她稍稍克制了一下,将竹筒盖上,空出手摸了摸底下的荷叶。 这么新鲜肯定是刚摘的,整个皇宫只有三个地方有荷叶,一,太后的小花园,有个小池塘,里面养了荷花。 第二,御花园。第三,皇上的小花园,太后和皇上可以排除,那就是御花园了。 看来在屋里待的太久,该四处走走了。 花溪已经出了听风轩,在和古扉一起往长悠宫走去,路上古扉问她,“你刚刚去干嘛了?” “见一个人。”花溪没有细说。 “哦。”其实还想再问,具体一些,见什么人?朋友吗?什么朋友?为什么他不知道?不过花溪既然没说,应该就是不愿意的意思。 花溪有尊重他,给了他私人空间,不多问他的私事,所以他也应该给花溪私人空间。 话虽如此,不知道的感觉还是很不好受的,他正在考虑要不要用自己的秘密去跟花溪的交换,花溪突然停下脚步,他没有防备,带着手里的托盘,一起撞向花溪腰间。 力道不大,花溪没什么感觉,只回头提醒道,“到了。” 古扉将散掉的干果用手臂挡住,一边抽空去看,果然瞧见不远处的门扁上写了三个大字,‘长悠宫’。 长悠宫正得宠呢,门口有两个看守的小太监,古扉朝花溪看去,想问她现在怎么办?有看守他们进不去。 花溪拉着他先去一边角落,趁着没人将手里的东西收进空间,然后才带着他过去,告诉看守的太监,他们找幽乐公主的朋友唐姑娘,她的家人给她带了东西。 那太监不疑有他,连忙去了。 唐婉正在洗澡,本来不该白天的,不过不找个借口的话,幽乐又该约她出去玩儿了,说是这道上她哥哥比较懂,每次都带上二皇子。 她前世死在二皇子手里,对他除了恨,只剩下烦,要不是上次进宫目的没有达到,打死她,她也不会同意再来。 烦透了。 唐婉抓了抓头发,想喊,但是别人的地方,也只能郁闷的拍拍水而已。 幽乐公主还在外面,动静太大她会听到。 方才她假装失手,将衣裳打湿,又谎称太冷,洗个热水澡,就这样也没能甩掉幽乐。 这个粘人精,一点不知趣,坚持要在外面等着她,这几天也缠她缠的很紧,弄的她得不出空来。 唐婉叹息一声。 半年前她去冷宫想帮那个未来的暴君,结果被拒绝,那时候暴君刚被打入冷宫,手里有些余钱,所以没接受她的好意,能理解,现在半年过去了,他应该已经熬不住了。 必须尽快找个机会与他见上一面。 看守太监敲响偏房的门时,幽乐正在屋里吃南瓜籽,听到动静走出门问,“什么事?” 婉儿在沐浴,就隔了个屏风,怕被看见,顺手将门带上。 “回公主,”小太监躬身行礼,“门口有两个人找唐小姐,说是唐家给唐小姐带了东西。” 幽乐回头瞧了瞧屋内,婉儿现在不方便,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她做主就好,“让他们把东西留下。” 小太监明白,行了一礼后跑出门,没多久又跑了回来,手里拿了一张纸条。 没有封口,幽乐随手拆开,里面只有一个字,有点复杂,她不太认识。 幽乐进屋,问里面的唐婉,“婉儿,有人给你写了个字。” 唐婉洗了把脸,“什么字?” “好像是个‘匪’。”记得夫子讲过,“对,就是‘匪’,土匪的匪。” 土匪的匪? 唐婉蹙眉,什么意思? “谁拿来的?” 幽乐边磕南瓜籽边回答,“你家里的人啊。” “我家里的人?”她更奇怪,“我家里人给我寄这个做甚?” 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宝贝女儿,没有儿子,除了爹和娘,不会有别人了,爹和娘知道她在宫里,应该不会来找她,找她也不该就写一个莫名其妙的‘匪’字吧。 剿匪这种事也不需要一个太师去做,所以…… “是不是送错了?” 幽乐点头,“有可能。” 她也觉得莫名其妙,“既然婉儿没有印象,那我把纸条扔了。” “嗯。” 听到答复,幽乐把纸条团成一团,随手丢去一边,自个儿坐下继续吃南瓜籽,刚剥了一个,屁股还没坐热呢,小太监又敲响了门。 幽乐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来来回回跑了三趟,“又怎么了?” 六岁的姑娘脾气很大,叉着腰凶巴巴问。 门外的小太监缩了缩身子,可怜兮兮道,“那俩人问,唐姑娘看了信,没让他们过去吗?” “婉儿一点印象都没有,是送错人了,让他们走吧。”幽乐‘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小太监拍了拍胸脯,面上是劫后余生和心有余悸,转而怒了起来,门外那两个王八蛋害他。 那俩人信誓旦旦,说唐姑娘一定会来的,如果没通报好,到时候怪罪下来,责任算他的,结果人家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带着怨念几步去了门口,气呼呼道,“唐姑娘根本不认识你们,快走吧,以后再乱说话,绕不了你们!” 如果不是他俩言之凿凿,他也不会犯糊涂,一而再,再而三去烦幽乐公主,好险幽乐公主没有怪罪下来,不过也到了边界,他再多说一句,搞不好就要挨板子了。 花溪凝眉,“唐姑娘真的这么说的?” 怎么回事? 不应该啊,唐婉有上辈子的记忆,远超六岁的智商,怎么会看不出暗示呢? 如果她看出来了,不可能不见古扉。 她是个没什么大主见的人,能想到逃离上辈子噩梦的最好办法就是抱大腿。 古扉就是那个最粗最壮的大腿,现在这个最粗最壮的大腿送上门,她居然不要? 是有了别的办法了吗? 不可能,她的问题没有人能帮她。 皇上死后,她的父亲是皇上的残余党羽,就像肥肉似的,迫不及待被摄政王和丞相分吃,当时只有三股力量,摄政王和丞相,还有一波小的,古扉。 沈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在,底蕴就在,有古扉的暗中扶持,加上摄政王和丞相都在卯足了劲分吃肥肉,无暇顾及他,所以这股力量快速成长。 摄政王和丞相是唐婉的敌人,她不可能与他们合作,只能找古扉。 可是她被古扉拒绝了,这半年没有消息,莫不是死心后去抱别人的大腿了? 其实除了古扉,还有一条大腿。 比如说——皇上。 她的父亲是皇上一党,只要皇上不死,他们唐家就无碍。 只需提醒皇上小心摄政王和丞相便是。 但是…… 皇上难道不知道这俩人的野心吗?他知道,也怕他俩连心,所以时不时会搞些事件来,让他俩斗。 本打算一个一个收拾,还在筹划呢,他俩已经联手,然后弄死了他。 所以这条路走不通,而且女主现在才六岁,谁信六岁小娃的话,挑拨离间搞不好会害死她,最要紧的是,她与爹爹提过,爹爹没当回事,说这俩人恨不能你死我活,怎么可能联手。 女主没办法才会把所有筹码压在古扉身上。 她想不出别的办法,不擅长阴谋诡计,原文里她重生后改变命运,打脸前夫,靠的都是男人,也就是古扉。 套路就是她被虐,被瞧不起,然后古扉帮她虐回来,给她撑场面。 所有黑暗的事,杀前夫,虐前世欺负她的闺蜜,古扉都替她做了。 她的双手是干净的,被保护的太好,温室里的花朵一样,第一世被爹娘保护,毕竟唐家就一个宝贝女儿,第二世是古扉。 她的两世都如同莲花一般,不染尘埃。 花溪抿唇。 皇上那条路走不通,唐婉只能找古扉,所以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她为什么没叫她们进去? 前段时间四处搜救的人里头,有人给她出了别的主意? 原文里没有出现过呀? 莫不是唐婉这只蝴蝶,翅膀扇动了? “除了唐姑娘还能有谁?”虽然只见了幽乐公主,但是幽乐公主问过唐姑娘。 “快滚吧,别在这里碍眼了。”他因着这俩人受了太多罪,心中一烦,陡然上去推了高个一下。 花溪一个踉跄,古扉被她带动,也险些摔去,花溪连忙拉住他的手,将快倒的身子拽回来。 “没事吧?”她方才眼角余光瞥见古扉崴了一下。 “没事。”古扉是没站稳,她站稳后问,“现在怎么办?” 花溪也不知道,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先回去再说。” 唐婉这条路走不通,其实还有别的路,比如说管家出来后,让管家代为传信。 他既然能出来,自然也能进去,但是太冒险了,不建议,最好还是唐婉,她父亲现在是太师,皇上的老师,人家会给她这个面子。 又不是劫狱,就见一面,偷偷的塞封信就是。 “嗯。” 古扉乖巧的应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手牵着手,朝远处走去。 唐婉洗完澡,换了套衣裳,边擦头发,边从屏风后出来,惦记着刚刚的事,好奇问了一声,“方才那人走了吗?” “应该走了吧?”后面没再来了,幽乐没注意,瞧见唐婉面上倒是一喜,“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她特别喜欢跟唐婉一起玩儿,因为唐婉很聪明,大家都是六岁,她懂好多,会绣漂亮的花,会画画,还会写诗,厉害着呢。 母妃常夸她心灵手巧,是一代才女。 唐婉有些无奈,“你可以不用等我。” 幽乐以后会是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不守规矩,不爱听她喊公主那些,她也只能依着,平时说话都用‘你我’,随意一些。 记忆里前世她也被这么要求过,但是那时候害怕,不敢直喊,坚持叫她公主,被她数落腐迂,还经常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欺负她。 这辈子随便给她讲点江湖故事,武侠话本,小姑娘便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态度大改变,真是神奇。 唐婉脚底下踩到一个东西,勾头看去,发现是个纸团。 “是我丢的。”幽乐意识到没有回上句话,连忙加了一句,“我就是想等,那个《天下第一剑客》,你还没有给我讲完呢,我还要听。” 唐婉其实有点后悔,不该给她讲这个,她本来就喜欢刀光剑影,讲完更喜欢了,每天缠着她要讲。 哪有那么多故事。 她咳嗽一声,转移话题,“是刚刚那张纸条吗?” 边说边尝试打开,手湿,糊了一点,她将撕碎的纸丢在桌子上,继续拆,没多久一张纸摊平,上面的字不叫‘匪’,是‘扉’。门扉的扉,有守护的意思,那个人的‘扉’也是这个‘扉’。 等等! 那个人的扉? 她陡然站起来,因着震惊,瞳孔放到最大。 这个‘扉’,就是那个人的‘扉’! “给我纸条的人,是不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长得粉琢玉雕,唇红齿白?”不放心,拉着幽乐问了一句。 幽乐挠了挠头,面色为难,“不知道,我没见过哎。” 唐婉惋惜一声,放开她,提了裙摆朝外跑去。 “等等,你头发还是湿的!”女子衣衫不整,会被说三道四的。 唐婉顾不上了,方才那事已经发生过一段时间,如果他走了,再想联系他很难。 况且他主动找来,肯定比她反去找他,效果来的好。 说明他需要帮忙,说不定正是关键时刻。 她有机会雪中送炭! 唐婉跑到门口,发现四周空无一人,她问门口守门的太监,“刚刚那人走了多久了?” 小太监一脸懵,“什么人?” “就是给我纸条的那个?”唐婉扬了扬手里的纸条提示他。 “那个啊。”小太监想起来了,“被奴才赶出去了。” 赶出去了? 不是请?是赶? “奴才还推了他一把呢,真是不识趣,打扰姑娘歇息。” 唐婉一口气没提起来,险些晕过去。 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那小太监一眼,如果不是别人的奴才,她肯定要骂几句的。 想害死她吗? 那个人记恩,也十分记仇啊! 这一赶,搞不好非但不能跟着他鸡犬升天,以后见面还是仇人。 “他走了多久了?”唐婉抱着最后的希望问。 “刚走没多久。”小太监指了指方向。 唐婉连忙去追,她紧跑慢跑,绕过一个又一个小胡同,也没找着人,倒是将自己累的够呛。 养在闺中,身体又不好,从来没这么跑过,其实有三次,第一次是半年前,御花园去见未来那个暴君,担心时间不够,跑的很急。 第二次是回来的时候被侍卫追,吓到了。 第三次就是这次。 常年吃药的身子撑不住,胸膛剧烈起伏,唐婉捂着心口,不死心,又到处瞧了瞧,还是没找到人,回身才注意到有一大一小两个身穿太监服的人走来,大的干净清爽,小的粉琢玉雕,唇红齿白,模样精致,可不就是她要找的暴君古扉! 古扉也瞧见了她,拉了拉花溪的袖子,“那个是唐婉吗?” 只见了一次面,他对唐婉的印象是零? 花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还真的是唐婉,“嗯。” 唐婉的脖子上挂着长命锁,因为她身体不好,长命锁是爹和娘的寄托。 花溪松开古扉的手,“去吧,找她谈谈。” 他已经是个七岁的小朋友了,况且唐婉的眼里只有他,她在会碍眼,不如成人之美。 古扉不太愿意,想拉她的袖子,但是花溪已经后退几步离远了。 没法子,他只好一个人过去。 唐婉也在朝这边走来,两个小朋友站在长长的胡同巷里,一个喘着粗气,一个蹙眉看着。 唐婉急着挽救,顺了顺胸膛解释,“我方才在洗澡,不是我让传的话。” “哦。” 就这样? 没别的话? 唐婉气息还没顺,继续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 ??? 然后呢? “是钱的事吗?”钱她这里有,来宫里时知道古扉会用到,所以带了很多,这半年的零花钱,和以前积攒下来的。 因着身体不好,又是家里唯一一个,基本上要什么给什么,每个月有十两银子呢。 再加上衣裳和布匹,可以达到二三十两,有时候五十两。 娘手里有田有铺,很是赚钱,就这一脉单传,不给她给谁?所以她统共攒了一千多两。 把家里不戴的手镯子那些都卖掉,差不多上万两,她自己也要留点,不可能把所有宝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不是。”古扉总算明白为什么余欢一字千金了,因为和不喜欢的人说话,多说一句都不想,不,是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累。 但是他有求她,又必须说。 “是想让你帮我送封信。”古扉直言不讳。 “什么信?送去哪?”他不肯多说,她只好主动些了。 “送给我的姥爷。”古扉从怀里掏出来给她看,“我的姥爷被抓了,这封信要送到监狱。” 怕她不答应,加了一句,“不让你白帮忙,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唐婉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没问题。” 心里还是觉得这要求太低了,不保险,多问了一句,“你还有别的需要吗?钱啊,或是其它的。” 欠她的人情越多越好,越多,她们唐家有救的可能便越高,搞不好往后也会多多扶持。 “没有。”除了他的姥爷,他什么都有,不缺。 “好吧。”唐婉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其实这只是个开端,这次他想到了她,搞不好下次也会。 “我今天晚上想办法出宫,明天就去送,等送到了,我会进宫来找你的。”有二皇子在,她想进宫,应该很容易。 “嗯。”古扉语气淡淡。 好冷漠啊。 唐婉心里受到暴击。 她握着信,还想找些话题,比如说为什么是这身打扮?旁边的人是谁?不是在冷宫吗?怎么出来了? 身上这么干净,是不是意味着日子过的很好? 谁在帮他吗?这个人会不会对她有威胁? 她正胡思乱想呢,冷不防头顶有人说话,“谢谢你。” 好像没这么讨厌她了。 因为进了冷宫之后,旁人再提起他们,都避之不及,只有那么几个例外,她也是其中之一。 但是她的好有点刻意,就像迫不及待想帮他一样,为什么?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 这样很奇怪,可是他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反正就是奇怪。 “不用谢。”唐婉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得很是开心。 原来他没那么难以相处。 “你走吧。”古扉翻脸不认人。 唐婉面上的笑容僵住。 她收回刚刚的话。 古扉看她没动,自己动了,先一步离开,去角落里找花溪。 花溪靠着墙,瞧见他过来敲了他一下,“去送送人家,人家是女孩子。” 这往后就是个单身的命,唐婉为了他刚洗完澡,衣衫不整的出来,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她身体还不好,跑不得,为了他都破例他。 他呢?见个面不情不愿,全程板着脸,平时怎么没见他这样过?装的跟个小大人一样。 古扉瘪瘪嘴,想反驳什么,被花溪踢了出来,只好去送,不过才走两步,那边唐婉已经转了身,“不用送了,她走了。” 花溪:“……” 没救了。 她探出头,朝远处看去,唐婉小小的身子慢悠悠走在胡同里,身子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讨厌她吗? 似乎没有,因为前世她看这本书,就是因为女主。 也说不清她身上有什么优点,缺点也不少,但是神奇的,一直吸引她看下去。 就像一叶飘在大海里的扁舟,她十分好奇,什么时候会被打翻? 结果看着她一路被人宠着,先爹娘,后古扉,然后古熙。 那篇文也不仅仅是女主,里面还有很多角色,每一个都很出彩,所以她喜欢看,在她心里留下过很深的印象。 真是神奇。 花溪抱胸。 她穿进了文里,和这些文里的角色交流,相识,互相依靠,利用,慢慢连接上了分不清的羁绊。 花溪站直了身子,“走吧,回家等消息。” 唐婉说到做到,当天下午便假装身体不舒服,胳膊下压着暖炉,坏了脉搏,太医来了也探不出具体情况,她又哭着喊爹和娘,说是想念爹和娘了。 在宫里住了小几天,又是六岁的孩子,想爹娘很正常,良妃没怀疑,怕出意外,还是答应了她,说是晚点通知唐府的人来接她。 唐婉一直等着,期间陪幽乐讲了一会儿故事,二皇子也来了,满心满眼里尽是担忧,不似作假。 他还是进学的年纪,听说为了她逃了夫子的课,没说几句话就被抓走了。 良妃揪着他的耳朵,打着手心抽出去的。 唐婉瞧见了,一点不心疼,也没有半点感动。 她前世死的那么惨,是谁造成的? 是他。 她至今还记得那种窒息的感觉,能忍住和他见面,全靠着想救家人的信念。 只有古扉能救她的家人,她想进宫,必须通过二皇子的母妃。 唐婉收拾了一下心情,和自己的行礼,晚上终于等到消息,说是马车在宫外了。 宫内坐良妃的轿子,慢慢悠悠,宫门险些关了才将她送出去,前脚刚探出头,后脚她爹便拿了披风过来,给她披上,问她,“良妃人如何?二皇子对你好吗?” 唐婉不想回答,“爹,我有些累了,我们先回去吧。” 女儿身体不好,他知道,点头道,“行,先上车,夜里风大,别冻着。” 唐婉由人搀扶着上了马车,里面早就备好了被子,唐婉钻进去,背对着她爹,偷偷的从怀里掏出古扉给的信封。 怕弄丢,无论干什么都要看一眼,发现还在才能安心。 她又探出头去看窗外,这么晚了,今儿是办不成事了,只能明天了。 希望不会耽误事。 她今儿折腾了一天,确实累了,很快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在自己的屋子里。 昨晚上的记忆模模糊糊,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衣服也被人换过。 唐婉陡然摸向怀里,没找到信封,正打算去喊下人,抬眼发现那封信压在床头柜上。 她赶紧拿过来看看,还好,没有拆封,如果拆封的话,她就解释不清了。 将信塞进怀里,匆匆吃了饭,赶在父亲上朝之前偷偷的进了他的书房,模仿他的笔记,写一封信,再偷他的公章盖上,然后便带着俩丫鬟朝邢部走去。 牢里没有白天黑夜,也没有今天明天之分,日子过的浑浑噩噩,完全不知何年何月何时? 沈风只能从每天劳役送饭的次数判断过去了多久,恍惚感觉,似乎有半年了。 皇上下旨秋后问斩,现在是春天,还能熬几个月吗? 他闭上眼,靠在身后冰凉的墙上。 家族没了,军队没了,女儿也没了,活着还有意义吗? 可为什么不愿意死? 或许还想再看看吧,看看会不会有人死在他前面,看看他们沈家命运到底如何? 看看他们又抓了谁进来?有他沈家的人吗? 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人走过来,很害怕被逮捕的是他沈家的子孙。 但是那狭窄的过道,还是每天都有人路过,偶尔停下来瞧瞧,偶尔往更深处走,有时候是衙役巡逻,有时候带着新的罪犯。 沈风耳朵突然动了动,他又听到了走路声,有什么人在逐渐靠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十米,五米,一米,声音在他的门前停下。 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沈伯伯还记得我吗?我是婉儿。” 她偷盖了父亲的官印,花言巧语,扯良妃的大旗,才终于混了进来,但是这里不让通信,不过可以念出来,只要内容没什么问题。 那信她拆开看了,原件压在邢部,字就那么几个,她都记得。 “您的外孙六皇子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古扉的信就一句话。 “姥爷,我想您了。” 第92章 一口答应 晚上亥时,花溪还没睡,在空间里打水泡脚,现在的天气温度正好,水不用烧开,就这么泡一泡便能缓解疲劳。 古扉也在泡,他只要一有心事,就看不下书,学不了东西,索性跟着一起干活,俩人辛苦了一个白天,现在正是放松的时候。 坐在廊下,占用了两个桶,古扉一个,花溪一个,边洗边看他俩一手建立的菜园子。 很大,满满当当种满了各种各样高矮不一的大树,小树,和菜。 都是些生活中能用到的,吃饭不用想法子出去买菜,直接进空间,想要什么有什么,且都是新鲜没有金汁的。 现在很多菜都会浇金汁,洗不干净的话有细菌,吃了对身体不好。 除了些常见的菜还有些不常见的,比如各类菌,蘑菇,她通过小五都买了样品,然后往树里种菌丝,如此来年便会长出新的,摘完也没事,它还会再生。 果树多,一颗树上种一个品种,够种十几种的。 空间的时间似乎又变快了,植物花开花落交替的速度也快了许多,意味着果子一熟就要赶忙摘下来,晚个一天两天树上渣渣也不剩。 最近吃的都是上一批的,没有这批甜,每多轮回一次,果子的大小,水分都有变化,所以最好取当年的,去年的吃不完倒在树下,很快就会被土地吸收,成为养分,来年结更多更甜的果子。 他们白天就在忙这些,把去年搜集的倒掉,今年新鲜的切好放在网兜上晒,制作各种干果,又腌又酿加工成水果罐子,果子酒,果子酱,果汁,刚生的竹子为了装这些,砍的差不多了。 空间没有四季之分,也意味着四季的水果,菜都可以养活,早上他们的饭后甜点是西瓜,中午是梨,现在是甘蔗。 砍了一根粗的,洗干净分为几段,花溪自己拿了一段,给古扉也拿了一段。 古扉握在手里,并不吃。 花溪自己咬了一口,空间种出来的品质有保障,很甜水分也多,用根部捅了捅古扉,示意他吃,古扉敷衍似的咬了一口,十分不上心,问他好吃吗?那么简单的问题想了半天,明显心思不在。 “还在想沈将军的事?”花溪有点后悔告诉他,他不知道,便权当是自己被抛弃了,知道后陷入深深的内疚和无能为力中。 他想救姥爷,那种强烈的心情波动,花溪能明显感觉的到,但是他能力有限,他没有办法,所以每天晚上偷偷的哭,第二天眼睛红肿的出来,没有镜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状态有多差。 无心念书,面上失去了光彩一般,憔悴的厉害,怕他沉浸其中,花溪才会带他进空间干活。 虽然还是心不在焉,不过花溪这边干得多了,他那边才一点,慢慢的激起了攀比的**,状态比一个人闷在屋里强了些。 “嗯。”古扉捏紧了甘蔗。 那甘蔗很粗,他要两只手才能握住,“你说唐婉能把信带给外公吗?” 他喜欢喊外公,花溪喜欢喊姥爷,叫法上有点区别。 “肯定可以的。”唐婉既然答应了,就绝对会做到。 她改变不了皇上的命运,只能抱古扉的大腿。 “可是已经好几天了,她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古扉将甘蔗放在腿上,空出手把往下滑的裤子拉上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不会的。”原文里没有记载,所以肯定没事,“唐婉毕竟是外臣之女,进宫出宫只能被召唤,自个儿没有权利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再等等吧,如果还是没消息,让小五帮我们上门找她问问看。” “嗯。”花溪总能那么厉害,想到好多办法,他就想不到还可以通过小五。 小五每天都要往返宫里宫外,唐婉进不得宫,他出得,去唐府问一问便是。 兴许是他最担心的问题解决了,古扉莫名觉得手里的甘蔗比方才甜,他咬了一大口下来,在嘴里嚼,登时一股子甜水涌入喉咙里。 刚种时花溪说这个很甜,他还不相信,原来真的很甜啊。 花溪还说红糖,冰糖,都是用这个做出来的,最甜的水果。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明天去听课吧,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安心读书,强大了以后好保护我们。” 她知道只要一这么说,古扉肯定当真,果然,这小子重重点头,“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然后变强的!” 语气很是坚定,他对于变强然后保护大家有一种执念,为此做什么都可以。 “那洗好了擦擦,咱们回去睡觉了。”花溪将毛巾递给他。 古扉接过来空出一只手擦,另一只手还在啃甘蔗,花溪把他送出空间,倒了洗脚水,他的甘蔗还没啃完,实在啃不完了,索性放弃,先去睡觉,明天再啃。 洗了手,和花溪道别,古扉插好门栓,上了床吹了灯,不消片刻睡了过去。 花溪也去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小屁孩已经重新振作起来,收拾好他的小书包,准备去听课。 花溪先带他去空间做饭,吃完饭,带好他的小零食和便当,之后才送他去,白天她没什么事,送古扉的同时也当锻炼锻炼,顺便去看看贤嫔那边的情况。 贤嫔门前每天都挂着大红灯笼,一开始她确实以为有事找她,结果每次都是把她给她分三天吃喝的东西一天干完,久而久之,花溪就权当没看见,踩着点来,不到三天不来,这厮才收敛许多,将大红灯笼收回来,挂普通的那种。 认字这种事,古扉需要,花溪其实也需要,有时候她送完并不会走,时不时停留一上午,跟着听课。 五皇子最近都没有去书苑读书,全天都在家里。 他的年纪该去书苑了,但是书苑就是个社会的小缩性,母妃不受宠,连累他在书苑总是被人欺负,时常鼻青脸肿的回来,久而久之便开始畏惧去书苑。 想了各种法子逃避,装疯卖傻弄伤自己,无所不用其极,淑夫人无奈,只好求皇上暂时给他歇课,每天在家里听女先生讲课。 女先生很温柔,也没有旁人,所以他的课程并没有落下,但是可能会少一些机会。 跟其他人认识并且结交朋友的机会。 书苑不止有皇子,还有许多皇亲国戚,在京城这种地方,扔块砖下去,搞不好砸中的都是皇亲国戚。 什么亲王的儿子,各大臣的儿子,各藩王的儿子,各候的儿子,数不尽数,他们都要上皇家书苑。 在宫里,平时不得出宫,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回家,其实是为质的意思,防止谁谁谁叛变。 六岁上书苑,古扉去年六岁,也上了一年书苑。 那时候他母妃力量犹在,没人敢欺负他,甚至都上赶着讨好,现在……物是人非。 花溪双手插进袖子里,难得没去抄书,闲着没事陪古扉一起听课。 她最近不缺钱,卖掉了几颗珍惜的药材,非常难重活的那种,去掉抽成小五给了她二十两,加上她和古扉两个人干活,攒了五两多,现在总共是二十五两。 家里该添的都添完了,暂时也不缺东西,所以钱都是闲散的,急用够了,她觉得不能再像个陀螺似的,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更多的是关注一下小屁孩的成长。 仅仅半年,小屁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突然不爱什么都不告诉她了,很明显,长大了,开始学着往肚子里装东西,不再轻易吐露。 而她居然没留神,直到最近才发现,对他关心太少,目前在弥补。 花溪低头瞧了瞧趴在墙上安静写东西的人,前几天在他身上看见了青痕,不知道怎么弄的,也没有告诉她,自个儿打了些井水,半夜没人的时候擦,说实话,花溪心里还蛮不是滋味的。 总有一种自己亏待了他,愧对贵妃娘娘的感觉。 她目光一直放在古扉身上,敏锐的注意到他写错了一个字,不方便说话,索性将手放在他手上,想手把手教他改,古扉在她碰来的那一刻本能躲了一下,花溪的动作登时没有得逞,也不好再进行下去,只好作罢,改为在他耳边提醒。 心里嘛,有一点点的受伤。 古扉没发现她的变化,依言划掉刚刚写的那个,在旁边又写了一遍,这回是正确的,得到花溪一个大拇指点赞。 古扉也看不懂,但是感觉是夸他的意思,一双眼登时弯了起来,笑的很开心。 花溪不打扰他听课了,在一边默默的关注着,没事不与他说话,他听的很认真,跟她多一句废话,就会少听些课程。 她用漏斗算了下,一节课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然后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还会上些其它的课程,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下午花溪没跟他一起读书,培养感情用半天就好,另外半天她要去找贤嫔。 离的远,要走不少路,加上每次去听风轩,都要上下观察一波,小妮子有没有阴她,在四周布下埋伏或是找人盯着她,颇费时间,一般找到贤嫔,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今儿也不例外,找贤嫔之前先绕听风轩里里外外一圈,确定没人才进去。 娆玉在盯着福子画画,一旦有不满意的,便让他改,已经画废了一娄的纸。 “你到底行不行啊?”她很是怀疑。 前两天她去御花园走了一趟,本以为能找到一些那个人的线索,比如荷叶,结果发现根本不是一个。 御花园的荷叶和他给的完全不一样不说,香味也有点差距,且明显养的比御花园的荷叶好。 她在池子边上,把能够着的都瞧过去,也没看到有折断的痕迹,所以肯定不是御花园的。 线索断了,只好打起了别的主意。 问了一圈,找来了福子,福子说他会画画,他还真会,但是脑子太笨了,她说丹凤眼,福子想了半天不知道丹凤眼是什么眼? 她说瓜子脸,福子也是一脸蒙圈,不知道该怎么下笔,她让他放心画,他画成了个什么玩意儿? “行了。”心情有点烦躁,“我自己来吧。” 照他这么画,猴年马月也画不出人形来,其实她也有点画画功底,怕画不出才找别人的,结果这么笨还不如她自己来。 娆玉将人赶走,自个儿坐在窗前,想着那人的容貌,很清冷平淡的人,她喊他矮子,他眉梢都没动一下,她找人跟踪他,那人再来什么话都没说,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外貌其实很好画,难画的是气质,那种淡如菊,清如竹的感觉,在一个小太监身上出现,真是奇特。 他就像凭空出来的人一样,找人四处查过,都不见人,这样的外貌应该很容易被人记住才是,怎么会没人知道呢? 能打听出名字也是好的,可惜,至今为止来了三四次,每次问他,都说自己叫矮子。 明知道这个名字是她起的,且是取笑他的,他还能面无表情,每次来时说,‘矮子给贤嫔主子请安。’‘矮子带了贤嫔主子喜欢吃的水果。’‘贤嫔主子找矮子来有事吗?’ 真把自己当矮子了?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看着很好欺负一样,实际上不好对付。 算算时间,又到了他要来的日子,这是他第五次来,希望这次能打听些什么。 娆玉刚画了个眼睛,窗户便被人砸响,她就坐在窗前,直接将窗户打开,不出意料,外面又没人。 自从第一次之后,往后再来,都不晓得人去了哪,一旦派人去查去追,索性不来,人刚撤走,他出现了。 时间掐的点刚刚好,仿佛一直在四周观察一样。 知道他不喜她找人跟踪,她也便打消了念头,但还会想尽办法查他的踪迹,有这么一个人在,还搞得那么神秘,总归不放心,晓得底细这心才能安下来。 否则有一天,那人出卖她,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都不知道是谁干的,想□□都找不到。 太被动了。 当然啦,这种想法不能被他知道,所以表面上,娆玉还是一如既往,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谁知道那人在什么地方看着,最好演戏演全套。 她像平时一样,撑着下巴对着没人的地方说话,“这次带的是什么?” 不等回答,已经朝地上看去,如果三天到了,他会直接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墙根。如果没有,比如像上上次一样,让她回避一下,窗户刚关上,那人便喊好了,再打开地上当真有东西,但是窗户上没有影子,也没有人走过的痕迹,所以他是怎么把东西以那么快的速度放在地上,并且不被发现的? 真是神奇。 他已经带给她太多吃惊了,一定是轻功很好吧?像话本里的大侠一样,会飞来飞去。 娆玉这个年纪,算半大个孩子,自然也是喜欢看话本的,不会上瘾,就偶尔看那么一回,大多数时间都在学习琴棋书画。 虽然现在无法得宠,但总要随时准备着得宠不是? 得宠是要手段的,什么都不会,皇上凭什么喜欢她? “是荔枝吗?”她有些惊喜。 今儿太后还囔囔着嘴馋,想吃荔枝吃不着,倒是勾的其他人嘴馋,她也有点意动,正寻思着去哪弄呢,这就给送来了? 不过荔枝不是三月的果子吗?现在还有? 如果有的话,太后会吃不着? 所以这荔枝是从哪弄来的?宫外? 那也不对啊,以太后的身份,想吃,全天下都要给她找来,她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又孝顺,去年想吃龙眼,七八月份的龙眼,愣是五六月给催熟了,除了没自然熟的个头大,甜,其它都是一样的。 荔枝的季节刚过去,想催也是催不熟的,库房里冰冻的也被太后吃完,为了讨她喜欢,整个后宫的女人都在到处搜罗,目前荔枝千金难求。 突然给她送来荔枝,似乎没这么简单。 “不是给你吃的,是给太后的。” 果然。 娆玉翻个白眼,“给她做甚?” “你想在后宫站稳脚跟,只靠圣恩还不行,你还需要一个靠山。” 就知道是这样的。 娆玉登时兴趣全无,哄一个老太婆开心,真的提不起一点兴致,“我一点都不能吃吗?” 花溪迟疑了一下,道:“你可以吃几颗,实在想的话,我再给你准备。” 时间长了,已经不会再说奴才奴才的,想起来挂在嘴边,想不起来随便,无所谓。 “你买的时候,就不能一口气多买一些?”生气,都知道不能只靠圣恩,还要有个靠山,怎么就不知道不能只讨好太后,还要讨好讨好她? 对她这么不好,就不怕她将来反悔吗? “你不是有果子酒吗?”哄她开心不在花溪的范围内,花溪只要顾着她变美,能得恩宠就好,别的都可以无视。 “今天是什么味的?”见的次数多了,俩人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公事公办,偶尔也会闲聊几句,大部分都是她主动。 这奴才做的太失败了,要不是摸不着人,一早拖出去打死。 “不知道。”真不知道,因为每次酿的果子酒都是给自己喝的,既然酿了,都是喜欢的口味,荔枝,龙眼,梨,西瓜,不喜欢的不酿,既然都喜欢,喝的也随意,从来不定口味,随手拿,况且真想分也行,只需闻一闻便是,味道很重,藏不住的。 “你自个儿尝尝看吧。” 娆玉当真翻过窗户,将那一小堆东西捧着放在窗台上,用了荷叶包着,很方便。 她拆开荷叶,发现里面除了长的竹罐子,还有几个矮的,很扁很平,“这是什么?” 花溪不用看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是凝脂膏,一瓶你自己收着,其它送给对你有好意的人,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娆玉很聪明,智商远超十三四岁小姑娘,很多东西不用点透,她听得懂。 “知道了,收买人心嘛。”她打开其中一个,挖了一点在手背上揉开,那东西就像玉脂一样,遇热便化,一下子被皮肤吸收了进去。 用过的地方润滑润滑,一看就跟别处不一样,又是个好玩意儿。 他那里怎么那么多珍惜的东西,这些随便一瓶放到外面,怎么可要上百两千两了吧? “嗯。” 娆玉有些意外,他居然没有走,往常交代完该交代的,再问他其它的,他那边便开始无声,没有动静出来,其实已经走了。 所以…… “你还有事?”只有没交代完,他才会留下。 “嗯。”花溪应了一声,“我想要把琴。” 琴这个东西很贵,只有贵族小孩才能学得起,但是古扉有这个兴趣爱好,而且是君子六艺其一,不懂的话,他以后会很吃亏。 记得原文里出现过,一个他想收为麾下的人很有才华,爱好弹琴,古扉只能琴术比那人高,那人才会技不如人,心甘情愿被他驱使,否则的话,光凭皇上这一个身份,叫不动他。 越是厉害的人,脾气越古怪,不爱权力,你用刀架在脖子上也没用,不在他擅长的领域击败他,他不会服你。 当时古扉为了征服他,学了三个月的琴,夜以继日,每天只睡三个时辰,其它时间都在提高琴术,手都磨出了血,终于感动了那个人,愿意为他效力。 其实他如果一开始就会的话,就不用临时抱佛脚,靠毅力打动那人,应该靠琴力,如此才是真正的令人心服口服。 “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他们本来就是利用关系,一开始说好的,她帮她得宠,得到的赏赐一人一半平分,然后答应她一件事。 现在她在提多余的要求,不过她给了补偿,她只答应了帮她得宠,是得皇上的宠,现在在给她铺路,铺太后的路,和众多妃子的。 在后宫当然是越圆滑越好,对于女人来讲最要紧的又是美容,所以用哄太后和众多妃子开心换得一个琴不算过分。 过不过分不是她说的算,是贤嫔,后一句是不希望贤嫔为此烦恼。 古扉能学就学,不能学算了。 “好。” 娆玉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答应了。 她摸着下巴,心里已经起了一丝坏心眼。 带着琴那么大的东西,去哪还不好查吗? 第93章 他是同类 “正好我宫里就有一架,是我学琴时母亲给我准备的,也用了小几年了,该换新的,你把那个带走吧。”娆玉指了指院里廊下,角落的位置,放了一把琴,是她今早闲着无聊搬出来的,刚弹过,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屋顶上没人说话,院里那个地方太明显了,如果她现身,会被人发现。 一个爬墙穿屋顶的人在听风轩停留,被人瞧见怕是会以为贼吧? 娆玉知道他的顾虑,叹息一声,“知道你会来,我已经叫人都回去了,现在院里没人,放心吧,我可不想被人误会和太监有什么苟且的事。” 屋顶上的瓦片响了几声,像是有人踩在上面一样,不多时娆玉瞧见一道身影从上头跳下来,落在那个廊下,一跃翻了进去,将琴拿在手里。 并没有走,反而朝这边看了一眼。 “怎么?还有话要说?”娆玉一看就明白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留下,除了有事,没别的理由。 花溪确实有事,“你既然学琴,肯定有琴谱吧?” 娆玉:“……” 回屋翻出几本自个儿珍藏的琴谱,因着不知道他什么水平,又需要什么水平的,想了想,将中高等级的都拿了几本给他。 那人毫不客气,接过塞进怀里,然后扛着琴离开,临走前远远朝她行了一礼,似乎在感谢她。 这感谢也太轻了,没点实际的。 “明天再带些荔枝,多带一点,我也喜欢吃!”娆玉在他身后喊道。 离得太远,花溪这个陌生的声音不方便说话,比了个ok的手势,比完才想起来,娆玉不一定懂什么意思,不过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明天来就是。 她刚出了听风轩,便感觉底下有人跟着她,身形一闪而过,虽然藏的很好,不过她喝了那么久的井水,耳目聪灵,一早便感觉到。 一跃从上面跳下来,趁着没人跟来,将琴收进空间,本就灵活的身子,没有大琴拖累,跑的更快,那人追都追不上,很快将人甩掉,去找古扉。 古扉今儿学到很晚,那个女先生讲到兴头上,停都停不下来,把他的兴致也勾了起来,还听了个很精彩的故事。 说是从前一个权臣,送给年幼的帝王一匹鹿,非要说是马,其他人畏惧他的权势,也说是马,后来先帝留下来的人看不过去,支持小皇帝说是马,这些人被权臣记了下来,往后一一收拾掉了。 老师说人不是好人,但是办法是好办法,一招将不是自己的党羽指了出来,而且是自己站出来的。 夫子讲的详细,将当时的背景一一道了出来,从酉时一直讲到戌时,他本来酉时就该回去的,舍不得,一直拖到现在。 天完全黑了,连树下的情况都看不清,古扉只能抱着树,一脚一脚试探性的踩着,慢慢往下滑。 还好本身就是歪脖子树,还粗,树皮上全是裂缝,他手和脚都有地方使劲,速度缓一点,倒也叫他平安下了地。 古扉咽了咽口水,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天太黑,瞧不清太远的地方,走到半路,他发现自己迷路了,平常见着的东西现在一个都没有,且越走越偏。 古扉很害怕,在继续往前,看看有没有其它熟悉的建筑,还是回头之间犹豫,想了想,还是退了回去,他胆子小,不敢冒险。 无论怎么说,回去的话好歹会有那么一点两点的灯光,再走下去,一片黑暗,他畏惧黑暗。 往回走的路也不太顺利,就像兜圈子一样,明明瞧见了灯,到了尽头发现只是溢出来的火光而已,实际上立在他面前的是又高又厚的墙,不得已,只能退走,找其它路,然后又是如此,兜兜转转,感觉自己完全没有走多远。 古扉望着墙,心中生出一丝奢望的想法,希望可以像花溪一样,来去自如。 花溪身轻如燕,就像猫似的,可以自由出入长锦宫,翻进别人的院子,一般人走路,她飞檐走壁,厉害的很。 古扉抱紧了手臂,有点想花溪,如果花溪在就好了。 花溪在的话,他一点都不会怕,花溪就是照亮他前进的灯。 花溪以为自己已经甩掉了那个人,往长轩宫走的时候意识到不对,身后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听到一些零散的动静,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跟了上来。 或许是老是跟踪她,每次都是在差不多的地方消失,已经能大概判断出她的方位,又跟丢了没关系,直接去她必经之路上堵便是。 还真是难缠啊。 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人经常跟着她,轻功好像有长进,今儿跟的速度比上次又快了些。 有点烦人。 花溪改了方向,准备带着他绕一圈,把人绕晕跟不上来为之。 古扉倚在一个宫殿的门口,他离得远,看不清是什么宫殿,但是门口有说话的声音,还有火光,他看着就觉得安心许多。 本打算就在这里歇息得了,等着花溪来找他,他不回去,花溪肯定会担心他,然后过来寻他,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但是那门口的火光突然挪动起来,他意识到不妙,灯笼被人拿走了,那俩人要走。 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唯一的光芒在别人手里,古扉一咬牙,跟了上去。 他们很可能会回杂役处,虽然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哪,但是大概方向还是晓得的,应该在极西之地,这些人也是看守的太监,或许是到了饭点,所以他们要回杂役处吃饭。 只要到了杂役处,他就能见着余欢,让余欢送他回来,或者干脆跟余欢挤一个被窝,先凑合凑合过了今晚再说。 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古扉跟了上去,担心被甩,跟的很紧,离得近了,也叫他隐隐约约听清了那俩人说的是什么。 大致是不想回杂役处吃饭,商量着敲诈谁,弄两个小菜。 其中一个人试探性说出一个名字,被另一个人否决,说是前两天刚约过,再约的话,那人该恼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给人留点底,别逼的太紧。 他又说了一个,又被否决,接下来提了好几个名字,每一个另一个人都能找到借口,他有些生气,“这还能找谁,你自己说说看?” “杂役处咱们谁没找过?”仔细想了一圈,倒还真发现了一个,“余欢,余欢那小子咱们一次没得逞过。” 他有点怂,“他?他还是算了吧。” 那个王八蛋拽的很,而且身上有功夫底子,打架很厉害,“上次几下就把咱们打趴下了,疼了小半个月,你这么快就忘了?” 古扉一惊。 这俩人居然是上次找余欢麻烦三个人里面的其中两个,这下麻烦了。 他转身就想溜,没瞧清路,‘砰’的一声撞到墙,疼的惨叫一声。 不远处登时传来警惕声,“谁?” 古扉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也分不清哪是哪,慌忙朝黑暗里跑去。 那俩人听到动静,对视一眼,“好像是个小孩,他听到咱们说话了,会不会举检我们?” 另一个人蹙眉,“追!” 花溪终于甩掉了那个人,使了点小手段,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以她又回到了听风轩,那人应该没料到,四处找了找她,没找着便一个人回来了。 在门口朝娆玉汇报,小妮子听完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指责的话,还说了声辛苦了,等人一走,屋里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娆玉很是生气的大骂废物,背着那么大的琴都找不着人,养来有什么用? 看来她并不是真情实意送琴给她,还抱着别的想法,比如说有琴拖累着,搞不好可以追上她,然后查清她的来历。 那是不可能的,琴并不是拖累。 花溪进了空间,摸了摸已经固定在廊下的琴。 这把琴绝对是好琴,娆玉经常用,边缘被磨的油润光滑,保存的也很好,定是价值不菲,虽然娆玉目的不纯,小妮子别看才十几岁,心机极重。 不过能将这么上好的琴给她,花溪还是很感激,别的东西都可以自己弄,只有这个太大,拜托小五,小五说这玩意儿没地方藏,送不进来。 她为此苦恼了许久,娆玉一下子帮她解决。 有了这个琴,还有了琴谱,古扉以后就可以自个儿学了,他本身有点基础,只要能看懂琴谱,再多练练便能自学成才。 君子六艺又多了一项,现在每多学一样,以后就少求人一次。 花溪试了试音,音质纯粹干净,随便弹两下都好听,越看越满意,被跟踪的烦恼也不跟娆玉计较了,出了空间,直接朝长锦宫走去。 这个点,古扉应该已经回去,余欢会给他开门的,一般情况下出不了意外,所以她心情很好,就连看千篇一律的古风建筑,都觉得是可爱的。 戍时一刻,余欢将手里的话本收起来,朝远处看去。 没有熟悉的人影,身后的门缝里也没有透出光来,说明里面没人,古扉没回来。 他很怕黑,胆子还小,平时天不黑,已经嬉笑着凑过来,跟他挤在一个地方,有时候借他肩膀睡一会儿,有时候借着光看书,有不懂的就问他。 从他来了这里开始,两三个月左右,从来没见过那小子这么晚不回来。 有古怪。 余欢将书塞进怀里,拍了拍屁股坐起身,踮起脚尖取了门口的灯笼,提着朝古扉的必经之路走去。 古扉话很多,偶尔会透露出一言半句,叫他晓得了每天去哪读书? 很会挑地方,去五皇子的长轩宫蹭学,亏他想得出来。 不让人省心的小子。 古扉慌不择路,跑进了死胡同里,他奔到了尽头才发现,想回身已经晚了,那两个混蛋堵住了出口。 其中一个已经认出了他,“是上次帮余欢的那个小子。” “他俩感情倒是挺好的。” “上次咱们被余欢打,那仇还没报呢,不如……” 目光朝这边看来,古扉一个哆嗦,“你们不是报过了吗?余欢那天之后身上有伤。” “说什么胡话呢,那可不是我们打的,是管事用鞭子抽的。” 高个的解释了句,“他以为打人是那么好打的,咱们杂役处最忌讳私斗,把咱们打成那样,管事怎么可能放过他。” 原来是管事罚的,不是被打了啊。 古扉憋着气,“冤有头,债有主,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要找找余欢,找我干嘛?” 高个的叉腰,“就是打不过他,才来找你泄愤的。” 古扉‘呸’了一声,“无耻!” 高个的大笑,“无不无耻,先叫咱们爽了再说!” 他说着抽出灯笼的柄,想用那个打古扉,古扉绷紧了身子,在想怎么还手,怎么给他们致命一击。 上次之后余欢教了他两招,虽然无耻了点,但是管用就好,古扉做好了准备,还没动手,那人一声惨叫,被人握住手腕反手一折,一把推去墙上,撞的头骨砰的一声发出巨大的响声。 另一个反应过来,想还手,也被他一击打中脖子,直接敲晕。 余欢提着灯笼,冷着脸道,“过来。” 古扉愣了愣。 恍惚间似乎看到花溪,花溪也喜欢喊他过去。 余欢根本不等他给回应,也不看他有没有跟上,自顾自转身,比花溪还冷,古扉意识到火光在减少,精神一震,连忙往余欢的方向追去。 边追边问,“那些人怎么办?” 余欢没说话。 “他们要是又举检你,你不是又要被罚了?” 他想起什么,“不对啊,他们人多,你人少,管事怎么会相信他们,不相信你呢?莫不是收了银子?” 其实怀疑是余欢根本没解释,他那么惜字如金,让他多说一句话跟要他小命一样,很有可能。 古扉还想说什么,前面的余欢突然停下脚步,古扉没有防备,整个人撞上去。 余欢跟花溪不一样,花溪是软的,余欢很硬,他被撞疼了,揉了揉额头,抱怨道,“你怎么突然停了?” “你不是想学武吗?”余欢答非所问,“我教你。” 古扉瞪大了眼,一脸的吃惊和不可思议,“真的?” “嗯。”余欢难得大发慈悲,多说了几句,“练武很苦,你能坚持吗?” “我能!”古扉很肯定,“我要变强,好保护花溪和你们。” 余欢直接无视他后面的话,继续朝长锦宫带路,“明天四更准时到门口找我。” “好!”古扉一口答应。 四更而已,只比他平时多了一更,他有花溪在,花溪有空间,不怕不够睡,既然余欢能做到,他肯定也能做到。 “你要教我什么武功?”他很好奇,“厉害吗?能打败大坏蛋吗?” “嗯。”这个很简单,回答一下无妨。 “所以到底是什么功法?”古扉绕到他正面,一双眼星星一般,亮的惊人。 “剑法。”余欢平淡无波的心境难得动摇了一下。 “什么剑法?”本能上手,拉住他的袖子。 余欢感觉到了,如果是平时,他可能会抽出来,今儿没有,大概月亮太圆,心情不错,懒得抽吧。 “大自在剑法。” 古扉瞳孔放大,不是因为吃惊,是惊喜,“我也学过哎,以前在书苑的时候,后来……” 他眼神黯然下来,“后来我就被打入冷宫,没机会学了。” 他只学了皮毛。 “你会大自在剑法?”星星眼。 “嗯。” “会的多吗?” “还好。” “还好是多好?”继续问。 “就是还好。”今儿的风吹得也很舒服,叫他意外觉得多说几句话没那么累。 “好吧。”古扉深觉有些无力,余欢还是那么不爱说话。 等等……”他意识到不对,“夫子说过,大自在剑法只有皇亲国戚可以学。” 他摸了摸脑袋,“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他初学的时候兴致勃勃,夫子讲的每一句话都听的很认真,应该不会记错啊,那是为什么? “你是皇亲国戚?”突然一激灵。 他很快摇头否认,“皇亲国戚不可能进宫当太监。” 没理由啊,再落魄也不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父皇对皇亲国戚还是很维护的,只要不犯大错,不可能放任这么惨,丢皇家颜面。 余欢脚下又是一顿。 古扉没留神,险些又撞了上去,他跟着停下来,问,“怎么了?” 余欢突然回头看他,“你是谁?” ??? 古扉一懵,“我是古扉啊。” “你是六皇子。”他目光幽幽,“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 古扉又懵了,“我去长轩宫偷学。” 很老实的实话实说,对余欢不需要隐瞒,他嘴太严,根本不可能说出去。 “不。”余欢纠正他,“是因为你身上这身太监服,你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 古扉凝眉不解问,“这有关联吗?” 和余欢谈的好像不是一件事。 “有。”余欢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既然你被打入冷宫后伪装成太监出入长锦宫,那你就从来没怀疑过,有人跟你一样吗?” 古扉浑身一震,“你是说……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能讲清楚想说的话,余欢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你以前不会这么没礼貌,每次见了我都喊——哥。” 古扉的猜想验证了,因为他说跟他一样,哪点一样?被打入冷宫之后换上一身太监服行走在宫里的行为一样。 父皇只有两个儿子被打入冷宫,一个他,一个大皇兄古欢。 古欢,余欢,名字一样,就差一个姓,他早该想到的,毕竟前几天还在怀疑他的身份,脖子上和脖子下的肤色相差太大,一搓就掉,像刻意抹上去的。 他开始没想那么多,回去之后洗白萝卜,萝卜刚从地里□□时,根本看不出来是白的,洗干净之后白白胖胖,瞧着很是喜人,于是他就想,会不会余欢也是因为脏,所以看不出本来模样,洗一洗就好? “可是……”他还有新的问题,“大皇兄不是死了吗?” 记忆里是烧死的,连同他的母妃和书童,都被锁在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跑出来,死的凄惨,只剩下一把子骨头,和身边贴身的长命锁。 那长命锁是小时候身体不好,长寿的长辈给求的,寓意可以像求长命锁的人一样长命百岁。 大皇兄从前身子骨也不好,后来他习了武之后才有所改变。 “我确实死了。”余欢面上古井无波,只微微握紧灯柄的手出卖了他,证明他内心并没有那么平静,“现在活的人是余欢。” 那大概是三年前的事,初被打入冷宫,即便是他,也免不得害怕,顺着母妃的窗户爬进去,他的书童跟他一起,两个半大的孩子缩在母妃怀里,那窗突然被人合上,从外面锁上。 有人在外面走来走去,泼上味道浓烈的火油,轰的一声,整个屋子点着,他们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孩童,并没有能力撞开门。 情急之下,母妃让他踩着她的肩膀,从门缝的上面爬出去,下面有门槛挡住,上面没有,有一条缝隙,瘦小的人可以过去。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是个冬天,穿得太厚,母妃让他把外面的袄脱下来,和袄一起的还有那条从小戴到大的长命锁。 他到底还小,没有深究什么原因,怕耽搁其他人的逃命时间,手脚麻溜从上面翻过去,外面锁着铁链,他踩着铁链可以下来,不过因为个头太矮,加上慌乱还是摔了一跤。 等他爬起来,推着门让母妃也翻过来的时候,母妃摇头说不行。 如果她们也跑了,所有人都会来抓她们,只有她们死了,他才安全。 他不听,坚持求母妃出来,一向温柔的母妃第一次骂他,让他走,让他记住今天,让他以后回来报仇。 杀死那些对不起她的人,否则她在地下难安。 他不想听话,他想找东西将门锁砸开,但是他不争气,眼泪糊了视线,他一脚踩空跌到廊下,半人高而已,摔的额头血肉模糊,意识不清。 等他醒来,外面是嘈杂的人声,锁着他母妃和书童的屋子塌了,四周都是刺鼻的烧焦味,他们说人没有跑出来,都死了。 他的母妃和他,书童下落不明,让人带队去搜。 他很害怕,慌忙中爬上茅房,从低矮的地方借力上了墙,那墙很高很高,高到他以为跳下来会死,没有,他活了下来,但是一条腿崴了。 他就拖着这样重伤的身子,偷偷的活在皇宫里,没有吃的,他去偷,被人抓住后送到慎邢司。 无论威逼利诱,还是上刑,他都一言不发,惊动了慎邢司的主事,那主事屏退了所有人,告诉他,他的母妃曾经有恩于自己,所以他可以提三个条件,只要不太过分。 他的三个条件很简单,他要学武,他要生存下来,他要报仇。 前两个主事答应了他,后一个主事没应,含糊其辞道再说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没少帮忙。 “是耳朵上有颗痣的那个主事吗?”古扉突然插话。 虽然余欢讲故事很难得,不过不懂就问是美德,他没忍住。 总觉得这个故事好像有点熟悉,与自己的类似。 “嗯。”这个不需要瞒他,因为他经历过一样的事。 “那个主事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他想起来了,哪里不对。 记得后来花溪跟他提过,那个主事也说他的母妃帮了他,所以可以提三个要求,也是只剩下一个,和余欢一样。 这也太巧了。 “我知道。”余欢是后来才发现的,“那个主事对谁都那么说,其实单纯是为了帮我们。” ??? “为什么要这么做?”古扉不太懂,“是好心吗?” 余欢嗤笑,“不过是押注而已。” 宫里哪有纯粹的好心。 “押注?”花溪好像有讲过,但是古扉忘记了。 “如果你看好的人赢了,你可以得到千倍百倍的回报。”那个主事一直在做这样的事,那么说只是拉进关系,不让他们起疑而已。 等帮完了,发现根本没这回事,但是人情已经欠下了,人情债最是难还。 这也是他一直独来独往的原因,不想欠人人情,但是他最近发现了一件事,其实是想通了,因为他要报仇的对象很厉害很厉害,厉害到光凭他一个人报不了仇,所以他需要别人的帮忙。 “古扉。”余欢朝他伸出手,“也许明生是对的,我们有相同的经历,共同的敌人,所以可以合作。” 这也是他冒险将自己身份抖出来的原因,他和古扉是同类。 第94章 是对手啦 古扉盯着伸到面前的手,带着胆怯和不安,以及一点惊喜,很想把手放上去,但是…… “我太弱了,什么都做不了,也帮不了你。”他连武功都要余欢教,能帮余欢什么? “现在弱,不代表以后也弱。”余欢的手没有收回来,“我以前也很弱。” 他以前和古扉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一样茫然不知所措,母妃死了,长瑶宫没了,他连自己为什么而活都不知道? 他在冷宫附近像个游魂似的,饿了三天三夜,吃过草,啃过树皮,抢別宫宠物的食物,睡在阴暗潮湿的废弃屋子里,旁边是饿死的尸体。 他不怕,他只是很疑惑,为什么老天爷没有饿死他?没有渴死他,没有让他就那么死掉? 他为什么而活? 他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目的,他很饿,很冷,只要死就能解脱,没有一个理由让他能选择活着,因为活着代表痛苦。 他每天都在问自己,活着那么难受,为什么还要活着? 直到有一天,他被抓到慎邢司,身上的衣裳换了,模样也邋遢到瞧不出人影,慎邢司司员来了一个又一个,如何也问不出一个字,不知怎么地惊动了主事。 主事给他拿了大白馒头,说了那么一通话来,骗得他将经历都道了出来,主事说既然他的母妃希望他报仇,那就报仇呗。 那时他已然不算小,知道母妃为什么那么说。 母妃一生胆小怕事,被欺负了只会躲在屋子里哭,连报复都不敢,怎么可能会说出那番话,不过是——给他找个活下去的理由罢了。 她的计谋得逞,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为此而活。 报仇,杀了所有害死她的人! “那你后来是怎么变强的?”古扉很好奇。 余欢低垂下眼,“我加入了一个组织。” ??? “什么组织?”宫里还有组织吗? “一个向天借命的组织。”余欢收了手,握不握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要有利用价值,组织就会培养你,等你得利后反哺组织。” 古扉蹙眉,听起来好像没问题的样子,但是天上怎么会有掉馅饼的事?“你为什么要加入那个组织?” 余欢应该没那么好骗啊?怎么会冲动到加入别人的组织? 会有危险的。 “因为一般人教不了我。”他要杀的人太强大了,且正值壮年,他强大,那人也会强大,所以他只能走捷径,半路超过去。 想超过去谈何容易,但他坚持,主事只得给他介绍那个组织,只有那个组织能培育出他。 “我能加入吗?”余欢又开始走了,他跟在后面追。 “不行。”余欢想都没想一口拒绝,“我加入,是因为我一无所有,你不一样。” 他是完完全全的了无牵挂,所以就算有什么阴谋也无所谓,反正也只剩个人,只剩下这条命,没别的可失去。 “你还有花溪。” 是的,虽然经历差不多,但又不一样,古扉比他幸运,那一把火烧去了他的所有,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古扉还有花溪。 如果他也加入,将来花溪会成为他的软肋,他不得不为此妥协。 “只有我可以加入。”他没有软肋,以后也不会有。 “好吧。”古扉有点小失望,不管怎么样,那个组织让余欢变得很强,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试试,余欢不许就算了。 余欢是他哥,亲哥,不会害他的。 脑袋上突然一重,余欢动了动手,像平常花溪做的一样,在他发间揉了揉。 “你不需要加入,我学过的,都可以教给你。”组织并没有说他学的东西不能教给其他人。 古扉刚刚黯然的小眼睛又亮了起来,“那我也可以像你这么厉害吗?” 那几个太监都比余欢大,也壮了许多,但是余欢一手一个,一点不费劲,说干掉就干掉了。 “也许比我强也说不定。”一墙之隔,让他知道古扉每天也在练武,虽然他自己不知道,但是练过武的人能看的出来,他的基根很稳,这是长年累月扎马步的原因。 练武先练下盘,下盘稳了,才能学好功夫。 古扉受到了鼓励,一双手握成了小拳头,心情激动到难以自拔,“那那个组织……” “以后不许提组织。”余欢板下脸,认真道。 那个组织能把手伸进皇宫里,绝非一般人,不是朝廷权臣,便是后宫里的贵人,拥有众多耳目,一不小心,祸从口出。 “嗯。”古扉听话的应了一声。 “我今天与你说的话,也不许告诉任何人。”余欢加了一句。 “连花溪都不行吗?”古扉有点想告诉花溪,但是如果余欢不愿意的话,他可以不说。 “不行。”花溪是古扉信任的人,不是他。 他耳目聪灵,经常能听到花溪出入长锦宫的声音,她轻功了得,并非一般人,告诉她有可能生些变故。 “好吧。”古扉打消念头了。 花溪有花溪的秘密,这是他自个儿的秘密,不,是和余欢之间的秘密。 余欢居然是他的亲哥哥,直到现在古扉还有点不敢相信,今天给他的冲击太大了,回去后需要缓一缓。 “对了,”他想起什么,“那两个人,他们一定会报复你的!” 这个他刚刚提过,余欢该说的说完,已经懒得再回,吭一声算是告诉古扉他知道了。 “那你怎么办?”古扉还没察觉到他的变化,继续问,“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这回连吭都懒得吭了。 古扉终于发现不对劲,急跑两步,去看他的正面,“哥,亲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啊。 余欢还是不说话,古扉正要加大音量再说一次,余欢突然停下,“到了。” 他上前两步,给古扉开门,古扉还不想进去,“再聊一会儿嘛。” 屋里是暗的,说明花溪还没回来,他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冷宫害怕。 余欢一脚把他踹了进去,然后趁他没有反应过来,将门锁上,古扉反应不及,摔了一跤,等他爬起来已经什么都晚了。 他扒着门缝,眼睁睁瞧着余欢往杂役处的方向走,现在这个点,他确实该回去了,但是他一走,这里就没别人了。 冷宫本来就阴森,他又是小孩子,保不齐能瞧见什么不太干净的东西。 古扉望了望身后,求生欲强大,张口喊了一声,“哥!” 余欢有反应,身子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回身朝这边走来。 古扉一喜,“这么晚了,杂役处早就没饭了,留下来吃个饭呗。” 他们想什么时候做饭都可以,只要花溪回来,花溪不回来也行,院里有菜,后厨有米,柴火在廊下,都预备着呢,只要余欢肯留下,他现在就动手做饭。 可惜余欢只是放下手里的灯笼,便摸着黑离开了。 古扉瞧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怨念,哥白叫了。 不过余欢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留了盏灯给他,光芒虽然微弱,但是足够照亮附近,他把脚卡在门缝里,余光会透进来,把他笼罩在里头。 后院突然闪了闪亮光,像是打火时擦出的火花,转瞬即逝,很快又亮了起来,这回的光芒很稳,像是有人点着了蜡烛一样,古扉听到有人喊他。 他一喜,连忙将脚抽出来,朝后院跑去,“花溪!” 花溪身形一个踉跄,险些被他推倒,她后退一步站稳了,引着古扉进空间,朝廊下摆了琴的地方走去。 古扉还在追问她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打眼一瞧,吓了一跳,“琴?” 他没有看错,确实是琴。 他前两天还在自个儿找木板和钉子,拔下头发绑上,伪装成琴的样子练习,乍一下瞧见真的,惊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花溪嘴角勾起,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去试试看怎么样?” 古扉这才反应过来,小步走过去,坐在凳子上,按照记忆里的模样,拨动了一下。 不用刻意弹,琴登时响起天籁般的声音。 是把上等的好琴。 他以前学过琴,也见过不少,自然晓得。 “你在哪弄的?”他惊喜之余,有些怀疑的看向花溪。 “放心用吧,没偷没抢正规弄来的。”花溪去做饭,古扉还想问什么,花溪阻止他,“别问,等你长大了,自然会知道的。” 古扉:“……” 又是这句话,每次有什么花溪不想说的,就拿这句话敷衍他。 “今儿想吃什么?”花溪撸起袖子架锅。 “随便。”花溪敷衍他,他也敷衍花溪。 花溪怎么会听不出来,不过挑挑眉没当回事,“没发生什么事吧?” 古扉迟疑了一下,道,“没事。” “骗子。”花溪毫不客气的拆穿他,“你的手上有擦伤,膝盖上有泥巴,摔着了?” 虽然身上挺狼狈,但是没有挨打的痕迹,所以她觉得是摔伤。 “嗯。”古扉刚刚亮起的眼神又黯然下来,花溪没看出来他被人追,差点就挨打了。 “和余欢相处的怎么样?”花溪又问。 古扉秀气的眉头蹙在一起,不明白花溪为什么这么问,谨慎起见,‘嗯’了一声。 花溪突然放下锅铲,回头看了他一眼,“出了意外为什么不告诉我?” ??? “你知道了?”是一开始就知道的,还是…… “本来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一开始瞧他情绪不对试探的,他自己抖出来了。 古扉头埋进手臂里,心情颇是郁闷,“今天夫子讲了指鹿为马的故事,我一时听得起劲,没留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戍时,天太黑,我就跟在两个‘提灯’的人身后。” 特意强调了一下‘提灯’俩字,不想让花溪知道他害怕。 “谁知道那俩人是以前欺负余欢的人,我被他们发现,他们追着我想打我……” 花溪两个蛋下锅,里面响起呲呲呲的声音,“我教你的那招你用了吗?” 余欢曾经告诉过他,如果遇到危险,就攻击别人的致命点,花溪告诉他,致命点在下方。 手段是流氓了点,但是肯定管用。 “我还没来得及用,他们就被余欢打跑了。”花溪一个女孩子家家,真是不害臊,认认真真教了他为什么那地方是脆弱点。 “会功夫?”花溪的蛋煎好了,用锅铲子盛出来,又将馒头切开放进去煎。 今儿不做别的,弄两个简单版的汉堡。 鸡蛋现在对她们来说已经不是奢侈品,可以随便选购,只要提前通知小五,破损自己承担。 古扉点头,“会一点。” 这个没办法隐瞒,因为以后余欢会教他功夫。 花溪摸着下巴,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最近古扉和她之间有点隔阂,没以前那么亲近,而且什么都告诉她了。 是因为小屁孩又教到了朋友。 明生在的时候也是,起初一整天都缠着她,后来缠着明生,现在是余欢。 男孩子总是更喜欢跟男孩子一起玩,就像儿子天生崇拜父亲一样,他们第一个榜样就是父亲。 古扉的父亲暂且不提,他目前能接触到的男性里只有明生和余欢,所以本能会模仿他们的行为,带有羡慕和崇拜,想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 他跟明生的时候特别活泼开朗爱说话,恰好明生也是这样的人,两个话痨可以聊一整天。 跟了余欢之后,余欢那个性子,他每天被泼凉水,久而久之,话少了一点。 听说明生和余欢是朋友,那明生肯定也遇到过这样的问题,这么一想明生可能开始的时候更开朗,跟余欢交了朋友之后还有所收敛。 古扉都收敛了不少,开始把话藏在肚子里,不怎么找她开导了。 以前他有什么事,比如做不好,达不到自己定下的要求,会很难过,过来找她要抱抱和安慰,现在都不找了。 估摸着去找余欢了。 男孩子这种生物真是难以捉摸。 “好了,不说那些了,过来吃饭吧。”她的馒头也煎好了,两面金黄,中间夹香菜,鸡蛋和黄瓜片。 肉吃完了,还没去买,先这么凑合着。 “嗯。” 古扉放下去弹琴的手,走过来帮忙端盘子摆筷子,再用中午剩下的热水泡两杯藕粉,晚饭就这么搞定了。 中午他们回来过,做完饭,把喝不完的热水装进水囊里,可以一整天不凉,两三个水囊,喝不完剩下的还能泡泡脚。 吃完饭古扉借口耽搁的时间太久,明天还要早起,不够睡,想在空间睡几个时辰弥补一样,差不多到点了把他放出来就行,不用叫醒他。 他总是这样,花溪也没怀疑,出去铺床,自己的铺完给古扉铺,然后用掺和了井水的水泡脚,泡完正好把古扉放出空间,掐着点,差不多四五个小时左右,没到他醒的时候,他会继续睡,一直到第二天清晨。 他那边的事处理好,花溪进空间给自己洗了个头,擦好后躺在床上看书,等头发干了才吹灯去睡。 第二天四更不到,古扉已经爬起来,因着昨儿在空间睡了几个时辰,加上外面的,他最少歇息了五个时辰。 花溪说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可以起早,但是必须睡够,不然会头晕,规定了他每天睡多久,没有五个时辰不让他起来。 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是自个儿醒的,所以很精神,到了门口一看,余欢还没来,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儿,才有人姗姗来迟,拿着钥匙将门打开。 古扉连忙爬起来,那门一开他已经窜了出去,兴奋的问,“我们学什么?” “先学剑法吗?” “我们没有剑哎?” “是不是用树枝代替?” “院里有棍子,要不要削成剑的模样,先凑合着用?” 余欢一言不发的听着,昨儿一口气说的太多,把一年的话都说完了,今儿一点都不想开口。 他将门重新锁起来,钥匙挂回腰间,不等古扉反应,已经率先跑了起来,古扉愣愣跟上,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跑完几圈,余欢带着他去了一个荒废的院子里,从角落抽出两把木剑,一把自己拿着,另一把给古扉。 古扉还不晓得怎么回事?他已经攻了过来,剑又快又犀利,啪啪打了他好几下。 古扉收敛了嬉笑的表情,转而认真起来,拎着剑,忍着疼,开始想着平时与花溪对剑时的模样,花溪时不时会拿棍子训练他,没有章法,也没有规律,就是随便打的,棍子就像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一样。 起初他完全躲不开,后来已经能大概判断出棍子从什么方向来,然后接下,所以余欢虽然速度快了一点,但大部分他还是能接住的,只偶尔被打一下两下。 最重要的是,接下并没有卵用,他与余欢力量相差悬殊,就算接下了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被他轻而易举击的剑掉人摔倒。 下手极狠,打到他站不起来为之,他以为这就算了,结果余欢等了一会儿,又继续打。 这哪是学武,这分明是挨打! 花溪说过,想学功夫要先挨打,原来以为是骗他的,没想到还真是。 余欢惜字如金,他做的不好,也不说原因,就一直揍他,攻击始终一致,让他晓得败在哪一招上,然后就用那一招磨练他,直到他能拆招为止。 这是实战,余欢还教他吃饭睡觉练武,从前没发现,余欢提了他才注意到,别看余欢每天坐在门槛上看话本,悠哉舒服一样,其实他在练功,屁股从来没挨过地面,只用背靠着门。 古扉试过,这别说坚持一天,一柱香都难,考验的是下盘,余欢不爱说话,只有这个提醒了好几遍,下盘稳,才能学好功夫。 他急于求成,练武的法子也是一般人模仿不来的,平时吃饭还是做甚,从来不坐,应该说表面看起来是坐了,实际上没坐。 这法子古扉只坚持了几天便叫苦连连,问余欢他一开始是怎么熬过来的? 余欢疑惑的看他,然后说了句气人的话,这需要熬? 他简直不是人啊!没有痛觉一样,但他又是确确实实会疼的,记得那天给他擦伤口的时候,他疼得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觉得这是熬? 古扉算很能吃苦的人了,和他一比,才发现自己原来经历的都是小儿科,能坚持一整天不坐,全靠背和双腿的力量支撑,真的很厉害。 余欢说他那时候就像行尸走肉一般,什么都感觉不到,连冷暖都是淡的,只每天晚上背靠得火辣辣的疼,一双腿肿的宛如硬馒头,他才晓得原来不能那么练,身体承受不住。 但他过于求成,并没有理会,就那么让背疼着,让腿肿着,第二天接着练,这样坚持的久了,背渐渐的不疼的,腿也不会肿了,他已经熬过去了。 这个法子古扉不能用,他是有感情的,各方面也都很正常,所以需要一些辅助,比如说泡一泡井水浴,能缓解疼痛和消肿,再加上练一天,进空间两天,竟也能跟上进度。 开始只读书写字的时候屁股不沾座椅,后来可以一整天,还被余欢夸了,说他进步快。 其实都是空间的功劳,毕竟他受伤一天,可以在空间养伤两三天,身上得劲,进步自然快。 余欢教他的功法和剑术,他遇到不懂的,在空间拼命的练,练个十几二十天,直到会了再出来,所以余欢每次见到的都是学会的他,还以为他过目不忘,过耳既收,是悟性极强的天才。 古扉确实是天才,但是他太小了,加上一直没有正确的老师指引,全都是半瓶子水,唯一的‘夫子’教的还不是他,不会为他解答,只讲到哪算哪,所以有些东西一知半解,理解不透彻,要不然的话学的会更快。 他就像个海绵一样,跟在余欢身后,吸纳他身上的优点,因着空间的原因,让他可以兼顾着读书,学琴学画,武术是根本,自然也不会忘记。 就这样几边跑,白天忙,晚上忙,空间外忙,空间内也忙,不知不觉两年时间过去,他与余欢的关系再度发生改变。 原来是师徒,后来是兄弟,现在——是对手。 第95章 还有一人 余欢也没有想到,短短两年的时间,古扉进步这么快,以前需要指教,后来需要让,现在已经必须全力出击对付他才行。 他的武学天赋,高的令人咋舌。 难得竟也没有骄傲,一直坚持自己是运气好,勤能补拙,真论天赋不一定比得过他。 古扉没有撒谎,确实靠的是勤能补拙,毕竟有空间这个作弊器,新学的招式余欢只有一天的时间琢磨,古扉有二十多天,表面看来过去了两年,实际上他那里已经过了三年多,今年十一岁了。 他急于求成,基本上能进空间就进空间,一个人过着漫长又枯燥的学习和实践的日子。 花溪不需要,所以没陪他,她的两年就是两年,今年十四岁,目前跟古扉只相差了三岁,未来可能差距更小,因为古扉还在继续用空间成长。 自从两年前失去外公,他在变得强大这方面几乎有些魔障,成了执念,日以夜继,拼命的吸收一切他能接触到的知识和武学。 两年前他们使了浑身解数,先是通过唐婉给沈将军寄信,后来管家进宫了一趟,又通过管家潜入地牢劝说,沈将军依旧不肯出来。 同年秋后上了断头台,和他一起的还有诸多将士,管事告诉他们消息后,便下落不明,再也没进过宫,或许是知道古扉日子过的不错,武功也有基础,所以安心做他自己的事了。 他的事就是找回沈家的儿孙,将他们凝结成一股子力量,将来好与古扉里应外合。 即便古扉身在冷宫,他们依旧相信,古扉迟早会成才的。 管家还将沈贵妃的死因,和沈家的败因一一告诉了古扉。 古扉经历了数次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母妃服毒自杀,嬷嬷誓死跟随,明生下牢求告无门,沈将军问斩他连宫都出不去,一次次打击,现在又压了国恨家仇,心里只有复仇和变强。 以前喊他吃糖,屁颠屁颠就过来了,现在喊他吃糖,等我把这招练会了再去,等我把这副画画完了再去。 肩上的担子过于重,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如今满心满眼除了努力还是努力。 像个小老头一样,五更起床练武,亥时睡下,上午读书,下午弹琴画画,生活比花溪还规律。 一点不用人操心,花溪有时候会觉得欣慰,有时候又发愁,这样活着太累了。 她不想让古扉那么辛苦,压力应该大人来承担,比如她,但是古扉自己这么选择,她只能尊重。 花溪叹息一声,撸起袖子,将炉上的药膳端下来,倒进小碗里,又将小碗放在托盘上,一边摆上干的和湿的帕子,勺子朝右搁着,最后将整个托盘推向坐在一边看着她来来回回干活的娆玉。 “给太后端去,记住上次的教训,别再做什么小动作了,你的努力太后看在眼里,无需画蛇添足。” 小妮子上次耍了个小心机,自个儿不说自己熬的多辛苦,让丫鬟说,丫鬟说完才打断,太后当即便摆下了脸色。 那么简单的套路,真以为太后看不出来,借着惩罚多嘴的小宫女敲打她。 娆玉翻个了白眼,“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她撑着下巴,懒洋洋看着桌上的药膳,最近太后身体不好,食欲不振,她随口提了一句,这人便说是好机会,然后天天熬药膳,让她端去。 那药膳看着材料简单,但是清淡不腻,太后只吃了一次便上了瘾,日后天天要吃,这熬一次可不容易,最少一个多时辰。 虽说不是她熬的,但是这功要邀,便想法子让太后知道,煎熬不易,谁能想到那老妖婆说拉下脸就拉下脸。 “你说太后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娆玉有些怨言,“这嘘寒问暖哄了小两年,汤没少喝,菜没少吃,对本宫还是这般冷漠。” 这两年她有惜花辅佐,日喝果子酒,夜泡鲜花澡,果然越来越美。 像惜花说的一样,一个人说她美,可能是那个人的错觉,所有人都说她美,不知不觉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某一天,皇上突然要召见她,还夸她国色天香。 她跳个舞,弹个琴,轻轻松松就把皇上哄的团团转,位分也一升再升。 前有皇上撑腰,后扯太后虎皮,她在后宫的日子越来越好,就连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姐姐,也不得不承认她好手段。 原来只是戏弄一样逗逗她,现在已经变成了刀光剑影,恨不得弄死她的地步。 她夜游闲庭差点被推入湖中淹死,好端端走在御花园都有人突然从身后蹿出来,想勒死她。 平时里也是各种陷害,下毒,手段要多少有多少。 如果不是惜花,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惜花有功夫在身,暗杀弄不过他,他又聪明,阴谋诡计也过不了他那关,叫她顺顺利利,一路爬上贵妃,与姐姐同位分,离皇后之位只差一步。 后宫有皇后一个,贵妃两个,四个妃子,目前没有皇后,贵妃就是最大的,她与姐姐分庭抗礼,正是关键时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全看谁手段厉害了。 当然啦,别人的态度也很重要,比如太后。 所以才要花功夫哄她。 自然也不是她做,惜花什么都替她做好了,汤煲好,菜做好,哄的太后高高兴兴的,她只需要谎称是自己做的便是,惜花就是她幕后的支持。 她是后来才知道惜花叫惜花的,在杂役处,有那么几个人认识他,叫出了他的名字。 惜花,惜花,这名字和他本人完全不符,没见过他对貌美如花的姑娘多一丝怜悯之心,就连她这个据说倾国倾城的贤贵妃,那也是该无视就无视的。 “真不想给她送了,这汤我喝着不好吗?”药膳适合太后的口味,也十分适合她的,她也喜欢喝。 惜花煲汤做饭有一手,明明很普通的食物,他随便弄弄便很美味。 还会酿香醇美味的果子酒,那酒拿到皇上跟前,勾的皇上连续逗留了三五天,要不是惜花说没有了,搞不好还能持续。 果子酒明明有的,但是惜花不让她给皇上,说是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皇上喜欢果子酒,别处喝不到,只有她这里有,平常也喝不到,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一拿出酒,皇上随叫随到。 这法子挺有用,她因为这个,吹了不少耳旁风,帮了爹爹不少忙。 惜花说这都是假象,皇上越是对她百依百顺,她越是危险,说明快到日子了,皇上马上就会对她覃家下手,当初的沈贵妃就是被他如此迷惑,最后落到家破人亡,自己进了冷宫,服毒自杀的地步。 她和覃家在步沈家和沈贵妃的后尘,一不小心船倒人亡。 这些话她与家父说过,惜花当初怎么吓唬她的,她怎么吓唬父亲,父亲果然如她一般,十分重视,毕竟已经有了沈贵妃和沈家的前车之鉴,仔细一下,他们可不就是第二个虎前车。 沈将军手握大军,皇上怕他,所以除掉。她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啊,也深受皇上忌惮。 惜花的话太有说服力,父亲已经在做打算,她这边只要别露出马脚便是,朝廷的事,她一个后宫的女人帮不上什么忙。 至于姐姐,还不晓得家里即将遭遇大变,正与她勾心斗角,争皇后之位争的起劲。 皇上压根没打算立皇后,只是放出个风声罢了,她已经上赶着中皇上的计。 皇上放出立皇后的风声,就是想让后宫为此争斗,没空管朝廷的事,朝廷重臣也会被吸引去注意力,如此他才好寻找机会,让历史重演。 这么缜密的心思,他爹没发现,他姐没发现,她也没办法,叫惜花发现了,真是不可思议。 父亲以为是她发现的,直夸她聪慧,有颗七窍玲珑心,对她也比以前重视许多,有什么事都会找她商量,她再回宫去找惜花。 一个人拿不定主意,让惜花过一遍,会放心许多。 他成熟稳重,办事叫人安心。 娆玉目光在忙活着将剩下的汤倒出来的人身上,每天要给太后煲药膳,给皇上做点心,时不时还要给后宫的其他女人们熬木瓜羊奶汤,偶尔做做面霜,玉脂膏,一弄就是两年,雷雨不变,他竟也不烦,耐心的很。 “这碗是给小翠的,她上次因为你挨了罚,不能寒了人家的心。”怕水熬干,熬干会带点苦味,每次放的汤都很多,再多加点材料,盛出两碗不成问题。 这两年古扉进步很多,她也不是没有长进的,比如说厨艺方面,已经不亚于御膳房大厨。 当然还是占了井水的便宜,没有井水,她的手艺最多算一般大师,胜不过御膳房大师。 两者之间区别还是很大的,毕竟能进皇宫的,都是民间的顶级厨子。 除了厨艺之外,已经让娆玉找人教她,学会了胭脂水粉,寇丹脂膏,还学了化妆。 其实本来就会,但只是日常妆,那些花样不懂,现在懂了,加上现代不俗的眼光,将娆玉打造的宛如一个明星一般,光芒万丈,十全十美。 其实幕后都是她动手,娆玉只需坐享其成便是,她进了宫之后有些放飞自我,不爱学那些玩意儿,且因着古代的教育,对女子有些局限,很多东西现在想学已经晚了。 比如说读书,她是后来才知道娆玉只学了三从四德,烈女传,别的一概不懂,现在想让她补上,难于登天,只能装点假墨水先装装样子。 反正也装不了几年,等皇上一死,古扉登基,她就是独一无二的太后,谁还能考她不成? 且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如此,并非她一人,别人连假墨水都装不了,自然也考不了她。 “哎。”娆玉有点意见,“这碗难道不该是我的吗?” “你最近胖了,没资格吃这些大补的东西,喝粥吧。”说起‘胖’花溪似乎想起来,从袖子里——其实是空间里掏出一把自制的软尺,让娆玉站起来,给她量腰围。 娆玉哀叫一声,不情不愿,还是被她拽了起来,软尺一围,花溪眯起眼,“胖了两厘米。” 娆玉生无可恋,“我已经两天没有吃肉了,怎么还胖了?” 惜花不仅管着院里的大事小事,还严格控制了她的饮食和作息,包括平时学什么。 花溪说她脑子不够,要塞点豆腐装装样子,那些个才艺都是加分点,靠美貌只能吸引一时的关注,内涵才能长久。 他讲话越来越有深意,听不懂,也不想懂,反正惜花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她依着便是。 “嘴巴可以说谎,肉是说不了谎的,不听话节食,明天起没有果子酒也没有果子了。”娆玉每天都要喝果子酒,也喜欢吃各种水果,吃不腻一样。 花溪克制了量,果子酒目前一天一杯,果子几颗,别的她不给,娆玉吃不着。 娆玉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里,“就会拿这个威胁我。” “管用就好。”花溪把尺子收了,提醒她,“快点把汤送去吧,记得谨言慎行,别乱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娆玉嫌他啰嗦,抱着托盘出门,临到门口,又回头看他,“我姐姐那边怎么办?她最近又有新动作了,前几日盯着我冷笑了三声,上一次这般,我差点被人推入湖中淹死。” 那个老女人只要一打坏主意,便会盯着她冷笑,不打坏主意的时候冷嘲热讽,什么性子作为,她摸的偷偷的。 “让她消停下来便是。”花溪不以为然。 “怎么消停?”说的好听。 “她喜欢美男,你随便撒个谎,告诉她哪哪有美男便是。”有**的人简直不要太好对付。 “做的隐秘一点,找不认识的人,别让她看出什么端详来。”丽妃能屹立宫中这么多年不倒,肯定是有真本事的,小心点没坏处。 “知道了。”这下是真的没问题了,她推开门,刚要出去,花溪叫住她。 她回头,问,“怎么了?” “给我弄个出宫的腰牌吧。”以前不提,是因为娆玉无能为力,现在可以了,她已经是贵妃了,刚升上去的,位置还不稳,且一大堆的事,今儿才抽出空提。 “做什么?”娆玉好奇问。 花溪抬头看她,“假如有一天,是你父亲败了,早做打算没坏处。” 娆玉挑眉,“给我做的打算?” 问清楚最好。 “嗯。”花溪没说假话,不过还藏了私心,能自由出入皇宫,她便能去找管家和沈家余留的人。 就像她说的一样,假如因为历史发生改变,败的人变成了丞相和摄政王,她和古扉也要及早做好安排。 最起码要能活下来,带一个娆玉,也没什么关系。 娆玉很信任她,每次看着她,花溪都会想起古扉,想起原来古扉也要靠她做饭喂,做糖果吃,后来他自己学会了,花溪那点小乐趣也没了,现在在娆玉身上重现。 娆玉很懒的,不会像古扉一样,想着帮忙,想着反过来照顾她。 “那你等着,待会我去内务府走一趟。”这种事都归内务府管。 花溪点头。 娆玉用身子顶开门,脚步轻快走了出去,兴许是今天天气太好,心情也格外晴朗,看什么都觉得顺眼。 花溪在原地目送她离开,都说人会越来越成长,她倒是觉得娆玉越长越小,初见时虽然才十四岁的少女,已经有了些心机,懂的隐忍,自己也有主意,现在事事都要过来问她,那门前的红灯笼,就没撤下来过。 原来三五天来一趟便是,现在必须一天来一次,因为娆玉树敌太多,不小心就会被人暗地里除掉,她要随时盯着。 好在古扉那边有余欢在,倒不用怎么操心,她可以将大半的心思放在这边,小半放在古扉身上。 古扉太懂事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反之没糖吃,所以古扉才会被古熙抢去了母爱,又被娆玉抢去了奶妈爱。 奶妈想了想,在回家和盯着娆玉之间犹豫,最后还是选了娆玉,因为娆玉已经培养到了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 古扉现在的功夫,一般人伤不了他。 古扉在与余欢交手,俩人各拿了一柄木剑,你来我往,打了数百招难分胜负,直到古扉的剑断掉。 那把木剑用得太久,是两年前余欢给他的,那时候他拿着还觉得有点重,不合适,太大了。 是余欢自己练剑的剑,后来已经慢慢适应下来,将剑带回长锦宫,按照余欢教他的招式练,挥啊挥,越发觉得得心应手,动作间也渐渐的没了涩滞。 他将剑反转过来,看了看边缘无数个凹凸,突然意识到他似乎长大了。 每天都觉得长得慢,太慢了,像蜗牛似的,十天半月不见个头拔高,但是如果和刚入长锦宫时做的记号比,才会真正发现时光如梭,他的个头也翻天覆地,变化奇大,就如这把剑一样,只观察新填的豁口,看不出他的努力,把整柄剑看完,才晓得他把剑都用坏了。 两年呀,不,是三年半,三年半他的变化很大,曾经那些追在他身后,要打他的人,他现在也可以一个人对付了。 他还可以接下余欢所有的招式,和余欢打个数百招不败,再打下去会败,因为天生的身高和力气的差距。 他毕竟还小,就算加上空间那一年半,也才十一岁罢了,余欢今年十六岁了。 长成了少年模样,越发的冷峻话少,大多数时候,俩人只用眼神交流。 往上看是不认同他的意思,往下看是无聊,往左看是你好烦,又这么多话,往右看暂时还没有参悟,需得再观察观察。 现在盯着他看,应该是在感叹他进步好快。 其实是昨晚上进了空间,在里面待了十几天,把余欢教他的第七式和第八式学会了再出来,就为了让余欢夸他,余欢懒得开口,给他个眼神让他自个儿体会。 练武太热,古扉去打水,完了丢块毛巾给余欢,俩人一起洗脸,古扉洗好了,在擦脖子,边擦边道,“我下午不练了,去长轩宫偷学。” “嗯。”余欢简言意骇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古扉习惯了,不用他给回应,也可以自己一个人聊起来,“五哥哥又被人欺负,回院里请女先生教书了,还发誓说再也不回书苑。” 五皇兄前段时间去了书苑,读了没几天回来,他闭门造车,已经有点跟不上,被夫子点了几次名,加上同窗欺凌,对进学有些心理阴影,目前只能在家里读,倒是方便了他,可以跟着读。 上次学到了《静相思》,将一个书生暗恋某府小姐的故事,他听一遍就会了,希望五哥哥也会了,要不然的话,他今天要白跑一趟。 古扉将毛巾拧干,挂在院里的绳子上,余欢亦然,且先他一步出了长锦宫,没有走正门,翻墙出去的,古扉跟着翻,他随了花溪,身轻如燕,轻轻一跳便能跳出很高很远,不知道是有天赋,还是井水的原因。 花溪说井水有奇效,喝完将身体里的杂质排出去,所以他俩如何都不会胖,体重也比一般人轻,轻轻松松就能上墙,就像天生适合飞檐走壁一样。 除此之外他力气也很大,虽然还不及余欢,但是胜过一般的十五六岁,甚至是二十岁的人,余欢不太一样,他本来就是超越了好几个二十岁人的人。 练了武的,除非再多长两岁,要不然这个岁数想超过他很难。 古扉与余欢分别之后直奔长轩宫而去,路上遇到人,认识的都会跟他打个招呼,毕竟也是经常去杂役处的,大多数杂役处的人都见过他,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杂役处的太监们对他敌意很大。 瞧不上他一样,总爱没事找事,连他多看宫女几眼,都会约他小树林干架。 倒是女孩子们好相处的多,看他可怜,时不时送个香包帕子之类的小东西,偶尔会收到糕点和点心。 大家都不容易,他一般不收的,毕竟他可以依靠画画和刺绣赚钱,加上花溪,不缺吃不缺喝,比她们富裕,没理由收她们的东西。 但是不收小姐姐们会难过,偶尔还有几个被他话重弄哭了。 麻烦的很,他现在瞧见女孩子便故意避开,怕见面了发现什么耽误时间的事。 唐婉也经常闲着没事来找他,怎么说都帮过他,赶也不好赶,只能由着她来,她更爱哭,说她做饭不好吃,她要哭,说她衣服难看,她也要哭,说她爱哭的毛病不好,他还哭。 比所有人都难对付,真是令人烦恼。 古扉抛开那些不开心的,熟门熟路上了长轩宫门前的那颗大树上,趴在墙头朝里看去,女先生果然换了一首诗,这回讲的是《长江恨》,说是一个女子,全家都死了,她觉得冤,哭倒了长江。 每一首诗背后都像有个故事一般,叫人听着有趣,不觉得无聊,古扉边听,边掏出龙眼剥皮吃肉,籽吐出来装进小布袋里。 那布袋子是他为了收取吃剩下的皮、籽专门缝的,很好用,古扉将布袋夹在腋下,又剥了一颗,手滑,那龙眼嗖的一声从他手里脱落出来,掉在地上。 古扉瞧了一眼地上的龙眼,又看了看不远处念书的小少年,心里祈祷,希望可以像平时一样平安无事,不被发现。 他的愿望落空了,龙眼落地的声音还是挺明显的,加上又是正面对着,古茗还是注意到了。 他假装腰酸背痛,夫子看他难受,放过他,“休息一柱香的时间。” 说完便合上书,朝他行了一礼后退去屋里,院里只留了他一个人。 古茗松了一口气,他盯着夫子的背影,瞧不见人影后才偷偷的站起来,朝角落走去。 和往常一样,他又在草丛里发现了圆形的水果,以前也有过,种类不一样,有的时候是枣子,有的时候是荔枝,今儿是龙眼。 他把龙眼拿在手里观察,上面还带着湿的手印,很明显是刚掉的,因为地上很干,这几天也没有下雨,所以龙眼掉在地上,不会湿,那一定是在掉下来之前弄的。 他仰头朝上看,“你在对不对?” 有个人在听课,他感觉到了。 记得前段时间他生病,夫子本不该来的,但她还是来了,他在屋里出不得门,夫子便坐在门外教,声音说的很大,平时也是,明明他就在身边,不需要喊那么大声,但夫子偏偏那么做了。 反常即为妖,只是他以前想不明白罢了,还以为是夫子的习惯,最近总是琢磨,终于叫他贯穿一切,联系在一起。 夫子也发现了那个人,在他之前,讲课也并不是专门讲给他一个人听的,还有另一个人,那个人就在树上,陪着他不知听了多久的课? 第96章 不同选择 他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很震惊,心里有点慌乱,怕是什么坏人,一直在暗处盯着,知道他们的行踪和谈话,多可怕? 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夫子发现后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们,然后清理掉那个人,说明她有足够的信心确定,那个人是无害的,就单单纯纯只为了读书。 还有一点,什么人需要读书? 且他学习的东西,只适合孩童,所以那个人必然跟他差不多年纪大。 就因为这个,让他决定试试看,与那个人说话,尝试——交朋友。 他好想要朋友,好想去进学,与大家一起。 好羡慕别人都带着伴,互相打闹,勾肩搭背,被夫子点名时,另一个人会帮着应付,考试的时候,可以传递纸条,互通答案。 在别人笑他笨的时候,帮一帮他,不要跟着笑,不要跟着欺负他,他想要这样的朋友。 在书苑时他努力的想融入其中,交朋友,但是不行,他们要么已经有了自己的好友,要么看不上他,要么让他欺负别人,如果不欺负的话,就欺负他。 他不想欺负别人,也不想被欺负,整日忐忑害怕不知该怎么办?便故意从楼上摔下来,折断了胳膊,如此才逃离那里。 那个他向往,又恐惧的地方。 “我没有恶意的,你别怕。” 他急切的解释,并且摊开双手,想告诉那个人,他手上没有带着武器,身边也没有别人,就他一个人,不会伤害到‘他’。 “你是男的女的?是宫里当值的人吗?” 没有人回应,四周静悄悄的,就好像一切都是错觉,并没有人在树上一样。 “你回我一下好不好?”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对着一颗树说话,那棵树茂盛,枝叶繁荣,再加上高墙挡住,他看不到上面的情况。 一定是有人的,不是他多心瞎猜的。 “我想和你交朋友。” 心脏莫名砰砰跳起来,像是要炸开一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紧张,紧张到有些局促不安,脸都因此红了起来。 “我有很多书,还有很多玩具,母亲叫人给我做了木马,我们可以一起骑木马,哦,我还有一只猫。” 他比手划脚,想增添一些诱人的筹码。 “猫很可爱的,会撒娇,会赖在人身上,掉毛还很严重,一到春天屋里满天飞,你要是下来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猫。” 还是没人回应,仿佛那树上根本没人,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似的。 不会的,他有可能判断错误,夫子年长,又有大智慧,怎么可能也搞错? 她以前讲课声音都很小,就是某天突然重了起来,那天他还奇怪来着。 所以——树上绝对有人,但是…… “你不愿意出来吗?” 是嫌弃他吗? 不想和他交朋友吗? 古茗低下头,瞧了瞧手心里静静躺着的龙眼,龙眼很圆很大,比平常母亲拿来的看起来品相还要好。 他动了动指头,将那颗龙眼剥开,一只手上了夹板,不太好作为,费了些功夫才吃到果肉。 很甜很可口,但是心里怀着别的想法,让甘甜大打折扣。 “算了。”他深吸一口气,“仔细想想,我也没有那么想和你交朋友。” 他仰着头,骄傲的转身朝廊下走去,“我毕竟是皇子,谁知道你是什么阿猫阿狗,咱们身份悬殊,注定不可能交朋友,你有自知之明最好不过了……哎呀!” 他头上挨了一下。 古茗揉了揉后脑勺,低头看去,发现是颗龙眼。 谁会用龙眼砸他? 他陡然瞪大了眼。 那个人! 古扉原本是打算趁他不注意溜走的,毕竟还不知道古茗抱着什么心思? 也许有戏耍或是别的,那他出来多尴尬? 所以憋着没出声,偷偷的下了树,还没走就听到‘阿猫阿狗’‘身份悬殊’等等不礼貌的字眼,没忍住动手了。 “喂!”他利用空间多长了一岁半,现在跟古茗同岁,已经不太情愿喊他哥哥了,“你有多余的课本吗?夫子教学的那个。” 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踪,那也只能认了,古扉趴在树上,低头朝下看去,“有的话我就跟你做朋友。” 花溪说过,多一个朋友,自然比多一个仇人好。 古茗眨眨眼,“我没有多余的课本,但是我可以把我的借给你,我们看一本!” 古扉咬着手指,考虑可行性,看一本的话,就必须露面,露面被他发现是小孩子,会不会动别的阴险的想法? 比如找人打他,发泄自己不满的情绪? 不过来长轩宫也有小两年了,从来没见过他打骂下人,记忆里他也不是这样的人,还是选择信他一回吧。 古扉上了屋檐,一跃从上面跳了下去,站在古茗身前,背着手,小大人一样问,“你不是说你有猫吗?在哪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说的是实话,偷听夫子讲课小两年,确实没见过猫。 古茗目光从对他来说高不可攀的墙上,移到古扉身上,又移回去,再移过来,指了指他,瞳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莫不是骗我?”古扉还惦记着猫。 古茗咽了咽口水,憋下心里想问他怎么做到的那种话,领着他去自己的偏房,“在我屋里呢,它老是乱跑,母亲不让我带去外面,跑没影了找不回来。” 古扉也不懂,点点头,假装自己懂了。 两个半大小子一前一后进了偏房,一般情况下母妃住在正屋,男孩东厢房,女孩西厢房。 古茗的房间在东厢房,门一推开,地上摆的都是玩具,什么九宫格,风筝,小木马,竹球,应有尽有,还有很多糕点和糖果摆在地上。 古扉猫没看见,先奔去糖果盒,地上铺了毛毡,厚厚的,暖暖的,就算赤脚进来也没关系,所以他直接坐在地上,糖果盒的周围。 想拿,但是没有经过主人同意,矜持的咳嗽一声,想示意古茗。 古茗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正趴在地上找猫儿,“黑黑~” 黑黑‘喵’了一声,但是没出来,古茗又喊了一声,一个全身黑乎乎似炭的不明东西从房梁上跳下来,扑进古茗怀里。 “真的有猫啊。”古扉注意力也被吸引了去,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猫儿。 那猫还挺乖,没反抗,只躲了一下下,似乎对他这个陌生人感觉到不安。 古扉绕到它正面,特意告诉它,“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猫还是小奶猫,不大,黑黝黝发亮的皮毛很是软滑好摸,古扉上手了几下,爱不释手,不过猫儿对他防备心很大,老是躲他,不爱跟他玩。 古茗不以为然,把猫丢给他,去拿肉片递给古扉,“你喂它吃东西就好了。” 黑黑特别贪吃,喂它吃东西它就认谁。 古扉将肉干捏在手里,还没来得及喂,小家伙瞧见了,果然急切的往他身上爬去,踩着他的衣裳往胸口爬,想够肉干。 古扉从来没亲近过猫,吓了面色发青,害怕它给他一爪子。 还好黑黑的注意力都在肉干上,他肉干拿的低了些,黑黑也跟着下来,两只前爪扒拉着他要吃肉干。 古扉配合一点,倒也相安无事,他还能抽出空揉一揉猫脑袋,有食物在,黑黑没有拒绝。 古扉捏了捏猫耳朵,由衷感叹,“真可爱。” “它以后也是你的猫了。”古茗大方分享,“还有这屋里的所有玩具,是我们两个的。” 边说边将木马拉过来,球也抱过来,还有风筝,墙上的弓箭也没放过,唯独一个东西。 古扉视线一直盯着呢,望了好几次,古茗也没什么反应,反而兴冲冲的问他,“你会射箭吗?” 古扉心不在焉的敷衍一声,“会。” 他确实会,余欢教过他,花溪也给他做过箭靶子和弓箭,虽然不太好用,不过习惯了倒也顺手。 只要摸透了窍门,十发中七发不成问题,以前只能中一发两发,都是后来慢慢在空间苦练出来的。 他问过花溪,会射箭能不能变强大,花溪说会,所以他义无反顾的把射箭加入日常训练中,不觉得苦,反而乐在其中。 “那你教教我呗。”古茗拉了拉弓箭,“我总是学不好,老是射歪。” 砰! 箭飞了出去,不出所料又射在窗户上,没中在箭靶上,屋里有个小木箭靶,是母亲托木匠给他做的,他平时闲着无聊会练一练。 “作为交换,我可以教你读书。”他拍了拍胸脯,“我读书很厉害的,夫子教的我都会,那课本上的我也都懂了。” 古扉不相信,“骗人,你要是都懂的话,还会一篇诗词让夫子教两三天吗?” “那是母亲让我做的。”他的母亲还不是妃子,不能以母妃称之,“母亲说学的太快会被狼叼走的。” ??? 古扉不解,“这是什么说法?” 古茗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思量半天才道,“大皇兄和六皇弟就是学的太快被狼叼走了。” “胡说!”大皇兄是余欢,没被狼叼走,六皇弟不就是他吗?也没被狼叼走,“他们都好好的。” 古茗摇头,“母亲不会骗我的,他们确实不见了,肯定是被狼叼走了。” 古扉张张嘴,想解释,又不好暴露身份,索性住口,“反正学的快不会被狼叼走。” 古茗叉腰,“你怎么不听劝呢?这么不听话会被狼叼走的。” 他怎么对狼叼走这么执着? “不会的。”古扉强调,“我学东西就很快,一篇诗词,我只要看两三遍就会了。” “我只需要看一遍就会。”古茗有些小骄傲,“母亲说我这叫过目不忘,是天才,只有大皇兄能与我媲美。” “哈?”古扉不服气,“我其实也可以看一遍就会,多看两遍是为了巩固,记得更深。” “那我们都是天才。”古茗更加骄傲了,他是天才,他的朋友也是天才,“我们都很厉害。” 古扉‘切’了一声,心里其实有点不服气,为什么余欢可以过目不忘,古茗也能,就他不能? 虽然他学的也很快,但是不如余欢和古茗,好有挫败感啊。 “你会武功吗?”必须找点有优势的地方。 古茗摇摇头,“不会哎。” 古扉登时一乐,“我会。” “那你教我呀!”古茗一双眼亮的宛如星辰。 读书对他来说太简单了,所以更喜欢练武,但是他好像没有那个天赋,不是弄伤自己,就是弄伤别人,害的母亲不敢让他学。 他平时只能练练假把式,别说飞檐走壁,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就是跟人起争执,比他小的他都打不过。 “不要。”余欢说过,他的武功不能传给别人,“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会武功而已,才不会教你呢。” 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古茗不会武功,只有他会。 古茗瘪瘪嘴,委屈道,“那我也不教你读书了。” 还不忘提醒古扉,“我读书真的很厉害,要不是母亲说,二皇兄的母妃位分超过母亲,不能胜过他,覃河的爹是丞相,也不能胜过他,古卿……” “是亲王之子还是不能胜过他,不然你早就第一了是吗?”古扉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也这么告诉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低调低调再低调,万事不可强出头,名利那些让给别人。 即便会也要假装不会,风头让别人出。 原来这些话别人的母妃也教给过别人。 古茗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 古扉低下头,不满道,“我就是知道。” “难道母亲说话的时候你也在?哎哎哎,你怎么哭了?”他吓了一跳,先是不知所措,慢慢的镇定下来,小心翼翼问,“是我弄的吗?” 古扉擦了擦眼泪,“跟你没关系。” “哦。”话虽如此,讲着讲着突然哭了,而且是他话后哭的,他这心里很虚。 “心里难过的话,吃糖就好了。”古扉边擦眼泪边提醒他。 古茗愣愣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笨蛋!”古扉明言了,“别人伤心的时候,你要拿糖果哄别人。” 古茗眨眨眼,“这样吗?” 他转身去找糖果,发现就在古扉身边,连忙抱起来,从里面挑出来几颗给古扉。 “几颗不够的。”试图骗糖果,“哭的很难过的时候,要多给一些。” “哦。”傻乎乎点头,并且把整盒都给他,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你喜欢吃糖果?” “谁不喜欢?”古扉抱着一整盒花花绿绿的糖果,剥开一个看了看,是梅花酥,正正经经的梅花酥,不是花溪那种冒牌的。 “我不喜欢啊。”古茗挂着一只手,“吃糖果的都是小孩子。” 古扉往嘴里塞糖果的动作僵了僵。 “我长大了,我才不吃糖果,是母亲硬塞给我的。”古茗确实不爱吃糖果,他喜欢吃辣的,但是肠胃不好,一吃就拉肚子,母亲从来不让他吃。 古扉又僵了僵,“我也长大了,但是长大跟吃糖果没关系,大人也吃糖果。” 古茗蹙眉,“我怎么没有见过?” “那是他们在让着你,因为你小。”自觉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继续瞎编,“其实他们想吃的,但是这东西很贵,所以紧着孩子。” 就像花溪一样,花溪很少给自己添置衣裳,基本上都买给他,因为他在长个子,衣裳换的很快,所以隔一段时间要换一次,钱总共就那么多,给他买了,她就没有了。 “这样吗?” 成功被他忽悠,相信了他,“那这么说母亲其实也喜欢吃糖?但是她以为我喜欢,所以只要有,便往我这边送?” “嗯。”有点点小心虚。 古茗端正坐好,“明白了,等有空了我问问母亲。” 古扉心里更虚。 古茗张张嘴,还想再问什么,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殿下,一柱香时间到了。” 是夫子,准时来喊他了。 古茗一慌,“你在这里躲好,我去去就来。” 他说着站起来,将门开了一条小缝钻出去,因着屋里养了猫,每次开门都是如此,夫子也没怀疑,“殿下准备准备吧,马上要开始了。” 她率先走在前面,古茗惦记着屋里的人,难得大胆的请求,“夫子,今儿在我门口教学好不好?我的猫不舒服,在门口我可以听到它的动静。” 左右挪一挪位置而已,夫子没拒绝,古茗唤来人搬桌子收拾纸笔,就坐在他那边的窗台下,夫子背对着他,他正对着窗户,如此里面的人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探出头看。 果然,夫子讲课的时候,一旦有不懂的,里面的人便伸出脑袋凑过来看,他刻意把字写的很大,然后向夫子请教,一笔一划告诉里面的人。 古扉在里头掏出纸笔记下来,比原来在树上听的真切,而且舒服许多,毛毡铺满了屋子,他趴在地上,脱了鞋子,写的顺手不少。 花溪诚不欺他,交一交朋友还是有好处的,不仅有书可以读,有课能听,还有糖果吃。 盒子里五花八门,各种各样,最少一二十种掺和在一起,而且都是他喜欢的口味和做法,平常只能偶尔吃那么一回,花溪严格控制了量,怕他长蛀虫。 其实是因为他老爱吃水果,甜的那种,多了会出问题。 他自个儿也知道,能控制就控制,控制不了随便吧,反正吃了这么久也没长过,有万能的井水在,大概率不会长。 外面古茗端坐着,只要姿势不对,便会被夫子用尺子敲,里头古扉随意的躺着,还有猫可以撸,简直不能更幸福了。 他也没有太过分,一旦发现古茗坐不住了,便逗一逗猫,猫儿喊那么一两声,古茗机智的配合,提醒夫子,猫不舒服,他进去看看。 通常夫子都会停那么一柱香,叫他在里头休息休息,和扉谷谈天说地,他分享糖果和点心给扉谷,扉谷分享龙眼,荔枝,青枣给他。 他们熟了之后扉谷告诉他的,他的扉是门扉的扉,谷是山谷的谷,是杂役处的小太监,利用干活的空余过来读书。 不是天天来,大概两三天来一次,那他还算幸运,正好邀请的时候扉谷在。 他还想邀请扉谷来长轩宫得了,扉谷说每天还要练功,太忙,不能天天来,但是两三天会来一次看他。 俩人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依依不舍的分开了,扉谷翻墙出去,他站在原地目送,一直盯着墙头瞧了许久才不情不愿进屋。 想告诉母亲自己交到了朋友,但是又怕母亲阻止,他以前有个伴读,俩人玩的很好,后来因着护他,被人活活打死了。 母亲说,为了他们好,千万不能再与普通人交朋友,会害死他们。 要交只能跟身份对等的交,但是有点身份的又看不上他,因为他将来最多被随便打发去某个封地,离得远,鞭长莫及,一般人都懒得与他攀交情,不仅如此,还会欺负他,欺负他身边的人。 以前那个伴读就是因为他无能,保护不住才死的。 古茗心脏抽了抽。 扉谷虽然身份低了些,但是他会武功,应该没事的。 也希望他平平安安,俩人做一辈子朋友。 古扉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满载而归,都是古茗给他的,古茗抄的笔记,很多很多,古茗还说以后的课本,都写双份的,如此他就可以带回去看。 那笔记古扉看过,古茗没有撒谎,他在读书上面确实有些天赋,字写的很漂亮,有自己另一套的见解,但是从来没给夫子看过,只告诉过他的母亲,他是第二个。 才认识一天而已,就这么热情,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了他,这么单纯,以后怎么在宫里混? 其实他自己也把自己练武的地方告诉了古茗,还险些说出自己住在长锦宫,叫古扉的事,还好他及时止住了,因为万一古茗藏了坏心眼,他会害死花溪。 古扉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陡然越上墙头,从上面跳了下去。 虽然余欢教他这教他哪,但是他第一个学会的是翻墙头,随了花溪,有这方面的天赋,几下就学会了,如今也如花溪一般,来去自如。 推开门,摸黑将东西一一放在桌子上,点了蜡烛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床边坐了个人形黑影,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的,像个幽灵似的,古扉细瞧才发现是花溪,“你吓死我了。”拍了拍胸脯,还有些心有余悸。 “又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花溪质问道。 她难得回来早了,想做点饭,与古扉拉进一下关系,毕竟对一个外人,娆玉那么好,忽略了古扉,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想弥补来着,结果这厮不在,饭菜都凉了。 “去长轩宫听课了。”古扉将蜡烛固定在床头柜上,想了想,还是告诉了花溪,“我今天交了个朋友,是我的五哥哥,古茗,他发现我了,然后邀请我,说想跟我交朋友。” 过程很简单,每天添油加醋,他有一说一。 花溪有些意外,“你答应了?” 依稀记得原文里也出现过这一幕,五皇子抱着猫,颤颤巍巍开口,但是古扉太害怕了,觉得不会有人这么好心邀请他,肯定是什么阴谋,说不定会把他关起来,打他骂他侮辱他,就像他曾经以为是善意,结果只是陷阱一样。 很久之前他很饿很饿的时候,有人递来了馒头,结果里面放了泻药,只为了戏耍他,看他狼狈找茅房的一幕。 他被伤害的多了,不敢再相信别人,所以他逃跑了,从此再也没有来过。 这辈子出现了变化,他做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第97章 调皮一下 “嗯。”古扉坐在床边,双手抱着后脑勺,身子朝后一倒,半躺在床上,若有所思道,“我能感觉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跟我交朋友,他还有一只猫,黑黑的,蓝眼睛。” 黑黑的,蓝眼睛?那不是古扉的吗? 记得原文里后期古扉收养了一只流浪猫,就是黑黑的,蓝眼睛。 也许它不是流浪猫,是五皇子喂养的,只不过五皇子被拒绝没多久,差不多是古扉被打入冷宫的第三年,被送去别国做质子,他的猫没人喂,跑出来了? 这辈子那只猫和他的命运可能都会改变,因为皇上最近来长央宫的次数越来越多。 长央宫是娆玉现在的住处,她升了贵妃之后,人也搬离了听风轩,入住长央宫,小妮子还整天抱怨,没有听风轩方便。 听风轩位置偏僻,她去的勤,长央宫位置太靠近中间,花溪去的少了,倒是皇上,几乎隔三差五过去。 这是对覃家下手的前兆,这辈子原文里发生的事情,都提前了一些,因为娆玉说话管用之后,她便让娆玉告诉了丞相,大概是一年前,那时候丞相就在做准备。 他一动,皇上那边立马知道,怕多生事端,所以提前下手。 如果所料不错,就在最近了。 他一死,登基的人是古扉,古扉念着旧情,肯定不会把五皇子送去别国当质子,如此说来她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五皇子的命运。 五皇子又恰好与古扉交好,真是奇妙啊。 “叫黑黑。”古扉望着床顶,“他说那也是我的猫,他的就是我的,我们一人一半。” 这么好,显得他这边十分没有诚意。 “你说我要不要跟他分享些什么?” “果子酒,干果,坚果,随便你分享,不过井水……”花溪思量了一下回答,“要控制一下量,不然会暴露,这种东西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古扉点头,“晓得了。” 他也不小了,懂得井水的重要性,除了他和花溪,连余欢都不能说,虽然余欢不会觊觎这东西,但是他想报仇,搞不好会有争夺的欲.望,毕竟为了报仇,他做了许多许多努力。 连在杂役处干活,忍受别人欺辱打骂都做了,古扉有一种感觉,为了报仇,他可以做任何事。 ‘其实有果子酒和干果,坚果就够了,花溪真好,连井水也愿意让我分享。’ 古扉歪头看向一边的花溪,心里很是满足。 花溪是天下最好的花溪。 “不说这些了。”花溪突然站起来,“到吃饭的点了,跟上。” 因着做的早,没有放在空间,空间的时间相差太快,等古扉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古扉连忙站起来,花溪前脚出门,他后脚,去了隔壁堂屋,花溪心念一动,连桌子一起收进空间,俩人在空间吃饭,如此可以省些蜡烛钱,而且古扉还要在空间读书练武,写夫子布置的作业。 虽然没有人强求他写,但是每次夫子布置下来,他都会自觉写完,由花溪检查。 “哇,今天什么日子?做这么多菜?”方才屋里暗,古扉没瞧清,现在空间里亮,他一眼看去,鸡鸭鱼肉全都在了,还有汤和竹笋炒腊肉,包括他喜欢吃的甜点。 “没什么日子,就是心情好。”其实是感觉宫中将有大变,她最近右眼跳的厉害,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可能跟皇上对丞相下手有关,有点担心丞相反杀不成功? 如果真不成功的话,她可能会上去补刀,很危险,几乎可以称得上九死一生,所以及时行乐吧。 还有一点,每日忙娆玉的事,忽略了古扉,权当弥补了。 “快点吃吧。”花溪撸起袖子,给他夹了他最喜欢的鸡翅,炖的酥烂可口,他一顿可以吃三五个。 古扉捧着碗,不客气的啃鸡翅了。 花溪看着,没怎么动筷,算算时间,不知不觉养了古扉两年半,加上空间四年多? 比原来想象中的要久,本来她只是想等管家来了就走,结果管家只露了一面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听说将士和将士之间惺惺相惜,有可能是早年和沈将军一起打仗的时候,与宫门看守的有交情吧。 通融一下进宫看看古扉,也说得通。 古扉似乎发现了她没怎么动,好奇问,“你怎么不吃?” 花溪笑了笑,“你没来之前我吃了些,你多吃点,不要剩下。” “嗯。”古扉乖巧的点头。 “对了,”花溪想起来,“明天我要出宫一趟,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出宫?”古扉吃了一惊。 “嗯。”花溪颌首,“搞到了出宫的腰牌。” 古扉眼珠子一转,打起了别的主意,“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也想出宫。” 怕花溪不答应,加了一句,“我想买剑,剑是贴身之物,要自己在场才知道适不适合,我还想买几件衣裳,好不好看,合不合身,也要自己试过才知道,花溪~”带了撒娇,“你带我去嘛,我还从来没出过宫呢。” 花溪状似很为难一样摸着下巴道,“可是……带着你不方便哎。” “怎么会!”古扉‘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我会听话不给你惹麻烦的!” “噗。”花溪笑了,“逗你呢,去准备准备吧,明天出宫。” 古扉大喜,“我就知道,花溪最好了。”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没说话,古扉能出宫,心中欢喜,也没注意她的异样,兴冲冲丢下碗筷跑进屋,去数他的私房钱,和明天要穿的衣裳。 出了宫,自然不能再穿太监服,以前那件早就穿破了,也不合身,他长高了许多,去年买了一件外穿的衣裳,今年拿出来试了试,发现也有一点点小,他长得太快了,衣裳就算买得宽松,也跟不上速度。 勉勉强强还能穿,等出宫后再买新的,这次要买更大,还要买些糖果,宫外的糖果和宫内的不一样,听说美食佳肴宫外也比宫内多,到时候都要尝尝看,还要去看皮影戏,杂耍,逛逛夜市。 京城有个很大的夜市,每个月月底开一次,小五告诉他的,热闹非凡,什么都有,古扉掐指一算,明天正好是月底。 打开荷包数了数他的小钱钱,有十多两,花溪给的,还有一些是他卖画的钱,花溪说他长大了,每个月要给他留点零花钱,两年的时间攒了十多两,他也是个小富翁。 花溪换了身份,在听风轩当差,后来听风轩的主子高飞,她也跟着得了许多赏赐,见者有份,分了一些给他,明天吃吃喝喝加买衣裳和剑的钱,足够用了。 古扉将钱袋子别在腰间,心里有些兴奋。 能出宫哎,身为皇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成年之前都出不了宫,他现在才十一岁,离成年还有五年呢,五年啊,实在等不了。 他那边情绪激动到难以自拔,花溪倒是平静。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出宫,但是最近的事太多,开心不起来。 她本来想过要不要拿了腰牌之后远走高飞?古扉这么一掺和,算是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 继续斗继续争吧,迟早有一天会自由的。 花溪闭上眼,深深嗅了下空间里的新鲜空气,带着青草和大自然的气息。 这两年她在进步,空间也在进步,接连进化了好几次,越来越大,是原来的几倍。 可以种更多的果树,养更多的鱼虾,井水效果也越发明显,草屋分出两三个房间不成问题,能一口气收进来更大的东西,但也仅此而已,没有更多的好处了。 这些已经很逆天了,如果安分守己一些,足够她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偏偏她不是个甘愿平凡的人,总爱搞些丢命的小动作。 当然啦,好处也有很多,比如帮了娆玉之后,与她平分赏赐,皇上给的赏赐,太差可拿不出手。 花溪只要玉,只要上好的玉,其它金银之物够用就好,不强求。 有些玉空间能吸收,有些不行,不行的她会还回去,行的话就补偿娆玉,帮她更好的在宫里活着。 娆玉对金银之物没什么欲.望,她想要便给,她退回来,她也收着,是个十分神奇的女子,懒洋洋,不爱动脑筋,什么都可以拿得起来,也可以放下去的那种人。 能屈尊降贵,也能高高在上,这种人才能活得久。 花溪等了一会儿,古扉收拾好后又过来继续吃,花溪没陪着,假装很累去睡了。 她在空间里睡觉,古扉便在一边洗洗刷刷,然后写作业练字,再将画板搬到菜园子里,对着花草画画。 每天画一张,画熟为之,然后练剑,用的还是那把断掉的剑,用布绑上还能使使。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才去睡,今天其实算很早了,因为花溪睡在空间,他很久没跟花溪一起睡了,所以早早结束日常训练,脱了鞋,小心翼翼靠近床铺,在花溪旁边睡下。 花溪没反应,正暗自得意呢,花溪说话了,“自己铺床被子睡。” 她眼睛没睁,就像睁了一样,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古扉有些失落,像是受了打击一样,垂头丧气去角落找来席子铺在地上,然后是被子,底下一床,上面一床,空间里备了许多。 原来的已经用脏了,换的新的,花溪就像批发似的,每次都要买好多,藻豆啊,文房四宝那些,备了好几箱。 光是木桶都买了十几个,洗头一个,洗澡一个,洗脸一个,洗脚一个,洗衣裳一个,五个是她的,五个给他用。 以前穷的时候,都是一起用的,现在有条件了,分的好开,其实他还是更喜欢穷的时候,可以和花溪共用一个洗脚盆,他给花溪搓,花溪给他搓。 他是后来才知道女孩子的脚不能随便看,看了就要负责,但是花溪好像从来不在乎这些,她就跟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样,根本不关系那些需要避嫌的事。 偶尔误入,瞧见他洗澡,也是避都不避,一扫而过,面上没有半点表情。 余欢说过,花溪很淡,像一碗水,一杯茶似的,清淡如菊似竹。 至少他从来没见过花溪花容失色,那种吃惊和震惊就不可能出现在她脸上。 唯一一次崩溃,也是无声的,安安静静,把自己锁在屋里,不出声也没有哭,是那种无言的沉沦,很快过去,仿佛没有那回事一样,表情风轻云淡,重回往日繁华。 古扉躺好,歪头去看睡在一边的花溪,花溪今年十四岁了,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穿着一身太监服,梳着男子的发髻,本来五官偏向精致,但是她气质独特,人也精干沉稳,眉宇之间自有一抹英气。 肤色很白,如玉一般毫无瑕疵,俩人经常一同去杂役处,或是别处,时不时有宫女私底下打听她的喜好,一说起她便脸红心跳,直呼好俊俏的哥儿。 没有一个人看出她是女儿身,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她没有半点女孩子的扭捏和姿态吧? 他因为长得白净,都被人议论过是不是女儿身,花溪居然从来没人怀疑过。 太成熟了,比经历过事的大太监办事还要稳妥,没人把她和女孩子关联在一起,因为本能觉得不可能。 古扉盖上被子,有点困,打个哈欠睡了过去。 大概三个时辰左右,花溪睁开眼,瞳子里没有半分睡意。 她确实没有睡,在想一件事。 假如她真的将剧情全部往前推了推,丞相反杀皇上成功,古扉登上宝座,之后呢? 古扉登基之后就是一国之君,即便是丞相和摄政王也不敢随便杀他。 朝中还有一些忠心耿耿的老臣,皇上暴毙,那些老臣们怎么想? 肯定会联合起来反抗他俩,即便摄政王和丞相在朝中的力量占据了一半,还有一半野生的,他们不得不忌惮。 那些忠心耿耿的野生老臣们会誓死保护古扉,因为他是正统。 臣和君之间的观念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像被洗脑了一样,为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再者说,就算不为了保护古扉,两块肥肉露出漏洞,其他人也会疯狂咬上去,丞相和摄政王没那么笨,给别人那个机会。 所有古扉几乎可以说不会再有致命的危险,最多只是受制于人而已,那还需要继续跟着他吗? 不需要了,她欠下的恩早就还了,现在不过是放心不下罢了,古扉登基之后没有生命危险,她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她可能会去看看世界,也有可能探寻空间的秘密。 很早之前她就很好奇了,空间到底是什么?从哪来的?为什么那么神奇? 是神话故事里的东西吗?如果是的话,她可以修仙吗? 比起凡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更想静心求仙问道。 没有也没关系,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这个想法如果真的实施,会与古扉的路完全背驰,所以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就是她走的时候。 花溪坐起身,扶了扶古扉白净的脸,古扉睡的很香,还没有察觉她想离去的心思。 花溪苦笑了一声。 养了将近三年的崽,还真有点不舍得。 果然,刚开始就不能掺和进来,一旦深陷其中,很难脱身。 花溪深吸一口气,自个儿先出了空间,去古扉的房间,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小屁孩还在睡,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睡觉有咬手指头的习惯,即便过去了这么久,这毛病还是没改,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花溪只纠正了几下,他改不掉便随他了。 反正咬疼的是他自己。 花溪将他另一只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掖好边角,起身朝外走去,关上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吹灯后突然发现今儿的月亮很圆很大,像她第一次穿来时的那天,下着雪,又冷又饿,还疼,她以为她快要死了,谁知道不过是刚开始而已。 这辈子活的每一天,都那么不真实,像在做梦一样。 花溪吹了灯,闭上眼,酝酿许久,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古扉先醒的,他惦记着出宫,来来回回在院里跑来跑去,想提醒花溪,该起床了,可以出宫了,这个点宫门已经开了。 花溪有自己的节奏,不到辰时假装没听见,如何也不起,到了辰时才伸个懒腰,穿好衣裳出来洗漱。 洗脸的水古扉已经准备好了,还是热的,牙刷上的盐也倒好了,这小子难得这么积极,主动要求进空间做饭,等花溪洗漱好,进空间,他正好做好,吃饭的时候一个劲的问,什么时候出宫?什么时候走?他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花溪吃完饭才浇过去一盆水,“我有事要去一趟长央宫,你先陪余欢练会武,中午一起出去。” 古扉原本打算的一天游玩时间登时大打折扣,变成了半天,整张脸垮下来,“我今天穿的这么好看,不想练武,会弄脏的。” 花溪这才注意到古扉没穿太监服,是一身常服,夹着棉带着毛,很是厚实,还特意戴了个银圈项链,打扮了一番。 她挑眉,“穿这么好看还想勾引妹子不成?” 古扉瘪嘴,“为什么就一定是勾引妹子才能穿这么好看,就不能是为了悦己而容吗?” 花溪点点头,没有在这事上多纠结,“把碗洗了,等我回来。” 边说边站起来,先一步出了空间,等她擦擦嘴,换了一双鞋子,走到长锦宫墙角时,把古扉放出来,正好古扉洗好碗,坐在廊下郁闷呢。 花溪突然把他放出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不严重,花溪没管,几下悦上墙头,要走的时候古扉喊她,“要快点回来!” 花溪逗他,“把院里的菜浇完了我就回来了。” 古扉瞧了瞧院子,又看了看自己脚下刚换的鞋,不情不愿道,“知道了,我浇的很快的,你要是没有回来就是不守信!” 花溪不以为然,前院和后院一起浇,加上打水时间,怎么也要一个多时辰,一个多时辰够了。 辰时三刻,娆玉刚起床,其实五更时起来过一次,去给太后请安,今早惜花没来,但是昨天下午临走前熬了药膳,早上五更时让人热热便是,虽然效果会大打折扣,不过味道差不多,太后尝不出来。 这种偷懒的法子,惜花说只能偶尔用那么一次,被发现了会引起太后不悦,今儿惜花要出宫,所以不能及时煲药膳,只能先凑合凑合。 她送完药膳,又陪太后聊了会儿天,便急急忙忙回来继续睡,一觉睡到现在才懒洋洋打着哈欠半躺在床上,外面太冷,完全没有勇气起床。 还有点想念惜花做的豆腐羹,蛋花羹,和开胃羹,早上喝羹清淡些,适合她的口味。 她正想着,突然闻到浓浓的饭菜香味,窗户被人打开,有人翻了进来。 除了一个人,不会有别人走窗户了。 “你不是出宫了?怎么又跑我这里来了?”真是稀奇,平时她不喊,惜花是不会主动来的,每次来都按了时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花溪将饭菜放在她的床头柜上,知道她是起床困难户,直接打开食盒,将羹送到她手里。 早上古扉正好做了羹,花溪多打了一碗出来给娆玉带上,当然没那么好心,是有原因的。 “我出宫正好去覃府一趟,见见丞相。”她将小菜也拿了出来,“你的父亲即将遭遇大变,你确定不表示表示?” 娆玉要去喝的动作一顿,突然发现惜花带来的羹没那么好喝,“怎么表示?” “把你这些年积攒的银子都拿出来吧。” 娆玉一口羹进口,差点没噎住,“要这么多?” “如此才显得诚意。”花溪表情诚恳。 娆玉翻个白眼,“假如那位真的要对付我爹,我那点银子无异于螳臂当车,哪里够啊。” 花溪双手拢进袖子里,“自然是不够的,不过心意到了就好。” 她极力劝说,“你想想看,你的姐姐在找美男,你掏出所有银子去贴覃家,你爹心里怎么想?他若是胜了,你将来就是太后。” 娆玉苦着脸,“可是所有银子太多了。” “看你自己,能拿出多少是多少。”这是她自己的造化,花溪当初培养她,第一是为了玉,可以让空间升级,第二是为了古扉,她当太后肯定比她姐姐当好。 娆玉叹息一声,“我那个梳妆台下有个小盒子,你全拿去吧。” 花溪去找,娆玉没刻意藏着,她一下就翻了出来,打开里面都是些金银财宝,和几块玉,都是花溪试过,空间不吸收的那种。 “挑几件实在的留下,剩下的给你爹送去。”花溪把盒子的口子正对着她。 娆玉只取了几锭银子和金子,花溪有些意外,她解释,“我与覃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覃家若是没了,我也会没,要再多银子有什么用?覃家若是胜了,自然会有更多,还稀罕这些吗?” 她倒是想得开,如此最好不过了。 “不怕我拿了东西跑?”她一开始确实有走的打算,不过她身上的银子已经够了,不会打娆玉的主意,如果真的要,也肯定会送去覃家,这是她的想法,娆玉不一定晓得。 一般人都会觉得她先要腰牌,又趁机要东西,是打算最后捞一笔然后逃走。 娆玉搅了搅羹,突然笑了,“你不是那种人。” 惜花眼中没有贪.欲,他每次要去那些玉,有用的拿走,没用的退回来,多拿了还会从自己那部分里头掏钱出来,是个极有原则的人。 这些钱,打动不了他。 “你要是真敢,我就把你抓回来,打断了腿,囚禁在偏房,日日折磨羞辱。” 花溪也笑了,“为了那么点银子掉一双腿,不划算。” 她晃了晃盒子,“放心吧,我会回来的。” 娆玉羹几口将羹喝了,用枕头下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掀开被子下床,站在窗户口看已经翻上屋顶,匆匆而过的人。 其实跑了也好,就可以抓回来打断腿折磨了。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古扉换了身衣裳和鞋子给院里的花草浇水,浇完又把衣裳和鞋子换了回去,避开了花溪的故意为难。 花溪的恶趣味越来越多了,时不时会故意逗他一下,欺负他一下。 看他穿了新鞋子和新衣裳,非要把他弄得灰头灰脸的,还好他聪明,机智应对了。 古扉叉着腰等花溪,“我已经浇好了,花溪肯定赶不上了,失约了要被惩罚的。” “谁失约了?”身后突然有人接话。 古扉回头一瞧,花溪蹲在墙头,抱着胸,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瞳子里隐隐还有些失落。 小屁孩学聪明了,轻易逗不了他了。 第98章 恍若隔世 “你呀。”古扉振振有词,“我早就浇完了,你才回来,不是失约是什么?” 花溪挑眉,心知自己掐着点来的,他不可能那么快,不过没有拆穿他,“那好吧,你要什么奖励?” 奖励? 古扉只想到了惩罚,没想到奖励,如果有奖励的话,他要什么? 他一直想做两件事,第一,和花溪额头对额头。第二,今儿出宫大玩一场。 该选哪个呢? 第一个日子还长,以后再选也没关系。第二个嘛,今儿就要开始了,不提的话很快就会过去。 “我今天要大玩特玩一场,你请客!” 比想象中的简单,花溪一口答应,“好。” 突然觉得自己提的要求小了,古扉加了一句,“明天也要大玩特玩,还有后天!” 花溪摇头,“最多只能到明天,后天我们要回来了。” 其实能多明天一天古扉已经很意外了,他原本以为花溪出宫是为了办正事,肯定不会耽误时间陪他玩的,没想到不仅陪,还多了一天,比他想的惊喜。 “嗯。” 他没有意见,花溪便朝他伸出手,古扉大步跑了几步,借着冲力一跃跳了上去,握住花溪的手。 “不错嘛。”花溪难得夸了他一声,“有进步。” 原来要踩墙三步才能这样,现在两步就好,说明他跳的更高了。 古扉被夸了,暗自得意。 花溪又泼了盆冷水,“井水没白喝。” 古扉被她拉了上来,立在墙头,很是不满的纠正,“明明是我自己厉害。” 忍不住向花溪炫耀,“宫外的那层墙我都能上了。” “宫外那层墙十米多高,你确定?”小屁孩还是要打击的,要不然会上天。 古扉抓了抓鼻子,心里虚得厉害,“借助了一点工具。” 十米太高了,没有工具徒手上不去,内里的墙最多三米,冲势猛一点一跃就上去了,不借力不提前起步的话不行,跳不了那么高。 花溪早就知道了,没有半点意外,趁着人在冷宫,中午又是饭点,大家都去吃饭,没什么人,带着古扉在屋顶上飞檐走壁。 她在前面跑的飞快,古扉在后面勉强才能跟上,途中还踩掉了一块瓦片。 “花溪,你知道宫外是什么样的吗?”自以为上过外墙,也算见过宫外了,必须要给花溪说道说道,“外墙有守卫哎,还有啊,有好长好宽的河,下面还有看守,防卫好严,根本出不去。” 他原本以为翻过墙就能出去了,大半夜带着自制的工具,一个棍子和一条绳子,棍子上包了布,扔上去不会发出声音,离看守的塔又远,当然也有那些人只防着外面,不防着里面有关,叫他轻而易举上去。 上面并不是单单纯纯的城墙,有一个又一个的峰塔,每一个峰塔附近都有看守,隔一会儿还会来回走动一次,但是他们主要目标都是外面,只看着外面,很少关注身后,所以古扉只要谨慎一点,便能靠近外墙那层,偷偷探出脑袋看去,发现下面有很多火把,说明有人看守。 火把的中间是一条黑乎乎的东西,再远处又是拿着火把的看守,那群看守路过河边的时候叫他发现了,原来中间黑乎乎的是一条宽大的河。 “那叫护国河,里头养了食人鱼,如果有人侥幸绕过看守,也避不开护国河。”花溪比他知道的多,“那条河绕整个皇宫一圈。” 要不然她早就跑了,就是没那么简单,才只能通过正规的方式出宫。 “这样啊。”古扉算是涨了见识了。 “以后别再妄想从别的途径出去了,没可能的。” 古扉确实打过翻墙出去的念头,现在幻想被打破,讪笑一声,“知道了。” 心里还有点后怕,他时不时便去那里观察,试图找弱点,还好没找着,要是找着了现在就没他了。 在水里再厉害也弄不过食人鱼。 快走出极西之地时,花溪从墙上跳下来,古扉跟着下来,这里已经有点危险了,附近有人,被看到很麻烦,所以接下来俩人步行去宫门口,差不多在附近了,花溪跟古扉打了声招呼,将他收进空间,自个儿单独出去。 有腰牌在,没遇到什么麻烦,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没有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没有便放她出去。 第一次出宫,没来得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怕空间里的古扉闷,先找了个角落,附近没人便将古扉放了出来。 古扉也是第一次出宫,趴在胡同口小心翼翼朝外面看去,“这就是宫外吗?人好多啊。” 有点小紧张,还有点兴奋,他站直了身子,让花溪帮着看看,“我穿得怎么样?会不会有点奇怪?” 花溪认真瞧了瞧,小屁孩越长大,五官越发精致立体,粉琢玉雕,天下掉下来的小仙童一般,确实走哪都显眼,虽然衣裳很普通,不过有这张脸在,想低调都不成,天生惹人注目,受人爱慕。 不说远的,近的她就知道唐婉三天两头过来找他,想跟他拉近关系,扶月公主见了他一回,囔囔着要嫁给他。 本来说好嫁她的,那么快就转变心意,不过她是真的随性,古扉才多大,比她小了两岁她都好意思下手。 还有那些时不时送香包和糕点的,被古扉拒绝了不少,偶尔那么几个死死拿捏住古扉的爱好,送糖果,古扉都拒绝不了,最近叫她发现每次回来身上都有不同的胭脂水粉味,还带回了许许多多的糖果。 故意摆在明显的地方,好让她看到,花溪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随手拿起来吃上一两颗。 古扉小屁孩,被她教的太老实了,从来没科普过相关的,完全不懂情情爱爱那套,一直以为别人是看他可怜才送的。 一问就说自己人缘好啊,眼神清澈没有半分怀疑,可苦了那些试图追他的人。 女孩子比男孩子早发育,思想也成熟一些,十一岁已经开始考虑儿女私情,古扉眼里还只有读书和练武,别的?可能还有糖果吧。 他登基后也是如此,分不清爱情和友情,和管家看起来像一对,爱的死去活来一般,和守护他的大太监亦然。 大太监死的时候,也是哭的惊天动地,女主受伤濒死时他也一样,女主的待遇并没有比管家和大太监在他心中的份量多一些。 所以说他到底爱不爱女主,谁知道呢? “挺好的,不过换一身会更符合你的身份。” 古扉好奇问,“换什么?” 花溪露出了笑容,“跟我来。” 半个时辰后,古扉穿着一身女孩子的衣裳,头发扎两个辫子出来,先扎的头发,花溪弄的,他没瞧见,不知道是女孩子的发髻,后来换好女装出来,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臭花溪,给我穿女孩子的衣裳!” 花溪辩解,“你脸太白了,像女孩子不像男孩子。” “胡说!”一直觉得阳刚才是男儿本色的人瞪着眼看她,“我像男孩子,不像女孩子,呸,我就是男孩子。” 花溪没跟他过于争辩这个问题,“好了好了,我不也穿男孩子的衣裳吗?” 古扉眨眨眼,突然释然了,是啊,花溪是女儿身,都穿着男装,他是男孩子,穿一穿女孩子的衣裳怎么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没想通,便索性作罢,目光很快被一个背着糖葫芦的人吸引了过去,“花溪,我要那个!”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喜欢就拿吧,我请客。” “嗯。” 古扉喜滋滋的去了,很快拿了两个冰糖葫芦回来,还有两个糖人,花溪边付钱边笑,“两个你吃得完吗?” 古扉不假思索将另一个糖葫芦和糖人给她,“我们一人一个啊。” 花溪有些意外,小时候那些教育没白教,她从很小就开始培养古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古扉学的很好呢,不过她不喜欢糖葫芦和糖人,拿在手里没有吃。 她知道古扉自个儿的吃完,肯定会要她手里的,果然,他很快啃完了自己的,视线在人群里寻找,想瞧瞧看方才卖糖葫芦的人还在不在,实在找不着才打起花溪的注意。 他眼神一暼,花溪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拿去吧。” 上手捏了捏滑嫩的笑脸,失笑道,“待会还有好多好吃的,你现在就把肚子填饱了,我看你待会怎么办?” 古扉丝毫不以为然,“我有两个胃。” 他平时其实吃饭不多,不过难得到了外面,一路看见什么就想买什么,反正花溪付钱,偶尔花得多了,比如买各种糖果时,称了好几斤,要十多两,回头一瞧,花溪挑着眉,表情不太对,吓得连忙提着东西就溜。 花溪心说也没几天了,随他吧,从袖子里——其实是空间里掏出银子付了账。 古扉还不停歇,豆腐脑,各种糕点,炸丸子,烤鸭,叫花鸡,他都要尝一尝,末了说味道不如她做的好。 看在他这么会说话的份上,花溪帮他把沿路买的小吃和东西,大大小小都放进空间,他如果想吃,再变戏法一样拿出来。 等他吃吃喝喝连带着玩玩,撑的走不动了才拎着他的领子,带去打铁的地方。 特意打听的,京城最好的铺子,里面有成品,也可以预约现打,现打的没那么快,需要等几天,花溪没时间等,将铺里所有成品都买了下来。 她现在是土豪,不差钱,皇上赏赐的东西都是上好的,一半足够她吃吃喝喝一辈子不用为了钱发愁。 别说是买一建铺子里的剑,就是连铺子一起买了都绰绰有余。 有大剑,也有小型的暗器,花溪琢磨过,她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学,只能走灵敏和一些不需要系统训练的,比如暗器。 她的视线很好,没有半点近视眼,还比平常人看的远,很适合射箭和玩暗器。 近战除了力气大,五感超人,动作快,身体灵活之外,并没有太大的优势,还有生命危险,所以选了远攻类。 技巧早就练好了,缺的是武器,正好一次性补齐。 大概买了小几百把的小暗器,有梅花型的,十字型的,还有一字型的,各种各样。 她觉得还不够,又带着古扉去了别处,又是一口气扫完,至于古扉的剑,事后让他去空间里挑就好。 古扉疑惑问她,“花溪,要那么多干嘛?” “有备无患。”花溪没有细说她可能会补刀的事,那是在皇上没死的前提下,如果皇上死了,不需要她。 “哦。”古扉也没有细问,反正花溪做什么都是对的,而且她好像有收集癖,居安思危,每次买东西都备很多。 草屋的下面,空的那块被她摆满了各种东西,东和西面的小偏房也放满了,睡觉的那间边角全是,满满当当,几乎没地方下脚。 俩人又去了几家,不差钱,几乎全扫了,古扉也是第一次晓得,花溪居然这么有钱,那他可不客气了,陪完花溪买东西,又各自要了几身衣裳,便直奔夜市而去。 时间掐的刚刚好,买完衣裳后是戌时,人最多的时候,古扉一个小矮个,遇到热闹的垫着脚想看,奈何人小,如何也瞧不着,花溪也看不着,不过她没有兴趣,索性弯下腰,将古扉抱起来。 古扉在原文里十分不开窍,不会哄女孩子,还需要女孩子哄他,是因为他没有被温柔对待过,所以不晓得怎么温柔对待别人。 花溪现在教他,希望将来他能对自己的另一半好一点,是唐婉也没关系。 唐婉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抱着目的接近他而已,她太想救唐府和她父亲,难免掺和了一些算计,可以理解。 她是原文主角,秉信如何花溪清清楚楚,比其它不知底细的人当皇后要好很多,至少在原文里,唐婉是真诚实意想帮古扉。 只是后期恃宠而骄罢了,被爱的人是有资格任性的,都是古扉自己纵出来的,活该他承受。 古扉陡然变高了,比所有人都高一点,登时能看清大家再看什么,是跳火圈,人和猴子,很厉害。 他只看了几眼,晓得在干什么就好,怕累着花溪,很快下来。 花溪拍了拍腿上被古扉鞋子碰到的地方,边拍边问,“不看了?” “嗯。”古扉说了谎话,“不好看。”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去看花灯,猜谜底,猜过没有?” “没有哎。”古扉很兴奋,拉着她的手,一蹦一跳朝猜谜底的地方去。 店家出的题还挺难,他费尽了脑汁,也只猜中了三个,送了一个兔子花灯,和一个莲花灯,还有一条发带,都是便宜的东西。 发带送给花溪了,花溪半蹲下来,他亲自给花溪系的,从背后看花溪,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衣袖里空荡荡的,宛如一个假人。 他挑食,花溪更加挑食,无论什么都勾不起她的兴致,仿佛她吃过更好的,或是吃多了腻一样。 有时候真怀疑花溪是不是哪家的大小姐?要不然一般的人瞧见好吃的,早就扑上去了,花溪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慢条斯理,不争不抢。 俩人一路还放了孔明灯,花溪扶着,他点火,然后一起松手,孔明灯慢悠悠飞在天上,花溪让他把愿望写在孔明灯上,说是到了天上,会有神仙看到,然后给他还愿。 古扉很信这玩意儿,不假思索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和花溪一辈子在一起。 花溪是天下最好的花溪,给他付钱,买零食买糖,还给他压岁钱,抱他看杂耍,冷了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他,帮他提着大包小包买下来的东西。 再也没有比花溪更好的人了! 砰! 河边突然炸开了烟花,古扉瞬间被吸引去了注意力,拉着花溪要去看烟花,彼时已经亥时三刻,马上就要三更了。 花溪不太想去,他硬拉着,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困,其实有一点点困,因为今儿没有睡午觉,在空间待的时间也有点久,不过惦记着烟花,撑着睁大眼去河边看。 花溪只能跟上,河边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古扉穿梭在人群里,偶尔回头看看她,发现她在便笑得很开心。 长得好看的人,笑起来只会更加好看,吸引来不少人驻停,讨论谁家的姑娘这般好看?仙女似的。 女孩子的衣裳比男孩子的好看,他一跑,身上的铃铛叮铃铃响,头上的步摇也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十分好听。 古扉跑着跑着撞倒了一个人,花溪本能上前一步,又后退了回来,想看看古扉怎么应对? 古扉先是道歉,然后问起小姑娘是不是一个人?俩人还交起了朋友,一起放了烟花,烟花这玩意儿有点危险,不过花溪没阻止,看着他动手点火,然后快速朝这边跑来。 没一会儿两个小屁孩躲在她身后,古扉好本事,将人家小姑娘勾搭了过来。 俩人藏在她背后说悄悄话,不知道哪句没说对,小姑娘追着古扉打,轻轻的那种,花溪就站在一边看着,像看一副美丽的画一般,那么不真实。 许久许久,古扉才动作迟缓的回来,像小时候一样,直接朝她怀里倒去,“花溪,我困了。” 小时候他也是这般,走着走着就能睡着,后来会强撑着跑进她怀里。 再后来他长大了,七岁了,男女不同席,不能再那样,也是从那时开始,古扉与她生了间隙,不那么亲近。 他学会了独立,学会了有委屈自己憋着,是真的长大了。 时隔今日,有两年多了吧,这还是第一次往她怀里倒。 大概是今儿她太纵容,叫他又起了心思。 左右没几天了,花溪没责怪他,只将他扶正,让他顶一会儿,然后在他身前蹲下,“上来吧。” 花溪突然有一种自己是丢弃亲儿的娘,之前带孩子去游乐园,好好的玩一场,吃一场,然后趁他最开心的时候丢下他。 虽然不是亲的,不过她确实打算丢下古扉不管,一个人浪迹天涯,寻求她心中以为的道。 不过她没那么狠心,临走前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确定古扉无碍之后才会走,比丢下不管,不负责任的亲娘应该好一点? 花溪要背他? 古扉一双眼登时亮了起来,本来还有睡意,瞬间全无。 他用手戳了戳花溪的背,像小时候一样,判断是不是幻觉? 很显然不是,他摸到了实体,古扉蓦地扑了上去,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花溪身上。 他如今和花溪只相差了三岁,只比花溪矮了一个头,花溪背他有些压力,古扉感觉她起来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随后才忽地站起身,一步一个脚印,带着他去客栈。 花溪身上太暖了,古扉紧紧搂住她的脖子,脸靠在她肩上,不知不觉边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然是第二天,俩人睡在一个屋子,不过不同床,客栈的屋子有两张床。 他从自己的床上下来,屁颠屁颠跑去花溪的床边,看她睡觉。 花溪的睡相很好,几乎一天都不会闹,小时候他醒来经常不是踩着她,就是揣着她,偶尔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 她怕把他弄醒了,几乎从来不喊他,就那么躺着,直到他醒来,或者他不舒服了。 花溪是个温柔的花溪。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古扉怕把花溪吵醒了,连忙奔去外面,开了门,告诉那店小二,“我姐姐在睡觉,你别打扰她。” 花溪蹙眉。 那店小二敲门声很小,也没有开口说话,她是被古扉吵醒的。 小王八蛋带着情绪说话,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声音大了些,把她弄醒了。 古扉发现她起身了,连忙回来问,“你怎么醒了?” 又折身不满的指着店小二,“是不是他把你吵醒的?我就喊他小声点了,他还那么大声。” 花溪扶着额头,表情很是无奈。 古扉没怎么留神,天亮了,又到了可以浪的时候了,“花溪,今天咱们去哪?” 昨天出宫晚了,没来得及办正事,接下来就一天的时间,不能错过,所以…… “去覃府找丞相。” 第99章 就这两天 必须去一趟,探探丞相的口风,最起码要知道还有多久,否则完全摸不着动向,会错失良机。 她还要补刀呢。 “去丞相府做甚?”古扉不明所以。 “去给贵妃娘娘办事。”花溪没有瞒着他,她有那么多银子进账,全藏在空间,压在床铺下,一般情况下都是古扉铺床,他自然晓得。 瞒不住,也不需要瞒,索性大概都与他说了,在长央宫当差,还是娆玉大管事的事,警告过他不能告诉别人,他嘴严花溪知道,曾经可是连他自己的母妃都瞒了过去。 “哦。”古扉情绪莫名低落。 花溪知道原因,“都过去了。” ‘贵妃娘娘’四个字刺激到他,他的母妃也是贵妃,才死了不过两年,连续升了两个贵妃,他心里自然有些想法。 花溪突然有些想明白了,为什么以前只有一个贵妃,明明可以封两个,上面还有皇后的空位。 是为了让后宫的女人都妒忌怨恨贵妃娘娘,觉得是因为她独宠所以皇上才不立其他人的。 现在亦然,两个贵妃都是丞相家的,多大的仇恨,拉的太足了,所有人都会对付她们,或明或暗,看不惯是肯定的。 花溪伸了个懒腰,没有急着去找丞相,先叫小二上些小菜,凑合吃一顿。 没那么快送来,倒是洗漱的东西早就准备好,放在一边。花溪穿好中衣和外衣,与古扉挤一个盆洗手洗脸,刷牙在空间里,完了坐在一边等饭。 边等边从空间里拿了把剪刀,闲着没事剪指甲,太长了拿东西不方便,影响到日常生活。 左手好剪,右手不方便,古扉自告奋勇,“我来吧。” 花溪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你可不能手抖了。” “放心吧。”古扉保证,“我要是剪到你,你就剪回来。” 花溪:“……” 为什么听着不太靠谱? 他还以为他的说辞万无一失,撸起袖子干劲十足的夺过来剪刀,拉过花溪的手给她剪指甲。 花溪的手很好看,白白嫩嫩,纤细修长,指甲带粉,薄薄的,很是透明,这么漂亮古扉都舍不得剪,他多问了一遍,“你确定要剪吗?” “嗯。”花溪很肯定,不剪会影响她拿东西和握拳,一使劲,指甲会掐进肉里。 “那我剪了。”心里想着反正以后还会长出来的,古扉下了毒手,没剪的特别短,剪完还修了一遍,出来的效果勉勉强强,花溪要求也不高,能看得过去便是,于是放心的把其它指头也交给了他。 古扉给她剪完,伸着手也要她给他剪,花溪没拒绝,接过剪刀,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教他怎么剪,“不能从中间剪,要从两边,从中间剪很疼的,我给你示范一遍。” 说着手起剪刀落。 “啊!”古扉惨叫一声,“疼死我了!” 他捂住指头,后知后觉意识到被花溪欺负了,花溪就是故意的,方才他给她从中间剪的时候,她也没说什么,现在才发作。 “你这样剪了我五根指头,我才剪了你一只,是不是觉得自己赚到了?” 花溪掰直了他的指头继续剪,这次从边缘,古扉不疼了,只瘪着嘴,觉得有些委屈,“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花溪面不改色,“有些坑要自己踩过才知道是坑,别人踩的没感觉。” 古扉翻个白眼,对她的话并不认同,不过手在她手里,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等她剪完才不满道,“你试都没试就这么说,我不服。”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往他嘴里塞了块晒干的柿子饼,“肚子饿了吧?先吃个垫垫。” 古扉:“……” 脾气都没她弄没了,不过柿子饼确实好吃,古扉几下塞进嘴里,伸手还要,花溪又给了他一个,古扉刚吃完,门被人敲开,小二端着饭菜上来。 饭菜很丰盛,红烧肉,香辣鸡,老鸭汤和上汤菜,还有一道汤,外加主食炒饭,花溪叮嘱让做的,都是古扉喜欢的,在宫里又不能经常吃到的饭菜。 因为都带肉,肉的体积大,不方便带进带出,一般情况下一天最多买半只鸡,一只鸡都大了。 除非能找到送菜的那个人,不通过小五,通过小五只能带这些琐碎的小东西,还有中间的跑腿费。 以后有了出宫的腰牌,基本上可以随时出入皇宫,不过花溪不打算那么做,所以今天会把所有事一口气办完。 吃完了饭,花溪带着古扉去了一趟菜市场,收了一袋子大米,一袋子绿豆,一袋子面,和各种各样空间一直缺的。 农具,菜刀,斧头,铲子和一些零零碎碎的,还买了几个架子,一路让人送到偏僻的地方,然后直接收掉。 差不多忙到中午才得空去丞相府,入门前将娆玉的小木盒拿在手里,与古扉交代了两句便把他送进空间。 花溪理了理衣裳,掏出长央宫腰牌,“长央宫大管事有事要见丞相。” 长央宫是丞相女儿的居所,谁不知道,瞧见令牌连忙跑进去通报,半点不敢怠慢,很快小跑回来,道,“丞相在书房等您,请跟小的来。” 花溪依言抱着盒子跨进门槛,吊在小厮身后,一路到了一个清雅安静的地方,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坐在案台上,手里拿着笔,涂涂画画不知道写了什么。 花溪微微鞠身朝他行礼,朝廷和后宫是分开的,所以宫女太监见了朝廷命官无需行大礼,何况花溪的身份是大管事,品级不算低,鞠身已经算大礼了。 “见过丞相。” 丞相放下笔问,“娆玉找我什么事?” 他心里倒是明镜似的,知道找他的人肯定是娆玉,除了娆玉没旁人了,丽妃那是不可能的,丽妃现在正在找美男的关键。 花溪低下脑袋,“贵妃娘娘说覃家即将遭遇大变,她人微言轻,别的忙帮不上,只能尽些薄力。” 她上前两步,将盒子放在丞相的书桌上,盒子口正对着丞相,没有锁,丞相用一根指头挑开,一眼瞧见里头的东西,“这是?” “小姐这些年收集的财富,希望能帮上家主。”花溪称呼变了,这么叫亲切些,没有‘贵妃娘娘和‘丞相’’那么冷冰冰。 丞相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个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自嘲的笑容,“她倒是有心了。” 花溪朝他鞠躬,“丞相保重,奴才告退了。” 这是在以进为退,果然,她刚走,丞相便叫她回来,“告诉娆玉,这两天在长央宫好好待着,不要乱跑,等我消息。” 花溪伏身,“奴才明白。” 果然像她猜的一样,就是最近了,但是比她想象中还要早,居然只有一两天的时间,一两天,能做些什么? 看丞相一直愁苦,便晓得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是在赌命。 原文里谁不在赌命呢? 花溪出了丞相府,去了角落没人瞧见的地方,先将古扉放出来,方才进去时叮嘱古扉,可以先睡一会儿,如此最后一天可以玩的尽兴些。 古扉显然乖乖听话了,睡醒的人精神很好,吵着闹着要去玩,花溪虽然已经没心思在玩上,不过还是答应他到处走走。 古扉见到一个东西边说,‘这是传说中的狗。’ ‘这是传说中的面具?’ ‘这是传说中的小铺?’ 他在宫里都听说过,但是从来没见过,连狗都没见过,黄工不养狗,养狗也是监察的,用狗鼻子追踪人。 那种狗又大又高还凶,只有出了问题才会牵出来,所以古扉没见过。 真可怜,明明以前是尊贵的皇子来着,但是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 花溪难得心软,又陪他多逛逛,差不多玩到下午才琢磨着回来。 因为晚上六点左右宫门会关,他们必须赶在六点之前回去。 古扉一听说要回去,整个人都萎了,用星辰一样漂亮的眼睛看花溪,里面是希翼和期待,希望花溪逗留。 可惜叫他失望了,花溪今天必须回去,就是最近两天,也有可能是今天,万一没回去错过,结果那人没死,那她会遗憾终生。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剧情真的波澜起伏,有时候意外到叫人完全无法准备,比如说古扉和沈贵妃服毒准备自杀的事,她都没想到,所以这次会发生什么?和剧情有什么偏差,她都不知道。 把事件提前还是完全改变,虽然参与其中,但是不到最后一刻探不出来。 古扉的细胳膊到底没扭过花溪的大腿,最终还是回了宫,不过赶在六点之前,到宫门口时还有一段时间,让他在附近玩了玩,最后吃顿饭,这次吃的都是京城的特色菜,也算不虚此行。 到了宫里后花溪先送他回长锦宫,自个儿换了身太监服,去找娆玉。 花溪的太监服升级了,现在是紫色的,紫色是只有大管事才有的颜色,旁人瞧见她这么年轻的大管事,多多少少都会侧目,花溪也不管,没有再避嫌,直接从长央宫的正门进去。 长央宫内部都知道有个很得娘娘信任的大管事,长得极是俊美,一瞧见花溪,连忙让开,花溪的容貌还是很让人印象深刻的,见过一次,必然记得。 花溪直奔娆玉的房间,敲了敲门,得到她的回应后进去。 娆玉很懒散,用现代话讲很宅,几乎不出长央宫的门,整日缩在宫内。 有一次她问为什么,娆玉说怕她来了找不到人啊? 花溪倒是觉得完完全全就是自己不想出去而已,宅不喜欢接触外界,更不喜欢与人交流,对他们来讲是件很麻烦的事。 “贵妃娘娘。”花溪没有兜圈子,直言道,“令尊给您带话,说是让您准备准备,就这两天了。” 第100章 别搞混了 娆玉吃了一惊,“这么快?”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面上心事重重,“我还一点准备都没有。()” 回头看了惜花一眼,“你就不该告诉我的,害的我有点紧张了。” 花溪有些无语,“能提前做些准备不好吗?” “不好。”娆玉叹息一声,“我与父亲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父亲败了,我也会死,父亲活,我才有可能活,没有别的选择,所以我这里准备不准备,都是那样。” 目光中尽是忧愁,“与其数着日子提心吊胆,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快快乐乐度过余下的时间。” 花溪视线从她只着了单薄亵衣的身上挪开,去拿一边架子上的中衣,“并非完全没有办法,娘娘现在想法子请旨出宫,去外头躲几天便是,到时候看风向如何,若是丞相大人输了,拿着银财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过一辈子,若是赢了您再露头不迟。” “哪那么简单?”娆玉心里明镜似的,“知道父亲为什么没有将这事告诉姐姐吗?就是怕姐姐有什么异动,打草惊蛇,计划失败。” “同样的,他也担心我这么做,假如我真的请旨出宫,让皇上有了警觉,父亲第一个放不过我,你以为他传话给我,让我做什么准备?无非是老实待在这里,听天由命罢了。” 花溪默然,原来小妮子并非一无所觉,她全部都知道,才十六岁,聪明的过分了。 “况且……”娆玉突然回头看了看她。 “况且什么?”花溪在给她扣束腰,里面有暗扣,铁的,打造的很精致,有点像腰带,又不一样,就是一个环,一个钩,挂上就好。 “惜花,你是不是还有个要求没许?”娆玉上上下下打量她。 花溪给她整理腰间麦穗的动作一顿,“你是因为这个?” 娆玉点头又摇头,“不全是吧,你是个光明磊落,重承诺的人,我也一样,不想失信于你。” 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可惜,你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提那个要求,不是不提,是现在的我还做不到是吗?” 她已经是贵妃了,还做不到,那就只能成为皇后,或是太后才行。 皇后这辈子是不可能了,皇上不可能许的,太后倒还能博一博。 “我要等着自己成为太后,然后为你还那个要求。” 花溪眼中闪过什么,一晃而过,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没必要的。”确实没必要,因为那个要求很简单,只需要她将来和古扉和睦相处便是。 其实她不说,娆玉也会跟古扉和睦相处的,娆玉这样的性子,不可能主动去为难别人。 她是受过苦的人,像丽妃那种,谁给她一点委屈受,她让别人还十倍,且会觉得你这点算什么,曾经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娆玉是知道自己吃过苦,所以位置高了以后改变自己,不让别人跟她受一样的难。 俩人完全不同的性格和为人处世。 “你先出宫避避,之后也能当上太后,不矛盾。”丞相不会因为这点就不顾大局,大局就是娆玉比丽贵妃更适合当太后。 唯一麻烦的是刚刚娆玉提的那点,丞相不会许她坏事,现在出宫就是打草惊蛇,说明他们覃家有防备,要溜了,皇上怎么肯? 娆玉摇头,“抱着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想法,将来我大难时,我爹也会如此这般作为,只有共患难,才有资格共享福。” 话虽如此,前世的丽妃不还是享福了吗? 不过那时候覃家没有选择,因为只有丽妃起来了,也只能她当太后,现在不一样,覃家有选择,他有两个女儿,娆玉没有共患难,那就丽妃。 丽妃毕竟是嫡是正,娆玉本来就竞争不过她,真的跑了,太后之位还真有可能玄。 她只有选择和父亲一起,才能胜过丽妃,表达自己的忠心,然后容登宝座。 这就是一场赌博,风险很大,但是事后的好处也很多,娆玉明白。 花溪后知后觉意识到如果真的要当对手,娆玉可能比丽妃还难对付,丽妃有弱点,她贪恋美男,娆玉没有。 她对什么都不上心,想争的东西不多,但是一旦争,必然到手。 还好,不可能是对手,她对权力也没那么上心,不会成为古扉的敌人。 “既然你心里都有数,那就一起等着吧。”花溪给她披上披风。 “嗯。”娆玉将两边的鬓发掖在耳后,突然笑了,“似乎又没那么怕了。” 不等花溪问为什么,她继续,“因为有你在。” 很奇妙,她很久之前就发现了,在她初露锋芒的时候,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四面八方围了一个又一个身份比她高的狼,她们可以收买人到她听风轩下毒,下黑手,她就是一叶漂浮在大海上的扁舟,随时有可能覆灭。 但是每次都叫她化险为夷,艰难的活了过来,因为她的身后有一个人,那个人面面俱到,将什么都想到了,每次都避开了陷阱,还有一次中了毒,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被他救了回来。 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她。 有他陪着,就什么都不怕了。 花溪对这种肉麻的话不怎么感冒,完全无视,专心给娆玉系披风的带子,完了让她坐在镜子前,给她梳妆打扮,“其实就算丞相大人败了,你也未必会死,到底是皇上的妻子,左右不过是被打入冷宫罢了……” 迟疑了一下,又道,“我看皇上对你并非真的无情,昨儿听说还有闲工夫亲手给你做糕点,哄你开心,他对前贵妃娘娘可没这么上心。”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那个冷血的帝王居然真的被娆玉这个极品白狐迷住。 知道娆玉喜欢吃鱼,亲自钓,亲自烧,虽然烧出来的东西不尽人心,不过完全就是个热恋中的小伙子,努力讨另一半欢心。 可惜娆玉对他不怎么来电,她总说圣心难测,喜欢太监都不会喜欢他,因为他一句话就能将她打入冷宫,要她小命。 自己的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很不好受,娆玉说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的想法很好,最起码不会像沈贵妃那样,将来知道真相的时候接受不了,因为她一开始就做好了会失宠的打算。 还是那句话,人都是犯贱的,越是不喜欢自己的,越想得到,唐婉于二皇子而言是的,娆玉于皇上而言也是。 当然和小妮子越长越美有关,给她服用了大量的井水,吃空间的食物,喝空间的果子酒,偶尔还用空间水泡澡,如今的她像一块玉似的,是花溪精心打造的,寻常人看她一眼,怕是会勾起魂魄。 说她是狐中仙都不为过,不消说是男人,就连女子看了都生不起妒忌的心思,因为太美了。 严格控制了体重,还教她现代瑜伽,和古代的舞蹈,一颦一笑都倾国倾城,像个狐狸精似的,到处散发魅力。 这个狐狸精并不是贬义词,是褒义词,由衷的觉得,宛如洁白无瑕的雪狐。 “那又怎样?”娆玉在一众珠钗中挑了一个银色的,“那么老了,和我爹一般年纪,谁会喜欢他……嘶!” 她头上一疼,花溪手重,扯着她了。 早不扯晚不扯,非要在这个时候,娆玉晓得什么意思。 “知道了知道了,不乱说话了。” 花溪叹口气,“这宫里也就你敢肆无忌惮的说话了。” 娆玉吐了吐舌头,“反正就我们两个,又没有别人。” 因为惜花的原因,她基本上不让人贴身伺候,全都在院里,平时连接近主屋都不许,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以前惜花不想见人,如果附近有人,他索性不下屋顶,就惯性送个东西,立马就会走。 就算她要求,他也不下,后来发现如果屋里没人,他会进屋,院里没人,他还会来院里,索性将人全部打发了去。 不是在大门口看着,就是在后院忙活,要不然饭点出现一下,一到傍晚除了外门值夜的,全都回自己屋里歇息。 再后来来的次数多了,大家基本上都见过他,也没有瞒的必要,加上她越来越扎眼,惹得许多人妒忌,加害她的人太多,不得已他从暗中转成明面上的,因为已经不单单是晚上会被人下手,偶尔白天也出现问题。 惜花只能贴身保护她,索性光明正大要了个大太监的腰牌。 受她位分限制,最多只能升到大太监,还想升除非她的位分上升。 她勉强还算争气,两年时间连升几次,现在他是大管事,其实大管事上面还有总管,大总管是皇上身边那位,所有太监宫女都被他压在下面,但是他平时要跟着皇上,没多少时间兴风作浪。 所以她的目的是让惜花升成后宫的总管,一旦到了总管,他会更加自由,不碰到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和得势的主子,基本上任由他做主。 她不笨,惜花选择培养她,当然不是心血来潮和那点银两,他还有更大的目的,那个目的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她位分不够,还要再升一升才知道。 “对了,”娆玉想起来,“昨儿你不在,皇上又赏了我一对玉镯子,你试试看有没有用,没有用再还我,有用的话要付等价的东西给我。” 边说边从匣子里拿出一对玉镯子给他,用两根指头勾着,随意的很,不太在意一样。 这种上等的玉镯子,一只价值连城,怎么可能不在意。 花溪望着玉镯子,心里不知作何感想,顿了顿才道,“暂时用不上了。” 空间已经够大了,而且它就算进化,也是那么点花样,唯一有用的是井水,她感觉每一次升级,井水也会升级,升级后的井水更加纯净,能排出更多污垢。 当然啦,让它升级的东西也在增添,以前古扉的一块玉就好,现在娆玉的几个玉镯子和玉簪子才行。 它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 “拿去吧。”娆玉翘起二郎腿,“我也用不上。” 她抚着自己的小脸蛋,“我长得这么好看,皇上被我迷的死死的,不愁赏赐。” 镜子里的人视线上移,看向一边低眉顺眼的惜花,“你说我这么美的人,谁能抵抗我的魅力啊?” 花溪在给她梳头,梳子很顺畅的下来,也不耽误她与娆玉说话,顺口回答,“没有人。” “胡说。”娆玉语气有些不满,“明明你就没反应。” 奇怪了,以前长得普通倒也罢了,现在美得跟朵花似的,连皇上都对她百依百顺,怎么就有人丝毫不为所动呢? “娘娘,奴才是太监。”花溪面上没有半点波动。 “太监怎么了?”娆玉芊芊玉指放在腿上,有节奏的拍打,“福如,东海不也是太监,本宫往他俩眼前一站,那脸红的,跟苹果似的,怎么就你没感觉?” 她是那种恨不得全世界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突然有个人不受她魅力影响,十分介意,整天啰嗦,时不时勾引她一下,就是希望她能跟其他人一样,不过花溪见惯了长得好看的人。 明生是,古扉是,余欢底子也很不错,再瞧娆玉自然有了抵抗力。 况且她是看着娆玉一点点变美的,小妮子丑的时候她见过,胖的时候她也见过。 娆玉曾经胖到一百多斤往上,她才十四岁,个头正在发育中,一百斤已经很显脸胖。 花溪也是从那时候才开始控制她的饮食和体重,虽然总背着她吃东西,但是小妮子很乖,每次都好好的认错,从来没甩过脸色,还有拯救的必要,要不然她可能半路就放弃了。 把一个人培养起来真的不容易,也没那么多巧合,每次都能赶上救她,不过是在暗中保护而已,对她行踪了如指掌,她没有危险,懒得出来罢了。 “奴才跟他们不一样。”她是女的,自然对女的不感兴趣。 “是是是,就你眼光高,看不上本宫。”语气已经开始不对劲了,有点生气。 花溪听出来了,当没听见。 她越是不在意,娆玉越是生气,站起来,突然将衣裳脱了,“这件难看死了,本宫要换一件。” 花溪去给她挑其它衣裳,在一众衣柜里选了一件她喜欢的粉红色,很衬她的肤色,衣裳拿回来,娆玉已经脱的只剩下肚兜。 花溪咳嗽一声,“娘娘,换衣裳要避着奴才。” 娆玉没好气问,“你是男人吗?” 花溪:“……不是。” “那不就得了。”娆玉理直气壮,“你又不是男人,为什么要避着你?” “……” 理由充足,花溪无力反驳,只得回去再给她拿一套亵衣,娆玉又道,“冻死我了,你速度快点。” 花溪加快了速度,小步过来,娆玉大大方方伸开手臂,让她代劳,花溪早就习惯了她的古怪脾气,估摸着又觉得自己魅力不行,生闷气呢,时不时来一出,她没怎么在意,边给娆玉穿衣裳,边道,“娘娘。” “干什么?”还在生气呢。 “奴才有件事想请娘娘帮忙。”谈了正事,她脸色也正了正。 娆玉翻个白眼,“有话快说,墨墨迹迹做甚?” 花溪表情有些无奈,“奴才想让您帮忙打听一个人。” “谁?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杂役处余欢。”她打算走了,临走前要把古扉身边的事都处理好,将来的打算也做好,比如谁可以信任,谁不能。 余欢她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似乎没表面那么简单,所以她要调查仔细了,看看他能不能辅佐古扉。 如果底细干净,加上他性子不错,又是明生的朋友,物以类聚,明生是个好人,余欢应该也差不多,有六成的几率可以。 要知道古扉后来的小伙伴,大总管还是摄政王的人呢,最后也识趣的跟了古扉,做双面间谍,他最多只有五成的几率可以信任,余欢有六成,很可以了。 “知道了。”这个难度不大,她一口答应,“你把他的名字写下来,还有你知道的,我方便查。” “嗯。” 傍晚时分,古扉带着两把剑,偷偷的从长锦宫翻出来,去废弃的宫殿找余欢。 他和余欢的秘密基地,平时练剑,较量,都在这里,记载了俩人的进步。 古扉来的时候没瞧见余欢,他在门口也没看见,以前余欢跑来练武了呢,原来没有。 可能到杂役处吃饭的时间了,回去了吧。 古扉有些失望,他还想跟余欢分享一下自己的剑,和他的呢。 昨儿买剑的时候他特意挑了两把,告诉花溪说想换着用,其实有一把是给余欢的。 身为一个学剑的,没有剑怎么行? 两把剑模样不一样,一把模样朴实,黑色的剑,他第一眼看到就觉得适合余欢,余欢也像剑一样,从来不练那些华而不实的招式,他的剑就那么来来回回几招,却可以一力破万法,挡住所有攻击。 古扉是这个练了,那个也练了,花样多,但是一个能打败他的都没有,每天就那么僵持着,他在进步,余欢也在进步。 余欢说他进步的越快越好,方便拿他练手,古扉学了那么多年的剑,完全就是他的磨刀石。 他是越战越勇,在战斗中进步的人,古扉练一个月,好不容易琢磨了个新招,跟他打一架,被他破解了,再琢磨一个新招,跟他打一架,又破解了。 可以说他练一两个月,可能还不如余欢一夜,余欢在武学上天赋极高,他弃了其它,读书和画画那些,专修武功。 古扉每次都安慰自己,他必须文武兼得,所以才不如余欢,毕竟余欢全部精力都在练武上,是有缺陷的,他没有。 话虽如此,还是很叫人伤心,练武的哪个不想自己第一,当不得第一,说明不如人家,这心里怎么得劲? 还好余欢是他的兄长兼朋友,要不然更不得劲。 古扉来都来了,索性试试新剑怎么样,买的时候只挥了几下,感觉顺手便让花溪买下来,好不好用,还是要练一练才知道。 废弃宫殿的屋里藏着蜡烛和灯笼,古扉拿出来点上,点了两个,一左一右照的清楚一些。 环境没问题了,将包在布里的剑拿出来,先试余欢的,余欢比他力气大,也比他个子高,所以剑比他的大了一些,长了一些,还重了一些,使还是好使的,稍微有点不顺手。 又试了试他的,果然轻快许多,他的剑偏薄,说明锋利,正适合他,古扉一剑砍在柱子上,将柱子划出一道印子来。 他凑过去看多深,还不错,有小一寸长,小半寸深,算很厉害了。 古扉正沉浸在喜悦里,突然瞧见他砍的印子下面还有一道印子。 ??? 他就砍了一剑啊,难道是余欢砍的? 可是他没有剑啊,想把剑弄进宫很难的,花溪如果不是有空间,也不可能。 难道是他的组织给他的? 有可能,他的组织既然能安插人进宫,自然有些门道。 古扉摸了摸那道剑砍出来的痕迹,比他的深,用的是重剑,余欢果然喜欢这样的剑,那这个礼物,他肯定喜欢。 古扉把要给他的剑藏在放蜡烛的地方,如此余欢只要一来练剑,点灯就会发现。 剑塞好,正打算走,突然有什么东西闪了他一下,古扉本能觉得是剑,拿起剑去挡。 锵! 两把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响亮的动静,古扉的剑薄,不适合硬碰硬,手腕一转,将那一剑的力道卸去,抬脚朝袭击他的人踹去。 那人回脚,俩人的腿碰在一起,骨头上登时传来疼痛,古扉没管,手往地上一撑,一个后翻离的稍远一些,刚站稳,一把剑削了过来。 古扉平剑去挡,侧剑容易断剑,他没那么傻,刚买的新剑,不舍得让它断,虽然花溪那里还有一大把,但是这个是最令他满意的。 长剑陡然朝上划去,砰的一声撞到剑柄,古扉横向转去,这一下叫他削成功,那人的手肯定废,那人也不傻,当然不可能乖乖等着,以手代掌,朝古扉手腕击去。 古扉抬手去挡,只一只手拿着剑与他的剑对拼,他的剑方向一改,那个人也改,剑尖陡然朝他胸口划去。 古扉为了避开,没再与他纠缠,不得已送了手,那一击没有得逞,当然啦,敌人也没得逞。 还想再打,已经发现来人的真面目,“余欢!” 他忍不住抱怨,“你这下手也太狠了,我要是方才没躲过,岂不成了你剑下冤魂?” 这样死也死的太冤了吧? 余欢一言不发,突然抛了个东西给他,古扉第一反应是接,瞧清是什么东西,吓了连忙用剑挑了起来,卸立丢去一旁。 那是一把剑,轻薄锋利,一下便插进了泥土里。 古扉眨眨眼,有些难以置信,“真剑?你在哪弄的?” “别问。”余欢懒得说话,“给你的。” 古扉注意到他手里也有一把剑,黑色的,简单朴实,偏重,果然像他想的一样,余欢喜欢这样的。 “我也给你弄了一把剑。”他转身去找剑,很快从刚塞进隐秘地方的角落把还没捂热的剑拿出来。 俩人望着对方给自己选的剑,沉默无语,半响还是古扉先破腔的,“怎么突然想着给我弄剑?” “你呢?”余欢反问。 “我给自己买剑,顺便给你也买了一把。”古扉没有隐瞒。 余欢从怀里掏出剑擦了擦,简言意骇表达自己的想法,“一样。” 古扉:“……” 骗子,他们有空间,可以作弊,难道余欢也有不成? “过来陪我打一架吧。”余欢剑擦好,尖锋一竖冲了过来。 古扉没有防备,屁股底下的木楼梯登时多了一道剑痕,他这才意识到余欢来真的,不得已提了剑与他对拼。 你来我往打了数百招,因着都用了真剑,招式之间有所收敛,尽管如此,还是不小心划了那么一两下。 完事后俩人躺下歇息,歇息好互相给对方包扎,余欢难得问,“你的药水呢?” “怎么了?”古扉在脱他的衣裳,伤口在背上,他自己看不见,容易擦伤。 “给我一瓶。” ??? 古扉有些疑惑,平时给了他,他从来不收的,都放在门口的角落,或者干脆从门缝里塞进来,死板的很,一般情况下有伤,古扉都直接给他处理了,然后每天换井水再来回折腾几遍,要不然他不听话,必须来强的,今儿怎么转性了? 居然主动要井水,要不是晓得是熟悉的那个他,气息和招式,连话少的毛病都一模一样,古扉差点以为不是本人了。 “终于意识到我的药水是宝贝了吧?”想起什么,叉腰得意起来,“还当不当我是卖假药的骗子?” 他以前强烈推荐过井水,夸的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什么肉白骨,起死回生,该说的都说了,为了劝余欢带上,使出了浑身解数,估摸着是太夸张了,余欢老是说他是卖假药的骗子。 余欢只轻轻‘嗯’了一声。 这声‘嗯’不知道是回答他上半部分,还是下半部分的问题,古扉对这个回应不太满意,不过念在他受了伤,而且还是自己划的份上,老老实实从怀里掏出小药瓶,倒出井水先给余欢擦洗。 擦完正打算给自己擦,整个药瓶被余欢夺去,“剩下的也给我吧。” 古扉目瞪口呆,“我还在流血呢。” 他身上也被划了几道,很轻,虽然不严重,但是不动之后传来微微的疼。 “我需要它。”余欢将盖子塞好,“最近不能受伤。” ??? 古扉敏感的意识到有什么事,“怎么了?” “别问。” 余欢懒得解释,说完站起来,将剑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朝后挥挥手,就那么离开了。 为了不解释已经丝毫不掩饰的直接走人了。 古扉有些受伤,探手摸了摸出血的地方,疼的同时,心里越发觉得不舒坦。 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他一点不知情。 余欢过于嘴硬,他不说的话,古扉也猜不着,越是如此,越是抓耳挠腮想知道。 古扉憋着一股子气,从废弃宫殿回来,手里拿着两把剑,一把他的,一把余欢给他的。 俩人方才互相瞪了对方半响,还是将对方的剑收下了,毕竟是一片心意。 他心系着余欢,余欢也心系着他。 古扉拿了新的药水,给自己处理好伤口,躺在床上想事情,余欢的事。 能出什么事呢? 难道那个破组织想让余欢执行什么任务? 余欢还小呢,应该不是吧。 余欢说长大之后才会发派任务。 那会是什么事呢?为什么不能受伤? 他想来想去想不通,愁的整张脸皱在一起,刚要盖上被子去睡,门突然被人打开,花溪提着灯笼进来,一眼瞧见愁眉不展的人,像是被什么困住了一样,整个人萎萎的。 “怎么了?”她问。 难道是今天没带他玩个痛快,在闹别扭? “没什么。”古扉极力收敛愁色,可惜效果甚为,张张嘴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怕露馅,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道,“花溪,你说人在什么情况下不能受伤?” 花溪蹙眉,没有事件,也没有一点提醒,她摇头,“我不知道。” 古扉越发的愁了,像个小老头似的,整个背弓下来,很失落一样。 “为余欢的事烦?”花溪试探性的问。 “嗯。”这个无需隐瞒。 “古扉。”花溪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你和父母之间是亲情,和明生之间是兄弟情,和余欢也一样,爱情是想占有对方,对对方有欲.望,想亲想抱想……睡。” 古扉有点懵,“为什么这么说?” 花溪很是苦恼,“我就是想提醒你,别什么情都搞得像爱情一样。” 第101章 到来了啊 古扉更懵了,“没有啊。@无限好文:尽在” “没有?”花溪挑眉,“三天两头带水果带井水给他,每天亲自给他擦洗伤口,坐着就坐着,非要挤在一起,背着我给他选剑,他的事比你自己的事还要上心,还说没有?” 古扉眨眨眼,表情有些无辜,“……这样不对吗?” 花溪:“……” 扶了扶额,声音里透着无力,“不是不对,是你们男人之间只有兄弟情,可以对他好,但是不能这么好,切记保持一个分寸。” “这样啊。”乖乖的请教,“这个分寸的界限是?” 他是真的不清楚,因为觉得对谁都该如此,对母妃,对花溪,对明生,对余欢,一视同仁。 花溪语气更加无力,“不要那么殷勤就好。” 具体的她也不想说了,“自己把握分寸吧。” 古扉没问到什么实质的内容,有些失望,“好吧。” 花溪捏了捏他的耳朵,“算了,不说这些了,饿了吧?” 不能给小孩子太大压力,而且她觉得是她自己的问题,因为快走了,所以有点急,什么都想一股脑告诉古扉。 古扉能不能理解,怎么一口气消化这么多没有考虑到。 他还没有遇到爱情,目前为止只有友情和亲情,分辨不出来很正常。 话虽如此,已经表现的宛如情情爱爱了,原文里这样,现在亦然。 比如说刚开始把母妃挂在嘴边,心心念念都是母妃,后来是她,再然后明生,现在是余欢。 前几天认识的五皇子也是这般,才见了一次面,互相试探,磨合的过程一点没有,直接就亲如爱情了,仿佛一见钟情,快的令人没有防备。 太容易跟别人好了。 花溪原来没有纠正他,现在想动手已经晚了,主要她开始没想起来,最近古扉遇到五皇子,一开口就要送回礼给他,她才意识到不对。 正常人的友谊没那么快,怎么也要熟悉个把月吧? “是有点饿。”古扉被她转移话题,已经有点忘记自己刚刚想干嘛来着,老老实实跟着花溪进空间吃饭。 自从花溪学了厨艺之后,现在基本上都是她做饭,古扉趁着吃便是。 吃着吃着想起来,他想问花溪为什么余欢这两天不能受伤的原因,看了眼花溪的脸色,到底没问出口。 花溪已经说了,他对于感情模糊的有点厉害,对余欢做了应该属于爱情的事? 所以说什么才是爱情应该做的?什么是兄弟应该做的? 古扉想不明白,他只隐隐约约觉得,余欢有事瞒着他,这件事可能会有危险。 难道要跟谁比武吗?要保持最佳的状态,所以不能受伤? 古扉也想不明白,吃完饭,坐在廊下琢磨余欢今儿拆他招式时的手段,他想了三个月的玩意儿,余欢一天破解,这挫败感。 又该想新招破解余欢的招式了。 他们就像接力一样,你破解我的,我破解你的。 “想不明白就去干点活。”花溪自己的法子,干活的时候脑子是放空状态,等想完事,发现活也干完了,两全其美。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不过不能受伤,肯定是有事要办,必须保持最佳的状态。” 花溪和他想的一样,看来没跑了。 古扉依言起身去摘菜,摘到一半后知后觉意识到花溪方才那话,不就等于说明关心余欢古怪的地方,不算过界? 太好了,原来这也属于兄弟情的范围。 没想到兄弟情和亲情,爱情还要分开?揉成一团全部当成一种不就得了?真麻烦。 身边突然光芒大起,有人被光包着过来,古扉歪头看去,是花溪。 花溪刚刚趁他想事情想的出神出去了一趟,刚回来,她每次进空间都这个阵仗,而且越来越炫酷,以前还无声无息,进出多了会有点头晕,现在已经不会了,是空间升级的原因。 花溪手里拿着毛巾,在擦手,边擦边道,“亥时了,我该睡了,你要不要出去?” 古扉摇头,“我今天在空间待着。” 他还没想明白余欢出了什么事呢,也没想清楚怎么拆余欢的招式,还有书没有读,现在回去只有小半夜的时间,大半在睡觉,根本不够用。 “好。” 花溪说完便被一阵光包起来,去了外面,留古扉一个人在空间。 经常如此,古扉早就习惯,不会再害怕,反而像余欢说的那样,自个儿不觉得一个人是孤单,就不孤单,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没空矫情。 空间内外的时间相差越来越大,等花溪一觉睡醒,古扉在空间已经待了将近半个月,好在空间什么都有,他自个儿也不需要多做别的,随便烙些饼,够吃好几天的。 半个月也足以让他想到拆余欢的招式,大概猜到余欢要干什么? 花溪刚把他放出来,他便第一时间去门口找余欢,到了地方拍门,喊余欢的名字,都没人回应,余欢不在,不知道去了哪?干什么?为什么今儿迟到了? 他平时很准时的,几乎从来不迟到,反常即为妖啊。 古扉吃完早饭,和花溪分别之后难得没去长轩宫,在门口等着余欢。 一直等到中午,余欢还没来,心里想着到了饭点时间,余欢总要吃饭吧?于是换了身太监服,大摇大摆去了杂役处。 杂役处已经变成了他第二个家,时不时过来找人玩,因着大家都不识字,他识字大家就会夸他,字写的好漂亮,好厉害云云,夸的他不要太得劲,所以杂役处是他第三个爱去的地方。 第一是长轩宫,第二是和余欢练武的地方,第三就是杂役处。 到了杂役处一问,都说没瞧见人,不死心,偷偷的溜去他的寝屋,还是没人。 到底去哪了?难道在练武的地方? 古扉又急急忙忙跑去属于他俩的练武场,依旧没人。 怎么回事? 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消失了? 难道他出了什么意外? 就说不对劲,好端端的说什么不能受伤,绝对有古怪。 古扉有点担心他,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去杂役处管事那里,管事也不清楚什么状况,就知道人不在,从早上点名的时候开始就不在了。 和古扉知道的信息差不多,没多少有用的,找余欢同寝的人问,索性说昨儿就没回来。 不会被人杀了吧? 古扉心中一惊,被这个想法吓到了,他很快摇头,不可能,余欢的功夫一般人根本杀不了他,应该是他自己有事,难道偷了腰牌溜出宫了? 他宁愿是偷溜出宫,也不愿意是死了,但是偷溜出宫他也很难过,代表他少了一个朋友。 古扉在大半个皇宫里疯狂找他,连慎邢司都去了,被慎邢司的人赶出来,不过慎邢司也说了,没抓过人。 找了一天,天色已经渐渐晚了,古扉没吃过饭,饿的头昏眼花,索性先回长锦宫给自己做顿饭。 长锦宫里还种了很多菜,米面也是有的,就是好久没开锅,里头生锈了。 古扉换成了砂锅,加点水和菜还有鸡蛋,倒上面糊,就是一碗羹,面条什么的要现擀,很麻烦,他只是先垫垫肚子,待会儿还要去找余欢。 砂锅小,滚的快,古扉瞧着差不多了捞上来,冒着烫嘴的风险匆匆吃掉,随便拉下院里的毛巾擦了擦嘴,便又风风火火出去找余欢了。 余欢不能有事。 古扉想了想,将剑带上,万一他真的出什么状况,他好应付,而且吧,天黑藏好一些,大家看不出来他带了剑。 古扉绕着长锦宫转了一圈,没有人便去了练武处,刚推开破旧的门,发现有点阻力,他感觉到不对,也没强硬的推,绕去一边翻上墙,剑拔了出来,一跃而下,剑对着门,发现根本没有人,不过是一些书堵住了门而已。 哪来的书? 下午他来过一趟,明明没有的。 古扉凑近看了看,发现是黄皮书,黄皮书都是话本,不是正正经经的诗词歌赋,看黄皮书的也只有一个。 余欢。 他来过。 那说明没事,古扉放心了些,丢下剑,坐下来翻了翻,发现里头不仅有话本,还有权谋的书和各种各样的,不过外皮全部换成了黄皮的,伪装成话本。 大手笔啊,肯定是那个组织给他弄来的吧。 书有很多,堆了很大一堆,能看小一年。 古扉摸着下巴,心里起了疑惑。 好端端的,把书搁这里做甚? 想借给他翻阅?不是每天都在借,都在翻吗?还有必要全部搞来这里吗? 古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大概是两年前,明生出事的时候将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他,余欢…… 啪! 书掉在地上,他又被自己吓了一跳。 余欢…… 余欢很有可能跟明生一样,预感到要出什么事,所以这书是给他留的! 他有危险! 今儿的天气很好,月亮很圆很大,明生提着灯笼,走在洒满了月光的小路上,越绕越偏,最后到了一座废弃的宫殿门口,仰头瞧了瞧,上面写了三个大字。 长瑶宫。 长瑶宫是昔日大皇子和其母妃住的地方,后来因着犯了错,原地封宫,没多久这里出了意外,着了很大的火,里头死了很多人,没一个人活着出来,大概是被火烧死太痛苦,里头的人死不瞑目,时常出来作祟。 皇上后来命人修缮,可惜并不成功,一旦进了这里,怪事重重,受伤了好些人,才不得不罢手,最后这里无人理会,还是当年那副荒芜的模样,四周都是烧焦的痕迹,时隔这么多年,依旧十分明显。 灯笼在院里停下,明生深吸一口气,“你果然在这里。” 角落里跪了一个人,那人在烧纸,以祭这里的亡灵。 没有人回应,明生早就习惯,没有在意,望了几眼四周,笑了,“以前只是听说,现在想想才觉得有古怪,世上怎么会有鬼魂呢,当初是你搞的鬼吧?” 皇上下令修缮的时候,这厮从中作梗,假扮鬼魂吓走了那些人。 本来没想到这层,是长锦宫给了他启发,长锦宫闹鬼的事,古扉与他说过,是人为不是鬼祸。 当初吓死他了,那两个调皮的小鬼,好想揍他俩一顿。 余欢将手里的纸一一丢进火盆里,“你怎么找来的?” 明生将灯笼放在一边,跪在他旁边,坦然磕了几个头,“月底了,我难得沐休,没有出宫玩,跑去找你,结果到处找不着人,同寝的人说你从昨晚就不见了,我就猜到,到日子了,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想劝我回头是岸?”余欢面无表情。 “没有。”明生叹息,“我知道劝你没用的,那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我只是想劝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会等着你。” 余欢动作一顿,“你应该趁着现在与我断绝关系。” “怕连累我?”明生又磕了三个头,第一次是给余欢的母妃磕的,第二次是给那个穿着他衣裳,顶替他的书童磕的。 他很伟大,保护了余欢,牺牲了自己。 “其实完全没必要,我背后的主子是扶月公主,实在不行我还有出宫腰牌,大不了见势不妙溜走。” 他的提议扶月公主同意了,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在宫外建势力,他起初没有经验,想开酒楼,结果亏了些钱,后来路遇几个可怜的姑娘沦落街头,他顺手救下,才知道是做皮肉生意的。 因为得罪了人,老鸨被抓,店也被封,她们没地方去,银子都被缴了,身无分文,只得风餐露宿,他正巧遇到,索性开了个青楼。 并不顺利,时常会遇到有人捣乱,达官贵人仗势欺人,他又不能打着扶月公主的牌子,只被官兵找上门时才拿出扶月公主给的宝玉。 京兆尹府给个面子,勉强罩着他们,后来又救了些江湖中的人,那些人身上带着功夫,他们互相之间合作,他养着他们,他们帮着看场子,如此才算站稳脚跟。 再后来那些人找来更多的人,他也琢磨着差不多了,于是开了分店,上面有人罩着,加上时不时搞个新花样,打造了几个花魁镇场子,生意越做越红火,钱也如同流水一般进账。 以前没发现,钱真是个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 “最不济也就是一死而已。”明生将胳膊搭了过去,“一起下地狱也挺好的,来生再见。” 余欢嫌弃的躲了一下。 “哈?”明生有些不满,“我都没嫌弃你,你还嫌弃我?你看看我跟你在一起被你个穷逼克的,一离开你,立马飞黄腾达,有花不完的银子。” 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南华春的糕点,整个京城最有名的,没吃过吧?让你个土鳖见见世面。” 他日常聒噪,余欢理都没理,将手里的所有铜钱纸一股脑烧掉。 明生自个儿拿了一个塞进嘴里,“我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小孩,你没跟小孩说吧?” 他还是喜欢喊古扉小孩,六殿下什么的显得生分。 “没有。”知道的人只有明生一个,一个就够了,再多就多了。 明生点头,“这样也好,免得徒生伤悲。” 当初他就是这样做的,余欢不愧是他朋友,做法跟他类似。 “吃点吧,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明生又拿了一个出来,亲自递到他嘴边,“知道小孩儿怎么说的吗?如果疼了难受了,吃颗糖就好了,你要不要试试看?” 余欢望着那块甜点,目光出神。 这句话古扉也曾经对他说过。 “不要算了。”他太久没回应,明生正打算收回手,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余欢拉着他的手,咬下了那块甜点。 明生乐了,“怎么样?很好吃吧?” 余欢没说话,明生把整包塞给他,“万一不小心受伤了,吃一块,也许真的能止疼也说不定。” 其实止不了疼,它止的是心里的疼,不是身体上的。 余欢勾头瞧了一眼胸口,塞了东西的地方微微鼓起,会影响他行动,但是他难得没有拒绝,抬头瞧了一眼月色,道,“时辰到了。” 时辰到了,他该走了。 明生突然有些后悔,方才说话太绝,又说他穷逼克人,又说他土鳖,他万一死了,脑子里只记得这两句话怎么办? 想了想,尝试弥补,“活着就回来看看,我会一直等你,死了就算了,大气一点,别跟我一般见识,拉我下去什么的也别想,我不会去的,我的好日子才刚开始!” 余欢提了剑,边走边朝后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头也没回,大步流星离开了废弃的宫殿。 明生仰起头,深深的瞧了瞧月色,今儿月亮真的很美,美的叫人动情想落泪。 亥时,长央宫的窗外突然飞进来一只老鹰,老鹰不会叫,可以飞的很高很高,高到专门射击老鹰的侍卫看不到,然后从空中俯冲下来,速度很快,天黑,一般情况下不会被发现。 花溪一颗心提了上来,终究还是来了。 她走到窗外,替娆玉将鹰腿上的东西取下来,放飞那只鹰后将纸条交给娆玉。 娆玉说过,旁的都可以看,只有这个不行,她不想让她知道,但是她已经知道了。 原文里也有这只老鹰,只不过去了丽贵妃那里,因为她改变了原文,变成了娆玉。 娆玉似乎早料到上面的内容,所以不想给她看,只让她服侍着梳洗和打扮。 “今天一定要把我弄得最美。”她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烧,不放心,强调了一遍,“越美越好,最好美的惊天动地,任何人尤其是太监,一看见我就迷的走不动路。” 花溪在给她梳头,“娘娘,这时候就不要皮了。” 顿了顿,又问,“娘娘怕吗?” 娆玉瞧着镜子里的人,面色发白,嘴唇微微透着淡紫,说不怕那肯定是哄人的,“怕啊,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高个子呢,天塌下来由高个子顶着。” “娘娘,这些年你就没有发现吗?”花溪搁下梳子,手脚灵活给她挽发簪,“我已经比娘娘高了。” 当年她刚来的时候才刚满十二岁,没怎么发育,个头很矮,被娆玉嘲笑矮子,两年而已,她已经快速窜高,现在有一米六几,预感还会变高,因为还在发育。 娆玉已经十六岁了,不怎么长了,现在还没有她高。 “是吗?我还真没发现。”故意忽略了他话里的话。 花溪只得明言,“让我去吧。” ??? 娆玉吃了一惊,“你知道?” 明明没给他看的。 花溪低垂下眼,平静道,“娘娘能猜到,我自然也能猜到。” 那信上说,开始行动了,如果失败,娆玉必须补刀,趁着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杀了皇上。 她最近匣子里多了几个很细很长的簪子,簪子的另一头很锋利,那些原本是该送给丽贵妃的,现在到了她手里,所以花溪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也做好了替她去的准备。 “我会武功,比你去成功的几率高。”花溪淡然述说事实。 事实就是她去确实比娆玉的成功率高。 “我等这天等了很久了。”花溪给她插上簪子,“你不是一直问我,那个要求是什么吗?其实没什么,我希望你能跟新皇和睦相处罢了。” 娆玉陡然回头,“你的目的是杀皇上?” 她想过很多种原因,万万没想到是这个。 “是。”花溪承认了,“我曾经欠了一个人的恩情。” 她这个人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沈贵妃临死之前将所有的金银首饰拿出来,放在地上,意思是给她。 她受了恩,便只能报回去,否则心里难安。 “什么恩?”娆玉急切问道。 花溪闭上眼,脑子里冒出两个人,初进冷宫时,嬷嬷一把将厚厚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沈贵妃让嬷嬷买来许多米面油盐,她们已经商量好自杀,这些东西是给谁的,不言而喻。 “一些小恩小惠罢了。”确实只是一些小恩小惠,难能可贵的是,它处在一个冰凉的环境下,还是那句话,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雪中送炭会比锦上添花,更让人印象深刻。 “一些小恩小惠你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杀皇上?” 他蛰伏了那么多年,日复一日熬些耗时间的汤汤水水,精心培养了她,费了那么大的功夫一路将她推上贵妃的位置,就因为一些小恩小惠? “有什么问题吗?” 娆玉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花溪突然笑了,“我杀他,并非只是这些,还为了一个人。” 古扉。 只有他死了,才能告慰沈贵妃和嬷嬷的在天之灵,让古扉登基。 “他太坏了,想杀他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丞相,亲王,也就是将来的摄政王,还有一个人,大皇子古欢。 大皇子古欢当年并没有死,他蛰伏了起来,加入由丞相创办的组织,向天借命。 向天借命的意思是说,借组织的力量,爬起来,站起来,然后反哺组织,为组织办事。 当年的丞相听说有这么一个人之后,便尽心尽力培养,觉得他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果然,皇上看到他很震惊,死在他剑下,但是他也死了。 他生来就是为了报仇,所以他的剑上,暗器上都有毒,包括他的血,他咬碎了牙囊里的毒.药,让毒遍布全身,每受伤一下,血便会流出去,弥漫在空气里,或是溅在皮肤上,皇上是被他毒死的。 他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被捅伤后非但不退,反而摘下面具,问皇上还记不记得他? 皇上先是没认出来,认出来后已经中毒,俩人离得太近,血流的到处都是,沾上一点便会顺着皮肤蔓延,剧毒,无解的。 古欢倒下去后没有死,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倒下才闭上眼。 记得出现了一段回忆,是关于他这个人的,他醒来后看着烧毁的屋子,听着别人说尸骨只有两个,跑了一个人,去追的时候咬着自己的手臂,流着泪让自己不要哭出声,然后从废弃的宫殿逃了出去,在无人问津的冷宫附近活了三天。 后来他加入了一个组织,每天按照组织给的法子加倍训练,日子过的宛如苦行僧,脑子里只有复仇。 成了执念,和活下来的信念。 他的一生黑暗的宛如墨汁,瞧不出一丝一毫的其它颜色,再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给他带来了光芒。 但是没多久那个小太监死了,他的世界又重回黑暗,他像个幽灵似的,从地狱里杀了回来。 就是今晚。 今晚会发生很多事,皇上收集了丞相的三十多条罪名,命令自己的铁甲出宫围剿丞相府,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铁甲一出宫便被人守株待兔屠了个干净。 里面的人换了一批,带着皇上亲兵的腰牌,堂而皇之进了皇宫,将保卫皇上的侍卫一一杀害,剩下的人在里头合力绞杀皇上,其中有一个就是古欢。 花溪很同情他,也蛮喜欢这个人物,他在原文里帮过唐婉,唐婉想来冷宫找古扉,半路被侍卫追,是他帮着掩护,唐婉对他很有好感,花溪亦然,所以他的死,心里还是有点触动。 但是这是他的选择,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假如不报仇,他会死,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所以她尊重他的选择。 他就像一朵绽放的烟花,昙花一现,亮出最炫彩的光芒,然后渐渐淡化,最后彻底消失,令人心生遗憾和惋惜。 花溪从窗外看去,外头黑乎乎一片,只月亮高挂,孤零零,冷冰冰,颇显不近人情。 现在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到顺心殿了吧? 希望他能得偿所愿,为自己的母妃和书童报仇雪恨。 “我会替你去的,别拦我。”花溪想见一见那个人,听说也是个少年郎,长相极为俊美。 她有泉水在,搞不好能救活。 “可是……” “没有可是。”花溪语气肯定,“我一定会去。” 她改变了太多剧情,现在和原文偏离很大,古欢能不能杀了皇上,尚未可知,所以她必须去。 如果他失败了,她补刀。 “好吧。”娆玉拗不过他,只得答应,“那你完事小心。” “嗯。”花溪给她描眉。 娆玉会做一个见证人,如果去了之后,人都死了,她尖叫一声吸引人过来,假如没有,她补刀,原来这个工作是丽贵妃的,现在被娆玉接替,但是动手的人会变成她。 花溪稳了稳心声,继续给娆玉上妆。 “对了。”娆玉突然想起来,“你上次不是让我查那个叫余欢的人吗?这个人还真的有点古怪,是几年前突然出现在杂役处的,慎邢司主事推荐,说是不适应慎邢司的环境,打发去杂役处了,但是问慎邢司的人,都说不知道这个人。” “还有啊,我一查他,把慎邢司主事都惊动了,还特意将当年的记录销毁,你说他是不是做贼心虚?” “这个人还经常出入长瑶宫,长瑶宫你知道吗?就是当年被火烧的那个,里头住了大皇子和他的母妃。” 啪! 花溪手里的瓷盆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里面的胭脂散落,红粉弥漫开来,升起红色的氤氲之气。 “你说他经常去长瑶宫?你确定吗?”花溪抖着手抓住她的衣领,“是亲眼所见?还是听人传闻?” 娆玉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这么激动,“我是听福如说的,这事我交给了福如,福如说他一路跟踪,亲眼所见。” 花溪瞳孔放大,面上第一次因为吃惊,失了仪态。 她早该想到了,余欢,古欢,名字就差一个字,而且余欢和明生是好友,原文里那个一闪而过,就提了一嘴,带给余欢光芒的,搞不好就是明生。 原文里那个小太监死了,什么原因没说,正好明生杀了大管事,被抓进慎邢司。 原文里他一定是那时候死的,因为他活了,而且余欢和文里的古欢样貌相差太大,所以她从来没怀疑过。 现在想想,搞不好全都在那一句‘蛰伏’里头概括了,他是大皇子,怕被人认出来,自然要做些伪装,而且必须远离皇宫中央,那里的主子都认识他,所以隐藏在杂役处? 花溪闭上眼,痛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想到,如果再早一点,赶在事件发生之前,也许能挽救。 真的能挽救吗? 古欢的眼里心里,只有报仇,皇上不死,他决心不灭,而且皇上必须死在他手里,他就是为此而生的。 但是这辈子和原文不一样了,明生活了,他还有古扉,他的亲弟弟,两束光芒,也许他不会再像原文里那样,毫不犹豫咬下牙囊里的毒,与皇上同归于尽。 “走。”花溪稳下心神,带着娆玉出门,“去见皇上。” 现在去怕是已经晚了,丞相放老鹰传递消息时,事件已经进行到大半,就剩下最后的步骤,在顺心殿刺杀皇上。 余欢深陷其中,只能靠他自己决定怎么做,旁人掺和不进来。 天公不作美,方才还是顶顶的大晴天,转眼下起雨来,余欢套在铠甲里,回头瞧了一眼来时的路。 被朦朦胧胧的小雨挡住,看不真切,只依稀觉得那里应该有几个孩子,打打闹闹进来。 还会有个十分刻板的小孩跟在身后,卷起书,啪啪几下打在吵吵闹闹的几个人脑袋上。 那几人挨了打,还要委委屈屈喊‘大皇兄’。 大皇兄? 差点忘了,他就是那个大皇兄,母妃常说长兄如父,父皇公务繁忙,几个孩子就靠他管了。 他比老二大了两岁,大概也因此,弟弟妹妹们都喜欢缠着他,小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就算母妃们明争暗斗,他们依旧可以和睦相处,平时大小矛盾也会生,但是只要坐下来玩一会儿,立马和好。 他就像个监督者一样,不参与,但是谁敢当着他的面冷嘲热讽,或是如何,先挨他一顿揍,久而久之,兄弟之间的感情还算温馨。 与明生在一个寝屋时,明生时常说起他的弟弟妹妹,说得多了,叫旁人也会忍不住怀念。 其实……那段时光是真的美好,令人向往。 他曾经拥有过,可惜,现在没有了。 肩上突然一重,有人提醒他,“该进去了。” 他点头,着了那身碍事笨重的铠甲,一步一步走向正殿。 眼前又出现了几个小孩身影,大的拉着小的,一起上台阶,约好了去找父皇。 那时的他们还小,看不出父皇眼里的厌烦,他讨厌孩子,很多细节可以证明,比如小九如果哭,他会立刻让人抱走,小八吵着要吃糕点,被他踹了一脚,小四的头被他用砚台砸出了血。 他十分不喜欢孩子,更不喜欢大吵大闹的孩子,但是孩子天性如此,控制不住的。 余欢紧了紧手里的剑,一脚踹开正殿的大门。 入目是熟悉的金黄色,金黄色的窗帘,金黄色的绸缎,和穿了金黄色龙袍的男人。 也是那个将他和母妃打入冷宫,不闻不问的生父。 当今的圣上。 第102章 放心吧你 明生被困住了,下了好大的雨,起初还很小,他没怎么在意,慢悠悠走着,没多久雨越下越大,像是天在发怒一样,响起一阵阵惊雷,大雨宛如泼出去的水一般,砸在人身上微微的疼。 完全瞧不清路,不得已,他只能找个地方躲着,等雨停了再走。 身上已经湿了大半,大晚上的,还有点凉,明生缩在角落,搓了搓手臂,想了想,从怀里又掏了一袋糕点出来,甜的雪花酥。 其实他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但是喜欢吃小零食,身上时常有带,自从去了长锦宫,考虑到有个小孩儿喜欢吃甜的,偶尔也会买一袋带着。 这袋子雪花酥如果被他瞧见,肯定要凑过来抢,他本来带两兜子甜点,就是过来分享的。 余欢一袋子,小孩儿一袋子,余欢离得近,准备先去找余欢,结果发现余欢反常的一夜没回来过。 他很少这样,生活规律的像个小老头,不出事不会彻夜不归,所以九成九有事。 他第一反应是到这边瞧瞧,果然找到了人,比想象中还要快,余欢今年才十六岁,十六岁啊,正好的年纪。 但是没办法,这是他的信念,阻止不了的,他一定会去,所以只能尊重他。 明生打开袋子口,尝了一个,意外发现今儿的雪花酥很苦,一定是弄过头了,尝不出一丝一毫的甜味。 啧啧,余欢都要死了,还给他吃这么苦逼兮兮的东西,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不行。 他陡然站起来。 得回去把糕点要回来,回头再送一袋子给他。 临死之前只能吃苦的糕点,这厮万一成了鬼,还记恨着,非要拉他下去怎么办? 这个锅不能背。 明生一咬牙,冒雨朝顺心殿跑去。 顺心殿的刺杀不太顺利,皇上身边守着几位忠心耿耿的亲兵,两帮人马打了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敌人,余欢也有,他的敌人是他的父皇。 他的父皇年长,当年也是一等一的天才,习武天分极高,虽然这些年稍有懈怠,但到底是而立之年的人,吃的盐比他吃的饭还要多,他迟迟攻不下,反而还被刺伤了几下。 胳膊上和腿上都被划了一道,微微的疼,他一活动,会有更多的血流出来,让他行动不便,浑身冰冷。 “你还等什么,用那个。” 旁人厉喝一声提醒他。 余欢紧了紧手里的剑,那个是什么,他心知肚明。 一旦用了,父皇会不会死他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会死。 要用吗?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别的。 ‘活着就回来看看,我会一直等你。’ ‘这招又被你拆了,不过你等着,过几天我就想到法子拆你的了。’ ‘冬天真冷啊,余欢,咱们商量商量,挤一个被窝,盖两床被子呗。’ ‘明天还来啊,明天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两个人,一大一小的身影相互交错在他面前闪现。 “小心!” 旁人的声音再度出现,他回神,才发现一把剑朝他砍来,父皇居然趁他不注意,偷袭他。 真是个好父亲。 他举起剑抵挡,砰,两把剑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虎口位置因着大力,一阵一阵抽疼,那是震出来的。 余欢早就习惯,侧身卸掉那一剑的力道,抬起脚扫去,父皇用手肘挡了一下,他换了个角度继续攻,这回在腰际,父皇弯腰避开。 他趁着机会一甩披风,嗖嗖几把暗器飞了过去。 父皇朝后一翻,恰好与那几道暗器错身而过,俩人的位置也拉开了一些。 “快用那个!” 身后又有人提醒他,催命一样,仿佛生怕他不用似的。 余欢眼角余光朝那边扫去,虽然他们来的突然,打顺心殿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因着皇宫内带队不能太多,只来了二十多个好手,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如今不余十人。 对面比他们好那么一点,一二十个左右,为了引开他们,给他下手杀父皇的机会,每个人最少要应付两个人,情况对他们不利,已经好几个人咬了毒囊。 一旦咬破,最多只能坚持一柱香的时间,如果一柱香之内,他杀不了父皇,那他们这次的行动会失败。 不能失败! 他活到现在,等的就是这一刻,怎么可能让它失败。 “‘那个’是什么?”屡次提到‘那个’已经惹的古仁狄怀疑。 到底是当过皇帝的人,即便晓得也许是大杀器一样的东西,依旧镇定自如,只眯起眼,冷声问他,“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大自在剑法?” 嗯? 认出来了? “大自在剑法只有皇室子孙才有资格习之,你到底是谁?” 大自在大自在,多么嚣张的名字,除了皇室,没人敢用这个命名。 余欢摘下头盔,露出那张惨白俊美的脸,“原来父皇还知道大自在剑法,儿臣以为父皇已经老眼昏花,认不出来了呢。” ‘父皇’两个字透漏出太多信息,古仁狄蹙眉朝他看去,“你是?” 他确实想不起来了。 余欢突然笑了,笑的很悲凉,“我和母妃被你打入冷宫,外公下了大牢,数百条人命说斩便斩了,你现在问我是谁?” 他眼中陡然一红,“我是来索你命的恶鬼!” 长剑蓦地砍出,被人匆匆从半路截下,一个亲兵大喊,“皇上,末将拦住他,您快走!” 余欢一脚将他踹飞,继续朝那人攻去,那人边挡边问,“你是古欢?” “终于想起来了?”余欢一击不成,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匕首反向朝前刺去。 古仁狄并不恋战,主动朝后退让,他的主要目的是拖时间,等着这里的动静被人发现,然后找来救兵,无需死拼。 “你这个逆子!”拖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牵动对方的情绪,使之心神大乱,“当年是你咎由自取,写什么不好,非要写反叛的诗词。” 余欢自然晓得他的目的,没有继续与他口舌之争,全心全意往他周身要害刺去。 “你的母妃也被你连累。” 砰! 他剑下的桌子整个从中间碎开。 “你外公一家上百口人都是因你而死,是你自己愚蠢,被人利用尚且不知!” 唰! 床头的灯笼从上至下,斜着被人劈开。 “朕听说你母妃那个贱人,曾经为了一口吃的,主动献身给一个太监。” 余欢握剑的手在抖,抖到总是失手。 “那太监连根都没有,你猜她们怎么做?” “住口!” 又一剑砍出,使了十成十的力道,剑因为大力卡在木床上,他伸手去拔。 “用手啊。” 古仁狄手起刀落,朝余欢腕上砍去,断了余欢拔剑的念头,没有剑,劣势顿现。 古仁狄本就不着急,现下更不急了,像只戏弄老鼠的猫似的,边逼近,边揭开五年前残忍的真相。 “这宫里到处都是朕的耳目,朕什么不知道?” 他嘴角勾起最大的弧度,“连长瑶宫那场大火是谁放的都晓得,那个女人恨你母妃恨得要死,你母妃与太监苟且,就是她一手策划的,朕只是顺水推舟,压下这事,那个女人目的没有达到,所以才会一把火烧了长瑶宫。” 他放肆大笑,“你的敌人是她啊,找朕做甚?” 余欢随手抓了一个板凳扔去,被他一剑破开。 余欢又摸到了台柱,那台柱是用铁做的,可以坚持一段时间,“那个女人是谁?” 他想知道,知道所有伤害过母妃的人,然后杀了她们,一个不留! 古仁狄长剑挑起床帘,陡然朝这边罩来,余欢没有避开,被半罩在里头,虽然反应迅速,不过还是被他刺了一剑。 他似乎更得意了,甚至抽空回答了一下问题。 “你应该感谢朕,那个女人被朕杀了,朕的后宫可不会留着那么恶毒的女人。” 余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那一团床帘扔了回去,古仁狄一剑从中间划开。 “没有这么简单吧?”余欢退到了角落,角落是个书架,他从书架上摸出几本书,一股脑丢出去,“你将我和母妃打入冷宫,下狱我外公,没有那么简单对不对?” 古仁狄一一避开扔来的书籍,瞳子里有一丝意外,“还不算很笨嘛,当然没那么简单,朕不敢说自己是明君,可也不是滥杀之人。” 他似乎陷入回忆,“你的外公确实忠于朕,不过他太蠢了,朕交给他三件事,有两件因他妇人之仁办砸,你说朕要这样的人有什么用?” “蠢就是他的罪。” “他也算没白死,朕知道他是被人陷害,反叛之书是别人送给他,又交给你的,不过那又怎么样?朕就是要让他死,只有他死了,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朕再翻案,这罪才大嘛。” “私藏反叛之书其罪一,陷害朝廷大臣其罪二,落井下石狱中对其下手为罪三,哦,其女火烧长瑶宫,为罪四,桩桩件件足够其死一百回的。” 余欢呼吸窒了一下,“你就为了杀另一个人,拿我母妃和外公全家的命当诱?” 他算是明白了,当年外公忠于他,但是因为办事不利,被他舍弃,当成了弃子,让另一个人对其下手,然后他再暗中搜集证据,将那些人一举判下死刑。 “他为咱们大昌王朝做贡献,除掉了朝廷奸臣,难道你不该高兴?” 余欢蓦地抬头看他,眼中多了些血丝,和恨意。 他恨,特别恨,从来没有这么恨过。 “原来我这么多年没有恨错人,确实应该恨你。” 一把长剑已经抵在了他脖间,“那又如何,现在死的人是你。” 余欢笑了,笑得很开心,“临死前能拉个垫背的,我满足了。” 古仁狄蹙眉,这话很明显不对劲,他不笨,听出来了。 右眼突然突突跳了起来,心脏也陡然一紧,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多年死里逃生的本能让他蓦地朝一边滚去,一把剑擦着他的脸钉在他原来站的位置。 古仁狄站稳身子,朝射剑的人看去,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手里拿着剑,往古欢那边走去。 古欢拾起方才古扉射来的那把剑,与古扉汇合,背靠背问,“你怎么找来的?” 古扉绷着小脸,神情很是严肃,“我去长瑶宫找你,半路遇到了明生。” 他四处找不到人,便想着去长瑶宫试试。 其实他喜欢去的地方第一是长锦宫,因为长锦宫有母妃,有嬷嬷,还有花溪,他待在里头,就像母妃和嬷嬷还活着一样。 既然他如此,那余欢肯定亦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没找到余欢,反而遇到了明生。 明生一看他就躲,他难得机智了一回,觉得有事,把明生拦了下来,逼问他余欢的下落。 明生开始不愿意说,但是他好像有什么事,急着摆脱,古扉死拽着他,不让他去,没法子他才说的。 “你们太过分了!”本来是来救人的,自己先流了泪,“什么都瞒着我!” 他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花溪如此,明生亦然,连余欢也是这样,说什么为了他好,不想他涉险,但是不知道他有多难过吗? 他努力变得强大,就是为了有一天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可以站出来,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 他不想躲在后面,他要加入,他要保护大家! 越是想,越觉得委屈,知道这时候不该哭的,但是眼泪根本止不住。 古扉擦了擦,努力不让眼泪糊中视线,否则会有危险的。 他来时看到了,死了很多人,这是真打实斗,不小心会死人。 余欢抽空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该来的。” 古扉还在气头上,脑袋往一旁撇去,“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来的吗?我也跟他有仇,是来报仇的!” 指了指一旁的身着金黄色龙袍的人,信誓旦旦说,“杀了他,我母妃和外公才能瞑目!” 古仁狄挑眉,“又一个朕的儿子?” 古扉长剑举起,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他气势太强,而且父亲对儿子,天生有一种压迫感。 “毛都没长齐就敢提着剑刺杀老子?”他上前一步,“跟着叛党逆子学坏了?” 古扉秀眉倒竖,“不许说我余欢哥哥!” 他还是习惯叫余欢余欢,不喜欢叫古欢,听着没有余欢顺口。 “哼!”古仁狄冷笑,“让朕想想看,你是朕的哪个儿子,母妃又是谁?哦,朕想起来了,你的母妃是沈玥那个贱人?” “你才是贱人!”古扉提着剑就要冲过去,被余欢摁了下来,“这厮嘴很厉害,不要听他王八念,如果他再乱说话,你就骂他,越难听越好。” 余欢边说边解下身上的盔甲。 砰! 铁甲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盔甲虽好,护住了七成要害的地方,但是过于笨重,影响了他的行动,褪去之后一身轻松。 余欢活动活动身子,长剑一横,道,“还记得我教你的大自在剑法吗?” 古扉点头,“记得。” “你不是老是问为什么我的大自在剑法和你的不一样吗?” “嗯。”这事古扉琢磨了很久,记忆犹新。 “是因为大自在剑法本就是双人剑,自古以来皇子身边都会有个伴读,这位伴读习的是另一套,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大自在剑法,走吧,一起上!” 古扉颌首,手腕灵活挽了个剑花,跟着余欢一前一后,一高一低,朝那个人击去。 他俩武功本就不分上下,合力之后威力更大,且一防一攻,配合默契,经常练招,反应也很快,不过古扉到底是第一次上战场,受了伤速度便会慢下来。 因为疼,他还小,忍不了这种痛,这点细节被古仁狄发现,将大部分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对余欢只防不攻,所有攻击都在古扉这边。 古扉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瓶井水,就那么直接喝了下去,没空处理伤口,攻势太猛,他身上添了很多伤。 余欢为了帮他,也挨了几下,本来铁桶一般的防御,生生在他这边破了,古扉很是懊恼,瓶子朝那厮身上一摔,被他躲了过去,不过躲的时候人肯定会分神,他连忙冲去,提剑帮余欢。 余欢为了让他处理伤口,给他挤出来一点时间。 他这边好了,该余欢了,余欢也有井水的,临走前他拿的,虽然只剩下半瓶,但是喝完也会精神一震。 等俩人伤口都暂时没有问题之后才对视一眼,全力出击,使出了临分别前,最后的那招。 古扉在空间想了小半个月,但是被余欢一下子破解的那招。 那需要他的剑配合,没有那把剑不行,方才余欢去处理伤口,并不单单如此,还拿回了他的剑。 他的剑钉在床上,是与众不同的。 那把剑全黑,没有一点闪光,在夜晚即便有蜡烛,不小心也会错过它的闪现。 古扉去吸引那厮的注意力,余欢拿着那把剑,在旁边干扰,还和以前一样,那厮的注意力主要在他,古扉腕上突然一疼,手里的剑被挑飞,他急忙去拿,将背露了出来,空门大开。 那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时机,他先是微微收腹,准备避开余欢的剑,又长剑朝古扉刺来。 古扉这个位置,根本躲避不及。 但是他失误了,腹部突然一疼,有什么刺了进去,余欢的剑突然多出了三寸,这三寸足以要他小命,因为余欢的剑有毒。 古扉最后一招是故意失误,让余欢以为他空门大开,实际上攻击在脚下,他改装了鞋子,里头可以弹出小几寸的刀子,朝后一踢,余欢就会中招。 但是那天他没有得逞,因为余欢的剑突然多了三寸,他差点因为乱动被抹了脖子。 余欢的长剑还想往里头插一插,遇到了阻力,他意识到触觉不对,连忙退了回来。 果然几根银针随着他甩头朝这边射来。 方才那么短的距离,如果不是他及时反应,搞不好现在已经被射中了。 在头发里藏银针,这针肯定有毒,因为普通的银针就算射中也没关系,死不了。 余欢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剑中,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流血? 那厮身上有古怪,衣裳被他刺破,他瞧见了里头的一角,闪着银光。 是软甲! 方才那一剑并没有刺中,对方身上穿着上等的软甲,挡了他那一剑。 因着他大意,那厮的剑反而得逞了,削了古扉后背一下,古扉全部注意力都在余欢身上,自己没怎么防备,他鞋里的小刀也没有用上,已经朝一边倒了过去。 背上火辣辣的疼,古扉抖着手想去摸,又怕碰到伤口,只能呲牙咧嘴,锤地缓解疼痛。 太疼了!好疼啊!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他没空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捡起地上的剑,急忙应付又一波的攻击。 余欢从那边绕过来问,“你没事吧。” “没事。”古扉强撑着说话。 那一道口子太长,他能感觉到从他左肩,划到右边腰间,越是往下伤口越深,因为他是弯着腰的状态。 站着不动便能感觉血在往下流,背后湿答答的。 古扉喘着粗气竭力跟上进度,本来俩人就不是那厮的对手,他这边一受伤,余欢那边一个人更应付不了,因为那厮身上穿着软甲,从胳膊一直包到大腿,他的致命点只有脖子和头颅。 只需要护着这两处,然后拖着时间,等着人来救就好。 比起他,他俩压力大了许多,一旦有人赶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古扉不想拖后腿,继续参与其中反而会连累余欢受伤,索性靠在一边,摸出附近乱七八糟的东西朝那厮砸去,干扰他,给余欢创造机会。 偶尔还要防着别人的剑,因为这里不止他们几个,还有其他人,一旦他们解决了对手,立马就会过来帮忙,情况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也不知何时,余欢脚腕上挨了一下,他整个人失力,朝下跪去。 古扉吓了一跳,“余欢!” 他猛地拿起灯柱,连同灯笼一起朝那人背后砸去,那人躲都未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但他没有在意,反而快走一步,一剑刺中余欢胸口,那剑拔出,鲜血登时溅出,滴在那厮的衣袍上。 那厮还待补刀,余欢突然笑了,“临死之前能报上仇,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 古仁狄嗤笑,“又想耍什么花招?” 古扉要过来,他长剑往前抵了抵,威胁古扉,“别动,万一朕手滑,你的哥哥可就没救了。” 古扉被迫站在原地,担心的看着余欢。 余欢给他一个放宽心的眼神,目光很快从他身上,挪到古仁狄身上。 “你方才不还很好奇,‘那个’是什么?”他失血过多,面色发白,“那个是剧毒,藏在牙囊里,咬破便会蔓延,现在的我全身都是毒,碰了我会中毒,我的血也有毒,你已经中了毒。” 不管是不是真的,古仁狄连忙将身上那件沾了血的袍子脱下来。 “没用的,你早就吸进了体内。”他哈哈大笑,“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冰冷,手脚酸麻?” 古仁狄陡然从窗户口跳了出去,外面下着雨,会冲刷掉他身上的血迹,也没有了屋里那股子甜腻腻的气息。 他刚吸入一点,就算是剧毒,只要及时处理,还能活的几率也会大许多。 不过居然被个小鬼算计,这股子气不出自然不行。 他抬头瞧了瞧,屋檐下挂着灯笼,长剑一挑,整个灯笼掉了下来,被他丢去屋里。 屋子是木屋,又挂了许多帘子,这几天除了今天都没下过雨,干燥,屋里登时着了起来。 古扉慌忙去拉余欢,余欢抬手示意他站住,“别过来,我身上有毒。” 古扉不听,想了想,拽下一旁的帘子,隔着帘子去扶余欢,俩人一起朝窗外逃去。 那厮没有堵在窗户口,他很惜命,提着剑朝外跑去,估摸着是想找御医,没跑多久便被一把突然冒出来的板凳绊倒,不等反应,头顶陡然掉下来个庞然大物,躲无可躲,结结实实挨了下来。 那东西是个柜子,很长很大,也很重,他还没想明白哪来的衣柜,那衣柜突然消失,随后多了一把斧头朝他脑门砍去。 他一个翻滚避开,那斧子紧跟其后,他再滚,这次身下传来细碎的疼痛,等他撑起身子才发现是钉子,很多的钉子,密密麻麻扎了他一身。 怎么回事? 这里怎么会有钉子? 砰! 斧头又肆无忌惮砍了下来,他忍着疼,又滚了一圈,然后趁着那人拔斧子,撑着剑半跪下来,手上突然一轻,他整个人趴下,手里的剑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消失不见。 砰! 又是一斧子砍下来,这次他没有躲开,整个后背一疼,能听到斧头卡在骨头缝隙的声音。 那把斧头居然破了软甲,直接砍在他身上,他感觉背上的斧头动了动,那人似乎想将斧头拔出来。 他疼得厉害,本能想反抗,那人重重踩在他肩头,死死压制住他,上下晃动,将斧子拔了下来,动作慢条斯理,冷血无情,做惯了似的。 是谁? 到底是谁? 他极力朝后看去,可惜眼前阵阵发黑,没有撑住,整个人朝下倒去。 花溪不放心,又砍了一斧子,下手极狠,那人没有反应,应该说那具尸体。 她安心了,将斧子拔出,收了地上的钉子,朝窗户口走去,她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古扉着急到快要哭的声音十分明显。 花溪一跃跳进窗户,一眼瞧见角落里正在躲火的两个人,都受了重伤,尤其是余欢,站不起来,古扉在拉他,他一动,背上的伤便溢出血来,大概是太疼了,拖拖拉拉现在还没出来。 花溪瞧了一眼四周,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没剩下几个,屋里一片狼藉,大火蔓延的到处都是。 她走过去,简单检查了一下余欢和古扉的伤口,一个在胸口,前后穿透的大伤,一个在背后,也很长。 古扉瞧见她又哭又笑,还带着偌大的委屈,“花溪……” 花溪没说废话,架起余欢朝外走去,这里是危房,不能待,如果在这里进空间,外面塌下来,再出来搞不好会死。 也许是被木头插死,也许是被什么东西刺死,况且这里还有人,必须出去之后才能进空间。 余欢受的伤太重,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身体无力的朝下滑去。 他喝的井水太少,没到古扉那种程度,古扉后面伤的那么重,还能活蹦乱跳,他胸口中了一剑,便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花溪加紧时间,陡然将他抱起来,长腿一跨翻过了窗户,古扉自个儿跟上,到了外面藏到一个角落,匆匆进了空间,出现在草屋里。 花溪一把撕开余欢的衣裳,瞧见了那个刺穿他前后的狰狞伤口。 只有这个伤,应该不会导致昏迷,“他是不是咬破了牙里的毒囊?” 古扉刚想起来,“对,那个毒很毒的,余欢说已经蔓延到血管里,不让我碰。” 他才注意到花溪从刚刚抱余欢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亲力亲为,没有做任何防范。 “花溪,你也会中毒的!” 花溪摇头,“我屏住了呼吸,而且没有受伤,那个毒应该奈何不得我。” 其实是倚仗井水,空间是她的地盘,到处都是灵气。 空间的水甜,种出的果子比外面的大,肯定不是巧合,是因为有一种东西,能让它们变化,这种东西花溪暂且称它为灵气。 有灵气在,她会中毒的几率很低。 “你离远一点,我把他这边处理好,就过来给你弄。” “嗯。”古扉没有意见,只有些心慌,“花溪,你说他会不会死?” “不会的。”花溪很肯定,“有你和明生等着他,他必须活。” 说着没有耽误功夫,站起来去外头打水,先喂余欢喝一杯,让古扉也喝点,古扉知道是为他好,乖乖的喝了,担心余欢,也没有走,留在原地看花溪给他清洗伤口。 只清洗不保险,花溪想了想,索性让他坐在大浴桶里,加水在浴桶里泡着。 又找来一个小浴桶,加水让古扉也进去泡着,这样伤口好的快。 木桶是出宫的时候买的,一大一小两个,她一个,古扉一个,现在她的在给余欢用。 两个桶挨得很近,古扉在里头不老实,去拉余欢的手,“余欢,你醒醒,别死啊。” 他有些难过,“都是我的错,我如果不怕疼就好了,他就不会只盯着我一个人使劲攻击,我也不会拖你后腿了。” 这涉及到一些私人**,花溪没有留下,悄悄的出了空间。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过来,必须尽快撤离,否则进去在哪里,出去就在哪里,她们会被困在顺心殿。 古扉不介意她在,没回头看,也不知道她已经走了,只晃了晃余欢的手臂,继续道,“你还没有教我大自在剑法的后几招呢,我们还商量好了,明天要继续比武,你不能丢下我。” “我的母妃和嬷嬷已经不在了,你是我亲哥,你不能也去,你要留下来陪我。” 尝试威胁,“你要是不留下来,我就让我母妃告诉你母妃,说你欺负我,这样就算到了地下,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余欢还是没有反应。 古扉忍不住了,哇哇大哭,“余欢,你怎么这么残忍,我好不容易才有哥的,你一走,就没有哥疼我了,呜呜……” 也不知哭了多久,空间里传来另一个人无奈叹息的声音,“我没死,只是懒得说话而已。” 对于现在的他来讲,说句话也很费劲,那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喘口气都觉得那里漏风。 古扉猛地站起身,满面哀色被惊喜代替,“你没有死,太好了。” 余欢勉强睁开眼,往他那边瞧去,“我不会死,也没有中毒,那是骗他的。” 他虽然说不了话,但是意识在的,方才古扉和花溪的话他都听到了。 他确实打过索性咬破毒囊,与那个人同归于尽的想法,但是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不过小小的利用了一番,要不然他这条小命可能已经丢了。 古扉眨眨眼,不解问,“可是你刚刚都没动静了,花溪说胸口那一剑不至于,肯定还有中毒。” 余欢摇摇头,“那一剑离心口太近,我能活着已经是侥幸。”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最后关头,他停下来,没有报仇,那人逃跑的时候,他也没有去追。 明明仇人就在眼前,他应该不顾一切报仇才对? 为什么? 余欢想不通。 他只知道最后那一刻,他想活下来,不想死。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不会死了吧?”古扉紧张的问。 “不会。”余欢极力动了动自己的指头,勾住他的,“死的人一死一了百了,活的人亲眼瞧见,会痛苦一辈子,所以……” 他语气肯定。 “我是不会死在你面前的,放心吧。” 第103章 三0个男孩 余欢闭上眼,五年前的事浮上心头。 有那么一个小男孩,狼狈的从淤泥里爬起来,看到的是一片废墟,那废墟下压着他母妃和书童。 书童穿着他的衣裳,戴着他的长命锁替他死了。 “余欢,你这话不对啊。”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那我要是不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就会死?” 突然有些庆幸他去了,如果他没有去的话,余欢会怎样? 余欢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松开勾着他小指的手,整个人往桶里缩了缩,面色疲惫,口唇发白。 那一剑刺的离心脏太近了,近到他手脚冰凉,浑身无力。 余欢尽量放轻呼吸,缓和疼痛,这么保持了一会儿,才留意到四周似乎不太对。 貌似在一个草屋的廊下,和古扉的浴桶并排放着,对面是绿油油一片的菜地,还有几颗大树,树上结了累累的果子。 时间也对不上,他只闭眼了一会儿而已,天亮了? 花溪出了空间之后才有空细想,方才余欢虽然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但是血是红的,嘴唇也没有发紫,他可能不是中毒。 先入为主觉得他会咬破牙里的毒囊,因为原文里就是这么写的,加上古扉的话,更加坚信,于是给他打上中毒的标签,差点忘了这辈子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这辈子的余欢有明生和古扉,古扉那个性子,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余欢和古扉差不多,他俩是互相的,你把我看的重,我亦然。 明生在原文里已经是余欢唯一的光芒,所以就算为了明生和古扉,他也不能死。 大概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他脱离了原文,做了些其它举动? 话说回来,古扉居然也在,不知道怎么参与的,她急着处理外面的事,没来得及问。 必须要在这里惊动侍卫之前离开,否则会被困在这里。 花溪在翻墙走和出去与娆玉汇合之间犹豫了一下,决定翻墙走,因为娆玉还有工作,她要做那个发现刺杀的‘误入者’,花溪没空浪费时间陪她演戏,空间内外的时间相差很大,她必须尽快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进空间瞧瞧余欢和古扉的情况怎么样? 古扉没什么大问题,他的伤看着大,实际上不深,在井水里泡几天,可能连疤都会消失。 古扉正是成长的年纪,又习武,时常磕磕碰碰,都是这么处理的,事后也没有留疤。 可能还要缝一缝,因为伤口太大,空间里有麻沸散,是这个时代的麻醉剂,抹上之后静等一柱香再缝,他不会觉得疼。 余欢的伤口不大,但是能让他昏迷,说明很严重,不知道井水能不能治好他? 如果不行的话,他可能会有危险,因为空间只有日常的药,也没人学医,花溪勉强懂些调养的药膳知识,养养身体还行,治不了病。 他没法子看御医的,因为丞相昭告天下,是他和他母妃娘家的余党一起混入皇宫刺杀了皇上,背着这样的罪名,根本没办法露头。 除非古扉当上皇上,或者娆玉帮忙,娆玉是丞相的人,一些小事她会妥协,这件事关系重大,余欢可是知道一切的人,比如帮着丞相刺杀皇上,一旦抖出去,旁人一定会像闻到腥的野兽,迫不及待出动,使劲挖出丞相的把柄。 丞相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娆玉很聪明,也能想透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所以她的不确定因素很大。 那只能靠古扉了,似乎也不行。 因为丞相和摄政王还要与二皇子的母妃娘家争斗一番。 余欢成为通缉犯,这个皇位自然老二继承,所有人都这么想,包括二皇子和他母妃娘家的人。 二皇子的大舅子和宝亲王一起接手了沈将军的二十万大军,也是一股子可怕的力量,如果反,怎么也要折腾一翻。 宝亲王就是将来的摄政王,他是皇上的亲弟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但是眼睁睁看着皇兄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忠心下属遭殃,唇亡齿寒,宝亲王动了心思,遂与丞相联手。 他手里也有十万大军,由他压着二皇子的小舅子,坚持反对二皇子登基,称其玩物丧志,不务正业,这样的人登基是天下人的悲哀。 本来二皇子这边也是势均力敌,能战一战的,但是偏偏早年跟随皇上,没少做亏心的事,这些事还被宝亲王掌握了证据,宝亲王以此威胁,要么你们全家玩完,要么退一步海阔天空。 二皇子一党自然选择了退,如果不是手里握着十万大军,退也是不给他退的,直接摁死。 可以说实力至上,丞相和宝亲王合力各方面碾压他,手里还捏着他做亏心事的证据,没法子只能让出皇位保命。 这皇上选来选去,最后才落到古扉头上,期间最少个把月的时间,个把月余欢早就下葬了。 井水必须有用,如果不行,就要大肆搜刮宝玉,让空间进化。 空间进化,井水也会跟着进化。 花溪走到墙角,仰头朝上看,下了雨,墙是滑的,她尝试上去,第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刚要往上爬,胸口突然一疼,有什么东西从背后刺穿,捅到了前面。 花溪低头看去,是一把剑,那把剑又往里头刺了刺,剑头转动,一股子钻心的疼蓦地传来,痛的她呼吸困难。 身后有个极其嚣张的声音大笑,“妖人,朕这辈子还从来没被人踩过,你罪无可恕!” 花溪整个人倒在墙上,靠着墙勉强站着,她抖着手,做了一个虚虚握着的手势,闭上眼,空空如也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剑,陡然朝后刺去。 不是预想的割开皮肉的声音,是一种阻力,像是被什么拦截下来。 花溪极力睁开眼,余光朝后望去,剑确实刺在那人身上,但是没有深入。 她长剑一划,那人的衣裳破去,露出里面银色的软甲。 原来如此,他身上穿了软甲,剑刺不进去,只有先前的斧子能劈开,不过他还活着,说明斧子也被软甲阻去了大半攻击。 怕一斧子砍不死他,花溪加了一斧子,那一斧子有试探他死没死的用意,他居然生生忍了下来,完全像个死人,骗了她。 世上居然会有这么狡猾的人,他不仅狡猾,还很厉害,斧子劈下来的疼痛都能忍,难怪能活到现在,也难怪娘娘,沈将军玩不过他。 丞相要不是和宝亲王合作,现在八成也凉了。 还好他死的早,没做古扉的敌人,要不然古扉完全不是对手。 必须杀了他,这个人太恐怖了! 花溪心念一动,胸口的剑被她收入空间,那把剑撑着两个人的体重,她的,和古仁狄的。 两斧子下来,他能撑到现在,凭的就是那骨子不甘和恨意。 从来没有人能将他踩在脚下,那种羞辱驱使他撑起身子站起来,雨水掩盖了他的脚步声和血腥味,叫他很顺利的得逞了。 “哈哈哈哈哈,”他疯狂大笑,“临死前能拉个垫背的,朕满意了……噗……” 他嘴里吐出了大团大团的粘稠血液,雨水太凉,冻的他瑟瑟发抖,膝盖一软整个人跪了下来,眼前一黑,朝一边倒去。 花溪也倒了下来,离他很近很近,雨越下越大,她眨了眨眼,将睫毛上的雨水眨掉,竭力睁大眼,朝他爬去。 一定要杀了他,他不死,今天的努力全都白费,以后再想杀他就难了。 他活着,会成为古扉最大的 敌人,必须杀了他! 是他害死了娘娘和沈家。 杀了他,就彻底不欠娘娘了。 花溪捂着胸口流血发凉的地方,艰难的撑起身子,心念一动,手心里多了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抵在古仁狄脖间。 古仁狄瞧见了,认命一样闭上眼,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睁开眼,发现原地竟多了两个人。 冤有头,债有主,花溪决定将杀他的权利给余欢和古扉,余欢想报仇想疯了,古扉也时常念叨着,他想变得强大,里头也掺和了些报仇雪恨的念头。 外面一柱香,里面已经一个多时辰,泡了一个多时辰的井水,古扉还弄了点饭菜,俩人垫了垫肚子,已经比原来好太多。 原来的衣裳先是破破烂烂,又在水里泡了一遭,不能穿,俩人换了新衣裳,古扉穿自己的,余欢穿花溪的。 花溪喜欢宽宽松松的衣裳,个头也不算矮,即便如此余欢穿起来还是短了一截,他本来躺在床上,准备歇息歇息,冷不防出现在外头。 从白到黑,只是一瞬间的事,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趴在了地上。 他撑起身体站起来,目光转了一圈,挪到地上一个躺,一个趴的人身上。 “花溪!”古扉比余欢幸运,花溪把他放出来的时候他正疼的厉害,伤口在背后,于是决定爬起来,找纱布,让余欢给他包扎包扎,刚攥着纱布一角,连人带纱布一起被放出空间。 “你怎么了?”古扉丢下纱布跑了过去,将花溪抱在怀里。 花溪指着古仁狄,“杀了他,为你母妃和嬷嬷,还有外公一家报仇。” 她又看向余欢,发现他能站着,瞳子里有些欣慰,看来不用为难了,余欢比她想的命大。 花溪把匕首交给古扉,想了想,让沉寂在她体内的玉件浮出表面。 这块玉是她前世戴的,后来跟着她来到异世,因为染了她的血,消失在她体内,但是她一直能感觉得到它的存在,也曾经唤过它,发现是可以出来的。 那时候她就有过想法,如果她进了空间,让人戴着这块玉,人移动,空间就是移动的。 只是个想法,从来没试过,这是第一次,行不行马上就知道了。 花溪把玉给古扉戴上,“待会儿去门外找明生帮忙,我来的时候看到他了……” 他不会武功,花溪叮嘱他在门外等着,如果里面没有动静再进去,否则进去了也只能是拖累,他答应了。 “实在不行……找贤贵妃……” 她浑身发冷,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做个……好皇帝……” “什么?”最后一句话声音太小,古扉没听清,他正待凑过去细听,花溪已经握着玉坠进了空间。 “花溪!” 他还保持着姿势,像是怀里有人一样,手中还留有触觉。 “她受的伤太重,一定是去空间疗伤了。”方才在空间里,古扉跟他讲过空间的事。 毕竟突然从黑夜变成白天太过奇怪,而且空间不像正常的宫殿,当然他也只是好奇了一下下,懒得问,古扉自己耐不住,问他为什么不好奇? 空间这么神奇? 为什么不吃惊?怎么没有惊讶? 不知不觉把空间的存在抖了出来。 古扉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有事?” “不会,”余欢弯腰去捡地上的剑,“我这么重的伤都还活着,她是空间的主人,死不了。” 那剑一竖,笔直立在古仁狄脖间,“你要死了,还有什么遗憾?” 古仁狄突然笑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棋差一招,自认倒霉,动手吧。” 他又重新闭上眼。 余欢长剑刚要往前,古扉阻止他,“我有几句话要问。” 余欢的剑顿了顿。 古扉上前一步,站在古仁狄身前,“我叫你一声父皇,你实话告诉我,为什么要将我和母妃打入冷宫,我外公对你忠心耿耿,又为什么要陷害他?” 他想知道,知道管家说的对不对,只听一家之言肯定不行,都了解之后再自个儿判断谁对谁错。 古仁狄睁开眼,隔着雨水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想知道?” “嗯。” “不怕我说谎骗你?” 古扉蹙眉,“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 古仁狄又笑了,“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朕便说道说道。” 讲故事对他来说是有利的,拖的时间越久越好,被人发现这里的异样,他或许还有救。 “从前有个很死板的将军,不忠于皇帝,忠于正义,皇帝要是干坏事,他还想干掉皇上,你说有这么笨的臣吗?” “他每天上折子□□帝,无视皇上的命令,皇上干这个他要弹劾,皇上干那个他还要弹劾,皇上想杀人他阻止,皇上没办法,只好把他杀了。” “他一死,再也没人整天念叨着忠言逆耳,皇帝还有点舍不得,不过想想他手里的兵权,又释然了,毕竟这么多兵掌握在一个满口正义,动不动要大义灭亲的死板老头子手里很危险的。” “二十万大军啊,不小心整个大昌王朝都要覆灭。” “皇帝吸取了他的教训,把二十万大军分为两部分,一西一北驻扎,从此安宁,再也没有一家独大的情况,这么一想,皇帝是不是好皇帝?” 古扉不赞同,“你为什么非要干坏事?你不干不就好了?” 古仁狄不屑的撇了他一眼,“小屁孩,你还是太年轻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谁天生就是坏人?” “谁想干坏事?” “谁不想当个被人崇拜,尊敬的圣人?” “你以为的坏,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 古扉不信,“你是皇帝,谁敢逼你?” “呵!”古仁狄冷笑,“逼我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各个都想让我死,我偏不死,好人不长命,我这个祸害遗千年。” 原来他还有点自觉,知道自己是祸害。 “小屁孩,念在你叫朕一声父皇的份上,朕最后教你一个道理。” 声音已经开始有些无力。 “假如有一天,你坐到朕这个位置上,前有狼,后有虎,走投无路时……” 他抬眼瞧了瞧朦朦胧胧的影子,雨下的有点大,已经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面容。 “就变坏吧。” 嘴角的弧度越勾越大,“只要变坏就能无视所有规矩和枷锁,生生踏出一条路来。” 指尖抠在青砖的细缝里,无意间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那是一条捷径,能让你在短时间内追上其他人,然后远超他们。” 两根指头夹住那个硬硬的东西拉了过来,握在手里。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无视你,你的声音响亮了,他们终于听见了,耳朵不聋了,眼也不花了。” 他紧了紧手里的东西,声音越发疯狂。 “再往上他们会怕你,惧你,匍匐在你脚下!” 他慢慢的撑起身子,余欢的剑退了退,雨太大,夜太黑,没有人看清他手里的东西。 “你就是这天下的主!所有人的君!” 那剑陡然飞出,但是有一把匕首更快,蓦地从上往下,刺穿他的脖子。 啪! 剑掉在地上,他也倒了下来,嘴角抖了抖,缓慢的勾起一抹欣慰的微笑,“真不愧……是我儿子……” 古扉摸着脸上溅起的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余欢,我杀人了!” 手上也是血,脖间也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的触觉,还有胸前,都被热血洒过。 “我杀了自己的父皇……” 余欢半蹲下来,将他搂在自己怀里,“不是你的错,他想杀我,所以你才动手的。” 那一匕首刺穿了古仁狄整个脖间,他睁着眼,死不瞑目,带着血丝的眼睛里滴了水,像眼泪一样。 这个人是不会哭的,那么恶毒又强大的人,怕他还活着,余欢拔下那把匕首,又割了一道,确定他死的不能再死,才往他身上摸去。 袖兜里没有,怀里也没有,在腰间找到,别在腰带里,系了根绳子防丢,余欢搁下绳子,将东西收入坏中。 “那是什么?”古扉从他怀里抬起头问。 “是虎符。”余欢站起来,艰难的朝外走去,“这东西不能被坏人得了去。” 假如他不拿,就会落入丞相的手里,丞相以为他隐瞒的很厉害,实际上他早就从蛛丝马迹里头查到了信息,确定是丞相无疑。 他栽培新人,创建向天借命组织,现在又刺杀皇上,目的不纯,这玩意儿就算丢进河里,也不能落到他手里。 “走吧,我们该出去了。” 古扉擦了擦眼泪,‘嗯’了一声,跟着余欢往外走,古扉边走边问,“去找明生吗?” “嗯。”现在只有明生是可以信任的,至于花溪说的贤贵妃,他不认识,也不敢保证花溪不在,她愿不愿意帮他们。 “余欢,父皇是好人吗?”古扉想回头看,被余欢扭了过来。 “不是。”余欢腿上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需要古扉扶着,“不过他的话很有道理。” 他仰头瞧向望不到边缘的天际,“假如有一天被逼到走投无路,那就变坏吧,坏是一条捷径,但是……” 垂眼看了古扉一下,“要做好死的准备,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嗯。”古扉还没有消化今儿经历的一切,愣愣点头。 俩人相互扶持着走出顺心殿,外面急忙迎过来两道影子,一个是明生,另一个是穿着雪白衣裳,打着伞的姑娘。 明生发现是他俩,松了一口气,“结束了?” “嗯。”余欢今儿费了很多口舌,已经懒得说,只抬了抬手臂,示意明生。 这大爷要伺候的姿势太明显了,明生白了他一眼,还是走过来,架起他的手臂,撑起他半边身子。 “那回去了。” “嗯。”吭一声不需要太多力气。 “古扉说他已经比我厉害了?真的吗?” 明生这一趟很波折,先是遇到古扉,说没有功夫会添乱,后来遇到花溪,又说没有功夫进去只会添乱,他在门外等的焦急,想进去,再次被旁边的女孩子插刀。 没有功夫进去只会拖累他们,她一个女孩子都懂的道理,他这么大了还不懂云云。 明生很受伤,觉得有必须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 “嗯。” 明生:“……” 好吧,留下给他们收尸也不错。 “花溪呢?” 才发现只有两个人,少了一个人。 “她现在很安全。”其实安不安全他也不知道,但是这时候不能乱。 “先回长锦宫。”古扉提议,“那里还有药水。” 他俩伤的都不轻,需要井水再敷一下,花溪进了空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呢,他有些担心。 余欢看出了他的心思,抽空摸了摸他的脑袋,“先回去再说。” “嗯。”这回轮到古扉惜字如金了,他心思不在,回答的都很敷衍。 “且慢。”娆玉叫住他们,“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太监,十三四岁模样,长得很是白净。” 十三四岁的小太监? 几个人一同摇头,“没有。” 娆玉蹙眉,“文质彬彬的,很瘦,特比显眼的,你们确定没瞧见吗?” 三人还是摇头,哪里有文质彬彬又很瘦还特别显眼的小太监? 就他们三个,花溪不是太监,他们三个倒都很瘦,文质彬彬的,还特别显眼,当然古扉的年纪不太符合,十三四岁,他还差三岁。 娆玉瞳子里染上一抹失望,“他死了吗?” “不知道。”古扉看她可怜,好心道,“你进去看看吧,不过速度要快,要不然这里的动静被旁人发现,会以为你是刺客呢。” 娆玉道了声谢,伞一丢,提起裙子朝顺心殿内跑去。 里面已经没有活人,大火将所有人埋葬在屋里,没有人逃出来,父皇也死了。 他活着,不想叫他父皇,他死了,叫的倒是毫无芥蒂了。 “我们快点离开吧,这里已经是是非之地。”明生突然蹲下来,让余欢上来。 余欢也没有客气,趴在他身上,古扉拉着余欢的手,三个人摸着黑,跌跌撞撞朝长锦宫走去。 快到的时候明生才想起来,“刚刚花溪好像穿着一身太监服。” “而且她长得文质彬彬,很瘦,还特别显眼。”余欢加了一句。 “方才花溪说如果咱们找不着明生,就去找贤贵妃,她不会就是贤贵妃吧?”古扉懵了懵。 三个人都愣住了,顿了顿,明生才道,“应该不是,我听说贤贵妃可傲了,连皇上都看不上。” “可是她说十三四岁,长相白净的小太监,方才进去的除了花溪,没有别人。”古扉有点担心,“她刚刚进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余欢声音带着疲惫,“她是丞相的女儿,我加入的组织就是丞相创建的,况且那些人没有出来,应该都死完了。” “我瞧她也不像蠢笨之人,自己有分寸吧。”能说出那番话的,不是冷血不在乎里面的人生死,就是冷静有大智慧的人。 前者不太可能,如果真的冷血不在乎里面之人的生死,就不会慌张的问他们了。 “我们先管好我们自己的事吧。”余欢很无力。 古扉点头,“对啊,我们还有伤呢,不说我还没感觉,一说疼死了,先回去,待会等花溪出来了,问问花溪便是。” 说起花溪,注意力被分散,伤口都没那么疼了,“空间的时间和外面的不一样,等我们到了长锦宫,里面应该已经过了一两个时辰,花溪早该好了。” 他一口一个空间,明生听得疑惑,“什么空间?” 他是自己人,而且古扉有预感,他不会觊觎空间的,所以没有大意的告诉他,“就是一个小天地,在花溪体内,里面可以种菜种水果,还有鱼虾蟹和螺蛳哦。” 怕他不能理解,添了一句,“难道你就没发现御花园的鱼都是带颜色的吗?花溪的鱼是草鱼,为了不让你发现,每次都把鱼皮剥了,只蒸鱼肉。” 明生了然,“太狡猾了,我一直没发现。” 其实心里有怀疑,但是基于信任,从来没多想过。 说起鱼,声音里有一丝怀念,“那个鱼啊,煎的可真好吃。” 第104章 危机四伏 每天吃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好吃,但也不会太特别,毕竟天天吃,早就习惯了。 一旦离开之后吃到了长穗宫的饭,才发现长锦宫的手艺真是一绝。 他以为是长穗宫的伙食不太好,当时也没有在意,等出了宫,赚了钱,有花不完的银子,无论哪个酒楼都可以随便进,随便点,吃遍了京城的美食,依旧没找到记忆里的味道。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一道菜,将鱼煎到两面金黄,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会那么好吃呢? 他捅了捅余欢,“你吃过没有?” 余欢懒得理他,眼一闭,心安理得在他背上闭目养神。 “你肯定没吃过对不对?”明生哈哈大笑,“你这个臭脾气,谁受得了你啊?” 想跟余欢交好,首先得耐下寂寞和尴尬,否则你这边涛涛流水一般,他那边可能会眼都不睁,十分气人了。 “余欢哥哥好像不喜欢吃鱼。”古扉给他正名,“有一次我端了鱼出去,又原样塞了回来,后来我就没塞过了。” 明生点头,“我就知道,这家伙死板的很。” 三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长锦宫,余欢有钥匙,古扉也有,打开门,先找了一套衣裳让余欢换上,然后老实躺在床上等治疗。 古扉去拿药,他因为经常受伤,花溪什么都备了一点,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井水,古扉自己也有那么点经验,擦伤抹什么药,伤风喝什么药,不过他不爱用那些,无论得什么病,受什么伤,都用井水。 这次也不例外,井水拿了好几瓶,其它的就拿了金疮药,还是很久之前买的,瓶口上落了灰。 古扉擦了擦,将药瓶子一股脑抱在怀里,然后放在床上,“用井水清洗一遍,然后再上金疮药。” 其实原先在空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伤口已经不流血的,但是出来之后被雨淋到,加上走路,又有血渗出来。 余欢的伤重,先给余欢处理,明生让他也把身上擦擦,然后趴在床上,有什么事喊一声便是。 他是三个里面唯一一个完好的,因为对房间不熟悉,古扉的药瓶也没有贴字,先前才会让古扉自己拿,现在药和纱布到齐,明生熟练的清洗,倒上药粉,包扎,一气呵成。 余欢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你们在成长,难道我就没有吗?”明生拍了余欢屁股一下,示意他包好了就让开,别占位子,余欢挪了挪,古扉自动补了缺位,“我在宫外救了一些江湖上的剑客,他们经常受伤,以前店小的时候请不起人,都是我给他们包扎的。” 余欢嗤笑一声,“滥好人。” 他经常这样,明生没有在意,只伸出手又打了他屁股一下,“你当初不也因为我滥好人才结交的?” 余欢又往里面挪了挪,躲到他打不着的地方,“不一样,来历不明的人不可信。” 明生特意爬上床,往他屁股上呼了一下,“你也是来历不明的人!” 余欢回头瞧了瞧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没再说话,只懒洋洋地趴下来,闭上眼,脑袋扭到床里。 明生没管他,过来给古扉包扎,衣裳一脱,他整个人倒抽一口凉气。 古扉被他吓到,“怎么了?我伤的很重吗?” 明生有些疑惑,“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啊?”古扉想往后看,但是伤在背后,死角的地方,瞧不着,“怎么了?” “伤口从左肩一直到右下腰,你怎么还能活蹦乱跳?”真是奇了怪了。 古扉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生生被他吓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喂!”明生慌忙接住他往下垂的脑袋,“不是吧?这么不经吓?” 他看了看余欢,又看了看手心里捧着的脑袋,将脑袋往枕头上一搁,讪讪道,“这样也好,缝的时候就没那么疼了。” 这么大的伤口,肯定是要缝的,不缝会有一道撕裂的痕迹,露出白皮下的粉肉,格外瘆人。 “真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能耐。” 方才回来都是他自己走的,药也是他自己拿的,放在架子上,要做大开大合的动作,他竟也没喊一声疼,将来肯定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 明生坐下来,去拿针线,估摸着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伤,屋里没有准备缝伤口的羊肠线,用羊肠线缝的伤口不用拆,它会与皮肉融入一体,普通的针线要拆。 不仅如此,还要用开水烫一下,否则伤口会感染。 明生去后厨抱来一个小炉子,炉子里烧水,下面烧炭,东西都有,俨然一副安静过日子的模样。 长锦宫一直便给他一种人间烟火的温馨感,所以即便他出了宫,也依旧留恋这个地方,太有家的感觉。 以前在门外,抱着羡慕的心态,毕竟不是自己的,他后来还想过在别的废弃宫殿也寻个差不多的地方,种上菜,烧上菜,像过家家一样。 但是总有照虎画猫的心态,因为总也学不像,还是这边更令人向往。 而且吧,别看这些菜啊花啊开的茂盛,实际上照顾起来很麻烦,隔一段时间不浇水不拔草,再过来看,属于菜的没多少,倒是属于草的,大片大片都是。 菜争不过草,被草抢去了营养。 “余欢,你看有没有过日子的感觉?”明生边生炭,边问。 余欢扭过头看来。 几乎接触不到炭火的人第一次烧,被溅起的火星子吓了一跳,坐的离远了一些。 别说,火一升,屋里不仅暖了起来,还照亮了四周,叫他看出来处处生活过的痕迹。 确实有好好过日子的感觉,“嗯。” 他这声‘嗯’等于认同,明生兴致起来了一些,“还记得我们在杂役处时说过的话吗?” “将来出了宫,就买一套这样的房子,不需要太大,一个前院,一个后院,后院有厨房,可以晒衣裳,前院养些花花草草,哦,还要有只猫,再来两个伺候的人,那日子简直不要太美满。” 余欢脑海里跟着勾勒出画面。 “这样的日子谁不喜欢?” 所有人都喜欢,他也一样,不过他更偏爱一个人住,旁边可以是明生,对面是古扉,有空就出去玩一玩,没空在家练剑。 可能会有两个特别爱热闹,话还很多的人缠着他,叫他不得安宁,但是很奇怪,竟也不烦。 “我现在已经有了,在京城,前面通街面,后面是个幽静的小花园,再然后才是住的地方,想吃东西出门就能买到,想安静睡觉就睡后头,一点也不会吵。” 明生捡了根棍子,捅了捅炉下的火,透气才能烧得更旺。 “我知道你的想法,想住我旁边是不是?不过旁边已经有人住了,人家贼有钱的,不会卖宅子,你和古扉就凑合凑合在我那住吧。我那个府邸特别大,有两三个小院子,够我们住了。” 曾经他以为只要买到梦想中的宅子,再添上想要的东西,就是家,后来住了进去,才发现还缺了一样,人。 有人才像家,没人它就是个宅子。 “顺心殿的事怕是已经东窗事发,很快就会有人追来,宫里不能待了,跟着我一起出宫吧。”明生语气严肃。 虽说方才气氛和睦,不过这些都是必须担心的问题,迟早要说的,正好古扉昏睡过去,他与余欢谈一谈。 余欢看向古扉,“你确定能带我们两个伤员出宫?” “我是扶月公主的人,有出行令牌,平时偶尔人手不够,也会带一两个人出去,都没人查的。”明生丢下棍子,双手放在火边烤。 “那是平时,你现在如此,不仅我们会被抓,你和扶月公主也要被牵连。” “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候我一力拦下罪名便是。”明生不以为然。 “天真。”余欢毫不客气打击,“你是扶月公主的人,代表的是扶月公主,她对你不错,给了你极大的信任,不要害她。” 明生默然,许久才道,“那你说怎么办?” 余欢深吸一口气,“等,等花溪醒来,她有一个能将人收进去的小天地。” “万一她醒不过来呢?”明生没有见到花溪,不知道她伤得有多重。 “那就去找贤贵妃。”余欢半撑起身子,将被子盖到古扉身上。 夜深了,天还有些冷,他这样露着背睡,容易伤寒,虽然屋里温度不低,不过多做一层防护总是好的。 被子拉到肩头,余光不小心瞥见湿了的枕头。 “花溪进小天地之前叮嘱古扉,古扉很信任她。” 想了想,伸手抚了抚古扉的脑袋。 “我也信她。” 明生有点担忧,“贤贵妃是丞相的女儿。” “我是父皇的儿子。” 言下之意,上一辈是上一辈,下一辈是下一辈,不能一概论之。 “况且……”瞧见了床头柜上的漏沙,将之拿过来,记了一下时间后放在自己枕头边,“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小五……”明生想起来,“小五的夜车可以藏一个人。” “藏他还是藏我?” 水已经烧好了,余欢示意明生拿过来,倒进碗里,余欢将早就准备好的针线泡进去烫了烫,“我们等不到四更,最多一个时辰。” 小五的车四更才进宫,等他进来,黄花菜都凉了。 “明生,是你告诉我,我和古扉经历相同,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信朋友一回。” 针已经泡好了,余欢赤手去取,烫了他一下,不过没关系,就是要烫,不仅要烫,还要用热水洗手。 “花溪是古扉的亲人,既然这么说,绝对不会害他。” 明生抬眼望了望这位老朋友,发现这厮固执起来,旁人是劝不动的,不过花溪嘛,他也信,只是怕她识人不清,因为贤贵妃的身份风险太大了。 就像自投罗网一样,如果换一个人,他也不会这么担忧。 余欢的针抵在古扉背后,他是半坐着的,动的时候要举起手臂,牵扯到伤口,疼的咧了咧嘴。 明生叹息,“还是我来吧。” 他给自己倒了些热水,先用热水洗了手,才拿针去给古扉缝伤口,古扉虽然昏迷着,不过背后本能绷了绷。 余欢摁住他,明生的针才得以继续,因着伤口大,这一缝便是三炷香时间,俩人都累出了汗。 事后给古扉擦了擦血,又用井水清洗了两遍,上了药,用纱布包好,最后穿上衣裳,盖好被子。 他这个伤口是不可能正面睡了,不过瞧他半边脸压出红痕,俩人好心的给他换了另半边脸贴着。 “雨停了,你先回去吧,记得你是扶月公主的人,别连累她,实在想帮忙,等我们去找贤贵妃之后被抓再想办法疏通。” 明生翻了个白眼,“等你们被抓就等死吧,还指望我救,到时板上钉钉,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他有些生气,语气都冲了些,“我送你们去贤贵妃那,看着你们没事我再走。” 声音放低了点,“若是有事……就给你们收尸。” 余欢笑了,这个他倒是没拒绝,“那就麻烦你背一下古扉。” 时间拖的越久,对他们越不利,方才来这里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所以他决定现在就走。 明生冷哼,没有听话的去背古扉,反而先去衣柜里找出一条厚披风,把古扉包裹在里头才背着他往外走。 现在轮到余欢跟着了,余欢拿了一把匕首在手里,是方才花溪给古扉,古扉吓掉的那把,被他收了起来,长剑太引人注目,被发现带了武器,可是死罪。 匕首可以塞进袖子里,有事的时候拿出来。 两个人泼水灭了火盆,借着夜色掩盖,匆匆朝外走去。 大概是皇宫太大,每个院子搜过慢,所以这边还没什么动静,走到接近中央的地方才有无数举了火把的人走来走去,搜寻他们的下落。 三个人躲在附近的小巷子里,盯着外面的动静看。 那些人每搜寻一处,便留些人看守着必要通道,几乎堵了所有过去的路,他们一出现就会被发现,根本到不了贤贵妃的长央宫。 “现在怎么办?” 余欢仰头瞧了瞧高达三米的墙,如果是他全盛时期直接翻过去便是,现在…… “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古扉趁机先过去,我随后就来。” 明生声音有些无奈,将背上的古扉往他怀里一塞,道,“我去吧,这个我擅长。” 他没有功夫,只要不眼瞎都知道他不可能是凶手,所以他去是最安全的。 余欢认真考虑了一下。 明生的身份很干净,扶月公主的人,并没有掺和进去,况且那些人的目标是他,大皇子余孽,主要搜的也是他,不会为难明生。 “万事小心。” “放心吧,我只要演出戏便是,难不倒我。”明生脚步轻快朝与余欢相反的方向跑去。 瞧着差不多了才尖叫一声,将所有侍卫吸引过去,等人到齐才道,“刚刚有个黑影从那边过去了。” 那些人怕错过,问都没有细问,连忙去追。 明生站在原地,眼瞧着长长的队伍全部过去,才收回目光,往来时的角落看去,那里一道背着人的身影匆匆而过。 “要保重啊。” 离长央宫还有一段距离,余欢忍着身上的疼痛,咬牙调整了一下姿势,背着古扉继续走。 还有很长的路要赶,现下居然就累了。 余欢回头看了眼背上的古扉,一张粉琢玉雕的小脸藏在全黑的披风下,睡的不□□详,眉头蹙起。 大概是在牵挂着花溪吧? 说起来,花溪的伤好像很严重,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人?” 眼睛被火光刺了一下,余欢看不清对面的情况,不过知道不妙,转身朝一旁的小道跑去。 “站住!”身后的人追了过来,无数把火把登时将这一片照亮。 余欢加快速度,尽量挑狭窄的胡同跑,如此可以避免被很多人追上,路小,一次只能通过一两个人。 “快停下,否则格杀勿论!” 余欢根本不听,忍着疼,越跑越快。 如果在这里被抓,他和古扉都玩完。 “弓箭手准备!” 余欢陡然拐入一条小胡同,避开了被射中的危险,一路跑到了尽头才发现没路了,面前立着一堵墙,墙下有个门,不知是哪个院子的后门,很小,从里面用门栓插了起来,推不动。 “进去搜!” 外面是无数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接近。 余欢单手搂住古扉,撑住他全部的重量,单手拔下腰间的匕首,从门缝里插了进去…… “这条路好像是通往长央宫的。” 外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说明那些人已经近在咫尺。 余欢匕首快速在门缝里来回活动。 “长央宫那位主子……” 卡的太紧了,匕首每次只能挪动一点点的距离。 “放心吧,那位主子不在。” 顺心殿发生那种事,自然要在顺心殿守着,一时半会出不来。 “咱们大胆的搜!” 他们奉的是太后的命令,要是找不着凶手,吃不了兜着走。 领头的一挥手,众人齐齐朝胡同里奔去。 “没有人。” “奇怪,人去哪了?” 所有人都看向长央宫后门。 “会不会进去了?” 余欢警惕的跟着前面的白衣小姑娘一起,七拐八拐走在长央宫院内,方才就是她给他们开的门。 完了便一直背对着他,他没认出是谁,但是记得这身衣裳。 在顺心殿外,这人便是这身打扮,当时他们怀疑是贤贵妃。 也许误打误撞找到了他们想找的人。 ‘贤贵妃’还在往前走,避开了下人,领着他们进了一个房间,之后才回头,问,“你是古欢?” 她起初没查到古欢的身份,但是去了一趟顺心殿,现场留下了很多痕迹,比如说属于大皇子娘家一党的图标,画在墙上,还有凶手留下的字,‘父不慈,子替天行道’,大家都说是大皇子当年没死,回来报仇了。 古欢出来的时候她见过,他就是凶手,所以他是谁不言而喻。 “嗯。” 他承认了,说明没有猜错。 “他是古扉?” 古扉和原来的沈贵妃太像,娆玉十二岁进宫,那时候沈贵妃还在,眉眼有七成相似,她一眼认出,况且她见过古扉,只是时间久了,他又长大了些,所以需要确定一下。 “嗯。” 他又承认了。 “你们是惜花的朋友?” 她的问题很多,不过余欢还是配合的点头,“嗯。” 溪花,花溪,只简单反过来了而已,加上长央宫,白衣女子,还是花溪朋友,他已经十分肯定了,这人就是贵妃娘娘。 没想到花溪真的和贵妃娘娘交好,贵妃娘娘居然也真的肯为他们冒险。 “惜花呢?”娆玉冷冷看他,“你们抛下他跑了?” 余欢摇头,“她现在暂时很安全。” “暂时?”娆玉敏锐的抓住了重点,“什么叫暂时?” 余欢答非所问,“她让我们来找你。” “他在哪?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娆玉起初以为动静是惜花搞出来的,听到后第一时间出来,结果发现不是,心里的失望可想而知。 她可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看顾皇上,反而跑了回来,想看看惜花有没有平安回来,这么任性搞不好会错失当太后的机会。 但是…… 和他比起来似乎那个位置并不重要,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夺,只是知道惜花需要,所以才努力拼搏一下罢了。 如果惜花没了,当不当太后都无所谓,大不了被遣散出宫,或是老死在宫里。 “他到底在哪?”娆玉动了气。 说了半天一直说不到点子上,她只想知道惜花的下落。 “她让我们来找你。” 余欢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 “说是你可以庇护我们。” 娆玉喘了口粗气,“告诉我他在哪,本宫可以庇护你们。” 余欢背挺得笔直,“等我们安全了,自然会告诉你。” “你……”娆玉揪住他的衣领,着急到想动手打人,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最好不要耍花招,否则本宫要你们死一千次一万次!” 放完了狠话,她深吸一口气,道,“跟我来吧。” “去哪?”余欢问。 娆玉白了他一眼,“安顿你们。” 她说的安顿,就是将俩人带去她的寝屋,只有她的寝屋旁人不敢进,是安全的。 屋里只有一张床,让给了他们,娆玉示意他把古扉放下,可以暂时歇息歇息。 余欢确实累坏了,没有犹豫,先小心翼翼将古扉放在床上,再把他身下的被子拉出来,盖在古扉身上,边边角角掖好,自个儿正要上去,鼻息下闻到一股子香粉味。 这是女子的房间,女子的床,他是男儿,该避嫌来着,但是眼皮沉重,顶不住,把古扉往床里推了推,整个人倒在上面。 闭上眼,也就刚刚一两息时间而已,没来得及将床铺暖热,门外突然传来说话声。 “贵妃娘娘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奉了太后的命令搜查长央宫。” 第105章 想当皇帝 娆玉眯起眼,“让他们进来。” 不进来是不可能的,不过其它的可以查,只有这间屋子不行,一旦查了,她就和刺杀皇上的凶手脱不了干系。 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往她脑袋上扣帽子,整个丞相府都会被她连累。 “是。” 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轻,说明人已经走了,没多久带着大批人过来,那些人四散而去,去各个房间里搜查,将所有宫女和太监赶出来,太监带去一个屋子,宫女带去一个屋子,一一脱衣审查。 若是身上有伤的,或是手上有茧子,像练剑的,有肌肉习过武的不管男的女的都会被带走。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查过之后,所有人聚集在正屋门口,只差这一间屋子了。 “娘娘,末将奉命追查刺客,还请娘娘行个方便。” 言下之意很明显,他们要进去搜查。 “屋里就本宫一个人,本宫哭花了眼妆,不方便见人。” “娘娘,顺心殿发生那样的事,您不去顺心殿主持大局,一个人躲在房间做甚?”这行为很惹人怀疑。 “大胆!”娆玉的声音很冷, “竟敢质疑本宫。” “他不敢,哀家敢。” 门外又传来一道声音,这回是个女音,威严庄重,透着一股子上位者发号施令的气势。 “萧将军,给我进去搜!”孝太后由人搀扶着走来,“出什么事哀家担着。” 娆玉一慌,只来得及往寝屋床上看了一眼,便连忙出来迎接,“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太后坐在旁人搬来的椅子里,冷笑,“贤贵妃,顺心殿出了天大的事,你偷偷溜走,意欲何为?” 她就是瞧见了,心知有问题,才会追来,果然,叫她抓到了蹊跷。 娆玉福了福身子,带着哭腔问,“太后,皇上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说话间已然湿了眼眶,有泪缓缓流下。 “他最喜欢喝臣妾酿的酒,说是天上仙酿一般,喝一口能多活百年,臣妾屋里还给他留了一瓶,约好了一起月下小酌,没有喝到,他怎么可能……呜呜……” 太后表情缓和了一些,正巧萧将军已经带着人出来,小幅度朝她摇了摇头,她心里那点介怀彻底释然,叹息一声,跟着伤秋悲春。 “狄儿……” 皇上是她亲儿子,他出事,她心里自然不好受,被牵动了情绪,忍不住也红了眼眶,只不过一个真心,一个假意。 娆玉余光始终注意着屋内。 怎么会? “去把酒带上,送狄儿最后一程。” 娆玉连忙点头,送走了太后,她回屋后第一时间去了里间,床上确实没人,又到处看了看,依旧没找着,怕太后起什么疑心,不方便留下细找,拿了藏在箱底的酒,匆匆出了房间。 余欢在空间里,方才那些人进来之前,他找了件衣裳,将古扉绑在背上,正准备躲在床架子的上方,一眨眼,人已经出现在空间。 空间里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他背着古扉,到处找了找,在廊下发现躺在浴桶里的花溪。 闭着眼,一张脸惨白惨白,不知道泡了多久,水是混浊的,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她躺的浴桶是古扉先前泡的那个,俩人泡完出来后水没有倒,无力倒,花溪受了那么重的伤,大概也无力换干净的,就那么躺了进去,水被两个身受重伤的人泡过,味道有些刺鼻。 余欢将手搭在她腕上,还有脉搏,她还活着。 不算微弱,强有力的跳动着,只是很奇怪,没有醒。 听古扉说小天地内外的时间不一样,外面他们过了一个时辰,空间可能已经一天过去,一天时间,应该醒了。 余欢先进屋,把背上的古扉放在床上,然后才出门去廊下,站在浴盆旁顿足。 方才只顾着她的死活,没留神其它,现在才发现她只穿了一身亵衣,其它衣裳都扔在地上。 【为什么不把她抱进屋?】 脑子里突然冒出声音,余欢愣了愣,“谁?” 【不知道。】 余欢蹙眉,“你在哪?” 他四处看过,没有人。 【不知道。】 ??? “你是怎么把声音传到我脑子里的?” 很奇怪,那个声音确实不是从别处传来的,是他脑子里。 就像有人在他心里说话一样。 【不知道。】 余欢沉默了,猜不透他或者说她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道。 “你是男的女的?” 【不知道。】 余欢低垂下眼,“是人是鬼还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余欢四处扫了一眼,对着空气说话,“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其实仔细想想,空间已经很神奇了,所以里面多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似乎也没什么令人吃惊的。 【器灵?】 【我也不清楚。】 【我才出生一天,一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是我把你们收进来的。】 【你们似乎遇到危险了。】 【我这边也需要你们帮忙。】 【能把那个女孩放到床上吗?】 【她挺惨的,流了好多血,睡了有一天了。】 余欢低头看向一旁的浴桶,没有作为。 【你怎么还不动手?】 “男女授受不亲。” 【昨天她都抱你了,你矫情什么?】 余欢:“……” 空间内外的时间不一样,所以在他看来是今天,对那个人来讲是昨天。 被抱的事他其实记得,因为他受伤太重,要翻窗不太方便,所以花溪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一只手穿在他腋下,一只手膝盖,公主抱,当时情急,加上意识模糊,没怎么在意,现在回想一下…… 嗔怪的朝莫须有的地方瞪了一眼。 真不会聊天。 余欢捡起地上的衣裳,披在花溪身上,然后探手将人抱起来。 不敢细想手上异于男人一般的柔软触觉,几步走进了屋,将人放在床铺上。 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转身就想走,那个声音再度出现。 【她身上是湿的,给她擦擦吧。】 余欢:“……” 他当然没有照做,“等古扉醒了,让古扉擦吧。” 古扉和花溪是姐弟关系,没事。 【腐迂。】 骂完他之后又道。 【去把外面木桶里的水倒了,换成干净的,她还要泡着。】 “她怎么了?”余欢问。 【不知道,反正一直没醒。】 “你为什么不自己来?”奇怪了,能在他心里说话,应该有通天之能才是,为什么还要等他来? 【我好像没有手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人收进来,放出去。】 “你死了?”余欢边朝外走边问。 【不知道,我才出生一天,你的问题太为难人了。】 它确实不知道,昨儿才出生,一睁眼就只能看到空间内的东西,和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它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瞧着怪可怜的,所以想帮帮她。 “你是什么样的?自己能感觉到吗?” 用什么样来形容,有些奇怪,不过它本身就奇怪。 【一阵风?什么都没有,除了空间,哪都不能去。】 余欢在木桶旁边摸了摸,成功找到一个塞的东西,□□,水登时漏了出来。 这木桶本来就放在这里,口子正好对着廊外,中间挖了个水槽一样的凹处,水顺着那里流到下面,木廊上是干净的,没有湿。 “你怎么过来跟我说话的?” 因为无论他在哪里,那声音都一样清晰,所以他怀疑他在移动,那个人也在移动。 【你怎么看自己的手?】 ??? 余欢去打水的动作一顿。 【整个空间就像在我手心一样,你就是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还会用词语,不像是刚出生的。 “你怎么知道空间的?”他方才一直没提过空间。 【这里应该是在那块玉里,玉接触的东西我都能收进来,在附近说话,我也能听到。】 余欢明白了,记得古扉说过,只要是花溪能接触的东西,都能收进去,花溪之所以有这个能力,也许就是那块玉的原因。 被收进来之前他背着古扉,玉在古扉身上,俩人都算接触了玉,所以一起被收进来? 至于它为什么知道,因为他们在长锦宫时聊过,被它听到了。 那以后只要古扉戴着玉,岂不都没有**了? 余欢打好了半桶水,倒进已经流干的浴桶里,这一桶是洗桶,浴桶里很脏,都是粘稠的血液。 他身上有伤,不能做太大的动作,每次最多半桶,来回几十躺才把浴桶填满,累的气喘吁吁,胸口更疼了,昏昏欲睡,几乎睁不开眼。 【还差最后一个步骤,把她放进桶里就没你事了。】 余欢撑着身子回屋,将人抱起,因着浑身疲惫,险些失手,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用膝盖撑了一下。 低头瞧了瞧,人依旧没醒,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迷,身体软绵绵,没有半点反应。 余欢歇了歇,力气恢复后才站起身,继续朝外走,到了桶边将人放进去,那浴桶有个坐的地方,两只手臂挂在桶边,不会掉下去。 又找了一件衣裳,盖住水底下纤细的身子,之后才进屋,倒在没有湿的那半边床铺上。 【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我送你出去了。】 余欢闭着眼,没什么反应,只眼皮下的瞳子因为从白转到黑,微微动了一下,不过实在太累,没有睁开,很快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第二天,天色完全大亮,他这边刚有动作,便听到有人说话。 “醒了?” 余欢歪头看去,发现是贤贵妃,贤贵妃救了他和古扉一命,所以他对贤贵妃还算有点好感,能回答就回答,“嗯。” “昨儿你们去了哪?为什么没有搜到你们?”昨儿她跟着太后回去之后一直惦记这事,不过当时人太多,她要跟着哭丧,离不开身,一直守夜到第二天中午,晕了几个人,太后才放行让她们去吃饭。 现在是饭点,这俩人可真能睡。 “昨天我们翻窗出去,躲在屋顶上,天黑,他们没有看见我们。”余欢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娆玉没有细究,“过来吃饭吧。” 她自个儿一身素衣,率先起身,坐在一旁的桌子上,那桌子上已经上满了饭菜,用碗扣着。 娆玉一一拿开,全都是素菜,皇上驾崩,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可能有肉。 余欢瞧了一眼旁边的古扉,躺了一天,这孩子没昨天睡的那么死,他们说话他有感觉,眉头蹙着,像是做了噩梦一样,突然睁开眼。 “花溪!” 第一反应是喊花溪,但是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余欢。 “余欢,花溪出来了吗?”古扉急切问。 余欢摇头,“没有,不过她还活着,只是没有醒,你睡着时……” 望了望身后,小声道,“我们进了一趟空间,我在里面看到了她。” “哦哦。”古扉一颗心放了下来,空间只有花溪能收人进去,所以他们能进去,肯定是花溪放的,能放人,说明花溪好好的。 好好的就好。 “咦?”他这才留意四周,“这里是?” “这里是贤贵妃的长央宫。”余欢从床上下来,“去见过贵妃娘娘。” 古扉听话的点头,跟着下床,朝贵妃娘娘鞠了一躬,“谢谢你救了我们。” “用不着谢我。”娆玉拿起筷子吃饭,“要谢就谢谢花惜吧。” 她才知道原来惜花的名字叫花惜,方才古扉喊的那一声,她听到了。 瞒的她好苦,居然现在才知道。 他们俩对花惜的了解比她多,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微微不爽。 “坐吧。” 话虽如此,是花溪的朋友,她就没有理由迁怒他们,只冷着脸相对。 古扉和余欢对视一眼,坐到她对面,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吃完娆玉叮嘱他们,自己将碗筷收好,不能被人瞧见,若是三双碗筷的事被人知道,定要怀疑她藏了人。 俩人乖乖停训。 娆玉还有话,“不得出这个屋子半步,有什么事只能晚上解决。” 这里说的是吃喝拉撒后两项,俩人都懂。 “晚上不用等我,皇上驾崩,本宫自请守夜。”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她才一身素衣出门,临走前将门关上,只留了余欢和古扉两个人。 古扉伤口还有些疼,吃完饭收了碗筷藏在衣柜的顶端,便与余欢坐在床上聊天,声音压低过的,怕被人听到,以为屋里闹鬼。 大部分时间还是沉默的,等着事情过去,他俩好继续浪。 这一等便是三五天,外面风声还是那么紧,时不时有侍卫走来走去,夜晚俩人上了屋顶,都不敢乱来,怕被抓给贤贵妃添麻烦。 贤贵妃收留他俩,冒了很大的风险,毕竟她的父亲是丞相,应该与他们站在对立才是。 因着床让给了他俩,她回来后只能睡在贵妃椅里,那贵妃椅小,睡不下两个人,要不然他俩就主动要求睡了。 其实也提过两次,但是贤贵妃嫌弃被他俩睡过的床,坚持不肯。 他俩也很无奈。 贤贵妃对他俩态度很冷淡,不过偶尔还是会传递来消息,皇上已经下葬,现在众大臣在商量着由谁继承皇位。 皇上没有立后,所有儿子都是庶出,那么只能从庶出里挑,有人说立长,大皇子成了通缉犯,那么就二皇子。 但是丞相拿出四十多条证据证明二皇子不务正业,懒惰成性,残忍凶暴,恶迹昭著,曾经打死了好几个太监和宫女,这样的人当皇帝,将天下人置于何地? 那么问题来了,不让二皇子当,让谁当? 众大臣又开始蠢蠢欲动,争吵起来,没个小几日出不了结果。 这些都与他们无关,古扉最担心的还是花溪,第一天时,他相信了余欢的话,心里还有点小窃喜。 第二天花溪还没出来,他微微有点不安,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现在第七天了,她还是没有动静。 古扉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每天对着玉件说话,夜里余欢起来上茅房,还能听到他偷偷哭的声音。 他很乖,不想让人担心,每次都是背对着旁人,表面上依旧那般开朗单纯一样,只有没人的时候才会卸下伪装,露出脆弱的一面。 余欢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有时候会假装没看见,有时候没人的时候拍拍他的背。 古扉发现他没有睡,会钻进他怀里,到底还是小孩子,遇事的时候会慌会乱会哭会不知所措。 余欢能安慰便安慰,有他陪着,古扉会好受许多。 在长央宫待的第十一天,贤贵妃突然变了性子似的,不刻意避着他们,反而上上下下打量他们,那种目光含着其它意思,令人不太舒服,每次余欢都会把古扉藏在身后。 因为他感觉到了,不是纯纯粹粹的眼神,带了点算计和旁的,仿佛在考虑用他们换什么一样。 第十二天,吃饭的时候娆玉突然招手,把古扉喊了过去,问他,“想不想当皇帝?” 余欢一把把他拽了过来,“他不想。” 哪有那么简单,老二还在,绕过他和老五,让古扉一个冷宫的弃子当皇帝,搞不好是拿他当枪使。 “我问的是他,不是你。”娆玉目光重新放在古扉身上,“你想当皇帝吗?” 最近的朝廷有点戏剧,本来力争要当皇帝的二皇子突然不争了,他爹和安亲王正在商量着让谁当这个皇帝。 四皇子有腿疾,不可能当皇帝,五皇子投靠了二皇子的母妃,若是五皇子当了皇帝,和二皇子当没什么两样,所以这人选还要往下排排。 老六就是古扉,老七老八是公主,老九的生母跟他们家是世仇,若是他登基,受了家族挑唆,反过来把他们当敌人,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而且吧,古熙有自己娘家的力量,和收养他的德妃娘家力量。 算来算去,身后最干净的,居然是六皇子古扉,六皇子全族都没了,一点势力都没有,若是他登基,很好掌控。 今日父亲大人与她提起的时候,还惋惜,说是着人打听,人去楼空,找不着人,这人不就在她宫里吗? 她救过他,再怎么样也会记她的恩,又是花惜的朋友,他登基于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古扉从余欢身后露出个脑袋,问,“当皇帝能保护身边的人吗?” 娆玉笑了,“自然可以。” 古扉不确定,要问详细一点,“杀过父皇的那种,也能保护吗?” 娆玉看向一旁的古欢,失笑,“瞒天过海替换身份倒是可以。” 他想保护的人是谁,实在太好猜了。 “那当皇帝能变得强大吗?” 这个也是没问题的,“可以。” “有吃不完的糖果吗?” “嗯。”娆玉不想再废话了,直接道,“天下都是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有人都是你的臣子,他们都要听你的,再也不会有人敢伤害你和你的朋友……” 声音带着极致的诱惑,“包括你的哥哥。” 古扉眼中闪了闪,“如果这样的话我……” “古扉!”余欢打断他,朝他摇了摇头。 古扉瞬间又动摇了,余欢不会害他的,如果他反对,就代表这个皇帝肯定很不好当。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皇。 他是天下之主,但是他每天都要批阅奏折到很晚,有时候被气的心悸发作,好几次请了太医。 经常一个人沉思,为朝廷大事发愁,他不能每天都来看母妃,因为身为皇帝,要雨露均沾,他城府很深,古扉永远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母妃那么聪明也猜不到。 母妃说他登基以来发火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他在成长,在收敛,在变得可怕。 那些烦心事让他进步了,虽然承受的东西越来越多,但是他确确实实在变得强大,自由,像一只鹰似的,肆意飞在天空。 他眼中看到的世界,和旁人看到的不一样,他是朝下看的,旁人是朝上。 古扉想站在他的视角上瞧一瞧,那样的风景如何? 所以…… 他松开了余欢的手。 “我想当皇帝。” 他想要自由,想要吃不完的糖,想要变得强大,想要保护身边所有的人。 皇帝就是最大的,当最大的那个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第106章 逆袭了啊 可是……”古扉低垂下眼,“我怎么可能当皇帝,我上面还有二哥和五哥,就算没有他们,我已经被打入冷宫,没可能登基的。” 娆玉俯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道,“这些你不需要操心,本宫和本宫的父亲会为你解决,你只要说你想不想当皇帝便是。” 古扉握紧了拳头,“我想!” 太想了,当了皇帝余欢就不用东躲西藏,当了皇帝就可以弄来许多许多的玉,助花溪的空间一臂之力。 当了皇帝就可以在下次明生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句话放他出来。 当了皇帝就可以保护所有人,就算它确实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就连余欢都不想让他当,但他还是想当。 因为不当皇帝,也有那么多危机,当了皇帝最起码会少许多。 “好。”娆玉拍手,“本宫待会就去找父亲,你静等佳音便是。” “嗯。”反正本来也当不上皇帝,能当上是惊喜,当不上也无所谓,权当试试吧。 “吃饭吧。” 正事聊完了,娆玉坐回饭桌上,让古扉和古欢也坐,难得和谐的吃了一顿饭。 用完膳她便离开了,只留下古扉和余欢,古扉正在书桌前练字,他正是学习的年纪,整天待在屋里又没事做,娆玉发现了,主动给他弄来的文房四宝,还有几本书,没有空间,他看的很慢,几本书够看十几天的。 看完便是总结一下看过的东西,刚写了两页,余欢突然夺下来他的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古扉凑过去细读,发现是辞别信,大致写了不会让他当皇帝,今日之恩,他日再报等等,将纸和笔往桌子上一放,拉起他就要走。 古扉不肯,“答应了贤贵妃在这里等她的,不能失约。” 余欢面上很冷,“你还真以为会让你当皇帝?” 他蹙眉,“这世上哪有白掉的馅饼,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古扉不听,“如果能让我当上皇帝,利用就利用。” “你知道他们会用你干什么吗?”余欢很生气,“假如他们给你喂了什么药,让你照做,不照做就每日痛的死去活来,你还愿意当这个皇帝吗?” “愿意。”古扉坚持,“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要救花溪,救你,我要保护你们。”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我们?”余欢难得吼了一声。 “我可以!”古扉瞪着眼回答。 “我会保护好你们,会变得强大,不想下次再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你们都在苦恼,唯独不告诉我,所以这个皇帝……”他目光坚定,“我当定了!”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余欢一激,他更想当。 余欢迟疑了一下,声音放缓,“你不欠我们的,不要为了什么做任何决定,问问你自己,只为了自己的话,你愿意吗?” “我愿意。”古扉一口回答,没有半点含糊。 余欢盯着他瞧了许久许久,久到仿佛一个世纪一样。 “好。”他妥协了,“如果你真的愿意,那我支持你。” 古扉终于笑了,“我就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他走过去将脑袋埋进余欢怀里,“其实我们已经无家可归,皇宫容不下我们了,只有我当了皇帝,我们才能安……” 他的话没说完人便已经软软地倒了下来,被余欢接住,余欢将他背在背上,叹息一声道,“古扉,我不想你活的那么累,还要背负上我们的那一份。” 古扉能不知道会被利用,会寄人篱下吗? 他知道,但他依旧答应,是因为他们,他想帮他们,他们不能让他牺牲自己,换取自己的平安,那样对他来说太不公平。 他本可以无忧无虑的。 不过他有一句话没的说错,皇宫已经容不下他们了,所以今天晚上四更,他就送古扉走。 能走一个是一个,现在只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便是,皇宫那么大,找他们也需要一段时间。 余欢想了想,扯下来一块角落的帘子,将古扉绑在背上,如此他可以空出两只手,待会不能走正门,要翻墙。 贤贵妃找古扉当皇帝,肯定不是临时起意,搞不好早有预谋,所以她出宫与丞相一商量,丞相动作快一点,下午就能带着百官进宫,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现在出发最好,还有点跑的余地。 去哪余欢没想到,完全是临时起意,走一步看一步,他们平时去的地方不能去,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要去只能去那些旁人猜不到的地方。 想来想去,也没有这个地方,只漫无目的的走着,像流浪一样。 避开众多守卫,寻偏僻的小道走,偶尔碰上人,便索性打晕,就这样一步步远离长央宫。 在长央宫养伤十多天,身上的伤口已经慢慢好转,不会红肿,也不再流血,这么活动活动没事。 但是如果一直找不到地方停歇就有事了,余欢仰头瞧了瞧渐渐西下的太阳,神情有些恍惚。 真的能逃掉吗? 逃离了皇宫,还要逃离京城,也许逃离的京城,还会被追回来,毕竟古扉身份不一样。 不想被追回来,只能隐姓埋名,一辈子过平凡的日子,会是古扉想要的吗? 古扉说他还要搜集宝玉救花溪,当一个普通人,便没办法搜集,让他放弃花溪可能吗? 不可能。 他似乎也没有权利替古扉决定。 想当皇帝是古扉的选择,就算他把古扉送出了宫,古扉还会回来的,他就是想当皇帝。 固执的厉害。 回头望了望背上的古扉,即使是昏迷中,也蹙着眉,他有心事,不解决,会一直如此。 罢了罢了,给小孩儿一次任性的机会吧。 让他自己选,将来走的什么路,再苦再累他也不会觉得,相反,如果没有成全他,他反而会怨会恨,怪他阻止他。 余欢在宫里兜了一圈,还是兜了回来,将古扉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想了想,自己也眯了一会儿。 先醒的人是古扉,猛地坐起身,面上还有点悲愤,刚想质问余欢为什么要把他打晕,发现自己在长央宫,表情愣了愣。 怎么回事? 看了看旁边的余欢,面上带着疑惑。 余欢眼都不睁,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古扉眨眨眼,爬下床,从窗户口看去,天还是亮着的,太阳在往西去,“下午了。” 贤贵妃走的时候是早上,他被余欢打晕的时候是饭后,居然一觉睡到下午了吗? “贤贵妃动作挺快。”余欢睁开眼。 他已经听到动静了,很多人的脚步声,整齐划一,有军队的,也有稍轻一些太监和宫女的。 覃家这么迫不及待吗? 贤贵妃早上刚说商量,下午丞相便将百官都聚集了起来,要说服他们怎么也要开个会吧? 动作这么快只有一种可能,丞相已经控制了朝廷□□成的力量,或许还有安亲王,他俩一拍板,大家都没意见。 说来也是,都能将老二和他娘家的力量压下,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到的? 大概也是怕夜长梦多,先下手为强? 余欢蓦地坐起身,这么大的阵仗,他是睡不下了。 “来了。” ??? 古扉一脸懵逼,“什么来了?” 余欢没说话,外面替他回答了,像是有数万个人说话一样,声音震耳欲聋。 “恭迎六殿下!” 古扉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不出来,外面又传来一声。 “恭迎六殿下!” 余欢深吸一口气,“去吧,是来接你的。” “我?”古扉还处在一问三不知,迷茫的状态中。 “对。”余欢给他理了理衣裳,“以后就是皇帝了,不能再老是一惊一乍的。” 古扉还有些不信,“真的是来接我的吗?我真的能当皇帝?” “嗯。”推了他一把,“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门外又传来一声‘恭迎六殿下’,在催他一样,似乎他不出来,就一直这么喊下去。 古扉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脚底下迈了两步,又拐了回来,“你陪我一起。” 余欢摇摇头,“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没人能陪你,快去吧。” 古扉咬了咬下唇,有些忐忑问,“余欢,你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余欢如实道,“你选自己想选的路,是你的自由,我为什么要怪你?” “真的没有?”古扉抱有怀疑。 “嗯。”余欢不想再与他说废话,直接将他推到门口,示意他打开门。 这几天花溪不在,他充当花溪的角色讲了太多的话,又是安慰又是劝说,像是把一年份的话都说完了似的,现在真的,连吭一声都懒得。 怕行踪暴露,躲在柱子后看他,古扉目光之中露出希翼和请求,余欢假装没看见,古扉没办法,一咬牙,将门拉开。 门外众人齐齐下跪。 “参见六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古扉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一个大太监模样的人往他身边跪了跪,提醒他,“殿下,您现在应该说平身。” 古扉恍惚间想起来,是啊,该说平身来着。 他以前都懂,后来进了冷宫,从此再也没人向他行过礼,他已经忘记了。 古扉回想了一下曾经,深吸一口气,道,“平身吧。” 众人齐齐站起身,方才指点他的大太监小跑两步过来道,“殿下,请移步长明宫。” 他解释,“还有些步骤要走,您现在还不能登基,暂时只能住长明宫,委屈殿下了。” 古扉明白,摇摇头,道,“前面带路吧。” 住长明宫怎么能是委屈,长明宫是他和母妃以前的住所,留下了很多快乐的回忆,他与花溪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花溪那个大坏蛋,骗了他,让他去拿豆子,说是种豆芽,实际上是给自己种空间的。 他是后来才想明白的,当时深信不疑。 说起花溪,他一双明亮的眼睛黯然下来。 花溪还在空间里,不知道怎么样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他必须尽快登基,然后进国库,搜集宝玉给花溪的空间升级,也许空间升级了,花溪好的也会快一些。 大太监连忙弯了腰,在前面领路,长央宫在中央的位置,长明宫亦然,现在里头无人居住,丽贵妃虽然升了位分,但是没有搬住所,贤贵妃住长央宫,所以长明宫空了下来,被上了封条。 那封条刚撕掉,派了人去打扫,现在还没有清理好,所以大太监特意走的慢了些。 古扉没催他,他也不希望走快点,一步三回头朝长央宫的方向看,直到瞧不清了才收回目光。 宫内似乎都已经收到了消息,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会跪下来行礼。 父皇一死,丧事也安排妥当,如今各个宫里的人正在集体挪窝,给将来的新人腾地方。 就算现在用不着,也要挪,这是规矩,前两天长央宫也装模作样收拾了一下。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唯一出现意外的怕是他吧,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真的还有翻身的一天,其他人更料不到。 大太监正在密切地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如果他停下来,大太监便会呼寒问暖,一会儿着人拿披风来,一会儿着人拿暖炉。 他面上若是露出微笑,便连忙点点头,叫人将这处记下来,殷勤的很。 古扉路过御花园,停了下来,依稀记得曾经花溪带他来偷荷叶。 因着荷叶离岸边有点距离,够不着,花溪便让他站在边上,她拉着他,一点点放下去,刚握住一根荷叶,已经被花溪拽了上去,荷叶的根部交错,很多连在一起,拉一根,差点把整个池子里的荷叶也一并扯上来。 怕被发现,吓的连忙分开,只取了一根,其它放回原位,花溪还说以后若是翻身了,便回来种更多的,算是还这里的主人。 现在他算翻身了吗? “这里荷叶太少了,再多种一些吧。” 大太监积极的吩咐下去,还留了两个人在原地。 古扉突然想起来,还有古熙门口的竹子,故技重施,“长清宫门前的竹子也有点少,多种一点。” 大太监连忙又吩咐下去,生怕底下的人办不好,多找了几个人一起去。 反正人多,古扉粗略一观,数百人是有的,拉了长长的队伍。 “殿下,累了吧,要不要坐轿子?” “不用,”古扉拒绝了,“我已经看到长明宫了。” 大太监点点头,引着他往长明宫去,这个点应该打扫好了。 也是没有料到会来这出,事先完全没有准备,他正在顺心殿的偏殿玩骰子,小太监突然跑过来说文武百官到齐了,丞相领着人说要举荐六皇子登基为新皇。 还想带着人去后宫接人,被礼部尚书拦住,朝中大臣去后宫,于理不合,于是喊来他,他吓的屁滚尿流,麻溜吩咐人打扫长明宫,后脚带着人来长央宫。 安排的人多,都是些手脚麻溜的好手,到了长明宫,果然已经清扫干净,只是刚擦洗过,颜色比正常时候重些,屋里有些灰尘,味道大,窗户和门都是开着的,散气。 他骂了没干好活的人几句,转头对着六殿下时,面上只剩下讨好,“殿下,屋里烟味重,咱们先到院里逛逛吧。” 其实宫里还有几个干净的宫殿,东三所也空着,但是长明宫不一样,是六殿下出生和装载了回忆的地方,回到这里,他应该会满意许多,这心里一得劲,自然不会罚他们。 果然,新主子什么都没说,只站在原地,四处打量。 “以前母妃在这里种了好多花,春夏秋冬都有,每个季节花儿开了,满院子都是香气。” 古扉又指了指假山旁,“那里是有水的,里面还有几条彩色的鱼。” 不知道花溪为什么没有收走,那几条鱼现在都不知所踪了,应该是死了吧? 他们搬走之后这里被封了,荒了整整两年半,里面的东西也没人管,本事大了之后他偶尔也会回来,四处转转,鱼池里的水干了,假山落满了灰,院里长满了草,整个长明宫显得有些灰败。 前段时间他来看时,依旧如此,这才几天没来,这里居然大变样,不过还是缺了些东西。 大太监明白,不等他吩咐,已经着人去办,没多久有人拎着桶过来,倒水在鱼池里,还有人抱着花盆过来,不多时院里已经满满当当。 “殿下,奴才听说沈贵妃还喜欢喂鸟儿,奴才自作主张在四周挂了几个食盒,望殿下恕罪。” 古扉方才视线在下方,没有注意,瞧见后点头,“你很细心啊。” 大太监嘴上不说,心里乐滋滋的,“为殿下分忧,是奴才的本分。” 古扉没说话,撇下他去了前院和后院的衔接处,他就是在这里遇到花溪的,花溪当时坐在廊下,他把球踢过去,撞到了她的绣花鞋,然后缘分就开始了。 古扉掏出脖间的玉摸了摸。 花溪啊花溪,你一定要好好的,我马上就去救你。 他不再瞎逛了,直接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登基?” 大太监惊了一下,慌忙将人都赶走才小声道,“殿下别着急,等您祭告完先殿,拜过列祖列宗便行了。” 古扉凝眉,“要多久?” “不久,也就小一个月吧。” 古扉眉头拧的更紧。 他一天都等不了,原先是没办法,现在知道自己有办法了,自然不可能继续束手待毙。 “那我现在能进国库吗?” “殿下想进国库?” “嗯。”古扉颌首。 “这有点难办啊,国库归户部管,户部在金銮殿和其他大臣商量着登基大典,现在应该没空见殿下。”大太监为难道。 “那哪里能弄来玉件?”进不进国库无所谓,古扉主要想弄来玉件。 大太监松了一口气,“殿下想要玉件还不简单,咱内务府就能弄来,无需去国库,内务府管着诸多杂事,历来圣上的身价财钱也都归内务府管,这些迟早是殿下的,殿下要多少?什么品阶的,只需吩咐一声便是。” 国库是用在国家上的,历来宫里的开支都是由内务府包管,内务府只为皇上一个人服务。 古扉眼前一亮,“要最好的,越多越好。” 大太监晓得,“殿下稍等,这东西金贵,需得奴才自个儿提来,奴才去去就来。” 古扉催他,“快去快回!” 心说这个大太监人还不错,没有看他年纪小欺负他,他原来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有些顺心殿的大太监狗仗人势,他想进屋去找父皇都不行,将他拦在门外,一点不通融。 就是看他小,性子软,好欺负。 那大太监速度很快,没多久便见一道身影小跑过来,“殿下,奴才不知道您要什么样的,把内务府上好的都拿过来了,您先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里头还有,件大,不好搬动,到时您去库里挑挑,喜欢哪个喊奴才搬便是。” 他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有十几块玉,都是小些的,不大,胜在多。 古扉接过整个托盘,道,“我拿进屋挑挑,不用跟着了,我自己去就好。” 大太监‘哎’了一声,还好心转身吩咐其他人不许去寝屋打扰。 古扉拿着托盘,将门一关,木拴插上,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人连忙将玉都倒在床上,着急的对着脖间的玉件道,“花溪,你快把这些都收进去,看看哪个有用?” 他在长央宫时经常和古欢一起睡,空间把古欢的那块玉也吸收了,古欢发现的时候只道‘天意,没了也好,省的睹物思人。’ 古扉知道他其实心里很不舍,不过他说花溪救了他的命,一块玉而已,不算什么,况且能帮到花溪,也算很值了,没白润那么多年。 玉养人,人润玉。 空间将整块玉吞了,一点没剩,而且它突然主动吞噬外面的玉,说明它需要这玩意儿,以前从来没有过,他有点慌,所以才急于搜集,想试试看能不能救回花溪。 权当死马当活马医吧。 将玉和玉件放在一起,果然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床上的玉都不见了,被收了进去。 只有花溪能收东西进空间,所以是花溪醒了? 第107章 我可以吗 他昏迷的时候余欢进过空间,见到了花溪,说花溪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很奇怪,她没有醒。 应该是那一剑刺的离心脏太近,余欢说伤口不是一剑了事,还在里头搅了搅,这么重的伤放在平常人身上怕是已经没了。 花溪有空间有井水,没死,但也九死一生,现在算是度过了难关,人活着,还在昏迷。 他进去的时候是刚到长央宫那天,已经过去了十二天,空间差不多快一年,再重的伤也该养好了。 时间拖的越久,他越是不安,很怕很怕,怕花溪再也醒不过来。 可是空间能收东西,那一定是花溪做的,为什么花溪不出来? 难道真的是余欢说的那样,空间诞生了一个新东西,是那个新东西收的? 如果有新东西的话,为什么他没有遇到? 他希望余欢说了谎,没有那个新东西,就是花溪收的。 “花溪……” 古扉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捧着玉哭的压抑,不敢发出声音,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他哭着哭着想起来,除了花溪还有余欢,余欢还在长央宫。 当时他不确定能不能当上皇帝,是不是别人的诡计,所以没强带着余欢,想等确定了之后再接他,安全一些。 现在人都在长明宫了,似乎板上钉钉,所以他想把余欢接过来。 古扉亲自去的,和大太监一起,到了长央宫进去一看,里面没人,余欢不知道去了哪? 他不死心,又去了长锦宫,还是没人,平时练武的地方也去了,始终没找着。 余欢大概是怕连累他,故意躲着他,好在最近几天四处搜查的侍卫少了许多,余欢的伤也好了不少,能爬上爬下,在宫中来去自如,无需担心。 或许还在生他的气吧,余欢不想让他当皇帝。 古扉知道他什么意思,当了皇帝就没那么自在了,要与众大臣斗智斗勇,经历尔虞我诈,往后再想开心便难了。 余欢和花溪的心思很像,只想让他无忧无虑过着,所以每次有什么事,都不告诉他,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一起承担,不是旁人替他顶着压力,他一个人无忧无虑。 这样的无忧无虑是罪恶的,沉重的,怎么开心的起来? “殿下,还要去其它地方吗?”他在原地站了太久,元吉小心翼翼提醒了一句。 古扉摇头,“不用了,回去吧。” 皇宫很大,余欢若真的不想让他找到,他是找不到的,但是他长明宫就在那里,动不了,余欢想来找他,轻而易举。 等他想开了,过来找便是。 古扉回长明宫等着他,顺便让元吉再去拿些玉件来。 元吉虽然觉得不妥,这一天之内取的玉件太多,不过殿下往后是皇上,偌大的内务府都是他的,提点玉怎么了? 于是麻溜的去了,内务府的银财是历代皇上自个儿的,这位主子继承,也等于是他私人的,取点自己的东西旁人哪敢有意见?还是叫他提来了。 这次命人一起搬,是个大件,一座玉观音,也没有多大,十来寸吧,怕摔着才这般小心翼翼。 除了玉观音,还有一只玉虎,还真是巧了,先皇有搜集玉件的爱好,内务府的库房不少呢,顺心殿也有不少。 顺心殿一烧,毁了好些件,不过毕竟是玉,不怕火烧,还是留下不少,有了痕迹,浸进了玉里,不好拿出来,现在还在仓库搁着呢。 倒是有一件完好无损,是先皇放在书房桌上的玉画筒,很大一个。 书房和寝屋离得远,先烧的寝屋,加上下了雨,书房这边没怎么毁,擦一擦烟灰,借花献佛给新主子。 朝廷重臣可以不来拜见,不拉拢这位新主子没关系,毕竟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全仰主子鼻息而活,那自然是尽最大努力伺候了。 况且他是刚升上来的,先皇身边那位大总管跟着去了,大总管的位置空悬,他方顶上,还有些人不服他,如何坐稳这个位置,还要看殿下的意思。 伺候好殿下,荣华富贵那自然享之不尽。 “都麻溜点,要是磕着碰着,仔细你们的皮。”他脚下如风一般,奔到了寝屋,问殿下东西放哪? 殿下说搁里屋便是,然后和方才一样,让他们退出去,他自个儿选选。 刚刚也是这么说的,结果选来选去,所有玉都没了,这次不会也…… 瞧了一眼特意挑出的大件,这么大应该很难神秘失踪吧? 若是殿下藏在身上或是如何,他一眼便能瞧出来,于是放心的去了院里,临走前还不忘体贴的带上门。 没多久门重新打开,殿下把他叫进去问话,“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对流程还一无所知,偏又闲不住,闲下来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殿下什么都不需要做,明儿给先皇上柱香,告祭一下先祖便成。” 殿下现在还只是皇子,没登基之前,需要操心的事不多,跪拜先皇是必须的,因为各大臣就是用这个恢复他的身份。 先皇驾崩,所有子女理应祭拜,但是六殿下被打入冷宫,等同于不属于这个子女范围,没有权利祭拜先皇。 以丞相为主的大臣们便以这个为借口,让他先恢复皇子之身,祭拜先皇。 怎么说也是先皇的儿子,所有子女都该祭拜来着,这身份一恢复,自然有了继承皇位的权利,再推荐他为帝顺理成章。 其实错过了最佳时期,先皇刚驾崩的时候这话就该说来着,那时候才是名正言顺,但是那时候丞相正忙着应付二皇子,且没有想到六皇子,等想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好在现在二皇子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全凭丞相和安亲王做主,还是说服了众大臣,让六殿下以皇子的身份祭拜先皇,告慰先祖。 之后昭告天下,要换新皇了,还要讣告皇亲国戚,新皇登基,这些都由六部操劳,无需殿下费心。 “就这样?”古扉眨眨眼,“没有别的?” 元吉点头,“还有些杂事,待会儿会有六司的人过来给您量身形,制造加冕时的龙袍,皇冠,腰封,您等着便是,无需多做旁的。” 他抽空往方才放了大件宝玉的地方看去,玉观音和玉虎还有玉画筒都不见了。 什么情况? 殿下明明没有离开寝屋,他就在门外守着,也没人进来,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难道这长明宫有什么密室? 倒是有可能,毕竟那时候是贵妃娘娘住的,殿下身为她的儿子,晓得密室开关也说得通。 不过殿下将宝玉藏在密室做甚?迟早不都是他的吗? 这些都是主子的事,他这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晓得,哪里敢问? 就算心里有再多疑惑,也只能憋着,元吉一句话没说,只偷偷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对了,马上要用晚膳了,殿下想吃什么?”他着人将晚膳的菜谱拿过来,给古扉点,“殿下瞧瞧,这上面可有喜欢的?没有奴才再叫人另外拟。” 这份菜单是以先帝口味制的,往后新帝登基,自然要换,现在就是试试未来新帝的口味。 古扉随便翻了翻,点了几个一直想吃,花溪又不乐意做的那种,还叫了许多点心,以前吃不着的梅花酥,酥心烙,奶乳饼,黄金糕通通都有。 说了有点饿,让御膳房快点,果然很快上了菜,满满一桌子,元吉找了人试菜,刚试完他便抓起一块奶酪饼塞进嘴里,然后是酥心烙,拿梅花酥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 想起了曾经在长锦宫,他想吃梅花酥,花溪拿梅花做的酥饼糊弄他,其实味道挺好的,但是他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死撑着说不好吃,最后还是把所有的都吃完了。 花溪嘴上不说,眼里的笑意代表了一切,还揉了揉他的脑袋,被他避开了,如果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避开。 因为……他想花溪了。 啪! 一颗豆大的黑点落在糕点上,古扉没管,照常塞进嘴里,不知道是不是被影响了味道,不甜了。 他不信,又塞了一块,还是苦的。 一定是因为厨子没做好,古扉换了一种,变成了黄金糕,黄金糕绝对是甜的,那一块进嘴,还是苦的。 是欺负他刚回来,御膳房没怎么尽心吗? 古扉兴致被扰了,丢下糕点,让人撤下去,他自个儿回到寝屋,倒头就睡。 傍晚时分,元吉喊他,说是六司的人来了,因着时间紧,加上还要给他多制几身衣裳,所以拖不得,今儿就要量身形,彼时古扉已经醒了,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出神。 他问了一声不能明天便索性起身,让六司的人进来。 善食坊的人问他饮食问题,善宝坊给他打造玉腰带,玉制的腰牌,刻上属于他的名字,还有冠冕。 善衣坊给他量体型制衣,其它都是一些屋里摆设,和计算开支的,古扉没认真听,全程游神,交给元吉办了。 元吉和六司的人交接好,一一退下之后他躺回床上继续睡,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四更,元吉将他喊起来,伺候他沐浴梵香,洗漱更衣。 衣裳不知道从哪弄的,大了许多,一问才知道本来是给二皇子准备的,他这边急,临时改小了些给他先用着,今儿他要去祭拜先帝。 穿的是一身暗色的,因着已经错过了头七,所以无需披麻戴孝,稍微低调一些,别整个艳丽的颜色便是。 他祭拜的时候大臣们在外守着,黑压压一片,古扉不敢看,特意撇开视线,只望着眼前。 祭拜完先帝祭拜先祖,还要登一座塔,这个塔据说是先祖考验毅力的,上去花了大半天,回来又花大半天,到长明宫时已经是晚上。 古扉睡了一觉,醒来开始听礼部的人与他讲规矩,讲祖训,邢部与他说大昌法律,户部汇报近两年的开支和收入情况,丞相索性直接拿来大堆大堆的往年奏折让他先熟悉熟悉。 本以为还没登基会很清闲,结果每天为了准备从早忙到晚。 这样持续了半个月,丞相突然过来说,一切准备就绪,可以登基了。 他问为什么这么快? 丞相说怕赶回来‘庆祝’新皇登基的藩王们有什么异动,简而言之就是避免夜长梦多,所以提前了。 本来也没有拟订日子,着人日夜兼工,觉得可以提前,便索性昭告天下,日子定在藩王们绝对赶不回来的月中。 当天古扉四更便被人拉回来,像个布偶似的,任由人摆布,沐浴更衣,由长辈戴冠冕。 给他戴冠冕的是宝亲王,一身暗红色的蟒袍,衬托的人越发俊美。 他很年轻,是先皇的弟弟,中间相差了十来岁,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但是一头的白发。 事实上不仅头发是白的,眉毛和眼睫毛也是白的,皮肤更是雪白雪白,如玉似的。 他听人说起过,宝亲王从出生起便是如此,一度被人当成妖怪,差点掐死,后来其母妃不忍心,将他送到民间养到十来岁,先先帝,也就是古扉的爷爷瞧见他长得粉琢玉雕,不舍得杀他了,便一直这么养着。 因着身体不好,被断言活不过而立之年,大概也因此,不受先帝忌惮。 先帝那个性子多疑的厉害,就算是自己亲兄弟,一个爹娘生的,也不会放心的,但是知道宝亲王活不到三十,自然对他信赖有加。 一般情况下知道自己活不久,哪里还有野心争皇位,没有野心,那不就是最好的可以信任的人吗? 谁能想到先帝就是败在他手里,如果只有丞相一个人,是折腾不出水花的,最主要的还是他。 他是先帝的眼睛和耳朵,眼睛遮住了,耳朵听不见了,自然会败。 这件事余欢都与他说了,参与的人里面不仅有丞相,还有宝亲王,没有宝亲王的十万大军,和宝亲王送去的消息,丞相不可能劫杀先皇的亲兵。 二皇子一党也不可能退让,那可是皇位啊,值得付出所有,但是因为他不敢争,可想而知这个人有多厉害。 他很高,站在古扉面前,古扉感觉到一股子强烈的压迫感,是从这个人身上散发的。 他低垂着眼,面上古波不惊,“殿下……不,从今天起该叫您陛下了,马上就要登基了,您做好准备了吗?” 古扉咽了咽口水,“我……” “嗯?”宝亲王眯起眼看他。 “朕……准备好了。”太高了,需要仰着头看他,古扉很不舒服。 “那走吧。”他率先一步在前面引路。 古扉随后跟上,俩人从长明宫出发,去金銮殿。 说起来明明后宫不能进男人的,宝亲王也是男人,他居然可以出入自由,真是……藐视皇权啊。 古扉走到半路,突然顿了一下,看向远处的屋顶上,他方才似乎看到有人一闪而过。 其实心里知道是谁,只不过这半个月,他都没有出现,今儿是他登基之日,就像成年礼一样重要,所以他出现了。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宝亲王停下脚步等他。 古扉连忙快走几步追上他,“没什么。” 宝亲王闻言扭身继续走,古扉亦步亦趋跟着,不死心,频繁回头,想看看那道身影还在不在,可惜,并不在,仿佛他看到的只是错觉一样。 古扉快到金銮殿的时候又碰到了人,这次是扶月公主,身后带着明生,微微朝他行礼,他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到了金銮殿附近,身后突然有个小太监追来,说是贤贵妃惦记着殿下该是没用早膳,特意炖的清粥。 粥被元吉接下了,没有喝,因为他的身份不一样了,不会再让他乱喝旁人的东西。 上汉白玉桥时宝亲王领着他,他没多少紧张感,还有闲功夫观察四周,两旁占满了五品以下的官员,官袍上绣了飞禽和走兽。 飞禽是文官,走兽是武官,绣的图案不同代表官阶不同,他最近几天没白补课,大多能识得一二。 古扉慢宝亲王一步,抬脚朝上走,到尽头时身后齐声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古扉知道步骤,没有回头看,随着宝亲王一起走到金銮殿门口。 宝亲王先一步归位,留他一个人站在诺大的宫殿前不知所措。 金銮殿太大了,大到显得他很渺小,像一粒尘埃,轻飘飘没有重量。 古扉仰头瞧了瞧‘金銮殿’的牌匾,目光突然坚定起来,他当皇帝当然不是来做尘埃的,他是要做天上的白云! 不要慌,按照先前礼部尚书说的步骤来。 古扉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了进去,踩着红毯,上了金水桥,站到那座压了万千枯骨的龙椅前,犹豫着,终是一甩衣袖,坐了上去。 桥下众大臣纷纷撩开衣摆,行三跪九拜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古扉歪头看向元吉,元吉明白,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打开,“宝亲王接旨。” 宝亲王刚站起来,又跪了下去,众大臣亦然。 “朕尚年幼,无力治国,今封宝亲王为摄政王,辅佐于朕,共理朝纲,钦此。” 那圣旨合上,如愿送到宝亲王手里。 这则圣旨当然不是古扉自愿拟的,就像二皇兄不争皇位一样,都是被逼的,安排好的,迫于无奈。 第二则圣旨很快下来,无非是感谢丞相理政多年,劳苦功高等等,不忘提了一嘴文武百官,每个人都有夸到。 最后一则尊封太后为太皇太后,追封贤贵妃为母后皇太后。 之所以加个‘追’字,是因为母后皇太后是皇后,嫡母才能尊封的。 贤贵妃是庶,要先追封她为皇后,才能尊封母后皇太后。 规矩不能乱。 方才贤贵妃送的那碗粥就是提醒他,可别出了茬子,他们每个人的付出都有了回报,皆大欢喜,唯一没什么感觉的大概是古扉了。 因为他就像个牵线木偶似的,任由旁人摆布,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能力。 无论是娆玉,还是宝亲王,亦或是丞相,他们都没有威胁他,但是有些东西是无形的,它不需要说出来,能感觉的到,像一道道枷锁一样,他亲自给自己上的。 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摄政王统领十万大军,他还是先帝的耳目,掌监察之职,太后又是一座大山。 古扉算了一下,太皇太后和摄政王是一伙的,太皇太后是摄政王和先皇的生母,还是嫡。 太后和丞相是一伙的,丞相管百官,除监察直属皇上以外,基本上他都能插一脚。 或许有其他中立的臣子,或是一些选择不战队的,但是那些声音淹没在其它强有力的声音里,几乎听不到。 今天他封摄政王的时候没有人有异议,夸丞相的时候亦是如此,说错了父皇的谥号,也没人吭声。 父皇一死,他的那一党都销声匿迹,不敢露头。 朝廷现在很明显分为两派,像两座大山一般,死死压住他,古扉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难怪,难怪余欢不想让他当这个皇帝,因为这个皇帝一点权力都没有,连圣旨都是别人拟好的。 他全程坐在高位上,听着底下众人你来我往的吵架,军队要替换冬衣,户部说没钱,文官说翰林院该修缮了,武官说我们替换冬衣都没钱,你们修个屁。 两帮人就因为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吵的不可开交,底下乱成一团,颇是儿戏。 古扉想制止,可惜他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到。 他恍惚间似乎瞧见了另一副画面,一二十年前,这里也坐了一个年轻的帝王,初登基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制止众位大臣争执,但是他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到。 或许不是他声音太小,是旁人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们就在他眼前敲板某件事,之后再请示他,那有什么用呢? 已经板上钉钉了。 古扉今儿这一遭像做了美梦陡然被人打醒似的,心中藏了万般苦涩,他不敢告诉任何人,也没资格向任何人抱怨,因为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只在下朝后偷偷的将自己锁进了屋子里。 什么都没有做,躺在床上,缩进了被子里,没有哭,在思考,思考将来,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不是他哪里没做对?是不是真的不该选这条路? 他想救的人没救下,想留的人没留住,想保护的人暂时不需要他,他真的很失败。 一败涂地,失去了所有,孤身一人奋战。 没有花溪,没有余欢,也没有明生。 他什么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抓住。 曾经说什么变得强大,保护所有人,就像笑话一样,□□裸打他的脸。 被人死死压着,前有狼,后有虎,左右两边都被卡住,他根本无力反抗,像脖子上套了项圈一样,有人拉一拉链子,他就要被迫走动,完全反抗不了。 他没有任何力量,他孤身一人,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真的……好失败啊。 “这才刚开始就气馁了?” 空旷的屋里突然传来声音,带着少年的清脆,又藏了些老成,他经常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古扉陡然掀开被子坐起身,星辰一般的眼睛里含了些惊喜,“余欢!!!” 他以为余欢再也不回来了,已经弃他而去,像母妃和嬷嬷,外公和其他人一样。 古扉不顾形象,一把冲进他怀里。 余欢不舍得他,又回来了,太好了。 余欢坐在床边,叹息问,“当皇帝不好吗?怎么又哭了?” 古扉神情萎靡,还带了淡淡的委屈,被人欺负了一样,“不好……” 他勾着头,声音抽泣,“我现在有点明白父皇临终前的话了。” “哪句?”余欢还跟以前一样简言意骇。 “父皇说他变坏之后,大臣们终于眼不花,耳不聋了。” 他也遇到了耳聋眼花的众大臣,所以他突然能理解了。 “父皇还说,假如有一天前有狼,后有虎,走投无路的时候……” 头勾得更低,“今天我尊封了太皇太后,她是摄政王的人,还追封了贤贵妃,丞相的人。” “上朝的时候我试过,如今的朝廷只有两种声音,其他声音都不见了。” “余欢。”他抬起还挂着泪的脸,迷茫问,“你说我现在算是前有狼,后有虎,走投无路了吗?” “算。”确实算,或许比父皇当初还要艰难,父皇把他们养肥养膘养成狼,只有他自己能压制的住,他一死,狼放飞出去咬人,新的小主子根本管不住。 古扉紧张的抓紧了他的衣袖,“那我……” 那句话呼之欲出,又不敢,怕再一次惹得余欢不高兴,十几二十天不理他,叫他忐忑不安,揪心不已。 但是他仔细想了想,还是讲了出来。 带着希翼和期待,想得到认可的眼神,小心翼翼道。 “能变坏吗?” 第108章 我够了吗 余欢沉默了,许久许久,屋内才再度响起声音,“你确定吗?” 古扉摇头,“不确定。” 他确实不确定,做错过一次决定,所以再做的时候就会有几分胆怯。 怕,怕再做错,需要大人的认同。 如果余欢同意,他就去做。 他不想再一意孤行,一个人很累。 古扉坐起身,从床上下来,背对着余欢,道,“圣旨不是我下的,第一道封摄政王的旨意是丞相拟好给我的,第二个夸赞丞相和百官的,是摄政王拟好的,第三道亦然。” “他们当着我的面,分割利益,给对方曾经许诺过的东西。” 丞相一定答应了宝亲王,让他做摄政王,宝亲王也答应了丞相,许他女儿为太后,保他丞相之位长存。 “我知道,但我还是照做了。”古扉捂住心口,“花溪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贤贵妃帮过我们,她当太后,我没有异议,丞相和宝亲王合力助我登基,分割利益我也权当不知道,所以……” 他回头,“我有资格变坏吗?” “没有。”余欢抬眼看他,“那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古扉点头,“可我现在太弱小了,没有一点势力,纵然现在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将来呢?” “将来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他靠在支撑屋顶的柱子上,“我想走那条捷径,我想尽快变得强大。” 余欢坐着没动,“想想父皇的下场。” “父皇的话是对的,但是他走错了路。”古扉拨了拨角落里的帘子,“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好坏不分,六亲不认,所以他死了。” 闭上眼,语气坚定,“我不会。” 他要走的路与父皇的一样,又不一样,“我只对坏人坏,绝不对好人出手,好人就该长命百岁,福泽万年。” 在父皇的基础上琢磨出属于自己的道吗? 余欢低垂下眼,“既然心里都有主意了,还来问我干嘛?” 古扉深吸一口气,坚持问,“我想知道,现在我有资格变坏了吗?” 余欢又沉默了,翘起二郎腿,表情凝重,“你就不怕当年的父皇也是你这般想法,后来……” 他走上了歪路。 如果这样的话,有一天古扉也会踏上和父皇一样的旅途。 父皇曾经说过,谁想做恶人,谁都想做好人,但是好人没那么容易当,所以他曾经应该也是尝试过的,但是他失败了,他被权力熏染,变成了一个坏人。 古扉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是这样的想法。” 余欢突然站起来,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我就做你的沈将军吧,不忠于君,忠于正义,假如有一天你忘了初衷,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古扉睫毛颤了颤,抿起唇,小幅度点了点头。 啪! 一个东西丢了过来,古扉慌忙接住,发现是上次在顺心殿的虎符,那虎符被余欢拿走,一直藏在身上,说要毁掉,免得落入坏人的手里,没想到他不仅没毁,还给了他。 “给我做甚?”古扉不敢拿,“你收回去吧,我怕我用这个干坏事,坏人手里不能拥有这么大的权利。” 军队只认虎符不认人,有虎符在,可以直接调兵遣将。 “拿着吧,想变坏,也要有点变坏的资本。”余欢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道:“给我弄一个随时能出宫的腰牌吧,我现在暂时不能待在皇宫。” 古扉张张嘴,刚想说什么,余欢打断他,“假如有一天你真的走向歪路,我会进宫杀你。” 古扉脱口的话咽进肚子里,捏了捏虎符,没有犹豫,颌首道,“好。”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怕监督,反而能更好的提醒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想变坏,但不是父皇那种坏,是他自己以为的坏。 余欢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瞳子里流露出欣慰的表情,“有自己的主见是好事,不要有压力。” 他要走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道,“下次过来拿腰牌。” 说完化作一道黑影,陡然从窗户口跳了过去。 等古扉回神时,已然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哪? 说起来这半个月,他去哪了?吃喝又是在哪解决的? 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再回长央宫,长央宫是贵妃娘娘的住所,她又要搬了,搬到长祥宫。 去找明生也不合适,明生毕竟是扶月公主的人,带着他不方便。 所以到底会去哪呢? 看他衣着干净整洁,说明是个有条件的地方。 古扉想来想去,突然笑了。 差点忘了,他长锦宫什么都有,临走前还剩下许多米面,足够余欢吃饱喝足,澡豆那些也都有。 就算长锦宫不行,现在宫里空出来那么多宫殿,也够了。 先帝一死,三年丧期,他不用纳妃子娶媳妇,会一直空着,挺好。 古扉站在窗户口,遥遥望着屋顶,希望那个远去的身影回来。 他想留下余欢,特别想,但是父皇死后,余欢等同于恢复了自由身,不会被困在宫里,而且花溪不在,余欢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不仅是哥们,还是亲兄弟,他怕自己事太多,余欢嫌他烦,下次不理他了。 就这样吧。 余欢偶尔回来看看,他便满足了。 至少宫里还有明生,虽然明生也有意往宫外去,他找人查过,明生十天里有六七天都在宫外,只有两三天回来,他回来也是因为放心不下余欢和他,现在余欢也想出宫,他当了皇帝,没什么危险,明生回来的次数以后只怕更少。 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古扉盯着伸到屋檐下发黄的枝叶出神,心中莫名涌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不一样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糖不甜了,也没那么快乐了。 “陛下。”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小心翼翼,生怕惊着他一样。 是元吉,最近陪他最多的也是元吉。 元吉以前是父皇身边的二把手,在顺心殿办事,偶尔会到别处瞎逛。 有一次古扉从五皇兄那里回来,瞧见过他,趾高气昂的,平时最是厉害的杂役处管事也是点头哈腰看他脸上,现在元吉仰他鼻息而活。 真是奇妙啊。 “慎邢司主事来找您了,说是来请罪的。”元吉躬着身子行礼。 古扉没回头,倚在窗户前,目光始终瞧着那片枯黄的叶片。 又到冬天了,真快。 “来请什么罪?” “好像是说当年在长锦宫办事的时候得罪过您……” 其实是瞎猜的,他没有细细打听,慎邢司说请罪,他立马想到了这茬。 当年长锦宫闹鬼的事人尽皆知,都道是因为慎邢司擅自挖坟的原因,这事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只道人死如灯灭,莫要瞎折腾了。 这个瞎折腾是说‘鬼’瞎折腾,还是说旁人去长锦宫瞎折腾,总之当时皇上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大管事擅自揣摩,叫人都回来,没再动那里。 那里也意外的保留下来,现在大家都在庆幸吧,好险没乱来,不然现在脑袋定是离了家。 古扉嗤笑一声。 哪里是来请罪的,明明是来让他还愿的。 当年主事帮过他,也帮过余欢,说什么母妃帮过自己,结果他与余欢一对,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主事鸡贼的很,这么说只是想打消他们怀疑的念头,毕竟被个陌生人帮忙,还是慎邢司主事很奇怪。 而且这么一说,平白叫他们多了几分信任,很会为人处世,帮助他们这些少年,将来他们崛起,只要有一个,都能反过来回哺他,很划算的买卖。 “慎邢司主事上面还有空位吗?”古扉撑着下巴问。 花溪不在,余欢不在,明生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人会再替他想事情,从此以后,什么都要靠他自己琢磨,自己想。 一步都不能错,错的话,有可能会万劫不复。 因为他是坏人,坏人被抓住把柄,会死的。 “主事上面啊。”元吉认真想了想,“有郎中一人,员外郎一名,员外郎可以设俩人的,还缺一名员外郎。” “那就员外郎吧。”古扉定下了。 朝廷的事他做不了主,因为有两大权臣,但是皇宫是为皇上一个人服务的。 就算是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大不过皇上,所以他一个人能全权做主。 “传朕口谕,主事德高望重,劳苦功高,特封为员外郎,望新任员外郎继续在慎邢司发光发亮,为国效忠。”十几天的特训,他已经渐渐能习惯发号施令的感觉,不会像刚开始一样那般无措。 起初不想这样,被摄政王警告了几次,慢慢也适应了。 这十几天里他见的最多的就是摄政王,他的皇叔,那个年仅二十出头便满头银发的俊美男子,不苟言笑,冷漠至极,他告诉他,他们是皇家贵胄,天生便高人一等,不许对奴才嬉皮笑脸,以礼相待。 如果他不照做,会饿着他不给饭吃,饿多了,自然而然听话。 “那还见吗?”元吉试探性的问。 “不用了。”现在见他未必是好事。 如果被摄政王和丞相知道了,会以为他私自储蓄力量,拉拢慎邢司主事。 慎邢司主事人老如狐,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新帝登基,他又接触不到外界,只能依附他这个新帝。 还是那句话,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现在对他来说就是大雪,主事冒险想送炭过来。 他的心意领下便是,其它的,让他自个儿琢磨。 “是。”元吉退下了。 没多久又进来,拿着披风披在他肩上,“陛下,顺心殿已修缮大半,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搬进去了。” 此事由太皇太后和太后商量着着人修缮的,日夜兼程,想赶在陛下登基之前完成,可惜还差了那么一点,但也差不多了,现在收拾,明后天就能住。 “不搬。”古扉望了一眼装满了他童年记忆的地方,嘴角微微勾起,“朕喜欢这里。” “对了,”他想起来,“四处是不是都搬空了?” “是啊。”元吉拿来暖炉塞他手里,“长央宫,长轩宫,长粹宫,长清宫,就连二皇子和其母妃住的长悠宫都腾了出来。” “那她们往后住哪?”古扉很好奇。 “跟着太皇太后和太后住长慈宫和长祥宫。”元吉如实道。 “长慈宫不是还住着以前的太妃吗?现在是皇太妃了,加上现在的太妃们,这么多人,挤得下吗?”古扉弹了弹暖壶上挂的铃铛。 记忆里母妃也很喜欢逗弄这个,很有意思一样。 “住不下也要住啊,谁让新旧交替呢。”元吉很是感叹。 他偶尔也会路过,不受宠的太妃们变成什么样,他最清楚不过,端端是可怜,日子过得不如宫女。 “只闻新人笑,那知旧人哭。”古扉想起了母妃,嬷嬷,还有他,“太妃们挪去长慈宫和长祥宫,她们的孩子呢,总不会也跟着去吧?” “那哪能啊,也住不下啊。”元吉双手插进袖子里,“都搬去南三所和东三所了。” 古扉诧异回头,“那岂不是要与母妃分离?” 元吉点头,“可不是嘛,祖上定下的规矩,没法子啊。” 新皇登基,他们是要受封搬离皇宫,直接去封地的,但是各个年岁小的不忍直视,最大的三公主也才十四岁,没有威胁力,不如各地的藩王,所以这事暂时被压下,目前为止朝廷全部注意力都在各地藩王身上。 元吉是要跟着一起去朝上的,所以大臣们讨论的事情,他全知道。 “让他们搬回来吧。” ??? 声音太轻,元吉没听清。 古扉又说了一遍,“附近太冷清了,朕下朝回来一个人都碰不着,像鬼屋一样,朕不喜,让他们都搬回来吧。” “长清宫和长轩宫……”两个一个是古熙住的,一个是古茗,所以他特别照顾,本来也只想关注他们两个,后来想想太扎眼了,索性问了问其他人。 “这两个宫怎么了?”元吉问。 “……住的是谁?”古扉临时改变给他们特权的想法,他不见慎邢司主事是不想让摄政王和丞相知道他与慎邢司主事交好,让慎邢司主事陷入危机里。 如果他俩知道,肯定会对主事不利,因为他们不会允许他培养势力,同样的,他也不能把长轩宫和长清宫暴露出去。 “长清宫是德妃,收养了九皇子古熙,长轩宫是淑夫人,膝下是五皇子古茗。”元吉如数家珍。 “知道了。”古扉面上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心里早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正待回屋,突然发现元吉扭扭捏捏站在一边,似乎还有话说。 “怎么了?”古扉先问了。 元吉连忙道,“陛下,良妃和二皇子也搬回长悠宫吗?长悠宫离您很近,而且吧,良妃和二皇子……” 是您的敌人啊,竞争对手,二皇子没登上皇位结果被自己弟弟当了,那心里什么滋味,肯定恨不得他死吧? “把他娘俩放回来,奴才担心对您不利。” “难道不放回来就不会对朕不利?”在冷宫待了那么久,他早就明白了一件事。 你不去找麻烦,麻烦自会去找你,躲是躲不掉的。 “你去告诉他们,长瑶宫离朕的居所那么近,出了事,第一个给朕陪葬的绝对是他们,如此他们就不敢再打朕的主意了。”古扉捧着炉子,无所谓道。 其实不用他说,丞相和摄政王都不可能让他死,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将他这个冷宫的弃子推上皇位,是打着长远做傀儡的算盘,不可能让他半路夭折,除非他已经很大了,控制不住的时候。 现在还早,他才十一岁,明面上九岁,谁会防着一个九岁的孩童?十六岁时差不多。 还有几年的时间供他成长,几年很短,所以他思来想去,才决定走捷径的,只有捷径能让他快速站起来。 “元吉。” 元吉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古扉闭上眼,揪紧了暖炉上的铃铛,“我在长锦宫时,时常听到外面有拳打脚踢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人在欺负另一个人,去把那些欺负人的家伙带回来。” 变坏,就从他们开始。 “是。” 元吉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古扉不知道,他也没有刻意等着,去了书房读书识字,现在他的先生是丞相,丞相不好好教他,只让他看一些情情爱爱和不痛不痒的诗词,关键的东西都一笔略过。 甚至有一次指着一个字,念成了另一个字,他曾经是三甲状元,不可能不认识那字,就是故意的。 所以古扉开始自己看书,书是顺心殿的,顺心殿只烧了主屋,书房没烧,积了些烟灰,叫人擦擦晒晒便是,晒完搬到长明宫。 这些都是历代皇帝收藏的书,是关于兵法和权谋的,有很多复杂的字,古扉不认识,把它记在本子上,等着以后有机会了问旁人。 元吉说他识字不多来着,他目前还没找到一个很好的教书先生。 其实想让长轩宫的女先生来,但是没有能力保护她,所以算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没有空间的辅助,他看书很慢,一本书最少要看两天,而且眼睛累的很快,没有以前持久。 以前经常和泉水,现在喝不着了才发现喝和不喝,区别大了去了。 古扉搁下笔,掏出脖间的项链拿在手里,那是一块很干净的玉,没有任何图案,就是一个晶莹剔透,上好的白玉,若是普通人瞧了不会觉得有什么,顶多吃惊于它的漂亮,没人知道它还是个空间,里面有个自己的小天地。 这么久过去,吞了那么多玉,空间变成了什么样子? 古扉想进去,但是他试过,玉不听他使唤,他也一直没见过余欢说的器灵。 古扉深吸一口气,将玉塞回领子里,坐在书桌前继续看书。 因着现在加了早朝,早朝完了还要听丞相汇报,摄政王啰嗦,基本上等于一个白天的时间都被占用了,只有晚上能有空看书,也看不了多久,亥时就要睡。 毕竟第二天早上要早起,日复一日,何时才能熬出头? 元吉办事效率很快,那么久远的事,很快叫他查了出来,不过一天而已,第二天晚上古扉用完膳,这厮便跑来汇报情况,做了个笔记,还怕他记不住,按照一号二号一直往下排,排了四十多个人。 古扉勾头看了看,有的人是因为打架斗殴被抓来,有的是因为收了银子,还有的被查出来猥亵冷宫的废妃和她们的子女。 人数不少呢,七八个都是这样被抓的。 古扉瞧向元吉,“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这么多人,有点不可思议。 元吉有些犹豫,半响才凑到他耳边说话,“陛下,奴才其实没做别的,就敲打敲打几位管事,其实这些事那些当管事的都知道,没人追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现在陛下亲自过问,哪个敢怠慢,一股脑都送到奴才手里了。” 古扉恍然大悟。 其实就是以前没人追究,管事们庇护庇护,现在追究了,管事们弃了他们,于是叫元吉一口气抓了这么多。 不愧是顺心殿出来的人,有点手段。 而且人贼机灵,他只说了追查那几个欺负人的人,元吉自个儿揣摩他的心思,将所有带罪的都抓来,举一反三,很好。 古扉出了门,一一在众人身上扫视,找到了曾经欺负他和余欢的那三人,也在人群里,还有一些杂役处恶霸都在,看来管事没有忽悠他。 他在杂役处混了那么久,对杂役处的情况自然了如指掌,谁是好的,谁是坏的,清清楚楚,离奇的,都是符合他惩罚条件的人,但是瞧见一个人的时候,蹙了蹙眉,“让杂役处管事过来见朕。” 他瞧见了喜庆,喜庆说话都结巴,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欺负旁人? 元吉一看他脸色就知道出了问题,不敢耽搁,自个儿亲自去喊人,到了哪里二话不说一脚踹过去,皇上还没吩咐怎么样呢,他先打了一顿。 那几个管事一脸懵逼,连问怎么了? “怎么了?”元吉被耍了,气不打一处来,又踹了几脚,边踹便骂,“还有脸问怎么了?真以为咱们陛下年纪小好欺负是不是?殿下刚站在那个瘦小的太监面前,便脸色大变,你知道为什么吗蠢货!” 恨不能拿鞭子抽,“那么大点的孩子瘦成那样,能打得过谁?能欺负谁?” 他快要气死了,“咱家鬼迷心窍相信你们,还给咱家保证绝对不出纰漏,这就是绝对不出纰漏?咱家要是没了,你们也玩完!都跟咱家走。” 几人匆匆忙忙去了长明宫,古扉已经搬了椅子坐在院里,挨个审问,有的喊冤枉,有的如实回答,按照不同的情况,他给的刑罚也不同,有的二十大板,有的三十,有的五十,还有的直接刺死。 旁边鬼呼狼嚎,地砖的细缝里尽是血,离得很远还能听到惨叫和喊饶命的声音。 知道情况的直接判定,不知道的交给慎邢司,他相信慎邢司的主事,现在是员外郎了。 快审完的时候,元吉和杂役处的管事才出现,古扉头都没回,直接问,“你们可知罪?” 几人面面相觑,还想装糊涂。 “看来并不知,那就一起打吧,一百大板。”古扉语气随意,只有惨白的面容证明他其实没那么镇定,被这种场面吓到。 但是他是皇帝,他不能表现如此,摄政王教他的,就算天崩地裂,他也要面不改色。 “来人,动手!” “且慢!”五个管事里有一个人跪了出来,“陛下,那人是崔管事手底下的,跟奴才没有关系。” 终于不装糊涂了。 “把崔管事拉出来打一百大板。”古扉指尖开始发抖,不知道是天太冷还是如何,抱着暖炉,那手还在轻颤。 “皇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崔管事鬼哭狼嚎,喊的撕心裂肺,发现没用之后连忙改口,“皇上,奴才要举检!” 害他挨一百大板,一百大板啊,不死也脱层皮,这仇自然不可能不报。 “凉管事包庇一个人,那人是他的表弟,打架勒索,曾经欺负过不少人。” “崔管事减四十板,打六十板,凉管事和他的表弟各打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实在太多了,凉管事年纪大了,也不敢生生挨过去,怕是会活活打死,为了活命,抖出了其他人,其他人又抖,再斗,将互相的恶性全说了出来,最后五个人三个被赐死,两个挨六十大板,这事才算了结。 事后院子里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忘之不却。 古扉惨白着脸回到寝屋,元吉给他换暖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吓了一跳,“陛下的手怎么这么凉?” 他摸了一下暖炉,发现还有点余热,不应该啊。 在一边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陛下,其实这种脏活累活交给奴才办便是。” 陛下到底还小,才九岁,被吓到了。 “不。”古扉转了转眼珠,“朕要亲自来。” 只有亲自来,亲自经历了,他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 而且这才只是开始而已,往后他会看到更黑暗更丑陋,更血腥的一面。 “元吉,”古扉声音带了微弱的颤音,“朕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元吉连忙点头,“陛下尽管问,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古扉嘴角勾起,“朕想问你,朕今天……” 他回头,面色如白纸一般,无半点血色,嘴角咧开,眼里却含着泪。 “够坏吗?” 第109章 被发现了 “这……”元吉不知道该怎么说,“陛下是伸张正义,为民除害,怎么能说是坏呢。” 陛下搞错了吧,坏的人难道不是那几个吗? 他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玩死了好几个宫女,尸体都被挖了出来,陛下震怒,当场叫人处死,另外两个暂时关到慎邢司,如果查到事情属实,也会处死。 新换了三个管事,陛下亲自指派的。 说来奇怪,陛下居然能叫出他们的名字,那些人见到陛下也很吃惊,应该是从来没想过吧,这种好事会落到他们身上,至于陛下怎么叫出名字的,他给过陛下名单。 而且吧,陛下刚恢复身份后摄政王逼着他看了许多东西,其中就有各宫各处的名单,只是他以为宫里上千人,陛下不会在意杂役处呢。 可能是打算先从杂役处开刀,所以特意记的。 “你撒谎。”古扉面色阴沉,“你方才过来的时候脚步缓了缓,在外面时看朕的眼睛里有恐惧,你在怕朕。” 元吉猜不透他什么意思,只附和道,“陛下是九五至尊,奴才自然是怕的。” “那朕够坏吗?”他又问了一句。 元吉更忐忑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久才试探性的道,“方才那些人都怕陛下呢。” 不敢真的说陛下坏,这不是为难人吗?万一一个回答不好,小命不保。 “那就是说朕足够坏了?”古扉握着新的暖炉,像个刚遭遇大变的人似的,神情恍惚,喃喃自语,“那就好,那就好……” 元吉完全被他搞懵了,心说陛下为什么非要让他说自己坏呢?当个好人不好吗? 古扉捏了捏太阳穴,“你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元吉宛如得到大赦的人一般,连忙奔了出去,临走前不忘将门带上,并且吩咐人不许进入。 他一走,空旷的大殿内登时一片寂静,掉根针都能听到声音,许久许久,寝屋内传来细微的呜呜声,有人悲从心里,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唉。】 他听到一声悠远的叹息声,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 【你是水做的吗?这么爱哭?】 古扉连忙擦了擦眼泪,问,“谁?” 不等对方回答,他已经猜到了,“你是空间的器灵?” 因为四周没人,而且那个声音是从他脑子里传来的,并不是外面。 【是我。】 古扉蹙眉,“余欢说你很久之前就在了,为什么不出现?” 他好些次试着呼唤器灵,怎么说器灵都没反应。 【你太爱哭了,我不想跟你说话。】 古扉:“……” 瞪了一眼莫须有的地方,道,“我以后不哭了,你让我进空间,我找一个人。” 【正好,我也需要你帮忙,进来吧。】 古扉眼前一花,人已经站到了空间内,空间经过他不断塞玉进去,已经大变样子,比原来宽阔许多,菜地扩大了几倍,草屋和池塘亦是如此。 还多了一座假山,假山上有流水,尽头是个小温泉,温泉里躺了一个人。 古扉吃了一惊,“花溪!” 他脚下急迈,蹬蹬几步过去,跪在温泉边,手足无措的看着里头躺的人,“你怎么样了?” 花溪没反应,依旧那么半躺着,身体泡在温泉里,只露出脑袋。 古扉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的将手放在花溪脖间,闭上眼,细细感受一番,是有脉搏的,说明她没死。 太好了。 “花溪……”鼻尖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涌了上来。 【你又要哭?】 古扉生生将快要掉下来的泪水逼了回去,“我没哭。” 【那就好。】 怕他再来一出,器灵加了一句。 【有我盯着,她不会死的。】 古扉这才反应过来,“是你救了她?” 【嗯。】 也不全是它的功劳。 【还是小姑娘机灵,知道只有井水能救她,躺在井水里。】 【你知道那些鱼为什么不用喂就能活吗?】 【因为井水啊,井水里有丰富的养分,只要喂她喝井水就能活。】 这个古扉知道,很久之前他和花溪讨论过,结论和器灵说的一样。 【你也有功劳,本来井水只能保证她最基本的养分,你不断送玉过来,井水的功效越来越好,你拉开她的胸口瞧一瞧,伤口已经没有了,连个疤都没留。】 古扉凝眉,“那她为什么还没醒?” 他只想花溪醒,花溪醒来他会安心许多。 【不知道,她好像变成了植物人,身体好好的,面色红润,肌如白雪,还胖了一点,就是不醒。】 古扉眉头拧得更紧,“那怎么办?” 【多跟她说说话?植物人其实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我在空间里闲着没事,每天都陪她聊几句,不过这样好像还不够,最近我发现她躺得久了,肌肉有点萎缩,需要多多按摩,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古扉不解,“你不能按吗?” 奇怪,这个器灵都能喂花溪喝井水,为什么没有自己动手按摩,嫌累? 【你那个同伴没跟你说过吗?我没有身体。】 这事余欢还真没跟他说过,余欢那个性子,不爱说话,如果不是看他情绪低落,怕是空间的事都不会告诉他。 “那你是怎么喂水的?” 没有身体,怎么养花溪这么久? 【很简单啊,我可以把空间里的东西挪出去,也可以挪回来,只需要把井水放在外面的杯子里,再挪进她嘴里,她自己会咽下去。】 有禁忌,比如说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必须是和床连在一起的,其实屋里是木地板,基本上都可以连在一起,最要命的是古扉外出。 空间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一样,古扉如果出去几个小时,那小姑娘可能会饿上两三天。 后来它发现空间可以变快,也可以变慢,把时间变慢就好,要不然它盯着外面,一个不慎回头一看,里头已经几天过去,小姑娘几天没喂,面色都苍白了。 它有点懒,不想老是喂,将时间改成外面一天,里面一个时辰,如此外面过个十天半月,再喂一次,会轻松许多,这样也可以保护小姑娘肌肉不萎缩。 【以后你要经常进来按摩,顺便喂一喂她,也 省的我麻烦了。】 古扉没有半点犹豫,一口答应,“好。” 知道空间内外的时间不一样,空间进化的越多,时间也就越快,想了想问,“现在空间和外面的时间相差多少?” 如果已经到了一比三十,那他一天最少要进空间几十次,一个时辰等于三十个时辰,是两天多,将近三天,相当于他一个时辰需要进来□□次。 【一比十二?】 里面一个时辰,外面一天,一天是十二个时辰。 才一比十二吗?比想象中小,感觉好像还变慢了,记得以前是一比二十五来着。 “那我一个时辰进来三次就好。”古扉松了一口气。 一个时辰三次还行,尽量不要过多的在外头停留,晚上起来勤快些,问题不大。 不过每天要上朝,一次一个时辰到两三个不定,如果他这段时间进不去,花溪要饿两三天。 实在不行就把花溪弄出来,他养在外面,会轻松不少,或是上朝这段时间让器灵代替。 【进来这么频繁做什么?你四天进来一次就好。】 ??? “四天花溪早就饿死了。”这也太不靠谱了。 【不会的,外面一天,空间一个时辰,十二天分成三份正好四天,这么规律非但饿不死,还有可能养胖哦。】 没有古扉的时候它喂得随意,想起来喂一下,想不起来不喂,经常饿着她,有一次看外面的事看的投入,不小心饿了她三五天,差点没将人饿死,怕真饿死了才把空间时间调慢的。 空间内外时间的变化界限在它‘抬头’和‘低头’之间,朝下看,时间流逝是空间的,朝上看,是外面的。 它经常看外面看得出神,晓得自己不是养人的料,正好这小子好几次表示想进空间,于是拉他进来合作。 他帮它养着人,它帮他? 它能帮他什么? “空间的时间可以变慢?”古扉第一次知道。 【嗯,只需要在空间进化的时候,告诉它往哪方面进化就好,只有进化的时候可以,其它不行,外面也不行,仅限于空间内,太难的也不行。】 它都一一试过了,除了改变了一个温泉,和时间变慢之外,其它都没变化。 时间变慢和温泉都有点鸡肋,并没有别的作用。 它想过变出身体,出空间去外面,都失败了,空间就是个有点鸡肋,完全辅助的东西。 “那这么说,花溪可以一直在空间里?”这样挺好的,不用担心花溪了。 他现在这样,前有狼后有虎,如果被摄政王和丞相知道有花溪在,搞不好会要走用来威胁他。 所以花溪不能出现在外面,起初还很担心时间差别,既然能变慢,那还担心什么? 【不是一直都在空间里吗?】 说起来这个叫花溪的好像跟古扉很熟悉,那让他帮着干活,应该不用给报酬吧? “四天进一次空间不行,太久了,我每天都要进。”古扉目光坚定,“我需要空间。” 器灵不太情愿,有一个人照顾已经很烦了,再来一个岂不更烦? 不过它想起什么,道,【成,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只要能让他进空间,别说一个要求,就是一百个都行。 身为一个器灵,要什么还不简单,估计是要玉,它还想进化。 【你把玉放在衣裳外面。】 ??? “这是什么要求?”古扉有点意外。 【只有玉放在衣裳外面,没有挡住我才能看见,挡住我就什么都瞧不见了。】 它只能听见声音,范围不大,必须是在所有东西都连在一起的情况下。 如果古扉去了外面,它就是聋子,古扉把玉放在衣裳里,它就是瞎子。 目前它仅能听到上朝时的那些事,因为金銮殿是一体的,所有人踩在相同的地板上,所以它能听到,古扉在寝屋时它也能听到。 因为寝屋里的人踩在和古扉一样的地板,如果那人在院里,就算声音很大它也听不到。 这限制有点大,令器灵十分不爽。 它与古扉抱怨了一通,古扉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其实简单点说,它只能从玉里看到外面,听到的声音不超过能收东西的范围,如果这个东西和人的条件不能收进空间,它就听不到。 也很逆天了,可以变慢时间和变快,虽然这能力到了外面没什么鸟用,但是利用的好的话,就是利器。 至少古扉缺不了它,他必须借空间的力量让自己尽快成长。 “成交。”器灵的要求很简单,比他的难度小,古扉答应起来毫无负担。 只不过有点担心玉会掉,或者被人觊觎。 玉有个孔,明天他用绳子再系一次加固,不让它掉便是,至于觊觎的问题,除了余欢和明生,没人知道这块玉的神奇之处,余欢和明生又不可能透露,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事。 “对了,”古扉刚想起来,“花溪在空间里待了多久你有算过吗?” 他挺想知道,一直在和花溪赛跑,想比花溪大。 【很久了吧,不记得了。】 空间没有夜晚,它没办法数,必须用漏沙每天记录才行,但是它动不了漏沙。 而且吧,每天记时间太累了,它懒得记,况且时常忘了时间。 【怎么也有一年多吧?】 先前的时间是一比二十五,在古扉没弄来玉的时候,就是那么生生熬过来的,那时候特别煎熬,每天只能盯着空间的花花草草看,最大的乐趣是养小姑娘。 尤其是古扉睡着后,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空间的时间变慢,这种无聊枯燥的日子才结束。 古扉低垂下眼,有些心疼的看着花溪。 一年多啊,她躺了一年多。 一个人,没有人陪,要多寂寞? 古扉抬起她的手,抵在自己额间,“以后我会陪你。” 小时候你养我,现在我养你。 一年多,相当于花溪现在十五岁了,他才十一岁,还要加紧点才行,要尽快超过花溪,这样花溪就再也不能总是用对小孩子的说话语气跟他讲话了。 如果他超过花溪很多,就可以当花溪长辈,然后教训花溪。 花溪要是不听话,就打花溪屁股。 想一想都有些得意,他简直太聪明了。 “我能把她抱出来再按摩吗?”池子里不好操作。 【你行吗?】 不放心。 【叫你那个同伴来。】 古扉坚持,“我可以。” 他拖了鞋袜跳进池子里,水不热不凉正合适,古扉撸起袖子,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但是没坚持多久又放了回去。 【你果然抱不动。】 古扉没理,背对着花溪,拉住花溪的两条手臂,一股作气将人拽了上来,背着进了屋子。 两个人身上都湿了,水滴滴答答落在草屋里,如果是以前,花溪一定会骂他。 花溪说过,不能在屋里吃零食,渣渣会掉在地上,也不能在屋里穿鞋,会有鞋印子,他倒是没穿鞋,就是留下一串水印,将花溪放在被子上,隔着被子给花溪擦身子和头发。 擦完一面换另一面,掀开被子的时候发现花溪的衣裳散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连忙盖了回去。 【矫情。】 古扉:“……” 虽然被骂了,不过他依旧不改作风,这次背对着花溪换面,换完继续擦,隔着被子已经什么都摸不着,只偶尔那么些弧度,让他微微红了脸。 换衣裳的时候更为难了,衣裳选好,迟迟没有动。 【你还小,她不会在意的。】 “男女授受不亲。”古扉坚持。 虽然小,他也是男的。 难道要找个女孩子进空间? 或者把花溪放到外面让别人换? 那让谁来呢? 古扉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选,唐婉,说起来唐婉帮过他,他的恩还的差不多,就差唐婉了。 唐婉的父亲是太师,太师就是个言官,没有实权,所以他拉拢太师,摄政王和丞相应该不会阻拦。 因为太师在他们看来没有半点威胁力,皇上信任,他的话就管用,皇上不信任,就不管用,先帝已经死了,他这个皇帝不中用,连带着太师也发挥不了作用,摄政王和丞相不会为了一个太师这么快与他翻脸。 现在丞相和摄政王营造出来的气氛就是站在他这边,无条件支持他,什么都为他考虑一样,是不是真的,大家心知肚明,至少表面上没有撕破脸。 他还可以利用利用。 【做作。】 古扉没反驳,起身去外头打了井水喂花溪,喂的时候让花溪半靠在他身上,捏开唇齿,用勺子压住舌头,往里头一灌,她自己会咽下去。 等出去后问问太医,植物人应该怎么治? 喂完重新铺了席被在地上,把花溪放过来,让她睡得舒服些。 湿的那个抱起外头挂在栏杆上晒,边晒边想起来,好久没有吃到空间的果子。 他现在已经可以随便弄来水果,在外面,但是味道绝对不如空间的好,相差了很多倍。 古扉下了草屋,穿鞋去了一旁的枣树下,发现一年多没见,这颗树又长高了,高到他站在树下已经够不着,必须上树才行。 古扉辛苦一下爬树上去,摘了一兜子下来,用衣摆裹着,洗干净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放在床边,给花溪留着,万一她突然醒来,可以第一时间吃到。 除了枣他还摘了梨,龙眼和荔枝,菜地里一年多没人管,里面的菜疯长,像野草一样,一次一大片,都很老了,不能吃,需要拔掉重新种。 古扉难得进来一次,一时半会不想出去,索性留下来干活,当然了,晓得空间内外时间差距,让器灵调整成里头一天,外面一个时辰。 他现在是皇上,他说静静肯定不会有人来打扰,所以待一天没关系。 空间还留了许多他以前看的书,累了便坐下来歇歇,顺便看看书,倒也悠哉,干了两个多时辰,在草屋里睡了一觉,醒来开始隔着被子给花溪按摩,力道加大了些,全身都摁遍了继续干活。 大概五六个时辰左右,开始用草屋下的木材烧饭,煎的鱼,去鳞,清理内脏,加料腌制,最后上锅,动作一气呵成。 【以前没少做吧?】 器灵一直盯着他来来回回走动,眼看着他将瞧的不那么顺眼的菜地弄整齐了,还煎鱼做饭,洗水果倒果子酒喝,颇有过日子的感觉,心中不免羡慕。 有身体真好啊。 “嗯。”古扉正好也闲着无聊,陪它聊聊天,“花溪只喜欢做饭,清理材料,刷锅洗碗都是我干,后来我要学习嘛,花溪才自己来的。” 大多数还是他,花溪不喜欢弄这些,他知道,他反正无所谓,怎样都行,有花溪在,干活都是乐滋滋的。 【我也只想做饭,不想刷锅洗碗。】 古扉煎完鱼,自个儿吃了,本来想给花溪尝尝,但是吃完之后怎么排出来不方便,所以就这样吧,让她喝井水维持生命。 他吃完又开始给花溪按摩起来,摁的勤快,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今儿不想学习,只想照顾花溪。 经过这几个时辰的折腾,花溪身上的衣裳已经自个儿干了,所以换不换无所谓,毕竟外面还有被子盖着,冷不着她。 古扉摁完正打算再摘些果子带出去吃,器灵突然开口说话。 【你身边那个太监,又开始搞小动作了。】 ??? 古扉有些吃惊,“我们都在空间里,你也能知道外面的事?” 【我们在空间里时,玉在床上,所以我能听到动静,看不到人影,只知道这小子每天晚上趁你睡觉的时候都会偷偷摸摸到后院,给人寄飞信。】 古扉的寝屋是个‘曰’字,他住在中间的‘一’里面,两旁有一段空心的,但是很幸运,底下用木材连在一起,所以基本上整个‘曰’它都能听到聊天的声音,也听到了鸟落在栏杆上的声音。 【你赶紧把院子也铺上木板,如此整个长明宫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有什么情况,我好告诉你。】 古扉有些不信,“你会这么好?” 器灵要是有眼睛的话肯定要翻一翻的,【玉在你身上,保护你就是保护玉,保护玉就是保护空间。】 好像没毛病。 【我送你出去。】 古扉眼前一花,人已经出现在外头的床上,摸了摸胸前,玉还在。 器灵说他俩都在空间,玉就会在原地等着,因为他不是空间的主人,所以不能把空间收进体内,只有花溪可以。 当然这事并不重要,可以以后再说,古扉今儿的目的是元吉。 夜深人静,元吉小心翼翼避开所有人,走到后院的角落,接下一只鹰,顺便将自己今儿刚写的信塞进鹰腿上的筒里,然后将鹰放飞,刚做完这一切,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皇上阴着脸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不知道瞧了多久? 被发现了? 第110章 出宫了了 他瞬间心虚起来,局促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搓了搓手,正打算找个借口,皇上先开口了。 “朕要练字,笔墨伺候。” 说罢转身先一步进了屋子,坐在书房的桌子前,自个儿铺开纸张,元吉连忙过去伺候,帮着研磨。 古扉挑了支略微顺手的毛笔沾了些墨写在纸上,是个‘炘’字,他字写好,举起来问元吉,“认识吗?” 元吉摇头,“皇上,您忘了,奴才不识字。” “撒谎!” 他陡然一拍桌子,元吉吓得慌忙跪了下来,“奴才该死,请皇上责罚。” 古扉捏着纸条,面无表情看他,“不识字怎么跟旁人通信?” 元吉面色苍白。 皇上果然看到了,看到他和旁人飞鸽传书。 他无力反驳,只辩解道,“是摄政王逼奴才的,说是奴才不写,就弄死奴才,奴才没法子啊。” 求生欲强,加了一句,“奴才虽然每日与他通信,但是写的都是芝麻蒜皮的小事,陛下今儿吃什么?去了哪,惩治了何人,几时歇下,旁的什么都没说,求陛下明鉴。” 古扉眯起眼,“这么说你确实识字喽?” 元吉心惊胆战回应,“奴才进宫前读过几年书,后来认识了先皇身边记录起居的右史,他看奴才想学,便好心教了奴才几年,奴才确实识字,不过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识字的身边人,怕偷着传递什么消息,所以奴才只好假装不识。” 古扉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打开里面记了些密密麻麻的字,都是他不认识的,他指了其中一个问元吉,“这个念什么?” ??? 元吉有些懵,小心翼翼凑过来,瞧了一眼,道,“念‘牝’。” 古扉在大字的下面写上小字‘平’,然后指了指另一个问,“这个呢?” “彧?”元吉老实回答。 古扉在下面标上小字后继续问,元吉丈二摸不着头脑,“陛下,您不砍奴才的头?” 他可是跟摄政王传信啊,自古以来帝王不是最忌讳这个吗? 怎么看新帝的意思,没有要惩罚他的意思? “朕为什么要砍你的头?”古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奴才背叛您和摄政王传信啊。”元吉有些吃惊。 “那又如何?”古扉翘起二郎腿,“难道杀了你,摄政王就不会塞其他人了吗?” 元吉语塞,好像是这样的,就算他死了,摄政王也会想办法找别人,继续记录新帝的一举一动。 “所以陛下不会杀奴才?”元吉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用的顺手为什么要杀?”不管元吉是不是摄政王的人,真被逼还是假被逼,他确实用的顺手,元吉这个人很机灵,办事牢靠,换一个人不一定如他,所以懒得换。 就他吧,反正没有他也有旁人,摄政王不会放弃监视他的。 “别说废话了,耽误朕时间,这个念什么?”古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争分夺秒,一息不想浪费。 元吉小命保住了,将一颗心放进肚子里,开始认真教古扉认字。 从亥时一直到半夜三更才终于将整个本本上的字认完,他已经困的两只眼睛睁不开,陛下骂了声‘没用’之后还是放过他,让他回去睡觉,元吉走在院里的廊下,还觉得神奇。 他与摄政王通信,背叛陛下,居然还能活,大概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吧。 回头瞧了瞧主殿,窗户上还能印出人影,陛下点着灯,继续看书呢。 陛下还是他见过最勤奋的陛下,也许从先帝换成小主子,未必是坏事。 先帝刚驾崩那会儿,大家都很慌乱,生怕新帝登基后杀了他们,因为一奴不侍二主,万一他们对先帝忠心耿耿,试图杀害新帝替先帝报仇怎么办? 对于帝王来说,仅仅是个猜疑的想法,就有可能要他们小命,很幸运,他的小主子没有这么做。 而且他看起来比先帝还要大气,至少以后在他身边,不用那么心惊胆战,生怕小命不保。 上天对他还是不错的,给了这么一个小主子。 既然如此,那就收收心,好好侍奉他吧。 古扉有空间在,所以几乎有些肆无忌惮,一直看到快四更才收了书,吹了灯,回寝屋将床上的帘子拉起来,自己躺在被子里,撑起一个弧度,确定不会塌下来之后索性进了空间。 器灵是不用睡觉的,所以他什么时候喊,它基本上都在,只是有时候懒得回应他,嫌弃他太爱哭,而且年纪小,帮不上忙,所以他一直戴着玉,器灵都没有鸟过他。 现在不一样了,器灵有求与他,想让他帮着照顾花溪,然后让他随时把玉放在衣裳外面,如此它才可以看到外面,不让只能听到声音。 因着是互相合作,所以他的要求器灵也会应,一说就把他放进空间了。 时间调成里头一天,外面一个时辰,他五更才起,在这之前不会有人不识趣喊他,所以时间是够的。 古扉一进空间便开始给花溪按摩,花溪身上还穿着单薄的亵衣,破了口子,而且小了,露出手腕和脚腕,还好她够瘦,否则腰的位置过不去。 不过这身衣裳穿的太久,破破烂烂,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明天一定要给她换了。 古扉摁完坐在一边继续看,将他觉得精彩的地方用笔划出来,留着以后用上。 【这么用功?】 器灵显然没有想到。 古扉边写边回话,“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十五岁之前成长起来,否则年岁大了,摄政王和丞相一定会对我多加防范,我就没有机会了。” 器灵附和,【那倒也是。】 不过它还是建议劳逸结合。 【也不用那么急,我看你现在做的就挺好。】 【今天在院里设计让几个管事自个儿出卖对方,方才在书房时看破时局留下那个小太监。】 古扉笔锋顿了顿,“其实是因为身边没人了。” 毛尖点了三下,学着另一本书上的字写,“有大人在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不行,不可能做到,必须大人来。” “后来有一次我流鼻血了,我很慌,怕自己死掉,我喊花溪来帮我,喊了半天才想起来花溪不在,她出去了。于是我自己洗洗,自己仰着头,自己找了棉花塞进鼻子里,血很快就止住了,我才意识到或许没有大人在,我自己也可以把事情处理掉。” “再后来这种事越来越多,去长轩宫听课,回来的时候花溪不在,余欢也不在,我就自己学会翻墙了。” “我想吃糖,花溪懒得给我做,后来我也自己学会了。” “我当皇帝了,大人都不在,没人给我出主意,我只好自己想了。” “笨鸟先飞,我不如大人,就多想一些,想久一些,如此就不会出错了。” “现在看来我的法子还不错,至少我的目的达到了。” 他想清理杂役处,清理完了,他想让元吉教他读书,也达到了,还让元吉受了他的恩,不管他当不当回事,心多少会触动一下。 古扉不指望他回心转意,全身心侍奉他,只希望元吉能恪守本分,尽心一些,以及在写书信的时候能瞒点什么,不要什么都照实写。 【其实你挺聪明的,只是有点依赖大人,都走了也好,你就开始自己动手,自己独立了。】 “也许吧。” 也许都走了,他一个人独立是好事,但是他还是更喜欢身边热热闹闹的。 最好花溪,余欢,明生,大家都在。 古扉打个哈欠,实在坚持不住了才躺下,在花溪身边,一歪头就能看到花溪。 花溪还睡着,面色红润,肌肤细腻,古扉想起什么,去外头打了井水回来给花溪饮下,自己也喝了点,之后才睡。 也不晓得睡了多久,再醒来精精神神,睡的十分得劲,估摸着是晓得有足够的时间睡觉,所以全身心放松,这一觉舒服到连梦都没作,醒来就到现在了。 器灵说他睡了六个时辰,真能睡。 一般情况下最多只能睡三四个而已,没有睡够每天起床都很困难,又不得不起,十分折磨人了。 以后有了空间,再也不会出现那种情况,每天都可以睡得够够的。 古扉伸了个懒腰,起身给花溪按摩,摁多了,开始有些拘束,害羞,后来习以为常,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还是不好意思给花溪换衣裳。 毕竟花溪今年十五岁多,是个大姑娘了,个头又长高不少,身上也渐渐起了变化,就是这些让他迟疑。 男女授受不亲。 他好像也老大不小了,今年十一岁,再大个一两岁就能娶妻了。 古扉撕了一块长长的布,从头到脚给花溪量身形,既然要换衣裳,自然也要买衣裳啦,以前的都不能穿了,花溪长得挺快。 古扉用笔墨记下长度,差不多后才出了空间躺在床上,左右睡够了,早就没了睡意,索性披上被子点着灯看书。 还能看大半个时辰。 看完不忘提醒器灵调动时间为外面一天,里头一个时辰,如此过个几年,他就会比花溪大,可以当花溪长辈,随意欺负花溪了。 花溪小时候没少欺负他。 花溪还打过他的屁股,看过他的身子,给他搓过不能搓的地方,前前后后都被她看光了。 那个色女人,一点都不晓得避嫌,还面不改色,丝毫没有羞耻心。 古扉想起小时候的事便一阵气,想欺负回来,奈何花溪没醒,只好将一肚子气憋着,准备中午的时候进空间与花溪掰扯掰扯。 当然了,花溪把他养大,他也是不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最多抱怨两声罢了。 五更时间,门外的元吉准时敲门进来,他一双黑眼圈,睡眼朦胧,站着都能睡着一样,给古扉穿着衣裳突然不动了,随后衣裳被人大力扯了一下。 回头这厮连忙跪下,“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古扉白了他一眼,“困了就去歇息歇息吧,今儿不用跟着,睡醒了再来。” 后来那句话是让他放心,否则他又该疑神疑鬼,以为要杀头啥的,睡都睡不好。 现在睡不好,待会儿自然没有精神教,古扉又攒了一页不认识的字等着他解答。 元吉很聪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连忙磕了个头,“奴才谢主隆恩。” 古扉没再管他,先去洗漱,洗完用早膳,刚吃完便匆匆赶往金銮殿。 上朝是每天的必修之课,就算底下没有人听他的,也没人问一问他的意见,他还是要来。 听着听着就懂底下的大臣们到底在聊什么了,其实没当皇帝之前,只恢复皇子身份的时候,也经常会有大臣过来见他,与他商量国家大事,他基本上完全不懂,只偶尔问一句,大臣们解答,慢慢的也能晓得一二。 比如说今儿的主题还是藩王的事,他的皇位是坐下了,但是藩王们明显不服,借着拜见新皇的机会联合上京,为什么要联合?无非是人多力量大,想搞点什么小动作。 这事他无需担心,丞相和摄政王会解决,他俩积极参与其中,商量着怎么让藩王们在进京之前兵弱。 藩王的地位不一样,为了保护他们出什么事,导致一方封地出现乱子,每个人可以带五千精兵,一个人五千,十个人多少了?五万了,足够威胁到皇城。 所以丞相和摄政王决定以京城治安好无需带太多的兵为借口,到饶州卸掉藩王们两千精兵,到了咸阳再卸掉二千,如此每个人只能带一千精兵,彻底断绝他们造反和与其他藩王合作的可能性。 如果还是有人有意见,说明怀了必反的心态,直接就地处决便是。 建议是摄政王提的,不得不说他很冷血,那可是他自己的兄弟啊,一辈的,很亲。 【这个人有点可怕。】 昨天安排人盯着古扉,今儿三下五除二解决藩王的事。 “为什么这么说?”他的位置在很上面,偷偷的和器灵聊天,声音小一点,外面听不到。 【你知道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吗?】 【是这个人诈出来的。】 【这个人威胁二皇子的小舅子,如果不退让,就把他这么多年干得事捅出去。】 【他身兼监察之职,又是皇上的眼睛和耳朵,帮皇上收集各种情报,二皇子的小舅子深信不疑。】 【其实摄政王手里根本没有罪证,那罪证是他伪造的,全都是假的。】 【凭一份假的东西震慑到真的人,这样的人还不可怕?】 而且二皇子的小舅子手里还有十万大军,这样的情况下都生生压了下来,还有什么做不到? 【你要离他远一点,他很危险。】 “嗯。”这句话古扉赞同,并不是别的,是他的观念。 皇叔觉得皇家的人天生就高人一等,这种想法和古扉背驰,古扉不赞同。 生而为人,众生平等。 “皇上,藩王们明日便到,陛下到时随臣一道迎接吧。”摄政王行了一礼后道。 古扉明天没事,况且他寄人篱下,摄政王和丞相怎么说怎么照做便是,点点头应允了。 权当看看明天皇叔怎么应付那些藩王吧。 藩王的事解决,基本上没其它问题,早朝散掉,古扉往长明宫走,半路被丞相拦下,丞相问他想干什么? 为什么要让本来应该搬走的人搬回原来的住所,岂知住进来容易,习惯了,享受过了,往后想搬有多难? 古扉表面只说附近□□静了,他怕,实际上就是想让她们住习惯后不走。 如此三年后就不用选秀,不用纳妃子,就算他愿意,那些人也会千辛万苦捣乱,不让成功,只有这样其它宫殿才会一直属于她们。 正好是古扉想要的,没长大之前,他没有半点想成亲的念头。 而且吧,这些人其实是留下来牵制太后和太皇太后的,权当给她们找点事做,要不然会多管闲事,操心到他头上。 丞相又问他,为什么要清理杂役处? 古扉一边琢磨着身边太不保险,不仅有摄政王的人,还有丞相的人,一边按照昨儿的说辞回答,“朕在杂役处时时常听到外面鬼哭狼嚎,有人在欺负人,没遇到倒也罢了,既然被朕遇到,自然要揪出来,秉公处理。” 他反问丞相,“不行吗?” 这是他的家务事,丞相当然不敢说不行,只道,“陛下心怀仁政,将来定是会位明君。” “那就多谢丞相夸奖了。” 古扉边走边朝他挥手,示意该到分别的时候了。 丞相也没有不识趣的继续追过来,古扉脚下急步,朝长明宫走去。 路上器灵提醒,【他应该在警告你,让你不要老是搞小动作。】 古扉不以为然,“他应该学学皇叔,皇叔就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特意找我,还话里有话警告我。” 意思是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给我小心点。 【摄政王手里有兵权,谅你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有恃无恐。】 “我就喜欢他这样小看敌人。”古扉双手拢进袖子里,“迟早会栽的,希望栽在我手里。” 说着已经到了长明宫,怕他和器灵说话被人发现然后吓到,古扉让后面的人站在五米以外,到地方后才单独把元吉叫到屋里。 睡了一个上午,这厮早醒了。 “去弄两块能随时出入皇宫的腰牌来,现在就要,快点。”一块是给余欢的,一块他自己收着。 上次答应了余欢,正好这次一口气完成,省的心里总惦记着。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就说是你要带着人出宫办事。”古扉不想暴露,否则旁人会怀疑,要腰牌做甚? 元吉问都没问为什么,带着任务出去了。 他一走,器灵问,【你还相信他?】 古扉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了个字,“这个念什么?” 【氣?】 “对,他也这么教我,我既然不认识,他完全可以说个别的字骗我,但是没有,说明还是可以信任的。” 丞相教他读书的时候,总会故意隐瞒些东西,不那么认真,当时元吉也在,元吉看出来了,自然晓得读书认字有多重要。 丞相不想让他好好读书,是怕他太聪明,成长太快。 这也是摄政王的担忧之处,元吉晓得,还是如实告诉了他,所以可以信任。 【看来你放过他,是有意的。】 器灵不得不承认,【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 “笨鸟先飞。”古扉不以为然,“我还没有成为皇帝那段时间一直有人塞人给我,这宫里的宫女太监,十之**都是别人的线人,所以我必须全部考虑到。” 长明宫就像个筛子似的,到处都是漏洞,不仅有丞相和摄政王的人,还有太皇太后和太后,包括一些太妃的。 无所谓了,有一个是有,有一群也是有,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以后不能再随便搞些大动作,比如昨晚杂役处那事,会让人觉得他用计诈出几个管事犯案,太聪明了。 还要笨一点,表现的越像小孩子越好。 元吉办事一向得力,很快拿着腰牌回来,路上琢磨过来,有点担心,“陛下该不会是想用这个出宫吧?万万不可啊,陛下万金之躯,不可冒险。” “放心吧,不是给朕用的,是给别人。”给谁没告诉他,还没到那个地步,“拿来吧。” 元吉松了一口气,心说皇上只有腰牌还不行的,还要有装扮的衣裳,这腰牌是给太监用的,没有的话他出不了宫,不找他要太监服,看来是真的没打算出宫。 “再去弄两套太监服,新的,干净的,要跟朕差不多身形的。” 他的太监服已经很旧了,洗都洗不干净,索性换掉。 元吉:“……” 你就是想出宫,而且是自己出宫。 “快点。”古扉在嘴边比了个‘虚’的手势,“不能告诉任何人。” 元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您饶了奴才吧,奴才帮您出了宫,自己肯定活不了。” “朕不说,你不说,谁会治你的罪?”古扉摸着下巴看他,“莫非你打算告诉摄政王?” “奴才没有啊,请皇上明鉴。” 古扉最不喜他这套,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好了,朕会带着侍卫,没事的。” 元吉一颗心放下了,带着侍卫就好,没有危险的话,他小命也可以保住了。 “还不快去安排。”古扉催促他。 “朕要出宫吃最好吃的菜,喝最好喝的羊奶,看最好看的杂耍皮影。” 小孩子当然最喜欢这个了,事实上他也喜欢。 “还要最甜的糖。” 他越荒唐,摄政王和丞相就越开心,越想成全他吧? 把心思都放在吃吃喝喝上,还怎么读书识字,做个明君? 第111章 真是奇怪 自从新帝登基以来,唐婉已经好几次尝试进宫,找各种借口,贤贵妃当上太后之后,在后宫摆宴了一次,她当时想去,但是没在邀请的行列里面。 试图跟着旁人,也失败了,还被嘲笑父亲一个言官,要权力没权力,要甚么也没甚么,不在太后拉拢的范围内,去了不是自讨没趣吗? 她尝试跟着父亲进宫,也失败了,父亲还是有些古板,知道她进宫是去找小皇帝,坚决不让她找,说是小皇帝自身难保,怎么保他? 他决定和先帝剩下的人联手抗衡摄政王和丞相,成为朝廷的三鼎足立。 没用的,上辈子他就是如此,然后惹的全家遭殃,她不得已嫁给二皇子,本来是想救家里,结果家里一败,二皇子拿她当下人,动辄打骂,后来索性直接掐死了。 她死后不甘心,魂魄飘在四周,每日恨不得咬死他,后来眼睁睁看着他落败,丞相和摄政王也没了,只有小皇帝胜出,并且将大昌推向一个顶峰,万国朝拜。 只有他可以救唐家。 可是这些事她又不能告诉父亲,父亲也信不过她一个女娃娃说的话。 怎么办? 她抓着衣裳,眼泪掉了下来。 难道只能走上辈子的路了吗? 唐婉咬了咬牙,如果还不行的话,她就去找二皇子和他母妃,借助二皇子的力量再进宫一次。 但是二皇子曾经数次逼问她对他什么感觉,唐家什么时候答应求亲? 她推迟找借口多了,他那边起了怀疑,已经好几天没理她,现在上门的话,搞不好必须答应求亲了。 再次嫁给那个暴徒吗? 她不愿意,她对他只有仇恨,只想报仇! “小姐小姐,快去梳洗梳洗!”门突然被人打开,香儿急匆匆进来,“那位过来了!” 那位是谁,她心知肚明,脸色苍白了一下,“又要订亲的?” “哎?”香儿有些疑惑,“没这么说啊,只说了同游,等等!” 她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不是那位,是当今……” 指了指天。 唐婉看明白了,登时站了起来,慌张道,“快,给我梳妆打扮!” 古扉并没有老实等着,下了马车,与元吉一道走在热闹的街道上,看往来小贩摊上的东西。 以前和花溪一道出来逛过,因着只有一个下午,和一个白天,加上还有正事要办,时间很紧,都来不及多逛逛,目光都在吃喝上,和买糖果上。 今儿带的人多,无需他自己买,一会儿打发一个去买糕点,一会儿又打发一个人去打听哪家吃的多。 他自个儿悠闲悠闲逛着,穿了一身朴素的衣裳,脖间戴了块玉,玉里有声音传来。 【你小心点,这里的红砖铺的不整齐,我没办法听到太远的声音,万一有人害你……】 古扉手里正拿了一张面具,狐狸样的,“好看吗?” 【……】 不说话就是生气的意思,古扉重视了些,解释道,“放心吧,藩王们还没进京,现在有能力刺杀我的人只有二皇兄,我要是出事,去找他就得了。” 现在朝廷的势力基本上分为两波人,一波丞相,一波摄政王,这两波人都要保护他,剩下的人根本不足为惧。 “我出宫丞相和摄政王肯定早就知道了,现在八成派人保护我呢,最不想我死的人是他们,我一死,他们就找不到人选做傀儡皇帝了。” 当初为什么选了他,还不是因为没有其他人选了,所以为了自己的大业,绝对会把他护的好好的。 至少在成年之前,他的小命没有危险。 【你心里有数就好。】 “所以好看吗?”又晃了晃那张狐狸面具给玉看。 玉露在外面,器灵就是能看到的,不过不太想搭理他。 古扉换了个面具继续看,“这个好看吗?” 器灵不理。 古扉自个儿欣赏,一手拿了一个,两个都要了。 “突然有些好奇,你的视线范围是多大?只能看到正面的吗?” 【玉露在外面的地方我都能瞧见。】 “那就是无死角喽?啧啧。”摸着下巴琢磨,“你说我要是把玉挂在头顶,岂不是有了一个无死角的侍卫?” 【如果你不嫌丑的话,我无所谓。】 古扉想了想头顶挂着玉的模样,放弃了。 这不是丑不丑的问题,还有点怪,像个傻子。 一人一器灵在摊位前絮叨了半天,身后唐府才终于有了动静,一个少女急匆匆跑了过来。 古扉瞧见了,远远朝她挥挥手。 相处的时间久了,已经没一开始那么讨厌唐婉,或许是他心态放开了,毕竟认识的人里面就唐婉一个女子,以后要求她的地方多了去了,所以脾气收敛一些。 唐婉也瞧见了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出唐府,朝古扉走去。 待看清古扉一身简单的装扮,脸上偷偷的红了红,余光还不忘瞪香儿一下。 香儿非要让她穿正式一些,好看一些,大冬天叫她露出脖间大片的肌肤,给她冻的。 外面可真冷啊,但是想想也许可以吸引那人的目光,所以就算冷,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古扉把两个面具里的其中一个给她,随口问,“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吗?” “啊?”唐婉拿着面具,愣了一下,“不是啊,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的话,”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为什么穿的这么正式?” 记得这身衣裳她只有每年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才会穿。 头上戴着繁琐的装饰,插满了簪子,像个开屏的孔雀似的,五颜六色。 唐婉脸更红了,“您是君,见您当然要穿正式一些。” 勉强给自己找了个还算可以的借口。 “这样啊。”古扉也没怀疑,只道,“走吧。” 唐婉跟上,“去哪?” 古扉回头,嫣然一笑,“去玩啊。” 其实是有事需要唐婉帮忙,他一个人拿不定主意,毕竟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还是女孩子更了解女孩子。 古扉先带她换了一身简单点的衣裳,换下来的那些让人送回唐府,之后便开始带着她买买买。 先买头饰,唐婉喜欢玉的,其它古扉都买了,就玉没买,因为在空间里,会被吞掉。 他让唐婉选金的和银的,左右内务府资金充足,不差钱。 父皇很有钱,除了当皇帝的体己钱,还另外置办了铺子和酒楼,客栈,没当皇帝之前就很有钱,当了皇帝之后更有钱。 古扉登基,父皇的钱都由他继承,这些东西太大,管办这些的人不敢私吞,万一被他查出来,小命不保,毕竟先帝登基时有那么多钱进账,他一登基,没这么多,肯定要起疑的。 虽说没权也没人,但是有钱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毕竟有钱能做许多事,比如不差钱的把唐婉看中的都买下来,一半让唐婉的丫鬟拿着,一半自己收着,是给花溪的。 唐婉眼光还不错,跟花溪一样,偏成熟,如果让他自己选的话,他肯定选光秃秃那个,唐婉选的色彩适中,模样好看,不过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因为都是唐婉选的,不是他选的,他也想为花溪选一个。 “你看这个小鸟的怎么样?”古扉看中了一款带动物花样的。 “公子,那个是孔雀。”唐婉语气很是无奈。 “不都一样的吗?”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区别,“那这个虫子的怎么样?” 唐婉扶额,“那个是蝴蝶。” “蝴蝶不就是虫子吗?”古扉叉腰,“真麻烦。” 恍惚间似乎想起了别的。 记得很久之前,花溪绣了两个荷包,说是给他和自己一人一个,让他先选。 他看了半天问,“你怎么不绣好看点的东西,绣个鸟和虫做甚?” 花溪把他拽过来,压在自己膝盖上,上手就打,他屁股上挨了好几下。 花溪打完问他是什么?他还说鸟和虫,把花溪气的,一个都没给他。 最后他好说歹说,才把花溪哄好,给了他那只虫的。 花溪绣工实在太差,蝴蝶被她绣成了虫,孔雀勉强能看出鸟样罢了。 花溪辩解说,蝴蝶本身就是虫变的,孔雀以前真的是鸟。 记错了,孔雀应该是鸡来着。 “两个都要了吧。”既然花溪绣了蝴蝶和孔雀,那应该是她喜欢这两个动物的意思。 古扉让人把簪子包好,随手塞进袖子里,其实是空间里,被器灵收了进去。 大概是他好几次选的都没有给自己,唐婉频繁往他身上打量,古扉只当没看见,又去买衣裳。 唐婉选款式,他告诉店家身高体型,特意选了大些的,如此穿得舒服。 花溪好像也特别喜欢穿宽松的衣裳,而且有囤货的癖好,所以基本上有看得顺眼的,都要了下来。 说起来花溪在空间里也有小金库,金子银子一小箱,上次出宫扫货,也没花完,还留下小半箱。 古扉瞧着箱子大,把空余的那些填上,现在又是满满一箱子,有钱的感觉真好。 上次出宫花溪买了好些衣柜还有衣裳,但是她长大了,衣裳又穿不上了,全部都要新买。 古扉一共挑了十几身,红的,黄的,绿的,各种颜色,最多的还是浅色的,因为他知道花溪喜欢浅色,像她的性格一样,淡淡的。 唐婉如果有喜欢的,他也会顺势付下钱,不然好像不太好。 花溪经常告诉他,男孩子要多多照顾女孩子,帮女孩子付钱,女孩子喜欢什么就给什么,依着女孩子,尤其是前段时间,她没有受伤的时候,几乎每天念叨。 念叨的古扉都会背下来了,其实他不以为然,不过被灌输的多了,多少还是会在意一下。 况且也花不了多少钱,现在的他有钱任性,无所谓。 古扉在前面走着,男孩子粗心,逛了几圈也没瞧见中意的,倒是跟在他后头的唐婉,总能从大批衣裳里挑出好看的。 “那个拿下来看看。”唐婉又瞧见了一套。 她小小的个头穿梭在大人的衣裳里,显得格外吃力,不过还是尽心尽力的给古扉选。 进店之前古扉说过,人如淡菊,清如竹,要干净清爽的,十五六岁年纪左右。 这明显不是说她,古扉在给别的女孩子买衣裳。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但是想想十五六岁年纪的女孩子,比古扉大七岁呢,最多只能是姐姐吧? 她倒是知道古扉时常念叨一个叫花溪的宫女,应该是给她买的。 年龄相差这么大,身份也悬殊,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有什么关系呢?自然点,不要在意,还显得她这个人大气。 唐婉正了正脸色,道,“这个挺好看的,有再大一点的吗?不是给我穿的,是给十五六岁的姑娘。” 掌柜的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兄妹吗?给姐姐买衣裳?” 唐婉没说话,回头瞧了一眼古扉,希望他说,古扉笑着点头,“被掌柜的说中了,我们是兄妹,给姐姐买衣裳。” 他真这么说,唐婉又有些失望,但是细想一下古扉如今才九岁,她内里的灵魂十八,加上在这里待的两三年,已经二十一了,成年人要求一个小孩子那么快开窍不太可能。 现在对他来讲只有亲情吧? 慢慢来,不着急,迟早能把他暖热。 “掌柜的,按照这个尺码。”古扉将详细的告诉他。 每进一家新店,就要出示一下尺码,古扉已经熟记于心,无需看来时裁的软布,直接提笔写了下来。 在这家店一共挑了三套衣裳,自觉差不多了,停了下来,随便找了个酒楼吃饭,不知不觉逛到中午,正好吃饭的时间。 菜选的自己的口味,偏甜,怕唐婉吃不习惯,所以让她自己点几个菜,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就跟着他吃偏甜的吧。 点了一桌子的菜,唐婉都没怎么动,她心里压着事,没什么胃口,加上饭菜确实不合她的口味,所以静静坐着,等古扉吃完。 眼看着他吃好拿了条热毛巾擦手,她张张嘴,刚要说什么,古扉打断她。 “隔墙有耳,有什么回客栈说。”他临时住在客栈。 客栈是先帝的遗产,被他继承了,就是他的,里面的人是不是他的就不知道了。 古扉带着唐婉到了二楼的雅座,让她先在外头等一等,过了一会儿才开门,唐婉进来,一眼瞧见床上的人。 是个姑娘,皮肤白的似玉一般,五官精致立体,整个人显得有些冷,像是雪山上的莲,美的惊心动魄。 她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床上没有动弹,有人进来也没有醒,依旧那么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像一把扇子,微微垂下。 可以想象这样的人睁开眼,该有多美。 “她是……”她好奇问。 “她就是花溪。” 唐婉点头。 他经常提起花溪,基本上属于三句话要带一句的那种,方才逛街也是一会儿提一嘴。 什么以前花溪带我来街上,我们一起看花灯,杂耍,这个汤以前我跟花溪也一起喝过。 花溪给我买过糖人,我这套衣裳就是花溪买的,我跟花溪打赌,花溪输了等等。 说了一大串,提的次数太多,难免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原来她就是花溪。 花溪花溪,她的人和名字很配,都一样美。 唐婉由衷觉得自愧不如,前世她一直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现在和她一比,只觉得羞愧难当,配不上,她才是京城第一美人才对。 “她怎么了?”从俩人进来,一直到现在都没醒,很明显有问题。 “她受了重伤,九死一生,后来虽然人没事了,但是一直没醒,可能还会继续躺下去,三年,五年,一辈子。” 古扉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会吓到人一样,“母妃走了,外公走了,嬷嬷也走了,她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会照顾她一辈子,不过……” 他让到一边,“男女授受不亲,其它我可以做,只有沐浴更衣换衣裳不行,所以……” 唐婉的灵魂是个成年人,不笨,已经明白了,“你想让我帮她沐浴更衣?” 古扉一双眼亮了亮,“可以吗?” 唐婉语气有些无奈,“花你的,吃你的,花完吃完你才说,我哪好意思拒绝?” 拍了拍胸脯,“交给我吧。” 宫里没有宫女吗?有啊,为什么不让宫女来,因为这个人对古扉来说太重要了,他不放心任何人,唯独交给了她,说明她在他心里还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事一定要办好。 “不过我还小,弄不动这么大的人,我最多用热水擦一擦,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古扉已经说了,也许会躺三年,五年,一辈子,也就是说,是长期的活,他会一直找来,如此还怕没机会培养感情吗? “好。”古扉指了指床里,“衣裳在那里,热水和火盆我会送进去,还有什么需要你喊我一声。” “嗯。” 古扉出去了,吩咐人端火盆过来,搁在门口,他自己弄进去,然后热水,两个火盆屋里热的很快,没多久器灵告诉他,里头已经开始了。 他特意选的二楼,整个二楼都被木头架了起来,所以里头的动静,器灵都能听到,古扉还让它帮着探一探客栈。 如果所料不错这家客栈应该没那么简单,它是一家专门收集情报的,一进来时器灵就提醒过,底下有很多训练有素的脚步声,而且这些脚步声时不时停留在旁人的门前偷听。 他们在打探消息,先帝死后,这家客栈由他继承,换了新主子,他们依旧一丝不苟的完成任务,按部就班将消息以原来的方式传递进宫里,夹在每日的账本里,古扉查账的时候看到的。 没什么大事,主要是什么人进了京城,最近有什么动向,民间又有什么消息了,都会记录在里头。 这些不是核心的人,只是专门盯着京城罢了,还有那种专门监察百官的,被摄政王拢在手里,这权力才大,可惜摄政王不会放手的。 监察京城的也成,反正是白得的,不要白不要。 不过暂时还不能联系他们,要等以后,他有那么一点点说话权的时候,现在暴露他们,无异于折自己一臂,没有必要。 他把地点选在这里,只是想确定一下,收集情报的人是不是藏身这里? 总不能每日收人家的消息,连人家在哪都不知道吧? 古扉半靠在柱子上,听器灵一一汇报情况,元吉带着人在附近转悠,时刻盯着四周,他的四面都有人,为了保护他,也为了监视他。 连侍卫都是别人的人,他这个皇帝当的可真悲哀。 大概因为人多势众,且目的不明,底下开始躁动起来,似乎做好了如果来查,立马拼命的准备。 古扉当然不会查他们,只是盯着他们别去屋里打扰唐婉和花溪罢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门才终于打开,唐婉一脸疲惫的走出来,第一眼瞧见的是古扉,半靠在柱子上,闭着眼,肌如凝脂,面如白玉,偏五官长得也精致,浑身上下毫无瑕疵。 今后若是长大了,不知道要勾去多少女子的魂。 她是见过他长大的模样,真不是一句公子如玉能概括得了的,俊美不似凡人,谪仙似的。 古扉听到动静,睁开眼问,“好了吗?” “嗯。”唐婉擦了擦汗。 给一个成年人擦身子,穿衣裳,险些没累死她,但是这些古扉好像都没有看到,直奔屋里而去,进去后还将门带上,叫屋里只余下她和古扉。 古扉坐在床边,上下打量换好衣裳的花溪,给花溪挑的是白色的衣裳,宽松的,料子也舒服,穿起来应该不难受,是她喜欢的,也极衬她的肤色,显得面色更红润了。 古扉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头也不回递给唐婉,“擦擦吧。” 每次给花溪按摩,他都会流汗,他比唐婉大两岁尚且如此,唐婉只会更累。 他其实知道,只是方才着急花溪罢了。 花溪还睡着,睡美人似的。 睡美人的故事花溪跟他讲过,有时候真想当个王子,一口气把她亲醒算了。 前提是能亲醒,很明显睡美人的故事是瞎编的。 “方才在酒楼时,你想跟我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器灵观察过,四周没有闲杂人等,可以放心说。 唐婉扑腾一声跪了下去,“皇上,求求您救救我父亲。” 古扉其实早就猜到她说的会是这件事。 “其实你父亲想活下来并不难,难的是他肯不肯配合。” 唐婉连忙保证,“我父亲一定会配合的,您说,什么办法?” “很简单,他们要什么给什么,他们说什么依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古扉给花溪扶了扶微微插歪的簪子,继续道,“把这句话原样告诉你父亲,还有……” 最重要的一点,“今天的事不要透漏出去,你也没有见过花溪。” 唐婉点头,“我明白了。” “好了。”自觉该交代的都交代完,古扉送客了,“你回去吧,记得把门关上,谢谢。” 唐婉勾了头,俯了俯身子,之后才起身朝外走,一步三回头,去看床上和床边坐的人。 花溪对他来说是不是过于重要了?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温柔似水,一点不像对她时那般随意,和深藏的冷意。 她只希望是亲情,不是别的,如此她才有机会。 唐婉深吸一口气,抬脚跨出门槛,顺便将门带上,里头的人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忍不住有些失望,又觉得理所应当,毕竟才九岁。 说起来同样都是九岁,为什么她比古扉小了那么多?古扉看起来不像九岁的孩子,更像十一二岁的模样。 【她走了。】 古扉点头,“我知道。” 【不送送她?】 “又不是小孩子了,送什么?”古扉在给花溪擦头发,头发还是半湿的状态。 【你这样注定孤老终生。】 “我也没指望找人凑合。” 顺势往上摸了摸,挽起发髻的地方也是半湿的,索性将簪子取下来,摊开给花溪晾凉头发。 【你不是喜欢刚刚那个小姑娘吗?】 ??? 什么跟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好奇怪啊,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唐婉了? 【你给她买发簪,买衣裳,还带她吃吃喝喝。】 古扉眼神更奇怪了,“请人帮忙不给好处人家肯吗?毕竟人家也是大小姐,第一次做这活,不对她好一点,她还以为我刻意为难她呢。” 让一个人去伺候另一个人,确实有点怪怪的,所以他思来想去,决定先讨好一番,接下来会顺利许多。 果然,唐婉一口答应了。 【真没意思?】 “自然。”古扉很肯定,他只是身边没有女孩子而已,宫里的人又都是别人的,不放心,只能来找唐婉。 但凡有个认识的,他都会选择别人,也提前跟唐婉说好了,唐婉都晓得,没毛病。 【那最好不过了,她可是万人迷女主,文里十个有名有姓的,九个喜欢她,跟她在一起,你就每天吃干醋吧。】 古扉突然放下手里的活,举起宝玉蹙眉问,“万人迷女主是什么?” 器灵沉默了,这事让它细谈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突然想这么说,但是为什么这么说,它也不太清楚。 “器灵。”古扉语气严肃,“早上我就想问了,你是不是知道的有点多?” 早上谈起摄政王的事,摄政王不住在宫里,宫外的事它怎么知道? 而且那种事多隐秘,不可能透露给别人。 那么问题来了,它是怎么知道的? 器灵似乎也发现了,【我好像确实知道的有点多。】 真是奇怪了,明明才诞生了一年多而已,难道是谁与它提起过? 第112章 教你一招 它接触的人里头除了花溪,就只有古扉和余欢,余欢只见过一面,又是少言寡语的那种,不可能与它说这些。 古扉这表现明显不知情,莫不是花溪说的? 但是花溪一直就没醒过,怎么说? “花溪也经常说些奇怪的话。”古扉陷入沉思,“记得她受重伤进空间时曾经对我说,做个好皇帝,那时父皇刚死,一切都还没有定数,她是怎么知道我会做皇帝的?” 那时候其实他听见了,但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他怎么做皇帝啊,如何排也排不上他,现在真的当上了,才察觉出不对劲。 “她也曾经说过,最好不要跟唐婉在一起,否则我以后会被她气死。”古扉琢磨过味了,“你也这么说,难道……” 他瞧了瞧床上的花溪,又瞧了瞧手里的玉件,“你是花溪?” 否则的话解释不通,为什么花溪明明好好的,始终不醒,因为她的灵魂跑出来了。 当时可能是受伤太重,亦或是已经死了,肉身被井水救了回来,但是灵魂跑了,结果被空间困住,于是有了器灵诞生? 正好时间也能对上,花溪昏迷不醒,器灵出生。 【你觉得可能吗?】 【如果我是花溪,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你失忆了?” 【……少看点话本还能做朋友。】 古扉叹息。 其实想想也是,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但是器灵和花溪一样都能操控空间,现在空间在他身上,他都动不了,只能通过器灵。 器灵一出生就会用空间的很多技巧,通过进进出出挪动空间内外的东西,还说了与花溪类似的话,器灵费尽心思救花溪,为此把余欢拉进空间,然后是他。 暴露了这么多,就不怕被人觊觎吗? 威胁它如果不听话,就把玉毁了,完全可行,毕竟它动不了。 余欢第一次进入空间,它就与余欢说了那么多,好像很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绝对不会对空间起贪念一样。 还有他,空间也对他说了许多,就像认识许久,与他说话自然而然。 不在乎男女之防,也与花溪的性子相似,花溪就经常面无表情脱他衣裳给他搓澡,时不时闯入他的寝屋,不小心看到他果体,也不会刻意挪开视线,大大方方望过来。 要不是知道她是女孩子,也没有别的心思,会以为她是猥琐色女。 【可能因为花溪是空间的主人,而我是空间的器灵,她虽然没醒,但是意识能影响我?】 【因为我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就那么顺口而出。】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 古扉瞳子里染上了一抹失望,“好吧,不说这事了,很晚了,我们该回宫了。” 再不回去怕是有人要着急了,丞相倒也罢了,毕竟没有进皇宫的权利,他是外臣,但是摄政王有。 他就相当于一个监护人,监护人当然有权利随时见到当事人。 古扉分外烦恼。 这个皇帝不好当啊。 他伸手握住花溪的手,眼前一花,器灵已经连花溪带他一起收进了空间。 他进空间是为了安置花溪,花溪的头发还没干,被他铺在枕头上,整齐的摊开,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 想了想,突然矮下身子,尝试抱花溪,花溪抱过他的,那时候他才六岁,被她横着抱过,竖着抱过,还举高高过。 他也想抱花溪,两只手一直穿到她胳膊下,一只手穿在她膝盖下,使了吃奶的劲,自然是没成功的,毕竟还小嘛,还十一岁,和花溪差着岁数呢,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他可以抱动花溪。 不仅要抱,还要横着抱,竖着抱,举高高,差点忘了,花溪还扛过他,像扛□□袋一样,把不听话的他挂在肩上,头朝下,听话了才放他下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花溪要是不听话了,他也这么来。 古扉把花溪放好,重新铺开头发,盖上被子,吩咐器灵送他出去,出去了也不要叮嘱,“别忘了调时间,外面一天,里面一时辰,到点了就算是晚上也要叫醒我,每天三次按摩不能停,否则她的腿脚会萎缩,萎缩就走不了路了。” “还有啊,水不能一次喂太多,每次中间进去,都听到她肚子里咕咕叫,不是饿的,应该是一次喂太多胃里难受,以后分成四五次,一天多进去几次。” “我反正也闲着没事干,就当游玩吧,顺便干点活,空间的菜啊果树啊,没人打理可惜了。” 【你先操心一下自己吧。】 【买少女的衣裳,看见的人不少,你打算怎么解释?】 古扉摸着下巴沉思,“这确实是个问题。” 虽然借着唐婉掩盖了去女子铺里买衣裳的尴尬,但是唐婉毕竟还小,穿不了这么大的衣裳。 “主子,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门外突然传来小心翼翼的催促声。 古扉眼前一亮,“元吉,你进来。” 元吉的身形刚好偏瘦,与花溪一般无二。 元吉‘哎’了一声,连忙打开门,讨好的朝他行礼,“主子叫奴才来有什么事吗?” 古扉点头,“有,主子想送你一件礼物,不过怕你收了不开心,所以提前问你要不要?” 在外面不能暴露他的身份,都以主仆相称。 “要。”元吉一口答应,“只要是主子赏赐的,就是一碗金汁它也是香的。” “放心吧,不是金汁。” 古扉露出了纯洁的微笑。 连金汁都能接受,看来那东西对他来说也不在话下了。 唐婉已经回到了唐府,一进门便见父亲坐在她屋子里,身后的管家拿着鞭子,父亲板着脸厉喝,“跪下!” 唐婉心中一惊,连忙偷偷去看管家,管家从小看着她长大,很是疼惜她,但是这次管家朝她摇摇头。 她咬牙跪了下来,委屈问,“女儿错在哪了?父亲为何动怒?” “你还有脸问?”唐太师拿起管家手里的鞭子朝她身上抽了过去,“家门不幸,生了你这种背着爹娘偷汉子的人,我就说怎么看不上人家二皇子,死活要拒,原来是外头早就有人了。”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本来跟二皇子联姻就能解决,结果小妮子死活不肯,他冒着得罪二皇子的风险将这门亲事拒了,正打算另寻佳缘,回来听说小姐被人接走了。 还是个男的! 对方架着马车,排面很大,很明显不是普通人,家丁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说是来还恩了,就这么一句话把他的宝贝女儿接走,玩了一天回来。 “女儿家私见外男,你还想不想嫁了?还要不要名誉?”他越想越气,手上登时没了分寸,下手狠了些,“你不要脸,我们唐家还要呢!” 唐婉身上挨了几下子,疼的她呲牙咧嘴,着急道,“是皇上!” 唐太师的鞭子顿住,“谁?” 他听错了吧,小妮子现在胆子这么大,连这种谎都敢扯。 “你想害死我吗?” 啪! 又是一鞭子抽了过来。 唐婉抬起手臂挡住脸,“真的是皇上!” 怕父亲再来一下,接着道,“还记得两年前女儿在御花园走丢吗?其实女儿去见了皇上。” “女儿给了他些银子,他一直记着这恩,所以来还恩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那次古扉并没有收下银子,而且对她印象很差,是后来利用父亲的官印盖章,去邢部见了沈将军,帮古扉带话,古扉对她印象才改观。 这事父亲不知道,因为她只是去看一眼带句话,别的什么都没做,所以邢部的人没通知过父亲,唐婉是觉得这样解释快,才隐瞒的。 她与古扉的事只有丫鬟香儿知道,香儿一直跟在她身边,听到那句‘来还恩了’就知道是谁。 “香儿可以为我作证。” 香儿点头,“奴婢虽然没有见过皇上,但是跟着小姐进宫多次,见过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元公公,元公公对那人毕恭毕敬,除了天子,奴婢想不到有什么人能让他如此卑躬屈膝。” 唐太师眯起眼,“句句属实?” “奴婢对天发誓。”香儿竖起四指,“若有半句假话,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这是最狠的狠话了,誓言可不能乱发的,会应验。 唐太师面色缓了缓,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我跟小姐单独聊聊。” 屋里众人登时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两个人时,唐太师才扶起唐婉,问,“父亲冤枉了你,你可怨父亲?” 唐婉含泪摇头,“我知道父亲都是为了我好。” 父亲上辈子是为了护她而死的,她身上总是有伤,气的父亲冲进王府找二皇子算账,结果被二皇子当弃子,随意被摄政王和丞相拿捏,最后不甘而死。 这辈子为了不和二皇子在一起,几次三番违抗父亲,气的父亲老毛病发作,差点厥过去,但是最终还是抛开利益选择了她,将二皇子拒之门外。 这样的父亲她怎么可能生气。 “父亲也是着急了点,父亲向你道歉。” 他把唐婉拉到座椅里坐好,自己也坐了下来,饮了杯茶顺了顺心口才道,“陛下说还恩,如何还?” 唐婉面色正了正,“陛下说,他们要什么给什么,他们说什么听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 唐太师又喝了一杯茶,表情凝重,若有所思,许久才继续问,“一字不差?” 唐婉点头。 她连语气都学了下来,‘忍一时’三个字,古扉咬得极重,她学得也极重,怕耽误事,古扉当时的表情她都有注意到。 唐太师拧起眉。 ‘他们’是谁,已经不用说了,要什么给什么,关键他有什么? 他是言官,职在讽议左右,以匡人君,当然啦,如果旁人,比如说丞相和摄政王有做错的地方,他也可以谏诤封驳。 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全看皇上腰杆直不直,皇上腰杆直,他的权利就大,皇上腰杆不直,他的权利也小,毕竟手底下没有一个能用的人,光杆司令,全靠皇帝撑腰。 先帝一死,他这个先帝之师便如豆火一般,随时有可能被人吹灭。 新帝也不是他教出来的,对他没有感情不说,还很弱小,腰杆子一时半会儿挺不直。 因着自己没有底气,所以现在的求生之道是忍一时风平浪静。 让女儿传递这样的话告诉他,是把他也纳入自己的阵营了? 他已经得罪了二皇子,除二皇子之外又没几个争气的,其他差不多都是丞相和摄政王的人,他不想做丞相和摄政王的走狗,这两个混蛋害死先帝,他与先帝师徒一场,教了十几年,相处了十几年,自然是有感情的。 先帝不是个好人,他知道,所以他每日弹劾,奏折能写出几页长,在朝堂上也给先帝找麻烦,先帝对他又爱又恨,很是头疼,但还是没收回他的权利,任他每日联合其他大臣继续上窜下跳。 气的先帝数次对他避而不见,过后又和好如此,这么深的感情,哪是说舍就舍的。 现在先帝不在了,只能依附小皇帝了吗? 忍一时风平浪静。 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难受。 那岂不是说,以后都不能再弹劾皇上,弹劾丞相和摄政王了? 那日子会很无趣。 酉时,古扉准时出现在宫门口,元吉扭扭捏捏去交腰牌,那看守一时没认出他,盯着瞧了许久,“你怎么拿着元公公的腰牌?” “瞎了你的狗眼,连本公公都没认出来。”他是皇上身边的当红大太监,还是有权利撒泼的。 那侍卫不信,又认真打量了几眼,笑喷,“吆,元公公这是什么癖好,穿成这样?这要不是您承认,咱险些没认出来。”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凑热闹似的,围过来看,“真的是元公公。” “没成想元公公女装还挺好看。” “这小模样一点不逊色女子,不如元公公索性当个女子算了。” 元吉‘呸’了一声,“去去去,快让开,皇上回来了。” 众人一惊,忙作鸟兽样散开,往两旁一跪,恭敬道,“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前头一跪,后面一串都跪了下来,古扉随手挥了挥,“起来吧。” “谢皇上隆恩!” 古扉再度挥挥手,元吉俩忙过来牵马,领着马车往宫里行,边走边回头看,寻找着机会想与皇上搭话,换了这身女儿妆。 古扉门窗一关,闭目养神完全不理。 【小太监被你欺负的快哭了。】 古扉往后一靠,有恃无恐,“放心吧,那么鸡贼的人怎么可能会哭,装可怜罢了,无需理会。” 谁哭元吉也不可能哭的,就算哭也是假情假意,没得真心。 【啧啧,跟了你这种主子,以后要受罪了。】 记得原文里古扉也是以捉弄元吉为乐,经常各种欺负他。 哎?原文是什么鬼? 马车一路有惊无险,平安到了长明宫,没被任何人阻拦,摄政王也不在,太好了,看来出宫对他老人家来说正中下怀,他荒废学业吃喝玩乐人家开心着呢。 古扉进寝屋的第一时间就是去床上,床上正中放了个出宫的腰牌,不见了,除了余欢没人会拿。 正好挑他出宫的时候来拿,是不想见他,知道他出宫,说明时刻关注着他,古扉猜出这两种意思,一时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开了,余欢是个活的,去哪,想不想见人是他的自由,旁人拦不得的,罢了罢了,等他想开时再见吧。 感情不会因为一时半会不见就淡,反而会更想对方。 古扉用完膳,挥退了所有人,将门窗关上,吹了灯躺在床上进了空间。 还跟往常一样,给花溪按摩,喂花溪井水,然后试一试能不能抱动她,还是不行,需要练练。 今儿没在空间待太久,因为奔波了一天有些累,早早回外头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是元吉把他喊起来的,古扉打个哈欠,瞥见角落里一个白衣女子,吓了一跳,定眼一瞧才发现是元吉。 “你怎么还穿着这身衣裳?” 元吉声音很是委屈,“这是御赐的,奴才不敢脱。” “噗。”古扉没憋住,笑出了声。 元吉更委屈,“皇上~” 尾调颠簸起伏,像撒娇一样。 古扉白了他一眼,“行了,去换掉吧。” 元吉‘哎’了一声,喜滋滋去了。 他一走,古扉正了正脸色,面上有些凝重。 今儿他下完朝,还要跟着摄政王一起去见进城的藩王。 不知道摄政王会怎么对付藩王们。 早朝上没什么事,无非又是文官武官天生不合,就算各自有阵派,在这个上面也会齐心协力。 还有丞相的力量似乎弱于摄政王,底气没摄政王足,毕竟摄政王是唯一一个文官和武官兼并的人,既有十万大军,又身兼监察院御史之职。 检察院御史这个位置十分重要,是皇上的耳朵和眼睛,被摄政王掌握,等于古扉的眼瞎了,耳朵聋了,处处受制。 先帝要不是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也不会死,可想而知这个位置有多重要,想要下来,谈何容易。 下了朝,古扉刚出金銮殿,便见前面一个人长身玉立,在等着他,听到他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往前走,“陛下让臣等太久了。” 嘴上说是‘臣’,动作行为可没有一点像啊。 古扉习惯了,没有在意,开始还会怕他,现在已经能坦然与他说话,瞎扯起来完全无压力,“朕想多听听众大臣的意见,让皇叔久等了,是朕之过。” “下不为例。” 摄政王走得很慢,但是他不仅长相白净,身高气势都是一等一的,一步迈的很大,古扉要走两步才能跟上,勉强与他并排行进,歪头便能瞧见皇叔正面。 一头白发,眉宇之间有病气,一副短命相,这可不是装的,事实上他就是身体不好,否则骗不过先帝。 先帝以为久病将死的人没有**,所以把大把的权力交给他,结果翻船了。 先帝之所以输,是因为从来没考虑过,其实越是活不久的人,越是怕死,摄政王本就体弱多病,随时有可能挂掉,没享受过多少年光阴,怎么可能甘愿去死。 这不就反了吗? 古扉收敛心思,快跑两步把方才因为想心思落下的几步赶上,“皇叔别走那么快,等等我,我才九岁,我还小。” 后面的话是习惯,他好像特别喜欢依赖大人,有大人在的时候就会找借口。 比如跟花溪吵架,吵不过花溪就搬出自己年龄小,年纪大的人要让让年纪小的。 现在当然不纯粹是为了依赖,更多的含了几分示弱和提醒。 我那么小对你没有威胁力的。 其实内里已经十一岁,不兴撒娇卖乖了。 也不知道那句话戳中了皇叔,皇叔当真慢了些。 “皇叔,我这么小,才到你腰间哎。” 显然不是这句话,皇叔脚下没停,继续走了。 “我才九岁,以后会长高的。” 好像也不是这句,皇叔顿都没顿一下。 “皇叔,你实在太快了,我追不上你,等等我。” 这句话似乎也没有反应,怎么回事?方才只是错觉吗? 还是说皇叔的恻隐之心只显露了那么一下下?过后就不买账了?亦或是必须全说完才行? “皇叔……” “聒噪!”摄政王冷声打断他。 古扉被凶了,终于安静下来,老老实实跟在摄政王身后,随着他一道去了城墙上。 今日藩王进京,闲杂人等已经清除,整个城门口只有士兵,不仅里头有,外头也有。 这么大阵仗,明眼人一看就晓得来者不善,不知道藩王们会怎么选? 弃兵进城,还是驻扎在京城外,等待时机,亦或是原路返回,拜什么新帝,没有小命重要,回了藩地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 “皇上。”摄政王站在城墙上,一身绯色官袍随风飘起,成了仙似的。 古扉‘嗯’了一声,“怎么了?” 俩人离的极近,近到古扉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用檀香掩盖,鼻子灵,还是能闻得出来。 这个人因为身娇体弱,需要服用活人的血,喝多了,自然洗不去一身的血腥味。 “微臣教您如何削藩吧。” 传说很久之前有个道士,上门给一个千金小姐治病,那千金小姐贵体金安,容不得有半点损伤,偏药效极烈,怎么办呢? 让活人喝下药,再取他们的血喝下,如此可以中和药效,不至于太烈,也损伤不了身子。 如果所料不差,皇叔用的应该就是这个法子。 第113章 为了报仇 如果他再挑一些,取处子的血,听说还能美容养颜,古时候有个妃子用处子血泡澡,百年不老。 皇叔是有洁癖的,应该会选处子血,他只是饮用,倒不用杀人,只需每日喝药的时候放碗血便是。 府上养了许多十五六岁的男子和女子,专门供他取血。 他身份尊贵,也无需强逼,都是些为了钱或是美貌如飞蛾扑火一般自愿的。 皇叔长相这般俊俏,自然夺得不少芳心,以前很多人接受不了这么怪异的长相,但是他乃嫡子,上一任的皇后是他生母,哥哥是皇帝,谁敢说他闲话? 再加上后来有个道士辟谣,说只是得了某种病而已,没有太大的问题,跟妖怪和诅咒不搭噶。 大昌王朝崇尚道学,皇叔的一生毁于道,他小时候有道士说他是妖怪,是被诅咒的血脉,留不得,他因此被迫和家人分离,接受世人唾弃。 也因道而起,被道士辟谣之后,这样奇异的长相登时被大众接受,反而纷纷模仿起来。 只不过旁人的白发都是染出来的,他是真的。 【应该是白化病。】 脑子里传来声音,是器灵,但是他身边有人,不方便回应。 【如果只是普通白化病的话,没什么问题,他这明显不是普通的。】 器灵也知道他不方便说话,只是告诉他一声而已,并没有指望他回话。 【我觉得你都不用刻意对付他,熬几年他肯定就自己死了。】 记得在原文里古扉就是这么打算了,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提前动手了,结果把自己也玩死了。 所以是什么事呢? 它也不清楚,因为想法就是突然冒出来的,不属于它的一样。 古扉没说话,只偷偷的竖起大拇指,这是个‘赞’的意思,代表同意它的话。 玉被他挂在脖间,在身前做的事,器灵都能看到。 “皇叔,朕个子太矮了,什么都看不到,皇叔抱抱朕呗。” 摄政王没回头,只余光朝这边扫了一下,“给皇上垫个凳子。” 【啧啧,真是冷漠啊。】 可能跟他从小的经历有关,被人当成妖怪很多年,就像不是精神病,关在精神病院,迟早也会得精神病的。 摄政王自小被关进屋子里,一墙之隔的外面都在说他是妖怪,想杀了他,开始还能告诉自己善良善良,久而久之心中出现一头小野兽,野兽一天天长大,变成了怪物。 畸形的教育下只能得到畸形的人。 古扉并不气馁,毕竟与明生交好,花了两三天,与余欢交好,花了小几个月,这才哪到哪? 他再接再厉套近乎,“皇叔,您说要削藩,怎么削?” 历来藩王都是帝王的心头大患,力量都掌握在藩王手里,藩王们拥兵自立,亦或是反过头来对付中央的人大有人在。 历史上不少皇帝都是这么登基的,所以削藩势在必得,怎么削就成了问题。 “别着急,看着便是。” 古扉点头,“元吉,城楼上风大,去给皇叔拿件披风来。” 元吉点点头跑开了,再回来的时候不仅给皇叔拿了条披风,还有他的,黑色的,长度合适,正好到脚脖子。 古扉裹在身上,站在小板凳上朝外看去。 原本以为十一岁已经很大了,原来还是不够,因为连城楼的外墙都够不着。 旁人都是脚踏实地站着就能瞧见,只有他需要踩小板凳,看来最近偷懒了,都没有借助空间继续长高。 这件事过后,成长变成了他唯一的任务。 城楼上确实风很大,古扉日日饮用井水的身子骨都禁不住,毕竟还小,而且现在是冬天,回头看去,皇上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冻出了红痕。 他倒是能吃苦,竟也没声张,这样不知道保持了多久,就在古扉要喊人去抱暖炉来的时候,皇叔突然动了动,“来了。” 古扉连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外面确实有些动静,似乎是一帮人骑着铁骑过来,领头的有三四个,应该是三四个藩王联合起来进京,怕遇到不测。 这边的人聪明,那边的人也不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结伴而行确实不容易发生意外,毕竟没有人能同时留下这么多藩王,只要跑了一个,消息传出去,事态就严重了。 那群人被门口的精兵拦了下来,双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古扉眼睁睁看着两帮人打起来。 “皇叔,他们怎么了?”古扉回头问。 “陛下看不出来吗?在天子脚下动手,他们起的反心。” 古扉蹙眉,隐隐觉得不是这样的,虽然听不清楚说什么,但是能勉强看见,几个藩王面色难看,之后才动手的,一定是精兵们与他们说了什么,激怒了他们。 他们能到这里,说明已经交了兵马,只剩下一千精兵,就算三四个人,也才三四千罢了。 知道自己不可能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怎么可能先动手? 摄政王有十万大军,而且明显早有准备,将他们团团围住,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让他们停下,带活口上来问话。”古扉下了命令。 他想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是藩王,也并不代表都有野心,有些只是过来看个热闹,有些新帝登基,不得不跪拜。 他对余欢保证过,只对坏人坏,不伤害一个好人。 “封驳。”摄政王面无表情。 封驳是驳回的意思,是摄政王和丞相,包括那些言官才有的权利,只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用,因为皇帝就是天,轻易封驳会惹怒天子。 新帝势弱,用了也无碍?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古扉瞪了他一眼,“看守城门的是皇叔的人,皇叔是心虚了吗?为什么不敢让他们上来对峙?” 激将法对他没有用,摄政王面不改色,“皇上方才还说要看削藩,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古扉攥紧了衣袖,“我不知道你会用这种法子。” 他以为该是用计才是,毕竟摄政王是出了名的智囊,器灵也说过,他用空城计诈得二皇子一党放弃皇位。 况且这么多人看着,古扉实在没想到,他居然敢当着大家的面杀人。 “旁的法子太费劲了,臣想来想去,还是先帝的法子最好用。” 他嘴角勾起,“杀了一了百了。” “你这是逼他们反!”古扉厉吼,“万一有人跑了,或是其他没来的藩王收到消息,会怎么想?” 会联合起来反了中央。 摄政王不为所动,“既然做了,自然要做个干净,来的没来的,结果都一样,人都死了,如何反?” 古扉咬牙,“他们虽然死了,但是他们的子女没有。” 摄政王目不斜视,一直瞧着底下,“老藩王们死了,他的儿子们会做什么?” 古扉一愣。 “会争家产和继承权,到时候自顾不暇,如何来反?” 他底气十足,“况且再过不久就会有新的圣旨下来,皇上仁慈,念世子年幼,特将藩地一分为三,家子三人继承,分摊世子压力。” 古扉不敢置信。 “你想引动藩地内战?” 原来一份的继承权变成了三份,会怎么样,削弱了一家独大的情况,在争继承权的时候难免动刀动枪自己先内战。 一旦内战必然会死很多人,上面的人在搞阴谋,不合互斗,下面的人自然吃不饱穿不暖,受苦受难的说到底还是百姓。 【这个摄政王,如果把聪明用在正道上,说不定现在早就有人推举他做皇帝了。】 古人腐迂,大多只忠正义,摄政王明显不是正道的人,要不然还真有可能他当皇帝。 他的手段也很厉害,为什么是三个继承权,不是两个? 因为少数服从多数,世子只有一个,但是旁系肯定很多,都想当藩王,继承藩地,所以肯定全部赞同一地三王,只有世子不。 一个人当然拗不过一群大腿,于是这事成了大半。 居然连后面的事都考虑到了。 “是又如何?”摄政王语气随意,像说一件吃饭喝水的小事。 古扉瞪大了眼,“他们都是你的亲兄弟啊,你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怜悯?”摄政王突然冷笑,“他们怜惜过我吗?” 声音已经冷的宛如从地狱爬上去的怪物一般,透着寒气,“一群狼豺虎豹之辈,就算今儿没有动手的心思,他日也会,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威胁到皇上的地位,皇上应该感谢臣,今儿下决定的人是我,否则他日就是您了。” 说罢行了一礼,语气平静道,“天冷了,微臣身子骨弱,先一步回去了。” 古扉眼看着他要走,在他身后大喊,“朕不会和你一样!” “朕会想到其它办法削藩!” “有野心的朕会杀,没有的不会!” 没人回应,摄政王已经脚步轻健离去。 古扉张张嘴,还待再说什么,脑子里又冒出声音。 【没用的,你以为他为什么亲自削藩,亲自守在这里,用自己的兵消耗敌人的兵?】 【这已经不仅仅是削藩了,还夹了些私人恩怨。】 倒也不难猜,自小被人说成是妖怪,难免会受到偏待,欺凌。 眼前突然冒出一个画面,一个全身雪白雪白的人被其他人围住,揪他的头发问,“母妃说你是妖怪,你是什么妖怪变的?狐狸吗?” “是狼吧,我上次就见过一只雪白的狼,尾巴可好看了,你的尾巴呢?” “你变成原型给我们看看。” “你变不变,不变打你了。” “咦,原来妖怪这么弱的,我一下就推倒了。” “我们就是降妖除魔的道士,他是妖怪,是坏蛋,我们除掉他吧。” “糟了糟了,他吐血了,怎么办?” “不是我们干的,是他,他自己身体弱晕过去的,跟我们没关系。” “我们只是过来找他玩,没想到他一激动就厥过去了。” “不是没死吗?还有气,怕什么?” “喂,你敢说出去就完蛋了,你是妖怪,我们是人,看大人更相信谁?” 器灵沉默了,半响才道。 【他是为了报仇。】 第114章 今年十六 “报仇?”古扉不解。 【嗯】 器灵便将方才看到的东西都一一告诉了他,古扉听完也沉默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原来皇叔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难怪一向喜欢玩阴谋诡计的人今儿这么直接,报仇可不是一刀一刀比较干脆? 【他有句话倒是没说错,那些人都是狼子野心,就算今儿瞧见不妙没有主动动手,他日得到机会也会一哄而上,如狼一般将你撕咬干净,到时候就不止是藩地内讧,是整个大昌王朝。】 【你现在心肠还没硬起来,由他动手也好,省得你以后日日夜夜做噩梦。】 “器灵。”古扉从板凳上下来,失了魂魄似的,整个人蔫蔫的,“皇叔做的是对的吗?” 【站在帝王的角度是对的,削了藩,最少十年内起不来,藩王平静,中央便无后顾之忧,但是站在藩王的角度不对。】 【藩王的妻儿老小无辜,也并不是所有藩王都存了野心,有些只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何野云间,藩地的百姓更无辜,他们都会卷入其中,生死难料。】 【摄政王的做法,和你父亲一样,为了大计,可以忽略些旁的,将来一定会催生出不少像你和余欢一样想报仇的人。】 【这是他自己的因果,将来会报应在他自己身上。】 【但是,那些没有野心的藩王不代表没有欺负过他,所以谁好谁坏,又怎么辫得清呢?】 这世间讲因果,这件事的因是藩王们小时候欺负摄政王,长大后摄政王报仇,摄政王杀了他们,他们的子女一定会同气连枝,合力回来报复他。 摄政王有洁癖,没有儿女,连女人都没有,所以到他这边应该就断了,如果没有忠心属下为他报仇的话。 总之…… 【这些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插手了,摄政王既然动手,就要做好将来被人报复的准备。】 古扉头垂的更低,“器灵,我现在很难过,你能装一下花溪安慰我一下吗?” 器灵:【……】 【安慰你。】 “这么敷衍?”古扉叹息,“算了,我自己想开就好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死胡同,当初他和余欢保证,绝对不对好人坏,但是现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已经分不清。 而且这件事,他根本做不了主。 皇叔说无论来或是不来,结果都一样,也就是说那些半路返回的,会被他劫杀,没有出发的,在藩地直接弄死,明明可以全部都让他们到不了京城脚下,为什么独独留了四个人。 是有深仇大恨,必须亲眼瞧见他们死,还是说——做给他看? 杀鸡儆猴?警告他以后老实点,否则会跟那些藩王一样? 原来自身都难保了,还平白操心别人。 古扉苦笑,谁会操心他呢? 没有人。 “陛下,天晚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元吉走过来,将一个精致的暖炉塞进他手里。 方才他喊人下去拿的,一共拿了俩,一个给摄政王,一个给皇上,还没送来底下就结束了,摄政王先一步离开,只剩下主子一个人。 古扉机械似的点了点头,失魂落魄被元吉扶下了城墙,怎么上的马车,怎么回的宫都不晓得,等留神时已经坐到了和花溪初遇时的廊下。 物是人非,他还在,一直教他做好个人,当个好皇帝的花溪却只能躺在空间,一直昏迷不醒。 老天爷对好人有些苛刻,反倒是坏人,如意的活在世上。 “我想花溪了。” 眼前一花,他已经出现在空间。 【想就去看她吧。】 古扉点点头,提着衣摆,脱了鞋袜进了草屋,什么都没做,也没说,只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像儿时一样,半搂住花溪的脖子。 那时候他还小,现在大了,加上花溪躺了那么久,血液不循环,一抱被他勒出红痕,他才想起来,花溪现在不能压不能有束缚。 古扉轻叹一声,坐起身,开始隔着被子给花溪按摩,先摁胳膊,腿,然后翻过一面摁背。 花溪以后是嫁不出去了,被他这般上上下下都摁遍了。 不过没关系,真嫁不出去,他俩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总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带她去外头坐坐吧。】 “嗯。”古扉去准备。 先搬了个摇椅放在廊下,再抱床被子铺在上面,最后将花溪背过去,他还是抱不动花溪,不是花溪重,是他自己没用。 【别每次一做不到就胡思乱想,跟你没关系,是摄政王太强大了,等你能和他叫板的时候再说,现在就是大人打小孩,你一个孩子还指望自己能干什么?】 “话虽如此,但是我居然没想到他会直接把人杀了,随行的有五千人啊。”古扉躺在木板上,“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早一点发现你也什么都做不了,不如不知道。】 古扉噎了一下。 是啊,就算他早就发现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兵是皇叔的,只听皇叔的话。 【不过他此举确实有些心急,五千人呢,若是被人瞧见,会留下污点。】 【纵然没人瞧见,参与的人怎么想?】 明显是他们用计逼得藩王们先动手,藩王们既然已经交兵,身边只带了一千兵,加一起才五千,五千碰几万,哪个傻子会干? 一定是对方做了什么过份的举动,这些举动前沿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想一想自己跟随的人用下三滥的手段,心里自然会有郁结。 别小看这些污点,搞不好就是输的关键,想一想先帝就知道了。 【你以后可不要学他。】 “嗯。” 【去睡一觉吧,睡醒了,想开了就没事了。】 “嗯。” 古扉不放心花溪,先给花溪盖上被子,之后才去睡,“把时间调成里面一天,外面一个时辰吧,我要在空间里住几天。” 他的状态需要调整调整,总归比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好,起码现在有器灵,不过关键的东西,依旧需要自己琢磨。 古扉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没有时间观念,一直到自然醒才起床,空间里没有白天黑夜,他也瞧不出自己睡了多久,一边扎头发一边问。 “我睡了多久了?” 【差不多七八个时辰吧。】 古扉明白,“我还挺能睡的。” 如果在外面,是一天零半夜的样子。 他爬起来,换了身单薄的衣裳,用缚膊扎上袖子,简单洗漱后亲自逮鱼做饭,吃完饭干活,先把上次晒干的老柴绑成一捆一捆的,放在抬高的草屋下,然后继续拔老菜。 老菜已经老到不能吃了,只能晒干当柴火,他再种些其它的,然后浇水。 【不用浇也能活。】 “我知道,我只是闲着没事干,想找点活罢了。” 他继续挑水,一一浇上,“以前花溪也经常这么干,那时候我也阻止过她,她说干活的时候心很平静,没有半点纷争,如果着急就过来干干活。” “那时候我不太懂什么意思,现在明白了,心里平静,才能干好事,我的心乱了,所以要冷静冷静。” 器灵没有阻止,【冷静冷静也好,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古扉的优点是善于思考,缺点是一旦失败很容易陷入低谷,经受的打击太少,以后多遇到些就好。 “嗯。” 古扉把水浇完,开扩新地,空间变大之后很多地方空了下来,有些可惜,他打算铺个草地用来练武,其它种上菜,或是花花草草。 只取种子,怕生什么虫,他不是空间的主子,挪出去还要经过器灵,麻烦。 古扉说干就干,先去草屋翻找出种子把空地种上,野草到时候去外面取两株便是,它很快就会繁衍生出一大片。 之后上树摘果子,或腌或晒,折腾了小一天时间才收完,甘蔗拿去榨出汁水熬成糖,糖倒在方块木盒里,等它硬了就是红糖。 红糖喝了对女人好,给花溪熬的,花溪还醒着的时候也经常熬,不过大半都被他吃了,他喜欢吃甜的。 熬完了红糖,准备做自己的冰糖葫芦,串上水果,沾上用小锅熬的白糖水晾干就好,外面会裹一层糖浆。 水果器灵告诉他,不用山楂也行,把小橘子剥开串上,或是香蕉啊,梨啊,苹果,龙眼,都比山楂好,因为山楂是酸的,他不喜欢,他更喜欢吃甜的,其它都是甜的。 考虑到不能吃太多,一根签子上就串一个,给自己规定了,一天不能吃超过十个。 被花溪老是念叨吓到了,怕真的长蛀牙。 器灵建议他做硬的棒棒糖,如此可以舔一整天,而且一天只消耗一两颗,不过需要一点工具,用木头做个圆型,上面留一个孔用来倒糖水,然后插上棒棒糖,硬了打开脱模便是。 古扉觉得可行,开始自己挑木头做,空间里有柴火,花溪在宫外买的,他选了一块好的,从中间劈开,然后画图挖洞,上方留一个孔倒糖水,里面磨干净就好,不难,一天做好,第二天开始倒腾棒棒糖。 器灵说可以做很多个口味,梅花糖,桂花糖,加上羊奶就是奶糖。 空间里没有羊奶,以后再搞,古扉这次主要集中在各种口味的硬糖上,掺和了荔枝水,和龙眼水,梨水,甘蔗水,弄了十几种的口味,一天做出来十几批,一批十个,总共百来个。 他闲着没事就坐着边看书边吃糖,边干活边吃糖,一点不干扰。 在空间待了几天后器灵提醒他。 【你再不出去,你的大太监可要掘地三尺了。】 古扉进空间之前说要静静,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坐在拐角的廊下,两旁都有矮亭挡住,没人瞧见所以才送他进空间的。 在空间待了几天,外面几个时辰过去,几个时辰天都黑了,大太监问他要不要用膳,结果发现没人,吓了一大跳。 好在天黑,他没有看到地上的玉,否则把玉捡走古扉再出来肯定露馅。 他不是空间的主子,每次进空间,玉都会留在外面,被人发现捡走十分麻烦。 古扉颌首,“那就出去吧。” 他已经在空间待了几天,几天时间足够他冷静下来,可以重新振作,继续当他的傀儡皇帝了。 器灵‘嗯’了一声送他出去,它掉在草地里,四周的声音可以听见,也能瞧见一些,出来时附近没人,只隐约晓得元吉在很远的地方召集太监宫女,准备去找古扉。 还没出发,古扉已经站了出来,“找朕做甚?” 元吉大喜过望,“皇上哎,您去哪了?可担心死奴才了。” 古扉语气随意,“太闷了,上房顶吹吹风,就在长明宫,有什么可担心的,都散了吧。” 元吉召集来的那些人纷纷俯身退下,没多久散了个干净,院里只剩下元吉和古扉,元吉颇是担心道,“屋顶上风大,陛下去那里做甚?多危险啊,要是摔着碰着,奴才可怎么办啊。” 他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哭丧着脸,一大堆废话,古扉不爱听,挥挥手打断,“朕饿了,去传膳吧。” 元吉瘪瘪嘴,委委屈屈去了,他回来的时候古扉在看奏折,都是批好的,给他看看有没有意见,没有意见就会按照奏折上的做,有异议提出来,放在早朝上提。 奏折是丞相过了一遍,摄政王又过了一遍,他要是提出异议,无异议同时打俩人的脸,所以古扉不会提的,看一遍是为了了解一下皇帝该做什么。 才看了几本,元吉已经带着人进来,晚饭九菜一汤,他吃不完,也不会浪费,元吉和其他人会吃掉。 古扉用完继续看奏折,看到很晚才睡。 其实对他来讲现在的奏折消化不了多少,每次看完都一知半解,不过多看看,迟早有一天能看懂。 第二天一大早,元吉准时喊他起床,简单洗漱之后朝外走,和以往一样,叫人离他远一些,他一个人走前面,是为了和器灵交流。 器灵问他,【在空间那么久,想到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了吗?】 他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成长,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成长,又被两座大山压着,夹心饼一样,动弹不得。 好在后宫暂时是清净的,被他弄来许多太妃和皇子们给太后和太皇太后操心,要不然会更难。 现在就差朝廷了,但是朝廷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想在摄政王和丞相眼皮子底下成长,很难。】 “倒也无需担心。”这几天没白待,干的那么多活也没白干,他已经想到办法了,“昨天我批阅奏折的时候发现,摄政王想革去一个朝廷官员的职,说他与藩王们勾结,还推荐了一个人当职,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他的人,丞相怎么肯?” 那个职员是户部的,户部管钱,等于管着大昌王朝的命脉,这么重要的职位丞相肯定也要想。 他本来就弱于摄政王,摄政王又多一个得力干将,只怕更强,到时候一家独大,他会被摄政王拿捏。 现在的朝廷就是一块香喷喷的大肉,就看谁有本事吃到了。 父皇掌权之后朝廷基本都是他的人,没多少其它声音,都被父皇以各种名义干掉,他一死,他手底下两个权臣分了他大部分的势力,只有一小部分流落在外而已,亦或是像太师这样的职位。 只有一个空衔,一点实权都没有,他们不屑咬。偏偏太师自己认为自己很重要,知道先帝太多事,而且跟先帝感情深,觉得摄政王和丞相怕他为先帝报仇,所以和其他几个老古董联合起来,先一步每日给摄政王和丞相找麻烦。 开始摄政王和丞相不以为然,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已经无所谓骂不骂的,况且一群文官,翻来覆去都是无耻下流的话,也没别的,权当没听见。 时间一久开始觉得烦,然后动手除掉了他。 器灵告诉他的。 他现在已经不奇怪器灵总能知道一些比较**的事了,早就习惯。 或许是从花溪那里晓得的,它是器灵,花溪是主子,它们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无需我插手,他们自己分赃不均,会内讧的。” 关键他也插不了手,就是个傀儡皇帝,目前一点权力都没有,说什么摄政王和丞相都有封驳的权利。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看清局势,晓得它的发展,像水似的,随波逐流,在夹缝里生存。 【啧啧,才几天的功夫能想到这里,悟性还不错。】器灵难得夸他。 古扉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被夸几句就跟以前似的,心神大悦,现在更多的是思考话里的真实性,比如器灵安慰他之类的,毕竟前几天他刚打了败仗,失落了小两天。 满脑子都是他笨,他无能,蠢之类的负面情绪,刚收敛回来。 “我这么一说,你有没有得到什么启发?” 器灵的那种预知未来,看破过去的能力很玄妙,时灵时不灵,而且大多数都是马后炮,这件事发生了,它才想起来,或是正在经历的时候,它突然冒出来事情经过。 怕再遇到摄政王那档子事,这回提前给它说一说,看它还能不能再来一出预言。 【没有,不过我感觉你摸着窍门了,摄政王和丞相分赃不均,自然没空再管你的事,也许这是你成长的好机会。】 古扉点头,“我会珍惜的。” 俩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金銮殿,元吉晓得这时候可以了,连忙快跑几步跟在他左右。 到了金銮殿人多,古扉基本上不会再与器灵聊天,俩人都处于静止状态,器灵不说话,他也不说。 一般情况下他这个皇帝就是摆设,摄政王和丞相会直接略过他敲定主意,所以古扉听着便是。 今儿早朝会出问题,无他,肯定是户部侍郎的事。 摄政王的折子无需经过丞相,直接递给他,上面盖了摄政王的印章,就差他的,差人告诉他,今晚就要盖,他要用。 他是想快刀斩乱麻,将这事敲定下来,生米煮成熟饭,无反驳的余地,拿了圣旨差人连夜就去抓了户部侍郎,然后封底下一个主事为户部侍郎,那么大的动静,丞相自然收到了消息。 摄政王恨不能将这事隐瞒下来,叫新的户部侍郎藏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自然不会主动提这事,先开口的是丞相那帮人。 丞相也聪明,不会主动提的,那不是摆明了要和摄政王闹掰吗?就算离撕破脸只差最后一步,他也不会傻乎乎的这么做的,留一层窗户纸,以后好想见。 先提这事的是邢部,邢部经手了这个案子,自然有权利汇报一下。 “启禀陛下,那张侍郎死不承认,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微臣以为这事有隐情。” 摄政王也是有人的,不用他老开尊口,主动提他辩解。 “李侍郎,你与张侍郎有交情,是当旁人不知道吗?按照国法,李侍郎理应避嫌,李侍郎在邢部待了这么多年,连这个都不晓得?” “同僚之谊,在场的哪一位没有?都要避嫌,我邢部还怎么办案?” “怕不止于此吧,昨儿老臣还听说你与张侍郎走的近,还一起喝过酒,估摸着连邢都没用。”他脸色一正,“皇上,微臣以为李侍郎与张侍郎同官同职,又都是年轻人,有话题聊,理应避嫌,换其他人主查此案。” “依微臣之见,不如就让钱侍郎主查便是。” “微臣定不辱使命。”钱侍郎站了出来。 “大胆!”李侍郎败下阵来,又一个人顶了他的位置继续跟对方怼,“皇上还没发话呢,你这是什么意思?越俎代庖?” 钱侍郎一息之间□□下来,连忙跪地恐慌道,“微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请皇上明察。” “皇上,钱侍郎是无心之过,念之以往矜矜业业为国操劳的份上,饶过他这回。” “钱侍郎在朝为官也有十多载,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依我看既有这番表现,定是存了心不尊重圣上,理应当斩!” “还有那户部侍郎,此案多处存疑,臣恳请皇上移交三司介入。” “还有这位钱侍郎,不尊圣上,藐视王法,理应一同进三司,查查看可有反心?” 好家伙,这个有点厉害,不仅扳回来一局,还干掉了对方一个人。 “皇上,此案乃您亲自盖章,吏部尚书怀疑此案有内幕,岂不是说您不公?依臣看真正藐视王法,不尊圣上的人是他才对。” 嗯?又来了一个厉害的? “混帐东西,皇上才多大,定是受了某人挑唆,皇上,不若将那个挑唆您的人一并指出。” “此人口蜜腹剑,存心不良,居然还想泼脏水到陛下身上,是何居心?” “你……”对方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啧啧。】 器灵有些感叹。 【这个吏部尚书战斗力爆表。】 一口气怼掉了三个人,口才不错,反应能力也很强。 “此事是微臣的主意。”摄政王面无表情站了出来,“藩王们亲自指认的,有假?” “户部侍郎一职重要,暂时找人顶替以防户部人手不够祸乱有错?” “呃……”吏部尚书怂了,“原来是您啊,您看,这不是误会吗?解开就没事了,不过您也是的,办事风风火火,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急着干嘛呢。” 虽然不敢硬碰硬,不过恶心两句还是可以的。 其实要真的说起来,摄政王的话还是有点漏洞钻的,只不过他不敢真的将人给得罪死了,那不是找死吗?见好就收,大家心里明白他只是畏惧摄政王权威,实际上还是占理的就好。 一步步的来,迟早人心所向。 “既然吏部尚书没话说了,那就按照原来的办吧。” 原来的不就是张侍郎直接进邢部严刑拷打,另一个摄政王的人顶替他的职位吗? 这和没辩论那会儿结果一样。 吏部尚书有些不满,张张嘴,想着自己还有一家老小,到底还是闭了嘴。 摄政王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争吵已经停下来了,最后结果摄政王胜,他有些傲,已经懒得再陪大家玩些虚的,直接开始强势夺权了吗? 这一步步的,有些过于直接。 古扉示意元吉,元吉明白,高喊了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摄政王出来了,碍于他的权威,没人敢多说一句,这朝就这么散了,古扉回到长明宫,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直接进了空间,与器灵说话。 “方才有些精彩。” 【那个吏部尚书是个人才。】 “还有皇叔那边的那个,第一个,也蛮厉害的。” 可惜他忘记名字了,回头让元吉查查看。 古扉与器灵在外头吵吵闹闹,到了草屋门口,突然安静下来,先是示意器灵别说话,自个儿轻手轻脚进了草屋,去看花溪。 “花溪,我今天瞧见了一场精彩的辩论赛,丞相和摄政王的人斗了起来。” “那个张侍郎真是个倒霉蛋,被皇叔盯上,罢了官,进了监牢,一无所有了。” “不过他应该不会死,我看丞相的意思,想保下他,丞相在邢部有人,一定会找死刑犯替下他,好留着证据以后扳倒摄政王。” “哪那么容易啊,不过皇叔也太肆无忌惮了,都懒得浪费口舌一样,看我们的眼神都是从上往下的。” “我是皇上还是他是皇上?真是的。” “花溪,你真应该起来看看,外面马上就要下雪了,今年天冷,一定很大,你不看可惜了。” “花溪,我想你了。” “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他说了这么多,花溪始终没什么反应,像个睡美人一样,等着人吻醒。 但是他亲过花溪额头,花溪一点知觉都没有。 看来他并不是那个王子。 “花溪,我感觉自己长高了一点,试试看能不能抱动你。” 自然还是失败了,才几天而已,还没有花溪高的他不可能抱得动花溪。 不过现在抱不动,不代表以后也不行,再等等。 一年,两年,三年,几乎每天他都会进空间尝试抱花溪,锲而不舍,一直坚持了三年,如果加上空间里的两年,就是五年。 因为不敢利用空间长得太快,一开始只相差两岁还不明显,现在一口气相差了四岁,登时像白里头掺和了黑,和同龄人站一起,鹤立鸡群。 其实现在也够了,五年时间过去,他已经十六岁了,褪去婴儿肥,长成了个小少年样,和往常一样,每天睡前都会进空间一次。 摘点果子,自己烧饭,完了给花溪按摩,按完半蹲在床边,小声对花溪说,“我又又又来抱你了。” 也不知道抱了多少次,熟练异常,先从胳膊下穿过,然后膝盖下,颠了颠,换个好抱的姿势,差不多后一使劲…… ???!!! “我抱动了!” 第115章 我也想啊 【其实早就能抱了,只不过你每次都按完摩再抱,当然抱不动了。】 按摩很累的,尤其是隔着被子,怕花溪感受不到,使了些劲,事后古扉会出很多汗,有时候没吃饭,手还会微微发抖。 这么些年下来倒也习惯了,所以就算按完摩之后再抱,也能抱得起来。 古扉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难道你不是故意锻炼自己?】 古扉:“……” 他进了空间之后基本不会动脑子,尤其是关于花溪的事上,每次都脚踏实地的做,很少偷奸耍滑,所以从来没注意过。 原来早就能抱了吗? 唉,居然没发现。 其实还是有一点艰难,只能抱一小会儿,一小会儿他也满足了,毕竟以前一点都抬不起来。 古扉轻手轻脚蹲下,将花溪放回去,自个儿坐在床边盘腿絮叨,“花溪,你今年十七岁了,我十六,我们只差一岁了。” 花溪原本十五岁零几个月,古扉利用空间多长了两岁,加上两年是十七岁零几个月。 古扉在空间外的时候,按照一比十二算,差不多一年是一个月,三年是三个月,花溪现在是十七岁零七八个月的样子。 古扉是正儿八经的十六岁,吃得好,睡得好,个头拔高,现在已经比花溪高了。 他偶尔还是会回长锦宫的门槛前量一量身高,比花溪高了一点点的时候十分得意,整天在花溪面前说,你没我高了。 后来比花溪高半指长的时候微微有些开心,然后一指长,最后高出一个头的时候已经很平静了,不过偶尔还是会拿身高说事,叫花溪小矮子。 花溪以前也这么叫他,经常一只手摁住他的脑袋,他个头矮,手短腿短,想够花溪都够不着。 欺负他矮,哼哼,现在风水轮流转,看谁以后欺负谁? 【外面的菜地又老了,可以清理了,你最近偷懒了,叶子都发黄了也没有拔过。】 古扉扭了扭脖子,“最近有事,改天再弄。” 【你能有什么事?】 最近外面挺安静的,可能会出了点小问题,古扉会解决的,他越是长大,主意越多,想一下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在摄政王和丞相的夹缝中存活,更何况现在。 “给花溪缝肚兜啊!”古扉回答的理所应当,“她的肚兜都小了,该换新的了,我上回扯了布。” 【你上回买布的时候为什么不买几件?】 “店里都是女孩子,我怎么好意思?” 器灵:【……所以你给花溪亲手缝不会不好意思?】 “又没人看见。”古扉去拿针线,把布也抽了出来,铺在地上,然后是花溪的肚兜,比着肚兜做记号,比现在的肚兜稍微大了些,剪好形状开始缝。 【啧啧,还挺像模像样。】 器灵有些惊叹,它早就知道古扉的动手能力强,但是没想到这么强,连肚兜都自己摸索出做法了。 关键他居然真的会缝,走线很顺畅,怕咯着花溪,用的是绕线的针法,线会绕边缘一圈,如此不会跑丝,而且也没有一些不舒服的边角。 “那是。”古扉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小时候就靠这个吃饭。” 都说他有天赋,其实哪来的天赋,还不是跟着书,认认真真学的,不知道私底下练习了多久,才终于能拿出去卖钱,开始三四天缝一个小图案,不过几文钱,后来慢慢才好的。 他其实就是想帮花溪,不想让花溪那么累,为了钱愁。 然而花溪只把他当小孩子,什么都不告诉他,一个人背负。 花溪是大傻瓜。 古扉本来还想给她绣个花,这心里一不舒坦,丢下活跑了,出去冷静冷静才回来,坐下来继续缝,就算很多年没动过手,手艺还没有生疏,很快一条肚兜做好,其实很简单的。 古扉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买来的,觉得还行,没有特别丑,边缘处理的也不错,摸着不会硬,但只是摸着。 他练武,手上有薄茧,其实摸不大出来,不过他有办法知道这东西穿在身上舒不舒服。 左右花溪没醒,器灵是躲不开的,只要在空间里,无论藏到哪它都能看到,古扉索性就在草屋里大大方方把上衣脱了。 他练武,也经常会赤着上身,刚开始不太好意思,后来脱的越发熟练,反正器灵不是人,有什么可介意的? 脱了衣裳之后把肚兜往身上比。 【你做什么?】 “试试看啊。” 器灵懵了懵,【你试它干嘛?】 古扉已经把脖间的绳子系了起来,去系两旁的,“花溪不会说话,我不希望她穿着不舒服。” 器灵:【……那你还真是体贴入微呢。】 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不穿不就得了,不会不舒服,反正空间里就只有你我她,谁会看?】 古扉已经全部穿好了,细细感受了一番,没有难受,挺舒服的,就是后面的绳子硌得慌。 穿上外衣躺在被子上试了试,后面的绳子还是很明显。 “可是不是你说的吗?不穿会变形?” 记得去年还是前年来着,他偷溜出宫找明生和余欢玩,在路上器灵让他买几条肚兜,还说什么不穿会变形的话吓唬他,他连忙就去了,因着是男的,差点被赶出来。 后来谎称帮姐姐买,姐姐不好意思所以托他出来,才终于得到指点,在卖货郎那里买到。 他去的成衣铺,铺子掌柜说那东西这附近都没有,找不着,必须是那种卖货郎的小车上才有。 他厚着脸皮多给了些银子,那卖货郎的婆子还疑神疑鬼盯着他,直以为他是哪来的变态,要报官抓他。 【……一段时间不穿没关系。】 “那还是要穿喽?”古扉仰面躺着,两只手枕在脑袋下,“迟早要试的。” 绳子是关键,这绳子不能系后面,不舒服,应该系前面来着,可是前面怎么系?令人头秃。 【你的国家大事不处理了?成天琢磨这个?】 古扉不以为然,“最近没什么大事。” 【三年的国丧就快过了,大臣们正打算给你娶妻,还不算大事?】 “他们的目的不就为了赶走太妃们和皇子们吗?他们一走,封王的封王,跟随去封地的跟着,会少很多争着吃肉的人,给我纳妃子只是个说辞。” 古扉把外衣脱了,肚兜解下来,布绳换了细绳重新缝,“他们才不舍得给我纳妃子,想想看,如果我娶了众大臣的女儿,岂不是将人心都聚拢了过来?到时候我只要看谁送进宫的是嫡女,就知道谁想站我这边了,朝中还是有不少中立的大臣们,到时候也是一股子力量。” “搞不好借着给我纳妃的理由,先将人赶走了,完了妃子也不给我纳,让我独守整个皇宫。” 【你想要妃子?】 古扉有些奇怪的朝空中看了一眼,“要妃子做甚?我好不容易才把皇宫清理干净,塞人让它又变成筛子吗?” 一边已经缝好了,古扉换另一边继续缝,“放心吧,这事不会成的,就算我愿意,二哥也不愿意,长悠宫住着多好,古往今来第一个,历史上哪里有新帝登基,宫里还留着皇子的?” 怕争权搞事,一般情况下新帝登基,其它皇子必须受封去往藩地,无诏令不得进京,擅自进京就是找死。 去了封地,基本上就等于这辈子与皇位无缘,想搞事手也伸不了那么远,算是彻底歇菜了。 二哥怎么肯,他的小舅子也不肯,十万大军握在手里,底气足的很。 他上次被摄政王骗,气摄政王气的要死,加上有十万大军,和一股子无赖劲,愣是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 目前的朝廷呈现三足鼎立之势,丞相一帮人,摄政王一帮人,二哥和他的小舅子又是一帮人。 古扉……还是个一无权,二无人的傀儡皇帝。 “轮不到我瞎操心,二哥和他小舅子会办妥的。” 古扉还在琢磨他的肚兜。 【就算你知道,你的五哥哥可不知道,现在肯定急坏了,不去安慰安慰他吗?】 除了二皇子之后,其他皇子也在宫里,一赶肯定所有皇子都被赶走了,他们全都会很着急。 “又不是个姑娘,还要我安慰?” 想一想几年的感情,不情不愿站起来,“算了,我还是去吧。” 其实是想起了另一个人,他的弟弟古熙,古熙和五哥交好,五哥知道了,等于古熙也知道了。 古熙今年多大了?九岁吗? 九岁已经很大了,晓得很多东西,他现在肯定也很恐慌吧? 也许马上要搬出宫,去未知的地方住,对一个孩子来说很可怕。 古扉收拾收拾出了空间,吩咐人进来给他洗漱更衣。 现在是晚上,大概戌时左右,古茗心里有压力,应该睡不好,他现在去搞不好能撞上。 宫里燃了灯,能将四周照的一清二楚,古扉视线在一众人里头来来回回扫视,很快找到那个他想找的人。 那人在给他系腰带,半蹲在他脚边,手脚灵活的动作,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头顶,一直到衣裳换好,所有人出去才收了回来。 没有人,器灵问他,【你这几天一直盯着她看,怎么?看上她了?】 古扉推开窗户朝外瞧了瞧,依稀还能瞥见那个小姑娘的身影。 “你没有注意吗?” ??? 【注意什么?】 “她是这一群宫女里头最会梳发髻的那个,每天过来发髻都不一样,连着几天都是新花样。” 器灵语气疑惑,【所以呢?】 古扉嘴角勾起,“我也想给花溪梳美美的发髻,每天换新花样,不带重复的。” 第116章 给自己找 “你说我要是找她学女孩子的发髻,会不会显得很奇怪?”古扉发现对面的人也在朝这边看,躲了躲,没叫人瞧见他。 【会。】 堂堂帝王学女孩子的发髻,不要太奇怪。 “可是我盯着瞧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自己也想自学成才来着,奈何没有天赋,那绕来绕去的,怎么把头发绑那么高,还不散,真是令人费解。 “元吉。”古扉喊了一声。 外头的元吉连忙跑了进来,“主子,什么事?” 古扉指了指廊下的姑娘,“明儿把她叫来,朕要找她探讨些东西。” 最终还是决定对小姑娘下手了,毕竟没人教的话,自个儿实在不知道从何开始,对他来讲是另一个领域。 元吉明白,“皇上放心,明儿奴才定收拾的妥妥的。” 古扉摆摆手,“行了,走吧。” 元吉连忙走在前头,“主子小心脚下。” 他历来如此殷勤,古扉早就习惯,扶着他的手出了门,朝长轩宫走去。 差不多快到的时候让元吉在原地等着,他一个人去长轩宫,每次见古茗都是如此,因为古茗是二皇子的人,他母妃投靠了二皇子一党,他贸然去见,会给古茗惹来祸端,亦或是让古茗对他下手之类的。 用母妃或是旁人的性命威胁,古茗不得不做,很麻烦。 一个人去,少了许多羁绊,没了皇上的身份,是以兄弟的身份去的。 古扉今儿穿了一身黑色劲装,不太显眼,绕着长轩宫走了一圈,找到最矮的地方一跃翻了过去。 不是翻不了最高的墙,只是偷个懒罢了,挑最矮的,省点劲。 已经不是第一次翻进来,对这里熟悉异常,闲庭信步一般,熟门熟路到了古茗的房间门口,里面燃着灯,有影子映出来。 除了一个少年的,还有一只猫的,三年又两年,这只猫已经是老猫,身形体态都比原来大了一倍多,也比以前懒多了,以前会上窜下跳躲他,现在他想摸,索性不动不动任他摸。 想着避嫌,也没有经常来,应该不是认人,那就只能是懒得动呗。 “黑兄,咱们马上就要搬走了,怎么办?” 屋里传来颇是忧郁的声音。 咯吱! 窗户被人打开,一个人翻了进来,“这种事你问猫也没用,不如问问我。” 入目还是跟以前一样,许多的小玩意儿,古茗不好好学习,开始搞些占卜星象的东西,摆满了整个屋子。 还有心情玩自己喜欢的东西,说明日子不难过,古扉绕着屋子走了一圈,随便踢出一块空地,坐在古茗身边。 古茗的屋子有毛毡,平时都赤脚进来,他也脱了鞋,在窗户下摆着。 “这么晚了你还乱跑,小心被当成贼抓起来。”古茗拍了怕猫屁股,让它走吧。 但是猫懒,就待在原地,被古扉逮着机会撸了撸。 器灵说这个原本该是他的猫来着,因着古茗没去他国当质,后来是个公主嫁了过去,所以还是古茗的,他无缘养这只猫。 “我是九五至尊,谁敢抓我?” 命运真是奇妙,他第一次见古茗,还是偷听讲课的冷宫弃子,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当了皇帝。 后来古茗告诉过他,夫子知道他在树上,每次讲课声音都很大,古扉很是感激,许那夫子免死金牌,将来或许可以救她的命。 免死金牌只有一个,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些自保的能力,只有夫子是普通人,所以给她。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夫子也年纪大了,已经退乡回家,或许也知道免死金牌事关重大,怕被人惦记吧。 “你这一身黑,谁知道你是谁?”古扉每次来都一身黑,像做贼似的,“不说这个了,你方才说问黑兄不如问你,你有什么办法吗?” 古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今年多少了?” “我今年十四岁,怎么了?”古茗疑惑问。 “十四岁啊。”古扉摸着下巴,“也差不多了,这两天准备准备,来朝廷旁听吧。” “啊?”古茗吃了一惊,“二哥还没有旁听呢,我如果越过他去了,会不受待见吧?” “想什么呢,你跟他一起。”古认真琢磨了一下,“他今年都十七了,也是时候了。” 因着摄政王和丞相不许,也没有帝王圣旨,一直没机会在朝廷担任个一职半官的,现在有了他的许可,可以了,但是摄政王和丞相那关难过。 曾经让太妃们和皇子们留在宫里,是他已经下定的决定,首先他是君,其次后宫是他的后院,后院的事旁人没资格插手,所以这事叫他得逞了。 就算摄政王和丞相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也不行,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傀儡皇帝,但只是暗地里的,表面上不会真的完全无视他的想法,否则会生出反感,仇恨的心理。 他是个帝王,又是个孩子,不按常理出牌,谁能预料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所以避免出现胡来的现象,一般情况下他已经下定了决定的事,摄政王和丞相不会特意反驳,让他收回成命。 前提是他做的决定不会太让他们为难,当时皇子们还都是孩子,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加上三年国丧过去,立马可以找到借口赶他们走,所以才答应的。 现在想让他们旁听,还需再找个理由。 “这样啊。”古茗点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你还没说什么办法呢?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不离开宫?” “你不想走?”古扉歪头看他。 “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母妃不想走,整天提心吊胆,以泪洗面,弄的我也有点不舍得了。”他勾下头,声音沮丧,“听说我这个年纪可以封王的,她随我一起去藩地,往后自由自在,不好吗?” “哪有那么简单?”古扉敲了他一下,“你知道什么地方需要藩王镇压吗?祸乱的地方,边疆常年打仗的地方,咱们大昌王朝占领的地方,臣服于大昌王朝的地方,都是些鸟不拉屎的边角,吃的喝的和咱们京城天差地别,上街不带点人都有可能被人套麻袋打,你确定要去?” 其实是吓唬他的,也没有那么严重,毕竟藩王都有军队,可以设立三个营,一个营小几万,和当地富裕情况有关,如果有钱,多养一两万人,没钱少养一点。 爷爷在任时有两个特别疼爱的皇子,给了富裕的藩地,每人养了十万多兵,这种情况从父皇那里终止。 父皇下令藩王最多只能养五万兵马,超过就是有造反之意,钦差可以直接拿下。 当然一些当地打仗,有大批土匪的地方可以适量增加,总之藩地没那么好混就是了。 “真的假的?”古茗真的被吓到了。 “自然是真的。”大半是真的,大半是假的,“还要不要去?” “古茗连连摆手,“不去了不去了。” 古扉满意的点头,“不想去就想想办法,怎么让我不纳妃,你们不用出宫。” 提醒他,“比如说皇叔都没成亲呢,做侄子的,怎么能成亲呢,你说是吧?” 古茗眼前一亮,“如此大家的视线就会聚集在皇叔身上,可以暂时拖一拖对吗?” 很快又蹙起眉来,“这样行吗?万一皇叔娶了怎么办?” 古扉摇头,“不会的,咱们古家的男儿我还是了解的,无论坏的还是好的,都洁身自好,不会轻易娶妻。” 比如说父皇,始终没有立皇后,就是母妃这样权臣的子女,一进宫也只能是贵妃,再升给个皇贵妃打发,如果所料不差,父皇是打算把朝廷异党都清理干净,之后再考虑自己的事,结果还没到时间了,就已经下黄泉了。 皇叔这么多年也没找过人伺候,其实他娶个谁,可以让自己权力更大,毕竟跟他门当户对的只有大将军和丞相的女儿。 丞相一步步走到今天,就是儿女众多,嫁这个,嫁那个,皇宫还有两个呢。 总之皇叔不找,说明比起权力,他更看重真情。 “况且他有洁癖,不会找的。”古扉躺在毛毡上,双手枕在脑袋下,“到时候我就放出话来,皇叔不找,我也不找,否则是对皇叔不敬,哪有长辈孤苦伶仃,晚辈先纳妃的道理,太不尊重长辈了。” 历来婚嫁都是从上往下,上面不成亲,下面也只能压着,权衡之计,不指望能多管用,暂时拖一拖便是。 “我明白了。”其实似懂非懂,不过古扉说的,应该错不了。 不知不觉,古扉变得比他有主意多了,听着准没错。 “既然明白了,那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天塌下来还有二哥顶着,他有小舅子撑腰,定能想到办法解决,你怕什么?”古扉拍了拍他的肩,“行了,我也该回去了。” 他站起身,踩着毛毡朝外走。 古茗喊他,“不留下来吃顿夜宵再走?” 古扉朝后挥挥手,“不了,我还有其它事要做。” 他像来时一样,翻窗户离开,再翻墙往回走,找落在半路的元吉。 趁着还没到,四周没人,器灵问他,【你让二皇子旁听,想到怎么告诉唐婉了吗?】 ??? 古扉有些疑惑,“我为什么要在意她的想法?” 他与唐婉之间不是互相合作的关系吗?唐婉帮他给花溪换衣裳,他当个虎皮给唐婉扯着。 太师府一个无权无势的虚职,能存活下来全靠他了,基本上等于还了唐婉的恩,不欠唐婉的,他做出的决定,为什么还要经过唐婉同意? 说不通啊? 【二皇子是唐婉的前夫,上辈子活活把唐婉掐死了,唐婉重生之后最是恨他,你让二皇子旁听,唐婉会与你离心。】 古扉让二皇子旁听,基本上等于扶持二皇子,唐婉肯定会有想法。 古扉嘴角勾起,“谁说朝廷好混了?想拿好处,那也要看有没有真本事?” 他嘴角的弧度越勾越大,“我倒要看看,他的小舅子,能不能带动猪队友?” 器灵莞然,【原来你打的这样的主意。】 二皇子到底还年轻,从来没有参与过朝廷纷争,相对于朝廷的老狐狸来说,单纯的宛如一张白纸,所以栽跟头肯定会的,搞不好还会连累他的小舅子。 “还有一个原因。”古扉抬头看月,“我总结了一下父皇之所以败的原因,他把朝廷的异党,不听话的全都除掉了,久而久之,朝廷没有别的声音,于是他的目标开始对准自己人,稍有不听话的也一一找各种借口弄死,他在朝廷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子。” “这会出现一个问题,所有臣子都怕他,担心他那把刀落在自己的脖间。” “恐惧久了,他就像恶魔一样,令人茶不思饭不想,于是联合起来先将他除掉,而且是他的自己人哦,因为朝廷八成的人都是他自己人,自己人反了,朝廷其他人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如此才会造就丞相和摄政王这样的两大权臣。” “还记得皇叔怎么削藩吗?” 【记得,按照面积,富裕程度,军队多少分多少个藩地管理。】 那日摄政王说的只是个大概,细节就是有的两个管理,有的三个,面积大,军队多的可以多达五个人,原来的一块大饼,分成四五份,每个人能拿到手的只有一小块,这一小块要是想造反,首先他要吞了其它四块饼,一旦真的动手,钦差会立马发现,然后飞鸽传回来。 总之他们就是互相牵制,干不掉自己的当地的其它军队,别想着上京。 怕出现联合的情况,比如一家兄弟特别亲,然后一起动手,特意分了人的,嫡为老大,庶为二,然后是平民出生,最后是有功绩的,出生不一样,注定他们无法联手。 【你也想像削藩一样,让人挤进朝廷里?】 饼只有那么大,挤的人越多,自然到手的饼就越少。 “吸取了父皇的教训,我不会让朝廷只有一种声音。”父皇在位时唯我独尊,只有一种声音,“朝廷是个百花齐放的地方,有数百道声音,各自探讨,竞争才能长久。” 器灵赞同,【有人斗才有积极向上的心态和气氛,不过你要保持个度,可别让朝廷变成了养蛊的地方。】 “知道,要争也要光明正大的争,使下三滥手段的,我第一个饶不了。”古扉双手背在背后,语气有些欢乐,“其实吧,如果职位和权力差不多,互相奈何不得对方,那就是菜鸟互啄,死不了人。” 器灵赞同,【只要不死人,互相都为朝廷发力,那倒也无妨。】 古扉点头。 他就是这个意思。 俩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和元吉分别的地方,老远便见元吉带着人奔来,“皇上,怎么去了这么久?” 收到一个白眼,连忙解释,“奴才一会儿见不着您,这心啊七上八下的,生怕您出了意外,下次您还是带着奴才吧,奴才好给您开门,有个什么台阶啊奴才也可以先替您踩踩。” 古扉没理他,上了步辇吩咐道,“去长悠宫。” 众人听命,抬起步辇有节奏的晃荡晃荡,朝长悠宫的方向慢悠悠赶去。 倒也没多远,很快到了地方,古扉没下来,直接让元吉进去通报,没多久里头的人匆匆出来,明显刚从床上起身,衣冠都没有整理好。 太妃是古扉长辈,不用行大礼,只微微俯身,“见过皇上。” 古螓虽然是古扉哥哥,但是俩人同辈,是臣,要跪拜下来。 古扉挥挥手,让他们起身,“朕去御花园,顺道来看看兄长。” 他目光望向古螓,“兄长今年十七岁了吧?也到时候了,明天去朝廷旁听吧。” 古螓一愣,表情先是吃惊,进而有些不敢置信。 古扉居然许他朝廷旁听? 什么意思? 他俩不是宿敌吗? 他求了小舅子许久,小舅子都没许,说是这事他做不了主,丞相和摄政王一定会阻止的,没成想居然是古扉首肯的? 幸福来的太突然,他有些恍惚,胳膊一疼,被人拧了一下,古螓回神,连忙道,“谢皇上隆恩!” 古扉笑眯眯看他,“记得叫上五皇兄,他都十四岁了,差不多也该旁听了。” 该说的话都说了,古扉瞧了瞧天色,“夜里露重,太妃和二哥请回吧,朕也要回宫了。” 俩人行拜别礼,“恭送皇上!” 明黄色的步辇像来时一般,慢悠悠离去,很快便只剩下点点火光,古螓望着宛如黄豆大小的光芒,迷茫问,“母妃,我没有听错吧,他居然会帮我?” 良太妃也很疑惑,“这厮打的什么主意?” 不应该啊,难道是弟弟又立了什么功?没有啊? 莫不是这厮良心发现了? “不管了,儿啊,明天你只管去便是。” 古螓点头,“我一定尽快在朝廷展露手脚,不让母妃失望。” 良太妃很是欣慰,“母妃的好儿子啊,母妃信你。” 俩人在月下腻歪了许久才进去,他们一走,立马有个黑影从角落里离去,追上没走远的队伍,在元吉耳边说了几句,元吉告诉古扉,“他们一点都没怀疑,可高兴了。” 他有些不明白,“陛下,二皇子……” 想说,人多眼杂,不敢说,其实不说,古扉也都明白,“你过来。” 元吉连忙凑过去,古扉在他耳边交代,完了告诉他,“明天朕不上朝,有人问起就这么回他,知道吗?” “奴才明白。”只明白了后一件事,前面不明白,“陛下明儿为什么不上早朝?” 古扉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他,“明天朕要是在朝上,丞相和摄政王还不找朕算账,朕当然要躲一躲。” 元吉恍然大悟。 原来陛下还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有些荒唐,所以躲起来,不给丞相和摄政王正面交锋的机会? 所以说一开始为什么要让二皇子和五皇子去朝廷旁听?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第117章 多多益善 “陛下明明可以不用……” “过来。”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古扉打断。 元吉老老实实上前两步,凑在步辇旁边。 古扉撸起袖子,弹了他一下,“就你问题最多。” 他当然不会浪费时间把其中的弯弯道道都解释一遍,收了手,让他自个儿领悟。 “明天去钓鱼,你去准备准备,顺便派几个人盯着朝廷的动向,有什么事告诉朕一声,知道吗?” 元吉捂着脑门,委委屈屈道,“奴才明白了。” 其实心里还有许多疑问,不过怕再挨一下,到底没说,将困惑尽数压下喉间,站直了身子,送陛下回宫。 第二天一大早,四更半,天还没大亮的时候陛下就见势不妙,提前一步溜出宫,留他一个人待在长明宫等人,果然一下朝,丞相气势冲冲过来质问,“皇上呢?微臣有要事要见皇上!” 皇上不肯搬去顺心殿,没法子,每次找他都要走老远的路,去长明宫见人,外臣进后宫麻烦不说,还没有代步的东西,皇上是成心的吧? “皇上……一早出宫去了。”元吉小心翼翼回答。 丞相那可是连皇上都得罪不起的,更何况他。 “这一大早的,朝都不上出宫做甚?”因着皇上乱来,他早朝时被二皇子那个小兔崽子,和梁箫那个老兔崽子气的肺都要炸了。 一个老无赖,护着个小无赖,踢皮球似的,说来说去都是那一句,皇上恩准的,有本事你找皇上去! 就没有别的话说?口才那么差是怎么当上大将军的? “说是出宫钓鱼去了。” “钓鱼?”丞相嗓门陡然提了上去,“大臣们都在为国矜矜业业操劳,一刻不曾停歇,他跑去钓鱼?这像话吗?你说说看,这像话吗?” 气的都词穷了,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 “丞相息怒,虽然陛下去钓鱼了,不过给您留了话。”元吉讨好的笑笑。 丞相冷哼一声,“什么话?” “皇上说他看您最近为了梁大将军的事操劳的人都瘦了,不忍心,特意帮一帮您。” “帮我?”呵呵,“不气我,老臣就感激涕零了!” “丞相大人别这么说嘛,先听听皇上嘱咐奴才的话。”他清了清嗓子,“皇上说了,大的难缠,小的总不会吧?” “他以前还是皇子时,也遇到过不少次,比如说良太妃欺负不了圣母皇太后,便来欺负他,他现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皇上的生母被追封为圣母皇太后,挪坟到黄陵,但是很奇怪,只是个衣冠冢,没有人的。 皇上只说尸体烧了,装了一盒骨灰,入黄陵是为了给母妃正名,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说圣母皇太后的不是。 “什么意思?”丞相眯起眼。 “意思就是说,人都已经在您眼皮子底下了,大的做事滴水不漏,小的可不会。” 丞相满肚子的火气登时泄了下来,“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他?” 元吉一丝不苟的传递消息,“陛下说了,咱们谁跟谁啊,用不着谢。” “哼。”丞相脸色不好看,“说胖还喘上了。” 他抬眼瞧了瞧‘长明宫’三个大字,心说出宫找人还要浪费不少时间,万一小兔崽子在山沟沟里钓鱼,他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 罢了罢了。 “去告诉皇上,以后再有什么事,多少与老臣商量商量,莫要一意孤行,让老臣这把年纪还要跟着折腾。” 元吉连连颌首,“好说好说。” 丞相的目的达到了,扶着一把老腰来,又扶着一把老腰去,临走前还念念碎,什么不务正业,玩物丧志等等,不用猜也知道说的是皇上。 丞相不愧是丞相,生起气来连皇上都骂,他这听了一肚子,都有些生气,不知道待会皇上听了又如何? 他还没走,还要等一个人,等摄政王来,不过昨儿他已经给摄政王传递过消息,陛下吩咐的,摄政王应该不会来了,左等右等,果然,一直没人出现,差不多快中午时,他溜出宫去找皇上,皇上怕有人追过来,特意选的山沟沟里钓鱼。 摄政王身体不好,不会闲着蛋疼跑那么远,丞相年纪大了,也不会上赶着爬山,皇上就是算计好的。 他年轻力壮,经常练武,可把自己累坏了,元吉到了地方,累的气喘吁吁,稍稍调整了一下气息才脚步轻快的奔了过去,“皇上,您让奴才办的事都办妥了。” 古扉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杆子,手腕微微使劲,将线收了回来,“丞相怎么说?” 这里是个度假山庄,位置偏僻,环境唯美,适合喜欢大山大水的人住。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避难,没什么心思欣赏美景,鱼倒是钓的心甘情愿,本来就爱钓鱼,钓鱼需要耐心,而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丞相开始气炸了,死活要找您出来对峙,后来奴才把您的话带去,他才歇了气。” 拉的太急,并没有钓到鱼,古扉把鱼钩重新扔进水里,“丞相的小暴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啊。” 丞相很爱着急,年纪大了,时常被气的跳脚,没以前沉稳。 记得刚见他的时候小老头端着架子,像模像样,后来越是接触的多了,越发现这人身上很多毛病。 “早朝都发生了什么?” 鱼钩子一下水,古扉便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大事倒是没有,只不过丞相和梁将军吵的可凶了,本来跟二皇子吵,二皇子吵不过他,梁将军替二皇子出头。” “是不是又耍无赖了?”梁大将军自小混在军营,一股子市井无赖样,谁都拿他没办法。 “可不是吗?本来说到三年国丧已过,该给陛下纳妃了,后宫那些宫殿理应腾出来,梁将军愣是假装没听见,一个劲把话题往二皇子旁听上靠,扯着嗓子喊丞相只会欺负小孩儿,有本事去找皇上啊?” 古扉眉梢挑了挑,“是他的作风。” “他也真是的,陛下好歹帮了他,一点不晓得感恩倒也罢了,还老是给陛下添乱。” “嗯?”古扉板下脸,面色不好看。 元吉扑腾一声跪下,“奴才该死,奴才不敢妄论朝廷大臣。” 古扉挥挥手,河道两旁站着的侍女退出老远,侍卫们也后退几步。 “没人的时候倒也罢了,有人可不能再这样了。” 元吉点头,“谢主子不杀之恩。” “接着说吧。”古扉偷个懒,把鱼竿用手肘压着,如此就不用老是刻意扶着了。 “二皇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怼了吏部尚书,连摄政王的人也怼了两个,哦……”他差点忘了,“下朝后摄政王没来,奴才昨晚儿给他寄了信,他那关应该也算过了。” “皇上,”元吉说话没头没脑的,“您说梁将军怎么就没教教二皇子为人处世呢,这才刚上朝就得罪了这么多人,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 他想一出是一出,方才还在提别的,立马换了话题。 “谁说没教了?”古扉撑着下巴,“那一股子无赖样不是教的挺好的吗?” 他到现在都记得曾经丞相找了一份梁将军军中银钱不对的证据,丞相将证据拿给他看,问他认不认账? 梁将军先是脸色大变,接着将纸条揉成团,塞进嘴里咽了下去,然后说哪来的证据?哪有证据? 把丞相气的,险些厥过去。 自此无赖的名声得以流传,大概是觉得这样在朝廷更好混,往后便一直如此行事,弄得人人头疼。 丞相更是防他像防贼似的,但凡有那么一点线索,绝对不往他身边过,离他老远,就怕他耍无赖抢下弹劾的文书。 二哥若是拉下脸,跟着梁大将军一起耍无赖还能活,若是继续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就不一定了。 生生将一个女子掐死,那人还是他的正妻,太不是东西了,所以他就算真的死在朝廷上,古扉也不会有半分同情,相反,会很开心。 “还有别的事吗?”古扉继续问。 元吉认真想了想,“没了。” “给朕纳妃的事……”古扉提醒他。 “被梁将军和二皇子这么一打岔,暂时抛在脑后了。” 古扉点头,“如此便好。” 能拖一时是一时,“对了,昨晚我指的那个姑娘,让她待会儿过来,朕有话问她。” 元吉兴奋到搓手,“皇上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古扉疑惑的回头瞧了瞧他,这厮躬着身子,跑的飞快,一副急着要办什么一样? 古扉蹙眉,“跑这么急做甚?” 【也许是误会了?】 古扉已经不单纯了,什么都晓得,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这个元吉,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光天化日之下与人行苟且之事的人吗?” 器灵不想深究这个问题,只语气担忧的问,“你就不怕误伤了古茗?” 古扉气顺了些,稳稳坐着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古茗深知其中的道理,不会强出头,板块砖砸不到他,况且还有我呢,我会看着他的。” 【你让二皇子旁听,没这么简单吧?】它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古扉卖了个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没有详细说,因为时间不够,元吉已经带着人回来了。 “奴婢参见皇上。” 一个妙龄宫女跪了下来。 早上他走的时候,人是元吉安排的,元吉机灵,屋里伺候的人基本上都记得,他只提了一次,元吉便特意将人带上,为了以防万一? 怕他半路想临幸? 原来他在元吉的眼里就是这样的人,是动物吗?大白天发.情? 古扉放下鱼竿,撇去与元吉的恩怨,回头看小姑娘。 他其实认不大出来,总觉得长得都一样,没什么差别,他平时分辨谁是谁,这人是谁,全靠脑袋上的发髻。 虽然是宫女,不过并没有规定的那么死板,只要清爽干净,差不多都行,也因此,叫他发现有人的发髻是这样的,有人的是那样的。 他立马想到了花溪,以前花溪也会经常挽发髻,不熟练的时候还时不时在他头顶试验,直到不用看,光摸索就能自己搞定之后才放过他。 他倒没有折腾花溪的心思,只是单纯的想让她美美美,否则对不起她的盛世美颜。 都说他长得俊美好看,那是没人瞧见过花溪,花溪才是真正的好看。 古扉目光熟门熟路在宫女的头上扫了几个来回,基本已经确定,这人就是他要找的,没搞错。 “你会扎几种发髻?” 没超过十种的,他看不上,他要一百零八种花样。 第118章 空间认主 “回皇上。” 昨儿大总管找来的时候同伴们都说她要得到恩宠了,就连大总管都来恭喜她,她特意打扮一番,换了漂亮的裙子,抹了胭脂水粉,一路辛苦翻过山,脚上都磨出水泡,搞了半天就为了问她会扎几种发髻? 早知道不来了,她这种伺候起居的宫女没必要跟着上山,随行的有其他人,她只在宫里当差,想着能得恩宠才万里追来的。 唉,这趟亏大了。 “奴婢没进宫之前,娘亲是专门给贵人梳发髻的,奴婢跟随左右,耳濡目染,多少也懂一些梳发的手艺。”她小心翼翼抬眼瞧了瞧那位高高在上的人一眼,心说这趟还是不亏的。 早就知道皇上长得俊俏,一见果然如此。 平日里伺候,是不允许抬头瞧圣颜的,所以她至今不知道皇上长什么样,只偶尔瞥见冰山一角,这还是第一次正面打量,不敢细瞧,连忙又将脑袋低了下去。 面前多了一双金丝绣边的翘头履,有人蹲在她面前,长长的衣摆垂下,响起细微的动静,“朕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会梳几种发髻?” 云舒吓了一跳,连忙将额头抵在地上,行大礼,“奴婢……奴婢会梳一二十种?” 娘亲比她厉害,会梳好几十种,古往今来的发髻她基本都会,一般给一些达官贵人上门梳发,那些人爱面子,平时聚会还是做甚都想艳压四方,母亲就是为她们锦上添花的。 古扉点点头。 一二十种,虽然没有一百零八种,也凑合吧。 “元吉,帽子脱了。” 又指了指宫女,“你去给他梳个试试。” 云舒脑门重重磕在地上,“皇上饶命,奴婢只会梳女孩子的发髻。” 原来是以为他让她梳男子发髻啊,像是故意为难她一样,难怪吓成这样。 古扉宽慰道,“就是女孩子的发髻,快去吧,别磨蹭了。” 他就站在一边等着,往常都是梳好的,他也瞧不出个眉目来,今儿重新开始,总不会还学不会吧? 器灵总说他上手能力很强,今儿就看看是不是真的强。 那宫女唯唯诺诺,还是不敢,倒是元吉自觉将帽子摘下来,拆了簪子道,“叫你挽你就挽,哪那么多废话?” 他早就习惯皇上时不时冒出个什么想法来,然后在他身上实践,也不是第一次了,有时候让他试女孩子的衣裳,有时候让他试女孩子的足袜,鞋子,镯子,簪子,就没什么没试过的。 要不是知道皇上身边没姑娘,他八成以为皇上金屋藏娇,有女人了。 倒也怀疑过唐婉姑娘,不过唐婉姑娘身形与陛下相差甚远,同样是十二岁,唐婉姑娘宛如小孩子,陛下已然是少年模样,且陛下选的尺码明显和唐婉姑娘对不上,虽说跟他的能对上,但是东西每次他都只能见一次,随后就不见了,很明显,不是给他的,所以到底是给谁的? 还是说陛下偷偷的烧给从前在冷宫时与他一起共患难的丫鬟了? 皇上被打入冷宫时身边跟了个小宫女,小宫女将陛下养大的,算算年纪,差不多就是他这般大小。 元吉猛地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深想下去,再想下去怕是掺和进鬼怪了,只收敛心思,端正坐好。 小宫女跪在他身后,以手代替梳子,将他的头发一分为二,兴许是不好作为,陛下喊了一声,“拿梳子来。” 立马有人跑出去,将梳子递了过来,陛下出行,那是大事,一应事物都要准备齐全,光是侍卫就带了好几百,将这里围的铁桶一般,梳子那自然也是有的。 梳子到手,云舒动作快了一些,大总管头发养的极好,别看他平时伺候皇上鞠躬尽瘁,不当值的时候他就是个主子,手底下有好几个人伺候,养的细皮嫩肉,一头黑发顺滑柔软,比小姑娘的还好,给了她不少空间可以做一些稍难的发髻。 选来选去,她选了百合髻,百合髻不需要工具,其它都要,比较麻烦,完成不了又怕陛下责罚,只能选她熟练的那种。 百合髻她经常挽,怎么打结,怎么以簪扣住散发,她心里门清,很快梳好跪在一边。 古扉摸着梳好优雅的发髻,问,“这是什么髻?” “回皇上,这是百合髻。”她如数家珍,“百合髻是平髻的一种,适合以婚之妇。” 古扉连连摆手,“不要已婚之妇的,要小姑娘梳的那种,十五六岁,十七八岁。” 云舒想了想道,“陛下稍等。” 她跪着过去,将梳好的发髻拆掉,又重新开始梳,边梳边用余光回头看,方才紧张,没留神过,现在才发现身后有道视线一直朝这边望来,一刻没停歇过。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离得最近的只有皇帝陛下。 他一个男子,好端端的,让她梳女孩子的发髻做甚?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是看中她了?让她梳发髻只是为了找个话题跟她在一起? 如果这样的话…… 她挺了挺腰杆,跪的笔直,尽量将女子凹凸有致的体态显现的淋漓尽致,指尖也缓了许多,更多的是为了突出女子的阴柔之美。 古扉察觉到慢了,不过没说什么,耐心的看完,觉得差不多了挥挥手将人打发,自个儿坐在小板凳上,从后面将方才那个宫女梳过的发髻拆下来,上手重新梳。 元吉感觉到手重了,意识到不妙,回头果然发现人变成了陛下,“陛下,这种活怎么能您干呢?” 其实是为了保命,以他对陛下的了解,绝对没那么简单,果然,头上一重,有人扯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扭正,“别乱动。” “不动不动。”也不敢动啊,皇上手那么重,“嘶,疼,皇上轻点……头皮都快被扯掉了。” 古扉不为所动,“谁叫你乱动的。” 元吉:我明明没动啊? 古扉梳好了,就差收尾了,收尾需要用到簪子,簪子是方才那个宫女的,这里没有,她临时抽调了自己的,古扉刚刚放在地上,拿起来往元吉脑袋上插,遇到了阻力,他换个角度继续插,还是遇到了阻力,可能里头层次太多,卡住了,古扉不管了,使了劲往里面推。 “皇上,别……”元吉慌忙解释,“那是我的脑袋,插不进去的。” 古扉:“……” “脑袋怎么长这么大?”到处插也插不进去。 元吉瘪瘪嘴,好生委屈。 父母给的,他能怎么办呢? 古扉往上抬了抬,终于插进去了,“好了,转过身朕瞧瞧。” 元吉听话的转身,他本就是太监,面上无须,长得也白白嫩嫩,这发髻于他来讲倒也合适。 他尚且如此,那花溪岂不成了天仙? 古扉当即起了心思,带着人朝回走,去了度假山庄给他安排的房间,将人全部挥退,他一个人进了屋子,左右检查一番,没人之后往床上一躺,被子一盖去了空间。 因着没穿鞋,直接被器灵传送到草屋内,古扉连忙去翻梳妆台,他给花溪买的,里头放了许多首饰,平时闲着没事出宫去玩,总会买上几件,有便宜的,也有贵的。 这三年为了让丞相和摄政王相信他不学无术,可没少缺席早朝,出宫吃喝嫖赌,每次都会买些乱七八糟的。 如果元吉在,就少买点,他自己偷溜出宫的,多买点。 有腰牌在,他出宫还是很方便的。 古扉挑了几件素雅了,这几年他长大了,眼光也与昔日不同,开始喜欢花花绿绿的,被唐婉说俗气,现在喜欢淡雅的。 挑了两个簪子,那个宫女说这个可以梳单角螺,也可以梳双角螺,这个很简单的,古扉只看一遍就会了,方才在元吉头发试验成功,只不过没有人家挽的好看而已,也凑合。 古扉拿了簪子和梳子坐在地铺上,将花溪弄起来,用被子抱着,只抽出头发,抵在自己胸前,然后便开始磨刀霍霍,兴冲冲准备上手了。 【就你这手艺,不怕把花溪的头皮扯下来?】 古扉:“……” 嗔怪的瞪了空中一眼,不满道,“元吉能跟花溪一样吗?对花溪我会轻很多的。” 他说到做到,果然态度和手法完全两个样子,仿佛不是一个人。 对待元吉又凶又粗鲁,对待花溪,眼神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还不忘炫耀。 “元吉一看就几天没洗头了,油腻腻的,花溪我昨天才洗过,摸着比元吉不知道顺滑柔软了多少。”语气中颇是自豪。 不过也确实,他刚进空间的时候才十一岁,那时候器灵十分担心他照顾不好花溪,很意外,从洗头,喂井水,剪指甲,修眉,甚至花溪的肚兜都是他亲手缝的,将花溪照顾的很好。 花溪自从昏睡过去之后,发育似乎停止了,比如这三年多她就没怎么长过个头,指甲生长也缓慢,葵水更是没来过,要不然只会更麻烦,古扉根本不是合适的人选,必须要个女子。 “花溪啊花溪,你怎么还没醒?”古扉边给她梳头发,边道,“你醒来我一定要告诉你,你没我高了,现在只到我脖间,矮子。” 器灵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念叨,早就习惯,没理他,注意力放在外头。 度假山庄不是皇宫,到底没有皇宫更让人放心,皇宫别的不说,防卫是一顶一的。 古扉身边的侍卫,比如羽林军和禁卫军都被他挨个换了个遍。 没有刻意换自己的人,换的是那种大公无私,比较善良的类型,有丞相的人,也有摄政王的,所以即便换了,也没人怀疑,但是他会安全许多。 这些人只对公,不对私,在保护他上面尽心尽力,假如有一天摄政王和丞相下令,让他们杀他,搞不好都会犹豫犹豫。 古扉就喜欢这样的人,他白天要假装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晚上便在皇宫里装鬼调查身边的人底细,三年的细水长流功夫,才终于将皇宫里里外外清洗了一番,谁是谁的人也摸的清清楚楚,记了厚厚一沓本子。 皇宫内的搞定了,他才开始清算朝廷,朝廷会比皇宫内麻烦许多,毕竟皇宫是自己家,想怎么来外人只能看着,就算杀了,丞相和摄政王也无权阻拦,最多再塞人过来罢了。 朝廷完全不一样,百家争鸣,是权力的象征,像养蛊一样,竞争残忍。 唯一的好处是所有人都觉得古扉今年才十二岁,虽然古扉的个头完全不像,但是大家亲眼瞧见他一日日长高,那还有假不成? 也不是没人十二岁开始发育,猛地窜高,只能说早熟,让太医请脉,人是健康的便是,旁的也没人敢多问,毕竟是皇上,就像那天吏部尚书找的借口,敢公然质疑皇上,是对皇上不敬,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古扉平时在朝廷上可会装,睡觉,打瞌睡,玩蛐蛐,藏毛毛虫吓大臣,带猫上殿等等,一件件荒唐的事叫人只以为他今年就是十二岁,个头长了,智商没长。 器灵怀疑他确实没长智商,每次恶作剧的时候自己都乐在其中,宛如一个三岁孩童。 它好叫他古三岁,古扉的智商,加上古茗那只猫的,最多三岁,不能再多了,再多是高看他了。 “快看,我挽好了。”古扉角螺髻好,发簪也插了进去,当然没有像对元吉似的,插不进去硬插,对花溪温柔的不要不要的,插不进去就换个地方继续试,直到能插上为止。 器灵被他的声音吸引,‘勾头’发现确实挽好了,花溪长得好看,无论挽或是不挽,其实都好看,没什么区别。 “怎么了?”古扉一双星辰似的眼亮闪闪的,似乎十分期待夸他一样。 他被夸就容易飘,器灵不夸,【还行。】 古扉瞬间垮了下来,“就还行?” 【凑合。】 器灵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转移话题,【今儿是玉器店进货的日子,该去挑挑了。】 古扉知道空间需求大,在外头开了几家玉器店,玉石刚切出来时,如果是好玉,放在某个地方,给古扉收,今儿是收玉的时间,正好古扉出宫,顺路去收便是。 【你直接伪装伪装,一个人去吧,人太多会被怀疑。】 “嗯。”谈起正事,古扉正经许多,将花溪放回床上,取掉簪子,散下头发,尽数拉到枕头外,这样她会舒服许多,给她梳发髻也只是为了过过瘾而已,瘾过去了万事还是要以花溪为主。 花溪那边没问题了,他自个儿站起来,换了身常服,翻窗户偷溜出去。 所有侍卫看守的时候都是对着外面,警惕有人靠近,没人对着里面,所以从里面偷溜出去还是很简单的,但是想从外面偷摸进来,几乎不可能,侍卫不是吃干饭的。 古扉有空间在,一旦第一关过去,第二关靠着空间,也能很容易蒙混,然后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一个人下山跑路。 路上本性暴露,瞧见什么好吃的买,好喝的也买,好看的自然更要买了。 他偶然间路过一家胭脂水粉铺,脚下不由自主停下,露出了纯洁的微笑,“你不觉得花溪缺了些胭脂水粉吗?” 【我觉得你需要收敛一下变态的笑容。】 它后知后觉琢磨过味来,王八蛋根本不是为了花溪,是为了他自己,满足他变态一样的嗜好。 “她肯定需要。”语气十分坚定,已经不由分说挤进了铺子,这个要,那个也要,买了一大堆。 财大气粗不差钱,器灵眼睁睁看着他被掌柜的哄着买了三五个水粉,有的淡,有的深,还有的就是一样的,他眼瞎,分不清楚,掌柜骗他说一个妆前用,一个妆后用,他傻乎乎全买了。 这个败家玩意儿。 败家玩意儿又看中了团扇,小檀木折扇,和丝绸绣扇,每个都好看,败家玩意儿全买了,理所应当的,又被宰了一通。 他是个男子,十五六岁,正嫩的年纪,唇红齿白,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贵公子,不差钱。 他要是去买男子的东西还好说,一个大男人挤在女人堆里,别人都是讲价能手,这边的讲价跟现代不一样,在袖子里进行,不会让人知道。 他听不着,也看不着,更不会讲价,不宰他宰谁? 他还曾经被人骗过钱,发现之后宛如遭受了重大打击,缓了好半天,难过了个把月,差点失去信任人的能力。 从哪以后器灵就盯他盯的很紧,生怕他又被骗了。 【人太多了,你小心钱别被人扒……】 古扉陡然回身,抓住从他身边错身而过的那人,果然,又重新听到了器灵的声音。 【你这个粗心大意的,空间差点被人偷去!】 古扉拧住那人的手腕,“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啊?”那人蹙着眉尖叫,“你怎么乱打人,快来看啊,这里有人乱打人!” 古扉的手挨在他身上,所以还能听到器灵说话,【我在他腰间。】 方才它眼前一花,已经离开了古扉身上,一只手从上之下滑下,把它塞进了腰间。 古扉不等那人再说什么,已经朝他腰间摸了起来,顺着腰带一圈,很容易找到自己的玉。 心里着实送了一口气,“你知道这玉上刻的什么字吗?又是什么花纹?边角有没有磕坏的痕迹?” 那人回答不上来,心虚的朝一旁望去,瞧准机会一个箭步钻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古扉没去追,玉回来了就好,什么都没有玉重要,那块玉也不敢再戴在脖间了,怕再被人摸去。 方才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玉已经不见了,如果不是器灵在与他说话,突然中断,他还察觉不到异常。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人手那么快? 还好找回来了,如果找不回来,他会后悔一辈子,里面不仅有陪了他五年的器灵,还有花溪,至关重要,绝对不能丢。 【你把手松松,握的太紧了,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古扉没理。 【怎么了?我都没生气,你生气什么?】 差点把它弄丢,它都没表示什么,瞧他的样子,怎么好像比它还生气? 【是因为花溪吗?】 还是没人说话,不过它知道,古扉听得见。 只要玉在古扉身上,它就能直接在古扉脑子里说话,古扉想无视都不行。 平时元吉喊他起床,喊无数遍都没用,她喊一声就会把古扉惊醒。 想想在心里的声音,就像在耳边一样,也难怪。 【你放心吧,就算空间在别人手里,我也会照顾好花溪的。】 【没有让你进来的时候都是我照顾的花溪。】 【我不行的话就观察观察得主怎么样?人品还行就放他进来帮我。】 “不行。”古扉面色阴沉,“空间是我和花溪的秘密,除了我和花溪,谁都不能进,空间也不能到别人手里!” 余欢是个意外,明生只知道有空间,但是从来没进来过,除了他俩,空间没别人知道,他也不会再告诉别人。 当初年幼才告诉余欢和明生的,如果再来一回,他或许连余欢和明生都不说,因为花溪在里面,不能出一点闪失。 【知道空间的重要了吧?以后少往人群里挤。】 “器灵。”古扉语气认真,“当初空间在花溪手里时,她进空间,玉从来不会在外面,有时候洗澡也没见她戴,但就是能进去,为什么我不行?” 【因为你不是空间的主人啊。】花溪是主人,当然有一些特权。 “怎样才能成为空间的主人?我成为空间的主人,对花溪有影响吗?她还是主人吗?”古扉有点怕,怕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下一次他没有及时逮住怎么办? 这个器灵也不太清楚,【一般情况下空间只有一个主人,当然是在那个主人不同意别人为主的情况下,如果花溪同意了,你就可以当二主人,要试试看吗?】 古扉沉吟了一会儿,问,“怎么试?” 【找个没人的地方,滴一滴你的血试试看,如果成功了,代表花溪愿意让你成为二主人,如果没成功,代表不愿意。】 角落没人的地方很好找,离开热闹的主街道,绕过一些小胡同,找个荒凉偏僻的地方便是,只是滴血的时候古扉犹豫了一下。 万一花溪不愿意怎么办? 毕竟空间的存在十分特殊,对花溪来说也很重要,她应该不会让任何人染指。 他不滴血,就不会知道花溪的选择,如果滴了,发现花溪不愿意…… 古扉很快摇摇头,不会的,他相信他俩的感情胜过空间。 古扉咬破了手指头,滴了一滴血进去,紧张的看着,那滴血被玉吸纳进里头,表面很快重新恢复光滑,但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血不够吧,你再滴滴?】 古扉又滴了几滴,还是没反应,“玉还在,没有消失。” 看来他失败了,花溪不愿意。 心中刚有这个想法,那玉便凭空消失在他指尖。 ??? “什么情况?” 【不知道,可能是隐形了?等等,我的视线好像变了!】 它才留神到,看到的东西不再是隔着水一样的画面,不太清晰,现在十分清楚,而且有两个可以观察到外界的东西。 【我现在的位置很高。】 难道玉一分为二了? 【在你身上,斜着看你的手。】 ??? 古扉驱动手,往身上摸。 器灵指挥他,【再上面。】 古扉又往上了些,摸到了脖子。 【还要往上。】 古扉摸到了下巴,鼻子。 【差不多了,再往上一点点就好。】 古扉去摸眼睛。 【咦?怎么黑了?】 古扉睁开眼,瞳子里藏了些吃惊和狐疑,“你跑去我眼睛里了?” 第119章 你太坏了 他蹙起眉,“我明明感觉心口多了个东西。” 以前他好奇问过花溪,空间在哪里? 花溪说在她心口,保护着她的心脏,每跳动一下,玉也会发力,将血液更快的运送到四肢,清洗体内废弃的污垢,让身体更健康。 她还说过,空间就像她多出来的器官一样,所以刚进体内,她就知道空间的存在。 现在古扉也感觉到了,心脏处被别的什么占去了位置,并不会难受,反而十分舒服,就像做最愉快的事一样,从心到身都微微兴奋。 可能与他认主成功有关,说明花溪真的愿意把空间给他。 空间啊,那么重要的东西。 古扉心念一动,人已经出现在空间里,没有经过器灵,他自己进来的。 但是有个疑问,“我感觉玉在我心口,为什么你在我眼睛里?” 真是奇怪了,难道玉和器灵是分开的? 【我不是在你眼睛里,我和你视线共享了。】 【玉在你心口,心口的位置连通全身,你与空间认主,我是空间的器灵,所以我们之间也联系在一起了。】 【我现在是通过你的眼睛,看向外界。】 古扉眨眨眼,声音里有一丝不可思议,“那岂不是说,我看到什么你就看到什么?” 他勾头去找东西,人在院里,还是很容易找到的,“我现在看的是什么?” 器灵懒的理他。 “你看到的如果也是花的话,那就说明你的猜想是对的。”古扉自己接自己的话。 花是他后来种的,种了十几种,现在空间大的宛如一个小天地,想种什么种什么。 是这三年的不懈努力,不知道砸进去了多少钱,还好生意可以赚回来,加上与明生合力开了青楼,青楼是销金窟,他自己也开了赌场,是父皇留下的遗产,每天的盈利都会送进宫。 其实是为了传递消息,那消息直通到内务府,且用个箱子锁起来,没人能看,只有他。 总而言之,这些年赚的银子基本上都砸进买玉里头了,玉本来就是个贵重的玩意儿,空间需要的还必须是玉里头的极品,没有把他吸干,算他幸运。 虽说空间每次升级都是那么些功能,没别的,最多也就是放大放大再放大而已,不过他还是每个月砸银子进去,无它,因为花溪在里头。 空间吸了玉之后,井水的效果越来越好,植物长势也喜人,既然养物,自然也养人。 就算为了养花溪,这玉也不能断,他已经尽量降低成本,不买成品,买一些原料,也就是裹着石头,还没切的那种,会便宜许多。 因为自己离不开,一般情况下玉石的生产地是固定的,在山沟沟里,这边没有,只能聘请赌石师,挑一些他觉得不错的原料带回来,放在某个隐秘的仓库。 古扉进去过一遍,能用的留下来,不能用的切开拿去买,所以他的玉石铺只能卖一些中下品的,实际上每个月的开销是旁的玉石铺几十倍。 “只能看到吗?其它的能感觉到吗?”古扉摘下来一朵玫瑰花,放在鼻息下闻,“你能闻到吗?” 【你离开的太快了。】 刚刚那么一瞬间,它仿佛确实闻到了什么。 “现在呢?”古扉继续放在鼻息下闻,他一直喝的都是井水,洗去了身体里的杂质,五感远超旁人,离的这么近,花香味浓烈,“能闻到吗?” 【嗯。】 很神奇,它居然闻到了。 它是个没有实物的不知名东西,就像个幽灵似的,没有手脚,没有身体,除了能看见和听见之外,旁的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听到的声音带着杂音,需要极力分辨,看到的东西仿佛隔着水,瞧的不那么真切。 现在感觉听到的东西没有杂音,看到的也无比清晰,仿佛还有了手脚一样。 它当然知道这不是它自己的,是古扉的感觉传递了过来,因为古扉和空间契约,而它是空间的器灵,本身就和空间连为一体,所以等同于古扉与它契约,间接的让它感受到了古扉的感受,类似于心有灵犀? 真是神奇。 原来古扉看到的世界这么美好。 “这样的话……”古扉突然从身上摸了一颗棒棒糖,拆掉外面的油纸包,把棒棒糖塞进嘴里,“我吃着甜的东西,你不是也能尝到甜味吗?” 还真的……尝到了一丝丝甜味。 古扉算是明白了,“现在我疼你就疼,我舒服你就舒服,我吃饭等于你吃饭,我睡觉,你也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闭眼,器灵就瞧不见。 【差不多吧。】 古扉多嘴问了问,“那你能操控我的身体吗?” 器灵试了试,【不行。】 它只能接收到古扉的五感,无法改变古扉想做的事,比如说古扉现在叉着腰,它想拿开,动不了。 “那还能听到很远的地方吗?”他在皇宫里扮鬼查人,基本上靠着就是器灵能听到很远地方的能力,升级的多了,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些什么,不远,范围只在十米之内,如果再进化的话,可能更远。 【我试试看。】 器灵尝试了一下,没成功。 【你这边太吵了,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 “我没说话啊?” 【不是声音,是别的。】 以前它只能看到和听到,现在突然能感觉到冷暖,闻到花香,尝到甜味,摸到腰间衣裳的触觉,一下子感觉的东西太多,所以对它来说太吵,无法专心。 【你闭上眼,不要听,不要乱摸东西,嘴里的糖拿掉,最好把衣服也脱掉。】 古扉:“……” 【不脱也凑合。】先试试行不行。 古扉瞪了天上一眼,意识到器灵已经不在天上了,瞪它也瞧不见才收敛神态,从袖子里将方才拆掉的油纸掏出来,重新包上嘴里的棒棒糖,暂时搁在一边,自个儿找个地方坐下,然后闭上眼,屏住呼吸,让脑子呈现放空状态。 没多久他眼前突然闪现一道光,那光先是模糊的,很快变成了清晰的地面,像是什么东西在爬行一样,视线贴着地面,一路贴到柱子上,屋檐上,然后是草屋顶部的尖尖。 古扉吓了一跳,陡然睁开眼,放松了呼吸,那画面也像一堆散沙一般,消失了个干净。 “刚刚我看到的……是你的视角?”有点可怕,像蛇一样,在地上爬行。 什么原因他倒也知道,因为器灵只能看到相连地方的东西。 比如说他坐在廊下,廊下是木板做的,木板连接着木柱,木柱连接着草屋,所以能看见。 如果不连是看不见,也听不见声音的,方才在大街上,玉被人拿走的时候,他就突然听不到器灵的声音,因为俩人脚下的青砖有缝隙,缝隙里是土,所以连接不上。 土这种东西,必须单独收才行,跟任何东西都不连,而且收起来特别费劲,花溪曾经为了一棵树,差点把自己累倒。 【看来我们两个能力互通了。】 它有了古扉的能力,古扉的能力就是能看到听到闻到,五感超强,它的能力就是在相连的范围内听到看到。 “这么说以后只要我屏住呼吸,闭上眼,不乱摸不乱想也能看到你能看到的东西?” 【差不多吧。】 “啧啧,早知道的话我就早点滴血认主了。”说起滴血认主,他想起一个漏洞,“你说是花溪同意我成为空间第二个主子的,我方才想了一下,花溪一直睡着,怎么同意?” 器灵不以为然,【她把空间给你,就代表了是同意的意思,也有可能她入睡前同意的。】 古扉点头,这个勉强还能说的过去,不过他还有问题,“你能看到我的过去吗?” 器灵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很重要。 器灵尝试了一下,否认,【不行。】 古扉眼前一亮,“你既然看不到我的记忆,说明也看不到花溪的,那你怎么会有花溪的记忆?说明你就是花溪!” 器灵无语,【你忘了吗?我只能偶尔想起来,也许哪天也会突然想起你的记忆。】 古扉刚刚兴起的希望登时像被泼了冷水一般,瞬间熄灭。 是哦,器灵想到的东西是随机的,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但是空间在花溪入睡前一直是死的,应该不会记得花溪交代的话,所以你刚刚说花溪入睡前吩咐的,不成立。”他不死心,器灵和花溪太像了,性格,爱好,还和花溪一样,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汉堡,面包,蛋糕等等,这个时代没有的。 它还一直以自己是现代人自称,把这里当成古代,花溪也这样。 【花溪虽然没醒,但是我醒着,就算没有花溪同意,我是器灵,也可以同意的。】 “可是你自己说过的,空间只能有一个主人,只有那个主子同意才能认二主,你和花溪已经是认主状态,没有经过花溪同意,你一个同意没用,除非你就是花溪,是空间的主人,所以你一个人同意就好。”古扉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那是一般情况下,现在不一样,花溪昏迷不醒,没办法作为一个正常人决定,我身为器灵,当然可以替她了。】 器灵有些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和她关联在一起?】 “为什么?”古扉苦笑,“还不是你们俩太像了。” 而且吧,太巧了,刚好花溪昏迷不醒,器灵出生,算算日子,也就前后脚而已,日子这么近,容不得别人不怀疑。 早不出生,晚不出生,偏偏在花溪昏睡的时候,还拥有花溪的记忆,这倒也罢了,爱好也差不多,完全就是她。 【古扉。】 古扉‘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喜欢花溪?】 古扉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尽心尽力这么多年伺候她,你对别人和她,完全是两个样子。】 比如说元吉,和唐婉,或是其他人,基本上一视同仁,都那么粗糙,曾经还让唐婉蹲下来,他踩着上屋顶。 哪有这么不懂怜香惜玉的,但是对花溪完全不一样,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每天给她洗头,梳头,擦发,摘水果放在床头,剪花儿插在花瓶里,每次做饭都做两个人的,就怕有一天花溪醒来没饭吃。 明明那么关心,嘴上非要嫌弃的说,花溪是矮子,花溪这么平,以后肯定没人要。 花溪肚兜都是我缝的,我看以后有哪个男人敢要她?伺候花溪这么麻烦,她肯定嫁不出去了吧? 以后会变成孤零零的老妖婆。 讽刺嫌弃的话说了一大堆,每天还是老老实实进空间给花溪按摩,一天三次,喂井水,只要出宫绝对会给花溪买东西,花溪的衣裳多的只能压在草屋下。 花溪以前收进空间里的东西明明已经很破旧了,质量也不好,但他还是留着,然后把自己买的压在上面,证明自己比花溪有本事了,吃的用的,就连空间都在他手里变大了不少。 每天像个小老头似的,絮叨好多,念念碎一上午,到现在还怕黑,不太愿意半夜一个人睡,每次都把花溪放出来,在大家进去之前再收进去。 隔三差五像打扮洋娃娃似的,折腾花溪,给花溪换新衣裳。 只换外面的,里面不换,古装有三五层,留下亵衣,其它基本上每天都在换。 做别的事偶尔会烦躁,比如练字练久了,恨不能掀桌,只有在给花溪做这做那的时候安安静静,耐心十足。 有一次它就亲眼瞧见这人坐在廊下折腾了小半个月,亲手做出一根簪子给花溪,自己磨的,自己挽花,光学就学了许久。 【喜欢为什么不亲亲她,抱抱她,反正她现在昏迷着,一点感觉都没有。】 古扉:“……” 你这个坏家伙,我不跟你玩了! 第120章 你个坏蛋 【你放心,我不会看的。】 古扉没动。 【害羞了?】 古扉把方才暂时放在一边的糖拿回来,拆开外包的油纸重新塞进嘴里。 现在的糖果已经不是普通的硬糖,用羊奶做的,带着一股子奶味,糖的成分反而少了。 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只喜欢吃甜的,现在追求高品质高口感了。 【就这样怎么追人?等人醒了直接就跑去找别的男人了。】 “胡说。”古扉反驳,“肚兜都是我缝的,她好意思找别人吗?” 【怎么不好意思,找个比你好看,比你有钱,比你有权利的。】 说起这个,古扉十分自信的插起腰,“那我倒是要睁大眼睛看好了,天下还有比我更好看,更有钱,更有权的人?” 【难道你以为这天下就你大昌王朝一个,还有很多王朝呢。】 “那又如何?”不屑的翻个白眼,“能有我大昌王朝强?比我好看?比我有钱?”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天下再大,也没人要一个肚兜都是我缝的女人。” 器灵:【……】 【……你赢了。】 催促他,【既然这边没事了,快去玉铺拿玉吧,不知道这次空间会进化多少。】 希望能让它看的更清楚一点,更远一些,强化一下以前的能力。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这次可是和以往不同,以往它就是个旁观者,闻不到,摸不着,这次不一样,它不仅能闻到,摸着,搞不好还可以吃到。 “急什么?我肚兜还没缝完呢。” 器灵:【……】 古扉说到做到,去缝肚兜了,上次那条干巴巴的,什么都没有,他决定加个花样,想来想去,绣了个仙鹤,只有仙鹤才适合花溪。 他好久没做过刺绣,手稍稍那么僵硬了点,好几次滑针,也有几次缝错拆掉重新缝的,来来回回折腾了小一天时间。 饭都没吃,也没打算吃,才饿一天而已,他还要再饿一天。 【你今天有点古怪。】 器灵感觉到了。 【莫不是在生气?】 古扉刚有点歇息的意思,又将手里的活拿起来,打算再绣个仙鹤,一只有点少,一般都是成双成对的。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不是在撮合你跟花溪吗?】 “你明明说花溪会找个比我好看,比我有钱有权的人!” 【你果然是为了这事生气。】 已经看破了他,【大气点,反正被你缝过肚兜的女人也没人要。】 古扉:“……” 【可以出去了,再不出去天要黑了,你就赶不及回宫了。】 【元吉找不到你会吓坏的。】 【你也肚子饿了吧,生气也不能拿自己身子开玩笑。】 古扉面色缓和了一些,歇了再动手的心思,将木崩拆下来,顺便摸了摸肚兜一角的刺绣。 心里其实有点后悔,应该一开始绣来着,一开始是双面的,如此就可以把另一面藏起来,花溪穿上会舒服许多。 【已经很漂亮了。】 【用的布也很滑溜,花溪会喜欢的。】 它现在跟古扉五感共享,古扉摸到的触觉,它也感觉到了,别说,小皇帝别的不行,刺绣倒是一绝,绣的很好看,双面的,另一面也很顺滑。 “你个变态,这是女孩子的肚兜,你好意思摸?”古扉把肚兜塞进花溪枕头下,还不忘冷嘲热讽一番,“真不要脸。” 器灵无语,【摸的人不是你吗?】 “我才十二岁,你能跟我比吗?”其实十六岁的人装起嫩了脸不红,心不跳。 【那这么说我才六七岁?】 “你知道的那么多,像六七岁的人吗?”古扉起身去披披风,系好带子便心念一动出了空间,来到外面。 器灵只觉得一下子从安静的地方,到了一个嘈杂的地方。 【外面居然这么热闹,好多声音。】 古扉进空间时找的荒凉的地方,现在出来还是在荒凉的地方,只不过离街道近,依稀能听到不远处的声音。 他开始朝外走,往街上那个方向,走着走着身边出现别的人,且越来越多,不多时一片全是。 【啧啧,这么漂亮吗?】 ??? 古扉蹙眉,“怎么听着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平时不都有带你出来玩吗?” 【不一样,平时我听不到别的声音,看到的是黑白的。】 古扉低头望了望地上,才想起来,器灵听不到不相连地方的声音,除非他刻意去碰别人,否则连附近的人说话声都听不见。 怕玉丢了,他基本上很少去凑热闹,就偶尔进个什么铺子,给花溪买东西,那些铺子人都很多,而且屋里铺了木地板,器灵能听到,他只是有些意外,器灵看到的居然是黑白的。 想想刚刚在空间里看到的,倒也释然了,刚刚他瞧见的就是黑白的,而且视角很是扭曲,难怪器灵到现在才发觉外面很美。 “太惨了。”古扉叉腰,“看到你这么惨,爷心情就好了,开恩让你逛个够,说吧,想干什么?” 器灵难得没有计较他话里附带的幸灾乐祸,想了想,道,【去喝一碗豆腐花吧。】 古扉挑挑眉,“就这样?” 这要求意外的小啊。 【还没有想到别的,想到再说。】 古扉点点头去了,卖豆花的到处都有,他随便找了个摊位坐下,让老板上碗豆花。 【隔壁有羊奶,再要一杯羊奶。】 古扉也没有二话去了。 【突然想吃海鲜了,待会儿你去买点海鲜,晚上我们吃烧烤。】 古扉没想到,“你还挺会吃的。” 器灵有些怀念,【以前我们都是这么吃的,烧烤,奶茶,早点豆腐脑,胡辣汤,油条豆浆,偶尔吃火锅,我楼下有个羊肉汤,冬天喝一碗胃里暖暖的。】 “所以说你以前是个人喽?”古扉边拿羊奶边问。 器灵没有否认,【我以前应该是个现代人,后来出了意外,再醒来就到这里了。】 古扉搅了搅羊奶,“就你一个人这样吗?有没有可能还有人跟你一样是现代人?” 【没这么巧吧。】器灵解释,【这是万中无一的意外。】 “哦。”古扉摸着下巴,表情若有所思。 【你想到什么了?】该不会又把它和花溪关联在一起了吧? “没什么。”古扉端起羊奶,正要喝,被器灵打断,【别急,先闻一下。】 古扉念着它做器灵五六年,从来没闻过味道,十分配合的将羊奶放在鼻息下,深吸一口气。 “噫,一股子羊膻味,我喝不下去。” 【放点茶叶和糖试试看,我闻着正好。】器灵很是享受,【是熟悉的奶味。】 古扉盯着奶杯瞧了瞧,神色有些狐疑,“能好喝?” 【我们那都是这样喝的。】 “那以前怎么不告诉我?”从来没听它提起过这个法子。 【以前我又喝不着,干嘛要告诉你?】 古扉:“……” 你调皮了知道吗? 【怎么样,好喝吧?】 空间里就有茶叶和白糖,古扉直接假装从袖子里拿出来,倒进奶杯里,等茶叶泡开后喝了一口,点了点头,“不错,有点意思。” 有他喜欢的甜味,又不会太甜,越是长大,越喜欢不那么甜的东西,可能是糖吃的太多? 【去吃豆腐脑吧,和胡辣汤掺和在一起,味道很棒。】古扉的五感传递给它,为了它自己,更加尽心尽力分享自己的经验。 古扉又让老板打了一碗胡辣汤,两个兑在一起,搅拌均匀之后卖相瞧着都不错,尝了尝,确实细滑好吃。 他把两个小碗里的豆腐脑和胡辣汤喝完,满足的叹息一声,器灵也满足的叹息一声。 【比现代的味道还好。】 古扉吃,就等于它也在吃,能尝到味道,感觉到饱腹感的那种,浑身舒坦,恨不能再喝两碗。 不过它知道古扉饭量不大,算一般的那种,吃太多他受不了,到时候它也会跟着难受。 【走吧,去买海鲜了。】 “不拿玉了?”古扉抱胸。 他现在干什么,它都知道,这姿势已经很明显了,带着打趣。 【晚一点不迟,玉又不会跑。】器灵假装没听出里头的揶揄,正正经经回答。 古扉摊手,“真拿你没办法。” 好像很委屈一样,其实嘴角勾起,一双眼笑成了黑缝,乐乐呵呵去了菜市场。 现在不是早市,菜市场里的菜没那么新鲜,不过买海货的人很少,所以他们到的时候,东西还是满满当当的。 古扉蹲在一个又一个木盆旁边,伸出手戳了戳里头的贝壳,“这个就是海货吗?” 他没吃过这玩意儿,山珍海味里头,海味是下等货,上不得他的桌子。 【嗯,这个叫扇贝,那边那个是海螺,鲍鱼,海参都有啊,全部买一点吧,做烧烤吃。】 古扉点头,“听你的。” 他也没吃过,不知道哪个好吃,器灵懂最好不过了。 东西买完,用油纸包捆着,到了偏僻的地方进空间先清理清理,器灵说最少要在清水里泡几天,让它们把体内的沙子吐完。 俩人商量着把时间调一调,外面一个时辰,里面一天,如此两个时辰后就可以着手准备了。 现在是下午,两个时辰后差不多是晚上戎时,赶得上。 调之前古扉先喂了花溪一把,怕饿着她,剩下的几次待会儿找机会喂,让器灵记着时间,绝对不会饿着她,空间里安排妥当才出来,出发去仓库收玉。 路上器灵又想喝羊奶,说好久没喝过了,想得慌。 古扉没多想,要了一杯,喝完出现了意外。 喝太多,想上茅房。 担心器灵让他顿足闻一闻味道,脚下生了风似的,蓦地冲进去,刚准备速战速决,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你和我五感共享,那我嘘嘘你岂不是也能感觉到?” 器灵不以为然,【那不是挺好的吗?正好没有感受过。】 古扉:“……” 你个变态! 第121章 快起来啊 “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古扉捂住鼻子,反而不急了。 茅房是街边公用的,没什么人打理,很臭,他窒息,器灵也很窒息。 【我连人都不是,你怕什么?】 古扉嘟囔了一声,“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也不是。” 【什么?】声音太小,没听清楚。 “没什么,快点想法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臭死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还能回避不成?】 它现在已经跟古扉五感共享了,怎么不共享它也不晓得。 “那算了,我憋着吧。”古扉边说边朝外走。 【矫情!】 他又被骂了,经常被骂,习惯了。 “你怎么跟花溪一样,一点不知道避嫌?”花溪也从来不晓得避嫌怎么写,扒他裤子给他换衣裳,给他洗澡,看他身子看的顺其自然,视线都不会稍微避一避,他有时候想捂着,还被花溪拿开。 比男人还男人。 【我连人都不是,避什么嫌?】 “你也说了你以前是个人,万一是个女的呢?” 【没有这种可能。】 古扉:“……” 话说的也太满了。 【你到底上不上?】 “不上。”古扉坚持。 【真麻烦。】器灵妥协了,毕竟古扉憋着难受,它也一样,【我刚刚看过了,中间的隔板是木头的,接连着草屋,你去吧,闭上眼,不要乱想,我试试看能不能把视线转到外面。】 做这种事要全心全意,它就没空感受古扉那边的感受了。 古扉‘嗯’了一声。 果然只要想,还是有办法的。 一人一器灵重新进去,古扉屏住呼吸,手放在隔板上,没一会儿,眼前出现一幕诡异的视线,像蛇一样,顺着木板爬上了茅草屋的上方,在外头停留。 这个位置高,能看到过往来来回回的人群,大街上小贩勤快的推着小车,向游人推荐自己的商品,游客有的驻足查看,有的一略而过,还有的不屑一顾,器灵盯着瞧了许久,古扉才开口说话,“好了。” 它回神的时候古扉已经收拾好,在擦手。 【弄手上了?】 古扉翻了个白眼,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费神解释,直接转移话题道,“该去拿玉了。” 边说边朝外走,去约定的地方,他在宫外置办了房屋,每次那些人都会把买来的玉石放在里头,然后把门锁起来,派人看守着,十二个时辰不停歇,以防外人偷玉。 古扉走的不是正门,是密道,他进去之后把能用的收走,不能用的放回去,那些人看到玉少了就知道他来过,至于他的真面容,没人瞧见过。 密道是直通房间的,古扉进去之后第一时间查看四周,有没有人监视,用器灵的视角会更准一些,确定没人才将玉收进去,自己也进了空间。 给花溪按摩,喂井水,又把今天要吃的海鲜换个水,将器灵不要的玉送回去,最后才顺着密道原路返回,整个过程都无比顺利,大概是因为他抓回过一个偷了玉跑去别的城市的管事。 那个管事这些年没少贪他的钱,抓的时候还杀了他两个人,被他活活吊死了,众人瞧见他的下场,从此再也不敢胡来,杀鸡儆猴很管用。 空间进化的时候不能被外人打扰,所以接下来都是古扉一个人闲逛,一个人去找元吉。 他时常一个人偷溜出去,元吉找不着他自然担心,不敢一个人回去,没有人撑腰,万一被太皇太后逮着,会死的很难看。 太后很佛,不怎么管他,太皇太后倒是官架子很足,以他奶奶自居,很爱管他的闲事,如果他不听话,就惩罚他身边的人。 元吉挨过两回板子,现在学机灵了,每次都跟着他一起回去,他在的时候太皇太后顾忌他的颜面,一般情况下不会罚人。 有一次硬要罚,谁打的,古扉就打谁,削她的面子,他是孩子,行事无所顾忌,久而久之太皇太后也懒得管他了。 俩人维持表面的和平,实际上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太皇太后以喜静为由,不让他请安,他乐的自在,反正也跟她不亲。 以前小的时候特别喜欢他,一口一个乖孙叫的顺口,他被打入冷宫后听元吉说还劝过先帝,斩草除根之类的话。 所以古扉现在都懒得叫她皇奶奶,也懒得喊父皇,都叫太皇太后和先帝。 元吉每次都在回宫的必经之路等他,位置固定,古扉很容易找到,跟上队伍,招呼元吉过来接他便是,毕竟有守卫,他轻易靠近不了。 元吉瞧见他跟见了祖宗似的,满心欢喜,“皇上,您可回来了。” 他来来回回打量,绕着瞧了一圈,上下检查,“没受伤吧?” 皇上万一磕着碰着,流血了,他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我没事。”古扉把披风的帽子压到最低,“回宫了。” 元吉连忙拉着他上龙辇,乘着龙辇赶在天黑之前顺利进了皇宫,一旦到了宫里,元吉一颗提着的心登时放了下来,神气十足在长明宫走来走去,安排人清扫屋子,准备晚膳,和歇息前的准备。 古扉吃过饭回来的,不过晚膳还是必须要传,因为其他人还没吃,如果不传,他们可能会饿肚子。 古扉已经吃的很饱了,让他们直接把晚膳放在外面,门一关,自个儿缩在书房。 元吉没去吃饭,留在书房陪着他,他是大总管,屋里头有人伺候,还有专门的小厨房,饿不着,古扉也不管,任他拿了本书,觍着脸过来问,“皇上,这个念什么?” 古扉凑过去瞧了瞧,“念‘颦’,一颦一笑的‘颦’。” 真神奇,五年前还是他向元吉请教,不知不觉,元吉的学问赶不上他了。 平时找他请教,他看懂就教,看不懂就说他事多,元吉只以为被嫌弃了,一直没看出来他也不会。 毕竟才十六岁,看不懂那些读了一辈子书的人写的书很正常。 “陛下,您有心事?”元吉很敏感的注意到了,皇上书都没拿正。 古扉没承认,“好好读你的书吧。” 其实确实有心事,记得器灵说过,进化其实是有风险的,相当于整个空间重新排一遍,这个过程外人瞧不得,但是它在空间里目睹了一切。 希望它没事。 古扉丢下书,去写字,字也是写不进去的,很快便没了耐心,丢下元吉一个人进了寝屋,往床上一倒,四肢一摊想事情。 习惯了器灵在身边,平时闲着没事拌拌嘴,倒也挺有意思的,突然不在,十分不适应。 最少还要好几个时辰这样,暂时是见不着它了,还说晚上一起吃烧烤,看来是吃不上了。 “元吉!” 他喊了一声,元吉连忙跑了进来,“怎么了皇上。” “拉朕起来。”他把手递了过去。 元吉听话的把他拉了起来。 “行了,”躺着想事情不太顺,他想坐着想,“你出去吧。” 元吉:“……” 所以说把他叫进来就为了这事? “怎么还不走?”古扉开始赶人。 元吉一脑门疑问,“皇上,您是不是心烦啊?” 皇上只要一心烦就这样,懒洋洋动一下都觉得累。 “你太闲了是吧?”都管起他来了,“去把朕的书房整理整理,今儿送来的奏折搬来,我看会儿奏折。” 奏折有皇叔和丞相把关,基本上不会出问题,不过为了避免他们又互相争地盘,还是有必要瞧一瞧的。 今儿没上早朝,也没批奏折,留了一桌子,元吉喊人连桌子一起给他搬了过来,放在床边,他盘腿坐在床上就能够着。 盘累了,一伸腿,脚下踩着个长筒暖炉,元吉自己琢磨出来的,做个铁笼子,里头装炭火,上面盖着小毯子,他踩在小毯子上。 古扉到了长明宫,就像自己家一样,懒的穿鞋,屋里都铺的毛毡,他批阅奏折时也不穿,光着脚丫在屋里活动,舒坦的很。 夏天还好说,冬天其实有点冷,元吉是个贴心小棉袄,知道他这个爱好,便做了个暖桶,从此再也没有冻脚这回事。 炉子挨的近,身上也会暖和许多,不过他不喜欢在自己家还穿那么厚,活动不开,一般情况下,脱的只剩下一身稍厚一些的亵衣,冻的后背发凉。 如果是平时,可能就这么受着,不喜欢有束缚的感觉,今儿想了想,披了条被子,缩在被窝里披奏折。 毕竟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冻着,器灵也会冻着。 “皇上,门外太医院院判求见,说是给您请脉。” 古扉笔下不停,“不是刚请过脉吗?怎么又请?” “说是每个月都要请的,为了您的健康着想。” “你记日子了吗?”古扉边批阅奏折边问,“是不是比之前提前了?” 元吉吃了一惊,“皇上怎么知道?” 外人接近皇上这种事,他当然要记,而且关乎着皇上的安全,就算太医忘记了,他也不敢忘,到日子就让人去催。 平时都是他催来着,今儿居然主动来了。 “院判说您刚从宫外回来,怕您吃了外面不干净的东西,给您请个脉安心。” “哼。”古扉冷笑,“只怕请脉是假,怀疑是真。” 他长这么快,定是引起其他人重视了,所以派了院判过来请脉。 院判是谁都能叫得动的吗? 要不被收买了,要不迫于权威,要么就是太后和太皇太后下的令。 “让他进来吧。”能收买院判的人差不多也就丞相和摄政王了,旁人的钱院判也不敢收,事发之后护不住他。 这俩人以古扉现在的实力,还得罪不起,况且越是遮掩,越显得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不如大大方方让他来。 元吉‘哎’了一声小跑出去,很快带着人进来。 院判熟门熟路脱了鞋,只着了足袜进屋,因为陛下有这个习惯,毛毡踩脏了,陛下就没办法赤足了,所以凡是进这个屋子里的人都要如此。 绕过堂屋和寝屋的屏风进了里间,一眼瞧见皇上披着被子坐在床边,模样一点不像十二岁的孩童,有些过于早熟。 他本来没多想,只以为是长得快了些,不是没有这种案例,经人提起才反应过来,陛下的外貌与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般无二,去了娃娃脸,还带一些婴儿肥,白的宛如上等的羊脂玉似的,十分显眼。 他矮下身子,将药箱放在一边,双手举过头顶,跪下磕头,“微臣见过皇上。” “起来吧。”古扉语气随意。 院判提着药箱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时陛下已经将手腕递了过来。 他盖上帕子,隔着帕子握住那只略显消瘦的手腕,微微提起,在底下垫上腕枕,之后才搭上脉,静静探了一会儿放手。 “皇上,请恕微臣无礼,微臣要给您摸摸骨。” 古扉终于抬眼瞧了瞧他,“从前可没有这项。” “您长得过快,微臣担心您的骨头出问题。”院判跪下回话。 古扉挑眉,“元吉,院判要给朕看骨,把桌子搬开,让院判好好看。” 元吉连忙让人进来,两个人一人一边将桌子暂时搬到别处,古扉两条腿从被子里伸出来,踩在暖桶上。 院判从下往上看,先看腿骨,手在他膝盖处反复摁捏,又请示要看一看附近的血管。 古扉许了,正好他穿的单薄,倒是好动作,院判直接撸起裤管,看到的是一双光溜溜的腿。 纤细修长,线条优美,白的晃眼。 古扉每日喝井水,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体内没有杂质,毛孔细的跟没有一样,往小姑娘身边一站,小姑娘都要被他比下去。 “怎么样?”古扉问。 太医双手举过头顶,“回皇上,皇上的腿骨无碍,微臣再瞧瞧手骨。” 古扉也许了,太医撸起他的袖子,握着他的手腕,上下左右摆动了一下,又捏了捏手肘位置,道,“皇上的手骨也没问题,看来是微臣多心了。” 皇上的手骨和腿骨,都成熟的不像十一二岁的人应该有的,但是明明才十一二岁,为什么呢? “院判啊,你知道宫里死一个人有多容易吗?” 院判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 古扉佯装吃惊,“院判这是何意?朕说的不是你,无需担心,朕只是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坠井的老嬷嬷,本来也是快颐养天年的年纪,就因为老糊涂,收了银钱想对主子不利,结果第二天就被发现掉进了井里,活活淹死了。” 他将袖子放下来,“这人啊,还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谁才是自己的主子,否则便如老嬷嬷那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突然抬眼瞧了瞧跪着的人,笑了,“院判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院判瑟瑟发抖,“皇上说的是。” 古扉重新盘起腿,做赶客样,“既然朕身体无恙,那院判就回吧,夜里黑,小心路滑,元吉,送送院判。” 元吉上前一步,道,“陆院判,请。” 皇上话里有话,陆院判听没听出来他不知道,他是听出来了,所以对陆院判也没什么好脸色。 想背叛皇上,别说皇上绕不饶过他,他是第一个绕不了,就没有活路。 将人送出宫时,陆院判一步三回头,似乎有什么话要问,他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陆院判的肩膀,道,“陆院判,好自为之。” 都被皇上知道了,他就只有一条路走,认清谁才是他的主子。 旁的都是歪门邪道,保不了他长久,只有他真正的主子可以。 陆院判望了望他,突然叹息一声,提了提药箱,迈着不稳的脚步,蹒跚着朝远处走去,身影很快影入黑暗里消失不见。 元吉‘哼’了一声,暗骂不识趣的老头,有这么好的主子跟着,居然还想着有二心,转而想起了自己,剩下的话噎了噎。 不消说院判了,他自己都还没摆脱摄政王呢,隔三差五还是要送信过去。 不过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是自己偷偷的写,现在是皇上让他写什么就写什么。 他从怀里拿出纸笔,觍着脸回去问陛下,今儿写什么? 古扉又埋头看起了奏折,头都不抬道,“你自己看着办。” 元吉点点头趴在一边的地上写,一会儿过来蹭一蹭古扉的墨,没多久拿着纸乖巧道,“皇上,奴才写好了,您要不要看看?” 古扉随意瞥了瞥,觉得不满,“朕一个人偷溜出去你怎么没写?” 元吉讨好道,“奴才怕摄政王责罚奴才,皇上一个人偷溜出去,奴才居然没跟着,被摄政王晓得了,一定会觉得奴才没用。” 他的小心思古扉还不知道,不就是想让他下次带着他吗?古扉假装没听懂,“那就把朕给你扎辫子的事记上。” “好唻。”元吉应了一声,重新趴在地上添了几个字。 早就知道原因,没问为什么,陛下以前告诉过他,说是他越荒唐,摄政王越喜欢,越是抹黑他,摄政王也会喜欢他。 每次给陛下看完之后,他就开始抹黑了,这段不敢给陛下看,陛下看完会上火的。 无非是皇上这般昏庸无能,是百姓之灾,他们之难等等的话。 摄政王从来不回,不过会有人警告他,不许夹杂一些私话。 这话若是被发现了,确实会比较麻烦,他麻烦,摄政王也麻烦。 元吉全部写好,叫来黑鹰将信送走,立马又回去伺候,这回没在里头,待在门外,很晚了,他要打个盹。 古扉一个人在屋里,奏折看了一半,屋里想起声音,【你越来越像坏人了。】 是指他方才那般作为。 古扉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登时放回原位,还有空调侃道,“我本来就是坏人。” 【真正的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他们都伪装成好人。】 “我这个坏人不一样,比较诚实,不喜欢说假话。” 器灵笑了,【诚实的坏人该进空间了,海鲜都泡好了,就差你动手了。】 古扉翻了个白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吃货?” 【如果你也五六年闻不到味道,吃不着东西,每天看着别人吃,你也会这样的。】 主要还是古扉这人特别坏,老爱当着它的面吃好吃的,然后说多好吃好多吃,一次两次不以为然,总会有一个戳中它。 “好吧,看在你这么苦逼的份上今儿就成全你一次。”古扉把没批完的奏折带上,朝外喊了一声,吩咐元吉他不叫的话别让人进来,自个儿被子一盖,进了空间。 这个月的玉石质量很好,空间又变大了,显而易见,瞧着都比以前空旷许多,又该种些东西了,能种的都种的差不多,也不知道还应该种什么。 古扉把奏折搁在一边,去清洗海鲜,边洗边问器灵,“你觉得空间里还缺了什么?” 吃喝拉撒的东西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一些外面有的没的空间里也很多,除了没有活物之外。 【要不然养些鸡鸭?】 “会臭吧。”花溪从前也想过养鸡鸭,但是因为臭放弃,所以花溪肯定不喜欢臭,他养完把空间变臭,花溪醒来怕是要气死。 【那养牛,听说牛吃草,拉出来的粪也带青草味,不臭,还能拿来烤东西吃。】 古扉:“……听着就没食欲了。” 而且养了会有感情,到时候吃肉下不了手,不能吃的牛,不如不养。 【种点水稻?】空间里七七八八都有,就是没有主食,比如说小麦面粉,大米之类的,必须去别的地方买。 “累死了,不种。”这东西买起来太方便,而且放在空间里可以储存一两年不坏,实在没必要买。 【那种药材吧,说不定哪天可以用来治病救人。】 这个得到了古扉的认可,“也好,做的坏事太多,要积点德,搞不好哪天老天爷被我感动,就让花溪醒了。” 古扉洗的差不多了,缚膊一绑去烧水,等水开到最厉害的时候把一众海鲜倒进去,烫死之后捞上来,开壳洗肉。 洗完依着器灵的意思,用竹签串起来,竹签空间里很多,他用来串糖葫芦的。 刷上油,放在火上烤,烧烤架空间也有,古扉自己烤羊肉串牛肉串的,这边本来就有吃羊肉串,牛肉串的历史,无需器灵教,他在年宴上尝着喜欢,自个儿让人打的。 炭也都有,香料花溪还在的时候就有了,工具十分齐全。 【你凑近闻闻看,是不是已经烤出香味了?】 古扉没动,“你让我闻我就闻,我多没面子?” 他叉着腰,“我可是皇帝,还没给人干过活呢。” 【那是谁每天说小时候跟在花溪屁股后面做饭洗衣服,拖地耕田种菜烧锅,藏线刺绣缝衣裳的?】 “那不一样,花溪是花溪,你是你。”他稳稳坐着,“除非你承认你是花溪。” 器灵禁声了,似乎特别不喜欢他老是把它和另一个人关联在一起,许久都没说话,还是古扉打破沉默,将一串烤好的柔鱼撒上香料和茱萸粉,“可以吃了。” 他们这边叫柔鱼,器灵喜欢喊鱿鱼,叫法不一样,好在东西都一样。 器灵终于说话了,【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严格按照它的要求做的,如果不好吃,古扉可能下次就不吃了,那它也吃不着。 古扉‘嗯’了一声,将肉咬进嘴里,火烧味和香料味掩盖住了腥味,肉质滑腻,和一般的肉不太一样,有点像鱼肉的质感,总体来说不错。 “还行。” 【为什么是还行?】感觉传递过来,器灵觉得很满意。 “因为处理起来太麻烦了。”这个鱼腥的要死,他洗了又洗,用皂角加进去又洗了几遍,才终于闻起来没那么腥。 海螺也烤得差不多了,上面放了自己做的蒜泥酱,加上茱萸,用签子将肉挑出来,肉只有前面部分,后面器灵说不能吃。 茱萸老,味有点辣,很上头。 古扉把其它烤好的一一放在盘子里,拿到一边享用,还给自己倒了一杯羊奶,去菜市场的时候顺便买的,还买了点其它的用来烧烤的食材,类似于鸡翅和鸡爪。 想着兼顾,烧烤架被他拉到身边,他坐在桌子前,可以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吃,一边看着烧烤,无比惬意,胜似神仙。 “真可惜,花溪不在。”如果花溪在的话,会怎么样呢? 俩人会抢吗? 应该不会,花溪会让着他,然后嫌弃他的吃香,一边还会掏出手帕给他擦嘴,不过那是小时候,现在他这么大了,花溪应该不会再做这么亲昵的动作。 长大了有好处,也有坏处。 【架上快糊了!】 古扉连忙转身去伺候一旁的架子,不小心打翻羊奶,他眼疾手快去接,奶杯倒是接着了,不过手里的鱿鱼串印在奏折上。 “你看你干的好事?”古扉把所有责任推在器灵身上,“突然喊那么一声,吓我一哆嗦,现在好了吧,这么大个印子怎么办?” 他掏出帕子去擦,“这奏折还要下发出去呢,要是被朝中大臣瞧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干了什么?” 【又不是第一次了。】 器灵不以为然,【上次你还用奏折打蟑螂来着,蟑螂的尸体印在上面,不也糊弄过去了?】 古扉音量瞬间提了上去,“你还好意思说上次,要不是你,我会用奏折打蟑螂?” 他抱怨,“你说你看见了就看见了,假装不知道不就好了,非要喊我,害我差点踩到。” 它一开始还不说什么东西,就说你后面有个东西,古扉一回头,吓得险些当场去了。 当时他手里拿着奏折,二话不说拍了上去,奏折上盖了个尸体印子,擦不干净,还被弹劾了一把,说他不珍惜奏折,扯了一大堆废话。 朝中大把的言官等着抓他的把柄,各种看不惯他的行为,偏偏拿他没办法,真爽。 【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蟑螂,你也不嫌丢人。】 依稀似乎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吓的三魂去了七魄的样子,躲在床上,手忙脚乱拿着鞋打蟑螂。 一个女子推门而入,一把捏住床上的蟑螂丢在地上踩死,莫了想用那只捏过蟑螂的手摸他的脑袋,被他拒绝了。 女子很是无奈,叹息了一声,“这么怕蟑螂,万一以后有了媳妇怎么办?” “媳妇在尖叫,你也尖叫吗?” 小小的他回答,“我以后要找个不怕蟑螂的媳妇,有蟑螂我就躲在她身后,她逮蟑螂。” 那个女子声音更无奈了,“堂堂男子汉躲在女孩子的裙带下,亏你说得出口。” 小孩嘻嘻一笑,“我脸皮厚嘛。” 如果猜得不错,这个孩童就是小时候的古扉,女子是花溪。 没想到他小时候怕蟑螂,长大后还这么怕。 【啧啧,还说什么要做千古一帝,先把这小毛病克服了吧?】 古扉回答的振振有词,“花溪说等我长大后自然而然就不怕了,我现在才十六岁,离长大还远着呢。” 器灵无话可说,【这是骗你的,大人都爱这么忽悠。】 古扉把羊奶放远了些,奏折擦干净,架上的鸡翅抹上油,翻个面放好,许久许久才开口说话,“我知道,不过只要是花溪说的,就算是骗我的,我也信。” 小时候是不懂的,长大后晓得了,比如元吉问他问题时他回答不上来,就骂元吉笨,自个儿琢磨去,这玩意儿需要悟性等等。 和花溪那时候类似,花溪回答不上来他问的问题,就说等你长大后就知道了,等你长大后就会了,等你长大后就不怕打雷,不怕一个人睡,不怕黑,不怕蟑螂了,实际上都是骗人的。 十六岁,也不小了,还是怕。 “花溪就是个大忽悠。”古扉瞧着架子上空出来一些,将木盆里洗好串好的蘑菇放在上头烤,然后是小青菜。 器灵说小青菜放多一点油也可以烤,而且味道很不错,就是吃完可能会拉肚子,和他平时的吃喝相差太大。 平时以粥为主,清淡些,今儿大油大烟,肯定会拉肚子,不过吃的很过瘾。 【下次吃羊肉火锅吧,这个季节吃羊肉火锅最舒服了。】 古扉今儿吃的太多,瘫在地上,“我就说你做甚要我买羊肉,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切刀,把羊肉切的很薄很薄,可以刷羊肉卷吃。】 古扉半撑起脑袋,“我也可以切的很薄。” 【不一样,要把羊肉卷冰起来,这里没有冰块。】 “谁说没有?”古扉觉得热,把一头黑发用发带随手扎起来,“御花园的池塘下面就是个冰库,里面冻了很多肉,羊肉,牛肉,鸡肉都有,你告诉我怎么做,我差人去办。” 器灵于是把法子都告诉了他,古扉笑道,“很简单嘛。” 有一根头发不知怎么地粘在脑门上,存在感很强,忽视不了,古扉晃了晃,想把那根头发晃掉,一扭头,突然瞧见了屋里。 花溪一个人孤零零躺着地上,一动不动。 他笑容收敛,“你有没有觉得空间太空旷了?” 器灵‘啊’了一声,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题弄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许久才道,【有一点。】 “是不是应该养个什么宠物陪着花溪?” 古扉继续,“比如说猫。” 花溪时常提起,说他以后会养只猫,黑色的,像煤球一样,他会起名叫小黑还是什么的。 突然想到她提起的次数有点多,不像单纯这么一说,有可能她喜欢猫,但是在冷宫养不起猫,所以作罢了。 花溪也说过,她其实不是个耐得住性子养宠物的人,因为她自己就不会一日三餐全吃,饮食不规律,睡眠也不好,这辈子养的最久的人是他。 但是她喜欢猫,古扉能感觉的到。 既然她喜欢,养就是了,反正她养不来,还有他。 【你确定你能照顾的过来?】 整个空间里的花花草草都是他一个人修剪,菜一个人种,一个人拔,还要顾着花溪。 “有什么关系?”古扉不甚在意,“花溪都照顾了,不差一只猫。” 【随你吧,反正不是我养,累的也不是我。】 古扉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他俩已经五感共享,累着他,可不就是累着它? 不过话又说回来,器灵既然喜欢养花溪,肯定也会喜欢养猫。 猫去哪弄倒也容易,明儿让元吉打听打听便是。 古扉吃饱喝足,原地躺了一会儿,开始爬起来收拾空间。 他在外面从来不干活,什么都让元吉代劳,到了空间倒是勤快,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外面谁知道以后是谁的? 弄外面自然没有弄里面用心,基本上垃圾都不隔夜,怕串味熏着花溪,直接出空间,丢到小厨房的馊水桶里,会有人来收,一般情况下也没什么垃圾。 青菜根部那些丢进土地里,腐烂后就是营养,油纸包当柴火烧,只偶尔会有一些吃不完的剩菜剩饭,被油浸过一遍,不好倒进菜地里,需要特别处理罢了。 古扉撸起袖子,绑上缚膊,将没吃完的放进草屋的偏房里,不容易坏,剩下的炭用来烧茶喝,架子洗洗搁一边晾着,碗筷也都清好放在专门做的木架上。 他亲手做的,按照器灵的想法,器灵嫌弃他老是乱放碗筷,弄的小厨房乱乱的,不忍看。 还说在现代它的厨房如何如何,古扉便按照它说的做了个差不多的收纳架,摆上之后果然好了许多。 所有活都干完才老老实实坐在一边批阅奏折,还有一小堆没看完,其实今儿的奏折特别简单,都是弹劾梁将军和二皇子的。 说梁将军无赖,将朝堂弄的宛如市井菜市场,还带讨价还价的。 说二皇子没大没小,不尊长辈,朝廷随便拉出来一个人,年龄都比他大,都是他的长辈,第一次上朝,不晓得收敛倒也罢了,居然还公然呵斥长辈。 【看来二皇子果然如你料的那般,成了猪队友。】 古扉翘起二郎腿,“其实我一开始打算拉拢二哥和梁将军来着。” “这几年丞相和摄政王多次合作,联手打压梁将军,假如我能收服梁将军,便是一大助力,他手里可是有十万大军,能和摄政王抗衡。” “可惜,我的二哥不争气,他怎么能是坏人呢?我这个人最痛恨坏人了。” 因为他,让古扉打消了合作的念头,不过即便不合作,结果都是一样的。 被打压了那么多年,梁将军能轻易放下恩怨吗? 当然不可能,所以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逮住,然后置俩人于死地,合不合作他想要的都能达到。 只是有些可惜,人是无法收服的。 【现在这样更好吧。】 【你更有理由和梁将军合作了。】 【原来梁将军和你二哥还会觊觎你的皇位,就算你利用他除掉了丞相或是摄政王其中一个,他都会成为另一个摄政王和丞相,搞不好还会逼你退位,改立二皇子。】 【将来你风险更大。】 【现在你把二皇子放在明面上,给丞相和摄政王对付,他俩都知道二皇子和梁将军的野心,一定会断其命门。】 命门就是二皇子,没了他,梁家不可能登基,就算以后想学摄政王和丞相一样,扶持一个傀儡皇帝,也已经晚了,那时候大家都成年了,梁将军没了做摄政王的机会,野心自然会小一些。 人一旦想歇息了,就会容易对付许多,摄政王和丞相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俩一定会找机会除掉二皇子。】 那日古扉让元吉把话带给丞相,丞相熄火了,说明他已经想到了。 【二皇子一死,梁将军与其一个人垂死挣扎,不如跟你合作。】 【再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多累啊,他肯定会扶持你,你已经是个傀儡皇帝了,与其做别人的傀儡,不如做他的,他肯定这么想。】 古扉嘴角勾起,“分析的很对啊,所以我接下来等着看戏便是。” 他打个哈欠,“居然有点困了,我先去睡觉了。” 空间内外时间相差很大,可以自由调整,古扉一点不担心奏折批不完,先站起身朝屋里走去,外衣一脱,只着了亵衣躺进被子里。 没跟花溪一个被窝,越是长大,越懂得避嫌,所以在旁边弄了个铺盖,往里头一躺,舒舒服服睡了过去。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心里不藏事,睡眠极好,转眼呼吸均匀起来。 器灵看着,莫名觉得很暖。 在空间里它的束缚会比外面小,加上空间又进化了一次,以前一些几乎忽略不计的小能力放大,它才发现在空间里它其实可以和古扉脱离。 还变回原来的模样,在空间像个幽灵一样飘啊飘,不过五感还是相连的,比如说古扉被被子咯着腰,它能感觉得到。 古扉需要歇息,器灵不需要,古扉歇息的这段时间就会变得格外无聊。 其实养个猫也好,它闲着没事看看猫,倒也乐得自在,想摸了就用古扉的手摸,总归比以前好了那么一点,以前只能看着。 看着别人睡觉,别人吃饭,喝水,换衣裳,其实很不得劲,有一种向往却得不到的感觉。 古扉的日子是过日子,它的是熬,每天都在期待着快点过去,但是第二天又是如此,不过会有短暂的和人交流的时间。 比如说和古扉。 它能感觉得到,它应该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是跟古扉说话的时候基本上有问必答,因为要忍过漫长的无聊期,所以那么点交流的时间变得格外珍惜。 有时候真羡慕古扉,能吃能睡,而且很容易满足,这点真的很重要,所以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为自己某个恶作剧开心,给花溪选到漂亮的首饰也会开心,甚至一顿饭,偶尔跟它吵架还会无缘无故笑出声。 这样知足常乐真好。 【古扉!】 它感觉到一丝不妙,也许五感相连并非完全是好事。 【快起来抓抓痒,痒死了!】 第122章 有点意思 古扉的床铺挨着墙,他自己说过,有安全感一些,床铺的两边压了两床被子,因为他喜欢侧躺着,可以抱着被子,腿舒服。 他还有裸睡的爱好,但是在空间睡不裸,因为会被它看到。 在空间的任何角落,都像在它眼皮子底下一样,根本藏不住。 如果它想看古扉被子下的身子,也是一样清清楚楚,如入无人之境,它没与古扉说过,古扉自己发现的。 他掉了根针半天找不着,它告诉他在柜子底下,古扉趴下去拿,因着柜子缝隙小,他看不到,摸索了半天也没摸着,它指挥他往左往前够着了。 那时候古扉就开始不在空间裸睡,知道它天赋异禀,空间里的任何东西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只要想,也就是转一转视角而已。 它没有身体,想去哪?想一想,便会出现在哪,看到的就是它想看到的,在空间是这样的,在外面不行。 【古扉?】 古扉穿了一身白色宽松的亵衣,侧躺着,面对着墙,一点反应都没有。 【古扉?】器灵又喊了一声。 不知道是声音太小,还是如何,古扉依旧没反应,他睡觉不喜欢束缚,手和脚伸到外面,脱下来的衣裳也不挂起来,全部扔到床里,被子上,踩在被子上,也等于踩在衣裳上。 也不嫌脏,等醒来肯定会这么穿在身上,就算提醒了他也没用,依旧我行我素,喜欢把小零食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在床里,压在里头的被子下,时不时掏出来一个塞进嘴里。 像个百宝箱似的,不知道在底下藏了多少东西。 【古扉!】 它加大了声音,古扉终于有了点反应,一双秀眉微微蹙起,白皙精致的脸从手臂下露了出来,一双漂亮的眼极力睁开,问,“怎么了?” 这厮得天独厚,从小饮用井水,将身体内九成九的杂质排了出去,整个身体宛如一件白玉,在强光下透明了似的。 【你后背发痒,就没感觉吗?】 古扉睡意正浓,敷衍似的在背后抓了抓,又想睡。 【古扉!】他睡着了什么感觉都没有,器灵醒着,这么痒完全无法忽视,【抓好了再睡。】 古扉被它吵的没法子,半撑起身子,将肩头的衣物褪下,伸手去抓背后,抓着抓着人又睡了过去,手无力的垂在肩头。 他的手很漂亮,修长白皙,指甲修剪整齐,带着淡淡的粉,最上面那节微微翘起,指腹饱满,手背上蔓延了些青色的血管,藏在单薄的皮下,像是一件脆弱的艺术品,随便用个东西就能打碎划破一样。 他还是少年,身体的线条像大师笔下的画一般,一气呵成。 器灵最喜欢他手腕和脚腕相连的地方,脖间和肩头的位置亦然,还带着婴儿肥的侧脸也格外喜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玉无双。 这厮再长大些,肯定男女通吃,会被人觊觎。 不过他自己就不是什么善茬,又身居高位,想惦记他怕是不那么容易。 器灵视线微微放低,瞧见了他十分明显的蝴蝶骨。 古扉很瘦,穿着衣裳略显单薄,脱了衣裳正正合适,不胖不瘦,浑身消瘦高挑。 他喜欢舒舒服服的泡在井水里,那自然躲不开器灵,所以它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全身上下哪里有痣都知道。 古扉的耳垂位置有颗黑痣,很小,像打了耳洞一样,其实不是。 器灵还想再凑近瞧瞧蝴蝶骨附近的线条,突然顿了顿,有点明白为什么古扉换衣裳还是如何,总爱防着它了,因为它确实会看。 为什么看也简单,因为好看。 带着欣赏,不掺杂一丝杂念,像欣赏一副画,一件古玩,它也不得不承认,古扉有一副漂亮的身子,从头美到脚。 用美形容男人不太合适,但就是他。 古扉这一觉一直睡了五六个时辰,用现代的时间换算,是十二个小时,他在空间里就喜欢赖床,因为有的是时间,不怕浪费,就算什么也不做,发呆也要躺的够够的再起来。 小孩子心性,刚睁眼就踢被子,露出胳膊腿,伸个懒腰,连肚皮也露了出来。 还没完全醒,视线在整个屋里徘徊一圈才问,“你昨天是不是叫我了?” 【没有。】器灵不承认。 既然他忘了,那就假装没这回事。 “你肯定叫我了!”古扉把一只脚踢在墙上,“昨晚我梦见我和花溪正要额头碰额头,结果就被你吵醒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为什么吵醒他忘的差不多,只记得器灵喊他。 还喊了不止一遍两遍。 “我压着花溪了?”他抬起脑袋看了看和花溪之间的距离,还很远,而且花溪的被子完整。 知道自己闹床,特意在俩人之间隔了床被子,他不可能越过那么宽的被子翻过去压花溪。 【真没有,大概是你做了什么梦吧?】 “是吗?”古扉表情明显不信,不过器灵不承认,他又忘记了,也只能作罢,继续赖在床上。 懒得动,用脚趾头去够一边桌子上的书,啪的一下把书打到下面,还不死心,伸长了继续够,快成了一字马。 古扉的身子骨很软,它知道,有天生的成分在,也有后期练成的,跟着花溪练,跟着余欢练,自己练。 练武就是要柔韧性,因为经常做一些大开大合的动作,所以古扉做起一字马,毫无压力。 只不过书没有弄到,反而越发的往里推了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能阻止他勤快一些,下床铺去拿,像毛毛虫似的蠕动两下,差不多后伸腿继续够。 脚趾头灵活,夹住书往这边一拉,到手了。 只着了一身亵衣,衣衫不整的躺在被子里,露出大半个胸膛卷着书看。 他是个矛盾体,既想在它面前守一些规矩,偏偏又不是守规矩的人。 冷宫里给花溪洗亵衣亵裤都洗过了,脸皮贼厚,根本不在乎露那么点肉,就像一个不是圣人的人一样,非要装圣人,又装不了几天,因为本身就不是特别在意那些的人,这导致他心口不一。 嘴里说着防着它,动不动躲在偏房里换衣裳洗澡,实际上平时大大方方的露身体部位,时不时不穿上衣,今儿算好的,好歹穿了亵衣亵裤。 轻薄的那种,一动袖子滑落,能看到大半个手臂,到手肘位置。 器灵喜欢看他有关节,骨感的地方,从来没提醒过他。 古扉也不在意,抱着枕头在被子里躺了一会儿才起身,懒洋洋朝廊下走去,刷牙洗脸,完了给自己做饭,把昨天剩余的食材一口气乱炖掉,边炖边把没处理完的奏折处理上。 吃饱喝足也没出去,在空间又逗留了一天,把空间余下的活都一一干了,之后才出来。 他在空间里待了将近两天,外面才亥时,又到了要睡觉的时候。 好在在空间干了一天的活,在外面又是倒头就睡,睡眠质量令人羡慕。 空间里的时间调慢,不用管,器灵今儿难得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古扉身上,跟着享受了一把倒头就睡,没梦没起夜的好睡眠。 第二天一大早,元吉进来喊人,有元吉就代表着要上朝,在正事面前古扉还是很认真的,按时起床由人伺候着洗漱,然后用膳。 早膳很清淡,按照古扉的口味,清粥和各种菜式,古扉只喝了粥,夹了那么几个菜,他要吃菜太麻烦了,要先由食善局的人夹一筷子尝尝,没死他才能吃。 吃饭的时候大概是想到了那个会扎发髻的宫女,视线来来回回在众人面前扫视。 他以前都是站着,从上往下看人家的后脑勺,今儿反过来,从下往上,瞧不见后面,望了许久也没找着那个人。 【左边那个小姑娘挺好看的,你再回头看一眼。】 古扉想都没想拒绝,“不看,你这个色狼,连女孩子都不放过。” 四周还有人,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吓的连忙低下脑袋,小眼睛滴溜溜转。 还是元吉识趣,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他自己也离远了些。 跟随了这么多年,就算陛下刻意掩盖,还是叫他发现了,陛下时不时会对着空气说话,有时一聊几个时辰,有说有笑,就好像屋里真的有那么个人,很是骇人。 悄悄的问过太医,没说是谁,太医告诉他,有可能是癔症,还说了癔症的反应,他瞧着皇上也不像癔症啊。 平时都很正常,没出现易爆易怒的情况,除了脾气有点难以捉摸之外,一般情况下都很好相处。 他伺候了陛下三年,大大小小也没少做过分的事,比如说让皇上教他读书,在皇上的桌头写字,用了皇上的笔墨,皇上从来不生气,最多心烦的时候赶他罢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癔症,可是不是癔症的话,解释不通啊? 他后来倒是想明白了,毕竟调查过皇上。 记得数年前,陛下身边跟了个小宫女,与他在冷宫相依为命,后来那小宫女消失不见,他派人多方打听,如何都找不着人,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细想一下陛下老爱买女孩子的东西,让他试穿,什么衣裳,发簪,鞋袜,还学起了女孩子的发髻,昨儿更是鬼使神差问他,知道胭脂水粉怎么用吗? 他当然不知道了,但是他晓得,跟陛下谈话的那个肯定是个女子,亦或是她消失之后陛下过于伤心,不肯接受,在脑子里幻化出一个她来。 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他看过医书,曾经也有人得过一样的病,后来为了给他治病,戳穿他那个人已经死了,病人伤心欲绝,先是发疯了几天,之后跳进河里活活淹死了。 有这么个前车之鉴在,他当然不敢戳穿陛下,万一陛下也跟那个病人一样怎么办? 他在皇宫里当差那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宠奴才的主子,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主子发生意外。 所以平时就算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然后私底下派人寻找那个女子的踪迹,只不过这个人宛如人间蒸发,竟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又不好问陛下,这事也只能这么拖着了。 他怀疑那个人在摄政王手里,用来在关键时刻威胁陛下,唉,摄政王还真不是一般的坏。 他站的也不算特别远,还是叫他听到了,陛下对着空气抱怨,说那个人让他暴露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怎么了呢? 确实以为他怎么了?陷入的太深,已经认不清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陛下,该上早朝了。”他提醒了一声。 古扉回神,“知道了。” 他站起来,刚要朝外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 “你搞什么?”他第一时间以为是器灵搞的鬼。 【不是我。】 “是丧钟!”元吉震惊的说着。 能让宫人敲响丧钟的,只有三个人,皇上,太后和太皇太后。 外面有人急匆匆进来通报,“太皇太后薨了。” 啪! 古扉手里正要拆的糖掉了下来。 【太皇太后今年才五十多岁,怎么就薨了?】 古代人成亲早,太皇太后十二岁嫁入皇家,当年有了儿子,十年后又生了一个,两个都平安活了下来,孙子都有了,她才五十多岁,上次瞧她头发只是有些花白而已,如果说自然死亡的,它不信。 【二皇子不会这么蠢,在这个时候对她下手吧?】 不是自然死亡的,那就是有人害他,谁还用想吗?肯定是二皇子。 【也有可能是旁人,趁机除掉太皇太后,还能让摄政王和梁将军的仇恨无法化解,摄政王在对付梁将军的时候,自然没办法腾出手多做别的。】 他俩真枪实弹的干起来,无论谁输谁赢,那个人都可以渔翁得利,所以也有可能是丞相干的。 古扉没说话,只矮下身子将掉落的糖捡起来,没有拆,塞进袖子里,片刻后才道:“去看看。” 元吉连忙在前面带路,古扉跟在后头,问前来报信的太监,“皇叔通知过了吗?” 那太监压低了脑袋,“已经派人去了。” 古扉颌首,瞳子里一闪而过旁的东西,“怎么会……突然这样?” 那太监如实道,“今早起床时说是走走,一脚没踩稳摔了一跤……” 古扉点头,神情有些恍惚,“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 这么听着有点像意外。 “元吉,”他转头吩咐下去,“去通知宗亲,召告天下,让宗人府操办后事。” 元吉行了一礼后领命去了。 古扉又招呼那名太监去告知其他后宫嫔妃,他一个人去的长慈宫,离得最近,去的也是最早的,长慈宫正堂屋下已经跪了许多人,有宫女太监,也有太医。 院判带着人查验太皇太后的死因,不敢动遗体,在排查日常饮食,古扉让他先下去,自己进了帘子,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人。 闭着眼,面上隐隐透着些痛苦,枕头上有血,应该是摔着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古扉坐在床边,心情莫名有些不得劲,“我以为她会多活几年呢。” 【你对她有感情?】 古扉自己也说不清楚,“应该有吧。” 器灵沉默了。 古扉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头发上的血,“我记得小时候她很喜欢我,经常抱我。” “母后说以前太皇太后讨厌她,时常为难她,我出生后情况才得以改善。” 母妃被追封为圣母皇太后,所以他喊母后合情合理,“我是几个兄弟姐妹里头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太皇太后最爱逗的也是我。” 器灵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粉琢玉雕,唇红齿白,宛如天上下凡的仙童一般,小脸又白又嫩,带着婴儿肥,让人忍不住想捏捏。 记得手感也很好来着。 ??? 它以前捏过古扉? 还是说又是花溪的记忆? “后来我和母后被打入冷宫,她对我和母后不闻不问不说,还劝先帝斩草除根。”这事比较大,元吉没胆子骗他瞒他,况且他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找了其他人问过。 “我对她又爱又恨,她死了,我这心里反而不是滋味。”古扉摸着心口,“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器灵叹息,【你是人,是人就会有感情,她曾经对你好过,你有感情也正常。】 古扉嗤笑一声,“生在皇家,哪里有感情?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他站起来,“鳄鱼的眼泪要收一收了,待会皇叔就要来了,让他哭吧。” 边说边朝外走,刚走出帘子,摄政王已经站在了门口,玉冠有些歪,衣衫不整,胸口起伏,明显跑着来的。 “皇叔,”古扉顿了顿,“节哀顺变。” 摄政王蓦地冲了过来,推开他,跑去里间,许久里头传来一声巨响,像是膝盖直接跪在地上的声音,骨头磕在了硬板上。 太皇太后的屋子是用硬板铺的。 不大一会儿,各位太妃和太后,包括几位皇子都赶了过来,跪了一地。 古扉在人群里瞧见了古熙,古熙也瞧见了他,神态有些无措,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似的。 古扉只望了一眼,便淡然将视线收了回来。 古熙瞳子里染上一丝失望,嬷嬷已经把什么都告诉他了,他曾经被沈贵妃收养,和古扉一同住在长明宫三年,其实自己隐隐约约还有些印象,不太深,但是记得有那么个人,明明自己也很小,却会弯下腰背他。 后来他俩一个被收养,一个被打入冷宫,过着天壤之别的生活,现在反了过来,曾经孩童时期的感情也因为颠簸起伏的经历消失的无影无踪,形同陌路。 母妃偶尔也会让他去找个试试,就比如这次,母妃不想离宫去偏远的地方,想让他求曾经的哥哥帮忙,只要他一句话,命运就能改写。 但是他最终也没去,知道五哥哥有相同的问题,找了五哥哥商量。 五哥哥让他不用担心,二哥哥会想办法,他还有意无意透漏,说是皇上也不肯让他们搬。 皇上就是他曾经的哥哥,他以前追在屁股后面喊,还没学会说话的时候就开始每天接送他进学,后来学会了,第一个叫的也是哥哥。 “元吉。” 他听到有人说话,声音熟悉异常,又无比陌生。 “皇叔有话要与太皇太后说,扶各位太妃起来,咱们回避一下。” 熟悉是因为一直牢牢记着,陌生,是因为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一面,然后吃顿家宴,偶尔最上面的位置还会空着,十次里头能有三次出席都算意外。 皇兄身边的太监听令,带着人过来,劝各位太妃起来,去偏殿坐着,他也配合的扶起母妃,说来奇怪,母妃时常被太皇太后为难,明明恨她恨的要死,怎么她真的死了,哭的这么伤心? 但是…… 他抬头看,母妃雷声大,雨点小,面上有伤心之态,却没有眼泪。 他又去看其他人,差不多都是如此,所以全都在演戏吗?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了一番,没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五哥哥挤在他身边,道:“方才被太医拉住,进去了。” “哦。”身为皇帝公务繁忙很正常。 五哥哥凑过来,在他耳边说话,“我们不用出宫了。” ??? 他不懂,“为什么?” 五哥哥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因为皇奶奶薨了,皇上是皇奶奶的亲孙子,要守孝。” “为什么守孝我们就不用出宫了?”他还是不懂。 五哥哥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因为守孝期间不能成亲,皇上不成亲,各宫就不用腾出来,大臣们也找不着理由让我们搬了。” “这样啊。”他似懂非懂,说来说去他就只知道可以不用出宫了。 只要不出宫,迟早可以找到机会和哥哥重归于好。 他瞧了瞧坐在椅子里‘哭的伤心’的母妃一眼,心道母妃应该不需要他帮忙,于是拉着五哥哥去了门口,隔着帘子听外面的动静,没一会儿,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他偷着从缝隙里看去,皇叔和皇兄站在门口说话,皇叔眼圈有些红,是真的伤心,和屋里的其他人不一样。 听说皇叔和皇奶奶感情特别好,小时候皇叔怪异的长相时常被人议论,都是皇奶奶护过来的,也是皇奶奶请的大师辟谣,这才有了如今的皇叔。 总的来说,皇奶奶对皇叔不仅有生育之恩,养育之恩,还有再造之恩。 他竖起耳朵偷听谈话,皇叔觉得皇奶奶的死有蹊跷,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云云,与皇兄商量着着人调查,暗地里来,怕打草惊蛇。 皇兄没有意见,还将宗人府借给他,一旦查出凶手,任他处置。 他敏锐的感觉接下来的谈话不能再听,会招来祸端,便拉着五哥哥离开了,去了母妃身边,母妃抱着他继续哭,声泪俱下,满屋子皆是鬼哭狼嚎,许久不散。 到了中午大人经受得住,小孩子挨不住,皇兄让人准备饭菜,因着丧事,饭菜很是简单,清水菜和白粥,也没人敢抱怨,偶尔那么个吃不习惯的,刚要发脾气便被人带了下去,饭桌上气氛凝重。 下午人越来越多,宗亲们带着儿孙来跪拜,大臣们也全都来了,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人才能凑这么齐。 诵经和吊唁,大概晚上才散,留了几个宗亲守夜,其他人都可以回去了,他瞧见皇兄没走,便让母妃先回去,他随后再走。 也没事做,只凑在几个大人身边,听着他们说话,皇兄与礼部安排一应事理,葬礼规格,棺木和葬穴,很多他都听不懂,只觉得皇兄好生厉害,那些难缠的大臣们都老老实实听他吩咐。 他听母妃说过,这些大臣们很是不好打交道,她想收买几个,替他们说说话,都被义正言辞拒绝,还被说了一通。 母妃骂他们老古董,冥顽不灵。 他又听了一会儿,察觉到皇兄要走,才陡然站起来,跟在皇兄身后,像以前一样,送送皇兄。 只不过以前是光明正大,现在是偷偷摸摸,因为一个人,个头又小,没人留意他,倒叫他顺顺利利的将皇兄送到了长明宫,人进去之后他才收回目光,准备回去,刚走了两步,身后有人叫住他。 “九殿下稍等,奴才送送您。” 他回头看去,是皇兄身边的大太监元吉,提着一盏灯笼,身后还跟了几个人。 他眼前一亮,大太监是皇兄的人,皇兄的人来送他,那是不是说明皇兄也知道他了? “奴才方才打眼一瞧,就晓得是您,九殿下不回长清宫,来长明宫做甚?” 古熙瞬间心虚起来,“我……我迷路了。” 迷路能从长慈宫迷到长明宫?他应该回长清宫来着,长清宫和长慈宫一东一西,方向都不对,不过元吉体贴的没有拆穿他,假装不知道,将人送了回去,之后才回长明宫。 陛下还在批阅奏折,他将灯笼给别人拿去,自个儿拍了拍满身的寒霜,搓着手进了书房,边给陛下磨墨边道,“陛下,您猜我方才瞧见了谁?” 不等陛下问,他继续道,“九殿下。” “他又迷路了,上次中秋也是这般,从长清宫迷到长明宫,手里还拿着月饼,月饼还是没拆盒,包的好好的,您说巧不巧?” 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与陛下说了一声,送人失踪了那么久,陛下也没说什么,看来陛下是默许了。 跟随陛下三年,还能不了解陛下的秉信? “奴才看的出来,太皇太后薨了,您很难过,假如有一天……”他手上快速磨了两下,“陛下知道奴才为什么进宫吗?” “奴才曾经有个弟弟,奴才每天嫌他笨,打骂他,后来他被卖进宫做了太监,每月月例都寄回家,供奴才读书,奴才心说装什么好人,奴才才不稀罕呢,于是也剃了身子进宫来找他,可惜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奴才很后悔,当初不该对他那么凶。” 他叹息,“奴才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希望陛下别跟奴才似的,将来有一天后悔。” 他斗胆又多说了一句,“多多珍惜眼前人。” 太皇太后薨了皇上伤心,那还是在做过对不起他的事的前提下,九殿下可没有,假如有一天,九殿下薨了,皇上只会更伤心。 古扉抬眼看他,“你今天废话很多啊。” 元吉连忙禁声,嬉笑一声打岔道,“皇上累了吧,奴才给您捏捏肩。” 古扉不让他捏,“行了,去一边玩儿吧,朕要批阅奏折,让人不要打扰朕。” 元吉晓得,“那奴才去了,皇上有什么事喊一声便是,奴才就在门外。” 古扉敷衍似的挥挥手,等他走了才道,“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 【哪里?】这样没头没尾没法子回答。 “方才太医说头上的伤不至于致死,有可能跟腕儿上的伤有关时,皇叔当即反驳说不可能,他为什么那么急着否认?” “难道那个伤跟他有关?” 古扉撑着下巴问它,“你就不好奇吗?” 【不好奇。】器灵并不想看他,也不想再回长慈宫去瞧死人,还是大半夜去。 “我好奇。”古扉一个人敲定了,“走吧,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器灵很无奈,【你其实就是想查太皇太后的死因对不对?】 “只是其中之一,我更好奇她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太皇太后又不碰刀,不可能失手,也没听说长慈宫出什么事? 年纪大了,人就会变得矫情,平常感冒发烧都恨不能昭告天下,将她的儿子喊进宫,心疼心疼她,那么大的口子,怎么会没出声呢? 不对劲啊。 古扉把空间准备好的剪纸放在灯笼前,立马一道影子印在窗户上,是个人在写字的模样,只露到胸前,所以笔没动也没关系,看着像在用功批阅奏折便好,穿帮了还有元吉打马虎眼,没得怕的。 他自己溜到桌子底下,借着掩护进了空间,换了一身夜行衣出来,刻意矮下身子接近窗户,最角落的那个,打开一条细缝朝外瞧了瞧,没惊动人便一跃翻了出去。 所有侍卫眼睛看的都是前方,没人注意身后,他几下上了廊下的梁柱上,又通过梁柱翻上屋顶,趁着换防的功夫跳到另一个屋檐上,借着夜色掩盖,很快消失不见。 再出来时已经一身白衣,带着恶鬼面具,披头散发,假扮成鬼的模样出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熟门熟路去了长慈宫。 长慈宫人还没有完全散干净,皇叔和另外两个皇叔在守夜,那两个皇叔和皇叔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算很亲,皇叔让他们去偏殿歇息歇息。 那俩人起初不肯,后来意思意思也就去了,正殿下只余了皇叔一个人。 才第一天,没有封棺,古扉瞧见皇叔将手伸进棺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古扉在他对面的屋檐上趴着,看不真切。 “器灵。”他招呼着,“到你发挥了。” 器灵晓得,他刚一屏住呼吸,闭上眼,器灵便将视线换成了它的。 与常人不同,它的视线像一条蛇似的,紧紧挨着屋檐,长慈宫的户型和长明宫一样的,是个‘曰’字,古扉的位置在最下面那个‘一’处,摄政王的位置在中间,两边的衔接处用了门槛挡住。 这个时代的门槛都很高,是为了防尸变,皇宫冤魂多,更信这套,只要是能进入正屋的途径,都安上了门槛,也方便了它,直接顺着门槛爬去屋檐下的梁柱,梁柱下是木制地板,棺材放在架高的地板上,所以也叫它看清了里头的情况。 摄政王一直抚摸着太皇太后的手腕,器灵朝另一只手腕看去,意外发现那只上面也有很多痕迹。 像是整齐的切痕,已经很久了,伤口发白。 【看起来像放血的痕迹。】 总不可能是自杀吧? 大好的日子不享用,需要自杀? 没那个道理。 “难道皇奶奶也在用自己的血供养皇叔?”这就说的通了,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也没告诉旁人,因为她是自愿的,还要瞒着大家,以免给儿子招来口舌。 【你倒是提醒我了,差点忘了,摄政王喝血有讲究,最好是他的宗亲,越亲效果越好。】 就像输血一样,自然要血型对上,血型不对上,会死人的,不过摄政王不是给自己输血,是喝,所以要求没那么高,但是宗亲的血肯定对他更好就是了。 这跟平时吃饭似的,喜欢吃面条,就觉得面条特别对胃口,但是吃其它的也能活,只能没有面条那么令人喜欢而已。 “所以说皇奶奶是死于这个?”古扉敏感的抓住了重点。 【有可能,年纪这么大了,还放血供养摄政王,瞧她的样子不是第一次做了,长期失血会头晕眼花,定是没瞧清路一脚摔下楼梯,摔在石阶上,加上手腕上的伤流血而死。】 “也太巧了。”古扉还是不相信是巧合,他更觉得是人为,但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以及如果真的是意外皇叔会怎么做?会不会利用太皇太后的死,将自己的老对头除掉? 古扉觉得他会,他就是这样的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俩人在屋顶又等了等,皇叔都没什么动静,古扉倒是等烦了,正打算走,外头突然有人进来,是大理寺的人。 因为太皇太后死的蹊跷,比如说手腕上的伤怎么来的?为什么只磕了一下流那么点血就死了? 都是疑问,所以三司和宗人府都介入进来,皇叔亲自审查,他是太皇太后的亲儿子,唯一的一个,太皇太后死的莫名其妙,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要随着他。 本来应该避嫌的,不过上一辈里头除了他,没旁人能用,这一代倒是有个二哥,但是太年轻不够资格不说,把这事交给他,无异于公然和皇叔撕脸,不如卖个好给皇叔。 宗人府办事,必须有个宗亲顶梁。 上一代的宗亲被父皇发落的差不多,一时半会回不来,回来的那些都被摄政王亲手除掉了,有也是一些无能之辈,不堪大用,这一代还没成长起来,让一些没有功绩的人去查这事,不妥当。 大理寺是来汇报情况的,白天太医排查过太后的饮食和各方面的情况下,内务府排查了一遍,大理寺又排查了一遍,说的东西大同小异,他也没有在意。 白天太医和宗人府排查的时候他在,是他吩咐下去的。 那两个大理寺的人走到门口没人的地方才小声说话,“为什么不告诉他?” “你笨啊,告诉了他,他肯定让宗人府的人插手,那群讨人厌的东西,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能力不足,还总抢功。” 虽说大理寺是朝中的三司会审之一,位置极其重要,不过宗人府直接听命于皇上,自古以来都有一句话,甭管你多大的官,只要不靠近皇上,那都是没用的,后宫那些个主子,有时候还不如受宠的奴才。 【看来他对你的宗人府不太满意。】 “他还以为是以前的,不晓得我换了人,能理解。” 现在宗人府的头头是他,因为宗人府需要宗亲镇压,但是上一辈里头没有堪大用的,不可能把这事还交给皇叔,那皇叔一人三职了,历史上从来没有过,所以他自己接收了,今儿是借给皇叔,借完还要还的。 宗人府在他皇宫,皇叔想插手进来还有点难度。 【他们好像知道些什么?】 “我看出来了。”不过他们有武功底子,他不能跟得太紧。 “明儿去查查看,这针是谁造的,又属于谁?怎么带进宫的?” 针? 看来他们发现了真正让皇奶奶致死的原因,别小看针,有可能是凶器。 古扉突然想瞧瞧那针什么样的? 他一直远远吊在那俩人身后,想找机会夺针,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四周越来越荒,终于前面的两个人停了下来,转头拔剑对着他,“你果然出现了,杀害太皇太后的凶手!” ??? 他怎么变成了凶手? 身后传来无数的脚步声,不大一会儿古扉便发现自己被围住了,全都是大理寺的人,穿着大理寺的衣裳,瞧着样子不像碰巧遇上临时起意,倒像是刻意为之? 【看来你被当成鱼钓了。】 方才那俩人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想让他跟上去,假如他们掌握了证据,最慌的人会是谁? 是凶手啊,凶手肯定想把他俩杀人灭口,再把针夺回来,来个死无对证。 古扉眨眨眼,瞳子里闪过一丝意外和惊喜。 这两个人,有点意思。 第123章 认真说话 “这法子是你们谁想出来的?”古扉好奇问。 对面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本大人,贼人,你已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吧,本大人饶你不死!” 古扉挑眉,“就凭这几个人就想拦住我?” “大言不惭!”对面厉吼一声,提着剑冲来,“看招!” 古扉长袖一甩,“看毒!” 一阵白烟大起,众人纷纷捂住鼻息躲开,待回过神,那贼人已经一袭白衣站在不远处的墙头上,也不走,看笑话一样道,“笨蛋,这么容易上当,办什么案?抓什么人?” 众人大怒,领头的俩人功夫超群,已经率先一步上了墙头去追,他们一追,古扉便跑。 他轻功了得,时常在宫里扮鬼溜达,不要太熟,七拐八拐,将人领去冷宫附近,冷宫附近没有守卫,会方便他办事。 他跑的太快,能追上的人寥寥无几,起初还有三五个人,后来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古扉觉得差不多了,停下脚步,回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不答,提着剑朝他砍来。 古扉手中无端多了把剑,和他的碰撞在一起,“在大理寺当什么职?” 那人咬牙,“你把我引到这里,就为了问这几句废话?” 他算是明白了,这厮先是撒面粉脱身,脱完还不走,挑衅他们让他们跟上,这一追掉队的人越来越多,只有他一个人赶上,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因为中间有几次他也追丢了,正打算回去,便瞧见这厮甩掉了其他人,悠哉悠哉从他面前路过,还不忘说句风凉话。 咦,这不是刚刚说要饶我一命的大人吗? 大人怎么连追都追不上我呀? 气的他几次卯足了劲,不小心就被引到了这里,好几次意识到不妙,想退去,这厮便可劲的讽刺啊,说什么人丑多作怪,是腿短吧,所以才追不上?大理寺现在这么废了吗?随便什么人都用? 句句戳心,等他冷静下来,已经站在这里,只能硬着头皮上,其实心里早就清楚,这人不仅轻功比他强,很有可能功夫也比他强,要不然不会孤身一人引他出来,是因为有办法对付他。 “对你来说这是废话,对我来说可不是。”古扉装模作样道,“小爷手底下不杀无名之辈。” 他冷哼一声,“我乃和硕王之子,你敢杀我,天涯海角也没你的生路!” “和硕王?”古扉认真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个人,是个闲散王爷,和皇叔是一辈的,因着皇叔一脉强盛,其他人为了自保,溜狗斗鸡玩蛐蛐,活成了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宗人府没有头头,就是因为上一代没人堪大用,装孙子装久了,真成了孙子,没想到他们的儿子还挺争气。 “你不好好争世子,将来继承王爵,跑去大理寺做甚?”王爵是可以继承的,每个月还可以领取俸禄,而且什么活都不需要做,就可以受人尊重,只在皇帝之下。 如果运气好,每年的春秋射猎露个脸,被皇上瞧中,赏个一官半职,自己努努力,往上爬爬,还有升的可能。 “本大人已经是世子了,那又如何?白得的东西,哪有自己努力得来的好?” 古扉有些意外。 赚到了吗?不仅是皇亲国戚,还是嫡子,而且吧,是个不甘于平凡,肯自己努力的嫡子,确实赚到了。 他就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古修趁他想事情出神,长剑陡然刺去,被轻而易举削去力道,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还有余力,不知什么时候握了一把匕首,往他腰间划来,他吓了一跳,本能后退一步,忘记这里是屋顶,他这一后退,整个人朝后倒去。 古修心中一凉,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但是晓得现在在很高的屋顶,如果摔下去,不死也半残。 他运气好,并没有摔,被一只手抓住腰带,古扉隔着面具,笑眯眯看着他,“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叫古修对不对?” 他其实见过古修,不过这个年轻人有些叛逆,几乎每次年夜饭都早早离席,不知道去了哪,导致俩人一次也没有说上话,就和硕王打圆场,说小孩子不懂事啥啥的,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 古修现在哪里还有叙旧的心情,吼道,“快拉我上去!” “别急。”古扉不为所动,“我话还没有问完呢。” 古修愤愤瞪着他,眼中快要喷出火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古扉没有介意他话里的粗鲁,继续问道,“你有没有朋友?” ??? “你是来相亲的吗?问的都是什么狗屁问题?” 古扉没说话,长剑往腰间一别,从袖里拿出一条麻绳,系在古修的腰带上,古修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吓的完全不敢动。 古扉自己拉了拉,系的还蛮结实的,觉得差不多了,放出一截来,古修登时被他闪的整个人掉了下去,滑了一会儿,那绳子绷紧,他才勉强趴在斜坡上,脚底下不知道踩掉了多少瓦片,手里也拽掉了几块。 没等回神,绳子又松了松,他又被迫往下滑了滑,快到边缘才停下。 “刚刚那个姿势太累了,换个姿势。” 古修含恨望着屋顶那人悠哉悠哉找个位置坐下,晃了晃绳子问,“真心的,对你好的,臭味相投的朋友有吗?” 古修被他颠的又踩掉了一片瓦片,他立马抓紧了绳子,四周没有牢固的地方,只能依靠这根绳子。 安全了,才开始琢磨旁的,其实根本不想回答那些狗屁问题,不过碍于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只要他一松手,他立马掉下去。 还这么年轻,不想死,掂量了一下后果,不情不愿道,“有。” “有几个?” 那绳子很粗,是从他袖子里拿出来的,还有那把突然冒出又消失的匕首,他的袖子是百宝箱吗? “一两个吧。” “才一两个?”古扉摸着下巴,“这么惨?” 他在冷宫时都不止一两个朋友,花溪,明生,余欢,比古修还多一个呢。 古修目中带着怒火,“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古扉还有大把的问题没问完呢,“你的朋友都有谁?有在朝为官的吗?刚刚那个跟你一起的是你朋友吗?” “不是。”都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回答一两个没关系。 “不是什么?说清楚。”古扉提高了绳子,示意他小心回答,一个回答不好,小命可能会没。 三楼呢,就算他运气好没摔死,也会断胳膊断腿,大理寺是不会要个残废的。 “那个跟我一起的,不是我朋友,最多算狗腿子。” 他毕竟是皇亲国戚,既是嫡,又是世子,就算在大理寺混不开,将来还可以老老实实回家继承爵位。 虽说是个没什么用的爵位,起码虚名在,表面上大家还是要恭恭敬敬见他,不行礼那就是藐视皇权。 总而言之,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再怎么样,都会有臣子巴结拍马屁。 “那有朝廷的朋友吗?真心的。”这个很重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交到什么朋友。 这点古扉深有体会,比如说他,他的朋友有花溪,明生,和余欢,三个都是很好的人。 “朋友没有。”古修没好气的回答,“对头倒是有一个!” “谁?”如果是互相竞争的那种,勉强也算是朋友。 “三年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王卿。” “王卿啊?”古扉想起来了,王卿是被皇叔看中的人,直接安排进了监察院,监察院和大理寺都是三司之一,多少会明争暗斗,倒也理解,不过…… “你俩一个是武状元,一个是文状元,哪来的恩怨?”在这种情况下把王卿抖出来,看来是恨极了那人。 “我们一个书苑出来的。”而且吧,文向来看不起武,这里头的恩怨不要太深。 “啧啧,原来那么早就开始了。”一个书苑的,难免会被人搬出来互相比较,比着比着没有恩怨也有了。 王卿他是知道的,这人算比较厉害的那种,三年时间被皇叔提升为副御史,上面就是御史,监察院的头头的。 “人家已经是副御史了,你怎么跟人家争?”真不是他打击,王卿不仅是副御史,还有皇叔撑腰,他有什么?父王撑腰? 和硕王自身难保,怎么保护他? 在大权面前,即便是王爷也变得无足轻重。 “我也是大理寺少卿,不比他差。” 其实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因为监察院只有一个副御史,大理寺少卿却有两个。 而且吧,摄政王不怎么管监察院,监察院可以说王卿一个人负责。 他的顶头上司是大理寺卿,大理寺卿与丞相抱成一团,他至今还没和丞相接触过,王卿已经是摄政王的左膀右臂,差别大了去了。 “三年时间能混到大理寺少卿还不错。”其实算比较惨的,因为他有后台,怎么说和硕王也是皇亲国戚,他自己还是世子,这样的身份三年才混到大理寺少卿,古扉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地步,只能说太惨了。 “你站过队吗?”他和王卿是死对头的话,那就只能站梁将军和丞相,古扉觉得他可能会站梁将军,因为他是武官。 丞相虽然是百官之首,但是他是文官,文官和文官是一窝,武官和武官是一匪。 “问这个做甚?”越听越觉得是来查身份给他相亲的,打听的这么仔细。 “不说那就是没有喽?”因为大理寺卿是丞相的人,试想一下顶头上司都被收拢了,还需要小啰啰做甚? 大理寺少卿在丞相看来就是小啰啰,有阎王在,小啰啰无关紧要。 古扉一开始忽略了他,也是因为这个,觉得大理寺卿都是丞相的人了,那他手底下的八成也是,不在拉拢的范围内,所以从来没关注过。 差点忘了一个道理,老子是老子,儿子是老子,上司是上司,下属是下属,完全可以区分开。 “以后打算站哪一队?”这个也很重要,必须问清楚,“一定要回答哦。” 望了一眼绳子,又望了望他,威胁之意很明显。 古修牙齿都快咬破了,“丞相。” 古扉有些吃惊,“他可是文官啊,肯定对文官更好,轻武官,你在他心里天生低人一等。”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想动,一动立马感觉脚下的瓦片松动,有掉下去的风险,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因为他能看的出来,这人对他没有多少恶意,所以只要老老实实回答,还有活命的机会,乱来可能就如同脚下的瓦片一般,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掉下去。 “我们头都是丞相的人!” “那你更应该选择别人。”古扉给他分析,“丞相有了大理寺卿,哪里还会在乎你?你不如投靠别人,让丞相后悔去吧,居然没有看出你的重要性,你说对不对?” 古修沉默了。 “如果不选丞相的话,你会选谁?”选我选我选我。 “选梁将军。”几乎不假思索道了出来,因为朝廷就三股力量,摄政王,丞相和梁将军。 古扉有些生气,“梁将军自身难保了,选他他能护得住你吗?” 为了让他改变想法,认真解释,“你以为摄政王为什么让三司介入,你信不信不管你能不能找到证据,这罪名最后都会扣在梁将军头上,摄政王可是盯了梁将军手里的十万大军很久了,有这个机会,他做甚不要?” 古修蹙眉,“可是不是说摄政王和太皇太后感情很好吗?我记得王卿说过,摄政王千里送荔枝,回来时荔枝还是新鲜的,他不可能这般丧心病狂利用自己母后的死就为了除掉自己的政敌?” “哎,你还说对了,他就是这般丧心病狂。”古扉提醒他,“太皇太后的遗体你应该也瞧见了,手腕上多处白痕,那是给摄政王放血导致的。” 古修大吃一惊,“为什么要给摄政王放血?” 难怪他们怀疑是这处伤导致太皇太后死因的时候,摄政王反应那么大,而且那白痕太多了,深浅不一,很明显不是一时半会留下的,是长期放血导致,所以这话可信度很高。 “因为摄政王身娇体弱,自个儿不能吃药,需要人先将药喝下,然后再放血给他喝。” “那也不需要太皇太后给他放血啊,随便找个人便是,肯定有人愿意的。” “需要宗亲的血。” 古修默然,摄政王的宗亲很少,除了太皇太后,就只剩下先帝了。 “说起来先帝死的时候,手腕上也有很多白痕,看来他也给摄政王放过血。” 那时候他虽然没在朝廷,但是帮着整理过案卷,不小心瞧见了。 这个古扉是真没想到,“看来摄政王还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先帝那种性子居然都给他放过血。 “不对啊。”古修琢磨过味来,“万一不是梁将军做的,岂不放跑了杀害自己母后的凶手?” 古扉叹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是在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像摄政王这般的,既可以除掉自己的政敌,又可以暗地里为自己母后报仇,而且搞不好太皇太后就是他杀的,如此他就可以借机除掉梁将军了。” 梁将军应该没那么蠢,这时候动手,所以只有两个人会,丞相和摄政王自己,当然也保不齐是二哥这个猪队友害人害已。 “总之梁将军即将有一场大难,所以投靠他不靠谱。”古扉费尽口舌,“而且你是君,他是臣,你投靠他,旁人看得起你吗?你自己又看得起你自己吗?” 古修冷笑,“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那你说投靠谁?” 古扉恨铁不成钢的瞪他,“难道朝廷除了摄政王和丞相,梁将军之外就没旁的势力了吗?” “有吗?”古修反问。 古扉:“……” “你个榆木脑袋,把太师和吏部尚书放哪了?”太师和吏部尚书是一伙的,太师站他的队,所以连带着吏部尚书也站他。 吏部尚书本来要跟丞相混一队来着,古扉三年前和器灵一起上朝那次,吏部尚书帮丞相说话,是为了与他交好,结果被古扉半路截胡了。 古扉的人都隐藏在旁的人势力下,导致朝廷看起来就三股势力,实际上不止哦,这些年他可没有白忙活。 见缝插针,也着实没少拉拢人,比如今儿的古修,拉拢了古修,等同于连他老子,他朋友也能惦记惦记。 那个王卿,有机会的话要尝试尝试。 “一群乌合之众,自身难保,如何护我?” 古扉:“……” 太师没有实职,说乌合之众倒也罢了,但是吏部尚书可不是,吏部管人,什么人安排在什么地方,都由他说的算,也就是说,所有刚进朝的新人,都会先从他那里过一遍。 他看中的,有潜力的拉拢过来,看不中的随他去,看来当初古修这个榆木脑袋没被选中,所以放他一个人在朝中溜达。 吏部尚书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要不是已经废话了这么多,古扉也想放弃他。 “太师和吏部尚书暂且不提,你就没想过辅佐小皇帝?”终于提到自己了,还有点小激动,“无论你跟了谁,所有人都是臣,摄政王是,丞相是,梁将军亦然,只有小皇帝是君。” “那又如何?”古修不以为然,“他被丞相,摄政王和梁将军夹在中间,像个馅饼一样动弹不得,选了他,岂不像他一样任人宰……你干什么!” 绳子不知为何,突然放低了些,他没有防备,整个人滑下去,还被瓦片刮伤了手。 瞧了瞧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声音着急,“快拉我上去!” 古扉没有拒绝,往上拉了拉绳子,言不由衷道,“不好意思,刚刚手滑了。” 明显不是,就是故意的。 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这个人搞不好是皇上的人。 真奇怪,小皇帝被三人夹在中间,居然还能有自己的人,不可思议。 “人这辈子总有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候,眼光放长远些。”古扉耐心劝道,“想想看摄政王,丞相和梁将军最多给你什么好处?” “摄政王能给王卿的,最高不过是监察院副御史,御史的位子他自己要坐,丞相最多给你的不过是大理寺卿罢了,梁将军只能带你打仗,但是小皇帝不同,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若有能力,将来丞相,将军,监察院御史,随你选。” 画个大饼谁不会,想吃大饼也要看有没有命等到那一天。 他心里明镜似的,不过顾着小命,没有说出口。 知道这人是皇上的人,再乱说话小命肯定不保。 “放心吧,没让你现在战队。”古扉很开明的,拉拢不上他,就拉拢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也拉拢不上,就拉拢他的朋友的朋友,总会有一个眼瞎的。 “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站不迟,不过以后再站队,要这样想,皇上一队,摄政王一队,丞相一队,梁将军一队,我该选哪一个呢?” 不要脸,明明是最弱的一个,非要把自己排在前面。 “好了,天晚了,我该回去喂人了。”刚刚器灵提醒他时间到了,该给花溪准备井水了,不然会饿着。 古扉挪了挪位置,把绳子系在一边的梁顶上,梁顶上有个大狻猊,和梁柱一体的,很牢固,他绳子系了双层,只要古修不犯蠢自己割掉,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事。 “我先走了,你自己爬上来吧。” 话音刚落,已经化成一抹白影,嗖嗖几下消失不见,朝着长明宫去了。 路上器灵问他,【你把他丢在那里,就不怕他恨你吗?你还怎么拉拢他?】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么点委屈都受不了,算我看错他了。”古扉脚下生了风似的,行走在屋檐上,冷宫附近灯火太少,还有点小担心,靠近中央之后不担心了,但是怕被侍卫发现,跑的飞快,不大一会儿已经到了长明宫门口。 长明宫属于溜到外面好溜,回来难回,因为所有侍卫的眼睛都对着外面,不过古扉也有办法,他记下了巡逻的所有路线。 有一个空隙,两队交错的时候,会有一段路背对着双方,他换身夜行衣借着机会偷摸着进来,贴着墙走到廊下。 这里已经很危险了,需要进空间一段时间,避一避其它巡逻的人,等个一柱香左右,外面会再次出现双方背对着对方的情况,他连忙出来紧走几步打开窗户翻了进来,动作一气呵成,替换了书房桌上的假人。 出去了一个多时辰,书房没人进来过,很好。 古扉把没处理完的奏折抱去寝屋,往床上一躺,盖着被子进了空间。 啪! 抱的奏折太多,一进去便哗啦啦掉在地上,古扉没管,像踢垃圾一样踢去角落,先烧水打算泡红糖喂花溪,红糖养人,而且有热量,比纯井水效果好,抗饿。 水烧开需要一段时间,古扉塞了几块大木头,自个儿空出双手过去做准备工作,当然不可能就那么喂,花溪现在是植物人,也没法子像正常人一样喝。 要先把她用被子包起来,然后系上口水巾,口水巾的下面压着油纸,因为花溪现在喝水都会漏,所以还要准备好帕子,仔细点,瞧见漏进脖子里赶紧擦擦,要不然就不是擦擦了事了,需要换新衣裳,男女有别,不方便。 水很快烧好,冒起白烟,古扉从炉子上拿下来,倒进早就准备好的碗里,碗底放了块大红糖,他自己熬的,怕买来的不干净,让人做万一谁看他不顺眼往里头吐口水怎么办? 想来想去还是自己熬放心一点,而且甘蔗也是空间养的,比外面好。 泡开之后是深红深红的颜色,古扉另外拿了个碗,一会儿倒进这个碗里,一会儿倒进另一个,觉得差不多了才去喂花溪。 喂的时候要用勺子压住花溪的舌头,像给小孩子灌药一样陡然倒进去。 他小时候生病母妃就是这么喂她的,还有古熙,他亲眼瞧见母妃快狠准喂进古熙嘴里,还用膝盖夹住古熙的手脚,怕他挣扎。 喂花溪没那么费劲,她不会挣扎的,只有时候听到她吞咽的声音会觉得她还醒着,打眼一瞧发现只是错觉。 一碗红糖水喂完,已经差不多了,喂太多会出现尴尬的事,这样就好,每天喂勤快一些。 古扉把碗搁在一边,口水巾取掉,油纸扔去角落,给花溪擦了擦嘴角,小心翼翼放下来,盖上被子,头发理好。 “花溪。”闲着无聊盘腿坐在床边与花溪唠唠嗑。 器灵说植物人其实能听到外人说话,她们只是动不了而已,所以有空没空都爱这么坐着说说话。 “我今天认识了一个有意思的朋友。” 【他欺负人家来着。】器灵偶尔会添油加醋。 “胡说。”古扉纠正它,“我那是拉拢他。” 【把人家吊在屋顶上就叫拉拢?】 古扉狡辩,“那叫考验。” 他把花溪藏在身边,“你别听那家伙乱说,它可坏了,老爱污蔑我。” 器灵:【……】 倒打一耙他倒是做的很好。 “他还有个朋友叫王卿。”古扉正经了些,“这个王卿我有点印象,他挤掉了摄政王好几个得力干将,现在是他的左膀右臂。” “这样的人我该不该去拉拢呢?”古扉有些发愁,“万一人家也觉得我被摄政王和丞相还有梁将军夹馅饼一样挤在中间动弹不得怎么办?” “不过我记得三年前他连中三元,惊动了许多人,丞相邀请他参宴,他没去,梁将军也来拉拢,他没肯,就连摄政王的人都被他拒之门外。” “你说他是想抬一抬自己的身价,还是清高当真看不起那三人?” 抬身价有可能,看不起那三人不可能,没人敢看不起三只猛兽。 “亦或者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没看清局势乱来?” 能连中三元,底子肯定很好,不可能连朝廷局势都看不清。 其实那些学子在没进朝堂之前,私底下都会做朝廷的功课,所以这个可以排除。 “还有一种可能,他在等别人。” 这三个人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心中另外藏了一位主子。 “可惜后来没有等到,于是找了摄政王当靠山?”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么问题来了,他心目中的主子是谁?又在等谁? 三年前古扉初登基,年纪尚小,没看懂这层意思,不知道现在看懂还来不来得及? 祈祷不是他多想,是确有其事。 “监察院是皇帝的耳目,没了监察院,皇帝就像被堵住了耳朵,捂住了眼睛一样,成了瞎子和聋子。” “这么重要的位置,我该不该冒险?”他心里其实有一点迷茫。 【去试试吧,万一你想的是正确的呢?】器灵劝他。 本来没这么觉得,他这么一说,像模像样,就好像真有这回事似的。 “万一不是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就假装路过。】 古扉:“……不愧是你。”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古扉心情重新晴朗,又开始琢磨着给花溪扎辫子,画个妆什么的,不过想想花溪整日躺着已经很难受了,没舍得动手。 毕竟是把他养大的人,他还是很心疼花溪的。 古扉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完了给花溪按摩,还跟以前一样,隔着被子,几年如一日,一天都没有偷懒过。 摁完把她抱去廊下晒一晒阳光,花溪躺在摇椅里,像个睡美人一样,还是那般美好,光是看着都觉得幸福。 人这辈子,有花溪足矣。 古扉突然想起来小时候,他发热了,吵着闹着撒着娇让花溪给他额头对额头量体温,花溪就是不肯。 没想到吧,现在变成这样,他想什么时候量,就什么时候量,昨儿还量过了,今儿也要量一个。 古扉矮下身子,用额头抵住花溪的,花溪的体温偏低,什么都量不出来,不过他还是习惯性过来碰一碰,其实是为了跟花溪额头抵额头,只要碰了就很开心,能得劲一整天。 最近两天他都要在空间里过,第一是因为今儿被追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有个高墙差点没上去,这意味着他武功倒退了,以前都可以随意上的。 最近不需要扮鬼,变懒了,要临时抱抱佛脚。 第二是有点事情要想,空间外的时间不够,他可能要想很久,因为他预感接下来会有大变故。 多想想没有坏处。 古扉拿了把剑在草地上练,他前阵子说要培养的草地已经孕育好了,很大一块,不仅够他练剑的,骑马都够了。 这一练就是两个时辰,累的鞋子一甩,赤脚上了廊下,拉了拉花溪身上的被子一角,往上面一倒睡去。 没人打扰,更没人喊他起来抓痒,他已经想起来了,昨天睡觉的时候被喊醒,就为了抓个痒,还是给他自己抓,完了怎么说器灵都不承认,假装没这回事。 它也没有身体,想报复报复都报复不来,只能自己认栽,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不过过去了就过去了,男人要大气一点。 古扉这一觉睡的很安详,自然醒的,醒来器灵说他睡了大概五六个时辰左右。 因为空间的原因,他越来越能睡了,每次都是自然醒,这就显得外面那么点时间不够用,真难想象以后如果没了空间该怎么办? 空间应该不会没吧?在心口位子,没可能出现意外,除非他死了,那时候也不用操心空间会不会没。 古扉打个哈欠爬起来,空间四季如春,不会觉得冷,只是不盖被子有那么一点点的别扭,睡觉都盖被子这是惯性思维。 古扉把耷拉在地上的被子抱起来,花溪也抱进屋里,自己去准备水洗澡。 他好像有两天没有洗过澡了。 男孩子没那么讲究,直接打来凉水倒进桶里,在廊下洗,洗之前围上帘子,是他自己做的,很简单,做一个方形的木架,塞进布里头,挂到房梁上便是,有浴桶撑着,不会碰水,围的还严实,怕器灵偷看。 古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俩现在视线共享了,就算藏起来也没用。 “你不会偷看的对不对?”先给器灵打个预防针。 【你不要往下看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器灵不会勉强他,只看他愿意看的时候,比如刚睡醒那会儿。 洗澡不往下看还是挺难的,古扉想了想,把自己的发带扯下来,盖在眼睛上,只动手,不动眼,这样也是不行的,起初还能忍,没一会儿,器灵提醒他,【不要老是摸那里,痒……】 古扉:“……” 洗个澡以后也不能自由自在洗了,还要顾及另一个人的感受。 他放轻了手脚,器灵还有意见,【速战速决,慢悠悠做甚?】 古扉拿起搓澡巾猛搓了几下,心说为什么器灵比他还要敏感,他很多时候都感觉不到。 比如睡觉的时候抓痒,半夜起夜懒得动,被器灵数落了一通,憋坏以后不能用云云,吓得他还是去了。 昨儿练武器灵也出来说话,说他练太久了,心脏负荷不了,会猝死之类的。 五感相连,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他也可以看到器灵看到的,坏处显而易见。 【古扉。】 “嗯?”他好奇问,“怎么了?” 【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倒也是个办法,古扉边给自己擦澡,边问,“聊什么?” 【聊一聊你刚刚是不是做梦了?】 “嗯。”他确实做了梦,而且是关于器灵的,梦里总觉得器灵喊他盖上被子,冷之类的,他本来还要再睡一会儿来着,因为担心真的冷,其实自己没感觉,于是睁眼瞧了瞧,器灵什么话都没说,他才意识到是做梦。 【你刚刚一直在偷笑,是不是梦见花溪了?】器灵问。 古扉先是愣了一下,很快点头,“梦见花溪了,花溪说冷,喊我盖一下被子,我好不容易熬过睡意睁眼一瞧,原来是做梦。” 器灵沉默片刻才道,【花溪一定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吧?】 “不啊。”古扉一直都知道花溪是有缺点的,比如说,“花溪喜欢看我洗澡,小时候她还玩过我的小丁丁,她是个色狼。” “但是很奇怪,她眼睛里没有色意,不会让人讨厌,她说这是欣赏,像欣赏一件漂亮的东西,花瓶啊,画啊,书法那类的漂亮,她还说我长得好看,是她见过最精致的小孩。” “我现在长大了,不知道还精致不精致?”他突然抬眼朝上看,眼睛上蒙了布,什么都瞧不见,不过是三年来的习惯而已,一直觉得器灵在天上,因为记得器灵说过,它抬头看的是外面,低头看的是里面。 在空间里一直都是低头看,那就代表它在天上。 “我现在还精致吗?”他只是想问这个问题而已。 【嗯。】 ‘嗯’就代表了认可,看来他现在还精致。 “花溪会喜欢吗?” 器灵也不确定,【会……吧?】 它不是花溪,当然不知道花溪的想法,不过花溪在某方面和它还挺像,亦或是说,其实它很多东西都是从花溪那里继承来的,因为它知道很多关于花溪的记忆。 它与花溪一个是空间的主人,一个是器灵。 “那你喜欢我吗?”古扉又问。 沉默,长久的沉默,很久很久之后器灵才问,【哪种喜欢?】 “都有哪种喜欢?”古扉拧干了毛巾上的水,继续给自己擦身子。 【看小孩子的喜欢,和看小孩子的喜欢。】 古扉无语,“你又调皮了器灵。” 器灵是实话实说,【很奇怪,每次看你,无论你长得再大,都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所以是看小孩的喜欢,没有错。】 古扉翻了个白眼,“这样对我是不是不太公平,我已经是大人了。” 【什么?】声音太小,没听清。 古扉无数的话尽数咽在喉咙里,“没什么。” 怂,那么几句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古扉。】 “干嘛?”没好气的问。 【说话就说话,不要抠那里。】 第124章 想他们了 古扉没理,继续抠。 【抠肚脐眼会拉肚子。】器灵劝他。 “拉就拉呗,又不是没拉过。”还生着闷气。 器灵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又生气了?】 “自己反思一下。”古扉不会提醒它的。 器灵:【……】 并没有觉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古扉缩进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闭上眼,准备泡一会儿再继续搓,会好搓一些,要不然器灵总有意见,轻了重了,比他这个本尊还敏感。 它就仅限于欣赏,再多了对它来说就是逾越,是过分了,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小伙伴,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它的感受。 古扉泡着泡着睡着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缩,浴桶里的水淹到口鼻,他才陡然惊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质问器灵,“刚刚怎么没叫醒我?” 【我猜你还在生我的气,不想理我。】 古扉:“……” 算了算了,它是个器灵,才出生五六年,以前的记忆都不记得了,原谅它吧。 他泡了好一会儿,现在搓很是好搓,只需过一遍便是,第二遍冲冲水,这澡就算洗好了,擦干之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往被子上一躺,别提多舒坦了。 躺够了就去泡壶茶,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赛过神仙。 每次心里不平静的时候,在空间过上几天,保证什么烦恼都忘了,这大概也是他一直保持心情不错的原因。 即便面对那么大的压力,像夹馅饼一样被夹在三个权臣中间,也依旧‘风轻云淡’,‘信步闲庭’。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五天,每天无所事事,在空间钓鱼,画画,写诗,摘水果吃,然后练剑,准备将自己落下的功课补上。 偶尔还会烤烤鱼,做做竹筒饭,蛋炒饭,和各式各样的羹,前者是他喜欢吃的,后者是器灵。 器灵喜欢清淡的,和花溪一样,淡水青菜它都能吃到饱,古扉喜欢味重的,辣的,甜的都是他的最爱,每次做饭都依着他的口味,只有一汤一羹是器灵喜欢的。 说也奇怪,刚开始无法适应身上多了那么一个人,时时刻刻需要照顾它的感受,后来相处的久了,倒也习惯了,做饭的时候会多做一份器灵喜欢的,穿衣裳会顾着器灵。 器灵喜欢宽松的衣裳,大大的袖摆,做甚都不方便,古扉在空间只喜欢穿亵衣亵衣,依着它,改成了中衣,中衣正好不大也不小,袖子不会过于宽,也不会过于紧,正正合适。 练武也不会再可劲的练,练到爬不动为止,会听器灵的话,适可而止。 总归也是关心他不是? 在空间待的时间太久,器灵开始烦他,主动把他送了出去,他虽然已经是空间的主子,但是器灵还是器灵,有权操控空间。 外面现在是半夜,古扉没继续睡,点了灯躲在被窝里批奏折,在空间几天一次都没有碰过奏折,像个考试前抱佛脚的学生似的,正正好在元吉进来喊他起床之前收了最后一笔,还把元吉吓了一跳。 怕吵着他,通常不带灯进来,一掀开帘子瞧见一个大鼓包,里头隐隐还有火光,没吓出毛病算他幸运。 古扉被子踢去一边,把床里的奏折推到外头交给元吉。 他的床里有一张小桌子,他特意放的,为了应付像今天这样的局面,不让人挪也不让人碰,所以床里始终乱乱的,放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有元吉懂他,晓得他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上,也不会乱动他的糖果,于是铺床的任务交给了他。 古扉穿好衣裳的功夫,元吉也把床铺好了,跟在他后头,拉了拉他的袖子,塞给他几样东西:“皇上,今儿要给太皇太后诵经念佛,无聊的紧,您带几颗小糖果,没人的时候吃一颗,解解乏也是好的。” 古扉四处瞧了瞧,没人看见便将糖果塞进袖子里,元吉太会办事,特意从他床里头捡出来不带棒棒的那种小糖果,塞进嘴里不会显,只要他自己不说,没人知道他在太皇太后丧礼上吃糖。 【他可真懂你。】元吉真是个小机灵鬼。 “那是。”古扉双手插进袖子里,“他可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洗漱好,吃了早膳,走出房门,便不可再像方才那般打打闹闹,古扉正了正脸色,带着人朝长慈宫走去。 太皇太后薨了,朝廷三天不上早朝,全心全力操办太皇太后的丧礼,务必让她风风光光大葬。 太皇太后生前信佛,古扉命人请了无数的大师过来给她诵经,送她最后一程,明儿就要封棺下葬了。 今儿比昨儿来的人还要多,许多远在它地的皇亲国戚都赶了回来,祭拜她老人家。 男女不同席,一道回来的夫人们,和女儿们由太后招呼,皇叔招呼宗亲,古扉在偏房待着,隔了一道帘子,像尊活菩萨似的,但凡来一个人,便跪拜一个。 很多他都叫不上名字,元吉倒是如数家珍,一一给他介绍,哪个是哪个,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如何等等。 识趣的会自报家门,比如说京兆尹拜见皇上之类的,他多少有点印象,元吉再添油加醋那么一说,大致便晓得了七八成。 古修也来了,他是这边的宗亲,和硕王和摄政王是同父异母的关系,所以他和太皇太后也蛮亲的,宗亲需要在旁接待其他人,和硕王拉着古修站在门口,古修还不肯,大概是不能适应吧。 因为大人们碰上熟悉的总会唠两句,他也插不上话,站在旁边尴尬的很,没多久就趁着和硕王不注意,溜去了别的地方。 古扉也想溜,他这么坐了一上午,腰酸背痛腿抽筋,可他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子,而且所有人拜完太皇太后都会过来拜他,若是不在了,会惹人闲话,只能这么干坐着。 到了中午饭点,差不多能来的人都来了,没人跪拜,他这边才得空出来透透气。 屋里都是浓重的檀木味和烧香烧纸的味道,难闻的紧,熏了一个上午,鼻息下已经闻不到旁的味道,到了外头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如何,刚走到一旁,便遇到了古修那个倒霉蛋。 倒霉蛋白天要祭拜皇奶奶,晚上还要查案,眼下一片乌黑,正打算找个地方眯一眯,就被人叫住。 元吉先是朝他行了一礼,后问,“可是大理寺少卿古大人?” 古修懵懵的点头,“怎么了?” “陛下请您过去一趟。”他自个儿在前引路,古修眨眨眼,完全不在状态,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陛下为什么要见他? 到底是大理石少卿,又是皇亲国戚,没在怕的,挺了挺胸膛,收拾好心里微妙的复杂情绪,一路跟着大太监来到小御花园。 小御花园是属于太皇太后一个人的,当然偶尔也会有别人进来,比如太后和太妃们,古修还是第一次逛。 四处打量了一眼,发现花没多少,倒是两旁的池子里鱼不少,红的黄的,花花绿绿,又肥又大,瞧着十分有食欲。 太皇太后薨了,民间和宫里禁大鱼大肉,他已经很多天没吃着喜欢的,瞧见什么都想吃。 元吉领着他走到桥边,便示意他一个人过去,皇上就在河边。 古修打眼望去,发现是个少年模样的人,他早就听说过,皇上今年虽然才十二岁,但是个头不矮,瞧着宛如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般,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其实有两三年没见过这人,大理寺太忙了,过年连顿年夜饭都赶不上,全都窝在冷风里查案。 那时王卿已经被摄政王看中,一路飙升,他不努力点,会被那厮踩在脚下。 当年还在学院时,所有人都拍他马屁,明里暗里讽刺那群寒窗,一进朝廷情况当即反转,变成了拍王卿马屁,踩低他,他这心里怎么得劲? 人的精力有限,在一个地方使力,其它方面自然顾不上,平时逢年过节那些个宴会,他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就算参加了,小皇帝也躲在帘子后,从不示人,加上他只是从四品的官,没资格上朝,所以这还是他这几年第一次正正经经见小皇帝。 几年前见小皇帝还是正常的,这才多久而已,居然长这么大了? 古修跪下行礼,“微臣参加皇上。” 他是皇上的堂哥,不用行大礼,单膝跪地便可。 古扉坐在河边喂鱼,瞧着二郎腿,动作很是悠哉,“起来吧。” 古修隐约觉得声音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不过他并非完全没有见过皇上,去年中秋时这人还坐在很高的位置上,隔着帘子问太后近来身体可好等等的问题,听过他的声音,所以没有当回事。 “皇上,”他站起来,问:“您叫微臣来……” “是问你太皇太后的案子,办的怎么样了?”古扉撒了一把鱼食,水面登时涌来无数条鲤鱼,带着彩,翻滚,跳跃,端是好看。 “微臣无能,目前还没什么进展。”他突然想起了昨天设下的圈套,没套中凶手不说,还不小心套了个皇上的人。 皇上对针感兴趣,说明他也在查这个案子,昨儿晚上那个人搞不好是宗人府的,宗人府现在在皇上手里。 他还不是很确定,试探道,“不过昨儿微臣遇到一个贼人,披头散发,戴着恶鬼面具,十五六岁年纪,身形偏瘦,露出的胳膊腿白的晃眼,说话声音清朗……” 突然顿住,目光在皇上身上上下打量。 十五六岁年纪,身形偏瘦,露出的胳膊腿白的晃眼,说话声音清朗,这不就是皇上吗? 皇上虽然才十二岁,但是模样看起来十五六岁,身形偏瘦,衣袖里空荡荡的,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也符合。 露出的手脚…… 往他腕上看去,宛如白玉,更符合了,尤其是那双手,他记忆犹新。 昨晚上抓住他的腰带,在他腰带上系绳子,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圈,天确实黑,但是那双手过于白,细长细长,叫他看的清清楚楚。 还记得那双手的最后一节指头微微翘起,指甲带粉,和皇上端着鱼食的手一模一样。 昨儿那个面具人,就是皇上! “说话声音清朗,然后呢?”古扉似笑非笑看他。 古修咽了咽口水,“微臣怀疑那人跟太皇太后的案子有关。” 皇上昨晚上那番打扮,明显有备而来,不像偶遇,他是刻意过来查这事的,是因为这事就是他干的,他来消灭证据,还是说单纯好奇太皇太后的死因?来调查的? 如果是来消灭证据的话,昨晚上应该不会陪他聊那么多,与其说是搜查证据,不如说是来拉拢他的,话里话外让他投靠自己。 后面干脆没有问针的事,那针确实是在太皇太后身上取的,插在头顶,藏在头皮里头,所以太医和宗人府的人来来回回几趟都没有注意。 他是觉得无论手腕上的伤口,还是后脑勺的,都不够致命,才会竭力寻找其它伤痕,冒着得罪皇叔的风险,旁人怕是也不敢,他是太皇太后的皇孙,可以稍稍任性一下,假装有话要对皇奶奶说,趁机搜查,还真被他找着了。 这针是凶手留下的,皇上如果真的是凶手的话,肯定会先夺针,再杀他灭口,但是皇上没有,只是说了些有的没的,然后把他挂在屋顶上,他花了许久才下来,所以皇上绝对不是凶手。 他只是来探一探皇奶奶的死因,不小心中了圈套,生了惜才之意,于是把他一个人引到偏僻的地方,打听他的情况,还想顺藤摸瓜,拉拢他的朋友。 可惜他在朝堂之上根本没有朋友,只有一个王卿对手,当时想着能拉王卿下水,也不亏了,没成想搞不好还成全了他。 王卿别看老老实实的,其实野心极大,摄政王和丞相,包括梁将军开出的条件他都看不上,因为他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而不是他们的手下,所以如果是皇上拉拢的话,他会去。 只有皇帝之下,才能成为像那三位权臣一样的存在。 古修摸清了里头的弯弯道道,心里莫名不得劲起来。 王卿都已经那样了,还想往上升,他要是不拼,显得他不如王卿一样。 看来还是要努力努力。 “朕听说了,整个大理寺上百人都没抓着那人。”表情渐渐玩味。 古修:“……” 明知故问,轻功那么好,又对皇宫那么熟悉,怎么抓? 他们是有顾虑,第一,皇宫有禁地,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乱闯的,进宫前教过规矩,认过路,哪哪不能去,细数下来能去的地方很少,自然不敢乱来。 第二,夜晚那么黑,万一一脚踩空,小命不保,谁敢不要命的冲? 说起来皇上是不是对皇宫太熟了?大半夜的,跑起来完全没障碍,就像经常飞檐走壁似的,一看就知道没少翻。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据说皇宫常年闹鬼,那鬼披头散发,脸长得极凶,该不会就是皇上吧? “朕这里倒是有一个人,轻功极好,能帮你抓到那人。”古扉笑眯眯看着他,“明日亥时,去长明宫接人。” 长明宫不就是皇上住的地方吗? 去长明宫接人。 那个人该不会就是陛下吧? 古修目瞪口呆,完全愣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肩上蓦地一重,有只修长白皙的手摁在上面,皇上离他极近,在他耳边说话,“好好干,可别跟朕似的,像个馅饼一样,被三个人夹在中间。” !!! 果然是他! 皇上已经走了,他才愣愣回神,心中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嘴角也勾起苦涩的笑容。 这下惨了,得罪皇上了。 古扉回去用膳的半路上,被器灵叫住,【你的小跟屁虫又跟来了。】 古熙最近有点奇怪,老爱跟着古扉,古扉去哪他就去哪,远远吊着,也不敢打扰,好几次被它发现。 它虽然和古扉五感共享,但是有时候古扉的注意力不在,比如说古扉看到了这个人,但是他的注意力在这个人身后的那个人,他就会忽略这个人,眼中只看到这个人身后的那个人。 它对古扉感兴趣的人不感兴趣,所以它的注意力在这个人身上,也就是古熙。 古扉换了好几个地方,一个地方可以说是巧合,两个三个就不巧了。 古扉脚下不停,“他老是跟着我干嘛?弄的我都有罪恶感了。” 如果一个人总是期待你回应,你不回应,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好像亏欠了他似的。 觉得自己不能回应他,所以很抱歉。 古扉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真像。” ??? 【什么?】器灵以为自己听错了,好端端的,为什么冒出这两个字? “他和我小时候真像。” 他闭上眼,脑子里不受控制想起了一个小男孩,总是在期待。 很小很小的时候,期待母妃回应他,时不时找存在感一样,在她身前转悠来转悠去,穿的花花绿绿,格外显眼,生怕她在人群里瞧不见他。 后来他开始期待花溪回应他,花溪总是把他一个人放进空间里,那时候空间外内的时间是一比二十,最高达到了一比二十五,花溪把他放进空间一个时辰,他要熬两天多。 他总是期待花溪想起他,进空间陪他玩,或是花溪把他放出去。 花溪还特别死心眼,如果问他怕不怕,会不会觉得孤单,他说不会的话,她就以为真的不会。 这么粗心的人,以后可怎么办啊? 不会有人要她的。 再后来,他开始期待明生,与明生一起看话本的时候格外开心,但是他能感觉的出来,明生不开心,他很担心这样的明生消失,有一天,明生还是消失了。 他很怕很怕,还好还好,他又回来了。 再再后来,他又开始期待起余欢,余欢是他的哥哥,虽然脾气很硬,不爱说话,十句里头不一定有一句话回应,但是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 就像一座大山似的,天塌下来还有他顶着。 余欢总是自己宛如一叶扁舟,随便一个大浪就能把他淹没,那是在他眼里,在古扉眼里,他就是一座大山。 现在情况似乎变了,变成了旁人期待他做些什么? 他能做些什么? 他什么都不能做。 古修的话不中听,但是在理,他确实就像个馅饼似的,被人夹在中间,不小心就会覆灭。 和当时的余欢一个想法,那古熙会不会跟当时的他一个想法? 古扉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啪,掉了一颗糖,他没捡,只用帕子擦了擦脸,然后丢给元吉。 元吉瞧见了糖,正要捡,脚上一疼,抬头发现皇上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元吉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明所以,望了望地上的糖,再看看陛下的脸,最终也没捡,那糖就那么静静躺在地上。 这边是块草地,糖隐藏在矮草丛里,几乎瞧不见影子。 古扉一行人像没有看见似的,径直走过,没多久有人路过那里,四处瞥了瞥,没有人才偷摸着将东西拿在手里。 也不敢看是什么东西,做贼似的,连忙跑去某个没人的角落,顺了顺紧张到差点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小心翼翼松开手,一个包裹着油纸包的东西赫然出现在手心。 ??? 这个是什么? 他从来没见过哎。 有点奇怪的形状,两边卷了起来,中间是个硬硬的东西。 用油纸包包着,应该不是重要的物品,而且是他哥掉的,他拆开看看,如果很贵,就还给他,如果不贵,就自己昧下了,不,是先放几天,过几天再还回去。 古熙先把两边卷起来的部分弄直,然后拆开,里面是个白色的小方块,没有菱角,像玉一样,白玉吗? 他想捏起来,一摸才发现有点粘,玉应该不是这样的,好像还有些淡淡的羊奶香,凑近一闻,果然不是他的错觉,就是这么香。 吃的吗? 放在嘴边舔了舔,像饴一样,是甜的,又跟饴不一样,饴有一个又一个的小孔,上面还有芝麻,这个没有。 但是很好吃哎,甜甜的,很浓的奶香味,他想咬,发现硬的咬不动,咬不动也好,就可以吃的久一点了,其实也舍不得咬,就这样就好。 哎? 等等,他怎么吃掉了? 还说要还回去呢。 可是吃都吃了,再吐出来还给他不好吧? 所以就安心的吃吧。 古熙舔着嘴里的甜,油然而生一股子幸福感,走路都轻快许多,蹦蹦跳跳去找他的母妃,晌午了,该用膳了。身影拐入廊下消失不见,古扉才收了帘子。 开心是会传染的,不知不觉,他嘴角也勾起一抹微笑。 【小孩子真好,一颗糖就能开开心心的。】 古扉不赞同,“不一样。” 很大的不一样。 “意义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不是一颗糖,还藏了别的,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 “好了,饭菜都上来了,我们也该用膳了。”古扉心情好,难得动筷之前先问问器灵,“你想吃什么?” 器灵很受用,没有拒绝,【茄子吧,好久没吃过了。】 古扉喜欢吃肉,它喜欢吃菜,它又不是个喜欢主动说的人,平时古扉喜欢吃什么,它就跟着,基本上从来没见过茄子,太皇太后薨了,它反而沾了光,吃到了自己喜欢的。 “原来你喜欢吃茄子啊,也不早说。”古扉夹了一个放进嘴里,他自己不喜欢,随便嚼嚼咽了下去,碰到自己喜欢的就细嚼慢咽,其实都是清汤寡水,没几样喜欢,也就蘑菇和木耳,吃着口感像肉,没得肉,凑合凑合吧。 这顿饭吃完,下午继续给太皇太后诵经念佛,丞相带着大臣们去皇陵看墓了,等他们回来才能结束。 晚上又是皇叔守夜,他是亲儿子,他不守旁人不够资格,白天趁着有人合过眼,晚上面色瞧着还行,只略微有些苍白。 看得出来,他与太皇太后确实感情不错,守的心甘情愿,没有半点怨言。 他在,大家就回去了,古扉也与元吉准备打道回府,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抹小小的黑影,一闪而过,躲进了角落。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古扉示意元吉去看看,自个儿带着人回去,一到长明宫,脱了一身麻衣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 【你怎么了?】 古扉摇头,“不知道,就是难受,特别难受。” 【生病了吗?】 “没有。”古扉把脸埋进枕头里,整个人丧的要命。 【那到底是怎么了?】 古扉还是摇头。 【是因为古熙吗?】古扉瞧见了古熙,它也瞧见了,而且比古扉还关注。 古扉愣了一下才回答,“也许吧。” 是不确定的语气,说明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关于古熙。 【古熙确实挺令人心疼的。】白天看到他因为一颗糖而开心,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子心酸。 太卑微了,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 “太像了。”古扉似乎反应了过来,为什么会觉得难受,对,就是太像了,“他和我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曾经他也做过类似的事,因为一颗糖,或者更小的东西开心。 他曾经比古熙还要卑微。 器灵突然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生曾经告诉我,人不能长得太漂亮。” “他一直念叨一直念叨,我起初听不懂,后来我明白了。” 明白的代价是沉重的。 “再后来余欢告诉我,他绝对不会当着我的面死,那时候我还是不懂,现在我懂了。” “我应该做点什么?” “但是我什么都不能做。” “他的母妃那么努力的不争不抢,就是为了护住他,让他置身事外。” “如果我和他接触,无异于把他拉进漩涡。” “所以我不能。” 所以他才会难受。 难受的要死。 已经是一只咸鱼了。 器灵再度沉默。 许久许久,久到仿佛一个世纪一样,它才问,“你还记得当初余欢是怎么做的吗?” ??? “什么怎么做的?”指的哪方面? “余欢是大皇子,你的亲哥哥,他当时背负着报仇的使命,不能暴露,不能告诉任何人,比你还难,他是怎么做的?” 古扉蓦地撑起身子,“是啊,当初余欢怎么做的?” 余欢选择相信了他,给了他回应。 他眼中渐渐亮出光芒,“他可以,我也可以。” 当初余欢做了伪装,在脸上涂一种让人变丑的东西,洗掉之后皮肤白皙,五官精致。 别的不说,父皇长相俊美,母妃也是花容月貌,所以他们这些皇子就没几个丑的。 他的外貌古熙见过,不可能涂点东西就认不出来,所以古扉拿出了他的恶鬼面具。 【你不要吓到他。】 古扉把面具翻了一个面,确实很丑,他用这个不知道吓晕了多少个误与他碰面的人。 很显然,这个不适合孩子。 古扉把这个丢进空间,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和唐婉一起出宫时买的一个狐狸面具。 给自己的是狐狸面具,给唐婉买了个猪八戒的,当时唐婉还生了气来着。 虽然生气,但还是收下了,古扉的面具随手递给元吉,被元吉放起来了,元吉喜欢搁在衣柜里,古扉连忙去翻,扔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在最角落找到那张狐狸面具。 是个笑嘻嘻的狐狸,瞧着挺喜人的,应该吓不着。 就这个了。 他往脸上戴个试试,没有他的恶鬼面具舒服,也凑合吧。 【你现在就要去见他吗?】 “他被元吉送走了,明天吧,今儿我还约了人。”那个人见过他的恶鬼面具,还有他的同僚,所以不能戴那个,戴这个稍稍区分一下就好。 【你现在就去?万一他还没到怎么办?】记得是亥时来着,古扉自己说的,现在离亥时还早。 “他要是敢让我等,我弄死他。” 这句话很耳熟,细细一想,好像在现代听过,比如女的和男的约会,只能女的迟到,男的如果迟到的话,呵呵。 古扉宛如那个女的,蛮不讲理,提前了大半个时辰过去,还好,古修没那么不识趣,早就到了。 其实不想来的,但是想想后果,还是来了,而且来早了。 因为就这么点时间,他如果去做别的,就来不及亥时接人,没办法,只好先来接人。 真搞不懂,好好的皇上不当,干嘛非要跑去查案? 是打着别的目的吗? 查个案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 不,其实是有的,比如昨晚上皇上说过,不管他能不能查到证据证明是别人行凶,摄政王都会把罪名扣在梁将军头上,冤枉朝中大臣,可是死罪。 如果这个证据掌握在皇上手里,搞不好能在关键时刻扳倒摄政王。 古修倒抽一口凉气。 好心机啊。 皇上真的才十二岁吗? 还有啊,他的武功是谁教的? 古修自认自己的武功不错,当年的武状元,去了大理寺之后隔三差五比武,每次都能夺得头魁,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不如他。 不不,肯定是因为环境的原因,他对皇宫不熟,打斗中有顾虑,刚要放开了打,发现自己一脚踩空。 如果当时是在平底上,他不一定输。 古修双手拢进袖子里,冻的瑟瑟发抖,心说皇上要是再不来,待会儿就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骂死他。 不知者不罪,皇上还能因为这点事跟他计较? 再者说,他自个儿也是皇亲国戚,皇上的堂哥,没在怕的。 正想着呢,冷不防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一个激灵站直了,张嘴就想骂,回头瞧见皇上的狐狸面具,生生咽了下去。 算了吧算了吧,他是皇上,跟他做对没好处的。 “你怎么这么晚?”骂是不能骂的,抱怨还是可以的,“我险些冻死。” 他和皇上只是表面挂着亲戚而已,实际上见面的次数少的可怜,也不是同龄人,没什么话题,所以站在长明宫门口许久也没让人通报,就那么干等着。 “是你来早了,现在才戌时半。” 古修心道还不是你定的时间,早不早,晚不晚的,害他什么都不够时间做,只能先来。 当然面上不能这么说,要给皇上留个颜面,“下次定戍时吧,亥时太晚了,大家都歇息了,想查也没法子查。” 说起查案子,古扉问,“那根针是真是假?” “针是真的,只不过不晓得是薨前用的,还是薨后,如果薨前,说明是凶手,薨后就不一定了,有可能是凶手故意栽赃,也有可能是旁人栽赃。” “上面有什么标志吗?是什么针?”古扉继续问。 “没有标志,就是普通的绣花针,每个宫里都有,不限数,所以很难查。”各宫用的都是一样的针,没什么区别。 “长慈宫都查过了吗?”无论针是谁的,肯定是能碰到太皇太后的人下的手。 “人都被抓去宗人府了,宗人府那帮家伙根本不让我们碰,给了我们一份什么线索都没有的口供就算完事了。”古修忍不住抱怨。 “你们大理寺不也瞒下了针的事吗?” “那是怕宗人府抢功。” “你们一年能跟宗人府办几回案?”宗人府是管皇室宗亲的,大案子,一年全是这样的那可好了,皇室不宁,代表朝廷不安,让旁人怎么看? 况且现在能折腾得起来的皇室少的可怜,也就二皇子,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又不敢直接和古扉斗,古扉虽然是个傀儡皇帝,但是只要一句话,还是能要他小命的。 从他登基之后,所有人都是臣,这个所有人里头也包括自己的亲戚。 就算二皇子是他哥,那也没用,还是要给他下跪,给他磕头,不磕就是藐视皇权。 所以他俩打不起来,下面的为了自保,也不会胡来,这起案件算是今年的头一份。 这个古修自然也知道,他是大理石的少卿,最近几年的案子跑的勤快,比谁都门清,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不要总想着抢功,要先想着自保。”古扉劝他,“这个案子要是查不出线索,你们大理寺和宗人府,一个都跑不掉。” 他拍了拍古修的肩膀,“好好和宗人府合作。” 古修撇撇嘴,虽然话不中听,但是很真实,这件案子要是办不好,大理寺和宗人府,还真没一个能跑得掉。 “知道了。” 古扉笑了,“既然知道了,那就去宗人府吧。” “去提人吗?”宗人府可是一群拽不拉几的太监,去宗人府提人,太嚣张了吧?他喜欢。 “想的美,去拿正儿八经的资料。”给大理寺的资料肯定是假的。 为了抢功,无所不用其极。 “记得多带几个人。”古扉狐狸面具歪了歪,他正回来,“万一打起来,不至于输的太惨。” 古修:“……” “开个玩笑。”古扉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递给他,“拿着这个,待会用这个去提资料,完了去长锦宫与我汇合。” ??? “你不跟我一起去?”靠不靠谱啊。 “我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跟你一起跑腿啊?”古扉叉腰,“跑来跑去多累啊,你直接送过来不就好了?” 古修蹙眉,“这个案子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是很重要,难道没了我,你就不能办了?” 古修眉头蹙的更紧,“我们才认识一天,你信任我?” “有什么不能信任的?反正对我来说又没有损失。”无论找不找得着证据,他都扳不倒皇叔,所以有什么关系呢? “做人要想开一些,这次不行就下次。” 古扉仿佛瞧见了一个小男孩,迈着欢快的脚步朝长锦宫走去,他的视线跟上,敷衍似的朝后挥挥手,赶古修走,“我有事先走了,你也赶紧的吧,明天太皇太后下葬,肯定要问你们结果,如果拿不出来,小心项上人头。” 古修不走,他自己走了,跟着那个小男孩,一路蹦蹦跳跳来到了长锦宫门口。 长锦宫门前的灯亮着,是明生点的,明生点完倚在门口,借微弱的光看话本,边看边与门缝后的小男孩交流,有说有笑的,让他教着认字。 有不会的,他不会像花溪一样敷衍,说什么以后长大就会了,他会说你等等,我帮你问问。 古扉一眨眼的功夫,门前的人变了,变成了余欢,余欢一言不发的看着话本,表情严肃的像在看密函一样。 他很少笑,即便刻意逗他也不笑,但是在最后,他把温柔的一面留给了自己。 还难得的,说了很多的话,把一年份的都说完了,可以想象接下来一年,他是不是干脆就不说话了? “器灵,咱们是不是很久没看过明生和余欢了?” 【嗯。】有小两年了吧,去的不勤,因为古扉知道自己有依赖,如果见了,搞不好会希望明生和余欢帮他。 他又不能那么做。 俩人好不容易才获得自由。 “去看看他们吧。” 光是提起他们,便觉得心里舒坦。 “我想他们了。” 第125章 是错觉吗 太皇太后薨了,整个京城禁止欢乐,街上一片惨淡,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就连平日里最热闹的花街都贴上了封条。 三个月不得盈利,会饿着许多姑娘,但是和小命相比,还在忍受范围内。 她们能忍,有些人不能,那些都是花天酒地的贵家公子,习惯了我行我素,怎么甘心被人束缚?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明面上不行,那就暗地里来,将姑娘们请进府上,假装成婢女寻欢作乐。 若是一般人倒也罢了,不在乎这点蝇头小利,但是请人的是丞相府的二公子,那就不得不去了。 得罪了丞相府,日后还有好果子吃? 婢女的衣裳不好看,简单没什么花样,导致平日里花容月貌的姑娘们宛如珠宝蒙了尘,竟叫覃二公子一个没看上。 明生很是无奈,“雀仙楼的朱莹姑娘,清风斋的宝钗姑娘,红尘院的明月姑娘,采花阁的婉茹姑娘,京城四大美人都在这了,公子若还是瞧不上,那我们可走了。” 四个美人以美貌与才华并齐出名,每人各会一样绝技,可惜今儿日子不对,乐器不能带上,还要穿一身朴实的衣裳,将姑娘们的美貌发挥的不足一半,尽管如此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他亲手挑选培养的,没一个差的。 不说旁的,单说清风斋的宝钗姑娘,没出阁之前可是官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不是家道中落,又怎会沦落成红尘女子? 雀仙楼的朱莹姑娘弹的一手好琴,红尘院的明月姑娘画的一手好画,采花阁的婉茹姑娘下的一手好棋,都是一顶一的才女,若不是非常时期,想见一人便难如登天,如今四个齐聚,竟一个都没被挑中,若是说出去,旁人要骂死覃二公子。 身在福中不知福。 “还有其他的吗?”覃二公子坐在首位,并不着急,目光在四大美人身上略微停留,便落在了领头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面容白皙,五官精致,是少有的美男子。 身形很是消瘦,藏在偌大的衣袍中,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全都在这里了。”明生手里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青楼,但并不是每一个楼里都有花魁镇压,美人多了,就不值钱了。 且美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知道这人挑剔,最顶尖的四大花魁,全京城的梦中情人,都被他领了过来。 还看不上,那就真的是有缘无分了。 覃二公子稳稳坐着,视线又从四大美人身上扫过,搁下茶,语气淡然道,“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罢了。” 四大美人大惊,转而愤怒起来,领头的朱莹行了一礼,道:“看来咱们的凡姿入不得覃二公子的眼,是咱们没福,告辞。” 她又示意其他姑娘,“姑娘们,咱们走。” 再留下来就是自取其辱,姑娘们很是个性的冷哼一声,手拉着手一道出了门。 明生耸耸肩,“任性惯了,小人也管不住,告辞。” 他双手抱拳,也想走,但是并没有成功,被人拦了下来。 门口守着两个人,方才姑娘们出去时没人拦着,单单拦了他。 明生眯起眼,“覃二公子这是何意?” 覃二公子一双瞳子牢牢盯着他,“你说呢?” 明生突然笑了,笑的花枝招展,很是好看,“原来覃二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没瞧上姑娘们,反而看上小人了。” 谁都没拦,就拦了他一个人,很显然,冲着他来的,他可不信主子和奴才的配合这么好,一下子就什么都懂了,是早有预谋,就为了骗他来。 早该看出来了,这厮每次上青楼,碰不上花魁也不着急,慢悠悠让他陪着喝茶,他心说丞相的儿子,不好得罪,次次应允,还同情了这厮半天,运气不好,就从来没遇到过花魁有空的时候,临走了都碰不上面,感情人家根本不是冲着花魁去的,是冲着他。 他居然才看出来,失利失利。 “覃二公子可要瞧清楚了,小人是个男的。”他拉开衣口,给覃二公子看平坦一片的胸膛,“没可能女扮男装。” 他的身形也不像女扮男装,不说多高吧,在男子里头也是拔尖的,覃二公子是瞎了眼了?把他当成女扮男装。 覃二公子是正常的,他知道,有过好几个妾室,还有个儿子,没可能是断袖吧? 语气慢慢不确定了,因为覃二公子看他的眼神,如狼似虎,他开青楼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意思? “采花采多了,偶尔也会想采采草。”覃二公子站起身,缓缓朝他走来。 明生本能后退一步,转身推开那两个守门的就想跑,没成想门外还有人看守,他与那些人扭打成一团,肚子上不小心挨了一下,疼的当即蜷缩起身子倒在地上,那几人瞬间欺来,反剪了他的双手压在身下。 覃二公子指了指里间,那几个人当即把他拖进去,用绸缎绑住两只手,横着捆在床上。 明生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倒把身上的衣裳弄的散了散,袖子滑落,露出干净白皙的手臂,方才拉过衣襟,脖间也有大片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中。 明生缩了缩身子,强颜欢笑,“覃二公子,强扭的瓜不甜,不如慢慢来,先熟悉一段时间,等小人适应了,还怕不从了公子吗?” “不是已经适应过了吗?”覃二并不上当,“我日日去你清风斋,每天吃酒喝茶,不是相谈甚欢吗?” 他打听过,清风斋是这厮新开的,格外重视,每天都会过来顾着生意,他无意间瞧见了这人,当即便被吸引,端是个如玉似的美人。 明生闭上眼,心道那是不知道你这个畜牲心里抱着这样的想法。 “覃二!”他重新睁开眼,瞳子里有一丝冷意,“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动了我,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就是扶月公主的人吗?那又如何?她敢为了你得罪我爹?”覃二笑了,“若不是时机不对,我就找她要人,看她许不许。” 明生面色惨白。 覃二话不中听,但是在理,扶月公主不可能为了他得罪当朝宰相。 况且只是失个身,不是要他的命,扶月公主为了不去封地,也是有求于丞相的,假如覃二真的管她要人,搞不好扶月公主会点头。 “我可是扶月公主的摇钱树,她不会肯的。”骗也要过了这关。 覃二冷笑,“扶月公主去了封地,这摇钱树一样保不住,不如拿它做些什么,你说对不对?” 这块生意做的太大,已经变成了一块肥肉,扶月公主去了封地,人不在,又怎么护得住这么大一颗摇钱树? 覃二解开腰带,外衣还没来得及褪下,便迫不及待压了过来,行到床边,便再也无法往前。 明生一只脚踩在他胸口,“覃二公子慎重,若是我现在喊一声,将令堂引来,你猜会发生什么?” “那还真是抱歉呢,我爹不在。”就是不在他才敢糊弄的。 明生面上又白了几分,那只抬起的脚被人握住,朝下狠狠一扳,压过了他的头顶。 明生额间冷汗蓦地冒出,疼的浑身发颤。 覃二凑了过来,在他脖间嗅了嗅,“香的。” 明生脑中陡然想起了几年前,也有人如此这般,在他耳边说,‘明生真好看。’ ‘明生是香的。’ ‘明生不要躲,我就亲两口。’ 呕! 他从喉咙里泛起恶心,想吐,一双手抓紧了头顶的绸缎,用力到指尖发白。 “几年前也有人跟你一样。”他瞳子里染上了寒意,“我恨他恨的入骨,后来我杀了他。” 覃二一惊,手底下不由自主松了松。 明生又笑了,笑的有些狼狈和惊艳,“覃二公子是真的喜欢我吗?” 他动了动,衣裳更乱,露出更多的肌肤。 覃二眼都直了,愣愣点头。 “那你是想玩一次?还是一直玩?” “自然是……后者。”‘玩’这个字眼让他蹙了蹙眉。 “那就听我的,松开我,我们来玩个游戏,我赢了,您高抬贵手放了我,以后还有机会当朋友,我输了,就任您处置,您想玩多久玩多久,想玩几天玩几天。” 覃二眉头蹙的更紧,知道是他的诡计,自然不会那么轻易上当,毕竟人就在身下,他想的话现在就可以,玩什么游戏? “公子~”耐心劝他,“我不肯的话,您能玩的开心吗?” “而且吧,小人被你逮住了一次,下次您再想小人,可就没那么轻易让您逮着了,只要玩个游戏,以后小人都是您的,是您擅长的喝酒,小人早就听说过,您千杯不醉,要是把小人喝倒了,小人任您处置。” 做了很大的让步,万一真没喝过,往后就惨了。 相反覃二一点损失都没有,这事过后还是朋友,这是他给的承诺。 覃二衡量了一下得失,笑了,“就依你。” 别的不说,喝酒这方面他还真没输过谁。 “来人!”他喊了一声。 立马有人进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去端几坛子酒来,我和美人比喝酒,我输了,你们都别拦着他,让他走,我赢了……嘿嘿。” 那几个人点头哈腰提前庆祝,“那肯定是少爷赢,少爷喝酒就没输过。” 所有人都觉得这事是板上钉钉的,覃二也这么觉得,半个时辰后…… 明生晃了晃覃二公子的肩膀,笑的很是奸诈,“覃二公子,还能喝不?” 覃二哼了一声,醉的头都抬不起来。 明生哈哈大笑,“那我走了。”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朝门外走去,覃二公子确实很能喝,再多喝一些,他也会被放倒,还好他随身带着解酒丸,上了几次茅房催吐,才堪堪比过覃二公子。 门口的小厮还想拦他,他挑眉,“怎么?覃二公子都答应的事,你想替他反悔?” 那小厮想了想,还是让开,放他离开了。 明生走出房门,出了覃府,瞧见不远处停着的马车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们虽然早一步出了府,不过不放心,在门口等着,发现他连忙奔了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将他抬上马车,不敢停留,吩咐一声马夫,立马趁着夜色离开。 “怎么弄成这样?”宝钗边给他顺胸口,边担心问。 明生摇摇头,“我没事。” 只是有些困,他眨了眨眼,虚弱道,“把我送到清风斋隔壁的棺材铺,有人照顾我。” 几个姑娘点头,“是那家的东家对不对?” “公子,”说来也怪,“你是怎么认识那种怪人的?” “就是,那家伙上次还瞪了奴家一眼,吓到奴家了。” “凶巴巴的,还开了家棺材铺,看谁以后敢嫁给他?” “就是就是,一点不懂怜香惜玉,我多看他两眼他就让我滚,嘤嘤嘤,我祝他孤老终生。” 明生嘴角勾起,由衷的笑了起来,“他就那种脾气。” 余欢从前在宫里时就拽不拉几的,经常挨打,还是那么拽,脾气一点没改,就算在挨打的时候,都能一如既往的拽,更何况现在不需要掩盖,更拽了。 看谁不顺眼就冷眼相待。 他长得俊俏,偏生旁边就是清风斋,清风斋的姑娘们对爱情向往的很,瞧见这么清隽的人,忍不住就想勾搭勾搭,结果碰上硬钉子。 今儿如果被看中的人换成了余欢,八成已经一剑射去,将那厮手脚砍断了。 他做事就是这般,快狠准,无所顾虑,潇洒的很,尤其是在报完仇之后,他能感觉的到,余欢身上已经没有了束缚。 他也想像余欢一样,可惜性子是天生的,余欢从小这般,那种潇洒他学不来,余欢的实力,他更没有。 “我到了。”他从被风吹开的缝隙里瞧见了清风斋三个大字,大家是不同楼里的姑娘,除了宝钗是住在清风斋的,其他人各奔东西。 宝钗扶着他下车,明生示意她先进去吧,前门被封,只能走后门,要绕远路,亥时冷冷清清,一个小姑娘家在外多待有危险。 明生自个儿就在旁边,又是男子,所以没关系,目送她离开,马车也走之后才苦笑。 真的没关系吗? 现如今这个当下,男子一个人走在街上,也是很危险的。 只要长得好看,都会被人觊觎,无论男女,他很早之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今儿只是重温了一下而已。 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关系呢? 明生深吸一口气,收拾了一下沉重的心情朝棺材铺走去。 这边是青楼一条街,一被封,整条街都被封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颇显得萧条,只清风斋的隔壁开了一家棺材铺还亮着光。 寸金寸土的地方,开了这个一家棺材铺,不知道多少人惋惜,花重金想买下,主子是个硬骨头,不卖,给再多钱也不卖。 想使阴招,不好意思,打不过人家,想收买官差捣乱,不好意思,官差都怕人家。 总而言之,没人搞得定,这家棺材铺依旧牢牢顶立,就算东西卖不出去也无所谓,东家根本不在乎钱。 明生过去的时候东家正坐在椅子里糊白色灯笼,一个几文钱,便宜的和铺子不成正比。 这间铺子这个位置,一天最少要吸十金才能回本,就照他这个卖法,一辈子也赚不了十金。 太皇太后薨了,家家户户都要买这玩意儿,生意还挺好,门前有两个人挑选,挑完问东家,“多少钱一捆?” “自己猜。”东家很是没有诚意的说道。 客人都被他搞糊涂了,“我怎么知道你卖多少钱?” 还有人做生意让客人猜的?东西真的有人买吗? 他丢下一个铜板,报复似的说,“钱给了,东西我拿走了。” 东家甩都不甩他一下。 另一个人瞧见有便宜可占,依样画葫芦,也拿了一捆,只给了一个铜板,东家头都没抬,任他拿。 那人似乎觉得自己亏了,回过头又拿了一捆黄纸,刚要走,与明生打了个照面,被人瞧见贪小便宜,脸一下子涨红,又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子上,才心虚的离开。 明生等他走后直接趴在桌子上,“接我一下,我喝多了,腿软。” 东家终于转过脑袋,瞧见他眉头拧紧,“你怎么没死在外面?” 话是这么说的,人还是放下灯笼走了过来,架起他的胳膊,把人抬了进来。 门口不知何时又站了一个人,“东家,我要几捆纸。” “不卖!” 客人很是委屈,“不卖就不卖,凶什么凶嘛。” 余欢把人放在椅子里,嫌烦,索性将店门关上,去阁楼上打了热水,拿了毛巾过来给椅子上的人擦脸。 明生挪了挪屁股,更舒服的躺在里头,“方才我楼里的姑娘说,隔壁的棺材铺老板可凶了,又瞪人家又骂人家,一点不懂的怜香惜玉,这不是挺好的吗?还知道喝醉的人要用热毛巾擦脸……呜呜。” 那热毛巾糊在他脸上,明生懒得动,又呜呜了几声,毛巾被人拿了下来,然后粗鲁的顺着他的脸往下擦。 脖间一热,热毛巾伸进里头,绕着他脖颈擦了一圈。 啪! 毛巾被人丢进桶里,过了一遍水,拧干之后给他擦手,然后脱了他的鞋子,动到他腿的时候,明生缩了缩。 余欢是练武的人,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弄的?” “摔的。”明生双手一摊,“喝多了没站稳,啪的一下就摔了。” 如果是摔的,应该疼在膝盖上,但是他掀开明生的裤腿,膝盖上什么都没有,所以肯定不是摔的。 明生不说,他也不问,继续折起明生的裤腿,把他一双足放进桶里。 明生经常喝醉,他一开始把人丢在床上,后来知道了怎么处理,用热水泡泡脚对他有好处。 突然想起来忘记给他擦耳朵,毛巾再度丢进水里,然后拧干,给他擦耳后。 明生怒骂,“你个混蛋!” 用洗脚水给他擦耳朵! “反正是你自己的。”余欢一点不以为然,擦完把毛巾折好,敷在他脑门上。 “混蛋!”明生摇了摇脑袋,好不容易把毛巾摇了下来,又被余欢盖上去,他再摇,余欢再盖,锲而不舍。 明生没劲了,只用眼神挖他,他平时有劲的时候尚且斗不过余欢,现在没劲就像砧板上的鱼一般,任人宰割。 余欢瞧他泡的差不多了,拽下他额头上的毛巾,放进洗脚盆里过一遍,拧干后给他擦脚,擦完放在盆上。 明生才留神这盆是上次给他洗脸的,磕破了一个角,他记忆犹新。 “你这个龟孙!” 一个盆一条毛巾又给他洗脚又给他洗脸,上次还给他擦澡了。 明明给他买了好几个盆,特意分开了,这王八蛋还用一个,还是那个破的。 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破了补,补了破,就是不舍得扔。 上次被他扔了,又被余欢捡了回来,继续给他用,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余欢只当没听见,将洗脚盆踢远,在他身前蹲下,拉起他两条胳膊架在背上,背着上了阁楼。 他这个地方是双层的,下面开店,上面住人,不大,不过他就一个人住,够了,当然如果明生不来挤更好。 青楼这行业就是销金窟,摇钱树,太赚钱了,很多人盯着,他自己有个宅子,像个窟窿似的,在里头遇到过好几次刺杀,吓的这厮再也不敢睡在那边,每天晚上跟他挤。 楼上小,住两个人真的有点挤,但是也凑合吧。 余欢把人扔在床上,自个儿下楼收拾,门锁起来,灯吹了,洗脚盆和明生的鞋袜拿到楼上,小门一关,打算睡了。 明生一个人霸占了他的床,打开窗户,瞧着外头黑乎乎的街上。 他的床和以前一样,还靠着窗户,别人视这个地方如猛虎野兽,避之不及,也只有他觉得靠窗好。 比如说如果有人来抓他,他可以第一瞬间跳窗离开,亦或是窗外有什么动静,他能第一时间听到。 他是个杀手,保持警惕是他应有的本领。 “换一下衣服。” 某人得寸进尺,让他伺候伺候习惯了,这话说的一点不带不好意思。 “在左边第一个衣柜。” 余欢去拿,打开衣柜发现里头自己的衣裳都很少,塞满了明生的衣裳。 明生是青楼东家,经常招待这个招待那个,见那些贵客自然要打扮一番,今儿拿一套来,明儿拿一套来,不知不觉大半全都是他的。 余欢回头看了一眼,可不止是衣柜里,床上,床下,角角落落摆满了他穿过的鞋子和带来的各种东西,把不大的屋子装的满满的,像垃圾房一样。 难怪越来越挤了,开始还以为是错觉,今儿才陡然发现,不是挤了,是因为里面放的东西太多了,而且还不是他的,是某个累赘的。 累赘四仰八叉的躺在他床上,催促他,“快点,冻死了,顺便把窗户关上。” 只有开窗的力气,没有关窗的,况且余欢在,不使唤他,干嘛要自己来? 余欢脱了鞋上床,先把窗户关了,之后过来给明生换衣裳,明生瞧见了他手里的中衣,抗拒道,“不是中衣,是亵衣。” 谁管他的意见,腰带一解,衣裳一扒,无视他挣扎的小手,强逼着给他换上中衣。 明生抱怨,“认识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屁股上一疼,余欢换完衣裳,一脚把他踹进床里,依着墙趴着。 明生将脑袋转过来,还想再抱怨两声,瞧见余欢在给自己换衣裳才禁声,把头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都已经是十几家铺子的主子,怎么每次还是这么狼狈? 有时候他就在想,还不如跟余欢一起卖棺材呢,好歹不用担心旁的。 其实他现在钱也赚够了,想全身而退了,但是没有路子给他全身而退,只能拼命的往上爬,认识更多的贵人,织成一张大网,这是他当初许诺扶月公主的,所以扶月公主才会拿出所有的积蓄成全他。 现在开始了,才走在半路上,不可能让他抽身离开。 做人可真难啊。 “你不想,随时可以停下来,过别的日子。”余欢衣裳换好了,躺在他身侧。 余欢翻了个白眼,“你的脑子是一根筋吗?哪有那么简单?” 就像当初还在宫里时一样,余欢也理解不了他做的,在他看来很简单,是很简单,一刀杀了,然后浪迹天涯,再找机会刺杀皇上? 他的脑子就是一根筋,不会拐弯的。 他想报仇,就全心全意在这个上面,从来没有旁的烦恼,只有复仇,现在仇报了,开了个不赚钱还光赔钱的店,就一心一意赔钱。 这要是别人,早就被钱逼死了,他就不在一般人的范围内。 他是个杀手,接任务的那种,过惯了刀尖上舔伤口的日子,已经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了,开棺材铺只是他的掩盖罢了。 他是天字第一号的杀手,专门杀一些他觉得可以杀的人,会有人出钱,然后他接。 一些棘手的任务千金,万金都有人肯出,根本不差钱,单纯是因为闲不下来。 如果停下来,他会迷茫,不知道他生来何用?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从他母妃和姥爷一家死后,他的人生就完全改变了,是为了某个目的活着,不是为了自己。 很可悲,但就是有这样的人。 “你想走的话,我可以带你走。” 果然,他的脑子就是一根筋。 “我不能走,我走了,那些姑娘们没人依靠,会被人欺负,而且我可以走,我的爹娘肯定不愿意,我不能连累他们。” 他不像余欢一样,是孤家寡人,所以余欢理解不了他。 “滥好人。” 又来了。 明生气不过,踹了他一脚,“冷血鬼。” “滥好人。” “冷血鬼。” 互相骂了几声,双方都觉得没意思,各自躺好,“有时候真羡慕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其实更羡慕他旁的。 比如说明明一样都长得这般好看,为什么从来没人觊觎他? 可能也是有的吧?但是余欢太凶了,谁敢觊觎? 难道是他太好欺负的原因?所以才被惦记? 余欢闭上眼,没跟他一般见识。 明生叹息一声,“把灯吹了吧,该睡觉了。” 余欢没起身,直接伸手将蜡烛捏灭了,屋里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明生望着屋顶,心说明天一定要把余欢那个盆扔掉,扔的远远的,让他捡不回来。 闭上眼,盖上被子,呼吸渐渐均匀。 深夜三更,古扉回来的路上听到屋顶的瓦片咔嚓响了一声,像是被人踩断了一样,知道有人在屋顶上,他往四周瞧了瞧,寻着一个点翻了上去,果然瞧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站住!” 那身影边追人边喊,声音熟悉异常,不是古修还能有谁? 古扉跟着追去,离得不算特别远,他速度也快,很快叫他赶了过去,没来得及喊古修,便听到噗通一声,这人跳进了水里。 差点忘了,前面是御花园的大池塘,现在还是冬末初春,刚过完节的时候,天气不是一般的冷,夜晚的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生疼,他居然跳下去了。 他不要命了吗? 为了追一个人那么拼? 古扉从空间拿了一盏灯笼出来,又拿出火折子点上,借着火光朝下看去,站的有些远,瞧的不是很清楚,只望见湖面一片安静,没人露出水面。 “古修?” 他喊了一声。 古修没反应。 “古修?” 古修还是没反应。 “你自己能上来吗?” 依旧没反应。 看来是挂了,挂了就不用救了。 大冬天的,跳下去有点恐怖。 古扉打算往回走了,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算了,还是救吧,不救真死了没法子交代。 古扉解开披风的带子,他要下水肯定不能穿着这个,会拖累他,外衣也脱了,面具摘下来,鞋子丢去一边,暗骂一声自己也犯傻了,扑腾跳了进去。 古修追人的时候没多想,跳下去才发现那水有多凉,瞬间冻的他全身血液凝固,脑子麻木,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只挣扎了两下人便往下沉了下去,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我命休也。 可惜了,还没超过王卿那个家伙,也没能给父王争口气,就这样歇气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知道,父王以他为傲,他的大理寺腰牌,父王时常会拿出来帮他擦一擦,官袍往那一放,都没人敢碰。 父王年轻时也是有理想的,想当太子,想做皇帝,后来发现上一代的太子太强太狠,无奈之下只能龟缩着,为了保命砸断了自己一条腿,每天颠簸着走路,一职半官都没得做,所以羡慕他。 新皇登基,是新的开始,没有上一代那么残忍,新皇已经是皇帝了,连自己的兄弟都容了下来,更何况他这个堂哥,于是光明正大上了朝堂,展露一番拳脚。 他很感谢,感谢自己生在了好年代,不用像父王一样,矜矜战战,可怜兮兮生活。 真好。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死的太早了。 头皮突然一紧,像是被什么拽住了一样。 不会吧? 难道死了是这样的? 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被什么拉动,没多久上了水面。 ??? 他还活着? 古修张大嘴,拼命的呼吸新鲜空气,带着冷气和湿意的空气进肺,竟觉得那般美好。 头皮又是一疼,他被人拉着头发生生拽上了岸。 敢不敢对他好一点? 俩个人都上了岸后,古修心道。 好歹也是他表哥,就这么对他? “喂,怎么没反应?救晚了吗?”没道理了,才多少时间? 【需要做人工呼吸。】 器灵提醒他,【嘴对嘴给他呼气。】 “想都别想。”古扉一口回绝。 ??? 是在跟他说话? “看来真的死了。”古扉拍了拍古修的脸,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死,只是冻的睁不开眼,说不了话而已。 身上突然盖了件东西,很厚,将他牢牢包住,“算你运气好,遇到的人是我,要是别人,你早就凉了。” 已经发现他在微微发抖,用自己的狐毛披风给他盖上,他自己也抱着古修,将体温传递过去。 那水虽然冷,但是他是常年洗冷水澡的人,而且经常和井水,对冷的感觉没那么敏感,简而言之,不怕冷。 古修冻成了熊样,他依旧好好的。 捡了一点柴,加上自己空间拿出来的,就那么明晃晃的烧了起来。 边烧边问,“怎么那么想不开?” 古修已经缓过来一点,“很……很重要。” “多重要也没有自己小命重要。”古扉把自己的帕子拧干,给他擦一擦冻出的鼻涕,挺俊的小伙子,被这么一冻,丑态百出。 “凶……凶手。” 他从宗人府出来后,和宗人府互相换了证据,双方都有了对方知道的,没道理还跟踪他,所以那个跟踪他的人一定是凶手。 凶手不知道他们掌握了多少证据,有没有对他有害的,很害怕,所以想探一探,当时他们抱着许多资料,路上还聊起了针的事,讨论什么人能把绣花针插入头骨里? 头骨啊,头骨多硬了,这个人不仅有功夫底子,还有作案工具,类似于锤子之类的东西,一下子把针敲进去了。 也就是讲到这里的时候,那个跟踪他们的人失手踩到了一根树杈,发出了声响。 一定是被说中了,害怕,一时没留神踩中的,所以他八成就是凶手。 他瞧见那人跳进池塘里,想也没想跟着跳了进去,还好遇到了皇上,否则今儿真交代在这了。 说来也怪,那人居然在水里安然无恙,还从他眼皮子底下游走的。 可去他的。 这说明他不如那人,还不如皇上。 同样是跳水,他瞬间就没知觉了,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皇上还完好无损,没什么异样,寒颤都不打一个,太气人了。 “你能确定吗?”古扉面上正经了些。 古修点头,“能。” 他可以保证,就算不是凶手,也**不离十。 白天摄政王问过他话,他故意假装尽在掌握的样子,像是手里捏着什么证据一样,那人八成慌了,如此他布的局就可以收了。 “既然如此……”古扉掀开他的披风一角,从里头拿出一卷圣旨,披风里有口袋的,方才古修惊魂未定,肯定没有注意里面是不是有东西,他身上湿了,不湿的东西只能从披风里拿,披风是干的。 “那就大肆搜查皇宫吧。” 把圣旨扔给他,“你跳了一水搞成这样,他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搜查最好不过了。” 古修抖着手接过圣旨,打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没写,是空白的,但是盖了印,它就是真的。 古扉扬了扬下巴,示意圣旨,“随你发挥。” 空白的圣旨,可不就是随他发挥嘛,几乎等于一张免死金牌。 “谢,谢主隆恩。”他想跪下来,浑身抖得宛如筛子,跪不下来。 “行了,快去查案吧,明天太皇太后下葬,再查不出来,真是办事不利了。” 古修摇头,开始是因为诸多不利,很多人证在宗人府手里,他们是协力办案,拿不到关键的东西,迟迟没有进展,而且他们大理寺都是正儿八经的男人,后宫之地多有不便。 宗人府都是太监,随便进随便出,不要太爽。 古扉站起来,“还能走不?” 古修尝试了一下,腿软的站不起来。 “算了,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古修眼前一亮,“你愿意背我?” “你想的美!” 古扉还从来没背过旁人呢,就花溪和古熙,古熙是小时候被逼的。 他小时候可烦人了,古扉那时候很不喜欢他,一旦分别,就像元吉似的,后悔莫及,当初应该对他好点的。 毕竟那时候古熙才三岁,他七岁尚且什么都做不了,更何况三岁稚童。 经历过更残酷的事之后,就会发现以前那些小恩怨都没那么重要了。 至少古熙还愿意喊他一声哥,当初在长清宫门口时。 “我去帮你喊大理寺的人来。” 他拧了拧袖子上的水,戴上他的面具,提着灯笼离开。 古修望着他的背影出神,明明才十二岁,自己差一点就大他一轮,为什么还是觉得他更有安全感呢? 是错觉吗? 第126章 懒到极致 古扉远离御花园,确定古修看不见他之后才进空间。 虽说不会觉得冷,但是衣裳黏在身上,十分不得劲。 况且他有条件,为什么不换? 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以空间内外的时间算,其实就一瞬间。 现在的空间可以调到一比三十多,只是平时还是喜欢一比十二而已,一比十二已经习惯了,而且也够用。 古扉刚进去便让器灵调时间,如此他就可以慢悠悠换了。 还能趁着有时间洗个澡,毕竟御花园里的水很久没换,因为灰尘沉淀下去,看着不脏,反而很清,一旦掉进水里,那么一折腾,下面的脏东西浮上来,不要太微妙。 古扉洗完了澡,又洗了个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等头发干了才出来,刚站在角落没多久,便听到不远处有人急匆匆跑来,一看衣裳就晓得了,是大理寺的人。 古修并不是一个人追凶手,和大理寺的人一起,只不过其他人没他跑得快而已。 昨儿古扉试过,大理寺的速度确实古修最快,而且敢拼命,其他人可不敢一个人追,怕被杀,都等着成群结队好办事,也就古修例外。 看来王卿给他的压力不小。 这才是良性竞争,你强,我就比你更强更努力,而不是想着损招阴别人。 古扉走出来,拦住他们,“古修在御花园等你们,他手里拿着圣旨,好像有什么急事,你们快去找他们吧。” 对面十几人听到声音,登时奔来,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古扉眯眼,“什么意思?” 又不长眼把他当成凶手了? 古修还在御花园烤火,得亏现在是三更,大半夜,没有侍卫查这里,要不然小命不保,在御花园烤火,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一般情况下侍卫只盯着各宫,因为里头有贵人,其它地方不会刻意去查,没人能翻过皇宫,否则皇宫还不成了筛子任人宰割? 火不是他点了,是皇上亲手点的,如果因为这个被抓,就把他抖出来,不用怕。 古修做了一番自我安慰,又继续心安理得烤了起来。 大半夜最冷的时候跳河,真要命。 他手脚僵硬,烤了许久才缓和起来,正打算背过身烤烤身后,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吓了一跳,连忙用自己脱下的湿衣裳盖住火,方才还很大的苗儿登时熄了下去,没有亮光,御花园一片黑暗。 不多时有人拿着灯笼过来,他警惕的握紧了自己的剑,那帮人走近了,他也瞧清了是谁。 面上登时乐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还以为他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呢,两天相处他也知道古扉是个能不自己来就不自己来的人,不可能还专门回来看他。 古扉很无奈,“你先让你的人把剑放下。” 他是被逼的,那些人总觉得他是凶手,非要让他跟着过来,以证清白。 他们人多,还都带着武器,打不过,又不能暴露身份,关键上次上过当之后,这次很警惕,撒面粉不管用了,没法子,只要过来。 古修心说你也有今天,很像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然后让他吃回瘪,不过想想后果还是算了。 老虎就是老虎,就算他打盹的时候还是老虎,揪他的胡须会把老虎激怒。 “放了他吧,不是他。”古修从怀里掏出圣旨,“皇上有令,全力搜捕凶手。” 他挥挥手,“都跟我走!” 查案重要,这事不能再拖了,再拖那人该跟他一样暖过身子了。 众人面面相觑,“少卿大人,真的不是他吗?把他放了,放虎归山了怎么办?” 你也知道是虎?知道还惹嫌命长了。 古修打了他脑门一下,“废话太多了,快走,别把凶手放跑了。” 他想起什么,解开身上的披风还给古扉。 古扉捧着披风闻了闻,上面是另一个人的气息,还夹着泥土味,方才古修蹲着,染上的。 “送你了。”他不缺一件衣裳,而且吧,还是半湿状态,不如给需要的人。 古修身上还是湿的,急着办事,衣裳都来不及换,这件披风厚,很长,可以把他从头裹到脚,挡风。 古修没拒绝,重新将披风披在身上,带着人走了。 古扉在原地目送他,等人走远了才问,“我的眼光不错吧?” 器灵赞同,【这么拼的年轻人很少见了。】 “这才一个开始,还有他的朋友呢。”古扉叉着腰,“我是那种会放过的人吗?” 器灵无话可说。 “走吧。”古扉转身,“我们也该回去了。” 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太长,元吉该害怕了。 他只能坚持一会儿,太久就会怂,真有人过来,一下便会被看出来。 还好太皇太后薨了,皇叔要守夜,丞相半夜不能进宫,梁将军亦然,太后不怎么理他,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发现他不在。 就算真的偶然路过,想看看他,也有元吉应付。 元吉这个小棉袄的称呼不是白得到,一旦发现他不在,就会自个儿替他掩盖,暖心的很。 今儿没提前布置,也没告诉元吉闲着没事别打扰他,果然一回去便瞧见元吉在他的屋里头坐着,看见他委屈的险些哭出声来,“陛下,您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古扉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元吉还是很委屈,“陛下,您下次倒是吱一声啊,可把奴才吓坏了。” 古扉边脱衣裳边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看在他帮他掩盖的份上难得耐心道,“很晚了,让人伺候洗漱吧,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送太皇太后最后一程呢。” 边说边打哈欠,打完不忘催促,“快点,困死我了。” 元吉被他一气呵成的行为搞的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匆匆出了门招来伺候洗漱的宫女,古扉简单擦洗一番爬上了床。 现在是三更多,五更就要起来,时间不够睡,古扉在空间睡的。 睡醒还能吃顿饭,做点小零食,完了给花溪按摩,练练剑,大概待了小两天才出来。 白天没什么好说的,一切事宜压后处理,全心全意为太皇太后送行,下了葬,入了宗庙这事才算完,古扉没有跟进后续工作,迫不及待出了宫。 他想明生和余欢了,突然就想现在见到他们。 时间还是下午,来得及。 青楼一条街被封了,一路上都很冷清,唯有一家店开着。 棺材铺开在花街上实在太明显了,明显的仿佛白里头的一抹黑,想叫人不注意都不行。 明生昨儿受了打击,今儿哪都不想去,醒来已经是中午,蹭了顿饭,下午才懒洋洋的爬起来。 想趁余欢不注意,把他的破木盆丢远一些,但是余欢知道他的想法,盯他盯到很紧,没法子,只好放弃,坐在一边给他写牌子。 他老是自己猜怎么行?亏太多了他自己没觉得,旁人瞧着也不舒服。 别人问这厮懒得回答,他问的话勉强回他一两句,明生已经成功写了三个牌子了。 刚要写第四个,一道影子笼罩过来,“东家,纸钱怎么卖?” “要几捆,一捆五文钱,三捆十文钱。”青楼三个月不得盈利,不开铺子也不知道干什么?闲着没事给余欢卖东西,“要的很多还有便宜……” 突然顿住,目光上上下下在如玉似的少年身上打量,“古扉?” 几年不见,这厮长这么高了? 古扉笑了,“明生哥想我了没?” 明生还是觉得不可置信,绕着他走了一圈,眨眨眼,突然笑了,“可以啊,小孩都长这么大了?” 记忆里他才十二岁来着,这怎么瞧都不像十二,他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小孩作弊了,用空间长得。 他有个空间,内外时间不一样,他说过,这么神奇的事明生也不会忘。 “其实我都十六了,只比你小三岁,不能再叫小孩了。”古扉预想过很多次会被冷待的场面,没有碰上,心里很开心。 其实是掐着点来的,知道青楼封了,明生肯定会来找余欢,余欢那个性子,会尴尬的,有明生就不怕了。 明生自来熟,很快与他哥俩好的勾肩搭背,“在我看来多大都是小孩,来的正好,让我看看你这么多年功课有没有落下?” 边说边把他拉去一边的角落,堆放了几个木牌子,上面贴着黄纸,“我说你写。” 笔也递给了他,古扉自然而然接过,小时候一样,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沾了些墨水,撸起袖子问,“写什么?” “金元宝……”自己也不知道价格,回头问余欢,“金元宝多少铜钱一捆?” “五个。” 余欢还是那般惜字如金。 古扉抬头朝那边看去,余欢坐在椅子里,一手拿了黄纸一手拿剪刀,在剪纸铜钱。 这几年古扉变化很大,余欢和明生还是那般容颜,唇红齿白,面若冠玉,和记忆里丝毫不差。 性子也一如既往,一个如千年寒冰,眼神都能冻死人,一个如明媚的阳光,光芒万丈。 明生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是他把所有人聚拢在一起的,他就像头顶的烈日一般,能化了寒冰,照进人心里,给人送去温暖。 余欢总说他滥好人,其实他不滥的话,大家也碰不到一起去。 但是古扉希望他不滥,自私一点才能过的好,太大公无私,会有重重束缚。 “这些年你们过的好吗?”这个问题他积压在心里很久了,很早很早之前就想问。 余欢和明生进宫不方便,他出宫就是随时都事,只要他想,有无数次出宫路过这里,想走过去,与俩人说说话,但是每次都怂,不敢。 来之前在空间待那么久,不是为了太皇太后的案子,是在想怎么把这句话问出口。 太想问了,想的手底下的笔微微颤抖。 明生顿了一下,目光从古扉的字上望着他的人,小时候就知道这孩子漂亮,长大后果然更漂亮了,扎眼到他出了神,“挺好的。” 假如他被覃二公子瞧见的话,怕是会喜欢的要死吧? “你呢?”他反问。 朝中的事他其实多少知道一些,青楼就是个专门搜集情报的地方,那些人为了在姑娘们面前吹牛,可劲的将里头的弯弯道道抖出来,他想不知道都难。 古扉这个新皇不好当,身边环绕着三大权臣,人老成精,他一个小屁孩怎么跟人家斗? 他的日子不好过。 但是古扉嘴角勾起,认真道,“我很好。” 真的好吗? 只能他自己知道。 他瞒了他什么,但是想想自己也瞒了,倒也释然了。 “我在宫里每天吃得好,睡得好,都长胖了,”似乎怕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又加了两句,“最担心的就是你们,看到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实话,俩个人似乎都心知肚明,一时沉默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是明生先打破沉默,“写错了,是八个铜板,刚刚余欢报的是进货价。” 他本来就是个接话小能手,保证让谁都不尴尬,混了这么多年,现在是大能手了,比古扉先一步反应过来,成功转移了方才略微沉重的话题。 这种问题不能问的。 古扉把这张撕掉重新写,“折这些挺费劲的,怎么卖这么便宜?” 明生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余欢一眼,“这还算好的,你不知道他多气人,让客人自己猜价格,有些人给几个铜板,有些索性只给一个。” 古扉望了望余欢,当事人好像并没有听见似的,丝毫不以为然,剪完了铜钱,开始折金元宝。 “是皇兄的风格。”也就只有他会这么干了,一般人哪敢啊,实力不允许。 明生冷笑,“败家玩意儿,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是浆糊吗?” 尽干一些荒唐的事。 “其实皇兄这样做,没有坏处的。”古扉为他说话,“让别人猜,每个人猜出的价格不一样,富人觉得怎么着也该有几两银子吧,穷人觉得最多一两个铜板而已,两者中和,这么一想是不是还赚到了?” 明生愣了愣,许久才松懈下来,似乎被他说服,语气没那么强硬了,“这么说我一直都误会他了,他还挺有头脑?” 不,并没有误会,余欢就是没考虑过别的,让别人猜,也单纯是因为懒得说话而已。 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每个人猜中的其实都是自己心里能接受的价格,不会讨价还价。 如果真告诉别人多少钱,别人觉得贵,搞不好会死缠烂打,想让他便宜一点,余欢最讨厌说话,不如省点麻烦。 他八成是这样想的。 第127章 不要错过 本身也不是在乎钱财的人,与其说做生意,不如说给自己找点事做。 因为有过痛苦经历的人一旦停下来,会胡思乱想。 古扉也是,所以很能理解余欢。 他其实还好,无论再痛苦,身边都有人,花溪,明生,余欢,等他心理承受能力强的时候才一个人,余欢小时候,长大了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其实他有明生。 明生这个小太阳谁都照到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明生一双秀眉微微蹙起。 古扉打个马虎眼,“金元宝写好了,还要写其它的吗?” 明生成功被他转移了话题,“再写几个,这个轿子,新娘和金童玉女都卖十文钱吧,这玩意儿挺浪费时间的,我看他一天也才扎一个。” 新娘和金童玉女都是纸人扎出来的,新娘给单身汉烧,金童玉女是伺候的丫鬟和小厮,烧了在下面就有人伺候了。 太皇太后下葬的时候,烧了上千个金童玉女,金元宝银元宝也烧了不少,火光通天了似的,直上云霄,都不能靠近,烤得附近的雪都化了。 过完了年关,冬末初春的时候,居然还下了雪,真是不可思议。 “要不再往上提提吧,二十文我觉得也会有人买,要对得起这里的地价,太便宜了人家会以为是次品,谁敢买啊?” 古扉自作主张,已经写了个二十文钱,二十文钱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钱,所以感觉不到重量。 “二十文钱太贵了吧,以后谁还死的起?”明生日日待在民间,比他了解,“一碗面才三个铜板,够吃六七碗了,就新娘二十文钱,其它十五吧,反正他也不指望卖出去,就为了给自己找活干。” 这点古扉认同,“听你的。” 他写了几张十五的,一张二十的,明生拿着纸,笑了,“不错嘛,字越写越好了,肯定能卖不少钱。” 古扉:“……” “开个玩笑,对了,”他想起来,“你吃过饭没?” 古扉摇头,“还没呢,你要给我做吗?” 他来的时候是下午,上午忙了一天,中午没顾上,也就早上吃了一顿,老早饿了,正好蹭顿饭。 他没吃,但是明生和余欢吃过,而且是出去吃的,路边一碗面打发,难得古扉过来,不好让他也跟着吃面,没这样待客的,然而…… “没人会做饭。”这是一件令人尴尬的事实,上面阁楼太小,不能做饭,就算能也没人做。 他三天两头才挤过来一趟,余欢一天三顿面都可以,正好门口就有,很好打发,所以从来没考虑过做饭,“我就只会包馄饨。” 托了爹娘的福,勉强也算像模像样,应付古扉绰绰有余,就是有点麻烦,不太想做。 “你大老远跑来一趟,怎么能吃馄饨呢,走,我带你下馆子去。”更希望出去吃,不用收拾碗筷,可以点的菜还多,瞧着没那么寒酸。 古扉拉着他的袖子,“我就喜欢吃馄饨,不想下馆子。” 突然想尝尝明生亲手做的东西,一定很‘好吃’吧? 重在参与和用心,味道无所谓。 明生没想到,明显愣了一下,“可是要面粉,肉啊,小葱和调料,这里什么都没有。” 已经迫不及待站起来,意识到不妙想溜,“出去吃吧,很近的。” “不着急,”他越是不想,古扉越想,“我这里有。” 小时候没少被明生欺负,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吧? 明生眨眨眼,还在找着推辞的借口,“没有锅具,楼上太小了,放不下。” “我这里也有哦。”古扉笑眯眯看着他。 明生:“……” 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吧? 他很后悔,不该提自己会包馄饨的事。 “准备一下,咱们进空间吧。”既然已经告诉了他们空间的存在,带他们进去似乎也无所谓了,没什么差别。 说起空间,明生还真多了几分意动,他没进过空间,只有余欢进过,但是他那人沉默惯了,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从来不说里头什么样,问多了最多敷衍一声就那样,气死个人。 进空间外面的铺子自然不能不管,余欢过去锁门,他平时睡在楼上,都是从里头锁的,刚将钥匙拔下来,眼前一花,人已经到了空间。 铺里装了木地板,省了古扉很多麻烦。 下午的天已经隐隐有变暗的趋势,空间一如既往的明媚光亮,明生被强光刺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面前便是一副如诗如画般的景象。 “这就是空间吗?”他环顾一周,发现有草屋有池塘,还有菜地和草地,旁边是假山流水,再远一些种满了各种水果树,绕着空间一圈。 “真好看。”在这样的小空间里,整个人都会觉得轻松,就好像一下子没了压力似的。 真羡慕,他也想有个类似的小天地,闲着没事喝喝茶,嗑嗑南瓜子,睡上一觉,然后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从容的找个没人的地方避开众人耳目躲进空间里,多好啊。 “明生哥,厨房在那边,你走错了。”古扉指了指廊下。 明生,“……” 他收回目光上了楼梯,瞧见古扉脱了鞋子,跟着脱下。 廊下很大,分了区域的,左边是游玩的地方,平时晒晒太阳吹吹风,别提多爽了,中间是厨房,右边是洗澡的,放了两个浴桶,整个屋子呈现‘冖’字型。 “记得上次来没这么大。”余欢摸着柱子,神情怀念,话都多了几分,“也没有这么多屋子。” “我自己加宽了。”以前就一个拐角,一横一竖,他觉得不够,而且做饭的地方离洗澡的太近了,就另外加了个屋子,“亲手做的。” 五年时间,抽空到外面学了点木工的手艺,然后买半成品的木头,一个一个削好拼上去的。 出来的效果还行,他挺满意的,左边的廊下还挂了个秋千,按照器灵的意思,找人定做了钉子,用钉子固定的,很牢固,一般情况下没有几百斤不会出问题。 “会玩儿。”明生撸起袖子,认命的去厨房做饭,不能一个人苦逼,把余欢也喊了过来给他打下手。 缚膊一系,洗了洗手后去舀面,既然是馄饨,自然要有皮,还要擀的又薄又劲道。 余欢自觉的围上围裙剁肉,因为经常进空间吃饭,而且平时空间时间很慢,放肉没关系,古扉存了半只猪。 骨头拿去炖汤了,待会这个汤就是馄饨汤。 大家都有活干,古扉也不好意思闲着,去摘菜,要用到香菜,葱,大蒜和生姜。 把菜都弄来洗干净时,明生的面已经擀好,余欢的肉馅剁好。 按照明生的意思加调料,一点辣椒,盐和七七八八的香料粉,酱油和醋也加了点,拌好后明生问,“谁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目光放在古扉身上,“古扉,你来吧。” 我就知道你记仇。 古扉没尝,“生的你要尝自己尝。” “哎呀。”明生才意识到,“长大后不好骗了。” 要是小时候肯定早就听话上手了,小时候的古扉可好骗了。 “你这个坏家伙。”古扉突然有点觉悟,自己爱捉弄人的性格哪来的,跟明生学的。 明生是他第一个启蒙老师,他记忆犹新。 明生哈哈大笑,“长大后就不好玩了。” 养小孩干嘛的?当然是用来玩的。 “没以前可爱了。”嘴里还在嘟囔着,边包馄饨边摇头,“我还记得你以前发过誓,说以后长大了肯定会对我言听计从来着。” “那是被你两颗糖骗的。” 那时候才六七岁,什么都不知道,明生说听话就有糖,还骗他签过卖身契,经常让他给捶背按摩。 为了吃糖,古扉都乖乖做了。 现在想想明生可真坏,蔫坏蔫坏的人。 明生似乎也想起这段经历,笑的很是开怀,“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放着呢,想不想要啊,想要的话拿重金来赎。” 摸着下巴认真想,“皇上的卖身契,怎么也要万金吧?” “一个铜板没有,您继续收着吧。”那卖身契是私底下签的字,盖的手印子,纸就是草纸,不是白纸黑字,不具备实用性。 “那我等它再值钱些卖。”坏笑道,“卖给别人,你就要给别人当奴才了。” 古扉翻个白眼,过了这么多年,明生还是这么调皮不正经。 他俩都没有变,余欢跟以前一样,需要人主动,不然他不会先开口的,像个背景板,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古扉想和他拉近关系,缓和当年的裂缝,时刻注意着他,觉得还挺显眼。 当年俩人意见不一致,后来就没再见过了,他总担心余欢因为这事讨厌他。 还好,余欢没有,方才俩人在厨房里气氛很是融洽自然,他说要刀,余欢就给他了。 包馄饨跟包别的不一样,明生不让他们上手,他一个人也包得很快,嗖嗖几下一篮子出来,下到汤锅里一烫,好了。 关键味道居然还不错,用的骨头多,炖出了浓白浓白的汤,加上薄皮馄饨,那叫一个美味啊。 古扉吃了三碗,余欢吃了两碗,明生自个儿反而没吃多少,他说他在家里时吃习惯了,有点腻。 很少接触这玩意儿,今儿第一次吃的人有点惊艳到,歪头瞧了瞧余欢,他应该也一样,要不然不会吃两碗的,毕竟他俩一开始吃过饭。 三个人吃完往廊下一躺,歇息歇息的功夫余欢问,“花溪还没醒?” 他刚刚进屋拿东西的时候发现了,还躺在那里,动弹不得。 “嗯。”古扉神情低落了些。 “她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明生插话,“会醒的。” 古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借你吉言。” 都躺了两三年了,要醒早就醒了,不过她就在空间里,自己的身边,他能保护着,所以从来不慌,唯一比较担心的人在外面。 “明生,余欢,你们喜欢安静的世外桃源吗?”他试探性的问。 明生视线四处打量,看过了假山流水,小桥人家之后才望向古扉,“喜欢,但不会长住,会着急的,我已经适应了闹市的生活。” 这话不假,在闹市出门就能吃到喝到东西,再懒一点提前让饭馆的人送上门,多舒坦,去了偏僻的世外桃源,什么都要自己做,他懒,做不来。 古扉点点头,又去问余欢,“哥呢?” 余欢是他亲哥,他喊哥很合适。 “一样。” 一样的意思是说,跟明生一样,适应了闹市的生活,离不开?其实不是吧,他根本懒得敷衍那些人,单纯是为了明生而已。 因为明生留,所以留。 他的前半生都在为复仇而活,现在仇报了,后半辈子似乎在为明生活。 真是神奇。 “我知道了。”这话其实并不是单纯的一个问题,还藏了别的意思,明生和余欢都听懂了,也都给了他回应。 “天色不早了,咱们出去吧,我也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宫门关了,就连我这个皇帝都要等到第二天才能进去。”古扉心念一动,已经带着他俩出现在外头。 余欢拿了钥匙去开门,明生恋恋不舍的看着他,“才多久就走?” 他也知道当皇帝公务繁忙,不好挽留,叹息一声,道,“记得常回来看看。” 语气已经十分无奈和想念了。 还没走呢。 古扉有些好笑,“又不是不回来了,过几天我还要来一趟。” 怕说服力不够,继续道,“花溪一个人在空间太寂寞了,我想找只猫陪她。” 明生眼前一亮,拍了拍胸脯,道,“交给我吧,反正我最近天天闲着。” 青楼还要一阵子开不了,他没事做,每日在家躺着也无聊,不如找点事干。 古扉其实正有此意,第一,让他放心下次还来。第二,反正都要养,不如让明生找个流浪猫给他,以明生的性子肯定会找流浪猫。 明生太善良了,想法很好猜。 “那我先走了。”余欢的门已经打开了,“下次过来抱猫。” 明生和余欢出来送他,古扉让他们止步,他们也不听,瞧见他上马车才望眼欲穿的往回走。 这个点街上还有些热闹,身影很快被其他人挡住,看不见后古扉将马车的帘子放下,面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敲了敲小窗的边缘。 元吉听到声音,连忙奔了过来,“公子有什么吩咐?” “去查查看,明生最近发生过什么?”他靠在边框上,面无表情。 元吉知道他心情不好,应了一声带着任务离开。 今儿不是偷偷溜出来的,是光明正大的侦查民情,所以带的人多,查一个人绰绰有余。 【你怀疑他遭遇了什么?】方才一直沉默了许久的器灵说话。 古扉闭上眼,“他的行为不自然,我看出来了。” 他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明生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以前错过是因为小,很多东西不懂,现在不会了。 第128章 完了完了 【你好像很难过?】器灵也感觉到了。 只要古扉难受,身体就会起反应,传递过来,所以它知道。 “我想起了小时候。”他很懊恼,恨自己那时太小,太笨,“明生来给我道别,说他收买了管事,可以出宫,以前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明明那么突然,他眼里有泪,声音都带着哽咽,为什么我没有看出来?” 其实他自己也哭了,因为不舍,就以为明生也是如此,根本没有细细琢磨什么意思。 “我应该看出来的,我看出来就会喊花溪帮他,我们可以把他藏起来。” 藏起来就没事了,不会有人找到他,他也不用出宫,更不会有他后来进监狱的事。 出来后没有来见他们,肯定是因为在监狱里上了刑,可惜,他那时太笨了,完全没看出来,也没猜出来。 “空间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想……”他张张嘴,“我想……” 【想把他们都藏在空间是吗?】方才的那段问话,就是有这个意思,但是明生拒绝了。 古扉点头,“别的地方都有可能被找到,只有空间。” 空间里放了他最珍爱的东西和人,明生和余欢也是他最珍爱的人之一,他也想藏进去。 如此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花溪是植物人,所以就算被你藏在空间也没意见,明生和余欢不是。】 “我知道。”所以他在被拒绝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不了以后多关注关注他们便是,如果有人敢对他们不利,他就双倍百倍奉还,他说到做到。 古扉深吸一口气,让人加快速度回宫,至于查明生的事,交给元吉,元吉会把事办好的。 他自个儿先回宫,如果所料不错,宫中应该起了变化。 果然刚到长明宫门口,便被一个人拦住,古扉挥退了其他人,带着他进了寝屋,脱掉鞋袜踩在暖桶上,舒舒服服之后才问,“说吧,找朕来什么事?” “皇上。”古修单膝跪地,“昨晚儿的凶手抓到了。” 他本来打算今儿太皇太后的事一完就去找古扉来着,谁知道古扉直接出宫了,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知道古扉紧盯着件事是想搜集证据,比如说他讲过的,无论是不是梁将军做的,最后摄政王都会把罪名扣到梁将军头上,自然需要整改凶手的说辞,所以他提前一步把凶手运出了宫。 压在他大理寺,第一份说辞在他这里,这份肯定是真的,过摄政王的手之后,变成了另外的说辞,两份不一样,以后就可以拿着这个证明摄政王屈打成招,或是故意歪曲事实,污蔑朝中大臣等等。 他刻意给古扉留的,方面他以后办事,毕竟今儿能抓到人立功,靠的都是古扉的圣旨。 那圣旨是空白的,也就是说,随便他说。 他拿着圣旨去查长祥宫时,说奉旨办事,带着凶手连夜出宫时亦然,没人敢拦。 “是谁?”古扉拆开一颗棒棒糖塞进嘴里,面上并没有半点喜悦。 “是太医院的院判。”古修话里话外压抑着逮到人的兴奋。 “哦。” 就这反应? 古修不信,抬头看去,古扉脸上古波不经,没有丝毫意外。 “你早就猜到了?”不会吧?猜到了不提醒他,让他瞎摸? 古扉往后一躺,老爷椅摇摇晃晃,“我去之前太医院院判就已经在了。” 而且在这之前,院判显露过被人收买的迹象,原来他还猜不透被谁收买了,现在心里明镜似的。 “只有他有机会动手。”那根针是太皇太后意外摔倒,院判刺下去的,大概是觉得伤成这样,加上有手腕上的伤做掩盖,没人能查得到他吧? 谁知冒出来一个在大理寺当差的皇孙来。 古修跟他说过,他刚进去就觉得不对劲,两处伤应该都不致命来着,于是起了好奇心,意外发现了太皇太后头上的针,偷偷的拔了下来。 没有惊动任何人,意味着这根针没被人晓得,宗人府只以为是有人故意推倒太皇太后,不小心摔死的,抓的人都是太皇太后身边的,院判这个漏网之鱼便跑在了外头。 其实在古修说追的人是凶手的时候,古扉就差不多猜到了,八成是院判。 第一,将针插进头骨里一般人可做不到,只有大夫们可以,头骨里其实有缝隙,平常人不知道在哪,大夫们知道。 第二,院判接触过太皇太后的贵体。 第三,太皇太后身边的人都被抓干净了,没可能还在外头溜达,只有院判。 “那你猜,他供出来的人是谁?”这个总猜不着了吧? “丞相。”古扉语气肯定。 古修噎了噎,“这你都能猜着?” “很简单啊,丞相不会对太皇太后下手,因为他动手后摄政王会把罪过推给梁将军,没有两败俱伤,只有摄政王赢,摄政王手里已经有了十万大军,再加十万,朝廷内外无敌手了,他也弄不住,猪才会成全摄政王。” 古修蹙眉,“这跟这个案子有关吗?” “当然有关。”古扉白了他一眼,“只有做过的人才会把罪名推给别人,这事确实是梁将军一党做的,但不是梁将军,是我那个二哥干的好事。” 梁将军不会做这种蠢事,怕是都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别看平时大家斗来斗去的,其实都是假把式,伤不得对方的基根,也不会动核心的人,就怕玩出你是我活来。 一旦两方争斗,不死不休,另一方就会渔翁得利,毕竟朝廷有三帮人,不是两帮。 二哥现在的做法是动了摄政王的核心人物,摄政王肯定要弄死他,对付他倒也好办,只需干倒梁将军便好,二哥这个光杆司令就没用了,任人宰割。 他可能也是觉得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恰好又摔倒了,老年人摔一下本身就不得了,头几天还给摄政王割过血,把原因推给摄政王,摄政王就会陷入自责然后认了倒霉。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只要太皇太后出了意外,摄政王不管找得到找不到凶手,是不是人为,都会把责任推给梁将军。 二哥还是太年轻了,以为这是个讲道理的天下,其实是讲权力的。 谁权力大,谁说得算,道理都没用。 古修愣了愣,“您不来大理寺办案可惜了。” 真是个人才,居然光凭这么一些证据就推断出这么多东西。 “那微臣现在怎么办?”他本来来有两个目的,第一,把证据给古扉,第二,是来请圣旨抓丞相的。 现在古扉直接说丞相是冤枉的,他可没法子了。 “不用管,明天摄政王会来要人,你给就是了。”古扉闭上眼,“到了摄政王那里,说辞肯定又会一变,你这份就不要拿出去了,功劳也别抢了,会惹祸上身,就说人刚逮着,还没来得及审,坏人让摄政王做吧。” 他这份东西拿出去,会气死丞相,以后大鞋小鞋不断,让摄政王去抓他,就跟古修没关了。 而且他问出来的东西和摄政王不一样,不管是不是真的,一般人都更倾向摄政王是对的,他错了,扣个办事不利的帽子,他还升个屁?不掉下去算他运气好。 古修点头,“难怪平日里从来不给我机会的大理寺卿居然会这么好心,把这个案子交给我,原来是早就知道棘手。” 其实他也知道,但是他不想落于人后,只能接下。 “行了。”古扉有些累,“你回去吧,以后不要人前见朕,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朕想帮皇叔办点事,所以才给你圣旨的知道吗?” 古修颌首。 皇上现在太弱小了,还需要顺着旁人,不能说是自己的意思。 “如果皇叔看你不错,想招揽你……”顿了顿,“你就同意吧,别得罪了他。” 古修有些错愕,半响才反应过来,只是假意同意,并不是真的。 那也就是说,皇上的人搞不好都跟他似的,被丞相或者摄政王看中,然后收入麾下? 如果这样的话,朝中可能不止三股力量,是四股。 古修倒抽一口凉气,所有人都知道朝中有三股力量,摄政王最强,丞相第二,梁将军第三,底细摸得透透的,只有皇上的人看不透,猜不透,甚至连他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太可怕了这个人。 古修抬眼望了望窝在椅子里的人,这人只见过几次,以前还有些不屑,觉得他受人摆布,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有自己的力量,只是蛰伏起来了而已,像个打盹的狮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候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将人吃抹干净不带吐骨头的。 现在古扉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 他又站了一会儿,古扉没有别的吩咐才行跪拜礼,然后转身离开。 他一走,器灵道,【你现在的心思,我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以前的古扉很好猜的,它几乎眼睁睁看着这人心机越来越重,做的事它需要提醒才能知道。 古扉没有睁眼,“说明我真的长大了,别再拿我当小孩了。” 【只是心里长大了,身体还没呢。】器灵调侃道。 “胡说。”古扉反驳,“身体也长大了。” 器灵突然笑了,【这个才像你嘛。】 刚刚那个太沧桑了,像个迟暮的老人,说话都带着有气无力。 古扉愣了愣,许久也跟着笑了,“对,我才十六岁,我还是个孩子,应该有个孩子样。” 他开心起来,“该给花溪试试我上次买的胭脂水粉了。” 【你老是这样她醒来会打死你的。】 古扉:“……” “你太煞风景了。”刚燃起的那么点兴趣登时被泼了满盆凉水。 【去玩你的糖果吧,明生临走前偷偷的拿走了大把,就给你留了一个。】 古扉:“……” “他怎么能这么无耻呢?”突然想到什么,转而将怨气积累在器灵身上,“你看到了怎么没提醒我?” 【我就喜欢看你吃瘪的样子,怎么会提醒你呢。】 古扉:“……” 这日子没法过了。 【快进空间做吧,不然你又要难受几天了。】古扉喜欢把糖果到处藏,用他的话说,这边吃完了,翻翻那边还有。 有一次到处翻过了都没有,那个着急上火啊,整个人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糖果做好才恢复过来。 他太爱吃糖了,一天最少一两颗,好险他有空间,日常喝泉水,不然非蛀牙不可。 古扉做着最后的挣扎,“我的小棉袄还没回来。” 【就算回来了也晚了,你没吩咐他买糖。】 “小棉袄小棉袄,还用我吩咐吗?”小棉袄自己会把糖果给他带回来的,小棉袄一向体贴。 他哪次出去不是大包小包的带,像搬家一样,都是小棉袄收拾的。 他这边刚挪挪屁股,小棉袄就知道是垫子薄了,转头拿了垫子来。 他刚张嘴,想吃糕点,小棉袄转头把他想吃的东西都点了一遍,他突然想为难为难小棉袄,说不吃这些,换其它的,这厮也能应付自如的在一众里头跳出他喜欢的。 就是这么暖心。 【那是平时,这次不会了,他有正事要办,而且你不在,他会慌,恨不能立马回到你身边。】 没办法,能要他小命的人太多了,三大权臣,头顶还有个太后,要是以前还要加上太皇太后,他不在古扉身边,没人撑腰就怂。 “朝廷命官管不到他头上,太后也懒得管他,自由着呢,怕什么?肯定会给我带糖果。”古扉语气肯定。 【你知道,你的小棉袄可不知道,他胆子小,怕着呢。】器灵挑衅道,【要不要打个赌?】 古扉来了兴趣,“赌什么?” 【老规矩,赌赢的人可以对赌输的人提一个要求。】 “你又开始做不公平的事了。”器灵没有身体,他每次赌赢之后能做的事少的可怜,相反,他有身体,器灵能让他干的事不要太多。 上次让他骗元吉夸他美,最少要四个词语,什么倾国倾城之类的,他让元吉试着夸他,小棉袄也不暖了。 还有一次是让元吉换上女装,不知情,不带命令的情况下。 他先夸了元吉比女孩子还好看,如果是女孩子,肯定美若天仙,又放了许多女孩子的衣裳在他屋里,他一时好奇还真试了试,如此才算蒙混过关。 这次又想让他干什么? 他还要认真想一想能让器灵做什么? 器灵就会说话,旁的什么都没有,他赌赢的那么几次,要不是让它唱歌,就是让它看小黄书,亦或是干脆当着它的面吃它最喜欢的东西,它吃不着,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 【那你赌是不赌?】 “赌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赢了以后半夜痒啊啥的,不许吵醒我,你自己忍着。” 他睡着了,痒啊,一条胳膊压疼了之类的,他感觉不到,器灵不用睡觉,它能感觉得到,每次都把他叫醒,大半夜了,要不是揍不着它就动手了。 【好。】它不会输的,【我赢了你就当着元吉的面做一字马。】 古扉:“……你可真会为难人。” 【过奖。】 赌约是定好了,就差元吉了,一人一器灵盯着门口,等元吉回来。 大概亥时左右,元吉才姗姗来迟,似乎事很难办,这厮一进来就没大没小的囔囔渴死了。 古扉看他真的渴了,许他先喝口水,这厮几下将壶里的水喝完,张张嘴刚要说话,古扉打断他,“先拉我起来。” 他要坐着听消息。 元吉依言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张张嘴还要说话,又被打断,“先说说看你有没有带糖果?” 元吉愣了愣。 这表情很明显,一目了然,器灵笑得很开心,【看来你要当着元吉的面劈一字马了。】 古扉没理它,不死心,继续问,“有没有?” 元吉双手伸进袖子里掏了掏,什么都没掏着,“没有啊,陛下没吩咐。” 砰! 古扉倒了下来。 完了,要当着元吉的面劈一字马了。 第129章 肯定有吧 古扉登时捂着肚子耍赖,“哎呀,肚子疼。” 【别装了,你疼不疼我还能不知道?】器灵趾高气扬,【像个男子汉一样,说到做到。】 “我不是男子汉,我是坏人。”并不想做。 一字马什么的过于丢人。 忍不住瞪了元吉一眼,这厮怎么回事,平时都很给力,无论去哪都会带上糖果,还专门记了个小本本,上面全是关于他的事。 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熄灯,还研究过他出宫的日期,去哪了也都记录下来,作息和习惯被他掌握的牢牢的,知道他被窝的糖果没有了,居然没给他买? 控制不住情绪,抬脚踹了元吉一脚。 赤着脚,收了力道,并不疼,就是挨的莫名其妙,元吉丈二摸不着头脑。 还有刚刚陛下是在跟他说话吗? 【快点做吧,再一个人胡言乱语,你的小棉袄要被你吓到了。】器灵语气里尽是幸灾乐祸。 古扉翻了个白眼,懒洋洋道,“拉我起来。” 元吉虽然搞不清楚什么状态,不过小棉袄就是小棉袄,听话的把他拉了起来。 古扉脚从暖通上挪了下来,借着元吉的力道陡然沉了下去,做了个一字马,然后快速站起来,踹了元吉一脚,“叫你没扶稳!” ??? 元吉:……刚刚发生了什么? 器灵哈哈大笑,【你这拙劣的借口。】 可怜的元吉,都愣在那了。 古扉重新坐回椅子里,一双白皙秀气的玉足踩在暖桶上,元吉只是呆了一下便连忙将掉在地上的毯子拉过来,盖在他腿上。 古扉缩在毯子里,没好气的问,“查到什么了?” 元吉正了正脸色,将其他人屏退才说话,“幸不辱命,还真叫奴才查到了。” 喊了不少人帮忙,连先帝的探子都动用了,才终于将来龙去脉补齐。 他继续道,“大概是前两天,丞相府的二公子请京城四大花魁到府一叙,牵头的就是明生公子,不过覃二公子谁都没瞧上,就看上明生公子了。” “奴才还听说这覃二公子是早有预谋,平日里就老爱缠着明生公子,只不过打着来看花魁的名号,明生公子一直没瞧出来他的真正目的。” “这不太皇太后刚薨,京城所有青楼都被封了,覃二公子瞧准了机会把明生公子骗进门,差点动了强,得亏明生公子机灵,要不然贞洁不保。” 平时四大花魁是不上门的,也就这个时间没得生意,才会委屈,也只有请花魁,明生公子才亲自送,旁的不可能动着他。 古扉收了嬉笑,面上沉重起来,“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元吉勾了头,行了一礼后退出房间,留古扉一个人在屋里。 【明生的运气真不好,又碰上这种事。】 古扉仰面躺着,“老天爷对他太不公平了,每次都是他。” 【其实不止是他,你也遇到过。】 ??? 古扉蹙眉,“什么时候?” 【你还小的时候,刚进冷宫那会儿,有个老太监惦记你许久了,在原文里你可能就是被他猥亵过,所以你后来不举。】 这段它记得,花溪还以为是原主做的,后来才知道是误会,古扉在冷宫会遭遇更大的打击。 【花溪是个穿越者,还看过原文,她杀了那个老太监,改变了你的命运。】 古扉听的唏嘘不已,“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花溪为我做了那么多。” 【她把你养大,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你小时候还那么倔,老爱惹她生气。说起来你能成功登基,她也出了不少力,按照原文的进展,你去年才会登基,提前了两年左右。】 古扉点头,“等她醒了,我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他突然想进空间了,从暖桶里抽身,带着自己积压的奏折上了床,一晃神的功夫进了空间,坐在花溪旁边,给她按摩头顶。 边按边道,“花溪,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小时候也被人惦记过,是你保护了我。” 他低头,在花溪额头上亲了一口,“你长得这么好看,醒了肯定也会有很多人惦记你,以后我保护你啊。” “不过现在我要先去保护明生了,等你醒了我再保护你。” 说起明生,他面上冷了些,“丞相的儿子,好大的威风,强抢民男的事都做得出来!” 【有点棘手吧,怎么说也是丞相的儿子,不能明面上动他,丞相那里说不过去。】 【暗杀也不行,他最近只和明生起过争执,他一死,丞相肯定怀疑是明生干的,他是百官之首,对付明生只要勾勾手指头便是,有的是人替他做。】 古扉哼了一声,“他不是喜欢男人吗?我还能长得不如明生不成?” 器灵有些吃惊,【你是想勾引他?】 古扉气的叉腰,“我这种气质还需要勾引?” 器灵:【……你先想想怎么顺其自然的出现在他面前吧。】 首先肯定是不能被他知道身份的,如果知道的话,怎么敢对古扉下手? 有百八十个胆也不敢。 “你以为他下手之前没查清明生的底细吗?知道是三姐姐的人,不还是下了手?” 他冷笑,“我这个傀儡皇帝被他爹操控,他肯定更不放在眼里,正好过几天有个机会,我把大臣的儿孙们叫过来,增添我的羽林军。” 每年的春秋射猎,大臣们都会把自己的儿孙们带过来,给皇上瞧瞧,有看中的就赏个官,或是收为羽林军。 禁卫军和羽林军的区别是,一个是正儿八经军队抽取出来的,一个是由大臣儿孙们组建的。 那些人考不上功名,又不肯为商,商人地位低下,没人肯做,最多交给下人和管家。 那么问题来了,家里那么多儿子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闲着吧? 谋个官职是最好的办法,别看小,在皇上身边,被皇上看重的机会很大,将来领兵打仗不成问题。 梁将军当年就是羽林军出身,一开始是托了姐姐的福,被收为羽林军。 姐姐后宫一吹耳旁风,他也跟着水涨船高,混的越来越开,立了无数功绩,最后成了大将军,领兵十万。 有他的前车之鉴在,大家自然削尖了脑袋往前挤,在春秋射猎上大秀风光。 不过赶的很不巧,三年国丧一过,又要三年国丧,最少六年不能举办春秋射猎,各家的儿郎们被耽搁了六年,一定很饥渴吧? 都迫不及待等着他召见,他开个口,八成的人会同意,毕竟关乎着自己儿孙的前途。 不说别的,光是丞相家就有三个儿子,都闲在家里像什么事?不如打发出去。 【也好,你别吃亏了就行。】 古扉无语,“你还担心我真被占便宜不成?” 就是装装样子,他敢动手,立刻,马上弄死,猥亵皇帝,丞相来了也保不住他。 【不,我是担心你又起了心理阴影,将来不举。】 古扉:“……”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的?”真不会聊天。 【毕竟是原文里发生过的事,不担心不行啊。】器灵幸灾乐祸。 【你跟女主表明心意后,女主好几次想睡你,都被你跑掉了。】 古扉:“……” 完全不信,“一定是我不喜欢她,我这么强大,怎么可能因为那点小事不举?我看我还以身犯险了呢。” 【那是因为你这辈子和原文不一样了,性格也相差甚远。】 古扉突然愣了一下,许久才问,“原文里我是什么样的?” 【原文里你很绝望,看看余欢就知道了,你的状态比他都差。】 【后面你回忆起了第一世的记忆,知道了女主是重生之后刻意接近你的。】 【你很愤怒,生气,伤心,于是冲动的以卵击石,除掉了丞相和摄政王,自己也受伤濒死,临死前把女主交给古熙了。】 【反省一下吧,你个沙雕。】为了别人牺牲掉了自己,可不就是沙雕。 “果然,我就说我不可能无缘无故不举,原来不是不举,只是因为知道她刻意接近我,不想被她睡而已。” 【你搞清楚,是你先不肯睡她的。】 一开始说她太小,后来又说自己太弱,给不了她幸福云云。 女主又是把自己灌醉,又是给他下药,还绑过他,女主特别喜欢他的脖子,白皙修长,线条优美,还有他耳垂上的痣,老早就想咬了。 想给他种草莓,人都捆在床上了,枕头拿掉,脖子被迫仰着,差点就咬上了,被元吉打断,元吉连忙将门关上,一回头古扉已经扯断了绳子,坐在床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古扉倒在床上,像个孩子似的滚了一圈,“肯定有什么内情,你不知道而已。” 忍不住抱怨,“我在原文里怎么这么惨啊,我也太倒霉了。” 小时候被太监猥亵,长大后被女主。 “还好我被花溪救了。” 既没有被太监猥亵,也没有被女主猥亵。 “他们就馋我的身子。” 突然想起来,器灵也喜欢看他手腕脚腕和脖间,说好看来着,连忙捂紧喽,不给看。 【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 明生是明媚的美,古扉是俊美,一笑起来像个狐狸似的。 “哇?”古扉一副‘被我逮着了’的表情,“承认了吧,我果然长得好看。” 他确实长得好看,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时候,谪仙一般。 一说话就会破坏气氛,仙气全无。 虽然性格和经历完全变了,但是长相没变,还因为井水的原因,比原来还好看的几分,院里的宫女被他盯上几眼就会多想。 有一次叫它意外听到因为古扉多看一眼,险些连孩子名字都想出来的。 其实古扉只是在找谁化妆好看而已,前阵子刚折腾完扎辫子,又想折腾化妆了。 花溪醒来非打死他不可。 “那我和明生谁好看?”古扉刻意拿了铜镜来,搁在自己面前,想让器灵看一下好做对比。 【你骚起来就没明生什么事了。】 古扉:“……” “你刚刚说我沙雕的事我记住了。” 说不过就开始翻旧账了,“今天晚上你痒死算了,别叫我,叫我我也不会挠的。” 器灵:【……】 【敢不敢大气一点?】 “不敢。”古扉自嘲,“谁让我骚起来就没明生什么事了?” 你果然是因为这件事生气的,才不是什么沙雕那事。 【我错了,你不骚。】 “哼。”去做糖果去了。 还是自己做的好吃,而且依着自己口味,硬糖市面上也没有,只有糖人,糖人味道单一,他不喜欢,更喜欢奶糖。 器灵说在她们那个时代,各种各样的奶糖,一个比一个好吃。 这个时代很多东西凑不齐,做不来,也凑合吧,他喜欢就成。 器灵说的那些他没有见过,也不幻想,最多在有材料的情况下尝试做一做。 比如说羊奶味的,牛奶味的,酥心糖,酒心糖等等。 糖包好就放在厨房的抽屉里,明生一定是做饭的时候瞧见了,好奇拆开看了看,发现是糖,然后坏心眼的全拿走,就给他留了一个。 器灵全程瞧见了,但是坏心眼的没有告诉他。 他可真可怜,身边都是什么人呀? 古扉把羊奶倒进去,搅拌在糖浆里,一开始是把握不好度的,经常放多或者放少,慢慢的知道比例,很少失误了。 这一锅也熬制成功,倒进模具里等着凉了凝固起来然后脱模。 他又去做其它口味的,酸梅味的,苹果味的,梨味的,各种各样都做了些。 【怎么不做香蕉味的了?】 古扉不听,“你以为你喜欢吃香蕉我不知道吗?” 【你不是也喜欢吗?】 “你喜欢我就算自己不吃,也不让你吃。” 器灵:【……】 这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式是跟谁学的? 不过古扉话是这么说的,实际上还是做了,只不过放在最后,故意吊它胃口一样。 所有糖果脱模,这厮一个一个包好,边包边尝,在一众各种口味里头选来选去,还是选了香蕉味的。 “没办法,谁让我好呢。”他手脚麻溜的将包好的糖果塞进抽屉里,“你就喜欢这一种,我所有口味都喜欢,反正吃哪个都一样,不如成全你。” 器灵语气很是无奈,【嗯嗯,我知道的,你不是为了我特意吃的。】 像哄小孩一样。 如果它有身体的话,现在应该会笑吧? 古扉不屑的说了声‘自恋’,然后就去批阅奏折了。 批完在空间睡了一觉,捡起他的老本行,画画拿去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画出来的画有意境,在市面上一画难求,也不缺钱,就是画着玩玩,顺便赚赚钱罢了。 这厮总是说假如有一天不做皇帝了,还能去卖画,不愁吃喝,有钱养花溪就好。 他想的还挺多,无论如何都觉得有个一技之长保险些。 古扉画画的时候有个怪癖,喜欢先观察几天再动手,比如说画虾,先将虾捞出来,放在盆里观察,几天几夜之后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始,一开始就是几千两银子。 和以前刺绣赚的钱天差地别,他还想捡起刺绣,奈何没有小时候手快,跟不上速度,也没那么稳,只好偶尔给花溪绣一个,是器灵见过最耐心的男孩子。 其实古扉也不算耐心,他在外面懒得一逼,连坐起身都要元吉拉,走几步还要元吉背。 只有在空间里勤快,大概是空间里有花溪? 古扉的小日子过的很滋润,上午练剑,下午练箭,泡茶,摘水果吃,俨然已经把空间当成主要的家,外面当成次要的。 一般情况下他在外面一天,在空间待几天,以后会收着,刻意不在空间待太久,怕长得太快,引起怀疑,现在不了,感觉他已经开始对三位权臣起了别的心思。 有可能觉得时间到了,想动手了。 现在还在储备力量,它感觉的出来。 古扉一共在空间里待了三天,第四天才懒洋洋出去,在外面睡了一觉,折子也全堆在床里,元吉瞧见了会收拾的,他自个儿安安心心睡到大天亮。 元吉过来喊他,古扉赖在床上,双手一摊,让元吉自个儿想办法。 这个问题显然超纲了,从来没出现过,他也没记在小本本上,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办? 劝了几下,古扉还倒在床上不起来,才一咬牙,把他拽起身,让人赶紧拿衣裳铺在床上,又把他放回去,在床上穿衣裳。 床上当然不好动作了,腰带系歪,衣裳扭曲着,他又来找茬,“看看你干的什么活?” 元吉很是委屈,“那还不是您不配合。” “还敢回嘴?”古扉来劲了,瞪着眼看他。 元吉瘪着嘴认错,“奴才不敢了。” 古扉这才歇了气,让他拉着起身去洗漱,洗完坐在一边用膳。 元吉去准备了,屋里伺候的人也一并跟着检查,只留了古扉一个人,不会有人听到声音,器灵才调侃道,【你看你把人家欺负的,平时多爱絮叨的人,今儿一句话都不说了。】 元吉是个小话唠,嘘寒问暖的,能说一大串,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公事还是私事都能掺合一脚,突然不说话了,还怪不适应的。 古扉撑着下巴,不以为然,“都憋着呢,待会儿到朝堂上肯定一大堆的话。” 他故意的,打个哈欠,毫无诚意道,“让他留着待会儿再说吧。” 毕竟朝堂上无聊,全是一群老头子你争我抢的,唯一的风景线是皇叔。 皇叔别的不提,抛开人品和作为,脸是真的好看。 “你说皇叔会不会也被人觊觎过?” 他那个长相,肯定有吧? 第130章 明生快起 【只要好看,无论是人还是物,女的还是男的,都会引起旁人想要拥有,掠夺,霸占的**。】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恨不得喜欢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只不过有的人运气好,出身高贵,旁人就算藏了心思也不敢有什么作为,一旦落难,那些妖魔鬼怪都会接踵而来。】 【你自己就是个例子,当皇子的时候难道不好看吗?也好看,但是没人敢对你露出心思,刚被打入冷宫,立马被人惦记上。】 古扉点头,“那这么说的话,皇叔应该也被人觊觎过,他小时候比我还惨,当时的皇后被人说媚主,儿子是天降妖孽,会使整个大昌走向灭亡。 皇后不得已将皇叔送到民间,养在深宅里,他当时只是一个孩子,离了娘,又小,不会说话,被欺负很正常,搞不好就有哪个不要脸的看上他,然后……” 【你想太多了,那样怪异的长相,他们怕他还来不及,哪个敢上前?】 这一段原文里有,摄政王回忆过去,小时候的他想跟大家玩,模样把人家吓到,他偶然间路过,也听到伺候他的丫鬟和小厮们说,小公子会不会真是狐妖转世啊? 从来没见过全身雪白雪白的人。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跟我们不一样。 他还喝血,正常人谁会喝血。 他肯定是狐妖。 会不会吃了我们? 夫人把咱们安排在这里,就是给他做口粮的吧? 他全程听到了,一直被人说是妖孽,会吃人会喝血,将来有可能毁了整个大昌,没人陪他玩,没人指引他,性子自然越来越扭曲。 【而且吧,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同,有些人讨好,祈求,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或者物属于自己,有些人想要就会不顾对方的想法,直接强迫。】 【你和明生运气不好,属于后者,摄政王属于前者,他有人喜欢,不过那个人从来没表现出来,一直默默护着他罢了。】 “男的吗?”古扉好奇问。 【女的。】运气不好的只有明生和古扉而已。 “哦。”心里有点小失望。 “那个人很厉害,你打不过她,原文里你就是死在她手里的。” 古扉一惊,“我那么厉害还打不过她?” 原文里他已经很厉害了,听说从来没偷过懒,比他勤奋多了。 【杀手出身。】怕他不长记性,特意提醒一句,【知道花溪为什么每次都补刀吗?就是因为吸取了你的教训,像那种杀手意志力坚强,你以为受那么重的伤不可能活,结果人家活了,反捅了你一剑,上面还抹了毒,你没多久就挂了。】 古扉:“……我一定是被那个女人气疯了,居然会做这种事,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还要去打,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有点觉悟。】器灵哈哈大笑,【吸取了原文里的教训,这辈子好好坐稳屁股底下的位子。时刻想着如果没有皇位,你早就被人不知道拖去哪睡了千百回了,这样是不是有努力的动力了?】 古扉无语,“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器灵咳嗽两声,正经了些,【总之以后杀人,无论再累再困再想睡,都一定要注意补刀,多补几刀知道吗?】 它隐隐约约记得花溪也是因为补刀少了才被攻击然后倒下的,补刀真的很重要。 【以及离那个人远一点,她很危险,很危险,非常危险,重要的事说三遍。】 “知道了知道了。”古扉站没站样,坐没坐样,懒洋洋撑着下巴,看元吉进来,让人摆桌准备用膳。 这个时候皇叔应该已经让人把院判接走了吧? 如果动作快点,昨晚上应该就到他手里了。 摄政王府离皇宫很近,近到无需太早起床,在皇上之前进殿便是。 大概是卯辰左右,流云边检查一应事物,边着人伺候王爷洗漱。 王爷身子不好,大清早的面色苍白,不能吃油腻的,早膳以清淡为主。 白粥和几样小菜,王爷跟往常一样,没吃几口屏退了下人问她,“人接来了没有?” “已经在刑部了。”她道。 “为什么不是宗人府?”古青竹回头看她。 “宗人府不在我们手里。”她如实道。 “刑部还有丞相的人呢,放宗人府吧。”他站起来,简单擦了擦手朝门外走去。 今儿天气不错,风都带着暖意,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喜欢,只有他蹙眉,“讨厌的天气。” 流云知道为什么,主子不喜欢光亮,这么好的天气意味着太阳会很大,是他最烦的,下雨天他也不喜欢,只喜欢阴天而已。 她从旁人手里接过伞,打开给主子遮上,一路送他上了马车。 马车在府内,王爷坐上之后才走,这是避免出门在外,又有人拿他的长相指指点点。 尽管如此,摄政王的马车走过,还是引起不小的轰动,她听到沿途的人说。 这就是摄政王的马车,听说他是个妖孽。 别瞎说,人家只是得了病而已。 真的,我听人说全身雪白,连睫毛都是白…… 哎哎,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倒下了? 那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众多人聚拢,马车里的人也听到了。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流云阴着脸,“我不喜欢旁人说你坏话。” “会查到的,给我惹麻烦,以后别这样了。” 流云不情不愿回应,“知道了。” 马车并没有停下,一掠而过,也没人将那边的情况和马车关联在一起,毕竟他们连人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晓得在他们眼前突然倒了下去。 杀手出手,有时候只需要抬抬手罢了。 卯辰二刻,马车稳稳停在皇宫内,摄政王身体不适,皇上体谅,特许摄政王可以骑行到金銮殿附近。 只能到附近,因为再往前是门槛和楼梯小巷,马车过不去。 流云扶着人下来,摄政王冷着一张脸,“在这里等着,不要惹事。” 流云点点头他才撩开衣摆,跨进门槛朝里走。 【你想杀摄政王,只能在流云不在的情况下才能成功,不过一般情况下,流云寸步不离跟着摄政王。】 【她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不比我的能力差。】 【还使得一手好暗器,反正我是接不住,你自求多福吧。】 它就只能看,然后提醒古扉,旁的什么都做不到。 古扉找到了借口,“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器灵没跟他一般见识,【要上朝了,正经点。】 “皇叔还没到呢,我等皇叔到了再进去,要不然他最后一个到,多没面子?” 说曹操,曹操到,古扉伸个懒腰的功夫,已经瞧见了皇叔,一身暗红色蟒服,将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无力,眉宇之间弥漫着一股子病气,久久不散。 古扉说到做到,眼瞧着他走进去,才慢悠悠跨进另一个门上了金銮殿,刚一坐下,底下群臣齐声万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古扉似模似样道。 他第一次上朝时还很忐忑,害怕,不安,外面三年,他的五年过去,现在已经能从容面对底下众位大臣们。 元吉尖着嗓音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排成两队的大臣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微臣有本启奏。” 古扉一瞧吏部尚书,正了正脸色问,“爱卿何事起奏?” 吏部尚书压低了脑袋,“再过几天便是科考会试,若是错过,又要等三年,六年时间无法新旧交替,恐无人可用。” 上一期上京赶考的人很幸运,险险的避开了先帝驾崩,提前一步完成了科考,没得事,还是叫他们如愿以偿入了朝廷。 如今三年过去,又是一期科考,没躲开,和国丧撞上。 无论是文科,还是武科,一个要大肆操办,百姓同乐,一个要打擂台,都属于欢乐,所以也禁在内。 那么问题来了,三年一科考,这次不举办,等于六年内没有人进朝,确实会出现人员紧张的情况。 “吏部尚书以为呢?”古扉把这个难题抛给吏部尚书。 “微臣觉得将科举推后三月,与国丧错开便是。” 虽说国丧禁止欢乐三年,但是通常情况下以日代月,最多三个月罢了。 真禁三年百姓会有怨言,他们也会不满,三个月是极限了。 当然他们也没有特别不识趣,大的宴会禁止,请人过府一叙,或是科举这种情况还是可以争取的。 他继续道,“凡高中状元者不得当街鸣笛放炮,一切从简。” 古扉点头,“就依你。” 吏部尚书跪了下来,“微臣替科考才子们谢过圣恩。” 古扉挥挥手让他退下吧。 有了他这个开门红,又谈了些其它的,有人建议春秋射猎也隔期举行,被严厉呵斥了。 吏部尚书那个还情有可原,六年不科考不现实,春秋射猎无所谓,禁就禁吧。 至于羽林军的事,古扉没提,时机还没到,差不多明后天就可以了。 明生上了一回当,这几天跟余欢在一起,余欢的功夫他放心,不会有事的,再过几天收拾姓覃的。 说起来他让明生给他抱的猫,不知道有着落了没有? 猫明生其实早就找好了,是他很久之前开始喂养的,就在青楼后头的馊水桶附近,安了家,一只大的带了三个小的,小的两三个月了,因着附近有吃的,母猫没赶它们走。 它们唯一的竞争者是流浪狗,和其它野猫,每天都要打架,明生赶了好几次,护了好几次,一点用都没有,那只母猫身上始终经常带伤。 他有想过要养,但是可怜的不仅这一只野猫,还有其它的,比它可怜的也有,他救不完的。 就力所能及,分成十几个桶,干的和湿的,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分开,争取让每一只流浪猫和狗都吃上食物。 古扉一说要养猫,他登时想到这批流浪猫里头的小猫们。 因着经常来看它们,很熟了,那只大母猫生的时候还把崽叼过来给他看。 如果要出远门,也会熟门熟路去青楼找他,把崽托付给他,聪明的很。 它的崽一只白的,两只花的,一只黑白,一只黄白,都很健康,他经常带,身上也干净,比较适合古扉。 不过把这三只抱走了,其它不抱似乎对不起它们,就像抛弃了它们,有好东西没带它们一样。 想了想,明生一手一个,怀里还踹了一个,让余欢也帮忙带俩,总共五只小奶猫,两窝里头的。 带走的时候母猫只以为又是帮它带着而已,没有阻拦,懒洋洋窝在窝里又睡了过去。 窝也是明生给它们搭的,好几十个,其实本来就几只,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多,形成了现在这种规模,一哄而上还有点吓人。 大概是口口相传的吧,比如说一只猫觉得这里有人救济它们,然后通知其它猫,于是成了一个大团体。 好在每天的剩菜剩饭够,不差吃喝,不够明生补上便是。 知道口味不适合它们,倒桶里前会用干净的水过几遍,差不多了才给它们。 这是他能尽的,最大的帮助了。 那五只奶猫被他带去余欢的屋子里,冬末初春,屋里还很冷,几只猫崽子先是互相依偎在一起,防备的看着他们。 主要是余欢,不常见他,不熟,只认识明生,不过待了一会儿,觉得余欢没有威胁力才慢悠悠跑了出来,围着床嗅,嗅着嗅着往上爬。 这么点高度难不倒它,很快扒着床单大摇大摆踩在余欢身上,耸了耸鼻尖深嗅,觉得不是它喜欢的,又跑来明生这里,闻了一会儿,倚在他脑袋边躺下,没多久又一只上来,很快五只都与他们挤在一起。 都说猫高冷,其实猫不高冷,很喜欢依偎着人,躺在人怀里取暖。 余欢不习惯跟毛孩子睡,想弄去一边,明生没让他动,就这么抱着不好吗?多满足啊。 余欢身子僵了僵,到底没说什么,忍着不适闭眼强行去睡。 其实倒也不是讨厌,只是它们钻来钻去,怕压着它们。 明生怎么会看不出来,也是小几年的老伙伴了,体贴的又塞了俩给他,让他早点适应,左手一只猫,右手又是一只,人生巅峰有没有? 他自己抱着那只白的,最好看的,心满意足睡了过去。 余欢身边的猫太多了,睡不着,时不时翻一个身,时不时又翻一个,只想把猫从他身上弄下去,又怕伤着猫,动作小心翼翼。 几次之后有些忍无可忍,把明生喊了起来。 “猫是不是饿了,老是嘬我胸口。” 第131章 有可能吗 明生畏寒,像猫一样,每次都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没有,身上也穿着衣裳,特意加过厚的那种,猫儿钻不进去,所以都选择了余欢。 余欢体热,不怕冷,晚上只穿一套亵衣,被子也盖的松松垮垮,给了小猫们机会,可劲的往他衣裳里钻。 大概也意识到他的好了,跟明生一起睡,就是一块寒冰,还要靠它们暖着,跟余欢一起睡,只是靠近就觉得暖和。 小猫饿的很快,平时在母猫身边,还能趁着吃两口,陡然到了陌生的地方,闻不到熟悉的味道,只好自个儿摸索了。 在他衣裳里钻来钻去,从袖子里,衣襟里进去,一点不老实,到处嗅到处闻,起初只以为调皮,直到它们锲而不舍的往那个地方咬。 他好几次拉开,没一会儿又凑过去,反复几次之后琢磨过味了,可能是饿了。 明生睡的正香,并没有睁眼,只迷糊道,“不是刚喂过吗?” 抱来前就是怕它们饿的太快,找母猫喂了一回,这才多久啊? “吃奶的小猫撒泡尿就没了。”是不是这样他不知道,不过他记得母妃说过,他还小的时候可难缠,一天要喂五六次,因为撒泡尿就没了。 明生终于艰难的睁开了一只眼,眯成一条缝隙问他,“那现在怎么办?” 大晚上的也没有奶给它们。 “两个多月的猫儿可以吃主食了,奶水是辅助。”古扉说要养猫之后,他找人问过,店里偶尔过来帮工的老人说以前家里养过几只小猫。 猫一岁成年,两个多月相当于人类七八岁了,现在的奶水对它们来说就是依赖和小零食。 像明生时常揣在兜里的各种坚果南瓜子一样,其实可吃可不吃。 明生现在还有揣零食的习惯,和古扉只吃糖果不一样,他更偏爱板栗,花豆,腰果,花生之类的。 其实没那么喜欢了,虽然带着,但是不怎么吃,更多的是瞧见小孩子,抓一把出来送给别人。 例如街上的乞丐,明生说他们其实都是大人掠财的工具,给钱他们也拿不到,不如给些小零食。 遇到些小猫小狗的,这种水煮出来的东西不添加任何东西,可以喂,适量就好。 这个人真的,无论再过多少年,被伤了多少次,还是这么滥好人。 “那喂它们吃啥呢?”明生在自己被窝里摸了摸,发现睡觉前搁的那只小猫不见了。 他陡然掀开被子,在余欢身上瞧见,躲在他怀里,只露出大半个脑袋,一耸一耸,在咬余欢胸前的一抹红。 拉开衣襟一看,都咬肿了,透着血丝。 明生把小白猫抱过来,也就刚拉开的功夫,很快那里又被一只黑花猫占领,继续咬,就盯上那里了,另一只都没猫咬,争着抢着咬一边。 明生没忍住,宛如偷了腥的狐狸似的,笑的一双眼成了黑缝。 “怎么就光咬你啊。” 话里透着幸灾乐祸和同情。 余欢白了他一眼。 明生憋了笑,很努力的爬起来,抱着胳膊去找吃的。 这么小的猫,坚果肯定是不行的,但是除了坚果,“家里什么都没有啊。” 真的一干二净,连个锅都没得,但是有个炉子,是他买的,用来烧水和暖身子,现在还放在角落。 大晚上的,到处都关了门,也不好出去,外面风刮的恐怖。 “泡点羊奶吧。”正好昨儿从古扉空间里拿了一小包的羊奶粉,古扉自己提炼的,新鲜的羊奶烤干,出来的就是羊奶粉,他瞧着稀奇,偷偷的拿了一油纸包。 不多,因为古扉说这玩意儿提炼起来麻烦死了,所以给他留了点,暂时喂一喂还是可以的。 因着猫是他弄来的,而且余欢太吸猫了,猫都依在他身上,不肯下来,怕摔着猫,明生没让他下床,就在边上坐着,他自己撸起袖子生火。 中午刚烧过水,煤底下还有点火,没烧完,他连忙将新的煤放上去,然后缩在底下扇风,让小火变成大火。 这个过程漫长,小猫们大概觉得底下开始变热了,终于从余欢身上挪开,一个又一个跳到他身上。 明生伸手接住,那猫很鸡贼的,往他胸口钻,他一个没留神,胸前一疼,也被咬了。 好了,成双成对了。 如果古扉也被咬了,就是难兄难弟了。 他们倒还好,只是帮古扉代领养几天,往后都是古扉养,那他…… 以后被咬的次数岂不是更多? 明生摸着下巴,坏笑。 不知道那个臭小子做好了准备没有? 古扉在处理奏折,皇叔的动作比想象中还要快,昨儿将院判接去刑部,今儿早上又挪去了宗人府,在宗人府办案。 下午已经把凶手的罪状写好了,呈给他,让他盖章抓人。 抓谁很明显,梁大将军,古扉许了,现在梁大将军怕是已经在宗人府喝茶了吧? 他的姐姐良妃和二哥,估计早就吓尿了,现在慌的到处打点吧? 古扉把写好的信用蜡封起来,着元吉找个机灵的,这边的人,给长悠宫送去。 【你这不是在帮梁将军和渣男吗?】 渣男是二皇子,它一直喊二皇子是渣男。 【如果非要二选一,找个人顶罪的话,肯定是良妃,如此梁将军和渣男就脱险了。】 梁将军倒也罢了,它挺不希望放过渣男的。 虽然是女主唐婉的事,但是渣男实在太可恶了,活活将一个女人掐死,罪大恶极,容不得他。 而且他真的害死了太皇太后。 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某一天太皇太后出门,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的头破血流,喊太医过去医治。 这事不知道怎么地,二皇子也听说了,然后威胁院判,让其趁机杀了太皇太后。 如此国丧,皇上三年之内不能娶妻,大臣们自然没有理由赶他们走,毕竟皇宫空着也是空着,他们留下来还可以辅助皇帝等等,找着借口不走。 二皇子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谁知道这事出乎他的意料,收不住了。 完全就是给摄政王找了个理由动梁将军,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于是不知不觉发展到这一步。 梁将军被请去喝茶,渣男和良妃六神无主,古扉倒好,瞌睡了给人送枕头,出主意让院判在摄政王手底下改口供,将摄政王一把。 “别着急,明天就知道了。” 明天这事就开审了,参与的人有三司会审还有宗人府,包括他这个皇帝,到时候都会到场。 【好,我就看看你怎么力挽狂澜,要是玩砸了,我就狠狠骂你。】 古扉无语,“我被你骂的还少吗?” 五年时间,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次了。 【你知道就好。】总觉得古扉脸皮越来越厚了,现在骂他都不管用了,以前最少可以难过三五天。 一个人缩在被子里,生无可恋似的,好几天才能走出来。 “元吉。”古扉还有事吩咐元吉。 元吉听到声音,连忙凑了过来,“陛下,奴才在呢。” 古扉怕隔墙有耳,在他耳边叮嘱,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怕二哥和良妃不肯按照他说的做,提前让人盯着,如果他们不做,他就做。 其实最主要的证据在院判那里,院判说什么,就是什么,端看谁手段更高,能让他改口罢了。 【还用特意吩咐吗?这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们肯定会抓住的。】 没有人再能想到比这个更好的法子了,牺牲一人,救活两个。 但是牺牲有时候也没那么好牺牲,因为要与凶手,也就是院判口径一致才行。 如果俩人说的不一样,不会那么轻易判罪,摄政王已经盯紧了梁将军,哪有那么容易松口。 一开始古扉提醒过院判,认清谁是主子,他在明明已经暴露的情况下,不想着改正,反而与二皇子勾搭的更深,直接害死了太皇太后。 那可是冒着诛九族的大罪啊,没人愿意这么做,所以肯定是被威胁的。 用什么威胁倒也简单,他在晓得大概是院判后便着人查了查他的家庭,媳妇和孩子早就不见踪影,瞧着屋里的情况,最少七八天没住过。 算算日子,七八天大概就是院判第一次给他请脉的时候。 再往前是他让二哥去朝廷旁听,人家对他起了怀疑,威胁院判让其过来探一探他的情况,后来索性让其杀害太皇太后。 自己的皇奶奶,说杀就杀了,也是够狠的,难怪器灵那么讨厌他,现在他也讨厌。 最讨厌的人之一。 院判的口供改了,肯定是皇叔已经从二哥手里把院判的亲人接到了他那,然后威胁院判改口供。 院判也是够可怜的,夹在两股势力之间,差点把第三股势力拉扯进来。 丞相也险些进去喝茶。 “如果当初告诉我,他有难处该多好?”当初他让院判认清谁是他的主子,就是让他改邪归正的意思,但是院判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如果再信任他一点,就没有后来的悲剧了。 但是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坏人无处不在,也无所不为。 【你如果早一点看清也成,现在什么都晚了。】 人已经到摄政王手里,院判,和他的家人们,都在摄政王那,要不然院判不会改口供。 摄政王动作是真快。 “也不一定,他的家人能救,但是他救不了了。”古扉闭上眼,“杀人偿命,我也不会救的。” 除非他杀的人是坏人,但是皇奶奶晚年向佛,霸道是霸道了点,好事也确实没少做,也许年轻的时候做多了坏事,晚年补偿,也算一半一半,勉强抵了自己的债,所以院判杀了她,要偿命。 而且吧,他也救不了院判,天涯海角皇叔都不会放过他。 【元吉回来了。】器灵提醒他。 古扉睁开眼,瞳子里有一丝意外,“这么快就有动向了?” 【病急乱投医,倒也能理解。】器灵解释道。 古扉点点头等着元吉进来,元吉小跑着过来的,一进门便将人都挥退了,自个儿连礼都没来得及行,直接奔来在他耳边说话,“长悠宫那两位匆匆出了门,往宗人府去了。” 古扉颌首,“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盯着,有什么动向立刻马上向我汇报。” 元吉点头哈腰,带着任务去了。 古扉指尖在腿上有节奏的拍着,“看来宗人府也有长悠宫的人,要不然这么晚了,去了也是白搭,既然去了,就是有自信能进去。” 【这不正中你下怀吗?】古扉的计划一切顺利,【全都在你的掌握中。】 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古扉心机越来越重了,很多事他不解释的话,它想不通。 难道智商已经不如他了? 第132章 从中作梗 古扉眉头微微蹙起,“总觉得太顺利了,我告诉了他们,要拿着东西,不知道他们拿了没有?” 如果加上拿东西的时间,不该这么快来着? 他不放心,“我还是去一趟吧。” 古螓和母妃紧走慢走,已经到了地方,宗人府阴森,他其实不太想来,而且仅凭一封信就来,莫名有一种会上当的感觉。 但是母妃说舅舅不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且信的主人句句都在为他们考虑,应该不会害他们。 就算真的害,他们也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一旦舅舅真的坐实了罪名,那他们梁家算是彻底完了。 唯一的依靠没了,很快就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到时候不仅是一个人,整个一党亦有可能覆灭。 话虽如此,贸然相信一封信上的内容,无异于病急乱投医,不太可靠。 “母妃,”他试图劝说,“咱们回去好不好,还记得舅舅前几天说的话吗?” 舅舅前几天突然进宫见了他们一面,说他最近可能要倒霉,不知道谁要害他,太皇太后一死,这账肯定算在他头上,他要出去避一避。 他当时心里虚的要死,没敢告诉舅舅,人是他杀的,但是他已经想好了对策,把罪推给丞相便是。 本来院判的家人在他们手里,院判一口咬定是丞相做的,丞相也没法子。 谁知道那群东西办事不利,竟然让摄政王的人劫走了院判的家人,改了证词。 现在摄政王把人藏的死死的,他们根本找不到。 但是…… “舅舅既然那么说了,肯定早就想好了对策,用不着我们操心。” 舅舅毕竟混了那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如果他都没有办法的话,他们更没有,不如多信任信任舅舅。 良太妃凝眉,“人都被抓走了,要是有什么好办法还能不拿出来?” 儿子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不过,无非是胆小怕事罢了。 只能窝里横,平时欺负下人顺的很,欺负别人就不敢了。 如果只是这般倒也罢了,还立功心切,觉得连她和弟弟都处理不来的事,被他处理了,可得意了。 现在还得意去啊? 整个梁家都要被他害死了。 可他是自己儿子,她能怎么办呢? 良太妃叹息一声,“不要怕,把东西给我,我去吧,如果我一刻钟内没有出来,你就回去等着,什么都别做,天亮之后奋力逃出京城,除非听到我和你舅舅没事的消息,否则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古螓吓到了,“这么严重吗?” 良太妃表情无奈,傻孩子,白养这么大,连梁家大祸临头都不知道。 “不能让院判自己顶罪吗?就说是他和太皇太后起了争执,一时心生歹意……” “怎么这么傻?”杀太皇太后是多大的罪,诛九族,谁敢因为一时之气就乱来,“院判顶不住的,这事必须有个能顶事的来。” 信上说的很明白,要么是她,要么是他,傻孩子还不到双十年华,就这么走了可惜,所以只能由她这个当娘的来。 还好那信送到了她手里,她看了,螓儿没看,否则又该平添一些不必要的悲伤。 古螓把玉给她,这玉听说是太后赏赐的,品质不错,他偷偷的昧下了,没想到最后居然能救他们一命。 良太妃拿了玉,挂在脖间,将披风的帽子拉下来,遮住面容,脚步坚定,一个人转身去了。 古螓在原地等她,天寒地冻,他抱紧了手臂,来回走动,暖暖身子的同时目光始终注意着宗人府门口。 舅舅已经进去了,如果母妃也进去的话,那他真的没有希望,只能听母妃的,天一亮就立刻出京,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他不要这样,他才十九岁,正好的年华,本该崭露头角才是,如果就这么灰溜溜逃离京城,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这件事也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教训,以后绝对不会擅作主张,无论如何都要找舅舅和母妃商量,如果他们能熬过这关的话。 古螓左等右等,如何都等不到,心里已经有些发凉。 母妃……或许回不来了。 他眼泪瞬间下来,像个孩子似的,无措的抬手擦泪,冷不防突然有人说话。 “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 他一惊,猛地回头,发现是个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站在屋顶上的……恶鬼? 他惨叫一声,拔腿就跑,古扉没去追,从屋顶上跳下来,自个儿嘀咕,“奇怪,怎么进去了这么久?” 不应该啊,他们敢来,肯定是有人接应的,怎么会许久不出来? 除非出了问题。 【进去看看吧。】 古扉点点头,避开看守一跃跳上墙头,直接翻了进去,这只是外墙,勉强有几个看守,很容易混进来,接下来就不容易了。 古扉等了等,从里面走来两个人,他认识,一个是郡王,一个是府丞,俩人肩并肩,聊着天,“这个良太妃,是宫里待的□□逸,脑子都待傻了吗?居然主动送上门,一下就落入了摄政王的圈套。” 郡王敢这么说话,是因为他是先帝亲封的异姓郡王,很少见,说明他得先帝信任。 新帝又小,也对他客客气气的,府丞可不敢这么说话,“也是没有想到吧,梁将军居然跑掉了。” 古扉有一丝意外,梁将军这么鸡贼,居然跑掉了? 皇叔让人放出消息,说逮着了人,原来是为了钓良太妃和二哥? 再顺便帮他抓一个内贼?良太妃落网,接她进来的人自然跑不掉。 意外之喜吗? “女人真是不经事,把她放在院判隔壁也好,杀鸡儆猴,吓一吓她,还不什么都认了?” 看来院判被他们折磨的很惨,用院判吓唬良太妃,良太妃毕竟是主子,在还没有定罪之前,没人有权利对她用刑,只能吓唬吓唬。 “到时候有良太妃指正,梁将军插翅难飞。”郡王冷笑,“已经贴了告示出去,若是三天之内梁将军没有回来,就判他反叛,看他怎么办?” 听他们的语气,梁将军暂时不是反叛? 他出逃在外,居然不是反叛? 耍了什么花招? 莫不是请了告假? 没瞧见他的奏折啊? 他还能家里有人死了,回家祭拜不成? 梁将军的老家不在这边,在隔壁城,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三天时间。 如果真的事态紧急的情况下,大臣们可以暂时出行,前提是将手里的兵交出去。 十万大军交出去是不可能的,梁将军大概耍了个滑头,让军队留着,只能用虎符驱动。 虎符在他手里,就是皇叔没有虎符,也接手不了军队。 真没想到,梁将军这么鸡贼。 他这耍赖一样的方式能成功还要多亏了余欢和娆玉,余欢把虎符带走了。 那日顺心殿起了大火,所有人死的差不多,兴许几十天搜查没找到人,就以为都死光了,虎符被先帝藏起来,或者被人带走。 他们都在找那个人,奈何余欢做了伪装,几年没有以真面目告过人,在皇宫大闹一场之后卸了妆,以真面目见人,反而没人将他认出来,叫他逍遥到现在。 而且吧,余欢并不是孤家寡人,他加入了一个组织,那个组织会替他摆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给他一个安全的身份,所以没人查得到他。 古扉去见余欢打的也不是他的名头,是明生的,他与明生认识,这是好多人都知道的,与余欢认识,没人知道。 当初那几个太监被他处死了,所以丞相怎么查,都没能查到余欢,摄政王在上一次战役中几乎没怎么出力。 他只是顺水推舟,默许丞相作为罢了,或许还以为虎符被丞相得了,又或者觉得先帝那么狡猾,一定不会把虎符带在身上,偏偏就带了。 娆玉有功劳是因为没有将他和余欢之间认识的事告诉丞相。 保密做的很好,所以她做太后,古扉一点意见都没有。 他站起来,朝回走,已经不用继续听了,他心里大概有底了,这俩人无意间成全了他,明天等着结果便是。 古扉离开之后哪都没去,静静回到长明宫,等着元吉汇报宗人府的情况。 元吉姗姗来迟,大概在宗人府内部的消息不好得,不过他毕竟是皇上身边的大管事,权利很大,等于代表了皇上,所以可以做的事很多。 也没让他等太久,就大半个时辰而已,回来后一五一十向他汇报,说的和他得到的消息差不多。 今儿晚上摄政王没有抓着梁将军,倒是把良太妃给抓着了,关进了牢里,和院判成双成对了,理由是良太妃想偷溜进来对院判下毒手,她是梁将军的帮凶,明天也要审问的人之一。 兴许是院判的家人在手,知道良太妃怎么折腾都没用,居然没有分开关押他们,只能说皇叔太大意了。 元吉突然神神秘秘道,“皇上,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给长悠宫送信,不过良太妃去宗人府,肯定和信有关。这个节骨眼上,奴才想来想去,无非两者,第一,去见梁将军,第二,去见院判,梁将军不在,奴才就偷摸着将人安排在一起了。” 古扉瞳子里闪过一丝吃惊,原来不是皇叔出的纰漏,是元吉这个小棉袄自作主张啊。 “你找的谁?”可别让人看出来了。 “郡王啊。”元吉理所应当道,“郡王是先帝封的异姓王,靠山就是皇上,先帝一死,自然轮到了您,您放心,奴才不笨,让他找了个好借口,就说杀鸡儆猴。” 古扉:“……” 这兜兜转转,原来是有意干的。 他没有出面就是不想掺合进去,怕被皇叔查到底细,不过元吉做都做了,也无所谓吧。 这件事之后,就算元吉不做,皇叔也会怀疑的,他好好的计划被破坏,能不怀疑吗? “知道了。”古扉没有责罚他,也没有奖励,不责罚他是怕他下次不敢自作主张,有时候还是需要灵活一点的。 不奖励是因为有点失望,元吉没有看破他的心思,仅凭借直觉和只言片语行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器灵跟了他五年,比元吉还要久,都没猜透他的心思,更何况只有三年的元吉。 他已经做的很好了。 第一次的时候,他让元吉送信,提醒过,找个机灵的,自己人,不要暴露行踪,所以第二次他找郡王也没有暴露行踪。 除非郡王出卖他,否则皇叔要查也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古扉让他秘密找人继续盯着,自个儿挥退所有人躺在床上,被子一盖,进空间歇息两天,放松过后才出来。 一大早,元吉便过来喊他上朝,下朝后移步宗人府。 和他一起的还有三司会审,大理寺卿,刑部尚书,检察院皇叔,宗人府左右宗正都在,两个都是郡王,一个是异姓王,昨晚那个,一个是正儿八经上代皇子的儿子。 一般情况下亲王的儿子,嫡子是世子,那些没当上世子的就是郡王,属于旁系,没有继承权,这样的人皇帝反而会重用,因为威胁不了自己。 将来古扉的兄弟,比如古茗,他的儿子古扉也会重用,没有继承权不用操心。 摄政王和丞相为什么不能自己登基,只能扶持他这个傀儡皇帝?因为都没有继承权,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都不耻这样的人,不会效忠他们。 除非皇帝特别昏庸无能,造反得天下人同意,但是说句实话,先帝坏是坏了点,能力还是有的,在他的统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表明功夫做的太好,都以为他是好皇帝,不好的只有丞相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造反,不亚于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就算有重兵也没用,没有人会听令于这样的人,是叛徒,引来战争灾难和祸端,搞不好哪天就被人捅刀子了,所以继承权真的很重要,能影响大局。 两个郡王先开始,让人带院判上来问话,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只能靠人拖着过来,所过之处留下长长的血印子。 “陆逍遥,看看这个可是你写的?”人在宗人府,自然由宗人府的人先开口,左宗正也就是异姓郡王拿出一张纸给他看。 院判勉强点点头,虽然承认了这个,但是并没有承认其它的。 “是……”他嘴上也挨了打,动了针,说话都显得十分艰难,“屈打成招!” 嗡! 堂内登时一乱,为这句话感到惊讶。 “怎么说?为什么和先前的说辞不一样了?” 院判抖着身子,抬眼朝堂上众人看去,目光扫来扫去,最后落在摄政王身上。 “有人从中……作梗,屈……打……成招!” 第133章 坏笑坏笑 又一个惊天大雷,完全没有准备,陡然轰了下来。 堂下众人窃窃私语,边讨论边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摄政王。 摄政王没说话,只不经意的转动腕上的玉镯子。 那镯子是女子戴的,戴在他如玉似的雪白腕上,竟一点没有违和。 院判瞧见了那个玉镯子,面上起了愤怒,“卑鄙!用我的家人威胁我!” 他气到极点,说话反而顺了,“那是内人的镯子!” 院判今儿连番语出惊人,吓到了众人。 “从头说起。”还是左宗正先镇定下来。 毕竟这里都是些大人物,他要好好表现才是。 宗人府现在属于谁的,他很清楚,该向谁表现,他更清楚。 说来也是托了元吉的福,叫他稍稍看清了朝上真正的情况,以前那是冰山一角,漏掉了某个最关键的人物。 现在知道还怠慢的话,怕是会死的很惨,所以要重新考效了。 陆院判深吸一口气,“这件事要从九天前说起,皇上应该有印象,那天我提前过来给皇上请脉,是被人逼迫的,良太妃怀疑皇上长得过快,有蹊跷,命罪臣给皇上请脉摸骨。” “罪臣不肯,她就让人绑了罪臣的家人,用家人的姓名威胁罪臣,罪臣没法子,只好做了。” 古扉点头,“确有此事。” 陆院判望着他,目光之中带着歉意,“罪臣做完之后良太妃并没有放了罪臣的家人,说先养在她在外头置办的宅子里,等一年之后再让罪臣一家团聚。” “罪臣闹过,折腾过,可罪臣的家人在良太妃手里,无奈只得妥协。” “良太妃骗罪臣,说无需罪臣多做别的,只需将每个人的身体情况,内疾告诉她便是。” “罪臣信以为真,那日向往常一样,把太皇太后的身体状况告诉她。” “太皇太后摔了一跤,又放过血,身体极其虚弱,有薨的可能,她突然一改常态,让罪臣让薨的可能,变成薨。” “太皇太后脉搏虽然极其虚弱,但平日里注重养生,活的几率大于薨,用药的话旁人肯定看得出来,所以……” 这段话不必说,参与的人都知道,极其残忍的用绣花针插在太皇太后头顶。 因为伤口非常小,没被人发现。 “罪臣完事后正打算拔出,便有人进来,没法子,只能假装验查太皇太后死因。” 原来如此,他那日进去的时候院判正在查太皇太后的饮食,针也不是故意留的,他想活,所以不敢露出破绽,奈何老天爷不成全他罢了。 他如果把针拔了,最多一颗血珠,太皇太后磕的头破血流,这颗血珠根本不明显,只以为是石子弹中的罢了。 可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最终也没有瞒过去。 “事发后良太妃让罪臣把这事推给丞相,罪臣照做了,但是摄政王从良太妃那将罪臣的家人接去,用她们的性命威胁罪臣改了证词,指证梁将军。” “那个玉镯子……”他抬手指了指摄政王腕上的羊脂白玉,“是罪臣内人的,罪臣的内人名唤容音,那上面有个‘容’字。” 众人目光登时又尽数放在摄政王身上,有幸灾乐祸,也有看好戏,就连古扉都端正做好,等着皇叔怎么应付。 【难不倒他吧,摄政王要是这么好对付,还叫摄政王?】 摄政王在原文里可是最终大boss,没那么容易倒下。 “我知道。”古扉小声回应,他坐的位子最高,离大家有一段距离,不特意扬声,说话没人听得见,“就是想看看皇叔会怎么做?” 学着点,搞不好以后能用上。 摄政王淡然自若,“那你可知当今太皇太后,小名唤作须容,也有个‘容’字。” 果然,摄政王既然戴在腕上,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不可能放着这个大的漏洞给别人捅。 “那玉上有个磕角!”院判几乎嘶吼着道。 摄政王脱下玉镯子,让人递给古扉,“请皇上明察。” 古扉从元吉手里拿过玉镯子,果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个‘容’字,因为太皇太后小名有‘容’字,所以他才戴在腕上的吧? 不然解释不通,这分明是个女子的玉镯子,说是太皇太后的遗物就通了。 办事还真是滴水不漏,明明一点准备都没有的,不知道他参与进来,打个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佩服。 古扉让元吉拿去给其他人看,最后递给陆院判,陆院判面色惨白。 ‘一定要拖摄政王下水,否则你还能不能见着你的妻儿,我可不敢保证。’ 昨儿那个恶毒的女人就关在他隔壁,让他将这事实话实说,要不然就杀了他的妻儿。 “这上面分明没有裂痕,与你的说辞不一,陆逍遥,你要怎么解释?” 陆逍遥含恨瞧着摄政王,“罪臣所言句句属实,至于玉的事,摄政王本领通天想,想换个类似的,也易如反掌罢了。” “大胆!”右宗正拍了下惊木,“还敢诬陷朝廷命官,我且问你,摄政王让你改证词,诬陷梁将军,对他有什么好处?” 陆逍遥冷笑,“有什么好处?好处可大了去了,梁将军一倒,手底下的十万大军必然落在摄政王手里,他本来就有十万大军,再来十万,这天下便等于握在他手里!” 众人一惊,这个陆院判,真是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敢说。 右宗正噎了噎,“你……” 指头动了动,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虚虚的望向摄政王,半响才道,“摄政王清风明月,谦光自抑,怎么可能干出这等事,莫要含口喷人!” 【妙啊,】器灵已经看出了什么,【原来你打的这样的主意,如此摄政王就不好再动什么心思,一动便是妄图拥兵,陷害梁将军的罪名冠得死死的。】 如果这时候摄政王坚持是梁将军干的,不是良太妃,那就是别有用心了,所以这事必须是良太妃干的,否则所有人都会怀疑他有异心。 “接着看,皇叔生气了,你没瞧见吗?他身后少了一个人。” 皇叔身体不好,身后随时都有两个人跟着,少了一个人,还是很明显的。 古扉招招手,吩咐元吉带几个好手也去,是时候磨练磨练小棉袄了,可以让小棉袄穿着更合身,而且吧,昨儿他办的还不错,今儿也交给他。 元吉明白,让其他人顶他的位置,自个儿偷偷的溜走。 古扉坐好继续看。 到这里器灵已经大概明白了七七八八,【你让良太妃伪造陆院判妻儿的东西,骗陆院判说人重新到了她手里,等这事完了让他们见面,见不着就再改证词,当时我还心说你去哪弄人家妻儿呢,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古扉很坏,他给良太妃的信上写着,让良太妃制造假的物证,或是去陆院判家里取他妻儿的东西,骗陆院判。 还骗他说事后让他和妻儿见面,当时器灵只以为是推辞的借口,又是骗陆院判的,还心说陆院判真可怜,没成想古扉真打算让人家见面。 古扉让陆院判实话实说,也不单单是为了框死摄政王,叫他没办法再继续把罪名推给梁将军,还为了激怒他。 本来一开始说好的,突然有一个人反悔,摄政王现在什么感想,只想将院判的家人杀人灭口,想杀人,自然要去捆了人的地方,元吉只要跟着,就能摸到地方,救出院判的家人,再让他们见一面,院判自然不会改口供。 这事也算完了。 古扉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连这个都算在内了,摄政王这一局输的不怨。 器灵稳住心神继续看,果然接下来摄政王一句话都没说,带良太妃上来对了证词,全部一致以后这事算是敲板了。 良太妃赐死,陆院判三日后问斩,本来这种事应该株连九族的,但是良太妃的九族一算,古扉啊,摄政王都要赐死,所以只赐死的良太妃一人。 陆院判只是别人手里的刀,还是被逼迫的,只问斩了他一人,家人没事。 判决下来的时候,陆院判一脸的后悔和伤心,还有满满的恨意。 他目光望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瞳子里全都是深仇大恨,死死的盯着,像是要牢牢记住一样。 【他一定以为又被骗了。】 本来可能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而已,况且他并不算说谎,每一句都是实情,实话,所以说的心不虚,气不喘,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救出自己的妻儿,现在心里一定很懊恼,气愤,绝望吧? “你心软了?”不管怎么说,他为了救自己的妻儿,杀了别人,本身就不值得同情。 【那倒也没有。】器灵也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总之,【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吧,否则这厮再改证词,也蛮麻烦的。】 好不容易才堵住了摄政王点嘴,叫他为了避嫌按兵不动,才把这事搞定,错过了这次机会,院判一改证词,可就不是那个味了。 记得方才刑部尚书还问了个陆院判差点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刑部尚书问既然妻儿在摄政王手里,为什么改证词? 还好陆院判机智,很快回答说为了正义,勉强糊弄了过去,再让他们审下去,搞不好还会有其它问题,所以这个案子算是草草了结,因为里头牵扯了太多的人。 旁人倒也罢了,摄政王自己也牵扯进去了,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不如弄死一个是一个。 良太妃一死,摄政王心里的怨多少会减轻一些。 也减轻不了多少,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良太妃在后宫多年,自然不可能真那么单纯,做这种傻事。 古扉能猜出是谁,摄政王自然也能猜出来。 【你这事办的不地道,冤有头,债有主,应该二皇子顶才是。】 古扉已经离开了宗人府,坐在马车里,在等元吉,“我知道,但是没用的,母子情深,良太妃一定会替二哥挡这一劫,我也没办法。” 他已经在信里提了,最好是二皇子,有说服力一些。 但是二皇子就是梁家的希望,没了他,梁家还有什么奋斗的理由? 继承人都没了,野心再大也就是个将军,不能更上一层楼。 所以无论如何都会是良太妃的,已经成了定局。 “放心吧。”古扉丝毫不担心,“还记得我跟古修说过的话吗?” 【那一句?】突然这么问,谁反应的过来? “有些人实力不够,只能顾一样,皇叔不一样,他可以鱼和熊掌兼得。” 梁将军是没办法了,但是二哥,他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且等着便是。”古扉掀开帘子,朝外看,“咦,元吉回来了,满面红光,看来事情已经成了。” 古扉翘起二郎腿,又等了等,元吉迈着小碎步,嗖嗖的往这边跑,还没到便神神秘秘道,“陛下猜我遇着谁了?” “院判的家人?”古扉一语道破。 元吉面上的喜色冻结,半响有些失望的瘪瘪嘴,“怎么什么都瞒不住皇上。” 他压低了声音,踮起脚尖,在古扉耳边说话,“奴才方才跟着摄政王身后那人出了宗人府,一路去了宫外,在一处宅落里发现那人想杀院判的家人,奴才心说这不能够,当着奴才的面杀人,肯定有蹊跷。” “奴才二话没说一个手起刀落,将人给救回来了,救完才知道是陆院判的家人,原来陆院判所言不假,人真的被摄政王劫走了,现在又被咱们劫走了。” 古扉有些奇怪,“他们几个人?” “十几个呢。”元吉眉飞色舞的描述,“个个手里拿着剑,功夫不低。” 古扉更奇怪了,“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奴才带了二十几个人啊,比他们多了将近一倍。” 皇上特意让他带几个好手跟着,他就知道肯定要动武,万一被杀了可怎么办?于是特意多带了些人,果然用上了。 古扉屈起指头弹了他一下,“还挺聪明。” 怕死还是有用的,瞧,这不就多带了人一起上吗? 他要是跟古修似的艺高胆大,直接去了,没准还救不回来,搞不好自己也小命不保。 元吉哎呀一声捂住脑袋,知道皇上如此这般是心情好的意思,意味着他把这事办的不错,眼珠子一转,打起了别的主意,“主子,您让奴才跟着那人,就是为了救陆院判的家人吧,人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古扉没有否认。 “奴才为了救人,还受了伤呢。”元吉又道。 古扉听出来他话里有话,倚在窗口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然后呢?” 元吉略一思量,决定实话实说,“奴才也想有个兵,如此以后才能更好的为陛下办事,现在太不方便了,干什么都要借人。” 最关键的是有时候还借不到,然后求爹爹,告奶奶的,就比如找宗人府郡王的事。 废了他老大的口舌,才终于叫人家尝试尝试,给开个后门,反正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开过后门。 关押陆院判的地方怕生事端,藏的隐秘,只有几个人知道,那些都是郡王的亲信,郡王不点头,没人敢吃里扒外,也就是说,真相如何全凭郡王一张嘴。 郡王说变故是一开始就计算好的,或者手底下出了叛徒,私底下送信云云,摄政王和郡王没有深仇大恨,俩人也不挨边,不可能为了这事平白得罪一个人。 顶多算办事不力,下次不找他而已,都这样我找你办事没办好,就要其小命,以后谁还敢给他做事? 摄政王也不是那样的人,一点肚量还是有的。 “奴才不贪心,要个几十人就好。”这个兵可不是就一个兵的意思,是一个团队。 古扉摸着下巴,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应允了,“去内侍里头挑吧,别乱来,别给我招黑,否则朕要你小命。” 元吉连连点头,“皇上放心,奴才绝对不乱来,保证乖乖的,您往哪指奴才往哪去。” “行了,”就爱拍马屁,“朕还有事要交给你办,正经点。” 元吉收了笑脸,挺直了胸膛,道:“您说。” 古扉拨了拨帘子下挂着的流苏,漫不经心道,“找个机会安排他们见一面,朕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他答应过陆院判的,就要做到,君子一诺千金。 “想领兵的人这点小事应该能办到吧?”笑眯眯的看着他。 元吉苦着一张脸,心说这可不是小事,当然明面上不敢这么说,“皇上,让郡王给咱们开后门,已经很麻烦人家了,再来一次,奴才怕惹恼了人家。” 古扉从窗口伸出手,摸了摸元吉的脑袋,“朕知道你行的,朕信你。” 元吉的潜力还是无限的,比如说他都没想到,居然还能勾搭上郡王,今儿一切顺利,说明郡王确实给他开了后门。 “好了,天色不早了,朕还要出宫一趟呢。”古扉吩咐人可以走了。 公事办完了,现在要办私事了。 “您又要出宫啊?” 元吉脱口而出,事后意识到不对,已经晚了,马车的窗户里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招了招让他过来,元吉不情不愿靠近,耳朵上一疼,那手快狠准揪住他的耳朵,有人冷笑,“元大总管现在不得了了,都管起朕的事了?” “皇上饶命,奴才不敢了。”能屈能伸的太监才是好太监。 那手一松,他又开始嘚瑟了,“皇上,您是想去找明生公子是不是?” “不能老去啊。”他劝道,“太皇太后一事虽然明面上您没有参与,但是暗地里动了不少手脚,人家也不是傻子,肯定早就看出来了,您现在就是个明晃晃的烟花筒子,去哪炸谁。” 耳朵上又是一疼,古扉没好气道,“啰嗦,朕只是想出宫买点糖果来着。” 本来是想去找明生的,被他这么一打岔,倒还真不好找了。 这个皇帝当得太没意思了,连去找朋友都不得自由。 什么时候才能强大起来,无所畏惧,想见谁就见谁,想与谁交好就交好?干什么都光明正大啊? 正午时分,青楼不能开,小钱钱不能赚的人正在睡大觉,因为几只奶猫过于折腾人,每天晚上找奶喝,一夜要喂好几次,扰的人睡不好,没法子,只好白天补觉。 猫让余欢带到下面去了,也不知道古扉什么时候要,不好放回去,放回去再想逮就难了,会有警惕心,忍忍吧,反正也没几天。 古扉说过,这两天来拿。 明生从来没觉得两天时间居然这么漫长,像过了一个世纪似的。 他懒洋洋闭着眼,还没来得及睡深,已经被一爪子挠醒,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吵他。 猫儿习惯了他喂奶,每次饿了就算在下面,余欢陪着也会特意上来,找他冲奶粉。 大爷似的,要人伺候着。 以后还真的都是小祖宗,得罪不起,明生勉强爬起身,往床头柜一摸,登时惊的睁开了眼。 没奶了! 差点忘了,昨儿就喝完了,找不着东西吃,一个劲的钻他俩的被窝,逮着就咬,这两天余欢胸口就没好过,他的也屡次遭殃。 没余欢狠,谁让余欢不怕冷,穿得薄,身上还暖和,不找他找谁? 明生赶猫儿,“去,找余欢去,没奶粉了。” 早上喝的都是借来的羊奶,还有一杯,够顶一顿了。 猫儿自然是听不懂的,而且它们好像更喜欢喝古扉的奶粉,处理过的,没那么腥,就爱那个味,缠着他‘喵喵’直叫,赶也不走。 “真没奶粉了。”给它看拆开的油纸包,里头什么都没有,被舔过,连点粉都不剩。 猫儿又‘喵’了一声,以为他藏起来故意不给,开始往他怀里钻,它钻进去能干嘛,明生最清楚不过,这两天没少受罪,连忙将猫儿抱下去,交给余欢先带着,他去热羊奶。 边热边嘀咕,“还是古扉的奶粉方便,开水一冲就好了。” “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念叨我呢?” 古扉掀开帷帽的帘子一看,吃了一惊,“怎么这么热闹?”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来见明生和余欢,但是换了一种方式,甩掉所有追兵,自己人和别人的人,偷偷的来。 “这些都是给我找的猫吗?”不用猜都知道,八成是了,古扉还挺开心,“这么多,这下花溪不无聊了。” 果然,明生瞧见了他简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是的,快带走吧,都是你的。” 已经忙不迭塞进他怀里,一股脑五只凑齐。 古扉抱着猫,眨了眨眼,瞳子里有一丝疑惑。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今儿的明生有点热情?瞧见他跟瞧见了亲人似的,眼都亮了。 第134章 还不醒来 “不急。”他找了个板凳坐下,“我好不容易才出宫一趟,想歇一会儿。”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身后追兵全都甩掉,还没聊两句话呢,就这么走了心里多少会有点遗憾。 “不招待招待我吗?”古扉笑眯眯看着他,“我要求不高,两菜一汤就好,再来盘点心,完美。” 明生翻了个白眼,“想的美。” 开始赶他了,“快走吧,你的猫都饿了。” 古扉低头瞧了瞧,五只猫都是小奶猫,张着嘴喵喵叫,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想找东西吃? “回头再喂,不妨事。”他把几只猫放进空间,现在空间里的时间是外面一天,里面一个时辰,他在外头待个小半天,猫儿最多一刻钟而已,可以忍,“先招待我吧,我大老远来一趟。” 他解开帷帽的绳子,刚要拿下来,明生又道,“你这身打扮,看来最近没少惹是生非啊。” 平时来都是光明正大的,穿的极是骚气,楼上的姑娘瞧见了还会特意下来问一问,是亲戚还是朋友?有对象没? 身份相差太大,他一般不介绍,只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还能没得对象吗? 人家便也只能打消念头,今儿这般躲躲藏藏,不仅穿得素了,还戴着帷帽,明显有情况。 古扉嘿嘿一笑,“被你看出来了。” 他破坏了皇叔的计划,虎口夺食,救了梁将军,皇叔现在应该反应过来,有人插手。 不过他明面上才十二岁,十二岁的少年不可能撼动得了他的计划,大概以为是丞相干的吧,还能隐藏一阵子。 当然啦,怀疑是肯定会怀疑的,所以他这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哪都不去,然而答应了明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守信过来。 刚办成了一件事,心里藏着偌大的喜悦,想分享来着。 “快走吧,别连累我们。”明生顺手拿起一边的抹布丢过去。 古扉伸手接住,死赖着不走,将抹布折好,炉上的羊奶拿下来,嬉笑道,“喝完再走。” 明生无语,“那是给猫儿热的。” 古扉笑的更加开怀,“给我家的猫,就等于是给我的,我替我家的猫喝了。” 摸了摸边缘,刚热的,温度正好,于是不客气的尝了尝。 热的牛羊奶上面会结一层奶皮,古扉把那层奶皮也吃了,羊奶一滴不剩才将空杯子还给明生,“我走了,有空再来。” “还来?”来一次十分欢迎,来两次已经有点嫌弃了。 古扉:“……” 人间真实了。 “好了,说正经的。”他收了玩闹的笑脸,严肃道,“最近小心点,别一个人外出,有事跟余欢一起,发现什么不对及时抽身。” 明生蹙眉,“你遇到麻烦了?” “那倒没有。”确实还没有,“只是提前预防而已,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皇叔应该不是那种用别人威胁的人,院判是因为已经被威胁了,不如做到底,那是最有效的法子。 用他的亲朋好友威胁他,还不到那种程度,除非皇叔确定他有势力,翅膀硬了要飞,提前将他打下来。 没那么快,他还有点时间。 古扉朝后摆摆手,“这次是真的走了。” 明生没说话,还跟以前一样送他,余欢也放下手里的东西,默默跟在一旁,送他到门口,这次没太远,因为古扉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就假装成顾客,像其他人似的,絮叨了声,“什么人啊,卖家比买家还拽,不买了不买了。” 临出门时还比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 这手势是器灵教他的,说是鄙视的意思。 余欢看不懂,面上始终无一丝表情,瞧见他往人群里挤才回身。 古扉尽量朝甩开探子的地方去,让那些四散开来寻找他的探子尽快找到他,离开的太久,他们会怀疑他趁这段时间干了什么? 古扉不想让他们多心,往糖果铺去了。 这个时代没那么落后,有卖糖果的,和一般的糖果不一样,更像一块块的点心,酥糕,分开之后用油纸包包着。 古扉有钱任性,每样都买了许多,秤了好几十斤,一半放进空间,一半抱着,等着元吉拿。 元吉没让他等太久,很快急急忙忙跑来,还带着马车。 像往常一样,刚想问他跑哪去了,已经被古扉塞了一颗糖。 “新出来的,好吃吗?”古扉自己也拆了一颗,这样的酥心糖很是美味,他喜欢。 “好吃。”元吉想起什么,回过神来,“公子,您怎么又乱跑?” 在外面喊他公子。 “我这里还有,拎好了,掉了以后别提带兵的事。”这事还没成,所以他还能拿出来吓唬吓唬。 元吉连忙抱紧了糖,十几斤的东西还有点重,压的腰都弯了,古扉还为难他,丢了一包杏仁给他,“剥好了,本公子要吃。” 他站起来,大大咧咧上了元吉的马车,元吉两只手抱着糖果,糖果上还压着杏仁,刚把东西往马车上一放,意识到不对。 他气势汹汹,本来想质问皇上来着,因为他老是乱跑,还不带人,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话还没说两句了,三下五除二被陛下转移了话题,就没聊下来。 古扉舒舒服服的躺在马车里,鞋子一脱,赤脚上了榻,榻上有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一点不冷,反而还有些热,因为元吉点了暖炉。 他在外面逛了一圈,一身的寒气,正好烤烤,脱了最外面的袄,温度合适,脑袋枕着被子,舒服的昏昏欲睡。 【别忘了你的猫。】 古扉涣散的眼眸稍稍睁开了些。 【还饿着呢,你好意思睡?】 刚刚睁开的眼皮又垂了下去。 “在路上不能进去。”在外面他不会提‘空间’这两个字的。 “让我睡一会儿……” 脑袋一歪,已经睡了过去。 他不看外面,器灵的眼前便是一片黑暗,它不太喜欢,全心全意去想,眼前突然又亮了,这回切换成它的视角。 它的视角有些扭曲,先是在外头逛了一圈,很快回来,盘旋在马车内。 它瞧见元吉剥好了杏仁,放在手心里,掀开帘子想给他,面上还带着喜色,发现他睡着后轻轻的将帘子放下,叮嘱前面后面慢着点,自个儿趁着上了马车,偷偷的爬进来,给他掖被子,怕他冻出风寒不好交代。 之后也没走,就在马车里,继续剥杏仁,剥杏仁几乎没有声音,就算有也没关系,因为陛下睡眠好,一般情况下吵不醒他。 没睡前的古扉面上时时刻刻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睡着后像个天使一般,扭曲的视线也没能拉低他的颜值。 别的不说,这张脸是真的会长,完全是按着大众的审美长得,怎么看怎么喜人,怎么看怎么想…… 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注意,虽然平时很是自恋,总说自己长得多俊多俊,十几岁器灵发现他平时很少照镜子,也不会刻意整理自己的衣裳或是玉冠,散了都不会管。 平时有人给他梳发髻,瞧都不瞧一眼,趁着时间睡觉。 真正自恋的人不会如此,他们会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古扉这样的就是伪自恋,做做表面功夫,实际上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总说自己还是个孩子,要像个孩子的样,不出所料是装的。 一装能装这么多年,委实厉害。 看得出来,他很累,装小孩累,装成人也累,所以让他睡会儿。 好歹他还能睡得着,有心思的人很少能安然入睡一整天,古扉夜夜睡的香甜,看他睡觉会爱上睡觉。 古扉这一觉下午才醒,醒来还在马车里,他伸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声响,一个姿势躺的太久,身子发麻了。 刚睡醒的人懒得走路,打个哈欠让元吉背他,元吉任劳任怨,辛辛苦苦将他从停放马车的地方,背到长明宫,很远的,把元吉累得不轻,直接把他放在床上,自个儿便倒在地上,急喘了几声。 古扉赤着脚踹他,“瞧你这点出息。” 元吉嘻嘻一笑,“锻炼少了,等奴才领了兵,就每天晨练去。” 又提醒了古扉一遍‘兵’的事,古扉挥挥手,“去吧,招子放亮点,别什么妖魔鬼怪都收在麾下。” 这是让他别乱收人,收到摄政王和丞相的密探来。 元吉明白,“奴才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他又想拍马屁了,平时古扉会很开心,今儿不知怎么回事,有点累,让元吉出去选人,自个儿盖上被子进了空间。 空间有五只猫呢,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猫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全都找了地方偷偷的藏着,没猫露出来。 古扉唤一声,便有猫叫,不唤安安静静,根本找不着行踪。 古扉用羊奶引诱,冲了五杯左右倒在碗里,分了几个盆,一猫一个,是回来的时候街上买的,很便宜,一个才几文钱,财大气粗不差那几文钱,还买了五六个饮水的盆子,分的开了些,方便吃喝。 【刚搬进来的猫还没有放松警惕心,你别看它们,做自己的事,过不了多久它们就自己出来了。】 古扉点头。 器灵似乎有养猫的经验,果然没一会儿,瞧见古扉这边没有威胁,猫儿们开始慢慢的跳出来,从四面八方,在一边玩,打闹。 【看吧,我就说……】 回头一看,发现古扉又睡着了。 他是睡神转世吧,这么能睡? 睡着的人听不着它的吐槽,也感觉不到有猫缓缓接近他,在他身上踩来踩去,还扒拉他的衣裳。 本来就只穿了一身亵衣亵裤,一拉就开,不多时整片胸膛大大方方的漏了出来。 古扉是被疼醒了,胸口疼的仿佛要被咬掉块肉似的,睁开眼一看,发现一只奶猫在嘬那里。 【你是昏迷了吗?】 器灵很不满,【胸口都被嘬破了也不醒,睡的也太死了。】 方才它发现不妙后第一时间喊古扉,怎么喊古扉这边都没有反应。 一人一器灵五感共享,古扉的身体被猫嘬,几乎等同于它也…… 古扉睡着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苦了它,生生感受了好几个时辰,破了,流血了,古扉还在睡,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没气了呢。 怎么可以睡得这么死? 本来以为古扉沟通不了可以找猫沟通。 它不断的把猫送去古扉放的羊奶碗边,每次猫都会儿屁颠屁颠的跑回来,无视碗里满满的羊奶,瞧准古扉的胸口嘬下去。 古扉刚睡醒,还摸不着状态,捂着疼得厉害的地方蹙眉,“你怎么不叫醒我?” 器灵:【……】 第135章 他厉害了 算了,他刚睡醒,什么是什么都搞不清楚,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古扉越睡越懒,完全像个颓废少年一般,不想起来,勉强伸出手,拉了个枕头垫在脑袋下,挺了挺胸膛,让上面的几只小奶猫站不稳,很快一个又一个掉下来。 几只小奶猫还想往上爬,古扉一手一个推去一边,他睡着后几只小奶猫胆子很大,他醒来之后似乎有些害怕,徘徊在被子四周,用觊觎的眼神盯着他的胸。 古扉自己勾头瞧了瞧,两只都没能幸免,咬肿了不说,还在往外流血,嫣红的血在白皙的胸膛上十分明显。 他习武,经常受伤,这点伤就像毛毛雨,没放在心上,随便掏了个帕子擦了擦,又想睡。 【猫狗抓伤咬伤要消毒,不然会感染,有可能得狂犬病。】器灵提醒他,【拿药酒过来擦擦。】 古扉懒得拿,“没事的,那么小的猫。” 【有事!】器灵坚持,【等得了就晚了,狂犬病就算是现代医疗也治不好。】 边说边将草屋架子上的药送出空间,再弄回来时放在古扉身边,他手能够着的地方。 熊孩子隔三差五会犯懒一回,令人操心。 【快点。】催促他。 想了想,将酿的药酒也运了过来,还有纱布,井水,井水是先把杯子送出去,井水放进杯子里,然后收进空间,全都堆积在古扉身边。 【先用井水擦洗一遍,然后涂上药酒,撒上药,最后用纱布裹起来。】 古扉懒洋洋窝在床里,完全没有动的意思,“你要是有身体就好了,就可以给我擦洗伤口了。” 他随意地将离自己最近的井水拿过来,细细一瞧,发现并不是随便放的,按照顺序,先井水,然后药酒,药粉,纱布和剪刀压在一起。 依稀记得有个人也喜欢这般排列,每次受伤都会语重心长的说很多话,打很多的例子,吓得他立马乖乖听话上药了,一次也没有叛逆过。 偶尔实在太疼,便索性往床上一躺,无赖道,‘我累了。’ 花溪就会很无奈的接过药,撸起袖子给他上,有时候疼的身子缩起来,不想上,会被花溪强行掰开,控制住手脚直接抹。 古扉双腿交叉,呈现躺着盘腿的模样,嘴角带着笑,道:“花溪以前就骗我这样,然后用膝盖压住,我就动弹不了了,她再给我抹药。” “下手特别狠,嗖嗖几下弄好了。” “她说长痛不如短痛来着。” “她可真坏。” 古扉歪头去看隔壁,很奇怪,猫儿好像怕她一样,都不过去骚扰她,就在他身边虎视眈眈盯着。 他生气了,当着它们的面,给自己胸口倒井水,擦洗一遍后倒药酒,然后撒药,最后剪了两块纱布,把胸口两点遮住,包上大纱布,绕整个胸膛一圈,裹得严严实实的。 几个小奶猫气都泄了,古扉得意的换了套干净的亵衣,有劲了。 起来给自己做饭,顺便倒了点热水兑在小碗里,搅拌搅拌把猫抱过来挨个喂。 开始死活不喝,可能没喝过这样的奶,不知道明生怎么喂的?后来拿了个勺子,直接塞进嘴巴里才完事。 一只喂完又喂了一只,五只都喂完后累出一身汗。 他随便拿了条帕子擦了擦,吃完饭,抱了壶果子酒颓废的喝着。 【怎么了?】明显感觉他不对劲。 “没什么。”古扉没说实话。 他不说,器灵也大概了解了,毕竟也是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小伙伴,【是因为不能找朋友畅快聊一聊吧?】 每次都这样,一旦意识到自己很弱小,就会很难受,然后憋屈小几天,丧的不要不要的。 “有那么几分原因。”他伸出腿,踩在墙上,亵裤宽松,滑下来,露出一条白皙光滑的大长腿,“不全是。” 【还有什么?】真没想起来。 古扉灌了几口果子酒,语气沉重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和父皇越来越像了?” 他很难过,“我们都藏在暗处,都善用阴谋诡计,都那么坏……” 【不一样。】器灵打断他,【你和他不一样,他好人坏人都害,对于好人来说,他是坏人,对于坏人来说,他还是坏人。】 【你对于坏人来说是坏人,但是对于好人来说是好人,这就是你和他的区别。】 古扉摇头,“我和他其实没什么两样,这件事良太妃明明是无辜的,但是却掺合了进来。” 【她只是这件事无辜,旁的不无辜。】器灵怕他钻牛角尖,极力劝他,【她能教出这样的儿子,你敢说她无辜?】 【她一路爬上来,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原文里女主也成天被她欺凌,还跪掉过孩子。】 【那个孩子才是真正的无辜,女主也是无辜的。】 【良太妃和古螓都该死。】 古扉还是提不起兴致,“我知道她不无辜。” 他做之前调查过,良太妃可不是什么善茬,杀过不少人,并没有觉得她无辜,只是…… “我怕我以后会做出类似的事,那个人有可能很善良,很无辜,完全没有参与,但是我为了大义牺牲了她。” 【没有那种可能,我会盯着你的,时时刻刻,你不会有机会做那种事。】器灵语气很肯定。 古扉撑着下巴,语气很无力,“可是你终究会走的。” 【我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走。】 “万一你以后变成了别的样子,我是说,你有了身体之后,会不会离开我?”一双星辰似的眼睛朝上看。 虽然器灵的视线与他共享,但他还是觉得,在空间的时候,器灵的视线可以脱离他,从上往下看他,所以还是习惯性对着头顶说话。 器灵犹豫了,犹豫了许久,久到古扉四肢一摊,生无可恋道,“我好难受啊。” 他捂了捂胸膛,“感觉心口堵得慌。” 器灵无语,【我有了身体就要吃要喝了,如果你能提供的话,我可以考虑。】 古扉眼前一亮,“这个好说。” 【还要有个没人打扰的院子,我要修仙。】 ??? “好端端的修什么仙?这世上哪有仙?”她怎么就不死心呢,以前也想修仙,现在都变成这样了,还想修? 器灵并不认同,【没有仙空间是哪来的?你不觉得空间很神奇吗?用现有的知识解释不通。】 “你以前不是说人都是这样的吗?科学能解释的叫科学,解释不了的叫鬼怪。”他试图劝说,“也许这个空间也是正常现象,只是人类还无法解读而已。” 【空间可以解释为意外,时间呢,滴血认主呢?我的存在呢?】它还是觉得这个世上肯定有仙,【我想修仙,唯一的执念,别拦我。】 古扉瘪嘴,“历史上追求长生的人就没有好下场。” 【无所谓。】并不为所动,【我只是追求我所追求的东西而已。】 小的时候它喜欢玩洋娃娃,长大后觉得钱很重要,再长大了开始追求自己的理想,自由。 现在想修仙了,仅此而已罢了。 “好吧。”空间确实很神奇,搞不好她能成功也说不定。 倒也像她,原来就觉得她性子淡,宛如青竹淡菊一般,喜欢的事要么是闲云野鹤,要么就是冷清清像个仙子似的。 现在也算验证了他心中的想法,不是前者,是后者。 “我会支持你的。”不情不愿,语气十分勉强。 器灵懒得理他。 古扉叹息一声起身,将自己积攒了好几天的脏衣裳拿出来,堆积成一座小山,他不想洗,出了空间之后一股脑塞进床里头,咳嗽一声,把元吉招来。 “床上有点乱,收拾收拾吧。”自个儿装模作样去了一边,拿了本书看。 元吉不疑有他,屁颠屁颠过去收拾,折被子的时候发现床里的被子下压着一件白色亵衣。 布料不一样,很容易看出差别,他拉了出来,发现里头还有,又拉,再拉,拉出来七八件。 ??? 今儿早上不是刚收拾过?怎么会多出七八件脏衣服来? 那衣裳上有折痕,还有泥巴,滴的油,很明显是穿过的衣裳。 元吉又检查了一遍,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总共是四套亵衣亵裤,两双足袜,他全抱过来,张张嘴想问,又做了罢。 皇上一定会说,怎么,我堂堂一国之君还不能一天换四套亵衣啊? 肯定是可以的,所以又将衣裳都抱出门外,交给其他人洗了。 他一走,古扉那句‘怎么,我堂堂一国之君还不能一天换四套亵衣啊’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憋得难受。 “没意思。”他丢下书,“本来还想逗逗他来着。” 【去逗别人吧。】 古扉坐着没动。 【忘了你前几天怎么说的了?】 虽然只起了个头,但是古扉听懂了,也当然没忘,只是在逃避而已。 五年相处,器灵瞧他这幅德行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突然有些明白了,古扉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死睡不起,或许除了认识到自己还很弱小,无法保护亲朋好友,和与先帝越来越像之类的瞎操心外,还担心一件事。 那件事是他的心魔之一,在原文里出现过,还不止一次,且十分重要。 【也该去见见他了。】 毕竟已经不一样了,现在和原文,古扉也想开了。 戌时六刻,还有人没睡,在偷偷的捏泥人。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也特别喜欢捏泥人,捏了父皇的,母妃的,自己的,唯独没有捏他的,他问为什么不捏他的,他也想跟大家成排成队站一起。 那个人回答说,‘因为你太讨厌了,我不喜欢你。’ 他记得自己当时很难过,强憋住眼泪,实在忍不住了,哭了一场,被养母发现,打了那个人一顿。 还罚了跪,那个人很不服,对他也更加看不惯了。 以后捏泥人都偷偷的捏,大家都在,还是不捏他的,他自己暗搓搓捏了一个自己,塞进那个人的柜子里,藏在众多泥人里头,瞧着不太显眼才喜滋滋的出来。 自己的柜子里头多了一个泥人,就算它藏得再严实,还是很轻易的被发现了,那个人说,好丑啊,拿回去,什么时候捏好看了什么时候再放进来。 他那时候不懂,但还是开开心心的捏了个稍稍漂亮的泥人塞进那个人的柜子里,挤在那个人和母妃中间,分开了他俩的手,把自己和那个人的手摁成一坨,如此就分不开了。 那个人发现之后很生气,拽掉了他的胳膊,把两个泥人分开了。 现在他厉害了,在泥人的里头串上钢铁,捏成一坨绝对分不开。 第136章 杀敌三百 捏泥人的手艺也有进步,那个人抛弃了玩泥人的习惯,他找人打听过,继任以来从来没捏过,但是他没有。 这几年来不爱和同龄人凑在一起,唯一的乐趣就是捏泥人,还找了专门的师傅,越捏越好。 捏了自己,养母,身边的丫鬟们,单独放了一个抽屉。 又捏了一个皇兄,自己,和养母后,皇兄登基以后追封养母妃为圣母皇太后,不能再叫母妃了。 时间太久,早就忘了她长什么样,毕竟那时候他还小,才三岁,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皇兄。 因为所有人都顺着他,只有皇兄总爱臭着脸,各种看他不顺眼,越是如此,越想得到他的认可。 想让他心甘情愿陪他玩,心甘情愿背他,因此做了许多事,结果弄巧成拙,非但没有缓和俩人的关系,隔阂反而越来越深。 古熙手里的小刀在泥人脸上顿了半响,迟迟没有下手。 他还是想不起来圣母皇太后什么样子? 倒是总听母妃提起,说皇上和圣母皇太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得极像,尤其是眼睛。 那就用皇兄的眼睛刻吧。 他手起刀落,将眼睛的轮廓修出来,瞳子也一一勾勒完成,该刻鼻子了,那手又顿了一下,想不起来圣母皇太后的鼻子什么样? “手啊手,你已经成熟了,该学会自己刻东西了。” 噗! 身后突然传来笑声,他吓了一跳,连忙回身,发现窗外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什么人?”他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跑到窗户底下朝外看去,没找到人,反而在地上瞧见了一个发黄的油纸包。 很小,两边卷起来,中间有个类似于硬块的东西,颇像皇兄那日掉下的糖。 他翻过窗户,矮下身子捡起来,拆开一看,果然是糖果。 是皇兄! “皇兄!”他喊了一声,非但没有找到皇兄,反而还把院里的太监给招了过来。 怕有人在皇兄不肯现身,连忙将人都挥退,等人走完了才小声道,“皇兄,没人了,你可以出来了。” 啪! 他头上挨了一下,倒是不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似的。 古熙回头看去,在地上找到了一颗糖,他把糖拿在手里,疑惑问,“为什么要砸我?” “因为你认错了人。”头顶突然垂下来半截身子,有人披头散发,带着一张恶鬼面具倒挂在廊下的梁柱上,“我可不是你的皇兄,就是迷路了,过来问个路。” 古熙不信,“你有和皇兄一模一样的糖。” 那糖他觉得好吃,想吃来着,找人去做,所有人都说不会,托太监出去买也没买着,因为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皇兄的。 听说是皇兄自己琢磨出来的,只有他的小厨房能做,每个月就开锅一次,材料都是特定的,旁的地方没有,也不会做。 “你是说这个吗?”古扉从袖子里抓出一大把来,掉了几颗,被古熙捡走,塞进自己袖子里了。 他上次一口气做的多,没管古熙要回来,“这个是我在长锦宫的床上拿的,很多哦,隔三差五有个人会往里头塞,塞得太多,我时不时抓一把,他也不知道。” 古熙眼前一亮,“那个人是不是白白净净的?” 长锦宫他记得,是皇兄住过的地方,住的久了,定是不舍,经常回去看看。 就像他一样,在长明宫住的多了,也会怀念,不敢进去,在附近的高塔上看,可以将里头的景色尽收眼底。 偶尔会瞧见皇兄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赤着一双玉白的脚,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鱼竿,悠哉悠哉地钓鱼池里的鱼。 他院里有个鱼池,为了方便他钓鱼,特意加大加深,挖空了好大一片空地,里头养了许多草鱼和水草。 皇兄的兴趣爱好与旁人不同,就喜欢草鱼,掉上来就吃草鱼,钓不上来随意。 他说这样有生活气息。 元吉告诉他的,他每次都送皇兄,每次都被元吉发现,元吉说如果他乖乖听话,不要再跟来了,就告诉一些皇兄的事给他。 一周可以找他聊一次,趁他有空的时候,他送他回来的时候元吉也没少说关于皇兄的事。 他刻意打听的,元吉又是个话唠,叫他不知不觉知道许多皇兄的小秘密。 比如皇兄不喜欢穿鞋袜,整个长明宫前前后后都铺的木地板,方便他赤脚踩在上面,冬天屋里铺着毛毡,省得冻脚。 没人的时候,在房间里,衣裳也不喜欢穿,成天披头散发,一身白色亵衣走来走去,宛如一个鬼? 他还喜欢藏零食在床里头,元吉每天收拾,偶尔还是会漏掉些什么,隔三差五能找出好多脏衣裳和脏帕子,堆积在角落。 元吉说皇兄是一国之君,也是个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难免会有七情六欲,和口腹之欲。 皇兄喜欢吃糖,那种棒棒糖,他一天可以吃好几个。 元吉也会偷他的糖藏在袖子里,有一次他摔倒了,膝盖磕伤,就是元吉用糖哄他的。 给了他一颗棒棒糖,他舍不得吃,每天舔几口用油纸包包着,隔天继续,没几天还是被他吃完了。 马上就到一周了,他正打算过两天再想办法要呢,这就送上门来了。 方才他捡到三五课呢。 “高高瘦瘦,长得很好看?” 只说一样特征太单调了,他又说了两样。 古扉从梁柱上跳下来,“你怎么一点都不怕我?” 古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你只是问个路吗?而且你有和皇兄一模一样的糖,应该不是坏人。” 古扉无语,“你这判别别人好坏的方式也太随意了。” 没被拐卖了去多亏了在宫里,要是在外头,两颗糖就骗走了。 古熙不在乎这个,比起这个,更在意别的,“你还没回答我呢,那个人是不是白白净净,高高瘦瘦,长得很好看?” 被夸当然是开心的,古扉难得配合的点点头,“嗯。” 古熙更开心了,“那是我皇兄!” 古扉有些不理解,“我听说你们兄弟感情很差来着,怎么你听到是他,反而很开心?” “乱说!”古熙反驳,“不差,我们关系很好呢。” “是吗?”古扉挑眉,“那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菜?喝什么水?穿什么衣裳吗?” “我当然知道,他……”愣住了,其实一个都不知道。 “我骗了你,其实我跟他关系不好。”情绪莫名低落。 另一个当事人当然什么都知道了,还用得着他骗吗? “我就知道。”提醒他,“他如果有朋友的话,就不会经常一个人往长锦宫跑了。” 古熙眼中又亮了亮,“他经常一个人去长锦宫吗?” 古扉心虚点头,“隔三差五会去一趟,每次都四更到五更。” 其实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去过了,最近有点忙,但是以后可以隔三差五过去瞧一瞧。 古熙狐疑的瞧了他一眼,“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就住长锦宫啊。”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他确实住过很久的长锦宫,长锦宫的菜还是他种的,上个月来的时候喊上元吉一起热火朝天的干了一上午。 “骗人。”古熙上上下下打量他,“住在长锦宫还会迷路?还有啊,你这身打扮,鬼里鬼气的,肯定是外面跑来的贼。” 古扉不服,“我如果是外面跑来的贼,怎么会知道长锦宫那么多事?你和你的皇兄还能平安站在我面前?我这身打扮,是为了出来吓人,吓完迷路了而已。” 他今儿的目的达到了,想走了便问,“长锦宫的路怎么走?我要走了。” 古熙一惊,“你这么快就要走?” “那不然还咋地?留我在你屋里吃饭?”古扉反问。 古熙眨眨眼,“可以吗?” 古扉:“……” 这得寸进尺的毛病是跟谁学的? “我屋里有好吃的,我还可以教你捏泥人,等你学会了,我就告诉你长锦宫怎么走。”古熙邀请道。 古扉无奈,“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古熙语气很坚定,“和皇兄吃一样糖的人都是好人。” 他自个儿先翻进了屋,古扉随后,他确实也好奇这几年古熙日子过的怎么样? 从屋里是可以看出来的,还好,因为他没有妃子的原因,宫里开支不大,而且皇子每个月可以去内务府领银子,加上古熙养母也是有家底的,屋里摆设还不错,看得出来都是刚换的,有几样还是玉件。 拿出的糕点也都是御膳房的,在宫里如果日子不好过,吃穿用度都会短缺,还能吃上糕点,说明他新换的这批管事秉公办理,没得亏待谁。 古熙把糕点放在桌子上,又搬来一个小板凳,放在自己旁边,拍了拍凳子示意他坐下,“你不想透漏身份,我也不问你,你跟我说说皇兄吧。” 莫名觉得他知道很多关于皇兄的事。 古扉还在打量四周,“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谈的,聊聊朝廷上的事吧。” “朝廷上的事有什么好聊的。”古熙凝眉,“我想听关于皇兄的事。” “那聊不下去了。”并不想说关于自己的,“咦,这个是你捏的?” 注意力被古熙手里的泥人吸引。 “嗯。”古熙也成功被他转移了话题,自己还没留神,“捏的圣母皇太后,眼睛是比照着皇兄捏的,皇兄的眼睛好漂亮,像星空一样,但是鼻子我忘了。” 他解释,“圣母皇太后还在的时候,我太小了,记不住了。” 古扉了然,“也许鼻子更挺一些。” 古熙糊了些泥巴重新修。 “秀气一些,你这个太宽了,像男人一样,嘴巴很小,笑起来有酒窝。”控制不住指挥他起来。 古熙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你怎么知道?” 很奇怪,见过皇兄倒也罢了,居然还见过圣母皇太后吗? “长锦宫挂了一副圣母皇太后的画像,所以我知道。”古扉扯起慌来脸不红,气不喘,心都不多跳一下。 “这样啊。”差点又把他和皇兄关联在一起了。 “耳朵也很小,整个人温文尔雅,气质出众。”古扉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你现在手艺太差,捏不出她的十分之一美来,算了吧,等以后再说,我要走了。” 不能再留了,再留下来要扯更多的谎话来圆这个谎,麻烦。 古熙捏泥人的手一顿,“你不问路了?再陪我一会儿,我指给你。” 长锦宫是皇兄曾经住过的地方,他也去过,还不止一次,认识路。 “不用了。”古扉坚持,“我去问别人了。” 边说边朝外走,一跃翻出了窗户。 古熙跟在后头,“其实没多远的,你从正门出去,一条路走到头便是。” 古扉挥挥手,“谢了。” 他助跑几下,借了些力,一跃跳上屋顶,几下消失在黑暗里。 差不多离长清宫远了些器灵才道,【你跟一个孩子说话也拐弯抹角的,确定他能听懂?】 古扉不以为然,“听得懂听不懂不重要,会来就好。” 他告诉古熙自己经常去长锦宫,其实是想让古熙也去,也许能碰见,他想在那里教古熙练武。 但是他一个人,搞不好会被人欺负,来往的路上也容易遭人下手。 毕竟只是个孩子,没人跟在身边不行,还好定了时间,四更到五更之间,以后要来回接送了。 真是给自己找事做,但是没法子,谁让他是自己小弟呢?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身份?】它当初建议古扉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他避人家的耳目,没让他连古熙也瞒,没那个必要。 古扉哼了一声,“我当初在冷宫待了那么久,也没见他来找我,凭什么让他那么舒坦,再难受几年吧。” 器灵:【……你可真是记仇啊。】 它算是看出来了,明生是属于那种,自己受了苦,不希望别人也走他的老路,余欢是所有人所有事都跟我没关系,别找我别问我。 古扉是那种,我自己受了苦,怎么能便宜别人呢,一起受苦吧。 坏的很。 【你不告诉他身份,就打算这样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吗?】 古扉已经到了长锦宫,在往自己被窝里塞糖果,为了圆他自己撒的谎,塞一个两个还不行,要塞一大堆。 他刚做的糖果贡献了大半,估计过不了几天又要做了。 塞完了糖果,进空间铺开纸张准备画画。 画什么还用猜吗?毫无悬念就是他方才说的圣母皇太后的画像。 这已经不仅仅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了。 这是杀敌三百,自损一千,亏他还用很得意的语气说出来。 智商令人捉急,古三岁不是白叫的。 第137章 被猜到了 古三岁智商不行,画画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毕竟打着万一以后不当皇帝,靠画画赚钱的算盘,手脚麻溜,不过几刻钟就把一幅画画完。 他想画彩色的,又调了颜料,伏在案台上慢条斯理的上色,线条勾勒的容易,上色花了一个多时辰,画完人都困了,在空间睡了一觉。 他醒来时几只小猫不敢接近他,一旦睡着,立马都围了过来,小心翼翼靠近,找奶喝。 它们好像不会自己喝奶,就只会嘬奶,或者用勺子直接喂进嘴巴里,喉咙间,它们才会咽下去。 是那种很饿很饿,饿的会争会抢,就是瞧不见奶碗,始终觉得奶水应该在温热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流浪猫,从来没被人喂过,一直都是母猫养的,如果明生再恰好拿勺子喂的,倒也能理解,只是这爱扒拉人胸口的毛病要改,不能惯着。 毕竟是野猫,身上有可能携带病毒,不能让它们反复嘬破,容易感染。 还好古扉为了气那几只小奶猫,特意用纱布围了几圈,很紧,几只小奶猫吃不着,试着用爪子扒开纱布也没成功,包的很结实,没办法,只好呜呜的叫。 声音太小,加上古扉睡的很死,完全没动静,大抵是喊累了,贴着他蜷缩成一坨,他一醒,它们立马竖起脑袋朝他看去。 古扉睡好了,心情不错,伸出手挨个在每只猫脑袋上摸了摸。 五只猫有一只很亲人,胆子也大,跳在他胸口玩耍,一只依在他脖间,还有两只站在不远处看他。 如果他突然玩心大起,想逗逗它们,它们也会很配合的躲闪,跳跃,够他的手指头,只有一只白猫比较高冷,站得远远的,不怎么理人。 古扉爬起来,给它们准备羊奶,其实睡觉前准备了,但是几只不会喝,必须要人喂。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古扉决定留下来一天,专门训练它们,喝奶自己喝,尿尿也找好地方再尿。 因为刚来,没教过规矩,也没考虑过旁的,略微放纵了些,小王八蛋们在四周到处乱尿,一圈尿过来。 器灵说是领地意识,撒尿做标记,省得外来的猫进来。 他可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这毛病一定要改。 依着器灵的意思,先把被撒尿过的地方擦干净,摆上味重的东西,比如橘子皮,陈皮之类的。 一瞧见它们有异动,连忙逮过来,带到外面撒尿,不撒完不让进来,养成了在外面解决的惯性之后,以后就好办了。 最后是喂食的问题,把羊奶放在它们鼻息下,让它们闻,教它们怎么喝,古扉自己也搞了一碗,在旁边示范。 开始几只小猫很愣,后来最大胆的那个走出来,试探性的喝了一口,有它带头,其它猫儿很快开始争着抢着喝那一碗,旁的看都不看。 它们的眼神一定不太好。 古扉把它们一一分开,摁头在奶碗里,几只才跌跌撞撞学会喝奶。 古扉耐心的等在一边,手里没闲,在做逗猫棒,选了五颜六色的布,剪成条状绑在一起,中间用绳子挂着,最后是一条长长的棍子,古扉拿着棍子,在几只喝饱了奶的小猫面前晃荡。 才一两个月,都不怎么会玩,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躲得远远的,许久都没有出来。 “真可怜,肯定都没人逗它们玩过。”古扉撸起袖子,“以后就不会了,有我呢,我会陪你们玩的。”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玩的比猫还兴,人家都没兴趣,他追在人家屁股后面撵,笑声连连,就没断过,玩的几只小奶猫累了瘫在那里还在玩。 跟个小孩子似的,古扉才十六岁,按照现代的年纪算,可不就是小少年,不算大人。 【你把人家撵的都上树了。】 那只比较高冷的白猫,爬上去之后下不来,古扉踩着凳子抱它下来的,小猫没得分寸,把他手腕抓伤了,三条血印子。 【活该了吧?】 古扉不甚在意,用井水洗了洗,擦过药之后躺在廊下歇息,“花溪听到动静应该很羡慕吧,我可以摸猫猫,逗猫猫,她不行。” 他歪头看向屋内,这个方向只能依稀瞧见一个侧脸,“快醒来吧,醒来就可以跟我一样摸猫猫逗猫猫了。” “猫猫如果闹你,还可以教训哦。” 他突然爬起来,赤脚走进屋内,坐在花溪身边,“如果嫌我烦,嫌我闹也可以教训哦。” 他趴下来,用额头去蹭花溪的手心,“你不是最喜欢打我屁股吗?醒来还给你打。” “揪耳朵也行,我记得你也喜欢揪耳朵来着。” 他笑了,“你还喜欢点我的额头,用的力气好大,我每次都被你点的倒退好几步,现在我这么大,你还能把我点的摇摇晃晃我服你。” “你肯定做不到了。” “你现在还没我高,我就站在那不动,你搞不好都摸不着我的额头。”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骗她的,如果她惊讶,或是不相信,也许会偷偷的睁眼看一看。 “我真的好高哦,可以俯视你了。” 一直没人回应,花溪始终闭着眼,没有一点动静。 古扉已经习惯了,往她身边一躺,拉开胸口,不解问,“为什么它们不咬你,光咬我?” 他上下扫了花溪一眼,明白了,“是因为我把你包的太严实了吗?” 花溪自从昏迷以后,体温很低,就像被冰冻了似的,怎么暖都暖不热,没办法,只好用被子捂住她,裹的严严实实,就露出一颗脑袋。 “或许还有你太冷的原因吧,没猫愿意跟你挤一起。”古扉自豪道,“它们都挤我床上,现在在空间里只要俩眼一睁,被窝里全是猫,长猫了。” 古扉握住花溪的手,“你快睁眼看看吧,这个世界多漂亮,人多美丽,我多好看,不看可惜了。” 花溪依旧没有反应,像个睡美人似的,一直一直睡下去。 古扉叹息一声,坐起身,“我又该走了,消失太久会被发现。” 他找古熙浪费了太多时间,所以在空间里不能再继续浪费下去。 古扉心念一动,别了五只小奶猫,拿着他画的画,贴在自己睡觉的那个屋子,尽量让自己撒的谎更加圆润找不着破绽。 画放在空间晾了许久,干的,就算现在有人过来,也看不出来是新墨还是旧墨。 古扉自觉差不多了,开始原路返回,往长明宫走,他外出那么长时间没有动静,元吉肯定发现他不在了。 因为平时的他就是个事逼,这个就算他自己也是要承认的,在外面有人伺候着,就很懒,什么都让元吉动手,连坐起身都让元吉拉着,一下子这么久没喊他,元吉八成起了怀疑,他只需进屋瞧瞧就什么都知道了。 果然,刚翻进窗户,便见元吉在屋里走来走去,焦急的等着,瞧见他眼前一亮,刚要说出千篇一律的问候话,古扉先发制人。 “陆院判和他的家人见面了吗?” 谈及正事,元吉不敢怠慢,连忙道,“一早见过了,多亏了左宗正帮忙。” 左宗正给他面子,他也给左宗正面子,在皇上面前提了他一嘴,皇上有印象之后,以后好事不就轮到了吗? “没糊弄朕吧?”古扉抱有怀疑。 元吉扑腾一声跪下,“奴才哪敢啊,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 他提起详细的,“奴才让他的儿子假扮成送饭的,进去瞧了一眼,他应该把实情都告诉陆院判了吧。” 说起这个,他想起来,“皇上,两日之后陆院判问斩,他的妻儿怎么办?” “这还用问吗?”古扉敲了他一下,“当然是给些银子让她们远走高飞了。” 点了点他的脑袋,“留在京城危险,保不齐有什么人会对她们下手。” 毕竟陆院判同时得罪了三个人,一个是梁将军,指正梁将军,让良太妃伏法。 还指正过丞相,然后摄政王,随便一个人要他们全家小命没问题,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胆子真大,通天了一样,谁都敢得罪。 这就是亲情的力量吗? 连三大权臣都不怕了。 “你的兵选的怎么样了?”屋里点了炉子,还不止一个,热,古扉把披风脱了下来,随手扔给元吉。 元吉接过之后笑的很猥琐,“还没开始选呢,不过奴才今儿下午着人弄了场比武擂台,已经有几个相中的了。” 他一副等着夸的模样,自然没人夸他,额头上还挨了一下,古扉一天要打他三五下,他额头都红了。 一点点,不严重,是日积月累的结果而已。 “好好选,以后好为我办事。”古扉边走边将鞋子脱了,扔到窗户外,然后是足袜,在屋里就喜欢赤着脚,没得束缚不说,还有暖桶踩。 暖桶很暖和,古扉坐在椅子里,伸出一双玉白的脚丫子,放在暖桶上烤。 也就刚舒服的呼了口气的功夫,深夜里有什么响了起来,一声一声,响了很多下,起初没人留神,直到一个人慌慌忙忙闯进来。 “不好了,二皇子遇刺了!” 古扉面上没有半点吃惊,就像早就知道一样,又在摇篮里躺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起身。 【看来你的猜测对了。】 大概在前几天吧,古扉说过一句话,一般人只能选一样,摄政王可以两样通吃,鱼和熊掌兼得。 宫里防卫那么严密,怎么可能遇刺?除非那个人权利滔天,把手伸进皇宫里了。 第138章 如意算盘 古扉没回话,抬脚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尽数喝完才道。 “让宗人府去查,刺客哪来的?当值的人是谁?侍卫里头是不是有内奸?都要给我查清楚喽。” 二哥现在是罪人之子,在关禁闭,身份一落千丈,他无需去看,在这边指挥着便是。 “找个机灵的,出宫一趟告诉吏部尚书,朕的皇宫宛如筛子,人家刺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朕住的还能安心吗?叫他弄点人进宫,朕要为禁卫军和羽林军添丁。” 禁卫军的人是从军队选出拔尖的人物,羽林军是各位大臣的子孙后代和皇亲国戚,例如郡王之类的。 在京城,郡王和郡主,包括其它皇亲国戚太多,不值钱。 “二哥出了意外,他的舅舅理应在场,把梁将军请进宫,见一见他的外甥。” 他自己伸了个懒腰,“朕累了,朕要歇息了。” 是真的累,很奇怪,最近特别犯困,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冬末初春,动不动下雨起雾,闷得慌。 【确定不过去看看?】器灵问他,【也许可以和梁将军聊聊。】 古扉已经趴在了床上,懒洋洋道,“他正伤心呢,我就不去打扰了,改日吧。” 器灵没意见,【也好,正好让别人以为你不务正业。】 为了睡觉,连自己兄长遇刺都不闻不问,不是不务正业又是什么? 他越是如此,三大权臣越放心。 古扉点头,“要不然过几天我选人进宫,他们该以为有什么阴谋了。” 会防着他,现在这么自由是因为三大权臣还没有注意到他,觉得他在玩闹一般,小孩子行为,不用胆子,一旦留神上他,结果就大大不一样了。 古扉盖上被子,长睫毛眨啊眨,很快睡了过去。 睡着的样子真像个天使,睫毛又密又长,小扇子似的。 趴着睡的,只露出小半张脸,五官精致的宛如洋娃娃,皮肤白皙似雪,事实上古扉全身都白,是健康的白,没擦粉没遮瑕,脸上一丝一毫的毛孔都瞧不见,干净的过分。 在原文里他可是第一美男,无论是古熙还是摄政王,都比不过他,现在比原文里还好看,妖精似的,走过路过吸引来大片大片的目光,平时伺候他的宫女太监一瞧见他就脸红。 这张脸也委实会长,就连器灵这个没有身体的‘东西’靠近他时,都会觉得心多跳了几拍,细细一想才反应过来,它没有实体,怎么会有心跳呢? 古扉这一觉睡得很实,第二天五更才起,一大早元吉便进来汇报,说昨夜那位薨了,昨晚那个敲的是紧急钟,今儿早上又敲了一遍,是丧钟。 梁将军一口气痛失两个亲人,他那脉本来就势单力薄,现在更加凋零了,只剩下梁将军一个人,成了孤家寡人。 早朝都没上,下午古扉见了他一面,胡子拉碴,很是狼狈。 也是,先是逃过了摄政王那劫,接着死了姐姐,现在又痛失外甥,想不狼狈都难。 古扉能理解,免了他几天早朝,让他调节调节情绪。 摄政王最近旧疾发作,也没有上早朝,古扉也免了。 他大概想全心全意办关于刺杀二哥的后事吧? 最近多事之秋,躲一躲,兴许是梁将军不在,摄政王也沐休了,就自己比较孤单,丞相也请了病假。 他毕竟年事已高,其实是不想掺合进来,最近的京城有点乱,到处都是黑锅,怕不小心自己背了,避避世。 他们都不在,小弟在啊,还是能操控朝廷,就是互相较劲,你不上我也不上 罢了。 无所谓,随便他们,不在他还轻松些,他们留下的小弟没人撑腰,也会低调许多,古扉可以稍稍施展施展。 吏部尚书是他的人,他吩咐下去的事,吏部尚书尽心尽力的办,挑选出好几十个男儿郎进宫,让他们比武打擂台,能进前十者,有机会选入羽林军。 就算要挑人,也不可能随便谁都要,羽林军和禁卫军只收拔尖的人物。 古扉瞧见了众多名单里头有丞相的二儿子覃樟,是他这般操作的主要目的之一。 找机会杀了他,曲线救国,帮一把明生。 第二,这是拉拢众大臣的好机会,比纳妻还管用,毕竟在这个年代,儿子比女儿有用。 女儿是用来联姻的,儿子考不上状元,过来试试干几年这个,表现好的有机会升官,去别的地方任职,以后就是个好帮手,怎么看怎么比塞人进后宫管用。 而且他现在还小,又是国丧期间,不能纳妾娶妻,塞不得人进后宫,除非自降身份,进宫当宫女,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谁愿意送进宫当宫女? 这条路是堵死了,只能试试别的。 总之挤破了脑袋想进来的人还不少,覃樟已经预定了,只剩下九个名单罢了。 九个名单,选谁好呢? 古扉最近一直在发愁这个,太师没得儿子,就一个宝贝闺女唐婉,不用考虑了。 太傅太保有儿子,每人内定一个,吏部尚书俩儿子,也定了下来,其他七七八八一算下来,十个名额根本不够,最少二十个,因为已经三年多没举办过春秋射猎,这三年积累了一些早就到年龄,苦于没有机会的大龄青年们。 古扉决定补上,一口气选三十个人,每年十个,先不告诉他们,提前告诉了他们,他们在擂台上就不会表现的过于精彩了,毕竟三十个名额呢,随便应付应付就过去了。 选的时候古扉没在,交给元吉了,他自己忙的跟个陀螺似的,每天天不亮四更起床去长锦宫教古熙学武。 古熙很聪明,收到他的暗示之后四更果然一个人从长清宫溜了出来,去长锦宫找他。 古扉一直跟在他身边保护他,提前他一步进长锦宫,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练武,秀了个漂亮的剑招,古熙瞧着厉害,吵着闹着要学。 古扉‘勉为其难’教他,教完立马就要进空间给几只小奶猫喂奶,‘陪它们玩’,其实是反着的,还要盯着纠正他们,不能在屋里撒尿。 屋里到处都是橘子皮的味道,小猫们不喜欢,索性都不在屋里待了,也是晓得外面广阔,跑去菜地里祸害去了,每次回来都一身的泥,还要给它们洗澡。 养猫是真不容易,不过欢乐也多,起码空间里每天都笑声不断,是古扉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很喜欢猫,器灵怀疑他养猫不是为了花溪,纯粹为了自己。 这厮还不承认,嘴硬说是给花溪提前□□□□,其实就是自己想玩。 等花溪醒来一定要告诉她,这厮不仅每天说她矮,还给她化妆,扎辫子和换衣裳。 折腾她像折腾洋娃娃。 她也确实像个洋娃娃一样,精致,冰冷,优雅,清淡,只是静静躺着便叫人无法忽视。古扉还时不时凑过去,待在她身边,说一些有的没的,念念碎,想不注意她都难。 真的很漂亮。 她和古扉是绝配,郎才女貌,看得出来,古扉喜欢她,毕竟没有谁有那个耐心,五年不离不弃,多年如一日坚持给她按摩,喂养。 一般来讲人都有个新鲜感,比如说照顾植物人,一天两个没什么感觉,三天五天有点烦,几个月简直要被折磨疯了。 但是古扉完全没有,反而越发积极,以前一天就按摩三次,现在有空就按摩,形成了习惯,一次大半个时辰,坚持了好几年。 如果这都不算爱的话,那就没有爱了,他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在这方面格外的迟钝,提醒他也没用,小时候一问就说是母子情,后来十二三岁时问他,说是姐弟情,现在变成父女情了。 他是老父亲,花溪是闺女,老父亲照顾闺女,没毛病。 还是太小了,没几年开窍不了。 安排人进羽林军的事没那么快,吏部尚书和内务府在交接,过两天才能上任,这两天古扉一直在等另一个人。 这个人十分重要,也许以后可以助他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其他人碰撞。 不知是老天爷和他做对,还是那人不开窍,左等右等,迟迟等不到人。 “他就不着急吗?” 真是奇怪了,刚死了外甥和姐姐,没得机会再升一步,就这么止步于此,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他一定会搞出小动作。 “怎么就不来找我?”太监不急,急死皇上,“快来找我,快来找我,快来!” 【这样干着急也没用,不如让元吉多在他家门口转转,提醒提醒他。】 古扉眼前一亮,“好主意。” 他大手一挥,将元吉唤过来,让他去将军府的对面买点东西,排场一定要大,最好多带些人,如此方能显眼。 元吉跑腿跑惯了,正好也闲着无聊,麻溜去了,很快带着一兜子糕点回来。 “皇上,奴才买到了您最喜欢的桂花糕,您快尝尝,还热乎着呢。”他特意放在怀里暖着。 古扉没兴趣,“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跟踪?” 元吉愣了愣,“没有啊,骑马去的,跑得快,没人能跟踪。” 古扉翻了个白眼,“谁让你骑马的,等会儿再去一趟,坐马车去。” 马车慢,被人跟踪的几率大一点,街上人多眼杂,保不齐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元吉交流,想跟踪到偏僻的角落,结果元吉骑马,没赶上。 “对了,”古扉突然想起来,“最近将军府有没有什么异动?” 元吉又愣了一下,“将军府一切安好,没有异动啊?” 古扉眉头蹙紧,“就没有见过朕的兄弟姐妹们?” 说了半天,元吉终于懂了点了,“那倒没有,不过前几日二皇子薨了,梁将军和五皇子在宫中碰头聊了一夜。” 已经不用再说了,古扉大概明白了,往后一躺,在摇椅里咬牙。 “这个梁将军,真是气人,果然不出所料,跑去找别人了。” 这结果他考虑过,只有一半的吃惊和意外。 【他野心不小啊,想像摄政王和丞相一样,扶持一个傀儡皇帝。】 五皇子古茗就是那个傀儡皇帝。 第139章 还是熟人 没有了二皇子,还有五皇子,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并没有多少变化,古扉多番努力也都白做了。 古扉冷笑,“我废了那么多劲布局,怎么可能成全他?” 他翘起二郎腿,少了些孩童一般的急躁,多了些冷静稳重,像是一杯美酒,杂质沉淀下来,上面便是最纯净的仙酿。 “再等两天,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了。” 【主动出击你就暴露了。】无异于告诉梁将军,最近一直掺合进来的人是他。 等着梁将军过来,就是梁将军主动找的,到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梁将军试图操控他,而不是他试图操控梁将军。 这区别可大了去了,完全不一样。 “没用的,就算我不主动也晚了。”古扉叹息一声,“你没有注意吗?最近三大权臣一起销声匿迹了。” 是完全没有消息的那种,静悄悄,没有半点动静。 “他们就像商量好的一般,没有一个人驱动势力。” 这导致他的进展很顺,各方面都按部就班完成。 本来这应该是好事,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是。 “他们不动,动的那股势力就十分明显了。” 以前那股子势力夹杂在三方势力之下,就像湖一样,有三个漩涡,不停的转不停的转,所以偶尔底下冒出个水泡,没人注意,都以为是三方势力搅动出来的。 怎么怀疑,也都只是怀疑到其他人头上,跟他完全不搭噶。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三个大漩涡停下来,完全不动,从水底下冒出来的泡泡就会十分显眼。 “现在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了,知道朝中有第四股势力。” 他已经暴露了,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没留神已经露了馅。 古扉深吸一口气,“以后再也不能暗搓搓做坏事了。” 器灵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以前三大权臣都以为是对方搞得鬼,对古扉没有半点防备,让古扉很多计划得以实施。 可能是细想一下觉得有蹊跷,毕竟这不是古扉第一次插手,于是三大权臣想了个办法,先是梁将军。 梁将军不是巧合,他先是死了姐姐,又死了外甥,折腾不动了。 摄政王趁机让自己的势力不动,丞相一个人也搞不动,而且他很聪明,立马心领神会,配合起摄政王来,让古扉浮出水面。 古扉是闹了几天才领悟的,现在想熄火往回缩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的三大权臣就是想等等看,看古扉的势力有多大,能做到什么程度。 其实他们三个突然安静下来,器灵心里已经隐隐有些不安,很早就想提醒古扉,意识到他这几天一直不开心,心事重重,才琢磨过味来,可能他也察觉到了。 只是和它一样,没想明白哪里不对而已,要不然早就消停下来了。 他最近小动作不断,先是借二皇子薨了的事大肆招揽朝中大臣,安插他们的儿孙到自己身边。 又想拉拢梁将军。 梁将军现在是孤家寡人,他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找五皇子,第二,找古扉。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当然不可能乐意见自己一直被丞相和摄政王压着,想再往上爬,要么像摄政王和丞相一般,扶持一个皇帝。 要么动摄政王和丞相的馅饼,暗中操控古扉。 古扉以为会是后者,结果他选了前者。 这可真是令人操蛋,古扉还因此损失众多,比如说暴露在众人目光下,以后大概会遇到来自摄政王和丞相等各方面的阻挠,不会再像以前那么顺利。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器灵觉得并非如此。 【梁将军不可能选五皇子的,他有二皇子的时候如何?】 【还不到先后损失两个亲人,就算他选了五皇子,结果亦然,所以他只有一种选择。】 【也许是想让你主动找他,确定一下是不是你一直在幕后搞鬼。】 【等着就是了,先把羽林军的事办好,之后再处理他。】 “恩。”古扉赞同。 现在就是比比看,谁更沉得住气了。 他着急,是因为暴露之后摄政王和丞相就会想着法子对付他,但是梁将军已经损失了两个亲人,参与在战场内,应该比他还着急。 在怎么样丞相和摄政王也会先对付完梁将军,再收拾他,时间还早,不急。 【去做点能让人沉得住气的事吧。】 古扉挑眉,“比如说呢?” 【比如说增添实力。】 古扉还是一脸迷茫。 器灵提醒他,【你的监察院御史王卿大人被你忘掉了?】 很久之前古扉就说过,这个王卿有古怪,古扉现在手里去掉了梁将军,只有纳人进宫这一件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走一趟。 古扉点头,“也好,劝当给自己找点事做吧。” 要不然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不如充实一些。 酉时一刻,京都奢侈浪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本来国丧期间禁止欢乐来着,奈何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叫人迷茫摸不着头脑。 为了安安心,将众人聚集在一起,聊一聊最近朝中的局势。 组织的人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子,与摄政王同辈,沾亲带故,没人不卖他的面子,王卿也在其列。 全都是摄政王的人,他也是,不来不行。 人家多多少少带了点亲戚的关系,他和摄政王无亲无故,仅仅是下属罢了,且平民出身,大家明面上恭维,说他年轻有为,一旦假意喝醉,往桌上一趴,那些人话题当即一变。 开始咬文嚼字,吟诗作对,拐着弯说他闲话,什么小白脸,连茶叶都不会喝等等。 他这边一有动静,那诗词又是一变,变成了夸他的。 酒宴结束,小厮搀扶着他,一路送他坐上马车,帘子一盖,离了府邸,远远的确定四周没人,不会有人听到才收敛了笑脸,冷笑道,“那些人那样说你都不生气?” 马车里的人坐直了身子,慢条斯理煮茶,眼里清明,手里熟门熟路,哪里有半点醉态,“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他笑了,“我醒着时拼命的夸,我一睡着,又拼命的抹黑。” 他顺手将第一杯茶倒掉,方才在宴会上,他喝掉了第一杯烫杯子的茶,被人笑话,那些人瞳子里藏满了鄙夷,他尽收眼底,殊不知这东西他以前玩得比他们还溜。 “一群小人。”以为他听不懂诗词,当着他的面数落他的主子,他都记着呢。 “这么久了,你还不习惯吗?”王卿茶泡好,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下,“今时不同往日,原来都是他们巴结我们,现在反过来了而已。” 小厮撇嘴,“我就是为公子不值,浪费时间陪那种人。” 公子的时间宝贵,从前一个不见,全部时间都放在诗词画画上,公子的一幅画千金难求,现在忙的根本没空画画,笔墨纸砚都收掉了,回去便累得躺在床上,偶尔有空,还要应付这些人,太不值了。 “躲不掉的,”其实他也不想去,“迟早要去,早去晚去而已。” 已经邀请了好几次,再不去就是不给面子了。 “前面是不是到罗湖街了?”他突然问道。 小厮点头,“去罗湖街老地方吃面吗?” 对他太熟,他一开口,就知道他要什么。 “恩。”他就是这个意思。 马车速度加快了些,没多久到了地方,罗湖街附近有书院,每天晚上都很热闹,旁的不让摆,但是素食可以。 罗湖街的一条小巷子里有一家面馆,味道极好,因着没肉,国丧期间也开了业。 他已经连着几天都在这里吃的,每天下朝后一碗,喝完浑身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 “师傅……” “一碗阳春面,拉细一点,越细越好。” 王卿愣了愣,歪头朝旁边看去,发现是个陌生的男子,没见过,戴着帷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一来就直接打断他的话,点了他最喜欢的阳春面,喜好也是一样的。 能是巧合吗? 显然这人调查过他。 “掌柜的,没有座位了,您问问看,哪个可以与在下拼个桌,在下感激不尽。” 戴帷帽的男子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跟我来吧,我那正好还够拼一个人的。” 王卿颌首,“那就多谢了。” 他抬脚要走,小厮拉了拉他,示意他目的不纯,也不知道底细,不要乱来。 他朝他摇摇头,挥开他的手跟了过去,位置在二楼,很小的一间雅座,门口有人守着,戴帷帽的男子把他引到里头便一个人出去了,将门也带了起来。 王卿目光从门口挪到桌前,一个人正坐在上方,搅动筷子将最后一口面塞进嘴里,之后满足道。 “没想到这旮旯胡同里竟还有这般美味。” 碗里还剩下些汤,他也没有放过,尽数喝了个底朝天,喝完才回头问,“你说是吧,王爱卿?” 王卿连忙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嘘!”古扉用手指头堵住唇,示意他小声点,“朕今儿是微服私访,无需多礼,起来吧。” 他的面吃完了,王卿的面刚上来,方才那碗面是元吉给王卿点的,依着王卿的口味,所以王卿没再继续点。 面是元吉送进来的,只是左右瞧瞧,便理所应当的放在古扉对面。 古扉比了个‘请’的手势,“坐吧,别客气。” 王卿想了想,便真的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古扉边拿帕子擦嘴,边问,“可还合心意?” 王卿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视他的眼睛,“皇上有话不妨直说。” 古扉被拆穿,也不尴尬,翘起二郎腿,当真问了起来,“有件事朕介怀很久了。” 不等王卿说话,他又继续道,“当初爱卿连中三元,摄政王与丞相,包括梁将军都向你抛了橄榄枝,你为何一一婉拒?” 王卿望着他,瞳子里似乎有星光一般,亮的惊人,“ 陛下以为呢?” 古扉单手撑在桌前,单手把玩筷子,“朕以为?” 筷子从这边碗沿滚到那边,“朕以为你是在等自己的良主。” 另一种可能他没说,因为他等的不是那个结果,是等这个。 “陛下就不怕自己猜错吗?” 古扉挑眉,“猜错又如何?你还能对朕做些什么不成?” 王卿突然笑了,“三年了,陛下终于懂了。” 比他想象中要早一些,他原本以为还要再等几年才开窍,没想到提前了这么久,算是意外惊喜? 面上笑得越发灿烂,“陛下没猜错,微臣确实在等一个良主。” 他重新跪下来,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带着敷衍,这次是真诚实意的行大礼。 “微臣沈暱见过皇上。” “沈暱?”古扉眉梢微微一跳,“我母后的姓?” 沈暱点头,“算起辈分来,你还要喊我一声舅舅。” 他是上一辈里最小的那个,因为痴迷书画,为了追求最高境界,四处游历,在家待的反而很少,即便回来,也是闭门不出,全心全意钻研字画,所以没几人认得他。 世人只晓得有这么个人,却不见其影。 他在外头玩累了,游不动了,回到京城,才发现已经物是人非,家破人亡。 整个沈家斩的斩,死的死,其他人找不到,唯一的亲人在皇宫,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所以为了见他,他隐姓埋名,顶替别人的身份上京赶考,一举中了状元,在朝中插了一脚。 刚来时他便提醒过古扉,只不过那时候古扉还小,身边也没有得力的人,没听懂什么意思罢了。 夹在三大权臣之间,孩子成长很快,不过三年而已,居然懂了。 真是叫人惊喜和意外。 第140章 有求必应 古扉极力在脑子里搜寻关于沈的消息,竟发现寥寥无几,只每年去外公家时,听外公恨铁不成钢的说,那个混小子不听话,今年又不回来。 外公想给他说亲来着,以为有了妻儿就能困住他,结果人家不上当,相亲的时候把姑娘气走,想给他纳妾,不留神他就溜走了,此后很多年没回来过。 只偶尔会趁着不过节,不过年的时候突然回来几天,不给通知,想给他成亲纳妾都来不及。 有一次回来的时候母妃想带他过去看看,谁知他身体不给力,病了几天,没见上,所以到底是不是本人他也不知道。 不过他听母妃说过,舅舅小时候调皮,拉桌布,把上面的茶壶给打碎了,被里面的开水烫过脖间。 在锁骨位置,王卿穿着高领的衣裳,一时竟瞧不见。 古扉走过去,扶他起来,手突然毫无预兆,一把拉下他的衣襟,瞧见了他脖间的烫伤,不大,一小块,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已经只剩下浅浅的白痕,皱巴巴的,是烫伤无疑。 沈挑眉看他,“陛下这是何意?” 古扉把拉下来的衣襟理回去,嬉笑道,“听母后说的,舅舅小时候烫伤过,确定一下嘛。” 沈了然,“小心点是好事。” 并没有在意他刚刚冒冒失失的行为。 “对了,舅舅,这三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的身份啊。”这三年沈明明有很多机会告诉他的,但是他没有。 古扉一直把他当成摄政王的人,还想过怎么对付,毕竟是监察院的头头之一,十分重要。 沈在掖衣裳,方才古扉拉乱,只胡乱塞回去,并没有理好,“因为告诉了你也没用,你还什么都不具备,除了会暴露我的身份之外,没别的作用。” 意思是说那时候的他只会拖后腿? “那现在呢?”古扉端正坐好,等着被夸。 沈早年走南闯北,见过的人和事多不胜数,只一眼便看透了古扉的想法,非但不夸,还打击道,“现在也只是刚入门而已。” 他边说边撩起下摆在古扉对面坐下,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也相认了,客气倒显得生分,不如大大方方的。 况且面容易坨,再拖下去就不好吃了。 沈拿起筷子搅了搅,瞧着差不多了捞了一筷子塞进嘴里。 阳春面很简单,关键在于它的汤,是用骨头熬出来的,很浓很香,他吃了几年,依旧喜欢可见一斑。 “好吧。”古扉表情很无奈,他做了这么多,在沈面前竟然只是刚入门而已。 不知道是沈对他要求太高,还是他对自己要求太低? “毕竟我今年才十二岁嘛。” 开始不要脸了。 明明都已经十六岁的人了,还冒充十二岁,一点不害臊,说的理直气壮,仿佛真的十二一样。 沈不理,一碗面吃完,百忙之中抽空抬眼瞧了瞧他,“天晚了,你还不走吗?” 古扉翻了个白眼,“难得遇到亲人,刚相认便只顾着吃,吃完还没说两句呢就想赶我走?” 他有这么招人烦吗? 沈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反问道:“难道你还有别的事?” 古扉:“……” 他确实没事了,来找王卿就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对是错,现在已经验证完了。 “没事就走吧。”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很明显,没别的事。 既然没事,他不走,沈自己站起来,朝门外挪去。 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古扉的,包括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人注意,不能不谨慎。 刚到门口突然想起来,“最近小心点,摄政王突然让我盯着你。” 他是监察院的,手底下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跟踪术,每次只要古扉一出宫,立马便会被监察院的人盯上,现在搞不好身后也有人。 “看来你最近做了什么,引起他的关注了。” 他破坏了皇叔的计划,又被皇叔使计炸出了身份,能不关注吗? 在古扉的意料之中,他面上没有半点吃惊,老神在在道,“知道了。” 沈颌首,“你心里有底就好。” 该说的都说了,逗留太久会被人怀疑,沈朝后挥挥手,示意古扉不用送,自个儿径直推开门离开,留古扉一个人坐在屋里沉思。 【认亲了应该是好事来着,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器灵不解问。 “你不觉得舅舅和外公有点像吗?他们脖间都有个胎记。”方才看疤痕的时候瞧见的,不大,有一小块还被烫没了,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痕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东西落在上面呢。 “外公脖间也有一块差不多的。”他小时候经常去找外公,外公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没多大,还不满五十。 那时候还要训兵,忙的跟什么一样,每次都还会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抱他。 抱多了,他自然而然见过,只比舅舅的稍微大了一点。 【你想外公了?】 古扉点头,“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才五十出头。” 【他没有走,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呢,你可要争气点,别让他失望了。】 古扉无语,“我都多大了,还用哄小孩的把戏哄我?” 人死了就是死了,干干净净,哪里还有天上? 器灵佯装吃惊,【你不是才十二岁吗?】 古扉瞪了瞪对面,知道器灵不在对面,不过俩人五感共享,这个动作器灵也能感觉得到,让它知道他在瞪它就好,不用亲身经历。 【天好像确实有点晚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古扉这点还跟以前一样好对付,真的往窗外看去,“快到戌时了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宫门马上就要关了,除非有紧急的事,否则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这是规矩。 古扉喊了一声元吉,元吉听到动静,连忙奔了过来,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东西,倒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一件披风,一顶帷帽而已。 帷帽他还要戴着,身份特殊,要避嫌,披风就算了,吃了一碗面,身上正热呢。 古扉打开门,走出房间,出了铺子,登时一股子冷风吹来。 器灵抱怨,【都已经春天了,怎么还这么冷?】 古扉本来不以为然,想起器灵现在跟他五感共享,能尝到冷暖,脚步微微一顿,“你冷?” 【有一点。】它虽然跟古扉五感共享,但是俩人接受的程度不一样,比如说睡觉的时候古扉身上痒,或是被猫嘬,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胸口的伤老是被包着,不透气,会发痒,他也感觉不到,器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概跟它这边没有身体有关,所以古扉的一点感觉传来,到它这里便显得十分鲜明了。 “我都不冷你冷?”古扉边回头找元吉拿披风,边絮叨,“就你事多。” 披风盖在肩上,随手系上带子,问:“还冷不冷?” 【脖子漏风。】其实已经不冷了,毕竟披风很厚,里头带毛的,裹上之后挡住了大半的风,不过看不惯他这幅嫌弃的模样,故意为难他罢了。 古扉还不知道,拉了拉衣襟,尽量挡住脖子,“现在呢?” 【还是有一点,你把帽子戴上。】披风的外面有帽子。 “我头上戴着帷帽呢。”不可能两个一起戴,意味着要摘掉一个,想了想,进了马车之后把外面的帷帽取下来,戴上披风的帽子,本来都已经坐上马车了,不想戴,器灵坚持,他还是戴了,边戴边不忘抱怨两声,“真麻烦。” 【渴了。】器灵继续为难。 古扉不干了,“刚刚在铺里怎么不说,现在上哪去弄水啊?” 马车已经启程了,走了一小段路了。 【刚刚你不是有事要谈吗?】器灵也有理由。 “那后来呢?”古扉招手让元吉去讨水,自己不忘跟它继续理论,“后来我不是还坐了一会儿吗?你怎么不提?” 【我忘了。】器灵语气十分没有诚意。 古扉:“……你可真会忘。” 元吉已经把水要来了,装在一个小碗里,还有些烫,古扉捧着碗,小口喝着。 【你还说呢,谁让你喝那么咸的汤?你不喝我会渴吗?】学着古扉装无赖。 古扉不服,“不是你说饿了吗?” 刚开始怂恿他出宫,他还真以为是为了他的事,给他认亲来着,搞了半天是它饿了,想吃东西。 嫌宫里的腻歪,还非要吃外面的。 俩人一个身体,他都不饿它饿? 它比他事还多,还难伺候,大爷一样。 【噗。】器灵突然笑了,【古扉。】 语气认真了些。 古扉一碗水还没喝完,故意似的,慢条斯理,小口小口地喝,喝完了才没好气的问,“干嘛?” 一副心情不好,别惹我的模样。 要是一般人,还真不敢这时候拔老虎的胡须,他现在是一国之君,说是老虎不为过,不过器灵不在意,它反正没有身体,古扉再生气也只能动动嘴皮子罢了。 【你这毛病是一出生就有的?还是后天培养的?】它很好奇,真的想知道。 “我有毛病?”根本不承认,“我不可能有毛病。” 器灵又笑了,【你这种一边念念碎,一边照做的习惯还不算毛病?】 古扉自己可能都没有注意到,他喜欢念念碎,念念碎,再念念碎,啰嗦一大堆,一边絮叨,一边把事情做好。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这样,今儿也不例外。 一边各种嫌弃它事多,一边依着它的意思出宫吃东西,冷了披上披风,渴了喝水,连冻脖子,让他在马车里戴上披风帽子这种几乎可以说得上没事找事的事都干了。 他只是嘴硬,其实有求必应。 第141章 最漂亮的 “这不是我的优点吗?”古扉叉腰,“就算再嫌弃你,也没有抛下你不管,如此负责,怎么能算缺点呢?” 器灵:【……】 “况且你事那么多,还不许我絮叨两句啊?”语气十分理直气壮。 【嗯嗯。】器灵没与他争,只无奈道:【你说的都对。】 古扉碗还给元吉,自己往榻上一躺,悠哉道,“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榻上有被子,虽然不冷,不过顾着器灵,还是盖在身上,“你这么麻烦,一般人谁愿意理你啊,烦都要被你烦死了,每天大半夜吵醒我,也就我肯几年如一日的待你了。” 说着说着有了怨念,“今天晚上不要叫醒我了,我要好好睡一觉。”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自从和你五感共享之后,我都多久没睡好过了,你算过吗?好几个月了,我容易吗我?” 器灵嬉笑,【那我后来不是没打扰你了吗?是你自己养的猫饿了。】 以前确实是它喊的古扉,哪痒了,喉咙太干想喝水,偶尔想上茅房等等,自从古扉接了猫进来,已经不需要它了。 那猫还小,饿不得,一两个时辰要喂一次,不管古扉睡着还是醒着,到点了就过来找他。 古扉要是一觉睡得长了些,可以吵醒他两次,他反正醒了都醒了,器灵趁着这段时间让他干干这,干干那就好。 “你们都那么麻烦。”古扉掰着手指头数。 “事多。” “不好伺候。” “还经常气我。” 他叹息,“也就我肯忍着你们,要是别人早就……” 做了一个朝外丢的手势,“没了知道吗?” 器灵暗觉好笑,【你别养那么多不就好了,光我一个就嫌烦,还一口气养了五只。】 “本来就是流浪猫,我不养它们就要喝西北风了。”古扉抱着胸,“而且花溪喜欢猫,一只猫对她吸引力不大,五只不就大了?” 他突然抬头,眼中带了星辰大海一般,亮的惊人,“你还记得昨天吗?我们进空间的时候,那些猫开始亲近她了,在她身边盘着身子睡觉,她一定能感觉得到。” 这事它记得,古扉本来在与它说话,无所顾虑,声音很大的那种,到了正屋突然噤声,轻手轻脚过去,把一只趴在花溪身上的猫抱下来,退去一边温柔的看着,一看好几个时辰,也不觉得腻。 它问每天看还不烦啊? 古扉说花溪那么好看,看一辈子也不腻。 他是个十分没有耐心的人,看旁的别说几个时辰,就是一刻钟都待不住,也就是花溪能让他老老实实盯着这么长时间。 “我不在,有猫陪着她不是挺好的吗?”古扉想起什么,嘴角挂着笑。 【恩。】这点器灵赞同。 人其实都是爱热闹的,花溪躺了那么久,平时古扉也不在,难免寂寞,有猫陪着,时不时蹭她一下,从她身上过一下,她都能感觉得到,不会那么孤独。 “好了。”古扉一坐马车人就犯懒,打了个哈欠,惬意道:“有点困了,我要睡一会儿。” 他每天都像睡不醒似的,特别能睡,什么环境也都能睡得很香,没有压力似的。 年轻真好。 “你要是无聊了,就看看外面,别打扰我知道吗?” 临睡前还不忘提一嘴,叫器灵莫名开始怀疑,它是不是真的那么烦? 看外面吗? 外面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也不是第一次出来了,第一次时心情略微有点起伏,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已经很平静了。 古扉现在每个月要出宫好几趟,有因为公事出宫,也有私事,附近都逛遍了,它不用看也知道什么景色。 话虽如此,它还是把视线放在外头,因为它不需要睡觉,不找点活干的话很无聊。 每次古扉歇息,它都是这样打发时间的,看看外面,想想心事,再帮忙盯盯四周,别有什么刺客之类的,多关注关注古扉的小命,到皇宫之后才会放松下来。 视线从外转到内,一般这个时候古扉已经睡得很深了,体热,他一睡着,就会伸展开手脚。 马车小,伸不开腿脚,伸胳膊,衣裳微折,露出线条流畅的腕脖儿。 手自然垂在一边,五指白皙,指甲盖带粉,修剪整齐干净,端是好看。 睡眠太好,一般人会出现的皮肤问题,他一个没有,没有黑眼圈也没有眼袋,面上细腻光滑,一双眼若是睁开,带着光一样,宛如整个世界都亮了。 性格还很可爱,说成熟吧很成熟,说幼稚吧又很幼稚,是个十分矛盾的结合体,偏偏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也是神奇。 古扉这一觉睡得久,马车到了长明宫门口很久了才懒洋洋爬起来。 没有骨头一样,靠元吉扶着,去了寝屋之后接着睡,不过不是在外头,别了元吉,把他要处理的奏折带上,盖上被子进了空间。 没有立马躺下,反而第一时间去找镜子,理理自己睡乱的衣裳,拨一拨头发,再擦把脸,确定身上干净,形象完美才进里屋。 器灵打趣道:【空间里打扮这么好干嘛?谁看你啊?】 古扉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这是给花溪打扮的,万一她突然醒来,瞧见丑丑的我怎么办?” 【那就凑合看呗,还能怎么办呀?】 “那可不行。”古扉把自己后面的头发拉过来,以手代梳,来回梳了那么几下,“我要在花溪面前美美哒,免得她以后眼瞎,谁都看上。” 说起这个,他可得意了,“我这么好看,她天天看我,眼光自然而然高到天上去,那些凡夫俗子她怎么看得上?” 叉腰等夸,“我是不是很聪明呀?” 器灵无语,【你想的可真多。】 “她把我养大,是我现在最亲最亲最亲的人,这些事她不考虑,我不得替她考虑喽。” 他头发弄好了,脸上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添了一件带彩的外衣,自觉自己美美哒,才轻手轻脚在花溪身边躺下。 越瞧越觉得花溪身边的几只小奶猫碍眼,一一赶走了,小猫以为跟它玩呢,都往他这边来,很明显比起依着花溪,更喜欢依着他。 因为他是男子,体温比花溪高了许多,花溪的体温几乎没有,手脚都是冰凉凉的,还裹的很严实,没机会对她下手,古扉这边漏洞太多了,小猫趁他刚躺下,被子还没盖,往他怀里钻,把他刚理好的衣裳扒拉乱,头发也当成毛球咬。 猫对这种东西最喜欢了,根本不可能放过,古扉赶走了它们又来,赶走了还来,一生气全扔外面了。 门窗一关,稍稍整理整理,又美美的躺回花溪身边,抱着她一只手臂,像个孩子似的,睡得满足。 加上在外面睡的,差不多三五个时辰才醒,大概是这两天累着了,因为每天四更到五更这段时间,要早早做好准备教古熙练武。 古熙其实有点底子,自己也肯努力,古扉以恶鬼的名义骗他说,他的武功也是跟‘自己’学的,于是小屁孩学的可积极了,每天天不亮就屁颠屁颠跑来。 古扉为了防止他一个人遇到什么事,每天要提前,比他起来的还早,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抱怨古熙个兔崽子真会折腾人。 他偶尔还会絮叨些别的,比如说当年他学武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气到余欢? 古熙有时候特别笨,很多动作学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学不会,每次还可怜巴巴的问古扉,我是不是特别笨? 古扉当然不会火上添油打击他,所以每次都憋了一肚子的气,肺都要气炸了还不能说,每次古熙一走,一个人在空间里打草柱,发泄自己的不满。 这个哥当的真不容易,每次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起余欢,余欢的扑克脸万年不变,生气和不生气是一个样的,他自己也看不出来到底生气没? 事后回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每次都不了了之了。 昨儿刚教了古熙一个新招式,他就算天纵奇才,也要练习个几天,古扉这两天可以轻松轻松,起来后没有出空间,先给花溪按摩,闲着没事还给花溪洗了个头,换了好几块毛巾,擦到干为止。 他说擦不干会生病,就算擦干了,也还挂在老爷椅的外面晾个个把钟头。 因为猫对头发很感兴趣,古扉一直在一旁守着,有猫过来就把自己的头发给它们玩,不让它们玩花溪的。 晾干后才掖在脑袋下,藏进被子里,总是躺着不好,今儿让她坐着。古扉给几只小奶猫泡上奶粉,便一个人出了空间。 奶粉他一个人做来不及,这东西制作麻烦,提炼不易,法子交给其他人,让御膳房的操心去了,做好了送过来便是。 一大早元吉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吏部尚书送来的那些人出结果了。 前二十的名额有了,那名额有一部分其实是古扉内定的。 三局两胜,第一局他们自己比,第二局和军队选出来的比,第三局和老羽林军的人比。 第三局是他的人,最好放水了,想作弊不要太简单,所以他想要的人,基本上都在,覃樟也是。 终于可以收拾这个兔崽子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让他们尽快归队吧,最近皇宫有点不太平,朕需要他们。” 元吉点点头,刚要走,古扉又叫住了他,“还是慢慢来吧,毕竟是新人,什么都不懂就上任太草率了,让羽林军统领好好□□□□,都是将来的栋梁,不要手软。” 元吉眼珠子一转,心里不知道生了什么想法,露出猥琐的笑容来,“陛下的意思是……” “你觉得呢?”古扉也不点明,由着他往坏里想。 这小子一肚子坏水,绝对干不了好事,那群小子完蛋了。 元吉嗨嗨笑了两声,最爱干这种事,领着命令麻溜跑开去执行了。 器灵瞧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做何感想,半响才道,【这可真是神仙打架,祸及殃鱼啊。】 本来也就是覃樟一个人的事,直接整他就得了,偏偏他身份特殊,不好暗杀,也不好明着惩罚,只能一视同仁,大家一起惨喽。 可怜了其他人啊。 “没办法。”古扉说的毫无诚意,“谁让他们年轻呢,年轻人就该多吃点苦。” 他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来。 【哎?】器灵突然注意到一件事,【你屋里多了个陌生的小姑娘?】 刚发现,藏在众人后头,不仔细看还真瞧不见,古扉的目光又很少落在她们身上,就算没人要求,他自己对自己也十分严格,坚决不在女孩子身上停留超过三秒。 求生欲很强了,虽然并没有对象,但是以后谁嫁他肯定很幸福,在这事上特别自觉,也导致器灵到现在才发觉不对。 古扉屋里伺候的人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最少要在宫里待个三五年才能选中送去院里伺候,在院里干个几年之后才是屋里。 一般情况下屋里没有陌生的面孔,因为都是从院里提上来的,突然出现不认识的人,很明显…… “又是谁谁谁安插进来的吧?”古扉眼中闪过一丝厌烦,“没完没了了。” 他目光望去,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又开心了。 “没有我花溪长得好看。” 在古扉的眼里,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花溪,一种是没有花溪长得好看的人。 基本上所有人,至少器灵没见过他夸过谁长得比花溪好看。 最多就是只有花溪三分之一好看,十分之一,七分之一这样。 他判断人好看不好看的标准是跟花溪比,全部都被花溪比下去了,不过器灵怀疑就算真的有人比花溪美,他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觉得人家不如花溪。 反正全世界就花溪最好看。 第142章 反过来了 哦,差点忘了,还有他自己呢,一直觉得花溪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那个,他比花溪还好看。 把自己排在了花溪前面。 说实话,器灵出生五年多,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没脸没皮的人大大方方伸展开手臂,让人伺候着穿衣,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喊元吉过来,指了指那个宫女示意道:“长得太丑了,换掉。” 他以前从来不关注这些,都交给别人,今儿还是第一次,元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朝那人挥挥手,那人福了福身子,识趣的退了出去。 等她走远,元吉才问,“陛下不喜欢这样的?” 那姑娘其实长得格外水灵,是他特意挑的,前几天他出去办事的时候遇到了梁将军。 梁将军说陛下虽然才十二岁,不过长得像十五六岁,也该安排伺候的宫女了,太后对陛下不上心,他可要多关心关心。 元吉觉得他说的有理,所以特意从数百名宫女里头挑了个最好看的,也就刚放进长明宫,一天的功夫,还没来得及让她贴身伺候陛下呢,就被陛下嫌弃赶走了。 不知道什么意思?元吉担心有什么用意,所以多嘴问一问。 古扉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好端端的,塞人进来干嘛?” 还嫌他身边安插的奸细不够多,再给他弄几个? 元吉捂着脑门,有些委屈,“是梁将军说陛下身边缺了个贴身伺候的,让奴才盯着点。” 古扉又弹了他一下,“他说什么你就照做啊,他是你的主人还是我是啊?” 古扉突然愣住,“不对啊,他闲着没事干了?管起朕的家务来?” 长明宫用人的事可不就是家务吗? 朝廷大臣是没有资格插手的,除非是传宗接代这种大事。 太皇太后刚没,他又小,谈不上传宗接代,就算要谈也是言官的活,跟他不搭噶。 有古怪啊。 “他还说了什么?”古扉衣裳已经穿好了,手从袖子里露出来,去洗手。 元吉跟在后面,“没了,就这些。” 古扉不信,“一句多余的都没有?” 元吉点头,“奴才以性命担保,没了。” 那天的事他还记得,就像随口一提而已。 古扉眉头蹙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不通。 小声问器灵,“你知道吗?” 【不知道。】器灵没当回事,【也许就是巧合吧,也有可能是想安插人监视你,人都被你打发了,别管了,该吃饭了,今儿有清蒸鲈鱼。】 昨儿点菜的时候它点的,突然想吃清蒸鲈鱼了。 “恩。”一个伺候的丫鬟而已,影响不了大局,不用管,古扉的注意力很快跟器灵保持一致,被桌上的清蒸鲈鱼吸引。 鲈鱼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假装是院里的,为了掩盖,在院里的池子里养了些草鱼,时不时捞上来一只吃掉,其实都是从空间弄的。 因为鱼处理起来太麻烦,偏偏又想吃,于是想了这么个办法。 空间的鱼肉嫩滑,御膳房的厨艺精湛,两者结合恰到好处。 器灵毛病多,吃鱼不管大刺小刺都要挑出来再吃,他是喜欢先塞进嘴里,肉吃完再吐刺,俩人观念不一样,又斗了回嘴,一直吵到金銮殿门口。 身后跟着的众人早就习惯了,充耳不闻,整个金銮殿外面全是他一个人凶巴巴的声音,偶尔元吉会配合着,让人以为在说他一样,大部分都是将人屏退去一边,等古扉吵完了再跟上。 古扉只对它一个人凶巴巴,有谁路过表情登时收敛,笑的像个狐狸似的,一双眼眯成了细缝。 一旦人家走到看不见的地方,立马又变回来,各种钻牛角尖跟它争那些有的没的,两幅面孔一样。 他今天运气好,朝廷上没什么事,就梁将军处理完外甥的事之后回来上朝,安安静静站在一边,不惹事,也不出声,低调的很。 事后还叫人送了一份血参过来,说是感谢他让他全权处理外甥的身后事。 古扉收了,让人拿去给太后,这种血参女子吃了好,以后整个后宫唯一能阻碍他的就只剩下太后了,当初帮过他,做人要有始有终,该亲近的要亲近。 古扉跟太后的关系还行,太皇太后在的时候他很少接触太后,怕太皇太后多想,然后为难太后,现在太皇太后不在了,古扉才隔三差五过去。 不做别的,听她讲故事,讲与花溪的初遇,结交,俩人一起做过的事,听的时候很豁达,回来就会生闷气。 整天把‘花溪都从来没有专门给我包饺子,也没有给我按过摩,专门采摘花瓣泡澡更是不可能’挂在嘴边。 一边生闷气,一边大声在花溪耳边絮叨,让花溪下次给他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有他这个活宝在,日子倒也不无聊,不知不觉三五天过去,古扉放在左统领那□□的小兔崽子们可以上任了。 刚开始,没机会在里头守着,只能站在最边上,古扉摸不着他们,他们也摸不着古扉。 为了折腾折腾覃樟,平时不爱出门的人最近总爱闲着没事绕皇宫溜达几圈,他可以坐轿子,其他人不行,只能靠两只脚,来回几趟累得不轻。 没两天宫里就开始有怨言了,古扉也不管,依旧我行我素,当然啦,并没有完全顾着玩,打一棒子给颗红枣,也才折腾了几天而已,把人都提到跟前看守了。 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只是手段太低,所谓勾引,也就是往院里的榻上一躺,懒洋洋晃来晃去而已。 【放弃吧,你这样猴年马月也勾引不上。】 古扉并不着急,“人都在我院里了,只要不出去祸害别人,早一天收拾,晚一天有什么差别?” 既然已经是正式的羽林军,没有他的允许,出不了宫,只要别去祸害明生,叫他多活几天无所谓。 【一看就知道你根本没准备好。】 古扉被拆穿了,也不尴尬,咳嗽一声继续躺着,让元吉一会儿给他剥个核桃,拿个瓜子仁吃,别提多惬意了。 到点了喊元吉过来背他回去睡觉,光着一双脚丫子,也不嫌冻人,被火烤的脚心发红,指头白皙带粉,端是精致。 古扉得天独厚,不仅脸长得好看,身上也毫无瑕疵,脚丫子都比别人漂亮,细长细长,线条优美。 人比人真的要气死人。 “器灵。”古扉已经回到了寝屋,躺在床上,本来要睡来着,突然睁开眼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梁将军有点不对劲。” 【他怎么了?】还真没注意。 “他最近老是在我们跟前晃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先是安插人监视他,很快自个儿上了朝,然后送礼,这两天也是有意无意跟他一起下朝,每次都在路上碰上。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三次就不巧了。 “咱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总觉得有什么没参悟透。 【咱们两个人呢,能忽略什么?】 古扉赞同,“那倒也是。” 他闭上眼,还待再睡,陡然坐起身,“还记得前几天我们做了什么吗?” 器灵好奇问,【我们做了什么?】 “我们让元吉在梁将军跟前多转悠转悠。” 现在反过来了? 第143章 有安全感 【看来你不着急,梁将军反而着急了。】器灵很快反应过来。 毕竟是它劝古扉等等的,当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觉得古扉有点焦躁,还给他找了个活干,干完古扉已经完全不念叨了,反倒是梁将军,坐不住了。 倒也能理解,古扉现在只是露出个头而已,朝廷权臣对他实力多少还不了解,都在观望,暂时不会对付他。 梁将军已经参与进战场,两大权臣联手打压,他能不慌吗? “他慌我就不慌了。”不仅不慌,心情还变好了。 古扉重新躺下来,乐呵呵挥退了人,被子一盖,进空间庆祝去了。 一人一器灵,还有几只猫,凑在一起串烧烤,好久没做过,手都生了,边烤边与器灵商量着接下来的应对法子,一直谈了两三个时辰,古扉还喝了点果子酒。 果子酒后劲大,喝完没多久趴在床铺上,四脚朝天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心情很好的喂猫,给花溪按摩,完了出空间去上朝。 还跟以前一样,一到关键时刻,朝廷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平静的不像样,也因此,叫他很是无聊的坐了一个多时辰,听够了大臣们念叨才下朝。 没有第一时间跑去看羽林军训练,他最近想着折腾覃樟,每天闲得无聊带人去练武场,瞧左统领操练刚上任的新人们。 时不时还让左统领加点料,添些新花样,新人们叫苦不迭。 现在有正事干了,抛下恶趣味,不让人跟着,一个人慢悠悠闲逛似的,走在回长明宫的路上,偶尔还会停下来看看沿途的风景。 如此这般没多久,身后果然有人追了过来,古扉回头看去,笑了,是他要等的人。 “真巧啊。”还不忘打趣一番,“梁将军好雅兴,也来看风景?” 梁萧目光复杂的瞧了瞧这个表面看着天真无邪,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少年。 几天前他对这人的印象还是扔进狼豺虎豹中间的一块肉,现在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个人。 也许不是肉,是狼是虎。 “微臣是特意来找皇上的。”他微微矮下身子行礼,“相信皇上也在等着微臣。” 身边没人跟着,很明显,就是在等他,也早就料到他会找来,比他还沉得住气,难怪能胜过他。 现在是他来找皇上,不是皇上找他,胜负已经不言而喻。 古扉随便找了个路边石凳坐下,明知故问道:“朕好好的,等梁将军作甚?” 梁萧失笑,“皇上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吗?” 古扉有空闲扯,他没有,也懒得兜圈子,“朝廷现在的局势,皇上就一点没有危机感吗?” 他不信这个人感觉不到,现在的情况对他俩来说有多不利。 他主动谈起合作,这个人还要拿乔一番? 说起正事,古扉面上收敛了些,双手一摊,指了指四周,道:“这天下都是朕的,你说呢?” 可以说最担心的就是他,所有人,包括梁萧,考虑的都是自己,想着多捞些好处,划分一些地盘在自己名下,至于其它的,争斗过后血迹斑斑的大地如何,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就像一本书一样,借的人只在意书上有没有自己想要的内容,会不会因为心急,把书翻烂,弄破损,谁在乎哦? 只有书的主人会关心,天下的主才会思虑。 “皇上在乎就好。”梁萧单膝跪地,“微臣愿意为皇上分忧。” “哦?”古扉来了兴趣,“你要如何替朕分忧?” 他的忧不就是他吗? 解决了他,暂时就没忧了。 “只要皇上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既然已经来了,就等于做好了准备,说出这段话来,竟也没什么压力。 古扉突然笑了,“那朕若是想要爱卿手里的兵权呢?” 他翘起二郎腿,笑容很耐人寻味,“爱卿会给吗?” 梁萧陡然握紧了袖里的拳头。 要他的兵权,就等于要他的命。 当初摄政王使计套他,他都没舍得放下兵权,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又怎么可能交出兵权? 就算皇上救过他,也不可能。 他还没有笨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当初救他的人是谁,是朝中的第四股力量,皇上的人。 他是后知后觉这两天才发现的,朝廷的三股力量按兵不动,皇上的那支力量才显现出来,还有一点,他在处理外甥的身后事时,在他遗物里找到的证据。 妹妹临死前也提醒过他,叫他小心皇上。 好端端的,作甚要小心皇上,找了妹妹身边伺候的嬷嬷一查才晓得,皇上曾经派人传过信。 这事他参与了进来。 十二岁的少年,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机和算计,他是真的没想到。 “看来爱卿的上刀山,下火海,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古扉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颗糖,微微转动着把玩,“诚意不够啊。” 梁萧蹙眉看他,“皇上真的想要兵权吗?” 古扉嘴角勾起,“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想要兵权?” 有兵权,这个皇位才算真正的坐稳,否则随时都要担心有没有人造反? 为什么怕摄政王,还不是因为他手里有兵权,一怒伏尸百万,让江山易主。 他如果有兵权的话,就不用怕摄政王了,以后也有足够的时间成长,所以兵权必须握在手里。 “那皇上心中有接手的人选了吗?”梁萧认真望他,“需知十万大军可不是闹着玩的。” 古扉笑意更深,“朕有啊。” 棒棒糖指了指他,“不就是爱卿你吗?” 他似笑非笑,“不然爱卿以为是谁?” 原来只是试一试他对兵权有多留恋? 他的表现勉强也算差强人意吧? “微臣谢皇上信任。”他跪下来,磕了个头。 古扉摆手,“先别忙着谢,朕现在就有一件事要交给爱卿做。” 他颌首,“皇上吩咐便是,微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用不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古扉把手里的棒棒糖拆了,塞进嘴里,“丞相有个儿子,最近在羽林军当差,听说有龙阳之好,老爱用色眯眯的眼神瞧着朕,讨厌的紧,梁将军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梁萧挑眉。 丞相有个儿子是断袖这事他知道,但是没想到这么大胆,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皇上身上。 “微臣明白。”看来这就是投名状了。 有了这个投名状,皇上才会相信他是站在他这边的。 “将军办事,朕放心。”古扉伸了伸腰,懒洋洋道,“朕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不等梁将军表示,已经先一步站起来,悠哉悠哉朝回走。 路上器灵问他,【这样会不会太嚣张了?和我们昨天商量好的不一样。】 昨天他俩商量着,如果梁将军态度不好,或者特别嚣张,俩人如何应对,结果人家老老实实,十分配合,反倒是古扉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把覃樟的事都交给了梁将军做。 如果梁将军捏着把柄,到时候反咬古扉一口,可怎么办? “你也觉得我嚣张?”古扉放心了,“看来我真的很嚣张。” ??? 【你故意的?】 “恩。”古扉承认了,“要不然我不放心,总觉得万一他是诳我的怎么办?这样我就放心了。” 器灵:【……】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它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品,你细细的品。” 器灵:【……】 【不调皮会死吗?】 这厮越来越没轻没重了,什么时候都能没个正形。 古扉捏了捏棒棒糖的木棍,提醒它,“你想啊,我越是嚣张,他是不是就越觉得我手里还有更多的筹码了?到时候还敢轻易背叛我吗?” 相反,他越是表现的只有梁将军这一条路可以走,越是在意,梁将军越会拿乔,然后寻思着背叛他,跟旁人合作。 “我要的是他怕我,不敢背叛我。” 梁萧已经回到了府邸,换下了一身铠甲,只着了素衣,坐在寝屋的椅子里泡脚,边泡边揉太阳穴。 他必须要承认,他看不透那个小皇帝。 明明才十二岁而已,还是个孩子,但是他的行为和孩童完全不符。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只以为是小孩子乍一下得势,忍不住嘚瑟一下,在知道自己是他救的,他在摄政王和丞相的眼皮子底下搞出第四股势力来,就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重新考虑一下其它原因。 他这么做,一定还有别的依仗,会是什么呢? 他的外公吗? 他的外公早就死了,人头落地,大家瞧见的,他还亲自检查过,不可能出错。 那是什么? 就算他能搞出一股势力来,也不可能搞出一个军队啊? 没有军队,他始终无法和摄政王对抗,看他那个自信的样子,似乎都能与摄政王抗衡了。 到底哪来的底气? 京城除了摄政王和他手里的十万大军,没别的兵马,摄政王不可能跟小皇帝合作。 那就只有他的十万大军,可小皇帝的依仗明显也不是他,不是他,难道还是他手里的十万大军不成? 他与大军是一体的,不可能有人能从他手里把大军挪走。 不,其实有! 那是一个比他的命令还管用的东西,有了那个,就算是他在也不行,违抗不了。 如此就能解释小皇帝的依仗是哪来的,因为那个就等于有了能与摄政王抗衡的兵马,所以他一点都不慌,因为他有底气。 梁萧一惊,陡然站起来,踢翻了脚底下的水盆。 砰! 里头的水洒了一地,也惊醒了他。 应该不可能吧,那东西都消失多久了,可是不是的话,小皇帝怎么会那么自信? 除了兵马,现在几乎没东西能让人那么有安全感,一定是那个。 跟随先帝一起消失的虎符! 第144章 古三岁啊 【你现在就把底牌都露出来了,不怕他半路反悔吗?】器灵左思右想,觉得不妥,提醒已经回到长明宫,吃过午饭,在悠哉批阅奏折的古扉。 【摄政王和丞相暂时还不会对付你,再怎么样也会等你露出野心的时候,你现在就告诉了梁将军,给他思考的时间太久。】 他万一在这段时间内一个想法没通透,半路跑去跟其他人合作,或者做些什么对古扉不利的举动,那时候古扉已经骑虎难下,控制不住他了。 古扉不以为然,“我就怕他没时间思考,冲动到和其他人合作。” 他抽出一张纸,上面写下两个字,一个‘梁’,一个‘王’,“你想想看,梁将军和皇叔合作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俩隔着血海深仇,新仇旧怨不断,而且一山不容二虎,基本上没可能合作。】 梁将军之所以这么狼狈,必须要跟古扉合作,都是因为摄政王。 他的姐姐和外甥也是因为摄政王而死,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不可能那么快忘了这些。 不参合这些乱七八糟的,光梁将军手里的十万大军,摄政王都不可能放过他,除非他愿意放弃十万大军。 他要是愿意放弃的话,早就没他什么事了,还用的着纠结这么多吗? “那梁将军和丞相呢?”古扉又写了个‘覃’字。 【梁将军和丞相……】 他俩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如果真的合作,正好一文一武,互不干扰。 【他俩会强强联手。】 这也是古扉为什么把覃樟的事交给梁将军的原因,是为了让梁将军彻底得罪丞相,没可能重归于好。 但是如果丞相舍弃这个儿子,故意让梁将军杀了覃樟,然后骗取古扉的信任,等古扉把什么事都交给梁将军办的时候,和丞相一起坑古扉呢? 那时候古扉的处境就会很危险,梁萧没可能和摄政王合作,但是有可能和丞相。 “不会的,因为丞相会和摄政王合作,他俩才是文武双全,强强联手。”古扉翘起二郎腿,“梁将军没得选择。” 只能选择跟他,人家都站好队了。 【万一丞相突然不想选摄政王,选梁将军呢?】 “那我就和皇叔呗。”古扉很想得开。 【你皇叔容不下你。】器灵不得不打破他的幻想。 “暂时容一容还是可以的。”古扉大笔一挥,把自己和皇叔连在一起,“我现在还很弱小,就是蚊子肉,皇叔看不上,他会等我再成长成长,养肥了宰,我跟他反而是安全的,但是我不能跟他,他吃完大鱼就会转过头吃我了。” “我得为我的以后考虑,和梁将军合作,我就是大鱼了,他吃我也要费一番功夫,梁将军亦然。” “他跟我合作,丞相奈何不得他,摄政王亦然,俩人就算联手,也要掂量掂量。” “梁将军和丞相联手,他们的对手就会变成皇叔和我,我倒是无所谓,没人愿意和皇叔成对手,梁将军不愿意,丞相也不愿意。” “梁将军不可能和皇叔联手,丞相又不愿意为了梁将军变成皇叔的对手,这兜兜转转,最后不还是我和梁将军吗?” 古扉用笔把‘皇’字和‘梁’字画在一个圈里,“我能想明白的问题,梁将军肯定也能想明白,况且我有虎符,梁将军要是跟我做对,就直接把他换掉,他何必冒险呢。” 【我是怕他表面跟你合作,实际上暗地里阴你。】 “他只有一次机会这么做,失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兵没有了,人也没有了。” 【说的好像跟你合作有很多机会一样。】 梁将军跟古扉合作,对手是丞相和摄政王,搞不好机会更少。 “我到底是皇上,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上,除非我死,否则不可能退位。” “想弄死我,明里不可能,只能暗地里来,我有空间在,谁都别想要我的命。” 古扉叉腰,“只要我活着,有梁将军的十万大军镇压,我的话就管用,就算是皇叔也奈何不得我,更奈何不得梁将军,可不就等于有很多机会。” 差点忘了,确实,不能光看坏处,还要看好处。 只要梁将军能护得住古扉,十万大军撑腰,古扉的话就有用,就算是摄政王也奈何不得他。 梁将军有这个保证在,作甚要背叛古扉? 【如此我就没问题了。】 古扉成功的把它的顾虑打消了。 “别老是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了。”古扉把写废的纸折成条状,放在蜡烛上烧,“放松点,接下来看覃樟怎么倒霉就好。” 梁将军既然保证了,不管怎么样,覃樟肯定是会遭殃的,但是怎么遭殃,暂时还不知道,越是如此,越会有一种期待的乐趣。 【恩。】既然古扉都考虑好了,那它乐享其成,跟着看便是。 古扉把烧掉的烟灰吹掉,又埋头继续批阅奏折,很快一个上午过去,还错过了午饭时间,大概是下午申时左右,才伸个懒腰站起来,抱怨道:“累死我了,终于批完了。” 他今儿难得勤快了一回儿,下了早朝,别了梁将军之后,什么事都没干,一直缩在房间里批阅奏折,破天荒了似的。 【特意空出下午的时间,你想干嘛?】 “咦?”古扉有些惊奇,“被你发现了?” 【你平时恨不能留到最后再批阅奏折,今儿提前了,下午肯定有事。】 古扉对待奏折就像学生对待作业,上班的人对待工作一样,有拖延症,不到最后一刻打死也不肯批,突然一反常态,很明显有问题。 【跟花溪有关吧?】 只有花溪的事能让他这般干劲十足。 古扉嘿嘿一笑,“我想专心一点嘛。” 他招呼元吉去传膳,刚吃完就把元吉赶走,门一关,神神秘秘的进空间摘花瓣,洗干净后用纱布积压出汁。 ??? 【你想干嘛?】 器灵一肚子疑问。 古扉也没有兜圈子,告诉了它,“我在做蔻丹。” 他解释,“我发现最近宫里开始流行染蔻丹了,前两天见了太后,十根手指头的颜色都不一样,每一只一个色,还有些宫女染上透明色的,以为我没有看见吗?我眼睛尖着呢。” 大概是怕责罚,藏着掖着不给看,加上染的颜色浅,不仔细瞧发现不了,也就他火眼金睛,一个没放过。 他连流行什么颜色都记了下来。 “她们都有,我们家花溪怎么能没有呢?” 花溪接触不到外界,所以他亲自做,亲自给花溪染。 “我早就偷听到秘方了,想要什么色有什么色,她们有的花溪要有,她们没有的,我们家花溪也要有。” 器灵恍惚间想起来,这几天古扉怪怪的,眼睛老是到处乱看。 他原来视线一般停留在大家头顶,倒不是个子高,是故意往头顶看的,因为花溪小时候教过他,不能乱看女孩子,除非他喜欢那个女孩,决定对她负责。 他一直记到现在,特别自觉,最多一扫而光,绝对不停留。 最近开始看女孩子的身上,头上,手上,腰上,偶尔还会看看脸,要不然那天它不会发现长明宫屋内来了个新人。 因为中间打过岔,器灵没有在意过事件的本身,古扉老是乱打量干嘛,现在才意识到原来是在看人家的手。 也不对啊,看手就看手,看人家身上作甚? 莫不是想看看人家还有什么?也给花溪弄来? 他本来思维就有些发散,天马行空一样,想一出是一出,就算真的打算全部看一圈,然后把花溪缺的都补上倒也说得过去。 不折腾才不像他,肯定是生病了,或者心情不好,折腾不动了。 刚一箭双雕解决了梁将军和覃樟的事,心情正好呢,浑身都是劲,现在怕是恨不能把天给捅出个窟窿吧? 【你可别染的哪哪都是。】 知道阻止不了他,只能劝他收敛些,【花溪也不喜欢妖魔鬼怪的颜色,最好清淡一些。】 古扉点头,“放心吧,我先在自己手上试试,好看再给花溪染,丑不到花溪手上。” 所以丑他自己手上就可以了吗? 他似乎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是一国之君,不能那么胡来。 万一哪天上朝,或者商议大事的时候,一伸手,染了妖魔鬼怪的指甲会亮瞎别人的眼吧? 当然啦,他倒霉,器灵喜闻乐见,根本不会提醒他。 【好好染吧,女孩子最喜欢这个了,染得好了,花溪一开心,也许就醒了。】 古扉一双星辰似的眼亮了亮,“你也这么觉得?” 器灵突然发现古扉很好骗,好骗到什么程度,每次这么随口一说,假得不能再假,他都相信。 然后努力做到最好,之后他会像无数次那样,失望收场,不过他是打不死的小强,越战越勇,下次还会继续信心满满的干一些类似于养猫吵醒花溪,或者扎辫子气醒花溪,撒谎骗花溪,好让花溪好奇醒的事。 越是接触,越觉得古三岁名副其实,不,说他三岁都是抬举他的,最多两岁半的智商,幼稚的很。 第145章 是这样的 本来也就是才十六岁的少年罢了,不能对他要求太高。 【弄到手上了。】好心提醒他。 古扉勾头瞧了瞧,才注意到小拇指的边缘染到了一点颜色。 这个色是加过东西的,很难洗掉,他擦了一遍没擦掉,放进水里泡也不行,索性就这样,不管了,继续搅拌已经差不多快成型的液体。 很稠的那种,有点暗,他用棉花浸透,然后盖在自己指甲上,反复擦了几下,出来的颜色是浅的玫红色。 又反复擦了几遍,颜色稍稍深了些,觉得满意这个色就定下了,又去做其它颜色的,比如绿色,用菜叶的汁水,黑色的用桑葚。 桑葚空间里有,古扉后来栽的,他出宫的时候瞧见人家院里种了,要了根带芽的枝条,没几年种成了大树,闲着没事摘一些,坐在廊下,边摇老爷椅边吃,惬意的很。 空间就像个世外桃源,洞天福地一般,叫古扉可以忙里偷闲,挤出时间乐呵乐呵。 如果没有空间,古扉的性格应该会压抑许多,根本没时间放松。 他是皇帝,要学的东西,和要处理的事太多太多,会压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喘不过气。 古扉大概花了半天的时间,调了四五种颜色,玫红,嫣红,黑色和绿色,绿色首先被排除,其它颜色他自己先上了一遍,因为皮肤白,三种竟瞧着都不错。 自己拿不定主意,问器灵的意见,“哪种好看?” 【嫣红和黑色?】 它说了两种,古扉更拿不定了,“为什么没有玫红?” 【玫红不好配衣裳。】 古扉恍然大悟,暗暗将这条记下,染指甲还要和衣裳搭配。 他还是个新手,在打扮方面,什么都要学,现在花溪肯定会吃点亏,以后保证让她走在流行的前沿。 他是最近才发现的,很多姑娘为了爱美,做了很多事,比如说控制体重,给手抹霜,脸上抹膏,扎好看的辫子,涂五颜六色的胭脂水粉。 他当时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花溪醒来,会不会也会为了爱美,做些什么? 比如说扎好看的辫子,化美美的妆?染蔻丹之类的? 等她醒来肯定已经晚了,跟不上了,所以提前为她准备好,别人有的,她都必须有,别人没有的,她也要有,还要比人家多,比人家好。 “那红色和黑色哪种好看?”他把玫红色的盖上盖子放进柜子里,只留下了黑色和红色的,自己还是拿不定主意,问器灵。 器灵也选不定,盯着瞧了半响才道,【黑色的吧,我觉得黑色适合她。】 花溪的性子偏沉稳,像黑色。 【红色适合你。】 古扉的性格风风火火,确实适合红色。 古扉翻了个白眼,无视器灵话里的调侃,认认真真拿了黑色的给花溪涂。 花溪的手很白,黑色的蔻丹显得她手更白,玉似的,多了一丝精致。 他用棉花染的,耐耐心心折腾了几个时辰才终于将花溪两只手都涂上了,染完给她擦边缘不小心沾上的颜料。 动作小心翼翼,像握着绝世宝物。 花溪于他而讲,本身就是绝世宝物吧? 不,古扉是个重情义的人,花溪把他养大,怕是比他自己的命,手里的江山还要重要,是无价之宝,绝世宝物根本比不上。 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不过有时候还是顾不住,擦擦洗洗又是一个多时辰,没有洗掉,颜色倒是浅了许多。 器灵劝他:【慢慢来,每天洗一洗,迟早会掉的,你一次洗的次数太多,皮都被你洗掉了。】 古扉点头,用帕子把水擦干,将花溪两只手放回原位,之后就像个小迷弟似的,捧着脸看花溪,“花溪真好看。” 他只要不动,他养的猫就会过来,往他身上爬,他只有一个,容纳不了这么多只猫。而且猫的领地意识很强,一山不容二猫,有一只猫在了,就会攻击其它猫。 其它猫爬不上他的身,开始爬花溪的,古扉不让,一个又一个撵走,撵走了它们还来,只好全部抱进自己怀里,有猫想打架,他便掺合进里头,打那个挑事的猫。 猫特别爱打架,而且有喜欢欺负别的猫的乐趣,一言不合就打,他基本上隔一段时间就要分神一次,将打架的猫分开。 有的猫性格怂,会被欺负,要照顾着,照顾完又捧着脸继续看花溪,看不腻似的。 器灵突然好奇他在看什么,和他的视线共享,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花溪的额头上。 ??? 【你老是盯着花溪的额头干嘛?】 虽说花溪长得好看,额头也饱满精致,不过到底是额头,上面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等花溪醒来,好跟我额头对额头。”古扉没有瞒它。 相处的久了,器灵就像家人一样,很多东西没必要对它隐瞒。 这事器灵其实有印象,他小时候好几次借口发烧,想让花溪和他额头对额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动作特别执着,偏偏遇上了花溪,就是不满他的意。 【你知道花溪为什么不跟你额头对额头吗?】 古扉对这事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它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要不然他心里一直有疙瘩。 “为什么?”古扉确实很好奇。 他不止一次表示要跟花溪额头对额头,起初仗着自己小,撒着娇,闹着脾气让花溪用额头量他的体温,花溪都不肯。 后来他越来越大,七八岁的时候,身体特别结实,再也没生过病,为了让花溪给他额头对额头量体温,特意大冬天站在外面,只穿着单衣,生生冻一晚上才终于发烧,结果花溪还是不肯。 不知道使了多少花招,撒泼打滚,哭也哭过了,花溪就是不肯,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她越是不肯,古扉越是想做,本来只是有这个念想,因为她一次次不肯,变成了执念,有时候做梦都会梦见花溪在他发烧的时候用额头量他的体温,结果醒来发现是猫趴在他额头上。 小猫小,蜷成一团,正好可以立在上面。 【因为这个动作对你来说太重要了,谁跟你做,你就跟谁好。】 它解释,【在原文里,你就是因为这个动作跟唐婉好上的,花溪觉得你还小,什么都不懂,贸然做了,将来没有后悔的余地,她觉得怎么也要等你长大了,到年龄了,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再做。】 古扉眨眨眼,“那时候她会同意吗?” 【她会考虑考虑?】器灵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的想法,它只是有她的记忆而已。 “好吧。”古扉整个人蔫了。 他往被子里一躺,望着头顶的屋檐,自言自语一样,嘴里念念有词,“为什么是跟谁做就跟谁好?不是我想跟谁做就跟谁好?” 【什么?】声音太小,没听清。 “没什么。”古扉翻了个身,面朝下躺着,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我觉得我一直很清楚知道想要什么?” 他声音大了些,“我就是想跟花溪额头对额头,只想跟花溪,才不是跟谁额头对额头就跟谁好。” 他语气坚定起来,“我不会跟别人额头对额头的。” 【你喜欢花溪?】 古扉咳嗽了两声,“只想跟花溪额头对额头而已。” 【可是原文里你跟唐婉额头对额头就跟她好上了。】 “那是我后来眼瞎,跟这个动作没关系。”坚决不承认,“我现在还小,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我对花溪……” 脑子里仔细开始回忆他对花溪是哪种? “就是弟弟对姐姐。” 【花溪对你是奶妈和孩子。】 古扉:“……” 撇嘴不服,“她照顾我的时候明明才十二岁,我们就相差了六岁而已,现在只相差了一岁。” 他利用空间把年龄的差距拉回来了些,现在他十六岁,花溪十七。 【花溪醒来一定会吓一跳的,睡下前你才多大,睁眼你和她就相差了一岁。】 古扉附和,“那可不,以后会相差的更小,不,搞不好我会比花溪大。” 他歪头瞧了瞧一旁的花溪,“我想比她大,这样我就能照顾她了。” 【你只长了年龄而已,没长智商,就算年龄比花溪大了,还是她照顾你。】 记得原文里就是唐婉照顾他居多,因为他幼稚,小孩子心理,还要唐婉哄着。 “那是原文,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嘛。”古扉对自己很自信,“将来肯定是我照顾她。” 【你别拖累她就好了。】并没有觉得现在的古扉比原文里沉稳,反而更幼稚了几分,时不时冒出不着调的想法,然后折腾很久。 古扉被子一盖,只露出个屁股,“不理你了,不帮着我说话。” 不帮着他说话倒也罢了,还打击他。 器灵无语,【你看,就这样还想照顾别人,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古扉嘀咕,“我怎么就照顾不好自己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每天熬夜,饥一顿,饱一顿,不到饿死不做饭,得亏你是皇上,要是没人伺候着,早就饿死了。】 “那是以前,”古扉把被子掀开,气道:“我现在不是没熬夜,每天按时做饭吃饭了吗?” 器灵仔细回忆了一下最近,恍惚间意识到这厮最近确实没熬夜,每天按时吃饭,就算在空间懒得做,出来也会吃,比以前稍稍规律了那么些。 就算为了教古熙练武,四更起床,也会在空间睡够了再出来,自然醒,绝对不委屈自己。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器灵努力想了想,发现是它和古扉五感共享的时候。 “还不是为了照顾你?”古扉翘起二郎腿,“你那么麻烦我都照顾了,照顾花溪还不是绰绰有余?” 第146章 一起降智 器灵愣了愣。 其实心里隐隐有这个猜想,没想到是真的。 因为身上多了个它,和他五感共享,他饿,它也饿,所以为了顾着它,每天按时吃饭睡觉? 古扉身上几乎有所有年轻人共有的毛病,没有时间观念,仗着年轻肆意妄为,想睡就睡,不想睡熬一夜也要熬。 还喜欢吃些辛辣味重的东西,比如烧烤,麻辣烫,火锅,喝奶茶,自从带着他吃过一回,以后也是常照顾的食物。 得亏这个世界没有方便面,焖锅,肯德基,蟹煲之类的,要不然他肯定像个挑食的小朋友,不吃主食不吃饭了。 这么多毛病想一口气戒掉可不容易,其实也不是彻底戒掉,只是吃得少了,或者顾着它,吃完喝点清茶,用些养胃的东西。 它和古扉完全是两种状态,古扉像圈养了几年,陡然放出去的狼一般,放纵的厉害,它就像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喜欢喝茶,吃些养生的东西。 自从他俩五感共享以后,日常的状态是古扉熬夜,以前它只是稍微提醒一下,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点到为止,不会过分操心。 现在整天念叨,因为古扉熬夜之后自己难受,它也难受,免不得多絮叨絮叨,古扉嫌烦才慢慢戒掉的。 完全就是不知不觉间没了这种坏习惯,器灵都没注意,今儿才发现戒掉了七七八八。 【嗯嗯,你功劳最大。】既然做的好,偶尔也是要夸夸的。 古扉属于你说他,他起逆反心理,非但不听你的,还要跟你做着对,但是你夸他,他立马就改的那种人,吃夸不吃骂。 骂他十句不如夸他一句有用。 果然,这厮叉着腰,得意道,“自己也知道自己麻烦了吧?除了我,谁会顾着你呀,事这么多,还老爱跟我唱反调,得亏是我,要是别人早就被你气死了。” 他爱絮叨器灵很早就知道了,别的都像年轻人,就这点跟过年回家的老妈似的,不依着他可以一直说一直说,说到你败下阵为止。 器灵明知道他的性子,自然不会给他机会,顺着他道,【大功臣忙了一天了,该吃饭了。】 一提到吃饭,这厮兴致来了,“今天吃什么?” 因着它知道一些新鲜的吃法,所以现在每次都先问它,想从它这里套出更多有意思的吃食。 以前吃不着,器灵不说,让古扉也吃不着,现在它能吃着了,在有条件,又不用自己动手的情况下,自然会把自己想吃的告诉古扉,一来二去,叫古扉偷师了许多。 【喝粥吧,好久没喝过粥了。】知道他什么意思,就是不想满足他。 果然,古扉脸一板,扭到别的地方去了,“粥有什么好喝的?来点新花样。” 【没有新花样。】器灵语气严肃,【胖了几斤的人就没有点逼数吗?】 古扉当即把衣裳往上一掀,露出小肚子来,“睁大你的小眼睛看清楚,哪点胖了?” 他耍无赖,本来就偏瘦,所以那几斤看着跟没长一样,小腹还是那般平坦,没一点变化。 【你敢上称吗?上次的体重我可记着呢。】这个时代也是有秤的,只不过是那种,一根大杆子,需要人提起来,特别费劲。 宫里倒是有个大秤不需要提,固定在某个地方,平时菜送进宫里,都是用那个秤的,古扉前几天刚秤过,因为数字吉利,它印象深刻。 “我这么瘦吃点怎么了?” 暗地里耍赖不成,干脆光明正大耍赖了。 器灵懒得跟他一般见识,【那个吃了对胃不好。】 古扉不听,任性道:“你不说我就自己炸鸡翅了。” 器灵:【……】 怪它当初不该贪嘴的,人真的很奇怪,好好的,突然就想吃炸鸡了,于是指挥着古扉折腾。 他也是真的有天赋,加上想吃,自己弄的跟外面卖的差不多,这可完蛋了,以后就当成小零食似的,时不时炸几个出来。 偶尔自己懒得做,就让御膳房准备,反正现在经常吃。 油炸的东西是垃圾食品,现代人都知道,关键古扉不是现代人,不知道,而且很喜欢。 他自从当了皇帝,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没吃过? 吃多了,自然而然会腻,想吃新花样,最近因为没有新花样,胃口都变差了些。 尽管如此还是没少吃,正是长个子的年纪,无论吃多少,还是这么瘦。 光吃不胖体质。 既然吃不胖,是不是可以对他稍微宽容一些? 【你吃过佛跳墙吗?】 ??? 古扉摇头,“听都没听说过。” 果然这个时代没有,记得是近代研究出来的东西。 【佛跳墙很好吃的。】 关键它味道清淡,像羹一样,吃完不会闹肚子。 【我教你做,起来准备啦。】 其实具体的做法它不知道,只是跟着朋友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尝到,味道不错,便搜索了一下做法,发现太麻烦放弃,但是大概法子记了下来。 反正不需要自己动手,再麻烦也跟它没关系,所以没有大意的选了这道菜。 古扉听话的坐起身,绑了縛膊,围了围裙进厨房,“我好了,可以开始了,先准备干嘛?” 【先去准备材料,需要很多海鲜,这里没有,你还要去买。】 古扉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早说?” 他其实也是个怕麻烦的人,只不过在美食面前会稍稍勤快一些而已。 【看来吃不上了,还是喝粥吧。】 它越是这么说,古扉越是不甘心,直接让它把材料都报出来,然后出空间,吩咐元吉去搜集。 这些其实宫里大多都有,时刻准备着,就怕他哪天点,因为他喜欢爆葱鱿鱼须,御膳房也有海味。 以前没有的,因为山珍海味里头,海味排在下品,只有平民老百姓会吃,上不得他的桌,他喜欢才能不管什么时候都有。 上次拿来时还是活的,用盐水养着,他本来寻思着在空间也养一批来着,嫌麻烦最后也没弄。 他可以偷懒,御膳房可不行,让元吉去准备,不过一两柱香罢了,登时东西齐全的搁在屋里。 小棉袄不愧是小棉袄,无论上天入地的东西,都能给他弄过来,上次大半夜寻思着吃烤羊排,本来都以为怎么也要等到明天了,在小棉袄面前随口一提,登时烤好了送过来,要多体贴有多体贴。 东西为什么不见也不用管,小棉袄会替他隐瞒的,古扉把人全轰走,门一关,带着东西进空间。 都是处理好的,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冲一遍,直接动手便是。 器灵在一边指挥,【绿豆粉、鸭胗、海参、鸽蛋、母鸡、冬菇、猪蹄花、五花肉、鸭肉、鲍鱼、腊肉、牛肚、冬笋、鱿鱼、仔鱼、羊肘一股脑都下进去煮吧。】 记得有几道菜要炒一炒的,但是忘记是哪几道了,而且炒的油腻,索性全下锅煮便是。 【小火煨一两个时辰,汤会很浓,像羹一样,如果不浓就放点淀粉。】 “煨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古扉自己把握不好,问器灵。 器灵随意道,【随便,看汤什么时候浓?】 古扉:“……这么不靠谱的吗?” 【时间太久我已经忘了七七八八了。】能记住用这么多材料也是当时随口嘟囔了一声,除了鱼肉之外其它鸡鸭羊肉全包括进去了。 所以只要把能想得起来的材料都报出来就是,忘记的部分不管,反正也只是试试而已,根本不指望能成功。 能不能吃到,全看古扉的运气。 古扉视线从上往下,翻了它一眼,“你就不能争气一会儿,再想想看,还有什么?” 【太久了,记不住了。】能记住这么多就算谢天谢地吧,【先做个试试,不行再调整。】 放了这么多东西的‘佛跳墙’,应该不难吃。 它实在记不住,古扉也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当个试验品,先试试看出来的效果怎么样? 就这样用煤煨了几个时辰,汤还是清的,并没有像羹一样很粘稠。 【看来要加淀粉了。】 “……你果然不靠谱。”辛辛苦苦准备了好几个时辰,肚子饿得快虚了,结果一掀开锅,还没好。 “加完淀粉就成了吧?” 【应该——吧?】不太确定的语气。 古扉:“……” 一开始不应该相信它的,每次都这样,上次的炸鸡也忘了腌,结果炸出来是白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后面又重新做的,看来这次也不成功,还要再钻研钻研。 因着饿,也不管了,加完淀粉搅了搅,瞧着卖相还行,很浓稠,不等凉已经饿得喝了一口,烫的两个人一起叫唤,然后互相抱怨。 他怪器灵不靠谱,让他等这么长时间,人都要饿过去了。 器灵怪他太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遭报应了吧? 古扉说:嗯嗯,咱俩一起遭报应。 一人一器灵像俩小孩一样,成天斗嘴,互相戳对方的痛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器灵觉得完全是古扉的原因,跟幼稚的人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幼稚。 第147章 纯粹添堵 古扉还觉得是它的原因,因为他一个人的话,就会很安静,多了它,才会吵架,所以都是它让他变得这么幼稚的。 婆说婆有理,媳说媳也没错,俩人吵了半天都没吵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佛跳墙’因为搁置了那么久,温度降下来,古扉喝了一口,它也能感觉得到,不咸不淡,不烫也不凉,正合适。 很多的材料合在一起炖,虽然和‘佛跳墙’有点差别,但是熬制了一两个时辰的东西,汤浓味也香,馋的几只小猫直往他身上爬。 猫其实很贪嘴,一点不高冷,而且跟狗不一样,会顺着人的裤腿爬到身上去,自从养了猫,古扉再也不能一个人美滋滋吃饭,碗要吊得老高,才能防止猫儿扒碗。 要不然站起来,捧着碗喝,他是个享受派,那么费劲的事不干,所以每次吃饭都用竹篮吊在半空中,下面没有踩的地方,猫儿扒不着,全都眼巴巴的望着他。 里面加了太多东西,还放了调料,猫儿不能吃。 【把上次做的罐头拿出来分掉吧,瞧着怪可怜的。】 罐头其实很好做,鱼肉煮一煮,汤倒进碗里,凉了会结成块,想喂的时候切一点,它们吃的可香了。 古扉会在里头加上虾蟹,切开里面全是肉,看着就很有食欲,不过凉,不能吃太多,小猫的肠胃弱。 古扉点点头去了,撸起袖子把吊在房梁上,防猫扒拉的篮子拿下来。 自从养了猫,所有吃的都不能放在它们能够着的地方,偏偏猫儿又会爬上爬下,所以全都挂在空中,不知不觉挂了一屋子。 他记性不太好,忘记放哪个篮子了,翻了三五个篮子才找到,抱下来掀开帕子一看,还有一大块呢。 做的时候用木盆做的,一出锅好大一块,空间又不会坏,加上时间和外面不一样,只有古扉偶尔进来才会快上几分,平时用不着,毕竟猫儿还小,一般情况下喝羊奶,这个就是零食。 剩得多,他便动了心思,切了两块,一块给几只猫,一块自己吃。 东西是他亲手做的,都是干净的,吃没关系,但是跟猫儿争吃零食的行为…… 【你都多大了?】 要点脸? 【一点味都没放,有什么好吃的?】 古扉吃的津津有味,切成一块一块小个的,倒上辣椒面,蘸着吃。 他在吃这方面上越来越会来事。 “好吃呀,”古扉眨眨眼,一脸无辜,“我喜欢。” 觉得味不够,又加了点醋和酱油,搅了搅,当成蘸酱。 器灵对他无语,偏又吃他这套,心软,看不得他像个孩子一样,亮着一双眼,带着星光似的,嘴角还挂着笑,一脸满足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 就像十天半天没有吃东西的猫儿,看两眼便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安抚他,依着他。 依稀记得有个五六岁的小孩,也经常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它,里头总会带上一点期待,和一些旁的什么,以前没觉得,现在回想一下竟觉得心酸? 是谁? 它只模糊记了个大概,知道有这么个人,是谁忘记了。 又是花溪的记忆吗? 如果是的话,哪那个人有可能是古扉。 只有他的笑容干净,纯洁,带着魔力。 不愧是文里颜值第一的男配,不笑精致的宛如bjd娃娃,笑得时候,春暖花开,阳光明媚,配得上世间所有美好的形容和词语。 如果他偶尔不那么孩子气,斤斤计较会更好。 孩子一样的人吃猫的零食,配‘佛跳墙’,一口这个,一口那个,两种味道交杂在一起,竟也没那么古怪,一辣,一清,别有一番风味。 他吃饱喝足,碗也不洗,锅也不刷,就那么躺在老爷椅里,脑袋一点睡了过去。 器灵最佩服的就是他这点,无论什么情景,事态有多严重,只要在空间里,他都能这么无忧无虑睡过去。 记得曾经有个人说过,因为有花溪在,所以就算被打入冷宫,吃不饱,穿不暖也不怕。 花溪就是他的精神支柱,对他来说十分十分十分重要。 花溪也是他的安全港,有花溪在,再大的忧,再大的烦都不是事,所以无时无刻,他都可以没有压力的睡过去,前提是照顾好花溪。 做饭的时候因为无聊,他喂过花溪,还给花溪按过摩。 太饿,摁不动才停下,也就一会儿的时间,所以才这么毫无顾虑。 只在空间里,在外面不行,他睡不深,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也能惊醒他。 大概是空间任何人都进不来,又是世外桃源,加上时间等于多出来的,所以在这里没有压力? 它也搞不懂古扉,但是有一点它还是知道的,空间就像花溪一样,能给他安全感。 空间里没有风,只有明媚的阳光照下来,被笼罩在里头的人宛如玉似的,通透白皙。 一双手抱着,微微歪过脑袋,一缕鬓发微微翘起,支楞着,被鼻息下的呼吸吹动,在脸上来回抚过,大概是痒,这厮刚睡着,意识还没有完全沉睡,竟神奇一般伸手将那缕鬓发挽到耳朵后。 破天荒了? 一般情况下这厮只要睡着,雷打不动,不可能被吵醒的,比如有只小猫绕着他走来走去,觉得还是他怀里更舒服,用爪子勾着他的裤腿爬上来,在他怀里安家,他都没反应。 他这边没动静,那只小猫更嚣张,无所顾虑一样,继续往上爬,踩着他的手臂,尝试在臂弯里睡,发现不太得劲,又跳到肩膀上,踩着他的脸睡,他的呼吸被堵住了小半,还能睡得香甜,也是厉害。 而且睡得时间特别长,最少也要三五个时辰,睡着时体温会下降,空间里四季如春,古扉又只穿了一身亵衣,搞不好会冻着。 想了想,器灵把屋内的被子挪到外头,又从外头挪进来,只不过这次位置换成了廊下,古扉的身上。 没有盖好,往下滑了一下,只盖到腰间,器灵又尝试了一遍。 它没有身体,想挪东西只能靠这样,进展很慢,调整了三五次才盖到古扉脖间。 古扉是半侧躺着,老爷椅有滑坡,根据几次实验,猜到肯定会滑,于是遮到古扉头顶,滑下来之后变成了脖间。 上面微微折起来,盖到了小猫,猫儿不满的伸个懒腰出来,踩着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猫喜欢舒适的环境,越软越喜欢,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扉这里舒服,于是一一爬了过来,在他怀里,腿上,胸口,肩上盘起身子,有的猫警惕,会四处看看,没有动静才睡。 睡着状态的古扉是最好的软垫,一觉能睡到底,中间都不带动的,软垫当的很合格。 一开始也是没什么感觉的,只觉得轻松舒适,人在慢慢放松。 慢慢的会发现古扉半边肩膀压红,酸麻,然后是胸前,长时间的蹲守让幼小的猫体重这块有了存在感,喘不过气来。 它这边忍着难受,那边古扉冒着生命危险还在睡,小命都快交代过去了依旧睡的不省人事,每次睡着都让人怀疑是不是对他下了药?怎么这么能睡? 器灵也不喊他,让他继续睡吧,睡死俩人一起玩完儿。 猫太多了,渐渐的肚腹也开始有了压力,往下沉的感觉,器灵忍着没说话。 今儿古扉还在说它麻烦,它就不麻烦一回儿,看古扉没有它,能不能把自己睡死? 古扉那边还是没反应,继续睡,不知道睡了多久,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做了噩梦一样,手微微攥紧,身子也绷紧了。 躺在他臂弯里的猫儿像是被人踩中尾巴一样,陡然跳起来,抓了他一下,还朝他吼了一声,吓得其它猫也一溜烟从他身上跳下来。 起了连锁反应似的,挨个叫了一声,声音有的迷茫,有的带了点不满,还有的呲牙发怒低吼。 古扉终于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迷茫朝身上看去。 【吆。】器灵阴阳怪气,【还活着呢?】 古扉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如何,像没听见似的,换了个姿势,一句话没说,旁若无人的继续睡了过去。 器灵:【……】 这是睡神转世吧? 这么能睡? 睡神不愧是睡神,大概四个时辰之后才醒,一醒来就问,“我不是才吃过饭吗?怎么这么饿?” 器灵被他弄的很无力,【你一觉睡了八个小时,你说呢?】 只是个午觉而已,不是正正经经的睡,居然能睡八个小时,他也是第一人了。 “难怪呢,我就说怎么这么饿?”古扉没有在意器灵话里的不满,伸个懒腰,打算站起来去吃饭。 说饿其实也不是很饿,不过是惦记着上午炖的‘佛跳墙’,虽然器灵说没有成功,不算‘佛跳墙’,不过味道也不差就是了。 古扉随手掀开被子,刚要起身,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我现在睡觉这么自觉了吗?都会梦游给自己盖被子了?” 器灵心说:应该冻死他来着,盖什么被子? 他活着,纯粹给它添堵。 第148章 怎么回事 “开玩笑的。”古扉把拖地的被子抱起来,在空中对折,完了扔进椅子里,顺手还揉了揉跳在被子最上面的小猫脑袋一下。 心情很好的勾起嘴角,露出笑容来,“知道是你盖的。” 他记性再差,也不会不记得自己睡之前,两条腿一叠,双手抱胸就那么睡了过去,当时器灵开口,想提醒他盖上被子。 ‘盖’字才出口就被他打断,然后大摇大摆无视器灵的关心,打个哈欠闭眼睡去。 其实是故意的。 “我早就知道你会给我盖。” 古扉赤着脚,给花溪按摩,边按边道,“小时候只要我粗心大意做不好,花溪不放心,就会偷偷的跟在我屁股后面盯着。” 他其实都知道,第一次做饭时,花溪假装睡觉,其实在窗口全程盯着。 第一次去长清宫听讲,路上经过很多宫殿的门口,门口都有看守的人,他那时候才六七岁,花溪自然不可能放任他一个人来回,每次都在身后跟着。 还有第一次做收工的时候,手被针扎了好多下,花溪表面不关心他,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要自己忍着。 其实他睡着后,花溪会拉着他的手给他上药。 第一次干农活,给花溪洗衣裳,一生气,把花溪的衣裳洗破了,花溪瞧见破了的衣裳只挑挑眉没说话,也没有责怪他。 第一次练武的时候,跟不上速度,挨了好多打,其实不疼的,可以忍,但是他就是喜欢吼两嗓子,然后花溪就会抱着他哄。 她坐在廊下,他坐在她怀里,脑袋枕在花溪肩头上,偶尔从背后抱着花溪,男孩子发育晚,他五六岁的时候还是小萝卜头,女孩子发育早,花溪比他高了许多,做这个动作正合适。 现在这么大了,不可能再坐花溪腿上,听花溪讲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 她肯定没哄过孩子,故事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他还要假装很好听,配合的在该笑的时候笑,然后让她继续讲,其实就是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尤其是分床后,一个人怕,总爱缠着花溪,讲到困的睡在她怀里为止,花溪会把他抱进屋里,盯着他睡深了之后才走。 跟花溪分开睡之后他的睡眠就变差了,一般情况下花溪在他房间里干什么,他都知道。 “你跟花溪特别像。” 器灵也会照顾生活‘马虎’的他,给他盖被子,提醒他天冷了穿衣,下雨了带伞,吃太多油腻的东西时记得喝水,睡太深,压的哪哪不舒服了告诉他。 以前他就很疑惑,为什么器灵比他对身体的感觉敏感,后来仔细一想,可能不是敏感,是怕他冻着淋着,还怕他死了? 以前他就发现了,花溪总会把手放在睡着后他的鼻息下,一开始以为只是好奇,次数多了问花溪,花溪说怕他死了,每次他睡着悄无声息时就担心。 也许他每次睡着后器灵喊他起来上茅房,翻身,也是忧心他会不会没气?所以喊醒看看? 毕竟它没有身体,只能靠说,实在叫不醒的话,索性把他挪出空间,再放进来,会让他腾空一些,或者索性把他放在某个不舒服的地方,他膈着就会醒。 器灵的某些行为,太像花溪了,花溪做过的事,它基本都做了。 【原来你是故意的。】器灵算是听出来了,这厮想被关心,在明知道会被花溪盯着的情况下,刻意假装自己做不好,就为了骗取关爱。 好有心机啊。 古扉嬉笑一声,“你才知道啊?” 器灵无语,【你在空间待太久了,该出去了。】 撵他。 古扉翻了个白眼,“又来,每次都这样,一说不过我就撵我走,我就不走。” 不要脸的继续给花溪按摩,按完打来水,烧开泡上红糖,一口一口喂花溪喝完,刚给猫儿们准备好奶水,正打算做自己的饭,就被器灵送了出来。 他要进去,又被器灵送出来,反复几次之后死心了。 在外面让元吉准备膳食,彼时外面是下午,不是饭点,不过他说饿了,也没人敢多说一个字,全都低眉顺眼做事。 等膳食的功夫,古扉问它,“怎么就生气了?” 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养了你这么久,给我盖个被子而已。” 就算他是故意的,也没必要生气啊? 【没有。】器灵没说实话,它确实有点不太舒服,但是哪里也说不上来。 它毕竟是个器灵,没有身体,又出生的晚,今年才四岁,自己连自己的存在都解释不了,其它的更不了解了。 古扉叹息一声,“好吧。” 表面看来像是妥协了一样,实际上器灵听到了他小声的念念碎。 什么器灵的心,跟女人似的,海底深,摸不透啊摸不透。 絮絮叨叨,一直说到元吉让人把膳食弄进来,食物才堵住了他的嘴。 毕竟睡了八个小时,确实饿了,今儿没少吃,别人一天就吃两顿饭,他好几顿。 正常情况下,古代的大户人家都是两餐,早膳和晚膳,中午如果饿会吃点小零食,比如水果,或是汤汤水水之类的,那顿不算饭,毕竟正餐怎么也要几菜一汤。 古扉不一样啊,他的一天是加长版的,一般中午和晚上会进空间,中午练剑,顺便睡个午觉,下午精神好。 他不喜欢在外面睡,基本上都在空间,睡一次好几个小时,然后活动活动,小半天过去了。 晚上再进空间一次,给花溪按摩,喂饭等等,再逗逗猫,又是小半天过去,加一起差不多进空间一天,在外面一天,一天是别人的两天,饭自然也吃的多,四五顿的样子。 差不多醒来就吃,醒来就吃,如此反复,猪一样。 猪翘着二郎腿,边吃边逗元吉,“今天的红烧肉不错嘛,肥瘦相间,恰到好处,一点都不腻。” 元吉在他身后偷偷的咽了咽口水。 他喜欢红烧肉,这是毫无疑问的,每次古扉点菜,他都在旁边大力推荐,一开始古扉小,不懂,常常一翻而过,毕竟自己不喜欢,后来才注意到元吉失望的目光。 皇帝一餐之所以要上那么多菜,差不多八菜一汤,是因为他吃完剩下的其他人分。 知道后的古扉后来就学会了点其他人喜欢的菜,如果他自己不知道吃什么的话,偶尔还会刻意在院子里溜达,听干活的宫女闲聊,记下最近时兴的女孩子妆容和衣着打扮,觉得好,为了犒劳她,就点她喜欢吃的东西。 院里的宫女们可能都想不到,他这个皇帝当的这么闲,会刻意注意这些。 古扉有时候的行为举止确实令人咋舌,经常做些叫人意想不到的事。 而且他在外面和空间完全是两幅面孔,在外人面前,比如元吉,就像喜怒无常的主子似的,时常欺负他。 面对群臣的时候也游刃有余,官架子耍的十足,只有在空间的时候像个颓废的宅男,把所有丑态都暴露出来。 斤斤计较,念念碎,爱睡懒觉爱跟它怼,幼稚的像个孩子,毛病不要太多。 出了空间倒是一本正经,再不济也会着装整齐,只有它知道他背后那个德行。 一开始在它面前也会稍稍收敛一些,尤其刚接触的时候被它嫌弃了一把,四年多的相处下来,已经完全暴露出本性。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说他爱哭,就偷偷的擦眼泪,倔强的说自己没哭的小可爱了。 现在脸皮太厚,蔫坏蔫坏,像只狐狸似的。 狐狸吃饱喝足,站起来溜达两圈,想起来,“朕该洗澡了,元吉,叫玉藻堂准备一下,朕要沐浴更衣。” 他在空间也会洗澡,不过是略微冲一下,这么吩咐元吉,就是要大动干戈的意思,可能要泡一会儿,然后让人搓背,打奶,好好享受一番。 “待会儿你把视线转到外面去,不要看。”古扉特意提前知会器灵一声。 器灵很无力。 不要脸的可以大大方方光着身子让人给他搓澡,打奶按摩,就是防着它。 明明它连身体都没有,还能对他做些什么不成? 【知道了。】 也不是很想看,它只是喜欢古扉手腕和脚腕的线条而已,并不是他光着身子,穿着衣裳露出手臂和长腿便是。 这厮是模特身材,下身比上身长,腿笔直笔直,又瘦,是无数女生想要又得不到,他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别人家的孩子。 总之古扉的外形没得喷,只能喷喷他小气巴拉的性格,和一些年轻人都有的毛病而已。 古扉今天也偷了个懒,不远的路坐着龙辇去的。 玉藻堂是专门洗澡的地方,仅限他一个人用,以前后宫嫔妃也可以,皇上许可的话,他没有妃子,太妃们要避嫌,不可能跟他使一个澡堂子,所以里头空无一人,古扉刚进去便直奔主题,由人伺候着脱衣。 他脸皮厚,不止一个人看过他的果体,也没见他脸红一下,也就跟它矫情,也不让宫女看,但是太监可以。 所以他以为被太监看就很安全了吗? 忘了明生的教训了吗? 器灵配合的将视线由他脚下的石砖,顺着相连的柱子,一路转到外头的屋檐下。 不让看它也不会自讨没趣。 它目前已经能做到抛开古扉的五感,自由的转换自己的视线,不需要古扉配合。 现在是傍晚时分,天气已经有点擦黑,只隐约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古扉出行,除了一应宫女太监跟随之外,更多的是羽林军和禁卫军的护航。 禁卫军守外,羽林军守内,在院里就能瞧见羽林军,器灵粗略一观,发现覃樟也在其中,今儿他值夜。 这个人真是命大,古扉用了许多手段,先是使了先皇的计,将人提上来,他一个新人,因为背景深厚升成小队百旗,其他人自然不服。 都是一起来的,身份也都没差多少,凭什么你是小队百旗,我就听你命令? 有大胆的自然会对他下手,但是很可惜,最多孤立而已,或是背后说些闲话,没人真的使阴招弄他。 后来古扉把他的命交给梁将军,梁将军大概也觉得棘手,到现在都没动手,可能还要等等吧,总之这厮活到了现在。 梁将军会怎么对付他,器灵也很期待。 贪恋明生的美貌,想像那个变态一样对明生做一样的事,罪无可恕,该死。 器灵视线盯着他,如果有眼睛的话,里面肯定是满满的冷意。 因着古扉洗澡没那么快好,怎么也要一个时辰,所以这一个时辰,它都很无聊,一直瞧的都是覃樟,寻思着梁将军会怎么取他狗命? 脑子里刚有个想法,便见院子里有黑影一闪而过。 ??? 什么东西?应该说什么人?怎么混进来的? 这里可是皇宫! 第149章 生气生气 器灵刚要提醒古扉,注意一下,好像有什么人进来了,视线下移,才发现屋里已经倒了一片,古扉也躺在长椅内,歪着脑袋闭着眼不省人事。 ??? 发生了什么? 器灵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刚要把古扉收进空间,突然瞧见一道黑影从窗户口跳了进来。 蒙着面,就一个人,一身黑衣和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 【古扉,醒醒!】它说话外人是听不到的,只能接触它的人才行,或者它刻意和那个人相连才能听到。 【古扉!】 古扉并没有睁眼,只指尖动了动。 有反应,是还没睡深吗? 器灵再接再厉,【古扉,快醒醒,有情况!】 古扉指尖又动了动,这次是有节奏的在躺椅上点了两下,器灵已经知道了,他醒着,是装晕,想看看这人想干什么? 器灵也安静下来,看那个黑衣人拿出一把匕首,缓缓朝这边走来。 窗户上映出形状,外面的人似乎发现了,陡然冲了进来,那黑衣人瞧见不妙,跳窗逃离。 羽林军的人去追,覃樟也在其中,刚要跟着,想起什么,回头瞧了瞧躺在椅子里的人吩咐道,“钟山,你带人去追,我保护陛下。” 钟山听令,兵分两路,招手带了一帮人跟上,去追那贼人,覃樟留下,他现在是百旗,统领不在的情况下,他最大,可以做主。 又吩咐人将晕倒的人抬到外头,想办法叫醒,自己留在屋里,以皇上衣衫不整为借口,搬来屏风,将躺椅遮住,之后也不走,蹲在床边看上面的人。 小皇帝今年十二岁,正是玩心大的时候,经常跑去练武场,看他们练武,如果心情好,中午会有加餐,如果心情不好,就让统领加大训练的程度。 每天练几个时辰的武,一站又是一两个时辰,比剑,蹲马步,比箭,时不时还到处跑来跑去,让他们跟在后面跑。 说句实话,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往常都是他坐轿子马车,其他人跟着,第一次角色转换,变成了他给别人跑腿,就算那人是皇上,也不可饶恕。 他抬起手,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个人昏迷着,他就算对他做些什么,他也不知道,打完把罪推给方才那个黑衣人便是。 那手陡然挥去,快到尽头的时候又蓦地顿住,竟有些下不去手。 倒不是顾及别的,比如痕迹留下来,惹人怀疑之类的,没那个担忧,他的父亲是丞相,他说是那贼人留下的,没人看见,也没有证据,就是皇上都拿他没办法。 他停下,纯粹是因为这人长得过于好看,就像落入凡尘的谪仙一般,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整个人如玉似的。 丞相府家教极严,他个人也极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衣衫不整,脱鞋露足,他更喜欢穿戴整齐,温文尔雅的公子。 但是很奇怪,这个人经常在院里不顾皇家颜面,赤着一双脚走来走去,他竟一点不讨厌。 因为这个人不仅人长得好看,身形高挑消瘦,他就宛如女娲娘娘用心捏出的娃娃一般,连一双足都如玉似的,白皙通透,修长好看。 他是见过先帝和贵妃娘娘的,每年的宴会上,两个人一个俊男,一个美女,皇上特别会长,集合了俩人的优点,更上一层楼,比先帝和贵妃娘娘都要美上几分。 他喜欢男子,不,应该说,他喜欢漂亮的人,无论男女,如果男子比女子漂亮,他便喜欢男子,如果女子比男子漂亮,他便喜欢女子。 很明显,他接触的人里头,男子比女子漂亮,所以他偏爱男子,比如前段时间的明生,有女子的美,又有男子的俊,一颦一笑均勾人魂魄,皇上似乎比他更胜几分。 只是还未完全长成,脸上有些婴儿肥,平白多了一丝稚气,面上干净清隽,睫毛像两把扇子似的,在眼下倒映出阴影。 别人不敢直视圣颜,他敢,第一次见皇上的时候他便被惊艳了一把,后来发现这人性格特别恶劣,以折磨人为乐,当时还很惊奇,上天如此不公平,给这样恶毒的人如此美貌。 叫他一边恨得牙痒痒,一边见到人时又泄了劲,实在太好看,以至于生不起气。 他从上往下打量了一眼这个人,方才他打过四周没人,扇这人几巴掌的念头,现在想想,四周没人,他就算做些别的,也没人知道。 视线又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定格在那双玉足上,刚洗完澡,只着了一身单薄的亵衣,盖着薄被,露出一双玉足来。 方才进来时脚边躺了一个人,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他正在按脚,一边垂着黄巾,那是用来包脚的,丝绸料子,滑了下去。 目光朝窗外看去,那些人去追贼人,一时半会回不来,门外那些又不敢擅自闯入,正是好时机。 他走过去,蹲在那一双玉足前,伸出手握住一只,大拇指在脚踝位置抚摸。 他最喜欢这个人脚腕的线条,骨节分明,线条流畅优美,他把裤腿往上撸了撸,露出结实修长的小腿,然后是膝盖。 “皇上,太医还没来,微臣给您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受伤?” 又往上撸了撸,露出膝盖来,皇上的腿很长,没有一丝赘肉,笔直笔直,那手顺着线条一路摸下来,在脚背,腕上,和膝盖上分别落下一吻,如此还不满足,手往裤腿里钻去。 啪! 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发出巨大的声响,惊得他陡然抬头,瞧见了站在窗外的众人。 他眼中闪过惊恐,连忙解释,“我在检查皇上有没有受伤?” 众人还未从吃惊中回神,“我没有看错吧,覃百旗……猥亵陛下?” 他们已经在窗外站了一会儿,将里头的过程尽收眼底,一点没有错过。 方才人没有追到,反而越跑越远,钟副百旗担心是调虎离山之计,急忙赶回来,发现了这一幕。 他第一个看到的,第一时间让众人噤声,里头的人太投入,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叫他们全程看在眼里。 覃百旗确实在猥亵皇上。 “大胆!”刚被掐人中醒来的元吉差点又撅过去,“快,快将这个人拿下!”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敢猥亵陛下,就算他是丞相的儿子,今儿也在劫难逃! 众人这才醒悟,连忙进去将人扣下,覃樟大喊冤枉,“我没有,我只是帮陛下检查金体有没有受伤!” 元吉气的火冒三丈,“还敢说没有!当大家瞎吗?” 羽林军都是些什么人?众大臣和皇亲国戚,可不是随便就能拿捏的。 他们也早就看覃樟不顺眼,拿着鸡毛当令箭,芝麻大点的小官,整天吆五喝六的,早就想教训他了 。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纷纷附和道,“没错,我们都瞧见了。” 元吉‘哼’了一声,“还不快关进慎邢司,听候发落。” 覃樟的等级不够,动不得宗人府的人,慎邢司就够了。 羽林军的人听令,冷笑一声将人带走,元吉这才想起正事,连忙奔去皇上跟前,掐他的人中。 方才他就是这么被掐醒的,其实在闻到一股子莫名的奇香之后他就觉得有古怪了,屏住了呼吸,可惜晚了一步,因为先头闻了一下,人还是晕了过去。 索性被发现的早,又是第一个搬出来的,掐人中,叫他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瞧见大家站在窗外,他好奇看了两眼,气的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这可是皇上啊,覃樟可真够大胆的,竟然敢对皇上下手! 皇上似乎也没有多吸,很快蹙着眉‘醒来’,一张大脸挤了过来,惊喜道,“皇上您醒了?” 古扉被那张陡然冒出来的大脸吓了一跳,抬脚踹了元吉一觉,“凑这么近作甚?” 他根本就没事,全程醒着,因为那香是从窗户口吹进来的,离窗户口近的那几个太监先倒了下去,之后气息才传过来,他再传过来之前屏住呼吸,所以没事。 也不是没事,被恶心了一回。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明知故问 ,假装不知道。 元吉怕皇上不信,把羽林军的人都叫了进来,给他作证,“皇上,方才您晕倒的时候,那个覃樟覃百旗,掀开您的衣裳,猥亵您。” 现场都是看到的人,其他人被他挥退了,毕竟关系到皇家的颜面,所有知道的人,都要灭口,但是羽林军的存在不一样,所以只留了羽林军。 “微臣护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钟山带头跪了下来,其他人登时异口同声道,“救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古扉自然不会罚他们,伸个懒腰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有事,有很大的事。 【原来被男人猥亵,这么恶心。】 器灵和他五感共享,古扉感受到的,它也全程一点没错过。 如果有胃的话,一定惊天动地的翻滚,事实上胃里确实在翻滚,不过不是它的,是古扉的。 古扉表面不在意,但是它感觉得出来,这个人气的浑身微微发抖。 也许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生气,还有——明生? 第150章 牺牲太大 明生当时一定跟他们一样难受。 古扉很重情义,明生在小时候照顾过他,对古扉来说也是个很重要的亲人。 现在花溪不醒,明生和余欢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余欢不用担心,他有武艺傍身,不消说对他下手,就是多盯两眼都会被他凶吧。 唯一能让古扉担心的,就是明生了,其他人都有自保的能力,只有明生没有。 器灵感觉得出来,古扉心在颤抖,是那种带着害怕,气愤的颤抖。 害怕是因为差点错过,明生又像小时候一样,企图瞒他,还好他发现了。 气愤是因为覃樟的行为令人恶心。 古扉明着说拿自己当诱饵,其实并没有真的这么打算,看他最近的行为就知道了。 勾引的话难道不是对那个人好,让那个人产生误会,上门准备做过分的事时,一举抓获嘛。 古扉的行为和说法完全不同,他拉仇恨一样,非但没有对覃樟好,反而日日折磨。 每日光明正大招手让羽林军的统领过去,之后羽林军的统领就会加大训练的程度,是个人都知道是他干的。 他明明可以偷偷摸摸的使坏,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其实就是让覃樟恨他,然后做些什么? 方才计划差点成功,覃樟逮着机会,想打他来着,但是临到头来,起了别的心思。 这恐怕是古扉没想到的,他开始说以身为诱是忽悠人,结果变成了真的。 覃樟是怎么逮着机会的? 很明显,是梁将军做的手脚,哪可能那么巧,梁将军前脚答应,后脚这边就出了事,恰好还是覃樟的事。 绝对是梁将军搞得鬼,他估计也是觉得棘手,毕竟是丞相的儿子,一般的小罪弄不死他,恰好古扉那天开口,说覃樟老是色眯眯的盯着他。 其实人家并没有,确实会多看两眼,就像男人欣赏好看的女子一样,不由自主的,只是没那么夸张而已。 古扉那么说是为了找个借口,否则平白无故提这个要求,梁将军会多心,怀疑到古扉和明生的关系。 不是为了自己,肯定就是为了别人,梁将军没那么笨,只需细想就能猜到,所以古扉把问题变成了他俩的私人恩怨。 梁将军当真了,拿古扉当诱饵,把覃樟引了出来。 “只是觉得恶心。”古扉眼中露出寒意,“朕没有想到,朕对覃百旗信赖有加,那厮竟对朕……” 这厮戏精上身,开始自导自演了。 “不可饶恕!”他板下脸,“让丞相来见朕,他养的好儿子,有断袖之癖倒也罢了,竟将主意打到朕的身上!” 他正气在头上,众人不敢触霉头,就连元吉这时候也低眉顺眼,一句多余的都不敢说,连忙出门去办事了。 古扉就在堂子里等着,他没让众人起来,众人自然不敢越轨,玉藻堂内跪了一片。 古扉翘起被占便宜的那条腿,撸起裤子踩在躺椅上,立马有机灵的太监上前,小心翼翼捧了湿巾给他擦腿。 怕自个儿猜错圣意,不时抬头瞧一眼皇上的脸色,发现皇上一言不发,才大胆起来,擦了一遍之后重新在水里过一过,在擦一遍。 本来心说两遍就好了,多了皇上搞不好会厌烦,但是他停下动作之后皇上并没有收腿,还是那么翘着,这是让他继续擦的意思? 他咽了咽口水,又小心谨慎的挪过去,将湿的帕子盖在皇上腿上,皇上还是一言不发,也没有责怪他,看来他猜对了,皇上确实想让他继续擦。 既然如此,那他就继续擦呗,这一擦,竟有停不下来的趋势,自己也数不清擦了多少次了,皇上就是不收腿。 那腿已经擦红了,隐隐透着血丝,似乎只要他稍稍用力,就会擦破一样。 但是皇上没喊停,也不收腿,他不敢停,只故意拖慢动作,擦的时候小心一点,从原来的来回擦洗,变成了轻轻碰一碰,点那么几下,便去洗帕子。 洗的时候洗久一点,还在想着如何应付过去,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人从走了进来。 他一喜,是他的师傅元吉,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傅一点不怕皇上,即便是皇上最生气的时候,他也能自如的过来,将他挤去一边,自己来。 不是继续擦洗,是让人拿来药酒,给皇上上药,过程中还有人进来,穿着绣有仙鹤图案的官服,一进门便掀开下摆跪下。 “微臣参见皇上。” 是丞相,文官胸前的图案是飞禽,武官是走兽,飞禽中的佼佼者便是仙鹤,丞相的标志。 砰! 放在一边给皇上解渴的茶杯砸了过去,摔在丞相脚边,茶水溅起,迸到衣裳上,丞相瞥了一眼,不解问,“陛下为何如此生气?” 元吉在一边看着,冷笑,这老王八真会装,来之前明明问过。 他也如实告诉了他,老王八什么都知道,路上还问他,皇上有多生气? 他说很生气很生气,这厮才安静下来,面色沉重,不知道在考量什么? 古扉话中带着寒意,“都说丞相严于律己,家教极严。” 他冷着一张脸,“能教出沉迷于男色,胆大包天猥亵于朕的儿子,朕看未必吧?” 丞相磕了个头,“皇上,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家子虽顽劣,也不敢……” “你是想说朕冤枉他?” 砰! 他一脚将身旁的小茶几踹了过去,发出巨大的声响。 “人人都说朕只是个傀儡皇帝,实际上真正掌权的人是丞相,朕还不信,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他站起来,几步走到丞相身边,居高临下看他,“你是想做第二个曹赢?” 曹赢是历史上有名的丞相,因着皇上年幼,一手遮天,把持着朝廷七八成的力量,名副其实的奸臣。 丞相连忙匍匐下来,“微臣不敢。” “你不敢?你都质疑朕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丞相头低的更低。 “哦,朕差点忘了,我哪有资格问罪你啊,这江山都是你的,真正掌权的人也是你。”他自嘲似的,矮下身子去拉丞相,“来来来,你站着,我给你行礼。” 丞相跪着不起,“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古扉哈哈大笑,“丞相这不是开玩笑吗?你有罪,你有什么罪啊,有罪的人是我,我居然没有老老实实躺着给令郎猥亵,真是罪大恶极啊。” 丞相指头颤了颤,“微臣教子无方,闯下滔天大祸,是杀是剐旦凭皇上处置。” 古扉挑眉,“既然如此,那就赐死吧。” 丞相整个人抖了抖,一双手也猛地握紧,张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开口。 古扉冷眼看他,“怎么,丞相不舍得?” 丞相摇头,“是他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古扉满意了,重新坐回躺椅上,漫不经心道,“覃樟胆大妄为,亵渎皇权,罪大恶极,隔日处死。” 他又道,“朕宽宏大量,许丞相旁观。” 语罢躺下来,闭上眼,挥挥手示意,“谢恩吧。” 丞相没有多说什么,双手举过头顶,行三拜九叩大礼,“谢皇上圣恩。” 都已经赶人了,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停留,只稍稍顿了顿便转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身后有人跟着,送他离开。 他一路出了宫,才发泄似的一脚踹在马车上,恨的牙痒痒。 老二虽然不是他最爱的儿子,到底是亲生的,还是嫡子,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不过方才的情形,他要是再多说几句,企图谋反夺权的罪名便牢牢扣在头顶,容不得他求情。 他眯起眼,心中有些疑惑。 小皇帝什么时候这么硬气了? 古扉余气还没有消,板着脸从玉藻堂回到长明宫,知道他心情不好,元吉想像往常一样哄他,也被他轰了出去,门一带,里头没人便进了空间,脸依旧那么臭。 【还在生气呢?】器灵不解,【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他先给丞相扣了个大帽子,让丞相自个儿决断,丞相选择自断一臂,保全自己,方才那个情景,不小心说错话,自己就搭进去了。 目的是达到了,只不过这下子是彻底把丞相得罪了。 以前是暗地里斗,表面维持一片和谐。 话又说回来,古扉已经暴露出来,得不得罪丞相,丞相都会对他下手。 觉得他操控不住了,不如气气丞相,让他乱乱分寸。 唯一让它意外的是,这和商量好的不一样,以前他们商对过,让梁将军做这个坏人,古扉板红脸,继续维持表面和平,现在是直接撕破脸了。 器灵知道为什么,因为生气,还有想问明生报仇吧? 冲动是魔鬼。 索性他现在有梁将军做后盾,倒也没在怕的。 古扉抱胸,“我都被人占便宜了,能不生气吗?” 以前器灵总说在原文里,他被谁谁谁占便宜,那时候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跟自己不搭噶。 现在明明白白的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出乎了他的意料。 没想到那个傻逼真的敢对他下手,也没想到梁萧居然拿他当诱。 “梁萧那个王八蛋,还真不肯吃亏,我给他下马威,他恶心我一把。” 那日他丝毫不给梁将军面子,话说的极是嚣张,梁将军记着呢,投桃报李,也不让他舒坦。 【谁让你得罪人家呢。】已经跟梁将军合作了,这点小事也不好发作,而且是他先开始的,更不好说什么了,【忍忍吧,你还要靠他翻盘呢。】 古扉气到叉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解决了丞相和摄政王,再报这仇。” 当然不会真的翻脸不认人,只是教训教训而已。 【好了,别生气了,就算你再生气,今天的猫粑粑还是要铲。】 古扉:“……”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非要这时候说这事吗?” 他给它谈正事,它谈的是什么? 器灵不以为然,【你就没有闻到臭吗?】 它都闻到了,猫拉粑粑特别臭,加上又是小猫,还不会埋沙,敷衍似的扒拉俩下,根本盖不住。 如果只是一只拉粑粑倒也罢了,不知道为什么,空间里的猫喜欢集体做事。 集体吃饭,集体爬古扉身上,集体解决猫生大事。 基本上每天都是这个时候,一个接着一个,排着队一样,现在院里一股子味。 古扉没控制住,又开始念念碎了,“当这个皇帝到底有什么用?该铲屎不还是要铲屎?” 一天没有落过,偶尔一天还要铲屎两三次,心好累啊。 为了花溪牺牲太大了,关键花溪也没有叫醒,猫还越养越多。 第151章 只认那人 一开始只有五只,后来因为老是当着元吉的面念叨。 养了猫之后便会忍不住惦记,有时候是因为想它们,有时候是因为被它们气到,控制不住抱怨两声,被元吉听到,以为他喜欢猫,又给他弄了两只。 现在空间里有七只,元吉那里就说猫儿自个儿跑掉了,其实堂而皇之的塞进空间里。 七只猫上蹿下跳,把空间搞的一团糟,还好空间大,否则都不够它们施展的。 空间再大,它们还是习惯了在屋子附近拉粑粑,而且在前院,所以古扉这里能清晰的闻到臭味。 令人窒息。 不铲就要一直闻着,古扉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去房下拿铲子,捏着鼻子过来,先铲了些土,把粑粑盖住,然后连土带粑粑一起带去稍远的地方埋下。 在空间的天边,空间是有天边的,天边就是一片白,能看到,过不去,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一样。 他埋完粑粑,把猫挨个抱过来,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叫它们记住,下次拉粑粑就在这里,他特意挖的坑,很深,每次拉完盖一点,下次拉完再盖一点,直到盖满为止。 到现在,在空间住了有十几天了,几只猫还是没有来这里的习惯,无论他使出什么花招,就是不来,固定在前院了。 令人头秃的小东西们。 “终于都弄好了。”古扉累的往地上一躺,叹息道,“不养猫不知道,养完才晓得不容易啊。” 他陷入回忆,“当初花溪养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想?” 细想一下他小时候好像比猫还要难伺候,缠着花溪让她讲故事,她明明不擅长的。 【又来了。】三句话不离花溪,【去把手洗一下吧,你也不嫌脏。】 他铲完屎没洗手,就这么躺着了。 古扉不想动,“等会儿。” 【古扉。】器灵喊他。 “干嘛?”古扉仰头看天,回应的漫不经心。 【你今儿把丞相狠狠得罪了。】它想听听古扉的想法,为什么老爱做些出乎意料的事。 每次都跟它们商量好的不一样,临时更改,产生别的想法并且应用。 “就是要得罪啊。”古扉翘起二郎腿,“而且就算我不得罪他,他也恨不得除掉我。” 手里的棋子突然不听话了,擅自筹备起了自己的力量,对他来说是个多大的威胁,他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你故意的?】器灵反应过来,【想让丞相对你下手?】 其实和对付覃樟的招数差不多,先激怒覃樟,让覃樟对他做些什么,然后抓覃樟的把柄。 覃樟这不就中招了吗? 一逮着机会便将人都支走,想打古扉,谁知起了色心,舍不得了。 它以前就说过,只能喷喷古扉的性格,外形喷不得,过于完美,像上帝最杰出的作品,根本没有瑕疵。 【你确定你能应付?】今儿不过是打了丞相一个措手不及而已,他很快便镇定下来,舍弃了儿子,保自己。 肯定也有覃樟不受宠的原因,覃樟是老二,他上面还有个嫡出的哥哥,是翰林院大学士,正正经经的科考状元出身,比覃樟有出息。 没了覃樟,还有大儿子,所以不心疼。 让丞相因为死了二儿子而乱了分寸,冲动胡来,不现实。 不过如果加上害怕古扉作大,丞相一定会中计对付他。 “不是我,是我们。”古扉强调,“我们有空间在,应付不了就躲进空间。” 他爬起来,去洗手,“我毕竟是皇上,明面上他不敢动我,所以只能暗地里来。” 别的都有可能挪窝,比如说丞相,如果有人把他扳倒了,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就能当上丞相,但是皇上不行。 皇上除非死了,否则没人能让他退位,丞相想弄死他,只能让他出现‘意外’,或者暗杀他。 如果这样的话,倒不用担心,有空间在,加上它不会睡觉,可以二十四小时监控着外面,保古扉的小命。 【明白了,接下来小心被下毒,暗杀便是。】器灵提醒他,【以后少吃点外面的东西,不要一个人出宫瞎逛,派人保护好余欢和明生。】 古扉点头,“放心吧,我都有安排。” 他早就告诉过明生和余欢,最近小心点,也派了人去保护他们,只不过人手不多而已。 毕竟才登基了小几年,林林总总在羽林军和禁卫军里挑了几十人,都不过百。 皇帝是个高危的职业,时不时有人想着刺杀,民间对于他的风评也不好,什么任性妄为,嚣张跋扈,昏庸无道等等。 如此一来自然有很多人想要他项上人头,他们会先和羽林军和禁卫军打起来,羽林军还好,禁卫军一旦受了伤,有了缺陷就会被淘汰,有些身受重伤,索性直接放弃。 被太医判了死刑,不代表被他也判了死刑,他救下他们,给他们治病医伤,保证让他们没有副作用。 有些伤即便好了,也不能动武,比如手筋脚筋断了,那些在他这里统统都不是问题,有井水在,水到病除。 那些人感激他,便为他所用,人少,但是每一个都值得信任。 分了大半去保护明生和余欢,他自己留了小半,大概三十人,隐藏在暗处保护他。 今儿这事他打过手势,所以没有出现而已。 【除了明生和余欢,你好像没有别的人需要保护了。】 沈暱不需要,他自己就是检察院的,朝廷的耳目,有什么动向,他那里都知道,而且吧,他是摄政王的人,在没有暴露的情况下,摄政王还能护不住他吗? 丞相根本不敢动他,他现在是摄政王的左右手。 唐婉的恩已经还过了,他把唐婉的父亲救了回来,知道他没有纳妃的心思,唐婉也消停了些,开始打起了别人的主意。 她一开始想抱古扉大腿,是因为救父亲,现在父亲救下来了,要考虑人生大事了。 毕竟也快到年龄,该许配了,不能光在古扉这颗树上吊死。 慎邢司管事已经是掌仪了,他古扉根本没有接触过,就给了一次小恩,他自己爬上去的,又是皇宫里,加上只是普通的小官,用他威胁不了古扉。 花溪身体原主的父亲管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用不着担心。 古熙也是偷偷接触的,表面上古扉一直有在为难他,加上他‘忘恩负义’的事大家都知道,丞相不会挑中他。 五皇子是梁将军一党的,梁将军手握大军,这时候没必要招惹他。 所以算来算去,古扉基本上没有操心的人了。 器灵心中突然冒出来一道倩影,懒洋洋倚在贵妃椅里,总是睡不醒一样,什么都懒得操心,佛的厉害。 她也是最让人觉得轻松的太后,不会指手画脚,古扉常说有这样的母后,不知道省心了多少,整个后宫都不用管,没有后顾之忧,只需注意着朝廷便是。 娆玉确实是最让人省心的人。 她的恩古扉也还过了,让她当上了太后。 当初只是为了还恩,没多想,那时候他还小,思想不成熟,现在才发现问题。 她是丞相一党,古扉要跟丞相开战,也等于公然与她做对。 不,她那个性子,就算是自己的亲哥哥,和自己的亲父亲,也懒得管吧? 因为当初她在宫里时,她的哥哥和爹爹,也没有管过她,将心比心,她自然不想操心他们的事。 其实是心态佛,连自己的事都不会上心,刀架在脖子上,依旧能该吃吃,该睡睡,不当回事的那种人。 用她的话说,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老天爷要我死,死便是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奇怪,它明明不认识娆玉,怎么会对她这么了解? 长祥宫位于西南角,笼罩在一片黑暗内,只点了寥寥几盏灯。 和往常一样,因着太后喜静,院里不让人看守,全都在外面,不仅如此,每天晚上都不关门窗。 这样容易进来刺客和不良用心的人,但是太后坚持,谁也劝不动她。 太后还喜欢守在窗户口,目光来回在屋顶上眺望,一盯一整天,不知道在看什么? 旁人或许真不知道,身为她的贴身侍女,语嫣怎么会不晓得呢? 太后在等一个人。 很早之前,还在长央宫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屋里时常传来欢笑声,有另一个人,不许多费口舌,轻而易举便能将当年还是贵妃的太后逗笑。 太后有些地方特别执着,比如说不爱吃药,生病了想让它自己好,也不爱走动,说什么身体不好就不好呗,老天爷让她不好的,她能怎么办? 她经常这样,说好伺候也好伺候,说难伺候,那也不是一般的不配合,当然仅限于这两年。 大概在两年前还不是这样的,不喜欢喝药,捏着鼻子也喝了,不喜欢走动,赶鸭子上架也走了,被那个人制的服服帖帖。 现在那个人不在了,太后老毛病尽显,没人敢管她,她也不会听别人的。 只认那个人。 那个人原来藏在暗处,后来偶尔会显露出来。 她见过,谪仙一般的人儿。 第152章 娆玉番外 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些难看的太监服,硬是被他穿出了气质,高冷的一点不像太监,反而像哪家的贵公子。 如竹似菊,清淡温雅。 说句没出息的话,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长得那般好看的人儿。 太监是可以和宫女对食的,一同瞧见过他的姐妹都说,能嫁给他,也不枉投胎一遭。 她也有这样的想法,因着跟在太后身边伺候,她比别人与他接触的时间久一些,但可惜,还是不怎么交流。 那个人看着不温不火,实际上内心如冰,极难相处。 加上只与太后交好,让她有一种错觉,这是太后养的男宠。 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太后的姐姐,曾经的丽贵妃就有搜集美人的爱好,有一次在回娘家探亲的路上,看上街边的某家公子。 那公子家境殷实,不缺钱,自然不肯入宫,被她下药迷.奸不说,还藏在马车的坐椅下,她那时正得宠呢,谁敢搜她的马车? 被她带进宫,锁进密室里,日日喂药强行苟和。 一年前事情败露,被发现的时候一头黑发都白了,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已经不能走路了。 丽贵妃是死了,但是那人怕是也废了。 太后跟丽贵妃是姐妹,耳熏目染,搞不好也有这个癖好,不然人是哪来的? 从来没见过这号人,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不过人家好像是自愿的,也有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传言,道惜花是上赶着被包养的,因为太后娘娘对他好,所以他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出宫,依旧不走。 他后来升成了大管事,手握出宫令牌,基本上十天半月出宫一次,每次出宫太后都会担心,平时很爱睡懒觉,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的人可以一天一夜不睡,全程盯着窗外。 这个习惯保留至今,她再也没有睡过懒觉了,现在一天到晚盯着窗外。 但是很可惜,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离老远,她又听到了叹息声,像往常一样,太后很是想不通,“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自从那晚之后,她多方打听,还进了顺心殿,一个一个去翻倒地的尸体,甚至冒着火进了殿内,依旧没找到人。 事后多次问过古扉,古扉都说不知道,他和花溪交好,看起来也很伤心一样,倒叫她不好追问了。 没在顺心殿内,她以为该是跑出宫了,花了重金找人打听,就连京城最顶尖,消息最灵通的宝雀楼,也没找到人,甚至没有那人出宫的消息。 他就像真的消失了一样。 娆玉很后悔,那晚殿内的火势太大,她没有将每个角落翻一遍,她应该先打水把自己泼湿,然后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进去将每个角落都查看一下,也许忽略了哪里,恰好惜花就躺在了那里。 等再后面,尸体都烧焦了,她分不出谁是谁,只心中始终不信惜花会死。 不可能的,他那么厉害。 可是没死,去哪了? 这几年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 一个大活人,为什么突然就没了。 是不需要她了吗? 她很希望是不需要她,然后偷偷的走掉,又不希望。 其实她还有用的,她现在是太后了,太皇太后一死,她就是最大的,又救过皇上,皇上现在很尊敬她,一应物件均会先送到长祥宫。 她不要别的,金银首饰全都换成了玉件,平时出宫礼佛,路上也会买些,将民间小半的玉都搜集到了来。 再远一些的城里,她也一一搜罗来,如此惜花无论去了哪,买不着玉,一打听知道都在她手里,就会回来找她要了。 “怎么还不回来?” 她时常担心,“是不是迷路了?” 想着出去走走,玩累了回来,但是路太曲折,没记住? 惜花不是那样的人,他办事靠谱,绝对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娘娘,”语嫣提醒她,“天晚了,该歇息了。” 她必须阻止太后娘娘继续想下去,因为她想着想着就会落泪。 “才亥时罢了,还能再等等。”惜花喜欢大半夜来,傍晚到亥时这段时间,有时候更晚。 如果特别晚的话,会给她铺好被子,看着她睡下,吹了灯才走。 偶尔她不想睡,会刻意与惜花说话,旁的他不会理,但是如果是谈正事,比如质疑他的某种决定。 类似于有一次,她被其它嫔妃欺负了,惜花教她如何欺负回去,她会一遍一遍的问,这样行吗? 我有点不安,害怕,等等,惜花便会停留下来安抚她,顺便帮她把明天要穿的衣裳和戴的头饰准备好。 惜花眼光好,挑的都很好看,她穿戴起来更好看,没有辱没惜花的心血。 “太后娘娘,”她有些心疼,“别等了,他不会回来了。” 如果说起初对惜花还有好感,这两年也磨灭了,尤其是瞧着太后一日日消瘦,饭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 总爱吃一些不健康的食物,睡觉也越来越不规律,她知道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让惜花像以前一样,过来呵斥她。 不得不说这点上没人比得上惜花,只要惜花一凶,语气稍微重那么一点,太后立马怂,老老实实听话。 别人哪敢凶主子啊,也就惜花了。 但是他是个负心汉,抛下太后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 如果找到他,一定打断他的狗腿,绑也绑进宫,像丽贵妃对待那个贵家公子一般,锁进房间里,任由主子欺凌。 谁让他负心呢,太后那么好,为什么不回来?不知道有人在等他吗? 她从小伺候太后,从还在覃府上开始,二十多年的交情,几乎可以说看着太后长大的,不亚于她心头的一块肉,太后这样样子,她也不好受。 身为一个婢女,她见过太多人下场凄惨,有些动辄便被打骂,太后对下人宽厚,几乎从来没处罚过,不仅如此,逢年过节还会多发些赏钱,事也不多,平时生病的告假,她都会许,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偏偏遇到渣渣? 渣渣怎么忍心让太后伤心? 依她看就是欠收拾,腿打断就好,蹦跶不动了。 “胡说。”娆玉板下脸,有些不开心,“他怎么可能不回来,他只是迷路了而已。” “是是是。”在这点上太后是十分执着的,不能跟她争,要不然一向觉得胖是天意,身体不好也是天意,什么都是天意,不争不抢的人可以纠正她一天。 不,很多天,记得有一次她就不小心说错话,道惜花是个渣。 太后立马责罚了她,如此还不算,给她说了好几天惜花的好。 从她还在听风轩开始,一直说到当太后前,惜花是如何一步步费尽心机,扶持她上来,教她管制下人,应付其它嫔妃,讨好太后等等。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没想到惜花还真为太后做了不少事,小到吃的水果,擦脸的,泡澡的,大的贴身保护,好几次从虎口里救她出来。 她有那么两三次被人诬陷,差点就被打入冷宫,每次都是惜花及时发现不对的地方,然后保她出来。 说得多了,她渐渐被洗脑,觉得惜花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太后又责罚了她。 还骂了她几句,说惜花不可能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那么坏,那么花心,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住,一声不响消失,一点都不负责任云云。 其实说那么多坏话,就是怕她抢吧? 她心里明镜似的,也不会跟太后抢,因为那样的人只有太后配的上。 “熬夜会变丑的。”她苦口婆心劝道。 娆玉不以为然,“哀家都是老太婆了,谁会看?” 其实才二十出头,因为她进宫晚,认识惜花那年,她才十四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那年惜花好像才十二岁,比她个头还矮,还被她嘲笑过。 没两年惜花的个头快速窜高,一个没留神她已经需要垫着脚尖才能比他高。 她特别喜欢跟惜花比身高,可以离惜花很近很近,惜花身上很好闻,有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和水果味。 因为她贪吃的原因,每天要摘水果给她吃,摘花瓣给她泡澡。 偶尔还会沾些饭香味,因为时不时要替她给太后煎药膳。 那药膳香的厉害,给个老妖婆可惜了,那老妖婆总爱为难她,其实她都自个儿偷摸着喝完了。 怕被惜花发现,在外面闲逛,瞧着差不多到点了才回去。 也经常让惜花做些乱七八糟的糕点,说是笼络关系,如果是正当的理由,惜花会同意的,如果她说她自己想吃,惜花会给她一个白眼,让她自己体会。 总之靠着‘笼络人心’的借口,着实吃了不少东西,多吃会胖,她一胖,惜花肯定发现了。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下次继续给她做,只偶尔会露出无奈的神情。 似乎拿她没有办法一样。 她很喜欢惜花露出这样的神态,像是宠着她似的。 “变丑就变丑,天意如此,随它去吧。”并没有当回事。 惜花都不在,要美貌有什么用? 又来了,不过语嫣有法子对付她,“那万一惜花回来,瞧见变丑的您,看不上了怎么办?” 娆玉:“……” 白了她一眼,乖乖上床睡觉了。 第153章 明生余欢 语嫣给她梳洗,她懒,一般这事都在床上进行,惜花不在,对自己的外貌也没怎么上心了。 记得以前每次都会在惜花来之前梳妆打扮,完了继续睡,如此等惜花来喊她,看到的就是美美的她,做表面功夫,现在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彻底放弃了。 一般人洗漱,多少都会看看镜子,瞧瞧自己还美不美,太后以前也看,惜花一走就不看了,就像一下子没了兴趣一样。 以前还会讨论哪哪衣裳好看,哪件首饰漂亮,去四面八方搜罗喜欢的裁缝,给她做衣裳,打扮自己,现在完全没了动力。 该洗漱的时候往床上一躺,仰着脸让她来,她擦到一半,外面突然有人慌慌忙忙道,“不好了,太后娘娘呢,咱家要见太后娘娘!” 她微怒,正打算起身去教训教训这不懂事的奴才,一惊一乍的,吓到太后娘娘了怎么办? 人刚站起来,便听到太后娘娘道,“让他进来吧。” 语嫣只好歇了气,继续坐下给太后娘娘擦脸。 太后娘娘因为惜花的原因,惜花是太监,所以对太监格外的包容,其实这奴才有点逾越,被宠坏了。 太后娘娘也不管,她更不好管了。 “慌里慌张的,”娆玉懒洋洋撑起脑袋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那太监连忙跪下行礼,“太后娘娘不好了,您的弟弟覃百旗对皇上不敬,皇上龙颜大怒,下令收监隔日问斩!” 娆玉陡然坐起身,“真的?” 她有些不信,小皇帝那个性子,会因为不敬问斩她的家人? 要知道覃樟的身后可是站着她的父亲丞相,和她的。 她救过古扉,古扉不会那么不识趣,恩将仇报为了这点小事杀她的家人。 除非覃樟做了些什么? 覃樟那个小子有点被宠坏了,她以前就觉得迟早会出事的,果然。 “丞相知道吗?”虽是父女,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互相称尊称。 父亲公事公办,喊她太后娘娘,她喊父亲丞相,一向如此。 “丞相连夜被招进宫,比您知道的还早。”这事一开始瞒着,丞相来了之后,覃百旗被收监,他们才打听到消息,已经晚了。 娆玉稳了下来,“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太监瞧她不急,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去了,屋里只剩下娆玉和语嫣。 语嫣边给她梳头边问,“不救二公子吗?” 娆玉瞧了她一眼,恍惚间想起来,以前都是她问惜花意见,听惜花的话,惜花从来不会问她这种问题。 他通常会自己做主,要不然就是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自己能耐住寂寞不说,她不行,她要把自己的想法和念头都告诉惜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没了说话的**。 “爹会救的。”她闭上眼,“假如连爹都救不了,哀家更救不了,是天要他死,哀家如何救他?且随天意吧。” 又来了。 明明是**,非要说天意,不过有句话太后娘娘没说错,如果丞相都救不了的话,她更救不了了。 明天问斩,明天看看丞相什么意思吧? 大概是清晨五更左右,古扉便已经醒了,不为了别的,还是昨天那事,怕夜长梦多,丞相想出别的法子解决,索性让人连夜将覃樟运到菜市场门口,五更问斩。 已经快五更了,现在他们估计早就准备好了吧,只等一声令下。 古扉招手让元吉过来,低头在他耳边吩咐几句话,大意是不用等了,提前动手。 既然他起来早了,那就早点杀掉得了,留着心里始终不得劲。 古扉让人去打来水,他要泡脚,水位高一些,用桶装。 【大清早泡脚?你发什么神经?】 以前从来没有过。 古扉没说话,水打上来,撸起腿裤将一双白皙修长的玉足塞进去,水位到小腿位置,他有些不满意,泼了水上来,一直洗到膝盖,反复揉搓。 器灵明白了,【又想起那事了?】 它和古扉不一样,想起了另一件事,在原文里,古扉被猥亵之后不举的事。 他又被猥亵了,会不会…… 【你还能举得起来吗?】 古扉已经到年龄了,本来该遇到这个年纪比较尴尬的事,比如说晨起,但是跟他五感共享,器灵发现并没有。 一般有两种现象,第一,他不举。第二,他心思纯洁,根本没有多余的想法。 古扉应该偏向后者,因为他很小的时候就被花溪带了。 花溪自然不会教他这些,只教了他对女孩子好,对媳妇好之类的话,后来他升成了皇上,那时候它已经在了,每次有小官想教他那事,都被他找借口婉拒,后来索性发了怒,那群人才打消念头。 一开始老是往他床上扔人,身边的宫女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一批比一批好看,都被他赶走了,还逮着人骂了一个多时辰。 反正就不喜欢有人动他的床,有人在屋里转悠都觉得不舒服,个人**不允许任何人触摸,是底线。 也因此,对于那事一问三不知,只偶尔晓得一些只言片语,还是从它这里得到的。 它的记忆都不全,隐约记得自己也是母胎单身来着,怎么教他? 话虽如此,还是担心他是前者,心里太脆弱,不能接受这种事,然后就不举了,毕竟这么多年没晨起过,不太正常。 古扉翻了个白眼,“作甚问这个?” 【怕你太脆弱,接受不了。】器灵实话实说。 古扉无语,“你还当我是小孩吗?我字只是想起了别的。” 【什么?】器灵不解问。 “我记得小时候,明生脖间和身上,时常有吻痕。”像是要把他吞进肚子里一样,都吻出了血迹,久久不散,偶尔还会咬破他的唇。 “我只是被亲了膝盖便这般恶心,明生该有多难受?” 怕是难受的快要死掉了,他就像一颗外面完好,里面烂掉的果子,早已千疮百孔,但是你看他,表面还是那般乐观美好,其实都是假的。 他就剩下一层皮,一旦里面烂完,外面就会垮掉。 “我很后悔,现在才发现。” 器灵叹息,【你那时候还小,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那时候古扉才六七岁,六七岁不添乱已经很好了,哪里能帮得上别的? 【好在你现在长大了,已经可以保护他们了。】 古扉点头,“是啊,我长大了,可以保护他们了。” 他望向窗外,神情恍惚,“不晓得他们知道吗?” 像是喃喃自语一样道。 “我能保护你们了。” 清晨是菜市场人正多的时候,明生和余欢也在其中,本来打算龟缩在家里几天不出门,因为古扉提醒过他们,最近小心点,但是菜快吃完了,如果分开的话,另一个人可能会遇到危险。 比如余欢去买菜,他缩在家里,如果有人要对付他,他就嗝屁了,虽然古扉找了人保护他,但是怎么看怎么没有余欢靠谱。 毕竟跟他无亲无故的,余欢不一样啊,大家睡一张床小两年了,如果加上在皇宫的时候,最少五年起步。 这样的情况下,余欢好意思不救他吗? “人也太多了。”小命有太多人惦记着,而他年纪轻轻根本不想死,怎么办呢? 离余欢近一点,站在他三步之内,如此方便余欢救他,人多把他俩冲散了,吓他一跳,连忙回头去拉余欢。 余欢注意力在四周,人多也意味着如果有人藏在其中,不容易发现。 他一只手捏着腰间的短剑,一只手去拿菜农放在架子上的菜,刚挑了两个土豆,被明生打了一下,“你会不会过日子啊?” 顾及着菜农,没大声宣言,在余欢耳边说,“土豆都发芽了,发芽的不能吃。” 他让余欢在一边等着,自己挑,其实自己也不会,但是多少比余欢强一点,余欢是能活着就好,菜新鲜的还是烂的,他不管,只要能吃,再难以下咽的食物他都能吃得下去。 以前也是皇子,怎么要求就这么低呢? 很多东西他都吃不下,比如说麦饼,有一次买了尝尝,咬了两口发现太难吃,丢给余欢,余欢面无表情就啃完了,问他好吃吗?他点头。 其实根本不在意吃什么,有得吃就行。 他不介意,他介意,所以买菜做饭,或是去外头吃,这些都交给他。 虽然累了点,但是好处是不管去哪,余欢都没意见,听他的,坏处是他吃胖了。 一般人可能会发愁,他非但不愁,还乐在其中,胖点好啊,胖点就丑了,没人惦记了。 他没人惦记了,余欢反而开始了,他以前开个棺材铺,也不经常出门,没人见过他,一旦出来,登时吸引去大把大把的目光,有二流子刚要朝他吹口哨,便被他冷冷瞪了过去,“滚!” 那二流子还没见过这么凶的,想教训他,脸上刚露出不满的神情,余欢拔剑了。 大拇指顶在剑柄上,露出锋芒的剑锋来,闪瞎那二流子的狗眼,吓得他怂怂的咽咽口水,假装若无其事的朝其它地方去了。 “你这样这辈子都别想交到朋友。”明生已经买好了,提着包成油纸包的土豆去找余欢。 边试图教育他,边想起了从前。 他好心给余欢收衣裳,还被余欢冷冷瞪了一眼,说他多管闲事。 余欢被人打了,他过去拦,也被骂过滥好人,不用他管之类的话。 可伤人了。 得亏他锲而不舍,坚持觉得余欢是值得结交的人,事实证明他眼光确实不错。 “买好了,走吧。” 余欢一言不发的跟了过来。 明生手上不知道在哪蹭了点泥,今儿衣裳新换的,不舍得用来擦手,擦在了——余欢身上。 第154章 摄政王爷 余欢这身衣裳已经穿了两天,到了要洗的时候,只低头瞧了一眼便将视线转回四周。 他大概也习惯了,不是第一次用他的衣裳擦手,他喜欢穿黑色的衣裳,除非白色的面粉,否则根本瞧不见脏。 手上的泥大概是捡土豆的时候弄的,土豆只简单清洗一下,水一干,上面还留下很多泥。 明生又在他身上擦了擦,一次不在意,两次就过分了,余欢刚要有什么表示,明生拉着他的袖子,把他拽到另一个摊位前,兴奋道,“有海味。” 古扉说过,这个洗干净一些,放在火上烤会很好吃,家里每天都要在炉上烧热水,几乎十二个时辰不停歇,既然有条件,为什么不试试看?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转移话题,瞧见余欢面上有不妙的情绪。 余欢成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跟着看向卖海味的摊位。 上面摆放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鱼类,一股子腥味,还是活的,养在水里,也有些死了,腌成咸的,上面一层白色的盐粒。 明生想要新鲜的,但是新鲜的贵,他的青楼最近没有开业,还要养很多人,加上上下打点和扶月公主的抽成,基本上没多少剩余。 还不知道要这样熬多久,最近花销都收敛了许多,以前会买些零嘴,现在每天缩在屋里,喊嘴里没味了。 他不直说,余欢还没有留神,瞧他在摊位前犹豫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没钱了。 青楼赚的多,搭进去的也多。 他又是个滥好人,经常接济各种猫猫狗狗和乞丐,不外乎会没钱。 明生其实还有点,但是要为接下来考虑,细想一下好像也不缺这点,正打算拿下,手上突然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低头才发现是余欢,把一沓折起来的银票往他手里塞。 ??? 他有些震惊,“你哪来这么多钱?” 怕被人听到,在余欢耳边,压低了声音问的。 余欢也低头在他耳边回应,“每次做任务,雇主都会给个几千几万两。” 明生:“……” 所以余欢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比他有钱? 这个世道怎么了?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明生把银票拿在手里,细细一数,好几万两呢。 难怪这厮能那么堂而皇之的在最繁华的街道开个不赚钱的棺材铺,来一个客人凶走一个,买卖全靠随缘,和客人脸皮厚,原来人家有底气,根本不在乎这么点银子。 有钱任性,不愧是他。 “怎么不早告诉我?”这段时间他为了钱发愁,头发都快白了,余欢居然这么有钱也不说。 一次任务几千几万两的话,他今年最少出了一二十次的任务,随手就拿出几万两,那他私房钱最少还有一二十万。 他平时基本上不喝酒,吃饭也很随意,瞧见什么吃什么,也不在乎山珍海味,据说是小时候吃腻了,唯一需要花钱的就是他的棺材铺,就算一个月赔几千,也和他的月例不成正比。 总之一句话,这厮非常有钱。 他最近都开始准备找人借钱了,结果寻寻觅觅,最大的富豪就在身边。 “你没有问过。”他以为像明生这样的,应该赚很多钱才是,但是想想明生的开销,不仅救济别人,自己也给自己很舍得,衣裳,吃的喝的,顿顿大鱼大肉,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就是缺钱。 明生翻了个白眼。 余欢果然是直肠子,不能跟他绕圈子,比如说平时俩人吃饭,只剩下一块肉了,他想吃,但是嘴上不能这么说,谦虚一下让余欢吃,余欢以为他吃饱了,就真的吃了。 他知道原因,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太聪明了,被父皇妒忌,害的全家惨死,所以不想那么聪明,你告诉他什么,他就以为是什么,不多考虑别的。 跟他相处必须一针见血,直来直往,问他有钱没?要不然他发现不了,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事件,这厮居然开窍了? 花他的钱不心疼,明生这买一点,那买一点,花了好几两,手握几万银票,余欢那里搞不好还有十几万,底气足的很。 买完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出菜市场门口的时候发现人山人海,堵住了他们的路。 俩人艰难的挤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出去,刚准备离开,突然听得身后有人说话。 “这些官家子弟怎么那么容易被杀?” “就是啊,这人不是丞相的儿子吗?丞相怎么不救他?” “听说是得罪了皇上,丞相再大,哪里大得过皇上?” 明生脚步一顿,想了想,又拉着余欢往回走,艰难的挤到围观的人群前头,果然瞧见了那个人。 “时辰到了,动手吧。” 啪! 有什么东西丢了下来,刽子手抬起桌上的碗含了一口喷在刀上,之后便走到那人身后,将他脑后的令牌拔掉,立马有两人摁着上,上了断头台。 噗嗤一声,血溅三尺,一颗脑袋骨碌碌从台上滚下来,正好在他脚边,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回避。 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指尖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惊恐,神情略微恍惚,“死了?” 瞳子里像其他人一样,还有些不敢置信,毕竟他可是丞相的儿子,那么轻易就被处死,他没有想到。 是古扉做的,他杀了覃樟。 “真的死了。” 声音已经开始有些激昂,抓着余欢的胳膊,带着骄傲的笑,道:“以后别说我滥好人了。” 突然觉得滥好人没那么不好。 “看,这不是好人有好报了吗?” 假如他没有好心的话,不会遇到古扉,也不会遇到余欢,余欢与他情同手足,古扉为他报仇。 “他真的长大了。” 跟以前不一样了,能听懂了。 古扉刚下朝,站在窗户口,一双黑潭似的眼睛幽幽朝外看去。 【覃樟已经死了,你又在烦心什么?】方才探子来报,已经动手了,头都砍了,死的不能再死。 “在为接下来的自己发愁。”古扉叉着腰,“丞相痛失爱子,一定会对我动手,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是皇叔……” 【你担心他掺合进来?】器灵懂他的忧虑。 “恩。”一个丞相已经很棘手了,如果再加一个皇叔,更难对付,“要是他掺合进来,会很麻烦。” 他倚在窗台上,抬头朝天上看,“快点夏天吧。” 摄政王畏光,照在阳光下会不舒服,所以每年的夏天,他都要修身养性一段时间,去避暑山庄避避暑。 从朝廷到避暑山庄,最少有小半天的消息延迟,这段时间就是古扉的机会。 避暑山庄在京城外的山上,不能亲自指导,也会错过许多。 【天气已经变暖了,再坚持俩月就好。】 最近都没有下雨,天气有些干燥,不适合摄政王生活,他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提出避暑的要求。 【就算天气不变暖,他也会避嫌的,放着机会让你和丞相内斗,他好渔翁得利,别给他那个机会便是。】 “恩。”这一点他俩商量过,“希望一些顺利吧。” 最近就不乱来了,把时间压到两个月后,没了皇叔,他会轻松许多。 “天气要是再热一些就好了。” 就算不是夏天也行,只要天气热,皇叔就会少活动,如果猜得不错,天气热皇叔身体会不舒服。 他本来就体弱,时不时伤风发热,每一次都要许久好不了。 器灵说是抵抗力差的原因,各种病找上门,冬天畏寒,夏天怕热,身娇体弱,受不得半点凉,就连吃的也只能喝些粥之类的。 他有时候会觉得皇叔活的真累,如果是他的话,可能会放弃治疗,大吃大喝,但是皇叔没有。 积极的配合治病养身体,从来没有任性过,整天身上都一股子药味,偶尔会带些甜腥味,用檀木香掩盖。 他不想死,求生欲很强很强。 平时都没有娱乐,到底怎么熬过来的? 刚下完朝,这个时候他怕是又在府上缩着吧? 因着身体原因,他可以在府上办公,他是摄政王,丞相的奏折要在他那里过一遍,之后才送进宫。 送进宫时已经没多少了,大多都被他自作主张处理了。 不过最近多了许多,皇叔不是偷懒的人,定是身体跟不上了。 他今儿在早朝上面色苍白,偶尔会传来一两声咳嗽,又冻着了。 春天是个尴尬的季节,上午冷,中午热,下午又冷,一天要换三次衣裳,添添减减,一般人可能没事,如果是身体本来就弱的人立刻便会病倒。 摄政王府人来人往,在准备伤风的药,别人的药可能就是普通的,摄政王的不行,必须先由人服下,等药效起来,再放血当药煎。 两个步骤,比旁人麻烦,出来的成品也晚,大概到了中午,云舒才端着药进来。 那药是热血,味比凉时还要大,因着胃不好,不能喝凉的,只能这么忍着下口。 她推门进来时摄政王正撑着脑袋安睡,这个姿势睡不深,可以叫醒。 “王爷,喝药了。” 王爷指尖颤了颤,说明他听到了,但是没做反应。 ??? 不想喝药所以装睡? 第155章 还会起吗 “王爷,该起来喝药了。” 她又喊了一声,王爷才幽然睁眼,瞧了瞧碗里血红的药,眉头微微蹙起。 很显然,确实不想喝,所以刚刚真的在装睡? 这是救命的药,不想喝也要喝,王爷跟别人不一样,本来就体虚,一旦生病,就是雪上加霜,而且每次生病不快些医好,会出现并行症状。 比如说开始只是风寒,不知不觉出现了发热,偶尔会咳嗽,再严重一点头晕,心脏疼等等。 所以他不喝药不行,必须喝。 云舒把药递给他,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接下,古青竹低头,盯着碗瞧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长袖遮面,将那一碗药喝完。 云舒拿过空碗,又递了杯清茶过去,古青竹饮下,空碗交给云舒,自个儿掏出帕子擦了擦唇。 “药越来越苦了。” 药是她按照以往的配方煎的,因为王爷经常生病,熟能生巧,没改变过半点,怎么会越来越苦呢? 或许不是药苦,是他从小喝药,已经尝不出别的味。 她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打开里面是蜜饯,王爷捡了一颗吃下,眉头又皱了起来,“蜜饯也是苦的。” 蜜饯是甜的,她尝过,甜的有些腻人,是王爷舌苦。 现在甜的还是辣的,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别的区别了。 古青竹闭上眼,躺回床上,漫不经心问,“还有多久夏天?” 云舒望了一眼窗外,正值晌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屋里也会无端多些干燥,王爷定是觉得不舒服了,才会这么问。 “还有两个月。”话虽如此,现在的天已经差不多能和初夏相提并论,而且上午和中午相差极大,每次下朝后就算遮着伞,偶尔还是会被太阳晒到。 就算不晒,只要热,干,王爷便会不舒服。 “该准备准备了。” 云舒明白,每次这个时候王爷都会先将一些需要的东西送上避暑山庄,等着他住进去。 这个天也差不多了。 “王爷,今儿朝廷上丞相和皇上针锋相对,咱们这时候走了,岂不错过了蚌鹤相争,做不成那翁了?” 皇上处死了覃樟,丞相怀恨在心,定会想办法对付皇上,今儿下朝后想来找王爷,王爷借口身体不好,没与他交涉。 其实不用说,也知道他来什么目的,无非是与他一道对付皇上罢了。 王爷没同意,但也没真的那么绝情,一点不帮,让她传话给丞相,帮他盯着梁将军,让他放心对付皇上。 这已经是王爷做的最大的让步,丞相没那么不识趣,接受了。 “哼。”古青竹冷笑,“本王不退,你以为那俩人真的敢动手?” 他不在了,那俩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而且他还可以帮着牵制梁将军。 他与梁将军俩人你动我就动,我动你就动,俩人皆握了十万大军,谁都奈何不得谁。 他不动,梁将军才会不动。 因为一旦三方势力掺合进去,第四股立马也会进去,到时候就不是俩人战斗,是四个人。 “让他们自个儿解决吧。” 他和梁萧圈一个圈,让他俩在里头斗,斗赢了,自身又没有损失,自然皆大欢喜。斗输了,给了他们机会,那便是两块肉,送上门的,为什么不吃?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古扉。 小看那小子了。 下午是遛弯的时间,古扉吃饱了,一个人在长明宫走来走去,走累了,便躺在摇椅里,闭上眼,脑子里出现别的画面。 他在利用器灵的视角盯着周围,毕竟最近特殊时期,器灵也很少与他说话了,只要在外面,基本上都把视线转到其它地方,把角角落落排查一遍。 因着提高了警惕,加倍深严,长明宫已经不许太监宫女进出,包括羽林军和禁卫军,所以要传信,只能在长明宫内进行。 长明宫内到处都铺了木板,每一根都相连,也意味着在长明宫内所有人的举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丞相动作还挺快。”古扉睁开眼,心里已经有底了。 【可不是吗?】器灵附和,【安插了好几个人进来。】 他俩从早上开始,一直排查到现在,发现了三五个人举止蹊跷。 比如说莫名恐慌的,这人肯定是知道内情的人。还有悄悄送信的,系在猫的脖子上,那猫十分灵活懂事,也不叫,瞬间便跃上墙头,准备离开,可惜还是被古扉劫了。 将猫送进空间,信拿出来看,其实没多少内容,无非是记录他这边的情况,试图打听他见了谁?准备怎么办等等。 没多少有用的信息,古扉将纸条放进猫脖子下的筒里,没有见那只猫,怕这只猫通人性,认出他,直接用空间运进去,又将猫运出来而已。 猫似乎被这么神奇的事吓到了,刚出空间便一溜烟跑没音了。 除了通过猫送信的,晚上还被他发现了一只靠老鼠的,那老鼠不知道怎么钻进来的,想跟着看看,发现钻进墙缝里,里头是土,他无法相连,只好放弃。 猫和老鼠不能共处,他怀疑不止一家的探子,估摸着现在全都在盯着他吧。 他什么都不做,也不搬救兵,不找大臣商议,那些人再怎么探,也探不出所以然来,倒是在其中一个人的书信上看到,说他老爱自言自语。 【你表现的太明显了。】经常在人前忘记避讳,直接与它说话,被好多人写可能有癔症。 这种信都被古扉劫完改掉了,要不然传给他们的主子,指不定找这个借口做什么呢? 比如说皇上有癔症,要他退位等等。 古扉很早就学会了模仿别人的笔记,再者说,太监和宫女其实没多少识字的,就算有,字也不太好看,模仿起来轻而易举。 “还不是为了回你。”古扉叉腰,“不回你,你一个人自言自语多尴尬?” 器灵微愣。 “怎么不说话了?”古扉敏感的注意到它微弱的异常,“是不是感动了?” 器灵无奈,【恩,感动了。】 确实有点触动,以前只以为是他脸皮厚,无所谓,原来是为了它。 “好了,不说这个了。”古扉已经摸透了长明宫隐藏的探子。 以前懒得查,今儿算是彻底了解了一遍。 “天晚了,该回去睡觉了。”从上午到晌午,又从晌午到晚上,一天的时间都在梳理探子,累死了,他要好好歇着,睡到自然醒。 古扉用过晚膳,脱下繁琐的衣裳,只着了一身亵衣,挥退了人,往被子里一钻,迫不及待进了空间。 【这个时候就你还进空间,不怕暴露?】器灵被他铺在床上的动作逗笑,打趣道。 “没办法。”古扉在被子里滚了一圈,“外面睡不着啊,而且有小棉袄看着,怕什么?” 元吉会在门口守夜,他不叫,不会让人进去的。 “我睡了,晚安。”古扉盖上被子,眼一闭,又是秒睡。 在空间里,他的睡眠好的不能再好,几只猫围过来,依偎着他趴下,都没能吵醒他,依旧睡得香甜。 他这一睡,又是五六个时辰过去,睡醒之后心情很好,没有急着出去,开始给花溪洗头。 让花溪躺在摇椅的边缘,脑袋枕在木盆里的小板凳上,像前世理发店的一样。 给植物人洗头很麻烦,但是古扉难得耐心,边洗边与花溪叙话。 “花溪,我得罪了丞相,他想要我的命,最近都在想着法子对付我,我身边没多少人能用,有可能会死。” 哪有那么严重,他身边人不多,但是可用的不少,而且丞相肯定会暗杀他,无需带太多人,够用就好。 “我死了就没人照顾你了,你也会饿死的。” 根本死不了,他有空间在,不过想想花溪,有空间在不是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吗? 当时的情况它有印象,先帝穿了软甲,花溪本能朝后刺去,结果没刺中,反而被对方的剑伤了。 先帝是习武之人,那一剑正好在胸口,花溪九死一生,或许已经死了,只是被井水救回来了而已。 她心思缜密,做事小心尚且如此,古扉并没有比她好太多,搞不好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只好到时候多盯着他一些了,只要他的脚不离地,它也能参与,将视线放在高处,就能全程盯着。 “你快醒醒吧,只要你阻止我,我就不冒险了。” 这是假话,他已经骑虎难下,事态发展不受他控制,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 其实就是骗骗花溪,希望她醒来,时不时来一出,器灵都习惯了。 “你都躺了好久了。”他扒拉了一下花溪的头发,摁了摁她的后颈位置,“你看看你,都躺出虎背熊腰了,双下巴也躺出来了。” 并没有,还是那么美,就是欺负她自己看不见。 “肯定没人要了,不如跟我一起见阎王吧。”古扉用毛巾将她一头黑发包住,单手把木盆拉了出来,去打水,再给她清一遍。 【差点忘了,你和丞相斗狠,花溪怎么办?】器灵有些担忧,【总不会真叫她给你陪葬吧?】 “当然不可能了。”古扉当即反驳,“到时候我会把她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哎?”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作甚这时候问我,露馅了吧?” 刚说完让花溪给他陪葬的话,转头就自个儿否认了,花溪不担心自己小命,还会起来吗? 第156章 心代表爱 “你可真是个坏蛋。”他叉腰,“老坏我好事。” 器灵无语,【就算没有我,也不见得你就能骗过花溪。】 “怎么能是骗呢?”古扉细细给花溪擦头发,“我确实有危险啊。” 毕竟是丞相,当年先帝之所以死,可以说大半都是丞相的功劳,皇叔基本上没怎么动手。 先帝比他有基础,有手腕,尚且栽了跟头,更何况他。 就算有空间在,也会九死一生吧? 难啊。 【我会看准时机把你送进空间。】小命是能保住的,但是别的,比如说接下来的发展就控制不住了。 古扉进空间,不亚于弃甲逃跑,除非他只离开一会儿,没有危险后再出来。 但是能让他进空间,肯定是十分危机,乃至于威胁到他小命的情况,比如身受重伤坚持不住。 “你又当着花溪的面说。”古扉擦好了,半蹲在花溪面前,给她理贴在脸上的乱发,“花溪本来就不担心我,现在更不担心了。” 器灵有一件事没说错,他骗不了花溪,毕竟空间一开始就是花溪的,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事花溪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就是抱着一点点的希望而已。 觉得花溪以前不醒,是没什么让她醒的理由和必要,现在危及到自己和她的小命,不会还不醒吧? 事实证明真的那么绝情,就是不醒。 “唉。”他忍不住抱怨,“睡了好久了。” 抱怨归抱怨,还是体贴的进屋找了床被子,盖在花溪身上。 怕冻着花溪,因为头发还有点湿,要躺在椅子里晾好久。 天然的晾头发工具,正好将花溪一头黑发挂在外面,被风吹的微微飘动。 空间里有风,很微弱的那种,不仔细感受察觉不到。 他是给花溪洗头发才发现的,头发轻,可以吹得动,一般的东西不行。 【你是不是又在顾左右而言他?】器灵突然想起了原文,原文里每次有危险的时候唐婉不让他去,他就顾左右而言他,不谈这件事,说别的,转移唐婉的注意力,和现在类似。 这件事古扉知道,器灵怕他冲动做些什么,反复说过好几次,当时他还觉得原文里的自己猪油蒙了心。 “没有啊,你跟她又不一样。”古扉毫无形象蹲在地上,像个在门口吃饭的老大爷一样,撑着下巴,漫不经心道,“你要跟我并肩作战的,我作甚要跟你耍心眼?” 器灵放心了,【你知道就好。】 “不过我有件事想不通。” 【什么?】器灵问。 “假如我不小心死了,你会怎么办?”他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这个。 【首先,你不会死,其次,我应该会回到花溪体内,花溪也是我的主子。】其实能不能回花溪体内它也不知道,这么说不过是安古扉的心而已。 古扉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器灵一开始给他分析亲人的时候忘记分析了它自己,其实它自己对他来说也很重要,毕竟四年光阴呢。 “外面那些探子好烦啊。”让他都没办法静心待着了,怕有人夜里闯进他的寝屋,然后暴露出空间。 【想解决他们还不简单。】器灵有办法,【他们的作用无非是找到可以对付你的机会,你把这个机会堂而皇之的告诉他们不就好了?】 古扉眼前一亮,“如此一来就不用再烦那些恶心人的小招数了。” 今儿的饭吃得都不香,毒死了一个食善局的人,毫无疑问,是丞相下的手,想告诉他,开战了,也有可能是谁趁机搞事。 不管是谁,抱着怎样的目的,都很膈应人。 如果是他主动给丞相机会,这个日期和地点,就是他定的,在这之前,丞相不会对他下手,会全心全意在那个‘机会’来临时再动手。 这样的话之前的时间,都是安全的,他可以随意一些,不用那么谨慎。 古扉突然出了空间,在床上喊元吉,元吉就在小房值夜,像他这样的贴身太监,半夜不离远的,方便伺候。 古扉才喊了一声,他便屁颠屁颠的推开门进来,“奴才在呢。” 古扉掀开帘子看他,“最近平州大旱,茂州山崩,禹州地震,多事之秋,朕这心里总也放不下,你着人准备准备,过几天等闲下来,朕要去岐山拜佛,为百姓祈福。” 没有说具体几天,让丞相仓促准备,搞不好一个处理不好,会露出什么破绽。 “皇上心系百姓,是百姓之福,大昌之幸啊。” 元吉又开始拍马屁了。 古扉翻了个白眼,“快去吧,废话真多。” 元吉点头,麻溜跑出去办了。 皇帝出行需要兴师动众,如此一来长明宫所有的探子都会知道,他要出宫。 在宫内始终有羽林军和禁卫军护着,还有一应机构为他服务,只有出了宫才有机会对他下手,丞相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古扉被子一盖,又安心进空间去睡了,没有人喊他,睡到自然醒才懒洋洋爬起来。 现在不需要教古熙练武,跟古熙说过,他最近有事做,暂时不能见他,要过段时间。 古熙很听话,没有意见。 不用为古熙的事操心,那古扉手头上只有丞相的事。 急不得,古扉在等,等皇叔的告假奏折,只要奏折一到,他立马放出准确的消息。 运气不错,最近每天都是高温,皇叔终于坚持不住,也或许是故意退后一步,给他和丞相机会,就像先帝那会儿一样。 俩人商量好,丞相斗赢了他,自己又没多少损失,那便算他幸运,战利品俩人平分,如果丞相惨胜,会被当成肉,一起吃掉。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叔没理由参与。 他不仅自己不参与,还警告过梁将军,前两天梁将军过来告诉他的。 帮不上忙了,要靠他自己想办法。 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好在他没多少人用,丞相不带兵,也没多少人用。 相当于两个菜鸟互啄,谁怕谁啊? 古扉无所畏惧,皇叔一走,他当即放出消息,三天后去岐山祈福,不仅他去,众位大臣也要去,基本上除了皇叔身体不适去不了之外,其他人都要到,丞相也是其中。 三天可以说很急了,丞相没多少时间准备,他也一样,不过对自己有自信,依旧按部就班进行中。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明生和余欢,这两天等待皇叔告假的空隙,余欢和明生已经第四次被袭击了。 丞相确实打算用他的亲人威胁,不知道怎么地查到了明生和余欢,不过余欢厉害,带着队几次击退了丞相的暗卫。 丞相没有得逞,不会善罢甘休的。 明生最近都不敢睡了,他是个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太对劲,像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一般,让人十分不安。 余欢还总是动不动离开,时间都赶在大半夜,他摸着空了的另半边床,能安心才有鬼了。 而且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频繁搬家,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住处,一个比一个隐秘,也不让他出去了,给他弄来两只猫养着,禁足了似的,只能在屋里溜达。 现在的府邸是古扉的,他这些年也没少赚,钱全部用来买铺子和房屋了,哪哪都是他的房子,换了四个,三次是他的。 他的府邸都有暗道,一旦遇到危险,立马便可以带着东西逃跑。 跑多了,他也习惯了,随时准备着,两只猫都不养了,猫是余欢逮的流浪猫,他给放了。 怕这时候成为拖累,如果他们有危险的话,也会害了它们,不如让它们重新自由。 流浪的日子不好过,起码还活着。 明生自己不会武,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添乱。 频繁跑了四次,他再笨也大概猜到了,被追杀了。 他俩最近很安静,谁都没惹到,不,其实他有得罪过人,丞相的儿子覃樟,古扉为他报仇,杀了覃樟,丞相肯定不会息事宁人。 是他下的手。 说起丞相,余欢也跟他有过恩怨,那个向天借命的组织,是丞相建立的,余欢曾经依附在那个组织下。 他跑了,隐姓埋名在花街开店,躲避丞相的搜查,现在这样的情况,丞相大概晓得了,所以对他们穷追不舍? 是想查虎符的事,虎符丢了,是全大川都知道的事,各方势力都在寻找虎符,先帝一死,余欢就是最后接触虎符的人,别人不知道,丞相知道。 他既然注意到了,自然不会放过余欢,余欢被他连累了,古扉也是。 如果不是他的话,古扉不会为他报仇,也就没后面那么多事了。 即便如此,那俩人依旧没有半点埋怨,把他保护的很好,刻意瞒着他,没让他接触黑暗的一面。 明生突然便待不住了,披了件披风,匆匆打开门出去,刚准备去找余欢,便见廊下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剑,用帕子擦剑。 “余欢。” 他喊了一声,那人回头,果然是余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双波澜不惊的眼朝他看来,似乎在问他作甚? “没什么。”他就是想喊而已。 想了想,大拇指和大拇指抵在一起,其余四指并着,也抵在一起,微微弯曲,比了个‘心’的形状。 古扉说,如果有很多很多话说不出来,就比个‘心’,能代替那些说不出的话传递心意。 第157章 不用为难 余欢蹙眉,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手势,想问,但是担心会出现很多其它问题,七七八八说一晚上,而他最怕麻烦和聊天,所以到底还是没开口。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比这个手势?” 显然他问不问结果都一样,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古扉教我的。”明生解释,“古扉说心脏的形状就是这样的,这个手势代表心。” 心又可以代表很多东西,比如爱,比如感激,再比如亲情和友情,总之它是一些美好的汇总,可以省掉一些肉麻的话,直接让对方懂自己的意思。 余欢不懂,他懂就好了,他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干嘛?”明生画风一转,问了别的。 余欢把剑往他这边倾斜一点,示意他看剑。 明生凑近了些,不小心瞧见剑上的豁口,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里,边摸边抬头看余欢。 余欢面上没什么反应,任由他摸。 他突然想起了原来在宫里的日子。 余欢不仅难相处,还有很强的领域意识,自己的东西不允许任何人碰,如果碰了要么丢掉,要么彻彻底底清洗一番。 那是从前,后来他与余欢交好后余欢会允许他碰他的东西,只允许他,旁人还是依旧,那时他还得意了一阵子,觉得他是特殊的。 后来有一次他在余欢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把匕首,以为没什么,也是可以碰的意思,随手拿了过来,被余欢凶了一把。 自从跟余欢交好后,已经很久没这样过,他一时接受不了,俩人的交情还不如一把匕首,气的好些日子没理余欢。 他不理余欢,余欢是不会主动找他的,俩人差点闹掰。 再后来他去后厨当差,想帮一个厨子切菜,刚拿起刀,便被那厨子夺了回去,厨子说刀对一个厨子来说很重要,就像剑客的剑一样,不亚于自己的小命。 他那时候才意识到余欢身份不一样,那把匕首对他来说有可能像厨子的刀,剑客的剑一样重要。 他理解后主动与余欢示好,没多久俩人关系和好如初,那把匕首也像一个禁忌一样,他再也没提过,也没有碰过。 就这样不知道保持了多久,有一天半夜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个硬疙瘩硌着他,一摸才发现是余欢的匕首。 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过线,睡到余欢床上了,睁眼借着月色一看,才发现是余欢的匕首过线了,跑到他这里了。 他摸都摸过了,担心余欢又像上次一样发火,偷偷的把匕首塞回了余欢枕头下。 第二天睡觉时,又摸到了那把匕首,第三天亦然,连续几天之后他很是不解的问余欢,‘匕首不是很重要吗?怎么天天弄丢?’ 不在枕头下好好放着,跑到别的地方,不亚于弄丢。 当时余欢怎么回答的?比他还疑惑,反问他,‘上次不是对这把匕首很感兴趣吗?怎么现在没兴趣了?’ 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厮是故意的,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可以摸余欢的匕首了。 这是第一次摸剑,余欢手上有茧,他练剑,属于剑客的范围,剑对他来说,比匕首还要重要吧。 匕首只是保护自身的武器,剑才是最适合他的。 所以他摸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忐忑,指尖都在微微发抖,怕余欢突然呵斥他。 但是没有,不仅如此,余欢还自然而然的松手,把剑让他拿着。 他松手明生没有想到,措手不及差点丢了剑,他连忙使了劲紧紧握住,末了不忘翻了余欢一眼,“干嘛突然松手,吓我一跳。” 余欢没说话,但是他松手的动作已经代表了一切。 古扉说比‘心’可以代替一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其实其它方式也可以。 明生收到了这份传递,心里的那份不安消失,转而笑了起来,“剑上有两个豁口。” “那是和很厉害的人拼斗留下的。” 明生意外的朝他看去,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似乎有想闲聊的意思? 于是他不客气的问下去,“谁?” “一个是我的父皇,一个是我在执行任务时遇到的,我差点死在他剑下。” 其实他原本加入刺客组织,目的就是死在一个很厉害的人剑下,如此才不枉他学武一遭。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突然改变了想法,再也没有越过自己本级,去刺杀之上的人了。 组织会把任务分为天地玄黄四等,以前他喜欢黄级接玄级,现在是天级,已经很久没碰过更难的暗杀了。 在天级之上还有一级,那是类似于刺杀丞相,摄政王和皇帝的任务,几乎不亚于送死,他没接过。 因为在九死一生时,突然就不想死了,很奇怪。 就像当初在刺杀完父皇时一样,那时他想到的是古扉,再后来想到的是明生。 明生这个滥好人,老爱乱救人,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他救,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救的是人是畜生,人会回报他,畜生只会反咬他一口。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一次次与勾魂摄魄的黑白无常擦身而过,也一次比一次怕死。 明明以前不怕的。 真奇怪。 也许是年纪大了吧? “你一定很喜欢这把剑吧。”明生两指并行,在剑身上滑过,发现这把剑上有很多类似的痕迹,有些深,肉眼能瞧见,有些看不见,要细细抚摸。 “恩。”余欢没有否认,“它陪了我很久。” 明生手往下摸,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不是答应过我,以后安安静静当个小老百姓,不动刀,不杀生了吗?怎么又开始了?” 因为他老是受伤,像这把剑一样,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迹,怕他死的太早,明生曾经让他放弃做刺客,他当时想了想答应了。 既然答应了,就该守诺才是。 “剑柄上的布是刚换的,都红了。” 剑柄上为了防滑,绑了一层粗布,白色的,溅了血,不要太明显。 余欢沉默了,他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况且明生掌握了证据,这时候解释就是掩饰。 明生回头看他,“你还是喜欢以前的生活对吗?” 他其实很早之前就发现了,余欢还在偷偷的练武,练剑,学习更高层次的暗杀手段,如果真的退隐江湖,不会还留恋曾经。 他是真的喜欢那种生活,习惯是一回事,毕竟十几年如一日的练功,不练浑身不得劲。 热爱也是一回事,就像那个厨子似的,并不是所有厨子都视刀如命,只有他,因为他喜欢做厨子。 余欢喜欢做刺客。 “如果真的割舍不了的话,那我以后就做你的雇主吧。” 余欢陡然抬头看他,瞳子里闪过一丝吃惊。 “平时只能暗杀鸡啊,鸭啊那些。”前几天逛菜市场,发现很多人特别残忍,喜欢先放血,关键刀工还不好,有时候要摁着鸡鸭的脖子割好几刀才行,鸡鸭死的很是痛苦,如果让余欢动手的话,就可以彻底避免这个问题了。 “要速战速决,一击毙命。” 这是他对余欢的要求。 余欢面上出现了类似于无奈的神情,一闪而过,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这是平时,”明生改口,“现在交给你一个十分难办的任务。” 他语气认真,“去帮帮古扉吧,他需要你。” 余欢愣了愣,“你已经知道了?” “恩。”毕竟是他的事嘛,而且太明显了,根本瞒不住。 莫不是这厮还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 老早露馅了好吗?他只是没有深想,加上信任而已,现在信任随风飘去了。 “我有一种预感,他最近有危险。” 余欢沉默了。 他比谁都知道古扉有危险,但是古扉不一样,他有自保的能力,明生没有,所以思来想去,他选择留下来。 “你去帮他吧,顺便叫他补我几个暗卫。”明生半开玩笑道,“你一个人顶别人几个暗卫,我把你借给他,他不回我几个暗卫说不过去。” 其实只是想让余欢不要担心他,没有后顾之忧而已。 他如果有危险的话,余欢没办法全心全意去帮古扉,他安全了才行。 余欢又安静了,他不回话,明生的话又说完了,俩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也不知道这样保持了多久,屋里突然响了一下。 俩人对视一眼,余欢本能抢过自己的剑,把他护在身后,示意他站着别动,自个儿提着剑进了屋。 门打开,里头并没有人,但是多了一个躺椅,躺椅上睡着一个人,长头发,皮肤白的宛如玉一般,是个女子。 “花溪!”明生露出头,先他一步认出人,忍不住惊呼一声。 余欢细细看去,五官精致,面容清淡,果然是花溪。 他曾经在长锦宫当值过,见过花溪,后来在空间里也瞧见过,认识长大后的花溪,确实是她没错。 她在古扉的空间里养着,除了古扉,没人能动她,很显然,是古扉送她来的。 刻意把花溪送过来,古扉的意思很明显,让他们保护花溪。 这下不用为难了,古扉替他做好了决定。 保护花溪,就等于在帮古扉,也可以顺便留下来。 第158章 谁中谁的 “他是怎么送过来的?”明生好奇问。 密室并不在堂屋,在寝屋,如果是走密室的话,没必要特意绕远路放在堂屋,该是放在寝屋才是。 “他的空间可以隔空收人,自然也能隔空放人。” 那天三人在花街的棺材铺,明生已经快走到门口,离古扉很远,依旧被他收进了空间。 他有一次在娆玉的宫里,也没有碰古扉,便被他脖间的玉,也就是器灵收进了空间,既然可以收,自然可以放。 “古扉就在附近。” 无论是收明生,还是收他,每次的必要条件便是古扉在附近。 俩人对视一眼,连忙四处去找,屋里,院子里,绕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人,不知道躲在哪? 倒是不远处有座高塔很可疑,那个位置可以将这边一览无余。 天太晚,看不清,只觉得三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的让人以为是错觉。 不过俩人知道,不是错觉,就是古扉。 古扉还不知道自己露馅了,藏在柱子后。 器灵好奇问他,【为什么不去见他们?】 大老远来一趟,不见可能就是永远了,因为古扉孤抛一注,三天后要和丞相斗个你死我活。 其实他俩的战争一早就开始了,丞相最近一直在打听他的弱点,抓捕他的亲朋好友,好用来威胁他。 只可惜碰到硬钉子,余欢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其他人又动不得,折腾来折腾去,竟耗在了这里。 “没有必要了。”古扉突然明白明生和余欢当初为什么不告诉他自己即将离去,因为害怕离别,害怕伤心,害怕再也见不着。 “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会好好和他们聚一聚,喝喝酒,聊聊天,痛痛快快的,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要干正事了。” 器灵的视线放在屋顶上,瞧着对面,彼时收回来,望着他,意外注意到他瞳子里藏了一丝寒意。 【你又想作甚?】没跟它商量过,它不知道。 古扉抚着墙,冷笑,“他攻了半天,该我还击了。” 三天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很快过去,到了为各州祈福的时间。 整个朝廷出动,是大事,侍卫一早将沿途的路清理,让马车和队伍顺畅无阻,一路到了岐山山脚。 岐山有个规矩,到了这里,就是皇帝老儿也要下来走动,以示尊重。 据说是古家祖宗定的规矩,守了好几代,不可能到了古扉这代荒废,所以古扉也要守。 他也没有离经叛道的想法,规规矩矩撩开下摆,带着人上山。 岐山很长,大概要走一个多时辰,年迈的大臣半路便已经经受不住,累得不断喘息,古扉也不勉强他们,体贴的让年纪大的原地歇息,待会儿再跟上,只要他自己能上山顶便是。 今儿的角儿是他。 古扉继续走,越是往上,累倒的人越多,到最后只有一些侍卫和年轻力壮的大臣能跟上,当然啦,丞相也在。 他年纪大了,本可以休息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坚持跟了过来,有两个人扶着他,劝他停下歇会儿,他不肯,边盯着最前方明黄色的身影,便咬牙撑起身子继续跟。 古扉还在往上,中间没有停过,步伐依旧,就连胸膛都只是微微起伏而已,比许多侍卫的情况还要好。 那些人平时挺看不起他,尤其是他被覃樟猥亵过后,觉得他没什么实力,就一张脸凑合。 文人以诗词定高低,武人以武,甭管地位多高,只要他武功不行,都会被武人鄙视,今儿算是大开眼界了。 古扉一早注意到众生百态,什么人什么想法,他心里明镜似的,一点没影响他,只闷了头赶路罢了。 快到的时候,他注意到四周静悄悄的,有什么东西借助着众人喘息的声音掩盖,在跟着他们前行,企图找到机会刺杀他。 很可惜,这条路上还有很多大臣跟着,侍卫也不少,暂时没有机会。 又往上走了走,就连最年轻的大臣都有些跟不上,步伐渐渐慢了下来,远远吊在身后。 古扉不管,抬脚迈上最后一个阶梯,他已经到了。 门口有住持过来迎接他,古扉跟着他进了寺庙。 寺庙其实不大,供奉着十来尺的佛祖,双手合十,一双眼半睁半合,怜悯众生一般。 住持点了香站在一边,又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先洗手。 焚香净身再拜佛是礼数,来之前古扉洗过澡,虽然出了汗,但是这里没有沐浴更衣的地方,所以洗手代替。 他没有意见,依言照做,手刚放进盆里,器灵突然说话,【外面已经开始了。】 丞相胆子真大,大白天动手,不过这时候确实是最佳的时期,因为很多人还在半路,古扉也没勉强他们跟上。 本来就是他临时起意,许多大臣三天前才收到消息,摄政王不在,三分之一的人有正事要办,也没来,只来了三分之二而已。 加上是他这个小皇帝带头,根本没人重视,队伍松松垮垮,只要在固定的地方守着,就能一网打尽。 寺庙的上上下下都是木头打造,木头连接在一起,它的视线可以转到外头,将四周尽收眼底。 它看到丞相的人突然冒出来,用放了蒙汗药的帕子捂住大臣的口鼻,将他们药倒,然后拖去一边的草丛里,后来的人以为是进了寺庙,没当回事,结果来一个中招一个。 下面有人清理,上面也有,刚爬上来的侍卫们气息还不稳,没调节过来呢便与敌人对峙,被敌人使了各种手段杀死。 军队守着山下,不让人进,山上也提前排查过一番,但是真的想越过来并非没有办法。 比如岐山的背面是悬崖峭壁,艺高胆大的人敢爬,亦或是索性收买了军队。 军队是古扉的,皇帝有驻扎军队,古扉巴不得丞相动手,好解决了他,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进来罢了。 【你的小棉袄吓坏了。】 古扉去哪,身为他的贴身太监,自然也要跟去哪,一路随着古扉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爬上山,累的什么都不顾,直接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还没怎么缓过来,便听到‘噗通’一声,身边的人倒下了,他吓了一跳,刚要大喊,被人一脚踹在地上。 一双脚颤颤巍巍站在他面前,有人被人搀扶着蹲在他眼前,伸出手给他理了理两鬓的乱发,“别害怕,本官不杀你。” 衣裳也有些乱,他也理了理,“你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本官留着你有用。” 年过花甲,爬了一个多,差不多快两个时辰的楼梯,没累的当场去世,算他意志坚定。 “去给皇上带块帕子,擦擦汗,本官不想他死的太狼狈。” 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交给元吉,元吉不敢反抗,抖着手接过来。 身后压着他的人松开脚,他身上压力一空,可怜兮兮的望了丞相一眼,丞相大发慈悲,“去吧。” 元吉连忙跪下来,给他磕了几个头,这种时候当然是自己报保命要紧,尊严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他拿了帕子,麻溜的进了寺庙,脚步急促的朝皇上的方向而去,人没到,声音先到,“皇上不好了,丞相……” 临时拐了个弯,“来看您了。” 怂,不敢说‘造反’,怕待会儿小命不保。 古扉刚洗好手,平静的接过主持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手,“害怕的话就去一边躲着,等完事了再出来。” 丞相不会对他动手的,第一,元吉识时务,从来没得罪过丞相。 第二,元吉就是个见证人,见证了这一代帝王的衰落,可以告诫下一代帝王,学着老实点等等。 他一定是这么想的,完全没理由杀元吉。 元吉牙齿都在打颤,“那奴才……奴才……” 内心还有些纠结,皇上这么平静,不像没有准备的样子,如果最后斗来斗去,皇上赢了,就算不会怪罪他临阵脱逃,心里也会有膈应。 可是不躲的话,万一被丞相的人误伤了怎么办? 他也不会武功,两方交战,刀剑无眼,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小命和抱皇上大腿之间犹豫了许久,决定还是选择后者,抱皇上大腿,“奴才与皇上共进退,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 他可是压了大筹码了,一个不对小命玩完儿。 古扉白了他一眼,“老实躲着吧。” 他站起来,去拿主持递来的香,插进香炉里,“朕死了,你就给朕收尸,朕活着,就给丞相收尸。” 这种时候元吉留下就是拖累,帮不上忙不说,还碍事。 元吉眨眨眼,有些琢磨不透皇上到底什么意思?细想一下曾经,觉得皇上说的可能是真话,这种时候没必要骗他试探他吧,没意思,而且皇上也不是那样的人,“那奴才真躲了,皇上要是有事,一定要喊奴才。” 怎么也要表达一下自己的真心。 古扉被他逗笑了,嘴角勾起,笑的见牙不见眼,“好。” 元吉彻底松了一口气,既然皇上不生气,那他……不客气的退去一边,找了个地方躲着。 他已经做的很好了,大难临头的时候没有自个儿飞,还冒着被杀的风险跑来提醒一声,不错,古扉很满意。 他双手举过头顶,闭上眼,矮下身子拜佛,一礼毕,刚直起腰,脖间便陡然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冻了一下一样。 “我的家人呢?”丞相手里提着剑,抵在他脖间,“你把他们弄哪了?” 他没有想到,小皇帝竟然这么阴险,掳走了他的家人,借此逼他现身。 本来他安排了死侍,自己根本不打算参与,但是一家老小在古扉手里,不得不现身。 第159章 她醒过来 古扉只拜了两下,还差了一回,他双手横着压在蒲团上,低头又拜了一次,拜完也没有起身,平静的许了个愿望。 希望花溪快快醒来,他愿意折寿十年。 不不,折寿了就跟花溪不对等了,他愿意…… 他愿意放弃一切,只要花溪醒来。 身外之物他不在乎,那些玩意儿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他想得很开,毕竟以前在冷宫时什么都没有,一样可以很开心。 其实比起现在,他更喜欢当初在冷宫的时候,没有太多人,他,花溪,明生和余欢,然而现实便是世事不如人意。 “我的家人呢?” 他这边冷静,丞相冷静不下来,手中长剑朝他脖间压迫,“把他们还给我!” 古扉已经拜完了,拨开那把剑,有些意外的回头看向丞相,“原来丞相在乎家人啊。” 其实他一开始只是骚扰骚扰丞相,好让他焦头烂额,没空着人刺杀明生和余欢,谁知去的人损失惨重,才知道丞相派了不少死士保护他的家人。 越是如此,越说明重要,于是他便索性不计代价将人全部掳走,一家老小五口。 本来打算连妾也一并绑了,但是发现妾的身边根本没人护着,只有那个受了偏待,被冷落的正妻和孩子的院落有人暗中盯着。 丞相搞了个小心眼,那些住在最好院落的妾身边有大把的丫鬟和家丁伺候,外面还守了大批的侍卫。 偏正妻的小院表面没人看着,似乎不受宠的样子,实际上周围全是暗卫。 而且是水平很高的暗卫,叫他去的人死伤惨重。 那妻子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被掳时还很冷静,道绑走她也没用,她家老爷这些年纳了不少妾,外室也养了不少,孩子都领回来几个了,成天气她。 妾可以爬到她头上,给她住偏僻的小屋,克扣她的月例,她这个正妻过的不如下人,已经好些时日没瞧见过老爷,绑她不如绑老爷那些小妖精。 他给她说了其中的缘由,那个女人依旧不信,毕竟她被偏待,折磨了许久不是假的,曾经还让她跪在雪地里给一个妾赔罪,她的孩子都掉了。 如果是他的话也不信,居然有人用这样的方式守护另一个人。 表面大肆纳妾,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苛刻妻子,实际上人家背地里做得很好,还派人保护着。 他找人查了查,才发现俩人并非完全没有苗头。 丞相少年得意,拜入上一代的丞相门下,那丞相有个女儿,才七八岁左右,活泼可爱,喜欢偷偷的找他玩。 丞相也喜欢这样的小可爱,他在老丞相门下多少年,就跟小姑娘相识了多久,小姑娘长大后,突然说要嫁给他。 那时他顾着恩师,加上年龄相差太大,没有同意,后来恩师死后,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他,那时小姑娘已经十五六岁,到了成亲的时候。 他给她选了好些夫君,各个年轻有为,将来必成大器的那种。 但是小姑娘一个没看中,就看中他了,死磨软泡,最后还是答应了,明媒正娶的嫡妻。 那时俩人差不多相差一辈左右,丞相年纪大,也很宠着她,后来不知道怎么地,纳了个妾,再后来又是一个,再一个,儿子许多,正妻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几乎活不下去。 她慢慢的变得强大起来,一个人带孩子,一个人想办法赚钱,养活自己和孩子,到最后已经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不知道是丞相刻意培养的,还是如何? 这个人看似无情,竟还藏了几分良知。 “丞相在拿别人亲人威胁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丞相双眼赤红,“她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古扉笑了,“丞相在说什么笑话呢?你夫人赚的钱,不都是你腰包里掏出来的吗?” 丞相是以为他不知道吗?他的夫人这些年做的生意,另一头包揽的都是丞相。 他们两口子倒是会玩,自己一家人钱不直接给,兜着圈子似的,‘做生意’给。 “丞相的钱是哪来的,丞相自己不会不知道吧?”他冷笑,“她们的衣食住所,吃喝拉撒,全都是用人血馒头堆积的,敢说她们无辜?丞相,你不如说自己老糊涂了。” 丞相面上微怒,“你一定要逼我?” 古扉哈哈大笑,“丞相又说笑了,明明是你在逼朕。” 杀来的人可是他,这个人真的很会倒打一耙。 丞相目光冷冷看他,“小兔崽子,你带来的人已经尽数被本官拿下,本官倒是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一家老小的命硬。” 古扉耸耸肩,无所谓道,“多谢丞相帮我清理门户,最近的叛徒太多,昨儿我还在为难呢,今儿丞相就替我解忧了。” “你!”丞相噎了一下,“恶毒!” “丞相居然才知道朕恶毒?”古扉觉得好笑,“是因为我的母亲和姥爷一家太善良,所以让你产生了我也很善良的错觉?” 丞相彻底被他激怒,“无知小儿逞口舌之勇。” 他怒极反笑,“本官已经把这里包围了,就让你这个小子在得意得意。” “噗。”古扉笑得越发开心,带着讽刺,“丞相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也就罢了,连眼睛也不中用了?” 他张开手臂,“睁大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包围谁?” 方才一直安静听着的方丈蓦地撕掉一身袈裟,露出黑色劲服来,四面八方也不知何时,涌出来好些人,将这里团团围住。 “不比你的人少吧。” 他还算地道,没有趁丞相年纪大,一口气攻击弱点,将人骂死。 大概是先帝曾经用这个法子攻击过余欢,所以不想跟先帝做类似的事。 他虽然觉得自己坏,但并不是先帝那种坏,先帝不分好坏,只要阻挡他的脚步,一律杀无赦,古扉是只对坏人坏,区别还是挺大的。 “看来你一定要与本官兵刃相见了。”丞相眯起眼望他。 古扉一脸无辜,“如果丞相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朕倒是可以放过你,也放过你的家人。” ‘家人’俩字特意咬的很重,威胁之意明显。 他早就说过,对坏人,他比坏人还坏。 丞相嗤笑一声,“这种话骗骗小孩子还可以。”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陡然睁开,“本官是为了大业,夫人在天之灵会原谅本官。” 长剑朝古扉指去,“杀了他,给夫人报仇!” 果然,他心里最惦记的是他的夫人,这种时候才暴露出来,不过他也确实够狠,放弃了自己的夫人,成全了自己的野心。 或许是这些年假戏演着演着变成了真,也或许爱意并没有那么深,再或者已经腻了。 丞相动手他这边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古扉也一声令下,数百道黑影四窜而去,与对方拼斗。 不仅有被他救的羽林军和禁卫军,还有沈府的管家,包括其他逃窜的沈家子弟。 古扉最吃亏的就是消息不灵通,没有自己的耳目,当初管家走时说,去做他的耳朵和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他做到了。 古扉的耳朵灵了,眼睛尖了,在接收消息这方面可以跟得上别人了。 那时候他小,只能接受别人的帮助,现在他大了,变成了他回馈管家,与管家合谋策划了这场计划。 管家跟随姥爷多年,与姥爷亲如兄弟,姥爷死后,他一心想给姥爷报仇。 他说了,只是为姥爷报仇,不是为了帮他,因为他的母妃趁机差点打死了他的女儿。 他就那么一个女儿,也就是花溪。 花溪把他养大,几乎代表了自己的站队,所以其实老爷子也是亲他的。 大家都在为他奋战,他不可能袖手旁观,古扉披风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提着剑朝丞相冲去。 擒贼先擒王,这场战争的凝聚力是丞相,他一倒,其他人也没有再战的理由。 丞相已经花甲之年,自然不会亲身上阵与他打,他后退一步,露出身后一个身形高挑的蒙面人来。 那人亭亭玉立,窈窕丰满,是个女子。 ??? 打架杀人派个女子? 【丞相似乎对这个人很有自信,你小心点。】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摄政王身边的云舒也是女子,它怀疑这个人是摄政王指派给丞相支援的。 如果真是的话,古扉打不过她。 古扉也对这个女子记忆犹新,毕竟器灵提了她好几次,他也不服气,还曾经派人与她发生过摩擦,结果毫无疑问败的干脆。 也就是那时候让他觉得器灵没有夸大其词,他确实打不过人家。 当然那是人家吃的盐比他吃的饭还多,他才十六岁,那人都二十好几了,和皇叔一辈。 两个天才学的东西一样快,年龄大的那个自然占尽了上分。 古扉接了她几招,是那个人的感觉越发明显,使得招数和狠辣程度,与她一般无二。 古扉打到数百招,已经渐渐觉得吃力,他毕竟爬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楼梯,这个人搞不好一直在山顶守着,人家本来就比他强,还是全盛时期,他更打不过了。 起初还能仗着年轻气盛稳站上风,后来气息越发不稳,频繁露出破绽,差点受伤。 这人的剑上有毒,他不能受伤,要不然就算有井水在,也会很麻烦。 【不对,她好像不是云舒,你没注意吗?开始你的剑法超了她,你是败在体力上。】 如果古扉没爬那将近两个时辰的楼梯,他可以一直稳站上风,他是体力不支才被反压的。 “你也发现了吗?”古扉有些兴奋,“我的体力没办法再跟她耗了,一击必杀吧。” 他挽了个剑花,手上陡然加了力道,剑的速度快到只剩下一道残影,那人本来就接不住,现下更接不住,被他一剑削掉了耳朵,挂在耳朵上的面巾也掉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无力又熟悉异常的脸。 【花溪!】 “花溪!” 一个是器灵的吃惊和不敢置信,一个是古扉的,古扉手里的剑即将捅进她的胸膛,临到头来又蓦地顿住,但是已经晚了,那一剑还是笔直的插了进去。 不是他刺的,是那人主动挺了过来,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她手里的剑。 古扉只觉得胸口一疼,待回过神来,那里已经插了一把剑。 “你不是花溪!” 花溪还没醒,被他暂时交给明生和余欢照顾,她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对他下手。 古扉眨眨眼,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如何,觉得眼皮子有些沉。 真可惜啊,就差一步。 如果再早一点,只要再早一点点,他就能想清楚先前那一剑是她故意让他削的,目的就是揭开她的面纱,让他因为吃惊反应不及。 到底还是太年轻,上当了。 或许打死也没有想到,丞相居然找来一个跟花溪长相一模一样的,有可能只是易容。 他细细看去,发现也不是特别像,只是乍一下看,以为是本人呢。 古扉使了劲,将那人推倒,自己也没有站稳,‘砰’的一声摔了下来。 丞相瞧见了,猖狂大笑,“小子,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得意的太早,看吧,这不就栽……噗!” 他一口鲜血吐出来,染红了整块木板。 余欢将剑从他胸口□□,在自己衣角上擦了擦滴了血的地方,面无表情道,“丞相说得对,做人确实不能得意的太早。” 丞相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古扉眼越来越花,已经瞧不清远处的东西,但是他能听得见,知道是余欢来了,整个人放松了些,又很快提起。 玉和器灵! 三四月的天,宛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上午还好好的,下午便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惹得人不得安睡。 那声音断断续续,实在太吵,叫人心烦意乱,睡不下去,索性睁开眼。 入目是一个简陋的床顶,被暗红色的帘子包住,上面绣着绽放的花儿,瞧着倒是精致。 视线下移,歪了头朝外看,屋里有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再往外是连通着院子的窗户,下了雨,朦朦胧胧打在花盆里的枝叶上,噼里叭啦的响,就是这个声音吵醒她的。 睡着时觉得烦,醒了竟觉得怀念,似乎好久没听到过,没看到过了。 她掀开被子,双手放在床榻的两边,撑起身子,想像往常一样下去,指尖抖了抖,竟出奇的没有半点力气,不仅如此,身子也疲惫酸疼,像躺了许久一样,揭开袖子,发现手臂的内侧有压红的痕迹,一坐起身,头晕眼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后背也微微刺痛。 ??? 怎么了? 第160章 我发热了 “皇上?” “皇上?” 丞相一死,对面士气大跌,这边又都是怀着深仇大恨,只想吃他们血,喝他们肉的人,俩俩一对比,自然不是对手,没多久就被这边的人拿下,元吉瞧着没那么危险了才从后面跑出来。 其实刚刚他一直没走远,在外头犹豫是跑,还是留下来,考虑许久才决定先观察观察,顾着小命,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着,只露出小半个脑袋看庙里。 因着大家自顾不暇,没人发现他,倒是叫他全程将这边的情况尽收眼底,皇上受伤他也瞧见了。 心说完了,皇上要是死了,他后脚就要跟去。 毕竟丞相没了,接下来肯定会是摄政王掌权,摄政王如果知道他背叛了自己,投靠过陛下,会放过他? 怕是叫他生不能,死不了吧? 和摄政王一比,还是皇上亲切些,至少从来没打过他,骂也是极少的,只偶尔开玩笑似的责怪责怪而已。 还别说,其实跟皇上在一起,他也多了许多乐趣,皇上是个很好玩的人。 他现在情况危及,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冒着被杀的风险跑过来。 虽然控制了大部分人,还有不少在做最后的挣扎,不小心的话,他小命不保。 还要救陛下呢,不能这么死了。 陛下伤在胸口,流了很多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吓的抖了抖,想扶陛下起身,手放在他肩上,还意识到他现在不能挪动。 要叫御医! “御医!快去把御医背上来!”皇上出行,还是爬山这么危险的动作,自然有御医跟着,只不过速度不如陛下,又被药倒了而已。 等他们把御医弄醒,皇上早该凉了。 “把他的衣裳撕开看看伤口怎么样?” 元吉一惊,抬头才发现是方才杀了丞相的那个人,很明显他是站在皇上这边的。 皇上召集了很多以前沈家潜逃在外的人,那些人他一个不认识,只与皇上联系,这个人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吧。 他的声音带着魔力,不自觉让人冷静下来,元吉深吸一口气,拉开皇上的衣襟,发现胸口的剑伤并没有刺中心脏,偏了一点点。 但是皇上的手没有捂住胸口的剑伤,反而捂住腰间位置,难道腰间也受了伤? 他想掰开皇上的手看看,发现皇上摁的死紧,用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就算人已经昏迷,那里依旧没有半点松懈。 他不松手就看不到下面的伤口,胸口那么大的伤不捂,捂腰间,腰间肯定受的伤更重。 元吉一个人拉不开,求助一样看向余欢。 余欢蹲下来,在古扉耳边说话,“松手让我看看。” 兴许是对他的声音有记忆,古扉那只紧握的手当真松了松,余欢趁机拉开,包括他的衣裳,发现腰间的位置并没有伤,但是有一块碎掉的玉。 玉锋利的边缘划破了他的皮肤,留下点点血迹,有些顺着衣裳透出来,染到了手上,或许手上也有伤,因为捏的太紧了。 余欢将碎玉一一捡出来,放在手心,拼出一个水滴的形状来,缺了一个角,边缘有利器刺破的痕迹。 那个女杀手抱着一击致命的心思,下了死手,用的力气极大,想一口气要古扉的命,如果没有这块玉挡着,那剑会穿透古扉的前后肩膀,被玉挡了一下,逃过一劫,但是玉却因为被大力击破。 胸口的伤之所以会歪,是因为玉的中间滑,边缘有个环形的圈,绕着整块玉,正好卡住了剑,最薄弱的地方被刺中,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样,整块玉也跟着碎了。 这块玉他记得,是花溪给古扉的,是花溪的空间,所以古扉才会那么重视。 胸口流了那么多血,血在慢慢变黑,说明剑上有毒,叫他倒的非常快,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捂腰间不捂胸口,可见这块玉的重要性。 但是边缘有一小块不知道掉了哪,他四处翻了翻也没有找到,反倒是下面的御医被人弄醒,过来给古扉处理伤口。 玉和古扉的小命比起来,自然还是古扉的命重要,等古扉伤口处理好,他再帮着找找。 但是说实话,已经碎成了这样,里头的空间肯定有影响,也许也跟着玉一起碎了。 余欢盯着玉瞧了一会儿,默默伸出手,从怀里掏出帕子,将玉包好,暂时塞进自己袖子里。 太医来时带了药箱,没有对症下药的解毒药,但是有暂时顶顶的清心丸,可以解百毒。 一口气喂了古扉三四颗,有一颗直接塞进伤口里,怕毒蔓延的太快,他坚持不住。 皇帝一死,多少人要给他陪葬?他不能死。 因着这里的材料不全,太医建议先带回宫再行医治,清心丸可以顶三天,三天的时间研制解药,够了。 这里没什么人能做得了主,元吉也有些虚,怕擅自挪动伤口恶化,其它大臣不放过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呢,余欢道,“听太医的,出的事我担保。” 他是皇上的亲人,帮皇上杀了丞相,就算到时候皇上和众大臣怪罪下来,他也可以有个推卸责任的借口。 元吉不客气的听话了,着人去做担架,又用被子将皇上包住,暂时绑在担架上,之后带着人下山。 羽林军和禁卫军死的差不多,能保护皇上的只有沈家的人,所以沈家的人也一并带进了宫。 都是余欢开的口,做的保证,余欢本人元吉没见过,但是他的名字可是时常从陛下嘴里得知,瞧他也算尽心尽力,一颗心放的七七八八。 不过还是时刻保持着警惕,全程盯着,一刻不敢松懈。 皇上晚上起了烧,灌了药,又用凉毛巾敷了额头,依旧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什么空间,器灵,你在不在?花什么的…… 最后那句说的极是小声,元吉没听清,正待细听,古扉陡然坐起身,梦游似的喊了声,“花溪!” 啪! 额头上的毛巾掉了下来,元吉连忙接住,大喜过望,“皇上您醒了?” 太医说那个毒非常毒,皇上最少要躺好几天,这才第一天居然就醒了。 古扉没管他,第一时间朝胸口摸去,没找着,又去摸腰间,一样没找到。 “我的玉呢?”他有些着急,语气不好,动作也略显粗鲁,直接揪起元吉的衣襟,扯到了伤口,疼的浑身一抽。 “在我这里。”余欢也在旁边守着他,已经七八个时辰没合过眼,他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古扉,“玉碎了,还缺了一块,如何都找不到。” 事后给古扉换过衣裳,换的时候他特意翻了翻,里里外外都看过,没有,不知道去了哪。 古扉接过帕子,打开瞧见了里头的碎玉,整个人颤了颤,他嘴角抽搐,强忍着情绪笑了笑,“没事,玉还在就好。” 闭上眼,整个人倒回床上,“我累了,想一个人歇息歇息。” 这是赶人的意思,元吉不知道那块玉有什么故事,不过听话,依言走开了。 余欢清楚的明白那块玉对古扉的重要性,尊重他,也出了门,只留下古扉一个人还在屋里。 正是古扉需要的。 他撑起身子,将床头柜上的蜡烛拉过来,放在手边,另一只手扯住帕子一角,把玉倒出来小心翼翼去拼。 拼不好的,因为少了一块,且上面都是裂缝,拼的时候他手太抖,不算特别精细的活对了许久。 他在害怕,怕空间没了,器灵也不见了。 器灵傻乎乎的,在最后关头冒出来,替他挡了一剑,要不然的话碎玉不会出现在外面,应该在他体内。 那个笨蛋,最爱擅作主张了。 平时就老爱把他送出空间,不让他进来,偶尔还会阻止他吃火锅喝奶茶,说是上火什么什么的,老爱大半夜叫醒他,太烦了,如果不见了,他应该开心才是。 所以怕什么?喊它。 “你在吗?” 没人回应,屋子里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声音。 他不死心,又喊了一遍,“器灵?” 还是没人回应。 古扉刚刚平静下来的手又抖了起来。 “别开玩笑了,快出来吧。” 依旧没有声音传来,屋里除了他自己,安静到掉根针都能听到的地步。 “不要吓我。” 他想到什么,目光突然转到不全的碎玉上,心中默念‘进去’。 就算空间现在这种情况,进去有可能送死,或是遇到什么危险,他也要去。 他想知道器灵和空间怎么样? 器灵就是花溪,如果器灵有事的话,花溪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等等,器灵就是花溪? 他看看玉,又瞧了瞧一旁梳妆台前给花溪买的簪子,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很多年前,他怀疑器灵就是花溪,因为器灵出现的时间太巧,恰好就是花溪倒下的时候。 她受的伤很重,但是没有伤到脑子,只有两种情况会导致长期昏迷不醒。 第一,她死了,身体还活着。 第二,她受伤太重,快死的时候空间本能护主,绑住了她的灵魂,以至于没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 空间碎了,所以器灵会去……花溪那里! “来人!” 元吉听到声音,连忙奔了进来,“怎么了皇上?” “摆驾!”他掀开被子下床,“朕要出宫!” 这种状态元吉哪敢送他出去,“使不得啊,皇上快躺下,您的毒还没清呢。” 古扉不管,“朕没事,快点,朕有要事要办!” 他常年喝井水,那点毒要不了他的命,只是过于突然,井水还没来得及见招拆招,先被打趴下,现在适应了,开始打趴对方。 他现在感觉自己很好,除了伤口有点麻烦,其它都很得劲,没毛病。 “快点!” 元吉还是有些犹豫,“您为何一定要出宫?有什么奴才不能代劳的?” 古扉微怒,“朕要办的事,只有朕才行,再不听话朕要你也没什么用了,快去!” 这话说的严重,元吉咬咬牙,匆匆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去办事了。 古扉在原地等他,心情澎湃激动,又有些忐忑不安,怕他猜错,花溪根本没有醒,器灵也确确实实是没有了。 花溪在梳理自己的记忆,她发现自己下不了床,手脚发软一时半会恢复不好之后,便开始只动脑,不动身子。 兴许是躺了太久,感觉自己脑子都僵化了,无法一口气想太多的东西,想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歇息歇息。 伸出手握了握,比刚醒来那会儿有劲。 她再次尝试爬起来,刚下了床便摔了一跤,所幸床头柜离的很近,她很容易便扶着柜子站起来,腿上还是没多少力气,但是比刚刚好,可以感觉到腿脚的存在。 她试着抬脚,脚腕的位置不稳,两条腿也不似正常人的,瘦小了许多。 她知道原因,太久没走路,肌肉萎缩了。 大概是晓得她现在不好挪动,拔步床的外头放了个轮椅,不是给她准备的,是给明生和余欢。 古扉临走前把轮椅和摇椅都送了过来,方便明生和余欢搬动她。 俩人都是男子,总是搂搂抱抱不妥。 花溪将正面拉到自己这边,瞧着差不多了,蓦地坐上去,稍稍有些偏,她扶着两边的把手调整了一下位置,一双腿放在脚蹬上,推着轮椅朝外走去。 寝屋和堂屋之间没有门,用屏风挡住,所以她很容易过去,到了正门口被门槛拦了下来。 太高,过不去,花溪放弃了,像是练习一样,绕着堂屋和寝屋转悠。 转到第三圈时,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喊她。 “花溪!” 声音磁性沙哑,还带着一丝委屈和想念。 花溪回头,果然是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长大了,高高瘦瘦,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是个长身树立的贵公子了。 贵公子受了伤,捂着胸口,模样略显狼狈,只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你醒了?” “恩。”花溪坐在轮椅里,比他矮了些,需要仰头看他。 “你都躺了四五年了。”语气含着抱怨,像是质问丈夫为什么不归家的妻子一样,带着一点点的撒娇。 “你知道吗?”他比了个手势,从自己胸前,滑到花溪头顶,“这四五年你没我高了。” “恩。”花溪没有反驳,“我知道。” 看出来了,这厮身形修长高挑,坐着看他很有压力。 “才到我肩膀。”看花溪不在意,特意强调了一下。 花溪失笑,“我也知道。” 她用眼神示意古扉,说件她不知道的。 “肚兜都是我缝的,你以后肯定嫁不出去了。” 语气从刚开始的心酸,变成了得意,像个炫耀自己才能的孩子一样,满满都是成就感。 男孩子绣肚兜,怎么一点不以为耻呢? 花溪突然有些后悔,刚刚她居然心疼了这厮一把。 “所以呢?” 她瞧着古扉那双星辰一般的眼,几乎肉眼可见的亮了亮,里头有光闪过。 “我长大了,现在可以了吗?” 他没说详细的,因为他知道,花溪肯定懂他在说什么? 以前不肯,是因为他还小,不想让他将来后悔,给他自由选择的权利,现在长大了,这个问题也避无可避了。 其实也不需要避,没必要了。 这些年她几乎是看着古扉长大的,古扉曾经说过,根本不需要等长大,因为从小到大,他始终只想跟她做。 也罢,成全他吧。 “就这样吗?”她挑眉。 心里知道自己会同意,但是为难为难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在当器灵的时候,没少被他欺负。 古扉歪头,面上露出一丝疑惑。 “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小时候可没这么敷衍,说一句让人似懂非懂的话,万一猜错了,多尴尬? 他已经不是个孩子,猜错后不能再用那句‘你以后长大了自然而然就懂’打发了。 古扉突然笑了,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带着满足和开心,很快又似模似样的蹙起眉,装虚弱,“哎呀,我头好烫啊,是不是发热了,你帮我量量看?” 花溪恍惚间似乎又瞧见了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迈着笨拙的脚步,‘啪’的一下趴在她背上,奶声奶气道。 ‘花溪,我发热了。’ 第161章 不听不听 很奇怪,明明过去了那么久,做器灵四年多,躺在空间一年多,冷宫养古扉又是两三年,林林总总将近十年,但是第一次来冷宫时的画面,她依旧记忆犹新,就像昨天似的。 以前只以为是她一个人记得,现在才发现原来古扉也记得。 “过来。”她像从前似的,喊了那么一声。 古扉眼眶瞬间红了。 不知道多久了,再也没听过这句‘过来’,以前总觉得这句话带着强势和命令,他不太喜欢。 等花溪躺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怀念这句话。 想像从前似的,在摔倒,委屈,不安和难过的时候让花溪喊他过去,就算什么都不做,趴在她怀里哭一哭也是好的。 花溪会用清冷的声音安慰他,还会有节奏的拍他的背,等他情绪缓和下来才与他讲道理。 自己摔倒的再疼也不能哭等等。 他到现在还记得,自从花溪睡下之后,再也没人这样做了。 古扉眼中湿了湿,像是怕惊到花溪一样,动作很轻,慢悠悠的朝她走去,目光始终放在她身上。 醒着的花溪,和躺着的不一样,多了一丝生气,人也更显精致漂亮,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他在看着花溪,花溪也在看着他。 当了四年器灵,每次看古扉的视角都奇奇怪怪,不是像从水里,就是从头顶,偶尔还会从古扉自己眼里,铜镜模糊,瞧不清楚,这还是第一次用正常的视角看。 古扉很白,整个人如玉一般,透明了似的,文中曾经写过,艳如桃李,风华绝代。 没有辱没这两个成语,和井水长大的人儿比原文里描述的还要让人惊艳。 古扉已经站到了她面前,微微矮下身子,手撑在她轮椅两边。 花溪闻到了一股子檀香的味道,里头还掺杂了一丝血腥味。 他受的伤很重,这么重的情况下还不好好歇息乱跑。 “你的伤……” “别说话。”古扉打断她,闭上眼,将额头送了过去。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见过母妃用额头给古熙量体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动作很向往,想跟母妃做,结果母妃去世了,想跟花溪做,花溪非要等他长大。 现在长大了,花溪没有借口了吧? 还不是做了? 真搞不懂她,为什么一定要等长大?直接那时候成全他该多好?他也不会抓耳挠腮,那么急切的想做了。 其实这些年在空间里没少趁花溪睡着,偷偷的用额头量花溪的额头。 但是不是花溪自愿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是自愿的了。 花溪自己要求的。 他做的理直气壮,心安理得。 保持了这么动作不知道多久,都没等到花溪,正要数落她两句,类似于说话不算话啊,是不是怕了等等,还没开口呢,一个温热的东西抵了过来。 ???!!! 他蓦地睁开眼,看到的是花溪凑近的脸。 花溪的鼻尖和他的鼻尖碰在一起,花溪不再是冷冰冰的了。 “是暖的。” 睡着状态的花溪体温很低,几乎可以说没有,就算盖再多被子也暖不热,因为她自己就像个冰块似的,不会发热。 现在不一样了,他感受到花溪额间跳动的脉搏,皮肤下鲜活的生命。 “原来用额头量额头,是这样的感觉啊。” 花溪睁开眼,入目是他笑的很是餍足,像吃饱了的狐狸似的,眼尾上调,懒洋洋的眯起眼,在打什么坏主意一样。 这厮不知道为什么,越长越歪,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那么老实,长大后为什么变成这个德行? “花溪,”他插起腰,“你再用手点我额头啊,你看我还能被你摁倒不?” 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花溪总爱用手点他的额头,用的力气极大,经常把他直接摁倒,然后平时略显清冷的瞳子里多了一丝笑意。 古扉怀疑花溪把欺负他当成了乐趣,有时候走着走着,花溪嫌他走的慢,直接提着他的后颈衣领,一路从这边提到那边,中间不带停的,看他小脸憋红很开心一样。 就喜欢这样欺负他。 这些事他都记得呢,一件没忘。 花溪语气无奈,“还这么记仇?” 他特意提起这事,当然不是再回忆回忆曾经,是想看她摁不动,然后笑话她。 当初在空间里提过一嘴,也就前段时间刚发生的事,她还记得。 “你把我空间弄没了,我都没说你。” 空间的事她仔细想了想,也许当年古扉的猜测是对的,她本是花溪,快死了或者已经死了,灵魂飘了出来,被空间护住。 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她以另一只方式存活,坏处是空间似乎把她固定在某个地方,以至于她无法回到身体里,甚至还失了忆,轻飘飘宛如白纸一张。 现在玉碎了,固定住她的枷锁也碎了,所以她跑了出来,回到自己身体的同时,也恢复了以前的记忆。 记忆都在身体里,储存在大脑神经内。 很幸运,当器灵的那几年记忆也没丢。 这几年其实没有白待,让她从另一个角度,了解了当年古扉的感受。 她不能睡觉,在空间里几乎二十四个小时醒着,那时候她经常把古扉送进空间,一个人都没有,古扉那么小,该有多害怕,多孤独? 他养猫不仅是为了吵她醒来,或许还有他自己吧,寂寞,无聊,也怕她寂寞无聊。 “你还说呢。”不提起这事还好,一提起古扉还有怨言,“要不是你把空间弄出来,空间会碎吗?” 花溪挑眉,“我那是为了救你。” 丞相过于狡猾,找了个女子扮成她的模样,那面纱一掉,惊的俩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根本没想那么多,古扉自动后退一步,她在发现那个杀手手里的剑往古扉胸口捅的时候,本能让空间浮现,替古扉挡了一劫。 那一剑去势太猛,意识消失前她听到咔嚓碎掉的声音,然后就被一股吸力卷回了自己身体里。 因祸得福,只是空间…… “谁让你救我的?现在好了吧,没有空间了。”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企图骗出几句关心的话,比如‘空间不如你重要’,或是‘当时脑子一空就救了’等等。 花溪一看他嘴角上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将近十年的相处,太了解他了,自然不会如他的愿,只平静道,“试试看用玉能不能修补?” 她记得空间在升级的时候是可以变化的,比如说第一次时,她让空间挖个坑,把鱼池边缘的鹅卵石抠出来铺在池底,空间‘听话’的按照她的想法来,成功做了一个可以泡澡的小池子,她在里头躺了一年多。 古扉眼前一亮,“空间还能修好?” 他在宫里时试过,来的路上也尝试过进去,都没成功,空间就像一块普通的碎玉似的,失去了灵性,一点没反应,都以为没指望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救。 “试试看。”她也不知道行不行,毕竟没试过。 古扉眉眼弯弯,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阳光明媚的笑容来,“好。” 说干就干,去门外喊来元吉,他来时带了元吉,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要人扶着。 暂时不回宫,有个问题还没解决,加上宫里没玉,只能在外头现买,或者去他的玉铺取玉。 古扉最近是穷光蛋,钱全部用来打听消息和安葬暗卫了。 那些暗卫死后,他们的家人安顿情况,和招揽新的一批暗卫,都是一笔大开销,所以没有大意的让元吉去玉行取玉。 拿着他的玉牌就行,当初开铺子的时候与店里各位讲过,持玉牌者可为所为欲。 他在这里等着便是,顺便与花溪说说话。 好久没说过,总觉得自己有一大堆的话。 “花溪,你恢复记忆了吗?”这个事很重要很重要,一定要问清楚。 花溪指尖点了点,“问这个作甚?” “其实也没什么。”古扉拉了个椅子坐下,他受了伤,还中了毒,站的太久身体不舒服,“就是想起你以前答应过我的,会辅佐我当个好皇帝,我寻思着现在是不是到了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花溪眉梢挑起。 她什么时候答应过古扉辅佐他当好皇帝了? 她是让古扉自己以后做个好皇帝,古扉欺负她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又想骗她? 曾经也有一次,六岁的古扉骗她说母妃会哄他睡觉,给他讲故事。 当时她已经看穿了古扉的谎言,不过顾着小孩儿面皮薄,没拆穿他,现在…… “我只想修仙。” 她本来就相信这个世界有仙,做了几年器灵,更相信了。 古扉瘪嘴,“你想修仙也要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他瞧了瞧四周,“这里太简陋了,跟我回宫吧。” 花溪没答应,“我就喜欢简陋的。” 在宫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会方便许多,而且宫里人多眼杂,坏心眼儿的人数不尽数,她懒得应付。 “你偶尔来看看我就好。” “什么?”古扉支起耳朵,“你声音太小了,没听清。” 花溪加大了音量,“我说我就住在这里,你有空来看看我就是。” “听不清啊,声音还是太小。”更凑近了,几乎就差脸贴脸,依旧听不清,很显然有问题。 这厮就是故意的,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啊,我懂你的意思了,”古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你是想跟我一起回宫住是吗?” 花溪蹙眉,“我……” “长明宫很大的,你想睡哪个房间睡哪个,我的让给你都没问题。” “你……” “我在长明宫还修了个小花园,闲着没事可以遛弯哦。” “古扉。”花溪板下脸,连名带姓喊他。 古扉捂住耳朵,无赖的躺倒在椅子里,“耳朵聋了,听不见了。” 第162章 当电灯泡 花溪白了他一眼,“别闹,我又不会走。” 她现在腿还不能走路,就算古扉天天给她按摩,没运动过就是没运动过,又躺了四五年,其实最多只有不到四年。 古扉说四五年,是按照他的时间算的,他在空间两年多,外面两年多,自然是四五年,花溪没去过外面,所以只有空间的两年多,加上一开始躺的,三年多将近四年的样子。 肌肉严重萎缩,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一看就不正常,无法支撑她的体重,最起码也要锻炼一阵子才行。 这阵子她没地方去,宫里也不方便,又没有空间护着,不如留在这里,和明生余欢作伴。 否则会给古扉添乱,成为他的弱点,让他没办法大展身手。 明生和余欢没有去找他,也是有这方面的担忧吧。 古扉尊重他们,应该也会尊重她。 “没听见。”古扉还捂着耳朵,“耳朵聋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花溪蹙眉。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盯着古扉看了一会儿,败倒在他孩子气一样的胡闹上,叹息一声,道,“等空间修好再去。” 古扉眼前一亮,“这句我听见了。” 花溪低垂下眼,声音透着无力,“跟谁学的?” 别的没学会,耍无赖倒是学到了精髓。 古扉仰面躺在椅子里,下巴高高抬起,脖间修长优美的线条暴露无疑,“无师自通呀。” 这个还用学吗?他这么聪明。 “花溪,”古扉突然扭头看她。 花溪也在看着他,这厮长大后颜值过高,不能盯着脸瞧,花溪目光放在他身上,外露的脖间白的晃眼,叫人忽视不了,“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喊喊你。”古扉闲不住,歪了歪身子,侧坐着,脑袋半枕在手上,又喊了一声,“花溪。” 花溪‘恩’了一声。 “花溪。”古扉还喊。 花溪无奈,“你的伤不疼了?” “疼啊。”古扉捂了捂胸口,这伤是货真价实的,就算被挡了一下,刺的也不浅,得亏他从小喝井水,把毒给控制住了,不然小命不保。 “太医让我不要跑来跑去,最好老实待着。” “那你还乱来?”他好像就没有听话过。 “没办法,谁让你在这里呢。”古扉翘起二郎腿,伤在胸前,不影响他动下.半身,“反正你不跟我回宫,我就只能天天来找你了,一天两三趟,啧啧,预感我的伤是好不了了,搞不好还会加重。” 低头瞧了瞧胸口,语气很是忧伤,“我怎么说也是皇帝,一天天的往外跑,要是被人刺杀了怎么办?” “才刚解决了丞相,他的人正惊慌呢,万一先下手为强,我的人损失惨重,怕是保护不了我。” “这可真是为难人,我又不能不来,只能牺牲这条小命了。” “我要是死了,都怪某个很固执的人,非要在宫外住着,让我牵肠挂肚,觉都睡不好。” “太医还让我好好休息呢,这怎么可能休息的好?” “看来我的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也没人心疼我,就眼睁睁看着我消耗小命。” “太冷血了,不行了,我得说道说道她几句,怎么能这么冷血呢?” “我伤都没好呢,居然也舍得让我跑来跑去?” “没天理了,我那么担心她的安危,她对我不闻不问?” “哎呀,气的我伤口都疼了。” 花溪捂住额头,心中深觉疲惫,“好了好了,不等空间修好,现在就跟你回去。” 古扉奸计得逞,笑的一双眼弯成了黑缝,“这可是你说的,我没逼你哦。” 都把小命挂嘴边了,还不叫威胁? “元吉!”怕她反悔,现在就想出发,一旦到了皇宫,花溪腿又这个样子,想走都走不了。 “元吉去取玉了。”他记性差,花溪记性好。 “这个不靠谱的,”古扉忍不住抱怨,“就不能让别人来吗?” 他还是更喜欢使唤元吉,元吉不在,只好换一个人来,“桂圆?” 桂圆连忙跑了进来,撩开下摆一丝不苟跪下,“奴才在。” “去把马车收拾收拾,朕待会儿就走。”回头看了花溪一眼,不放心,站起来带着桂圆到了门外,吩咐他,“准备好两床被子,下面一床,上面一床,再弄个火炉来,吃的喝的也要准备好。” 花溪刚醒,血液暂时上不来,手脚会出现冰冷的情况,这事他曾经在空间里和器灵讨论过,器灵也就是花溪告诉他的。 花溪懂的多,听她的没错。 她已经三四年没有吃过东西,平时一直靠红糖水过活,只能维持她的生命,别的做不了,也不敢给她吃,怕出现尴尬的情况。 当然那是以前,现在她醒了,应该很想吃吃喝喝吧。 他知道花溪的口味,“喝的要羊奶,吃的……” 刚醒来胃还很脆弱,不能害她。 “就米粥吧。” 米粥养胃不刺激,她喝正合适。 桂圆领着命令,行了一礼后离开。 古扉回到屋里,生怕她跑了,去推她的轮椅,“咱们先去马车里等着。” 花溪失笑,“不跟明生说一声?” 古扉才想起来,“明生去哪了?” 他来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碰上明生,好奇怪啊。 “他去做饭了。” 花溪醒来没多久便碰上了明生,那时她还没睁眼,模模糊糊听到明生发愁该喂她吃什么? 事先好像喂过她一次红糖水,但是担心红糖水喂不饱,饿着她等等。 想来想去,撸起袖子给她做饭去了。 那时她以为是做梦,现在想想可能真的去后厨了。 明生的饭还没做好,本来也不是会做饭的人,光是找人问昏迷不醒的人该吃什么都浪费了好长时间。 打听了各种细节,怕把花溪喂死了。 问了半天才从一个侍卫嘴里得知,他有个兄弟伤到头部,从此昏迷不醒,都是他喂的,喂的米糊和蛋羹,米要熬出油,蛋羹要稠的那种才行,要不然容易饿,一天要喂好几次。 花溪被送来时是昨天晚上,那时古扉留下的纸条说已经喂过了,早上喂一次红糖水便是。 水还给他留好了,让热热就行,但是一个正常人光喝水肯定是不成的,还不得饿死啊? 所以思来想去,决定给她熬蛋羹,也没有做过,掌握不好到底下几个蛋,弄多少淀粉,不小心加多了,稠的厉害,鸡蛋都搅不开,没法子,只好加水继续烧。 好久没烧过,被烫了好几下,还差点把底下的柴火给烧着,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完成,正打算给花溪端去,发现古扉那个臭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正与花溪聊的开心,他可不想碍事,所以坐在一边的凉亭下,等俩人聊完。 手里还捧着羹,等了有一会儿,羹微微发凉,想着锅里还有,因为后面兑了水之后发现又稀了起来,于是加淀粉。 淀粉有了,鸡蛋肯定也要加,难以平衡,越加越多,最后成了一大锅,别说给花溪吃,再来几个人也能喝得饱饱的。 有存货不怕,加上天冷了,明生捧着碗自己喝了起来,也就两口的样子,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在偷喝什么?” 明生惊得手里的碗差点摔去,翻了个白眼,反质问身后那人,“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想吓唬谁?” 其实他走路一向如此,明生知道,不过还是想找找茬,“早上去哪了?” 本来是俩人一起为花溪的吃喝操心,早上还在商量着是依信上写的,还是自作主张喂花溪吃点能垫肚子的东西? 还没想好呢,余欢突然放下东西,说有事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他的马上回来就是一去大半天,这期间明生一直在怀疑他是不是死了?怎么能出去这么久? 不敢细想,一直在靠做别的事转移注意力,人回来了才松一口气。 “去杀一个人。”人都已经死了,余欢没有瞒他,“顺便把我的木盆捡回来。” 他的木盆又被明生拿去扔在后门口,很不巧,他这个人喜欢走后门,不喜欢走前门,所以刚回来就发现了,又把木盆捡了回来。 这个木盆经历了数次被丢又被捡回来,经历够写话本了。 明生很是无语,“你怎么就那么舍不得这个木盆?” 逃跑几次还记得带木盆,这深爱程度也是没谁了。 余欢抬起木盆看了看,这个木盆确实很普通,一点特殊之处都没有,不仅如此,它还破了,但是因为老是有个想丢掉它的人在,意义突然就不一样了。 好玩儿吗? 余欢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不想丢就是了。 “明……”古扉的袖子突然被人拉了拉,连带着他后半句话噎在了喉咙里,放弃了先喊明生,转而勾头问花溪,“怎么了?” 花溪瞧了瞧月光下一站一坐的人,竟有一种自然而然和温馨的感觉来。 “你打扰到他们了。”她实话实说。 古扉愣了愣,“有吗?” 男子似乎对这事都比较迟钝,古扉又是她从小带到大的,从来没教过他相关的,长大后他又不愿意学,居然这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哥哥们已经不仅是哥哥们了。” ??? “不是哥哥们,还能是什么?” 果然是钢铁直男,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163章 睡我床上 “以后你就懂了。”花溪没有解释。 这种东西需要靠自己悟,或者俩人愿意告诉他,总之她不能背后嚼舌根。 古扉翻了个白眼,“那还去不去告别?” 他打算接花溪走了,临走前与明生和余欢打个招呼,花溪不让,还说的神神秘秘,他登时有些犹豫。 “算了吧,别去打扰他俩了。”他俩气氛正好呢,不忍心,“给他俩留张字条便是。” 古扉点点头,又推着花溪的轮椅回到房间,从书房找到纸笔留字,写完笑的很是奸诈。 花溪就在旁边,离的很近,他的手边,所以一歪头就瞧见了纸上的字。 前面都很正常,就是告诉余欢和明生一声,她醒了,他接她回家,不想打扰他俩,所以没去通知,最后调皮了一把,明明什么都没懂,留了一句‘我都知道了哦’。 “吓吓他们。”古扉得意道。 他都多大了,还喜欢玩这些小把戏,就像长不大的孩子一般。 以前怀疑他的智商和猫加一起不到三岁真的没怀疑错。 花溪无奈,“行了,咱们走吧。” 余欢和明生会吓一跳吧,不,应该说明生会吓一跳,余欢不会,他可能都不屑一顾,一点不放在心上吧。 古扉就等她这句话呢,信往显眼的地方一放,迫不及待退了花溪的轮椅出来。 “让别人来吧。”他身上有伤,不方便是其一。 第二是前面有门槛,需要连轮椅一起抱出来,使得力气极大,花溪担心他伤口裂开。 方才退回来时,她以为古扉会把她放在门外,所以没吱声,自己也做好了在原地静静等着的准备,没想到古扉无视剑伤,直接把她抱了进去。 这种无意义的体力和牺牲完全没必要。 “他们笨手笨脚,能干什么?”古扉不以为然,又一手扶后面,一手扶前面,使劲将整个轮椅抬起来,小心翼翼放在外面。 “看,这不是很轻松吗?” 他抬都抬过了,现在说也没用了,花溪双手缩进椅子里,沉默着没再开口。 她不提,古扉更不会主动,只当没听见似的,一股脑将她推到外院。 外院有太监和宫女守着。 这厮大概是怕打扰到明生和余欢生活,所以没让人跟进来。 有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瞧着他带伤乱来,不用他吩咐,一看前面有门槛,立刻小跑过来,一手抬一边,将轮椅一路搬去大门外。 古扉翻脸不认人,轮椅刚落地,便将人都赶了去,数落他们动作粗鲁,没个轻重,全是他自己动作更粗鲁,更没有轻重。 毕竟受了伤,乱动伤口疼,所以搬的很急,但是他自己不这么认为,就觉得自己做的很好,别人做的差,把无辜的几个太监尽数数落了一把。 临上马车时还想亲自抱她,被她阻止了,最后是几个太监一起,将整个轮椅搬上去,她才顺利坐上马车的。 轮椅的下面用东西卡住,她没下轮椅,古扉也上了马车,两只手拉着扶手,一只腿挡住前面。 大概是伤口太疼,少了几丝活力,蔫蔫的,矮下身子,将额头抵在手臂上,手臂搁在扶手上。 扶手宽,能趴得下,不过这个姿势不可避免会碰到她,毕竟她就在轮椅里坐着。 花溪其实不太喜欢和异性接触,但是很奇怪,古扉离她这么近,竟也没觉得别扭和不舒服,也许跟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有关吧? 以前是手把手教养,后来变成了器灵,亦在他身边,他的成长和发展,她一点没错过。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他难受,她自然会心疼,花溪犹豫片刻,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手刚碰上的时候,她感觉手底下的肌肤绷紧了些,似乎反应过来是她,又放松下来,很是享受的趴好等摸,这边摸完了歪头让花溪另一边也摸摸。 花溪心说自己是碰到了什么奇怪的按钮,打开了古扉不为人知的怪癖,不过他好像从小就喜欢被人摸头,还小的时候经常凑过来,趴在她怀里等摸。 后来她不在了,好几年没人摸过古扉,差点忘了古扉这个怪癖。 很享受任何带着温馨的动作,说到底还是小时候缺爱的原因,对这方面有点执念。 花溪只摸到半路便被人打断,元吉回来了,还带了一箱子玉,很小的箱子,没有叫马车停下,直接从窗户口塞进去。 花溪接的,接完还听到元吉嘀咕了一声,怎么觉得陛下的手小了? 花溪也不解释,将匣子打开,里面只有成品玉,各个都是精品,元吉没被忽悠。 因着空间吃玉,她特意注意了一下,发现空间只喜欢上等的羊脂白玉和其它鸡血红玉等等,都是玉中的极品。 这事古扉也知道,提醒过元吉,拿回来的都是类似的,价值不菲,好在古扉现在有钱,要不然还真养不起。 花溪从古扉手里接过碎玉,扒拉开匣子里的玉,先将碎玉拼上,拼的时候发现碎玉大了许多,都是古扉养的。 空间内的空间大了,外面的玉也会变大,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有什么比例,比如说空间长大一百米,外面长大一毫米。 花溪拼到后面,才注意到空间少了一块,她歪头去看古扉,古扉无辜的眨眨眼,“我也不知道那块去哪了?” 事后有派人找过,岐山也遣了人,刚上去没多久,没那么快到尽头,玉是在尽头的庙里碎的。 当时有很多人挪动他,给他包扎,他记得还给余欢看过伤口,不确定是什么时候掉的,只是比起空间,花溪更重要,所以派人去搜,自己去找花溪。 花溪如果有事,要一百个空间又如何? 相反,花溪没事,不要空间也行,不过空间不是他的,他没权利决定去留。 还好花溪对这事还挺佛,没有责怪他,否则的话他的喜悦可能会变成悲剧。 其实花溪是没有权利责怪他,因为玉说到底是她自己弄碎的,她为了保护古扉,毫不犹豫用空间挡了那一剑。 谁知空间就是个脆皮,一下就碎了。 花溪把其它玉也一一放进匣子里,紧挨着碎玉,之后合上盖子,将匣子压在矮榻上,刚回过身,发现古扉手里不知合适提了个食盒,看她露出疑惑的神态,解释道,“是吃的,小棉袄送的。” 还叫小棉袄呢? 以前没觉得,现在面对面,竟有些别扭。 “小棉袄还没发现马车里多了一个人,待会儿咱们吓唬吓唬他。”古扉玩心来了,精神气都升了一些。 花溪自然不会陪着他胡闹,如果还在空间里当器灵,她也无聊,可能会答应,现在不会,“我确实饿了。” 她一句话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古扉将食盒的盖子放在一边,里面的羹拿出来,是按照他的吩咐做的,只放了淀粉和鸡蛋,适合花溪的口味,卖相也不错。 花溪配合的拿起勺子,喝了一小口,不冷不烫,恰到好处,喝完胃里暖暖的。 好几年没吃过东西,用自己的身体,竟有些怀念,还有一点点的心酸。 原来有自己的身体,是一件多么让人幸福的事? 她深深为自己以前的不珍惜感到惋惜。 “好喝吗?”古扉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他的眼睛和他的脸一样,不能看,看多了很容易沉沦进去,花溪目光在碗里,只配合的点了点头,道:“好喝。” 古扉一双眼又亮了,“给我尝一口。” 不等花溪同意,已经去夺花溪手里的碗,花溪没拒绝,松了手,叫他得逞了。 “别喝花纹这边,我沾嘴喝过……”她说晚了,古扉已经喝了那边的,喝完无辜的回头看她,“怎么了?” 他眼神过于清澈,没有一丝杂念,倒叫花溪产生了一种自己想多了的感觉,“没事,你喝吧。” 记忆里古扉十分爱干净来着,别人吃过喝过的东西,他都不会再沾,嫌弃别人,这怎么突然转性了? 古扉又喝了一口后还给她,“里面就加了淀粉和鸡蛋,没别的,瞧着很简单的,你要是觉得好喝,下次我给你做。” 花溪有一丝意外,所以他特意要过去尝尝,就是为了探探材料,下次好给她做? 不是因为贪嘴吗? “早知道你喜欢这个,来之前我就做点了。”出宫的要求突然,元吉要去准备,最少也要小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做点东西提来不香吗? “这玩意儿很简单的,一看就会。” 反复强调自己会做饭,厨艺还不错。 花溪捂住额头,心中有一丝无奈。 这厮是她养大的,心里有什么想法,她比谁都懂。 “哎呀,太可惜了,这里没有材料,要不然我现在就可以做。”车上有炉子,火在,茶壶可以当锅,只要有淀粉和鸡蛋就没问题了。 还在吹嘘自己的厨艺。 花溪懒得鸟他,一路听他絮叨到皇宫,马车停在长明宫门口,与人合力抬她下来,末了又骂一起抬的太监一回。 “怎么办事的?轮椅都歪了。” 明明是你那边因为经验不足和受伤不敢大力导致轮椅歪的,非要怪到别人头上。 花溪心里明镜似的,没说出来而已。 长明宫有好几个房间,后院给太监和宫女住,前院都是他的,空了三五个屋子。 古扉说带她选,结果来来回回都在他的寝屋门口瞎逛,转一圈问她一遍,“要不要住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很好的,冬暖夏凉,干燥不潮湿,对你身体恢复有帮助。” “我睡旁边的屋子,不打扰你。” 花溪刚要拒绝,这厮又加了一句,“床里头有零食和糖果哦。” 花溪:“……” 他是以为谁都喜欢零食和糖果吗? 第164章 笨死了你 花溪考虑了一下,点点头。 她确实不爱吃糖果和零食,不过如果她拒绝,这间屋子还是古扉住,零食和糖就在手边,他能忍住不吃才怪。 伤成这样,最好不要吃零食和糖果,对胃的负担极大,就当为了他,暂时霸占下他的屋子吧。 她一同意,古扉立马喜滋滋的着人帮忙,一起把她抬进屋子里。 寝屋里有个圆形的门框,影响她在屋里转悠,古扉大手一挥,叫人拆掉,不仅里头的,门口的门槛也着人拆了,如此她就可以自己去院里走走。 拆的时候古扉就在一边坐着,胸口的伤几次大动作,有血溢了出来,元吉瞧见了,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关心道,“皇上,花溪姑娘腿这个样子,要不要请御医过来瞧瞧?” 花溪他其实不陌生,因为皇上睡着之后老爱喊她的名字,有时候喊着喊着人就哭了,有时候很开心,还有时候突然惊醒,问他花溪呢?花溪去哪了? 他心说根本没这个人啊,后来去查了查,才发现有这个人,不仅如此,还养了陛下好几年,陛下与她感情极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突然消失,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四处寻觅,也没找着。 找不到真的,倒也寻了几个假的,长相类似的,奈何陛下的眼睛根本不往人家脸上看,在屋里伺候了小两年,愣是没发现。 他创造了好几次机会,也没成功,反而激怒了陛下,一股脑全赶走了。 以前只以为花溪姑娘对陛下来说十分重要,今儿瞧陛下的表现,把自己屋子都让出来了,才晓得是特别特别重要,他这么说,皇上肯定会答应。 果然,皇上目光朝花溪腿上看去,“找两个机灵点的。” 元吉颌首,听话的鞠了一躬后朝外走去,半路又被古扉叫了回来,“算了吧,今儿太晚了,明天再说。” 花溪才刚醒来,他叫御医过来检查,知道的觉得是关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嫌弃她腿瘸呢。 他一点不想花溪误会,况且人瞧着挺精神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她自己也曾经说过,肌肉萎缩,是正常情况,锻炼锻炼就好,古扉思来想去,没让人来。 不来他自己的伤怎么办? 元吉主要是为了他,但是他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是不想让人觉得他有事,这时候劝他看太医,不亚于戳穿他,事后算账怎么办? 跟了他小几年,对他小肚鸡肠一样的脾气不要太了解,一定会秋后算账的。 元吉心里转了一圈,左右不是办法,正为难呢,便听一道清冷淡雅的女声开口说话,“去叫太医来吧,我觉得膝盖有点疼。” 他俩说话没有刻意避开她,只声音小了些,听不全,不过猜也能猜到。 元吉这个小棉袄只暖古扉,所以为她请太医的可能性很低,那就只能是为了古扉呗。 古扉胸口的伤确实严重,方才在车上时撑不住,小眯了一会儿,虽然精神气好了些,不过都是强撑的,面色苍白无力,很容易看出来。 古扉附和,“听到没?还不快去,把院判喊来。” 他原来打算喊两个机灵的,偷偷的看一看花溪来着,既然花溪自己要,那自然把最好的喊来。 院判是上一个院判死后新换上来的,亲他这派,但是为人忠厚老实,学不来年轻人那股子机灵劲,所以一开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花溪没说话,门槛拆掉之后,便主动推着轮椅到床边,她手上还没什么力气,不过暂时撑起身子坐到床上去不是问题,而且她两条腿并非完全没有知觉,只是太久没动萎缩了而已。 因为古扉经常给她按摩,轻轻站一下可以,站完便连忙坐到床上去。 兴许是突然,古扉都没反应过来她干嘛,她弄好后才走过来抱怨,“你作甚不叫我?” 花溪无视他,矮下身子脱了鞋袜,将一双腿搬去床上,之后才有空回他,“我只是暂时肌肉萎缩,没有废,可以自己来。” “你不是膝盖疼吗?”古扉叉着腰反驳,一副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的模样? “太不让人省心了你。”古扉抱怨,“以前还老是说我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你看看你,比我好到哪里去?腿都这样了还不老实,非要受伤了才肯罢休是不是呀?” 他还来劲了? 花溪视线放在他胸前,那里的血晕扩散,原来只有指甲盖大小,现在有手心大小,“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古扉捂了捂胸口,“我伤口包扎过,药也喝了,比你乖多了。” “药没有喝。”元吉适当插嘴。 古扉踹了他一脚,“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花溪双手交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古扉心虚,解释了一把,“我当时是急着见你所以才没喝的,有理由的可以原谅。” 花溪也不逼他,“那你现在是不是要喝药了?” 她知道古扉最怕苦,他喜欢吃甜的,一点苦都下不了嘴,找她是一个原因,更多的是不想喝药吧。 古扉翻了个白眼,“还不快去准备。” 元吉瞧了瞧皇上,又看了看花溪姑娘,隐约感觉自己掌握了什么。 “皇上,您的伤该换药了,待会儿太医来了,您顺便换个药呗。”先试探一番,免得猜错了待会儿挨打。 古扉瞪他,“不是刚换过没多久吗?” 确实刚换过,出发的时候,“您后来不是几次抬轮椅,把伤口给撕裂了吗?” 他自己假装没瞧见,别人眼睛不瞎。 “回头再换,先给花溪看。”花溪重要。 “我骗你的,我膝盖不疼,你先换药吧。”花溪盖上被子,一股子淡淡的雅香传来。 是古扉身上的气息,还带一丝丝的甜味,手往床里头的被子下一摸,果然抓了把糖果和小点心来。 有些是古扉自己做的,有些是古扉让别人做的,每一块都用油纸包包着,不容易散。 当然就算这样,有时候也避免不了被他一屁股坐上,包装纸挤扁,然后溢出来,床上就算经常整理,也有零食的渣渣,很吸引一些不太讨人喜欢的动物。 因为他怕蟑螂和虫子,所以往常花溪就算发现了也不告诉他,任由虫儿爬来爬去。 她做器灵的那段时间不需要睡觉,古扉睡着之后她便闲着无聊把视线放在四周和他身上。 经常瞧见元吉偷偷的把虫抓了,洒了药在角落和床底下,味太大,时常被古扉问怎么回事,吓的元吉满头冒汗。 其实无法根治的原因在古扉,他不放些甜的就没毛病,因着食物充足,所以不断有蟑螂冒险而来。 “没听见吗?还不快去催催院判,怎么能这么慢?” 忍不住发牢骚,“他是八十岁的老太太吗?” 矛头很快对准元吉,“你也是八十岁的老太太吗?磨蹭什么呢?” 元吉连忙奔了出去,去请院判,刚出门便运气好,瞧见了院判,赶忙领着人进来,简单行了一礼后给皇上包扎伤口。 包扎的时候背对着花溪,只露出大半个□□后背。 伤太重,包扎要绕他大半个身子,不脱不行,脱也跟以前一样,太监可以随便看。 他身前站了好几个太监,元吉还在一旁打下手,就不让女的进来,全都赶走,背对着她也是不想让她看的意思。 花溪也没兴趣看,在一把糖果和零食里头挑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拆开尝了尝,意外发现这个不甜,是咸的,没那么腻人。 “这个很好吃吧?”古扉一直注意着她那边,花溪刚放进嘴里,他便已经忍不住出了声。 “绿色油纸包里的更好吃。”怕花溪分辨不出来,有好几种绿色的,特意回身给她指,“画了绿叶的那个。” 他一动,院判的动作不顺,刚准备给皇上撒药,不小心洒到别的地方,元吉瞧见了,小声提醒,“陛下,您别乱动。” 花溪望了望手里一众糖果和零食,其实没怎么想吃的**,这一个都是实在无聊尝尝而已。 “大拇指那边那个。”古扉还以为她是没看出来是哪个呢。 坐不住了,要起来给她拿,元吉使了力想摁住他都没来得及,叫他微微侧身避开,几步跑了过来,从花溪手里拿出那颗画了绿叶的糖果来,“是这个。” 花溪目光从糖果上,挪到他身上,才刚上药,衣裳还没穿,依旧□□着,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不介意了,白皙结实的胸膛叫她看了个遍。 “这个红色的也好吃。”又从她手心里拿了一颗,“甜酸甜酸的,不会太甜,也没有很酸。” “陛下,”元吉和院判对视一眼,收拾了东西追来,“您别乱动,伤口还没包扎好呢。” 他能听话才有鬼了,发现花溪那一把没有抓全,把他最喜欢的一种口味给漏了,那可不得了,比伤口还让人难以接受。 古扉跪在床边,趴了身子去床里抓糖果,受伤那只手趁着自己的体重,另一只钻进被子里找。 因着喜欢,特意做成圆形的,很好摸,不用看都能找着。 “皇上,您快下来。” 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元吉和院判还有好几个太监站在不远处,想拉他,又不敢,手足无措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干着急。 古扉摸了一圈没有找到,想起来,“我放在书房了。” 他昨儿批阅奏折的时候嘴馋,边吃边批来着。 古扉撑起身子站起来,转身刚要走,被花溪拉住手腕,“你消停会儿吧,先把伤口包扎好。” 可没他这样的,伤那么重都流血了还跑来跑去,就为了拿个糖果,要真的出事,伺候的人一个跑不掉,这不是为难人吗? 古扉盯着俩人相握的地方看了一眼,小媳妇一样,听话的坐好,“听你的。” ??? 他以前可没这么乖? 既然他同意了,元吉和院判忙不迭奔来,提着医药箱拿药粉给他擦伤口。 古扉疼的胸膛缩了缩,小脾气上来,又开始絮叨了,“就不能轻点吗?这是搓衣板吗?使那么大的劲?” 院判放轻的动作,速度自然会慢那么一些,古扉又有意见,“长痛不如短痛,你倒是快点啊?” 院判快点他又喊疼,十分不好伺候。 花溪看不下去了,接了院判手里的活道,“我来吧。” 她一上手,古扉果然乖了一些,嘴上不说话了,但是身体很诚实,每次倒药粉,塞棉花的时候都缩的厉害。 伤其实不大,但是深,太医说不能让它从外面长好,要从肉里面,要不然里面有可能会出现坏肉,长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所以要先用棉花撑开他外面的肉。 光看着就觉得疼,更何况古扉本身就怕疼,极其不情不愿,咬的嘴唇都红了,胸膛越来越往后退,退到花溪摸不着的地方。 花溪板下来,“过来。” 她一般这样就是生气的意思。 古扉不想惹她生气,咬牙坐过去了一些,花溪重新开始,她一上手,古扉又本能退去。 太疼了,疼的受不了。 花溪不干了,东西往他手里一丢,道,“你自己爱弄不弄,反正疼的是你。” 古扉拿着药和夹子,瞬间红了眼眶,比她还生气,“小时候我就想说了,我不听话,你就不能来强的吗?” “你凶我几下,打我也成,要是还不行,把我绑在床上,强逼着上完不就得了。”明明很简单的东西,花溪就是想不通。 “你把我养大,我还能反抗不成?” 他从小到大反抗过花溪一次没有?他什么性子花溪还不知道? 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笨死了。” 怎么有这么笨的人? 第165章 我怕黑的 花溪挑挑眉,一脸‘受教了’的模样,“听到了吗?你家主子嫌坐着不舒服,还不成全他?” 元吉眨眨眼,按理来说这人还不是他的主子,只是皇上的恩人而已。 皇上还没发话怎么安置她,他应该站在皇上这边才是,但是——鬼使神差的听了话,对着皇上讨好一笑,“陛下,您看……” 古扉刚放下话来,如果反悔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还会让花溪寒心,叹息一声配合道,“朕身上有伤,给朕轻点。” 元吉打着保证,“皇上放心吧,奴才叫人拿软布来,保证系得不疼。” 边说边招呼人去准备,花溪往床里挪了挪,给古扉让位,空出可容纳一人躺下的空隙,古扉不用人催,自觉斜靠上去。 他还穿着鞋,除了鞋,大半个身子都在床上,刚躺好元吉便拿来了软布,两条,一条递给花溪,一条自己系,把古扉的手腕绑在床头的木架子上。 床头四边都有木架,不过因着花溪也在,不方便,所以只绑了他两只手,另一只是花溪捆的。 捆好半跪在床上,接过元吉递来的药和棉花,重新给古扉往里塞。 几次折腾,本来已经擦洗干净的血又流了出来,顺着古扉白皙平坦的胸膛,一路到了腰间,他半穿半褪的白色中衣和亵衣染得一片嫣红。 花溪想了想,中断手里的动作,先给他把血洗干净,否则的话新换的棉花被血浸透,很快又要重新换一遍,麻烦不说,古扉也疼。 她用夹子夹住沾了药的棉花,顺着古扉腰间往上擦还没干透的血迹,有些是方才流的,有些是刚刚流的。 兴许是浸透的棉花凉,花溪洗到哪,古扉缩到哪。 他后面就是床,退无可退,只能绷紧肌肤,吸紧了肚子。 因为花溪挪动不方便,手上也没太多力气,擦洗的很慢,隔一会儿还要休息一下,元吉瞧皇上颇受折磨,自告奋勇帮忙擦下面的,花溪只要顾着上面就好。 如此还可以给皇上分神,甚好。 花溪同意了,她与元吉一人拿了个夹子,花溪洗伤口,元吉洗血迹,花溪这边是疼痛的主要地方,所以每次她动手,元吉都会提前转移皇上的注意力。 本来是暖心的举动,愣是被古扉挑出了毛病,“你就不能轻点?疼死我算了。” 花溪倒酒的时候,元吉又挨了骂,“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得了?” 花溪撒药的时候,元吉再次中招,“下手这么重,想去杂役处干粗活吗?” 花溪塞棉花的时候,古扉终于不动嘴了,改动腿了,“明天就收拾你的行李去杂役处住两天吧。” 不然他都认不出谁是他的主子,才见花溪一面就向着她,想造反吗? 元吉心里委屈,但是他不说。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伺候皇上了,晓得他喜怒无常的小暴脾气,经常自己的原因,怪到别人头上,这次索性别人的原因,怪到他头上。 明明伤口由花溪清洗,疼都在她那边,他这边洗的地方连破皮都没有。 皇上与那人打斗时他瞧着呢,身上没受过伤,就最后要给敌人致命一击时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突然收了剑式,要往回退。 如果没有这出,皇上早就胜了,不受伤,他也用不着忍这气。 皇上老说他有两幅面孔,经常对着别人和对着他不一样,其实他自己也是。 看,这不就舍不得数落花溪姑娘,把责任全推在他头上了吗?他太冤了。 花溪注意力一直放在古扉胸前的伤口上,没留神他俩什么情况,安安静静剪了纱布,盖在伤口上。 要缠外纱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从刚刚开始到现在,古扉一直都坦露着胸膛,没有避开她。 ??? 不保守了? 以前看都不让她看,小时候是,长大了她连身体都没有,还防着她,仿佛她是个色狼似的。 终于意识到她不会垂涎他的美色了? 古扉确实很好看,受了伤,面色苍白,一头黑发散在床上,手因为攥紧了软绳,勒出了红痕,更添了几分阴柔的美。 但是花溪太了解他了,从小养到现在,几乎可以说看着他长大,怎么会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诚然古扉与她做了原文里的动作,不过他估计还以为是类似于亲情的那种吧。他本来就分不清什么是友情和亲情,没人教他,几年过去了,他还是不懂。 开窍的太晚了。 花溪拉住纱布的两角,在胸膛正前方系了个蝴蝶结,算是彻底包扎好,不需要再绑着他,顺便把里头那根软布解开,元吉解外面的,一齐放他自由。 古扉一双手像是被人□□了似的,‘啪’的一声无力的垂了下来,人也没走,疲惫的闭上眼。 他太累了,方才在车上就忍不住想睡,让他睡吧。 花溪挪了挪身子,打算下来睡隔壁,刚动了两下,被古扉攥住手腕,“你别走,我走。” 花溪这个样子,还不如受伤的他来得精神,古扉勉强坐起身,简单理了理衣裳,抬脚朝外走。 花溪目光放在他身上,“你行吗?” 方才手上几乎没什么力气,挣扎都挣扎不起来。 他现在一定很虚弱吧? 古扉回头,一双清澈干净的眼弯了弯,笑成一条细缝,“行。” 记得以前花溪说过,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他现在是男人了,还是九五至尊,更不能不行。 “那你去吧。” 花溪话音刚落,方才还在为难该伺候谁,很显然皇上那边需要帮助,花溪姑娘这边也需要,花溪姑娘一开口,几乎算是替他做了选择,他心中一喜,连忙朝皇上走去。 比起伺候一个新来的主子,当然还是旧主子好相处,先找几个人过来试试新主子性子如何,好说话,又是陛下的心头肉,他再讨好不迟。 说实话,元吉跟随陛下多年,还从来没见过陛下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皇上那个脾气,就是天王老子来,该倔还是倔,谁都劝不动他,这个人居然可以。 她对皇上来说一定很重要吧?毕竟自己的寝屋都让了出来,狐狸一般不肯吃亏的性子也乖乖的躺下给绑了。 不仅如此,疼的面色发白,唇都咬破了,也没舍得说花溪姑娘一句不好,明明平时是个擦破皮都能数落他好几个时辰的小气巴拉皇上。 突然来这么一出,都有点不像他了。 “差点忘了,元吉,把猫接回来吧。”他要去办事前把花溪交给明生和余欢,猫交给元吉了。 知道元吉不会有事的,第一,元吉是摄政王的人,丞相不敢拿他怎么样。 第二,丞相需要一个吃过教训后老实下来的人把持着超纲,元吉是个很好的人选,没理由弄死他,这也是古扉选来选去,挑中他喂养猫儿的原因。 如果他死了,念在他俩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元吉肯定会帮他养到底的。 元吉也刚想起来,今儿临出发时,皇上突然把他叫去一边,让他把猫儿带走来着。 那时他隐隐约约有些预感,似乎发生了什么,但是皇上不说,也没提醒过,他也没想到居然是‘托孤’这样的大事。 这也说明这几只猫对皇上来说有多重要,提前帮它们安排好后事,也早就料到丞相不会杀他? 希望如此,否则这心里始终会有点凉,皇上任由他自生自灭什么的,光是想一想便觉得呼吸困难。 元吉脑中想法万千,外头也只不过过了一瞬间而已,他答应一声后跑出去,将养在自己房间的几只小猫抱进来。 今儿一天都顾着陛下,他受伤还不老实,跑来跑去,没少让人操心,倒是忽略了几只小奶猫,只出发的时候喂过一回,中午和下午都没人管,饿的‘喵喵’直叫,一瞧见花溪和古扉,受了委屈一样,自发朝他们跑去。 皇上倒也罢了,怎么跟花溪也这么亲? 不应该啊,又没见过她。 她整个人都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元吉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偷懒了,有段时间没跟在陛下身后,结果断片,忘记了她的存在? 要不然为什么他也像中了魔似的,第一次见面就那么听她的话? 她吩咐起人来也自然而然,像是早就认识了他一样。 元吉双手插进袖子里,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床里逗猫的人。 或许是因为这人太好看了吧,她提的要求,不忍心拒绝,至于为什么像是认识他一样,难道是他太自来熟了? “花溪,不要摸那只猫,它经常尿你身上,坏死了。”古扉本来都快睡着了,几只小猫一出现,又稍稍打起了精神,给花溪告状,“你左手那个老爱折腾你的头发,你自己摸摸,鬓发还剩下多少?都被它揪完了。” 没那么夸张,花溪自己看过镜子,完好无损,那点掉发看不出来。 “花色那个也很坏,每次都找我要吃的,我不给,它就站在你胸口蹦蹦跳跳的,借此威胁我。”这年头猫都得罪不起了,一个个的成了精似的,一只比一只聪明,不好糊弄。 古扉走过去,把花色那只提起来,夹在自己嘎吱窝里,“这个我带走了,还有这个。” 另一个是老爱尿花溪身上的那只,全身是白色的,背上和耳朵是黄色的,很会长,模样讨喜,性格是大魔王,带走没商量。 “晚上一起睡有安全感。” 白色的猫晚上一睁开眼就瞧见了,黑色的不行,反而会被吓到。 “我怕黑,你知道的。”特意解释了一番。 花溪瞧了瞧猫,又看了看一手一个抱着猫的古扉,莞尔一笑,“知道啦。” 明明是关心她,把调皮的猫都带走了,怕吵着她,还不承认。 别扭的人儿啊。 第166章 一脸懵逼 古扉养猫的时候她全程看着,猫粮都是她出意见,古扉跟着做的。 一开始这厮对猫完全不了解,还想喂它们喝牛奶,是她制止的。 古扉最多陪猫几个时辰,或者在空间住一夜,她还是器灵的时候可以随意调换视线,想看里头看里头,想看外头看外头,古扉看猫的时间严格来说还不如她。 七只猫哪只调皮,哪只暖心,她比谁都了解,古扉把最调皮的抱走,留下的五只都是不吵的,有两只别的吵,它们也会吵,别的不吵,它们便会安静。 花溪不吵,另外三只也不吵,它们可以睡一整天。 古扉困的厉害,打个哈欠,抱着俩猫道,“我去睡了,晚安。” 在冷宫时她俩刚分床睡那会儿,古扉怕黑怕的厉害,半夜总想办法混进来与她一起睡。 彼时古扉已经七岁,该避嫌了,花溪没肯过,后来发现小可怜会偷偷的拿着被子在她门口睡,天亮才回去。 还因此冻生病过几次,花溪便想了个办法,骗古扉说,‘晚安’是个祝福的词,被祝福的孩子被保护着,不会做噩梦,也没有恶鬼敢来。 古扉相信了,半夜再也没睡过门口,也敢一个人睡了。 这个法子其实是有迹可循的,古时候叫祝由术。 从前有个人,喝醉后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坟头,吓坏了,请道士来看,做个法,喂张符又好了。 其实做法就是蹦蹦跳跳,符是很普通的草药,因为那人相信,心里安了,病自然好了,和古扉的情况类似。 他相信有人保护他,不会做噩梦,也没恶鬼敢找他,于是真的不做噩梦,一觉睡的很香。 后来她不在了,再也没人会对古扉说晚安,好在他找到了新的方式。 睡在空间里,空间没有黑夜,他无需怕,还有她守着,更不需要怕了。 就算是登基前那会儿,在娆玉那里住,也是跟余欢睡,很幸运,空间刚没她就醒了,古扉以后也不需要怕黑。 “晚安。”她像从前一般道。 古扉登时扬起嘴角,满足的转身出了门,临走前叮嘱元吉送来羊奶,把五只猫都喂一下。 元吉动作很快,羊奶端来,边喂边好奇的用眼角瞥花溪,不是第一次了,花溪早就发现,没表示而已。 她闭上眼,正面躺着,等着几只猫儿吃饱喝足后上来睡觉。 猫依人,每次都在床上与古扉挤在一起,瞧着还挺温馨,她并不讨厌。 “花溪姑娘,被子够吗?要不要再添一床?”方才出门后皇上特意吩咐过,见花溪姑娘如见他,不能有半点怠慢,否则提头来见。 皇上是认真的,他看得出来。 皇上知道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喜欢见风使舵,所以特意强调了一遍,让他敲打一下所有人,务必让花溪姑娘住得舒舒服服的。 花溪没睁眼,“这样就好,冷我会说的。”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需要人打扰,给他留着面子,没有明说罢了,他不能不识趣,喂完猫便对着花溪姑娘行礼,“奴才就在隔壁,花溪姑娘有事喊奴才。” 花溪‘嗯’了一声。 元吉退出门外,顺便将蜡烛一一吹了,屋里陷入一片黑暗,花溪睁开眼,摸着黑抚了抚搁在床里的匣子。 匣子里放着玉和碎掉的空间,也包括她想修仙的梦想,希望它能修好。 花溪身上一重,有什么踩着她往里爬了去,她听到几声‘喵’叫,猫儿们找到合适的地方,自个儿盘好,有一只躺在她脖间,花溪摸了摸猫脑袋,宠溺一笑。 天确实晚了,她也醒来很久了,身子骨疲软,闭上眼,没多久睡了过去。 元吉一直趴在墙外听动静,没声音了才去找陛下,陛下没有睡偏房,睡在他的小房间里,他问为什么,皇上便理直气壮的回他,整个长明宫都是他的,他想睡哪睡哪,睡池塘都要给他准备好被子啥啥的。 其实元吉大概猜到了皇上为什么大床不睡,非要睡他的小床,因为——挨花溪姑娘近? 只知道花溪姑娘对他来说重要,没想到这么重要,这是放在了心尖上了吧? “怎么样?”古扉本来都睡过去了,他一开门惊醒,撑起身子问。 “睡了。”元吉如实回答。 古扉放心了,“睡了就好。” 能睡着,说明对现在的环境还是挺满意的,他得到想要的回答,心中一个放松,也跟着睡了过去。 和方才心里挂念着事不一样,这次是彻彻底底睡着,半夜还做了个梦,梦见花溪腿好了,俩人一起手拉手逛街,花溪说他想什么都答应,她付钱。 古扉不客气的把自己想要的都买了下来,有给自己的,也有给明生和余欢的,最多的是花溪的。 他想给花溪惊喜,没告诉她,拿着花溪的钱偷偷买的,用油纸包包着,花溪不知道,一股脑收进了空间。 俩人逛完了,他正要让花溪进空间看看他买的礼物适不适合她,花溪先开口了。 她说她要修仙,不会留下来。 古扉吓醒了,蓦地坐起身,才发现是梦,但是太真了,真的就像四年前。 花溪昏睡前带他出宫逛街,买了好多东西,他偷偷的支开花溪,给花溪也买了礼物,放在空间里,等着花溪发现,这一等,等到了余欢出事,然后是花溪。 事后他想起来,明生把所有东西给他,是告别,余欢亦然,会不会花溪也在与他告别? 用她自己的方式,那段时间格外惯着他,目光都是温柔的,带着些留恋。 反常即为妖,他早该发现的。 花溪那个时候就想走了。 想去修仙。 古扉猛地掀开被子赤脚下来,刚走两步踩到一个软物,黑暗里传来一声痛呼。 元吉也醒了,被他踩的。 他自己的床被皇上霸占,没地方去,虽然皇上说可以任由他选其它房间,不过元吉思来想去还是睡在了皇上脚边。 为了赎罪,今儿好像把皇上得罪了,皇上都要赶他去杂役处了,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不过就怕万一。 反正他脸皮厚,腆着脸赖下了,问皇上的时候皇上已经睡深,算是自作主张,皇上不知道,不留神踩的。 元吉揉了揉胳膊,发现皇上跨过他,推开门走了出去,赤着脚,模样瞧着不太对。 他连忙爬起来,追了上去,“皇上?” 皇上没反应。 他又喊,“您怎么了?” 皇上还是没反应,像是没听见一样。 元吉快跑两步,拦在皇上身前,“皇上,您……” 他突然愣住。 是他的错觉吗? 他好像瞧见了皇上在哭? 他那个性子,混世魔王一般,也会哭? 泪流满脸,很伤心似的。 元吉有些心疼,“皇上,发生什么事了?” 他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从小屁孩,变成了大屁孩,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相反,俩人关系很好,元吉的弟弟没了,心里其实一直把他当弟弟。 就算陛下有时候总爱无理取闹,比如自己的原因,说是他的原因,他明知道自己可以顶顶嘴,皇上不会说什么,也从来没顶过,因为不想气他,不想再一次失去个小弟弟。 古扉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绕过他抢了值夜太监的灯笼,提着灯笼从窗户口朝里照去,瞧见床上的人儿,体温才上升,心里不慌了,手脚不凉了,整个人缓和过来。 还是有些不放心,低头在元吉耳边吩咐。 元吉略微吃惊,“您要这些作甚?” 古扉瞪他,“管那么多作甚?弄来就是了。” 元吉不放心,“您别做傻事啊。” 他隐隐约约感觉追姑娘不是这样的,要蒙.汗药和囚禁犯人的链子作甚,莫不是想霸王硬上弓? 皇上瞧着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还不快去!”古扉叉腰,“非要等人醒来是不是?” 元吉:“……” 看来皇上就是那样的人。 他是皇上,吩咐下来的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去。 元吉退去一边,转身出了廊下去准备,留古扉一个人趴在窗户口,提着灯笼小心翼翼探出头往里看。 其实不太清楚,不过花溪太白了,面容在黑夜里十分显眼,加上身形和侧脸的弧度,叫他十分确定,床上的人就是花溪,她没走。 她今天意外的宠溺,答应了他好几个要求,还跟他回了宫,一切都像梦一般的美好,叫他想起了四年前。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着实吓到了。 元吉很快回来,手里拿了他需要的东西。古扉接过几样东西,按部就班,先吹了蒙.汗药在屋里。 等了一会儿,药效发挥便抱着链子像做贼一样,从窗户口跨了进去,轻轻的,缓缓的接近花溪,到了床边后找到花溪的手腕,快速掏出链子锁在花溪手脖上,另一头——连在他腕上。 很好,如此花溪就跑不掉了。 花溪是被吵醒的,不知道是谁,在屋里喊了几声,离她很近很近,她听得清清楚楚。 “是哪个坏家伙,把我从隔壁迷.晕扛到这里和花溪绑在一起的?” “不要让我知道是谁,否则别想有好果子吃。” “只能吃坏果子。” ??? 发生了什么? 第167章 太不要脸 花溪睁开眼,入目是一道只穿了亵衣的背影,叉着腰,一只手腕上锁着链子,链子很长,可是容他活动,另一头——系在她腕上。 花溪动了动手脖儿,链子跟着响了响,古扉似乎听到动静,回头看她,“花溪,你醒了?” 面上瞬间就像被阳光照耀了似的,春光灿烂。 花溪眼神示意,“这是怎么了?” 古扉脚边跪了一圈的人,从元吉连同内院和外院伺候的,包括侍卫。 “别提了。”说起这事,古扉似乎还有点‘愁’,“不知道是谁,把我从隔壁迷晕了扛到这里,跟你锁一块了。” 他抱怨,“太坏了。” 又指了指跪了一圈的人,“太没用了,没一个人看到是谁,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花溪挑眉,“是吗?” 那人那么好心,还给他拿来被子? 不仅有被子,还有枕头,地铺,一边放着吃剩下包零食的油纸包,喝了半杯的茶水,帕子也是擦过的,随手丢在一边。 这么多人守着,让堂堂皇帝被人迷晕抗走?就为了把他俩锁在一起?还没人瞧见? 合理吗? 猪都不信吧? 花溪心里明镜似的,不想跟他计较而已。 “把锁打开。” 链子的两边是手铐,底下挂着锁,花溪没有开锁的技能,况且古扉有钥匙,何须她动手? 古扉脸拉下来,“没有钥匙。” 这明显的事骗不过花溪,索性耍无赖了。 花溪蹙眉,“为什么要这样做?” 古扉眼睛望向别的地方,气鼓鼓不说话。 花溪白了他一眼,“该生气的人是我。” 是她半夜被人迷晕,她睡觉不比古扉那么死,有一点动静都知道,所以肯定是古扉事先用迷药把她弄倒,然后戴的手铐,难怪这一觉睡得这么深。 花溪抬头朝外看,现在大概已经是辰时了吧,窗外大亮,古扉不去上朝,搁这儿胡闹。 这是私事,元吉敏感的注意不能再听下去,连忙挥挥手,带着底下跪的一干人等退去,临走前将门也带上。 屋里只剩下古扉和花溪,古扉沉默了许久才摊牌,比花溪还生气“你为什么非要去修仙?” 花溪一愣,“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是。”古扉盘腿坐下,“你要修仙,我支持你,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弄来,但是你不许走。” 修仙不是问题,问题是花溪会为了修仙离开。 原来如此。 难怪会想出这么幼稚的招,将俩人捆在一起,她就走不了了? “我暂时不会走。”她的腿还没好是其一,其二是空间,不知道能不能修好,她想修仙,依靠的就是空间和井水。 空间和井水不像这个世界能有的,它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似的,带着仙气儿。 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时间和外面不一样,可以靠玉升级,不断变大再变大,还能困住她的灵魂,如果没有空间,她那时候或许已经死了。 正因为有这么多离奇的地方,才让她动了心思,这个世界有仙,而且她有机会接触。 “修仙要靠空间,空间升级要靠玉,你可以帮我搜集玉,所以我没有走的必要。”正如小时候古扉像她要糖果要礼物一样,她也可以向古扉要东西。 现在的玉对他来说就是当时的糖果和礼物一样,难度不大。 古扉抱着胸,“暂时不会走,就是说以后还会走喽?” 虽然花溪说了很多,但是他只注意到了这个。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不会乱保证。 “好吧。”古扉声音无力,“那你要走的时候必须告诉我。” 到时候就使点手段把她绑回来。 “告诉你了你好把我绑起来?”花溪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不过她还是答应了,“我走的时候肯定会告诉你。” 如果她不保证,今儿怕是不能善了。 古扉眼前一亮,“真的?” “恩。”花溪晃了晃链子,“给我打开吧。” 事实证明就算她保证了,古扉该耍无赖还是耍无赖,双手一摊,道,“我让元吉把钥匙丢进池塘里了,没有钥匙,打不开。” 花溪扶着额,有些无奈,“你今儿不上朝了?” 总不会上朝还带着她,没有这个先例。 “我受伤了,这两天不用上朝。”古扉特意挺了挺胸膛,给她看伤口。 花溪不信,“刚扳倒了丞相,一堆事呢,你不上朝,肉可都让别人叼走了。” “我宰的狼群,谁敢跟我抢肉吃?”古扉臭屁道,“放心吧,我都处理好了。” 他晃了晃腿,“刚你睡着的时候,我写了个折子,把丞相的人都撤了,把我的人一口气提上来,等皇叔回来会大吃一惊,我已经能跟他抗衡了。” 花溪调笑,“一朝鸟炮换新枪了。” 现在的朝廷中,最大的势力应该是古扉,手底下既有文官,又有武官,如果说一开始梁将军还不看好他,现在是看不看好都不行,必须看好。 朝廷目前只有两股子势力,要么跟摄政王合作,要么跟古扉。 他与摄政王已经闹掰,还死了俩人在摄政王手里,军人都是有骨气的,自然不会再与摄政王交好,那就只能选古扉了。 古扉在摄政王没有回来之前,一鼓作气接手了丞相留下来的所有势力,他早就预谋好了。 比如说大理寺,大理寺卿是丞相的人,丞相一败,他的同党跟着去了,大理寺少卿古修接他的班,其它亦然,所以朝廷丝毫不会乱,依旧稳定持久的朝前行去。 当然啦,摄政王虽然不在,但是他留着的大官小官不少,这些人肯定会闹,所以故意不上朝,避开他们。 等新上任的各位稳了再出去露头,到时候木已成舟,生米已成熟饭,任那些人再折腾也没用,板上钉钉了。 这厮越来越聪明了,不动声色将一切事物都打理好,事先也都有筹划,不错不错,离明君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可不是吗?”古扉嚣张的躺下来,翘起二郎腿,“我现在厉害坏了。” 今儿不知道刮了哪阵子风,竟然穿了足袜,一般情况下这厮都赤着脚,在长明宫从来没套过东西,整天毫无形象溜达来,溜达去,也不嫌丢人。 “咱们今天哪都不去,谁都不见,就在长明宫玩儿。”他自己先伸了手,去接床上跳下来的猫儿,跟猫儿玩。 “不穿衣裳起床了?”花溪示意他看身上。 古扉千算万算,漏算了衣裳这茬,春天还有些风,俩人都穿着亵衣,就这么起来冷。 “屋里有炭火,冻不着。”反正打死也不给花溪开手铐。 花溪也不急,两个人铐在一起有诸多不方便,穿衣裳只是其一,还有吃饭上茅房等等。 古扉还是撒了欢的性子,喜爱凑热闹,新鲜的东西,她可以憋个几天几个月不出门,古扉不可以,迟早会解的。 她有的是耐心等,就看古扉能不能坚持了。 古扉还在逗猫儿玩,心情很好的样子,这么一会儿笑了好几次,他笑起来也很好看,脸上带着还未完全褪下的婴儿肥,一笑万物失色,真正的风华绝代。 在原文里不知道迷死了多少人,其实现在也被诸多宫女和大家闺秀追求,只是他自己没有注意而已。 这厮的眼睛里只能装下玩儿和江山,别的一点余地都没有,跟他五感相连,就没见过他停留在谁身上多几秒钟。 就算是今年的除夕夜宴,各大臣带来国色天香的少女们表演节目。 记得京城第一美人也来了,跳了只舞,面纱掉下来的时候整个御花园里的人齐齐吸了口气,就连她都有些惊叹,这世间居然有这样的美人。 本来想问古扉对人家有没有心思,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才发现他在小声嘀咕。 大冷天穿这么少,还赤着脚冷不冷啊? 我平时赤脚都踩着毛毡,屋里染了火盆,暖洋洋的。 赤脚会得病的,她身体肯定不好。 话说回来,脚还没我好看……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指望过古扉有欣赏水平,他就那样了,不可能再进步。 猫儿是会跑的,玩着玩着便会朝一边奔去,古扉想去追,不小心扯直了链子,又连忙坐了回去。 窗外有鸟儿飞过,他也好奇想去看看,刚走两步,想起什么,再次退了回来。 元吉过来汇报,说五皇子在门外等着,想见他,古扉一喜,连忙就想出去,瞧了瞧腕上的帘子,收了心思。 中午吃饭晚,这厮没事做,饿的便很快,一遍一遍的催,这还不过瘾,想出门看看,人还躺在地上没爬起来呢,望了一眼床上安安静静的花溪,只好叹息一声,继续躺着。 实在无聊,仰头喊花溪,“我们来吵架吧。” 花溪在看匣子里的玉,已经有了点要被修好的迹象,因为其它玉开始发白,变成粉末的样子,空间那块粗劣的拼在一起,拿起来不会散,但是上面裂痕很大,受损严重,还需要一段时间修复。 能修复她就很开心,尽管玉缺了一小块,不影响她心情好,毕竟一开始以为空间已经没救了,现在希望提升到一半一半。 “不吵。”没空陪他吵架,而且他无聊,正合她的意。 古扉翻了个身,“我好无聊。” 他已经把折子批完了,想着跟花溪一起出去玩,但是花溪一直躺在床上,吃饭也是,哪都不想去。 “无聊把链子打开随便你想去哪去哪。”花溪是故意的,他不解开,她就一直躺床上,熬死他。 古扉怎么会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埋怨道,“你太狠了。” 来劲了,“我才十二岁,比你小了那么多,也不知道让着我点。” 这个不要脸的,又来这出,俩人现在只相差了一岁而已,他也不止十二,都快十七岁的人了,还能厚着脸皮说自己十二岁。 第168章 就好这口 花溪恍惚间想起小时候,古扉六岁,俩人刚进冷宫,处于互相磨合的状态,经常观念碰撞。 古扉的观念来源于他的母妃,花溪是现代人,几乎相当于现代人和古代人的摩擦。 都说三年一代沟,这都几百年的代沟了,基本上每天会来几次,古扉小,说不过她,时常气得跺脚,边跺边奶声奶气凶道,‘我比你小,你要让着我。’ 那时候他确实小,现在嘛…… 花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边玩去儿,别打扰我静坐。” 她想修仙,首先便是静心,耐得住寂寞。 她能耐得住,古扉耐不住,在地铺上滚来滚去,“太无聊了,花溪,我们去玩儿吧。” 因着花溪不想出去,导致他就没离开过地铺,被子和席子一直铺在地上,他也在这里待了一个上午,吃饭都在这儿,粗略让人挨个尝过之后送来,跟她大眼瞪小眼面对面坐着用膳。 “外面花儿都开了,正是出宫玩儿的时候。”赶巧了,他要避开摄政王和他的同党,不方便留在宫里,出宫吃个饭,逛逛街,再顺便看个灯会,参加参加猜谜那不香吗?非要在这里打坐。 “不去。”花溪闭着眼,盘腿坐得笔直。 “那陪我吵架。”古扉退而求其次。 “找元吉去。”花溪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不想跟元吉吵。”元吉吵不过他,应该说元吉根本不敢跟他吵,一般都是他这边数落数落,元吉‘嗯嗯’‘哦哦’‘奴才明白了’,仿佛他欺负元吉似的,无趣的紧,“你陪我吵。” 花溪微微抬眼朝他望去,“为什么非要吵架?” 古扉的爱好真是说不出的奇怪,见过各种各样的,比如种花种草好吃之类的,还从来没见过爱找人吵架的。 “你不觉得吵架很有意思吗?”古扉陷入回忆,“还记得两年前吗?我们偷溜出宫吃烤鸭,坐在最边上的桌子,旁边就是窗户,街上有两个吵架的老爷爷老奶奶,俩人一人拄一个拐棍,路都走不稳,牙都掉光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因为一件小事吵架。” 这事花溪记得,而且记忆犹新,因为那天古扉丢下银子跑了出去,跟在那俩老头老奶奶身后一路去了他俩的家,在窗户口还盯着看,大半夜俩长辈歇息了他才回去。 那时候她还问过古扉为什么盯着看那么久? 古扉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爱上了吵架,并且十分惋惜,她没有身体,要不然还可以打架。 那俩长辈一路都在吵架,气极了索性用拐杖对打,没有半点杀伤力,最多棍子碰棍子而已,根本没伤到身上,像小孩子闹着玩。 古扉也闲着蛋疼,时不时找元吉过来陪他打打,打完嫌弃跟元吉没那个感觉,一直絮叨着,说想跟花溪吵架和打架,最好天天吵,天天打,像那俩老头老太太一样。 那么大年纪了,活动两下就要歇息歇息,偶尔不小心摔倒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怼,你一句,我一句,其实——很有爱? “花溪,你今天剩饭了知道吗?”古扉没事找事,挑花溪的刺,“我才六岁的时候你就教过我,不能剩饭,因为浪费,我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完了,牢牢记住你的教诲,你怎么不以身作则?” 花溪闭目养神不理他。 “你这样是不行的,这是说一套做一套,表里不一。”花溪不想跟他吵,他一个人也可以吵得起来,“让我以后怎么信你?” “还有筷子,你握的太上面了,夹不住菜,我跟你学的我也夹不住了。” 他还小的时候,不怎么会用筷子,每次吃饭都有宫女追在屁股后面喂,不需要自己来。 后来跟花溪去了冷宫之后,没人喂了,花溪也不惯着他,让他自己夹。 花溪自己用筷子特别高,很难夹住菜,古扉跟她学了好久学不会,还以为是自己笨,着实沮丧了一阵子,现在才发现是花溪握筷子的方式不容易学。 “花溪,我挑了你两个毛病了,你也挑挑我的呗。”古扉回头看去,“有来有回才叫吵架,一个人吵好没意思……” 突然顿住,“花溪?” 花溪不见了,只剩下一副空的手铐,压在枕头下,所以在失去主子之后没有惯性掉下床。 古扉把手铐捡起来,发现并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锁还在,那花溪一定不是用正常方式离开的。 目光往床上打开的匣子里看去,里头已经只剩下一堆堆的粉末,古扉伸出手,在其中搅了搅,没有硬东西,她把玉拿走了。 应该说空间修复好后,她进空间了。 她是空间的主人,可以进去,古扉也是。 古扉闭上眼,坐在花溪曾经坐过的地方,心念一动,已经眼前一白,去了别的地方。 没有昔日那么亮,天空中还多了几道裂痕,就像被人打破了一样。 古扉环顾一周,发觉空间小了许多,不仅如此,从草屋到池塘,包括小部分地都消失了,像是一块蛋糕,被人切走了一角。 古扉知道原因,这部分是玉掉的边框。 赶巧了,它不大,恰好是个圆润的椭圆形,把草屋和池塘,包括小块地都概括了进去。 池塘损失最大,掉了大半,只剩下小半,地损失了几米的样子,草屋的偏房没有了,只剩下一个主屋和右边偏房,细看注意到井水也掉了点。 还好井水顾着吃水方便,就在门口,没挨着边缘,大概一米宽的井口只掉了一只手的长度,万幸。 “花溪!”古扉观察了一圈,都没望见花溪,忍不住喊她 。 “这里。” 草屋里有人回应,古扉一喜,连忙奔了过去,果然在草屋里瞧见了花溪。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进空间了?”现在空间有多危险,她看不见吗? “空间对我来说很重要。”她在发现匣子里的玉已经被全部吸收完之后就想试试看,能不能进来,居然还真可以。 只是还有很多地方因为没了玉,无法再继续进化而已。 养了空间这么久,林林总总将近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她感觉空间没以前灵活了,不能让时间快进和倒退,还跟刚开始得到空间的时候一样,是自然而然流逝。 空间的大小也跟以前差不多,只不过里头多了些东西而已。 她种的,养的,除了掉落的那块,其它都在,因为空间小,它们也挤在了一起,挡住了大部分的亮光,房屋的一角被挤成了‘凹’型,瞧着颇是滑稽。 “我知道,你还要靠空间修仙呢。”有一瞬间,他想过要不要干脆让空间不要好了,后来一琢磨不对劲,这不是打断花溪的翅膀吗? 不能够。 “空间这个样子,看来一时半会修不好了。”古扉心已经放下大半了,“别担心,我会帮你搜集玉的。” 就算他举全国之力搜集,想让空间变回没破之前,没个一两年也不可能,一两年,足够了。 花溪目光依旧放在天上,并没有收回来,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许久许久,久到古扉都要做别的事,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她开口了,“嗯。” 没有说‘谢谢’那种客套话,说明把他当成了一家人,古扉很开心,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稍稍纾解了些。 他被老老实实捆了大半天,花溪也不陪他,自然各种不爽,现在知道花溪走不了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快点出去吧,这时候的空间不□□全,别把咱们困进来了。”花溪现在还不能走路,古扉主动过去,拉住她的手,心中想着‘出来’,果然带着花溪出来了。 花溪还保持着盘腿坐着的姿势,在空间时也是如此,出来亦然,本来那手铐应该也扣在她腕上的,但是古扉动了链子,丢到了地上,所以花溪出空间时两手空空,只有古扉一个人戴了手铐。 古扉蹲下来,捡起链子,突然指了指外头,“花溪,你看那是什么?” 花溪朝窗外看去,发现什么都没有,只几个宫女路过。 “什么?”她很是不解。 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响了响,听着音儿耳熟,花溪低头看去,古扉已经把手铐重新铐在她腕上。 花溪:“……” 古扉笑的一脸无辜,“刚刚瞧见一只蚊子飞过,想来这个天不太可能,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花溪翻了个白眼,盘膝坐好,懒得理他。 古扉今儿已经受了好几个白眼,习惯了,人往地上一躺,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跟花溪继续耗。 在别的方面他确实没什么耐心,但是这事上肯定比花溪能坚持。 绝对熬到花溪认输。 古扉憋着气,一个下午没跟花溪说话,到了傍晚元吉送药过来,让花溪帮着换药,在地铺上。 他乖乖的配合着,让脱衣裳脱衣裳,让不动就不动。 花溪跪在一边,挖了药膏给他抹伤口,边抹边问,“改性了?” ??? 花溪提醒他,“以前不是防我像防贼一样吗?现在怎么不介意了?” 随便她看,随便她折腾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古扉想起来,目光登时朝四处看去,果然发现几个细皮嫩肉的小妖精。 花溪就好这口。 第169章 看个够哦 花溪有个癖好,喜欢看少年少女修长骨感的手腕和脚腕,脖间等等有线条的地方。 她自己承认过的,说是欣赏,到底是欣赏,还是存了别的心思,谁知道呢? 毕竟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又没办法和她视线共享,她有了身体之后,俩人的感应降低,因为空间倒退了。 俩人能视线共享的时候空间大概有一两亩地,现在顶多百来米而已,相差大了去了,还缺了一块。 除非空间恢复到一两亩的地步,否则再也不能用花溪的视线瞧瞧她在看什么了。 以前想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会特意用她的视线观察一下,发现她不爱吃,也不爱喝,更不爱玩,就喜欢盯着高瘦的人看线条。 那时候觉得无所谓,任她看,现在突然就不爽了。 古扉躺在地铺上,叉着腰,扬起下巴问她,“我好看吗?” 花溪手微微一顿,目光从他胸口的伤上,移到他脸上。 他好看吗? 废话,自然是好看的,眉目如画,明眸善睐,清隽俊秀,唇红齿白,即便是这个十分考验颜值的扬躺姿势,也依旧不影响他的美貌,反而将脖间的线条绷得紧实,锁骨深深的显露。 大片大片的白皙胸膛毫无遮拦,叫人低头便能欣赏到。 “是我先问你的。”花溪挖了药膏继续给他涂,“先后有序,你先回答我。” 花溪的问题很简单,不需要深想,也没什么为难的,古扉直接告诉她,“不是你让我遇到心上人的时候不要拒绝,不要找借口,她想看就给看的吗?” 很久之前花溪还是器灵的时候,告诉过他原文里的事,在原文里,唐婉想要他,被他数次拒绝,找各种借口,被唐婉怀疑不举,还找人查过他的过去,然后找他对峙。 在原文里他也确实有心理阴影,得亏唐婉大气,没有计较,如果是个小气的姑娘,说不定会跟他掰。 总之花溪告诫他,上辈子的事是上辈子,这辈子绝对不能那样,心上人想让他脱衣裳,他就脱,心上人想要他,他就乖乖躺好完事。 花溪扶额,“我说的心上人,是你将来的媳妇。” 他可能连心上人是什么概念都不了解,就乱说话。 “都是搁在心尖上的人。”古扉不以为然,“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花溪想跟他分辨一下他俩的关系,和夫妻关系,张张嘴,又泄了气。 其实她也不知道他俩这样算什么关系? 亲情吗? 似乎不太像。 “你就说你想不想看吧。”古扉抓住重点。 花溪掀了掀眼皮,“不想。” “撒谎。”古扉瞪她,“你都因为这事生了我多少气了?” 他为啥给花溪看,还不是怕花溪就是那个小气的姑娘,会因为这事跟他掰吗? 所以花溪想怎样就怎样,反正以前她还是器灵的时候,每次在空间里就算不给她看,也全被她看完了,看一次是看,看两次有什么区别吗? 关键不给她看,她会生气。 以前他不是完全确定器灵就是花溪,只是个猜测,所以不给看,现在这副壳子里的人就是花溪,那必须给看。 花溪有些无奈,“我从来没生过气。” “你又骗人。”相处了那么久,古扉已经看透她了,“你每次生气都不说出来,跟我冷战到底,我不找你说话,你就不找我,真以为我感觉不出来吗?” 花溪手底下一个没分寸,摁重了,古扉倒抽一口凉气。 “看吧,”花溪挑眉,“不能乱说话,遭报应了吧?” 古扉“……” 瞧了瞧她手里的棉棒,将接下来呼之欲出的一大堆话憋在嘴里。 人在她手里,不能不低头。 他没动静,花溪这边也安静下来,轻手轻脚给他涂药,已经抹了两三遍,再上最后一遍,膏药是黑色的,一股子浓浓的药香味,抹完要用纱布包一圈。 包的时候让古扉坐起身,抬起一只手臂,她绕过他半个肩膀,来回缠一圈,包后面时还好,包前面时要看着伤口位置,不可避免会离古扉很近,一次倒也罢了,两次三次,三次五次都这样,花溪招手让元吉过来,“你来吧。” 元吉正要跑来,被古扉瞪了一眼,古扉瞪完回头瞪花溪,“以前都是你给我缠的。” 他小时候练武,经常受伤,每次都是花溪给他擦药,包扎。 “你那时候还小。” 古扉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现在和以前的区别,理直气壮道,“那又怎样?” 花溪不理他,纱布一丢,爱谁谁。 古扉接过缠了一半的纱布,还不让元吉代劳,自个儿缠。 他笨手笨脚的,自然缠不好,反而把先前花溪缠的那部分给解开了,药膏黏的到处都是,手上,胸膛上,不小心还摁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直呼她冷血。 “是不是我长大了,就不是你的小宝贝了?” 小时候花溪经常乱叫他,什么宝宝,娃,臭小子等等,怎么顺口怎么喊,有些他知道意思,有些不知道,比如宝宝。 花溪便告诉他,宝宝是小孩的意思,在她们那里还有小宝贝,小心肝的成分在,总之就是疼爱的意思。 他当时可开心了,记得花溪昏迷前,还喊过他扉宝宝,也才躺了两年多而已,醒来之后就变样了? “不要脸。”花溪没有惯着他,撑起身子,坐回床上,被子一盖,闭目养神不再与他交流。 古扉后悔了,“我收回刚刚那句话,你再陪我聊会儿。” 他还在笨拙的缠纱布,瞧花溪确确实实没有要帮他的意思,才喊元吉过来。 元吉手脚麻溜,也不会介意这个介意那个,很快将纱布缠好,系上之后又退去一边,把这里的空间让给俩人。 花溪在床上盘腿坐着,古扉坐在床边,床矮,他半个身子靠在上面,歪头看花溪,还想找花溪说话,又怕打扰花溪,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许久才站起来,解开链子,蹬蹬几步朝外走。 他有几句话要跟元吉说,顺便解决一下私人问题,他已经跟花溪绑在一起快一天了,没有上过一次茅房。 特意解开链子,是顾着花溪,他如此,花溪亦然。 古扉上完茅房没有急着进去,吩咐元吉去库房取玉,顺便搜集民间的玉,不惜一切代价,把所有钱都用上。 空间现在这个样子,太不方便了,不能进空间做事睡觉,也不能控制时间,他要尽快升级空间,好和以前一样,顺便看看花溪每天都在看什么? 如果是好看的宫女和太监的话,就让她无好看的宫女和太监看。 “元吉。”古扉让元吉附耳过来,“朕再交代你做件事。” 元吉已经习惯他在自己面前称‘朕’,在花溪姑娘面前称‘我’了。 一开始是十分不适应的,想提醒皇上,不能对一个人太好,否则会被人捏住把柄,变得优柔寡断。 但是难得看皇上这么轻松,发自内心的开心,便不舍得,一来二去竟也习以为常,没觉得有什么,毕竟皇上看着年纪小,实际上聪明绝顶,他想到的问题,皇上应该早就想到了。 古扉吩咐完,瞧了瞧天色,想起来,“酉时了,皇叔该回来了,叫人把宫门关上,别让他进来。” 皇叔在京城外的避暑山庄,从他收到消息,再从山上下来,赶到京城,最少也要这个时辰,这还是快的情况下,皇叔身体不好,慢一点就是明天。 保险起见还是直接把时间推到明天好,时间越久,朝廷更替越快,留给他的时间也越多。 元吉明白,行了一礼后,懂事的自个儿亲自去的。 他办事古扉放心,目送他离开后才进了屋子。 花溪不在,定是去了空间,古扉坐在床边,耐心的等着。 花溪腿脚不便,估计还要一阵子,如果一炷香之内她没有回来的话,再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空间现在和外面的时间是一比二十左右,外面一炷香,里头最少小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还没好肯定就是出事了。 花溪其实已经办好了私事,在练习走路,外面人太多,还有古扉捣乱,没练成,现在安安静静就她自己,倒是方便了许多。 因为还站不稳,扶着一张凳子,是古扉晒果子的那种,很高,可以踩着上屋顶,到花溪腰间,正好方便她练。 唯一的缺陷是实木的,有些重,搬来搬去很累,有时候搬不动,还会拽的凳子朝她砸去。 花溪已经挨了两下,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站起来继续练,直到腿上满是乌青,怕古扉担心才出了空间。 进去是躺在被子里进去的,为了避人耳目,出来自然也是在被子里,刚露头,便见古扉仰着下巴躺在床上,人五人六的招呼人上菜。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花溪掀开被子坐起身,张嘴刚要让古扉让让,她要下去,余光不留神扫到端饭菜的宫女和太监身上,愣了愣。 进空间最多不过小半个时辰,外面一两柱香罢了,古扉动作那么快,把人都换了? 太监换成老头,宫女换成老太太,整个长明宫就他一个年轻的。 他还很得意,“花溪,你不是喜欢看少男少女的身体线条吗?” 从桂圆手里接过縛膊,元吉不在,去关宫门了,这里只有桂圆,古扉身上有伤,不好活动,让桂圆动手,自己配合着。 縛膊很长,将他两只宽袖绑住,露出修长消瘦,白皙干净的手臂。 毕竟还是春天,屋里有点冷,特意让桂圆多加了个炉子,大胆肆意的晃着光溜溜的胳膊,笑的长眸潋滟,风华绝代,“给你看个够哦。” 第170章 是花溪的 花溪不仅喜欢胳膊的线条,还喜欢脚腕的,古扉矮下身子,褪下足袜,裤腿也折了上去,一直到膝盖,往下都是□□的。 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样过,颇是不自在,不过想想他不给看,花溪就去看别人了,还是牺牲牺牲吧。 现在这个天还不足以露胳膊露腿,就算有暖炉烧着,依旧有些冷,古扉又让人把他的暖桶拿来,踩着暖桶坐在他的老爷椅里,目光来来回回扫视在收拾饭桌的宫女和太监身上。 看哪个不合格? 五十岁以下的都不合格,不过有些人看着年轻,明明五十多岁了,瞧着最多二三十岁,这种的也剔除在外。 宫中没那么多老人,一般情况下太监到了花甲之年,便要出宫进寺庙安享晚年,宫女二十五岁左右可以出宫。 留下来的都是不愿意出宫,或是孤儿,害怕出宫之后自己饿死,不如跟着主子,没有主子的宫中也有专门的地方安置她们,前提是有些养老的银子。 五十岁正好处于还没有退休的年纪,不过大多都混到了管事的职位,不愿意伺候人,所以招来的不多。 人手不够,古扉便索性让那些吃得胖的,壮的,丑的,长得急的凑数,将里屋伺候的人都换了。 趁花溪进空间的功夫,本来打算一炷香之内就进去喊她,后来想想花溪也不是小孩了,不如用这段时间做些别的。 桂圆手脚很是麻溜,一点不比他的师傅元吉差,他这边吩咐,那边就将人都领了过来,给他筛选。 古扉瞧着差不多了,才将人挥退,看着这么多老爷爷老太太,他也有些压力。 不过…… 古扉歪头去看花溪。 花溪喜欢的是少年少女的线条,现在看不到了吧?只能看他的。 饭菜已经弄好了,古扉乐滋滋的起身,把花溪的轮椅搬过来,放在床边,拍了拍坐垫,道:“坐上来,我推着你。” 花溪示意他看脚下的地铺,轮椅她下过地,是脏的,古扉不挪走,待会儿轮椅肯定要从地铺上碾过去。 古扉不甚在意的用脚将地铺踢去一边,赤着脚走来,晃了晃轮椅让她上来。 花溪已经在床的边缘了,扶着轮椅的把手蓦地转身,坐到了轮椅里。 只坐了一半,她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差不多了古扉才推动轮椅,去一边的饭桌前。 准备了两副碗筷,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桌子又大,像隔了条河似的,古扉很是不满,抱着自己的碗硬是坐到了花溪身边。 饭菜经过层层检查和试吃,没什么毛病,口味按照俩人的,一半清淡,一半酸辣。 古扉喜欢吃酸辣的,花溪偏爱羹啊,蛋汤之类的。 俩人口味天南地北,竟也能吃到一块去,因为古扉是杂食的,可以吃酸辣,也可以喝花溪喜欢的羹,不挑。 花溪是只喜欢喝羹和清淡的食物,以前在空间时,是花溪依着古扉的口味,毕竟她没有身体,吃吃喝喝都跟着古扉。 现在好像变了,成了古扉依着她的口味,桌上清淡的偏多,清蒸鱼,清蒸虾仁,上汤奶白菜,汤汤水水也不少,正儿八经的辣菜反而少了。 “其实你用不着这样,我已经适应了吃酸辣。”每天跟着古扉吃吃喝喝,习惯后竟也欣赏到酸辣的魅力,现在不讨厌吃酸辣,反而还有点喜欢。 “那正好。”古扉给自己舀了勺清羹,边喝边道,“该我适应清淡了。” 花溪挑挑眉,瞳子里闪过一丝意外。 古扉这人吧,有时候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偶尔还是挺暖的。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花溪觉得他更偏向于后者,无意间的举动,没必要细琢磨。 古扉翻了个白眼,“就我们两个,又没有别人。” “你是一国之君。”花溪提醒他。 “一国之君也是人啊。”古扉觉得这是个吵架的好机会,犟上了,“是人都喜欢热闹,说说笑笑吃饭多好?” 花溪眼神都不给他一个,也不跟他争辩。 她不说话,古扉一个人也能聊得起来,“以前也没见你管过。” 怕她忘记了,帮她回忆回忆,“咱们在冷宫的时候,一边吃,你还一边考我,要是答不上来,你就打我板子 ,我手经常被你打肿。” 又来了。 花溪叹息一声,心里有些无奈。 他怎么就这么能聊呢? 一顿饭全程都在古扉的絮絮叨叨中度过,元吉从外面回来才算结束。 元吉还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摄政王进宫了。 他去晚了,关宫门的时候摄政王已经进来,比他还提前一步,走的不是一条路,又乘着马车,元吉抄近路跑着回来的才赶在他前头。 话说完嘴里急喘气,半天缓不过来。 古扉让他下去歇会儿,顺手将其他人也喊了出去,门一关,拉着花溪躲进角落,不多时进了空间。 虽然空间退步了,不过它有两个主子是事实,所以古扉还是能进空间。 酉时一刻,一辆马车悄悄停在长明宫附近,摄政王一身绯红色官袍,由云舒扶着,慢悠悠下车。 到了这里之后云舒不能再往前,古青竹一个人朝长明宫内而去。 长明宫的门外有守卫,拦住了他,他只淡淡扫了一眼,“本王有要事要见皇上,耽搁不得,进去通报吧。” 那守卫迟疑了一下。 皇上叮嘱过,谁都不见,但万一真有什么要事呢? 而且得罪了摄政王,他往后还能好过? 古青竹一双古井无波的瞳子下移,横了他一眼。 那守卫吓了一跳,连忙低头行礼,“摄政王稍等,末将去去就来。” 他属于御林军,也是有官职的,比摄政王低了许多,但是是皇上的亲兵,不需要行大礼,只微微俯身,也没等摄政王同意,便先一步离开,进屋去找皇上。 古青竹在门外等着。 他身子骨弱,怕热也怕冷,春天是个上午和下午热,清晨和傍晚冷的季节,这个天风刮的厉害,竟有些受不了。 古青竹拉了拉披风,将自己裹的更加严实,也没等多久,那守卫便提着剑回来,面上露出一丝为难,“摄政王请回吧,皇上已经歇息了,今儿不见客。” 摄政王眉梢轻轻一跳,“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进去等他吧。” 他抬脚刚要跨过门槛,被那守卫拦住,“您可别为难末将了,放您进去,皇上还不治微臣的罪。” 摄政王目光冷然,“耽误了国家大事,是要掉脑袋的。” 那守卫噎了噎,看了看摄政王,又望了望里头,左右拿不定主意。 一边是摄政王,一边是皇上,其实他没见着皇上,是元大总管代为传话。 元大总管跟在皇上身边,管理着皇上的一应事物,代表的就是皇上的意思,所以见他,不亚于见皇上。 两边都得罪不起,又互相不肯让一步,叫他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难办啊。 “你放心吧,既然是本王要见皇上,出了什么事,自然本王承担。”他眼眸垂下,长长的睫毛跟着颤了颤,“放行吧。” 那守卫其实就在等他这句话,身子往一旁退去,单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古青竹没有停留,掀开衣摆迈了进去,笔直往主屋走,到了门口又被拦下,元吉颤颤巍巍挡住他的路,“陛下已经歇息了,摄政王请回吧。” 古青竹冷喝,“让开。” “好嘞。”怂货几乎没有犹豫,快速后退一步让路。 古青竹推开门,主屋内留了几盏灯,火光微弱,不过足够他瞧清里头的模样。 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内很乱,桌子上尽是剩下的残羹冷饭,寝屋只用屏风隔开,纱织的,一眼便能望见后面冒起的火光。 还燃了两个,正旺的时候,说明刚烧没多久,只有需要才会点这个,加上还在冒热气的饭菜,皇上确实在屋里,但是寝屋的床上空的。 去哪了? 他也不急,自个儿找了个靠近火炉的位置坐下,伸出一双雪白的手烤火,“告诉皇上,本王会一直等他,今儿皇上要是不出来,本王就在这里过夜。” 小皇帝很会享受,屋里弄得暖呼呼的,不冷不热,坐再久都没事。 元吉讪讪点头,装模作样去了寝屋,站在床边喊人,其实床上根本没人,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留给他一个烂摊子。 明面上他是皇上的人,‘私底下’其实是摄政王派给皇上的细作,根本不可能拦摄政王,也拦不住啊。 这下完了,摄政王要是进来一看,发现没人,准先办了他。 元吉正着急呢,突然便见一道影子闪过,有人从角落里走出来,模样和手底下的轮椅都熟悉异常。 不是皇上和花溪,还能是谁? 他眼前一亮,如同见了救星一般,急忙迎过去。 古扉把轮椅交给他,叮嘱他照顾好花溪,便自个儿出来应付摄政王,“皇叔好雅兴,刚下了避暑山庄,便到侄子这里讨茶喝?” 破绽太多,也担心皇叔为难一些不该为难的人,索性又从空间里出来了。 他出来,花溪也要出来,拦都拦不住。 古扉回头看去,发现花溪坐在轮椅里,安安静静,一双精致漂亮的眸子也在幽幽地看着他,准确的说是看着他的脚下。 方才进空间的时候没穿鞋子,空间里的鞋子都摆放在一起,他的,和花溪的,胡乱放,出来的时候考虑的事情太多,也没顾上,瞧见哪双套哪双。 刚刚没有留神,现在才发现小了许多,上面还绣着花,不是他的,是花溪的。 他穿了花溪的绣花鞋。 第171章 花溪凶神 花溪比他矮了许多,鞋子也短了一截,脚后跟踩在毛毡上,因为他身形高挑消瘦,脚也细长细长,能塞下,就是长度不够而已。 古扉瞧着脚下的绣花鞋,被找上门的糟糕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桂圆,皇叔来了怎么没给泡茶?”他掀开下摆,坐在皇叔旁边的椅子里,“朕的雪山银尖呢?” 既然皇叔没提起别的事,他也乐得装糊涂,“水就用屋里炉上热的那壶。” 那壶水是刚从空间弄出来的,为了试试空间的水等级有没有下降,和以前比效果怎么样? 事实证明整个空间等级下降,井水自然也会,能明显感觉没有以前甘甜,喝完肚子里不会再有暖呼呼的舒坦感了。 当然啦,就算如此,效果还是比寻常的水好,泡茶尤胜。 桂圆听话的把那壶水提来,放在桌子上,底下隔了竹垫,转身又将古扉收藏起来的雪山银尖拿来,正要动手,古扉道,“我来吧。” 他撸起袖子,方才在空间时把縛膊解了下来,宽大的袖摆做事不方便。 古扉一只手拢着,一只手接过茶叶罐子,打开拿了竹夹给两个杯子加茶叶,之后用茶壶里的水冲泡,刚泡出来的茶烫,古扉用竹推推到皇叔跟前。 “皇叔请。”他自己也端起一杯,放在唇下吹了吹。 水烫,一时半会儿喝不了,放下杯子,抬眼瞥了瞥皇叔。 皇叔白皙修长的指头从上捏住茶杯两端,边晃边道,“贤侄爱喝雪山银尖,可知雪山银尖背后的故事?” ??? 古扉来了兴趣,“皇叔说来听听。” 古青竹抬手扇了扇茶香,“雪山银尖生在雪山的悬崖峭壁上,数量稀少,且十分难以采摘,通常百来个采摘人能回来一个便算幸运,也因此它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曾经拍出过千金一两的高价。” “商人们瞧见机会,都如狼见了血气一般,疯狂派人收购,狼多肉少,不可避免拼斗一番,闹的当地百姓民不聊生。” “千金便能祸乱一方,皇上撤下如此多的官员,让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们任职,不怕祸乱一国吗?”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古扉登时有些后悔,不该接他的话茬,早知道直接说不感兴趣多好?省了诸多麻烦。 “朝廷多些新鲜血液有何不可?”古扉想跷二郎腿,想起脚下的鞋子,又生生止了动作,“年轻人脑子灵活,办事另辟蹊径,给些机会历练历练,将来不都是国之栋梁吗?再者说……” 他双手摊开,“朝廷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乱了?” 目光斜斜朝皇叔瞥去,“莫不是皇叔想为丞相说话,让丞相的叛党余孽继续任职?” 古青竹横了他一眼,“皇上执意如此吗?” 古扉耸肩,“君无戏言,已经下了旨,盖了印,换了官带,岂有收回的道理?” 摄政王语气极淡,“只要皇上反悔,其余的事无须皇上费心,臣会想办法解决。” “就说谁谁谁搞错了?”古扉挑眉,“皇叔,大家都不是傻子,您这么做,知道的只当朕一时糊涂,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威胁朕改口呢。” 古青竹蓦地朝他望去,瞳子黑不见底,“从上到下数百个官员,陛下,一个人做不了主。” “朕是皇上,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说自己做得了主,就做得了主。”古扉底气十足。 摄政王眯眼,“皇上若是做错了事,身为臣子,本王有资格封驳再议。” “桂圆!”古扉声音提高了些,“告诉皇叔若是朕不听,执意如此会如何?” 桂圆抖了抖,“按照本朝法律,摄政王需辞去官职,布衣还乡。” 既然皇上给了臣子们封驳再议的权利,就不可能考虑不到受臣子压迫之后该如何? 大昌先祖有先见之明,很早之前便定下规矩,若皇帝不想受制于人,坚持己见,那么提议封驳再议的人便要辞官还乡,情节严重者还要自刎当场。 皇叔手握十万大军,逼他辞官还乡,或是自刎当场,无异于逼他反,古扉当然不会这么做。 “皇叔放心吧,侄子受您多年照顾,往后也要依仗皇叔,怎么舍得让您辞官还乡?”话说的漂亮,其实味道早就变了。 古青竹混于官场多年,又怎会听不出来? “果然,”他没有意外,“有了底气之后说话都不一样了。” 以前见了他,总是一口一个皇叔,叫的很是亲密,也才大半个月而已,完全变了个样子。 “跟皇叔学的。”古扉很是谦虚,“还是皇叔教的好。” 古青竹突然笑了,“看来没有纾解的余地了。” “皇叔搞错了。”古扉纠正他,“侄子从来没有想过要与皇叔为敌。” 他打了个比方,“侄子就像一辆马车,很是被动,有人拉才会走,没人拉便停在原地,不动也不会主动走。” 他是想告诉皇叔,他不会先攻击人,只有别人攻击他,才会反击。 “是吗?”古青竹不信,“丞相哪儿招惹你了?” “他的儿子猥亵朕。”古扉撒起谎来眼不眨,心不跳,“这个理由够不够?” 古青竹指尖在茶杯的边缘划过,“难道不是因为他手里的权利?” 准备的这么充足,不像临时起意,倒像蓄谋已久。 丞相那个蠢儿子,搞不好也是他故意制造的机会。 “皇叔应该听过这样一句话,底下越乱,我这个皇位坐的越稳。”古扉从容应对,“朝中呈现三足鼎立之势,三大权臣斗来斗去,朕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好,作甚要参与其中?” 他的理由还算充足,古青竹冷哼一声,“希望你没有骗我。” 称呼已经变了,少了些隔阂,说明皇叔已经冷静下来,可以好好谈事情了。 “侄子骗皇叔能得多少好处?”古扉双手拢进袖子里,“皇叔与其担心这个问题,不如多担心担心天气,马上要夏天了。” 春天他尚且觉得难受,出不了门,夏天只会更甚,听说去年去了避暑山庄还不行,每天从宫里和各处搜集冰块,一天能用掉两三块,一点都不受热。 “不劳皇上费心。”古青竹站起来,“天晚了,微臣要回去了。” 古扉点头,“皇叔慢走。” 戳到皇叔痛处了,不跟他聊了。 “桂圆,”古扉喊了一声,“送送皇叔。” 桂圆依言上前一步,在前面领路,到了门口,摄政王突然顿了顿,一双点漆似墨的瞳子幽幽睨来,“女人的绣花鞋不适合皇上。” 古扉一噎,脚底下不由自主缩了缩。 藏的这么好居然也被发现了,以及皇叔可真是睚眦必报啊,他提起皇叔的伤心事,皇叔也膈应膈应他。 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见光,无法站在太阳底下,是皇叔一直以来的遗憾,他十分介意这事,几乎不让人说。 以前花溪讲过,是因为小时候被欺负的经历。 摄政王一走,古扉终于大大方方的翘起二郎腿,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花溪的绣花鞋确实不适合他,太小了,只能塞进去大半,还有小半没到顶。 也不知道方才在空间里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居然没有注意就穿了。 其实挺好玩儿,古扉都不愿意脱了。 “你还要穿到什么时候?”花溪的鞋被他穿走了,自个儿赤着脚,没有鞋穿。 古扉踢踏着鞋儿,表情悠哉,“花溪你脚好小啊,都穿不进去。” 花溪翻了个白眼,脚小害他穿不进去还真是抱歉呢。 “脱下来。”给她撑大了。 古扉不脱,反而踩着小了许多的绣花鞋走来走去,让花溪无鞋可穿。 花溪对他很是无奈。 小屁孩长大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听话。 花溪也懒得管他,推着轮椅自己去了床边,借力坐上去,将腿也搬在床上,盖上被子闭目养神。 古扉闲逛了几圈,发现她这边歇气了,又踢踏着绣花鞋走来,鞋子往床边一脱,自个儿笔直躺了下来,枕在花溪小腿上。 花溪正要赶他,这厮开口说话,“皇叔那关是过了,明天我要上朝了。” 方才的精神气在花溪面前完全卸了下来,就像一个武士没了武器和软甲,整个人蔫了下来,“明天就不能陪着你了。” 虽说陪着花溪很重要,但是朝廷大事也很重要,两边都要顾着。 花溪倒是无所谓,没他烦着正好,可以安心练习走路。 今儿一天被他耽搁的,一点进程都没有。 “唉,要是有□□术该多好?”他指了指自己,“把我分成两个,一个去上朝,一个陪你。” 他突然撑起身子,“花溪,我不在,你可要凶一点,千万别被人欺负了去。” 花溪无语,“又不是不回来了。” 听他的语气像是赴死似的。 “你不知道。”看她不当回事,特意解释了一把,“宫里的人都这样,阿谀奉承,攀龙附凤,我还没想好该给你什么身份,这段时间你不可避免会被人说三道四。” 要说给公主吧,岂不成了他姐姐,给皇后也不妥,是他媳妇,所以想来想去,也没觉得哪个适合花溪。 国师? 花溪不是要修仙吗?当国师合适,但是国师一辈子不能嫁娶,对她不太友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古扉都在想要不干脆让她当丞相得了,正好接丞相的班。 “不行。”他越想越不放心,把桂圆叫来。 桂圆刚送完摄政王,已经回来了,站在一边老实的勾着脑袋,他一喊,连忙小跑着过来,一脸殷笑,“皇上叫奴才来有什么吩咐?” 古扉叮嘱他,“花溪初来乍到,又是个好脾气的主,你们可别看她老实欺负她。” 桂圆忙不迭点头,“皇上放心,给奴才熊心豹子胆,奴才也不敢啊。” “也要叮嘱你手底下的人,给朕好好照顾花溪。”古扉想了想,继续道,“花溪若是夸你,有赏,花溪若是说你半点不好,提头来见。” 他知道花溪不是背地里嚼舌根的人,就算真不好,也不会说,但是别人不知道,如此才会尽心尽力伺候。 桂圆磕了个头,“奴才谨遵圣言,绝不会让花溪姑娘受半点委屈。” 古扉点头,“去吧,顺便把羽林军统领叫来。” 心中还是有些担忧,怕桂圆的话不好试,所以自己废废口舌,把羽林军统领也喊来说道说道。 花溪就在一边坐着,眼睁睁看他叫完羽林军统领叫禁卫军统领,禁卫军统领喊完又找来副统领重复了一遍,包括屋里屋外伺候的。 这还没完,让元吉着人通知,以后碰见叫花溪的给我躲着点,要是磕着碰着冲撞了,吃不了兜着走。 上上下下连路过的猫儿狗儿都要逮过来教育一番。 各宫的皇子和太妃们都去通知了,还有宫里当差的,特意强调必须让每个人都知道,就算是冷宫的也要晓得‘花溪’这个名字不能得罪。 刻意抹黑她的名声,说她喜欢欺负人,身后又有皇上撑腰,就连太皇太后瞧见了她,都要看她脸色行事。 总之得罪皇上都不能得罪她,因为她嚣张跋扈,眼睛长在头顶,一个心情不好就打人板子逼人下跪等等。 说的要多凶残有多凶残,且还在滔滔不绝,编造她的种种恶性,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喊了人让他们把消息传出去,传一百个人,得一两银子,一千个人,得十一两银子,以此类推。 花溪全程听着,一时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只扶着额,心中无奈到了极点。 这下好了,怕是整个皇宫都知道有个叫‘花溪’的凶神恶煞,不好惹了。 第172章 不想让她 给他个面子,花溪中途一直没有打断过,等他一顿骚操作搞完之后才好整以暇瞧着他。 古扉发现了,不过脸皮厚,假装没看见,只嬉笑着顾左右而言他,“花溪今天真好看。” 花溪继续盯着他。 “天晚了,该睡觉了。”挥退了人,自个儿整理他的地铺。 方才被他踢去一边,一个一个拉过来重新铺。 几只猫养在寝屋,人一走,纷纷大胆的出来晃悠,打扰他铺床。 “越来越调皮了。” 花溪还是盯着他。 古扉被她盯的发毛,席子被子和枕头铺好,心虚的走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糖,塞进她手里。 “龙眼味的。” 花溪不怎么爱吃水果,但是龙眼是她经常照顾的,小时候是古扉喜欢吃,她摘下来做罐头,或是别的,跟着会吃几颗,吃着吃着习惯了,慢慢的喜欢上。 花溪目光终于松懈了些,从古扉身上,挪到糖果身上。 用油纸包包着,油纸包上画了画,古扉特意用来区分的,荔枝味的就画荔枝,龙眼就画龙眼,一副很大的画,裁开之后自己在空间里包。 糖果也是他自己做的,一开始花溪教他一个大概,再后来多是他自己摸索,加上宫外寻找法子,做出来的花样越来越多。 这个龙眼味的里面是龙眼,外面是糖浆,像冰糖葫芦一样,一口咬下来既有龙眼的水润,又有糖浆的香甜,单独包装,适合花溪这种胃口小,只偶尔尝一颗的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古扉似乎也是特意为她做的,当初还在空间里时,她提醒古扉,冰糖葫芦不一定要用山楂,只要是水果都可以。 什么橘子,香蕉,荔枝,龙眼等等,她的意思是串一串。 古扉说花溪一口气吃不了这么多,于是做成糖果的样式,放在她的床边,每天拿过来让她闻一闻,然后用欠扁的语气说,‘谁让你不醒来呢,没有你的份,我自己吃了。’ 平时吃别的也是,火锅啊,焖锅啊,烧烤啊,特意把味往她这边扇,把她抱出来,在最近的地方馋她。 不是一般的坏。 花溪拆开外面的包装,将糖含在嘴里,这几乎等于和解的意思,古扉登时展颜笑了起来,“是不是很好吃?” 好吃不好吃她不知道,因为她在喝药,今儿喝了三碗,嘴里早就尝不出味道了,但是她知道好看。 古扉这厮受了老天爷眷念,本来就精致的五官一笑城北徐公,艳如桃李。 花溪吃完把糖纸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没有特意吩咐他,他自个儿捡了糖纸拿去丢。 花溪来了兴趣,又从他被子下拿了颗糖,拆开吃了糖果,糖纸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古扉又自觉拿去丢。 他本来丢完上一个,以为花溪不会丢了,人都躺在了床铺上,准备睡,听到拆糖纸的声音爬起来,将这张也拿去丢掉。 花溪拆第三个,古扉捡第三个,第四个的时候他终于觉得不对劲了,“花溪,你今天怎么回事?吃这么多糖?” 花溪盖上被子,“没事,就是突然想吃了。” 其实是发现了一件好玩儿的事,古扉似乎变乖了? 如果是以前,她还是器灵的时候,古扉非要跟她怼不可,觉得她事多,絮叨一大堆之后再帮她做事,现在几乎不絮叨了,直接做事。 只是有身体和没身体的区别,怎么待遇相差这么大了? 古扉点点头,“吃三个够了,不能吃太多,想吃的话明天跟我说,我再给你做,这个放的太久了,不新鲜。” 花溪颌首,“好。” 其实不太喜欢吃糖,齁甜齁甜,不过能使唤使唤古扉,报一报当初的仇,还是不错的。 古扉打个哈欠,“那我去睡了,明天还要上朝呢,你也早点休息。” 他脱下外衣和中衣,正要躺下,突然想起来,“花溪,手给我。” 花溪蹙眉,“作甚?” 话是这么说,还是把手伸了过去,古扉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锁,快速往花溪腕上一套,另一边套在自己手脖上,拉了拉,确定不会掉才嬉笑道,“晚安。” 说完钻进被子里,怕花溪打他,被子从头盖到脚。 花溪自然不会打他,只是有些好笑而已,明知道这链子栓不住她,还要栓。 她只要进空间,链子滑下来,没有在原来的位置,出来时便不会被链子束缚。 古扉聪明,应该也早就想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其实没有必要的话,花溪也懒得花功夫特意脱离束缚,无所谓,不如让他安心点吧。 他最近有点患得患失的心理,花溪不笨,早就察觉出来。 要不然这厮不会这么听话,也不会用链子拴住她。 花溪腿还没好,怎么也要养个个把月,个把月的时间够用了。 如果到时候古扉还是这样,懵懂无知,看不清自己的心,那她真的会走。 花溪闭上眼,也跟着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是被古扉吵醒的,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冷宫里,每次先醒来的都是古扉,每次古扉也都会冒冒失失,把她折腾醒。 这次是因为赖床,被元吉叫了好几声,没把他叫醒,反倒把花溪喊醒了,花溪像无数次一样,忍了一会儿,古扉还没醒,正要给他一脚,想起自己现在腿脚不便,索性作罢。 古扉也勉强还算争气,自己爬了起来,睡的迷迷糊糊,歪歪扭扭伸出手臂让人给他穿衣裳。 穿到一半,突然精神了,像是蓦地开窍了一样,睁开眼,往床里瞧了瞧,看到想要的东西,一双眼都亮了。 不知道是做亏心事还是如何,朝这边看了一眼,瞧见她还‘睡着’,喜滋滋爬到床里,将她的腰带和腰封取了过来,让元吉给他系上。 他是皇上,衣裳想穿什么穿什么,爱穿龙袍不穿龙袍也没人说他,发现龙袍和腰带不太配,又让元吉拿了套颜色差不多的。 花溪的腰封是米色的,正好这个色他有,属于米白色的,比她的稍微白了那么一点,不影响,就是腰封上的图案不太对。 花溪的绣了青竹,和她的衣裳是一套的,古扉的衣裳绣的是龙,腰封绣的是同色的猛兽,他不系自己的,非要系她的。 龙和竹子,说不出的不伦不类,但是古扉不管,就算腰带小了点,他吸吸肚子也硬生生系上,然后乐呵呵的出了门。 人走后花溪才睁开眼。 她方才其实一直醒着,不过假装睡着而已,实际上一直眯着眼看古扉折腾。 古扉做的每一件事她都知道。 这厮越活越过去了,行为举止也越来越幼稚,返璞归真了似的,保持了些童真。 这样也好,每天都很意外和有趣? 花溪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古扉五更起床是因为要上朝,她没事干,可以睡到辰时,然后趁古扉还没下朝,他最少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够她用了。 其实昨天空间恢复之后,她已经感觉到身体也在慢慢恢复,可能跟空间与她认主有关。 空间碎了对她影响很大,她是大主人,古扉是二主人,影响反而小了点,而且吧,古扉属于从小喝井水长大的,先天条件比她好。 她又在空间躺了几年,身体跟不上,第一个遭殃,如今空间变好,她也在变好。 那种感觉很明显,第一天刚碎的时候,腿骨几乎没有知觉,空间刚好,她便能扶着凳子走路,今儿躺在床上,已经能微微抬起小腿了。 躺着抬比站着抬难度大上许多,说明她又进步了。 花溪这一觉没怎么睡安稳,外面一直有动静,她蹙了眉喊来元吉,问,“外面发生了什么?” 元吉立在床边,笑了,“是皇上,说要亲自给您做个架子,您可以扶着练步。” 花溪了然,撑起身子朝窗外看去,还真瞧见了古扉的玉冠,似乎正勾着头做事。 “他不去上朝了?”这个点可是上朝的时间。 “皇上说不用早膳了,省下时间做完架子就走。” 花溪眉梢挑起,“那让他做吧,走远一点,别打扰我歇息。” 元吉明白,小跑着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还带着古扉的口谕,特意把她喊醒,道‘皇上说他已经去了后院,叫您安心睡吧。’ 花溪“……” 她本来也在睡来着,就快睡着了又被元吉喊醒。 花溪没有起床气,不过被他这么折腾,不可避免有些怨念,细细竖耳听去,院里果然没了动静,那点气才逐渐消了下去。 花溪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起伏不定的心情,又睡了一会儿,辰时四刻才醒,彼时古扉还在上朝,长明宫就她一个人,恩,还有元吉。 平时他都会带上小棉袄,今儿不知道为什么,把小棉袄留下了。 用膳是元吉伺候着完成的,其实她不兴这些,不过一拒绝,元吉便带着所有人跪下,让她不要为难。 兴许是昨晚上古扉的话太管用,怕一个伺候不好,他们小命不保,一直处于心惊胆战的状态。 为了安他们的心,花溪索性没再管过,他们爱伺候就伺候,不想伺候了她自己来,没有埋怨也不会有什么不舒服。 她本身就是个性子很淡的人,很少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放在心上。 话说回来,长明宫内的人见过她,两天相处,大概也知道她什么性子,尚且因为谣言如此怕她,那长明宫外的人呢? 只怕会更加相信吧。 如此她就放心了。 在这个皇宫里,她认识的人除了古扉之外还有一个人,不阻止古扉抹黑她,也只是想误导那个人而已。 不想让那个人知道是她。 第173章 是吗是吗 长祥宫今天很热闹,太后不知来了什么兴趣,让人一个一个隔着屏风说话。 但是只让十二岁到十四岁之间的,年纪再大一点,她不要。 说也不让说别的,只让说‘见过贤嫔主子’,许多人或许很好奇,为什么要这样?也就她跟随时间久了,知道许多内情。 这是太后和惜花管事的初遇。 太后刚入宫时被封为贤嫔,不受宠,随便找了个小院安置她。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惜花找上她,说要改变她的命运。 时间越久,太后便越爱说起从前,一遍又一遍,还写在纸上,每天看每天看,她说她记性不好,怕忘记了。 说给她们听,是希望她们也记得,然后再说回去给她听。 她想一直记得有这么个人,如菊似竹,皎若皓月,干净的胜过落在屋檐上的雪,叫人只敢看,不敢摸,怕体温将雪融化了。 “太后娘娘,时隔多年,那人也该长大了,如今怎么说也有十五六岁,不若将十五六岁的太监也叫来试试?” 方才瞧了许多个,每一个太后不是嫌弃声音太粗,就是太尖,或是少了那股子味道,身形瞧着也不像,一连看了一二十个,都没瞧中。 说是看看今年新入宫的太监如何,挑两个到跟前伺候,这都挑了多少个了? 如今的覃家失势,不似从前,方才她去要人的时候杂役处脸拉的老长,不情不愿给塞了几个。 这还是看在皇上的面子,覃家没了,但是皇上待长祥宫一如既往,不让人克扣银两,吃喝用度上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逢年过节皇上也会差人送来几样东西。 但是丞相到底是太后娘娘的爹,味道还是变了。 太后也开始自暴自弃,每日不是饮酒,就是沉浸在过去,思念成疾,索性在其他人身上找那个人的影子。 看身形,气质,声音,只要有一样相似,她便会留下来。 “十五六岁的惜花吗?”娆玉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十五六岁的惜花什么样?” 她没有见过,也想象不出来,惜花不可能像她想象中那样。 她想象中的惜花温柔,没那么冷漠,也不会说些伤人的话。 以前不觉得,现在每日琢磨,句句戳心。 她到现在还记得有一次她在御花园喂鱼,旁边路过两个小宫女,一瘸一拐,说挨了板子,没有钱拿药,上次有个人就因为挨了板子后没有药用肉都烂了,最后人也死了。 她俩很担心,自己会不会也这么死了? 她听进去了,让身边的侍女拿些银子给她们,本来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没什么让她留意的,她一盒鱼食快喂完,才想起来不对劲。 就在不远处罢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喊了一声,没听见回应,反而瞧见地上多了一道影子,那影子举起双手,似乎拿了一块大石头朝她砸来。 她当时害怕极了,一动不敢动,后来只觉得胳膊一疼,被人拉了一下,之后有落水的声音,不是她落水,是她身后那个砸她的人,似乎被人一脚踹进了池塘里。 黑暗里又冒出一道影子,手里拿着匕首,蓦地朝这边迟来,惜花带着她不方便,她又笨,不知道躲闪,像个包袱似的,反而害的惜花肩上挨了一下,幸好那人也被解决了,踹进了池子里。 惜花说她们是行凶的,还带着武器,不敢声张,没办成事,有人会处理她们,不用管,她俩跑掉就好。 跑是跑掉了,但是惜花肩膀流血了,她想替惜花包扎,惜花说她的一双手是给男人看的,不是用来做粗活的。 她当时便憋不住,哭出了声,惜花又说,她是皇上的女人,没有资格替别人哭。 他有时候真的冷血到了极致,一点没有在这种时候安慰人不说,还往她伤口上撒盐。 可为什么就是这样的人,叫她念念不忘呢? “再让杂役处挑几个机灵些的过来,十三四岁左右的。”她只记得十三四岁左右的惜花,再大一些的她真的想象不出来。 应该会比十三四岁时的他还要令人惊艳吧。 但是宫里根本没有这样的人,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其实有时候她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但是语嫣和其他人也都说见过,那应该没假才是,为什么那人凭空消失了? 语嫣领了命令,犹豫片刻还是出门去找人了。 其实她想劝太后来着,但是想想太后已经一无所有了,不能连缅怀过去的权利也给她剥夺了,那样她会很痛苦。 她去了,娆玉便拉着另一个人继续讲曾经,她太怕了,怕自己忘记。 以前没这种感觉,后来有一次,语嫣给她做汤,她笑着说,惜花也总是给她这样煲,炖一两个时辰,每次里面都会加…… 加什么来着? 她忘记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害怕了,怕自己忘记。 她给身边的人讲,确实有让别人替她记的意思,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她拥有过这么好的惜花,不告诉别人?别人怎么知道? 语嫣很快回来,身后带了四五个小太监,娆玉让他们一个一个来。 第一个隔着屏风便觉得他在害怕,颤颤巍巍,一开口,声音都在抖。 娆玉扶额,“换一个。” 她不喜欢胆子小的,因为惜花胆子很大。 那屏风后很快换了人,第二个一上来便讨好道,“奴才见过贤嫔主子。” 殷勤劲太明显了,惜花从来没这么说过话,他一直死板的厉害,历来古波无惊,连笑都不会。 很奇怪,相处了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笑过,就算她拿雪球砸他,背后捂他的眼睛,让他猜是谁,故意摔跤逗他笑,也没见他笑的。 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教她怎么勾引人,怎么跳舞,怎么吸引皇上的目光,就连床上也要掺合一把。 面无表情听她嘤嘤呻.吟,完了认真的评价她哪里叫高了,哪里低了,哪里过于敷衍。 一个女子,脱的只剩下薄薄一层,躺在床上,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他居然也能面不红,心不跳,继续低头记下她做错的步骤,让她下次修改。 他还是男人吗? 莫不是去了根,连心中的杂念也去了? 可是她明明有看过太监偷情来着,还有的太监找人对食,明明也是有需求的,为什么就他特殊呢? 不合情理。 娆玉蓦地捏紧了手底下的毯子,被语嫣瞧见,低头小声问她,“怎么了?” 娆玉摇头,“没事。” 她目光重新放在屏风上,“换一个。” 语嫣明白,挥挥手,让下一个人上,今儿总共来了四个人,这一个要是再看不上,就只能指望最后一个了。 最后一个——应该有点希望。 “奴才见过贤嫔主子。” 娆玉躺在贵妃椅里,人稍稍精神了些,“声音倒是有些别致,不过……” 不像他。 再好听,不是他也白搭。 语嫣懂事的将人挥退,让最后一个人上。 这个人和旁人不同,只微微低头,没有行礼,直接道,“奴才见过贤嫔主子。” 娆玉陡然坐起身,瞳孔微微放大,里头多了些吃惊和不可思议。 身形像了,声音也有点像,不过还缺了些火候…… “再说一遍,声音稳一点,慢一点,不要急,也不要躁。”边说边朝语嫣看去,眼中藏了丝埋怨。 杂役处教出来的太监不敢这么无理,就算不怕她,跪还是会跪的,但是这个直接像当初的惜花一样。 当初他俩见面时的场面,她告诉过语嫣,连自己当时的好奇和不解等等心里的想法也告诉了她,她故意教这个人模仿当初的惜花。 娆玉看出来了,但是不忍心打断。 “奴才见过主子。” 兴许是以为自己哪里惹怒了她,第二遍声音比方才还不稳,又强装镇定。 其实声音细细听去也没多少像,只是方才那个景儿,就像故事重演一样,叫她一瞬间想起了惜花。 “重来。”她耐心的引导,“不要怕,今儿你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哀家都恕你无罪。” 那人宛如得了赦令一般,果然不慌了,清了清嗓子,重新道,“奴才见过贤嫔主子。” 虽然不慌了,但是声音里带了些喜色。 惜花怎么可能让别人听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心情是好是坏? 虽然是个太监,但是高冷异常,比主子还像主子,有时候她都要受他的气。 比如说吃多的时候,或是偷懒的时候,偶尔贪玩,也会被他严厉管教。 她有时候想想也会为自己觉得憋屈,他俩是合作关系,又不是上下属,明明她可以反驳然后呵斥惜花,但是每次到了嘴边,都硬生生憋了下去。 以前也是个有脾气的少女,自从遇上他,变怂了许多。 “声音收一点,不要刻意尖利。” 花溪的声音很特别,少年音,带了点磁性,又藏了丝女孩子的清脆。 “像女孩子一样,有一点轻柔。” 不知道那句话戳到了语嫣,语嫣精神一震,“差点忘了,太后娘娘,皇上回宫后不仅撤掉了……” 本来想说丞相来着,怕太后娘娘伤心,索性改了口。 “许多官员,还带回来一个女子。” 娆玉挑眉,“女子?” “恩。”语嫣如实道,“听说长得极美,但是蛇蝎心肠,仗着以前在冷宫里养过皇上,皇上垂怜,便肆意妄为,刚来宫里已经得罪了很多人。” 娆玉不感兴趣,没有接话,让那个小太监继续调整。 语嫣没有汇报完,瞧她兴致不大,考虑要不要讲下去,想来也就只差一点了,索性把它一鼓作气说完。 “ 听长明宫伺候的人说,皇上一直喊她花溪,很亲密的样子,您说他们会不会……”觉得他俩之间很有问题,毕竟相差的也没有多大。 小皇帝十二,那个叫花溪的,今年十八,只差了六年,没有隔阂,又是孤男寡女,难免心生情愫。 娆玉蹙起眉,“真讨厌。” 和她家惜花起差不多的名字。 惜花,花溪。 那小兔崽子故意的是不是? 小兔崽子是认识惜花的,也知道她喜欢惜花,特意膈应她? 真想跟她闹翻不成? 也是,覃家都没了,她那点恩也早就还完了,现在的她算什么? “花溪,惜花……”语嫣也意识到不对,“名字差不多哎,就反了过来。” 她突然惊醒,“你说她们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人?” 啪! 娆玉手里刚要拿的茶杯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花溪,惜花,一个人? 这可能吗? 不可能啊,俩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难道其中一个是假身份? 第174章 花溪不好 巳时的太阳已经有了些威力,花溪从院子里,挪到寝屋继续练,扶着古扉做的架子走了一上午,腿没感觉有好转,倒是把胳膊累的够呛。 她不是经常出汗的人,以前干一上午的活,也不见得有半点汗水,现在才走了不过一个多时辰罢了,竟觉得疲惫。 大概是躺了四年多,把身体躺虚了。 想想如果她是正常的,躺四年搞不好也会这样,更何况是昏迷状态的情况下。 花溪顾着身体,没有强行坚持。 当过一次器灵,体验过没有身体的感觉,才发现原来身体这么重要,要好好珍惜。 花溪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到后来实在累的厉害,索性扶着架子到了床边,躺在上面歇息歇息。 屋里还有古扉留下的火炉,怕她冻着特意搁了两个,即便她只穿了夏衣也不会冷,不仅如此,反而燥热难忍。 花溪把元吉叫来,不干别的,把门关上,她想进空间看看。 今早古扉又弄来了一批玉,放在盒子里,和空间一起,她打开盒子瞧了瞧,玉已经被吸收完了。 空间现在正是需求大的时候,吸的很快,一晚上或是几个时辰就能搞定。 花溪把空间拿出来,掀开被子躲进去,故意弄出一个鼓包,心里想着廊下的老爷椅,心念一动,果然躺在上面。 花溪放下一只脚,固定住不断摇晃的轮椅,抬眼仔细瞧向四周。 经历过那一次以后,空间有些破败,像是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一般,随时都有就地长眠的风险。 地上和天空还是有些裂缝,没刚开始那么大,也不小,看玉的时候不明显,在这里便能直观的瞧见空间的伤疤。 因着空间变小了,以前种开的树挤在一起,瞧着颇是可怜。 水井缺了一块,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现在是用多少少多少,除了喝,俩人不会再用井水做别的。 池塘也少了一块,里面的鱼都没以前游的欢快,再远一些是田地,少的更多。 空间是她和古扉一起建设,从它荒芜一片开始养起,养到前段时间那个规模,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和财力,眨眼睛变成这样,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是说后悔也没有。 毕竟是救古扉的命,让她也重新回到身体里。 花溪现在腿脚不便,即便人在空间也没什么用,做不了什么,且现在的空间搞不好还有危险,花溪只待了一会儿便又回到了床上。 外面比里面热了许多,花溪掀开被子,如此还觉得闷,想了想,刚要张嘴喊元吉进来,把炉子拿走一个,没出音呢,便听到门外有些动静。 “太后娘娘。” 似乎是元吉的声音。 “皇上吩咐过的,花溪姑娘初来乍到,怕吓着人,谁都不让见,您别为难奴才。” 另一个声音响起,“哀家不为难你,让哀家进去,远远瞧一眼便是,哀家不会对惜……花溪姑娘做什么。” 她方才差点喊错名字。 “实在不行把花溪姑娘叫出来,哀家瞧一瞧便走。” 元吉更为难了,“花溪姑娘腿脚不便,怕是不能见客。” 娆玉眯起眼,“这不行,哪不行,你是存了心想与哀家做对?” 元吉连忙躬下身子,“奴才哪敢啊,太后娘娘明鉴。” 太后娘娘毕竟曾经是皇上的恩人,不顾着点不行。 娆玉厉喝一声,“让开!” 元吉不让,太后虽然重要,但是花溪姑娘更重要,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小命不保。 别的小打小闹他可以保证皇上不会杀他,只有花溪姑娘这事上,他感觉得出来,皇上是认真的。 娆玉蓦地推了他一把,元吉猝不防及,本能后退一步,娆玉绕过他,踩着绣花鞋踏了进去。 她步子迈的又急又快,待元吉反应过来,她已经到了里屋,将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就差一个床上。 边缘有衣裳从帘子后露出一角,娆玉突然便紧张起来。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怎么办? 一个人不可能又是男的,又是女的,所以他要么是男的,要么是女的。 如果是女的…… 不管了,先看了再说。 娆玉下定决心,正要掀开帘子,被元吉从身后赶上,拦在她前面,也就刚伸开手臂的功夫,被语嫣抱住,给她争取了时间。 女孩子的力气不如太监,语嫣坚持不了多久,娆玉深吸一口气,蓦地将帘子掀开。 床上只有睡乱的被子,和脱下的白色亵衣,没有人。 “人去哪了?”没有见到人,她不死心。 元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陡然提了起来,睁大了一双眼,一脸迷茫,“去哪了?” 他也不知道啊。 他的表情不像作假,娆玉歇了气,冷哼一声道,“哀家下次再来。” 她来时风风火火,走时亦然,带着她的那帮人,匆匆忙忙离开。 元吉没空管她,花溪姑娘不见了可是大事,和他的小命息息相关,他不敢怠慢,连忙招呼人去找。 里里外外寻了一圈,没找到,正待喊人去长明宫外找找,刚将人聚集起来,便听到里头有人喊他。 第一声他以为是错觉,毕竟他进去之后找了不下遍,就怕花溪姑娘藏在哪?也担心花溪姑娘出了什么意外,找找她留下的线索,所以看的十分仔细,本心里不相信里头有人。 花溪又喊了一声,他才明白过来,不是错觉,人就是在里头。 元吉推开门进去,瞧见里头艰难站起的身子,喜极而泣,“主子,方才您去哪了?可担心死奴才了。” 花溪搬动架子,“去皇上密室里逛了逛。” 只能这么说,要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突然消失了那么久。 元吉了然。 皇上也经常去他的密室待,只是他没有想到,皇上居然这么相信花溪姑娘,把密室都告诉她了。 他跟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也不知道密室入口在哪,花溪姑娘才来了多久…… 莫名心酸。 “差点忘了,花溪姑娘叫奴才来……” 花溪指了指炉子,“太热了,搬走一个吧。” 元吉点头,这么大的炉子他一个人搬不动,挥挥手,叫来桂圆一起,俩人一人提着一边,匆匆出了门。 那火炉一搬出来,屋里登时凉了些许,大概是怕冻着她,元吉又回来搬另一个炉子,离她近一些,在她练习走路的中间,如此她往左边,炉子能暖到,她往右边亦然。 元吉是个闲不住的,没事干之后便想着开个口,找花溪姑娘聊天,好多了解了解她。 因着花溪姑娘人有些冷,不爱说话,都住一天了,他竟然还一问三不知,连人家爱吃什么都不知道,全是皇上告诉他的,没一样是他打听的,太不应该了。 元吉清了清嗓子,问,“花溪姑娘练了一个上午了,渴不渴,奴才给您沏茶。” 如果她说渴,他就顺着问想喝什么茶?清淡的还是浓烈的?有什么习惯等等,如此一口气将她喜好的茶水摸清。 “不渴。” 元吉“……” 他不死心,又问,“花溪姑娘饿了吗?” 如果她说饿了,他就顺便问问喜欢什么菜,什么口味,务必将她的喜好都打听出来。 “不饿。”花溪又是面无表情拒绝。 元吉噎了一下,转而锲而不舍道,“快晌午了,真的不饿吗?” 花溪停下脚步,斜斜瞥了他一眼,“你一直话这么多的吗?” 元吉“……” 被嫌弃了。 花溪绕过他,抬着架子走到门口,架子做的很轻,古扉顾着她的身高和各方面情况,量身定做的,是一个凹下去的桌子,两边有个提手,方便她搬来搬去。 花溪累了,趴在小桌子上抬头看去,“这个点皇上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动静,花溪提醒元吉,“可以去迎接了。” 元吉颌首,比起伺候花溪,他还是更喜欢皇上,喜滋滋的去了。 花溪站在原地等,瞧着他略有些欢快的脚步,自个儿竟也被带动的心情不错。 元吉没接到人,问了一下才晓得皇上跑去长明宫的后头,翻墙去了,说是要吓唬吓唬花溪姑娘。 元吉赶到的时候,墙头只剩下一道残影,古扉已经翻了进去,像做贼似的,避开沿途的宫女,怕她们大惊小怪行礼,惊动了花溪。 不放心,逮住加完炭出来的桂圆,问他花溪有没有在屋里?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没走正门,怕正好跟花溪碰上,小心翼翼推开窗户,从窗户口进去的。 几乎不用细找,很容易在寝屋里瞧见花溪,背对着他在练步。 他做的架子很好用,花溪已经上手,走一步,撑一下木架,轻车熟路。 古扉脱了鞋子,只着了足袜走在毛毡上,几乎没有半点声音,缓慢的朝花溪而去,快到的时候一个飞跃扑过去,捂住花溪的眼睛,然后用变过的声音问,“猜猜我是谁?” 花溪有些无奈,“古扉,别闹。” 古扉松开手,蹙起眉不满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不会有别人。”这么幼稚了。 后半句顾着他的面子没有说出来。 “好吧。”这个理由古扉接受了,他往一边退了退,找了个椅子坐下,刚要歇息歇息,突然想起来,“花溪,不好了!” 花溪凝眉问他,“怎么了?” 古扉蹬蹬几步过来,背对着她,示意她拉下他的衣裳,“我背后刚上朝没多久就开始痒了,我一直忍着没动,你快给我抓抓。” 花溪“……” 从上朝到现在,最少一个半时辰,他痒了一个半时辰不抓,就等着留着回来给她抓? 第175章 是最好的 “你确定你还痒?”这么长时间早该过去了。 “痒。”她不伸手,古扉自己拉了她的手,往自己后颈领子里塞。 花溪没动,“你太高了,我够不着。” 其实是腿脚不便,使不上劲,又空出一只手,只有一只手撑不住。 古扉了然,“坐在床边抓。” 他自己先一步过去,坐在了床边的踩凳上,拍了拍床,示意花溪过来。 花溪没说话,抬起架子缓慢的朝他走去,他难得不急,耐耐心心靠在床榻边,歪着脑袋看花溪。 “花溪,今□□堂上抗议了,说我让一群新人上任,是胡来一通。”没等花溪回应,又继续道,“被我怼回去了。” 花溪配合问,“你怎么怼的?” “我就说试都没试就说人家不行,非要全部空缺,朝廷大乱才肯甘心吗?”古扉伸展开一双大长腿,“怎么也要让人家试试吧,到时候不行再论,他们还想找毛病,我就直接议别的了。” 两只脚一晃一晃,很是悠哉,“现在整个南边大旱,几个月没下过雨,井干了,河也没有了,庄稼长不出来,饿死了好几十万百姓。” “茂州山崩的事也没人解决,还有禹洲的地震,不想着多操心操心百姓,成天勾心斗角,啰哩巴嗦,要我说再逼逼统统送去灾区感受感受人间艰苦。” 花溪语气无奈,“你不怕他们罢官?” “罢官更好,我还有好多人没上位呢,就等着他们罢官,我好一口气提拔上来。”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还是被这事气的不轻,摄政王的人倒也罢了,一些中和派也掺合进来,麻烦。 “有几个老臣我还是要顾及顾及的,改明儿叫来走动走动,看看什么意思,能说动就说动,说不动随他们去吧,小爷不伺候了。” 花溪挑眉,“本事上来了,脾气也越来越大了?” 她已经走到了床边,坐在古扉身后,撸起袖子往他衣襟里伸。 “哪有啊。”古扉为自己辩解,“是他们太过分了,如今朝中局势大变,还看不出来,跟着别人瞎掺合,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花溪的手已经完全伸了进去,“无非要些好处而已,你现在基根未稳,别跟他们耗,暂时紧着他们,以后若还是如此这般,再秋后算账。” 古扉点头,发现花溪的手没有在他想要的位置上,提醒道,“左边一点。” 花溪往左边去了些,手不小心碰了古扉一下,冻的古扉一个哆嗦,他抖完又继续挺直了背,让花溪往下延伸一些,“再下面一点。” 花溪又往下去了去。 “还要往下。” 花溪继续往下,古扉突然出声,“对,就是这里。” 边说边看向四周,“怎么把炉子搬出去了?我看你手挺凉的。” 莫不是他不在,谁为难她了? “别瞎想。”花溪猜到了他的想法,“是我自己的原因,体热叫人搬出去的,手冷是因为躺的太久,身体虚,心脏供血慢,流动不到手脚上,所以手脚冷。” 这套科学的解释古扉理解不了,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角余光瞥见花溪放在一边的架子,上手摸了摸,“这个怎么样?用的还舒服吗?” 花溪颌首,“还不错。” 还不错? 不是很满意? 古扉不太接受这个回答,目光来来回回打量着架子,今早儿走的匆忙,没来得及细细琢磨,确实有许多缺点。 比如说毛毛躁躁的,上面还有锯下来的痕迹。 东西不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因为时间紧迫,加上想让花溪快点用上,和几个木工一起,他其实就打打下手,大部分还是其他人做。 很急,自然也不够完美。 古扉心说等会儿有空了再去打磨打磨,现下就好好享受一下花溪的伺候。 花溪没抓多久,觉得差不多了就把手抽了出来。 古扉不乐意了,“还没好呢。” “叫元吉给你抓。”花溪挪了挪身子上床,“我有点困,先睡一会儿。” “哦。”古扉回答完才意识到不对,“还没吃饭呢。” 马上就到午膳时间了,他都做好了准备跟花溪一起吃饭,早上离开时还点了花溪最喜欢的清羹,花溪喜欢喝羹。 平时那些菜只吃一点,只有羹会喝两碗,他都注意着呢。 “吃饭的时候叫我便是。”花溪打了个哈欠,自从回了身体之后她就特别容易犯困,不知道是在和身体磨合,还是如何,有时候会浑身乏力,干什么都没力气,眯一会儿才能好。 古扉明白,“那你先睡,我正好把这个拿去修一下。” 他说的是给花溪做的架子,加工一下,让花溪用的更加顺手。 “别太累。”花溪没有意见,那架子确实有些摇晃,能修一修更好。 她盖上被子闭上眼,说睡就睡。 古扉没有打扰她,抬着架子招呼元吉跟上,俩人一起去后院找了个廊下干活,离花溪远一点,免得吵她。 叫元吉来是有事问他,“花溪今天情况怎么样?” 元吉不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索性都汇报了一遍,“精神气不错,早上喝了一碗粥,吃了两块糕点,夹了几口菜,中途还喝了一杯羊奶。” 比了个手势,“这么大一杯,全喝完了。” 古扉很满意,比昨天饭量多了一点,说明身体在慢慢恢复。 “没人欺负她吧?”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花溪本来就一心向仙,如果他哪里做的不到位,她更想修仙了。 “那倒没有。”皇上不知道提了多少遍,里里外外都吩咐过,谁敢触霉头? “不过……”他想起来,“今儿太后来过,非要见花溪姑娘,奴才拦都拦不住,得亏花溪姑娘聪明,躲密室里了,没见着。” 古扉蹙眉,“太后来见花溪干嘛?” 她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 本来对她还有好感,毕竟曾经帮过他,虽然恩已经还了,而且是互相利用。 他利用太后当上皇上,太后利用他当上太后,俩人各取所需,谁都不欠谁,也一直互不干扰。 太后很懂事,从来不给他添乱,所以其实他还是很感激她的。 现在那点感激荡然无存,别的可以牺牲一下给她,比如说她喜欢玉器,硬是从手里挤出来一些给她,只有花溪不行。 花溪躲进密室? 他房里根本没有密室,花溪其实是躲进了空间,既然躲,说明不想见她。 那太后的擅闯就是骚扰。 太后为什么要去骚扰花溪? 关系很好吗? 古扉突然愣了一下。 他记得太后曾经找过他好几次,每次都是打听惜花的下落。 惜花就是花溪的化名,她在杂役处时用的就是这个名字。 那时候他以为俩人就是普通的姐妹关系,或是主仆关系,抱着无所谓的态度随口打发了。 现在想想太后喜欢玉器,到处搜集,自己又不戴,更像是为别人搜罗的。 只有花溪的空间那么缺玉。 花溪来宫里的消息刚传开,便火燎火燎的赶来,莫不是她俩关系不一般? 不一般花溪还会避着? 太后做了什么对不起花溪的事? 没理由啊,如果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还有脸来吗? 古扉在心里算了一下,那时候太后已经十六,花溪才十四,花溪养不了她,这层关系剔除。 当时花溪是一身太监服,一直女扮男装,关系着身家性命,花溪又是谨慎的性子,应该不会告诉太后她的真实情况,要不然太后也不会每次都叫惜花,不叫花溪。 一个太监,一个嫔妃,能有什么关系? 说没有关系吧,太后又对花溪这么上心,不像普通朋友和主仆关系,那还能有什么关系? 古扉想到什么,陡然站起身。 难道是——男女关系? 花溪一直女扮男装,所以太后以为她是真太监,太监也算男的,于是喜欢上她? 不可以! 古扉蓦地丢了锤头,转身想去找花溪质问,为什么从来没听她提起过这号人? 走到半路,又冷静下来,花溪教什么朋友是她的自由,他没资格管,“花溪喜静,不爱被人打扰,从今天起多派些人拦在门外,无论是谁,就算是太后也不能进来知道吗?” 晓得元吉做不了主,特意强调,“太后若是不听,叫她来找朕。” 花溪不想见她,他还能客气? 元吉领命,“奴才保证不放过一个苍蝇。” 古扉气缓和下来,正打算回去继续修他的架子,冷不防听到拐角有人说话。 “那个新来的可真烦,腿都瘸了还不老实待在房间,瞎跑害咱们挨骂。” “就是,皇上看在她的养育之恩上,开恩让她留在宫里,她还真把自己当根蒜了?” 那俩人从拐角里走出来,还待再说什么,突然面色大变,连忙跪了下来,“皇上饶命,奴婢是无心的。” “无心的?”古扉脸上阴沉,“无心的就可以在背后议论主子?” 他气上心头,猛地一脚踹过去,从侧面将并排跪在地上的俩人齐齐踹倒,“包你吃,包你喝,领着朕发的月例,就这么中伤朕放在心尖儿上的人?” 他气的肺都要炸了,“我平时一句粗话都不敢讲,你们居然敢骂?” “元吉!”他吼了一声。 元吉连忙站出来,“皇上您吩咐。” “拖下去打五十大板!不,打八十!”五十太便宜她们了。 元吉了解,手一挥,带着几个人把那俩人押了下去打板子,那俩人还敢大喊‘饶命’,哭声震耳欲聋。 “再哭再吵加三十大板。” 元吉让人把皇上这句话传递过去,那边才消停下来,古扉这边也稍稍安静了一会儿。 还是没有完全缓过来,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居然会有人不喜欢花溪?还背后议论她,简直不可理喻。 花溪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 第176章 同病相怜 古扉架子磨不下去了,满脑子塞的全是这件事。 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花溪? 再不济也应该只是怕她而已,“为什么说她坏话?” 他不小心嘀咕了出来,被元吉听到,元吉犹豫了一会儿道,“因为她们不知好歹?” 古扉目光落在他身上,“怎么说?” 元吉想了想道,“花溪姑娘不爱人伺候,不知道省了她们多少劲,少跑几次腿?花溪姑娘食量小,一日多餐,吃不完,不全都便宜了她们吗?” 皇上特意叮嘱过的,花溪姑娘躺了三四年,胃不好,一天三餐要分成五份,一次只吃一点,剩下的都是别人的。 他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花溪姑娘从来没打骂过她们,也甚少使唤她们,能伺候这么好的主子,是奴才们修来的福分,抱怨的人可不就是不知好歹?” 古扉被他说服了,“这么说不是我家花溪的原因,是她们自己的原因?” “可不是吗?”元吉附和,“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对她们再好也没用,没长心,还觉得你对她们不够好,要掏心掏肺,时时刻刻赏银子才叫好。” “那么过分?”古扉惊呆了,身边好像没有这种人。 “皇上不知道,”元吉苦着脸,“奴才就遇到过,奴才以前有俩徒弟,一个桂圆,一个干果,桂圆懂事,时常帮奴才做些什么,奴才对他也好,今儿给个银瓜子,明儿给个金瓜子。” “□□果瞧见了,您猜怎么着,小兔崽子恨上奴才了,怪奴才偏心,对桂圆好不对他好。” “他怎么就不想想他对奴才怎么样?奴才好歹是他师父,奴才给他机会,让他跟在奴才后头干事,他觉得奴才在使唤他。” “奴才叫桂圆来,桂圆麻溜就来了,就他老爱投机耍滑,奴才自然不待见他。” “奴才还没对他下手呢,他反倒跟了奴才的对家,告诉那人奴才的事,好叫他扳倒奴才。” “您说奴才冤不冤?” “冤。”本来带徒弟就累,还被恨上了,真的很倒霉。 古扉自己有带徒弟,领着古熙每日练武,教他道理,自然晓得其中的苦,如果古熙恨他,他就杀了古熙。 谁都有资格恨他,只有古熙没有。 “行了,”古扉被他安慰了一番,好多了,心里没那么憋屈,“快点干活吧。” 还是干活实在,架子越快修好越好,花溪用的顺手,没修的话万一被上面的倒刺勾到,以花溪的脾气肯定不告诉他,自己忍着。 花溪就是这样的人,不爱麻烦别人。 架子上倒刺很多很多,可能是他笨,方才摸腿的时候划到了手,虽然伤口很小,但是疼,而且倒刺扎进去,十分难弄出来,古扉挑了半天,他可不想花溪也挨一下。 古扉继续修,先用小刀削个形状,尽量往圆的方向修,之后用粗石磨。 有一种石头,上面坑坑洼洼,很不平整,用这个便能将木架子的边缘磨光滑。 古扉磨到一半,手越来越慢,还是控制不住在想那件事。 “怎么样才能让那些不知好歹的人也夸花溪?朕不希望有一个人不喜欢花溪,一句闲话也不能说。”古扉回头看他,“你有办法吗?” 元吉:“……” 这不太可能做到吧? 因为每个人性格不同,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白眼狼。 感情刚刚说了半天,皇上全当耳旁风了。 “花溪对朕来说很重要。”古扉陷入回忆,“当年朕的母妃和嬷嬷没了,只有朕一个人醒来,朕怕极了,是花溪把朕抱起来,一手养大,对朕来说花溪便是如天似神一般儿的人儿。” 他小时候和母妃嬷嬷一起喝了毒酒,母妃说喝完就会一直睡下去,不会再醒来,但是偏偏他醒了,四周空无一人,母妃和嬷嬷如何也推不起来,花溪也不见了,他一个人好怕好怕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母妃和嬷嬷就躺在身边,只有花溪不在,于是他试探性的喊花溪,没想到花溪真的回应了。 那种感觉他到现在还记得,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之后便开始患得患失,怕花溪不要他,刻意吃少了,努力帮着花溪干活,竭力装的懂事一些,不惹花溪生气。 花溪看出来了,某一天夜里趁他‘睡着’后故意说,会一直养他,直到他有能力自力更生为止。 以前只以为这句话是偷听到的,整个人都放松了,后来才发现原来这句话是花溪特意告诉他的,怕他再继续患得患失,给他安全感。 花溪真的很难,在冷宫那段时间,为吃为喝为穿和钱发愁,但是再难也从来没抛弃过他,他真的真的很感激花溪,花溪就是他的全部。 “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利说花溪半点不好。”他望了望一边的围墙,突然笑了,“你没有办法,朕自己想办法。” 元吉一脸懵逼。 古扉在他疑惑和不解的眼神中陡然一跃而起,几步借力翻上了围墙。 元吉被这么突然而然的举动弄的手足无措,“皇上,上面太高了,危险,您快下来。” 古扉还觉得不够高,又借着墙头,爬上了连在一起的二楼阁楼。 二楼也不算高,一眼便能瞧见底下的元吉,“如果她们管不住自己的嘴,非要说的话,那就连朕一起说吧。” 他管不住悠悠众口,但是并不代表他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太高了,元吉听不清楚,在下面干着急,“我的爷啊,您快下来,可别吓着奴才。” 古扉蓦地伸展开手臂,带着笑,一跃从阁楼的栏杆上跳了下去。 花溪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似乎聚齐了很多人,慌里慌张,不知道在干什么?她隐约捕捉到‘太医’和‘掉下来’之类的话。 在长明宫能请太医的人除了古扉,没有别人,或许还有她,她没事,那就是古扉了? 他出事了? 不是去修架子了吗?能出什么事? 花溪心里这么想,人还是睁开眼,坐起身,发现她的轮椅和架子都不在,古扉似乎也不在这边的屋,听着动静和来回走动的声音有些远,像在后院。 前院和后院不仅远,中间还有楼梯,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花溪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担心古扉的心思占了上风,没犹豫多久,撑起自己沉重的身子下床,扶着墙缓慢的朝外走。 有东西靠着或者扶着的时候还好,如果没有,或是中断一会儿,她无法借力,走不了两步便会跌倒。 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屋里的动静终于被人听到,有两个宫女着急的扶她起来,其中一个吩咐另一个给她拿来轮椅。 花溪坐在轮椅里,两个宫女才问,“姑娘想去哪?奴婢推着您。” 花溪回头问她,“后院怎么了?” 那宫女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听人说好像是皇上出事了,从楼上掉了下来。” ??? 花溪蹙眉。 从楼上掉下来?他好端端的爬到楼上作甚? 花溪吩咐,“带我去看看。” 那俩宫女俯了俯身,算是行过礼了,领了命令之后便推着她往后院去,路过楼梯时,俩人招来人使力抬着她,过了楼梯,后面的路就好走了,没多久便到了后院。 越是离得近,动静越大,后来索性听到古扉因为疼痛□□的声音。 实在太疼了,忍不住,也不知何时,围着的一圈人自动让出位来,让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女进来,花溪面容如往常一般平淡,像是在问今天吃什么一样,道:“怎么了?” “没什么。”古扉眉梢疼的抽搐,嘴角却是勾起的,“只是以后要跟你一样成为瘸子了。” 第177章 魔高一尺 元吉瞧了瞧坐在轮椅里的少女,又看了看皇上,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皇上哪不摔,偏偏摔断了腿,下来的时候是直立的,腿先落地,而且一只先一只后,所以只断了一只腿。 二楼不算太高,也不低,没有太严重,但是也不会很轻,总之就是刚好不能走路的程度。 一开始他还想不通,皇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那么高,他不怕吗? 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花溪姑娘。 皇上说‘如果她们管不住自己的嘴,非要说的话,那就连他一起说’,原来是这个意思。 陪着花溪姑娘一起被叫瘸子。 真是——独特的想法。 “你是存心的吧?”花溪语气无奈,“这样就不用帮我推轮椅了?” 古扉反应过来,“哎呀,忘了这茬。” 当时他的想法很简单,陪花溪,没别的,一时失算,少顾了些别的。 比如说他待会儿还准备去几个朝中老臣家里问问,什么原因让他们不站他这边,明明他已经是朝中最大的一党了,比皇叔还胜,难道其他人看不出来吗? 站错队可是会死人的。 很明显他势头正盛,在强个一二十年不是问题,皇叔身子本来就不好,弱不禁风,瞧着随时都会被风吹倒似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翘辫子了,不如站他这边。 所以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不妨事,大不了奴才和奴才的徒弟桂圆一起推皇上和花溪姑娘。”元吉打包票,“绝对不会让皇上和花溪姑娘落单的。” 花溪瞥了他一眼,古扉也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元吉:“……” 我做错了什么?是破坏了气氛还是咋地了? “你先看看腿吧。”花溪的轮椅已经被宫女推到了古扉不远处,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别的都正常,就一只腿呈现扭曲的形状。 裤腿撸了上来,膝盖鼓起一个大包,搞不好是错位,也有可能是断了。 流了血,顺着膝盖往下滴,白皙修长的小腿上几条血迹,瞧着渗人。 “花溪,”趁机撒娇,“好疼啊……” 花溪翻了个白眼,“疼还不小心点,活该。” 这个回答不是古扉想要的,古扉又道,“疼……” “疼死你算了。”直女就是不依着他。 古扉不满,重复道,“我……疼……死……了!” 每个字都咬的很重,务必让花溪感受到他话里的含义。 “哦。”其实已经懂了,但是——不觉得这样更好玩吗? 古扉放弃了,躺倒在老爷椅里,生气道,“让我死了吧,反正也没人疼我。” 他每次都这样,从小到大如此,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花溪转头问元吉,“太医怎么还没来?” 这句话有点意思了,古扉眼前一亮,仿佛看到希望一样,等着花溪说出更多关心的话。 可惜,花溪就这么一句,更多的是元吉在说,很是热情的招呼人去催太医,没多久那个小太监带着太医进来,太医瞧着他的腿,登时冒出冷汗来。 伤成这样,待会儿无论是正骨还是上夹板,都会很疼,让皇上疼,那小命就相当于悬在半空中,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曾经有个同僚就是给皇上拔箭,被皇上赐死了。 太医咽了咽口水,从怀里掏出帕子,盖在皇上膝盖上,隔着帕子摸皇上的伤处。 刚肿起的大包,正严重呢,他一摁,古扉疼得厉害,本能朝身旁抓去,竟还真叫他抓到了东西,是一只冰凉纤细的手。 那手也不挣扎,安安静静垂在他手心,只有元吉如此任劳任怨。 古扉以为是元吉的,没当回事,只要一疼便抓紧了那手,待太医摸完,正完骨,上了夹板,那只手已经被他捏的发红。 一旁的元吉不忍心,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他擦汗,“奴才瞧着都疼,皇上竟生生忍了下来,不愧是真龙天子。” 这时候还不忘拍拍马屁,是他的风格。 古扉没有理会,正要跟花溪炫耀炫耀,方才他全程配合,一声都没喊,脑子里突然机灵了一下,意识到不对。 元吉在给他擦汗? 用右手,站在他右手边上? 视线从元吉擦汗的手,挪到他另一只手上,元吉两只手都有活干,那这只从左边伸出来,被他握住的手是…… 古扉顺着捏红的腕脖朝上看,瞧见了熟悉的衣裳,和熟悉的面容,离得近,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味传来。 这股子花香味他方才就吻到了,只是因为疼痛,忽略了她属于谁,现在才想起来。 是花溪! 刚刚他一直捏的也是花溪的手! 花溪居然没有避开,也没有挣扎,让他捏了全程? 古扉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因为吃惊,愣在那里,瞳孔放大,里头有一丝不可思议。 花溪居然让他捏了手? 让他捏了手? 捏了手? 太医在进行收尾,纱布刚系好,花溪便将手抽了回来,缩进袖子里。 这个小动作被古扉瞧在眼里,嘴角不由自主勾起,快笑到耳后根似的,完全收不住。 方才的疼痛也荡然无存,转而是一股子浓浓的幸福感。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今天要是让他批阅奏折,就是最难处理,最让他为难的那部分,他也能高高兴兴批完。 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其实以前他小时候,受了伤或是如何,花溪也会默默陪着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俩人之间有了隔阂,再也没有做过那么亲密的事。 想来可能是他自己的错,当年更多的注重在快速成长上,因此忽略了花溪。 本来快速成长是为了花溪,结果本末倒置了。 “笑什么?”花溪在看太医写方子,小部分注意力在古扉身上。 古扉眼睛看向别的地方,“没什么。” 其实有,但是细说原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笑,开心就完事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花溪回头看了他一眼,太医那边方子写好了,开始讲注意事项,这部分还挺重要,花溪将注意力重新投在太医身上,没再管古扉如何。 他本来就是个想法和脑回路很神奇的人,无需顾着他,反正也顾不住。 太医很细心,将一应需要的,比如说药煎几个时辰,配合什么食用最好,统统告诉了她。 大抵是因为皇上,怕,不敢说的太过分,看得出来提的要求很谨慎。 花溪觉得不够,加了一句,“伤得这么重,是不是再也不能乱跑了?” 太医迟疑片刻点头。 “糖也要戒掉吧?” 糖这个应该无关紧要,太医没有大意的同意了。 “那酸辣呢?”花溪继续问。 “这个嘛。”隐隐约约有不好的感觉,不过如果吃完伤口迟迟不好,那他项上这颗人头,岂不是掉的更快? 想了想,还是通过了。 “早睡早起会不会更易于恢复?”花溪双手插进袖子里,一口一句,满打满算都在为他考虑一样。 是不是真的为他考虑,他还能不知道? 花溪这个…… 这个…… 古扉想来想去,没想到该说花溪什么好,反正不能骂她,也不能说重话,他顾着种种自己给自己立的条约,不小心歇了气,忘记自己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好像想控诉花溪对他不好?借着他受伤,把他那些坏毛病都给禁了。 以前就看他这些习惯不顺眼,这回可算是找到机会了。 古扉一开始还能喜滋滋的撑着下巴看花溪,后来觉得花溪是在关心他,再后来……一言难尽啊。 时隔这么多年,花溪还是这么坏,要制他也多的是法子。 第178章 情敌见面 这是坐轮椅的少女主动提出来的要求,可不是他说的,皇上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话虽如此,太医还是观察了一下皇上的态度。 皇上半躺在老爷椅里,目光瞪着坐轮椅的少女。 果然把所有的怨气都对着坐轮椅的少女呢,他不会有事,于是愉快的点了点头。 “早起早睡,生活规律,按时服药,少则两个月,多则三个月便可痊愈。” 花溪配合的回头对古扉说,“听到了吗?太医说了,伤的太重,从今天起,不得出门,不得擅自挪动,早起早睡,生活规律,按时服药,饮食清淡,戒糖戒酸戒辣,如此坚持三五个月就好了。” 古扉:“……” 太医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而且那些要求都是你提的。 细想一下花溪可能也是为了他好,是关心他,想让他尽快康复,那么点不满登时消失,反而觉得窃喜? 也不知道在喜什么,不难过就是了。 古扉躺在老爷椅里,眼瞧着花溪由人推着,送太医出去,回来后问他,“不是说快吃饭了吗?怎么还没人准备?” 皇上用膳很麻烦,古扉又不是一个固定在哪哪吃饭的人,有时候屋里,有时候院里,还有时候索性就在寝屋。 就像昨天一样,把俩人的手锁着,出不去,只能在地上临时搭个桌子,上了几道菜,今儿要上朝,才把链子去了。 或许也知道就算锁了链子,她想走还是能走,不锁她不想走,也不会走。 注定的事,改变不了,索性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今儿回来也没有闹着要锁,看她想睡觉便自个儿出去修架子。 花溪目光朝一旁的架子看去,两只腿修好了,另一只修到一半,还有一只没修。 她十分想不通,是什么让古扉丢下修了一半的架子,跑上屋顶,然后眼瞎踩空摔成这样的? 大白天,正亮的时候,是魔鬼吗? “我都忘了。”古扉让元吉去准备,“在屋里吃吧。” 本来还想批阅奏折,顺便将今早的事解决掉,现下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便是,也全当陪陪花溪吧。 因着腿脚不便,古扉完全是被人连人带椅子一起抬进屋里的,五六个太监齐心协力。 花溪则由两个宫女推着,到了楼梯口两个宫女抬不动,又叫了两个太监一起,折腾了许久才进寝屋。 轮椅和老爷椅并排放着,两个行动不便的人互相看了对方狼狈的身形一眼,纷纷笑了。 饭上来也没认真吃,因为全是清淡的,不合古扉口味,待会儿还要喝药,药是现煎的,吃完饭,药正好熬好,古扉从小就讨厌喝药,本来剑伤还没好,着实喝了一阵子,现下要喝双份的药。 怕药性相冲,两份都有所改善,比原来温和许多,也意味着古扉要喝更久,慢药慢好。 古扉挺不乐意的,吃完饭,喝完药,把人都喊走,非要带着她进空间住住。 说是腿受伤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比如说批阅奏折,但是伤口太疼,集中不了注意力,所以住空间缓和缓和,等好了批完奏折再出来。 一开始花溪不理解,劝他休息休息,古扉理由可多,说什么这时候才是体现他有毅力肯干,带伤为国操劳的时机等等,一大堆的借口。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花溪没意见,同意了。 俩人让人把门带起来,自己借助空间从里面杠上门。 整个长明宫无论是屋内还是院里,都铺了木地板,每一根都相连,所以花溪坐在轮椅里挪动家具和插栓,绰绰有余。 窗户也杠上,以前都晚上进空间,大半夜,只需说睡了,不要人打扰,绝对没人敢。 现在不一样,是中午刚吃完饭,正需要活动活动消化体内多余脂肪的时候,免不得会有谁谁谁没有眼力见。 比如娆玉。 其实她与娆玉就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我帮你扶摇直上,你把你得到的赏赐分我一半,仅此而已,没旁的角色。 但是娆玉……对她动了不该有的想法。 花溪不傻,其实都看得出来,就算当时没看出来,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清是清,浊是浊,分的明明白白,尤其是以旁人的视角。 当器灵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经历是别人的,少了些不确定和当局者迷,一眼便判断出,娆玉喜欢她。 从很多个细节上,比如娆玉爱找她撒娇,喜欢依靠在她肩膀上,时不时会对她动手动脚? 经常说她是太监,只能看,做不了什么,对她很是放心,当成闺蜜一样,闺蜜不就是亲亲密密吗? 花溪没有这个习惯,每次都拒绝,娆玉会歇气一段时间,下次继续。 对她的态度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其实娆玉没有表面那么好,她排外护短,是她认可的人,就对那人很好,不是的话,便会显得无情,尤其是在救人结果被害之后。 花溪发现屋里和院里的宫女和太监都怕她,起初不能理解,亲眼见过她自己心情不好,又赶上有人犯错,直接打死了人,才明白过来。 这些都是娆玉的私事,她从来没管过,不过印象分自然而然会下降许多,不影响她和娆玉相处。 还是那句话,娆玉排外,但是护短,她认可的人,便会对那个人很好,很不巧,花溪也是她认可的人。 起初只以为是被认可了而已,因为娆玉很聪明,会刻意伪装。 比如说想送她什么,连带着所有人都送,时不时赏件衣裳,把身边的人都赏了。 送糕点,也会叫上所有人一起吃,说是新得的,一人三块,其他人已经吃了两块,只能再拿一块,就她刚来,是三块齐全的。 那时候她没有多想,觉得自己是女子,扮相不太好,又总爱冷着脸,不会有人喜欢她,没想到出了意外。 是成了器灵之后,无需睡觉,每次古扉睡后,她自己无聊,把‘花溪’的经历翻出来,细细观察了一番,才瞧出的不一样。 毕竟所有被赏的都是宫女,只有她一个‘太监’,当时娆玉说别的太监都很注意仪容,太监服有经常换,只有她的洗得发白,还有些短,露出手腕。 看不惯她如此,所以才给她添的。 花溪突然有些后悔,她居然相信了。 现在算是补偿吧,与其让她抱有希望,不如让她以为她死了,断个一干二净,然后浴火重生,从头再来。 等过几天便让古扉找个时机放她出宫,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花溪……” 花溪回神,“怎么了?” 古扉躺在空间的地铺里,因着腿上和胸口的伤,哪哪都疼,活动不开,只能睡觉,才躺下没多久便撑起身子问她,“你的腿会不会疼?” 花溪奇怪的看他一眼,“不疼。” 她的腿只是肌肉萎缩,使不上劲,完全没有受伤,和正常的腿看起来只是稍细而已,细的有点不正常。 严格来说,她的腿现在只有大汉的胳膊粗,瘦得过分,不协调,不好看了。 花溪本来打算进空间继续练来着,古扉一进来就要睡觉,不好打扰他。 如果她在外面练,肯定会发出声音,索性和古扉同作息。 古扉睡她也睡,古扉总要批阅奏折干正事的,她时间充足,不妨事。 空间经过多天修复,外面一天,里面已经二十天,修了三四十天,情况越发的好,浪费的玉石也越来越多,整个大川供应不足,开始打起了别国的主意,让人去别过做走马商人,一路带回来。 古扉把这些压力都肚子扛了,没有告诉过她,但是她还是不小心听到了,在书房的时候,他和元吉聊,元吉说银两不够,玉也不够。 古扉让他卖掉一些田地和铺子,先筹了钱再说,还不行就拿铺子做抵押,找钱行借,把下个月的盈利先用掉。 因着是私事,不能用国库的钱,都是古扉自己的,有当初继承先帝的,也有她留给古扉的。 花溪这些年与娆玉平分宝物,着实得了不少银钱,她成了器灵之后怂恿古扉用这笔钱,说是以后赚钱了再还回来。 一次两次古扉没当回事,三次五次之后古扉被她说动,真的用了这笔钱,之后十倍的还回来,堆积在空间里,前几天偷偷的拿走买玉了,在空了的箱子里写了个欠条,说是不还的话就把他自己抵押给她。 这不是耍赖吗? 她要小屁孩干嘛? 得亏小屁孩是拿去干正事的,否则的话她绝对不肯,其实那几箱银子怎么没的,都在花溪的默许下。 毕竟她也是空间的主子,古扉挪空间的东西出去,她有感应,收了欠条,假装不知道而已。 “你是不是腿疼了?”好端端的问她腿疼不疼,有问题。 古扉点头,“有一点。” 说多疼也没有,毕竟也才二楼,他又练过武,稍稍控制过,只是一抽一抽,不间断的小疼,比较磨人。 “既然知道疼,为什么还跳?”古扉那个轻功,他不是故意的话,没可能摔着。 大白天眼又不瞎,说意外也不像,阁楼上干干净净,没什么抓过的痕迹,意外掉落肯定拼命抓住旁边的东西。 二楼阁楼上并非没有,反而很多,都规规矩矩放着,连个花瓶都没碰掉,就一小块空地,古扉就是从那掉下来的,能这么巧? 其次为什么爬到二楼阁楼都是问题。 古扉一愣,“你知道了?” 花溪瞥了他一眼,“我又不瞎。” 就算猜不出来,还能看不出来吗? 古扉的伤势有控制,只伤了一条腿,另一条完好无损,显然他有很细心的保护那条腿。 会轻功的人可以像猫一样调整落下的姿势,伤是会伤,伤的轻重而已。 古扉被识破了,讨好一笑,像个孩子似的,把脸埋进枕头里,只露出半张脸,用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望她。 “所以为什么要跳?”她真的很好奇,古扉出了什么事?需要跳楼? “也没什么。”表情有些心虚,“就是今天听到有人说是你瘸子……”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不是人,下次再有人这么说你的时候,我也不好安慰你。”他拍了拍自己的腿,“现在我跟你一样了,再有人说你,我一边可以骂她瘸子怎么了?我也是瘸子,一边还能安慰你。” 古扉摊开双手,“我也被人骂了,咱俩一样,我都不难过,你也不要伤心。” 花溪先是愣了一下,许久才展颜笑了起来,“傻瓜,我根本不在意那些舆论。” 她是要修道的人,心里平静到了极点,不可能因为几句话生气,就算骂的再难听百倍,于她而言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我在意啊。”古扉眼睛往斜上方睨,这是他不服的表现。 “任何人都不能说你半点不好,说我也会怼回去的……” 虽然声音很小,不过花溪还是听到了,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感动。 小屁孩长大了,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了,虽然笨了点,但是心意她感受到了。 那时他大概也什么都没想,一下就跳了,已经成这个样子,说再多也没用。 花溪伸出手,想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古扉的脑袋,仔细一想,现在这个年龄段的少年跟以前不同了,不能再用小孩子的方式对他,刚要收回手,古扉似乎发现了,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腕脖儿。 盯着那只手瞧了许久,然后慢慢的将脑袋顶了过来,在她手心蹭了蹭。 貌似很享用,古扉从头蹭到脸,像猫一样。 花溪一直觉得古扉就是一只猫精转世,不懂的人觉得猫很高冷,其实猫很黏人的。 喜欢被摸,喜欢跟你睡一个被窝,喜欢蹭你,时不时要发嗲一下,卖起萌来也十分要人命。 花溪摸着指尖下的细发,目光不由自主放柔。 既然他喜欢,那就多摸一会儿。 其实古扉的头发很细很好摸,虽然是男子,还是个青春期的少年,但是人家全身上下一点都没有粗糙的地方。 头发比女孩子养得好,皮肤亦然,牛奶肌,又顺又滑,没有毛孔,花溪手越来越往下,捏了捏古扉的脸颊,这厮没反应,索性又抚了抚眉毛,和长长的睫毛。 古扉有个令女孩子十分羡慕的烦恼,睫毛太长,用他的话说,每次揉眼睛都会揉进眼睛里。 每次洗澡更不得了,偶尔还嫌遮视线,曾经嫌麻烦剪过一次,结果越剪下次长得越长,快把他烦死了。 老天爷还真的,需要的人千求万求不给,不想要的人想不要都不行。 这么长的睫毛如果放在女孩子身上,一定十分珍惜和爱护,恨不得每天都数一数多少根,放在古扉身上…… 没让他找个法子,找着的话,他肯定剪光。 花溪手在他脸上又捏又抚了好几回,这厮一直都没什么动静,花溪勾头去看,笑了。 居然睡着了? 有这么困吗? 可能也是疼的吧,睡觉可以转移注意力。 花溪把另一只手里藏起的糖重新塞回枕头下。 方才古扉说疼,她从枕头下拿的,本来想给古扉缓解一下,没想到他睡着了。 睡着了就算了,是他自己没缘。 花溪抽回手,打个哈欠,跟着躺了下来。 她今儿本来想睡午觉来着,被古扉打扰,没睡上,正好趁着有空歇息歇息。 花溪盖上被子,在古扉均匀的呼吸和天使一般的睡颜下很快也睡了过去。 大概是在空间里,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外面也安排妥当,加上里头二十天,外面才一天,放心的陷入深度睡眠。 古扉是被腿上的伤疼醒的,大抵是他想翻身,结果弄到腿,把自己生生疼醒了,一睁开眼,发现花溪就在旁边躺着,俩人之间只隔了两床被子。 那被子其实是防他的,因为他睡觉不老实,老爱上蹿下跳,不在固定的位置睡,怕压着当时还是植物人的花溪,往中间放了两床被子,从此他睡觉最多抱着被子,不会逾越。 花溪回来才几天,俩人还没有在空间睡过,这个被子也没有撤下来过,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毕竟要守礼嘛。 花溪现在还是黄花大闺女。 其实是花溪没教过他,花溪只教了他如果女方想要就给,但是没说在床上时,男方要如何? 还是老老实实等以后遇到了再问花溪吧,花溪懂的多。 古扉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坐起身,已经很尽量没有发出声音了,花溪还是蹙了蹙眉。 她睡觉一向很轻,有一点动静就能吵醒她,古扉不想,更想让她多睡会儿,把身子骨养好,不要过多操劳。 瞧了瞧离得有些远的轮椅,放弃了,折腾出声音,会吵醒花溪,还不如他暂时出去,批一会儿奏折,等花溪醒来。 花溪醒来发现他不在,自然而然会出空间看看,都在寝屋,他 瞧得见。 古扉说做便做,当真出了空间,回到他的老爷椅里。 他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因为他俩都是空间的主子原因,两个主子都在空间内时,空间在先前拿的那个人手里,但是如果其中有一个人提前走出空间,空间就暂时依附在那个提前走出来的主子那里。 古扉已经感受到了空间的存在,里头装着他家花溪,只隔了一层空间,就像花溪是他掌心中的小人似的。 古扉摸了摸胸口,嘴角大大勾起,笑的一双眼宛如黑缝,只瞧见漂亮精致的白牙,和弯弯的眼角,旁的那是没有的。 他开心完环顾一周,发现花溪的轮椅就在他旁边,有两个轮椅,一个是空间里,他时不时推花溪出来晒太阳的那个,这个是临时给花溪买的,先应付应付。 进去在哪,出来就在哪,古扉进去时躺在老爷椅里,出来时亦然,没毛病。 古扉艰难的站起身,用一条腿走路,只需多跳一下,便能坐进轮椅里,刚整理好姿势准备推轮椅去书房,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古扉被打断,语气并不好。 “回皇上。” 外头响起元吉的声音,“是太后娘娘找您。” 第179章 一阵干醋 “太后娘娘?”不就是娆玉? 她来干什么? “不见。”古扉一口回绝。 门外的语嫣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跟元吉一起来的,站的不远,里头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招手让元吉过来,在元吉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元吉犹豫片刻,对着门扬声道,“太后娘娘说,她有您需要的东西。” 有也不见。 古扉刚要拒绝,想起什么,妥协了,“让她进来吧。” 如果所料不差,她所谓的有他需要的东西,是玉。 记得她也有搜集玉件的癖好,有时候俩人会相撞,看中同样的东西,往日里因着顾念旧情,他都让了。 现在…… 古扉朝门口看去。 门还杠着,他收了门栓扔进空间,门登时便被元吉打开,元吉还很疑惑,小声嘀咕了一声,“方才还打不开来着……” 语嫣推推他,示意他正事要紧,他才连忙朝一边让去。 一道明艳色的身影款款走来,那人抬头,露出一张绝色天香的容颜来。 太后说到底也不过双十年华,没有生过孩子,女人最是娇艳的时候,一颦一笑都带着韵味,只一双眼中藏了微微的冷意,“皇上现在架子好大,连哀家说不见都不见了。” 古扉指了指腿,“母后冤枉儿子了,儿子并非有意,只是不在让母后担心而已。” 娆玉是他亲封的太后,叫一声母后不过分,只是俩人年纪没相差多大,最多四五岁而已,这一声‘母后’,古扉喊的很是别扭。 他这么说其实算是给了下梯路,娆玉面色缓和了些,也不废话,直言道,“听说皇上在长明宫金屋藏娇,哀家怎么说也是你的母后,不引见引见吗?” 古扉眯起眼,果然是为了这事来的。 “花溪身体不适,现下不易见客,改日吧。” “改日是几时?”娆玉打破砂锅问到底。 古扉蹙眉,“母后为何执意要见花溪?” 她俩果然有一腿! “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你想立她为后,怎么也要过哀家这关吧?” ??? 他几时说过要立花溪为后的? 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真的不解,为什么她会产生这种错觉? “你为了维护她做的事还少吗?”先是到处着人传话,花溪不好惹,不就是想让宫中众人避开她,保护她? 后来一向宽厚的人打了两个宫女,自己当天就跳楼摔断了腿,与花溪一样了,哪件不是维护她? 古扉愣了一下,“维护一个人就要立她为后吗?” “男女之间只有异性相吸,没有纯洁的友谊。”这是惜花告诉她的,她一直记到现在,并且觉得很有道理,男人和女人之间,确实没有友谊,只有爱情。 古扉又愣了,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娆玉抬起精致小巧的下巴,冷声道,“哀家要见花溪。” 古扉睫毛上翘,瞥了她一眼,“我暂时没有立她为后的想法,母后无需见她。” 立后这种事当然要看花溪的意思,如果她想的话,别说是皇后,皇位给她都没关系。 “让我见花溪,这些年哀家积攒的玉件全部给你。”娆玉语气坚定。 古扉犹豫都没犹豫,“花溪不想见你,你就算把全天下的玉搬来也没用。” “你只需把原话带给花溪便是,见不见,她说得算。”娆玉头上步摇轻轻晃荡,发出好听的声音,“明天亥时听风轩见。”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古扉望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紧皱起。 花溪这个不要脸的,肚兜都是他绣的,还乱勾引人。 看她惹的桃花债,本来与太后还算和睦,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现在已经兵刃相见,再难回到从前。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 “元吉。”古扉喊了一声。 元吉连忙奔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古扉招手让他附耳过来,“朕要吩咐你去办一件事……” 花溪醒来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古扉不知道去了哪? 古扉有点黏她,只要一下朝,或是有空的时候,可以一整天缠着她,现在不见了,肯定是去办正事了。 往桌上瞧了瞧,果然奏折不见了,这厮定是出去批阅奏折了。 那他应该在——书房? 知道她还在里面,没有提示她不能出去,那就说明外面是安全的,保险起见,花溪还是回忆了一下书房的样子。 心里想着出现在屏风后,果然一闭眼再睁开,已经到了屏风后。 屏风后有面窗,窗下建了贵妃榻,不是古扉建的,先帝时候就有了,花溪就坐在那。 隔着屏风朝外看,并没有瞧见古扉的身影,但是他肯定在长明宫,不然的话花溪出不来,如果到了别的地方,比如御花园,花溪脑子里想的是长明宫书房,那肯定不给她通过,除非长明宫的地板一路连去御花园。 “古扉。”她喊了一声。 没人应,倒是把元吉给招了过来,元吉赶忙叫人搬来轮椅,就在不远处搁着,新的,旧的不在房间,肯定被古扉坐走了。 “古扉呢?”她还是习惯叫古扉名字,不习惯‘皇上’。 古扉也不喜欢她喊他‘皇上’,每次叫都假装听不见,她一改口古扉,立马过来。 “皇上气的跑去别的屋子住了。”元吉边给她拿毯子盖住腿,边道。 “气的?”花溪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谁气的?” “还能是谁啊。”元吉声音小了点,“还不就太后娘娘,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见花溪姑娘,把皇上气的,当场脸就白了。”他又倒了杯茶搁在花溪手里,“说来也是,太后娘娘和您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谁不见,偏偏就见您?” 花溪刚要解释,突然想起什么,朝窗户口看去,果然瞧见顶立的玉冠一闪而过。 “皇上让你这么问的吧?” 这厮想打听她和娆玉的关系,又不直接来找她,让元吉来,小算盘打到啪啪作响嘛。 第180章 被吓醒了 元吉愣了愣,一时心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不是吧,皇上好像都露馅了。说是吧,又出卖了皇上,正为难了,花溪淡淡道,“让他过来吧,我亲自告诉他。” 元吉心中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刚要出去,门口已经响起车轱辘碾过木板的声音,没多久皇上由人推着进来,板着脸道,“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和花溪单独聊聊。” 不用他通知了,皇上都听见了,更好,元吉挥挥手,带着一干闲杂人等退去,还体贴的将门带上。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古扉立刻转了自称,“你想亲自跟我说什么?” ‘朕’和‘我’相差远了去了,每次古扉说‘朕’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施威,说‘我’的时候语调会放柔,所以花溪很容易便发现他的变化。 小王八蛋细节方面做的很好。 “跟你聊聊娆玉的事。”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花溪不介意告诉他。 “你说。”古扉面色缓和了些。 既然敢提出来,说明她俩之间可能没什么,是他误会了。 不,娆玉那个反应不像他误会了,她俩确实有什么,不过是娆玉单方面的,花溪没有。 一厢情愿啊。 古扉心里又舒坦了些。 花溪望着窗外,陷入沉思,“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是从现代穿越过来,这是一篇文,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将来会当上皇帝。” 前世古扉自己恢复了记忆,到了后期的时候,这辈子不知道为什么,没恢复,但是该讲的她都差不多说完了。 如果当初知道是自己的经历,她或许不会说,就是以为是别人的,自己是旁观者,所以才会那么肆无忌惮,把什么都告诉了古扉,包括一开始养他的原因。 说实话,花溪已经忘记了为什么会养古扉,她明明是个怕麻烦的人,连猫狗都养不来。 或许是因为她来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之后,遭受了太多白眼和明里暗里的排挤,心已经冷了,在发现自己无法改变长明宫的命运时她心安理得的继续坐下来干活。 毕竟别人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 改变源于古扉,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主动送上门来,用一颗糖暖了她微凉的心。 突然就想尽尽力了,她以为她会改变什么,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变,那个干净漂亮的男孩依旧进了冷宫。 她转而改变他母妃的命运,让他至少有个家,有个亲人,又失败了,养古扉可以说是迫不得已,又可以说是自愿的。 就那么自然而然养了,事后想想,是脑子一热?还是如何?花溪真的分辨不出来。 也许是糖太甜了吧? “在成为皇帝之前你会遇到很多波折,远的不说,近一点的便是你的后宫。” “按照原文的走向,最后但是太后的会是丽妃,丽妃嚣张跋扈惯了,不将你这个傀儡皇帝放在眼里,处处找茬,所以我便想法子换了她。” 古扉恍然大悟,“丽妃和太后同出自丞相府。” 难怪呢,太后这些年从来没过问过朝堂的事,也不搞事,每日后宫都安安静静,没什么消息,如果不是每月都有开支,他都快忘了还有个冷宫。 “就这样吗?”应该不止吧。 花溪抬眼瞧了瞧他,“我和娆玉是合作关系,我帮她荣登太后之位,她帮我搜集玉件,有了赏赐也要分我一半。” 古扉恍惚间意识到,也许那时候的花溪就做好了走的准备,只等他一登基,她便拿着东西离去。 突然有些庆幸,花溪半路被困在空间,否则他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花溪。 但是困在空间对花溪来说又是不幸的。 古扉很纠结,扪心自问了一会儿,深觉他心里还是倾向第一种,他不想花溪走。 “后来呢。”他问。 “后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们各取所需,她这些年也按照约定做的很好。” 当初她提醒过娆玉,不要跟古扉做对,古扉是她弟弟,要多照顾点。 娆玉处在丞相和古扉中间,本来是牵制双方的关系,但是为了她,还是选择了站古扉。 “我欠她很多。”这是实话,娆玉为她做了太多太多,但是她是女孩子,她知道,性向也是正常的,所以更不能害了娆玉。 “放她走吧。” 花溪语气认真,“覃家没了,她一个弱女子搅不起风雨来,与其一辈子被困在宫里,不如远走他乡。” 娆玉以前是个很爱自由的人,她常说想到处看看,瞧瞧这个世界有多大,有多少好吃的? 吃货似乎就这么点理想了。 “好。”古扉几乎没怎么犹豫答应了,放她走更好,眼不见,心不烦,不会跟他争花溪了。 花溪突然笑了,瞳子里藏了一丝不宜察觉的温柔,“明天陪我一起去吧。” ??? “都放她走了,为什么还要见她?”说到底还是放不下,她俩之间果然有点什么。 “玉还是要的。”花溪像小时候一样,伸出指头点在古扉额头上,“娆玉要走的话,要那么多玉件也没用,带不走,不如给她换成银票,她走的轻松,我们也得偿所愿。” 空间需要玉,很需要。 古扉翻个白眼,有些不情不愿,“好吧。” 不然还能怎么地?偷偷的干掉娆玉? 他只是讨厌娆玉缠着花溪,并不讨厌她这个人。 况且她还是花溪朋友,更不能干这事了。 娆玉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半躺在贵妃椅内,目光瞧着不远处的屏风,屏风后过了一道道身影,她让他们喊话,不说别的,就说‘见过贤嫔主子。’ 很简单,六个字而已,可惜许多人不得其窍门,不是害怕便是声音不对。 她一个个的听,一个个的看,生怕错过了哪个细节,越看心越凉,失望也越来越大,就在她快要放弃时,突然瞥见一个大胆的身影,没有跪,没有拜,只微微俯身,不亢不卑道,“奴才见过贤嫔主子。” 是八个字吗?还是六个字?她早就忘了,只记得那温文尔雅,含着淡梅一般的声音。 娆玉面色从探究,到怀疑,再到喜悦只在一瞬间,等不及那人主动找她,她便迫不及待赤了脚踩在毛毡绕过屏风后去见那人。 她绕,那人也绕,始终不让她看到正脸。 娆玉加快了速度,还是没赶上他,后来索性直接从头上拔出金簪,用锋利的那一面刺破屏风。 撕! 整面屏风被她划烂,娆玉也因此,看到了对面低眉顺眼的人。 巾帽遮不住那人半露的容颜,反倒衬托地白皙精致的五官越发显眼,那人抬头,一双眼宛如星辰大海。 “惜花!” 第181章 古扉的烦 她蓦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漆黑的屋子,只零星燃了几盏灯,不远处的屏风后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窗外一缕亮光照进来,娆玉盯着那抹光芒瞧了许久,恍惚间意识到,天亮了。 该去准备准备了。 她掀开被子起身,正要喊来语嫣梳洗,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窗台上多了个东西,是一支梨花,宫里哪来的梨花? 娆玉想起什么,浑身一震。 宫里没有梨花,但是有个人可以弄来,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每天都能摘来新鲜的各种花瓣给她泡澡,梨花也是有的。 所以这个梨花……是他拿来的? 娆玉心脏猛地多跳了一拍,顾不得凉,赤脚踩在地上,提起裙摆就这么跑了出去,去窗外惜花经常出现的地方。 惜花不喜欢人多,能避则避,如果不刻意找他,根本发现不了他来了。 窗台外有个小天井,和在听风轩时一样,倒不是她刻意做的,是建房子时就有,但是一般情况下不会在主屋旁边,因为容易进野猫野狗,落灰也不好打扫,瞧着不美观。 在听风轩时,不受宠,没办法,现在是她特意选的,就要住在小天井旁边,如此惜花来了,才好翻窗就进她的屋子,无需走正门,用不着和旁人见面,惜花喜欢,她也喜欢。 惜花不喜欢见人,其实她也不喜欢惜花见人,惜花外貌过于出色,很容易勾去小姑娘的魂。 娆玉已经到了小天井的拐角,探出头看了看,里面没人,只微风吹动屋顶上的落叶,哗啦啦下雨似的,连续落下来几片。 娆玉踩着枯叶,心中那点喜悦就像被人泼了盆冷水似的,从头凉到脚。 “太后娘娘,”语嫣发现了她的异常,丢下手里的盆追了过来,“您怎么赤着脚就出来了?” 不仅赤着脚,衣裳也着了身亵衣,披风也没披一个。 “快回去,外面冷。” 她去拉娆玉,娆玉推开了她,“我问你,窗口那支梨花是谁放的?” 语嫣一愣。 “是惜花对不对?”娆玉已经不需要确定了,她的饮食起居都是语嫣照顾的,语嫣一时没回答上,便说明她并不知道梨花的事。 除了她,没人敢那么大胆,擅自放一些东西在她屋里,所以肯定是惜花。 娆玉走到小窗前,将那支梨花拿在手里。 梨花的花很小很多,这一支上最少开了十几朵,颜色淡雅,花香浓郁,是花中一绝。 娆玉捏了捏花杆,心中有些不满,“惜花,我知道你在附近。” 她抬头朝上看,屋檐很高,加上身高局限,瞧不清上面有什么,“为什么不来见我?” 娆玉示意语嫣去拿梯子,语嫣摇头,“娘娘,不可啊。” 她怕娘娘做出什么傻事。 她不肯,娆玉索性爬上窗台,踩着窗外朝上看,“送一朵花是什么意思?” 那花‘啪’的一声被她丢了出去,砸在屋檐上,滚了几圈后又掉了下来。 “胆小鬼,有本事出来见我?” 她还想往上爬,语嫣连忙抱住她的腿,“我去拿梯子,娘娘快下来。” 娆玉这才歇了气,语嫣哭着跑出去拿梯子,一步三回头,就怕娘娘出了什么事? 到底还是不放心娘娘,梯子她叫人拿的,她守在娘娘身边,梯子刚被搬过来,没来得及放好,娆玉便不管不顾爬了上去。 上面依旧没人。 不用说,语嫣只从她呆愣的表情中便可以看出来,那个渣男没脸来见娘娘。 一走两年多,对娘娘不管不顾,怎么好意思回来? 说实话,她有些气愤,不回来就不回来,还送朵花作甚,这不是撩拨娘娘吗? 语嫣让人扶着梯子,自己把花捡了起来,“我拿去丢掉。” “回来。”娆玉叫住她,“把花放下。” 语嫣不肯,“一个连面都不肯露的人,他的花留着干嘛?” 娆玉已经从楼梯上下来,亲自去抢她手里的花,她来,语嫣便避开,几次之后娆玉有些生气,“拿来!” 语嫣一顿。 她不是不识趣的人,已经听了出来,娘娘有发火的趋势,犹豫片刻,还是将花放在娘娘手心。 娆玉拿着已经被□□的不好看的花,盯着瞧了一会儿,突然苦笑。 梨花,离花。 她想她已经知道惜花想告诉她的话了,离是离开的离,花是惜花的花,所以梨花,是惜花离开的意思。 花送到了,人却没露面,是此生不见的意思吗? 为什么那么绝情? 古扉也想不通,“花溪,你为什么不去见她?” 他以为花溪带他来,是要见娆玉来着。 花溪别过头,“当断则断,不受其乱。当断不断,必受其难,既然决定断,又何必见面徒惹伤悲?” 古扉蹙眉。 花溪有时候冷血的令人不敢相信。 “如果是我,我会去见,说的明明白白之后再断。” “有什么区别?”花溪回头看他,“做的都是一样伤人的事。” 古扉一愣。 是啊,都是伤人的事,说的明明白白伤人,花溪这般做法一样伤人,没什么区别。 可如果真是他的话,他还是选择见一面,把话说清楚,让人彻底死心。 但是他不是花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和做派,他劝花溪,也是怕有一天,花溪莫名其妙的离开,也不肯见他。 她是那种人,古扉知道。 无情起来比渣男还渣男。 “走吧。”花溪转动轮椅,“回去了。” 古扉转动自己的轮椅跟上,两个残疾人行动缓慢,像蜗牛似的,遇到台阶还需要人抬着。 因着想看娆玉的反应,特意叫人抬上不远处的高塔,花是花溪利用空间送进去的,昨天她进空间摘的。 她腿脚不便,古扉腿脚也不便,俩人替换着摘了半天。 那花他明白意思,梨和离是同音。 “花溪。”古扉不放心,要多说一句,“以后我们之间,你不能这样,有什么误会和做得不对的地方,一定要先说好了,说开了。” 他还是担心这点。 花溪扶着轮椅,“娆玉很好,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她也一直做得很好。” “我不是说她,我是说我们。”古扉纠正她。 花溪正被人抬着往下,身旁站了四个人,她斜过身子,从缝隙里去看古扉。 古扉也正被人抬着,一样四个太监,前前后后堵住了,他也从错开的细缝里歪头看她,瞳子里藏了星辰大海一般,亮的惊人,只一张小脸绷着,认真的等着她的回复。 花溪笑了,“好。” 兴许是第一个特殊吧,所以明明都被她养过一阵子,娆玉和古扉,她心中更多的还是倾向古扉。 也或许是因为古扉陪她更多? 赶巧了,每次都是在她需要的时候,第一次时,她需要各种种子,古扉来了。 第二次她当器灵的时候,没有记忆,没有身体,刚醒来的那一刻是慌乱和不解的,她观察了好久,才主动找上余欢和古扉。 余欢就是个过客,转瞬离开,古扉陪了她许许多多个日日夜夜。 他在空间做的一举一动,她也都知道,在躺了两三年还能站起来,与其说是空间和井水的原因,不如说是古扉的原因。 他每天坚持喂她井水和按摩,三年多啊,换一个人,不一定做得到。 娆玉也做不到,她活在幻想和不真实里,不说别的,假如知道她是女孩子,怕是已经梦破崩溃了。 轮椅已经被人抬到了下面,落了地,四个太监松手,俯了俯身退去,花溪自己推着手轮,刚想走,轮子卡了一下。 她扭头才发现是古扉拉着她的轮椅,急切问道,“真的?” 语气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 花溪点头,“恩。” 古扉眨眨眼,瞳子里染了一丝不可置信和吃惊,“没骗我?” “为什么要骗你?”花溪反问他。 古扉怔住,为什么要骗他,还不是因为她太冷血?不过花溪好像从来没对他冷血过,刚开始担心她一言不合离开去修仙,后来发现不用锁,花溪也没走。 他那么一说,花溪就答应了,别的不说,花溪确实是个说话算话的人,答应了之后古扉感觉心里安了些。 “一言为定哦。”不放心,伸了手要跟她盖印。 小时候俩人也经常这样,花溪说盖了印就必须做到,要不然会天大雷劈。 其实就是骗小孩的,她依旧我行我素,这套只是用来约束他的,后来他不满,抗议了。 总之一句话,花溪不做到,他也不做到,花溪为了以身作则,往后果真说话算话,盖了章的绝对做到。 花溪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你还记得呢?” 古扉白了她一眼,“别想转移话题,快点。” 手更往前递了递,几乎伸到花溪胸前,一双眼过于坚定,似乎她不盖就不罢休似的,花溪拗不过他到底还是妥协了。 伸出手,小拇指勾着古扉的,大拇指和他的大拇指互抵,算是盖过了。 古扉得逞了,嘴角勾起,眼角弯弯,笑的风华绝代,艳如桃李。 花溪突然发现无论过去多久,这厮一如从前那般,很容易满足。 小时候为了一颗糖,一块绿豆糕,现在长大了,偷系她的腰带开心,跟她一样瘸腿了也开心。有时候俩人坐在轮椅里,只是往院子里走一圈,一回头,发现这厮笑的一双眼弯成了黑缝。 他的开心是不是过于随便了? “该吃早膳了。”为了娆玉的事,俩人一大早五更天起床,至今没吃过东西,“元吉,去准备吧。” 元吉明白,躬了躬身后一溜烟不见了,还带走了几个宫女,古扉这才想起来,挥挥手,让所有人靠后,不要偷听俩人谈话。 但是这样一来,必然遇到一个问题,“你把人都叫走了,谁给我们推轮椅?” 从长祥宫到长明宫可不近。 “自己推呗。” 边说边推着轮椅先一步走了,走到不远处发现花溪没跟上,还朝后挥挥手,催花溪快点。 花溪无奈推动轮椅。 最少几百米的路,等俩人慢腾腾回去,黄花菜都凉了吧? 古扉不管,我行我素,不让人推着,自己跑快了,便待在原地等她,等她的轮椅挨近了,立马又先一步跑开。 如此走走停停,累出一身汗的同时,果然回来晚了,饭菜都准备好了,且上朝时间将近,古扉吃不了几口,赶鸭子上架一样,急匆匆离开。 他一走,花溪一个人倒是清静,吃了饭,用古扉做的架子练步。 古扉昨天下午包扎好伤口后闲着没事,也为了转移注意力,把剩下的架子都磨过,光溜许多,花溪扶着架子,抬脚缓慢走在房间里。 不喜欢去院子,也不喜欢旁人瞧见她狼狈的一面,所以通常关着门窗,练累了便找个角落或是索性躺在床上,直接进空间。 屋里还是燃了两个火炉,只要多锻炼一会儿,便热得人受不了,倒是很顺几只猫儿的意,几乎日常趴在旁边不离开。 古扉养的,花溪基本上没怎么管过,跟她也不亲,只和古扉亲。 古扉走路的时候必须要岔着腿,猫爱走在他脚边,不小心就踩到。 猫还喜欢扒他的碗,桌上那么多菜不吃,就爱顺着古扉的裤腿爬到他身上,钻进他碗里吃饭,古扉身上长猫毛,到处都是。 有时候一挥袖,猫毛满天飞。 花溪没有告诉过他,其实猫还喜欢用他的杯子喝水,专门给它准备的它不喝,就喜欢喝他的。 古扉似乎发现了,从来不喝自己的水,偷摸着喝她的。 猫吃他的饭,他就吃她的,今天早上花溪起床发现这厮在套她的亵衣,俩人身形相差太大,实在套不进去他才放弃,当然腰带依旧被他系走了。 上次那条之后花溪换成了扣带的,这个时代没有弹性,就是纯纯粹粹依着她腰围做的,古扉骨架比她大,就算腰很细,也系不上,花溪以为他该放弃了,古扉不,把扣环改改,硬是系了上去。 方才吃饭的时候好几次抚过腰带故意炫耀,小孩子一样。 花溪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勾起。 真是个臭屁的性格。 她练累了,坐在床边歇息,想了想,将帘子拉起来,盖上被子进了空间。 空间恢复的越来越好,天空中的裂缝小了,用掉的井水也开始慢慢冒出,没有以前快,但它确实是在出新的水,田地里的植物也有了点生机。 前几天蔫蔫的,叶子枯黄,果子哗啦啦的往下掉,有些索性在树上烂掉了,很是可惜。 因着那几天空间有些危险,俩人没怎么进来过,空间也没管过,这两天干脆双双做了轮椅,更加没法子管理空间。 好好的果子就这么糟蹋了可惜,古扉上一批做的东西又都没了,直接整个仓库和厨房,放了古扉最爱吃的糖果那块地方全掉了。 就屋里还存了些,量不大,古扉要上朝,加上新伤旧伤,自顾不暇,花溪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着空做点什么。 不能站着,坐着便是,不影响。 工具里头都有,她提前准备的,随取随用,很好解决,难的是摘果子。 花溪先出空间,心里想着树上,进来时人果然在树上,底下用同样的方法铺了床被子,摘完直接把果子扔在被子上,事后再捡便是。 这个法子是古扉想到的,她在空间摘梨花,一直摘不到,古扉便说他来,爬上爬下这活很适合他,本来今儿也该指挥他摘来着,不过他要上朝,忙得很,还是算了。 昨天刚忍过腿疼,今儿就去上朝,也是蛮拼的。 刚摔的时候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花溪听着声不对,便从床里掏出糖给他,一晚上吃了五六颗,睡着后早上就说不疼了,缓过来了。 年轻人真好,恢复快。 花溪用这个法子摘来许多果子,有的切片晒干做干果,有点直接晒干,还有的泡罐头,酿酒,作用不一而足。 做的最多的是糖,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古扉影响,她竟然觉得糖果还不错? 昨天古扉吃的时候,她也吃了两个,很甜,还带着水果的香,意外的能接受,好像还有点喜欢? 花溪也说不清,不讨厌,日常能吃一两颗的范围内吧。 花溪做累了便起来走走,走累了坐下继续弄,不知不觉小半天过去。 空间小半天,外面最多大半个时辰,古扉还没下朝,花溪先出空间睡一觉。 如果古扉回来,肯定会吵醒她。 他就是那样的人,说了不吵她不吵她,也不让别人吵,实际上老爱在她旁边做些小动作,比如盯着她看,那么强烈的视线,花溪忽略不了。 也有时候看她发带不够用,亲手给她缝,动来动去,衣裳摩擦声很响,花溪不可避免会被吵醒。 每次古扉都能第一时间发现,然后凑过来,问她睡够了?其实没睡够,因为不是自然醒,是被吵醒的。 现在基本上每次睁开眼,看到的都是古扉。 他还睡在旁边,以前只要睡着,怎么叫都不醒,现在她进空间,那么微小的声音,出来时古扉都会揉着眼问她干嘛去了? 等不到她回答,已经一头栽进枕头里,看得出来这厮还是跟以前一样能睡,只是不放心,所以要盯着她罢了,看到她还在就放心的又去睡了。 像梦游似的,第二天问他,他一点不知情。 花溪突然想起小时候,俩人刚进冷宫那段时间,古扉也是如此。 那时候他担心被抛弃,患得患失,常常克制自己的本性,不肯睡觉,午睡也就罢了,晚上也不肯睡。 被花溪脱了裤子打了两顿,肯睡了,但是半夜总爱惊醒,哭,要人哄着。 第二天又像个活泼可爱的小天使似的,丝毫不记得昨天的事,继续乐滋滋的与她玩,被打了也记不得。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古扉似乎已经克服了这个问题,似乎又没有。 如果克服了,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和小时候一样,又开始患得患失了。 已经做过这么多保证,还是不放心,就那么缺安全感吗? 花溪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小时候没有教好?安全感没建立成功? 她这一觉理所应当的,又被古扉吵醒,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动静,声音很沉闷,在稍远的地方,不在附近。 花溪叹息一声坐起身,将床边的轮椅拉过来坐上,自己推着轮椅出门去找古扉。 砸东西一样的破碎声音还在继续,且越来越近,似乎还听到了元吉劝说,然后是古扉略微烦躁的声音。 “我就说一个个的,都聋了眼瞎了不成?朕是一国之君,不站朕跑去站别人是什么道理?原来是想逼着朕娶妻纳妾。” 也不知道谁想的主意,谁带的头,要是被他发现,先革了职,后给他女儿指婚,叫他断了那个念想。 古扉很生气,“想得可真美!” 偏挑上这个时节,是想钱买强卖吗? 他冷笑,“当初朕落魄时怎么没说给朕娶妻纳妾?现在好了,朕起来了,一个个上赶着要把女儿送进宫里享荣华富贵,吹朕耳旁风?哪有那么好的事?” 不就是想里应外合,好牵制住他吗? 那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一个个还没我长得好看,还想让我娶她们,下辈子吧。” 花溪:“……”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才是古扉真正不愿意娶妻纳妾的原因吧。 别看他这样,其实他也是个颜控,应该说自恋。 不过人家确实有这个资本,如果真的论长相和各方面,古扉的确略胜一筹。 正处于少年阶段的人雌雄莫辩,既有女孩子的精致和白皙,又有男孩子的清隽和俊美,娃娃脸完美将两者融合,丝毫不见半点不协调。再加上身形高挑,如玉似的少年,干净明媚,压的诸多贵妇少女纷纷花颜失色。 第182章 天赋异禀 长明宫养了诸多花花草草,春天来了,红的,黄的,绿的,牡丹,月季,蔷薇,百花争艳,随便一角瞧着都赏心悦目,不过花溪觉得最美的风景应该是他。 每次风风火火的走,风风火火的回来,引得多少宫女太监偷偷的抬眼去看。 他自己不在意,花溪都看在眼里。 她的轮椅停在外头,考虑要不要进去,门是关着的,古扉不知道她来了,还在跟元吉抱怨。 “敢进宫,进宫全部拉去倒夜香,我看哪个敢?” 大概是怕谈话被人听到,门口没人守着,只侍卫站在不远处,像一个个木桩子似的,听到了也全无反应。 有人想去通报,被花溪阻止了,她就是闲着无聊在门口听一听罢了,古扉正气在头上,不去打扰他。 花溪转动轮椅往回的方向去,没走远呢,又听到古扉说话。 “摔啊?怎么不继续了?” 元吉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皇上,这个是西域上供的夜光杯,价值连城,奴才不敢啊。” 花溪挑眉。 感情他生气自己不动手摔盘子摔碗,让元吉代劳? 有这么懒的吗? “……换一个。” 还知道换一个,看来还有点理智。 他最近穷的厉害,钱全部花完了,还倒欠了不少,压了好几个铺子,一手的烂账,一时半会还不完,空间又急需玉来修复,这时候能省一笔是一笔? 里头再次响起元吉颤颤巍巍的声音,“皇上,都不便宜。” 花溪:“……” 估摸着古扉的气要消了。 果然,古扉说他想冷静冷静,让元吉先出去。 舍不得再砸东西,只能用不需要花钱的方式了。 花溪觉得是时候了,又拐了回去,路上正好碰上出来的元吉,元吉张张嘴,刚要说话,被花溪挥手打断。 她示意元吉假装没有看到她,自个儿推着轮椅进屋。 古扉为了照顾她,也知道她不喜欢使唤人,所以把所有的门槛都卸掉了,花溪可以自己推着轮椅随便出入任何地方。 轮子碾过木制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动静,古扉听到了,头都没回道,“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准进来,朕的话不管用了?” 花溪顺着声音看去,古扉坐在窗边的茶几床上,背影被阳光拉长,竟有一丝落寂? ??? 在难过? 只是娶妻纳妾而已,有什么好难过的? 假惺惺的掉几滴鳄鱼眼泪?还是真的在意? 花溪轮椅绕过屏风,朝里屋去,寝屋就像遭了贼似的,一团乱,地上摔了许多碎片,桌子和架子上少了诸多花盆和陶瓷的物件。 因为是让元吉砸的,元吉心疼钱,加上怕古扉秋后算账,摔的都是便宜货,没几个钱的那种,贵的还都好好的放在上面。 “你还来劲了是……”古扉回头,发现是花溪之后到嘴边的话噎了噎,咽进肚子里。 花溪横眉,“是什么?” 古扉叹息,“花溪,别闹了,我正烦着呢。” “不想娶就不娶,烦什么?”花溪已经到了他跟前,歪头朝窗外看去,想瞧瞧古扉在看什么? 古扉挪了挪位置,给她让足了空间,“我总觉得有蹊跷,他们哪那么大的胆子威胁朕?定是背后有人撑腰。” 谁还不简单,除了皇叔之外还能有人能保得住他们吗? 他还记得前几天皇叔走时说,鞋不合脚,很明显,知道了花溪的存在,总感觉是冲着花溪来的。 但是他纳妾和花溪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塞人进宫里对花溪不利? 近水楼台好下手? “想太多了。”偏房的窗户开在了后院,后院是给宫女和太监住的,主子不会踏足这里,所以比较随意。 廊下晒满了床单被单,角落里搁了个破败的花盆,在远一些是后厨,馊水桶大大咧咧放在门口,一股子浓烈的味道。 古扉竟也忍住了没说什么。 可能也只是临时起意过来而已,加上生气,没注意到四周的情况。 说来奇怪,他最近好像总是往这边跑,不是在后院修架子,就是在偏房批阅奏折,现在生个气也跑过来。 修架子和批阅奏折都是怕打扰她午睡,她有午睡的习惯,睡不好头会疼,所以在偏房生气砸东西,也是怕打扰她? 怒火中烧的时候还能顾着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花溪不以为然。 古扉白了她一眼,“就怕没这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藏了丝不安,不把这事弄清楚,他最近怕是不能安心睡觉了。 能让他如此的,绝对和花溪有关。 “我不会娶妻的。”古扉手撑在茶几上,冷哼,“长得是有多丑,才需要强买强卖?” 他忍不住抱怨,“我可是皇上,要娶全天下最好看的姑娘,就算不是全天下最好看的,怎么也要比我好看吧?要不然以后带出去,旁人岂不以为我才是媳妇?” 噗,花溪被他逗笑。 古扉来了精神,“我说的也没错啊,女孩子连男孩子都不如,我不如娶我自己呢。” 这逻辑,没毛病。 “全天下最美的女孩子,”花溪啧啧两声,“很难啊。” “不难啊。”古扉目光望向她,“有这样的人。” 花溪睨了他一眼,“有吗?” “有。”古扉语气很肯定,“就是少。” 废话,全天下最美的女子还能有很多吗? “如果其他人看了她,肯定会自卑的。”古扉突然眼前一亮,“我有办法了。” 他刚想到法子,起身就要去办,瘸着一条腿,歪歪扭扭朝门外走去。 他一向如此,花溪都习惯了,推着轮椅跟上,出来时古扉已经吩咐完元吉,元吉即刻去办,临走了古扉又叫住他,“找个人把屋子收拾收拾,地上掉的碎片也要清理干净。” 古扉以前吩咐人,很少事无巨细,而且一些无关紧要的,比如吩咐元吉倒茶。 倒什么茶,煮茶还是泡茶,从来不说,就喜欢让元吉自己猜,猜中了算他运气好,猜不中就有理由惩罚他了。 惩罚也不是大惩罚,让他给自己的徒弟当一天徒弟,或是帮着缠线绣花等等。 就喜欢看元吉弄不来欲哭无泪的表情,现在干什么都会多加一些细节,生怕元吉这个小棉袄做的不够好一样。 “边边角角都翻找一遍,别有遗漏。” 吩咐一个小细节倒也罢了,他现在好像上瘾了似的,面面俱到,一些有的没的也会加进去。 “还有啊,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也都撤下来,容易砸到人。” 人都坐进轮椅里了,也不老实,指手画脚挑毛病。 “桌桌椅椅的边角最好用软布包上。” 花溪捏了捏耳朵。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古扉全部吩咐完,才转身去拉她的轮椅,“吃饭时间到了,咱们去吃饭吧。” 他是四月的天,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还很难过,也就一小会儿而已,就好了? 花溪没有意见,并且纵容了他的小动作,两个轮椅以蜗牛的速度前行,因着古扉只有一只手在干活,平衡把握不好,总爱原地转圈圈,他还不愿意松开花溪的轮椅,跟自己杠上了,非要两个人挤在狭窄的走廊下。 磕磕碰碰了好几回,就是不死心,想两手抓。 花溪说饿了,他才作罢,让人推着去寝屋,在寝屋里吃。 吃饭的时候花溪明显感觉他心不在焉,好像有事一样,频繁往门口望,花溪也不管,吃完边擦嘴边提醒他,“该喝药了。” 以为他又是不想喝药,想溜,亲自把药端到他面前。 他有药,花溪也有,俩人算是同病相怜,只不过花溪喝一碗,古扉喝两碗。 他嫌苦,总是偷偷的倒掉,或是以袖遮面,实际上喝一半,倒一半。 元吉是他的帮凶,给他腿上搁了碗,碗里有软布,不会发出声音。 俩人每天像做贼似的,一唱一和,企图蒙混过关。 花溪看他状态还好,便不管,如果他精神萎靡不振,便戳穿他,让他喝下去。 昨儿下午假装很精神,叫他蒙混过关,晚上便开始喊疼,今儿早上又假装不疼,实际上没人的时候揉腿,显然还是疼的,所以这药不喝也要喝。 很意外,古扉瞥了眼褐色的药汁,端起碗喝了起来,大口硬灌,因着急,还呛了一下。 ??? 转性了?不怕喝药了? 花溪放下帕子,不解问他,“今天不怕喝药了?” 古扉刚回过神一样,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糖拆开,也不管什么味的,是不是他喜欢的,拿起便往嘴里塞,尝到甜味才满足的舒了一口气。 “花溪,”神神秘秘的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 又来了,这么大了还跟着孩子似的,总爱来这出。 “没有。”其实看出来了,元吉不在,被他打发去做了别的。 具体什么不知道,因为古扉是在偏房时吩咐的,那时候花溪还在屋里,没听到,等她出去话题已经谈完了。 古扉给她提示,“刚刚我跟谁说话来着?” 花溪没有猜的**,“忘记了。” 古扉一双微微亮起的眼黯然下来,“亏得我着人给你做衣裳,你连我刚刚跟元吉说话都不记得。” 脾气上来了,扭过头不理她,“方才我就跟元吉一个人说话,别的就是你了,你居然都不记得,过分。” 花溪假装没听到。 古扉还想再数落她两句,元吉已经带着人回来了,制作衣裳和首饰的活由六局合力完成。 善衣局制衣,善饰局制冠,其它是管制桌子椅子和女孩子用品的,花溪在这里住的也有几天了,该安家了。 安家了她就不好再乱跑了,当然他还有一个目的。 “为什么突然想着给我做衣裳?”古扉的心思比海底针还海底针,不好猜。 “不告诉你。”古扉双手插进袖子里,抬了抬下巴示意善衣局的快点动手,“务必要做一套最好看的,花溪天资不够,只能靠衣装了。” 花溪懒得理他。 他是皇上,花溪可以不理他,旁人不行,善衣局善宫依言走过来,拿了软尺要给花溪量体形,刚放在花溪肩上,古扉道,“十一寸。” 善宫连忙让人记下来,拿了软尺又去量手臂。 “十寸。”古扉如数家珍。 善宫迟疑片刻,去量胸围。 “二十二……” 啪的一声,他被筷子砸中,古扉莫名其妙挨了一下,摸着脑袋,一脸不解。 又挨了个白眼,才讪讪摸着鼻子缩进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花溪很奇怪,古扉每次按摩都隔着被子,居然也知道她的身体数据? 别的还可以说他猜的,胸围…… 这王八蛋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俩人几乎日日夜夜都在一起,没见他量过,不过转而一想,肚兜都是他缝的,他知道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各方面都量过了,善宫让她站起来,量身高,古扉张张嘴,想报出来,这个他也知道,但是怕再挨一下,老老实实等花溪量完。 花溪站起来,空间恢复的越好,她的腿便跟着恢复的越好,如今已经能不用扶架子走一会儿,站一会儿更不成问题。 善衣局的一番操作很顺利,善饰局的善宫站出来,问她首饰的要求。 她自然没有要求,古扉有,“要独一无二的,花溪天资不……” 花溪斜斜睨了他一眼,古扉后半句憋在嘴里。 “随便整吧,库房有什么拿什么,元吉,你吩咐下去,要什么给什么。”他想起什么,“上次西域是不是还进贡了一颗大珍珠?” 他本来打算拿去卖来着,卖的钱搜集玉件,因着经常搜集,炒高了玉的价格,现在只能从别处入手,偶尔还要买原石,原石切开里头才有玉,大部分里头都是没有的,又添了些成本。 古扉已经把手头上能卖的都卖的差不多了,为了空间操碎了心。 元吉点头,“奴才昨儿还瞧见了。” 昨天就是他进仓库清点的,刚整理好。 皇上缺钱,他眼不瞎,看得出来,刻意打点下面的,最近招子放亮点,别什么都贪,被逮住了九族不保。 如果不是他的话,皇上能用的银子更少,他自己也不是有数的人,少个什么,多了什么,完全不记得,给了下面很多人机会。 “奴才改明儿就拿过来,给花溪姑娘做簪子。” 这时候花溪倒是不好说什么了,如果拒绝,或是说拿去卖掉,在外人看来是不给古扉面子,还把他穷的事抖了出去。 有什么事关上门再说,在外人面前要给他留点颜面,毕竟是皇上。 善饰局的没问题了,又轮到善胭局,善胭局是专门做胭脂水粉,伺候后宫娘娘的。 古扉没有后宫,太妃和公主又少,用不了多少胭脂水粉,花溪不爱用这些,善胭局几乎闲置,差点被废掉。 古扉为了减少开支,送走了许多宫女,太监是没办法,宫女还可以出宫嫁人,不妨事,各宫都走了些人,每个月可以省掉上万两。 因着处于招兵买马的时候,其实也省不了多少钱,拆东墙,补西墙而已。 他决定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军队,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 花溪支持他,但是钱从哪来又是个问题,所以古扉嘴上说的嚣张,其实还是很需要众大臣支持。 如此他才能一呼百应,试想一下女儿都嫁给他了,还能不站他这边吗? 其实就是逼他做选择而已,古扉坚持不娶,发脾气也没用,除非他能解决钱的问题,解决了钱的问题,还要解决站队的问题。 很难,他居然还有闲情雅致摆弄这些,说实话,花溪是真的没有想到。 她也挺好奇,古扉怎么见招拆招? 这次可不仅仅是众大臣让他表态,还有人暗中搅风雨,如果他解决不好的话,就会像炸弹一样,砰的一声炸掉。 古扉没有看出来,她看出来了,而且还知道跟她有关,古扉猜的没错。 胭脂水粉是做好的,善宫拿来给她选颜色,花溪没兴趣,古扉倒是挑的起劲,还问起了原材料。 觉得颜色不错,原材料又没问题的留下,颜色夸张,或是有点小瑕疵的统统不要,还不要不新鲜的,一定要刚做好的。 她经常告诉古扉,拆开过的,时间一长会有细菌,像一个个小虫子似的,密密麻麻遍布整个东西里,吓的古扉再也不敢喝隔夜茶,放了几天的水,糖果都现做,最多搁个三五天而已。 说出去可能会让人笑掉大牙,古扉怕蟑螂,怕老鼠,还怕虫子。 严格来说不是怕,是嫌弃,嫌脏嫌恶心。 古扉已经挑好了三五个颜色,有肉色,有粉白,也有微白,他在自己的胳膊上都试过了,各色颜色印在腕脖处,完了撸起袖子给花溪看,“花溪,你喜欢哪个色?” 花溪瞧了瞧白皙胳膊上的几条试色,又看了看一双眼亮晶晶,正等着她回答的古扉。 做针线活,纳鞋打围巾,缝肚兜,裁发带,连带着如今选胭脂水粉,那股子熟练的劲,没有人教他,自然而然往自己胳膊上抹,如此天赋异禀,无师自通,莫不是上辈子是个女的? 第183章 缺了东西 “花溪,跟你说话呢?” 她的分神引起古扉不满,“你在想什么?” 花溪回神,“没什么。” 古扉眯起眼,心说肯定有什么,但是她不说,他也不好问,只继续道,“这几个色你喜欢哪个?” 离她更近,几乎把手臂搁在她眼皮子底下,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味扑鼻,还带一丝甜味? 这厮又在吃糖? 花溪瞥了一眼,“都还行?” 其实是一个都不想选的意思,不过显然古扉误会了,以为都喜欢,于是一股脑让善胭局准备一份。 其他七七八八的饰品,鞋袜,吃穿用度等等一个没跑掉,也都在准备的名单里,什么都齐全了才满意,挥退了各宫各局的人,一个人推着轮椅老爷爷一样,慢悠悠去批阅奏折了。 批到一半又推着轮椅过来,很快退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再次跑出来。 花溪眼瞧着他来来回回几趟,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古扉撑着下巴,有些迷茫,“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刚想起来,走到一半又忘了。” 花溪:“……” 他有时候真的跟个老年人一样,记性差,经常如此。 记得以前在空间便是,干干这,干干那,好半天才想起来,哦,忘了给猫儿做罐头,忘了铲屎,忘了铺被子,但是很奇怪,关于她的事,他从来没忘过。 记性似乎时好时坏,还会看人。 “啊,我想起来了。”古扉一拍大腿,“我要给羽林军放假来着。” 花溪挑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羽林军放假?” 古扉神秘一笑,“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他每次如此,都是打了坏主意的意思,花溪还真有点期待了。 不过突然这般,其实不用细想也知道,肯定和众位大臣有关,毕竟他现在手头就这么一个要紧的事。 平白无故被大臣们威胁,又不做反抗,不像他,定是采取了迂回战术,你逼我娶你媳妇,我就把你儿子放家里。 大臣们肯定会多想,这个时候放家里干嘛? 搞不好是撤职的意思,也许一休假,就是永远,儿子和女儿的作用一比较,自然还是儿子靠谱一些,所以怎么看,最后赢的都是古扉,大臣们肯定会投降。 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如果不是他提醒,花溪完全没想到这茬,不得不说古扉越来越像个当皇帝的样子了,一些小计谋信手拈来。 花溪坐在轮椅里,敲了敲腿,催促道,“既然心里已经有主意了,作甚还待在这里,快去办吧。” 古扉摇头,“不急。” 他推着轮椅过来,目光盯着她的腿,“你腿是不是疼了?” 方才他在批阅奏折,花溪便在屋里练习走路,她不爱出门,也不与人聊天,更没有什么娱乐,基本上除了吃饭和睡觉,其它时间都在练习走路,一定是过度了,所以疼。 “就那么想好吗?”古扉弯腰拉过她的腿,搁在自己膝盖上,五指弯曲,给她揉刚刚她敲过的地方。 “以前我看书时,告诫我一两刻就要停下来看看风景,免得过犹不及,练武时亦然,怎么到了自己时反而做不到了?” 他忍不住抱怨,“果然当年就是敷衍我的,你自己根本做不到,那只腿。” 一只摁完了,换只腿继续。 花溪没有拒绝,真的将另一只腿放了上来,她难得那么配合,倒叫古扉有些意外,“怎么?自己也知道自己错了?” 他平时错了便是如此,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等着挨训的小孩子似的。 “你说你啊,怎么就那么不爱惜自己呢。”不仅仅是锻炼过度的事,还有一件事,花溪用空间去挡那一剑,那时候空间可是她的命,如果空间没了,她就不怕自己也没了吗? 太冲动了! 古扉想说道说道她两句,话到嘴边,又泄了气。 算了算了,花溪只是本能反应而已,而且也是为了他,再者说,长这么好看完全不忍心。 说来也怪,这么多年过去,花溪已经是个十七八岁的老姑娘了,他是老男人了,但是花溪瞧着就是年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就像时光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半点痕迹一样,依旧那般美好。 他…… 变化可大了,真真切切的老男人。 古扉边揉边瞪她,花溪感觉到了,只当没看见,寻思着他也该累了,体贴道,“我困了,先去睡会儿,你也有事办事吧。” 古扉的正事没办,奏折也没批,再不赶紧的,准又到半夜。 他最近经常熬夜,掉发掉的厉害,花溪有些担心他再这么掉下去聪明‘绝顶’。 花溪将腿抽回来,她的腿现在已经开始有知觉了,可以自己轻微的做些小动作,抬上抬下,只需一只手稍稍帮帮便能完成,和刚开始比算进步很大了。 她一离开,古扉自觉无趣,张张嘴,想喊元吉进来,又怕打扰花溪,索性自己推着轮椅出去。 元吉就在门外候着,他刚出了门,便见那厮把什么东西藏进袖子里。 虽然动作很快,不过古扉还是瞧见了,正事突然就不急了,抱着胸,好整以暇看着他。 不用他说些什么,元吉自己不情不愿的将东西拿出来给他看,“其实就是个普通荷包。” 普通荷包会藏起来? 而且越是强调普通,肯定越不普通。 古扉目光更是牢牢的钉在他身上。 元吉受不了,咽了咽口水,斟酌许久还是如实道,“一个……一个小姑娘送给奴才的。” 有些不好意思,“奴才前些日子帮了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感激奴才,所以送了奴才一个荷包。” 其实就是顺口说了一句话而已,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早就忘了,没想到昨儿办事的时候突然被拦下来,给了他一个荷包之后二话不说跑掉了。 元吉先是被她吓了一跳,随后想到什么,心中又是一跳。 年前上香,主持为他算了一卦,说他有桃花运,他本以为不可能,毕竟是个太监,平时又要跟在皇上身边,哪有空做别的? 没成想竟真的有。 古扉愣了一下。 所以说连元吉都有人送荷包了吗? 送荷包是什么意思,他还能不知道? 母妃经常给父皇绣荷包,也会给他和古熙绣,说是爱他们的意思。 那个小姑娘送元吉荷包,是爱上了元吉。 古扉目光下移,看向自己腰间。 突然觉得自己缺了个荷包。 第184章 收到荷包 花溪今儿很晚起来,大概是四周太安静,没有人吵她,加上无需为各种各样的事烦心,也不需要再为生活奔波,最近越来越能睡了。 每次都要日上三根,中午还需要睡午觉,在这里没有报纸,也没有手机,生活很安逸。 就醒来练练腿脚,一天三顿饭,欣赏欣赏院里的花儿,晚上不到戌时又睡。 越睡越懒,越不想起床。 花溪还在床上挣扎,没睁眼,只凭直觉,便觉得现在最少也是辰时,因为眼皮外是亮着的,只时不时会突然冒出黑影。 不知道是猫从她身上路过,还是如何? 她睡觉的时候古扉会特意把猫关到另一个屋子,怕吵着她,她还没醒,元吉也不会放进来,所以是谁? 大抵是睡的太久了,亦或是在床上反复翻身,古扉觉得她该起来了,故意大声说话。 “元吉,你有没有觉得朕腰间空荡荡的?不好看了。” 他腰间会空? 最近特别臭美,每天换一样玉戴,架子上一排挂的都是他的玉件,被淘汰的那种。 空间只吸收水头足的玉,其它就算是羊脂白玉,它也看不上,必须要水头足。 它看不上的古扉便自己戴,或是拿去换钱,再买新的。 因为知道了空间吸收玉的特性,现在不需要什么玉都买,只要买水头足的就好,水头足的也有价格便宜的,比如说墨玉,黑玉等等。 大概比羊脂白玉便宜十几倍的样子。 古扉是个狗窝里放不住剩馒头的人,省了钱,也不拿去干正事,给自己买衣裳,留着几件羊脂白玉打扮自己。 说他到底是皇上,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在外头也不见他戴,就每天缩在长明宫时,做做表面样子,拿出来亮一亮,没几天就烦了,露出本性不装了。 虽然如此,臭美还是不断的,一应物件还是要给他送来,戴不戴看他。 昨儿给她做衣裳,打首饰的时候自己也没忘整了一套,库房送来的也都一一摆着呢,会没得戴? 莫不是跟女人似的,总觉得自己衣柜里少了几件衣裳,桌上少了几样胭脂水粉? 花溪睁开眼,先朝他挂了玉件的地方看去,竟真的发现一件都没有了。 目光挪去桌上,居然也是空荡荡的。 昨儿还在呢,今儿特意把东西都收起来,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你看我衣裳这个色,是不是配荷包特别好看?” 花溪:“……” 想要荷包了? “衣裳颜色鲜艳,荷包怎么也要差不多的吧,什么鸳鸯戏水啊,龙凤吉祥啊,跟我的衣裳绝配。” 他每次跟元吉说话,都称朕,跟旁人亦然,只有跟她是称‘我’,所以这话是对谁说的,不要太明显。 花溪只当没听见。 她不会绣花,也不会缝荷包,难度太大,并不打算尝试。 “没有鸳鸯戏水,鸭子戏水也成,鸡蛇乱舞也马马虎虎。” 花溪:“……” 更没有绣的欲望了。 “总归有人送就满足。”边说边朝这边看来。 发现她醒了,立马丢下元吉,拖着一条断腿,一瘸一拐朝这边奔来,熟练的往床边一趴,笑眯眯问她,“你醒了?” 他正在穿衣裳,衣裳没穿好,几个伺候的不敢离开,连忙跟着过来,半跪在地上给他整理衣襟。 花溪坐起身,轻轻‘嗯’了一声。 “你也起来的太晚了吧,我都下朝了,衣裳都快换好了,在跟元吉商量着弄个荷包。”没人问他,他自己把话题扯了过去,“你看我腰上是不是缺了个荷包?” “嗯。”花溪并没有过多在这个话题上停留的意思,敷衍一声便不动声色的掀开被子下床,嫌他挡道还踢了他一脚。 古扉委委屈屈的让开了,扶着床,便撑起身子跟在她身后,边道,“元吉都有人送荷包来着,我连元吉都不如。” 元吉:“……” 原来皇上方才自言自语半天,是为这事纠结呢。 “我太惨了。” 花溪无动于衷,他就一直囔囔,“又受伤,腿还瘸了,还没人爱,朝廷那帮人也成天气我。” 他下旨给羽林军放假,没给禁卫军放,再傻的人也看出有问题,他以为那帮人会投降,结果臭不要脸的,现在上折子不仅要他纳妃,还要求复职,他们怎么不上天呢? 还有出馊主意的,让儿子脱光了跪在宫门口负荆请罪,想告诉百姓,他这个皇帝苛刻羽林军,亏他们想得出来。 真敢那么做,他就找一帮人围观,看谁脸皮厚,谁先熬不住,反正他名声早就臭了,还怕添一个苛刻羽林军的罪名? 羽林军可就不一定的,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娇生惯养,要面子不要命,乐意跪宫外给人围观?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他有的是办法整治那些人。 “迟早我会被生活折磨死,被那帮人气死。”双手一摊,躺在地铺上,“还会可怜死。” 花溪无视他,坐上轮椅出门去了,人到院子里,还听到古扉在嚎,她也不管,等离的远了才让贴身伺候的宫女去拿针线。 不绣那厮就要被生活折磨死,被大臣气死,被可怜死了。 绣荷包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她又不想让古扉知道,毕竟绣不绣的好还是个问题,所以决定私底下绣,尝试一下。 利用古扉不在的时间,或者直接进空间绣,期间古扉一直不晓得,要不到荷包,整个人蔫蔫的,接下来吃饭还是如何,都提不起一丝兴趣,到了晚上更是偷偷的出了门,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兴许是公务繁忙吧,最近也确实都是事,除了朝廷的,还有后院的。 放娆玉不是说放就能放的,要偷摸着,但是找人劝了娆玉几次,娆玉就是不走。 今儿下午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娆玉的事,考虑要不要把丞相的家人一起放了。 丞相的家人,也是娆玉的家人,在外面有牵挂,不用人劝,自己便出去与家人同聚了。 丞相的家人是古扉与丞相斗智斗勇的时候抓的,那时候说他的家人吃人血馒头,活该同死都是气丞相,让他心神大乱的,实际上古扉并没有杀他们,好好的养在宫外。 只是有人看着罢了,不得自由,不能随便出门,其它吃喝用度都关照过,没问题,不让她们乱跑,其实也算变相的保护她们。 因为丞相生前作恶多端,他属于那种,对家人无话可说,对外人视若无睹。 家里谁谁谁磕破了皮,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外面看到别人家的小孩饿死在街头,也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 就算别人家的小孩是因为他收了供奉钱,底下的官员不得已加税,弄的民不聊生,他也不会有半点愧疚之心。 简而言之,他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不是孩子,是狗,是猪,是低贱之物,所以他一死,墙倒众人推。 所有人都在找他儿女和妻子的下落,想为自己的家人和孩子报仇,只要她们敢出门,那么离死也不远了。 古扉对于她们的事一直很纠结,丞相说一切都是他做的,他的家人一点不知情。 古扉觉得享受过了,便等于吃了人血馒头,但是有个娆玉夹在其中,娆玉毕竟帮过他,与花溪是合作关系,所以他突然便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事花溪也不晓得该如何,于是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古扉宁愿先办其它的,也不染指这个,让这事顺其自然了。 他最近其实还有一件事比较烦,三公主扶月成年许久了,该出嫁了,求婚者络绎不绝,还有草原和边界他国过来求亲,一众大臣上奏折让扶月公主去草原和亲。 三公主不愿意,下午来过一趟,赶上古扉心情不好,没见,事后让元吉特意去了一趟,说道说道,是最近事太多心烦,不是不理她,也不会拿她和亲,毕竟她以前曾经帮过古扉。 古扉还记得呢,他平时记性差,但是这些个人情世故,记得清清楚楚,做了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 花溪格外欣慰他这点,其实原文里古扉也是如此,只不过差别是原文里是他得到的太少,所以稍微有个人给予他一点点,帮助他一丝一毫,他便能一直记得。 现在单纯是教的好罢了。 他已经不是原文里的他,没那么好骗,一点小恩小惠就掏心掏肺,但是该有的道德和感恩一点没少就是了。 花溪抬眼瞧了瞧外头,乌黑麻漆,古扉还没回来,她便索性掏出枕头下的荷包接着缝。 已经缝了一个边缘,缝完意识到该先绣花来着,要不然线会在里头缠住,很不好弄。 弄了没多久,外头响起动静,古扉回来了,花溪收了手,躺下去睡。 古扉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回来后直接躺下便睡,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开了,感觉他心情好了点,脚步都是轻快的? 花溪没管他,进了空间继续缝,在空间大概生活了两天的样子,才终于勉强出了半只鸭子,只有屁股和翅膀,没有脑袋和脖子。 花溪缝累了,放下针线活,出了空间在外头睡。 要不然以现在内外的时间算,她在里头待十几天,外头一晚上才过去。 自从空间退步以后,俩人已经很少在空间睡了。 花溪在空间睡的少,到了外头闻到熟悉的气息,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又是被古扉吵醒的。 远远的便听到古扉炫耀道,“朕的荷包比你的好看吧?” 旁边响起元吉吹马屁的声音,“那是肯定的,皇上的就是龙,咱这个是虫。” 古扉很得意,听声音便觉得他现在一定是趾高气扬的模样,“花溪给我绣的。” ??? 不是还没绣完吗? 第185章 回忆过味 也许是搁在空间里,被古扉发现了,她和古扉都是空间的主人,只要站在一块连接的板子上,都能感应到空间,然后进去。 古扉趁她睡着的时候进空间,结果不小心发现,也很正常,她没有特意去藏,就放在空间寝屋的枕头下。 “花溪姑娘绣工真好,这龙凤绣活了一般,栩栩如生。”元吉马屁拍的越发响亮。 花溪:“?” 她绣的好像是鸳鸯,不是龙凤,且鸳鸯只绣了半个,绣艺不好,动作慢不说,偶尔还要拆了重绣。 这点她必须要承认,她不如古扉,古扉就像做惯了似的,即便那么多年没有碰过,依旧轻车熟路,针来针往几乎不用看,一下便能快很准入针,抽针,绕线。 可以这么说,她一天只能绣半只鸭子,古扉一天大概能绣完一副龙凤吉祥,小的那种,费不了多少时间。 所以…… 花溪有些醒悟。 古扉腰间的那个可能是他自己绣的,难怪昨儿一整晚都不在,原来绣这玩意儿去了。 就那么想要吗? 花溪坐起身,掀开帘子朝外看。 古扉正勾着脑袋,配合宫女太监伺候他脱朝服,他刚下朝。 脱的时候宫女碰到了他的香囊,被古扉瞪了两眼,仿佛那真是别人送的一般,格外珍惜。 花溪莫名想起了她搁在枕头底下压着的半只鸭子。 也许该赶一赶进程了。 花溪掀开被子下床,动静被古扉听到,衣裳脱到一半不脱了,过来找她,“花溪。” 还跟以前一样,无论前一天如何,心情糟糕或是吵架,第二天都会忘的一干二净,继续这般阳光明媚的过来找她。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风雨无阻,除非是特别特别严重的事,比如说涉及他另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他的母妃。 其它大事小事都不会生气超过一天。 其实古扉挺小气的,也特别爱记仇,比如说元吉每次说错话,他都记得,但是当时不会发作,过后找元吉的茬。 旁人亦然,就没吃亏过,但是就像丞相一样,对别人那么狠,对自己人倒是疼到了骨子里,有两个面,古扉也差不多。 对别人小气,只对自己在乎的人例外。 譬如明生和余欢,还是她? 好像除了小时候迁坟之外,就没与她红过脸,以前偶尔还会吵吵架,后来坚持一个念头,她一定是对的,自己是错的。 可能是怕重蹈覆辙,又不相信她吧。 就像他自己说的,第一次可以原谅,第二次不行,所以同样的问题绝对不会犯第二次。 这是他给自己定的规矩。 “我的法子奏效了,今儿大臣们吵着闹着要我纳妃的折子少了。”古扉趴在床边,撑着下巴,一双眼装了一汪秋水似的,亮晶晶的看着她。 “嗯。”花溪并不意外,早就感觉到是其一,第二是古扉每次下朝之后都会絮叨絮叨,把朝廷发生的诸多事情告诉她。 大事小事都说,她无比了解。 “我告诉放假回家的羽林军们,我有意建一个军队,任命他们为统领,千旗,百旗,可惜资金不足,这一计划与娶妻纳妾只能选其一,他们自告奋勇帮我劝说众大臣,娶妻纳妾延后,先建军队。” 皇上娶妻纳妾是何等的大事,怎么也要用掉百万两银子,这笔钱用来建军它不香吗?作甚非要花在没用的地方? “果然一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先前的信誓旦旦和决然……”他耸肩,“荡然无存。” 儿子的前程和女儿的婚事,众大臣果断选择了前者。 或许还不死心,决定儿子的前程搞定了之后,大昌有钱了再继续想法子给他娶妻纳妾,那可不行。 还要再想个法子,让他们打不了这个主意。 “我准备给他们举办一场相亲宴,所有适婚的男女都要参加,看对眼了便下旨婚配,如此没得适婚的闺女,我看他们还怎么给我娶亲纳妃。” 每次谈论这种事的时候,元吉都会体贴的退去,连着将其他人也一并带走,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他和花溪。 古扉理了理脱到一半的衣裳,方才还在脱的时候他跑过来,现下人都退了出去,没人管了,松松垮垮挂在手肘位置。 古扉想脱来着,正好是他受伤的那个胳膊,行动不太方便,索性往上穿,就一个外套,拉一拉便是。 花溪已经坐进了轮椅里,招招手,让他过来。 古扉不爱坐轮椅,尤其是在屋里,他一条腿打了夹板,往地上一坐,便不好起身,不过花溪招呼,还是忍着疼痛站起来,走到花溪旁边。 花溪让他微微弯腰,给他解盘扣,朝服很复杂,这个时代的衣裳有点像明代的,又不一样,盘扣在肩上的位置。 花溪边解边问,“为什么那么讨厌娶妻纳妃?” 难道是小时候没教好?让他没意识到女孩子的重要性? 没有女孩子就没有他,人总是要成家的,尤其他还是皇帝。 “不知道。”让古扉自己说的话,他也讲不清楚,反正就是排斥。 从小就开始排斥了,只是花溪没有注意到而已。 他到目前接触的女子只有花溪和唐婉,唐婉还是因为花溪接触的。 那时候他只认识唐婉,也确实不想让别人知道花溪和空间的事,唐婉已经晓得他很多事了,与其再找个人掺合,不如让唐婉来。 他那时虽然小,但是自觉自己有能力对付唐婉,且唐婉对他是利益上的,需要他帮助,算互惠互利吧。 其它譬如娆玉,扶月,都是花溪接触的,他附带的认识认识,都没见过几次面,不熟,点头之交。 身边伺候的宫女,他到现在一个都喊不出名字,全靠‘那个谁’,或者让元吉来,不需要女子伺候。 也是真的不喜欢女孩子磨磨唧唧,柔柔弱弱的样子,大概因为花溪一点也不墨迹,干脆果断,也不柔弱吧,有她这个对比在,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旁人。 “你这样做不了帝王。”历史上有哪个皇帝不是三妻四妾的? 就算有,也是自身很强大,完美继承先帝的遗产,不需要靠婚姻拉拢人心,但是古扉需要,尤其是这个阶段,不娶就是跟大臣们离了心。 上下的关系到底没有亲家关系亲。 “谁说的?”古扉叉腰,“不娶媳妇我还不能跟他们儿子称兄道弟了?难道兄弟情比不上情情爱爱?” 他跟余欢和明生就很亲,可以互相为对方付出所有,既然可以和明生余欢这般,和别人自然也可以,自我感觉比那些多余的情情爱爱更亲。 花溪白了他一眼,“就你理由多。” 其实也不完全是错,只不过古扉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成年人不会轻易付出感情,你不把别人当真心兄弟,别人会把你当真心兄弟吗? 而且除非他很强大很强大,强大到不需要联姻,否则这关过了,也熬不了多久,很快大臣们下一批姑娘又成年了,可以嫁给他了。 他多大无所谓,就算二三十岁也没关系,姑娘们十三四岁便成,怎么也跑不掉。 “加油吧。”盘扣已经解开,花溪把他外衣脱了,之后是中衣。 古扉不喜欢穿朝服,嫌繁琐沉重,那龙冠压的他抬不起头,珍珠又大,挡住他视线了,所以每次下朝都会换。 留一身亵衣,然后随便套一件外衣,腰带一系算完事了。 在长明宫就会特别慵懒,起初还会装一装,装不了几天露馅不装了。 “我支持你。” 不支持也没用,古扉现在扭的很,自己坚持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就像找她要荷包,她没给,他自己给自己绣了一个一样。 花溪目光下移,看向古扉腰间,换了套衣裳,那荷包还挂在他腰上,龙凤吉祥的图案,真如元吉说的一般,绣的栩栩如生,活了似的。 这么多年没动过,绣花还是这么好,花溪……望尘莫及。 有点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男子,在这事上一窍不通,反倒是古扉,天赋都在他身上。 古扉似乎也注意到她的视线,跟着看向自己腰间,意识到什么,本能扭过身子,将那荷包藏起来,“该吃饭了,怎么还没人准备?元吉?” 因着花溪每次都起来的很晚,他下完朝的时候,现在古扉清晨都不用膳,跟花溪一起了。 一起吃饭还能聊聊天,说说话,就算什么都不做,光看着便觉得心里舒坦,满足,也不晓得为什么。 元吉听到声音,很快奔了过来,叫人准备一应的东西,还适当的插了几句话,替古扉缓解了尴尬。 以前他和元吉的互动最多,时不时欺负一下元吉,故意为难元吉,现在基本上不怎么和元吉闲聊,花溪已经很久没看到他在元吉身上费心。 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公事和她身上? “过几天就是扶月的生辰宴了,相亲有借口了。”古扉边与她说,边回头吩咐元吉,“让吏部尚书把朝廷三品大官适龄的儿女都通知到,过几日给扶月姐姐庆生。” 还不忘找个理由,“朕与扶月姐姐血脉相连,扶月姐姐又曾经帮过朕,朕一直没能报答,此时生辰宴务必办大办特办,不许有半点失误和怠慢,听清楚了吗?” 元吉点头。 “去办吧。”古扉把他支走了,又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其他人也支走。 唯独善食局没有,要帮着试菜有没有毒,菜不是他一个人吃的,不能任性只顾自己,善尚局挨个验过之后才挥退,俩人关起门用膳。 菜和平时一样,没什么精彩的,唯一比较奇怪的事古扉吃完饭居然不黏她,主动说要去书房批阅奏折。 有点奇怪。 不过花溪正好也有事,没阻拦,俩人都格外反常。 一个没有去练步,一个没有赖在地铺上找她聊天,聊到没时间了再去批阅奏折。 其实花溪是为了缝她的半只鸭子,古扉在干什么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 花溪安静坐在床上,放下一半帘子,遮住自己的身形,只留了一半光,借着微光缝。 绣活对她来说委实有些难,以前在冷宫都是古扉动手,她洗衣裳浇菜,干粗活,古扉细活,前世也从来没缝过,就算十分小心,也缝的歪歪扭扭,针脚不稳。 花溪缝了几次又拆掉,再缝,已经有些自暴自弃。 随便缝缝吧,凑合凑合用。 因着自己速度慢,花溪索性盖上被子进了空间,在空间缝,大概又住了两天的样子,将整只鸭子绣好。 下午出来吃个饭,又进空间继续缝,待两天的样子,两只鸭子才跃然布上。 当初古扉说绣鸳鸯戏水,绣不成鸳鸯戏水,绣两只鸭子也成,被他的乌鸦嘴说中了,果然就是两只鸭子。 丑的不忍直视,花溪都送不出去,干脆压在枕头下,让古扉自己发现吧,他要就要,不要拉倒。 晚上花溪发现古扉又偷偷的出去了,他每天睡在长明宫,跟她一个屋,在地上,就算轻手轻脚,她也能听到动静,没出声罢了。 和昨天一样,古扉很晚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她有感觉,只是很快又睡了过去而已。 她能睡,古扉睡不着,顶着一双黑眼圈,很是兴奋的拿出一只跟自己腰间一模一样的龙凤吉祥,塞进花溪枕头下。 昨儿他想了一宿,起初很是委屈,觉得花溪太过分,居然连一个荷包都不肯给他绣,后来他反应过来,既然花溪送荷包给他是爱他,那他送花溪呢? 不就代表他爱花溪吗?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让花溪送?不能他送花溪? 第186章 让全世界 琢磨过味之后就开始自己绣了,头天绣了一个,今儿又绣了一个,一个送给花溪,一个自己留着,权当花溪给他绣的,毕竟花溪手笨,绣不来这个。 这种事还要他代劳,花溪还是女孩子吗? 说起这个,古扉突然想起来,花溪性子是不是偏向男子? 比如说她干不来细致的活,她还颇得女孩子喜欢,娆玉就是例子。 没有半点女孩子的娇羞,可以面无表情说些类似于交.配之类的话。 养猫的时候告诉他猫到春天会发.情,浪.叫,要交.配等等。 就像在说今儿吃什么,清淡点的,不要辣一样,那般平常。 比男人还男人,就从来没见过她害羞,古扉有时候都会不好意思,花溪从来没有。 那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古扉坐在床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花溪。 花溪不涂胭脂水粉,每天脸上都干干净净,不施半点粉黛,她偏爱清淡的食物,清淡的衣着,清淡的性格,莫非喜欢清淡的? 低头瞧了瞧自己一身。 他与花溪恰恰相反,如果花溪是白,那他就是桃红,偏爱鲜艳的颜色,喜欢穿花花绿绿的衣裳,就连腰带和荷包,都是大红大紫的。 完了,完美踩了花溪的雷。 古扉又把荷包从她枕头底下拿出来,荷包图案是一样的,但是整体颜色不一样,他的是桃红,花溪是浅绿,和她衣裳还算配。 又放心的将荷包塞回去,正要缩回手,指尖突然摸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 古扉瞧了一眼还在睡的花溪,目光挪到边缘的枕头下,想了想,还是伸手小心翼翼将那东西拉出来。 实在是好奇,花溪背着他偷偷的藏了什么东西? 摸着像布一样,又比较硬,全部出来才发现居然是个荷包? 荷包上绣了两个彩色的鸭子,用色混乱,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花溪绣的。 花溪好端端的绣这个作甚? 他想起什么,蓦地瞪大了眼。 这个荷包是给他绣的? 他缠了半天,明示暗示,就差直接要了,本来以为花溪没听懂,或者不愿意给他缝,都已经放弃了,不惦记了,居然意外收到一个荷包? 简!直!不!要!太!惊!喜! 古扉腾地一下站起身,想将喜悦分享给别人,屋里就只有他和花溪,本能要去摇醒花溪,临到头来想起来不成,花溪睡的正香呢。 那该向谁分享喜悦? 这么开心不分享不行,必须要告诉全天下,花溪给他绣了荷包。 古扉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这个点大家都在睡,元吉也没在,古扉找不到人分享,心里痒痒的。 想起什么,眼前一亮。 深夜的长明宫很安静,只偏殿有些动静,怕吵着花溪,每天晚上古扉都会命人将几只猫儿关在偏房里,准备好吃的和喝的,包括沙土,用来埋屎的。 猫儿们起初不太适应,总想着逃跑,现在不比以前,以前是一两个月的小奶猫,现在已经三四个月,快成年了,可以爬上爬下,很不好逮,需要动员所有人,才能将它们关进偏房。 到底是家养的猫,没什么野性,关一阵子便也习惯了,从每天想着逃跑,变成了在屋里打闹。 猫是夜间动物,白天睡觉,晚上活跃的很,正玩闹着,冷不防大门陡然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兴奋道,“花溪给我缝了荷包。” 怕声音太小,或者猫儿听不懂,挨个逮过来说了一遍,说完还解释解释。 “荷包对于你们来说就像猫粮一样重要。”瞥见一只懒洋洋,并不想听他絮叨的猫,一瘸一拐走过去,把猫抓来抱在怀里,在它耳边说话,“没有猫粮就不会有媳妇跟你在一起知道不?” 猫张嘴打了个哈欠。 “这玩意儿非常重要,说明花溪爱我。”他说的时候没想到,说完愣了一下,‘爱’这个字好像不太一样。 花溪说过,爱可以是爱情,可以是友情,兄弟情,姐妹情,那么问题来了,他与花溪是什么情? 元吉今儿起来的很早,他是大总管,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是洗漱,其次便是去检查各处,后厨没有问题,院里亦然,检查到偏房的时候,一开门瞥见一道人影,吓了一跳,细瞧才发现可能是皇上。 天是四更半,没出太阳,还很黑,看不清楚,元吉有些迟疑,犹豫许久才上前一步,问,“皇上?” 坐在地上的人没有动静。 元吉让人拿了蜡烛,一照果然,真的是皇上,他连忙奔过去,半跪在古扉身边道:“皇上哎,您这个点不睡觉,怎么跑来了这里?” 差点没把他吓死。 古扉冻僵的身子晃了晃,“朕在想一件事情。” 元吉一摸他的身子,发现是冷的,忙不迭将自己的披肩给皇上批上,嘴里不忘哄道,“那您想通了吗?” 古扉摇头,“没有。” 要是想通了他早就回去了,还会一直坐在这里? 元吉斗胆,多嘴问了一句,“您在烦什么,您说,看奴才能不能帮上忙?” “你能帮什么……”他突然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元吉一眼,有了主意,“你去帮朕办一件事,办好了,有赏。” 皇上一向大方,他说有赏,肯定就是有,元吉乐滋滋点头。 古扉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已然受不了,让元吉去办事,自己回去寝屋,直接进了空间去睡。 空间是两个主子,他和花溪,俩人只要站在能连接的地方,便能随时进出空间。 现在内外的时间是一比二十五,他睡一天,最多不过半个时辰而已,睡醒出来洗漱时,花溪还没起。 大概是无聊,醒着也没事做,所以现在的花溪基本上大部分时间用来睡觉,小部分醒着,吃饭和练步,因着忙,也没什么空陪她。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古扉有时候会觉得对不起花溪。 以前她还是器灵时,总说如果花溪醒来带她去看大千世界,花花草草和大山大水。 结果她真的醒了,每日便只能困在长明宫,连别的宫都无法去。 娆玉还是不死心,经常会派贴身侍女过来打探消息,似乎就等花溪出门一般。 她是太后,坚持如此的话,古扉也没办法,难不成还能对她用刑关禁闭不成? 不能对她怎么样,只能委屈花溪,这是宫里,宫外也不安全。 摄政王虎视眈眈盯着,现下已经明白了他的野心和手腕,绝对不会再对他轻视和放松警惕,所以在没有解决摄政王之前,不能出宫。 他的伤也没有养好,暂时没有保护花溪的能力,空间已经千疮百孔,不能再出现意外。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空间并不是万能的,比如说如果正在看别的东西,不留神胸口中了一箭,很有可能会把心脏内的空间打破。 不仅如此,反应不及进空间,空间破后又进不去,就只能等死了。 再熬熬,等把皇叔解决了,便还花溪一片天地,可以让她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拘束。 想修仙也是可以的,如果他猜的不错,空间需要玉进阶,玉就是花溪修仙的关键。 以后省吃俭用给花溪弄来玉便是,如此她便可以在皇宫内修仙。 古扉回头瞧了瞧还在睡的花溪,目光柔了柔。 宫女太监伺候好他穿朝服,没有惊醒花溪,也没用膳,直接就这么去上朝,元吉留着伺候花溪。 还是担心花溪会被人欺负,而且元吉不知道,其实花溪跟他很熟的,看了他一两年,在熟悉的人面前,她会更自在。 他嘛,随便谁伺候都行。 古扉瞥了一眼身边长相奇丑的太监和宫女,心道自己选的,忍着吧。 最近朝中还算安稳,古扉给搞事的各大臣安排了活干,原来想操心女儿的婚事,现在要操心儿子的了。 这次扶月的生辰宴办的很大,京城大大小小官员的儿女都会参加,相亲自然要给双方留下好印象,扶月的礼物,自己打扮啊,衣裳和穿戴,都是要操心的事。 遇到不懂事的儿子,还要教他们怎么开窍,这么忙,哪还有空搞事? 全都在为儿子的前程发力,也等于在操办他的军队,户部尚书架不住压力,已经批了银两下来。 如今京城除了摄政王手里的,和梁将军的,镇**营,和护**营之外,现在还要再多一个,飞龙在天营。 让皇叔同意其实也挺简单的,皇叔不同意,他就去要皇叔手里的兵权,毕竟他现在已经可以亲政,再不给他,就要怀疑皇叔的用心了。 不真的管他要,是怕逼反他,如此得不偿失。 建军队最少也要两三年的时间,两三年的时间等待机会和筹备,对他,对皇叔来说是双赢。 春中,加上附近干旱,最近的天气越来越闷热,皇叔的身子骨受不了,知道无力乏天,便索性退去京城外的避暑山庄,他一走,他的人便十分老实,没人搞事,这个朝很快过去。 古扉心里惦记着事,叫人推轮椅推的快了些,他想尽快知道昨儿他想了一夜还没想明白的答案。 他想不明白,但是花溪可以想得明白,花溪是现代穿越过来的,她说她在那一世时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身居高位,所以身上总有一股子见惯风雨的感觉。 再加上这辈子的几年,经历丰富,对各种感情也明明白白,所以她那里肯定有答案。 古扉让人推的更快了,迫不及待想知道,花溪对他是哪种感情? 亲情?友情?还是如何? 他回到长明宫,发现花溪还没起床。 古扉:“……” 花溪越来越能睡了,变成花溪猪了。 古扉下了轮椅,故意在花溪面前走来走去,想把她吵醒了。 都日上三竿了,再睡就一觉睡到中午了。 走着走着,意识到不对,花溪以前不是这样的,突然变成这样,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古扉半坐在床边,伸出手,把花溪的手捞过来,给她把脉。 简单的把脉他还是懂的,屏住呼吸,尽量心平气和的静静感受,发现花溪好好的,并没有生病。 医术不准? 还是说花溪真的就是单纯嗜睡? 古扉不放心,把元吉喊来,让他去找太医,叫专业的过来瞧瞧。 元吉速度很快,不过一炷香罢了,便将太医找来,古扉把帘子拉下,隔着帘子让太医轻手轻脚把脉,太医比他稳,也比他快,没多久有了结果。 古扉把人带到外面问话,“怎么样?” 太医面露疑惑,“花溪姑娘身体很好。” 比正常人还要好,筋脉跳动有力,且节奏合适,并没有异常。 “一点毛病也没有吗?”古扉又问。 太医还是摇头,他才彻底放心,挥挥手,让太医去了,自个儿正打算进去,忽听里头有人说话。 “古扉还没下朝吗?” 在长明宫敢叫他古扉的人只有一个,花溪,她醒了。 古扉连忙藏起身形,躲在暗处偷听里头谈话。 晓得上次露馅是因为头冠,这回儿只听声,不看人。 “嗯呢。” 元吉撒了谎,这是为了接下来做准备用的,古扉理解。 “怎么也要到巳时吧。” 平时确实需要到巳时,不过今儿他为了早点等到花溪的答案,提前了。 本来也没什么事了,纳妾的事已经解决,军队一时半会儿建不好,还在户部批钱,招兵买马交给了吏部,他手上反而没什么活干。 下了朝,第一件事便是风风火火回来,找花溪要答案。 又不能亲自要,只能通过元吉,希望元吉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之后,这次能机智点,别再露馅。 “皇上最近有点忙,花溪姑娘要是找皇上有事,奴才这就差人去喊。”元吉瞧她要下床,体贴的将轮椅推了过去。 花溪披了件披风才坐进轮椅里,“不用了,我不找他。” 其实想找,问一问枕头下的荷包是不是被他拿走了,还换了个新的? 不过这事不急,等古扉回来再说不迟。 “古扉最近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着要荷包?”花溪对这事还挺好奇。 受什么刺激了? 元吉眨眨眼,心说他还没找着好借口呢,花溪自个儿送上门了。 皇上吩咐他的时候时间紧,他找了诸多借口,都觉得不合理,一直没开口,等待机会,这机会就来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荷包,“这不是前几天奴才帮了个小宫女,那宫女惦记着,给奴才送了个荷包,皇上瞧见了,于是……” 也想要一个。 皇上明明是九五至尊,非要跟他比。 花溪了然,“难怪呢。” 古扉就是这样的人,瞧见别人有,他没有,那心里多不得劲? “花溪姑娘,奴才有个疑惑,不知道当不当问?”元吉边说边推动轮椅,到了梳妆台前。 花溪不爱化妆品,也不喜欢打扮,但是刚睡醒,头发还是要梳的,她拿了梳子,盯着镜子里的元吉,道,“你说。” 元吉松了一口气,“是这样的,那个给奴才送荷包的宫女是个干杂役的,奴才怎么说都是宫里的一把手,奴才有时候看不起她,但是每次瞧见了,便又会心疼她。” “昨儿奴才还找人叮嘱过,让人看着点她,总觉得她长不大似的,还是个孩子,容易被人欺负。” “只要一不在奴才的眼皮子底下,奴才便担心,怕她吃不好,喝不暖,会受伤,会挨冻。” “奴才隔一段时间见不着她,便会想她,迫不及待想见她,与她说话,聊天。” “宫女的命微薄,奴才总担心她会消失,会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被人家生生打死。” “以前奴才有了好东西,都自个儿留着,现在奴才只想分享给她,奴才看到她吃奴才做的饭开心,喝奴才泡的水也会开心。” 他咽了咽口水,“奴才就是想问,奴才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人了?” 这个故事真假掺半,有真的,也有假的,有他自己的经历,也有皇上的。 其实皇上让他问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皇上没答案,他有,所以他目标准确,省却了很多没必要的关系,直接问关于爱情的。 窗外古扉紧张的等着回应,想了想,探头朝屋里看去。 只有小半的故事是真的,掺了那么多水分,花溪肯定不会怀疑。 果然,在镜子前静静梳头的人说,“是。” 她语气坚定,“你喜欢上她了。” 古扉扑腾一声,坐倒在地。 他喜欢花溪? 有点不可思议,又像是理所应当一般,他早就感觉到自己不正常了。 以前都是别人贴他,他都不屑一顾,现在他贴别人,别人不屑一顾,他还是在贴。 果然就是喜欢吗? 古扉做着最后的挣扎,“也许只是单纯的喜欢,不是情情爱爱。” 其实吧,花溪教过他,普通的关系是搭建勾背,爱情的喜欢是对对方有欲.望,比如说想呵护她,保护她,占有她,很不幸,古扉全中招了。 所以他昨晚才会琢磨一晚上没得结果。 因为知道花溪不喜欢别人喜欢她,看看娆玉就知道了,他变成娆玉那样,花溪也会抛弃他。 花溪就是个渣,谁喜欢上她,她就不喜欢谁。 她一心只想修仙。 渣渣。 古扉一口白牙咬的咯吱作响。 ‘花溪那个渣,要是敢抛弃他,他就跟她同归于尽得了。’ 修个屁的仙。 “我也喜欢桂圆和皇上,还有花溪姑娘。”花溪在扎头发,元吉体贴的给她递上发带。 “不是那种喜欢。”花溪用发带在发根处绕了两圈,“你对桂圆是师傅的喜欢,对皇上是君臣,对我可能只是有好感,对那个姑娘才是真爱,你爱她,是想跟她结婚生孩子的喜欢。” 古扉心里再次咔嚓一声,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刚刚还能抱着侥幸的心理,现在不行了,感觉自己实锤了。 他就是喜欢花溪,想跟花溪过一辈子,如果能生孩子最好不过了,有个翻版的小花溪。 “花溪姑娘怎么那么肯定,您喜欢过人吗?” 元吉好棒,问到了点子上。 古扉紧张的听着,心里砰砰直跳。 大概是这问题比较**,花溪许久都没有说话,就在古扉以为不会说的时候,她突然道,“喜欢过。” 确实喜欢过,心里住了一个人。 “谁?”元吉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恰好也是古扉想问的。 古扉低头瞧了瞧胸前的荷包,突然便兴奋起来。 花溪这些年都很宅,身边也没接触过什么男子,唯一的明生和余欢还在一起了,花溪那么聪明,早就看了出来,不会对他们下手,所以那个人是谁,不言而论。 除掉明生和余欢,就只有他了。 “太久了,忘掉了。”花溪刻意转移话题,朝窗外看了一眼,道:“这个点是不是该吃饭了?” 元吉很机智,晓得是不想再说的意思,识趣的住了嘴,没有继续打听,应了一声之后连忙退出去,喊人准备食膳。 路上假装碰到了古扉,和古扉一起演了场刚回来,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戏。 古扉虽然没得到答案,不过花溪的男性接触史特别简单,她以前也说过,前世是个单身,没交过男朋友,所以有七八成那人就是他。 荷包就是证据,还从来没见过花溪送别人荷包,他是第一个。 花溪头梳完扎好,衣裳也换好,简单洗漱过后,与古扉一起坐在饭桌上,抬头低头之间留意到古扉身上不对劲。 有什么和衣裳不配的彩色东西晃来晃去,细看发现是脖间多了个荷包。 再凑近了瞧,竟是她绣的荷包。 花溪:“……” 那么丑,他是怎么忍心挂在最明显的脖间?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绣工不好吗? 第187章 古扉乐了 “花溪。”古扉心情很好,声音里都带了一丝雀跃,确定了花溪只接触过他一个男子之后,压力顿消,迫不及待要与花溪分享自己的喜悦,但是又卖了个关子,“前两天我不是说要给扶月大办生辰宴吗?你猜怎么着?” 花溪摇摇头,“猜不着。” 古扉露出一脸‘就知道如此’的模样,搁下筷子,眉飞色舞解释,“京城到处都在搜罗宝贝,我正好把我仓库里积灰的东西擦擦放在世面上,卖了不少小钱钱。” 花溪脑中瞬间浮现古扉数小钱钱的画面,跟着乐了起来,“嗯嗯,真厉害。” 语气是逗小孩的那种,记得以前还在冷宫时,古扉便特别会过日子,自己绣花赚小钱钱,平日里都不花,存在罐子里,如果不是花溪后来遇到需要钱解决的问题,都没想到古扉那么能存钱。 他现在变了,变成了月光族,其实所有花销都贴在了空间身上,如果不是空间的话,他自己现在八成已经腰缠万贯。 古扉不是个爱花钱造作的人,不喝酒不赌钱,没有半点不良嗜好,衣裳也就只穿舒服的,不穿贵的,男孩子也不需要首饰啥的,花钱的地方很少。 他要搞军队,不是私人的,这只军队要驻扎京城,保护皇宫,以防止有什么乱臣贼子造反,总而言之,就是增添中央的力量。 百官同意了,摄政王同意了,梁将军也必须同意,不同意就从他们手里要兵。 不到关键时刻,古扉不想这么做,怕逼反是一回事,别人养的狼,你投再多的食,还是别人的,桀骜不驯,不好带,不如自己重新搞一个。 这是牵连国家的大事,所以国库出钱,没花自己一个铜板,如此一来需要花钱的地方就只有空间了。 空间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无法重归巅峰,毕竟少了一块,但是也够用了,加上摸索出了经验,知道空间要的是什么,着实省了不少小钱钱。 缓过来,还卖了小钱钱的古扉又是个小富翁了,瞧这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着实神气了不少。 “花溪。”古扉又喊了她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喜欢喊花溪,花溪回应的那种感觉。 “过几天扶月生辰,你也要参加的。”怕她不同意,加了一句,“怎么说扶月以前也帮过我们,我们给她过生辰,不是应该的吗?” 花溪点头,没有意见。 前几天古扉特意给她制作衣裳和首饰,她就猜到肯定是要参加什么,果然不出所料。 古扉有些意外,“你答应了?” 本来以为以花溪的性子,绝对不会参加这种宴会,没想到居然同意了,他准备劝的话也一时憋住,没说出口。 “嗯。”花溪好笑的看着他。 其实当初让他乱来,做衣裳打首饰,就是同意的意思,想看看古扉又耍什么花招,有些东西也想验证一下,否则总觉得不安。 应该说不放心,她有预感,还没完。 “到时候来找我便是。” 古扉颌首,本就好的心情越发的好了,整个人瞧着喜上眉梢,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现在非常开心。 如果这时候找他干什么,他肯定答应,不过古扉把所有喜悦的时间都放在花溪身上,没给别人那个机会,一整天不是缠着花溪,便是坐在书房批阅奏折。 边批边隔着一层屏风与花溪说话,说的都是一些以后的打算,比如在宫中给她圈一块地,屏退所有人,让她安安静静修仙,一应修仙的东西,都由他提供,她只需要好好修仙便是。 修累了,陪他说说话免得无聊,他是个话唠,绝对不会让她觉得尴尬没话题聊。 闲了俩人便如从前在冷宫一般,种种菜,做做饭,偶尔还可以去京城玩,保证让她生活的有滋有味。 花溪全程听着,没插话,别的不说,古扉是真的能聊,一个人可以从早上聊到晚上。 第二天继续,第三天依旧如此,到了第四天,一大早叫醒她,让她准备准备,要参加扶月的生辰宴了。 生辰宴在晚上,天刚刚黑,酉时的时候,实际上刚下朝,饭都没吃,古扉便已经急吼吼的让六善宫的过来,把做好的衣裳首饰等一应需要的东西准备好,让她换上。 花溪不急,吃了饭,继续练步,一直到了下午才开始安静坐下,让人涂抹胭脂水粉。 古扉被她磨磨唧唧的行为气的不行,在一边的椅子里歪歪扭扭坐着,怀里还抱着两只猫,了无生趣的仰头等着。 他比花溪期待,老早已经换好衣裳,装扮好,光鲜亮丽的站在花溪面前,花溪看都不看一眼,一点都不重视唯一一次俩人同席。 这确实是俩人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平时花溪都缩在长明宫不出去,一点也不着急,宅惯了似的。 起初古扉觉得省劲,不用担心花溪出去乱跑然后不见,现在是想拉花溪出去,逛逛街,吃个饭之类的,花溪都不肯,好不容易答应一次,他这边紧张到不行,那边风轻云淡,懒得多关注一样。 古扉目光朝寝屋里的花溪看去,才刚抹胭脂水粉,离出来还早的很。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满心满眼尽是怨念。 花溪有点过分,他千方百计想告诉大家,花溪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所有人都要尊她,敬她,她倒好,不情不愿似的。 古扉抱着胸,越想越生气,实在气不过,索性丢下猫,站起来几步走到花溪面前,掀开衣摆,给花溪看腿。 花溪从镜子里瞧见了,难得给个眼神,问他,“作甚?” 古扉语气不满,“我夹板都拆好了,你怎么还这么慢?” 为了今天好看点,跟花溪郎才女貌,他容易吗? 花溪怎么做的,拖拖拉拉一直整到现在,衣裳没换,头发也没扎好。 花溪嘴角不自觉勾起,“知道了。” 古扉满肚子怨气这才少了些,被花溪那个笑容倾倒,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看着,不知不觉心情都平静了下来。 花溪很漂亮,他一直都知道,是那种天山上的雪莲一般,干净纯洁,不染一丝尘埃。 那是平时,今儿换了一身装扮,衣裳是隆重华丽的,发饰精致漂亮,衬托着她少了点冷,多了些艳。 古扉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花溪身上,许久都挪不开。 花溪已经全部弄好,挑着眉问他,“还走不走?” 古扉这才想起正事,连忙站起身,一瘸一拐坐进另一个轮椅里。 他的腿还没好全,不易行走,第二,御花园有点远,等到了地方再下来不迟。 当然如果花溪不愿意走路的话,他便陪着花溪坐轮椅便是。 花溪确实懒得走,所以这一程都靠轮椅,到了御花园内,依旧让人推着。 她坐轮椅,古扉也只是理了理衣裳,跟着坐。 他是皇帝,能迟到,别人不敢,御花园已经人满为患,很是热闹,元吉通报一声,百官齐跪,两把轮椅被人推到上位,古扉才出声,“今儿的角儿不是朕,是朕的皇姐,众爱卿无须多礼,都坐下吧。” 众人这才依言,纷纷跪坐于地,地上铺了软垫,冷不着,膈不着,身上没毛病,倒是心中略有些疑惑,目光纷纷望向皇上旁边的女子身上。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他们竟毫无察觉,一无所知? 他们在打量花溪,古扉便打量他们,眼珠子在一众大臣子女身上略过,一个都没放过,许久乐了。 果然都没有我家花溪好看。 第188章 彻底解决 没错,除了要把花溪带出来,给大家认认之外,古扉还有一个目的。 看看我家花溪如此美丽,你们不自卑吗? 我有美人在侧,还好意思嫁给我吗? 他目光又快速略过一众男子,嗯,确定了,没有他好看,谁都配不上花溪,果然只有他能配上。 古扉一双眼登时弯成了月牙形状,笑眯眯招手,让元吉过来,把他省吃俭用,不舍得卖的夜明珠拿出来,送给扶月。 扶月今儿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裳,面上略施薄粉,一双眼秋水似的,少了些锋芒毕露,多了些内敛。 记得以前她骄傲的宛如孔雀,看谁不顺眼便打谁,骂谁,受尽了偏宠,生活磨平了菱角,如今再看,竟觉得温柔大气许多? 古扉突然有些感叹,时光匆匆,几年过去,大家都变了。 大抵是他起了个好头,他的礼物送过之后,其他人也开始一一献礼,有上等的宝玉,也有一等一的丝绸,花灯,美酒,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挨个呈上来。 男子送礼居多,女子献艺居多,女孩子嘛,唱个歌,跳个舞,互相吹吹对方,都希望艳压群场。 古扉看的颇是没有意思,心里只想等她们结束之后,好找机会提一提花溪。 告诉他们是花溪把他养大的,往后见了花溪,便如同见他。 他这边还没找着时机,那边花溪突然打了个哈欠,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息了,你自己玩吧。” 古扉有些意外,更多的是不想让花溪走,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呢,但是花溪倦意明显,想了想,还是妥协道,“那你小心点,别走暗路。” 又转头叮嘱元吉,“多找些人跟着花溪,务必保护她的安全。” 其实是防备着娆玉,这次宴会,他没让娆玉参加,对外谎称太后病重,不易出席,对内将人困在长祥宫了。 等宴会结束再放不迟,当然啦,还是怕出幺蛾子,多做些准备一准儿没错。 元吉是他的贴心小棉袄,挤挤眼,示意自己明白。 他俩的眼神交流花溪看在眼里,假装不知道而已。 她指了指御花园外,示意元吉走吧。 元吉默不作声推着她离开,往长明宫的方向去,身旁还带了些人,拿灯的拿灯,探路的探路,十几个带刀的侍卫守护在左右。 大概快走到一半时,花溪让元吉回去拿点吃的,她有些饿了。 元吉不太放心她,犹豫许久,指了个人,张嘴想让他去,花溪横了他一眼,他聪明,意识到可能是不满的意思,放弃了,心说这么多人盯着,还能出事不成,于是麻溜的去了。 他一走,花溪又道无聊,去亭里坐坐,凉亭许久没人来,有些阴冷,她让人去搬火炉,拿披风,支走了许多人,带刀侍卫也被她嫌碍眼,站的远远的。 她一个人下了轮椅,坐在凉亭下,漫不经心翘着二郎腿,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一见?” 她答应古扉参加扶月的生辰宴,就是为了这事,不解决它就不算完,会一直操心着,不如一口气,彻彻底底搞定。 古扉几年不娶妻,宫中许多宫殿无主,已经荒废了大半,即便有人住,也要缩着尾巴见人,不常出门,没光顾过,所以这凉亭略显破败和空荡。许久都没有说话的声音,花溪也不着急,伸出手,拨弄着腰间古扉绣的荷包。 “我知道你在。” 荷包很漂亮,用色大气,线条优美,龙和风绣的栩栩如生。 “再不出来,元吉该回来了。” 元吉很聪明,她突然支开他,他心中定会有所怀疑,搞不好待会儿会和古扉一起回来。 树后终于有了些动静,有人款款行礼,“见过花溪姑娘。” 声音很是陌生,花溪回头发现竟不是她要等的人。 “扶月,这时候你该在过生辰才对。”她等的是娆玉,没成想等到了扶月。 “我谎称身体不舒服,皇弟特许我先回宫歇息。” 扶月长大了,已不似从前那般青涩,如今说话办事,一举一动皆透着稳重。 “所以你来找我,为了何事?”花溪好奇的上下打量她。 方才在宴会上,她全程心不在焉,在想别的事,倒没留神扶月的变化。 “我有一样东西一定要得到,这件东西需要借你用一用。”扶月上前一步,精致漂亮的五官更清晰的暴露出来。 她身后还藏着几个人,在假山后,和树上,隐着行踪,又提前埋伏,十几个带刀侍卫没有察觉。 主要还是花溪这边没表现出异样,也没喊,加上天黑,扶月又恰好站在背光的地方,没留神罢了。 “什么东西?”花溪来了兴趣。 “皇位。”扶月没有隐瞒,“我需要借你得到皇位。” 花溪突然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为何突然想要皇位?” 扶月半隐在黑暗里,面上是深藏的野心和欲.望,“还小的时候,母妃告诉我,我脾气不好,只能嫁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如此才不至于死的很惨。”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我觉得嫁一个很厉害的人才能保护我。” “再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很漂亮的人,我又想,能得此人真心,死有何憾?” “前段时间我突然发现,其实都是妄想,我连想嫁谁,不想嫁谁的权利都没有。” “只要权臣的儿子想娶我,或是两国和亲,我便会如同货物一般,被他们分配给谁。” “我是这两天才想通的,也许母妃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也错了,与其找个最有权势,最厉害的人嫁了,不如自己成为最有权势,最厉害的人。” “你做不到。”花溪语气很肯定,“你会失败的。” “那又如何?”扶月反而露出释然的笑,“不过是一死罢了,反正嫁给不喜欢的人,和死也没什么两样。” 原来还是那么骄傲啊。 只是从外在的骄傲,变成了内在的傲骨。 “我很好奇。”是真的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自信,觉得用我就能得到皇位?” “因为你是古扉的弱点。”她语气坚定,“他不肯娶妻纳妃,摔断腿坐轮椅,都是为了你,只要得到你,用你威胁古扉写圣旨让位,他肯定会照做。” 花溪闭上眼,脑海里莫名冒出古扉的身影。 古扉一向很聪明,坏主意一个接着一个,从来没吃过亏,但是他最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把自己的弱点昭告天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是古扉的弱点。 “是娆玉让你来的吧?”花溪重新睁开眼,瞳子里已经没了多余的情绪。 扶月蹙起眉没说话。 “还有必要瞒我吗?”花溪幽幽朝她看去。 扶月打量了一下周围,她的人已经在解决羽林军,尽量不闹出声来,使的是迷.药,撒一把,中招一个,四处倒下了好些人。 一直没什么动静,计划也按部就班进行,这人马上就会被她抓住,然后偷偷的运出宫,之后叫她那个皇弟写退位让她登基的圣旨,一切都会很顺利。 “是。”她承认了,确实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她登基后,这人就会和古扉一起下地狱。 花溪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 扶月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花溪嘴角勾起,微微笑了笑,“因为她恨我了。” 娆玉挑唆扶月造反,目标还是她,便说明已经由爱转恨,恨她,便是放下了的意思。 如此这事才算彻底解决,娆玉会有新的开始,她也能放下心,做自己的事。 第189章 现在真好 “原来有旧怨啊。”难怪那个女人会来找她。 其实本来她意志不够坚定,只是在求古扉不要把她嫁给草原和亲,结果被关在门外时突然冒出的想法,她想反抗,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太难了,她没有那个勇气和决心。 后来古扉派元吉过来,说不会让她和亲,她那点想法登时打消了大半,安心等了起来。 本来这事该是过去了,太后突然找上门,说古扉今儿可以不让她和亲,明儿也会把她许配给谁,她的命运始终无法自己做主,只是早晚而已。 果然没两天古扉便给她举办生辰宴,将本朝权臣家的儿女都聚集了过来,为了什么?无非是给她找合适的人家罢了。 她不想嫁了,不想再受人摆布,如果非要选的话,她宁愿冒险,大不了一死,但是成功了,她便是皇帝,所有人都要敬她,畏她,以她为尊。 彼时便是她娶别人,而不是别人娶她。 “抱歉,娆玉利用了你。”娆玉是她教出来的,她理应道歉。 扶月摇头,“就算没有她,我也会这么做。” 花溪深深的瞧了她一眼,许久笑了,“我还要说一声抱歉。” 扶月歪头看她。 “我还有事没有做完,不会跟你走。”不等扶月接话,又继续道,“你也放手吧,用这个法子不会成功。” 如果是摄政王,可能会达到目的,但是扶月,她毫无基根,就算真的绑了她,古扉也能轻而易举破了她的攻势。 “现在放手,我可以假装不知道,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你对古扉有恩,曾经救过他的朋友,如果直接告诉他,你不想嫁人,他不会拿你当筹码,也不会逼你嫁人,他比你想的要重情义。” 花溪最后望了她一眼,真诚实意道,“好自为之吧。” 夜里阴凉,一阵风吹过,刮的树上落叶,和地上的灰尘哗啦啦飞来,迷了眼,扶月本能抬手挡了一下,待放下时,面前已然空无一人。 去哪了? 一个大活人,还能消失了不成? 扶月一双眼透着寒意,“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远处有人说话。 “皇叔什么意思?病秧子,没几年活头了,要娶我家花溪?想都别想!” 古扉很生气,方才在宴会上,花溪走了,扶月也走了,眼瞧着表演结束,他张张嘴,刚要找个话题聊到花溪身上,皇叔先一步开口,说对花溪一见钟情,要娶她。 他养了那么久的姑娘,就算是皇叔,也配不上。 “他想干嘛?自己几年后两腿一蹬没了,花溪怎么办?” 越说越来劲了,话里话外带着不满和心情不好。 扶月想了想,不去触他的霉头,转身隐进黑暗里消失不见。 古扉还在抱怨,没留意到这边的动静,还是元吉瞧着四周景色熟悉,想起来,“皇上别生气了,叫花溪姑娘听见了不好。”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花溪姑娘就在那处等着呢。” 元吉手里还拿着食盒,是方才花溪姑娘说饿,他去取的,还没到地方便遇到了皇上,皇上生气归生气,想起花溪姑娘在饭桌上一口未动,主动给花溪姑娘留的,他正好接手。 说起花溪,古扉心情好了些,“花溪真是的,饿了作甚不吃,非要等到没得吃了才想起来。” 为了晚上这顿饭,今儿没传过晚膳,想着在宴上顺便吃了,结果花溪一口没沾,现在肯定饿坏了吧。 “食盒给我。”古扉边接过元吉的食盒,边让人推快点,他要去凉亭找花溪。 还没到便察觉到不对劲,元吉也看了起来,“太安静了。” 不放心,喊了一声,“羽林军?” 没人回应,凉亭下安安静静,用灯一照,发现对面干脆空无一人。 啪! 古扉手里的食盒掉在地上,他坐不住了,蓦地站起身,不顾腿伤下来走动,“人呢?人都去哪了?” 元吉吓出一身冷汗,忙踢了身旁的人一脚,吼道,“还不快去找!” 他转个头的功夫,再回身正要去追皇上,发现皇上也不见了。 元吉整个人蒙住。 去哪了? 古扉只是试试看,能不能进空间,没想到居然成功了,这说明花溪就在附近,而且俩人脚踩一块土地。 到了空间寝屋,才发现花溪也在,正挑着眉,略有些吃惊地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她已经进了空间,空间在她体内,古扉也可以进? “不知道。”花溪面色平静,说明没出什么事,古扉一颗冰冷到底的心缓和下来,整个人轻松许多,耸耸肩,无所谓道,“可能是你没走,就在附近,空间感应到我,干脆就放我进来了。” 他一瘸一拐走过去,探头去看,“你在干什么?” “饿了,”花溪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等不及先弄点吃的。” 古扉点点头,一脸的兴致,“做了我的没?我也没吃饭呢。” 花溪走完之后他全程心不在焉,只想尽快结束,他好把花溪介绍给大家,因着心急,跟花溪似的,也是一口没吃,饿着肚子回来。 花溪在下面条,自己手擀的,闻着便一股子香味,古扉笑嘻嘻趴在一边,不等花溪邀请,便伸出手捞了个花溪煎的鸡肉。 像小时候一样,不出意外被花溪用筷子打了一下,不过他脸皮比以前厚了,以前会委委屈屈的哭,让花溪哄着,现在忍着疼,几口将肉吃完,然后再捻一个。 其实还是小时候好,可以毫无顾虑,大哭一场,享受花溪的偏爱,现在嘛…… 手上又挨了一下,“没熟透有细菌。” 只简单煎了一遍,把香味煎出来,肉心还带着血丝,没熟透。 “我每天都喝井水,没事的。”古扉吃完顺便吮了一下手指,这是错误的示范,花溪脸色不太好,担心真的惹花溪生气,古扉歇了气,老实坐一边的廊下等着。 边等边看忙来忙去的花溪,自从花溪腿脚不利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干活,乍一下瞧见了,竟有些怀念。 小时候他也是这样,干不得重活,花溪便让他搬着小板凳坐一旁等着,她自己进进出出。 腿脚还是不太好,不过身形是一样的,和从前折叠。 古扉望着望着,嘴角不自觉勾起,“真好。” 这样的日子特别棒,比当皇帝还要胜过一筹。 第190章 哎呀妈啊 古扉突然有些迷茫,他为什么当皇帝来着? 其实当初只是为了快速成长,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一开始花溪,明生,余欢为他撑起一片天,换他以后为他们撑起一片天,仅此而已。 不知不觉竟已然走了这么久,皇位也越坐越稳,身在其位当其职,早就不能再是单纯的为花溪,明生和余欢撑起一片天,还要为整个大昌的黎民百姓。 担子很重,任道重远啊。 唯一能让他欣慰的是,嗯,花溪和明生,余欢都在,一个没少。 “花溪,等闲下来,咱俩的腿好了,去找明生和余欢吧?好久没去了,突然有点想。”当初不去见,是因为他俩太狼狈了,一个腿脚不便,一个身受重伤,不想让俩人担心。 告诉他们还活着就好,等伤好了再回去,彼时一大家子齐全。 花溪目光放柔,“好。” 其实明生和余欢,是古扉的朋友,她反而不熟,不过古扉想的话,她不介意也当最好的朋友,毕竟她的朋友,古扉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她的朋友很少而已,唯一一个还崩了。 难为古扉和明生,余欢的友谊一直那么好,而且她有预感,以后也会那么好。 “一起去吃明生包的小馄饨。”露出了纯洁的微笑。 花溪失笑,这厮还记得呢,大概在几个月前,她还是器灵的时候,跟古扉一起出宫来找明生和余欢,明生不情不愿给他包了顿小馄饨。 从那以后就念念不忘了,一直琢磨着再去吃来着。 “你先把面吃完再说吧。”花溪已经做好了,给他端去,一大碗,因为不小心做多了,好久没做过饭,把握不住火候。 古扉倒是很开心,“你做再多我也能吃得完,我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了。” 其实下午的时候,元吉有准备茶点,但是他等了花溪很久,一肚子气,一点没碰,全赏给别人了。 饿了小半天,饭量大,第一碗吃得狼吞虎咽,第二碗才缓下来,等吃完已经累的瘫在椅子里。 花溪去给他盛第三碗,他吃不下了,连忙转移话题,“花溪,元吉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咱俩一起消失,他肯定吓坏了。” 花溪何其聪明,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没有戳穿而已。 她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去把碗洗了。” 古扉颌首,只要不是让他继续吃,干什么他都愿意,麻溜站起来,去刷锅洗碗了。 自从花溪醒来,空间变成这幅模样,他已经很少自己动手,到底干了好几年,只是重温了一下而已,手脚还是很麻溜的,没多久全部洗完擦完,拉着花溪出空间。 花溪进去时是在凉亭,古扉进去时顾着其他人,绕到假山后,他拽着花溪的手,带着花溪,出来时亦在假山后。 彼时元吉刚组织了人,没来得及四散开来找他俩,他俩已经从假山后出来,然后若无其事的反怪元吉大惊小怪,俩大活人还能消失了不成? 元吉心说可不就是消失了嘛,方才他找了一圈没找着,刚刚又是背对着皇上的,皇上从哪冒出来的都不晓得。 当然表面上一句闲话和抱怨都不敢说,只伸长了脖子,往皇上出来的方向瞧。 那地方也找过啊?明明什么都没有?到底哪冒出来的? “缩头缩脑的作甚?你是贼吗?”古扉一只手抬起,“还不快过来扶着朕?” 他为了找花溪,轮椅丢一边去了,现在和花溪互相搀扶着走。 花溪可以走一小段路,他倒是可以走远一点,但是一瘸一拐不好看,还不如坐轮椅呢。 元吉连忙朝这边跑来。 古扉翻了个白眼,“轮椅。” 元吉又拐回去,很快推着轮椅过来,古扉坐进轮椅里,脸上表情还很臭,转头艳如桃花一般,对花溪笑开了,“花溪你也坐。” 花溪对他两幅面孔已经习以为常,话虽如此,嘴角依旧会不自觉勾起。 元吉是贴心小棉袄,古扉是开心小棉袄,在逗人方面很是拿手。 回去的路上有古扉陪着,果然便不无聊了,古扉话很多,他找不着话题,元吉适当接话,元吉也找不着的时候,桂圆接,一定把气氛弄的热热闹闹的。 花溪不喜欢热闹,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不讨厌这种感觉,大概是变成器灵时,晓得那种深夜无人,她却只能醒着的独孤吧,那时候格外希望有个人能陪她聊聊天,因为太无聊了。 现在身体和生活恢复正常,但是这个爱好保留了下来。 喜欢看古扉和元吉打打闹闹,喜欢看古扉一肚子坏水,笑的像个偷了腥的狐狸一般,也喜欢他厚着脸皮做一些自导自演的小聪明。 “古扉。”回到长明宫,花溪突然喊了他一声。 整个长明宫只有她一个人喊古扉名字,其实从第一次见他开始,到在冷宫,她一直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起初是刚穿来,不太适应,加上发现这厮不在意,所以没人的时候都连名带姓的喊。 后来是习惯了,她每次喊古扉的时候,古扉无论在做什么?耳朵都会动一动,然后愉快的跑过来,跑不过来,也会立刻转身,面对着她。 开始以为对谁都这样,现在才发现其实只对她。 “怎么了?” 果然,古扉又像平时一样,转身回头看她,望着她的眼睛,自己的瞳子里就像装了满天的星星一般,那样耀眼和明亮。 “其实我的腿早就好了。”没错,她的腿和空间是连在一起的,应该说她的身体状态和空间连在一起,所以空间好了,她也好了。 她是空间的第一主人,又做过几年器灵,空间对她更亲,她有的好处古扉没有,所以没感觉到,其实她已经能走很远了。 “恩,我知道。”古扉比划了一下,“你刚刚是站着做饭的。” “我早就好了。”花溪又说了一遍。 古扉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我知道了呀,难道你想庆祝一下吗?” 花溪垂眼,瞳子里有一丝失望。 还是没懂啊。 都十六岁了,为什么还不开窍? 是以前做的工作不到位吗? “你怎么了?”她突然的情绪低落,古扉看在眼里,“真的想庆祝一下吗?” 记得花溪不是这样的人啊。 “没事。”花溪下了轮椅,脚步平稳的走在寝屋里,直接坐在床上,去脱鞋袜,“很晚了,该睡了。” 古扉点头,“确定不要庆祝一下吗?” 花溪叹息,“不用了。” 边说边掀开被子躺在床上,衣裳都没脱。 “花溪?” 身后传来古扉的声音,“穿着衣裳睡觉半夜很容易惊醒,脱了吧。” 不放心,加了一句,“要是想庆祝就告诉我一声,我立马帮你办。” 花溪:“……” 很是无语,“快睡吧,别说话了。” 古扉明显感觉她不对劲,但是哪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想叫她起来洗漱一下,或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跟他说,又担心吵着她,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一个人去了。 回来的时候认真琢磨了一下自己做过的事,好像没哪得罪花溪。 古扉洗漱完,准备歇息时,元吉告诉了他一些事。 今儿在御花园发生的,跟随花溪的十几个带刀侍卫都消失了,伺候花溪的宫女和太监也曾经被花溪支走。 花溪一定是去见了谁。 他很快想到是谁,脸色一变,娆玉。 那个女人还不死心啊,且不说她是先帝的女人,就单说俩人的性格,不可能玩到一起去。 古扉睡觉的心思没了,蹬蹬几步跑到床边,正打算摇醒花溪,低头一看。 哎呀,花溪睡觉太好看了。 第191章 出大事了 突然就不忍心了,古扉小心翼翼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花溪睡觉。 花溪长得好看,睡觉也好看,不闹不打呼,安安静静,像睡美人似的。 睡美人的故事花溪小时候经常跟他讲,而且是一遍又一遍的那种,他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其实都听腻了,但是花溪不会讲别的,只好继续听了。 花溪讲故事太烂了,难为他居然听了那么多年。 怎么会有人讲故事那么烂呢? 关键她人长得这么好看。 春末未及夏,夜晚还有些凉,古扉拉了拉花溪的被子,盖到她脖间,手刚要收回,突然发现一只蚊子飞来。 这个天都已经有蚊子了? 古扉挥手赶蚊子,蚊子飞去一边,没多久又飞了回来。 花溪还在睡,他不好打,怕把花溪吵醒,只能用手抓,腿还是不太方便挪动,能够着的范围有限,那蚊子似乎察觉了一样,肆无忌惮飞在他够不着的地方。 古扉那个小暴脾气啊,撸起袖子半跪下来,手伸得更长,可惜蚊子被他抓了几下,特别机警,根本不停下来,且铁了心要吸花溪的血。 斗智斗勇几番之后没法子,只得撸起袖子,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假装睡着吸引蚊子。 起初是真的吸引蚊子,后来不知不觉睡着,变成了喂蚊子。 睡深后啪的一声栽倒下来,地上铺了床被,软软的,倒是不疼,所以转个身抱着被子又睡了,花溪反而被他惊醒。 其实一开始也没有睡深,睁开眼时,瞳子里没有一点睡意。 花溪侧过身,脸朝着外,看向底下的古扉。 晚上回来时便将人都挥退,寝屋里没人,只留了几盏灯,亮起昏黄的光芒,包裹着古扉,意外的显得有一丝柔弱,像是刺猬没了刺,野兽没了齿一般。 花溪掀开被子下来,半蹲在古扉的地铺上,伸出手,抚在古扉脖间。 古扉没有半点反应,睡得很深。 古扉其实在外面很少这样,只有在空间才会如此,因为空间没有外人,不用担心小命,在她身边似乎也这样。 对她就这么放心吗? 就不怕她再用力点,直接掐死他? 花溪松了手,她当然不会掐死他,只是想试试看他对她保持了几分警惕而已。 事实证明一分也没有。 这很明显是不对的。 一个帝王,不该如此。 花溪的手挪到他脸上,像小时候似的,捏了捏。 恩,手感不如小时候了,不过也没差,小时候是软嫩,现在也软,又带了点少年的紧实,娃娃脸也拯救不了成长后脸越来越往立体方向走的紧绷感。 花溪矮下身子,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她不知道古扉为什么对这个动作这么执着,不过意外的并不讨厌。 “古扉。” 她喊了一声,古扉还是没反应。 “你知道为什么你称帝后好几次想接明生和余欢进宫,他俩都不同意吗?” 古扉还在睡,呼吸均匀,自然不会回答。 “因为他们不想连累你。” 花溪支起脑袋,目光温柔的望着古扉。 “一旦进宫,他们就会是你最大的弱点。”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有件事她必须要说。 “现在亦然,我也会成为你的弱点。” 这倒是其次,还有一件事比这个更严重。 “有我在,你便不好好管理朝政。” 身在其位当其职,古扉现在把所有的重心都挪到她身上,对朝廷反而没那么上心。 以前批阅奏折,又再三琢磨,现在就像敷衍作业似的,随便写写然后过来找她玩儿。 这是不对的,她提醒了几次,古扉都不以为然,依旧花大把的时间陪着她,小部分时间处理国事。 喧宾夺主了,放在古代这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孽。 花溪不想做这样的妖孽。 记得前世看电视,很多剧情男主一死,女主便黑化变厉害,弹幕说,男主活着影响女主输出了吗? 她在的话,确实影响古扉发挥了。 从前对付丞相,摄政王,梁将军游刃有余,虎口里夺食,现下已经开始有胡闹的倾向。 比如说昨天扶月的事,如果没有这场生辰宴,扶月也许不会误会。 他说过不会用她和亲,转头办起了生辰宴,邀请各大臣的子女参加,是个人都会误会,觉得是给她相亲,让她嫁人,她不愿意嫁他国,就愿意嫁大臣儿子了吗? 平时很聪明的古扉竟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像是被什么蒙逼了双眼似的。 “古扉。” 花溪捏了捏他的耳垂,“我并不是走,只是有些事想让你明白,等你明白后,我就会回来找你。” 其实前几天古扉已经明白了,并且做了选择,不晓得这回他还能明白吗? 她给过提示。 花溪站起来,先去了一趟书房,给古扉留下几个字,然后便走到一边的衣架旁,这衣架和现代的很像,是古扉根据现代和古代的衣裳模样改装的。 大致还是一样的,一个落地的大衣架,很多小的撑衣裳,她在里头挑选了一会儿,放弃自己的,拿了一件古扉的披肩。 将披肩从头盖到脚,连帽子也戴上,最后看了熟睡的古扉一眼,深吸一口气,转身从窗户口离开。 古扉原来总爱偷偷的出去,怎么走的,她全看在眼里,因着腿脚不便,不好飞檐走壁,所以出了窗外便猫下身子,借着夜色掩盖,藏到一个柱子后,进空间换了一身太监衣裳之后才光明正大地提着灯笼走过。 太监衣裳和灯笼都是以前留下的,还在长央宫当大总管那会儿,长央宫是娆玉当贵妃时的住所。 那时候花溪十四岁,身形比现在纤细,怕被别人看出女儿身,和身子骨架小,特意穿宽松的衣裳,多少会衬得人高马大些,所以这套太监服那时候大,现在勉强还算合身。 出长明宫无需检查,进去要的,花溪走到长明宫口,说是给新主子请太医,新主子受凉了。 现在谁都知道她这个‘新主子’是重中之重,不得出一点闪失,看守的以为她是‘新主子’身边伺候的,连忙恭恭敬敬送她出去。 四更天还算深夜,天完全是黑的,一点亮光都没有,花溪提着灯笼,走在冷风不断的小道上。 碰到人或是累了,便索性进空间歇息歇息,腿才刚好,不想过劳继续修养。 等她用一双腿走到宫门口,四更天已经变成了五更天,五更天城门打开,开始有一些倒夜香和送菜的进出皇宫。 花溪拿出自己的腰牌,长央宫娆玉搬走之后又有人住,腰牌都是一样的,新搬去的主子是个带着皇子的妃子,朝中有大臣撑腰,日子不算特别苦,她的大总管是可以出宫的,前提是有通行令牌。 通行令牌每次出宫的时候去管事处领取一块,回来后还回去,花溪一直都有,是娆玉给她特意弄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宫中的通行令牌还是一样的,没有半点变化,叫她不费吹灰之力通过。 走的是偏门,宫里的正门只有王孙贵族才可以走,偏门开在皇宫的腰侧,大概是探亲的日子,门口来了诸多宫女太监的亲人,瞧见她出来,忙问她认不认识谁谁谁? 花溪摇头不理,挤过人群朝闹市里走去。 侧门不远处有个小闹市,早上很多卖菜的,平时会收起来,像路边摊,已经这样经营了很多年,几年前她出宫时看到的情况是这样的,现在去看,还是这样的。 花溪没有买菜的心思,空间该有的都有,已经变成野菜,没人管,疯狂的长。 嫩的老的都有,水果也不缺,她只是想找个早餐店,吃顿饭而已。 早餐店不太多,花溪走了许久,才终于在一个小巷子里瞧见,要了一碗豆花,美美的喝上了。 边喝边想,这个点古扉该醒了吧? 古扉确实醒了,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朝自己身上看去,果然被咬了好几个包,蚊子喝饱了,便不会再喝花溪的血。 花溪喜欢清淡的,什么便宜她喜欢什么,且不喜欢吃肉,青菜萝卜哪来的营养?没有营养哪来的血? 这么点血够花溪养一周的,他就不一样了,皮糙肉厚还喜欢吃味重的,无肉不欢,血养得极快。 古扉目光朝床上看去,发现花溪不在,整个人蓦地坐起身子,爬起来去掀被子。 底下空空如也,一摸床被,早已经凉了,说明她走好久了。 古扉呼吸一重,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去其它房间找,想了想,索性直接闭上眼,心里念道,‘去空间’。 没反应,说明花溪不在长明宫。 长明宫的任何角落都铺了木地板,每一根都连着,没有不连的,因为两个人都是主人,就算花溪进空间,只要这片连着,他依旧可以进,不能进只有一种可能,花溪走了! “元吉!”他喊了一声。 门外候着的元吉连忙进屋,“皇上怎么了?” “花溪出去了,你知道吗?”古扉转身,目光透着凌厉。 元吉一惊,“没有啊,没听人说起过,奴才也没瞧见。” 古扉心里一凉。 果然,她走了。 “还不快去找!” 砰! 古扉长袖扫过,身旁桌上的茶杯应声落下。 元吉浑身一抖。 皇上很少这样,上一次还是因为众大臣逼着他,想给他娶妻纳妾。 古扉喘着粗气,极力压下过于激进的情绪,“派人清查花溪走过的路线,宫门口关上,从现在起,只许进,不许出,城门口也一样,还有……” 闭上眼,声音透着无力,“不要声张,不要大张旗鼓的找,就说朕丢了一块上等的白玉,被一个宫女偷了,那宫女不知逃窜到哪,现派人去追,知道了吗?” 元吉点头。 心说皇上这时候还不忘关心花溪姑娘,怕有人知道她出宫后对她不利,比如说摄政王,如果拿花溪做筹码的话,皇上肯定立马妥协。 花溪姑娘对皇上来说太重要了。 元吉偷眼看了看皇上,皇上由刚刚的愤怒,不解,疑惑,转变成伤心,难过,整个人坐在椅子里,低着头,看不出情绪,只浑身散发着不好的气息。 一定很伤心吧,心爱的女人离开。 话说回来,花溪为什么走? 花溪吃完饭,找了家男装铺买衣裳,钱她有,是以前存的,放在空间,古扉后来也有存,大大小小不少银子。 这些银子古扉不会动,就像她的太监服和腰牌一样,一旦动了,就是在逼她走。 古扉很懂她的性子,最多只盯着她,不会藏她的东西。 花溪其实没地方去,脚步有些漫无目的,等注意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花街。 明生和余欢都在花街生活,明生的青楼已经能开了,又是日进斗金的小富翁,不住自己几亩地大的豪宅,非要跟余欢挤在几平方米大的棺材铺上面。 一大早余欢打开门面做生意,明生呼呼睡在二楼。 二楼有个窗户,里头的景象她在对面茶馆楼上看得清清楚楚。 明生和余欢的小日子过的不错嘛。 如此她就放心了,花溪搁下银子,起身离开。 古扉找花溪找疯了,偏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找,只能偷摸着,效率很低。 他谎称重病朝都没上,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试能不能进空间,只要能,花溪绝对在附近。 跑遍了整个皇宫,从早试到晚都没成功,深夜古扉回来时,整个人颓废似的躺在椅子里,面前堆积了无数的奏折,他一个都看不下去,调整了好几次心态,才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一个,里头哗啦啦掉出来一张纸。 薄薄一层,字迹透了出来,古扉捡起来拆开瞧了瞧,上面写了几行字。 ‘心情不好出宫转转,不用找我。’ 古扉两三下将纸条团成一坨丢了出去,一口漂亮的小白牙都险些咬碎。 花溪,你个渣! 花溪在去一个小镇上,这个小镇有一家姓‘覃’的,姓覃的很少见,最有名的便是丞相,可惜丞相死后按照造反定罪,三族都没了。 这个姓覃的其实和丞相一个覃,只不过是丞相用来保护自己儿女做的一个掩护点罢了。 他为官奸,害死了不少人,那些人不仅有穷人,还有富人,得罪的人太多,怕自己儿女遭殃,于是买下很多这样的小院,用来安置他的儿女。 娆玉就是在这样的小院长大,从小没见过家人,长大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娆玉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她路过,希望能帮她看看,院里的梨树开花了吗? 古扉正在出宫的路上,他接到消息,说是有个模样看着像女扮男装的人出现在小镇附近,走路很慢,疑似腿脚不便,很有可能就是花溪。 本来就坐不住,知道消息后更加坐不住,古扉立马收拾东西带着人一路赶来。 边赶路,边在心中诽谤,花溪那个渣,以为她说不找,他就不找了吗? 花溪已经找到了那个小院,荒废多年无人居住,门破破烂烂,一推就倒,她从缝隙里挤进去,前脚跨进院,后脚便闻到一股子梨花香,浓烈的仿佛置身其中一般。 树有些年头,根粗,枝叶旺盛,春天正是它开花的时候,白色的花在黑夜里十分显眼,以至于她一眼便瞧见了一枝被人恶意折断的花枝。 花溪从空间拿出一根发带,绑在断了的地方,和另外一枝捆在一起,如此便不会耷拉下来,不好看不说,树其实也是有生命的。 记得现代有个实验,对着两颗一样的花,一颗循环播放骂它的话,一颗夸它的,结果显示每次都是被骂的花枯萎,被夸的开得花枝招展。 树有生命,知道好歹话。 花溪退后两步,绕着整颗梨树认认真真观察了一番,最后十分肯定。 花开得很好呢。 古扉骑马,速度很快,没多久便到了小镇附近,小镇就叫小镇,是个地名,今儿晚上的时候有人举报,说是瞧着身形和容貌,包括声音都像女孩子,怀疑是在逃的钦犯,于是找来了当地衙门,衙门找上御林军。 举报在逃钦犯可以拿到奖钱,古扉让元吉给钱,他跟着御林军四散开来去找。 宫里的事归御林军,禁卫军和慎邢司管,御林军,禁卫军和慎邢司办案,当地的京兆尹府要全力配合。 四方人马聚齐,效率很快,瞬间将这片附近包围。 古扉自己也在找,不敢喊名字,怕被敌人听到了,只得一寸不落的将每个地方翻一遍,遇到人家的御林军去敲门,元吉跟着他跑,一刻不得歇息。 似乎想将功补过,找的比他还仔细,御林军敲门,他便跟着进去瞧瞧,没多久拿着一条长长的东西回来。 “皇上,这是在一处废弃的小院找到的。” 他寻思着以花溪的性子,肯定不会住客栈和别人家里,因为一旦搜出来,那家人可就倒霉了。 就算皇上不会怪他们,御林军和一应被责罚的人也会,收留她害他们找不着等等,迁怒于人。 总之花溪如果落脚的话肯定会去废弃的房屋,或者哪哪。 果然叫他猜中了,一进去便见一条白色的发带系在梨树上,随着风飘荡。 那发带上有仙鹤图案,是皇上特意给花溪姑娘挑的,说是配她,他清清楚楚的记着呢。 古扉接过那条发带,表情也是一喜,“是花溪的。” 花溪的任何东西他都记得,这条发带亦然。 “花溪一定就在附近,快点搜!” 他自己也下了马,叫元吉打灯,去那个废弃的院子里看看,门过于破烂,旁边开了个角,是元吉搞的,听说他要进去,将门搬去一边,露出更大的空隙。 古扉跨进门,一眼便见一颗十几米高的大梨树,梨树分叉多,底下也开了很多花。 古扉没空欣赏,扬了扬手里的发带问,“这个是在哪找到的?” 元吉连忙去指,“就是这颗梨树,有一根花枝断了,花溪姑娘将它跟另一枝绑在一起。” 古扉点头。 是花溪的作风,她虽然冷,但是善良,这是骨子里的教养和素质,旁人学不来。 古扉几步过去,站在梨树下,夜晚天黑,瞧不大清楚,他头都没回跟元吉说话,“把灯拿来,朕要仔细瞧瞧。” 元吉‘哎’了一声,灯光微微晃动,照的他人影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扭曲着,不大一会儿,元吉过来的脚步声突然停下,随后传来‘砰’的一声,灯笼落地瞬间熄灭的动静,四周也蓦地陷入一片黑暗。 古扉袖子里登时滑下来一把匕首握在手里,人也保持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谁?” 有人在暗处袭击了元吉。 第192章 完结+番外 古扉回身才发现四周居然就他一个人,他的御林军和禁卫军一个没跟上,元吉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院外的灯笼一个一个灭掉,每一次都意味着有人倒下,这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也就是说,不是花溪,很有可能是他的敌人。 他夜间出行动静太大,叫旁人发觉了,如今的朝堂之上有能力袭击他的,只有两个人,第一,梁将军,第二,皇叔。 梁将军日子正好呢,没理由袭击他,且他现在已经没有能拥护的皇子,所以无需担心,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皇叔。 都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是不停搞事。 不过如果是他的话,就不用担心元吉了,皇叔大半夜跑来劳神费力无非为了皇位,无论他扶持谁,最后都会用上元吉。 元吉是个见证了他‘意外身死’的人,假如再恰好听到‘他的遗言’,说要传位给谁,更名正言顺。 算这小子幸运,每次都大难不死。 古扉目光重新聚集在梨树上,院里荒废多年,梨树生长在一片杂草内,齐腰高,密密麻麻连在一起,所以…… 他闭上眼,心中默念‘进空间’,没反应,花溪不在院子里。 他又走到一边的廊下重新试,木廊是架高的,和整个屋子连在一起,如果能进去,便代表花溪在屋里,如果不能…… 很遗憾,他又失败了,没进去。 他甚至一点都感应不到空间的存在,其实每次离花溪很近的时候,都能感觉身上暖暖的,像是空间在输入什么东西进他体内一样。 离花溪越远,这种感觉越少,现在完全没有感应,说明花溪离他很远很远。 古扉心里凉了半截。 “别动。” 脖间一重,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 古扉睁开眼,瞧见一道拿着剑的身影,虽然裹在黑色的夜行衣下,也掩盖不住女子窈窕的身姿。 “去告诉皇叔,”他声音里透着无力,“我现在很忙,没空搭理他,只要他不乱来,我可以保证绝对不先对他动手。” 云舒挑眉,“你看看你现在的处境,有资格谈条件吗?” 古扉冷眼看她,“你该好好看看,是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四周蓦地亮起无数火把,墙头上撑起数不清的火箭,目标一致对着她。 云舒一惊,“你早就设下了埋伏?” 古扉没有否认,“这是花溪给我创造的机会,你觉得我会不把握吗?” 花溪突然离开,走就走吧,还留下一条‘心情不好出宫散散心’的字条,没有说去修仙。 他本来以为是骗他不要去找她的意思,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对,花溪不是那种人。 她要走就是真的走,说自己去修仙,不要找她,绝对不会说去散散心,那样骗他只会给他希望,一直等着她回来,所以花溪一定别有目的。 什么目的古扉想了一天,最后发现结果只是他出宫找她,然后被皇叔或者梁将军埋伏。 既然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埋伏,反埋伏势在必得,于是有了这一出。 “只要你这里敢动手,梁将军立马抄了摄政王府,你的主子也会身死剑下。” 这不是妄言,梁将军早就看摄政王不顺眼,俩人又有仇,只要他这边放了信号烟花,那边即刻动手。 “现在我给你一条路走。”古扉居高临下看她,“放下剑,回府告诉皇叔,我古扉说话算话,只要他安分守己,不主动找我麻烦,我也不会主动对他动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以前想对付摄政王,是因为花溪,怕摄政王想不开,先一步对花溪动手,现在花溪都不见了,摄政王算什么? 只要他不做伤天害理的事,管他呢。 “皇叔想要长生不老,我想要君临天下,我们之间并不冲突,他去追求他的长命百岁,我追求我的万里江山,为何一定要狭路相逢,拔刀相见?” 古扉留着他还有用,一旦他没了,梁将军一枝独秀,很快便会不满足于现状,挥兵造反,古扉留着他是用来压制梁将军。 三足鼎立,朝廷才能稳。 “走吧。”他最后劝道,“再不走,这条路也没了。” 云舒手中的剑抖了抖,一双琉璃珠似的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唰的一声收了剑,带着她的人离开。 古扉没有阻拦。 很久之前花溪曾经跟他讲过,摄政王的过去,她说摄政王之所以这么怕死,是因为小时候他有个妹妹,这个妹妹生来就是为他提供血液的。 母妃怕对这个妹妹有感情,一直把她锁在屋里,不见她,不养她,叫别人养,然后取血。 有一次他玩儿的时候无意间找到这间屋子,见到了里面因为长期不出门,和取血之后营养不良的女孩。 他很心疼女孩,日日带好吃的来,希望把女孩养胖。 女孩没养胖,他俩倒是成了好朋友,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他妹妹,他开始拒绝饮血。 但是并没有用,不管他拒不拒绝,母妃都会让人取来妹妹的血,他不得已喝下。 妹妹日渐消瘦,最后活活流血而死,临死前说,他的命是用她的命救起来的,任何人都不能取了去,就算老天也不行。 花溪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他还小,不大明白,现在才想清楚,花溪也许动了恻隐之心。 花溪说原文里他在认真搞事业,唐婉在认真谈恋爱,只有摄政王在认真活命。 他只有受到威胁时,才会主动出击,以前先帝在时是,现在亦然。 他的快速成长,加上梁将军倒戈,丞相败北,都给皇叔很大的压力,所以皇叔一定会对付他。 现在他没了顾虑,不用担心皇叔出尔反尔带来的后果,不如先一步保证,接下来就看皇叔怎么回应了。 花溪曾经想保住的人,他做主保住了,但是皇叔怎么决定,他还不能确定。 他同意,自然皆大欢喜,不同意,古扉既然可以一次扼制住他,第二次,第三次自然也行。 “花溪。” 他抬头望着夜色,心中越发无力。 “你的目的达到了,是不是该出来见我了?” 亥时三刻,夜深人静,街上家家户户关门,灯火寥寥无几。 花溪一个人走在小巷里,还是跟刚开始一样,漫无目的。 按理说该做的都做了,她该离开,然后按照自己的意愿修仙来着,但是在空间尝试了几次,发现自己静不下心。 其实还是有事没解决,所以不愿离去。 空间内外的时间相差太大,又不能改变,白天尚且还好,到了夜里不把时间消耗过去,天一直都是黑的。 花溪只能进空间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这么干熬着。 她有钱,倒是想投宿进店,不过收留她后果很大,她不愿连累别人。 花溪在街上碾转走了好几条街,天色终于开始变白,街边开始有人摆摊,她裹着披肩,带着一身寒气走近一家小店,要了碗小馄饨。 古扉总是念叨着要吃小馄饨,他没吃着,倒是叫她吃着了。 元吉是辰时才醒的,醒来时后颈处一阵疼痛,他揉了揉,忍不住抱怨,“哪个天杀的背后偷袭小爷?” 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长明宫内,身下是熟悉的毛毡颜色和图案,不远处坐着一个人,只一晚上没瞧见罢了,人更显憔悴,就像蓦地过了十年一般,叫他险些没认出。 “皇上,您怎么坐地上啊?”顾不得自己的后颈,连忙先去照看皇上。 皇帝似乎坐了一夜,一双眼里布满血丝,眼下挂了大大的黑眼圈,面色苍白无力。 “元吉。” 元吉赶忙‘哎’了一声,“您说。” “去拿圣旨来,朕要写遗诏。” 元吉大惊失色,“皇上,您……” “我没事。”古扉语气很认真,“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比如说,他可能不适合做皇帝,影响他跟花溪玩儿了。 他想去找花溪,但是因为皇位和黎民百姓被绊住脚,走不开,找花溪的同时,还要跟其他人斗智斗勇,好累啊。 没办法全心全意找花溪。 古扉突然想到小时候,他才六岁,以前在长明宫人人都依着他,性子养得着实娇贵了些,刚与花溪在冷宫时,又患得患失,怕被花溪抛弃,时刻粘着花溪,让花溪不干正事,陪着他玩。 花溪没养过孩子,不惯他的毛病,每次他便哭,一开始花溪还能说你哭吧,哭死我也不理你。 他便一直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终还是把花溪哭妥协了,捏着他的脸,无奈说,‘你是小公主吗?这么爱哭?’ 他不爱吃青菜,喜欢吃肉,刚到冷宫时偏偏没肉,只有菜,他不想吃,挑食的厉害,花溪便教育他,不吃一整天都没得吃,不会给他开小灶。 晚上他饿的肚子咕咕叫,可怜兮兮撒娇缠着花溪,花溪还是同意了。 花溪其实很早就有要分床的意思,一开始会把他哄睡着,然后自己去其它地方睡,有次被他发现了,死活拉着她,她又妥协了。 小时候每次都是她妥协,因为他小,还不到花溪腰间,现在他比花溪整整高了一个头,是不是该换换角色,变成他妥协了? 上次那个荷包,花溪不给他缝,他不就妥协自己缝了?所以为什么这次不能再妥协了? 为什么一定要让花溪困在皇宫,他不能跟着花溪去修仙? 花溪为他妥协了那么多次,他才妥协了两次,一点也不吃亏呀。 古扉想着想着,心情终于好了点。 “快点。”忍不住催促元吉,“写完我好去见花溪了。” 就算要去找花溪,也要把这边安排好,否则心里始终会惦记着。 他不像花溪那个渣,平白无故就丢下他,太不负责任了。 花溪在外头流浪了两天,如果加上空间的时间,最少也一个月了,一个月她的腿早就好了,是彻底的好,行走无恙,还不能飞檐走壁,但是轻轻跳几下没关系。 这段时间她白天去把想玩的,想吃的,想看的,都一一做完,晚上便在赶路和空间之间反复来来回回,到了第三天,终于听到她想听到的消息。 圣旨昭告天下,古扉在最好的年华,和最好的时代退位。 没有被任何人威胁,如今的他已经没人能威胁得了,也没有遇到什么障碍,突然就宣布退位。 他的大抱负才施展到一半,继位几年而已,好多人可惜,纷纷出来挽留,据说诸位大臣已经几进皇宫,希望他留下,最少也要等新帝适应了之后再退位。 他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婉拒了,坚持要立古熙为帝,且今儿就是登基之日。 花溪抬头瞧了瞧天色,这个点登基大典该过了,是时候去接古扉了。 古扉在交代古熙登基之后要做的事,他让位的想法十分突然,各方面都没有准备,也没有教古熙相关的,现下最多告诉他持中庸之道罢了,让梁将军和摄政王争,他们俩会互相牵制,他在中间多学多观察,迟早有一天会掌握全局。 必要时可以向着皇叔,因为皇叔对权利没什么太大的欲。望,他只想活命。 梁将军不一样了,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保不齐会生什么大逆不道的念头。 古熙边听边点头,最近几天被灌了好些朝堂上的事,塞的太多,整个人脑子懵懵的,还带着点胆怯。 古扉看出来了,虽然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要担此重任,不过想想这小王八蛋在原文里霸占了他那么多东西,便觉得这是他应该承担的。 责任给他,自己去找花溪了。 “切记一个字。”古扉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下那个字,“小不忍则乱大谋。” 那个字是‘忍’,初期他也是忍过来的,先看别人怎么做,最后再自己来。 古熙郑重其事点头,“我都记住了。” 古扉颌首,他没什么要教古熙的了,挥挥手让他退下,留下元吉跟他说两句。 元吉面带哀求之色,不希望他走。 古扉假装没看见,“好好伺候新主子。” 元吉不情不愿‘恩’了一声。 “去帮我准备出行的马车吧。”越是亲近的人,越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 元吉这小王八蛋应该祝福他来着,他是去追求幸福,又不是去送死。 不过他确实叮嘱元吉,只要他一出宫,便让元吉宣布他死了,从此之后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太上皇古扉,只有闲散游民古扉,恩,如果有可能的话,会是闲散仙人。 去修仙嘛。 元吉不舍的望了望他,犹豫片刻,还是听话的去给他收拾行李了。 他前脚出去,有人后脚跨进来,元吉心说陛下现在谁都不想见,正要拉他出来,冷不防瞧见那人面容,表情先是吃惊,很快变成了喜色,张张嘴,刚要说些什么,花溪在唇边比了个‘虚’的手势。 元吉当即噤声,花溪指了指寝屋内,示意自己进去了。 元吉没有阻拦,还颇是乐见其成,古扉没乐呢,他先乐了,配合的出去把门带上,将空间留给俩人。 花溪绕过屏风,轻手轻脚走近寝屋,一眼便见床上躺着的人,比她走时瘦了许多,三天不见,整个人憔悴了不是一星半点,闭着眼,似乎真的生病了,面色苍白,锁骨突兀,瘦的一双手皮包骨似的,没了肉感。 兴许是听到动静,古扉疑惑抬头,“怎么……” 后半句噎住,面上也从不解变成了抱怨,“还有脸回来?” 花溪脚步顿住。 “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吗?”他一时激动呛到了,咳嗽了好几声。 “我为了找你,险些被皇叔宰了,后来还淋雨了,风寒发烧差点就死了,你个渣,现在才回来!” 像个抱怨丈夫晚归的媳妇似的,满肚子怨气。 花溪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这不能怪我,谁让你现在才懂呢。” “懂什么?”古扉一脸无辜。 没懂吗? 她暗示的那么明显了,还是没懂? 那日她告诉古扉,她的腿早就好了,意味着其实她早就可以走,不过她为了他留了下来,反之亦然,古扉也可以为了她走。 古扉没懂,但是他显然做了出来,好端端的退位干嘛,当然是一身轻松的跟她走呗。 “没事。”花溪没当回事,“不懂没关系,反正以后时间很多,慢慢来。” 古扉小媳妇似的‘恩’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外头,道:“花溪,你去把元吉叫进来,我腿找你找的发炎都肿了,走不了路,让他背我去马车。” 花溪摇头,“不用。” 她撸起袖子,“以前你总说你能抱动我,其实……” 半蹲下来,掀开古扉的被子,一只手穿过古扉胳膊下,一只手穿过他腿弯处,一使劲,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我也能抱动你哦。” 古扉:“……” 【完】 番外篇(一) 古扉一路被抱去马车上,被好些人瞧见,连元吉都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出了宫门口,吃了饭,一路出城。 因着喝了药,身上来了点力气,夜晚要找客栈留宿的时候,他说要自己下来走,花溪没听他的,质疑把他抱上楼,又被好些人瞧见。 这么不给他面子,说实话,古扉生气了。 心说她一点都不懂的尊重他,待会儿她跟他说话,他能理她才有鬼了。 “古扉。” “来了!” 屁颠屁颠去了。 【完】 番外篇(二) 客栈的条件很差,床上发霉,花溪把上下两层被子都换了,又点了炉子,给屋里去潮。 外面在下雨,她闲来无事,打来一盆井水,撸起古扉的裤腿,给他清洗发红发肿的地方。 古扉很白,在昏暗的房间里渡了层光似的,浑身上下晶莹透亮,秀色可餐。 “古扉,”花溪把水珠擦掉,让他上床。 古扉第一次出远门,正好奇的四处打量,闻言在床上滚了一圈之后才亮着一双眼问她,“怎么了?” “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慵懒的躺在床上,大大方方露出白皙干净的大片肌肤。 “你说如果有人想要你,你就干嘛来着?”花溪提醒他。 古扉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四处乱动的手脚一停,软绵绵垂下,一双眼笑吟吟道,“我就给她呗。” 噗嗤! 屋里的灯被花溪吹灭,随后掀开被子上了床,没多久屋里开始响起床板晃动的声音。 【完】 番外篇(三) 大抵是生米煮成熟饭,没顾虑了,古扉露出本性,像个得宠的小妖精似的,开始趾高气扬地指挥花溪伺候重病还泄了精气的他。 做饭刷锅,赶马车,全都是她,他就躺在榻上养伤,顺便挑她的刺。 “花溪,你是不是又偷懒了?今天的亵衣亵裤还没洗呢。” 花溪:“……” 想退货。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终于完结了,感谢大家一路支持,如果真的喜欢,希望不要把txt发表到微博,百度网盘和论坛上,对作者收益影响很大,很有可能吃不起饭。 这篇文我好几次产生放弃的想法,因为真的被盗文害惨了,收益低到养不活自己。 码字很累,恳请大家珍惜一下作者的劳动成果。(??`) 这篇文完结了,新文刚开始,隔壁《我把魔头逼逼醒了》明天连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余玉有个秘密,只要一受委屈,便对着万剑仙宗后山的冰谭吐槽,会传来回音,就像有人与她说话一样。 她就靠着这样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情绪,十几年如一日,不停的,不停的,把谭底被冰封了万年的魔头给逼逼醒了。 第193章 明生和余欢 古扉一走,明生深觉没有意思,最近也准备打道回府了。 毕竟改朝换代,没人撑腰,扶月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买人重视她,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不如拿着余欢的小钱钱回乡种田。 余欢是个孤家寡人,无家可归,自然跟他一起,俩人才到家没多久,古扉寄来了一壶井水,说是可以治好他。 明生起初不信,跟着信上的说法做,小半年后,喜滋滋把余欢压在床上。 “余欢,我的零件好了,你让我试试看。” 余欢白天跟着伯父伯母卖了一天馄饨,浑身无力,懒洋洋趴着没动。 “快点。”忍不住催促他。 余欢叹息一声,一个翻身,将他反压在身下,试得下不来床。 明生:“……” 作者有话要说: 娆玉和摄政王,沈暱的番外就不补了,因为我也不知道写什么,总不能尴写吧,放着,以后有灵感了会来补。 再次感谢一路支持的亲亲们,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