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逆袭手册》 作品相关 ================ 《宫女逆袭手册》 作者:小舟遥遥 文案: 盛南晴,苦逼程序媛,猝死在又一个熬夜加班的夜晚,享年24岁。 等她再次清醒时,却莫名绑定了一个宫斗系统—— 【欢迎来到《妃居几品》游戏世界,请玩家确认准备状态,三十秒后,系统即将开启传送……】 一阵天旋地转后,头顶蓦得响起个冷冷的太监音:“一个下等宫女,胆敢得罪仪嫔主子,赏你三十棍都算便宜你个贱蹄子了!” 盛南晴:“???” 盛南晴:“系统,说好的宫斗游戏呢?按套路不是从选秀开始吗?!宫女是怎么回事!” 系统:“玩家莫方,系统随机给你匹配了困难模式,请加油晋升,系统看好你哦。” 盛南晴:“……” 摔!什么坑爹游戏啊! 【一句话简介:小宫奴的步步荣华路!】 【注意】—— 1,努力日更,保证不坑,谢绝扒榜,谢绝转载 2,此文严重架空,考据党勿入 3,男主皇帝,双洁党勿入,女主不会爱上男主。 本文参加科教兴国征文活动,参赛理由:女主从现代穿越到古代,利用现代医学救命,并教导皇帝现代治国理念,造福后代。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朝堂之上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南晴 ┃ 配角:预收文《石榴小皇后》《穿成烂剧女主[快穿]》 ┃ 其它:宫斗,系统 一句话简介:小宫奴的步步荣华路 ================ 第一卷:宫女奋斗期 第001章 今日新闻——“24岁女程序员熬夜加班5小时猝死,曾多次吐槽超负荷加班。28日晚,s市26岁的开发程序员小盛猝死在电脑桌前,据知情人士透露,小盛已经连续加班十五日,每天睡眠时间不足6小时……了解更多,请点击全文。” 盛南晴幽幽的看着自己的魂魄飘离身体,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干她们这个行业的,熬夜加班是常态,同事们聊天的时候,也经常会发出“再这么下去,怕是哪天真的要猝死了”的感叹。 盛南晴本来是打算撑到年底,领完年终奖就辞掉这坑爹工作的,但千算万算,她怎么也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辞职,她就猝死在工作岗位上!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有一万句脏话,想要飘到黑心老板面前狂喷一顿,掐着他的脖子喊“万恶的资本家还我命来!!” 可还没等她这个想法实现,突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吸引力。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到了一个混沌虚无的空间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一个莫得感情的机械音——【系统通知:玩家盛南晴,欢迎来到《妃居几品》游戏世界,请努力完成任务,成功将会获得相应奖励,失败会有不同程度的惩罚哦!请玩家确认准备状态,三十秒后,系统即将开启传送……】 游戏世界? 妃居几品? 盛南晴懵逼了:“等等等等!!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会在这?” 系统:“在你原本的世界里,你已经死亡了。但鉴于你从小到大积攒的人品值达到进入游戏世界的标准,系统将会给你一次异世重生的机会。” 异世重生?!! 我屮艸芔茻! 盛南晴内心一阵震惊。 等反应过来,她试探地问道:“那按你的意思,我必须得玩这么个游戏?如果我不玩,会咋样?” 系统:“你会马上彻底消失。” 听到这莫得一丝感情的机械音,盛南晴一个哆嗦,真狠呐! 一想到自己苦逼猝死的样子,盛南晴立马做出决定,重生就重生,总比现在就死了好。 况且这个游戏叫什么《妃居几品》,听着名字好像是个宫斗游戏? 自己既然是要当妃子的,开局应该是个什么侍郎千金啊将军小姐之类的吧,最不济也该是个小官家的女儿吧,反正有吃有喝有丫鬟伺候,胜过前世当个苦逼工作狗,天天免费加班不说还要受那狗屁领导的气! 深吸了一口气,盛南晴冲着系统道:“系统,我已经准备好了!” 系统:“玩家已就位,倒计时开始,30、29……” “3、2、1——” 唰的一道白光闪过。 *** 盛南晴感觉整个人像是个铅球一般,被一股强力直接甩了出去。 一个哆嗦,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色地砖? 随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臀腿部直冲大脑,疼得她眼泪差点飚出来。 头顶适时响起一个细长的太监音:“瞧把你能的,都进这掖庭当宫奴了,还摆什么大小姐架子,敢得罪仪嫔主子,赏你三十棍都算是便宜你个小贱蹄子了!哼,我们走!” 盛南晴:“???” 宫奴,得罪仪嫔,三十棍? 她略抬起眼皮,就见四五双靴子从面前走过,看来是那伙人离开了。 盛南晴心念一动:“系统,你给我出来!” 系统倒是回复的很快:“嗯哼?” 盛南晴咬牙;“说好的宫斗游戏呢?按套路不是从选秀开始吗?!宫奴是怎么回事!” 系统:“玩家莫方,系统随机给你匹配了困难模式。” 盛南晴:“……困难模式?!” 系统:“是的,本游戏总共有三个模式,简单模式,中等模式,困难模式,这是随机匹配,不能自行选择的。不过玩家你也别太悲观,困难模式下的任务奖励,相较于其他两个模式,是最为丰厚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风险越大,回报越大,玩家请加油,系统看好你!” 盛南晴很想狠狠地吐槽这个破游戏一番,但身上的剧痛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感知到她的怨念,系统道:“玩家可以选择使用50积分到商城换取伤药。” 盛南晴一怔:“还有商城?” 她这话音刚落,就感觉面前出现了个漂浮的面板,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商品,排第一个的正是伤药。 “我有多少积分?” 系统答道:“每位初入游戏的新玩家,系统都会赠送200积分。” 200积分,一瓶伤药就要50积分,这怕不是个黑店吧? 但感受到身上那难熬的疼痛,盛南晴还是点击了购买。 眼见着那红灿灿的积分骤减到150,她就一阵肉疼。 系统安慰道:“玩家如果顺利完成任务,系统会奖励一定积分的,所以你不必太心疼。” 盛南晴应了一声,下一秒,就察觉到臀腿处的疼痛感不见了。 我勒个去,这伤药这么有效的吗?! 忽然,一个脆生生哭啼啼的声音传来:“小姐,呜呜呜,我可怜的小姐。” 盛南晴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一道青碧色身影朝自己扑了过来,等她定睛一看,面前是张圆圆的脸,此刻正哭的稀里哗啦鼻涕眼泪齐飞。 系统适时解释道:“这是从小在你身边伺候的丫鬟暖玉,你家被抄后,她跟你一起进了掖庭当宫奴。” 被抄家…… 盛南晴心头一跳,自己到底拿了个什么苦逼剧本啊。 看着眼前哭的快要断气的小丫头,盛南晴赶紧安慰道:“你先别哭了,我没事……那个你擦擦眼泪,先扶我回房间吧?” 暖玉最是听小姐的话,赶忙擦了眼泪,小心翼翼扶起她,抽噎道:“小姐,你慢点。” 盛南晴站起身来,回头看了眼自己血肉模糊的腿,看着挺吓人,可她真的一点痛感都没了。 那伤药是什么黑科技?自己这样到底算不算痊愈了啊? 系统淡淡道:“玩家完全可以信赖我们伤药的效果。你的伤已经痊愈了,表面创伤只是给其他人看的,避免出现bug。” 这么一解释,盛南晴就懂了。 暖玉一边扶着她往宫女所走去,一边抽抽搭搭的念叨着:“这仪嫔真是太狠了,三十棍子呐,这不是要了你的命吗?呜呜呜,小姐你下次莫要这么冲动了,求见皇上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才对。” 盛南晴听着她的絮絮叨叨,又得到了一些信息量。 不过她还是有点迷糊,看来等会要好好问问系统。 走了大概五分钟左右,盛南晴才到了自己目前的住所。 一个略显简陋寒酸的大房间里,一个长长的榻占了三分之二的空间,而那榻上摆着六副被褥枕头。 暖玉将她扶到最靠墙的那个床榻上,又抹了把眼泪:“小姐你先躺着休息,奴婢去打盆热水,等会给你清理下伤口。” 盛南晴感激的看了这圆脸丫头一眼:“嗯,多谢你了。” 听到自家小姐这一声道谢,暖玉的鼻子一酸,哽咽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头就往外走了。 小姐叫自己别哭,自己要听话,不能再在她的面前掉眼泪了。 …… 盛南晴趴在床榻上,闻到身下被子那隐隐约约的霉味,她皱紧了眉头。 “系统,麻烦你给我说说我现在的身份背景,我脑细胞不够用了。”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盛南晴,性别女,十四岁。父亲盛源乃是工部尚书,去年奉命建造堤坝,却因贪墨大量工程款,导致堤坝坍塌,冲毁良田千亩,房屋无数,造成大批百姓流离失所。皇帝盛怒,下旨抄家,男丁流放岭南,女眷罚入掖庭充作宫奴。你的母亲王氏不堪受辱,抄家那天就悬梁自尽了,如今宫中与你最为亲近的就只剩下丫鬟暖玉。” 盛南晴嘴角一抽:“我这怕不是世上最悲惨玩家吧?” 系统道:“玩家不要气馁。” 盛南晴叹了口气:“那你再说说,面见皇上,得罪仪嫔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道:“你本为锦衣玉食的官家小姐,且在京城之中颇有才名,一朝沦落为掖庭最下等的粗使宫女,这落差之大,让你无法接受。所以你想跑到皇帝面前为盛源喊冤开罪,没想到正好撞见去给皇帝送甜点的仪嫔。仪嫔见你姿色清丽,以为你是跑到皇帝面前献媚争宠的,就随便找了个由头赏了你三十大棍。” 盛南晴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后宫女人真是太凶残了。” 系统附和道:“是的,后宫便是这么个地方,我们本就是个宫斗游戏,必然是要好好斗的!” “行吧,大概情况我也了解了。”盛南晴轻声道,“你现在是不是该发布任务了?” 话音刚落,她面前就出现一个任务界面 ——【当前任务:限期两月,从宫奴晋升为正八品二等宫女。】 盛南晴一怔:“系统,那我现在几品来着?” 系统:“宫奴,后宫中最下等生物,无品级。” 盛南晴:“……” 她感觉前路一片黑暗怎么破!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已开,专栏《系统逼我当皇后》《穿成烂剧女主(快穿)》求戳,求收藏!~~ 附上本文妃嫔等级: 特品: 皇后 正一品: 贵妃、淑妃、贤妃、德妃 正二品: 妃 从二品: 昭仪、昭媛、昭容、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 正三品: 贵嫔 从三品: 婕妤 正四品: 容华 从四品: 婉仪、芳仪、芬仪、德仪、顺仪 正五品: 嫔 从五品: 小仪、小媛、良媛、良娣 正六品: 贵人 从六品: 才人、美人 正七品: 常在、娘子 从七品: 选侍 正八品: 采女 从八品: 更衣 第002章 暖玉给盛南晴上好伤药,又给她换了条干净的衬裙,站在窗外瞧了瞧日头,圆圆的脸上有些不安和担忧。 盛南晴问道,“暖玉,你还有事?” 暖玉点点头,声音低低的透着愧疚,“今夜是奴婢负责巡视,过会儿就要去当差了,怕是不能照顾小姐你了。” 见这丫头心里惦记着自己,盛南晴心头一暖,柔声道,“没事的,我躺在床上休息休息就好,你去忙吧。” 突然,门口就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上演主仆情深的戏码呢?” 盛南晴和暖玉皆是一怔,朝着门口看去。 只见四个穿着深青色宫女服的宫女走了进来,为首的就是刚才出声的——那人瞧着约莫十六七岁,长着一张尖尖的瓜子脸,颧骨却很高,光看面相就有点刻薄不好惹。 还没等盛南晴开口问系统,系统自动答道,“这四个是跟你同住一个寝室的宫女,为首这个叫鸢尾,算是这个寝室的老大。因为你之前表现得很清高,她就故意磋磨你,跟你很不对盘。” 盛南晴汗颜:原主到底招惹了多少敌人,拉了多少仇恨啊? 暖玉也知道这鸢尾一直给自家小姐使绊子,奈何人家在宫里待得时间长,她们主仆刚进宫不久,也不敢轻易得罪这号人物,只好暂且忍下这口气,转身给盛南晴仔细把被子盖好,“小姐,你好好休息,别跟这些女人置气,奴婢下了值再来看你。” 盛南晴颔首,朝她轻轻一笑。 暖玉微微一怔,自家小姐笑起来真好看,就算现在脸色苍白,也是极好看的。 ……… 暖玉走后,盛南晴开始闭目养神,顺便好好盘算一下该怎么升职,毕竟从一个宫奴晋级到二等宫女,这难度还是不小的! 可还没等她开始想呢,就感觉到身下一凉。 盛南晴回头一看,就见那鸢尾把她身上的被子掀开了,看那样子,似乎还要动手掀她的裙子! 盛南晴:??? 还没等鸢尾伸手,她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顺手一把将鸢尾手中的被子夺了过来,“你掀我被子做什么?有病啊!” 鸢尾显然没料到一个挨了三十棍子的人,身手还能如此矫健,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向清清冷冷不爱说话的盛南晴竟然会发飙骂人? 往日她找茬的时候,盛南晴顶多是以“我不屑与你们这种人计较”的眼神凉凉的看她一眼,可现在…… 看着面前瞪圆了眼睛盯着自己的凶悍女人,鸢尾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了。 难道这三十棍子把这娇小姐的作态给打没了? 盛南晴见鸢尾哑了火,不禁思忖着:这家伙原来是个欺善怕恶的? 她抽回被子重新盖好,不再搭理旁人。 鸢尾这会儿也缓过神来,竖起眉毛,细着嗓子道,“我不过就想看看你挨板子的地方,你这么凶作甚?都是女的,看看会少块肉不成?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千尊玉贵的大小姐吗?到了这掖庭里,你就是最下等最下贱的宫奴……” 盛南晴被她这叭叭叭的小嘴吵得脑袋疼。 她回过头,丢了个白眼过去,“首先,我挨板子的地方凭什么要你看?你洗澡的时候我随便参观,你乐意?其次,我知道我自个在什么地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你一口一句贱奴,我是贱奴,你比我好很多?都是当奴才,你还当出优越感了不成?” 鸢尾一张脸涨的通红:“你你你……” 盛南晴盯着她:“我没招惹你,你也别来招惹我,咱俩最好相安无事。如果你还敢来找我麻烦,好,来啊,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个大小姐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怕更惨点?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临死之前找个垫背的,也不亏。” 她说的理直气壮,铿锵有力,再配上那无所畏惧的眼神,立刻将一屋子的宫女都唬住了。 鸢尾眼角余光瞥见其他人都默默的离这边远了些,心里也有点慌,这个盛南晴莫不是疯了,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咽了咽口水,正琢磨着是继续放狠话,还是见好就收的时候,张嬷嬷来了。 “你们这是吵什么呢?我在门外经过就数你们这最闹腾!” 一身苍青色宫服的张嬷嬷板着张老脸,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况,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趴着的盛南晴身上。 鸢尾赶紧凑到张嬷嬷身边,一脸委屈,“嬷嬷,可不是我们在吵,是这个盛南晴,她今儿个被仪嫔娘娘赏了三十棍子,心里窝火朝我们撒气呢。” 张嬷嬷眯了眯老眼,走到盛南晴跟前,“挨了三十棍还没得到教训,是还想再挨几棍子?” 系统:“张嬷嬷,下等宫女的管理者,你的当前上司。对你不算好也不算坏,中立派,可适当拉拢。” 得知这信息的盛南晴有了主意,她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随后抬起头看向张嬷嬷,“张嬷嬷,我实在冤枉。我刚挨了三十棍子,小命都丢了半条,哪里还有气力与人争吵?实在是这鸢尾想要借机羞辱于我,我,我……” 她说着说着,眼中就盈上一层楚楚可怜的泪光,“您若不信,尽管看看我这伤口。” 盛南晴掀开被子,又稍微掀开裙摆,她的皮肤本就白皙细腻,那腿上的模糊血肉就显得越发的骇人。 鸢尾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张嬷嬷都稍稍挪开目光,面色虽然还板着,但语气没之前那般冷肃了,“好了,既然都这副样子了,这几日你就好生在房里歇着。” 顿了顿,张嬷嬷又略带警告的瞥了一眼鸢尾和其他几个宫女,“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凡事要有分寸,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情来,你们一个个的都没好果子吃,都清楚了没?” 鸢尾几人皆是心头一颤,纷纷垂头应声,“谨记嬷嬷教诲。” 张嬷嬷没再多说,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 或许因为盛南晴那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态度,又或者是张嬷嬷那一句警告起了作用,总之,在盛南晴躺在床上当病人的这七天,除了鸢尾偶尔会阴阳怪气的冒出几句酸话来,同房的几个宫女都算比较安分,没来找麻烦。 而这七天里,暖玉丫头一得空就往盛南晴这边跑,主仆俩人感情加深的同时,盛南晴也旁敲侧击知道了不少有用信息。 比如,自己现在所处的国家叫做大梁,当今皇帝乃是景帝元烨,十七岁登基,如今已执政八年,除了他昏了头把贪污公款的事情算在盛源身上这件事以外,还算是个英明贤德的君主。 再比如,如今后宫之□□有大小妃嫔三十九人,其中包括景帝为皇储时所纳的妃嫔十二人,另外二十七人都是登基后两次选秀录进来的。皇后是景帝的发妻,贤良淑德,把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对宫人们也很宽厚,前朝后宫无不夸赞一声贤后。她们这些最下等的宫女,在掖庭吃穿用度的品质有所提升,也都是这位皇后的恩泽。 再再再比如,一个下等宫女想要晋升的话,除了立功、走狗屎运得了某位主子的青眼获得提拔以外,最常规的办法就是熬资历,每三年,宫女都会进行一次考核,通过考核且平日无不良表现者,就能上升一级。 听到这条的时候,盛南晴默默在心里算了一笔。 自己现在是末等宫女,勉强算是正十品吧,如果按照这种方法升到正八品,中间得跨从九品、正九品、从八品…… 额滴个神呐,这得熬十二年啊! 狗比游戏只给了她两个月的期限,看来常规升职道路是行不通的。 那就只能找机会立功,或者去找个大佬抱大腿了。 心念一动,盛南晴深情呼唤道:“系统,系统大大,你在吗?” 系统:“玩家有话直说。” 盛南晴:“呃,就是我想问问,你们游戏对新人有没有什么游戏指引啊之类的?刚进新手村,起码给个目标方向嘛,你说是不是?” 系统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可以多出去转转,没准就能遇上可攻略目标人物,也许还会触发特殊事件。” 盛南晴眨了眨眼睛,“还有呢?” 系统:“没了。” 盛南晴:“……” ok,fine/微笑脸。 ………… 翌日一早,盛南晴就去张嬷嬷那里报到,说明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张嬷嬷见她面色红润有光泽,也没多问,只是板着脸敲打了几句,让她安分守己好好当差,就叫她下去了。 作为下等宫女,盛南晴的主要工作是打扫宫内道路和每晚巡视。 对于这个工作她还是挺满意的,主要是这两个差事涉及的范围都比较广,正好方便她到处踩地图。 于是乎,宫女盛南晴就开始了她的宫女工作日常。 第一天,把西六宫的主道来回清扫了两遍,正好遇见淑妃和莲婉仪结伴一起去给皇后请安,手拉着手很亲热。 盛南晴看着两位美人儿的婀娜背影,不由得感叹:“目前看来,后宫还是蛮和谐的嘛。” 系统淡淡道:“这淑妃和莲婉仪是表姐妹,比旁人亲密也是正常的。” 盛南晴恶寒:“啧,皇帝真是恶趣味。” 第二天,把东六宫的主道来回扫了两遍,同行的两个小宫女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庄容华连续三天侍寝,秋霞轩仪嫔气的砸了一套瓷杯的事情。 盛南晴默默扫着地,听着那个打了自己三十棍的仪嫔吃瘪,心底还是有点小小暗爽。 第三天,春光灿烂,阳光明媚,被指使去藏书阁搬书晒书。 一天折腾下来,盛南晴感觉自己两臂的肌肉在茁壮生长。 第四天,打扫六宫二十四司, 第五天,同上。 第六天,还是同上。不过浣衣局后院有只花猫,不知道谁养的,偷偷撸了两下,准备下次搞点小肉干来喂它。 第七天,打扫御花园,碰到一群妃嫔赏花,不敢靠近看,但远远看,也觉得一个个都是神仙妃子般的人物,啧啧,狗皇帝真是幸福! 另外值得一提的事是,今天正好是上巳节,皇后娘娘下了恩典,给各宫都放了赏。盛南晴也分到了一份桃花糕,香喷喷糯叽叽的,一口下去顿时幸福度嗖嗖嗖飞升。 …………… 一个礼拜过去,盛南晴已经完全适应了宫女的生活,如果不是系统时不时冒出个声音,她觉得当个小宫女其实还挺不错的——对,她就是一条只要吃饱喝足就没啥大志气的咸鱼。 似乎是看不下去她这种胸无大志的佛系玩法,第八天一早,系统耐不住寂寞的发声了:“玩家盛南晴,系统友情提示,今天可攻略目标人物会出现,请集中精神,努力攻略!” 于是乎,一炷香后。 盛·咸鱼本鱼·南晴,拿着一把扫帚,抬头盯着面前这座自带降温效果的宫殿许久。 冷宫??? 好半晌,她咽了咽口水:“系统,你确定可攻略人物会在这种阴嗖嗖的地方?” 系统:“没错,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嘿,莫回头!” 盛南晴:“……” 作者有话要说: 南晴:系统你好好的唱什么歌,自己人别开腔…… 系统:玩家语言攻击系统??? 南晴:不敢不敢……(秒怂ing) 第003章 咬咬牙,盛南晴拿着扫帚进了冷宫。 令她诧异的是,冷宫里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没有什么神经兮兮的冷宫妃子,也没有什么蜘蛛网啊蛇虫鼠蚁到处爬的情况。 恰恰相反,冷宫是个规整洁净的四方院子,院中间还有一方花草树木生长的茂盛,看得出是有人精心栽培修剪的。 盛南晴默默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受电视剧的荼毒太深了啊。 就在她琢磨着该从哪里开始打扫的时候,一个莫得半点感情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你是哪个宫的?” 这声音吓得盛南晴浑身一抖,拿着扫帚赶紧转过身。 面前是个藏蓝色宫服的老嬷嬷后,一张容长的脸,相貌普通,比较骇人的是她右脸处有一大块火烧过的伤疤,乍一看有点吓人,但看清楚后倒还好。 这大概是冷宫的管事嬷嬷了。 盛南晴这样想着,赶紧端正态度,弯腰问好道,“这位嬷嬷好,奴婢是掖庭宫派来洒扫的宫女。” 话音刚落,盛南晴就感觉一道无比犀利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游走着,盯得她头皮直发麻。 好半晌,才听到一句,“掖庭宫就派你一个过来了?” 盛南晴一想到那个走到冷宫门口就突然捂着肚子喊疼的鸢尾,都懒得吐槽了,只平静的答道,“回嬷嬷,还有个小宫人,她肚子有些不舒服先去恭房了,估计过会儿就回来了。” 听到她这回答,那老嬷嬷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个胆大的,竟敢一个人就进来了。” 盛南晴一怔。 老嬷嬷又道,“你是新来的?” 盛南晴颔首,讷讷应道,“是。” 老嬷嬷嗤笑一声,“难怪。” 盛南晴:“???” 老嬷嬷见她的行礼姿势端端正正,没有半点差错,又问道,“你见着我不害怕?” 怕她? 盛南晴想到她脸上那块伤疤,平静的说道,“刚一开始看到有点惊讶,但惊讶过后就没什么感觉了,嬷嬷与我初相识,无冤无仇,我对嬷嬷只有晚辈对前辈的敬重,并没有害怕。” 听到她这话,老嬷嬷眼波微动。 片刻后,她淡淡道,“你干活吧,只扫这院子里和廊上,别进各个屋子里,也别弄出什么大的声响来,知道么?” 盛南晴忙不迭应下来,瞥见那老嬷嬷转身了,她也嘴乖出声道:“嬷嬷慢走。” 那老嬷嬷的脚步似是有那么一顿,不过很快就继续往前走了。 盛南晴这才直了腰,还没等她松口气,就瞧见那老嬷嬷的脑袋上顶着五个楷体加粗的红字——“可攻略人物”。 盛南晴:“!!!” 盛南晴:“???” 盛南晴:“系统,你出来!是我眼花了吗?这位老嬷嬷是可攻略人物?” 系统语气慵懒:“那么大的字你看不清楚吗?” 盛南晴:“所以说,我要攻略这位嬷嬷?唔,这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难道这位嬷嬷是扫地僧一样的人物?” 系统淡淡道:“周嬷嬷,原名周采莲,年五十三岁,正五品女侍。隆庆三十六年入宫,初为绣房宫女,后为先帝赵昭仪身边的女官。后赵昭仪获罪没入冷宫,周嬷嬷便去了皇后手下当差。直至景帝元烨登基,赵昭仪特赦为太妃,当今太后也特地允许周嬷嬷前来照顾赵太妃。这么一待,就在冷宫中待了八年。” 这个周嬷嬷倒是个厉害,前后伺候了两个主子,要说这太后和太妃之间没有纠葛,盛南晴是打死都不信的…… 思忖间,她扫了一眼这个不大不小的宫殿,在这个地方待了八年,换成自己肯定要憋疯了。 不过转念一想,整个后宫跟这座冷宫的区别也没多大,只不过后宫是个面积更大的金丝笼罢了。 接下来,盛南晴一边安守本分的打扫宫殿,一边琢磨着,该怎么攻略下这个看起来挺冷傲的周嬷嬷。 这么边想边干,从清晨到黄昏,冷宫清扫的干干净净,她的脑袋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临走的时候,周嬷嬷又消无声息的出现了。 她淡淡的瞅了一眼满头大汗的盛南晴,“你也不去找找你的同伴,就一个人把活儿干完了?” 想到不知道溜去哪里摸鱼一整天的鸢尾,盛南晴嘴角一抽,“她不是我的同伴。” 感受到周嬷嬷投来的探视目光,盛南晴把头一低,轻声道,“这活儿是上头吩咐下来的,做好了没赏,但做不好一定会挨罚。与其把时间费在找人身上,倒不如踏踏实实把活干了,只要能回去交差,一个人做两个人做没什么差别。” “呵,你这小丫头倒是有意思,明明吃了亏还能辩出一番道理来。” “……” “行了,今天活儿干得还凑合,你回吧。” “谢嬷嬷。”盛南晴行了个礼,见周嬷嬷转身回房了,也不再多留,拿着扫帚就出门了。 …………… 这边,盛南晴刚踏出冷宫的门槛,消失了一天的鸢尾就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冷不丁的还把她吓了一跳。 鸢尾上下打量了一番盛南晴,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你打扫完了?” 对这个躲懒的家伙,盛南晴没啥好态度,“不然呢?” 鸢尾不甘心的问,“你,你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盛南晴脚步一顿,转过头盯着她,“倒是真遇到一件怪事。” 鸢尾精神一振,语气里夹杂着隐约的兴奋,追问道,“遇到了?你快说说!” 盛南晴毫不客气的丢了个大白眼过去,“某个人今天说肚子痛要去恭房,可足足去了一天,啧啧啧,你说这事怪也不怪?莫不是得罪了厕神,掉进坑里去了?” “你,你这小贱人,竟然编排我!” “是你要问的。”盛南晴不冷不淡道,“我劝你现在最好别惹我,不然我脑袋一热,跑到张嬷嬷面前告状,保管你今天要挨罚。” “你敢!” “呵呵,你看我敢不敢。” “盛南晴!你,你别跟张嬷嬷说,只要你替我瞒着了,昨日赏得桃花糕我还剩一半,我都给你吃。” “你这是要贿赂我?” “反正你都已经打扫完了,告状顶多我挨罚,你也没啥好处,还不如得些桃花糕去吃?大不了我下次不躲懒了呗!” 这个鸢尾还真是……刁蛮又单蠢。 盛南晴含糊敷衍了一句后,回头看向身后紧闭的冷宫大门。 攻略周嬷嬷这件事情,她目前想到的办法就是怒刷存在感了……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于现在重要的事情是——干了一天活累死了,差不多快到饭点了,得走快点,掖庭那群宫女一个个都巨能吃,要是去晚了就没什么好菜剩下了。 ………… 冷宫,西侧殿内。 周嬷嬷在一侧掌灯,看向依旧坐在书桌前执笔抄经的赵太妃,轻声劝道,“主子,你今日已经抄了一卷了,且歇歇,明日再抄吧。” 昏黄灯光下,一身深青色长裙的赵太妃面色从容,她的容貌瞧着还是年轻的,但一头发丝却是根根雪白,这副搭配有点怪异,却依旧难掩她那清冷温婉的美感。 “今日听到你在外面与人说话了?”赵太妃落下最后一笔,将毛笔轻轻放在一旁。 “是一个新来的洒扫宫女。”周嬷嬷停顿两秒,补充了一句,“倒是有点意思。” “哦?” “她见着老奴的样子,没有半分惧色。且与她一同来的宫女躲懒,她也没半句抱怨,愣是一个人闷头把活儿干完了。”周嬷嬷缓缓将那小宫女临走之前的那番对话说了一遍,又道,“容貌倒是生的清丽,可惜是掖庭的宫人。” 赵太妃轻笑,“许久没听到你这样夸人了。听你这样说,这小宫女倒是个实诚的……只是在这深宫之中,是容不下实诚人的。” 说到这里,她的笑容渐渐地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周嬷嬷见她神色有异,抿了抿唇,没再多说。 ………… 当天回到宫女所后,鸢尾乖乖的把半盒桃花糕放到了盛南晴的桌上。 盛南晴打开盒子验货,随机拿了一块给鸢尾,“你吃这个。” 鸢尾怔了怔,片刻后脸涨得通红,“盛南晴,你以为我会在这里面下药?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盛南晴耸了耸肩膀,“我跟你又不熟,之前你还找过我不少麻烦,我要就这么吃了你的东西,万一有个好歹呢是吧?我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喏,你要问心无愧,就快吃。” “吃就吃!” 鸢尾愤愤然的拿过她手中那块糕点,直接塞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现在你放心了吧!” “放心,放心。”盛南晴笑眯眯的将剩下的桃花糕搂在怀中,“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鸢尾瞪了她一眼,心底极其纳闷,这个盛南晴哪里还有半点官宦小姐的样子? 半盒子糕点罢了,瞧她乐得跟捡了金元宝似的。 这点出息! 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其他宫女:这俩人怎么回事!? 是在和好,还是在吵架啊?她们怎么看不懂了。 ………… 看着盛南晴开开心心吃糕点的样子,系统适时提醒道:“玩家,你想好要怎么攻略目标人物了吗?” 潜台词是,游戏时间都快过去三分之一了,你丫还有心情吃?! 盛南晴很委屈:白天干活累的半死,晚上抢饭又抢不过那些宫女,好不容易有个糕点填填肚子,她自然是开心的。 她喝了口茶水,“老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从明天开始,我就去周嬷嬷面前狂刷存在感,等熟悉了,再想下一步吧!” 系统:“………” 这种玩法,怕不是第一关就要凉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凉凉月色为你思念成河~~ 南晴:……要不系统大大你透露点攻略? 系统:对不起,你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南晴:……(手动再见) ———— 希望看到小可爱们的留言,单机好凄凉…… 第004章 盛南晴是个行动派。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任何跟冷宫沾得上边的差事,她都格外殷勤的往身上揽。 别的宫女都觉得她脑子有病,正常人都巴不得离那种不吉利的避讳地方远点,她倒好,上赶着凑,每回去冷宫就跟过年似的,就差嘴里没哼着春节序曲了。 不过难得出了这么一个爱干活、话不多的傻子,大多人还是喜闻乐见的态度,一分到冷宫的差事,也爱跟盛南晴换一换,这么一来二往,双方都欢喜。 渐渐地,盛南晴在这掖庭宫里也积攒了点人缘,稍微混开了些。 *** 周嬷嬷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一张清丽的笑脸在自己面前晃。 “周嬷嬷早上好啊,今天天气真好,您说是吧?欸,这么好的太阳你该多到院子里坐坐,我们老家那边有位名医说过,适当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周嬷嬷,你给花儿浇水呢?这花真好看,嬷嬷你真是厉害,换我养花,肯定没养几天就养萎掉了,看来我以后跟着你多学学这养花的技巧。” “诶,周嬷嬷,我来搬就好,您老坐着别动——” “嬷嬷,这是昨日分下来的松子糖,可香甜了,你要不要尝尝?” “周嬷嬷……” 一开始,周嬷嬷还能不理不睬,权当无事献殷勤的小丫头是透明人。 但后来…… 日复一日的被这脆生生、娇滴滴的声音给洗脑,周嬷嬷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也有点开崩的迹象。 甚至某日清晨醒来,周嬷嬷打开窗时,还不自觉的朝那褪色的宫门望了望。 等意识到自己心中那份隐约期待的时候,她自己都惊骇了半晌,连忙喝了口冷茶醒醒脑子。 但这一日,盛南晴没来。 周嬷嬷面上虽不显,心底却有些纳闷:这小姑娘昨儿个走之前,还口口声声今天会带新花种过来,怎么就失信了? 想想也是,冷宫是什么地方?一群毫无指望、苟延残喘的人在这算着日子过,等着阎王派小鬼来收。她一个水灵灵的年轻姑娘,跑这里既得不了利,又讨不到个好脸,何必还巴巴的跑过来呢? 周嬷嬷这般开导着自个儿,心里却还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捧着佛经的赵太妃见周嬷嬷这恹恹不得劲儿的样子,只轻轻地笑叹了一声,并未多说。 ………… 掖庭宫这边。 盛南晴早上起来梳洗后,就拎起装着花种的荷包,准备往冷宫去的。 但她刚要出门的时候,正好在撞见同寝的宫女沐兰苍白着一张脸,脚步踉跄的走进来。 见沐兰这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盛南晴下意识的扶了一把,“你这是怎么了?” 对于这个沐兰,盛南晴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在这六人寝中,沐兰是最安静低调的一个,除非必要,她一般都不怎么开口讲话。 一开始盛南晴还怀疑这妹子是不是口齿有毛病,但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才意识到沐兰真正的人如其名,如一朵开在深谷中的清幽兰花,静悄悄开放,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根据盛南晴的记忆显示,之前鸢尾带着其他宫女找自己麻烦的时候,沐兰是始终没有参与的,虽然她也没出手帮忙——这点盛南晴倒也不怪她,毕竟在这深宫之中,人家妹子没落井下石,就算人品不错了。 沐兰由着盛南晴扶到床边坐下。 她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肚子,整个人痛得快蜷缩成一团,汗水将她额前的碎发都凝成一条一条的。 这样闷哼了好几声,沐兰忽的站起身来,从枕头下摸出一条长长的带子来。 还没等盛南晴反应过来,就见沐兰拿着那带子一圈一圈的勒住小腹部,勒得很用力,光是看着就觉着腰要疼断了。 “你这是干什么?” 盛南晴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脑袋上是三个大大的黑人问号。 “我来葵水,腹中不适,这样勒着,还能撑段时间。”沐兰有气无力的答道。 盛南晴怔了怔,这是痛经的意思? 不对,痛经就应该好好歇着,勒肚子算是哪门子的止痛法? 想到这里,她赶紧上前拦着,“你身子不舒服就在房里歇着,我去替你跟张嬷嬷告假。张嬷嬷为人宽厚,不会为难你的。” 沐兰摇头,“张嬷嬷去凤仪宫了,这会子不在房里。” “那就等嬷嬷回来再去告假。” “不行的,尚寝局的黄司苑昨日吩咐了,让我今日去长乐宫给庄容华送六盆胭脂海棠,若是误了差事,惹得容华主子不悦,那可就惨了。” “这……现在就要送?” “嗯。”沐兰应了一声,同时脸色又白了几分,看得出姨妈君又对她的腹部发起另一轮攻击了。 盛南晴前世也是个痛经受害者,每次来大姨妈,就像是有一万支机关枪突突突突的对着她的腹部扫射,那种滋味,真是想想都头皮发麻。 现在看到沐兰痛成这样还要去干重活,盛南晴实在不忍心,叹口气道,“唉,你躺着吧,我帮你去搬。” 沐兰一怔,一脸不可置信,“你……你帮我?” “你都这个样子了,就别硬撑着了。大家都是宫奴,又住在同一屋檐下,顺手帮一帮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会不会耽误你的差事?” “我今天正好轮休,没事要忙。”盛南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花种,暗暗想着:搬个花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我尽快忙完再赶去冷宫就行。 见沐兰还要说什么,盛南晴直接将她按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好了好了,你就安心躺着吧,月经……呃,那个葵水期间要是不好好休息的话,对身体危害很大的……” 沐兰盯着这个柔声叮嘱的女人,原本还带有防备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等被子盖好,沐兰出声叫住她,“南晴,多谢你。” 这句多谢,令盛南晴脚步一顿。 她进入宫中一个多月,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一句多谢。 她转过头,朝沐兰露出个友善的笑容,“不客气。” ………… 盛南晴跟尚寝局的黄司苑解释了一番后,黄司苑倒也没过多为难,吩咐了两句,就让她跟着另外几个宫女搬花去了。 一路上,宫女们人手端着两盆花,步伐整齐走着。 盛南晴怀里的两盏胭脂海棠开的格外灿烂,由于凑得近,这好似梨汁甜味的花香直直的往她的鼻子里扑,好几次她都差点打喷嚏了,一想到这是在后宫主道上走着,硬是给憋了回去。 还没走到庄容华所住的长乐宫,就听到前头带路的一等太监急急忙忙出声道,“圣驾在前,尔等速速靠边行礼。” 圣驾?! omg,皇帝出现了? 盛南晴仿佛听到耳边响起嗷呜嗷呜的警报声,还有一同亮起的warning警告红图标。 这就要见到整个游戏最大的boss了? 盛南晴一颗心下意识的提了起来,紧张的同时,大脑却是控制不住的乱想:也不知道这皇帝长得怎么模样,一般经过多代美女基因改良后的品种应该不会太挫吧? 学着前头宫女的样子,盛南晴赶紧退到路边,规规矩矩的弯腰行礼。 圣驾缓缓经过,开始还挺随意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庄严逼仄起来。 这大概就是皇帝的气场? 盛南晴低垂着脑袋站着,也不敢放肆偷看,谁知道会不会被抓个现行,以御前失仪的由头,又被拖出去打板子呢。 等到圣驾走远后,她才转头朝那方向看去。 隔着一段距离,只能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朱红色绣黑龙纹的锦袍,黑头用白玉冠固定。 虽然看不到正脸,但起码能看出这皇帝的仪态很不错,即使坐在轿辇之上,腰背也是端正笔挺的,看起来就让人感觉精神。 冷不丁,系统冒了出来:“怎么样,想看正脸不?” 盛南晴微微挑眉,“是挺好奇的,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活的皇帝呢。” 系统:“既然好奇,那你就努力完成任务。等你过关了,别说看皇帝了,睡他都可以。” 盛南晴:“………” 盛南晴:“系统,我目前还是个未成年少女好吧,我才14!” 系统:“在这个朝代,14岁是适婚年龄。” 盛南晴:“啧,万恶的封建社会,残害祖国未成年花朵。” 系统倒是没继续这个话题,又继续休眠去了。 倒是刚才还安静的宫女们小声的聊了起来。 “皇上这是从庄容华那里出来吧?这庄容华最近颇得圣宠啊。” “谁说不是呢,这个月皇上统共就来了后宫七次,有四次是宿在庄容华这里呢。” “这胭脂海棠可是刚从滇南进贡来的,满宫上下就三十盆,庄容华一人就得了六盆,这份恩宠,放眼整个宫中是独一份的了。” “说来这庄容华也实在不走运,若去年中秋没有小产,这会儿有个皇子傍身,怕是隆恩更甚。” “皇上这般眷顾她,有身孕也是迟早的事儿了……” 等走到长乐宫门口时,这些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立刻静了下来。 盛南晴也暂时收起听八卦的闲心,抱紧了怀中的海棠,稳步跨过高高的朱门槛。 …… 按照长乐宫大宫女柳儿的吩咐,一众宫女将那些海棠花依次摆放好。 等完事后,盛南晴跟着其他宫女准备退下。 突然,系统出声道:“玩家注意,前方危险人物出没,请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放皇帝出来露露脸(雾)^_^ 第005章 长乐宫,红墙金瓦,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的四角高高翘起,宛若四只展翅欲飞的燕子。 正殿住的是如今正得圣宠的庄容华。 对于这个庄容华,盛南晴也是很好奇的,试问谁不想知道独占圣心的宠妃到底长得有多美呢? 当然盛南晴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还不够格见到宠妃,所以这一趟她也压根没指望。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谁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仪嫔,硬是将准备补眠的庄容华从屋里逼了出来。 大佬过招,殃及池鱼。 眼见着仪嫔一脚踢翻了一盆胭脂海棠,一众宫女立刻瑟瑟发抖的跪下,盛南晴也一脸懵的跟着跪下。 一袭水蓝色长裙的庄容华扯了扯随意披着的素色褙子,如云鬓发略显松散,清澈灵动的眉眼之间带着淡淡的不悦,说话的声音却是温温柔柔,极其好听,“仪嫔妹妹,你这一大早是哪来的邪火,还跑我长乐宫撒了?” “庄黛儿,你别明知故问!”仪嫔穿着丁香色撒花长裙,头上的珠钗因着愤怒而微微颤动着,一张清秀娟丽的脸也显得有些扭曲。 “呵,妹妹怕是高估我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你今日发的什么疯。”庄容华冷冷的斜了仪嫔一眼,“这胭脂海棠可是皇上特意赏赐的,你一脚踢毁御赐之物,实乃大不敬!” 仪嫔却是半点不怕,狠狠的瞪了庄容华一眼,“怎么,想用皇上来压我?庄黛儿,你除了装可怜告状,还会什么招数?你有本事就跟我去凤仪宫,让皇后娘娘评评理,看看你那些争宠的手段有多下作!” “柳采萱,你说谁下作?” “谁截胡,谁下作!还装心口疼,你真当你是西施啊?” 小透明盛南晴亲眼目睹这两位妃嫔撕逼斗嘴,不得不说,还真是……刺激! 她问着系统:“我没记错的话,仪嫔才正五品,庄容华可是正四品,她这是公然跟上级领导叫板啊!这仪嫔一直这么彪的么?按照宫斗剧的套路,这么彪悍冲动的人物,活不过三集吧?” 系统:“仪嫔,柳采萱,晋国公府嫡长女,当今太后与她同族。她彪是彪了点,但架不住背后有人撑腰,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这种斗斗嘴撕撕逼的程度,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盛南晴恍然大悟:“有背景就是不一样。” 系统又道:“不过她这性子也限制了她的晋升之路,否则怎么进宫三年,还是个区区五品嫔位?你可别学她,绝对死路一条。” 盛南晴乖巧应道:“她背后有人,我背后可啥都没有,哦不对,我背后有个罪臣之女的名号……你放心,我不会这么作死的。” 顿了顿,她又好奇问道,“话说回来,这仪嫔跟庄容华什么仇什么怨呐?瞧这两人跟乌眼鸡似的,好歹也都是宫妃,起码注意点形象吧?” 系统的语气仿佛也透着浓浓的八卦气息,“这庒容华和仪嫔还没入宫之前是亲密无间的手帕交,后两人同一批选秀进宫,一开始倒还好,姐姐妹妹的说好互相扶持陪伴。但后来一个得宠一个不得宠,关系就emmmm……女人的攀比心和嫉妒心,你懂得伐?” 盛南晴想起前世看的那些宫斗剧和宫斗小说,应了一声:“所以这是一个,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争宠的故事?” 系统道:“非也非也,具体来说,应该是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暗算我的故事。她们两人从小相交,庄容华对仪嫔的脾性了如指掌,凭着这点了解,明里暗里给仪嫔使了不少绊子。喏,今天仪嫔发飙,是因为昨晚皇帝好不容易翻了她的牌子,却被庄容华半路截胡了。” 盛南晴汗颜:“妈耶,没想到这庄容华看起来清纯温婉小仙女的样子,背地里却是这样的……” 系统道:“呵呵,你以为宠妃都是傻白甜吗?反正这庄容华对待太监宫女还算可以,目前不会跟你对立。你需要注意的是仪嫔,她之前跟你有过节,你可别撞枪口上了。” 这个有背景还彪悍不好惹的仪嫔…… 盛南晴的小心肝抖了三抖,赶紧把脑袋埋得更低了,心底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是小透明,我是路人甲乙丙丁…… 然而—— 就在这时,庄容华柔柔的开口了,“那个司苑的宫女,你赶紧把这花带回去,看看能不能救过来。这么好的花,可不能就这样糟蹋了。” 话音刚落,盛南晴就感觉到好几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盛南晴:??? 一起送花的有四个宫女,为什么是我啊!!! 系统,你他喵的是毒奶系统嘛!! 系统:“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喂,那个宫女,容华娘娘都吩咐了,你还傻愣着做什么!”庄容华身旁的大宫女柳儿语气不悦道。 “是。” 盛南晴弱弱的应了一声,硬着头皮挪到了那坨土那坨花前。 还没等她伸手去捧,耳边又传来一声娇喝声,“不准动!” 盛南晴:“……” 庄容华坚持:“本宫命令你立刻把花捧起来。” 仪嫔立马用更凶狠的语气怼道:“你敢动一下,我就把你的爪子剁了!” “你敢不听本宫的吩咐?” “不准听她的!” 盛南晴:“……” 你们到底想怎样!我只是个无辜的路人宫女啊! 眼见着自己陷入修罗场的旋涡中心,盛南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得赶紧想个办法,不然铁定成炮灰啊! 对了,这仪嫔动不动就要找皇后娘娘说理,看来跟皇后关系还不错。 想来她虽然狂妄,但对皇后还是有几分敬重的吧? 思及此处,盛南晴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 她低垂着脑袋,故作冷静道,“容华娘娘,仪嫔娘娘,这花如今这样了,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但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情……瞧这日头,应该快到辰正,两位主子若是为了一时之气,耽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这话一出,立刻感到四周静了静。 这样的寂静,更是让她后背发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好在片刻后,仪嫔出了声,“哼,庄黛儿,我也不跟你在这吵,等会儿到皇后娘娘面前,一切自有定论!” 说完,她看了眼那摔碎的花,似是还想踩一脚,但又顾虑到泥巴会污了绣鞋,到底还是没踩下去,调转了个方向,大步离开了。 眼见着最难缠的仪嫔走了,盛南晴长长的舒了口气。 头顶却又响起另一个声音,“你这小宫女倒是机敏。” 这听不出喜怒的声调,让盛南晴绷紧了背脊,连忙把头埋得更低,作出一副谦卑恭顺的样子。 “行了,仪嫔来闹这么一场,你们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庄容华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吩咐道,“柳儿,赏这小宫人二两碎银子,权当压惊了。” “是。”柳儿应道。 “奴婢谢容华娘娘赏。”盛南晴连忙谢恩。 *** 拿着二两银子从长乐宫出来的时候,盛南晴还有点恍惚。 一旁的宫女都凑到她身边叽叽喳喳,有夸她胆子大的,有夸她反应快的,更多是羡慕她跑这么一趟小差事都能得二两银子的赏。 盛南晴捏紧了手中那碎银子,苦涩笑了笑,没有多说。 这赏钱可真烫手,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 系统:“根据数据显示,你刚才最高心率都达到150了。” 盛南晴:“我现在不想跟毒奶说话。” 系统:“刚才只是个小场面,你日后要是能升级到妃位,这些算个屁啊?适当积累些经验有益无害,这不轻轻松松就来了二两银子?要知道你当下等宫女的年薪只有六两银子诶!” 盛南晴:“……” 忽然觉得手上的银子变得可爱起来了呢。 *** 这一日,盛南晴到底没去成冷宫。 但沐兰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长乐宫里发生的事情,再次见到盛南晴时,那双素来波澜不惊的黑眸里写满了愧疚。 “南晴,对不起,我没想到这趟差会碰上这种事情……” 盛南晴一边往饱受磨难的膝盖上涂着药油,一边安慰道,“这不怪你,谁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仪嫔来,你不用自责了。” 虽然她这样说了,但沐兰还是忍不住自责。 如果不是为了帮自己,她本不用遭这个罪的。 看着南晴那跪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膝盖,沐兰左思右想,最后总算想出一个报答她的办法。 她下定决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的看向盛南晴。 “南晴,我教你刺绣吧。” 盛南晴:“哈???” 沐兰点点头,身子凑近了点,“我娘常常教导我,做人要有良心,谁对我好,我要记在心里,知道报答。我想了又想,我身无长物,唯一拿得出的就是这一手绣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教你刺绣吧!” 想到自己前世绣副十字绣都会扎手扎到崩溃,盛南晴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她挤出一副真诚的笑容,正打算委婉拒绝。 脑中却响起系统的声音:“沐兰,蜀郡人士,深藏不露的双面绣高手。技多不压身,这送上门的专业老师,玩家好好考虑哦!” 盛南晴:“想要我学就直说。” 系统:“哦,你学。” 盛南晴:“……” 上一次被逼着学习,还是上大学那会儿考java程序员认证的时候。 没想到时隔多年,隔着一个平行世界,自己还会有被逼学习的一天。 盛南晴内心嘤嘤嘤,面上却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神色,“哇,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想学习刺绣,那以后我就跟着你学了!” 见她这般开心,沐兰稍稍松了口气,露出抹浅笑,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学习使你进步,学习使你快乐。 南晴:谢谢您嘞(微笑) 第006章 沐兰性情温和,是个很好的老师。 她那十根手指头算不上纤细修长,可一旦拿上针线后,就跟变戏法一般,来回不停的编织着,勾、弄、挑、拨、拢、合,根根丝线行云流水的穿梭着,最后落在布上,绣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锦鲤。 盛南晴看直了眼,“沐兰,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是什么神仙手啊。” 听到她的夸奖,沐兰将那线送到嘴边咬断,笑的有些羞涩,“这种绣法还算是简单的,若要绣双面绣,那个才费工夫。” 她说着,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尾红金色的鲤鱼,眸光似是有些触动,“当初我阿娘教我绣的第一个图案,便是这鲤鱼。我绣的不算什么,我阿娘绣的鲤鱼才叫漂亮,若再绣些水花波纹,在阳光下远远看去就跟活的一样。” 盛南晴微怔,轻声道,“我觉得你绣的就很好了。你这么好的绣活,全是你娘教你的?” 沐兰颔首,这绣活似是勾起了她的回忆,她的话难得多了起来。 “我们蜀郡的刺绣手艺可是名满天下的,我娘是我们村里最好的绣娘,每绣好一副,不论是乡绅家的小姐,还是官家的太太,都是抢着要买的。” “那你家的日子应该过得挺不错的,你怎么会从蜀郡来了京城呢,还……到了这掖庭宫中?” 沐兰眸中的光芒黯淡了两分,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是啊,本该是过好日子的。但谁能想到突然发了一场地震,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家里的房子塌了,我阿爹护着我阿妹,没逃出来。我和我娘跑到外面,眼睁睁看到房梁砸在我爹和我妹妹身上,人就那么没了……” 她的眼圈泛红,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又继续说,“那场地震之后没多久,又闹了蝗灾,没有粮食吃,没有地方住,大家就都往北边逃。我娘带着我和弟弟也逃了过来。阿娘的手在那场地震中压坏了,一拿针就抖,没办法绣东西。这世道,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没有手艺赚钱,就只能出卖身子。我怎舍得让娘亲落到那般情况?便十两银子把自己卖入宫中为奴……” 听到沐兰的遭遇,盛南晴心底很不是滋味,“我本以为我好好一个官家小姐被抄家,贬入宫中为奴已经够惨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苦。” “在这宫中为奴为婢,哪个不苦呢?都是可怜人罢了。”沐兰摇摇头,脸上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至少我现在还是挺满足的,在宫里不愁吃不愁穿,每年有六两俸银和纱一匹,绢三匹,逢年过节还有赏钱。攒一攒,也足够让我阿娘和弟弟在京城过活。我闲时再多做点针线挣点零花,应该还能攒齐我阿弟上学堂的束脩费。” 盛南晴这下算是理解了沐兰平日里话不多,只独自坐在灯下打络子做针线的原因了。 “嗨,瞧我跟你扯了这么多闲篇,来,南晴,你凑过来些,看看我这针法……” 沐兰耐心的讲解着,几乎是手把手的教着。 她教的这么认真,盛南晴也不好意思含糊,倒真的端正起态度,好好学了起来。 教了快一个晚上,今日刺绣小课堂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沐兰笑着说,“其实刺绣很简单的,南晴,今天的针法你应当学会了吧?” 盛南晴,“……” 她的眼睛说:我会了! 她的手说:不,你不会! 沐兰看出她的窘迫,倒也没为难,反而柔声安慰着,“没事,这些也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多练练就好了。如今天黑了倒不用练了,别坏了眼睛。” 看着这样可爱温柔的小姐姐,盛南晴心中一暖,脑袋一热,“我要是男人,绝对娶你回家。” 沐兰一怔,随后娇嗔的瞪了她一眼,“胡说些什么呢。” 两人正笑聊着,鸢尾她们也下值回来了。 见到盛南晴和沐兰有说有笑,几人都是见了鬼的表情。 那鸢尾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盛南晴那清清淡淡瞥了过来的一眼,到底还是闭上了嘴巴,半个字没说。 ………… 翌日清晨,天还泛着青色,盛南晴就出现在冷宫门口。 周嬷嬷向来起得早,刚走到院子里活络下筋骨,就瞧见宫门口那张殷勤的笑脸。 这是来了? 周嬷嬷眸中一亮,旋即眼珠子又转了下,冷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背过身去。 盛南晴一看,心想着:坏事了! 面上却还是笑眯眯的凑了过去,热情的打着招呼,“周嬷嬷,您老早上好。” 周嬷嬷斜觑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问,“说好的昨儿来却没来,今天还来干嘛?” 这语气,盛南晴蓦得一阵熟悉。 她想了想,不禁恍然,这腔调不就跟自己奶奶傲娇的时候一模一样么! 盛奶奶七十岁,年纪大了就喜欢小辈们在自个面前转。好几次过年过节,盛南晴因为工作加班,没办法当时赶回去陪奶奶,事后去探望的时候,奶奶总是半睁半闭着眼睛,一副不爱搭理你们这些不孝孽子的模样。 奶奶每次这般,盛南晴总要上前一顿好哄,老人家才会消气。 如今这周嬷嬷,虽比自家奶奶年轻十几岁,但放这个朝代,也是当祖母的年纪。 她这般态度对待自己,换个角度来想,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当做亲近的人了? 认知到这点,盛南晴心情顿时灿烂了起来,赶紧拿起上辈子哄奶奶的本事,凑到周嬷嬷身边一阵好哄。 直说到口干舌燥,周嬷嬷的脸色总算没开始那样差了。 盛南晴又委屈巴巴的诉苦,“谁知道送个花都能遇到那档子事,从长乐宫出来的时候,我两条腿都是软的,差点以为自己又要挨仪嫔的三十棍子呢。” 周嬷嬷抬眼瞧她,面前的小姑娘正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眼眸满是歉意的看向自己。 她心底那点子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了。 “行了,我不气你了。”周嬷嬷轻声道,“后宫里的女人都不是吃素的,你以后见着她们绕远了走,尤其是这个仪嫔,没长脑子家伙百无顾忌,反倒最不好惹。” 没长脑袋的家伙…… 盛南晴咂舌:周嬷嬷真不愧是第一个目标人物,够胆大,敢这样说仪嫔,平日里自己都是偷偷在心里说的。 周嬷嬷见她还傻站着,出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花种拿出来,咱们尽早种下了。” 盛南晴回过神来,赶紧应了一声,拿着那包花种就跟周嬷嬷忙活了起来。 因着误会解开,这一日周嬷嬷对盛南晴的态度也和颜悦色不少。 盛南晴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干活也更卖力了。 等从冷宫出来的时候,周嬷嬷还给了她一小包白糖糕,让她带回去吃。 走在回去的路上,盛南晴捏着那包白糖糕,忍不住问系统:“系统,我这样算是攻略下周嬷嬷了嘛?” 系统,“经检测,攻略目标人物进度80%,请玩家再接再厉。” 盛南晴皱起眉头,“这都不算完全攻略?离完成目标的期限还有多少天?” 系统:“离两个月的期限,还有十天,玩家请加油。” 盛南晴嘴角一抽,“十天……我可以问一问,任务失败的后果吗?” 系统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出声道,“如果连第一关都过不去的话,那就直接进入结局36——你将因为一次失误得罪了某位妃嫔,挨了五十杖刑,最后伤口感染,在掖庭宫中悲凉死去。” “什么!!!!” 盛南晴一下子不淡定了,“这就死了?你别吓我。” 系统,“我就是不想给你太多压力,所以才没把失败惩罚告诉你。你也不用那么紧张,还有十天的时间。” 盛南晴,“……” 她都快要死了,能不紧张吗? 系统倒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让她自己消化去了。 ** 一想到那个结局,还有那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攻略的20%,盛南晴就感觉胸口堵得慌。 她失魂落魄的走着走着,经过一个小竹林的时候,不禁停住了脚步。 想到气氛不算和谐的宫女寝室,盛南晴决定一个人到这竹林里坐着静静。 她往竹林里走去,却发现曲径通幽处,里面竟然有个小池塘和一个精致的竹亭。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这小小的池塘里栽种着睡莲,此时正值四月,花没开,叶子倒是绿油油的长势甚好。 看着这静谧清新的景色,盛南晴觉得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本想去那竹亭里坐着的,但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竹亭和池塘修的这么雅致,肯定是给皇帝啊嫔妃啊这些人赏景的。自己现在不过一个下等宫女,哪里敢去那种地方坐着?若是被人撞见了,怕是拖出去打死都可能。 想到这吃人的阶层等级,盛南晴心底更郁闷了,还是现代好,随处可见的小公园哪哪都能坐着歇。 放弃了那条铺得整齐的小路,她朝着右手边的竹林钻去,找了块离池塘有段距离的大石头,一屁股坐下了地上。 有层层竹子和这大石头当屏障,盛南晴放松全身靠在了石头上面。 她盯着那方安静的池塘,拿出周嬷嬷给自己的白糖糕,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傍晚的风轻轻吹拂着池中的荷叶,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她嘴里是甜的,心里却苦的很。 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家,好想爸爸妈妈,好想回到现代,为什么自己好好的会猝死呢?如果早辞掉那工作就好了,没准还能活着。 越这么想,她吃白糖糕的动作越发凶猛起来,像是要用食物填满难受的心一般。 冷不丁,身后响起一个沉沉的声音来,“谁在那!” 盛南晴的身子猛地一抖,塞了满嘴的白糖糕直接噎住了她的嗓子眼。 第007章 快被噎死是什么感觉? 此时此刻的盛南晴很有发言权——被噎住的一瞬间,她本能的将口中的白糖糕喷了出来,但还是有块白糖糕卡在她的喉咙处。 那强烈的缺氧感,令她的脸涨的通红,眼泪都从眼眶飚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她用力咳嗽着,一边用拳头猛捶胸口,试图让那块白糖糕吐出来。 可那糕点就卡在那气管里,怎么也下不来。 渐渐地,一种溺亡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在极度慌乱之中,一双金线绣纹的黑靴子映入她的眼帘。 强烈的求生欲让盛南晴顾不上其他,她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另一只手抓住那人的衣袍摆,“救,救救我……” 周遭仿佛静默了两秒钟。 就在盛南晴感觉自己快要去见阎王爷的时候,那人突然走到她身后,再然后,一条精壮结实的手臂横上她的胸腹处,用力的挤压起来。 那人的力气很大,一下又一下的挤压着她的腹部。 肋骨,好像要被压断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一时间,她喉咙里的那块白糖糕总算吐了出来。 恢复氧气的刹那,盛南晴的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心底是满满的恐惧。 刚才她真的……离死亡好近,那种窒息的感觉太可怕了。 见她缓过气来,身后之人缓缓站起身来,重新走到她的面前,“你在寻死?” 寻死? 盛南晴下意识的抬起头,当看到眼前居高临下的男人时,一下子呆住了。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眼前的人模样如何,而是—— 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个男人。 不是太监,不是侍卫,是个穿着锦绣长袍的男人。 在这后宫范围内,能这般行走的男人,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她见到皇帝了。 还被皇帝吓得差点噎死,又被皇帝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过来了。 一时间,盛南晴不知道该做出何等反应,也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表情管理有多么的失控。 一袭玄色绣云纹锦袍的景帝浓眉微皱,幽深的黑眸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小宫女。 一张脸算得上清丽秀美,但此时双眼通红,涕泪横流,还有那一脸呆呆的神情…… 景帝面色难辨,声音沉郁道,“哑巴了?” 盛南晴心头猛地一颤,回过神来,目光刚刚好对上男人锐利冰冷的目光。 她赶紧垂下脑袋,由坐姿改回跪姿,声音因为绷得太紧显得发颤,“奴婢叩见皇上。” 景帝瞧着她匍匐在脚下的娇小身躯,又扫了眼那吐得一地的糕点残渣,眸色暗了几分,“你是哪个宫的?在这里做什么?” 盛南晴趴在地上都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她头皮发麻,哑着嗓音答道,“奴婢,奴婢是掖庭宫的。刚才是坐在这……吃东西。” 吃东西? 景帝眯了眯黑眸,冷哼道,“你这小宫女倒是会享受,躲到这地方吃东西。” 盛南晴身子低的快要贴地,心态也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奴婢不知皇上在此,打扰皇上清静,请皇上恕罪。” 她说完这话后,面前的人却许久没有声音。 这静默的一分一秒,盛南晴都感觉是死一般的煎熬。 他是在想怎么弄死自己吗? 古代的刑罚有什么?车裂,千刀万剐,加官贴…… 啊啊啊啊,自己都躲到这么偏僻的角落了,为什么还会被逮住! 而且还偏偏是被皇帝抓个正着,这算什么?! 盛南晴捏紧了手指,早知道还不如噎死算了,一了百了,胜过现在的痛苦煎熬。 就在她咬牙硬撑着头皮的时候,男人总算开了口,“把这里清理干净,然后滚出去。” 盛南晴一怔,就这么简单? 像是怕皇帝改口,她赶紧应道,“是,奴婢遵命,奴婢马上打扫。” 说着,她也顾不上手边有没有什么清扫工具了,直接用手弄着。 大概是这画面太过……不雅观,景帝只站了片刻,转身就离开了。 听着那脚步声远去,盛南晴浑身瘫软的坐在了地上,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涌遍全身…… 刚才真的,好险。 这鬼地方,她是半分钟都不敢多留了。 思及此处,她的打起精神,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些混合着泥土灰尘的糕点拢起,一股脑装进纸袋子里。 确定这地上没有半分糕点渣渣后,才双腿发虚的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离开了竹林。 ** 不远处,雅致的小竹亭里。 一个清越好听的男声响起,“皇兄,瞧你把那小宫人吓得,路都不会走了。” “对个小宫人都这般怜惜,你这风流王爷下限未免太低了。” 景帝淡淡抬眼,看向对面的九皇弟,安王元洵。 安王一身影青色锦缎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精美的白玉腰带,袖口领口都用金线绣着花纹。他模样本就生的俊美,又长着一双招女人的桃花眼,这样一身打扮,更显得他风姿潇洒。 景帝登基以来,与他年龄相当的兄弟,或被分封各地,或被暗中处理,或被羁于京中。如今身边唯一亲近能说得上话的兄弟,也就只有安王元洵一人。这个安王,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虽不是一母所出,但彼此情谊却很深厚。 听到景帝这句调侃,安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嘿嘿笑道,“我刚远远瞧了一眼,那小宫人长得还不错。看她跑到这,估计是受了什么委屈,躲在这里哭。谁曾想到会撞见你,可把她吓得……” 顿了顿,他饶有兴致的看向景帝,“只是没想到皇兄你会亲自出手相助,实在让臣弟大吃一惊。” 景帝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一枚白玉棋子,缓缓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之上,语气很是淡然,听不出半点情绪来,“朕若不出手,难道让她死在这,打搅我们下棋的兴致?” 安王愣了愣,随即颔首道,“皇兄言之有理。” 两人不再多言,各执棋子,在棋盘上较量起来。 夕阳西下,竹影绰绰,亭中两道人影也渐渐模糊起来。 *** 盛南晴被鬼追一般,一路加速度回到宫女所。 直到坐在自己的床上时,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系统懒洋洋的声音冒了出来,“恭喜玩家触发特殊剧情【竹林相遇】,获得奖励:孕率+1,精美cg一张,记录你美好的回忆。” 当看到脑海中显现的那张cg图片的时候,盛南晴虎躯一震——画面上正是自己坐在地上一边抠嗓子眼,一边哭得稀里哗啦,拉着景帝衣摆求救的瞬间。 看着照片上自己那狼狈扭曲的表情,盛南晴心情很复杂。 “系统,你是不是对精美这个词语有什么误解?是不是对美好回忆有什么误解?这是美好回忆吗!这是噩梦!我刚才差点就翘辫子了!” “这可是你跟终极大boss的初遇,当然很值得纪念啊。” “………无力吐槽。”盛南晴一把抓过枕头抱在怀中,“对了,你刚才说的孕率是什么鬼?” “孕率,顾名思义,就是你怀孕的概率,1孕率意味着百分之十的怀孕概率,等孕率达到10,就是百发百中了。” 盛南晴:“现在点亮这个概率,是不是早了点。” 系统:“谁叫你误打误撞触发了剧情呢,加着呗,反正不是什么坏事。” 盛南晴没有再说,直接平躺在了床上,盯着房梁,脑子在想……在想皇帝??? 之前情况太混乱,她都来不及多想。 现在静下来想想,皇帝长得很好看啊。 那是一张只消一眼就难忘的俊颜,二十几许的年纪,黑发用白玉冠固定。一张轮廓深邃的脸庞上是极其端正的五官,鬓若刀裁,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菲薄淡色的嘴唇。 徐徐自矜,不怒而威。那浑然天成的尊雍华贵,还透着几分禁欲感。 盛南晴也算见识过无数男明星的美照的人,可那些男明星跟景帝相比——长得比他精致俊美的,没他那君临天下的气场。有那强大气场的,又没他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气质。 总而言之,如果能顺利通关游戏,既能当锦衣玉食的妃子,又能时不时有美男皇帝□□,这波不亏。 盛南晴不是一个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 爱情在她看来是件玄而又玄的事情,她不否定它的存在,但也不相信它的恒久性。 至于婚姻,在她看来,是跟一个挺喜欢也不那么讨厌的人搭伙过日子,合则过,不合就散。 因为一直秉持着这种恋爱婚姻观,就算骤然到了这后宫之中,可能要面临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的局面,盛南晴倒也没特别排斥:男人又不是她人生的全部,比男人有趣的事情多着呢。 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沐兰她们也回来了。 见到盛南晴没去吃晚饭,沐兰还特地给她带了两个白面馒头回来,“一个是我留的,一个是你那小丫头暖玉留的,你赶紧吃了吧,不然放到明早怕是要馊了。” 这份善意,令盛南晴心底一暖,连忙道谢。 沐兰温柔笑了笑,又拿出针线篮子来,“你吃完,就跟我继续学。蜀绣总共有十九种主要针法,昨日教了你最基本的晕针,今晚我教你柘木针。” 盛南晴啃馒头的动作一顿。 看着那一束束五彩丝线,感觉自个的手在隐隐作痛。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让皇帝出来亮相啦。 景帝:亮相,你当朕是天桥下卖艺的?拖出去狗头铡伺候。 —_(?3」∠)_—— — 小小剧透:明天我们南晴同志总算要升职加薪了! 第008章 任务期限渐渐所剩无几。 强烈的求生欲,让盛南晴往冷宫跑的更勤快了。 这段时间她使出十八般武艺舌灿莲花的给周嬷嬷吹彩虹屁,回回都能把周嬷嬷笑得褶子一层又一层,但攻略进度却是纹丝不动。 直到任务结束的前一天,盛南晴盯着那百分之八十的进度条,心态崩到想要哐哐哐撞大墙。 真的是她太咸鱼了? 还是这游戏打从一开始就想玩死她啊? 盛南晴浑身丧气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只觉得阎王爷在她耳边唱倒计时。 暖玉今日得了些新鲜的枣子,兴冲冲的来给自家小姐献宝。 可她一走进门,就瞧见自家小姐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命不久矣”的气息。 小丫头顿时就慌了神,忙不迭的跑到了床边,红着眼睛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盛南晴无精打采的抬眼,见到那张可爱的圆圆脸,挤出一丝笑来,“是暖玉啊。” “小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了,你瞧你说话都没力气,脸色又这么差……不行,奴婢去跟张嬷嬷说一声,让她给你找个女医来瞧瞧。” “别去。”盛南晴一把按住小丫头的手,顺道坐起身来,“我是真的没事,就是想躺躺。” 在这深宫里两个月,她感受到的温情不多,暖玉就是其中之一。 对这个小丫头,盛南晴是打心眼里亲近的。 一想到明天任务失败,自己就注定是死亡结局,她不由得拉住暖玉的手,絮絮叨叨的跟她聊了起来。 这种唠家常的聊天方式,让暖玉受宠若惊,一开始小丫头还有点拘谨,但聊了一会儿,她就渐渐放飞自我,聊了许多事情。 主仆二人聊了许久,等到后来,更多是盛南晴对暖玉的殷切叮嘱。 暖玉并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家小姐在交代后事,一一应下后,还一脸坚定的看向盛南晴,“小姐,你放心,奴婢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保护你的的。” 大概人之将死,就容易变得感性。 反正盛南晴听到暖玉这句话,鼻子一酸,差点红了眼。 她从床底下一个小洞里摸出一个小袋子塞给暖玉,“这是我这两个月攒下的钱,你拿着。” 暖玉怔怔的,不敢接。 “你替我收着,我不擅于管钱,省的丢三落四的,最后掉没了。” 听到这话,暖玉才敢接,“小姐你放心,奴婢一定给你好好收着的,你要用钱就知会一声。” 主仆俩又坐了一会儿,暖玉就回她自己的房里去了。 *** 晚上亮灯后,盛南晴跟沐兰一起边刺绣边聊天。 这些日子在沐兰的细心教导下,她的刺绣技能进步不少。 其他宫女从一开始的好奇,渐渐也见怪不怪了。 今天盛南晴绣的格外专注,她想把手头上这块桃花帕子绣完,好歹善始善终完成一件事。 沐兰见她这般上心,以为她是发现了刺绣的乐趣,不由得更加用心教导。 忙活了一个晚上,一块帕子总算绣好。 总的来说,盛南晴还是挺满意的,沐兰也夸赞道,“南晴,你再多练练,等时间久了,你的绣工没准要赛过我了。” 盛南晴笑笑,心里叹息:可惜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沐兰,这帕子你看能卖钱吗?” “当然,起码十文钱是可以卖到的。” “那这帕子送给你吧,你卖了也行,留着当纪念也可以。”盛南晴将帕子放进她的篮子里。 “啊,送我?这我可不能要,这是你辛辛苦苦绣了这么久绣出来的,你自己留着用呗。”沐兰摇头拒绝。 盛南晴坚持道,“你就收下吧,我想送给你。反正我以后可以再绣。” 见她这般说了,沐兰也不好拒绝她的心意,也就收下了,“再过段时间就是端午了,上头会发簇新的五色丝线下来。到时候我打条络子送你。不是我自夸,我打的络子挺漂亮的。不论是别在腰上,还是当头饰在头上当点缀,都是极好的。” 盛南晴笑着应了下来,心里却是一片苦涩的叹息。 她希望自己能活到那天。 ** 一夜过去,再次醒来窗外已是鱼肚白。 经过昨天一个晚上的心理建设,面对即将迎来的结局,盛南晴心态平和了许多。 系统像是窥探到她的悲观,忍不住道:“还有一天时间呢,你这么丧干嘛?要不你再去冷宫看看,没准今天就能加满了呢。” 盛南晴弯腰把鞋穿好,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她今天本来就打算再去冷宫走一遭——不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而是真心实意的想去跟周嬷嬷道个别。 虽然她一直是怀抱目的去接近周嬷嬷,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对那位冷宫里的老嬷嬷处出一些感情来。 简单收拾了一番,她就往冷宫去了。 来的次数多了,盛南晴觉得冷宫挺好的,一方清静平和的小天地,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负责看守冷宫的太监都跟盛南晴熟悉了,见她来了,和和气气的互相打了声招呼。 其中一个胖点的太监小贵子还额外提醒了一句,“南晴姑娘,今日周嬷嬷心情好像不大舒坦,你等会儿可注意着点。” 盛南晴笑着谢了句,抬脚跨进了门槛。 找了一圈,才在房里找到周嬷嬷。 清晨薄薄的阳光从格子窗缝隙照进屋里,老嬷嬷一袭苍青色宫服静坐在桌前,光线洒在她的身上,朝阳和沉暮恰到好处的交织着。 盛南晴没敢进去,站在门口低低的唤了一声,“嬷嬷。” 宛若雕塑般的侧影稍微动了动,周嬷嬷缓缓地转身,看到盛南晴的时候,面上的神色稍微缓了些。 “南晴来了啊。” “嗯。”盛南晴颔首。 “进来吧。”周嬷嬷出声道。 盛南晴怔了怔,这还是周嬷嬷第一次允许她进屋子。 来冷宫打扫了这么久,她一直都是打扫走廊啊院落这些,整座冷宫共有二十六件屋子,她一间都没打扫过——周嬷嬷明令禁止了。 之前盛南晴壮着胆子问过原因,周嬷嬷只说那些屋子里没人,打扫得再干净也是多此一举。 盛南晴一阵恍然,看来这冷宫是真的冷啊,这么大个宫殿就住着赵太妃和周嬷嬷两人。 她当时还好奇的追问了一句,“嬷嬷,难道先皇和今圣,就没贬过其他妃子到冷宫吗?难不成两代皇帝都是情种,而且两代的后宫都很和谐,没有妃子犯过大错?” 当时,周嬷嬷是怎么回答的呢? 周嬷嬷的表情变得格外古怪起来,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那一件件空屋子,冷冷的笑了下,“情种?帝王是这世间最无情的。” 盛南晴跟着周嬷嬷的视线扫了一圈那些空屋子,蓦得觉得尾椎骨冒起一阵莫名的凉意来,至此也不敢再多问。 回忆戛然而止,盛南晴有几分恍惚的踏进了屋内。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有淡淡的檀香味道。 她走到周嬷嬷身边,一眼瞧见嬷嬷手中捏着的香囊。 鹅黄色香囊,有暗色云纹的锦缎料子,上面绣着并蒂莲开,或许因为保存不当,丝线都晕了色,跳线也厉害。 看来这个香囊有些年头了,肉眼可见的岁月感。 想到守门小太监的话,盛南晴心念一动,出声问道,“嬷嬷,你是在为这个香囊可惜?” 周嬷嬷叹了口气,“这香囊陪了我三十多年……” 看来这香囊对周嬷嬷的意义非凡。 “嬷嬷,要不您把这些跳线的拆一下,重新缝补一下,问题应该不大。” “呵,我现在可绣不来了。” 盛南晴一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周嬷嬷是绣房绣女出身,按理说,这种绣活应该是信手拈来的,怎么会绣不来?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周嬷嬷朝她伸出两只手,“你摸摸。” 盛南晴有些诧异,但还是伸手摸了摸周嬷嬷那两只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 周嬷嬷道,“你仔细摸摸手指。” 盛南晴咬咬唇,照着做了。 当摸到周嬷嬷的中指时,她的手明显一僵。 盛南晴面色微变,“嬷嬷,你的手指……这是怎么弄的……” 周嬷嬷的两根中指都是绵软的,能摸到骨头,但骨头断的很明显,很明显都废了。 “陈年旧事了。”周嬷嬷的神色淡淡,“两只手的中指都断了,就再也没办法拿针绣东西了。” 盛南晴简直无法想象,到底是经受了怎样的事情,才会让指头断成这样。 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头皮发麻。 见周嬷嬷看着香囊神伤的模样,盛南晴一时不忍,小声说道,“嬷嬷,要不,让我试试吧。” 周嬷嬷眯了眯眼眸。 盛南晴点点头,“嗯,我会一些刺绣,你这香囊的针法我刚好会。你若是信得过我……” “拿去。” 周嬷嬷直接将香囊递到她面前。 这么干脆,倒让盛南晴错愕了。 周嬷嬷转身就去隔壁房里找来了针线,盛南晴坐了下来,静静地拆线,挑色,穿线。 纤纤玉指在丝线中利落穿梭,忙活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南晴升职了吗…… 还木有……o(╥﹏╥)o ——— 依旧单机中…… 孤单寂寞冷……(⊙︿⊙) 第009章 盛南晴认真的绣着,周嬷嬷就坐在一旁瞧着。 小姑娘神情专注,小小的脸白皙娇嫩,眉目清丽,穿着一件下等宫女的浅青色宫人服,衣领袖口是素净的纯色,不像其他爱俏的宫女绣上了花纹,但就是这般,还是遮掩不住她的好颜色。青翠的衣衫衬着白皙的肤色,像一朵纤细雅致的美人兰。 是个美人胚子。 虽比不上那些后妃的艳丽娇媚,却很是耐看,招人欢喜。 好好的官家小姐,本该娇养在深闺,等到了合适年纪,找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抬去做当家主母,安稳富贵过一生的。偏偏遭了难,进了这红颜枯骨的深宫之中,成了卑贱的奴婢。 若是普通的宫女倒还好,熬到二十五岁可以放出宫去,日子也有点盼头。偏偏她是罪臣之女,就注定这辈子要在这宫里,日复日,年复年。 从十几岁的青葱少女熬到白发苍苍,最后化作一捧灰,没入掖庭宫后那口枯井里。 想到这里,周嬷嬷的眸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惜。 *** 一晃眼,就从清晨到午后。 落下最后一针后,盛南晴长长的松了口气,“嬷嬷,你看看,这样成么?” “你先喝点东西。”周嬷嬷刚给她续了杯酪浆,又接过那香囊仔细瞧了瞧,原本微皱的眉头渐渐松开了,“好,绣的很好。” 听到周嬷嬷这话,盛南晴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杯中的酪浆类似于现代的酸奶,味道很是不错。一般宫女喝不上这东西,她这很明显是沾了赵太妃的福。 “丫头,今儿个真是谢谢你了,你帮了我个大忙。”周嬷嬷将那香囊妥帖收好。 “嬷嬷你别这么客气,你不嫌弃我的绣工就好。”盛南晴俏皮的吐了下舌头,将那酪浆喝得精光。 眼见着时间也不早了,她就要跟周嬷嬷告辞。 盛南晴早就准备了一肚子辞别的话,但还没等她说出来,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系统提示音:“恭喜玩家,攻略目标人物周嬷嬷进度已达100%。” 哈??? 这猝不及防的成功,让她怔了好一会儿。 她本来还想问问系统有没有什么奖励之类的,就见周嬷嬷又给她倒了杯酪浆,“丫头,你先在这坐着,等我一会儿。” 盛南晴讷讷的点了下头。 周嬷嬷转身进了屋。 盛南晴端着酪浆小口小口的抿着,“系统,我怎么突然就攻略下周嬷嬷了呢?难道补了个香囊,就这么加好感?” 系统,“那香囊对周嬷嬷意义非凡,你的举手之劳,对她来说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盛南晴,“那我要是不会刺绣,就没办法攻略了?” 系统,“所以嘛,年轻人,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我早跟你说了,技多不压身。” 盛南晴,“……” 所以这是个提倡助人为乐、努力学习的正能量游戏? 没过多久,周嬷嬷从房里出来了。 “丫头,这个拿着。” 盛南晴看着手中的信,“这是?” “你是个好孩子,本不该来宫里吃苦。我能力有限,帮不了你太多,但在宫中大半辈子,多少也有几个老熟人。”周嬷嬷眸光温和,“你把这封信给你们掖庭宫的总管太监陈常喜,他当年受过我恩惠,还是会卖我几分面子的。” 听到周嬷嬷这番话,盛南晴的心顿时狂跳起来。 手中的信封都变得金贵沉重起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是封推荐信,也是她的救命符! 强压住心头那激动,盛南晴很是感激的朝着周嬷嬷深深地拜了一下,心底也暗下决定:如果顺利过了这一关,她一定会好好回报周嬷嬷的恩情。 周嬷嬷面上也扬起些许笑意,“好了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盛南晴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脚步都松快了许多。 ** 小佛堂里,赵太妃跪坐在蒲团上念着心经。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周嬷嬷上前搀扶着她,赵太妃淡淡道,“那小丫头走了?” “嗯,走了。” “能让你这般喜欢,看来的确有过人之处。” “就是性格挺招人疼的小姑娘,再加上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宫中,瞧着也怪可怜的。”周嬷嬷轻声道。 赵太妃缓缓落座,将手中的菩提手串缠在腕上,端起一旁的清茗抿了一口,“若是当年你出宫出嫁人,估计膝下也有这般年纪的孙子孙女了,周嬷嬷,是我耽误你了。” “主子这是说哪里的话,当初是奴婢自愿留在宫中伺候的。”周嬷嬷垂下眼眸,恭恭敬敬的立在一侧。 “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再提也没意思了,你的忠心我一直记在心里头的。”赵太妃将手中杯子放下,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下次那小丫头再来,带进来给我见见吧。我也想跟小姑娘聊聊,或许瞧着她那张正值年少的脸,这心里也会欢喜些。” 周嬷嬷心头一顿,面上却是不显,垂下眼眸,低低的应道,“是。” ** 掖庭宫。 盛南晴前脚从太监总管陈常喜的房里出来,后脚就听到系统机械音——“恭喜玩家盛南晴,顺利完成任务,晋升为正八品二等宫女。” 再然后,她的眼前出现一个数据界面。 【任务完成奖励:250积分。刺绣技能:满级。】 【叮咚,开启好感查询界面,可随时知道目标人物的好感度。】 盛南晴眨了眨眼睛,快速的看了下自己的数据。 红灿灿的积分为400,技能那栏目前只点亮了刺绣。 至于好感界面,暖玉的好感度100,沐兰是85,周嬷嬷是90……鸢尾是35? 盛南晴忍不住皱眉,她倒不是惊讶于鸢尾的好感度太低,毕竟那人不喜欢她这事,她早就知道了,别说35分了,就算好感度为负数她都不觉得奇怪。 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鸢尾会出现在好感栏里,难道她也是个攻略人物不成? 系统出声道:“玩家,你现在有了400积分,要不要进商城买点东西?” 盛南晴回过神,眼前就出现商城界面。 看着那琳琅满目的产品,盛南晴就像是点开了某宝一般,看啥都想买,但积分并不算太富裕,她也不敢大手大脚乱花。 “这冰肌玉骨丸是什么?” 系统答道:“美白神药,服用之后,皮肤至少白一个度。你本身皮肤就白,买一颗服用就能达到最佳效果了。” 盛南晴咂舌,真不愧是游戏世界,这么好的美白神器,如果搁在现代,绝对分分钟卖断货。 盯着那小药丸,她又是心动又是犹豫,毕竟一颗这个小丸子就要100积分! 系统适时劝道,“反正你就只要买一颗就能让肤色达到最佳状态,相比于一些皮肤黑的玩家来说,你都不用回购,省了很多好吧!” 盛南晴,“……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一时间无法反驳。” 加入购买列表后,她的目光又落到另一个产品上。 “系统,这花颜玉容水……护肤品,还是化妆品?” 系统:“花颜玉容水,美容产品,价值100积分。服用一瓶后,颜值会提升3分。” 我屮艸芔茻,又是个神器! 想起刚才在属性界面看到的颜值数值,盛南晴眼睛都亮了,她现在的颜值是72分,也就是说她喝个9瓶左右,就能接近满分颜值了? 后宫争宠什么最重要?毫无疑问,脑子和脸! 甚至可以说,脸比脑子更重要那么一丢丢。 你脑子笨,但长得漂亮,男人没准就偏好傻白甜这一口。但如果脸丑,就算你比诸葛亮还聪明,男人也不对你提不起多少兴趣。 什么不注重外在,只看重内在美,大都是男人的鬼话——众所周知,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是肤浅的视觉动物。 脑袋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拨着,盛南晴满怀期待的问道,“系统!你们这可以分期付款吗?给我来9瓶这个神仙美容水!” 系统:“你做梦呢你?玩个游戏还分期付款,你咋不上天呢……” 盛南晴,“……” 系统:“再说了,你一次性买那么多也没意义,商城里所有涉及到外表的产品,都是要耗费一定的时间的。” 盛南晴,“什么意思?” 系统:“就拿花颜玉容水来说,你服用一个月后,才会达到预期效果。这也是为了防止出bug,你想想,如果你一夜之间就变成倾国倾城大美女,旁人还不得把你当妖怪抓起来烧死?” 盛南晴恍然大悟,“噢噢,相当于整容后的恢复期是吧,看来你们游戏开发还是挺细致的嘛。” 系统似乎有点小骄傲,“那当然。” 经过一番沉思熟虑,最后盛南晴总共花了200积分,买了一瓶花颜玉容水和一颗冰肌玉骨丸。剩下的200积分她没打算动,是想着万一什么时候有个头疼脑热、受伤流血啥的,也可以去商城兑换一瓶相关的药来治一治。 眼见着刚赚到的积分瞬间减掉一半,盛南晴心疼的咽了咽口水。 关闭商城界面后,系统毫不废话,直接跳到了最新的任务界面。 ——【当前任务:限期两月,从二等宫女晋升为从正七品一等宫女。】 这么快就更新任务了!? 狗比系统都不能给人一个休息缓冲的时间嘛! 盛南晴嘴角微抽,刚才购物带来的愉悦顿时荡然无存。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君:要变美,请认准妃居几品游戏商城。 南晴:黑店! 系统君:哦?那你不是买的挺欢的?有本事还回来! 南晴:……(暗搓搓抱紧怀中的瓶瓶罐罐!) 第010章 盛南晴从无品级的下等宫人升为正八品二等宫女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掖庭宫。 同样是宫女,但有品级和无品级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从每日的差事来说,下等宫女干得都是最脏最累最重的活,比如打扫道路,夜晚巡视,烧煤刷恭桶等,且一个月才有一天休息。而二等宫女每日要做的是些煎药帮厨守仓库这些不轻不重的活儿,每半个月就能轮一次休息。至于一等宫女,就更轻松了,做的都是端茶递水的轻活儿,一般分到各个妃嫔宫中,跟着主子娘娘们自然也更体面。 从基本的衣食住来说—— 衣,每年春秋两季量衣服,每季发放。下等宫女的每年发四套衣服,大都是禁磨耐用的粗料子,颜色也只有青碧色和紫褐色两种。二等宫女每年发六套衣服,用普通的料子裁成,颜色分为淡绿色、姜黄色和水蓝色三种。一等宫女每年可领八套,每季两套,可做成四种颜色,料子用较好的春绸和纺绸,每年还能得两三朵绒花,别在鬓发边上当装饰。 食,品级不同的宫女分不同的桌子吃饭,下等宫女的食物最糙,二等宫女每桌有两道荤腥,一等宫女则是顿顿都能吃上肉,她们吃饭也是最斯文的,跟下等宫女那群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截然不同。 对于吃饭这点,盛南晴深有感触,每回她多抢两个馒头吃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来自一等宫女鄙视的眼神。当时她是很想怼一句“看什么看,我们一天到晚做重活,消化的体力是你们的好几倍,多吃一点不是很正常吗”,但想到低调保命原则,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 至于住宿,盛南晴提拔为二等宫女的第二天,就收拾东西从六人间搬到了四人间。四人间的屋子没多大,但因为人少了,每个人的平均空间就大了不少,枕头被褥什么的也都换了新的,没有霉味的那种。 搬宿舍的时候,暖玉兴高采烈的来帮忙。 沐兰则是百般不舍,但还是笑着祝贺她,“南晴,你现在成了二等宫女,以后我见着你都要喊一声姐姐了。” 宫内的称呼一般都是按照品级来的,盛南晴年纪比沐兰小两岁,但按惯例,沐兰得称她一声“南晴姐姐”。 一想到沐兰叫自己姐姐的样子,盛南晴不由得打了个颤,赶紧拉住她的手,“你以后还是叫我南晴吧,换个称呼我都不习惯。哎,我也挺不想搬的,日后怕是再没有在灯下边做刺绣边聊天的时光了。” 沐兰拍了拍她的手背,“基本的针法我都教的差不多了,你自己多练练,要是有不懂的就跟我说。我要是得了空,去你房里坐坐,你可别嫌我烦。” “怎么会,我肯定欢迎!”盛南晴赶紧说道。 “那就好。”沐兰微微一笑。 站在门口的鸢尾瞧着她们俩腻腻歪歪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道,“沐兰,你可别傻了。人家现在可是攀了高枝,才进宫每三月,就摇身一变成了二等宫女,日后指不定还要往上升,富贵不可限量,哪还有功夫与你个小小下等宫女废话啊。” 听到鸢尾这话,沐兰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眸光晦暗不明的闪了闪。 盛南晴则是冷冷淡淡的瞥了一眼仿若柠檬精化身的鸢尾,故意夸张道,“啧啧啧,这醋味,可酸的我牙都要倒了。” 鸢尾表情一僵,幽幽的看了盛南晴一眼,顾及到级别问题,到底忍了忍,没有正面怼过去。而是朝着沐兰的方向说了句“我这可是好心劝你的,咱们跟她压根就不是一路人”,转身就钻进了屋里。 盛南晴也懒得搭理鸢尾,回过头看向面前的沐兰,“你别听她挑拨离间,她一向跟我不对付,就是见不得我们俩好。” 见她说得这么直白,沐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嗯,我知道的。” “今年九月你就进宫满三年了,你好好干活,等通过考核了,你也能升为二等宫女的!共勉!”盛南晴拍了拍沐兰的肩膀鼓励道。 沐兰略一颔首,又看了眼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的暖玉,冲着盛南晴笑道,“你的暖玉丫头都等急了,你赶紧去那边吧,等会儿收拾床铺被褥也要费些工夫呢。” 盛南晴笑了下,带着暖玉去了一堵墙外的二等宫女房。 打从得知自家小姐升了二等宫女,暖玉就乐呵了整一天,这会子脸上还挂着笑。 对自家这又忠心又可爱的圆脸丫头,盛南晴越看越喜欢。 暖玉如今才十六岁,虽生理年龄比盛南晴大两岁,但在拥有26岁心理年龄的盛南晴看来,暖玉就是一个小妹妹。出于本能的,她也会多照顾一些暖玉。这丫头又是个极其感性的人,稍微对她好一点,小丫头都能感激到哽噎。 等一切收拾好后,暖玉就赶去值夜了。 盛南晴打量着这安静朴素的四人寝,不由得感叹,难怪在这宫里不论是妃嫔还是太监宫女,总是斗来斗去的。这品级提升带来的好处,真的是谁试谁自知道! 没过多久,同房的另外三位室友也都陆续回屋了。 还没搬进来之前,暖玉就提前替盛南晴打听好了室友相关信息。 如今三个姑娘一进来,盛南晴就能对号入座了。 那位年纪稍长的高瘦姑娘,是进宫已有五年余,且今秋准备冲击一等宫女考核的梅月,妥妥的奋斗事业咖。 另一位身材圆润,丰腴白皙长点雀斑的姑娘,是御膳房总管的表侄女珠儿,托着这层不远不近的关系成了二等宫女。每次她从御膳房搞了些剩下的糕点,都很大方的跟其他太监宫女分,所以她的人缘很是不错,谁见了都甜甜的唤一声“珠儿姐姐”。 比较晚进门的是个身材矮小的秀气姑娘,她身形有点佝偻,态度是极其谦卑恭顺的。 盛南晴想:这个应该就是甜儿了。 暖玉之前是这样跟她介绍的,“这位甜儿个字虽然小,办事却很是谨慎严谨,天生一副伺候人的样。听说她家三代都是奴才,她爹娘都是闵王府的奴才,八年前闵王作乱,整个王府都被砍了脑袋,啧啧,听说砍下来的人头都用板车来回运了好几趟呢。这甜儿就是罪奴之身进了宫,那时她才八岁吧……” 听完这段的时候,盛南晴顿时觉得这叫甜儿的姑娘应该改名叫苦儿才对,这辈子尽吃苦了,哪里甜了? *** 作为新人,盛南晴很是礼貌友好的跟前辈室友们打了招呼。 总的来说,三位室友的态度都挺和善的。 事业咖梅月朝着她点了下头,简短的说了句“我是梅月”,就拿着木盆和巾帕出去洗漱了。 甜儿则是带着浅笑,上下打量了盛南晴一番,简单聊了两句,也洗漱去了。 最为热情的莫过于胖姑娘珠儿,她笑眯眯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包葵瓜子来,“她们俩估计要过会儿才回来,咱们先聊聊吧,吃点瓜子?前两日刚炒的,可香了!” 见珠儿愿意搭理自己,盛南晴也不忸怩,她自然也想多了解了解一下情况,拉近拉近距离,怎么说也要在这住两个月,关系熟络一点没坏处。 油灯燃着,小小的光照亮着四周角落。 两个人吧唧吧唧磕着瓜子,珠儿将寝室的作息习惯都说了一遍,又说起二等宫女平日里当差的一些规矩之类的。 昏黄灯光下,她那张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鼻翼两侧的雀斑显得生动又俏皮。 盛南晴耐心又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 等一些基本信息聊得差不多了,珠儿话锋一转,一双圆圆的眼睛好奇的看向盛南晴,“咱们以后就一屋了,这缘分难得。你若不介意,跟我说说你的事呗?” “我?” “嗯呐,听说你是尚书府的小姐,刚进来的时候还寻死觅活的,后来还冲撞了仪嫔挨了三十棍子……嘿,说起那三十棍子,当时大家伙儿都以为你这细皮嫩肉的娇小姐身子会挨不住的……没想到你躺了十天就跟没事人一样,你命可真大,半年前一个小太监也挨了三十棍子,但他命不好,没撑住,屁股那儿都烂了,死的时候都发臭。抬出来的时候我远远看了一眼,啧啧,现在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说到这里,她打了个哆嗦,连忙调转话题,“你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才两个月不到,你就升了二等宫女。现在满掖庭都在议论,你到底是怎么上来的呢?” “没想到你们这么关注我哈。”盛南晴尬笑了两下,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经常去冷宫打扫吗,也不知是哪里合了冷宫那位老嬷嬷的眼缘。那老嬷嬷跟常顺公公关系不错,就提携了我一把。嘿嘿,就像是你说的一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是运气好。” 盛南晴目前给自己的人设就是“走了狗屎运的傻白甜”,为了配合这人设,她还很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勺。 听到她这话,珠儿那圆圆的大眼睛转了转,再然后就给了盛南晴一个“原来是这样,我懂你”的眼神。 盛南晴愣片刻,才回过神来,这位珠儿也是靠关系进来的。 这样说来,两人都是“关系户”,莫名也生出两份“惺惺相惜”的亲近感。 等到甜儿和梅月洗漱回来,盛南晴就在珠儿的邀约下,一起去澡堂洗漱了。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女生的友谊是一起约着去上厕所开始。同理,洗澡也是。反正跟珠儿从澡堂里出来后,系统告知盛南晴珠儿对她的好感度从70涨到了80,可谓是突飞猛进。 作者有话要说: 南晴(惊恐):洗个澡涨十点好感!珠儿是馋我身子吗!? 系统(冷漠):你清醒一点,没给你按百合线! —— 近期在疯狂存稿等推荐中,所以隔日更,如果苟上了推荐,保准勤快日更! 我是个勤奋选手,嗯!(* ̄︶ ̄) 第011章 翌日清早,盛南晴穿戴整齐后,就前往掖庭宫二等宫女管事李嬷嬷那里领差事。 不知道是不是常顺公公提前打了招呼,李嬷嬷知道她能识字又会算术,就把她派去西侧殿守仓库去了。这是个轻松的闲差,盛南晴打心眼里谢谢李嬷嬷,舌灿莲花的说了一车轱辘的好话,夸得李嬷嬷笑眯了眼。 领了牌子后,盛南晴就高高兴兴的蹲仓库去了。 掖庭宫仓库不算大,掌管钥匙的二等太监小恩子领着她转悠了一圈,就让她在库房里坐着,临走前再次强调了一遍“不论是领东西还是送东西进来,都千万记得做好记录,但凡有半点疏忽,小了要挨板子,大了可是要送命的。” 盛南晴无比认真的点点头,但事实上——坐了一整天了,除了那只不知道是不是从浣衣房跑来的狸花猫,她半个人影都没见到。不过晒晒太阳,撸撸猫,这仓库管理员的日子,还真是无比适合咸鱼呢。 她刚伸着懒腰冒出这个想法,耳边就响起系统的声音,“这次你还想像上个任务那样,到最后期限了才开始着急?年轻人,你这样的思想是很危险的!” 盛南晴悻悻然,“我就随便那么一想。上次那种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焦虑感,我可不想再试一次了。” 系统:“你知道就好。” 说完这话,有点傲娇属性的系统又休眠去了。 一个昏昏欲睡的下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傍晚时分,黄澄澄的霞光洒在高高屋檐的琉璃瓦上,映着一片流光溢彩的金色,端的是富丽堂皇。 没多时,交班的宫女来了。两人简单的打了个照面,盛南晴就下值回宫女所了。 晚上跟珠儿彼此分享了一天的工作后,便是嗑瓜子讲八卦,等洗漱完了回来熄灯,睡前继续八卦。 值得一提的是,睡前八卦环节,梅月和甜儿也会加入,偶尔聊上两句,气氛倒是格外的温馨和谐。 没有手机电脑wifi的夜晚,只能靠八卦来消遣——好在这里是后宫,全是女人的地方,从来不会缺少八卦。 昨儿个说说淑妃德妃贤妃这三妃的恩怨情仇,今儿个再聊聊庄容华和仪嫔的往日交锋,明儿个盘点盘点妃嫔们用过的争宠手段……总之,每晚都有新八卦可以听。 盛南晴那浓浓的八卦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顺便把后宫妃嫔的大体状况都了解了一遍。 这样优哉游哉的过了七八日,她也算融入了当先的生活和工作之中,而一年一度的端午节也临近了。 端午节,是本朝几个重大节日之一。前朝官员休沐七日,就意味着皇帝不用上班,政务也可以少些。皇帝工作少了,就意味着来后宫的次数多了。来后宫的次数多了,就意味着——端午了,休沐了,姐妹们赶紧出门抢皇帝啊! 作为后宫之主的许皇后自然懂得手下这群女人的心思,大手一挥,当即吩咐六局二十四司好好筹备端午宫宴。 皇后已经把舞台搭好了,大大小小的妃嫔也都忙碌起来,练才艺的做衣服打首饰的,一个个铆足了劲儿打算在宫宴上露露脸。主子们活络了起来,身旁伺候的宫女太监,还有六宫二十四司自然也不可能闲着。 一时间,整个后宫都笼罩着一种热热闹闹的节日气氛。 当然,掖庭宫和冷宫这两朵奇葩,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掖庭宫算是最基层单位,这一处的宫人们就好比工蚁一般,只要安安分分当个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就好,神仙打架百花争艳,跟他们这种小透明没有半毛钱关系。至于冷宫,那就更不用说了,这个完全跟后宫争宠绝缘的地方,一年四季都一个样儿。 作为掖庭宫一个小小的二等宫女,端午节对盛南晴生活唯一的改变就是,上头派下来的节庆赏赐。 她这个品级,分到了一些五彩丝线和绢布,一盒芸豆卷,五枚不同馅料的百索粽子,还有二两碎银子。 相比于她的赏赐,暖玉就比较简单,一盒薄荷糕和五枚粽子,就这粽子还全是没馅的素粽子。 盛南晴照例把钱都给暖玉存着,又分了一个板栗肉粽和一个蜜枣红豆粽子给她,这可把那丫头给感动坏了,边吃粽子边泛着泪花说,“呜呜呜,小姐你对奴婢真好。宫里的粽子就是不一样,比宫外的粽子都漂亮许多,瞧这粽子上缠着的五彩丝线,还打出花纹来,真是有心思。嗷呜,这粽子好好吃……” 听着小丫头这碎碎念,盛南晴蓦得有些心疼,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好吃你就多吃点,慢着点吃,可别噎着了。” 就冲着以后能让暖玉丫头多吃点好东西这点,她也要努力完成任务,努力升职,不然就白瞎了这丫头一番忠心。 暖玉将两个粽子吃的干干净净,末了还摸摸肚子,很是欢喜的说,“这是打从进宫以来,奴婢吃的最饱的一次了。” 知道下等宫女总是抢不到饭吃,盛南晴给她倒了杯茶水,又拿出一条长命缕来,“来,暖玉,把手给我,我给你系上。” 按照大梁朝的风俗,端午节这日人人都要佩戴长命缕,以表延年益寿的愿望。这长命缕是由五色丝线编成的彩带,所以又叫五色缕。上头派下五色丝线的当天,同屋的三个室友就开始编了起来。 盛南晴在一旁瞧了一会儿她们的打法,心底恍然,这手法不就跟小学那会儿小女生编的手绳差不多吗。读小学那会儿,不少女孩子都会在校门口小卖部买各种各样的绳子打成手绳,戴在手腕上,编成吊饰挂在书包上,或者偷偷送给喜欢的男生当礼物。 读书那会儿盛南晴手笨,连最简单的那种都打得歪歪曲曲跟蜈蚣似的,后来还是同桌小玉看不下去,亲手编了一条送给她,那条手链末尾还串了两个小铃铛。 但这回,盛南晴只看着珠儿她们编,脑子里就出现了很多不同的样式,她拿绳子试了试,不多时就编出一条精致漂亮的长命缕来。 这种领悟力让她自己都惊了,后来还是系统在一旁提醒道,“你上次过关的时候,系统点满了你的刺绣能力,像这种小手工自然不在话下。” 盛南晴美滋滋的谢过系统后,一鼓作气,编了十几条不同样式不同风格的长命缕,惹得同寝的三个妹子连连瞩目。 珠儿干脆利落的上前讨要了一条,梅月和甜儿没好意思开口,最后还是盛南晴主动送给了她们。都是同一个屋子的,总不好厚此薄彼。 这会子盛南晴亲手给暖玉戴上这条长命缕,可把小丫头惊喜坏了,跟得了什么宝贝一般,团团的两颊上酒窝甜蜜,那笑声像是吹过山野的清风。 除了送给同屋三人和暖玉,盛南晴还送了沐兰、李嬷嬷和总管陈常顺,沐兰回赠了一条无比精巧的络子,李嬷嬷很是受用的收下了,常顺公公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有心了”也没拒绝。 掖庭宫这边交好的送了礼,冷宫那边盛南晴更是不敢怠慢,一得了空,就往那边去了。 冷宫门口的两个小太监一人得了一条,皆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一叠声说了谢谢,客气得让盛南晴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两条普通的长命缕,可对他人来说,却是这深宫底层奴婢们难得感受到的一丝温情。 前阵子赵太妃身子不爽利,盛南晴也不好过多来叨扰,免得分了周嬷嬷的心思。 这日她过来,刚踏进院子里,就瞧见周嬷嬷拿着银剪侍弄着那开得正灿烂的月季,看这样子,赵太妃身子八成是好了。 盛南晴脸上堆了笑,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周嬷嬷”。 周嬷嬷听到这声,抬起头来,看到是她来了,面上也展了笑容,“你这丫头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两人寒暄了一阵子,盛南晴禀明来意,将打得最精致的两条长命缕拿了出来,“这不是端午节到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你和太妃,这是我自个打的长命缕,祝愿你和太妃吉祥如意,平平安安。嬷嬷,你可别嫌弃。” 周嬷嬷垂眸看着她白嫩的手心上躺着的两条长命缕,都很精致漂亮的,一条用色素淡,一条用色华贵,两条下面都打着象征长寿的万字结,但这两个结的繁复程度也不同,一眼就能看出明显的区别来。 “你这丫头有心了。”周嬷嬷的眸中带着温和的笑意,接过了那两条长命缕,“太妃娘娘看着定会喜欢的。” 盛南晴笑道,“那嬷嬷喜不喜欢?” 周嬷嬷眼角的褶子更深了些,“我自然是喜欢的。” 虽说每年年节,寿康宫那边都会送东西过来,但那边送来的长命缕,到底比不过用心编织的更有意义。 就在这时,宫外突然传来一声小太监的通报声,“寿康宫万嬷嬷到——” 周嬷嬷眸中闪过一抹诧异,旋即将那长命缕揣进袖中,那位主子还真经不起背后念叨,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略敛神色,她压低声音对南晴说道,“你就低着脑袋站在我身后,不要多说,不要多看,知道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万嬷嬷:开门,送温暖。 —— 想到一个冷笑话。 —双十一你最想要怎样的快递员? —曹操。 ((* ̄︶ ̄)卖萌打滚求收藏求评论嗷呜~~) 第012章 万嬷嬷乃是柳太后身边最得力的老嬷嬷,二十八年前柳太后还是一个小小贵人的时候,她就在身边伺候了,可谓是跟着柳太后一路披荆斩棘熬过来的忠实辅助。就是皇帝皇后见到她,也要客气几分,唤一声“万嬷嬷”的。 盛南晴听到周嬷嬷的叮嘱后,半点不敢违背,老老实实的埋头站在她身后,心底却忍不住思忖着,万嬷嬷这般身份怎么会亲自到冷宫来? 万嬷嬷穿着一身苍青色锦缎宫袍,雪白的护领上别着一枚精致的宝石领扣,高高梳起的发髻上只别着两根银簪,除此之外就没有再多装饰,但便是这般朴素打扮,那通身的气派却是遮掩不住,令人不敢小觑的。 盛南晴只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就连忙收回目光,心底赞道,真不愧是在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这气质真是绝了。 万嬷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熟稔的跟周嬷嬷打着招呼,“老妹妹,许久不见,你近来可好?这不端午到了,太后娘娘让我送节礼过来。听说赵太妃前阵子身上不舒服,这次太后老人家还特地从库里拿了一株百年老山参送来,望太妃千万保重身子。” 周嬷嬷笑着唤了句“老姐姐”,又扫了一眼万嬷嬷身后跟着的四个小太监,一脸感激道,“太后娘娘有心了。这会儿太妃娘娘午睡也该起了,容我进去通禀一声,太妃见到这些,定然是要好好多谢太后恩典的。” 万嬷嬷微笑颔首,静静地看着周嬷嬷进屋去了。 盛南晴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觉得格外尴尬。她只能低埋着脑袋,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心底叨念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好在没多久,周嬷嬷就从屋里出来了,她略带歉意的朝着万嬷嬷摇了摇头,“老姐姐,太妃娘娘她刚起,还没醒过神来……她说让你给太后转达一声,就说赵氏多谢太后娘娘的恩典,她定会日夜念佛抄经,替太后娘娘祈福,以报答太后多年来的照拂。” 万嬷嬷眯了眯眸,午后正烈的阳光照在她梳得油光发亮的发髻上,她那张苍老却又肃然的脸上缓缓扬起一个晦暗不明的笑容来,“既然太妃娘娘身子不便,那我也不叨扰了。太妃娘娘的话,奴婢定会如实转达给太后老人家。” 最后这句话,她刻意拔高了声音,明显是说给屋内人听的。 说罢,万嬷嬷朝身后挥了挥手,那几个太监倒是轻车熟路,将手中托着的东西一起放到了侧屋的桌上,又一个个井然有序的退了出来。 周嬷嬷就笔直的站着,跟万嬷嬷随意的聊了两句闲话,看来两人是有些交情的。 盛南晴一直默默站在原地当背景板,好不容易熬到万嬷嬷快要走的时候,冷不丁的感到一道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上。 那锐利的目光看得她头皮有点发麻,甚至还很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 再然后,她就听到万嬷嬷轻飘飘的问了一句,“这个小丫头是?” 周嬷嬷很是平淡的喔了一声,“这是掖庭宫派来洒扫的宫女。” “哦?二等宫女会分到冷宫干洒扫的活儿……”万嬷嬷语气不明的说了声,又淡淡道,“你,抬头给我瞧瞧。” 盛南晴心头一怔,缓缓抬起头的同时,袖子下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一张清丽白皙的脸,清凌凌的黑眸中带着些许无措,但整体表现还是镇定得体的。 万嬷嬷的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不过那惊讶很快就消失不见,面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来,“模样长得挺标致,当个宫女倒是可惜了。” 这话一出,周嬷嬷眸光微闪,面上却是笑道,“老姐姐说笑了,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小宫人个顶个的水灵,这个小丫头算什么。” 万嬷嬷笑而不语,但好歹是将目光从盛南晴身上挪开了。 等到小太监们都归位了,万嬷嬷跟周嬷嬷道了个别,便带人离开了。 听到门口太监传来的唱送声,盛南晴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妈呀,总算是走了,自己的腿都站的有些麻了。 周嬷嬷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有几分无奈的摇了下头,轻声道,“瞧你紧张那样。” 盛南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还是周嬷嬷你好,那万嬷嬷虽是始终挂着笑,可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实在令人瘆得慌。” “这就瘆得慌了?少见多怪。要是哪天你去了哪位主子身边伺候,这样的笑脸你怕是日日要见到。”周嬷嬷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敛了敛神色,“你与我进来吧,太妃娘娘想见见你。” 盛南晴怔了怔,倒没多少惊讶,之前周嬷嬷就跟她透过口风,只是前段时间赵太妃身体不适,所以才迟迟没见到。 她立马做出一副乖巧谨慎的样子跟在周嬷嬷身后,进了主屋去。 刚进屋,入目便是一面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绕过这屏风,便见一座黑漆万字不断头三围罗汉床,而那罗汉床上端坐着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女子。 盛南晴没敢抬头看,视野中只看到一双绣兰花月牙缎鞋,还有一片深檀色长裙裙摆。 周嬷嬷恭敬地说了声,“主子,这便是掖庭宫二等宫女南晴。” 盛南晴立马规规矩矩的给上座行了个礼,“奴婢拜见太妃娘娘,娘娘福寿安康。” 头顶响起一声淡淡的笑,“这是在冷宫,哪里需要行这么庄重的大礼,快起来吧。来,走近一点,让我好好瞧瞧,看看是何等人物,能让周嬷嬷这般爱重。” 盛南晴站起身来,等走到了赵太妃面前,才抬起脸来。 赵太妃端详着她,心想:真是年轻啊。鲜嫩水灵的跟青葱一般,亭亭玉立的站着,身上那股朝气和灵气让人瞧着就欢喜。 盛南晴也在打量着这位年仅四十二岁的太妃娘娘,心底同样感慨着:真是年轻啊,看着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眉目端正秀丽,可想年轻的时候是何等的婉丽容色,难能可贵的是她身上那淡雅忧郁的气质,像是一朵静静开在山溪之间的水仙花。 赵太妃微微笑着,“的确是个可人儿,瞧着不俗。你如今多大了?” 盛南晴谨慎的答道,“回太妃娘娘,奴婢是十月生人,已满十四。” “十四,正值豆蔻好年华。想当年我刚进宫的时候,也正是十四岁的年纪……”赵太妃眯了眯眼睛,仿若回想起那遥远的过去。沉默了片刻,她的视线又重新落在盛南晴的身上,“听周嬷嬷说,你父亲乃是前工部尚书盛源,因他贪墨公款,落了个抄家流放的下场。你从一个官家小姐落入掖庭为奴,可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可有些难度。 盛南晴心底咚咚咚的敲着小鼓,有种回到大学毕业答辩现场的错觉。 沉吟片刻,出声答道,“一开始怨过,后来发现怨没有用。死又不敢死,也就只能赖活着……现在适应了,倒也没觉得太难熬,好歹人还活着,有口饭可以填饱肚子,有片瓦可以遮风挡雨,对于奴婢来说,知足了。” 她这话说完,屋子里静了足有三秒钟。 随后,响起了一声轻笑,“没想到你这般年纪,竟有这般通透的心思。我算是明白周嬷嬷为何喜欢你了,就连我也喜欢的紧。” 这应该算是回答过关了吧? 盛南晴心头不敢松怠,赶紧谢过赵太妃的夸奖。 好在接下来赵太妃没有再抛什么难题,简单的闲话家常聊了会儿。 期间有周嬷嬷加入一起聊着,气氛还算融洽和谐。周嬷嬷将那条最为精致的长命缕献给了赵太妃,赵太妃看着很是欢喜,还赏了她一锭足五两的银子。 再之后,就到了赵太妃日常抄经的时辰,盛南晴很是自觉的告退了。 离开冷宫的时候,周嬷嬷将那锭银子重重的放在她的手上,见她还有点紧张,笑着安慰道,“小丫头莫要紧张了,你今天表现得不错。虽说在宫中说死这个字犯忌讳,但话糙理不糙,太妃挺欣赏你的。主子赏你这银子,你好生收着。对宫人来说,银子就是硬通货,你手里有些银钱,很多事情办起来也方便。” 有了这话,盛南晴算是吃了颗定心丸,再三谢过周嬷嬷后才离开冷宫。 *** 寿康宫里,宫人们正往殿内四处挂着艾草和五色彩带,柳太后上了年纪,最爱热闹喜庆的氛围。 万嬷嬷从冷宫回来后,就直接到柳太后跟前复命了。 她将冷宫的近况和赵太妃的反应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末了,静静地垂眸等待着柳太后开口。 一身深黄色寿字纹云缎宫装的柳太后,斜斜的靠在秋香色素面锦缎迎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中的祖母绿圆珠手串,轻声道,“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样的性子,想来心中的结还没解开。嗐,也罢,东西送过去就成了。” 万嬷嬷躬身应了一句,犹豫片刻,又提道,“今儿个老奴还在冷宫看到个清秀水灵的小宫人……” 难得听到一处不同,柳太后抬起眼皮,“哦?” 万嬷嬷正准备细细说的时候,外头倏然响起一个细细长长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放皇帝出来露露脸,好歹是个男主,也给他点排面。 — 景帝:冷漠脸jpg. 第013章 听得皇帝来了,柳太后一脸惊喜,略微挺直了腰,下意识的朝门外探看去。 年轻的帝王穿着一身玄色阔袖蟒袍,腰间系着镶金玉带,头戴金冠,长眉入鬓,眉目深邃,整个人精神奕奕。他大步走上前,恭敬朝着上座的柳太后一拜,“儿子给母后请安。” “皇帝坐下吧。”柳太后满面带笑,转头对身后的宫人道,“还不赶紧奉茶来。” 宫人喏喏应声,柳太后又看向景帝,“皇后在瑶光殿举办端午宴,各宫妃嫔都在那儿巴巴的盼着你呢,你这会子怎么来我这了?” 景帝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漫不经心道,“先让她们自个热闹下,我要是过去了,她们一个个都拘着,反倒扫了兴致。” “你是君主,她们是妃妾,自然是要敬你畏你的。”柳太后微笑了一下,“你也有段时间没来后宫了,正好前朝休沐,这几日你也多往后宫走动走动。除了去年庄容华身上有了那么短暂一喜讯以外,后宫已经许久没听到好消息了。” 景帝微微蹙眉,接过宫女端来的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随后才轻声道,“母后若觉得冷清,儿子等会便下令,让皇子和公主每日都来陪您两个时辰,保管热闹。” 柳太后无奈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皇帝,你如今登基已有八年,虽说有了两个皇子和三位公主,但于子息上,算不得太丰。先帝像你这样的年纪,膝下皇子就有八个,公主也有十个……更遑论之后二十多年,又给你添了十几个弟弟妹妹。” 听到这里,景帝抬眸看向上座,一张矜贵俊朗的脸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来,“是啊,父皇生的时候倒是开心,等他撒手一走,倒是给我留下一堆的麻烦。” 柳太后,“……” 想起那些年残酷血腥的夺嫡之战,她面上悻悻然,“话也不能这样说,皇家子嗣还是旺盛些好。大皇子木讷谨慎,不堪大用。二皇子体弱多病,小小的人儿跟根豆芽菜似的,看着他那孱弱的样子哀家就揪心……” 景帝面色淡淡,抿唇不语。 柳太后那边还在惋惜着,宫中事务有许皇后打理着,她这个老太后唯一要操心的事情就是皇帝的子嗣。景帝统共二子三女,真正让柳太后看得上的,也就只有皇后所出的嫡长公主安宜。可惜皇后生安宜的时候落了病根,日后怕是再难有子,不然正宫皇后能够生下个嫡皇子来,那真真是国之幸事。 太后念叨一番后,忽的双眸发亮的看向景帝,“皇帝,宫中已许久没进新人了。上次选秀也有三年了,如今春光和煦,百花盛开,正是纳新人的好日子,你觉着呢?” 景帝扬了扬眉头,“母后铺垫许久,原是意在选秀。” “这事儿我昨日也跟皇后说了声,她也是赞同的。”太后转动着手中的珠串,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皇帝,明显就是在等他表态。 “既然母后和皇后都有这个意思,那么就操办吧。”景帝语气淡淡的,没有兴奋也没有反感,“不过前阵子江南道遭了涝灾,户部支出不少银子。此次选秀,不必大操大办,就召选京畿附近的几个州郡的秀女入宫遴选,一切从简。” 见皇帝不反对选秀,柳太后自然没什么好再挑剔的,笑眯眯的夸道,“皇帝心系百姓,很好。” 说完选秀的事,母子俩又聊了些家常,没过多久,皇后那边就派人来请了,显然那些妃嫔见皇帝迟迟没来,一个个都坐不住了。 柳太后见状,也赶紧催着景帝过去,别冷落了那一群娇花。 *** 入夜了,冷月如钩高悬。瑶光殿那边是鼓乐笙箫歌舞翩翩,位于整个皇宫最西边的掖庭宫则是格外安静。 今夜盛南晴值夜班,她趴在仓库门口的长条桌上,呆呆地看着雕花木窗外的夜色出神。 脑子里不自觉就将今日冷宫内的场景重复了一遍,她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召唤着系统,“系统君,你睡了吗?我看这太后娘娘和赵太妃的关系不简单啊,按道理说,这赵太妃不过是个冷宫妃子,太后用不着派身边亲近之人特地给她送节庆礼物过来吧?” 系统懒洋洋的声音冒了出来,“本来就不简单。” 盛南晴一下子来了劲儿,“那你快跟我说说,她们俩啥关系啊,我今儿个悄摸摸的问了下珠儿,可她进宫时间短也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好去问周嬷嬷。” 系统淡淡道,“赵太妃和柳太后是同一批入宫的秀女,且住在同一个宫殿。” 盛南晴皱眉,“难道又是个好姐妹撕破脸皮争宠的故事?” 系统,“其他信息我无可奉告,等你成功攻略了赵太妃或者柳太后,自然会知道这背后的故事。” 盛南晴啊了一声,有点失望,“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啊。” 系统默默翻了个白眼,重返装死状态。 盛南晴摸着下巴:虽说系统没说太多,但也算是得到了一些有用信息,比如,柳太后和赵太妃都是可攻略人物。而按照这游戏的套路,或许她们背后的故事还是个什么特殊剧情? 这么胡思乱想着,一个漫长的夜晚也在不知不觉中熬了过去。 等到薄雾蔼蔼的时候,交班的宫女来了,盛南晴打着哈欠回到房间补觉去了。 再次醒来时,整个掖庭宫的宫人都在热热闹闹的讨论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昨天瑶光殿上,各宫妃嫔争奇斗艳,作诗的、弹琴的、唱曲的、跳舞的,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宴会结束后,皇帝直接牵着皇后的手回了坤宁宫,当夜也宿在了那。整场宴会上最为低调的皇后反而抢到了皇帝,各宫妃嫔气闷烦躁,却又无可奈何。谁叫人家是正宫皇后,平日里又贤惠大方,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就算昧着良心硬要找茬也顶多在心里骂一句伪善罢了。 至于这第二件事情嘛,便是这月底,后宫又要开始选秀了。这个消息就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湖里,没用多久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各宫妃嫔关上门不知道又砸坏了多少杯碟,撕烂了多少条手帕。本来皇帝来后宫的次数就有限,几个得宠妃嫔要占去大部分的份额,剩下也就那么两三夜给她们那些不温不火的小透明竞争,现在倒好了,又要来一批年轻貌美的小妖精来跟自己竞争上岗的机会!这叫她们怎么能不气! 盛南晴听到小宫人们绘声绘色的说着选秀的事情,不禁咂舌,狗皇帝如今都有三四十个女人了,还要继续招新人,啧啧,那身板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这个念头刚冒出,她蓦得想起上次竹林相遇,那男人勒住自己胸腹处的手臂,还有那快要把她骨头勒断的力气……唔,看来身体还是很强健的。 皇帝选秀,宫妃们闷闷不乐,掖庭宫的宫女太监们却一个个蠢蠢欲动起来。新秀入宫,自然要派人过去伺候,而各宫伺候的奴才往往都是掖庭宫选过去的。一时间,太监宫女们都争先在各自主管首领面前露脸表现,盼着自己能被派去伺候新小主。若是能傍上一个好主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怎么都比在掖庭宫当个熬资历的小工蚁要强。 看着自己三名室友皆是跃跃欲试的样子,盛南晴也心动了,或许这是选秀就是自己晋升一等宫女的契机?不然怎么早不选秀晚不选秀,偏偏在这档口选? 就在她踌躇不决的时候,周嬷嬷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来,态度平淡的劝了一句,“要我说你就别往这上面凑热闹了,就你这副容貌,到了新小主身边,讨不到好。” 盛南晴听了这话,立刻摆出虚心听教的态度来,“还请嬷嬷指点。” 周嬷嬷瞥了她一眼,言简意赅,“你想当一辈子宫人,还是想自己翻身当主子?” 她问的这般直白,盛南晴顿时感觉自己那点小心思在老嬷嬷面前就跟透明似的。 定了定心神,她也不隐瞒,“想当主子,然后可以替我爹翻案。” “我早看出你这丫头野心不小,所图甚大。”周嬷嬷倒是半点不惊讶,“就冲着你肯对我说实话,我也是愿意帮你的。但你要知道,当今圣人并非宽厚仁德之辈,稍有不慎,恐怕……” “打从我以罪臣之身入宫,这一辈子就注定没别的盼头了,倒不如放手一搏,要么锦衣玉食,要么万劫不复。” 盛南晴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狗比系统强制设定走妃嫔的路线,她当个咸鱼宫女也是能苟一辈子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老老实实的等着,这次给新秀挑宫人的事,你别去掺和。”周嬷嬷淡淡道,“到宫妃身边当差,你想上位,只有两条路。第一是主子主动把你送给皇帝,靠你固宠。但新人入宫,至少三年内是不会动这种心思的。三年,你等得起?” 三年?按照游戏一贯的期限设定,三年后自己坟头草怕是都两丈高了。 周嬷嬷又道,“第二条路,便是你背着主子去爬床。但若是这样做了,占了个不忠不义的恶名不说,其他妃嫔宫人也会看不起你,甚至你背弃的主子会成为你的死敌,跟你不死不休。我在宫中二十多年,也见过不少爬床的宫女,但没有一个落了好下场。” 盛南晴连连点头,“嗯嗯,嬷嬷你说的有道理。” “你且再等等吧,只要留心,冒头的机会是会有的。”周嬷嬷缓声道。 盛南晴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任务期限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按照游戏的尿性,也许这次给新秀选宫女事件只是个□□,还是那种选错即死的选项。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盛南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番斟酌后,她选择听老人言,歇了这次心思,再继续观望观望。 作者有话要说: 盛南晴(举起十米大刀):系统,你是不是挖坑等我跳呢? 系统(习惯性选择装死):…… —— 上榜了,接下来持续日更!每天早上九点哦~~~挥手帕~~(*?▽?*) 第014章 皇后的办事效率极高,不消多时,选秀典礼就风风火火的办了起来。 五月二十日,京城及周边州郡一共一百五十六位适龄女子入宫选秀,总共五轮遴选,用时七日,最终进入殿选共四十五人。在景帝、皇后、太后及三妃的挑选下,最终定下六名秀女。 五月二十八日,宫中下了旨意,给六位秀女定了位分,并派遣教习嬷嬷入各府教导礼仪规矩。其中位分最高的是萧太傅三儿子家的嫡女萧语柔,封为从五品小仪。其余五人则是常在、才人、贵人的位分,多是按照父辈品级而定。 五月底,六名秀女同日进宫,入住各殿。 六月初,皇帝按照惯例,依次巡幸新入宫妃嫔,侍寝后,那批新人也都提了一个位分,最为打眼的还是那位萧语柔,她一跃变成了正五品萧嫔,算是正式迈入皇帝的小老婆行列。 掖庭宫一共挑选了一等宫女太监各六名,二等宫女太监各十四,三等宫女太监各二十,总共八十人去伺候六位新贵。 盛南晴的室友甜儿也在其列,她被派到了如云阁钱贵人身边当差。 甜儿搬走的前一晚,珠儿弄了一小瓶酒、一包花生米和一碟酱牛肉回来,同屋几人围坐在桌前给甜儿践行。都是小小年纪的宫女,没什么酒量,稍微沾了点就成了醉猫。 甜儿喝醉了话就比平日多,她打着醉嗝说,“其实我心里怪没底的,不知道这钱贵人好不好伺候,但跟在主子身边总有点盼头,我就想着好好伺候,等二十五岁能求个恩典,放出宫去。嗳,我很想去我爹娘坟头拜一拜,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都埋在乱葬岗里,也没竖块牌子,怕是草都长得比人高了,也不知道我到时候能不能找到。” 这样说了些颠三倒四的话,过一会儿,又抱着珠儿的肩膀哭着喊爹喊娘。 “我还没定亲呢,你喊我娘做什么。”珠儿也喝得醉了,跟甜儿抱头痛哭,“我也想我娘了,也不知道我娘过得好不好,呜呜呜。” 梅月算是冷静派,只靠着冰冷的墙看她们俩哭,表情木然又迷惘,故意也被勾起思乡之情。 大概有前世的酒量加持,这点低度数的谷物酒还没能让盛南晴丧失理智。 她看着状态不一的三位室友,心头莫名惆怅起来。她觉得宫女们真是好可怜,这万恶的封建皇权社会真操蛋。要是在现代,梅月这样勤奋上进的应该会成为学霸考上大学,甜儿这样乖巧懂事肯定是父母的掌心宠,珠儿能说会道又这么会吃,到现代搞搞吃播也很不错。 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也是可怜宫女里的一个,哪有资格可怜别人呢。想着想着,她就醉醺醺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甜儿已经收拾好包裹离开了,她的床铺收拾的很整齐,被子叠成规整的豆腐块。 梅月和珠儿出门前,也驻足多看了那个空床铺两眼,大抵都有几分不舍的。 调走八十个宫人,没过多久又会有新人进来,这宫中从来都不会缺人,太阳照常升起,日子照样过。 *** 盛南晴本来好好地守着仓库,但这一日,突然被上司李嬷嬷派去了尚药局帮忙。说是天气渐热,蚊虫丛生,尚药局上下需要缝制大量预防时疫的药包,急缺人手,就从掖庭调一拨人去帮忙。李嬷嬷听说盛南晴有一手好绣工,就点了她过去。 盛南晴很有当砖头的觉悟,反正到哪都是做事,对她来说没啥大的差别。 尚药局设正五品奉御二人,直长四人,侍御医四人,司医四人,医佐八人,配合着尚食局的司药部一起构成后宫的医疗机构,清一色的女医,全心全意替后宫老少妇女们服务。 当然,大梁朝也是有太医署的,不过是设在议政殿隔壁,完全不在后宫范围之内,而且太医署的太医是专门给皇上、皇后、太后看病,其余妃嫔除非病重的厉害,尚药局都束手无策,在得到皇帝、皇后或太后三人恩准之后,才能招来太医看病,一般除了宠妃,也没几个妃嫔有那么大脸请得来太医。 所以电视剧里什么妃子跟太医搞在一起,合力给皇帝戴绿帽子的事,在这大梁朝后宫发生的概率基本为零。 盛南晴领着牌子到尚药局报道的时候,绕得还有些晕乎。 正巧,前头一位穿着枣红色长袍的女子大步从一扇门里走出来,盛南晴一喜,连忙上前问路,“这位姐姐请问——啊!!” 话还没说完,她的脚下猛地一抽。 盛南晴的内心在狂嚎:卧槽卧槽卧槽,平地摔是认真的吗?! 这难道不是现代甜文里娇软女主的设定吧?她个目前走升级流的糙宫女,摔个屁啊! 更何况,现在也没男主在场啊!难道游戏设定是要自己碰瓷眼前这妹子吗?! 就在她准备摔个屁股墩时,眼角余光映入一片红色。 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托住了她的腰。 莫名栽进了一个带着淡淡草药香味的柔软怀抱中,盛南晴一脸懵逼jpg. 迷惘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那枣红色长袍女子的脸庞。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皮肤却是健康的小麦色,两道浓眉下是一双清冷又明亮的眼眸,像是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在了她的眼睛里。她梳着高髻,单插着一根白玉簪,远远看着还以为是位俊俏的郎君。 这种雌雄莫辨的气质顿时让盛南晴理解了什么叫做“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跟眼前这位相比,电视剧里那些女扮男装逛青楼的简直弱爆了! “你没事吧?”那女子微微蹙眉。 “啊,没,没事。”盛南晴堪堪回过神来,很是不好意思的从她的怀中起身,福了福身子,“多谢这位姐姐出手相救,我是掖庭宫派来帮忙做药包的宫女南晴……我第一次来尚药局,找不到配药房在哪……” “噢,掖庭宫派来的。” 女子打量了她两眼,又伸手一指,“配药房在那头,你沿着这条廊直走到顶,再往右拐,就能寻到了。” “多谢这位姐姐。”盛南晴感激道。 “嗯,你下次走路小心点。” 那女子说着,扯了扯身上袍子,就大步离开了。 看着那修长洒脱的背影,盛南晴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呜,好烫。 盛南晴内心在狂嚎,“嘤嘤嘤,这个小姐姐好帅啊,啊啊啊我刚刚怎么忘记问她叫什么了,看她这打扮应该不是宫女吧?难道是尚药局的女官?她刚才搂我腰的那一瞬间,真的想嫁了!” 系统,“你清醒点啊喂,我们这是宫斗游戏啊,不是百合花的春天……” 盛南晴颇为可惜的收回恋恋不舍的视线,安抚了下躁动的小心脏,按照那位小姐姐所指的路线找了过去。 一整天下来,她跟尚药局的小药童们也熟络了起来。稍微那么一打听,她便得知了那位小姐姐的身份。 “哦你说的是我们尚药虞副奉御吧?今日是给各宫妃嫔请平安脉的日子,所以她忙着出门呢。” 盛南晴咂舌,“她这么年轻就是正五品奉御了,我瞧着她才二十出头吧?” 小药童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夸道,“要说我们虞奉御啊,她可不得了。她出身名医世家,如今才二十一岁,就有一身好医术,太后皇后可是亲口夸过她的,各宫娘娘小主也都爱重她,若是身子有个不适什么,也非得虞奉御亲自去看了她们心头才能安稳。嗨,可惜她是女儿身只能在后宫侍奉娘娘们,要是男儿身,凭着她的才识医术,进太医署侍奉皇上都是不在话下的。她现在年纪尚轻,假以时日,冯奉御要是退了,我们尚药局的一把手就是虞奉御了。” 盛南晴心想:我要是当了妃子,我也会点名要这位虞奉御来看病,光是瞧着虞奉御这俊秀的眉眼,病都能好一半。大抵宫中的妃嫔们也是这样想的吧? 她这边又跟小药童聊了些闲话,一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天擦了黑,她今日的活也就完了。 临走的时候小药童还拉着她的手道,“南晴,你缝药包的手艺可真好,又利索又紧实,你明日可还要来喔,有你在我填药的速度也快了。” 盛南晴笑着应下了,缝药包可比守仓库有意思多了,不仅饭食要比掖庭宫好吃,还有小药童陪聊,没事学一些药理知识,多认几味草药,权当增长见识。反正系统说了,技多不压身,多学点东西总是没坏处的。 晚上睡觉前,盛南晴跟珠儿说起中午那道香喷喷的樱桃肉山药,把珠儿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一脸郁闷的噘着嘴叹道,“早知道有好吃的,我也去尚药局帮忙了!” 接下来的日子,盛南晴都在尚药局忙活,虽然一天忙到晚,但让人惊喜的是,她的技能界面里多了【医药】这一栏—— 她连续来了尚药局七天,进度条就推进了7%。进度虽然慢了点,但每天都在增长,也算是激励她做事的一种动力。 除此之外,她还探听到一个消息,说是皇帝的紫宸宫要换一批能识文断字的御前宫女,御前总管长福公公正在各处物色合适人选。 一听到这消息,盛南晴顿时就感觉眼前冒出四个大字:时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盛南晴(喊破音):虞奉御,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虞奉御:…… 系统:又疯了一个。 景帝:我真的是男主吗???:) ——— 看到小天使的们的留言,写文动力满满哒!(*?▽?*) 第015章 得了紫宸宫招聘御前宫女的消息后,盛南晴按着一颗跃跃欲试的心,抽空跑了冷宫一趟,想听听周嬷嬷的意见。 周嬷嬷听后,略一颔首道,“这倒是个好机会,不过……” 盛南晴听到“不过”这两个字,心里就打了个突。 “到了长福面前你可千万别提常顺,这两个老家伙早年结了梁子,这些年跟俩乌眼鸡似的互相不对付。若是让长福知道你是常顺提拔起的人,怕是有所阻碍。” “啊,怎么会这样。” “这两人本是同门,当年进了宫都认了先帝身边的前御前总管吴太监当干爹,按理说两人关系本该比旁人亲厚些的,后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两人突然就撕破脸,谁看谁都不顺眼,这么磕磕绊绊就过了二十多年,现如今还是这般。唉,冤家宜解不宜结,都是大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难不成还想把这口怨气带进棺材里?” 周嬷嬷摇头感叹着。 盛南晴苦了脸,顿时觉得前路艰难险阻又漫漫。 从冷宫告辞后,她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其实按照她的硬件条件,去紫宸宫应聘是挺符合要求的,模样端正,识文断字还写的一手簪花小楷,刺绣缝补更是不在话下…… 但目前的难题是,长福公公万一知道自己是常顺公公手下起来的人,会不会直接把自己给涮了?想当初在职场上,两个领导互相不对付,最难过的往往是她们这些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小人物,最容易成为炮灰的也是她们。 愁啊愁,愁白了头。 *** 盛南晴心事满满的往尚药局方向走去,这刚走进尚药局门口,就被人抓了苦力,“诶,那边那个,对对对,就是你,你快点过来搭把手,这炉子须得两人抬才行。” 稀里糊涂被推去抬药炉的盛南晴,“???” 她正一脸懵的跟另一个小宫人共抬着药炉,再抬头就见一个提着乌木药箱的修长身影从屋里走了出来。 枣红色女医官服,清冷如雪的眉眼,沉稳如水的面庞,是虞奉御。 虞奉御面容严肃的清点了一遍工具后,沉声道,“都随我来。” 盛南晴这会儿也不敢多说,自己反正都是来尚药局帮忙的,缝药包和抬炉子都是尚药局的差事,做哪样都没区别。 她们一行总共六个小宫人,一路脚步又稳又快的跟在虞奉御身后。 盛南晴压低了声音,问着身旁的小宫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永福宫的莲婉仪身子不适。”小宫人抬眼瞅了她一眼,“你瞧着有点面生,是新来的宫女?” “我是掖庭宫派来帮忙的,前几日一直在配药房那边忙。”盛南晴轻声解释了一句,那小宫人哦了声也没多问。 一伙人紧赶慢赶的走了约莫一炷香,总算到了莲婉仪住着的永福宫。 刚进屋子就嗅到一阵草药的苦味,等到帘子掀开,床榻上的莲婉仪也露了面。 盛南晴趁着放药炉的档口,悄咪咪的偷看了这位莲婉仪一眼。 床上的年轻女人,穿着一身雪白中衣,衣领绣着浅紫色的兰草花纹,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随意的散落在身后。她长着一张极其舒服的脸,不是那种惊艳的美,而是一种天生绵软的美,就像是一团洁白温柔的云,娇而不媚,光是看着就让人无端生出保护欲来。 这般长颦减翠,瘦绿消红的美人儿,别说是男人了,就连盛南晴都想抱在怀中,只要美人高兴,就算是上天摘星星摘月亮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也不知道莲婉仪是什么病,这小脸白的跟纸一样,瞧着都心疼。 摆好炉子后,盛南晴跟其他宫女都立在一旁,虞奉御上前给莲婉仪看诊,望闻问切一整套流程下来,心中也有了分辨。 虞奉御这边刚要说诊断结果,就听到门口那边传来宫女太监们请安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淑妃娘娘驾到”的唱报声,水晶帘子被掀开,一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出现在光线沉沉的卧房内,她那明艳绮丽的容貌像是阳光般,让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这便是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淑妃,一身樱紫霓裳宫装,裙摆绣着蹙金牡丹彩蝶戏花,梳着个留仙髻,右边簪着一枚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凤钗,左边则偏戴一朵指顶大西洋珠翠叶嵌的宝花,整个人宛若神仙妃子,光艳逼人叫人不敢直视。 一屋子的宫女药童也纷纷请安,淑妃漫不经心的抬了下手,“起来吧。” 她说着缓步走到床边,看着莲婉仪的病态,淑妃微微蹙眉,“怎么好端端的又烧了起来。” 莲婉仪挤出一抹轻笑来,“姐姐你莫靠得太近,省的我过了病气给你。” 淑妃偏是不听,直接坐在了床边,一把拉住了莲婉仪的手腕,“说过病气这种生分话做什么?你若是病着,我又能好到哪里去?你怎么满手心的冷汗……”她眉头皱的更深了,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给莲婉仪擦着手,又偏头看向身侧,“虞奉御,我表妹这到底是怎么了?” 虞奉御朝后退了一步,态度恭谨道,“回淑妃娘娘,莲婉仪这是患了前症。患前症之妇人,会出现食少倦怠,肌肉消瘦,日哺发热的症状。待臣用八珍汤加升麻、丹皮、柴胡熬煮一副汤药,同时施以艾灸之术,帮莲小主温通经络,祛除寒湿,此病症会有所纾解。” 淑妃抿了下红唇,“这前症是能治愈的,对吗?” 虞奉御应道,“好好用药调理,是可以治愈的。” 淑妃松了口气,颔首道,“好,虞奉御你赶紧给她治。”她还安慰般的轻轻拍了拍莲婉仪的手,给了她一个坚定温和的眼神。 这一幕被斜下方站着的盛南晴看到,她才刚从淑妃的盛世美颜下缓过神来,又被这姐妹间的小动作给戳中了萌点。虽然早知道淑妃和莲婉仪是表姐妹,却没想到她们的关系在进宫侍奉同一男人后,还能这般亲密要好。 这是真的,还是演的? 盛南晴暗暗想,若是那般殷勤关切的眼神是演出来的,那淑妃的演技真是可以拿大满贯影后了。 虞奉御打开两名宫女手中所捧着的药盒,当面配出药方,仔细称重后,又放入已摆放好的铜药炉中现场熬煮起来。 药在炉中熬煮,这档口虞奉御也没闲着,从那古朴庄重的医药箱里拿出艾灸的工具来。 因着要施灸,要褪去身上衣衫,闲杂人等都被屏退了,最后屋内只剩下虞奉御、淑妃、莲婉仪和她身旁的大宫女彩琴,还有一个看着火候的药童。 艾灸和煎药都是费时间的事情,盛南晴和其余一众人默默候在外间等着,随时听候里头的吩咐。 周遭安静极了,午后的气温有点闷热,盛南晴双手交叉,眼眸低垂盯着自己脚下的青色绣花鞋,就这样盯着盯着,她的眼皮上下眼皮开始打起了架,越打越凶,战况陷入胶着状态…… 直到一声不阴不阳的“皇上驾到”响起,盛南晴猛一个哆嗦,立刻清醒了过来。 下一秒,她就随着身旁的宫人们一起屈膝行礼,张张嘴假装在喊请安口号。 眼角余光飞快的闪过一抹宝蓝色袍摆,再然后就听到斜对面响起一个沉稳声音,“淑妃也在里头?莲婉仪如今怎样了?” 答话的是淑妃身边的大宫女珠圆,“回陛下,虞奉御此刻正在替莲婉仪艾灸,我们家主子在一旁陪着。” 听到是在艾灸,景帝倒是止住了脚步,淡淡道,“那朕就在外间坐着等等。” 他大步走到外间铺着团花锦褥的座榻坐下,很快就有宫人奉上茶点。本就安静的空间内,因着皇帝的加入,变得更加静了,这种静里还带着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压力。 大概连景帝自己都觉得太过安静了,招来了莲婉仪身边的宫女问询病情,没聊两句,淑妃就从内间出来了。 见到皇帝来了,淑妃施施然的行了个礼,一张俏脸上挂着盈盈笑意,“陛下日理万机,还能抽空来探望莲儿,妾替莲儿谢陛下记挂。” 景帝略抬手,虚扶了淑妃一把,“你也坐着吧,里头有虞奉御照顾着。” 淑妃柔柔一笑,也走到榻旁坐着。 接着便是帝妃间的互相关怀闲聊,就两人对话而言,更像是上司对下属的叮嘱,下属对上司不动声色的夸奖与阿谀关怀。好在这样尬聊没持续多久,虞奉御也从内间出来了,恭恭敬敬朝着皇帝行了个礼,又将莲婉仪的症状略讲了一遍。 莲婉仪里面也收拾的差不多,适时发出了一声娇柔的轻咳,景帝会意的走了进去。 淑妃也不进去打扰,只拉着虞奉御细细的问了些日常饮食习惯上的忌讳,又朝着身旁的大宫女珠圆使了个眼色,珠圆驾轻就熟的递了个分量不轻的荷包过去,虞奉御面色不变的收下了。 过了片刻,虞奉御指着盛南晴和另一个宫女,“你们进去把药炉收拾下。” 仿佛被“点名之神”附体的盛南晴认命的低应一声,忙跟着另一人进了内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病症啊用药啊都是作者编的。 求别考据,本文所有病症啊用药啊都经不起考据!(求生欲满满〒▽〒…… 第016章 景帝这会儿正坐在床边月牙凳上,温声安慰着莲婉仪。 盛南晴默默低头收拾着药炉。 刚热过的炉子还有些烫,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抓着边缘,皮肤烫得有些难熬,也只得咬牙硬熬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脑袋上有一道目光略过。 她也不敢抬头求证,只能敛眉凝神,和那宫人合力端起炉子,小心翼翼的朝外走去。 走出那道水晶帘子,她一颗心稍稍松了点。 虞奉御走过来看了看炉子里的药渣后,略一颔首,“行了,你们先抬回去吧。” 等走出永福宫,盛南晴紧绷着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这位姐姐,咱们先放一放行吗?我的手指烫的厉害。” 那个宫女倒挺好说话的,暂时将药炉放了下来。 盛南晴一看自己的手指,指腹都是红红一片,大拇指上还冒出两个水泡来。 那宫女斜眼瞧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轻声道,“且忍忍吧,等回了尚药局我给你弄点药膏涂涂。你第一次端药炉,难免会烫伤,像我们这种端久了的,指腹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茧子,也不觉得多烫了。” 听她这见怪不怪的语气,盛南晴也不好继续矫情耽误了人家的差事,道了一声谢后,又重新端起了那炉子。 *** 景帝在永福宫留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临踏出门的时候,他脚步停顿住,回头朝身后望了望。 在旁伺候的长福公公仔细瞧着,试探的问道,“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景帝却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端药炉的都是尚药局的宫女?” 长福公公微微一怔,答道,“是,这一向是尚药局粗使宫女的差事。” 景帝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说,径直大步朝着御辇走去。 倒是弄得长福公公有点迷惘了,皇上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事儿了? 眯了眯眼睛,他回想着刚才在殿内伺候的那两个搬药炉的宫女,盘算着要查一查了。 *** 临睡前的茶话会上,珠儿也提起了挑选御前宫女的事。 她颇为可惜的叹道,“我从小没读过书,现在认识的几个字还是入宫后学的,那笔字更是写的跟鸡爪子爬似的……” “我也是一样。”梅月也叹息,“算了,还是等九月份的考核吧,那个我比较有把握。” 两人说完,不约而同的把期待目光放在了盛南晴身上,“南晴,你是官家小姐出身,肯定通诗书懂文墨。这可是个好机会,不用等三年后再考核,这次要是过了,直接就能成为一等宫女,你要不要去试试啊?” 盛南晴也学着她们俩的样子叹息了一声,“我倒是想试试,但……”她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常顺公公和长福公公两人有私怨,而我又是常顺公公一手提拔起来的……” 珠儿和梅月也明白过来,三人皆是一声浓重的叹息。 盛南晴郁闷的碎碎念,“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大总管到底是为什么事情结怨的,都是一个宫里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本是随口这么一嘟囔,没想到珠儿却接了话茬,“这事我听我表叔提到过。” 盛南晴一怔,“珠儿,你知道内情?” 珠儿应了声“知道啊”,盛南晴激动的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珠儿是个什么宝藏八卦女孩啊!!! “那你快说说。” “我听我表叔说,他们俩好像是为了一个宫女才闹翻的。” 哈??? 两个太监为了一个宫女闹翻?? 黑暗中,盛南晴和梅月的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 珠儿继续说道,“二十年前,宫中不知怎么的传染起了麻风病,麻风病是何等厉害,一旦得了这病,相当于在阎王面前挂了号。满宫上下都惶惶不安,常顺公公和长福公公都是当时御前总管的干儿子,两人关系亲厚的跟亲兄弟一样。当时长福公公在御书房当差,跟一个叫翠屏的宫女互相有了好感,好像听说两人还有结对食的意向。但没想到这翠屏突然染病,常顺公公发现后就上报给了吴总管。吴总管见翠屏症状跟麻风病相似,都是御前伺候的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就让人把翠屏给送去了麻风院。麻风院是什么地方,说是会让女医去治,但谁敢好好治啊?其实就是把一群人关在屋子里等死。” 盛南晴忍不住道,“这常顺公公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珠儿叹道,“虽说如此,但后来听说那翠屏并不是染了麻风,只是对生漆过敏,表现出的症状跟麻风病相似而已。长福公公弄清楚这病因的时候,已经晚了,翠屏被送进麻风院里,就算没染病也不可能再放出来了。” 梅月也听得入迷了,连忙追问,“再然后呢?那个翠屏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麻风病传染性那么强,她跟一群麻风病人日日夜夜待一起,没几日真的染上了病。好像不出半个月吧,尸体就被拖出去烧了。” 珠儿惋惜道,“就是为了这事,长福公公把常顺公公给恨上了。” 盛南晴,“……” 她一开始还在猜两位公公是不是因为钱财或者权势才闹掰的,压根就没女人身上想。这真要是钱财权势倒还好说,现在两人之间是隔了一条人命——难怪这么多年两个人相互不对付了。 “这事也不能全怪常顺公公,麻风病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先帝爷那会儿染上了,怕是御前伺候的太监宫女都要掉脑袋了。我若是常顺公公,也会把这事上禀,不敢隐瞒的。”梅月语气严肃道。 “可那翠屏也太惨了点,白白送了一条命。我若是长福公公,眼见着心上人无辜送死,我这辈子也无法放下。”珠儿道。 眼见着两个室友分别站在两位公公的角度辩论了起来,盛南晴除了叹息还是叹息:这个局,该怎么破啊!? 似乎感知到她强大的哀怨,系统适时道,“别揪头发了,再揪就要秃了,商城里一瓶乌发防秃水可要100积分呢。” 盛南晴抓头发的手猛地一抖,默默的收起爪子,“就算我不揪,估计也要愁秃了。啊,这第二关也太难了吧,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系统,“你现在干着急也没用,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盛南晴,“看在我们相处了这么久的交情上,你给我透露一点信息呗?系统大大,你最可爱最善解人意了……” 系统,“我只是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你的彩虹屁对我无效。与其对我吹,不如去对关键npc吹。” 盛南晴摸了摸下巴,“关键npc,你是说常顺公公?长福公公?可这招我上一关用过了,不会这次还要用缠人大法吧?” 系统,“……” 好吧,又不理人了。 思索片刻,盛南晴决定明天先去探探两位关键人物的态度,再做打算。 *** 翌日,艳阳高照,天空瓦蓝瓦蓝一片煞是好看。 从尚药局下值后,盛南晴提着一盒糕点就往常顺公公的廨房去。 常顺公公刚从许皇后那边回来,一眼瞧见门口杵着的清丽宫女,下意识皱了眉头。等他走近,瞧见她那谄媚的笑容和手中的糕点时,眉头皱的更深了,压低声音道,“进来说话。” 盛南晴乖乖的跟了进去,常顺公公拂袖坐在了扶手椅上,一脸严肃,“你惹什么事儿了?” “啊?” 盛南晴乍一听到这话,脱口而出,“我没惹事啊。” “那你不去好好当差,提着东西上我这作甚?” 盛南晴一时语塞,好在手脚还是麻利的,赶紧给常顺公公倒了茶水,“您先喝杯茶歇歇。”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绣花香囊来,“公公,我这阵子在尚药局帮忙缝制驱蚊药包,就顺手做了个香囊,里头放了藿香、香薷、薄荷、陈皮、公丁香这些,戴在身上又可以当装饰,又可以驱蚊,还有提神醒脑、通鼻开窍的功效。南晴在掖庭宫,多得公公照拂,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孝心……” 常顺公公接过那香囊,看到那上头的精美刺绣,不由得笑了下,“怎么绣了两只蛐蛐儿?” 还没等盛南晴回答,常顺公公自顾自说道,“看来是周嬷嬷告诉你的。呵,她倒对你很器重,连我这点小喜好都与你说了。你绣的倒不错,活灵活现的。这香囊我收下了。” 他随手揣进了袖子里,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细长的眼瞟向她,“东西也收了,茶也喝了,有话你就直说。” “公公真是爽快大气。” 盛南晴把之前准备好的那些冠冕堂皇的措辞在心底删除,清了清嗓子道,“听说勤政殿打算挑选一批宫女御前伺候,南晴今日便是为这而来。” 常顺公公那寡淡的眉毛动了动,语调明显降了两度,“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要奔前程也是天经地义,何况你是周嬷嬷看重的人,冲着她的面子,我也不会为难你。想来周嬷嬷也该与你说了我与长福之间的事情,所以这事啊,我可没法帮你。” 这态度倒是比自己想象的平和一些,结果也跟自己料想的一样。 盛南晴抿了抿唇,“公公,你跟长福公公之间本不该如此的……你就不想化解这段恩怨?” 话音刚落,常顺公公的脸就沉了下来,“你倒是胆大,敢插手我的事来了?看来周嬷嬷真是把你惯得不知所谓了!” 第017章 到底是当了这么多年总管的人,发起脾气的气势还是挺吓人的。 盛南晴的小心肝猛地一抖,连忙告罪道歉,又道,“我只是替公公你不平,当初那事,公公你占了个理,长福公公占了个情,站在你们各自的角度来看,你们都是没错的。两位公公都是明白情理的人,当时在气头上结下的梁子,怕是这么多年也想明白了。如今不过就是怄着一口气,谁也不肯先低头罢了。” 常顺公公脸色更沉了,本就干瘪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缝,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盛南晴也知道自己不该再留了,赶紧行了个礼,匆匆离开了。 廨房内。 陈常顺捏着手中透着温热的杯子,脸色渐渐地平和起来。 怄着一口气,谁也不肯先低头? 哼,这小小宫人倒是真敢说! …… 打从廨房出来,盛南晴就一直在自责中。 啊啊啊啊,自己就是个白痴啊,怎么会贸贸然跑去常顺公公面前说那么一通! 刚才那种沙雕操作,在权谋剧本里活不过五分钟吧?这种令人智熄的举动,是不是最近瓜子磕太多填满了脑子? 盛南晴,“系统,我刚刚那操作是不是很作死?” 系统淡淡道,“一般般作死吧。” 盛南晴,“……你难道听不出我这是在求安慰,而不是求赞同吗?” 系统,“我把你当玩家,你把我当闺蜜?你是不是对我太苛刻了点。” 盛南晴,“……” 狗比游戏,一开始你设定困难模式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对我这个新手玩家太苛刻了啊!!! *** 急需安慰的盛南晴最后摸黑去找了人生导师周嬷嬷。 周嬷嬷给她倒了杯酪浆,见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发笑道,“你放心,常顺没有那么小心眼,不会跟你一般计较的。” 虽然心头郁闷,但盛南晴向来不跟美食过不去,她端起杯子将酪浆喝了个精光,才悻悻然,“可当时常顺公公的脸都黑了。” “脸黑又不代表他要跟你计较。”周嬷嬷笑道,又给她倒了一杯,“他都这把年纪了,只要你们这些小宫女小太监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他也懒得往心里去。遑论你只是说了两句实话,他还不至于糊涂到分不清好坏,别太担心了。” “希望如此吧。”盛南晴小小的叹息一声。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明日再去长福公公面前来这么一出?”周嬷嬷半开玩笑道,她一般不怎么笑,笑起来脸上的疤痕会显得愈发狰狞。但眼前这丫头对她脸上的疤痕从未有过嫌弃和害怕,反而说“笑一笑十年少”,总爱逗着她笑。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心甘情愿的去对这小丫头好。 提到明日的打算,盛南晴捧着腮帮子为难道,“我也没想好。不过肯定不会跟今天这样……长福公公整日跟在皇上身边,怕是见一面都有难度吧。” 周嬷嬷拍了拍她的肩膀,“要是这次没选上,也别太灰心,又不是非当这什么御前宫女不可,慢慢来……” 盛南晴扯出一抹苦笑来。 她也想慢慢来,奈何狗比游戏不允许哇。 两人又聊了会儿,盛南晴还拜见了赵太妃,顺道把自己做好的防蚊虫香囊奉上。 有了周嬷嬷的安慰,盛南晴也没开始那么丧了。 看门的小太监们见她脸色好了,又说了些俏皮话逗她开心,盛南晴心情愉悦不少,又想起袖筒里还有两个做好的香囊。本来这两个是打算送给暖玉和沐兰的,如今见小方子小贵子夜晚在外值班,少不了蚊虫叮咬,索性就先拿出来送了他们,回头自己再做两个送沐兰和暖玉就成。 小方子和小贵子看着那样精细好闻的草药香囊,简直爱不释手,连连道谢。 *** 夜深人静,一轮雾蒙蒙的月亮挂在天边。 勤政殿里灯火通明。 景帝手执朱笔批折子,茶已经加了三道了,可他却没有半点就寝的意思。 一旁的长福公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翻牌子就算了,可这么晚了还不安寝,要是让太后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阵教训。 心底活动了半晌,长福公公到底还是没憋住,弯腰上前提醒着,“陛下,已经子夜了,明日还有朝会,是否该歇着了?” 景帝放下手中朱笔,揉了揉眉心。 都子夜了,他却没有半点睡意,早知道晚上就不该喝这么多茶,越喝越精神。 长福公公小声道,“陛下,要不召位小主来给你捏捏?” 景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都这么晚了,后宫那些早睡下了,就别折腾来折腾去了。让人给寝殿点上安神香。” 长福朝下方小太监挥了下手,心里暗暗想着:后宫那些娘娘小主们,可巴不得您能多折腾折腾她们呢,这位爷倒好,该体贴的时候不体贴,不该体贴的时候反倒体贴上了。 腹诽归腹诽,他这边弯腰伸手扶皇帝半点不耽误。 景帝起身,微微蹙眉,“什么味道?” 长福一怔,也跟着嗅了嗅,“回陛下,没什么味道啊。” 景帝的视线在四周转了圈,最后缓缓地落在身旁的长福身上,长福一见皇帝看他,一张老脸呆愣着要多迷惘就有多迷惘。 直到景帝伸手指了指他腰间系着的香囊,“是这个。” 长福忙低头,看到自己新系上的绣花香囊,连忙说道,“老奴该死,不知道陛下不爱闻这味儿,老奴这就取下来丢咯。” “朕又没怪罪你。”景帝伸手拿过那个香囊,小小的宝蓝色香囊上绣着一株幽兰,旁边还绣了个规整圆润的“兰”字,“这绣工倒是很精巧的很,难道是尚功局里某个叫兰儿的小绣娘送你的?” 这狭促的话让长福老脸一红,“陛下这可是折煞老奴了,老奴这把年纪了,哪里还会有绣娘送香囊给老奴。这是老奴手下的小太监赠的,说是将尚药局的那些驱蚊药材放进了香囊里,佩在身上又好看又实用,老奴就收下了。” “的确耐看又实用。不过这味儿似乎与尚药局的药包有点不同。”景帝淡淡道。 长福一颗心猛地一沉,“难道这里面的东西有不妥?” 景帝放在鼻下轻嗅了一下,“是薄荷。薄荷的气味清新,正好中和了药味,心思挺巧。” 长福松了口气,连道,“陛下若是喜欢的话,改明儿让尚功局的绣娘绣个金龙样式的献上来。” “也行。”景帝扬了扬眉,将那个香囊还给长福,“你手底下的小太监倒是有孝心,得了好东西知道拿来孝敬你。朕手底下那些藩王臣子,一个个都惦记着从朕这里捞东西。” 一听到国事,长福立马噤声不该多言。 景帝也就随口那么一说,转头就大步朝着寝殿去了。 长福将那香囊放入袖中藏好,赶忙跟了上去。 等皇上睡下后,长福回到自己的房里就叫人把小方子唤了回来。 小方子正在梦里睡的香甜,冷不丁被叫到长福公公面前,他还有点缓不过神来,只憨憨的唤了声“干爹”。 长福公公将那香囊往桌上一放,“这香囊是你相好送的?” “哪能呐,人家南晴姑娘那般容色,儿子我哪里敢肖想。”小方子连忙摇头,“这是她好心,见我守夜辛苦,就随手送了个给我。儿子这不是瞧着绣得精美,我个小太监戴着实在不像样,干爹你这地位身份戴着正合适,就献给干爹您呐。” “南晴?这名字我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长福只要一想事,高低眉就愈发明显,“我在哪里听过来着……” 小方子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下意识的想要护一护那位,小声道,“南晴姑娘是掖庭的宫女,干爹你成日忙着伺候圣上,怎么会认识个小宫女呢,大概是记错了?” 话音刚落,就见长福一拍额头,“我想起来了,这个叫什么南晴的,就是前两日那个端药炉的宫女。呵,这倒是有意思了,一个小宫女一会儿出现在莲婉仪面前,一会儿又能让她绣的香囊被皇上注意,她这是存着什么心思呢。” 小方子讶然,忍不住张嘴辩了一下,“这香囊的事,是儿子自作主张,南晴姑娘是半点不知情的。她不过是一番好心……” 长福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打断道,“她是掖庭的是吧?” 小方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惴惴不安的应了声,“是的。”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干爹,那这香囊,还有南晴姑娘?她没犯什么事儿吧?”小方子忍不住问道。 长福沉声道,“瞧你这点子出息,要真有事儿,我还在这与你废话?” 小方子连忙赔笑,说了句“干爹你好好休息”就退下了。 一豆油灯下,长福拿起那个香囊仔细看了看,就事论事,这绣工的确不错。 不过这个盛南晴能不动声色的引起皇上的注意,而且还连着两次,倒是有点本事。 看来得抽个空去瞧瞧,她是个怎样的人物。 第018章 第二日一早。 稀里糊涂成为“人物”的盛南晴,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小太监,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长福公公要见我?那位御前总管?” “这满宫上下就只有一位长福公公,除了他还会是谁?”小太监一抬手,态度不冷不淡,“南晴姑娘,你请吧。” 盛南晴,“哦,好吧。” 关键npc主动送上门来,大概是……好事吧? 没过多久,盛南晴就见到了那位长福公公,那是位圆脸圆身子的中年太监,脸颊肉嘟嘟的,透着股弥勒佛的慈爱喜气。 上次在永福宫送药炉的时候她好像眼风扫到过一下,但那时没敢抬头多看,只略微对他的体型有了个大概的印象。这会儿面对面看着,倒觉得对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刻薄威严。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盛南晴抬眼,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露出个灿烂的笑来,“长福公公,不知您有何吩咐?” 乍一看到面前这张清丽甜美的如花笑颜,长福公公半边眉毛微微一挑,暗想着:的确是个模样周正的,难怪能让皇帝问上一句。虽说这脸蛋比不是淑妃的倾城之色,也比不过新得宠那位萧嫔的出尘脱俗,但也自有一番别样的风韵。 “这个香囊是你缝制的?”长福公公从袖中拿出个香囊晃了晃。 盛南晴一看,傻了眼,“这个,怎么会在公公手中?” 长福公公哼了一声,却不再说香囊的事情,反倒眯了眯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沉吟片刻道,“你之前可见过陛下?” 盛南晴的小心肝一抖,他怎么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还有这个香囊怎么会到他的手中?难道在这宫中给小太监送个香囊也犯法? 略一思索,她垂眸答道,“奴婢乃是掖庭宫人,成日都是做些粗苯腌臜的差事,哪有资格得见天颜?不过几日前去永福宫给莲婉仪送药时,陛下正好前来探视,奴婢远远的看到了一眼,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不敢有半句虚言。”南晴腹诽:打死她也不敢把小竹林那件事情说出来的! 长福公公面无表情的端详了她半晌,见她并无半分畏惧心虚之色,心底也有了底。他声音平静道,“听说你是前工部侍郎盛源家的女儿,想来从小在家也是读过诗书的,御前正要换一批伺候笔墨的宫女,你可想来御前当差?” 想啊,做梦都想啊!! 南晴满目惊喜的看向长福公公,这是天下掉馅饼了嘛?还是狗比游戏出bug,切换到简易模式了!关键npc竟然主动伸来橄榄枝? 长福公公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却是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这反应虽说正常,但未免情绪太过外露,这样的人放在御前当差,怕是…… 还不等他怕是个因为所以然出来,不远处就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我说怎么今儿个起来就浑身上下不舒坦,原来是长福总管大驾光临我们掖庭宫啊——” 这个声音。 盛南晴和长福公公一同朝着声源处看去,只见常顺公公正寒着一张大白脸走过来。 像是护着小鸡仔子似的,常顺公公硬是插进了长福公公和南晴中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老娘撕逼可不带怕”的气势。 见到老对头,长福公公大圆脸上的笑容自动切换到嘲讽模式,“浑身不舒坦就去找医工给你看,跟我有何关系?倒是许久不见,你这面色红润细腻有光泽,倒是比二八少女还要俏呢。” 常顺公公嘴角一弯,“我懒得跟你废话,你今日是来我掖庭作甚?来挖墙脚的?我可告诉你,这个丫头可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你可别打她的主意。” 虽然早就打听到这小宫女短短两月之内就从下等宫奴提拔到二等宫女,全是得了常顺的青眼才有这般造化。但亲眼见到常顺这般袒护一个人,长福也觉得有些稀奇,脑袋忍不住往歪处想:这常顺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怎的突然这般重视这小宫人?难道他看上她了?呸!无耻之尤,都闻到棺材香的老鬼了,竟还打着这般缺德心思,也不怕下了地狱被油锅炸八百遍。 常顺明显感觉到长福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鄙夷起来,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只稍微一想,他就猜到这老家伙想偏了。一时间,常顺一张白脸涨的有些红,毫不客气的拿手中拂尘狠狠抽了过去,“你这死人,胡乱想些什么龌龊事儿!难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般吗?无根之人,还认不清自个儿的身份!” 此时此刻的盛南晴: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好像有点看不太懂了。 长福被直接戳破,一时间也有点脸热,嘴上却是很硬,“谁知道你想没想呢。” “反正你一贯爱把我往坏处去想,我也懒得跟你掰扯。”常顺冷哼着,伸手指了指南晴,“我话撂在这了,她是我提拔的,你若今儿个从我手上抢人,我跟你定是没完。” 盛南晴急了:果然自己昨天的行为太莽撞作死了,惹到常顺公公了!他要执意把自己留下,自己该怎么办啊啊啊啊! 她这边正着急,却没想到长福公公却是双手抱胸,活脱脱一幅挑衅的模样,“我若是非要抢了呢?你难道还拦得住我不成?” 常顺,“你敢!?” 长福,“你看我敢不敢!” 常顺,“呵呵,别以为你现在成了御前总管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耍什么威风,反正这小宫女,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放手的。” 长福,“哼,这可由不得你说了。” 说到这里,长福公公圆润的双下巴一抬,斜眼看向一旁的吃瓜少女,“我且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去御前当差?只要你说愿意,我回去就把你写在入选名单上。” 左边是长福公公递过来的橄榄枝,晋级的直接通道,右边却是常顺公公冷若寒刀的死亡注视。 夹在其中的盛南晴咽了咽口水,默默的在心头说了句“对不住”,然后——像是个投诚的二鬼子一般露出谄媚的笑容,盈盈朝着长福公公一拜,“多谢公公抬举,奴婢愿意去御前当差。” 这话一出,压在她身上的两道视线都变得犀利了起来,好在没一会儿就挪开了。 长福公公朝着常顺飞去一个得意的笑容,无声台词在说“老子就当面挖你墙角怎么了你有本事咬我呀”。 而常顺公公那张大白脸像是被气得更白了几分,一脸气不顺的模样,冷冷的朝着盛南晴道,“好一个趋炎附势的小贱人,算我走了眼,你日后最好莫要再犯到我手下,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丢下这句狠话,常顺甩袖就离开了。 盛南晴站在原地,说实话,心里还是有点小愧疚的,毕竟第一任务也亏了常顺公公帮忙才过了关的。自己这样过河拆桥,是不是真的太卑鄙了? 常顺走后,长福的脸上也不见刚才撕逼成功的喜悦嘚瑟,他斜觑着面前低眉搭眼的小宫人,淡淡道,“行了,反正你以后就是御前伺候的人了,跟他们掖庭沾不上半点关系,别一副天塌了的丧气模样,这幅样子若是被陛下瞧见了,惹得龙心不悦,拖出去杖毙也不是不可能的。” 皇帝老儿还有杖毙人的爱好?…… 南晴立马摆正了态度,喏喏应了一声。 长福公公淡淡道,“勤政殿那批即将放出宫的宫女还须一些时日收拾,你且耐心等上三日,到时候我自会派小太监引你去勤政殿报道。” 南晴无比乖巧的应了一声,长福公公也不再多说什么,挥了下拂尘也转身离开了。 见两位太监总管依次离开,盛南晴稍稍松了口气,却总感觉这事情未免太过顺利了些? 没有听到过关提示,她有点不确定的问道,“系统,我这样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系统淡淡道,“目前还没,虽说长福已经答应你,但离你去勤政殿报道还有三日,这期间可能会存在其他变数,还望玩家小心。” 盛南晴内心简直是卧了个大槽,“还有变数?别了吧!难道……常顺公公会从中作梗?刚才我觉得他的态度很奇怪诶,明明昨儿个还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能理解的,怎么今天就拼命要把我留下,难道真的是我昨天把他得罪了?” 系统适时道,“根据系统检验,陈常顺对你的好感度为80。” 这下盛南晴更不解了,前几天她查过一次好感度,那个时候陈常顺对自己的好感度也是80。 他对自己的喜恶没有变化,怎么态度骤然来了个360度大反差? 盛南晴,“系统,帮我查一查长福公公的好感度。” 系统,“当前陈长福好感度为70。” 哈?还不如常顺公公?好感度这么低,那他为什么同意把自己选入御前宫女之列,难道只是为了斗气? 思索半晌的盛南晴也没得出个合理的结论,她再次怀疑是不是系统崩掉了或者出bug了,但这个念头一冒出,立刻就得到了系统的抗议,那家伙还搞了个严正声明表示他们系统是专业权威不容置疑。 郁闷之下,盛南晴习惯性的去找自个的人生导师,喝点嬷嬷牌鸡汤,上一上人际交往课,顺便分享一下自己入选御前宫女的消息。 但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刚走进冷宫,就瞧见常顺公公坐在里头,正跟周嬷嬷有说有笑的喝茶呢。 盛南晴:谁来告诉她,这是个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这个礼拜让南晴升职一波,赶紧接近狗皇帝,开始一波硬核撩汉,早日踏上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路! —— 【景帝:卑微皇帝,努力上线。】 第019章 一开始盛南晴站在门口忸忸怩怩,还有点犹豫要不要进去,进去她该说什么呢?这会儿常顺公公应该不乐意见着自己吧?要不先回去,换个时间再来? 脑袋里几个念头来来回回转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周嬷嬷看见了她,直接将她叫了进来,“你这丫头平日里来去如自家一般,今日怎么作这般小女儿矫情姿态?” 盛南晴不好意思的抬眼看了下面无表情的常顺公公,定了定心神,朝后退了一步,端端正正给常顺行了个大礼,“常顺公公,今日是我攀炎附势,辜负了这段时间公公您对我的栽培和庇佑,您的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着的,若日后有用的上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见她骤然行这样的大礼,陈常顺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的嚼着茴香豆,“你都到长福手下当差了,我可指使不动你喽。” “公公若有吩咐,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去办。”盛南晴最不爱欠人人情,所以能还的她也会尽量去还,省的总有事儿挂在心头,睡觉都睡不踏实。 “那我要你帮我对付长福那个老东西呢?比如给他茶里下泻药,又或者趁天黑揍他一顿……” “???” “唉,他那胖的跟猪一样的体型,你这小胳膊小腿想要揍他怕是难。算了算了,你还是偷偷下泻药吧。” 陈常顺自顾自说的开心,盛南晴一脸迷惑。 周嬷嬷瞧见他们俩这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好了,常顺你就别吓这丫头了。她有的时候机灵,有的时候又迟钝,看她这样子是真被你这老东西给唬住了。” “嬷嬷,这是怎么回事啊?”盛南晴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 “他没有怪你答应长福,相反,他特地去跟长福吵一架,就是想用激将法让长福尽快收下你。”周嬷嬷指了指陈常顺,笑哼道,“他一直是这般狭促的性子,明明是帮人,也能演得跟害人一样。” “激将法?!” “嗯哼,满宫上下谁对他使激将法都没用,非得我出马,纵然知道我在故意激他,他也会往那坑里跳,反正只要能压我一头他就高兴。”常顺公公慢悠悠的说完,又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说到这个份上了,盛南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话说得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陈常顺和周嬷嬷一样,都是面冷心善的好人。 看着上座不苟言笑的常顺公公,盛南晴连连道谢。 陈常顺只是略抬眼皮,淡淡道,“到了他手下好好当差,人人都觉得御前当差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御前可不比咱们掖庭轻松自在,在掖庭你只要不去作死,不去犯什么大错,你这条小命就能稳稳妥妥的在。但御前当差,一个不慎,那可是会掉脑袋的,你可清楚?” 盛南晴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明白明白,多谢公公教诲。” 陈常顺轻飘飘嗯了一句,转头看向周嬷嬷,“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周嬷嬷也不留,却是亲自送他出了门口。 等到陈常顺走了,盛南晴也可以好好跟周嬷嬷说会儿话,顺便取取经,问些在主子面前伺候的注意事项之类的。 两人聊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赵太妃那边唤人了。 盛南晴跟着周嬷嬷一起去请了安,大概赵太妃今天心情不错,听说她马上要去御前当差,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半晌,随后又留着她说了一会儿闲话。好在盛南晴有珠儿这么个专业吃瓜队友,所以在赵太妃面前,也能分享几个最新八卦出来。再加上她讲得诙谐,配上动作表情啥的,总能把赵太妃逗乐。 临走时不仅得了赵太妃赏的一份牛乳菱粉香糕,就连系统都夸她,“npc好感增进速度很不错,继续保持,胜利在前方。” 南晴有点小得意,“德云社女孩永不认输!” …… 油纸包着的牛乳菱粉香糕总共有六块,盛南晴都算好了,自个吃两块,其他四块,分给沐兰、暖玉、珠儿、梅月一人一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当然,怕积食也是一个主要原因,她这具小姐身子饭量真的好小啊,妥妥的小鸟胃,稍微吃多一点就疯狂打嗝! 回到寝室后,时间也不算早了。 盛南晴前脚刚进门,两位室友也下值回来了。 “嗳,你们回来了啊,快来快来,我今儿个得了好吃的糕点,那滋味真是绝了,我还给你们一人留了一块,你们快来尝尝。” 她高高兴兴的把糕点放到桌上,梅月和珠儿也走近了,不过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只见她们两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向活泼的珠儿异常安静,而一向稳重的梅月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的趔趄一下,若不是珠儿手快扶了下,怕是要摔个大跟头。 盛南晴一怔,“这是怎么了,都跟离了魂似的?难不成活没干好,被嬷嬷批评了?……呃,你们说句话好不好,这么安静我有点害怕……” 两人走到屋子里站定,过了好一会儿,珠儿先有了反应。 平日里最爱笑的小宫人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再然后泪珠儿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往下掉,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我勒个去,这什么情况?! 盛南晴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望了望,确定没人注意她们这房间,才赶紧把门关上。 等她再转身,梅月也加入了梨花带雨哭唧唧的行列,但她哭的比较含蓄,紧咬着嘴唇不发声。 “你们这是怎么了?”盛南晴面色也认真起来,轻声问道。 珠儿一屁股坐在榻上,翘嘟嘟的嘴唇颤抖着,“甜儿……呜呜……甜儿她……没了……呜呜呜……” 盛南晴怔住了。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再然后就是巨大的震惊和疑惑,还有一阵复杂的伤感情绪。 她的嗓音绷得很厉害,也隐隐透着颤音,“怎么回事,她不是在钱贵人那边当差吗,怎么会……没了……” 就在不久前,那个身材娇小的温顺女孩还在跟她们一起喝酒,还笑眯眯的畅想着日后出宫去的生活,还开玩笑说她若是升到贵人眼前的大宫女就给她们一人一个红包。 那样鲜活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珠儿这边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还是梅月语气沉痛的解释道,“我们才听的消息,说是甜儿自个跳井寻死的。” 盛南晴眼睛也有点干涩,“她那样坚韧的一个人,怎么会寻死?” 珠儿打了个大大的哭嗝,一张脸涨的通红,眼睛哭的跟两个桃儿似的,“我向如云阁的小姐妹打听了,这位钱贵人脾气不好,前两日好像在御花园被萧嫔嘲了两句,她受了气回去,就拿了奉茶的甜儿出气,好生磋磨了她一顿。当晚甜儿就高烧不止,钱贵人也不肯找医工给她治……也不知怎么的,甜儿就寻了短见。这样热的天气,从水井里捞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成样子了……” 说到这里,珠儿哭的更是伤心,她为甜儿哭,也为自己这卑微如蝼蚁的命运哭。 盛南晴情绪难言的坐在榻旁,喉咙里像是梗着什么似的。 一时间,整个屋内没人说话,只有珠儿那呜呜的哭声。 …… 这日夜里,盛南晴失眠了。 她知道不止她一人失眠,隔壁两张床也都没睡着,只是大家都沉浸在甜儿死讯带来的沉重悲伤中,都不知道要说什么,算是一种默哀。 那两块牛乳菱粉香糕,珠儿和梅月都没吃,而是不约而同的放在了甜儿那个空床位上。 就在盛南晴第108次辗转反侧的时候,系统忍不住出声了,“玩家,你不好好睡觉,健康值和颜值都会受到影响的。” 盛南晴语气闷闷的,“我睡不着。一想到身边的人,突然就……没了,有点接受不了。” 系统,“那个宫女甜儿只是个普通角色而已,玩家不用太难过。像她这样早早死亡的宫女,从古至今的宫廷里不计其数……” 盛南晴的语气有点冲,“你只是一堆代码,你根本不明白人类的感情。” 系统,“……玩家是在生气?” 盛南晴,“……” 系统的声音格外地平静,“你难道还不清楚你现在是在宫斗游戏中?真以为这是春田花花幼儿园,安全无害又温馨?算了,反正我只是堆代码,是个莫得感情的系统,也不会安慰人。你要熬夜就熬夜吧,我只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能好好完成任务,下场不会比这个宫女甜儿好多少,哼。” 说完这话,系统就开启了睡眠模式。 盛南晴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知道系统刚才的话是为自己好,但或许真的像系统说的那样,她目前接触的人都比较和善,所以才让她产生一种致命的错觉——常常忘记了这里是万恶的封建社会,高高在上的主子们想要弄死一个小宫女,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想到这里,她默默的说了句,“谢谢你的提醒。”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耳边似乎响起一声傲娇的哼声。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她看到好感界面上,甜儿那一栏已经变成了灰色,数据将永远停留在80。 甜儿,希望你下辈子真的能甜甜美美过一生。 第020章 又过了两天,珠儿从如云阁打听到,许皇后以“苛待奴婢,德行有失”的由头罚了钱贵人一整年月钱,并令她闭门思过,罚写佛经十卷,以示众人。听说钱贵人从坤宁宫出来的时候,一张脸都气的发绿,可偏偏萧嫔还故意跑去刺激她,差点没把钱贵人气晕过去。 对于许皇后这般处置,宫人们都是满口夸赞。虽然知道在当前背景下,许皇后这样处置了钱贵人已经算是尽力了,盛南晴还是有点忿然,但除了在心头第n次狠狠吐槽这操蛋的阶级制度以外,她能做的,也就是在甜儿头七这日,悄悄摸摸放一盏河灯,算作祭奠。 宫人不能私下祭奠,所以烧纸啊点蜡啊这些危险操作,她也不敢搞,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逮住,然后以违反宫规的罪名咔擦掉。就连放河灯这件事,也是在全方位考察一遍,确定浣衣局后面那条小渠基本没人出没,她才偷偷摸摸的去了。 她不敢晚上乱跑,夜黑风高她自个心里害怕不说,要是被夜巡的太监宫女撞见,又是一条罪名。相比于夜间行事,白天大大方方的行走,反而保险一点。 于是乎,忙完在尚药局的活后,盛南晴回了一趟住所,将准备的“祭品”带上,不慌不忙的朝着“绕宫渠”走去。 绕宮渠,顾名思义,是一条环绕着皇宫的河渠,往外通着京城那条最热闹最大的运河。盛南晴选的这一角在浣衣局后面,浣衣局本来位置就偏僻,这里就更为荒僻清净,河边树木天生地养的长得茂盛,一簇簇杂草长得半人高也没人来清理。 她找了个隐秘的草丛,确定那高高的草能遮住自己大半个身子,才从袖中一样样往外掏东西:纸张、小剪刀、一拇指盖的饭粒、用棉帕包着的几块糕点,还有个涂得红彤彤的鸡蛋。 盛南晴蹲着身子,一边利索的做河灯,一边碎碎念道,“我怕提前做好河灯放在袖子里会压瘪,而且万一被人看到也难解释,就只好现做一个。工具不丰富,做出来可能不会特别精美,还希望你能谅解一下……唉,我知道你能谅解的,大家都是做宫女的,都知道做宫女的难处。不过有件事你应该会高兴点,我给你带了几块豌豆糕,珠儿说过你最喜欢吃这个了。” “至于这个红鸡蛋呢,是我们老家的习俗,每次有外出远行的孩子,家长们都会准备六个红鸡蛋,算是六六大顺,一路平安的意思……还是因为条件有限,我只能搞到这一个……” 说话间,一个简单却又别致的莲花灯就出现在她手下。 看着自己的作品,盛南晴都有点小诧异,喃喃道,“系统给的技能真不赖,就这么点东西都能做成这样。” 要换做自己以前那双手,怕是顶多折个小船出来,哪里做得出这样的河灯。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后,她把那糕点鸡蛋和河灯一起放进了水里,鸡蛋在水里起起伏伏了一会儿,就沉下去了。糕点则是咕嘟沉下去,然后一点点散开,水面冒出几个泡泡,大概是鱼儿分了。至于那河灯,则是跟着流水一直飘啊飘啊,飘向宫外的方向。 盛南晴怔怔的望着那远去的小船,有点感性的想:若甜儿的灵魂还在宫中,希望她能附在这个河灯上,飘向宫外,归向自由。 忽然,一个石头直直的砸向了盛南晴眼前的水面,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直直的溅了一脸水。 盛南晴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站起身来看看什么情况,大概蹲的太久,她的双腿发麻。这一站起来,发麻的感觉直冲天灵感,那酸爽真是绝了。 更要命的是,她站不稳啊! 带着“哪个小王八蛋乱扔石头我问候他十八代祖宗”的念头,她无法控制的往水里栽去。 人倒霉起来,万事都能发生。 盛南晴喝了两口滋味难言的河水后,立马以狗刨式的姿势往岸边游去。好在前世在大学游泳课上学过一点,不然要是以这种悲催的方式挂了,她的怨气怕是要掀翻自己的棺材板! 好不容易从水里爬上来,还没等她喘口气,就听到“咻”的一声,一阵冷风从她的头皮刮过,再然后,眼前就多了一双金丝绣纹的黑色皂靴。 艹,乱扔垃圾的小王八羔子还敢出现?! 盛南晴怒火上涌,愤愤然的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张笑眯眯的小白脸。 一秒钟之内,以下信息飞快的闪过盛南晴的大脑—— 男的。 下巴有点胡茬,不是太监。 锦袍,看质地是湖州锦缎,上面还绣着银色蟒纹。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绝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 想到这里,南晴无比憋屈的把那句到喉咙边上的脏话咽了下去,嘴角努力上扬,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来,“敢问这位大人,不知奴婢哪里得罪你了?” 在盛南晴看来,她此刻笑的很友善,但落在锦袍男人眼中,这小宫女浑身湿透,头发紧贴着苍白的小脸,还露出个骇人的丑丑笑容……幸亏这不是大半夜,否则非当她是女鬼,一脚踢下河去为民除害不可。 锦袍男人淡淡道,“你没有得罪我。” 盛南晴,“……” 那你他娘的乱丢石头吓人是吃饱了撑着吗?而且看人落水不出手相救就算了吧,这宫廷风波诡谲人情浅薄她也可以理解,但她好不容易爬上来这男的还笑的那么没心没肺,这人是心理变态吧? 盛南晴迫不及待的在脑中发问,“系统,这人谁啊?” 系统,“安王元洵,景帝元烨的九皇弟,年龄23,生母是先帝的周才人,在其五岁时因病早逝,后一直养在柳太后膝下,跟景帝关系良好。算是八年前夺嫡大战里,下场最好的王爷。” 盛南晴嘴角抽抽,“我跟他们元家人是不是八字不合?上次见到皇帝我差点被噎死,这次见到这个鬼王爷我掉进了河里?” 系统默默匿了,盛南晴回过神,看到面前这个人模狗样的俊朗王爷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玩味眼神打量着自己。 这眼神,让她浑身一哆嗦,鸡皮疙瘩激起一片。 她讪讪的笑道,“这位大人,既然奴婢没有得罪你,那奴婢就不打扰你……赏景,奴婢先退下了。” 说着,她赶紧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就要开溜。 安王冷不丁出声道,“本王让你走了吗?” 盛南晴:靠! 默默的停住脚步,她将脑袋埋得很低很低,“不知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嗯,你怎么知道我是王爷?” “……你刚才自称本王。” “噢,也是,那你猜猜我是哪位王爷?” “……” 盛南晴:我可以不猜吗,我真的不想跟你玩你问我猜这种智障游戏啊! “本王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 “……安,安王?” “你倒是挺机灵。那你是哪个宫的,跑到这里做什么?我看你又是做河灯,又是丢糕点丢鸡蛋的,难不成是在这行什么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 盛南晴膝盖一软,她虽然是个历史渣,但汉武帝搞个巫蛊之祸杀了那么多人包括亲儿子在内,这可是给幼年的她留下过阴影的啊!眼前这位安王八也太恶毒了吧,一言不合就给她扣下巫蛊之术这么大的帽子,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王爷大人有大量,小的乃是掖庭的宫人,今天下值了闲来无事,就……想来这里喂喂鱼,顺便做盏河灯玩玩。奴婢真的不知道王爷你在这里,否则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打扰王爷您的清静啊。还请王爷你行行好,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她的声音有点发颤,一来是浑身湿透了被这喧嚣的风儿给吹得冷,二来是因为她真的好怕这个小王八把自己neng死在这啊! 安王垂眸,见她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浓眉一挑,“嘁,本王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瞧你吓得这样。行了行了,你走吧,不过今儿个在这见到我的事情,你可别往外说,否则别怪本王要你的命。” “是是是,奴婢今儿个什么都没见到,奴婢多谢王爷,奴婢告退。” 连着说完这么一串,盛南晴半点不敢耽搁,麻利的转身,麻利的跑了。 看着小宫女仿若被鬼追的狂奔背影,安王又想起这小宫女一样又一样从袖子里往外掏东西的碎碎念模样,还有她刚才在水里极其不雅观的凫水姿势…… 他那双明亮深沉的眼眸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意,倒是个挺有意思的丫头。 *** “啊嘁——” 盛南晴揉了揉红通通的鼻子,一脸衰样的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忍不住又“问候”了一遍那个安王。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恭喜玩家触发特殊剧情【河边往事】,开启安王支线剧情,获得奖励:游泳技能点满,感冒灵一盒,安王好感+20,精美cg一张,记录你美好的回忆。” 盛南晴,“???” 眼前自动浮现出数据界面,只见技能下面,果然多了个【凫水:满级】。 这个技能倒是不错,宫斗剧情里不是经常有那个什么你推我下水我推你下楼的剧情吗?自己游泳技能达到满级了,就意味着自己不会被淹死了呀!开心! 至于感冒灵,盛南晴看了下剂量,这么一盒应该可以用个四五次,这次系统倒是蛮大方的嘛。她这么想着,当即就服了一包,顿时感觉鼻塞头疼的感觉好了不少。 再然后,她打开好感栏,看到安王下面的数据已然变成了20。 至于奖励里的那张所谓精美cg,盛南晴还没忘记被上次那张丑照支配的恐惧,打开一看—— 果然,没有最丑,只有更丑,她严重怀疑系统的摄影功能是直男程序员开发的。 确认过全部奖励后,盛南晴这才吐槽道,“系统,我严重怀疑你们游戏有bug,这个情节设定很不合理啊!首先不说安王那样身份高贵的人,为什么会跑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去。那我落个水,他为啥要涨好感啊?他是被我的游泳姿势迷住了,还是被我落水狗一样的容颜所倾倒了?这个逻辑不太对吧!” 系统翻了个白眼,“那你把刚才的奖励都还回来。” 盛秒怂南晴,“大佬我错了,我不该质疑你缜密的逻辑,我收回刚才的话。” 系统傲娇的哼了一声。 盛南晴,“话说回来,安王支线开启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可以攻略安王,跟他私奔?” 系统,“理论上是这样,因为安王府的妃嫔们也是有品级的,但系统不介意你走着一条线,因为难度更高,死亡风险高。当然,如果你对安王的好感远大于第一男主景帝的话,也是可以为爱冒险的。” 难度更高,死亡风险高,而且到了安王府还要斗? 盛南晴,“那还是算了。我这个人吧,没什么优点,惜命知足是其中之一。” 系统不置可否,“你倒不用这么快下结论,谁知道你到时候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毕竟你们人类面对爱情这件事,很容易冲昏头脑,失去理智,甚至于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不后悔。” 盛南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她觉得系统私底下肯定看了不少狗血爱情电影。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凌晨一点,这一章自认为厚了些~~~(尽力了……) 下一章南晴就能升级换地图了,吼吼吼! …… 景帝:总算轮到朕出场了! 安王:皇兄,今天我的戏份很足噢~~~( ̄▽ ̄)/ 第021章 翌日一早,就有小太监来传话,盛南晴收拾好小包袱,又跟自己目前的领导告辞了一番,就往新单位紫宸宫报道了。 等到了紫宸宫,已然有几位服装打扮不同的宫人在偏殿宫女所院子里等着了,一见到新人来,她们神色各异的上下打量一番才收回目光。 看来这就是以后的新同事了。 盛南晴心里暗暗想着,又看到一位穿着藏青色夏缎宫装的老嬷嬷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那双清明的眼眸很是平静的从她们这些新人的脸上缓缓扫过,落在南晴的方向时,似乎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挪开了。 也不是盛南晴自恋,这具身体的颜值本来就挺不错,放在现代也是班花级别,再加上她花积分从黑店买的那些药水,现在的颜值也算得上是系花级别了。在这些清秀小宫女之间,算得上是出挑,也不怪这老嬷嬷会多看一眼。 这样胡思乱想着,老嬷嬷就开始进行宫女入职培训大会了。 这一批总共十名新宫女,分别来自后宫的不同单位,除了盛南晴这么一朵从掖庭走出来的奇葩外,其余主要是从二十四司选拔上来的。 老嬷嬷姓孙,乃是从二品御侍,紫宸宫的掌事嬷嬷,地位仅低于御前大总管长福公公。她说着一口好听的官话,措辞文雅有度,举手投足都透着一种令人生敬的气质。 孙嬷嬷有条不紊的介绍了紫宸宫的规矩和日常当差的注意要点,说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又亲自带着她们这批小宫女在紫宸宫转了一圈,让她们对地理位置有个概念。 等到转完一圈回到原地后,孙嬷嬷声音平静道,“在紫宸宫当差可不比别处,须得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小心来,若是有半点差池,轻则断前程,重则断脑袋,你们可要把这话牢记在心里。”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变得绵长起来,似又带着几分浓重的叹息。 一众宫女皆是点头称是,心底想法却不得而知。 训完话,就排队抽签分房,各自回去休整一日,明日开始接受□□……咳咳,上岗培训五日,合格的才能到御前伺候。 一等宫女的待遇比二等宫女又提升一个水平,就连住的房间也由四人间变成双人间,室内摆设和被褥明显也好了一点,每人的床上都放着两套御前宫女宫装,一套竹青色,一套藕荷色,这是上一任宫女留下来的,若有尺寸不合适就得自己动手改,新的宫女服还得过一个月才能到手。 盛南晴的新室友桑梓是个高挑白皙的姑娘,一双标准丹凤眼,五官单薄锐利,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名模长相,但在古代,就不太符合传统美女的审美标准了。她之前是在尚功局的司珍房当差,靠着进宫六年踏实稳重的工作表现,成功入选到御前宫女的队伍之中。 所以在听到盛南晴是从掖庭宫出来的,而且才进宫半年不到就升到了御前宫女的位置,桑枝的表情很复杂。 盛南晴也怪不好意思的,讪讪笑了笑,就埋头整理自己的行李:她得低调点,不然这履历肯定招人恨。 …… 曾经把盛南晴晒得中暑的大学军训,跟紫宸宫为期五日的上岗培训相比,简直不堪一提。 从早上天不亮到夜晚掌灯时分,几乎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规矩”这两个字里钉死,像是什么走路之间的步子距离,行礼时脑袋和手的间距,回主子话时的表情和眼神,都有一套标准。 五日练下来,盛南晴感觉自己快变成一个机器人,当然,这也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对奴才们的最高期望,他们要的就是忠心听话又能干的工具人。 第五日下午,孙嬷嬷搞了一套突击检查,有两个宫女没有达到要求,当场就被遣回了原来的地方。其中一个哭天喊地抱大腿想要让孙嬷嬷再给一次机会,孙嬷嬷脸色一沉,非但没心软,还让人赏了她十戒尺,以儆效尤。 当天晚上,盛南晴做梦的时候都梦到孙嬷嬷打手心的样子,那血呼啦啦的手掌心就像一颗熟透的烂番茄,她一身冷汗的坐起身来,窗户外面的天已经泛着蛋壳青色。 连灌了两大杯凉水,睡意全无,反正离当值的时间也快了,盛南晴就坐在床上打坐冥想。 忽的,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既然你醒的这么早,那我就提前跟你说下任务结果吧,本来是打算半个时辰后分派差事的时候再说的。” 盛南晴,“……” 系统,“恭喜你,顺利完成任务,晋升为正七品一等宫女,离目标人物更近一步。” 下一秒,数据界面出现在眼前。 【任务完成奖励:350积分,礼仪技能:满级。并赠送春图十册,游记话本等书十册。】 盛南晴嘴角微抽,“春图是个什么鬼……” 系统,“春图是什么你不知道?你电脑里十个g的种子在凝视你。” 猝不及防被戳穿的盛南晴,“你还窥探我电脑文件?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 系统,“……那这是十册春图要不要?不要我就收回了!本来就是好心送给你当参考的,好歹是要当妃子的人,基本床上功夫要练好吧?” 盛南晴,“要要要,免费送的,不要白不要。” 系统哼了一声,又懒洋洋道,“你现在有550积分了,要不要买点东西?” 买,当然要买了! 她辛辛苦苦做任务赚积分容易吗?买买买大概是她难得放松发泄的机会了。 心念一动,商城界面自动打开。 盛南晴的视线被两个新品给吸引了,“这婀娜纤体丸和冷香丸的功能分别是什么呀?” 系统介绍道,“婀娜纤体丸,顾名思义,能够让你的身材变得婀娜有致,该有肉的地方有肉,不该有肉的地方绝不会有一丝赘肉。至于冷香丸,服用一颗,便可让人永远带有独一无二的体香。” “哇塞,好东西啊!” 盛南晴的眼睛都亮了,“所以说这冷香丸的功效,相当于还珠格格里的香妃?也可以招蝴蝶?” 系统像是翻了个白眼,“你喷香水招到过蝴蝶吗?” 盛南晴悻悻一笑,“我就问问。” 虽然招不到蝴蝶,但自带体香还是很吸引人的,毕竟哪个女孩不想当个香香甜甜的小公主呢? 只是一颗冷香丸要300积分,这也忒黑了吧! 系统淡淡道,“物美价就高,我们系统商城定价是很合理的。” 这一副“你爱买不买,买不起就走开”的口吻,真的让盛南晴流下两行贫穷的眼泪。 她心底盘算了一波,咬咬牙,加入购物车,点击全部物品结算。 系统的提示音依次响起—— 【花颜玉容水一瓶,扣除100积分,加3点颜值,一月后,玩家颜值调整为78】 【婀娜纤体丸一颗,扣除100积分,加5点身材,一月后,玩家身材调整为75】 【冷香丸一颗,扣除300积分,玩家获得体香属性。】 看着那剩余的50积分,盛南晴轻轻叹息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飞机场一般的胸,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具才发育的小身子,改良起来怕是要花不少积分啊,心疼自己一秒钟。 就在这时,系统又发布了最新任务—— 【当前任务:限期三月,从正七品一等宫女晋升为皇帝妃嫔,最低位分限制为七品常在,位分越高,任务奖励越丰厚。】 给了三个月的爬床时间,看来要好好想想怎么勾搭皇帝了。 ……… 外面的梆子声响了两下,宫女所的各个房间也都窸窸窣窣的忙活了起来。 一盏茶功夫,新宫女们穿戴整齐的站在孙嬷嬷面前,静等她分配差事。 “南晴,桑梓,负责殿内静候听差,云裁,墨玉,你们两个负责奉茶,汐儿和翠喜负责掌灯,芸兰和彩锻今天值夜。”孙嬷嬷气定神闲的念完,又问了句,“都听清楚了没?” 一众新宫女纷纷称是。 孙嬷嬷又一挥手,另外一批熟练的前辈宫女上前,两个一组的将跟自己同样差事的新人带去工作了。 盛南晴简单一酸,不禁咂舌,单单殿内伺候的宫女就有16个,要是加上同样数目的太监,那就是说三十多个宫人围着伺候皇帝老儿一个人! 啧啧啧,腐败的皇帝生活。 …… 两位前辈宫女将南晴和桑梓领到了勤政殿,勤政殿分为外殿和内殿。一般殿内站两个听差的宫女,殿外站两个。两个大宫女商量了一下,决定各自带一个新人,今天你带这个在内殿伺候,明天我带那个在内殿伺候。 带南晴的宫女叫宝兰,身形丰腴圆润,说话做事倒是很和气,今日她就带着南晴守在内殿伺候。 宝兰很是负责的跟小新人讲解着工作任务,南晴听得也很认真。 昨日景帝在皇后那里歇下了,估计在坤宁宫用过早膳就直接去朝堂上班了,按照皇帝的一般作息,下了朝他就会来勤政殿这边继续忙,或召见大臣继续谈事,或者批阅奏章看看书练练字,那个时候她们这些宫女就得开始打起精神认真工作了。 至于现在…… 皇帝还没来,眯眼补瞌睡才是正道! 作者有话要说: 景帝:朕要上线了吗! 南晴:你晚点上线,我再瞌睡一会儿,当宫女太累了……(。-w-)zzz —— 加班,所以更得很晚…… orz,自抱自泣ing。 第022章 第一日当差可谓是无聊至极。 盛南晴站在内殿当柱子,另外五位宫女和两位小太监也安安静静杵在原地,只有出恭才能走动一下,更多时间是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玩着干瞪眼游戏,或者垂下脑袋睡懒觉——总之,整个殿内安静到诡异。 盛南晴感觉自己就是个会呼吸的摆件。 她憋得实在无趣了,就去烦系统。系统大概忙着看狗血爱情剧,叫她自己看话本,别烦它。 盛南晴刚想吐槽我在当差怎么看话本,下一刻,眼前就出现个大大的虚幻屏幕,上面满满当当都是字,跟现代的手机阅读器差不多,不过是用意念控制的。 “这也太酷了叭!” 系统嘚瑟的哼哼了一下,就没搭理她了。 眼珠子滴溜溜的扫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自己这边后,盛南晴开始看起了那本《暴君的金丝雀娇妻》,虽说开篇槽点挺多,但看着看着……她不小心入了坑。 有了话本陪伴,时间也过得极快。 直到午初时分,门外才传来一声细长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盛南晴一怔,立马将话本界面关闭,有样学样的跟着其他宫人一起行礼。 景帝径直绕过那扇分隔内外殿的紫檀嵌染牙广韵十二府围屏,直接坐到上座那张酸枝木镂雕龙纹扶手大椅上。 他的步子很快,盛南晴低着头只瞧见他那双金丝绣龙纹的靴子,还有一截月白色袍摆。 一众宫人缓缓起身,上头传来长福公公的声音,“奉茶来。” 负责奉茶的两个宫女应喏,轻手轻脚的走到勤政殿侧边的小厨房忙活去了。 这个小厨房专门供应各色点心水果和各种茶水,算是皇帝工作期间的能量补充站。当然,隔三差五也会有大小妃嫔带着各种汤汤水水香糕点心来送温暖,借机在皇帝面前刷刷好感度——总之,皇帝是饿不着的。 盛南晴继续当摆件,大领导在上头坐着,她可没有胆子继续看话本。 等到宫女奉完茶后,殿内又安静了下来,除了景帝拿起茶杯的声音,批改折子的声音,就再无其他声音。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盛南晴瞧瞧抬眼打量了一眼上座那位端坐的年轻君王,今日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黑发用玉簪固定,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庞很是俊秀,鼻梁笔挺,薄唇微抿,或许是看到什么不好的奏折,他那好看的浓眉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像是把扇子般遮住眼中的情绪,让人看不分明。 盛南晴只瞥了一眼,就匆匆收回目光,老实站好。 自从上次狼狈遇见后,中间已经快三个月没有见过了,这次看他,好像瘦了点,大概是酷暑闷热,人容易消瘦的缘故? 不过这狗皇帝的颜值,真是绝了,看一次,惊艳一次! 讲真,这辈子能睡到这样的帅哥,真的不亏。 盛南晴心底小小的猥琐了一把后,又开始琢磨起该从哪方面下手。 走霸道总裁文的套路? 来一招不小心把茶水洒了然后再装无辜道歉,狗皇帝邪魅一笑,觉得这女人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朕要她赔偿这一身昂贵的龙袍,赔不起?好,那就用身子来还债。就此,一段轰轰烈烈的纠缠爱恋缓缓展开,以下省略三百万字…… 不不不,这完全是在掉脑袋的边缘疯狂试探啊! 走贴心宫女红袖添香的路子? 但自己跟皇帝隔得这么远,就算接近了顶多就端茶递水之类的,况且一个内殿就□□个人伺候着,在十几只眼睛的注视下,她真的干不出蓄意勾引这种事情,实在羞耻! 而且万一,狗皇帝不喜欢主动类型的,自己岂不是撞到枪口上了? 唔,撩汉真是门技术活。 南晴默默叹息,看来得从长计议,起码拿点时间观察一下这皇帝的性格偏好什么的。 不知不觉,又过了大半个时辰。 长福公公贴心提醒道,“陛下,已经午正,是否传膳?” 景帝将手中最后一封折子批完,高大的身子靠到椅背上,稍稍活动了一下脖子。 近日来愈发闷热,热得人食欲都不振,他记得淑妃有道酒酿清蒸鸭子不错,想想倒是有点馋了。 “去永福宫淑妃那吧,昨儿个皇后说莲婉仪近来身子好了些,也顺便去瞧瞧。” “喏。” 长福公公笑吟吟的应下,一旁机灵的小太监立马出去准备轿辇。 皇帝一走,殿内的宫女太监们绷着的身子都松懈了下来,等到外面传来皇帝起轿的唱和声后,宫人们一直吊起来的心也放了下来。 宝兰看了眼时辰,转头对盛南晴道,“走吧,刚好到换值的时辰了。” 盛南晴点点头,跟在宝兰的身后离开殿内,殿外另一批宫女重新顶了上来,担任下午的“摆设”工作。 宝兰和南晴一路出来,也就一起去食堂吃饭。 路上两人闲聊着,宝兰以前辈的口吻问南晴今天上午的工作体验怎么样,南晴也按照前世对待前辈同事的态度,简简单单的回了一句,态度恭敬客气却又不卑不亢,话不说满藏一半露一半,毕竟交浅言深不论在前世职场还是在这世后宫之中,都是大忌。 “其实咱们勤政殿白日的差事是挺轻松的,陛下一般只有午时、未时、申时待在殿内,其余时辰大都不在。就是夜里当差会比较辛苦些。” 宝兰轻声道,“像是今日,咱们当了一个上午的差,陛下才待了一个时辰不到就走了。这会子去了永福宫,用过午膳,怕是也会在那里午休了。没一两个个时辰不会回来,她们下午当差的,估计也就伺候一个时辰差不多啦。” 盛南晴颔首,“是,是挺轻松的。” 她可是从最下等宫奴做起来的,值夜算什么辛苦?更多的重活脏活她也做过。 相比于初始待遇,一等宫女的工作简直不要太轻松好伐?除了比较费腿——站了一个上午,腿好酸! …… 轿辇平稳的在宫道上走着,两侧太监将障扇高高举起,抵挡着刺目阳光。 景帝放松的坐着,淡淡道,“朕瞧着勤政殿多了些陌生的面孔,是换了些新人?” 一旁跟随的长福公公忙不迭应道,“回陛下,之前那批御前伺候的宫女到了放出宫的年纪,所以奴才就特特挑选了一批新人上前伺候。” 景帝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长福公公却是暗暗想着,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是随口一问,还是有何不妥的地方?嗨,看来等会儿回去得跟孙嬷嬷说一声,让她多用心敲打教导这些新宫人,省的陛下用起来不顺手。 思索间,轿辇缓缓落在永福宫门口。 永福宫住着两位嫔妃,主位为淑妃,西侧殿住着莲婉仪,这两人是表姊妹,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深厚。 六年前的淑妃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刚及笄时就被送入了景帝身边,那时景帝只是个不怎么起眼的王爷,却娶到京城第一美人为侧妃,出了好一阵子风头,也惹了不少人的嫉恨。却很少有人知道,庶出的淑妃性情敏感,对男人带有天然的防备,对他的态度只是目的性的讨好与顺从,这是一个把心门关得很严实的女人。 等到景帝继承大统,第一次办选秀的时候,淑妃表妹也在秀女之列。当时景帝考虑到淑妃的心情,准备撂牌子的,没想到淑妃主动撒娇,话里话外让他将她表妹选进来,给她作个伴。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就答应了。 这莲婉仪是个病美人,隔三差五就病一场,好在淑妃细心照顾着,虽然病病殃殃的,好歹也在宫里熬过一年又一年。 景帝觉得莲婉仪就是一朵初秋的水莲花,美则美矣,但那份开错时辰的柔美太过脆弱,若被风儿一吹,就会枯败凋零。 他欣赏她,却不会宠爱她。 他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前朝政务本就繁忙,下朝后他只想松泛松泛,哪里还有精力和心情去体贴女人? 听到小太监的禀报,主位的淑妃很快出门迎接。 早一步就有小太监跑来禀报,淑妃也就早早做了准备,这会儿酒酿清蒸鸭子正在炉上热气腾腾。 景帝一进门就嗅到那香味,赞许的看了一眼会来事的淑妃,“爱妃深得朕心。” 淑妃羞赧一笑,“陛下喜欢就好。” 景帝大步走进殿内右侧的明间,朝南铺着一条山炕,中间摆着的紫檀嵌珐琅面炕几上放着一碟芙蓉糕,一碟水晶葡萄,还有一杯清茶和一卷诗词。他盘腿坐上炕,拿起那诗词翻了翻,都是些宫体诗,词藻靡丽,多是女儿家爱看。 “天河霜白夜星稀,一雁声嘶何处归?早知半路应相失,不如从来本独飞。1” 他轻声念着淑妃正看的这一首,旋即抬眼看向淑妃,只见她面带窘色,“这首妾还未读到。” 景帝挑眉,放下手中手卷,“闲来无事读一读也无妨。再过阵子就到七夕,可以让皇后搞个诗会,也好让后宫妃嫔一起交流诗文。” 说罢,他拿了块芙蓉糕咬了口。 淑妃见状,立马让宫人准备摆膳,不一会儿,七八样精致美味的菜肴就摆满炕几,正中间摆着的是一道香气四溢的酒酿清蒸鸭子。 帝妃两人对坐而食,淑妃吃的慢条斯理,视线更多时间是落在皇帝身上而不是菜上。 等到用得差不多了,景帝由淑妃引着去西侧殿探望了一下莲婉仪,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又回了淑妃那里午睡。 直至申正时分,才从永福宫回了勤政殿。 景帝的心情本来挺不错的,直到一个新来的奉茶宫女“不小心”把茶水泼到了他的身上。 他没出声,只是觉得那奉茶宫女尖利的饶命声觉得有些刺耳,稍微皱了下眉,便径直去后面换衣服去了。 等再次回到书桌前,永福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殿内如往常模样,不留半分令人不悦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萧纲《夜望单飞雁》。 —— 有点卡文,再加上月底工作事情巨多,更新速度又慢了一拍,而且今天申榜又又又轮空了,沉浸在可能单机到完结的悲伤之中……o(╥﹏╥)o 估计再过一两章就写到对手戏了,撩汉也是要寻找一个好契机的! 第023章 勤政殿处置了一个奉茶宫女,对于主子们来说不是大事,但对于同在一个地方工作的其他宫人来说,难免有几分兔死狐悲的唏嘘。 当然其间也不乏嘲讽,无非是说那宫女想要攀附圣上,反倒丢了半条小命,真是活该作死。 盛南晴听到这消息,默默的在“勾搭皇帝计划表”上划掉了“打翻茶水”这一条。 说实话,在勤政殿当差真是太舒服不过了,除了吃好穿好以外,就连工作时间都缩短了不少——勤政殿当差主要是早中晚三班制,早班最轻松,夜班最辛苦,但就算再辛苦也比掖庭宫的差事好上许多倍,在这边值夜还能有宵夜吃! 在新单位适应了一周后,盛南晴也基本摸清了景帝这个人的作息习惯。用两个字来形容:规律! 这七天以来,他在勤政殿的日常基本是,批折子,召大臣议事,看书,喝茶吃点心,写写字,赏赏画,下下棋。 这期间,正受宠的萧嫔和育有一女的云妃,分别来送过一次点心。两人都是陪着皇帝坐着聊了一会儿,就乖巧懂事的退下了。 萧嫔来的那次,盛南晴正好休息,所以没能亲眼目睹新晋宠妃的容貌,心中颇为遗憾。 但云妃和那五岁的安舒公主,盛南晴却是瞧见了——就目前南晴见过的妃嫔来说,云妃的颜值算是靠后的。但她是潜邸妃嫔,跟皇帝有多年情分,再加上她膝下有个公主,光凭这两点,她在后宫混的就不会差。 她本人性情温婉,宛若一朵软绵绵白团团的云般,让人觉得亲切。那五岁的安舒公主与她母妃的性子如出一辙,小小的人儿规矩懂礼,乖巧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景帝对待云妃的态度不冷不淡,只有在看向小女儿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些亲切感。 见识过景帝与不同妃子如此雷同的相处模式,盛南晴真是犯了愁。 这狗皇帝好像对所有妃子都是一样,管她漂亮的还是不那么漂亮的,生病的还是有孩子的,态度基本没什么差别! 所以,他到底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她到底该用哪种套路勾搭他啊? 愁到快自闭的盛南晴,准备去冷宫找自己的人生导师,喝一碗心灵鸡汤,聊以慰藉。 万万没想到,她好好的走在路上,突然天降正义,哦不,天降风筝——直直的砸到了她的脑袋。 还好是个风筝,这要是根箭矢,或者是个足球什么的……幸好幸好。 盛南晴自我安慰的将那与发髻缠绕在一起的风筝取下来,看着撕扯下来的一小撮头发,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头发本来就日渐稀疏,现在还遭受这无妄之灾。 这难道是系统黑店为了坑她积分买生发水,特地安排的情节? 她这想法刚冒出,脑内顿时响起系统义正言辞的否定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我就随便说说。” 盛南晴耸耸肩,一只手拿着风筝,一只手稍微整理着发髻,眼睛四处张罗着。 按理说这种断线风筝的剧情,应该是去砸狗皇帝才对,砸自己这么个小宫女算是怎么回事? 她刚吐槽完,视线范围内就出现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袭鸦青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腰间白玉带,乌发用紫玉金冠束起,白皙俊朗的脸庞因为快步走动而泛着浅浅的红色,真真是个面若桃花的美男子。 但盛南晴见到这人,脑袋里只有三个大字——扫把星! 这走过来的男人不是别个,正是前不久才害得她掉进河里的安王元洵。 盛南晴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风筝,严重怀疑这个安王跟自己八字不合,命里犯冲,不然怎么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 但该行礼,还是得行礼的。 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等安王说了句“原来纸鸢落到这里了”,她低垂脑袋,双手捧着那风筝,刻意压低声音道,“奴婢刚巧路过这处,见这纸鸢落在这,既然是王爷的,正好物归原主。” “你捡的?不是这纸鸢砸着你了?”安王扫了一眼这小宫人略显凌乱的发髻。 “……是,砸到了一下,不妨事。好在纸鸢并未受损。” “看你这身打扮,是紫宸宫的宫人?” “是。” “那你怎么跑御花园这边来了?” 这货问题咋这么多! 赶紧接过风筝去玩啊,跟她一个小宫女费这么多话干嘛,盐吃多了闲的? 南晴努力保持耐心,答道,“奴婢奉命去掖庭宫传个话。” 安王看着这把头埋得很深很深的小宫女,这个后脑勺,怎么瞧着有点熟悉来着? 他微微挑眉,“你,抬起头说话。” 盛南晴,“???” 在某人灼灼的目光下,南晴只好“面上笑嘻嘻,心中mmp”的抬起脑袋,同时默默祈祷他不要认出自己,不然这家伙要是再揪着自己不放怎么办? 大概是听到她内心的呐喊,不远处传来一个脆生生的童声,“九皇叔,九皇叔,你找到纸鸢了吗?” 安王回过头看去,自家的宝贝大侄女安宜正跑过来,浅粉色裙摆飞扬,脖子上的洒金银杏红宝璎珞叮叮当当作响。 身后一群宫女太监追着她跑,嘴里还不住道,“哎哟哎哟,公主殿下,您慢点跑,仔细磕着。” 安王上前走了一步,“安宜,跑这么快作甚,要是被你母后瞧见了,又要罚你站规矩了。” 作为皇宫中最为得宠的嫡长公主,安宜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被自家母后罚规矩。现在听到安王这话,安宜公主稍稍放慢了脚步,但走近后,还是忍不住噘嘴撒娇道,“九皇叔,你最好啦,定不会跟我母后告状的是吧?” 安王勾唇笑了笑,又回首看向那还没抬起脑袋的小宫女,微微皱眉,这个小宫女真是磨叽。 他伸手拿过她手中的纸鸢,又上前一步—— 弯腰,伸手,挑下巴。 纨绔子弟在风月场上惯做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盛南晴冷不丁被挑起下巴,双眸还带着满满的错愕,就被迫与安王来了个对视。 居高临下的男人,漆黑的眸子飞快的闪过一抹惊艳,随后是一瞬的迷茫,再然后是怀疑和惊讶。 短短几秒钟,他眸中的情绪变幻的复杂。 盛南晴怔怔的看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懵逼过后,就意识到不好,这货好像是认出自己了! “王,王爷……” 她长睫微颤,显得有些拘谨无措。 这副样子落在其他人眼中,纷纷想着,这小宫人有几分姿色,瞧安王这神情,莫不是看上了?呦呵,还真是好运道,要真被看上了,讨到安王府上当个通房小妾什么的,可比当宫女强多了。 而此刻盛南晴的内心:啊啊啊啊啊这货到底要干什么,好歹是个王爷,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还当着他九岁小侄女的面,随意调戏宫女什么的,真的不要脸了嘛?好想拍开他的咸猪手,再给他一个耳光,可还是小命更重要一些,她个宫女哪敢那么作死。 还是安宜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看不过眼,虽说安王爷是出了名的风流,但这好歹是在后宫之内,言行举止该当注意些才对。大宫女干咳了两声,轻声提醒道,“安王爷,公主还等着你与她一起放纸鸢呢。” 安王这才松开她的下巴,手慢慢背在身后。 那双桃花眼眯了眯,盯着盛南晴,薄唇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倒是有点能耐,才多久没见,就混到紫宸宫去了。” 盛南晴心头微颤,赶忙低头,“奴婢,奴婢……” 一旁的安宜公主看到这场景,上前扯了扯安王的袖子,“九皇叔,你认识这个宫女吗?” “一个小小宫人而已,不认识。”安王轻笑了一下,抬手摸了下安宜公主头上的小鬏鬏,“乖侄女,走,咱们继续放纸鸢去。” 公主小孩子心性,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现下一听皇叔要继续陪自己玩,立马高兴的拉住他的手,转身往回走去。 见他们走了,盛南晴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这气才松到一半,却见那安王突然回过头,飞快的朝她眨了下眼睛。 这,什么情况? 这是朝她放电? 盛南晴持续懵逼…… “系统,你出来,我上次好像没说要走安王这条攻略线吧?” “这条线是已经开启了的,你走不走是另一回事……”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他干嘛冲我笑的那么骚包!我头皮都发麻了!” “系统也不知道你怎么就遇上他了,大概是缘分?反正这不是我设定的,你别又冤我!” “……” 好吧,大概她今天真的点背。 另一边。 安王的视线从高高飞在空中的纸鸢上撤回,眼角余光落在手边那碟饱满剔透的紫葡萄上。 不知不觉的,就想起那双满是错愕的莹润眼眸。 好像上一次遇见,她看到自己也是这么个反应,一双水灵灵的漂亮黑眸,看起来傻乎乎的,却又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灵气。 不过这次,她好像比上次变漂亮许多。 许是这次不比上次那般狼狈的缘故? 作者有话要说: 南晴:我变漂亮是因为我花积分买药了!但我就算变得再漂亮,也是你不能觊觎的女人! 安王:那你攻略我呗,我体贴温柔性情好~可萌可甜可a~~ 景帝:朕劝你谨慎发言。(十米大刀准备中……) —— 三次元工作暂时忙完一阵,接下来努力保持稳定更新,o(╥﹏╥)o 谢谢读者小可爱们不离不弃,我虽然更得慢,但我不会留坑的!嗯!… 第024章 盛南晴到冷宫的时候,周嬷嬷正陪赵太妃下棋。 见到她来,赵太妃饶有兴致的朝她挥手,“来,你陪我下一局,周嬷嬷与我下棋,总是让着我,怪没意思的。” 盛南晴面露窘色,“回太妃,奴婢不会下围棋。” 原本的盛南晴应该是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大小姐,但换了个芯的盛南晴,跟那些东西基本绝缘。 赵太妃眸中似有诧异之色,轻轻道,“那倒有些可惜了,我本以为今儿个能换个对手好好对弈几盘。” 见赵太妃扫兴的样子,盛南晴犹豫片刻道,“奴婢虽不会下围棋,却会下五子棋……” 赵太妃微微蹙眉,“五子棋?这是什么玩法,我倒从未听过。” 盛南晴心头一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五子棋是源自我国的一种玩法,后期传到日本和朝鲜,又从日本传到了西方。或许自己所在的大梁朝年代比较早,所以还没有五子棋的玩法? 想到这里,她很是热情的给赵太妃安利起五子棋的玩法。 五子棋的玩法很简单,没用多久,赵太妃和周嬷嬷都学会了,南晴就陪着赵太妃玩了起来。 人们对新鲜事物总是感兴趣的,就算连输七把,赵太妃玩兴依旧不减。 到最后还是周嬷嬷看不过眼,暗暗给南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适可而止,过犹不及”,南晴才让赵太妃赢了一把。 久输逢赢,这种差距让赵太妃获得不少愉悦,她那张常年温和平静的脸庞上难得出现了一丝鲜活的颜色,看向南晴的目光也亲近不少。 “这种玩法的确有趣,你从哪里学来的?” “这是奴婢从一本专讲玩乐的杂书上瞧见的。”南晴轻声答道,“能博得太妃你轻松一刻,看来那些杂书也不尽是玩物丧志之物,还是有用途的。” 赵太妃抿唇笑道,“不曾想你竟是个贪玩的性子。” 南晴羞赧的笑了笑。 赵太妃看着她这模样,不禁想到她的身世遭遇。若是家中没遭事,她该是个无忧无虑的闺中小姐,如今到了这天下规矩最为繁多的宫闱之中,一举一动都被规矩牵着,旧时闺趣怕是再不能够体会到。 想到此处,赵太妃的眼中多了几分悲悯。缓了缓思绪,她转眼看向周嬷嬷,“我有些乏了,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周嬷嬷知道这是主子给她们叙话的机会,连忙福了身子,带着南晴一起退下了。 临走之前,赵太妃又嘱咐了一句,“周嬷嬷,她如今在御前当差,定有诸多需要注意之处,你好好教教她,我还盼着她下回再来陪我下棋呢。” 听到这话,周嬷嬷一怔,压住心中的喜悦,赶紧应下。 等盛南晴跟周嬷嬷一起回了房间,周嬷嬷这才露出几分喜色来,“你这丫头运道好,能得太妃的几分记挂,实在是不容易。” “嬷嬷,你这话的意思是?” “太妃叫我好好教你,就是你有什么想问的,想知道的,尽可问出来。只要是我知道的,关上门来就我们俩,我都可以告诉你。” “太妃娘娘真是个大好人!” 盛南晴完全没想到一个五子棋能有这么大的作用,估计是冷宫太无聊了,把人都给憋坏了。以后自己可得多搞出点游戏来,好好感谢一下赵太妃,也算投桃报李,丰富一下她的养老生活。 “今日还是你去御前当差后,第一次来冷宫见我。且与我说说你这些日子过的如何,一切可还顺遂?”周嬷嬷拍了拍盛南晴的手,眼角眉梢满是关心之色。 盛南晴越发觉得周嬷嬷像自己的奶奶,那般和蔼可亲。倒了两杯茶水后,她将近日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等讲完之后,她郁闷的叹了口气,“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皇上的心思比海还要深。我观察了这些天,却看不出他半点喜好。他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是冷冷淡淡的,哦不,除了朝政,他处理政务倒是很上心的。” “坐在那个位置上,若是心思简单的话,不早就被人拉下来了?咱们这位陛下能在夺嫡争斗之中胜出,他那淡然的性子着实发挥了不少作用。其余皇子一个个或是明争,或是暗斗,消耗实力,斗得死去活来。可咱们陛下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他优势不显,就淡然处之,看似远离纷争,实则暗中养精蓄锐,坐山观虎斗。等到其他皇子伤的伤,废的废,他这时再出手,自然稳操胜券。” 周嬷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笑道,“你也别丧气,是人都会有弱点的。陛下幼时常常到太妃宫中请安,我也算是瞧着他长大的,他看似冷淡,本心却端正,并非凉薄之人。” 听到这话,盛南晴的关注点却有点跑偏——皇帝幼时常常去太妃宫中请安? 她真的非常好奇赵太妃到冷宫的原因了! 从目前已知信息来说,赵太妃跟太后和皇帝的交情应该挺不错的,按照常理,完全不用在这偏僻简陋的冷宫度日啊。 她有点想问周嬷嬷,但想了想,还是觉得现在不是最佳时机,只好将关注点重新放在主线上,“求嬷嬷教我,接下来该如何做?” 周嬷嬷笑着看她,“近水楼台先得月,你都已经到他跟前了,就多多争取露脸的机会才对。” 又喝了一杯茶,眼见着时辰不早了,盛南晴便起身跟周嬷嬷告辞。 临走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侧身问道,“周嬷嬷,您了解安王是个怎样的人吗?” “安王?你怎的问起他来了?” “来的路上碰到了,听说他是陛下最亲近的兄弟,就随口问问。” 周嬷嬷沉吟片刻,缓缓道,“他啊,是个荒唐风流种,大智若愚身。晴丫头,你以后见着他还是绕远点,没得他犯浑的时候,把你给牵扯进去了。” “呃,好的,我以后绝对躲着他走。” 南晴将周嬷嬷这话记在心里,又咀嚼了两遍。 大智若愚是个褒义词,所以这安王是真荒唐,还是装的?算了算了,反正不走他这条攻略线,有这个功夫还是多琢磨琢磨如何在皇帝面前露脸。 ……… 让南晴没想到的是,在景帝跟前露脸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日,正轮到她值下午班。 时值盛夏,殿内虽然放了四处冰块,但还是抵不住这闷热。眼见着上座批折子的景帝额头沁汗,永福公公赶紧吩咐小太监搬来了一座铜镀金珐琅五蝠风扇,又随手点了个小宫人负责摇扇。 而那个被随手点到的小宫人正是站在下方昏昏欲睡的盛南晴。 作为一个微博转发抽奖却从未中过一次的非酋来说,能在内殿十六个宫人里被点中近身伺候,南晴也不知道这是运气好呢,还是背。 思绪纷乱中,她已然走到了那精致的手摇风扇前,捏着那手柄轻轻地摇动起来。 其实站在这里打扇倒是有个好处,一来,这凉风阵阵,比杵在下头当闷木头舒坦些。二来,可以偷看帅哥皇帝,滋润一下视网膜,毕竟美好的事物总能让人心情舒畅。 景帝今日穿着一身深青色菖菖蒲纹杭绸长袍,夏日衣料薄,他那宽厚的背肌随着动作展现出健壮的线条。那张白皙俊美的侧颜在风扇后若隐若现,有一种雾里看花水中看月的朦胧感。 啧,真不愧是多代优良基因选择出来的结果。 盛南晴也不敢盯着皇帝看太久,适可而止的收回眼神后,就盯着风扇底座上那精美的蝙蝠图案发愣。皇家的东西就是气派精致,连个风扇都做得跟艺术品一般,这要放现代博物馆里,妥妥的镇馆之宝。 发愣归发愣,她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敢有半点怠慢,依旧很有节奏感的摇动着手柄。 也不知道摇了多久,恍恍惚惚间,南晴感到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下意识的抬起眼,隔着葵黄纱扇面,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平静明亮的黑眸。 刚才还有点迷糊的盛南晴,顿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是她的错觉吗? 皇皇皇皇帝在看她!? 南晴咽了下口水,下意识的认为是自己刚才出了神,手上的动作懈怠了,才惹得景帝注目。 她小心肝一颤,两条腿一软,正准备下跪求饶时,就听到景帝开口道,“你身上熏得什么香?” 熏香? 南晴一时间忘了跪着答话,直接道,“回陛下,奴婢没有熏香。” 景帝的视线在她身上淡淡扫了一遍,一身素净简单的藕荷色宫人装,并未佩戴任何香囊,发髻也是寻常的宫女发髻,清清爽爽别着一根朴素的银簪子,也没戴什么花儿草儿的。 可若不是这小宫人,那馥郁不腻的淡淡香味,是从何而来? 景帝皱了眉,黑眸微眯。 永福公公见状,狠狠地瞪了南晴一眼,他站在她对面都嗅到那清甜淡雅的香气,她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真是嫌命长! 见某女还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永福公公低声呵斥道,“在陛下面前还敢撒谎,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下,盛南晴的膝盖是真的软了,扑通一下,跪的十分麻利。 “陛下,奴婢不敢欺瞒,但奴婢是真的……真的没有熏香啊……” 她低垂着脑袋,猛地想起来,莫不是上次在黑店买的冷香丸起了作用? 景帝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腿边瑟瑟发抖的小宫人,莫名有种熟悉感。 好半晌,他语调平淡,“那你说说,这香味从何而来?” 南晴缓缓地抬起头,白净清秀的小脸蛋带着些许怯意,声音发颤,“应该,应该是奴婢的体香……” 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她感觉自己的羞耻度又被狠狠刷新了一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评论,看到你们喜欢这篇文真的很开心!!码字都有满满动力了! 爱你们,笔芯一万次!?( ????` ) 第025章 一时间,殿内静可闻针。 盛南晴分明看到景帝那稍稍挑起右边眉毛,不过转瞬,他就淡淡道,“别跪着了,继续扇风。” 说完这话,他就伸手拿起折子,继续投入繁琐政务之中。 这就完了? 盛南晴有点恍惚的站起身来,一边转动手柄,一边悄悄松口气,可心底却不知怎的,涌上一种庆幸又失落的复杂感觉。 大概是在这种工作环境下,自己压抑的心理变态了? 又扇了半个时辰,景帝朱笔一放,起身稍微舒展四肢,对一侧的长福公公道,“摆驾寿康宫。” …… 见景帝和长福公公走了,南晴甩了甩自己快要脱臼的手臂,默默的从上座走下来。 她刚走到自己一贯蹲守的坑位时,就见长福公公突然脚步匆匆的返回来,殿内的宫人们都以为是落了什么东西忘了,没想到长福公公直接停到了盛南晴的跟前。 看着眼前这张白白的大圆脸,南晴刚放松的神经又瞬间紧绷起来。 不会是来算账的吧? 长福公公一边眉毛高一边眉毛低的斜觑着面前的小宫人,喜怒不明道,“陛下说了,扇子打得不错,以后就都由你来打扇。” 盛南晴一脸讶然,“???” 长福公公哼了一声,声音却刻意压小了点,“你倒是有本事,这么快就引得陛下的注意,只是咱家须得提醒你,体香这个借口,陛下仁厚不拆穿你倒还好,要是日后陛下较起真来,欺君之罪这一条就够你掉八百回脑袋的!” 听着这半是警告半是提醒的话语,盛南晴强按住想要把胳膊凑到长福公公让他闻的冲动,温顺的应了一声,“多谢公公教诲。” 长福公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多说,转身出去了。 下值换班后,同殿伺候的几个宫女都好奇的围到了盛南晴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更有自来熟的直接凑到南晴脸边上嗅了嗅,小声惊叹道,“真的有股淡淡的香味呢,这味道真好闻,有点像茉莉,又有点像柑橘。” 盛南晴打着哈哈把她们应付掉,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桑梓今日值早班,这会儿正在房里缝补衣服,见到她回来,打了声招呼,便没再多言。 盛南晴脱鞋上榻,盘腿坐着,举起胳膊嗅了嗅。 香味是有的,前调是凉爽青涩的佛手柑和苦橙叶的味道,后调又渐渐融入松针和薄荷的清凉,草木香的凝练,安静又令人舒适。香是很好的香,却是淡了些。 淡成这样,景帝都能闻到,他是属狗的? 似乎感到她的疑惑,系统适时冒出来,“我们的产品是很人性化的,为了不给玩家造成困扰,所以一般情况下,香味都很淡。但在两种特殊情况下,香味会变得浓郁起来。第一,可攻略对象在五米范围之内。第二,出汗的情况下。今天景帝能闻到香味,是因为你两个条件都达到了,所以香味效果加倍。” 盛南晴挑眉,“听你这描述,我怎么感觉这冷香丸的设计……特别恶趣味呢。” 又是要近距离,又是要出汗,她这装着不少黄色废料的脑子里顿时冒出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来,敢情她这是花了200积分买了个情/趣用品? 系统,“……” …… 得了景帝的“钦点”后,盛南晴就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摆件,成功迈出一大步,成为他身边的人工香薰电风扇。 虽然本质上还未发生变化,但某位文人曾经说过:进一寸有进一寸的欢喜。再说了,她现在进的可不止一寸,起码也拉近了个十米距离。 这种距离范围,勉强称得上是“近身伺候”。 夏日沉闷又绵长,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小半个月。 七月初五,是许皇后所出的嫡长公主安宜的九岁生辰,景帝下早朝后,直接摆驾凤仪宫。 盛南晴正好可以休息,不用随时候命等待扇风。 她乐得浮生半日闲,兴冲冲的去找掖庭宫的小伙伴玩,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暖玉、沐兰还有珠儿、梅月她们了,也不知道她们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尤其是暖玉那个招人疼的小丫头,这么长时间没见,是瘦了还是胖了,有没有偷偷哭鼻子。 到了掖庭后,盛南晴先去找了沐兰。 沐兰见到她,又惊又喜,忙拉着她到了一旁,“你怎么来了?今日不用当值吗?你现在是御前当差的人了,身份不同了,以后还是少来寻我吧,不然让有心人瞧见了怕是要找你麻烦。” 听见沐兰这么一连串话,盛南晴笑着握住了她的手,“你别担心啦,我来找交好的朋友玩,难不成还犯了规矩?不过半月未见,你竟絮叨的跟个老婆子一样。” 沐兰听着她这调侃,娇嗔的瞪了她一眼。 因着沐兰这会儿还是当值的时候,也不好躲懒太久,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子话,就各自分开了。 盛南晴接着又去寻找珠儿和梅月,她们当值的地方都清闲,好歹能坐着聊,不用躲躲闪闪的。 最后盛南晴去找暖玉,得知暖玉被派去御花园那边扫地去了。 昨夜下了好大一场暴雨,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将御花园里那些无法搬开的娇贵花儿糟蹋了不少。 盛南晴寻过去的时候,御花园地上还未全干透,雕花地砖上是密密匝匝的落花,看上去颇为萧瑟惨败。 隔着远远一段距离,就看到暖玉正弓着腰扫地。 盛南晴悄悄摸摸的走到她的身后,准备给她一个惊喜,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铛铛!” 哪知道她这么轻轻一拍,暖玉却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唰的一下就跪在地上,脑袋低垂着,嘴里慌张的喊着饶命。 看着暖玉这些动作,盛南晴脸上的笑容僵住,心头蓦得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与难受。 她赶忙弯腰将暖玉扶起来,语气不自觉温柔,“傻丫头,是我,我只想闹你一下,瞧你吓得。” 见到是自家小姐,暖玉脸上的惊惧散去,换作满脸惊喜,“小姐,你怎么来了!你刚躲在我身后,真是把奴婢吓得不轻。” “是我不对,不该吓你的。”盛南晴有些抱歉的看向她,小丫头瘦了不少,原本圆润的脸蛋这会儿消瘦下来,露出个尖尖下巴,瞧着气色都没之前好,清凌凌的眼睛下是泛着乌青的眼袋,活脱脱老了好几岁。 “怎么半个月不见,瘦了这么多?可是活儿太累,或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 暖玉微微一怔,虽然嘴上否认着,可盛南晴分明看出她的欲言又止。 她抿了抿唇,将暖玉拉到大树隐蔽处问了遍。一开始暖玉还是不肯说,等后来盛南晴端出小姐的架子“逼问”,暖玉这才沮丧的开了口。 她的身份低贱卑微,如今成了这最下等宫奴,无依无靠,年纪又小,更是人人可欺,人人可踩。最重最脏的的活儿给她做,最稀最淡的汤饭给她吃,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过着这样的日子怎能不消瘦? “其实真的也没什么,下等宫女都是这样……”暖玉吸了吸鼻子,小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来,“小姐你别担心奴婢,奴婢没事的,习惯就好了。” 看着这小丫头吃了那么多苦,还朝自己咧嘴笑,盛南晴顿时愧疚满满。 她从袖中抽出早就备好的荷包,一把塞到了暖玉的手中,“这是我这个月的月例银子,你拿去孝敬你的管事嬷嬷,起码饭能吃好点,活也能轻点。” “不,小姐,奴婢怎么能用你的银子去打点呢。” 早就料到这小丫头会拒绝,盛南晴索性一把抱住她,凑到她耳边道,“听我的话,你得过得好一点。再坚持一段时间,最多两个月……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一定想办法把你调到我身边,再不让你过这样的苦日子。” 喃喃低语,坚定又真挚。 暖玉在自己小姐温暖馨香的怀抱,鼻子莫名酸溜溜的,本来有些委屈压在心底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偏偏感受到这久违的温柔,那些委屈就像是找到突破口一般,咕噜咕噜的往外冒酸泡。 见小丫头不再推回荷包,盛南晴松开怀抱,伸手捏了捏小丫头的脸颊,故作轻松道,“瞧瞧,脸上都没什么肉。下次见到你,你可得胖一点才好,我可不喜欢瘦巴巴的柴火棍,还是胖点好,喜庆。” 暖玉红着眼睛答应了,“奴婢相信小姐,奴婢等着小姐。” 对上暖玉这泪光闪闪的黑眸,盛南晴莫名感觉自己像是琼瑶剧里的男主角,若是违背了今天的承诺,那自己就是个负心汉…… 嘘寒问暖了两句,暖玉就回去扫地了。 反正闲着也没事,盛南晴就在一边陪着她,她也不是干站着看,而是将地上那些品相还算完整的玉兰花捡起来。 暖玉好奇,“小姐,你捡这些落花做什么呀?” “我说葬花,你信吗?” “葬花?” 盛南晴哈哈笑了两声,“开个玩笑啦,葬花那种多愁善感文艺范儿的画风跟我完全不搭啦。我捡这些花儿,是打算拿回去做吃的。” “吃的?”暖玉小丫头眼睛亮了。 “是啊,被雨打落的玉兰花不要扔,裹上鸡蛋液撒上面包糠,放入油锅炸至两面金黄,家里老人小孩都爱吃,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欸?” “总之就是很好吃的小零嘴啦,等我做好了,拿一些给你尝尝。” 盛南晴一边捡,一边碎碎念道,“其实不止玉兰花啦,很多花都可以吃的。等再过些时间,八月金桂飘香的日子,还可以打一些桂花下来,可以做成桂花糖、桂花糕、桂花酒酿圆子、桂花糯米藕,还可以用桂花酿酒……” 说着说着,她仿佛嗅到那馥郁甜美的桂花味道,默默的咽了下口水。 暖玉也被自家小姐这一连串报菜名给说的冒口水,连连道,“那咱们多捡点。” 不远处的叠嶂假山后,景帝黑眸微眯,视线却是不自觉跟随着那个不断弯腰捡花瓣的竹青色身影。 跟在身后的长福公公心头那叫一个无语,怎么又是这个叫南晴的小宫人? 要说她运道好吧,可惜是个蠢的。这要换做那些妃嫔小主们,见到这些花花草草,不是作副画就是吟首诗,好歹展露一下才华什么的。她倒好,瞧着挺有灵气的一姑娘家,怎么满脑袋只想着吃吃吃?这下好了,怕是在陛下眼中,她就是个饭桶了。 唉,看来常顺这老家伙真是越老越瞎,本以为他想帮衬的人是个聪明的,自己也不介意中一中激将法,顺一下那老家伙心意,却没想到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好半晌,长福公公上前,轻声提醒道,“陛下,裴侍郎还在勤政殿候着……” 景帝缓缓收回视线,唇角掀起一个微微的弧度,“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长福公公,“……” 陛下这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他呢? 这话,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 好在这只是景帝的一句呢喃罢了。 景帝抬头瞥了一眼那乌压压的天色,甩袖转过身,“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景帝(邪魅一笑):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南晴:???你拿错剧本了吧? —— 接下来五章内必要升华一下了!嗯! 第026章 当日傍晚,景帝在勤政殿与吏部侍郎商量完正事后,冷不丁问了长福公公一句,“油炸玉兰花,你可吃过?” 长福公公怔了片刻,回过神来连忙道,“回陛下,奴才没吃过,也没听过那般做法,想来应该是民间的吃法。” 他抬起眼皮小心的打量着皇帝的神色,试探道,“要不让御膳房按照做一下试试?” 景帝想了下,摆手道,“算了,省得折腾。” 长福公公缓缓垂下头,心底盘算着,看来得抽个空去找那个南晴聊一下,又或许,自己推她一把? …… 盛南晴并不知道这些事,她捡了花瓣回去,第二天就抽空油炸了。 虽然没有面包糠,却也炸出诱人香味,勾得不少太监宫女张望。她半点不吝啬,反正炸出一大篓子,每个人抓一把去吃,还能剩一些。再说这油炸食品吃多了上火,还是与众人同乐比较好。 长福公公那边也机缘巧合的尝到了两片,香香脆脆的,味道的确不错。 他吃完后一抹嘴,当即就去找了盛南晴。 对于长福公公突然找来,南晴有点不知所措。毕竟自己进勤政殿工作也有快一个月了,这位大总管基本没跟自己说过话,少有的几句对话也只是简短的吩咐而已。 她满脸堆笑的看向长福公公,“不知公公今日来,是有什么吩咐?” 长福公公看向她,“你炸的那个玉兰花味道挺好的。” 盛南晴看了眼长福公公圆鼓鼓的身材和胖乎乎的脸,这是来进行美食交流了? “不过是乡野做法,早知道公公也喜欢吃,我就第一时间端一盘热乎的孝敬公公了。” 长福公公也不拒绝,慢悠悠的“嗯”了一声,又想起皇帝之前的态度,皱眉道,“你……” “我?” “算了。”长福公公将那巧遇的事情压在心里,只盯着她,“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费了心思到了这御前当差,怕是不单单想当个一等宫女这么简单吧?听说你几个月前还曾想闯到勤政殿找陛下,后来被仪嫔给截住,打了一顿板子才作罢……” 迎上长福公公意味深长的审视目光,盛南晴心里打了个突,是该老实交代,还是装傻充愣? 不过这长福公公能坐到御前大总管的位置,肯定不是好糊弄的,自己那点小小的伎俩在他面前,无异于班门弄斧。 沉吟片刻,她恍若林妹妹上身,语调婉转惆怅的叹道,“试问谁不想当人上人,谁又甘心被人踩在脚下呢?我不过是想活的更好一些。” 长福公公静默片刻,视线幽幽的在她沉静的脸庞上打了个转,“光是有气性可不够,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这话淡淡的,但盛南晴听得出,没有嘲讽和不屑。 她心念一动,忙起身行了个礼,“求公公赐教。” 长福公公挑眉,这个时候还是挺机灵的嘛。 他起身挥了挥拂尘,掸去身上那可能不存在的灰尘,“你先给我端一盆子炸花来,至于其他的,再说吧。” 将长福公公送走后,盛南晴微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周嬷嬷说的话还是很有价值的,她说过长福公公是个不错的人,如今看来果然是个面冷心热的。 翌日,盛南晴手脚麻利的炸了一盘子玉兰花,除此之外,还做了一些其他的菜肴,一同送给了长福公公。她的厨艺,一半是跟自家老爸学的,一半是跟网上的大厨学的,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烤箱,不然她还可以做一些更精巧的糕点出来。 食物送出去的第二天,南晴继续给景帝打扇。 中途长福公公接过她手上的活,吩咐她去奉茶。 盛南晴心有不解,却是不敢怠慢,赶紧下去了。 刚走到小膳房,就看到宝兰在那守着。 宝兰见她来,也有点诧异,“今日怎么是你奉茶?” 盛南晴耸了下肩膀,“大概我就在身边伺候,长福公公顺嘴就吩咐我了。” 宝兰听她这话有点道理,就没多说,只领着她进去。 宝兰沏茶的动作十分娴熟,她一边泡茶一边介绍道,“小膳房里统共有二十三种茶,午时之前陛下爱喝君山银针,午时之后最好是沏西湖龙井,夜里……本该是奉上太平猴魁的,但入夏后,陛下夜里就不怎么饮茶,改喝各种浆饮了。今夜若陛下在殿内处理政务,到时候我再教你。” 说话间,她已经沏好了一杯茶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盛南晴,“茶杯会很烫,一会儿奉茶的时候手要平稳,万万不能抖,若是洒出来更是糟糕。前段时间的那个宫女,就是奉茶的时候将茶水洒在了陛下的身上……听说现在在浣衣局过得挺惨的。” 盛南晴也记得那事,抿了抿唇,“多谢宝兰姐姐提醒,我一定小心。” 不一会儿,盛南晴端着托盘回到殿内奉茶。 手指碰到茶杯滚烫的杯壁后,有那么一瞬间想皱眉,但求生欲让她忍住了。 屏气凝神的将茶杯端起,又稳稳当当的放在景帝手边,恭敬低声道了句“陛下请用茶”。 景帝本来在看江南府呈报的秋税折子,忽然一阵醒神的清雅馨香拢过来,让他没办法不注意。 他微微侧过脸,只见那奉茶宫女低眉顺眼的垂着脑袋,竹青色宫装,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一张清丽脸庞白皙如瓷,整个人宛若一株小小的玉簪花。 他看了两眼,缓缓地收回视线,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淡然的反应,盛南晴倒没觉得有什么稀奇。 可落在一旁的长福眼中,却是不小的诧异。往日宫女奉茶的时候,陛下向来头都不抬一下。可今日,陛下不但抬头了,还看了这南晴两眼。不但看了两眼,还回应了一声!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盛南晴是入了陛下的眼,有戏! 想到这里,长福公公给了盛南晴一个赞许的眼神。 盛南晴,“???” 想了想,她回了个礼貌的笑容。 …… 翌日,盛南晴被安排值夜,而且是在内殿值夜。 紫宸宫是集办公休闲娱乐休息于一体的豪华宫殿,勤政殿只是其中一个殿,主要是皇帝办公的地方。西侧殿则是皇帝日常休息的地方,后面还有东西南北配殿,也分别有不同的作用。 且说西侧殿值夜人员的安排,撇去在殿外巡逻的八个太监外,门口有两个太监守着,再往里便是殿内明间守着两名宫女,静室里守着两名宫女,最里面的卧室是一名宫女守着,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近身伺候”。 听前辈宫女说,之前近身伺候的宫女都是固定一人,毕竟伺候皇帝是门细致活,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宫人都能做到万全周到的,皇帝用人用顺手了,就也懒得换。 但后来,有个宫女胆大包天,自以为伺候皇帝时日已久,她跟皇帝有些熟络了,于是半夜偷偷爬上皇帝的床,蓄意勾引。这着实把皇帝恶心的不轻,震怒之下,一脚就把那宫女从床上踢了下来。那宫女挨了三十板子,又被打发到了掖庭,没过两天就解了裤腰带,上吊自杀了。 从此寝殿便改了规矩,不再固定一人伺候,而是让宫女太监们轮着伺候,每天都是不同的人,轮一圈下来起码两个月,这也大大消减了宫女们爬床的心思。 听到这个故事后,盛南晴也打消了半夜爬床的念头——被一脚踢下来,想想都觉得疼。 不管怎样,入夜后,她就乖乖去寝殿值夜了。 绕过一扇高两米的紫檀嵌玉云龙纹地屏,入目便是一片明黄色装饰,华贵奢华,黄花梨木月洞门架子床上雕刻着精美的对称浮雕螭纹及卷草纹,上面挂着明黄色绣如意龙纹云纹的幔帐。床榻上整齐铺着暗黄色云龙捧蝠锦被,上头摆着两个绣五蝠捧云的枕头。 看着皇帝寝屋的精美豪华,盛南晴又想起自己那简朴寒酸的宫女房,默默流下穷人的泪水。 这时,屏风外传来动静,她立马退到一旁半屈着腿。 景帝刚沐浴过,穿着丝绸寝衣缓步朝着床榻走去,一头半干的黑发披散着,不是白日一丝不苟的模样,多了几分洒脱不羁的味道。 他没有让妃嫔留宿寝殿的习惯,唯一在紫宸宫留宿过的女人就是皇后,但也只是寥寥数次而已。 眼角余光扫见皇帝坐到了床上,盛南晴规规矩矩的退到角落里站着。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景帝算是个挺自律的皇帝,在去后宫这件事上,节制又分寸,不会过分冷落也不会过分勤快,能够达到一个平衡局面。这样的皇帝,对臣民百姓来说是件好事。但对于后宫那群娇滴滴的花朵们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哪个女人愿意独守空房,空耗青春呢。 景帝盘腿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一卷《中庸》,他有睡前看一会儿书的习惯。 窗棂半开着,夏日晚风轻轻吹拂着,送来一阵清香爽快的的气味。 景帝微微蹙眉,下意识的看向殿内摆着的那两个掐丝珐琅饕餮香炉。 他不爱熏香的浓郁味道,所以这两个香炉就成了常年摆设。 那现在这阵子香味,是从何而来?他闻着这香味还有点熟悉。 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景帝的视线落在了右边角落里,那站在一簇昏黄灯光下的小宫女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的改了个书名,觉得之前的那个有点含蓄? 不知道小可爱们觉得哪个更好,我是个取名废……orz…… 希望改个书名,点击量能涨一点……o(╥﹏╥)o 第027章 昏朦朦的烛光下,小宫女穿着剪裁合体的藕荷色宫装,一张嫩生生的脸庞肤白如雪,姣好的容颜在烛光下显得越发晶莹。 灯下看美人,粉面含春,说不出的旖旎风情。 景帝莫名觉得嗓子有点渴。 “倒杯水来。”他出声道。 盛南晴正偷偷看小说呢,蓦得听到这吩咐,吓了一跳。好在她站的这个角度比较偏,景帝看不见她脸上晃过的惊吓之色。 她轻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倒了杯水,又半跪在床榻边上,双手捧着青瓷杯,低声道,“陛下。” 景帝垂眸,随着她的靠近,那甜丝丝的香味就更加浓郁,就连接过的茶杯,似乎都带着那奇特绝妙的香味。 他将瓷杯捏在手中,沉声道,“你抬起头来。” 盛南晴微微怔然,强压住心中的忐忑,故作镇静的抬起头,黝黑的眼眸中宛若泉水般清凌凌的。 景帝对这个日日给自己打扇的小宫女有点印象,现下这个角度看她,又觉得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仿佛在勤政殿以外的地方还见过她。 他面无表情的问,“你叫什么?” 见他再次发话,而且直接问名字,盛南晴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 她悄悄地捏紧了手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一些,“回陛下,奴婢名唤南晴。” 南晴? 景帝微眯黑眸,淡淡道,“你之前在哪里当差,朕是不是见过你?” 要不是知道面前的人是皇帝,盛南晴真想狠狠吐槽这老套的搭讪台词了。 当她现在想的是,景帝是不是认出了自己,记起自己是竹林深处那个差点被噎死的小宫女? 呃,那样狼狈的回忆……自己要承认吗? 还没等她纠结出个结果,男人的目光忽的锐利起来。 下一秒,他一把扣住了盛南晴的下巴,迫使她整张脸清完完整整露出来,并与他直接对视。 盛南晴有点懵,这这这…这什么展开? 难不成要上演一出霸道帝王禁忌爱? 景帝的黑眸透着深深的审视,周身的气势明显冷冽了起来,薄唇微动,“朕记起来了,你是竹林里那个偷吃的宫人?” 偷吃的宫人…… 这就是他对自己的印象吗?盛南晴有点欲哭无泪。 她面上讪讪然,“陛下,好记性。” 在皇帝面前撒谎,她可没那个胆子,毕竟这种事情皇帝有心要查的话,一查一个准。 她这边刚认下,就感到景帝捏着她下巴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气——她下巴要是有假体,估计都要被他捏的凸出来。 面对态度晦暗不明的男人,盛南晴声音发颤,“陛,陛下……上次那事,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不知道陛下你在那里,否则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往那边去的。” “你那时说你是掖庭的宫人,怎么如今跑到御前伺候了?瞧你年纪尚小,按理说是没资格的。” “……” 皇帝陛下你问话归问话,先放过我的下巴好吗?真的痛! 大概是看到她眼中泛着的粼粼水光,景帝收回了手。 盛南晴暗暗叹气,这皇帝王爷怎么一个个都爱挑下巴,祖传技能? 整理了一下思绪,她老老实实的交代道,“奴婢得知御前挑选宫女,便前来应试。奴婢虽愚钝,但略通文墨,平日里也循规蹈矩,老实本分,受了管事嬷嬷的赏识……” 她话还没说完,头顶上忽的传来一声嗤笑,“循规蹈矩,老实本分?” 景帝薄唇微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还真是没见过这样自夸的小宫人,说这样的话也不脸红,循规蹈矩的人会躲到竹林边哭边往嘴里塞东西? 不过这真是个贪吃的,看到落花会想吃,掉眼泪的时候也不忘吃。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往她略显单薄的身上扫过,吃那么多,倒没怎么胖。 盛南晴也察觉到某道扫射过的视线。 难道,他馋自己身子?! 下一秒,景帝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直接打断了她这下贱的想法。 “行了,去一边守着吧。” “……” 是不是自己婀娜纤体丸买少了,身材数值才75,景帝看不上? 转念一想,又记起淑妃和庄容华那前凸后翘的性感身材,盛南晴……自闭了。 摔,淑妃她们的属性点起码都90起步吧?自己得氪多少金才能赶上啊! 盛南晴心情郁闷的挪动脚步,又听得景帝说道,“值夜的时候不准吃东西。” “这……” 也太过分了吧! 盛南晴有些委屈,按理说,半夜的时候值夜是提供宵夜的,值夜的宫人们排队轮着吃。她早些时间还特地打听了一下,知道今晚的宵夜有杂样包子、绿豆粥、荠菜馄饨和吉祥如意卷,老早就有些馋了。 见小宫人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像只惯会撒娇的猫。 景帝眸光微动,淡淡道,“要吃的话,在外间吃,不准带到屋里。” 盛南晴眼睛一亮,轻快的行了个礼,“谢陛下。” 她麻利的蹲回自己的位置,景帝拿起书继续看,看着看着,脑中不自觉冒出一句“红袖添香夜读书”来。 虽并未主动添香,但这淡淡的怡人香味,倒是得了几分意境。 亥正时分,景帝才有入睡的打算。 盛南晴将殿内的灯光灭到只剩一盏,又将幔帐替他放下,做完这一切后,自觉回到工作岗位——继续看小说——话说这种文绉绉又带着几分艳情的话本子,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寅初时分,就到了放宵夜的时候,南晴跟守在静室的宫女碰了个头,就偷偷溜出去填肚子了。不得不说,夜里提供的宵夜味道真是不错,比白日里的三餐还要精致不少,也算是对值夜辛苦的一种补偿,这样想想还是有几分人文关怀的。 卯正时分,外边的天空才刚刚泛白,就有值班太监在外面报时叫起。 盛南晴本来坐在地上,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一顿一顿的。乍一听到太监尖利的叫唤声,着实吓了一跳,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朝着床榻那边望去,却见景帝已然掀开幔帐,正端坐在床边遥遥的望着她。 要死要死! 盛南晴顿时有一种“上班迟到还被老板逮了个正着”的窘迫感,忙不迭从地上站起来。 刚刚醒来,这会儿大脑还有点迷糊,连带着嘴皮子都不太利索,“陛,陛下,你醒了,早上好……” 啊呸,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低垂着脑袋,快步走到景帝身边,“陛下,是否起身洗漱?” 景帝给了她一个“你这是在说废话”的眼神,面上表情却没多少变化,只沉声道,“叫外面的都进来。” 他的嗓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本就好听的声音又多了几分磁性,这要是声控听了,怕是立刻要高喊“我可以!” 盛南晴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往外去传唤。 外头伺候洗漱的人早就候着了,等寝殿的门一打开,七八个宫人端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鱼贯而入。 一时间,伺候穿衣的、穿鞋的、端水漱口、棉帕擦脸擦手的、梳头的……总之,七八个宫人像是按下发条的机器人般围着景帝打转转,忙忙碌碌中又井井有条。 盛南晴在一旁大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景帝穿戴好朝服之后,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某个看愣了的小丫头,不由得好笑,但面上是不显的,只把视线落在她睡得有些凌乱的发髻上,“你下去吧,这没你什么事了。” 盛南晴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帝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正求之不得,福了福身子,就猫着腰缓缓地退下了。 刚一跨出门,就撞见长福公公。 盛南晴问了声好,长福公公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昨晚第一次值夜,感觉如何?” “……呃,还好,一切都好。” 又不是第一次侍寝,她还真说不出更多的感觉来。 长福公公凝视着她,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可里头一个小太监跑出来,说是皇帝叫他进去。长福也不好耽误,只留下一句“那你回房歇着吧”,就赶紧往屋里去了。 走出西侧殿好一段距离,盛南晴才敢打哈欠。 她看了一眼那仿佛还罩着一层灰青色轻纱的天空,心想:至少在睡懒觉这一点上,皇帝也没特别幸福。 …… 回屋睡了个囫囵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大中午了。 室友桑梓值完早班回来,正好给盛南晴带了份饭回来。 谢过桑梓带饭之恩,盛南晴填饱肚子后,就赶往勤政殿换班。 皇帝并不在勤政殿,听说他下朝后直接去了藏书阁,这会儿还没回来。 盛南晴今天负责守殿外,这是个很好的位置,因为不用在皇帝的视线范围内,摸鱼也可以摸得毫无心理压力。 她打算今天下午把昨晚看到一半的话本子继续看完,可才看完一页,耳旁就冒出系统的提示音,“玩家请注意,危险人物在靠近。” 盛南晴怔了怔,一抬眼,一句“我尼玛”差点脱口而出。 只见不远处,穿着一身烟紫色蹙金疏绣绡纱宫装的仪嫔正兴致冲冲的往这边走来,她身后跟着两名宫女,其中一名提着个精致的红棕色食盒。 这架势一看就是来给皇帝送温暖的。 一想到之前遇到仪嫔的种种,盛南晴忙低下头,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而—— 仪嫔经过她身边时,本来风风火火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下来。 然后,她收回脚步,还往后退了两下。 再然后,盛南晴就感受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直直的落在自己的头上。 那灼热的温度,仿佛要把她给烧秃。 作者有话要说: 码到头秃。 预计三章之内,南晴可以升一波了。(* ̄︶ ̄) —— 南晴:要爬床了嘛!! 景帝:咳咳,女孩子家家的矜持点…… 第028章 “你,给我抬起头来。” 趾高气扬的声音骤然在头顶响起。 盛南晴,“……” 行,抬就抬吧,你是主子你最大。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盛南晴抬头,露出一张淡然从容的脸来。 乍一看到这张脸,仪嫔还怔了片刻,等回过神来,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菊芳。 菊芳略一抬眼,随后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 顿时,仪嫔眸中的不悦加深不少,声音也冰冰冷冷的,“竟然是你!” 昨儿个菊芳跟她打小报告,说是新一批御前伺候的宫女中有个模样出挑的,颇得陛下看重,还钦点那宫女专门负责打扇。平日里跟后宫那些有名分的争来争去就够费心思了,现在皇帝近身处又多了潜在的竞争对手,这能忍? 让仪嫔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小狐狸精竟然还是熟面孔。 而且这小贱人瞧着比上次要娇美艳丽不少,难道已经承了雨露,滋润成这样的? 盛南晴这边努力忽视仪嫔那锐利的目光,秉承着“我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让你挑不出错处”的理念,恭敬行礼,“奴婢给仪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仪嫔冷眼瞪她,“你这贱胚子好厉害的手段,上次见你还还是个下等宫奴,这才多久没见,你就成了御前侍奉的大宫女,真是好厉害的手段!哼,陈长福竟糊涂到把你这种不安分的东西选到勤政殿来,看来是该提醒他一声……” 这是要打压自己?哎哟,她真是好怕怕。 盛南晴一脸惶恐道,“仪嫔娘娘,奴婢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惹得您这么大怒气。” 仪嫔瞥向她那故作可怜的样子,冷哼一声,“你蓄意接近陛下,居心叵测,断不可留在御前伺候。”顿了顿,她清了清嗓子,“来人啊,给我把这个贱婢押下去……” 她话还没说完,一侧的大宫女芙蓉凑上前来,低声提醒道,“主子,这里是勤政殿,你要处置她,怕是不妥。” 仪嫔的脸色微微一变,抬手挥了挥,制止了两侧上前的宫婢。 盛南晴稍稍松口气,看来仪嫔身边还有个明白人。要是这仪嫔真不过脑子处置了自己,自己虽然有办法解围,但那也是个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险招,能不用自然是最好的。 仪嫔咬着下唇,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要是就这样轻易放过这小贱人的话,她心头的一口气实在难咽下去。 她现在是勤政殿的一等宫女,自己虽不能随意发落,但教训一下泄泄火气总可以吧? 想到这里,仪嫔扫了一眼自己纤纤玉手上戴着的红玛瑙雕花指套,红唇扬起一个愉悦又恶劣的笑容来。 下一秒,她猛地一抬手,银制指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可还没等她落下巴掌,那张娇嫩的脸很是麻利的躲开了。 仪嫔大怒,“你竟然敢躲!” 你都要甩我耳刮子了,我不躲我抖m啊? 盛南晴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刚想怼一怼仪嫔这个冲动无脑傻大妞,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走来的一行人。 就在仪嫔说“不准躲”,并准备甩来第二巴掌的时候,盛南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突然的动作都把仪嫔吓了一跳。 然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盛南晴忽然抱住了她的双腿,声泪俱下的嚎了起来,“仪嫔娘娘,奴婢该死,但奴婢真的不知道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啊。你若是看奴婢不顺眼,奴婢也没办法啊,这长相都是爹妈给的,奴婢也没得选,你要怪就怪奴婢爹妈生的不好,把奴婢生的这么不顺您的眼睛……但请您大发慈悲,千万别把奴婢打回掖庭啊,你上次赏的那三十板子,奴婢真的受教训了!” “你放开!” “仪嫔娘娘不消气,奴婢就跪死在这。只求娘娘大人有大量,别跟奴婢一般计较。奴婢是被长福公公挑到御前当差的,侍奉的主子是陛下,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娘娘你若要打发了奴婢,也得顾着陛下的颜面啊。” “呸,你个小贱人真是好大脸,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用陛下当幌子?……你放开!你要再不放开,我就把你这两只爪子剁了喂狗!” 仪嫔此时只想尽快摆脱这泼皮玩意的束缚,压根没注意到南晴话里话外在给她下套。 盛南晴是抱紧大腿不放松,继续耍无赖,“是奴婢托大,奴婢不过一小小宫人,哪敢仗着陛下的势……那仪嫔娘娘跟长福公公说一声也好,若是长福公公答应把奴婢打发了,奴婢也就认了。” 仪嫔不屑道,“我要打发一个奴婢,还需要一个老太监同意?真是不知所谓!” 听到这话,坐在地上抱腿的盛南晴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这仪嫔也太好坑了吧,新手期安排的练手小boss? “来人啊,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拖开——” 左右宫女立马上前,一人一条胳膊的扯着盛南晴。 仪嫔冷着一张俏脸,稍微整理了一下宫装和发髻,美眸透着凌厉的憎恶,“给我按住她,赏二十个耳刮子。躲,我让你躲!” “仪嫔真是好大的威风!” 一个好听的声音冷冷的插了进来,仪嫔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盛南晴抬眼,只见一身绀青宝相花刻丝锦袍的景帝背着双手站在仪嫔身后,他那张英俊的脸庞上神色淡淡,却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势。 一众宫人连忙跪下请安。 盛南晴的两条胳膊也得以放松,她也赶紧跪下,把脑袋埋得很低。 仪嫔像是年久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僵硬而缓慢的转过身子,在看到景帝面无表情的脸后,忙屈腿请安,挤出一丝讪然的笑容,“烨哥哥,你回来了……最近天气暑热,我特地炖了甘草绿豆汤,还备了你爱吃的白玉芙蓉糕……” 景帝扫了她一眼,“送吃食就送,你因何缘故要发落朕身边伺候的宫女?” 一句话,语调是淡淡的,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仪嫔咬了咬下唇,美眸盈盈看向景帝,“烨哥哥,这个宫女不是个好东西,她,她存了不好的心思!” “哦,那你说说,她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贱婢那龌龊的心思,说出了怕污了烨哥哥你的耳朵。” 长福公公平着嗓子,恭敬又谦卑道,“仪嫔娘娘,你这话实在让老奴惶恐。这御前伺候的人都是老奴亲自过目,仔细挑选上来的,老奴可不敢有半点懈怠。” 见长福公公也开腔了,盛南晴自然要添把火。 她狠狠地捏了下自己的大腿,痛得泛了些泪光,才弱弱抬头,“陛下,也请容奴婢一辩。” 景帝低垂目光,瞥了她一眼。 没说话就代表没反对。 盛南晴大受鼓舞,转头看向仪嫔,“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仪嫔娘娘你不是奴婢,又怎会知道奴婢心中所想?” 仪嫔一噎。 盛南晴又朝景帝一拜,“陛下明鉴,奴婢与仪嫔通共就见过两面,第一次仪嫔娘娘见着奴婢,不由分说就打了奴婢三十板子,奴婢小命差点没了。第二次见面也就是今日,也是只瞧了一眼,就要发落奴婢……奴婢这些话比真金还真,若有半句假话,就让奴婢口舌生疮,不得善终……奴婢冤啊——” “你这贱婢,胡说些什么!”仪嫔怒了。 “够了。” 景帝眸中泛起不耐,一个冷眼飞向仪嫔,“在后宫吵吵就得了,跑到勤政殿还能跟宫女吵起来。仪嫔,以后没我吩咐,不准再来这!” 说完,景帝甩袖,抬步就往殿内走去。 长福公公随后跟上,拂尘往南晴身上轻轻扫了一下,低声道,“还傻跪着干啥,进来伺候哇!” “噢噢!” 盛南晴赶紧跟了进去。 “烨、烨哥哥……” 门口被直接冷落的仪嫔傻掉了,等反应过来,气的咬碎银牙。 回宫后狠狠的砸碎了一套福寿吉庆如意白玉杯,还甩了那打小报告的菊芳一耳刮子,却没看到菊芳眼底那份得逞的冷意。 …… 盛南晴小心翼翼的给景帝扇扇子,下午闷热无比,看样子是在憋一场暴雨。 景帝落座后,就看起了从藏书阁选来的书,心平气和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盛南晴屏气凝神的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这件事情就这样翻篇后,一直提着的小心脏才稍稍落下。 约莫两个时辰后,果然下了一场大雨,殿内一下子凉爽不少,也就不需要再扇风。 盛南晴默默的退回到殿外守着,盯着那乌压压的天空胡思乱想。 “系统,皇帝刚才是在帮我说话吧?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了?” 系统答,“人生三大错觉,手机震动、我能反杀、他对我有意思。” 盛南晴,“我不听我不信……” 系统翻白眼,“目标人物景帝好感度为:54。按照百分制,还没及格。” 事实数据打脸,真疼…… 某女强行挽尊,“啊哟,差也差不多,四舍五入就是60分及格了。” 系统,“神他妈四舍五入,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盛南晴,“差也差不多啦,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反正我这段时间“努努力,争取破60!” 系统,“友情提醒,你还剩45天。” 作者有话要说: 体育老师风评被害(盖锅跑~~) 第029章 仪嫔发落宫女不成反被皇上呵责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仪嫔脾气直,嘴巴又欠,平日明里暗里没少得罪人,这会儿她出了糗,妃嫔们大都拍手称快。曾经就生育问题被仪嫔嘲讽过的宁贵人更是高兴的喝了半壶桃花酿,醉梦中都是笑着的。 第二日正好是阖宫去太后宫里请安的大日子,妃嫔们莺莺燕燕聚在一起,少不了揪住热点时事,对仪嫔明嘲暗讽。 那架势,典型的“仪嫔有难,八方点赞”。 仪嫔气的脸都歪了,暗中骂了无数遍贱人。 众妃请完安后,柳太后单独把仪嫔留下谈话。 见没外人了,仪嫔嫣红小嘴一撇,委委屈屈的诉苦道,“姑妈,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柳太后慵懒的靠着姜黄色绣葱绿折枝花的大迎枕,斜觑了仪嫔一眼,“做主?你本事大着呢,还要哀家给你做主?” “姑妈……” “不是哀家说你,你长个脑袋当摆设用的?入宫也有三年多,为何还是个五品嫔位,你自个就不会琢磨琢磨?”柳太后边说,边转动着手上那祖母绿圆珠手串,语气是满满的嫌弃,“要不是哀家护着你,怕是早没你这么个人了。” 仪嫔被柳太后这话给噎住,好半晌,一双美眸中渐渐盈满泪水,“难道我一个嫔位,连发落一个宫女的权力都没有吗?” 柳太后蹙眉,“那小宫女与你无冤无仇,也挑不出错处,你发落她作甚?你这随意打杀奴婢的毛病,是晋国公教的?” 见太后语气中带着怒气,还提到了自己父亲,仪嫔赶紧起身请罪。 柳太后摆了摆手,“算了,看你这样子怕是还没想明白。你回去把《金刚经》抄二十遍,在抄完之前,就不要出门了。” 二十遍! 仪嫔瞪大了杏眼,但看着柳太后的表情,她也不敢多说,只好闷闷的应下了。 待仪嫔走后,万嬷嬷缓步走到柳太后身边,“太后,你放宽心,莫要气着自己的身子。” “哎,真是个蠢货!也不知道哀家那位族兄是怎么想的,竟送了个这样的女儿进来!”柳太后坐正了身子,叹息道,“若云,你给哀家揉揉脑袋,哀家这太阳穴突突的直跳。” 万嬷嬷应了一声,凑到柳太后身后按了起来,“仪嫔小主不能体贴太后你的心意,太后你日后也别管她得了。” 柳太后苦笑,“哀家能不管?若是不管,她早就被人给算计了……采萱这孩子就是嚣张跋扈了些,本性其实不坏。唉,到底是家中娇养出来的嫡长女,受宠惯了,到了宫里还是改不过来……” “是啊,仪嫔小主性子活泼伶俐。” “说到底,是哀家的不好。当初选秀时,皇后是顾及哀家的面子,才将仪嫔给选了进来。” “太后你别自责,选秀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仪嫔小主的性子这般跳脱。”万嬷嬷安慰道。 “所以说,哀家那个族兄真真个糊涂鬼!”柳太后一提这事就火大,“他自己不思想着建功立业,也不去督促儿孙刻苦读书,只想着把女儿送进宫里争宠,想要靠这维持家族荣光?他以为这后宫是什么好地方,人人都能当皇后、当太后?呵,等着瞧吧,柳家迟早毁在他们这些蠢货手里。” 这话说得太重,万嬷嬷不敢接话。 缓了好一会儿,柳太后抬眼道,“最近冷宫那边怎么样?” 万嬷嬷道,“一切都好,吃穿用度一应儿与往常一样。不过这段时间,赵太妃兴致颇高,一得空就拉着周嬷嬷对弈。” “对弈?唔,有点消遣挺好的。” 柳太后微微颔首,忽的又有些感慨,“也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有机会跟她对弈一局。” ……… 与此同时,冷宫。 “这个是叶子牌,主要用四种花色,春桃,夏荷,秋菊,冬梅,另外还有大小门神两张……我先讲一种叫斗饕餮(斗地主)的玩法……” 盛南晴将自己制作的改良版扑克牌摆在桌面,一一给赵太妃、周嬷嬷还有守门的两个小太监讲解。 讲完之后众人还有点似懂非懂,等上手玩了三把后,也就渐渐熟悉了。 等十把玩完后,小方子小贵子的脸上已经贴了好几张纸条,就连周嬷嬷也未能幸免,下巴上贴了一张。 瞧着他们这样子,赵太妃掩着嘴唇笑了好一会儿。 “你这鬼精灵的脑袋里怎会有这么多有趣的主意。”赵太妃笑道,又摆了摆手,对那两个小太监说,“你们先退下,私下里再琢磨这玩法吧。” 两个贴满纸条的小太监退下,周嬷嬷妥善将那些叶子牌收进梨木雕花盒子里。 赵太妃敛了笑容,抬起眼皮看向盛南晴,“听说昨儿个仪嫔找了你麻烦?” 盛南晴微微一怔,没想到赵太妃身在如此偏僻的冷宫,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她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赵太妃颔首,“嗯,跟我听到的一样。” 盛南晴讪笑,“陛下已经不准她再来勤政殿,至少短期内不会再碰上她了。” 赵太妃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口,“这仪嫔没脑子,不足为惧。不过据我所知,她不是那种爱往勤政殿送东西的人,这次怎么就去送了?还偏偏是皇帝不在殿内的时候?你不觉得巧?” 盛南晴一怔,她倒没往这边想。 现在听到赵太妃这么一提,她恍然记起,仪嫔叫自己抬起头的时候,好像跟她身旁的那个大宫女交换了个眼神。 “是仪嫔身旁的宫女撺掇她的?” 赵太妃抿唇笑了笑,“是宫女,还是另有其人,不好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盛南晴脸色微沉,朝着赵太妃一拜,“多谢太妃提醒。” ……… 仪嫔事件让后宫议论了两天就淡了,但还没平静多久,又爆出个大消息——萧嫔有孕了! 宫里已经许久没有子嗣消息了,上一次有新生儿诞生还是三年前,薛常在拼了一条命产下了二皇子承祁。母体孱弱,没撑到三个时辰就大出血去了。景帝追封薛常在为从四品德仪,又把二皇子给了贤妃养。 几乎没人可惜一个小小常在的死亡,大都是对贤妃羡慕嫉妒恨,白捡了个儿子,下半辈子的依仗有了。 言归正传,入宫才几个月的萧嫔怀了龙嗣,这等好运气,让其他妃嫔羡慕的红了眼,明明心里酸涩的不得了,却还要笑盈盈的备礼去恭贺。 要说宫里谁最高兴,除了萧嫔本人,就是柳太后了。 又有孙子可抱,柳太后无比欣喜的让万嬷嬷送了不少好东西过去,势必要把萧嫔喂得壮壮实实,利于生养。 各种赏赐流水般的进了萧嫔的云台殿,一时间,云台殿俨然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后宫热热闹闹的,勤政殿众人除了收到一次赏赐后,也没别的影响。 眨眼又过了十天,盛南晴再次轮到值夜。 本来不该是她值夜的,那个本该值夜的宫女吃错了东西狂拉肚子,然后盛南晴就顶上了。 这次值夜是很轻松的,因为皇帝今晚翻了永福宫淑妃的牌子,不住紫宸宫。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盛南晴靠着柱子看起了话本子——电子版的看久了比较伤眼睛,她随口跟系统吐槽了一句。 哪知道下一秒,凭空冒出一本纸质版砸到她面前。 系统,“拿去不谢。” 盛南晴惊了,“666!” 纸质版看起来舒服多了,而且书本也做得比较精细,古色古香的封皮,很符合如今的背景。 借着烛光看着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再然后,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豪气干云的把辞职书甩到了黑心老板面前,回了老家小县城,推开门就看到爸妈朝她笑。老爸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老妈拉着她到餐桌前,喂她吃那喷香酥烂的红烧肉…… 这梦太过美好,她的嘴角都不禁染上笑容。 景帝走进内室的时候,没看到小宫女上前伺候,皱了下眉头。 他转过头,看到靠在柱子旁睡着的宫女,眉头皱得更深了。 黄澄澄的烛光下,小宫女歪着脑袋睡得很香甜,手边上还放着一本书。 书? 他竟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么勤奋好学的宫人。 景帝生出几分好奇,走过去,半蹲下来,拿起了那本书。 只见上头写着—— [十三娘娇笑起来,说道:“你这人忒无赖,再这般孟浪我要叫起来了哩!”袁郎一脸伤心欲绝:“娘子可怜小人则个,我若负你半分,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他话还未说完,十三娘伸手掩住他的嘴,跺脚道:“你这冤家,定是我前世欠你许多。”见她这般说,袁郎面露喜色,不由分说把娇娘抱到床炕上,脱衣解带,共枕同欢。但见:一个将朱唇紧贴,一个将粉脸斜偎。罗袜高挑,金钗斜坠,搏弄得千般旖妮,揉搓的万种妖娆。恰恰莺声,津津甜唾,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微微气喘。星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荡漾,涓涓露滴牡丹心。真个偷情滋味美……]1 “……” 景帝的嘴角抽了两下。 作者有话要说: 1话本子这段是改写了《金瓶梅》第四回 里的一小段。 第030章 盛南晴是被拍醒的。 一开始她以为是梦里地震了,等脸上挨了好几下后,才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她下意识的就要叫出声来,不曾想男人直接拿卷成一圈的书压住了她的嘴唇上,及时切断声源。 盛南晴眨了下眼睛,顿时回过神来。 皇帝! 由于此刻的姿势不方便行礼,她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骤然出现的景帝。 见她醒过神来,景帝把书挪开。 他还是半蹲的姿势,但身高优势让他蹲着也是俯视着盛南晴,“你这看的是什么?” 盛南晴,“!!!” 有什么比上班摸鱼被老板抓了个正着更尴尬的事情吗? 有,那就是上班看小h文被老板抓个正着,还被当面询问。 景帝见这小宫人一副吓懵的样子,倒起了几分玩心,沉声道,“朕问你话,你敢不答?是嫌脖子上的玩意儿重了?” 盛南晴一个激灵,磕磕巴巴道,“回陛下,这是,是……民间的话本子……叫《十三娘风流艳史》……” 周遭静了静。 生怕掉脑袋的盛南晴麻溜的往左边空处挪了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坐姿转换到跪姿的,反正下跪、认错、求饶,一整套动作下来很是行云流水。 “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求陛下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你错哪了?” “奴婢不应该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书,应该多读圣贤书,多学圣人言,做个心思端正,品行高尚的人。” “……” 景帝挑眉,嘴皮子倒是挺溜的。 “行了,这次朕就饶过你一回。至于这话本子,朕没收了。” “谢陛下,陛下真是宅心仁厚,有德明君!”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吹彩虹屁应该没错。 景帝盯着那个熟悉的后脑勺,“你是叫南晴?” 盛南晴一怔,“是。” 景帝眯了眯深邃的黑眸,“朕若没记错,你是前工部尚书盛源之女?” 这是要翻旧账了?盛南晴心头一阵惶恐,面上却只能乖乖地承认,“是。” 沉默好半晌,头顶才再次响起声音,“你父亲盛源乃是熙和年间的两榜进士。” 盛南晴,“???” 片刻后,她算是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敢情他是在说盛家家教有问题,父亲饱读诗书当进士,女儿却爱看艳情话本? 盛南晴顿时有点脸烫,感觉挺对不起那个素昧平生的父亲。 景帝站起身来,扯了下袍子,淡淡吩咐道,“给朕宽衣。” 宽宽宽衣? 盛南晴的脑袋嗡的一声,她双腿有些发软的站起身来。 景帝已然走到了床边,见她低着头走来,很是自然的张开了双手。 给男人脱衣服,盛南晴两辈子都没干过这事。 所以站在比自己足足高出一大截的景帝面前,她的心跳堪比跑了800米。 好在现在是夏日,穿的不算多,男子衣袍也不算复杂……但手放到那条精美的白玉腰带上时,盛南晴觉得自己嗓子有点干涩。 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手解着那玉带钩,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那玉带搭扣好一会儿弄不开。 夏日衣衫薄,小手又毫无章法的碰着。 景帝的眸色不禁深了几分,一把按住她的手。 这…… 盛南晴心头猛地一突,诧异的抬头看向面前男人。 景帝将她的手从白玉腰带上拿开,沉声道,“笨手笨脚,朕自己来。” 不知怎的,那柔软滑腻的感觉,让人有几分不舍。 褪下外袍后,景帝身着浅黄色绣龙纹寝衣,盛南晴蹲下来脱靴子,一颗心却是砰砰砰跳个不停。 脑袋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喊着“皇帝刚才都摸你手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扑倒啊!”,另一个却说“不行不行,现在还没到时候,你忘了那个被皇帝从床上踢下来的宫女吗?”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景帝清清冷冷的斜乜了她一眼,“还愣着作甚,朕要睡了,你到边上守着去。” 听到皇帝这句话,盛南晴的心头涌上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又是庆幸又是失望。 放下幔帐,又把灯灭的只剩下一盏,她又默默蹲回了角落。 心情复杂,非常复杂。 “系统,我有点怂了。虽说我上辈子也有过两次短暂的校园恋爱吧,但顶多拉拉小手亲亲小嘴搂搂抱抱,都没进行到最后那一步。这辈子一来就是要大被同眠,emmmm……刚才皇帝牵我手的时候,我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你可是拥有10个g种子的女人。” “呃,那些都是理论经验,纸上谈兵,不是实战。” “那就说点现实的,你要是克服不了这点障碍,你就要挂了。生存还是死亡,你自己想清楚。” “……卧槽,无情!” 生命是如此宝贵,活,必须得活! …… 娇小玲珑的小宫人站在景帝的面前,缓缓替他褪去衣袍。那张白皙如瓷的小脸抬起,楚楚水眸中带着三分胆怯,六分羞怯,还有一分勾人的妩媚,细声细气道,“还请元郎怜惜……” 景帝黑眸灼灼,揽过那纤若削成的肩,径直往床榻倒去。 不多时,浓香带腻,红晕染颊,嘤嘤求饶,不绝于耳。 “陛下——” 景帝蓦得睁开眼睛,是一片明黄色绣花帐子,他微微偏过头,床边却是跪着个小太监,“陛下,您醒了?报时太监已在外喊了三声了。” 景帝坐起身来,忽感到腿侧一阵凉意,不禁皱了下眉头。 该死的,刚才那旖旎一场只是梦? 他的视线跃过小太监,落在了屏风后的紫檀木高脚几案上,眸色暗了几分——那话本子还放在那里。 “朕记得值夜的是个宫女。”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陛下说的是南晴姐姐?她本就是顶班的,后半夜就安排奴才来替她了。”小太监恭敬回答道,又很有眼力见的去倒了杯温水给景帝润嗓。 景帝接过瓷杯喝了半杯温水,意识也清明不少,“叫外面的进来伺候。” 小太监应诺一声,忙出去了。 如往常一样,伺候洗漱的宫人鱼贯而入,忙忙碌碌一炷香时间过去。 梳洗完毕,景帝出了寝殿,径直去寿康宫给柳太后请安,在那陪太后一同用过早膳后,这才去上朝。 …… 紫宸宫,侧边的宫女房内。 盛南晴睡了个囫囵觉醒来,倒没有赖床,而是坐在桌前,认认真真画了一上午的叶子牌。 这一副是冷宫太监小方子请她帮忙做的,说是想跟其他小太监一起玩,他还塞了一两银子和一盒薄荷糕给她,算作报酬。反正不当差的间隙闲着也是闲着,又有钱拿,又有糕吃,还能卖个人情,盛南晴也就应下了。 认真做事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她才画完一半的牌面,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她只好将半成品收起来,赶去食堂填饱了肚子,就径直往勤政殿当差去了。 好巧不巧,换班的时候,一身玄色云缎锦袍的景帝正好进殿来。 更巧的是,他目光如炬,从一水儿穿着竹青色宫服的宫女中,精准又快速的认出了那个圆润饱满的后脑勺。 他只偏过头看了长福公公一眼,长福公公顿时懂了,伸手朝着盛南晴一指,“你,对,你,跟进殿里伺候。” 说完,景帝和长福公公一前一后往内殿走去。 一时间,盛南晴感觉周边许多道目光直直的看向自己,看得她背后嗖嗖嗖直蹿冷意,讪讪的朝着众位同事尬笑一下,她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刚走到殿内,景帝就甩了本书到长福公公怀中,“在下面置张案几,让她抄十遍。” 长福公公一惊,抄书?还是在殿中抄书?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呀。 长福公公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书,满怀疑问的走到了盛南晴面前,并如实转达了皇帝的命令。 盛南晴接过那本书,靛蓝色封皮上留出一道白横,白横上清晰端正的写着三个黑字——《道德经》。 盛南晴,“……???” 耳边响起系统幸灾乐祸的憋笑声,“友情提示玩家,《道德经》全本共5284字,十遍就是52840字,祝你好运。” 五万多字!! 盛南晴顿时觉得自己气血上涌,快要昏过去了。 她垂死挣扎的看向长福公公,“抄十遍?” 长福公公,“嗯,抄十遍,现在抄,抄完陛下要过目的。” 盛南晴内伤吐血——晕,不就是看个艳情话本子吗,有必要让她抄十遍道德经?十遍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吧,有点需求怎么了! 长福公公又一挥手,不一会儿,几个太监宫女就搬来了桌子、垫子、笔墨纸砚,一一摆好。 长福公公笑眯眯的看着盛南晴,语气温和不少,“你好好抄,抄的端正漂亮些,务必要让陛下满意。” 盛南晴挤出一抹干笑。 满意他个王八蛋! 她深深怀疑,这狗皇帝上辈子是某个中学的语文老师,而且是专爱罚抄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要推倒了…… ps:真的没办法,就……只能特别特别清水,你们自行脑补叭o(╥﹏╥)o 第031章 十遍《道德经》,盛南晴足足用了两天半,从白天抄到黑夜,抄到她怀疑人生,心力交瘁。 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她放下酸累颤抖的手,像是条咸鱼般趴在案几上——反正现在深更半夜,除了门口守着两个小太监,勤政殿内空无一人。 她的脸贴着冰冷的桌面,目光落在右手边那厚厚一沓成果,恍惚想起自己上辈子连续加班猝死的事。 麻蛋,封建帝王和资本老板都该拖出去挨一顿社会主义的毒打才对! 盛南晴现在彻底累成废人,一根小指头都不想动,索性闭上眼睛,就趴在桌上睡。 空荡荡的宫殿,静谧无比,只有那一室烛影摇曳。 …… 天光破晓。 景帝从西侧殿起床后,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去寿康宫,而是调转步子去了勤政殿的方向。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心里犯嘀咕,陛下莫不是今儿个睡糊涂了,走错方向了? 长福公公却是眼珠子滴流一转,立刻心领神会,笑眯眯的跟了上去。 看来常顺那个老东西这次是慧眼识珠,啊呸呸呸,那老乌龟哪里称得上慧眼,顶多是瞎猫抓到个金耗子,误打误撞的运气罢了。 远远见到皇帝来了,守在勤政殿门口昏昏欲睡的小太监们浑身一震,下意识就要请安。 景帝抬了下手,示意他们别出声,大步走了进去。 长福公公慢走了一步,问着其中一小太监,“那宫女南晴还在里头不?” 小太监连连道,“在呢在呢,书没抄完,一直就没出来。” 长福公公略一颔首,也走了进去,却没走到殿内,而是在屏风后等候吩咐。 景帝看着趴在案几上睡得正熟的小宫人。 她脸半侧着,两只白嫩的手搭在桌面上,一只手大概是胡乱摆动时不小心碰到了砚台,圆润晶莹的手指上染上了几缕墨黑。 看来是累极了,竟这个样子就睡了。 视线又移到那沓抄好的经书上,底下那些早前抄的,簪花小楷写的端正雅致。而放在最上面的这几张,基本就成了草书,游龙走蛇,倒有点像是三清观老道画的符咒。 将那经书放下,景帝忽然弯腰,拿起那支紫云狼毫笔沾了点墨。 笔触轻柔,利落的落下了几笔。 迷迷糊糊中,盛南晴感觉好像有人走过来,在她身侧停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皮肤上有点痒痒的,像是爬上了小虫子。但她实在太累太困,困到眼皮都不想抬开,只抬起手挥了挥赶虫,就继续睡了过去。 屏风后,偷偷张望的长福公公惊了,陛下竟然还有这样……童趣的一面? 景帝很是满意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放下了笔。 他本来打算离开的,但看到她还睡得这般沉,就转了个身,径直往龙椅走去。 片刻后,他拿着一方明黄绣云纹丝毯回来,随手披在了小宫人身上。 就当她抄了十遍《道德经》的赏赐吧。 景帝这样想着,心情很是不错的上朝去了。 …… 盛南晴醒来的时候,先是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 惊讶过后,她看向眼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心想着,这狗皇帝看来也不是太坏吗,还会偷偷摸摸给盖块毯子,倒是挺暖心的。 然而下一秒,她看到自己手背上那只栩栩如生的猪头后—— 对不起,她收回她刚才的夸奖! 他就是个狗皇帝! 又狗又幼稚的那种! …… 抄书事件过后,正值夏猎的日子。于是乎,景帝带着妃嫔公主和亲王大臣们,一起去上林苑狩猎去了。 这一去就是十日。 这十日,盛南晴又是开心又是焦虑。开心的是皇帝不在家,上班可以毫无压力的摸鱼,也不用防备着皇帝啥时候心血来潮又罚自己抄书。焦虑的是,任务期限又凭空没了十天,这简直是死亡倒计时,她仿佛看到阎王爷在跟她挥手! 就在她整个人在这两种情绪之中挣扎的快要精神分裂的时候,景帝的狩猎大队回来了。 看到景帝精神奕奕的走进勤政殿的那一刻,盛南晴的眼睛都亮了。 大佬回来了,又可以继续攻略刷好感了! 景帝感受到一道异常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顺着方向寻去,就看到那叫南晴的宫女满是欢喜的看着他。 那热忱又期待的小模样,宛若春心萌动的闺阁女郎瞧见心仪的郎君一般。 景帝的心蓦得颤了一下。 盛南晴发现皇帝也在看自己,心中默念一二三后,大胆出击,丢了个无限柔情的眉眼过去。 这个眼神她可是足足练了十天,天天对着镜子练习,练得她眼睛都要抽筋了。等她觉得差不多后,一一在暖玉、沐兰、梅月、珠儿她们身上试了一遍,愣是把她们一个个电出鸡皮疙瘩。就连高冷话不多的现任室友桑梓,在接收她的媚眼攻击后,半天憋出一句,“我不是磨镜,我还想年满出宫嫁人。” 景帝看到南晴那含情脉脉的眼波,浓眉微皱,别过了头。 女儿家家的,半点不矜持。 盛源怎么教女儿的! 但不知怎的,心头却又有点酥麻的甜意。 一旁的长福公公眼中笑意加深,看来是时候推了一把了。 …… 按照规矩,狩猎归来,宫中会举办宴会,今日也不例外。 景帝于丽锦殿内宴请皇室宗亲和重臣,宴席上的珍馐佳肴便是此次夏狩所捕获的战利品。 笙歌曼舞,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靡靡婉转,主客尽欢。 台下一众妃嫔是百花齐放,皇帝好不容易回宫了,她们今日都精心打扮了一番,好博得主意,等筵席散后,把皇帝勾回自己的宫殿。 有心邀宠的妃嫔们,粉面羞红,媚丝丝的看向皇帝,娇滴滴的敬酒。 景帝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或妩媚或艳丽、或清纯或娇柔的脸庞,眼前却忽的浮现另一双热忱又透着几分狡黠的明亮眼眸。 不知道那个不矜持的这会儿在做什么?是在当值,还是又在看那种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时至亥初,宴会也差不多散了。 景帝没有翻牌子,而是直接回了紫宸宫。 见皇帝就这样走了,妃嫔们皆是难掩失落。 许皇后见状,温和大方的安慰道,“陛下连日来在上林苑狩猎,肯定是累了。等他歇息两日,恢复精神了,定会来后宫看望众位妹妹的。” 众妃嫔还能说什么呢?也只能用这个来安慰自己了。 没人瞧见,台下的仪嫔悄悄地捏紧了手心,眼底泛着隐隐的恨意。 旁人不清楚,她可是清楚的。陛下哪里是什么狩猎累着了,分明是紫宸宫里有个小狐狸精在招他的魂儿呢! …… 紫宸宫。 盛南晴都已经窝在被子里了,愣是被小太监叫了起来,说是要她去寝殿值夜。 她一头雾水问道,“我不是半个月前就值过一次夜了吗,怎么又轮到我了?” 小太监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呀,是长福总管突然吩咐我的,还说陛下快到了,让你赶紧过去伺候,要是去晚了,惹了陛下不快,后果你自担着。” 盛南晴,“……” 狗皇帝今晚不是办晚宴吗? 按照一般的套路,这种宴会上都会有妃子们各种献艺啊,一个个孔雀开屏一般吸引皇帝的目光……难道那么多妃子,没一个能把皇帝勾走的?不能够吧! 带着一脑袋的问号,盛南晴麻溜的跟着小太监一起往紫宸宫赶去。 等她赶到的时候,景帝已经回来了,长福公公就守在门口。 “哎呦你可来了,怎的这么慢呢?” “公公您传唤的时候,我那会儿都睡下了,这换衣穿鞋梳头都要耗些功夫……”盛南晴弱弱的解释。 “成成成,你快进去吧。陛下今天多喝了两杯,这会儿怕是还醉着呢,你小心伺候着。” 长福公公顿了顿,又深深地看了盛南晴一眼,“我特地把你叫过来,只望你别辜负了这么个良夜,好好伺候陛下。” 最后那“好好伺候”四个字,他加重了音。 盛南晴自然明白长福公公这话的意思,又惊又忐忑的进了屋里。 绕过那扇大山水屏风,入目便是熟悉的寝殿,明黄色的幔帐垂下一半,微醺的男人正斜靠在床上,一只手支着隐隐发晕的额头。 见有人进来了,他沉声吩咐道,“倒茶来。” 盛南晴此刻慌得不行,她有点拿不准长福公公那话到底是怎么来的,是他自行做主,还是皇帝的示意?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吧。 她赶紧倒了杯茶水,恭恭敬敬的端到了景帝面前,“陛下,请用茶。” 听到这个声音,景帝缓缓地抬起了眼,当看到面前这道娇小的身影,他黑眸微眯,“怎么是你?” 顿时间,盛南晴只听得心里“咯噔”一声。 糟糕,看来今晚让自己来伺候,完全是长福公公自作主张。 完了完了,景帝会不会误会自己有意勾引,一脚把自己踢出去啊…… 盛南晴的脑子乱糟糟一片,现在该怎么回答? 景帝垂眸,看到小宫人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是在害怕他? 他挑眉,接过那茶杯,手指却是刻意的划过了她的手背。 那滑腻柔嫩的手感,仿若上好的丝绸。 这样的挑、逗,让南晴浑身更加紧绷,她小心翼翼的收回手,脑袋埋得深深地站在一侧。 景帝喝了口茶水,将茶杯递过去。 盛南晴连忙接过,放回了桌上。 “陛下,是否现在就寝?”她重新走到床边轻声问道。 “你这么着急?”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 “……” 这略显暧昧的话,让盛南晴更慌了,现在到底是怎么个展开! 景帝瞥见她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唇角微扬,直接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一阵大力拉扯,一切都那样猝不及防。 等到盛南晴回过神来,她已然以一种很暧昧的姿势倒在了男人温暖又坚硬的怀抱中。 景帝深邃黝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仿佛早就将她那点小心思给看穿了一般,那种睥睨一切、洞悉一切的强大气场,让盛南晴晃了神。 “陛、陛下……” “今儿个那样盯着朕,真是半点不知羞。”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句,下一刻,却又低头凑到她的耳畔,沉沉说道,“朕若是要了你,你可愿意?”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刹那间,白皙的肌肤就泛成桃花粉红。 南晴心如擂鼓,盈盈水眸看向眼前俊美的脸庞,咬了下嘴唇,轻声道,“还请陛下怜惜。” 这声音,小猫儿似的挠着景帝的心。 忆起半月前的那场梦,他眸色深了深。 反身将小宫人压倒在床榻之上…… 深夜漫漫,春意绵绵。 作者有话要说: 瑟瑟发抖不敢开车,就大家发挥想象,嘿嘿~~ 深夜码字到一点,你们的评论,就是我的动力啊啊啊!! 第二卷:妃嫔升级期 第032章 累, 又酸又累…… 盛南晴已经记不清折腾了多久, 只觉得自己的腰快被捏断了。 开始她还有力气叫两声,等到后来那叫声都有些破碎。 等到男人重重的倒在她身侧的时候,她浑身也松散了, 闭着眼睛只会哼哼唧唧。 景帝没怎么醉, 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心中并无半分不自在——他是皇帝, 宠幸一个宫女不过是件小事而已。 此刻, 他半眯着狭长的眼眸, 眼神炽热又缠绵。 面前的可人儿未着片缕,纤瘦优美的背上只虚虚的掩着一角暗黄色绣云纹锦被, 在明黄色的衬托下, 那细嫩的肌肤越发洁白晶莹,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披下, 有几缕发丝贴在她微微出汗的脸颊上。 这初承恩宠的模样, 旖旎非常, 让男人无法挪开目光。 盛南晴趴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感受到那道目光, 大脑也渐渐恢复理智,自己就算又酸又累, 也没资格赖在这张床上。 想到这里,她随意扯过一件衣衫掩住胸前,就要下床去。 未曾想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掐住了她的腰,声音低哑磁性, “去哪?” 盛南晴背脊一僵,没敢回头,只细细的答,“下去伺候,不敢打扰陛下安睡。”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接着,她被那力道一带,再次跌入男人的怀中。 景帝那双好看的眼眸格外明亮,仿若是浩瀚星河落入他的眸中,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下巴。 盛南晴陷入他的眼眸,半晌回过神来,恍惚觉得景帝这动作,像是在撸猫…… 景帝就这样抱着她,对外扬声喊了声,“送水。” 门外很快就有小太监回应,不消片刻,温度适宜的浴桶就被抬了进来。 一切准备就绪,有小太监要进屏风内回报。 虽然知道太监在生理上已经不算是男人了,但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盛南晴还是尴尬的想要躲一躲。但她整个人被景帝圈着,也只能将脸往他怀里埋,浓郁的男人气息紧紧围绕,她的心跳不禁快了许多。 “陛下,香汤已经备好。” “嗯。” 景帝沉声应了一下,垂眸瞥见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钻的小女人,唇边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你们都先退下吧。” 太监们称诺,殿内很快又安静下来。 “朕还以为你这小猫儿胆子有多大呢,看来还是知道害羞的。”他这般说着,松开了她的身子,自顾自的下了床。 身后半天没动静,景帝回过头,见小女人还揪着被子坐在床上,浑身皮肤泛着艳丽的粉红,透着一种清雅又妖异的媚。 “怎么还不下来,难不成还要朕抱你去沐浴?” “不,不敢……”盛南晴咬咬牙,算了算了,反正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也不差一起洗个澡。 她从床上下来,却感觉到双腿一阵酸软,再然后——以精准的角度朝着景帝的胸膛扑了过去。 景帝挑眉,以一种“没想到你这么热情难不成还想要”的目光看着她。 盛南晴内心崩溃的以“天地良心啊我发誓刚才真的是腿软”的目光回望了过去。 可这委屈的小眼神落在景帝眼中,自然而然的理解为——对,她还想要。 好吧,他也不介意再来一次。 于是乎,没过多久,屋内响起一阵愉快又闹腾的玩水声。 …… 翌日,盛南晴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她睁开眼睛,盯着那明黄色绣龙纹的幔帐愣了三秒钟,再然后,弹簧般从床上弹了起来。 要死要死,自己竟然在皇帝的床上过夜了,这可是只有皇后才体验过的待遇啊! 夭寿哇!! 盛南晴麻溜的穿着鞋,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酸疼,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自己穿着整齐洁净的寝衣。 就在她套好一只鞋时,屏风后传来了一个细长的声音,“盛常在,你可算是醒了。” 盛南晴一怔,看着缓缓走出来的人,讶然道,“长福公公?你……” 等等,盛常在? 盛常在!! “长福公公,你怎这样称呼我?”虽然猜到爬床成功后会晋位,但现在还是要装一下小白。 “老奴在这里恭喜盛常在了。陛下上朝前传下口谕,说是你侍奉有功,即日起封为正七品常在,赐居初月阁。皇后娘娘那边也已知晓这事,想来晚些会传来旨意。” 盛南晴看着胖乎乎、笑眯眯的长福公公,觉得此刻的他就像过年墙上贴的年画娃娃,那么的喜庆,那么的可爱,浑身都闪烁着喜气洋洋的光芒。她的耳边甚至自动循环起了一段洗脑旋律:“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她现在是正七品常在了。 虽然是刚好压着系统的最低任务要求过关,但也是过关啊! 盛南晴并不贪心,她很清楚自己既是宫女又是罪臣之女,这两个身份压在这里,就注定自己一开始位份不会太高。后宫晋升还是要讲究基本法的,除非有个好家世,又或者有张可以把皇帝迷到昏头的绝美脸蛋儿,才可能出现跳级晋升的情况,显然她两者都不是。 长福公公见她半晌不说话,以为她是被这巨大的喜悦给高兴傻了,于是又唤了一声,“盛常在?” 盛南晴堪堪回过神,大概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顿时觉得身上的酸疼也轻了许多。 她穿好另外一只鞋,走到长福公公面前站定,拱手鞠躬道,“多谢公公相助,您这份恩情我会永远铭记在心,有机会定当报还。” “哎哟喂,小主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这不是折煞老奴吗?”长福公公赶紧扶了她一把,心底却是很满意的,这位主儿不是个过河拆桥的。 盛南晴的态度始终很客气。 也因着这一点,长福公公把她送去初月阁的时候,又悄声说了几句,“现下看来,小主你还是很得陛下心意的。这初月阁虽然算不得华丽,却算的上是离紫宸宫最近的住处了。日后小主和陛下见面也方便,少走些冤枉路。” 初月阁的确离紫宸宫很近,走路估摸也就一刻钟的功夫。院落算不上华丽宽大,却自有一种小巧精致的温馨感。 盛南晴到的时候,院子里的宫人们还在打扫。 长福公公道,“按照小主你现在的位份,身边该有一等宫女一名,二等宫女一名,三等宫女两名,太监同上,总共有八名伺候的宫人……” 他这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插了进来,“小姐,小姐!” 盛南晴抬眼看去,就见暖玉丫头兴冲冲的从正房里出来,袖子挽起,手上还拿着一块抹布。 “暖玉!”盛南晴的眼中满是惊喜,“你怎么在这!” “多亏了长福公公。”暖玉脸上满是喜色,眼眶盛满了激动的泪,“长福公公一大早就派人把奴婢从掖庭叫来,说是你封位份了,身边要人伺候。呜呜,奴婢就知道小姐你可以的!” 盛南晴伸手替小丫头擦了眼泪,转身再次跟长福公公道谢。 长福公公笑道,“小事而已。小主可还有看重的宫人?大可一并说来,老奴尽力去安排。” 盛南晴的脑海中顿时冒出几张熟悉的脸庞,出声道,“我在掖庭当宫女的时候,与三等宫女沐兰、二等宫女珠儿和梅月都较好,不知可否将她们调来?” “三等宫女沐兰调来没问题。但按照规制,小主身边只能有一位二等宫女。”长福公公沉吟片刻道,“珠儿和梅月之间,小主你挑一个?” 盛南晴想了想,出声道,“那就先把珠儿调过来,我这里一等宫女的位置留着,梅月九月便要参加宫女考核,我相信以她的能力是能考上一等宫女的。到时候再把她调过来也不迟。至于太监的话,这就有劳公公费心挑选了。” 长福公公一一应下,又嘱咐一些规矩,就先行离开了。 主仆二人能够重新在一起,都是欢喜不尽,手拉着手进屋说了好一会子的话。 不多时,许皇后宫里来人了,发了一道懿旨,赏赐了一些首饰锦缎,又说了一番作为妃嫔的责任和义务巴拉巴拉一堆官方话。 盛南晴接过那道象征着“妃嫔职业资格证书”的懿旨,规规矩矩的行礼谢恩。 暖玉很是利索的把赏赐都收拾好,盛南晴坐在软榻上,轻轻摸索着手上这道质地精美的懿旨。 表面来看,她是在思考人生。实际上,她在系统商店买买买! ——【恭喜玩家正式迈入妃嫔行列,荣升为正七品常在。希望玩家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任务完成奖励:600积分,按摩技能:满级。孕值+1。且系统将无限量供应各种话本和春图。】 盛南晴飞快的打起了小算盘,“所以说我现在有650积分了?” 系统,“是的。压线完成晋升是600积分,如果你能提高一个位份,就会相应增加300分,举个栗子,你这次如果升到从六品的才人,就会获得900积分,能者多得。” 竟然可以位份可以多出300积分来! 盛南晴有些眼馋,但也只能以后再努力了——现在还是考虑怎么花积分才好。 【花颜玉容水两瓶,扣除200积分,加6点颜值,两月后,玩家颜值调整为84】 【婀娜纤体丸两颗,扣除200积分,加10点身材,一月后,玩家身材调整为85】 【抗毒丸一颗,可抵御初级毒药的伤害,一次只能对一种毒药有用,扣除195积分(特惠折扣价)】 一通操作猛如虎,结账只剩五十五。 盛南晴不禁感叹:看来还是得努力往上爬才对,积分越多,好东西才能越多呀。 与此同时,系统发布了最新任务——【当前任务:半年期限内,至少晋升一级。晋级成功,按级别获得奖励。晋级失败,红牌警告一张。积满三张红牌,游戏结束,系统自动抹杀玩家。】 作者有话要说: 升了升了!(* ̄︶ ̄) 正式开启后宫篇章啦~~ — 南晴:好歹我也是读过不少经典宫斗小说的女人。 后宫众妃嫔:哦,是吗? 第033章 约莫午时, 沐兰、珠儿还有另外四个太监就拿着个小包袱到初月阁报到了。 沐兰和珠儿都是熟人, 见到盛南晴后,眼角眉梢都是惊喜的笑意。 而那另外四个太监都是长福公公给挑的,模样瞧着都很机灵。 为首的那个一等太监小喜子, 盛南晴看着有点眼熟, 就试探的问了一句。小喜子立刻答道, “回小主, 当日是奴才引你来勤政殿当差的。” 盛南晴有了点印象, “哦?那你是紫宸宫当差的?” “是, 奴才本是二等太监,师傅顾念着奴才, 提拔奴才为一等太监来小主身边伺候。” 盛南晴挑眉, 原来是长福公公手下的人。目前看来长福公公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他特地提拔过来的人, 应该也能用一用。 简单训话后, 盛南晴先将太监们打发了出去, 留下沐兰和珠儿说话。 提到梅月的时候,盛南晴问珠儿, “梅月可有怪我没把她调来?” 珠儿笑嘻嘻道,“哪能呀, 长福公公遣去的太监特地说了,咱们初月阁的大宫女位置可给她留着呢。梅月姐姐心思通透,奴婢来的时候她还让奴婢带句话,说她一定不会辜负小主你的期望。” 想到梅月那沉稳内敛的性格, 盛南晴也定下心来。 晋升的第一天,初月阁上下个个都像陀螺似的忙个不停。 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才算安顿好。 盛南晴看着清幽雅致的房间,心情也很好,当看到御膳房那边送来的晚饭后,心情更是好到飞起。 这四菜一汤一糕点一水果的配置,真是太幸福了。 就在她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三等太监小乐子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小主,陛下往咱们这边来了!!” 盛南晴愣了愣,目光有些恋恋不舍的落到那道蟹粉豆腐羹上,唉,这皇帝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着饭点来,等会儿规矩一堆,她都不能敞开肚皮吃饭了。 心里虽吐槽的,但她起身整理仪容的动作倒是半点不敢怠慢。 整个初月阁的人倾巢而出,以盛南晴为首形成一支整齐的队伍候在门口。 景帝的銮驾来的刚刚好。 “臣妾/奴婢/奴才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都起吧。” 景帝扯了玄色锦袍,走到盛南晴的面前站定,黑眸微眯,打量了一番。 只见她梳着垂云髻,绾着镶水琉石镂空云烟银钗,耳边挂着鎏金点翠花篮耳坠,身着嫩绿色绣百柳图案细丝薄衫,下着素白色留仙裙。这番打扮格外的娇美清婉,如同夏日雨后的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洁白中泛着些稚嫩的青色,婷婷袅袅,惹人怜爱。 人靠衣装马靠鞍,她这般打扮的确比穿宫女服好看不少。 “进去吧。”景帝收回视线,上前一步,自然而然的牵住了她的手往里走去。 盛南晴就怔怔的被他牵着。 说实话,她在心理上还有点不能接受皇帝这么亲密自然的举动——虽然他们更亲密的事情也做了,当那时是在床上,情况不太一样。 身后伺候的宫人们瞧见这一幕,眼底都冒着笑意。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家主子得宠,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些。 两人走到屋内,景帝看着一桌子菜,说道,“还真巧,朕也还没吃,就在这一块儿吃了。” 说罢,他无比自然的走到圆桌前坐下,暖玉很快摆上一套簇新的碗筷。 长福公公笑着问,“陛下要留下用膳,是否让御膳房那边再加两道菜?” “不必了。”景帝摆了下手,看向那些菜,“红油肚丝、姜汁白菜、鲜蘑菜心、蟹粉豆腐羹、火腿鲜笋汤,朕看这些菜都挺不错的。” 长福公公也不再多说,给盛南晴使了个眼色,提醒她侍奉景帝用膳。 盛南晴只好挂出温柔可人的笑容,尽心尽责的做着一个嫔妃的本分,站在一旁伺候道,“陛下,你尝尝这道蟹粉豆腐羹吧,看着就好吃。” 景帝不反对,她直接挖了一勺放到他碗中,很是期待的看他吃下,然后听他做出评价,“嗯,的确不错,鲜嫩可口,入口即化。” 盛南晴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陛下既然喜欢吃,就多吃点。哦,还有这道鲜蘑菜心,看这白菜的色泽光亮,肯定新鲜甜美。” “你尝过?”景帝忽的抬眼看着布菜的她,那双黑眸带着几分狭促。 “没,还没……”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你就来了啊! “想吃吗?”他又问。 不知怎么的,他这个眼神再配上这磁性的询问声,盛南晴的大脑不自觉就跳到了昨晚幔帐之中,他也是这般斜乜着她,低哑着声音问,“还想要吗?”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来着?好像是被弄得又想哭又不敢哭,只能没骨气的求饶。 ……不对,自己在乱想些什么黄色废料! 盛南晴的脸颊发烫,微微垂下头避过他过分暧昧的目光,低声道,“想吃。” 她是真的馋,也是真的饿。 见她这么实诚,景帝轻笑了一声,“那就坐下,一同用膳吧。” “欸——”盛南晴眼睛亮了,笑容都真情实意了许多,“多谢陛下,那臣妾就……不客气吃了。” 她舀了好几勺蟹粉豆腐羹,直浇得洁白晶莹的米饭上厚厚一层,又拿着勺子拌开,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食物入口的那一瞬间,真的是太美好了…… 长福公公很想提醒一下她注意点仪态,景帝倒是觉得这样很好。 往日他与别的妃嫔用膳时,那些妃嫔一小口白菜叶子都能吃半柱香的功夫,吃了没两口,就低声细语的说吃饱了。景帝每每见到都很是不解,难道女人的胃都那般小么?两小口米饭和半碗汤就吃饱了? 久而久之,他也不太爱跟妃嫔用膳了,觉得她们吃饭实在没劲儿,每每他才吃一半,对面的人就放下了碗筷,然后静静的、微笑的看着他……那种感觉实在不太好。 如今难得见到一个能够完整吃掉一大碗米饭,唔,具体来说,是一大碗米饭和半盘蟹粉豆腐羹,一大碗火腿鲜笋汤,外加三块翠玉豆糕,一小串水晶葡萄的女人——嗯,朕心甚慰。 “陛下,你为何这般看着妾?” 感受到景帝透着暖意的目光,盛南晴拿着汤匙的动作一顿,她怎么感觉这是……老父亲的爱之注视? “觉得你吃东西的样子很好。”景帝道。 在旁伺候的宫人们,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这叫好?陛下眼光真独特! 盛南晴则是一时间拿不准皇帝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刺她。 景帝解释道,“看着你用膳,让朕也很有食欲。” 盛南晴顿时理解了,微笑一下,“陛下说的是,用膳这件事情氛围也很重要的,氛围热闹轻松些,饭都能多吃两碗。” 这就跟现代人爱在网上看吃播差不多的道理,看到主播们在屏幕后吃的香喷喷,屏幕前的人心里也会有一种满足。 这一顿饭,景帝胃口大开,吃了两碗。 长福公公在一旁看着,心中又惊又奇:这盛常在还真有本事啊,这可是陛下大半年以来第一次连吃两碗米饭呢。 暖玉则是美滋滋的:自家小主真有办法,用个膳都能哄陛下开心。 用过饭后,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了。 盛南晴静静地等着皇帝做下一步的指示,景帝将她故作乖巧的样子收入眼底,淡淡道,“你晚上一般都做些什么?” “跟宫女们嗑嗑瓜子聊聊天,做做刺绣下下棋。” “下棋?来,陪朕手谈一局。” “回陛下,妾不善下围棋,平日里玩的是一种叫五子棋的玩法。” “五子棋?” 景帝直直的看向她,盛南晴直直的迎了上去,两两相望,最后是盛南晴挤出个笑来,“陛下若感兴趣,妾可以教你……” 景帝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两人就愉快的下起了五子棋。 直到夜深到该就寝的时辰了,景帝也就顺理成章的宿在了初月阁里。 这一夜,自然又是一阵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初月阁内几个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小宫女们,听到屋内那嘤嘤哀哀的动静,一个个都涨红了脸。 长福公公早就是见怪不怪,只一本正经的教导着初月阁伺候的宫人们,接下来要准备什么什么,该怎么算时辰掐时间——开了一场生动形象的小课堂。 …… ——“陛下又宿在了新封的盛常在那里。” 消息没长腿,却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各宫嫔妃的耳朵。 凤仪宫内。 许皇后愣怔片刻,旋即面露平和自然的笑,“看来陛下挺喜欢她的,连着两夜都幸了她。明早她来请安的时候,本宫也可看看这位新封的盛常在有何过人之处。” 永福宫内。 灯光下,淑妃和莲婉仪正各执黑白棋子对弈。听到宫人传来的这消息,两人反应都挺平淡的。 莲婉仪落下白子,轻声道,“萧嫔有了身孕不能侍寝,庄容华本以为可以借机再获盛宠,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盛常在,有意思。” 淑妃纤纤素手托着腮,挑眉笑道,“按规矩,那小常在明早会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先不说庄黛儿,听说柳采萱与这个盛常在也有过节,啧啧,明儿个有的热闹看了。可惜你抱恙不能亲眼见到那热闹……不过没事,我明儿个看仔细些,回来与你说。” 莲婉仪温柔笑着颔首。 长乐宫里。 庄容华面无表情的拿着银剪子绞烂了好几块精美的绣帕,身旁伺候的宫女看着都心惊胆战,柔声劝慰了两句。 待心绪平缓一些,庄容华将剪子随意丢在桌上,吩咐道,“把这些都收拾干净。” 片刻后,她盯着那摇曳的烛光,喃喃道,“且等明日看看吧……” 其余各宫妃嫔也都反应各异,或嫉恨,或平静,或不甘,或淡然,或愤怒,或冷眼…… 总而言之,她们都期待着明早给皇后请安时,好好会一会这位新加入的“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南晴:感觉背后阴嗖嗖冒寒气…… 后宫众妃:we are watch u……(微笑) 第034章 翌日清晨, 初月阁。 盛南晴被暖玉叫醒的时候, 床榻上早已不见景帝的身影。 外边的天色才刚刚亮开,她迷糊的坐在床上打哈欠,“暖玉, 这会儿还早呢, 你让我再睡会儿吧。” 昨晚她跟景帝又酱酱酿酿的折腾到了深更半夜, 虽说做那事的过程很舒爽, 可事毕后, 男人总是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她浑身上下却疲软酸疼,除了累就是困。 暖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柔声劝道, “哎哟我的好小主,你忘了今日还要去凤仪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吗?” 请安?! 盛南晴猛地睁开眼睛, 伸手拍了下额头, “我睡糊涂了, 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快快快, 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吗?” 见自家小主总算记起正事来,暖玉松了口气, “来得及,来得及!沐兰姐姐和珠儿姐姐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品,正在外间候着呢。” 盛南晴稍稍放下心,赶紧让她们进来伺候。 按照这后宫的规矩, 新封的妃嫔需要在接到皇后懿旨的第二日清早去给皇后请安。盛南晴昨天本来记着这事儿的,她还想吃过晚饭让暖玉她们帮忙选一选衣服首饰什么的,谁都没想到景帝会突然来了,一下子就把计划给搅乱了…… 半个时辰后,在暖玉她们三个的共同努力下,盛南晴总算梳洗完毕——梳着一个单螺髻,别着两把金镶紫瑛玉梳,又斜插着一根碧玺雕花簪。身上是藕丝对衿衫和白纱挑线镶边裙,裙边露一对红鸳凤嘴的水青色绣花鞋,素净又不失端庄,跟她这七品常在的身份刚好般配。 暖玉最贴心最亲近,沐兰稳重细心,但这回去请安,盛南晴却是点了小喜子和珠儿陪同。小喜子是紫宸宫当差的人,对礼仪和后宫的路都比较熟,带去外面不至于迷路。至于珠儿,她好歹是个二等宫女,论规矩和见识,比沐兰和暖玉都要高一些,带在身边也能撑撑场面。 前往凤仪宫的一路上,盛南晴左边是小喜子介绍着各宫娘娘居住的地方,右边是珠儿细心介绍许皇后,她十句话里有九句话是在夸皇后,剩下一句就是在感叹,“可惜皇后娘娘当年生长公主的时候伤了身子,不然要是能诞下个嫡子,该多好啊。” 盛南晴听着,眼前也自动出现许皇后的基本信息:【中宫皇后许姣,护国公府嫡次女,年方二十四。于十五岁嫁给景王元烨为正妃,两年后诞下长女安宜公主,之后便再无所处。元烨登基后,许姣封为皇后,入住凤仪宫。】 接收完这些信息后,盛南晴一行也刚好到达凤仪宫。 她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殿内已经有两三位妃嫔坐着了,后面还陆陆续续有妃嫔进来。按照后宫规矩,平日里只有五品上的妃嫔才需要来给皇后请安,低等级的妃嫔除了晋封的第二日要来谢恩,其余时间是没有请安资格的。 盛南晴看着这华而不奢的花厅,觉得这条规定很有实际意义,毕竟这花厅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要是后宫所有妃嫔三十几人都来,真挤得慌。 打从她一进来,厅内众人的目光就落到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三两成群的小声议论着。 盛南晴只保持着职业性的温柔假笑,虽然系统已经显示了这几位妃嫔的信息,但在许皇后出来之前,她最好还是装成一朵懵懂无知的小白花。 没过多久,许皇后就在两位大宫女的搀扶下出来了。 厅内也差不多坐满了,这会儿见到正宫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问安,盛南晴也有样学样。 “诸位妹妹都起来吧。”许皇后是好听的御姐音,温柔知性,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舒坦。 嫔妃们纷纷起身落座,许皇后像往常一样,用温和的目光一一的打量着台下众人,见到谁脸色有异,又或者谁穿的衣衫好看,或关心或夸奖的说上一两句,有一种好干部慰问群众的既视感。 当许皇后的目光落到坐在最后的盛南晴时,她微笑道,“坐在最末位置的,是新封的盛常在吧?” 被点名的盛南晴赶忙起身,麻溜的请安道,“妾初月阁常在盛氏拜见皇后,皇后万福金安。” “你走前一点,让本宫仔细瞧瞧。”许皇后道。 “是。”盛南晴缓步走上前,只感觉两侧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自己身上,若是目光能戳人,她此刻怕是已经成了个筛子。 她努力平静的抬起头来,许皇后的真容也渐渐出现在她眼前。 平心而论,许皇后算不上特别漂亮,但五官端正,肌肤瓷白,眉目间透着一种淡定平和的雍容,这周身的大方气度就非常人能够拥有的。 许皇后眼波平静的打量着盛南晴,瞧着她还略显稚嫩青涩的面容,微笑道,“听说你上月刚满十五,本宫瞧着你这鲜嫩如花骨朵般的模样,心里很是羡慕啊……按理说你这般年纪原该是最爱俏的,怎么不穿些鲜亮点的颜色,这身打扮虽然雅致,却未免太素了些。” “嫔妾想着这天气热,穿的花花绿绿的忒晃眼,让人看着就觉得更热一些。穿的清淡,看着也顺眼些。” 听到她这回答,许皇后怔了下,旋即微微勾起唇,“这话倒是有点道理。”顿了顿,她对身旁的大宫女白露吩咐道,“去把本宫妆奁里的那支和田玉雕的玉兰花簪子拿来。” 白露应了声,忙去了里间,不一会儿就捧着根精致的玉簪出来。 许皇后接过,朝盛南晴招了招手,“你来。” 盛南晴有点诧异,但还是走了过去。 许皇后拿着那玉簪,亲手给她插了上去,赞道,“本宫刚瞧见你这打扮就想起玉兰花,果然这支簪子戴在你头上,正合了你今日的打扮。” 盛南晴又是惶恐又是惊讶的行礼谢恩,同时感觉其余妃嫔看向自己的目光更……锐利了。 许皇后重新坐回凤椅,对白露道,“正好今日人来的比较齐,你带着盛常在认一认诸位妃嫔吧……”又看向台下众人,提高了点音调,“大家都是一同伺候陛下的,就该多熟悉熟悉,平日里也多走动走动。” 台下众人称是。 盛南晴就在白露的带领下,一一见过花厅里的妃嫔们,又一一行礼问好。 按照位份排列,皇后之下便是正一品的四妃:贵淑贤德,其中以贵妃为最尊。目前景帝的后宫没有封贵妃,但淑妃、德妃、贤妃都是封了的。 淑妃齐雅霏是京城第一美人,盛南晴上次有幸见过一回。这回再见到,只觉得淑妃好像又漂亮了些,深竹月色的衫子衬得她那张灼灼容颜越发夺目耀眼。 请安的时候,淑妃朝盛南晴颔首笑了一下……盛南晴觉得自个儿的骨头都要酥了,甚至脑袋里还冒出个声音大喊着——“我不配!我何德何能跟这种美人儿争宠!” 德妃卫熙柔乃是御史之女,在严谨的家风中熏陶出来,人也变得严肃谨慎。她容貌端正,浑身透着一种教导主任的范儿。她膝下育有二公主安敏,但生产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再加上她性格原因,也不怎么受宠。 贤妃谢静娴今日却是没来,说是那体弱多病的二皇子承祁昨晚又发了高热,贤妃一直照顾着,无暇□□来请安。 除去这三妃以外,接下来便是生了三公主安舒的二品云妃云幼菱,生有大皇子承礼的从二品昭仪温梓玥,另外还有两位从三品的婕妤,安婕妤和纯婕妤。 再往下,就是正四品的庄容华庄黛儿和正五品仪嫔柳采萱,因着从四品的良顺仪、从四品莲婉仪、正五品萧嫔都没来,这两个冤家就凑到了一起,对面对坐着——虽然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庄容华面上倒还能保持风轻云淡的笑,仪嫔却是一个又一个白眼翻上天。 跟前头几位妃嫔请安还算顺利,但到了庄容华和仪嫔这,盛南晴的眼皮就下意识跳了两下, ——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位新妹妹长得可真是水灵呢,难怪陛下喜欢。”庄容华那双漂亮的眼睛含笑看向盛南晴,又道,“听说你之前是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啧,红袖添香,日夜相伴,妹妹你真是好福气。” 盛南晴一怔,我应该说些什么?算了算了,还是笑吧,反正这种场合微笑总不会错的。 庄容华见盛南晴脸上还是那一贯的笑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这是个油盐不进的,还是个真憨憨?想到这里,庄容华微微抬眼,朝着对面的仪嫔笑道,“仪嫔妹妹,你说呢?” 仪嫔面色冷淡,“说什么?” 庄容华噎了一下,不过很快缓了过来,“盛妹妹真是好福气呀,能经常陪伴圣驾左右。咱们许多人都没她这么好的福分呢。” 盛南晴心头那叫一个无语,这庄容华两三句话,既暗讽了自己的宫女身份,又刻意挑拨了自己和其他妃嫔之前的关系,尤其是这铁憨憨仪嫔,本就为着之前的事情跟自己不对付,现在被庄容华这么一挑,看过来的目光更森冷了。 “呵呵,福分?”仪嫔冷哼一声,“咱们都是好人家里教出来的女儿,某些上不来台面的事情我们可干不出来。在我娘家国公府上,若有那种处心积虑的勾搭主家的奴才,早就大棒子打杀出去了……” “仪嫔妹妹慎言。”庄容华低声道,“论出身,盛妹妹并不低的。她爹曾是工部侍郎,只可惜盛妹妹的爹糊涂犯了错,白白连累了家人,还害的盛妹妹吃了这许多苦。” 盛南晴,“是,庄容华说的是。” 庄容华,“……??” “她在说你爹坏话呢!”仪嫔鄙夷的瞥了盛南晴一眼,“不骂回去就算了,你还附和?瞧你这点出息。” 盛南晴微微垂眸,内心却是在疯狂吐槽:我知道她在说坏话啊,但我能怎么办?这种场合我要是怼回去,我也讨不了好啊?第一天请安就顶撞比自己等级高的妃嫔,我是嫌命长吗朋友?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那么硬的后台! 深吸了一口气,南晴默念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给仪嫔行了个礼,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许皇后在上头瞧着刚才那一幕,也没做声。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态度和悦的跟众妃说了些家常闲话。 约莫一盏茶功夫,许皇后就让众人退下了。不过临散场之前,她还赏赐了一些东西给盛南晴,盛南晴再次谢恩,又惹得一众妃嫔多看了两眼。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码到十一点的时候肝疼,就赶紧关电脑睡觉了。 为了身体着想,以后决定改成下午六点更新,不再熬夜orz…… 望小可爱们多多包容理解,love&peace,给你们比心心~~~ 第035章 凤仪宫里又安静下来, 大宫女白露和云栽一左一右的扶着许皇后回寝殿休息。 云栽道, “主子,刚才庄容华和仪嫔说的那些话实在厉害,句句往盛常在心窝子扎, 您还在上头坐着呢, 她们就这样挑事……” 许皇后摇头道, “她们俩人进宫这些年来, 挑的事情少了?一个是暗中挑事, 一个是一点就着, 本宫都懒得说她们俩了……只要她们不过分,爱逞口舌之快就逞, 全当给这漫长寂寞的日子添一点消遣。” “主子说的是。”白露笑着应了声, 又道,“奴婢看那盛常在倒是个通透人儿, 仪嫔的话都明着打她的脸了, 她还笑眯眯的, 半点不往心里去。” 许皇后也想起那盛常在愣愣乎乎的样子,微微笑道, “是挺有趣的。” …… 出了凤仪宫,盛南晴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毕竟也没受到什么刁难。 她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前面那道宫门就冒出个拦路虎来——果然人不能随随便便立g。 仪嫔守株待兔,盛南晴就是她守得那个“兔”。 “仪嫔姐姐。”盛南晴微笑一下,就要绕开她。 仪嫔一怔, 不悦的叫住她,“我没叫你走,你给我站住!” “不知仪嫔姐姐还有什么吩咐?”盛南晴嘴角一抽,看来刚才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她不好刁难自己,特地等到现在发作呢。 “你别姐姐妹妹的叫,恶心。” “是,仪嫔。”盛南晴心说:好巧,我也觉得这样叫着牙酸。 “你陪我去御花园逛逛去,我有话要问你。”仪嫔略抬起下巴,态度如往常一般跋扈嚣张。 “请恕我身体不适,不能陪你去逛御花园,仪嫔你若有话要问,就在这问吧。” 盛南晴现在只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大上午的逛花园,她实在没那个闲情雅致。再说了,她们俩关系又不好,一起逛什么花园?逗呢! 仪嫔显然没想到盛南晴会拒绝的这么干脆,身边还有这么多奴才看着,她面上一时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的,气鼓鼓的瞪着盛南晴,“你敢不听我的吩咐?” 盛南晴深感无奈,尽量把态度放的温和一些,“仪嫔此言差矣。我虽然是个小小的七品常在,却同你一样是陛下的女人。皇后娘娘刚才还叫我们和和气气、团结一心,好好侍奉皇上,怎么才眨眼功夫,仪嫔你就把皇后娘娘的话忘了,拿我当奴才般使唤?是,我曾经是奴才,但现在却不是了,还望仪嫔你能记住……” “我我我……你你……你这个……贱……” 仪嫔被她这一番话呛得不行,刚想口吐芬芳,身边的大宫女芙蓉赶紧低声劝了句,仪嫔只好暂且忍下火气,哼声道,“真是好一张利嘴!” “过奖过奖。”盛南晴微垂脑袋,又提醒道,“还不知道仪嫔你到底要问我什么?若是想不出来,那恕我先走一步。” 仪嫔轻轻咬唇,一双杏眼微闪着光,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盛南晴等了一会儿,见她还不出声,就福了福身子,准备走了。 见她真要走了,仪嫔也急了,忙道,“你等等——” 盛南晴,“???” 下一秒,就见仪嫔有些羞恼的跺了跺脚,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盛南晴的手腕。 盛南晴,“!!!” 她不会胆大到公然行凶吧?这可是青天白日,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小喜子和珠儿惊讶之后也回过神来,忙上前要护着盛南晴,仪嫔却是瞪向她们,“我跟你们主子单独说句话,你们不准跟上来!” 说着,硬是把盛南晴拽到了对面的墙角边上。 等仪嫔松开手,盛南晴忙掀起袖子,就看到白嫩嫩的手臂上红了一片。 她抬眼看向面前的身段纤细的仪嫔,心里就纳闷了,这瞧着挺窈窕娇小的一小姑娘,怎么劲儿这么大呢?简直一怪力少女! “现在可以说了吧?”盛南晴耐着性子问道。 见无旁人打扰,仪嫔也没顾忌了,“说,你是用了什么龌龊手段勾引烨哥哥的?” 敢情就是为了这事? 盛南晴愣了片刻,“我如果说是陛下喜欢我,主动要我的,你信吗?” 仪嫔瞪大了眼睛,粉面羞红,“你胡说,你不要脸,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我说了我又不信,你还问我干什么。”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施了什么不要脸的手段,哄得烨哥哥幸了你,还封了你常在的位份……” 盛南晴一阵无语,这仪嫔真是任性又难缠,眼见着她不问出个因为所以然不肯罢休的样子,南晴心念一动,忽的有了主意。 下一刻,她学着刚才仪嫔拽她的样子,同样拽起了仪嫔,大步朝着宫门走去。 仪嫔惊了,叫道,“盛南晴,你发什么疯,你要带我去哪。” “去见陛下。” “什么?陛下这会儿还在朝堂上,你放开我,你快点放开我啊!” “你不是想要知道陛下为什么看上我吗?我答的你不信,那咱们就去问陛下,陛下说的你总信咯?” “我不问了,你放开我,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仪嫔只觉得自己脸都丢尽了,没想到这盛南晴竟然这般无赖泼皮,当过奴才的人就是上不了台面,还连累自己降了身份! “真不问了?” “真的!”仪嫔一张俏脸铁青。 盛南晴这才老老实实松开了,一双清澈的眼眸笑成月牙弯,“那仪嫔你好好逛御花园,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规规矩矩的福了下身子,带上珠儿和小喜子走了。 看着盛南晴他们离开的背影,仪嫔狠狠地咬牙,低声骂道,“烨哥哥怎么会喜欢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 ……… 夜幕降临,勤政殿灯火通明。 景帝一边翻着折子,一边听长福公公汇报着今日宫内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长福公公说起仪嫔和盛南晴在宫廊争吵的事情,他挑起浓眉,淡淡道,“她真那么说的?” 长福公公颔首,虽然汗颜,但还是如实道,“是啊,报消息上来的小太监说是听得真真的。盛常在说,是陛下你喜欢她,才,咳咳……幸了她。这话可把仪嫔气的不轻,回宫后直骂盛常在不要脸……” 长福公公一边禀报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皇帝的神色,心里直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这个盛常在是怎么回事?瞧着不像是个沉不住气的,怎么才封常在第二日就飘了?这什么情啊爱的,关上门闺阁里说说就行了,哪有这样当着另一个妃嫔的面说出来的! 景帝却是眯了眯黑眸,眼底是浓浓的兴味。 喜欢她,才主动要了她? 呵,这话的确是那不知羞的小东西能说出来的。 没过多久,内侍监就捧着绿头牌上来了,“陛下,今夜可要翻牌子?” 景帝微微侧过身,平静无波的视线扫过样式精巧的牌子,最左手边摆着一块新制的,上面写着“初月阁常在盛南晴”,他的视线在这块牌子上停住。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昨夜那猫一样的小女人在自己身下娇/喘的娇媚模样,她身上那独一无二的甜香,那娇柔青涩之下的热情主动,让他头一次体会到男女那档子事情竟可这般的畅快淋漓,令人食髓知味…… 他的眸色深了深。 本想伸手去翻那块牌子,又想到盛南晴那番“陛下喜欢我”的言论,还是停住了手,翻了旁边那块牌子。 将皇帝那一瞬间犹豫尽收入眼底的长福公公,心底无限感叹,唉,这盛常在真是作死啊,惹得陛下心里不痛快了,错过翻牌子的机会了吧! 内侍监的见景帝翻的是温昭仪的牌子,忙下去通报。 ——“陛下今夜翻了温昭仪的牌子。” 听到小夏子打听来的消息,初月阁里的宫人们都面露失落之色。 暖玉珠儿她们走进寝屋,正准备好好安慰一番自家主子,却见自家主子露出个惊喜的笑脸来,“哇,太好了,我开始还有点担心他今晚又翻我牌子呢。” 暖玉、珠儿、沐兰,“???” 盛南晴以大姐姐的口吻,拍着她们的肩膀道,“你们还年轻,还不懂男女之间那点事情,鱼水之欢虽好,但太多了容易伤身体。”更何况她这具身体才十五岁,初经人事,连着两天晚上折腾已然吃不消了,要是再来一个晚上,她怕是真要几天下不了床了。 乍一听到自家主子这话,暖玉她们还有点懵,等回过神来,立马变成三张大红脸,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盛南晴笑眯眯的拿出一副叶子牌,“来来来,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一起打牌。” 这一夜,初月阁时不时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例如:“主子你别打这个”、“看我这两张牌,压死”、“不要了,求求主子给我们一条活路吧”,宫女凄凉的哀叫声里掺杂着盛常在得意无比的笑声,直到深夜。 这一夜,景帝去温昭仪宫里,考了大皇子承礼的功课,跟温昭仪下了两盘棋,安安稳稳睡了一夜,啥也没干。 …… 第二日,后宫莫名流传起一则消息,“陛下昨晚没去初月阁,那位新封的盛常在怒火中烧,责打宫人取乐。” 五品以上的妃嫔们一早聚在凤仪宫,就议论起了这则事,有的指责这盛常在脾气暴戾、难登大雅之堂、嫉妒成性、不配为皇帝妃嫔,有的则是跑去昨晚被翻牌子的温昭仪面前吹风,说盛常在这般作为,简直是不把温昭仪放眼中,很该教训一顿。 后妃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在许皇后出场的那一刻,立马静了下来。 等请安结束后,凤仪宫派太监给初月阁送去了一本《女诫》。 睡到自然醒的盛南晴正悠闲的吃着早饭,忽然收到这本书的时候,还有些莫名其妙。 等知道宫中传的那消息,差点喷了暖玉一脸水,“哈哈哈哈哈,妈呀,这传谣造谣的本事堪比牛仔队啊,简直脑洞破天际——” 沐兰在一旁,温柔提醒道,“小主,闹出这样的误会,要不要去皇后娘娘那里解释一下?” 盛南晴稍稍收敛笑容,“有那个必要吗?” 沐兰微微颔首,“三人成虎,流言诛心,你可不能白担这恶名。” 见沐兰这样说了,盛南晴端起态度,沉思半晌,应道,“好,等我用过早膳,就去凤仪宫拜见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 人家才不短小~~!! 第036章 凤仪宫。 许皇后正监督着安宜公主练字, 云栽在一旁眉飞色舞的夸道, “公主的字真是越写越好了,瞧着既端正又秀气。” 这时,白露掀开帘子走进禀报, “主子, 初月阁那位盛常在在门外求见。” 许皇后还没出声, 安宜公主先抬起头, “我怎么不知道宫里有一位盛常在?是父皇新封的吗?” 许皇后看向白露, “让她进来吧。”转头又对着安宜公主训道, “练字需得静心,你这不专注的态度, 怎么把字练好?” 安宜公主立马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低下了脑袋, 小声应道,“是。” 不一会儿, 盛南晴带着珠儿进来了。 恭恭敬敬的行礼后, 许皇后示意她坐下, 又温声道,“盛常在, 你前来求见,是有何事?” 盛南晴正襟危坐着, 大有向领导汇报工作的感觉,“娘娘,嫔妾刚收到你送来的《女诫》,内心惶惶不安, 又仔细想了想这两日的作为,觉得这其中可能存在什么误会,所以特来澄清。” 许皇后秀眉微微扬起,“嗯?” 盛南晴道,“今天宫里突然冒出嫔妾责打宫人取乐的流言,嫔妾真的是冤枉极了,左思右想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传出来的。后来还是身边的太监打听了一番,得知是因为夜里初月阁传来宫女求饶声,才造成了这样的误会。”说着,她给珠儿使了个眼色,珠儿将手中端着的柏木盒子奉上。 大宫女白露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张叶子般的纸,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样。 盛南晴赶紧解释了一波,又有珠儿在身边做人证,许皇后她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责打宫人,而是跟宫人一起嬉戏。 安宜公主本是练着字的,但小孩子天□□玩又好奇,眼睛一直偷偷摸摸的往西边罗汉床这边看。当见到盛南晴拿出叶子牌的时候,公主耐不住好奇心,放下毛笔凑了上去,“这是什么新鲜玩意,我从来没见过。” 身后冷不丁冒出个小孩子,盛南晴吓了一跳,等回头一看,嗬,原来是大公主。 “你是盛常在?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唔,让我想想……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你的……” 安宜公主长着一双漂亮的黑眸,这眉目像极了景帝,此刻她正认真的打量着盛南晴的脸,眸子一亮,“我想起来了,上月我跟皇叔一起放纸鸢,那纸鸢被你捡着了,是吧?” 记忆力这么好的?盛南晴露出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公主好记性。” 安宜公主道,“上次见你还是个宫女,没想到你现在成了我父皇的妃子了。” 盛南晴,“……”这话没法接。 许皇后瞪了安宜公主一眼,“安宜,岂可这般无礼,你还未曾向盛常在问安。” 见母后面露不悦,安宜公主很是乖巧的给盛南晴福了福身子,又凑到许皇后身边撒娇道,“母后,我已经练了好一会儿字,练得手都酸了,你就让我歇歇吧,求你了。” 许皇后面上虽然还板着,但眸中是慈爱的温柔,无奈道,“真是拿你这只懒猫儿半点法子没有,今天就先练到这里罢。” “我就知道母后对我最好了。”安宜公主立马眉开眼笑,稚嫩可爱的脸庞上是天真纯粹的笑意,视线又落在那盒子上,再次撒娇道,“母后,盛常在带来的这东西怎么玩的呀?瞧着挺有趣的……” 反正东西带都带来了,盛南晴索性自告奋勇给皇后和公主她们演示了一遍。 再然后——许皇后和安宜公主就被成功安利了。 差不多午时,盛南晴才从凤仪宫告退。 身后的珠儿手中托着两匹精美的蜀锦,笑道,“小主,咱们这一趟来得太值了,又破开了流言,又得了皇后的赏赐。奴婢看皇后娘娘和安宜公主都很喜欢小主你呢!” 盛南晴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在想安宜公主才九岁,自己教会小孩子打牌是不是不太好? …… 景帝下朝时,听到那则谣言,皱起眉头:没想到那盛南晴竟然这般善妒,不过一夜没去她那,就殴打宫女?得派个教习嬷嬷好好管束管束,可不能让她这般狂妄下去,一个仪嫔就够闹腾了! 两个时辰后,景帝处理完政务,再次想起这事,刚准备让长福公公派个教习嬷嬷去初月阁,就听到长福公公笑着禀告道,“陛下,那事儿是个误会。盛常在亲自去凤仪宫澄清了,现在宫里人都知道昨夜盛常在是在与宫女嬉戏玩乐,并非是打骂……” 长福公公解释的清清楚楚,景帝的眉头越皱越深。 昨晚朕没去她宫里,她没有失落到难以入眠,反而跟宫女嬉戏到半夜,还闹出这么个乌龙谣言。这个女人,半点良心都没有的! 一旁的长福公公看到皇帝的神情,困惑了:这流言被证实是讹传,陛下就算不在乎,也不至于皱眉沉脸吧?这浓浓不悦是为哪般呐? 这一夜,内侍监端上绿头牌时,景帝翻了良顺仪的牌子。 盛南晴听到小夏子传来的消息,叼着裴翠绿豆糕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我知道了”,就继续做她的叶子牌。 原本的那套今儿个送给皇后了,自己这边还得再做一套玩。 接下来的七天,景帝不是住在紫宸宫,就是翻其他妃嫔的牌子,像是完全忘记他新封了个盛常在。 盛南晴这个新宠,还没得宠两天,就失了宠。 一时间,不少妃嫔都以她为笑柄作为聊天的谈资,“陛下就是贪新鲜,她封了常在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抛到脑后了?” 类似这样的话,初月阁的宫人们听到都郁郁不平,但盛南晴却是毫不在意。 她早就清楚这后宫本就是这个样子,别人爱笑话就笑话呗,多说一句自己也不会掉块肉,嘴巴长在人家身上自己又不能冲上去拿针封起来。反正她每天吃吃喝喝、看看话本晒晒太阳,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惬意—— 虽说后宫一向是个踩高捧低的地方,但许皇后管理后宫甚严,类似克扣分例、以次充好、消极怠工这些事,一经发现,严惩不贷。所以这些日子,初月阁虽然凉凉,生活质量上却没受到很大的影响。 就冲这一点,盛南晴对许皇后的好感狂增,有这样一位善于管理的好领导,对她们这些求生存的小喽啰来说,真是件幸事。 在初月阁里当了七天快乐肥宅后,盛南晴总算有了些其他的行动。 起了个大早,她就换了身轻便的衣服钻进小厨房。 这一钻,就是两个时辰。 渐渐地,诱人的食物香味就飘遍初月阁。 太监宫女们站在院子里,一个个嗅着香味,欣喜的聊了起来。 “没想到咱们小主还有一手好厨艺,这香味勾的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小主做了些什么,真是实打实的忙了一个上午呢。” “小主亲自下厨,肯定是要给陛下送去的。陛下知道小主这份心意,肯定会再来咱们初月阁的。” 没过多久,盛南晴就提了个食盒出来。 点了暖玉和沐兰,就径直出门了。 留守在初月阁的宫人们看着自家小主离去的背影,一个个捏紧了拳头,默默祈祷小主能再获荣宠。 殊不知,盛南晴压根就没往紫宸宫去,而是径直去了冷宫。 “前阵子我才册封,肯定有不少眼睛盯着我,我也不敢贸贸然来冷宫看你们,怕被有心人揪住这点大做文章。”盛南晴一边将食盒里的佳肴摆出来,一边跟赵太妃和周嬷嬷解释道,“这些天陛下都没来我这,他们都觉得我彻底失宠了,也就懒得盯着我这边了,我这才敢过来。” 圆桌上放着精美点心和甜汤,盛南晴介绍道,“冰肉千层酥、酥皮莲蓉包、干蒸蟹黄烧麦,这道汤是桃胶银耳香梨甜汤,我用冰镇了,夏日喝这个,又解暑又美容养颜,太妃,周嬷嬷,你们都尝尝。” 周嬷嬷本要按惯例拿银针一一试毒,赵太妃却是笑道,“不用试了,这丫头亲手做的,你难道信不过?” “别,周嬷嬷,你还是试试吧。”盛南晴看向赵太妃,“太妃娘娘,这些虽然都是我亲手做的,但也有宫女在旁边打下手,而且装盘的器具什么的,也有可能不干不净。为了你的安全,还是试试,你安心,我也安心。” 听到她这样说,赵太妃唇边笑意又深了两分,朝周嬷嬷点了下头。 确认食物都正常后,赵太妃叫周嬷嬷和盛南晴都坐下一起吃,开始周嬷嬷还拒绝,最后还是拗不过坐下了。 赵太妃优雅的品尝着这些食物,夸了两句,又看向盛南晴,“你亲手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原该给陛下送去才对。送到这冷宫来,给我们两个老婆子吃,不值当。” “值当!我本就是为你们才下厨,现在你们喜欢吃,这就很值当了。太妃娘娘,周嬷嬷,之前若不是你们的多半照顾和提点,我哪能封上常在,怕是还在掖庭里扫地洗衣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在心里把你们当做家中长辈来看待。” 赵太妃微微一愣,一双眼眸带着深意看向盛南晴。 周嬷嬷则是神色动容,心底熨帖的很。 喝了半碗甜汤后,赵太妃问着盛南晴,“陛下许久不去你那里,你就没想什么办法?” 盛南晴单手支着下巴,“我想着我才刚封常在没多久,就这么急急忙忙的去争宠,会不会太打眼了点?” “那你就打算这样平平淡淡的混日子过,当一辈子的小常在?” “那倒不是,我也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盛南晴叹息,系统任务在身,她不敢不求上进。只是这次任务期限比较宽泛,有半年的时间,她也就没那么着急。 赵太妃盯着她道,“你既有上进心,就该想想办法。趁着陛下这会儿还对你有些印象,你得跟他多接触接触,好好培养感情。这后宫女人众多,你若不能在陛下心头占据一席之地,不出三月,陛下连你叫什么名、长什么样都忘了,那你再想出头,就是难上加难。” 盛南晴咂舌,三个月就能忘? 不过转念一想,这话也有道理,毕竟帝王本就薄情,在现代社会,要想获得领导青睐,都要好好表现露脸才能升职加薪,更何况是在这竞争激烈、皇权至上的古代后宫呢? 临走之前,赵太妃还仔细叮嘱了她一句,“不要轻易下手害人,脑子不够用就更别作死,被拆穿了或者得罪了段位高的,下场都会很惨。这后宫的女人都不是吃素的,你若把她们当傻子,那你自己才是最大的傻子。” 盛南晴谢过赵太妃后,回去的一路上都在脑内反复琢磨这些话。 她这边刚回初月阁,还没来得及坐下呢,就见小喜子急急忙忙进来通报,“小主,寿康宫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请你过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景帝:竟然不给朕送吃的,女人,你没有心! 南晴:……让你冷落我,活该。 第037章 太后住的寿康宫离初月阁还是有挺长一段距离的, 盛南晴这个品级还没资格坐轿辇, 只能靠双腿。 路上经过了花开正艳的御花园,蝶舞纷飞,远远能看到几位妃嫔在悠闲地逛。 盛南晴也没细看, 一门心思往寿康宫赶。 虽然已经过了立秋, 但日头依旧毒辣, 盛南晴由着珠儿搀着走进寿康宫, 额头上布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寿康宫的风格很是古朴典雅, 只见正门三间, 一色水磨蓝墙,清瓦花堵。那一路种着的皆是翠绿的清芷, 中间夹插着一些亮白色的宝相玉兰花, 格外清幽。这一路是整齐的暗灰色地砖铺着的,两旁却是小石子路, 正厅的两旁抱着大盆的玉路藤, 淡紫一片, 煞是好看。 早有宫女在门口候着,见盛南晴来, 引着她到了明间外,“盛常在请稍等, 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盛南晴颔首,微笑道,“有劳了。” 那宫女快步进去了,珠儿递来一块干净的绣花帕子, “小主,擦擦汗吧。” 盛南晴接过擦了擦,见珠儿有点紧张的脸色,低声笑道,“你别紧张,等会儿站我身后就成。” 珠儿点点头,但难免还是有些忐忑,这短短一段时间内,自己见到了皇帝、皇后,这会儿还能见到太后。天爷呐,这是多大的造化,以后放出宫外嫁人去了,这番见闻可够她吹上一辈子了! 主仆俩就在门口静静的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时辰。 珠儿有些慌了,压低声音道,“小主,太后娘娘这是?” “沉下心,继续等。” 盛南晴淡定的站着,大脑却是飞快的运转起来。 据她所知,这位柳太后挺佛系的,景帝一册封皇后,她就把掌管六宫的权力统统放给了许皇后。从此不再插手后宫事务。除了妃嫔们每月初一十五会来请安以外,其余的日子,她就拜拜佛、念念经,隔三差五让公主皇子来陪她玩,可以说是很逍遥自在的养老生活了。 像是这种突然召见妃嫔的行为,简直是屈指可数。 所以……太后突然召见自己,是为什么? 因为自己跟仪嫔的小矛盾?还是因为冷宫的赵太妃? 盛南晴比较倾向于后者。 心里不免越发好奇起来,这太后跟赵太妃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约莫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里间总算有动静了。 来请的是万嬷嬷,乍一见到盛南晴的时候,心头略有些惊讶,面上却是不显,皮笑肉不笑的说,“让盛常在久等了,太后她午睡刚醒,下头的人也不敢贸然打搅太后安睡。这不,太后醒来,听说你一直在门口候着,就叫老奴请你进去了。” 大概是睡过了皇帝,涨了见识,盛南晴这次见到万嬷嬷,远没有当初的拘谨。她微笑着颔首道,“有劳万嬷嬷了。” 万嬷嬷在前头引路,盛南晴进了内殿。 只见黄花梨木的雕花靠椅端坐着一中年美妇,只见她上身是暗青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圆髻上只简单插着一支白玉寿桃簪,容貌端正,圆圆脸一团和气。 在盛南晴看来,太后是位很端庄很有气质,且风韵犹存的漂亮阿姨。如果说赵太妃是一朵清溪边静悄悄开放的水仙花,那太后就是御花园里雍容大气的牡丹。 啧,先皇真是好福气! “嫔妾初月阁常在盛南晴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好,你坐着吧。”太后颔首,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很好听。 盛南晴乖乖坐下。 柳太后一边说些场面话,一边打量着盛南晴的模样。 总的来说,基本是你问我答的模式——初次见面,盛南晴也摸不准柳太后的脾性喜好,只能多听少说,比较保险。 来回聊了一会儿,柳太后总算抛出了她叫盛南晴来的目的,“听说你跟冷宫来往密切?” 盛南晴心头猛地一突,赶紧起身请罪。 柳太后见她这紧张的样子,说道,“看把你吓的,哀家也没说怪你,坐着吧。” 盛南晴抬头看向柳太后,见她脸上并无不悦,这才重新坐下。 “赵太妃她……还好吧?”柳太后问。 “回太后,一切都好。”盛南晴沉吟片刻,又道,“嫔妾在掖庭当差时,周嬷嬷对嫔妾多有照拂,后有幸得见赵太妃。” 柳太后听到她这话,轻轻笑了下,“她这人眼界高,寻常人入不了她的眼。她肯让你经常往冷宫去,足见你是得了她欢心的。” 接着,柳太后又问了些关于赵太妃的生活小事。 盛南晴一一回答后,心底估摸着这次对话差不多该结束了吧,哪知道柳太后突然来一句,“她身边只有周嬷嬷陪着,难免孤寂,你若得空就多去陪陪她,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 盛南晴一怔,按照以往看过宫斗剧的套路,太后这是要自己监视赵太妃?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柳太后眸中笑意更深,“哀家的确是想通过你多知道些她的事,你放心,哀家不会害她的。” 盛南晴有些赧色,讪讪笑道,“太后仁厚心善,嫔妾哪敢用小人之心揣度。” 听着她这句恭维话,柳太后轻笑了一下。 盛南晴见聊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起身告辞,太后老人家又猝不及防的说道,“时辰尚早,你下午可有空闲?” “……有的,有的。” “那你留下替哀家抄一卷《观无量寿经》吧。” “???” 盛南晴深吸一口气,面上笑的情真意切,“能为太后抄经,真是嫔妾天大的福分。” 内心却是在哀嚎:啊啊啊啊啊,这对母子怎么回事,这么喜欢让人抄书吗! 作为一个懒癌晚期,她只想天天混吃等死咸鱼躺——她真的不爱写字啊,一点都不爱啊! 吐槽归吐槽,该抄的书还是得抄。 八千多字抄完,盛南晴感觉自己的胳膊已经废了。 柳太后看了一遍她的字,夸了两句,总算肯放她回去了。 盛南晴按捺住内心狂喜,恭顺道,“那嫔妾退下了,下次再来给太后请安。” 柳太后朝她点了下头,又指了下她身后,“你为哀家抄经,这些都是赏你的,一并带回去吧。” 盛南晴回过头,看到一托盘累着的绸缎,还有一托盘的白花花银锭——太后真不愧是太后,出手就是大方! 抄书,值了! 金钱的力量顿时让她的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痛了,又给太后吹了一通彩虹屁,她就美滋滋的退下了。 万万没想到—— 才刚转一个身,外面就传来一声响亮细长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盛南晴背脊一僵。 来的还真巧哈…… 万嬷嬷看着她那纠结的神情,“小主再坐一坐?” 盛南晴摇摇头,“不了不了,我已经打搅太后许久了,就不打搅太后和陛下说话了。” 她带着珠儿径直往外走去,一出门,正好看到一袭玄青色团龙纹锦袍的景帝往这边走来。 四目相对,仿佛有电流穿过。 盛南晴赶紧低下头,退到一旁福身请安。 景帝大步走过来,到她面前的时候,脚步定住,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 “是太后叫嫔妾来的。” “嗯。”景帝瞥了一眼她身后那些赏赐,浓眉微挑,“看来母后挺喜欢你的。” “是太后仁慈心善。”盛南晴道,“陛下,你快进去吧,太后还在里面等着呢。” 景帝眯了眯黑眸,“你在赶着朕?” 感受到头顶那道突然变得锐利的目光,盛南晴小心肝一颤,“不敢不敢,嫔妾只是想着太后肯定想快点见着陛下你。” 景帝轻哼了一声,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盛南晴稍稍松了口气。 “你在这等朕出来。”景帝撂下这句话,就大步往殿内走去了。 盛南晴,“???” 大佬,你娘亲今天已经让我等了快两个小时诶,你还叫我等?他喵的还是同一个位置站着!真不愧是亲母子。 好在景帝没有让她等太久,大概一刻钟后就从殿内出来了。 见到盛南晴那张秒变笑容的小脸,景帝的唇角不动声色的扬了一下,“朕叫你等着,你不乐意?” “不不不,嫔妾乐意,乐意之至,能多跟陛下说句话,多看陛下一眼,嫔妾心里不知道多欢喜。”她感觉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是吗?” “是啊,嫔妾不敢有半句虚言。这几日陛下没去嫔妾那,嫔妾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求求大佬别再问了,她真的编不出了,牙要酸倒了。 景帝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眸,语气中带着一分戏谑,“既然你这般想朕,何不邀请朕去你那里坐坐?” 盛南晴一怔,旋即道,“陛下,你现在有空的话,去嫔妾那坐坐吧?” 景帝没有立刻答,只是拿起她的手看了看。 细长白嫩的小手,根根纤细葱白,宛若玉雕。 盛南晴觉得莫名其妙,难不成这皇帝还是个手控?那他该看他自个的手呀。 不一会儿,景帝宽厚的大掌直接包裹住了她的小手,带着她往外去。 “皇上起驾初月阁——” 寿康宫殿内。 万嬷嬷看着案几上只喝了一口的君山银叶,又听到外面那唱和声,笑着对柳太后道,“这位盛常在运道好,陛下请安从来都是凭心意来的,谁曾想这回儿正好被她碰到。” 柳太后漫不经心的翻着盛南晴刚抄的那本《观无量寿经》,温声道,“你以为哀家留她抄经是为何?” 万嬷嬷愣怔片刻,旋即反应过来,面上闪过一抹讶然,“太后,你这未免也太抬举她了。” “抬举归抬举,也得她自己争气,能让皇帝念着她。你忘了采萱那孩子刚进宫时,几乎日日都赖在我这里,就是为了等皇帝。可你看皇帝可曾有一回搭理过她?” 万嬷嬷默然。 柳太后又淡淡道,“哀家今日叫这盛常在过来,本来也只是好奇,想要看看能入得了她眼的,是个怎样的人。今日见过,的确是个不俗的。沉稳不燥,能耐得住性子,还是个心思通透的性情中人。也难怪她喜欢,就是哀家,也爱与这种人相处,舒服。” “倒是许久没听到太后这样夸一个人了。”万嬷嬷轻笑道,心里感叹,太后目光一向毒辣精准,看来这盛常在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码到困倦,撒泼打滚求评论,求各位小仙女爱的鼓励~~ 第038章 初月阁。 太监宫女们见到皇帝的銮驾来了, 一个个都笑眯了眼。中午自家小主突然被太后叫走, 他们提心吊胆了许久,左顾右盼的等着小主回来。没想到小主不但回来了,还得了赏赐, 不但得了赏赐, 还把皇上勾回来了——小主威武! 相比于宫人们的欢喜雀跃, 盛南晴显得有点忐忑不安。看着身旁这位主动送上门来的皇帝, 她有种被馅饼砸中脑袋的感觉, 回来的路上她格外安静乖巧。 景帝走进初月阁, 才几天没来,他发现这里却有了不少变化, 比如—— “你那墙边是新栽的桃树?” “陛下真是好眼力, 前头那几棵的确是桃树,这个时节栽下, 明年春天开花了能蒸糕饼, 还能酿酒, 秋天结果了还能吃到新鲜的桃子,纯天然无污染。” “怎么还多了个秋千架?” “前天新搭的, 闲着没事玩玩秋千,反正那块儿空着也是空着。” “角落里那是个什么玩意?” “猫窝……狗窝也成, 反正搭的够大,住猫住狗都没问题。嫔妾打算明天去司苑处看看,挑一只宠物回来养着。” 景帝:“……” 看着面前眉飞色舞的小常在,景帝轻声道, “你倒是会享受。” 盛南晴时刻谨记狗腿子的职责,一脸诚恳的答道,“嫔妾能有今日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恩德。” 虽然知道她这是在谄媚,但这话听着,心里也熨帖。 景帝收回目光,径直进了殿内。 珠儿她们赶忙准备茶点,景帝很是自然的上榻坐着,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盛南晴坐在他对面,绞尽脑汁想着话题,最后还是黔驴技穷的拿出五子棋这一招来。 景帝倒没反对,拿起棋子跟她下了起来。 几局过后,景帝似乎有些疲惫了,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 这么个动作,倒是让盛南晴记起上次完成任务时,系统给了个按摩的能力,而且还是满级,所以说自己现在具备高级保健按摩师的技术了? 也不知道这技能效果到底怎样,不如在皇帝身上实验一下? 想到这里,盛南晴温柔抬眼,“陛下,嫔妾见你有些累了,想来是政务繁忙,不如你到床上去,嫔妾帮你按摩,松泛松泛筋骨?” 景帝有瞬间微怔,深邃的黑眸微眯,面前的人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含羞带怯,满是期待。 这样主动邀请他去床榻的女人,她是第一个。 他倒想看看她要玩什么把戏。 景帝将手中棋子抛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往里间走去。 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盛南晴抿唇,片刻后讶然,难道他以为自己是想把他叫到床上那个那个啥? 苍天啊大地,她用人格发誓,她的初衷绝对是很纯洁的! 素兰色软烟罗轻纱幔帐下,景帝脱下靴子趴在床上,盛南晴坐在床边,撸起袖子就开始按摩了起来。 由于婀娜纤体丸的作用,她的手指也变得细嫩修长,这会儿双手刚放上男人的肩膀,就有如神助一般,很是娴熟的按了起来。 盛南晴都有些惊讶,只感觉大脑和手都不受控制般,可以自动变出那么多按摩的手法。 “系统,你也太厉害了吧。”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系统的声音里有种藏不住的小嘚瑟。 “那这按摩手法有没有专门的书籍啊?我拿去给我那几个宫女练练,平日里她们也能帮我捏捏。”盛南晴看着景帝那一副舒服享受的模样,只恨自己没法分/身! “没有书籍,你要闲着没事可以教她们。” “……好吧。” 盛南晴无语,继续给景帝捏着。 等她觉得捏得差不多,刚想收手,就听得男人声音低沉的响起,“继续。” 这是上瘾了? 虽然胳膊和手腕泛酸,但自己提的馊主意,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按下去。 盛南晴继续按着,觉得斜坐的姿势不好发挥,索性也脱了鞋上床。 景帝虽然闭着眼,但能听得出她的动静,也没多说,只到——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坐在朕身上!” 跨坐在景帝腿上的盛南晴两只小爪子一顿,一脸惶恐的解释着,“这样按背力道才均……啊!!” 话还没说完,她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 等她再回过神时,已然被某男压在身下,那双漆黑如夜色的漂亮眼眸正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强大的气场就像是只野兽,仿佛下一刻就能会把她撕咬成碎片。 盛南晴懵了。 看着她这无辜可怜的模样,景帝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俯身吻了下去。 软烟罗幔帐缓缓落下,遮住一室旖旎。 屋外,长福公公看了眼天,这天色都还没全暗。 暖玉和珠儿她们面面相觑,“这……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小主肯定要饿了吧。” “这时候还想着吃。”长福公公白了她们一眼,“瞧着吧,里头怕是有的折腾了。你们也别傻站着,赶紧准备热水去。” 真是有怎样的主子,就有怎样的奴才。 这些日子旁人都觉着陛下是忘了初月阁这位,只有长福公公瞧得真真的,这哪里是忘了,分明是故意冷着她,等着她受不了冷落前来讨好,哪知道人没等到,自个儿却是先憋不住了,到底是正当壮年,血气方刚。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景帝就起身了。 在太监的伺候下梳洗完毕,换好龙袍,他掀开幔帐往榻中看了一眼。 盛南晴发丝随意散着,她习惯侧着身子睡,一条胳膊搭在桃红色锦被外面,白嫩嫩的宛若一条新鲜洗净的秋藕,格外撩人。 想起昨夜的缠绵悱恻,景帝眸光柔了些,伸手将她的手臂放进被子里,替她掖了掖被角。 等他精神奕奕走出初月阁时,特地吩咐了长福公公一句,“待会儿去司苑挑只漂亮温顺的猫儿给她送来。” 长福公公笑眯眯的应喏。 天大亮的时候,初月阁盛常在复宠的消息就传开了。 仪嫔对镜梳妆时,宫女菊芳凑到她耳畔嘀咕道,“小主,奴婢打听到这盛常在复宠,是因为昨日她在太后宫中刚好跟陛下撞见。也不知道她施了什么狐媚手段,陛下给太后请安没一会儿,就跟着她回了初月阁。今早陛下离开的时候,还赏了不少东西呢。” “本以为她失势了,这才几天呐,陛下又去了她那里!”仪嫔捏紧了手中的发簪,心头一阵委屈不甘,烨哥哥上一次到她这,还是两个月前他看在太后面子上才来的。论情分、论身份地位、论容貌长相,自己比不过皇后淑妃她们,难道还比不过个宫女出身的盛南晴? 菊芳见仪嫔怒火中烧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得色,又低声道,“小主,要不要想个办法……除掉她?” 她这话音刚落,就见仪嫔忽的抬起头。 下一秒,一个大耳刮子就甩到了菊芳脸上,直接把菊芳给甩懵了。 菊芳捂着火辣辣的脸庞,忙跪在地上磕头,“小主饶命,小主饶命。” 仪嫔杏眼圆瞪,紧紧盯着地上趴着的奴婢,冷声骂道,“你这黑心肝的天杀奴才,给我出这样的馊主意,你到底是想害盛南晴,还是想害我?” 菊芳浑身一抖,磕头的动作更卖力了,“奴婢知错,是奴婢愚钝,出了馊主意。可是小主,奴婢一颗心都是为你考虑啊。” “呵,为我考虑?” 仪嫔只觉得一阵恶心,喊道,“芙蓉,叫人把这个贱婢拖出去。” 大宫女芙蓉淡定的应了一声,斜觑了菊芳一眼,就去外面叫人了。 菊芳跪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怎么主子今日发了这么大的火?自己不过说错一句话,她就要把自己拖出去? 等芙蓉带着太监进来后,菊芳才回过神来,继续垂死挣扎,苦苦求饶。 可是仪嫔却是半句话都不想多说,摆了摆手,菊芳就被太监拖出去了。 见菊芳还扯着嗓子哭喊着“小主开恩,奴婢跟着你这么些日子,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你大发慈悲,不要把奴婢赶出去啊”,一直跟到门口的芙蓉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强迫着她抬起脸。芙蓉半弯着身子,凑到她耳边低语,“就你这种背主求荣的贱婢,还敢求小主开恩?这要放在我们国公府里,你早就被拖出去杀了,哪里还能留得你一条狗命?” 菊芳脸色一白,嘴唇颤抖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芙蓉嗤笑一声,“那去问长乐宫那位吧。” 菊芳顿时面如死灰,直接被太监拖走了。 芙蓉转身回到殿内,洗净了手,走到仪嫔身边伺候梳头,“小主,人已经打发走了。” 仪嫔拿着螺子黛细细描眉,声音还有隐约愤怒,“本来还想留着她,看看庄黛儿到底要出什么招数,没想到这贱婢竟敢说出那种馊主意污了我耳朵,我是实在容不下她了!早先你跟我说她不对劲,我还将信将疑,今儿个我算是看清了,就算她不是庄黛儿安插在我这的耳报神,我也断断不能容她了……我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是蠢到无可救药……刚入宫时,姑母就跟我说过,只要我不去害人,她定会护我平安。若是我害了人,定会反受其害,到时候不仅害了我自个,还会连累国公府,连累我父兄弟妹们。” 芙蓉颔首,“如今盛常在得宠,这满宫里看她不顺眼的多着呢,庄容华惯会使阴招,想拿小主你当筏子去对付盛常在。无论谁输谁赢,她在背后总是得利的。”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会与她当交心朋友!呸,现在每每想起,我只恶心的心肝脾肺都要呕出来了。” “过去的事情小主就别气了。”芙蓉安慰道,又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支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今日插这支簪子如何?” 仪嫔看向菱花镜中的自己,似是被自己容貌迷住了,也不再说那些不高兴的事情,继续兴致勃勃的打扮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南晴(捂着腰):禽兽! 景帝(勾勾手):坐上来自己动。 ——— 再过几天要晋升一波了,等一个契机~~ 第039章 盛南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位份低的唯一好处就是不用每天早上去给皇后请安。 用膳的时候, 暖玉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小主,你看, 这是司苑那边刚送来的狮子猫, 小家伙还长着一黄一蓝的鸳鸯眼, 真是漂亮极了。” 看着面前这只毛绒绒的白团子, 粉红色的小鼻子和肉嘟嘟的小爪子, 盛南晴又惊又喜, “这猫好小啊,看着才一个月吧?我还没去司苑那边选, 怎么就给送来了呢?” 暖玉笑道, “是陛下吩咐的。小主,陛下可真是细心体贴, 见你搭了个窝, 就让那边挑了只模样最好的猫送来。” 盛南晴撸猫的手微微一顿, 想到昨晚床榻上那番卖力配合,看来他还是很受用的。 皇帝嘛, 你把他伺候好了、哄高兴了,他也就愿意宠你, 满足你想要的东西。 突然,珠儿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到盛南晴身边停下,气喘吁吁道, “小主,刚听到的新鲜消息……” “你先喘口气,慢点说。”盛南晴轻声道。 “昨儿个咱们去寿康宫时,经过御花园不是瞧见几位妃嫔在逛吗?那几位都是今年新选进来的小主们,位份都不算高,住在西六宫那边的。其中一位荣常在和康美人,她们闲聊时提起了永福宫的莲婉仪,说莲婉仪病病歪歪的,看那面相就是个命薄福浅的。谁曾想到淑妃娘娘也在逛园子,正好听见这话,当场就发了火。不仅给了荣常在和康美人一人一耳刮子,还罚她们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跪了两个时辰。” 珠儿绘声绘色的讲着,大有说书先生的范儿。 盛南晴听得咋舌,“竟然还发生了这事……” 果然御花园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宫斗纠纷高发地段啊,以后自己得绕着走才是! 珠儿颔首道,“那荣常在和康美人都是细皮嫩肉的娇小姐,这两个时辰一跪,连路都走不成了,最后还是被宫女们抬着回去的……谁知道这事还没完,康美人倒还好,送回去后躲在屋子里蒙着被子哭了一通。那荣常在却是个心气高的,受了这般折辱,咽不下这口气,愣是把自个儿给气病了。半夜就起了高热,今早请了女医过去,人已经意识不清的直说胡话。奴婢还听说她吐了好几口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女医肯定是请了过去的。” “这样听着是挺惨的。”盛南晴摇头道,“所以咱们初月阁里的人都注意点,在外头别乱说话,舌头太长命就短了。” 屋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纷纷称是。 永福宫。 宫女端上新鲜的水果糕点,又奉上两杯香茶。 “霏姐姐,你又何苦为我发那样大的脾气,咳咳,不值当。”莲婉仪今天的精神稍微好些,但腿上依旧盖着一层薄毯,在这暑气未消的晚夏时节,她还是时常觉得身子冰冷。 淑妃一脸淡然的抿了口茶水,“她们在背后嚼舌根,我教训她们一下怎么了?连个小小的常在美人都敢那般…说你,我没把她们嘴巴打烂都算仁慈了。” “听说那荣常在吓得不轻,这会儿病的厉害……”莲婉仪柳眉微蹙,担忧的看向淑妃,“这事要是传到皇后或者陛下耳朵里,会不会不太好?” “我罚她们的事情,皇后昨日就知道了。我也是按照规矩来,她们以下犯上,我罚了她们,谁也挑不出错处来。至于陛下那边,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日理万机,岂会在乎这么点小事,估计荣常在和康美人是哪两位,他都想不起模样来,哪里犯得着为这事跟我生气?” 淑妃轻笑着说,拿了颗黄中泛青的橘子慢慢悠悠剥了起来,又拿起一瓣橘子皮递到莲婉仪的鼻子下,“你问问这味儿是不是挺好闻的?” “嗯,清新爽利,闻着脑袋都清灵些。”莲婉仪道。 “那个盛常在身上就是这味儿,那日她给我请安,走近一点就闻着她身上这淡淡的香味。不过她身上那味比这还好闻一些,更淡雅清甜……听说这是她自带的体香,啧,咱们陛下真是好服气,夜里抱着个温香软玉的小美人睡觉,连熏香都省了。”淑妃狭促的开着玩笑。 莲婉仪也轻笑了两下,又想起什么,出声道,“姐姐,萧嫔的肚子也有三月了吧?” 淑妃想了想,“是满三月了,前三个月她天天闷在宫中,生怕胎坐不稳。现在满三月了,怕是也能出来走动走动。你问这个作甚?” 莲婉仪没说话,只是直直的看向淑妃的肚子。 淑妃一怔,有些不自在的遮了下,“阿莲,你这般看得我怪不自在的。” “姐姐,你得想办法要个孩子。”莲婉仪忽的伸手抓住淑妃的手,目光真挚又急切,因常年生病而显得苍白的肌肤泛着一丝不健康的红,“贤妃、德妃膝下都有孩子,她们或多或少都有了倚靠。可这些年,你一门心思都放在我身上,我心中知道你的好,也实在有愧。你侍奉陛下这么多年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若是再过几年,我、我撑不住了,有个孩子陪着你,你余生也不会太过孤寂。” “胡说什么,怎么会撑不住!”淑妃脸色凝重,美目带着几分伤感,“咱们早就说好了一起在宫中相伴到老的,你若敢食言,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莲婉仪笑了,握紧了淑妃的手,“姐姐,要个孩子吧,不论公主还是皇子,孩子就是一道护身符。” 淑妃触及她眸中那份坚定,心中又是悲伤又是无奈,最后只点了下头,“我尽力。” ……… 眨眼又过去半月。 这段时间,景帝来后宫的频率挺稳定的,翻牌子的次数也挺稳定,每翻三次牌子总有一次是盛南晴。 这种不愠不火的状态,盛南晴还是比较满意的——除了每回在床上某男总是龙精虎猛的像是八百辈子没碰过女人一样的压榨她、折腾她、蹂/躏她。她严重怀疑,这男人在别的妃嫔那里是不是都“吃不饱”?这腰力,服气! 另外这期间,宝眷轩那位荣常在高烧退了,却得了癔症,成日里疯疯癫癫的,偶尔静下来的时候,就爱盯着南边默默流泪,嘴里反复嘟囔着“我想回家”……为防止她伤人,许皇后派了两个健壮的老姑姑守在宝眷轩,可以说这个荣常在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除了这件事情,后宫还是很安稳平静的。 这日,盛南晴又被太后叫去抄经。 每次只要她去了冷宫,第二日寿康宫那位定会把她找过去,问来问去也就那么重复几个问题,比如赵太妃心情怎样啊、胃口怎么样啊、睡得怎么样啊、今天穿着打扮怎样啊…… 每当这个时候,盛南晴总是忍不住yy柳太后和赵太妃的往事,甚至有一种想要写书的冲动,书名她都想好了,就叫做《后宫深深之太后与太妃不为人知的二三事》。 午后阳光明媚和煦,盛南晴带着珠儿往寿康宫走去,手中还提着亲手做的糕点。每次去太后宫里总会满载而归,她也不好次次空手去,索性就亲自下厨房做些御膳房没有的点心送去。 拐过前头那道宫墙,远远却瞧见一队轿辇过来。 珠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主,是萧嫔的轿辇。” 萧嫔?! 盛南晴心底好奇,老早就听说过这个小姐姐的名号,就是一直没见过,这次总算能见到了嘛! 等轿辇走近,她规矩的退到路边,按照礼数给萧嫔请安。 萧嫔也看见了盛南晴她们,经过宫女的提醒,也知道这位就是最近皇帝的新宠。 她摆手让轿辇停了下来,又转头看向右手边,“你就是陛下新封的盛常在?果真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可人儿。” “萧嫔娘娘才是真的端丽冠绝、光艳逼人,嫔妾不过蒲柳之姿而已。”盛南晴文绉绉的回答着,但她这话倒不是刻意吹捧,毕竟萧嫔的颜值的确很高,起码九十分起步。 面前的美人儿穿着一身软玉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头上是宫里最时兴的双鬟望仙髻,单戴着两朵落英缤纷翡翠头花,斜插着一支镶宝霜晨花蝶鎏金银簪,别着玉质紫垂流苏,薄粉扑面,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艳丽端方,灼灼如芍药。 这才十七岁的年纪,要是再长开一些,怕是要超过淑妃。 萧嫔面上是淡淡的笑意,“盛常在这是要往哪里去?” 盛南晴道,“太后娘娘唤嫔妾去抄经。” “能为太后抄经,盛常在真是好福气。”萧嫔淡淡道,“那你快去吧,别让太后久等。” 盛南晴福了福身子,就带着珠儿离开了。 萧嫔抬了抬手,轿辇高高抬起,继续往前走去。 身旁的宫女绿芙轻声道,“这位盛常在挺得寿康宫喜欢的,这半个月来,她往那去好几趟了。” 萧嫔伸手摸了摸还没显怀的肚子,又转过头瞧了一眼那已然走远的背影,嘴里轻声道,“是个运道好的。” 面上虽淡淡的不露情绪,心里却泛着丝丝苦涩与不甘。最近陛下去初月阁的次数已经赶上来自己宫里了。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身怀有孕,不能侍奉陛下,恩宠难免要被旁人分去。本以为会让庄容华或是同批的那几位得了利,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宫女出身的盛常在。 萧嫔轻轻闭了闭眼睛,只希望肚子里是个皇子,那如今这一切也都值当了。 …… 盛南晴那边抄了一个时辰的佛经后,仪嫔来了。大概是在太后宫里仪嫔不敢放肆,除了给盛南晴一个白眼后,其他倒没什么。 想着不打扰她们姑侄俩说话,盛南晴很是自觉的先行告辞。 从寿康宫出来,盛南晴揉着酸涩的手腕,看着柳太后赏赐的那一盒金瓜子,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年纪越大,她越是爱这些俗物,尤其是这金闪闪的金子,试问谁能抗拒啊? 身后的珠儿见她兴致颇高,提议道,“小主,反正现在时辰还早,要不咱们去御花园逛逛吧?都路过这么多次了,你都没好好逛过一次呢。” “御花园?呃,不了吧。” “为什么呀,小主你成日闷在屋子里,对身体也不好啊。”珠儿很是不解,御花园多好一地方啊,山清水秀,花团锦簇的。 盛南晴正想随便找个借口拒绝,耳旁却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友情提示,御花园可触发特殊剧情,成功触发后会获得奖励哦。” 盛南晴,“……” 按照她对这狗比系统的一贯了解,特殊剧情向来不是什么好事,具体可参考前两次的狼狈经历。 但不可否认的是,奖励……也是很诱人的。 盛南晴陷入纠结,“系统,你是想让我去的吧?” 系统,“嗯哼,当然。好歹我也是个游戏系统,要是每个玩家都像你一样战战兢兢、保命为上,那岂不是半点游戏趣味性都没了?” 盛南晴,“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一时间无法反驳。” 一番抉择后,她转身拍了下珠儿的肩膀,沉沉道,“好,我们去御花园逛逛。” 珠儿愣了愣,自家小主这个苦大仇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逛个御花园而已,她倒像是上刀山下火海似的。 御花园中景色秀美,这会儿阳光式微,暖暖地照在身上很是舒服。 盛南晴主仆俩悠闲的踱过蜿蜒的石子路,两旁是开到正灿烂的各种花儿,红红粉粉,黄黄紫紫,煞是好看。微风一吹,阵阵花香,醉人心脾。 “小主,你看这牡丹花长得多漂亮啊。”珠儿头次这般悠闲自在的逛御花园,整个人都很是兴奋。 “是挺好看的。”盛南晴赞道,这里的牡丹半点不输她前世在洛阳牡丹花展上看到那些。 就在盛南晴刚冒出一点良辰美景、赏心乐事的浪漫心情时,就见不远处一个打扮鲜艳的女人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 刚才还高高兴兴赏花的珠儿,见到来人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被姨妈折磨的要死要活(痛经的小天使能理解这种痛吧!),实在没办法码字,俺真的不是故意咕咕的!!! 今天厚厚一章,四千字奉上! 祝各位小仙女食用愉快,圣诞节快乐,爱你们~……orz…… (*^▽^*) ** 第040章 盛南晴发现珠儿的失态, 递了个疑惑的眼神过去。 珠儿咬着唇瓣, 一双黑溜溜嗯的眼眸中泛着水光,低声道,“那是钱贵人。” 盛南晴恍然, 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原来这位就是害死甜儿的钱贵人。 此时, 钱贵人也由着宫女搀扶着走了过来。 只见她上穿着沉香色水纬罗对襟衫, 下着白碾光绢挑线裙, 身段窈窕。梳着抛家髻, 云鬓簪着许多花翠。一张鹅蛋脸上涂脂抹粉, 越发显得嘴唇红馥,粉脸白腻。不过在这样的天气里, 上这样浓厚的妆, 有一种很强的假面感,反而失去了美感。 算是个小美人, 只是眉眼间透着一股刻薄劲儿, 面相算不上讨喜。 盛南晴心中正思忖着, 钱贵人身旁的宫女就发话了,“你是何人, 见到我家贵人还不快快行礼?” 身边的奴婢都这副嘴脸,可见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盛南晴上前一步, 福了福身子,“嫔妾初月阁盛氏见过钱贵人。” 钱贵人秀眉微皱,“你就是陛下新封的盛常在?”她的视线上下扫了盛南晴两遍,冷哼了一句, “我当是何等绝色,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时,她身边的大宫女凑到她的耳旁嘀咕了两句,钱贵人面上的轻蔑越发明显。 “盛常在,听说你之前是掖庭的下等宫女。我身边曾有个短命奴婢,叫做甜儿的,也是掖庭拨来的,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钱贵人笑吟吟的明知故问。 “认识,我还曾与她共住一屋。”盛南晴淡淡答道。 “唉哟,这么巧啊?唉,同样是一个屋子里出来的奴婢,一个不长眼早早的成了填井的灰,一个倒是够能耐,也不知道施了什么下作伎俩,翻身当了主子。不过嘛,人的高低贵贱打从出身就定下了的,奴才就是奴才,就算暂且得了势,那骨子里的贱性也是改不掉的。” 钱贵人笑着摘下一朵花,语调拉的又长又嗲,“盛常在,你说呢?” 说你个锤子! 盛南晴翻了个大白眼,出声道,“贵人这番论调,恕我不敢苟同。据我所知,本朝□□少年时是以织席贩履为业,后拉旗征战四方,才打下这大梁江山。□□起事前,很是欣赏前人英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若是按照贵人所说,人的高低贵贱从出生就定下来,以后也无法改变,那贵人置□□于何地?置皇家、置陛下于何地?” 钱贵人一怔,面皮涨的通红,脸上的粉好像也在扑簌簌的往下掉,“你你你……!” 盛南晴见她生气,心里越是高兴,继续道,“贵人,我也曾与你一般为官宦之女,但家中突逢变故才落到宫中为奴的下场,风水轮流转,没准哪天就轮到你家,这也未可知啊!” “贱人,你竟敢诅咒我!”钱贵人咬牙切齿,上前一步,伸手就要甩耳光。 盛南晴眸光一动,没有半点犹豫—— “啪!” 清脆的声音,无比响亮。 宫女太监们都惊住了,片刻后,慌里慌张的去搀扶自家主子,“小主,小主,你没事吧?” 珠儿下巴都要惊掉了,忙上前,“小主,你,你……” 盛南晴揉了揉手腕,朝她咧嘴一笑,“没事,就是她脸上粉涂得太厚,沾得我一手都是,怪恶心的。” 钱贵人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向盛南晴,“你这个贱人,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常在,位份在我之下,竟敢动手打我!” 盛南晴冷冷一笑,说出了那句早就压在心头的台词,“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她又不是什么柔弱小白花。 “贱人,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脸!”钱贵人大怒,“来人啊,给我按住她!” “我看谁敢,我位份虽低,却是陛下亲封的常在。昨儿个陛下还宿在我那里,你们主子呢?进宫这么久了,见过陛下几面?”盛南晴板着一张脸,眯着眼睛扫过钱贵人身后那些太监宫女,见他们一个个面露退怯之色,心底也暗暗松口气。 果然还是皇帝的名号管用,受宠的妃嫔到哪儿都得被高看一眼呐。 “你们这些狗奴才,都是死人吗!” 钱贵人大喊了两声,见身后无人上前,心头更是怒不可遏,“好,好,一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你们不动手,我来!” 她说着就要上前。 盛南晴撸起袖子,挑眉道,“钱贵人,你确定要跟我单挑?我可是干过重活,手上的力气不是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能比的。” 看着盛南晴这副气定神闲的架势,钱贵人的脚步顿住了。 她紧咬嘴唇,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你这贱人,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若与你扭打在一起,与街头泼妇有何异?我可不像你一样不要脸皮!” 盛南晴一步步走向钱贵人,嘴唇微微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不是君子,你要说我是小人,我也不介意。” “你,你,你……你别过来!”钱贵人生怕这野蛮泼妇会再次动手,大步往后退去。 “怕了?” 盛南晴一把捏住了她的肩膀,手上用了十足的力气,那双寻常带着笑意的眼眸此刻透着深深的寒意,“因为你的坏脾气,害了甜儿一条性命。夜深人静时,你可曾怕过?” 钱贵人睁大了眼睛,肩胛骨仿佛都要被捏碎一般。 她虽然早已想不起那个叫甜儿的奴婢是何模样,但眼前的女人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令她背后生寒。 “你放开我。”钱贵人挣扎着。 “哦。”盛南晴面无表情松开了手。 大概没想到她会放的这么干脆,钱贵人一下子没站稳,险些要摔倒,还是身后的宫女赶紧扶了一把。 钱贵人一脸狼狈的指着她,“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皇后娘娘,让她好好治一治你这个以下犯上的贱人。” 找皇后告状? 盛南晴面不改色心不跳,淡淡的拿出手帕擦着手,“你请便。” 没想到她如此淡定,连皇后都不怕,钱贵人脸色又白了两分,“等着瞧吧。” 说着,她高喝一声,“走,去凤仪宫!” 见这架势,珠儿有点担忧走到盛南晴身后,“主子,这真的找到皇后娘娘面前,咱们怕是讨不了好。” 盛南晴轻笑道,“刚才那巴掌你在一旁看着痛不痛快?” 珠儿一怔,诚实的点点头,“痛快!”刚才她都想拍手叫好了。 “不管打不打她,今天总是要闹点事情出来的。不打,我这心里一口气憋得慌,打了,我心里舒坦许多。就算等会儿会受责罚,我也认了。”盛南晴淡淡道,她早就做好了要去皇后面前请罪的打算,就连怎么跪、哪样的说辞,她都想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不远处冒了出来,“你要去找我母后,我陪你一起去啊。” 盛南晴微怔,四下寻去,只见右侧高大的假山后面缓缓走出两个人来。 前头一身浅粉色锦绣宫装的可爱小姑娘,正是安宜公主。而在她身后那位长身玉立的浊世翩翩佳公子,正是有一阵子没见到的安王元洵。 他今日身着一袭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腰佩玉带,手中摇着一把工笔花鸟图金箔扇子,颇有几分江南风流才子的味道。此刻,他那双黑眸正静静地盯着盛南晴,深邃的眸光中带着某种复杂的探究。 盛南晴见到来人,愣怔片刻,赶紧请了安。 安宜公主脚步轻快的走到她面前,“盛常在,刚才的事情我和九皇叔都看到了。是那个钱贵人先出言不逊的,也是她先要动手打人的,我与你一同去见我母后,也可以帮你分辩。” “多谢公主了。”盛南晴微笑的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公主,又道,“不过这种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的。到底是后妃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公主最好还是别掺和其中,别让皇后难做。” 安宜公主歪着头,有些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安王却轻轻摇了摇扇子,稍稍弯腰道,“她有她做事的分寸。” “好吧。”安宜公主耸耸肩膀,又遥遥朝着钱贵人一行离开的背影看去,小声嘟囔道,“她那种人不受宠也是有道理的,我都不喜欢,更别说我父皇啦。” 听到这小公主的评价,盛南晴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只轻声道,“不知大公主和安王在这,刚才让你们看笑话了。” 安宜公主笑道,“我和九皇叔在那后头钓鱼呢,忽然听到这边吵吵闹闹的,把我们的鱼儿都吓跑了,所以我们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瞧到了一场热闹。” 安王的视线始终落在盛南晴身上,薄唇轻启,“上次见你还是宫女,没想到才月余不见,你就成了皇兄的常在。” 盛南晴被他这目光瞧得有些不太自在,眸光微垂,淡淡道,“是啊,有幸得到陛下垂爱,封了个位份。” “那日御花园见过之后,我就被派去江南巡盐,前日才回到京中。”安王眯了眯黑眸,声线沉了几分,“难怪我去紫宸宫寻不到你……” 这淡然的语气中,似带着几分遗憾。 盛南晴听得心头猛地一跳,脑袋垂得更低了,出声道,“时辰不早了,我还得赶往凤仪宫请罪,就不打扰安王和公主钓鱼的雅兴,先行告辞。” 说罢,她也不等安王和安宜公主说话,福了福身子,忙不迭带着珠儿离开了。 安宜公主扯了扯安王的袖子,抬头道,“九皇叔,我们接着去钓鱼吧。” 安王恍惚回过神来,摸了摸小侄女的脑袋,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好。” 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景帝:迟什么迟! (下一章陛下要出场~~男主的排面还是得给的!你们想他吗!) 第041章 凤仪宫。 许皇后正坐在明间对账册, 忽的听宫女白露来禀, 说是如云阁的钱贵人站在门口哭着直叫屈。 “让她进来吧。”许皇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将账本子放下,看来又要耽误些时间了。 钱贵人一进来, 福了福身子, 抬起一双哭红的眼睛, 悲戚戚的喊道, “皇后娘娘, 娘娘你要为嫔妾做主啊!” 许皇后缓缓抬眼, 瞧见她脸颊上那个红肿的巴掌印时,眼底也闪过一抹诧异, “这是如何弄的?” 云栽给钱贵人搬了张凳子, 钱贵人缓缓坐下,拿帕子擦了下眼泪, 就抽抽搭搭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 告状嘛, 免不了添油加醋,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说。 等全部说完, 钱贵人又嘤嘤嘤起来,“皇后娘娘, 这盛常在恃宠生骄,今天敢对嫔妾动手,保不准明天又对其他人动手,你可得主持公道啊!” “你且别哭了, 再哭两个眼都要肿成桃儿了。”许皇后两道弯弯柳叶眉微蹙起,对身旁的云栽道,“去,拿瓶消肿化瘀膏给钱贵人。” 云栽略一屈膝,往外走去,正好一宫女走了进来,禀告道,“皇后娘娘,盛常在求见,说是来请罪的。” 钱贵人擦泪的动作一顿,来得这样快,哼,上赶着挨罚呢! 许皇后摆了摆手,“让她进来吧。” “是。”宫女退下。 不一会儿,盛南晴就走了进来。 她站的很直,先是恭恭敬敬的给许皇后请安,再然后瞥了一眼坐在旁边装可怜的钱贵人,啧,还真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莲花。 许皇后将账册轻轻地摆在一边,坐姿也端正起来,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盛常在,钱贵人脸上的巴掌是你打的?” 盛南晴应了声,“是。” 回答的这般干脆利落。 屋内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她的身上。 盛南晴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许皇后“噗通”一声麻利跪下,声音不卑不亢,“嫔妾自知动手打人实在鲁莽,所以特来请罪。但在这之前,还请皇后娘娘听嫔妾自辩一番。” 许皇后见她不慌不忙,眸光微动,淡淡道,“那你说吧。” 盛南晴将御花园的事情完整的叙述了一遍。 许皇后静静的听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划过茶盏的边缘。 听着盛南晴复述的事实,钱贵人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打断插话,但触及到皇后那清冷如冰的目光后,还是不敢放肆。 “皇后娘娘,事情就是嫔妾说的这般。嫔妾不知道钱贵人是怎样的说辞,但嫔妾敢发誓,若嫔妾刚才所言有半句虚言,就叫嫔妾不得好死。”盛南晴一脸郑重。 古人对誓言鬼神之类的还是很看重的,如今见她下了这么重的誓,在场的人态度也偏向她许多。 许皇后看向钱贵人,“刚才盛常在所言,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钱贵人本就如坐针毡,现在又被皇后一问,坐也不敢坐了,赶紧惶恐起身,“是,是她先诅咒我……说什么风水轮流转的……我一时间气恼……再说了,我也没打到她……反挨了她一个耳刮子……” 许皇后见盛南晴和钱贵人两人的反应,也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她对钱贵人道,“你侍奉陛下的时日比她要长,位份也比她要高,本该更包容一些。” 语调轻轻的一句话,却足以说明许皇后对这件事的态度——钱贵人错在先。 钱贵人一时间面如死灰,忙跪下请罪,“是,是……” 盛南晴心底稍稍松了口气,跟着个明辨是非的领导就是好,解释起来不费劲。 最后的结果是,许皇后罚钱贵人和盛南晴各抄写《女则》十遍,七日内交上来。 钱贵人对于这个结果还有点不忿,但许皇后话都说了,她再不忿也只能认下。 盛南晴对这个结果倒是很满意,打了钱贵人一巴掌出了口恶气,抄写十遍也不算亏。 从凤仪宫告退后,钱贵人狠狠的剜了盛南晴一眼,那眼神真是包含了绵绵无限的恨意和厌恶。 盛南晴一查系统好感度:0。 得,妥妥一敌人。 珠儿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小主,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奴婢好担心皇后娘娘重罚你。” “安了安了,咱们皇后娘娘又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盛南晴安慰道。 “那倒是,皇后娘娘是极好的人,这些年把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呢,宫里的老嬷嬷都说,先皇的后宫乱糟糟的,可比不得咱们如今的安逸清明。”珠儿又开启了吹捧皇后模式。 主仆俩一路闲聊着回了初月阁。 暖玉和沐兰正在门口张望着,见她们回来了,才松口气,“小主,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我们都准备出去寻你们了。” 珠儿是个大嘴巴,一下子就把御花园的事说了出来。 暖玉和沐兰听得一惊一乍的,最后听到只是罚抄十遍《女则》,才松了口气。 盛南晴直接坐到梳妆台前,把头上那些珠翠首饰都摘了下来,又换了身轻便舒适的衣裙,倒在美人榻上,“暖玉,你去准备下笔墨纸砚,等会儿用过晚膳,我就开始抄。” 暖玉应了一声,沐兰和珠儿见她要休息,也轻手轻脚退到那扇长河落日檀木雕花座屏后。 盛南晴微微合眼,正准备问问系统有没有触发特殊剧情,耳畔就响起系统的声音——“恭喜玩家触发特殊剧情【御花园:初次较量】,获得奖励:书法技能点满,跌打损伤散一瓶,安王好感+20,安宜公主好感+20,珠儿好感+20,精美cg一张,记录你美好的回忆。” 这次奖励的确挺丰富的嘛。 盛南晴一查询,就见安王好感为60,安宜公主好感70,珠儿好感90。 技能下面,也多了个【书法:满级】。 至于那张精美cg,就是自己还击钱贵人的那一瞬间,说不上拍的很好,但……看着倒是挺爽的。 确定完奖励后,盛南晴趴在美人榻上眯了一会儿,撕逼还是挺消耗体力的。 夜幕降临,圆月初升。 勤政殿里,内侍监捧上了绿头牌。 景帝没有立刻去翻,只是先听长福公公汇报今日后宫的动静,这也算得上繁忙公务后的一点消遣。 长福公公老老实实的汇报了,自然绕不过御花园里钱贵人和盛常在那一出。 那小猫儿脾气这么坏,还会动手打人? 不过钱贵人又是哪个……嗯,好像记不起样子了。 景帝往椅背上一靠,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下意识的想起盛南晴那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 不得不说,每次被她按摩之后,浑身的筋骨都松泛不少。 “就初月阁吧。”景帝伸手挑起下方的一块牌子。 “是。”内侍监眸中一闪,看来初月阁这位主儿是个有能耐的,前两日陛下也是宿在她那里的,连着三日的恩宠,这福分真是不浅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有点短小,躺平任嘲…… 年底三次元工作好忙好忙好忙啊,一堆破事真的服气…… 这一周估计都是短小君,发出嘤嘤嘤的声音o(╥﹏╥)o 第042章 宫灯惶惶, 廊影深深。 景帝不让太监通报, 自己悄然移步进了初月阁。 书房的窗户半开着,窗前种了不少驱蚊虫的植物,所以不怕蚊虫侵扰。朦朦胧胧的灯光下, 盛南晴坐在桌前, 左手撑着下巴, 右手拿着毛笔, 正昏昏欲睡的抄写《女则》。 这种弯弯绕绕的文言文抄起来格外的催眠。 暖玉在旁伺候着笔墨, 每次看到自家小主快睡过去了, 就得及时提醒一句,回回都吓得盛南晴一个激灵。 景帝在外看到这一幕, 唇边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来。 一旁的长福公公忙低下头, 心想着,没想到陛下还有偷看人罚抄的爱好。 景帝站了没一会儿, 就大步走进了屋内。 暖玉是站着的, 瞧见皇帝来了, 连忙就要请安,景帝却是摆了摆手, 示意她别出声。 暖玉不解,还是长福公公给了她眼神暗示, 她才回过神来,赶忙知趣的退下。 盛南晴上下眼皮又在打架,有一种置身于数学课堂的感觉,全然没注意身旁已然换了人。 景帝就站在她身旁, 此时不冷也不热,又有淡淡微风夹杂着薄荷的清香味从窗外吹进来,同时吹来的还有她身上那馨雅的甜香。 他居高临下的垂眸看她,盛南晴穿的很随意,内里一件粉紫镶边淡紫折枝梅花纹样缎面抹胸,外披一件水白色烟罗衫,下着一条素色烟笼梅花百水裙,乌鸦鸦的长发盘成圆髻,单单用一根白玉簪子别着。 这般素雅淡然的打扮,却因她耳边垂下的两缕青丝,多了几分别样的韵致。 盛南晴困极了,小脑袋像是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就是找不到个落脚点可以安稳的靠一靠。 景帝瞧着她这模样,觉得有趣,鬼使神差的伸出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脸庞。 仿佛总算找到了依托,那娇嫩的小脸蛋在他掌心蹭了蹭,又安安稳稳的睡去。 景帝凝眸望着她这迷糊懵懂的模样,眸色不禁深了几分。 这种娇憨的依赖,似乎还不错。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灼热,亦或是潜意识还惦记着抄书这回事,盛南晴没多久就睁开了眼睛。 当看到身旁站着的男人时,她的心猛地突了一下,大变活人啊我去! 她反应过来,忙起身请安。 景帝让她起身,又翻了翻她抄写的纸张,“皇后让你抄书,你就写成这些鬼画符?” 盛南晴眉心一跳,后面几张的确抄的有些潦草了些。 她忙抽出前面的几张,献宝似的捧给景帝,“陛下,嫔妾前面抄的还是不错的,你看看?” 景帝哪有什么心情看书法,只扫了一眼,就将视线锁定了她,面色淡淡道,“听说你今儿个在御花园跟人发生口角,你还动手了?” 这货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盛南晴忙垂眸请罪。 却听到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哪只手打的人?” 盛南晴颤巍巍的伸出右手,“这,这只……” 像是生怕他打她手掌心一般,她还缓缓地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眨巴眨巴了几下眼睛。 景帝本就没想把她怎样,如今又见她这卖乖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他伸出手,高高扬起,却是轻轻落到她的手心,一把将她柔软细腻的手握在了掌中。 盛南晴一怔,“陛下……” 果然是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嘛。 景帝淡淡道,“朕今日处理公务身子骨乏累的很,你来给朕捏捏。” “可嫔妾这还没抄……欸——”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把拉入怀中,鼻尖涌入一股浓烈的男人气息,惹得她一阵心慌。 景帝垂眸凝视着她,“记住了,既然是朕的女人,凡事都要以朕为先。” 对上他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盛南晴咽了下口水,乖顺的应道,“是,嫔妾记住了。” 按摩按摩,按着按着就发展到某种不可描述的运动上去了。 又是一夜折腾。 翌日清晨,景帝起床的时候,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女人,伸手捏了捏她有些肉肉的脸颊。 盛南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呢喃道,“陛下,还早……” 按照常例,侍寝妃嫔早上都得伺候皇帝起身的。她倒好,第一次没养成那习惯,倒是次次都这样,回回他起身了,她还睡得沉。 不过她伺候的好,景帝也不跟她计较这些规矩,只俯身咬了下她那软软的耳垂,低哑的唤了句,“小懒猫儿。” 盛南晴此时也清醒了一点,伸手搂住了景帝的脖子,往他怀中蹭了蹭,嘟嘟囔囔的撒着娇,“陛下,嫔妾会想你的。” 被自己的女人所依赖所需要,会给男人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皇帝也不例外。 景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柔和,“朕上朝去了,你继续睡吧。” “那陛下,你晚上还会来吗?”盛南晴眯着媚眼儿问,见景帝微微蹙眉,也不等他说话,她就凑到他耳畔轻声道,“嫔妾近日得了一本新的春图……” 她话说到一半就打住。 景帝瞥见她眼角眉梢的那青涩又妩媚的风情,身子绷的厉害。 真是只小妖精。 抬手掐了把她纤细的腰身,他也没给个准话,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掀开幔帐离开了。 盛南晴见好就收,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继续睡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初月阁上下喜气洋洋的,原来是景帝赏赐了不少好东西,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堆满了一整张圆桌。 宫女太监们齐齐道贺,盛南晴也不小气,每人都赏了些碎银子。 暖玉帮盛南晴梳着头,兴高采烈道,“小主,连续三天侍寝,这算是受宠吧!奴婢听小喜子说,就是庄容华和萧嫔刚入宫时都没这般的待遇呢,陛下可真是喜欢小主呢。” 喜欢? 盛南晴淡淡笑了笑,自古帝王多薄情,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贪图新鲜罢了。 这就跟她逛街看到了一款包包,有钱买下了,百搭又实用,她当然喜欢多用用。但如果看到了一款新包,钱包又富裕的情况下,她也会毫不犹豫的买下这一款。反正家里有钱不慌,喜欢就买买买对了。 后宫的女人对于皇帝来说,就像是橱柜里的包一样,皇帝富拥天下,比土豪更壕。今儿个他高兴了就宠这个女人,明天那个女人让他看得顺眼,他就宠幸另一个女人。 盛南晴托着下巴想,一时得宠不算什么,难点在于怎么把这宠爱延续的更久一些。 暖玉往发髻上插上一支皇帝新赏的碧玺挂珠长簪,轻声问道,“小主,今日你打算做什么?” 盛南晴照了照镜子,“上午抄书,至于下午嘛……去冷宫跟赵太妃取取经。” 作者有话要说: 忙于工作,日渐头秃…… 话说最近试了生姜洗发水,头皮贼刺激…… 第043章 景帝连续三天宿在初月阁, 这可让后宫众位嫔妃红了眼。 凤仪宫的请安变得格外热闹, 妃嫔们说来说去,话题总绕不过那位盛常在。 她们都知道昨日御花园发生的事情,也知道皇后将钱贵人和盛常一并罚了, 本以为皇帝也会如皇后一样, 冷着初月阁一段时间, 警示一下那位不要恃宠而骄。谁曾想皇帝非但没冷落, 反倒又是宠幸又是赏赐的…… 其他妃嫔心中不好受倒还能收一收, 如云阁那位钱贵人听到这消息, 气的砸了好几件瓷器摆件,只觉得皇帝这举动比昨日盛南晴那个耳光还要狠, 完全没给她留半点脸面。 萧嫔倒是挺高兴的, 她跟钱贵人一批进宫,选秀时两人就有些龃龉, 这会儿看钱贵人不得脸, 她心里舒坦极了, 早膳还多进了半碗碧玉粥。 诸位妃嫔在凤仪宫里七嘴八舌的聊了许久,直到许皇后面露疲色, 她们才告退。 云栽扶着许皇后回到内殿,小声嘟囔道, “一个个的只会求娘娘你劝陛下雨露均沾,怎么不多琢磨琢磨她们自己为什么留不住陛下呢。” 许皇后坐在榻上,接过白露递来的清茶,微微抿了一口, “她们见不到陛下的面,也就只能来本宫这发发牢骚,谁叫本宫是皇后呢?发发牢骚也好,话说出来心里好受些,总比把怨气埋在肚子里憋成坏水强。” 除了听她们叽里呱啦的脑袋有点发胀以外,其他倒还好。 云栽眸中露出心疼,凑到皇后身旁,“娘娘,奴婢给你捏捏吧。” 许皇后颔首,由着云栽替她揉着脑袋。 云栽一边按,一边轻声道,“娘娘,这盛常在的确有些打眼了,你要不要敲打她一下?不然那些个娘娘天天跑你这埋怨,白白影响你的心情。” 许皇后笑了一声,“陛下不过多宠幸了她几次,本宫就去敲打她,本宫岂不是成了善妒之人?她们要抱怨就随她们去吧,听听就过去了。你可见到,埋怨最多的,往往是那几个位份不高的。你瞧瞧贤淑德三妃,她们可曾多说一句?” 云栽想了想,的确如此,刚才贤淑德三妃都是一脸从容淡定的喝茶吃糕点,脸上未见半分不悦,甚至于淑妃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看戏的笑意。 “三妃都是伺候陛下多年的老人了,不是眼浅的。倒是那位萧嫔,奴婢瞧着她也气定神闲,只低声跟德妃讨教养胎的经验,是个沉得住气的……”白露搭腔道。 许皇后抬眼觑了白露一眼,温声道,“她是个明白人,分得清轻重,知道养好肚子里的龙胎才是如今最紧要的事情。” 要是后宫多几个这样的明白人,她的日子也能轻松不少。不过,蠢货也有蠢货的可爱,有利有弊吧。 眨眼又到了夜里。 景帝执朱笔在一本折子上批下“废话连篇”四个字后,便抬眼示意内侍监的进来。 看着那一排绿头牌,景帝视线停顿片刻。 后宫妃嫔议论他连日专宠初月阁,那他今夜要不要换个地方,省的后宫怨气太重。 这般想着,他的手指在那些牌子上前一一划过。 视线却是不受控制的被最下方的那块牌子所吸引—— “嫔妾最近看了一本新的春图……”那小女人今早搂着他的脖子,眯着一双弯弯的眼,娇滴滴的说了这么一句。 真是个不知羞的小混账,朕得当面教训她一番才行。 这念头一出,他伸手就翻了初月阁的牌子。 内侍监的人汗颜,本想提醒一句陛下要不要去探望下其他宫妃,却接到长福公公一个警告的眼神,立马乖乖地闭上了嘴。 等景帝回内殿换衣袍时,长福公公把内侍监的堵在走廊,端着架子缓缓道,“最近赚了不少吧?” 内侍监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着头否认着,“没,没。” 长福公公冷哼一声,“收好处倒没什么,只是咱家得提醒你一句,帮人开口之前得长点眼睛,没瞧见陛下正在兴头上,你这个时候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是嫌命长了?” 内侍监的一怔,又被长福公公斜乜了一眼,手心顿时冒出一层冷汗来,连声谢过长福公公提点,脚步虚浮的退下了。 景帝再次到来,盛南晴半点都不惊讶。 毕竟早上她都明晃晃的勾/引了,要是景帝这都不上钩,她也不用继续混了,直接选择游戏自杀得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皇帝就是个闷骚,对那档子事,他与大部分男人的爱好差不多,也是喜欢“床下贵妇,床上荡/妇”的类型。 或许是因为古代的女子的保守内敛,盛南晴在那方面的配合和鲜活,让景帝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享受。 她今晚特地打扮了一番,淡雅又妩媚。 景帝来时,盛南晴像昨日一般,坐在书桌前抄书。 见到景帝进来,她赶紧起身请安。 景帝扶了她一把,大概是见时辰尚早,倒也不急着那回事,只走到桌前看了看她的字,“这字倒是写的比昨日好一些。” “能得陛下一句夸奖真不容易。”盛南晴缓步走到他的身边,轻笑道,“先前嫔妾在陛下身旁打扇时,见陛下笔势雄健洒脱,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嫔妾真是钦佩不已呢。” “眼光不错。”景帝语气淡淡的,薄唇却是不自觉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陛下书法这样好,不如教教嫔妾吧?” 也不等他回应,盛南晴就灵活轻巧的钻进了景帝的怀中。 纤弱的背若即若离的贴着他的胸膛,她微微侧抬起头,一双水眸中满含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此情此时,景帝没理由拒绝。 他从后面环住她小小的身子,抓住她的手,像是长辈教刚开蒙的学童写字一般,一笔一划的在纸上落墨。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盛南晴看这句诗,轻声道,“陛下这是在夸嫔妾?” “臭美。”景帝轻轻说着,灼热的气息钻入她的耳朵眼痒痒的。 盛南晴稍稍弯腰,曲线越发紧贴,她感受到男人身子的僵硬,只权当不知道,拿着笔继续写着,“《诗经》中嫔妾最感触的却是这一句。” 景帝看着她清隽端正的小字,上写“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为何是这一句?”景帝拥着她坐下。 盛南晴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是无尾熊般挂在他身上。 这般亲昵的姿态,她长睫微颤,似有些伤怀道,“男人耽于情爱之中犹可解脱,但女人耽于情爱则是落入苦海,万劫不复。陛下对嫔妾这么好,嫔妾又高兴又害怕……” “害怕?”景帝浓眉蹙起。 “嗯,害怕这份宠爱不再,嫔妾却耽于其中,无法自拔。”盛南晴说完这话,只觉得后槽牙一阵酸,腻歪的要死啊! 见她这副羞怯又可怜的模样,景帝心头微动。 后宫女人都渴望他的宠爱,但像她这般说的情真意切的,少之又少。 景帝很少安慰人,也不擅于安慰人。 见盛南晴含情脉脉的盯着她,他只伸手抚着她的背以作安慰。 抚着抚着感受到手掌下的细滑,就开始折腾了,两人也不挪地,就在书桌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景帝抱起她一同去沐浴。 盛南晴晕晕乎乎的泡在雾气氤氲的热水中,脑子里浮现白天去冷宫的情形。 她很是虚心的去跟赵太妃请教“如何固宠”这个难题,在她潜意识中觉得赵太妃并不是简单,虽在冷宫,却像是个扫地僧般的人物。 哪知道听到她的问题后,赵太妃优雅的喝了一口茶,又丢给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我若知道如何保持盛宠不衰,这会儿还待在这?” 盛南晴当时就哑了。 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那,我该去寿康宫请教太后?”那位是上一届宫斗冠军,肯定经验丰富。 赵太妃又是嗤笑一声,“她?她是运道好,生了个好儿子,才有如今的福分。要不是她儿子争气,这寿康宫哪里轮得到她坐?顶不过随着儿子去封地当个王太后……你若想像她一般,先肚子争点气。” 盛南晴错愕,听这话的意思,柳太后这是靠儿子的躺赢玩家? 在赵太妃这没取到经,她心头还是有点空落落的。 但临走之前,周嬷嬷送她到门口,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晴主子,要想让陛下念着你,你得与他多攒攒情分,想办法走进他的心里。帝王的心很大,容纳江山社稷,天下百姓,若是你能够占据小小的一席之地,就足矣受用前半生。至于后半生的容华富贵,还得依靠子嗣。” 盛南晴把这话记进心里,又往主殿看了一眼。 周嬷嬷知道她的意思,淡淡的叹息一声,“太妃娘娘水晶般通透的人儿,她岂会不知道这些道理。只不过她不愿意费心思去争宠罢了。” 回忆戛然而止,盛南晴眯着眼,懒懒的看向身旁的景帝。 见他俊朗的眉眼间是轻松温柔的神情,她暗暗想着,今儿个算是把他伺候好了吧。 讨男人欢心还真是力气活。 翌日清晨。 景帝离开初月阁之前,看了眼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女人,又想起她那句“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沉吟片刻,他低声吩咐道,“拟旨,初月阁盛氏性生婉顺,质赋柔嘉,今特晋其为贵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长福公公,“朕要是还给她加个封号,是否过了些?” 本来听到直接晋为贵人,长福公公就够惊讶了,现在听到陛下还在考虑封号的事情,长福公公心头更是讶然。他琢磨片刻,轻声道,“盛常…贵人,她刚侍奉陛下月余,连升两级已是前所未有的恩宠,若是再加封号,恩宠太甚,过犹不及……” 景帝抿唇,“那就先封贵人吧。” 长福公公连忙应下,心头是震惊不已。 看来陛下是真挺喜欢这位盛小主的,这么快就升了贵人不说,还为她考虑赐封号是否会捧杀。他伺候陛下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陛下这般为一个女人思虑周全。 不过这道旨意传出去,后宫怕是又有的热闹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升了。 明天后宫作妖的也要出来了~ 第044章 一觉醒来就升了贵人, 盛南晴还晕乎乎的有种不真实感。 直到系统传来提示音, 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晋升了——这大概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这么轻松完成任务。 系统:【恭喜玩家荣升为正六品贵人,因连升两级, 此处任务奖励积分为600。景帝好感+20, 孕值+1。】 盛南晴看着积分余额变成655, 心情大好。 买了两瓶花颜玉容水和两颗婀娜纤体丸, 剩下255积分, 目前也没其他想买的东西, 就暂且退出了商城。 系统提示道,“玩家当前孕值为3, 请再接再厉。” “也就是说我现在怀孕的可能性为30%咯。”盛南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 “这具身体才十五岁,太早生孩子不好。还是再过两年等发育完全了再说, 估计那个时候孕值也能攒到个百分之七八十吧。” 对于这点, 系统也表示赞同, 同时刷新了任务——【当前任务:半年期限内,至少晋升一级。晋级成功, 按级别获得奖励。晋级失败,红牌警告一张。积满三张红牌, 游戏结束,系统自动抹杀玩家。】 任务内容跟上次一样,有了这次的甜头,再看到这任务, 盛南晴的心理压力都小一点。 不过还是要努力,毕竟位份越高就越难升了。 流水般的赏赐涌入了初月阁,有景帝送来的,也有各宫的妃嫔送来的贺礼,一整天下来,都堆满了小半间屋子。 看着那些绸缎珠宝字画等,盛南晴挑了些能用上,其余都让暖玉和沐兰登记入库。 因着位份提高,伺候的人手也增多了,掖庭那边送来两个太监和三个宫女,其中一位是老熟人梅月,她果然不负期望过了一等宫女的考核,趁着这档口就拎着包袱一起来了。 盛南晴准备了一大包银子,特地吩咐暖玉亲自给掖庭的陈常顺送去。 暖玉回话道,“常顺总管让奴婢给小主带话,先是多谢小主您的赏赐,再恭贺小主荣升贵人,祝小主前途似锦,事事顺心。” 盛南晴应了一声,又对暖玉道,“把咱们初月阁伺候的人都叫来,新人旧人都要听训。” 没一会儿,六个宫女六个太监,总共十二人按照等级顺序排列,整整齐齐的出现在盛南晴面前。 盛南晴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大番敲打的场面话,诸如都规规矩矩做人,不准吃里扒外之类的。 说得口干舌燥,她喝了口茶水,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一袋碎银子给梅月,让她分赏给众人。 恩威并施,那些个宫人捧着银子,个个跪在面前说了一番表忠心的话。 盛南晴静静的观察着面前这些人,心里暗叹:知人知面不知心,只希望自己宫里别出叛徒什么的,相比于被敌人砍一刀,她更恨被自己人背后捅刀。 …… 今日的凤仪宫更热闹了。 妃嫔们怨气更甚,可盛南晴还不够前来请安的资格,她们也没有目标可以挖苦发泄,只能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互发牢骚。 许皇后坐在上座,不动声色的喝着茶。 等下面聊得差不多了,许皇后才出声道,“都说完了吗?说完闲话,咱们就来议一议正事。下个月便是中秋佳节,按照往年规矩,宫中都要举办家宴,到时候京中亲贵公候都会赴宴。今年宫中进了新人,萧嫔又身怀有孕,按本宫的意思,这回的中秋宴咱们办的热闹一些。不过这宴会筹备的桩桩件件都要费心思,各位妹妹也都帮着本宫分担一些……” 提到中秋家宴,妃嫔们也都转移了注意力。 淑妃一双美目带着笑意,盈盈看向许皇后,这么多年了,皇后还是这么一招,总能给妃嫔找事做。 直至晌午,众妃才纷纷从凤仪宫离开。 许皇后很善于分配任务,除了怀孕的萧嫔以外,基本每个高位妃嫔都分到了差事。 “娘娘真是英明,这下她们手头有事忙了,也就不会整日吵吵了。”云栽一脸笑意的给许皇后捶腿。 许皇后拿着绣着石榴花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眯着眼睛淡淡道,“这都入秋了,还这般炎热。白露,让小厨房煮一碗甘草绿豆汤,掐准时间,等陛下下朝了给他送去。” 在一旁拨香的白露微微一顿,随即了然,轻声应道,“是。” 是夜,景帝宿在了凤仪宫。 再之后,景帝重新开始雨露均沾——今天萧嫔这里坐坐,明儿个去淑妃那看看,后天再去其他宫里留一留。 但这不代表初月阁失宠了,相反的,景帝每隔几日就会翻一次盛南晴的牌子。 这样不温不火的状态,让盛南晴紧绷的神经缓缓地放松下来。 外人都说是皇后跟景帝说了些什么,景帝才不再专宠。盛南晴不知道这传言真不真,若是真的,她反倒要谢许皇后一声——连日专宠,这么拉仇恨的行为,无异于把她一个小小贵人架在火上烤。 盛南晴很清楚,自己不过一个刚得宠的小贵人,一无家世倚靠,二无子嗣傍身,三无绝世美貌或绝顶才华,要真有人想除掉自己,也不是什么大难事。 日子平平静静的过,白日里看看书、玩玩牌,晒晒太阳撸撸猫,间或去冷宫探望一下赵太妃和周嬷嬷,再去寿康宫聊聊天、抄抄经,盛南晴觉得这生活还是很不错的,完美的咸鱼退休生活。 大概是主子佛系,初月阁的宫人也变得佛系,一个个安之若素,满足现状。 暖玉和珠儿这两丫头的脸,简直肉眼可见的圆了一圈。这个时候盛南晴就分外庆幸自己有系统神药在手,怎么吃也吃不胖。 秋日渐近,初月阁后的桂花林却开得甜香馥郁。 盛南晴还是闻到这醉人的甜香,才意识到初月阁后面还有一片桂花林。其实这也怪她平日里太宅,大多时间都窝在家里不出门,一出门妥妥就两地,不是冷宫就是寿康宫。每回去寿康宫必经御花园,她半点逛园子的兴致都没有,更别说去别处瞎逛了。 有些妃嫔本还指着哪天来个偶遇,好跟这个盛贵人过过招,却没想到人家跟个乌龟般成天缩着,压根就不给碰面的机会。 话说盛南晴闻着那桂花甜香,按捺不住吃货心,就派暖玉和沐兰打了一篮子桂花回来,准备一半酿酒,另一半做糕点吃食。 金碎碎的桂花洗净后,密密匝匝的摊开在竹簸里,放到日头底下晒,整个初月阁里里外外都浸润了这桂花香。 夜深时,景帝驾临,嗅到这甜腻香味,还夸了两句。 盛南晴软绵绵的靠着他怀中,手指在男人健壮的胸膛上画圈圈,挑逗的问,“那陛下觉着是这桂花香,还是嫔妾香?” 景帝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翻身掌握主动权,“自然是你更香。” 被翻红浪,又是一阵旖旎风情,自是不可言说。 …… 翌日,如往常一样,盛南晴醒来时,皇帝早已不见身影。 她今日没有赖床,梳洗后换了身轻便的窄袖衣衫,径直去厨房里忙活着。 晒好的干桂花,一粒粒小小的如碎金般。 珠儿和沐兰在厨房帮忙打下手,时近中午,一股股诱人的甜香从小厨房里飘出来。 初月阁的宫人们闻着这香味,不禁口齿生津。也不知道贵人在做什么好吃的,虽然吃不到,就着这味道也能砸吧两下嘴。 没过多久,盛南晴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一个上午,她做了桂花鸭、桂花糖芋苗、桂花糯米藕、山药桂花糕,这些都是要给景帝送去的,昨儿个她答应要送一份桂花宴给他,答应皇帝的事情她可不敢随便敷衍。 除此之外,她还蒸了两大笼桂花流心糖馒头,这些是分给初月阁的宫人吃的。她也是从宫人做起的,知道宫人平日里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反正桂花这么多,糖馒头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权当员工下午茶福利了。 估摸着景帝这会儿该下朝了,盛南晴带着梅月和暖玉,提着食盒出了门。 勤政殿。 这还是盛南晴第一次以主子的身份来到勤政殿,看着熟悉的工作环境和熟悉的同事面孔,心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勤政殿的宫人见到她,目光也是又恭敬又复杂。 知道她来了,长福公公笑眯眯的出来迎接,“盛贵人,陛下传你进去呢。” 盛南晴微笑了一下,抬步走了进去。 景帝一身月白色常服坐在长案前,见到她来,抬抬手让她免去那些虚礼。 两人一起去了侧间用膳,盛南晴把做好的东西一一摆在红木圆桌上,“陛下,这些都是嫔妾亲自做的,虽比不上御膳房精巧,但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景帝扫了眼桌上摆盘精美、卖相不错的佳肴,拉着她的手坐下,“既然是你亲自下厨,那朕可得好好尝尝。” 待小太监拿银针一一试过,确认无误后,景帝才拿起筷子。 “陛下,你尝尝这桂花糯米藕,这藕是鲜嫩香甜,秋日吃这个最好了,补益脾痛,温补阳气。” “好,你也吃。” “那嫔妾就不客气了。” 盛南晴拿起筷子就不亦乐乎的吃了起来,景帝见她吃的开心,都忍不住替她夹菜,有一种给小动物投食的快感。 没过多久,盛南晴就吃的很饱了。 她看着大部分食物都是被自己消灭的,拿着帕子擦了擦嘴,不好意思的朝着景帝笑了下,“陛下,嫔妾是不是吃太多了?” 景帝淡淡看她一眼,唇勾了一下,“多吃点是好事。” 盛南晴分明感觉这货的视线在她还稍显平坦的胸口扫过。 她的脸颊有些发烫,有一种热意往上涌的感觉。 渐渐的,那股热意越来越强烈,胸口也闷闷的,盛南晴心中一惊,自己没这么容易害羞吧?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她只觉得喉头一甜。 “哇”的一口血控制不住的吐了出来。 “你!” 景帝的脸色登得变了,疑惑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周围伺候的宫人也都慌了,大喊道,“这饭菜有毒!来人啊,来人啊——” 盛南晴眼前一阵晕眩,瞥见景帝那凉薄多疑的眼神,心头“咯噔”一下。 他怀疑是她在饭菜里下毒? 身子软绵绵的倒下,倒在一个熟悉又坚硬的怀抱中。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景帝低沉又愤怒的声音,“快宣御医——” 第045章 盛南晴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混沌中, 飘飘然又似在云端之上。 突然, 她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抬眼遥遥看去,见到的却是现代的场景——摆着花圈和白布装饰的灵堂上,妈妈抱着她的黑白照片哭的几近晕厥, 爸爸在一旁强忍着眼泪, 可鬓发明显白了许多, 脸上满是悲痛与苍老。 看到爸妈这个样子, 盛南晴只觉得一阵锥心疼痛。 她想要上前去抱抱妈妈, 她见不得妈妈掉眼泪, 那泪珠子就像是一颗颗滚烫的熔岩落在她的心口,烫出一个又一个焦黑的洞。 但她的身体像是被一阵无形的力量给包裹着, 压根不得动弹。 就在她挣扎时, 耳畔忽的响起系统的机械音,【经检验玩家体内含有毒药“断肠散”, 玩家有抗毒丸一颗, 是否使用?】 盛南晴一阵恍惚。 等回过神来, 毫无疑问答道,“用, 必须用!” 断肠散这种名字听起来就很可怕,她还不想死! 系统, “抗毒丸已生效,毒素将在三日内彻底清除,玩家已无生命危险,请不用担心。” 盛南晴紧皱眉头, “这断肠散是个什么玩意?谁下的?下在哪里了?不会真的下在我做的那桂花宴里吧?那为什么银针鉴定不出来,而且景帝也吃了,为啥我吐血了,他一点事儿都没有!?这不公平!” 刚从死亡边缘回来的盛南晴,心头的疑问一个接一个。 系统倒是难得耐心的一一解答—— “断肠散,实际成分为金刚石粉末,是一种□□。长期服用会造成胃溃疡,最终死于胃出血。” “至于是谁下的,怎么下的,系统无法解答。但根据毒素累积时间来看,断肠散很大概率是下在桂花宴中,玩家就是在吃过桂花宴后才检测到危险毒素。” “古代银针鉴毒主要是针对□□等含硫毒药,其原理是银针遇到硫或者硫化物,会产生一种黑色的硫化银。但金刚石粉末主要成分为碳,银针自然无法鉴别。” “至于为什么你吐血了,而皇帝没有吐血,主要原因是玩家你拥有抗毒丸。系统一旦检验到毒素,抗毒丸会发挥第一步警示作用,以最快的速度提醒玩家中毒了。” 前面盛南晴还是挺容易理解的,就是这个抗毒丸的作用这里她听的有点晕乎。 “所以说,其实按照正常中毒速度的话,我是不会吐血的,对吧?” “是的,金刚石粉末是□□,且桂花宴中的毒素分量并不算高,如果没有抗毒丸,玩家并不会察觉到中毒的事实。” “那我明白了。” 如果自己没有这个抗毒丸,怕是发现中毒时,已经离死不远了,毕竟在医疗技术发达的现代,胃溃疡胃穿孔都很麻烦,更何况在这医疗水平底下的古代! 现在看来,抗毒丸真是个好东西,又可以鉴毒又可以解毒,就是一颗要200积分…… 算了,跟小命比起来,积分算什么! 想到这里,盛南晴点开商城系统,又购买了一颗抗毒丸,余额又变为55。 系统提醒道,“跟之前的伤药一样,为防止出bug,虽然玩家你体内毒素即将清除干净,但在外人看来,你还是处于虚弱的中毒状态。” “嗯呢,理解的。” “那玩家现在是选择苏醒,还是继续睡?” “醒吧。” “系统收到指令,三秒后恢复玩家意识。” 一阵沉重感袭来,盛南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 “小主,你醒了——”是梅月的声音。 “呜呜呜,太好了,小主你总算醒了……”是暖玉的哭声。 “快,小喜子快去跟陛下禀报一声,就说我们小主醒了。”这是珠儿的声音。 盛南晴缓缓睁开眼睛,面前就映入三人满是关切的面孔。 见她要起身,梅月很是贴心的拿着软枕垫在她身后,又对珠儿道,“快去给小主倒杯温水。” 正如系统说的那样,盛南晴这会儿神志很清醒,但是全身乏力,胸口也闷闷的。 喝了半杯温水后,她看了眼窗外昏昏的天色,哑声问道,“我晕倒后,发生了什么?给我仔细说说。” 暖玉哭的嗓子都哑了,这会儿抽抽搭搭的说不出话。 梅月还算是冷静,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原来盛南晴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昨日中午吐血后,景帝立刻召了御医来诊断,确定了桌上那些食物中含有断肠散的成分。 断肠散是宫中禁药,毒性难解。御医能做的就是开催吐药,再用解毒汤慢慢调养,至于能否治好,全凭命数。 景帝当即大发雷霆,下令彻查,势必要把事情调出个水落石出。 “陛下震怒,这会儿各宫都人心惶惶的。”梅月庆幸道,“还好小主你醒过来了,真是菩萨保佑,谢天谢地。” “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要这般害小主你,呜呜呜,等这害人精揪出来了,定要他不得好死!”暖玉肿着一双桃子眼狠狠骂道。 盛南晴沉吟片刻,又问道,“现在可查出什么结果了?” 提起这个,梅月皱眉道,“咱们初月阁里里外外都被查了一遍,昨日晒好的干桂花也全被带走了,几个下等宫女和太监也都带去一一问询了。” 盛南晴眯了眯眼睛,又想起晕倒前景帝那深深的一眼。 当皇帝的果然没有不多疑的。 要不是自己昨日吃了那么多,又是吐血又是晕倒的,怕是这会儿早就在牢狱里躺着了,哪里还能睡在这里。 见盛南晴面上透着冷意,梅月赶紧安慰道,“小主你别多想,陛下也是想快点查出幕后黑手。” “是啊是啊。”珠儿也搭腔道,“陛下可关心小主的安危了,昨日是用御辇将小主送回来的,还在床边守了足足一个时辰呢。” 真是令人感动呢。 他当然要彻查这件事,毕竟他也是吃了那下了毒的食物,涉及到他自身生命安全,他当然要查个清清楚楚! 估计下毒的人也没想到,这事会牵扯到景帝身上。 本来只是后宫女人间的阴私争宠手段,现在的性质却是变了,“弑君”这个罪名,可非同一般。 等着瞧吧,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结果了。 思及此处,盛南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安慰的看了她们一眼,“能得陛下这般爱护,我心里是高兴的。” 这次有皇帝出手,都不用自己费脑筋去调查了,舒坦! 不一会儿沐兰就端着药进来了。 系统道,“这些药物玩家可以放心服用,抗毒丸会净化这些效用,不会造成影响。” 看着那碗黑漆漆苦哈哈的中药,为了不让人生疑,盛南晴只能捏着鼻子努力喝。 “苦死了——” 盛南晴强忍住要吐的恶心感,一张脸皱得像苦瓜一样。 沐兰见她喝到一半就喝不下去,温柔耐心的劝道,“小主,良药苦口利于病,还是喝了吧,喝完吃点蜜饯甜甜嘴。” “这药简直苦的没天理了……”盛南晴盯着还剩半碗的中药,欲哭无泪。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不一会儿,就见一袭藤黄色绣鹤纹锦袍的景帝大步走了进来。 暖玉她们赶紧退到一旁请安,盛南晴也装模作样的要起身,却被景帝温柔的按了回去,“你才刚醒,不必多礼。” 第046章 景帝在床边坐下, 看到盛南晴那张苍白的小脸, 声音不禁柔了些,“药还是要吃的,不吃怎么能好起来呢。” 盛南晴垂眸酝酿片刻, 才缓缓抬起头, “陛下, 这药苦, 但是嫔妾心头……更苦。” 那双清凌凌的眼眸中是盈盈泪光, 哀愁中夹杂着害怕和委屈。 景帝心头一软, 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劝慰道, “你放心, 这次的事情朕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陛下, 嫔妾好害怕, 害怕自己就那样……” 景帝的手指按上她的唇, 没让她把话继续说下去,只轻声道, “先把药喝了,凉了就失了药效了。” 说着, 他接过沐兰手中的药碗,“朕来喂你。” 梅月很有眼力见带着珠儿和暖玉退下了,只留沐兰在一旁伺候着。 能得皇帝亲手喂药,这般温柔相待, 要换做其他妃子怕是早就感动的一塌糊涂了。 盛南晴也很配合的露出一副感动欣喜的表情来,乖乖的喝了起来。 一口一口喝,真是把痛苦加倍延长…… 景帝见她喝的那么难受,不免又多了几分怜惜。 好不容易把药喝完了,盛南晴赶紧漱口,然后吃蜜饯。 这蜜饯还是景帝亲手喂的。 盛南晴媚着眼儿看他,带着几分娇气道,“陛下亲手喂得蜜饯,比寻常蜜饯都甜许多。” 见她有糖吃,语调都轻快起来,景帝心头觉得好笑,真是小孩子心性。 沐兰很快端着药碗出去,内间就剩盛南晴和景帝二人。 没人瞧着,盛南晴也就可以放开演技矫情。 “昨日御医是否给陛下看过?陛下有没有中/毒?”她殷切关心的问道。 “你放心,御医给朕看过了,那饭食中的毒量不算多,并无大碍。” “陛下无碍就好,不然那可是嫔妾的大罪过了……”说到这里,盛南晴停了停,脸上带着愧疚和伤心,“嫔妾本是一番好心,想要哄陛下开心,特地做了那一席。却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心怀歹意,在食物中下毒!嫔妾一条微命,没了就没了,可陛下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陛下,你可一定要查出这背后恶人,狠狠惩戒啊。” 听到这话,景帝黑眸中一片阴翳,眼底渐渐凝起一阵强烈的杀意。 这气势实在厉害。 就算知道这杀意不是冲着自己,盛南晴在一旁瞧着也心惊,索性装柔弱的缩到了他的怀中依偎着。 景帝轻轻抚着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有点像在哄孩子。 这样彼此静默了一会儿,景帝缓缓开口,“你好好养病,朕已经派人去岭南接回你父兄了,估计月底能到京中。” 父兄?! 盛南晴的身子一顿,很是诧异,“陛下?” 男人沉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哭着要回家。” 回家…… 盛南晴嘴里一阵苦涩,她是想回家,却不是想念这里的家。 不过皇帝能有这样体贴的心思,自己也算因祸得福吧。虽然不知道原主的父兄是怎样的人,但看原主为了给父兄讨回公道都莽到御前喊冤,还白白丢了一条性命……自己就当为原主做点事吧。 “多谢陛下。”盛南晴很是感动的说,又往景帝怀中蹭了蹭,“陛下待嫔妾这般好,嫔妾真是受宠若惊,喜不自胜了。” 景帝轻声道,“你乖乖养病,赶紧把身体养好,就不枉朕这一番安排了。” 接下来,景帝陪盛南晴用过晚膳后,就回勤政殿办公去了。 这一天一夜,除了许皇后和贤淑德三妃亲自来初月阁探望了一下,其余的妃嫔大都是派宫人来问候一句,意思到了就成。 值得一提的是,太后那边听到这消息,派万嬷嬷送来了一株品相极好的老参,还送来几句殷切叮嘱。这般看重,令整个初月阁的宫人都受宠若惊,既欣喜自家小主能得到太后的特别问候,又是唏嘘小主遭此一难。 至于冷宫那边,昨日周嬷嬷就趁着夜黑来探望过一回,但她不能停留太久,仔细叮嘱了暖玉她们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盛南晴醒来后,暖玉就很是机灵的打发了个小太监去冷宫报信,不让周嬷嬷和赵太妃一直记挂着。 夜深人静,偶尔传来几声秋蝉有气无力的啾啾鸣叫。 盛南晴沐浴过后,就躺床上睡了。 临睡之前,她特地问了下系统,“系统,我知道原主父亲叫做盛源,却不知道她还有个兄长?” 系统道,“你父亲盛源和你母亲王氏共育有一子一女,你的嫡亲兄长名唤盛南辰,比你大五岁,是个学识渊博的正人君子,过了会试,乃是贡士之身。要不是家中突逢变故,明年是要参加殿试的。但因为堤坝被毁事件,盛南辰也被夺去科考资格,踏上流放之路。” “这样听起来他也好惨啊,本来有锦绣前程的,突然就断送了……” 盛南晴咂舌,又问,“话说回来,这盛源到底是不是贪官啊?如果他真的贪污了,那他被流放也是活该。我要是把他弄回来了,岂不是帮了贪官,助长歪风邪气了?” 系统道,“盛源是否是贪官,这个无法下定义,毕竟在官场上,一文钱不贪的清官简直是凤毛麟角。” “噢噢,这我懂,你继续说。” “他算不上十恶不赦的贪官,按照他的政绩表现来说,还算是个勤政为民的好官。在工款贪污导致堤坝被毁事件中,他更多是起到背黑锅的作用,主要事故负责人势力和身份都很高,景帝一时间没法动那些根基深厚的蠹虫,只能先拿盛源开刀,以平民怨,也好稳定朝堂政局。” “原来是这样。”盛南晴颔首,“景帝会把他调回来,也是清楚盛源罪过没有那么重。” 搞清楚这事后,盛南晴也就安安心心睡觉了。 …… 景帝出马,一个顶俩。 第二天盛南晴起床时,下毒的幕后黑手就揪出来了——是那位如云阁的钱贵人。 暖玉服侍着她洗漱,一边说道,“那钱氏真是黑了肚肠,竟想出这般狠毒的法子。那小青平日里瞧着老老实实的,没想到是个吃里扒外背主的狗东西!平日里小主你对她们那样好,她竟然被钱氏买通,把断肠散化入清洗桂花的水中,这样无声无息的手段,要不是小主你福泽深厚……” 她不敢再往坏处说,只咬牙切齿骂道,“只恨奴婢没早点发现她这心思,不然奴婢一定撕了她!” 见暖玉这副气的跳脚的小模样,盛南晴轻笑道,“好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眼睛放亮的,好好盯着下面的人。暖玉,你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与你之间的情分是旁人都比不了的……我也是最信你的。” 暖玉眼眶红红,声音发哽,“小主,奴婢知道的,奴婢绝对不会辜负你这份信任!” 正好珠儿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掀帘子瞧见暖玉湿漉漉的眼睛,不由得怔了怔,“暖玉你怎么又哭了?” 暖玉赶紧用袖子擦眼泪。 “她想到我昏迷吐血的样子,心疼哭了。”盛南晴淡淡的说道,又问珠儿,“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一提到打听,珠儿立马就精神了,两个眼睛亮晶晶的,“都打听到了,那钱氏开始还死活不肯认,后来被两个粗使嬷嬷左右一架,就像是拎小鸡崽儿一样带去了凤仪宫,这一路上钗环发髻都散了,真是半点体面都没留。等到了凤仪宫,皇后娘娘堂上一坐,旁边还坐着淑妃德妃和其他几位娘娘。这个时候钱氏还是喊冤,皇后就让人把小青押了上去……” “那小青昨日被押入慎刑司,啧啧,慎刑司是什么地方,阎王进去都要抖三抖。小青那个软骨头一进去,没一会儿就招了。可招了又能怎样呢,刑罚嬷嬷知道这是个背主的,还给主子下药,险些害了陛下,这样罪大恶极的婢子自然讨不到好。小青是被抬到钱氏面前的,听说是十根手指甲被生生扒了,血淋淋的可吓人了……” 光听珠儿的描述,盛南晴就有点不适了,更别说钱贵人亲眼见到。 珠儿继续道,“淑妃娘娘坐在一旁就说了一句抄家灭族,钱氏立马就惨着脸招了,哭的稀里哗啦的,一个劲儿的求情,说她错了,她再也不敢了。皇后娘娘见她认了,也不再听她哭嚎,把她押入慎刑司……” 说到这里,珠儿压低了声音,面上也有几分犹疑的惧色。 盛南晴眯了迷眼眸,“押入慎刑司,是陛下的意思?” 珠儿略一点头,声音更小了,“奴婢打听到,皇后娘娘本来是想赐毒酒或者白绫三尺的。但陛下的意思是,要以儆效尤,不能让钱氏死的太痛快,让慎刑司给她加官贴。” 暖玉好奇问道,“加官贴是什么?” 珠儿很是干脆的给暖玉科普了一下,暖玉吓得脖子一缩,“那得多煎熬啊。” 盛南晴面无表情的扯了下嘴角,“陛下就是不想让她死的太痛快。” 虽说钱氏给她下毒,死不足惜。 但景帝选择了给她这样的死法……不得不说,当皇帝的真是心狠。 …… 慎刑司内,阴暗与潮湿中散发着血腥与腐臭味。 钱氏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纤弱的四肢和纤细的脖颈被铁环牢牢固定住,她那头保养得当的乌发凌乱的散着,一张娇俏的脸上惨白一片。 “不,不,陛下,我要见陛下——” “见陛下?陛下可是恨毒了你这种贱人。”刑罚嬷嬷冷哼道。 “我没有想害陛下,我只是想要对付盛南晴而已!”钱氏辩解道,“更何况现在盛南晴平安无事,我罪不至此啊!” “人家盛贵人福气深重,有陛下庇佑爱护,才能安然无虞。”刑罚嬷嬷撸起袖子,声音阴冷,“你设计害人也罢,这后宫本就不是什么干净地方,要怪就怪你运道不好,牵扯到了陛下。” 钱氏涕泗横流。 前日听到那盛南晴吐血的事情,她心中又喜又惊,喜的是那贱人中招了,惊的是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了效果,按理说那断肠散需服用半年以上才会有吐血的症状,难道还有其他人对这个盛南晴下手了? 她正揣测时,又听人来报,说是盛南晴是与陛下共食时才中毒吐血,陛下震怒,要彻查此事。 这个时候,她是有点慌的,但心头还抱着一丝侥幸—— 直到皇后派人来拿她问话,直到那宫女小青出现在自己眼前…… 第一张桑皮纸盖到钱氏脸上时,钱氏猛地惊起,但她的奋力挣扎只是徒劳。 “不,我不想死,我才十六岁,我不想死……爹,娘,救我,救救女儿!” 她嘶哑着声音喊着,仿佛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刑罚嬷嬷往那桑皮纸上喷水,声音没有半点感情,“别叫了,你爹娘听不到的。你且放心,这弑君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陛下心善,不会株你九族,但你全家肯定是保不住了。” 说着,她又贴上第二张桑皮纸,“相信很快你就能在地底下跟你爹娘家人团聚了。” 一张桑皮纸,两张桑皮纸,三张,四张…… 贴到第六张的时候,底下的人已然没了动静。 那凝固的纸张勾勒出她娇俏五官的轮廓。 刑罚嬷嬷微微合眼。 是个美人,只可惜到了这宫里,白白葬送了。 ……… 傍晚时分,黄澄澄的太阳周围泛着一圈氤氲朦胧的光圈。 盛南晴坐在雕花木窗旁边看了会夕阳,就见珠儿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小主,人没了。” 盛南晴的眼皮微动,淡淡道,“她断气之前说了些什么?” 珠儿答道,“就一直哭喊着,说还不想死。” 盛南晴颔首,心头也泛起一点凄凉,“嗯,知道了。” 珠儿走到她身边说道,“皇后那边也下了明文,钱贵人贬为庶人,抹去一切关于她的记录。如云阁被封了,钱氏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打发去了掖庭。还有就是,陛下旨意,钱氏满门抄斩。” 盛南晴,“……” 梅月看出她的情绪低落,对珠儿轻轻摇了下头,又低声道,“小主,你已经在窗前坐了许久了,要不回床上躺会儿?” 盛南晴轻声道,“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珠儿和梅月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好再说,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盛南晴抬眼看向天边。 夕阳斜下,暮霭沉沉,燕雀南归,那轮落日红灿灿的如鲜血染就一般。 这就是后宫啊。 她突然想起自己刚升常在时,赵太妃与自己说的那句话,“不要轻易下手害人,脑子不够用就更别作死,被拆穿了或者得罪了段位高的,下场都会很惨。” 现在看来,真是金玉良言。 …… 晚膳后,景帝从勤政殿来初月阁。 本来只是想来探望下,后来也懒得再动,索性在这留宿。 这还是景帝第一次留宿初月阁后,什么事情都没干,只老老实实盖着被子睡觉。 盛南晴外表看起来病恹恹的,但内里神清气爽。见皇帝跟个柳下惠一般躺在自己身边,心中泛起恶趣味,故意这里蹭蹭那里摸摸的。 最后景帝有点绷不住了,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灼热的气息落到她耳边,带着几分沙哑,“别闹,你身体还虚弱着。” 盛南晴也不敢闹得太过,侧身拥抱住他,毫不知羞的说道,“陛下能来陪嫔妾,嫔妾心里高兴又感激。想来想去,无以报答,只能以身相许。” 景帝被她这话撩拨的有些微怔,轻咳了一声,才道,“等你身体养好了,再许给朕。”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就相拥睡着了。 半夜,盛南晴做了个噩梦,梦到钱氏苍白着一张脸在她面前晃啊晃。 她不禁抱紧了景帝的手臂,呼吸也有点急。 景帝睡眠一向很浅,感受到身边的动静,半撑起身子。 借着微微的烛光,他看到她双眸紧闭,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看样子是梦魇了。 想到近日的事情,景帝黑眸中闪过一抹疼惜。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景帝伸手将她额前有些濡湿的发撩到一侧,重新躺下,长臂一伸,将那软绵绵的身子捞到怀中,紧紧地抱着,“别怕,朕在。” 似乎感受到那温暖坚实的怀抱,怀中人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景帝这才阖眼,重新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仙女,新年快乐啊~ 在外面浪了一天,回来赶着码字,就懒得分章啦,两章凑齐一个大肥章给你们!这次不短小了吧! 景帝和南晴的糖不知道你们爱不爱磕?(#^.^#) 第047章 第二天, 女医来给盛南晴请脉的时候, 盛南晴把她留下了。 屏退闲杂人等,盛南晴看着面前着暗红色圆领袍的的虞奉御,一脸真挚道, “听说虞奉御出名医世家, 医术高超, 不知虞奉御是否打算收徒?” 虞奉御微微一怔, 好看的眉头蹙了一下, “不知盛贵人为何有此一问?” “这……说来惭愧……我想拜你为师。” “???” “我才侍奉陛下不久, 就有人对我下毒,我心里实在慌得不行。这次是我命大, 避过一劫。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保不准以后还会有人偷偷对我下手,我能侥幸一次, 却不能次次都这么侥幸。想来想去, 我觉得还是学点医术傍身比较安全。我不求能像虞奉御你这般博闻强识, 只求能辨别掉一些简单的毒物和忌讳物,还望虞奉御教我!” 盛南晴想了很久, 自己虽然有抗毒丸,但一颗抗毒丸要200积分, 万一有人丧心病狂给自己多次下药,自己那点积分压根就不够买第二颗的。 所以像是抗毒丸这种神器还是留在紧急的关头使用比较好,一般的简单毒物,自己能辨认出来最划算。 虞奉御听到盛南晴这实诚的话, 面色还是淡淡的。 盛南晴心底有点虚,难不成这拜师拜不成? “虞奉御,我很好学的,一点都不娇气。如果你肯收我为徒,我一定不会摆架子,会老老实实跟着你学的,我……” “束脩呢?”虞奉御突然开口。 “啊???”盛南晴呆了下。 “收你为徒可以,传授你医术也可以,但我不会白教你。” 这是要学费啊。 盛南晴回过神来,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不知虞奉御在尚药局每月的月银是多少?” 虞奉御眉头微动,“臣是正五品奉御,每月俸禄为五两二钱。” 盛南晴心头拨了拨小算盘,她现在是贵人的位份,每个月月银有二十两,吃喝住穿都不用花钱,再加上最近攒了不少赏赐,每个月支出五两多当学费还是付得起的。 “那我每月付你五两二钱,你每隔七天来初月阁教我医术,可好?” “臣多谢娘娘。”虞奉御起身,朝着盛南晴深深一拜。 “虞奉御不必这么客气,你答应教我,该是我拜你、谢你才对。” 盛南晴说着,赶紧起身,朝着虞奉御恭敬一拜,“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虞奉御赶紧将她扶起。 两人重新坐下,虞奉御淡淡解释了一句,“本来臣不该向贵人开口要束脩的,只是臣家中人口众多,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都靠着臣养活,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都需要银钱……还请贵人莫嫌臣贪财。” 盛南晴摇头道,“不不不,我向你学东西,你收学费是天经地义的,我怎会觉得你贪财呢。” 虞奉御抬眼,清冷又明亮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道,“多谢贵人体谅。”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商定了下次见面学习的时间和内容,虞奉御就先行告退了。 暖玉和珠儿两人走进来,都是紧张的表情。 “小主,你怎么跟虞奉御说了这么久啊?可是身上还有哪里不适?” “我没事,就是跟她问了点养生保养的法子。”盛南晴懒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又对暖玉道,“我肚子有点饿了,暖玉,你去弄碟奶油松瓤卷酥来吃吃吧。” 暖玉笑眯眯应道,“好,小主你稍等,奴婢这就去做。” 待暖玉退下,盛南晴朝着珠儿招了招手,“珠儿,你对虞奉御家的情况了解多少?” “虞奉御?”珠儿抿着唇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她的身世其实挺惨的。” “怎么说?” “虞家本是我们大梁赫赫有名的医药世家,从建朝以来,就一直为皇家掌管医药诊断。但这份煊赫却因为太宗朝的一起冤案断了。” “什么冤案啊?” “说是太宗无比宠爱一位白妃,后来那妃子病重,太宗特地派了虞家御医给她治病。但最后那位妃子还是没保住,香消玉殒了。有人告发说是虞御医被收买了,故意害死了白妃。太宗痛失爱妃,听到这个消息悲愤交加,直接派人抄了虞家。虽然后来先帝给虞家平反了,也允许虞家人再次进朝做官。但虞家子嗣在太宗朝已经被灭的七七八八……” 说这里,珠儿又叹了口气,“虞奉御家本是虞府的旁支一脉,她父亲运气好,当初阖府抄家时,她父亲尚在腹中,还没出生,就此饶了一条性命。不过可能是小时候日子过的清苦,虞奉御父亲的身子骨一直不好,在虞奉御十五岁那年就撒手去了。他是虞家唯一的男丁,就这样早早去了,虞家满门孤寡又没了主心骨。就在这时,虞奉御自梳发髻,发誓终身不嫁,毅然进宫当了女医。” “虞奉御她……真厉害。” 盛南晴恍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虞奉御时她那孤傲清冷的模样,还有尚药局小药童那句“可惜她是女儿身只能在后宫侍奉,要是男儿身,凭着她的才识医术,进太医署侍奉皇上都是不在话下的。” 是啊,可惜她是女儿身…… 在这男权之上的古代,虞奉御一个人却要扛起虞家满门的责任,实属不易。 珠儿唏嘘了一会儿,疑惑看向盛南晴,“小主,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就随便问问。”盛南晴淡淡应了一句。 心想着:自己开五两二钱的学费是不是少了点?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多备点礼物吧,毕竟她一个人养家挺不容易的。 ……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盛南晴的身体也渐渐健康起来,又变得面色红润有光泽。 她的绿头牌也被重新放了上去。 当晚,景帝就翻了她的牌子。 大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两人激烈胶着,折腾到半夜,叫了两趟热水。 盛南晴靠在景帝怀中气喘吁吁,特别想问一句——陛下,难道其他妃嫔都喂不饱你吗? 当然,这话她也只能想想,问是不会问的。 这日侍寝过后,一切好像都回归之前的平静。 每日好吃好喝好睡,隔几天侍一次寝,白天闲着没事就钻研虞奉御送来的医书,每天过得平淡又充实。 秋风起,金桂飘香,眨眼间便迎来了中秋家宴。 中秋宴开在延芳殿,这座宫殿是先帝所修建,专门供宴会取乐所建,自然修的是金碧辉煌,富贵不已。 因为是家宴,后宫女人们不论位份都能去参加。这种热闹隆重的场面,女人们自然免不了盛装打扮一番。 盛南晴从一早就被梅月和暖玉从被窝里拖出来,按到了梳妆镜前。 看着自己头上那高而繁复的发髻,还有那金灿灿的发钗,盛南晴感觉自己就像一棵过分华丽的圣诞树。 眼见着梅月还要把一支金镶倒垂莲花步摇插到脑袋上,盛南晴赶忙阻止道,“等等,这也太花了吧,别再插了,我脑袋重的都要抬不起来了。” “我的好小主,今夜可有不少王公亲贵携他们自家的夫人小姐参宴,咱们可得仔细打扮着,断不能让外人瞧着寒酸,失了皇家的体面。”梅月柔声劝道。 “可这太过了。”盛南晴坚持自己的审美,从头上拔下两根夸张的足金簪子,顿时感觉脑袋轻了一点。 见自家小主坚持,梅月她们也不好再说,好在昨日陛下赐了一套华服下来,是极好的云缎料子,今日正好穿上,定能增添不少风采。 天边擦黑的时辰,盛南晴就带着梅月和珠儿一起出门了。 沐兰有点社恐,在那种大场面会忍不住发抖。暖玉虽然挺想去见识一下,但听说整个宴会下来不能吃东西,立马就不想去了。大概是当宫女时饿怕了,现在再也不肯挨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说一句:忙着加班,放假前的这段时间都改为隔日更。 o(╥﹏╥)o 第048章 延芳殿靠近太液湖, 又引湖入殿前形成一方小池塘, 垒石为峰,种着四时花卉。又因着此时正值中秋,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 从殿外到殿内都摆着各种各样的菊花, 就连殿内所用的宫灯、碗碟杯盏、桌几软垫、幔帐锦屏, 都是菊花的样式。 远远望去, 金灿灿一片, 真是粲然炫目, 十足十的皇家气派。 大概是位份越高来的越晚,反正盛南晴到达殿内的时候, 来的都是些比她位份低的, 所以她也不用行礼,只等着那些常在啊才人啊美人啊, 一个个上前跟自己打招呼。 那一声声或真或假的姐姐, 叫的盛南晴鸡皮疙瘩起了一遍又一遍——她怀疑自己宅太久, 也有点社恐了。 没多久,各宫的高位妃嫔也依次来了。 盛南晴一一行礼, 同时也悄悄欣赏着这些盛装打扮的美人们。 在惊艳于妃嫔们美色的同时,盛南晴对景帝也多了几分敬佩——若她是皇帝, 有这么多美人儿在身边,哪还有心思上朝?妥妥会沦为一个夜夜笙歌、流连后宫的昏君。 论自制力,景帝可以的。 因着是家宴,三位公主和两位皇子也都出席了, 公主们粉雕玉琢,皇子们清俊可爱。 盛南晴正好奇的打量着那几个小孩,就感受到一道特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下意识的寻去,正好对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那坐在斜上方穿着月白色锦袍的俊朗男子,正是安王。王公贵胄们的位置按等级排列,安王作为景帝最亲近的兄弟,坐的位置自然比较靠前。 只是……这货盯着自己看干嘛? 盛南晴愣怔片刻,出于礼貌对安王点了下头,安王唇角略扬了一下,算作回应。 之后,盛南晴就赶紧收回目光,垂着眼睛,盯着自己面前摆放的糕点果子。 坐在盛南晴身旁的是今年新入宫的宁贵人,她举起面前的菊花酒,看向盛南晴,“盛贵人,你认识安王?” 盛南晴心头微突,转头迎上那宁贵人弯弯的笑眼,轻声道,“安王是陛下最亲近的兄弟,我自然是认识的,但是不熟。” 宁贵人轻笑,也不再继续提安王,只道,“这菊花酒馥郁扑鼻,甘香清冽,我敬盛贵人一杯。” 盛南晴笑着端起面前的酒,跟宁贵人轻碰了一下。 她只轻轻抿了一口,宁贵人却是一饮而尽,末了还咂舌道,“这酒果然不错,就是柔了点,不够烈,饮不痛快。” “看来宁贵人对酒颇有研究?”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饮酒是我的爱好之一。”宁贵人道。 这时,系统简单介绍了一下宁贵人的基本信息,“宁瑶瑶,十六岁,正四品怀化中郎将之女,生于边疆云州,去年回京中议亲,于今年被选入宫。性嗜酒,不好文墨,与仪嫔有过节。” 盛南晴挑眉,这宫中妃嫔有几个是跟仪嫔没过节的? 就目前看来,这个宁贵人倒是挺豪爽的性子,不过这是她的本性,还是营造出来的人设,还得多接触接触才能知道。 闲着也是闲着,盛南晴就跟宁贵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扯到云州的生活,宁贵人像是打开话匣子一般,话格外多。 就这么闲聊着,直到吉时,景帝、许皇后和柳太后,三人一起出场。 刚才还略显嘈杂的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下座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景帝和皇后一左一右先扶着柳太后坐下,再然后景帝落座,许皇后坐在他身旁稍下的位置。 “都起来吧。”景帝的声音清亮,“今儿个是家宴,都别那么拘礼。” 下座众人这才起身,一个个纷纷落座。 许皇后朝着身旁的女官点了下头,没一会儿,各种精致的美食一一端上,歌舞也开始表演。 中秋节自然少不了螃蟹。 看着面前摆着的五道不同做法的螃蟹,盛南晴蠢蠢欲动,忍不住偷偷抬眼往上看去——按照规矩,须得等上座的人开始动筷了,下面的人才能动。 景帝感到一道偷偷摸摸的视线时不时往自己这块儿瞧,不由得垂眸往下看去,正好对上某只馋猫儿热忱又期盼的眼神。 那眼神没落到他脸上,却是一直盯着自己手下的……螃蟹? 他心中又是好笑又有点莫名不悦,敢情在她眼中,朕还不如这螃蟹吸引人? 这样想着,景帝将那螃蟹推到一旁,像是刻意晾着。旋即,他就捕捉到台下那小女人失落的目光。 景帝哑然失笑,还是伸手将那螃蟹挪了回来,拿起银签子挑了一些雪白清甜的肉,动作优雅的品尝起来。 台下的人也都有样学样,开始拆解起面前的螃蟹。其中盛南晴吃的最快乐,螃蟹啊,好吃! 她一边吃着一边兴致勃勃的观赏着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女们—— 啧啧,这窈窕的腰肢,这修长的手臂,这优美的姿态。 这可比隔着屏幕看舞见们跳舞爽多了! 景帝的视线慢条斯理的扫过台下诸位妃嫔和王公亲族,转了一圈,最后又鬼使神差的落到了盛南晴身上。 她正吃喝观舞,快活悠闲的像个小神仙。 真是个会享受的。 景帝目光柔和,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殊不知台下的萧嫔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萧嫔捏着银箸的手指微微收紧了点,缓缓地看向斜下方的那位盛贵人。 那盛贵人今日打扮的较为端庄华丽,不似上次见面的清雅素淡。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比较适合盛装的缘故,这次她的容貌瞧着比之前要艳丽精致不少。穿着一件荷青色的云锦宫装,梳着高髻,簪着一支碧玺挂珠莲花长簪,白嫩嫩的耳垂上挂着东珠莲叶纹饰耳坠,略施粉黛,宛若一朵粉云堆雪的清荷。 不妖不娆,却嫩生生、娇滴滴的,让人瞧着清新欢喜。 这个盛贵人,真是不简单呐。 萧嫔心底这样想着,又想到景帝刚才那柔和的目光,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虽然她努力控制着那种情绪,但看向盛贵人的目光还是带了几分淡淡的哀怨。 盛南晴发现自己又被人盯住了。 她一抬眼,就见萧嫔目光略微复杂的看着自己。 盛南晴愣怔片刻,寻思着自己今晚就说了一句“萧嫔万福”,除此之外,自己跟这个萧嫔就没其他交道了。 所以,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 半晌后,盛南晴恍然回过神,难道是自己吃螃蟹的样子太过高兴了,惹得她羡慕嫉妒了? 毕竟按照古代的说法,螃蟹性寒凉,有活血化瘀之效,食用后会使气血下行,孕妇食用它易致滑胎、流产,孕妇是不能吃的。 唉,女人怀孕真是不容易,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 盛南晴有点同情萧嫔,也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吃螃蟹的快乐情绪,尽量优雅而缓慢的进食。 一曲长袖舞过后,就开始敬酒环节——这一点跟现代的酒桌文化基本差不多,台下的妃嫔王亲们作为下属,各种谄媚奉承,文绉绉的吉祥话一筐一筐的往外吹。而景帝作为上司,说些勉励夸奖的话,举着酒杯意思意思,大家和和乐乐,皆大欢喜。 觥筹交错间,宴会的气氛也渐渐浓厚起来。 趁着这兴头上,许皇后向景帝笑道,“陛下,宫中已经许久没这般热闹了,不如趁着此佳节欢庆之时,晋一晋后宫各位妹妹的位份?” 后宫那些旧人的位份已经挺久没变动了,今年又进了一批新人,为了安抚旧人的心,作为后宫一把手的许皇后自然要为她们讨些恩典,日子也能过得轻快些。 听到许皇后的建议,景帝扫了一眼台下就同意了,“皇后贤德能干,就按照你说的办。” 许皇后微笑着把自己的想法和安排一一说了出来,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让台下的人都听得到。 被点到名的妃嫔皆是一脸惊喜,满怀欣喜与感激的出来谢恩。 这一轮点名下来,宴会的气氛变得更加融洽。 宁贵人跟盛南晴碰杯,“皇后娘娘真是宽容大度。” 盛南晴抿了半口酒,笑道,“是啊,咱们运气不错,能在她的手下讨生活,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宁贵人眯了眯眼睛,大概有点醉了,“这话我说说还行,你荣宠正盛,说这话未免太妄自菲薄了。” “我这不是妄自菲薄,只是谨记着‘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盛南晴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拿起云片糕吃了起来。 宁贵人咂摸了一下她那句话,不由得摇头,这盛贵人真是怪,这样悲观消极,哪里像十五岁的妙龄少女,倒有点阅尽千帆老者的味道。 宴会进行到一半,盛南晴就有点尿急,带着梅月就借口更衣出去了。 解决完生理问题,她一身轻松的走在长廊间。 清爽的晚风拂面吹来,散去几分浑浑噩噩的酒意。盛南晴看着那一盏盏精致明亮的宫灯,又抬头看了看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 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此刻的月亮已经很圆了,那明晃晃亮堂堂的月光静静的笼罩着宏伟华丽的宫殿。 月是故乡明。 盛南晴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今年的中秋节爸妈是怎么过的,会不会像往年一样,去东门街边第二家铺子里买一堆香酥美味的肉月饼。 梅月见她发呆,也站着陪了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上前提醒道,“小主,该回席上去了。” “好。” 盛南晴收回了幽幽的目光,也收起那一肚子的思乡愁绪。 主仆俩缓缓往延芳殿走去,可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 盛南晴一怔,和梅月两人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传递着一个共同的意思——出事了。 “小主,我们还是先回殿中吧。”梅月低声道。 “嗯。”盛南晴应道。 在后宫最不应该有的就是好奇心,那种明显是坑的场景,她才不要去搅和。 主仆俩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刚走到殿门口,又听到不远处传来宫女太监们喊着救命。 盛南晴一怔。 正好一个宫女踉踉跄跄的跑来,一脸惊慌。 考虑到自己已经脱离事发现场,没有涉事的嫌疑了,盛南晴拦住那宫女,“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宫女认出她来,涕泗横流的指着月静池,“萧嫔娘娘落水了——” “萧嫔?!”盛南晴一惊。 她迅速回过神来,赶忙道,“快,快去跟皇后禀告。” 那宫女忙不迭往殿内赶去。 梅月也吓得不轻,皱眉道,“萧嫔怎么好端端的落水了?” 盛南晴想了想,出声道,“走,去看看。” 梅月一惊,“小主!” “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现在过去,无论如何都赖不到我们的,再说了还有这么多太监宫女瞧着呢,都可以为我们作证。反倒是我现在若无其事的重返殿中,叫人知道了,只会说我冷血无情,毫无怜悯之心。” 盛南晴这样一说,梅月也立刻明白。 主仆俩又匆匆的往那月静池赶去,当看到那乱糟糟的场景时,吓了一跳。 只见池水中两个小太监正费力把萧嫔从池水中救起来,而那观月亭中,仪嫔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此时正一脸丧气和紧张。在另一侧,两个太监正努力束缚着一个身着素淡的清秀女人,那女人时而大喊大叫,时而发出可怖的笑声。 这是个什么情况? 盛南晴的脑中冒出一堆疑问。 不过当务之急,是看看萧嫔怎么样了。 “你怎么来了?”仪嫔见到盛南晴赶过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又似是怕被她看笑话,还整理了一下发髻和衣衫。 盛南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加理会,而是快步的走到萧嫔面前。 萧嫔由两个小太监扶上来,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着,浑身绵软,看样子是昏迷了。 “萧嫔,萧嫔。” 盛南晴快步上前,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她的脖颈处,检查到她的呼吸很是微弱,心中不由得一紧,看来危险了。 “你们赶紧把她放在地上,平躺着放!” “这,萧嫔娘娘千金之躯,放地上?”两个小太监有点犹豫。 盛南晴冷眼扫向他们,沉着声音道,“快点,要是耽误急救时间,你们脑袋不保!” 也许是她眼神太过凌厉,两个小太监赶紧把萧嫔放下。 盛南晴又道,“你们快去尚药局请女医过来,越快越好。” 说着,她跪在地上,听了听萧嫔的心跳和呼吸。 微乎其微,看来气道被堵着了。 她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太监花了多久才把萧嫔捞出来,但一般情况下,溺水后不超过五分钟,人就会失去意识。一旦心脏骤停超过四到六分钟,脑组织就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若是心脏骤停十分钟,就会出现脑死亡。 现在萧嫔还有微弱的呼吸,还有的救! 盛南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施实急救。 先是用压额提颏法,将萧嫔的气道开放,再进行心肺复苏。 盛南晴用食指和拇指捏紧萧嫔的鼻子,随后俯身,嘴对嘴的进行吹气。 盛贵人竟然亲了萧嫔娘娘! 一旁的太监宫女们都呆了,仪嫔也呆了,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指着盛南晴抖啊抖,“你你你,盛南晴,你这是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你竟做出这种有伤风化的行为,你你你……” 盛南晴这边吹了五次,见萧嫔的胸/部隆起,这才开始双手重叠按压。 仪嫔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只觉得这盛南晴动作有条理,一时间也不敢上前去拦着,心头是又惊讶又忐忑。 盛南晴按了大概三十次,萧嫔口中才猛地吐出一大口水来。 “呼……” 见萧嫔的眼睛微微睁开一些,盛南晴再次检查了一下她的心跳和呼吸,长长的舒了口气。 恢复了。 看来大学选修的那门救生知识课没白学,现代急救法还是很管用的。 盛南晴脱力一般,整个人一屁股的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对其他的宫女太监说,“你们把外衣脱了,给萧嫔盖上,快!” 宫女太监们愣了片刻,赶忙按着她的吩咐,把外衣脱了披在了萧嫔身上。 这时,景帝和许皇后、柳太后一行人也都匆匆赶来了。 见到这混乱的场面,帝后都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 奉上厚厚一章,小可爱们多多包涵! 溜了溜了……orz…… 第049章 景帝的视线直直落在萧嫔身上, 见她脸色苍白, 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浓眉紧皱道,“快去尚药局宣女医!” “陛下, 嫔妾已经派人去请了。”盛南晴缓缓站起身来, 又走到帝后及太后面前盈盈一拜, “萧嫔已经脱离险情, 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她落水有一段时间, 又受到了惊吓, 不知腹中胎儿是否受到影响,这还有待女医前来诊断。” 听说没有性命之忧, 景帝和许皇后都稍稍松了口气。当听到后半句的时候, 脸色又沉了下来。 许皇后赶紧吩咐宫人,“你们几个先把萧嫔抬到偏殿休息, 动作都小心点。” 宫人们很快忙活起来。 萧嫔的眼睛半睁着, 经过帝后身边的时候顿了顿, 嘴唇微动,气若游丝的喊了声, “陛下……” 那柔弱可怜的模样,莫说是景帝了, 就连盛南晴瞧着都忍不住唏嘘,造孽哟。 景帝上前握了握萧嫔的手,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的表情也冷了几分。 “你好生休息,朕会还你个公道的。”他声音轻缓道。 听到这句安慰, 萧嫔似是安心不少,轻轻点了下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盛南晴感觉萧嫔走之前还特地看了自己一眼。 那目光怎么说呢,很复杂。 随着萧嫔被带走,现场最后一丝柔情也没了,只剩下满满的肃杀之气。 柳太后那张平日里从容淡然的脸此刻沉的泛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人应答。 许皇后的目光落到一侧被扣押的清秀女人,先是一怔,随后露出惊讶。 那女人头发凌乱,面色狰狞,嘴里还堵着一块破布,正发出嘎嘎嘎的怪声来。 许皇后身旁的大宫女白露提醒道,“娘娘,瞧着好像是荣常在。” 荣常在? 柳太后皱眉,谁?新进宫的? 景帝也皱眉,自己后宫有这号人? 盛南晴觉得这名号有点耳熟,经过梅月提醒,也想起来了——之前有两个低位妃嫔在御花园说莲婉仪的坏话,正好被淑妃听见了,淑妃就罚了她们两个。其中一个疯了的,就是这个荣常在。 许皇后也记起这事,面色凝重道,“本宫不是派人仔细看守,不让她随意出门的吗!她怎么跑出来了?” 白露垂眸,“娘娘,奴婢这就去查。” 景帝看向盛南晴,“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被点名的盛南晴一脸诚恳的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嫔妾也不清楚。嫔妾赶来的时候,萧嫔已经被太监们从水里救出来了,嫔妾只是见萧嫔没了呼吸,想来是池水呛入肺部,就帮她顺了下气。” 这会儿不是邀功的时候,她只轻描淡写的带过。 见她说不出个因为所以然,柳太后直接指向仪嫔,“采萱,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仪嫔见柳太后一脸肃然,也不敢隐瞒,忙道,“我在宴上多饮了些酒,头有点晕乎,就到这亭中透透气。没过一会儿,萧嫔也来了,她就与我聊了两句。再然后——” 她停顿一下,手指向那被压住的荣常在,“这疯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过来,喊打喊杀的,我和萧嫔都吓了一跳!然后……” 说到这里,仪嫔的声音渐渐的变小,颇为心虚的看了柳太后一眼。 柳太后一见她这小眼神,心中顿觉不好。 见仪嫔不肯往下说了,许皇后眯了眯眼睛,指了个面熟的宫女,“本宫若没记错,你是萧嫔身边的宫人?” 那宫女显然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吓得不轻,这会儿被皇后一点,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说清楚,荣常在冲出来后,又发生了什么?萧嫔怎么会落水?!”许皇后问。 “奴婢,奴婢……” 那宫女颤抖的看了一眼仪嫔,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重重往地砖上磕了一下,“是仪嫔,是仪嫔推了我家小主——” 这话一出,现场安静了片刻。 许皇后的脸色微变,碍于太后在场,她也不好直接质问。 柳太后只觉得一阵头昏,还好景帝赶紧搀扶着她。柳太后稳了稳脚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着仪嫔,“采萱,你好大胆子!” “姑母,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仪嫔也知道自己摊上事了,立马跪在地上,慌张道,“当时那个疯女人朝我们扑过来,我们吓了一跳,便四处躲着。慌乱中也不知道谁推了我一把,我一下没站稳,就往萧嫔那边倒过去了……我发誓,我当时没看到她站在栏杆边上……我就那么不小心一撞,她就掉下去了……” 坦白的很干脆。 盛南晴:脑子里有画面了。 在场三位大佬的表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最后还是萧嫔身旁的那个宫女打破了沉默,她啪啪啪的磕着头,哭着道,“还请陛下、太后、皇后,替我家主子做主啊。她身怀龙胎,却平白被歹人所害,无端受此劫难,呜呜呜,我家主子真是好命苦啊。” 仪嫔脸色很是难看,瞪着那个宫女,“你说谁是歹人呢!你这该死的奴才,别胡乱攀咬!”说着,作势就要去踢那个宫女。 景帝面色一沉,呵斥道,“成何体统!” 仪嫔动作一僵,对上景帝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心头猛地颤了两下,“烨哥哥……” 她到底还是怕的,知道景帝不待见她,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柳太后,“姑母,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撞萧嫔的,是有人推我,刻意要害我!对,肯定是这样的!” 柳太后沉着脸,手中的佛珠拨得飞快。 仪嫔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太监宫女,连同被束缚住的荣常在,连声道,“赶紧把这些太监宫女抓起来,送去慎刑司拷问,一定能找出是谁推了我。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刻意算计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巧,我和萧嫔在一块儿时,荣常在就冲了过来!” 柳太后眸光微闪,侧眸看向景帝和许皇后,“皇帝,皇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许皇后看向景帝,景帝给了她一个“后宫事宜你来处理”的眼神。 盛南晴在一旁看到帝后之间的眉眼官司,心想:少年夫妻的关系真不错,瞧这信任度,就算皇后膝下无子,只要不作死,这皇后位置就是稳如泰山的。她有点庆幸,还好这破游戏系统叫做《妃居几品》,还不是什么《皇后养成计划》,不然想扳倒这样一个皇后,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还是当妃子好,清闲又自在,快乐似神仙。 得了景帝的放权,许皇后沉吟片刻,出声道,“来人,把荣常在带回凤仪宫偏殿,好生看守着,不准出任何差错。至于仪嫔……” 停顿片刻,她缓声道,“先把仪嫔送回秋霞轩,严加看管,未得本宫命令,不得踏出寝宫之槛。待今日之事查明因果之后,再作惩定。” 命令一下,宫人们立刻上前押人。 仪嫔满目惊慌,委屈的大喊道,“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想害她!!” 柳太后伸手捏了捏眉心,手掌掩去仪嫔投来的求救目光。 没过多久,荣常在和仪嫔都被带走了,月静池旁顿时变得安静不少。 看着皇宫三巨头的面色不佳,在一旁吃瓜看戏的盛南晴觉得也是时候退场了。 她刚准备朝三巨头行礼告退,就听到景帝道,“先一同去看看萧嫔吧。” 一同。 盛南晴寻思着这个“一同”到底包不包括自己,就接收到景帝淡淡扫来的一个眼尾。 好的吧。 盛南晴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了三巨头身后,一起往延芳殿侧殿走去。 此时,中秋宴也差不多散了,贤妃德妃两位在主殿扫尾,淑妃及一干妃嫔在偏殿“殷切探望”。 见到三巨头来了,众妃纷纷请安。 景帝冷淡的摆了下手,面无表情的走进屋内。 虞奉御正掀帘从里间走出来,见到帝后和太后都来了,连忙一一请安。 柳太后担忧的朝里头望了一眼,迫不及待的问,“萧嫔怎么样了?腹中的胎儿可还好?” 虞奉御温声道,“太后安心,因抢救及时,萧嫔娘娘并无性命之忧。至于腹中龙胎,因着母体受惊,胎像有些不稳,接下来须得好好调养,切不能再受到任何惊,否则再难保住。”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孩子还在,孩子还在……”柳太后喃喃道。 一旁的许皇后也松了口气,景帝则是径直进到里间,探望萧嫔去了。 萧嫔换了干净衣衫,躺在床上昏昏沉睡,一张美丽的脸苍白如纸,实在可怜。 景帝也不打扰她,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出来。 虞奉御这边正夸道,“臣听萧嫔娘娘身边的宫人说了,若不是盛贵人及时出手相助,萧嫔可能有性命之忧,也不会这么快醒来。盛贵人真是急公好义,古道热肠!” 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让盛南晴老脸一红,忙摆手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救治溺水者的法子,医书上也有记载,却是‘令二人以衣壅口,吹其两耳,极则易人’,不知道盛贵人如何想到嘴对嘴进行呼气?这样难道更实用些吗?”虞奉御虚心进取的问道。1 “这是我以前在古书上看到的一种急救办法,当时急着救人,也顾不上那么多就去试了。”盛南晴答道。 景帝垂眸瞥了她一眼,“没想到你还会看医书。” 盛南晴,“……” 许久没冒泡的系统突然道,“他的言下之意是,你除了看小黄书,竟然还会看正经书。” 盛南晴嘴角一抽,暗暗道,“我get到了,不用你翻译……” 稍微管理了一下表情,盛南晴一脸谦逊的看向景帝,“嫔妾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的。” 景帝略一挑眉,淡声道,“你这次救护萧嫔及其腹中龙胎有功,朕得赏赐你。说吧,想要什么?” 这种时候,肯定是要推辞的。 盛南晴拿出过年推辞亲戚红包的演技来,无比诚恳道,“只是举手之劳,相信换做其他人,也会出手相救的,嫔妾……”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景帝道,“你现在是六品贵人,嗯……那就再升半品,封为从五品良媛吧。” 作者有话要说: 1晋代葛洪所撰《肘后备急方》 — 南晴:飞一般的感觉。 第050章 从五品良媛!!! 盛南晴呆了。 激动的心, 颤抖的手。 这就升了?我的妈呀, 真是意外之喜! 许皇后的眸中闪过一抹惊讶,等缓过神,轻声提点道, “盛良媛, 这是陛下对你此次善举的嘉奖, 还不快快谢恩?” 盛南晴回过神来, 赶紧谢恩。 柳太后静静的看着盛南晴, 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那一系列的情绪变化。从她的反应来看, 看来这小妮子是真的误打误撞,才得了这么个恩惠。 外面一众妃嫔听闻盛南晴又晋升的消息, 表情都变得精彩纷呈, 内心更是五味杂陈。 她才伺候陛下不到三月,就从一个小小的常在成了从五品的良媛, 这晋升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凭什么啊! 众人在延芳殿又逗留了一会儿, 景帝扶着柳太后先回寿康宫了。延芳殿这边有许皇后和贤德二妃看顾着, 盛南晴和其余一众妃嫔也都先行告退了。 回去的路上,不少低位妃嫔上前跟盛南晴套近乎, 有意跟她结交。盛南晴一眼就看穿她们心底的小算盘,面上只微笑着敷衍着, 心道:到底还是一群十几岁的小姑娘啊。 宁贵人倒是比较清新脱俗,径直走到盛南晴面前说了一句恭喜,又道,“你胆子真大, 若是换作我,虽有心救人,却不会轻易出手。万一萧嫔有个三长两短,反倒吃力不讨好。” 盛南晴朝她眨了眨眼,“这大概就是富贵险中求?” 听到她这话,宁贵人先是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虞奉御还夸你急公好义,这会儿你就求富贵了?你就不怕让旁人听去,跑到皇后或者萧嫔面前编排你,说你乘人之危,利用萧嫔的祸事到陛下面前露脸抢功?” “我这话只与你说。” “你这般信我?”宁贵人面上的笑容收起,挑起一边的眉毛。 “你觉得呢?” “……” 宁贵人抬眼深深看了一眼面前似笑非笑的盛南晴,唇边也勾起一抹笑,“在我进宫之前,我娘跟我说了,这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让我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 盛南晴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有空来我初月阁坐坐,你若带了好酒,我亲自下厨做下酒菜。” 说完,她也不等宁贵人回答,带着梅月和珠儿就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宁贵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身侧的宫女花竹疑惑道,“小主,你不会真的要去跟盛良媛喝酒吧?” 宁贵人淡淡的看了一眼花竹,兴趣盎然道,“为什么不呢。” 初月阁里。 听闻自家主子又升了位份,宫女太监们都激动的无以言表。 小喜子一边给盛南晴作揖,一边说着各种吉祥话,直把一屋子人逗得合不拢嘴。 分完赏赐后,宫人们都回归岗位。 盛南晴坐在梳妆镜前,由着梅月给自己卸去钗环,今晚顶着这一头东西,脖子都要压断了。 “小主,你今天突然上去救萧嫔,可把奴婢吓坏了。”梅月轻声道,“你出手救人虽是好事,但正如宁贵人说的那样,若是萧嫔这回真有个什么不好,你这举动不但无功,反倒惹祸啊。” 盛南晴看着铜镜中恍恍惚惚的影像,“我自然是有把握才出手救她。” 她是确定了萧嫔有呼吸有心跳,才敢急救。如果萧嫔抬上来时就没了心跳和呼吸,她也不敢冒这个险,只会乖乖靠边站。 梅月奇道,“小主,虞奉御才来教过你两回,你的医术就这么精益了!?” 盛南晴也不想过多解释,就低低的应了一声。 梅月夸道,“那小主你平日里看的那些书都没白读,真是派上大用场了。” 盛南晴笑而不语。 等梳洗完毕后,她换了寝衣准备上床休息。 珠儿从外面进来传话道,“陛下今夜歇在凤仪宫。” 每逢初一十五,景帝都会留宿在皇后那。更何况今晚出了这样的事情,景帝八成要跟皇后交流一下后续处理方法。 盛南晴应了一声,就让她们退下。 天蓝地绣石榴花的轻纱幔帐放下,盛南晴毫无睡意的盘腿坐在床上,无比亲切的呼唤着系统。 “系统君,你睡了吗,是不是该颁发奖励啦?” 系统,“……” 这还是它第一次被玩家催着发奖励,这滋味…… 迅速调整心态的系统——“恭喜玩家触发特殊剧情【中秋宴:见义勇为】,获得奖励:医术技能点上升至70%,孕值+1,萧嫔好感+20,宁贵人好感+30,景帝好感+10,精美cg一张,记录你的美好回忆。” 盛南晴摸着下巴,“之前触发剧情,送的技能都是直接点满的,怎么这次才70%啊,系统你变小气了!!” 系统,“医术这个技能要求比较高,系统只能点到70%,剩下的需要玩家自己摸索。再说了,直接给你点满了,太医院和尚药局不要面子的吗,你让他们去喝西北风?” “……好的吧。” “不过玩家你怎么知道月静湖那边会有特殊剧情?”系统发出疑问,这次它可没提醒。 “特殊剧情这种东西一回生二回熟嘛。经过之前几回,我也发现了一个规律,但凡搞事情的场合,就有很大几率爆出特殊剧情。怎么说你也是个宫斗游戏,又不是种田向的,如果我日常混吃等死咸鱼躺,能触发剧情?做梦呐!” 其实在第一次听到呼叫声的时候,盛南晴还没想到这一点。等到她走到延芳殿,撞见那个小宫女的时候,才冒出这个大胆的猜测——按照宫斗剧一般套路,宴会上必然要出事。一旦出事,肯定有人倒霉,有人走运。 所以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盛南晴出手救人了——这又是触发特殊剧情的另一个必然条件,必须她本人参与进这个事情里。 当时那个情况,她想要掺和进去,最简单讨好的角色就是救人者。 事实证明,她的大胆猜测果然没错。 “我当时就在想,触发特殊剧情可以得奖励,加加好感度什么的。至于皇帝突然给我升职,这个我真没想到,完全是意外收获。”盛南晴现在回想延芳殿那一幕,忍不住感叹,“好人有好报啊。” “那必须的!我们虽然是个宫斗游戏,也是个三观正、提倡正能量的宫斗游戏。” “呵呵……” 盛南晴默默翻了个白眼,你敢血腥暴力试试,也不怕过不了审。 似乎听到她的吐槽,系统尴尬的咳了一下,又道—— 【恭喜玩家荣升为从五品良媛,因晋升一级,此处任务奖励积分为300,孕值+1。】 看着积分由55变为355,盛南晴顿时感觉自己腰杆子都直了。 家有余粮,不虚不虚! 不过—— “这一次直接加了2孕值,我孕值直接50%了?!” “是的,怀孕的几率为一半了。” “你那里有什么避孕良药吗?讲道理,我现在不想怀孕,这身子都没发育成熟,要是难产血崩了,又不能读档重来!” “玩家可用100积分将当前状态调整为避孕模式,如若想备孕了,告知系统,系统会将你切回正常模式。”系统答。 “……这么6!” 虽然还得花100积分,但想想不吃药就可以直接避孕,总比难产血崩要好。 狠狠腹诽了一遍黑店,盛南晴还是花了这100积分。 ……… 寿康宫。 柳太后喝完一碗安神汤后,还是忍不住靠在榻上叹气。 万嬷嬷见主子发愁,轻声劝道,“太后,您也别太忧心了,皇后娘娘一向公正,肯定会好好调查,给萧嫔一个交代,也还仪嫔一个清白。” “哀家知道皇后是个好的。虽说这后宫本就不是什么清净地,但这幕后之人实在狠辣了些。” 柳太后眯起眼眸,“萧嫔落水,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荣常在本就是个疯的,八成是要填了命。采萱说是说被人推了,但她一向与萧嫔等妃嫔不对付,若要说她因妒生恨,故意趁乱推倒萧嫔,也解释的通。再加上陛下一向不喜采萱,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眷顾。但看在哀家的份上,不至于让她去死,顶多是降位份……但皇帝对她最后一点怜惜也会彻底断掉,采萱基本就废了……” 万嬷嬷听着柳太后的分析,也不由得惊叹,“这是一石三鸟之计啊,一口气除了萧嫔、仪嫔、荣常在。” 柳太后冷哼一声,“皇帝的后宫竟然藏了这样恶毒的人。” 见太后动怒,万嬷嬷赶紧上前安抚了一番。 柳太后转了两下佛祖,声音低沉道,“若不是哀家了解采萱这孩子,怕是也要被唬了过去……好在萧嫔是个有福气的,只是动了胎气,好歹保住了孩子。” “要说萧嫔有福气,还不如说这盛良媛有福气呢。虞奉御不是说了嘛,要不是盛良媛及时相救,萧嫔怕是也不好了。啧,这才侍奉陛下多久啊,就成了从五品的良媛。老奴听说,陛下还特地派人去岭南将她父兄召了回来,还在京中购置了一套宅院。” 想到那个今晚一直在努力保持低调的小良媛,柳太后笑了下,“后宫里多得是聪明人,但懂得什么时候聪明,什么时候装笨的,却不多。” 顿了顿,她又道,“不愧是她看中的人,果然不错。” 万嬷嬷:…… 太后又开始对冷宫那位的每日一夸了。 又同万嬷嬷说了会儿话,柳太后才有了些许睡意。 她由着万嬷嬷伺候着躺下,轻声问了句,“皇帝今晚是歇在皇后那?” 万嬷嬷应道,“是,今日是十五。” 柳太后轻轻颔首,闭上眼睛之前,似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句,“最迟后日,应该能查出个结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更~~日常笔芯~~ 第051章 翌日傍晚, 盛南晴坐在秋千架上一边看彩霞一边撸猫的时候, 宁贵人来了。 宁贵人拿了一小坛子的酒,“我带酒来了,你现在要下厨吗?” 盛南晴慵懒的摸着猫咪柔软的毛毛, 赖皮嬉笑道, “这都到饭点了, 尚食局很快就送晚膳来了, 要不咱再等等?没准到时候不仅有小菜下酒, 还有其他下酒的。” 宁贵人见到她这懒洋洋的样子, 本就不指望她真能下厨。这会儿听到她后半句话,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讶, 身子往她那边凑了凑, 压低声音道,“昨晚那事有眉目了?” 盛南晴不置可否, 心里想着:果然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 女生爱听八卦的兴趣都是统一的! 见她这反应, 宁贵人眼中的兴味更浓了,“我就知道我今天来对了!旁人都说你成天窝在这初月阁里乌龟孵蛋, 我就不这样想。如今看来,你果然是个耳聪目明的, 消息也灵通的很!” 听到她这算是褒奖的评价,盛南晴轻笑了一下,又将怀中的猫咪抱起,“你今天带了酒来, 我却食言没有下厨。作为补偿,我把猫给你撸一撸?” 宁贵人见她大方,也不扭捏,一把接了过来,“你这猫倒是半点不认生,我还以为它不让我抱呢。” “这猫随主子,都懒。”盛南晴说着,眼角余光瞥见珠儿跟尚食局送膳的宫人们一起来了,脸上也露出一些期待来。 她从秋千上起身,拍了下宁贵人的肩膀,“进屋,喝酒吃饭去。” 待宫人将饭菜糕点水果都摆好后,盛南晴屏退旁人,除了宁贵人和她的宫女花竹,就只留了暖玉和珠儿在屋内伺候。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盛南晴好奇问。 “算是查出来一些。” 珠儿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说道,“昨夜在观月亭的宫女太监,连同宝眷轩伺候荣常在的宫人,一并被抓了起来。皇后娘娘这回真恼了,将他们通通押入慎刑司严加拷问。一开始那些人个个喊冤,后来有受不住刑罚的,就把知道的都吐了出来,这么拼凑着,倒也凑成了一条线。” 暖玉听得入迷,只觉得这事比天桥下说书的还要精彩,连忙催道,“珠儿姐姐,你快说呀。” 珠儿道,“因着昨日是中秋家宴,皇后娘娘派去宝眷轩守着的两个嬷嬷贪杯,吃醉了酒,昏昏沉沉回房间睡了,只点了两个小太监在门口守着。后来一位自称是尚食局派发中秋糕饼的宫女前来,说是给荣常在送糕饼的,还分了两太监一些糕点。那两太监想着里头那位成天痴痴呆呆的,一时松了弦,就让那宫女进去了。哪知道那宫女是个练家子,突然从背后袭击,将那俩太监都打晕了。等那俩太监再醒来,那宫女早不见了,荣常在也跑的没影儿了。” “啊,这就给跑出来了!”暖玉惊道。 “这宫里一向是踩高捧低的,宝眷轩里住着个毫无指望的疯常在,底下伺候的奴才怎会尽心?背后那人是算准了天时地利人和,才布下这番安排。要是都这样了荣常在还跑不出来,那才叫奇怪呐。”宁贵人端起酒杯抿了抿,好酒!果然配着故事喝酒,酒的味道都好许多。 “宁贵人说的是。” 珠儿附和了一声,又继续道,“那俩太监发现荣常在不见了,又惊又怕,也不敢大肆张扬,只偷偷摸摸的出去找。月静湖那边的太监宫女见到荣常在,碍于她的身份,也不敢上前拦着。听说一开始荣常在还好好的,走路规规矩矩,神色自然,瞧不出半点疯癫。直到她走到月静湖那边,瞧见了亭中的仪嫔和萧嫔,就突然发疯,拔下束发的长簪就冲了上去。” 盛南晴微微皱起了眉。 她在乡下见识过疯子发疯的样子,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村口那个痴痴傻傻的女人,因为小女儿被自家男人给卖了,拿着剪刀就开始发狂。平日里那女人傻呵呵的,从伤过人,但这次疯劲儿起来了,红着一双眼睛,嘴里发出野兽般嘶鸣的低吼声,不要命的追着她家男人扎。 村里的人都吓得不敢上前,最后还是三个大汉上前才把她制服。而她家男人,那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经常打老婆女儿为乐的男人,吓得瘫软在地上,裤裆底下濡湿一片。 那个女人被男人们压着,脸颊紧紧地贴在冰凉肮脏的泥地上,一双眼睛里满是愤怒与不甘,嘴里还在嘶吼着。 那时的盛南晴才十岁,躲在外婆的身后只敢探出个脑袋,可那画面却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记忆里,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女人的眼神。 灰暗的回忆被珠儿的叙事声拉回现实。 “萧嫔和仪嫔身边就只带了宫女,见荣常在发疯,当时就慌乱四窜。听到那边喊救命,月静湖周边的太监们才匆匆赶去救人。这些宫女太监都不承认推了仪嫔,但有不少人瞧见仪嫔往萧嫔那边扑去。” “那样混乱的场面,最适合浑水摸鱼了。”盛南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宁贵人撇了撇唇,“仪嫔这次是栽了。” 盛南晴挑眉看向她,“你不是一向跟仪嫔不对付,怎么听你的语气,你还有点同情她?” “我是讨厌她,但也没讨厌到想她去死的地步。她就是平时嘴贱一些,狂妄一些,要是光凭这一点她就该死,那京中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千金小姐起码要死一半。”宁贵人夹了一筷子鱼肉尝着,又反问道,“难道你相信她推了萧嫔?” 盛南晴没回答,只是举起酒杯朝她敬了下。 珠儿道,“至于荣常在那边,从昨夜就押在皇后的凤仪宫,与奴婢交好的小姐妹也不敢多说,只说荣常在疯的厉害,一会儿哭爹一会儿喊娘的,八成没问出什么来。至于仪嫔那边,喊了一夜的冤枉,奴婢回来的时候,皇后正在凤仪宫审她呢。” “当务之急得弄清楚那个把荣常在放出来的宫女是什么身份。”盛南晴道,目前搞清楚了作案过程,却没找到关键证据和嫌疑人。 “是。”珠儿应道,“那奴婢明天再去打探打探?” 盛南晴略一颔首,就让珠儿下去歇着了。 宁贵人见盛南晴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声道,“你心里有怀疑的人?” 盛南晴抿唇道,“一般来说,在一件事中,谁获利最大,谁就最有嫌疑。” “获利最大……”宁贵人呢喃道,又含笑道,“那不就是你咯,直接升了个位份。你这晋升的速度,可让满宫妃嫔都红了眼呢。” “……”盛南晴嘴角一抽。 “好了,我说笑而已。” 宁贵人正了神色,眼角眉梢却已然带了三分醉意,“与仪嫔有仇的妃嫔,十个里有九个。但对萧嫔有怨,且敢动手对付萧嫔的……也就那么几位了。” 盛南晴和宁贵人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迸出一种默契的光来。 宁贵人摊开掌心,“咱们对一下,看是不是想到同一个人?” 盛南晴眯了眯眼眸,也摊开掌心。 两人同时在对方的掌心写下那个字,才落了几笔,就都有了数。 宁贵人笑了,举起酒杯跟她碰了下,“明天有热闹可看了。” 一顿饭吃的还算尽兴。 宁贵人离开的时候,明显醉了,走路歪歪斜斜的,要不是有花竹扶着,准得摔好几个跟头。 盛南晴将她送到门口,又点了两个小太监护送她回去。 宁贵人打了个酒嗝,朝她挥手,“好了好了,你回去吧,夜里风大,要是让陛下的宠妃受风寒了,我可担待不起。” “宁贵人,我一直有个事想问你。” “嗯?” 盛南晴也有点醉了,笑眯眯的问道,“你跟仪嫔为什么结梁子啊?” 宁贵人表情一怔,随后愤愤然道,“她笑我屁股小,生不出孩子!” 盛南晴,“……” 虽然有点无语,但视线不由得往宁贵人的身后看去。 宁贵人脸一热,嗔怒的瞪了她一眼,转脸就快步离开了。 被当做流氓的盛南晴揉了揉鼻子:还没完全发育的少女,屁股小很正常啊。 *** “小主,小主!” 盛南晴还在睡梦中,就被叫醒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见暖玉、沐兰、梅月、珠儿,四个人站成一排围在自己床头。 这种整齐划一的隆重排场,让盛南晴一阵恍惚。 不对,四个人这么齐,肯定有大事发生。 意识到这点,她猛地起身,一脸清醒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初月阁被抄了?” 四婢一怔,赶忙摇头,“不是,不是。” “那你们一大早围着干嘛,我还以为我暴毙了,你们围着我守灵呢……” 四婢:…… “小主,是出事了,而且是好几件大事!”梅月最先缓过神来,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身旁的珠儿。 说消息还得珠儿出马,她头脑清晰,口条利索。 只见珠儿一副憋着大消息的模样,郑重其事道,“小主,奴婢要说了噢,你可别太吃惊了。” 盛南晴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又好奇又紧张的点点头:乖巧jpg. 珠儿深吸了一口气,“第一个消息,荣常在没了,一头撞死在凤仪宫的柱子上,那血都飚了一地。” 盛南晴,“???” 这样就死了? 哇,这荣常在也太惨了吧! 珠儿,“第二个消息,仪嫔被贬为正七品常在,禁足三月,移居至冷宫的冷月斋。” 盛南晴,“!!!” 我去,一夜回到解放前?那蛮横高傲的仪嫔岂不是要气哭了。 珠儿:“第三个消息……” 盛南晴满满的好奇,直勾勾的等着她赶紧说。 珠儿:“长乐宫的庄容华有孕了。” 盛南晴,“!!!” 那个人竟然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晴:大清早三个大瓜!刺激! — 下午还有一章~~ 撒娇打滚求评论求收藏求灌溉~~~ 第052章 这三个消息, 一个比一个让人吃惊。 荣常在要负责任,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毕竟在古代没有什么精神病杀人免责的说法。虽然以性命为代价太过惨烈了一些,但也在情理之中。 而仪嫔被贬为正七品常在, 对于一位国公府嫡小姐来说, 简直是把她的颜面尊严放在地上踩, 而这, 恐怕还顾了太后几分面子。 至于庄容华…… 盛南晴微微蹙眉, 问着珠儿, “庄容华是什么时候查出有孕的?” 珠儿道,“就一个时辰前!一大早各宫妃嫔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为了警示众人, 将荣常在和仪嫔都押到堂上。谁都没想到荣常在会突然撞柱自杀,各宫娘娘们都吓坏了, 庄容华见血吓昏了过去, 皇后连忙请了女医过来, 没想到摸出了喜脉。” “满厅的妃嫔,就她一个吓晕过去了?” 盛南晴眯眸, 庄容华心理素质这么脆弱?不大像吧。 “听说荣常在是撞死在庄容华身旁的柱子上,庄容华的罗裙上都染了血。” “原来如此。” 盛南晴若有所思的颔首, “仪嫔被贬,是皇后下的令?” 珠儿摇头,“皇后派人将庄容华有孕和荣常在撞柱这两件事跟陛下禀报了,等那传话的宫人回来, 就带回贬仪嫔为常在的口谕。” 竟然是景帝的意思。 那男人竟厌恶仪嫔至此? 正在思忖间,外面有太监传话,说是宁贵人来了。 看着一身水蓝色玉兰宫装的宁贵人,盛南晴打趣道,“你来的这么勤,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她们爱说就说呗,我不听就是了。”宁贵人自来熟的搬了张月牙凳坐下,“你听说凤仪宫发生的事了吗?” 盛南晴颔首。 敢情她是跑来跟自己分享吃瓜体会了。 “这庄容华真是厉害了!”宁贵人咂舌道,“千算万算没想到她竟然有身孕了,这事就算真查到她头上,她也有肚子里那道免死金牌护着。” “是啊,真是好算计。”盛南晴慢慢品味一番,忽然道,“你说陛下是怎么想的?真打算让荣常在和仪嫔扛下这事?” “我哪个晓得。我跟陛下又不熟,哪知道他怎么想的。”宁贵人觑了她一眼,“好了,好了,咱们也别想这事了。对了,你可别傻乎乎的跑去陛下面前问,揣测圣意,一个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盛南晴轻笑一下,“这我自然知道的。” ** 勤政殿。 “陛下,浣衣局里捞出来的那具女尸已经让宝眷轩那两个太监辨认了,正是私自放荣常在出去的那个宫女。”长福公公压低声音道,“那宫女翠萍是尚食局一名下等宫女,入宫两年零三个月,平日里老实本分,很少与人来往。” “她和庄容华有什么联系?”景帝面无表情的道。 “这个月,庄容华身旁的宫女湘儿去找过这个翠萍几回。不过宫女们私下走动,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也没人多想。除此之外,就没其他联系了。”长福公公说完,小心翼翼打量着景帝的神色。 景帝淡淡抬眼,“查一查这个湘儿,不要惊动庄容华。” 长福公公心领神会的应了一声,又道,“陛下,乔御医还在殿外候着。” “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后,年近五旬的乔御医快步上前,恭恭敬敬朝上行了个礼。 景帝放下手中的笔,示意他起身,轻声问道,“庄容华真有孕了?” 乔御医略一颔首,“是,臣给庄容华把脉,断定她已有两月身孕。” 两月。 景帝黑眸微眯,淡淡道,“行了,你退下吧。” 乔御医一怔,忙起身告退。 景帝沉思片刻,重新执笔,在纸上写下寥寥数语,又卷成小卷用丝带系好,吩咐道,“把这个送去寿康宫。” 长福公公垂眸,双手接过,高举在头上应道,“是。” ** 寿康宫。 听说凤仪宫死人的消息,柳太后派人给许皇后送去《心经》和《地藏菩萨本愿经》。她自个儿则是在侧殿小佛堂供养三宝,念了一上午的除障菩萨真言,以超度亡灵。 万嬷嬷走到柳太后身旁,轻声道,“太后,陛下派人送来了这个,请您过目。” 柳太后转动佛珠的动作停下来,缓缓睁开眼睛,由着万嬷嬷搀扶到一旁坐下。 她将那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卷手书。 一眼扫过,寥寥数语。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去跟外面的人说,哀家知道了,柳家那边哀家也会好好安抚的。” 万嬷嬷应诺,转身出门。 柳太后拿着那纸条走到香烛旁,看着它一点点燃尽,宛若在炽热中快速凋零的生命。 万嬷嬷转身进来,“太后,国公夫人递了请安帖子进来。” “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柳太后轻嗤了一声,抚了下衣襟,“先晾着她两天,等这事平了些,再让她进来。” “那仪嫔……常在小主那……老奴听说她被关进冷月斋后,又哭又闹,斋内能砸的都被她砸光了,她一直嚷嚷着她是冤枉的,要太后你给她主持公道。” “你去告诉她,如果不想活了,就跟荣常在一样去撞柱子,带着她们柳家一起下地狱!若还惜命,就好好静下来修身养性,别再叫人看笑话!”柳太后眸中有一丝愠怒,语气也凌厉许多。 万嬷嬷忙端了杯温茶上去,“太后,你消消气。” 柳太后抿了口茶水,两根手指按着太阳穴,好半晌才道,“从皇庄里调两个可靠的接生嬷嬷,一个给萧嫔送去,一个给庄容华送去,务必好好照顾她们,确保腹中龙胎无恙。” 万嬷嬷一怔,随后道,“太后放心,老奴会好好安排的。” 柳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佛堂内是沉郁的檀香味,柳太后抬眼看向台上那宝相庄严的菩萨像,心底轻叹一声:稚子无辜。 …… 自凤仪宫发生那事,后宫一时间风声鹤唳。 盛南晴照常宅在自己的初月阁中,过着自己平静的小日子。 这几日景帝没来后宫,就连萧嫔和庄容华那里都没去,晚上就宿在紫宸宫里,估计是被中秋宴发生的破事给烦到了,只想求个清静。 盛南晴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是可以自娱自乐的人,只要她想,就能找到一堆事情忙。更何况现在宁贵人时不时就来串门子,偶尔还有其他低位份的妃嫔一起来她这撸猫、吃茶点,她有的可忙! 不过这一日,初月阁却来了一位特殊客人。 当时,盛南晴正穿着一身随意舒适的裙衫,盘着腿,叼着笔,回想着麻将牌的各种花色,忽然暖玉跑进来禀报,“小主,萧嫔娘娘来了!” 盛南晴,“???” 怀孕妃嫔这种国宝级生物竟然跑自己这来了! “暖玉,你快把梅月沐兰珠儿都叫上,赶紧给萧嫔开路,茶水糕点什么的,你们四个亲自过手,对了,把咱们初月阁的椅子凳子都检查一遍!” “是、是……” 暖玉被自家主子这一番吩咐弄得也紧张了,麻溜的就下去了。 盛南晴放下笔,穿了鞋就往外走去,刚走门槛,就见萧嫔由着一堆宫女簇拥着而来,身后那些太监手中还托着不少东西。 看这架势,送锦旗来了? “嫔妾给萧嫔请安,萧嫔金尊贵体,怎么亲自来我这初月阁了,我这地方又偏又小,让萧嫔笑话了。”盛南晴道。 萧嫔轻声道,“你不必跟我这么客气,我今天来,是想当面感谢你的。早几日我就该来的,但太医说我胎像不稳,不能下地走动,就耽搁到今日。还请盛妹妹莫怪。” 嘿,这感情直接由“盛良媛”升级到“盛妹妹”了。 盛南晴笑着将她迎了进去,又瞥向那些太监手中端着的礼物,“嗨,萧嫔姐姐太客气了,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礼物——” “你救我一命,送多少礼都不为过。” “那我就多谢姐姐了。”盛南晴朝梅月打了个眼色,“好生收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坐下,尬聊了几句就聊不下去了。 萧嫔也察觉到这点,挥手让闲杂人等都退出去,两人都只留了一个贴身心腹在身旁陪着。 没那么多闲人,屋内的空气都变得通透许多。 萧嫔也不再说客套话,一双水润眼眸直直的看向盛南晴,“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救我?” “看到人遇到危险了,出手相救,很奇怪吗?” “……” 萧嫔抿唇,淡淡道,“放在宫外不奇怪,放在这后宫之中,就很难得了。” “你这么想也有道理。”盛南晴点点头,又道,“但不管你信不信,我当时救你就是一种冲动,没想那么多。” 这话也不尽然—— 作为一个从小受社会主义价值观滋养的成年人,救人的确是出于一种人性本能。 当然,她当时也夹杂私心,考虑了特殊剧情这回事,所以她的目的并不单纯。 不过她也不能这样跟萧嫔解释,否则萧嫔一定把她当做妖怪给烧死。 面对盛南晴大义凛然的回答,萧嫔微微蹙眉审视了她许久,像是想要从她的脸上瞧出一些破绽来。 但盛南晴始终坦荡荡,毫不躲避的迎上她的视线。 萧嫔两道好看的柳眉缓缓舒展开来,忽的站起身来,朝着盛南晴稍稍一拜,“多谢你救我。” 盛南晴吓了一跳,忙扶着她,“不敢不敢,你快坐,咱坐着说话。” 萧嫔见她这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盛南晴悻悻一笑。 两人坐着聊了起来,这次的气氛融洽不少,大概是话说开了,大家就不用遮遮掩掩,弯弯绕绕。 直到萧嫔的宫女提醒她该回去喝安胎药了,萧嫔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告别。 临走的时候,她忽然回过头看向盛南晴,眼波温和,轻声道,“盛妹妹,你平日里若是有空,就来我宫中坐坐吧。” 这是有意交好? 盛南晴面上含笑应道,“没问题,只要你别嫌我聒噪。” 目送萧嫔离开后,盛南晴长长的舒了口气。 梅月拿着个小册子过来,“小主,东西都登记入库了,这是清单。” 盛南晴瞥了一眼,“走,先进屋去。” 这转身还没走两步,就听到暖玉发出一声讶然,“咦,那不是内侍监的吗?” 盛南晴脚步一顿,微微偏过头。 那传话小太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恭敬行了个礼,掐着嗓子笑道,“盛良媛赶紧准备下吧,陛下召您今夜侍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景帝:终于轮到朕出场了! 第053章 妃嫔侍寝一般分两种情况, 一种是妃嫔洗白白, 打扮的漂漂亮亮,香喷喷的去皇帝的寝宫等着宠幸。另一种是皇帝兴致来了,就直接去妃嫔宫中睡觉。 一直以来, 盛南晴体会的都是后一种, 这次却是体验了第一种。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感觉自己是个刚从地里□□的萝卜, 被人又洗又刷, 从头发丝到脚指甲, 一点细节都没错过,最后成了个白扑扑、水灵灵的鲜萝卜, 被挂着金铃铛的锦绣小轿一抬, 就送到了皇帝的床上,坐等被吃干抹净。 一整套极具仪式感的操作下来, 盛南晴不知不觉也变得规矩许多, 端端正正坐在紫宸宫的床上, 像极了刚出嫁的新娘。 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盛南晴上下眼皮打架的时候,才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盛南晴一个哆嗦, 下意识伸手摸了下嘴边,确定没流口水后,重新坐直了身子。 景帝一身银灰色常服,走进来后, 居高临下的看向床边规矩坐着的盛南晴,唇角微扬,“这还是朕第一次见你这般老实。” 盛南晴赶紧起身行了个礼,又抬头看向皇帝。 自上次中秋宴过后,算算日子,也有快小半月没见了,现在瞧着他好像瘦了些。 景帝挑眉看她,“刚说你老实,一下子就原形毕露了。朕还没见过哪个女人敢像你一样,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朕看。” 他的话虽是责怪,但语气并无半分不悦。 盛南晴笑着凑了过去,撒娇道,“嫔妾这不是许久没见到陛下,想多看几眼嘛。” 对于她撒娇无赖这一套,景帝还是挺受用的。 他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垂着黑眸看她,“这些日子可有想朕?” 这个问题让盛南晴小心肝猛地一颤。 狗男人今天搞什么啊,怎么画风突变,一秒变成痴情男主人设? “想,当然想了。嫔妾日想夜盼,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睁着一双清澈的水眸,一只手轻轻的抚上景帝的脸庞,柔声道,“陛下,你好像瘦了些。” “是吗?” “嗯嗯!”盛南晴无比真挚的点头。 景帝盯了她片刻,随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像是实在憋不住一般,笑了两声,“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你可知道?” 盛南晴,“……???” 她的表情僵住,谁来告诉她,这男人现在是在生气,还是在开玩笑。 喜怒不辩什么的,真的好可怕啊! 捕捉到她脸上那凝固的神色,景帝知道她被吓着了,也不解释,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嗯,看来你最近吃的不错。” 这跳跃的话题,让盛南晴没法接。 好在没一会儿,景帝就松开她的腰,张开了双臂,“给朕宽衣。” 眼见着回归侍寝的正轨了,盛南晴松了口气,麻溜的帮男人脱下外袍。 脱得只剩寝衣后,景帝径直走到床边,平趴下来,一言不发,只伸手指了指肩膀。 盛南晴:行吧,全套大宝剑服务呗。 有了之前的磨合,这次她跨坐在他腿上,他没有发出异议。 盛南晴一边给他揉着肩膀,一边发出按摩店里技师常用的话术,“陛下,你肩颈这块很紧绷,你放松一点。平日批折子的时候也注意点休息,不要久坐,隔一会儿就活动活动一下,不然容易肌肉劳损,对身体很不好的。” 景帝低低的“嗯”了一声,鼻间是她身上那股独有的清香,勾的他有点心痒。 沉默了一会儿,他语调慵懒道,“今日萧嫔去你那了?” “是,她来谢我上次帮了她。对了,她还带了不少礼物过来,真是太客气了。”盛南晴老老实实回答,心底暗想:景帝的耳朵真是灵通啊,虽然他面上不掺和后宫之事,却对后宫的动静了如指掌,自己以后可得多注意点。 听到她这话,景帝摆了下手,示意她不用按了。 他起身坐下,一双幽深眼眸探究般的看向盛南晴,“朕也好奇,你怎么会去救她。” 他面上虽是一副玩味的表情,可盛南晴分明感觉后背阴嗖嗖冒冷气。 沉吟片刻,她圆滑的回答道,“难道嫔妾不该去救吗?” 景帝黑眸微眯,慵懒的往堆得高高的软枕上一靠,轻声道,“萧嫔怀孕,后宫里真心期盼这个孩子顺利降生的人,能有几人?不去害人已经算心性善良豁达了,出手救人……嗯,朕在想你是不是傻。” 盛南晴,“……” 狗男人,老娘救了你孩子和小老婆,你还笑话老娘傻?这三观真是被万恶的封建主义腐蚀到渣都不剩了! 景帝见她一副懵逼的模样,轻笑一声,又伸手捏了捏她滑嫩嫩的脸颊,“不过傻得挺可爱,朕喜欢。” 说罢,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这猝不及防的开车—— 盛南晴,“???” 下一刻,嘴唇被一抹炽热封住。 衣衫在窸窸窣窣中落下,绣松下问童子纹样的明黄色幔帐缓缓落下,掩盖住一室旖旎。 大概是景帝禁欲有一段时间了,这一晚,格外的闹腾。 门外守夜的宫女们听了都脸红,太监们则是默默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陛下,真厉害! 这一晚,盛南晴睡在了紫宸宫,成为除了皇后之外,第一个在紫宸宫留宿的嫔妃。 这个消息第二天一早就传到了各宫妃嫔的耳朵里,自然也成为凤仪宫早会里一个不可避免的话题。 听着其他妃嫔夹枪带棒的言语谴责,端坐在一侧的萧嫔忍不住想着:如果盛南晴听到这些,会作何反应呢?可惜她差了半品,不然也能来凤仪宫给皇后请安了,到时候应该会很有趣吧? 与此同时,在紫宸宫睡到自然醒的盛南晴掀开了被子,看着自己白嫩肌肤上的痕迹,咬牙暗骂:禽兽! …… 盛南晴侍寝过后,景帝也重新涉足后宫,一切又回归正常状态。 淅淅沥沥下过几场深秋冷雨后,眨眼就到了十二月中旬。 秋去冬来,后宫也开始忙活起来,除了各宫发放过冬的器具衣物等,还要为即将到来的新年作准备。 不过这些跟盛南晴这个从五品的良媛没多大关系,她照常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不过相较于之前,她多了两个“朋友”——宁贵人和萧嫔。 与其说朋友,用交好的同事来形容更为恰当,谈得来却不是什么都谈,有交情而不交心。 宁贵人热衷于酿酒,一酿出好酒,就来与盛南晴同醉,两人都属于喝完酒就傻乐呵的那种。 有一回盛南晴喝醉了,景帝突然驾到,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搞到床上去了,总之那一晚景帝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第二天就让尚食局送了好几坛子美酒到初月阁。 喝断片的盛南晴醒来后看到景帝送来的酒,不由得咂舌:面上一本正经的,私底下……啧啧,男人的恶趣味啊。 至于萧嫔这边,她闲来无事就爱做女红,什么小被子小鞋子小肚兜小衣服之类的,做了一件又一件。自打盛南晴绣了个虎头帽送去后,萧嫔立刻把她的绣工夸得天下有地下无,请求盛南晴帮她多绣点东西,作为回礼,萧嫔赠了不少金银珠宝。 有这么丰厚的报酬,盛南晴自然愿意做。除了给萧嫔那边绣,她也给冷宫的周嬷嬷和赵太妃绣些棉手套啊护膝之类的。 景帝见她给旁人都绣了,却没自己的份上,当晚报复性的把她按在床上好一顿折腾。次日就送了一些料子去初月阁,那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盛南晴看着手头上的活,想着自己如果没进宫,在宫外开家绣坊貌似也挺不错的。 第一场冬雪落下时,她刚好把给冷宫的东西绣好。 看着簌簌落下的小雪,她也生出几分出去逛逛的闲心来。 “小主,这些让奴婢们送去冷宫就好了,外面还下着雪呢,你何必亲自跑一趟,要是受寒了该怎么办?”梅月柔声劝着。 “你们不是经常叫我出去走动吗,我看今天就不错。”盛南晴笑着,接过暖玉递来的小葵花纹纯铜沉手,“而且我也挺久没去看望赵太妃她们了,挺想她们的。” 珠儿给她披上一件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轻声道,“那小主你今天回来用膳吗?今日下雪,尚食局应该会送暖锅子来。” 暖锅子便是火锅,下雪天吃火锅什么的最合适不过了。 “嗯,我去那边坐坐,晚膳之前会回来。”盛南晴应了声,又嘱咐道,“要真的吃暖锅子,让他们多备些牛羊肉片。” “小主放心,奴婢晓得啦。”珠儿笑眯眯应下。 待全身裹得差不多,盛南晴就带着暖玉和沐兰一起出了门。 这雪并不算大,主道上才铺上薄薄一层,立马就有小宫人把雪扫开,时刻保持着路面的干净整洁。 看着扫雪小宫人们冻得红扑扑的脸颊和手,盛南晴略一思索,朝着小喜子招了招手,“这些扫地的都是掖庭的宫人吧?” 小喜子应了一声,“是,负责洒扫这一片的都是掖庭的下等宫人。” 盛南晴轻声道,“你回去跟珠儿和梅月说一声,让她们好生打点一番,给掖庭的宫人每人发一碗红糖姜汤,银子就从咱们库里支。” 小喜子一怔,等回过神来,连忙夸道,“小主真是心善。” 盛南晴轻笑了一下,“去吧。” 小喜子喏了声,立马去张罗了。 暖玉一脸崇拜的看向自家主子,“小主,你真好!如果奴婢在掖庭当差那会儿能有一碗红糖姜汤喝,能高兴好几天!” 沐兰也很感动的说,“小主,掖庭宫人都会记住你这份恩德的。” “记不记无所谓啦,我本意又不是要他们感激我。”盛南晴说道,“我只是看到他们,就想起自己之前在掖庭当差的日子。就像暖玉说的那样,那会儿要是能有个点心吃、有碗甜汤喝,心里都能高兴点。” 她尝过那份苦,所以更能理解那一点甜的美好。 对她如今的位置来说,一碗红糖姜汤不过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 主仆三人正聊着,背后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有些日子没见了,你还是这般,哼,惯会装模作样!” 这个熟悉的语气和腔调…… 盛南晴缓缓转身,看到眼前穿着鹅黄色绣草绿色如意纹小袄的女人时,不禁挑眉,还真是老熟人。 “咦,仪……常在?你的禁足解了啊?”盛南晴笑盈盈道。 仪常在一怔,一张略显消瘦的脸很快涨的通红。 她刚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缓缓行来的轿辇。 盛南晴也转头看了过去,不禁眯了眯眼眸,嘿,这不是巧了嘛! 那坐在轿辇上一脸慵懒闲适的娇艳女人,正是怀胎已有五月的庄容华。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女人一台戏,下一章要撕逼啦~ 周一请个假,因为周一工作超忙。 周二上午9点会更新嗒! 作者真的在努力日更……(*?▽?*)! 第054章 庄容华由着左右宫女小心搀扶着从轿辇上下来。 只见她身穿一件柿子红撒金纹荔色滚边袄, 下着金枝线叶沙绿百花裙, 腰里束着碧玉带,腕上笼着金压袖,胸前压着个赤金镶莲花纹八宝项圈, 裙边环佩叮当, 头上珠翠堆盈, 一张俏丽脸蛋白里透红, 朱唇温润, 富贵逼人, 宛若神仙妃子般。 跟她一比,盛南晴一身红斗篷倒不输多少, 形容憔悴又穿着鹅黄小袄的仪常在倒有几分昨日黄花的落败感。 显然仪常在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脸色越发的难看。 庄容华的目光在盛南晴和仪常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盛南晴身上, 她轻声道, “盛妹妹, 好巧啊,你这是出来赏雪?” 她的声音甜腻腻的, 如出谷黄莺。 盛南晴摆出职业假笑,规规矩矩朝她行了半礼, 答道,“是,见到落了初雪,心里欢喜, 就出来走走。” 大概是见她行礼回答都挑不出毛病,庄容华把视线转向了仪常在。 她先是眯了眯眼睛,像是在努力辨认,片刻后,故作惊讶道,“呀,这不是仪嫔……哦不,现在该叫仪常在了,真差多久没见啊,你怎么憔悴成这副模样了,瞧这脸上瘦的一点肉都没了。” 这浮夸的演技…… 盛南晴抿唇憋笑,眼角余光瞧见仪常在的脸色,啧,脸都黑了。 庄容华越是浮夸,仪常在越是吃这一套,这两个还真是老冤家。 不过这次仪常在并没有直接回怼,只是低垂着脑袋。看来这三个月的禁足和降位份,的确让她长了些记性。 可庄容华却没这般简单放过她,“仪常在,我问你话呢?你见到我不但不行礼,连我问你话,你都敢不答。看来在冷月斋关了三个月把你关傻了,连宫中的规矩礼数都给忘了!” “庄……你!”仪常在猛地抬头看向庄容华,属于她骨子里的那份骄傲在叫嚣着,她多想一巴掌扇过去。她现在还记得当初她们一起入宫,自己是五品仪嫔,庄黛儿不过是个六品贵人,她们曾对月盟誓,约定在后宫互相扶持。 可不过三年时间,世事却颠倒至如此,自己沦为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小小常在,而她身怀龙嗣,贵不可言。 庄容华娇艳的红唇微扬起,“仪常在可是忘了如何行礼?没事,我让人教教你。柳儿——” 宫女柳儿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有模有样的开始教起规矩来。 这么多宫女太监都看着,庄容华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把仪常在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仪常在脸涨的通红,嘴唇死死地咬着,像是要发作。 她身侧的宫人赶紧上前低声劝了句,“小主……” 仪常在的气焰一下子消了不少,只捏紧拳头,强忍着情绪,给庄容华行了个礼,“妾冷月斋常在柳氏给庄容华问安,庄容华万福金安。” 庄容华唇边的弧度深了几分,下巴抬起,又道,“我刚远远瞧着,你好像也没给盛良媛请安吧?盛妹妹现在可是从五品的良媛了,远在你位份之上,仪常在,你也该全了礼数。” 吃瓜群众盛南晴:诶?你们针锋相对,拉上我做什么?! 下一秒,就见仪常在气哄哄的朝向她行了个礼,“妾冷月斋常在柳氏给盛良媛问安,盛良媛万福金安。” 这态度明显敷衍许多。 盛南晴也不跟她计较这些,她只觉得在这杵久了,有点冷。 “庄容华,如果没什么其他事的话,那嫔妾就先告辞了……”盛南晴轻声道,她还赶着去冷宫送东西呢。 “盛妹妹且慢。” 庄容华叫住她,美眸中带着几分深意,“我听闻仪常在早先多次为难你,还险些害你丧命。风水轮流转,如今你为从五品良媛,她为正七品常在,她这般敷衍给你行礼,你却半点不计较,盛妹妹真是好脾气啊。” 盛南晴心中微动:拉仇恨?想把自己当枪使? “庄容华说笑了,往日我不过是个小小宫婢,仪常在是主子,要打要杀都是使得的。自打我封了位份,身份变了,仪常在也不曾对我喊打喊杀了。” 盛南晴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宛若圣母玛利亚重生,周身洋溢着白莲花的味道。 庄容华噎住了。 仪常在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好半晌,庄容华才重新开口,“呵呵,我本来还想让仪常在好好学学规矩,下次见到盛良媛你也能好好行礼,如今看来,倒是我多事了。” 盛南晴依旧微笑道,“多谢庄容华一番好意。不过嫔妾前两日去太后宫里请安时,太后身旁的万嬷嬷提了一嘴,说是会亲自教导仪常在宫里规矩,断不会再让她像以前那般鲁莽。” 顿了顿,她又笑吟吟看向仪常在,“仪常在,你可真是好福气,万嬷嬷可是宫里的老嬷嬷了,有她亲自教导,想必你能进益不少。” 仪常在皱了下眉头,瞧见盛南晴给她的眼色,有点不大自然的说,“是,是……” 庄容华见她们俩这般作态,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这是借着话告诉她,仪常在再不济,到底也是柳太后娘家人,始终有太后这座靠山撑着。 庄容华轻轻抚了下略显凸起的肚子,面上还挂着笑,“既然有太后宫里的嬷嬷教导,那柳儿你就别班门弄斧了。” 宫女柳儿自觉退到她身后,垂下眼帘。 盛南晴朝着庄容华嫣然一笑,“庄容华,孕妇不能久冻,否则气血凝滞,于腹中胎儿无益。你身子金贵,还是快快上轿辇,回室内暖和暖和吧。” 庄容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是被她的话给说动了,放在腹部的手微微紧了些。 “多谢盛妹妹提醒,那我就先走了一步了,改日有空,盛妹妹也来我长乐宫坐坐。” 盛南晴略一颔首,笑着让到一旁,“庄容华慢走。” 仪常在这会儿也乖乖地退到一边。 看着庄容华缓缓离去的轿辇队伍,仪常在哼了一声,低声嘟囔着,“虎落平阳被犬欺!庄黛儿你且瞧着吧,就算我不能得宠了,我也会天天拜菩萨,求菩萨让你也不得宠!” 身旁传来噗嗤一声笑。 仪常在一怔,见盛南晴憋笑的样子,气嘟嘟道,“你笑什么,别以为你刚才帮我说了两句话,我就会感激你,做梦!” 盛南晴耸了耸肩,摊手道,“我只是觉得菩萨挺忙的,可能没空管后宫谁得不得宠的事。” 仪常在立刻丢给她一个“你这土鳖什么都不懂”的眼神,“你又不是菩萨,你怎么知道她很忙。再说了,若是菩萨不灵的话,怎么宫里那么多人天天拜她求她?” 盛南晴心道:因为你们封建迷信呗,像我们从小接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洗礼的新时代青年,从不搞这一套。 算了,跟她废话怪冷的。 “我先走了。”盛南晴淡淡道。 “诶,你等等……”仪常在叫住她。 “嗯?” “你为什么帮我,你不讨厌我吗?我瞧着你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啊……”仪常在皱起柳眉,特地补充了一句,“在我面前你就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我听着都腻烦,我想听实话。” 盛南晴挑眉。 斟酌片刻,她一脸认真的回答道,“我讨厌你。” 仪常在,“……” 这个女人理直气壮说讨厌她的样子真的好气人啊!! 盛南晴继续道,“你之前打得我皮开肉绽,后来在勤政殿还要扇我巴掌,对我冷嘲热讽,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着呢。再说了,除去这些不提,是个正常人都会讨厌你刁蛮任性的做派好吧!” 仪常在,“……” 娘的,好想把她的嘴巴合上。 眼见她还要继续说,仪常在试图保持住自己最后一丝体面,红着脸道,“你别说了……” 哪知道盛南晴忽然话锋一转,“但相比于对你的讨厌,我更不想跟庄容华那种人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 “你也看破了她假惺惺的作态!”仪常在的眼中迸发出一丝看到知己的欣喜,扬眉道,“虽然你有的时候还是很讨人厌,但眼睛还是很好使的嘛。” 盛南晴嘴角一抽,“我勉强当你这是在夸我吧。” 仪常在站直了身子,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我原以为你跟庄黛儿是一样的人,都是假模假样,惯会做戏的,如今看来,你的确有些不同。” “多谢你再次夸我,不过你可不可以让一让,我还有事要忙,”盛南晴真的笑不出来了,站在冰天雪地里聊天真的很冻啊朋友! 仪常在一怔,有几分尴尬往旁边让了点,“你走吧,走吧。” 盛南晴带着人离开。 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仪常在——” 仪常在那边也一顿,回过头看她。 盛南晴道,“中秋宴的事,我信你是冤枉的。” 一瞬间,仪常在的表情像是被雪冻住一般。 盛南晴也不看她的反应,转身就走了。 她也没看到,身后那簌簌飞雪中,仪常在眼圈微红,挺直了背脊,一丝不苟的朝她深深作了个揖。 …… 往冷宫前去的路上,暖玉还是没忍住,问道,“小主,你为什么突然跟仪常在说那句话啊。” 盛南晴摸了下下巴,“大概是圣母病发作了?见她那样子挺可怜的,就心血来潮说了一句。” 圣母病?暖玉不解,搔了搔脑袋,回想仪常在那丧家之犬的落寞模样,的确挺可怜的,但也是活该!谁叫她那么嚣张跋扈! “好了,咱们赶紧把这些东西给赵太妃和周嬷嬷送去,也能早点回去吃暖锅子啦!”盛南晴含笑看了眼喂成团团脸的暖玉小丫头,“那牛肉片沾上芝麻香辣酱,啧,滋味可美了~~” 暖玉咽了下口水,“小主你别说了,奴婢这会儿都叫你给说饿了。” 沐兰笑着刮了下暖玉的鼻子,“小馋猫。”又对盛南晴道,“小主你这回绣的那两套护膝真是精巧,那套挑线香草边阑、松竹梅花岁寒三友酱色段子的护膝,怕是整个宫中都找不出那般精湛的绣工,赵太妃她们一定会喜欢的。” “只要她们喜欢,用的舒心,那我做的也高兴。”说着,盛南晴又朝沐兰狡黠眨了下眼,“说来说去,还是你这个师傅教得好。” 众人说说笑笑一同往冷宫进去。 路边的宫人们: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到去冷宫还这么开心的妃嫔,真是活久见。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写到火锅和牛肉卷,饿了…… 啊啊啊巨想吃火锅、烤肉、大盘鸡! 滚去睡了,梦里吃……o(╥﹏╥)o 第055章 下过一场初雪后, 又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场大雪, 整座皇宫银装素裹,皑皑白雪衬着朱色红墙,别有一番韵味。 时近新年, 宫里上下都透着一阵喜气洋洋的忙碌劲儿。初月阁也不例外, 太监宫人们仔仔细细的打扫着每一个角落, 梅月和沐兰手巧, 坐在暖炉边上剪窗花, 暖玉和珠儿在小厨房里研究新菜式, 大家伙都忙得不亦乐乎。 作为主子的盛南晴倒难得清闲,怀中笼着个汤婆子站在雕花木窗旁, 望着外面那簌簌飘落的鹅毛大雪出神。 在现代时, 只要故宫一下雪,第二天绝对上热搜。她还记得上班摸鱼翻到故宫雪景照片时, 心里还想着, 要是哪天有闲有钱了, 也一定去故宫看看雪景。 现在倒好了,不用辞职, 不用买票,也不用人挤人, 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故宫同款雪景。 盛南晴自嘲的勾了下唇角,眼角余光瞧见暖玉走了过来,“小主,你别站在窗户旁边吹风, 仔细着凉。” “你们那道八宝鸡做好了?” 一提起吃的,暖玉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快了快了,已经上锅蒸了。”顿了顿,她伸手拍了一下额头,自责道,“哎呀,瞧奴婢这记性,奴婢是来通报的,虞奉御在外求见小主呢。” 她怎么来了?盛南晴一怔,忙道,“快请她进来。” 暖玉应诺,转身去请了。 不一会儿,一袭枣红色长袍的虞奉御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几分外面的寒气。 “虞奉御到暖炉边烤烤火吧。”盛南晴抬手让她不要多礼,又对暖玉道,“快端杯红枣枸杞茶来,好叫虞奉御吃了暖暖身子。” 虞奉御感激的看了盛南晴一眼,道,“臣是来给盛良媛请平安脉的。” 盛南晴微微笑了下,“不急。” 等暖玉奉上茶来,梅月和沐兰自觉退下,暖阁内只剩下盛南晴和虞奉御两人。 “师傅,这大冷天的你赶过来,是出了什么事?”盛南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虞奉御是不当值的。 虞奉御面色肃然,略一颔首。 盛南晴一怔,还真有事了? 虞奉御起身,走到书桌旁,执笔在纸上落下几笔,将纸条递给盛南晴。 盛南晴接过那纸条——莲婉仪有孕。 她一脸惊讶,将那纸条细细卷了又丢进暖炉之中,纸条很快被炭火烧成灰烬。 “她那个状态,怎么能?”盛南晴记得上次见到莲婉仪时,莲婉仪还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毫无血色,就这身体素质,还能怀上?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感叹莲婉仪运气好,还是佩服景帝真厉害…… 虞奉御眉头微蹙,低声道,“我结合她的脉案和她如今的征兆来看,怀疑她偷偷用了禁药。” 禁药?! 虞奉御面色凝重,“她身体羸弱,此时本不该怀孕。这种情况下有孕,于腹中胎儿和母体都很危险。我先前观她气血红润,还以为她身子好转,一把脉才发现她外热内虚,看似有所恢复,其实气血在一点点耗竭……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用了一种名为乾坤子母丹的禁药。” “乾坤子母丹?”盛南晴眉心一跳,这丹药听起来怎么像是江湖术士瞎编的…… “此为南蛮的一种秘药。南蛮部落的首领为了避免绝后的情况,专门研制出这种丹药。女子一旦服下此丹药,只要在七日内同房,必能怀上孩子。” “哇,怀孕神器啊。” “服此丹药怀孕的女子,只有十个月的寿命,一旦分娩,孩子落地之时,母亲就会气血耗竭而亡。因为这种丹药有损阴德,在本朝一直都列为禁药。我怎么也没想到莲婉仪她竟然会……”虞奉御眉头紧锁,心头笼上一层灰暗。打从莲婉仪进宫开始,就一直是由她复杂治疗的,她很清楚,莲婉仪虽然有心痹之症,但只要静心修养,多活个一二十年也是可能的。 可现在她却选了这样一条路,选择用一条命去换一个孩子。 想到十个月后,那个芊芊玉致的女子就要香消玉殒,作为医者的虞奉御心头实在难受。 盛南晴这边也沉默了,她跟莲婉仪接触的不多,所以听到这个消息,除了唏嘘和一丝惋惜后,更多的是困惑不解。 为什么莲婉仪要这样做?为什么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就算生了个孩子,但孩子从小没有母亲,这对孩子难道不是一种残忍吗? 转念间,系统的声音就在耳旁响起,“玩家请注意,这是封建制度下的后宫,是个男权之上的地方。” 是了,在这个背景下,女人注定是牺牲品。 一阵悲凉爬上心头,盛南晴抱紧了怀中的暖炉,努力转移话题,“师傅,你……怎么会来跟我说这个。” 虞奉御摩挲着透着温热的杯壁,扯了下嘴角,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冲动,一种想要找人倾诉的冲动。从永福宫出来后,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你这初月阁。” 盛南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虞奉御的眸中,她看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迷茫、不解、不甘、同情,以及深深的无可奈何。 生错了时代的女人啊。 “师傅,你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透露半分。” “嗯,我若不信你,也不会与你说。”虞奉御说罢,将那已微凉的茶水端起,一饮而尽。 她掀袍起身,朝着盛南晴一拜,“时辰已经不早了,宫门也快下钥了,臣先告退。” 盛南晴双手插袖,对虞奉御说了声稍等。 她从梳妆匣子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香囊,径直塞到了虞奉御的手中。 那分量不轻,虞奉御眸中略过一抹惊讶,刚想推辞,盛南晴先一步堵住了她的话,“师傅你不要多想,这份年礼我早早就备下了,跟你今天与我说的这事没有半分关系。这几个月来你教会我不少东西,我这个人很俗,说不来文绉绉的谢师语,就只能拿这些来感激你的教导之恩,还请师傅莫要推辞,放心收下,回去一家老小也能过个好年。” 听到她这话,虞奉御心头一阵暖意,轻笑道,“良媛都这般说了,臣要是再推辞倒显得矫情了。”她将香囊放进袖囊中收好,又朝着盛南晴一拜,“臣替家中老小谢良媛赏赐。” 盛南晴让梅月将虞奉御送到门口,自个儿站在床边,看着晶莹白雪琉璃世界中的那抹枣红色,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这样好的女子,只可惜生错了时代。 …… 莲婉仪的喜讯并未传开,想来永福宫有意隐瞒这消息。 这并不难理解,莲婉仪那身子骨好不容易怀了孕,肯定要先等胎像稳了,再挑个合适的机会曝光这消息,恰当的时机,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 盛南晴摸了摸下巴,如果她没猜错,过阵子的除夕家宴就是个好日子。 到时候又有热闹看了。 冬日的白天格外短,仿佛一个眨眼间天就黑了。 珠儿和暖玉将忙活了一个下午的菜肴端上桌,与尚食局送来的精致晚膳相比,也不落下风。 就在盛南晴打算关闭院门,和暖玉她们几个一起享受美食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一声细长的通报:“陛下驾到——” 这狗皇帝,总是挑准饭点来,蹭饭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盛南晴分明从暖玉几人的眼中看到了两种情绪:一种是对于陛下驾临初月阁的欢喜,一种是对于错失美食的失落哀怨。 不过她们几个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一般情况是不会失态的。 四婢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该端茶的端茶,该准备碗筷的赶紧准备。 盛南晴也露出标准的温柔笑容,出门迎接皇帝陛下。 外面还落着雪,景帝披着一件墨色刻丝鹤氅,点点白雪落在鹤氅上依稀可见。 这般冒雪赶来蹭饭,真是精神可嘉! “陛下,快进屋来。”盛南晴很是主动的凑过去,自然而然的挽住了他的手往屋里去。 景帝瞥了一眼桌上冒着热气的菜肴,淡淡道,“还没用膳?正巧,朕刚也没吃多少,就陪着你再吃点。” 盛南晴一边帮他脱下鹤氅,一边腹诽:蹭饭还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不愧是当皇帝的人。 面上却是笑的灿烂如花,“有陛下陪着一起用膳,嫔妾高兴的能多进两碗饭!” 景帝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沉沉笑了一声,“冬天一到,你的饭量也渐长了啊。就是这身子……” 他略作停顿,一本正经的往下扫了一眼。 盛南晴厚颜无耻的挺了挺胸,一脸不服气。 见她这样,景帝一下子也没忍住笑出声来,捏住她的肩膀,煞有介事道,“嗯,长还是长了点的。” 盛南晴:废话,肯定长了啊!100积分一瓶的药水不是白嗑的! 等景帝身上稍暖一些,两人就去饭桌旁坐下。 景帝看了眼桌上的菜,瞧见两道新鲜菜式,看向盛南晴道,“这两道菜是什么?朕怎么都没见过?” “这是嫔妾小厨房做的,是民间的菜式,并非尚食局所出。”盛南晴露出个羞赧的笑来,“嫔妾今天突然想起这两道菜,就有点嘴馋,所以把法子教给了暖玉和珠儿,让她们自个儿去摸索去。现在瞧着,卖相还是很不错的。” 她说着,夹了一筷子给景帝,顺便客串了一下美食博主的角色,给他讲解了一番。 “这道是江南府的菜式,名曰八宝鸡。是将糯米与冬笋、干贝、虾米、火腿、胡萝卜等以盐、酱拌匀,填入鸡腹内,淋上绍酒、撒上葱花姜片,上锅蒸制即可。” “嗯,果然鲜嫩软糯,入口生香。”景帝评价道。 “这另外一道呢,叫做双冬枝竹羊腩煲,羊肉暖身益气,最适合冬天吃了,陛下你多吃些……” 盛南晴给他夹菜的同时,也没亏了自己的嘴,该吃还是要吃的。 不得不说,暖玉和珠儿的手艺真的可以的,这味道,开个饭馆一定生意兴隆! 用过晚膳后,两人面对面盘腿坐着下棋,窗外是落雪的簌簌声,在这夜里格外明显。 闲敲棋子落灯花。 大概是今晚的羊肉真的很补,周遭的空气很快就变得热了起来。 第二盘棋才下到一半,景帝就起身将盛南晴抱在了怀里。 她坐在他的腿上,感受到他的鼻息和起伏的胸膛,也像是被点燃一般,脸一红,没骨头似的贴在他怀中。 那眼角眉梢的娇羞,撩得景帝心痒。 也不再耽误这良辰美景,景帝稳稳地将她抱起,径直就往床上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宫里三个孕妇,接下来热闹了。 (作者激动地搓搓手,要搞事情了!!) ——— ps:本文将于1月16日周四入(倒)v,倒v章节从32-55,看过的读者请勿重复购买哦,入v将三更奉上。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预收已开,专栏《系统逼我当皇后》《穿成烂剧女主(快穿)》,一本甜宠文,一本苏爽虐渣文,求戳,求收藏! 作者可盐可甜可沙雕,小天使们收藏一下,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实惠又便宜! 第056章 除夕宫宴很快来临, 这场宴会可比中秋宴要隆重许多倍, 除了各州府会进贡年礼,各地藩王重臣也会回京述职。听说先皇在时,除夕宴的宾客群臣多达两百人。不过现任景帝登基时, 经过一大批腥风血雨的清剿, 皇室宗亲死的死、败的败, 凋零了一大半, 每年宫宴也就少了许多热闹。 盛南晴坐在菱花镜前梳妆, 一边由着梅月伺候梳妆, 一边听着珠儿讲述着除夕的国傩仪式。 “每年的国傩仪式都要提前半月排练,奴婢听说, 那场面可盛大了!这回好了, 可以沾了主子的光,一起出去看看。”珠儿的语气中是掩不住的雀跃。 “你说的那样有趣, 我都有几分期待了。”盛南晴笑着附和, 这是她第一次在古代过年, 对这些仪式民俗之类的还是很感兴趣的。有一说一,这宫中过年的气氛还是很浓烈的, 方方面面都充满了仪式感,不像现代的年味一年比一年淡。 她这边梳妆打扮的差不多时, 宁贵人脚步轻快的来了。 “听说今晚宫宴上供的梅花酒是去年新酿的,咱们可得多饮两杯!”宁贵人说着,脚步停在盛南晴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嚯!你穿艳的真俏丽,梅园的花若是见了你,都羞得不敢开了。” 听着她这夸张的赞美,盛南晴笑着看她,“这还没喝酒呢,你就说醉话打趣我了?” “你别不信,我这是发自内心的夸你。话说回来,我总觉得每隔一段时间再见你,你总会变得更漂亮一些。”宁贵人坐在葵花凳上,接过暖玉端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好奇问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效果极佳的美容方子啊?” 盛南晴一怔,看来黑店里的药水效果极佳啊,自己要不要再慢点使用,以免露馅? 面上却是笑道,“女人一操心就容易变老,你要像我一样,天天吃喝玩乐睡,心态放好一些,也能常保青春。” 宁贵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是句实话。” 为了避免再继续这个话题,盛南晴赶忙道,“今晚宫宴那般隆重,你怎么不好好打扮一下,这一身穿着未免素净了些。” 只见宁贵人穿着一件灰绿滚边缎面花卉暗纹对襟袄子,配着一条雪青撒花百褶裙,发髻还是平日里的样式,只多插了两根金簪子,虽不至于寒酸,但整个人显得有点沉闷,将她那份少女的朝气都掩住了几分。 宁贵人不以为然摆了摆手,说道,“我就是去宫宴上瞧个热闹,蹭吃蹭喝的,打扮的那般惹眼作甚。你且瞧着吧,今夜麟德殿内肯定花花绿绿一片,保管看得你眼花缭乱,到时候你再看我,就觉得顺眼多了!” 听到她这话,盛南晴轻笑一下,“你这也是句实话。” 两人说笑了一盏茶时间,等盛南晴穿戴完毕,两人便一起往麟德殿而去。 …… 将近酉时,麟德殿前热闹非凡,文武百官并列两侧,高高的殿宇前摆着三张椅子,居中为皇帝所坐的龙椅,左右两侧分别是柳太后和许皇后,后妃们则按照品级依次排列站队,对面站的是皇亲国戚等。 景帝身着绣银灰色团龙密纹的赤红锦袍,身姿挺拔修长,傲立于正中央,俯瞰着台下的文武百官。长福公公手拿圣旨,念着辞旧迎新的祝词。 具体说了些什么,盛南晴在下方压根没听懂,毕竟那文绉绉的书面语实在拗口,她的文言文造诣并不高。 好在没多久,国傩仪式就开始了。 只见宽旷的殿前广场上,五百多个戴面具、身披熊皮的侲子(表演者)手中或举着旗帜、或挥着戈,或扬着盾,排成大队从宫室的角落起跳跃呼号,驱逐疫疠,一时间呼喊声震天响,场面盛大宏伟,浩浩汤汤。 盛南晴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场规模宏大的古老仪式,这场面太过震撼,她都有种热血沸腾,心潮澎湃的感觉。 等仪式差不多进入尾声时,她才收回视线,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看看此时景帝的反应。 这般想着,她抬眼看了过去。只见龙椅上的景帝正襟危坐,俊朗的眉目间是沉静肃然,那睥睨傲然的气场太过强大,让人瞧着都不由得心慌。 盛南晴只瞧了一眼就准备收回目光,没想到景帝忽的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刹那间,四目相对。 盛南晴脑袋都是木的,只觉得景帝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睛像是个深深的漩涡,她快要溺毙在其中。 好在下一刻,景帝就看向别处。 盛南晴忙垂下脑袋,胸腔里的小鹿在哐哐哐的撞大墙——不是心动的感觉,而是被那王者之气给吓的。 穿上龙袍一本正经的景帝,跟自己床上的景帝,简直判若两人! 伴随着一声嘹亮整齐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侧观看仪式的大臣和妃嫔亲贵们也都齐刷刷的行礼,众声恭贺道,“陛下万岁,大梁千秋万万代!” 这呐喊的恭贺声,响彻天穹。 国傩结束,百官接过年节赏赐后,除了少数几位亲近的重臣被留在宫中陪宴以外,其余皆离宫回家陪家人过年去了。 夜幕降临,麟德殿内的宫宴也拉开帷幕。 盛南晴的位置被安排在萧嫔旁边,宁贵人则跟她隔了一个位置。 对此安排,宁贵人有些无奈的朝着盛南晴耸了耸肩膀:还想跟你一起碰杯的,可惜安排位置的太扫兴了。 盛南晴举起酒杯微笑,给她回了个“隔空干杯”的眼神。 萧嫔见到她们俩的小动作,轻声笑道,“要不我让人给你们调下位置?” “大家都入座了,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盛南晴可不敢搞什么特殊化,省的惹眼。缓了缓,她看向萧嫔高高的肚子,小声道,“你这回可别往外乱跑了。” “我知道的。”萧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要不是这除夕宫宴太过隆重,轻易不敢缺席,我宁愿待在宫里歇息,也不愿凑这个热闹。” 她肚子如今也有将近八个月了,沉甸甸的跟揣了个西瓜似的,坐久了就腰酸背痛得厉害。 两人聊天间隙,端着佳肴的宫人们鱼贯而入,歌姬舞乐也上场演了起来。 等一曲罢,许皇后带领皇子公主以及诸位妃嫔一同给景帝和柳太后敬酒祝福。后宫之人行过礼后,就轮到皇亲国戚们上前给他们行礼。 这两大轮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沾了些酒。人一微醺,气氛就活跃了。 在这酒酣面热的档口,许皇后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举杯对柳太后和景帝道,“陛下,太后,趁着除夕的好日子,臣妾还有一个喜讯禀告。” 这话一出,台上台下齐刷刷看向许皇后那边。 景帝放下玉箸,挑眉道,“是何喜讯,皇后快说来听听。” 许皇后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莲婉仪,声音轻柔道,“昨日永福宫淑妃来报,说是莲婉仪已有一月半的身孕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放在了莲婉仪的身上,心中都来不及嫉妒,更多是诧异与怀疑:病秧子竟然有身孕了!? 柳太后也很讶然,“莲婉仪有身孕了?” 许皇后微笑颔首,“是的,母后你今年又能多抱一个孙儿了。” 景帝皱了下眉,扫了眼莲婉仪,又看向许皇后,“可让女医确认过了?” 许皇后颔首,“尚药局的冯奉御和虞奉御都瞧过了,说是莲婉仪身子近日有所好转。可巧这就怀上了,实在是福泽深厚,祖宗庇佑。” 景帝低低的“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喜悦,而是幽幽的看了莲婉仪一眼。 那平素里柔柔弱弱的女子,今日身着一件银红菊花纹样领子粉色缎面交领长袄,梳着个圆髻,头戴一朵红绒宫花,斜插着一支赤金衔红宝石步摇,脸上不知是不是抹了胭脂的缘故,透着一阵娇媚的红意。 他一直知道莲婉仪是个美人,只是病弱的厉害,宛若一朵需要精心爱护的花。 可偏偏,他没那份耐心。 今日的莲婉仪很不一样,这种不一样让景帝心头生出几分古怪,尤其回想起那一夜的事情,他不由得捏紧了酒杯。 柳太后已由开始惊讶转化为无限喜悦,真是祖宗保佑,这大半年内宫内妃嫔接二连三的有孕,看来选秀还是有点作用的,起码冲喜效果达到了! “皇帝,若是哀家没记错的话,莲婉仪入宫也有些时日了,上次提位份还是去年冬日的事了,如今她身怀皇嗣,你该好好嘉奖她一下才是,依哀家看,不如就趁着这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将她的位份往上提一提?”柳太后笑呵呵道。 景帝一向纯孝,如今太后发话,他自然无不遵从。 沉吟片刻,他淡淡道,“莲婉仪孕育龙嗣有功,晋为从三品婕妤。” 台下的莲婉仪连忙起身谢恩。 景帝面色平淡,“你有身子,不必这般多礼,快坐着吧。” 莲婉仪一脸感激的坐回位置上,却习惯性的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淑妃。 上座的许皇后瞧见这一幕,微笑着看向淑妃,“淑妃,你乃永福宫主位,现如今莲婕妤有了身孕,还需你多多费心,好好照拂她才是。” 淑妃那张精致美艳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轻声应诺,“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定会多加照拂的。” 这么个小插曲,让宴会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表面上依旧其乐融融,热热闹闹的,但不知道多少妃嫔暗地里咬了牙,红了眼。 盛南晴慢条斯理的品尝着面前那道樱桃肉,心想着,果然是挑了这么个日子曝光喜讯,不过她原以为会是淑妃爆出来这消息,没想到竟然由皇后那边说出来了……而且她怎么觉得狗皇帝那反应,好像并不是特别高兴啊? 奇怪,真是奇怪。 “盛妹妹,你在想什么呢?”萧嫔见她盯着玉碗中的肉发呆,戏谑道,“难不成你胖不敢吃肉了?” 盛南晴堪堪回过神来,看向萧嫔,思索片刻,还是问了出来,“萧姐姐,淑妃是永福宫主位,她为什么不亲自禀告陛下这个消息,也好沾几分功劳?” 萧嫔没想到她问的这么直接,愣怔片刻,随即往淑妃和莲婕妤那边斜了一眼,低低道,“你自己仔细瞧瞧。” 盛南晴不解,但还是往淑妃她们那边看去。 萧嫔的声音淡淡响起,“看,她们之前多要好,如今却有嫌隙了。男人粗心瞧不出,女人们却是瞧得真真儿的。” 不远处的淑妃在给莲婕妤夹菜,动作是温情的,但表情却是淡淡的,眼神也透着几分冷淡,远不如之前那般真情实意。 盛南晴心头也诧异了。 上次莲婕妤病重时,淑妃在病床前神色担忧的模样,她至今还记得清晰。甚至一度觉得淑妃和莲婕妤才是真爱,景帝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工具人。 这才多久啊,怎么就这样了? 后宫女人之间的感情真的这么脆弱? 盛南晴皱眉,问着萧嫔,“是为了孩子,她们才这样?” 萧嫔眯了眯眼眸,一只手轻轻抚了下高高的肚子,淡声道,“我只知道,一个多月前,陛下翻的是淑妃的牌子。至于后来陛下怎么宿到了莲婉仪那里……她们永福宫里的消息一向严密,我也没能耐打听。” 这寥寥数语,足以让盛南晴脑补出一场争宠大戏来。 如果真的是莲婉仪抢了淑妃侍寝的机会而怀上孩子,这……塑料姐妹情石锤了! 盛南晴缓缓地收回目光,拿起一块翡翠碧玉糕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天花无数月中开,五采祥云绕绛台。堕地忽惊星彩散,飞空旋作雨声来。 宴会差不多结束时,也将迎来除夕夜最为精彩的环节——放烟火。 景帝携后宫众人和皇室宗亲一同走到麟德殿外,观赏绚烂璀璨的烟火秀。 贤妃和淑妃并肩站在一起,莲婕妤站在稍后的位置由着两名健壮的姑姑搀扶着。 贤妃抬头看了会儿焰火,缓缓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淑妃,“刚才在殿内还没好好恭喜淑妃妹妹。” 淑妃美眸微动,皮笑肉不笑道,“贤妃姐姐怕是找错恭喜对象了。” “你和莲婕妤虽只是表姊妹,彼此亲密却远胜过亲姐妹。如今莲婕妤有孕,日后诞下麟儿,你这个当姨娘的,还愁没有享福的日子?”贤妃温和笑道,“之前咱们三个妃位里,就只有淑妃妹妹膝下单薄,这下好了,淑妃妹妹也有可倚靠的了。” 淑妃嫣红的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贤妃,我不是你,莫要以己度人。” 贤妃面上表情一僵,眸中透着几分愠色,“我好心为你高兴,你这话是何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承祁是怎么养到你膝下的……”淑妃顿了顿,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看向贤妃,声音却柔得腻味,“贤妃姐姐,难道你要妹妹细细跟你分说分说?” “不必!”贤妃柳眉一蹙,冷哼一声,转过脸去不再搭理她。 淑妃缓缓地敛了笑容。 忽明忽暗的焰火之下,她那张精致完美的漂亮脸蛋没有半分表情,长而卷翘的睫毛遮住她眸中的那份哀色。 花树银花在天边一朵朵炸开,这一场除夕宫宴也在精彩绝伦的烟火中结束。 ** 永福宫。 莲婕妤跟着淑妃一起回了正殿。 宫人们明显感觉到两位主子之间的气场不对,其实这种感觉打从上次虞奉御来了后,就已经不对了。只是今夜这针锋相对的气氛格外的浓重,整个永福宫上下都绷着,像是一根拉紧到极限的皮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坏。 淑妃风风火火的走到软榻边坐下,瞥了一眼亦步亦趋跟来的莲婕妤,“都这么晚了,你不回你那休息,跟着我来作甚?” 这话说的实在不客气。 殿内的宫人们下意识的屏气凝神,她们在永福宫伺候了这么久,从未听过淑妃娘娘用这么重的语气跟莲婕妤说话。平日里,淑妃娘娘性子是有点急,但在莲婕妤面前,那是最温柔和善的,就连在陛下面前都没那般温和。 这两位主子,难不成真为了争宠闹僵了? 宫人们各怀心思的猜测着,莲婕妤这边淡淡发话道,“你们先下去,把门带上。” 听到这吩咐,殿内的人也都纷纷退了下去。 雕花木门缓缓关上,屋内一下子静了许多。 “姐姐,你这是何必呢?”莲婕妤缓步走到淑妃面前,昏昏灯火下,她脸上的胭脂有些淡了,远不如在宫宴上那般红润。 “什么何必不何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刚才你和贤妃说的话,我在后面都听到了。你说那些气话,惹了贤妃不痛快不说,也白白气着你自己。”莲婕妤柔声说着,走到淑妃的身旁,“而且皇后有令,不准后宫议论二皇子生母的事情……你那般说,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以此大做文章,对你也不好。” 她正欲坐下,淑妃瞪了她一眼,不想让她坐。 莲婕妤露出个求饶的苦笑,“姐姐,我不能久站,熬了一个晚上这会儿真的没气力了。” “要真没气力了就回去歇着,在我面前装可怜算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很有主意的吗!” 淑妃忿忿的说着,见莲婕妤一脸可怜相的望着她,到底还是心软,没好气道,“坐下,坐下!你现在可金贵着,皇后都特地交代了,要我好生照拂着你。” 莲婕妤缓缓坐下,想要去拉淑妃的手,却被淑妃躲开了。 她无奈的笑,“姐姐,你真打算一直生我的气吗?哪怕十个月后我就要死了……” “你闭嘴,闭嘴!!” 淑妃一脸愤怒的打断了她,明明是凶巴巴的语气,眼圈却泛着红,“你要再提那个字,你就给我出去,我宁愿从这会儿就不见你了!” 莲婕妤长睫微颤,抿了抿嘴唇。 等到淑妃稍微平静一些,莲婕妤才继续道,“姐姐,这是我的选择。与其废人般病病殃殃过一辈子,倒不如拼一把。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你膝下养了个孩子,这妃位也能坐的更加稳当,下半辈子也有倚靠。” “那你呢,你怎么办。”淑妃无比痛惜的看着面前的妹妹,当她知道莲儿为了给她留下一个孩子,不惜偷偷服用乾坤子母丹的时候,足足三天三夜未能合眼。 她没办法接受,自己一向珍爱的妹妹用命来换她下半辈子的容华安稳。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仅凭着汤药吊着这一条命罢了。”莲婕妤眼眸温柔的看着淑妃,“姐姐,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当年若不是你把我从后院带出来,我早就病死在那偏僻的孤院之中。能苟活至今,也全靠你一直照顾我。” 她是通房侍妾生的卑贱庶女,娘亲生她时血崩而亡,而她打从出生就有心痹之症。一个病弱体虚的庶女,没了亲娘疼,又不得父亲的疼爱,孤苦无依的在后宅之中苦苦求生。那一天寒冬,她心痹症状加重,主母嫌她晦气,表面上说是将她打发至庄子养病,其实是让她自生自灭,就算要死也死在外头,别扫了他们年节的喜庆。 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是齐家表姐将她带了出来,请大夫给她治病,又将她留在齐府养病,她才捡回一条命来。 那时,她担心自己拖累表姐,想要告辞离开。表姐却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莲儿你别担心,我被选为景王侧妃,再过不久就要嫁过去了。他们不敢再像以前那般欺辱我了……你放心,我进王府后会好好的,等得了王爷的宠爱,到时候我会亲自给你挑一门好亲事,让你离了赵家那个腌臜窝,量你家那黑心主母也不敢多言!” 后来的那几年,她就靠着表姐的话一直努力活着。不知不觉中,表姐就成了她的信仰,她黑暗人生中的一缕光。 她听说表姐在景王府中很受宠爱,比其他几位侧妃都受宠爱。 再然后,景王成了景帝,表姐成了淑妃。 三年前,表姐守诺给她寻了门好亲事,对方是新科探花郎,仪表堂堂,满腹经纶。 可她不想嫁人,她只想陪在表姐身边,于是她瞒着表姐偷偷参加选秀——父亲见她同意选秀自然是高兴的,他盼着她能像表姐一样,步步荣华,让赵家满门跟着鸡犬升天。 她从未想过当宠妃,她只想留在表姐身旁,哪怕只是当个最末等更衣,她也心满意足。 回忆戛然而止,莲婕妤深深地凝视着淑妃,“姐姐,这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 她语气热忱又欢欣,对新生命的渴望远远超过死亡来临的恐惧。 淑妃没办法高兴,也没办法继续板着脸,只能重重叹气。 “若不是我无法生育……” 淑妃轻轻闭上眼睛,她跟莲儿一样,都是孤苦无依的庶女,从小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活着。她本以为自己做小伏低,就能换得平安无虞。但十三岁那年,主母所出的嫡女嫉妒她容貌艳丽,趁着年节忙乱,将她推入湖中。 正值隆冬腊月,她在刺骨的湖水中挣扎了许久,等到被捞起时,人已冻得不能言语。 命是捡回来了,但身子却坏了,大夫说她体寒太重,难以有孕。 这么多年,她一直吃着各种补药,想要把身子养回来的,但还是没办法…… “姐姐,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们都是苦命人。” 莲婕妤往她那边坐了坐,将脸缓缓地靠在她的肩膀上,细语喃喃,“以前都是你护着我,照顾我,这一回,让我护着你吧。” “守岁吧。”淑妃低垂眼眸,将对过去的怨恨通通遮住。 灯光下,两位气质各异的美人相互依偎着,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 宫宴散场后,盛南晴和宁贵人一同回去。 宁贵人喝得有点高,醉醺醺的由着两位宫女扶着。 忽的,她指着天上那一轮圆月,痴痴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水就出来了。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指着月,转头问盛南晴,“你看过边疆的月亮吗?边疆不仅仅有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还有这世间最明亮的月亮。” 盛南晴一怔,走到她身边,对宫女道,“我扶着她走,你们后面跟着。” 宫女太监们纷纷垂眸应下,在她们十五步以外缓慢的跟着。 盛南晴扶着宁贵人,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酒味,轻叹道,“你这是喝了多少啊,但凡多一粒花生米,也不会醉成这样……” “花生米?花生米是什么?是粳米还是籼米?” “……” 盛南晴猛地想起花生好像是在明末传入国内的,这个大梁朝目前还没有。 小小汗颜了一把,她赶紧转移话题道,“阿宁啊,你可悠着点,咱们现在在皇宫,暗地里不知道多少耳朵在听墙根呢,你说话声音小点。” 宁贵人打了个酒嗝,“阿宁?这什么叫法,把我叫的跟店小二似的。我有名字的,我叫宁瑶瑶,蕙草含初芳,瑶池暧晚色的那个瑶!” 说着,她的神色蓦得黯淡几分,抬眼幽幽盯着盛南晴看,“你还没告诉我,你看过边疆的月亮吗?” “没看过。”盛南晴嘴角一抽,这小醉鬼记忆力还蛮好。 “那我跟你说,边疆的月亮可漂亮了,又大又亮又皎洁,就是世上最光洁无暇的玉璧都比不上那月亮的半分晶莹。” 宁贵人兴致勃勃的描述完,又垂下脑袋,似笑非笑的呵呵了两声,“我本不该在这里的。”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盛南晴一头问号,等反应过来,特别想问一句:难不成你也是穿来的? 就听宁贵人这边继续自顾自说着,“我有心上人,我俩是青梅竹马,一起在云州长大,约好待我及笄,他就来我家提亲。可乌蛮人突然侵扰边疆,他上了战场,就没再回来……我爹娘担忧我留在云州会触景生情,便将我送回了京城。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每到月圆之时,我就格外想念他……” 猝不及防听到一个悲情故事的盛南晴满怀同情的看向宁贵人,“然后呢?” “然后我就进宫了,与其留在宫外嫁人生子,操持一生,倒不如到宫内当个无宠的妃子混吃混喝,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宁贵人叹息道,“在外头当主母可累了,要跟不爱的人同床共枕,还要主持中馈,为他纳妾,为他生儿育女,若偷懒不干,或者生不出孩子,脊梁骨都要被戳断了,要是落了个休还娘家的下场,还连累我爹娘没了体面,何必呢?还是在宫里好,无宠就没麻烦,生不出孩子也不稀奇,反正想给陛下生孩子的多得去了,不差我一个。” 这妹子的想法虽然丧了点,但简直是同道中人啊! 盛南晴很想握着她的手喊一声同志。 要不是系统逼着她上进,她也想躺平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啊。 听完宁贵人的故事后,两人也差不多走到分别路口。 盛南晴多派了两个小太监好生护送宁贵人,就带着自己的人回了初月阁。 钗环褪去一半时,小喜子递来消息:景帝今夜歇在凤仪宫。 盛南晴淡淡的应了一声,继续卸妆,顺便调戏一下系统君,“系统,这都过年了,明早起来你给我发红包不?” 系统,“……向系统开口要红包,你是第一人。” 盛南晴,“嘻嘻,所以你发吗?我之前玩手机游戏,过年都会发个什么新春大礼包啊之类的,你们不会这么抠门吧?” 系统,“我之前没遇到这样的情况,你稍等,等我反馈给中/央,或许可以开发一下。” 盛南晴轻笑一下,“嗯,那你努力争取一下,好歹给我们玩家一点福利嘛,这一年到头的,大家都不容易。” 系统应了一声,就重归安静了。 半柱香后,盛南晴缩在暖和的被窝里,对着空气轻轻说了句,“新年快乐。” …… 盛南晴再次睁开眼睛时,外面天光已然大亮。 初月阁的宫人们都换上了颜色较艳的新衣,暖玉沐兰她们头上还都戴上盛南晴赏赐的绢花,一张张眉目清秀的脸庞越显娇俏。 见她醒来,四婢一起涌上前来,笑容满面的说着各种吉祥话。 在这喜气洋洋的氛围里,盛南晴起床洗漱,随后端坐在正堂前,接受整个初月阁宫人的拜年。 她心情很是不错的给每个人都派了新年红包,又说了一番敲打的话,这才让他们各自下去忙活。 盛南晴坐在桌前用膳,梅月在一侧伺候道,“小主,今儿个是正月初一,按规矩,各宫妃嫔都要前往寿康宫和凤仪宫给太后和皇后两位主子请安拜年,您怕是得用快点,若是迟了那就不好了。” “嗯嗯,我吃的很快的。”她吸溜喝着青菜肉粥,又随口问了句,“陛下也在吗?” “陛下一早就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陪着太后用完早膳后,就去上朝了。今日是元日,朝中会举行大朝会。”梅月细细禀报着。 “大朝会是什么,听起来厉害的样子?” “这大朝会可以说是一年之中最为隆重的朝会之一了,不仅京里的文武百官要参加,各地方的官员和使者也都会在今日觐见陛下。届时,由宰相带领百官叩见,念一篇诘屈聱牙的新年祝词。尔后,外地官员以及各封地、附属国的使者再上前贺文朝表……总之,大朝会一般从早忙到晚,也是挺累人的。” 盛南晴咂舌:皇帝果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用过早膳后,她径直往凤仪宫那边赶去。按照流程,是先要给皇后请安,然后再由皇后带领妃嫔们一同前往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臣妾/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福庆初新,寿禄延长。” “都起来吧。”许皇后身着一身刻赤色缯翟纹阙翟,头戴珠冠,眉目平和,端庄威严。 待众妃纷纷起身后,许皇后开始一一赐下年赏,又对后妃加以训诫教诲…… 一系列流程走完,已是巳正时分。 众人再由着许皇后带领着往寿康宫而去,柳太后也一样身着较为正式的宫服,慈眉善目的端坐在一把湘妃竹黑漆描金菊蝶纹靠背椅上,金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的照进来,仿佛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柔的金光。 两位小皇子和三位公主也都由各自傅母带来请安,一个个小人儿穿戴一新,粉雕玉琢的很是惹人喜爱。 安宜公主是长姐,今日一身桃红刻丝风毛亮缎小袄将她白皙的肌肤衬得越发明亮。 “孙女安宜领着弟弟妹妹们给皇祖母拜年,祝皇祖母福寿安康,万事胜意。”她声音稍显稚嫩,但谈吐清晰,举手投足都落落大方,俨然一派皇室公主的气度。 “好,都是好孩子,都起来吧,到皇祖母这来。”柳太后听着这话,又见到孙儿们那一张张团团可爱的脸,笑得眼纹都出来了。 待孩子们围到她身旁,她摸了摸每个孩子的额头,又亲自将早已准备好的八宝金锁给每个孩子戴上。 相较于三位乖巧伶俐的公主,柳太后看到两位皇子的时候,心底还是有几分叹息的:大皇子承礼规矩老实,但那木讷谨慎的样子实在不讨喜。二皇子虽机敏活泼些,但还是这般瘦弱纤小。作为祖母,她自然疼爱每个孙辈。但作为皇太后,看到未来皇储候选人是这副样子,难免有些遗憾…… 思及此处,她不动声色的扫了一遍莲婕妤、庄容华和萧嫔的肚子,只希望她们的肚子能争气,生个既伶俐又健壮的孩子才好。 等到众妃一一上前叩拜,柳太后对怀孕的那几位,特地仔细叮嘱了一番。 除此之外,她对其他妃嫔的态度基本一样。就连对待仪常在,也只是平静的赐了年赏,并未多言。 一时间,也不知道多少人心头暗恨:为什么自己没那福分怀上龙嗣! 这两趟请安整整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盛南晴回到初月阁的时候,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珠儿,快去弄点吃的来,你家小主要饿瘪了。” 珠儿脆生生“诶”了一声,转身就下去了。 暖玉上前帮她揉着肩膀,梅月递来一杯香茶,“小主你这还算是轻松的呢,皇后娘娘和贤淑德三妃还要召见各位诏命夫人,还有各公候伯府的的夫人、藩王妃和各个公主、郡主、县主……嗨,有的忙了!” 盛南晴再次发出一声感慨:皇后和高位妃嫔不好当呐! 填饱肚子后,她正准备上床小憩一会儿,这脑袋刚沾上枕头,沉默了一夜加一个上午的系统君突然发声——“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为鼓励玩家们锐意进取,积极晋升,系统将赠送新年大礼包一份。” 下一秒,盛南晴的眼前就浮现一个大大的虚拟礼包图案。 “哇哦!系统你也太酷了吧,真的送红包了!” “省得你老说我抠门。”系统傲娇的哼了一声。 盛南晴嘿嘿一笑,兴奋地搓搓手点开礼包。 只听系统道,“恭喜玩家盛南晴开出以下产品:花颜玉露水1瓶,婀娜纤体丸1瓶,孕值+1,止血丸1颗,所有可攻略人物好感各加+10。” 真大方!! 盛南晴看着那一样样好东西,心里乐开了花。 “不过这个止血丸是啥?听名字好厉害的样子。” “【止血丸】:任何血流不止的伤口,用上此药丸,就能在三秒钟之内止血。”系统道。 “是个好东西!”盛南晴美滋滋收下,这样就算以后被人砍,也不会流血过多而亡。 系统,“……”它本意并不是想让她用在这里的。 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几位低位妃嫔就来初月阁串门子拜年,下午时光很快在迎来送往的礼节中度过。 等到天色暗下来,盛南晴才能歇口气,抱着猫咪暖手炉,就倒在美人榻上咸鱼躺。 过年,真累啊…… 不过这一天总算过去了,等会儿吃完饭就早早洗澡睡觉。 她这样想着,门外却传来暖玉惊喜的声音,“小厦子公公你来了,陛下今晚翻了我们家小主的牌子吗?” 小厦子笑答着,“是呀,你家良媛真是好福气,大朝会散了后,陛下亲口点了你家小主去紫宸宫服侍呢。暖玉姑娘,你赶紧进去通报一声吧!” 盛咸鱼的内心发出一阵土拨鼠尖叫:我现在只想瘫着啊啊啊啊啊啊!这都天黑了还要加班!简直毫无人性! 吐槽完毕,她也只能默默地起身,默默地梳妆打扮,默默地朝紫宸宫方向竖起一根中指。 作者有话要说: 入v了。 一万字奉上,小仙女们食用愉快~~希望大家能支持正版!! (作者已经码到头秃!肝爆了!一滴都没有了!!) 第057章 夜里, 盛南晴像上次那样洗白白后送上了景帝的龙榻。 外头是细雪纷纷, 寒风萧瑟,皇帝寝殿的地龙却烧得很暖,床榻四周又都摆着暖炉, 整个寝宫就是个大暖箱。 盛南晴穿得单薄, 只系着一条杏黄缎面牡丹折枝刺绣肚兜, 外披着藕粉色薄罗小衣, 长发随意挽起个垂髻, 单插一根梅花玉簪, 简单却又透着不经意的风情。 景帝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她这身打扮, 懒洋洋的趴在床边快要睡着了一般。 听到脚步声, 小女人才如惊弓之鸟似的,连忙起身给他行礼, “陛下万福。” 身姿半蹲, 婀娜的曲线毕露。 昏黄灯光下, 她白皙娇嫩的肌肤越发显得细腻光洁,修长的脖颈直叫人挪不开眼睛。 景帝垂眸看着她脖子上那条肚兜绳结, 心念微动,想要伸手去扯开那绳子。 但想到这样做实在显得孟浪, 在外面规矩了一天的景帝还是克制住了,只伸手握住她的手,“不必多礼。” 他将她牵到床边坐下,深邃的眼眸仔细的打量了她片刻, 声音有几分喑哑,“今日怎么穿成这样?” 穿的这么清凉还不明显吗?勾搭你呗! 新年第一天他就召幸了她,他给了她这份体面,她也得拿出点诚意好好回报一下才对。 盛南晴抬眼,娇怯怯的看了景帝一眼,“陛下召幸嫔妾,嫔妾就特地打扮了一下……” 面上羞答答,动作却很主动。 身子就像没长骨头一样直接往他身上靠去,一双细腻的小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景帝本来叫她过来,是想让她帮自己按摩的。毕竟开了一整天的朝会,他在龙椅上端正坐了一天,实在腰背酸疼的厉害。 但他万万没想到,今夜这小女人这么热情,一见面就直接缠了上来。 真是……令人招架不住。 这个时候谁还想着按摩?自然是要做些别的事情好好松泛松泛。 敌方那边是猛攻不止,直捣黄龙。我方已经被攻击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连连哀声求饶。 来回折腾了好几个回合,激烈的战事才偃旗息鼓。 盛南晴浑浑噩噩的靠在景帝的怀中,眼睛盯着头顶的幔帐,“陛下,嫔妾不行了。” 景帝揽着她的肩膀,看着她那娇媚迷离的模样,哑声道,“刚才那些花样,都是你从话本里学来的?” 那她私下里得偷偷看了多少话本。 “……陛下,你讨厌。” 呕—— 盛南晴内心:这种问题要她怎么回答!会不会聊天啊!直男! 听到她这撒娇,景帝笑了两声,单手撑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他俊美的脸庞带着几分餍足的笑意,“朕很喜欢,下次可再多试试。” 盛南晴,“……” 闷骚! 景帝起身叫了水,两人一同沐浴洁净后,相拥入眠。 盛南晴实在累极了,闭上眼睛很快就有了睡意。 景帝却还精神着,侧眸看着缩成一团窝在自己怀中的女人,眸中不禁多了一份柔色。 还没哪个女人像她一样,在床上这么大胆,不仅花样百出,还敢这样抱着他睡觉,将他当成一个大暖炉。 不过这种感觉,倒也不赖。 “睡着了?”他轻问了句。 “嗯……”盛南晴迷迷糊糊应了声。 “你今晚伺候的不错,朕心情好,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珠宝首饰或者其他的,只要你说,朕都可以给你。”景帝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捏了下她的脸蛋,手感极佳。 “……” 濒临入睡边缘的盛南晴被他这话又拉回一点意识,她将脸往景帝的手掌心蹭了蹭,嘟囔道,“陛下只要一直这样宠着嫔妾,时不时能记起嫔妾,嫔妾就心满意足了。” 景帝黑眸微眯,似乎在辨认她这话是刻意说的,还是梦呓的真心话。 “你真的不讨赏?” “陛下,我们睡觉吧,困……”她又往他怀里缩了缩,一只手臂自然而然的搂住他精健的腰身。 见她实在困得厉害,景帝哑然失笑,“真是只小懒猫。” 随后也不再多言,搂着怀中香香软软的身子,沉沉睡去。 这一夜,景帝睡得格外安稳。 翌日一早,盛南晴从紫宸宫挪回初月阁,又补了个回笼觉。 等她睡到自然醒时,就见暖玉匆匆走了进来,眉眼弯弯道,“小主,陛下让人送了好多赏赐过来,你快起来看看吧!” “知道了。”盛南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披着一件外衫就往正厅走去。 果不其然,厅内那张大圆桌上摆了不少好东西,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文玩摆件,花草盆栽等等,可谓是一应俱全。 为首的太监是长福公公手下最得脸的干儿子瑞宝,一见到盛南晴就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盛良媛,奴才奉陛下之命送来这些赏赐,清单已交于梅月姑娘手上。这些赏赐每一件都是陛下亲自过目后才送来的,足见陛下待良媛的心意!” 盛南晴目光扫过那些精巧的玩意,轻笑道,“多谢陛下赏赐,我心中十分欢喜。” 看来昨晚不开口要东西是对的,这会儿不是巴巴的送来了吗?还一送就送这么多。 瑞宝又说了些讨喜的吉祥话,盛南晴给了沐兰一个眼神,沐兰顿时心领神会,给前来送礼的太监都塞了些赏钱,“这大冷天的,公公们辛苦跑一遭也不容易,这是我们小主的一点心意,给公公们买茶喝。” 太监们得了赏钱,笑眯眯的谢了赏,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盛南晴将送来的东西仔细看了一遍,她觉得她大概有点飘了,见到这些金银珠宝啥的内心竟然没什么波动——这要换做半年前,看到这么多金闪闪的,她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咳,皇帝的宠爱让她膨胀了…… 视线又落在那些文玩盆栽上,她的眼中多了点兴趣,“这些就摆在咱们屋里吧。喏,这几样放到暖阁,那两样放到书桌后的博古架上,咦,这两盆是绿梅?嗯,就放到我卧室里窗前摆着。” 梅月一一应下,又轻声道,“小主,你可别小瞧了这两盆绿梅。这花名为金钱绿萼梅,是极其珍稀名贵的品种,司苑每年能培育的金钱绿萼梅不多。今年通共就十八盏,陛下赐了两盏到咱们初月阁来,可见陛下对小主是很爱重的。” 对花木并不精通的盛南晴看着这两盆清雅别致的绿梅,顿时有种暴殄天物之感。 “那你们小心摆放,务必把这花给我照料好了。” “是。”梅月应答。 …… 凤仪宫中。 云栽伺候着许皇后梳妆,嘴巴却是微微撅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许皇后从镜中看到她那个样子,轻笑道,“这一大早的谁招惹你了?瞧你这嘴巴翘得都可以挂毛笔了。” 见许皇后问了,云栽就憋不住了,“娘娘,昨儿个是初一,陛下原该来咱们凤仪宫的。那位盛良媛也未免太猖狂了些,连这个规矩都不懂!” 许皇后的眼波微微一怔,随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娘娘!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奴婢还听说,陛下一大早就送了一大堆的赏赐到初月阁,还有那金钱绿萼梅,也送了两盏……这宫中都有人说,要不是盛良媛侍奉陛下时日尚短,陛下恐怕还要给她提位份!” 许皇后依旧一脸平静,“就为这些,我该生气?” 云栽一噎,很想反问一句,难道不该生气吗?明明娘娘你也很盼望着陛下来的,昨日忙成那样,也不忘吩咐厨房提早准备陛下爱吃的菜。听到陛下召幸盛良媛于紫宸宫的消息时,娘娘脸上分明也是有失落的。 “盛良媛是陛下的妃妾,陛下要召幸她,她敢拒绝吗?”许皇后问。 “唔……她不敢……” “陛下是我夫君,是我的天,他也是后宫女人的夫君,后宫女人的天。他宠爱盛良媛,我能生他的气,怨怪他吗?”许皇后道。 “……”云栽顿时不敢答了。 见云栽这惶惶然的样子,许皇后面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为皇后者,切不可嫉妒张扬,需谨修德行,识大体,懂分寸,一言一行都要完美,才能为天下女子的榜样。打从我被封为皇后那一刻开始,很多事情就由不得我了。” 云栽一脸惭愧的低下头,“娘娘,是奴婢眼浅了。” 许皇后轻轻摇头,“行了,快与我梳妆吧,莫让外面妃嫔们等久了。” 另一头,正厅的妃嫔们热热闹闹各自聊着。 “听说陛下昨日召幸的是那位盛良媛呐,她可真是好大的本事……”开腔的是从三品安婕妤。 她这话中的意思,在场众妃都懂,不外乎昨日是初一,盛良媛抢了皇后的风头呗。 上座的贤淑德三妃面色淡淡的,只当没听到,端着茶杯静静品茶。 其他妃嫔有看戏的,也有搭腔酸两句的。 庄容华缓缓抬眼看向一侧的萧嫔,轻声道,“萧嫔,那位盛良媛不是跟你有些交情吗?你怎么不帮她说两句?” 萧嫔淡淡笑道,“我要说什么,跟她们对着骂,叫她们别说盛良媛坏话?” 庄容华面色一僵,顿时无语。 只得端起一旁的茶杯低抿了一口,心想:这萧嫔跟那盛南晴到底是不是一头的?这两个人,哼,都不是省油的灯! 好在众妃热闹了没一会儿,许皇后就出来了。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打量着皇后的神色,见皇后像往常一样谈笑自若,看不出半点不悦,一个个心中不禁感叹:真不愧是皇后。 当事人都浑不在意,开始那几个开腔讽刺说酸话的妃嫔就显得尴尬了——挑事的意味简不要太明显。 好在皇后出来后,也没人再提那事,这场请安平静顺利的过去了。 …… 宫中平静了月余,眨眼就迎来了二月。 这天气没有半点好转,依旧冷飕飕的,雪是不下了,却下了两场淅淅沥沥的冷雨,那阴暗入骨的湿冷实在叫人难以忍受。 盛南晴出门的次数也就更少了,每天缩在初月阁里安逸度日,就算有婀娜纤体丸加持,脸上也明显圆润了一些。 宁贵人特别喜欢初月阁这份安逸悠闲,隔三差五就带着酒往这跑,一待就是一整天,看那架势俨然是把初月阁当成她第二个窝。 她这殷勤劲儿,自然惹来一些非议。 在与她同一批进宫的人看来,只觉得这宁瑶瑶的眼界实在太低。虽说盛南晴挺受宠的,但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良媛。放着宫中那些高品级又有宠的妃子不巴结,上赶着巴结一个小小良媛,真是吃饱了撑着。 但盛南晴知道宁贵人不是巴结她,而是平等的来跟自己处朋友来了。 “跟我同住丽正宫的那几个,天天闲着没事就凑在伤春悲秋,又或者跟群乌眼鸡似的比这个比那个的,一点破事都能计较半天……对了,前天那个周才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打扮的花枝招展跑到御花园,想要跟陛下来个偶遇。哪知道陛下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就走了。那周才人白白挨了一回冻,回来路上还摔一跤,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喝药呢。” 宁贵人抱着那软绵绵的抱枕,叹道,“还是你这里舒坦,又香又暖,还清静。要不是你这里实在住不下,我真想搬过来跟你一起住了。” 红泥小火炉上的绍兴酒温煮的香气四溢,她一脸陶醉的倒了一杯,啜了一小口,发出“嘶”的一声,享受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每当看宁贵人喝酒的样子,盛南晴总会忍不住怀疑,面前这个美丽少女的身体里是不是住了个五十岁中年酒鬼大叔的灵魂。 “你说这都二月了还这么冷,啥时候能回暖啊。我还想趁着太阳出来晒晒被子,这鬼天气又阴又潮,被子都要发霉了。”盛南晴也喝了小半杯热酒暖暖身子。 “谁知道呢。”宁贵人耸耸肩,又懒洋洋的拍着桌子,有节奏的吟唱起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就在两人坐在榻上犯懒时,珠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小主,小主——” 盛南晴转头看过去,“怎么了?” 珠儿一脸慌张,额头上竟还沁着一层薄薄的汗,“刚传来的消息,说是萧嫔主子不大好了!” “什么?!”盛南晴心里猛然打了个突。 “怎么搞的,前几天见她不是还好好的吗?”宁贵人也是一脸惊讶,瞪大了眼睛问。 珠儿喘着气道,“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抬轿辇的小太监脚滑,萧嫔从轿辇上摔了下来,当时就见红了,这会儿尚药局的女医都赶了过去,看样子是要提前生了!皇后和贤淑德三妃也都往那边赶呢,太后那边也有人去通传了……” 盛南晴忙掀开身上的毛毯,下榻穿鞋,“快,我们也去看看。” 宁贵人酒也醒了,忙跟上去,“我也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第058章 盛南晴和宁贵人一起赶到云台殿时, 正殿内外已经到了不少人。 许皇后和贤淑德三妃坐在堂上, 满面忧虑。其余妃嫔站在一旁,脸上也是担忧的,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却是不得而知。见盛南晴和宁贵人赶来, 众人也不稀奇, 毕竟她们两位跟萧嫔算是走动频繁的。 两人规规矩矩的上前行了礼, 许皇后此刻心里烦得很, 看也不看她们一眼, 只随意挥了挥手让她们一边站着。 里间持续传来萧嫔那难以忍受的呼喊声, 伴随着的接生嬷嬷有节奏的鼓励声—— “萧嫔主子,你撑住啊, 用点力, 再用点力——” 萧嫔一开始还有力气回应,到后来就只能无力的哼哼唧唧。 盛南晴听到里头的动静, 一颗心也忍不住揪紧, 在这个时代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 萧嫔满打满算才十六岁,这么小的年纪再加上早产…… 她默默地捏紧了手指, 只希望这妹子能争点气,熬过这一关啊。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声通报——“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屋内众妃嫔纷纷起身行礼。 景帝和柳太后两人快步走进来,听到屋内没什么动静,脸色都不太好。 “皇后, 萧嫔如今怎么样了?”景帝问。 “萧嫔正在里间生产,负责接生的都是宫里最有经验的老嬷嬷,太后派来的赵嬷嬷也在里面陪着,还有尚药局的冯奉御和虞奉御,都在里头伺候着。”许皇后一边说着,一边让到一旁,好让景帝上前入座。 柳太后转动着手中珠串,嘴里喃喃念了两声阿弥陀佛。再次睁开眼睛时,眸中带着几分愠色,“那害得萧嫔落轿的狗奴才,可发落了?” 许皇后恭敬答道,“那四个奴才都已经押进慎刑司严加审问。” “查,一查到底!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谋害,这回必须得查清楚!”柳太后很愤怒,怀个孕还能几次三番出事故,要说这背后没人搞鬼,她是不信的。她就想抱个孙子,还有人搞七搞八的作妖,真当这后宫没规矩了? 没过多久,内殿的门被推开,一盆盆触目惊心的血水被端出来,太后派到云台殿照应的赵嬷嬷也快步走了出来。 她匆匆福了下身子,柳太后忙抬手,急声问道,“怎么样了?孩子出来了没?” 赵嬷嬷一张老脸皱得厉害,摇了摇头,低声道,“胎位不正,萧嫔又受惊不小,这会儿已经没力气了,看样子……不大好。” “什么叫做不大好!” 景帝俊脸沉沉,周身气场也低的厉害,“能保全就尽量保全,保不全的话,就保大的。要是一个都保不住,朕要里头的人统统陪葬!” 天子一怒,实在恐怖。 纵然赵嬷嬷是太后跟前的老人了,如今听到这话,也吓得老脸苍白,赶紧回屋去了。 这还是盛南晴第一次见到景帝这样生气的样子。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戾气,也是极好看的。 讲真,听到景帝那句“保大”时,她心里对他也多了几分好感:还算这狗皇帝有点人性,没说出“保小不保大”这种愚昧又欠揍的话来。 里头在做生死搏斗,外头只能焦急等待。 宁贵人看到那些血水和纱布,面色僵硬的凑到盛南晴,声音颤抖着,“生孩子要流这么多血的吗?萧嫔那么娇小一个人,怎么能流这么多血……” “我没生过孩子,我也没经验啊。”盛南晴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平日里在微博刷到分娩动图的时候,她都头皮发麻,这会儿直接来现场版,她感觉自己的恐孕又加深了一层。 两人忐忑不安的站着。 许皇后亲手给景帝和柳太后奉上了两杯热茶,轻声劝慰道,“陛下,太后,你们别太担心,萧嫔福泽深厚,又有祖宗庇佑着,定会安然无恙,平安诞下皇嗣的。” 这句安慰却没有起到多少作用,景帝依旧沉着脸,柳太后那头是闭着眼睛默默念经祈祷。 也不知道这煎熬的气氛持续了多久,终于在天暗下来的时候,屋内传来了一声略显微弱却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这啼哭声,像是吹开厚厚云雾的一阵风。 柳太后睁开眼,满目惊喜,“生了,生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景帝的脸色也稍霁,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许皇后长长的松了口气,带着众妃一起恭喜景帝。 就在这时,只见赵嬷嬷再次从屋里走了出来,头上满是汗水,“敢问哪位是盛良媛?”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盛南晴的身上。 突然被点名的盛南晴,“???” “萧嫔生了个小皇子。”赵嬷嬷说道,语气里却没多少惊喜,反而重重叹息一声,“可萧嫔主子她、她……有血崩之兆……” 顿时,刚才还欣喜的氛围立马蒙上了一层阴翳。 赵嬷嬷又道,“萧嫔主子说想见盛良媛一面,还请盛良媛快快随老奴进去吧。” 景帝听后,深邃的眼眸直直看向一脸茫然的盛南晴,“你,进去瞧瞧吧。” 盛南晴心头一紧,应了一声,忙跟着赵嬷嬷一同走进了产房。 身后传来贤妃的提醒,“赵嬷嬷,别忘了让人把小皇子抱出来给陛下和太后娘娘瞧瞧。” 这一头,盛南晴刚一走进去,一股血腥气混合着中药等混乱的气味,直直扑鼻而来。 这味道,有点令人作呕。 盛南晴强忍着那种不适感,抬头见到正在清理血污的虞奉御。 两人目光相对,她带着询问,虞奉御只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见状,盛南晴心头猛地一沉。 正好一位嬷嬷已经将小皇子清理干净,明黄色的小襁褓中是一个瘦巴巴的小婴孩,眼睛闭着,全身红通通的又皱巴巴的,活像只小猴儿。 那嬷嬷要把孩子抱出去给外面人看,盛南晴叫住她,“萧嫔看过了吗?” 嬷嬷一顿,面上似有尴尬,“没,还没……” 盛南晴冷哼一声,“萧嫔在这拼命生孩子,好不容易生下来了,看都不给她看一眼?明明她才是最有资格先看这孩子的人!” 说着,她上前就要抱过襁褓。 那嬷嬷本想抱着孩子出去邀功讨赏的,这会儿被拦住了自然不情不愿。但她再不乐意,也没法跟盛南晴对着干,人家好歹是个正经主子。想到这里,这老嬷嬷只好松了手。 盛南晴稳稳地接过那小襁褓,走到虞奉御身旁,“她什么情况?救得回来吗?” 虞奉御凝眸道,“血崩之症,实在凶险,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盛南晴咬着唇,也不再耽搁,径直走到了床边。 萧嫔全身是汗的躺在床上,长发凌乱,面白如纸,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萧嫔,我来了。”盛南晴说着,轻轻将襁褓放到了萧嫔的胸口上,“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你刚生下来的小皇子。” 她之前听一个学母婴教育的同学说过,医生都会把刚出生的婴孩放到妈妈的胸口位置,让他们皮肤贴皮肤的亲近,这种叫做肌肤接触的行为对母亲和婴孩好处不少。除了能让新生儿生命特征更平稳以外,还能很大程度的安抚妈妈的情绪——对于刚经历生产的妈妈来说,肌肤接触对她们的努力是一种肯定,一种温柔的鼓励。 听到这熟悉的轻唤声,还有胸口上那点重量,萧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当看到盛南晴的脸,她露出一丝浅笑来,“让你进到这种污秽地方,真是为难你了。” “我不介意这些。”盛南晴坐到床边,将那襁褓松了一点,让孩子更清楚露出来,“你看,你儿子多小多可爱,你真厉害,平安顺利的把他生下来了。” 萧嫔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胸口那软绵绵的小婴孩,眼圈蓦得红了,喃喃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能亲眼见着他……真好……” 深深地凝视了婴孩好一会儿,萧嫔才念念不舍的收回目光,转向盛南晴,“盛妹妹,我叫你进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在这后宫之中,我谁都信不过,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我快要不行了,待我死后,这孩子交给谁,我都不放心……所以我想把这孩子托付给你……” 床前托孤!? 盛南晴心头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嫔双眸含泪,哀求的抓紧了她的手,“请你念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好好待这个孩子,他以后定会好好孝顺你的,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的。” “不不不,不行……”盛南晴慌里慌张的摆手,“你别胡说啊,你能活下来的。你自己的孩子自己养,你得有责任心,不能管生不管养啊。” “可我活不了了。” 萧嫔的唇色都变得惨白,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滚落,“我也想亲自抚养他,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我还想听他叫我一声娘亲,可惜我命薄,跟这孩子缘分浅……咳咳……我求你,盛妹妹,求求你照顾这个孩子,我来世做牛做马,定报答你的恩情。” 我要你给我当牛做马干嘛!! 突然遇上这种事,盛南晴心头都是一团乱麻。 猛然之间,她忽的想起系统之前好像送了一颗止血丸什么的。 “系统,出来!” “……来了。”系统道。 “那个止血丸这种情况可以用吗?你上次说了,三秒之内血就能止住是吧。”盛南晴略显烦躁的问。 “是的。” “那你赶紧变出来,我要用!” “……”系统有点迟疑,“你确定要把这么珍贵的药丸用在她的身上,不给自己留着?这可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福利,就是为了应对你日后生产时出现凶险情况。我得提醒你一声,止血丸仅此一颗,商城里是没有的。” “……!!!” 盛南晴心底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所以现在是要做选择? 沉默片刻,她忽的朝外喊了一声,“虞奉御,如果萧嫔这血能止住,活命的几率有几成?” 外头熬药的虞奉御听到她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愣怔片刻,随后答道,“若能止住血,我有七成的把握。” 七成。 盛南晴看了看萧嫔那鲜血快要流干的样子,又看了看襁褓中的小猴子,咬了咬牙,“系统,给我止血丸!” 靠靠靠!对虚弱的女人和猫一般孱弱的孩子,她真的没办法见死不救。 就当日行一善,积攒人品吧! 下一秒,她的手中就多了一颗小小的红色药丸。 “萧嫔,张嘴,把这个药丸吃下去。”盛南晴弯腰附在她的耳旁低声道,对上萧嫔疑惑的眼神,她只淡淡道,“吃了,你的血就能止住。” 闻言,萧嫔乖乖地张嘴把药丸咽了下去。 盛南晴心下默念三秒,她本想掀开被子看一眼的,但想到那血腥的场面还是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稳稳地抱起小襁褓,居高临下的盯着床上的女人,故意凶巴巴道,“我给你的药很珍贵,仅此一颗,所以你必须得活着。你要是活不成,我绝对不给你养孩子!到时候孩子交给别人养了,受欺负了,我看你后不后悔没努力活下来!” 萧嫔美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盛南晴不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虞奉御身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师傅,我想办法把血给她止住了,请你尽力救活她。” 虞奉御很是诧异,赶紧掀帘子进去给萧嫔检查。 当看到血果然止住了,虞奉御心头更是惊讶,本想问问盛南晴是用了什么办法,一抬头发现她人已经抱着孩子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晴(捂住胸口):靠靠靠,救命神器,用掉了!!好心疼!o(╥﹏╥)o — 一般都是下午6点更新的,但如果有急事的话,就会晚点更新。 比如今天更新晚了,就是我那坑爹的三次元工作出麻烦了,临时加班……orz…… 第059章 盛南晴抱着襁褓走出来, 众人神色各异的将目光投向她。 她面色平静, 一步步的朝着上座走去,盈盈一拜,“陛下, 这是你的三皇子。” 她将襁褓稳稳托到景帝跟前。 景帝一怔, 先是瞧见明黄色襁褓中那小小婴孩, 然后瞧见那张被襁褓遮住一半的脸, 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 还透着几分他难以解释的情绪。 但他能看得出来, 她很想让他抱抱这个孩子。 一旁的皇后及妃嫔们见到盛南晴这个举动,心头皆是诧异:这盛良媛莫不是想邀功想疯了?竟然要陛下亲手抱孩子? 据她们所知, 除了皇后生安宜公主那回, 陛下初为人父才高兴的抱了抱孩子以外,就再没亲手抱过任何婴孩。 就在众人等着看盛南晴笑话时, 却见景帝缓缓伸出手, 接过了那个小小的襁褓。 刹那间, 不少妃嫔的神色都有些僵硬。 景帝抱孩子的动作很生疏,显得笨拙又无措。 “陛下, 你这样抱孩子会不舒服的,应该托着他的脑袋, 对……这样会舒服一些……”盛南晴在一旁教着他调整姿势,她也是从已婚已育的表姐那里学到的抱孩子姿势。 那个时候,表姐一边教她,一边笑着说, “迟早有一天,你也会用到的。” 盛南晴万万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用到了——并不是在她结婚生子后,而是穿到这封建王朝的后宫,教皇帝抱其他小老婆生的孩子! 真是奇妙又诡异的人生…… 等景帝抱稳孩子后,许皇后和柳太后都凑过来瞧,眉眼间满是欢喜。 柳太后道,“瞧瞧,这孩子长得多俊啊,这鼻子跟皇帝长得一模一样。” 许皇后也赞道,“三皇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这是有福气的长相,日后必成大器。” 其余诸位妃嫔也都很有眼力见的夸赞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这么个小小婴孩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什么白白净净、浓眉大眼、俊朗非凡、机敏聪慧之类的词,跟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盛南晴在一旁听得嘴角直抽抽:这么个皱巴巴的小猴儿都能被夸成这样,那自己岂不是得仙女下凡了?啧,后宫女人闭眼吹彩虹屁的能力真是强! 景帝盯着怀中的小婴孩看了片刻,下意识的抬眼,正好瞧见盛南晴一脸无语的模样。 他眼底闪过一抹浅浅的笑意,很快又恢复淡然的表情,朝着她问道,“萧嫔她怎么样了?” 一提到屋里那位,盛南晴的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尽人事,听天命。” 这话一出,除了少数几位面露担忧,其余众人或是窃喜的,或是另有筹谋。 少了一个萧嫔,就少了一个争宠的竞争对手。 而一个无母的皇子,就是个香饽饽。要是这皇子能养在自己膝下,岂不是多了个固宠的砝码? 盛南晴懒得去看那些人的心思,只默默竖起耳朵,认真关注里头的情况,心想着:萧嫔啊萧嫔,我可是把一颗救命神器都给你用了,你要是不活下来,你对不起你爹妈,对不起你儿子,也对不起我啊! 过了许久,里头依旧没有动静,天色都暗了下来。 不少妃嫔都焦躁不耐了,今儿个足足在外等了快两个时辰,又冷又饿的,接下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可皇帝皇后和太后都还在耐心等着,她们也不好先撤,只能继续干熬着。 许皇后心细,见天色已晚,温声道,“陛下,太后,你们已等候许久,想必也有些累了。现下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不若先去用膳?这里有臣妾守着,一有消息,臣妾即刻派人去通禀你们。” 闻言,景帝转头看向柳太后,见她面有疲色,温声道,“母后,朕先陪你下去用膳吧。” 柳太后抬眼看了下那紧闭的殿门,微微颔首,“嗯,这边皇后你好好盯着。” 许皇后应诺一声。 景帝搀扶着柳太后起身,走了两步,脚步忽的顿住,他垂眸看向一侧的盛南晴,“你饿不饿?” 突然收到大佬的温情问候,盛南晴受宠若惊的怔住。 她尽量忽略周围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轻声道,“多谢陛下关心,嫔妾不饿,还能在这再等等。” 景帝盯着她微微垂下的修长脖颈,将那句“先与朕一同用膳”咽了下去,只低低的“嗯”了一声,“你待萧嫔倒是有心,那就继续等着吧。” 说罢,他不再停留,随着柳太后一起离开了云台殿。 皇帝和太后离开后,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一下子变成鄙夷和嘲讽:这盛良媛怕不是个傻子吧,这么一个与陛下亲近的大好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了,真是蠢货! 许皇后清了清嗓子,缓声道,“你们在这守了半天都辛苦了,若是觉着累了,就各自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本宫守着,用不着这么多人陪。” 这话一出,贤妃立刻起身说要回去照顾二皇子,淑妃则是要回去照顾莲婕妤。有两个妃位打头阵,剩下的妃嫔们也都纷纷找借口告辞了。 没一会儿,原本还热闹的云台殿只剩下许皇后、德妃、云妃,还有盛南晴和宁贵人。 许皇后轻抿了一口茶水,抬眼深深地看了盛南晴一眼,“盛良媛,你坐着歇歇吧,本宫看你站了许久,不累吗?” 盛南晴露出个恭敬的笑,“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不累。嫔妾之前当宫女的时候,一天要站五六个时辰,这站功已经练出来了。” 她这样不忌讳过往的卑贱,倒让在场几位妃嫔另眼相看:这位盛良媛还真是……有些不同。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殿门总算开了,冯奉御和虞奉御一齐走了出来。 盛南晴的目光直接钉在了虞奉御的脸上,热切又焦急。 虞奉御一出来也在寻她,正好对上她的目光,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重重点了下头。 活了!!! 盛南晴只觉得心头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松开了,面上也露出笑来。 可还没等她高兴两秒钟,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突然席卷而来。 蓦得,她眼前一黑,只听得耳畔传来几声焦急呼唤—— “盛良媛!” “南晴!” …… 永乐宫。 庄容华慵懒的靠在榻上,蛾眉紧蹙,低声忿忿道,“那个贱人运气倒真好,从轿辇上摔下来都没事,竟还能顺利生个孩子……” 而且,还是个皇子。 该死的,竟然是个皇子! “不是说她嗜辣,肚子里一定是个女儿吗?竟然让她赶在我前头生了个皇子!”她的手按在了自己高高的肚子上,这落了下风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 “主子,你莫动气,仔细伤着自个儿的身子。”大宫女柳儿连忙端上一碗冰糖雪梨汤,轻声安慰道,“那萧嫔生了个皇子又怎样。三岁前的孩子都容易病,更何况三皇子是个早产儿,胎里不足月,更是难养活。” 庄容华轻轻挑眉,“真的?” 柳儿道,“自然是真的,主子你瞧二皇子,听说他就是没足月生的,一岁时又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就没了。贤妃把他当眼珠子一样精心照料着,如今都三岁了,却还跟豆芽菜似的孱弱。可见这胎里有亏损,后天再怎么弥补,也是没用的。” 这话听得庄容华很是舒心,轻轻地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冰糖雪梨汤,唇角也不禁翘了起来。 忽的,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拿着汤匙的手微顿,“你说今天萧嫔突然把那盛良媛叫进去,是什么意思?” 柳儿低声道,“奴婢听说,好像是……托孤。” 托、孤! 庄容华黑眸微眯,低喃道,“没想到萧嫔竟然如此信任那个盛良媛。” 她们俩的关系竟然好到如此地步了,这实在没办法令人放心啊。 若是萧嫔死了倒好,顶多让盛南晴白捡了个孩子。不过是个宫女起身的从四品良媛,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但现在萧嫔非但没死,还生了个皇子。按照宫中惯例,后妃一旦诞下皇嗣,都会升位份的。当初云妃就是靠生了个公主,一下子从从三品云婕妤升为正二品的云妃。 母凭子贵,这次萧嫔生了个皇子,起码要封个正四品容华,或者更高的位份。 思及此处,庄容华眉心猛地一跳,再过没多久萧嫔就要跟自己平起平坐,不,有可能比自己位份还要高出一些,以后自己还得给她行礼问安。 萧嫔本就受宠,现在又生了个皇子,又笼络了颇为受宠的盛南晴。若是这两人抱团,一致对外的话…… 庄容华的手指根根收紧,指节都有些泛白,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惹人厌恶的绊脚石! …… 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空中,皎洁光芒如轻纱笼罩着这偌大又安静的宫殿。 几缕月光透过雕花木窗,斜斜的照进初月阁的寝屋里。 景帝坐在床边,凝视着床上熟睡过去的小女人,伸手摸了摸她有些发热的额头,眸色暗了几分。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又晕了过去。”他低声道。 “……”床上的人皱了皱眉。 “真是个蠢的。” 景帝语气中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与关心。 他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片刻后,他俯身凑到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下。 “你得快快好起来。” 声音淡淡的,如一阵清风拂过。 夜已经深了,景帝这才起身走出门外。 坐在回紫宸宫的轿辇上,景帝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枚玄色龙腾云纹金丝香囊。 这枚香囊,还是他前阵子从那只小懒猫儿那里索来的。 长福公公斟酌片刻,忐忑出声道,“陛下,刚才皇后娘娘那边传话来,说是……那个害萧嫔落轿的太监受不住刑,在狱中咬舌自尽了。” 果不其然,景帝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咬舌自尽?” 长福公公咽了下口水,“是,是。慎刑司的说,那太监一直嚷嚷着冤枉,说他这两天吃坏了东西泄肚子,今儿个腿下突然没力,才不小心摔到的……他被送入慎刑司后,自知死罪难逃,就咬舌自尽了。” 这逻辑上倒是解释的通,但若真是这样,未免太巧合点。 萧嫔的运气就这么差,这种事都被她碰上了? 景帝轻轻闭上眼睛,揉了揉略微胀痛的太阳穴,沉声道,“让皇后再仔细查查,这件事,光死一个太监,哪里够?皇后还是太仁慈了。” 第060章 “你总算醒了!” 盛南晴一睁眼,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宁贵人那张娇俏的脸。 这是……怎么了? 她的大脑慢了两拍, 等回过神来,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在云台殿晕了过去? “系统!我怎么会突然晕过去,难道我又中毒了?”盛南晴心头一慌, 突然晕过去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社畜对自己身体健康还是很关注的。 “不是中毒。”系统答。 “那我这是什么情况?” “你的耐受能力较弱, 昨天为了萧嫔的事情, 你的神经一直紧绷着, 再加上长时间空腹引发低血糖, 才造成短暂晕厥。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玩家不必多虑。” “呼——原来如此。” 盛南晴轻轻松了口气, 系统可比某搜索引擎靠谱多了。这要换做某搜索引擎, 自己这会儿怕是都确诊癌症,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去世了。 宁贵人伸出手指在盛南晴面前晃了晃, “你不会把脑子睡坏了吧?刚醒来就发呆。” “我没事。”盛南晴从与系统的对话中抽离出来, 朝着宁贵人轻笑一下, “只是昨天被产房里的血给吓到了。” “没看出你胆子这么小啊。” 宁贵人半信半疑的呢喃了一句,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见她面色红润自然,倒也没再多问, 只道,“昨天你突然晕倒,可把我们吓了一跳。好在尚药局的两位奉御都在,确定你并无大碍, 大家才松口气。啧,你是没看到皇后娘娘那脸色,都白了……她昨夜怕是都没能休息好……” 盛南晴讪讪的说,“这两天宫中事情本就多,我又给皇后娘娘添麻烦了。” 下属一个接一个出事,换谁当这领导都觉得糟心,皇后还真是不好当。 “还好你没大碍。”宁贵人轻声安慰着。 顿了顿,她又连忙起身,“瞧我光顾着跟你说话,你先洗漱用膳吧,等你吃饱了,我再跟你说另一件事。” 又有事? 盛南晴化作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你现在先跟我说说呗?”她好奇地问。 “不行!我要现在就说了,你今日怕是一粒米都吃不下了。” 盛南晴心头疑惑更深,但见宁贵人一脸坚持,也只好先起床洗漱。 饭厅内,珠儿和暖玉已然布好了丰盛的早午餐。 一开始盛南晴还不觉得饿,等看到桌上那些精致美味的食物,顿时觉得自己饿的可以吃下十头牛。 以狂风席卷之势填饱肚子后,盛南晴一本满足的擦了擦嘴角,看向宁贵人,“现在可以说了吧?难不成我晕过去后,又出了事?” 宁贵人点点头,表情都变得肃然起来,沉声道,“今天早上,皇后下令,将昨日抬轿辇的四个太监都处死了。除了萧嫔身旁的两位大宫女外,其余六名宫人每人仗三十棍,并罚入浣衣局做苦役。” “四个太监都死了?”盛南晴一怔,犯错的不就一个太监吗,另外三个岂不是死的很无辜? “死了。” 宁贵人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又沉了几分,“不仅死了,还被剥皮实草,挂在太监所和宫女所的门口,以警众人。” 剥皮实草!! 想到四张完整的人皮被剥下来做成口袋,塞满稻草血淋淋的挂在门口的场景…… 盛南晴心头猛地打了个突,背后升起一阵阴嗖嗖的寒气。 见她一副作呕难受的神情,宁贵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所以我等你先用了膳才跟你说这个。反正我听了这消息后,真是什么都不想吃了。听说不少太监宫女看到那几具人皮草人,有吓得晕厥的,有当场呕吐的,还有吓得尿裤子的……所以这几天你没事别在外面瞎晃,让你宫里人也别乱跑,省的不小心撞见了,白白受了惊吓。” 盛南晴努力让自己不去脑补那画面,眉头紧皱的问,“这真是皇后下的命令?她一向宽容和善,怎么会想出这种残忍的法子。” 宁贵人附耳凑到她身旁,小声道,“听说昨夜长福公公亲自跑了凤仪宫一趟。” 所以说,这是景帝的意思。 “这是杀鸡儆猴啊。”盛南晴道,景帝这个做法虽然粗暴残忍了些,但震慑力却是十足的。 那四具人皮草人,就是给后宫上上下下一个强而有力的警告——不论是心怀鬼胎的妃嫔,亦或是利欲熏心的奴才,若是还敢为非作歹,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真不愧是帝王,够狠,够毒! ……… 那四具人皮在宫里挂了足足三天,幸亏这会儿还是料峭早春,要换做夏天,早就臭气熏天,长满蛆虫了。 这三天,后宫安静的宛若一滩死水,除了尚药局比较忙,这些天被吓出各种症状的宫人着实不少。 连着三天,皇帝都没驾临后宫。 要换做往日里,后妃们难免都会有点小抱怨,但这次却是破天荒般,众妃嫔都安静如鸡。就连早上给皇后请安,都没人敢说闲话,安安静静请安,安安静静离开,异常乖巧。 对于这点,大宫女云栽很是欢喜,“娘娘,你耳根子总算可以清静些了。” 许皇后却是高兴不起来,摇着头叹了口气,“那般得来的清静,我实在无福消受。” “娘娘,那事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想了,多思多虑伤己身啊。”白露柔声劝道,她知道皇后为了萧嫔的事和处罚这一干宫人的事情,连着几日夜里都没睡好,昨夜还梦魇了,惊醒时寝衣背后都湿了一片。 听着这劝慰,许皇后低垂眼眸,轻轻叹了口气,“是我这个皇后当的不够好……” 云栽和白露一惊,连忙跪倒在许皇后面前,“娘娘,还请莫要说这话。” “你们都起来。”许皇后抬了抬手,温和娴静的脸上敛去一丝惆怅。 两位宫女还跪着,两张脸上满是忠诚的担忧。 许皇后无奈,佯装生气道,“难不成还要我亲手扶你们起身?” “奴婢们不敢!”云栽和白露彼此对视一眼,这才缓缓起身。 白露捧着一杯香茶递给许皇后,“娘娘,这后宫人人都赞你仁德宽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皇后。你莫要再说那种妄自菲薄的话了,奴婢们听着心里头难受极了,跟开水烫过似的。” 许皇后接过茶盏,低低的应了一声,又道,“只希望往后的日子能太平些,我也就谢天谢地了。” ……… 盛南晴休养了两日,虞奉御就来给她请平安脉,确认她身体平安无虞,还是开了不少养气补血的补药给她滋补身子。 期间,虞奉御还好奇的向她请教当日给萧嫔止血的方法,盛南晴胡诌了一个“心理安抚治疗法”,神棍一般瞎扯一通,好歹勉强糊弄过去。 眨眼又过去了十日,天气稍微回暖了一些。 盛南晴足不出户宅在初月阁,美名其曰休养生息,实际还跟之前一样吃喝玩乐当咸鱼。 这样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看着赵嬷嬷抱着襁褓出现在自己面前,盛南晴差点没被橘子给噎住。 “这什么情况!”眼见着赵嬷嬷要把那襁褓递给她,盛南晴一边摆手,一边避之不及的朝软榻后面退了半步。 赵嬷嬷:…… 宁贵人:…… 屋内伺候的宫人们:…… 盛良媛/主子,你往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这可是小皇子诶! 赵嬷嬷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老人,最先反应过来,恭恭敬敬道,“盛良媛,是萧容华特地吩咐老奴将小皇子抱来给你请安的。” 三天前景帝刚下的旨意,萧嫔生育皇子有功,连升两级,五品萧嫔升为四品容华。据宁贵人分析,若不是萧嫔进宫时日较短,位份怕是还要再高些。不过她膝下有个儿子,日后就算熬资历也能熬到妃位,压根不虚。 言归正传,盛南晴听到赵嬷嬷这句话后,内心真是惊悚。 “萧容华开什么玩笑,三皇子还这么小,抱到我这请安算是怎么回事?”盛南晴依旧缩着,“赵嬷嬷,你赶紧将孩子抱回去吧,抱稳一些,襁褓给裹紧点,外面还挺冷的,别让他着凉了。” 她刚说完,就见赵嬷嬷径直将那襁褓放到榻上,就放在盛南晴的腿边上。 盛南晴,“!!!” 赵嬷嬷行了个礼,“萧容华说了,老奴只要将三皇子送到盛良媛你这里,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诶,赵嬷嬷,你等等,你别走啊!这孩子怎么就丢我这了!” 盛南晴在后面喊着,赵嬷嬷一行人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盛南晴深感无语,内心崩溃的看向那个锦绣堆里的小婴儿。 刚出生的小婴儿几乎一天一个样子。这才十几日没见,这只小猴儿变漂亮了不少,皮肤不再红通通皱巴巴,变得白嫩嫩水灵灵的,眉眼也变得清秀起来。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那小脸,嘿,真滑! 感受到陌生的触碰,原本还闭眼熟睡的小猴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一双黑水晶般清澈的眼睛直直的看向盛南晴。再然后,小猴儿那粉嫩的小脸蛋一皱,竟露出一个笑容来。 靠,这笑容好可爱! 漂亮的人类幼崽卖萌的时候,真是令人难以抗拒! 盛南晴尽量控制住老阿姨的慈祥微笑,一把将孩子抱在怀中。 这小崽子倒是半点不怕陌生人,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乖乖地闭上眼睛睡觉觉。 一旁的宁贵人憋不住笑了,“刚才还一副躲都躲不及的样子,这会儿倒是抱得像模像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你生的呢。” “我有什么办法,人家直接把孩子丢我这,撒丫子就跑了。”盛南晴撇了撇嘴,又一脸嫌弃的声讨道,“这萧容华到底搞什么鬼?她好不容易生个孩子,不好好照顾着,丢我这算什么回事?哪有这样当妈的!” 宁贵人笑道,“还不是你不肯见她,她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试图用孩子来打动你呗。” 盛南晴嘴角一抽,“我哪里不肯见她了。” “她生产后的第二日,派人请了你一回,你没去。” “我那不是刚苏醒过来,身子不舒服嘛。” “那她后来又请了你四五次,你不是都没去……你可别跟我扯什么身子不适,就你这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样子,鬼才信咧。”宁贵人斜觑了她一眼,眼中写满了“我看你还要怎么狡辩”。 盛南晴面不改色心不跳,“这不是看她坐月子需要静养吗?再说了这阵子宫里为了她那事,闹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的,我才不想出门,在家老老实实待着最安全。” “她请不到你,就只好把孩子送你这咯。”宁贵人耸耸肩,吃了一瓣甜丝丝的橘子,笑容贱贱道,“啧,这招倒是高。除非你一直养着这孩子,不然你非得跑一趟云台殿不可。” 盛南晴深深无语的看了眼襁褓中的小不点,心底叹息:这叫什么事啊,难道她上辈子是欠了他们母子的渣男? 无语归无语,孩子是必须得送回去的。 而且越快越好,省的这事被有心人拿去作文章,谁知道会编排成什么样子。 一刻钟后,盛南晴抱着孩子出现在了云台殿。 萧容华一身月子打扮,额头上戴着条金银双喜纹深色抹额,这还是盛南晴之前给她绣的。 见到她来了,萧容华略显憔悴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来,“你总算肯来见我了。” “喏,你的孩子你抱好。”盛南晴将三皇子往萧容华怀中一放,这孩子真能睡,睡了一路,到了这会儿还在睡。 “盛妹妹,你等等——”萧容华示意奶娘把三皇子抱下去,又屏退旁人。 待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人时候,萧容华忽的从榻上起身,径直跪在了盛南晴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盛南晴大惊,一言不合就下跪,真是吃不消。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那颗止血神药,这世上怕是早就没有我这个人了。无论如何,你都得受我这一拜——”萧容华面色庄重道。 “别别别,这真不合适。”盛南晴赶紧上前托着她,“快起来吧,地上凉,你还在坐月子呢。” 萧容华产后虚弱,到底比不过盛南晴的力气,硬是被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按回了榻上。 “我知道你感激我,但你要真想表达谢意,送点金银财宝不比下跪来的实在?”盛南晴一本正经的说着,还略显埋怨的看了萧容华一眼。 见她说这怪话,萧容华忍俊不禁道,“盛妹妹,你这个人……” 顿了顿,她笑着摇了摇头道,“也罢,既然你不肯受我这虚礼,我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日后慢慢还你。” 盛南晴安慰的看了她一眼,“你也别多想,我这些天真不是故意不来看你,实在是外面不太平,我想在屋里躲个清静。” “嗯,只要你不生我气就好,那天你放狠话的样子,真是吓到我了。”萧容华道。 “生气倒谈不上,心疼还是有点。幸好你争气活了下来,要是我的药丸白白浪费了,那我才真的生气。”盛南晴抿了抿唇,又看向她道,“不过你从轿辇上摔下来的事,到底是怎么搞的?” 萧容华摇了摇头,“我后来也派人查了,那太监那两日的确身体不舒服,再然后就查不出什么了,或许真是个意外……看来我真该烧烧香,求菩萨多多庇佑。” 她笑容有点苦涩和勉强。 盛南晴安慰几句,两人又说了些闲话。 从云台殿离开的时候,萧容华从她的私库中拿了不少好东西赠与盛南晴。 盛南晴也不扭捏推辞——又是满载而归的一天!开心! 回初月阁的路上,盛南晴一行人还碰上了淑妃的轿辇,看这方向像是从紫宸宫那边来。 景帝十几日未至后宫,后妃们要见陛下,只能自行前去求见。淑妃这一趟,面上是去给皇帝送温暖,实际是汇报莲婕妤近日情况。 景帝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叮嘱了几句,就让淑妃退下了。因着上回的事情,他对后宫的兴趣明显降低了许多,后妃们是有怨不敢言。 盛南晴恭敬的给淑妃行礼问好,淑妃朝她客气的点了下头,轻声道,“盛良媛这是从萧容华那回来?” “是的,她这两天精神好了一些,嫔妾才好前去探望。” “嗯。”淑妃应了一声,又淡淡的瞥了一眼盛南晴身后那满满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类的,似是想到什么,美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并未多言,只抬了下手,示意轿辇继续前行。 等轿辇行过,盛南晴才直起腰,“咱们走吧。” 身后,淑妃身旁宫女珠圆疑惑道,“娘娘,奴婢看盛良媛身后那些宫人手中托着不少好东西,这是没送出去,被萧容华退回来了?” 淑妃嗤笑一声,“什么退不退,那些东西都是萧容华送给她的。” “啊?”珠圆诧异,第一次听说探望别人还能拿回礼的。 淑妃不置可否,艳丽的眉眼间泛着浅浅的笑意,“且瞧着吧,相信再过不久,这位盛良媛的位份又要往上升一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这周内让南晴晋升一下~~ 另外,过年事多,所以加更有点难。为了报答小可爱们留言/灌溉/砸雷的热情支持,作者尽量保证每天字数厚一些! 第061章 阳春三月, 暖风微醺。 御花园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 各种各样的花儿盈风吐香,池塘垂杨碧柳嫩绿一片,随风摇曳, 满满的春日气息。 春暖花开, 万物复苏, 又到了动物……哦不, 又到了后宫忙碌的时节。三月三的上巳节刚过去, 又即将迎来三月中旬的先蚕礼。 上巳节是宫女们凑热闹的节日, 先蚕礼却是皇后和后妃们必须参与的盛典。 “这先蚕之礼始于周代,一直延续至今, 每年三月都会择吉日举行先蚕大典。届时, 陛下会带着皇王公贵族前往南郊拜祭农神,并亲自耕种。皇后娘娘则是带领后宫妃嫔、皇亲国戚的女眷、有诰命的夫人, 一起前往北郊祭祀先蚕神西陵氏, 再行躬桑之礼……” 梅月一边解释着, 一边往盛南晴的碗中添了一筷子清淡的蔬菜,“先蚕礼前三日都要斋戒, 所以小主你就忍一忍,等先蚕礼过去了, 咱们就能吃肉了。” 盛南晴看着这一桌子清淡素菜,“真羡慕萧容华,她可以借口照顾小皇子留在宫里。吃几天素倒无所谓,主要是我真不想出门来着……” 说实话, 她对宫外的生活并没多大好奇。况且从宫内赶去北郊,光是来回赶路都要耗费一日的功夫。至于先蚕礼什么的,听起来就很繁琐很累人,有这时间,她宁愿在家咸鱼躺。 对于她的想法,梅月她们不太理解。在她们看来,能去宫外见见世面,参加这般隆重的典仪,是件无比体面的事情! 不论盛南晴想不想,去还是得去的。 三日后,她就坐在了前往北郊的马车上。 这次出行,她带了梅月和暖玉两人,珠儿和沐兰则是留在宫里,一个负责注意后宫动向,一个负责看家。 此时,与宁贵人和康美人共乘一辆马车的盛南晴,像是霜打过的小白菜一样,无精打采的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靠,这个马车是真的有点颠,颠的她有点想吐。 虽说有平整宽敞的官道可走,但这路面情况到底比不过现代的柏油马路。尤其是昨日下过一场春雨,路面泥泞,很大程度加重了颠簸的幅度。 盛南晴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体会到晕马车的感觉。 “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身体不舒服?”宁贵人轻声问道。 “有点恶心想吐。”盛南晴淡淡答道。 还没等宁贵人说话,一旁那康美人忽的咋呼起来,“恶心想吐,盛良媛你莫不是有了?” 盛南晴,“……” 宁贵人,“???” 宁贵人一脸吃惊,“你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不知道!!!” 下一秒,跟在马车外的梅月也掀起了帘子,诧异的盯着自家主子,“小主,你有了?” 盛南晴,“……没有。” 梅月放下了帘子,眼中难掩失望。 盛南晴直接丢了个白眼给康美人,这货嗓门怎么这么大,电动喇叭精转世吗?囔囔的外面都听到了! 要知道在后宫之中,“怀孕”谣言是很可怕的!之前那个每年夏天热播的宫斗剧里不就有个贵人假孕,然后被罚得降位份,受冷落,还差点丢小命吗? 康美人被盛南晴那个白眼瞧得心里一怔,讪讪的笑道,“盛姐姐莫怪,嫔妾只是想着你侍奉陛下也有些时日了,恩宠又盛,也合该有孕,才有此猜想。” 小样,拐着弯骂我生不出孩子? 盛南晴轻轻勾唇,“没想到康美人这么关心我,我真是感动啊。虽说我侍奉陛下有些时日了,但到底比不过贤妃、淑妃、纯婕妤她们侍候陛下的时日长。她们潜邸时就陪伴在陛下身旁,这都六七年了,始终无所出……康美人敢不敢把刚才那话到她们面前说一说,好让她们也感受一下你的关心呐?” 这话一出,康美人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下。 盛南晴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淡淡道,“康美人,你记住了,这世上没什么该不该的事情,只有想或者不想的事情。” 康美人一脸悻悻然,细细的应了一声“嫔妾受教”,就扭过脑袋假装认真看风景。 宁贵人憋着笑,嬷嬷给盛南晴比了个大拇指。 盛南晴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又闭目养神起来:晕车晕的要死还要撕逼,她真是太难了。 从皇宫到北郊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盛南晴在车里睡的迷迷糊糊,忽的车队停了下来,她还以为总算到了,却见梅月掀帘解释道,“是安宜公主身体不适,刚下车呕吐了,皇后娘娘下令,队伍在原地休息片刻。” 一听队伍休息,宁贵人就来精神了,“我下车去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你一起来?” 盛南晴摇头,“不了不了,你去吧。” 宁贵人见她神色恹恹的,倒也不勉强,“那你在车里好好歇着。”说着就动作利索的下了车。 康美人其实是不想下车的,但相较于跟盛南晴独处——那还是下车吧。 所以没一会儿,马车内就剩盛南晴一个。 她靠着窗户,掀起帘子往外瞧,果然瞧见不远处安宜公主站在路边,小脸煞白。 啧,可怜的娃啊,小小年纪要受这个罪。 她这心里刚感叹完,就见安宜公主又弯腰呕吐起来—— 大概呕吐会感染,盛南晴看着她吐,自己也有点反胃。 她连忙放下帘子,强忍着不适,呼叫着系统,“系统君,你那黑店里有晕车药吗?” 系统,“有,提神醒脑晕车药,50积分一瓶,一瓶可以使用十次。” “还真的有?不过50积分,也太黑了吧?那些变美变瘦的药水才100一瓶。” “嫌贵你别买。” “……” 不带这么歧视穷苦大众的! 思索片刻,想到明天还得这样颠四个小时回来,盛南晴默默的流下两行贫穷的热泪,咬牙道,“来一瓶!” 不一会儿,她面前就出现一瓶虚浮的小药瓶,里面有十颗青色小药丸。 她用意念服用了一颗,不出三秒钟,顿时腰不酸了头不痛了,精神奕奕的都可以上山打老虎了。 贵虽然贵,但药效真的绝! 不远处,安宜公主还在呕吐着—— 对于那个大方可爱的小公主,盛南晴还是挺有好感的,当初在御花园遇到钱贵人挑事,小公主还主动提出帮自己作证,是个蛮好的孩子。 “系统,你帮我把一粒药变成实体吧,我要拿去送人。”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自己的袖子稍稍一沉。 伸手一摸,就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里面是碧绿色膏体,有点像萨瓦迪卡国流行的伴手礼青草药膏。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疑惑,系统解释道,“若是拿去送人的话,涂抹类药膏比口服类药丸更能让人接受。” 盛南晴顿时恍然,“系统你是处/女座的吧,真的好细心啊。” 系统傲娇的哼了一声,不再出声。 盛南晴掀帘,将那精致的小药盒递给暖玉,“把这个给皇后娘娘送去,就说这药膏提神醒脑,可缓解公主的不适之症。” “是。”暖玉乖巧的接过小药盒,麻利的去了。 没过多久,暖玉笑眯眯的回来了,“小主,皇后娘娘说多谢你,安宜公主用过后果然舒爽不少。” 盛南晴挑眉,又多问了一句,“你拿过去,皇后就直接给安宜公主用了?” “奴婢把拿药膏拿去,就按照小主你的话说了一遍。皇后娘娘身旁的白露应该是略通医术的吧?反正她接过去嗅了嗅,但好像没嗅出什么来,所以她提议让随行女医过来验验。还是皇后娘娘说不用那么麻烦,就给安宜公主用了。” 说到这里,暖玉轻轻哼了一下,“那白露真是的,小主你一番好意,她还防贼似的……” 盛南晴轻笑道,“好啦,用药本就得慎重,更何况是给公主殿下用。有白露这样谨慎心细的宫女,是皇后娘娘的幸事。” 暖玉咂摸着自家主子这话,好像是有点道理……嗯,主子说的话都是对的,自己听话就好了! 安宜公主的不适有所缓解,队伍很快又开始行进。 为了不露馅,盛南晴依旧靠在一旁闭目养神,实际上是在用意念看话本。 当话本看到一半时,浩浩汤汤的一行人总算到达了北郊的先蚕坛。 先蚕礼的整个过程,正如盛南晴想象中的繁复与无聊。或许是古代人对于农桑土地的敬畏与尊崇,她这个异时空穿梭者并不能充分感受,所以才会觉得这套礼仪流程无趣又劳累。 许皇后穿着以黄罗织成的鞠衣,在先蚕坛祭拜蚕神西陵氏,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 她们运气好,来的这日,一篓子蚕宝宝正好出生,小小的黑黑麻麻一片。 翌日举行躬桑礼的时候,有几位胆小的妃嫔和女眷瞧着那密密麻麻的小蚕,压根都不敢接近,更别说亲自采桑去喂蚕了。 其实这也不怪那几位女眷,毕竟那一片黑漆漆的蚕,简直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噩梦。 大概许皇后也理解这一点,虽然面上严肃的教训了那几位女眷一番,但还是让人将她们搀扶下去休息,并未过多勉强。 盛南晴倒是不怕蚕这种东西,她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还养过一些。 她大大方方的采桑,大大方方的喂蚕,大大方方的欣赏许皇后的一举一动——许皇后虽称不上容貌出众,但举手投足间的尊重气质,很是赏心悦目。明明是在干农活,她愣是能做出一种诗情画意的优雅感来。 真不愧是皇后。 多年后,盛南晴偶然得知许皇后其实是很怕蚕虫之类的东西,但她是皇后,必须做出表率,就只能努力去接触那些,将内心的恐惧不安完美隐藏,务必保证每一个礼仪都做的周全,不容许有半点失误。 这样严以待己、宽以待人的皇后,怎能让人不敬佩? 当然,那都是后话。且说这为期两日的先蚕礼圆满结束后,一行人又浩浩汤汤的赶回宫中。 回程的路上,安宜公主直接钻进了盛南晴的马车。 她本来是来讨药的,但发现盛南晴和宁贵人在玩棋,一时间来了兴趣,直接就赖在这马车不走了。 马车坐三个人刚刚好,坐四个人就显得拥挤。 安宜公主眼波一转,白嫩的手指径直指向喋喋不休的康美人,“你,你换辆马车吧,这里坐太多人,我胸有点闷。” 打从安宜公主一上车就一直在阿谀奉承的康美人怔住了,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我?” “对,你下去。我想跟她们玩棋,你有点吵……”安宜公主很是认真的说着,她知道这话太直接了,很不给人面子,若是母后在的话,一定会呵斥自己不能这般无礼。但现在母后又不在!那她任性一下,也无伤大雅咯。 很快,康美人就沉着一张脸从马车下来了。 听着马车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她暗暗的捏紧了手指,眼底闪过一抹愤懑与不甘。 作者有话要说: 小提示:这个康美人前文有出现过,跟荣常在一起说坏话被罚的那个,她心理素质比较好,不像荣常在那样疯了。 第062章 深夜, 凤仪宫。 烛火摇曳, 屋内是一片温馨暖意。 许皇后一边柔声讲着先蚕礼的事,一边递过两瓣橘子,“陛下你尝尝, 这回南边进贡的橘子很是香甜。” 景帝眸光微垂, 握住了她的手, “这段时间, 皇后你辛苦了。” 许皇后唇边带着温柔笑意, “臣妾是皇后, 这些本就是臣妾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 看着结发妻子娴静的脸庞, 景帝的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轻声道, “这是咱们安宜第一次出宫参加这样隆重的典仪, 她这小皮猴儿可还听话?没给你添麻烦吧?” “陛下, 若是安宜听到你这般说她,定要不依了。”许皇后忍俊不禁道, “如今她也十岁了,虽然还是有些贪玩, 但比以前要懂事许多,这次先蚕礼她表现得很好,很懂规矩,进退有礼。” “那就好。”景帝颔首, 顿了顿又道,“懂规矩是好,但你平日里也别太拘着她。安宜是朕第一个孩子,是我们大梁最尊贵的嫡长公主,自然要金尊玉贵的娇养着,朕瞧着她这活泼开朗的性子也是很好的。” 皇后带着几分娇嗔看了景帝一眼,“臣妾一教她规矩,她转脸就跑陛下面前诉苦,偏偏陛下你还爱惯着她。” 景帝轻笑一下,悠闲地吃着橘子。 忽的,许皇后轻声道,“说起来,这次盛良媛帮了臣妾一个不小的忙呢。” 冷不丁听到皇后提起盛南晴,景帝浓眉一挑,颇有兴趣,“嗯,怎么说?” “安宜从小养在宫中,从未出过远门,这回去北郊的路上泥泞颠簸,安宜一路昏昏沉沉、难受不适,中途还停下来呕吐了两次。多亏了盛良媛送来一种提神醒脑的药膏,臣妾给安宜用了用,那孩子立刻感觉舒爽不少。若是没有这药膏,还不知道她要难受成什么样呢。” “还有这回事。”景帝黑眸微眯。 “今日从北郊回宫的路上,安宜本是去盛良媛那边讨药的,后来见盛良媛和宁贵人在玩棋,她也玩心大起,硬是在她们的马车上赖了一路。临了进了宫门,安宜还舍不得,嘴里一直嘟囔着要去盛良媛那里打秋千、看猫。”说到这里,许皇后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摇了摇头。 听着皇后的话,景帝也不禁想起那小女人贪玩好吃的模样来。她那小脑袋瓜子里好像总有千奇百怪的点子,永远有办法自娱自乐。 “盛良媛性情活泼,安宜与她玩得来,也是情理之中。”景帝轻声道。 许皇后瞥见景帝嘴角那浅浅勾起的弧度,那笑容自然又真挚,看得出来陛下真的挺喜欢那位盛良媛的。心头泛起几分苦涩,不过很快就被压抑了下去,她附和赞道,“盛良媛是很不错的,上次萧容华难产,听说还是她在床前鼓励了萧容华一番,萧容华才咬牙挺了过来。那天她在云台殿守了一天,没有半点抱怨。事后也不自夸,不邀功,谦逊质朴,实在难得。” 景帝静静听着皇后说完,才道,“倒是很少听皇后这样夸人。” 许皇后莞尔一笑,“她的药膏让安宜免去舟车劳顿之苦,臣妾记着她的好,自然要夸她。” 景帝应了一声,面上不显,心底已然有了盘算。 …… 三月春光好,盛南晴靠在软榻上,眯着眼睛看窗外那一朵朵粉嘟嘟的桃花。 宁贵人兴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一脸八卦的意味,“南晴,我今天听到那些人在说你坏话诶——” 盛南晴,“……” 盛南晴:姐妹你这开心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宁贵人一屁股坐在榻上,自顾自倒了杯茶水喝了,笑眯眯道,“之前她们说你坏话,说来说去,不外乎你当过宫女,或者你狐媚陛下这两点。这次总算有点新鲜的了,你要不要听?” “我要说不听,你就不说了?”盛南晴好笑的看向她。 “那倒不是,你要不听,我还得说,不然我憋着心里难受。”说罢,宁贵人还没皮没脸的吐了下舌头。 “说吧说吧,可别把我们阿宁憋坏了。” “都说了别叫我阿宁!瑶瑶不好听吗?”宁贵人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又立马调转话题道,“我刚听到她们说你借着安宜公主去讨好皇后娘娘,说你是个趋炎附势、鲜廉寡耻的小人,为了得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就这些,没了?” “就这些,这还是新鲜的呢,之前酸来酸去就几句,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宁贵人又拿起一块绵软的红豆馅糯米糍吃了起来,“我猜这话八成是那康美人起的头。你上次被公主缠着没瞧见,我在一旁可瞧得真真儿的,到宫门口换轿辇的时候,她往你那边盯了好久……那眼神,啧啧,怎么说呢,就跟你杀了她全家似的。” 盛南晴汗颜,“我也没招她惹她,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恨上了?” 宁贵人耸耸肩膀,“你比她们受宠,她们妒忌你也是正常的,习惯就好。” “你还真是会安慰人。” “一般一般。”宁贵人呲牙一笑。 盛南晴嘴角一扯,见她吃的起劲儿,提醒道,“你别吃太多糯米糍,不好克化,小心积食。” 听到这话,宁贵人微微一怔,刚才还兴致勃勃,这么一下子面色就黯淡了几分。 盛南晴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轻声问道,“怎么了?” 宁贵人缓缓摇了摇头,盯着手中半块糯米糍,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来,“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还有那说话的神情,很像我娘。” 盛南晴,“……” 这话她没法接。 宁贵人抬眸看向她,笑容有几分惆怅,“我想我爹娘了……” “你进宫快一年了吧。”盛南晴道。 “嗯。”宁贵人应道,“也不知道他们在宫外过得好不好。还没入宫前,常常听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当时还不以为意,如今人在宫中,才真正体会到这话背后的寂寥与伤怀。” 这猝不及防的煽情,让盛南晴也沉默下来,她来到这个时空也有一年了,也很想念家中爸妈。 两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宁贵人开腔,“嗨嗨嗨,这暖春三月的好时光,多愁善感可不好。话说回来,再过不久就是太后五十大寿了,听说这回打算好好操办一番。你打算准备什么贺礼啊?” “贺礼……”盛南晴摇摇头,“还没想好。” “唉,真是难办,我这位份月例也不多,太贵重的礼品买不起,太廉价的又送不出手。” “你只要花心思准备就好了,太后心慈朴素,对贵重珍宝什么的倒不是那么的看重。她可是太后,什么宝贝没见过。再说了,就算我们花大价钱买了贵重珍宝,难道还能比得过陛下、皇后还有那些高位妃嫔送的东西?”盛南晴安慰道。 “你这话有道理!”宁贵人很快豁然开朗。 不知不觉,两人就闲聊了一个上午,宁贵人在午膳前就赶回去了,说是要开始抄佛经,作为给太后的寿礼。 午后,盛南晴坐在书桌前看医书。 就在那些文言文看得她昏昏欲睡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在耳畔响起,“玩家请注意,距离你上次晋升,已过去大半时间,距离新一轮任务完成期限,时间所剩不多,还请玩家尽快完成晋升任务。” 这个突然的机械音,真是比风油精眯眼还要提神醒脑。 盛南晴顿时睡意全无,一只手托着下巴,开始算起日子来。 的确,上次封良媛还是去年中秋节的事情,虽然之前连续升级的速度比较快,系统额外补贴了三个月任务时间,但现在都三月中旬了,算一算也只剩不到两个月了。 一想到任务期限迫在眉睫,盛南晴态度也端正了起来。 忽的,她眼角余光瞥见手边的字帖和笔墨纸砚,眼眸微眯,看来要主动出击了。 她拿起笔,在精致的洒金花笺落下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 又将那花笺仔细叠起来的,喊了一声“暖玉”。 暖玉很快就走了过来,“小主,有什么吩咐?” “小厨房里那个红豆糯米糍还有吗?” “有的,小主要用的话,奴婢这就去取一碟来。” “你亲自装一碟,用食盒装着,给陛下送去。”盛南晴淡淡道,“送走之前,拿来给我看一下。” 暖玉愣怔片刻,旋即眼睛亮了起来,“小主,你总算想起陛下啦。” 盛南晴哑然失笑,“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总算想起他了,我除了想他,还能想其他男人?” 暖玉道,“打从萧容华生产后,陛下好一段时间没进后宫。后来好不容易来后宫几回,不是去萧容华那边,就是去淑妃和莲婕妤的永福宫,或者去皇后娘娘的凤仪宫……就是没来咱们初月阁。大家伙儿虽然面上不说,但私底下还是有点担心的……” 尤其是自家主子还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整天吃喝玩乐咸鱼躺,毫无半点斗志可言。 听到暖玉这话,盛南晴打着哈哈尬笑了两声,“别慌,别慌,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嗯,奴婢知道小主肯定有办法赢回陛下的宠爱。”暖玉用力的点头,一脸坚定崇拜。 盛南晴:玉啊你别这样看我,看得我很有心理压力啊。 不一会儿,暖玉就拿着食盒进来了。 盛南晴将写好的花笺放在糕点旁边,“好了,送去勤政殿吧。” 暖玉道,“小主,要不你亲自去送吧?还能见到陛下,跟他说说话。” 盛南晴轻笑道,“那未免太过刻意了,就这样吧。你把这送去,意思送到了就够了。” 见自家主子胸有成竹的样子,暖玉也不再多说,拿着食盒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晚了,这几天都有些忙~~orz ps:大家多注意安全,出门记得戴口罩啊! 第063章 勤政殿。 长福公公提着个食盒上前, 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 “陛下,这是初月阁盛良媛派人送来的糕点。” 景帝正在批折子,听到长福这话, 抬眼乜了他一眼, “笑的这般开颜, 她是给了你多少好处。” “啊哟陛下, 这话就折煞老奴了, 老奴只是想着盛良媛厨艺好, 送来的糕点味道肯定不赖,陛下若吃的好, 心情也跟着好。陛下心情好了, 老奴自然喜不自胜。”长福公公边说边打量着景帝的神色,见他面上并无半点责怪之意, 反而眉头微微上挑, 说明他这会儿心情不错。 长福公公稍稍松口气, 道,“陛下, 可现在用点?” “嗯,正好批折子有点累了。”景帝淡淡道。 小太监立刻将桌面的折子收好, 长福公公亲手将食盒打开,稳稳地把那精致的糕点端出来,夸道,“这糕点倒是第一次见, 雪团绵软,想来又是盛良媛的奇思妙想。” 他说着,忽的奇道,“咦,这里头还放了一张花笺。” 景帝看过去,又伸手接过,一张小巧精美的洒金花笺,上头画着斑斑几点朱红。 这是画梅花?瞧着又不像…… 他将那花笺打开,看到里头那两行诗句时,黑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这是给他送情诗? 看着那娟秀字迹,景帝心头微动,也不知道她写下这张花笺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将那花笺轻轻放下,他拿银箸夹起一块糕点送入嘴里。刚入口绵软清香,糕点表皮还透着丝丝爽口的凉意,等再咬下去,里头香甜细腻的红豆馅就露了出来,凉舌渗齿,甜润适口,味道的确很不错。 这绵密的馅料是……红豆?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她这是把相思送来,想朕了? 想到这些日子长福汇报后宫动静时,每回提到初月阁总是一句“盛良媛今日也没出门,睡醒后就用膳,看书打牌逗猫打秋千”,他这心里就有种莫名其妙的不痛快感。 其他女人都削尖了脑袋找各种机会在他面前晃悠,怎么她就那么气定神闲,岁月静好了?所以这段日子他刻意不去找她,就是想看看那小女人会有怎样的反应。如今看来,她心里还是念着朕的,虽然人没来,但写了这样的情诗过来…… 还算她有点良心。 景帝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翘, 见景帝盯着那糕点中的红豆馅看了半晌,长福公公疑惑问道,“陛下,可是有何不妥?” “没事。”景帝回过神来,将剩下半块红豆糯米糍慢慢吃下,随后又道,“派个人去内侍监跑一趟,就说今夜朕去初月阁。” 长福公公一怔,随即笑眯眯应下,“喏。” …… 夜凉如水,明月皎洁。 打从下午内侍监的小太监跑来报信,初月阁的宫人们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满满的干劲,浑身上下透着一阵喜气。 相比于宫人们的雀跃期待,盛南晴算是比较淡定的。 “小主,你真的不要换套衣衫吗?这套会不会太素雅了点?”梅月看向身着云白软绸阔袖滚回字纹兰花长衣的主子,虽然主子模样长得好,但这打扮未免太寻常了点。 “这大晚上的又不出门,盛装打扮多累啊。”盛南晴左手挽着衣袖,右手执毛笔,认真的临摹着字帖。 “可陛下过会儿就来咱们宫里呀!” 梅月有点急,其他宫的妃嫔们见着皇帝,哪个不是穿红着绿银精心打扮,恨不得金簪银钗插满头。反观自家小主,画了个淡妆,发髻上只戴了朵水蓝色绒花,其余首饰一概没戴……她们初月阁真没那么穷,金银珠宝还是有的啊! “我知道他来啊。”盛南晴放下手中毛笔,摆了个造型,朝着梅月抛去个媚眼,娇着嗓子道,“难道我这样不好看吗?” 梅月被她那个柔情缱绻的媚眼打了个猝不及防,愣怔片刻,才堪堪回过神来,“好,好看……” 见到梅月的反应,盛南晴心底忍不住小嘚瑟一下:长得漂亮,就算披个麻袋都好看。唉,前世自己对着网络上的漂亮小姐姐们口水直流,这回自己体验了一把当美人的感觉—— 爽!!! “再说了,我这样打扮自然有我的道理。” “嗯?”梅月一脸不解。 盛南晴朝她勾了勾手指,梅月乖乖凑了过去。 “你说陛下晚上来我这是干嘛的?” “这……” 梅月一向寡淡的眉眼染上一丝赧色,垂下眼眸道,“宠幸……小主。” “是啊,他是来睡觉的。我如果涂脂抹粉,戴满首饰,等会儿干正事,光脱衣服卸钗环都要老半天,更别说么么哒的时候,他要是亲了一嘴脂粉,那多破坏气氛,你说是不是?” “……好像是有点道理。”梅月面色通红的点点头,心想:小主真是太大胆了,床帏之事就这么大大咧咧说出来了!羞死个人! 看着梅月这副纯情小女生的样子,盛南晴感觉自己是个调戏小妹妹的臭流氓,嘿嘿笑了下,也就不再逗她了,“你先去外面守着吧。 ” 梅月立马就逃了。 盛南晴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约莫戌正时分,景帝来了。 他没让人通报,在门口下了肩舆,径直大步朝着屋里走去。 初月阁里的宫人本想行礼,长福公公连忙让他们噤声,这群蠢的,没看出陛下想要给盛良媛一个惊喜吗? 景帝大步走到殿内,左右看了下,视线落在左侧书房内。 脚步不由自主的放得轻了些,他紧紧地盯着书桌前的女子。 只见她一身素雅长衫,鬓发微垂,别着朵水蓝色绒花,身形端正的坐着,手执毛笔,一笔一划的写的认真。视线再往下,因着她穿的单薄,长衫贴身,身姿越发婀娜。 今日那首情诗,她就是在这案前写下的吧。 景帝一站在门口,盛南晴就知道他来了。无他,只因他的目光太过灼热。 但他不出声,她就装傻配合,全当不知道他来了。 没一会儿,男人就轻轻地走了进来。 盛南晴继续装傻,认真写字,心中却暗想:为了配合这男人的小情趣,她演的好辛苦! 等到景帝走到她身边,盛南晴的演技也在崩溃的边缘。 “还装?”男人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几分戏谑笑意。 盛南晴的小手一抖,下一秒就丢下笔,主动扑到景帝的怀中,脸颊贴着他的健壮的胸膛,娇嗔道,“陛下……” 她这会儿真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索性赖皮的躲他怀里,心底却是疯狂吐槽道:奶奶的,老娘演的那么辛苦,你看穿就算了,还直接戳破,我不要面子的啊! 怀中冷不丁多了个绵软馨香的身躯,景帝微微一惊,随后将怀中的人搂的紧了些,嗯,一阵子没见,她好像丰满了点,软绵绵的舒服极了。这还是隔了一层衣衫,也不知道衣衫之下,是何等的柔滑。 盛南晴很快就感受到景帝的变化,她嘴角抽了下,男人啊!!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这里,她稍稍挣扎两下,不着痕迹的从景帝怀中出来,捕捉到他那一抹不舍得松手的神情,她扬起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来,“陛下,嫔妾正在练字,你可否指点一二?” 对上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眸,景帝暂且压住那股冲动,声音低沉道,“好。” 他走到书桌前,看着桌面上那张写满了寿字的宣纸,“你写这么多寿字,莫不是要送给太后?” “陛下英明。再过不久便是太后的五十大寿,嫔妾思来想去,最后决定亲自作一副万寿图送给太后娘娘。”盛南晴说着,又拿出一旁的稿纸来,“所以这段时间嫔妾一直在练字,陛下你瞧瞧,嫔妾的手指都起茧子了。” 适当撒娇,又能表达爱意,又能促进感情,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吃这一套,景帝也不例外。 他拿着盛南晴的右手看了看,手指之间的确有道浅浅的印子。 不太擅长说情话的景帝沉吟片刻,将她的小手拿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这样好些吗。” 这个动作,配合眼前这张清俊的脸庞,盛南晴的心仿佛怦然动了一下。 “好,好些了。”她脸上有点发烫,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垂下眼眸将那情绪掩藏好。 景帝看着她娇羞的样子,心底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来。他将她拉到自个身前,又拿起笔,手把手的教她写字。 一笔一划,游龙走蛇,遒劲隽永。 盛南晴努力稳住刚才那一瞬间的情绪,心底不断默念着“他是皇帝”,好不容易才压下那不该有的悸动。 但凡这狗皇帝长的丑一点,她也不至于那样意志不坚定,盛南晴啊盛南晴,你怎么能馋他的身子呢!下贱! 一开始两人还在认真练字,可后来,景帝看着她微微俯下的身子,衣领后那一截白皙的脖颈,还有她身上那清新好闻的香味,也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再然后,不知怎么的盛南晴就坐到了他的腿上,不知不觉就一发不可收拾。 烛光摇曳,幔帐重重,香汗渍鲛绡,几番微透。 情到浓处,景帝搂着她的肩膀,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愿君多采撷?那朕如你所愿。” 盛南晴被弄得浑身无力,只慵懒的缩在他怀里,任他索取。 翌日,天大亮时,盛南晴腰酸背痛的靠在榻上,看着昨夜和景帝一起写下的字。 暖玉轻轻帮她揉着腰,轻声问道,“小主,你已经盯着这字很久了,这字有那么好看吗?” 盛南晴轻笑道,“好不好看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字是陛下写的,有了他的加持,我这寿礼的价值蹭蹭蹭上涨不少。” 暖玉似懂非懂的听着。 盛南晴眯着眼眸对她招手道,“让珠儿这些日子好好打听一下,看看其他妃嫔都准备了什么贺礼。” “是。”暖玉应诺,忙起身出去吩咐了。 盛南晴将那字仔细收好,盯着窗外的天空看了眼。 耳旁响起系统的声音,“你就这么有信心太后寿宴上能晋升?” “不确定。” “……” “只是觉得那是个挺不错的机会。如果能哄得太后欢心,没准太后一高兴,一拍大腿,哎呀这个盛小同志很不错啊,皇帝你赶紧给她升职加薪。电视剧里不都那么演的嘛。再说了,职场里要表现,不也得在酒桌上好好捧着领导?没准事就成了呢。” “那要是没成呢?任务期限可快到了,惩罚可是很严厉的。” “实在不行,我就去抱景帝大腿,腆着脸皮让他给我升一升咯,男人在床上耳根子还是蛮软的。”就是苦了自己的腰。 “……” 系统沉默片刻,“祝你顺利。” 盛南晴勾了下唇,“借你吉言。” 作者有话要说: 南晴:大家新年快乐!在这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胜意,平安吉祥! — 作者:明天我双更,给大家拜年!小可爱们新年快乐(*^▽^*)~~ ps:出门记得戴口罩哟! 第064章 一眨眼, 就到了四月初八, 柳太后的寿宴热热闹闹办了起来。 参加寿宴的除了后宫女眷,还有王亲贵胄家的女眷,其中就包括柳太后娘家晋国公家的女眷。 为了仪常在的事情, 国公夫人梁氏多次求见柳太后, 可太后除了大年初一见了她一回, 之后就一直闭门不见。 这次趁着太后寿宴, 梁氏花重金购置了一座精美无比的“双鱼兆瑞”玛瑙花插, 这花插是用一整块南红玛瑙雕琢而成, 红似飞霞,晶莹剔透,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美不胜收。 这礼物一献出,就连看惯了珍品的柳太后也面带惊异之色, 不由得多看两眼, “这座玛瑙花插很不错, 哀家很喜欢。”说着,她对身旁的万嬷嬷吩咐道, “等会儿去畅音阁听戏时,将梁氏跟仪常在的位置安排在一起吧, 她们母女俩许久没见,正好让她们说说话。” 万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将这消息跟下座的梁氏转达,梁氏立刻喜逐颜开, 朝着柳太后这边拜了拜。 宫外女眷献礼完毕后,皇后这才带着后宫妃嫔来到寿康宫祝寿。 许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自然是献礼第一人。 “臣妾奉上县圃饮和玉凤砚滴一尊,祝太后福如东海,日月昌明,松鹤长春,春秋不老。”许皇后说罢,身后的宫女便将礼物献上。 柳太后看着那尊玉凤砚滴,轻笑道,“县圃饮和,嗯,好名字,皇后的礼物很好。” 台上言笑晏晏,正在萧容华身旁的盛南晴发出文盲的声音,“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萧容华轻声道,“这‘县圃’呢,乃是昆仑山上一处仙境的名字,至于这‘饮和’二字,则出自《庄子》,谓使人感觉自在,享受和乐。” 盛南晴讪讪一笑,“原来是这个意思。”自己还是读书太少了! “这砚滴虽然乍一看普通,但你仔细瞧瞧那玉质,晶莹洁白,细腻滋润,几近无暇。光是这块玉就价值不菲,更遑论那精巧的雕工……这份礼物能做到不惹眼,又能让收礼之人感受到其中心意,皇后娘娘真是费心了。”萧容华夸道。 盛南晴颔首,“送礼真是门技术活。” “你准备了什么礼物?”萧容华侧眸问道,她准备的礼物是父兄从南方购置的一件鹤鹿仙龄碧玉壶。 “呃,反正跟你们送的礼物相比,我的礼物算不上贵重,是我自己绣的一块屏风。”盛南晴谦虚一笑。 台上献礼还在继续,诸如万寿如意、冠服簪饰、靠背坐褥、围屏炕屏、佛像经卷、佛前供器、彝鼎古玩,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看着其他人送上的礼物,盛南晴心里却是越来越虚——跟别人准备的礼物一比,她这个真的有点寒酸啊!现在只希望亲情牌能起点作用。 没过多久,就轮到她献礼了。 “嫔妾初月阁良媛盛氏给太后拜寿,祝太后命比乾坤久,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说着,身后四个太监一起抬上一个用黄布遮掩的大件来。 左边坐着的庄容华笑道,“看样子盛良媛是送了件大礼,我真是好奇,不知道是什么好宝贝呢。” 这段时间景帝接连宠幸盛南晴,已然有些招眼。这会儿庄容华这样说了一句,众人的目光更是齐聚在盛南晴和那礼物身上,那看热闹的目光中有不少是带着淡淡恶意的—— 毕竟大多数妃嫔奉送的贺礼都是从宫外寻来的珍宝,而据她们所知,这盛良媛连个像样的娘家都没有,也未曾跟宫外有所接触,所以她贺礼的来源无非两处:一处是让造办处帮忙做的,但造办处的东西就那样,毫无新意可言。另一处便是自己亲自做些东西,比如绣个花,写个字什么的,勉为其难算是一件贺礼,但难免寒酸了。 要是盛南晴送了个寒酸的礼物,又多了个可供嘲讽的话柄了。 众人直直的看着厅中的人,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嫔妾奉上万寿无疆松鹤座屏一件,还望太后喜欢。” 盛南晴忽略周边的视线,伸手将遮掩的黄布掀开。 那是一座很雕松鹤纹的黄梨木座屏,屏风上绣的不是什么花草鸟虫或者锦绣山河图,而是无数个仿佛数不尽的寿字,每个寿字用金银丝线绣成,在明媚的阳光中闪闪发光,无比耀眼。 虽然绣工平整细致、心思也算灵巧,但就一座绣屏,还是显得普通,并不出彩。 “还以为她送了什么好东西呢,不过一座绣屏罢了。” “当过宫女的人,你指望她送的东西能多好?” “听说陛下赏赐了她不少好东西,没想到她这般扣扣索索,真是上不了台面。” 周遭响起窃窃私语,或鄙夷,或嘲笑,或得意。 但上座的柳太后、皇后,还有几位高位妃嫔,仔细看了这屏风后,皆神色微变,眸中带着不小的诧异。 淑妃樱唇微微扬起,柔声道,“这字,瞧着好像是陛下的字迹。” 此言一出,刚才还阴阳怪气的妃嫔们皆是一怔。 庄容华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凝固,旋即眯眸盯向那屏风上的字,“淑妃姐姐,你说这是陛下的字?”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淑妃淡淡的看了庄容华一眼,又转向身旁的德妃,“卫姐姐,你书法造诣高,你认认看,这是不是陛下的字?” 德妃静静看了下,颔首道,“是陛下的字。” 这万寿屏风上的字迹是景帝写的,一瞬间,这看似普通的屏风一下子就变得不普通起来。 盛南晴趁机朝着柳太后一拜,“嫔妾借花献佛,用陛下所书的寿字为底,亲手绣了这副万寿屏风,祝太后万寿无疆!” 柳太后目光慈祥,柔声道,“盛良媛你用心了。不过正中间的这个寿字,竖笔怎的拉得那么长?可有什么说法?” 盛南晴笑着答道,“寿字长,就是长寿嘛!” 柳太后先是一怔,旋即哈哈笑了起来,“你倒是机灵。” 见太后开怀大笑,其余人也都跟着笑了。许皇后趁着这氛围,又带着一众妃嫔起身,一齐恭祝太后“福寿绵长”,更是将太后逗得开心。 就在这笑声一片中,景帝到了。 大概是因为太后做寿,他今日穿的格外喜庆,一身朱红色绣龙纹长袍,腰佩玉带与香囊,长身玉立,器宇轩昂。 见他来到,在场众人一起请安。 景帝大步走到台前,淡淡扫了一眼退到一侧的盛南晴,又收回视线,朝着上座弯腰,“儿子给母后请安。” 柳太后眉眼带笑,“皇帝来了,不必多礼,快入座吧。” “儿子在门外就听到母后的笑声,不知母后因何事笑的这般欢畅?”景帝一撩袍摆,从容入座。 “你瞧这屏风——”柳太后伸手指着正中那扇屏风,“这是盛良媛送我的贺礼,还特地将正中那个寿写的很长,说是取长寿之意。” 景帝抬眼看去,自然是一眼认出自己的字来。 他黑眸微眯,下意识的瞥了某女一眼,心道:她倒是会投机取巧,直接用了他的字。 盛南晴自然感受到来自上方的那道灼热视线,本想默默低头装死,但转念想到自己所剩无几的任务期限,还是改了主意。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男人的视线,露出个卖乖讨好的笑容来。 陛下,你看我笑的甜不甜? 景帝看着她那双清澈讨好的乖模样,心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的眉眼官司,自然落入在场众人的眼中。 一众妃嫔:啊啊啊啊盛良媛这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光天化日之下还跟陛下眉来眼去,无耻之尤! “你这贺礼能让太后这般喜欢,也算你尽了孝心。”景帝淡淡道。 “嫔妾不敢居功。太后一片慈母之心,因着瞧见是陛下的字,才爱屋及乌,连带着喜欢嫔妾这副绣屏,嫔妾是沾了陛下的光。” 盛南晴很是识相的拍马屁。 这番话让太后和景帝都很是受用,听得心里熨帖无比。 太后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的盛南晴,又转头看向景帝,“盛良媛这一张小嘴真会说话,跟抹了蜜似的。她今日哄得我很是开心,皇帝不如赏给她一个恩典?” 景帝微怔,就听到柳太后继续道,“她侍奉陛下也有一年多了,我瞧着她是个温顺懂事的,上次萧容华能平安生产,她也出了份力气。不如就趁着这个好日子,给她提一提位份?皇帝你觉得呢。” 柳太后都亲自发话了,景帝自然无有不从。 “那就升为五品嫔位吧。”他抬眼淡淡的瞥了一眼台下像是惊喜傻了的盛南晴,“盛嫔,还不谢恩?” 盛南晴又惊又喜的连忙谢恩,“嫔妾谢太后恩典,谢陛下恩典!” 又提位份了?! 她个掖庭出来的宫女,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七品常在升为五品嫔位!照这个速度,一旦她肚子有点什么动静,岂不是离封妃不远了? 台下一众妃嫔表情各异,努力将心头那毒草一般疯长的嫉妒给压制住。 祝寿仪式过后,众人先回各宫用午膳休息,等午后再去畅音阁听戏。 等上座三巨头离去后,周围看向盛南晴的目光更加的肆无忌惮,如果目光有形的话,她怕是此刻早就被戳得跟刺猬一样。 萧容华笑着跟盛南晴恭贺,“盛妹妹,在这般好日子里升了位份,真是恭喜你了。” “我这是沾了姐姐你的光。”盛南晴轻声应着,心底的情绪却很复杂。 第065章 盛南晴这会儿是高兴, 又不高兴。 高兴的是位份升到嫔位, 在这后宫也能算是个能排的上号的正经主子了,待遇条件自然也会跟着提升,那狗比任务也顺利完成了。 不高兴的是最近风头太甚, 今天升位份又狠狠地拉了一波仇恨, 果然是高处不胜寒, 越往高位爬, 仇恨值就攒的越高。而且——嫔位意味着每天早上不能睡懒觉, 必须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 跟各位妃嫔撕逼打嘴炮了……想想都觉得心累! 不一会儿,宁贵人也凑上前来恭喜了。 她挤眉弄眼道, “妾给盛嫔娘娘请安, 盛嫔娘娘万福金安。” 盛南晴不客气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骂道, “你这狭促鬼!” 宁贵人耸耸肩, 叹道, “你升了嫔位,以后早上我都不能去找你玩了。” “唉, 是啊,我懒觉也不能睡了。”盛南晴也叹息。 萧容华瞧她们一个两个叹气的, 无奈笑道,“这本是件高兴的事情,你们俩倒好。”说着,她又看向盛南晴, “你放心,每日请安,有我同你作伴呢。” 感受到萧容华这份善意,盛南晴心头也安稳了一些。 随后,萧容华请她们俩一起去云台殿用膳,三人一起说笑着迈出了寿康宫。 不远处,淑妃挽着莲婕妤的手,轻声道,“你瞧她们三个人多么要好。” “也不知道她们三人的情分能维持多久,也不是每个人都同姐姐你和我一般。”莲婕妤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小骄傲。或许是因为她怀孕的缘故,最近性子敏感了一些,对淑妃的依赖更甚从前。 淑妃温柔的哄道,“这是自然,谁都比不上你我对彼此的心意。” 闻言,莲婕妤眉眼舒展开来。 过了一会儿,她说,“这个盛嫔真是能耐,能得太后这般抬举。姐姐你刚才可瞧见,多少女人的脸都气黑了。” “仅凭太后的抬举哪够?这后宫到底是陛下的后宫,若是陛下不喜欢,太后再抬举她又能怎样?那仪常在还是太后同族的侄女呢,如今是个什么待遇。” 提到仪常在,莲婕妤唏嘘一声,“她那性子,本不该入宫的。” “谁说不是呢。”淑妃又说道,“若我没猜错,陛下早就想提盛嫔的位份,只是碍于她侍奉时日尚短,又无子嗣,若升的太快,难免惹得后宫不安宁。这次太后提出来了,他自然乐的顺水推舟,促成这事。” 莲婕妤垂眸想了想,半晌淡淡叹道,“能得陛下这般宠爱……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咱们不管那些。”淑妃温柔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后,她温声道,“先回去吧。” …… “凭什么,凭什么!” 庄容华狠狠地绞着手中丝帕,“她算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嫔位?” 宫女柳儿忙上前安慰,“主子,你还怀着身孕,可万万不能动气,就算你不为自个儿的身子着想,也要念及腹中小主子啊。” “之前来了个萧语柔,这会儿又冒出个盛南晴,最可恨的是这两人还是一伙的!”庄容华一只手托着高高的肚子,咬牙切齿道,“不行,绝不能让她们继续这样得意下去。” 她斜靠在软枕上独自气闷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情绪才稍微平稳了些,纤纤玉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眸中带着满满的爱意与惆怅。 “若不是去年……我不小心落了胎,今日哪里还有她们猖狂得意的日子?” “主子,莫再想那伤心事了。”柳儿担忧的劝道。 “都是柳采萱那个贱人,都是她害得我!”庄容华心气不顺,顿了顿,又道,“梁氏今日也入了宫,怕是想要趁这个机会跟柳采萱商量些什么。柳儿,你派个人去盯着她们!” 柳儿应诺,忙下去安排了。 …… 吃饱喝足后,盛南晴倒在云台殿西配殿的榻上小憩。 她正昏昏欲睡,冷不丁系统的声音冒了出来——【恭喜玩家荣升为正五品嫔,因晋升一级,此处任务奖励积分为300,孕值+1。当前积分余额为505,孕值为6。】 盛南晴,“……你吓到我了,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系统,“你想钱想疯了,碰瓷系统?” 盛南晴,“开个玩笑嘛,瞧你一点幽默细菌都没有,无趣。” 系统,“……” 盛南晴道,“花颜玉容水来一瓶,婀娜纤体丸来一瓶,唔,还剩305就先存着。” 系统成功购买后,又刷新了任务,就匿了。 看着任务剩余时间重归为六个月,盛南晴长舒了一口气。 若无闲事挂心头,一觉安稳睡到醒。 太后的寿辰活动安排的很满,上午是收礼物,中午休息,午后嗑瓜子喝茶看戏看杂耍,晚上就举办宫宴听曲观舞,哦对了,还有烟火表演。 午间休息时间过去,畅音阁的戏曲也开锣了。 盛南晴对戏曲兴趣不大,听得昏昏欲睡,好在她位置不前,就算打盹开小差也无伤大雅。 与她相隔两个位置的左斜方,是许久没见的仪常在和国公夫人梁氏,母女俩久不见面,这会儿见面了自然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盛南晴一只手撑着下巴,瞧着那母女俩轻声低语的样子,眼底不禁流露出艳羡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仪常在很幸福,在宫里有太后庇佑,在宫外有父母家人惦记。光凭着她可以跟母亲见面说话这一点,就秒杀了后宫百分之八十的女人。 她这样想着,不想仪常在忽然转了个头,两人的目光正好撞上。 盛南晴:尴尬,偷看别人被抓个正着。 仪常在微微皱了下眉,又很快的收回了视线,转过了头。 梁氏也下意识的顺着女儿的目光看了一眼,问,“怎么了?” 仪常在摇摇头,“只是看到一个熟人,觉得这世间挺荒谬的。” 当初自己是五品仪嫔,她不过是个下等宫女。如今她成了正受盛宠的盛嫔,自己却成了罚入冷宫的常在……真是风水轮流转!可笑,可笑! 见原本天真无邪的女儿面露沉重的凄苦神色,梁氏心疼无比,握紧了女儿的手,“都怪娘,娘当初就该拦着你爹,不该让你进宫吃这份苦。这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啊!” “娘,这不怪你,也不怪我爹,都是我太傻了。”仪常在露出一个苦笑来,“这半年来我想了很多,也意识到自己往日是何等的愚蠢……我竟然奢望帝王的爱情……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乖乖听你的话,不该进到这宫里来。” “采萱,莫要说这种丧气的话,你还年轻,只要你想,娘会帮你的!”梁氏眼含鼓励。 “不用了。”仪常在摇摇头,一切都没必要了。 她当初是为了对表哥的那份爱意才奋不顾身的入宫,如今她意识到帝王之爱是世间上最虚无缥缈之物,再继续追逐下去,她只会落得个飞蛾扑火的下场,何必还要执着下去呢? 梁氏还想再说什么,仪常在却按住了她的手,露出个微笑,“娘,你看这戏唱的多好啊。” 台上粉墨登场的生旦两角,正咿咿呀呀的互诉绵绵情意。 年少时她爱听戏,爱听这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这会儿她才幡然醒悟,戏能大圆满结局,生活却比戏要残酷的多,哪来那么多两心相许、事事顺心。 一个下午总共演了三场戏,盛南晴浑浑噩噩睡了一个下午。 等到夜宴开场的时候,她格外的精神。 这次宴会的位置安排的挺好,盛南晴和宁贵人虽不能坐在一排,却是前后桌,两人喝酒还是很方便的。 今日宴会特别饮品是新酿的桃花酒,说是酒,更像是某种米酒甜饮料,甜丝丝中透着桃花的香味,很是可口。 宁贵人喝的极高兴,不停的跟盛南晴碰杯。圆圆 喝多了这种低度数酒精饮料,不至于醉倒,但能导致尿意—— 盛南晴带着珠儿出去解决完生理问题,回殿的路上,感受着三月春风拂面,同时,听到了一阵嘤嘤嘤的声音。 珠儿疑惑道,“小主,怎么会有婴儿啼哭的声音啊?” “这是猫叫声。”盛南晴淡淡道,大概是她养了猫,所以对猫咪的叫声格外的敏感。 “猫?延芳殿什么时候养猫了?”珠儿小声嘟囔道。 盛南晴仔细听了听这些叫声,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了起来,“好像不止一只猫,而且听这些猫的叫声,应该是在发情期……” 春秋二季是猫咪的主要□□的季节,有句话叫“二八月跑猫”,就是指二月和八月猫咪发春到处跑。虽说现在已经三月底,但今年春天来得晚,这会儿猫咪发情倒不奇怪。 “应该是些野猫吧?这大晚上听到这些声音,怪瘆得慌。”珠儿伸手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劝道,“小主,我们还是赶紧回殿内吧。” “嗯。”盛南晴应了一声,但心头隐约有些不安。 回到殿中后,她心里还惦记着外面那些骇人的猫叫声,就连宁贵人给她敬酒都浑然不觉。 还是萧容华温声提醒了一句,“盛妹妹,你有心事?” 盛南晴皱了下眉头,刚想含糊过去,一抬头,眼角余光正好瞥过上座那两位身怀有孕的——莲婕妤和庄容华。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祝大家新年嗨皮,鼠年吉祥,鼠你幸福,鼠你最美,鼠你最有钱~~!!(*?▽?*) 第066章 歌舞还在继续, 盛南晴却没有半点观赏的心思。 好不容易捱到晚宴结束, 殿外放起了焰火,轰隆隆作响。 众人皆往外走去,只见那漫天焰火绽放在重重宫闱的上空, 红橙黄绿, 五彩斑斓, 美不胜收。 趁着这机会, 盛南晴慢慢的踱步到淑妃和莲婕妤身旁, 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她的突然接近, 让淑妃和莲婕妤都有些诧异。 盛南晴本想着委婉点的,可说了一句“这烟花真漂亮”之外, 就再找不出其他寒暄的话来, 索性也不玩那些弯弯绕绕的,直接开门见山道, “我刚去殿外更衣, 回来的时候听到不少猫叫声。这会儿正是猫发情的季节, 猫容易焦躁发狂……莲婕妤你怀着身孕,等会散宴回去的路上, 还须当心一些,莫被那些猫儿给吓到了。” 闻言, 莲婕妤面露几分惧色,“真有此事?延芳殿何时养了猫?” 盛南晴摇头道,“我听到那些猫叫声的时候也很疑惑。那些猫叫声实在怪骇人的,我想了想, 觉得还是提醒你一下比较好。” 莲婕妤面露感激,刚想开口,就见淑妃朝着盛南晴略一颔首,“多谢你前来提醒,我们回去的时候会注意的。” 盛南晴微笑一下,也不再多说,默默走开了。 淑妃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幽幽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莲婕妤,安慰道,“莲儿,没事的,等会儿我让太监宫女们先开路,定会护你周全。” 莲婕妤压住心底那一丝不安,露出个温温柔柔的笑来,“有姐姐在,我放心的。”顿了顿,她又道,“我们跟那盛良媛并无什么来往,她特地过来提醒我们这事……她人蛮好的。” “嗯,或许吧。”淑妃淡淡道,美眸中带着几分思索的深意。 这场烟花放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散了。 盛南晴跟宁贵人一起回去,路上宁贵人问起她找淑妃和莲婕妤的事,盛南晴也不瞒她,如实说了。 “宫里怎么会多出这么多猫啊?”宁贵人一脸惊异。 “谁知道呢?”盛南晴耸耸肩,反正根据她看过的宫斗剧和宫斗小说来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多发情期的猫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宁贵人摇头叹息道,“这后宫里真是一言难尽,我娘常说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现在看来可真对,这里处处都是陷阱。” 听到她这丧丧的发言,盛南晴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好啦好啦,也不一定是什么陷阱,没准这些猫是嗅到了殿内吃食的味道才过来的,咱尽量别往太黑暗的地方想。” 两人闲聊了一路,到了岔路口就分开了。 盛南晴刚回到初月阁,就见内侍监的小厦子在院内候着,一见到她回来,他连忙道喜,“奴才给盛嫔主子请安,陛下过会儿就到初月阁来,先打发奴才来通禀盛嫔主子一声。” “哈?来我这?”盛南晴愣了下,被叫了那么久的盛良媛,突然被叫盛嫔,她还有点缓不过神。 “是啊,盛嫔主子真是深得陛下喜爱呢,您赶紧准备准备吧。”小厦子道。 “嗯。”盛南晴颔首,想到今天自己才升了位份,景帝来她这里倒也正常。 她朝着身旁的珠儿使了个眼色,珠儿很是熟练的给小厦子塞了些碎银子。 回到屋内,盛南晴扭扭脖子,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社交什么的真是太耗费能量了! 梅月吩咐道,“暖玉你去给主子捶捶背,沐兰你去端盆热水进来。”她自个则是去拿了一双轻便的鞋给盛南晴换上。 “主子你真是太厉害了!大伙儿听说你封嫔的消息,都高兴坏了!”暖玉一边卖力的捶背,一边狂吹彩虹屁。放在前世饭圈,暖玉就是盛南晴的头号死忠粉。 “我答应了以后要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就不会食言的。”盛南晴道。 听到这话,暖玉露出一副感动快哭的模样,柔声道,“主子你真好。” 半个时辰后,景帝的轿辇如期而至。 盛南晴刚沐浴过,这会儿穿着一件月白色茶花穿蝶中衣,乌鸦鸦黑发随意披散着,白皙清丽的小脸上未施粉黛,却透着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 见到景帝进屋,她袅袅婷婷的行礼道,“嫔妾拜见陛下。” 瞧她这乖顺的样子,景帝略抬了下手,语气淡淡的,“起来吧。” 他大步朝着里屋走去,盛南晴跟在他身后,悄悄给屋内伺候的宫人打了个手势,宫人们很是自觉的退下,还很贴心的将门给关上了。 昏黄烛光下,景帝走到美人榻旁,顺手拿起那上头随意放着的书册,微微挑眉。 上写《养性延命录》,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 “陛下,你也对医书感兴趣吗?”盛南晴走了过去。 “不感兴趣。”景帝将书放下,转身看向她,“只是见你这般好学,有点惊讶罢了。” “……”盛南晴努力去适应他这直男式发言。 景帝慵懒的躺下,指了指自己的背,“来,给我捏捏。” 盛南晴配合的坐下帮他按摩,手指触到布料下他结实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的好身材来。 “说是让朕教你练字,却直接盗用朕的字做成绣屏送给太后,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景帝冷不丁的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盛南晴的手一顿,忙道,“陛下恕罪,嫔妾真不是故意的。嫔妾一开始是想亲手写那佛字的,但写来写去,始终比不上陛下的字潇洒遒劲,嫔妾不敢献丑,就只能借陛下的光了……” 这带着几分奉承的认罪,让景帝觉着好笑。 他忽的一翻身,一把抓住了盛南晴的小手,深邃的黑眸直勾勾的凝视着她,“你用朕的字讨了太后的欢心,还让太后帮你求了个恩典,你今日可赚到了……你说,朕要是不想恕罪,非得跟你计较计较,你怎么办?” 盛南晴愣了两秒钟,旋即卖乖的凑到景帝身旁,“那嫔妾……以身作罚?” 景帝单手扼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与他对视。 片刻后,他的手缓缓穿过她如绸缎般顺滑的黑发,再落在中衣一侧的系带上。 轻轻那么一扯,衣衫有些半开。 他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盛南晴也不傻,好歹也是相处了一年多的男人,他某种情趣爱好她还是懂的。 盛南晴配合的将衣衫往下扯了扯,香肩半露时,她停下动作,抬头朝景帝眨了下眼。 摇曳灯光下,那美眸泛着妩媚的波光,带着数不尽的风情。 景帝原本是想逗弄她,看看她面红耳赤或者惊慌失措的样子,没想到她竟然反客为主——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下一刻,他手腕稍稍一用力,便将她拉入怀中,盛南晴发出一声细细的惊呼声。 景帝埋在她的脖颈间,轻嗅着她身上那淡淡幽香,“朕封你为嫔位,你可高兴?” “高兴,陛下对嫔妾这般好,嫔妾又高兴又感动。”她纤纤玉手搂着景帝的脖子,柔声道,“嫔妾也会好好报答陛下的恩宠……” 她说着,主动吻上了景帝的唇。 景帝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他的女人虽然不少,但他从未与女人嘴对嘴亲吻过。 这样的亲密,他第一反应是推开她,但感受到那抹温热的柔软,他抗拒的手还是放了下来……这样的亲吻似乎还不错。 施绫被,解罗裙,脱红衫,去绿袜。花容满面,香风盈鼻,红罗幔帐缓缓落下。 一夜旖旎,自是不可细说。 翌日,天刚蒙蒙亮,景帝就起身了。 往常这个时候,盛南晴都缩在暖和的被窝里继续睡,但这回,她也跟着起来了。 景帝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宠溺的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懒猫儿今日起的这般早?” 盛南晴顺势搂住了他的腰,撒娇道,“都是托了陛下的福。” “怎么说?”景帝俯身凑到她的耳旁,戏谑道,“难道是怪朕昨晚不够卖力,让你还有精神早起?” “陛下!”盛南晴佯装羞恼的嗔了一句。 景帝大笑了两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你再好好睡一会儿,朕不用你伺候起身。” “陛下忘了五品嫔位及以上每日都要给皇后娘娘请安吗?”盛南晴从床上起来,拿过太监手上托着的白玉龙纹腰带,很是贤良淑德的绕到景帝身前帮他系着,“升了位份,嫔妾心里高兴,但不能睡懒觉……唉,古人诚不欺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听到她这小小的嘟囔,景帝唇角微微翘起,“你要是困,朕派人去凤仪宫说一声,让皇后免了你的请安。你看如何?” “陛下可别。”盛南晴忙道,“嫔妾知道陛下的好意,但若是给嫔妾搞了这特殊化,嫔妾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不安宁了。再说了,嫔妾有幸到了这位份,该遵循的规矩还是得遵循的,给皇后娘娘请安也是应该的。” “你能这样想,朕心甚慰。”景帝轻声道。 盛南晴帮他穿戴完毕,亲自将他送到门口,“嫔妾恭送陛下。” 景帝侧眸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亲昵,“乖,朕晚上陪你用膳。” 晚上又来? 盛南晴眼波微动,语气轻快的应道,“是,嫔妾等着陛下。” 景帝心情不错的离开了。 盛南晴目送着他走远后,才直起身子。 身旁的暖玉和珠儿皆是满目欢喜,雀跃道,“主子,陛下今夜还来我们这儿呢!” “呵呵,是啊……”盛南晴扯了扯嘴角,突然觉得腰子疼,看来最近得炖点补汤喝喝。 她这样想着,伸手拢了拢长发,转身进屋,“你们快替我洗漱吧,等会儿给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能迟了。” 这可是她升为嫔位第一次请安,毫无疑问,自己肯定是众矢之的。 看来待会有一场硬战要打了! 第067章 盛南晴在去凤仪宫的路上碰到了萧容华。 与其说是凑巧碰到, 还不如说是萧容华特地守在这岔路口等她。 两人自然的寒暄了两句, 就并肩一起走着,大有读书时跟同学一起上课的感觉。 “昨夜你忙着伺候陛下,肯定还不知道这宫里又出事了吧?”萧容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她自打生产后就特别怕冷, 虽然月子期间一直休养着, 但气血亏得厉害, 要调养回来也不是件容易事。 盛南晴面露诧异, “出什么事了?” 萧容华道, “昨夜宫宴散去,往西边去的那条路上不知怎的冒出不少野猫来, 黑灯瞎火的突然扑过来, 吓到了不少人。”她说着,还有点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还好咱们都不住西边。” “西边?那淑妃她们没事吧?”盛南晴黑眸微眯, 永福宫正是在西边, 所以说如果这件事情背后真有人在搞鬼,那很大可能是冲着莲婕妤而去的。 “淑妃对莲婕妤的胎格外的慎重, 昨夜回去的路上特地找了一堆太监宫女护着,那些猫想近身都不成。” “噢噢, 那就好。” “她们倒是平安无虞,云妃母女却是被吓到了。听说那云妃为了护住三公主,胳膊上还被野猫抓了一道。三公主才五岁,唉, 小小的人儿被吓得不轻,我今早醒来听说,她发了一夜的烧……”萧容华如今也是为人母的,很是能体会到孩子出事时母亲的心如刀绞。她摇头唏嘘道,“真是作孽啊,那么小的孩子无端遭了这罪。” 盛南晴跟云妃母女也有过几面之缘,云妃性格绵软温和,三公主安舒乖巧内敛,给人的感觉都蛮好的。 如今听到她们被吓到,盛南晴心头也有几分同情。陪着萧容华喟叹了两句,又问道,“然后呢?云妃被吓到后,还有后续吗?” “听说云妃被抓伤后,淑妃大发雷霆,当即让太监宫女们把延芳殿周围的野猫都给抓了。那些宫人忙活了大半个晚上,竟抓出二十多只野猫!” 盛南晴:我靠,二十多只?! 萧容华眉头皱起,疑惑道,“真是奇了怪了,怎的会有这么多猫!” 盛南晴给了她一个“我觉得背后有人在搞事情”的眼神。 萧容华面色凝重,粉唇微微抿着。 说话间,两人也到了凤仪宫。 她们来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两人一出现在花厅里,登时就吸引了在场的目光。 一个刚添了皇子,一个是正得圣宠。 两个招人羡慕嫉妒恨的人凑到了一起,真是加倍的刺激。 心中虽然讨厌的要命,但面上的和气还是要装一装的。在几番皮笑肉不笑的寒暄过后,盛南晴总算可以入座了。 没过多久,庄容华也来了。 她打扮娇艳的坐在一侧,纤纤玉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高高的肚子,柔美眉目间透着一阵怡然自得。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却还挺着个大肚子来凤仪宫请安。 看着她这样子,盛南晴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她这是守规蹈矩,还是故意显摆? 或许是她停留在庄容华肚子上的视线久了些,庄容华忽的直直朝她看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日陛下是歇在盛嫔妹妹你那里吧?你伺候陛下辛苦了,没想到今日竟来的这般早,妹妹真是勤勉懂礼啊。” 这就开始过招了? 盛南晴干笑两下,“庄容华夸奖,嫔妾愧不敢当。每日给皇后娘娘请安,本就是我们这些妃妾的分内之事。” “话虽如此,但我以为盛嫔妹妹你自是不同的。”庄容华的唇角弯了弯,“我听说陛下对妹妹你宠爱有加,每次侍寝过后,陛下心疼你早起劳累,就免了你起身伺候,好让你可继续安睡。陛下待妹妹这般体贴,真是让我们这些人羡慕呀。” 明夸暗讽,还不忘给她再拉一波仇恨。 盛南晴明显感受到周围几道目光哀怨了不少,心头一阵无语,这个庄容华还真是煽动情绪的小能手,不去头条写新媒体真是可惜了。 “庄容华这话就是折煞嫔妾了。若论陛下满宫里最心疼最体贴谁,你和莲婕妤稳居鳌头,谁与争锋啊。”盛南晴笑眯眯道,又特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若是庄容华能再给陛下添个小皇子,届时满宫中最惹人羡慕的,非你莫属了。” 眼见她一两句话又把皮球踢了回来,庄容华面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干巴巴的说,“盛嫔说笑了。” 这一轮过招算是结束。 没过多久,许皇后由宫女搀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众嫔妃纷纷起身请安,“臣妾/嫔妾拜见皇后,皇后万福金安。” “诸位妹妹免礼。”许皇后虚抬了下手,落落大方的坐在凤椅之上,温和的目光在下座众人面前缓缓扫过,看到新鲜冒出的盛南晴时,柔声道,“盛嫔,你头上戴的这朵赤金镶青金石珠花倒是别致,很衬你。” 感受着领导的关怀,盛南晴立刻诚惶诚恐的起身,无比恭敬道,“谢皇后娘娘夸奖。” “不必多礼,坐下吧。你如今也是嫔位了,日后跟诸位姐妹前来请安,不必太过拘谨。”许皇后略一颔首,又看向右手边的淑妃,“莲婕妤可还好?” 淑妃道,“她昨夜虽然没有伤到,但也受惊了。臣妾看她脸色不太好,就让她好好歇着,臣妾来替她向娘娘告假。” “莲婕妤身体本就孱弱,如今又怀有身孕,是该好生休养着。淑妃,你回去跟她说,叫她放宽心,若是身体不适,只管让人传句话来,不用勉强着来请安。”许皇后说着,又对身侧白露吩咐道,“前两日滇南进贡了一批金丝血燕,你拿两盒来,待会儿让淑妃给莲婕妤带回去。” 淑妃忙道,“臣妾替莲婕妤多谢娘娘关怀。” 许皇后微微笑了下,又瞥了一眼下座的庄容华,沉吟片刻,补充道,“白露,给庄容华也备上两盒。” 庄容华面露欣喜,“嫔妾多谢娘娘赏赐。” “你如今身子重了,也要好生休养着。”许皇后柔声道。 对孕妇散播完关爱后,许皇后就开始对其余妃嫔嘘寒问暖,比如贤妃家的二皇子要多注意保暖,德妃家的二公主也该开蒙,温昭仪家的大皇子最近学业如何…… 巴拉巴拉一堆家长里短,听得盛南晴有点昏昏欲睡。 淑妃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冷不丁道,“皇后娘娘,昨日夜里臣妾命人从延芳殿周围抓出二十三只野猫。那么一个地方就藏了这么多只猫,呵,还真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提起这事,在场人都打起了精神。 今日云妃告假,所以与云妃交好的纯婕妤开口了,“昨日嫔妾与云妃姐姐和安舒公主一道回宫,那些猫突然嘶叫着扑出来,真是骇人极了!云妃姐姐为了护着安舒,硬是让那猫挠出一道印子。好在她用胳膊挡了一下,否则那猫爪子怕是要毁了她的脸……” 在场不少妃嫔都只是听说这件事,这会儿听到纯婕妤绘声绘色的描述,也都露出害怕的神色,毕竟脸对后宫女人来说,相当于第二条命。 纯婕妤眉头蹙着,叹气道,“嫔妾来请安之前,还特地去广阳宫看了下。安舒公主半夜开始发热,到清早还未退烧,云妃姐姐急的直掉眼泪,人都憔悴了不少。” 许皇后也听闻这事,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她出声安抚了一下众人的情绪,又转头对淑妃道,“那些猫现在何处?” 淑妃平淡的答道,“昨日是太后寿宴,臣妾不敢随意处置,就让人把那些野猫锁到了司苑。还请娘娘裁决,该如何处置那些畜生。” 许皇后皱起眉头,抿了抿唇,“先押着,等过些日子,就处置了吧。” 淑妃低应了一声,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她这句话说得很轻,坐前排的高位妃嫔能听清,坐在后面的压根就没听清,只瞧见淑妃嘴巴在动。 盛南晴傻眼,淑妃这是说了啥?为什么前排几位大佬的脸色变得那么微妙? 萧容华悄悄侧眸,给了她一个“等会儿跟你细说”的眼神。 盛南晴:有个学霸队友就是好!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坐后排听不懂课了! 许皇后的视线又在台下诸人的面上扫了一圈,最后凝眸看向淑妃,轻声道,“这段时间,还得辛苦你仔细看护着莲婕妤。” 淑妃长睫微颤,“这个不用娘娘说,臣妾也会去做的。” 似是听出淑妃语气中的怨怼,许皇后眸中闪过一抹无奈。 贤妃将皇后和淑妃的模样尽收入眼底,有心做个和事佬,温声对淑妃道,“淑妃妹妹,延芳殿位置较远,平日里也没人去,难免有一两只野猫摸了进去,在那做窝成家了也未可知。这事说来说去,都怪延芳殿的宫人们惫懒,你若觉得处置了那些猫儿还不够,就命人将延芳殿那群奴才打一顿,好让他们涨涨记性。你看如何?” 淑妃似笑非笑的看向贤妃,“贤妃姐姐倒是心善。要我说,那些野猫伤了云妃,还吓到了安舒公主,这般大的罪过,那些惫懒懈怠的奴才就是被拖出去打死也不为过。”当然,如果伤到了莲儿半分,那千刀万剐都算轻了! “淑妃妹妹,太后寿宴刚过,她老人家一心向佛,若是此时杖毙了那些奴才,徒增杀戮,万一惹得太后不悦……”贤妃淡淡道。 “若是就这样轻轻揭过去,云妃母女岂不是白受了这么一遭?安舒公主好歹也是皇家血脉,金枝玉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哪是几只野猫就能填命的?贤妃姐姐,要是这次受到惊吓发热不止的是二皇子,你还会这般淡定?” “淑妃妹妹慎言!安舒有上天庇佑,福泽深厚,自然会平安无事。你别小题大做,说些骇人听闻的话。”贤妃脸色愠怒,她最怕的就是体弱多病的二皇子有任何不妥,就是别人说说都不行。 见她这副被戳中痛脚的模样,淑妃嗤笑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皇后打断,“好了,这事本宫自有定断。” 皇后都发话了,其余人自然不敢再多说。 又坐了没一会儿,皇后就让众人离开了,却单独把德妃留了下来。 盛南晴和萧容华一起往外走,“萧姐姐,你赶紧给我说说,淑妃她刚说了句啥,怎么就吵起来了?” 刚才亲眼目睹了一场撕逼,她现在还有点热血沸腾,感觉体内的八卦因子在燃烧。 萧容华道,“她说的什么我也没听清,但看她的口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说‘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盛南晴:??? 再次留下无知的泪水…… “这是啥意思?” “此语出自《论语》,大意是老虎和犀牛从笼子里出来伤人,龟玉在匣子里被毁坏,是谁的过错呢?难道是老虎、犀牛以及龟玉的过错吗?”萧容华不紧不慢道,“淑妃说这话,是想让皇后娘娘深究这些野猫背后的事……” 听她这么一解释,盛南晴顿时明白了,“淑妃想往下查,贤妃劝她别把事情闹大,是吧?” 萧容华颔首,“可以这么说。不过淑妃怎的对这事如此上心,她跟云妃母女关系很好吗,这么急着替她们讨公道?” 盛南晴摇摇头,“她不是替云妃母女讨公道,而是替莲婕妤。” 闻言,萧容华一怔,等细细思索了一番,也恍然回过神来。 昨夜淑妃她们但凡松懈一些,那此刻受伤受惊的,怕是不止云妃母女——不,若这些野猫真是有人在幕后布局,那莲婕妤才是目标。云妃母女一向与世无争,也都不怎么受宠,布局之人若花心思对付这样一对母女,没什么意义,她们只是被误伤的…… 想到这点,萧容华对云妃母女更多了几分同情,她们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受这无妄之灾。 两人走到门口,忽的身后传来一声唤,“盛嫔且慢。” 盛南晴脚步一顿,回过头就见淑妃朝着她们这边走来。 盛南晴和萧容华向淑妃行了个礼,淑妃略一颔首,直直看向盛南晴道,“盛嫔可有空去我永福宫坐坐?” 淑妃的主动邀请? 盛南晴愣怔片刻,浅笑道,“淑妃娘娘相邀,嫔妾自然有空。” 淑妃应了一声,又瞥了一眼萧容华。 萧容华立马道,“娘娘,嫔妾出来许久,也该回去看看小皇子了,就不打搅你和盛妹妹。” 淑妃赞许的应了一声,就带着盛南晴走了。 萧容华站在原地,盯着她们的背影半晌,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萧妹妹,你说这盛嫔是不是好本事,不声不响的就攀上淑妃这高枝了呢。” 萧容华微微转身,就瞧见庄容华挺着个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 “庄容华。”她面色淡淡的。 “萧妹妹,她就这样撇下你了,你心头难道半点不恼?”庄容华面带笑意,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萧容华的神色。 “淑妃娘娘要找盛嫔说话,我有什么好恼的。”萧容华说着,朝后退了两步,跟庄容华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后,又行了个平级礼,不紧不慢道,“三皇子还等着我回去陪伴,我就先行告辞了。” 说着,也不等庄容华说话,转身就带着宫女走了。 看着她这淡漠的态度,庄容华眉头紧皱,咬牙低声道,“瞧瞧她这狂妄样!不就是生了个皇子,尾巴都翘上天了……我好歹比她早入宫三年,她是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竟待我这般无礼!” 柳儿连忙劝道,“主子莫动气,且让她猖狂这一时。等再过不久,您肚子里的小皇子平安出世了,您的位份自然会再往上升一升。到时候这萧容华再见到主子您,还是得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 听到这话,庄容华的心气才顺畅了些许。 她伸手抚了抚肚子,心头冷然,瞧着吧,等诞下皇嗣,再一一算账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不是故意咕咕的,主要忙忙忙,忙到无法码字。 只希望快快到2月,一切都能好起来~~ 第068章 盛南晴从永福宫出来的时候, 已经接近午时。 淑妃和莲婕妤本来是要留她吃饭的, 但她婉拒了,毕竟该说的话在喝茶的时候就说的差不多了,要是留下来吃饭, 安安静静的没话题可聊, 那多尴尬, 吃饭都吃不香。 她刚回到初月阁不久, 宁贵人就来了, 她蹭饭已经蹭得很自然了, 大大咧咧往凳子上一坐,“南晴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我等得花儿都要谢了。” 盛南晴一边洗手, 一边答道,“从凤仪宫出来后, 我又去永福宫那里喝了道茶, 这才回来的晚了些。我也不知道你在这等我, 怎么,又有什么新鲜八卦可以分享了?” 宁贵人对于南晴嘴里经常蹦出来的新奇词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嚼着炒黄豆, 俨然一副吃瓜群众的好奇模样,问道, “这不是想到你今天第一次去凤仪宫请安,我特地来问候你一下呗。你请安一切顺利吗?可有人找你麻烦?” “还好,除了那庄容华刺了我两句……不过我怼回去了。” “那你怎么又去永福宫了?你跟淑妃还有交情?” “算不上交情。昨儿个延芳殿不是猫叫的厉害吗,我就顺口提醒了她和莲婕妤一声。她今日请我喝茶, 也就是谢谢我一下。”盛南晴漫不经心的说着,端起一杯牛乳茶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刚才在永福宫,淑妃和莲婕妤的态度都很亲切,虽然没聊什么其他的,但盛南晴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莲婕妤的拉拢。 对,是莲婕妤的拉拢。 在她要离开的时候,莲婕妤拉住了她的手,亲自将她送到门外。她那柔婉的脸庞上是温温柔柔的笑,说话的声音也是柔柔的,“盛嫔,以后若是得空的话,常来我们这里坐坐吧,我和姐姐都很喜欢你。” “好,一定。”盛南晴微笑的应下,快走到门口时,她回过头往后看了一眼,没想到莲婕妤依旧站在原地,眉眼柔顺清婉。 她就像是一朵在月光下静悄悄绽放的皎白莲花,散发着清幽的香,宁静又美好。 那么一瞬间,盛南晴觉得“白莲花”这词语不该是贬义词,这本该是极其美好的形容,就像莲婕妤一样。 至于莲婕妤为什么拉拢自己。 盛南晴琢磨了一路,后来联想到莲婕妤几个月后的结局,不由得心颤:难道她现在就开始为淑妃打算,想要找个合适的人代替她的位置,成为淑妃新的辅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莲婕妤她……唉,淑妃真是很幸运,有一个人这般为她。 “南晴,你在想什么呢?尚食局送饭来了,你要不饿,我就先吃了。” 宁贵人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盛南晴看着餐桌上那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笑着调侃,“你还真把我这当你的地盘了。” “那我从明儿个开始交伙食费给你?” “就你那些月例银子,填下面的人都不够。”盛南晴施施然坐下,自顾自舀了一碗汤。 宁贵人嘿嘿一笑,“既然你知道我穷,就别嫌弃我来你这里打秋风啦。” 见她这没皮没脸的模样,盛南晴无奈笑了两声。 用过午膳后,宁贵人就回去了。没多久,她就让宫女花竹送来了三条油光水亮的皮毛,一条红狐裘,两条灰水貂,都是极好的上等货。 “这些是我家老爷前两日托人送进宫里的,都是在云州新猎得的皮子。我家小主说了,她一个人用不了多少,特地挑了些让奴婢给盛嫔送来,还说这条红狐裘颜色鲜亮,很衬盛嫔的肤色。”花竹声音清朗道。 初月阁的宫人本来对于宁贵人经常来蹭饭的行为有些埋怨与不屑,这会儿瞧见人家一出手就是三条上好的皮毛,顿时无话可说。 梅月收下那皮子后,仔细瞧了瞧,感叹道,“小主,这三条毛皮比尚功局的还要漂亮呢,您瞧,一丝杂毛都没有。”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宁贵人是个有心的。”盛南晴伸手摸了摸那柔顺的皮毛,心想:冬天围上这狐裘做成的围脖,自己肯定是后宫最闪亮的崽。 午间小插曲过后,盛南晴只睡了半个时辰就起身了。 暖玉和珠儿都很诧异,“主子,你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要放在往常,自家主子一个午觉可以睡到天色转暗。 “给我拾掇拾掇,准备出门。”盛南晴伸了个懒腰道。 “又出门?”暖玉惊。 “去哪儿啊?”珠儿也惊。 盛南晴看着她们这一惊一愣的样子,觉得有趣,眯了眯眼睛笑道,“去寿康宫谢恩啊,如果不是太后娘娘帮我求了个恩典,我哪这么容易坐上嫔位?” 暖玉和珠儿恍然,赶紧忙活起来。 ……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盛南晴遇见了仪常在。 仪常在不是逛园子,也是要往太后那边去。 在这春光融融里,两人相遇再也有以前的剑拔弩张,反而有种淡淡的平和。 盛南晴打量着面前给自己行礼的仪常在,她真的变了很多,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周身散发的那种气场—— 以前的仪常在就像是一朵高傲华贵的凌霄花,娇艳又盛气凌人,眉眼间满是朝气。 但现在的仪常在像是白丁香,眸中透着淡泊和丝丝哀愁,虽然她是笑着的,但她的笑容让人觉得心头凄凉。 “你也是去寿康宫,正好一起吧。”仪常在道。 “嗯。”盛南晴颔首,跟她并肩走着。见她那单薄的身形,轻声道,“你那里的奴才慢待你了?看你似乎瘦了很多。” “你这是在关心我?” “不算是,随口问问而已。不然一路上不说话,也挺尴尬的。” “……” 这要放之前,盛南晴这样说话,仪常在肯定要蹦起来回怼了。 但这次,她只是扯了扯嘴角,“也是,你之前说过不会原谅我的……我这些日子静心想了想,以前我的确挺过分的……还好你没死,不然我又背上一条人命,那我身上的罪孽就更重了。” 盛南晴:为毛她有一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感觉? 一阵春风拂过,仪常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两下,又咳嗽了两声。 “……” 盛南晴忍不住侧眸再多看了她一眼,还不到二十岁的女生,若在现代,正是追逐梦想、未来可期的年纪,但在这深宫之中,她的余生已经被注定,无宠无爱,无依无靠的耗下去。 怎么说呢,这后宫里的女人都可怜。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尬聊着,聊到最后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寿康宫门口,正好撞见万嬷嬷送安王出门。 安王一身玄色云纹团花锦衣,腰佩玉带和香囊,长身玉立,仪表堂堂。 他脸上带着那一贯的笑容,转身见到盛南晴和仪常在时,有片刻错愕,旋即嘴角的弧度深了几分,“盛良媛,仪常在。” 万嬷嬷在一旁提醒道,“安王爷,盛良媛昨日已晋为盛嫔了。” 安王浓眉一挑,耐人寻味的多看了盛南晴一眼,“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是嫔位了,看来皇兄真的很喜欢你。” 盛南晴低垂着眼眸,淡淡道,“安王爷说笑了,嫔妾这次能晋为嫔位,都是仰仗太后的恩典。嫔妾今日来,也是特地来向太后谢恩的。” “噢,这样。”安王低低的应了声。 “王爷,老奴送你出去吧。”万嬷嬷适时提醒。 安王微微颔首,大步从两人身边走过,只是经过盛南晴身边时,她明显感觉到他又瞧了她一眼。 盛南晴:看什么看,我又不走你这条线…… 等到安王走后,仪常在斜觑了盛南晴一眼,“你跟他之前认识?” 盛南晴立刻否定三连,“没,我没有,别胡说!” “没有就没有,你这么激动干嘛。”仪常在淡淡道,又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早知道一颗痴心错付,当初嫁给安王应该也不错……至少比现在好,爱没得到,自由也没了。” 盛南晴:仪常在和安王?我好像吃到了一个大瓜! 仪常在仿佛看穿了她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声音平静道,“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你别瞎想。” 盛南晴,“哦——” 柳太后正盘腿坐在榻上看书,见她们两人来了,让宫人看座奉茶。 看到面前优雅和善的柳太后,盛南晴仿佛看到闪着金光的大慈大悲观音菩萨。她将自己的来意表明,又说了一堆真情实感的感谢话,甚至还产生了高歌一曲《感恩的心》的冲动。 柳太后亲切又平和的夸奖和鼓励了她几句,又说了些有的没的。 等盛南晴感觉差不多要冷场了,就赶忙起身告辞,坚决不碍事。 果不其然,仪常在没跟她一起撤,显然是有私密话要跟柳太后单独聊。 离开寿康宫,盛南晴径直回初月阁。 只是经过御花园时,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安王给堵住了。 看着盛南晴惊讶的表情,安王轻轻的笑了。 盛南晴内心:我靠,看样子这货是特地在这堵她的!他要干嘛,现在可是光天化日。 御花园这种地方,果然有毒! “盛嫔,别来无恙。”安王那一双多情桃花眼深深地凝视着她。 “呵呵,无恙,无恙。” “春光正好,园里花团锦簇,不知盛嫔……” 安王这话还没说完,就被盛南晴直接打断,“不了不了,我宫里还有点事。王爷你有雅兴就慢慢欣赏吧,我就不打扰王爷的兴致了。” 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干脆,而且这副随时随地要逃离的样子—— “盛嫔,本王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就这般避之不及?” “……” 盛南晴面上挤出一抹笑来,“王爷说笑了,我是真的有事。” 内心:不,你是,你就是洪水猛兽!你离我远点啊啊啊! 安王唇角弧度沉了两分,眸中似有失落,“既然盛嫔有事要忙,那本王也就不耽误你。” 说着,他朝一侧让了让。 见他不再纠缠,盛南晴微微屈膝朝他福了福,便带着宫女太监们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安王扯出一个苦笑:不过就是说两句话,瞧她给紧张的。可惜这样一个有趣的女人,明明是自己先遇到她,却生生错过了…… 倒是让皇兄捡到了个宝。 作者有话要说: 南晴:不赏花,不聊天,我是你嫂子! 安王:好吃不如饺子,好玩…… 景帝:嗯???朕劝你谨慎发言。(举起手中五十米大刀) 第069章 寿康宫里, 檀香缭绕。 西厢安静的小佛堂里忽的响起一声杯盏碎落的声音, 格外刺耳。 屋外守着的宫女刚想进去查看情况,就听得里头传来柳太后的呵斥,“都不准进来!” 宫女们面面相觑, 在万嬷嬷的眼神示意下, 还是停住了脚步。 屋内, 柳太后背脊笔挺的坐着, 一只手放在一侧的黄花梨纹案几上渐渐握成拳, 脸上带着几分克制的愠怒。 仪常在正跪在她的脚下, 跪的很直,脖子梗着, 白皙小脸上写满倔强, “我心意已决,还请姑母成全!” “采萱, 你别胡闹。” “这是我思虑许久的结果, 我不想再在这宫里耗着了, 那些荣华富贵、恩宠雨露,我都不奢想了。我只想出家修行, 从此青灯古佛为伴,了却残生。” “你, 你还不到二十,说什么了却残生……”柳太后心头微恸,眉头紧皱,她是真心不舍得, 不舍得看着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后辈就这样渡过一生。 “姑母,你知道我当初是为何执意入宫。你是陛下的母亲,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性子,他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往日我骄纵蛮横做了许多错事,他都是看在姑母和柳家的面子上,才不与我计较。但他心里对我是没有半分爱意的……我以前死撑着自欺欺人,以为只要我坚持爱他,终有一日,他也会对我有一两份爱意……” 说到这里,仪常在凄凉的哼笑了一声,“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姑母你之前劝我的话,最是无情帝王家,是啊,帝王最是无情的。” 柳太后如鲠在喉,心头涌上一阵淡淡的悔恨。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该狠下心来,下旨给她赐婚,嫁给民间郎君,实在过不下去还能和离,可嫁入皇家,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再无逃脱的可能。 姑侄俩对视半晌,一个眸光柔软试图劝服,一个眼神坚定心意决然。 最后,柳太后闭上了眼睛,手指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带着几分妥协,低声道,“本朝从未有无过废妃的先例,你若真想修行,就在冷月阁里待在,哀家会下令不会让人扰你清修。” “我不想待在宫中。冷月阁虽偏僻,但到底还顶着个常在的位份,背后不知道多少人在戳我脊梁骨,拿我当笑话。我只想去宫外求个清静,远离这宫内的纷纷扰扰。” “采萱,你知道你若到了宫外宗庙,外面的人要如何说你,如何指摘柳家?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背后还有整个晋国公府!” “……”仪常在的脸色白了几分。 “你别任性,今日这话我就当没听见,你日后莫在说这些。”柳太后面露疲惫的摆了摆手,“你回吧,哀家累了。” 仪常在两片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多说。 她缓缓从地上起身,身子晃了晃,勉强稳住脚步后,恭恭敬敬朝着柳太后行了个礼,这才离开小佛堂。 听到门口离去的脚步声,柳太后闭着眼睛,发出重重一声叹息来。 …… 四月很是平静的过去,伴随着一场电闪雷鸣的暴雨,迎来了五月,也迎来了庄容华肚子发动的消息。 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的落在金黄琉璃瓦上,长乐宫里的紧张氛围比黑压压的天空还要让人压抑。 许皇后和几位高位妃嫔第一时间赶到长乐宫。 尽管长乐宫的宫人已经跑去通禀了两回,景帝和柳太后却迟迟不见人影。 这么个情况,让守在长乐宫的妃嫔们不得不多想——同样是生产,上次萧容华生孩子的时候,太后和皇帝都及时赶来了,这一回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庄容华死死地揪着床单,明明痛的满头大汗,还不忘问一句,“陛下来了吗?” 守在身旁的宫女柳儿本想说话,太后之前派来的孙嬷嬷却瞥了她一眼,健壮胖硕的身子直接将柳儿挤到一边,“你快去端盆热水来。” 柳儿咬咬牙,还是转身去了。 孙嬷嬷弯腰替庄容华擦着汗,语气柔和道,“庄主子,这会儿生孩子最重要,你集中精神用力,先别顾其他的。” 庄容华看着孙嬷嬷圆圆的脸庞,想说话,但身下又涌上一阵撕裂般的痉挛痛。那种剧烈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痛得让她差点昏过去,最后也只能咬着棉布,专心对付身下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产房中终于响起一道清脆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主!” 庄容华精疲力竭的瘫倒在床上,双目空洞的盯着绣着石榴花纹玫红幔帐,嘴里有气无力的呢喃着,“公主、公主……怎么会是个公主呢……” 明明她的肚子是尖尖的,明明她一直喜欢吃酸的,为什么会是个女儿呢? 孙嬷嬷抱着小公主,微微弯腰,“庄主子,要不要看看小公主?” “不,不……”庄容华将脸转向一旁,眉头蹙起,心头是满满的失落。 孙嬷嬷看着她的态度,摇了摇头,又低头看了眼襁褓中小小的粉色婴孩,忍不住叹息。 寿康宫内。 万嬷嬷前来禀告道,“恭喜太后,恭喜陛下,长乐宫那边传话来,说是庄容华生了个小公主。” 柳太后默默念经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地睁开眼睛,眸中却没多少喜悦,只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万嬷嬷知趣的退在一侧。 柳太后转过头,看向背着手站在雕花木窗前的景帝,“皇帝,她给你添了个女儿。” “嗯。”景帝声音低低的,表情淡漠的盯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只听得到雨打芭蕉声。 不知过了多久,柳太后起身走到他的身旁,“若你还顾念着往日情分,网开一面也是可以的……” 景帝沉吟片刻,平静开口道,“不用,就按之前安排的做吧。” 柳太后微微一怔,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英俊又冷淡的脸庞,唇角平平的,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这一刻,他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一个帝王。 柳太后有心等了片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感情,或许同是作为女人而产生的怜悯,她等着他心稍软一下,改变主意。 但景帝始终镇静淡定,仿佛完全投入到欣赏雨景之中。 柳太后这才转过身,一步步朝着万嬷嬷走去。她眼皮微微颤动两下,语气低又沉重,“去吧。” 简简单单两个字,比这场仿佛下的没完没了的暴雨还要阴郁。 万嬷嬷领命,很快就撑着伞,带着太后和陛下的“赏赐”前往长乐宫。 …… 许皇后和众妃看过刚出生的四公主后,也都放下心来。 母女平安。庄容华算是幸运的,较为顺利的跨过了鬼门关。 当然,在场也不乏有幸灾乐祸的:这庄容华平日里仗着怀孕没少显摆,呵,还不是只生了个公主?连陛下和太后都没来瞧一眼,可见上头压根不重视她这胎,她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盛南晴和萧容华还有宁贵人她们只是来走个过场的。这后宫女人怀孕,其余人就算再不关心,生孩子的时候也得过来凑凑热闹,表演一下后宫姐妹一心的和谐氛围——这跟公司团建一个道理,不管你愿不愿意去,你必须去,还必须积极参与,否则你就是没有集体精神,是会被领导记在小本本上的。 现在孩子也生出来了,盛南晴她们这些打酱油凑人数的,也可以散场了。 走出长乐宫没两步,就瞧见寿康宫的万嬷嬷带着一队宫人朝着这边来,看样子是那两位大佬知道消息,派人来放赏赐了。 万嬷嬷给盛南晴她们行了个礼,就带着人径直进去了。 宁贵人疑惑的嘟囔着,“太后和陛下现在很忙吗?怎么都不亲自来看一眼?难道知道庄容华生了个女儿,所以不太高兴?” 盛南晴摇头道,“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你看安宜公主,比皇子们都受宠多了。” 萧容华点头附和,“嗯,陛下是真的疼爱安宜公主,对其他两位公主也是很好的。” “那他们为什么不来?”宁贵人越发不解。 “圣心难测咯。”盛南晴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好了,别纠结这个了,这样下雨天,最适合打叶子牌了,走走走,咱们三人正好凑一起玩。” 一听到打牌,宁贵人立刻玩心大起,“好,今天我一定要多赢你几把。上次我手气真的太背了,气得我酒都喝不下!” 三人一起说说笑笑的朝着初月阁走去。 这边欢声笑语,另一边却是气氛凝肃。 听到挑帘的动静,庄容华靠在红锦软枕上微微睁开眼睛,却见孙嬷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过来。 “庄主子,这是太后赏下的参汤,她念你生育有功,特地拿了一支百年老参给你补气血,好让你尽快养好身子。”孙嬷嬷在床边坐下,另一只手扶起虚弱的女人。 “太后赏赐的?那陛下呢,陛下知道我生了个公主吗?”庄容华的声音有些沙哑,美眸中带着几分期盼。此时此刻,她不是什么妃嫔,她只是个刚刚生产、迫切想得到夫君肯定的女人罢了。 面对她的询问,孙嬷嬷胖乎乎的圆脸露出某种隐秘的微笑,语气平和又恭敬道,“庄主子趁热喝吧,冷了就散了药效了。” 庄容华咬咬唇,心底却忍不住想着,太后和陛下大概是失望的吧,相比于萧语柔生下的皇子,自己只生下个公主…… 孙嬷嬷拿着汤匙一口一口的喂她,她虚弱又茫然的喝着,眉目间是郁郁之色。 等到一碗参汤被喝的干净,孙嬷嬷才缓缓起身,规规矩矩朝着庄容华一拜。 这突然的规矩礼仪,让庄容华皱起了眉,“孙嬷嬷,你这是?” 孙嬷嬷转身从外间的桌上拿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庄主子,这是陛下写的圣旨。” 庄容华一怔,怎么无缘无故就来了圣旨? 难道是封赏?对,自己刚刚生产,就算只生了个公主,但按规矩,位份也是要往上提一提的。 想到这里,她苍白的面容上露出几分喜色。 “庄主子刚刚生产,身体虚弱,就先躺着吧。”孙嬷嬷拦住了想要起身接旨的庄容华,又道,“陛下说了,在宣读这封圣旨之前,庄主子得先回答几个问题。” “问题?” “去年中秋宴,萧容华落水之事,是否是你所为?”孙嬷嬷平静的问。 恰好,窗外传来轰隆一声—— 庄容华的神色顿时就变了,惊慌失措,眸光躲闪又强装镇定,也不知道是被这可怖的雷声吓到了,还是因为这诛心的问题。 “庄主子,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孙嬷嬷,你别胡说,萧容华落水那事,跟我无关!她是被柳采萱撞下去的,我全程都在宴会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庄主子还不肯说句实话吗?”孙嬷嬷颇为怜悯的看了她一眼。 庄容华的身子哆嗦一下,“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嬷嬷不答,只看了眼放在一侧的汤碗。 庄容华一怔,随即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喉咙,美眸圆瞪着,“你,你给我喝了什么?你是谁派来的?是谁指使你的!” 孙嬷嬷微笑道,“老奴自然是太后的人。” “太后,太后……”庄容华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一点点凝固,难道太后知道了什么?不,不会的,自己做的那么严密。 忽的,窗外又传来一阵响亮的雷声,天边阴的厉害,时不时劈过几道闪电,仿佛要把阴沉沉的天劈成两半似的。 雨也落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响的令人心惊。 庄容华只觉得喉头一甜,她稍稍一弯腰,捂在嘴上的手掌一片温热。 殷红的血,红的极其刺眼。 “太后要杀我,她要杀我?!”庄容华震惊的看向孙嬷嬷,随后努力大喊着,“来人啊,来人——” 她拼尽全力的喊,可外头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毫无反应。 见她面如死灰,孙嬷嬷依旧那般平静,“庄主子,你还没回答陛下的问题。” “陛下的问题……陛下……是陛下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庄容华不停地咳血,眼睛都变得通红,她想要起身,可身上却是半点力气都没有,她现在就像是个废人。 等她稍微平静一些,孙嬷嬷又把问题说了一遍。 庄容华这次笑了,娇美的眉眼染上几分豁出去的癫狂,“他都给我下毒了,都要我死了,还问那些做什么?他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哈哈哈,好狠啊,他真的好狠啊……” 她越笑,吐得血越多。 身上雪白的寝衣染上一大片鲜血,那宝蓝色锦被上也染红一片,上头的牡丹花被鲜血染得越发娇艳。 “庄主子,你情绪越是激动,毒发的越快。”孙嬷嬷提醒道,到底是在她身边照顾了大半年,眼见人之将死,也不免多了几分温和。 “我刚一怀上,太后就派你来我身边,他们是不是早就想杀了我?就等着我生下孩子……咳咳咳……杀母留子……” 孙嬷嬷不置可否,道,“庄主子,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你当初若没动那恶毒心思,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下场。” “可萧语柔不是没死吗?她还生了个皇子,得意极了!” 见她毫无悔改之意,反而满是怨怼,孙嬷嬷叹了口气,“这个问题老奴知道答案了。那么下一个问题,萧容华从轿辇上摔下来那回,是否跟庄主子有关?” 庄容华倒在枕头上,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是要一桩桩一件件算账了。” 乌云密布,雷声殷殷隆隆。 望着天边那宛若蜿蜒长蛇的电光,柳太后不由得加快了转动佛珠的速度。 这样闷的天气,实在让人难受。 忽的,万嬷嬷匆匆走来,弯着腰低声道,“太后,陛下,长乐宫那位没了。” 柳太后手中动作一顿,下意识的去看皇帝的反应。 景帝的眉头似乎微微皱了一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神情。 柳太后低声道,“她闭眼前都招了吗?” 万嬷嬷道,“中秋宴那事她认了,的确是她让人将荣常在放出来,至于背后推仪常在的宫人,也是她安排的。”顿了顿,她继续道,“除了这件事情,其他的事她都不认。萧容华落轿的事,还有延芳殿外的野猫,这两件事情她说她并不知情。” “不是她?”柳太后面色沉沉,眼底浮起凝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庄容华连第一件都认了,后面两件却不肯认。难道这两件事背后另有其人……那这个人,未免藏得太深,藏得太好了。 景帝的手在温热的杯盏上摩挲着,沉吟半晌,沉声问着万嬷嬷,“她还说了些什么?” 万嬷嬷脑袋垂得很低,“她说,陛下为萧容华肚子里的孩子讨公道,可以要了她一条命。那为何当初她失了孩子,陛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掩过去了?没有要了……”说到这,万嬷嬷停了一停。 柳太后道,“你如实说。” “是。”万嬷嬷道,“她说,当初陛下放过了仪常在,无非是偏着太后,偏着柳家。她不甘心,为她早逝的孩子不甘心。她这颗心错付,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光线昏暗的殿内显得格外静谧,空气中是檀香味,却无法让人心静。 柳太后看到景帝捏着杯子的手指攥的很紧,他面无表情,却散发着愤怒的威严。 斟酌许久,柳太后出声道,“当初她落胎的事情,是梁氏一手安排的,采萱并不知情。是,这件事上哀家心偏了,选择替柳家压下来。皇帝要是生气,就冲着哀家来吧。” 她不是什么圣人,不是菩萨,不是佛祖,她是个会偏心的人。 听到柳太后的话,景帝目光平静,“母后这话折煞儿子了。” 他掀袍起身,朝着太后行了个礼,“庄容华的事已有了了断,勤政殿还有不少折子要批,儿子先行告退。” 不等柳太后出声,景帝大步走了出去。 殿外传来长福公公的声音,“诶,陛下您走慢些,这雨大,别淋着龙体——” 柳太后盯着那门槛,噼里啪啦的水珠在外面跳动,心头沉得厉害。 长乐宫。 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女人,孙嬷嬷缓缓展开圣旨念道,“容华庄氏于五月初三日薨逝,庄氏入宫四年有余,淑德彰闻,宫闱式化。倏尔薨逝,朕心深为痛悼,宜追封为正三品贵嫔,加之谥号,谥曰‘庄敬贵嫔’,其应行典礼,尔部详察,速议具奏。” 庄敬贵嫔。 女人纤细的手指动了动,她好想大笑,可心肝脾肺痛的厉害,火烧火燎的,让她连笑一声不行。 等了许久,她还没断气,只是直直的睁着眼。 孙嬷嬷似是想到什么,走到她身旁,俯身低声道,“贵嫔且放心,陛下有命,四公主将由皇后抚养,日后尊崇也不逊于嫡公主的。” 闻言,女人眼角滚落一滴晶莹的泪珠,总算咽下最后一口气。 屋外是闷雷滚滚,狂风吹动着窗棂,发出一阵阵凄楚呜咽,仿佛在唱一曲悼歌。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心情比较沉重~~一口气停不下来,其实想想无论是仪常在还是庄容华,可恨,也可怜。 庄容华没了,幕后大boss也要渐渐现尾巴啦~ 看在这章挺肥的份上,大家多多评论留言鼓励哈作者君嘛~~(试图撒娇) 第070章 盛南晴是在第二天早上得知庄贵嫔血崩而亡的消息。 许皇后神色凝重的当着众妃的面宣布这件事情, 一时间, 满堂皆惊,静可闻针。 虽说后宫女人之间并无几分真心,但陡然听说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还是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悲悯之感。 当然, 众人心中也不免有疑惑:昨日小公主诞下时, 女医和稳婆报信都说母女平安, 可见庄贵嫔的身体是无恙的, 怎么突然就血崩而亡了呢。 太突然, 太蹊跷。 但皇后都这样说了,皇帝也下了追封的圣旨, 厚赏了庄家满门, 给庄贵嫔的生母封了三品诰命,提拔她的嫡亲兄长占了个肥差, 还把她的女儿放在了皇后的膝下养着, 庄家上下都对皇家的恩典感恩戴德, 众人心中虽有疑惑,也不敢多言半句。 再说了, 送进宫的女人不就是这么两个作用嘛,一来是为母家增加荣光、谋求福祉, 二来是为皇家生儿育女。现在庄贵嫔两样都做到了,虽然红颜命薄没享到福,但这样的结局,多数人是满意的——能得到陛下的这份优待, 庄家送进宫的这个女儿,死的不亏。 从凤仪宫请安出来,盛南晴和萧容华都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 雨还在下着,没有昨日那般凶猛,细雨蒙蒙的,如针如雾。但天色还是阴沉沉的,在这朦胧的烟灰色中,眼前这座宫殿显得越发寂寥。 好半晌,萧容华柳眉微拧,轻声呢喃道,“她,就这样死了?” 死的太过干脆,让人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盛南晴看向那顺着伞端缓缓滴落的雨帘,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指尖感受到几滴冰凉,“是啊,就这样死了,宫里的人命真是脆弱。” 她的语气淡淡的,但透着一种悲凉。 于是两人又沉默了,就这样沉默的走了一路,到要分开的岔路时,萧容华忽的侧身抓住了盛南晴的手。 盛南晴一怔,不解的看向她。 萧容华那双平日里温柔如水的眸子此刻格外的亮,她深深地凝视着她,“我们都尽量活久一些。” 这句突然的话,让盛南晴脑子短路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她反握住她的手,给出一个安慰的笑,安慰庄容华,也是安慰她自己,“好。” 初夏这场雨格外的绵长,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沐兰都要愁死了,再这样落雨,初月阁外面移栽的那些花儿都要被泡的烂根了。 五月十三,庄贵嫔的棺椁葬入妃陵,永乐宫的宫人们哭了一路,然后领了新的差事分散到各宫,永乐宫那朱红色大门缓缓合上,上面虽然没有贴封条,但在后宫众人看来,是封了的。 五月十四,雨继续下,京畿周围也受到连续降雨的影响出现涝灾。景帝忙于公务,没时间也没心情来后宫。但这日傍晚时分,有人瞧见冷月阁的仪常在前去勤政殿求见景帝。 景帝一开始不见,但仪常在执意等着。后来见站着等不到皇帝,她跪下来等。跪着等不到,她连伞也不遮了,就由着冷冷的雨淋在她身上。 她跪的小脸苍白,摇摇欲坠,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最后景帝还是见了她。 没人知道仪常在跟景帝说了些什么,长福公公或许知道,但也没人敢去问他,问了他他也不一定说。 但第二天,一道懿旨就从凤仪宫发了出来,“常在柳氏,妇行有亏,骄纵无礼,即今日起,废除位分,降为庶人,迁至宗庙长安宫静思己过,无诏不得回宫。” 这一消息,像是块大石头砸进了看似平静的后宫,顿时激起无数浪花来。 众人都在想:仪常在又怎么作妖惹到陛下了?这次竟然直接把她贬到宫外宗庙去了!这可是比贬入冷宫还要丢人的惩罚,丢入冷宫好歹还在宫闱内,保不准有翻盘的机会。丢去宫外的话,那可真是被厌弃到了极点。 不知内情的人只能发挥想象随意想象,但知道内情的人,比如柳太后,一口气没接上来,直接气的晕倒了。 女医说是肝气郁结,需要静养。 既然要静养,后妃们也不能组队去寿康宫表“孝心”了。 景帝倒是第一时间去探望了柳太后,但母子俩好像聊得不是很愉快,景帝从寿康宫出来的时候,脸色是黑的。 因着这一系列的事,后宫的氛围比较低迷,就跟这闷热的天气一般。 端午节过后,仪常在就要出宫了。 临走之前,盛南晴鬼使神差冒出前去送送她的念头。 宏伟的宫门前,停着两辆简单的马车,行李不多,宫女也就两个。 当见到盛南晴时,仪常在有些惊讶的笑了,“没想到最后来送我一程的,竟然会是你。” 盛南晴摊了下手,“我也没想到。” “那你今天来是做什么的,看我笑话的?你不会这么无聊吧。”仪常在语气轻松的开着玩笑,没有半点被贬的郁闷。 “我就是有点好奇,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被贬到宫外……”盛南晴盯着她,淡淡道,“但现在见到你,我心中的疑惑解了大半。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你要离开?” “你猜。”仪常在的眼眸亮了亮,她竟然能看出是自己主动要离开。 “我不猜……”盛南晴最讨厌玩这种你猜我猜的游戏,有话就直说呗,猜来猜去有什么意思。 “这皇宫就像是个大笼子,上头趴着一只蛰伏的兽,在里头的人时时刻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慎,就被这怪兽一口吞掉,连呼救都来不及。相比于这金碧辉煌的怪兽笼子,宫外虽然艰苦些,但至少不用时刻提心吊胆,睡也睡得踏实点。” 听到她这话,盛南晴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一句,“真不愧是要去宗庙念佛的人,通透。” 仪常在笑了笑,“之前我执念太深,现在领悟了,就只想逃了。其实我还没放下红尘,要不是曾经当了皇帝的女人,我还想找个合心意的男人嫁了。但没办法,皇家丢不起那个人,我要真那样做了,我爹为了保住国公府,肯定第一个杀了我。” 她这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让盛南晴笑出声来。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盛南晴收住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了句,“那你一路保重。” 仪常在略一颔首,“嗯,你在宫里也好好活着,别死得太早了。” 盛南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努力不去当好人,争取当个祸水?” 仪常在哈哈笑了两声,又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她由宫女搀扶着上了马车,盛南晴朝路边退了两步。 忽的,仪常在掀开了车帘,探出个脑袋来,“盛南晴,我这一走,这辈子怕是再难相见。看在你送我一场的份上,我送你一句忠告……不要对皇帝动情,否则你会受伤的。” 对上她那双真挚又明亮的眼眸,盛南晴微微笑了下,“嗯,我记住你的话了。” 车帘放下,伴随着马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哒哒哒的朝着那高大恢弘的宫门奔去。 马车越走越远,宫门一开一合,最后马车彻底消失不见。 那朱红色宫门,还真像怪兽那张血盆大嘴。 盛南晴这样想着,哼笑了一声,对身旁的暖玉道,“回吧。” 马车上。 仪常在看着越来越远的皇宫,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婢女芙蓉喟叹一声,“小姐,庄容华她那是咎由自取,你完全没必要这般惩罚自己,气到了太后,又给国公府丢了脸……” 仪常在往后一倒,嘴角扯了扯,“别说了,你要再说,我就把你赶下去,你和我娘背着我做的那狠毒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小姐,奴婢,奴婢那是一心为你着想……” “难怪她突然那般恨我,之前我还很不理解,只当她之前的温柔友善都是装的,生了位份就本性暴露了。不曾想到她那次落胎,却是因为我害的……” 仪常在觉得这一切真是十分可笑,她一直以为是庄黛儿对不住她一片情谊,现在想想,却是她欠了庄黛儿一条性命。 芙蓉还想再说,仪常在却是闭上眼睛念了一句佛偈,又轻声叹道,“我将用余生来恕这罪过,愿她的魂魄得以安息。” 宫闱里的是是非非,她再也不要搅和了。 ** 仪常在的离去,除了给后宫多添了一件谈资以外,并没其他的影响。 倒是消停了没多久,宫内却接二连三的传出谣言来。 谣言最先是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日子传出来的,那个时候庄贵嫔刚下葬没多久,有巡逻的太监经过长乐宫时,听到里面有女人凄凄的哭声。第一个人这样说,引不起多少重视,但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谣言就变得有模有样,绘声绘色。 尤其是两个低品级的妃嫔自称夜里看到白衣女鬼后,这谣言就渐渐在后宫扎了根——庄贵嫔死不瞑目,怨气太重,所以出来作祟。 许皇后听到这谣言时,正在哄四公主安嘉睡觉,襁褓中的小娃娃长大了不少,玉雪可爱。 她确认四公主熟睡后,起身吩咐奶娘好好照顾着,这才带着白露一起回了主殿。 “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怕鬼。”许皇后揉了揉额头,这些日子她全心全意的照顾四公主,睡眠少了许多,难免有些憔悴。沉默些许,她淡淡的吩咐道,“你们传令下去,禁止再在后宫说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发现造谣传谣者,严惩不贷!” 白露面色肃然的应了一声,缓了缓,又轻声提醒道,“娘娘,禁是一方面,也得安抚一下这宫内的情绪才是。这段时间宫中连连出事,闹得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的……不如让佛道两家进来做两场法事,不论是假鬼还是真鬼,做一下法事也好安抚众人的情绪。” 闻言,许皇后琢磨片刻,旋即颔首道,“嗯,治人心如治水,堵不如疏。白露,你去将淑妃……算了,这几天莲婕妤状态不好,淑妃一颗心扑在她身上,怕是也走不开……你去将贤妃和德妃请来,我与她们商量一下这做法事的安排。” “奴婢遵命。”白露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 许皇后的办事效率很快,七日后,就把白云观的道士和广林寺的僧侣分别请到了上清宫和慈悲堂,道士摆道场驱邪祟,僧侣念经超度亡灵,连续做了七天的法事,宫内一时间也变得太平祥和起来。 这种气氛的变化,盛南晴感受很明显——之前初月阁的宫人有些疑神疑鬼的,这会儿一个个都变得心安和乐,仿佛从内到外都被净化了一遍。 不得不说,宗教信仰赐予古人的精神力量真不是盖的! 七天七夜的法事做完,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听到窗外传来的第一声蝉鸣,盛南晴就知道难熬的夏天到了,不过今年的夏天会比去年好过一些,毕竟她现在是嫔位,每天都会得到一定量的冰块消暑。 此时,她正犯懒的趴在桃红色绣葫芦花纹软枕上,就这样躺着不动,身上仿佛都闷出一身湿腻腻的汗。 “好热啊好热啊,什么时候能来冰块啊。”她不成调的念叨着,这个样子没半点主子的形象。 好在一般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是暖玉她们四个,对自家主子这没个正形的德行早已习惯了。这会儿守在身旁的是暖玉和珠儿,听到盛南晴这牢骚,皆笑着安慰道,“好主子,且再忍两日,等到六月十八冰窖开了,一准有冰可用了。” 还得等呐…… 盛南晴长长的叹了一声,此时此刻无比怀念起空调和电风扇。她这刚想掰手指算日子,就听外面传来小喜子的通报声,“主子,萧容华身旁的绿芙姑娘来了。” 绿芙是萧容华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萧容华派了她过来,定是有要事。 盛南晴从榻上爬了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扬声道,“让她进来吧。” 绿芙很快进来,她着一身清新自然的翠绿色宫服,恭恭敬敬的给盛南晴行了个礼,抬头面上似有为难之色,抿了抿唇才道,“盛嫔主子,我们容华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第071章 “诶, 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啊?” “二皇子突然病倒的事啊, 宝华宫这会儿都乱成一团了,听说贤妃娘娘急的嘴上都起燎泡了。” “二皇子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每年都要病上好几回, 这有什么稀罕的?” “这回不同!这回二皇子病的蹊跷, 听说本来是好好的, 但在御花园撞见萧容华和三皇子后, 回去就病了。不但连着梦魇, 还满嘴说胡话, 着实病的不轻。女医说是邪风入体,贤妃娘娘心中不安, 还亲自去问了白云观的道士, 你猜怎么着——” “哎哟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那道士掐指一算, 说是二皇子是水命, 三皇子是火命, 水火不容,两位皇子的命格相克!这回二皇子病倒, 全因三皇子命格太过霸道,所以将二皇子给克病了。” “啊, 怎么会这样……” 两个小宫女托着衣物边走边聊着,忽见前头一行人走来,赶忙闭上了嘴,乖乖退到一旁候着。 那匆匆往云台殿赶去的不是旁人, 正是盛南晴她们。 这一路上,她撞见不少宫人窃窃私语,拼拼凑凑,也猜到是怎么回事。 等赶到云台殿,果不其然就见到萧容华眉头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见到盛南晴来了,她那如玉的脸庞上才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来,“盛妹妹,你来了。” “嗯。”盛南晴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躺在精巧摇篮中熟睡的三皇子,轻声道,“这孩子长起来还真是一天一个模样,几天没见,小不点好像又长大不少。” “他刚睡着不久,乖还是很乖的,不会闹我。”萧容华道。 等绿芙奉上热茶和糕点,萧容华挥了挥手,殿内其余人纷纷退了下去。 盛南晴捏了一块冰凉凉的绿豆糕吃了起来,“你该不是为了三皇子克二皇子这事叫我来的吧?” 萧容华也习惯了她这开门见山的风格,柳眉蹙起,略一颔首,“是。” “我一路过来,听到不少宫人在议论这事,看来这事传得厉害。”盛南晴说着,不由得摇了摇头。 作为接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新时代青年,对于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她自然是不相信的。但对于生出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论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这回老萧是摊上事了啊…… “三人成虎,流言诛心呐。”萧容华叹了口气,道,“我听到这谣言后,脑子乱的很,心神不宁,坐立也不安。所以才叫绿芙将你请来,好给我出出主意。” 盛南晴沉吟片刻,轻声道,“你先把御花园那事跟我说说。” 萧容华正了正身子,柔声道,“那日我瞧着天气不错,就抱着祯儿出去透透气,在御花园百花苑那赏花时,正巧遇上二皇子。我见他跑的满头大汗,就拿了条手帕给他擦了擦汗,还叮嘱了他两句,叫他慢点跑,别摔着。再然后他就被他乳母带走了。唉,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回去之后就病倒了……后来竟然还传出这般流言来……” 说到这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三皇子承祯,沉声道,“这些流言蜚语若是传到了陛下和太后的耳中,难保他们心中不会有芥蒂。若是因此事令他们厌恶了祯儿,我该如何是好。” 盛南晴拧眉,果然御花园不是什么好地方—— 谣言猛于虎,如果继续发展下去,万一给三皇子按一个天煞孤星、不祥之兆的名头,那真是糟了个糕。 “你先别急,咱们冷静分析一下。”盛南晴给萧容华递了杯茶,“这天气本来就热,人容易情绪躁动,先喝点茶静静心。办法急是急不来的。” “……”萧容华接过她递来的茶,慢慢喝了两口。 接下来,两人都安安静静的各自思索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直到小皇子醒来,哇哇的哭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闻声而来的乳母赶紧替小皇子换尿布,一边柔声安抚着。 盛南晴的视线落在小皇子胖乎乎的小胳膊上,忽然眉头一挑,“我有一个想法。” 萧容华赶忙问道,“什么?” “既然贤妃是找了道士才得出两位皇子命格相克的理论,那咱们找个和尚,做出跟她相反的结论。反正佛道两家的信徒各占一半,以迷信来对付迷信,看谁能掰得过谁。” “这……这样行吗?”萧容华一怔,虽然南晴有的词语她不太明白,但话的意思她还是懂的。 “那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 “就像前段时间,宫中传言庄贵嫔闹鬼,你信吗?反正我不信,我看皇后娘娘她也是不信的,但为了安抚众人,她还是请了人来做法事。现在看来,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萧容华想了想,点点头道,“是,法事做完后,晚上睡觉都踏实不少。” 盛南晴顿了顿,清澈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话说回来,贤妃跑去问道士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蹊跷。” 萧容华愣怔,“蹊跷?贤妃对二皇子一向重视,这次见二皇子病得厉害,她心中忧虑才去求神问道,这……挺正常的吧?当年我祖母病重的时候,我娘也带着全家女眷一起去道馆祈福了三天三夜,后来我祖母的身子也有所恢复……” “是,临时抱佛脚啊问道士什么的,是挺寻常的。但三皇子跟二皇子命格相克这样的事,那道士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出来?百姓当众议论皇室之事,那可是违法的。一般来说,这话都得私下说吧。好,咱们就大胆假设那道士比较刚,当着一干宫人的面说了这事,可贤妃是宫里的老人了,在陛下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这消息传开的严重性?” “盛妹妹,你的意思是……” “我跟贤妃来往不多,不知道她放出这谣言来,到底是急得失了分寸,还是别有用心。”盛南晴的眼神带着几分锐利。 她一向不想用最坏的心思去揣测他人,但在这风波诡谲的后宫,在这件非同小可的事上,还是多长几个心眼比较好。 萧容华咬着淡粉色的唇瓣,认真消化着盛南晴刚才说的那些话。 沉思许久,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温柔又坚定道,“盛妹妹,你与我仔细说说该如何办。” 盛南晴眉眼一弯,身子朝她凑了过去,喃喃说了起来。 ** 宝华宫,一片愁云惨淡。 伴随一声“陛下驾到”,贤妃赶紧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快步应了出去。 她刚屈膝,景帝抬手示意她免礼,“承祁现下如何了?” 贤妃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哀哀叹息道,“刚才退了热才勉强睡去,一开始病的直说胡话,真是吓坏臣妾了。” 景帝走进里间,扑鼻便是一阵苦涩的药味。二皇子承祁正躺在床上昏昏睡着,还不到四岁的小人儿面白如纸,唇无血色,实在叫人心疼。 他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确认热度不高后,又给他掖了掖被角。 一侧的贤妃瞧见景帝这动作,心头熨帖:陛下心中还是记挂着二皇子的。 景帝转身,瞥了一眼泪痕未干的贤妃,她形容憔悴,嘴上还长了两个燎泡。他的语气稍微柔了些,“贤妃,这几日你费心了。” 贤妃忙受宠若惊道,“臣妾是承祁的母妃,照顾他本就是臣妾的本分。” “嗯,承祁这孩子在娘胎里没养好,自诞生以来一直大病小病不断,若不是你悉心照顾着,怕是早就……算了,不说那些。”景帝浓眉染上几分担忧,沉声道,“贤妃,你好生照料着他,有任何需求,尽管去尚药局吩咐。若是要用上御医,你说一声,朕给派来。” “臣妾定会将承祁照料好的。”贤妃一脸感动道,“有陛下这样记挂,相信承祁也能很快康复。” “嗯。”景帝应了一声。 又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景帝就准备离开。 这刚跨出门口,忽的一个宫女“噗通”一下跪在了景帝面前。 这突然冒出的情况,把众人吓了一跳。 长福公公最先反应过来,忙挡在了景帝面前,没好气的喝道,“你怎么回事,惊到了龙体,要你九条命也不为过!” “陛下,求求你救救二皇子吧!”那女人身形丰腴,胸脯鼓鼓囊囊,看打扮不是一般宫女。 贤妃连忙呵斥着那女人,“魏氏,赶紧退下,莫要胡说!”见景帝皱起眉,她小心翼翼的解释道,“陛下莫怪,这是二皇子身边的奶娘魏氏。她定是忧心皇子病情,才昏了头阻拦圣驾。” 奶娘魏氏却是不肯离开,表情悲愤道,“陛下,二皇子这次病的邪门,不是什么普通的病症,而是被人给克的啊!” 景帝面色沉沉,抿成一条线的嘴唇说明他此刻很是不悦。 长福公公自然是知晓那个流言的,一见这奶娘要胡说,他厉声喝道,“什么克不克的,二皇子乃是龙子,自得上天庇佑,福泽深厚。你莫要在这大放厥词,污扰圣听!” 奶娘魏氏却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猛地朝地上磕了几个头,再抬头时额头上已然冒血,“陛下,二皇子是吃奴婢的奶长大的,奴婢将他当心肝肉一般看待,半点不敢懈怠。如今见他这样虚弱,奴婢心如刀绞。为了二皇子的平安康健,就算陛下你要摘了奴婢的脑袋,奴婢也要说!” 长福公公正欲让人把这奶娘拖开,瞥见景帝那副冷然的神情,只得默默朝后退了半步。 见没人拦着了,奶娘趁势将御花园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连着那道士“命格相克,水火不容”的谶语一股脑说了出来。 景帝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 奶娘说完后,对上皇帝那凌厉的目光,心头一颤,忙不迭的垂下脑袋,带着哭腔喊了句,“还望陛下为二皇子做主啊。” “做主?”景帝冷冷哼笑了一声。 他侧过头,略略瞥向垂眸的贤妃,“这奶娘说的可是真的,白云观的玄虚道长真那般说了?” 这清清冷冷的语调,让贤妃头皮一紧。 “是,道长是那般说了一句,但臣妾却是不信的。”贤妃柔柔弱弱的抬起头,眸中似含泪水,哽噎道,“都怪臣妾没有约束好宫人,让她们胡言乱语了。还望陛下恕罪,切莫为了这话,伤了与萧容华和三皇子的情分。” 说着,她带着几分怒气看向地上的奶娘,“来人呐,把她给我押下去。” 那奶娘还在叫屈,满嘴都是为了贤妃和二皇子讨公道、要说法。 等到那叫唤声稍稍消停了,这边的气氛还是僵硬着。 贤妃忍受着这低气压,喉咙有些发痒,正准备说话,就听景帝沉声道,“这事朕会弄个清楚……但贤妃你也得管好宫人,两个皇子是亲手足,却闹出相克的丑闻来,这种话传出去了,皇室的颜面何存?天下百姓该如何想?为了前阵子那谣言,皇后很是辛劳费神。你作为四妃之一,也该多多为皇后分忧解劳才是。” 被景帝不冷不淡的教训了一顿,贤妃面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柔顺的应道,“臣妾谨记陛下教诲。” 景帝也不再多说,大步朝外走去,贤妃也忙跟上,将他送到门口。 这刚走到门口,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景帝脸色顿时一沉。 “陛下稍候,老奴看看什么情况。”长福公公小跑了两步,对着那一行脚步匆匆的太监宫女呵斥道,“你们哪个宫的宫人,一个个这般不懂规矩!这里是皇宫,你们当逛集市呢这般喧闹!” 那一伙宫女太监显然没想到皇帝会在这,皆是吓了一跳,一个个心惊胆战的跪下求饶。 长福公公瞥了他们一眼,点了正中的小太监,“说说怎么回事,一个个笑笑闹闹往前头赶,难不成天上掉元宝了?” 那个小太监壮着胆子抬眼,因着紧张,他的声线更为尖细,“回、回长福公公的话,前头没下元宝,但是……有祥瑞!” “祥瑞?!” “是,就在不久前,天上忽然闪落一道金光,有人瞧见麒麟踏云,落在了云台殿呐!奴才们这都是往云台殿去,想要沾沾祥瑞的福气。” 这小太监说的有模有样的,长福公公一边眉毛低一边眉毛高,半信半疑的朝着云台殿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也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朱霞漫天,似锦连绵,瑰丽旖旎,而其间金光灿灿,辉煌炫目,恍若神迹。 景帝自然也瞧见这壮观绚烂的景色,他眯了眯眼,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抬步道,“摆驾云台殿。” “臣妾恭送陛下。”贤妃低着头恭顺道,长长的睫毛掩住她眼底的惊异与不安。 天降祥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因为刷微博被red10字气得肺要炸了,气了好久才平静下来码字。 -唉,祝福武汉,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第072章 古人认为, 麒麟出没处, 必有祥瑞。 这一晚,景帝宿在了云台殿,稚子在膝头, 美妾在怀中, 又有麒麟祥瑞出现, 怎叫人不愉悦? 暖玉站在梳妆台前, 动作轻缓梳理着盛南晴的乌发, 小丫头憋了一肚子的不解, 眉头皱得紧紧的,见自己主子还一脸轻松的打着哈欠, 还是没憋住问了出来, “主子,你这般帮萧容华是图什么呢?麒麟踏云之事要是被查出来, 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哪里欺君了, 我和萧容华可都是亲眼瞧见了。一道金光闪现, 空中显出麒麟之形,小皇子手掌握的牢牢地, 打开一看,手心握着一把麒麟形状的金锁。传说孔圣人降生当晚, 有麒麟降临到孔府阙里人家,并吐玉书,上有“水精之子孙,衰周而素王, 徵在贤明”字样。小皇子虽未得玉书,却有金锁为证,这可是大吉之兆!” 盛南晴一本正经的说着,又紧紧地按住了暖玉拿着玉篦的手,眉眼弯弯道,“小玉儿乖,你把我刚说的话记清楚,若是有人问你,你就这样说。明白吗?” 暖玉错愕片刻,迎上自己主子那不容置喙的眼神,心头没来由的一抖,忙乖巧点头道,“是,奴婢知道了。” 盛南晴微笑的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贤妃可以找道士算命格,我们也可以现祥瑞,证明三皇子乃是得天庇佑之贤才,这算不得什么。” 反正从古至今玩这一招的多的去了,什么赤帝白帝之子,什么出生时满室生香、红云盖顶,什么母亲生产之前梦到龙啊虎的,哪有那么多古怪异象,不过以一系列的迷信色彩来衬托帝王或者圣贤大家的天赋异禀、独特尊贵罢了。 盛南晴托着腮帮子,心里却想着:话说回来,闹这么一出,贤妃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呢? 若是无意,那她八成是急糊涂了,才会有此纰漏。 若是有意的话,那这一招……若是成功了,狠是蛮狠的,既废了三皇子,又打击了萧容华,毕竟能生出妖孽克星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不成功,那这一招就暴露了她自己的恶意,想来萧容华母子以后肯定会对她多加防备。 另外,贤妃为什么要搞萧容华呢?为了争宠,为了儿子? 盛南晴正一点点的盘着,暖玉忽的道,“对了,小主,再过不久便是你的生辰了!” “生辰……”盛南晴愣了会儿。 “六月二十三,小主你就满十六岁了。”暖玉满心欢喜道,“去年条件有限,不能好好给小主你过个生辰,让小主你受委屈了。今年小主你是主子了,咱们可以办一桌酒,多准备些好吃的……” 盛南晴盯着镜子里恍恍惚惚的影子,原主才不到十六岁啊,平时都没特地意识到这一点,看来是自己心态太老了。 虽然自己真正的生日不是六月二十三,但既然已经是这个盛南晴了,就按照这个生辰,好好的庆祝一下吧。 ** 翌日,有朝臣进言,说是昨日京城不少百姓瞧见麒麟呈祥的奇景,百姓们都高声赞颂陛下的功德,祝贺陛下喜得麟儿。 又两日,西宁府传来消息,天降甘霖,百姓奇之。 又两日,南悯寺方丈一尘大师看过宫内三位皇子的八字后,有言云“兄友弟恭,国祚绵延。” 一时间,三皇子是麒麟子降世的传言越演越烈,渐渐盖过之前“兄弟相克”的说法。尤其是当二皇子的病症好转的时候,这个说法愈发受到追捧。 萧容华那边解除了危机,自然长松一口气,还特地准备了一桌酒席答谢盛南晴。 盛南晴见她面色红润、喜上眉梢的样子,浅啜了一口美酒,适时地提醒了一句,“现在已经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就该适当收手了,否则过犹不及。” 萧容华微微一怔,她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忙倒了杯酒敬道,“多谢盛妹妹提醒。” “客气。”盛南晴笑了下,心底也有几分庆幸,萧容华是个有野心但却有本心的人,跟这种人打交道还是可以的。 等盛南晴离开后,萧容华赶紧将绿芙叫到身旁,低声吩咐道,“立马给我爹传个信——见好就收,过犹不及。” 绿芙会意,福了福身子,立马下去办了。 萧容华走到摇篮边,看着抱着毛茸茸小球玩耍的儿子,眸光温和又慈爱。 她伸手摸了摸儿子光洁细腻的小脸蛋,用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气声喃喃道,“幸好她与我是一头的,若是彼此为敌,我真不一定能赢得过。” ** 眨眼就到了六月二十三,盛南晴的十六岁生辰。 这几天盛南晴心情都挺不错的,因为每日都有冰块用了,不但可以用来驱暑,还能做成各种各样的冰甜品,像是什么冰雪甘草汤、冰雪冷圆子、冰镇酸梅汤、冰酪浆等等,半点不输给现代的冰饮。 初月阁的宫人们打算给盛南晴捯饬一桌丰盛的宴席,但盛南晴觉得夏日炎炎,那些鸡鸭鱼肉猪肘子啥的实在腻味,索性就捯饬了个冰宴——主食是凉皮凉面,配菜是各种凉拌菜和瓜果时蔬,再配上一大盆的冰湃果子和各色冷饮。 她平日太宅,与她交好的人也不多,所以这生日宴她只请了萧容华和宁贵人。 没想到临开席的时候,安宜公主来了,还带来了不少礼物。 “我去母后宫里请安,她刚好要云栽姐姐给你送礼物来,我这才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盛娘娘,祝你生辰安康,芳龄永继。” “公主能来庆祝我生辰,我真是喜不自胜。”盛南晴笑眯眯的对安宜公主说道,又抬眼扫了一遍凤仪宫宫人捧着的那些礼物,轻笑道,“皇后娘娘主持六宫,事务繁忙,却还惦记着我的生辰,真是感激不尽。” “我母后一直都很心细。”安宜公主脸上浮现自豪之色,又想起什么似的,从那一堆礼物中挑出一样来,“你瞧瞧这个,这个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盛南晴挑眉,接过那个雕花精致的黄杨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副九连环,质地却是和田碧玉的,触手生温。 “这个可好玩了,我挑礼物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你可喜欢?”安宜公主眨巴眨巴着一双漆黑明亮的水眸,满怀期待的问。 “嗯,我很喜欢这份礼物。”盛南晴真诚笑道,虽是皇家公主,但本质上还是个孩子啊,这个年纪放在现代还在读小学呢,自然是喜欢玩的。 听到她的回答,安宜公主很是高兴,“我就猜到你会喜欢的。” 说着就坐到了桌前,看着那一桌很独特的菜肴,她觉得新鲜,“我还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生日宴,不过那中间的饼子是什么啊?” 所谓的“饼子”就是盛南晴捣鼓出来的“生日蛋糕”,由于设备有限,她也只能蒸发糕一样蒸了个圆饼子,在上面撒了一层蜂蜜,又点缀了一些水果,看上去还是挺美观的。 她指着那正中央的“饼子”解释道,“这个叫做生辰喜饼,味道是软糯甜蜜的,公主待会儿可以尝尝。” “好啊!”安宜公主应下。 等到宁贵人和萧容华都到了,这个简单的生日宴也就开始了,几人吃吃喝喝,氛围很是融洽。除了安宜公主是饮酸梅汤,其余人都是喝的冰镇米酒,那酒经过冰后,冰凉爽口又甜丝丝的,口感很是不错。 一桌酒吃了快一个时辰,三人都有些醉了,见时辰也不早了,宁贵人和萧容华也就由着各自宫人扶着离去。安宜公主觉得那“生日喜饼”味道好,临走的时候还带了一块,打算让自己的母后尝尝鲜。 盛南晴则是懒洋洋的倒在美人榻上小憩,享受着这微醺的美好。 前世天天忙着加班,就连周末都是紧巴巴的过,压根没时间好好享受这静谧时光。如今到了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正好将前世的遗憾给弥补了。 景帝踏入初月阁时,一眼就看到倒在榻上沉睡的女子。 只见她身着一件鹅黄绣葱绿柿蒂纹的妆花褙子,下着一条月白盘锦镶花锦裙,将她纤细的腰线勾勒的完美。发髻微松,一缕发丝逶逶垂下,珍珠耳坠显得耳朵越发娇小可爱。一张娇俏白皙的脸庞上染上两抹绯红,越发显得肤如凝脂,这香梦沉酣的醉美人,实在勾人。 景帝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像是怕惊扰她的美梦一般。 屋内侍奉的宫人很有眼力见的悄悄退下,顺便将门给合上。 盛南晴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脸上痒痒的,她下意识的伸手拍了一下,那痒痒的感觉没了。可没过一会儿,又变得痒痒起来,她只好又伸手去赶—— 如此往复了三四回,她隐隐约约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强忍着睡意睁开眼睛,当看到眼前那张放大的帅气脸庞时,差点没从美人榻上滚下去。 “陛、陛下……” 她忙不迭的要起身,却被男人按住了肩膀,“不必多礼。” 盛南晴的脸颊有点发烫,低垂眼眸,心想: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个人通报一下,这男人很喜欢玩偷袭吗?啧,恶趣味……话说这个点太阳还没落山呢,他不在勤政殿批折子,跑到她这来做啥? 殊不知她这悄咪咪腹诽的模样,在景帝看来,却是娇羞不自胜,憨态纯真。 “陛下,你怎么来了?嫔妾是不是喝醉了,出现幻觉了?”盛南晴缓缓抬头,双眸脉脉含情的凝视着面前英俊的帝王。 “朕听说今日是你生辰,特地给你送生辰贺礼来了。”景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宠溺,“本以为你会欢喜的扑到朕怀中,没想到却瞧见了一只小醉猫。” “陛下,你又笑话嫔妾。”盛南晴故作娇羞的嗔怪一句,又顺从他心意的扑到他怀中,“陛下能记着嫔妾的生辰,嫔妾真是欢喜极了。其实不用什么贺礼,只要陛下你能记着嫔妾,能来陪陪嫔妾,嫔妾就心满意足了。” 这般卖乖讨好的话,让景帝心情很是愉悦,他就喜欢这种省心省事又知情知趣的女人。 盛南晴自然也摸索出一些景帝的喜好来,作为一个勤政的帝王,每天处理政务已经够累够烦了,回到后宫中,自然是想放松放松,找找乐子。哪个女人能给他带来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愉悦,他自然愿意多多去那处。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盛南晴埋在他怀中好奇问道,“陛下,你给嫔妾带了什么贺礼了?” 景帝摸着她柔顺乌黑的发,轻笑一声,“刚才不是还说不在乎贺礼,这会儿又问上了?” “毕竟是陛下亲自送来的贺礼,嫔妾肯定好奇嘛。” “起来,朕带你去看看。”景帝先起身,又朝着她伸出手来。 看着面前那只修长好看的手,盛南晴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将自己的小手放了过去。 大手牵小手,温热又安稳。 贺礼都摆放在侧间,沐兰和梅月正在对着礼单,见皇帝携盛南晴一起过来,两人忙退到一侧。 除去华丽的绫罗绸缎以外,便是珠宝钗环这些,相比于皇后送来的礼物,眼前这些礼物更精细,果然是“皇帝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手笔真不是盖的。 盛南晴拿起一支金镶宝石蜻蜓簪细细看了看,往自个发髻上比了比,一副小女生欢喜的模样道,“陛下,你帮嫔妾簪上可好?” 迎上她波光潋滟的明眸,还有那纯粹的笑颜,景帝心头微动,温声道,“好。” 他接过那支簪,动作温柔的替她簪上。 “陛下,嫔妾这样好不好看?”盛南晴娇娇抛了个含羞带怯的眼神过去。 “好看,好看极了。” 得到了夸奖,盛南晴面上笑容愈发灿烂,“陛下待嫔妾真好。” 似是被她这快乐的情绪所感染,景帝唇角微微翘起。 ** 凤仪宫。 许皇后尝了尝安宜公主带回来的“生辰喜饼”,微微挑眉。 安宜公主紧紧地盯着她,“母后,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不错?” “嗯,软糯香甜,配上果子的清甜,很是可口。”许皇后笑道,眸光慈爱的看向女儿,“安宜有心了。不过你这又吃又拿,未免失了规矩,叫人笑话,下次还须得注意才是。” “母后你别担心啦,盛娘娘不是那种计较规矩的人啦。”安宜公主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又笑呵呵的将宴席上吃的那些一一说了出来,末了,还一脸可惜的样子,“她们喝的那冰镇米酒看起来很好喝,要不是盛娘娘说我还小不能饮酒,我也想尝尝。” “你这小馋猫。”许皇后点了下安宜公主的鼻尖,又板着脸严肃道,“你今日功课可做完了?别整日想着吃喝玩乐,读书识字可不能懈怠。” 一提到功课,安宜公主就撅起了小嘴,有点闷闷不乐,心想着:若是母后能再生个弟弟就好了,到时候母后管着弟弟的功课,就没空来管自己了。 又在许皇后身边撒了会儿娇,安宜公主就回去做功课了。 云栽小步走到许皇后身旁,低声道,“娘娘,陛下不久前去了初月阁,还带了不少贺礼。” “嗯。”许皇后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在那糕饼上,淡淡的笑道,“这盛嫔是个有趣的人儿。陛下日理万机,还能记住她的生辰,可见她在陛下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 云栽抿了抿唇,她从小就在皇后身边伺候,看得出来这会儿主子面上虽然笑着,但心底是有些落寞的。 试问有哪位妻子愿意见到自家夫君与别的女人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呢? *** 月明星稀,清风拂过初月阁的窗户,将屋内男女欢好的气息吹淡了些。 景帝淡定俊朗的眉眼间是餍足的神色,大掌轻轻的抚着怀中女人纤细的背。晚膳时两人都饮了点酒,未曾想酒醉后的滋味这般好,那种到达云巅之上的极致,真是让人意犹未尽。 感受到男人再次灼热的目光,盛南晴无力的望着他,“陛下,时辰已经不早了,你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语气中的几分求饶,让男人征服的成就感愈发强烈。 又一阵酣畅淋漓过后,他轻咬着她的耳垂,声音略显沙哑道,“今日你生辰,朕本想给你升个位份。但想到你两月前才升为嫔位,升的太快,你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盛南晴: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想升位份,完成任务啊! 景帝盯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又道,“后来朕又想着给你赐个封号,可思来想去,觉得你本姓的这个‘盛’字就极好。盛,兴盛繁荣,还有高尚之意。” 盛南晴:高尚?呃,不敢当不敢当。当高尚的人,心理压力太大。 “不如,朕给你换个住所,你觉得如何?” “啊?”盛南晴一怔。 “你如今是嫔位,一宫之主也是当得的,这初月阁虽然离紫宸宫近,但未免狭小了些。”景帝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柔声道,“朕给你换个大一些、华丽些的宫殿,嗯?” 盛南晴柔声道,“陛下这般为嫔妾着想,嫔妾感激涕零。只是这初月阁嫔妾住习惯了,有些舍不得,迁宫这样的大事,还是等日后再说吧。陛下美意,嫔妾心领。” 听到她的拒绝,景帝眸中闪过一抹诧异,这还是头一次有女人拒绝他的封赏。 黑眸深深地凝视了她片刻,却并未从她脸上瞧到半分虚伪做作,转念一想,她外面移栽的那些花花草草,搭建的秋千和猫窝……虽然小是小了些,但处处都透着精心经营的温馨,看来她是真的舍不得。 “那就随你。”景帝道,“等你日后再升位份时,再搬也不迟。” 盛南晴眸中一亮,再升位份,也就是说他心中是有这么个打算的,看来接下来几个月自己努努力,再升一级不是梦! 第073章 景帝知道盛南晴畏暑热。 大概是为了弥补她生辰时既没升位份也没加封号的遗憾, 景帝挑选同去避暑山庄的伴驾妃嫔时, 第一个点的便是她。 长福公公弯着腰接过景帝列出的名单,瞄到第一位,虽然是在意料之中, 也不免多了几分佩服之意:能得陛下这般惦记, 那位主子真有两把刷子。 “将名单送去凤仪宫, 让皇后过目。”景帝淡淡道。 “老奴遵命。”长福公公笑眯眯的应下。 ** 初月阁, 清风穿过明间内的六棱花长扇窗格, 吹到昏昏欲睡的盛南晴脸上, 她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托着沉重的脑袋, 眼睛微微合着。 梅月将淡青色的湘妃竹帘放下一半, 柔声轻唤道,“小主, 小主……” 盛南晴猛地一个哆嗦,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等她醒过神来, 看到面前的梅月,意识清醒了点, “梅月,怎么了?” 梅月满眼笑意道, “小主,有个好消息!刚刚长福公公跟前的小厦子跑来传话,说是陛下点了小主你一同去避暑山庄呢。” “避暑山庄?什么时候去啊?消息准确吗?”盛南晴很感兴趣的问道,对于一个怕热的人来说, 能去个凉快的地方待着,那简直幸福到飞起。 “是小厦子传来的话,应该准确的吧。说是说七日后就出发。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前年陛下也是这个时候出行的。”梅月答道。 “避暑山庄在哪,远吗?” “奴婢只知道是在京郊外的骊山下,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梅月想了想,又温声道,“但奴婢听老姑姑说过,避暑山庄是个极美的避暑圣地,那里有奇景三十六处,处处风景不同,名字也都风雅的很,像是什么锤峰落照,梨花伴月,四面云山等,那里还可以看摔跤表演和赛马!秋狝的猎场也在那附近,等到八九月,正是狩猎的好时节!” 盛南晴摸了摸下巴,眼睛冒着光,“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梅月笑道,“陛下心头惦记着小主。” 盛南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傍晚时分,长福公公正式来传旨意。 “恭喜盛嫔主子,陛下钦点你随王伴驾,一同去避暑山庄消夏。盛嫔主子你这几日好生收拾收拾细软,但也不用带太多,避暑山庄那边东西也挺齐全的。” “辛苦长福总管特地跑这一趟了。”盛南晴看着长福公公那张喜庆的大圆脸,笑着给他塞了点孝敬,还给他拿了两盒子精美的糕点。 “盛嫔客气了。”长福公公对美食还是很感兴趣的,这会儿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我还想多问一句,这次伴驾的除了我以外,还有哪些妃嫔?” “除了盛嫔你,一同前往的有温昭仪、安婕妤、良顺仪、宁贵人,还有康美人。” 除了阿宁以外,都是些不熟的。盛南晴微微皱眉,疑惑道,“皇后、淑妃、德妃、贤妃,萧容华她们呢?她们怎么都不去?” 长福公公道,“皇后娘娘要管理后宫事务,还要照顾年幼的四公主,实在无暇分心。至于淑妃娘娘,这莲婕妤不是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么,淑妃看着她那高高的肚子,哪里放心走开呢。至于德妃、贤妃、萧容华三位主子,都是放心不下各自膝下的皇子公主,皆想留在宫中陪孩子。这宁贵人本来不在伴驾名单上的,还是萧容华跟皇后推荐的,说是宁贵人擅骑射,且盛嫔你跟宁贵人交好,两人路上也能做个伴。” “这温昭仪膝下不是有大皇子的吗,她怎么不留着?” “温昭仪其实也不想舟车劳顿的,但这回陛下点了大皇子和安宜公主一同去,温昭仪为了照顾大皇子,也就去了。” 盛南晴,“……” 唉,这些有了孩子的女人,果然是难玩到一块儿啊。 就跟前世自己那几个好友一样,婚前潇洒如风,婚后生了孩子,每次约出来逛街,十回有八回为了照顾孩子出不来,好不容易出来了吧,开口闭口都是孩子,逛街买东西也都是给孩子买…… 又跟长福公公闲聊了两句,他就先行离去。 没多久,宁贵人就踏着夕阳余晖来了。 她那张娇俏的脸上写满兴奋,刚进门就嚷嚷着,“南晴,我也可以去避暑山庄了!真是太好了,整天窝在这宫里,我都快憋疯了。对了,我听说那儿有个试马埭可以赛马,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展示一下我骑马的飒爽英姿,哈哈!” “这还有好几日才出发呢,瞧你这激动的样子。”盛南晴轻笑着,给她倒了一杯乌梅饮。 宁贵人一路兴冲冲的赶来,额头上也沁出些许细汗,她接过乌梅饮喝了一大口,一双黑眸亮晶晶的,“我怕是今晚做梦都能笑醒。这次还多亏了萧姐姐,若不是她跟皇后娘娘推荐我,我才没这个机会呢。唉,只可惜她不能跟我们一起出去,你说她怎么想的,这么好一个外出透风的机会!孩子交给乳母带嘛,反正有那么多宫人伺候着,有什么可顾虑的。” “承祯还不到一岁,那般小的奶娃娃,她怎么放心的下?”盛南晴轻啜了一口青梅茶,抬眼笑道,“等你当娘亲了,就能理解她初为人母的心情了。” 听到这话,宁贵人一怔,脸上似是闪过一抹羞红,旋即又抬起倔强的下巴,“你不也没当过娘,这副过来人的口吻说的好像你有过孩子似的。” 盛南晴笑了笑,没说话。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出生在一个枝繁叶茂的农村大家庭,她从小到大见过的孕妇实在不少。 宁贵人忽然想到什么的,视线盯在了盛南晴的肚子上,若有所思。 盛南晴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阿宁看哪呢!” “算算日子,你伺候陛下也有一年了,承的雨露也不少啊,怎么你……一直没动静……”宁贵人尽量将语气放的轻柔些,还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盛南晴,生怕戳中她的心事。 见阿宁这个大老粗直女突然变得委婉起来,盛南晴噗嗤笑出声来。 宁贵人皱着眉头,“你怎么还笑啊,我跟你说正经事呢!”说着,她俯身凑向盛南晴这边,压低声音道,“我进宫前,我娘给我求了一道生子秘方,你要用的话,我就给你,反正我也用不上。” “好啦好啦,你别担心啦,孩子这种东西急不来的,没有就说明缘分还没到。”盛南晴轻声道。 “……” 宁贵人:本来她是想安慰她的,怎么现在她反过来安慰自己了?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两人倒没在孩子的话题上多扯,用过晚膳后又打了两把叶子牌,等到景帝驾到,宁贵人很是利索的告退了。 一场融洽的云雨后,两人亲昵的依偎在一起。 景帝斜靠在宝蓝色榴花喜鹊纹迎枕上,慵懒的把玩着盛南晴一缕发丝,跟她讲避暑山庄里的三十六奇景和各处位置,“这月色江声是饮宴之所,如意洲是会客之所,金山亭和烟雨楼是登高眺望的绝佳之地,松涛亭有各式各样的盆栽奇景,耦香亭是夏日观荷的好去处,百花亭是……” 他的声音低沉又磁性,语调缓慢又轻柔,像是在唱一首安眠曲。 听着听着,体力消耗大半的盛南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彻底沉睡过去。 忽然听到怀中传来一阵均匀有节奏的呼吸声,景帝不禁哑然失笑。 敢在他说话的时候睡过去,胆子还真大。 他报复性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视线渐渐落到那两片浅樱色的唇瓣上,她的嘴唇小巧又饱满,中间还有个小小的可爱唇珠。 他忽的生出一种想要尝尝那香甜的滋味。 事实上,他也那样做了。 这是景帝第一次主动亲吻一个女人的唇,这种感觉很难以描述,他感觉胸腔里的心脏跳的厉害。 这种不寻常的心跳加快感,让他没敢再吻下去,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本不该有这份心动。 ** 眨眼就到了七日后,宫内格外热闹。 去不了的妃嫔们殷切相送,能出宫的都带着雀跃。 盛南晴如今是嫔位,所以一个人一辆马车,坐了暖玉和珠儿后,马车里还是很宽敞。 不过出发没多久,安宜公主就带着大皇子一起挤了过来,“盛娘娘,我带我大皇弟来找你玩啦!” 看着面前两个孩子,盛南晴有种化身小学老师的感觉。 她本来还想看看风景睡睡觉的,现在——唉,来都来了,总不能赶走是吧。 于是乎,一车人从玩五子棋到大叶子牌,从翻花绳到讲安徒生童话,一路上都没闲着。 直到傍晚时分,两个孩子也玩累了,盛南晴才稍稍松口气,陪小孩子,真是太累了!那些全职妈妈们真是了不起! 温昭仪来接大皇子的时候,很是真诚的跟盛南晴道谢,“盛嫔妹妹,这孩子闹了你一天,真是打搅你了。” 盛南晴,“哪里哪里,大皇子很乖巧懂事,一点都不闹腾。”这是句实话,大皇子承礼是个很内敛的孩子,大多时间都是安安静静的,高兴的时候也只是憨憨乖乖的微笑。 相比于大皇子,离开皇后监督的安宜公主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完全的放飞自我,实在有够折腾的。 温昭仪和大皇子回到他们自己的马车后,安宜公主还赖在盛南晴这不肯走。她玩累了,就抱着盛南晴的胳膊,靠在她怀中睡意朦胧的呢喃道,“盛娘娘,你把小美人鱼的故事给我讲完吧……” 盛南晴轻轻的摸了下她的脑袋,缓缓地继续讲着故事。 怀中的安宜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瞧着小姑娘的睡颜,盛南晴眉毛不禁轻轻舒展开来,公主大概是这个时代最优越最幸福的女性身份了。 正想着,忽的外面传来一阵有点凌乱的马蹄声。 盛南晴微怔,下一秒就见车帘掀开,安王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盛嫔。” 盛南晴,“?!!” 见她吃惊的样子,安王微笑一下,视线又落到她怀中安宜公主的身上,自言自语般,“竟在你这睡着了。” 原来是来找安宜的…… 但这也不代表你个小王八蛋能随意掀你嫂子的车帘啊! 盛南晴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显,语气很轻道,“让她在我这休息吧,反正也快到了。” 安王略一挑眉,点了下头,又朝盛南晴抱拳拱手,随即拉着缰绳骑马离开。 见车帘放下,盛南晴稍稍松口气。 不过安王这货怎么也跟来了? “系统,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你给我剧透一下呗,避暑山庄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剧情啊?” 许久没出现的系统君,“无可奉告。” “……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盛南晴严肃道。 “嗯哼,等到了那边,你就知道了。” “……”靠,听这意思,果然有问题。 看来这个消暑之行,不能掉以轻心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日夜颠倒了,以后你们晚上十二点来看文吧orz…… 跟你们分享个事,我们附近有个村,一个憨批从wh连夜打摩的回来,隐瞒不报,害的整个村都被封了。 真是无力吐槽。 第074章 夕阳落尽最后一缕余晖时, 大队伍才到达骊山脚下的避暑山庄。 避暑山庄内的太监们引着各位女眷前往早就安排好的住所, 盛南晴住的清漪苑,离景帝的正阳宫不远。那引路的小太监很伶俐,一路给她们讲解着, 这样好的口才放现代绝对一金牌导游。 到达清漪苑后, 盛南晴让暖玉给小太监塞了点打赏, 一边活动着肩膀和背, 一边打量着这座清新雅致的别院。 这是一间两进两出的院落, 正屋分为客厅、寝屋和小书房, 左右两排屋子则是储物间和宫人房。院落正中放着个纯铜水缸,清澈的水面上浮着几朵优雅的睡莲, 期间还有六七尾红色小鱼自在游曳着。除此之外, 正屋两旁还放置了十几盆鲜花,诸如茉莉、栀子、玉兰等, 清风穿屋过, 满室盈芳馨。 对这个清漪苑, 盛南晴还是很满意的。 “小主,喝点玫瑰花露润润嗓子吧。”珠儿很是利索的泡了一杯玫瑰水递了过去。 “坐了一天的马车, 这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小玉儿你来给我捏捏腰, 我觉得我腰要断了。”盛南晴接过玫瑰水喝了两口,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上次买了那个晕车药,不然这次怕是更受罪了。 暖玉很是体贴的替她捶背, 珠儿则是忙着收拾行礼。 还没歇多久,就见宁贵人气冲冲的跑了过来,腮帮子微微鼓着,像是偷吃食物的小仓鼠。 盛南晴正犯懒,抬眼瞧见她这样,微微皱眉道,“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气。” 宁贵人接过珠儿端来的茶,囫囵喝了一大口,气才稍微顺了点,“还不是那个康美人!” “康美人?” “本来我是跟明贵人住一起的,可那康美人说她那弄玉小筑背光阴冷,她身子弱受不得寒,哭哭啼啼的装可怜,非要跟明贵人换。明贵人脾气好,又见那么多人瞧着,若是不换的话,反落了个恶人的名声,也就跟她换了……” “噢,道德绑架嘛。”盛南晴完全可以脑补那场景。 “她要是体弱畏寒,在宫里热着呗,来避暑山庄干嘛啊!”宁贵人重重呼吸了两下,忿忿道,“这倒也罢了,大不了我不出屋,避着跟她碰面。可她倒好,刚住到侧殿,一会儿指桑骂槐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一会儿咿咿呀呀唱曲,没有半点消停。她这么喜欢唱曲,去畅音阁台上唱啊,在我隔壁嚎什么嚎,真是有脑疾!” 听到宁贵人的吐槽,盛南晴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可怜的阿宁,跟讨厌的人做隔壁室友,的确挺糟心的。 “好了,你平日里没事,就来我这躲躲清静吧。” “唉,本来高高兴兴出来,想着总算避过丽正宫里的吵闹,好好悠闲一段日子。我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竟然会跟她做邻居……”宁贵人郁闷极了。 这时,小喜子挑帘进来,利索禀报道,“主子,宁贵人,刚才御前的公公传话来,说是晚宴定在戌初,还请两位主子稍作休整,前往如意洲赴宴。” 盛南晴摆了摆手,“知道了。” ** 行宫的晚宴虽比不上禁内的排场,但也是热闹气派的。 大概是坐了一天马车,盛南晴并没多少食欲,只简单的吃了点素菜,油腻的荤菜没怎么碰。宁贵人则吃的比较开心,只要有吃的,她的烦恼都能少一些。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舞台上正跳着绿腰舞,舞姿蹁跹,细腰婀娜。 盛南晴托着下巴静静的观赏着,忽的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微微蹙眉,眼珠子转了转,最后瞧见是斜对面的安王在盯她。 在看到她也在看他时,他略略举起酒杯,示意跟她敬酒。 盛南晴:没看见,没看见。 她径直将脑袋扭开,将目光投向上座的皇帝。按照颜值来说,景帝和安王不分上下,但按照帅气的类型吧,盛南晴个人还是比较偏向景帝这冷傲矜贵款,安王的脂粉气太重了,又飘又浪。 她正在心里对两个男人进行评判,景帝冷不丁扫了过来,正好瞧见那女人一脸痴迷凝望着自己的模样。 景帝唇角微翘,指了指面前那一碟子荔枝,朝着长福吩咐道,“盛嫔今夜没怎么动筷子,想来是暑热没胃口,朕记得她爱吃甜食,把这个给她送去吧。” “是。”长福公公面上不显,心中却是诧异:这荔枝可是快马加鞭从南边进贡的珍品,总共数量也不多,今夜宴会上每位妃嫔只能分到两颗。如今陛下竟然要将这一碟子都送给盛嫔,这份体贴宠爱,他在陛下身边伺候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着面前这份多出来的荔枝,盛南晴惊讶的瞪大了眼。 下一秒,她调整好情绪,眸光盈盈往向上座那俊美无俦的男人,又是惊喜又是感动。 景帝看着她这反应,戏谑道,“朕看你刚才一直盯着朕,想来是馋这荔枝许久了。吃吧吃吧,可别把你这只馋嘴猫给饿坏了。” 这样随意又宠溺的语气,简直比赏赐荔枝的行为,更让人眼红。 刹那间,盛南晴接收到好几道恶意满满的视线,唉,当众撒狗粮什么的,果然容易招仇恨。 偏偏这个时候,安王扬声道,“早就听闻皇兄近来很是宠爱盛嫔,如今看来,果真如此。”说着,他端起酒朝着景帝敬去,“有此佳人在畔,皇兄真是好福气。” 盛南晴:……想骂娘。 景帝倒是不以为然,跟安王一起喝了杯酒,又斜觑着他,“你这年纪不小了,也是该收收性子,娶个媳妇替你操持中馈。改明儿朕让皇后给你整理一份未婚适龄的官宦之女名单,你自己挑个喜欢的。” “多谢皇兄美意,只是臣弟已有意中人……” “噢?说说看是哪家的女儿。” “唉,说来伤心,臣弟只迟了一步,那女子就已嫁为人妇。”安王伤心的喟叹了一声,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盛南晴分明看到他朝自己这边瞄了一眼,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能害死人的! 她在心里狠狠腹诽一番,把脑袋垂得很低,专心致志剥荔枝。 景帝那边还想再问些细节,就听安王道,“皇兄别再提臣弟的伤心事了,不然这筵席臣弟怕是要难受的难以下咽。” 景帝倒也不八卦,不动声色的转到了另个话题。 撇去安王这个莫名其妙的不安定因素,总得来说,这场宴会还是很愉悦的。 盛南晴将那碟子荔枝吃得干干净净,等宴会差不多散场前,长福公公派小太监递了个信过来,说是让她好好准备准备,陛下今晚八成是要去她那。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荔枝果然不是白吃的。 盛南晴谢过那公公,就由着暖玉和珠儿搀扶着回去。 宁贵人今晚喝的格外尽情,简直是敞开肚皮吨吨吨的狂灌酒,按她的说法是,喝醉了一觉睡到天亮,隔壁就算再闹腾也听不见。 看她那醉猫模样,盛南晴特地多派了两个小太监送她回去,省的路上磕着碰着。 ** 景帝跟安王多喝了两杯,等出发去清漪苑时,已是子初。 踏着月色,皇帝的轿辇平稳的行进,经过百花苑时,随着清风吹过来的,除了淡淡的花香,还有一阵悠扬婉转的曲声—— “从今后,与你春日早起摘花戴,寒夜挑灯把谜猜。添香并立观书画,岁月随影踏苍苔。从今后,俏语娇音满室闻,如刀断水分不开。”1 长福公公眉头微皱,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皇帝。 只见皇帝半阖着眼睛,一只手撑着脑袋,鼻音有点重的问,“是谁在唱曲。” “陛下稍等,老奴前去打探打探。”长福公公哈着腰说道,忙转身去查探。 穿过花团锦簇的曲折回廊,在那不远处的凉亭里,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正抚琴低唱,声音清软如莺啼,皎洁月光落在她身上,宛若仙女下凡。 长福公公心中诧异,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等走近一看,才认出其人。这不是那位身体不适、无法赴宴的康美人吗?如今瞧她这架势,哪里是身体不适,怕是专门腾出时间做出一番布置吧。 这样争宠的手段,长福公公这些年也没少见,不过他都派人跟盛嫔报信了,要是陛下今儿个就这样被康美人半路截胡,自己日后见到盛嫔得多尴尬。 思及此处,长福公公微微眯眼,面上却是堆满笑意,掐着嗓子道,“咱家当是谁在唱曲呢,原来是康美人。” “长福总管。”康美人见到长福公公来,眸中露出惊喜来,长福公公过来了,陛下肯定就在不远处。陛下定是听到自己的曲声,才特来询问。 她伸着脖子朝后望了望,面露笑意道,“我看这月色皎洁,忽发兴致,随意唱了两句,让长福总管见笑了。” “没想到康美人身体不适还有这么好的兴致。”长福公公气定神闲道。 康美人的脸色微变,讪讪一笑,“我休息了一些时辰,这会儿觉得好多了。” “噢,小主身体无大碍那就再好不过了……陛下那边还等着老奴去回话,老奴先行一步。” 眼见着长福公公转身要走,康美人有点急,“长福总管,我随你一同去吧,顺道给陛下请个安。” 说着,她从手腕上褪下个绿莹莹的翡翠手镯,塞到了长福公公手中,言辞切切,“还请公公通融。” 长福公公面上笑容不变,也没接过那镯子,只道,“康美人不必这么客气,你同咱家来吧。” 镯子没送出去,康美人倒也不恼,本来她的首饰也不多,送出去她也舍不得。这会儿不用送镯子还能见到陛下,她心里美滋滋的。 两人一道走到景帝面前,康美人袅袅婷婷的行了个礼,声音娇得能滴出蜜一般,“嫔妾美人康氏拜见陛下,陛下金安万福。” 坐在銮驾上的景帝微眯黑眸,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只见她一身月白色蹙银线丝绣水仙素纱衣,梳着飞仙髻,簪着两只白云簪子和一枚精巧华美的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那步摇垂下丝丝流苏,在月色朦胧中泛着莹莹银光,将康美人七分姿色衬得清新脱俗。 美人康氏。 景帝好像记得有这么个人,但没什么印象,应该是皇后在名单上额外添上的人。 “起来吧。”他淡淡道,“刚才是你在唱曲?” “回陛下,是嫔妾。”康美人含羞带怯的看着面前英俊的帝王,一颗心不由得狂跳。 “嗯,唱得不错。”景帝又瞥了她一眼,“虽说是夏日,但晚上风还是有些凉,半夜穿这么单薄在外面晃,你不冷?” 听到景帝的‘关怀’,康美人内心狂喜,一张粉面越发绯红,“多谢陛下记挂,嫔妾不冷……” 景帝还想在说什么,长福公公轻声提醒了一句,“陛下,时辰不早了。”言下之意是,你再耽误下去,清漪苑那位主子都要睡着了。 这无非是一场博弈,看皇帝心中更喜欢哪个。 景帝没有半点迟疑,淡声道,“嗯,你若不觉得冷,就待着继续唱吧,朕就不耽误你的兴致了。”抬了抬手,对抬轿太监们吩咐道,“走吧。” 康美人刚才还羞答答的小脸顿时变了颜色,眼见着景帝的轿子起来了,她忙急道,“陛下,陛下……” 景帝斜眼瞧她,“还有事?” 康美人咬咬红唇,眸中波光点点,“不知陛下可有雅兴去嫔妾那坐坐,嫔妾最近新学了一支曲子。” 这要换作寻常男人,面对这样的邀请,估计下半/身一热,直接就跟去了。 但景帝到底是皇帝,什么女人什么手段没见过,如今瞧着康美人,只觉得她刚才营造出来的朦胧美感被那刻意的心计毁得差不多,实在没什么意思。 “夜深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景帝只这么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长福公公立刻会意,让太监们继续往前走。 康美人站在夏日夜风中,只觉得羞辱万分。 她脸色灰败,眼眶泛红,垂下的根根手指渐渐收拢成拳。 凭什么,凭什么。 她自认容貌并不逊色那个盛嫔,为何陛下却是迷了心神似的那般宠爱她? ** 翌日,风和日丽,惠风和畅。 盛南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大概是在行宫不用早朝,再加上喝了些酒有点上头,昨晚那男人真是可劲儿的折腾…… 唉,可怜她这一把老腰。 伺候她起身的暖玉和珠儿面颊都有点红,到底还是黄花大闺女,昨晚屋里那动静真不小,让她们想忽略都不成。 刚用过滋阴补肾的早午饭后,宁贵人就兴冲冲的来了。 宿醉一晚,她非但不头疼,还神清气爽的,“南晴,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盛南晴,“???” 见她一脸迷惑的模样,宁贵人瞪大了眼睛,“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啥?” “就那个康美人昨夜堵在半路勾搭陛下的事啊。”宁贵人见她真不知道,就说书似的将这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末了还很是痛快的拍了拍手,“哈哈哈,她今天一个上午都没动劲,门也没出,估计是羞于见人,倒是让我实实在在睡了个好觉。” 盛南晴惊了,竟然还有半路截胡这一出,看来这康美人挺活跃的啊。 她抬眼看了下珠儿,珠儿朝她点了下头,“奴婢正要与主子你说的,让宁贵人赶了个先。” 宁贵人对珠儿笑了笑,“下回再有新消息,我让你先说。” 珠儿,“……”谢谢您嘞。 ** 除去康美人截胡那桩事,避暑山庄的日子还是很悠闲的。不用早起给皇后请安,活动范围也变得更丰富。早上睡到自然醒,下午去各个风景点打卡,品茶、赏景、钓鱼、听戏、看摔跤、练骑马,真是多姿多彩的休闲游。 这样的日子令盛南晴乐不思蜀,直到某个午后,小喜子匆匆来报,“主子,主子,不好了!宁贵人把大皇子推下了水,这会儿大皇子正昏迷不醒,性命垂危,陛下正往秋露轩去呢。” 盛南晴一开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回过神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利落穿上鞋,就往秋露轩赶去。 一路上,她忐忑不已。 等赶到秋露轩的时候,景帝已然到了,正在里头大发脾气。 听到他那冰冷的呵斥声,盛南晴脚步一顿,看来这次皇帝真的气的不轻。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刚走进屋内,就瞧见宁贵人一脸颓然迷茫的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身子还微微颤抖着,可见是吓到了。 “陛下。”盛南晴将目光从阿宁身上收回,镇定的给景帝还有屋内其余几位妃嫔行了礼。 见到她一身闲适随性的打扮,景帝微微蹙眉,声音沉沉,“嗯。” 温昭仪此刻白着一张脸,眼睛红肿的跟桃子似的,仿若雕塑般坐在床榻边,双眼直直的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大皇子。 作为一位母亲,看到亲儿子生死未明,她心如刀绞,恨不得替他承受这一切。 安婕妤一向是个挑事精,这会儿见到盛南晴这般模样,不冷不淡的说道,“盛嫔,你莫不是一路跑来的,我瞧你额头上都冒汗了。” 盛南晴嘴角微沉,“……” 安婕妤继续自顾自道,“大家伙儿都知道你跟宁贵人一向交好,但她今儿个犯下的事,实在是难以饶恕!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别瞧她平日里大大咧咧、天真无邪的样子,如今却胆敢做出谋害皇嗣的事,你还是早早认清她的面目,莫要为了她白费口舌。” 这话一出,原本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宁贵人抬起头,含泪的眼眸直直看向盛南晴,“不是我,南晴,你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虐虐阿宁~(⊙-⊙)~~ 注1:越剧《红楼梦》 第075章 大皇子那边由太医照顾着, 其余一众人到了正殿, 好捋捋这回事。 换了一个屋,宁贵人还是跪着的。 景帝端坐在上头,声音冷冷的, “说说吧, 到底怎么回事。” 宁贵人嘴唇动了动, 还没等她开口, 却是大皇子身旁伺候的小太监先道, “回陛下, 今日大皇子午睡起身后,觉着天气不错, 就带上奴才去碧月湖边钓鱼。钓了有半个时辰, 皇子说饿了,便打发奴才去取点糕点……等奴才拿着糕点回来, 隔着一段路程就听到皇子的呼救声, 奴才吓了一跳, 连忙跑去看,就见宁贵人从假山后面急急忙忙跑出来, 大皇子正往湖里沉去。” 盛南晴听的很认真,凝眉道, “但这也不能证明是宁贵人推的大皇子吧?” 她这话音刚落,就听得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若是我们亲眼目睹了呢?” 盛南晴一怔,就见康美人缓步走了出来。 她语气肯定道, “回陛下,宁贵人行凶的时候,嫔妾刚好路过碧月湖,亲眼看到一个青色身影悄悄摸摸走到大皇子身后,伸手将他推了下去。与嫔妾一起的,还有良顺仪,她也瞧见了——” 康美人看向站在温昭仪身旁低声安慰的良顺仪,“良顺仪,你说呢?” 众人目光一齐看向平日温和纯良的良顺仪。 良顺仪轻轻拍了下温昭仪的肩膀,低声道,“是,我那会儿正与康美人散步,远远瞧见一个青色身影晃过。接着就听到大皇子的呼喊声,随之便是从假山后跑出来的宁贵人。” 宁贵人今日正是穿着一袭青碧色宫服,梳着低髻,斜插着两把镶珠玉梳。 若说小太监的话可信度不算高,如今加上两位妃嫔的亲眼目睹,简直要把宁贵人锤死了。 温昭仪本就伤心欲绝,这会儿听到几人的证词,更是泣不成声,起身朝着景帝深深一拜,哽咽道,“陛下,还请你千万替礼儿做主啊。这孩子一向恭顺老实,如今却遭了这样的罪,生死未卜,臣妾求求您,求您给礼儿一个公道!” 温昭仪是在潜邸时就伺候在景帝身旁的老人,又是第一个为他诞下儿子的女人,平日里也温顺敦和,安安分分,所以景帝对她也是有些情分的。 这会儿见她哭得几近昏厥,景帝抬手扶了她一把,沉声安抚道,“梓玥你先起来。礼儿是朕的皇子,朕自然会替他做主。” 他转脸看向地下的宁贵人时,眸光顿时锐利起来,“宁氏,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宁贵人面如死灰,一双眼眸也没平日里的那份灵动,颤着声音道,“陛下,嫔妾没有推大皇子,嫔妾与大皇子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 康美人不以为然道,“那你躲在假山后鬼鬼祟祟做什么?偏生大皇子出事的时候,你正好在场!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原在那湖边采荷花的,忽然听到一阵呼救声,我赶忙去瞧,见到是大皇子落水,身旁还没人照应,我就想绕过假山去找人帮忙。”宁贵人死死地瞪着康美人,“可还没等我开口,你就叫人把我按住,将我当贼一般捆了过来!”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怨恨,康美人稍稍朝后退了半步,拿起高脚几案上的刺绣牡丹青罗扇掩了掩嘴唇,低声道,“当时就你一个人,你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 宁贵人哼笑一声,“你们只是瞧着一个背影,就这般污蔑我!若我今天真是冤死了,我去到阎王殿,定要让阎王爷给我个公道,待你们死后,把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投入拔舌地狱!” 她是真的急了慌了,才会口无遮拦,连死啊阎王啊都冒了出来。 良顺仪脸色不好,似有几分埋怨道,“你自己做了这等恶毒之事,反倒来恶语诅咒我们,真是冥顽不灵,不可救药!” 安婕妤看热闹不嫌事大,拿起丝帕轻轻按了按嘴角,轻声道,“唉,可怜承礼那孩子,一向乖巧,这会儿却昏迷不醒……莫说是温姐姐这个当亲娘的了,就连我们这些旁人看着都心疼。宁贵人,你年纪轻轻的,怎的如此歹毒啊?对个孩子都下的了手!” 宁贵人冷哼了一声,她都懒得解释了,看着这一屋子的女人一个个装模作样的演戏,她只觉得胃里直翻滚着,简直作呕! 安婕妤见她还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眉间闪过一抹鄙夷,转脸看向上座的景帝,“陛下,如今人证口供俱全,还请您做个决断,好给温姐姐和大皇子一个公道,也好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屋内其余几位妃嫔也起身,异口同声的请景帝做个决断。 盛南晴坐在圆椅上,如坐针毡。 她这会儿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如今双方各执一词,阿宁一个人势单力薄,康美人这边人证一堆——这个时代又没有监控,真是难搞! 如果她跟宁贵人不熟的话,应该也会偏向康美人她们那边。但她是跟阿宁相处了大半年的时光,知道她不是那样歹毒的人。更何况,阿宁跟温昭仪还有大皇子无冤无仇的,怎么会推大皇子落水呢? 眼见众人步步紧逼,阿宁却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状态,盛南晴不由得握紧手指。 沉吟片刻,她起身道,“陛下,此事尚有蹊跷,还请……” 康美人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盛嫔,宫中人人都知道你跟宁贵人是一道的,如今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还替她求情,你是何居心?” 盛南晴一怔:靠,这康美人是要咬她不放了? 强压住情绪,她语气平静道,“这事本来就蹊跷,你跟良顺仪只瞧见一个背影,万一是有人栽赃陷害,故意穿着青色的衣服对大皇子下毒手,然后推到宁贵人身上去呢?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闻言,良顺仪柔柔抬眼,轻声道,“我知道盛妹妹与宁贵人感情好,但这次的事,我们都亲眼看见了,而且那碧月湖也不大,真有人乔装行凶,也来不及躲啊。再说了,哪有人能将一切都算的那么好,未免太巧合了些……” “那敢问良顺仪,宁贵人为何要害大皇子?她无子无宠,又与温昭仪和大皇子无冤无仇,害了大皇子有什么好处?”盛南晴道。 良顺仪一时间被问到了,哑口无言。 哪曾想康美人又开腔了,“她虽无子无宠,但萧容华有子,你有宠啊——” 这话一出,满屋皆惊。 就连地上垂头丧气的宁贵人也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康美人竟说出这样的话,“你是疯了吧,为了害我,胡乱攀咬到这个地步?” “哎哟,莫不是被我戳中了阴谋,才这般激动?”康美人眸中闪过一抹阴冷,勾唇道,“后宫姐妹都知道你整天缠着盛嫔和萧容华,巴巴的在她们面前卖好。如今萧容华得子,难保你不会为了讨好她,干出谋害皇嗣的事情!” 这般疯狂拉踩,不但要害宁贵人,还要拖着她和萧容华一起下水?盛南晴紧紧蹙起了眉头,这个康美人还真是够狠的! “你胡说八道!有什么事情尽管冲我来,别扯上萧姐姐和南晴!我今日是倒霉,中了这阴谋算计,我认栽!”宁贵人咬牙切齿,强按住冲上去狂揍康美人的冲动。 康美人还想说话,就见景帝面色沉如黑炭,语气生冷,“好了,都别吵了!” 皇帝发话,屋内一下子静了。 景帝锐利的眼眸直勾勾逼视着地上的宁贵人,宁贵人虽然畏惧他的威视,但没有低头,反而将背挺得直直的。 到底是武将家教出来的女儿,是枝凌风傲雪的梅。 盛南晴心中既佩服阿宁的傲骨,又担心她这态度会激怒景帝,毕竟谋害皇嗣这事非同小可,会掉脑袋诛九族的。她想要提醒,又不好明目张胆的提醒,只得用力的干咳了两声。 将景帝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后,盛南晴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言辞切切道,“陛下,正如诸位姐妹说的那样,后宫众人皆知嫔妾与宁贵人交好。我与她相处这么久,她是怎样的人嫔妾再清楚不过,她定做不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还请陛下明鉴!” 景帝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沉默不语。 盛南晴又转向温昭仪道,“温姐姐,大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妹妹虽未为人母,但也能理解你的舐犊情深,理解你此时此刻的愤怒,但当务之急是陪着大皇子醒来,而不是稀里糊涂的给宁贵人定罪。这件事情细细想想,疑点颇多,如今姐姐是当局者迷,乱了心神……我与姐姐一样痛恨对大皇子下手的歹人,不若等大皇子醒来,看看他那里是否有什么线索,若是他瞧见了推他之人的相貌,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了这么一大堆,景帝和温昭仪面上的神态皆有些松动。 盛南晴抓紧机会赶紧升华了一波,“咱们绝不诬蔑任何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恶人!陛下,温姐姐,你们说呢?” 温昭仪没出声,只抬眼看了盛南晴一眼,盛南晴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景帝这边沉吟半晌,视线一会儿落在温昭仪身上,一会儿落在宁贵人身上,最后落在盛南晴身上,那锐利清冷的目光像是两道射线,像是要看穿她每一点心思。 最终,景帝沉声道,“贵人宁氏,品行有亏,今降为采女,幽禁茗语轩,不得朕令任何人不许探视。待此事查清后,再做赏罚。” 八品采女,地位还不如有头有脸的大宫女。 但总归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宁贵人还愣愣的,盛南晴走到她身边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带着她向皇帝谢恩。 这场乱糟糟的戏唱到这里也差不多收尾了,景帝和温昭仪返回去探望大皇子。 盛南晴则是将宁贵人送到门口。 她一把抓住宁贵人的手,明明是七月盛夏,她的手却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阿宁,你放心,我会尽力调查,还你清白。” 闻言,宁贵人凄惨一笑,“还好南晴你信我,你这个朋友我没白交!唉,我真是想不通,我不过一个混日子的小贵人,也值得那些人这般费尽心思对付我?杀鸡焉用牛刀啊!” “你别这样自怨自艾。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盛南晴安慰道。 宁贵人点点头,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自己在外面要小心,千万别像我一样中了别人的圈套……还是你说得对,安安心心窝在屋里最安全。我若是听了你的,也不会遇上这档子破事……” 两人又说了两句,宁贵人就在太监的监视下离开了。 盛南晴看着那道倔强的青色背影,微微叹气,本以为这趟出行自己会遇到坑,没想到阿宁先掉坑里了。 “小主,咱们现在是回去,还是?”珠儿轻声提醒道。 盛南晴堪堪回过神来,朝着屋内瞧了一眼,淡淡道,“回吧,继续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她正转身欲走,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矫揉做作的笑。 “盛嫔与宁贵人,哦不,这会儿该叫宁采女了。”康美人以团扇遮唇,眉眼间却是遮掩不住的得意,娇声道,“盛嫔与宁采女这般姐妹情深,真是叫人感动呐!” 盛南晴,“……” 并不太想搭理这货。 见她面无表情,康美人笑容有一瞬僵硬,不过很快恢复过来,轻声道,“这宁瑶瑶基本是个废了的棋子,我劝盛嫔娘娘还是省点力气,莫要再为一个小小采女白费心思。今日你给她作保,已经得罪了温昭仪,还惹得陛下不高兴,你说你图什么呢?” 盛南晴冷然道,“图她心地善良比你可靠,图她说话直爽比你痛快,图她光明磊落没你做作。康美人,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我可以列举阿宁一百个比你强的优点还不带重复!” 盛南晴的优点不多,护短是其一。 自家的小姐妹,只能自家怼。别人要来酸的话,不好意思,您算哪根山东大葱? 康美人被盛南晴这样怼了一通,气的脸都白了,你你我我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字。 盛南晴也懒得跟她继续耗着,带着珠儿就走了。 当晚,景帝留在秋露轩温昭仪那。 盛南晴辗转难眠——不是为了狗皇帝另宿别处的事,而是恍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阿宁临走时那句自嘲的‘杀鸡焉用牛刀’,如今想想,的确值得细细琢磨。 阿宁不过一个无宠无子无斗志的三无妃嫔,幕后之人为何要布这样一个局来害她呢?这后宫女人斗归斗,但也不是无差别攻击,瞎鸡儿乱斗的。 所以幕后之人到底图啥呢? 她脑袋里冒出个大胆的猜测来——或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幕后之人是想对付自己,还是对付萧容华?亦或是想来个一石三鸟? 作者有话要说: 山东大葱(摸不着头脑):突然被cue? 第076章 在太医的全力救治下, 大皇子总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可他醒来后, 却并不知道是谁推的他,他只知道被人从背后推进水中,落水后他光顾着挣扎呼救, 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模样, 那人就匆匆的跑了。他唯一记得的只是一抹青色衣摆, 除此之外, 再无其他信息。 到底是个七岁的孩子, 又刚从鬼门关救回来, 温昭仪也不敢多刺激他,怕他再记起那噩梦般的遭遇不利于恢复。 这件事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好在大皇子救了回来, 万一他有个不测, 景帝肯定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非得要宁贵人填命的。现在大皇子日渐恢复, 景帝也不打算再计较什么, 但之前对宁贵人做的处分, 他也没说撤回惩罚,似是要将这事囫囵揭过。 盛南晴担忧宁贵人, 却也无可奈何。有一次她趁着景帝心情不错时,简单提了一句, 景帝当时回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朕终归要给温昭仪和大皇子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你日后莫再多言。” 这句话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了,她要是再多提,只会惹得他不快。 好在宁贵人心态不错,偷偷传递消息时,都是报喜不报忧,还反过来劝盛南晴别太担忧,让她千万保重,别为了她的事情牵连了自身。 收到宁贵人这张小纸条时,盛南晴又是唏嘘又是揪心,本来开开心心度个假,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叫人心情怎么能好? 这日,盛南晴懒洋洋的躺在院里梧桐树下乘凉,耳边是一声声蝉鸣,凉风吹过走廊上摆着的花盏,送来清新沁心的甜香,气氛静谧又祥和。 她半阖着眼皮昏昏欲睡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随后,一双金丝描云纹乌皂靴映入眼帘。 她正欲起身,景帝按住了她的肩,顺势坐到了她旁边,“往边上挪挪,给朕留点位置。” 好在这张凉簟够宽敞,盛南晴往一侧挪了挪,景帝就学着她的样子施施然躺下,见她缩在一小块地方上,哼笑一下,长臂一伸将她纤细柔软的身子揽入了怀中。 “陛下,这……这在院子里呢。”盛南晴微愣。 “这有什么,又没旁人。”景帝不以为然道。 虽然院门是敞开的,门口站着八个太监,院内站着暖玉珠儿还有另外两个太监——但在皇帝眼中,他们这些算不上人,相当于物件罢了。 景帝拥着她放松的躺着,盯着头顶那一片郁郁浓阴,轻声道,“这样躺着纳凉的确舒坦,还是你懂得享受。” 盛南晴笑,“让陛下笑话了。” “到这避暑山庄也有月余了,今日围场来报,说是林深菁密,水草茂盛,猎物肥美,正是极好的狩猎时节。朕打算过两日就出发去围场秋狝,你怎么看?”景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盛南晴用脸蹭了蹭他坚实的胸膛,纤细如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圈,“陛下有这兴致就去,嫔妾没什么想法。”你是皇帝你自己决定啊,无缘无故问我干什么,难道我说不去那就不去啊?什么时候一个小小妃嫔有发言权了。 “那朕要你陪着,你这小懒猫儿愿不愿意挪步?”他问。 “能陪在陛下身边,嫔妾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的。”她温温柔柔的说。 景帝按住她那不安分往衣襟里探去的小爪子,黑眸深了深,哑声道,“别胡闹。” 虽是呵斥的话语,语气里全是满满的宠溺包容。 盛南晴微微抬起头,清凌凌的眼眸小兽般无辜,眼尾却又透着几分诱惑。她大着胆子搂住景帝的脖子,凑到他耳畔低语道,“陛下,狩猎的话,嫔妾却不会骑马……还请陛下教教嫔妾。” 呵气如兰,勾得景帝的耳朵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他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倏然起身,打横将她给抱了起来。 盛南晴惊呼,内心:我去,公主抱啊,狗皇帝被霸总附体了! 景帝瞥见她那惊讶的小表情,恶作剧般的掐了下她的腰,看她满面羞红,他心情大好的笑了两声。 眼见着他一步步将她抱回房里,盛南晴装作清纯小白花明知故问道,“陛下,你这是做什么啊?这会儿还是白天呢。” 景帝俯身咬了下她的耳朵,“要朕教你骑马,得先看看你的表现。” 盛南晴:啧,这闷骚男……果然男人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 三日后,景帝带着大部队朝着围场出发。除了宁贵人被幽禁,大皇子和温昭仪说是要休养,也都没去。 半日行程后,众人顺利到达围场,一个个帐篷也已经搭好。 虽然是帐篷,但外表和内里也是格外华丽的,就拿盛南晴住的帐篷来说,里面空间差不多五十个平方,围壁是天蓝色游牧民族纹饰,帐篷顶部还点缀着各种精巧的花纹,风格独特又好看。她一个小小妃嫔的帐篷就这般华丽了,更不用说皇帝的主营,更是气派非凡。 盛南晴整顿好后,就带着暖玉和珠儿到外面散步。 围场草原广袤无垠,翠绿平整的草地一望无际,天空是湛蓝色的,飘着朵朵洁白的团云,要是有手机的话,随便一拍都是电脑壁纸。这里的空气清新自然,清风拂面,只觉得从里到外都被涤荡洗净了一般—— 看着这美不胜收的草原风景,盛南晴好想高歌一首《鸿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盛娘娘,盛娘娘——” 盛南晴转身,只见一身火红骑装打扮的安宜公主正朝着自己跑来,明艳的红色穿在她身上,越发显得她五官大气。 “安宜。”盛南晴微笑着看着她,夸道,“你这副打扮可真好看,是要去骑马了吗?” “是啊,父皇答应要教我骑马,他还让我叫盛娘娘一起,说是也答应了要教盛娘娘的!”安宜公主拉住盛南晴的手,“父皇让人将骑装送到你帐篷了,我看过了,可漂亮啦!你赶紧回去换上吧!” 盛南晴摸了摸她的头,说说笑笑跟她一起回了帐篷。 果不其然,长福公公已然捧着一套华丽明艳的石榴红骑装在帐篷外候着了。 盛南晴轻轻抚着那骑装上绣着的精美花纹,缓声道,“没想到陛下如此细心,竟连这个都替我准备好了。长福公公,还请你回去替我谢过陛下,就说我很喜欢。” 长福公公笑道,“盛嫔主子还是等换好了骑装,亲自去跟陛下道谢吧。陛下说了,盛嫔主子收拾妥当了,就直接去马场那边,他亲自给你挑一匹好马。能得陛下这般体贴相待,盛嫔主子真是有福气!” 一旁的宫人们也顺着长福公公的话来夸,盛南晴一时间有点飘飘然,这就是当宠妃的感觉吗?难怪宫斗剧里不少宠妃都恃宠而骄,事实证明,这种感觉的确很让人膨胀。 在暖玉和珠儿的伺候下,盛南晴换好了骑装。 骑装跟平日里衣袂飘飘的打扮不同,颜色鲜艳又修身,将婀娜有致的曲线勾勒的完美。盛南晴很少穿这样鲜艳的衣袍,如今穿上,直教人眼前一亮,那石榴红的缎子衬得她白皙的肌肤越发的清透晶莹,原本温柔娇嫩的面容也愈发艳丽动人,像是一朵灼灼盛开的石榴花。 暖玉和珠儿两人在一侧赞不绝口,就连安宜公主都笑着夸道,“盛娘娘,你这样打扮可真是美极了。” 她拉着盛南晴的手就往外走,“走,让我父皇看看,他看到了也要夸你的。” 见安宜公主这样活泼天真,盛南晴对她多添几分喜爱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对许皇后的敬佩——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如今安宜公主待人这般和善,且对于她父皇的妃妾并没什么排斥反感之色,可见许皇后的教养极好,没有将负面情绪灌输给孩子。 两人走到马场时,景帝正与安王并肩闲聊。 倏然见到一大一小两抹红色身影,两个男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被吸引过去。 长天阔,绿茵广,两个娇俏的女孩像是生长在草原上最美的花朵。周遭都好像变得安静起来,全部的注意力好像都放在她们灿烂明丽的笑颜上。 直到盛南晴和安宜公主走到他们面前行礼时,两个男人才回过神来。 景帝上下打量了盛南晴一番,黑眸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颜色的确很衬你。” 盛南晴笑盈盈道,“那也是陛下眼光好,给嫔妾挑了这么一件漂亮的骑装,嫔妾照镜子的时候,都舍不得再脱下了呢。” “瞧瞧你这张嘴,油腔滑调!”景帝嘴上嫌弃,却是很诚实的朝她伸出了手。 盛南晴对于皇帝这种直男式发言基本免疫了,乖巧的凑到他身旁,“嫔妾说的是实话嘛。” “父皇,你夸盛娘娘漂亮,都不夸女儿吗?”安宜公主撅着小嘴,佯装生气道,“哼,父皇偏心!” “漂亮,朕的安宜一向都是漂亮的!”景帝温和的看着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女儿,孩子真是一眨眼就长大了,他还记得安宜刚出生的时候,不过那么小小一团,如今却也长得这样高,再过个三四年,都能定亲了。 得到夸奖的安宜公主立刻喜逐颜开,又仰着小脑袋去缠安王,“九皇叔,你觉得安宜今天漂不漂亮?” 安王微微弯腰,刮了一下安宜的小鼻子,“我们大梁最尊贵的大公主自然是最漂亮的,等再过三四年,前来求亲的人怕是要把凤仪宫的门槛都给踏破咯。” 安宜公主的小脸一红,扭过脑袋道,“九皇叔又取笑我,我不理你了!”她走到盛南晴身旁,“走,盛娘娘,咱们挑马去——” 盛南晴笑着应下,本想将手从景帝手中松开,没想到他却握的更紧了些。她微微一怔,就见景帝道,“朕帮你们挑。” 三人一起往里走去,有说有笑,宛若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 单独站在一侧的安王看着那景象,唇角微微勾了勾,笑意却未达眼底。 大梁朝是马上定天下,到景帝是第五任君王,这骑射功夫却没荒废。据说先帝的十几位皇子之中,众人皆以为二皇子的骑射功夫最好,并未将平平无奇的景王放在眼中,直到夺嫡血战的某一日,景帝于马上弯弓射杀了二皇子,众人才明白他的骑射功夫远居二皇子之上。 景帝给盛南晴挑了一匹性情温顺的枣红马,给安宜则是挑了只黧黑小马。 安宜很是喜欢这匹小马,因这马的额上有一块是红色的,当即就给它取了个名叫“胭脂”,虽然这是一匹小公马。 “九弟,你来教安宜。”景帝朝着安王招手。 “是。”安王应了声,牵着缰绳,笑着对安宜道,“你父皇要教盛嫔,分/身乏术。九皇叔虽然比不得你父皇的骑射武功,教你这个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宜笑眯眯道,“好,皇叔好好教我,我也会好好学的。” 两人牵着马走到偌大的训马场内。 盛南晴轻轻摸着枣红马,说来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骑马,心里难免有点小紧张。 景帝似是看出她的忐忑,牵住她的手走到马旁边,“上去吧,朕接着你。” 站在一旁本来想上前搀扶的小太监听到这句话,赶紧缩了回来,心中诧异:能让陛下亲自扶着上马,这是何等的尊荣。 盛南晴深吸了一口气,动作略显笨拙的爬了上去,等坐稳后,视野一下子开阔不少。 确定她坐好后,景帝身手利落的翻身上马,坐在了她的后面。 这种紧密相靠的姿势,让盛南晴忍不住脑补起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啊啊啊啊盛南晴你清醒一点!这众目睽睽之下呢,把脑袋里的黄色废料倒掉啊! 景帝见她拍脸只当她是紧张,凑到她耳畔低声道,“别紧张,朕在身后护着你。” 身下的马由一开始的慢慢行走,渐渐地跑了起来,最后越跑越快,在马场内潇洒的奔跑着。 一开始盛南晴还死死的抓着缰绳,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等这马跑了四五圈后,她也喜欢上了这种疾风奔驰的感觉,甚至开始理解那句“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间繁华……” 怪不得古今贵族都爱骑马驯马,这项活动的确很有趣。 “陛下,骑马真的好好玩,我感觉我会骑马了!”盛南晴玩的太嗨,甚至忘了自称“嫔妾”。 好在景帝并不计较,只拥着她柔软馨香的身子,温声道,“才刚跑几圈,就觉得会骑马了?你还真敢说。” “那也是陛下这个老师教得好。”盛南晴笑着回过头,不曾想景帝的脸正好靠得很近,她这一扭头,她的唇正好划过他的脸颊,贴上了男人绯薄的唇。 这!!!! 盛南晴的大脑有几秒钟空白,等回过神来,连忙离开他的唇,一张脸涨红的发烫,“陛、陛下……” 妈的,这什么鬼,这种偶像剧里每每她都要狠狠吐槽的狗血桥段,竟然让自己碰到了?!! 景帝只觉得刚才那一刹那,心猛地跳动一下。 一向淡然的脸上也浮现一丝异色,他轻咳了一声,随后板着脸一本正经教训道,“好好骑马,不准勾引朕!” 盛南晴,“???” 盛南晴:大佬你听我说,虽然我的确经常主动撩你,但天地良心呐,刚刚那真是个意外! 景帝淡淡瞥了眼她那绯红脸颊,又目视前方。面上是在认真教骑马,脑子里却时不时想起刚才那个一擦而过的亲吻。 放在她腰间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些。 盛南晴也察觉到气氛变得有点暧昧,等这一圈骑完后,她低声道,“陛下,你已经教嫔妾这么久了,也让嫔妾自己练习一下吧。” 景帝一愣,倒也没反对。手离开她的细腰,他翻身下马,还不忘叮嘱道,“你先牵着绳慢慢走一会儿,别一下子就跑太快,知道了吗?” “知道啦。”盛南晴笑道。 景帝见她自信满满地样子,到底还是不放心,对长福公公道,“找个太监先给她牵一会儿,别让马速太快。” 长福公公应了声,很快就点了个驯马的太监。 景帝那边刚到遮阳棚坐下,就见安婕妤、良顺仪还有康美人三位往这边来,免不了又是一番行礼问候。 景帝淡淡的应付着,正准备吃点羊乳酥饼,忽的听到一声烈马嘶鸣声。 “天呐,盛嫔她!!” 众人皆是大惊,下意识的朝马场看去。 只见那匹枣红马暴躁不安的跳动着,马蹄飞起,而马背上那抹红色身影正紧紧的拉着缰绳,努力不被烈马给甩开—— “南晴!” 景帝猛然起身,就连茶盏倾倒沾湿了衣摆也浑然不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宝蓝色身影飞跃上前,动如疾风,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在了盛南晴身后,拉住了缰绳。 马背上的盛南晴一怔,慌乱间看到安王那张风流又镇静的脸庞,他低声道,“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等马稍微控制一些,安王忽的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安王!”盛南晴惊呼。 下一秒,他抱着她从马上跳了下来。 两人在草地上翻滚着,他双臂紧紧地护着她,像是在护住心尖宝。 众人都被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景象给惊呆了,这会儿见两人摔下,奴才们赶忙上前察看。 景帝快步上前,只见盛南晴发髻凌乱的倒在安王怀中,而安王的手正紧紧搂着她的腰。 这般亲密的举动,实在刺眼。 站在身侧的长福公公看到陛下那渐渐收紧的拳头,心底咯噔一下,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修罗场~~ 写这章的时候,耳边一直循环着蒙语版《鸿雁》,真的悠长又温柔!大家可以听听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如時遇傾城色 5瓶; 谢谢上面的小天使!比心心! 第077章 尽管有安王这么一个肉垫, 但从那么高摔下来, 身上还是痛的。 盛南晴摔得有些懵逼,刚回过神来,就感受到一道冷冰冰的视线。 她一抬头, 就看到景帝眉眼疏冷, 幽深的黑眸如冷箭一般扫过她身上, 最后落在她腰上。 我靠!要死要死要死…… 盛南晴心里都炸开了, 也顾不上肩背和腿上疼痛, 忙不迭从安王怀中挣开。 “陛下。”盛南晴语气轻软的喊了一声。 “过来。” 景帝朝她伸出手, 语气虽是柔的,但却冒着森森的冷意。 盛南晴弱弱的咽了下口水, 将手递了过去。 他并没有握住她的手, 而是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猛地一拉, 将她直接拽入他的怀中。 这猝不及防的力道, 让盛南晴直接倒入他怀中, 鼻梁也好死不死的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上。 妈的,好痛! 鼻子痛, 右侧腿骨也痛,手腕也被捏的好痛。 “陛下……”盛南晴缓缓抬起头, 一双美眸笼罩着一层朦胧水雾,她委屈的咬着唇,“嫔妾疼。” 见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景帝黑眸微动, 你还知道疼?刚从马上摔下来也没见你喊疼!疼死活该! 想是这么想,手上的力道到底还是松了不少。 他不再看她那副可怜样,只直勾勾的看向对面的安王,“老九,刚才多亏你出手相救,否则盛嫔怕是危险了。” 安王掸了掸锦袍上的尘土,桃花眼染上一贯风流的笑,“皇兄客气了,盛嫔也算是臣弟的小嫂子,都是一家人,眼见着她有危险了,臣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什么小事,五大三粗的男人都要摔个半死,更遑论盛嫔这纤弱的身子了。”顿了顿,他看向盛南晴那张面色苍白的小脸,“看来盛嫔吓得不轻,也不知道是否伤到了?” “多谢王爷相救,嫔妾并无大碍。”盛南晴面上客气的淡笑,内心:求求你了大哥,别cue我了,没看出你皇兄情绪不对吗?! 她觉得再这样耗下去绝对没什么好事,于是赶忙往景帝的怀中凑近了点,眸中是满满的依恋,娇气道,“陛下,你陪嫔妾回帐篷里歇歇吧,嫔妾心口还慌的厉害。” 景帝垂眸看了她半晌,许久才低低的应了声,“嗯。” 可刚走一步,盛南晴就忍不住皱了下眉,闷哼了一声。 景帝问,“怎么了?” “腿痛。”她眉间微蹙,委屈的很。 景帝,“……真是个娇气包。” 随后,他弯下腰来,一把搂住盛南晴,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盛南晴心下一惊,双手却是很熟练的勾住了男人的脖子,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目光,她选择“害羞”的把脸埋入景帝的怀中。 景帝把她抱稳后,淡淡的看向安王,“老九,记得让御医给你看看,明儿个朕还要与你狩猎,你可千万别伤着哪了。” 安王勾起薄唇,抱歉拱了拱手,“多谢皇兄关心,臣弟会好好保重的。” 景帝略一颔首,又对跪在地上的马场总管道,“那匹马为何突然发狂,给朕好好查,拿不出个完备的交代,你就提头来见。” “是,是,臣遵命……”马场总管的脸都快贴到地上去了,浑身害怕的颤抖着。 待景帝抱着盛南晴离开后,围场内再没开始那种愉悦的氛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固的阴郁。 安王盯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她的身上果真很香,那丝丝缕缕的清香,勾得人心痒痒的。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掌,桃花眼微眯起,仿佛还记着那柔软的触感。 呵,还真是舍不得放开呢。 “王爷,咱们回去吧,让御医给你好好瞧瞧。”侍卫出声提醒着。 “嗯,走吧。”安王哼笑道。 另一侧,被撂下的安婕妤她们想到刚才那一幕,一个个都红了眼。 “那盛嫔未免太娇气了,我看她压根就没什么事,就是故意装可怜,博陛下同情!”安婕妤紧紧绞着手中的帕子,她为了能让陛下多看自己两眼,特地学了半年的骑术,没想到还没展示这段时间苦练的成果,盛嫔就闹了这么一出,直接把陛下给勾走了。 “陛下万尊之躯,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卑贱宫女起身的,竟敢让陛下抱着她回去,真是不知廉耻。”康美人也恨得不行,陛下竟然这般紧张盛嫔,还亲自抱着她回去!这份荣宠,这份温柔相待,是自己从未体会过的。 嫉妒像是毒药,让她们心头的恶意翻滚沸腾。 “是福是祸,还不一定。”良顺仪抬手抚了抚鬓角,语气淡淡道,“你们难道没看出陛下的不悦么?” 安婕妤和康美人一怔,纷纷看向良顺仪。 良顺仪轻轻叹道,“安王那样奋不顾身的救了盛嫔,两人还滚作一团……真是太失态了。” 闻言,康美人眼中一亮,恍然道,“良姐姐不说,妹妹差点漏了这点。你们觉不觉得安王看盛嫔的眼神有点不太对?” “这么说起来,是有点不对劲。”安婕妤附和道,“难道他们……” 康美人嗤笑一声,“还真是个不安分的狐媚子,不声不响就勾搭上安王,啧啧……” “康妹妹。”良顺仪轻咳一声,示意她在外面说话还是得注意些。缓了缓,又道,“咱们也先回去吧。” 皇帝都走了,她们继续待着也没意思,倒不如回去等消息。 ** 景帝把盛南晴抱得很稳,每一步都很平稳踏实。 盛南晴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锦缎衣料,她能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让她的心更慌了。 从围场到营帐这段路上,盛南晴一直在想该怎么打消这男人的不悦,他开始那道阴森森的目光现在想想还觉得背后生寒,她分明是看到了杀意的。 暖玉和珠儿见自家主子被皇帝抱了回来,且头发和身上都有些凌乱,都吓了一跳,“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盛南晴正准备回答,就见景帝大步跨进帐篷,面无表情道,“你们都退下。” 暖玉珠儿皆是一愣,长福公公赶紧将她们拉出帐篷,又将毛毡帘子放下。 “长福总管,发生什么事了啊?我家主子怎么了?” “唉,盛嫔刚从马上摔下来……”长福公公道。 “啊!”暖玉和珠儿惊呼,满脸担忧,“怎么会这样!那我家主子伤到哪里没有?” 长福公公摇头,叹道,“看她那样子并没什么大碍,估计就是摔疼了。” 暖玉和珠儿松了口气,却见长福公公还是枯眉耷眼的,珠儿疑惑问,“公公,是还有什么事吗?” 长福公公甩了下手中的拂尘,忧心忡忡的看了眼帐篷,“盛嫔这次怕是摊上事了。” 帐篷内,景帝毫不客气的将盛南晴抛到了床上。 床榻上虽然铺着厚厚的被褥,但这么一抛,盛南晴还是觉得自己屁股要开花,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还没等她爬起,男人沉重的身子就压了上来。 “陛下……你……”她惊慌道,清凌凌的眸子里写满无措。 景帝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死死地捏着她的下巴,幽深的黑眸带着凌厉的光,语气生冷道,“你跟老九很熟?” “不,不熟。”被掐成嘟嘟嘴的盛南晴泪光盈盈,下巴要被捏碎了,这男人手劲也忒大! “既然不熟,他为何要飞身救你?” “……” 大概是大爱无疆?盛南晴不敢这样答,怕说了直接被掐死。 她长睫轻轻颤抖了两下,柔柔道,“安王出手相助,全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因为嫔妾是陛下的女人,他才出手!与其说是他救了嫔妾,还不如说是陛下的福泽庇佑了嫔妾。” 景帝略一挑眉,冷哼道,“你这张嘴倒是伶俐。” 见他态度稍微松动些,盛南晴趁热打铁,可怜巴巴的挤出一滴眼泪来,声音要多软就有多软,“陛下,嫔妾心里委屈。” 那一滴晶莹剔透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刚刚好落在他的指尖,凉凉的。 他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扎了一下,猛得松开了手,翻身坐到了一侧。 盛南晴揉了揉隐隐作疼的下巴,又小猫咪一样一点点蹭到景帝身旁,将脑袋放在他的膝头,睁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直直的看向他。 这男人是吃软不吃硬的,所以她就把卖乖进行到底。 “陛下,你在生气吗?”她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 景帝冷着脸看向她,凌厉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给看透。 盛南晴:帝王的疑心病真是难搞…… “陛下,你别生气了,都是嫔妾太笨了,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个马突然就狂躁起来……”盛南晴道,“早知道陛下对于安王救了嫔妾的事耿耿于怀,嫔妾还不如自己摔下来……到时候断胳膊断腿……没准陛下还不会生气……” 景帝,“……” 盛南晴忽的挽起袖子,露出一条白嫩嫩的胳膊到他面前,眼睛一闭,视死如归道,“陛下,你要是还生气的话,就断了嫔妾一条胳膊吧。” 她话音刚落,一只大手就握住了她的小胳膊。 盛南晴倏然睁开眼睛,“!!!” 我靠,不会吧,大佬你来真的? 景帝将她那变化的小表情尽入眼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抬手狠狠地捏了下她的脸,“瞧你这怂样。” “嫔妾这不是担心胳膊断了,以后就再也不能给陛下按摩了么?”盛南晴见他是在吓唬她,立马狗腿的凑到他面前,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笑眸弯弯,“我就知道陛下心疼嫔妾,舍不得嫔妾。” “呵,要你胆敢背叛朕,那就不是卸胳膊能解决的事了。”景帝黑眸微眯,语气也变得阴沉,“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你选个喜欢的。” 这阴森冰冷的语气,让盛南晴打了个寒战,讪讪笑道,“嫔妾才不要选那些……嫔妾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此生若是有背叛陛下的事,定叫我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见她这信誓旦旦的表态,景帝哼笑一声,“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听到这句话,盛南晴一颗紧绷的心才算放下来,看样子差不多打消他的疑心了。但这会儿放他走?绝对不行啊! 她刚才可瞧见康美人她们在现场,要是景帝出了自己的帐篷,去了其他女人的帐篷,那枕边风一吹,自己刚才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想到这里,盛南晴的腿立刻缠住了男人。 “陛下,嫔妾刚才吓坏了,你再陪陪嫔妾好不好?”她娇声娇气的说着,趁着男人愣怔的时候,立马凑过去,仰着脑袋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她本来只想浅尝辄止,哪知道那触碰温软的一瞬间,就勾起男人之前压下的火气。 深深索取,带着几分惩罚,几分放纵。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痛痛快快的骑了马…… 帐篷外,原本无比紧张的长福公公和暖玉珠儿她们等了半天,才听到里头传来的动静——不是什么摔杯子责骂,而是粗重喘息和破碎求饶声…… 这打开方式,怎么好像不太对? 暖玉和珠儿尴尬的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看向长福公公,小小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疑惑:说好的摊上事了,就这? 长福公公嘴角一抽,眼角却是堆起笑纹,比了个大拇指:你家主子,驭龙有术,佩服! 这日晚宴,景帝很晚才出席,盛嫔缺席,理由是受到惊吓,身体不适。 上座几位妃嫔却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什么身体不适,估计是被陛下训斥怀疑了,没脸出来见人。 翌日清晨,就见那“没脸见人”的盛嫔小鸟依人的站在景帝身侧,那红润的面色,还有白皙脖颈上藏都藏不住的粉红印,都说明了她昨夜缺席的原因——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身体不适。 盛南晴微笑的迎接着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当看到安王的目光落在自己脖子上,随即黯淡挪开后,她忽的恍然大悟。 怪不得昨天狗皇帝一直啃自己的脖子,原来是故意留下草莓印的! 她不动声色的斜觑着身侧高大俊朗的帝王,不由得咂舌,这该死的占有欲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惊无险。 小小剧透:明天一章是重头戏,一个重要剧情拐点。 另外,大家的评论都好棒啊!!看到大家认真分析剧情,真的炒鸡开心! 第078章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围场内洋溢着活跃的气氛,景帝发话了,今日围猎, 能拔得头筹的侍卫可以得到丰厚的赏赐, 众人都跃跃欲试, 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出出风头。 景帝今日一身玄色骑装, 丰神俊朗, 英武非凡。他轻抚着自己专属的纯黑骏马,挑眉看向一旁白衣翩翩的安王, “老九, 你身子无碍是吧?若有不舒服尽管说,省得待会儿输了, 还说朕欺负你。” 安王将箭筒按在马上, 薄唇微勾, “皇兄,臣弟这段时间可没偷懒。” “看来你信心满满, 那废话不多说,咱们兄弟俩今日好好赛一场。”说罢, 景帝利落翻身上马。 一黑一白,两道潇洒身影,将在场女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盛南晴瞥了眼安婕妤她们那副花痴迷恋的表情,有样学样的复制粘贴同款表情, 一脸崇拜爱慕的看向黑色骏马上的景帝,甚至当景帝朝她这边看来的时候,她很是热情的丢了个飞吻过去。 安婕妤等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这般毫无廉耻的举动!不要脸! 还是这般不矜持,景帝想着,唇角却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 安王面色淡淡道,“看来盛嫔对皇兄真是一往情深啊。” 景帝哼笑一声,没有多说,双腿用力一并,“驾”了一声,就如离弦之箭奔了出去。 安王也很快追了上去。 男人们去围猎了,女人们闲着没事干,也没想去骑马,毕竟这会儿的太阳蛮大的,晒伤了娇嫩的肌肤可不好,还是优雅的躺着当个贵妇比较好。 景帝不在,安婕妤她们也没必要继续装出一副姐妹和睦的样子,眼见着她们几人抱团凑在一起,盛南晴形单影只,成了被冷落孤立的那个。 对于这种低级的孤立手段,盛南晴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高兴,自个儿待着多惬意。 安宜公主本来是由侍卫带着练马的,这会儿见盛南晴被排斥了,马也不骑了,直接跑到了她身旁坐下。 正吃着樱桃毕罗的盛南晴讶然,“安宜,你不骑马了?” “不骑了,这会儿热着呢。”安宜公主笑眯眯看着她,突然好奇的问道,“盛娘娘,你住的帐篷里有蚊虫吗?” “啊?” “你这里不是被虫咬的吗?都红了。要不要去找御医开点药膏涂一下?”安宜指了指她的脖子。 “呃,这个……不碍事的,晚点自己会消掉的。”盛南晴尴尬一笑,这哪里是被虫子咬的,是被你那不知节制的昏君父皇给啃的。 安宜公主点点头,喝了两口乌梅饮,又看向前方喃喃道,“也不知道父皇和九皇叔谁能猎得更多的猎物。” 闲着没事,盛南晴懒洋洋的逗小孩,“安宜你希望谁能赢呢?” 似是被问到了,安宜抿着小嘴认真思考了起来,轻声道,“虽然九皇叔对我很好,但我还是希望父皇能赢,父皇是天子,自然什么都是最好的!”她说这话时,小脸上满是骄傲之色。 盛南晴轻笑一声,“嗯,说得有道理。” 一个时辰后。 盛南晴和安宜两人都坐在圆椅上昏昏欲睡,忽的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再然后便响起康美人那哨子般的叫声,“是陛下他们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盛南晴睁开朦胧睡眼,再不回来她脖子都要睡僵掉了。 她轻轻拍了下同样刚睡醒的安宜,“你父皇他们回来了,看看谁赢了。” 一听这话,安宜立马精神了,一把拉着盛南晴的手就往下跑,“盛娘娘一起去看。” 然后就看到了一堆血淋淋的猎物,兔子、鹿、野鸡、獐子等等,还有一大头野猪。 这么短时间,就能猎到这么多东西,看来这两人的骑射功夫真是不错。 “哇,父皇,九皇叔,你们好厉害啊,猎到了这么多东西!”安宜公主一脸崇拜的看着两个男人。 盛南晴则是很体贴的凑到景帝面前,掏出块鸳鸯戏水的帕子替他擦汗,又温温柔柔道,“陛下真厉害,嫔妾真是大开眼界了。” 她白皙的肌肤在灿烂阳光下宛若白瓷般细腻,帕子上是清甜好闻的香味。 景帝一向不喜欢妃嫔在这种场合示好献媚,但这个人是她……这种感觉并不赖。 小太监们很快就清点好了数目,景帝跟安王猎的数目一样,都是十八只。如果按照数目来比,两人不分上下。 “看来老九这段时间的确好好练了骑射。”景帝拍了拍安王的肩膀赞道。 “皇兄过奖了,臣弟苦练这么久,才勉强跟皇兄打了个平手,说到底,还是不如皇兄天赋异禀。”安王一脸谦逊。 “安王此言差矣。”盛南晴一副无良奸妃的模样挽住景帝的手,轻声道,“这一局不是平局,是陛下赢了才对。” 景帝和安王皆看向她。 盛南晴指了指那头被射成筛子的野猪,淡淡道,“那头野猪是陛下猎得的,而安王你射的都是鹿啊兔子啊大雁什么的,那么大一只猪,可比那些小玩意有价值多了。光论件数,不公平,应该论价值才对!” 这赖皮又充满了明显奉承的话语,让周围安静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安王哈哈一笑,眸光深深地看向盛南晴,“盛嫔这样说也有道理,是本王学艺不精,看来回去以后还得勤加练习才是。” 盛南晴忽略到他那意味不明的目光,侧脸看向景帝,卖乖道,“陛下,嫔妾说的对不对。” 景帝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捏了下她秀气的鼻梁,“是,就你机灵。” 他看向安王道,“不过是兄弟之间的切磋罢了,输赢有什么重要的,玩的尽兴便好。” “皇兄说的极是。”安王颔首道。 “好了,猎了这么一趟也有些累了,朕先回去休息。”景帝一把拥着盛南晴的肩膀,毫不避讳的宣示着他的主权,又对一侧的长福公公道,“让厨房把那头野猪给烤了,今晚宴上吃。” ** 晚宴格外的热闹,皎洁明亮的圆月高高挂在天际,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围场这边的舞女们穿着宽大鲜艳的长袍跳着奔放热烈的舞蹈,这草原上的风情与大内宫中的柔情迥然不同。几碗烈酒下肚,宴上的人一个个面色涨红,情绪明显嗨了不少。 景帝让盛南晴坐在他身侧,直接越过了位份比她高的安婕妤和良顺仪。 安婕妤心有不甘,给了盛南晴几个冷冷的眼刀子。良顺仪却是不以为意,安之若素的吃喝赏舞。 酒过三巡,盛南晴也有几分薄薄的醉意,她盯着面前清冽的酒,心底遗憾着,可惜阿宁不能来,她肯定会喜欢这个酒的。 “在想什么?”景帝斜乜了她一眼。 “没,没……”盛南晴回过神来,挤出一个笑脸来,“嫔妾只是有点不胜酒力,脑袋有点晕晕的。” “那就别喝了。”景帝将她面前那杯酒挪开,又朝着长福公公招了下手,“去,让厨房熬点暖胃醒酒的生姜红枣汤来。” “陛下,不用麻烦了,嫔妾想先回去休息。”盛南晴忙道。 景帝盯着她微醺绯红的脸颊,灼灼火光中,那双水眸泛着粼粼波光,透着几分媚色。他眸子深了几分,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嗯,先回去歇着吧,朕晚点去你那。” 盛南晴的小拇指在他的掌心挑逗的勾了两下,离他又近了点,娇娇低语道,“那嫔妾在床上等着。” 语气轻轻软软的,又像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子在他心上勾着,痒痒的。 景帝喉咙微紧,就见她施施然起身,宛若一朵绵软的轻云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草原上的夜风透着丝丝凉意,还有淡淡的青草香味。 盛南晴和暖玉并肩走着,风将那闷闷的酒气吹散了不少,她抬头望着那轮圆圆的月亮,叹道,“今夜的月亮还真圆……” 暖玉笑道,“再过几日便是八月十五了,月亮自然是圆的。” “八月十五,又要中秋节了么……”盛南晴微微一怔,有几分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小主在宫外过得快活,就觉得日子过得都要快些。”暖玉笑吟吟的,又道,“不过宫外的确比宫内要自在多了,宫内规矩一堆,待久了人都要被闷死了。” 盛南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知道你和珠儿都是贪玩的性子,所以这回出来特地带了你们。” “小主对奴婢最好啦!”暖玉欢喜不已。 这会儿大部分守卫都去宴会那边把守了,只每个帐篷前守着一两个侍卫。 主仆俩有说有笑的往回走,忽的一道黑影闪过。 “小主,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闪过……”暖玉愣愣的,等侧过身时,吓了一跳,身旁哪里还有人!她当即慌了,本想呼喊,就觉得脖子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下一秒,整个人站在原地不得动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远处的帐篷后,盛南晴双眉紧皱的盯着一身月白色锦袍的男人,语气冰冷,“安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娘的,这厮胆子这么大?竟然直接把她掳了过来,搞什么! “别紧张,找你叙叙旧而已。”安王桃花眼微眯,大概是酒醉的缘故,他的眸光愈发放肆。 “王爷莫不是弄错了,我和你有什么旧好叙的?” “啧啧,还真是无情。”安王凑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 盛南晴一怔,下意识的要退,但背抵在帐篷上,退无可退,只得窘迫的警告道,“王爷请自重。” 安王的手落在她的脖颈上,手指冰凉,像是蛇吐着信子爬过,他摩挲着她脖子上的红痕,力道渐渐加重,像是要将那红痕给弄没。 “疼!”盛南晴吃痛出声,心里在狂跳:这个男人不对劲,虽然还是那副风流不羁的模样,但周身的气质跟之前完全不同,阴冷又偏执,不会爱而不得黑化了吧?那也不对啊,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爱这回事啊。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她都是敬而远之,躲得远远的啊! 安王手上的动作停下,弯下腰,俊美的脸庞靠的她很近,“疼吗?” 他眸中带着几分伤心,深深地凝视着她,“看着你跟皇兄情意绵绵的样子,本王心里更疼。” 盛南晴:??? 盛南晴,“系统,你给我出来,我是不是漏了什么剧情?还是你背着我搞事情了?我老早就说了不走他这条线啊!” 本想装死的系统,“咳咳,你冷静一下。这个是主线剧情,不管你走不走安王线,都会经历这么一遭。” 盛南晴,“我靠,这么坑的吗?” 系统,“按照设定,这个情节算是两条感情线的分水岭。所以你坚持一下,走完这段剧情,以后就不会再有安王线的剧了!” 盛南晴:坑玩家的狗比系统!! 盛南晴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抵住安王的胸膛,以防他靠的更近。她尽量冷静道,“王爷,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误会?” “我压根就不喜欢你,我心中喜欢的一直是陛下,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拒绝的非常肯定。 “本王哪点不如他?明明是本王先遇见你,不过是晚了一步而已……他就将你从我身边抢走。”安王黑眸中闪过一抹不甘。 “……”盛南晴声音有点发颤,“那个,其实我跟陛下认识的比较早。” 见安王盯着她,她头皮发麻的把小竹林的故事复述了一遍,“如果那天不是陛下出手相救,我怕是早就噎死了。从那时开始,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只会爱他一个人,至死不渝!” “爱上皇帝?可笑。”安王冷哼道。 “……”盛南晴抿唇,我也知道可笑啊,这不是为了让你赶紧死心嘛! 安王静静地凝视她许久,好半晌才喃喃道,“本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那回在河边见到你后,就一直记着你。后来在御花园再次见到你,我就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可惜你跑的太快了,我花了些功夫打听到你的消息,本想向皇兄讨要了你。还没等开口,就被派出去巡盐,等我回来,你就成了他的妃子……看见你笑语嫣然的站在他身旁,我心如刀绞……” 盛南晴:这该死的人物设定,这该死的女主光环! “王爷,我如今已经是你皇兄的妃嫔了。这辈子咱们是不可能了,你……” 她话还没说完,安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走。我知道你性子洒脱自由,定不喜欢皇宫的拘束与规矩,我可以带你去游山玩水,带你去江南看雪,带你去大漠看落日……” 虽然听起来很浪漫,但是—— 盛南晴面无表情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无比坚定道,“我不想。” 安王的表情一僵。 盛南晴语调平静道,“王爷,要说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若是让人看到我们独处,保不齐要惹出祸端来……我先走一步,祝你能早日找到意中人,幸福美满。” 她转身就要走,安王还想拉住她。 不远处却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女人尖叫声,男人怒骂声,隐隐约约喊“护驾”的声音。 护驾? 护驾!! 盛南晴神色一凝,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见他也有些诧异,心底倒稍稍松口气,看来不是他搞的鬼。 不过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安王一把抓住她的手,“应该是有刺客,那边危险,别去。” 盛南晴皱起眉,用小拇指都能想到那边肯定危险,但这个时候待在这里,自己刚才营造出的深情人设岂不是要崩了? 而且这万一就是狗比系统的一个陷阱题呢?如果她留在这里,就走了安王线。如果她离开,那就是走皇帝线…… 盛南晴越想越觉得可能。 咬了咬牙,她决然的甩开了安王的手,肯定道,“陛下若是有危险,我岂能独活!” 这深情的口吻,她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盛南晴快步的朝着宴会那边跑去,当看到面前的场景时,她先是松口气,随即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 景帝在一堆护卫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安宜公主却被刺客挟持,那泛着冷光的刀锋正紧贴着公主幼嫩的肌肤,已然划出了一道血痕! 连孩子都不放过,禽兽! 盛南晴快步的走到景帝身旁,“陛下,你没事吧?” 景帝见她回来,两道浓眉皱得更深,语气带着几分呵斥,“你怎么回来了!”蠢女人,这个时候就该躲得远远的才是。 “嫔妾听到这边的动静,嫔妾担心陛下。”盛南晴眸光瑟缩道,凶什么凶,要不是那头有安王堵着,她也想回帐篷躲命啊! “站在朕身后,别乱跑。” 景帝低低的说了一句,便不再理她,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看向那黑衣刺客,冷声道,“赶紧放了公主,否则朕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那刺客总共有七人,全是侍卫打扮,为首那个刺客满脸凶色,“狗皇帝,今天杀不了你,我们也要取了你女儿的命。听说这位是你最宠爱的嫡公主,她若是死了的话,你怕是也不好受吧!哈哈哈……” 安宜公主吓得小脸雪白,乌黑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姑娘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这会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颤抖的唤道,“父皇,父皇……安宜怕……” 莫说是景帝了,就连盛南晴瞧着都心急如焚,心里连着把刺客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挟持老弱妇孺什么的,最是无耻了! “安宜莫怕,父皇不会让你有事的。”景帝轻声安慰着,抬眼气势又变得冷冽起来,斥道,“你若放过公主,朕留你们一条命。” 那刺客哈哈笑了一阵,不屑道,“我们兄弟今日有胆子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景帝的拳头握的很紧,关节咯吱咯吱作响,他此生最恨受人胁迫,可如今爱女在他们手中,他只能暂且压住翻腾的杀气,沉声道,“那你们到底要如何?” “一命换一命。用你的命,来换你女儿的命!”刺客道。 还没等景帝回话,一众臣子和妃嫔都慌了。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你乃天下之主,切不可如此!!” “尔等贼子,丧心病狂,竟敢提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要求!” 就在这时,景帝抬了下手,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为首的刺客,缓和的语调中透出丝丝寒意,“好,朕答应你。” 这话一出,周遭更是慌作一团,劝阻声此起彼伏。 盛南晴心中满满的惊异,不敢相信的看着那男人,他是认真的吗? 刺客也皆惊讶,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下来。为首的此刻冷哼一声,“没想到你这狗皇帝还是个慈父。” 安宜吓呆了也惊呆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眼泪却流满脸颊。 景帝挥手让前排的守卫退下,又对刺客道,“你把公主放来,朕就站在你面前。” 刺客犹豫片刻,见景帝面前已然没有守卫,眸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公主推向一旁,又飞身起来,举起长剑朝着景帝刺了过去。 “陛下!!!” 眼见着寒光在夜色中闪烁,众人都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景帝面色肃然,刚想抬手放出袖箭,就见一个身影扑上前来,直直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冷兵器刺穿皮肉的闷响声,格外刺耳。 看着替自己挡了一剑的女人,景帝眸中闪过一抹深深的震惊,她竟然! “来人,把他们绞杀!”景帝冷声吩咐道。 一阵刀光剑影,那七个刺客当场被扑杀,死状惨烈。 景帝紧紧地搂住那香软的身子,看着盛南晴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胸口染红的一片,眼底也泛着红,嘶哑的喊道,“御医,叫御医!” “陛下,咳咳……你没事……就好……咳咳……”胸口源源不断的涌出温热的鲜血,血腥味弥漫着,她尽量维持深情人设。 但晕死过去的前一秒,盛南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竖中指—— 靠,是哪个崽种推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把这个剧情点写完,这一章有6k字!!勤奋的我得意的叉会儿腰!求表扬!(字数多,所以更晚了,还请体谅一下啦~~么么哒~~) 第079章 痛痛痛痛痛! 盛南晴猛地睁开眼睛, 却发现自己飘在一个虚空的环境里, 想起晕倒前那一剑,真是实实在在的“扎心”啊! 她刚想问自己现在怎么样了,就听到系统答道, “你还算走运, 那剑伤距离你心脏还有三公分。要是正好刺中了你的心脏, 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那你的意思是, 我没事?” 系统叹息道, “也不算没事, 只是目前还活着而已。景帝已经请了最好的御医给你治疗,但是在古代的医疗条件下, 你面临着两大难点, 首先是失血过多,其次就是伤口感染引起其他的并发症……唉, 之前送你的那颗止血丸, 本来这个时候能救命的。” 盛南晴一怔, 虽说有点可惜,也只能自我安慰道, “……算了算了,用都用掉了, 现在再说也没用。我就问你,我还能不能苟下去?我要真的这样挂了,那死的也太冤了吧!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小王八推得我,我一定要捅他一百刀!!” 这会儿她还是能感觉到冷剑刺进身体的痛感, 真是痛到崩溃。 系统沉默许久,出声道,“其实1000积分可以换一颗还灵丹,保证救命,但你目前的积分只有305。” 盛南晴一听,眼睛亮了,立马撒娇卖萌打滚让系统赊回账。 对于她的强烈要求,系统没有立刻回答,只说要向上头反应一下这个情况,再给答复。 盛南晴只好静静地待在意识空间里看着外界的情况。 帐篷内,暖玉和珠儿眼睛都红彤彤的,看到女医处理着那血淋淋的伤口,两个丫头的脸都皱成了苦瓜,恨不得替自家主子承受这疼痛。 景帝站在榻旁,直勾勾的盯着床榻上昏睡不醒的盛南晴,幽深的眼眸中泛着些许红血丝。 明明不久前她还娇软妩媚的凑在他身旁有说有笑,现在却这样了无生气的躺着,气若游丝,安静的令人害怕。 血是止住了,但失血过多,那张小脸苍白如纸,嘴唇也没有半丝颜色。 御医说,尽人事,知天命。能否醒过来,只能靠她自身。如果能熬过这一场高烧,之后就好办。如果熬不过…… 御医战战兢兢的没敢往下说,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熬不过就是一个死。 战场上挨了刀剑伤没挺过来的男儿郎都数不胜数,更遑论盛南晴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 打从将盛南晴从宴会场抱回来后,景帝就一直在她身边守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面色凝重,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安婕妤她们本想上前劝慰,说些“陛下注意龙体,莫要伤心过度”的话,但感受到景帝周身那冰冷肃杀的气场,一个个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前劝说,生怕触怒龙颜,只好默默退下。 熬到半夜时分,长福公公忍不住上前劝道,“陛下,已是丑初时分了。老奴知道你担忧盛嫔主子的身体,但你也得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啊。” 景帝沉默着,昏昏烛光照在他清俊的脸庞上,眉目间的疲惫难以遮掩。 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盛南晴的脸颊,眸光是极度温柔,语气却是冰冷的,“那七个刺客,千刀万剐,再丢出去喂狗。” 长福公公一怔,知道陛下心里这是怒极了,连忙应下,“是。” 景帝又吩咐长福公公取来笔墨纸砚,当即写下一封密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到京中云麾将军府中,即日率精兵前往河朔三镇镇压乱党,敢有抵抗者,杀无赦。 他一直陪在盛南晴身旁,直至东方鱼肚泛白,熬到双眼通红,才在众臣的劝说下回去歇息。 盛南晴待在意识空间里,看到景帝的举动,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好歹守着她快一整夜,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能做到这程度已经算是有情有义了。 就在她心生感慨时,掉线大半夜的系统总算回来了,“你难道爱上皇帝了?” 盛南晴翻了个白眼,毫不犹豫的来了个否定三连,又回归正题道,“你上级怎么说的,能不能赊账?如果不能赊账,是不是意味着我任务失败,要被抹杀了?”讲真,好歹苟到了嫔位,就这么被抹杀,她真是不甘心! 系统道,“鉴于你之前表现的很不错,且目标任务对你的好感度已达到90,所以上级决定给你一次赊账的机会,但在半年内,你必须还上亏欠的积分,否则系统会对你进行惩罚。” 能活了! 盛南晴心中一喜,忙对着系统吹了一通彩虹屁,又恍然想到一点,“你说目标人物的好感度达到90,是说景帝?我记得上次查询的时候,他的好感度才70来着,怎么突然就90了?” 系统,“你为他挡刀的那一刻,好感度猛加了。” 盛南晴,“不愧是我!” 系统:【玩家盛南晴赊购还灵丹一颗,积分余额为-695,限期半年还款。】 这话音刚落,盛南晴全身一轻,有种灵魂被洗涤洁净的感觉。 系统道,“玩家身体损伤部位,现已成功修复。玩家心中默想着苏醒,身体就能苏醒过来。” 盛南晴道,“那还是晚点苏醒吧,要是醒的太早了,就显得我这伤不够严重。得闹得严重点,让皇帝多着急些日子,也能更愧疚些。” 这一剑,总不能白挨,不然她多亏啊! 当然,她想是想拖时间,却也没拖多久—— 昏迷三天后,见她还没苏醒的征兆,景帝耐心基本耗尽,暴躁的准备杀几个御医陪葬。 眼见着那几个御医一边哭喊着“陛下饶命”一边被侍卫拖下去,盛南晴再也装不下去,赶紧睁开了眼睛,声音沙哑的喊了声,“陛下……” 听到这唤声,景帝沉郁多日的面容总算有了喜色,他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轻声道,“晴晴,你醒了。” 盛南晴一怔:晴晴?唔,比晴儿好,不然她总感觉穿到还珠剧本里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有气无力道,“陛下,咳咳,嫔妾醒了,你就别责怪御医们……” 景帝见她说话都艰难的样子,连忙应道,“好,朕不会责怪他们,你刚醒来,别说太多话,留些气力。”说着,他扭头对长福公公道,“把御医们带回来,让他们赶紧替盛贵嫔看看。” 长福公公立马应下,不一会儿就将御医们带了回来。 盛南晴靠在软枕上晕晕乎乎的想着,刚才景帝叫自己盛贵嫔?是口误,还是又要升了?! 她尽量按捺住心底那小雀跃,面上还是虚弱无力的由着御医把脉。 等御医下结论,说她性命无忧之后,景帝龙颜大悦,当即赏了御医不少好东西,转头又拉住盛南晴的手,黑眸深深地凝视着她,“幸好你没事。” 盛南晴挤出一抹微弱的笑容来,柔柔道,“让陛下记挂,嫔妾实在惭愧。” “你对朕的心意,朕明白。”景帝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庞,又缓缓落到她苍白的嘴角,轻声道,“你好好休养身子,等回宫后,朕正式晋你为贵嫔。” 盛南晴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受宠若惊道,“陛下,嫔妾怕是受不起……” 景帝眸光坚定道,“你舍身救朕,这个位份你受得起。” “陛下,你对嫔妾真好。”盛南晴无比感动,眼波潋滟着楚楚泪光。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有臣子前来汇报政事,景帝就先离开了。 盛南晴那深情脸一秒钟变成狂喜脸,哇咔咔,正三品贵嫔,连跳四级啊!这一剑,没白挨! 升一级是300积分,连升四级就是1200,所以自己欠的积分也还能还上了!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古人诚不欺我也。 景帝走后没多久,暖玉和珠儿就跑了进来,两人一到床边,扑通一声跪下,呜呜哭了起来。 盛南晴,“……” 盛南晴微微叹口气,“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都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这话一出,两丫头立刻不敢哭了。 珠儿泪珠子还挂在脸颊边,朝着一旁“呸呸呸”三下,又道,“主子,你别再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了,奴婢们实在受不住惊吓了。” 暖玉一双眼肿的跟桃一样,声音沙哑的厉害,“主子,都怪奴婢,是奴婢没用。如果奴婢那天晚上看好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天知道那天夜里,她见到自家主子浑身是血的被景帝抱回来的时候,差点没晕过去。这三天,她更是没日没夜的自责,恨不得中剑的是自己。 看着忠心耿耿的两人,盛南晴心里暖暖的,轻声安慰好半晌,总算止住了她们的眼泪。 在珠儿的伺候下喝完一碗枸杞党参红枣粥,盛南晴脸色好了一些。她低声吩咐道,“珠儿,你去打听一下,我昏迷这段时间,其他几位妃嫔有何异样,还有她们知道我苏醒的消息,都是个什么反应。” 珠儿当即会意,“是,奴婢这就去。” 盛南晴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暖玉站在一旁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主子,虽说你担心陛下,但你这般不顾自己性命,你,你也得为你自己想想啊。这些日子,奴婢的心一直揪着,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若你有什么事,奴婢也不活了,到地底下也要伺候你……”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都带着哭腔,泪水又忍不住盈了出来。 陛下虽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但在暖玉心里,自家主子是天,是地,是最最要紧的,什么都比不得她重要。 盛南晴知道暖玉待自己的一番心意,免不得细细安慰。她没把自己是被人推出去的事情跟两个婢女讲,毕竟众人都以为自己是为了救皇帝才冲出去的。 都是救人,主动和被动,这是两回事。 至于到底是谁推得自己…… 这几日盛南晴也在心里仔细盘了好几遍,无奈当时的场面太乱,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景帝和安宜公主身上,她也没注意自己身后站了谁。只知道那力道实在不小,明摆了要送她去死的。 背后黑手,无外乎是后宫之人,至于是谁,一时半会也难说。 想到这里,盛南晴面上带着几分冷意:这些疯女人还真是够狠呐。 ** 自打盛南晴苏醒后,安婕妤良顺仪她们都来探望了一遍,当着景帝的面,一个个忧心忡忡,姐姐妹妹的叫的亲热,安婕妤甚至还挤出两滴眼泪来。看着那些人的演技,盛南晴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着。 等到她们走后,景帝斜觑着盛南晴,哭笑不得道,“想笑就笑,别憋坏了身子。” 被看穿心思的盛南晴也没忸怩,笑了好几下,然后乐极生悲的吐出一口血,把景帝脸都吓黑了,一边叫御医,一边吩咐任何人不准再来打搅盛贵嫔休养。 系统,“让你飘,飘出血了吧!虽然你已经治愈,感受不到疼痛了,但身上的伤口还是存在的,你得时刻谨记你是个刚从鬼门关救回来的重伤病人!别露馅了!” 盛南晴压着吐血的冲动,讪讪一笑,“好的好的,下次一定注意。” ** 因着这次刺杀事件,原本二十日的围猎行程硬是缩短成七日。等盛南晴的状态稍微稳定了点,众人就拔营回到避暑山庄,行宫的条件比围场要好上许多,也更利于养伤。 盛南晴待在清漪苑休养,又恃弱而骄,装可怜请求景帝放阿宁出来陪自己。 景帝见她成日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样子,心有不忍,想着那宁氏不过一个个小小采女,也就答应下来,解了宁氏的禁足。 宁采女得知盛南晴重伤的事情,本就担心不已,这会儿得知她病中还不忘替自己求情,心中更是大为感动。 两个小姐妹一见面,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宁采女见盛南晴那病恹恹的样子,当即就红了眼,哽咽道,“我禁足之前,特地叫你好好保重自个的身子,你倒好,去个围场,把自己弄成这副憔悴模样。” 盛南晴故作轻松笑道,“这不是没事嘛,我命硬,阎王爷不肯收我。而且我这次是因祸得福,还升了个三品贵嫔呢。你是没瞧到,康美人那张脸嫉妒的都变形了,也算替你出了口恶气。” “都这个样子还贫。”宁采女娇嗔的瞪了她一眼,又语重心长道,“以后遇到险境时,首先得自保才对。跟性命相比,那些虚名位份算什么。” “是是是,我谨记教诲。”盛南晴笑着打趣,“怎么感觉你禁足一个多月,心态都老了许多。” 宁采女叹了口气,“我这次是真的吃到教训了,这段时间一个人静静的也想了许多。” 两人久没见面,又聊了许多。 有阿宁作伴,在清漪苑养伤的日子也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一个夏天就悄悄溜走,眨眼就到了九月中旬,秋高气爽,避暑之行也要结束了。 这大半个月,用最好的金疮药,吃最补的补药,享皇帝最温柔的宠爱,盛南晴的伤势恢复的很好,渐渐地也能下地活动。 眼见着她伤势好转,景帝这才下令,收拾回銮。 在一个秋雨绵绵的日子,一行人从避暑山庄起驾,重返禁内。 余晖落尽时,大部队刚行至宫门口,就见一个太监脚步匆匆的跑来禀告,说是永福宫的莲婕妤见红了! 第080章 算算日子, 也差不多到了莲婕妤分娩的日子, 只是众人都没想到这么巧,这边銮驾刚回宫,那边就要生了。 御前的小厦子跑到盛南晴的马车旁, 恭敬道, “盛贵嫔, 永福宫那位要生了, 陛下得去那边瞧瞧。他让我跟你说一声, 今夜怕是不能陪你, 让你自个回初月阁好生歇着。” 盛南晴理解的颔首,“我知道了。” 马车平稳的行进至内宫门口, 又换了宽敞舒适的肩輿, 晃晃悠悠的往初月阁而去。 时隔两月,再次回到熟悉的小窝, 盛南晴只觉得无比亲切。 初月阁的一众宫人早早就准备着了, 这会儿众人都守在门口, 沐兰和梅月手中拿着一盏黄朦朦的灯笼,站在丝丝雨雾中候着, 她们也听说了围场行刺之事,这段日子没少担心。 如今见盛南晴由珠儿和暖玉左右搀着从轿辇上下来, 面容平和,脸上带着一贯温浅的笑容,都轻轻松了口气,平安归来就好。 “奴婢/奴才给贵嫔娘娘请安, 娘娘万福金安。”一众宫人齐齐跪在地上行礼,跟了个有福气的主子,他们这些当奴才的面上都有光。 盛南晴微微蹙眉,抬手道,“都起来吧。还没行正式的册封礼,先别这般称呼,若是让有心人听去,怕是要生出事端来。” 宫人们一怔,随即纷纷称是。 沐兰和梅月一起将盛南晴迎回屋内,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递热毛巾,又是奉糕点,又是捶背捏腿的。 “我不在宫内这两个月,宫内可发生了什么新鲜事?”盛南晴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瞥了眼小方几上摆着的铜螭龙纹海棠式花觚,上头插着两支晚秋的金桂,细细碎碎的小花儿,却能散发出格外馥郁的甜香。 “大事倒没有,只是贤妃和萧容华之间因着两位皇子的事情生出了嫌隙,有过两三次口角。除此之外,后宫挺太平的。”梅月细细禀道,“对了,一个时辰前,永福宫的莲婕妤见红了,今夜怕是要生了。莲婕妤的胎有淑妃娘娘悉心照顾着,一直都蛮稳的,应该能顺当生产,没什么问题。” “嗯,希望如此吧。”盛南晴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 梅月见她这样子,犹豫片刻,试探问道,“主子你重伤才愈,就不必亲自前去了吧?” “嗯,没什么好去的。”盛南晴略一颔首,情绪不大高,吩咐道,“准备热水吧,早点沐浴,早点歇息,奔波一天骨头都散了。” 四婢见她情绪低落,只当她是坐了一天的马车累到了,也不再多说,赶忙下去准备。 半盏茶后,盛南晴慵懒的趴在雾气氤氲的浴桶里,屋内很安静,只听得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檐外的芭蕉。 秋天到了,这是一个果实成熟的日子,也是个落花成泥的日子。 想到此刻莲婕妤正在努力生产,用一条生命的终结换另一条生命的诞生,她这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按理说,这会儿她该去永福宫陪一陪,撇去位份、后宫虚假姐妹情等原因,她对这位莲婕妤还是挺有好感的。在她生命最后一程,送一送,无可厚非。但她就是……不想去面对。 大概是早就知道莲婕妤注定死亡的结局,无法心平气和的去接受她以这种方式凋零。 盛南晴也不知道她在水里泡了多久,门外传来梅月的声音时,浴桶里的水已然有些凉了。 梅月很是为难的跑到她面前,低声道,“主子,淑妃娘娘身旁的大宫女珠圆来了,说是想请你过去。” “请我过去?”盛南晴一头雾水。 “是,说是莲婕妤这会儿瞧着不大好……”梅月也一脸迷惘,莲婕妤生产不顺找女医和稳婆啊,找我家主子作甚?我家主子又没生过孩子,叫过去能帮上什么? 盛南晴此刻跟梅月的想法差不多,沉默片刻,问道,“这会儿珠圆人呢?” “在咱们门口跪着呢,说是今日请不到主子你,淑妃娘娘要扒了她的皮。” “……”盛南晴抿了抿唇,淑妃连这话都说出来,可见莲婕妤的确不好了。 虽然不知道淑妃到底请自己过去干嘛,但这会儿人已经在门口跪着了,自己也得有个表态。 思及此处,盛南晴从水中起身道,“伺候我梳妆,让小喜子备好轿辇,准备去永福宫。” 梅月一怔,“主子你真去啊?这会子外面还飘着雨……” 盛南晴微微垂眸,淡淡道,“去看看吧,就当送送她。” 她最后半句说的很轻很轻,梅月也没听清,听着前半句知道主子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连忙伺候她梳妆。 ** 随着夜色浓重,雨也渐渐大了些。凄凄秋风在长长的宫巷中刮过,像是有人在细细的呜咽。 永福宫灯火通明,气氛却是凝重又紧张。 许皇后担忧的看向许久没见的景帝,这才刚奔波回宫,都没能好好歇歇,就遇上莲婕妤生产,这要是累着了龙体该如何是好。作为妻子,她很想劝自己的夫君好生歇着。但作为皇后,此刻有妃嫔正在屋内诞育龙嗣,且看那一盆盆血水,可见情况不大好,她也不好劝出口。只好让宫人奉上一盅解乏润肺的鲜淮山百合鲍鱼骨汤,柔声劝景帝进一点。 景帝并没什么胃口,但触及许皇后担忧的温柔目光,到底还是喝了点。 淑妃到底是不顾老嬷嬷的阻拦,冲进了产房。 众人都没见过淑妃这般失态的模样,她坐在枕头旁,紧紧捏着莲婕妤的手,一双美眸含着泪光,怨怼又心碎的说,“莲儿,你千万别有事,求求你,姐姐求你。”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真到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只觉得心如刀绞,难以呼吸。 莲婕妤柔美的脸庞上布满汗水,明明虚弱的快没力气,却还挤出一抹笑容来,温柔的看向淑妃,“姐姐,你能陪着我,真好……” 稳婆在锦被下催促着,“用力,婕妤再用点力,孩子的肩膀快出来了——” 莲婕妤只觉得自己要裂成两半了,就是最难捱的病发,也比不上此刻的疼痛。她感觉自己快要痛昏过去了,但握着淑妃的那只手,仿佛给她一种无形的力量,她看着淑妃那张绝美的脸庞,每每要放弃时,心底总会响起一个声音,不,不能放弃,她一定要给姐姐生下这个孩子。 持续的疼痛折磨让她濒临崩溃,在那最后一刻,她只觉得身下一阵热意涌动,不知是鲜血,还是其他什么。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主!”稳婆高兴的喊着。 也不知是欣喜还是总算结束了这样的折磨,莲婕妤苍白的脸上划过两行清泪,“姐姐,我生了个公主……虽不是个皇子……” 她下半句还没说完,淑妃染着凤仙花汁的红指甲轻轻抵住了她的唇,她眸中含着热泪,“公主就很好,公主像你,会是一个跟你一样乖巧贴心的小丫头。” 听到这话,莲婕妤得到安慰一般,眸中的笑意也纯粹了,“姐姐喜欢就好……”她说着,又轻轻叹了一声,将脸往淑妃的手掌旁挪了挪,像是寻找庇佑的孤舟一般,“姐姐,我好累,好困……我想睡了……” 淑妃刚想说“那你睡一会儿”,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稳婆突然惊惶的叫了声,“莲婕妤她,她大出血了——” 淑妃心脏猛地一跳,脸色当即变得凝重,当看到锦被下那片血红后,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只无形的大手给掐住了,浑身都在发抖,一把将莲婕妤抱在怀中,一边朝着宫女喊道,“盛贵嫔呢,她怎么还没来,怎么还没来!” 宫女们吓得不轻,急急忙忙跑出去查看。 淑妃搂着怀中消瘦柔软的莲婕妤,嘴唇发颤道,“莲儿,你不能睡,听姐姐的话,不能睡……就当姐姐求你……好不好……” “姐姐,你别这样,你这样莲儿心里难受……” “你难受,我比你更难受!你个傻子,你当初就不该这样,我才不稀罕什么孩子,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们说好一起相伴到老的,说好了的约定,你怎么能食言?你别睡,再坚持一会儿,上次庄容华也是大出血,那盛贵嫔进去后,庄容华的血就止住了。她一定也能救你的!”淑妃垂眸看着莲婕妤那愈发苍白的脸庞,心底越发的害怕。 “姐姐,你别哭,哭了不好看,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莲婕妤费力的抬起手,轻轻的拭去淑妃眼角那一滴晶莹的泪珠。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浑身的血都要流干一般,本以为面临死亡时,她会恐惧的。但这一刻,她却无比的镇定,思绪也无比的清晰。她倒在淑妃的怀中,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唇角弯弯,轻轻地讲起过往的事情来。 说到后来,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姐姐,当初你也是这样抱着我,叫我不用怕,说你会护着我的……” 淑妃安慰着她,眼睛死死地盯着外面,等啊等,终于等到那扇门开了。 看到盛南晴,她就像看到了救星,眼睛都发亮,燃着两簇火苗。 盛南晴一迈进门槛,嗅着这满屋子浓重的血腥气,就知道情况不妙。这会儿见到淑妃和莲婕妤两人的状态,更是觉得揪心,尤其是迎上淑妃那满怀期待的目光,她心里虚的很,只能惭愧的避开她的目光。 她不是神仙,没办法挽救这一条注定灭亡的生命。 淑妃见她躲避的目光,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阵凉水,浑身都冻得发抖。她不死心的喊道,“盛贵嫔,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你救救莲儿,只要你能救她,要我做什么都成。” 为了莲婕妤,她放下高傲与优雅,不顾形象的请求着,面部表情也有些失控。 盛南晴表情沉重的搭了下莲婕妤的脉,片刻后,无力的收回了手,抿唇道,“没办法……” “什么叫做没办法。”淑妃忽的放下莲婕妤,两只手用力的掐住盛南晴的肩膀,双眸通红的喊道,“为什么你能救萧容华,却救不了莲儿!为什么!” 她的指甲又尖又长,盛南晴被她抓的很痛,眉头蹙起,也只能低低说一句“节哀”。 “姐姐,你别这样。”莲婕妤拉了拉淑妃的衣袖,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哀求。 淑妃一怔,旋即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她松开了盛南晴的肩膀,一把抱住了莲婕妤的身子,泪水涟涟的喊道,“不,我不要你走,我不要,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不必这样的。” 淑妃哭的几乎晕厥,莲婕妤的面色忽的红润起来,声音也响了不少,“姐姐,我想看看孩子。” “快,孩子。”盛南晴赶紧让宫女递上香软的襁褓。 莲婕妤朝她感激一笑,气若游丝道,“盛贵嫔,还请你别生我姐姐的气,她是太着急了。” 这柔软的话配上她眸中闪闪的泪光,让盛南晴也觉得鼻子一酸,连连点头道,“嗯,我理解的。”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却马上要离开了,她还那样年轻…… 莲婕妤怀抱着孩子,深深凝视了许久,低头吻了吻孩子的额头,满满的爱意中又带着浓重的不舍。 “姐姐你看,这是我和你的孩子……”莲婕妤微笑着说。 她抬眼看淑妃的时候,眸中泛着极其绚烂明媚的光彩,笑意也温柔的不像话。 淑妃伸手摸了下孩子,垂着眸子哽噎道,“这孩子多可爱,她的眉眼和鼻子都像你……” 莲婕妤笑着,笑容又有些惋惜,“如果能像姐姐多好。” 她怀抱着孩子,脑袋靠在淑妃的怀中,眼睛微微的半阖着,像是累极了一般,缓慢又平和的说,“姐姐,答应我,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长大。有她陪着你,我也能放心去了……” 淑妃泣不成声。 莲婕妤又缓缓抬眼看向盛南晴,还是那般和气,“盛贵嫔,劳烦你做个见证。等会儿到陛下面前,就说我的遗言是将孩子托付给姐姐养。” 盛南晴郑重的点头,“嗯,我会的。” 莲婕妤说了句“多谢”,又伸出手轻轻抚上淑妃的脸颊,眼中的光彩如同绚烂绽放的焰火,明艳瑰丽,又转瞬即逝。 “姐姐,若有来世,我还想遇着……遇着你……” 纤纤玉手无力的垂下。 莲婕妤就那样恬静的靠在淑妃怀中,眼角滚落一滴泪珠,嘴唇却是微微勾起,仿佛只是睡着了做了一场美梦。 淑妃渐渐将怀中人抱紧,脸埋在她的发中,肩膀剧烈的抖动着。 盛南晴也不记得自己在那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反而哭不出声来。 眼前的淑妃,便是这样的情况吧。 她沉默许久,朝前走了两步,低低道,“淑妃娘娘,我先将小公主抱去给陛下看……你可多陪陪莲婕妤……” 淑妃没回答,盛南晴从莲婕妤怀中接过襁褓时,她也没阻挡,算是一种默认。 盛南晴看着襁褓里安静乖巧的小女婴,心头一阵伤怀,这孩子还这么小,全然不知她生母的猝然长逝。 她抱着孩子,深深地朝着床边鞠了个躬,旋即带着孩子离开了房间。 外头依旧雨丝缠绵,秋日的夜是凉的,这一晚是格外的凉。 盛南晴一步一顿的将孩子递到帝后面前,其余妃嫔都在说“恭喜”,盛南晴却说不出来,她这会儿连笑也笑不出来。 等到景帝的注意力从孩子移到她身上时,盛南晴这才凝肃的整了整衣衫,语气平静又悲怆,“莲婕妤薨了。” 周遭一下子静了下来,反倒是开始还安静的小婴孩仿佛有所感知一般,“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婴孩的哭声格外的刺耳响亮。 盛南晴深吸一口气,又道,“莲婕妤闭眼前,让嫔妾给陛下带句话,说待她走后,想将五公主交于淑妃抚养,还望陛下成全。” 景帝面色凝重,沉吟片刻,颔首道,“嗯。” 冷雨霏霏,长夜漫漫。 这一晚,永福宫陷入无边的悲伤中,淑妃悲戚的恸哭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这一晚,盛南晴也失眠了。 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死去,她实在很难安心睡去。她之前就是害怕陷入这种无力的伤感中,所以才不想去永福宫,但终究还是送了莲婕妤一程。 那个如莲花般纯净美好的女子,就在这样一个冰凉的雨夜,凋谢在高高的朱墙之内,温柔又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莲婕妤是个彻底的悲剧人物,庶女出生,姨娘早逝,父亲不爱,嫡母虐待,淑妃就是她黑暗中的唯一光芒,是她的唯一的信仰。为了淑妃,她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乃至性命。 本来两个人抱团取暖,可她骨子里自卑,觉得自己不暖,反而拖累了淑妃,才会用这种决然的方式,燃烧自己,换一个可持续发热小太阳(五公主)陪伴着淑妃,替她护着她的信仰。 不收刀片,作者掩着锅盖先溜了一步~~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诡异的幸运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名的小伏同学 20瓶; 爱你们啊,么么哒! 有营养液的小伙伴多多灌溉作者吧,跪求投喂!! 第081章 虽说今年宫内一下子添了三个孩子, 但接连两位妃嫔崩逝, 将这份喜气也冲淡不少。再加上这秋雨绵绵,愣是凭空添了几分寂寥凄冷。后宫纵然有想生育的妃嫔,如今瞧着庄贵嫔和莲婕妤生产的惨烈结局, 心底也不免蒙上一层阴影, 就连争宠的心思都淡了些。 莲婕妤被景帝追封为二品莲妃, 一切丧仪皆按妃的仪制。于七日后, 葬入妃陵。 因着莲妃的丧仪, 盛南晴的册封之礼也往后拖了些日子, 定在十月初。对于这点,她倒是不急, 反正后宫众人见她, 都很是乖觉的改口为贵嫔了,而且皇帝都金口玉言说了贵嫔这回事, 就不怕他会改口, 总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事。 莲妃下葬后, 淑妃就大病一场。她心力交瘁的支撑了七天,终于还是没扛住那悲痛, 高烧两日,浑浑噩噩。 盛南晴去探望她时, 奢华的屋子里满是药味,窗户是紧闭的,幔帐全部放下,屋子里一片昏暗, 格外的阴郁。 淑妃神色恹恹的靠在软枕上,乌发随意的散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好看的双眼皮都瘦的多了两道褶皱。她素着一张脸,未施粉黛,却也难掩她那绝美的容颜。虽然病弱憔悴成这副模样,她还是美的,不过这种美是一种令人心碎的美,像是一颗皎洁明珠蒙上一层尘埃,光芒黯淡。 一同前来的萧容华见到淑妃这模样,惊得倒吸了口冷气,面露担忧道,“怎会憔悴成这样……” 盛南晴心底叹了口气,哀莫大于心死,可她怎么能这样堕落下去呢?现在不该是她心死的时候。 见萧容华坐在凳子旁安慰着淑妃,盛南晴说不出那些温柔体贴的话,索性撸起袖子,将窗户通通打开,将幔帐都挂上,又让宫女将五公主给抱过来。 这一系列操作,让屋子里登得亮堂起来,外头明媚阳光照进来,将淑妃那张白皙的脸照的越发苍白。 她久不见阳光,这会儿被明晃晃的暖光一照,眯起眼睛,下意识的就要去躲。 萧容华见状,转头看向盛南晴,“南晴,这阳光刺眼,还是将窗户稍稍合上些吧。” 盛南晴正好接过奶娘递过来的襁褓,哄了哄怀中的小婴孩,态度坚决道,“就应该打开窗户晒晒太阳才对,这整日闷着,屋子都要发霉,人怎能不闷坏?” 她径直走到淑妃面前,将孩子递到她的面前,“淑妃娘娘,抱一抱五公主吧?听说自打她出生后,你都没怎么抱过她。” 淑妃一怔,随即将脑袋扭过去,有些抗拒道,“拿走……” 盛南晴动作一顿,思索片刻,眉头皱起,“你该不会把莲妃去世的罪过都怪在小公主头上吧?” 淑妃背脊僵住,像是被戳中心思一般,陷入了沉默。 盛南晴瞥了眼粉嘟嘟的五公主,忽然有点生气。 淑妃这态度,令她想起之前自家楼下住着的那户人家—— 那是对无比恩爱的夫妻俩,一个财会一个老师,男帅女美,从校服走到婚纱,是众人口中的模范夫妻。但那女老师的身子不太好,心脏有问题,医生说是妊娠禁忌症,不适合生孩子。偏偏男方父母逼得紧,觉得男人是独子,不能在这断了根。女老师不忍心看丈夫夹在中间为难,努力调养身子,瞒着丈夫停了短效避孕药。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却在生产时,抢救无效,生下个女儿后撒手人寰。 男人深爱妻子,难以接受这打击,从此消沉下来。跟父母断绝了关系,整天浑浑噩噩,烟酒消愁。可怜小女儿从小没妈,亲爹又不疼,却还生的懂事又听话,她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自己捡矿泉水瓶发传单赚钱,小小年纪还要照顾着醉酒的父亲,懂事到这个地步,换来的却是父亲那诛心的埋怨“都是你害了你妈”,最后那个小姑娘得了抑郁症,心灰意冷,跳楼自杀了…… 想到那个令人心碎的故事,盛南晴深深地盯着面前的淑妃,语气不免带上几分凌厉,“稚子无辜。我知道你为莲妃难过,但这一切跟孩子无关!她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来到了这个世上。莲妃早逝,她小小年纪没了生母已经够惨了,现在你作为她的养母,还这般嫌弃她,这孩子实在可怜!倘若莲妃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所托非人,她怎能瞑目!” 这字字句句,干脆利落,直戳心底。 淑妃身子一震,有点不敢去看盛南晴的目光,她咬唇道,“我没怪这孩子。”虽是这般说着,但明显底气不足。她拧着眉头,似是在心头博弈,沉吟许久,又解释着,“我尚在病中,怕过了病气给这孩子。” 盛南晴哼笑一声,“你真的病了吗?我看你根本就没病,非得说有病的话,那也是心病!”说着,她也不顾淑妃愿不愿意,直接将襁褓塞到了她的怀中。反正她总不能丢了。 淑妃看着那硬塞入怀中的孩子,才短短几日,这孩子就长大不少,脸颊白皙粉嫩,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看上去是像莲儿的。她这样看着看着,眼眶又不自觉的红了,鼻息也重了些,努力控制着不让自个落下泪来。 “淑妃,你再悲伤,也得为五公主考虑考虑,千万保重自己的身子啊。”萧容华是有孩子的人,最见不得孩子受半点委屈,如今见淑妃对五公主复杂的态度,也忍不住真挚的劝说道。 对于养孩子这事,萧容华有发言权,盛南晴也不插话,静静在旁边放空自我。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淑妃最终被说动了,搂着怀中的孩子亲了又亲,叹了声,“多谢你们,之前是我糊涂了。” 盛南晴和萧容华又在永福宫坐了片刻,便离开了。 路上闲聊时提到贤妃,萧容华一脸无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贤妃她是真信了那道士的话,认定我家祯儿与她那二皇子命中犯冲。我试图跟她解释过两回,但都不欢而散……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这样得过且过吧,大不了以后离她们母子远点。” 盛南晴咂舌:封建迷信不可取呐。 两人聊到岔路口就分开了。 盛南晴径直回到初月阁,小厨房的枇杷百合银耳汤也炖的差不多,院子里都飘着那甜蜜的香气。 珠儿手脚麻利的将食盒装好,笑盈盈道,“主子,东西都按你的要求准备好了。除了两盅枇杷百合银耳汤,那双色玫瑰糯米糍,桂花糖蒸栗粉糕,四甜蜜饯,都各备了两份。” “好。”盛南晴应了声,又对着菱花镜照了照,确定自己发髻端正,打扮得体后,又仔细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和蔷薇色口脂。 梅月在一旁调笑道,“陛下来时,都没见过主子你这般悉心打扮。您待会儿是去冷宫,怎的反倒打扮了起来?” “这不是怕长辈们念叨嘛,打扮的精神点,她们瞧着心里也放心些。”盛南晴耸耸肩,凑到梅月面前一本正经的问,“我抹了点胭脂,气色会不会好点?是不是抹的太红了?” “主子天生丽质,就算不用这些脂粉,也是美的。”梅月很是真挚的肯定道。 “那就好。”被夸了心情美美的。 盛南晴唇角弯弯,带着暖玉和珠儿就往冷宫去。 此刻正是午后,秋光正好,天高云阔,御花园的菊花开的灿烂,越往冷宫那边走越是安静萧瑟,路两旁种的树木都凋零了,枯黄的叶子像是金子般层层叠叠,远远看去,别有一番美感。 之前的那场雨打落了不少花,但偶尔还有几枝幸存的桂花,散发出那浅浅醉人的甜香,叫人心静恬淡。 盛南晴走进冷宫时,周嬷嬷正陪着赵太妃坐在院子里赏花,庭院的花圃周围摆着十几盆绚烂的菊花,品种多样,像是橘红暖阳色的点降唇,半黄半粉镶边的白菊二乔、绿水秋波、胭脂点雪、瑶台玉凤、紫龙卧雪等等,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见着盛南晴来,赵太妃和周嬷嬷皆是面露喜色,亲亲热热的寒暄起来。 三人一起回了屋,围坐在暖阁长榻上。 暖玉和珠儿很是熟络的沏茶摆糕点,又将那两盅枇杷百合银耳汤端了出来。 盛南晴笑道,“太妃,嬷嬷,你们尝尝这枇杷百合银耳汤,在炉上用小火炖了快一个时辰,这会儿喝刚刚好。秋日里干燥,得多吃些生津养阴、滋润多汁的汤水才好。” “还算你这丫头有点良心,还惦记着我们这俩老家伙。”赵太妃轻笑着,又挑眉看向略显拘谨的周嬷嬷,温声道,“没外人,坐着喝吧,别辜负了这丫头的一番心意。” 太妃发话,周嬷嬷这才恭敬坐下,但还是有些束手束脚的。 “太妃,嬷嬷,你们可别怪我。我在避暑山庄的时候,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们,本想着一回宫就来探望你们的,哪曾想出了莲妃那档子事,也就耽误了些时日。这不事情一过,我就来了嘛。” 盛南晴一脸乖巧,又轻笑道,“而且太妃你还年轻着呢,就你这模样,说是刚满三十岁也不为过,你若自称老家伙,岂不是让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无地自容了?” “瞧瞧这丫头,几月未见,真是愈发油嘴滑舌,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惯会讨人欢心。”赵太妃莞尔一笑,“我和你周嬷嬷也没怪你,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心里念着我们。” 盛南晴道,“太妃和嬷嬷没怪罪我就好。你们快尝尝汤吧,要是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赵太妃先动勺子,她喝了两口,轻轻夸了两句。周嬷嬷这才拿起勺子喝了起来,她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只喝了一口就放下勺子,总不能越过主子去。 盛南晴陪着赵太妃和周嬷嬷,从避暑山庄发生的趣事讲到围场狩猎的事,又从遇刺的事讲到莲妃薨逝的事,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聊了一遍,唠了快一个多时辰。 直到外头阳光有些西斜,赵太妃才面露些许倦色,慵懒的摆了摆手道,“竟聊了这么久,时辰也不早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平静的视线轻轻落到周嬷嬷脸上,带着几分调侃道,“你周嬷嬷还憋着一肚子体己话要与你说呢,你们去吧,我去小佛堂坐坐,也到静修的时辰了。” 盛南晴和周嬷嬷起身行礼告退,出了主屋,直接拐去了周嬷嬷的屋子,暖玉和珠儿很有眼力见的在门口守着。 “嬷嬷,您近日可还好?”一合上门,盛南晴就迫不及待的关心道。在周嬷嬷面前,她能随性许多,在赵太妃面前到底还有几分拘着。 “好,老奴一直很好,多谢贵嫔主子记挂。”周嬷嬷高兴又客气的应道,她是想与盛南晴亲近的,但理智却一直提醒她尊卑有别,如今眼前的小姑娘再不是一年前那个小宫女,而是正三品的贵嫔,正儿八经的贵主子。 盛南晴自然也察觉出这份克制的关切,心头一酸,上前一步,亲热的握住了周嬷嬷的手,“嬷嬷,不管我是怎样的身份,我心里一直将你当做亲人来看。还请你像以前那般待我,莫要因为我的身份,而跟我疏远了……这宫中的温情本就难得,若是连你也跟我生分了,我身边都没几个可说话的知心人了……” 听到她这话,周嬷嬷心头很是动容。她露出个欣慰又感动的笑来,脸上那道蜈蚣似的疤痕也鲜活起来,盛南晴不觉得可怕,只觉得眼前的老人家真诚又可爱。 “贵嫔待老奴的一番心意,老奴心里明白的。”周嬷嬷连连颔首,也不再掩饰内心的情感,目光关切的将盛南晴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在围场替陛下挡的一剑,听说伤的很重……如今伤势可大好了,身子还有何不爽利的地方?” 当她得知盛南晴挡剑重伤的事情,担忧的一整夜没合眼,跪在佛堂拜了好久的菩萨,只求佛祖菩萨庇佑她平安无事。 盛南晴张开双臂,利落的转了个圈,笑得轻松,“嬷嬷别担心,我身子康健着呢,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今儿个中午我还吃了两碗大米饭呢!” 周嬷嬷哭笑不得,一叠声说“好”,又慈爱的拉着她坐下。 稍稍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周嬷嬷语重心长的盯着她,严肃问道,“你当时怎么想的,怎么会冲出去为陛下挡剑,好孩子,你莫不是……爱上了陛下?” 盛南晴一怔,这个问题不少人问她,比如系统,阿宁,萧容华,如今又轮到了周嬷嬷。 在系统面前,盛南晴是毫不犹豫的否定。 在阿宁和萧容华面前,盛南晴是用“冲动恋爱脑上头”为借口。 至于周嬷嬷,盛南晴沉吟片刻,认真答道,“嬷嬷,如果我说,我当时是被人推出去的,你信吗?” 周嬷嬷愣怔住,半晌才回过神来,面色凝重,“是谁这般歹毒,竟想浑水摸鱼,趁乱害了你性命!” “跟我一起去围场的妃嫔总共四位,安婕妤,良顺仪,康美人,还有一位明贵人。这安婕妤一向爱挑事、也爱拈酸吃醋,这康美人之前跟我有龃龉,见到我就跟乌眼鸡似的,至于这良顺仪和明贵人,唔,倒是没怎么来往……”盛南晴一边分析着,一边摇头,“推我的人有可能是她们其中一位,也有可能是宫内其他妃嫔安排的太监或宫女……当时那事发生的太突然,我中剑后又晕了许久,后来想好好查,也无从下手。” “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呐。”周嬷嬷忧心忡忡的叹息。 盛南晴也不想让老人家太过为自己担心,故作乐观的安慰道,“那幕后黑手本想害我,如今非但没害到我,反倒帮我连升四级,一跃成了贵嫔。且陛下也因着这件事,对我更加宠爱。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哈哈,倒是那幕后之人,怕是在暗处气的牙痒痒了。” “唉,真是难为你了……”周嬷嬷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关心的话,最后又将目光放在了盛南晴的肚子上。 盛南晴自然知道周嬷嬷的意思,本想打哈哈敷衍过去,周嬷嬷却是不容抗拒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塞到了她的手中,“拿着。” 盛南晴,“???” “这些都是后宫中的生子秘方,还有一些坐胎固胎的补方,我都给你一一总结好了,你回去仔细看看,照着上面吃,总不会错的。” 盛南晴,“呃……” 周嬷嬷一脸深沉,“在这后宫里,陛下的宠爱固然重要,但皇嗣更重要。陛下的宠爱能保你十年内尊荣,皇嗣却能保你几十年的尊荣!哪个更可靠,你自己好好琢磨。” 盛南晴: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虽然有的时候也会有不孝子啊不孝女之类的臭孩子,但总体来说,只要教育得当,孩子的可靠程度甩男人几百条街。 从冷宫出来,踏着那一席红晕晕的落日余晖,盛南晴摸了摸袖中的小册子,心想:或许是时候考虑怀孕这回事了? 第082章 十月初五, 凤仪宫。 “朕惟教始宫闱, 式重柔嘉之范,德昭珩佩,聿资翊赞之功。锡以纶言。光兹懿典。盛氏持躬淑慎, 赋性安和, 早着令仪, 每恪恭而奉职勤修内则, 恒谦顺以居心。兹仰承皇太后慈谕, 以册印封尔为盛贵嫔。尔其祗膺巽命, 荷庆泽于方来,懋赞坤仪, 衍鸿休于有永, 钦哉。 ”1 “嫔妾盛氏接旨,叩谢隆恩。” 盛南晴穿着华丽繁复的册封礼服, 恭恭敬敬的行礼接旨。 这册封礼从清晨折腾到这会儿, 她觉得脖子都快被那珠翠点满的礼冠给压断了。只是贵嫔的位份就这么累了, 要是以后自己出息了,能封妃了, 岂不是更折腾? 接过圣旨和贵嫔宝册后,一众妃嫔端着或真或假的笑容上前祝贺, 盛南晴也扯着和善的笑容,跟她们姐姐妹妹的应酬着。 就这样又煎熬了一个时辰,直到午后,这册封礼才算结束。 一回到初月阁, 盛南晴就大大咧咧的倒在了软榻上,两只手揉着自己笑得僵硬的脸颊。 “主子,你先起来,让奴婢们伺候你卸完钗环后再继续躺吧。”暖玉她们对于自家主子毫无形象的坐卧行走已经习惯了,反正关了门,谁也瞧不见,她们也不想拿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约束着她。 这一脑袋珠钗首饰的确硌得慌,盛南晴懒洋洋的从榻上爬起,有气无力的让她们摆弄,叹道,“化妆麻烦,卸妆更麻烦。” 暖玉和珠儿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的笑。 等到卸妆完毕,又换了一身轻便柔软的衣衫,盛南晴屏退宫人,踏踏实实的补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盛南晴只觉得神清气爽,刚伸个懒腰,耳旁就响起系统的声音——【恭喜玩家荣升为正三品贵嫔,因连升四级,此处任务奖励积分为1200,孕值+1。扣除之前欠款-695,当前积分余额为505,孕值为7。】 还上了欠款,盛南晴心情还是很好的。 花了两百积分买了瓶婀娜纤体丸和花颜玉容水,这两瓶药水用下去,她的颜值和身材刚好踩上90分线,虽然比不上淑妃那种开挂的满分颜值,但跟萧容华她们站在一起,也是不逊色的。 跟系统扯了会儿皮,盛南晴刚想唠一唠解除避孕模式的事,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思绪被打断,盛南晴微微皱眉,扬起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门很快推开,暖玉和梅月先跑进来,珠儿随后押着个人暂且停在屏风后。 “怎么个情况?”盛南晴疑惑道。 “回主子,这个小宫女在我们宫门旁边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瞧着不怀好意,我们就把她给押进来了。”梅月低声道。 盛南晴看着屏风后那影影绰绰的身影,眉头皱得更深,侧眸看了眼窗外,这天还没黑呢,就有人迫不及待要搞事情了? 随手拿了件宝蓝色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外衣披上,盛南晴缓步走到厅中,瞥了眼被珠儿按在地上的小宫女,脚步停了停,“你是哪个宫的?” 那小宫女战战兢兢的跪着,脑袋原本埋得深深地,这会儿听到盛南晴开口问了,缓缓地抬起了头。 一张圆圆的脸蛋,眉毛疏而寡淡,胜在一双眼睛明亮有神,是个清秀伶俐的。 盛南晴施施然坐到榻上,眯眼道,“我瞧着你有点面熟。” 不等那小宫女回话,珠儿就道,“主子,她好像是康美人身边的。” 康美人? 盛南晴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直勾勾的看向地上的宫女。 那宫女年纪尚小,这会儿一紧张,说话磕磕巴巴的,“贵嫔娘娘,奴婢、奴婢叫英儿,是康美人身边的二等宫女……奴婢今日来,不是干坏事的,奴婢是,是有事想要跟贵嫔娘娘禀告……” 盛南晴挑眉,“什么事?” 宫女英儿犹豫着,视线在暖玉梅月她们身边扫了一遍,又带着几分请求看向上座,“事关重大……” 盛南晴了然,沉吟片刻,“你们都出去吧。” “主子,不可,万一这宫人出手伤了你怎么办!”暖玉她们紧张道。 “……那暖玉你留下。”盛南晴淡淡道。 暖玉应道,珠儿和梅月两人对视一眼,眸中虽有难掩黯淡,但面上还是从容的退下了。 盛南晴也不怕这小宫女伤害自己,她瞧着也就十五六岁,细胳膊细腿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仿佛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把她打倒。坐正了身子,她轻轻开口,““现在可以说了吧?”” 英儿跪直了身子,道,“奴婢,奴婢是来告密的。” “告密?” “嗯嗯,是关于贵嫔娘娘你在围场受伤的事情。”英儿一脸诚恳道,“奴婢看到推你的人了!” 盛南晴一惊,态度也变得端正严肃起来。 眼前这个小宫女竟然知道自己是被人推的! “是谁推的?”她迫不得己的问道。 奶奶的,她真是做梦都想把那个卑鄙小人的一双黑爪子给剁了!要不是系统网开一面,她盛南晴要改名叫盛凉凉了!夺命之仇,不共戴天! 英儿咬了咬唇,目光坚定的答道,“是良顺仪推得你!” “……是她?!”盛南晴心头一震,她想过是康美人,也想过安婕妤,但没想到竟然是那个不言不语的良顺仪。 沉默片刻,她凝眉望向英儿,语气沉沉,“你确定是她推得我?你可有证据?” “奴婢没有其他证据,但奴婢是亲眼瞧见的。原本是康美人站在贵嫔娘娘你的身后,但当陛下走到刺客面前时,到处都乱糟糟的,康美人吓得直往后躲,奴婢也跟着躲,可奴婢不小心绊了一跤,正好摔倒了地上。等奴婢要起身时,就看到良顺仪走到你的身后,朝着你的腰狠狠推了一把。奴婢在地上瞧得真真儿的……若有假话,就叫奴婢肠穿肚烂,不得善终!”英儿信誓旦旦道。 打从这英儿说出自己是被人推倒的时候,盛南晴心底就有了几分相信,现在听到她说出那细节,不由得更加相信——自己当时的确是腰上被人推了一把,才朝前栽了过去。 暖玉一脸震惊,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主子,见自家主子面色淡淡的,看来的确是这么回事!主子不是主动扑上去的,而是被人暗算的!一想到主子病重垂危的那几日,暖玉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生气,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盛南晴带着几分怀疑道,“英儿,你是在康美人身旁伺候的,你应该知道康美人一向与我不睦……所以,你为什么要跑来告诉我这些?” 听到这问题,英儿倒是半点不慌,而是朝着盛南晴“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抬头道,“贵嫔娘娘,你是个好人,你对奴婢的妹妹有救命之恩,奴婢感念娘娘你的恩德,所以才来告知你这些。” 盛南晴,“???” 救命之恩?她怎么不知道。 见她面露疑虑,英儿眼圈泛红道,“今年冬日,贵嫔娘娘你给掖庭每人赏了一碗红糖姜汤。那时,奴婢的妹妹正病弱的厉害,差点熬不过来,多亏了那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才救了奴婢妹妹一条命。您贵人事忙,可能不记得这么一件小事了,可对于奴婢和奴婢妹妹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此生不敢忘的。” 红糖姜汤?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盛南晴心头有点讶异,没想到那一个心血来潮的无意之举,竟然救了一条性命。种善因,得善果,所以这个狗比游戏,真的是倡导正能量?…… 英儿继续道,“奴婢三个月前本来是在掖庭洒扫的,后来康美人手下一个宫女犯了错,奴婢这才被调到她身旁伺候。贵嫔娘娘,奴婢早就想把这事与你说的,但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您信也好,不信也罢,奴婢今日来,只是想提醒你,愿你多多提防着良顺仪,哦对,还有康美人!康美人她心底一直嫉恨着你,暗地里没少说你坏话。” “嗯,我知道了。”盛南晴微微抬起下巴,示意暖玉将英儿扶起来。 康美人并非善茬,这个盛南晴一直都知道。只是这个不声不响、岁月静好的良顺仪……这后宫还真是卧虎藏龙呐! “英儿,多谢你今日与我说这些。不过也请你记住,今儿个这话,你出了我这道宫门后,就不要再对第三个人说了。”盛南晴一本正经道,“至于康美人那边,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在她身边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且过些时日,我寻个机会把你从她身边调走。” 一听这话,英儿心里暖烘烘的,再次跪下磕头,“奴婢多谢贵嫔娘娘!” 将英儿送走后,盛南晴就一直坐在暖炕上出神,一只手摩挲着骨瓷杯,另一只手支棱着下巴。 暖玉走到她身旁,续了杯热茶,忧声问,“主子,你打算怎么办啊?” “唉,这不是在想嘛。”盛南晴犯愁的叹了口气,她现在的脑子乱糟糟的。将一杯茶水饮尽后,她抬眼看向暖玉,“你让珠儿查一查这个英儿,看看她是不是有个在掖庭的妹妹,反正把这个英儿摸清楚先。” “主子信不过英儿的话?” “在这宫里,哪能随随便便就信一个人?还是先弄清楚底细,再作打算。” “是,奴婢这就去跟珠儿姐姐说一声。”说着,暖玉转身出去了。 因着今日是册封的大喜日子,景帝自然而然来到了初月阁。 盛南晴将重重心事暂且藏起,尽量以最好的姿态迎合景帝。 之前她身上有伤,景帝常常陪着她,却是能看不能碰。晚上睡觉时,两人也都规规矩矩的,盖着被子单纯睡眠,纯粹的很。前两日女医来给盛南晴请平安脉,说她身体已然无碍。看诊的情况,景帝那边要想知道的话,分分钟能知道—— 既然伤口养好了,身子无大碍了,那就可以好好快活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快三个月没有酱酱酿酿,两人一碰到,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都有些情难自禁。 这一夜,自然免不了折腾。 盛南晴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也不知道来了几回,只知道自己的腰被掐的快要断了,男人像是只饿了许久的狼一般,黑眸底下泛着幽幽绿光似的,不知疲惫的索求着,大有一种“不把她身子掏空不罢休”的意思。 等到餍足后,景帝亲了亲她的脸,见她小猫儿似的在怀中哼哼,这才搂紧了怀中香软的身子,沉沉睡去。 翌日上午,珠儿就打听到了英儿的信息,她的确是有个在掖庭的妹妹,小姑娘年纪小,身子骨弱,受不了掖庭的重活,又被管事嬷嬷苛待着,得了一场风寒也没人来治。眼见要熬时间等死时,小喜子来派红枣姜汤。他见英儿妹妹病得可怜,还特地找了个医工去给她瞧病,小姑娘这才熬过了那个冬天。 至此,盛南晴觉得英儿的话还是挺可信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没有更确凿的证据——良顺仪一向温良朴素,跟后宫的女人面上都处的不错,算是个老好人般的存在,光凭着英儿这个小小宫女的一面之词,很难指证良顺仪。万一到时候良顺仪倒打一耙,反而对自己不利。 想到这里,盛南晴真的是无比郁闷。 这后宫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走了一个庄容华,又来了康美人和良顺仪。这康美人喜怒形于色,倒还好对付。这良顺仪却隐藏的很好,果然是咬人的狗儿不露齿,难搞哦。 然而,让盛南晴没想到是,更郁闷的还在后头—— 当天夜里,景帝在初月阁用膳时,忽得有小太监来报,说是良顺仪有喜了。 盛南晴笑盈盈的恭送景帝离开后,转身脸上的笑就沉了下来。 暖玉和梅月看到她的脸色,连忙轻声宽慰着,“主子,陛下只是去那边看看,你甭往心里去,陛下还是更爱重你的……” 盛南晴倒不是因为景帝被人撬走而难受,而是觉得这事太过巧合。 昨日英儿才跑自己这里告发,今日良顺仪就有喜了? 回房间沉思了许久,盛南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当即将珠儿招来,“珠儿,你赶紧去找英儿,让她这些日子多注意点,她可能有危险。” 珠儿虽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这么关心那个小宫女,但也不敢怠慢,赶紧去办了。 然而半个时辰后,珠儿丢了魂儿似的回来了。 盛南晴连唤了她两声,珠儿才堪堪回过神来,一张脸很是苍白,声音颤抖道,“主子,英儿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这段参考了清乾隆朝封妃的圣旨。 知道你们都想让晴晴生孩子,但现在还不是最佳时间,先虐渣报个仇,再安心生崽崽嘛~~ 快了快了,别急~~(*▽*)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灯下卷芷 29瓶;不须 2瓶; 爱你们,一万个么么哒~~ 第083章 据说英儿是今早突发疾病死的, 一个时辰前刚化作古井里的一捧灰。 这么快的处理速度, 快得令人咂舌,也快得令人心惊。 盛南晴让珠儿先回房休息,自己坐在暖炕上, 眸光有点涣散。昨天她就是坐在这里见到英儿, 那伶俐瘦小的姑娘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不过一天功夫, 她就没了…… 如果她不曾来告密, 也许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盛南晴的心头涌上一阵自责, 如果自己能多考虑一下,尽快把英儿调离, 是不是能保住她一命? 这一夜, 盛南晴辗转反侧,彻底失眠了。 翌日一大早, 看着镜子里那深深的黑眼圈, 她无奈的扯了下嘴角, “看来今天得多扑点粉。” 暖玉见主子昨夜没休息好,轻声劝道, “主子,要不奴婢去凤仪宫告个假吧?你再多睡会儿。” “我要是告假了, 保不齐那些女人在背后怎么议论我呢?”盛南晴从梳妆盒里挑出一支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在发髻上比了比,“而且我也想好好看看这个良顺仪……之前我到底是有多瞎,竟然没怎么怀疑她。” ** 在知道良顺仪的真实面目后, 再看她那张纯良无害的面皮,真是怎么看怎么令人觉得惺惺作态。 凤仪宫里,盛南晴端着茶盏看向斜下方的良顺仪,唇角扬着一丝浅浅的笑,不怪自己眼瞎,只怪对手太会演了。 “盛贵嫔,你怎么一直盯着良顺仪看啊?”挑事精安婕妤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盛南晴和良顺仪。 后宫消息传的极快,众人都知道昨晚陛下本来在初月阁的,良顺仪突然传出喜脉,硬是将陛下从初月阁抢走了。虽然初月阁里一片平静,但难保这盛贵嫔心中没有芥蒂。 一个是宠妃,一个是刚刚有孕的妃嫔,看来是有戏可瞧了。 盛南晴淡定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拿帕子轻轻拭下嘴角,面上笑容温和道,“我只是瞧着良顺仪今日戴的这支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好看,不免多瞧了两眼。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俗人,叫姐姐们笑话了。” 良顺仪闻言,柔和道,“盛贵嫔若是喜欢这支簪子,我送给你。”说着,抬手就要摘下,颇为大方。 “别,良顺仪还是戴着吧,我只是一时瞧着喜欢,你若真送给我,我没准就不稀罕了。”盛南晴还是微笑着,又柔柔道,“说起来良顺仪你有喜,我也该备上一份贺礼的。” “盛贵嫔客气了。”良顺仪淡淡道,依旧笑的人畜无害。 “我真是羡慕良顺仪你呢,陛下一月前就召幸了你一回,你就有了,这样好的运气,旁人真是求都求不来……”盛南晴面露几分遗憾,似是在为自己而惋惜。 良顺仪温柔安慰道,“盛贵嫔你还年轻,又得陛下这般恩宠,假以时日,定是会有的。我在陛下身旁侍奉多年,直至如今才有了喜信,也是上天怜悯。” 盛南晴轻笑一下,不再多言。 这一轮到此也差不多了,许皇后坐在上座做总结性发言,大意是姐妹们要同心同德,齐心协力的侍奉陛下,迟早都能有好消息的。 众人恭恭敬敬的应了声,请安也就差不多该散了。 从皇后宫里出来,萧容华请盛南晴去她云台殿坐坐,盛南晴应了。 云台殿的暖阁里燃着苏合香,清淡醒神的香味袅袅绕绕。盛南晴和萧容华对坐在暖炕上,绿芙奉上香茶后退到一侧。 萧容华轻轻掀开茶盖,看着被热水冲开的朵朵宝珠茉莉,动作优雅的抿了口,再抬眼看向对面的盛南晴,“昨晚没睡好么,我瞧你脸色不太好。” “嗯,一个晚上没睡着,今早起来脑子都是晕的。”盛南晴的语调有点丧丧的,表情也是一样。 萧容华微微蹙眉,低声问,“莫不是真为昨夜的事情不痛快了?我看你今天瞧良顺仪的眼神都不大对劲,说话也不客气。” 盛南晴支着下巴,淡淡道,“她不是什么善茬。” “啊?为何这样说?”萧容华一怔。 “一时半会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反正她……不简单。”盛南晴沉沉说道,又看向萧容华,“萧姐姐,你说她是真的怀孕了吗?” 萧容华讶然,“是尚药局的冯奉御诊的脉,应当没问题吧。盛妹妹,你怎么会这样问?”顿了顿,她忽然想到什么,安慰的看向盛南晴,“嗨,你别着急,你还年轻,只要陛下恩宠还在,不愁怀不上的……” 盛南晴,“……” 盛南晴,“你别误会,我真不是嫉妒她肚子,这一年宫里接二连三有孩子降生,我要每个都嫉妒,还要不要活了?” “那你怎么会突然那样问,难不成怀孕还能作假?”萧容华不解。 盛南晴托腮,眼睛盯着一侧西番莲花鎏金香炉内缓缓飘出几缕清烟,平静道,“避暑山庄那段日子,陛下总共就召幸了良顺仪一回,按照彤史所记,她就是在那回怀上的。虽说一发入魂的概率不是没有,但……这未免也太巧了吧?良顺仪可是六年前就入了宫的,这六年都没消息,这么突然一次就怀了?” 萧容华之前怀上,是因为她本就是宠妃,嘿咻嘿咻的次数多,怀孕的概率自然高。庄贵嫔也是这种情况,怀孕时还受着宠。至于莲妃,她是服用了特殊的丹药,才能一发入魂。 可良顺仪,听说刚入宫那会儿是有一段受宠日子,后来断断续续景帝也会去她那坐坐,但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撇去良顺仪的运气成分,盛南晴觉得她这次怀孕,简直太蹊跷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事没那么简单。 面对盛南晴的疑问,萧容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愣怔好半晌,才道,“妃嫔假孕可是欺君之罪,良顺仪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吧?” 盛南晴拧起眉头,冷哼一声,“谁知道呢。” 那女人都有胆子浑水摸鱼推自己去死,还有狠心能一夜之间杀了英儿,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在萧容华这边喝完茶,陪着逗了逗三皇子,盛南晴就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萧容华忧心忡忡的提醒她道,“你就算心里有疑惑,也放在心里别往外说。在这后宫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且等等,她的肚子有没有问题,几个月后自然会见分晓。” 盛南晴知道萧容华这话是好意,应了一声。 哪知道这一等,便等到了大雪纷飞的年关时节。 这两个多月,宫中还算是太平。期间,盛南晴还搬到了与她位份相衬的月华宫,虽然有点舍不得温馨的初月阁,但景帝的美意也不好推脱第二次。 搬宫那日,盛南晴还请了淑妃、萧容华、宁采女她们一起来吃酒,安宜公主也来了,还带了皇后的贺礼。 一开始盛南晴还觉得月华宫太空旷了,景帝便命人给她在后面栽了一片桃花,这才显得热闹些。等住了些时日,也就住习惯了。后来有一次她心血来潮回初月阁转转,反倒觉得初月阁狭小了,不由得感叹,果然是由奢入俭难。 这日清晨,凤仪宫那边打发人来各宫,说是雪势太大,皇后免了今早的请安。 盛南晴默默感激着许皇后这位关爱下属的好领导,转身裹紧了身上的小杯子,又昏昏睡了过去。 等一觉睡到饱,虞奉御也来请平安脉了。 盛南晴穿着件牙白色素面妆花小袄,捧着热热的红枣茶,笑眯眯对虞奉御道,“师傅,你今日这身灰青色长袍可真好看,我刚隔着帘子瞧你,还以为是谁家的俊俏小郎君呢。” “贵嫔说笑了。”虞奉御将药箱理好,温声道,“你的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说明康健无虞。” “嗯,我知道,我平时没事也自个儿把脉玩玩。”盛南晴道,“师傅,你先坐下喝杯热茶吧,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你。” 暖玉续上两杯新茶后,很是自觉的退到门口守着。 虞奉御坐在她对面,端着茶杯喝了口,静静地等盛南晴说话。 “师傅,听说良顺仪那胎一直由冯奉御照顾着?”盛南晴道。 “是的。”虞奉御颔首,抬眼见盛南晴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微微歪头问,“怎么了?” 盛南晴抿了抿唇,缓缓道,“师傅,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确诊喜信的……单凭脉象吗?我看医书上写着,妇人妊娠后,会出现滑脉。但书上也说,平人脉滑营卫丰,意思是正常人的滑脉,说明其人营卫丰盛,是健康的表现。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妊娠可出现滑脉,但滑脉不一定都是妊娠。” “嗯,的确是这样,滑脉不一定是妊娠。一般给后妃看诊的时候,除了望闻问切,还会结合彤史,葵水周期,妊娠反应等。”虞奉御缓缓道。 盛南晴皱眉道,“那良顺仪她,是确诊有孕了吗?” 虞奉御微怔,旋即道,“若说月份尚小时可能错诊,这会儿良顺仪怀孕已三月有余。且前几日,臣还看过她的脉案,她葵水已有三月未至,且出现恶心呕吐、食欲改变等症状,腹部也有隆起……冯奉御在后宫侍奉多年,应当不会有错。” 盛南晴想起昨日见到的良顺仪,她胖了一圈,腹部的确微微隆起,面上还有些红红的斑。 如今听到虞奉御这话……看来这良顺仪是真的怀了。 唉,如果真让她生下个孩子,那日后怕是难对付了。盛南晴微微捏紧拳头,明明知道仇人就在眼前,可偏偏一时半会儿不能把她掰倒,真是越想越郁闷。 虞奉御见盛南晴眉头紧皱的样子,沉思片刻,还是劝了句,“贵嫔,虽说后宫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但臣希望你别丢了自己的良知。” 盛南晴一愣,回过神见到虞奉御那一本正经劝道的模样,就像劝导不良学生改过自新的教导主任一样,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虞奉御被她笑的一头雾水。 “师傅,你放心啦,我这个人是有原则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算报仇,也是精准打击,不会伤害无辜的。”盛南晴道。 “呃……那就好,那就好。”虞奉御没料到她说的这么直白,惊讶之余,不免对她多了几分欣赏。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一套,可比“以德报怨”听起来顺耳多了。 ** 转眼就到了新年,这一年宫中添了三个孩子,过年也热闹不少。 柳太后看着膝下那一团孩子,简直笑的合不拢嘴,再一看良顺仪那微微凸出的肚子,更是美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心情一好,连酒都喝了几杯。 热热闹闹的除夕宫宴在一场烟花中落下帷幕,众人观看那漫天灿烂的焰火时,景帝忽的牵住了盛南晴的手。 这一牵,让盛南晴受宠若惊,惊讶的看向男人俊朗的侧颜,眼角余光也自然瞄到皇后的失落和其他妃嫔的羡慕嫉妒恨。 光华流转,星河璀璨,在焰火喧闹声中,景帝俯身凑到她的耳畔,低声道,“晴晴,这是你陪在朕身旁的第二年。” 他的鼻息热气扑在她脸侧和耳朵,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来。 这种不在床围间的温情暧昧,真是叫人无所适从…… 她胡思乱想着,这是宠妃的待遇吗?难不成景帝真爱上自己了?哇,不会吧,自己魅力这么高?或许是现在氛围挺好的,大猪蹄子也想浪漫一把吧?管他的,情话这种东西随便听听就好了。 别当真,别当真。 景帝看着她绯红的脸颊,还有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只当她是害羞不敢与自己对视,眸中笑意更深,握着她的手也更紧了些。 火树银花,在黑夜中流光溢彩。 新的一年,也开始了。 第084章 新年头几天总是忙的, 尤其是升了贵嫔之后, 来往的人情世故也多了不少。 直到初五,盛南晴才清闲一些。宁采女兴冲冲的约她一起去梅园逛逛,说是梅园的红梅开得红艳艳一片, 煞是好看。 大过年的盛南晴也不忍心扫她的兴致, 再加上天气的确挺不错, 就披上一条大红羽纱面鹤氅, 揣了个桐花纹纯铜沉手, 跟着阿宁一起出了门。 还没走到梅园的门口, 就闻到一阵悠远的梅花清香。等稍微走近一些,只见清澈的阳光下红灿灿一片, 一朵朵小巧的红梅在枝头傲然绽放, 红的如一簇簇火苗般,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之下, 更是美不胜收, 直教人挪不开目光。 “不得不说, 这景致的确是很美的。”盛南晴欣赏着这如画美景,可惜没有手机, 不然一定要自拍两张留个纪念。 “我就说这里不错吧,你一开始还懒着不愿意出来呢。”宁采女笑嘻嘻说着, 又摘下一小朵梅花递给盛南晴,“瞧这梅花开的多好,南晴,你给我簪上一朵呗。” 盛南晴将那嫣红若红宝石般的梅花插到她乌鸦鸦的发鬓上, 端详了一会儿,煞有介事的点头评价道,“啧啧,花应羞上美人头。” “你又笑话我。”宁采女一听,娇俏的小脸瞬间飞上两朵红云,笑闹着也要给盛南晴戴花,“你戴上肯定更好看,来来来,别躲……” 两人正在重重花影中嬉笑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不客气的声音——“前头是谁在大声喧闹,还有没有规矩了?” 盛南晴和宁采女的笑容都顿了下,两人对视一眼,是谁这么狂? 转头一瞧,却见一堆人朝着这边走来。 等走近了,盛南晴才看清,原来是良顺仪和康美人。赏个花而已,她们这前呼后拥的起码带了十几个宫人,这阵仗都快赶上皇帝出门了。 见是她们,盛南晴面上的笑容敛起,左右的珠儿和小喜子凑上前一步,一副护主的架势。 “我当是哪个宫里不知规矩的宫女在这嬉闹呢,原来是盛贵嫔和宁采女。”康美人盈盈笑道,又装模作样的呵斥了一声前头的小宫女,“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了,竟然连盛贵嫔都没认出来,还不赶紧给盛贵嫔赔罪!” 那宫女赶忙走到的盛南晴面前,战战兢兢请罪,“贵嫔娘娘,是奴婢眼拙,还请娘娘恕罪。” “起来吧。”盛南晴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宫女,道,“本宫今天心情不错,就不与你一般计较。不过下回儿你可得擦亮眼睛,要是再认错了,本宫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懂了吗?” 她一般不爱用“本宫”自称,但这回该摆的架势也得摆出来,总不能让人觉得她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那宫女听到盛南晴不与她计较,稍稍松了口气,连忙谢恩,“是,是,奴婢懂了,下次不敢再犯了。”说着,连忙退到了一侧。 “我这人就是脾气好,不爱跟奴婢们计较。毕竟跟她们计较,伤了自个的身份。不过——” 盛南晴搂了搂怀中的铜沉手,美眸抬起,微笑的看向良顺仪和康美人,“话说回来,两位还未跟本宫行礼呢,奴婢没眼力见,失了礼数,咱们当主子的可不能那般,是吧?” 良顺仪和康美人脸色一僵。 盛南晴那边继续慢悠悠道,“良顺仪就算了,你怀着身子,出门赏个花都搞这么大一套阵仗,本宫还真受不起你的礼,你可是这会儿满宫里最娇贵的。噢,康美人,你可没有肚子,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少,你说是吧?” 听到这话,康美人脸色一白,心头虽有不忿,奈何盛南晴位份远远压过自己,也只好乖乖地行了个礼。 良顺仪的脸色也不太好,她虽未行礼,但盛南晴话中的讥讽之意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良顺仪,梅园景色虽好,但雪天路滑,你身子不方便,还是少在外走动,若是有个磕着碰着,那可就不好了。”盛南晴轻声道。 “多谢盛贵嫔关怀,嫔妾会多多注意的。”良顺仪微微垂眸。 康美人看着盛南晴和宁采女头上簪着的红梅,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宁采女,同一枝头上的梅花簪到盛贵嫔和你的头上,却是高低立现,云泥之别啊。陛下怕是早就忘了你这么个人了,你还簪花打扮作甚?倒白白糟蹋了一朵好花。” 阿宁不是受气包,听到这话,柳眉倒竖,毫不客气丢了个白眼过去,“我戴花我自己高兴,关你什么事情。” 康美人冷哼道,“真是不识抬举。” “康美人,这梅花开满园子,你要想簪就随便摘,老盯着别人头上是怎么回事?”盛南晴维护道,她知道康美人这是喷不到自己,只能喷阿宁。 “……”康美人微微咬唇,不语。 良顺仪适时出来做老好人,温温柔柔道,“好了,都是后宫姐妹,说笑而已。宁采女,康美人,你们俩都别往心里去,莫要伤了姐妹和睦。” 康美人和宁采女对视一眼,各自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将目光挪开。 盛南晴凝视着良顺仪脸颊两侧的红斑,轻声道,“良顺仪,你脸上这红斑还没好吗?找女医看过了吗?” 良顺仪一怔,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讪笑道,“女医说这是妊娠的一种症状,有的妇人有孕后,脸上会长出些斑点来……等生下孩子后,这些斑会慢慢消掉的。” “哦,这样。”盛南晴颔首,眸中闪过一抹深意。 “女人生孩子的反应可多了,贵嫔娘娘你未曾生育,不知道这些也正常。”康美人接话道,还略有嘚瑟的瞥了一眼盛南晴的腰身。 盛南晴嘴角一抽:这货嘚瑟啥,怀孕的又不是她自己,飘个屁啊。 又尬聊了两句,盛南晴也懒得跟她们废话,尤其是考虑到还有良顺仪这个孕妇在,立马就准备开溜了——开玩笑,孕妇这种东西,可是后宫事故高危品,万一她来个碰瓷啥的,那就麻烦了。 离开梅园后,宁采女闷闷不乐的撅起小嘴,“烦死了,本来高高兴兴的赏花,没想到遇到了她们,真是扫兴!”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地步。”盛南晴安慰的拍了拍阿宁的肩膀,“走吧,去我宫里,我给你炖牛肉火锅吃,前两天陛下还赏了我两坛子好酒,今儿个正好尝尝!” “牛肉火锅配酒……”阿宁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把抱着盛南晴的胳膊,“那咱们走快点!” 当夜,盛南晴和宁采女吃吃喝喝,一本满足。 夕阳残红铺满天际时,宁采女离开了,盛南晴微醺的躺在暖炕上小憩,身上半盖着团绣暗金向日葵花纹的毛毯子。 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梅月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主子,主子,不好了——” 盛南晴打了个激灵,脑子还有点不灵清,讷讷的看向梅月,“怎么了?” 梅月焦急道,“皇后宫里的人把珠儿给抓了。” 珠儿? 盛南晴端起茶几旁的冷茶,囫囵喝了一大口,那冰凉苦涩的茶水入喉,她的脑子才清醒些。 “珠儿被抓了是怎么回事!” 她刚问出口,又见暖玉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主子,长福公公、长福公公来了,说是要主子你往临华宫去一趟。” 临华宫,是良顺仪的住所。 皇后抓了珠儿,景帝派长福公公前来…… 盛南晴心神乱了会儿,但很快平静下来,“长福公公在外头?” 暖玉重重的点头,“嗯嗯。” “暖玉,你出去让长福公公稍等片刻。梅月,替我简单梳妆一下。”她吩咐着,掀开毯子,从榻上翻了下来。 约莫半盏茶功夫后,盛南晴走到长福公公面前,见他面色凝重的样子,心头也不由得咯噔一下,看来事情挺严重的。 妈的,就知道孕妇是个不□□。 果不其然,等她匆匆赶到临华宫的时候,事情跟她预想的差不多—— 良顺仪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景帝面若寒霜的坐在厅上,皇后和其余妃嫔表情皆严肃沉重。 “盛贵嫔,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害我!你还我孩儿的命来!”良顺仪怨恨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盛南晴,活脱脱要把她给生吞了似的。 康美人站在一旁佯装伤心的擦着泪,帮腔道,“陛下,你可得给良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主啊。” 一时间,各色目光齐聚在盛南晴的身上,担忧的,幸灾乐祸的,看戏的…… 盛南晴悄悄地捏紧了手指,虽然猜到是这么回事,但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难免有点慌。 沉默片刻,她先朝着景帝和皇后她们行了个礼,旋即面色平静的看向床上的良顺仪,“良顺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害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她这般镇定的态度,倒是让良顺仪有些始料未及。 良顺仪怔了怔,旋即伤心欲绝的哭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认!今日你在梅园叮嘱我小心看胎,我还感念你一片好意。未曾想你这人的心肠这般歹毒,佛口蛇心……” 她那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皇后这边轻叹一声,出声道,“盛贵嫔,良顺仪小产了。” 盛南晴瞥了眼良顺仪的肚子,一副惊讶的模样,转头又迷惘的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良顺仪小产,跟嫔妾有什么关系吗?” 许皇后见她浑然不知内情的模样,微微蹙眉。 “盛贵嫔,良顺仪是用了晚膳才流产的。”一侧的贤妃出声道,“冯奉御——” 得到召唤的冯奉御上前一步,一板一眼道,“臣检查了良顺仪的晚膳,发现其中一道粟米百合红枣羹里掺了大量的红花粉末。红花是一种活血化瘀的药物,若是孕妇大量服用红花,则会导致小产,或是造成腹中胎儿先天不足。良顺仪就是用了这红花,才会小产……” “如果是御膳出了问题,那就查御膳房,这跟我有什么干系?”盛南晴面上淡定,心里却是满满槽点:朱砂麝香藏红花,宫斗剧里的三大打胎神器,今天倒真让自己碰到一个。 “盛妹妹是真的不知,还是装的?若是装的,未免装的太好了些。”贤妃说着,朝外扬起声调,“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儿,就见一男一女被押了进来,两人皆是伤痕累累,显然是受了刑罚的。 那个男的,盛南晴不认识。而那跪下的宫女,正是珠儿。 看到珠儿被虐成这样,盛南晴心头猛地一跳,又是担忧又是不安。 贤妃缓缓道,“盛贵嫔,这珠儿是你身边的贴身宫婢,没错吧?她有个在御膳房当差的叔父,你应该也是知晓的吧?良顺仪今晚用的这道粟米百合红枣羹,正是出自这王金贵之手。他个厨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谋害宫妃与皇嗣呢,若说这背后没有人指使,怕是难以叫人信服。” 她这话音刚落,就见地上的王金贵面色如土,伏地磕头痛哭道,“奴才招,奴才都招了!那红花是盛贵嫔让奴才放的!奴才也是没办法,求各位贵人饶了奴才一条命吧!”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盛南晴面色一变,一抬头,正好迎上景帝幽深的黑眸。 那道凛冽如刀的目光直直射来,像是要把她看个透彻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南晴:我冤呐,比窦娥还冤—— 第085章 面对景帝审视的目光, 盛南晴心头有瞬间的冰凉, 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她坦然的迎上他的视线,片刻后,转向地上的王金贵, 语气沉沉道, “你说是我指使你放的红花, 那么我问你, 这大量的红花粉末是我亲自给你的, 还是让珠儿给你的?” “这, 这……是珠儿给奴才的,说是盛贵嫔你吩咐的。”王金贵快速的瞄了珠儿一眼。 盛南晴心底微沉, 一步步走到珠儿面前, “珠儿,你怎么说?” 珠儿浑身一震, 抬起头来, 她红肿的脸颊上挂满泪痕, 一双圆圆的眼睛噙满泪水,目光犹豫又纠结。 盛南晴瞧着她这反应, 眉头微皱,心底唤着, “系统,帮我查询下珠儿的忠诚度。” 系统,“宫女珠儿忠诚值为90。” “这个忠诚度蛮高的啊。”盛南晴的视线在珠儿和王金贵之间流连。 思索片刻,盛南晴整理了情绪, 声音放的轻柔了些,“珠儿,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有数。如今有人要诬陷我,陷我于这种险恶境地,难道你要跟他们一同朝我捅刀子吗?若你还顾念着我们之间的情谊,你就说句实话,我可曾让你用红花粉谋害良顺仪?” 她这话说的情真意切,目的就是打感情牌。 眼见着珠儿流下两行泪来,盛南晴趁热打铁道,“清者自清,只要我没做过,陛下和皇后自会还我一个清白。珠儿,邪不压正。” 最后四个字,她有意加重了语气。 珠儿对上自家主子笃定的视线,心头挣扎半晌,最终还是选择自己的良心,哽咽道,“主子从未给过奴婢红花粉,奴婢也不知道叔父为何有这样一番说辞——奴婢愿意用性命担保,我家主子是冤枉的,还望陛下和皇后娘娘明察!” 有珠儿这一句话,盛南晴长松了一口气,平日里的忠诚度没白刷!关键时候小丫头还是靠谱的! 王金贵见珠儿改口,顿时大怒,“你这丫头,你怎么能胡说呢,明明是你给我红花粉,叫我加进良顺仪的晚膳里,这会子你改口,是要害死我嘛!” “叔父,你为什么要害我家主子?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若是受人胁迫,你尽管说出来,莫要一错再错啊!”珠儿痛心疾首道。 眼见着王金贵和珠儿各执一词,场面也乱了起来。 盛南晴静静的观察着在场人的反应,心头冷笑,平静的朝着景帝和皇后道,“陛下,皇后娘娘,嫔妾实在冤枉。嫔妾与良顺仪素日来往不多,也未曾结怨,嫔妾为何要害她?况且,冯奉御说这粥中含有大剂量的红花,尚药局取用药材都是要留档的,皇后你可派人去查,看看嫔妾是否领取过红花!” 许皇后闻言,朝着身侧的白露颔首,示意去查。 康美人那边不冷不淡道,“盛贵嫔,自打良顺仪有孕以来,你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大好。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自己怀不上,见良顺仪有孕,所以心生嫉妒,做出这种歹毒的事来。” “呵,照你这样说,我怎么不去害萧容华和莲妃她们?”盛南晴道。 “莲妃那时有淑妃娘娘护着,你想下手也不容易。萧容华与你是一条线上的,你害了她也不讨好……”康美人解释着。 盛南晴嗤笑一声,“你倒是会说。” 见她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良顺仪悲愤的从床上下来,柔弱无力的跪倒在景帝面前,“陛下,康妹妹说得对,自打嫔妾有孕以来,盛贵嫔看嫔妾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嫔妾不欲起无谓之争,一直将这些事放在心中……哪知道她竟嫉恨我到如此地步……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景帝被这哭哭啼啼声弄得头疼,眉头不由得皱起。 贤妃在一侧肃然道,“陛下,盛贵嫔心胸狭隘,嫉妒有孕宫妃,谋害皇嗣,心思实在阴毒,臣妾恳请陛下重重惩治,以正宫闱!” “贤妃,皇后派去尚药局的人还没回来,你何必这么急着给盛贵嫔定罪?”淑妃慵懒的抬起美眸。 贤妃一怔,轻声道,“我也是做母亲的人,如今瞧着良顺仪痛失孩子,心中也不免惶惶。淑妃,你也是养着五公主的人,应当能理解这种心情吧。” 淑妃挑眉道,“理解归理解,但事实的真相也要弄清楚的,总不能让盛贵嫔平白蒙冤吧?”她这话明显偏向盛南晴这边。 盛南晴感激的看了淑妃一眼。 贤妃还想说什么,许皇后不耐的说了句“都等着吧”,贤妃也只好闭嘴等着。 屋内一时间陷入安静,只听得良顺仪哀哀的哭泣声。 好在没多久,白露就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虞奉御和萧容华。 萧容华担忧的看了盛南晴一眼,行完礼后,坐到了一侧。 虞奉御则是朝着盛南晴点了下头,目光复杂又坚定。 得到虞奉御的眼神,盛南晴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有了底。 “娘娘,奴婢核实了尚药局的出入册子,并无盛贵嫔领用红花的记录。”白露道。 许皇后颔首,转头看向景帝,“陛下,看来这事的确有蹊跷……” 景帝低应了一声,侧眸扫了盛南晴一眼,见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眼波微动,轻声道,“盛贵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盛南晴立刻道,“是,嫔妾还有话要说。” 她冷冷的看向良顺仪,语调带着几分讥讽,“良顺仪压根就没有怀孕,我又怎么能害她流产呢?” 这话一出,全场震惊—— 良顺仪更是愤怒的睁大眼睛,“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让女医看过就清楚了。”盛南晴冷眼瞥过她,朝着虞奉御点了下头。 虞奉御理了理长袍,恭敬上前一步,“陛下,皇后,可否让臣给良顺仪看下脉?” 许皇后抿唇,转头看向景帝。景帝幽幽的看了眼盛南晴,随后低声道,“可。” 皇帝发话了,良顺仪也不好抵抗,只好让虞奉御给她把脉。 眼见着虞奉御这边望闻问切,安婕妤小声嘀咕着,“这良顺仪的胎一直是由冯奉御看着的,冯奉御可从医几十年了,有没有怀孕难道她看不出?故弄玄虚。” “这个时候你还是别说话,小心闪着舌头。”淑妃冷淡的说了句,悠闲地端起茶杯。 虞奉御这边瞧得差不多,站直了身子道,“良顺仪脉细浮快,尺脉弱,舌质淡白,苔薄白,是葵水之期的脉象。”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景帝的脸色阴沉沉的,皇后表情也很尴尬,严肃的看向冯奉御,声音严厉,“冯奉御,良顺仪这胎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奉御脸上已满是细汗,战战兢兢的给良顺仪又瞧了瞧,这手刚搭上脉搏,顿时大惊,赶忙跪下,“臣,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良顺仪之前的脉象一直都是喜脉啊,怎么现在却是、却是……” 可怜的冯奉御。盛南晴替她默哀了两秒,又跟虞奉御交换了个眼色。 虞奉御适时上前道,“回陛下,皇后,有一种叫做喜乐草的药,女子服用后,脉象会改变,且逐渐出现怀孕的症状,比如闭经、呕吐、食欲改变等,甚至腹部会逐渐隆起,还会有胎动的幻觉……这药还有一大特征,就是服用后,女子脸上会出现明显的红斑。”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良顺仪身上,虞奉御说的这些症状,她刚好都有。 一向寡言少语的德妃奇道,“还有这种药?” 虞奉御颔首,“是,此药难得,臣也是偶然翻阅古籍才得知。这药只能造成妊娠的假象,并不是真正有孕,用多了反而伤身。”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没怀孕,我压根就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草。陛下,你别听她胡说,这个虞奉御是跟盛贵嫔一伙的……”良顺仪慌张的想去拉景帝的袍子,却被他淡漠的躲开了。 感受到景帝的冷淡,良顺仪更是难受,一双眼幽怨的瞪着盛南晴,“你害了我的孩子,如今还倒打一耙,我跟你拼了——” 眼见着良顺仪要扑上来,跪在地上的珠儿立刻冲上去挡住了盛南晴面前,两旁的宫人也赶紧上前束缚住良顺仪。 盛南晴淡淡的拍了拍衣袖,轻声道,“良顺仪,你别着急否认,且继续听虞奉御说下去。” “一开始臣也不敢确定这点,所以进屋前特地看了良顺仪的衣裙……那上面的血污,与小产的血污截然不同。怀胎三月,胎儿初具形状,那血污之中却并无胚胎……” 顿了顿,虞奉御又道,“良顺仪是服用了大量红花才见红。红花活血,孕妇慎用,但对于妇人血瘀所致的闭经、月经不调等症状,红花有奇效……想来良顺仪之所以见红,全因红花活血化瘀,破了喜乐草的药效,导致葵水来了。” 虞奉御说的井井有条,皇后也命老嬷嬷去察看了良顺仪换下的衣裙,的确如虞奉御所说,血污只是血污,并无胎形。 至此,真相揭露。 冯奉御惭愧的跪在地上,“臣有罪,臣医术不精,竟出了如此大错!臣愧对陛下,愧对皇后娘娘——” 景帝这会儿也没心思搭理冯奉御,只目光冰冷的看向失魂落魄的良顺仪,声音淡漠至极,“你的胆子可真大。” 良顺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惊慌道,“陛下,陛下,嫔妾不知……嫔妾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景帝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陛下,良顺仪都敢假孕欺瞒于你了。”萧容华温温柔柔的补刀,“谁知道这一出流产的戏码,是不是她知道肚子藏不住了,所以贼喊捉贼,故意陷害盛贵嫔呢?” 淑妃叹息道,“若真是如此,盛贵嫔着实冤枉的很。” 眼见着景帝看向良顺仪的目光越来越冷,盛南晴内心:萧萧,淑妃大美人,满分助攻,我爱你们啊啊啊!! 良顺仪也察觉到情势不对,下意识抬头看向贤妃,可贤妃恰好避开她的目光。 良顺仪像是想到什么,眸子忽震,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一只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嘴唇微微动着,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景帝厉声道,“来人,传朕旨意,良顺仪假孕欺君,其心可诛,即日起褫夺封号,降为采女,幽禁冷月轩!” 长福公公立刻应声,招了招手,立刻就有太监将良顺仪拖走。 良顺仪眸光木然,手还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像是还没回过神一般,也不挣扎,也不吵闹。 盛南晴瞧着良顺仪就这样被拖走,心头冒出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来。 良顺仪这是知道事情败露,彻底放弃挣扎了,还是……对假孕这事并不知情? 思及此处,盛南晴抿着嘴唇,大步走到王金贵面前,厉声道,“王金贵,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是谁指使你诬蔑本宫?这红花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还不说实话,你这条小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面对这严厉的质问,王金贵浑身如筛子般抖了起来。 珠儿在一旁哭着劝道,“叔父,你就说了吧,我家主子是好人,你为何要这般害她?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要再不说,真的要没命了啊!” 王金贵终究没绷住,“砰砰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奴才有罪,奴才刚才说了谎,但奴才也没办法啊。奴才的妻儿老小都被人绑架了,那绑匪说了,如果我不拖盛贵嫔下水,就杀了我全家——” 他涕泗横流的看向盛南晴,“贵嫔娘娘,奴才真不是存心诬陷你,奴才不能不顾妻儿老小啊……” 盛南晴心下有数,转头看向景帝,语调沉郁的唤了声,“陛下。” 景帝看着她那委屈满满的模样,心头涌上一丝疼惜。 他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冷然道,“来人,将这王金贵和华临宫一干人等都押入慎刑司,明日之前,朕要一个结果。” 不一会儿,一群太监上前清场,哀嚎求饶声此起彼伏。 一场闹剧也差不多收场,盛南晴心头却还是满满的疑惑,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还来不及细想,景帝就大步朝她走了过来,大掌直接握住了她的手,黑眸带着关切,“晴晴,叫你受委屈了。” “……”盛南晴故作幽怨的看向他,内心冷哼:开始还一脸冷漠的犯疑心病呢,这会儿又来演什么深情戏码。 “你放心,朕会给你一个说法。”景帝轻声哄着,“走,朕陪你回去。” 盛南晴还没胆子当众给皇帝甩脸子,只好半推半就的由他牵着,一起离开了华临宫。 是夜,景帝自然是一番好哄。 第二日一早,还派人送来了一堆珍宝玩意。 盛南晴冷眼瞧着那快塞满整间屋子的赏赐,浑不在意的拿起一串精致的祖母绿圆珠手串把玩着。 小厦子弯腰讨好道,“盛贵嫔,这些可都是上好的珍品。不少东西就连皇后娘娘那里都没有,贵嫔娘娘您独一份呢。” “是吗?”盛南晴懒懒的说着,也不等小厦子回答,挑眉道,“下去领赏钱去吧。” “谢盛贵嫔。”小厦子笑眯眯应了声,忙下去了。 盛南晴将手中的手串随意一扔,本想去宫女房探望下珠儿,就见长福公公亲自登门道,“盛贵嫔,陛下请你去勤政殿一趟,昨儿个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 盛南晴眯了眯眼睛,她倒有点期待到底查出了个什么结果。 等她走到勤政殿时,正好瞧见康美人也在。 不同的是,她盛南晴是由人恭恭敬敬搀进去的,而康美人却是被押着进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假孕这块的时候,查资料查到“假性怀孕”这回事,觉得人体真的好神奇,感兴趣的小天使也可以查查,心理因素(相当于喜乐草的作用)真的太强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下雨了 20瓶;卡里路 3瓶;么么哒~~立个g,营养液到了888瓶,就加更一章!(捂脸溜走/) 第086章 勤政殿内。 景帝盘腿坐在榻上, 面前摆着个棋盘, 上面黑白两子纵横交错。 见到盛南晴和康美人一前一后进来,他的视线却全然放在盛南晴身上,“你来了。” 盛南晴端起笑朝他行礼, 景帝虚扶她一把, 温声道, “来, 坐着。” “是。”盛南晴低应了一声, 虽然景帝面色淡淡的, 但她能感觉到他周身低沉阴郁的气场。 康美人就像个透明人一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但此刻的恐慌与不安让她一个字都不敢说。 有宫女捧上茶水,景帝修长的指尖摩挲了两下杯壁, 这才将目光落在康美人身上, “康氏, 你可知朕为何将你押来勤政殿吗?” 康美人颤巍巍道,“嫔妾, 嫔妾……不知……” 她这话音刚落,就见景帝拿起茶盏直直朝着她身上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 四分五裂的青瓷片散落。 “陛下,陛下饶命……”康美人面色雪白的求饶道,她的背被砸的很痛,那滚烫的茶水更是将她身上浇湿一片, 如今她的模样真是狼狈极了。 盛南晴也被景帝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一些。 景帝面无表情的唤了声“长福”,长福公公立即会意,托着个小盒子走到康美人身边,“康美人,这是陛下赐你的。” 康美人一怔,眼神木木的盯着那个黑漆漆的小盒子,缓缓接过。 景帝道,“打开看看。” 康美人咽了下口水,轻轻地打开那个盒子。 下一秒,她惊恐的“啊”了一声,手中的盒子也猛地抛开,她拼了命的往后退,显然吓得不轻。 那盒子里的东西也滚落出来。 一根发白带血的手指。 盛南晴乍一看到这玩意的时候,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她微微偏过头,挪开视线,景帝忽的按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像是安慰一般。 盛南晴抬头对上他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只觉得心脏抽了抽,皇帝就是皇帝,够狠够冷血,还好自己没有得罪他…… 康美人那边已经吓得丢了魂,到底是闺阁里养出的娇小姐,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一张小脸白纸一般,惊惧无措的盯着景帝,“陛下……” 景帝缓缓抬眼,道,“这是你表兄常峻的手指,他可什么都招了,你还准备抵赖到何时?或者朕也取了你一根手指。” 一听到表兄的名字,康美人瘫软在地上,喉咙里发哑,“嫔妾,嫔妾……” 景帝也不急,只平静的盯着她。 那冰冷凛冽的目光,简直让人心头生寒,感受到满满的绝望滋味。 康美人最终没能扛过景帝的审视,崩溃的哭了出来,“陛下,是嫔妾糊涂,良顺仪晚膳里的红花,是嫔妾指使人下的……嫔妾一时间昏了头,嫉妒良顺仪有孕,嫉妒盛贵嫔受宠,就求娘家表兄帮忙,让他绑了王金贵一家……陛下,嫔妾知道错了,嫔妾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嫔妾这一回吧!” 地上的女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盛南晴却觉得遍体生寒。 在昨天,她还以为一切都是良顺仪的自导自演,假装有孕,再借机流产陷害自己。 但现在,良顺仪有可能并不知道假孕这回事,而下红花的却是与良顺仪交好的康美人,昨天她还义正言辞的替良顺仪抱不平呢。 啧,还真是讽刺。 景帝侧眸,见盛南晴眉头紧蹙的模样,轻声道,“晴晴,她冤枉你,你打算如何处置?” 让她处置? 盛南晴还没回神,就见康美人拖着膝盖过来,跪在她的面前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盛贵嫔,求求你饶了我,是我瞎了心,是我昏了头,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这一回,帮我跟陛下求求情吧,日后我再不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再也不敢了……” 她磕的很用力,每一下撞地都有响声,那光洁的额头很快就血淋淋一片,有血迹沿着她的眉骨往下流,发髻也凌乱了。 不可否认,康美人这个样子的确很惨。 但她之前做的事情,也的确卑劣。 “陛下,按照宫规处置吧。”盛南晴闭了闭眼睛,如果昨日自己没有自证清白,今天的自己绝对会比康美人更惨。人应该有怜悯之心,但也要看用在哪里。至少此时此刻,应该收起心中的怜悯。 “嗯。”景帝见她脸色也不好,只当她是被吓到了,朝着长福公公挥了挥手,“康氏器量狭隘,心性歹毒,谋害宫妃,罪不容赦,今贬为庶人,杖责五十。” 长福公公应了声,忙带着两个小太监一起将康氏拖了出去。 “陛下,陛下,求求你饶过嫔妾吧——”康氏凄厉的哀求着。 谁都知道杖责五十意味着什么,就算侥幸不死,下半辈子也废了。 作为曾经挨了三十棍就换了灵魂的盛南晴自然更清楚这点,景帝这是要了康氏的命呐。 屋外传来康氏的哀叫声,一开始还是求饶,后来就成了咒骂,咒骂的主要对象自然是盛南晴。 不过骂也没骂多久,就没了声,应该是被抹布堵了嘴。 盛南晴垂着眼眸,静静的听着外面的板子声和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景帝还握着她的手,轻声问,“晴晴,你的手很凉。” “这天气是有点冷。”盛南晴扯了扯嘴角,笑的有点生硬。 “被吓到了?”景帝问。 “……是,是有点,第一次见这阵仗。”盛南晴讪讪道,心想: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这种封建主义滋养出来怪物一样,杀人不眨眼的。 “别怕。”景帝捏了捏她的手指。 盛南晴:啊啊啊,你别捏我手指,我害怕!! 景帝似是读懂她的小眼神,斜觑了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立马收拾起地上的狼藉来。 地面上收拾干净没多久,长福公公就走了进来,“陛下,人没气了。” 人没气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一条如花似玉的人命没了。 “处理掉吧。”景帝略一颔首,又对宫女道,“茶凉了,换两杯热的来。” 新茶奉上,盛南晴简单喝了两口。 景帝似是看出她兴致不高,温声道,“你无需自责,今日之事,都是她咎由自取。” “是。”盛南晴轻轻应了一声。 景帝端详着她片刻,忽然出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苏氏(良顺仪)这胎不对劲?” 盛南晴眼皮一跳,沉默片刻,颔首道,“是。” “嗯……难怪你昨天那么淡定。”景帝意味深长道。 “嫔妾册封当日,有个宫女来嫔妾宫中告密,说是苏氏蓄谋要害嫔妾。嫔妾心中正惶恐不安,就听闻苏氏有孕之事。第二日,那告密的宫女又暴毙而亡……嫔妾这才防备起来。”盛南晴垂眸解释着,“嫔妾觉得她的胎来的太过及时,就多关注了点。至于她是否真怀孕,嫔妾也是昨日听到虞奉御的话才确定下来……” “万一她是真的有孕呢?”景帝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枚玉棋子,似笑非笑的问。 “那嫔妾只能赌一把,看陛下对嫔妾有几分信任。”盛南晴平静道。 景帝看着面前这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她面色坦然,无忧又无惧。但仔细看,眼底深处还是有几分不安。 “你信朕吗?”他的身子朝前倾去,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 眼前这张放大的俊颜,让盛南晴下意识的想往后退,但男人似乎看出她的小心思,直接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盛南晴:……妈的。 盛南晴,“嫔妾自然是信陛下的。” 景帝看着她那谄媚的笑容,哼笑了一声,手捏了捏她的脸,“小骗子。” 他松开了她,盛南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情,见他并没生气,这才松口气。 看来这狗男人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自己是不可信的。 陪着景帝批了会儿奏折,盛南晴就回去了。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转了个弯,顺便去了趟冷月轩。 当然,她不是去手下败将面前炫耀什么,而是想弄清楚心中的疑问—— “假孕这回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盛南晴看着坐在冷炕上形容憔悴的苏氏,不过一夜没见,苏氏骤然老了十几岁一般,鬓边仿佛还有几缕白发。 原来一夜白头,是真的。 面对盛南晴的问题,苏氏缓缓地抬起头,表情木然,“我的孩子怎么会是假的……怎么会呢……我明明能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 盛南晴默然,“看样子你并不知情。” 苏氏道,“知不知情,重要吗?如今你害的我落到这副下场,你可得意了吧?” “我害你?”盛南晴拧起眉头,冷声道,“你有没有搞错?到底是谁害谁?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却暗地里把我推向刺客的剑。然后又杀了英儿,用流产来碰瓷我,这些不都是你干出的事?” 苏氏一怔,显然有点底气不足。 深深地呼吸了好几下,才倔强喊道,“我推你,你不是没死么,还加封了贵嫔!” 盛南晴怒极反笑,“照你这意思,我还得感谢你推我了?” “你别这么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这后宫谁的手是干净的呢?就你,你以为你很清白吗?你还不是嫉妒我有孕,下红花害我!”苏氏面露鄙夷道。 “哦对了,说起红花。你应该没猜到吧,你晚膳中的红花,是康氏下的。”盛南晴冷声道。 “什么?!”苏氏神色骤变,摇着头道,“不,不,她怎么敢……贱人,康妱儿这个贱人!” 盛南晴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变化,淡淡道,“你也不用这么生气。陛下刚才已经下令将她杖毙了。” 苏氏愣怔片刻,旋即眼角泛红,癫狂大笑着,“哈哈哈哈,好,死得好,那个贱人活该!” 笑着笑着,那笑声越发的诡异,像是乌鸦在叫。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盛南晴,冰冷道,“看来陛下对你真是宠爱,康妱儿冤枉你,他就杀了她,替你出气。” “宠爱……” 盛南晴哼笑一声,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鎏金水波纹镯子,敛了神色,沉声再问,“这后宫新宠层出不穷,前有庄贵嫔、后有萧容华,淑妃娘娘也是一直宠爱不衰,怎么说你也是入宫多年的老人了,应该早明白帝王的风流。若是康氏害我,我还能理解,毕竟她才入宫一年,看得少,心性不稳,想往上爬,人之常情。但你,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害我?” “为何要害你……”苏氏喃喃的重复了两遍,像是自己问自己。 默然许久,她才道,“嫉妒,我嫉妒你。是,庄氏、萧氏、淑妃她们都得宠,但她们和你不一样……在你之前,我从未见过陛下这般宠爱一个人……有你在,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到旁人。在避暑山庄时,他几乎夜夜宿在你那里。在围场,他亲自教你骑马,何等耐心。见你从马上摔下来,他是那样的紧张,茶水湿了衣衫也不觉……” 盛南晴抿着嘴唇,不置可否。 苏氏红着眼睛,双手捂住额头,声音嘶哑道,“刺客冲向陛下那一刻,你就站在我面前,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满脑子想着,你去死就好了。” 她也不知道当时是哪里来的冲动,鬼使神差的就推了那么一把,当看到盛南晴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她的心中有些害怕,但害怕之余,也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痛快。 “后来你没死,还升了贵嫔。我心里就一直很不安,害怕这事被查出来。”苏氏颓然道,“我一直派人盯着你宫里,看到康氏身旁的宫女跑去找你,我就知道事情不妙……我一下子急晕了过去,等我醒来,身边的人都恭喜我有喜了。我当时就想着,老天爷都在帮我,赐了我一道护身符……有了这个孩子,我就不用怕你了……” 盛南晴语气淡漠道,“你怎会想到那护身符,如今却成了你的送命符。” “是啊,我真傻,糊里糊涂就中了圈套之中,成了别人的棋子。”苏氏潸然泪下,闭上眼睛道。 听到她这话,盛南晴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急急追问道,“你背后之人是谁?那喜乐草,谁给你的?” 苏氏看她,语气带着几分凉意,“想知道?” 盛南晴抿唇,颔首,“是,那个人能布下这么大一个局,我不得不防。”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苏氏嗤笑一声,“我讨厌你,也恨她,我只要看着你们斗,不论你输还是她败,我心里都痛快!” 盛南晴嘴角一抽:这个贱贱的态度,真的好欠扁啊! 她捏住了拳头,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起身,转身正欲离开,背后又响起苏氏的声音,“避暑山庄,把大皇子推进湖里的不是宁采女,是康氏安排的。” 盛南晴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康氏安排,难道你没同流合污?” 苏氏无言。 盛南晴,“康氏已死,你也贬入冷宫,余生你就在这好好忏悔你的罪过吧。” 这次她是真的离开了。 苏氏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门,心中酸楚,眸中蓄满泪水。 “陛下,你糊涂,糊涂啊——我待你一片真心,你视之不见。她压根就不爱你,你却待她如珠似宝,我不甘心呐——” 哭声悲恸,仿若啼血。 已走到院里的盛南晴听到这话,心头涌上一阵悲哀。 冷月轩的门合上,虽是禁地,门上却贴着簇新的春联,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映着门口守卫太监凉薄的脸。 “主子,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吧。”暖玉在一侧提醒道。 “嗯。”盛南晴应道,将怀中的铜沉手搂得紧了些。 脚踩着皑皑白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新年还没过完,宫里就没了两位妃嫔。 一位被破席一卷,丢去了乱葬岗。 另一位枯槁如老妇,困死在四四方方的牢笼里,枯熬残生。 作者有话要说: 双杀任务达成(2/2) 第087章 回到月华宫, 盛南晴靠在软榻上, 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出神。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系统的声音——“恭喜玩家完成特殊剧情【假孕风波】,获得奖励:孕值+1, 暖玉、珠儿及梅月、沐兰四人忠诚度都达到100。” 这冷不丁的声音让盛南晴愣了愣, 等缓过神来, 不由得说道, “这次奖励还算不错, 有四个忠心可信的心腹, 我心里也安稳些。” 天知道昨天被拉去现场对峙的时候,她有多怕珠儿反水。 被信赖的人背后捅刀子的滋味, 可实在糟糕透顶。 系统道, “玩家,你的孕值已经达到8了。” “怎么, 你系统还管催生了?”盛南晴半开玩笑道。 “只是友善提醒你一下, 怀孕生子也是晋升的一条道路。之前有一任宿主就是不断探索, 不断触发特殊剧情积攒孕值,连续生了七个孩子, 登上了皇后之位,最后她的一个皇子当了皇帝, 她成了皇太后。” “卧槽,连生七个,凑齐七个召唤神龙吗?” 略有些恐孕的盛南晴咽了下口水,生一个她都觉得会疼死, 生七个……那位姐妹是个狠人! 系统道,“当然,本系统举那个例子,也不是让你模仿。只是提醒你一下,作为后妃,有个子嗣傍身是很有用的。” 盛南晴,“这个我知道啦。” 系统,“那玩家解除避孕模式不?” 盛南晴沉思片刻,“嗯,解除吧。” 新年已过,她也算是十七岁了。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再适合不过的怀孕生子年纪。 当天夜里,景帝来到了月华宫,大概是为这两天的事情闹得心情不太好,所以晚上也没那啥啥的兴致,只安安分分的搂着盛南晴睡觉。 可睡到半夜里,盛南晴觉得身侧一沉。 她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就见景帝单单穿着一身暗黄色云纹寝衣站在窗前。 窗户半遮半掩着,冷白月光静静地笼罩着窗口那盏檀心绿梅,有料峭寒风吹来,冷意森森。 也不知道这男人哪来的兴致,大晚上不睡觉,这么单薄的赏梅花。 “陛下。”盛南晴缓缓下床,拿了件外衣给他披上,又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像是还困着。 忽的被一个柔软温热的身子搂住,景帝的背脊微不可查的僵了下。 他第一反应是戒备,等垂眸看到那双环住自己的小手,他的警惕才放松下来。 “朕吵醒你了?”他沉声道。 “不是,是嫔妾感觉身旁空空落落的,想抱陛下却扑了个空。”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娇气,尾音又透着点慵懒的媚。 一阵冷风吹过,钻进她的脖子里,凉的她一个哆嗦。 景帝感觉到她冷,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让她与他面对面。 盛南晴很识趣的又抱住了他的腰,她今年长高了不少,但纵使长高了,还是跟他差了许多,头顶刚刚到他肩膀处,仰头看他的时候,得把脖子往倒蛮多。 “你这般看着朕作甚?”景帝盯着她。 “嫔妾本想跟陛下比身高,可抬头看到陛下,觉得陛下长得好看,就……看的有些入迷了。”说到后半句,她的脸颊羞红一片,撩汉什么的有时候也挺羞耻的。 “朕这么好看?”景帝逗她。 “嗯,好看,陛下是嫔妾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是刻意谄媚,也是句大实话。 “朕还是头一次被女人夸好看。”景帝唇角微微扬起,黑眸凝视着她。 怀中的女人乌发披散着,巴掌大的小脸未施粉黛,素净白皙,一双黑黝黝的眼眸清凌凌的,像是含着一汪澄澈的水儿。 初次见她还是个模样清秀水灵的小丫头,这两年倒是出落得越发柔媚了。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不由得紧了些,黑眸深了深,“冷不冷?” 盛南晴一怔,腹诽:当然冷呐,现在可是寒冬腊月啊大佬。 她这边还没回应,就感觉身上一轻,整个人被景帝直接抱起,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嗓音粗嘎道,“冷的话,那就做点暖和的事。” 盛南晴对上男人眸中炽热,那点残留的睡意也没了,她似乎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一丝不同的情绪,之前从未见过的。 他薄唇印上她的唇时,她的脑子嗡嗡作响,不合时宜的响起苏氏说的那些话来—— “在你之前,我从未见过陛下这般宠爱一个人。” “他待你与其他人不同……” 绣缠枝石榴花纹的幔帐内,弥漫着无边春意。 他掐着她的腰,昏昏的暖光下,他的黑眸亮的惊人。 就在她浑身乏力快要晕过去时,男人附在她的耳畔轻轻道,“晴晴,给朕生个孩子好不好?” 盛南晴没说话,只是伸出两条细细白白的手臂,温柔的搂住了他精壮的腰。 翌日,天还泛着蟹壳青色,枕边已经空了。 暗红苏绣织金锦被里,盛南晴疲惫的缩成一团,睡得还很沉。 暖玉唤了她两回,她才慵懒的探出个脑袋来,但还是困得睁不开眼睛,“现在几时了?” “已是辰时了。”暖玉答着,抬眼瞥见自家主子洁白脖颈上的红痕,小丫头不由得羞红了脸,忙不迭垂下头,“主子,陛下走之前,特地交代了你今日不用去皇后宫里请安,要不你多睡一会儿吧。” “不了,醒都醒了,起来得了。”盛南晴打了个哈欠,由着暖玉伺候着起身。 坐在月牙凳上,看着菱花镜里的自己,粉面含春,眼角眉梢带着一种淡淡的媚态,唇瓣红殷殷的,艳□□滴。 手指不由得抚上嘴唇。 自从第一次接吻后,景帝好像就爱上了这种亲密的接触,吻技也由一开始生涩变得娴熟。在这档子事上,男人总是格外的有天赋。 ** 凤仪宫里,撤了一把椅子,花厅好像显得寂寥了些。 大概才出了苏氏和康氏这档子事,今天的请安格外平静,诸位妃嫔都一副乖巧jpg的模样,坐的端端正正,话也少了许多。 许皇后语重心长的用苏氏和康氏的事告诫了众位妃嫔一番,就让众人散了。她这段日子忙得很,新年宫务本就繁忙,还有个小公主要照顾,真是□□乏术。 就这样,后宫平静了挺长一段时间。 直到三月暮春的日子,这份平静被一个消息给打破了——“月华宫的盛贵嫔有喜了。” 消息没长腿,却跑的比什么都快。不到半日,这消息就传遍了六宫。 月华宫,暖阁内。 盛南晴悠闲地喝着乌梅饮,一只手托着腮,静静的听着虞奉御叮嘱着怀孕事宜。 自从上次苏氏事发后,冯奉御就失了势,虽然景帝没有严苛追究,但冯奉御自个儿内疚得不行,元宵一过,就跟皇后娘娘递了辞呈告老回乡。 冯奉御一走,作为二把手的虞奉御自然而然顶了上去,年纪轻轻就成了尚药局的头头,一时风光无限,虞家的门庭也热闹了起来。 这会子看虞奉御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盛南晴忍不住想笑,“师傅,平日里瞧着你清清冷冷的话不多,没想到唠叨起来还真能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么。 虞奉御俊秀的脸闪过一抹红色,轻咳一下,“贵嫔若嫌臣唠叨,那臣就不说了。但贵嫔这是头胎,还是得慎重一些。这样吧,臣回去将注意事项都写下来,再给梅月姑娘她们,让她们记住也是一样的。” “有师傅在,我很放心。”盛南晴轻笑道,其实半个月前大姨妈迟迟不来,她就猜到可能是中奖了。但为了稳妥一些,还是拖了大半个月才让虞奉御来请脉。 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过年那段时间。 不得不说,孕值这玩意还是很靠谱的,这项技术要是推广到不孕不育医院里,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又跟虞奉御交流了会儿,喝过一盏茶后,虞奉御也就离开了。 盛南晴懒懒的靠在软枕上,手不禁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真是不敢想象这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前世她以为自己会一直单身到三十,然后被爸妈/逼着去相亲,找个看得过眼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凑合凑合一辈子过去了。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种感觉,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 只是觉得很奇妙,难以言喻的奇妙。 看着月华宫的宫人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模样,盛南晴转头望向窗外,也不知道后宫其他人知道自己有孕,会是个什么反应…… 还有那个男人,作为孩子他爹,他应该是高兴的吧? ** 凤仪宫,许皇后得知盛贵嫔有孕之事时,正在哄四公主睡觉。 听闻这消息,她摇摇篮的手停顿了一下,沉默许久,才轻轻勾唇道,“是么?那这真是个好消息。” 她从月牙凳上起身,示意奶娘照看着四公主,自己缓步走出屋内。 抬头看着那明净如洗的天空,温温柔柔道,“云栽,你赶紧将这个好消息报给陛下,对了,太后那边也记得禀告一声,她老人家要是知道这消息,肯定高兴。白露,去库房里挑选一些珍玩补品……算了,本宫随你一起去挑选,盛贵嫔有孕,送去的东西得谨慎再谨慎……” 白露和云栽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心疼自家主子。自打那盛氏从围场回来升了贵嫔以后,陛下对她一直恩宠有加,每次来后宫,十回有七回是去那月华宫。陛下那一颗心像是都放在了盛贵嫔身上,连着来凤仪宫的日子都少了些。 皇后主子虽然嘴上不说,但见自己夫君对另一个女人这般宠爱,心里难道真能毫无波澜吗?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主子初嫁给陛下时,也曾有过一段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的恩爱时光。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主子是很爱陛下的…… 盛贵嫔本就荣宠无限,这会子又怀孕了,岂不是更加风光? 白露和云栽虽然为自家主子难过,但主子的态度始终大度和善,她们做奴才的也不好多说,只得按吩咐去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千盼万盼,小团子出来了~~ 第088章 勤政殿。 景帝跟大臣议完今朝科举事宜, 刚准备喝杯茶润润喉, 茶杯才一端起,就见长福公公满面喜色的走上前来。 “什么事儿,乐成这样?”景帝挑眉, 掀开杯盖轻轻吹了下茶面。 “奴才这是给陛下送喜信来了。”长福公公笑眯眯的行了个礼, “恭喜陛下, 贺喜陛下” “嗯?”景帝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方才皇后娘娘身旁的云栽来报, 说是月华宫的盛贵嫔有喜了。” “她有喜了?”景帝脸上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 但捏着茶杯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些。 长福公公到底是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的老人, 眼尖的很,嘴角不由得咧的更开, 弯腰哈气道, “是,虞奉御亲自诊的脉, 说是快有两月了。皇后娘娘那边也核对了彤史, 正月初五至初十日, 陛下都宿在月华宫,想来就是那时有的!” 景帝薄薄的唇角微微翘起, 一叠声说了三个好字,茶水也不喝了, 放下杯盏就道,“走,去月华宫看看盛昭仪。” “诶,是——”长福公公本能的应下, 等快步走到殿外安排好轿辇时,才恍然意识到什么。 盛昭仪? 陛下刚才说的是盛昭仪,而不是盛贵嫔? 我的个天老爷啊,这是陛下一时激动叫错了,还是那位小主又要升了?! ** 景帝赶到月华宫时,许皇后和贤淑德三位妃嫔已然围在盛南晴身旁。 见到景帝来,一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景帝嘴里说着“都免礼”,身子却是径直朝着盛南晴走去,体贴的将她扶起,语气温和,“晴晴,你现在有身孕,别动不动行礼,小心伤着我们的孩子。” 这话一出,盛南晴心头微怔,再抬眸,眼中带着几分受宠若惊,还带着几分柔情蜜意,“陛下,嫔妾哪有那么娇弱。” 而一侧的其他几个女人,面色各异。 她们前脚来,陛下后脚就赶到,可见是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后宫生育的妃嫔也不少,也没见他这么热忱关切。 还有那一声“晴晴”,叫的多么自然,多么顺口,可见平日里没少这样称呼。 许皇后看着景帝握着盛南晴的手,眉眼间那小心翼翼的温柔,恍惚间,她仿佛看到自己刚怀安宜时,他也是这般珍重以待。那是他第一次当父亲,自然对肚子里的小生命有种新鲜的期待……多年不见他那样的眼神,没想到再见到,却是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思及此处,许皇后强行按下心中的苦涩,露出一抹轻笑来,“陛下,盛贵嫔怀孕乃是今年宫里第一桩大喜事,臣妾等恭贺陛下,恭喜盛妹妹。” 贤淑德三妃自然跟着皇后一起道恭喜,景帝俊朗的脸上露出笑来,“皇后说得对,这是一件大喜事,可得好好庆祝一下。晴晴为朕添喜有功,朕打算升一升她的位份,以作嘉奖,皇后你怎么看?” 又升位份?! 这个念头不约而同在几个女人脑海中冒出,换谁听到都会觉得惊异,毕竟盛南晴才封贵嫔不到半年,这晋升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就连盛南晴自己都懵了:这……什么节奏?怀个孩子这么有效吗? 许皇后错愕片刻,回过神来,温柔道,“盛妹妹孕育龙嗣辛苦,升升位份也是应该的。不知陛下拟定了什么位份?” “先升半品,从二品昭仪。”景帝说的很干脆,可见是早有这个打算。 “是,臣妾即日就命尚宫局筹备。”许皇后应了一声,又对盛南晴道,“盛昭仪,妇人怀胎前三月最是要小心,你如今怀胎才月余,更得多多注意,每日的饮食起居也得谨慎些。本宫和德妃都是生育过的,淑妃和贤妃膝下也都养着孩子,你若有什么不懂之处,大可来问我们,我们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盛南晴温顺的看向许皇后,颔首道,“多谢皇后娘娘和德妃、淑妃、贤妃几位姐姐。” 许皇后她们又坐了会儿,也没坐多久,毕竟都有眼力见,知道这会儿陛下和盛南晴两人有不少话要聊,她们杵在这里倒碍事。 从月华宫走出来,贤妃到底没忍住,皱眉道,“皇后娘娘,陛下他未免太宠着这盛……盛昭仪。之前的庄贵嫔、萧容华、莲妃她们,都是等孩子诞下之后才晋封的。哪有像她一样,孩子还在肚子里呢,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未知,就直接封了昭仪。这未免太不合规矩了些。” 闻言,许皇后微微蹙眉。 她还在斟酌该怎么开口,就听淑妃嗤笑一声,“规矩?这整个后宫,整个天下,陛下就是最大的规矩!” 皇后、德妃、贤妃,“……”无法反驳。 淑妃一双漂亮的眼眸幽幽的瞥向贤妃,娇娇道,“你心中若是觉得不满,刚才在陛下面前怎么不说,这会子在皇后娘娘面前抱怨个什么劲儿。” 贤妃被怼的脸色不太好,蹙眉道,“我不过说说而已,你反应这么激烈作甚?” “噢,那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贤妃你也莫生气。”淑妃弯了弯嫣红的嘴唇,朝着皇后微微一行礼,“皇后娘娘,这会子小五应该醒了,臣妾就先回去了。” 许皇后微微颔首,“去吧。” 淑妃朝着反方向走去,皇后和德妃约着一同去太后宫中坐坐,贤妃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手中的帕子不由得揪紧了些。 身侧的宫女轻声道,“娘娘,咱们也回去吧。” 贤妃微微咬唇,低低道,“自从那病秧子死后,这个齐雅霏就像条疯狗似的,逮谁咬谁,说起话来也是愈发尖酸刻薄!人活着的时候演什么姐妹情深,人死了又搞得跟死了女人的鳏夫一般,真是可笑!” 宫女垂下头在一旁不敢接话,好在贤妃只低低咒骂了两句,也挪步回宫了。 另一边。 盛南晴看着景帝这副心情大好的模样,柔柔的依偎到他的怀中,声音轻轻道,“陛下,嫔妾就像是做梦一般,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你掐掐嫔妾,看看是不是梦。” “朕可不敢用力掐你,你这会儿金贵着呢。”景帝说着,只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触手滑腻,简直让人不舍得放开。 盛南晴握住他的手,带到了平坦的腹部,男人的手掌摊开,覆上温热。 “陛下,我们有孩子了呢。”她轻笑着,语调带着几分欣喜与激动。 她的肚子还很平,但他的手掌笼在上面,仿佛能感受到里面有个小生命在萌动。 景帝垂眸,视线扫过她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柔美脸庞,目光也不禁变得柔和起来,温声道,“是,我们的孩子。” 两人静静的依偎着,忽的,盛南晴抬起头,轻声道,“陛下,嫔妾有孩子了,你欢喜吗?” 她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不想错过他的半点情绪变化。 景帝也迎上她的目光,鹿一般湿润的眸带着期待,她那如蝶翼般的长睫毛微微颤抖着,泄露些许紧张。 “我很欢喜。”他说。 用的是“我”,而不是“朕”。 盛南晴眼波微动,一眨眼,眸中满是激动。 小女儿家般娇憨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仰头飞快在他唇角啄了下,笑盈盈道,“嫔妾开始还有点害怕生孩子,如今知道陛下这么喜欢这个孩子,那嫔妾一定要好好养胎,顺顺当当的将孩子生下来。” 听到她这话,景帝心底不由得一软,这一年她见了三位妃嫔生产,次次都凶险万分,更有两人为之丧命,想来心底对生育也是恐惧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语气格外的温柔,“晴晴,朕会护着你的。” 盛南晴心满意足的靠在他怀中,长睫微垂,眸中的娇憨渐渐消失,只剩下平静。 虽说男人的话不可信,但这句“朕护着你”还是有点分量的,毕竟皇帝有心护住的孩子,就算有人想加害,难度系数也增加不少。 盛南晴瞥了眼自己的肚子,小团子啊小团子,这也算是你魂淡父皇对你的父爱了,咱要知足哈。 当夜,景帝自然是留在月华宫陪伴。 翌日,盛南晴被封为昭仪的圣旨就晓谕六宫,来自皇帝、皇后、太后的赏赐,以及各宫妃嫔的贺礼,如流水般涌入月华宫。 一时间,月华宫的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有暖玉她们管家,对于那些人际来往的琐事,盛南晴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昨日有景帝在,其他妃嫔不好登门祝贺,今日从凤仪宫请安回来,就一股脑的来了。 盛南晴耐着性子跟她们应酬一番,最后只留了萧容华和阿宁一起说话。 康氏背了避暑山庄推大皇子下河的锅,阿宁的冤屈大白,本该复归原位,大概是景帝对于冤枉她有一点过意不去,就给阿宁升了半品,如今她是个从五品的小仪。 对于这个位份,阿宁是有点郁闷的,“小仪小仪,小姨小姨,人家才刚满十七,一群比我年纪大的太监宫女跟着屁股后面叫小姨!” 萧容华总会笑着回她,“再过些时日,我家祯儿学说话了,就真真的能喊你一声小姨了。” 这会子三人坐在一起,说了些真心实意的祝福话,萧容华又细细说起一些怀孕注意事项。 这些话,盛南晴这两天听了不少了——虞奉御、皇后、德妃淑妃、还有柳太后派来送礼的万嬷嬷,这会儿又来个萧容华。 真是听得耳朵要起茧,脑袋要发涨。 如今再听着,她只能笑着打哈哈,赶紧换话题。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娘家人。 萧容华道,“我怀胎九月的时候,我母亲和嫂嫂进宫陪着我小住了几日。这是宫里对有孕妃嫔的恩典,当初庄黛儿她娘家人也进宫来了,足足住了有半个月,后来还是皇后特地提醒了一声,她娘家人才回去的呢。不过莲妃生产时,她娘家倒是没人来。听说她生母早逝,还在家做姑娘时,嫡母就对她百般折辱虐待……唉,这样的嫡母还是不进宫也罢,见着也是添堵……” 说起莲妃,总是让人唏嘘。 顿了顿,她看向盛南晴道,“我听闻陛下早早就将你父兄从岭南调回京来,如今可在京中安顿好了?你娘家可还剩女眷,若是能进宫见一面,慰藉一下念家之苦也是好的。” “陛下仁慈,前年秋日就派人将他们接回来,只是我爹在岭南水土不服,又中了瘴气,缠绵病态,回京一路是走走停停的,直到去年三月才到达京中。我爹虽不能复职,兄长也不能考科举,但陛下赏了个四方的宅子给他们安家。我私下里给他们送了些财物,如今兄长经营一家书斋,父亲在家颐养天年,日子过得还算平静无忧。”盛南晴说着,苦笑一下,“至于女眷……都没了。我是没福气,见不到娘家人了。” 盛源和夫人鹣鲽情深,只育有一子一女,长子盛南辰和长女盛南晴。盛源未曾纳妾,所以这一脉也没其他子嗣。 盛南辰比盛南晴年长三岁,抄家那年,盛南辰本来已经跟礼部侍郎家的小姐议亲了的,后来盛府抄了家,女方家赶紧退了婚,当年年底就把女儿改嫁到了别家。 大概是家道中落,又被剥夺了科举资格,导致盛南辰这么个大好青年对婚嫁之事看的很淡,如今虚岁都二十二了,当初那议过亲的侍郎小姐都怀二胎了,他却还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想到这里,盛南晴不禁叹了一声,“要是我兄长攒把劲,争取找个嫂嫂回来,没准就有女眷入宫探望了。” “南晴,你可曾试过跟陛下求求情?虽说不能让你爹官复原职,至少恢复你兄长的科举资格呀。”萧容华柔声问。 “这……我倒没提过,主要是想着后宫不能议政,而且陛下肯将他们从岭南那种地方调回来,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盛南晴想着,或许,自己可以趁着这会儿恩宠正盛,隐晦的提一提? 宁瑶瑶这边眨了眨眼睛,“政事那些我可不懂,我只知道你若是想要嫂嫂,我有一位堂妹挺不错的,要不要我介绍介绍?” “你堂妹?不会像你一样,嗜酒又赖皮吧?”盛南晴打趣道。 “那倒不是,我这堂妹可安静斯文了,说来也是邪门,我爹,我大伯,我三叔,都是武将出身,也不知怎么养了个文绉绉的女才子出来。”宁瑶瑶一脸纳闷道,“虽然我跟她聊不上几句,但她模样长得挺好,是爷们喜欢的那种……柔柔弱弱的,娇花儿似的。” 阿宁安利了一会儿她堂妹,萧容华也介绍起几位闺阁里认识的小姐来。 就这样聊了足有一个多时辰,这话局才散场。 刚送走阿宁和萧容华,盛南晴准备歇一歇,春日里本就容易犯困,再加上怀孕的缘故,她越发的贪睡。 这边刚准备去寝屋,不曾想来了位稀客。 看到周嬷嬷带着贺礼笑吟吟的赶来,盛南晴眼前一亮,高兴的上前拉住周嬷嬷的手,“嬷嬷,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听闻你有孕的喜信,我和太妃娘娘都打心眼里替你高兴。”周嬷嬷笑眉笑眼的看向盛南晴的肚子,不住的点头道,“好,真好,你是个有福气的,看来嬷嬷之前与你说的那些话,你也听进去了。” 盛南晴笑了笑,又看向周嬷嬷送来的那些贺礼。虽然她们送来的东西比不得太后皇帝赏赐的贵重,但这份心意,弥足珍贵。 周嬷嬷送的是一对老银镯子,实心的,上面还挂着两个精巧的小铃铛,一看就是给孩子打的,也不知道备了多久。 赵太妃送了些珠宝锦缎,还有一个金镶玉的长命锁,六本手抄的佛经。 盛南晴看着那小银镯子和那精巧的长命锁,莞尔笑道,“等孩子生下后,正好给他带上。” “这会子你肚子还小,看不大出来,等月份再大点,看这肚子的形状,就能看出是男是女了。若是个小皇子,那你下半辈子就可以高枕无忧咯。”周嬷嬷笑道。 “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我都喜欢。” 盛南晴眉目带着柔和,她心底其实更偏向女孩的,女孩多好,贴心的小棉袄。像上次自己过生日,安宜公主还惦记着带块喜饼给皇后尝尝鲜呢,要换作男孩,不一定有这般知晓疼人。 “是是是,反正你还年轻,可以再生,若是能像咱们本朝的福康皇太后那般,一口气连生了四位皇子、三位公主,就再好不过了,那位是真真有福气的!长子当了皇帝,其余三位皇子都封了亲王,她老人家和和乐乐活到八十一岁寿终正寝,薨逝时,光灵堂前哭丧的子孙都有一百来个!” 盛南晴:这位福康皇太后,莫不是那个凑齐七龙珠召唤神龙的姐妹? 两人亲切的聊着,直到日头有些微沉,周嬷嬷才意犹未尽的起身,“我出来太久了,得赶紧回去了。” 盛南晴握住她的手,将她送到门口,“嬷嬷,你若能出来的话,以后多多来我这坐坐吧。” “唉,虽说没人限制冷宫的出行,但终归是冷宫的人,也不好随意出来。”周嬷嬷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叮嘱着,“你可得好好照顾着自个儿的身子。” 顿了顿,她忽的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盛南晴轻声问道,“嬷嬷,怎么了?” “有件事情你也得上点心……”周嬷嬷深深地看向盛南晴,压低了声音道,“女子怀胎辛苦,是男子所不能体会到的。你如今有了身孕,再伺候陛下怕是不便,接下来这一年的时间,你也得警醒些,莫让旁人分了你的宠去。” 嬷嬷话中的意思,盛南晴自然明白。她神色也严肃起来,略一颔首,“多谢嬷嬷提醒。” 送走周嬷嬷后,盛南晴躺到床上歇息,心里却还惦记着嬷嬷说的话。 怀胎十月加上生产后身体恢复,起码得一年时间不能尽兴的那个那个啥。 在现代,孕期出轨的渣男都一堆,更别说皇帝了——怀孕期间怎么固宠,的确值得好好琢磨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咳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手和嘴了解一下? 第089章 “我不要!” 宁瑶瑶拒绝的很干脆, 抓起帕子抹了一把嘴角的糕点屑, 娇俏的脸上是少见的正经神色,“早就听说怀孕的女人容易多思多虑,你这才怀上, 怎么就开始琢磨那些事了?再说了, 你也不该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我对争宠什么的真的没兴趣。” 盛南晴递了杯甘草绿豆汤给她, 抱歉道, “我这不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与其让旁人得宠,还不如扶你一把。”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我真的不想。”宁瑶瑶面上带着坚定, 眉头微皱着,“我早就跟你说了, 我进宫纯粹是躲清静, 混日子过。我不像你和萧姐姐那样一心认准了陛下……南晴, 你知道我心里是有人的。除了最初入宫那次不得已要侍寝以外,我并不想跟陛下再有肌肤之亲。我说这话, 你别笑话我矫情,我真是这样想的……” “可你到底是陛下的妃嫔。”盛南晴也正了神色。 “妃嫔也分很多种, 有宠的和无宠的,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宁瑶瑶说到这里,顿了顿,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盛南晴, “我跟你说句实话——其实我接近你,除了想跟你交朋友以外,我也是有私心的。” 盛南晴,“???” 反正这屋子里就她们两人,宁瑶瑶也不再掩饰,压低声音道,“打从跟你交往以来,我愈发看好你。我觉得你能受宠,能当宠妃,等有朝一日你生下皇子,凭着陛下对你的那份宠爱,没准你的孩子能封太子,成为未来的皇帝……如果你的孩子成了皇帝,我想求你帮我个忙。待我死后,不要将我的尸首葬入妃陵,把我一把火烧了,将我的骨灰送回云州。我活着的时候,身不由己。死了,我不想再留在这。” 盛南晴怔住,看着面前这张年轻明媚的脸庞,全然没料到她竟然想到那么遥远的事。 等她堪堪回过神来,不由得严肃的叮嘱道,“你这些话,可千万别往外说,要是传出去了,咱俩都要倒大霉。” 这些话,可真是句句有罪。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又不蠢。这是我与你之间的私密话,绝不会再让第三个人知晓。”宁瑶瑶认真道,“如今我将我的肺腑之言都说出来了,你就别再把我往陛下旁边推了。” “好吧。”盛南晴扯了下嘴角。 “其实你的顾虑我也能理解,我瞧你身边的珠儿啊沐兰啊,都长得挺清秀的。在宅门里,当家的主母有孕,为了固宠,都是将身旁的陪嫁丫头送上丈夫的床,你要不要考虑下?” 盛南晴摇头道,“她们的性子都清楚,都不适合留在宫里。况且我早就为她们打算好了,等她们到了放出宫的年纪,我就给她们备上厚厚的嫁妆,寻一户好人家,让她们做堂堂正正的正妻。在这宫里有什么好呢?勾心斗角,阴谋阳谋的层出不穷。倒不如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举案齐眉,白头相守一辈子。” 宁瑶瑶很是赞同,颔首道,“是啊……” 若不是心底那个他早早的去了,她也能过上那样一生。 盛南晴见她神情恍惚,猜到她可能想起了伤心往事,连忙换了话题,“好了,我本来找你来,也就是问问你有没有那个意思,若是有的话,我顺水推舟一把。如今你已经跟我说清楚了,我便不做那样的打算了……咱们说说别的,你上回说的你家那个堂妹,你再跟我说说……” 阿宁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口若悬河的安利起她家堂妹来。 盛南晴静静的听着,心里却感叹:唉,现实果然不是xx传,队友是好队友,无奈却是咸鱼属性,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 三月中旬,草长莺飞,春光融融。 御花园里的花儿开的正好,花团锦簇,明媚鲜妍。 这日午后,天朗气清,盛南晴谨遵医嘱,出来溜溜弯,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等逛累了,她慵懒的坐在黄花梨螭纹圈椅上,身侧有宫女打着伞,一侧的桌子上摆着各色糕点和水果。 她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暖玉她们放纸鸢,听着那欢声笑语,不禁想起幼时学过的一首诗: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1 再过两三年,等肚子里的小团子出来了,也能蹦蹦跳跳放风筝了吧? 这般想着,耳畔倒真的响起一阵小孩子欢呼的声音。 这是……幻听了? 盛南晴一阵恍然,随后才瞄到假山后有个探头探脑的小孩子。 梅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有些讶异道,“主子,是二皇子。” 盛南晴挑眉,“去看看。” 不一会儿,梅月就带着二皇子和照顾他的小太监走了过来。 “奴才给盛昭仪请安,昭仪娘娘金安万福。”小太监机灵,忙不迭给盛南晴跪下。 “起来吧。”盛南晴抬了抬手,目光落在那小小的二皇子身上,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承祁,你认识我吗?” 被点名的二皇子有些怯生的看了她一眼,旋即双手抱拳,有模有样的朝着盛南晴行了个礼,“承祁给盛娘娘请安,盛娘娘万福。” 或许是受到孕激素的影响,听着这奶声奶气的声音,盛南晴的态度也愈发柔和起来,“承祁真乖,来,吃块糕点?” 二皇子看着桌上摆着的那些精美糕点,有点眼馋,但想起自己母妃的叮嘱,在外面不能随便吃东西,还是摇了摇头,“盛娘娘,我不饿。” 盛南晴扬了扬眉,也没说什么,偏过头看向那小太监,“你怎么把皇子带到这里来了?带着二皇子乱跑,万一有个闪失,贤妃岂能饶你?” 一听这话,小太监连忙紧张道,“回盛昭仪,今天上书房放学的早,奴才本来是要接二皇子回宫的。但皇子路上瞧见了纸鸢,就好奇跑了过来……奴才不知道盛昭仪你在这里,打扰了娘娘你的雅兴,还请娘娘恕罪。” “好了,我不过随便问一句,你这般紧张作甚。”盛南晴无奈耸肩,自从她到了这个位份后,满宫的奴才对她就越发的敬畏。明明她也没有很凶——说到底还是权势的力量太强大。 见她没有不满,小太监暗暗松了口气。 盛南晴弯腰摸了下二皇子的小脑袋,这孩子如今也有五岁了,虽然身体一直不太好,瘦瘦小小的,但人很机灵,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很有灵气。他的眉眼和鼻子都像景帝,其他部位应该像他的生母灵贵人吧。 她在打量二皇子的同时,二皇子也在打量着她。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单纯,一开始他对这位不太熟悉的盛娘娘还有点戒备,但见她面容和善,眉眼温柔,心里也渐渐放下戒备。 盛南晴微笑问他,“承祁,你想放纸鸢吗?我让宫女们陪你一起玩。” “盛娘娘,我可以玩吗?”二皇子眨了眨黑葡萄般的眼眸,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 “当然可以啊,玩个纸鸢,又不是什么难事。”盛南晴冲他宠溺一笑,又朝着暖玉她们喊道,“来,暖玉,带二皇子一起玩。” 不一会儿,暖玉和珠儿就回来了,她们一人拿了个纸鸢,一个彩绘蝴蝶的,一个美人图的。 二皇子选了选,最后选了彩绘蝴蝶的,“盛娘娘,我想玩这个。” “好。”盛南晴笑着应道,又叮嘱着暖玉和珠儿,叫她们千万好好护着小皇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 没一会儿,二皇子就跟暖玉她们玩成一片,孩子的笑声混合着少女的笑声,格外悦耳。 看着他们玩的开心,盛南晴脸上也不由得漾出笑意。 梅月柔声道,“等到主子肚子里的小主子出生了,也让暖玉她们陪着一起放纸鸢。” “我这当娘的可有一肚子的花样,玩具什么的绝对少不了他的。”盛南晴端起一杯牛奶杏仁露喝了起来,看着二皇子那开朗的笑容,感叹道,“之前每次见到这孩子,总是文文静静,话也不多,你瞧他现在玩的多开心。” “都是贤妃娘娘管的太紧了些。”梅月道,“自打二皇子出生,她就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成日里将二皇子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玩也不让玩,闹也不让闹的。听说二皇子还不到三岁时,贤妃就开始教他背书练字了……” “贤妃是想将二皇子培养成才,本心是好的,但急功近利了些。学归学,劳逸结合才对。”盛南晴淡淡道。 “主子说的是。”梅月应道,“说到底这贤妃不是二皇子生母,始终差着一层。若是灵贵人还在,二皇子的性子或许能活泼些。” 盛南晴挑眉,不置可否。 关于二皇子生母灵贵人的事情,盛南晴还是宫女时就听珠儿她们八卦过了。 这灵贵人本是贤妃身边的宫女,因长得清秀可人,就被酒醉的景帝给临幸了。 皇帝宠幸宫女不算什么事,第二天随便封了个采女,景帝就将这小宫女忘到脑后了。但这灵采女的运气不错,一击即中,怀了身孕。那个时候宫里的孩子不多,所以灵采女这胎很受重视,贤妃对灵采女也是百般照料,无微不至。 后宫众人都心知肚明,灵采女身份卑微,就算生下孩子也是无权抚养的,她肚子里的孩子基本就是给贤妃怀的。十月过后,灵采女顺利生下个皇子,可没过多久,却在月子里突发怪病,骤然辞世。死后,景帝追封她为贵人,并将还不满一个月的二皇子交给了贤妃抚养。 后来宫中有传言,说是贤妃杀母夺子,景帝本想将二皇子养到皇后膝下,但见贤妃对二皇子视若己出,关怀备至,也就作罢,直至今日。 至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盛南晴也不清楚,宫里大部分人也不清楚,不过是你传来我传去,真真假假,实在难以分辨。 且说这头,玩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暖玉才牵着二皇子回来。 “盛娘娘。”二皇子一张小圆脸红扑扑的,额头上挂着汗,眼睛越发的灵气动人,“暖玉姐姐和珠儿姐姐都好厉害,她们能把纸鸢放的很高很高!” “瞧你,玩的满头大汗的。”盛南晴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过来,我给你擦擦。” 二皇子这会儿不怯了,乖乖地走到她跟前。 盛南晴拿着条鹅黄色绣柳叶燕子纹锦帕,细细的给他擦着汗,又道,“喝点茶水润润喉,等会儿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可别着凉了。” 二皇子有点意犹未尽,“盛娘娘,你不玩了吗?” “嗯,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我出来这么久也累了。”盛南晴倒了杯甜甜的酪浆给他,柔声道,“你也该回去了,否则你贤母妃要担心了。” 二皇子喝了一大口酪浆,眼睛亮晶晶的,满怀期待问道,“那我下次可以再来找盛娘娘玩吗?” 盛南晴笑道,“当然可以啊。你若是得空了,随时可以来我宫里找我玩。我宫殿后面种了一大片桃花,这会儿全都开了,粉粉白白的可好看了。我还准备在那里搭个秋千,装个跷跷板,没准你下次来就可以玩上了。” 听到她这话,二皇子高兴地很,临走的时候,还很乖的朝她挥了挥手。 暖玉搀扶着盛南晴起身,“主子,二皇子很喜欢你呢。” “孩子嘛,你跟他好,他就跟你好。”盛南晴浅笑道,抬头看了眼天空,夕阳像是一个黄澄澄油亮亮的咸鸭蛋,看着挺馋人的。 “时间不早了,陛下说了今晚来我们宫里用膳,咱们也得回去了。” “是。”宫人们应道,略作收拾,打道回府。 ** 是夜,月华宫。 月凉如水,皎洁月光如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着宫殿后面那片桃花林,清风吹拂,粉白的花瓣缓缓落下,如梦似幻。 桃林下,一男一女对坐,有说有笑,温馨绵绵。 “陛下,这道火腿鲜笋汤很是鲜美,你尝尝。”纤纤素手端着一个粉彩花绘莲瓣瓷碗,语调温柔又甜美。 “好,你也吃。”景帝眸光温和,接过盛南晴递来的汤,尝了一口,果然鲜嫩美味。 盛南晴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碗中的清炖蟹粉狮子头,一边与他说着今日去御花园散步的事,“二皇子真是乖巧懂事,看着他和暖玉她们玩的那样开心,嫔妾都巴望着肚子里这个也能快快长大,出来陪着他的哥哥姐姐们一起玩。那场景想想都觉得热闹。” 景帝似乎也畅想了一下那个景象,黑眸中染上几分温和,轻声道,“安宜和承礼都爱跟你玩,现在承祁也喜欢跟你玩,你真是个孩子王!咱们的孩子生下来可有福了,能有你这么个招人喜欢的娘亲。” 盛南晴故作羞涩,娇娇的朝景帝递了个温柔眼神,软声道,“有陛下这么个英明神武的父皇,才是这孩子最大的福分呢。” 这话听得让人心情舒坦,景帝捏了捏她滑嫩的小手,还亲自给她添了两筷子菜。 这边正花好月圆,外面却突然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喧闹声,直接打破了这份融洽。 景帝微微蹙眉,扬声道,“长福,去看看什么情况。” 长福公公应道,赶忙去看了。 一见到是贤妃宫中的宫女明秋,长福公公不禁皱了眉头,“你跑这喧哗什么?陛下正与盛昭仪用膳呢,好好的兴致都被你给搅扰了!” 宫女明秋一见到长福公公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一脸慌张道,“长福公公,劳烦你跟陛下通禀一声,二皇子突发高烧,还请陛下移驾去看看。我家娘娘这会儿都要急哭了……” 二皇子又病了? 长福公公拧眉,有点犹豫,“这二皇子时不时就病一场……你家娘娘可请了女医去瞧?” 明秋道,“已经请女医过去了,本想请虞奉御的,可今日虞奉御不当值,就请了叶女医过去。但这会子二皇子还是烧得厉害……长福公公,你行行好,跟陛下说一声吧。” 事情涉及皇子,长福公公也不好推脱,挥了挥拂尘,就带着明秋一起入内禀报了。 “承祁又病了?”景帝好看的浓眉皱起,又微微偏头看了眼盛南晴,黑眸微动,“今儿个下午不是还好好的跟盛昭仪放纸鸢吗?这才多久,怎么就病了!” 明秋道,“这,这,奴婢也不甚清楚,女医说是风邪入体,突发高热。” 景帝沉吟片刻,转头对盛南晴道,“晴晴,朕先去宝华宫瞧瞧。” 打从听到二皇子病倒的消息,盛南晴就心就七上八下的,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安。这会儿贤妃都特地派人来自己宫里请皇帝了,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归是将二皇子生病的事跟她盛南晴沾上关系…… 不行,自己这会儿可不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盛南晴也起身,挽住了景帝的手,“陛下,嫔妾与你一起去吧。嫔妾下午才陪他玩了会儿,那孩子晚上就病倒了,嫔妾心里也担心的很。” 看着她那双写满关切的莹润眼眸,景帝到底没忍心拒绝,“那好,你随朕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1《村居》【清】高鼎。 今天作话不浪了,这章儿童文学,得严肃和谐点,嗯!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语言说、雅俗俗俗俗共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阳光微热 2瓶; 爱你们~~~ 第090章 二皇子病的晕晕乎乎, 一张清俊的小脸烧的红通通, 就算昏睡着,眉头还是紧紧皱起,足见他此刻病的难受。 听到太监通报景帝驾到, 贤妃立马迎了出去。 当看到景帝身旁站着的盛南晴时, 贤妃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眸微微闪了闪。她拿出一条水蓝色帕子拭了拭眼角, 哽咽道, “陛下, 你来了。” “嗯, 朕去看看承祁。”景帝淡淡看了她一眼,抬步就朝屋内走去。 盛南晴朝着贤妃稍稍行了个礼, 也快步跟了进去。 看着床上毫无精神的二皇子, 景帝神色沉重,这个儿子打从出生开始, 就一直体弱多病的, 实在令人忧心。 盛南晴也凑近瞧了瞧, 不禁唏嘘,下午还活泼精神的一孩子, 怎么转眼就病成这样。 她微微弯腰,伸手摸了下二皇子的额头, 惊讶出声道,“好烫。” “盛昭仪,你来的正好。伺候承祁的小太监说了,今日下学后, 承祁在御花园遇见了你。”贤妃那双凤眸幽幽的盯着盛南晴,声音透着几分怨气,“你给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他今早出门时还好好地,怎么一回来就发了高热……” 来了来了,果然要往自己头上栽帽子! 盛南晴眉头一蹙,眼角余光看向景帝,见他面色并没什么变化,心底稍稍稳了些。 “下午我在御花园放纸鸢,承祁瞧着有趣,躲在假山后面偷看。我见他想玩,就让宫女陪他玩了一个时辰左右。至于吃喝,这孩子就喝了一杯酪浆,吃了一块芙蓉糕,这些吃食都是我桌上的,我下午也吃了不少。如果贤妃怀疑是我的吃食出了问题,那大可不必,如今我怀了孕,入口的东西都要检查好几道。若真有问题,我怕是也倒下了。” 景帝听到她这话,握住了她的手,宠溺的呵斥道,“别胡说。” 他又淡淡的扫了贤妃一眼,“承祁身子一向就弱,平日里也没少生病。今儿这事跟盛昭仪没关系。” 见景帝这般维护盛南晴,贤妃先是一怔,随即面色讪讪道,“是,是。臣妾自然是相信盛妹妹的。”她皮笑肉不笑的对盛南晴道,“盛妹妹,我这是关心则乱,急糊涂了才随便提了一句,你可别多想。” “自然。”盛南晴扯了下嘴角。 见景帝和贤妃陪着二皇子,盛南晴站在一侧也碍事,索性缓步走出房间。 熬药的小厨房正在隔壁。 叶女医正亲自守着药炉,见盛南晴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盛南晴抬了下手,又看到桌上放的药包,好奇的看了看。 当看到纸上放着的那五颗小小的红丸子时,她迟疑着问道,“这个红色的药丸是什么?” 叶女医恭敬答道,“回盛昭仪,这是小儿至宝丸,主治小儿风寒鼻塞、发热咳嗽之症,具有疏风镇惊,化痰导滞之功效。” 盛南晴拿起一枚放到鼻间嗅了嗅,只嗅到淡淡的清香味道,“这小儿至宝丸都有些什么药材?” “紫苏叶、广藿香、薄荷、羌活、陈皮、白附子、南星、芥子、川贝母、槟榔、山楂、茯苓、六神曲、麦芽……还有朱砂。” 叶女医如数家珍般报出一连串的药名来,盛南晴的注意力却全被最后那味朱砂给吸引—— “朱砂?” “是,朱砂是此丸必不可少的药材。”叶女医见盛南晴神色犹疑,忍不住轻声问,“盛昭仪,有何不妥吗?” 盛南晴咬了咬唇,心中微沉。 她知道中医的确有朱砂入药,医书中记载,适量的朱砂可治疗儿童发热、惊风,对成人也有镇定安神、清热驱邪热的作用。 但朱砂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汞,是有毒性的! “叶女医,这小儿至宝丸,二皇子吃了多久?”盛南晴面色沉重的问。 “这……二皇子身子骨一直不太好,但凡有个惊惧伤风,或是头疼脑热的,都会用汤剂配着这小儿至宝丸冲服。”叶女医小心回答道。 听这意思,几乎是从小吃到大。 有句老话,是药三分毒。 这二皇子是个小药罐子,谁也说不清他到底吃了多少朱砂进肚子。说是说治病,但同时体内也不断积攒着毒素,无声无息的将他的底子给掏空。 盛南晴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二皇子总是病痛不断,换做一个健康成年人长期服用朱砂,也会汞中毒而脏器受损,更别说那么个小小孩童。 “盛昭仪,盛昭仪……” “啊?”盛南晴恍然回过神来,对上叶女医那张疑惑的脸庞,她忙将手中的药丸放下,解释道,“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你继续忙吧。” 说罢,她抬步离开了小厨房。 走到寝屋门口,盛南晴顿了脚步。 她的视线一会儿落在床榻前面色阴郁的景帝身上,一会儿落在愁眉不展的贤妃身上,最后轻飘飘的落在病恹恹的二皇子身上。 沉默许久,她轻轻召唤着,“系统,我记得之前触发特殊剧情时,你奖励了一瓶感冒药是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药除了治感冒,也可以治疗发烧和嗓子痛?” 系统慢吞吞的应了一声,又道,“你不会打算用在这孩子身上吧?” “这孩子突然病倒,八成是因为下午玩出一身大汗,回来路上吹风受寒了。你的药效又快又好,还没副作用,比那个三分毒的小儿至宝丸好多了。” “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贤妃明摆着不喜欢你,你给的东西她肯定不会要,更别说用在二皇子身上了。”系统冷静道。 “我送药又不是要她喜欢我。我只是看这么小一个孩子,平白遭这么多罪,挺可怜的。”盛南晴叹息一声,感觉自己自从怀孕后,越发容易心软,尤其对小孩子更加没有抵抗力了。 “……行吧。”系统虽然无语,还是遵守职业道德,“上次给你的感冒药,你用过一次,所以还剩九次药效。” “嗯,变一颗药丸出来吧。” 话音刚落,盛南晴的手掌就多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瓶,打开后里面放着个小小的绿色丸子。 盛南晴跟系统道了声谢谢,捏紧小瓶子走了进去。 当她将那小药丸献出时,景帝和贤妃都有些吃惊。 盛南晴平静的解释着,“这是虞奉御翻遍古医书,最新配出的药,对发热伤风有奇效。目前她就研制出了这么一瓶,一瓶里有三小粒。嫔妾之前不舒服时用过两回,发热头晕很快就治好了。如今只剩这一粒了,嫔妾想着二皇子可以试试。” 反正虞奉御今天不在宫内当值,就算日后问起来,虞奉御那样聪明的人,自然会帮她圆回来。对于自己师傅的智商和情商,盛南晴还是很相信,更何况系统黑店的药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景帝接过那小药瓶,看了看那颗小药丸,道,“虞奉御给的,应该没问题。贤妃,拿着——” 贤妃一怔,接过那小药瓶,面露感激道,“这么珍贵的药,盛昭仪真是慷慨,我实在感激不尽。” “客气了,我也是希望二皇子能早点好起来。”盛南晴轻笑道。 正好叶女医那边也熬好了药,带着药童和宫女一起走了进来。 贤妃看了一眼叶女医她们,又柔柔对景帝道,“陛下,这屋内药味重,有叶女医和宫女们伺候着,咱们去旁厅坐坐吧。” 景帝深深看了眼二皇子,随即起身,走出屋子,却并未挪步去旁厅。 如果盛南晴不在这,他八成是要留宿在贤妃这里了。 但盛南晴在,景帝看了眼左边眼圈红红的贤妃,又看了眼右边一脸淡然的盛南晴…… 心中犹豫了几秒钟,到底还是握住了盛南晴的手,垂眸对贤妃道,“这里有你照顾承祁,朕放心。时辰也不早了,朕先带着盛昭仪回去。” 贤妃脸色白了几分,水眸中带着几分挽留,“陛下……” 景帝平静无波的眼眸凝视着她,“好了,回屋守着承祁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贤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恭恭敬敬屈膝,“臣妾恭送陛下。” 看着景帝和盛南晴并肩离去的背影,贤妃紧紧地咬着嘴唇,那眸中是绵绵无穷的怨恨。 等她稍稍平息内心的激荡,转身回到屋内时,叶女医正拿着那个小白瓶子上前问询,“贤妃娘娘,听说这药是盛昭仪留下的,是否给二皇子服下?” 再听到“盛昭仪”这三个字,贤妃刚平息的情绪又喷发出来。她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顿时就炸了。 “她能安什么好心?!” 低吼一声,她狠狠一挥手,直接将那药瓶从女医的手中打落。 “啪——”的一声,瓶子碎成好几瓣。 那粒绿色小药丸滚了两下后,静静的躺在碎片里。 屋内一众宫人都被这动静给吓到了,一个个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贤妃端丽的五官因着强烈的情绪而扭曲着,像是看到仇人一般,提起脚尖狠狠地碾着那粒小小的绿药丸,直到那药丸被碾得粉碎。 一时间,屋内静可闻针,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贤妃才沉着声音道,“本宫一不小心将这药瓶打翻了,来人,把这收拾干净。” 这般阴郁的平静,与刚才狂风骤雨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屋内的气氛越发凝重,宫女们屏气凝神,手脚利落的去收拾,就连手指被扎破,也不敢有半点停顿。 贤妃接过药童手中的药,缓缓走到床榻边上坐下,动作温柔的给二皇子喂药。 昏黄的烛光洒在她的身上,在幔帐上投出一层暗暗的阴影。 一碗药配合着小儿保安丸服下,喝的干干净净。 贤妃将旁人屏退,微微弯腰,轻轻伸手摸了摸二皇子的额头,眸中迸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她的嘴唇微动,语气急切又沉重,“承祁啊承祁,你可千万要好起来,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她的眸中满是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那个贤妃并没有害二皇子,她自己生不出,二皇子就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了,她怎么会害自己的保障呢?当然,对二皇子,利益大过爱。 第091章 夜深人静时, 系统跟盛南晴道, “贤妃没有用你给的药。” “嗯,倒是符合她的作风,看来她真的很讨厌我。”盛南晴没有多少惊讶, 但想到二皇子要多受些罪, 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遗憾。 “所以我早跟你说了别给, 白白浪费了一颗好药。”系统似有不满。 “用不用是她的事, 给不给是我的事。”盛南晴悻悻道, “唉, 还亏得我特地当着皇帝的面把药给她,就是为了打消她对药品的顾虑。我本以为她那般重视二皇子, 应该会压下个人情绪, 以二皇子的病为重。” “……无语。” 系统嘟囔一声,就消失了。 盛南晴缓缓睁开眼睛, 昏朦朦的烛光下景帝那张俊颜很是赏心悦目。 想到今晚贤妃栽锅时他对自己的信任, 盛南晴心底还是有点欣慰的, 至少比以前有所进步了点。 似乎感受到她注视的目光,景帝的睫毛微微动了下。 在他睁眼之前, 盛南晴搭住了他的腰,往他怀中蹭了蹭, 一副依赖无比的模样。 感受到那紧紧贴着自己的柔软身躯,景帝放在她背上的后轻轻抚了抚,带着几分哄她安然入睡的温情。 ** 翌日,二皇子的高烧退了。 又休养了几日, 便跟之前一样每日照常去上书房。 盛南晴听到二皇子恢复健康,也放心了些,虽说那颗药没派上作用,但他病好歹是好了。 病好了,就是好事。 后来萧容华和宁小仪听说贤妃本想用二皇子的病来搞盛南晴,都有些愤愤然。 萧容华道,“打从传出我家祯儿跟承祁八字相克这个谣言后,我就知道这贤妃是个不好相与的。就算承祁再乖顺可爱,有那样一个母妃,我也是万万不敢靠近的。你就得跟我一样,多长点心,下次见到承祁,躲得远远的才是。” “萧姐姐说得对。”宁小仪也表示赞同,并补充道,“你现在还怀着身孕,以后少去御花园那种是非之地了。要是实在想逛,就在你院子里转圈子。如今这后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这肚子呢。” 听着小姐妹的真诚劝告,盛南晴摸了摸肚子,重重的叹息一声,苟着吧。 这一苟,就苟了三个月。 迎来炎炎盛夏的同时,也迎来了二皇子病重的消息。 这次病重,真的是字面上的病重,全然不似之前的小病小灾,这次二皇子染上了天花。 这病来得气势汹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毁着二皇子本就虚弱的身体。 当天查出后,贤妃的宝华宫就被封锁了,一时间,后宫上下人人自危。 在这人心惶惶之时,御医建议将二皇子送去宫外宗庙避痘,贤妃一开始不肯,但景帝下了旨意,她只好收拾行李,带二皇子出宫。 但不管御医如何悉心照料,二皇子的底子太差,终究没挺过来。 小小的孩子,就那样病死在这蝉鸣的夏日,结束了他短暂却充满病痛的一生。 “听说二皇子走的时候,病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跟小猫儿似的一声声唤着母妃……”珠儿沉沉的叹息一声,“贤妃娘娘听到这噩耗,当场就昏厥过去,这会子也不知道醒了没醒。” 盛南晴坐在玉簟上,忽的觉得嘴里的酪浇樱桃一点味道都没了。 沉默好半晌,她才起身,走到梨花木雕蟠桃纹双开门橱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纸鸢来。 是个鲤鱼图案的纸鸢,红红的小鲤鱼,后面还跟着一长串的泡泡。 “主子……”珠儿在一旁担忧的轻唤。 “这个纸鸢,本来是想等那孩子健康回宫后,送给他当礼物的。”盛南晴轻轻抚着纸面,声音很轻很轻。 一个好好的乖孩子就这样没了,怎叫人不唏嘘。 珠儿柔声劝道,“主子,你为二皇子伤心,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虞奉御交代过,女子孕中最忌讳情绪波动……奴婢扶着你坐下吧。” 盛南晴拿着那纸鸢重新坐下,沉吟片刻,问道,“陛下那边也知道了吧。” “嗯,那边事一出,就立刻禀告给了陛下。”珠儿应道。 盛南晴抿了抿唇。 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尚且心疼那个孩子。景帝这个当父亲的,这个时候怕是更难过。 见她静静的不说话,珠儿轻问道,“主子,你可要去探望陛下?” “如果我没猜错,这会儿皇后娘娘会陪在他身边。”盛南晴将手中的纸鸢放到一侧的案几上,淡淡道,“我就不去碍事了。” 她是妃妾,这个时候陪在他身边的,该是他的发妻,他的正宫皇后。 正如她所猜想的那般,许皇后一得到消息,当即就赶去了紫宸宫。 这一待,就从晃晃白日待到了沉沉夜幕。 ** 这一夜,后宫格外的安静,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盛南晴早早沐浴,早早的钻进被窝里睡了。 这个不好的消息,让人心情沉闷。但凡心情不太好时,她总喜欢用睡觉来解决。 睡到迷迷糊糊时,她隐隐约约感觉有一阵凉风吹拂。 这凉风让她打了个哆嗦,眼睛微微睁开,看到床边坐着一道石青色身影。 她大脑嗡的一下,随后很快清醒过来。 “陛、陛下?” “朕吵醒你了。”景帝缓缓转身,一双好看的黑眸平静的看向她。 不是梦。 盛南晴揉了下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的看了看屋内,没旁人,应当是被他屏退了。 不过这大半夜的,他怎么跑自己这来了? “陛下。”盛南晴静静的凝视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寻到一丝悲恸的神色。 “过来,让朕抱一抱你。”他朝她张开怀抱,语气听不出悲喜。 盛南晴抿了下唇,乖乖地靠到了他的怀中。 他双手环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紧紧地抱着,甚至搂得她的手有点疼。 虽然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从他这紧密的怀抱中,盛南晴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那种无声又沉重的悲伤,如同夜幕之中的大海,汹涌又不动声色。 也不知道这样抱了多久,盛南晴觉得脖子都有点麻了。圆圆 “陛下?” “……” “陛下。”她又唤了一句。 “嗯。”景帝低低的应了下,鼻音有点重。 “夜深了,咱们睡吧?”她柔声道。 过了一会儿,景帝才松开她。 盛南晴很是体贴的帮他脱去衣袍,一举一动,极尽温柔。 月凉如水,两人相依而眠。 说实话,盛南晴这会儿挺困的,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 但她明显感觉到身侧的男人睡不着。 大佬没睡,她个小兵当然不敢睡。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得劝一下。 于是,她凑到了他的怀中,低低道,“陛下,节哀。二皇子那么孝顺懂事,他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你这般伤心的。” 景帝搂着她,叹息一声,“是,他是个好孩子,朕一直都知道。” 只是福泽太浅,他们之间的父子缘分太短…… “陛下,你是天下之主,是万民之主,你千万顾着自己的身子。”盛南晴知道这安慰实在不痛不痒,相当于一句废话。索性握住他的手,慢慢的放到自己的肚子上,“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的。” 似是为了支持她这话,那肚子里的小生命忽的动了两下。 感受到掌心下的动静,景帝不由得愣怔片刻,“他动了。” “是,咱们的孩子动了,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父皇不开心,也想安慰陛下你。”盛南晴顺势说道。如今她也有五个多月身孕了,时不时也能感受到胎动,但像今天这般强烈,倒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一条鱼在肚子里畅快游泳似的。 景帝的伤怀似是被这新生命治愈了几分,等胎动停下,他吻了吻盛南晴的额头,轻声道,“睡吧,朕也睡。” 他将她搂紧了些。 夜深人静,间或响起几声盛夏虫鸣。 ** 到底是还未成年的皇子,二皇子的葬礼办得简单。 盛南晴前去拜祭时,将那只鲤鱼纸鸢烧了过去。生前不能尽情玩耍,死后就过得肆意轻松些吧。 葬礼有皇后和德妃淑妃操办的,贤妃自从二皇子夭折后,大受打击,一病不起。 听说她这些日子一直抱着二皇子的衣物痛哭流涕,一双眼睛哭的水洼洼的,再这样哭下去怕是要哭瞎来。 二皇子头七那天,贤妃精神稍有好转,穿着一身素服去了慈悲堂。 她站在灵前,一张脸消瘦又苍白,眼珠子木木的,没有半点光亮。 她的光亮,她的希望,她的倚靠,变成了眼前这么一块黑漆漆的灵位。 那个会窝在她怀中叫母妃的孩子,那个喝药都不会喊苦的孩子,那个临死前还想着给她擦眼泪的孩子,永远不在了。 泪水,再次从眼眶滚落。 她本以为她的眼泪这些日子早就流干了! “承祁,我的孩子……”贤妃悲恸的喊了一声,强烈的悲痛和绝望再次席卷而来,她的身子瘫软在地,手握成拳头重重的锤击着胸口,一下又一下。 “是母妃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不该那般严苛的要求你,不该逼着你成日苦读,不该……”不该在灵贵人的膳食中下药,以至你一出生就先天不足,体弱多病。 她崩溃的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声。 直到黄昏时,贤妃才从慈悲堂离开。 她虚弱的连路都走不了,只能由宫女搀扶着上了坐辇。 回宝华宫的路上,正好碰到几个小宫女叽叽喳喳的说着闲话—— “老话说,圆儿尖女。我看盛昭仪的肚子圆圆的,应该怀的是位小皇子!” “我还听说盛昭仪喜欢吃酸的,都说酸儿辣女,看来是位小皇子没错了。说起来,这盛昭仪真是好福气啊,本来就受宠,若是生了个皇子,肯定要封妃了。” “谁说不是呢,她当初跟咱们一样都是宫女呢。这才短短的两年的时间,她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我怎么就没她那么好的运道呢……”小宫女说着还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你也不看看你长得模样,哪里能跟盛昭仪比啊!”同伴笑着调侃道。 说说笑笑着,一行宫女绕过宫门,朝着另个方向走去。 生皇子,封妃? 坐辇上的贤妃冷笑一声,睫羽颤动,遮住眼底浓浓的嘲讽与冷意。 她盛南晴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自己没了儿子,她却能有儿子? 思及此处,她握着帕子的手不禁揪紧。 作者有话要说: 1、这两天三次元有点忙,所以字数少,双休日会多起来的! 2、关于上章吐槽女主的,emmm,她的人设就是这样。南晴不是那种绝对冷静理性的爽文女主,她穿越之前就是个平凡普通的社畜,看到二皇子病的可怜,她也没想太多,力所能及,能帮就帮下。(尤其她自己也做母亲了,对小孩子自然更加不同)。如果没法接受她这点的话,弃文请别留言,作者看着心塞,好聚好散,有缘再见……(哭。t-t。) 第092章 不过半月, 二皇子夭折带来的阴霾就被西北战事大捷的喜讯给冲淡了。 这场持续了三年的战事总算结束, 宫内宫外都是喜气洋洋一片,景帝大赦天下,并连续摆宴三日犒劳军中将领。 前朝, 有功之臣, 该升官的升官, 该嘉奖的嘉奖。 后宫, 有功之臣的女儿, 也得到了一定的荫佑, 譬如安婕妤和宁小仪。 她们的父兄都在这次西北战事中立有军功,纵然景帝并不宠爱她们, 还是给她们升了位份——安婕妤成了安贵嫔, 宁小仪成了宁嫔。 对于升职加薪这回事,阿宁最高兴的莫过于可以搬出那丽正宫, 自己单独出来住。 “耳根子清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宁嫔笑嘻嘻的倒了杯酒, 小脸蛋因着酒气泛着迷人的绯红。 天知道这两年她天天跟那窝怨妇住在一起, 耳朵都快被她们的酸话磨出老茧了。 有个争气的父亲和兄长,真是爽! 盛南晴和萧容华对视一眼, 皆是哭笑不得,她们今儿个是来贺阿宁乔迁之喜的, 这会子宾客还没吃两口,她个主人家倒要喝醉了。 “好了,你少喝点,这会子外面还亮堂着呢, 白日酗酒可不好。”盛南晴笑着劝道。 “今天高兴,喝点没事。”宁嫔眯眼笑道,“可惜萧姐姐不胜酒力,你又怀了孕,嗨,这么好的酒就只能我一个人品尝,真是可惜。” 说着,她仰头一饮而尽,末了还咂舌回味着,“御赐的酒就是不赖!” “盛妹妹你就随她去吧。”萧容华抿唇笑着,浅浅酌了一口香杏凝露蜜,又说道,“听说陛下今晚翻了安贵嫔的牌子,打从她封了贵嫔得了赏赐,走路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等今夜侍完寝,明儿个还不知道得多得意。” 盛南晴挖了一勺一品豆腐羹,满不在乎道,“咱们就当看热闹呗。” “陛下都好几个月没去她那里了,这次若不是她家里立了功,陛下哪里想得起她。”宁嫔醉醺醺道,还打了个醉嗝。 “是啊,娘家人争气,我们在后宫的待遇也能好些。可惜我家不是武官,祖父从太傅的位置致仕后,我爹和我叔伯他们都是靠着祖父的余荫挂些闲职,唉……也不知道我这辈的兄弟里能否出个人才,也好光耀门楣。”萧嫔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你们一个是二品的将军之女,一个是一品太傅的孙女,就别在我面前叹气啦。我娘家到现在还是庶民呢。”盛南晴自嘲道。 “盛妹妹,我之前便与你提过这个,你大可向陛下替你兄长讨个恩典,为何迟迟没有动静。”萧容华不解道,“你可是有何顾虑?” 盛南晴耸了耸肩,点头道,“你也知道我家之前的情况,如今能在京城安居乐业,已经是陛下法外开恩了,我怕再开口,陛下会觉得我贪得无厌。” 根据她以往看过的小说电视剧之类的,皇帝这种权利欲极强的生物,是很排斥后宫涉政的。 所以她虽然有心想帮扶一下盛家,但一直不敢迈出那一步,生怕一不小心踩到雷点,然后炸的粉碎。 听到她这话,宁嫔醉眼迷蒙的说,“陛下那么疼你,这点小事算什么。再说了,送进宫的女人,十个有八个都是肩负着获得盛宠、光耀门楣的责任。这点陛下他心里也清楚的很……萧姐姐,你说是吧?” “嗯。”萧容华低应了声,递了杯清茶给宁嫔。见盛南晴若有所思的模样,轻笑道,“盛妹妹,我知道你的顾虑。既然你不好开口,那我帮你下。” 盛南晴一怔,“啊?” 想要多问,却见萧容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朝她狡黠的眨了下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个到时候,倒是没让盛南晴等很久—— 两日后的晚上,景帝驾临月华宫。 两人独处时,景帝突然问起盛家的近况来。 来了来了,看来萧容华背后操作了。 盛南晴面上先是讶然,随即淡定回道,“嫔妾上次收到家书还是半月前,嫔妾的爹爹还是老样子,成日在家看书练字,过得还算惬意。嫔妾的兄长忙于书斋的经营,生意貌似还不错。” 景帝微微颔首,道,“听说你兄长文采斐然,当个小书斋铺主,未免太大材小用了。朕夺了他科举的资格,他可曾抱怨过?”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嫔妾兄长不敢抱怨,毕竟当初是父亲做错事在先,陛下能饶了性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盛南晴一颗心微微揪起,小心翼翼的答道。 “朕不过随便问问,瞧你紧张的。”景帝轻笑一声,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揽入怀中,大掌轻抚着她圆圆的肚子,“别把我们的孩子给吓到了。” “陛下的孩子才不会那么胆小。”盛南晴靠在他怀中,柔声道,“陛下怎么突然问起嫔妾的父兄了?” 景帝轻声道,“昨儿个去云台殿看承祯时,萧容华随口提了一句,说是她家有个堂妹正值二八,尚待字闺中,她有意撮合她表妹和你兄长,可惜你兄长无功名在身,怕是难以成此好事。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兄长已经二十二了?” “陛下好记性,兄长虚岁正是二十二。”盛南晴应道,心中默默给萧容华点了个赞,小伙伴机智啊,从议婚事下手,够委婉也够有效! “二十二了,也是该娶媳妇了。”景帝拿起她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着,思考片刻,又道,“他作为你娘家兄弟,也该有番作为才是。等日后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总不能喊个庶民叫舅舅……这样吧,朕下旨恢复他科举的资格,若他有真才实学,定不叫他埋没了。若是今秋他科举失利,朕便赏他个散官做做,好歹娶媳妇不成问题。晴晴,你看如何?” 景帝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盛南晴的神色。 盛南晴自然是又惊又喜,一脸欣喜的搂住了景帝的脖子,道,“嫔妾多谢陛下恩典。”说着,还在景帝脸上亲了一下。 景帝见她这般高兴,先前心中的一点猜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唇角微掀起一道弧度,“早知道这事能令你这般开心,朕就早点下圣旨了。告诉朕,你之前是不是也想过这事?” “嫔妾是想过。” 她答得很干脆,水润的眼眸满是真诚的看向男人,“因为爹爹一个人过错,连累了嫔妾一家,娘亲自缢身亡,父兄差点死在岭南……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父亲年迈,能够安心颐养天年就已经很好了。但兄长空有一身才华抱负,却无处可施展。虽然兄长每每在信中安慰嫔妾,说他现在过得很好,但嫔妾心中还是替兄长觉得惋惜……”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跟朕说?” “这,这不是怕陛下你觉得嫔妾贪心嘛。”盛南晴撇撇嘴,一脸委屈。 景帝一怔,随即哈哈笑了两声。 “等中秋家宴时,朕将你父兄召入宫中,让你们团聚一下。”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眸中带着宠溺,“别撇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欺负你。” 见他心情蛮好,盛南晴稍稍松口气,又抱着他撒娇腻歪起来,“除了在床上陛下会欺负嫔妾,其余时间陛下对嫔妾都是很好的。” “都要当娘的人了,还是这般不知羞。”景帝哭笑不得的骂道。 不知羞?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索性就不知羞了。 “陛下,嫔妾已经六个月了,女医说很稳定……” 葱管般的细嫩手指在男人胸膛上画着圈圈,一下又一下,挑逗意味十足。 景帝垂眸,看到她那张泛着娇媚红晕的脸庞。因着怀孕她原本纤瘦的身材变得丰腴圆润,某些地方也成长了不少,触手绵软。 他忽的觉得嗓子有点渴。 “乖,别闹。” 残留的理智让他按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 盛南晴却是娇娇一笑,仰头凑近了他的脸,然后伸出粉红小舌,舔了下他的喉结。 “轰”的一下,景帝感觉理智的弦崩了,血液沸腾着。 他稳稳地托住她的腰,抱着她站起身来。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啊?”某女故作无辜的问道。 景帝将她那点小心思看的透透的,恶狠狠道,“欺负你。” 说罢,大步的往寝屋走去。 石榴红百婴嬉戏幔帐缓缓垂下,遮住一室旖旎。 ** 第二日,圣旨就送到了盛家。 盛源父子自然是大喜过望,捧着圣旨去祠堂给祖宗烧香。 当夜,盛源多喝了两杯。 四十好几的大男人,拍着儿子的肩膀痛哭流涕,“都是爹不好,当个官没让你们过上几天好日子,还害的你和你妹妹吃了那么多苦。如今还要靠你妹妹,才护得我们父子俩平安周全,唉,我这心里真是羞愧啊!” 盛南辰闻言,也惭愧的低下头,闷闷的喝酒,“我这个当兄长的,也对不起妹妹。” “唉,后宫是个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红颜窟!你妹妹在里面不容易,别的妃嫔都有父兄家族庇佑着,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护着她,反倒拖累她。如今爹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妹妹能依靠的就是你了。”盛源老泪纵横道,“你娘在世时,也一直叫你护着你妹妹。辰儿,你可千万要争气啊。” 提起亡妻,盛源心头更是凄惶。 盛南辰眸中满是坚定,沉声道,“爹,你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辜负这次机会,会好好考试,一步一步往上走,成为妹妹和小外甥在宫外的倚靠!” “好,好,好。”盛源欣慰的擦了把泪,举杯跟儿子碰了下,“那为父就祝你马到功成,金榜题名!” ** 自从二皇子夭折后,贤妃伤心欲绝,仿若万念俱灰一般,深居简出,平素都跟柳太后身旁吃斋念佛。 柳太后可怜贤妃痛失爱子,再加上仪常在柳采萱出宫后,她身边一直没人陪,成日里也怪寂寞的,如今有贤妃作伴,也能稍微排遣寂寥。 日子一晃就入了秋,又到金桂飘香时。 这段时间后宫一直挺平静,盛南晴的小日子过得很闲适,一门心思都放在养胎上面。 平日里逗逗猫赏赏花,跟淑妃和萧容华她们俩带娃的交流育儿经,跟阿宁交流话本里的情节,跟沐兰她们绣围兜绣帽子……总之,平淡又充实。 到了中秋家宴那日,盛源和盛南辰父子进了宫。 两人先是去勤政殿觐见景帝,后又在小太监的带领下一起去了月华宫。 因着是外男进宫,所以从始至终都由长福公公在一旁候着。 云台殿。 萧容华午睡刚醒,一头云鬓松松散散,别有一番慵懒美感。 “主子,你可醒了,三皇子醒来后一直闹着要找你玩呢。奴婢见主子你睡得沉,就让奶娘带着三皇子出去转了圈。”绿芙笑吟吟的将幔帐挽起,又扶着萧容华走到菱花镜前,伺候着她梳妆。 “今夜有宫宴,找人将他们叫回来吧,得先把祯儿喂得饱饱的,宴会上可吃不到什么东西。”萧容华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花颜月貌,比之两年前刚入宫时多了几分小妇人的柔媚。 “主子,今日晚宴你打算梳个什么发髻。”绿芙拿着一把精巧的螺钿玉梳,轻声问道。 “同心髻便可。” “是。”绿芙一边梳着那乌黑如瀑的长发,一边道,“听说盛昭仪的父兄已经入宫了,觐见完陛下后,就去了月华宫。” “这么快……距离晚宴还有些时辰,他们一家能好好说说话了。中秋佳节能够一家团聚,真是令人羡慕。”萧容华长睫微颤,眸中有些伤感,“我上回见到娘亲,还是大年初一那日命妇入宫叩拜皇后时,这一晃就过去大半年……” “都怪奴婢不好,说那些话勾起主子的愁思。”绿芙安慰道,“主子,你别太难过了。” “行了,我又没怪你。再说了,这宫里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一入宫门深似海,前尘往事如云烟。” “主子该往好处想,虽然见不到老爷夫人,但有小皇子陪着主子,主子并不孤单。”绿芙道。 提起儿子,萧容华的脸上露出笑意来,语气也透着满满温柔,“是啊,还有祯儿陪着我。” “主子,有句话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嗯?” “主子虽然跟盛昭仪交好,但也要多为自己考虑才是。说句不好听的,她无论家世、容貌、才学,都比不过主子你。可不过短短两年,她已经是从二品昭仪了!等她肚子里的生下来,不论是公主还是皇子,这位份肯定会往上再提……”绿芙语气有些不忿,“她有孩子,还有陛下的宠爱,还……” 这话还没说完,萧容华就皱着眉打断了,“绿芙!” 绿芙咬咬唇,不吐不快似的,“奴婢就是搞不懂,主子上次为何要在陛下面前为她兄长说话。万一她的兄长真的入朝为官,有了一番作为,岂不是更要越过你去了?万一,万一她真的生下个小皇子,那咱们三皇子该怎么办?” “这跟祯儿有什么关系。” “主子难道没为三皇子的未来考虑吗?”绿芙压低了声音,“二皇子早夭,如今陛下膝下就只有两个皇子。大皇子木讷愚钝,不堪重用。咱们家小皇子活泼伶俐,若好好教养,定胜过大皇子千百倍……倘若日后三皇子能够登上太子之位……” 接下来的话她没细说,但其中的意思,萧容华自然明白。 她看向绿芙,美眸中带着凛冽的光,语气沉沉,“这些话,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绿芙身子一震,忙跪下道,“主子,你忘记你入宫前,老爷夫人对你的一番教诲吗?你入宫是要当宠妃,是要为萧氏挣前程的。” “……”萧容华抿唇,眉头皱起。 “主子,自从你跟盛昭仪越走越近,你好像就忘记这回事了。就算盛昭仪得了盛宠,你也浑不在意。之前她没有子嗣,得宠就得宠了。如今她怀了身孕,若是诞下皇子,就目前陛下对她的恩宠来看,她生的皇子定然是要越过咱们三皇子的!你就算不为自己争,难道不想为三皇子争一争吗?”绿芙语气有些激动,眼眶都泛着红。 萧容华坐在月牙凳上,听着绿芙这字字句句,心里像是灌了铅水一般越来越沉重。 忘了吗?她进宫的目的。 午后和煦的阳光透过烟罗纱窗照到梳妆台,她耳垂上挂着的珍珠白玉耳环,滴水般晃动,弧线柔美。 放在檀木桌案的手骤然捏紧,指节都泛着白色。 主仆之间默然了许久,最后萧容华沉沉开了口,“盛昭仪是我和祯儿的救命恩人,就算我要争宠,也定不会对她下手。” “主子……” “绿芙,日后不准再说这些话。你出去吧,让红药进来替我梳妆。”萧容华轻轻闭上眼睛,不再看地上跪着的人。 “是。”绿芙咬得嘴唇发白,眸中犹有不甘,却也只能起身,垂头离开。 第093章 对于见父兄这件事, 盛南晴挺紧张的, 毕竟她是个半路杀出来的冒牌货,万一被拆穿了岂不是很尴尬。 为了不露馅,她拉着暖玉聊了好几天的旧事, 暖玉只当自家主子是要见到老爷少爷太激动了, 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边厢, 盛源父子一踏进月华宫, 立马恭恭敬敬给盛南晴行了礼。 “爹, 哥哥, 快起来。”盛南晴赶紧将他们扶起,请到了暖阁坐下, 细细的打量着。 盛源一身深青色长袍, 身形修长消瘦,虽然已经上了年纪, 但依稀能瞧出年轻时的俊朗。 盛南辰则是生的高高大大的, 一袭蓝色长袍, 五官端正,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儒雅的书卷气。 还没等盛南晴说出提前构思好的开场白, 盛源就眼含热泪的哽噎起来,一连串的嘘寒问暖, 完全打乱了盛南晴的节奏,只得跟着他的问题回答起来。 听到盛南晴说一切都好,盛源连连点头,“如今见你在宫里过得不错, 爹就放心了。” 相比于盛源的感性,盛南辰话比较少也比较克制,又或许是盛源把他要说的话都给说了,他没台词可说了。 聊了半个时辰,盛南晴实在不知道还能聊什么,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话题的时候,宁嫔来了——自来熟的打过招呼后,宁嫔就拿出十足十的热情安利起她的堂妹。 探亲会莫名其妙变成相亲会,盛南辰:…… 盛南晴:阿宁,救星!!聊,继续聊五毛,五毛不够,我再加一块! 为儿子的婚事快愁秃头的盛源眼前一亮:女儿真是自家的福星,不但解决了她兄长的就业问题,现在连她兄长的婚姻大事也考虑到了! 有阿宁这个热场小能手在,好歹是稳住了场子。 这一聊,就聊到了夜幕降临时。 长福公公先行引着盛源和盛南辰去宴会上,景帝也给他们安排了个位置,虽然很靠后,但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盛南晴梳妆打扮一番,就和宁嫔一起前往延芳殿。 今年的中秋宴大部分是由德妃娘娘安排的,皇后娘娘要照顾大公主和四公主,淑妃要照顾五公主,贤妃娘娘失去爱子心力交瘁,稍微有空的高位妃嫔就属德妃了。 德妃是御史之女,嗜书如命,所以她安排的宴会也是雅致非常,就连歌舞都透着浓浓的文艺气息,这要放在前世校园里,德妃绝对是文艺委员。 盛南晴和萧容华坐一起,三皇子如今也有一岁多,小小的人儿穿着红色镶银边的小袍子,奶声奶气的叫盛南晴“盛娘娘”,他长得很像萧容华,模样可爱极了。 等到歌舞一上来,本来扭股糖般黏在盛南晴身旁的小皇子,注意力一下就那些花花绿绿的舞女吸引了,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飘带。 清静下来的盛南晴拿着糕点慢悠悠的吃,萧容华看了会儿舞台,扭头低声道,“盛妹妹,你看,今年的舞女模样都格外标致。” “嗯,长得是都挺好看的。”盛南晴仔细的看了看,“尤其是那领舞的,风娇水媚,腰肢如柳。啧啧,我个女人瞧着都动心。” “这两年宫中接连折损了好几位妃嫔,想来这些舞女是特地安排的吧。”萧容华说着,眼波轻轻扫了一眼上座的几位。 “谁知道呢。”盛南晴耸耸肩,自顾自继续吃了起来。 待中秋宴结束,众人散去。 景帝今夜按例去凤仪宫陪皇后。 盛南晴则是派了暖玉和小喜子去送盛源父子出宫,还送去一套精致的文房四宝。 暖玉认认真真的复述着盛南晴的话,“主子说了,她在宫内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让老爷和少爷你们别记挂。她还说再过不久便是会试,让少爷抓紧温书,她等着少爷高中的好消息!” “嗯,你转告她,我定不会让她失望的。”盛南辰将那文房四宝收好,俊逸容颜满是郑重之色。 待那高大的宫门重重合上,盛南辰转头看向那夜幕中的宫城,眸中神色凝重。 盛源晚上喝了两杯,这会子有点微醺,随口问道,“辰儿,你还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盛南辰微微摇头,顿了顿,又低声道,“爹,你有没有觉得妹妹好像不一样了?” “啊?”盛源不解。 “就是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变得稳重了,也变得坚强了……”盛南辰喃喃道。 “唉,在这深宫中待了两年,若是不稳重不坚强,你妹妹早就没了。” 盛源重重叹息道,“你别看你妹妹现在过得好,以前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欺负,只不过她不跟我们诉苦罢了。辰儿呐,如今你妹妹怀有龙嗣,宫中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呢。这前朝后宫一直是紧密相连的,若是宫外有娘家人庇佑着,你妹妹在宫内也能轻松些,现在她一个人扛着一切,实在是辛苦啊。” “爹,儿子知道了。”盛南辰重重颔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渐渐握紧。 是该肩负起他长子长兄的责任,重振盛家门楣。 ** 中秋宴过后,宫中又热闹了起来。 景帝添了位新美人,昨夜领舞的那位舞姬柳绯儿,被封为从七品的选侍。 从凤仪宫请安出来,萧容华忍不住吐槽道,“果然是瞧上了!” 盛南晴一只手撑着腰,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淡定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才添了一个新的,等明年选秀,得进一批,那才叫热闹。” “我就是想不明白,皇后为何要抬举那个舞姬。”萧容华拧眉。 “姐姐昨天不是说了嘛,这两年后宫接连折损妃嫔。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看着后妃凋敝,她也得有所作为才是。”盛南晴心底还是蛮同情皇后的,亲自给自己夫君送女人,这得多大的气度啊。 “萧姐姐,你也别想这事了。添了新人,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但有谁能比皇后娘娘更苦呢?” 萧容华听到这话,虽然心底还是有点不高兴,但也渐渐松开了眉头,叹息道,“你说的是。” 这位柳选侍新得宠,格外的得意。 她住的如意轩里没日没夜的响起丝竹管弦之声,她不但擅长跳舞,还有一口好嗓子,清音婉转,袅袅勾人。 要问盛南晴为何这般清楚,全因宁嫔隔三差五就跑到她的面前吐槽—— “格老子的!那小娘们一天闹到晚不累吗?唉哟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从丽正宫搬出来,这清净日子还没过上几天,隔壁又来这么个货色……我现在一听到那乐声响起,头皮都发麻!” 盛南晴默默地吐出葡萄皮,“阿宁,别说脏话,不利于胎教。” 宁嫔立马捂住了嘴巴,片刻后,一脸歉意的凑到盛南晴那高高的肚子上,温柔哄着,“小乖乖,是姨娘不好,你别跟姨娘学哈,刚刚那话都是呸呸呸,你可别学!” 见她这副慎重的样子,盛南晴简直哭笑不得。 吃完一碟葡萄后,她安慰着宁嫔,“你且忍一忍。陛下这会子宠她,只是贪图新鲜,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宁嫔撇撇唇,“希望如此吧。”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还不到三个月功夫,这位柳选侍就被景帝给冷落了。 除了新鲜感过去了,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盛南晴要生了。 步入十月,盛南晴的肚子已然鼓成了个皮球,成日里腰背酸疼的厉害。 稳婆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段要生了。 为了能在她生产的时候陪在身边,景帝将今年的秋狩都取消了。每每来后宫,大多时间都陪在盛南晴身边,偶尔还会当个体贴好男人,帮她揉腰捶背,简直让一众宫人都大跌眼镜。 打从有孕以来,盛南晴从系统那里搞了不少孕妇知识的书看,但真正发作的那一刻,她的心里还是慌得一批。 景帝得到盛南晴要生产的消息后,丢下折子就朝着月华宫赶来。 午后光影昏昏,月华宫里已然聚了不少人。 许皇后带着一众妃嫔给景帝请安,景帝一向从容的脸上难得有了焦急神色,只随意抬了抬手,就迫不及待的追问着,“怎么说,她现在情况怎样了?” “接生嬷嬷说了,盛昭仪的胎像很稳,这会子正在里头使劲呢……陛下,你别太担心了,先坐着吧。”许皇后柔声劝道。 景帝皱着眉头坐下,但这椅子像是长了钉子一般,他实在有些坐不住,索性站起来走动,一圈又一圈,直晃得人眼晕。 等了一会儿,他问,“里头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别的女人生孩子不都是嗷嗷叫的吗,难道里面出事了? 许皇后一怔,安慰道,“陛下莫急,臣妾让人进去看看情况。” 没多久,暖玉就从里头走了出来,答道,“回陛下,回娘娘,我家主子说了,生孩子费力气,她得把力气集中,不能用在喊叫上。” “是,是这么个道理。”景帝颔首,又问,“你家主子现在怎么样,一切可还好?” 暖玉抬脸,小心翼翼道,“主子说了,如果陛下这样问起,就让奴婢告诉陛下,她现在好痛,痛得要命,但还请陛下放心,她就算拼了命也会为陛下诞下小主子的。” 景帝听到这话,心中大为触动,忙道,“你跟你家主子说,朕要她和孩子都平安,等她顺利生产后,朕会封她为妃。” 为妃? 在场的女人们面色微动,心思各异。 屋内的盛南晴双手紧紧地揪着被子,口中咬着布条,脑袋上满是汗水。 听到暖玉的禀告后,她心中恨恨的想,就是要让你知道我有多痛! 她可做不到其他女人那样,明明痛得要死,还得故作坚强的说没事。 女人生孩子痛得要裂开,凭什么他们男人站在外头腰不酸腿不疼的,既然男人没办法分担这份疼痛,起码也得从他们身上多捞一些好处才是。 “昭仪娘娘,用点力,再用点力,看到脑袋了!”接生嬷嬷在被子下催促着。 “……” 盛南晴咬牙,内心: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要死了,整个人要裂开了,给我来一剂麻醉,让我睡过去吧! “再使把劲儿,快,快——” “主子,主子,你撑着点,快了,快了……” 耳旁是声声催促,身下是撕裂般的疼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盛南晴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身下忽的一空。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有种多年老便秘被治好的通顺感。 “生了,生了!”宫女们激动欣喜的喊道。 “哇哇——” 听到孩子那哇哇哇的哭声后,盛南晴已经累得快要昏过去,但想到自己还没见到孩子一面,她强行撑着眼皮,“让我看看。” 梅月赶紧将孩子递到盛南晴怀中,眸中含着激动地热泪,“恭喜主子,是位健壮的小皇子呢。” 她说着,还将襁褓稍稍掀起一角,好让盛南晴看得清楚。 屋内一众嬷嬷宫女也都纷纷跪下恭喜,说着各种各样的喜庆话。 盛南晴看着怀中那皱巴巴的小团子,那张小小的脸红通通的,眼睛闭着,粉嫩嫩的小嘴微微张着,像是在努力呼吸新世界的空气。 这小小的幼崽,让她的鼻子一酸,眼眶也不禁热了起来。 自己竟然生了个人出来。 自己真是太了不起了! 她低下头在孩子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一颗心变得异常柔软,简直化成水一般。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母爱被歌颂的次数那么多,因为母亲值得! “主子,陛下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呢……”梅月轻轻提醒道。 盛南晴回过神来,将怀中的孩子递给梅月,“抱出去给他们看看吧。” 她也可以安心睡一觉,生孩子真是太费力气了! 梅月应了声,将孩子抱了出去。 “主子,这是安神止血汤。”暖玉端着一碗汤走来,“虞奉御说喝这个恢复的快,你喝了再好好休息下。” “嗯。”盛南晴脱力的靠在软枕上,由着暖玉一勺勺的喂着。 喝到第五勺的时候,脑内忽的响起系统的声音,“警报,检测到此汤药中毒性达到危害标准,请玩家注意!” 盛南晴心头大震,猛地一把推开暖玉手中的汤药。 “啪”的一声,汤碗在地上四分五裂。 暖玉也吓到了,惊讶道,“主子,怎么了?” 盛南晴只觉得喉咙间一阵强烈的灼烧感,下一刻,她伏在床边,“哇——”一口发黑的血吐了出来。 “主子!!!”暖玉吓蒙了。 “这汤……有……毒……” 盛南晴费力吐出这几个字来,随后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南晴:……防不胜防!!!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泠兮 1瓶; 么么哒!!! 第094章 殿外。 景帝和皇后他们还沉浸在新添小皇子的喜悦之中, 忽的听到殿内一阵混乱的尖叫, 皆有些错愕。 梅月是第一个跑出来的,慌里慌张的跪到了景帝面前,“陛下, 不好了, 我家主子不好了。” “不好了”这三个字, 让景帝的心里咯噔沉了一下。 一瞬间, 他的脑子里想了很多, 她是不是大出血了, 就像当初萧容华和莲妃那样。前段时间她还枕在他的膝头,小声说她害怕生孩子, 还跟他拉钩, 叫他一定守诺陪在她身旁。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一定会护着她,不会让她有事的。 但现在她真的出事了, 他心里骤然慌乱起来, 头一次这般没底气。 “到底怎么回事?”景帝面色沉重的问。 “主子她, 她中毒了!”梅月带着哭腔道。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不是产后大出血,而是中毒? 性质一下子变得不同了! 萧容华一脸凝肃的追问, “怎么会中毒?到底怎么回事?” 梅月这边答道,“主子本来好好地,后来喝了小半碗安神止血汤,就吐血晕了过去, 这会子正昏迷不醒。” 听到她吐血,景帝脸色更是阴沉。 宁嫔本来站在老后的位置,这会子直接冲到景帝和皇后面前,草草行了个礼,“陛下,皇后娘娘,嫔妾进去看看盛昭仪。” 说罢,也不等他们回答,转身就冲了进去,脚步如飞。 见宁嫔冲了进去,景帝也将手中的小皇子交到了许皇后手中,“朕去看看。” “陛下不可,你乃九五至尊,产房里血污重……”许皇后连忙劝道。 其余一干妃嫔也都急急劝阻着。 景帝的脚步一顿,片刻后,还是大步走了进去。 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许皇后怔了怔,劝阻的话卡在嗓子眼,胸口是翻滚的情绪。 陛下竟然这般重视盛昭仪,甚至为了她连产房都进了! 她垂眸,看着襁褓中睁着黝黑眼眸的孩子,舌根处是满满的苦涩与酸楚。 德妃看出许皇后的失落,上前轻轻安慰道,“皇后娘娘,陛下这是关心则乱。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这般大胆,竟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毒害盛昭仪!” 淑妃也适时上前,语气温和道,“娘娘,孩子给我抱着吧,您也进去看看。陛下正在气头上,难保不迁怒他人,还得你在旁劝劝。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身为中宫皇后,怕是有的忙了。” 看着左右这两位相交多年的妃子,皇后心头稍暖,将襁褓递给淑妃,“淑妃,在盛昭仪醒来之前,四皇子就先由你照看着。” 顿了顿,她又肃正脸色,吩咐着身旁的白露,“传本宫旨意,彻查月华宫上下,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只要是今日到了这月华宫的,一律给我搜一遍!” 白露立马应下,转身就下去安排了。 看着身后那些小声嘀咕的妃嫔们,皇后面容平静又庄严,“为了查清楚这件事,可能要委屈一下诸位姐妹了,还望诸位姐妹谅解。” 那群叽叽喳喳的立刻鸦雀无声,德妃先站出来做表率,“臣妾惟皇后令是从。” 德妃都这样说了,那些位份低于她的妃嫔,自然更不敢有意见,纷纷附和道,“臣妾等惟皇后令是从。” 殿外开始严密的搜查,殿内的气氛也是无比凝重。 浓浓的血气和苦涩的药味混杂成一股古怪的味道,很是令人不适。 红木雕花床榻上,盛南晴惨白着一张小脸躺着,眼睛紧紧地闭着,嘴唇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就连气息都变得极其微弱。 景帝站在床侧,看着虞奉御替她扎针催毒,那冰凉纤细的针扎入她娇嫩的肌肤,一根又一根。 他看着都替她疼。 宽大袖口中的手不禁渐渐握紧,周身的气场也一点点降低。 扎针后,又喂了一碗催吐的汤药,但床上的盛南晴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虞奉御的眉头紧紧皱起,嘴里呢喃着,“这不应该……” 许皇后也走了进来,见盛南晴那面无血色的憔悴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来。转头看到景帝铁青的脸色和虞奉御沉思的模样,不由得轻声问,“虞奉御,盛昭仪这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虞奉御指着案几上那一堆碗的碎片,恭敬答道,“暖玉给盛昭仪端来的这碗汤药,是臣亲自熬的安神止血汤,从抓药到熬药,臣一直亲自守着,绝不可能出错。错就错在这盛药的容器上,臣在碎片上发现一股断子草的气味。” “断子草?”景帝蹙眉。 “是,断子草其实算不上什么危害性命的剧毒。正如这草药的名称一般,断子断子,女子服用之后能起避孕作用。用法也简单,将断子草晒干磨粉,每次行房后冲服一碗,便可避孕。但这断子草药性极寒,用多了会损害女子身体,导致终身不孕。所以民间用这断子草避孕的,多是秦楼楚馆的姑娘……” “既然毒性不大,盛昭仪怎么会吐血?而且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许皇后不解道。 虞奉御担忧的看了一眼床上的盛南晴,说道,“臣推测这药碗和汤匙在断子草的药汁中浸泡过,且这断子草汁水的浓度很高。盛昭仪刚生产完,身子本就极其虚弱,如今被这极寒的断子草一刺激,才会晕厥过去。至于为何吐血……恕臣才疏学浅……” 景帝浓眉都皱成了个川字,声音沉沉道,“刚生产过的女子喝了这高浓度的断子草,会有何影响?” 虞奉御抿了抿唇,沉重道,“身子重损,日后再无法有孕。” “该死!!”景帝骤然暴怒,用力一挥手,案几上的杯盏等噼里啪啦的倒了一地。 虞奉御及一干宫女立马跪下,齐齐道,“陛下息怒。” 许皇后也被吓得不轻,心猛地跳了两跳,等平静下来,上前安抚道,“陛下,如今不是生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查出这背后下毒之人。” “查,务必查清楚!”景帝黑眸中满是戾气,那人竟敢在这个档口下手,真是居心险恶! “陛下,皇后娘娘,这会子盛姐姐需要安静休息。”一直守在床边的宁嫔突然开口道。 景帝不悦的皱了下眉,许皇后怕他迁怒于宁嫔,赶紧拉住景帝的手道,“陛下,宁嫔妹妹说得对,无论盛昭仪是否中毒,刚生产完总是要歇息的,咱们先去外面商议……” 看着许皇后那一贯温柔的脸庞,景帝就是有一肚子火气也没办法朝她发,只好闷闷的抿唇,“嗯,先出去。” 许皇后稍稍松口气,转头轻轻朝宁嫔点了下头,示意她可以留下来陪盛南晴。 宁嫔感激的看了皇后一眼,回过身来,双手紧紧地握住盛南晴的手,一双眼睛红红的,“陛下就知道发脾气,在你床头发脾气有什么用,有这发脾气的功夫还不如去抓凶手!” 暖玉还跪在地上呜呜呜低哭,“都怪奴婢,都怪奴婢太不小心了,端给主子之前,奴婢就该尝一尝的。” 宁嫔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这药就算你尝了,也尝不出毒来。你别自责了,你家主子一向最疼你,见你哭成这样,她肯定得心疼。” 哪知道听到这话,暖玉更伤心了,是啊,主子一向待她最好,可她却亲手给主子喂了毒药。 她好想痛哭一场,但又怕惊扰了主子,只能紧紧地捂着嘴巴,干流眼泪不出声。 宁嫔看着床榻上的盛南晴,脸紧紧地绷着,南晴,你好不容易生下个小皇子,好不容易要升上妃位,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与此同时,潜意识中的盛南晴一头问号。 “系统,这怎么回事?我怎么又中毒了?!” “虞奉御的解释你不是都听到了吗?”系统道。 “就是听到了才不懂啊!她说了这断子草没多大毒性,顶多一避孕药,那我怎么吐血了?” “你还记得你老早之前买了颗抗毒丸吧?抗毒丸的效果就是这样,一旦毒性达到它的危害标准,它就会立刻作出反应,提醒玩家注意危险。而最直接干脆的提醒方式,就是让玩家吐血。”系统淡定的解释道。 盛南晴,“……” 真是简单又粗暴的预警方式。 沉默片刻,系统问道,“所以玩家,你要不要使用这颗抗毒丸?不使用的话,你也不会死,就是没办法再生了,相当于做了个绝育手术。” 盛南晴嘴角一抽,“用。” 系统带着几分调侃,“刚才生孩子痛的要死要活的时候,你脑子里可冒出过不下300次诸如‘我不会再生孩子了’‘我这辈子再生小孩我就是煞笔’这样的念头……怎么才这么会子功夫,你就改变主意了?” 盛南晴一怔,尴尬了片刻,说道,“虽说生孩子的过程的确很难受,但看到小崽子的那一刻……emmmm我母爱爆棚了行吧!反正我想不想生,决定权都得在我手上。我自己开启避孕模式,和被别人害的不孕不育,是两码事……哎我发现你今天话有点多,快点快点,赶紧把那抗毒丸给我用。” 系统似乎看出她的小尴尬,这大概就是他们人类的“真香定律”? 它也不再多说,直接将抗毒丸给盛南晴用了。 没过多久,盛南晴就觉得神清气爽,甚至连生产之后的酸疼好像也减少了一些。 上次升级昭仪后,系统奖励了三百积分,一堆孕妈妈指南,还有孕妇房事指导手册…… 现在积分余额还剩605。 思考了两秒钟,盛南晴再次花200积分购买了一颗抗毒丸。 看着积分回到405,她随口吐槽了一句,“这玩意简直是宫斗系统里的家中常备药了。” 系统不置可否。 想到马上要升妃位,又可以有积分奖励,盛南晴索性将余额给花光,买了两瓶美容丸,两瓶婀娜纤体丸—— 产后颜值和身材恢复可是很重要的,毕竟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他们可不会因为你生了个孩子就对你死心塌地一辈子,努力经营提升自己各方面才是锁住男人最稳妥的方式。 买完一堆后,系统问,“玩家现在不打算苏醒吗?” 盛南晴,“不,生孩子太累,我想好好睡一觉。” 系统,“你不好奇是谁给你下的药?现在爬起来,没准可以去看一出戏。” 盛南晴,“……” 妈的,想睡觉,也想看戏……纠结…… 想了想,她看着坐在床边陪着自己的阿宁,福至心灵,有了主意。 一二三,三秒后,她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南晴,你醒了!!”宁嫔眼睛都喜得发光。 “别,别摇我……眼晕……”她之前怎么不知道阿宁的劲儿这么大! “抱歉抱歉,我太高兴了……你这个人,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宁嫔的声音有点哽噎,她倔强的扭过脑袋,紧紧抿着唇,想要将眼泪憋回去。 看着这个别扭关心的人,盛南晴心中又暖又无奈,“我现在好累。我想再睡一下,陛下那边,你帮我说说,如果他们找到了人证物证,就等着我醒来再审,我想看看是谁害得我。” “好好好,你先赶紧休息,我会跟陛下说的。”宁嫔忙不迭答应下来。 盛南晴这才放心的躺下,没一会儿,就昏昏睡了过去。 真是太tm的困了。 当妃嫔太难了,生个孩子都这么多破事! 这一觉一睡,便是翌日天亮。 盛南晴养足了精神,醒来之后,一干宫人都讨喜的给她请安,口中高喊着盛妃娘娘。 盛妃娘娘。 盛南晴在嘴里咂摸着这个称呼,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暖玉和珠儿她们都眼睛红红的,齐齐的站在她床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批兔子成了精。 盛南晴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她们的情绪。 简单洗漱了一番,正在吃饭补充体力的时候,淑妃就抱着小皇子来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淑妃将怀中那个花青色印大红小团花的襁褓递到盛南晴怀中,轻笑道,“四皇子很是乖巧,一晚上不哭不闹的,喂了奶就安心睡着,半点不磨人。” “淑妃娘娘,多谢你。”盛南晴感激道,又吻了吻怀中小不点的脸颊,一个晚上没见,她最挂念的莫过于这个小家伙了。 “小事而已。”淑妃在她对面坐下,打量了她一阵,“你如今感觉怎么样?” “安睡了一夜,好多了。” “嗯,那就好。”淑妃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下,轻声道,“昨夜皇后娘娘可是一夜没睡,净忙着调查了。” 盛南晴愧疚的叹了声,“让皇后娘娘这般操心,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那大可不必。搞事情的又不是你,而是那背后下手之人。”淑妃挑眉,一双妩媚的水眸斜斜的乜了盛南晴一眼,“人今早就抓到了,这会子正关押着。陛下发话了,说是等你醒来,把人提到月华宫,当着你的面审问。” 盛南晴眸中微动,好奇的追问道,“是谁?” 淑妃不紧不慢的抿了口碧螺春,语气带着几分冷冷的嘲讽,“一个跳梁小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审,精彩加倍,不要错过哦~~~ 话说评论里想让南晴生一堆崽子的,我倒有点想把那个福慧皇太后(生了七个召唤神龙的那位姐妹)的故事写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雅俗俗俗俗共赏 1个; 么么哒,明天肥章奉上~~ 第095章 午后阳光透过碧纱橱照进月华宫花厅, 这本该是个静谧闲适的午后, 但在场的人个个面色凝重,跟闲适这个词半点不搭。 景帝坐在主位,俊朗的眉眼透着几分狠厉。许皇后坐在他右下角, 再往下便是淑妃、德妃等高位妃嫔, 皆是面色平淡。 盛南晴坐在左下侧, 她刚生产完受不得风, 裹的严严实实的, 额头上戴着个石青色嵌明松绿团福纹样抹额, 脸色还是有些憔悴,但比昨日的苍白要好上许多。 许皇后温柔的看她, 关怀道, “盛妃,你现在可还好?” 接收到来自上级领导的真诚关爱, 盛南晴朝许皇后点点头,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臣妾今日恢复不少。” “那就好。”许皇后微微颔首,见她精神的确尚可, 这才偏头对白露吩咐道,“把人押上来吧。” 不一会儿, 就见两个太监押着个柔媚纤弱的女人进来。 众人一瞧,眸中闪过几分异色,竟然是她? 被押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日子风光过一阵子的柳选侍。 这柳选侍原也是个风情娇媚的女子, 如今却是衣衫凌乱,面色如土,嘴里还堵着一块布头,毫无形象可言。 跪倒在地上后,她嘴里的白布被太监扯走。 这刚一扯走,柳选侍就开始娇滴滴求饶起来,“陛下,妾身冤枉啊,妾身真的没有害盛妃娘娘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拖着那副柔弱无骨的身躯往景帝的脚边爬,一双狐媚眼眸像是长着勾子般,妖妖娆娆,我见犹怜。 一众妃嫔心中冷哼:果然是低贱舞女出身,这个时候还不忘勾男人! 盛南晴也打量着这位柳选侍,她怀孕期间一直待在月华宫里,跟这位柳选侍没什么来往,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也只是匆匆一瞥。如今仔细瞧着,的确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坯子,难怪能让景帝新鲜一段日子。 只是自己跟这位柳选侍连话都没说过两句,她就出手要害自己? 不知道是这柳选侍太过自信了,还是脑子有病。 看着女人伸手抓着自己的袍摆,景帝浓眉一蹙,眼角余光瞥见盛南晴那蹙眉沉思的模样,不免对她有几分愧疚,对这柳选侍的厌恶则是更多了几分。 他毫不留情的踢开腿旁的女人,语气冰冷,“皇后既然有把握将你押来,就定然不会冤了你!柳氏,你最好老实交代。” 那一记窝心脚,踢得柳选侍脸色发白,倒在地上愈发狼狈。 等她从地上爬起来,一双杏眼含着濛濛泪水,带着几分破碎和不可置信看着上座冷漠的男人。 盛南晴冷眼瞧着,纤纤手指漫不经心的抚过衣袖上的石榴团花刺绣,心底为这柳选侍感到悲哀,又是一个对皇帝动心的女人…… 估计这个柳选侍此时此刻应该是在想,明明前段时间还温情似水的男人,怎么骤然变得这般狠辣无情。 “来人,将小李子带进来。”许皇后缓缓开口道。 一听到小李子这三个字,下一刻,柳选侍的身子猛地晃动两下。 很快一个被打的浑身是伤的小太监被押了上来,一见到柳选侍,立马哭喊道,“小主,小主,你救救奴才啊!” 柳选侍的脸颊抽搐两下,生硬的别过脑袋。 见到柳选侍这瑟瑟发抖自身都难保的模样,小李子心知不妙,转头就朝着景帝和许皇后磕头,告饶道,“陛下,皇后娘娘,奴才都招,都招!是柳选侍,是她给了奴才一瓶药汁,让奴才趁着盛妃娘娘生产时混入月华宫,将这药汁下到盛妃娘娘的膳食之中。奴才就趁虞奉御不备时,将那药汁倒入了碗勺之中。陛下,皇后娘娘,奴才自知有罪,但奴才也是被柳选侍指使的,奴才不是故意要害盛妃娘娘的啊!” “你胡说,陛下,皇后娘娘,你们别听这个奴才胡说!”柳选侍连忙反驳道,眼睛死死地瞪着那小李子,像是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奴才所言都是真的,绝无半句虚言。柳选侍说了,如果奴才把这事做成了,她就给奴才黄金白两。她还说,还说……”小李子支支吾吾起来。 淑妃雍容的抬起眼皮,淡淡道,“她还说了什么你尽管说就是,有陛下和皇后娘娘在这,你还怕她什么?” 有了淑妃这句话,小李子彻底豁出去了,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柳选侍还说,如果这事做成了,日后她成了宠妃,就提拔奴才当她手下的大太监,保证奴才前途无忧,吃香的喝辣的。” “你,你,你个狗奴才,我打死你!”柳选侍面色雪白,狠狠地骂道,“你这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种子!” 她边用南边方言骂着,一边上去撕扯着。可怜那小李子被柳选侍的尖指甲抓的脸上一道又一道,嗷嗷的直叫唤。 众妃都冷笑着看这一出狗咬狗的戏码,到底还是许皇后看不过眼,让太监将他们分开。 小李子痛的龇牙咧嘴,边哭边道,“奴才是被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才信了这毒妇的鬼话,干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盛妃娘娘,奴才对不住你,奴才有罪,但请你看在奴才招供的份上,饶了奴才一条狗命吧。” 盛南晴微微坐正了身子,面色平静的看向那小李子,“你可知她为何要害本宫?” 小李子立马道,“知道,知道。自从盛妃娘娘您的月份重了,陛下每次来后宫都是陪着您,渐渐冷落了柳选侍。她心有不甘,觉得是您夺了她的荣宠。她还说您也不过是个下等宫女出身,跟她差不多,凭什么您可以当上昭仪,她却还是个小小选侍。她不敢对皇嗣下手,只敢在暗中害您,让您再也怀不上,好叫她出了这一口恶气。” 出一口恶气。 盛南晴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来。 小李子又继续道,“她还说这断子草的毒性不强,就算你喝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不会叫人轻易察觉。她这般多次保证了,奴才才敢做这事来……盛妃娘娘,奴才知道的都说了,求求你饶奴才一命!” 这边小李子还在求饶,那边柳选侍已经慌得浑身颤抖,一双眼睛写满茫然,木木的不知道看向何处。 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景帝心里烦得很,冷声道,“把这个太监拖出去——” 小李子吓得一瘫,磕头更加卖力了,口口声声凄厉的喊道,“皇后娘娘,盛妃娘娘,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饶了奴才吧。” 盛南晴面无表情的扫了那小太监一眼,又抬眼看向上座。 许皇后到底不忍,轻声道,“陛下,盛妃刚刚诞下小皇子,不宜杀生见血,就当是为了小皇子积福……” 景帝一向不怎么反驳皇后,这次却是态度坚决的说道,“朕的皇子自然洪福齐天,若是不杀了这贪心手黑的狗奴才,难保宫中其他奴才不会心存侥幸,再干出此等险恶勾当来!” 许皇后一怔,一时间无言以对。 “来人,把这奴才拖出去。看在他坦白的份上,赐毒酒,留个全尸吧。”景帝神色淡漠的说道,轻飘飘一句话,却是他容忍底线内最大的恩典。 很快那个小太监就被拖了下去,徒留一声长长的哀叫。 景帝瞟了一眼许皇后,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戾气稍敛,“朕知道你心慈,但该杀的还是要杀。” 许皇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下,轻轻点头,“臣妾受教。” 她到底还是心太软的。 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当皇后?她这般想着,悄悄地看了眼下座的盛妃,只见她面色淡定,眼中没有半点波澜,倒有几分陛下的影子。 许皇后心头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后打起精神,平静的看向地下的柳选侍,“柳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听到这声唤,柳选侍如梦初醒般,眼中有了点光彩。 她不在伏在地上,而是坐直了身子,还伸手理了理衣衫和发髻,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等她觉得差不多理好后,仰起头,痴痴地看向上座的景帝,“陛下,妾身是一时糊涂了才做出这事来,但妾身都是因为你啊。明明你之前对妾身那么好,你喜欢听妾身给你唱曲,喜欢妾身给你跳折腰舞……可为什么你就突然忘了妾身似的,满心满眼就只有盛昭仪。她能生孩子,妾身也能生孩子啊……” 景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朕冷落你,你就害人?若是后宫人人都像你这般善妒,那要乱成什么样!” 柳选侍却是不甘心,眸中盈满泪水,“妾身心中有陛下,才会嫉妒!其他女人不妒忌,说明她们心中压根没有陛下。哪个女人愿意将自己心爱之人与人分享呢……陛下,妾身待你之心,日月可鉴呐!” 景帝却是不想再听她废话半句,声音冷厉道,“来人,传朕口谕,选侍柳氏心思歹毒,谋害妃嫔,罪无可赦,赐白绫一条。” 白绫!! 柳选侍眸中是震惊的绝望,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好半晌才喊了一句,“陛下,你怎能对妾身如此绝情……” 这一声凄厉的质问,让在场妃嫔们都静默无言。 夜深人静,独守空房时,她们何曾没有这样想过,陛下为何对她们这般冷情冷心。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宠你时,可以将你宠上天;他若不再宠你,你在他眼中不过如草芥尘土。 景帝并不看那柳选侍,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太监将她拖下去。 一左一右的太监将柳选侍架起来往外拖。 就在这时,柳选侍忽的挣脱那太监的束缚,纵身朝着萧容华的位置冲过去。 她一把抱住萧容华的腿,挣扎喊道,“萧容华,救我,救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的人又惊又奇。 这柳选侍怎么突然去求萧容华了? 在场的妃嫔们面面相觑,平日里也没见这萧容华跟柳选侍有什么来往啊?难不成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干系? 盛南晴看着这场景,心头也不由得咯噔一下,端着茶杯的手剧烈抖了两下。 她遥遥的看向萧容华,萧容华那边也正抬眼看向她。 四目相对。 一个是怀疑迷茫震惊,跟你有关? 一个是慌乱无措,以及同样的迷茫,我也不清楚这什么情况。 萧容华咬着唇,满脸窘迫与不安,伸手将柳选侍推开,“你松开!你自己做出这种卑鄙恶毒之事,我帮不了你,也不想帮你!” 一侧的太监宫女也立马上前拉开柳选侍。 柳选侍却是疯一般的喊道,“萧容华,你怎能过河拆桥?若不是你在背后煽风点火,我也不会昏了头脑,选在盛妃生产时害她!还是你跟我说盛妃生产之日,月华宫来往走动的人多,是混进来的最好时机。你既然不救我,你也别想好!” 萧容华一脸恼怒的直视着她,“柳氏,你是疯了不成,胡乱攀扯些什么!” “我才没疯,我清醒的很。”柳选侍眼底泛红,带着报复的快意,转脸看向盛南晴,冷笑道,“盛妃啊盛妃,我听说你之前还救过萧容华好几次?呵,你真是枉做好人,救了一匹养不熟的白眼狼!她面上跟你交好,其实心里早就把你视为眼中钉。啧啧啧,被好姐妹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反正我也活不成了,大家都别想好了……” 听着柳选侍这话,盛南晴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抬眼看向萧容华。 萧容华却是用力的摇了摇头。 眼见着柳选侍还要胡说,萧容华倏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朝着景帝和许皇后一拜,面容肃穆,“陛下,皇后娘娘,嫔妾一直将盛妃视为救命恩人,从未有过半分害她的心思,还望陛下和皇后娘娘明鉴,莫要听柳氏的攀咬诬蔑。” 景帝眯了眯黑眸,冷淡的视线在萧容华的脸上扫了两遍。 许皇后柳眉蹙着,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柳氏背后还牵扯出了萧容华…… 其余众妃嫔也是心思各异,人人都知道萧容华和盛妃交好,可现如今却闹成这样?萧容华是否参与其中,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辨别,毕竟在这宫中人心格外难测。 皇帝和皇后没发话,当事人盛南晴也没出声,其与众人也只能默默噤声。 一时间,萧容华接受着来自四处审视的眼神。那些凌冽的目光像是一把把刀子朝她飞来,让她有种如置冰窟的无助感。 过了好一会儿,景帝才沉沉开口,“柳氏,你已经死到临头,若还敢胡乱攀诬,搅扰是非,朕定要你死无全尸。” 柳选侍浑身一颤,忙跪在地上,举起手至对天发誓道,“陛下,妾身发誓,是萧容华在背后怂恿妾身的。妾身自知身份低微,有意想要找个高位妃嫔当靠山,所以萧容华跟妾身提起这事时,妾身为表投诚之心,这才叫小李子去给盛妃下药。妾身说的句句属实……” 她顿了顿,目光在场内找寻了一番,最后落到萧容华身后,“绿芙呢?陛下若不信,大可找绿芙来问问!前几日就是绿芙找到妾身的!” 面对景帝和皇后询问的目光,萧容华强忍住心中的悲愤,答道,“今日是红药当值,绿芙在云台殿内照看祯儿。” 景帝瞥了一眼柳选侍,冷声吩咐道,“来人,将绿芙拿来。” 长福公公应下,立刻安排太监去了。 萧容华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 景帝说的是将“绿芙拿来”,这个“拿”字,说明他心中对柳氏的话信了一大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又跟绿芙有什么关系。 萧容华只觉得心口一阵又一阵发冷,眼皮也跳了起来,仿佛已经预料到前头有个黑漆漆的陷阱,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绿芙很快就被人从云台殿押了过来。 一见到这乱糟糟的情况,再看到自家主子那苍白的脸色,绿芙的嗓子也一阵干渴。 她刚被按在地上,柳选侍就迫不及待逼问着她,“绿芙,你说,你快点告诉陛下,是萧容华派你来怂恿我。你当时是不是跟我说,盛妃卑贱宫女出身,没资格越过萧容华。你说啊——” 绿芙身子紧绷着,像是完全没听进柳选侍的话一般,只垂着脑袋。 柳选侍见绿芙不说话,哭着朝景帝道,“陛下,你若不信,可叫人将妾身如意轩的太监小项子和宫女彩鹃找来。当时绿芙来找妾身时,他们是瞧见的,他们可以当人证!” 她这急急证明的样子,完全不像在撒谎。 如果真的是演出来的,那这柳选侍的演技未免太好了些? 盛南晴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椅子的圆扶手,静静地瞧着这一场跌宕起伏的戏码。 唯恐天下不乱的安贵嫔一副唏嘘的模样,叹息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依嫔妾看,这柳氏应该没撒谎。唉,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还亏得盛妃娘娘对萧容华你多次相救,没想到你背地里却这般算计她……萧容华,你真是好会做戏,莫说盛妃,就连我们这些人都被你那姐妹情深、温柔知礼的样子给糊弄了呢。” 萧容华一向好脾气,此时也红了脸,忿忿的看向她,“安贵嫔慎言!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没给我定罪,你这般急切给我扣帽子,是何居心?” 安贵嫔撇了撇唇,拿着帕子轻轻按了按唇角,“我只是替盛妃娘娘鸣不平。” 一直沉默的盛南晴扯了下嘴角,语气平淡的说,“安贵嫔大可不必。” 一句话直接把安贵嫔也噎住。 她眸中闪过一抹忿色,轻声嘟囔了一句不识好歹,讪讪的闭了嘴。 萧容华感激的看了盛南晴一眼,盛南晴抿了抿唇,面容还是淡淡的,那双清澈黝黑的眼眸让人看不出怀疑或者相信。 景帝直直的看向地上的绿芙,目光阴沉骇人,“说,萧容华到底有没有让你唆使柳氏谋害盛妃?你要是不肯说实话,朕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帝王之怒,实在慑人。 绿芙总算是抬起头,她没有立刻回答景帝,而是转向萧容华,朝她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 周遭静默无言,除了脑袋磕在花砖上的声音。 萧容华面色凝重的盯着这从小相伴在左右的丫鬟,胸口波动的情绪让她的声音有几分发颤,“绿芙,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芙眼中满是泪水,哽咽道,“主子,是奴婢对不住你。是奴婢瞒着你,私下里去挑唆了柳选侍……” “绿芙,你!!”萧容华美眸圆瞪,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身后的红药赶紧上前扶着她,轻拍着她的背顺气。 绿芙又看向景帝,眉目间是视死如归的决然,“陛下,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奴婢害怕盛妃的恩宠会对我家主子造成威胁,所以才去找柳选侍,想要借她的手除掉盛妃。奴婢所做的一切,都跟我家主子无关。” 安贵嫔哼了一声,“你说无关就无关?谁知道是不是你为了保住萧容华,才往自个身上揽罪呢。” 安贵嫔这话虽然难听,却也是在场大多数人心中所想。 绿芙一听,慌了神,忙解释道,“这事真的与我家主子无关,她一心跟盛妃交好,心中常常感念盛妃的救命之恩,怎么会去害她呢?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糊涂了。” 她朝着景帝磕头,景帝压根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只好转向盛南晴,砰砰砰磕着头,脑袋没一会儿就磕出血来,“盛妃娘娘,我家主子待你如何,你应该晓得的啊。她曾经跟奴婢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分毫。都是我糊涂,我嫉妒你比我家主子受宠,才干出这糊涂事来……奴婢愿意以死谢罪,但求你千万相信我家主子。” 萧容华站在原地,只觉得心脏以上位置都麻了,大脑也是乱糟糟的。 盛南晴将绿芙和萧容华的反应尽入眼底,心中已然有了个决断。 她平静的看向绿芙,声音听不出喜怒,“绿芙,你可知道,今日无论你死还是不死,你都连累了你家主子?” 绿芙双唇颤抖着,其实打从她唆使完柳选侍那一天起,她就后悔了。这段日子她一直惶惶不安,生怕事情会败露,牵连到自己主子。如今事情真的败露了,愧疚让她生不如死。 如今盛南晴这一问,正直直的问到了她心中最害怕的地方—— “盛妃娘娘,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害了你,也害了我家主子,奴婢有愧,奴婢该死。” 说着,绿芙跪到萧容华面前,又磕了个长长的头。 再次抬头时,她的眼眶中滚落两行泪水,“主子,是奴婢的愚蠢害了你,奴婢没脸再服侍你。今生能遇着你这么好的主子,是奴婢的幸运……咳咳,奴婢……”泛黑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 萧容华愣怔住。 绿芙边吐血边说道,“奴婢,对不住主子,对不住……” “绿芙!”萧容华堪堪回过神来,赶忙去扶她。 绿芙瘫倒在地上,看着主子那张关怀的脸,被鲜血染红的嘴唇露出个苦笑来,“主子,奴婢不值得你再记挂了……咳咳……你跟小主子要好好……” 她话还没说完,瞳孔已然涣散。 眼睛就那样直直的睁着,毒发身亡。 “绿芙,绿芙……”萧容华双眸紧闭,眼底的泪水汹涌着,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多年的主仆情谊,从小到大的桩桩件件,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眼见着绿芙就这样死了,盛南晴心头也一阵触动。 她捏紧了手指,抬眼看向上座的景帝,柔柔开口,“陛下,下药的小太监和柳氏都被赐死,绿芙也已畏罪自尽,这件事情就到这里了了吧。” 景帝深邃的黑眸转向她,他觉得这般处置还是远远不够的,杀的人太少,不足以平息他心头的怒火和烦闷。 但看到她娇柔眉目间的疲惫之色,景帝的薄唇微抿着,片刻后,沉沉道,“来人,将柳氏拖下去处死,绿芙拖去乱葬岗喂狗。至于萧容华……作为一宫之主,没约束好宫人,扣一年月例,以作惩戒。” 说罢,他站起身来,径直走到盛南晴身边,朝她伸出了手,“晴晴,朕陪你回寝殿歇息。” 盛南晴朝他温柔的弯了弯唇角,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很热,像是个暖手宝,将她的手握的紧紧地。 唉,狗皇帝又在给她拉仇恨。 盛南晴心中叹气,想到刚才那一波三折的事,又觉得无比心累。 真的,看到那些人接二连三的死在眼前,对她这接受现代文明的心灵来说,真的挺难受的。 “臣妾/嫔妾恭送陛下。”身后响起这整齐划一的恭送声。 盛南晴犹豫一下,回了下头。 这一回头,正好对上萧容华那双迷茫空洞的漂亮眼眸。 那样的茫然,悲伤,彷徨,像是森林中迷路受惊的小鹿。 盛南晴听到自己内心深处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7千字!够不够肥!!(虽然营养液没到888,但还是算加更了!我都被自己感动了!昨天说我卡章要给我寄刀片的小可爱,把你的刀片收起来,咱们是文明人!o(╥o╥)o) ps:昨天评论猜测是康美人的亲亲…康美人早就死透了啊!怎么还带给她加戏的呢…orz pps:隔壁预收文已开《石榴小皇后》,多子多福的福康皇太后和暴君高祖的故事,1v1甜宠文,设定略有修改,感兴趣的亲可以去康康~~mua~~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4159143 20瓶; 爱你爱你么么哒一万遍!(月底了,亲亲们用营养液砸向我吧!卑微作者,在线求灌溉……) 第096章 小团子刚吃饱, 这会子正睁着一双黑黝黝的葡萄眼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景帝搂着盛南晴, 盛南晴搂着小团子,两人一起和和乐乐的看着襁褓中白白嫩嫩的小孩子。 这场面看起来是极其温馨的一家三口,殿内的宫人们看着都是止不住笑意, 陛下对盛妃娘娘和小皇子真好。 “晴晴, 你辛苦了。”景帝轻轻吻了下她的鬓发, 这柔情蜜意的样子, 跟刚才那凶神恶煞的杀人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生的时候是很难熬, 但是看到我们的孩子这样可爱, 臣妾就不觉得辛苦了。”盛南晴轻笑道,又想起什么似的, 问道, “陛下打算给孩子取个什么名?” “之前礼部送来几个字,但朕觉得都不够好, 让他们回去再拟。且等等, 看过两日他们送上什么字, 再挑个最好的。” 景帝伸手摸了摸小团子嫩豆腐般的小脸,薄唇微微扬起, “咱们的孩子模样很好,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一看就是个有大福气的。” 盛南晴笑了笑,心想:你个皇帝还会看面相了? “既然大名还没定下来,那臣妾想为孩儿取个小名行吗?” “你是孩子他母妃,小名由你来定, 自然无可厚非。”景帝当下答应,笑着看向盛南晴,“晴晴打算给他个什么小名?” “唔,就叫团子吧。”盛南晴之前闲来无事专门琢磨了一下孩子的名字,她知道皇子的大名由不得她来定,所以想了不少小名,男孩女孩的都有。但越想越多,越多就越纠结,最后索性想着,无论男女,都叫小团子,等有大名了直接叫大名。 “团子……”景帝哑然失笑,但见盛南晴一本正经的样子,也认真的评价起来,“团,团团圆圆,寓意很不错。” 盛南晴倒不在乎他同不同意这个小名,她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团子的小鼻子,只见那小家伙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小嘴巴张的大大的,像只小奶猫。 盛南晴乐了,“陛下你瞧,他打哈欠的样子真像我!” “别的像你还成,躲懒贪睡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景帝淡淡笑道,“等他长大些,朕亲自教导他,可不能让他随着你懒怠了。” 听到他这调侃,盛南晴佯装生气的哼了一声,“陛下有了孩子就忘了孩子他娘,唉,臣妾心里委屈……” 景帝哈哈笑了两声,让奶娘将小团子抱走,搂着她一阵好哄。 说闹了一会儿,盛南晴懒懒的靠在景帝的怀中,看着烟罗纱窗滤进来的暖黄阳光,她面上的笑容也渐渐收起。 景帝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垂眸凝视了她片刻,伸手摸了摸她的鬓发。 彼此静默着。 好半晌,景帝才开口,语气温和,“那些想要害你的人,朕都处置了。你身子还虚弱着,不宜多思多虑,那些事情就别想了。” 盛南晴轻轻地闭上眼睛,将眼中的情绪遮住,淡淡的应了一声,“臣妾不去想。” 景帝看着依偎在怀中的小女人,别的女子怀孕生产,或多或少会有些疲累老态,更甚者还有长黄斑和黑痣等。她倒好,面容并没什么改变,不见苍老憔悴,还是这般娇柔可人。 若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便是气质。 之前的她像是山林间的一泓清泉,清莹澄澈。 如今的她像是月色下的一汪碧湖,依旧清澈,但多了几分沉静温柔,让人觉得心静。 景帝越看她的眉眼,越觉得顺眼,越看越欢喜。 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澄净的阳光下,她小小的耳朵轮廓分明,连上面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叫他心中生出一阵怦然。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好感觉,周遭的时间仿佛都变得缓慢而悠长。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景帝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段时间你好好坐月子,等你将身子养好,朕会吩咐礼部和尚宫局,给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册封礼。”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怀中女子的睫毛颤了颤,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 翌日,各种赏赐流水般进入了月华宫,有皇帝的、皇后的、太后的,还有各宫妃嫔的,宫外宗室命妇的……礼品满满当当的又装满了一个屋子。 曾经为了每月那么一点工资而拼命加班的社畜盛南晴,看到这一屋子亮闪闪的金银珠宝,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以前是拿命换钱花,现在是有钱没处花,人生呐—— 她还没感叹完,又有人来送礼了。 这次是周嬷嬷,提了个小篮子,篮子里都是她做的小衣服小鞋子。虽然刺绣并不精细,但那细密的针脚还有那柔软的布料,足以说明周嬷嬷的用心。 盛南晴高高兴兴将周嬷嬷迎入屋内,又让奶娘将小团子抱过来。 周嬷嬷看到那锦绣堆成的小襁褓,还有点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地瞧着。 盛南晴见她那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嬷嬷,你走近点瞧,站这么远哪里看得见。” “不不不,我就这样看就成。要是凑过去了,我这样子怕把孩子给吓到。”周嬷嬷拘谨的扯了扯衣袖。 “当初我见到嬷嬷也没害怕,他是我生的,自然随他娘。”盛南晴说着,从摇篮里将孩子塞到了周嬷嬷怀中,“来,嬷嬷,你抱着。” 看着怀中那个粉嘟嘟的小男娃,周嬷嬷一张带着疤痕的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的。 小团子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人,似乎对她与众不同的脸庞很感兴趣,小手轻轻摆了摆,水嘟嘟的嘴巴还吧唧了两下。 “小皇子长得真好,这鼻子随了你,眉眼却是随了陛下,跟陛下小时候一模一样。”周嬷嬷笑的见牙不见眼,温声细语的哄了小团子一会儿,小团子也很给面子的咯咯笑了起来。 这一老一少玩的开心,盛南晴在一旁瞧着也高兴。 不过周嬷嬷也没忘记她来的正事,抱着孩子玩了些时间后,就将孩子交还给奶娘,转脸带着担忧看向盛南晴,“你如今身子可还好?女人坐月子可是大事,轻易马虎不得。那天煞的女人竟敢给你下那种药,真是烂心烂肺!” “嬷嬷你别担心,那掺了断子草的汤药我没喝多少。虞奉御也给我瞧过了,说是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就没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周嬷嬷松口气,缓了缓,又问道,“听说……这事后来还牵扯到了萧容华?” 盛南晴一怔,点了点头,“嗯。” 周嬷嬷面色凝重起来,沉沉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你是否还相信她?” “我……”盛南晴张了张嘴。 还没等她说话,周嬷嬷按住了她的手,严肃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这是在宫中,人人都跟成了精似的。面上瞧着客客气气,里头却不知道藏了多少腌臜龌龊的脏心眼子。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她参与了这事,但也没办法证明她是清白的。按嬷嬷的意思,以后你们还是少来往吧……若是能相安无事,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她想要害你,咱心里有了防备,也好及时应付。你说是吧?” 盛南晴知道嬷嬷说这些是为自己好,但她心里有数。 就在她想着该怎么跳过这个话题的时候,暖玉从门外打帘进来,一张小嘴撅着,瞧着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盛南晴疑惑道,“这是怎的,谁招惹你了?” 暖玉咬咬唇,闷闷答道,“主子,萧容华在外头求见。” 如今她是正二品盛妃,萧容华是正四品容华,前来相见,也担得起“求见”这个词。 只是暖玉之前从未将这般说辞套在萧容华身上,可见这丫头也是因着那断子草的事,心底对萧容华有了几分怨气与排斥。 盛南晴看了暖玉一眼,淡淡道,“将她请进来。” 暖玉一怔,步子却没挪动,蹙眉道,“主子,你……你还见她做什么?谁知道她来咱们这安得什么心!” “暖玉,我现在使唤不动你了?”盛南晴佯装生气道。 暖玉委屈的垂下眼眸,像是害怕被抛弃的小狗狗一样,嘟囔一声,“奴婢这就去。” 周嬷嬷一张脸紧皱,“你这是……唉,我刚跟你说的,你都没听进去啊。” “嬷嬷,你别担心。”盛南晴轻轻微笑一下,“我心里有分寸的。” 她的笑,坦荡又自若。 周嬷嬷有片刻愣神,等回过神来,缓缓地点了点头,叹道,“行吧,你都这样说了,我老太婆也不再啰嗦。” 她站起身来,扯了扯衣衫,虽然才说了不再啰嗦,但要走的时候还是多叮嘱了好几句。 暖玉将萧容华请进来的时候,盛南晴也正好将周嬷嬷送出去。 擦肩而过,周嬷嬷朝着萧容华福了福身子,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萧容华微微颔首,身子往一旁让了点。 “暖玉,你帮我送周嬷嬷到门口,让珠儿沏茶,顺便将新做的玫瑰莲蓉糕端上来。”盛南晴吩咐着,引着萧容华往里走,熟稔自然的就像昨儿个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萧容华今日身着一件绣茜草红纱缎宫装,挽着个同心髻,簪了一朵鹅黄色芙蓉绢花,配一支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脸上抹了胭脂,却遮不住她稍显浮肿的脸。 盛南晴打量着她,轻声问,“昨夜没睡好?” 显然没想到她一开口是问这个,萧容华错愕着,片刻后点了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无力,“是,一夜未眠。” 盛南晴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等珠儿端上糕点茶水退下后,才轻声道,“喝点茶水润润喉吧,我听你的嗓子都有点哑。” 萧容华端起茶杯,优雅的喝了两口。 看她那心事重重、欲语还休的样子,盛南晴到底没忍住,叹道,“我能理解那种被信赖之人背叛的感觉,但你也要以自己身子为重,承祯还要你照顾呢。” “盛妹妹,你……”萧容华讶然抬眼,一双水眸怔怔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今天的来意,你是想跟我解释,昨天那事跟你没关系是吧?”盛南晴故意将语气放的轻松点,她拿的是宫斗剧本,又不是苦情戏剧本,没必要把气氛弄得那么压抑。 萧容华颔首,脸上带着深深地愧疚,“绿芙到底是我身边的大宫女,就算你怨我,我也没法辩驳,我……” “我没怨恨你。” “啊?” “我说我没怨恨你,我也没怀疑你,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盛南晴认真的说出这句话,眼眸弯了弯,“所以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啦。” 萧容华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打了一夜腹稿才整理出来的说辞还没说出口,南晴就这样简单的相信她了。 “你,为什么这样信任我。”她问道,若换做是她遇到这事,肯定没这么快就接受,起码会防备观察一些日子。 “因为……”盛南晴顿了顿,狡黠笑道,“我相信我的眼光咯。”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她查看了系统好感度,发现萧容华的好感属性一直保持在90的稳定值吧。 萧容华似乎还有点不确定一般,弱弱的问道,“你真的不怀疑我?” 盛南晴颔首,挑眉道,“你若真的要害我,也不会派自己身旁的大宫女亲自出面吧?宫里人人都知道绿芙是你的贴身心腹,这未免也太明显了点。” 听到她这话,萧容华怔了怔,脸上总算露出了些许笑容。 “这就对了嘛,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刚才那丧丧的苦瓜脸不适合你。”盛南晴逗着她。 萧容华笑着笑着,眼眸有点湿润了,拿着帕子按了好几下,才把泪水憋回去,但鼻音还是有点重,“盛妹妹,多谢你,多谢你愿意信我。” 在众人皆怀疑她时,这份信赖实在弥足珍贵。 盛南晴好声好气的安慰了她一番,同时听到系统在脑中提醒道——萧语柔好感度+5。 嗨,看来人与人之间还是得多点信任、多点爱。 两人喝过半盏茶水,吃过两块玫瑰莲蓉糕,开始略显压抑的氛围也翻篇了。 见萧容华的情绪恢复正常,盛南晴直了直腰,说起了正事,“凭着你对绿芙的了解,她能干出挑唆柳氏趁乱下药的事吗?” 闻言,萧容华也端正起神色,敛眉道,“她的确在我面前抱怨过,也提过想要对你下手……我知道她是我考虑,但我也清楚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当时就驳了她的念头。人人都说后宫中尔虞我诈,人心险恶,我原也是这般认为的……直到你对我出手相救,我才有所改观。落水那回你救我,我对你虽心存感激,却并没有完全交心。” 说到这,她惭愧的看了盛南晴一眼,继续说道,“直到我生承祯时,我才意识到你是个值得深交的挚友。那个时候,你完全可以不救我,就算我死了也没人会怪到你头上,你还可以养下一个皇子,多一重保障。换做其他人,可能都没法拒绝这样的好事,但你拒绝了,还拿出那样珍贵的药救我。从那一刻起,我就暗暗发誓,此生定不会负你。” 盛南晴,“……” 姐妹,虽然你说这话我很感动,但这台词真的好像在告白啊! “一时激动,说得多了些。”萧容华后知后觉也有点不好意思,端起茶杯喝了口。 “咳咳,你对我的心,我现在知道了……” 盛南晴:???为毛她的台词好像也有点偏了? 尴尬的干咳了两声,她赶紧扯回正题,“继续说回绿芙。我昨天想了许久,总感觉下药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回去后也寻思了许久,觉得疑点颇多。”萧容华沉吟道,“绿芙虽然有那个心思,却不会那般行事。她若想害你,会亲自出手。像这种借刀杀人的法子,她想不出。” 盛南晴赞同道,“我虽比不得你与绿芙之间的交情,却也看得出绿芙是个直爽利落的性子,这般阴损的法子的确不是她的风格。” “盛妹妹,你可有怀疑之人?”萧容华急道。 “……” 盛南晴眉头紧蹙,冷静分析道,“这人躲在背后布局,先是借柳选侍的手害我,如若得逞,正好如了那人的意。如若事情败露,自然有柳选侍背锅,还顺藤摸瓜牵扯出你身边的绿芙,让大家一致认为你才是幕后指使者。若是陛下盛怒,降罪于你,也如了那人的意。如若陛下没有追究,但你到底涉事其中,无法自证清白,坏了名誉不说,还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让你我二人反目成仇。” 听着她娓娓道来,萧容华只觉得背后一节节发寒,手指也不禁捏紧了茶杯。 “真是好深的心计,每一步都算的这样好!”萧容华狠狠咬牙道。 愤怒之余,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南晴的身体并无大碍,庆幸她选择信任自己,否则两人一旦被离间了,以后的日子……她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跟她生分的。 毕竟在这深宫之中,真情是那么的可贵,她拥有过,就不想失去。 盛南晴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檀木案几,半晌,才沉沉道,“这人冲着你来,也冲着我来。这后宫对我们俩都看不顺眼的,有哪几位?” 萧容华蹙眉。 这后宫女人三十多个,嫉妒她们得宠的不少,嫉妒她们有孕的更是不少。 但真正琢磨起来时,她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一个女人的模样。 难道是她?萧容华心中猛地一跳,抬起头,正好跟盛南晴对视。 目光这么一对上,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答案。 盛南晴抿了抿唇,手指沾了茶水,在案几上一撇一捺的写着。 看到桌面上那个“贤”字,萧容华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恰逢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场冷雨,由开始的喧嚣落下,渐渐地变得沉寂。 “都十一月了,这个时候落雨,真是冷到骨子里。”盛南晴轻声说着,起身将支棱起的窗户放下,看了眼远处苍黄昏暗的天色,心情不免也跟着沉郁。 “盛妹妹,我们该怎么办?”萧容华捏紧了帕子。 “绿芙已死,现下没有其他确凿的证据,也只能多加防备了。” 盛南晴幽幽的叹了声,我在明,敌在暗,不容易啊。 见萧容华忧心的厉害,盛南晴身子微微超前倾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露出个安慰的笑容来,“你也不必太过焦虑了。若真是她,咱们也不怕,她一个,咱们两个,二打一怕个什么劲儿,再不济就把阿宁拉来,让她打一套醉拳,什么妖魔鬼怪都会被打跑。” 萧容华这才噗嗤笑了一声,心情好歹缓解了一些。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等到雨势小了些,萧容华才离开。 暖玉她们瞧着自家主子和萧容华那亲亲密密的样子,都是一头问号,就这样和好了? 看着重归安静的屋子,盛南晴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积极的情绪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心口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让她呼吸不畅。 她也分不清,自己这突然的低落情绪,是因为产后抑郁,还是被这没完没了的破事给搞烦了。 虽说在现代当社畜累是累了些,但不必整天想着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今天怕这个害人明天怕那个人设套…… 穿到后宫这么久,她头一次产生了这样强烈的排斥感。 “系统,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嗯??” “你这个游戏是叫《妃居几品》是吧?我现在已经是二品的妃子了,应该达到了你们游戏的要求,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虽然玩家已经达成了二品妃的成就,但根据系统的检测,你还没有达到通关要求。” “什么意思,二品妃还不够?难不成你还要我当皇后?”盛南晴有些不悦。 系统道,“那倒不是,只是你还没走完主线剧情,且还有再晋升的空间。玩家你也别这么着急交任务,等时机到了,系统会告知你的。” 盛南晴,“……”md,果然是个坑爹的破系统!! 似乎感知到她情绪不好,系统难得温情的安慰了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再说了你才刚刚生下你家小团子,难道你舍得撒手不管了?” 盛南晴,“呵呵……” 用孩子来绊住她,这系统不但坑,还狗! 作者有话要说: 和好了。 南晴:想不到吧,我有系统这个挂! ps-作者也很讨厌挑拨离间这事,小姐妹之间有误会就说开~~大家开开心心养娃,携手对付妖魔鬼怪,共创和谐后宫,o(* ̄︶ ̄*)o!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灯下卷芷 19瓶; 太感谢小可爱了~~无以为报,只有多多码字了! 第097章 坐月子的这段时间还算比较安逸。 皇后娘娘体恤她刚刚生产身子弱, 便免了请安这回事。 又可以睡懒觉, 盛南晴简直高兴的不得了,每天睡得饱饱的,原本有点抑郁的心情也都渐渐消散了。 礼部将新选的几个字呈给了景帝, 景帝巴巴的拿着那几个字来找盛南晴商量。 盛南晴觉得那几个字都蛮好的, 选了选去, 又犯了选择困难症, 最后还是点兵点将, 闭眼点了其中一个——祐。 “易经记载, 自天祐之。承祐,承上天的护祐!” 景帝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小团子似乎也很满意, 拿着那张写着“祐”字的纸咯咯的笑。 盛南晴扯不出那些有文化的,只是看着他们父子俩亲的跟什么似的, 心中有点吃醋, 小崽子是自己生的, 凭啥对这狗男人这么亲热! 宫中又添了一位小弟弟,安宜公主作为老大, 在一个下学的午后,带着弟弟妹妹就来看小弟弟。 月华宫一下子热闹的像幼儿园。 十一岁的安宜公主、九岁的安敏公主、七岁的安舒公主、九岁的大皇子承礼, 四个人一齐来了,四个圆圆的小脑袋围着摇篮中的小团子,睁着兴奋的大眼睛感叹道,“哇, 四弟真的好小好小一只啊。” 对于哥哥姐姐的探望,小承祐很是高兴,笑容格外的多。 他本来就生的白胖可爱,眉眼弯弯一笑,更是惹得哥哥姐姐们喜欢。 等安宜他们看完小宝宝,又在盛南晴这里蹭了一堆甜品,吃饱喝足回去后,没过一天又来了。 这次他们不单自己来了,还带着他们的母妃一起来——许皇后牵着一岁多的四公主安乐,淑妃抱着刚满一岁的五公主安宁,萧容华带着即将满三岁的承祯,德妃、云妃、温昭仪也来了。 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盛南晴还有点无所适从,但女人们一坐下聊孩子,气氛就缓和了,尤其是为首的许皇后和德妃淑妃都没摆架子,和气的跟邻家大姐姐一样。 聊的高兴时,就连平日里话不多的云妃和温昭仪也都开口,主动加入这话题,开场白通常都是“我家这个”巴拉巴拉怎么样。 见气氛这么融洽,盛南晴很大方的拿出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和甜点,边吃边聊。 安乐公主是庄贵嫔生的,许皇后将她养的很好,小姑娘一张圆圆的脸,还不算茂盛的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她的眼睛很像庄贵嫔,但性格却不像她亲娘那般,反而更像许皇后。小姑娘才一岁多,举止却乖巧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许皇后的亲生闺女。 淑妃家的安宁跟她的生母莲妃一样娇小,小姑娘身体不太好,柔柔弱弱的,不闹腾不聒噪,从进门开始就坐在淑妃怀中,好奇的看着大人们说话。 她对淑妃很是依赖,小朋友们一起玩,她也不参与,只黏在淑妃身旁。 后来还是安宜连哄带骗,才将安宁拐到了月华宫后面的桃花林——小孩子们都在那一片玩,有秋千,有跷跷板,还有风筝和毽子,简直是个小型儿童游乐场。 孩子们在一块儿玩,大人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聊到年关将至,德妃问起了安宜公主的婚事,“皇后娘娘,再有一月就要过年,过完年安宜也有十二岁了,您也该替她物色驸马了。” 许皇后微微颔首,“是,我是打算过完年后,替她好好物色一番。”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一抹不舍的笑来,“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安宜都可以定婆家了,一想到再过几年她就要离开我,我这心里还真是舍不得。” “娘娘若是真舍不得,再将公主多留两年,等到十四岁再相看夫婿,也不算晚。”淑妃抬眼看了眼窗外玩耍的小安宁,轻声道,“反正我是舍不得安宁那么早嫁人。就算年纪大点一些也没什么,天家之女难道还愁嫁不成?” 许皇后轻笑一下,“且等年后看看吧,若是有合适的人家,可以先定下婚约,待安宜及笄之后,再行婚嫁之仪。” 盛南晴没接话,只坐在一旁剥石榴吃,心想:古代女人的快乐时光真是太短了,十二岁的年纪放现代才刚上初中呢,在这都要考虑嫁人了,啧啧,万恶的封建社会。 聊完安宜公主的婚事,女人们又聊到柳太后。 太后她这阵子身子有点不太好,大概是入秋时受了凉,近日来总是咳嗽着。虽然有贤妃一直在太后身边陪着,但作为后宫之主,许皇后还是约着大家过两日一起去探望一下,德妃她们自然无有不从。 一场茶话会聊到天色转暗才结束,众人领着自家的小孩高高兴兴的离开月华宫,看起来就像家长接小朋友出幼儿园似的。 盛南晴发散思维,琢磨着自己如果穿越到民间,没准可以开个幼儿园? 这日,月华宫又结束一场茶话会后,小喜子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这毛毛躁躁的样子像什么话,你好歹也是咱们月华宫的大太监了,这般没轻没重的,若是让外人瞧见人,指不定背后怎么议论呢。”梅月佯怒的教训了一声。 “梅月姐姐教训的是,以后定不这样了。”小喜子笑呵呵的赔着罪,脚上的动作却是半点不停,径直走到盛南晴面前,甩袖掸袍的行了个大礼,满脸堆着笑,“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盛南晴,??? “喜从何来啊?” “奴才刚得到的消息,说是盛少爷此次会试拿了榜首!报喜的太监已经往府上去了!少爷真是文曲星下凡,此次拿了会元,等明年春闱殿试时,定能抱个状元回来。”小喜子笑眯眯说着吉祥话。 暖玉听了,也是满脸喜色,眼睛亮亮的看向盛南晴,“主子,咱们家少爷他拿了榜首!少爷真是太厉害了,他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盛南晴的脸上也带着笑,挑眉道,“吩咐下去,人人有赏。” 得了这句话,屋内一众宫人都高兴地跪下谢恩。 盛南晴瞥了眼手边的茶杯,心想,这盛南辰可以嘛,不但高中了,还拿了个第一名。 要是他真的成了状元,盛家的复起就有希望了。 虽说自己之前从没指望外援,但如果盛家真的能起来,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娘家庇佑着,也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她起身走到书桌旁,亲自写了一封家书,表达一下喜悦祝贺,顺便再鼓励他再接再厉,一举夺魁。 信刚装入信封,门外就传来太监的通禀声,“陛下驾到。” 盛南晴将那信压在了宣纸之下,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端起温柔笑容出去迎接,“臣妾拜见陛下。” “晴晴无须多礼。”景帝今天心情不错,一进门就握住她的手道,“此次会试有几篇文章写得很是不错,尤其是榜首那篇治理水患的述表,真是字字珠玑,文采斐然。” “臣妾恭喜陛下又觅得良才。”盛南晴笑。 景帝牵着她一起上榻坐着,侧着脑袋看向她,“晴晴,你猜猜榜首是谁?” 盛南晴,“……” 这是要卖关子玩小情趣?那自己是不是该配合一下他的表演。 景帝见她眼神停顿,猜到她心里是已经知晓了,刚想直接说出盛南辰魁首的事。就见面前的小女人装出一副吃惊好奇的样子,“臣妾猜不到,陛下就别卖关子了。” “还说猜不到,你这小妮子真是胆大,明明早知道了还在朕面前卖乖。”景帝哑然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盛南晴,“……” 这狗男人一副“你的演技实在太拙劣”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老娘这还不是为了配合你! 吐槽归吐槽,面上打着哈哈,还不忘奉承道,“若不是陛下宽宏大量,给了臣妾兄长这次赴试的机会,兄长哪有这番造化。说来说去,都是陛下的恩德。” 景帝轻笑了两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陪朕去看看咱们的儿子,两天没见到,朕还怪想他的。” “陛下能来看他,他肯定高兴极了。”盛南晴挽着他的手,两人一起去了偏殿。 *** 等盛南晴二十八天月子坐满,皇宫迎来了今年第一场大雪。 十二月,寒冬料峭,白雪皑皑落满了金黄色的琉璃瓦,光秃秃的枯树枝有朱红色的宫墙做底,从四四方方的雕花木窗看去,宛若一副意境优美的画。 正如景帝承诺的那样,他给盛南晴的封妃礼很是隆重。 隆重到一些老宫人都在私下议论:这封妃礼瞧着比封贵妃还要隆重,虽然宫中尚无贵妃。但这盛妃娘娘能得陛下这般看重,日后封贵妃也不是不可能。 一天繁琐的册封礼下来,盛南晴累的不行。 一回到月华宫连孩子都不想抱,只想躺在床上让暖玉给她捶肩捏背。 暖玉一边捏,一边吹彩虹屁,“主子你今天穿那套册封礼服真是太漂亮了,奴婢远远看着就跟看仙女下凡似的。而且主子你表现的好稳重哦,礼仪上没有半点错处,还一直那么淡定。奴婢听说前阵子安婕妤册封礼的时候,激动的差点摔一跤呢。” 跟旁人一比,自家主子简直稳得一批。 盛南晴懒洋洋的听着自家小丫头的夸奖,心里也怪美的,本还想谦虚做作的说一句“没有啦~”,耳畔却响起系统的提醒音——【恭喜玩家荣升为正二品妃,此处任务奖励积分为300,孕值+2。当前积分余额为305,孕率为4。】 盛南晴眯了眯眼眸,“你这两次的孕值加的都蛮多的,上次升昭仪的时候也是加了2个点。” 上次怀上孕后,之前的孕值就自动清零。为这事,她还不客气的吐槽了系统一顿。 这次孕值加两点,难道是吐槽起作用了,系统打算做个人了? 似乎感知到了她的心理,系统的声音透着几分尴尬,“因为到后期升级难度增大了,所以奖励也会相应有所增长。” “噢,这样啊。”盛南晴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系统默默的匿了。 等她的思绪回归到现实,暖玉还在身旁喋喋不休的说着,“主子,后日便是小主子的满月宴了,奴婢听说宫外宗妇诰命夫人们也会进宫,到时候一定很热闹!可惜咱们家少爷还没娶妻,不然少夫人也可以进宫看望一下。” “等他考取了功名,还怕娶不到媳妇?”盛南晴懒懒道,想到后日又有个要应酬的宴会,心累。 “主子说的是。咱们家少爷模样生得好,性格又好,等考取了功名,肯定有不少闺阁小姐想要嫁他。” 窗外是洋洋洒洒落着雪,殿内地龙烧的热烘烘的,错金螭兽香炉里燃着的苏合香散发出温和怡人的香味,主仆两人闲聊着,时光静好。 眨眼三天过去,承祐的满月宴也在一片喜气中开始。 前往宴会的路上,盛南晴的右眼却没来由的跳了起来。 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看着远处那雾蔼蔼的天色,伸出手轻轻掩住自己的眼睛,心里自嘲着,真是在这古代待久了,人也变得迷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迷糊猫、啊不想起名字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石 10瓶;落叶,乔木 7瓶;臆想人偶师 5瓶;18486494 1瓶; 以上小天使么么哒~mua~~ 第098章 麟宿殿内, 金碧辉煌, 灯火通明。 正中的案几上摆放着一个大大福禄寿托盘,上面累着造型白胖可爱的寿包和染成红色的满月蛋,层层叠叠, 远远看去既美观又喜庆。 小团子承祐是今天的主角, 盛南晴这个当娘的母凭子贵, 头一次坐到了上位, 和许皇后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景帝身旁。虽然她的位置稍稍靠下一点, 但对她当前的位份来说, 已是难得的殊荣。 承祐今日穿着一件大红底赤金线绣童子锦鲤纹样的缎袄,袖口和领口都镶着一圈柔软的白毛毛, 脑袋戴着周嬷嬷绣的老虎帽, 这一身可爱打扮将本就生得漂亮的承祐衬托的愈发伶俐可爱,瞧着就招人疼。 就连时不时就跑月华宫闲聊的几位妃嫔, 见到承祐今日的打扮, 都是赞不绝口。 “瞧瞧这孩子虎头虎脑的, 半点不怯生,真是跟皇帝小时候一个样。”柳太后见到承祐, 略显病态的脸都多了几分血色,一口一个“祖母的心肝肉儿”。 若不是怕过了病气给孩子, 她肯定是要抱着小团子不肯撒手的。 “盛妃,哀家早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柳太后将孩子抱还到盛南晴怀中,又慈爱的打量了她一番,“你这月子看来做的不错, 气色好,身段也恢复原样。这样很好,等再修养个一年半载的,争取明年给承祐多添一个弟弟或妹妹。” 这话盛南晴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装作不好意思,低下头来。 “太后,你说的盛妹妹都不好意思了。”一直在太后身旁侍奉的贤妃淡淡出声。 自从承祁夭折之后,她就很少露面,大多时间都呆在寿康宫陪太后。 听说她一心向佛,就连肉也不怎么吃了。 如今瞧着她那张因为长期茹素而显得黯淡憔悴的脸庞,盛南晴心情有点小复杂,所谓一心向佛的人,心地不一定那么善良。 贤妃见她别有深意的盯着自己,轻轻扯了扯唇,“今日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皇子,果真是冰雪可爱,生的一副聪明福气相。盛妃妹妹真是好福气啊。” “贤妃姐姐谬赞了。”盛南晴客气的应着。 好在这寒暄没多久,满月宴就正式开席了。 宫里孩子的满月酒都有一个仪式,称作赐福礼。就是奶娘抱着小孩子到每个长辈面前,接受长辈的祝福和贺礼。 一开始盛南晴还有点担心,毕竟今天到场的还有很多不熟悉的皇亲国戚,万一小团子见到不熟悉的人又哭又闹,那场面岂不是很尴尬。 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虑的,小团子不但没哭没闹,还表现得格外好—— 见到陌生人,承祐就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对方,长得好看、对他笑的,承祐也回报一个灿烂笑容。长得有点凶的、或者对他态度淡淡的,他也不恼,就歪着脑袋看着人家,或者自个儿玩着自己脖子上的螭龙雕花金项圈。 儿子这么给力,坐在上头的盛南晴也能松口气。 景帝瞥见她那悄悄放松的模样,薄唇勾起,“承祐机智伶俐,这种小场面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臣妾开始还怕他哭闹,现在看来是臣妾多虑了。”盛南晴笑着回应着,心想:再怎么机智伶俐,他也不过是个刚满月的孩子。 这一圈转下来,奶娘抱着收获满满的承祐回来——这小子身上挂着各种精致的小物件,福袋啊玉佩啊手镯啊,都是参加宴会的人送的“福礼”,还有一些小东西承祐身上挂不住,都放在宫女端着的托盘之上,满满一堆小山似的。 这还只是现场的福礼,正儿八经的贺礼早早就放到了后殿,等着宴会结束,几大箱好东西一起抬回月华宫。 小团子一到盛南晴怀中,黑黝黝的葡萄眼都泛着光,兴奋的抬起小胖手想要摸她的脸,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来。 盛南晴一直觉得小团子喜欢捏脸的习惯,是从景帝这个当父皇的那里学来的。那狗男人特别喜欢捏她的脸,当着小团子的面也不收敛。 “瞧瞧,这小子一到你怀里多高兴。”景帝轻笑道。 “那肯定,他可是我肚子里出来的。”盛南晴笑着吻了吻小团子的额头,见小团子吧唧两下嘴,看起来有点困的样子,侧头对景帝道,“陛下,小团子好像有点困了,臣妾先让奶娘将他抱下去歇息吧?” 景帝应了声,“好,反正赐福礼已毕,就让孩子先去歇息。” “多谢陛□□恤。”盛南晴将小团子交给奶娘,又派了珠儿和梅月一起跟去照看着。 小皇子虽然退场了,但皇子他娘还在,盛南晴自然而然就成了下半场的主角。 笙歌曼舞,觥筹交错,她也不记得自己听了多少声祝福的话,喝了多少杯酒,只知道整个人喝的有点飘乎乎的,身子都有点摇晃,景帝的脸都变成四只眼睛两张嘴。 景帝见她不胜酒力,于是在下一个人敬酒的时候,端起她面前的酒杯,淡淡道,“朕是四皇子的父皇,这杯酒便由朕来喝。” 他说着,仰头干杯。 那敬酒的诚惶诚恐的喝了一杯后,又赶紧满上连敬了三杯。 下座众人见状,又是感叹于陛下竟然这般心疼盛妃,又是暗暗松口气,还好自个没再敬酒了,不然跟陛下喝酒的话,这心理压力有点大啊。 景帝这么一出面,接下来就再没人敬酒了。 盛南晴托着腮帮子,斜眼看着身旁俊伟的男人,心底有几分诧异,这男人竟然帮自己挡酒? 嗯,当宠妃感觉挺不赖的。 景帝稍稍侧眸,就看到她粉面含春,睁着一双含情脉脉的水眸看向自己,或许是因为醉酒的缘故,那眼神比清醒的时候更加撩人,像是有两个小勾子牢牢地勾住了他的心神…… 有点渴。 他这样想着,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大口。 见她还那副慵懒迷离的模样盯着他,他板着脸瞪了盛南晴一下。 不准用这种眼神勾引朕。 被瞪得莫名其妙的盛南晴,??? 两人眼神在上头眼神交流着,全然没顾虑到下座的人。 王亲大臣们:传言陛下无比宠爱盛妃娘娘,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看来以后得多多跟盛家走动走动,听说盛妃娘娘的兄长至今未婚,要是能跟盛家结亲那就好了。 后宫妃嫔们,低等妃嫔羡慕嫉妒恨,暗暗咬紧后槽牙;高位妃嫔们司空见惯,该吃吃该喝喝,喜怒不形于色。 就在宴会气氛热烈融洽的时候,长福公公忽的步履匆匆的走到景帝身旁,附耳道,“陛下,不好了,寿康宫走水了。” 景帝脸色骤然沉下,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具体原因还未知,但火势是从西侧殿开始烧的,这会子火班的奴才已经去灭火了。” 长福公公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景帝的神色,心里叹息着,这都叫什么事儿,本来是个大好的喜日子,怎么好端端就走火了。而且宫里的宫殿那么多,着火的偏偏是太后的寿康宫! 太后老人家也真是倒霉,病了有些日子,难得出来一趟,等回去发现自家的屋子都烧没了一半,那得多糟心呐! “加大人手,务必将那火给扑灭。”景帝沉吟片刻,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太后,吩咐道,“暂且别告知太后,一切等宴会结束后再说。” “是。”长福公公应了一声,忙下去安排了。 许皇后看出景帝脸色不佳,低声问了句,“陛下,怎么了?” 景帝也不瞒她,沉沉道,“寿康宫走水了。” “怎么会!”许皇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两道好看的柳眉也紧紧蹙起。 景帝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等宴会散了再议。” 许皇后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如今还有这么多宗亲臣子在场,绝不可引起恐慌。 帝后面上不显异样,但这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直很安静的贤妃忽的惊恐的喊了一声,“太后,你怎么了!” 这声音不算太大,却足够前排的人听得清楚。 众人齐齐朝着柳太后看去,只见一身姜黄色宫服的柳太后面色发白的倒在椅子上。她一只手用力的按住心口,眼睛圆瞪着,大口大口的呼吸,宛若一条搁浅的鱼。 “母后!”景帝猛地起身,快步的走了过去。 皇后紧随其后。 盛南晴的酒意也被这纷乱惊醒了一大半,赶忙由暖玉搀扶着起身,大步走了过去。 贤妃一脸焦急的替太后抚着心口,一边担忧喊道,“太后,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臣妾。” 景帝浓眉拧起,大喊道,“宣御医,御医——” 有小太监立刻飞奔跑出殿内。 另外几位太监宫女一起扶着柳太后往后殿而去,景帝和贤妃一起跟着。 许皇后急急地叮嘱德妃和淑妃道,“你们留下来处理这局面,我先跟去看看太后的情况。” 德妃和淑妃互相对视一眼,齐齐道,“臣妾遵命。” 眼见着许皇后也跟进去了,盛南晴站在原地还有点发懵。 淑妃走到她身边,艳丽的脸上是无比的镇定,语气肯定道,“你也跟进去,先让你的宫女把四皇子先送回月华宫。” 盛南晴回过神来,赶忙朝淑妃道了句谢,转身就往后殿赶去。 当看到承祐在奶娘怀中安然熟睡时,盛南晴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接过来抱着,依恋的吻了吻他柔柔的小脸蛋。 “主子,奴婢刚听到的消息,说是寿康宫走水了!”珠儿跑了过来,神色慌张道。 盛南晴一怔,好几个时辰没跳的右眼皮,又猛地跳了好几下。 柳太后发病,寿康宫走水…… 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会是偶然吗? 盛南晴的心头沉沉,忙不迭将襁褓放到了奶娘手中,又对梅月和珠儿吩咐道,“你们先带着四皇子回月华宫,回去后仔细检查一下我们宫内四周。对了,让小喜子带着宫里的太监都到门口守着,务必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宫内。” 珠儿疑惑道,“主子,你这是……” 盛南晴表情严肃道,“今夜宫里不太平,保不准还会出事,咱们得小心些。” “是,奴婢遵命。”见自家主子这般凝肃的模样,梅月和珠儿也慎重起来。 盛南晴将她们送到殿外,宁嫔和萧容华正好也匆匆走来。 得知盛南晴要先送承祐回宫,宁嫔拍了拍胸脯道,“我跟梅月她们一起,你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就在宫里替你守着小团子。” “阿宁,真是多谢你了。”有阿宁守着,盛南晴心底也更稳妥。 “嗨,咱们什么关系,说什么谢字。”宁嫔道。 盛南晴又交代了梅月她们两句,宁嫔她们就离开了麟宿殿。 远处的天映出一片灼灼的火光,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滚滚上升的黑烟。 萧容华看了好半晌才收回目光,嫣红的唇微微抿着,转头看向盛南晴,“你觉得这巧合吗?” 盛南晴摇头,眸光透着几分冰冷,“我在想她搞这么大的动静,是打算给我按个什么罪名?” “她真是选了个好日子,存心膈应你呢。”萧容华冷冷的勾起唇,瞥见盛南晴那难看的脸色,她走近一步,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 滴水成冰的天气,她的手指凉的彻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萧容华柔声道,“走,咱们先进去看看太后什么情况,顺便看看她怎么演戏。” 对上萧容华莹润又坚定的双眸,盛南晴眉头稍稍舒展,重重点头道,“好。” 两人挽着手,一起往屋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泠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泠兮 10瓶;不须 5瓶;38023421 1瓶; 双休字数会多一些的!! 第099章 太后病的很突然, 心悸气短, 头晕冒汗。 御医也查不出个因为所以然来,只说是心症,须得慢慢调养, 开了几副安神定息的药。 那药里放了一定量的夜交藤, 有催眠麻痹神经的作用, 服过药后, 柳太后的呼吸渐渐平稳, 沉沉的睡了过去。 太后这边稳住了, 寿康宫的火却还在烧。 又过了半个时辰,火势才扑灭, 但整个侧殿基本烧毁, 主殿也被那熊熊火光给熏得黑乎乎,一股浓浓的烧焦烟火味, 短时间内压根没法住人。 许皇后做主, 在寿康宫修缮好之前, 先让柳太后挪去她的凤仪宫居住。 对于这安排,景帝没有异议。 这样一番折腾, 眨眼就到了深夜。 景帝跟着许皇后一起回了寿康宫,盛南晴和萧容华两人互相安慰了一番, 也各回各家。 严阵以待的月华宫随着盛南晴的归来,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宁嫔和衣睡在摇篮边上,听到有人进屋的动静,立马警觉地睁开眼睛。当看到是盛南晴,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你回来了啊。” “辛苦你了阿宁,今晚就在我宫里歇息吧,明早我让厨房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盛南晴朝她露出个勉强的笑,又弯腰看了看摇篮中熟睡的小团子,外面都闹翻了天,这小家伙倒是睡得舒坦。 “好,也省的我摸黑走夜路。”宁嫔一口应下,裹紧了身上的袄子,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眯眼瞧见盛南晴那满脸疲色,问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盛南晴看了眼小团子,淡淡道,“出去说吧。” 宁嫔颔首。 是夜,两人肩挨着肩并排睡在一起。 虽然已经夜深了,盛南晴也很累了,但精神还是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 “太后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都还好好的。”宁嫔嘟囔着,“陛下待太后至诚至孝,若是太后有点什么事儿,陛下肯定心情不好。陛下的心情一不好,咱们后宫的日子也跟着难过……唉,本来一个高高兴兴的好日子,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情呢。” 这话盛南晴自个也在心里反复抱怨了很多遍,她也很清楚抱怨没什么用。 但看今晚贤妃的样子,她那样紧张太后,好像真的没有预料到这一切似的。 而且,她今晚并没有刻意把话题往盛南晴这边引。 可偏偏这样平静的态度,越是让盛南晴的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默。 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耳畔渐渐响起宁嫔熟睡时的轻微鼾声。 想到萧容华说的那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盛南晴也闭上眼睛。 不管了,先睡再说,不管对方出什么招数,自己也得保证充足的精神才能更好的应付。 ** 翌日上午,柳太后浑浑噩噩醒来。 但得知寿康宫被烧的事后,气急攻心,又晕了过去。 景帝一下朝收到这消息,连杯茶水都没喝,铁青着脸就往凤仪宫跑。 御医们围成一团,又是扎针,又是按摩穴位,又是喂药,折腾了好半晌,柳太后才气息奄奄的睁开了眼睛。 一见到床边守着的皇帝,柳太后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悲愤,“皇帝,寿康宫好好地怎么就被烧了呢!” “母后你先息怒,这事儿子已经派人在查,一定会查清楚的。” “查,肯定要好好查!”柳太后有气无力道,“别的地方倒还好,偏偏哀家的小佛堂也被烧的精光,那些菩萨佛祖像,还有那些佛经文卷,真是造孽喲!” “太后,太医说了切忌情绪激动,你可得保重凤体啊。” 贤妃端着药上前,柔声安慰道,“寿康宫那边,陛下已经命人去修缮宫殿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您就能重新住进去。至于那些菩萨佛祖像,咱也不是故意损毁的,相信菩萨佛祖不会怪罪的。那些烧掉的经文咱们也可以再慢慢抄,以后臣妾陪你多抄一些。” “唉……”柳太后闭眼长叹一声,听到贤妃这安慰,心情好歹舒坦了一些。 景帝颇为赞赏的看了贤妃一眼,起身让位,好让贤妃伺候太后喝药。 柳太后喝过药后,又躺下休息了。 屋外,景帝和许皇后商量着寿康宫修缮事宜,长福公公踩着小碎步迎了上来,“陛下,钦天监监正陈岳说是有要事禀告。” “钦天监?”景帝蹙眉,语气淡漠道,“就说朕这会没空,让他明天再说。” “这……陈大人跪在勤政殿门口,说是涉及到大梁国运的大事,分外紧急,今天一定要见到陛下。”长福公公一脸为难道。 “……”景帝本就为着太后的事心情不佳,这会子面色更是不虞。 许皇后轻轻扯了下景帝的袖子,温和说道,“陛下,想来监正的确有要事禀告,要不你就去看看吧?太后这里有臣妾与贤妃一起照料着,您尽可放心。” 对上皇后那双温柔如湖水的眼眸,景帝的脾气稍稍收敛,瞥了长福公公一眼,“摆驾。” ** 勤政殿。 一个茶杯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线,擦过钦天监监正陈岳的耳朵,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陈岳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整个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龙椅上的景帝紧紧地捏着拳头,俊朗的面容难得露出几分情绪,足以可见此刻他的愤怒。 “什么叫做四皇子命中带煞,孤鸾寡宿?” “北极有五星,乃是帝、太子、天枢、后宫、庶子。微臣昨夜夜观天象,见空中有小行星冲撞北极四星,而这北极四星正对应后宫……微臣当下觉得不妙,赶紧进行演算,发现四皇子的生辰八字虽然贵不可言,但命犯孤煞。” 监正说的战战兢兢,瞧瞧抬眼打量了皇帝的脸色,这擦擦冷汗继续道,“有这种命相之人,对其本人的气运没有影响,但对他身边亲近之人,却是大大的不利,不但会给亲朋好友带来厄运,严重的话,还会克死父母兄弟。用民间的话来说,这就是扫把星,六亲无缘,刑亲克友,婚姻难就,晚年凄惨,孤独终老……” 他每蹦出一个词,景帝的脸色就更黑一些。 等摔掉第二个杯子的时候,监正更是吓得浑身如筛糠,一个劲儿的趴在地上磕头,不一会儿就磕的血流满面。 整个大殿的氛围降到了可怕的冰点,众宫人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景帝才沉沉的开了口,“你的意思是,寿康宫起火,太后重病,都是被四皇子给克的?” “是,是。”监正声音有点发颤,“据微臣的推算,二皇子早夭,也是因为四皇子煞气太重。二皇子本就体虚,难以抵挡这强烈的煞气,才早早薨逝。如今太后凤体虚弱,若是再不加以干预,恐怕太后娘娘也会难抵这煞气……” 后面的,他没敢继续往下说。 皇帝的气场太过可怕,就像有一把冰冷锋利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紧贴着他的皮肤,稍有不慎,他就会血溅当场。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凛冽寒风刮过,窗外又簌簌落起了雪,飘到窗户上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监正的膝盖都跪到发麻,景帝出声道,“有何破解之法?” 监正一怔,对上皇帝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心头猛地一跳,忙磕磕巴巴道,“可,可将四皇子送到宫外去抚养,譬如宗庙佛寺……只要离得远远地,四皇子就克不到陛下和太后。” 送到宫外? 景帝浓眉拧起,微微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 见陛下神色松动,监正又道,“史书上有记载,前朝康元帝的第八子,也是命中带煞,后被送到宫外抚养。康元帝一朝风调雨顺,后宫也安稳平静,那位八皇子也平平安安活到了七十八岁寿终正寝。陛下,这已是现下最好的办法了!为了后宫安宁,为了陛下你的龙体安健,为了大梁的千秋万代,还望陛下能做出取舍。” “今日之事,不准对外提起。”景帝斜乜了监正一眼,抿唇道,“你退下吧。” “是,是,微臣遵命。”监正连忙磕头,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大殿。 没人说话,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了。 长福公公瞧见景帝那副沉思的样子,心中咯噔一下,不妙,难道陛下真的信了监正那一套?若真是这样的话,那盛妃那边…… 长福公公这边干着急,等景帝重新批起奏章,他连忙给自己的小徒弟打了个小手势。 ** 命中带煞? 盛南晴看着怀中乖巧可爱的小团子,他似乎感知到自家母妃情绪不太好,奶声奶气的“呀呀”了两声,又眯着眼睛露出个纯洁灿烂的笑容。 这一笑,盛南晴觉得自己心都要萌化了。 这样可爱的小宝贝,命中带煞? 我可去特么的! 这边厢,萧容华得了消息,没多久就赶来了。 等宫人都退下后,素来文雅有礼的她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肯定是她,绝对是她在搞鬼!之前她也是用这一招来诬蔑我家祯儿,这个女人真是有脑疾!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孩子下手,还好意思一口一个我佛慈悲、阿弥陀佛?我都替菩萨感到恶心。” 盛南晴默默递给她一杯茶水,喝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骂。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刚从凤仪宫过来,太后的情况的确不太好……陛下待太后至孝,保不准他就信了那监正的话,真的将承祐送去宫外……”萧容华忧心道,她也是当娘亲的人,若是有人要将承祯从她身边夺走,她就算豁出命也是不肯的。 更何况,承祐才这么小。 “若是能找到寿康宫走水是有人故意所为的证据,或者能有转机。”盛南晴道。 她一开始是想从太后的病下手的,但问过虞奉御之后,才知太后这病症很早就有了,只是如今严重了,并不存在下毒这种情况。 “这个怕是难,寿康宫偏殿被烧的干干净净。”萧容华沉声道,“皇后娘娘目前问询出来的结果是,那夜太后和贤妃都去赴宴了,寿康宫看守佛堂的小太监一时懈怠,忘记将佛堂的窗户关上,就守在门口打起了瞌睡。好巧不巧,夜里刮风将佛堂的蜡烛给吹倒,引燃了幔帐……等那小太监察觉不对,火势已经烧得很凶了……至于那个小太监,一个时辰前刚被杖毙……” 一个瞌睡引发的惨案。 盛南晴咬着唇,如果寿康宫那边找不到线索,自己该怎么办?把那个钦天监监正揪出来暴打一顿,让他招出是贤妃指使的? 她很清楚古人对鬼神星宿的坚信,当年汉武帝那个巫蛊之祸不就害死了一堆人? 如果自己直接去挑战钦天监,这难度系数实在太高…… 见盛南晴静静坐着不说话,萧容华有点担心,“盛妹妹,你也别太担心。若是陛下真的要将承祐送走,咱们就去找皇后娘娘,还有淑妃德妃她们,大家一起求情,没准能让陛下回心转意。而且陛下那么宠爱你和承祐,他肯定也是不忍的。” 不忍吗? 盛南晴对帝王的道德底线标准一直设的很低。 在皇家,父子相残,兄弟相杀这种事情,历史书上都有记载的。 更何况景帝也没打算杀了承祐,而是将他送去宫外抚养,某种角度来看,已经算很仁慈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寒风簌簌。 盛南晴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汤婆子,淡淡的说,“男人的情爱如流火,炙不过半日。普通男人尚且如此,更遑论帝王……” 萧容华面色一顿,似是被她这话戳中了心中伤心事,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惨淡的笑,“你比我看得通透。” 之前她也有想过,南晴的整体条件并不比自己优越,为何她能得到陛下的盛宠,一步步升位,渐渐地越过自己。 等到接触密切以后,她才发现自己输在哪里——她输了一颗心,而南晴一直将心保存的很好,不受宠爱的半分影响。 说句不好听的,自己将陛下当夫君看待,南晴只把陛下当个梯子爬,目标明确,自然爬的又快又高。 两人沉默间,屋外传来通禀的声音,“盛妃娘娘,皇后娘娘让奴婢传你速去凤仪宫。” 这声音,是白露的。 盛南晴和萧容华对视一眼,这么快就来了。 “盛妹妹,我陪你一起。”萧容华道。 “你刚从凤仪宫回来,不用再走一趟。”盛南晴朝她露出个轻松的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你若有心,帮我照看下承祐吧。我现在去那边,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动静……你帮我看着他,莫让他被人带走了。” 萧容华明白她话中的意思,重重的点了下头,“嗯,我会护着他的。”顿了顿,她补充道,“你也注意些,保持镇定,莫要乱了阵脚。” “我知道的。”盛南晴拢了拢怀中的汤婆子,又朝外喊了声,“白露稍后片刻,本宫这就来。” 暖玉很快进屋来,替她系上一件天青色镶金丝飞凤纹大毛斗篷后,便一起出了门。 萧容华目送着盛南晴主仆出门,等那身影瞧不见了,忽的想到什么似的,轻声吩咐着珠儿,“你跑一趟永福宫,将淑妃娘娘请去凤仪宫,有她在,也能帮你家主子说几句话。” 珠儿一点即通,谢过萧容华,转身就去请了。 萧容华看着那洋洋洒洒落下的鹅毛大雪,不由得伸手接了一片,一点冰凉在如玉的指尖化开。 她深深叹了口气,这高高宫墙后的女人真难,安稳难求,荣宠难得,恩爱难觅,就连自己的孩子都难以保住。 若是当初没进宫,此时此刻,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她静静地想着,红唇掀起一抹自嘲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南晴:动我不行,动我家小崽子更不行!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迷糊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751900 12瓶;噫你怎么这么污 10瓶;不须 5瓶;落叶,乔木 4瓶;23155266、月牙湾的月亮船 2瓶; 啊啊啊啊啊啊啊爱你们!!谢谢谢谢谢小可爱们! 第100章 安宜公主穿着一套红色镶白绒长袄站在风雪中, 一看见盛南晴来了, 拔腿就跑了过去。 身后撑伞的宫女边追边喊,“公主,公主, 你跑慢些, 仔细地滑——” 安宜却是充耳不闻一般, 径直朝前跑着。大概是跑的太过卖力, 还有点刹不住脚步, 整个人扑入盛南晴的怀中。 “安宜, 你这是?”盛南晴惊讶的看着怀中的女孩。 “盛娘娘,你别进去, 父皇母后他们找你来, 是想把四弟送去宫外。” 或许是在雪中等了许久,安宜清秀的鹅蛋脸冻得泛红, 黝黑的眼眸中泛着盈盈的泪光, “我求了父皇和母后, 但他们不听我的。我还求了皇祖母,皇祖母病的糊涂, 也不帮四弟说话……呜呜呜,我不要四弟出宫去, 四弟还那么小,谁知道在外面会不会被那些奴才给欺负了!父皇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小公主哭的伤心,肩膀一抽一抽的。 看着这样心疼弟弟的大姐姐,盛南晴原本有些沉郁的心暖了些。 她掏出手帕给安宜擦了擦眼泪, 轻声安慰道,“安宜别哭,我过来就是处理这事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四弟送走的。” “真的吗?” “当然啊,你舍不得你四弟,我也舍不得我儿子呀。”盛南晴又问,“你刚才说你皇祖母病的糊涂,她的病情又严重了?” “今早上还好好的,刚醒来就糊涂了,我去求她,她一开始还没认出我。后来贤娘娘跟她说了四弟的事,皇祖母突然就发脾气,还把药打翻了。我从没见过皇祖母这个样子……”安宜抽泣着,回想起那场面来,稚气未脱的脸庞闪过一抹惊慌无措。 盛南晴蹙眉,大公主安宜一直是宫里的团宠,上至太后皇帝,下至妃嫔宫人,都很喜欢这位性格活泼的公主。 如今太后竟然病到认不出安宜,还在孙女面前发脾气? “安宜,你帮盛娘娘一个忙好吗?” “好啊,盛娘娘你说。”安宜一口答应下来。 盛南晴稍稍弯腰,凑到安宜的耳边一阵嘀咕。 等交代完,她摸了摸安宜的小脑袋,“都清楚吗?” “嗯嗯。”安宜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很简单,就包在我身上了。” 凤仪宫内。 盛南晴刚一踏入柳太后暂住的后殿,就察觉到气氛的诡异。 景帝和皇后坐在红木圆桌旁,柳太后靠在碧色织暗花竹叶锦缎软枕上,端丽的面容透着不健康的蜡黄,双眸也没了光彩,只麻木的由着贤妃给她喂粥。 “臣妾给陛下请安,给太后请安,给皇后请安。”盛南晴尽量忽视他们投来的各色目光,面色淡淡的行礼。 “起来吧。”景帝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 许皇后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温润黑眸看向盛南晴,“盛妃,这里没外人,你也坐下吧。” “是。”盛南晴应了声,缓步走过去坐下,特地选择坐在景帝对面。 景帝本就沉郁的脸色闪过一抹不自在,好在没有避开她目光,静静的迎上她的注视。 说实话,盛南晴此刻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愤怒的,如果眼前的人不是皇帝,她真想脱了鞋子抽他丫的。 这算哪门子的父亲? 为了那些故弄玄虚的鬼话,竟然对一个才满月的孩子动了心思? 景帝似乎读懂了她眼中悲愤的情绪,黑眸中露出些许不忍,语气也柔了些,“晴晴……” 放在桌下的手捏紧住自己的大腿,盛南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故作淡定的轻笑道,“不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将臣妾唤来,是有何事吩咐?” “……”景帝似乎不忍开口,侧眸看了眼许皇后。 许皇后长睫颤了颤,有些为难,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用尽量委婉的语气将“命中有煞”解释了一遍,又安抚道,“为了太后的凤体安康,陛下和本宫想将四皇子送去宗庙,替太后和江山社稷祈福。” “祈福?可承祐才刚满月,他还那么小,怎么能离得了臣妾。”盛南晴面上故作惊讶,心底是一片冰冷。 “这……”许皇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她也是不愿意说这些的,将幼子从母亲身边夺走,实在残忍。 这时,坐床边的贤妃柔柔的开口了,“盛妃尽可放心,宗庙那边自然会派些得力的太监宫女伺候四皇子的。他是大梁的皇子,奴才们定然会好好照顾。” 看着她这副为人着想的贤淑模样,盛南晴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我听说去年二皇子出痘时,贤妃可是多次阻拦,强烈反对二皇子出宫的。怎么到了我家承祐出宫的事上,贤妃你就这么善解人意?这种慷他人之慨的气度,妹妹我真是自叹弗如。” “你!”贤妃被怼的脸色一变,但很快稳下来,“盛妃,我知道要将四皇子送出宫,你定然是不舍的。但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太后凤仪安康,为了陛下的龙体和其他皇子公主的平安,四皇子是非得送出去不可的。唉,谁叫他命数不好,那么能妨人,这又能怪谁!” “命数不好,命数不好……”盛南晴呢喃的念了两遍,轻轻一眨眼,那蓄满眼眶的泪水啪嗒的滚落。 她不再看贤妃,而是泪眼朦胧的看向景帝,哽噎道,“陛下,贤妃姐姐这话实在太伤人了,承祐是臣妾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他那么爱笑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命数不好了,若说妨人,臣妾与他最为亲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景帝心中本就对她有愧,如今见一向坚强的她头次哭的这般伤心,更是不忍。 他起身走到盛南晴身旁,轻轻的替她擦了擦眼泪,“晴晴别哭了,哭的朕心里难受。” “陛下,臣妾心里委屈。”盛南晴不管有没有其他人在场,也不去想那些规矩啊面子之类的,直接抱住了景帝的腰,报复性的将眼泪鼻涕往他身上蹭。 演戏,谁不会啊。 果不其然,见她哭的一抽一抽的,景帝板着脸瞪了贤妃一眼,“你也入宫这么久了,怎么说话的?纵然承祐再有不妥的地方,他也是朕的皇子!” “臣、臣妾知错,臣妾笨嘴拙舌的,还请陛下莫要怪罪。”贤妃讪讪道,被皇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她面上实在挂不住。 本来贤妃这样说了,这事就可以撇过的。 偏偏这个时候,淑妃揣着个铜沉手从门外袅袅婷婷走了进来,语调慵懒道,“贤妃姐姐,你将盛妃惹哭了,应该朝盛妃赔罪才是,你向陛下赔罪算怎么回事?” 她梳着坠马髻,戴着一头鎏金红宝石头面,耳着赤金珍珠坠子,妆容精致。 一身石榴红缂金丝云锦缎扣身袄儿,下着一条碧色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这大红大绿的浓重色彩穿到她身上,分担没有半分俗气,反而将她那本就艳丽绝美的容貌衬的越发娇媚,端的是国色天香,天下无双。 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这颜值太能打! 淑妃进屋站定,柔柔给景帝他们请了个安,看了眼泪水涟涟的盛南晴,咂舌道,“啧啧啧,瞧瞧盛妃妹妹都哭成什么样了,如花似玉的小脸哭的跟花脸猫似的。” 说着,她转脸看向贤妃,似笑非笑道,“贤妃,咱们是最早在陛下身旁侍奉的,年岁已经不小了。皇后娘娘常常告诫我们,让我们多多照顾后进的妹妹们,你瞧瞧你,怎么就把盛妃弄哭了呢?” 贤妃,“……” 听出淑妃的助攻,盛南晴立马更难受的啜泣起来,“打从臣妾侍奉陛下以来,贤妃姐姐对臣妾一直都很冷淡。有的时候臣妾跟贤妃姐姐打招呼,都得不到贤妃姐姐一个好脸。有一回,贤妃还嘲讽臣妾身份卑微,只知道靠些下作狐媚手段来讨好陛下……臣妾过去受些屈辱无所谓,但承祐还那么小,贤妃姐姐你这样说承祐,真是太过分了。” 景帝一怔,垂眸看向盛南晴,“这些事,朕过去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盛南晴咬咬唇,装出一副无辜善良小白花的样子,“臣妾自知身份不高,能够侍奉陛下已经是三生有幸。陛下平日里处理政务已经够辛苦了,臣妾不愿再用这些琐事来惊扰了陛下。” “陛下,你别听她胡说,臣妾从未那般说她!”贤妃见势不对,忙争辩道。 “贤妃姐姐,你别急着反驳啊。你对盛妃不喜,我也是知道。”淑妃淡淡瞥了她一眼,轻声道,“去年盛妃怀孕时,陛下封她为昭仪,你不是还愤愤不平,觉得陛下太宠她,逾越了规矩么?” 贤妃,“……!” 淑妃妩媚一笑,“这事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 忽然被提到的许皇后愣怔片刻,在景帝的注视下,轻轻点了下头,“贤妃当时是这么提了一句,但应该是无心之语……” 如果说盛南晴单方面告状,景帝信了六成的话,那么许皇后和淑妃的话,就填满了剩下的四层信任。 不管盛南晴说的有没有发生过,但贤妃不喜盛妃这点是可以坐实了的。 贤妃的表情有点难堪,明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却还得硬着头皮走到盛南晴面前道歉,“盛妃妹妹,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致歉。至于说四皇子命数不好……我这人笨嘴拙舌的,见太后病的厉害,心里一时着急,才说了那不该说的话。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别与我计较。” 呵,倒是能屈能伸。 盛南晴心底冷哼,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宽宏大量道,“姐姐既然知道错了,那妹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望你以后说话之前能过过脑子,莫要再犯这种低级的口舌之错。” 说她不过脑子?贤妃捕捉到盛南晴眼底划过的那么狡黠,不由得怒火中烧,却强忍着闷闷应了一声。 这个小贱人惯会做戏! 且让你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等你儿子被送出皇宫了,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等盛南晴情绪稍稍平息一些,景帝回归到正题,“晴晴,太后如今病得厉害,你看……” 他话还没说完,床上的柳太后重重的咳了两声,撩起眼皮,目光虚浮的盯着盛南晴,“盛妃,寿康宫失火,本宫突发心症,两件事同时发生在承祐的满月宴上,不得不说太巧了。看来这天运命格之事,有的时候不得不信呐。” “……”盛南晴抿唇,沉默。 柳太后继续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承祐,但他若真是天煞孤鸾的命格,你不舍得也得舍得!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真的克死了就克死算了。但皇帝正当壮年,还有那些皇子公主们,他们都还那么小……哀家是断断不允许他们被承祐牵连的!” 盛南晴凝眸盯着面前这位柳太后,见她眼神游离,半点不见过往的精明能干,心底不由得疑惑:难道贤妃这几个月在她身边伺候,一直给她灌洗脑包? 这才半年,怎么就糊涂成这样了呢。 柳太后这边连着说了好几句,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是一定要将承祐送出去。 景帝虽有犹豫,但出于大局考虑,态度还是偏向柳太后这边的。 许皇后作为中宫皇后,要为后宫众妃和皇子公主们考虑,也是站在柳太后这边。 后宫三巨头都统一战线了,还玩个球。 盛南晴,“……” 压着崩溃的内心,她故作纠结,沉吟道,“臣妾现在脑子有些乱,让我想一想。” 景帝也不催她,只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 盛南晴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满脸写着“就算承祐送去宫外,朕也会陪在你身边”的安慰。 她丝毫不感动,甚至很想呵呵。 狗男人,你跟我家小崽子没得比好吧! 她这一想,就想了很久。 眼见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贤妃没忍住的插话道,“盛妃,你已经考虑了半柱香的时间,还没考虑好?” 盛南晴缓缓抬眼,淡漠的瞥了她一眼,“陛下皇后和太后都没催,贤妃这般着急作甚。” 贤妃一噎,扭头看向柳太后,“太后……” 柳太后咳了两下,看向盛南晴,“盛妃还是尽快做决定比较好。” 盛南晴咬唇,眼睛忍不住朝着门口飘去,怎么还没来,不会没请到吧? 她皱着眉头,寻思着还有什么办法拖时间…… 这时,门外终于响起她期盼已久的声音—— “赵太妃到!”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队友已上线。(* ̄︶ ̄) 第101章 赵太妃的出现, 震惊全场。 自从十八年前赵太妃搬进冷宫后, 她就再不曾出冷宫一步。 整整十八年呐! 今天却踏出了冷宫,直接来了凤仪宫,真真是破天荒的奇事! 相比于其他人的惊讶, 盛南晴见到赵太妃和周嬷嬷时,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心中是满满的暖意, 就像是看到了最最可爱的亲人一般, 原本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那颗慌张无措的心也有了倚靠—— 她盛南晴也是有人撑腰的! 赵太妃一身石青色素面长袄,梳着个圆髻, 单单插了两根寿字纹玉簪,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偏偏这般朴素的打扮, 也掩不住她那由内而外的高贵气场, 让人不敢小觑。 景帝最先反应过来, 忙站起身来,尊敬的看向赵太妃, “赵娘娘,你怎么来了?” 皇帝的态度这般客气, 其余人自然更不敢怠慢,纷纷起身朝着赵太妃行礼。 “我不过是个在冷宫了却残生的孤老婆子而已,你们不必多礼。”赵太妃抬了下手,平静的对景帝道, “听说你母后病得厉害,好歹是旧相识,我来瞧瞧。” 她说着,转身看向病床上的柳太后,见她那憔悴木然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头,“怎么病成这样了?” 赵太妃缓步走过去,贤妃忙不迭让出位置。 “你老了。”赵太妃垂眸看着柳太后,好半晌才启唇道。 听到这声音,柳太后抬起头,黯淡的眼眸亮了亮,“你,你……” 赵太妃道,“我也老了,你还认得出吗?” “认得。”柳太后点头,嘴唇微微发颤,想要伸手去拉赵太妃的袖子,但手伸出去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僵在空中,最后还是无力的放下。 这种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怯怯感,让赵太妃眼波微动。 “你病了就好好休息。”赵太妃淡淡道。 在场不知内情的其他人:这是个什么情况? 太后老人家在赵太妃面前,怎么跟个要糖吃的小姑娘一样? 盛南晴也是一头雾水,心中的八卦欲快要爆棚了——柳太后和赵太妃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啊! “我听说你想将盛妃的四皇子送去宫外?”赵太妃缓缓坐在紫檀透雕花卉纹绣墩上,抬眼看向斜对面的景帝。 “连你也知道了……”景帝一怔,下意识的看了盛南晴一眼。 盛南晴垂着脑袋盯着自己青灰色的绣花鞋,看我做什么,找个外援怎么了? 景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钦天监监正的那番说辞说了一遍。 哪知道赵太妃听完,冷笑了一下,眯着眼睛深深地打量着景帝,语气平淡道,“你当了几年皇帝,反倒没长进了。” 这话实在不客气。 在场的女人们暗自都吸了口冷气,这位赵太妃胆子也忒大了些,就算她跟太后交情不凡,也不能对陛下这般不敬啊! 景帝被赵太妃这话说的面色一僵,却没有其他反应,只微微垂眸。 赵太妃转脸看向床上的柳太后,皱眉道,“做儿子的犯浑,你个当娘的非但不管束,还跟着一起犯糊涂?钦天监算是个什么东西?当年钦天监说老七命相大吉,若立为太子,定能保证大梁国运昌隆千秋万代,先帝信了这鬼话,把老七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后来呢,老七还不是被你儿子斩于马下,连条血脉都没留。这叫大吉?” 柳太后尴尬的咳了两下,脑子似乎也清醒点,“是,是……” “皇帝,你若信了命格之说,这龙椅你就不该坐!”赵太妃不客气的丢了个白眼过去。 景帝面有愧色,“赵娘娘,是我糊涂了。” “现在知道还不算晚。”赵太妃轻轻道,“这人上了年纪,难免这里病那里病的,这很正常,好好养着就是。别动不动就摆弄你的皇子,你说说,你有几个皇子可以摆弄?” “是,不能送,不能送……承祐是个好孩子……”柳太后见到赵太妃后,精神明显好了些,赵太妃说什么,她也都乖乖附和。 见赵太妃一出马就打消了送承祐出宫的念头,盛南晴松口气的同时给赵太妃点了一万个赞。 可还没等她轻松一会儿,床上的柳太后突然又痛苦的叫了起来。 “好难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一只手死死按在胸口。 这症状,跟满月宴上一模一样。 现场又乱作一团。 赵太妃也被柳太后这发病的样子吓了一跳,忙起身退到一旁,“怎么会这样!” 一直守在门外的御医也闻声走了进来,还是老一套,扎针,服药。 “把他给哀家送出宫去,送出去,那孩子会害死哀家的——”柳太后痛到极致的时候凄厉大喊着,“皇帝,你听到没,快点把他送出去,那孩子不吉!”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赵太妃更是青着一张脸,面部肌肉一抽一抽的,沉静的眼眸中疑窦丛生。 盛南晴的心也跳的飞快,咚咚咚的如敲鼓。 若她不是从小接受着科学教育,怕是也会被眼前这一幕给唬住,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命格相克这一说。 “母后。”景帝上前握住柳太后的手,皱眉安慰道,“好,好,朕会把承祐送去宫外。” “送出去,送出去,不送出去,我们都会被克死的。”扎过针后,柳太后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一些,但表情却有些僵硬,双眼更是茫然。 这时,贤妃身边的大宫女端来了汤药。 贤妃接过,柔声道,“太后,臣妾喂你服药,喝了药会好些的。” 柳太后痴痴地盯着那碗药,喃喃道,“好,喝药,喝药……” 盛南晴瞧着这一幕,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贤妃,可否将这药给臣妾看看?”盛南晴轻声道。 “你看?”贤妃端药的动作一怔,眉目间透着几分冰冷,嗤笑道,“盛妃,难道你怀疑这药有什么问题?这可是御医开的药,难道你的医术还能比御医高明?” “……我医术不高,但也略通一些。到底是要入口的东西,我看一下也无妨吧?”盛南晴沉声道。 她也不确定这药中有没有蹊跷,但看柳太后这样子,她还是选择赌一把。 贤妃那边虽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将汤药递给了她,“我就不信你能瞧出什么不妥来。” 盛南晴接过汤药,放在鼻间嗅了嗅,浓浓的中草药,还有一股腥味。 “这放了什么药,怎的有些腥?”她蹙眉,中药的味道实在是很难闻。 “回盛妃娘娘,这汤药中加入了一味乌蛇、一味甲珠,这两味药材都有祛风除湿、活血通络、平肝潜阳的作用,药性如此,有些腥味也是在所难免。”老御医弯着腰,恭敬的答道。 乌蛇,甲珠,的确有腥膻味。 难道这个药真的没问题? 盛南晴抿了抿唇,将那药递还给了贤妃。 贤妃接过药碗,冷笑一声,“多此一举,药都凉了几分。若是耽误了太后病情,你罪过可大了。” “……”盛南晴沉默,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眼见着贤妃端着药碗要给太后喂药,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皇祖母不能喝!” 屋内人都是一怔,就见一身红色的安宜公主跑了进来。 如同一团小火焰,她直接扑倒了那碗汤药。 药碗摔成好几瓣,黑漆漆的药洒在地上,散发出浓烈的气味。 “安宜,你这是做什么!”许皇后震惊的呵斥道。 “不能喝,皇祖母不能喝这个药!”安宜公主肯定道。 见药撒了,病床上的柳太后先是狠狠瞪了安宜一眼,随后直直的盯着那洒落的汤药,又想伸手去捞那汤药一般,嘴里重复喊着,“好难受,要喝药……给我药……” 眼见安宜公主闯祸,许皇后又是惭愧又是生气,一把拉过安宜,“这个时候你还胡闹!你皇祖母正病的难受,你怎么能打翻她的药!” “不能喝,我看到了,我看到那端药的宫女往碗里滴血!这药有古怪!”安宜公主一脸委屈,伸手径直指向那端药的宫女。 往药碗里滴血?! 众人皆是一愣,齐齐的看向贤妃身旁的宫女蓝芩。 蓝芩连忙跪下,小脸煞白,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这时,虞奉御也赶了过来,不好意思的看了盛南晴一眼:安宜公主实在跑的太快了,她根本追不上。 虞奉御给在场众人请安。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宫女蓝芩身上,也没怎么在意她。 周嬷嬷是行动派,直接上前撸起了蓝芩的袖子,只见那袖子下的雪白一段,缠着厚厚的纱布。 可见安宜公主说的是真的! “这是怎么回事?!”景帝冷声道,凛冽的视线直直的射向贤妃。 贤妃忙跪下身来,眼眶泛红道,“陛下莫要怪罪蓝芩,她是听臣妾的吩咐才这样做的。” 她这一番委屈的做派,让人一时间捉摸不透。 只听到贤妃继续道,“臣妾查阅古方,上面记载说,若是以人血入药,能够让病者更快恢复。自从承祁薨逝之后,臣妾多得太后照拂。眼瞧着太后的身子一直不见好,臣妾心急如焚,夜不能寐,才想用这个法子试一试……” 她说着,还伤心的擦了擦稍稍湿润的眼角,“臣妾只求太后能身体康健,不曾想臣妾这一片心意,却让公主误会了。” “医书上的确有以人血入药,以人肉作引。臣见贤妃娘娘这般诚心,所以并未加以阻拦。”老御医也出声解释道。 听到这话,景帝的面色才稍霁。 “贤妃,公主年纪尚小,不通医理,你莫要与她计较。”许皇后面色尴尬的道歉,又垂眸看向安宜公主,责怪道,“你这孩子,下次做事不能这般毛毛躁躁,若有不懂的地方,先跟父皇母后请示才对。” 安宜公主撇了撇嘴唇,抬眼看向盛南晴,轻轻朝她摇头。 盛南晴明白安宜公主的意思,感激的朝她扯了下唇角。 她让安宜公主暗中做了两件事情,一是将柳太后服用剩下的药渣偷去给虞奉御看,二是若有不妥之处,便将虞奉御请来。 安宜虽然看到蓝芩的异样操作,却没想到贤妃能自圆其说,还落了个“忠心侍奉”的贤名。 就在盛南晴觉得为难的时候,虞奉御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袖。 盛南晴,“???” “人血入药,实际并没多少作用。相反,有一种情况下,必须要用到人血。”虞奉御压低声音道。 盛南晴不解的眨了眨眼。 虞奉御讳莫如深,“南疆蛊术,蛊虫须得用人血喂养,一旦中蛊,心智迷乱,迅速消瘦,若蛊虫得不到充足的人血,将会四处乱窜,使中蛊之人痛不欲生。” 蛊术?! 盛南晴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真的有这种东西? 她前世去湘西那边旅游的时候,倒是听导游说过一些,什么金蚕蛊啊蚂蚁蛊啊穿女不传男啊之类的。不过她只当故事随便听听,并没当一回事。 现在见虞奉御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难不成真的有这种超越科学的存在? “那怎样才能知道柳太后是不是中蛊了?”盛南晴追问道。 “以人血诱之。”虞奉御道。 盛南晴转眼瞥见柳太后那一副癫狂痴迷的样子,心中一横,为了护住自家小崽子,流点血算什么。 想到这里,她缓缓走到桌旁,假装要喝茶却手滑打碎了一个杯子,又装作惊慌的弯腰去接碎片,让那碎片割破了自己的掌心。 “嘶……” md,痛痛痛!!! “晴晴,你怎的这么不小心,杯子让奴才收拾就好了。”景帝一见她掌心的血痕,浓眉皱起,立马吩咐御医,“快给盛妃瞧瞧。” 盛南晴刻意翻了翻手掌,好让柳太后瞧见那鲜红的血液。 眼见着柳太后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盛南晴眼前顿时一亮,有戏! 她也不等御医过来,自己大步走到了柳太后面前,将流血的掌心伸到她的面前,故作委屈道,“太后你瞧瞧,臣妾手伤到了,流了好多血啊。” 那鲜红在眼前晃动,就像是鲜艳欲滴的甜蜜果实。 柳太后的眼底红了。 盛南晴能听到她那逐渐兴奋的喘气声。 众人正不解她怎么突然跑到柳太后面前撒娇诉苦,就见下一秒,柳太后突然一把抓住了盛南晴的手,张嘴就要去咬。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什么的,对于工作狗来说有些难度orz……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泠兮 10瓶;月牙湾的月亮船 2瓶; 攒到888营养液我熬夜肝一章加更! 第102章 冬日总是格外的短, 窗外天光暗了下来, 宫女们纷纷掌灯。 凤仪宫的正厅被盏盏烛光照的明亮,景帝端坐于上座,左右两侧是许皇后和淑妃, 皆是一派端正肃然之色。 盛南晴一脸惊魂未定的坐在斜下方, 细嫩手腕已经被包扎好。 贤妃和蓝芩跪在地上, 贤妃面无表情, 视线不知看向哪个角落, 蓝芩则是俯身趴着不敢抬头。 厅内静的连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 长福公公带着两个太监匆匆回来,“陛下, 搜到了。” 看着长福公公奉上前的檀木盒子, 景帝只打开瞧了一眼,表情就沉郁下来, 啪嗒一声关上盒子。 一旁的许皇后和淑妃没看见, 都有些好奇。 “这样恶心的脏东西还是别看的好, 省的污了你们的眼。”景帝沉声说着,又吩咐长福公公, “将这东西烧了,烧干净些。” “是。”长福公公应了声, 忙下去处理。 景帝的目光阴森森的落在贤妃身上,“谢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东西是从你宫里搜出来的,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听他称呼她为谢氏, 贤妃的身子微微一抖,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机械的抬头看向上座的男人。 明明有很多的话想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卡住一般,此时此刻却一句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哑着声音道,“不狡辩,我认。” 空气凝固了两分。 盛南晴一瞬间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凝眸看向地上浮碧色长袄的贤妃,她就这样认了? 这未免认得太干脆了点?! 她原以为她会像其他人那样,或争辩,或痛哭流涕的认错求饶…… 但什么都没有。 贤妃只是颓然的跪在地上,略显疲累的脸庞平静,无声的透出一种看淡世事的绝望。 景帝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认得这么干脆,错愕片刻后,压抑着怒气沉沉问道,“蛊是你下的,那么寿康宫的火也是你放的?还有钦天监那边,也是你买通的?” “是,都是我干的。”贤妃语调平淡而缓慢,就像是在讲一件跟她无关紧要的事,“下蛊,是我暗中串通宫外的南疆奴做的。寿康宫的火是我派人往佛堂丢的火折子,至于钦天监那边,那监正是我父亲门下的学生,我父亲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也该投桃报李。”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太后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景帝语气沉痛道。 “为什么?” 贤妃柳眉一挑,眸中带着几分淡漠嘲讽,冷声道,“臣妾为何走到这一步,难道陛下你真的不知道吗?太后待我不薄?哈哈哈哈,是啊,她待我真的不薄……臣妾入王府后的第二日去宫里给她请安,她赏了臣妾一杯掺了绝育药的茶,让臣妾再无怀孕的机会,这份厚待,真是让臣妾感激不尽啊。”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在场几位妃嫔的脸色都是又惊又奇,下意识的看向景帝,想要寻求个答案。 只见景帝脸色阴云密布,好半晌才沉沉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并没否认,也就是说这事是真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贤妃唇角扬起一道弯弯的弧度,满是嘲讽。 承祁去世后,她的确是带着目的亲近柳太后,但她无非是想给自己找个新的靠山,并没想过要害柳太后。 直到那一日—— 那日,她像往常一样抄完佛经从寿康宫出来,走到门口才想起手帕落在了里头,再折返回去的时候,正好听见柳太后和万嬷嬷的对话。 柳太后说,“贤妃挺好的,可惜她是谢渊之女,不然她膝下养着个亲生孩子,有个寄托,也不必日日伴着青灯古佛。” 万嬷嬷安慰道,“过去的事情主子就别想了,这后宫没子嗣的女人多着呢,再说她有主子你庇佑着,陛下不会薄待她的。只要她安安分分的,这贤妃的位置就没人动得了。” 柳太后叹息,“唉,虽说如此,但每次看到她那样尽心尽力侍奉我,我心里都很惭愧……若不是当年那碗茶水,她也能像皇后和德妃她们那样有个自己的孩子吧,作孽啊作孽。” 至此,贤妃才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皇后娘娘是你的原配,与你鹣鲽情深,没多久就有了安宜公主。臣妾和德妃同时入府中,德妃半年后有了喜信,那胎虽没留住,但她过了两年也怀上了安敏。就连后来进府的温梓玥和云幼菱都接连有了喜信,偏偏臣妾的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臣妾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不能生养,看了许多大夫,寻遍了各种生子秘方,坐胎药一碗接着一碗不知道灌了多少……但就是没动静……” “后来臣妾想着,或许真的是臣妾福薄,子息缘浅。既然自己生不了,那就等日后是否能记名养一个,不论公主还是皇子,只要能养在膝下也是好的。大概是天可怜见,将承祁送到了臣妾的身边。打从他抱到我身边的那一刻,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把他当亲生的孩子来对待。可是,那个孩子没留住……我那般精心照顾他啊,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差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他了……可他还是走了……” 说到这里,贤妃眼中落下两行滚滚热泪来,声音也变得哽噎。 “十年啊,臣妾被瞒在鼓里整整十年!陛下,臣妾是能生的,臣妾原该是有孩子的!德妃淑妃她们都有了孩子,为什么臣妾没有,为什么!” 她手捏成拳,一下又一下的锤着胸口,悲愤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听着贤妃这歇斯底里的哀嚎声,盛南晴的心情也变得沉重。 她没想到贤妃作恶的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层,更没想到柳太后那般慈爱和蔼的人,竟然做出过那事。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许皇后和淑妃两人也是面面相觑,她们也没料到背后还有这么一层,贤妃没有子嗣,竟然是因为太后下了药……那这件事,陛下应该也知道吧? 又或者,这件事本就是陛下的意思? 细思极恐,她们也不敢再往下想。 “就算太后当年那般对你,你也不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景帝眉头紧拧着,虽然心中也有些许动容,但想到贤妃做的这些恶事,愤怒盖过了那一丝亏欠。 “为什么不能,一报还一报!”贤妃呛声道。 淑妃凝视着贤妃,语气倒不似平日里那般刻薄,只轻轻道,“你这样做,可曾考虑过事情败露之后,你会是何下场,你谢家满门又会是什么下场?”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贤妃抬起下巴,仇恨充斥着她的双眼,“与其苟活度日,倒不如赌一把,报了仇,出了气,至少我心里痛快。至于谢家……呵,反正我在他们眼中,他们从未在意过我,我又何必在意他们。” 当初本该是二妹妹嫁给景王的,但那时的景王只是一个“不成器没前途”的闲散王爷,二妹妹不肯嫁。爹娘心疼幼妹,就将她这个“凡事都要忍让幼弟幼妹”的长姐嫁了过去,二妹妹则是许配给了当时皇位的热门人选七皇子。 后来,皇子夺嫡,景王的优势渐渐显露,父亲当即改换主意,暗中帮扶景王。 再后来,景王杀伐果断,带兵血洗皇宫,斩下亲兄弟的头颅,成为那夺嫡之战中的最终赢家。 父亲也靠着拥戴扶持之功,一步步坐上了丞相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的权势,害的他的女儿被皇帝忌惮,注定不能有孩子。 她这一生,本不该是这样的。 贤妃闭上眼睛,很久很久之前,她所期盼的不过是寻一位情意相投的郎君,替他料理家务,替他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平淡充实的过完一生。 那样平凡的生活,于她来说,却是一场可望不可即的美梦。 就在气氛凝固胶着的时候,虞奉御快步从殿内走了出来,恭敬朝景帝一拜,“陛下。” 景帝身子稍稍往前倾去,急忙问道,“太后怎么样了?” 虞奉御表情复杂,低声道,“太后现在的情况虽然稳定下来,但蛊虫还在她体内,若是不及时取出,那蛊虫会吸食她的精血骨肉……时日一场,定会危及性命!” “那怎么办?你可有什么法子将那蛊虫取出?”景帝急切问道。 “……微臣只能暂时控制住蛊虫,至于取蛊……恕微臣医术不精,并不知道该如何办。”虞奉御道,“但下蛊之人是知道如何解蛊的。” 景帝起身,大步走到贤妃面前,居高临下道,“那个帮你下蛊的南疆奴现在何处?让他赶紧给太后解蛊,没准朕还能饶你一命!” 贤妃笑的畅快,抬头对上景帝的黑眸,“臣妾当初有胆子下蛊,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破罐子破摔。 这副态度很好的激怒了景帝,他倏然弯下腰,一把捏住了贤妃的脖子,像是提小鸡崽子似的将她拉起来。 “谢氏,你别不知好歹!” “陛下,你杀了我吧……反正有太后给我陪葬,值了,哈哈哈哈……” “该死!” 景帝额上青筋暴起,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眼见着贤妃脸色涨的通红,双眼直朝后翻,许皇后忙起身上前劝道,“陛下,请你息怒!” 淑妃也起身道,“陛下若要处置谢氏,让慎刑司的人处置就好,她不配陛下亲自动手。” 坐在一旁的盛南晴:…… 感觉脖子好痛啊…… 妈耶这狗皇帝真的狠呐,好歹也是相伴了十年的女人,说掐死就掐死。 果然帝王是这世上最薄情寡恩的生物。 大概是许皇后和淑妃的劝说起了作用,景帝终究是将贤妃松开了。 贤妃的身子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洁白修长的脖子上已然多了五道深深的指印。 “陛下。”许皇后赶紧挽住景帝的手,带他回到了上座。 淑妃则是一步步逼近宫女蓝芩,冷声道,“你知道些什么,通通说出来。若想当忠仆,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除非你能像贤妃一样,毫不在乎家里人的性命。” 这话正在戳中蓝芩的心坎,她身子剧烈一抖,旋即朝着贤妃说了句“娘娘奴婢对不住你”,然后就朝着淑妃磕头,“淑妃娘娘,奴婢说,奴婢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只求娘娘别祸及奴婢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 “你家人我保了。”淑妃淡淡道,“说吧。” 有淑妃的承诺,蓝芩赶忙将知道的一切都抖落了出来,包括那个南疆奴的消息。 景帝当即让人去找那个南疆奴。 贤妃这边还在痴痴的笑着,脸上带着毫不在意的笑。 许皇后怕她惹得景帝杀心再起,让太监暂且将她拖下去,听候发落。 众人重新走进寝屋,柳太后服了药已经沉沉睡下,赵太妃心事重重的坐在床边陪着她。 柳太后的手始终握着赵太妃的手,像是怕她溜走一般。 小小动作,满满的依赖。 见他们进来,赵太妃知道那事情也有了个了结。 景帝恭敬的看向赵太妃,“赵娘娘,您别回冷宫了,就在这里住下,多陪陪我母后吧。有你在,她心情都能好许多。” “我在冷宫住习惯了。”赵太妃轻轻说着,又轻轻拨开柳太后的手指,将手抽了出来。 “……”虽然被拒绝了,景帝也不死心,又道,“那您若是有空,多来看看我母后,可好?” 赵太妃眯了眯眼眸,看着眼前这位已经成长成帝王的男人,也没拒绝也没答应,只说,“看情况吧。” 话说到这里,景帝也不好再说。 赵太妃走到盛南晴身边,对景帝道,“我先带着盛妃回去,这次她和四皇子无辜受到牵连,等你这处理完了,定要好好陪陪她们母子才是。” 突然被cue的盛南晴:太妃娘娘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但这个时候臣妾只想离这狗皇帝远点,刚才他掐贤妃的样子太可怕了,我脖子凉飕飕的! 景帝瞥见盛南晴咬着唇一副委屈惊慌的样子,又看到她受伤的手掌,心头难免涌上一阵愧疚。 他朝着盛南晴点了下头,语气格外的温柔,“晴晴,今日之事教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朕会给你和承祐一个交代的……” 盛南晴抿唇,“……”不太想说话。 景帝只当她是被今日发生的事情给吓到了,更是心疼了几分,侧过脸对赵太妃道,“赵娘娘,还劳烦你安慰开导她一番。” 赵太妃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带着盛南晴一起离开了凤仪宫。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各位被狗皇帝气得不轻,摸摸头。 其实历史上大多皇帝都蛮狗的,这篇文不是那种1v1的甜宠文,所以大家把皇帝当做工具人来看,别生气~~ 用南晴的话来说:对皇帝的道德要求不能太高~!(敲重点!) 【想看招人喜欢的皇帝,收藏一下作者的预收文《石榴小皇后》吧,男主口是心非暴君一枚,对女主宠宠宠甜甜甜,1v1你值得拥有!】 (小声说,按照大纲进度,这篇文大概本月中旬就能完结,到时候无缝开新文~卑微作者,希望大家也能支持一下新文~笔芯) 打完广告,顶锅溜走~ 第105章 月色皎皎, 洒在皑皑白雪上泛着与众不同的美。 月华宫里, 盛南晴亲自给赵太妃倒了杯枇杷蜂蜜水,“太妃娘娘,今日的事真是多谢你了。” 赵太妃接过瓷杯, 轻笑一下, “我也没帮上多少忙。主要是你够机灵, 也够胆大, 竟然把自个儿手割破跑去太后面前。”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只觉得太后病的古怪, 又听虞奉御那样说了,就试试看。” “手还痛吗?” “痛还是痛的。”盛南晴咧嘴笑, “但能将小团子留在身边, 这么一点痛也值得。” “这件事,是皇帝对不起你。”赵太妃动作优雅的抿了一口蜂蜜水, 悠悠抬眼看她, “你心里可怨他?” 盛南晴抿了抿唇, 不以为然道,“他是皇帝, 怨他又能怎样。” “他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个好夫君, 好父亲。”赵太妃拍了拍她的手背,又叹道,“相比于他父皇,他还算可以的。” 对于先帝的事迹, 盛南晴也有所耳闻。 先帝谥号为灵,乱而不损曰灵。 他在位十九年,前两年还励精图治,但败于一场战争后,就一蹶不振,自暴自弃。先是放手朝政给朝中奸佞,再是广纳美女男宠,以至于后宫人数巅峰时期高达一百七十九位,这些还是有位份的。至于那些被随意宠幸的宫女,更是不计其数。 除了贪图美色,灵帝还大兴土木,造宫殿造皇庄,各种造,各种作,但凡劳民伤财的事他几乎都做了个遍。 大梁祖上五代帝王勤勤恳恳积累下来的江山财富,被灵帝挥霍掉大半。 他晚年沉迷丹药修仙,没多久就掏空了身子,病倒床榻的时候才想起立储。但他生的皇子太多,眼见着皇帝要立储,一个个都铆足了劲,明争暗斗……最后景帝脱颖而出,杀伐果断的登上皇位。 “皇帝上位这些年来,一直勤勉有加,把他父皇留下来的烂摊子一一解决。如今大梁繁华富足,百姓安居乐业,他功不可没。”赵太妃说着,轻叹一声,“我说这话,也不是为他辩解什么。只是告诉你,皇帝要顾及的东西很多……” “嗯。”盛南晴颔首,顿了顿,又问,“太妃娘娘,贤妃她……会死吗?” “谋害太后,满门抄斩都不为过。”赵太妃沉吟片刻,又出声道,“再看吧,太后对她有愧,没准能留她一条命。” “当年,太后真的给她喝了绝孕的茶?” “我那个时候在冷宫,我哪里清楚。” “……” “不过谢家野心勃勃,她和皇帝有所防备也正常。”赵太妃道,“当年先帝病重,皇子相互厮杀,朝政动乱不堪,谢渊他权势庞大,也生出了趁乱篡位的心。但大梁朝几代积累,民心尚在,所以他最终还是没踏出那一步,而是选择扶持当今圣上。” 盛南晴心中恍然,历史上外戚专权的朝代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怪不得太后要给贤妃下药,若是贤妃真的生下一个皇子,这谢渊跳反的几率很高啊。 “好了,与你说了这么多,时间也不早,我也该回去了。”赵太妃放下茶杯。 “太妃娘娘,用过晚膳再回去吧?我让小厨房煮了羊肉锅子,你闻,这香味都飘来了。”盛南晴起身挽留,又忙给暖玉打手势,让她把承祐抱过来。 赵太妃本想走的,一见奶娘将孩子抱来,也忍不住看了看。 “这模样生得好。”赵太妃抱着那暖烘烘的小襁褓,看着承祐那张可爱的脸庞,轻声道,“真是跟皇帝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盛南晴撇撇唇,故作委屈道,“都说儿子都像娘,小团子该像我才对。这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凭什么像他呀。” “你个傻丫头,都当娘的人了说话还没个轻重。”赵太妃笑骂道,“日后生个小公主像你才好,皇子长得像皇帝,福气也能厚重些。” 赵太妃最后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盛南晴听到有些怔然。 看着赵太妃抱孩子玩的开心,盛南晴借口去厨房看饭菜准备的如何,悄悄将周嬷嬷拉到了屋外。 “周嬷嬷,有一个疑问闷在我心里许久了,要再不问出来我会憋死的。”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胡说胡说!”周嬷嬷念叨了两句,看向盛南晴,“你想问什么?” “就是太妃娘娘她跟太后是什么关系啊?我看陛下对太妃的态度很是恭敬,太后对太妃一直也是照顾有加……看起来太妃完全没必要住在冷宫啊。” 周嬷嬷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随后,她垂下眼眸,叹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盛南晴挽住周嬷嬷的手,撒娇道,“好嬷嬷,求求你跟我说说吧,我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 周嬷嬷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拗不过她。 一阵风吹过,影影绰绰的灯光在她那张残破的脸上斑驳,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太后和陛下之所以对太妃这般礼待,全因他们欠了太妃一条命。” 一条命?盛南晴呼吸都紧了起来。 “太妃和太后是永泰元年一同入宫的,一个封了赵美人,一个封了柳才人,同住在碧溪殿。先帝后宫美女如云,妃嫔众多。这女人多的地方呢,是非也多。太后性情温和绵软,再加上她不受宠,所以经常被人欺负,她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回击,只能躲着偷偷哭。太妃则不一样,她长得漂亮,气质出尘,很快得了先帝的欢心,封了怡嫔。有她护着太后,旁人也不敢再欺负太后。” “见太后一直无宠,太妃想法子撮合她和先帝。但太后不会手段,不讨先帝欢心,先帝宠幸了她几回,没多久就将她抛之脑后。好在太后的肚子争气,一朝有孕,这才封了个嫔。她怀胎的十个月里,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的肚子,多亏了太妃细心照顾,太后才平安诞下孩子。” “先帝子嗣丰裕,太后虽然生了个皇子,先帝对她的宠爱也没多添半分。又过了一年,太妃也有孕了,生下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公主。” 说到这里,周嬷嬷像是回忆起小公主的样子,脸上都带着温暖的笑意,“六公主长得跟太妃一样漂亮,性格又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跟月牙儿似的,先帝很是喜欢,赐号静雅。” 太妃竟然有过一个孩子?盛南晴惊讶的连忙追问,“然后呢。” “太后的四皇子和太妃的六公主一起长大,那个时候两位主子也不再有争宠的心思,一心只盼望着两个孩子能平安健康。一切原本都很好的,直到小公主五岁那年……” 周嬷嬷的语调骤然变沉重,深深呼吸了好几下才道,“公主去皇子所找四皇子玩,正逢午膳时分,太监奉上膳食。四皇子还剩一点书没看完,没有立刻吃。小公主就顺手拿了块糕饼吃……没想到她只吃了一块,就当场七窍流血,不治身亡……” 盛南晴:!!!! “可怜小公主才刚过五岁生辰不久,就那样没了。”周嬷嬷浑浊的眼眸中泛着泪光,声音沙哑道,“那鹤顶红本来是要毒四皇子的,该死的本是四皇子,六公主是替他死的。” 盛南晴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她闭着眼睛都能想象赵太妃当时的痛苦。 原本活泼可爱的女儿,转瞬就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这让一个当母亲的如何能接受? “后来先帝查出背后下毒之人,是当时生育了六皇子的柔昭仪,因为嫉妒四皇子天资聪颖,夺了她儿子的风头,这才痛下毒手。先帝将柔昭仪赐死后,本打算将六皇子交给赵太妃抚养,算作补偿,太妃自然是拒绝了……呵,先帝怎么就想不明白,太妃在乎的是子嗣吗?她没了自己的小公主,随便补偿一个别人生的皇子,就能平息太妃心中的苦痛吗?” “再后来呢?”盛南晴轻声问。 “再后来,太后拉着四皇子在太妃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太妃始终不肯相见,只让四皇子日后别再暴露锋芒,在皇宫之内需得懂得藏拙,否则下次不会再有另一个妹妹替他赴死。” 说到这里,周嬷嬷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浓重叹息,“自从小公主逝世后,太妃成日以泪洗面,憔悴不堪。一开始先帝还会来看看她,好生安慰着,但后来见太妃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就不来了……太妃就此失了宠……后来有一次她被别人陷害,她也懒得争辩,自请搬进冷宫。这一搬,便是十几年过去…” 盛南晴幽幽的叹了口气,“太妃是心死了。” 周嬷嬷颔首道,“是啊,她的心随着小公主一起去了。” 难怪景帝和柳太后对赵太妃这般敬重,赵太妃真是他们母子俩的贵人呐。 景帝后期的藏拙低调,应该也是听了赵太妃话,才有所转变,以至于今天的造化。 听完这往事,盛南晴并没有那种好奇心得到满足的轻松感,反而更加沉重。 抬头看了眼天上挂着的那轮明月,长长的叹了口气—— 后宫,这座锁了无数女人的金丝笼子,到底酿成了多少悲剧。 ** 逗了会儿孩子,又吃完香喷喷的羊肉锅子,外面的天色已经全暗。 盛南晴亲自将赵太妃和周嬷嬷送到门口,又派了两个小太监路上护着。 昏黄的灯光下,又悄悄地飘起了小雪。 赵太妃慢慢的走着,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夜晚的深宫安静到诡异。 好半晌,她轻轻开口,“你跟她说了过去的事?” 在后面打伞的周嬷嬷手一抖,伞上积攒的一层薄雪簌簌落下。 “主子恕罪。”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沉默了许久,赵太妃眯了眯眼睛,缓缓道,“若是静雅还在,应该已经嫁人了吧,嗯,没准孩子都有两个了。” “……”周嬷嬷的眼眶一阵热意涌动,心中懊恼自己提起旧事惹了主子伤心。 “我的小静雅啊……”赵太妃轻轻叹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雪还在下,掩盖住那沉重浓郁的无声悲伤。 ** 没多久,那个下蛊的南疆奴就被带入宫中给柳太后解了蛊。 听凤仪宫的宫人说,那诱出来的蛊虫有拇指般大,全身血红血红的,用火一烧,黑烟中透着一股腐臭的气味。 真是恶心死人! 蛊虽然解了,但柳太后的身体亏损严重,还需卧病在床休养一段时日。 柳太后这边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该处置贤妃了。 “留她一条命。” 柳太后轻声道,她苍白着脸靠在檀黄色软枕之上,这次生病,她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再不见之前的容色康健。 景帝端坐在紫檀雕竹节椅上,拧眉道,“母后,她差点要了您的性命,还险些连累盛妃母子,这般毒妇不该留着!” 柳太后抬眸,声音有些无力,“说来说去,都是当年那一碗汤药埋下的祸根。她为此记恨我,也在情理之中。这次我也折了半条老命,就当还了之前欠她的债……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留她一条命吧。” 景帝道,“母后,你是为了儿子才那样做,就算有报应也该我受着。” “唉,儿女债,我这个当娘的来还就好。”柳太后掖了掖被角,“好了,你就听我的话,留她一命吧。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顿了顿,她又道,“这几日,朝堂上有什么反应?” 景帝明白柳太后要问的是谢家,端正神态道,“谢渊连着三日称病告假。儿子已经派暗卫盯着谢府,若有动静,立刻来报。” 柳太后低低的“嗯”了一声,又道,“留着他们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收拾了,你就放手去吧。” 景帝颔首,“儿子心中有数。” 母子俩又聊了会儿,景帝就要起身告辞。 柳太后忽的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一日,你赵娘娘真的来看我了?” 景帝一怔,对上太后那双满是期盼的眼眸,点了下头,“是,赵娘娘等母后你睡着后才走的。” “我总以为那是我的一场梦……原来她真的来看我了……”柳太后神情愉悦的呢喃了两句,像是陷入一场醉梦中。 但没多久,她眼中的光又渐渐黯淡下来,她知道赵太妃出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替盛妃说情,并不是为了探望她…… “母后,你别伤心。你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等你病好了,儿子陪你去冷宫拜访赵娘娘,可好?” “罢了罢了。”柳太后苦笑道,“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不要再去扰她清静。她既然这般看重盛妃母子,你就好好待她们。说起来这次盛妃是受委屈了,你可得好好补偿她。她是个好孩子,莫要寒了她的心。” “是,儿子知道的。”景帝应诺,拱了拱手,先行退下了。 柳太后缓缓垂眸,盯着自己的手。 那一日,赵姐姐好像就是握着自己这只手。 她的手那样的软,那样的暖,还有她身上的气味也没变,还是那样淡淡的清雅香气。 就像多年前,自己被郑嫔罚跪时,是赵姐姐伸手将自己拉起—— 跪久了腿麻,起身没站稳,还扑了赵姐姐满怀,那好闻的清香直钻进自己的鼻子。 后来,赵姐姐温柔的给自己的膝盖上药,白皙的侧脸在午后明净的阳光下美的不可思议,眉毛、眼睛、鼻梁、嘴唇,就连一根头发丝都那么完美。 那一刻,自己的呼吸好像都要停止了,只希望流光就此停下,永远停留下来。 现在想想…… 柳太后重重的往后一靠,双眸轻轻地闭上,若是时间真的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 ** 自从太后的蛊毒解除之后,景帝已经连着半月未踏足后宫。 凤仪宫虽然封锁了消息,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各宫的妃嫔们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一些。 不过令众人疑惑的是,这都半月了,陛下怎么还没处置贤妃? 就在流言蜚语越来越多时,前朝后宫总算有了动静—— 先是丞相谢渊被御史弹劾治家不严,谢府二公子强抢民女、当街行凶,随后有人密奏谢渊暗中藏匿兵器,蓄意造反,这两件事情一出来,又出现许多弹劾谢府的奏折,真正演绎了什么叫做“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后来贤妃谋害太后未遂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御史台继续大力弹劾谢家。 前朝后宫,无不透露着一个信息——谢家完了。 景帝的手段一向强势,不到两日便将谢府满门下了狱,谢府嫡系男丁全部斩首,女眷和旁支都流放至燕北苦寒之地。 贤妃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废黜妃位,贬为庶人,即日起幽禁于雨花阁,永生不得出来。 消息一出,满宫哗然。 眼见着位列四妃之一的贤妃就这样轰然倒台了,除了兔死狐悲之感,众妃嫔更是加紧了尾巴做人,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 相比于这些妃嫔的小心翼翼,关押在冷月轩的苏氏听到贤妃倒台的消息后,跑到院子里又是笑又是跳。 她指着天一声声笑骂着,“报应,报应啊,谢氏你有今日你活该!!” 她骂累了,就直接倒在地上,又哭了起来,对着天空大喊了好几句—— “可怜!可怜!可怜!” 没人知道她在可怜谁。 可怜她自己,还是可怜贤妃,亦或是可怜这后宫中的全部女人。 跟谢氏满门形成鲜明差别的,便是盛氏。 为了补偿盛南晴前段时间受到的委屈,景帝特意赐了盛源一个伯爵位。 从“逍遥伯”这个称号就能看出这只是个无实权的虚名,但虚名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每月可以领取一笔饷银,还得了一套挺气派的宅子。 除此以外,景帝还亲自召见了盛南辰,鼓励他春闱好好应试,末了还送了他一套古籍。 景帝这番举动,足以表现他对盛氏的看重。 至于盛南晴这边,景帝直接将她拉到了国库,让她随便挑随便选,好好的国库愣是被他弄的跟两元小超市似的。 看着那琳琅满目闪瞎眼的宝库,盛南晴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妈妈呀好多金子! 她是个很庸俗的人,对金银这些真是毫无抵抗力。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盛南晴充分发挥出过年“拒绝”亲戚红包的演技,“勉为其难”的装了满满两大箱子金银珠宝回去。 临走的时候,景帝还捏了捏她的手,温声道,“等朕忙完政事,晚上去看你和小团子。” 拿人手短的盛南晴乖巧的点头,“那臣妾准备一桌子好菜等陛下来。” 回到月华宫,盛南晴抱着自家的宝贝小崽子就是一顿猛亲。 “儿砸,咱们发财了!” 被亲到发晕的小团子,“???” 盛南晴美滋滋的抱着他,“你快快长大,等你封了王爷,咱们就带着这几大箱子去你的封地,到时候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躺在金子上当地主婆的日子想想都高兴。 小团子眨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虽然不知道自家娘亲在说什么,但看娘亲笑的这么开心,他也跟着笑就对了。 一时间,月华宫里满是久违的欢快气氛。 乐够了之后,盛南晴将小团子递给奶娘去喂奶,自己则是盘算着晚上做什么菜。 就在这时,耳畔响起系统的声音——“恭喜玩家完成特殊剧情【巫蛊之祸】,获得奖励:孕值+2,太后好感达+20,太妃好感+20,抗毒丸一颗,保胎丸一颗。” 盛南晴听到前面的奖励还是挺开心的,听到最后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保胎丸???” “保胎丸,有孕女子服下后,可保胎儿百毒不侵,康健无虞。” “这个好东西,我怀小团子的时候你干嘛不拿出来?现在我家小崽子都快两月了!” “那个时候你不是还没触发这段剧情嘛。再说了现在拿出来也不晚,二胎可以用。”系统道。 盛南晴,“……” 算上这次孕值的加成,自己的孕率已经到6了。 再联系系统送的这颗保胎丸……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自己真的会怀二胎?! 盛南晴枯着眉,“系统你不会告诉我,我必须生下二胎再升位份,才能完成任务吧?” 系统道,“那倒不是。” 盛南晴,“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系统,“天机不可泄露。” 盛南晴,“……”我可去你个香蕉扒拉棒棒锤! …… 等啊等,这一等便等到了春暖花开的三月天,也等来了盛南辰春闱被钦点为状元的好消息。 听到盛南辰中状元的盛南晴小心肝扑通扑通猛跳,脑海中也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娘家突然壮大起来,难道坑逼系统想让她走垂帘听政皇太后路线? 不能吧,她哪有那能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团子:你没那能耐,我有呀!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雅俗俗俗俗共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simof 6瓶; 6k字奉上,祝食用愉快呀呀呀~~~ 第104章 盛南辰中状元的事, 传遍了京城, 传遍了前朝,也传遍了后宫。 一时间,逍遥伯盛府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 就连盛南晴的月华宫, 这些日子也来了不少前来贺喜的访客。 对于这种局面, 盛南晴表示:慌得一批! 她连夜写了一叠厚厚的家书, 里头满是勤勉的话, 中心主旨就是叫盛源和盛南辰两个人不要飘, 不要被金钱和奉承冲昏了头脑, 要时刻谨记陛下的恩德巴拉巴拉之类的。 后来这封家书的抄录副本递到景帝的书桌前,景帝看着都忍不住笑出声, 顺手就翻了盛南晴的牌子。 他就喜欢这种识趣省心的女人。 当晚, 一场酣畅淋漓的翻云覆雨过后,景帝搂着浑身瘫软的盛南晴, 漫不经心的把玩她的一缕发。 “如今你兄长业已取得功名, 也是时候考虑下另一件人生大事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运动过后的磁性。 盛南晴这会累得脑袋有点发晕, 压根就不动脑,懒洋洋问道, “什么事?” “他都已经二十好几了,早该考虑婚事了。”景帝垂眸看她, “朕打算给他赐一门婚事,是武安侯府家的嫡幼女,年方二八,听说品貌端正, 你觉得如何?” “赐婚?”盛南晴脑子稍稍清醒了一点,略一沉思,柔声道,“多谢陛下美意,但这婚事还是不麻烦陛下了。臣妾父亲送来的家书上说了,最近上门说亲的媒婆很多,他打算让兄长自个挑个中意的。臣妾也觉得,若是兄长能寻个他心仪之人结为夫妇,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还是让盛南辰自由恋爱去,包办婚姻什么的怨偶率太高,好歹也是兄妹一场,她能帮还是得帮的。 听到盛南晴婉拒,景帝倒也没说什么,他本来就随便提了那么一句。 但回想盛南晴说的那个“寻个心仪之人结为夫妇”,不由得来了兴趣。 景帝翻了个身,一只手撑在床边,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眯着黑眸道,“晴晴入宫前可有心仪之人?” 盛南晴一怔,迎上男人那似笑非笑的眸光,大脑迅速运转着,这要答不好是道送命题啊! 片刻后,她伸出一条嫩生生的手臂勾住男人的脖子,一双清凌凌的水眸盈盈的看向他,声音又娇又软,尾音还透着几分媚意,“入宫前没有,但是现在有了。” 她边说,纤细的手指边轻轻划过男人半遮半掩的胸膛,无声勾人。 “臣妾心中之人是陛下,现在是,以后是,一辈子都是。” 妖娆美人躺在身下说着醉人的情话,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住这副媚人的姿态。 景帝自然也是。 他鼻间满是专属于她的那种甜糯糯的馨香味,胸口又被她那不安分的小爪子挠的心窝子都痒。 喉结上下动了两下,他的眼眸转暗,俯身狠狠地吻住了那嫣红樱桃般的唇。 像是干渴了许久的狼,又是一阵恶狠狠地折腾。 情到浓时,他咬着她的耳朵,哑声低语道,“晴晴,记住,记住你说的话。” ** 翌日,盛南晴下床时腿都是软的。 照镜子看到自己细嫩肌肤上的暧昧痕迹,她汗颜,孩子都生了一个还来这么猛。 对镜梳妆,同心髻上插着一根点翠镶宝石蝴蝶葡萄纹头花,看着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盛南晴多抹了点粉。 四月的天光亮得早,盛南晴赶到凤仪宫时,已然来了不少妃嫔。 如今她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子,人一到,很自然就成了众人的焦点。尤其是昨晚景帝又宿在她那里,女人们的眼睛更是频频的往她身上扫,像是要从她身上挖寻到与皇帝有关的东西似的。 盛南晴也已经习惯了,脸上端着客气又专业的假笑,一一应付着。 等见到宁嫔和萧婕妤时,她脸上的笑才真诚起来,“阿宁,你又最迟一个,萧姐姐你又被她拖后腿了。” “哪有,这次可不是我,这次是萧姐姐家的小承祯。那小家伙醒得早,拉着萧姐姐的裙摆不让她出门,我们哄了好一会儿他才放手。”宁嫔解释道。 “教养嬷嬷说了,孩子这个时候最是粘人,等过个几年再大一些,就是想他粘我怕是都不肯了。他好歹也叫你一声宁娘娘,你就多担待些。”萧婕妤一说起儿子脸上满是幸福的笑,今年除夕后妃都提了位份,她也从容华提到了从三品的婕妤。 盛南晴跟着笑,“我可巴不得小团子快快长大,赶紧叫我一声母妃。每回听承祯跟在你身后奶声奶气的叫母妃,我这心里真是羡慕极了。” 说起这个,萧婕妤笑的更是合不拢嘴,“你别急,再过半年也差不多了。” 听到她们在聊孩子的话题,其他几位有娃的妃嫔也主动加入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没过多久,许皇后出来了,众人这才止住话头,纷纷起身给皇后行礼问安。 “诸位妹妹们都起来吧。”许皇后微笑的抬了抬手,温和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众人纷纷落座。 许皇后例行亲切问候一番,又交代了一些宫务,巴拉巴拉的说了有一会儿。 盛南晴默默在下头吃糕点,早上起晚了,早膳也没来得及扒拉两口,这会有点饿。 等许皇后分配完端午节的各项准备工作,在座各位都以为今天请安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正做着告退的准备,没想到许皇后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润润喉,又开腔提起另一件事来—— “距离上次选秀已过去三年,这三年来,宫中接连折损不少妃嫔。本宫和太后商量了一番,觉得也是时候好好筹备一下今年的选秀了,不知诸位姐妹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按规矩,每三年一次选秀,今年正好是第三年。 许皇后这话一出,下面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选秀,她们能有什么看法和建议?除了暗暗竖中指,她们难不成能阻止选秀? 一阵含糊不清的窃窃私语后,便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选秀这件事情,没几个后宫妃嫔能真正开心的。 许皇后见状,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面上却还是端着温和雍容的笑,“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今天就这样,都先散了吧。”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告退。 许皇后看向德妃和淑妃,“德妃,淑妃,你们留一下。”顿了顿,她的视线还扫了一眼盛南晴。 盛南晴:???!!! 别,别,我可不想参与选秀的事情,我巨懒的! 她连忙避开许皇后的目光,就像高中课堂上避开数学老师点名答题那般。 许皇后将她那避之不及的模样进入眼底,黑眸中透着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缓缓收回目光,也没再点她的名。 见皇后不再看自己,盛南晴转身就拉着萧婕妤和宁嫔往外走,生怕许皇后回过神来把自己抓去布置工作。 走出凤仪宫有一段距离了,盛南晴这才默默松了口气,好险。 宁嫔一头雾水,“南晴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后面又没老虎追。” 还没等盛南晴回答,萧婕妤抢答道,“她这是怕皇后将她留下来商量选秀的事呢。”说着,她好笑的瞥了盛南晴一眼,摇头道,“你何必躲着?如今你是二品的妃位,理应要为皇后娘娘分担一些宫务。若换做其他人,巴不得想要往手上多揽些权力,你倒好,躲都躲不及。” “谁要去揽权谁去,我可懒得找事做。”盛南晴摆摆手,更何况这次的事情还是给狗皇帝选妃子…… 虽说她对狗皇帝没什么感情,但好歹也是在一张床上滚过的人,她还真做不到那么心胸宽大,乐于助人。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了,现在时间还早,南晴,我和萧姐姐去你那里坐坐呗?”宁嫔呲牙笑着,又不好意思摸了摸肚子,“早上没怎么吃饱,现在饿了,想去你那里蹭点吃的。昨天那栗子发糕味道真不错,今天还有不?” “就知道你是馋我宫里的吃食。”盛南晴弯唇笑着,“走吧,吃的管够。” 几人有说有笑的一起往月华宫去。 一见到宁嫔和萧婕妤来,暖玉梅月她们心领神会的走进厨房准备吃的去了。 没多久,紫檀雕拐子纹炕几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点,金黄香软的板栗发糕,养颜补血的枸杞粳米粥,香甜清口的冰糖百合马蹄羹,松软的奶油松瓤卷酥,软糯又香脆的糯米饭包撒子…… 几人边吃边聊着,气氛简直不要太融洽。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三年就过去了。”萧婕妤喝了一口冰糖百合马蹄羹,突然感叹了这么一句。 宁嫔嘴里还塞着板栗发糕,听到这话,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口齿不清道,“是啊,真快……我还记得三年前刚进宫的时候,萧姐姐你穿着一件粉蓝色长裙,真是美的跟仙女一样。那个时候我心里想着,完了完了,秀女都像你这样漂亮,我肯定是要落选了。” 萧婕妤噗嗤一声笑出来,拿出帕子将宁嫔嘴角沾得那粒糯米饭擦掉,轻声道,“我要被你说的不好意思了。” 宁嫔道,“是真的啊,当时跟我站一排的秀女们都在看你呢。” 萧婕妤轻轻笑了下,又说,“也不知道今年选秀会进来些什么人……” “最好选些安安静静、斯斯文文不闹事的。”盛南晴一只手托着腮,轻声道,“这后宫好不容易和谐平静了,可不想再闹腾起来。” 萧婕妤和宁嫔想起之前那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麻烦,也都点头道,“是,是这个道理。” 盛南晴知道这只是个美好的心愿,毕竟刚进来的新人大多怀着一颗努力向上的心,哪里会像她们这种佛系老油条一样。 看来再过不久,这宫里又要热闹起来咯。 第105章 四月底, 选秀热热闹闹办了起来, 后宫上下都涌动着一种异常活跃的气氛。 选秀通共三轮,前两轮主要是检查家世户籍、身体有无缺陷疾病、举止谈吐等,最后的殿选则是由皇帝、太后、皇后亲自挑选。 经过前两轮的筛选, 各州府送选的一百五十名秀女最后进入殿选的有三十六位。 殿选这日, 盛南晴也来了。 她本来是不来的, 但太后身子不适缺席不来, 皇后娘娘就拉了她来凑人头, 说是多一个人掌掌眼。 盛南晴心里犯嘀咕:我们掌眼有什么用, 又不是我们选小老婆。倒不如凑一桌打麻将,让皇帝自个挑去。 但嘀咕归嘀咕, 皇后娘娘的面子还是不好反驳的。 暖玉梅月她们听说盛南晴要在殿选上出席, 一个个跟打了鸡血般,又是挑衣服又是挑首饰的, 忙的不亦乐乎。 盛南晴哭笑不得, “又不是我选秀, 我搞那么花里花哨干嘛。” “主子你打扮的华贵漂亮些,将那些秀女比下去。陛下到时候一看, 一个个新秀女都没主子你漂亮,没准能少选几个呢。” “就知道说笑。”盛南晴道, “这满宫女人哪个能赛过淑妃美貌?上一次选秀淑妃可是去了的,陛下还不是选了一批人进来。” “唔……”暖玉无言以对,撇了撇嘴,闷闷道, “那不管,主子还是要好好打扮一番,拿出妃子的气势来才对!” 盛南晴也不想打击她们的心情,索性坐着由她们捯饬。 梳妆完毕,看着长镜里纤腰婀娜的绿裙美人,盛南晴也忍不住臭美了一会儿。 殿选地点在坤元殿。 高大华丽的宫殿里,许皇后坐在凤椅上,德妃和淑妃坐在她左右两侧,盛南晴坐在淑妃旁边。 正中那把龙椅还空着,勤政殿的小厦子来报,说是陛下正跟吏部大臣商讨政事,要晚些才来。 许皇后应了声,对盛南晴她们道,“陛下还要耽搁些时间,咱们先选着吧。” “是。”德妃、淑妃、盛南晴三人一并应道。 负责唱喏的太监尖着嗓子喊了句,“第一组秀女进殿觐见——” 秀女总共六人一组,通共分六组。 伴随着一声声喊到,六位姿容各异的秀女规规矩矩的走了进来。 六人齐齐请安拜道,“拜见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盛妃娘娘,恭祝娘娘们金安万福。” 许皇后面容平和,温声道,“都起来吧。” 一众秀□□雅起身,纷纷站定。 一侧的指令太监按照先后顺序点名,让她们一一上前觐见。 除了看脸蛋身材以外,还要问些才艺之类的,如果是现场可以表演的才艺,还会让她们现场展示一番。 有那么一瞬间,盛南晴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大型选秀现场“后宫版创造101”,看着那些秀女又是吹笛子又是弹琵琶的,她心里那叫一个惭愧,自己除了字写得不错,好像真没什么诗情画意的才艺。 前两组看完,许皇后总共定下了三位。 等传第三组的时候,景帝这才姗姗来迟。 那一众秀女得知陛下来了,一个个粉面含春,眼神都不一样了。 真是一群单纯的少女啊。 盛南晴心中想着,又暗暗的瞥了一眼皇后和淑妃德妃她们的反应—— 许皇后还是那样温和端丽的模样,德妃一向严肃不苟言笑,至于淑妃,淑妃娘娘正好迎上盛南晴打量的目光。 四目相对,两人先是一怔,随后淑妃弯唇笑了下。 这一笑,真是要把人都掰弯了。 盛南晴沉浸在淑妃这倾国倾城的妩媚一笑中,只觉得狗皇帝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一场选秀下来,足足花了两个时辰。 选到最后,盛南晴看着那一张张美丽动人的脸庞,都有些脸盲了。 最后总共入选的有十位秀女。 由着指引太监领进来谢恩的时候,那十位秀女都娇怯怯的,脸上抹的红胭脂越发娇艳美鲜亮。 ** 从坤元殿出来,盛南晴和淑妃两人并排走着。 景帝陪许皇后回凤仪宫商定新秀女位份的事宜,德妃一同伴驾。所以她们俩凑到一起,显得分外悠闲。 不远处的,那一队队中选和没中选的秀女们缓缓往宫外走。 淑妃停下了脚步,轻轻扇着手中的疏荷沙鸟缂丝团扇,眯着眼睛盯着那些俏丽的背影,轻笑道,“你看她们,多年轻,多活泼,一张张娇嫩的脸庞掐得出水一般。” 盛南晴也停步,侧眸看向淑妃那在夏日阳光下分外娇媚的脸庞,无比真挚的说,“淑妃姐姐你也很年轻啊。” 淑妃哼笑一声,“我都二十五了,哪里还年轻。” 盛南晴,“……” 才二十五啊姐姐,就你这美貌,就算四十岁也是妥妥的美女一枚啊! 两人静默片刻,淑妃道,“你看到那些秀女看到陛下的眼神了没?悸动、喜悦、羞怯,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与畅想。这样的眼神,上次见还是三年前。” “……” 盛南晴心想,这就是一批还没遭受社会毒打的小年轻,跟现代刚出校园的学生们一样一样的,天真又乐观。 盛南晴突然有点好奇,问道,“淑妃姐姐,当年萧婕妤进宫时,她也是这样看陛下的吗?” 淑妃回想片刻,轻笑道,“她算是比较收敛的,但陛下夸她那首古琴曲弹得很好时,她心中的欢喜到底没压住,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盛南晴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感叹道,“说实话,陛下的容貌还是挺能骗小姑娘的。” 入选的秀女大都是从小接受礼法教育的深闺小姐,平日里宅在深院里,一年到头怕是都见不到几次外男。 骤然见到景帝这样英伟俊朗的男人,有钱有权又有颜,试问哪个怀春少女能顶得住?! 淑妃听到盛南晴的评价,哑然失笑,“的确如此。” 就像当年她初入景王府时,也曾为他那温柔对待而心动怦然。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分别了。 ** 三日后。 那十位秀女正式入宫,其中位份较高的有两位,一位是大行台尚书令之女,被封为从五品熙良媛;一位是京兆府牧之女,被封为正六品袁贵人,其余八位皆是才人、美人、常在的位份。 新人入宫,按例皇后会送去一些赏赐,高位妃嫔也会送些礼物以表对后来者的照顾。 这些事,盛南晴一般都安排沐兰和梅月去做,她们俩心细又妥帖,这种人际来往的事情每次都能处理的很好。 就这样又过了三日,便到了新进秀女第一次觐见皇后及后宫妃嫔的日子。 盛南晴懒洋洋的从被窝里起来,一番梳妆后,简单用了几口早饭,就往凤仪宫赶去。 路上正好遇到宁嫔和萧婕妤,互相打了番招呼。宁嫔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总算可以见到新人了,也不知道她们长得什么模样?听说那位熙良媛长得闭月羞花,般般入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盛南晴想了想,一时半会也想不起这熙良媛是那位,轻声道,“那天淑妃娘娘就坐在我身边,我看一下她,再转头看秀女,就觉得那些秀女也没多漂亮了。” “淑妃那么漂亮,谁比得过啊,我要长了她那张脸,我天天对着镜头磕头感谢老天爷。”宁嫔一本正经道。 盛南晴和萧婕妤都被她这话逗乐了,一起笑着进了凤仪宫。 今天妃嫔们都来的很齐,而且仔细瞧着每个人似乎都特地打扮了一番,看来是不想被新人给比下去。 至于那一批新人,则是无比乖巧的坐在下座,有胆小的垂着脑袋规规矩矩坐着,有胆大的睁着眼睛四处瞧,也有主动跟高位妃嫔们攀谈示好的。 看到她们这个样子,盛南晴恍然想到自己当年大学毕业时进入新公司的场景,局促中又透着紧张小心,跟她们现在如出一辙。 盛南晴一踏入殿内,明显感觉到新人老人的目光一齐落在身上。 老人们都是看好戏的心态,想要知道盛南晴面对这么多鲜嫩可口的小新人,会不会有危机感。 新人们大多是好奇打量,她们倒想看看传闻中盛宠隆重的盛妃有多美? 殿选时盛妃坐的比较偏,她们当时又紧张,压根没敢抬头看看几位妃嫔的容貌。如今能近距离接触,自然想要一窥芳容,看看这位短短三年内从一个小小宫女升至正二品的妃位的女人,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盛南晴也大大方方的任由她们打量着,如往常一般淡定落座,喝茶,吃点心。 今日的盛南晴穿着一身天青绿垂柳暗花绸缎长裙,梳着如意高髻,插着两支碧玉七宝玲珑簪,脑后别着一朵点翠镶红宝石金菱花,耳着一对赤金镶翡翠水滴坠儿。 清描淡妆,温柔的柳叶眉,乌黑的眼眸透着清灵。 在这一屋子的女人中,她的容貌算不上最佳,淑妃和萧婕妤都胜过她。 但她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淡淡的,柔柔的,让人感觉到无比的自然闲适,不自觉就被吸引。 听说她身有奇香,可惜凤仪宫里燃着熏香,一时间也分不明晰。 没过多久,许皇后便由白露和云栽搀扶着从内殿出来,施施然端坐在宝座之上。 屋内一干人等纷纷起身,齐声请安,“臣妾/嫔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安万福。” “都起来吧。”许皇后今日打扮的很正式,穿着暗紫色凤穿牡丹纹云锦宫服,头戴凤冠,略施粉黛,端庄大气,雍容华贵。 今日的主角是新人,白露和云栽会意,领着一众新妃嫔向皇后行叩拜大礼,又朝着其他妃嫔请安。 盛南晴轻轻喝着茶,打量着那一个个到自己面前请安问好的新人,嗯,近距离看都漂亮极了。 忽的,她的眼前闪过当初那刁蛮跋扈的仪嫔、闪过笑里藏刀的庄贵嫔、闪过愚蠢鲁莽的钱贵人,还有康美人、良顺仪、贤妃…… 一张张美丽的脸庞浮现,或愤怒或狰狞,或悲伤或绝望,或歇斯底里或肝肠寸断。 唉,一入宫门深似海,也不知道眼前这一个个水灵灵的小美人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嫔妾良媛高氏给盛妃娘娘请安。” 这一娇滴滴的唤声将盛南晴唤回神,她笑着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这位熙良媛便是此次入宫秀女中位份最高的一位,容貌的确无可挑剔,娇嫩饱满的脸颊像是七月里初初成熟的水蜜桃,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盛南晴笑吟吟的跟她说了两句场面话,她就去拜见下一位妃嫔了。 相较于熙良媛,新进的袁贵人则显得纤细,透着种弱不禁风的清秀,一双似蹙非蹙的罥烟眉,水盈盈的眼眸轻轻一望,就勾起满满的保护欲。 等新晋妃嫔参见完所有妃嫔,已经接近午时。 本来她们还该往寿康宫拜见太后的,但柳太后自从去年那巫蛊之祸后,越发爱清静,轻易不怎么见人。 所以寿康宫这一遭也免了。 许皇后又嘱咐了一些琐事,便让众人退下了。 一散场,宁嫔就凑到了盛南晴身旁,苦着一张脸,“南晴,我可饿惨了!” 盛南晴,“好巧,我也是。” “那中午吃啥?” “烤肉?”盛南晴提议道,“正好昨天送来了一些新鲜的鱼,烤来吃应该不错。” “哇,太好了!”宁嫔一脸兴奋看向萧婕妤,“萧姐姐,中午有烤肉吃诶,你也来吧。” “今天不行,承祯还等着我回去陪他一起吃呢。”萧婕妤抱歉笑了笑,“下次吧。” 见她有事,盛南晴她们也不再说什么,在宫门口告别后就各自分开。 宁嫔挽着盛南晴的手高兴地讨论着烤肉酱料的配方,两人才绕过一道门,就听到前头传来一阵哭闹争吵声。 盛南晴看向宁嫔:有人搞事? 宁嫔撇撇唇:绕路走吧,呜呜呜我饿,想吃肉! 就在两人准备开溜的时候,一个声音冷不丁从那头响起,“盛妃娘娘在那,咱让盛妃娘娘来评评理。” 盛南晴的背一抖,嘴一抽。 啊啊啊啊,我又不是老娘舅,我不想管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诡异的幸运星 3瓶; 谢谢小可爱,mua~~ 第106章 这个时候扭头离开也不行, 盛南晴和宁嫔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几位新晋秀女赶忙给她们两人请安, 毕恭毕敬的福了福身子,齐齐道,“嫔妾给盛妃娘娘、宁嫔娘娘请安。” 盛南晴正色瞥向眼前这四五个秀女, 脑海中适时出现系统的人物介绍。 “这是怎么回事?在路上就吵吵囔囔的, 你们入宫前教习嬷嬷没教过宫规吗?”她语气肃然道, 视线落在一个碧蓝色绣花裙衫的秀女身上。 只见她秀女白嫩嫩的脸颊上赫然五根鲜红的手指印, 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宁嫔也一脸惊讶, 指着那碧蓝色裙衫的秀女问道,“你的脸谁打的?” 还不等那秀女说话, 身着嫩黄色宫装的熙良媛主动上前一步, 镇定自若道,“回两位娘娘, 这个林才人出言不逊, 嫔妾才出手教训了她一下。” 是她打的? 盛南晴挑眉, “出言不逊?她说什么了。” 熙良媛似有为难,停顿片刻才道, “盛妃娘娘,林才人在说你的坏话。” 盛南晴:???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一阵无语, 盛南晴转脸看向那个林才人,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你怎么说我坏话的,再说一遍。” 林才人的身子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她,支支吾吾道,“嫔妾、嫔妾……嫔妾没有……” 她话音刚落,熙良媛冷哼一声,“你刚才不是跟她们说的很起劲吗?说什么盛妃娘娘不过如此,她一介宫婢都能坐到今日的位置,你假以时日定比她还要风光……” 林才人的脸骤然一白,更加慌张了,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盛妃娘娘,嫔妾,嫔妾……” “南晴,看她这反应,应该真说你坏话了。”宁嫔说着,转脸冷冷盯着那林才人,“你刚入宫就管不住这张嘴,被打也是活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几斤几两轻,还没被陛下临幸过,就敢大言不惭说这种话,我都替你害臊。” “盛妃娘娘恕罪,嫔妾知错了,嫔妾一时间糊涂。”那林才人见势不对,赶紧跪下。 看着跪在自己身下瑟瑟发抖的林才人,以及一众变了脸色的秀女,盛南晴一阵无语,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宫斗剧里那个专爱为难新人的恶毒反派了?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啊! 熙良媛眉眼间闪过一抹得色,又见盛南晴表情淡漠,不由得上前一步,恭恭敬敬拜了一下,缓声道,“盛妃娘娘,这林才人刚入宫就敢以下犯上,对您出言不逊,还请您好好训诫她一番,也可以此警醒我们这些新晋妃嫔。” 训诫林才人? 盛南晴眯了眯眼眸,不禁多看了这个熙良媛两眼。 这示好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沉吟片刻,盛南晴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林才人你先起来吧,在这宫道上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来往那么多太监宫女,不知道还以为我恃强凌弱,欺负新人。” 林才人本以为自己今天要受罪了,没想到盛妃竟然让自己起来? 她愣怔半晌,才后知后觉的站起身来,“嫔妾多谢娘娘。” 盛南晴轻轻“嗯”了一声,又道,“你呢,在背后妄议高位妃嫔,犯了口舌善妒之罪,本宫是该要好好惩戒你一番的。但熙良媛明事理懂规矩,已经惩戒你了……你们到底刚进宫不久,本宫也不好再苛责于你。这样吧,你回去把《女诫》《女则》各抄十遍,七日后本宫派人去你宫里取。到时候本宫会将这些抄写本分发给新晋的妃嫔们,让她们也能认真学习一下。” 林才人讷讷的,“是,是,嫔妾遵命。” 盛南晴略一颔首,又扫了一遍其他秀女,语气淡然道,“你们呢,也要引以为戒,这可是在宫中,比不得你们自个家里,须得谨记祸从口出。本宫还算是比较宽容的,若是遇到脾气不好的,可就不是抄书这么简单了。” 她的语气轻飘飘,却又透着一种无形的威慑。 “嫔妾谨记盛妃娘娘教诲。”众位秀女齐齐道。 “行了,你们也都散了吧。”盛南晴懒懒的说完这句,朝着宁嫔使了个眼神,两人抬首挺胸闲庭信步的离开了。 身后是众秀女的恭送声,“嫔妾等恭送盛妃娘娘、宁嫔娘娘……” 走出有一段路,珠儿凑上前轻声道,“主子,那些新进妃嫔都散了。” “知道了。”盛南晴稍稍松口气,呼,拿腔拿调的摆架势也不太容易啊。 一盏茶后。 “南晴,你为什么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个林才人啊?要我说,就该听那熙良媛的,好好教训她一番才是。你现在都是二品妃位了,训诫一个小小才人压根不算什么。”宁嫔转动着火架上的羊肉串不解的问。 盛南晴动作麻利的往烤肉上刷油,说道,“她说错一句话,当众挨了一个巴掌,我还罚她抄书,这惩罚还不够?都是刚进宫的小新人,心理素质脆弱得很,你忘了之前与你同一批进宫的荣常在,不就是被淑妃训诫了两句,回去后越想心里越委屈,最后得病发疯了。啧啧,真是作孽。” “呃……”宁嫔噎住,一想到荣常在心里也不免唏嘘,好好一个人被骂了两句就疯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看那林才人是个心性高、胆子小的,我要再罚的重一点,她要是转身就疯了,或者自寻了短见,那宫中众人得怎么想我?陛下要是知道了,又会怎么想我?她要说坏话就说呗,反正这阖宫上下说我坏话的又不止她一个,骂一句我也不会掉块肉。” “你倒是豁达。”宁嫔笑道。 “在宫里心态要放好些,不然气都要气死了。”盛南晴将一块烤好的肉递到宁嫔的嘴边,“尝尝,够不够香?” 宁嫔一口咬下,嚼巴两下,竖起了大拇指,“香,真香!” “倒是那个熙良媛,是个有意思的。”盛南晴嗤笑一声。 “怎么说?” “你看她明面上是为我出头,替我教训了林才人,但无形中也在新晋妃嫔中立了威信。其次,当我们俩出现的时候,她立马站出来说原因,有意往我这边示好,想博得我的好感。还有,她提醒我再去训诫林才人,一来是为了试探我的态度,看看我这个人是个什么脾性;二来,如果我真的狠狠惩戒了林才人,林才人从此肯定会恨上我,不声不响给我竖了个敌人。而且我要是小心眼一些,使出些手段打压林才人,不也就替她除掉了一个竞争对手?” 盛南晴这番分析把宁嫔听得一愣一愣的,连手上的肉串都忘了吃,“这,这个熙良媛心机也太深了吧。” “这也只是我的揣测,至于她到底有没有这般想,我也不确定。”盛南晴道,“但这个熙良媛,以后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嗯嗯,我记住了,以后离她远点。”宁嫔忙不迭应下。 没过多久,两人就烤了一大碟子的烤串,有蔬菜有肉有鱼,配上桂花米酒,简直美滋滋。 两人边吃边聊起盛南辰的婚事。 之前宁嫔给家里写了书信,有意撮合自家堂妹和盛南辰。宁家人上了心,在盛南辰科考结束后,宁家大少爷就给盛南辰下了帖子,说是请到家里切磋切磋棋艺。 名为切磋棋艺,其实是让青年男女有个相看的机会。 没想到这么一看,盛南辰还真跟宁嫔家那位排行第六的堂妹对上了眼。 才子佳人,一个是丰姿俊郎,一个是如花美眷,四目相接,一见倾心。 这不,两家都开始准备起定亲事宜了。 对于这桩婚事,宁嫔简直高兴的不得了,呲牙笑道,“现在我们是亲上加亲了!我以后可以叫你亲家小姑子了。” 盛南晴也为盛南辰能找到心仪之人而高兴,拿起酒杯和宁嫔碰了下,“来,亲家大姨姐,干一杯。” 好吃好喝后,宁嫔先告辞。 盛南晴这边刚准备睡个午觉,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喊声,“盛娘娘,盛娘娘——” “诶,公主,公主你慢点跑,哎哟……” “暖玉姐姐,盛娘娘在里面吗?” “在的,不过……”暖玉刚想说盛南晴要准备睡觉了,安宜公主就提着裙摆大步跑了进来。 盛南晴懒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脸庞因着酒精而泛着淡淡的桃粉色,她半撑着身子看向跑得一头汗水的安宜公主,“大中午的你怎么跑来了?瞧瞧这一脑门汗,过来,拿帕子擦擦汗……暖玉,去端杯薄荷蜂蜜水来。” 暖玉应声退下,安宜公主一屁股坐在盛南晴身旁,粉嫩嫩的小嘴撅着,一副闷闷不乐的生气模样。 盛南晴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嘴巴撅这么高都可以放毛笔了。” 安宜公主没说话,只生着闷气。 盛南晴倒也没追问,让她静静待着消气。 喝下满满一杯薄荷蜂蜜水后,安宜公主总算开口了,“我跟我母后吵架了。” 母女吵架?这事正常。 再说安宜这会子正是叛逆期的年纪,跟自己亲妈吵两句,算不了什么。 盛南晴一只手撑着脑袋,轻声问道,“为什么吵呢?” “还不是为了我的婚事。”安宜耷拉着脑袋,气鼓鼓道,“她相中了今年新科进士里的探花郎。” “探花郎?这不挺好的嘛。” “有什么啊,才考第三,能有多能耐?我可是嫡长公主诶,自然要配这天底下第一等的好儿郎。”安宜抬起小下巴,小脸上透着几分骄傲。 盛南晴哑然失笑,“第三已经很厉害了好吧。再说了,今年的状元郎是我哥,但他已经二十好几了,不论是年龄还是身份都与你不搭。至于第二的榜眼,据我所知,这位榜眼今年已经三十九岁,家中刚添了个小孙子,更是不行。” 顿了顿,她说道,“至于这位探花郎,我也是有所耳闻的。他今年刚满十八,又是魏国公家的嫡长孙,家世显贵,就算没有功名在身,日后继承家族的爵位,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更何况他不贪图享乐,靠着自身勤奋苦读考上探花,就冲这份心性,他与其他世家子弟不同。” 安宜公主小声嘟囔着,“那又怎样,我都不认识他,怎么能嫁给他呢?” “我听说这位探花郎是位端方持正的君子,长相也是俊俏非凡。”盛南晴轻笑,“所以啊,你别一听婚事就不高兴,大不了先见一面呗,若是见了之后不喜欢,你再去跟你父皇母后撒娇,他们那样疼你,定然也不舍得让你受委屈。再说了,保不准那探花郎正好是你喜欢的类型,你现在见都没见就拒绝,岂不是亏了?” “这……”安宜公主被说的也有些心动了。 “你回去好好跟你母后道个歉,最近新妃进宫,她本就忙的不可开交,你还为这事跟她吵架,实在不应该。”盛南晴轻轻劝道,“探花郎那边,你就说你想远远瞧上一眼,你母后那样通情达理的人,应该不会拒绝的。” 听到她这开导的话,安宜自个又静坐着想了些时间,也渐渐气消了,想明白了。 她感激笑道,“多谢你盛娘娘,我这就回去跟我母后道歉。那我就不扰你睡觉了,先告退了。” 看着安宜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盛南晴轻笑一下,倒在暗红苏绣织金软枕上闭目想着,还是公主好啊。 要是自己能穿越到公主身上,金枝玉叶,自由自在,养三千面首,啧啧啧,那日子想想都潇洒。 ** 新人进宫后,自然是各种花样百出的争宠。 今天你在御花园吟诗作对,明个儿她在院里弹琴跳舞,后宫像是个大戏台子,真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非凡。 景帝头一个宠幸的便是那熙良媛,之后就按位份依次来。十位新人,挨个宠幸也要不少时间,再加上这些个新人都铆足了劲儿想把皇帝往自己宫里带,一时间,新人争宠争得不亦乐乎,老人这边就显得格外冷清—— 对于盛南晴来说,她半点不觉得冷清,反而忙着带孩子逗猫遛狗,跟其他几位姐妹一起打牌听戏看杂耍,小日子简直过得有滋有味。 自从坐上妃位以后,最新的系统任务就没了时限要求,她现在完全可以躺平当条咸鱼。 不过盛南晴的幸福咸鱼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景帝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新鲜尝够了,这段时间往月华宫跑的数次又恢复到新人入宫前的频率。 对此,外界流传了n个盛妃争宠的谣言,流传最广泛的版本莫过于盛妃久不见圣颜,日日借酒消愁,陛下心有不忍,又被重新笼络了回去。 莫名被扣上“借酒消愁”的盛南晴表示:???? 对,月华宫美酒的消耗量是挺大,但大部分都是被阿宁喝掉的! 但不管怎样,后宫众人都有了个清楚的认知——盛妃简在帝心,荣宠不衰。 于是乎,月华宫一下子又变得格外热闹,各种新人上门拜访,十个有八个都是想来投她门下。 这日午后,盛南晴刚哄着承祐睡下,暖玉便来禀报,说是熙嫔前来拜见。 “她到底还是来了。”盛南晴将承祐递给奶娘,轻轻转了下手腕上的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那镶嵌的蓝宝石在斑驳的光影中泛着明亮柔美的光。 这熙嫔算是新人中最为受宠的一位,这才两月不到就成了正儿八经的嫔位。 这段时间不少新人前来拜访投靠,独独这位熙嫔没来。 盛南晴本想着应该是自己平日里有意避开她,所以她自己心里也有数,知道贸贸然示好或许讨不了好。 但现在……她还是来了。 盛南晴轻轻拢了拢鬓发,问着珠儿,“陛下上次召幸熙嫔是什么时候?” 珠儿眼珠子转了转,很快答道,“十日前吧,这段日子,陛下宿在咱们宫里五回,皇后娘娘和淑妃那各二回,萧婕妤那里一回。” “才十天就沉不住气了。”盛南晴弯了弯唇,轻声道,“请她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营养液是系统抽了还是有小天使送了一百瓶,后台看不见o(╥﹏╥)o~~ 但是显示是超了888瓶,所以如果不抽回去,明天加更一章~~!嗯!我很守信用的! 第107章 熙嫔今日穿得格外娇嫩。 一条浅水红窄袖夹衫配着柳青色芙蓉满开羽纱裙衫, 梳着垂鬟分肖髻, 插着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左边别着一朵桃粉色薄纱绢花,耳边是翠玉银杏叶耳环, 随着她轻缓的脚步轻轻摇动, 平添几分娇俏。 “嫔妾给盛妃娘娘请安。”她站定脚步, 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熙嫔不必多礼。”盛南晴坐在紫檀嵌牙菊花纹宝座上抬了抬手, 视线扫过熙嫔身后的宫女, 那宫女手上端着个用红布蒙着的托盘。 熙嫔见她打量着身后, 微笑说道,“这是锦州当地最好的绸缎, 云雾绡, 这么一匹就价值万金。嫔妾入宫时只得这一匹,此次特来献给盛妃娘娘。” 她将红布掀开, 又示意宫女将那云雾绡往前奉上, 好让盛南晴看的更仔细些。 那云雾绡远看是雾蒙蒙的银白色, 凑近处一看,发现那布料还有无比精致的云雾暗纹, 做工精细,在阳光下泛着绚烂的珠光色。 “盛妃娘娘不妨伸手触摸一下。”熙嫔轻声道。 盛南晴看了她一眼, 随后伸手摸了下那布料,这一碰,她也惊讶起来,“怎么凉丝丝的。” “这也是云雾绡的一大珍贵之处, 这布料丝滑凉爽,夏日做成衣裙穿在身上,最是舒爽不过。”熙嫔轻笑道,“嫔妾听说盛妃娘娘畏暑热,所以这云雾绡献给娘娘最适合不过了。” 盛南晴心想着熙嫔还真挺会来事的,面上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柔声道,“熙嫔客气了。珠儿,将这云雾绡好生收好。暖玉,去切些蜜瓜上来。” 一番客套的寒暄过后,熙嫔端起茶杯轻轻喝了口,放下茶杯后莞尔笑道,“盛妃娘娘宫里果然不一般,就连这茶都是最好的明前龙井。” 盛南晴道,“我是个不懂品茶的俗人,平日里比较爱喝些浆饮,这些茶都是用来待客的。” “盛妃娘娘自谦了。”熙嫔轻笑一下,开始跟盛南晴有一句没一句聊了起来。 这样的尬聊,盛南晴进宫这么久现在也能应付几个回合。 她本以为熙嫔是来投诚的,但弯弯绕绕了许久,熙嫔还是没有直奔主题。 眼见着外头阳光式微,珠儿她们像往常一样进来问盛南晴晚膳打算吃什么。 本来这个时候,识趣的就应该主动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告退”之类的。但这熙嫔却还坐在那紫檀透雕花卉纹绣墩上,面带平和的笑,并没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盛南晴干笑一下,问道,“熙嫔不如一起留下来用晚膳?” 熙嫔欣然道,“那嫔妾就叨扰了。” 盛南晴,“……” 这位姐妹,你听不出这是客套话吗? 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她也没办法收回,只好微笑问道,“不知熙嫔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你报两个菜名,我好让厨房准备着。” 熙嫔道,“嫔妾不挑食的,而且嫔妾早就听闻盛妃娘娘的小厨房手艺极好,就连陛下都赞不绝口。”顿了顿,她又道,“若是姐姐不介意的话,嫔妾想厚着脸皮向姐姐讨点酒喝。” “酒?”盛南晴有点讶异。 “嗯,听宫里人说,娘娘你这里四时酿酒,春有桃花酒、杏子酒,夏有樱桃酒、青梅酒,秋有桂花酒、酸梨酒,冬有梅花酒、雪酿米酒……嫔妾虽不嗜酒,但听闻这些果酒芳香清甜,心中不免有几分馋意,还望盛妃娘娘能成全嫔妾这点小小心思。” “呃,行。要不今晚就喝青梅酒?酸甜可口,最是开胃去腻。”见熙嫔点头,盛南晴抬脸对珠儿道,“取一坛子青梅酒来。” 等饭菜准备好后,外面的天光已经暗下。 因着此时正值初夏,盛南晴索性将席面摆在了后殿的桃林里,她这里种了不少鲜花,伴随着夜风吹拂,阵阵香风惹人陶醉。 饭菜丰盛,美酒醉人。 两人边吃边闲聊着,熙嫔喝了三杯酒后,白嫩的脸颊泛着些许红意,看向盛南晴的目光也大胆了些,出声道,“盛妃娘娘,嫔妾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盛南晴夹菜的手一怔,抬眼瞅她,“嗯?” 熙嫔不解道,“为何你有意疏远嫔妾?可是嫔妾有哪里做得不对,惹娘娘你不痛快了?” 盛南晴愣怔下,呃,这个问题有点尴尬啊,自己该怎么答。 “熙嫔你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并未疏远你,只是我这个人,不太喜欢热闹。” “不喜欢热闹吗?嫔妾看娘娘与萧婕妤宁嫔她们交情那样好,实在羡慕不已…… 盛南晴看着她那悠悠看向自己的目光,心想着你怎么能跟阿宁萧萧她们比。 就在她想着怎么转变话题时,暖玉一脸欣喜的走了过来,瞥了一眼熙嫔后,凑到盛南晴身旁道,“主子,陛下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盛南晴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熙嫔那边看去,恰好捕捉到了她眉眼间那一闪而过的喜悦。 所以说,她今儿个拖得这么久,就是知道景帝会来,特地跑到自己这来堵皇帝的? 啧,那这小妞的胆子挺肥的啊。 别人好歹还是半路截胡,她这直接跑到自个儿地盘抢人了。 盛南晴心想着,面上却是淡淡的笑容,轻声道,“陛下来了,熙嫔与本宫一起去门口迎接吧。” 熙嫔自然一口答应,由着宫女搀扶着起身,还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扯了扯衣衫。 景帝走到月华宫门口时,一眼就瞧见一身月白色衣裙的盛南晴,他俊朗的眉眼间染上几分轻松的的笑,大步朝她走去。 “臣妾给陛下请安。”盛南晴微微福了福身子。 “不必多礼。”景帝一把扶着她的手,再抬眼才瞧见盛南晴身后的熙嫔,黑眸中透着几分诧异,“你怎么在这?” 熙嫔已经十日没有见到景帝,对于刚坠入情海的少女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见到景帝一进门就这般亲昵的拉住盛妃的手,心中难免泛酸。但听到他问话,她还是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来,柔柔的准备开口答话,但是—— “熙嫔难得来臣妾这里坐坐,没想到这么巧,正好赶上了陛下也来了。”盛南晴无比自然的抢过了她的话头,轻笑着看向景帝,“陛下可用晚膳了?臣妾正与熙嫔用晚膳呢,还开了一坛子青梅酒,陛下可要尝尝?” “青梅酒,听起来不错。”景帝道。 “那陛下跟我们一起用膳吧。”熙嫔见缝插针的说,粉面泛着春色,眼眸在朦朦胧胧的灯光下添了几分迷离媚态,“那青梅酒的味道实在不错,嫔妾都喝了好几杯。” 若说盛南晴一开始对熙嫔是否来截胡还抱有疑虑,这会子听到她这话,也可以确定了。 她口口声声说“跟我们一起用膳”,也就是说她还会留着。 盛南晴身旁的宫人们脸色也都变了,心里嘟囔着这个熙嫔真是没眼力见,这个时候还赖着不走,留在这里打扰我家主子跟陛下的二人世界,真是讨厌死了! 不论怎样,盛南晴也不好直接往外赶人,三人一同走到桃花林里,入座用膳。 熙嫔分外体贴,一会儿给景帝夹菜,一会儿给景帝敬酒,那娇滴滴的小眼神带钩子似的,就连盛南晴坐在一旁都唏嘘,这争宠的态度真的不错! 态度可嘉,但在自己地盘搞事情,是绝对不能忍的。 眼见着熙嫔整个人都快贴到景帝怀中的时候,盛南晴直接放下筷子,故作恍然道,“陛下,臣妾忽然想起这承祐差不多该醒了,最近这孩子醒来见不到臣妾总爱哭,臣妾先去看看。陛下要不要一起去?” 景帝很是喜欢承祐这个儿子,一听到这话,当即放下酒杯,说道,“好,朕同你一起去看看。” 熙嫔扑了个空,脸色微变,但很快也站起身来,娇怯怯道,“陛下,嫔妾……” 话还没说完,她抬手扶了下额头,一副不胜酒力的醉模样,软绵绵的就往景帝怀中倒去。 熙嫔本就生的娇嫩,今日又穿着件浅水红窄袖夹衫,时值夏日,衣衫单薄。她这醉倒的姿势又格外特别,完美的将她那蜜桃初熟的曲线勾勒出来。 娇软在怀,盛南晴都替景帝感觉到口渴。 “陛下,嫔妾头有点晕……”这娇滴滴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听得人骨头都要酥软了。 景帝垂眸看着怀中的熙嫔,刚想说话,就听到盛南晴淡淡的声音传来,“既然熙嫔醉了,那陛下你陪着她吧……臣妾自个儿去看承祐。” 景帝一怔,抬眼就看到盛南晴那张冰冷不忿的小脸。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脸上有这样的神色。 还没等他细看,盛南晴就很不甩他的走了。 景帝莫名有些焦急,将熙嫔往她身旁宫女那里一推,冷淡丢了句,“你家主子醉了,带她回自个宫里休息去。” 说完,他就大步追上盛南晴的脚步。 被无情推开的熙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自己都这般投怀送抱了,陛下却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这盛妃到底有何魅力,竟将陛下勾成这样? 这边厢,听到身后传来的环佩相击的叮当声,盛南晴轻轻勾了下唇,看来适当闹一下小脾气还是挺管用的。 “晴晴。”景帝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几分哄意。 “……”盛南晴咬咬唇,带着淡淡的嘲讽道,“陛下不去陪熙嫔吗?温香软玉在怀,陛下也舍得撒手。” 景帝怎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若换作别的女子这般拈酸吃醋,他只会觉得不识抬举。可到了面前这小女人身上,他却觉得新鲜有趣。 在他面前,这小女人是很多面,狡黠的、慵懒的、谄媚的、娇羞的、温柔的、伤心的……但她几乎从未露出过吃醋这一面。 他听人说女人吃醋,说明她心里在意男人。所以她这般耍小脾气,也是因为她心头在意他。 对于这个发现,景帝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两人一起走进侧殿,承祐也醒着,正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玩着摇篮上挂着的彩色小毛球。 见到自家爹妈来了,小家伙表现得很是高兴,“呀呀呀呀”的张着小嘴,一双圆圆的葡萄眼亮晶晶的,像盛满了璀璨星光。 “小团子乖乖。”盛南晴一看到自家萌萌的小崽子,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走过去将孩子抱了起来,轻轻的逗着。 景帝也走到她身侧,伸手摸了摸承祐圆鼓鼓的小脑袋,温声道,“承祐,可想父皇了?” 承祐张嘴笑着,“呀呀呀”的算作回应。 “咱们承祐可越长越壮实了,瞧这小胳膊多有力。”景帝大掌握了握小团子的肉胳膊,低声对盛南晴道。 盛南晴不去理他,只自顾自的跟小团子说着话,“小团子刚才睡得好不好啊,看你这么高兴,是不是做美梦了呀……” 景帝见她还在闹小脾气,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柔声哄道,“晴晴,朕也不知道她在你这,朕今儿个是专门来见你的。” 盛南晴冷冷道,“我说她为何在我这留这么久,原是为了等陛下你来。” 景帝将她怀中的承祐抱过,皱眉道,“这个熙嫔真是不懂分寸。”他又对着承祐道,“小团子帮父皇跟你母妃说说好话,叫你母妃莫要再生父皇的气了可好?” 这男人都这般哄了,盛南晴知道过犹不及,见好就收的道理,也就缓了脸色,娇嗔道,“小团子才这么小,懂什么呢。还有,陛下你这抱孩子的姿势又错了,得这样抱。” 她认真教着男人抱孩子的姿势,烛光柔柔的洒到她的脸颊。 她也喝了一些酒,此刻一张白皙如瓷的小脸也泛着粉色,嘴唇也润润的,像是挂着露珠的樱桃。 景帝凝视着她的脸庞,鼻间是她周身清甜的香味,只觉得血气一阵阵往身下冲。 他将小团子放回摇篮里,一只手勾住了盛南晴纤细的腰身。 盛南晴一惊,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哪知背脊抵到了身后的屏风,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陛、陛下……”她窘迫着,眸色带着几分羞怯,心想,这男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景帝高大的身子像是一堵墙站在她面前,周身的气势又那般强势,弯下腰后,俊朗的脸庞渐渐在她眼前放大。 盛南晴以为他要吻她,但他没有。 他只是用高挺的鼻梁轻轻蹭了两下她的鼻尖,声音低沉又好听,“晴晴,你心里有朕的,对吗?” 这般认真的询问,让盛南晴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也猛颤了两下。好不容易定了定心神,柔声“嗯”了声。 景帝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从她的眼睛寻到真实答案。 盛南晴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 没人知道她反握在身后的手抓的有多紧,指甲都在掌心陷出一道红印。 短短几秒,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景帝总算收回了凝视,却没有就此放过她,而是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盛南晴的手本能的环住他的脖子,羞赧的唤了声“陛下”,又将脑袋埋进他温暖而坚硬的胸膛,低声道,“小团子还看着呢。” 景帝轻笑一声,转脸看着摇篮里白白胖胖的小承祐。 小家伙正睁着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盯着自家爹娘,一脸懵懂与好奇。 “小团子乖,父皇让你母妃给你添个小妹妹。”他朗声笑了两下,脚步稳健的将盛南晴抱出侧殿,直奔寝屋。 眼见着盛南晴被陛下抱进了屋子里,月华宫一干宫人:我们盛妃主子威武!! 守在寝屋门口珠儿和暖玉对视一眼,皆会心一笑:那个什么熙嫔想抢我们娘娘的宠,也不回去照照镜子,当我们家主子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哼! 夜黑风高,月色皎洁。 不多时,屋内就响起一阵阵破碎的哭喊求饶声…… 直到深夜,方才停息。 ** 翌日。 盛南晴一早起来泡了个澡,感觉全身轻松一些,才由着梅月她们梳妆打扮。 明明困得不得了,偏偏镜子里的自己却是面色红润有光泽。 昨天晚上那狗皇帝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格外的兴奋,折腾的也忒狠了些。 不过想起昨夜他缠着自己说情话的样子,盛南晴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男人呐,有的时候就是贱。 你对他千依百顺、温柔小意,他也许嫌弃你索然无味,毫无新意。 你对他板着个脸、耍点小性子,他反而对你又哄又爱,就连床笫之间也格外的卖力。 啧,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有着男人的劣根性。 梅月给盛南晴绾着发,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她困到失神,柔声建议道,“主子,要不咱去皇后娘娘那里告个假吧?” “昨儿个熙嫔才从我这吃了个瘪回去,今天我若不去凤仪宫,保不准要被传成什么样。”盛南晴从妆匣里选出一枚东菱玉缠丝曲簪,往脑袋上比了比,又道,“后来陛下追上来后,那熙嫔脸色怎样?” 珠儿正掀帘进来,听到自家主子这一问,立刻笑嘻嘻道,“主子你是没看到,那熙嫔的脸都黑了。哼,陛下在跟前的时候还装着醉酒呢,等陛下一走,她自个的脚步不是挺稳的吗?才进宫就这般不要脸,还大家闺秀呢,巴巴的跑到我们宫里争宠,真亏她想得出来!” 梅月也应和道,“陛下不是没搭理她么,可见在陛下心中,咱们家主子比那劳什子的熙嫔重要多了。” 听着她们俩的一唱一和,盛南晴只轻轻的笑着,并未多言。 待一切收拾停当后,盛南晴径直去了凤仪宫。 宁嫔和萧婕妤就堵在门口等她,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问起昨晚的事。 珠儿自然是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一遍,宁嫔和萧婕妤听得津津有味,跟着又声讨了一下熙嫔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 几人说笑间已然到了凤仪宫。 盛南晴本以为今天有的闹了,哪知道入座后,却被告知熙嫔今日抱病告假,来不了了。 刹那间,她明显感觉到那些准备看好戏的妃嫔们情绪都低落了几分。 没了熙嫔,盛南晴自然乐的自在。 一场早会倒是简简单单、和和乐乐的结束了,并没有她一开始设想的硝烟弥漫。 但早会过后,许皇后却是单独将盛南晴留了下来。 作为一位遵纪守法、从不迟到早退的好妃子,突然被上司单独留下,盛南晴心里还是有点小紧张的。 脑海里也闪过无数个猜想,皇后娘娘留自己下来是为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昨晚的事情?那不对啊,昨晚的事情自己也没做错,要留堂批评的该是熙嫔才对呀……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许皇后的殿内燃着气味清香的茉莉香,她闲适的坐在软榻上,态度温和道,“盛妃,我今日将你留下,是想专门跟你道一声谢。” 盛南晴,“???” 许皇后柔声道,“上次安宜为了婚事跟我大吵一架,闹得很不愉快。后来没多久那孩子主动回来跟我道歉,我当时又惊又奇,派人一打听,才知道是你劝的她。真是多谢你,若不是你帮忙从中说和,那孩子怕是有的跟我闹了。” 原来是这为了这件事。 盛南晴恍然大悟,连忙道,“娘娘客气了,臣妾不过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哪里担得起娘娘你这特地道谢。” “担得起,担得起。”许皇后温柔的月牙眼里透着真挚的笑意,轻声道,“若不是你,安宜的婚事也没这么顺利。你也算得上是安宜和魏澜的媒人。” “娘娘你这意思是!”盛南晴眼前一亮,语气也透着几分雀跃。 “是。”许皇后盈盈点头道,“前几日太长公主做寿,邀请了魏国公家的小公子,我也让安宜代表本宫去送了份贺礼,顺道让她相看一下。说来也是有缘,那日人多杂乱,安宜从小佩戴在身上的玉佩不慎遗失,找来找去,不曾想竟被那位魏小公子捡到了……等安宜从太长公主府上回来,整个人羞的躲在屋子里闷了好半天呢。” 盛南晴也笑了,“看来这真是命中注定的好姻缘。” 许皇后应道,“我也跟陛下说了这回事,打算今年选个黄道吉日把这婚事定下来。等再过两年安宜及笄了,再行婚嫁之礼。” 两人又聊了一些,盛南晴就从凤仪宫告退了。 这刚走到门口,正好遇到安宜公主。 小公主一见到盛南晴,一双明眸亮晶晶的,满是喜色。 盛南晴笑眯眯的打趣道,“我看公主满面红光,看来好事将近,先恭喜公主啦。” 安宜一听,白嫩脸颊立刻飞上两朵红云,语气都变得娇软起来,“盛娘娘你知道了?是我母后跟你说的?” 盛南晴点点头,“我就说了吧,见了面再说,这不就成了——” 安宜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勺,又拉着盛南晴到一旁,像是小闺蜜一般热烈的说起她和魏家小公子见面的场景,从眼神到神情,从他的装束到语气,描述的格外细致。 这副情窦初开的小女儿姿态,像是春日里灿烂绽放的花朵,那么明媚,那么鲜活。 看到安宜高兴的样子,盛南晴也打心眼里替这位可爱的小公主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更的6k字奉上哦,下次加更就营养液到达1111瓶吧~~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旌吅 3瓶,么么哒~~ 第108章 熙嫔失宠了。 自月华宫妄图装醉争宠那日起, 景帝就再没翻过她的牌子。 这般突然的转变, 让熙嫔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也让她成了新晋妃嫔中的笑话。 自然,熙嫔的经历也给众位新妃嫔提了个醒——不要轻易招惹盛妃娘娘, 否则你会凉的很快很难看。 对于景帝的无情无义, 盛南晴早就见识过, 所以得知熙嫔失宠的事, 倒也半点不奇怪。 这狗皇帝喜欢有分寸的女人, 熙嫔跑到月华宫争宠的行为, 不但吃相难看,还高估了她在景帝心目中的地位。 到底是刚尝过情爱的小姑娘, 一时宠爱就冲昏了脑子, 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以为年轻娇嫩是可以肆意妄为的本钱, 殊不知这深深宫墙内, 一个不察, 就能跌到深谷里,永世不得翻身。 后来熙嫔还跑盛南晴这里哭着道歉, 说之前那回事是她无知之错,请求盛南晴原谅她, 给她一条活路。 盛南晴当时正跟萧婕妤她们打叶子牌,听到熙嫔在门外的苦苦哀求,到底没开门,只让暖玉将她之前送来的那匹云雾绡送了回去。 外面的哭声当时停了一会儿, 过了片刻,哭的更凶了。 宁嫔边洗牌,边摇头咂舌道,“你说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她得不得宠,完全取决于陛下的心意啊,她跑来求你做什么?你有没办法陪她睡觉。” 这样直白的话,差点让萧婕妤被茶水呛到。 盛南晴则是朝她伸了个大拇指,赞道,“还是我们阿宁看得通透。” 再后来,熙嫔就再没来哭过。 她就像是一颗只存在一个夏季的水蜜桃,春季青涩,夏季成熟,到冷风刮起的秋日,她的水分被蒸发,进而迅速枯萎苍老—— 这后宫里没了指望的女人,大多都透着一种垂垂老矣的死寂感。 而在这夏秋之际,盛南辰跟宁家六小姐成了婚。 盛南晴没办法出宫参加兄长的婚礼,只好派人送了很多赏赐过去,算作祝福。 似是为了补偿她不能出宫的遗憾,景帝也送了不少贺礼过去。 天子送贺礼,这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待遇。 这份恩宠让盛府那场婚礼变得格外热烈隆重,不少参加婚礼的宾客吃完喜酒回去后还不忘跟家里人描述那盛大的场面,这婚宴,忒有排面!。 盛家的喜事才落下,皇家也添了桩喜事——钦天监算出八月初三是个绝好的黄道吉日,所以安宜公主跟魏家小公子也在这一日定了亲。 安宜公主是景帝和皇后唯一的女儿,是整个大梁朝最为尊贵的嫡公主,她的定亲礼自然是排场浩大,非比寻常。 听说魏国公家为了尚公主,足足准备了九九八十一抬聘礼,这些聘礼几乎要将整个魏国公府三代的积蓄都要掏空了。 不过两年后安宜出嫁时,景帝和许皇后给她准备了一百八十抬嫁妆,那送亲的队伍绕了整个京城大街好几圈,真正的十里红妆。当然,这都是后话。 且说安宜公主的定亲礼结束后,当夜景帝在延芳殿办了个家宴。 大概是为了给安宜公主添喜气,就连这大半年前都不怎么露面的柳太后也参宴了。除此之外,还有快一年半没见的安王也露面了。 也不知道这安王哪来的突发奇想,突然起了从军的心思,自打去年春日自请前往塞北军营历练,就一直待在边境。 这一待就是一年多,整个人也被边境的风沙折腾的黑黑瘦瘦,全然没有以前那副风流富贵王爷的样子,倒是多了几分硬汉气概。 听说他这次是专门为了安宜的定亲宴来的,哦除了这事,还有就是柳太后做梦梦见安王的生母龚太妃给她托梦,说是安王都老大不小了,还劳烦太后上上心给他寻个王妃巴拉巴拉之类的……至于这梦是真是假,除了太后本人谁也不知道。 但催婚相亲这回事,安王这次是跑不了了,许皇后老早听从柳太后的吩咐,整理出一份京城适龄未婚闺秀名单,就等着他挨个挑。 得知安王要订婚了,盛南晴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毕竟这家伙也算个可攻略目标,并且在围场时还做出那等逾矩的事,这让她每每看到安王时,都觉得头皮发麻。现在他要成家,应该代表着他那条线彻底关闭了。 且说宴会当日,延芳殿张灯结彩,宫灯都换做鸳鸯戏水、并蒂莲开等如意吉祥的图案,殿内殿外皆是一派喜气洋洋。 盛南晴盛装打扮一番,穿着件蕊红绣瑞草云雁丝绫鸾衣,下着象牙色金缕月华长裙,梳着如意髻,戴着一套华丽精致的红宝石头面,端丽大气,很衬她如今的身份。 奶娘怀中的小团子也被拾掇的漂漂亮亮,头上戴着个小狮子帽子,配上圆圆的脸蛋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似的,无比招人喜欢。 这种小动物的帽子盛南晴做了好几个,比如小兔子、小猫咪这种帽子,比较适合小姑娘戴,她就送给了许皇后的四公主和淑妃家的五公主,两个小姑娘对这种可爱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简直爱不释手。 萧婕妤家的承祯是个小古板,盛南晴也给他做了个动物帽子,哪知道这小古板却奶声奶气的说这是小孩子戴的东西,他不要戴。明明他也才两岁半。 这宴会是家宴,长姐定亲,各宫的皇子公主们也都一起出席。孩子们正是贪玩爱闹的年纪,你闹一下我闹一下,倒把个宴会变得更加热闹喜庆。 柳太后看着膝下儿孙满堂,面色都红润了一些,金豆子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孩子们的怀里塞。 小团子大概继承了他妈的财迷属性,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每次太后给他金豆子,他就“咯咯咯”的笑。太后一见他这么高兴,就又塞了一把,小团子就更开心的“呀呀呀”起来……以此循环,最后骗了满满两大口袋的金豆子。 看着笑容纯洁的儿子,盛南晴“吧唧”的亲了一口,“真不愧是我家崽崽!” 安宜也最喜欢承祐这个小弟弟,抱着承祐就去她的位置上玩,盛南晴也没多管,她忙着逗承祯这个小古板。 这牙牙学语的两岁小孩最是有趣,明明这么小,字都认不全,却能背好几句论语。 等宴会过半,安宜才将小团子抱了回来。 “承祐没吵到你吧?咦,这条项链哪里来的。”盛南晴将小团子接到怀中,发现小团子的脖子多了一条小项链,他正捏着那项链上的吊坠玩的开心。 安宜自然的答道,“这是九皇叔送的,他说这是他从塞北求回来的平安符,送给五皇弟当礼物。” 盛南晴错愕片刻,“安王送的?” “是啊,他说五皇帝满月宴时他没能赶回来,这个就当补偿的赐福礼。”安宜笑道。 盛南晴的笑容稍稍收敛一些,下意识地朝着王公贵族的区域看去,哪知道这一瞧,正好安王那头也往自己这边瞧。 他黑了许多,一双桃花眼却显得格外的明亮,黑曜石般闪着光。 盛南晴想了想,朝他客气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安王端起酒杯冲她遥敬一下,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盛南晴收回视线,目光落到小团子脖子上那条项链,那是条做工精细的银链子,比较特殊的是那吊坠,是一枚打磨得光滑洁白的狼牙。 想了想,盛南晴将那条项链偷偷摘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是不要戴着为好。 酒过三巡,盛南晴由暖玉陪着去更衣。 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却被安王给堵住了。 看着月光下一身银灰色蟒纹锦袍的男人,盛南晴那一点酒气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当即抓住了暖玉的袖子转身就要开溜。 “盛妃娘娘可安好?”安王朗声喊道。 盛南晴脚步一顿,背脊一僵,内心:啊啊啊啊只要你不堵我,我就安好!! 明显听到背后的人朝着自己走来,盛南晴咬牙,“系统,你出来!这个也是强制剧情?” 系统,“是的,所以你还是面对比较好。” 盛南晴,“我感觉你在给我挖坑!” 系统,“……” 系统装死匿了,盛南晴狠狠骂了两句这个坑爹的破系统,面上尽量端着平和友善的表情,转头看向安王,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安王……我今天喝的有点多,刚才都没认出你,还请安王莫怪。” 安王一眼看出她在扯谎,轻笑了一下,露出白白的牙,“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盛南晴讪讪一笑,“王爷你倒是变了不少,塞北的环境看来挺恶劣的。” “是啊,那边昼夜温差极大,夜里起风沙时鬼哭狼嚎一般。但那边有一点挺好的,落日时分的景色美不胜收,如诗如画。”安王黑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可惜你看不到那样壮丽的景色。” 盛南晴心想: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沙漠美景上网一搜一大堆,她四舍五入也算看过的。 安王见她不语,以为她心有遗憾,轻声道,“你在宫里可还好?见你好像比之前清减了一些。” “好,我很好,想来是才熬过酷暑,所以瘦了点。多谢安王关心。”盛南晴敷衍的答着。 “承祐长得很好,半点不怕生,我抱他他也冲我乐。”安王找着话题,缓声道,“那条项链是我专门制给他的……那狼牙是我从狼王身上取下的,塞北有个传说,若是能猎到狼王,将它的牙齿取下来制成平安符,就能保佑佩戴之人平安健康,百病不侵。” “这,这份礼物未免太贵重了些。”盛南晴怔愕道,突然想起那狼牙项链正好在自己兜里,她忙不迭掏了出来,“这个我不能收。听说王爷你此次回京是要议亲的,若能娶得王妃,相信不久也能抱上小世子,这样意义深刻的平安符,王爷还是给小世子留着吧。”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安王并没接过她递来的项链,面色肃然几分,两道浓眉也皱了起来,沉声道,“前年围场狩猎,皇兄打了一头野猪,你觉得他胜过我。如今我猎了一匹头狼,只为了告诉你,我并不比皇兄逊色。” 盛南晴真的愣住了,她没想到这都快两年的事,他竟然还记着? 男人这该死的胜负欲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南晴:啊啊啊啊啊你拿走!!我不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r 50瓶;落叶,乔木 14瓶;lily得了长肉症、浪味仙、瑟瑟、asimof 10瓶;断竹难续 5瓶; 看了眼营养液,感觉你们再努把力,我又要加更了orz. 第109章 盛南晴并不接他的话, 只是直直伸出手, 冷淡道,“你还是拿走吧。” 安王面不改色,“我说了, 送出去的礼物我不会收回来的, 你若真不想要, 就丢了罢。”他就不信她舍得丢。 盛南晴, “噢, 那我丢了。” 安王, “!!???” 眼见着盛南晴抡圆了胳膊真准备丢了,安王脸色大变, 也没来得及细想, 一把就抓住了她高高举起的手腕。 盛南晴惊了,“????” “你放开我!”她挣扎着想要将手抽出来。 安王不听她的, 而是用一副“你竟然真的这么狠心把我的礼物丢了”的伤心模样凝视着她, 声音透着几分沙哑, “你就对我这么生分?连这么一份小礼物都不肯收下。” 有那么一瞬间,盛南晴感觉自己穿越到了琼瑶剧, 背景音乐还是《一剪梅》。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沉着一张脸瞪着面前的男人, 压低声音道,“你放开我,这里是皇宫!” 安王的视线滑过自己握着的那截白皙皓腕,眸中闪过几分彷徨, 语气也柔了些,“那你答应我,你会把这个好生收着,我就放开你。” 盛南晴简直槽多无口,但顾忌现在的场面,万一被人撞见那就糟糕了,只好闷闷的“嗯”了一声。 见她答应,安王这才将她松开。 盛南晴看着自己那稍稍被捏红的手腕,又抬眼瞪了安王一下。 安王面色微红,轻咳一声抱歉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皮肤竟然这般娇嫩,他不过就稍稍用力捏了下就红了。 盛南晴懒得再跟他废话半句,她本想把项链丢到地上转身就跑的,但考虑到安王这个人有点不按常理出牌的恋爱脑倾向,她还是没敢那么做—— 万一这家伙又追上来,岂不是没完没了? 思及此处,她将那项链揣回兜里,冷着脸道,“暖玉,咱们走。” 安王盯着她冷冷离去的背影好半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握住她的那只手,似乎还能感觉到那柔软滑腻的触感…… 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果自己能与她那般,那该多好。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阴影里,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缓缓握紧了拳头。 “陛、陛下……”长福公公急的汗都冒出来了,这叫个什么事啊!这盛妃娘娘什么时候跟安王搅和到了一起。这又是说话又是动手动脚的,最要命的是还偏偏叫陛下给撞见了,这下可不得了! 景帝深邃的黑眸迸出冰冷的杀气,薄唇紧紧地抿着。 长福公公试图替盛南晴解释道,“陛下,这、这可能是安王殿下喝醉了酒,将盛妃娘娘认错了。” 喝醉? 景帝眯了眯黑眸,他看自己这个皇弟清醒的很。 “去查。”他语气沉沉道,“查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认识的。” 长福公公一怔,眼见着景帝周身气压极低,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应下,“是。” 另一边,盛南晴回到座位上想到开始那事还是有点气闷。 她连着倒了两杯果酒喝下肚,这才觉得气顺了些。正准备再尝一尝面前那道什锦芙蓉黄金虾,筷子才刚伸出去,隐隐约约觉得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瞧得她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寻去,却发现是上座的景帝往这边看来。 盛南晴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个甜美的笑容来。哪知道那男人淡漠的瞥了她一眼后,就偏过脸去跟身旁的许皇后说话。 盛南晴,“???” 搞什么,这副欠了他八百万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皇家的男人是不是都有脑疾啊?安王莫名其妙,狗皇帝也是这样。 盛南晴心中腹诽着,倒也没想那么多,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一场热闹的宴会结束后,她带着小团子酒足饭饱的回到月华宫。 等她沐浴出来,却见暖玉一脸郁闷的迎上前来,小嘴撅得高高的,低低的唤了声,“主子。” 盛南晴抬手挽着湿头发,一边往梳妆台走去,一边看向她,“怎么了?” 暖玉闷声道,“刚才听到小厦子来传话,说是陛下去了莫才人处,今晚不来咱们这里了。” 盛南晴微微一顿,“哦,不来就不来。话说回来,莫才人是哪位,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就是今年新入宫的一位才人,入宫这几个月,除了刚入宫那回得了召幸,便是今日了。”暖玉不高兴道,“听说陛下本来是要回紫宸宫的,半道上遇见那位莫才人,就把她带上了。瞧着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一个人,哼,还是有手段的!” “能送进宫的都不简单,更何况她已经在宫里待了小半年,也应该知道游戏规则了。”盛南晴漫不经心说着,动作轻柔的往脸上涂着护肤油,两根手指的指腹轻轻晕开。 “主子,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陛下今天本来是要来咱们宫里的。”暖玉不解的嘟囔道,“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改主意了,难道是忙政务?那也不对啊,忙政务带上莫才人干嘛。” “我生气有什么用,生气他就能来我们这?再说了,大晚上生气容易长皱纹的。” 盛南晴这般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安王送的那条狼牙项链呢?” 身后负责绞干头发的梅月接话道,“奴婢找了个盒子,一起放进了库房。” 盛南晴皱眉,想起安王那情意绵绵的眼神,本能觉得那玩意留着会是个定时炸弹。 想了想,她吩咐道,“把那项链拿来。” 梅月应下,没多久就捧着个精致的小盒子过来。 盛南晴随意散着发,单单披了件秋香色锦缎长衫,径直往后殿的桃花林走去。 她让梅月和暖玉在远处守着,自己则是左手拿着个花铲子,右手捏着条项链,心里想着,得把这玩意埋得越深越好。 环顾四周,最后找了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蹲下身子就开始挖坑。 月光下那条狼牙项链泛着细碎的银光,牙形吊坠光滑又洁白,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出这种质感。 说实话,这条项链的确挺酷的,如果放在现代,盛南晴没准会买这么个纪念品放在家里。 唉,可惜了,谁叫这偏偏是安王送的。 她叹了口气,摩挲了一会儿吊坠,安王啊安王,如果我走你这条线的话,或许你送这个东西我会感动,但谁叫我一开始就选了你皇兄的攻略线呢。 就在她准备将吊坠丢进土堆时,忽的发现月光下那吊坠隐隐约约闪着浅浅绿光。 盛南晴一惊,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狼牙上竟然刻了字,只有在暗处才会发光显现。 那字小小的,雕刻的很是精致。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盛南晴的文学造诣虽不高,却也能看出这是《凤求凰》里的句子。 这个安王啊……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感叹自己这该死的魅力,还是这游戏的剧情引力太过强大? 她真想不通安王怎么就喜欢上自己了,还喜欢的这么要死要活?明明每一回自己都拒绝的很干脆。 就在盛南晴唏嘘感叹的时候,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冷淡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让盛南晴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浑身一僵,蹲在地上,头皮发麻。 艹,她就该把这个坑挖大一些,自己跳进去埋了,求个安息。 不要慌,不要慌。 盛南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紧张的情绪,缓缓地扭过头。 昏昏夜色中,一身玄色长袍的景帝背着光站着,本就高大的身形显得越发拔高。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不远处,光线昏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周身冷冽的气场足以令人心颤。 一个蹲在地上,一个肃然站着,一高一低,天差地别。 盛南晴将花铲丢下,又捏紧了那条项链,讪讪的干笑两下,“陛、陛下,你怎么来了?臣妾有失远迎,还请陛下莫怪……”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跟那个什么莫才人颠鸾倒凤的吗,怎么不声不响的出现在自己这里! 大半夜的,很吓人的好不好! 景帝并未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神深邃如古井。 盛南晴的心里更慌了,脑子飞速的转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他今晚一会儿朝自己翻白眼,一会儿又不来自己宫里了,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 “系统,是不是有人跟他说了我和安王碰面的事?” “不是有人跟他说,是他自己看到了。” “?!!” 盛南晴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死的透透的那种。 见她还蹲在原地一动不动,景帝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向她,声音平静的听不出半点情绪,“你打算蹲到什么时候?” 盛南晴咬咬唇,尽管腿有点麻,却也不敢让景帝扶自己一把,只能强忍着麻痹感起身。 强忍的后果就是——很狗血的投怀送抱。 盛南晴扑向景帝的时候,明显看到他眼中写着“别以为你主动贴上来朕就不跟你计较了”。 她发誓,自己真不是故意扑的,这个时候她真没那狗胆。 “陛、陛下,臣妾失礼了。”她的小脸窘迫的发红,连忙就要从景帝怀中起来。 哪知景帝却紧紧地勾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了她小小的下巴,微微眯着眼睛,那凛冽的视线看到她尾椎骨都发麻。 “朕再问你一遍,你在做什么?” 低沉又冷漠的嗓音,一字一顿,格外清晰。 “没,没什么。”盛南晴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那条项链,狼牙扎的掌心有点疼。 “欺君之罪,你担得起?” 捏在下巴上的手骤然用力,仿佛要将她的下巴捏碎。 盛南晴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眼角红红的,有泪水盈满眼眶,“陛下,疼……” 景帝哼笑一声,“你还知道疼?朕还以为你这没良心的女人不知道疼。” 盛南晴咽了咽口水,景帝这明显是生气了。 怎么办,是该抵死否认,还是坦白从宽啊? 她仿佛看到空气中悬浮着两个选项,选错了立刻凉凉,选对了才能继续苟下去。 静默片刻,盛南晴乖乖地将掌心摊开。 景帝看到她掌心那枚项链,眸光微闪,好歹松开了她的下巴,转而拿起了那条项链。 很快他也看到了狼牙上刻着的那行字。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还真是情深意重。”景帝薄薄的嘴唇扬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原本深情的句子被他念得跟哀悼诗一样。 盛南晴心头一抽一抽的,求生欲让她选择诚实,声音发颤道,“还请陛下容臣妾解释。” 景帝侧眸盯着她,洁白月光下,她一头乌发如瀑般随意散着,秋香色长衫下是雪白寝衣,一张小脸素净娇美,那双一贯带着笑意的眼眸此刻泛着红,闪着朦胧泪光,委屈的不得了。 她委屈?她有什么可委屈的! 景帝面色沉沉,许久才哼了一声,“若不是朕今日撞见,你还要瞒朕多久?” 盛南晴:我真的是冤枉的!!! 盛南晴只觉得自己点背,她都已经尽量躲着安王了,还是绕不过。现在自己偷偷埋东西,还被景帝抓个正着,这个破运气还有谁?! “陛下,你误会了。”她强忍住心头的愤懑与憋屈,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平静一些。 “这东西谁给你的。”景帝问。 “安王。”盛南晴答,“但他不是送给我的,是送给承祐的。” “你倒是能耐,竟拿孩子来当幌子。送给孩子的礼物上为何要写《凤求凰》的句子?” 盛南晴,“……” 我哪个晓得! 搂在腰上的手越发捏紧,像个贴钳要将她拦腰截断。 盛南晴咬牙忍着,红着眼道,“臣妾和安王绝无私情,还请陛下明鉴。” “那你急着把这个埋了做什么?” “臣妾觉得安王脑子有病,无缘无故送这么个东西过来。今日宴会上臣妾撞见了安王,本想将这个还给他的,但安王就是不肯收回去,还跟臣妾起了点争执。回来后臣妾越想越气,总感觉这东西留着不妥,索性就想把它给埋了,眼不见为净。”盛南晴一五一十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安宜公主和暖玉,她们都知道的。” 反正安王坑了自己,自己也没必要维护他,要死一起死。 盛南晴破罐子破摔,委委屈屈的哭诉道,“陛下,臣妾真不知道安王为什么要送这个给臣妾,臣妾真的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臣妾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把这个破东西给埋了。臣妾真的好怕陛下知道了会误会臣妾,没想到……你真的误会了臣妾。” 她哭的很伤心,晶莹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小脸也哭的红扑扑的。 哭的一点体面都没有,就像个被父母训斥过的小孩儿。 若是让外人瞧见,怕是得惊掉下巴,好歹是个妃位,怎么哭的如此没有形象。 景帝眼中也略过一抹诧异,显然没料到她会哭成这样。 明明来的时候满肚子的火气,这会子听到她的解释和哭声,那不满与愤怒也渐渐给哭散了。 “别哭了。”景帝拧着眉头,沉沉的哄道。 “……” 盛南晴本来是装哭的,但哭着哭着,脑子里就想起自己这几年经历的桩桩件件,又是被陷害又是被下毒的,她容易吗?她本来就一老老实实的工作狗,又没偷又没抢,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要经历这些啊?她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就越哭的厉害。 这哭声,也引得守在外头的暖玉和梅月她们心里紧绷着。 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看陛下刚才进去时的脸色不佳,难道两人吵架了? 想到这里,暖玉慌了,急的眼睛也红了,“梅月姐姐,怎么办啊,主子她是不是被陛下打了?不然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梅月也意识到不对劲,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了法子,连忙道,“你在这看着,我去去就回。” 暖玉忙不迭应下。 桃花林下,盛南晴哭得伤心,没多久又一阵哭声传来。 盛南晴一怔,睁着红红的眼睛朝着哭声那边看去。 却见梅月抱着小承祐慌里慌张的走过来,“主子,小皇子突然啼哭不止,您快看看。” 一见儿子哭了,盛南晴也忘了哭,虽然止住了哭声,但身子还是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景帝也没拦她。 见她心疼的接过承祐温柔的拍哄着,自个的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他心中忽的有些不自在,就像他欺负了他们一样。 沉吟片刻,他上前一步,轻声道,“外面风寒,先进去吧。” 语气平和许多。 看来气消了些。盛南晴心底轻轻松了口气,面上却还是那副受委屈的倔强模样。 她很清楚,在这件事上,绝不能这么快就给他台阶下。否则这次哄好了,下次他疑心病再发作,今日这一幕又会重新上演。 必须下一记狠药,让他印象深刻些,才能避免旧事重提。 沉默半晌,她抱紧了怀中的小团子,哑着声音道,“时辰也不早了,陛下还是早早回紫宸宫吧,别让美人久等了。” 景帝浓眉皱起,她这是在赶他走? 不可置信的目光钉在她脸上,她却低垂着眸,并未看他一眼,福了福身子,带着梅月就往屋里去。 被晾在原地的景帝神色不虞,看着那背影走远,再看自己手中的那条狼牙项链,拳头不由得捏紧。 这还是第一次有妃子将他往外赶。 好,很好。 景帝眸光冷然,大步往外走去。 门口守着的长福公公一见这情况,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难道盛妃娘娘没把陛下哄好?不能吧,盛妃不是挺有能耐的嘛。完了完了,难道这次真的闹得严重了? “陛下,这是要去?”长福公公弯腰问道。 “紫宸宫。” 景帝薄唇轻启,没好气的蹦出这三个字。 月华宫内。 盛南晴将承祐重新哄睡着,梅月垂着头低声道,“还请主子恕罪,奴婢愚钝,实在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得把小皇子弄醒……” “多谢你。”盛南晴轻轻笑了下。 “主子这样说就实在折煞奴婢了。”梅月惶恐道。 盛南晴看向床榻上熟睡的小团子,轻轻叹了一声,儿子啊,今天多亏你替娘亲解围了。 梅月见她叹气,只当她是为了景帝离去的事情而伤感,柔声安慰道,“主子你别难过,陛下心头还是记挂你和小皇子的,他刚还叮嘱你们莫要着凉了。相信陛下只是一时之气,等明儿个静下心来,就会消气了。” “希望如此吧。”盛南晴语气淡淡的。 就算景帝气消了,她也不打算就这么快跟他和好。 刚才紧张的时候她没细想,这会子冷静下来,她也好好分析了一下。 景帝今晚气冲冲跑过来,并没真正把她怎么样,说明他手上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和安王之间不清不楚。如果真是这样,他完全没必要跑来质问自己的,捅破这一层。 但他今晚来了,洒了一通火气,还非得亲口从她嘴里听到实话。 这种行为,是吃醋。 想到景帝那酸溜溜的样子,盛南晴眼中泛起几抹兴味,这狗皇帝让那么多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这下轮到他自己尝尝这种滋味了。 有一说一,能让皇帝为自己吃醋,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 与此同时,安王府。 月黑风高,高高的屋檐上闪过一道利落的黑影。 那黑影仿若与黑暗融为一体,转瞬间,就翻身潜入这豪华府邸中的一间。 没一会儿,那黑影又猫着身子从屋内出来,腾空而起,快速的消失在黑夜中,仿佛从来没出现一般。 主屋内,绿釉狻猊香炉里正燃着助眠安神的清心香,层层叠叠的石青色幔帐后,原本在熟睡中的安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侧过头,看到枕边那闪着细碎光芒的项链,眸光顿时变暗。 那项链不是别的,正是他今晚送出去的那条。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了他的手中。 安王拿起那项链,金属冰凉的温度侵入他的皮肤,他捏紧了那项链。 手握成拳放在心口位置,眼睛直直的盯着幔帐上绣着的山间寻仙图。 这是被皇兄发现了,还是她主动说的? 他静静的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苦笑的闭上了眼。 也是时候死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景帝(冷脸):朕才没有吃醋! 南晴(嘚瑟):你有。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ky254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俗俗俗俗共赏、归期7 30瓶;作者更新完结了 20瓶;lily得了长肉症 10瓶; 111的目标达成了,今天6k字(二章合一起咯)奉上~~祝大家食用愉快~~ 下次到了1500瓶再加更(你们好厉害orz……) 第110章 后宫众人是在大半月后才反应过来, 月华宫那位好像失宠了? 自打上次家宴过后, 景帝突然宠爱起一位莫才人,每次来后宫都会去那位莫才人宫里坐坐,赏赐更是不用说。 若单单这样, 也不能说盛妃失宠, 问题是陛下不是专宠之人, 就算偏爱这位莫才人, 时不时也会去皇后和其他妃嫔那里坐坐, 但偏偏这大半月, 景帝一次都没去过月华宫,一次都没有!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一时间, 盛妃失宠的消息不胫而走。 各种猜测流言也甚嚣尘上, 什么盛妃骄纵失礼惹得陛下发怒,什么盛妃家中父兄做错了事情陛下才刻意冷落, 又或者盛妃跟宫外男子纠缠不清被陛下发现了……诸如此类, 一个比一个离谱。 外面流言纷扰, 流言中心的盛南晴却显得格外淡定。 “主子,你怎么半点都不着急啊。”梅月给盛南晴梳着头, 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陛下都大半个月没来咱们这里了, 连小皇子都不来看。外面各种谣言一个比一个难听,还有些不怕死的竟然造谣你和安王……主子,你也该想想办法才是。” 梅月算是四婢之中最为稳重的一个,如今她都憋不住这样说了, 可见月华宫其他宫人也都急的火烧眉毛。 主子受不受宠,涉及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若是得宠,尚宫局每月有什么好的都会紧着这边送来,吃穿用度更是不敢怠慢半分。就连他们这些在宠妃手下当差的奴才,走到外面也能被人高看几眼,偶尔也能捞到点好处。 可现在皇帝这么久没踏足月华宫,自家主子更是佛系的不得了,半点没有争宠之心。 照这样发展下去,等日后主子醒过神来想要重新争宠,怕是陛下早就沉溺于新人的温柔乡,再也拉不回来了。 对于宫人们的焦虑,盛南晴能够理解,但她还是不着急。 无他,只因她能看到系统里景帝的好感条并未降低,反而还涨了一个点。 对于这个发现,她觉得新鲜又有趣。 男女之间的感情本就是一场博弈,从前一直是景帝在上她在下,现在却是调了个个,景帝成了那翘首等待的人。 皇帝的骄傲与尊严,不允许他主动去找盛南晴和好。 所以他就干晾着她,等着她服软,等着她求饶。 盛南晴就偏不。 人的骨头里都有种贱性,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越是容易得到的,过些日子就没多少新鲜感了。有名的红白玫瑰理论,便是这么个意思。 盛南晴不想当饭捻子和蚊子血,她要当景帝的白月光,当他心尖上的朱砂痣。 这日午后,盛南晴和萧婕妤宁嫔她们坐在桃花林里喝下午茶。 三皇子承祯拉着小团子的手,无比温柔的教弟弟学走路。 就在这无比惬意的时候,珠儿风风火火走了进来,面色忧愁的禀报道,“主子,刚传来的消息,说是如霜阁的那位莫才人被封莫嫔了。” “我去,这么快就封嫔位了。”宁嫔心直口快,等说完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盛南晴在场,不由得悄悄打量了一眼她的脸色,见她并无不悦,这才稍稍松口气,转而八卦起来,“这个莫才人、哦不,现在该叫莫嫔了,看来她有点手段啊。她可是入宫新人中第二个封了嫔位的呢。” 第一个是熙嫔,早就销声匿迹了。 “看来陛下挺喜欢她的。”盛南晴用银签子扎了一块麻辣牛肉干,慢条斯理的吃着。 “那个莫嫔很漂亮吗?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啊。”宁嫔皱眉问着盛南晴和萧婕妤。 盛南晴耸耸肩,“我也没什么印象,你们知道的,这个月我每天去凤仪宫请完安就宅在宫里不出门,除了你们,压根就不怎么见人。” 说着,两人一起看向萧婕妤,“萧姐姐,你记忆力一向最好,你说呢?” 萧婕妤轻轻抿了一口清茶,缓声道,“我正要与你们说她。” 盛南晴和宁嫔,“???” 萧婕妤娇美的面容多了几分严肃之色,轻声道,“这个莫嫔,我之前对她的印象是位清丽的佳人,性格比较低调,人也安静。但昨日我带着承祯去千鲤池喂鱼的时候,碰巧也遇到了她……”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抬头直勾勾看向盛南晴。 盛南晴被盯得一头雾水,“你这样看我干吗?” 萧婕妤道,“我到千鲤池时,乍一看还以为是你出门了。等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那个莫嫔。我仔细瞧了两眼,发现她身上有种熟悉感。当时我还没回过神来,等到回去后才想通是哪里熟悉了……她的妆容、穿衣打扮、还有身上的香味,都与你很像。” 盛南晴一怔,“像我?” 宁嫔也讶然道,“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南晴你爹在外有个什么私生女。” “……”盛南晴翻了个白眼,“你看话本子看的走火入魔了。” 不理会她们俩的小斗嘴,萧婕妤秀眉蹙起,看向盛南晴道,“她像是在模仿你。” 几人都静默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宁嫔眼睛亮了起来,一脸欣喜道,“我就说那个莫嫔明明刚进宫时并没有多出彩,容貌也比不得同期的熙嫔和袁贵人,怎么突然升的这么快呢,原来是处处模仿你的缘故!南晴,这么说,陛下是爱屋及乌,因为喜欢你,才去宠爱那个莫嫔。啧啧……” 她说到这里,又突然觉得这话不对劲,皱起眉头嘟囔起来,“不对哎,陛下有毛病么,放着你这么个正主不搭理,去宠爱一个仿冒的?” 萧婕妤连忙去捂她的嘴,“怎可妄议陛下,阿宁慎言!” 宁嫔讪讪的笑了两下,“是,是。” 萧婕妤转脸看向盛南晴,也有些疑惑道,“你和陛下是怎么了,闹别扭了?” 盛南晴又咬了块芙蓉糕,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说你跟陛下闹什么脾气,他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萧婕妤轻声劝道,“陛下都冷落你这些日子了,你就服个软,去跟他示个好。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多为承祐考虑考虑啊。可怜的孩子,这么久没见到他父皇,心里肯定想了。” 盛南晴瞥了一眼不远处学习走路的小团子,他穿着件明蓝色小袍子,走起来两条小短腿透着滑稽。 他努力保持着平衡,一摆一摆的像只小企鹅,害怕的时候嘴里还奶声奶气的喊着,“哥哥,哥哥……” 承祁则是张开着胳膊,在小团子两步之前照顾着他,嘴里还小大人似的哄着,“四弟,对,到三哥这里来,慢慢走,别怕。” 想父皇? 盛南晴一只手托着下巴,他那个狠心父皇都不想儿子,自家儿子凭啥要惦记他? 眼见盛南晴不说话,萧婕妤也不好再劝。 三人继续吃着东西,聊着天,享受着美好的下午时光。 夜里。 盛南晴轻轻拍着小团子的背哄他睡觉,忽的想起白天萧婕妤说的话,她长睫微微颤一下。 “小团子,这么多天没见到你混蛋父皇,你想他吗?” 小团子已经十一个月了,虽然说不了长句子,对大人的话也是一知半解,但他能听懂“小团子”“父皇”这类高频词语。 听到“父皇”这个词,他那葡萄般的大眼睛明显更明亮了几分,嘴里也跟着发出“父华……父华……”,小胖手更是一拍一拍的。 盛南晴看着他这反应,哭笑不得的点了下他的鼻尖,“那个混蛋有啥好惦记的,瞧你高兴的样子。” 大概是今天学步累到了,没一会儿小团子就香甜的睡了过去。 盛南晴替他将被子盖好,又叮嘱奶娘好生守着,这才离开侧殿。 ** 翌日,凤仪宫洋溢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感,只因最近风头正盛的莫嫔也获得了每日来凤仪宫请安的资格。 众妃心想:盛南晴这位曾经的宠妃和莫嫔这位新晋宠妃共坐一堂,肯定是有热闹瞧的! 盛南晴自然也知道别人等着瞧热闹,但她又不是那种喜欢挑事的人,只要莫嫔不作妖,压根就不会有啥事发生。 不过盛南晴严重怀疑景帝直接将莫才人升到嫔位,就是为了让莫嫔出现在自己面前膈应自己——用一个女人刺激另一个女人,真亏他想得出! 但从侧面也能看出,景帝急了,才想到这个法子来刺激她。 想到这一点,盛南晴见到那位莫嫔,非但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温和似菩萨。 正如萧婕妤说的那样,这位莫嫔的妆容打扮和穿衣风格跟盛南晴很像,从容貌上来说,两人并无相似,但经过化妆后,眉眼间倒颇有几分盛南晴的影子。 最奇特的莫过于莫嫔身上的香味,乍一闻跟盛南晴的体香很是相似,仔细闻还是能分别出不同,但平时糊弄糊弄人毫无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盛南晴心底都怀疑这个莫嫔是不是也是个携带系统的穿越者。 对此,系统的回答很明确,“请玩家放心,在一个游戏空间内只会有一位玩家。如果有其他系统出现,我们会检测到并及时通知玩家的。” 盛南晴这才稍稍放心,又问,“那她身上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系统答,“这位莫嫔精通香料,是位制香高手。” “原来是这样。”盛南晴恍然,咂舌道,“看来这后宫真是人才济济。” 凤仪宫的请安例会如盛南晴所预期的那般平静,她不挑事,莫嫔又安分乖顺,自然相安无事。 其余妃嫔看不到热闹,难免有点遗憾。 且说请安结束,盛南晴刚坐上轿辇,正要起步,忽的一个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盛妃娘娘且慢。” 盛南晴缓缓转过头,看到轿边站着的女人,不禁挑了眉。 叫住她的不是旁人,正是一身明青实地纱暗纹菊花长衫的莫嫔。 其余还没离开的妃嫔:有戏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口号是:打击盗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浪味仙 10瓶; 么么哒~~ 第111章 盛南晴示意轿辇停下, 面上露出一丝客气的笑, “莫嫔,有事?” 莫嫔盈盈行了个礼,轻声道, “嫔妾听闻盛妃娘娘宫中种了不少珍贵花草, 嫔妾平日里也爱侍弄花草, 不知是否有幸去娘娘宫中观赏一番?” 这是主动要去自己那里? 盛南晴眯了眯眼睛, 下意识想起几个月前的熙嫔, 难道这一届新人都爱上门搞事? 她思索着没回应, 莫嫔面上有几分尴尬之色,讪讪道, “若是娘娘今日不得空, 那嫔妾……” “行,你来吧。”盛南晴道。 “嗯?”莫嫔一怔, 抬眼看去, 只见上座华衣女子慵懒的托着下巴, 淡淡的朝她道,“都是自家姐妹, 你想来作客自然欢迎。” 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莫嫔眸中略过一抹的诧异,再抬眼已然盛满乖顺, 柔柔道,“那嫔妾就叨扰了。” 眼见着莫嫔跟着盛南晴的辇轿一起走了,看戏的各位妃嫔:这就没了??这盛妃未免也太没脾气了吧! 宁嫔和萧婕妤两人并肩站着,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萧姐姐, 你说这莫嫔怎么想的?无缘无故跑到南晴宫里去干嘛?难不成故意炫耀?” “谁知道呢,一个敢去,一个敢让她去。” “她会不会在南晴宫里搞事情啊?”宁嫔担忧的皱眉,“要不咱们去看看吧。” “月华宫可是盛妹妹的地盘,又不是个个都蠢的跟熙嫔一样。你且放心吧,应付这个莫嫔,盛妹妹还是没问题的。”萧婕妤安慰道,见宁嫔还是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她笑,“你若想看热闹就跟着去,盛妹妹总不会把你赶出来。” 宁嫔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勺,“算了算了。还是等明天问南晴好了。” 月华宫。 见盛南晴把莫嫔带回来了,宫人们皆是又惊又懵,自家主子怎么什么人都领回来啊? 奉上清茶瓜果糕点,盛南晴和莫嫔尬聊了两句,就起身去后殿赏花。 时值冬日,后殿的花草却打理的很好,四季海棠、一品红、小苍兰、佛手掌、月季、水仙等花开的灿烂,品相都是极好的珍品。东边的角落里还单独辟出一个位置,种着刚从梅园移植过来的几株梅花,等到白雪纷纷之日,红梅映着皑皑白雪,别有一番情调。 莫嫔看着这些花,满口称赞。 盛南晴坐在石凳上静静的看着她,心底想着,这莫嫔今天来,是真的单纯赏花,还是打探情况? 没多久,莫嫔坐了回来,笑道,“盛妃娘娘这里真是个好地方,简直一个世外桃源。” “莫嫔过奖了。”盛南晴淡淡的回道。 两人坐下喝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正巧奶娘抱着小团子过来,“主子,小皇子一听说你回来了,嚷着要找你呢。” 小团子今日穿着一件银灰色袄子,脑袋上戴着顶红色软锦帽子,一见到自家娘亲,欢喜的喊道,“阿娘,阿娘!” 盛南晴笑眯眯的将小团子抱在怀中,亲了亲他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小团子乖乖。” “嫔妾上次见小皇子还是月余前,现在瞧着好像又长大了不少。”莫嫔轻声道,眸光落在小团子的脸上,惊叹道,“都说小皇子长得像陛下,如今一看的确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盛南晴嘴角含笑,淡淡道,“长得像又怎样,他父皇还不是快一个月没来看他了。” 她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却又透着责怪的意思。 莫嫔下意识想去看盛南晴的神情,但她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半点不见怨怼之色,仿佛并未说过刚才的话。 “我得陪小皇子练学步了。”盛南晴转脸看向莫嫔,不好意思笑了下,“你还想赏花的话就请自便,我先回屋了。” 莫嫔倒也识趣,并未多留,起身行礼告退了。 暖阁内,小团子扶着墙慢慢的走着,身边有珠儿和奶娘谨慎护着。 盛南晴懒洋洋靠在美人榻上喝茶,梅月俯身道,“主子,莫嫔从咱们宫里离开后,直接回她的如霜阁了。” “嗯。”盛南晴轻轻应了一声,“看来她这次就是单纯来看看。” 梅月沉吟片刻道,“这位莫嫔的妆容、打扮、用的香料,处处都在模仿主子。今儿个来咱们这,莫不是连住处都想模仿?” 盛南晴淡淡道,“那她还真是很努力在搞盗版。” 只是不知道靠这种方式得来的宠爱,能维持多久呢? 沉默半晌,盛南晴想起什么似的,“梅月,你去长福公公跟前跑一趟,就说莫嫔今天来我这了。剩下的,长福公公知道怎么做的。” 梅月应诺,立刻就去办了。 盛南晴伸了个懒腰,朝着小团子拍了拍手,笑吟吟逗道,“来来来,小宝贝,来阿娘这里。” 是夜,景帝翻了如霜阁的牌子。 盛南晴听到这个消息时,半点不惊讶,反而有点期待。 皎洁明月高悬夜空,如霜阁灯火通明。 莫嫔换上刚熏香过的月白色长衫,头发随意的绾着,单插着一根白玉簪子,淡妆素抹,端的是清丽出尘。 景帝来时,她乖巧温柔的迎上,“嫔妾参见陛下。” 景帝淡淡扫了她一眼,简单“嗯”了一声,便走到圆桌旁坐下,“今日这些菜瞧着不错,你有心了。” “陛下喜欢就好。”莫嫔轻笑着,很是体贴的替他布菜。 “你坐下一起吃吧。” “是。”莫嫔乖顺的坐下,但吃也不敢真吃,只夹了一筷子细嚼慢咽着。 景帝看着她优雅吃饭的模样,不知不觉就想起那个女人吃饭的样子。 他每次去她宫里吃饭,她也会装模作样的给自己布下菜,等自己一叫她坐下,她就立马坐下,迫不及待的开吃,像是怕他跟她抢饭似的。 若是有她爱吃的菜,她能吃两碗白米饭。但就算那样能吃,也没怎么吃胖。 有段日子没见,也不知道她是否消瘦了? “陛下,陛下……” 一声轻柔的唤声将景帝拉回现实,看着面前素净乖巧的女人,他怔了怔,“怎么?” 莫嫔小心翼翼道,“可是饭菜不可口?嫔妾看陛下都没怎么动筷子。” “朕不是很饿。”景帝轻声道,又盯着莫嫔,思索片刻,问道,“你今天第一天去凤仪宫请安,一切可还习惯?” 听到景帝还记着自己请安的事,莫嫔受宠若惊道,“劳陛下挂心了,一切都挺好的。皇后娘娘待人温和,诸位姐姐也都很友善。” 景帝,“嗯……” 等了等,见莫嫔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他的眉头不动声色皱了下。 安静了一会儿,他试着引导的问,“没人为难你吧?” 莫嫔道,“没有。陛下为何这样问。” “没有就好。”景帝颔首道,自顾自倒了杯酒,一脸风轻云淡的提道,“听说你今日去盛妃那了?” 莫嫔心头微微一跳,面上倒是不显,轻笑道,“是啊,听说盛妃宫里有很多珍贵花草,嫔妾就想去开开眼。盛妃娘娘人很好,待嫔妾很是亲热,她后殿的那些花儿也养的灿烂明艳。”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景帝的神色。见景帝那饶有兴趣的样子,心中不免有点泛酸,却还是继续讲道,“嫔妾还看到了四皇子,小皇子长得真像陛下。” 景帝也想起自家小儿子机灵活泼的模样,唇边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是,朕这几个皇子之中,小团子最像朕。” 他还想再问莫嫔一些盛妃母子的事,没想到莫嫔却说“没了”。 “盛妃娘娘说要陪小皇子学步,嫔妾也不好再叨扰,就先告退了。”莫嫔解释道。 景帝浓眉拧起,她不愿意跟莫嫔亲近,是吃醋了? “她就没提到过朕?” “……”莫嫔想了想,说道,“娘娘抱小皇子的时候,倒是说了句,小皇子长得再像陛下,陛下也狠心不去看他。” 景帝一怔,她这是怪他不去月华宫? “陛下?”莫嫔轻轻唤了一句,见景帝这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免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提盛妃的事了。但转念一想,自己不就是有意模仿着盛妃,才得到陛下的青睐么?越想心中越是发闷。 等用过晚膳后,莫嫔给景帝弹琴。 琴声悠悠,婉转动听,景帝看着水晶帘旁娴静抚琴的女子,却重重叠叠出另一人的影子。 这段日子,他就跟着了魔似的,时不时就感觉那女人的样子在自己面前晃。 明明她又懒又馋又狡猾又爱骗人,但他就是念着她。 尤其是上次从月华宫离开后,她哭成泪人儿的模样总是牵动着他的心…… 心里就像有两个声音在较劲,一个在说,她都哭的那般委屈了,朕就大度点不与她计较,哄哄她也就罢了。 另一个声音却是反驳道,朕乃天子,就算朕误会她了,朕也给她台阶下了,但凡她低头认个错,朕还会像之前那样宠爱她。 这样胡思乱想着,琴音却是半点都听不进去,反而觉得吵。 正在弹琴的莫嫔忽见景帝起身,手中动作也不由得一顿,“陛下,你这是?” “朕突然想起勤政殿还有些政务没忙完,你先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他边说边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莫嫔从错愕中反应过来,还来不及挽留,景帝已然走到了门外。 “嫔妾恭送陛下。”她麻木的行着礼,看着景帝离开的轿辇,只觉得心口像是缺了一块空落落的。最要命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上她的心头,她隐隐约约觉得这次景帝走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宫女见她脸色不佳,连忙上前搀扶着,“小主,外面风寒露重,咱们进去吧。” 莫嫔咬着微微泛白的唇,轻轻点了下头。 ** “陛下,咱们这是回紫宸宫?”长福公公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月华宫。” “!!!”长福公公眼前一亮,忙不迭应道,“得嘞!摆驾月华宫——” 陛下总算是想明白了啊,这段时间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的,明明心里想着盛妃娘娘,俩人倒偏赌着气,现在总算是要和好了,他们这些底下当差的也能舒坦不少! 銮驾很快到了月华宫门口,长福公公本想唱报,却被景帝拦了下来。 不仅拦着不让长福报,他还拦了月华宫守门的太监,示意他们噤声。 长福公公心想:陛下就是陛下,还玩小情/趣呢,这是想给盛妃娘娘一个惊喜吧。 只见景帝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才迈步子走了进去。 殿内灯光惶惶,他缓缓走到一侧,能听到殿内传来的嬉笑声。 盛南晴在哄小团子,给他唱儿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 语调温柔,伴随着小团子呀呀的开心笑声。 这什么稀奇古怪的曲子。景帝这么想着,但想进去看看她们母子的念头越发的强烈,就像有猫爪子在心头挠痒痒似的。 但刚抬步,又听到屋内女人说了句“你那混蛋父皇”之类的,虽听不太清,但“混蛋父皇”这四个字是听得清清楚楚。 景帝皱了眉,她这怎么教孩子的,从小不教好。 这样想着,手不由得推了下门。 木门发出一道闷闷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宫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暖玉,外面什么动静,你去看看?”盛南晴问。 “是。”暖玉应道。 景帝一听,也不知怎么的,破天荒觉得有些心虚。 她胆敢在背后骂自己混蛋,可见半点悔改之心都没有。要是得知朕还主动来找她,她的尾巴岂不是要翘上天了? 想到这里,景帝转身大步离开了月华宫。 长福公公及一众太监:??? 景帝上了轿辇,冷着脸道,“紫宸宫。” 长福公公轻声试探着,“陛下,您这……??” “随便出来转转,消消食。”景帝面不改色,抬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今日之事不准泄露半分。” “……”长福公公低眉道,“是。” 月华宫内。 暖玉面带犹疑通报道,“主子,好像是陛下来了?但没见到人。” “嗯,我知道了。”盛南晴应了声,嫣红嘴角微微扬起,她揉了揉小团子嫩生生的小脸蛋,“崽崽,你家父皇快要输咯。” 小团子不明所以,只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嘴里牙牙学语,“父华,父华,书,书!” 作者有话要说: 景帝:朕不要面子的?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语言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荼靡花休、卡里路 10瓶;是si呀 4瓶; 么么哒~~~mua~~ 第112章 这一年的初雪来的比较早, 簌簌染白了高高的红墙。 外面冷了起来, 盛南晴把小团子裹得跟红包似的,确定他不会冻到,这才牵着他一起去冷宫看望赵太妃和周嬷嬷。 唠了些家常, 中午一起吃了顿热气腾腾的美味火锅, 等到赵太妃要礼佛了, 盛南晴就领着小团子从冷宫告辞。 按惯例, 她从冷宫出来后都会去寿康宫一趟。 这对老姐妹, 一个想念又想见, 一个想念不想见,只好由盛南晴在中间当个传话筒。 “这天早上, 兔妈妈要出门去。小白兔嚷起来, 妈妈,我也要去!兔妈妈说, 好孩子, 妈妈有事, 你不能跟着去。兔妈妈在门外的空地上给小白兔堆了个雪孩子。小白兔有了小伙伴,就不跟妈妈去了。” 盛南晴一边带着小团子往寿康宫走, 一边给她讲着雪孩子的故事。 她也不知道小团子能不能听懂,但见他那津津有味的样子, 也就继续讲。小团子听得高兴了,还想伸手去接雪花,嘴里也喊着,“雪, 雪……” 盛南晴见他这么喜欢下雪,心里盘算着等回去就堆个大大的雪人。 正想着,就见对面的宫道上缓缓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心中一惊,这么巧?这都能碰上。 因着是迎面正对遇上,想躲也躲不开,盛南晴也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安王殿下。” “盛妃。”安王穿着一身银锦袄袍,头戴玉冠,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他修白了一些,眼眸还是明亮的,在这白茫茫雪日里,他的容貌显得格外俊秀。 “来,承祐,跟你九皇叔打个招呼。”盛南晴转头对小团子道。 “九、九叔!”小团子奶声奶气的唤道,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好奇的盯着他瞧,小小的人儿半点不怕生。 “承祐真乖。”安王夸了一句,抬手摸了摸奶娘怀中的小团子,视线又落到盛南晴身上,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些许自责与悲伤,“你近日可还好?” “王爷觉得呢?”盛南晴轻笑着反问。 安王看到她小小的巴掌脸,低垂眼眸,沉声道,“我听说皇兄迷上了一个新女人,所以不常常去看你……你,你别太难过……我……” 他虽然不常常进宫,却也听说皇兄有了新宠冷落旧人的消息。为此,他心中自责不已,因为她失宠的时候,正是他送了她那条狼牙项链之后。 也就说她是被他连累成这样的。 “若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可以去跟皇兄解释,说一切都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与你无关。”安王深深地看向她。 “不用。”盛南晴语气很是平淡,心想着这安王果然是个恋爱脑,面上挤出一抹淡然的笑来,“王爷如果去说了,才是害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就这样吧,现在这样挺好的。” 瞥见她那抹笑,安王只觉得心头一痛,什么叫挺好的?明明她在宫里过得一点都不好! 为什么皇兄得到了她,却不好好珍惜她?若是当初自己没耽搁时间,直接将她求回府中,他一定一心一意好好待她一人。 彼此沉默半晌,还是盛南晴先打破平静,“安王你这也是要往寿康宫去?” 安王颔首,声音透着几分低哑,“我此次进宫,是来辞行的。” 盛南晴一怔,抬眼看他,“辞行?” “嗯。”安王苦笑一下,轻声道,“陛下将楚城给了我当封地,不日我便要前往封地赴任。” “这都快到新年了,你怎么走的这样匆忙?好歹年后再去赴任……”盛南晴疑惑道,瞥见安王苦笑的模样,也恍然明白过来,他自然也是想留在京中过年的,只是景帝不允许罢了。 难道突然将安王调离京中,也是为了上次那回事? 皇帝,还真是冷心冷肺又多疑。 盛南晴抿了抿唇,换了副轻松的语气,“既然你要去寿康宫跟太后辞行,那我就改日再去,省的打扰你们俩说话。”顿了顿,她又道,“那我就在这祝你一路平安,到了楚城万事顺意。” 她很少用这样轻松平和的态度跟他说话,之前几次见面,她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如今虽也称不上亲热,但这样的转变,就已经让他很高兴了。 安王定定的看着她,露出个欣慰的笑来,“借你吉言。” 这到了封地的藩王想要再回到京中很难,反正人都要走了,谣言也传了,景帝心底也有数了,她反倒没之前那么避之不及,索性也朝他轻笑一下,好歹相识一场。 这一笑,像是三月春风吹拂心头。 安王觉得心头暖烘烘的,自己坚持了这么久,总算得到了一丝和颜悦色。 “若是有来世……”他的喉咙微动,鼻音有点重,一双桃花眼带着从未有过的坦然与炽热,深深地盯着她,“你……” 还没等他问出那话,不远处插进来一个娇柔的声音,“这不是盛妃娘娘和安王吗?” 两人的目光相接被打断,扭头朝着声源处看去。 只见一袭月白色葡萄蝴蝶织金纹长袄的莫嫔缓缓走来。 盛南晴顿时警觉起来,恍然想到这个位置就离御花园不远—— 御花园啊我靠,果然是事故高发地带。 “嫔妾拜见盛妃娘娘、安王殿下。”莫嫔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等起了身,她扶了扶鬓边的珠花,审视的目光在盛南晴和安王之间流连,轻笑一声道,“嫔妾老远瞧见盛妃娘娘和安王殿下聊得高兴,贸然上前问好,没有打扰二位吧?” 盛南晴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内涵意思。 自从景帝那日夜里在月华宫门口兜了一圈后,就莫名冷落起了如霜阁,莫嫔也就莫名其妙的失了宠。后来不论她是给紫宸宫送温暖鸡汤,又或者装病说身体不舒服,都没把景帝给勾回去。 如今瞧着莫嫔这样子,与之前受宠时的乖顺模样完全判若两人,看似温顺的眉眼中透着一股子阴冷气。 这种阴冷的感觉,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咬你一口。 出于女人的自觉,盛南晴不想跟这个莫嫔靠的太近。 “不过是跟安王碰上了,就随意聊了两句。”盛南晴神色淡淡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朝着安王点了下头,算作告别。 莫嫔见盛南晴这么快就要走了,只觉得无趣,倒没别的心思。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假山后高高撑起的华盖,心中不禁一跳,再看面前的安王和盛南晴,联想起之前宫中的流言,脑子顿时活络起来,这难道是天助我也? 莫嫔的眼底划过一抹阴冷,旋即上前一步就要跟盛南晴说话似的,“盛妃娘娘,嫔妾……啊——” 她忽的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的朝着盛南晴那边撞过去。 盛南晴是背对着她的,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一撞,整个人也失重的朝前倒去。 刹那间,场面乱作一团。 “主子——” “盛妃娘娘——” 混乱中,还是安王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拉住了盛南晴的胳膊。 他手劲大,径直将她拉起。 盛南晴顺着力的方向靠去,正好撞进安王的怀中。 “你没事吧?”安王担忧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盛南晴心中一慌,脚步还没站稳,就听到身后一道沉沉的厉声,“你们在做什么!” 妈的! 听到这个声音,盛南晴真是忍不住爆粗口,这御花园真是有毒吧,下雪天的扎堆往这里凑? “参加陛下——”一众宫人惊魂未定的请安。 盛南晴强忍住满满的吐槽欲,忙不迭从安王的怀中退下。 她稍稍整理了下衣衫,回过头冷冷瞥了眼摔在地上由宫女搀扶起身的莫嫔,又摆正了面上的神情,施施然朝着玄色长袍的景帝行了礼。 “臣妾/臣弟/嫔妾拜见陛下。” 景帝沉着一张脸,漆黑的眼眸直直看向半蹲着的盛南晴。 他万万没想到出来一趟竟会看到这样的好戏,自己的女人倒在自己的皇弟怀中! 她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在他面前说过,她跟安王之间清清白白。 呵,好一个清清白白。 “这怎么回事?”景帝冷声道。 如果目光能杀人,盛南晴觉得自己已经被扎了个千疮百孔。 她悄悄地捏紧了拳头,这个莫嫔还真是能耐呵! “陛下,你可别误会,说来都怪嫔妾。嫔妾一时不慎踩到了积雪,脚一滑,就撞到了盛妃娘娘。幸亏王爷身手伶俐,及时扶住了盛妃娘娘,否则盛妃娘娘若是有个磕着碰着的,那嫔妾真是难辞其咎。”莫嫔一张清丽小白花的脸庞上写满歉意。 歉意是歉意,但这歉意完全装给景帝看的。打从景帝一过来,她的眼睛就紧紧地黏在了景帝身上,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盛南晴。 盛南晴无语:白莲恋爱脑,害人不浅。 莫嫔这解释半点作用都没有,景帝看都不看她一眼,视线只在安王和盛南晴之间徘徊。 盛南晴缓缓地抬眼,迎上景帝审视的目光,她很坦然,目光没有半分躲避。 景帝看着来气,她这个时候还能这般淡定?明明他都亲眼看到了! 安王上前一步,正想解释,却见盛南晴抢先一步开口道,“陛下,雪天路滑,臣妾差点被莫嫔撞到摔跤。”顿了顿,她目光清冷的看向莫嫔,别有深意道,“莫嫔下次走路可得多注意点。这次撞到本宫没关系,若是撞到了本宫的小皇子……那本宫可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莫嫔被她看的背后一冷,咬了咬唇,讪讪笑道,“是,嫔妾日后一定小心。” 盛南晴淡淡的“嗯”了一声,又转身朝安王福了福身子,“多谢安王出手相助。” 安王见她这般镇定自若,也配合的应了声,“盛妃不必客气。” 盛南晴这才重新看向景帝,见他脸色依旧不好,又见莫嫔小鸟依人的站在他身侧,不由得轻轻勾了勾唇,很是大度道,“莫嫔刚才那跤摔得挺狠吧?可有伤到?” 这话像是提醒了莫嫔似的,她长睫微微颤了两下,嘴上轻声说着“不碍事”,却又倒吸了一口凉气,装作吃痛的模样。 景帝见盛南晴始终这般平静,心头莫名有点火气,她就打算这样云淡风轻的揭过去? 她是多狡黠聪慧的人,平日里他有什么情绪变化,她大多能感知到并来讨他欢心。 如今倒好,长着眼睛的都看得出他很是不悦,她竟然没有半点表示,不好生跟他解释一下,反而去关心什么莫嫔摔没摔倒?! 思及此处,景帝两道浓眉蹙起,冷冷的抓过莫嫔的手,眼睛却是盯着盛南晴,“走,朕去你宫里,给你找女医看看。” 看着陛下抓着自己的手,莫嫔喜不自胜,乖巧的跟着景帝一起走了。 眼见景帝带着莫嫔离去,盛南晴眼波平静,还轻笑了一下。 安王担忧的侧眸看了她一眼,她刚才差点摔倒,皇兄非但不关心一句,反而对她那般冷淡,现在还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牵着那莫嫔走了?他瞧着都觉得心寒,更别说她…… 见她表情淡淡的,唇边反而带着笑,这个时候她还硬撑着。安王只觉得越发心疼,恨不得也拉着她离开。 “盛妃……”他低低唤了一声。 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盛南晴朝后退了一步,客客气气的说了句,“时辰不早了,王爷快去寿康宫吧,莫让太后久等。” 安王,“……” 盛南晴也不再看他,带着一干宫人就先行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安王眸中满是伤怀,本想好好告个别,却……又连累她一回。 那一句“若是有来世”都没来得及问完整…… “王爷,人都走远了,咱们也走吧?”身旁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提醒着。 “嗯,走吧。”安王看了眼远处那阴沉沉一片的天空,伸手接过一片静悄悄落下的雪花,感受着雪化的丝丝凉意。 到底还是留下遗憾了,他想,或许没问出口,也是一件好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景帝:你变了,你都不哄朕了!! 南晴:哦。 第113章 月华宫。 “那个莫嫔真是会装模作样!”暖玉气呼呼道, “主子, 你怎么就这么好脾气?刚才明摆着是那莫嫔故意陷害你,你为什么就那样放过她了?” 盛南晴让奶娘将小团子带回偏殿,自个儿搂着小暖手炉懒洋洋的靠着软枕上, “我也知道她陷害我, 但你看陛下那个样子, 我要解释, 也得他听才是。” “可依奴婢看, 陛下心中是有主子你的。他一直盯着主子你看, 都没怎么看那个莫嫔。”暖玉咬着唇,小心翼翼道, “主子, 要不你就去跟陛下服个软吧?” “服软?莫嫔对他够不够软,对他够不够千依百顺?你看陛下心里有她么。”盛南晴嗤笑一声, 又将合和窗支开一半, 看着外面簌簌落下的雪, 感叹道,“今晚我想吃清淡点, 就搞个白菜闷粉条,不放辣, 中午吃火锅有点上火。” “……是。”暖玉汗颜,一说正事就扯到吃去了。 冬日白昼短,很快就入了夜。 盛南晴哄完孩子睡觉,就爬上床看小说, 最近系统更新了不少有意思的书。 她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好像被送进了一个大烤炉里,暖烘烘的,热得她身上直冒汗。 等她热的受不了,想要踢被子的时候,却感觉到阻碍。盛南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放大的俊颜。 一双深邃又明亮的黑眸直直的看向她,离她很近很近。 盛南晴:!!! 这大晚上的很吓人的好不好! “陛下?”盛南晴眨巴眨巴眼,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自己被窝的男人,内心吐槽的同时也轻松了几分,到底是狗男人先低头,耶! 景帝被她这样直接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坐起身来,故作高冷的嗯了一声。 盛南晴也面对着他坐起身,疑惑道,“陛下你这是?你不是陪莫嫔去了,怎么大半夜的跑进臣妾的被窝里了。” 她不但明知故问,还把“臣妾的被窝”这几个字念得很重! 景帝侧眸幽幽盯着她,见她乌黑秀密的长发垂下,一张俏丽小脸在昏昏光影下透着几分柔和。 好久没有这样仔细的打量她,他的心中翻滚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 真想将她搂在怀中,紧紧地抱着。 他的手指微动,尽量克制着,声音平静道,“白天的事,你就没什么想跟朕说的。” 盛南晴:来了来了,果然憋不住跑来讨说法了。 她控制着自己内心的笑意,面上装的无辜,“难道臣妾今日没有解释清楚吗?不应该呀。” “你跟安王,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景帝幽幽道。 盛南晴听他语气知道他耐心所剩无几了,也不敢再继续跟他打太极。 沉默片刻,她轻叹一声,长长的睫毛颤抖两下,“陛下,臣妾还以为你今日来,是想臣妾了呢。没想到却是来兴师问罪的。” 景帝本想说“朕是想你了”,但又不想让她太得意,只轻轻的哼了一声。 “早知道会让陛下误会,那莫嫔故意撞臣妾的时候,臣妾就该对着安王大喊,别扶我,让我摔死得了。”盛南晴幽幽抬眸,语气带着几分委屈,“陛下宁可见到臣妾摔跤,也不肯让安王扶臣妾一把?” “朕没这个意思。” “那陛下是什么意思?难道莫嫔在陛下面前说了些什么……”盛南晴撇撇唇,眼神很受伤的凝望着他,“陛下真的就这么不相信臣妾吗?” 面对她的发问,景帝紧紧地抿唇。 他若是不信她,早就把她打入冷宫了,哪里还会大半夜跑到她这里来。 盛南晴瞥见他的神情,也猜到这男人嘴硬,倒也不继续追问。只委屈巴拉的说,“陛下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难道这么久以来,陛下就一点都不想臣妾吗?” 景帝瞥见她那可怜的小模样,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 但想到她之前那冷淡的态度,还是忍不住问,“你若想朕,为何不来勤政殿找朕?” 盛南晴闻言,低声道,“这不是怕陛下还生气,不愿意见臣妾么。” 她的手指轻轻的勾了勾他的手背。 手指温热又绵软,勾的有些痒痒。 景帝喉咙有点紧,反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双眸凝视着她,目光灼灼,“那你跟安王真的只是凑巧碰上?” “碰上是凑巧,但臣妾摔跤可不是凑巧。”盛南晴微微蹙眉,“莫嫔这样来一下,臣妾真是有苦难言。” 她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莫嫔搞她,她肯定要搞回去的。 景帝自然也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莫嫔那点小伎俩,压根就不够看的。 今天没跟莫嫔计较,不过是被盛南晴那个冷淡态度给刺激到了…… “你心里怪朕?”景帝拧眉看她。 “臣妾哪敢。”盛南晴见他周身气势缓和下来,轻轻晃了晃他的手,透着几分撒娇的意思。 “嘴上不敢,心里怕是早就埋怨朕无数遍了吧。”景帝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 盛南晴垂着脑袋,心想:何止埋怨?骂都不知道骂了你多少回。 话已经说开了,两人之间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盛南晴抬眸看向景帝,轻声问,“陛下要问罪,臣妾已经交代清楚了。时辰不早了,陛下可以回宫歇息了吧?” 景帝一怔,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竟然不留他? 他都在她床上了,她还把他往外赶?!! 一时间,这阵子的思念、纠结、醋意、愤怒,一瞬间涌上心头,他没办法再继续若无其事,没办法再保持平静。 景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压过头顶,一个翻身,居高临下。 “陛下!”盛南晴惊呼一声。 “下次再敢赶朕走,朕就把你捆起来打。”他恶狠狠地瞪着她。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盛南晴无辜道,“臣妾以为陛下不乐意留下……” 景帝见她那圆嘟嘟的小嘴还叭叭叭的狡辩,直接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吻到快窒息,他才放过她。 盛南晴白皙的小脸泛着绯红,明显感觉到彼此的身体变化。 “陛下。”她声音透着妩媚,勾魂摄魄。 景帝只觉得幔帐里满是她身上那清甜的馨香,莫嫔用的香料仿造的再像,也终究不是她的味道。 许久没有深入交流,这一碰便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情到浓时,他细细咬着她的脖子,哑声叫她喊他的名字。 她一开始不肯,后来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喊了一声“烨哥哥”。 这一喊,男人就更精神了。 一整个晚上,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哥哥,叫得她嗓子都哑了。 昏昏沉沉睡去前,她还想着明天得泡点薄荷杭菊花茶喝。 景帝只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他向来勤勉,登基这些年从未无故缺过早朝。 他起身时,外边的天还是灰蒙蒙一片。 穿戴完毕后,他回头看着大红锦被里睡得真香的女人,只觉得心口一阵滚烫,忍不住又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见她小猫似的“嗯”了两声,他轻声道,“朕下了早朝再来陪你。” 女人还是懒洋洋的睡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门外,看着景帝精神奕奕的走出来,长福公公不禁暗笑,看陛下这样子,想来两人是和好如初了。 “等盛妃醒来后,把前阵子淮南王送来的那盒子南珠给她送来。” “是。”长福公公立马应下。 盛妃娘娘的荣宠又回来咯。 ** 盛南晴重获圣宠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 与她交好的妃嫔都恭喜她,看不惯她的妃嫔也得违心恭喜她。 还有的妃嫔暗地里打听着盛南晴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重得圣宠,但打听来打听去,也没有什么干货。 就连宁嫔和萧婕妤都以为是盛南晴想通了,主动跟陛下示好,全然不知这场博弈中最后的输家是皇帝。 冷落了这段日子,再次腻歪起来,那架势真是印证了“小别胜新婚”这句老话。 景帝跑月华宫跑的勤快,流水的珍宝也跟不要钱似的往月华宫来,月华宫的宫人们一个个红光满面,腰杆子都直起来。 对于这份待遇,盛南晴始终表现得很淡定,对景帝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景帝知道她心里还在为之前的误会有点不高兴,倒也乐的哄着她。 有了盛南晴这么个正品在,莫嫔这个盗版也就没作用了—— 一夕之间得宠,一夕之间失宠,如昙花一现。 如霜阁这会儿真的冷的跟结了霜一样。 莫嫔看着镜子里那张清丽柔美的脸,眸中溢出几分阴冷之色。 自己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这样失宠了呢? 不,不行,她不接受。 她盛妃可以复宠,为何她不行? 手指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颊,肌肤还那样富有弹性,那样的滑嫩…… 如果毁了她,自己不就又能复宠了? 只要她不存在了,陛下就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思及此处,莫嫔的心沉了沉—— 若是她从来没有拥有过宠爱,没有享受过宠爱带来的种种好处,她或许能甘于沉静,默默无闻。 但她曾经拥有过那一切,又怎么能忍受别人将那些美好从自己这里夺走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正文预计下个礼拜三完结,你们有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尽量满足! 届时会同步开隔壁的新文《石榴小皇后》,大家可以挪步去瞧瞧,动动小手收藏一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琼蕤 5瓶~~比心~ 第114章 莫嫔的阴谋暴露的很快。 大概是天都不帮她, 所以才会让盛南晴养的猫咪打翻了那些新送来的胭脂水粉。 恰好, 那些香粉直接打翻在盛南晴眼前,红红白白的撒了她一身,飞扬的粉尘和浓郁的香味害得她不停地打喷嚏。 毫不夸张, 真的是一个接着一个喷嚏, 一照镜子, 鼻子都给揉红了, 眼睛也泪汪汪的。 暖玉她们一边收拾着残局, 一边将猫拎到屋外关进笼子里。 可那猫却像是发狂一样, 拼命的拿爪子挠着笼子,想要破笼而出似的。 “阿娘, 阿娘, 猫,喵喵喵……”小团子伸手指了指猫笼子, 又抬起小脑袋看向盛南晴, 像是在为猫咪求情。 盛南晴看着喵喵乱叫的猫, 一本正经的对小团子道,“你暖玉姨姨她们还在里头收拾残局呢, 可不能让它乱跑了。再说了,它打翻了那么多贵重的水粉, 就该关一会儿,让它受点教训。” 小团子似懂非懂的,倒也不拉着盛南晴了,只蹲在猫笼子前, 跟着猫咪对着叫。 猫咪“喵”一声,他就“喵喵”两声,像是演着二重奏似的。 盛南晴在一旁看着有趣,可渐渐那笼子里的猫咪有点不对劲了。 一开始还有些过于精力充沛的猫咪慢慢的没了生机,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身子还不时抽搐两下。 “阿娘,猫猫,猫猫!!”小团子有些急了,小脸上满是不安。 这只大猫跟在盛南晴身边养了好几年,一直温顺乖巧,也是小团子好伙伴。 这会子见猫咪情况不对,盛南晴顿时警觉起来,眼角余光瞥见暖玉她们提着收拾好的残渣准备丢了,她立马叫住她们,“等等,先别倒了。” 暖玉不解出声,“啊?” “暖玉,你跑一趟尚药局,将虞奉御请来。珠儿,你跑一趟司苑,去请饲养猫狗的管事太监过来。”盛南晴冷静吩咐着,又弯腰将小团子抱了起来,对沐兰和奶娘道,“你们带小团子先去偏殿玩,在我叫你们出来之前,就老老实实待在里头别出来。” 虽不知道主子为何突然这样吩咐,但见她神色严肃,几人也不敢多问,立马按吩咐办事去了。 ** 半个时辰后,月华宫正厅的气氛格外肃穆。 景帝和许皇后面色凝重的端坐在上首,盛南晴和淑妃德妃她们坐在一侧,脸色也都不好看。 那负责送香料的宫女被拖到外面打三十板子,前面十八板子她都在喊冤枉,等到第十九挥下的时候,她终究是受不住,连连哭喊着,“招,招,奴婢都招了,别打了!” 待那宫女被拖到众人面前,双腿已经鲜血淋漓,苍白的脸上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许皇后蹙眉喝道,“快快从实招来,到底是谁指使你在香粉中动手脚的!” 虞奉御和司苑的驯兽太监分别检查了香粉和猫咪的状态,发现这香粉之中混有郁金香的花粉。 这郁金香的花中含有毒碱,若是人或者动物在郁金香的花丛中待上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头昏脑涨、精神紊乱,出现中毒症状。 若混合在香粉中长期使用,则会导致毛发脱落、面部肿胀起红疹,毁损容貌。 而那猫咪之所以发狂,就是一时间接触了大量的郁金香粉末,导致中毒,发狂脱力。 宫女早就被那些板子打的痛不欲生,如今自是不敢隐瞒,忙不迭说道,“奴婢送的香粉都是由尚宫局直接领来的,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今日给盛妃娘娘送香粉的路上,奴婢碰到个老乡聊了两句,就耽搁了些时间,奴婢思来想去,肯定是那个时候出了问题……” 这话倒是把她摘得干净。 盛南晴面容冷淡道,“那老乡是谁?在哪里当差,你最好快快招来。” 盛南晴的目光太过冷冽,那宫女浑身瑟缩了一下,战战兢兢道,“奴婢这老乡叫紫英,她是、是在如霜阁的莫嫔身边当差的……其余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请盛妃娘娘明鉴!” 紫英,如霜阁,莫嫔。 “香粉……”盛南晴轻轻呢喃了一句,旋即转头看向景帝,眸中满是愤懑与委屈,“陛下,莫嫔精通香料,后宫众人皆知。” 景帝自然也是知道的,毕竟他当初宠幸莫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身上的香味与盛南晴身上的相似。 思及此处,景帝面色一沉,冷声吩咐道,“来人,去将莫嫔和宫女紫英押来。” 当即有小太监应诺,“是。” 没过多久,莫嫔和紫英就被押到了月华宫。 莫嫔打扮的很精致,神态自若,半点不像是被押过来的。她今日穿着一袭烟紫色缕金百蝶穿花窄裉袄,发髻高耸,戴着精致的赤金点翠朝阳步摇,脸上画着精致明艳的妆容。 这样张扬娇艳的莫嫔,与之前那素雅清淡的装扮完全判若两人。 换句话说,这样的莫嫔一点都不像盛南晴。 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盛南晴从莫嫔这番打扮,就能确定这郁金香花粉就是她搞的鬼。 只是她选择这样打扮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盛南晴突然有些好奇景帝的反应,她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刚好在景帝脸上捕捉到一丝不悦—— 按照她对这钢铁直男的了解,他怕是一开始都没认出这是莫嫔吧? 呵,还真是嘲讽。 莫嫔施施然的行了个礼,笑的明艳又娇媚,“不知道陛下将嫔妾押来,是为何事?” 她的笑意带着几分猖狂和挑衅,景帝皱眉,自己之前是怎么把她当成晴晴看的? 她怎么能跟自己的晴晴比? 他没搭理莫嫔,只是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将那一堆打散的香粉和那送香粉的宫女带了上来。 莫嫔扫了一眼,面色没什么变化。 倒是莫嫔的宫女紫英,立刻就抖了起来。 那送香粉的宫女狼狈的趴在地上,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紫英,“紫英,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往香粉里做了什么手脚?你说啊。” “你你你别胡说……”紫英声音发颤,两条腿都在抖。 “紫英,你再不老实招来,就要尝尝皮肉之苦了。”许皇后冷着脸道,这宫里好不容易安生了一段日子,又出了这事,她心里难免不悦。 紫英的眼神有些漂浮,好几次都瞟向莫嫔那边。 可莫嫔身子站的直直的,压根看都不看她一眼。 顿时,紫英心中有点拿不准。 就在这时,景帝直接挥了下手,“都是贱骨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拖下去打三十棍子看她嘴还硬。” 紫英原本看到老乡被打的血肉模糊,心中就有些害怕,现在眼见两个太监要把她拖下去,她那点薄弱的心理防线立刻攻破了,“奴婢说,奴婢都说,只求陛下饶了奴婢一命。” 景帝抬了抬手,太监撤开了。 紫英腿软的瘫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说道,“是莫嫔指使奴婢的,她给了奴婢一盒子香粉,让奴婢趁人不备就跟送往月华宫的香粉换一下。奴婢只知道这些,其余的奴婢什么都不知啊!” 她扑通扑通的磕着头求饶,没人搭理她,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莫嫔身上。 “莫嫔,你可知罪!”景帝冷着脸呵斥道。 “知罪?”莫嫔哼笑一声,还是笔直着站着,压根就没有半点认罪的样子,“嫔妾有什么罪呢,嫔妾不过是在夺回我的东西罢了。” 许皇后皱眉,“你的东西?你什么意思?” 盛南晴也一头雾水,皱眉道,“本宫何时夺了你的东西?” 莫嫔眸光阴冷的盯着她,“若是没了你,陛下就会像之前那样宠爱我,是你夺走了我的宠爱,是你夺走的!!” 盛南晴,“……” 妈的,果然是个白莲恋爱脑。 皇后及其他妃嫔也都一阵无语,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 盛南晴淡淡的瞥了景帝一眼,虽然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眸光还是透露着几分“都是你招惹来的祸端”的埋怨之色。 景帝自然也接收到她的目光,有点不自在的坐直了身子,又板着脸看向下方的莫嫔,“既然你承认了,那朕也容不得你了。” 莫嫔的唇角动了动,似乎在嘟囔着什么。 景帝正准备宣布对莫嫔的处罚,就见莫嫔突然疯了般,径直朝着盛南晴冲了过去。 盛南晴也怔住了,她月华宫的花厅并不大,她又坐在右下侧,莫嫔离她就那么短短几步! 更要命的是,她看到莫嫔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泛着的冷光,让她的心顿时凉了好几截。 草草草草草,这个莫嫔真tm是个疯子! “贱人,你去死吧!” 莫嫔的声音凄厉如鬼啸,手中的刀更是直直朝着盛南晴的脸挥去。 现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住了—— 盛南晴几乎是下意识的护住脑袋,但她任能感觉到那冷冽的刀锋划过她的手臂,一阵刺痛传来。 那力道分明是要将她的手给扎穿,再直直扎到她的脸上。 就在盛南晴以为自己今天要凉凉的时候,却并未感到预料中的疼痛。 盛南晴怔了一怔,稍稍挪开手看了眼。 这一看,她整个人都惊住了。 只见景帝高大的身影斜挡在她跟前,俊朗的侧颜布满寒霜,有细密冷汗沁出。 视线再往下,他一只手紧紧握住了那把匕首,刀锋深陷入掌心,粘稠鲜红的血液正从指缝缓缓往下流淌。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你们的留言啦,番外安排ing~~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咸鱼鸭、阳光微热 5瓶;染柒 4瓶;月牙湾的月亮船 3瓶;爱你们~~ 第115章 莫说是盛南晴了, 就连莫嫔也震惊住了。 景帝竟然不顾龙体, 冲出来替她接刀子?! 他到底有多喜欢她,才会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 莫嫔惊住了,手中的刀不敢再往下用力。 趁这机会, 景帝一掌将她推开, 男人的手劲重, 一把就将她推倒在地。 下一秒, 侍卫的刀剑就架在了莫嫔的脖子上, 让她不得动弹半分。 “陛下!”许皇后最先反应过来, 看着景帝鲜血淋漓的手,她又是惊慌又是担忧的喊, “宣御医, 快点宣御医!” 其余妃子也纷纷回过神来,有惊慌的、有担忧的、有震惊的, 当然也有酸楚。 她们忍不住在心中自问, 如果是自己处于盛妃那个情况, 陛下会那样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救自己吗? 没有人敢给出肯定答案。 这是多么可悲,连自个儿心里想想, 都不敢抱有任何奢想。 盛南晴是最迟回过神的,她被吓到了, 也被震惊住了。 她真的真的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这自私自利冷清冷血的狗皇帝会冲上来救自己。 刚才的情况太过危险,谁都保不准莫嫔会不会彻底失了智,将刀子插进景帝的身体。 “陛下。”盛南晴低低唤了一声, 她看不到她此刻的脸色有多么惨白,她想要去扶住景帝的手,却不敢去碰,“陛下,你……” 太过震惊,她此刻语言组织都有点崩溃。 “晴晴,朕没事。”景帝深深地看着她,另一只并未受伤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 大佬,你的手掌都要断了诶,这还叫没事?! 盛南晴眸光复杂的看着他那明显割出一道深深口子的手掌,血红一片,血肉外翻,仿佛还能看到骨头。 血腥,恶心,好想吐。 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然后捂着嘴巴,扭过身一阵圆圆干呕起来。 真是太丢人啊卧槽。 这种情况其他女主角不都得感动的眼泪汪汪,可自己竟然吐了?? 景帝的表情也有一瞬间难看,她吐了? 她竟然吐了!? 好在许皇后赶紧走了过来,拉着景帝到上座坐下,又让虞奉御赶紧给景帝止血包扎。 淑妃和萧婕妤则是赶紧走到盛南晴身旁,一个帮她处理手背上那一道伤口,另一个则是给她喂水顺气。 德妃忙着控场,让人先将莫嫔给押下去。 那莫嫔此刻也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些什么,伤了盛南晴倒无所谓,大不了一命赔一命。可伤了皇帝的龙体,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她脸色苍白的想要求饶,德妃及时让人捂住了她的嘴,让人把她押下去听候发落。 这场面已经够乱了,要是莫嫔还吵吵囔囔,还要不要人活了。 莫嫔很快就被押了下去。 御医也很快赶了过来,看到景帝那伤得很深的手掌,也是大吃一惊,“怎会伤的这么严重。” 许皇后急的鬓发都有些松了,眼角泛着红色,急忙催促道,“徐御医,你快给陛下处理下。” 徐御医仔细查看了一番,语气有点沉重,“微臣尽快给陛下缝合伤口,但这刀伤够深,若是伤及经脉,就算伤口恢复,手怕是也恢复到从前的灵活……” “这……”许皇后眸中涌上泪水,明明心疼不已,却还努力控制情绪,尽量不让自己失态,“那就有劳徐御医了,请你尽量给陛下好好治。” 景帝听到许皇后略带哭腔的嗓音,抬眼深深看向她,轻声安慰了一句,“你别担心,小伤而已。” 许皇后紧紧抿着唇,神情复杂的看着面前男人。 他是帝王,是自己女儿的父皇,也是自己的夫君。 可他为了一个另一个女人去挡刀,不惜伤害他自己…… 她有怪有怨有心疼,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可她却只能忍住,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嗯,陛下吉人天相,一定会无碍的。” 景帝应了声,又对虞奉御道,“这边有徐御医照看着,你去给盛妃看看,她的手也伤到了。” 他抬眼看了眼盛南晴那边,她被淑妃和萧婕妤还有宫女们团团围住,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她苍白的脸庞。 看来她刚才是真的吓到了。 虞奉御听令,赶紧去给盛南晴处理伤口。 她的手背被的刀子划过,割出一道五厘米伤口,此刻鲜血也淌满了半只手。 “娘娘莫担心,所幸伤口不深,只是皮外伤,好好养着,不到半月就好了。”虞奉御一边给她包扎,一边安慰道,“等伤口恢复了,臣给娘娘开一些祛疤的药膏,保证让你的手光洁如初。” “多谢你。”盛南晴瞧不见血,恶心的感觉也缓解了一些。 “娘娘,你的脸色怎的这样苍白……”虞奉御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微臣给你把下脉吧。” 盛南晴略一颔首,将手递给她。 虞奉御给她把着脉,脸色不由得变了。 像是不可置信般,又给她再把了一次。 一侧的淑妃瞧出端倪,疑惑道,“虞奉御,盛妃的脉象可是有什么不对?” 虞奉御眸中带着几分讶异,郑重抬头看向盛南晴,“敢问娘娘上次葵水是什么时候?” 盛南晴愣了愣。 大脑也迅速算了起来,上次来大姨妈好像是一个多月前? 不过她冬天有点暴饮暴食,再加上贪凉,这几个月的经期一直不太准,所以晚个几天没来姨妈,她也没有多想。 可现在看虞奉御这般郑重其事的问,又回想起自己刚才那不同寻常的恶心反应,盛南晴也睁大了眼睛。 卧槽?不会吧! “系统,你出来。” “来了。”这次倒是出现的很快。 “我又怀孕了?!”盛南晴真的是惊了,算算日子,如果真的怀了,那就是景帝钻自己被窝那一回。 “经系统检测,玩家的确怀孕了,恭喜玩家又要做母亲了。” “……” 盛南晴的嘴角狂抽,今天还真是个特殊的日子呢,一波接一波的惊吓。 淑妃和萧婕妤看到盛南晴的反应,也都惊讶了。 “盛妹妹,你有喜了!?” “虞奉御,你可把准了?这事可得慎重。” “臣能肯定,的确是喜脉。”虞奉御轻笑着,朝着盛南晴拱了拱手,“恭喜盛妃娘娘。” “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淑妃笑着看向盛南晴,又道,“你好生坐着,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和皇后娘娘。虞奉御,你跟我来。” 虞奉御和淑妃一同往景帝他们那边过去。 在听到盛南晴又有孕了,帝后皆是一怔,等反应过来,自是喜不自胜。 待徐御医给景帝包扎好后,景帝径直走到盛南晴面前,黑眸中满是喜色,“晴晴,咱们又有孩子了!” 若不是手上有伤,他真想抱住她转个几圈,好表达此刻的激动。 “陛下,你的手……”盛南晴一看到他,倒不去想孩子了,只盯着他那被层层纱布缠着的手,眸底复杂的情绪沉沉浮浮。 脑海中跟放电影一般,不停的回闪着他站在自己面前接刀子的画面。 盛南晴试图告诉自己,这一刀本就该他挨,毕竟莫嫔是他辜负的,自己是无辜受罪的。但每每想起挡刀的画面,还是不免有些触动。 “无碍。”景帝轻描淡写的说,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切忌多思多虑,为了咱们的孩子,放宽心,嗯?” 盛南晴低低的嗯了一声。 许皇后见他们俩之间温情脉脉,再杵在这也不是事,很是通情达理的带着一干人等先离开了。 盛妃刚受了惊吓,又查出有孕,这个时候陛下理应陪在她身边的。 ** 景帝和盛南晴一起回了寝殿。 “晴晴,朕真的很高兴。”景帝看了眼盛南晴还平坦的腹部,又抬头看她,俊颜露出个灿烂的笑。 盛南晴一只手放在腹部,看到景帝的笑模样,心想:这狗男人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可惜平时总板着一张脸。 “陛下你怎么会突然冲上来?你龙体尊贵,万一有个好歹,臣妾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她微微咬着下唇,真的,她真的想不明白,难道景帝真的爱上自己了?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荒唐,又不可思议。 虽然她之前总嚷嚷着要攻略他,拿下他的心,然后对他爱答不理始乱终弃巴拉巴拉的,但她那也是幻想一下,并没想过他真的会爱上自己。 毕竟皇帝这种生物,有爱情这种东西吗?没有的啊! 但现在,这个男人,这个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的帝王,竟然愿意为自己流血受伤? 说不震撼是假的,她真的震懵了。 “你也曾替我挡过刀,伤的比朕还重,朕这点小伤又算的了什么。” “……” 盛南晴:不一样,我当初替你挡刀是被人推的,不是自愿的。总不可能有人敢推你吧? 景帝见她睁着一双莹润水眸直勾勾凝视着自己,只当她是在担心自责,搂着她又是一阵温柔安慰,“好了,朕不是没事么。再说了,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疯女人伤害你吧?” 盛南晴眼波微动。 景帝将她拥到自己怀中,下巴轻轻地抵着她的额头,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感觉手都没那么疼了。 “好几次朕都该快一些的,你从马上坠落那回,朕该守着你,护着你的。还有你上次被那疯妇撞倒,也该是朕接着你,扶住你。朕是你的男人,却没及时护住你,九弟帮了你,朕还跟你闹误会……” 所以这一次,他在她的身边,他几乎没有考虑,只想尽力去护住她。 “晴晴,以前是朕不对,委屈你了。” 这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盛南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 好半晌,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两人依偎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屋内是一片柔软的静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此间凉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r 40瓶;卡里路 12瓶;六石 10瓶;一只咸鱼鸭 7瓶; 么么哒,猜猜晴晴肚子里是男是女!(兴奋搓搓手) 第116章 盛妃再次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 本就荣宠无边的月华宫更是门庭若市, 风光无限。 景帝被刺伤的消息虽然尽力在压,但手上的伤口遮掩不了,长眼睛的都看得见, 景帝对外只称练箭时不小心划伤。 莫嫔的父亲莫大人也以为是这样, 直到他被景帝单独留到了勤政殿。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莫大人第二天就上了辞呈, 连夜就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京城。 而莫嫔, 这个被全家抛弃的女人, 也迎来了她的死期。 行刑那日,盛南晴特地去了趟慎刑司。 梅月她们很是担忧, 出门前还是忍不住劝道, “娘娘,慎刑司那种地方又脏又臭的, 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 咱还是别去了吧?” 盛南晴摇头拒绝了, “去看看。” 入宫这些年来想害她的人不少,但是明晃晃亮刀子的猛人就莫嫔独一份。 梅月也拗不过她, 只好叫上两个壮实的宫女一同陪着,好歹求个心安。 慎刑司这种鬼地方, 还没进去就能感到一阵阴冷,等走进去后,昏暗、潮湿、血污、腐臭,一并袭来, 就算盛南晴来之前做了心理准备,也有点反胃恶心。 很难想象在这样华丽奢美的皇宫中,还有这样一处污秽脏乱的地方。 莫嫔被关在最里面的牢中,不过短短一晚时光,本来娇艳明丽的女孩就狼狈的像个牲畜。 “贱人,还不赶紧给盛妃娘娘请安?”慎刑司的管事太监尖着嗓子骂了句,见里头的莫嫔一动不动,他转脸就换作一副讨好的笑模样对盛南晴道,“盛妃娘娘您稍等,她受了一晚上的刑,这会子怕是累晕过去了,且等奴才把她泼醒。” 说着,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两个老嬷嬷上前,一个扯着莫嫔的发鬓让她抬起头来,另一个则往她脸上直泼水。 被冰水一刺激,莫嫔浑身一震,也缓缓睁开眼睛。 当看到面前的盛南晴时,她的眸中闪过一抹难堪,梗着脖子冷声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盛南晴道,“是啊,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莫嫔面容更狰狞了,怒目瞪着她,“你个贱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等到陛下对你腻了,一样会对你弃如敝履。” “噢,那等到时候再说呗,至少现在我能得意一下。”盛南晴满不在乎道。 “你别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样子,我就不信你不怕?等再过几年你年老色衰,陛下难道还会这样宠你?”莫嫔被她这幅无所谓的态度给激怒了,她凭什么这样满不在乎,凭什么摆出这幅高高在上的淡然姿态? “我还真不怕。”盛南晴轻笑一下,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我还得谢谢你,昨天要不是你闹那一出,我也不知道陛下那么重视我,也不会提早知道我又怀孕了。” 听到这话,莫嫔猝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 她竟然又怀孕了?! “对了,我今天来,还想跟你说一件事。前两日陛下单独留下了你父亲,跟他说了你犯下的罪过。你猜怎么着……”说到这里,她刻意的停顿了一下。 果不其然,莫嫔脸色变了,“我父亲怎么了?祸不及家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我都认了!” 盛南晴唏嘘一声,淡淡道,“你倒不用替他们担心……听到你犯下的大错,你父亲当即要跟你断绝父女关系……陛下宅心仁厚,又要替我肚子里孩子积福,就免了你一家的性命。听说莫氏一族已经将你除名,从此你不再是莫氏的人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不会这样对我的……”莫嫔面无血色的瘫坐在杂草里。 盛南晴轻笑了一下,“被父母亲族抛弃的滋味,怎么样?” 莫嫔咬牙,发狂的想要冲上来,左右两个粗使嬷嬷很快就将她死死按在地上,让她动弹不得。 “盛南晴,你个贱人,你个贱人,你会有报应的!” “我有报应?我为何有报应?”盛南晴冷笑一声,漠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打从你进宫开始,我可曾害过你?你靠着模仿我博得了陛下的欢心,我可曾打击报复你?你得宠时我失宠,我可曾害过你?” “……”莫嫔嘴唇微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反倒是你,你想争宠,投机取巧,甘愿当我的影子去取悦陛下。你明知道陛下为何宠你,你就该认命,就该知道一旦我复宠,你就会被我比下去!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你能怪谁?我不曾出手对付你,你倒好,故意撞我,刻意让陛下误会我和安王,想要挑拨我和陛下的关系。后来见陛下和我重归于好,你心有不甘,用掺了毒花粉的香粉害我?你是想着,我毁了,陛下就会重新去关注你这个影子吧?” 被戳破心事,莫嫔的脸一道红一道白,眸中的愤怒也渐渐暗了下去。 盛南晴瞧着她这样子,冷哼道,“下毒不成,你还想用刀毁我的脸。你就这样恨我这张脸?从一开始你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你的打击对象都错了,害你走到这一步的,是我吗?是你自己的贪心不足!”当然,还有狗皇帝的薄情寡义。 盛南晴默默在心里补充着。 同时也忍不住再次感叹,女人为何总是为难女人呢。 若是那刀子一开始就刺向景帝,她没准还佩服这莫嫔是个敢爱敢恨的刚烈女子。 莫嫔被盛南晴这一番话剖析的哑口无言,内心的各种情绪也剧烈的碰撞起来—— 她很想反驳,不是这样的,她不是这样的,她都是被逼的,被人害成这样的。 但转念一想,是谁将她害成这样呢?盛南晴有害过自己么,没有。 那她的愤怒、她的怨恨,到底是从何而来? 见莫嫔那副痛苦纠结的样子,盛南晴轻叹了一声,也不再看她,只对管事太监道,“可以送她走了。” 又对梅月她们吩咐道,“我们走吧。” 身后,管事太监直着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传陛下口谕,如霜阁莫氏心思歹毒,谋害宫妃,即日起贬为庶人,赐毒酒一杯。” 他说着,轻轻拍了两下手。 很快就有太监端着一壶酒上来。 莫嫔看着那毒酒,眼中都失去了光彩,嘴里喃喃道,“陛下,陛下……” 她不想死,她才敢进宫不久,她还那么年轻。 “陛下,陛下,嫔妾知错了——”她哭喊着,挣扎着打翻了一杯毒酒。 眼见着一杯毒酒被打翻,那太监有些不乐意了,反手就给了莫嫔一个大嘴巴子,“我呸,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把酒喝了,我们也好交差。” 对生存的渴望让莫嫔剧烈挣扎着,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她不该投机取巧,不该那般贪心,她若安安分分的,完全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太监揪住她的长发,抓起酒壶就往她嘴里怼去,阴阳怪气笑道,“慎刑司别的不多,毒酒管够,你喝好,一路走好。” *** 莫嫔死了,一壶毒酒,七窍流血,破席子一卷,乱葬岗一丢。 这才一年,新进的妃嫔就折损了两个。 一时间,后宫众人都安分许多。 许皇后也能松口气,毕竟新年要到了,要忙的事情很多,她只希望妃嫔能安安分分的别再惹事找麻烦。 新年新气象。 这一年除夕,景帝拥着盛南晴站在高台上看焰火,答应她等孩子生下来,就封她为贵妃。 贵妃,四妃之首,仅次于皇后之下。 盛南晴笑的甜美,挽着他的手臂,“陛下待臣妾真好。” 璀璨焰火的倒影在她的眼波里,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冬去春来,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等到盛南晴的肚子五个月时,虞奉御断定她这是双胎。 双胎难得,景帝无比高兴,不但赏了盛南晴一堆好东西,还给盛南晴逝去的生母追封了二品诰命夫人,给她兄长盛南辰升了官。并且允准盛南辰的夫人,也就是她的新嫂子宁氏进宫探望。 盛氏满门华贵,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但随着景帝对盛南晴越发宠爱,后宫也渐渐起了流言—— 若是盛妃平安生产,按照陛下对她和四皇子的宠爱,难保盛妃不会更进一步。 至于这更进一步是到哪,众人心里都有数,皇贵妃再进,不就是皇后么。 中宫无子,位置就不会那么稳。 盛南晴虽然大多时间宅在屋里,却也听到了这个流言。 她当即命人将那两个说闲话的宫女打了十个嘴巴子。宫人都知道盛妃娘娘待人向来宽厚,很少惩罚宫人,如今却打了这两个说闲话的小宫女,足见盛妃对此事的忌惮。 一时间,流言倒是平息了一些。 但盛南晴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毕竟三人成虎,这话传着传着就容易变味。 自己听着这流言都觉得膈应,更别说皇后娘娘了。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去跟皇后娘娘解释时,一日请安过后,皇后娘娘将她单独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南晴(惶恐):被上司单独留下谈话……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俗俗俗俗共赏 20瓶;泠兮 4瓶~~ 笔芯~~ 第117章 凤仪宫。 许皇后屏退了宫人, 只和盛南晴两人单独相处。 看着许皇后那端庄大方的坐姿, 盛南晴心头不由得一紧,她有预感,皇后娘娘这次是为了那些流言的事情将她留下来的。 唉, 该来还是要来的。 她不动声色的坐着, 面上满是恭敬, “不知皇后娘娘留臣妾是有何事交代?” 许皇后静静地端详了她片刻, 轻声道, “先喝点酸梅汤解解暑热吧。” 盛南晴一怔, 侧眸看着紫檀透雕西番莲纹梯形桌上摆着的那碗酸梅汤,面上缓缓露出一抹轻笑, “多谢娘娘体贴, 臣妾刚好口渴了。” 她说着,毫不犹豫的端起那酸梅汤喝了起来。 直喝了大半碗, 她才放下汤碗, 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唇角, 笑道,“娘娘这里的酸梅汤味道真不错, 里头好像是加了甘草?” 许皇后面色也温柔起来,“嗯, 加了甘草会甜一些。” “那臣妾回去也按照这个做法煮汤。”盛南晴轻声道,抬眼瞧见许皇后神色复杂的盯着自己,她疑惑问道,“娘娘为何这样看着臣妾, 可是臣妾有何不妥?” “不是。”许皇后顿了顿,柔声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干脆的喝了。” “这不是酸梅汤么?”盛南晴讶然。 “是,这就是一碗普通的酸梅汤。”许皇后颔首道,也端起她手边的那碗喝了一口,轻声道,“最近宫里流言纷纷,说你生下孩子后,有可能取代我登上这皇后之位。就连我身边的宫女也劝我多加防备着你。” 盛南晴心头一紧,忙站起身来,惶恐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绝无此意。臣妾不敢觊觎皇后之位,只想安安心心的当个妃子。” 许皇后平静的看着她,语气还是一贯的温柔,“你现在身子重,坐下说吧。” 盛南晴没动,只深深地看向许皇后。 “你说的话我听到了,你坐下吧。”许皇后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半开玩笑道,“难不成还要我亲自扶你坐下?” “臣妾不敢。”盛南晴这才缓缓坐下。 “你别太紧张,我今天找你来不是兴师问罪的。况且我相信我的眼光……”许皇后轻松的笑了笑,温和的眼眸看着盛南晴,“但我很好奇,还是先问你一句,如果陛下有一日想让你登上后位,你愿意吗?” “不愿意。” 盛南晴回答的很干脆,没有半点犹豫。 这份干脆,让许皇后一怔,抿了抿唇,问,“为何不愿?这个位置,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坐上……” 盛南晴想了想,反问道,“娘娘你当这个皇后,开心吗?” 许皇后愣了愣,眸光陡然变得复杂深邃起来。 当皇后开心吗? 从她十五岁嫁给景王开始,很多事情都是那样的身不由己。她本以为自己会做一辈子的景王妃,却没想到自己的夫君心中藏着宏图大志。他一朝登基,她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他的皇后。 人人都说她好福气,有个与她相敬如宾的好夫君,顺顺利利坐上了这皇后的宝座。 人人都夸她贤良大度,待后妃平等友爱,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是个完美贤德的好皇后。 但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一句,你想当这个皇后吗?你当这个皇后开心吗? 她看着自己夫君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看着她们勾心斗角,看着她们互相厮杀……她不能嫉妒、不能针对、不能不满,还得一次次平和稳重的去收拾烂摊子,去维持着后宫的平静祥和。 许皇后放在案几上的手渐渐地收紧,面色也渐渐颓然起来,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情,可这些年点点滴滴的失望与疲累,像是越滚越大的雪球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娘娘,你没事吧?”盛南晴见她脸色不好问了一句。 “没,没事。”许皇后堪堪回过神来,笑容有些无力。 “娘娘,臣妾听过一句话,叫做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知道臣妾是个懒的,皇后的责任太重了,臣妾只想吃喝玩乐,糊里糊涂的过日子,承担不了那样重的责任。而且你是陛下的发妻,多年情谊,陛下敬你爱你,无论如何陛下是不会废后的。”盛南晴给她上了一针强心剂。 许皇后这会子倒是不觉得恐慌了,但是她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她深深地看向盛南晴,笑容有几分疲累,“你是个通透的明白人。” 如果后妃都像她一样明白通透,自己也能轻松不少。 盛南晴谦虚笑笑,“娘娘过奖了。” 她哪里是什么明白人,不过是条咸鱼罢了。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眼中带着对彼此的欣赏,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 话说开了,气氛也就轻松起来。 许皇后叮嘱了一番养胎事宜后,又赏了她一些东西,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暖玉和梅月她们一见盛南晴出来,急急忙忙迎上去,虽然没问出来,但眼神却是在表达着“主子你没事吧皇后娘娘没为难你吧”。 盛南晴给了她们一个安慰的笑,“走吧,回去歇着去。” 这个圆滚滚的大肚子真的是太折磨人了。 ** 女人怀胎十月很是辛苦,更何况盛南晴这种怀两个的,真是双倍的辛苦。 对于自家母妃又有小宝宝这回事,小团子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每次见到盛南晴腰酸背痛的皱眉时,小团子就会爬到她的身边,小手握成拳头一边给她捶腿,一边奶声奶气的对那高高的肚皮说,“小弟弟别调皮哦,如果你乱动弄得阿娘不舒服,哥哥就不喜欢你了。” 这次小团子照常跟盛南晴肚子说话时,景帝大步走了进来,听到他这童言童语,不禁觉得好笑,“祐儿,你怎么知道你母妃肚子里是小弟弟,而不是小妹妹啊?” “儿臣拜见父皇。”小团子规规矩矩的给景帝行了个礼,又答道,“他们都说阿娘的肚子圆圆的,圆圆的就是小弟弟。” “那小团子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景帝走到盛南晴身边坐下,又一把将小团子抱到自己的腿上。 “只要是阿娘生的,弟弟妹妹儿臣都喜欢。阿娘说了,男女平等,不能重男轻女的。”小团子说着,又道,“父皇你放下儿臣吧,儿臣还要给阿娘捶背呢。” 见儿子这般贴心,盛南晴心里真是暖的不要不要的。 没想到景帝也学着小团子的样子给她捏起了腰部,柔声道,“晴晴,你辛苦了。” “陛下,这使不得,怎劳烦你……”她嘴上受宠若惊的拒绝,身体却很享受这帝王的服务。 “小团子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你了,朕这个当父皇的,总不能不如他吧?” “父皇这么体贴阿娘,肚子里的小弟弟知道了,也会开心的。”小团子笑着道,他喜欢看父皇和阿娘在一起的样子。 月华宫的宫人们看到这一家三口和谐温馨的样子,也不由得高兴。 又过了两个月,在一个圆月皎洁的秋日,盛南晴的肚子发动了。 产房里拼命生产着,产房外也是一股焦灼的氛围。 景帝急的走来走去,忍不住道,“这都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 许皇后柔声安慰道,“陛下,妇人产子时间长短不一,且盛妃肚子里有两个,耗时自然会久些,您莫要太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紧张还是没缓解多少。 小团子坐在宁嫔的怀中,小手紧张的抓着宁嫔的衣袖,圆圆的眼睛里有些泪光,“宁娘娘,我阿娘怎么还没出来?她开始还叫两声,现在怎么都不叫了?我害怕……” “小团子别怕,你淑娘娘和萧娘娘都在里头守着呢,没事的。”宁嫔轻轻摸了摸小团子的头,其实她心里也紧张的很,毕竟一胎就够凶险了,二胎是加倍的凶险。 小团子靠在宁嫔怀中,小声问,“阿娘生我的时候,也这么难受吗?” 宁嫔轻声道,“女子生孩子都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小团子你以后长大了,娶媳妇了,可得好好疼你媳妇。” 小团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产房内。 盛南晴真的痛到麻痹,双手紧紧地揪着床单,头上满是汗水。 “快了,快了,盛妹妹,你撑着点。” 淑妃和萧婕妤两人在旁边陪着,屋内满是血腥气味。 盛南晴紧紧咬牙,心中狂骂:啊啊啊啊啊,生完这个一定开避孕模式,以后再也不生了。 再生孩子,我tm就是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阵集中发力后,总算听到一声嘹亮的哭声。 “是个小皇子!” “盛妃娘娘再使把劲,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盛妹妹,挺住。”萧婕妤拿着帕子给盛南晴擦汗,见她累的直翻白眼,赶紧拿了块参片塞她嘴里吊精神,“还有一个,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第一个出来了,第二个就顺利不少。 听着又一声嘹亮的啼哭,盛南晴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卸货了。 等淑妃和萧婕妤一人抱着个孩子到她面前给她看的时候,她也只虚弱的看了一眼,就虚脱的睡了过去。 真是太累了,那种从内到外累到崩溃的累。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睡一觉。 ** 盛南晴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外是一片明亮。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趴在跟前的小团子。 见她醒来,小团子眼睛都亮了,很是欢喜的喊道,“阿娘你醒了!” “嗯……”盛南晴朝着他笑了下,眸中满是温柔慈爱,“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一直守着阿娘?” “昨天阿娘生下小五和六妹妹后,就一直睡到现在。我和父皇就一直陪着阿娘你。不过父皇现在去上朝去了,他答应了我,一下朝就来看阿娘的。”小团子伸出小手摸了摸盛南晴的脸,奶声奶气道,“阿娘是不是很痛,团子摸摸阿娘,阿娘就不痛了。” 盛南晴心头暖洋洋的,又抬眼对一侧的暖玉道,“把小皇子和小公主抱来给我看看。” 暖玉立马应道。 梅月那边也端着补汤过来,伺候着盛南晴服下,见她脸色明显红润一些,也安心许多。 “阿娘,小五和六妹妹好小好小,父皇一只手就能抱一个呢!”小团子眨巴眼,想起昨天父皇和娘娘们围着小弟弟小妹妹的场景,他们都高高兴兴的,看得出来都很喜欢小弟弟小妹妹。 盛南晴半坐起身子,靠在高高的软枕上,柔声问道,“你喜不喜欢小弟弟小妹妹?” “喜欢啊,我可喜欢了!就是他们太小了,现在还不能跟我玩!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先跟大皇兄和三皇兄、还有姐姐们一起玩。” 没多久,珠儿和暖玉就一人一个将孩子抱了过来。 小皇子是宝蓝色襁褓,小公主是藕粉色襁褓。 看着那两个模样类似的小不点,盛南晴心都要化了,昨天生孩子有多疼,这会儿她的心就有多软。 “娘娘,五皇子和六公主可乖了,昨儿个你睡过去后,他们也乖乖的,除了肚子饿了哭两声,其余时候都安安静静睡着呢。”珠儿和暖玉笑嘻嘻的,昨儿个陛下大赏后宫,人人都沾了这对双生子的福气。 “嗯,乖就好。”盛南晴笑着,一会儿看看小女儿,一会儿看看小儿子,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 景帝刚一下朝就得到盛南晴醒来的消息,撒开步子就往月华宫赶来。 “晴晴,晴晴——” 人还没进门,就先喊上了。 等匆匆走进寝屋里,一眼就看到屋内那幸福温柔的画面。 盛南晴靠在软枕上,身边趴在小团子,怀中则是一双新生儿,她白皙的脸上是极其温柔的笑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 景帝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填满一样,又暖又充实。 “晴晴,你醒了。”他大步走去,直接坐到床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真是辛苦你了,你又给了朕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朕多谢你。” 我自个的孩子才不给你。 盛南晴在心里杠着,面上温柔可人的笑,“陛下能多陪陪臣妾和孩子们,臣妾经受的一切就值得。” 景帝自然满口应下,“会的,朕以后一有时间就来陪你和孩子们。” 他端详着她娴静的面容,还是有些憔悴,却有种不一样的美感。 他凑过去,轻轻的吻了下她的额头。 盛南晴一怔,转头看他,却见他已然低头去逗襁褓里的孩子了。 没多久,两个孩子的名字也确定了下来,小皇子的大名叫元承祤,小公主的封号为安雅。 盛南晴平日里就爱叫他们小五和小雅儿。 小五和小雅儿的满月宴可谓是隆重至极,景帝大赦天下,还邀请了不少人来参宴。 给两个孩子赐福的礼物数不胜数,最后都是用板车一车一车的运回月华宫。 小团子从小在盛南晴的熏陶下,也成了个小财迷,看到这么多金银财宝,拉着盛南晴高兴喊着,“阿娘,我们发财了!” 盛南晴各自亲了三个孩子好几口。 她这是生了三棵小摇钱树呐! 第118章 元嘉十年, 十二月初三, 大吉。 盛南晴正式晋为贵妃。 仪式从巳初开始,她寅正就被从被窝里拉起来梳妆打扮,随便用了些早膳, 便去太极殿参加晋封仪式。 京中五品以上的诰命夫人及王公贵族女眷一同出席, 乌压压的一片, 真是排场浩大。 盛南晴身着的贵妃礼服里三层外三层的, 又华丽又厚重, 鞋子和贵妃冠帽上都点缀着又大又圆的明珠, 在明亮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从身着凤袍的许皇后手中接过贵妃印信和宝册后,盛南晴面带微笑转身, 迎接着众人的朝拜—— “臣妾/嫔妾拜见盛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芳龄永继,仙寿恒昌!” “臣妇拜见盛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芳龄永继, 仙寿恒昌!” 盛南晴双手展开, 声音平静又有力,“各位请起。” 眼见着台下众人缓缓起身, 盛南晴只觉得一阵从未有过的力量从身体里流淌。 她按住现在召唤系统的念头,完成了整个仪式。 等回到月华宫时, 天边已然擦黑,有几颗星子闪烁着点点光芒。 她刚走进殿内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只见小五和小雅儿躺在柔软的毛毯上,一个半闭着眼睛打瞌睡,另一个则是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一侧的父兄。这会儿小团子正爬在景帝的背上骑大马, 父子玩的可开心。 盛南晴站在门边,先是有些错愕,随即唇边也不由得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来。 看来这个当父皇的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父皇,阿娘回来了——”小团子最先发现她,兴奋喊道。 景帝也抬起头,看到门边穿着锦绣华服的娇美女人,他的眼眸也多了几分柔色。 她正带着盈盈的笑望向他们这边,今天的她就像个被精心打扮的娃娃,五官精巧,肌肤细腻,唇上涂着庄重的朱红色口脂,美的高贵又端庄。 这是他的女人,他最宠爱的贵妃。 “陛下,你怎可这样惯着他。”盛南晴轻笑着走过去,又对小团子道,“快点从你父皇背上下来,别累着你父皇了。” 景帝将小团子抱下,轻声道,“朕听闻民间父子就是这般玩乐戏耍的。承礼年纪不小,承祯又古板拘谨,也就咱们的小团子活泼胆大。他跟你一样,在朕面前没那么多规矩。” 盛南晴言笑晏晏,又挨个看了遍三个孩子,最后才将视线落在景帝面前,“陛下这话到底是在夸臣妾还是在说臣妾没规矩啊?” 捕捉到他眸中那抹惊艳喜爱之色,她唇角微翘,“陛下,臣妾这样好看吗?” “好看,朕的晴晴自然是好看的。”景帝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心情不错的夸道。 “阿娘好美,阿娘是大美人!”小团子也搂着盛南晴的脖子,奶声奶气的吹着彩虹屁,圆圆的葡萄眼亮晶晶的。 “就你嘴甜。” 盛南晴笑着点了下他的鼻尖,一把将他拥在怀中,景帝则是笑着将她们母子一并拥在怀中。 夜幕降临,灯火亮起,欢声笑语,绕耳不绝。 ** 夜深人静时,正在睡梦中的盛南晴突然被系统给唤醒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剥离到一个虚空世界里。 “系统,你这大半夜的把我唤醒干嘛?” 系统道,“恭喜玩家荣升为正一品贵妃。” 盛南晴汗颜,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你是不是延迟的有点严重了?这大白天的不说,现在大晚上把我吵醒……明天说也成啊。” 系统倒不介意她的吐槽,继续道,“经过系统检验,玩家已经顺利走完全部主线剧情,并达到一品贵妃的成就,游戏到此也可以结束了。” “结束了?!” 盛南晴愣了愣,虽然她之前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破游戏,但真正等这一刻来临时,心底不免有几分怅然。 就这样结束了么。 莫名有点不真实感,自己这不会是在做梦吧?她试着掐了一下子,痛! 所以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她应该高兴的是吧?但为何并没有那种游戏通关的喜悦感。 “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会重生?还是继续留在这大梁朝?”她迷茫问道。 系统道,“请玩家先朝右边看。” 盛南晴皱眉,按照指令往右边看去。 只见右边出现个悬空的硕大屏幕,下一刻,上面出现了一些画面。 画面显示的地点是在医院,盛爸爸正拿着化验单从科室里出来,一脸兴奋的看着盛妈妈,待盛妈妈看过那化验单后,两人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爸,妈……”盛南晴眼圈微红,这么多年没见他们,他们明显老了,父亲鬓角的白发格外的明显,她鼻子一酸,哽咽着问,“他们这是在医院干嘛?” 系统答道,“你去世后,你父母亲伤心欲绝,无法接受你的死亡。你去世后的第三年,你父母在身边人的劝说下,决定再要个孩子。经过这两年的不断尝试,他们总算试管成功,可以再拥有一个孩子。” 盛南晴一怔,擦了下脸上的眼泪,讷讷道,“挺好的,多个孩子陪伴他们,他们也有个寄托……只是我妈妈年纪大了,再生孩子肯定要吃些苦头了。” 她以前不理解母亲的辛苦,现在自己做了妈妈,真真切切感觉到母亲的不容易。 系统道,“玩家不要太伤心,你现在通关游戏了,系统可以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如果你愿意的话,系统会直接将你的灵魂传送至那个试管成功的胚胎中,你可以再次成为你父母的女儿。” 盛南晴惊讶道,“还能这样操作?” 这个游戏系统到底是个怎样强大的存在,竟然这么6! 系统顿了顿,又道,“在你做出选择之前,请你再看一下你左手边。” 盛南晴转头往左边看去,同样是一个悬浮的大屏幕,上面出现了景帝和自己相拥而眠的场景,他睡得正熟,而自己依赖的窝在他的怀中。 呃,站在第三视角看两人在一起的画面,这种感觉挺古怪的。但不得不说,画面还是挺好的…… 这时画面一转,又切到了侧殿的场景,精心布置的柔软小床上,小团子、小五和小雅儿三个孩子并排熟睡着,他们睡得那么香甜,又那么乖巧。 盛南晴的眸光不由得温柔起来,自家小宝贝,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系统平静道,“如果你选择回到现代,十日内,你这具身体将会突发疾病而亡,系统会给你十天的时间安排后事。” 盛南晴的眼皮突突跳了两下,自己给自己安排后事可还行? “我要是死了,我这三个孩子怎么办?”盛南晴咬牙。 “十日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也足够你把他们托付给你信赖的妃嫔收养。” “我感觉你这是在搞我?他们才那么小,我怎么舍得!” “如果你留下的话,系统会奖励你一个通关大礼包,给你加上厚厚的女主光环,可保证你余生顺遂,百病不侵,荣华无忧。” “……” 系统的声音依旧那么冰凉又机械,“你在现代有所记挂,在古代也有所惦记,但鱼与熊掌,两者不可兼得。是留是走,皆取决于你。” 盛南晴一会儿看看右手边的父母,一会儿看看左手边自己的男人和孩子。 真是忍不住在心中痛骂狗系统,这是人干事? 纠结,漫长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沉默许久的盛南晴总算开了口,“我选择留下。” 系统停顿片刻,反问道,“玩家确定?如果你留下的话,就再也回不到现代,也再也见不到你父母亲友了。” 盛南晴心头又沉重又烦闷,狠狠道,“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你别再动摇我了!!!” 她的视线恋恋不舍的放在右边的屏幕上,看着父母那喜悦的笑脸,眼泪不由得滚落下来。 爸,妈,恕女儿不孝,可是我也当母亲了,我实在没办法撇下自己的三个孩子,还请你们理解我。 若有来生…… 她越想越难受,眼泪也越发汹涌。 “晴晴,晴晴……” 身子被摇晃着,盛南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景帝那张俊朗的脸庞。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黑眸中满是担忧,“你怎么哭了,做噩梦了?” 哭了…… 盛南晴伸手摸了下脸颊,果然冰凉一片。 景帝看着她这迷茫无助的模样,一把将她搂紧在怀中,下巴抵着她光洁的额头,像是哄孩子似的哄道,“别怕,朕在你身边。” 想到刚才那番艰难的取舍,盛南晴心头的委屈和难受再也控制不住,抱着景帝就大哭起来。 景帝吓了一跳,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她哭到累了,才缩在景帝的怀中睡过去。 翌日,天大明。 盛南晴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跑到侧殿去看孩子们。 看着怀中香香软软的小婴孩,还有趴在自己腿上的迷糊小团子,盛南晴阴郁悲伤的心总算露出了一丝晴朗。 耳畔最后一次响起系统的声音——【欢迎玩家顺利通关游戏《妃居几品》,达成“一品贵妃”结局。系统已将你的福运值点满,三秒钟后,系统将结束绑定,祝你生活愉快,万事胜意。】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明天开始更新番外~~ 番外会把宫里的各位结局都安排一下,小团子和小五小雅儿长大后的故事,晴晴当太后,以及安王线、现代淑莲gl篇~~尽量满足你们!!! 新文《石榴小皇后》预定下周二开,本来想今天发的,但同时开新文和更番外作者吃不消,高估自己的手速了qaq……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