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一寸血》 第1章 黄巾小兵 北风凛冽,荒芜的大地一片苍茫。 一片雪花从空中飘落,落在张扬的脸上,冰冷的触感前所未有的真实。张扬握紧手中环首刀,手上暴起的青筋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他看上去十分狼狈,头发散乱的披在肩头,一身旧袍不少地方残破不堪,一些地方还沾染着斑斑血迹。 北风吹开他的头发,露出一张瘦削的脸庞,看得出来,他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面容算不上英俊,甚至有一些粗糙,但却拥有一双闪亮的眸子,好像画龙点睛一般,让他看上去不再显得平凡。 张扬举目远眺,在遥远的天边一条淡淡的黑线由远既近,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终于还是来了。张扬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或者说是漠视。紧了紧腰带,张扬看了眼崩掉刀刃的环首刀,凶狠狰狞之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 长刀出鞘声、金属撞击声、呼喝声、喘息声在顷刻之间响起,不少人像张扬一般在做着大战前的准备工作。烈烈的寒风吹动他们的头巾,掀起一片 黄色的海洋。 没错,他们就是黄巾!张扬是他们中的一员,最普通不过的一员。 张扬也搞不懂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他本是二千年后的一个杀手,混迹在各战乱小国之间赚取高额的赏金。在这一行,他有个外号叫“苍狼”,名声不小。执行任务二百余次,杀五百 余人,无一失手,除了最后一次。他被心爱的女人出卖,深陷重围,被乱枪打死。直到死亡前那一刻,他才明白师傅说的那句“女人,不可信”的真正 含义。可是他没有死,再睁眼已经来到了这个中国古代史上最为混乱的时代——东汉末年黄巾起义时期! 这一年是中平元年,具体是公元哪一年,张扬并不清楚。 这对英雄豪杰来说是最好的时代,对平民百姓来说是最差的时代。 经过几天不停的流窜逃亡,张扬悲哀的发现,哪怕他一身本事,在这个时代也无法仅靠自己生存下去。在动辄成千上万的军队面前,个人的力量是 那么微不足道。这是个吃人的时代,要想活着唯有杀人,不然死的那个就会是你,没有第三种可能。 按张扬的本意,他是想参加官军的,虽说丧命的可能仍然不小,但总比在黄巾贼中强。张扬的历史不算好,但黄巾起义最终的结果他还是知道,他 可不想给张角那神棍当陪葬品。 奈何老天做对,让他重生在了黄巾军之中。 这几天的时间,张扬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战斗,他嗜血的习性已经成功被这乱世唤醒,死在他手底的官兵少说也有二十人之多。 远处那淡淡的黑线已经靠的非常近,悠长的号角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忽近忽远,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黄巾军的兵阵中一片肃静,呼啸的寒风声中,张扬可以清楚地听到旁边粗重的喘息声。 张扬转过头,收敛起眼中的精芒,柔和的看着身旁的少年。少年十八岁上下,脸上稚气未脱,瘦弱的仿佛麻杆一般,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杆耕地的 锄头,伴随着双手微微颤抖。 张扬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淡淡的道:“别怕,一会跟在我身后,别乱跑,很快就会过去的。” 少年姓梁名武,家境贫寒,没有表字。 梁武是张扬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是张扬穿越的第一天,倒霉的他附身在另一个倒霉蛋身上,除了还有一口气和死人也没其他区别。是梁武在死人堆里发现了气息微弱的张扬,然 后用他瘦弱的肩膀一步一步把张扬扛了出来,并把自己藏留的一点干粮分给张扬,才让张扬不至于穿越的第一天就死于非命。 张扬虽然是个杀手,但是重诺,信奉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恩怨分明,哪怕他是一个最为冷血的杀手也不曾忘的信条。 黄巾军阵前,一骑独立,破烂的大旗在他身后随风飘扬,显得无比苍凉。 他叫龚都,黄巾军的一个小头目,连渠帅都算不上。不过此时他胸中的豪情比任何时刻都要热烈。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他的部众从最初的六七十人 膨胀到现在的六千余人,只要给他一年时间,他就能拉起一支席卷天下的雄师,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或许是一瞬间,或许过了很久,隐隐约约,闷雷一般的沉闷声响在所有黄巾军的耳边响起,连脚下的大地都震颤起来。 张扬的脸色变了,龚都的脸色变了,所有黄巾老兵的脸色都变了。 那是一支骑兵,而且数量绝对不少! 当张扬看清那一面迎着北风烈烈飞扬的战旗时,胸腔中那颗因为杀人过多而变得无比淡漠的心脏都不争气的狂跳起来。因为那杆战旗上,飘扬着龙 飞凤舞的一个董字。张扬清楚,西凉董卓,那是一个魔王,一个屠夫。 董卓高举鬼头刀,打马飞奔,一千西凉铁骑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宽广的骑阵仿佛大海上高达万丈的惊涛骇浪,挟裹着踏碎一切的气势和冲天的战 意,向着前方的黄巾军席卷而来。 两旁的景色飞速倒退,天地间只有四千只马蹄同时叩击大地所发出的轰鸣巨响,万丈豪情在董卓的胸膛中燃烧,他的眼睛都仿佛染上鲜血一般通红 。他喜欢看敌人在他的马蹄下辗转哀号,痛苦呻吟,唯有这种时刻,才会让他热血沸腾。没有什么事儿,能比掌握敌人的生命更让他觉得美妙。 “杀!一个不留!” 鬼头刀狠狠劈下,董卓大吼一声,好像猛虎出笼的咆哮。 “杀!” 一千西凉铁骑齐声应和,仿佛天边的炸雷,让数倍于他们的敌人颤栗。 紧紧跟随在董卓身后,一排排骑兵长矛下压,矛尖撕裂凄厉的朔风,闪耀着让人心颤的寒光。 后排的骑兵取出身上的长弓,一支支利箭遮天蔽日,仿佛连天空都昏暗了下来。 黄巾军阵中早已慌乱不堪,不少士卒惊恐的环顾四周,一些胆小的士卒已经开始退缩。 龚都策马在阵前来回奔走,放声喝斥,甚至还亲自斩杀了几个逃走的黄巾军。不过他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在死亡面前,没人能保持镇定。更多的 人开始后退,坚持在原地的士卒越来越少。 张扬不在意黄巾军的生死,但他自己和梁武的小命他不能不考虑。只是他清楚,在空旷的平原之上,步兵遇到骑兵,只有殊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转身逃跑只有死路一条,两条腿永远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在董卓军西凉铁骑的强大威势下,黄巾军消灭几股地方军队所积攒起来的士气飞速衰退,逃跑已经成为了趋势,不可避免。龚都不得不放弃,转身 成为逃跑队伍中的一员,甚至还亲自斩杀了几个挡住他去路的黄巾军。说到底,他并不是一个能殊死一搏的勇将。 逃跑一旦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张扬清醒的知道,仅靠他一个人拼命根本挽回不了什么,或者从他的心底也根本没想过要改变黄巾军的命运。所以在一开始,他就拉着梁武加入了 逃跑的大军,虽说逃跑也有很大的几率会被追上杀死,但站在原地不动则是必死无疑。不需要多加考虑,他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纵横天下的骑兵不是吹出来的,同等数量的大汉步卒也根本不是骑兵的对手,何况是这群刚放下锄头没多久,手里连把像样武器都没有的黄巾军。 屠杀,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黄巾军就像一排排麦穗一般被西凉铁骑无情的收割,凄厉的哀嚎便是这场屠杀盛宴的配乐。 张扬拉住梁武的手没命的飞奔,甚至连头都不敢回。不过就算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同袍正在遭受什么,不过张扬也无能为力,他自己都有性命 之忧,哪还顾得上别人,不曾把拉着梁武的手放开已经比大部分自诩重义的人来得要强。 “啊!” 哀嚎在他身后响起,很明显,骑兵已经追赶上来,不管是速度还是耐力,四条腿的生物明显更胜一筹。张扬无奈地叹口气,用力推了梁武一把,大 吼一声:“跑!”然后紧握长刀,转过身来,目光所到之处,一个面貌明显不是汉人的骑兵手握一柄弯刀,对着张扬兜头就砍。 张扬紧咬嘴唇,矮身躲过弯刀,同时手中的长刀狠狠向马腿砍去。 “咴律律。” 伴随着痛苦的嘶鸣,战马以及骑在他身上的骑士轰然倒地,带起一片烟尘。 张扬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手中长刀挟裹着他一腔的无奈和愤怒,猛劈而下。 那西凉骑兵的脑袋仿佛破裂的西瓜一般,红的白的溅了张扬一身,只见他伸出舌头,舔舔嘴角的鲜血,遗憾的叹息道:“毫无美感。” 不过,霎那间,又有三名骑兵发现这里的状况,向张扬冲来。 第2章 援兵 张扬一个懒驴打滚躲过三名骑士的夹击,但还不等他爬起来就听到脑后一阵弯刀撕裂空气的尖啸,张扬心胆俱寒,手脚并用,整个人就像只大老鼠 一般窜出几米,在爬行的过程中,他清楚的感觉到刀锋划过,带起他的一缕头发。只差一点点,他的脑袋就要和脖子永远分家。 张扬运气不错,一个鹞子翻身,重新稳稳站在大地之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三个骑军迅速调转马头,又向他冲来。 只见他艺高人胆大,不闪不避,径直朝其中一个冲去。一人一马隔的不远,只是两三步的距离张扬便冲到马前。张扬高高跃起,侧身踹向马身,手 中长刀在那骑士的肋下划一条一尺来说的口子,皮肉翻卷,看起来甚是骇人。 张扬力气不小,被踹的战马保持不住平衡,轰然倒地,连带着马上的骑士都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不过另外两人并没有给他补刀的机会,挥舞着弯刀 想把他斩于马下。 张扬以前是杀手不假,但是他没上过战场,并不懂沙场搏杀之术,他擅长的是暗杀,冷兵器里他也只有匕首、短刀、军刺之类的东西才熟,汉朝这 种环首刀他实在用的别扭,所以才会如此狼狈。 两名骑士见张扬没了动作,以为他后继无力,不紧不慢地策马而来,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准备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反贼一点教训。 张扬默默计算着距离,准备先行击杀一人的时候。 “大哥,我来救你!”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张扬抬眼一看,却是梁武挥舞着锄头无所畏惧地冲向这里,不自量力的想要救他。 这小子居然没有逃跑?还算颇有义气。张扬来不及再多想,在梁武吸引两名骑士的注意力之后,高高跃起,把其中一人扑下马来,并且在空中的时 候,他长刀挥舞,一头斗大的头颅带着满目的不甘,冲天而起。 不过张扬也不好受,做完这套动作的同时重重摔在地上,终究不是自己的身体,用着十分生疏。 力道掌控不佳,欠缺后力,连动作都有一些稍微的变形,张扬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评价道。 这是在以前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算是在刚入杀手这行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比这次要强。 最后那名骑士舍弃张扬,反而策马舞刀向梁武冲来。 “杀!” 本来稚嫩的嗓音因为破音而有些尖利,但握着锄头的双手却没有一丝的颤抖,锄头高高举起,猛得向骑士的脑袋砸去。 张扬拼命的向这边狂奔,只是他无奈的发现,他的速度不论如何都追不上战马。狠狠心,他抡起环首刀,向骑兵砸来。 张扬没想杀人,和人相比,马的体积要大不少,也更容易命中。 在张扬的祈祷声中,环首刀狠狠地扎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把马上的骑士甩下战马。 “杀了他!” 张扬面容狰狞,朝着梁武怒吼。 梁武没让他失望,锄头狠狠地落下,把骑士的脑袋砸得粉碎。 西凉铁骑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死得不能再死。 梁武触电般松开紧握锄头的双手,待他看清那西凉骑士破碎的头颅时,终于惨叫一声,弯着身子大声干呕起来。 张扬精神有些恍惚,刚才某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命不久矣,虽然不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但每一次在生死之间的徘徊都让他有一种比**还 爽无数倍的快感,这才是他选择成为一名杀手的真正原因。 梁武会有这种反应,张扬一点都不奇怪,他见过无数刚入杀手这行的新人第一次杀人后的反应,比梁武不堪的大有人在。只有他自己,在第一次杀 人之后居然毫无感觉,就像小时候拿牙签插入萝卜并无二致,有的时候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就是天生为了杀人而存在的。 不过,这名西凉骑士却不是梁武杀的,在梁武砸碎他头颅之前,一只羽箭就已经狠狠命中他的咽喉。 漫山遍野的呐喊声从后方汹涌而来,无数的黄巾军好像黄色的蚂蚁数不胜数,放眼望去,简直是一片黄色的海洋。 一骑当先,马上的大汉好像铁塔一般,不停地张弓射箭,每一箭便有一名西凉骑兵跌落马下。 立身中军的董卓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个时候出现大量的黄巾军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西凉铁骑虽然冲破了原先几千黄巾军的阵势,局面也是 一面倒的趋势,但偏偏这个时候,黄巾军的援军赶到。整个战场如今已经被搅成一锅乱粥,他很难在短时间内再组织起一次有效的冲锋。而且混乱的骑 兵早已丧失了速度,没有冲锋起来的骑兵就是一群高踞马上的靶子,随时等着别人收割。 “可恨!” 董卓恨恨地甩甩鬼头刀上的血迹,眼看一场到手的大胜不翼而飞,他如何能够不恨。只是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再纠缠下去,他这一千骑兵说不定得 全部交代在这。仗打败还可以再赢回来,兵打光他可就完了,何况这仗也算不上输,黄巾军死的人绝对是他的数倍。 “收兵!” 董卓不再迟疑,放声大喝。传令兵迅速鸣金,杀红眼的西凉铁骑居然在听到鸣金后立刻停止追杀敌人,纷纷调转马头,开始撤退。 张扬抬起头,看看董卓军进退有度的样子,再看看黄巾军混乱不堪,甚至还有逃兵挡住援军的道路,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如何 能赢?如果董卓舍得伤亡,再来一次冲锋,谁胜谁败犹未可知。 董卓觉得他没输,黄巾军觉得他们赢了,至于究竟谁输谁赢,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黄巾军没不自量力的追击骑兵,在象征性地追出一阵后就收兵回来,各自清点伤亡。 龚都收拢残兵,只要还有口气的都算上,也不过一千人多点,一仗损失大半人马,让他刚刚燃起的豪情壮志瞬间都化成青烟,飘散在空中。 收拢完残兵,龚都忙不迭地向刘辟道谢。 刘辟就是赶来支援的黄巾军头领,身份和龚都一样,都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弟子,黄巾起义之后各自率领人马响应。刘辟麾下也不过七千来人,比龚 都没强多少,整个南阳地区,像他们这样的还有不少。 除了大督帅张曼成,以及手下有五万余人的赵弘外,像龚都、刘辟这样的小头领还有韩忠、孙夏等数人,这些势力加起来,号称三十余万众。至于 这其中的水分,肯定不小就是。 龚都的军营,士气降到了最低点,哀鸿一片。 三三两两的士卒靠在一起,双目无神,重伤的士兵被扔在一旁,以黄巾军的条件,救治是不要想了,能不能活命全靠自己。当初的张扬便是这些人 中的一个,是梁武费劲气力把他拖了出来,并用自己的食物才把他救活。 “给,吃吧,吃抱了好睡觉。”张扬随手撕下一条兔子腿递给梁武,连话都和梁武救他时说的一样。 兔子是张扬自己打的,这年头,黄巾军能每人发块馕饼就不错,如果不是张扬,梁武甚至都没尝过肉味。 咽了口吐沫,梁武接过兔子腿就着馕饼大口吞咽。还好张扬和梁武不在营内,不然那群饿昏了头的同袍绝对会前仆后继地过来抢夺他们的食物。 张扬拿着白天从西凉铁骑身上搜出的匕首灵巧地在手上飞舞,本来笨拙的匕首仿佛拥有了灵魂一般,划出耀眼的弧线。不多时,一只烤得焦黄的兔 子就在张扬的手下变成一堆肉片,大小厚薄完全一致,仿佛经过精确的计量一般。 这具身体素质一般,但也不算差,不过相比上辈子他锤炼了二十年的身体就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张扬可不是为了耍帅,他没那个闲心,他只是在更 好的适应这具身体。虽说拥有这具身体已有几天的时间,但他还是没有完全适应,不时会下意识地做出前世的动作,但这具身体却不能完全承载。就像 白天,如果是前世的他,在跳起来杀了那名骑兵之后完全不会摔倒,甚至还有余力追杀另一人。 吃饱喝足的张扬和梁武回到营内,合衣躺下,空荡的大营内除了伤兵若有若无的呻吟再无一点声响。 “系统安装已完毕,是否绑定?” 刚闭上双眼的张扬耳边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张扬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和刚才一样。 “不用看了,系统在宿主的脑海中,宿主用意念即可和系统交流。” 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带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 “什么意思?” 张扬同样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与系统相比,只不过多了一丝人气而已。 “本系统名叫名将召唤系统,当然,不止是名将,神兵、宝马和一些杂物都可在系统中兑换。” “我不需要。” “宿主如不需要,系统将进行自我毁灭,宿主也将一并消失。” “你威胁我?” 张扬冰冷的语言终于带了一丝愤怒的情绪。 “并不是威胁,只是宿主能够重生便是依赖系统,如果宿主不需要系统,那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按上一世的结果,宿主应该死亡。” 张扬皱起了眉头,半晌,幽幽的道:“解释一下系统的作用。” “系统是。。。” 第3章 搏命 “顾名思义,系统可以召唤历朝历代的武将文臣,前提是宿主拥有愉悦点和厌恶点。所有单项能力在60以上的人物对宿主产生愉悦或厌恶的情绪会 产生点数,产生的点数视人物的最高属性决定,例如宿主令武力90到100的名将产生愉悦将获得9点愉悦点,反之亦然,且点数不可重复获得。愉悦点可 以召唤武力、统率特长名将,厌恶点召唤智力、内政名臣。” 张扬冷着脸思考半晌,道:“召唤出来的人物,如何接受这个世界?” “记忆植入,所有召唤的人物会有合理的身世和记忆,并且默认为宿主的部属,但他们有自己的思维,宿主的表现会影响他们的态度,有可能誓死 效忠,也有可能倒戈背叛,这就要看宿主的能力。” “我的属性是多少?” “张扬,统率77,武力86,智力83,内政50。且宿主擅长近战搏杀,沙场争锋达不到这个武力值。由于初次使用系统,特赠送宿主无限制召唤一次 ,着名唐刀天胜刀一把。” “无限制召唤是什么” “就是没有任何的限制,可能是文臣,可能是武将,可能最高属性只有70,也可能最高属性有105。” “意思是人类最高武力是105点?” “理论上是这样,可能有特殊情况。请问宿主是否开启召唤?” “召唤。” “现在开始为宿主提供可选武将,总计五名,宿主可在其中去掉两个,然后在剩下三人中随机抽取一人。” “第一名——唐朝开国大将尉迟恭,统率90,武力97,智力63,内政45。” “第二名——清朝红顶商人胡雪岩,统率30,武力26,智力80,内政77。” “第三名——水浒梁山五虎将之一林冲,统率87,武力93,智力56,内政48。” “第四名——水浒梁山智多星吴用,统率50,武力64,智力84,内政82。” “第五名——唐朝大将薛万钧,统率91,武力89,智力59,内政48。” “请宿主去掉两人,然后进行随机抽取。” “去掉胡雪岩和吴用。” 张扬自己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再召唤出个文人来也是拖累,所以他毫无犹豫地选择去掉两个文人。 “恭喜宿主成功召唤豹子头林冲,设定身份为宿主幼时好友,同为黄巾军小兵。召唤成功,系统关闭。” 脑海里再无动静,但张扬的心情可不像他脸上表现的那么平静。他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否则这也不会去做杀手这样注定下地狱的行当,但突然出 现在手中的天胜刀却明明白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容不得他不信。 第二天清晨,张扬刚刚醒来就见一豹头环眼,年约二十上下的汉子坐在他身旁。 看见张扬醒了,那汉子伸手递过一块馕饼,道:“醒了?吃点吧。” 张扬心里清楚,这应该就是昨天他召唤的林冲。 可是还不等他和林冲说上两句话,整个大营都沸腾起来,营外嘈杂的声音不断。 张扬和林冲对视一眼,默契的朝辕门而来。 此时的辕门外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龚都高踞辕门,厉声大喝道:“廖化,你率军前来想干什么?” 营外领兵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救了梁武一命的廖化。虽说昨天廖化跟刘辟来救龚都,但他不是刘辟的属下,而是小帅赵弘的手下。 只见他如铁塔般的身子端坐马上,森然一笑,道:“你龚都没能力统率大军就老老实实做个小头目,赵帅派我来做这支大军的主将!” 龚都一脸羞怒,大喝道:“我乃大贤良师亲传弟子,赵弘凭什么让你来替代我?张帅可曾允许。” 龚都嘴里的张帅不是别人,正是黄巾军南阳地区的大督帅,张曼成。 窃窃私语的声音在龚都军营里响起,营中几乎所有的黄巾军都面露惧色。廖化的勇武在整个南阳都排得上号,龚都有几斤几两他自己清楚,万万不 是廖化的对手。 张扬面色冷峻地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冷冷的对龚都说道:“马借我,今日我救你一次,从此我、梁武、林冲三人和黄巾军再无瓜葛。” 林冲跟在张扬身后,面露焦急地道:“兄长,我来吧。” 张扬摆摆手,也不回话,只是双目炯炯地盯着龚都。他不是不知道林冲单看属性比自己强,但实际如何他不知道,说到底如今他还是不相信系统, 他更喜欢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 龚都面色变换不定,半晌才无奈的道:“好,就依你。”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张扬。 “打开营门,只诛龚都,余者不究!” 廖化高举长刀,仰天长啸,身后将士齐声回应,声浪如利剑刺空,冲宵而起。龚都营中不少黄巾军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张扬隔着辕门,如利剑一般的目光落在廖化的身上,只见这厮身高不过七尺五寸上下,但身躯格外健硕,寒冬腊月不过只穿了一件单衣,盔甲都不 曾穿上。但他浑身的肌肉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胳膊上的肌肉高高隆起,仿佛用刀劈砍都不会破损。 转头四顾,营内黄巾的胆气已丧,有些人眼珠滴溜溜地乱转,仿佛在考虑开门把廖化迎进来的可能性。 张扬面色如冰,骑乘着龚都那匹瘦骨嶙峋的战马,向缩在辕门后面簌簌发抖的黄巾军道:“把门打开,我去战廖化。” 张扬不喜欢当英雄,曾经作为一个杀手的他更喜欢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但他想要带着梁武脱离黄巾,战败廖化是唯一的办法! 那小兵看看张扬,没敢随意开门,又转头以求助的目光向辕门上的龚都望去。 龚都没有说话,只是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沉重的营门缓缓向两边分开,张扬握紧手中天胜刀,轻踢马腹,缓缓挨出营门。 龚都收起犹豫,大步冲到行军大鼓之前,一脚把擂鼓的黄巾小卒踹开,抡起鼓槌,狠狠地砸在了战鼓之上。 “咚!”的一声巨响,仿佛炸雷一般,让所有黄巾军的心脏都不由自主随着鼓声跳动。紧接着,密集的鼓声仿佛雨点一般连绵不绝,震碎了这个本 来宁静的清晨。 壮烈的鼓声中,一匹老马驮着一个青年从缓缓开启的辕门中冉冉出现,廖化如刀一般的眼神落在张扬的身上,眸子里充满着杀机,通红的好像能滴 出血来一般。 “系统,给我查一下廖化的属性。”张扬心里暗暗和系统交流。 “廖化,统率82,武力80,智力71,内政50。” “来将通名,老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廖化手中大刀虚指,厉喝声仿佛咆哮的猛虎,穿透了震天的战鼓声,清晰的传入战场双方将士的耳膜。 张扬骑着老马,速度不快,缓缓来到阵前,淡然道:“某并州张扬!” 说完,张扬猛踢马腹,老马嘶鸣一声,向廖化冲来。 廖化双腿紧夹马腹,亦开始冲刺。 张扬会骑马,但是他以前骑过的都是带着双边马镫的马,如今这匹马只有一边马镫,还是个布带,只能当作上下马的辅助。他在马上不好发力,只 好用双腿紧紧夹住马腹,才勉强不让自己掉下来。 “杀!” 廖化的一声大喝撕裂了空气,震地张扬耳膜生疼。 一百步,五十步,十步本来就很短的距离转瞬即至。 “喝啊!” 廖化双臂用力,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向张扬的脖颈劈来。 天胜刀不长,大概四尺上下,比廖化的大刀短了不止一截。 张扬矮身俯卧在马上,躲过廖化这一刀的同时在他的左臂上划了一道血口。不深,但血流不止。 廖化一刀劈空,直冲出十丈左右的距离才勒住战马。看看左臂上血肉翻卷的伤口,廖化裂嘴一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仿佛还在滴血的獠牙。 双手紧紧握住长刀,张扬的眼神里满是凝重,刚才那刀他是照着廖化的肋下砍的,但廖化一个本能的转身躲过了他蓄力已久的杀招,别看他胳膊上 伤口吓人,只不过是皮外伤罢了,根本不影响他接下来的动作。 “去死吧!” 廖化催动战马再次向张扬冲来,那一往无前的气势让张扬都感到心颤。 见避无可避,张扬挺起手中长刀,和廖化的大刀轰然相撞。 一阵金铁相交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张扬从马上跌落的身体,重重砸起一片烟尘。 张扬擅长的是技巧,他的力量并不是很大,和古代这些凭借力量的猛将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林冲冲出辕门,手拿一柄普通长枪就要来救援张扬。 “别过来!我还没输呢!” 张扬不算魁梧的身躯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冷冷的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只要我没死,就不会输!” 林冲的话语被张扬粗暴的打断,可是他并没有回到营内,而是站在辕门处,打算随时支援张扬。 “是条汉子,来我麾下吧。”廖化面露赞赏,对张扬说道。 “等你赢了我再说。”张扬的话不带一丝一毫的烟火气,冷的好像不是出自人类之口。 “不知好歹!” 廖化怒喝一声,不停催动战马,向张扬冲来。 张扬倒拖天胜刀大步冲锋,刀锋与地面的石子碰撞,溅射出阵阵火花。 眼看一人一马就要相撞,张扬双膝跪地,天胜刀举在头顶,从马腹下划过。 战马轰然倒地,内脏流了一地。 廖化使劲甩甩脑袋,在尘土中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寒光,那是一柄锋利的长刀,刀尖紧紧抵在他的咽喉上,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死亡 ,与他不过咫尺之遥。 张扬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长,整个世界都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两阵中央,那道并不魁梧的身姿深深印入他们的脑海,至死都 无法忘怀。 第4章 朱儁来袭 宛城东北百余里,堵阳县。 大汉右中郎将朱儁的部队驻扎在此,所率人马除了本部五千精锐北军之外,还有折冲校尉袁绍率领的一千南军,西凉骁将董卓的一千西凉铁骑以及 江东猛虎孙坚的一千江东义军,总计八千余众。 右中郎将朱儁和左中郎将皇甫嵩联合剿灭颍川黄巾之后兵分两路,皇甫嵩北上协助北中郎将卢植进攻广宗张角的黄巾主力,朱儁则南下剿灭南阳附 近的张曼成部黄巾。 军营帅帐,众将分坐两旁,举行军议。 朱儁端坐帅位,道:“仲颖首战得胜,可喜可贺,待得胜归朝,本将必为仲颖请功。” 孙坚、袁绍等人面色不一,并不说话。 “可恨刘辟那厮派来援军,不然末将定能全歼龚都所部。”董卓面色不善,恨恨道。 朱儁摆了摆手,道:“无妨,仲颖不必恼怒,黄巾众贼不过土鸡瓦狗,破之易也。” 这是官军的共识,事实也证明黄巾军确实不堪一击。 “报!”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风尘仆仆,直接闯进大帐。 “讲!” “黄巾贼赵弘部将廖化与昨日大败的龚都部发生冲突,疑有火并之嫌。”斥候虽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赶紧说道。 在坐众将大喜,纷纷站出来请令,口称愿为先锋。 “董卓!”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精骑扼守西鄂,截断城外黄巾退入宛城的道路,同时阻断宛城内黄巾的救援之路。” “诺!” “袁绍、孙坚!” “末将在!” “命你二人为左右两翼,堵住黄巾贼两侧的逃跑之路,将之向河滩处驱赶。” “诺!” “本将自领大军正面击溃黄巾贼众,各部务必将黄巾贼合围在河滩,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朱儁意气风发,迅速发布军令。 “嗷!” 张扬长刀斜指天空,放声长啸。张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知道这么做十分畅快。 “嗷嗷嗷” 龚都营内众多黄巾军也反应过来,跟着张扬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那种绝望之后峰回路转的喜悦,让他们彻底的爆发了出来,这一刻,天地都为之 变色。反观廖化带来的一千士卒,士气已经一落千丈,连勇武异常的廖化都败在了张扬手里,他们再无话可说。 “杀了我吧!”廖化冷冷地凝视张扬,淡淡道。 张扬收刀入鞘,看也不看廖化一眼,道:“昨天你救了我兄弟一命,一命还一命,我们两清。” 廖化翻身从地上爬起,朝张扬抱拳一拜,朗声道“后会有期。” 张扬只是挥了挥手,径直朝营内走去,并不回话。 龚都亲自从辕门上迎下来,满脸堆笑的正想和张扬说点什么。 “希望龚帅言而有信。” 龚都还没开口就被张扬打断,满脸笑容瞬间凝固,面色难看的道:“非要如此?我黄巾” 话还没说完,忽有雷声隐隐传来。龚都愕然转过头极目眺望,突然发现远在天边一条黑线在缓缓蠕动。 声音愈发响亮,不但是龚都,全有的黄巾军都听到声响,纷纷转头眺望远方。 那条黑线仿佛汹涌的黑色巨浪,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朝黄巾军驻地席卷而来。 一片耀眼的寒光闪耀着远处的天空,所有人看得清楚,那是一排排雪亮的环首刀。 “敌袭!列阵!” 龚都惊慌失措的声音响彻黄巾军大营的上空。 没有人听龚都的,包括他自己。所有的黄巾军都在慌乱奔逃,龚都部被赶到了刘辟部,接着又追到了赵弘的营地,所有人拥挤在一起,向着南方宛 城的方向狼奔豚突。刚刚大战一场的张扬和廖化成了难兄难弟,只恨父母少生了两条腿。 奔跑了三十余里,董卓的西凉骑兵终于追上他们,东边和西边,袁绍、孙坚的军队包抄而至,牢牢地把黄巾军向西和向南的退路锁死。 老辣的朱儁早已把口袋张开,就像长开大嘴的猛虎,等待着黄巾军送上门来。 张皇失措的黄巾军就如无头苍蝇一般,结结实实地一头扎进朱儁的陷阱。 无数黄巾军拥挤在狭窄的河滩上,茫然的不知所措,等待他们的好像除了被官军杀死,只有跳河这一条路。可是湍急的河水好像在无声地诉说着跳 河的命运。 眼见黄巾贼已无退路,朱儁下令官军停止追击,在距离河滩一箭之地扎住阵脚,就地休整。 大半天的追杀在造成黄巾军重大伤亡的同时,也让官军后继乏力,毕竟除了董卓部是骑兵外,其余官军都是步卒,如果这个时候一鼓作气杀入敌阵 ,也许能够全歼黄巾军,但官军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这是朱儁不愿看到的。 虽说慈不掌兵,但这种毫无意义的伤亡不是一个名将该有的作为。朱儁是名将吗?答案毫无疑问。 黄巾军阵中。 张扬无奈地叹了口气,官军打的什么主意他清清楚楚,或许很多的黄巾将领也都明白,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鼓舞士气,说到底,黄巾军不过是一群 刚放下锄头的农民,而这些将领也不过是这些农民中比较强壮的罢了。 用不了半个时辰,等官军恢复了体力,等待这些黄巾军的将会是一场屠杀,他们将以自己的头颅见证汉末这一个个枭雄的崛起。 张扬苦笑一下,还没等他脱离这该死的黄巾军,灭顶之灾就已经到来,比他想象的还要迅速。张扬不甘心,乱世之中命贱如狗,说这句话的人肯定 没在乱世中呆过,或许呆过,但他是看着别人被屠杀的那个,不身临其境根本体会不到这种绝望。 在这一刻,张扬无比渴望成为一军主将,甚至一方诸侯,他要把命运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不再听任何人摆布,不再受任何影响。他的野心,随着 对命运的无奈,凶猛地膨胀起来。而要达成这一切,他必须拥有一支绝对听命于他的军队,眼前的黄巾军便是最好的对象。 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张扬捡起一个无主的号角,呜呜地吹响。 本来嘈杂的河滩瞬间安静下来,几万黄巾军齐齐转过头看着张扬,眼神中除了恐惧还有不解。 “低头看看,你们的卵子还在吗?你们这群懦夫,除了会抱头鼠窜还会做些什么?看看你们的周围有多少同伴,再看看对面的官军,他们有我们的 一半吗?” “谁都怕死,我也不例外,但是怕死就可以不死吗?现在这个情况,除了拼死一搏,我们还有什么选择?” “是男人就拿起你们手中的刀,哪怕是死也要换两个官军陪葬!” “因为我们别无选择,死也要死得像个男人!” 张扬挥舞一下手中长刀,仿佛这样能让他的话语更加有力一些。 “死,并不可怕,但是我要让官军知道,想要我的头颅,拿命来填吧!” 廖化扒开人群走到队伍最前面,愤怒的脸庞涨得通红,眸子里全是杀机,在张扬最后一声暴喝刚刚落下这厮已经振臂高呼起来:“血战到底!” 官军阵前。 朱儁目露惊疑之色,环顾左右道:“发生了什么?贼军的骚乱好像被平息了?” 没人回答朱儁的问题,所有的官军都为黄巾军的气势而惊颤。 “左右是个死,尔等敢不敢和我杀出一条血路?” “杀!” 最开始只有廖化带头,然后龚都、杜远、赵弘、刘辟越来越多的黄巾军加入呐喊的行列,到最后几乎全有的黄巾军都开始疯狂呐喊起来,绝望、恐 惧、沮丧等所有负面情绪一旦找到一个发泄的渠道,所爆发出来的能量无疑是惊人的。 “啊!” 张扬转过身子,朝着官军的阵地挥舞着长刀疯狂的怒吼。 所有的黄巾军有样学样,疯狂挥舞手中的兵器,疯狂的怒吼,数万人的齐声怒吼,让不远处的官军都被震地耳膜隐隐作痛。 朱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动容,不过很快就变为冷笑,不屑的摇摇头,他满含鄙夷的道:“这才有点意思,贼兵中还是有两个人才的,这样的对手 才值得我重视啊!如果都是一些土鸡瓦狗,那这场仗赢得也太无趣了些。” 朱儁眸子里的杀机大盛,本来冰冷的心脏都炙热起来。 既然黄巾军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高昂斗志,朱儁决定给他们一个对手应有的待遇。那就是用最凶猛的进攻来消灭这群顽强的黄巾贼,他要告诉他们, 贼永远是贼,挑衅官军的下场无疑会死的很惨。 “弓箭手,准备!” 朱儁右臂前挥,发号施令。 在军官嘹亮的命令声中,一千名弓箭手从背上解下长弓,拉弓上箭,斜指苍天。 “刀盾手准备!” 一千身披重甲,手持大盾的步卒走上前去,掩护身后的弓箭手。 “汉军威武!” 几千官军嘹亮的口号声竟然隐隐盖过了几万黄巾军的喊杀声。 张扬知道此刻不能再让官军这么肆无忌惮下去,不然他刚刚鼓舞起来的士气将会在顷刻之间消散。 跳上一匹无主的战马,张扬打马冲到阵前,放声大喝:“我乃并州张扬,谁敢与我一战!” 顿时,天地间一片寂静,官军怎么都没想到黄巾贼居然敢和他们斗将。 不过片刻的寂静,官军的咆哮声骤然响起,张扬的行为已经彻底把他们激怒。 “我乃南阳” 官军阵中冲出一员小将,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扬砍下马去。 “我对死人的名字不感兴趣。” 张扬冰冷的声音响起。 朱儁面色铁青,大喝一声:“放箭!” 一千支羽箭形成一片密集的乌云,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弯弯的弧线,霎那间飞临黄巾军的头顶,然后带着锐利的尖啸像无尽的雨点般铺天盖地扎落下 来。 第5章 破釜沉舟 张扬挥舞着天胜刀,不断拨开落下的箭雨。 幸好官军的箭雨不是冲着他来的,不然他的结果比万箭穿心的杨再兴也好不了多少。不过就算这样,张扬左臂上也狠狠地中了一箭,他清楚地感觉 到左臂已经隐隐不太受他控制。 连续不断的惨叫声从张扬的身后传来,缺乏盾牌保护的黄巾军在箭雨的洗礼中不断哀嚎倒地。有人被射穿了喉咙痛快地死去,有人被射进了胸腹痛 苦的哀嚎,有人被射穿了大腿,血流不止 官军的箭雨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永远不会停息,黄巾军一批又一批不断倒下,短短盏茶时间内,就有数千名黄巾军死伤。单从伤亡来看,这群黄巾 相比以前并没有好上多少,唯一的区别是,这一次黄巾军没有慌乱,没有溃败,无论倒下多少人,他们始终没有后退半步。 或许是他们退无可退,或许是张扬给了他们勇气,总之这一次,黄巾军挺了过来。 箭雨终于停止,弓箭手后撤,步卒迅速顶上。 所有还能动的黄巾军都聚拢在张扬的身后,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发出震天的怒吼。冰冷的箭雨无法浇灭他们求生的**,萧瑟的北风无法吹熄他们燃 起的斗志。 孙坚的脸色变了,袁绍的脸色变了,董卓的脸色变了,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一幕,甚至他们都在怀疑,拥有如此斗志的,还是那支一触即溃的黄巾 军吗? 只有朱儁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眼中的灼热出卖了他的情绪。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朱儁稳定一下情绪,大声传令道:“董卓!让这群家 伙感受一下西凉铁骑的恐惧吧!” “呜呜” 低沉的牛角号响起,一千名骑兵排着整齐的阵形,像一堵滔天的巨浪向黄巾军的阵地缓缓压来。 身后响起嘶嘶的吸气声,看来西凉铁骑把黄巾军留下不少阴影。 张扬转过头来,对着数万黄巾军咧嘴一笑,怒吼道:“不过一死而已,难道我们还有退路吗?他们和我们一样,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被砍一样要 死!” “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众黄巾军轰然响应,把西凉铁骑带来的恐惧全部抛之脑后。 “血战到底!” 廖化纵马走到张扬身旁,振臂高呼,钢铁浇铸般的躯体仿佛魔神,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杀!” 灼热的杀意在董卓的眼中熊熊燃烧,化作一个杀字在天地间咆哮。从来没有人能够挡住他麾下西凉铁骑的冲锋,董卓相信这一次,也不会有例外。 潮水般席卷而来的西凉铁骑挟裹着不可一世的气势狠狠地撞上了严阵以待的黄巾军阵,刹那间激起无数的浪花,人头抛飞,战马嘶鸣。闪着寒光的 长刀仿佛能将阴暗的天空都遮蔽住,泊泊的鲜血把冰冷的河水染得通红,这一刻,天地间为之变色。 “当!” 张扬仅剩下完好的右臂挥舞着长刀,狠狠劈断了一柄弯刀,但左臂的受伤让他把握不住平衡,差点跌下战马。 刚躲过致命的一击,张扬还来不及喘息,又一名西凉铁骑呼啸而至,手中长矛闪着寒光,仿佛要一下把张扬刺穿。 “锵!” 一柄普通的长枪荡开长矛,并且回头一击把西凉铁骑刺落马下。 来人正是林冲,骑着一匹不知道从哪抢来的战马,神兵天降一般把张扬救下。 来不及交流,两人又被骑兵洪流分隔开来。 张扬的眼前再没有一个西凉铁骑,只有漫天的烟尘,回首望去,身后的黄巾军阵破碎不堪、杀声四起,凶猛的西凉铁骑像一千只猛虎闯入了羊群, 肆意屠杀无力反抗的对手。 不过西凉铁骑的人数终究还是太少,虽然给黄巾军带来不小的杀伤,但更多的黄巾军却怒吼着向他们扑来。不是他们突然之间就充满了勇气,也不 是他们不再害怕死亡,而是他们再无退路,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拿起武器的农民,而是困兽犹斗的亡命之徒。 张扬没有迟疑,提起手中长刀又冲回阵中,此刻除了拼命,再无退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几个时辰,沸腾的河滩终于平静下来,凶悍的西凉铁骑虽然给黄巾军带来巨大的杀伤,但他们也被前赴 后继、悍不畏死的黄巾军狠狠咬伤、咬死。 董卓在华雄和徐荣的保护下从贼阵中杀出一条血路,狼狈不堪的冲出战场,剩下的骑兵只有不到400人,并且大都身受重伤。 张扬撕下一条布带扎住肋下尺长的伤口,举起长刀,再次疯狂的怒吼:“啊!” 万千黄巾军响应,状若疯魔。这一次,还能站着的黄巾军大概只有原来的一半,可活下来的这些人和以前不再一样,他们眸子里的杀意有如实质, 眼前的一切告诉他们,只要敢拼命,大汉官军并非不可战胜! 萧瑟的朔风越吹越急,那一抹残阳已被乌云遮蔽,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花,天地间一片昏沉。 张扬单臂持刀斜指官军,一人一马傲然屹立阵前,满腔的热血在他胸中沸腾,那是一种他做了多年杀手也不曾有过的感觉,很怪却很畅快。 官军士气已泄,黄巾气势正盛,朱儁如果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纵然能赢自身也要损失惨重。 作为大汉最后的三位名将之一,他会作何选择? 朱儁冷峻的面庞慢慢缓和下来,环顾左右道:“诸位,此子,当为劲敌,此人不除,大汉不得安稳!” 董卓充血的眸子里充满懊悔、愤怒、不甘等情绪,他从来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张扬让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他的心里尽是仇恨。 袁绍面露不屑,像这种泥腿子向来也入不了他袁大公子的法眼。 孙坚目露凛然,他自问在如此情况下也无办法比张扬做的更好,何况朱儁对张扬的评价不可谓不高。 极为不甘心地看了河滩上的黄巾军一眼,朱儁沉声道:“天色已晚,贼军士气正旺,不宜再战,全军撤退。” “当当” 在清脆鸣金声中,官军缓缓后撤,此时此刻,在黄巾军的耳中,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 廖化狠狠地给张扬来了一个熊抱,这钢铁般的汉子此时居然嚎啕大哭,大声吼道:“官军撤了,他娘的官军撤了,我们赢了!” “赢了!” 劫后余生的黄巾军疯狂的欢呼起来,胜利的巨大喜悦让这群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汉子忍不住喜极而泣,忘乎所以的拥抱在一起欢呼雀跃。 赵弘冷冷地凝视张扬一眼,眼神里充满着怨毒。 龚都神情复杂,既有即将失去一个人才的不甘,也有保住位置的庆幸。他明白,经此一役,张扬的声势将远远朝过他。如果张扬还留在黄巾军中, 他的影响力势必超过自己。 西鄂一战,刘辟、龚都、赵弘、孙夏、韩忠五部黄巾损失惨重,本来接近十五万的人数如今已经不足三万。其中有逃跑的,有被自己人踩踏致死的 ,有被官军杀死的,最多的还是死在河滩的恶战中。那一阵箭雨和董卓的西凉铁骑至少给黄巾军带来了两到三万的伤亡。 而官军方面,只有董卓的西凉铁骑损失惨重,其余的除了一些倒霉蛋外基本没有伤亡。 黄巾军没敢停歇,乱糟糟一团的向宛城冲去,包括张扬,他受的伤不轻,如果不及时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夜色深沉,宛城太守府一片灯火通明,南阳地区的黄巾大渠帅张曼成正在设宴招待各路大小头领,一是为了庆贺击退官军,二是为了让赵弘和龚都 和解。 酒席上一片其乐融融,但各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有人说起张扬的神勇表现,让张曼成心中大喜,急道:“不想我黄巾军中还有如此人物,速请来一见。” 龚都长身而起,抱拳应诺而去。 此时的张扬正在收拾行装,不过也没什么好打点的,除了一两身破旧的衣裳,再无一物,他的伤口已包扎完毕,再多的,凭黄巾军的现状也没法给 他太多。 在对战廖化之前张扬就跟龚都说好,他要离开,跟着黄巾军这群草包只有死路一条。 想要在这乱世生存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能和黄巾贼扯上关系,这是一个世家大族的时代,君不见,袁绍、袁术兄弟只凭借着一个好的出身就引得无 数人的投靠,反而曹操这个宦官之后,在三国前期稳稳被袁绍压制。 所以,从一开始,张扬就不打算和黄巾军一道路走到黑,那和找死无疑,何况张扬还有系统这个大杀器,如果不做一番事业出来,也太愧对穿越者 的身份。他想投靠官军,然后慢慢发展壮大,最好能立些功劳,成为封疆大吏,最后和这天下群雄过招,统一天下,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林冲没有二话,唯张扬马首是瞻,梁武却充满对未知的恐惧,他不知道离开黄巾之后该何去何从,充满对未知的恐惧。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亲人全 都死在黄巾之乱里,除了依靠张扬,他别无选择。 第6章 内讧 西鄂,原赵弘军大营,如今已经成了朱儁的大营。 夜色漆黑,唯有雪花飘落。 朱儁的帅帐进来一位客人,此人身长八尺,面如冠玉,仪表堂堂。不是别人,正是在张曼成攻破南阳,诛杀太守褚贡之后,由江夏都尉临危受命继 任南阳太守的秦颉。 刚进帅帐,秦颉便躬身一礼,朗声道:“下官听闻中郎将大人今日大破黄巾贼,斩首十万余,特来祝贺。” 今日官军在西鄂只是把黄巾军击溃,后来在河滩上也谈不上胜利,直接被官军杀死的大概也就五万左右,但经过秦颉这么一说,朱儁就明白秦颉是 要帮自己虚报战功。 朱儁微微一笑,道:“黄巾贼声势浩大,如此恶略的形势下,秦大人临危受命,以身犯险,力保各县不失,实乃我辈之楷模。” 花花轿子众人抬,礼尚往来,不外如是。 言罢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经过短暂的言语交锋,两人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在朱儁的眼里,秦颉能力不俗,又深谙为官之道,撑过眼前的黄巾之乱,前途不可限量;在秦颉 看来,朱儁能征善战,深受士卒爱戴,却又并不迂腐,八面玲珑,在朝堂之上能量不小,并不仅仅是一个武夫那么简单,值得深交。 两人心照不宣,这才言归正传。 秦颉道:“接到将军军令后,下官不敢怠慢,立刻联络黄巾贼中的细作打探消息,如今已有消息传回。河滩那人姓张名扬,表字不详,并州人士, 更多的则不得而知。不过此人与黄巾贼貌合神离,在将军突袭之前就要告辞离去,只是将军来得太快,他不曾走脱。如今他已趁夜离开,身边只有一大 汉和一少年,去向不明。” 朱儁眉头一皱,问道:“并州之人,为何出现在南阳郡?” “这,下官不知。”略微停顿了一下,秦颉继续道:“不知将军准备如何处置此人?” 朱儁神色一冷,幽幽的道:“我若招降此人,众将必然不满,尤其是西凉董卓,此人睚眦必报,今日他损兵折将,必然难容此人。可作此人相貌图 样,传令荆州各县,一旦发现立刻枭首示众。” 秦颉自无不可,沉声道:“下官遵命。” 朱儁不以为意,仿佛下令处死的是一只蝼蚁一般,又问道:“宛城的事,安排的怎么样?” 秦颉急忙答道:“将军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如今只需要静待赵弘献城便是。” 朱儁森然一笑,眸子里尽是杀机。 宛城北,龚都军营。 龚都在营中遍寻张扬不到,正好碰见他的部将杜远,遂问道:“可曾见过张扬?” 杜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龚帅不是答应放他离去了吗?” 龚都这才想起之前的话,连忙向城门处追来。 还没到城门口,龚都就看见廖化慢腾腾地从城外外走进来,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虽然对廖化极为不爽,龚都还是急切的问道:“廖将军看见张扬 了吗?” 廖化根本没抬头,只是淡淡的道:“一个时辰前见过。” “那他人在哪?” “走了。” “走了?”龚都算是想明白了,张扬在,黄巾军还能保住一条命,张扬不在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争权夺位? “去哪了?”龚都一脸急色的问道。 廖化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知道。” 龚都大怒,道:“张扬小儿,忘恩负义,待我点齐兵马,将他捉拿回来。” 廖化这时才看到站在面前的是龚都,当下面露不屑,道:“我看忘恩负义的是你龚都吧?若不是张扬,今日我便斩下你的狗头取而代之了,何况若 不是他,今日数万黄巾大军一个也活不成吧,不知道你龚都哪来的脸面说别人忘恩负义!” “岂有此理!” 龚都气得满面通红,自去营中点齐兵马捉拿张扬。 看着龚都离去的背影,廖化心情低落。他本是富家子弟,读过不少兵书,被逼无奈之下才参加黄巾军,可是连张扬这种人才都离开了,他真的很难 想像黄巾军还有什么希望。 龚都点齐五百兵马,怒火冲天准备去追张扬,刚到辕门就被一小兵拦住,对龚都道:“我乃刘帅部下,刘帅让我告诉龚帅,张扬应廖化之邀去投赵 弘了。” 龚都愈发震怒,喝道:“果真如此?廖化小儿安敢诓我,我誓杀之!” 发完怒,龚都转过头对部将杜远道:“你去联络刘帅和孙帅部曲,今夜我定当斩杀赵弘和张扬两个狗贼!” 盛怒之下的龚都早把酒宴上答应张曼成要和赵弘和解的话忘的一干二净,本就鲁莽的性格此时更是没有丝毫的理智,恨不得当场把赵弘、张扬斩于 马下。 杜远领命而去。 龚都也不等刘辟、孙夏的部曲,径直朝赵弘的大营杀去。 宛城太守府,张曼成苦等半天,不见龚都回返,心里烦闷之时,一员黄巾头目飞速跑来,大声喊道:“赵帅,大事不好,龚都纠结刘帅、孙帅的部 曲偷袭我方大营。” 赵弘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哭丧着脸对张曼成道:“请大帅为弘做主!” 张曼成大怒,道:“龚都小儿安敢如此!来人,点二千精兵,随我一同前往赵弘营中一看究竟,本帅倒要看看,这龚都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刘辟和孙夏一脸苍白,他们实在想不通龚都为何那么没有脑子,官兵就在城外,他还有心情内讧,更糟糕的是,这厮还调动了自己的部属,这下宛 城之中可是要引发一场大乱。 待张曼成率军赶到赵弘营中之时,赵弘大营早已是火光冲天、杀声四起,各路黄巾互相攻伐,难辨你我,每个人都疯狂的攻击着身边不认识的同袍 。 此时的龚都也是一头雾水,在他刚到赵弘营外的时候,赵弘的大营就已经乱了起来,他还以为是杜远搬救兵先到,随即便加入了战团。只是杀来杀 去他并不知道他杀的到底是属于谁的部属。 黑暗中,响起一声疯狂的呐喊:“奉大督帅龚都将令,斩杀叛贼张曼成、赵弘、孙夏、韩忠、刘辟者赏千金,封小帅!” 搞不清状况的龚都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他根本搞不清楚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大督帅,还要斩杀除他之外宛城内的所有黄巾将帅。 被包围的张曼成勃然大怒,这龚都不仅仅想要杀死赵弘,这是连他张曼成也不想放过啊。不过黑暗中“龚都”的人马攻势凶猛,容不得他分心。 张曼成的亲卫将管亥大急,对张曼成道:“大帅,形势不利,不若退回宛城,聚起大军再说。” 张曼成环顾左右,道:“回宛城的退路已经被堵死了,先去赵弘营中暂避,不过先把赵弘、孙夏、刘辟、韩忠都给我控制起来,如今谁也不能相信 。” 此时,宛城内张曼成大营,悍将周仓得知张曼成被围困在赵弘营中,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确认消息的真假,急急忙忙点起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赵弘 的大营杀来。 此时离开宛城十里之遥的张扬三人才看到宛城上的冲天火光,不过此时张扬和黄巾再无关系,他犯不着再跑回去,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各人有 各人的命数,听天由命吧。 次日清晨,朱儁升帐召集众将议事,秦颉把得来的情报告知众人。 孙坚听完神色一动,道:“这张扬实乃将才,将军何不招至麾下?黄巾军若无此人相助,破之易也。” 秦颉闻言忍不住掠了孙坚一眼,暗道此人心胸宽广,勇武非常,日后定非池中之物,这种人不可交恶,有机会还是打好关系为上。 朱儁还没说话,袁绍皱眉反驳道:“文台此言差矣,此贼不过一贱民耳,何德何能与我等同朝为将?况且若赦免此獠,各地贼众纷纷效仿该当如何 ?若大军退走之后他们复起,则我大汉江山何日可宁?此例断不可开。” 董卓愤声赞道:“本初此言极是,贼寇者不分男女老少皆当诛杀殆尽,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 董卓说的高兴,却不知道袁绍看他的表情无比鄙夷,想他不过一良家子,在袁绍的眼里和张扬这种黄巾贼寇也并无太大区别。 孙坚脸色十分难看,他的家世也算不上好,虽说他自称兵圣孙子之后,但说到底不过吴郡一富户耳,袁绍的话理所当然的包括他在内。不过他没有 发作,反而对朱儁道:“贼兵数量庞大,且有张扬之勇兼宛城之固,我军兵少,急切之间难以攻下。” 朱儁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幽幽的道:“无妨,张扬虽勇,却已孤身出走,不过一亭长便可擒之;宛城虽坚,但吾自有计谋,若无意外,数日之内定 当攻克宛城。” 朱儁此言一出,众将大吃一惊,不明白朱儁哪来的自信,却又不好开口细问,只好把疑问憋在心里,反正过几天自然就见分晓。 第7章 覆灭 张扬和林冲带着梁武在山里躲躲藏藏整整两天一夜,可惜的是他的方向感不好,本来要去育阳县结果却糊里糊涂走到棘阳县。不过也无所谓,他的 目的地是襄阳,这些地方都是路过,至少他的方向没错,顺着河水走肯定能走到襄阳。 看着城楼上明晃晃的刀枪、雄壮的官军,张扬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一切都表明,这里是官军的势力范围,不用担心黄巾军追赶而来。 在张扬印象里,在三国前期,基本没有战乱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西川,一个就是荆州。西川太远,张扬跑不过去,剩下的唯有荆州。 张扬三人大摇大摆地往棘阳县北门走来,他很自信,这里应该没人认识他,只要不是特别倒霉,应该没有被认出来的风险。 可惜,张扬的自信没坚持一盏茶的时间。 快到城门的时候,张扬一眼扫到城墙根布告上的画像,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张扬搞不明白的是他一个小卒为什么县城会有他的画像。老实说, 这个时代人们的画像都略微有一些抽象,不仔细对比是根本不可能认出来的。坏就坏在梁武的身上,他盯着布告看了半天之后,扯了扯张扬的衣袖叫道 :“大哥,你看那像不像你?” 当时正值清晨,进出的行人不多,所以梁武的这声叫喊显得尤为突兀,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当然也包括守城的那队官军。 没等张扬捂住梁武的嘴,那队官军已经展开动作,其中一人转身跑进城门,另外的人手握刀柄,警惕地向张扬靠了过来。路上的行人一哄而散,刚 才还略显热闹的城门口,此刻鸦雀无声。 没做无谓的辩解,张扬抽出长刀,林冲挺起长枪,就连梁武都拿起一柄环首刀挡在身前。杀过人的梁武已经和以前不同,虽说还是略显稚嫩,但最 起码握刀的手不会再瑟瑟发抖。 张扬心中叫苦不迭,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一个小卒怎么就成了张榜缉拿的钦犯,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如果被官军抓到,就算他有十颗脑袋都不够人 家砍的。 “休走了钦犯张扬!” 还不等张扬动手,城门内响起一身暴喝,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听声音至少百人上下。 援兵就在身后,城门守兵不在迟疑,抽出长刀就向张扬猛三人扑而来。 “动手!” 张扬冲林冲低喝一声,手中天胜刀直劈而下,锋利的刀刃撕裂空气,发出锐利的呼啸,瞬间劈死一人。 张扬和林冲刀枪并举,不过一刻钟便把一队守军杀了个干干净净,就连梁武都亲手斩杀一人,不得不感叹人的适应能力竟是如此强大。 不过,此时城门内一骑飞至,马上之人银盔银甲,手握一柄大刀,年约二十上下,端得是一员英武小将。 “反贼张扬,吾乃棘阳县尉王威,还不束手就擒!” 说毕,王威拍马舞刀直取张扬。 “系统,给我查一下此人属性。”张扬不敢怠慢,连忙呼唤系统。 “王威,统率81,武力84,智力55,内政38。” 此时王威的大刀已经近在咫尺,森冷的寒气直扑张扬面门。来不及多想,张扬就地一滚,躲过战马的撞击和王威的大刀。林冲狂奔而来,和王威战 在一起,王威借着战马之利,短时间内独斗林冲不占下风。不过,这个时候,王威率领的步卒也跟了上来,足足五百人,只多不少,张扬三人马上就会 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却说那夜整个宛城陷入一片混战,张曼成被逼进赵弘的大营,并把随行的刘辟、孙夏、韩忠都给抓了起来,唯有赵弘不知所踪。 龚都本来只是想斩杀赵弘和张扬,无奈士卒已经喊出大督帅龚都的名号,如今的形势,他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只好将错就错,加入围攻张曼成 的大军。 周仓急急忙忙点起十万大军前来解救张曼成,结果忙中出错半路被赵弘的军队的埋伏,一场混战下来,走散大半,等赶到地方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两 万人,随即被卷入混战,直打到天亮各方势力才堪堪停手。 至此,整个宛城的黄巾军分崩离析,互相之间谁也不信任谁,本来关系最好的龚都、刘辟两部黄巾也变得形同陌路。 原本实力最强的是张曼成,麾下足有十万之众,虽说不少老弱病残,但人数众多,不过他在这场混战中损失也最大,据最后粗略统计,可能只剩下 万人左右。 刘辟、孙夏、韩忠被张曼成一怒之下全部杀死,他们的部曲基本都归了龚都,本来千人不到的龚都部居然膨胀到了五千余人,还都是精兵。 赵弘早在龚都到他大营之前,就把他营内的士卒抽调一空,除了几千老弱病残之外一个没留,后来的大战他没有损失不说,更是收编不少其他人的 部属,所属兵马扩大到四万人左右,一举成为南阳黄巾中实力最大的一支。 快到正午的时候,赵弘终于稳定了宛城内的局势,派出使者分别前往张曼成和龚都处,约他们到西门外相见,说有重要事情商议。 按理说,以赵弘的智商根本想不出这么精妙的计策,唯一的答案就是赵弘早已投降朝廷,这一切都是秦颉的谋划。 此时的西鄂,朱儁大营,所有人都等的不耐烦的时候,秦颉满脸喜色地冲进了大营,放声高喊道:“将军,大喜!赵弘依计行事,宛城内的黄巾贼 昨晚发生混战,折损无算,如今已不足为虑!” 秦颉话声刚落,帐内众将面色大变,怀疑者有之,欣喜者有之,不屑者有之。 朱儁冷峻的脸上都不由浮现出一抹喜色,急急问道:“此话当真?” “确凿无疑!”秦颉缓了口气,继续道:“现在宛城已经控制在赵弘手中,贼酋张曼成只余不足万人屯于城西,龚都五千人屯于城南,刘辟、孙夏 、韩忠之流俱已身死!” “好!” 朱儁赞叹一声,继续道:“秦大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挥手间贼虏灰飞烟灭,此次覆灭南阳黄巾,秦大人当为首功。” 朱儁此言一出,董卓和袁绍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尤其是董卓,想他西凉铁骑损失惨重,却被秦颉动动嘴皮就把首功抢走,能服气才怪。只有孙坚 面色不动,外人看不出想法。 秦颉连连谦虚,道:“将军过誉,如不是中郎将大人亲率大军征讨,各位将军奋勇杀敌,下官纵然磨破嘴皮也无用处,这首功自然非将军莫属。” 董卓和袁绍听过秦颉的话面色才缓和下来,朱儁拿首功他们自然不敢有任何意见,这次功劳不小,足够大家分润的,加他一个秦颉也没什么。 朱儁哈哈大笑,道:“功绩的事自有皇上和满朝文武定夺,如今却是大破黄巾之时,诸将听令!” “诺!” 董卓、袁绍、孙坚三人抱拳躬身,听候朱儁的军令。 朱儁意气风发,朗声道:“诸将点起本部兵马,与本将一起,剿灭黄巾就在今日,务必要把黄巾贼众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孙坚懦懦半晌,好似觉得这么处置已投降的赵弘不妥,却终究没有说出口,至于董卓和袁绍则摩拳擦掌,丝毫不掩饰眸子里浓重的杀机。 秦颉也不迟疑,立马赶回育阳,安排各地郡兵协助朱儁绞杀黄巾。黄巾贼必败无疑,天赐功劳,如若不取,必受其咎。 大堂之上,秦颉安居主位,大马金刀,意气非常。想他两个月前还不过是江夏一个都尉,如今却是暂代南阳太守,此战得胜他这暂代两字也可去掉 ,一地太守,二千石大员,他秦颉从此也算得上封疆大吏。 大堂下,诸将济济一堂,有南阳本地校尉黄忠、小将文聘,有长沙人邹靖,还有荆州刺史徐璆派来协助他的蔡瑁,兵力虽然不多,但却不容小觑。 秦颉见众将都已到齐,长身而起,朗声道:“奉大汉左中郎将将令!” 诸将抱拳躬身,肃然听令。 “黄忠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一千郡兵于宛城城南河滩处设伏,待黄巾贼过,举火为号,趁势掩杀!” “文聘听令!” “末将在。” “命你领五百郡兵埋伏于河滩南方,待汉升火起,扼守贼寇退路,不得放过一人!” “蔡瑁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一千精兵设伏于河滩东部,务必围死贼寇,不得放过一人。” “邹靖与本官一起率大军全部出击,定要把黄巾贼一举歼灭!” 众将不敢怠慢,抱拳领命而去。 秦颉分派完毕,胸中激荡,宛城南部多荒山,就算不能全歼贼众,被他们跑进山中,他也自信能把贼寇困死。西边是大河,北边是宛城,他只需堵 死黄巾贼往南边和东边的退路便万无一失,只要能够剿灭这支黄巾贼,别说南阳太守,再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8章 汇合 棘阳城外,张扬三人边战边逃。 王威虽然不是林冲的对手,但他凭借战马,林冲一时也拿他不下,而等那五百兵卒合围成功,张扬、林冲再勇也难免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无奈之下,张扬和林冲抢夺两匹战马夺路而逃,梁武不会骑马,暂时与林冲共乘一骑。 这一逃就是大半天,虽说把王威暂时甩开,但相信不久后他就会追击而至,官军就如跗骨之蛆一般,怎么都挣脱不掉。慌乱之中,张扬顾不上辨别 方向,竟直直又朝宛城而来。 宛城内,管亥在赵弘击杀张曼成之后勃然大怒,拼命想要斩杀赵弘为张曼成报仇,无奈赵弘人多,管亥独木难支,身上大小伤口不下十余处,浑身 鲜血,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眼看管亥就要被人潮淹没,却被一人拼命救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看不惯赵弘诛杀张曼成等人的廖化。 廖化一路保护管亥冲进了张曼成的大营,被周仓救下。 “你说什么?” 周仓抓住廖化的衣领,勃然大怒。 廖化神色疲惫,伸手拍掉周仓的双手,冷冷地道:“大督帅和龚帅都被赵弘害死,这厮暗地里投靠朝廷,把大督帅和龚帅骗到西门外,官军杀至, 若不是我拼死相救,管亥如今也已经是个死人了!如今龚帅部将杜远也投靠了赵弘那狗贼,整个宛城黄巾除了我们再无别人。” 周仓不理廖化的解释,继续道:“莫不是赵弘狗贼派你来此,准备连我们也一网打尽?” 廖化神色轻蔑,道:“有必要吗?官军已经到来,你觉得你们跑得掉吗?” 不等周仓答话,营外喊杀声四起,官军已到。 “来不及了,赶紧逃吧,不然一个都走不掉!”管亥面色大变,急急地道。 “该死!可恨!”周仓双拳互击,愤然道。 仅存的几千黄巾军又开始亡命之旅。 此时的宛城已经变成一片尸山血海。 跟在朱儁身后的赵弘满脸欣喜,渴望凭此功劳从黄巾贼一跃成为大汉军官的赵弘并不知道,一刻钟后便是他的末日。 在朱儁的命令下宛城内所有的黄巾军全部放下武器,赤手空拳的排成整齐的队列拿起工具在宛城南边开始挖坑。以为官军要埋葬死尸的黄巾军们没 有多想,老老实实干着手中的活计。 直到大坑挖得差不多的时候,一队队手持利刃的官军露出了他们凶狠的獠牙,一直跟在朱儁身后的赵弘此时才意识到事情不妙,一个可怕的念头从 他并不发达的脑袋里闪过,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就在此时,朱儁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说不出的嘲讽和不屑,阴沉的眸子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机。 赵弘仿佛被踩到尾巴的野狗,大声地哭嚎道:“将军,你不能,你不能这样,你答应我只要按你的吩咐做,从前的一切既往不咎的啊,你说的我都 做到了,你不能言而无信呐!” 朱儁冷漠地转过头不再看赵弘一眼,大声下令道:“动手!” 一声号令让无数的黄巾军美梦破碎,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最后都变成了绝望的惨叫。 面色不变,心如钢铁的官军不再迟疑,用力挥动手中长刀,仿佛死神的镰刀一般,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不” 赵弘满目充血,怒火攻心,大吼一声扑向朱儁,甚至连手里的长刀都不曾拔出。早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董卓把手中鬼头刀用力一挥,一颗头颅高高飞 起,重重落在地上,赵弘到死眼中还是充满着愤怒、不甘以及仇恨。 “呸!” 一口唾沫落在赵弘死不瞑目的头颅之上,随后一只大脚落下,他的头颅在董卓的脚下被碾得粉碎。 斩杀赵弘的董卓尤自不甘心地看了眼城下的人间地狱,四五万黄巾呐,那是多少的功劳!可惜不能算在他董卓的头上,不然仅凭这份功劳,他就能 换个中郎将当当。 孙坚面露不忍,别过头去,不愿再多看一眼这修罗炼狱。 大雪骤然而下,仿佛老天也在为这人间惨剧而哭泣。 管亥、周仓、廖化三人率领仅存的黄巾亡命飞奔,顾不上清点还有多少残兵败将,只知道一路南逃。 袁绍在后面紧追不舍,仿佛不把这群人一网打尽誓不罢休。 因为大雪的缘故,晚上一点月色也无,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逃了多久,一片河滩出现在众人面前,廖化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管亥和周仓不明所以,问道:“元俭,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廖化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道:“此处,就是三天前我们被官军埋伏的地方。” “呜呜” 话音刚落,号角声突然响起,数不清的官军从四面八方出现,冲天的火光映照在黄巾众人万分惊恐的面庞上。 “有埋伏!”廖化大惊失色,大吼道:“向东跑,摆脱他们!” 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敌人,黄巾军不敢迎敌,夺路狂奔。 向东跑了不到30里的路程,一座孤峰屹立在黄巾军的面前,众人正想绕路而行,却见左右各来了一支官军,漫山遍野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后面于河 滩埋伏的官军也迎头追上,三面合围,再无退路。 管亥大惊,道:“这他娘的来了多少官军!” 周仓忍不住怒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想个办法逃命要紧。” 管亥暴怒,道:“前面是山,左右后三面都是该死的官军,某家能有什么办法,不如跟他娘的狗官军拼个你死我活!” 廖化出来打圆场道:“如今兄弟们人困马乏,哪有力气再战,为今之计,唯有赶紧翻过山梁逃命才好。” 管亥、周仓两人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撇下坐骑,各领残兵上山,准备翻山逃命。不料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山的另一边传来一阵喊杀声,声势震天, 直冲云霄。 三人哪还不知道中了官军的诡计,却又无计可施,最后廖化出来无奈的说道:“天色漆黑,又下着大雪,想必官军也不敢上山,一切还是等天亮再 说吧。” 正当廖化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张扬三人正幸幸苦苦爬到这山的东边半山腰。原来堵死黄巾军退路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路追击张扬而来的王威。 “当!” 两刀相交发出一声脆响。 张扬紧皱眉头,不曾说话,连续亡命飞奔大半天的他已经精疲力竭,实在不愿意开口再浪费力气。 “狗官,竟然敢追上山来?” 管亥特有的咆哮响起,白天一阵恶战身上十余处伤口再加上一晚上的逃命好像对他没什么影响一样,出刀依然力大势沉,震得张扬手臂一阵发麻。 “谁?”张扬面沉如水,喝问道。 “你爷爷!” 管亥暴喝一声,挥刀便要再砍。 “别动手!”廖化冲了出来,试探着问道:“前面可是张扬?” 张扬觉得声音有些耳熟,思索了一下,问道:“元俭?” “张扬,真的是你!”廖化大喜,冲到张扬身边,对着张扬一个熊抱,道:“真的是你!太好了,兄弟们有救了!哈哈哈。” 管亥和周仓没见过张扬,疑惑的问道:“元俭,这人是谁?” “在下并州张扬,张子昂,不知阁下是?”张扬不动声色,抢先答道。子昂是路上他费尽心机给自己起的字,这个时代只有没读过书的平民才没有 表字,他想要有一番作为,马虎不得。而且,他这个字可不是随便起的,扬者,昂也。古代人的表字有解释姓名的意思,比如赵云,字子龙,取的就是 云从龙的意思。 廖化怕那俩憨货还不知道,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道:“他就是在河滩上救了数万兄弟的张扬。”说完又转过头来对张扬道:“这两位是大督帅的亲卫 将管亥和悍将周仓。” 管亥的名字张扬没听过,但从他的身形和刚才那一刀来看,绝对不容小觑,至于周仓,关二爷的捧刀将,有谁不认识吗? 略微一寒暄,张扬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半夜在此?” 周仓、管亥脸色铁青,并不答话,还是廖化出来道:“完了,全完了!宛城里的二十多万兄弟,就剩我们这些。赵弘狗贼出卖了大家,大督帅他们 全部战死,只有我们拼死逃出,现在被官军围困在此。” 廖化面色暗淡,语气冰冷地把宛城的事跟张扬说了一遍。 张扬面色不变,说到底,他对黄巾军并没有什么感情,而且他的骨子里是个极为冷漠的人,与自己无关的人死多少他都不在意。不过,眼前却是一 个极好的机会,投奔官军的路已经被堵死,如果能掌控这群悍匪,也未尝不是乱世中崛起的根基。 廖化这时才反应过来,问张扬道:“子昂,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颇为狼狈。”边说还不住打量三人。 张扬面露苦笑,道:“别提了,差点死在棘阳,我他娘成钦犯了,画像估计都传遍整个荆州郡县。” 廖化楞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就留下吧,你脑子好,带领大家杀出一条生路。” 张扬还没说话,管亥神情难看,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周仓拉到了一旁。 “老周,你拉某家作甚,那小子不知道从哪来的,万一弟兄们不是死路一条?”管亥疑惑不解,对周仓道。 周仓面色不变,问管亥道:“那现在的情况,你有什么办法?” 管亥尴尬的挠挠头,痛苦的道:“没有。” 周仓又继续道:“我也没办法,那就不妨看看这小子有什么办法,如果他真有办法,跟着他没什么,至少能让兄弟们没有性命之忧,如果他也没办 法,再计较也不迟。” 听了周仓的话,管亥想了想,无奈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第9章 突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雪已经停止,张扬雕像般屹立在山边的巨石上,眼神如刀,仿佛能穿透如墨的夜色看清山下的官军一般。 张扬身后,林冲、廖化、管亥、周仓一字排开,持枪握刀,满目杀机。 “系统,给我差一下管亥和周仓的属性。”张扬在脑海中召唤出系统道。 “管亥,统率77,武力89,智力32,内政25。” “周仓,统率79,武力86,智力44,内政32。” 一勇之夫,正好为我所用,张扬心里默默评价道。 巨石下,仅存的二千黄巾军沿着山势排成散乱的队列。 张扬很无奈,他的心里着实不愿意当贼寇,问题是现在势成骑虎,不由得他选择。而且就算是他愿意,现在这支队伍他也没有取得绝对的领导权, 管亥和周仓的小心思他不是看不出来,如果他不能带这群人突出重围,这两人绝不介意先砍下他的脑袋,相反,如果他能够做到,相信他俩也不介意真 正臣服。这是危机也是机遇,就看他张扬能不能把握。 山顶上鸦雀无声,只有北风呼啸而过,吹落树梢上的雪花,漫天飞舞。 张扬放眼望去,还是他熟悉的那支黄巾军,衣衫褴褛,面有菜色,虽说能跑出来的都是精壮,但许多人手中连武器都没有,表情呆滞,一副被官军 吓破胆的样子。说到底,他们还是一群农民,哪怕拿起武器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而张扬需要的不是一群羊,要凭一群羊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生存下去 根本是痴人说梦! 乱世之中,做羊只能被吃掉,唯有做狼,才能靠吃羊活到最后。这就是乱世之中的生存法则。 每一个合格的将军都是一个优秀的骗子。张扬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但他觉得很有道理,他决定把这句话当成自己的准则。 张扬站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酝酿着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冷静,没有受到一点山下官军的影响。 “大家应该庆幸,在宛城里,我们不知道倒下了多少兄弟,昨天,他们或许还是我们中的一员,但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我们了。” “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 说到这里,张扬用力地挥舞了一下手臂,好像这样能让他的话更有力一些。 “而且我要活的很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再娶他娘十几二十个小娘们,一个晚上睡一个,一个月不带重样的!” 黄巾军呆滞的眼神灵动起来,张扬的描述正是他们做梦都在想的东西,活下去,活得好,可以说是每个黄巾军的梦想。 “可是狗娘养的官军就堵在山下,他们要斩下我们的头颅去领取功劳,而我们,将杀死他们,踩着他们的尸体去寻找我们希望的生活!” 张扬的话很糙,俗不可耐,可是这群肌肉比脑袋发达的家伙就吃这一套,如果张扬跟他们说什么封侯拜将,他们会觉得张扬疯了,而现在,张扬成 功地调动了他们的情绪。 扫了一眼黄巾军炙热的眼神,张扬振臂高呼:“如今那群官军堵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该怎么办?” 管亥第一个站了出来,双目凶光必露,怒吼道:“杀了他们!” 张扬目光森然,高举长刀,道:“对,杀了他们!谁敢阻挡我们,全部杀之!” “杀!” 黄巾军纷纷跟着嚎叫起来,嗜血的凶性在他们胸中酝酿。气氛也热烈起来,不再像刚才一般死气沉沉。 这就是张扬的计划,他没时间训练一支军纪严明的大军,唯有培养一群嗜血的强盗,至于世家大族,反正他有系统,不缺人才。换一个人来,就算 有一支百战百胜的大军也会淹没在世家之中。毕竟,他的目标不是做一个占山为王的强盗,而是执掌天下的九五至尊。 这一刻,张扬对权利的渴望从没有如此热烈,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这便是他的信念。 林冲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说什么,否则上辈子他也不会上梁山当个贼寇。 张扬伸手止住了黄巾军的嚎叫,继续道:“现在抓紧时间休息,有兵器的把兵器磨快些,没兵器的赶紧削根木棍,休息几个时辰,跟我杀下去,干 掉那些狗娘养的官军,去讨我们的生活!” 黄巾军轰然应诺,眼神热烈,仿佛美好的生活就在他们的眼前。 除了警戒的人,其余人都靠着幽幽篝火进入了梦乡,一天的奔逃让他们的体力早已到达极限,寒冷的天气也没法阻止他们沉沉睡去。 张扬睡意全无,这是他第一次指挥军队作战,如果黄巾军也能算做一支军队的话。上辈子的张扬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就算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他想 ,他有一万种方法安然下山而不被官军发现。可是他不想一辈子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做个没名没份的贼寇,他也同样不想做别人的属下,对权利的渴 望就仿佛心魔一般,啃噬着张扬的灵魂。 林冲几人同样没有睡意,跟着张扬站在一处凸起的山崖上,瞪着通红的双眼,俯瞰山下官军的动静。几人之间的距离不朝过一尺,却几乎什么都看 不见,此时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唯有山下零星的火光闪烁。 约莫时间差不多,张扬眸子里的幽光一闪而过,沉声道:“把兄弟们都叫起来,我们马上下山!” 管亥一脸不解,问道:“不等天亮吗?山路崎岖,不带火把容易坠崖。” “等不了天亮,山路狭窄,最多不过两人并排行走,如果等到天亮,官军把周围山路一堵,我们永远都冲不出去!”张扬面色难看,继续道:“告 诉兄弟们手挽着手下山,避免失足。” “如果官军有埋伏呢?”黄巾军里脑子最好的廖化问道。 “不会的,官军也追击了我们一天,现在正是人最疲惫的时刻,而且根据官军对我们的蔑视,他们猜不到我们会这个时候下山,最重要的是,我们 没有别的机会了。”张扬面色冷漠,断然道。 众人沉默不语,张扬的话不错,他们没有退路,唯有拼死一搏。 张扬哪来的自信?不,他没有自信,他是在赌博,优秀的将军绝对也会是个合格的赌徒。 “我已拍案下注你可敢坐庄?” 张扬低声的呢喃随风飘散,不知是否吹到山下秦颉的耳中。 山下大营,各路官军的首领一样一夜未眠。 这座山是座孤山,方圆不过十数里,秦颉麾下官军加上追击张扬而来的王威也不过4000左右,围山固然兵力不足,但把守各处路口却绰绰有余。而 且,哪怕秦颉知道张扬就在山上,也并没有把黄巾军放在眼里。河滩之战,秦颉并不在场,对于这个在官军里名声颇大的反贼,秦颉瞧不上眼。宛城内 几十万的黄巾军都在他的谋划下化为一捧黄土,如今这几千人在他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只要等到天亮之后,朱儁的大军一到,这群人插翅难飞。甚至在秦颉的心里,希望朱儁的大军来得不要那么快,如果他能够全歼这支敌军加上之前 的功劳,足够他到洛阳做个九卿。 帅帐内,文聘对秦颉躬身行礼,谨慎的道:“大人,是不是派出一些斥候,偷偷潜入山上查探一下贼寇的虚实?” “无需如此大动干戈,本官料定他们天亮之后才会下山。如今夜色正浓,传扬出去说本官不知体恤士卒可大大不妙。诸位只需紧守山路,不让走脱 一名反贼,本官定在左中郎将面前为诸位请功。” 接连的大胜让秦颉志得意满起来,他甚至有些感谢这些黄巾贼,不然现在他还在江夏那个地方做一个小小的都尉,哪来如今的青云之路。 秦颉是个书生,兵书战策读的不少,实战经验一点也无,宛城黄巾更多是自相残杀,与他关系不大。不过他可不这么想,在他眼里,宛城黄巾覆灭 是他一手策划,昨夜的一番设计也出自他的计算,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帐内诸将也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没有任何理由觉得这伙反贼能带给他麻烦 。 文聘也只是小心而已,他同样不认为山下的黄巾敢趁夜下山。开玩笑?黑灯瞎火的,滚下山吗?如果黄巾军打起火把,看守的官军自然能够发现, 届时再准备也不迟。在他们的眼中,黄巾军基本是插翅难飞,在劫难逃。 山腰之上,张扬当先,廖化断后,二千多黄巾军仿佛排着整齐队列的蚂蚁,手挽着手,摸着石头艰难前行,期间偶有一些人踏空失足,也会被左右 拉住,不致落下山崖。 将至山脚,一伙官军围坐在篝火旁,堵住了去路。这群官军依靠篝火取暖,虽说不曾睡着,却也眼神迷离、睡眼惺忪,不停打着瞌睡。 追了一天的官军也是疲惫至极,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出乎张扬的所料。 轻轻止住步伐,吩咐管亥让大军不要乱动,张扬把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悄然无声地摸了上去。 有那么一瞬间,张扬感觉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狠狠摇了摇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仿佛饿狼一般,他亮出了自己凶猛的獠牙。 第10章 埋伏 张扬选择突围的方向是这座无名荒山的东麓,也正好是他上山的方向,至于其他方向,他不知道带兵的是谁,具体有多少人马,兵力配置如何。如 果贸然行动的话,难免会有一些意外发生。唯有王威这支大军,张扬知根知底,毕竟追杀了他大半天,双方都很熟悉。 王威带领的只是郡县兵,战斗力算不上强悍,人数也只有五百左右,张扬相信,只要能冲出这狭窄的山路,击败王威应当没有丝毫的问题。 隐藏好身上的杀气,就如同前世一般,张扬心中古井无波,唯有踩在雪上那轻微的咯吱声在诉说着张扬的存在。 看守在道路旁的官军只有五人,正好是一伍之数,凭借张扬的本事,杀光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但凡有一个人不曾及时解决,发出了动静 ,那不远处的大军便会毫不犹豫地冲过来,守住这条狭窄的山路。到时候,就算他们每人能插上一对翅膀,只怕也逃不出官军的封锁。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张扬屏住呼吸,放缓脚步,来到一名官军的身后。 猛地探出一只手掌,死死捂住这名官军的口鼻。 他甚至能感觉到这只手掌冰冷的触感,随后,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还不等他挣扎,随着张扬的两手重重一错,他的脖颈便完成了在平日里根本 不可能完成的动作,从前向后一百八十度的旋转。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张颇为惊愕的面容,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看到的东西 轻手轻脚地尸体放下,张扬懊恼地甩了甩自己的手掌,从穿越以来,一直都在战场上拼杀,没想到这暗杀的手段,居然变得颇为生疏起来。 杀人能杀得自己被吓了一跳,张扬感觉自己也算是前无古人了,至于后面会不会有来者,那可就不好说了。 力道掌控不佳,出手时机稍快了那么一些,甚至,还略微有那么点紧张? 不,那绝对不是紧张,而是兴奋,对,就是他娘的兴奋,给自己找好借口的张扬立马安稳下来。 如法炮制,张扬连杀四人,只要能把最后这人也杀了,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到时候,没人能再拦住他们的求生之路。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伍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清醒了过来。 两个人同时被惊呆了,居然就这么直愣愣的互相对视起来,半晌之后,那伍长好像才回过神来,张嘴欲喊。张扬被吓了一跳,连忙反手抽出腰间的 匕首,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口鼻,另一只手对着他的脖颈狠扎。 不知道捅了多少下,直到感觉怀中的人彻底变得柔软起来,张扬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而附近的雪白的积雪都染上了一片殷红之色,在火把那忽明忽 暗的照耀下,显得分外妖异。 深吸两口冰冷的空气,松了松自己紧绷的神经,张扬对身后的管亥挥挥手,示意黄巾军跟上。 管亥等人快步凑了过来,微微一扫那官军的死状,暗中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在心中暗暗盘算,若是让他杀这些人也不困难,但是要像张扬这般无声 无息的杀人,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在他心里,张扬或许脑子不错,但可没想到他的身手也是这么好,或许,张扬真的能带领他们杀出一条生路? 一行人不敢耽搁,摸到官军大营外围的时候停了下来,再往前就会有被发现的可能,张扬不想冒险。 可是左思右想都没有什么好办法,现在又耽搁不得,张扬咬咬牙,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硬闯! “兄弟们,不要和官军缠斗,给老子撒开腿,往北边跑!”张扬凄厉的大吼在寂静的雪夜格外清晰,足以让两千多黄巾军听得清清楚楚。 话音刚落,张扬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蹿了出去,黄巾军紧随其后,仿佛决堤的潮水一般向着官军大营席卷而去。 激昂的战鼓声也在片刻之后响起,官军的警惕性并不差,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张扬等人。 这个时候,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也刚好穿破那浓重的黑暗,洒落在这座无名荒山的脚下,一抹抹黄色的波涛势不可挡地向着前方汹涌而去,挟裹着击 碎一切的力量,无畏、决绝,仿佛势不可挡。 而与此同时,激昂的战鼓声也让帅帐内的众人吓了一跳,秦颉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厉声喝问道:“何处鼓声?” 众人侧耳聆听片刻,王威不敢确定道:“大人,好像是末将防区传来的,难不成黄巾贼寇下山了?” “不可能!”不知秦颉是不愿相信还是觉得没有可能,断然道:“就凭区区黄巾贼寇,安能猜出吾之谋划?” 蔡瑁眼珠一转,问道:“可是士卒醉酒闹事?” 蔡家乃是荆襄大族,王威不敢得罪,小心翼翼道:“某率军追寇甚急,辎重尚且是大人调配,何来酒水?” 蔡瑁被折了面子,沉默不语,王威继续道:“大人,不论如何,且让末将前去营中查探一番。” 秦颉挥了挥手,道:“速去,其余众将也各回营中,若果是黄巾贼寇来袭,当速速支援。” 诸将不敢怠慢,领命而去。 薄薄的晨曦中升起一片浓雾,张扬率领化黄巾众人一头扎进了官军营中,四下放起火来。 时值冬日,天高物燥,大火一发不可收拾,官军准备不足,人数又远不如黄巾军,更兼之主将不在营中,群龙无首之下,被黄巾军狠狠压制。 “别和官军纠缠,速走!” 张扬的大喝在混乱的战场上依然清晰可闻,一众黄巾军也知道,若是被其余的官军赶来,只有死路一条,当下也不敢怠慢,发足狂奔起来。 在张扬、林冲、管亥等人的带领下,五百官军就如同稻草人一般,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能坚持住,便便黄巾军穿营而过,只留下一地狼藉。 说到底,还是秦颉过于自信,小看了黄巾军,若不是他断定黄巾军不敢趁夜突围,把各军之将都召集到大营中,官军才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等到王威赶回自己营中之时,张扬早已率人跑出了十里开外。恼羞成怒的王威不敢怠慢,连忙点起仅存的人马,伙同距离他大营最近的黄忠部一起 追来。于此同时,王威也没忘记派人像秦颉报信。 接到急报的秦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也明白,如此大事,王威断然不敢谎报军情,当机立断整备大军,准备追赶。 而黄巾军却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径直跑出了二十余里,不过这也是他们的极限了,无奈之下的张扬也只好下令稍做休息。 环顾四周,发现眼前的景色有写熟悉,张扬转头向一旁的廖化问道:“此乃何地?” 廖化脸色难看,略微犹豫一下,道:“子昂你忘了,这就是官军上次埋伏我们的河滩啊,而且我们昨天晚上又在这被埋伏了一次。眼下也不能再向 北跑了,那是宛城的方俊,朱儁的大军和赵弘那个狗贼就在宛城,我们这点人,撞上去就是死路一条。” 管亥和周仓脸色也不好看,想必官军给他们留下的记忆也不怎么美好。 略微思考一下,张扬果然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怕死的才能活!” “什么意思?” 廖化略微所思,但管亥和周仓却是一头雾水,根本没明白张扬在说什么。 “你们觉得向北是死路一条,官军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跳出官军的包围,天下之大,我们又有哪里不能去?” 时间不算充裕,张扬也只能简单地给他们解释一下。 不待几人回应,张扬眼珠一转,问道:“想不想给官军一个教训?” “当然想,若不是狗娘养的官军人数太多,老子早就狠狠揍那帮杂种了。”管亥最先出声,语气中充满着对官军的怨念。 一抹狡黠的笑意浮现在张扬的嘴角,缓缓开口道:“就在这里,官军埋伏了我们两次,若是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真的以为我们好欺负了。” “管亥,你带五百人埋伏在左边,周仓,你带五百人埋伏在右边,剩下的人原地休息,到时候看我的手势,率军掩杀,明白没有?” 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也没人再质疑张扬,虽说嘴上还没有承认,但他们的心里都已经确立了要以张扬为主的想法。 毕竟,如果没有张扬的话,现在的他们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既然张扬有本事带领大家逃出生天,那他们自然也不会有别的想法。 这一次,又是张扬的豪赌,他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感觉,那种和敌人赌命的感觉,比任何东西都要让他兴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哪怕张扬的脑门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别看他好像镇定自若,但内心却并不平静,没人能够无视生死,哪怕是他这个见惯 了生死的杀手也不例外。 终于,一抹烟尘在远方地平线上浮现。 当张扬看到这支官军的时候,心中所有的不安悄然退去,他赌对了!明天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今天,死在这里的绝对不会是他们。 黄忠和王威双骑并行,一千五百余士卒被拉成了一条长线,跑得快的还能跟在两人的身后吃土,跑得慢的已经看不见身影了。 王威心中急切,若是这这群黄巾贼跑掉,没有丝毫功劳不说,搞不好还有罪责,黄忠同样十分着急,但他只是单纯地想建立功勋而已。 浓雾已经散去,黄巾贼清楚地出现在两人的眼中,稀稀拉拉不过数百人,或躺或坐,在河滩上休息。 更多的可能跑散了吧,或者留下的是一群已经跑不懂的家伙? 不管是王威还是黄忠,都没把这群黄军贼放在眼中,贼寇就是贼寇,老虎打盹的时候能让你侥幸逃脱,但老虎已经醒来,岂能再次失手? 黄巾贼却好像吓傻了一般,没有继续逃命,反而拿起了他们杂乱不堪的武器,排列出一个杂乱的阵形。 这是想跟我们拼命?不自量力!这基本是所有官军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黄忠冷笑一声,随手摘下马鞍旁的五石硬弓,弯弓搭箭,宛如流星,径直朝着贼寇阵中,仿佛头领的汉子射去。 “小心!” 来不及挥刀,张扬大喝一声,抬起左臂挡在了林冲面门前。 利箭入肉的声音响起,张扬硬生生忍住没有出声,根据他前世无数次受伤的经验来看,这箭没射中骨头,皮肉伤而已。随手把箭杆折断,张扬满目 凝重,根据此人的箭法来看,绝对是个硬茬子。 林冲眼见张扬为救自己受伤,当下大怒,双目通红,挺起长枪朝黄忠冲去。 “恭喜宿主获得林冲愉悦点9点。”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张扬的脑海中响起,不过他并没有时间理会,大战的序幕已经拉开。 第11章 转战 黄巾军阵前,张扬高举右臂,阴冷的双目死死盯着对面官军,然后狠狠挥落右臂。 “杀!” 喊杀声如惊涛骇浪一般从河滩的左、右两侧骤然响起,藏在树林里和俯卧在河滩上的黄巾军顺势而起,潮水般向官军杀来,把王威和黄忠带领的郡 兵惊得肝胆俱裂。 “不好!有埋伏!快撤!” 王威和黄忠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只是还不等官军撤退,林冲和张扬就冲了上来,死死缠住官军的两个主将。 林冲沉默不语,满目凶光,完全是一副搏命的姿态,拦住黄忠猛攻。 “追老子追的很爽吧?” 张扬怪笑一声,提刀来战王威。只是他左臂中了一箭,完全使不上力,而王威高踞马上,让他颇为狼狈。 廖化在后面看得仔细,见张扬吃亏,连忙赶将上来,两人双战王威。 得廖化相助,张扬松了口气,环顾四周,见官军仓促中伏,落入下风,反而他最为放心的林冲被那个高踞马上的中年汉子死死压制。 要知道林冲的武力高达93,能压制住他的人可真的不多。 “系统,这人是谁?属性是多少?” “黄忠,统率85,武力98,智力61,内政42。象鼻古月刀武力加1,当前武力99。” 张扬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个中年汉子是蜀汉五虎大将之一的黄忠。 “武器也能加武力?”张扬不解,继续问道。 “是的,神兵和宝马都可以增加1点武力,而个别双持的武将可以佩带两柄神兵,增加两点武力,不可以双持的武将佩带两把武器则无效。宿主在 佩带天胜刀之后武力也达到了87。” 战场之上,来不及细问,张扬又匆匆加入战团,加上赶来的周仓和管亥,死死地把官军压制。 黄忠在马上观察四周,见郡兵士气已丧,被黄巾军压住猛攻,自己也被两个武艺不俗的猛将拦住,急切之间不能拿下,当场心胆俱寒,拼命纵马跳 出战圈,大喊道:“贼势甚猛,速撤!” 当下不再犹豫,救出王威之后,两人拔马便逃。 主将即走,早已经寒了胆魄的郡兵也顷刻间失去抵抗的勇气,向着来路拔腿就跑,后面跟着的郡兵还没搞清状况就被冲乱了阵脚,待他们看清前面 如潮水一般的黄巾军后也毅然决然地加入逃跑的大军。 兵败如山倒,官军两次在这个河滩埋伏黄巾军,现在却反了过来,被黄巾军埋伏。诚可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杀!” 管亥和周仓两人仿佛地狱中冲出的杀神一般,在官军阵中左冲右突,纵横睥睨,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这段日子一直被官军如撵狗一般追着跑,如今 能报复回来,他们怎么能不狠狠地大杀一番。 仰天长笑一声,管亥还准备提刀再追,却被张扬一把拉住。 “别追了,马上收拢士卒,立刻跑!” “为什么?” 不光是管亥,周仓也是一副搞不懂的样子,只有林冲和廖化好像想到了什么。 “这两人只是前锋,大军转瞬即至,宛城还有朱儁的大军,再不走兄弟们都得死!” 张扬面色焦急,一边收拢士卒一边跟管亥解释道。 管亥等人虽然还是一脸不甘,却也知道张扬说的没错,只好愤怒的咒骂几句,又开始逃命的生涯。 秦颉接到前方传讯,知道黄巾军一路向北逃窜,顿时安心不少。北面就是宛城,有朱儁的大军驻守,虽说他没能把黄巾军全歼,但只要没把人放跑 就行,此刻他也在意不了那么多。 不慌不忙地整备军队,直到正午的时候秦颉才堪堪赶到,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等待他的却是一群残兵败将,连王威都身受重伤,身上好几道血口子, 看起来甚是骇人。 “怎么回事?” 秦颉满面怒容,他实在想不到官军有战败的道理。 王威和黄忠满面羞愧,懦懦无言。 蔡瑁素来看不起这些寒门将领,出言讽刺道:“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也能战败,两位还真是大将之才呐。” 王威年轻气盛,闻听蔡瑁的话便要发作,却被黄忠死死拉住。他为官多年,本领不差,却只是一个带兵校尉,和出身有很大的关系,而且荆州这个 地方,蔡、蒯、黄、马四大家族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不然在荆州根本混不下去,黄忠怕王威吃亏,所以才拉住他,不让他开口。 秦颉烦躁异常,不再废话,立马带兵追赶。 不过他还是太迟了,一路追到宛城也没看到黄巾军的身影,反而迎上带兵赶来的朱儁。看着朱儁军容整齐,不像经过厮杀的样子,秦颉连忙问道: “将军可曾遇到黄巾余孽?” 朱儁一脸惊讶,反问道:“黄巾贼寇不都被秦大人困在山上了吗?” 秦颉老脸通红,低声道:“黄巾贼寇汇合了贼酋张扬,下官一时大意,被黄巾贼突出重围,不知所踪。” 朱儁不以为意,安慰秦颉道:“无妨,在秦大人的谋划之下,南阳黄巾张曼成、赵弘、龚都等部悉数被灭,数十万黄巾灰飞烟灭,如今逃跑的不过 一两千人罢了,这点人无非找个山头占山为王,不足为虑,秦大人再慢慢清剿便是。本将昨日已将众将功绩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大人静候佳音即可 。” 朱儁的话一般来说是没错,一两千的贼寇对一般人来说也只能选择占山为王而已,比如黄巾失败后的张燕、裴元绍等人,但张扬会这么干吗? 秦颉其实想的和朱儁没什么差别,几十万黄巾跑出去几千实在是不值一提,但他还是装作一脸惭愧的道:“下官惭愧。” 朱儁的脸色却变得凝重起来,语气僵硬的说道:“此间事了,剩下的秦大人处置便好。本将接到战报,当立刻整军北上,讨伐黄巾妖人张角,不便 多留。” 秦颉面色一惊,低声询问朱儁道:“广宗有变?” 朱儁一脸不悦,叹道:“子干为人刚直,不愿贿赂阉宦,获罪下狱,如今广宗形势糜烂,贼势滔天,皇上虽任命董卓为东中郎将接替子干,但仲颖 为人残暴,吾深恐其惹下大祸,反正此间事了,本将自当北上助仲颖一臂之力。” 朱儁嘴里的子干不是别人,正是刘备和公孙瓒的老师,卢植,卢子干,时任北中郎将。 秦颉愤然的表情跃然脸上,怒道:“阉宦狗贼,安敢如此陷害大臣耶!” “慎言!阉宦势大,如今当先平定叛乱再与阉宦周旋才是。” 秦颉只是表面上附和朱儁,做足姿态而已,得朱儁赞同,马上改口道:“如此,下官祝将军旗开得胜,早日平定贼寇。” 朱儁抱拳,道:“承秦大人吉言,军情紧急,本将不便耽搁,就此别过。” 秦颉也抱拳告别,道:“将军保重。” 朱儁不再多言,翻身上马,在马股上狠抽一鞭,战马吃痛四蹄飞奔,向北方疾驰而去。朱儁身后几千大军缓缓变阵,在各自将军的带领下,迈着整 齐的步伐追随朱儁而去。整齐的军阵把南阳郡兵震地不轻,就连蔡瑁带来的荆州精兵都看直了眼睛,大汉官军,果然名不虚传。 却说张扬领着一千多黄巾残兵,绕过宛城,继续向北狂奔,一天的时间竟然跑出百里左右,进入了博望地界。 没错,此博望就是后来诸葛亮初出茅庐,火烧曹军的博望坡。博望北依伏牛山,南面隐山,西倚贯穿南阳的那条大河,地势险要,素为兵家必争之 地。 县城,张扬是绝对不敢进的,就凭他这伙手下,攻城想都别想,无奈之下,张扬只好带人转入了伏牛山,准备暂时躲避休息一下。 却不想还来不及进山,便冲出一伙贼寇,大约百人上下,领头一人身长七尺六寸,头裹黄巾,身穿战袍,大声叫道:“我乃天公将军张角部将也! 来者留下金银细软,不然一个不留!” 张扬面色怪异,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转头看看自己身后的一千多人,笑道:“你要劫我?” 那头戴黄巾的大汉见张扬嗤笑,大怒道:“莫看你人多,我这百人具是在大贤良师面前学过法术,战力非凡,劝你莫要自误!” 张扬还没说话,管亥凑了上来,问张扬道:“子昂,怎么不走了?兄弟们累得不清,赶紧找个地方休息吧。” 张扬朝黄巾大汉努努嘴,不屑地道:“有人劫道。” 管亥闻言大怒,从来都是他们抢别人,没想到今天别人抢到他头上,绰起大刀便赶到阵前,想要大杀一阵。不过在看清那人面容之后,不由惊道: “裴元绍?是你小子!” 裴元绍听有人叫他名字,也吃了一惊,连忙细看,管亥那身高近丈的身板显眼得很,裴元绍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惊道:“老管?怎么是你?” 张扬一看,得,还认识,打是打不起来,说不定还得多一百张吃饭的嘴。 “既然认识,你看是不是先把咱们迎上山去休息一下,再叙旧不迟。” 张扬出言打断了相谈甚欢的两人。 裴元绍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连忙把张扬一行人迎进山寨。 第12章 收获 伏牛山,裴元绍山寨。 说是山寨真是抬举裴元绍,充其量只不过是一大片覆盖在山谷里的简陋狗窝罢了,即便是裴元绍的大堂都是四面透风,夏天漏雨,若不是大堂中间 有个巨大的篝火,简直能把人冻死。 “老裴,这就是救兄弟们一命,大败官军的张扬、张子昂,现在是大伙的大头领。”管亥指着张扬对裴元绍介绍道,说完又转过头,对张扬道:“ 大头领,这小子叫裴元绍,原来是小帅刘辟的部下,不知道怎么到这落草来了。” 裴元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认得,认得,河滩大战的时候我就对大头领敬佩得紧,只不过刚才天色昏暗,一时没认出来罢了。我这日子大家 也都看到了,凄惨的很,我愿率军投靠大头领。” 说完裴元绍双手抱拳躬身一礼,然后一脸恳求地看着管亥,希望他能给自己说说好话。 管亥一脸为难,认张扬为大头领的事是在河滩埋伏官军之后定下来的,不管是管亥还是周仓对张扬是极为佩服,他们自认没有张扬那个能力,所以 心甘情愿地认张扬做大头领,而林冲和廖化更不会有意见,所以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管亥是个粗人,这种人若是看不上你,你做什么都白搭;若是能真心服你,那刀山火海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爱得紧。 “大头领,你看” 管亥的一脸羞臊让张扬颇为惊异,他可没想到管亥会有这种表情。 张扬拍拍裴元绍的肩膀,安慰道:“裴大当家放心,用不了几天,保证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张扬牛皮吹得震天响。 “只是不知裴大当家有没有宛城内朱儁大军和赵弘那个叛徒的消息?” 裴元绍听得张扬答应他加入,先是一脸喜色,道:“大当家之言头领莫要再提,既然投效大头领,我裴元绍便是头领马前一个小卒,绝无二话。” 说完,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恨恨地道:“那日朱儁那狗官把宛城内的黄巾大军杀了个一干二净,连赵弘那个狗贼都没有放过,我们这些人还是趁官 军不备,装死逃出来的。今日正午的时候,朱儁率领大军急急忙忙往北而去,不知出了何事。” 听到这个消息,张扬平常不露声色的面庞都不由露出喜色,连忙继续问道:“你是说朱儁率大军离开了南阳?” 裴元绍道:“确凿无疑,某不放心,派人跟着朱儁一直出了南阳才回来。” 张扬思考半晌,继续问道:“甚好,甚好!博望的兵力多少,主将为谁清楚吗?” “兵力,大约五六百郡兵,主将可能是个叫李严的小子,年岁不大,手段也不甚清楚。”裴元绍回忆半天,才不确定的说道,他占下这座山头也不 过几日的光景,知道的实在有限。 “如此,今夜老裴把山寨里的粮食都拿出来给兄弟们饱餐一顿,明日,我请兄弟们进博望城吃好的。”张扬在详细分析一番后,断然道。 裴元绍不知道张扬哪里来的自信,但河滩反击的时候他也在场,清楚张扬的手段,见别人都没有意见,他自然也不会多说,而是按张扬说的吩咐下 去。 只是裴元绍的山寨穷的可怜,连供大军饱餐一顿的粮草都凑不出来,众人只吃个半饱,骚乱不断。眼看就要形成营啸,张扬只好站出来,许诺明天 必定可以攻陷博望,到时候有数不清的粮草财富,才勉强把这次骚乱压下去。 但是张扬明白,如果他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这将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尖刀,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小命。好在他并不怕困难,如果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 ,那他争霸天下的野心也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躺在床上的张扬默默召唤出系统,他深深感觉到自己智慧以及经验的不足,急需一个谋士来辅佐自己,不过他一介黄巾流寇,本世界的智谋之士, 哪怕是寒门也决计不会跟他,所以只能从系统中找找办法。 “系统,我现在有多少点数?” “宿主获得愉悦点数如下,廖化8点,林冲9点,刘辟7点,孙夏7点,韩忠7点,张曼成8点,杜远6点,梁武6点,管亥8点,周仓8点,总计74点。” “厌恶点如下,朱儁8点,董卓9点,袁绍8点,龚都7点,赵弘7点,秦颉8点,王威8点,总计55点。” “梁武也有点数?他也是名将?”张扬疑惑不解,问道。 “不是,但系统检测到他巅峰属性有超过60,所以会产生点数。” “那还有些人为什么没有点数,比如黄忠。” “某些人对宿主不曾产生情绪,自然不会产生点数。” “你的意思是说黄忠虽然大败但是并没有厌恶我,我还有可能招降他?还有就是对我产生厌恶点的我能招降吗?” “理论上都是有可能的,就看宿主的本事。” “那把这些我还不知道属性的人说一下,已经死了的就算了,没有意义。” “梁武,巅峰统率66,武力69,智力46,内政31。” “朱儁,统率87,武力71,智力80,内政57。” “董卓,统率81,武力90,智力43,内政37。” “袁绍,统率79,武力80,智力78,内政73。” “秦颉,统率65,武力47,智力87,内政83。” “还是官军武将全面,黄巾军之中的不过是一勇之夫,除了能打架,会杀人,连练兵都不在行。”张扬幽幽感叹一声,又继续问道:“那两种点数 可以兑换吗?” “可以兑换,但要扣除百分之十的点数。” “给我用愉悦点兑换厌恶点,凑够100点进行召唤,侧重在智力方面。” “系统如今在最低级阶段,宿主能够兑换的上限为90点。” 张扬万万没有想到还有如此设定,只能无奈接受。 “那就兑换到90点进行召唤。” “宿主花费39点愉悦点兑换厌恶点,召唤后剩余愉悦点35点,厌恶点0点。系统将提供五人名单属性在85到95之间,宿主可随即去掉两人,在余下 的三人中随机召唤。” “第一名,孔门十哲,儒商始祖,端木子贡,统率40,武力33,智力89,内政82。” “第二名,清朝巨贪钮祜禄和珅,统率47,武力58,智力85,内政83。” “第三名,水泊梁山智多星吴用,统率50,武力64,智力87,内政80。” “第四名,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统率89,武力71,智力88,内政83。” “第五名,明末汉奸,清初名臣,范文程,统率77,武力59,智力90,内政88。” 说实话,这次召唤的质量差的可以,智力最高的不过90点,和上限95足足差了5点,更别说还有和珅、范文程这种奸臣,李秀成这种根本算不上谋 士的人。 “去掉和珅和范文程。” 这种贪官和汉奸放在身边就和炸弹一般,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张扬实在不想要也不敢要。 “恭喜宿主抽中智多星吴用,身份设定为原是富户的帐房先生,随富户参与黄巾,现在宿主军中。” 默默退出系统,这个结果张扬并没有感到失望,相反他最看好的却是这个智多星。他现在的身份很尴尬,就算系统给他召唤出刘伯温这种人才估计 他也留不住,反而白白浪费点数,说不定还会便宜别人。反而吴用这厮在水浒中就是个不安分的家伙,好像血液里充满在着造反的因素。而且他如今格 局太小,一个吴用已经绰绰有余,等他拥有一个身份,一块地盘的时候,再考虑那些大名鼎鼎的家伙为好。 张扬并没有火急火燎地把吴用找来,和他谈谈人生理想,然后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四溢,让吴用纳头便拜。他知道这套没用,尤其是对那些智商不 低的家伙,明天夺下博望城,让吴用看清他的实力,然后再和他祥谈为好。 想到这里,张扬沉沉睡去,他太累了,整整两天一夜不曾合眼,转战几百里,大战几场,让他不管是精神还是**都已经达到极限。可以说,自从穿 越回这个世界之后,张扬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紧绷的精神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他。这更让他加重了对拥有一块地盘,一统天下的野望。如果几十年后 ,让张扬治下的子民们知道,他们英明伟大的皇帝陛下一开始争霸天下的目的只是为了睡个好觉,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一夜安稳,张扬从没有睡的如此熟,至少穿越之后没有。 一千多不到两千衣不蔽体的黄巾军杂乱无章地站在伏牛山前,张扬胸中豪情万丈,今天将是他争霸天下的第一战,也是他向这个世界发出他嗜血咆 哮的第一声,而眼前这些人,将会是他称王称霸的资本。 “曹操、刘备、袁绍你们准备好了吗?我张扬要来了!” 低声的呢喃从张扬嘴里响起,仿佛猛虎下山的咆哮。 第13章 火烧博望坡(一) 张扬背负双手,立于众人面前,沉声道:“老管,把弟兄们集合起来,我有话要说。” 管亥等人连忙应诺,转身而去。 “弟兄们,都靠过来,站好,大头领有话要说。” “给老子站直溜,是不是个爷们!” “躺地上挺尸呢?信不信老子抽你。” 趁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在管亥等人或呼喊或叫骂的声音中,一千余黄巾军陆陆续续地排成一个不算整齐的队列站在张扬面前,一个个挺胸抬头,竭 力装出一副精神饱满的嘴脸。 他们中有的人在河滩被伏就见识过张扬的手段,有的雪夜大战的时候才认识张扬,有的更是虽说从来没见过张扬,不过并不影响张扬的大名在他们 之中传播,南阳黄巾中绝对算得上如雷贯耳。 张扬纵身跳上一块山前的巨石,放声大喝:“弟兄们,朝廷那些狗官叫我们贼寇、蛾贼,有些兄弟还不高兴。我告诉你们,叫什么都没关系,贼又 如何?匪又如何?不过一个称呼罢了。只要能活下去,活的好,做贼做寇又有何妨?” “这个贼寇我们还就做定了,而且还要做让官兵最头疼的那一支,只要我们能把官军打疼、打死,天下间有什么是我们不能拿的,天下还有谁敢再 称呼我们为贼?” “好!” 一众黄巾轰然响应,张扬的话说到了他们心里,他们渴望的是美好的生活,称呼之类的,等饱暖之后再思考不迟。 “但是。”张扬话锋一转,继续道:“我们是贼是寇,但我们不能没有底线,我们可以抢劫,可以杀人,但绝对不允许祸害百姓!想想我们之前是 做什么的,我们起兵反抗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那些狗官不给我们活路,我们才想推翻他们,去拼杀一个我们希望的生活。如果我们也去祸害百姓,那 我们和那些狗官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大家让我来当这个大首领,那就要遵我号令,如果我不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那是我的过错,但要是谁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休怪老子不讲 情义!” 张扬不是闲得蛋疼,宣扬一下自己的主权。而是他把这帮悍匪、亡命之徒看成自己起家的班底,他想要的是争霸天下,而不是做个山大王。他的军 队不能仅仅是群暴徒,至少得有军纪或者说他命令的约束。他需要的是一群绝对服从于他的军队,条件有限,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他需要时间,只要等到汉灵帝一死,董卓进京,十八路诸侯讨董,就是他咸鱼翻身的机会。 虽说当山贼也能挨过这段时间,但他并不甘心过那种居无定所,风餐露宿的日子。一是起点太低,对他以后的发展不利,二是他不愿意祸害百姓。 争霸天下他没有负担,哪怕战死沙场他也没有二话,就算杀俘他觉得自己都能做得出来。但是,这些和平民无关,军人,既然拿起武器就有了必死的觉 悟,平民百姓却是无辜的。他隐约还记得三国魏晋之后就是那场惨绝人寰的五胡乱华,不管他能不能称霸天下,他都不希望这场惨剧再次发生。 而且,三国时期,天下清苦,财富都聚集在世家大族手中,平民百姓能有多少油水,坏了名声不值当。 至于说把山寨当成一个小国慢慢经营,也不是撑不过这几年的时光,但张扬需要的是一支雄霸天下的虎狼之师,而不是一群只会耕地的农夫。如果 只是农夫的话,中国这个农业大国根本不缺,不需要他张扬一个穿越者来培养。 只有一群嗜血的野狼才能完成他的野心,才能帮助他在即将到来的群雄并起的乱世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而不是用他自己的头颅去见证这些枭雄在 乱世的崛起,在他们的功劳簿上填上一个名叫张扬的姓名。 就像后来的黑山贼张燕。空有几十万大军却白白给曹操做了嫁衣,至死不过一平北将军而已。或许对有的人来说这是个不错的结局,但这些人中绝 对不包括他张扬。而且张燕野心不大,可以投入曹操麾下,换成他张扬,迟早有一天会被多疑的曹操斩下头颅。 所以,张扬必须当老大,而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他想当老大,眼前这群汉子就是他唯一可以依仗的,枪杆子里出政权,从古至今,不外如是。 张扬唯一的优势就是系统和他领先一千多年的思想,问题是系统可以给他人才,却不保证能效忠于他,而且有人才不代表有军队,他总不能把召唤 出的杨再兴、高宠、一百单八将等人组成一支军队去征战,所以眼前这些人才显得格外重要。 这就是张扬继续做贼做寇的唯一理由。 曙光照耀下,张扬的身影仿佛散发着金光,他高大的身影深深烙印在这一千多人的心底,宛如天神。 “老子的话,都记住了吗?” 张扬声如炸雷,充满着睥睨天下的豪情。 “记住了!” 众人轰然回应,看着身前巨石上那个人,一群黄巾军无比心安,仿佛天塌下来都有那个人来顶,只要跟着他,哪怕杀到世界尽头都无怨无悔。 “把头上的黄巾都给老子摘下,从今天起,咱们与黄巾再无关系,我们要凭手中的刀枪拼出一个未来!” 没有一个人有意见,哪怕对张角颇为忠心的管亥、周仓等人也都毫不犹豫地摘下头上的黄巾,他们已经地认识到跟着黄巾再无前途,跟着张扬才有 出路。 “很好!”张扬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开始发号施令。 “裴元绍听令!” “在!” “命你率本部人马前往博望城南门挑衅,只许败不许胜,务必激怒官军,引官军来追!” 裴元绍有些搞不懂,问道:“大头领,我手下就一百多人,而且为什么只许败,李严那小子估计没什么本事,看我把他脑袋拧下来送到大头领面前 。” 张扬眼睛一瞪,佯怒道:“杀了他你能进城吗?还是官军坚守城池你有办法?” 裴元绍吃了一瘪,不敢再多言,抱拳道:“是!” “管亥听令!” “在!” “命你在率二百人埋伏在裴元绍身后五里处,待裴元绍引诱官军而来,你便上前挑衅,一样许败不许胜!” 虽然十分不情愿,但裴元绍的例子就在眼前,管亥可不想挨骂,连忙抱拳道:“是!” “周仓听令!” “在!” “命你率300人埋伏在博望城南十里处,多备引火之物,待裴元绍和周仓引诱官军至此,放火杀出,剿灭官军!” “是!” 听到不需要战败诱敌,周仓高兴地应了下来。 “廖化听令!” “在!” “命你率300人伏于博望坡右侧,与周仓相同!” “诺!” 廖化不是个单纯没读过书的糙汉子,读过兵书的他明白令行禁止的道理,应诺得十分痛快。 “待伏兵尽出,管亥和裴元绍立刻带兵杀回,阻挡官军去路。我与林冲率剩余400人绕到官军身后,待伏兵四起便堵死官军退路,务必不放走一人 。都明白了吗?” “明白!” 张扬讲得很清楚,这些人脑子虽说不怎么好使,但执行能力还是有的。张扬不是不想把林冲派出去领兵,但林冲名声不显,又颇有原则,他唯恐林 冲压制不住这群黄巾悍匪,只好把他带在身边,待以后闯出名声,再让他带兵不迟。同时这几日他左臂接连受伤,又有梁武要照顾,把林冲留在身边也 好有个照应。 “此战事关大家生死,今后是喝酒吃肉,还是亡命奔逃,全在此役,诸位需得小心谨慎,不可大意轻敌!” “嗷!” 众人的狼嚎之声响彻山谷,积雪都被声浪震地簌簌而下。 宛城,朱儁已经率大军离开,尸山血海也已被打扫干净,整个宛城焕然一新,丝毫看不出大战的痕迹,秦颉也重新把郡治迁回此处。 太守府内人头攒动,来往人等络绎不绝,秦颉焦急地来回渡步,焦虑之色跃然脸上,黄忠、蔡瑁、文聘、王威等人分两侧侍立,默然不语。 少顷,脚步声响起,邹靖昂首阔步,大步而来。 顾不得怪他没有礼数,秦颉急急忙忙问道:“怎么样?可有贼寇消息?” 如今张扬等人已经成了秦颉心头的一根刺,秦颉恨不得马上拔之而后快。 顾不上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邹靖摇头道:“斥候搜遍了宛城附近方圆五十里的范围,并未发现贼寇踪影。” 秦颉大惊失色,道:“五十里还不见踪影,难不成这群贼寇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如果秦颉能知道十几年后曹操麾下大将,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光荣战绩,绝对不会如此惊讶。 黄忠略一思索,出列说道:“大人,是否知会周边郡县,加强戒备,如有贼寇消息,速速来报,争取一网打尽。” 秦颉满脸无奈,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 第14章 火烧博望坡(二) 博望城虽说是个县城,但更像个小镇,不过一丈高的夯土城墙还有不少破损之处,一般成年男子都可徒手翻越,县内人口不多,不过万人,能有五 百县兵已是极限。 裴元绍领着一百多人大摇大摆来到县城南门,虽然表面上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其实他的心里很小心,随时都准备逃跑。毕竟张扬的名声都是听说 ,没有亲眼见过,河滩上那站张扬也不过是站出来鼓舞士气而已,计策如何,裴元绍心里真的没数。 如果不是县城只有五百县兵的消息是他自己打探的,裴元绍绝对会怀疑张扬是派他来送死的,这种事情他在黄巾军里看多了,对付那些不是自己嫡 系的部队,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虽说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裴元绍还是决定赌一把,反正情况也不能更糟,了不起一死而已。 放开了的裴元绍在城下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就差数上官军的祖宗十八辈。 县令陈震得知黄巾攻城大惊失色,急招县丞、县尉以及各部小吏议事。这倒不是他胆小,而是他让黄巾军吓怕了,就在不久前几十万黄巾军铺天盖 地的景象还在他的脑海没有散去,如今又有盗匪出没,由不得他不像惊弓之鸟。 许多官吏认为应当关闭城门,实行戒严,然后派人火速通知南阳太守秦颉,请太守大人派兵清剿。只有县尉李严不以为然,认为区区百余流寇,不 足为惧,根本无需太守调兵而来,仅凭城内五百县兵,足以破之。 李严,字正方,南阳本地人,年岁不大,二十上下,但颇有才干且武艺不俗,甚得太守陈震赏识。 一拂袍袖,李严大步出列,抱拳躬身,不卑不亢的道:“大人,南阳黄巾大部已被秦大人和朱中郎将覆灭,只有少数奔走逃散,前些日子听说北面 伏牛山被一伙蟊贼占据,想来就是城下这批,不过一些残兵败卒罢了,末将只需二百人,定斩贼首来献!” 陈震经过一开始的惊慌,心神大定,伸手轻抚颌下长须,欣然道:“正方之言甚得吾心,本官与你三百军士,立刻出兵,剿灭贼寇,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李严躬身一揖,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愈发显得意气风发。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李严从来不觉得他小小年纪就能当上县尉是幸运,相反,他 觉得一个县尉不足以匹配他的才能,如今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正是天赐良机。 宛城,太守府。 邹靖一脸喜色地冲了进来,向坐立不定的秦颉道:“大人,好消息!” 秦颉霍然起身,就连侍立一旁的黄忠等将都整整齐齐地向邹靖看来,目露兴奋之色,被黄巾贼埋伏这么大的耻辱,不拿他们的人头洗刷怎么甘心。 秦颉急急问道:“找到黄巾贼寇了?” 邹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樽,也不问是谁的,咕咚咚一股脑全部灌入腹中,拿袖子擦擦嘴,这才说道:“据山中樵夫和猎户的消息,他们曾见一群黄 巾贼寇一路向北去了。” “在何处遇见?什么时辰?然后往哪去了?”见邹靖说得不清不楚,秦颉连忙问出好几个问题。 邹靖略微回忆一下,道:“在宛城北面的西鄂附近,时辰大约是昨日酉时,他们说那伙黄巾贼方向向北,略微有些偏东。” “西鄂附近,昨日酉时,北偏东?”略微思索一下,秦颉继续道:“那不是博望地界?那地方扼守颍川和南阳交界,地势复杂,最重要的是以前被 黄巾贼攻下过,城墙不高不说,还多有破损。若贼酋张扬攻下城池,蛊惑百姓,收留颍川残留黄巾余党,该当如何?” 众人大惊失色,几十万黄巾席卷南阳的景象还留在他们心底,如今有可能重蹈覆辙,如若真是如此,别说功劳,保不齐他们都得人头落地。 蔡瑁心下大急,连忙开口道:“瑁离襄阳日久,如今南阳大局已定,我也该回南阳向府君复命才是。” 王威面露不快,挖苦蔡瑁道:“蔡将军还真有名将风范,先立于不败之地。” 蔡瑁大怒,道:“败军之将,安敢言勇?” 王威是个纯粹的武人,嘴皮子没有蔡瑁利索,当下拔出腰间宝剑,喝道:“蔡瑁,我与你势不两立,敢与我单挑吗?” 蔡瑁浑然不惧,亦拔剑相迎,道:“有何不敢!” 秦颉拍案大怒,愤然道:“够了!如今大敌当前,稍有不慎,大家都要人头落地,正是齐心戮力,共同进退之时,何故拔剑相向!” 蔡瑁、王威两人悻悻退下,只是蔡瑁目光阴毒,不知在想些什么。 黄忠站出来转移话题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若黄巾贼果然如此,后果不堪设想,大人,当速速发兵追击为上。” 秦颉闻言不再犹豫,厉声道:“众将听令!” “诺!” “命尔等速速回营整备本部兵马,即刻出兵,誓要将黄巾贼寇斩尽杀绝!” 众将抱拳领命而去。 此时的裴元绍正如丧家之犬一般夺路而逃,这可不是张扬定好的佯败,而是真败。一开始裴元绍根本没把李严放在眼里。在他裴元绍的眼里,李严 这种银盔银甲,手握银枪,年岁不大的,绝对是银样镴枪头,本事没有,估计是世家子弟,像这种人他裴元绍不知道杀了多少,如今要输给这样的人, 甭提多膈应。 可是刚一交手,裴元绍就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李严银枪舞得又快又急,而且势大力沉,虽说裴元绍有一定的轻视,但他敢肯定,就算是打起 十二分精神,自己也万万不是李严的对手。若不是李严年轻,经验不足,裴元绍都不一定有逃跑的机会。 匆匆忙忙跑到管亥埋伏的地点,裴元绍放声大呼:“老管,你再不出来就等着给老子收尸吧!” 管亥在一旁看得渍渍称奇,他没觉得裴元绍是真的,还以为裴元绍是在演戏,没想到这小子演得还真像。 没来得及多想,管亥率人冲了出来,截住李严厮杀。 管亥和裴元绍一样,没把李严放在眼里,打得是应付差事的念头。 李严被管亥吓了一跳,可是见埋伏他的不过二百人上下,顿时哈哈大笑,道:“如果这就是你们这些贼寇的全部手段,那你们可以去死了。” 说完,李严拍马挺枪,直朝管亥而来。 被人小瞧的管亥怒不可遏,但最憋屈的是只能输不能赢,别提他有多郁闷了。 可是刚一交手,管亥就发生裴元绍不是演得好,而是真败,李严这小子地武艺还真的不俗,虽说不是他的对手,但收拾裴元绍不在话下。 虚应了两招,管亥掉头就跑,大喊道:“点子扎手,风紧,扯乎!” 二百黄巾军就跟商量好的一样,同时撇下对手,掉头就跑。这群人战力暂且不提,跑路的功夫官军万万不是对手。 “贼寇就是贼寇,偌大的身板忒不中用。” 身后李严嘲讽的声音响起,管亥额头青筋暴涨,若不是张扬事前说得郑重,他绝对要反身把李严斩于马下。 就让你再嚣张一会,等下有你好看!管亥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脚下毫不停顿,埋头飞奔。 李严见管亥不上当,亦不在多言,只顾狂追,好像不把这群黄巾贼斩杀誓不罢休。 两波人一追一逃,走走停停,每当官军不愿再追的时候,管亥和裴元绍就会追上来挑衅一番,逼得官军火冒三丈,不管不顾向他们追来。 路越来越狭窄,而且道路两旁出现大批枯黄的芦苇,李严好像意识到什么,大声喝令众人停止追击。 话音未落,两边喊杀声大作,一片火光随着两旁芦苇熊熊而起。 管亥和裴元绍哪还有刚才丧家之犬的模样,反而像看见不着片缕的妙龄少女一般,急不可耐地反身杀来。 官军人马还不曾与黄巾军交战,自家人马相互践踏便死伤不小。 李严大惊失色,急忙令后军该前军,马上撤退。 其实,如今正值冬季,而且刚下过雪不久,火势并不大,但官军先入为主,肝胆俱丧,只知道夺命而逃,根本顾不上观察形势。 李严心情复杂,但他清楚,贼寇既然设计了如此计谋,断不会给官军留一条退路,只怕还有后手。 不亏是南阳郡有名的少年英才,被他猜个正着。 当官军堪堪转变阵形,准备原路逃命的时候,却发现一大群贼寇早已将他们去路堵死。当先一人八尺上下,提着一柄怪异长刀,带着似笑非笑的表 情打量他们。 “如今已无退路,众将士,随我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李严的大喝在官军阵中响起,堪堪挽救了官军跌到极点的士气。 是个人才! 这是张扬对李严的评价,如今官军的形势和当初黄巾军在河滩上并无二致,李严的表现和当初的张扬也颇为相似。不过奇迹之所以成为奇迹,正是 因为它的可遇而不可求。 “给我拿下他!” 张扬话音刚落,身边的林冲挺起长枪,如猛虎下山一般杀入官军阵中。 “恭喜主公!博望城已是囊中之物矣。” 张扬身后,一身长六尺七八寸,眉清目秀,面白须长,手握一柄羽扇,仿佛后世秀才打扮的文人抱拳躬身,略带谄媚的说道。 第15章 夺城 李严失魂落魄地跨坐在战马上,心中说不出的苦涩。 道路两旁的大火熊熊燃烧,耳畔全是官军悲惨的哀嚎,这一战,输得彻底。 残酷的事实给了李严当头一棒,如今,别说破贼立功、仕途坦荡,只怕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回想刚出县城的意气风发,不曾想竟落得如此下场。 “啊!” 悲愤大喝一声,李严挺起银枪,冲向贼阵,他李严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杀敌的路上,不能丢了官军的脸面。 “当!” 两枪相交,发出一阵脆响,林冲倒退三步,李严身下的战马也发出一声悲鸣,倒退两步。 李严嘴里发苦,略一交手他就察觉出来,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中计也还罢了,贼阵居然还有如此猛将! “来得好!” 林冲来了兴致,提枪向前,和李严斗在一起。 “系统,给我查一下这人属性。” 李严的名字,张扬以前还真没听过,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可是如今却和林冲相斗十几回合不落下风,虽说占着战马之利,但也算得上一员大将 。 “李严,统率82,武力85,智力78,内政72。” 说不上太强,但很全面,可堪一用。这是张扬的对他的评价,心里已经起了收服李严的心思。 “管亥!给老子把这小子擒下来!” “是!” 管亥应和一声,迈开大步,拿起大刀,直朝李严劈下。 李严应付一个林冲已是险象环生,再来一个管亥根本抵挡不住,两三招就被两人制服。 主将被擒成为压倒官军的最后一根稻草,纷纷扔掉兵器投降。一场毫无悬念的伏击战,终于尘埃落定。 张扬有心算无心,三百官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遭到了毁灭性地打击,两军甚至没有进行多么激烈地交战,李严带来的官军便全军覆没,不曾逃跑 一个。此战堪称完胜,张扬完美实现了他的意图。 天色昏黄的时候,战场打扫完毕。 “恭喜宿主获得裴元绍愉悦点7点。” 冰冷的声音在张扬脑海中响起,预示着经此一役裴元绍彻底对张扬心服口服。 “裴元绍属性多少?” “裴元绍,统率70,武力78,智力42,内政27。” 黄巾将领的一贯风格,武力一般,要不也不会被赵云几招杀死,其他基本和没有一样。 说曹操,曹操就到,裴元绍乐颠颠地跑来向张扬汇报:“大头领,这一战官军一共三百人,烧死21人,被兄弟们杀死64人,其余都被我们抓住了, 兄弟们战死18人,受伤34人,估计有25个救不活了。” 黄巾军基本没有医疗条件,受伤除了包扎一下,别的办法一点没有,只能等死。 “把战死的兄弟找个地方埋了,受伤的都带上,咱们不放弃任何一个兄弟。”张扬眉头皱起,沉声道:“把那当官的带上来,剩下的官军剥光衣服 ,收缴武器,然后绑起来扔雪地里,任他们自生自灭。” 张扬不愿意杀俘,但是放了他们又不可能,只好选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脚步声响起,管亥押着衣衫不整的李严来到张扬面前,张扬目光如刀,狠狠落在李严脸上。李严迎上张扬的目光,仿佛被猛兽盯上一样,身体有着 瞬间僵硬,但很快心中便涌起一股倨傲,翘首望天,用鼻孔对着张扬,发出一声冷哼。 张扬不以为意,这个时候的读书人还不像后世一般被阉割了血性,有着士人特有的傲气。不过你一点俘虏的觉悟都没有,摆出这服嘴脸就能彰显你 英勇不屈、宁折不弯的国士风范吗?他还真不相信有人能无视生死,就算有,也绝对不是他李严。 张扬并不喜欢这些故作姿态、拉高身价的家伙。 “管亥!” 一声暴喝从张扬嘴中传出。 管亥嗜血的双目投向张扬,大声应道:“在!” “把这个败军之将拖下去枭首示众,让这些官军知道和我们做对的下场!” “是!” 林冲觉得可惜,张嘴想为李严求情,道:“兄长” 话还没说完,便被张扬打断,道:“无妨,看着便是。” 见张扬如此说,林冲不再多言,退到一旁。 咧开大嘴,露出仿佛还滴着鲜血的獠牙,管亥怪笑一声,眸子里尽是森然杀机,两步抢上前,仿佛拖死狗一般拖起李严,径直向路边走去。一旁被 俘的官军瞧见这一幕,尽皆面如土色,瑟瑟发抖。李严同样脸色煞白,连两腿都不由控制的轻抖起来,但他还是紧咬牙关,不曾说出半句求饶的话。 管亥将李严拖到路边,一脚踹在李严腿弯处,李严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管亥目光愈发阴冷,手中大刀举起,那一抹寒芒,在太阳落山前最后一抹阳 光的照耀下,愈发幽暗阴冷,不少官军已经两股战战,上牙和下牙飞速地碰撞起来。 李严死死咬紧嘴唇,血液流入口腔微咸的口感强前所未有的真实,不过他始终未吭一声。 管亥目露惊异,犹豫了一下,回头望着张扬,眼中的犹豫毫不掩饰。张扬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凛然,如此铁骨铮铮的汉子,死在这里未免有些可 惜,况且他也不是真想把李严杀死。 看见张扬摇头,管亥松了一口气,如此汉子他也不愿动手,押着李严又回到了张扬面前。 “为何还不动手?”松了一口气的李严沉声喝问,在他心里已经把自己带入誓死不屈的英勇之士身上,顿时豪气横生。 张扬道:“你是条汉子,我不想杀你,可愿为我效力?” 李严眸子里充满不屑,放声大笑,铿锵有声的道:“旦求一死!” 张扬目光冰冷,一字一顿的道:“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严不为所动,傲然道:“请速斩某头!” 张扬不怒反笑,神色温和的道:“无妨,我自有办法让你为我所用,还要多谢将军相助,明日进了博望城,定当设酒招待阁下。” 李严莫名其妙、神色大变,惊讶道:“助你进博望城什么意思?” 张扬不再理会李严,厉声喝道:“林冲听令!” 林冲踏前一步,拱手躬身,大声应诺:“在!” 要说张扬这些手下里,也就林冲才像个真正的将军,其他人更像土匪一些。 “立即点起三百兄弟,趁夜攻取博望城。” 林冲想了一下,除了在此地的三百官军,博望城中仅剩二百左右,再加上博望城墙低矮,攻下应该不是问题,只是伤亡必定不小。当下不再多言, 大声道:“诺!” 说罢,林冲目光一厉,转身就走。 “回来!” 张扬断喝一声,林冲立即反身听命。 “让兄弟们换上官军衣袍武器,林头领再换上李严铠甲兵器,诈称是李严官军,天色昏暗,想来官军也不会细看,如此,博望城唾手可得也。”吴 用站在张扬身后,小声为林冲讲解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身影,仿佛张扬的影子一般。 李严闻言大惊失色,急道:“贼子安敢如此!” 李严明白,如果真的按张扬所说,贼寇扮成他的样子偷城成功,那他李严是跳进黄河也别想洗清,除了一死,唯有跟着张扬这一条路。 不理会李严的叫喊,张扬面无表情的继续吩咐林冲道:“待炸开城门,即刻蜂拥入城,不需杀伤多少官军,只管守住城门,待我率兄弟们赶来再做 计较。” 林冲听得仔细,这也算不上多么高明的计策,他理解地清清楚楚,抱拳对着张扬和吴用一拱手,反身而去。 “管亥!” 听到自己名字,管亥踏前一步,昂首听命。 “命你率200人,紧随林冲之后,在博望西门外埋伏,不得放走一人。” “遵命!” 管亥大吼一声,转身自去清点人数。 “周仓!” “在!” “命你率200人,埋伏在博望东门。” “遵命!” “裴元绍!” “在!” “命你率200人,埋伏在博望北门。” 见众人都下去准备,张扬继续道:“其余人等,随我行动,待夺了县城,大伙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绝不虚言!不过还是那句话,谁敢骚扰百姓, 休怪我翻脸无情!” 众人齐声应诺,气氛热烈。 在黄巾众人哄乱的笑声中,被剥得只剩一身单衣的李严面色惨白、神情忧急,张扬的打算他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刚才慨然赴死 的情绪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想他李严正值大好年华,还不曾建功立业、名留青史,如何肯轻易便死。 照贼军的计划,博望城中无备,必定陷落,一旦失了城池,上边追究起责任来想到这里的李严大汗淋漓,仿佛如今不是寒冬腊月,而是夏日三伏天 一般。 迎上浓浓的暮色,李严一声哀叹,他如今也是自身难保,更别提通风报信了。 “兄弟们,出发,带上那个军官,咱们今晚就在博望城过夜!” 随着张扬的一声大喝,一队队黄巾军井然有序地离去,只留下一地冻得面色铁青的官军,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第16章 夜战 夜色如墨,仿佛老天也知道要发生什么一般,用乌云把皓月遮蔽起来,天地间除了黑暗,再无一丝颜色。 博望城南门,一伍守夜的士卒正昏昏欲睡之时,忽然被一阵隐隐的吵杂声惊醒,攀到城墙上一看,只见南边来了一拔人马,火把齐明,大约三百人 上下,待走到近处,才看清那队人马衣甲齐备,不少人身上还有斑斑血迹,想必经过一场厮杀。 “这是哪来的官军?” 守城的伍长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 “看起来是咱博望的官军,莫不是李大人击破贼寇,率军回返而来?” “有那么快?李大人今天早上才率军出击,现在就剿灭贼寇了?” “能有什么问题,黄巾贼什么德行你不清楚?以前凭借人多势众还挺能唬人,现在不过一些残兵败将,凭李大人的本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快准备开 门吧,李大人脾气可不算好,又得县令看重,小心开门慢了他找咱们麻烦。” “胆子忒小。” “你胆大,不然你去捋捋李大人虎须?看他不把你小子揍得你老娘都认不出来。” 没管两个小卒吵嘴,那伍长一直集中精神,看着城下的官军。 等不多时,那伙官军已经到了城门下,当先一员身着银盔银甲,手提银枪的英武小将,伸手指着城楼上高喊道:“我乃县尉李严,今已破贼归来, 尔等还不速速开门!” 许是征战了一天,城楼下的李严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些沙哑。 “开门!开门!” 小将身后,三百官军齐声呼喝。 城楼上,那伙士卒倒吸一口冷气,不无羡慕的道:“到底是出去杀过贼寇的兵,气势就是不同。快去叫醒兄弟们开口,不要惹这些见过血的家伙才 好。” 说完,这伙人匆匆忙忙跑下城楼来开城门。 “咯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沉重的城门向两边缓缓开启。 “动手!” 见城门开得差不多,林冲一声暴喝响起,仿佛天边的炸雷一般。 三百黄巾军暴起发难,瞬间就掌控了城门。 县衙后院,书房烛火通明,陈震牵挂剿匪进程,睡意全无。几名小吏陪着陈震闲聊,不过都觉得他有些草率,不该派李严这么一个毫无经验的毛头 小子带兵出征。 三人成虎,被念叨多了,陈震也觉得自己有些轻率,他虽然看好李严,李严也着实才干不俗,可他毕竟不曾真正带兵打仗,不过是读过基本兵书罢 了。如若得胜一切便罢,如若战败陈震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他也不曾太过担心,说到底黄巾军乌合之众的印象深入人心,一见官军便会望风而逃,何况是一群侥幸活命的残兵败将,李严就算不胜,全身 而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陈震刚安慰好自己,书房外便响起了下人杂乱的叫喊声:“老爷,大事不好,贼寇进城了!” 此时刚过亥时不久,万籁俱寂,没有一点旁的声音,下人尖锐的叫喊显得愈发凄厉,再加上他口中喊的消息着实骇人,几个小吏仿佛受惊的兔子一 般惊慌失措。 陈震也是大吃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却因为跪坐太久,腿脚麻木,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 几名小吏连忙把陈震扶起,缓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博望城虽说不是坚城,但是也有城墙,而不是无险可守的荒郊野外,就算大军攻 城,怎么可能连个报信的都没有就被破城。再说了,凭借一点乌合之众就能攻破城池?想到这里,陈震心神安定,大怒道:“贱奴,安敢谎报军情,诓 骗本官!” 话声刚落,就听见轰地一声,房门已被撞开,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微弱的烛光下,陈震与几个小吏仿佛看到了一张不似人类的面孔。那下 人满头大汗,衣衫不整,张皇失措,脸庞因恐惧而变得扭曲,仿佛遇到地狱里的魔王一般。 “真的,小的说的都是实话,贼寇真的入城了!” 陈震尤不相信,阴着脸问道:“胡言乱语!哪里来的贼寇?如何入的城?” 下人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咽口吐沫,说道:“具体情况小的也不清楚,只是从南门跑来几个县兵,说南门已经失守,数不清的贼寇攻入城中,小 的不敢怠慢,急忙给老爷报信,老爷还是快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整座县城都喧闹起来,叫喊声、哭嚎声、咒骂声、呼喝声交织成一片,城南方向更是有火光冲天而起,直把半座县城都照得如同白昼一 般,熊熊火光透过窗户,映在陈震和几名小吏惨白的脸上,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正在陈震不知所措的时候,博望贼曹率领十几名官军闯了进来,脸上尽是惊恐之色,但比他们这些文官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就是衣衫不整,且无甲 胄在身,手中并无平日所使之大刀,而是拿着一柄装饰大过实际用途的宝剑。他身后的官军更是不堪,别说甲胄,有人连鞋都没穿,就这么赤着脚跟在 身后,想来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过来。 刚见到陈震,贼曹就大叫道:“县尊,贼寇诈城,南门已入贼手,事不可为,请速随下官出城,下官定拼死杀出一条生路!” 此刻陈震方才相信贼寇入城之言,可又仍怀有一丝期望的问道:“莫非贼寇真的入城矣?” 贼曹急不可耐的道:“千真万确,末将还曾与那贼将交手一合,那贼寇端得厉害,末将不是对手。县尊,快弃城吧,再晚则危矣。” 不过这却是他在夸大,想他不过一小小贼曹,历史上连名字都不曾留下,如何能是林冲对手?林冲根本没看见他,是他看见林冲瞬间杀死三名官军 ,料想自己不是对手,急急忙忙夺路而逃才没有死在林冲枪下。 “唉!” 陈震顿足长叹一声,迅速收拢家眷,跟着贼曹便走。几名小吏家眷都不曾带,只顾跟着陈震亡命飞奔,直朝北门而来。平日里足需盏茶时间的路程 ,如今不到一刻便至,只是城门内火把通明,迎面撞上一队人马,却是联合起来的城内富户以及他们的家眷家丁,以及本来驻守南门的官军。只见他们 正火烧屁股一般从城外入城,城门口,昏暗的火把映照下,城门正咯吱咯吱地关闭,远方还依稀能够看见一些火光。 陈震急不可耐,大喝:“何故关闭城门?” 有官军答道:“县尊,城外有贼军埋伏,出去不得!” “什么?!” 陈震等一众大小官吏无不大惊失色,急忙登上城楼一看,果见城外火把盈天,喊杀之声四起,声势浩大,黑暗之中也不知多少人马。几名小吏何时 见过如此阵仗,全部吓得战战兢兢,个别胆小的下身已湿,一片昏黄臊臭的液体流了一地。 “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陈震亦满面焦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还是武官出身的贼曹镇静一些,沉声道:“县尊莫慌,虽说南门已失,北门外也有贼军埋伏,但东、西两门却未必也有贼寇,想来贼寇人数不会太 多,无法把整个县城围住,咱们还是直奔东门为上。” 陈震此时早已没了主意,听得贼曹的话,立马连声道:“如此甚好,便去东门。” 一行人又弃了北门,乱哄哄直朝北门而来。不过,此时,张扬已率大军从南门蜂拥而入,一进门除了留下一些人守备南门外,直朝县衙而来。 待张扬带人赶到县衙的时候,里面早已空空如也。林冲拦住一个慌不择路的下人,态度温和的问道:“请问县衙之内的人都到哪去了?” 那人面露惊恐之色,连连摇头,就是不肯说话。 张扬在旁边摇摇头,这林冲哪里都好,就是忒斯文了一些,根本不像贼寇。只见他狞笑一声,露出狰狞的面容,“噌”的一声拔出百胜刀,架在那 人的脖子上,暴喝道:“这里的人都去哪了?” 那下人立马止住了颤抖,无比利索的答道:“北门,老爷他们都去北门了,求求大王别杀我,我上有80老母” 张扬一脸纳闷,忍不住想到,这套说词从三国就开始流行了? 无意为难他一个下人,张扬收刀入鞘,道:“滚吧!” 那人如蒙大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跌跌撞撞夺路便跑。 此时的秦颉正在西鄂扎营休息,不过他可不曾安睡,斥候的消息让他无法入眠。 “大人,黄巾贼寇于博望坡大败官军,并连夜杀奔博望城去了!前方博望坡有二百多名博望县兵衣不遮体,被扔在雪地中。” 斥候的话不停在秦颉的脑袋里打转,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陈震为何敢出城与黄巾贼大战的,要知道他博望不过五百县兵而已,守城还略显 不足,他居然敢出城? 秦颉很想连夜起兵,直奔博望,可是他不敢,西鄂距离博望不远可也不近,白天已经赶了一天的路,士卒们疲惫至极,如果再连夜进军未免不近人 情。何况就算赶到,官军也无力再战,如今只能祈祷陈震不要太傻,依托城墙,守住城池才好。 念头还没落下,斥候来报,博望失陷。 秦颉仰天怒吼:“陈震匹夫,误国之辈!”已上书旗,请大家多多支持,抱拳了。 第17章 收服李严 博望城,方圆不过十里,人丁不过万余,如今全城已在黄巾军的控制之下。 北门,张扬独自一人立于阵前,身后几百名黄巾军各持兵器,严阵以待,数十名官军被围在中间,两军阵前倒着不少残缺不全的尸首,有官军的, 有贼寇的,那些随意跌落的残肢断臂仿佛还在诉说着这场大战的惨烈。 官军人数不多,且个个战战兢兢,如若不是张扬舍不得伤亡,这群官军绝对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张扬眸子里杀机大盛,大喝一声:“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数百贼寇齐声大喝,声震云霄,整个县城都充耳可闻。 “叮咚。” 一声脆响打破了两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原来是一名官军受不了如此压抑的气氛,手中长刀跌落。 “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哭嚎声尤为凄厉,这名官军再也坚持不住,跪地求饶。 仿佛瘟疫蔓延一般,叮叮当当的声响大作,官军跪了一地。 “你们,你们” 官军阵中一文官打扮的人,两眼一黑,晕倒在地。其余人无奈地接受了被俘虏的命运。 城中县衙内早已架起数口大锅,几只肥羊已经洗净脱毛放在锅中烹煮,浓浓的肉香飘散开来,弥漫了整个县衙。围在旁边的几百名贼寇眼巴巴盯着 锅中的肥羊,不少人连连吞着口水。也怪不得他们没出息,一日大战未曾进食,饿得狠了而已。 县衙正堂,张扬等人围在一堆篝火旁,喝着从后院找出的美酒,一边闲谈。篝火上架着几只烤得通体金黄,油脂四溢的肥鸡,完全是一副野炊的场 景。 城中不时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没吃上饭的家伙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正在追鸡逐犬,甚至还有一头耕牛被开膛破肚,只等下锅烹煮。 不少贼寇吃饱喝足之后,随便寻间屋子便睡,怀中还不忘抱着不知从哪抢来的金银珠宝,死死不肯撒手。 “老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张扬喝的有点大,虽说古代的酒都是浊酒,未曾蒸馏,度数不高,但喝多了一样会醉。 “没得说,大头领说话算话,那是这个。”裴元绍便说边伸出一个大拇指,比在张扬面前。 伸手拍拍裴元绍的肩膀,张扬开口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他娘的,老子想说什么来着?” 拍拍自己的脑袋,张扬满眼惺忪,丝毫没有平日的强悍。 混乱中,李严被带到张扬面前。 此时的李严一脸的生无可恋,颓废异常。 拍打自己脸颊两下,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的张扬目光又恢复曾经的凌厉,看着瘫坐在大堂上的李严,他缓缓开口道:“现在如何?正方可愿为我效 力?” “魔鬼!你就是一个魔鬼!” 被惊醒的李严仿佛被踩着尾巴的野狗,惊慌失措的大喊。 张扬放声大笑,道:“不错,对我的敌人来说,我就是一个魔鬼,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所以,不要与我为敌!” 深吸一口空气,李严强行让自己稳定下来,道:“想让我投降,不可能,反正做贼寇也免不了一死,早死晚死而已,我李严又何必落个从贼的名声 。” 管亥勃然变色,大怒道:“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老管,无妨,不必动气。”安抚住管亥,张扬又转过头来,对着李严道:“你就这么不看好我?” “我想不到除了被官军剿灭你们还能有什么下场,找个地方窝起来,当一辈子的山大王?”李严语带嘲讽,还有些不屑。 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张扬尴尬的开口道:“我有那么蠢?如果只是想当个山大王,我何必费心费力来攻这县城。” 纵观张扬布局谋划,明显不是一个蠢人,如果张扬是蠢人,那他李严成什么了?可是思来想去,李严也找不到张扬能有什么办法摆脱当前的处境。 见李严苦思冥想,张扬转过头和旁边的吴用对视一眼。 吴用心领神会,这厮揣摩人心思的手段简直是大师级的,能超过他的人,还真不多。起身来到李严面前,吴用幽幽开口道:“将军所说,我家主公 何尝不知,但将军觉得,南阳官军可是我家主公的对手?” 李严默然无语,南阳郡兵什么样,他心里清清楚楚,一般贼匪自然是手到擒来,但张扬,那可是在朱儁手里都安然无恙的人物,南阳郡兵拿他还真 没有什么办法。 “人数少了不是我家主公的对手,至于大军,打不过还跑不过吗?我可不信,大汉会为了我们这一千多人便劳师动众。” 李严嗤笑一声,道:“说到底还不是一介贼匪,我李严誓死不会从贼。” “此言差矣,如若大汉朝廷真的拿我们没有办法,而我们闹出的动静又很大,你觉得洛阳城中的皇帝老儿会怎么办?” 吴用充满诱惑的声音继续在李严耳边响起,仿佛阴险的猎人在引诱猎物一般。 李严终究不是个笨人,当下大惊失色,喊道:“你是说,招安?” 吴用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轻摇羽扇,笑而不语,默默退到一旁。 李严面露挣扎之色,仿佛在考虑得失,半晌之后,才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对张扬抱拳躬身,道:“李严拜见主公!” 张扬哈哈大笑,连忙把李严扶了起来,问道:“如此,正方是答应了?” 李严苦笑一声,无奈的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张扬不以为意,意味深长的道:“正方必不会为这次抉择后悔的,我得正方,如虎添翼耳!” 说罢,在坐众人哈哈大笑,就连管亥、周仓等人都对这硬骨头的少年颇为欣赏。 笑声未落,林冲一身戎装,大步昂首而入,在张扬耳边低声细语几句,张扬立刻变了脸色,难看异常。 “元俭、老管、老周、老裴!” 张扬一脸严肃,仿佛那不是他的脸而是常年冰雪覆盖的大山。 “在!” 众人见张扬一脸严肃,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听令。 “除了看守四门的人,把剩下的兄弟都给我召集起来,我有话说。” “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裴元绍不太情愿,跟张扬讨价还价。 “还不快去!” 裴元绍被张扬瞪了一眼,通体发寒,不敢多言,领命而去。 不多时,仅剩的一千多黄巾军聚集在县衙门口,排列着稀稀落落的阵形,不少人心里怨声载道,但碍于张扬的威严,不敢开口。 张扬走到一名士卒身前站定,如刀般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令他冷汗直流,手足无措。那士卒背着一个大包袱,鼓鼓囊囊,里面不知装的什么。 “什么东西?” 张扬拿刀戳了戳他背在身上的包袱,冷声问道。 “一些一些金银首饰,俺俺想等俺将来娶了婆娘,给俺婆娘的” 这样的士卒实在不少,至少三分之二的人身上都有或大或小的包袱,最夸张的家伙,集结居然带着个女人。 如今的黄巾军哪有一点军队的样子,完全就是一群难民,如果就这么让他们迎战,不需要官军动手,他们自己给能累死。 “扔了!以后,你们的手里只准拿兵器,背上只能背粮食,谁敢不听号令,斩!” 张扬冰冷的声音响起,比呼啸的朔风更让人冻彻心扉。 “扔了!” 管亥等人在张扬身后怒目大吼,他们的人丢脸,让他们也很没面子。 在大小头领的呼喝声中,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杂七杂八的东西扔了一地。 张扬的怒火并没有些许的平息,反而怒气更甚。 伸手一招,十多名贼寇被人压了上来,普通一声跪倒在阵列前泥泞不堪的雪地中。 张扬愤怒的咆哮响彻每一个人的耳边,深深映在他们心底。 “我记得我说过,不准骚扰平民百姓,违者决不轻饶!可是,还是有人不听号令,私自闯入民宅,杀人抢劫,奸淫妇女!你们当老子说话是放屁不 成!老子说话算话,说带领大伙讨生活,我做到了,如今有人触犯禁令,老子也照砍!” “大头领,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求大头领饶我们一命!” 哭喊声响起,凄厉异常,不少人把眼神望向自己的头领,渴望他们能给自己求情。 裴元绍、周仓耐不住手下人哀求的目光,站出来说道:“大头领,我看算了吧,他们知道错了,以后不犯就是。” 张扬怒目圆睁,厉声喝到:“你们两个给我亲自行刑!” 两人从未见过张扬表情如此狰狞,一狠心,抽出腰间长刀,走向那十几人,道:“兄弟,把眼闭上,马上就好。” 十几名士卒绝望地看了张扬一眼,咬牙把眼睛闭上,不吭一声。 长刀划过一道道妖异的弧线,热血飞溅,十几颗头颅冲天而起。 一千余士卒无不凛然,吴用面露赞赏之色,暗忖张扬杀伐果决,实乃人主之相。李严目露惊异,心中思索,他这新主公好像十分不一般,为了百姓 斩杀自己士卒,纪律严明的官军都不曾如此,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 攻城拔寨,纵兵劫掠,无疑是施恩,杀人便是立威,恩威并施,方为王道,他必须树立自己无上的权威,不然说什么争霸天下也不过是一个笑话而 已。 第18章 转战 北风呼啸,鹅毛大雪纷纷扰扰,把博望城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县衙内堂,张扬眉头紧皱,望着桌案上的舆图楞楞出神。 舆图就是地图,张扬并不陌生,前一世他出任务的时候经常要用。可是面前的地图也太简陋了一些,羊皮纸上花几个圈,表个名字就能叫地图?而 且,博望不过是个小县,连地图也只有荆州的,再远就是空白一片。 后世的中国地图张扬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三国时期的,有人会没事记那个东西吗? 管亥等人鱼贯而入,不过看到张扬这个样子,本来说笑的表情仿佛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一个个肃立左右,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深怕打扰到 沉思的张扬。大堂内鸦雀无声,只有呼啸的北风时不时发出一些声响。 秦颉的南阳兵现在何处?朱儁的大军依然离去,但南阳兵依然不容小觑,同等数量下,张扬完全有信心战而胜之,但南阳柄的数量至少是黄巾军的 四倍,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张扬拿不准是继续在南阳活动还是转战其他地方,南阳往北便是颍川郡,人口众多。但颍川郡黄巾大头领波才应该是最早被剿灭的一支,如今的颍 川郡基本是铁板一块,而且张扬包括他手下众人对颍川都不熟悉。去颍川的唯一好处是官军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但他们也不知道颍川官军的情况,两眼 一摸黑,不知如何下手。 如果继续留在南阳,秦颉清楚他们的情况,他们也了解秦颉的底细,再加上地形熟悉,可能更好发展。 博望已失的消息,现在肯定传入秦颉的耳中,他会怎么做?是设下埋伏等待张扬自投罗网还是继续围追堵截?张扬不得而知。 虽说已经攻下一座县城,但张扬从未想过拒城而守,那是最蠢的办法,以一县之力和整个大汉做对,那得多么狂妄的人才做得出来。 那么继续流窜毫无疑问,问题是下一步该去哪?北上颍川,南下江夏,东进汝南,还是西退巴蜀? 北上肯定不行,朱儁刚离去不久,万一再碰到大队官军必死无疑。往东是汝南,没什么厉害的官军,但汝南深受黄巾荼毒,刘辟、龚都两人就是在 汝南混不下去才跑到南阳的。向西,巴蜀之地太远,而且巴蜀的人向来排外,去了也讨不到好处。 剩下的唯有向南一条路,但秦颉毕竟不是易于之辈,会不会在南下的路上设置埋伏? 烦躁异常的张扬抬起双眼,正好看到侍立在大堂末尾的李严,心思一动,道:“正方,你来。” 李严不知道张扬叫他何意,但还是老老实实走到张扬身前。 “正方,你见过秦颉吗?此人如何?” 李严回忆半晌,道:“早年曾见过两次,秦大人学识渊博,待人真诚,只是带兵略有些天马行空、不着边际。” 李严说的委婉,但张扬还是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说秦颉书生领兵,毫无经验。他的话让张扬下定了决心,南下已经是板上钉钉,毫无疑问 ,这是唯一的活路。遥想后世某位伟人在绝境中四渡赤水,辗转千里,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再看看游击战的始祖彭越当年的战绩,张扬不相信凭他领 先二千年的经验会找不到一条生路。 西鄂,秦颉军大营。 秦颉一脸落魄,脸色难看的如死人一般。 一幅丝帛地图摊在案上,仔细一看,比张扬手中那幅不知道要强出多少。 “诸位,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秦颉一夜未眠,声音沙哑,满目血丝。 “大人还需保重身体,多多休息才是。” 邹靖没有回答秦颉的问题,反而劝秦颉道。 秦颉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继续目光灼灼地望着邹靖。 邹靖无奈,只好继续道:“若是一般贼寇必定据城而守,或许还会蛊惑百姓,重新拉起一支大军,但张扬明显狡诈异常,定不会如此鼠目寸光,所 以,十有**可能弃城而去,继续流窜。” 秦颉长叹一声,点了点头,道:“本官也如此认为,若他张扬据城而守,则此事易也,大不了火速派人追回朱儁将军,把他剿灭便是。可他若真的 弃城而去,依你之见,他会去往何处?” 文聘神色一动,问道:“大人是想截住贼寇去路?” 秦颉有人提携这些年轻将领,详细解释道:“却是如此,彼为贼寇,轻装疾行,劫掠为生,不需辎重,一日可行百里。而我军则不然,如若一味追 击,势必疲于奔命,顾此失彼,首尾难以相顾。” 邹靖思考一阵,道:“下官以为,贼寇必定一路南下,直奔江夏而去。” 秦颉目露赞赏,文聘却疑惑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邹靖详细解释道:“北上有朝廷大军,死路一条。向西虽可进巴蜀,但路途遥远难行,不为上策。往东是汝南,刘辟、龚都在日把汝南祸害的不清 ,一片焦土,去之无益。唯有江夏,对贼寇来说,方有一条活路。” 秦颉大喜,道:“取纸笔来,本官亲自给江夏太守王叡修书一封,请其带兵相助,共破贼寇。” 博望城,张扬亲自登上东门,只见两名守夜的士卒仿佛标杆一样,挺立城头,在看见张扬之后,身体更是又笔直三分,虽说冻的好像雪人一样,但 精神灼烁,丝毫不见疲态。 “大头领!” 一声呐喊中气十足,目露恭敬之色,张扬的威望已经彻底树立起来。 张扬神情不变,但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满意,这正是张扬所期待的,这群贼寇总算有了一丝精兵的样子。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慌慌忙忙地从城外狂奔而来,直上城楼,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头领” “莫慌,去给这位兄弟倒碗热酒暖暖身子。” 斥候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扬打断,对身后的裴元绍吩咐道。 裴元绍连忙从城楼内端出一碗热酒,递给斥候。 斥候目露感激之色,端起酒碗,咕咚咚一干二净,道:“禀大头领,小的发现秦颉大军现在西鄂驻扎,人数大概4000上下。” “领兵将领有谁?”张扬目露凝重,继续问道。 那斥候尴尬一笑,道:“俺俺不识字,不知道那旗子上写的啥。” 张扬一拍脑门,贼寇就这点不好,和官军的素质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不过知道人数也差不多,反正也没打算硬碰。 “无妨,下去休息吧。” 张扬给斥候吩咐一句,然后转头看向众人道:“我欲弃城而去,尔等意下如何?” 令张扬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有意见,哪怕最为鲁莽的管亥和周仓都没有不同意见。 张扬问道:“你们不想拒城而守?” 管亥咧嘴一笑,道:“这地方,太小了。” 得,这群贼寇见惯了大场面,连县城都看不上。 不过既然没有有意见,张扬也不再多说,厉声大喝道:“裴元绍听令!” “在!” “命你带二百兄弟,驱赶博望百姓为前驱,摆出北上颍川的架势,沿路必须招摇过世,尽量弄得人尽皆知!” “遵命!” “林冲!” “末将在!” “命你率五十人多带锣鼓,半夜袭扰官军,让官军不能安寝!” “遵命!” “管亥!” “在!” “命你收罗城内所有白衣白布,不得怠慢!” “遵命!” 张扬狰狞一笑,大喝道:“其他人等好好休息,今夜,我带尔等夜袭敌营,斩杀秦颉!” “杀秦颉!” 黄巾军搞不懂张扬的计划,但众人都对他信任无比,哪怕张扬说带他们攻取洛阳斩下皇帝老儿的狗头想必他们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江夏郡治,西陵城。 日暮西斜,一匹战马四蹄飞奔,嘴角尽是白沫,马上骑士满面风霜,神经疲惫不堪,硬凭一口气强撑到这里。 “让开!南阳急报!” 守城士卒不敢怠慢,连忙驱散城门处的行人,给骑士让出一条道路。 急促的马蹄踏碎一地泥泞,扬长而去。 不过片刻时间,秦颉的书信已经放在了江夏太守王叡的案头。 王叡一目十行,在看过书信之后露出一丝冷笑,道:“秦颉无能匹夫,小小黄巾余孽尚且不能剿灭,居然让其逃脱,往我江夏而来。” 王叡的话对秦颉十分不屑,想来秦颉在江夏当郡尉的时候,两人必定不睦。 新任县尉赵慈长身而起,道:“如此正好,若贼寇敢来,小将定让他们有来无回,方显大人本事。” 在坐众人也纷纷应和,完全没把黄巾贼寇看在眼里,期间还有不少人为讨王叡欢心,对秦颉多有贬低之语。 本来王叡和秦颉的关系虽然说不上有多亲近,但也不至于如此。只是秦颉协助朱儁大破南阳黄巾,功劳不小,而荆州刺史徐璆得罪太后之子张忠, 已被罢免,本来最有可能继任荆州刺史的他变成了秦颉,曾经的下属变成平级还罢,如今居然要成为他的顶头上司,王叡能服气才怪。 阴恻恻一笑,王叡恨声道:“秦颉,待我剿灭黄巾贼寇,看你拿什么同我争!” 第19章 雪中奋短兵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鹅毛大雪一刻也不曾停歇,却冻不息众人的一腔热血。 一千多人倾巢而出,裴元绍率二百人挟裹百姓直往颍川而去,林冲的五十人也各带装备早早出发。纷至踏影间,博望俨然已经成为一座空城。 张扬等人带着陈震等俘虏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一行人并没有跑远,而是躲到了博望城西的伏牛山上。仿佛黑暗中捕食的猛兽,露出自己凶猛的獠牙 ,等待着猎物上钩。 此时的秦颉大军正急急忙忙向博望赶来,一天的行军让官军看起来疲惫不堪,一日的大雪更是让众人面色冻得铁青。 一骑飞奔,溅起一地积雪,径直来到秦颉面前。 “大人,斥候回报,傍晚时分有贼寇万余人出博望,直奔颍川而去。”顾不上翻身下马,文聘在马上抱拳躬身道。 秦颉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贼寇不过千余人,何来万余人众?而且贼寇居然不南下,反而北上了?” 文聘不敢怠慢,连忙道:“斥候看得清楚,的确有万余人众,火把通明,队伍延绵足有数里长,而且方向确实是向北,不是向南。” 秦颉一下慌了手脚,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却不知是哪处贼寇前来和张扬部汇合,急切之间不可图也。” 邹靖略微思忖一下,道:“大人不必忧虑,黄巾贼寇向来喜欢挟裹百姓以壮声势,如今张扬虽得万余人众,但大多为博望百姓,可战之兵不过千余 旧部,乌合之众罢了,破之易也。” 秦颉恍然大悟,释然道:“本官一夜未眠,方寸大乱,幸得邹将军提醒,不然必然铸下大错。可如今贼寇向北流窜,如之奈何?” 邹靖不加思索,道:“贼寇若流窜到颍川郡则大事不妙,大汉律,各地官军不得跨境剿匪,无奈如今人困马乏,不若加速赶路,在博望休息一夜, 明日加紧剿灭贼寇,正好张扬挟裹百姓而行,速度必然不快,行踪也无法隐匿,正是天助我等。” 秦颉欣然点头道:“善,便依你之言。” 当下便发号施令,众官军直奔博望而来。 北风呼啸,星月惨淡。 幽暗的天空下,一支八百余人的军队身披白衣白袍,仿佛和周围的大雪融为一体,唯有众人不时呼出的热气,预示着这群人的存在。 张扬站在众人身前,比这天气还冷厉的眼神在众人身上刮过,不由让人忍不住打个哆嗦。 “今后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像丧家之犬一样惶惶不可终日全看今日这一战,可有人害怕?” “干他娘的!” 管亥第一个振臂高呼,眼中的杀意仿佛实质。 众人纷纷响应,在山间响起阵阵狼嚎。 挥手压下众人的呼号,张扬身上长刀虚指博望方向,大喝道:“没错,干他娘的,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全军出发!” 除了踩在积雪上的声响,再无一丝一毫的声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阵错觉。 博望城南,金鼓齐鸣,官军再一次被调动起来,他们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晚上第几次,只知道只要他们刚刚睡下便会响起这种声音,待他们出城却 不见一个敌军的影子。不少人只是翻个身便继续沉沉睡去,贼寇只是骚扰,不会攻城,这是不少人的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秦颉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对着帐下众将问道。 他只是个文人,甚至都没有亲手杀过敌人,两夜未眠对他的影响太大,他现在只感觉脑袋里如同浆糊一般,平时很简单的问题,他硬是需要思考好 久才能思考清楚。 蔡瑁抱拳躬身,道:“如果让贼寇这么骚扰下去,大军势必不能好好休息,明天也无力追捕贼寇。” 秦颉把眼睛一瞪,怒道:“这我当然知道,我现在问的是怎么办?” 蔡瑁尴尬不语,眼中的怨毒一闪而过。 “不若命士卒以物塞耳,不闻则可。”王威思考半天,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蔡瑁素来看不惯王威,嘲讽道:“如果贼军真的趁夜攻城呢?王县尉倒是说说,这责任你承担的起吗?” 县尉两个字蔡瑁咬得特别重,不屑之意显露无疑。 王威勃然变色,怒道:“总比某些人一点办法没有要来得强。” “你” 蔡瑁万万没想到王威一个寒门小将敢对他如此不客气,只是碍于秦颉在场,不敢造次。 邹靖出来打圆场道:“不若多派守夜士卒,其余士卒便如王县尉所言,至少能保证大部分士卒的休息。” 秦颉没有跟好的办法,无奈叹道:“也只好如此了,都下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大战,不可怠慢。” “诺!” 众人抱拳应诺而去,很快博望城中再无一丝嘈杂的声音,除了城楼的上灯火,全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望着城楼上官军虽然疲惫异常,但仍然一丝不苟的身姿,张扬面沉如水。 这支官军比他击破的县兵要强悍的多,哪怕是对比朱儁的大汉精兵也不过是略逊一筹而已,人数更是张扬手下的四倍,看来想要再次攻占博望,势 必会有一场恶战,伤亡绝对不小。 如果可能,张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存实力,继续流窜,根本不给官军抓住他尾巴的机会,但是今天,张扬还是选择跟官军来一场正面决战! 他所做的扰敌也好,转移视线也罢,不过是为了平衡官军和他手下的人数,尽可能多占一些小便宜而已。 黄巾军想要蜕变成为一支精锐之师,势必要经历几场惨烈、残酷的恶战,他没时间,也没条件给这群家伙一个正规的训练,不然八十万禁军教头林 冲便是最好的教官。 张扬需要的是一群虎狼之师成为他争霸天下的资本,他不可能带着一群人一直流窜,那样他的野心永远也无法实现。 这就算是送给他们的成人礼吧。张扬默默呢喃。 至少,现在张扬还能够选择对手,不至于一下就碰上大汉最为精锐的北军,如果这一关他们都撑不下来,也别提什么争霸天下,找个地方隐姓埋名 ,苟且偷生吧。 时不我待,张扬不知道汉灵帝什么时候会死,天下大乱什么时候会揭开帷幕,他能做的唯有加快自己的进程,让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不至于太过 狼狈。 冷厉的寒芒从张扬眼底浮现,缓缓走到阵前,骤然抽出长刀,斜指苍天,军阵中杂乱的声音瞬间平息下来,只要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城楼上火把燃 烧的噼啪声还清晰可闻。 “从今天起,我们不是黄巾军,不是贼寇,我们叫陷阵营!陷阵之志,有死无生!从今天起,我们只为自己而活,官军又如何,皇帝老儿又如何, 敢挡我们去路的,悉数杀之!” 默默在心中对高顺说声对不起,张扬继续道:“死在我们手底下的官军还少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破敌陷城,斩将夺旗,就在今日,杀!” 张扬的声音并不高,但穿透力极强,深深刺入每人的心底,彻底点燃他们的热血。 “杀!” 张扬手握长刀,转过身来,向着低矮的城墙飞奔而去。管亥跟在他的身后,擎着紧急赶制出来的陷阵营大旗,银牙紧咬,眸子里杀气凛然。 “杀!” 犹如惊涛骇浪般的怒吼声中,千余大汉亡命向前,如同决堤的万丈洪流一般席卷而来,一排排雪亮的长刀在白雪的映照下散发出无尽的寒芒。 “杀!” 不远处,裴元绍终于撇下百姓,堪堪赶到,加入这场屠杀的盛宴。 官军还没意识到敌袭,他们以为还是和前几次一样,贼寇虚张声势而已。 一片片披着白衣白布的身影在雪地中并不明显,直到冲到近前,守夜的官军才发现不妙,呜呜地吹响号角。 “轰!” 管亥、周仓两人奋不顾身,用尽全力撞上低矮的夯土城墙,在一阵苦痛的呻吟声中,饱经沧桑的城墙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下。 张扬纵身一跃,跳过残垣断壁,第一个冲进博望城中。 “死!” 一声震天的虎吼宣告着这场血战的开始,张扬手中长刀飞舞,划过一条森冷的弧线,冲着一名官军的脖颈飞斩而至。 官军夷然不惧,举刀相迎。 “当!” 金铁交击声响彻云霄,官军的环首刀不堪重负,齐根而断。张扬的天胜刀去势不减,凌厉地从官军肩膀上扫过,热血飞溅,一颗头颅冲天而起,虽 身首异处却面目狰狞,犹自盯着张扬不放,滚烫的鲜血染红一地积雪。 “啊!” 凄厉的惨叫不时响起,有官军的,有陷阵营的,乱世之中,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命。 不少官军此刻才从民房内爬起,衣甲不全、手无寸铁的比比皆是。 两杆冰冷的长矛如毒蛇吐信一般直取张扬胸口,他甚至能听到矛尖刺破空气发出的尖啸,两名官军面庞扭曲狰狞,眸子里尽是疯狂的杀意,与地狱 中的恶鬼无异。 第20章 男儿当杀人 张扬一个铁板桥躲过两柄长矛的刺击,不过有一柄在他不算英俊的面庞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可能因为速度太快,张扬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当 有温润的液体流经面庞的时候,张扬才察觉到自己受伤。 用手沾些血迹伸出舌头一舔,张扬不怒反笑,彪悍之意显露无疑。 两名官军不管不顾,挺矛又刺。 左臂把两柄长矛夹在腋下,张扬猛挥手中长刀,瞬间把两柄长矛砍成两段。 随手扔掉手中断矛,两名官军向张扬飞扑而来,只见张扬不慌不忙,侧身让过一人,然后手中长刀力劈而下。 一名官军被张扬拦腰劈成两段,滚烫的鲜血淋地张扬浑身都是,一截大肠搭在张扬肩头,犹自不甘心的蠕动。 伸手把大肠扫落,张扬露出一脸邪笑,仰天长啸! “鬼,魔鬼!” 另一名官军终于崩溃,哭喊着向远处逃去。 张扬一脚踢起一柄环首刀,笔直地朝那名官军飞去,从后背插入,带动那名官军继续跑出两三步才栽倒在地,凄厉的哭嚎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具尸 体,仿佛在无声控诉着张扬的暴行。 呼啸的寒风在耳边凄厉的呼号,森冷的矛刃迷乱了张扬的双眼。 十几支长矛仿佛刺猬一般,向着张扬冲来,准备把他扎成蜂窝,张扬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每个人脸上那狰狞的表情。 “啊!” 一声大喝响起,一名官军凌空飞至,重重砸在长矛的钢铁森林之上,瞬间带倒一群官军。 惊回首,管亥露出一个满是狰狞的笑容,又加入厮杀的队列。 一名士卒身上插着至少六枝羽箭,犹自死战不息,通红的眸子里闪烁着野兽一般的光芒,与他对战的官军心胆惧寒,被他一刀斩下头颅。 砍下官军的头颅后,那名士卒高昂的脑袋也瞬间耸拉下来,就此气绝身亡。 另一名士卒被官军斩下左臂,但他握刀的右臂丝毫不肯放松,不过瞬间之后,他的右臂连带长刀也冲天而起,但他眸子里的杀意没有丝毫衰退。不 等官军兴奋,那名士卒已经凶狠地扑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用他滴血的獠牙死死咬住官军的喉咙。官军大骇,用刀疯狂的猛戳士卒的胸腹,刹那间士 卒的胸腹处便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但他依然怒目圆睁,死死咬住官军的喉咙不松口,殷红的血迹从他圆睁的怒目和大张的嘴角泊泊流出,宛若十八层 地狱的狰狞恶鬼。 一名士卒被十几支长矛贯胸而入,但他的眼神中没有后悔,只是转过头,淡淡地望了一下那杆大旗下挥刀的身影,淡淡地呢喃一句:“大头领俺只 能跟你到这了”便头颅下垂,再没有生息。 一名军官被无数的长刀乱刃分尸,他不甘的头颅遥望远方,那是他家的方向,只是家中的妻儿再也无法见到他的归去。 林冲和管亥双战黄忠,周仓截住王威厮杀,裴元绍对上了蔡瑁,梁武跟在张扬身后好像怕走丢的小狗一般亦步亦趋,就连吴用都抽出腰间的两条铜 链加入战局,唯有李严不知所措,一边是他新认的主公,一边是他昔日的袍泽,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李正方!” 一声虎啸在战场上响起,惊醒了目瞪口呆的李严。 李严抬起头,隔着整个战场,他看到一双眸子。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暴虐、狂怒、杀意在那双眸子里有如实质,李严毫不怀疑,他再没有动作,绝对会被那双眸子的主人斩下头颅,就像倒在 他身边无数的尸体一样。 “啊!” 狂吼一声,虎目含泪的李严挥舞手中长枪,加入了绞杀官军的行列。有生之年,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如此残酷,他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重重地砸落在地,三国后期蜀国大将,刘备托孤重臣之一,李严,再无退路!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 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 君不见,竖儒蜂起壮士死,天下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 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 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专诛田光俦,与结冥冥情。 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 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 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 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君不见,狮虎猎物获威名,可伶麋鹿有谁伶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 放眼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似歌非歌,似诗非诗,不伦不类,但张扬每念一句,必有一人人头落地。 张扬手下士卒无不热血沸腾,这首诗并不难懂,他们也能理解的一清二楚,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嗜血的习性被彻底唤醒,手中长刀不曾有一丝一毫 停歇。 凛冽的朔风呼啸,卷起漫天风雪,冰冷地拍打着秦颉的面庞,正如他的心情一般,冰冷彻骨。 “如何是好?!” 秦颉冰冷的语言响在邹靖的耳边,邹靖的心情比秦颉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人撤、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能邹靖都没有意识到他嘴里的颤抖,说到底,他更像一个文官,而不是武将。 秦颉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官军因为准备不足而被死死压制的战场,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北风中化成血雾,直直向后栽倒。 “大人,大人!” 邹靖连忙把秦颉扶住,转头大声喝到:“传令下去,立即撤退,命黄忠断后。” 呜呜的号角声彻战场,伴随着呼啸的寒风,悲壮莫名。 与张扬军对持的官军如释重负,慌不择路地亡命飞奔,唯有黄忠率领亲兵谨慎地坠在最后,警惕地看着陷阵营。 “想走?把命留下!” 管亥的咆哮声响起,暴怒的情绪不言而喻。 “老管,穷寇莫追,你受伤了?” 看着插在管亥肩头的羽箭,张扬皱着眉头问道。 管亥抗起大旗走到张扬身边,重重地把大旗插在地上,咧嘴大笑,白森森的牙齿上赫然沾满血迹,无所谓的摇摇头,道:“不碍事,和蚊子叮上一 口没多大区别,那老小子箭法不错。” 不知道刚刚四十出头的黄忠听到管亥称呼他为老小子,会不会反身回来再战一场。 虽说管亥嘴里说着没事,但张扬还是发现他左肩微微耸落,想必不只是轻伤而已。 “别逞强,我们已经赢了!”张扬眉宇间罕见地浮上一丝喜色。 “我们赢了!” 管亥弃刀于地,两拳紧握,奋力高呼,脖子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过度根根凸起。 “赢了!” 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炸雷般的呐喊声响彻在博望城上方,久久不能平息。 士卒们欣喜若狂,但张扬心静如水,经此一役,他手下的这群人再不是那群不堪一击的黄巾贼寇,虽说不一定比得过大汉最为精锐的北军和边军, 但至少已经不弱于秦颉的南阳郡兵,甚至还略胜一筹。 此时的博望城又回到张扬的脚下婉转呻吟,只是城中再无平民百姓给这群暴徒祸害。 周仓满脸凝重地来到张扬面前,沉声道:“大头领,兄弟们战死487人,几乎人人带伤,不过都不严重,重伤和残废的一个没有。” 重伤和残废的都和官军同归于尽了,当然一个都没有。 张扬神色黯淡,低声到:“找个地方把兄弟们好好安葬,做好标记,碑就别立了,咱们名声不好,怕官军报复,如果将来有一天,咱们再回来给他 们树碑。” “是!” “受伤的都照顾好,兄弟们经常受伤,包扎什么的不再话下,在城里的药铺里找些伤药,但凡还有一口气的,就绝不能扔下不管。” “是!” 周仓大声应诺,冷峻的面庞上浮现一丝暖意。 “去吧!” 周仓领命而去,张扬站在原地,抬头仰望漆黑的天宇,大雪已经停止,但接下来的路又该如何走呢? “恭喜宿主获得黄忠厌恶点9点,邹靖厌恶点8点,蔡瑁厌恶点8点,文聘厌恶点8点。” 冰冷的声音在张扬的脑海中响起,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反正也不够召唤一名人才,如今他思考的,是之后该何去何从。 第21章 大战不断 秦颉幽幽转醒已是第二天正午,软塌前邹靖垂头丧气,满面羞愧,黄忠、蔡瑁、文聘诸将,不是义愤填膺便是神情惶恐,就连门口驻守的士卒都惊 魂未定,显然还没从昨日的大败中恢复过来。 “如今是什么时候?这是在哪?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秦颉的问题,眼尖的邹靖清清楚楚看到秦颉捂着嘴的左手上沾染着斑斑血迹。 “大夫,快去找大夫!” 邹靖焦急的叫喊声响起,却被秦颉一挥手压了回去。 “老夫无妨,还没人回答老夫的问题呢。” “禀大人,如今已是午时,此地乃是西鄂。”拗不过秦颉,邹靖小心翼翼扶着秦颉背脊,低声答道。 “昨日大战,我军伤亡几何?” 秦颉强撑着坐了起来,脸上浮现一丝不正常的殷红。 一提起这个,众将面色铁青,一脸尴尬之色。 “我军原来4582人,当日在荒山下,折损200余人,昨日又折损千余人,如今可战之兵大约三千人上下,且士气不高,多有惶恐之意。”黄忠抱拳 躬身,答道。 虚弱的摆摆手,秦颉幽幽的说道:“此战之败,乃本官之过,与尔等无关。事已至此,多言无益,博望失守已成定局,接下来贼寇必然弃博望,南 下江夏,我军新败,士气全无,江夏兵又不知到了何处,局势危矣。” 黄忠还不曾认输,铿锵有力的道:“大人,我军虽败,但是因为准备不足,贼寇偷袭而已,如若正面交战,我等定可取胜,况且江夏郡兵由县尉赵 慈已到西鄂,大人可要召见?” 秦颉闻言,精神一振,喜道:“江夏兵果然来矣?数目几何?” “千真万确,大约千余众,不过有不少老弱病惨,不甚精锐。” 秦颉不以为意,冷笑道:“江夏太守王叡与本官不睦,赵慈任兵曹掾之时亦与本官多有龌龊,如今不过碍于律令不得不来而已。如今我等剿匪不利 ,荆州刺史之位,必为王叡所得,他派赵慈来,如果我等能剿灭贼寇,则他亦有功劳,如若不能,也是我等指挥不利,与他无关。” 黄忠肃然道:“如此,末将愿率一队军马效仿贼寇,轻装简行,誓死剿灭贼寇,将功折罪。” 蔡瑁冷笑一声,道:“汉升还记得河滩之败乎?” 黄忠勃然变色,道:“此一时彼一时,安能一概而论,河滩之时末将轻敌冒进,如今末将已知张扬厉害,安有重蹈覆辙之理。” 蔡瑁表情阴翳,道:“那可难说,毕竟连大人也” 突然意识到不对,蔡瑁止住话头,但言语中的意思众人清清楚楚。 黄忠大怒,道:“末将愿令军令状,如果不能擒杀贼酋张扬,提头来见!” 秦颉沉思一阵,低声道:“张扬狡诈勇武,而且贼军中猛将不少,连博望县尉李正方都已经从贼,只汉升一人绝非敌手,众将听令!”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秦颉感觉天旋地转,若不是邹靖扶着,他恐怕立马就要摔倒在地。 “以黄忠为主将,蔡瑁、文聘、王威为副将,引所剩全部南阳兵轻装疾行,务必追上贼寇,一鼓作气击灭之。诸将谨记,不可分兵,不可轻敌,斥 候多放,以免给贼寇可趁之机。” “遵命!” 黄忠、文聘、王威大声应诺,唯有蔡瑁勉强拱了拱手,一脸不屑。 “本官自与江夏兵留守此处,等候众将捷报。” 黄忠森然道:“末将定不负大人所托,势必斩杀贼酋张扬首级,献于大人坐前。” 秦颉随意地挥了挥手,众将转身昂首阔步而去,只是他们不曾听到,身后的县衙内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博望城西,陷阵营已集结完毕,张扬身后的大旗迎风烈烈作响。 管亥凑近张扬,小声问道:“子昂,接下来咱们去哪?是不是南下江夏,听说哪个地方富得流油啊。” 边说管亥还不忘搓搓他那双大手,仿佛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就在他的面前一般。 “不!”张扬果断摇头,手指西南方向,道:“我们去西鄂。” 管亥伸手掏掏耳朵,确定他没听错以后,不解道:“西鄂?斥候不是说官军退回西鄂了吗左右都是拼,昨天晚上干嘛不追杀官军?” 廖化也疑惑不解,道:“是啊,昨日便损失不少弟兄,还是我们偷袭才勉强打赢,如今官军应该不会这么大意了,偷袭不成,官军人数众多,只怕 剩下的这点人也都要折在西鄂。” 张扬诡异一笑,并不答话,吴用轻摇羽扇,站出来道:“两位头领莫急,主公去西鄂可不是和官军硬拼的。” 管亥想不明白,忍不住问道:“我说,你们打什么哑谜呢?去西鄂怎么会不是硬拼。” 吴用不急不缓,展颜一笑,道:“换成管头领率领咱们这支大军,该往何处去?” 吴用上辈子就是教书先生,教授管亥这种笨孩子很有心得。 管亥不加思索,道:“当然是南下江夏了,那地方好啊,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而且没听说那的官军厉害。” 吴用又转过头,问廖化道:“如果廖头目是秦颉,现在的形势,该当如何?” 廖化仔细思考半晌,道:“追击我军或者堵住我军南下的道路,把我等一往打尽,你是说” “没错。”吴用肯定了廖化的猜测,继续道:“秦颉必然以为我等会向南流窜,全力追赶,如果我们此时出现在西鄂,定然杀秦颉一个措手不及。 ” 管亥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等我们赶到西鄂,那就是一处空城了,对吧?” 吴用不再多言,又把羽扇摇起,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娘的,老子以后要离你们这些读书人远点,太能算计人了。”管亥的小声嘟囔传出吴用的耳中,害他差点一个不稳,栽倒在地。 张扬咧嘴一笑,森森的白牙仿佛闪着寒光一般。 西鄂,县衙大堂。 天色昏暗,黄忠领兵离去多时,秦颉心头莫名升起一阵不安,可他思来想去,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邹靖面色慌张,急步而入。这两日的疲劳加惊吓已经让秦颉变成一只惊弓之鸟,见到邹靖如此慌张,秦颉顿时打个寒颤,颇为 紧张的问道:“何事慌张?莫不是汉升大军” 秦颉实在不愿多想,如果黄忠再败接下来他该如何。 邹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道:“黄校尉大军尚未有战报传回,但斥候回报,城东发现大队贼寇身影。” “什么?!” 秦颉大惊失色,一口甜腥涌入喉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接下来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人担心他一口气喘不上来便会闷死过去。 邹靖连忙抢步走到秦颉身后,轻轻拍打秦颉背脊。 好半天,秦颉才回过气来,颤声道:“贼寇不是南下江夏?为何城东会有贼寇出没?” 邹靖道:“按道理来说,贼寇不知我等分兵,应当不会直奔西鄂而来,城北的贼寇兴许是南阳黄巾的余孽,听闻张扬攻占博望,前去投靠,路过西 鄂而已。” 秦颉心神大定,只要不是张扬的陷阵营,其余贼寇不足为虑,西鄂还有一千江夏郡兵,虽说不是精锐,但依托城墙守住城池应该不是什么问题,赵 慈虽然与他秦颉不睦,但想来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西鄂的城墙可不是博望那种夯土能比的,作为朱儁曾经的驻地,西鄂城墙足有两丈高,还是用大块青石铸成,坚固非常。 西鄂城西,一支人数在六百上下的队伍伫立在齐膝深的积雪之中,凝视着高耸的城墙,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声。 “子昂,咱们悄悄偷袭不就行了?干什么要让老裴带人在城东虚张声势,那不是告诉官军我们来了?”管亥疑惑不解,问道。 张扬邪笑一声,道:“偷袭,怎么偷袭?这城墙你能撞塌还是能翻过去?” 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再看看牢固的城墙,管亥默然无语,但还是开口问道:“那让老裴虚张声势有什么用?官军还能追出去不成?” “至少能吸引官军的注意力,只要官军人数不多,我就能打开城门!” 张扬的话语掷地有声,透露出无比强大的自信。 就在此时,城楼上的官军果然有了动作,本来至少一什十人驻守的城门瞬间走的就剩下两人,还俱是老弱病残。 见左右无人,那两名官军迅速转入城楼,靠着篝火取暖,其中一人还从怀中掏出一个酒葫芦,对另外一人道:“怎么样,来一口?” 另一人面露犹豫,道:“不好吧?城东有贼寇出没,如果” “胆子忒小,有贼寇又如何,他们能飞上这城墙不成?” “哦?你们说的可是我?”一道阴冷的声音在两名官兵的耳边响起,仿佛从九幽之中升起一般,冰冷的好像不是人类的声音。昏暗的火光映照出两 名官军惊恐的表情,说不出的可怖,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 作者有话说:“需要红票支持,能否风骚起来!” 第22章 秦颉,死 止住大军的张扬独自一人摸到城下,从怀中掏出一柄连着绳索的抓钩在手中挥舞几下,向城楼上抛去。 “叮”的一声脆响,抓钩牢牢挂在城墙之上,张扬伸手拽拽绳索,确定牢固之后,手脚并用,好像大蜥蜴一般,向城楼上爬去。 抓钩这种东西,并不难做,有图纸的话,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铁匠都可以迅速打造出来。 爬上城池的张扬隐身在黑暗之中,悄悄摸到城楼附近,正好听到两名官军的对话,所以才有了以上一幕。 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两名官军,张扬跳下城楼,一刀把绞盘上的绳索砍断,放下吊桥,随即打开城门把一众士卒放了进来。 “老管,吹号,让老裴过来,其余人,只要看到红袍黑甲的,一律给我乱刀砍死!” 管亥伸手拿起牛角号,凑到嘴边使劲吹奏起来,先是三声短而急促的号音告诫裴元绍撤退,然后才是绵长不息的冲锋号声。 “杀!” 震天的吼声响起,打破了这个死寂的夜晚。 城东的城楼上,邹靖皱着眉头看着城下的贼寇。这群贼寇既不攻城也不撤退,只顾在城下鼓噪呐喊,人数也只有二百左右,不知是何用意。 忽然,幽远的号角声响起,城下贼军齐刷刷掉头便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紧接着城西喊杀声大作,火光冲天而起。 邹靖心头咚的一跳,骤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尤其是官军的战鼓声紧接着响起的时候,邹靖更是大吃一惊。官军的鼓声越来越急,邹靖额头冷汗 直流,当下也顾不上城下的贼寇,厉声喝到:“留下五十人把守城门,其余人跟我来!” 县衙后堂,秦颉从噩梦中骤然惊醒,熊熊燃烧的火盆不能带给他丝毫的温暖,反而让他如坠冰窟,大口喘息几下,秦颉放声大喊:“来人,快来人 !” 县衙内的小吏匆忙而至,抱拳躬身一礼,道:“大人有何吩咐?” “城外何处号角声?”秦颉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吼吼的问道。 小吏一脸莫名,道:“小的不知,但邹大人就在东门城楼上,想必是在追杀贼寇。” 秦颉见他言语含糊不清,不能安心,大声道:“速去查明情况来报!” 小吏不敢怠慢,转身便走。 秦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仿佛重重地踏在秦颉的心脏上一般,让秦颉喘不过气。 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一般。 秦颉从没有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终于,脚步声停止,大门被重重推开,一面色阴沉的中年汉子大步踏入后堂。 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孔,三角眼,扫帚眉,配合他一脸的邪笑,说不出的阴翳。 “赵慈?!”秦颉大口喘息,惊呼道:“汝不随邹靖守城,来此作甚!” 被秦颉称作赵慈的大汉展颜一笑,两只三角眼眯起,更显猥琐,三两步走到秦颉面前,赵慈开口道:“秦大人,张扬的陷阵营已经攻破西门,直往 县衙而来,现在跑都来不及了。下官无奈,特来向大人借一物以保性命。” “什么?!”重病的秦颉被惊得站了起来,失声道:“果真如此?” “确凿无疑,不然下官也不会来见大人,你说是不是?”赵慈不疾不徐,声音幽远,仿佛地狱里的鬼魅。 转过头看着赵慈,或许明白了再无生路,秦颉突然平静下来,道:“你要借的,就是我的项上人头吧?我以前只是觉得你心术不正,没想到你要杀 官从贼?竖子知忠义廉耻乎?” 赵慈不怒反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命都保不住,忠义廉耻要来何用?况且我若能取得贼酋张扬信任,斩他头颅献于朝廷,谁又能说我不知忠 义廉耻,相反,满朝文武都会夸我忍辱负重吧” 说完,赵慈放声长笑,说不出的畅快,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好,好,好!”秦颉大喊三个好字,继续道:“如此,老夫人头借你又有何妨?但是,记住你的话,老夫会在地下看着你的!” 说罢,秦颉伸出两个指头指指自己的双眼,再指指赵慈,两行血泪从他的眸子里泊泊流出。 赵慈被吓了一跳,半晌,狠狠心,继续道:“大人是自己动手还是下官送大人上路?” “不需要!”秦颉断然大喝,神色怪异,喉咙底下忽然响起一阵咕噜噜的怪响,旋即面色变得赤红,仰天喷出一口血雾,向后栽倒。 黄巾之乱开始后,南阳第二任太守,秦颉,死! “喝啊!” 管亥一声虎吼,手中大刀以雷霆万钧之势骤然劈下,将一名试图反抗的军官劈成两段,浑身鲜血淋漓,大刀虚指前方,高声喝到:“放下兵器!” “放下兵器!” 千余陷阵营士卒振臂高呼,不断挥舞着手中兵器,如同群魔乱舞一般,恐怖非常。 重重包围之中,邹靖面色苍白,头发散乱,双目无神,再没有平日的英气勃发。邹靖身边,他的亲兵浑身颤栗,两腿战战,如若不是大汉军法严酷 ,主将身死,亲兵一律诛杀,想必他们早已放下手中武器,跪地投降。只是人都有一个极限,如果超过这个极限,想必他们也不会再做这些无谓的坚持 。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败了,又一次败了! 张扬,又是该死的张扬! 邹靖猛地感觉眼前一阵发黑,气血翻涌之下,再也无法端坐马上,一头栽倒在地。 “当!” 头盔撞击地面,发出一声脆响,眼巴巴等待主将下令的官军们长出一口粗气,忙不迭地扔下手中武器,跪地投降。 就在此时,一阵谄媚的声音在响起。 “别动手,我是来投降的,有大礼要送给你们首领。” 陷阵营众人从中间分开,周仓把一中年官军领到张扬面前,大声笑道:“大头领,这小子说有大礼要送给你,我问他是什么东西,他就是不说,忒 不爽利!” 张扬森冷的目光突然扫来,最后停留在那中年军官的脸上。 “你是谁?” 森冷的语气让中军官军如坠冰窖,头一次对自己的计划产生怀疑,只是势成骑虎,容不得再做别的念想,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在下乃是江夏县尉 赵慈,如今愿投效大头领,牵马坠蹬,做大头领马前一小卒即可。” 说完赵慈抬眼看向张扬身后的李严,期望他能给自己说两句好话。只是李严只是瞥了赵慈一眼,便不屑地转过头去,他虽投降,但乃是万不得已, 他心里根本瞧不上没骨头的赵慈。 张扬嘴角上扬,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冷声道:“你说的大礼是” 赵慈不敢怠慢,连忙道:“南阳太守秦颉如今就在县衙后堂。” “系统,此人属性如何?” 张扬在脑海中召唤出系统,问道。 “赵慈,统率57,武力69,智力71,内政33。” “管亥!把这吃里爬外,毫无廉耻之徒拖下去,枭首示众。” 这种没什么能力,而且更没原则,随时能出卖上官的人张扬一点也不想要,他还怕保不准什么时候这人就会把他出卖。 “是!” 咧开大嘴一笑,管亥拖起赵慈便走,这种没骨气的人哪怕他们还是黄巾贼的时候就看不上。 “大头领,你不能你不能如此,你就不怕以后没人投降于你吗?”赵慈面色大变,哭嚎起来,他是真的万万没有想到张扬会直接杀他。 见张扬并无表示,管亥手中大刀猛挥,一颗人头咕噜噜滚出好远。 “恭喜宿主获得赵慈厌恶点7点。” 压榨完赵慈的最后一丝用处,张扬满意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走,看看我们的老对头去,瞧瞧他如今还有什么话说。” 城内局势已定,赵慈投降前便下令江夏郡兵不准反抗,算是帮了张扬一个大忙,不然他还得费一番手脚。 “嘭!” 周仓飞起一脚,将后堂紧闭的大门重重踹开,卷起漫天风雪。躲避在门后的小吏躲闪不及,被弹开的大门撞得倒飞出去,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 。 张扬站在周仓身后观察,只见屋内火盆燃烧正旺,把门外的严寒彻底隔开,一道门的距离,仿佛两个世界一般。 隐隐约约,张扬发现火盆旁的软塌上躺着一人。 “秦大人好定性,泰山崩之前而色不变。” 张扬举步进入,却见火盆旁的那人眼窝深陷,两行血泪早已凝固,表情狰狞可怖,胸前一滩血迹,两只无神的双眼直愣愣盯着上方,火焰映照在他 那双瞳孔里,仿佛鬼火一般骇人。 周仓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张扬挡在身后,伸脚踹了踹秦颉,只见秦颉的身体除了随周仓的脚动了动之外,再无反应,好像木头一般。 “子昂,死透了。” 在外人和手下人面前,管亥等人一般称呼张扬大头领,显示张扬的权威,私底下称呼子昂,表示亲近。 “死了?” 张扬表情愕然,赵慈只跟他说秦颉在后堂,可没说秦颉死了。 转过身,张扬笑得无比灿烂:“想不想袭取宛城?” 第23章 战宛城 北风呼啸,一支全军缟素的队伍出现在宛城南门外。 八名精壮汉子合抬一副尚未封死的巨大棺木,向着宛城一步一步走来,邹靖、陈震等人面色苍白,单手扶棺,两人身后裴元绍和周仓凶神恶煞,虎 视眈眈,如果两人稍有异动,等待他们的将会是雪亮的长刀。 并非所有人都能视死如归,至少大部分人不能。生死的抉择下,邹靖和陈震明智的选择了屈服。 遥想两天前,周仓听到张扬想要袭取宛城时一脸惊骇,他不明白张扬哪来的自信,但是包括他在内,众人无不对张扬充满信心。 张扬已经让众人见识过太多他们曾经以为的不可能,匪夷所思的事情,最终都让张扬成功完成。只要张扬说过的话,还没有他做不到的。这是这群 脑袋并不聪明家伙的共识,事实上,张扬也从没让他们失望过。 宛城,黄巾军不是没有打下来过,但那是大督帅张曼成纠集整个南阳黄巾军加上汝南逃窜而来的龚都、刘辟三十万众才勉强攻下,那是拿人命填出 来的。张扬仅凭这千余人就想攻取宛城,听起来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换个人对他们讲,他们一定会觉得这是神话。但张扬并不是心血来潮,不自量 力,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甚至还专门和吴用讨论过,虽说吴用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他同样觉得可以一试。 张扬不是自信膨胀,也不是不自量力,他有充足的理由进攻宛城。 首先,宛城空虚。 整个南阳的郡兵大概六七千,黄忠带走三千,博望战死大概千余,剩下的不过两三千人。就按每个县驻守五百人,宛城能剩多少人?一千还是一千 五,虽说还是比陷阵营多,但并不是不可一战。 其次,南阳稍微有能力的将军都在黄忠军中,宛城内并无大将。 最后,张扬手中还有秦颉,虽说秦颉已死,但死人并不是没用,至少诈开城门并无问题,如果没有高大的城墙,陷阵营还怕郡兵不成? 综合所有原因,促成了张扬的这次偷袭,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势利导罢了。 “呜呜” 宛城城楼上的号角声打断了他的回忆,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张扬把自己藏地更深了一些,虽说这些人应该不认识他,但他依然十分小心谨慎 。 不过盏茶功夫,宛城北门大开,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军鱼贯而出,然后迅速向两翼展开,将张扬等人团团围在中央。 一员八尺上下,满脸络腮胡子的武将策马上前,大喝道:“我乃南阳校尉雷薄,来者何人?” 周仓拿刀柄狠狠一顶邹靖背部,压低声音冷哼一声,邹靖无奈地长叹,抬头对雷薄道:“雷校尉可还认得下官?” 雷薄闻言感觉有些熟悉,定睛一看,惊讶道:“邹大人?你怎在此?而且大人以及士卒尽皆缟素,却是为何?” 邹靖无尽屈辱涌上心头,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失声道:“雷校尉有所不知,秦大人归天了。” “什么!”雷薄大吃一惊,手中长枪跌落在地都不知道,跳下战马,双手抓着邹靖,大吼道:“秦大人归天了?” 邹靖的神情可不是装的,如今他遭贼寇劫持,做出如此事情,心中自然是悲痛万分,无奈还有贼寇在身后挟持,想出言提醒都不行。想到此处,邹 靖再也支持不住,趴在秦颉棺木上嚎啕大哭。 雷薄见邹靖如此痛哭,不似有假,但还是把棺材盖悄悄挪开一条缝隙,偷眼细瞧,果见秦颉面色惨白,躺于棺中,顿时也是嚎哭出声。 “大人,大人呐” 雷薄身后数百官军跪伏于地,大声嚎哭,但大部分人都是干嚎,并无眼泪流出。毕竟只是长官死了而已,朝廷随时会派人接替,又不是亲爹死了, 就那么一个。 吴用凑到裴元绍身边耳语几句,又悄然退开,裴元绍心领神会,请推陈震一下,在他耳边道:“让他们别哭了,把咱们迎进城再说。” 陈震无奈,裴元绍紧随身后,他想示警都做不到,何况他也并不是能舍生取义之人,只好上前把雷薄扶起,道:“雷大人节哀,还是先把秦大人请 回城内,召集大小官吏前来吊唁为好。” 雷薄这才看到陈震,道:“不想陈县令也在,失礼失礼。” 继续干嚎两声,雷薄缓缓起身,道:“陈县令所言有理,诸位请。” 一行人跟随官军身后,进入城中,城门缓缓关闭。 两里外,一处密林之中,两只惊鸟骤然起飞,震落漫天碎雪。 管亥满面凝重,手握大刀立于一棵苍松之下,缓缓开口道:“正方,你看会不会有问题?” 只见李严亦是满面寒霜,不确定的道:“主公算无遗策,且有林将军、周头领、裴头领跟在身边,应当没有问题。” 不带他俩是有原因的,管亥丈高的身板太过突兀,见过一次便难以忘记,至于李严,他投敌的事,官军里不少人知道,也有不少人认识,况且扶灵 人数不宜过多,只好让他俩当剩余人马在此等候。 自从被张扬逼着和官军动手之后,李严已经彻底臣服张扬,退路已断,除了跟着张扬一条路走到黑外,再无第二种选择。 “唉!” 一拳把两人才能合抱的松树打得摇晃半天,积雪簌簌而下,管亥有心无力地叹息一声。这是他生平头一次狠自己有个大身板,不然如此场面,必然 有他管亥一席之地。 张扬一行人缓缓走到南阳郡府大堂之上,身后嚎哭声不断,在校尉雷薄及郡丞唐信的带领下,南阳城内大小官吏排成整齐的两行,轮流到秦颉灵柩 前行礼。 “给我查查这群的人的属性。”张扬闭目进入系统,和系统交流道。 “雷薄,统率70,武力77,智力45,内政32。” “唐信,统率33,武力28,智力72,内政75。” “其余人检测不出。” 连系统都检测不出,说明这群人最高的一项属性也没超过60,一群垃圾而已。 向裴元绍和周仓使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悄悄把大堂正门关闭,并且守在门口仿佛门神一般。 缓缓抽出百胜刀,张扬沉声大喝:“动手!” 说罢,张扬举刀向雷薄劈去,此人乃是官军中官职和武力最高的人,只要擒下他,大事定矣。 雷薄干嚎了半天,实在哭不出来,却见青石地板上映照出张扬高举长刀的影子,当下大骇,就地一滚,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三百上下的陷阵营士卒同时动手,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雷薄长枪并不在身,唯有抽出腰间长剑抵抗,但眼看形势不利,趁张扬等人不备,翻墙而出。 “老裴别追了,去把城门打开,放兄弟们进来。”张扬见雷薄逃走,再追无益,吩咐裴元绍道。 此时的管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在树林里转来转去。李严拿管亥没有办法,不过他心里也十分焦急,他和张扬等人就如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般,走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张扬若败对他一点好处也无。 终于,在管亥急不可耐的眼神中,宛城大门缓缓开启,城楼上号角声吹响,三长两短,正是约定好的记号。 “兄弟们,杀!” 管亥虎吼一声,一骑当先,向城门冲去。他的战马是陷阵营中为数不多的战马,毕竟是南方,战马缺得很,连官军都没有几匹。 铮亮的长刀举起,映寒了昏暗的天宇,七八百陷阵营士卒跟在管亥和李严的马后,凶猛地向宛城扑去。 急急逃出府衙的雷薄别说军营,连家都没回,骑上一匹不知从哪夺来的战马直接冲出东门,不知去向,只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官军。 等城内官军乱哄哄组织起来的时候,千余官军最大的官不过是一都尉,虽然人数众多,却根本对陷阵营构不成实质威胁。 其实哪怕只有一名都尉官军也不该如此无能才是,但此人没什么本事,仗着是郡丞的小舅子,平日里没少为非作歹。直此危难之际,他却没有丝毫 办法,再加上数名队率不服此人,所以才有如此局面。 半个时辰后,哄乱的宛城再次平静下来,千余官军一半被歼,小一半四散奔逃,剩下的无不弃械投降,张扬不费吹灰之力攻陷南阳郡治宛城。 “周仓、裴元绍、管亥、李严!” “在!” “即刻率军把守四门,禁止任何人出入,违者,尽皆斩之!” “是!” “林冲!” “在!” “率人马上沿街巡逻,告诉全城百姓,所有人一律呆在家中,胆敢有擅自上街者,杀无赦!” “是!” “吴用,随我驻守府衙,有事相商。” “遵命!” “其余兄弟,就地放假,尽情劫掠!还是那句话,不准祸害百姓,林冲你看着点,自己兄弟也不要手软!” 众人齐声应和,一哄而散,现在是他们最欢乐的时刻,这么多场仗打下来,再不让他们发泄难保没人会被逼疯。 第24章 小子魏延 宛城,太守府。 虽然夜色逐渐昏暗,但太守府内一片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数不多,唯有两人推杯换盏的轻声细语响起。 “加亮,如今之计,是困守这座孤城还是继续流窜?” 张扬轻抿一口浊酒,淡淡的对坐于一旁的吴用问道。 “主公心中自有定计,何需问我。” 吴用淡然一笑,并不直接回答。 仿佛了解吴用心中所想,张扬继续道:“你也认为宛城孤城一座,不可坚守?” 吴用轻摇羽扇,缓缓答道:“宛城不足守,以一城一郡抗全国之力,不智也,主公断然不会如此。但,主公有把握说服管头领等人吗?” 张扬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无妨,老管等人虽然鲁莽,但我有说服他们的把握,我发愁的是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雷薄此人,如今已快跑出南阳,直往洛阳而去了吧。”吴用并不直接回答,反而顾左右而言其他。 没错,雷薄就是张扬特意放走的,不然凭他的武力,裴元绍都能把他拦下,何况张扬亲自动手。 “是啊,雷薄是走了,不出几天,朝廷必然得到宛城失守,秦颉身死的消息,但朝廷会就此招安吗?还是派大军来围剿?” 这就是张扬放走雷薄的原因,他需要一个人来给朝廷传递消息,观察朝廷的反应,以做应对。朝廷如果招降他,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派大军来清剿 ,他也有时间准备。 官军可不是傻瓜,汉末三国,士卒门阀中能人辈出,用不了多久,官军就会熟悉张扬的作战方式,进而想出破解之策,到那时候,张扬等人还能如 此逍遥吗? 张扬从未想过颠覆大汉王朝,四百多年的底蕴不是他作为一支贼寇就能颠覆的,他想要不过是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慢慢发展,仅此而已。 吴用揣摩人心有一套,奈何大局观不强,不能给张扬指出一条明确的道路,所有的一切还是得靠张扬自己。 心中烦闷的张扬独自一人走出太守府,信步在街道上晃荡,心里想着事情的张扬并没有发现他脚下的路正是通往宛城贫民区的方向。 “混蛋,放手!” 不知走了多久,一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哄笑声把张扬惊醒,抬头望去,一个年约十岁的小孩正在厮打两名汉子,而那两名成年汉子正在撕扯一个少 妇的衣衫,而不少他手下的士卒在一旁哄笑。 许是被逼得急了,那小孩狠狠一口咬在其中一人的大腿上,那大汉吃痛,一脚把小孩踹飞砸在旁边的墙上,嘴角一丝鲜血涌出。 那女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挣脱两人的控制,扑到小孩身上,大喊着:“延儿,延儿,你没事吧,别吓娘。” 小孩抹抹嘴角的鲜血,双臂大张把女子护在身后,眸子里闪烁着仇恨嗜血的光芒,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 女子跪在地上,不住的对站在一旁的陷阵营士卒磕头,地上殷红一片也不曾停止,口中哀求道:“各位军爷救救我们母子,我们母子当牛做马一定 报答各位。” “娘,不要求他们,今天就是死我也不让他们再碰你一下!”小孩愤怒的声音响起,稚嫩却好似小兽的哀嚎。 “小兔崽子,老子今天就送你去见你那死鬼老爹!” 见士卒没有要管的意思,两名大汉露出狰狞的笑容,一步一步向母子俩逼近。 “杀了他们。” 冰冷的声音在小孩的耳边响起,一柄怪异的长刀递在他的面前。 小孩没有丝毫的犹豫,双手接过长刀,咬紧嘴唇向两名大汉冲去。 “大大头领。” 几名士卒认出张扬,有些惊慌的喊道。 张扬转过头扫了他们一眼,眸子冰冷的仿佛不是人类一般,然后转过头继续看着小孩,不搭理这些士卒。 张扬的天胜刀不过十斤上下,但这个孩子太瘦弱了,双手握住刀柄仍然有些许的颤抖。 牙齿咬破嘴唇,一丝甜腥味充斥着小孩的味蕾,连他的双眼都蒙上一层血色,手中长刀用力劈下。 两名大汉不知道张扬是谁,不敢冒然行动,只好侧身躲开小孩的劈砍。 “还手啊,你们想死吗?”张扬冰冷地对两人说完,又转过头对那小孩道:“想想他们是怎么对你母亲的,想想他们是怎么羞辱你的,他们现在手 无寸铁,去,杀了他们!” 张扬仿佛魔鬼一般,引诱着小孩坠入地狱。但这就是乱世,张扬能救他们一次,不能救他们一辈子,唯有杀人才不会被别人杀死。 “啊!” 小孩怒吼一声,寒冬腊月之时头上竟冒出一股白气,握刀的双手不再颤抖,用尽全力向其中一人劈去。 那人被小孩突然爆发出的气势震慑,尽然忘记了闪避,被小孩狠狠劈在腿上。 惨叫声响起,坚硬的腿骨没能挡住天胜刀锋利的刀刃,双腿直接被小孩砍断。 另一人不再犹豫,合身向小孩扑来,却不料小孩在劈出一刀后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跌坐在地,而百胜刀却被高高竖起,把那名大汉狠狠刺死。 看着已经没了双腿的大汉,小孩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手中长刀高举,却始终没有劈下。 “想想你母亲,想想你自己,如果不是我,或许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吧,至于你母亲” “闭嘴!” 小孩愤怒的嚎叫声响起,眼中再无犹豫。 看到小孩眼中那丝犹豫一闪而逝的时候,张扬便知道结果已定,他转过身,走到那女子的身前,解下自己的披风包在她浑身破损的衣衫上,淡淡地 道:“你有一个好儿子。”妇人好像被吓傻一般,半天不曾言语。 “离我娘远点!” 小孩愤怒的咆哮声响起,眸子中的血色在亲手杀死两人之后更加浓重。 此时的妇人好像才反应过来,怕小孩惹恼张扬,连忙道:“延儿,不得无礼,这是咱们的恩人。” 小孩不为所动,依然吼道:“离我娘远点!” “有点意思。”张扬嘴角微微翘起,凝视小孩道:“小子,我喜欢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不服气地瞪着张扬,大声道:“我叫魏延。”说完他再也支持不住,轰然倒地,砸在一片泥泞之中。 张扬连忙抱起魏延,朝太守府跑去,路过那几名士卒的时候大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去给老子找大夫,然后把你们头领还有除了守城的兄弟们 都给老子叫到府衙门口!”那妇人也是一脸焦急之色,紧跟在张扬身后。 一群人一脸苦色,但是不敢违抗张扬的命令,快步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名仙风道骨,满头银发的老人家被两名士卒架着来到太守府后堂。 老人家被吓得不轻,口中连连呼喊自己是个大夫,没有金银。 张扬挥手把两名士卒赶了出去,道:“老人家得罪了,实乃情况紧急,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老头搞明状况之后也不再生气,坐下为魏延诊病。 “如何?”张扬不动声色,但心里十分焦急,这可是魏延,蜀汉五虎之下第一猛将,容不得他不上心。 大夫不敢怠慢,连忙道:“无妨,这位小兄弟只是饿得狠了,加上用力过度,有些脱力罢了,并无大碍,过时时候自会醒来,好好调养便是。” 确认魏延没事之后,张扬幽幽转出府衙,大堂门口人头攒动,除了守城士卒之外,尽皆聚集在此。 “大头领!” 整齐的呼喊声响起,仿佛排练过无数此一般。 张扬并没有因为手下有整齐的军容而欣喜,反而面色愈发严峻,怒道:“你们还知道我是大头领?我下令不准骚扰百姓,你们便纵容城内地痞无赖 骚扰,还在一旁看笑话?” 除了寒风呼啸的声音,只有张扬的咆哮声在这夜幕中响起。 “都有谁?自己站出来!” 半天,没有一个人有动作。 “怎么?敢做不敢认?是不是爷们!” 整整五人大步迈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张扬面前。 “好!敢做敢当,这才是老子的兵!” “每人三十军杖,冤枉吗?” 本来抱着必死之心的五人听到只是挨三十军杖,大喜过望,连声道:“不冤枉!” “好!各自的头目出来行刑!” 周仓、裴元绍、廖化三人目露羞愧,径直出列。三十军杖,棍棍到肉,没有一丝一毫放水。 就在众人以为就此结束的时候,张扬沉声大喝道:“我张扬治军不严,自领五十军杖,行刑!” 说完张扬当众把上衣解开,裸露出一身腱子肉,背着众人跪下。 等了半天,张扬见无人动手,怒道:“管亥,你来行刑!” 张扬麾下众人唯有管亥力气最大,他点管亥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希望管亥真打,不要有一丝一毫的放水。 管亥黝黑的面庞都露出一丝犹豫之色,但马上便消失不见,顺手抄起木棍,用尽全力朝张扬砸下。 “一二三” 整整五十下,不多不少,棍棍用力,直打得张扬脊背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但张扬愣是紧咬嘴唇,一声未吭。 众士卒无不心中一凛,自此,张扬的威势彻底树立起来,无人再敢违背张扬军令。 “老管,你就不能少使点劲,看把子昂打的,真不知道你怎么下得去手。” 闹剧收场,众人无不散去,只有周仓等人的抱怨声还在空中回响。 第25章 风雨欲来 “校尉!” 一骑如飞,四只马蹄踏碎一地积雪,马上骑士浑身鲜血,摇摇欲坠。 黄忠大惊失色,不明所以,问道:“尔是何人?从何而来?” 马上骑士见到黄忠大军,心神放松,一不小心跌落马下。骑士顾不上自己,大喊道:“宛城失守,赵慈叛变,秦大人归天了!” 一句话让黄忠、蔡瑁、王威、文聘四人如遭雷击,急道:“你说什么?” 骑士不敢怠慢,把昨夜的发生的一幕详细叙述一遍,黄忠等人倒吸一口冷气,尽皆目露惊恐之色。 “尔乃何人?安敢谎报军情!”蔡瑁眼珠一转,大声喝问。 那骑士大惊道:“小人乃秦大人亲卫,安敢诓骗众位大人。” “宛城城坚墙厚,秦大人智计卓绝,安有被贼寇连破西鄂、宛城之理?汝必是贼寇细作无疑,来人,拖下去斩了。”蔡瑁语气冰冷,怒吼着质问此 人。 蔡瑁的亲卫没有丝毫犹豫,把报信骑士斩杀当场。 黄忠大怒,道:“蔡将军为何如此?此人我亦有过数面之缘,当是秦大人身边亲卫无疑,所传消息虽骇人听闻,但怎可不加查证便妄自杀人。” 蔡瑁不以为意,道:“我何尝不知他确是秦大人亲卫,他所说消息也有可能是真的,但如若此消息传扬出去,黄校尉考虑过后果吗?” 王威不买蔡瑁的帐,道:“就算如此,令他不得宣扬出去便是,何故杀人?” 蔡瑁满脸不屑,道:“妇人之仁。” 眼看如此形势,两人还要争吵,黄忠道:“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文聘朝黄忠一礼,森然道:“校尉,请速下令回师宛城!” 蔡瑁急忙阻止道:“且慢,若我等果然回师北上,安知不是贼酋张扬的诡计?如若张扬再掉头南下,该当如何?” 文聘冷哼一声,道:“那是江夏人的事,跟我们南阳人无关!” 蔡瑁勃然变色,道:“如此说来,某乃是襄阳人,与南阳何干?如今秦大人身死,徐刺史获罪,整个荆州群龙无首,岂能只顾南阳耶?” 黄忠面色铁青,满口钢牙几乎咬碎,厉吼道:“传令,后队改前锋,全军回师宛城!” 蔡瑁森然道:“既然如此,某自回襄阳,不奉陪了!” 黄忠心中怒气喷薄,冷声道:“尊驾不是某之下属,论起官职还高某一筹,自便就是,驾。” 不过片刻,黄忠等人率两千南阳兵回师北上,蔡瑁率一千荆州兵自回襄阳,官军就此分道扬镳,合了蔡瑁心意。 又是一夜急行军,次日凌晨,等黄忠赶到宛城外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座守卫森严的坚城。 三人商量半天,仿佛老鼠拉龟一般无从下手。 文聘满面忧色,道:“校尉,大人已死,宛城已陷,我等兵缺将寡,事不可为矣。如今之计,不若守好棘阳等县,急报朝廷得知,如何?” 黄忠半晌无言,幽幽叹道:“罢了,也只好如此。” 宛城太守府内济济一堂,张扬麾下一个不少,众将俱在。 “子昂,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我那还有事呢。”周仓大大咧咧第一个开口。 管亥不怀好意的笑道:“有事?我看是有女人才对吧,城中首富徐大户的四个小妾滋味如何?” 众人哄堂大笑,全都眼神暧昧地看着周仓。 周仓厚到极点的面庞都泛起一丝微红,不好意思的道:“你们还别说我,你老管就没找两个小娘子?还有你老裴,那郡丞的小姨子你都没放过吧? 昨天晚上没找女人的估计就子昂一个人,那个小崽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守一宿。” “闭嘴!” 一声厉喝响起,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大堂瞬间鸦雀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老管、老周你们两个每人带上百十号弟兄,把城中大户的粮草都收拢起来。还是那句话,不准骚扰百姓。” “是!” “老裴,宛城内不是有百余匹战马?命兄弟们轮流学骑马,不要求大家都能当做骑兵,至少得骑在马上不能掉下来。” “是!” “还有,少在女人肚皮上使点力,等到大军转移之时,两腿发软,走不动的,别怪我把他们扔在宛城等死。” 张扬话音刚落,裴元绍就火急火燎的道:“啥,我们还要转移?留在宛城多好,这可是南阳郡治所在,好容易打下来的,丢了多可惜。其实就算博 望,我觉得也应该留人驻守,好歹是条退路不是?” 张扬冷然道:“总共千把人,博望留多少五百?守得住吗?” 周仓不以为意,道:“人手不够,那就募兵,宛城百姓多的是,把他们粮食一抢,他们想活命就得跟我们走。” 张扬勃然变色,一字一顿的道:“我最后说一次,不—准—骚—扰—百—姓!” 周仓尤不满意,嘟囔道:“以前大贤良师,张大帅他们都是这么做的,短短几天就能聚集起几十万的大军。” 张扬狠狠瞪了周仓一眼,森然道:“所以张曼成、龚都等人都死了,张角老道离死不远了,我们没这么干,所以我们还活着!” 周仓耸拉下脑袋,无话可说,但看得上心里还是不服。 张扬无奈,只好继续解释道:“张角、张曼成那一套,确实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起很多人,但那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想想当初南阳有多少黄巾军, 整整30万!结果呢,被官军不到万人就打得落花流水,那些人除了浪费粮食还能干什么?而且就算聚集起那么多人,而且能打赢官军,粮食呢,从哪来 ?百姓都跟我们走了,谁来种粮食。可能你会说,抢完南阳还有江夏,还有颍川,然后呢,哪怕我们打遍整个大汉无敌手,大汉十三州都让我们抢完了 该怎么办?你们想过吗?是不是还有去草原抢匈奴人、鲜卑人!” “张大帅会输还不是因为赵弘那个狗贼!” “没有赵弘就能赢了?颍川的波才部有叛徒吗,他覆灭没有?广宗有叛徒吗?张角老道还不是在苟延残喘。” “所以说,学张角、张曼成那一套是没有活路的,我不知道你们当初为什么当黄巾军,但想来无非是活不下去,狗官欺人太甚,但是如今你们稍微 有点权利便要学那些狗官吗?挟裹那些百姓,他们跟着我们能有一条活路吗?这就是我一直不让你们骚扰百姓的原因,日子已经够苦了,何必为难别人 呢?” 鸦雀无声,张扬的话说的十分透彻,李严等原本是官军的不消说,对管亥的人来说,张扬的话基本就是掰开揉碎喂到他们嘴里,他们再理解不了的 话,脖子上那东西甭叫脑袋,叫夜壶算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或许张扬的话对他们冲击太大,半晌之后周仓才问道。 张扬面色阴沉,淡然道:“当官军。” “我们?当官军?”管亥大张的嘴巴仿佛能吞下一个鸡蛋。 “没错,只有当了官军,我们才不会再被官军围剿,才能按我们的方法让百姓生活下去。” 管亥默然,他本是大户人家家奴,受尽折磨,所以更能理解百姓的不易。 “好!子昂,某是粗人,你说的我不是太懂,但我支持你。” 周仓和裴元绍等人自然也再无意见,反倒是李严对张扬刮目相看,虽说他认张扬为主,但更多是被逼无奈再加上想洗刷掉身上的污点,重新为官而 已。张扬的这一番话让他开始愿意死心塌地为张扬效力,去看他能让百姓活下去的方法。 “没问题了?没问题就干活去,想让朝廷招降我们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恭喜宿主获得李严愉悦点8点,吴用愉悦点8点,魏延愉悦点9点,唐信厌恶点7点,雷薄厌恶点7点。”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堂顿时空空如也,系统冰冷的声音在张扬脑海中响起。 “意思是那个小孩真的是历史上蜀国的魏延?属性多少?” “是,巅峰魏延,统率89,武力94,智力71,内政65。如今魏延,统率56,武力68,智力55,内政43。如果宿主好好培养超过巅峰也有可能。” 默默计算自己的点数,差不多能够再招一人,但张扬并不打算这么做,一是他手下将领着实不少,兵却没有多少,二是他名声太差,怕留不住别人 ,只好忍住心里的火热,把召唤暂时搁下。 “你是说这些名将还可以培养?” “当然可以,比如你请一个武艺高强的人教魏延武艺,等他巅峰时就很可能超过系统现在检测的数据,其他属性也是如此。” “梁武,能培养吗?” 作为张扬重生后遇到的第一个人,他对梁武总是有一种特殊的关爱之情。 “可以,但最后如何看各人资质,如果培养不当,达不到系统给出的最高属性也有可能。” 梁武的师傅好说,林冲作为八十万禁军教头教他绰绰有余。难的是魏延,张扬隐约记得他是使刀的,林冲明显不适合,管亥虽然使刀但他凭借的是 一身蛮力,招式并不精妙。实在不行只能托付给林冲,虽说高深的教不了,打个基础应该没有问题才是。 第26章 朝野震动 洛阳城外官道上的一处驿站外。 一匹战马四蹄飞奔,嘴角尽是白沫,马上的武将依然死命抽打,丝毫没有爱惜之意。 终于,那匹战马再也支持不住,轰然倒地,掀起一地烟尘。 马上武将干净利落地在地上一滚,又站起身来,显然他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驿丞,换马!” 武将的大吼声响起,不过片刻功夫,那名武将又如风一般离去。 洛阳皇城南宫德阳殿,钟鼓齐鸣,三公九卿,文武百官各按序列徐徐入殿,朝拜作揖之后,皇帝免礼,跪坐于大殿两侧。中常侍张让把手中拂尘一 甩,抢前一步,用他仿佛公鸭一般的嗓子尖叫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何人在殿外喧哗?” 出言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大汉皇帝,后世被谥为汉灵帝的刘宏。 刘宏七尺五六寸的身高,三十上下年纪,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看起来有些发福,但是两只小眼睛不时散发出精光,让他看起来不是那么无能。 殿前将军上前道:“禀陛下,南阳郡校尉雷薄有紧急军情禀报。” 刘宏疑惑不解,道:“南阳?那里的黄巾贼不是已经平定了吗?前几天才封赏下去,哪里来的紧急军情?” 张让凑到刘宏耳边,小声道:“陛下何不让他进殿,一问便知。” 刘宏恍然大悟,道:“让父所言极是,宣他入殿答话。” 当时满朝文武听得刘宏称张让为父,无不气愤,奈何十常侍专权,无人敢提。 等不多时,风尘仆仆,铠甲上还依稀可以见到斑斑血迹的雷薄进入大殿,叩头垂泪道:“禀陛下,宛城贼寇复起,陷阵营席卷南阳,如今暂代南阳 太守的秦颉大人殉国,宛城失陷,臣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无奈没能救得秦大人性命。” 说罢,雷薄嚎啕大哭,当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满朝文武尽皆哗然,大将军何进怒斥道:“大胆,尔胆敢诓骗陛下及满朝文武大臣耶?” 雷薄不住叩首,直磕得额头通红,才大声道:“下官所言具具属实,若有半点虚假,请斩下官项上人头。” 何进还想说些什么,但司空袁逢抢步出列,朗朗之声响彻整个大殿:“臣以为雷校尉之言属实,秦颉此人本为江夏一郡尉耳,南阳大乱之时乃是中 常侍张让保举此人暂代南阳太守,但此人刚愎自用,以致今日之事。臣奏请廷尉核查中常侍张让用人不明之罪!” 按理说,袁逢少不了还得参张让一个受贿的罪名,但汉灵帝刘宏本人就私自卖官,比如曹操之父曹嵩曾花两亿钱买一太尉,所以袁逢不好提此事, 只说张让用人不明。 张让闻言大吃一惊,跪倒在御座前,哀嚎道:“袁司空所言不实,老奴冤枉,想当日任免秦颉之时满朝文武并无异议,如今安能把所有罪责推到老 奴身上?” 张让话音刚落,司徒袁隗、尚书令杨赐、侍中王允、侍郎蔡邕等数十位大臣同时出列,躬身道:“臣等奏请陛下敕令廷尉彻查此事!” 刘宏眉头高高皱起,张让、赵忠两人伺候他多年,一个被他称作阿父,一个被称作阿母,足见他对这两人的信任,而如今基本上朝堂上一半的文武 大臣都要治张让的罪,让他十分为难。 刘宏并不笨,当下转移话题道:“如今之计还是先解决南阳匪患为重,雷校尉还是把具体情况详细道来。” 雷薄不敢怠慢,连忙把他知道的事说了个遍,除了夸大一些他忠君为国、誓不从贼、英勇杀敌、千里报信之外,其他的和事实并无太大出入。 刘宏闻言愕然道:“爱卿所言属实?千余贼寇便能搅得南阳一郡不得安宁,还攻下重兵把守的郡治大城?不是朕不信,太过危言耸听了吧。” 朝堂上不少人轻笑出声,他们和刘宏一样不信这个消息,不少人还不住打量袁逢等人,暗自揣测这是不是袁逢想搬倒十常侍而想出来的主意,不过 也太离谱了些。 还不等雷薄辩解,大殿外喊声传来:“南阳校尉黄忠八百里加速到!” 众大臣面面相觑,难不成这消息是真的不成? 待信使进殿,果然与雷薄所言句句相同,由不得众人不信。 金殿上,文武百官悚然变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黄巾贼寇不过乌合之众,往往数万人都不是官军千人的对手,如今居然仅凭千余人便攻陷 官兵驻守的郡治大城,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刘宏都不由颤声道:“大将军,汝掌天下兵权,此事,该当如何?” 想他何进本南阳一屠夫尔,能有何高见,懦懦半晌却无一点办法。 袁逢深知此时乃危机关头,剿灭贼寇才是重中之重,与何进以及宦官的事放放再说也不迟,于是沉声道:“陛下无需惊慌,贼寇不过千人,如何是 我大汉官军的对手,派一员虎将率精锐北军三千即可手到擒来!” 刘宏闻言,心中大定,问道:“北军好说,只是这虎将,爱卿可有人选?” 侍中蔡邕曾为帝师,当下道:“北中郎将有勇有谋,如今获罪赋闲,可令其戴罪立功。” 何进素为世家不喜,想讨好袁逢,于是沉声道:“卢植新败,不宜为将,袁司空之子勇猛非常,更兼计谋出众,不如就以袁术为将,率三千北军前 往南阳?” 见朝堂上无人有异议,刘宏欣然道:“大将军此言甚合朕意!传旨,命中军校尉袁术兼领南阳太守,率五千北军奔赴宛城,务必剿灭贼寇!” 袁逢、何进同时拜倒在地,口呼皇上圣明。 司徒袁隗尤不甘心,上前奏道:“陛下,中常侍张让察人不明” 话还没说完,刘宏便已起身,一甩袍袖,不耐烦的道:“朕略感疲乏,今日朝议就此结束。” 张让精神一振,连忙起身,中气十足的道:“退朝!” 文武百官纷纷退走,袁氏兄弟虽然不甘却也并无办法。 此刻张扬的面前也跪着一个——太监。 此人名叫左丰,正是陷害卢植的那位,本来前来南阳是个美差,太监们都知道秦颉出手大方,为了当上南阳太守送了不少宝物给张让,抢着要来南 阳宣旨,左丰也是求了张让好久才捞到这个差事,没想到一进宛城却遇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 “尔等何人,可知咱家乃是朝廷天使,竟敢让咱家下跪,秦颉那匹夫呢?” 左丰约莫二十上下的年纪,眉清目秀样貌挺俊,只是身上用香料去遮体味却揉杂混合了的味道,腥不腥,膻不膻,骚不骚的,十分难闻,还有他一 张口,尖利的仿佛公鸭被掐住喉咙的声音,让张扬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管亥咧开大嘴,森然一笑,道:“秦颉那匹夫在这呐。” 说完提出一颗用石灰腌制的头颅,在左丰面前晃荡。 左丰何尝见过如此场景,当场吓得瘫坐在地,断断续续的道:“那那你你们是什么人?” “老管。”张扬打断管亥的恶趣味,转过头对左丰和颜悦色的道:“我们以前就是你们口中的蛾贼,如今叫陷阵营,但还是官军的死敌,正如你所 见,秦颉已死,宛城现在属于我。” 左丰吓得花容失色,叩头不止,道:“大王饶命,您看我一身体残缺之人,而且我上有八十的孩子,下有三岁的老母,您饶我一命如何?” 众人哈哈大笑,裴元绍抱着肚子道:“你老母才三岁?而且你个阉人哪来八十的孩子?” 止住众人的笑声,张扬亲自把左丰拉起来,道:“天使误会了,我等怎会害天使性命,反而我等还有一事相求。” 左丰瑟瑟发抖,小声道:“不知大王有什么能用到小人的,小人定当竭尽全力。” “此事不急,我先带天使看一样东西。”说完,张扬转过头对管亥道:“抬上来!” 只见两名彪形大汉抬着一个大箱子放到众人面前,连地面都微微一震,想必里面东西不轻。 张扬走上前去,把箱子踹开,金银财宝散发的光芒瞬间盖过周围烛火的颜色,左丰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箱中财宝,喉咙里不由自主的咕隆一声, 颤着声音道:“大王,此乃何意?” 吴用从张扬身后转出,笑道:“我等本不愿为贼,但无奈遭秦颉、朱儁等人枉杀俘虏,我等为贼实属无奈,然如今我等愿接受招安,这些薄礼算给 公公的幸苦费。” 这礼可不薄,至少左丰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的财宝,但他还是忍住诱惑道:“各位大王有所不知,我不过是一小黄门而已,哪有如此大的能耐。 ” “无妨,这不过是送给公公你的,外面还有一模一样的十二箱,想必中常侍张侯等人能量非凡,必有办法。” 左丰思索半晌,艰难的点点头,道:“如此,小的定当竭尽全力为各位周旋,定不负各位所托。” 城楼上,望着左丰一行人离去的背景,管亥疑惑不解道:“子昂,这么多金银给那些阉货不是可惜了吗?他们能办成咱们想要的吗?” 张扬阴冷一笑,目不斜视的道:“我们要这些黄白之物又有何用?不要小看这些残缺不全的家伙,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世家相比,他们有一点好处, 那就是拿钱就会办事,与我们的大事想比,花点钱又何妨?” 第27章 肥羊 一连几日的大雪戛然而止,连寒冷的朔风也不再呼啸,温和的阳光照耀下,仿佛春天在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人间。 大汉新任南阳太守袁术一身戎装,雄姿勃发,连他平日里颇为圆润的体型都显得十分矫健。按剑肃立在伊阙关隘口之上,身后繁华喧嚣的洛阳城已 渐渐不见踪影。隘口之下,五千北军气势直冲云霄,直让袁术胸中豪情万丈。 好男儿当提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值此良机,建功立业正当时也! “报!”一名小校步履匆匆,径直来到隘口之上,大声道:“江东孙坚,率军来投。” 袁术喜不自胜,道:“可是江东猛虎孙文台?吾当亲往迎之。” 急步走下隘口,只见一彪人马立于关隘之前,当先一名大汉,昂藏八尺,虎踞龙盘,一身火红色铠甲仿佛翻腾的烈焰,当真不负江东猛虎之称。 孙坚身后,四员大将一字排开,具是威武雄壮,杀气凛然,一看便是身经百战的猛将。 “江东猛虎来得何其迟也。” 袁术迎上前来,语气中却不带丝毫怪罪之意,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孙坚抱拳一礼,目光凛冽,道:“坚奉右中郎将之命,特来将军麾下听命!” 袁术一把扶起孙坚,抚掌大笑道:“某得文台之助如虎添翼矣。” 目光扫过孙坚身后四员猛将,袁术疑惑不解道:“这四位是?” 孙坚侧身让出身后四人,道:“此乃坚之部将,程普、黄盖、韩当、祖茂。” 袁术大喜,道:“皆壮士也,来人,赠铠甲锦袍。” “谢将军!” 程普四人躬身行礼。 宛城北门,张扬背负双手立于城楼之上。 裴元绍凑到张扬身边,道:“子昂,兄弟们都准备好了。” 张扬微微点头,沉声道:“百姓呢,可曾挟裹完毕?” “子昂放心,足足九百人,皆着汉军衣甲,若不近前细看,绝无破绽。” “好!”张扬还不放心的叮嘱道:“你身边只有百余弟兄,万事需得小心谨慎,既不可放跑一个百姓,又要做足声势,务必让官军觉得我等南下江 夏。不过,凡事以兄弟们为重,若事不可为,当立刻抛下百姓,北上与大军汇合。” 裴元绍郑重地一抱拳,道:“子昂放心,某家理会得。” 伸手排排裴元绍肩膀,张扬大喝道:“出发!” 裴元绍目光坚毅,伸手举起陷阵营大旗,厉声吼道:“兄弟们,把百姓看仔细了,不可走脱一人,出发!” 随着大旗飘扬,裴元绍率百余士卒驱赶着九百多号百姓沿河水一路向南,直奔江夏而去。千余人踏着积雪留下一地杂乱的脚印,渐行渐远。 “我们也该走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张扬呢喃声响起。 “主公是说,官军要来了?”张扬身旁,吴用轻轻问道。 “没错,而且人数绝对不少。张让等人可以利用,但大汉上下估计还没把我等放入眼里吧?不把他们打痛,恐怕招安的事,永远都达不成。” 吴用微微颌首,道:“只是此次官军人数必定不少,且不是北军便是南军,甚至虎贲郎都有可能,不是易与之辈。” 张扬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淡淡道:“难道我便是易与之辈?而且,能不拼还是不拼的好,官军源源不断,我的人可是死一个便少一个,消耗 不起。” 吴用隐在张扬身后,不再言语,他是个聪明人,知道那些话能说,哪些话应该点到为止。 抽出腰间长刀斜指苍天,张扬大喝一声:“出发!” 剩下的七百余人排成整齐的队列,跟在自己头领身后,除了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再无半点动静,一支精锐之师俨然已经成型。 三日之后,南阳郡北的南召县俨然已经变成一座大军营,随风烈烈飘扬的大旗上龙飞凤舞绣着一个袁字,表明着这支大军的归属。 一名斥候大步急入中军大帐,抱拳躬身道:“禀将军,一支千人左右的大军正沿河水南下,看旗号正是陷阵营无疑,但于路有不少尸首抛下,足有 数十人之多,且贼尸上多有创伤,死状凄惨,贼寇疑有火并之嫌。宛城如今已是空城一座,再无贼寇身影。” 帐中主坐之上,一人铠甲加身,目光炯炯,正是如今的南阳太守袁术。 黄忠坐立不安,抱拳出列道:“将军,恐怕此中有诈。” 袁术行军主簿杨弘不以为意,道:“贼军大旗俱全,披坚执锐,且贼寇大为乌合之众,统属不明,火并也并非不可能,何诈之有?” 黄忠道:“贼酋张扬最善瞒天过海,此前亦有驱赶百姓充做大军之举,而且陷阵营不同于一般贼寇,战力非凡,更加上贼众齐心,唯张扬马首是瞻 ,当不应有火并之举。” 杨弘怒道:“一派胡言,世间岂有如此贼寇?依黄校尉之言,这伙贼寇岂不是比我大汉郡国兵还要精锐?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杨弘打心底瞧不起这群屡战屡败的南阳郡各级军官,包括秦颉在内,他觉得这群人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被千余贼寇打得大败不说,连太守都丢了性 命,真乃大汉之耻。 黄忠涨得满面通红,也不知是羞愧还是生气,或者二者都有。 孙坚不忍黄忠受此屈辱,站出来道:“黄校尉所言不虚,便是左中郎昔日也对这贼酋张扬颇为重视,将军不可大意。” 孙坚毕竟不是黄忠,他的话无人敢于无视,就连袁术都悚然变色道:“果然如此?” 孙坚坚定的点点头,道:“说来惭愧,当日我等本有机会全歼除张曼成部之外宛城外所有的黄巾贼,但就是此人在贼寇必败之际振臂高呼,鼓舞士 气,使得我等未能全功,且董卓将军的西凉铁骑还折损大半。” 帐中诸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西凉铁骑可是大汉最精锐的骑兵之一,除了并州铁骑之外基本无人可与之争锋,这张扬居然能凭一群乌合之众折损大 半西凉铁骑,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袁术军师阎象躬身出列道:“若真如孙将军与黄校尉所言,则此贼寇不容小觑,南下之人当是疑兵无疑。” 杨弘尤不甘心,道:“既然贼酋智计高深,虚虚实实,如若敌军以虚带实,于路弃尸乃是故意留下的破绽,该当如何?” 众人哑口无言,虽说杨弘之言夹带私心,但他所说之话却有很大可能是真的,值此之时,谁也不敢断言南下的便是疑兵。 见众人沉吟不语,袁术也没了办法,只好无奈道:“如此,各路大军不准妄动,皆各守本营,再多派斥候加紧查探,若有消息立即来报。” “诺!” 众人不敢怠慢,抱拳领命而去。 此时的张扬亦是麻烦缠身,他现在缺少情报,官军主将为谁,麾下有哪些大将,官军兵力多少,他是一概不知,只知官军如今驻扎在南召城中,并 且已与南阳郡兵汇合,但是原先的南阳郡兵却有一千左右不知所踪,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 只不过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见的一千官军根本不是南阳郡兵,而是蔡瑁的一千荆州兵,见形势不好,已然回转襄阳。 张扬无奈之下,只得把斥候四散而出,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情报,但张扬对此并无期望,他手下的斥候素质太差,大字都不识一个,超过三千的军 马根本分不出多少,唯一能告诉他的只有多,很多,特别多而已。 不过还真让这群斥候瞎猫碰上死耗子,找到一处重要线索,那便是一辆华贵马车由三百官军护送,直朝洛阳而去。 张扬明显嗅到其中战机,当机立断,直朝这群人扑来。 “何等何人,吾乃当朝车骑将军,尔等安敢造次!” 一员武将端坐马上,手握一柄大刀,睥睨众人,丝毫没有把张扬等人放在眼里。 张扬冷笑一声,道:“官越大越好,我正愁没有合适的人质呢,兄弟们,杀!” 咆哮声顿时响成一片,长刀飞舞,寒光阵阵,杀气直冲斗牛。 不过刚一交手张扬就发现不妙,这群官军战力非凡,就是与朱儁手下精锐官军相比都不落下风,甚至还略胜一筹,若不是那自称车骑将军的大汉实 在无能,张扬就算能胜死伤也绝对不少。 拿刀架在此人脖子上,张扬沉声大喝:“全部停手,放下武器,不然此人马上人头落地!” 众官军惊慌失措地互相对视,不知是不是该放下兵器。 张扬手中长刀一紧,锋利的刀锋划破此人脖颈上的皮肤,渗出不少血珠。此人吃痛,哭嚎道:“听不到吗?快放下兵器,你们要害死本将不成?” 官军无奈,只好把武器尽弃于地,束手就擒。 马车中走出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对张扬抱拳行礼道:“大王若是需要钱财,尽管取去便是,休要害吾儿性命。” 张扬不为所动,用刀背拍拍自称将军之人的脸颊,道:“说说吧,汝等何人,在此作甚?” 被擒下之人听到张扬问话,不由趾高气昂道:“吾乃当朝车骑将军何苗,吾兄乃是当朝大将军何进,尔等速速放我们离去,不然我兄若知,必然诛 杀汝等全家!” 管亥大怒,一脚踹在何苗背上,举刀便要杀人,却并张扬拦下,道:“老管且慢,此人还有大用。” 管亥不解地挠挠头,道:“留着这些人作甚,难不成他还能投降我们不成?” 张扬哈哈大笑,道:“我等招安之路,皆在此人身上。” 第28章 狼狈 宛城如今重新归入大汉麾下,袁术这个南阳太守总算不用体会秦颉当初虽为太守郡治却在贼寇麾下的尴尬。 一位身长八尺,目光炯炯,一袭青衫,俊朗非常的文士举步进入太守府,对端坐正堂之上的袁术抱拳行礼道:“襄阳蒯越参见将军。”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荆州四大世家之一的蒯家子,荆襄名士蒯越,蒯异度。 袁术连忙起身,把蒯越扶起,道:“异度何来?” 蒯越展颜一笑,犹如春风拂面,淡淡道:“特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袁术抚掌大笑,道:“异度至此,吾无忧矣,不知异度有何教我?” 蒯越连称不敢,淡淡道:“吾来此之时,于路曾观察过贼寇所抛之尸首,这些人手心脚底具有老茧,当是宛城百姓无疑。” 袁术不解,问道:“何以见得?” 蒯越详细解释道:“若这些人是贼寇,常年使用兵器,手中当有老茧无疑,但尸首脚底亦有老茧,唯有穷困百姓赤脚下地耕作脚底才会生出老茧, 所以这些人当是城内百姓无疑。” 袁术心领神会,道:“异度是说,南下的当是贼寇疑兵?” 蒯越微微点头,肯定的道:“确凿无疑,尸首上并无明显交战痕迹,若是贼寇火并,不当是一面倒的屠杀才是。” 袁术击掌赞道:“异度大才,果然不亏荆襄名士之名。” 蒯越谦逊道:“将军谬赞,贼军应当北上无疑。” 袁术突然大惊道:“不好!” 众将不明所以,问道:“将军为何大呼?” 袁术头上冷汗直流,颤声道:“几日前,车骑将军率三百人接大将军之父何老太爷刚刚北上洛阳,如若被贼寇劫持,后果不堪设想。” 众将无不大惊失色。 袁术不敢怠慢,厉喝道:“纪灵何在!” 纪灵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抱拳道:“末将在!” 袁术火急火燎的道:“速速点起二千骑兵,火速追赶何老太爷!” “遵命!” “且慢。” 纪灵转身要走,却被蒯越叫了回来。 袁术满面焦急,道:“异度还有何事?如今救援何老太爷要紧。” 蒯越不急不徐的解释道:“纪将军此去,若何老太爷并未与贼寇相遇,则一路护送何老太爷直达洛阳,若何老太爷已落敌手则不可与之交战,远远 坠在贼寇身后便是,以防中计,待袁将军领大军前来再剿灭贼寇不迟。” 纪灵不知该不该听蒯越的,直直望着袁术等他发话。 袁术心中焦急,连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就按异度吩咐。” 纪灵拱了拱手,大步离去。 杨弘不大信蒯越猜测,劝袁术道:“将军,异度之言也不过猜测而已,未必便会如此。” 袁术镇定下来,仰天长叹道:“十有**逃不过异度猜测,奈何异度晚来几日,不然我等定不至于如此被动。” 蒯越也幽幽叹道:“张扬用兵,天马行空,不着痕迹,真乃大将之才也!” 不过这也让蒯越胸中热血翻滚,如此敌手才配他倾尽所能,一决高下。 张扬刚刚打扫完战场,一名斥候飞马前来,大吼道:“大头领,足有二千余骑,从宛城而来!” 张扬闻言,瞳孔瞬间放大,失声道:“二千骑?官军尽有如此多的骑兵?” 管亥道:“子昂,怎么办,硬拼还是逃走?” 来不及细想,张扬沉声大喝道:“把杂物全部抛下,粮食也抛下,除了手中兵器什么都不带,全部向东,给我跑!老周,把那老头和将军看好,那 是我们的护身符!” 张扬军从宛城曾得到百余匹战马,可是都让裴元绍带走了,方便他转移,如今张扬军中,除了几个头领之后,一匹战马也没有。 张扬不是不知道和骑兵拼速度就是找死,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硬拼是死路一条,官军人数超出他们两倍有余,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呜呜的号角声在身后响起,马蹄叩击大地所带来的震颤仿佛踏在众人心上一般,无形的压力笼罩在陷阵营众人心头。 见无路可退,张扬大吼道:“都停下,把何老头和何苗带来!” 不过盏茶时间,一彪军马齐齐停在阵前,军势威武,一看便是精兵。一将打马上先,道:“吾乃南阳太守麾下大将纪灵,尔等可是自称陷阵营的贼 寇?” “系统,纪灵什么属性?” “纪灵,统率84,武力87,智力43,内政38,三尖两刃刀武力加1,目前武力88。” 张扬立于马上,问道:“不知新任南阳太守为谁?” 纪灵愕然答道:“新任南阳太守乃是四世三公的汝南袁家大公子,袁术将军,劝尔等速速放了何老太爷与车骑将军,本将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张扬闻言,仰天长笑,道:“我劝你速速退去,把战马留下,不然我即刻斩下这两人头颅!” 张扬边说还边拿刀在何苗的脖颈上比划。 何苗大惊失色,哀嚎道:“纪将军快按他说的做,不然吾命休矣。” 纪灵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投靠在袁术麾下的雷薄凑上前道:“将军,不若全军冲锋,不管何老太爷死活,就算何老太爷死于贼手也与我 等无关,剿灭贼寇还有功劳,凭主公家世想来大将军也不敢与天下世家为敌。” 纪灵闻言不再犹豫,把蒯越临行的吩咐也抛之脑后,大喝道:“全军冲锋,解救何老太爷!” 张扬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纪灵不顾何老头和何苗的生死,毅然发起了冲锋。 头脑简单如管亥都面露凝重,游目望向张扬道:“子昂,怎么办,打不打?” “出二百不怕死的兄弟跟我来!”张扬翻身上马,挥舞天胜刀,大喝道:“老管,带着这两个人率剩下的兄弟们跑,等汇合裴元绍之后一路向东, 再转道北上,不行就去投奔张角老道去吧,若事不可为,进山中当山贼也可,待天下大乱再出来不迟!” 张扬尤不放心的叮嘱道:“林冲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可以信任,李严此人你驾驭不了,不行便杀之,多听吴用之言,速走!” 听到张扬交代后事一般的言语,管亥瞋目大喝道:“子昂你呢?” 张扬咧嘴一笑道:“放心,老子命硬,死不了,我先在这抵挡一阵,不然兄弟们一个都跑不掉,莫要多言,快走!” 管亥沉声道:“子昂,我去!” 张扬大怒,吼道:“管亥,你敢抗命!?” 管亥咧嘴大笑,翻身上马,道:“某家的命是你给的,如今还你又有何妨?何况没有你这个大头领,陷阵营还是陷阵营吗?这一次,某家还真要抗 命了!” 转过头朝张扬决然一笑,管亥大喝道:“子昂,如若兄弟不幸死在此处,来年别忘给兄弟们倒些酒水,兄弟们,跟我走!” “子昂,保重!” 周仓、廖化两人紧随管亥身后,对张扬一抱拳,纵马离去。 “杀!” 二百陷阵营士卒双目通红,如同疯魔,杂乱的挥舞手中兵器,无所畏惧地向十倍于他们的敌人毅然发起冲锋,狂乱的气息在天地之间汹涌激荡。 “老管、老周、元俭!” 张扬还想再追,却被林冲拉住,大吼道:“兄长,别让兄弟们白死!” 用手一抹虎目中涌出的泪水,张扬一把把魏延的母亲抱于马上,暗道一声得罪,又吩咐道:“林冲,把魏延带上,李严看好何老头和何苗!” 李严感觉一道阴冷的目光撒过,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连声道“是!” 管亥将手中大刀向前一指,向着南方席卷而来的骑兵策马迎上,他的身后,周仓、廖化等二百余人,目露决然,仿佛绝境中的困兽,带着殊死一搏 的勇气,无畏向前。 “走!” 回头最后看了众人一眼,张扬不再犹豫,向着东方策马狂奔,剩下的五百余士卒目露凄然,说不出的孤寂。 “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一声大喝响起,仿佛虎啸一般,震撼天地。 大约五百骑兵径直朝张扬等人追来,当先一骑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踏着漫天积雪而来,距离张扬等人不过百步之遥。 无尽的杀意在孙坚的胸中酝酿,如此对手,若能亲手斩下他的头颅将是何等的畅快。 “杀!” 古锭刀高高举起,仿佛感觉到主人的杀意一般,散发出无尽的杀气和寒芒,好像连天空都能斩裂。 “杀!” 张扬的咆哮同时响起,调转马头,急催战马,无所畏惧地向孙坚杀去。本来散发着精光的眸子,如今已是殷红一片,狰狞的面孔令人窒息。 自回到三国,成为陷阵营大头领之后,张扬还没有如此狼狈过,眼看着兄弟们为救自己,毅然向十倍于己的敌人发起冲锋,张扬心如刀割,怒气早 已填满胸腔,急需发泄。 “当!” 一声金铁相交的声音震耳欲聋,张扬在马上一阵摇晃,他的武力本来就不及孙坚,再加上马上还带着一个女人,不好发力,吃了一个暗亏。 回头死死盯着孙坚,大战一触即发。 第29章 亡命 “看暗器!” 两马交错而过,张扬回身掏出怀中匕首,向孙坚飞去。 孙坚不敢怠慢,俯身趴在马上,把古锭刀横在身后,阻挡可能飞来的暗器。 一道寒光闪过,却并不是朝孙坚而去,竟直朝他胯下的战马飞来。锋利的匕首没有丝毫的停顿,径直插入马股直至握柄,浑身火红没有一丝杂毛的 骏马吃痛,长嘶一声,人立而已,把孙坚甩落马下,砸落积雪之中。 张扬心中狂喜,勒转马头,天胜刀高高举起,向着孙坚再次冲锋而去。 “去死吧!” 不管你是谁,名将还是枭雄,亦或不曾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无名之辈,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森冷的杀机在张扬眼中有如实质,锋利的刀刃挟裹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骤然斩下。 张扬的眼前仿佛已经出现那鲜血飞溅,一颗大好头颅飞舞着划出一条弧线跌落在肮脏雪地上的场景。 锋利的刀刃眼看就要触及来不及反应的孙坚的脖颈,张扬甚至能看到孙坚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慌,这时,异变突生。 “咻!” 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响起,张扬感觉到手中天胜刀剧烈地震动一下,然后便是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差点把他耳膜震破。 张扬用尽全力挥出的一刀再也无法维持原来的方向,硬生生偏移数寸之后砍在孙坚的右臂之上,虽然伤口足有一尺来长,深可见骨,但却再无性命 之忧。 “啊!” 一声怒吼响起,孙坚用完好无损的左臂挥刀上撩,张扬担心马前的魏延之母,不敢再进行补刀,拔马后退。 “主公勿慌,黄盖来也!” 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在几十步外响起,四骑飞奔,当先一人面庞狰狞,在颠簸的马背上紧捻弓弦,看来刚才之箭必是此人射出无疑! 张扬目露凝重,能在移动的马背上精准的射中不过两指宽的天胜刀,此人箭术非同一般。 不过片刻之间,那人再次张弓搭箭,锋利的箭头散发着寒芒,已然牢牢锁定张扬的咽喉。 撕裂空气的尖啸再次响起,只见寒光一闪,那锋利的狼牙箭已到张扬面前,来不及挥刀格挡,因为张扬之母在身前也无法闪避,张扬只好本能地把 左臂扬起,挡在两人身前。 “扑哧!” 利箭深入骨肉的声音响起,张扬半边身子瞬间麻木,差点栽落马下,猛地低头一看,只见一支狼牙羽箭已经把张扬的左臂完全贯穿,离魏延之母的 面庞不过在分毫之间。 冰冷的寒意瞬间充斥着张扬的身体,力气宛如退潮一般迅速流走,本来轻若无物的天胜刀此时仿佛有千钧之重一般。 “走!” 这一箭让热血上涌的张扬彻底冷静下来,斩杀敌将的时机已经失去,此时不走,如若被这些人缠住,一个人也走不掉。 顷刻之间,六百余人拔腿狂奔,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过冰冷的雪地,留下一地泥泞。 黄盖四人把孙坚救下也不再追赶,聚拢到孙坚身边,焦急地问道:“主公,怎么样,有无大碍?” 孙坚捂着肩膀缓缓站起,摇了摇头,道:“无妨,只是没能把贼酋张扬留下,可恨!” 随着孙坚的动作,他左臂上的伤口被牵动,泊泊鲜血涌出,看起来甚是骇人。 不远处的战场上喊杀声阵阵,嘶鸣声萧萧。 两边的景色飞速后退,官军铁骑像万丈惊涛一般汹涌而来,满腔杀意在管亥等三人胸中翻滚沸腾,直冲云霄。 “不过一死而已,十八年后咱们还跟大头领纵横天下!” 管亥的怒吼声响起,二百余人轰然响应,以二百步卒向一千五百骑兵发起无畏冲锋的,这可能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杀!” 二百余人拼死的怒吼竟生生盖过一千余官军的呐喊声,每个人都面容狰狞,额头青筋根根暴起。两百柄闪着寒光的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冰冷的弧 线,无情地斩落下来。 哀嚎声、喊杀声、金铁交击声、战马嘶鸣声同时炸响,陷阵营众人仿佛汪洋中的一块巨石,任波涛如何汹涌,我自屹然不动。天地间激起无数的血 花,两阵交错而过,滚滚向前,直冲出几十步才停下脚步。 管亥这边还有百人左右,但官军的人数却好像没有变过,但地上尸首却明明白白说明了官军并不像他表面那样毫发无损,只不过官军数目太多,无 法察觉罢了。 管亥喝住战马,调转马头,鲜血遍布他的全身,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周仓脸上一道一尺来长的伤口贯穿左眼,使他凶恶的面庞更添一份狰狞。 廖化身上插着三支羽箭,有一支就在心口附近,再稍微偏移一寸就很有可能当场丧命。 他们身旁,一名小头目左臂齐根而断,殷红的血液汹涌流出,但他好像没有知觉一般不以为意,仅存的右臂还在紧紧握着长刀。用挑衅的目光看着 对面,他把手中长刀送到嘴边,以舌头舔舐一下上边血迹,顷刻间满嘴鲜血。 他们身后,不少士卒都身受重伤,有人甚至一条腿都不翼而飞,但他依然单腿站立,向着对面的官军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 “杀!” 管亥带头,众人响应,天地为之变色,西斜落日的余韵照射在他们身上,仿佛给他们披上一层血光。 他们对面,纪灵如坠冰窟,如此贼寇他生平未见,哪怕身处众多官军之中,他却好像处于百余头猛兽的包围之中。 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惊悚,纪灵挥舞手中三尖刀,再次发起冲锋,两支军阵再次狠狠相撞。 宛城太守府,袁术端坐堂上,目光游离,不知在思索什么。 袁术从弟袁胤急步而来,朗声道:“兄长,邹靖和陈震两人已沐浴更衣完毕,前来求见。” 袁术大喜道:“快快有请。” 片刻之后,邹靖和陈震两人联袂进入大堂,饱餐一顿又沐浴更衣之后,两人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不像刚被人在大牢里发现时那么狼狈。 两人来到袁术面前抱拳行礼,谢过救命之恩,却被袁术抢着说道:“术无能,连累两位受苦了。” 邹靖满面羞愧,道:“是我等无能,失地丢城,连累秦大人殉国不说,还累将军前来救援。” 袁术微微一笑,道:“邹将军大才,若不嫌弃,便在南阳做一长史,如何?” 邹靖没想到袁术竟然会给他这掌一郡军事的长史,当下道:“靖累败之人,何德何能敢窥视如此高位,将军门下一小吏足矣。” 袁术不悦道:“邹将军休要推辞,胜败乃兵家长事,秦大人之死与你也并无关系,这长史一职,非你莫属。” 邹靖继续推辞道:“将军厚爱,但靖一屡败之人,实在不敢当此高位,还请将军另请高明。” 袁术不好勉强,只得道:“如此屈才矣,邹将军便做一司马,不可推辞。” 邹靖不再推辞,道:“承蒙将军厚爱,靖一定竭尽所能以助将军安定一方。” 袁术抚掌大笑,又对陈震道:“孝起复为博望县令,务必守好博望,不可再给贼寇可趁之机,如何?” 说心里没有失望自然不可能,毕竟邹靖因祸得福,官职不降反升,但陈震也很庆幸,毕竟没有获罪,还能继续当一地县令也算不错,当下朗声道: “多谢将军。” 话音刚落,一小校飞奔而来,大声道:“禀将军,孙坚将军与贼酋张扬交战,深受重伤。” 袁术闻言大吃一惊,就连陪坐一旁的袁胤、邹靖、陈震等三人尽皆失色,孙坚的勇武极为出名,江东猛虎的名号可是他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如今居 然败于张扬之手,这张扬果然如此厉害不成? 缓过神来的袁术勃然大怒,道:“尔敢谎报军情?” 斥候大骇道:“小的所言句句属实,不曾诓骗将军。” 袁术大喝道:“文台江东猛虎,岂是小小一个贼寇能够战败的?” 斥候连忙道:“贼酋张扬以匕首偷袭孙将军战马,孙将军不备,被受伤战马掀翻在地,张扬偷袭以致孙将军重伤。” 袁术这才相信小校言语,道:“如此尚有可能,何老太爷如何?可曾救下?” 斥候道:“何老太爷和车骑将军俱被贼寇抓走,纪灵将军悍然发起攻击,但贼寇留下二百人断后,其余人尽皆逃走,断后之人也不曾全歼,尚有数 人在逃。” 袁术猛地一拍身前案几,怒道:“无谋纪灵,害死我也!” 袁胤不明所以,问道:“兄长,纪灵大胜贼寇,何过之有?” 袁术挥退斥候和邹靖两人,低声道:“纪灵要不就把何老太爷和车骑将军救下,要不就杀死,如今这两人被贼寇抓走,如若他日走脱,到洛阳向大 将军言我等见死不救,甚至意图借贼寇之手诛杀他们,该当如何?” 袁胤冷汗淋漓,颤声道:“如之奈何?” 袁术狠狠咬牙道:“如今之计,唯有杀之已绝后患!” 边说,袁术边用手掌做刀划过喉咙,一丝狠厉之色浮现在他的脸上。 第30章 报仇 夜色如墨,漆黑的天宇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张扬纵身跳上一块巨岩,表情凝重,屹立如山,依然矗立在上左臂上的狼牙羽箭让他更显彪悍。 五百士卒齐刷刷站在张扬面前,除去裴元绍带走的百人和跟着管亥三人断后的二百人,剩下的全在这里。在残酷的杀人劫掠、连番恶战之后,陷阵 营已经由一群黄巾贼寇迅速蜕变城一伙亡命之徒。不管是从精神上还是身体素质来看,他们已经完全满足张扬的标准,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些军事素质, 比如识字、令行禁止等等,不过这些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张扬并没有这个时间。 所有陷阵营士卒瞪大双目,屏息静气盯着他们的大头领,幽暗的山谷中,唯有冰冷呼啸的山风与张扬寒冷彻骨的声音回响。 “就在刚刚,我们被官军摆了一道,200多生死兄弟,老管等三个头领为掩护我们而拼死与狗娘养的官军拼死一战。告诉老子,这事是不是就这么 算了?” “不能算!” “杀光狗娘养的官军给兄弟们报仇!” 经过张扬的煽动,五百余人疯狂的怒吼响彻山谷,仇恨的怒火啃噬着他们的心脏,杀意在他们胸中酝酿。 第一次,张扬觉得自己忽悠人的本事可能和张角老道有的一拼。 张扬骤然举起右臂,愤怒的咆哮如被钢刀切断一般戛然而止,山谷里再一次回响起张扬冰冷的声音: “没错,这事不算完!杀我兄弟者,哪怕是洛阳城里的皇帝老儿,老子都要把他从龙座上揪下来,一刀一刀剐成肉片!” “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杀!” 愤怒的狼嚎在山谷间回荡,充斥的杀气直冲云霄。 张扬正准备继续发号施令,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不远处响起,并越来越近。林冲眼神犀利,在不远处瞧得真切,大喜道:“管头领!兄长,是 管头领他们追来了,他们没死!” 话音刚落,百余骑已到近前,领头一人正是管亥。 张扬大喜,从巨石上跳下,瞬息之间管亥等人已奔驰而止,飞身扑落马上抱着张扬痛哭道:“子昂,兄弟们都没了,若不是老裴我们三个也得交代 在那。” 张扬神色冰冷,心中同样冰冷的想道,行军打仗伤亡不可避免,今天连他都彻底交代在那,何况别人?以200人的死换大部分人的生,张扬认为值 得。 拍拍管亥的肩膀,张扬沉声劝道:“没了的都是好兄弟,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要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管亥止住哭声,眸子里冰冷的杀意有如实质,沉声道:“对,杀光官军,给兄弟们报仇!” 见众人稳定住情绪,张扬问道:“你们怎么和老裴碰到一起的?还有官军现在在哪?” 管亥答道:“我等在你们逃掉之后拼死杀出,官军人困马乏,不过派了五十余骑追赶我们三人,结果在路上碰见老裴才得以逃脱。官军如今驻扎在 叶县,大约一千四百骑左右,孙坚身受重伤,率人撤回宛城了。” “孙坚?”张扬目光一凛,惊讶道。 管亥疑惑不解道:“就是与你交手那个火红色铠甲的武将,你不知道?” 轻轻摇了摇头,张扬抬头凝视西方,道:“去和兄弟们包扎伤口,今天晚上给没了的兄弟们报仇!” 张扬左臂的狼牙箭也还没有取下,只见他拿天胜刀用力一挥,把射透左臂的箭头砍断,然后握住箭杆,用力一拔,鲜血飞溅之下,羽箭也彻底脱立 他的左臂。 其实张扬应该感谢黄盖,若不是他力大,直接把狼牙箭射透张扬的左臂,要取出这箭矢非得剜去一大块肉不可。 张扬虽然没有痛呼出声,但依然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落。 魏延的母亲连忙给张扬包扎,毕竟这伤也是为了救她所受,而年少的魏延目光里尽是仇恨,这一天的遭遇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给我一把刀!” 年幼的魏延眸子里居然满含杀气,言语都有模仿张扬的痕迹。 “胡闹!”张扬看也不看魏延,转头叫道:“梁武,给老子过来!” 梁武早已不负当初懦弱少年的形象,如今的他和普通的陷阵营士卒并无两样,死在他手下的手下的官军少说也有十人。 “兄长。” “看好他们母子,我们去给兄弟们报仇!” “是!” 叶县,位于南阳东北,比邻豫州,地势险要,城墙深厚,易守难攻。 城楼上官军大旗迎风飘扬,表示着这座城池的归属。 县衙大堂之上,纪灵端坐主位,面容愁苦,望着堂下众人道:“如今何老太爷和车骑将军不曾救得,贼寇也不知所踪,孙文台更是身受重伤,如何 奈何?” 堂下众人除了一众小吏之外,唯有雷薄和叶县令贝羽两人官职最高,不过两人也不过一勇之夫,懦懦半晌毫无办法。 纪灵一脸无奈,叹道:“只好照实禀报将军,请将军定夺了。” 众人自无不可,各自退去。 此时的张扬等人正在亡命飞奔,满腔的杀气御使着这些汉子不曾倒下,但是整整一天一夜的狂奔,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经受不住。 一阵寒风吹过,让张扬打个寒颤,顿时转过头对着众人喊道:“别停下,是爷们的都给老子动起来!” 张扬深知此时不能休息,如此寒冷的天气,又经过长时间的奔跑,每个人都是全身大汗,如果这时候躺下休息,很快就会冻僵,等会赶到地方,别 说作战,他们的手还能不能握刀都得两说。 官军都是骑兵,肯定驻扎在城外,又是轻装追袭张扬等人,辎重必然不多,肯定需要从各县城补充,这便是张扬的机会! 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照耀在叶县城头之上,虽然还在隆冬季节,却陆续有百姓出城打柴,也有附近村镇的百姓进城买卖货物,曾经泛滥成灾 的南阳黄巾贼寇虽然给整个南阳都带来一场浩劫,可生活还是得继续,百姓还得为生计而奔波。 城楼上的官军无精打采,懒洋洋的眯起眼睛享受阳光的照射,城下不远便是官军骑兵的军营,他们可不觉得会有不长眼的贼寇来偷袭叶县。 城下军营驻守辕门的士卒比他们还要不堪,虽说他们是大汉最为精锐的北军,但终究不是铁打的,昨天经过一天的长途奔袭,一晚上不睡早已让他 们达到极限,不少人拄着兵器就能睡着。 一行二百左右民夫打扮的人众直朝军营而来,数十辆大车在路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显示着车上的东西分量不轻。 辕门处,守门小校睁开惺忪的睡眼,盯着一行人道:“干什么的?这里可是军营重地,无令不得乱闯。” 为首一人笑容谄媚,道:“军爷有所不知,我等乃是叶县民夫,奉县令之命来给众位军爷运送辎重。” 小校目露疑惑,问道:“既然叶县的民夫为何不从叶县而来,反到从城外而来?” 那人连忙解释道:“城内只有粮草,肉食不足,昨日县令命我等去附近村镇收罗,是以才从城外而来。” 小校见此人对答如流,放下心来,道:“既然如此,进去吧,进去之后不要乱跑,不然我也保不得你。” 一行人穿过辕门,跟在一名士卒身后,径直来到大营内,张扬左右查看,不见战马,以眼神示意吴用。 吴用心领神会,拉住那名士卒道:“军爷,我等还带来一批干草,不知战马在何处?” 小卒不疑有他,把众人带到马厩,张扬抽出藏在车下的天胜刀,大喝道:“动手!” 长刀摩擦刀鞘的刺耳声大作,二百余柄铮亮的环首刀已经擎在半空,原本老实巴交的民夫瞬间摇身一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屠夫,向四处杀去,不少人 把大车一推,就地放起火来,一时间营中大乱,火光冲天。 呜呜的牛角号吹响,三长两短的号角声打破叶县这个宁静的清晨,附近不少游走的百姓瞬间化身暴徒,向军营杀来。 官军大多还没起床,慌乱中不少官军衣甲不全,手无寸铁,成为被屠杀的一方。 如果换成一般的郡兵,这支军队可能早已四散奔逃,但这支骑兵毕竟是大汉精锐,百战精兵,在短暂的混乱之后,在低级军官的呼喝声中很快镇定 下来。无奈主将不在军中,官军各自为战,很难形成合力。 张扬见官军反应迅速,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组成一个个防守阵形,心知想要剿灭官军已不可能,遂带领二百余人直冲马厩。 万马奔腾的场景张扬没见过,但一千多战马奔腾的气势也相当可观,耳边除了马匹奔腾的声音再没有一点其他声音,挡在马群面前的一切东西都被 战马踏成碎片,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 此时的纪灵刚刚被人吵醒,一夜宿醉的他头痛欲裂,看着站在他面前大汗淋漓、面容狰狞的雷薄问道:“你说什么?别急,慢慢说。” 雷薄如何能够不急,他火急火燎的道:“将军,大事不好,贼寇袭营!” 第31章 转战 当袁术再次见到纪灵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纪灵面容枯槁,双目无神,满面羞愧,哪里还有一点出征时的意气风发。 纪灵身后,1100左右的士卒比纪灵还要不如,纪灵只是精神不佳,这群士卒却衣甲残破,不少人手无寸铁,烟熏火燎的痕迹十分明显。堂堂大汉北 军精锐骑兵居然被人打成这幅模样,连坐下战马都被贼寇抢走,真乃奇耻大辱! 纪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气低沉的说道:“将军,末将无能,请将军责罚。” 袁术大怒道:“1500骑,整整1500骑,那可是我大汉北军的精锐骑兵,不过几天时间便战死400人,战马更是一匹不存”袁术神色痛苦,冰冷的挥 挥手,道:“拖下去,斩!” 袁术的表情不是作假,除去孙坚乃是奉朱儁命令来他麾下之外,纪灵乃是他麾下第一大将,如果可能的话,袁术真的不想处罚纪灵,无奈这次战败 的后果太为严重,保不准他自身都要受到牵连,何况是纪灵。 两名亲兵抢步上前,架起纪灵要走,纪灵只是目光黯淡,不曾挣扎也没有哭喊,心中早已想到这一结果。 “且慢!” 人群中,蒯越和孙坚两人齐声叫道。 袁术紧绷的面孔一松,长出一口气道:“异度、文台有何话说?” 孙坚退后半步,伸手示意蒯越先说。蒯越不曾推辞,抱拳道:“胜败乃兵家长事,岂可因为一次战败便斩麾下大将耶?何况损失的只是战马,士卒 并无多大伤亡,请准许纪灵将军待罪立功。” 话音刚落,孙坚也抱拳道:“蒯大人所言甚是,陷阵营不同于一般贼寇,智计非凡,勇武异常,纪将军勇则勇矣,智谋却不在行,所以才有此一败 ,还请将军从轻发落。” 杨弘、邹靖等人也连声劝道:“将军,蒯大人和孙将军所言甚是,纪将军虽然战败,但罪不致死,请大人从轻发落。” 袁术假装思索半刻,挥手道:“也罢,就暂且留你一命戴罪立功。” 纪灵听到不用被处斩,抱拳谢过袁术之后,又向众人道谢。 此时的张扬等人已进入颍川境内,叶县一战虽然九死一生,但意义重大。凭空抢夺千余匹战马,陷阵营六百余人如今一人两骑还略有富裕,当然, 张扬可不会认为骑上战马的步卒就可以成为一支骑兵。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训练一支骑兵并非易事,此时的战马并没有双镫和马蹄铁,操控马匹的难 度不是一般的大,对士卒的要求也特别高,尤其是长途奔袭很容易损伤马蹄,一旦马蹄受损,战马就会报废,再无用处。 但就算如此,战马对张扬的重要性依然很大,拥有马匹的陷阵营将更加神出鬼没,官军也将更加防不胜防。 更为重要的是,陷阵营已经彻底成为一支强军,一支虎狼之师,至少并不弱于大汉最为精锐的北军,如果将来能有一块地盘,再以这几百人为骨干 ,严加训练,那就是一支打不垮、打不败的铁血之师! 到目前为止,张扬的计划得到完美的实现,这群曾经看到官军便瑟瑟发抖的黄巾贼寇已经发生了质的转变,如今的他们意志坚定、心狠手辣,成功 的从被吃的绵羊转变为吃人的恶狼。 没人任何人能够阻挡他们在这乱世生存下去,从今天开始,张扬的目标不再满足于活下去,他需要更好的活下去,拥有一块地盘,更多的部属,以 及争霸天下! 中原大地绝无可能,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仿佛一个个毒瘤一般驻扎在大汉的各个郡县,连大汉这个庞然大物都被世家拖得奄奄一息,何况他张扬这 点人,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而且招安的事情不知进展如何,张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就算招安不成,他想割据一地,也绝对不能选中原。不然别看张扬把官军耍得团团转, 真要攻城、守城、打阵地战,张扬这点人手甚至都不是一郡官军的敌手,更何况整个大汉。 那哪里是他张扬的发家之地? 就在张扬沉思的时候,山谷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惊起数只冬鸟,扑扇着双翅向远方飞去。猛地抬头,只见管亥铁塔一般的身躯出现在张扬的视野 中,身后周仓、裴元绍、廖化三人急步匆匆,面露喜色。 “子昂,何仪、何曼兄弟来投。” 话音刚落,四人身后转出两条大汉,具身长八尺五寸上下,虬髯如铁,头裹黄巾,身披绿袄,每人手提一杆碗口粗细的铁棒,雄壮非常。 两人翻身拜倒在张扬身前,道:“我兄弟两人仰慕大头领久矣,愿率众相投!” “系统,这两人属性多少?” “何仪,统率69,武力79,智力46,内政32。” “何曼,统率65,武力75,智力64,内政39。” 张扬不动声色扶起两人,把目光看向管亥,管亥又看向周仓,周仓站出来解释道:“这两兄弟与某是同乡,本是颍川督帅波才手下小帅,兵败之后 在前方白龟山上落草,今天下山劫道正好碰到兄弟们,是故引其相投。” 两兄弟中的何曼站出来道:“某山中兵力上千,愿追随大头领麾下,且附近山中还有黄邵、孙仲两人,各拥兵不少,某可说之一并来投。” 看得出来,何曼64的智力不是白给的,知道试探张扬。他们从外面来,自然看得出陷阵营兵力不多,但颇为精锐,尤其是这段时间张扬等人的名头 太大,千余人众纵横南阳,斩前太守秦颉,攻破宛城,打得精锐北军大败,抢夺战马,不管哪一样都是他们想做却不敢做的,就算有所夸大,但外面的 战马却不能作假。何曼先是强调自己寨中兵力上千,还拖出黄邵、孙仲两人,无非是怕张扬杀了他们吞并他们的部众罢了。 张扬哈哈大笑,安抚好两人,直接朝白龟山而来。 此时的宛城,不知张扬已流窜出南阳的袁术全身披挂,立于城楼之上,蒯越、邹靖两人立于身侧。 城下,五千大汉北军和一千南阳郡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军容一丝不苟。 抽出腰间宝剑,袁术大喝道:“孙坚听令!” 右臂上还缠着绷带的孙坚踏前一步,大吼道:“在!” “命尔率本部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不得有误!” “遵命!” “纪灵听令!” “末将在!” “命尔率一千士卒为左军,沿路多派斥候,查探贼寇踪迹,戴罪立功,若有差池,两罪并罚,定斩不饶!” “遵命!” “袁胤听令!” “末将在!” “命尔率一千士卒为大军右翼,亦多派斥候,不得大意!” “遵命!” “黄忠听令!” “末将在!” “命尔率南阳本地郡兵为大军后合,务必保证粮道通畅,不可有误!” “遵命!” “本将自率大军为中军,剧中策应,蒯越、雷薄等人帐前听令,各路大军随时呼应,相互支援,邹靖留守宛城,各路大军需得小心谨慎,互为臂助 ,断不可轻敌冒进,违令者——斩!” 蒯越又提醒袁术道:“还需晓谕诸县,非将军亲至,不得放任何军队入城,只准在城外驻扎,以免贼寇有可趁之机。且宜令各县多募乡勇,勤加操 练,杀敌或许不足,但守城却绰绰有余。” 袁术闻言大喜,道:“善,此事便劳烦异度派人诏令各县,即刻照办。” 邹靖意不甘寂寞,道:“将军还可令各县筑起烽火台,若贼寇止则点燃烽火向附近各县示警,亦可为将军大军指明方向,如此一来,贼寇再无所遁 形也。” 袁术抚掌道:“好,异度可派人一并告知各县,吾定要让贼寇全部授首,方解我心头之恨!” 狠厉之色在袁术眼中凝聚,想他四世三公的袁家大公子何尝受过如此屈辱,定要让张扬百倍还之! “本初,看着吧,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袁家嫡子,今后的家主!” 袁术轻轻的呢喃声响起,被朔风越吹越远,也不知能否传到如今身在广宗的袁绍耳中。 “如若贼寇已经流窜出南阳,该当如何?”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在袁术的耳边,出言之人正是主簿杨弘。 袁术阴冷的目光扫过杨弘,恨恨的道:“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张扬的人头斩落马下!” 蒯越连忙道:“将军不可,依据大汉律法,若无调令各郡官军不得跨境剿匪,违者轻者丢官,重者人头不保!” 袁术尤不满意,怒道:“难道就任由贼寇逃走不成?” 杨弘深知自己已说错了话,连忙补救道:“将军差矣,贼寇若走,南阳则定,将军大功,何况前些时日纪灵将军也曾大败贼寇,斩首千余,所流窜 的不过小股贼寇罢了,其余郡县若不能剿匪自是他们无能,更能体现将军本事,更何况将军自己虽不能跨境剿匪,但可派一员上将,率兵一千,协助剿 灭贼寇,功劳亦有不少。” 蒯越、邹靖目露不屑,贼寇最多亦不到千人,杨弘虚报战功之意太过明显。蒯越反驳道:“将军不可,南阳方定,人心不稳,且人口损失众多,不 可贸然对外兴兵。当务之急应守好各处隘口、阻断贼寇退路,张榜安民,多募乡勇,此后不管是跨境剿匪还是贼寇去而复返,都不过自投死路耳!” 杨弘目露嫉妒之色,轻咳一声道:“异度此言差矣,贼寇不过几百人,若流窜去别的郡县被剿灭,将军岂不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袁术低头沉思片刻,道:“杨主薄之言甚合吾意,张扬贼寇不走便罢,如若敢逃,吾当派大军击之。” 蒯越幽幽长叹一声,不再多言。老铁们不想评论两句吗?欢迎大家畅所欲言。 第32章 颍川 时间堪堪进入中平二年春天,积雪消融,万物复苏,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 颍川郡面积并不大,方圆不过数百里,还不到南阳郡的四分之一,但颍川郡人口最多时曾达数百万之多,乃是确确实实的大郡。中平元年,颍川先 遭大旱,再受蝗灾,数百万百姓颗粒无收,朝廷亦无开仓放粮之举。黄巾渠帅波才登高一呼,百姓群起响应,仿佛铺天盖地的蝗虫一般。 皇甫嵩、朱儁临危受命,于长社以火攻大败黄巾军,大肆斩杀黄巾贼寇,大量无辜百姓被殃及池鱼,颍川郡民生凋零,不说十室九空亦不远矣。 但是,官军只是击溃大部黄巾军,斩杀渠帅波才,并不曾把所有黄巾军斩草除根,到皇甫嵩和朱儁北上南下之后,黄巾军死灰复燃,占山为王者有 之,筑坞堡抗衡者有之,四处流窜者有之,整个颍川复又陷入混乱。 颍川太守种拂以颖阴名士刘翊为功曹,率军四处讨伐,先易后难,逐个击破,颍川郡内大部分黄巾贼寇都被其剿灭,唯有盘踞在颍川西南大山中的 何仪兄弟、黄邵以及孙仲三股实力最为强悍的贼寇依然负隅顽抗,却不过也是秋后的蚂蚱,覆灭只在旦夕之间,这也是何仪兄弟甘愿投靠张扬的原因。 种拂,字颖伯,洛阳人,乃是前任司徒种暠之子,文武兼备,能力非凡。 此时种拂一身戎装,端坐骏马之上,目光沉着地盯着眼前苍茫群山,一抹喜色深隐眼底,不仔细查看根本无法察觉。 群山寂静,尚有积雪覆盖,鸟兽毫无踪影,天地间唯有肃杀之色。 “报!”一名斥候狂奔至种拂面前,大声道:“禀大人,贼寇誓不投降,劝降之人已被贼寇所害,人头悬挂在山寨辕门之上。” “冥顽不灵!”种拂阴沉的声音响起,他本不愿多造杀孽,但无奈黄巾贼显然不明白他的苦心。 刘翊策马向前半步,道:“意料之中,大人不必介怀,此乃天亡黄巾群贼,与大人无关,劝降之人虽死,亦成功瓦解贼寇决死之心,此战必胜!” 种拂点头道:“子相所言甚是,本官原本怜惜贼寇多为百姓,从贼乃是被逼无奈,愿只诛贼首,从者不咎,奈何贼寇不明吾之苦心,只好大开杀戒 ,斩草除根了。” 种拂言语沉着,丝毫不露杀气,好似与平常友人交谈一般,但语中之言字字诛心,不可谓不狠厉。 话音刚落,喊杀之声四起,成百上千贼寇的身影纷纷涌现,疯狂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为首两人头裹黄巾,身披绿袄,手持铁棒,疯狂咆哮 。黄巾众人也以一切他们所能想到的所有方式,放肆地向数百步外的官军挑衅。 官军严阵以待,表情肃穆,丝毫不为所动。唯有凛冽寒风吹过他们漆黑的战甲,扬起他们身后鲜红的披风,猎猎作响。 “乌合之众。”平淡的语气配合种拂微微扬起的嘴角,不屑之意毫不掩饰。 刘翊神色肃穆,朗声道:“大人不可大意,兔子急了也咬人。” 虽然刘翊话语严肃,但他同样没有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中,出言提醒不过是一贯的谨慎而已。 “无妨。”说完的种拂猛地转头,抽出腰间宝剑斜指苍天,沉声大喝道:“全军听令,进攻!” 刘翊把抱在怀中的头盔覆于头上,亦怒吼道:“进攻!” 金鼓齐鸣,山林间的空气都骤然变得炙热起来。 抽刀出鞘声、铠甲摩擦声、呼喝声响成一片,原来略显懒散的官军士卒瞬间精神起来,在各自军官的喝斥下迅速排成整齐的军阵,刀盾手在前,弓 箭手在后,杀气盈野。 “汉军威武!” 刘翊长刀虚指贼阵,放声大喝。 “汉军威武!” 官军整齐的怒吼声响起,声震天地。 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二千名刀盾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踩着满地积雪,汹涌上前,在距离贼寇百步的距离时,众人脚步戛然而止,二千块巨盾同时 重重砸向地面,仿佛一道冰冷的城墙一般耸然而起,中间夹杂刀尖矛刃,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鼓声突然急促起来,一千弓箭手取下身背的长弓,整理箭壶,做着大战前的准备。 官军北方不远处的一处密林,一骑缓缓而止,张扬横刀立马,表情肃穆。这是进入颍川的第一战,不仅事关白龟山众人的生死,还关乎他张扬等人 的名号。这个时代,不管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总比籍籍无名要好,只要不像后来董卓一般人人喊打,名声带给张扬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这一 战,张扬没有退路,只能胜,不能败! 战马的响鼻声此起彼伏地在张扬身后响起,陷阵营众人一骑接一骑现身于密林之中,逐渐汇集到张扬身后,并向两翼展开,逐渐形成一个矢锋阵, 而张扬便是那锋利的箭头! 山脚下,何仪兄弟不经意的掠过北面密林一眼,哥哥何仪担忧道:“陷阵营可以信任吗?不会丢下我们抵抗官军自己跑了吧?” 何曼虽然也面色凝重,但还是安抚哥哥道:“如今的形势,不信也得信,而且官军本来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没有陷阵营也是一样,如今唯有拿命豪 赌一场!” 两人不再多言,眸子里杀机愈演愈烈。 “杀!” 千余名算不得精锐,甚至还有不少老弱的黄巾贼毅然决然地向官军发起了冲锋。 种拂嘴角绽放出一抹冷笑,贼寇就是贼寇,如果单比吼声的话官军自然不是对手,但很显然,最后说话的还是手中的利刃。种拂相信,很快,这群 咆哮的贼寇就会变成满山遍野惊慌失措的兔子,这样的情景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准备!” 刘翊高高举起右臂,一千名弓箭手从箭壶中抽出羽箭搭在弓弦之上,随后两膀较力,在嘎吱嘎吱的弓弦绷紧声中,一千张长弓张如满月,箭簇闪烁 着寒芒,仿佛猛兽亮出的獠牙。每一名弓箭手都神情冷漠,双眼微眯,冷静地观察着对面贼寇。 “射!” 刘翊高举的右臂猛然下挥,所有弓箭手同时松开右手,弓弦震动,刺耳的尖啸划破长空,仿佛暴风骤雨一般飞临贼阵。箭矢遮天蔽日,好像下雨一 般,笼罩在贼寇的头顶。 何仪兄弟俩把手中铁棒挥舞的如同车轮一般水泼不进,但眼中森森的寒意还是出卖了他们此时的心情。该死的官军总是在装备上占据优势,这是所 有黄巾军最无奈也是最愤怒的。 惨叫声在瞬间响起,黄巾众人别说盾牌,连木板都没有几块,除了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阻挡箭矢之外,再无其他办法。 “啊!” 一声惨叫在兄弟俩的身边响起,一名山贼仰天向后栽倒,四肢仍然在抽搐蠕动,一支锋利的羽箭从他的额头狠狠贯入,殷红的血珠顺着箭杆滴落, 渗入阴冷泥泞的地面。 “笃、笃、笃。” 三声闷响在何仪身后响起,那是一名为数不多拥有木板的贼寇,三支羽箭深深扎入木板穿透而出,箭羽兀自不甘心一般颤抖不止。但有木板的毕竟 还是少数,而且木板也不能完全保护他们的安全。 “啊” 惨叫声悠长,一名山贼被射中大腿栽倒于地,疯狂痛呼,但并没有持续多久,另一支羽箭从天而降,精准而又无情的将他笼罩,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扎在他喉咙上的羽箭,却再也无力去把它拔出。 满意的笑容出现在种拂的脸上,还是他熟悉的山贼,还是他熟悉的作战方式,不管过了多久,这群贼寇从来不知变通,不知道吸取经验,还是如以 前那些贼寇一般愚不可及。 山脚下,黄巾军已然不成阵势,混乱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抱头鼠窜的众人试图躲过那无处不在的箭雨,但这注定是徒劳的,不断有山贼被箭矢射中 ,原本密集的军阵都稀疏起来。 “停!” 刘翊右臂重新举起,弓箭手们终于停止了他们机械的动作,不少人活动着酸麻的手臂,开弓射箭远不像看着那般轻松写意。 “杀!” 鼓声大作,官军开始发起最后的冲锋,漫山遍野向着山脚下的贼寇杀去,仿佛潮水一般无穷无尽,经过箭雨洗礼的山贼毫无士气可言,官军只需要 冲上去摘下他们的头颅领取赏金便是。 “大局已定。” 种拂面带欣喜,想他年不过而立,却身居太守高位,无数人曾说他只是蒙受父荫而已,这一次,他将向世人展示,他种拂绝对有能力独当一面! 刘翊亦面露喜色,道:“全赖大人运筹帷幄,将士用命,假以时日,大人前途不可限量。” 密林中,张扬神情专注擦地拭着天胜刀,仿佛那是他的情人一般。林冲凑到身前,略显焦急的道:“兄长,何仪、何曼两位头领马上要败,你看” 猛地把头抬起,张扬一双眸子里精光四射,仿佛能穿透密林看到战场一般。 第33章 有我无敌 缓缓转过马身,张扬冷峻的目光扫过陷阵营众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凝聚在张扬的身上。 不需要张扬再调动气氛,不需要言语激励,不需要振奋士气,更不需要张扬再大吼大叫,如今的陷阵营早已成为一群嗜血的猛兽,而张扬,便是当 之无愧的百兽之王! “驾。” 张扬调转马头,轻踢马腹,战马踏着碎步缓缓前行,张扬身后,众人策马相随,惊起数只飞鸟,而陷阵营众人仿佛跟在兽王之后出行觅食的猛兽。 “陷阵之志,有我无敌!” 张扬扬刀大喝,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放开四蹄开始加速,马蹄叩击大地发出隆隆巨响,山脚下的整片平原仿佛都微微震动起来。 种拂猛地回头向北方望去,目光在无意间掠过那片密林,只见一群飞鸟在山林间飞起,他的瞳孔瞬间缩小,飞鸟惊林,莫非贼寇还有埋伏不成? 甩甩脑袋,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大脑,如果贼寇有如此计谋,怎么会败的如此凄惨。 “什么声音?” 刘翊侧耳倾听,不敢肯定的道。 种拂目露惊疑之色,道:“子相亦有所感?”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之时,他们身下的战马突然不受控制的嘶鸣起来,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危险正在靠近。 “大旗一杆大旗!” 一名眼尖的弓箭手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手指直直指向北方。 阴沉的天空下,一面黑底红字的大旗出现在官军的视野中,“陷阵营”三个大字如鲜血绣成的一般,被一员铁塔般的汉子擎在手中屹然不动。大旗 下,一支骑兵漫山遍野的杀来,马蹄翻飞,雪水飞溅,冲霄的杀气笼罩在天地之间,高高举起的长刀散发着寒光,仿佛一片钢铁森林一般。 官军后阵瞬间骚乱起来,刀盾手和长枪兵已经上前,留在原地的只有一群弓箭手,如果被骑兵近身只有被屠杀一条命运。 种拂、刘翊两人惊恐的对视一眼,同时倒吸一口冷气,面色异常难看。 “陷阵营!”种拂声音都略微有一丝颤抖,“居然是肆虐南阳的陷阵营!他们怎么会在颍川?他袁公路怎么剿匪的!” 刘翊面色铁青,颤声道:“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速速鸣金收兵,如若让骑兵冲入后阵我们就完了!” “对,对,对!”手忙脚乱的种拂在马上扯开嗓子凄厉的叫道:“鸣金收兵!” 正在追杀山贼的官军听到鸣金声不名所以,他们明显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离他们不过一步之遥。 张扬跃马扬刀,奔行在矢锋阵的最前方,两边的景色在他眼中飞快的倒退,他冰冷的眼神中除了待宰肥羊一般的官军弓箭手之外,再无他物。 高举手中长刀,张扬仰天长啸,他看见了官军眼中无尽的恐惧,这种眼神以前只会出现在黄巾军的眼中,如今角色互换,陷阵营众人心中无比畅快 。 “死!” 管亥竟然全凭双腿的力量在马上站起身来,陷阵营大旗被他当作标枪一般飞射而出,旗面在空中猎猎作响,刺破空气的尖啸震耳欲聋。 “啊!” 一声惨叫响起,一名官军弓箭手被大旗当胸穿过钉在地上,手脚尤在痉挛颤抖,面容异常可怖。 张扬奋力策马,战马居然凭空跃起,凌空跨越十步左右的距离,如泰山压顶一般重重压落,手中天胜刀夹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斩落。 血光飞溅,一名官军被从头到跨劈成两半,鲜血内脏淋漓,仿佛人间地狱。 林冲手中长枪毫无花哨,每出一招必然有一名官军死于枪下,不好看但实用无比。 梁武跟在林冲身后,不断学着林冲的动作,磨练着自己的招式,偶尔也有官军死于他的枪下。 七百余人的骑兵仿佛钢铁洪流一般,铺天盖地而来,狠狠撞入官军阵中,顷刻就把官军的弓箭手彻底淹没,虽说官军弓箭手亦抽出腰间长剑抵抗, 但近战毕竟不是他们所擅长,不少人血溅当场,惨叫倒地。 正面战场,在何仪、何曼两兄弟苦苦支撑之下,山贼总算没有完全溃败,见到陷阵营已然出动,仿佛虎入羊群一般,兄弟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侥幸之 色,若不是投靠张扬,他们今日必败无疑! 狂热的战意从兄弟俩的眸子里熊熊燃烧,战败的愁绪一扫而空。何曼纵身跳上一块巨石,挥舞着手中铁棒大吼道:“兄弟们,我们的援兵来了,张 大头领的陷阵营到了,官军已败,杀啊!” “杀!” 仅存的三四百山贼纷纷响应,挥舞着手中杂乱的武器,向官军发起疯狂的反扑,本来必输的局面居然被生生扭转过来。 “何家兄弟休慌,黄邵、孙仲来也!” 山中突然冲下二千余难民一般的山贼,加入绞杀官军的队伍中。 刘翊见局势不秒,张弓搭箭,三石铁胎弓居然被他拉得如同满月一般,锋利的狼牙羽箭闪着寒光。 “咻。” 破空声响起,从后方赶来的孙仲身躯重重的一顿,然后低头死死盯着自己胸口,只见一支狼牙羽箭正在他的胸口微微颤抖。殷红的血迹从他的嘴里 不断的流出,眼神中充满着浓浓的不甘和对生命的渴望。 “要死了吗?”跌倒在地的孙仲全身冰凉,用尽全力吼道:“何家兄弟、老黄,带着兄弟们好好活下去!” 一截滴血的狼牙箭簇从他后心直贯而出,犹自闪着寒光。 “老孙!” 何仪、何曼兄弟和黄邵齐声吼道,浓重的杀气在他们眼中汇聚,奋力挥舞兵器朝官军冲去。 刘翊冷笑还没有收起,便感觉自己的上半身高高飞起,在半空之中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下半身依然稳稳站立在大地之上,但鲜血飘洒,他甚至能看 到那森森的断骨。 管亥一刀挥出,并不停留,率人呼啸而过,趁势拔起先前飞出的大旗在空中挥舞。 种拂慌乱的抽出腰间宝剑,在他自己凄厉的哀嚎声中策马向前,企图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廖化手中长枪猛击,正点在种拂的宝剑之上,一股巨力反震而来,种拂再也拿不住手中宝剑,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重重插在泥泞的土地之 上。宝剑尤自发出轻吟,仿佛因为没有痛饮敌人鲜血而不甘。 “过来吧!” 廖化的大喝声响起,左手前伸把种拂从马背上拎了下来放在自己的马前。 廖化可不是管亥那样的武夫,虽说他想不出多么精妙的计谋,但他至少分辨的出哪些人可能有用。 严格来说,如今的陷阵营根本算不得骑兵,除了能骑在马上不掉下来之外,很少有人能端坐马上挥舞兵器,更不要说开弓射箭了。所以大部分的陷 阵营的士卒都是俯卧在马背上,左手抱住马颈,右手来挥舞兵器。无奈官军太过大意,根本没想到贼寇会有伏兵,而且是骑兵,先天的恐惧就已经把他 们吓倒,何况陷阵营突进的还是基本没有近战能力的弓箭手阵中。 策马冲透的敌阵的张扬划出一条弧线,俯视整个战场,天胜刀斜指向大地,不时有鲜血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汇聚成一个鲜血的小坑。 所有的山贼和陷阵营士卒无比仰望张扬的身影,这一刻,在他们的眼中,张扬不再是人,而是他们的神! “有我无敌!” 张扬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凶猛的咆哮声响彻整个战场。 “有我无敌!” 所有人都把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起,跟着张扬的怒吼呐喊起来,咆哮声声震天宇,连满天的乌云好像都被众人的吼声震开,一抹血色的夕阳照耀而下 ,正落在张扬身上,仿佛为他笼罩上一层神光。 被捆绑起来的种拂目露惊恐之色,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无比苍白,看着山坡上那个狂暴的身影,他的内心充满着恐惧。 战事终于结束,遍地的尸体之中唯有一群状若疯魔的士卒疯狂咆哮,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足以把普通人吓疯,唯有身处战场的这群人无比享受、甘 之若饴。 广宗城,黄巾军最后的堡垒。 张角手持九节杖立于城楼之上,极目远眺,张梁立于他的身后按剑肃立,眉宇之间有一丝忧愁浓得化之不去。 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长空,照耀在张角的面庞上,只见他的面庞格外苍白,毫无血色。城下一支数万人的大军缓缓而来,仿佛一群群蚂蚁一般,排 着整齐的队列,而官军最后,十几各硕大的黑影仿佛匍匐着的洪荒巨兽一般,散发出无尽的杀气。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为黄天献身的信徒们,黄天将赐福于你们,让我们清洗这肮脏的天下吧!”张角高举九节杖,放声高呼。 “黄天当立!” 疯狂的怒吼声响彻天地,伴随着隆隆的雷声,众人眼中充满着狂热。 见士气被成功调动起来,张角悄然转身,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大哥!” 张梁大惊失色,连忙把张角扶住,后面的话却全被压了回去。 “不要声张,我病了的事不准传扬出去!” 张梁从没有见过兄长用如此恐怖的眼神望着自己,连忙点头,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一个不字出口,大哥马上就会杀了他。 “扶我回去。” 狂热的信徒们不曾发现,他们的大贤良师已不见踪影。 第34章 偷城 孙仲冰冷的尸体摆放在众人面前,何仪、何曼兄弟和黄邵单膝跪地,一脸悲痛,仅存的千余黄巾军在他们身后排成散乱的阵形,基本个个带伤,神 情凄苦。 官军的战力不弱,虽然只是郡兵而已,但还是比他们要强横许多,如果不是因为陷阵营的存在,就凭他们和官军大战,绝无幸免之理。 黄巾军伤亡惨重,本来就在张扬的计划当中,或者是他有意造成的这一结果。 张扬需要黄巾军消磨官军的士气和体力,不然的话,陷阵营想要击溃官军并不会如此轻松。陷阵营是张扬的嫡系,更凝聚了他无数的心血,哪怕死 一个都能让他心疼好久,他可不愿意让这群精锐损耗在这里。在能够选择的情况下,他哪怕拼光这些黄巾军也不愿牺牲一个陷阵营士卒。 张扬这么损耗黄巾军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黄巾军里的老弱病残太多,这群人对他来说就是累赘。他并不打算在颍川落地生根,带着这么一群人只 会拖累他,不会有任何实质的帮助,能够让官军帮他解决这些麻烦,他求之不得,何况和官军大战活下来的勉强也能算做精兵,正是他所需要的。 当然,这些话张扬可不会说出口,只能藏在心里。 “兄弟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张扬的人,只要我张扬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扔下弟兄们不管,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大家!兄弟 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陷阵营在管亥的带头下纷纷振臂高呼。 绝处逢生的神情在黄巾众人的眸子里浮现,张扬的本事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能跟着这么一个头领,众人生存的几率大大提高,不少人激动的大吼起 来。 “大头领万岁!” “俺们就跟大头领了。” 何氏兄弟和黄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拜服。陷阵营的战斗力他们见识得清清楚楚,在他们眼中精锐无比的官军,在陷阵营看来不过 土鸡瓦狗一般,更难得的是张扬十分仗义,哪怕受伤的兄弟也没有抛弃,跟着这样的头领他们安心。 曾经同为黄巾出身的他们先天就对张扬有一份好感,何况他们与张扬麾下管亥、周仓等人还算熟识,接受张扬并没有任何的阻碍。 “大头领,何仪、何曼、黄邵愿为帐下一小卒!” “系统,黄邵的属性是多少?” “黄邵,统率57,武力61,智力72,内政68。恭喜宿主获得愉悦点,何仪7点,何曼7点,黄邵7点,获得厌恶点,孙坚9点,袁术8点,纪灵8点,程 普8点,黄盖8点,韩当8点,祖茂7点,种拂8点,刘翊7点。” 张扬并没有向系统查询孙坚等人的属性,他们都在南阳,暂时和张扬没有关系,以后碰到再查询不迟。 诧异地看了黄邵一眼,这是张扬遇到的第一个智力比武力高的黄巾将领,想必以前应当是颍川渠帅波才的狗头军师之类的人物。 来不及细想,张扬踏前一步把三人挨个扶起,沉声道:“三位当家,有件事还要辛苦你们。” 三人同时抱拳道:“当家之言不提也罢,既然投效大头领,我等便是大头领帐下一名小卒,大头领有命我等必当遵从。” 张扬不再迟疑,吩咐道:“今官军虽然大败,但我等也是人困马乏,最重要的是我等粮草不足,当务之急是趁各县还未得到消息之际,攻陷一座城 池,供兄弟们休养生息。我愿率陷阵营众人轻装急进,奔袭昆阳,你等三人尽起山中老幼,打扫战场之后尾随而行。” 黄邵大惊道:“大头领意欲攻打昆阳?还请大头领三思而行,昆阳城高墙厚,兵力虽然不多,但守城却绰绰有余,大头领手下虽然骁勇善战,但毕 竟人数太少,且缺乏攻城器械,急切之间,恐怕难以图之。” 何氏兄弟亦连连点头道:“大头领,老黄说的是啊,我们虽然脑子不行,但波帅在日也多听老黄言语,最后长社之战,若不是波帅不听老黄的话, 执意在荒地上扎营,想来也不会败的如此凄惨,我等能够活命还是全赖老黄的谋划。” 张扬随意把手一挥,道:“无妨,我自有计策。” 何氏兄弟和黄邵面面相觑,不知张扬哪里来的自信,但突然想起陷阵营曾连南阳郡治宛城都曾攻下,想必小小昆阳也应不在话下才是,当下三人不 再多言,向张扬抱拳一拜,率人往山中便走。 除了看守山寨的少数人外,其实三人在山中也并无多少部众,张扬让他们留在此地的目的更多是让他们打扫战场。郡兵的武器、皮甲陷阵营自然看 不上眼,但对这些山贼来说绝对算得上珍宝,哪怕一副皮甲,一面小盾也都是众山贼争抢的目标。死在这里的官军至少有三千人,足够剩下的山贼全部 把兵甲更换一遍,省得他们以后跟着张扬作战还得拿着锄头、菜刀等当作武器。 转过身的张扬朝林冲吩咐道:“把那当官的带来。” 等不多时,被五花大绑的种拂被带到张扬面前,林冲不是管亥,不会强迫种拂去跪张扬。 哪怕已经成为张扬的俘虏,种拂也依然是一幅鼻孔向天,趾高气昂的样子。 张扬看不惯这套做派,但还是压住心底的怒气,冷冷道:“不知大人姓甚名谁?” 种拂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张扬,道:“本官便是颍川太守,种拂,其余的,你休想在本官口中得到一点消息!” “系统,种拂的属性是多少?” “种拂,统率69,武力57,智力82,内政86。” 正是张扬所缺的智力、内政型人才,张扬试着招揽道:“可愿为我效力?” 种拂冷笑一声,道:“汝何人哉,敢让我效命?吾父乃是前任司徒,吾亦为两千石太守,汝不过一小小贼寇,安敢出此狂妄之言!” 管亥等人在一旁大怒,种拂的话他们听得不是十分明白,但话里的不屑之意清清楚楚,张扬在他们心中与神灵无异,种拂居然敢口出狂言,怎能让 他们不恼羞成怒,就连平日里脾气最好的林冲和李严都面露怒容。 只见脾气最为暴躁的管亥手提大刀,抢步上前,大喝道:“败军之将,也敢如此?某家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当然,管亥话虽然如此说,真正不知道死怎么写的应该是他们这群黄巾军才是。 “老管。”见管亥如此,张扬立马出言喝退管亥。 “子昂,这小子” 管亥话还没说完就被吴用出言打断道:“管头领不必动气,他说什么又有何用,能改变输给我们的事实吗?管头领不妨去搜他的身,我等要攻陷昆 阳,还得落在此人身上。” 管亥闻言虽然不解,但还是狞笑着上前,把种拂扒成了光猪。 种拂羞怒异常,气得满面通红,懦懦半天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管亥翻找半天,除了一枚铜印之外再没发现任何东西,不由疑惑不解道:“我说书生,你说这小子身上有什么东西?除了一块铜疙瘩之外什么也没 有啊。” 张扬伸手接过铜印,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加亮所说之物便是这方铜印!” 不经意间亮出印底,只见“颍川太守”四个大字散发出金属的光泽,熠熠生辉。 管亥还是不解,道:“这铜疙瘩能值几个钱,比这还大的金块咱们都送了那阉人不少” 张扬不再解释,沉声大喝道:“全部上马,直奔昆阳!” 鲁阳,袁术背负双手直立于城楼之上,极目远眺,如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凝望的正是颍川方向。 张扬逃到颍川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袁术的耳中,刚得到消息的袁术可以说是暴跳如雷,但主簿杨弘的一句话不仅止住了袁术的愤怒,还让袁术欣喜异 常。 “将军不妨派大军以征讨贼寇为名,进入颍川郡,暗中除掉颍川太守,然后扶植自己人做颍川太守,如此,两郡俱在将军名下矣。” 每每想起杨弘的话,袁术都不禁心头一阵火热,汉室江山眼看摇摇欲坠,他袁术若能占得先机,未尝没有机会把天下这头鹿收入囊中。 出征大军已集结完毕,粮草辎重源源不断从各县运来,所以出征还需准备些时日,但袁术并不着急,如此大事急切不得,不过在他的心里,颍川早 已是属于他的东西,就连太守的人选他都考虑好了。从弟袁胤便是个极好的人选,与他亲近,最重要的是和袁绍那个贱奴毫无联系。 至于大将军何进之父何老太爷和车骑将军何苗,早被袁术抛之脑后,想他何进不过一南阳屠户而已,有何资格做那统领天下的大将军,他袁家四世 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还会怕他何进不成? 而且何进装作是个孝子,在乎的是他忠孝的名声,而不是在乎他那老父,如果何老太爷真的死于贼寇之手,恐怕他不忧反喜吧。 一抹冷笑在袁术脸上浮现,仿佛大将军何进那张让人生厌的肥硕面孔就在他的面前一般。 第35章 昆阳 昆阳本是一个小县,籍籍无名。 真正让昆阳出名的是西汉末年,王莽篡位之时,新汉两军在昆阳大战,当时还是偏将军的东汉开国皇帝大魔导师刘秀仅凭三千人召唤陨石大败王莽 四十二万人,一举奠定了建立东汉的基础,所以才使得昆阳出名。 不论历史如何,是真是假,都和如今的张扬没有一点关系,今天晚上,张扬注定将在昆阳的历史上留下只属于他的一笔。 昆阳北门,一片黑压压官军打扮的铁骑肃立城下,人未喊,马未嘶,刀剑不曾出鞘,但冲天的杀气却还是令城楼上的守军压抑非常,几乎为之窒息 。 一名长相毫不起眼的中年文官从城楼上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尔等何人?为何领兵至此?” “混账!吾乃种大人麾下骑军都尉张昂,还不速速打开城门,恭迎大军进城,若是延误军机,尔一小小县令可担当的起?” 张扬面色沉着,脸上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趾高气昂,与一般官军并无二致。 至于颍川太守种拂则被五花大绑困于军中,连嘴里都塞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布,身边还有裴元绍、廖化两人亲自看守,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昆阳令犹自不信,皱眉道:“种大人麾下骑军都尉?为何不见种大人亲至?可有凭证?” “大胆!”张扬的大喝声响起:“本将有种大人官印在此,可为凭证?” 昆阳令不敢怠慢,一边命人把吊篮放下,一边问身边众人道:“尔等可知种大人身边可有一名叫张昂的骑军都尉?” 众人齐齐摇头,表示并不知晓。 等不多时,吊篮缓缓升起,昆阳令从吊篮中取出官印仔细观察,确认是真品无疑,只是他还有些许疑惑,继续问道:“种大人今在何处?官印怎会 交予汝手?” 张扬怒喝道:“贼寇岂有如此骑军?某身后大军可为凭证?本将率军至此,人困马乏,速速开门接济粮草,不然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张扬身后,陷阵营众人狼嚎响应,城楼上的县兵被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就连县尉都忍不住双腿战战,向县令道:“县县尊,还是打打开城门 放他们进来吧,不不然惹恼这群兵痞,我等可担待不起。” 其余小吏也应声附和道:“是呀,县尊,还是打开城门吧,惹得这群兵痞不喜,说不定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昆阳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道:“既然如此,那便打开城门。” 张扬不屑地嗤笑一声,对付这种胆小如鼠的地方官吏,没有比武力威胁更好的办法。 在刺耳的嘎吱声中,城门缓缓向两边开启,仿佛一丝不挂的美女一般,等着张扬一行人征服。 张扬回眸冷笑一声,喝道:“林冲去西门,管亥去东门,周仓去北门,各领一百士卒,不准放跑一人。其余人等,跟我进城,杀!” “杀!” 长刀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林冲等人各率一百人风卷残云而去,剩下的士卒在张扬的带领下直朝城内冲去,奉命开门的两名官军还没搞清状况便被 数柄雪亮的长刀挥过,鲜血流了一地。 城楼上,昆阳县一众官吏大惊失色,昆阳令顿足垂首道:“吾等中计矣,此非官军,实乃贼寇,种大人官印在此人手中,想必种大人也遭遇不测矣 。” 众人闻言皆面色惨白,大惊道:“县尊,如今城门已失,城中兵力不足,何况种大人都不是这群贼寇的对手,我等如之奈何?” 昆阳令仰天长叹道:“如今之势,还能如何,唯有以死报国而已!” 话音刚落,昆阳令抽出腰间长剑在脖颈上用力一拉,一抹鲜血飞溅,这或许都不曾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县令栽倒在地,再无生息。 正在余下众人不知所错之际,一群士卒径直冲上城头,当前一人身抗一杆大旗,大旗上陷阵营三个如鲜血染成一般的大字迎风猎猎作响。 夜色如墨,张扬耸立在城楼之上,举目四望,只见城中四处火起,惨叫声、喊杀声、哭喊声、求饶声交织成一片,整座县城都在陷阵营的肆虐下辗 转呻吟。士卒们如野兽觅食一般在城中肆意游荡,寻找猎物,以一切疯狂的方式宣泄着他们积蓄已久的**和暴虐。 一支精锐的军队需要敌人的血肉来喂养,在战场上,他们能够死战不退,杀敌无算,在获胜之后,他们也需要尽情宣泄。如果这种情况不能得到缓 解,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历史上无数大将在战胜之后纵兵劫掠的原因。 张扬深知他不能指望自己手下这群大字都不认识一个的野蛮之师能像后世的岳家军一般军纪严明而又战无不胜,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去训练那么一支 军队,他所能做的只有把这群士卒锤炼的如同野兽一般,用最快速简洁的办法达到他的目的。 毫无疑问,张扬做到了,但他并不以此为荣,哪怕在整个大汉,他手下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也排得上号,但他依然不能心安理得。他清楚的知道,城 内被士卒肆虐的世家土豪之中,或许有为富不仁、横行乡里的,但他们大部分还是无辜之人,可能没做过什么善事,但应该也没有多大的恶行。如果可 能的话,张扬也不想如此做,但他别无选择,他所做的唯有严令这群贼寇不去祸害没有什么油水的平民百姓而已。 张扬清楚的知道他得罪的是些什么人,世家大族、土豪乡绅,不光这个时代,以后很长时间内,这群人都将是这片大地上的主宰,但他并无其他办 法,他想要生存下去,想要称王称霸唯有这一条路可选,如果连命都保不住,他那些可笑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称王称霸,席卷天下离他还有不小的距离,那是理想,是奋斗的目标,而他眼下的困境就是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不用 再做这些他不愿意去做的事。长吸一口冷气,张扬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城外雄伟的万里河山,他的心肠无比坚硬起来。 “就让这乱世早点开始,也早点结束在我的手下吧!” 张扬轻轻的呢喃被北风吹散,回荡在空中。 广宗城,目前黄巾军的大本营。 张角躺在软塌之上面色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天意如此,人力终究不能挽回。 广宗城还没破,但他张角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张角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时日无多。 掏出怀中的太平清领书,张角默默凝视一眼,这本书他看过无数次,他曾以为自己已经被这部书领悟地十分透彻,但今日他才发现,他领悟的还是 太浅,连自己的命数都没有算清,何来黄天当立? 如今的黄巾军已然败落在即,南方神上使张曼成已然身亡,南阳黄巾被屠戮一空;北方黑山军张牛角也已经授首,剩下张燕苦苦支撑;广宗城也被 官军紧紧包围,虽然不愿承认,但黄巾军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我真的错了吗?我要推翻这腐朽的王朝有什么不对?” 张角轻轻开口问道,声音出透露出无尽的疲惫与不甘,但没有人回答他,耳边响起的只有呼啸的北风。 城外投石机轰隆隆的巨响昼夜不停,黄巾众人凄厉的惨叫无时无刻不回响在张角的耳边。 “二弟怎么样了?想必也比这里好不到哪去吧?”张角心里默默想到这里,终于不再迟疑,伸手把太平清领书扔入火盆之中,看着火苗把书一页一 页吞噬,留下一堆灰烬,张角猛然坐起,中气十足的大吼道:“把三将军、张白骑将军、雷公将军找来!” 等不多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三人推门而入,当先一人正是张角的三弟,人公将军张梁。 “兄长,你的病好了?” 张梁见张角端坐榻上,面色红润,欣喜道。 张角挥手示意张梁不要多言,然后沉声道:“张白骑、雷公听令!” “末将在!” “我死之后,尔等当奉三将军为主,若事不可为,当保护三将军突出重围,只是也不要再做这掉脑袋的勾当,寻一地方隐姓埋名,了此一生吧。” 三人闻言大惊,张梁连忙道:“兄长何出此言?你的病不是好了吗?” 张角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望着张梁的眼神里充满着兄长对弟弟的关爱,伸手抓住张梁的胳膊,张角缓缓道:“这天下终究不是我们的天下,不管 做的再多也是惘然,听听外面凄厉的惨叫,这些百姓如果不跟着我们还勉强能活下去,现在呢?我错了,我们错了啊!最后听兄长的一次,别再继续了 ,无辜的人已经死的够多了。” 张梁并没有看出张角虚弱,反而用力挣脱张角的双手,大吼道:“不可以,兄长你忘记我们的志向了吗?为了万世太平,为了这天下百姓,兄长怎 么能放弃?!” 张角的面色涨得通红,喉咙里一阵怪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一头栽倒在软塌之上,双手无力垂下,再无声息,只是他死不瞑目的双眼仍然死死盯 着张梁,但他终究没有听到他想要的那句答复。 黄巾之乱的发起者,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亡! 第36章 天下乱起 洛阳,德阳殿。 灵帝刘宏高踞龙椅之上,无精打采,精神萎靡。 大司农张温面色严肃,手持笏板出列道:“启奏陛下,西凉羌胡首领北宫伯玉起兵反叛,劫持凉州督军从事边章与凉州从事韩遂,斩杀金城太守陈 懿,众人推举边章为首领,以讨伐宦官为名,入寇三辅。凉州刺史耿鄙以八百里加急求援,此时凉州局势崩坏,百姓有倒悬之危,臣请陛下发兵镇压叛 乱。” 说完,张温不忘斜眼瞟了张让一眼。 刘宏闻言大惊,问道:“眼看蛾贼将要覆灭,凉州却又乱起,如之奈何?” 偷眼掠了袁逢一眼,张温拜道:“臣不才,愿率兵征讨反贼!” 刘宏闻言大喜,道:“朕知卿乃国之柱石,愿为寡人分忧!今拜卿为骠骑将军、假节,率军征讨反贼。” 时董卓因剿匪不利,大败贼手,获罪革职,现是白身。 想起董卓送给自己的金银财宝,张让出言道:“禀陛下,前北中郎将董卓本为凉州人,在羌胡之中积威甚重,可以一用。” 刘宏也不迟疑,道:“封董卓为破虏将军,随军征讨贼寇。” 袁逢深知董卓乃大将军何进之人,张温并无作战经验,若被董卓架空则大大不妙,当下长身而起,出列道:“禀陛下,执金吾袁滂、荡寇将军周慎 俱为军中宿将,反贼势大,可让两人一同征讨。” 刘宏来者不拒,道:“准奏!” 张让心头一跳,冷汗淋漓,反贼便是以讨伐宦官为名,如今世家更是借机安插心腹外出统兵,妄图掌控天下兵权,若是让这群世家兵权在握,恐怕 大限将至。当下张让不再迟疑,拜倒御座之前,道:“陛下,如今黄巾未灭,各州匪患丛生,西凉又起反贼,且汉中之地亦有妖道张修大肆传播五斗米 教,发展信徒,攻城略地。朝廷四处用兵,虽已关闭洛阳八关,但京师、三辅之地防御空虚,兵力无几,倘若三辅乱起或贼寇来攻,如之奈何?” 张让话音刚落,朝堂一片哗然,倒不是觉得张让说得不对,而是他们第一次觉得张让说得太对了。自黄巾乱起,洛阳也并不是相安无事,相反马元 义登高一呼,百姓响应,全城俱是黄巾的情景仿佛还在他们眼前,虽说被迅速镇压下去,但那时南北两营俱全,此时南北两营精锐官军几乎被抽调一空 ,如若三辅乱起,后果不堪设想。 刘宏闻言亦大惊失色,问道:“若果如让父所言,则大事不妙,不若先不管凉州反贼,待皇甫爱卿等人平定黄巾贼寇再做打算?” 一丝得色从张让阴不阴阳不阳的面容上一闪而过,只见他不急不缓的说道:“陛下不可,凉州乃大汉产马之地,岂可不顾?如今之计,不若在西园 设置八校尉,招募新兵,日夜操练,进可剿灭天下贼寇,退可保三辅无忧,岂不是一举两得。” 刘宏早有分外戚大将军何进兵权之意,当下大喜道:“善,让父之言真乃老成谋国之策,只是这校尉人选” 张让心领神会,道:“小黄门蹇硕雄壮异常,颇有武略,冯芳、曹操两人也能征善战,可为校尉。” 张让选的这三人可不是随随便便说的,蹇硕虽为阉宦,但并不在十常侍之列,而是灵帝刘宏的心腹,算是投皇帝的喜好,由此可见其得宠绝不是偶 然。 冯芳乃是前任中常侍曹节的女婿,根正苗红的阉党一系,曹操之父曹嵩乃前任大长秋曹腾养子,也算是阉党的自己人。如此既让皇帝满意,又安插 了自己的人手,可谓滴水不漏。 刘宏满意地点点头,道:“准奏,命蹇硕为上军校尉,赵融为助军左校尉,曹操为典军校尉。” 何进和袁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慌乱之色,哪还不知道这是皇帝和阉党商量好的,就是为了掌握兵权,如若让皇帝与宦官掌握这全部八 各校尉,恐怕何进这个大将军都要被架空。 何进连忙出列,抱拳拜道:“陛下,臣” 话还没说完,便被刘宏打断道:“大将军休要多言,此事便如此决定,退朝。” 张让脸色得意之色显露无疑,一甩拂尘走到金殿之前,尖利的叫道:“朝议结束,百官退朝!”他那语气中的得意丝毫不加掩饰,连声调都比平日 高了三分。 何进回到大将军府之后,犹自闷闷不乐,皇帝和阉宦之招不可谓不毒,不但将三辅之地的兵马都收归麾下,恐怕连天下兵马的调度之权亦收入囊中 。他这各大将军空成摆设不说,以后还说不定得听这群阉人的号令。而且就算他推举别人成为校尉,但一样要听上军校尉号令,可谓是一着不慎满盘皆 输。 正在何进借酒消愁之际,下人来报,司空袁逢过府来访。 何进闻言大喜,亲自迎出门来。 片刻之后,何进引袁逢进入书房,双方分宾主坐定。 袁逢刚刚坐定,开口便道:“大将军祸事至矣!” 何进面露无奈,道:“周阳所言,我又何尝不知,但苦无计策,不知周阳有何策教我?” 袁逢不急不缓,慢慢说道:“皇上之意不可更改,但阉人亦欲掌兵却不可不顾,如若让阉党掌握兵权,则天下危矣。大将军不妨连夜入宫,拜见皇 后,请皇后劝说皇上,务必要安插可靠之人担任其余校尉,以免阉人独掌兵权。” 何进抚掌叹道:“如今之计也只好如此,只是何人可为校尉?” 袁逢面色不变,道:“右扶风都尉鲍鸿晓畅军事,可为下军校尉。” 鲍鸿乃是何进之人,当下他心领神会,道:“故左中郎将袁成之子袁绍袁本初早先剿灭南阳黄巾有功,可为中军校尉。” 袁绍本是袁逢庶长子,只因袁逢之兄袁成早卒并无子嗣,所以被过继给袁成为子,所以何进才有此一说。 袁逢丝毫不露喜色,继续道:“侍郎赵融颇通军事,可为助军左校尉。” 何进道:“侍中淳于琼可为右校尉,只是这最后一人” 袁逢明白何进的意思,八个校尉,皇帝亲信蹇硕占其一,阉党占其二,如今大将军何进占其二,世家占其二,如今还有一人何进不愿吃亏,想要独 占,但他袁逢便是吃亏的主吗? 当下袁逢面色严肃,沉声道:“谏议大夫夏牟为人刚正不阿,素来忌恨阉党,可为左校尉。” 既然不能独占,那便扯进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这便是袁逢打的主意,何况谏议大夫夏牟是读书人,天生便与世家亲近,方便世家拉拢。 何进没有办法,也深知此刻不是和世家大族翻脸的时侯,只好道:“吾当即刻拟好名单,呈送皇后秘奏天子。” 袁逢尤不放心,叮嘱道:“阉党素与军中将士不睦,急切之间当再无人选,不然也不会推荐杖杀蹇硕叔父蹇图的曹操,将军应急图之,迟恐生变。 ” 何进不敢怠慢,慌忙写好奏折便直朝皇宫而来。 昆阳县衙大堂。 张扬端坐大堂之上,他麾下众人分坐两旁,只有吴用坐于张扬左后,把自己隐在黑暗之中。 “老管,斥候都派出去了吗?” “派了五十骑,东南西北哪都没落下。” “再派五十骑,方圆百里的距离,任何风吹草动我都要知道,咱们可不能再让官军杀个措手不及,上次那二百兄弟的血帐还没和官军算清!” 听到张扬提到那二百战死的士卒,管亥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沉声道:“遵命!” “林冲,城里的秩序一定要维持好,我可不想再把屠刀伸到自己的兄弟头上。” “兄长放心!” 林冲话不多,但从来都是言出必行,他也是最让张扬放心的一个。 “周仓,如果何氏兄弟和黄邵的人马到了,别让他们进城,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军纪,如果祸害百姓不好处置,粮草肉食给他们管够便是,想来他们 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周仓回想起他们第一次攻陷博望城时陷阵营的所作所为,当下不再迟疑,抱拳道:“遵命!” “老裴、元俭、正方尔等三人把城内所有铁匠铺控制起来,所有铁匠都给我抓起来,我有事命他们做。” 裴元绍不解道:“子昂,要铁匠作甚,我等兵器已经十分精良,就连白龟山上那群人都全部换了官军的兵器,你还要如此多铁匠有什么用?” 张扬把眼睛一瞪,道:“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裴元绍不敢再多言,招呼起廖化和李严便走,其余众人也有事在身,不再耽搁,起身告辞而去。 只有林冲被张扬留下,小声问道:“梁武和魏延那俩小子,怎么样?” 梁武和魏延两人如今跟着林冲学武,所以张扬才有此一问。 林冲不敢怠慢,道:“梁武十分勤奋,只是资质有限,魏延实乃大将之才,但恐怕我不能教他。” 张扬虽早有猜测,但还是问道:“这却是为何?” 林冲道:“兄长有所不知,魏延之前不过是饿得狠了才显瘦弱,如今不缺吃食,体态日益雄壮,不过几日的功夫,身高便窜了一寸有余,更兼其力 大,与某练矛乃是浪费天赋,大刀才是最适合他的。” 张扬手指轻点面前案几,淡淡道:“无妨,你便不要教他招式,只给他打好基本功,熬炼气力便是。” 林冲领命抱拳而去,张扬望着大堂内熊熊燃烧的火盆陷入沉思。 第37章 神威大将军 冀州广宗城,天下黄巾的圣地。 不过此时的广宗城黑云压顶,天地一片昏暗,张梁手持张角的九节杖极目远眺,眼睛内却一片昏黑,无法视物。 张白骑和雷公两人手按剑柄,肃立于张梁身后。 “轰隆!” 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长空,照耀在三人的脸上,只见张梁面色平静,无悲无喜,而张白骑和雷公两人却面色阴沉,眉宇之间尽是忧愁。 借着闪电的光亮,一片巨大的阴影在城下缓缓蠕动,从旷野上朝着广宗城逼来,定睛一看,那阴影乃是由无数官军铁甲组成的阴云,他们身后如烈 火一般的披风高高扬起。 一滴冰冷的雨水落在张梁的脸上,让他感觉如坠冰窟。 “终于要开始了吗?”轻轻的呢喃从张梁的口中传出。 “咚咚咚!” 天地间骤然响起的战鼓声直冲云霄,张梁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城墙都不由随着鼓声颤动起来。 “杀!” 幽暗的天空下,激昂的战鼓声中,数之不尽的官军排成整齐的军阵,踩着整齐的步伐勇往直前,杀声震天! 军阵最后,十几座高耸的黑影屹立在大地之上,仿佛匍匐的猛兽一般,在发出无声的咆哮。 旌旗飘扬,刀枪如林,大汉左中郎将皇甫嵩在众军将校的护卫下出现在中军本阵,两只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庞然大物一般的广宗城,眼中杀机必露。 城楼上,张梁右臂高举,手中九节杖在闪电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霎那间,张梁雄浑的而又略显凄凉的声音传遍整个城墙。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遥想当年他们兄弟三人便是凭借这一句口号起家,创下这偌大的家业,但如今大兄已死,二兄也被朱儁围在阳城之中,想到这里,一抹悲哀之色从 张梁的眼中闪过。 “杀!” 无数的黄巾军疯狂呐喊,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缓缓登上城墙。 皇甫嵩眼中的不屑愈发浓烈,只见他把右臂高高举起,然后猛地挥下,大喝道:“放!” 传令兵急促的喊声瞬间响彻官军军阵。 十数声刺耳的破空声在瞬间响起,官军后阵那十数具高耸的黑影猛地晃动一下,一块块巨石被抛在空中。 十几个黑点在张梁的眼中骤然放大,向着广宗城头狠狠砸落下来。 “三将军!” 张白骑大吼一声,飞扑而至,把张梁扑倒在一旁,两人猛地回首,只见刚才站立的地方已被一块巨石砸地粉碎。 不过半晌的时间,广宗城城墙已经坍塌,城门已经被撞开,连护城河都成为一片坦途。无数如虎狼一般的官军正如潮水一般从大开的城门内蜂拥而 入,无数的黄巾军在哭嚎、在挣扎、在辗转哀鸣。 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张白骑,张梁缓缓站起身来,只是他的目光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雷公大声向张梁喊道:“三将军,我们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缓缓抬起头来,张梁双目无神,仿佛灵魂已不在躯体之内。 “走?走到哪去?天下之大,还有我等的容身之处吗?” 张梁的面色无比凄凉,声音都带了一丝哭腔。 张白骑亦出言道:“阳城,我们去阳城,二将军还有不少兵马,而且听说陷阵营头领张扬在南阳也混得风生水起,还攻陷了郡治宛城,三将军你如 今是黄巾头领,张扬一定会效忠你的。” 张梁眼神骤然一亮,道:“对,还有二兄,走,我们去阳城。” 张白骑和雷公不在多言,扶起张梁后招呼亲兵一声,一行人顺着城墙向官军人少之处杀去,慢慢隐没在黑暗之中。 颍川郡,襄城县。 一名八尺大汉赤着膀子从一名官军手中抢过一柄环首刀,猛地一刀麾下,那名官军的头颅冲天而起,热血挥洒而出,瞬间让聚集在周围的平民百姓 狂乱起来,这群百姓纷纷支援那汉子,和官军扭打在一起,还不忘大声喊着:“杀啊,杀光这群狗娘养的贪官污吏!” 那大汉持刀跳到官府台阶之上,大声喊道:“先是大旱,再是蝗灾,我等已无生路,这群狗官不说开仓放粮,却还要征收我们的赋税,既然这群狗 官不给我们活命,不如杀光这群狗娘养的官军去昆阳投奔神威大将军!” 襄城县一众官员躲在县衙内瑟瑟发抖,随着门外官军的惨叫声密集的响起,最后趋近悄无声息,襄城县令一颗心也在瞬间跌落谷底。 “大事去矣。” 襄城县令无奈地哀叹一声,拔出腰间宝剑,横剑自刎,一抹妖艳的鲜血异常醒目。 颍川郡,郏县。 无数头裹黄巾的百姓手持各种武器,有锄头,有菜刀,还有的就拿一根木棍,如潮水一般把县城团团围住,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站在众人面前,挥 舞着一柄从官军身上抢来的长矛大吼道:“兄弟们,大贤良师麾下神威大将军已经来到颍川了,颍川太守种拂已经成为大将军刀下之鬼,昆阳也已经陷 落,大汉覆灭在即,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兄弟们杀啊!” “杀!” 成千上万的黄巾军仿佛蝗虫一般大声呼喝,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凌空乱舞。 郏县县令在城楼之上急得仿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嘴中还不停嘟囔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话还没说完,县尉慌慌忙忙地赶上城楼,大声道:“大人,不好了,城内已有黄巾贼寇蜂拥而起,正在攻打县衙。” 郏县县令闻言猛地一震,一屁股跌落在地,失魂落魄的道:“完了,全完了!” 焦急的众人并没有发现,一道腥黄的液体顺着他们县令的裤腿泊泊流出 颍川郡,颖阴县。 “杀!” 靳凯奋力将一架云梯搭在城墙之上,奋力大吼,其余黄巾军亦有样学样,搭好云梯,口衔长刀,手脚并用顺着云梯向城楼上爬去。 城楼上立着一年约二十的青年文士,面色沉着,不动如山。 颖阴县令在其旁边坐立不安,忍耐不住地对那青年文士道:“文若,差不多了,再不动手贼寇就要攀上城墙了!” 那被县令称作文若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颍川大才荀彧。 只见荀彧面色不变,稍等片刻之后才不急不缓的道:“动手!” 城楼上的官军和荀家家丁齐齐动手,把烧得滚烫的热油从城墙上泼洒下去,瞬间惨叫之声四起,无数黄巾军翻滚落地,躺在地上嚎哭呻吟,好不凄 惨。 “放火箭!” 荀彧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官军没有迟疑,张弓搭箭,无数火箭飞射而下。 被泼到滚油的黄巾军身上立马燃起熊熊大火,哀嚎声更加凄厉。 靳凯本是颍川黄巾督帅波才手下一个小头目,在波才事败之后率领一部残兵在附近山上当起山贼来,最近听闻张扬等人俘虏颍川太守种拂,攻破昆 阳县城,以为时机已至,遂率众而起,一路裹挟附近村镇的百姓来攻颖阴,却不想在这碰到一个硬茬子。 见势不妙,靳凯连忙后撤,一边率众狂奔,一边叫过心腹小校道:“速去昆阳与神威大将军张扬头领联络,请其派兵来援。” 此时的张扬正端坐昆阳县衙之上,而大堂内一群铁匠瑟瑟发抖,不知这传得神乎其神的黄巾军神威大将军找他们何干。 张扬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他认为还算和煦的笑容,对众人道:“大家不要害怕,我请诸位来乃是有事相求,不会害大家性命。” 却不知张扬的笑容十分冰冷,让众人更加惊恐,半天无人答话。还是一头发全白,但体格雄壮的年老铁匠伏拜于地道:“我等俱是不入流的工匠, 还请将军饶我等一条性命。” 张扬哭笑不得道:“莫慌,我请诸位来真是有事相求,诸位请看。” 说着张扬拿出一幅羊皮来,上面画着一些图案。 众铁匠这才相信张扬不是要他们性命,凑上前来观察张扬手中图案。 只是过了半晌众人也不明白图上何物,还是那年老铁匠出声道:“将军所画之物,我等并未见过,不知是何物?” 张扬正要开口解释,却听见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响起,周仓昂然而入。 看见周仓欲言又止的样子,张扬挥退众人,问道:“老周,何事吞吞吐吐?” “子昂,何氏兄弟和黄邵不听劝阻,率军进攻舞阳去了。” “去便去了。” 张扬面色不变,一点不吃惊。山贼就是山贼,目光短浅,不自量力,以为陷阵营轻松攻陷昆阳便觉得官军的城池都是泥捏的不成?而且这群山贼毕 竟不是陷阵营,不会对他张扬忠心耿耿,去攻打舞阳更多的是展现一下自身的实力,如果真让这群山贼攻下舞阳,挟裹起几万黄巾,恐怕都想让他张扬 臣服于他们吧?何氏兄弟没有这个脑子,这主意恐怕是波才的狗头军师黄邵想出来的。 不屑的嗤笑一声,张扬淡淡的道:“老周,他们要去便让他们去,无妨。” 周仓不敢直视张扬,懦懦道:“他们还挟裹了昆阳附近村镇的百姓。” 张扬的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但还不等张扬发作,管亥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大喊道:“子昂,好消息!” 第38章 颍川大督帅 昆阳县衙大堂,管亥如铁塔一般的身影傲立堂上,大喊道:“子昂,好消息!” 张扬面色不豫,问道:“什么好消息?” 管亥丝毫不掩饰脸色得意,兴奋道:“襄城、郏县、舞阳还有颖阴等各地都被黄巾军的兄弟们占领了,现在整个颍川郡基本都是黄巾军的天下,这 几路黄巾军的首领都派了人过来,要推举子昂你做颍川大督帅,咱们终于要有一块自己的地盘了,这难道还不是好消息吗?” 张扬不仅没有喜色,脸上还更冷了三分,用阴冷的眼神盯着管亥。 管亥疑惑不解,被张扬看得浑身发毛,颤声道:“子昂,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高兴?” 张扬稍稍放缓脸色,淡淡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 管亥伸手挠挠头皮,头屑如雪花一般簌簌而下,不解道:“当然了,有了地盘就不用四处流窜了,多好,而且颍川好呀,这可是大汉人口最多的郡 ,人多兵就多,哪怕官军来了我们都不怕。” 张扬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管亥,道:“你觉得颍川一个郡能比大汉人口多?而且招兵买马不需要钱还是不需要粮草?” 管亥道:“没有就去抢呗,这个我们在行。” 张扬伸手揉揉额头,道:“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你能抢遍大汉,问题是抢完大汉呢?去抢匈奴人还是鲜卑人?他们要是那么富有还有每年来我大汉 打草谷吗?” 抢完就打,打完再抢,这就是管亥的逻辑,或者说很多黄巾军里都是这个逻辑,问题是按照他们的这个办法,张扬哪怕能夺取天下,不需要五胡乱 华,汉人就得让他们斩杀殆尽。 张扬身后的吴用见他一脸无奈,只好站出来对管亥道:“管头领,以前有哪支军队是靠劫掠来夺取天下的?我们想夺取天下,关键还是要治理地方 ,要民心,如果我们的地盘粮草充盈,自然不愁没兵,不然这样一路劫掠下去,人都被我们杀完了。你想想,如果草原胡人在那个时候南下,我们靠什 么来抵抗?难道管头领希望你的子孙后代给那些北胡做奴隶吗?” 虽说管亥以前就是奴隶出身,但也只是汉人奴隶而已,如果让他的子孙再做奴隶,还是胡人的奴隶,打死他都不愿意。 只见管亥摇摇他的大脑袋,缓缓道:“当然不愿意,那就按书生你说的,治理地方呗。只要咱们好好治理一番,粮草、金银不是什么都有了,那时 候那群胡人敢来咱们就干死他丫的。” 张扬没好气的对管亥道:“让谁来治理,你吗?” 管亥一脸尴尬,道:“让某打打杀杀可以,治理地方可不行。” “那让谁来?” 管亥瞅瞅站在一旁的吴用,道:“书生来,这个他在行。” 张扬直接让气乐了,笑着对管亥道:“加亮只有一个人,咱们能打下的地盘难道就一个县不成?” 管亥一脸认真,掰着指头数道:“书生一个,子昂你算一个,李严那小子算一个,老林算半个?” “够吗?颍川郡都不止这几个县吧?还是你觉得那些世家大族会投靠我们?” 张扬的心里一阵冰冷,如今是汉末,可不是明末,他学不了李闯王。明朝时天下的读书人数不胜数,可是汉末的时候书还是个稀罕物件,虽说蔡伦 已经改进了造纸术,但印刷术还没有出现,如今的纸也不适合书写,现在的书还是刻在竹简上的,是世家大族的专利,平民百姓里能认识自己名字的便 是文化人,指望他们治理天下简直是痴人说梦。至于系统,召唤出来的是大才,治理国家不是说有几个诸葛亮,几个荀彧就可以的,需要很多的基层官 员,这些人不需要多么有能力,但识字是最起码的,只靠系统根本不足以解决如此庞大的问题。 倒不是说这个时代就没有寒门士子,徐庶、郭嘉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但这些人只是相对于世家大族来说是寒门而已,跟普通人相比还是地主阶级, 怎么可能帮他一个流寇来治理天下?不看种拂对他的态度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如今的汉室虽然衰微到了极点,但还不到他扯起反旗,公然造反的时候,张角的例子就在眼前,他可不想步张角的后尘。 管亥郁闷无比,只得道:“得,咱还真不行,算了,我去跟那些家伙说,这颍川大督帅谁愿意当谁当,咱陷阵营不搀和了。” 张扬挥挥手,并不答话,示意他快去。 “管头领慢走。” 管亥本来转头欲走,却被吴用出言叫住,一脸疑惑的问道:“书生,还有什么事吗?” 张扬也不明白吴用叫住管亥干嘛,同样不解地看着吴用。 吴用不疾不徐,轻摇羽扇,淡淡道:“主公,这颍川大督帅接下也无妨。” 管亥满面愕然,道:“书生,刚才子昂说的那么明白,俺老管这个粗人都听明白了,你不会没明白吧?咱既然治理不了地方,那还得继续流窜,子 昂还怎么呆在颍川当这个大督帅?” 见张扬同样不解,吴用解释道:“颍川黄巾虽然不足以成事,但若让其他人当上这个颍川大督帅可对陷阵营不利,如果他们让咱们送死打头阵,咱 们去还是不去?” 管亥闻言勃然大怒,道:“他们敢!” 张扬目露沉吟之色,半晌才点点头,道:“老管,别忘了在南阳的时候,赵弘他们的事。” 管亥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想来赵弘叛变的事对他打击不浅。 “去吧,把他们都叫进来。” 管亥应诺一声,大步而去。 张扬心中也是十分为难,这个颍川大督帅有如鸡肋一般,哪怕当上这些黄巾军估计也不会完全听他的命令,可是如果不当,新推举的大督帅必然拥 有名义上颍川地区所有黄巾的指挥权,而他手下的陷阵营无疑是实力最强的一支,难不成他张扬还要听命于别人不成?而他目前又不想离开颍川,所以 ,张扬目前能想到的只有接受这一头衔,哪怕命令不了别人,也可以让自己不听别人的命令。 张扬把昆阳所有铁匠集中起来便是想改造骑兵,至少要把马镫和马蹄铁打造出来,只要能骑上带有马镫的战马,陷阵营不说能跟和西凉铁骑以及北 方胡人相比,至少不比普通的骑兵要差,而马蹄铁能保护马蹄,减少损伤,他的战马可是死一匹便少一匹,没地补充去。 不管张扬要做什么,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以后的路怎么走在他心里还只是个概念,需要他用时间去完善,马镫和马蹄铁也需要时间打造,他需要 颍川这群黄巾军来给他争取时间。 豫州治所谯郡城外,刺史王允一身戎装,身后五千大军一字排开,气势恢宏,他的身旁,小将毛阶铠甲俱全,英武非常,另一边,督邮满宠亦跨坐 骏马之上,英姿飒爽。 王允于马上抱拳道:“诸位大人,本官不在之时还请各位各司其职,不可怠慢。” 众人抱拳应道:“我等谨遵大人之命,预祝大人旗开得胜,一举荡平颍川贼寇。” 王允不再多言,大喝道:“出兵!” 顷刻间,各级军官的号令声此起彼伏,五千大军仿佛如潮水一般,跟在王允身后,向着西方席卷而去。 王允策马走在军阵最前方,胸中豪情无限。他和一般的大汉官吏并无不同,在他的心里,黄巾军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哪怕是曾经肆虐南阳的陷阵营 在他的眼中也不过尔尔。虽说种拂的全军覆灭让他大感意外,但他觉得那只是种拂大意罢了,如若让他王允来,小小贼寇还不是手到擒来? 颍川的黄巾军将是他王允回归中央,担任三公九卿的垫脚石! 想到激昂处,王允仰天大笑,恨不得那群黄巾贼寇现在就能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手下的精兵良将能杀个痛快。 满宠不像王允这么乐观,只见他面色严肃的对王允道:“大人,还需小心谨慎才是,种太守能力非凡,文武兼备,但还是败于贼寇之手,如今生死 不知,南阳的秦大人也为一时人杰,可早已身首异处,足见这贼寇不容小觑。” 不屑地嗤笑一声,王允淡淡道:“秦颉匹夫,不过一靠阉宦才当上太守的小人而已,有何能力?至于颖伯,依本官来看,他不过是太大意了,事前 并不知贼寇已流窜到颍川境内,所以才有此一败,伯宁太过谨慎矣。” 毛阶亦赞同道:“大人所言甚是。” 满宠虽然还是不放心,但不免也对自己的猜测有所怀疑,传闻广宗已破,连张角那个妖道都被官军开棺戮尸,天下黄巾不过只有冀州张燕和阳城张 宝还在苦苦支撑,阳城城破在即,张燕等人也退入黑山之中,他也不相信仅凭颍川这点贼寇能翻起什么风浪。 自嘲的笑笑,满宠淡淡道:“大人所言极是,是宠多虑了。” 王允见满宠被他说服,仰天长笑一声,一鞭抽在马股之上,大喝道:“全军加速,今日务必到达陈郡扎营!” 第39章 各方反应 洛阳城,一处豪宅之内。 十二人端坐堂上,顺序井然,但细看这些人俱皆面白无须,阴气深重。 每人身前都摆着一只宝箱,不需打开便知里面的东西价值绝对不菲。 这群人分别是张让、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和宋典等十二个如今大汉最为权势滔天的宦官,外人称之为 十常侍。 段珪伸脚踢踢眼前的宝箱,右手掐个兰花指,淡淡的说道:“让公,这是什么意思?别说是你送给咱们的,我可不信。” 张让面色难得的十分严肃,道:“咱家可没那么多闲钱,先前肆虐南阳,如今又流窜到颍川的陷阵营贼酋张扬知道吗?” 赵忠接口道:“能不知道吗?南阳太守秦颉他说杀就杀,可真是个狠人儿,根据消息,现在他去颍川了吧?” 赵忠的话配合他手中轻摇的锦缎,说不出的“妩媚”。 张让瞪了赵忠一眼,道:“这些东西便是他送给咱们的。” 郭胜眉头紧皱,不解的道:“这张扬与咱们素不相识,送咱们如此大礼,是何缘故?” 张让道:“咱家也不甚清楚,但这些东西是张扬让小黄门左丰带回来的,还是让他来说吧。” 左丰闻言低头小步进入大堂,恭敬道:“各位爷爷,这张扬本是良民,加入黄巾贼寇实乃无奈之举,他十分敬仰各位爷爷,请各位爷爷能帮着周旋 一二,使他归顺朝廷。”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得不说,左丰这小太监十分有“职业道德”。 毕岚面露为难,道:“这事放在以前也不是什么大事,给他安排个小官也不过顺手之举,可如今世家和何进那屠夫对我等步步紧逼,再加上这张扬 胆大妄为,擅自斩杀朝廷命官,这钱,不好拿啊。” 张让不屑的嗤笑一声,道:“没有张扬这事,那些人就会放过咱们了?” 赵忠道:“咱们不过是想把皇上伺候好了,不知道碍着那些人什么了,真想不通那些世家大族、皇亲国戚为什么非得揪住咱们不放呢?” 张让淡淡道:“还不是皇上信任咱们,那**臣逆贼心里酸着呐。” 张恭眼中贪婪之色毫不掩饰,但还是强忍着道:“那这钱,咱们收还是不收?” 张让大笑一声,道:“收,到手的钱财岂有推出去的道理,但是张扬的事不能急,咱们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提,还有他的家世,咱得考虑妥当了, 事办的漂亮些,也不会砸了咱们的招牌。” 众人哈哈大笑,各带一箱金银离去。 张扬肆虐颍川的消息传到洛阳也有些时日,但满朝文武吵成一团,连平日懒散无比的灵帝刘宏都连续三日上朝,可这场争论不仅没有平息下去,反 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四百余年的大汉主要分为三个势力轮流执掌朝政,分别是外戚、宦官和世家大族,这种形势自从汉高祖刘邦死后,吕后掌握大权开始四百余年的时 间从没有过停歇。外戚的代表人物有吕后的吕氏家族、大将军窦宪、还有跋扈将军梁冀,宦官的代表人物有大长秋曹节、曹操的祖父曹腾和如今的十常 侍,世家大族则以汝南袁家,弘农杨家为代表,四百年来反复较量,互有胜负。 如果当时的皇帝是一代明君,那就会平衡三方势力,如果是昏君,就会专宠一方,使一家独大,这基本上可以算作检验汉朝皇帝是否为明君的一个 标准。 在当今皇帝刘宏继位初期,大将军窦武联合世家,想一举把宦官铲除,但行事不密,反被大长秋曹节以矫诏诛灭,自此宦官一家独大,直到去年黄 巾起义的爆发,刘宏下令以外戚何进为大将军,总揽天下军权,外戚势力联合世家才能和宦官分庭抗礼。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外戚和宦官之间便已势同水火,甚至宦官集团还一度占据上风,使何进不得不联合世家大族才勉强能够不落下风。 可是世家大族和外戚并不是铁板一块,这群世家同样看不上屠户出身的何进,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而已。 这次在朝堂上争论的重点便是是否要调遣大军征讨以张扬为首的颍川黄巾。 以大将军何进为首的外戚集团认为,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应当立即调派大军,联合已经剿灭广宗黄巾的皇甫嵩把颍川黄巾斩尽杀绝,以绝后患。 而宦官认为这是小题大作,张扬等人不过是一伙蟊贼而已,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只需各地自行剿匪便是。而且宦官的话更能让人信服,因为洛阳 已经被抽调一空,八园校尉还没有训练成军,总不能把宿卫皇城的虎贲郎和羽林骑派出去剿匪。 至于何进则是怕皇甫嵩和朱儁等人所率的精锐之师一旦返回洛阳便会归于八园校尉麾下,归于蹇硕统领,而他这个大将军将再无兵权。宦官本来就 势大,如若再让他们执掌兵权,那不管是外戚还是世家恐怕都难以安寝。 所以,何进打的主意便是借口黄巾未平,贼寇横行,要把兵力掌控在可靠之人手中。但宦官也不是傻子,外戚和世家打的算盘他们清清楚楚,因此 极力反对大军征讨黄巾,坚持要兵归西园,将归于朝。 灵帝刘宏如今已不是刚登位的少年,他同样也渴望把兵权收归手中,但他的手下并无值得信任之人,唯一一个蹇硕还是宦官,终究不能让他放心。 时任侍中的蔡邕在朝堂上慷慨直言,历数宦官之过,请诛宦官。 灵帝刘宏勃然大怒,但念在蔡邕曾为帝师的情分上不忍责罚。但蔡邕心灰意冷之下,告老辞官,打算回陈留老家着书立说颐养天年。 洛阳东门,蔡邕的行礼整整三辆大车,但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三大车的书简,其中不乏孤本、绝本,在所有读书人的眼中,这三车竹简绝对 比三车黄金还要贵重。 蔡邕平日为官正直,并无多少好友,临行之前也只有负罪白身,同为大儒的卢植前来送行。 “伯喈,不再考虑一下,你若离去,奈天下何?” 卢植一脸不舍,挽留蔡邕道。 蔡邕不为所动,淡淡道:“子干,吾之所学于国家何益?吾上不能保国,下不能安民,不过一皓首穷经之老叟耳,如今也算正得其时,吾便回乡着 书,不为外事所动耳。这天下大事,还是留给子干等人操心吧。” 卢植见苦劝无用,只好长叹一声,道:“既然如此,望伯喈一路平安,今张扬贼子祸乱颍川,陈留与颍川相邻,伯喈还请多加小心。” 蔡邕哈哈大笑,道:“吾一无钱财,二无官爵,贼寇劫吾作甚,子干保重,吾去也。” 说完,蔡邕不再多言,坐上马车直往陈留而来。夕阳温和地照耀在四辆马车之上,说不出的凄凉。 此时的大将军府灯火通明,司空袁逢、司徒袁隗、卫尉杨彪以及大将军府援吏许攸赫然在列。 何进满面愁容,唉声叹气,情绪低落至极。 司徒袁隗劝道:“大将军不必如此,宦官虽然势大,但也不能只手遮天,只要朱儁与皇甫嵩两位将军一日不归,阉党便不敢如何。” 何进长叹一声,道:“吾岂不知,但广宗已破,妖道张角身死,两路大军安能不归?” 卫尉杨彪面沉如水,淡淡道:“吾有一计,可使大军不归。” 何进闻言大喜,道:“文先有何妙计,速速道来。” 杨彪面露不忍,道:“大将军可严令颍川周围各郡以及豫州刺史王子师不得支援颍川剿匪,为天下苍生计,为大汉国祚计,只好牺牲一下颍川百姓 了。” 何进悚然变色,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有无数颍川乃至豫州百姓要沦入贼寇之手?” 杨彪面色一狠,道:“若要留两路大军于关东,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何进面露犹豫,无法下定决心之际,时为一小吏的许攸大笑出声,道:“吾观此天下之乱,莫不出于当今圣上,若想大汉国祚昌盛,务需下重药, 除猛疴!” 在座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袁逢颤声道:“子远之意,莫非是” 许攸奋然起身,大喝道:“没错,吾欲联合各地刺史,废当今皇帝,另立合肥侯为帝!” 何进抬起颤抖的右手,戟指许攸怒道:“尔不过一微末小吏,安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想他何进不过南阳一屠户,能当上大将军完全凭借的是刘宏立他妹妹为皇后,如若废立成功,他何进如何自处?所以他的反应才如此激烈。 见在座众人丝毫没有赞同之意,许攸怒喝:“竖子不足于谋!” 说完,许攸拂袖而去,骑上一匹快马便直朝冀州而来。 袁逢轻抿一口热酒,平复好情绪,对何进道:“子远年少轻狂,大将军不必在意,文先之谋,大将军以为如何?” 何进长叹一声,无奈道:“如今之势,也只好如此。” 第40章 马蹄铁 颍川郡,昆阳县城。 铁匠铺的炉火烧得正旺,一百多名铁匠**上身、满头大汗,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云霄。 张扬神情严肃的站在铁匠铺之前,周围被陷阵营围得水泄不通,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这些铁匠铺的安全性绝对比张扬晚上睡觉的县衙还高。 “滋。” 一名铁匠用火钳把手中反复锻打的铁块浸入水中,只听一阵轻响,水中冒起一股青烟,然后水面重新恢复平静。 裴元绍一脸不解的站在张扬身后,疑惑的道:“子昂,你让俺兴师动众抓来这么些铁匠,就是为了做这个铁疙瘩?这玩意有什么用,当暗器都不顺 手,当兵器又太小了,这东西是干嘛的?” 张扬冷着脸一言不发,不过裴元绍早已习惯张扬这个样子,依然在那嘟嘟囔囔,走来走去,仿佛一刻都停不下来一般。 别说他裴元绍,就连吴用和李严在一旁都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用。吴用虽说是被系统从后世召唤出来的,而且宋朝也绝对有马蹄铁,但系统召唤出 来的人并没有后世的记忆,所以他不懂也很正常。别说是他吴用,就算是把诸葛亮抓来,都不一定能看懂这些是干嘛的。中国历朝历代的文人向来看不 起工匠这种贱业,所以也别指望他们能懂这些东西。至于诸葛亮,或许他真的能猜测出一二,毕竟他不算个传统意义上的儒家,他更像是杂家,什么都 懂,但此时的诸葛亮出没出生还不好说,哪怕出生了,也是小屁孩一个。 马蹄铁看似不起眼,但这是张扬脑子里为数不多能够想到且能用到这个时代的利器。别小看这小小的一块铁疙瘩,他不仅能保护马蹄不受伤害,还 能大幅增加战马的耐久力和负重能力。后世宋朝时期金国的铁浮屠重骑兵要是没有马蹄铁根本不可能出现。 至于黑火药之类的东西,张扬也不是没想过,一硝二磺三木炭的配方他当然清楚,但这个东西不是说知道便能配出来,而且哪怕能够配出来,有没 有用还得两说。就像历史上唐朝道士炼丹的时候就已经发明了火药,但黑火药大规模用于军事上那是明末时候的事,中间这么多年改良发展不是他张扬 能够一蹴而就的。而且黑火药刚发明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拿它点炮仗,想想一个炮仗能有多大的威力,费心费力研究这个难不成是为了吓唬敌人吗?能 不能吓唬到敌人不好说,张扬敢肯定的是绝对会吓到自己的战马。 那名头发花白的铁匠如今已经被张扬任命为这群铁匠的头儿,只见他拿起四块铁疙瘩趁到张扬面前,道:“将军,你要的马蹄铁已经打造好了。” 张扬把手一挥,一丝喜色浮上脸庞,沉声道:“好,牵匹马来,钉马掌!” 旁边早已立起四根柱子,裴元绍亲自从一名士卒的手中接过马缰把战马的四条腿牢牢固定在柱子上。老铁匠慢慢上前,将战马的一只马蹄反转过来 ,但是迟迟没有动作。 张扬不解其意,渡步走到铁匠旁,问道:“何老,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老铁匠目露犹豫,伸手抚摸着马匹道:“将军,你确定可行?我何老头打了这么多年的铁,这给马钉铁掌还是头一次听说,多好的一匹战马,蹄子 废了这战马可也就废了。” 张扬面色不变,森然道:“无妨,马蹄就如人的指甲一般,剪指甲你可会疼?再说不过一匹战马而已,我还损失得起,动手。” 何老头闻言不再犹豫,拿起手中匕首运用如飞,瞬间就把马蹄底下的角质削得十分平滑,而战马也没有丝毫痛苦的样子。 放下心来的何老头不再犹豫,取过马蹄铁贴在马蹄下,将铁钉一一钉上。 裴元绍把固定战马的绳索解开,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盯着战马,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只见这战马小走两步,很快就欢腾起来,马蹄踏在青石路上发出脆响,十分悦耳。 旁边另一名工匠把一具高桥马鞍交到张扬手里,恭敬的道:“将军,您要的马鞍已经做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不妥?” 张扬伸手结果马鞍,道:“把马牵来!” 刚刚钉上马掌的战马被牵到了张扬面前,张扬亲自把马鞍覆于马背之上,把麻布制成的布带穿过锁扣系个死结,确定不会松动之后回身叫道:“裴 元绍!” 裴元绍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严肃,应道:“在!” “上马试试!” “是!” 裴元绍大声应诺,翻身上马,他刚刚坐下就惊异道:“这马鞍好,舒服,舒服。”边说他还边在马上左右挪着屁股,仿佛在找一个最合适的位置。 “看见马腹下的两个马镫了吗?把脚伸进去。” 裴元绍听话的把脚伸入马镫之中,道:“子昂,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多了一个马镫更舒服了。” 张扬不搭理裴元绍,回头喝道:“老管,去骑一匹普通战马和老裴练练。” 管亥闻言也不答话,大步骑上一匹不曾钉上马蹄铁的战马,纵马跑来。 只见铁塔一般的管亥高踞马上,手中大刀闪着寒光,全身肌肉紧绷,一副搏命的姿态。 看见管亥如此严肃,裴元绍慌道:“老管,子昂是让咱俩练练,不是拼命,你小子可不要借机下狠手!” 管亥并不答话,两只眼中杀机凛然,牢牢把裴元绍锁定。 裴元绍知道管亥已经认真起来,也不再多言,紧紧手中大刀,脸上不复嬉皮笑脸的神态。 管亥如此认真自然是张扬吩咐的,不是说他想收拾裴元绍,而是他希望检测出马镫和马蹄铁具体能达到什么作用,这也是他选裴元绍和管亥的原因 。这个时期的战马不是没有马镫,但现在的马镫只有一边,还是简单的一个布带,目的只是为了上下马方便,并非为了提高马上骑士的稳定性和灵活性 。这个时代的人还远远没有意识到一个小小的马镫对骑兵来说意味着什么。 “杀!” 裴元绍眸子里的战意熊熊燃烧,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武艺比不过管亥,但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哪怕打不过,那他裴元绍也不能怂。 两匹战马迅速狂奔,本来便不远的距离转瞬即至,两骑相交,裴元绍和管亥同时挥刀,两柄大刀毫无花哨地斩击在一起,金铁交鸣声瞬间响彻天际 ,震得周围众人耳膜生疼。 两马交错而过,裴元绍魁梧的身躯在马上一阵摇晃,本来就十分狰狞的面庞此时更是皱在一起,一口银牙仿佛都要咬碎。他握刀的双手微微颤抖, 虎口隐隐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但不管怎么狼狈,裴元绍依然稳稳地端坐战马之上。 反观实力更强的管亥却比裴元绍还要不堪。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管亥差点从马背上栽落,若不是他怪力惊人又反应灵敏,在快落下战马的时候双 腿紧紧夹紧马腹,此刻的他绝对已经躺在地上了。这倒不是只凭一个马镫裴元绍就能打过武力整整高他13点的管亥,其实管亥并没有受伤,更不会像裴 元绍一样虎口被被震裂,但如果两军对战之时,一方不小心栽落马上,等待他的绝对会是死亡。 不过管亥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他胯下的战马再也经受不住管亥如此大力的摧残,哀鸣一声轰然倒地,就连管亥都被甩出好远,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 响。 周围的士卒全都目瞪口呆,就连周仓等人都惊讶的合不拢嘴,裴元绍什么水平他们清清楚楚,不客气的说,他裴元绍就是这群头目中最弱的一个, 至于管亥,除了林冲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廖化不敢相信的用手揉揉眼睛,对着裴元绍道:“老裴,你什么时候有的这本事?” 裴元绍仰天大笑,道:“痛快,痛快!你老管也有今天,哈哈哈。” 管亥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上,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怒道:“不算,不算,这马不行,咱们重新比过!” 裴元绍深知自己的情况,不愿再打,调笑管亥道:“你老管丈长的个子白长的不成,岂不知大丈夫光拿起来还不行,还得能放下。” 吴用在一旁小声提醒道:“裴头领,是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还没等裴元绍点头认同,管亥怒道:“少跟老子说一些虚头巴脑的话,就问你敢不敢再比一场?” “不用比了!” 张扬出声打断两人的争执,心中大为欣喜,别人不清楚,他可是明白的很,如果不是马镫和马蹄铁的存在,被扫飞的绝对是裴元绍,根本不可能是 现在这种情景。 只要有几千这种铁骑,他张扬的陷阵营绝对可以在大汉境内横行无阻,哪怕在草原上也绝对不会没有一战之力。目前他的陷阵营大部分都是南阳人 ,基本没有几个会骑马的,如果以后他能招募一部分并州或者西凉的士卒,就是横行草原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传令下去,加紧打造马蹄铁和马鞍,尽早让咱们的战马全都装备上!” 第41章 争权夺利 颍川郡,长社县。 曾经的颍川黄巾在此处被一把火烧得大败,可是如今这座城池又重新回到了黄巾军的怀抱。 数不清的尸首堆积如山,无数的鲜血在地上四处泼洒,仔细看去的话,不难发现这些尸首中的只有小部分才是官军,大部分都是平民百姓。 张梁手持利刃,浑身血污的从县衙内冲出,他的身后,遍地尸首,而且大都残缺不全,不难想象这些尸首在生前经历了些什么。 张白骑和雷公率领百余黄巾力士护卫在张梁左右,更远处,无数头裹黄巾,手持各色兵器的暴徒正在挨家挨户搜寻值钱的物件顺带杀人。 “啊!” 张梁仰天长啸,疯狂地倾泻着胸中的怒气。从广宗城破以后,他匆匆忙忙赶到阳城,却没想到阳城也已经被攻破,包括二哥张宝的无头尸首在内, 他再没有找到其他任何一个还活着的东西。 二位兄长接连身死让张梁几乎崩溃,但振兴黄巾的理想让张梁重新站了起来,不过张白骑和雷公明显能感觉到张梁比之前压抑了许多,只不过他们 两人也只是一介武夫而已,并没有开导张梁的能力。直到今天,他们才感觉到张梁胸中的怒气彻底发泄出来,又重新成为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公将军 。 长街上,一名虬髯大汉率领一队士卒径直走到张梁身边,抱拳拜道:“李大目拜见三将军。” “拜见三将军。” 李大目身后数百贼寇稀稀落落的抱拳拜见张梁。 李大目的本名已无人知晓,因为他眼睛奇大,所以黄巾军中称呼他为李大目,像他这样的黄巾军中还有不少,比如张梁身旁的张白骑就是因为平常 喜欢骑乘白马,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诨号,再有雷公也是因为嗓门奇大,所以才被称为雷公。 “不必多礼。”张梁伸手虚扶,神情自然,仿佛还是那个率领千军万马的人公将军。 “待天下平定,尔等有功之人当俱为将军。” 反正是空头支票,这些人中不知道有几个能活到那个时候,张梁可不是个草包,这种简单的伎俩他算得上驾轻就熟。 欣喜贪婪之色在众黄巾贼寇脸上凝聚,连看向张梁的目光都多了许多敬畏。 李大目疑惑不解道:“三将军不是在冀州随大贤良师行事?如何只带这点人手前来颍川?” 张白骑目光黯淡,正想把张角身死,广宗城破的消息告诉李大目,却被张梁抢先说道:“冀州已定,大贤良师拥兵百万,正欲席卷天下,奈何听闻 南阳的神上使张督帅兵败身亡,南阳颍川等地大军群龙无首,所以大贤良师派我来整顿大军,发展信众,与官军作战。” 张白骑和雷公闻言一脸错愕,雷公不解,当下就想出言询问,却被张白骑悄悄拉了一下衣角,覆在耳边道:“大贤良师兵败身死之事不得乱说,不 然这群人难免有其他想法,对三将军不利。” 雷公闻言不再多言,只是眼中充满了对张梁的佩服。 李大目大为欣喜,道:“南阳、颍川等地有三将军统率再好不过,只是为何不见神威大将军派人来迎接三将军?” “神威大将军?”张梁疑惑不解。 这下轮到李大目不知所措了,他疑惑不解的问道:“就是陷阵营大头领张扬将军,不是说大贤良师已经封他为神威大将军了吗?我等还准备推举他 为颍川大督帅,三将军不知?” “哈哈哈。”用笑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之后,张梁缓缓道:“如此大事,我岂能不知,只不过连续赶路三五天,头脑有些发昏罢了,不知神威大将 军现在何处?” 李大目不疑有他,道:“神威大将军目前应在昆阳县内,听闻如今颍川黄巾军的各大头领都在往昆阳赶去,共同推举神威大将军为颍川大督帅,末 将本准备攻下长社之后便起身前往,不想却在此处遇见三将军。” 张梁沉吟半晌,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沉声道:“既然如此,便请张将军和李将军一起去趟昆阳,请咱们的神威大将军来长社一叙。” 李大目自无不可,道:“末将谨遵三将军号令。” 昆阳县衙。 此时的县衙可谓济济一堂,不仅张扬手下众将俱全,何仪、何曼兄弟和黄邵也赫然在列,就连攻下郏县的彭脱,攻下襄城的卞喜,以及攻击颖阴不 成的靳凯等人也一个不少。 张扬举起酒樽在手中轻轻摇晃,淡淡道:“不知诸位以为,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陷阵营众将一言不发,唯张扬之命是从,其他人却各有心思。 彭脱面露喜色,大大咧咧道:“大督帅,此时颍川各县基本俱在我等之手,唯有颖阴、阳翟、许昌等数县还在官军的控制下,某认为此时当一鼓作 气,统一颍川全郡。” 卞喜也出言赞同道:“老彭所言甚是,只要能统一颍川,我等便能聚集起几十万的大军,到时候再联合冀州的大贤良师,这天下很快就是咱们黄巾 军的。” 靳凯面色阴沉,恨恨道:“可恨那颖阴县令不识好歹,竟敢妄图阻挡我黄巾大军,还请督帅借在下一支人马,某誓要屠尽颖阴全县!” 一抹冷笑在张扬的脸上浮起,冷声道:“尔等可知豫州刺史王允的官军昨日已到陈郡,今日便可进入颍川,到达许昌?” 众人闻言大惊,黄邵眼珠一转,出言问道:“不知大督帅的消息从何处得来?官军又有多少人马?” 张扬看了黄邵一眼,道:“消息是我手下的斥候亲眼所见,人数大概五千余众,但却是整个豫州的精兵,不是颍川这些郡兵可比。” 一听官军只有五千,卞喜不以为意道:“大督帅勿慌,只是某家麾下便有精锐三万余,不过五千余官军而已,不需大督帅出手,某定叫其有来无回 。” 张扬心中不屑之意更浓,贼寇永远都是贼寇,看起来他们早已忘记当初在颍川大督帅波才麾下时,几十万黄巾军被朱儁不过万余官军付之一炬的往 事了。 不想再和众人扯皮,张扬沉声道:“我欲舍弃颍川,率军北上,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堂下瞬间响起接头接耳之声,就连张扬手下众人都目露不解,只是迫于张扬的威势,他们不曾出言反对罢了。 卞喜当下拍案而起,道:“督帅,如此形势,骤然放弃,岂不可惜?” 黄邵亦劝道:“督帅,弃颍川而就他处,恐难有作为。” 靳凯阴沉道:“督帅引军自去,昆阳便留给某做根基,如何?” 张扬怒喝道:“尔等意欲抗命乎?” 管亥等人虽不解张扬之意,但还是个个手按刀柄,仿佛只要张扬一声令下便会把对面众人斩杀于此。 大堂上的气氛瞬间凝固,安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门外一士卒径直入内,神色激动道:“大头领,三将军遣使来见。”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无不色变,表情不一,唯有张扬目露疑惑,道:“哪个三将军?” 张扬麾下俱是黄巾军出身,哪能不知道三将军是谁,那小卒连忙道:“三将军乃是大贤良师的三弟,人公将军。” 张扬勃然色变,一字一顿的道:“人公将军张梁?!” 士卒抱拳应道:“正是。” 哪怕张扬对历史不甚了解但对张角三兄弟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但他搞不明白的是张梁理应和张角一同死在广宗城内,为何会来颍川?而且从士卒 和堂上众人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这张角老道的影响力绝对不小,不然怎么会连一个小卒听见张梁的名字都露出激动之色。 张扬虽然曾经说过和黄巾再无关系,但陷阵营和黄巾军的关系岂是凭一两句话便能抹去的,不然怎么官军和黄巾军都会默认他们为黄巾军的一员, 甚至颍川等地的黄巾军还自发给他封了一个神威大将军的名号。 张扬十分为难,他既不愿意听命于别人,却又无法斩断陷阵营和黄巾军的关系,更兼之他还想利用颍川的黄巾众人,想到这里,张扬计上心头,沉 声大喝道:“广宗城破,大贤良师与三将军俱已亡于军中,怎会出现在颍川?来人分明是官军奸细,妄图以三将军之名把我等一网打尽” “谁言三将军已亡?”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响起,一条雄壮大汉已步入堂上,手中高举一杆通体翠绿,朴素异常的九节杖,在烛火的照耀下凛然如天神一般不可侵犯。 大汉见众人都被惊呆,大喝道:“大贤良师随身九节杖在此,见杖如面,尔等如何不跪?” 话音未落,卞喜、彭脱等人纷纷跪地顿首,只有陷阵营一系人马没有丝毫动作。 那大汉见张扬等人没有动作,对张扬怒喝道:“见了大贤良师的九节杖,汝为何不跪?” 张扬冷笑一声,回身端坐堂上,森然喝道:“恐怕大贤良师如今已然尸冷,尔乃何人,胆敢冒充三将军使者?” 张扬眼中杀机大盛,他已经打算好要一口咬死张角身死,如若堂上众人一意孤行,他并不介意把这些人全部斩杀,收其部众为已用。 第42章 四面楚歌 大堂上两拨人剑拔弩张,稍微不小心都可能触发一场大战。 不管是张扬麾下的管亥等人,还是颍川本地的彭脱等人俱都面色惊异,张角兵败的消息对他们来说不疑于晴天霹雳。黄巾军以宗教为根本,张角在 他们这些人心中就像是神灵在世间的代言人,是他们的信仰,如今张扬跟他们说张角已死,如何能让他们不惊恐异常。 裴元绍扔自不敢相信,颤着声音问道:“子昂,大贤良师真的兵败身亡了?” 慌乱之色在大汉的脸上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张扬清晰的捕捉到,所以张扬语气肯定的道:“没错,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恐怕阳城也已经被攻破, 二将军应该也身陨了。” 那大汉勃然作色,怒道:“匹夫安敢妄言?” 如今张扬反到镇定下来,重新倒了一樽酒在手中轻轻摇晃,道:“大贤良师兵败身死之事确凿无疑,三将军有没有逃出生天真假难辨,此事容后再 议。林冲,带来人下去休息,待查明真伪之后再来商议不迟。” 林冲闻言毫不犹豫,站起身来,手握刀柄,仿佛只要大汉稍有动作便会将他斩杀在此。 彭脱等人将信将疑,管亥等人却对张扬的话深信不疑,闻听张角身死,广宗兵败的事不由面露凄苦,沮丧至极。 那大汉额头斗大的汗珠不停流下,林冲给他的压力太大,好像被猛兽盯上一般,再加上张扬言之凿凿,不像是诈他,只好一脸疑问的道:“张将军 从何得知大贤良师兵败身死的?” 张扬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哪知道张角身死,不过是被逼无奈,瞎扯而已,本来他都打算把这些人斩杀在此了,没想到让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装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张扬淡淡道:“可曾有假?” 大汉不再装出声色厉茬的样子,老实道:“张将军所言属实,大贤良师确已兵败身亡,唯独末将与雷公将军保护三将军杀出重围,本想去阳城投靠 二将军,却发现阳城一样被破,二将军也同样身陨,这才一路南下来投颍川,望张将军能倾力辅佐三将军,一统天下。” 大汉言语悲切,说完之后跪地顿首,在青石地板上留下斑斑血迹。 在坐众人这才相信,目露悲戚之色,他们这些人基本都受过张角的恩惠,有的甚至是张角的弟子,如今骤然闻听张角的死讯,无不嚎啕痛哭。 裴元绍一把扶起大汉,目露恳求之色,对张扬道:“子昂,你看” 张扬一脸为难,彭脱等人他可以毫不眨眼的全部斩杀,但裴元绍这些人他无论如何都下不去这个手,且不论他和裴元绍、管亥等人杀出来的感情, 如果他连裴元绍等人都要杀掉,以后谁还会给他卖命?陷阵营众人当下就得哗变。哪怕是刘邦等冷血帝王,诛杀功臣也是在平定天下之后,他张扬自问 不是个冷血之人,不然也不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依然没有抛下梁武独自逃生。 眼见势如骑虎,张扬无奈道:“如此,我等便先拜见三将军之后再做打算。” 虎牢关,一彪军马傲然进入早已建好的大营,秩序井然,一看便是精兵。 中军大帐,皇甫嵩和朱儁相对而坐,面露愁容,久久无语。 还是皇甫嵩最先忍耐不住,焦虑道:“公伟,汝可曾接到天子诏令?” 朱儁疑惑道:“不曾,只有大将军命我进驻虎牢,和义真合兵一处,义真也不曾接到诏令?” 皇甫嵩长叹一声,道:“大将军亦让吾驻军虎牢内,但大军已在此驻扎半月有余,军中粮草将尽,洛阳近在咫尺却不得归,将士多有怨言,长此以 往,恐有啸营之危。” 朱儁忧心忡忡道:“还不是阉党误国,与大将军争斗甚急。” 皇甫嵩把手中酒樽往案几上重重一砸,怒道:“些许阉宦,大将军命我等提军进京诛之可也,奈何令众将士有家不得归,于此空耗光阴。” 朱儁长叹一声,道:“陛下命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节制天下兵马,若我等回京,亦要听其调遣,大将军想必是有感于此,才不让我等回京。” 皇甫嵩无奈道:“可如今粮草已尽,汝之大军亦驻守虎牢,附近各县无力供给,如之奈何?” 朱儁沉吟片刻,道:“听闻如今颍川黄巾复起,为首之人正是曾与吾交手的贼酋张扬,不若我等引军击之?想必贼寇粮草甚重,且周围各县也可提 供粮草,再则张扬此贼不除,我大汉永无宁日,不知义真意下如何?” 皇甫嵩闻言不假思索,道:“好,就依文伟之言。” 冀州郡治,信都城,刺史府。 虽然天色已暗,但冀州刺史府依旧是灯火通明。 刺史府大堂人头涌动,当中端坐的正是如今的冀州刺史王芬。 下首故太傅陈蕃之子陈逸、青州平原人着名方士襄楷、从大将军府出走的许攸还有沛国人周旌等等赫然在列。 许攸轻抿一口热酒,恨声道:“可恨阿瞒、陶丘洪、华歆三人胆小如鼠,竟不肯为国尽忠。” 原来许攸从大将军府逃出之后便直奔冀州而来,说动冀州刺史王芬接连冀州豪杰准备废灵帝刘宏,另令合肥侯为帝。 王芬认为仅凭他们不足以成事,又联络了陈逸、襄楷、周旌三人,并作书给此时不愿迎合权贵,赋闲在家的曹操和平原名士陶丘洪、华歆三人,希 望他们能共匡汉室。 结果曹操三人不约而同的同时拒绝,曹操还专门写封书信给王芬,大意是:你王芬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清楚?自古以来,敢谈废立的不外乎伊 尹和霍光两人,人家两个是什么人,是千古名臣,你王芬凭什么觉得你能和这两人相比。再者说,合肥侯是什么地位,能比得上七王之乱时吴王刘濞、 楚王刘戊身份更尊贵?你们现在做的是大逆不道的事,仅凭你们的猜想来行事,你们有几个脑袋让砍的?你们自己玩吧,反正我是不会奉陪。 当然,曹操的原话文雅得多,也含蓄的多,不可能这么直白。 平原名士陶丘洪本来是想欣然赴约的,但却被华歆劝阻,劝说的话和曹操的相差不大,只不过加上了王芬性格疏忽而且不擅统军的话,才让陶丘洪 打消了念头。 方士,也就是后世的道士襄楷出言劝说道:“子远无需动气,天意不利于阉党,吾等必然可以成事。” 王芬亦道:“听闻当今圣上不日将要北巡河间,正是吾等之良机。” 灵帝刘宏本非桓帝刘志之子,他本是汉章帝刘炟的玄孙,曾祖父是河间孝王刘开,刘宏世袭早逝的父亲刘苌解渎亭侯的爵位。只是桓帝死后无子, 刘宏被外戚窦氏挑选为皇位继承人,这才得以登位。所以刘宏小时候是在河间度过的,而且日子比较穷困,这才使他当上皇帝之后公然卖官,都是苦日 子闹的。 刘宏是个念旧的人,他看见冀州黄巾已被平定,就想回河间看看老宅。 陈逸赞同王芬道:“大人所言甚是,但无故不可兴兵,不若大人上书言黑山贼攻劫郡县,已求起兵,待皇上北巡之际,便是我等动手之时。” 王芬抚掌叹道:“善,子扬大才,吾得子扬,大事济矣。” 众人举樽共饮,哈哈大笑。 颍川郡,许昌县。 豫州刺史王允端坐县衙,问许昌县令文谦道:“文大人,颍川如今局势如何,请大人为本官详细道来。” 文谦不敢怠慢,道:“如今郏县、昆阳、舞阳、长社等各县俱已沦入贼手,唯颖阴凭借荀家之助幸免于难,再有就是下官治下之许昌还未遭敌手, 但恐怕贼寇不日便会前来攻打。” 王允安抚文谦道:“文大人不需忧虑,待本官亲自出马,一一剿灭这伙贼寇,却不知这群贼寇人数几何?” 文谦道:“具体数目不得而知,但应不少于十万之众,其中多为贼寇挟裹的各郡县百姓,称得上精锐的唯有贼酋张扬的陷阵营,人数至多不超过千 人。” 王允不以为意道:“贼寇中的精锐能有多强?还能超过妖道张角身边的黄巾力士不成?如今妖道已被刨棺戮尸,可见黄巾力士也不过尔尔,想必这 陷阵营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文谦下意识觉得王允说的不对,但却不知如何反驳,只好不再多言。 鲁阳县,一支大军仿佛蚂蚁一般,排成整齐的队列,缓缓向东行进,前锋大将正是曾经败于张扬之手的纪灵。 城门口,袁术紧握孙坚双手,不舍道:“术已将文台功绩表奏天子,天子感念文台忠义,钦赐文台为别部司马,领长沙太守,此去一别,不知何日 得以再见,望文台珍重。” 孙坚眼中精光闪现,抱拳拜道:“坚谢将军提携之恩!” 袁术见孙坚领情,哈哈大笑,一把把孙坚扶起,道:“文台无需多礼,此乃文台功绩所至,与术何干。” 看着一身火红铠甲的孙坚,袁术心中豪情万丈,只要有孙坚这头猛虎坐守长沙,这荆州便是他袁术的禁脔,可惜他如今不得不东进颍川剿匪,不然 凭借他手中最为精锐的官军和南阳太守之职,现在他就能把荆州收入囊中。 不过这也可能是个机会,如果他袁术能把豫州拿下,配合荆州的孙坚,天下十三州,两州便归他袁术所有。 “张扬,你还真是我袁术的贵人啊,哈哈哈!” 张狂的大笑声瞬间响起,久久不曾停歇。 第43章 战 颍川郡,颖阴县南百里处。 大地刚刚回春,但田地间却荒无人烟,杂草丛生,极目远眺,除了茁壮成长的杂草之外,只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随风飘扬,以前田野里忙忙碌碌的 农夫踪影全无,哪有一点中原大地人口大郡的景象。 一面黄底黑字的大旗迎风猎猎作响,上面龙飞凤舞五个大字“豫州刺史王”,不难相像这是何人的大军。 王允于军中跨坐骏马之上,神情说不出的轻松写意,仿佛他是带着大军来踏春一般。 “报,大人,前方二十里发现大队贼寇。” 王允于马上坐直身子,一扫之前的懒散姿态,眼中精光乍现,沉声道:“贼寇有多少人马?” “约十万众,共分五队,最前面的一队人数最多,约四万余人!” “十万人!”王允倒吸一口冷气,虽说他认定贼寇为乌合之众,但人数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转念一想,王允脸上掠过一丝贪婪而又残忍的杀机,大喝道:“击鼓,列阵,准备迎敌!” “咚!” 绵长的战鼓声响起,王允的命令一级一级传递下去,在军官的喝斥下,官军的阵列缓缓展开,刀盾手居前,长矛手在后,弓箭手和辎重兵居于军阵 最后。 王允军西南二十里处,一只秃鹫从空中掠过,伸出它丑陋的粉红色头颅,冷漠地俯瞰地面,搜寻着一切可能存在的猎物。 地面上,满地杂草早已被黄色的海洋覆盖,黄巾军毫无阵形可言,漫山遍野全部都是,黑压压的仿佛蝗虫过境一般。 卞喜纵马疾驰,万丈豪情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自从波才大督帅死后,多少天没有这样放马飞奔了?对于张扬这个新的大督帅,卞喜打心眼里看不 上,不过五千多官军而已,尽然把他吓成这样,真怀疑他以前在南阳的战绩是不是吹出来的。 彭脱、靳凯还有何仪兄弟,你们就跟在后面吃灰吧! 卞喜眸子里阴狠之色愈加浓烈,此战过后,这颍川大督帅,三将军坐下第一大将必是他卞喜无疑。卞喜甚至在想,是不是要偷偷弄死张梁,只要把 九节杖拿到手,这天下黄巾还不是得听他号令? “报!” 一个斥候疾步狂奔,在卞喜马前停下。 卞喜面色一沉,道:“讲!” “头领,前面五里发现大队官军!” 卞喜猛地一马鞭抽到斥候的脸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鞭痕,怒道:“不是跟你们说要叫将军吗?官军有多少人马?” 斥候眼中的怨毒一闪而逝,强忍疼痛道:“禀将军,末将不识数,官军在三千以上绝对不到一万。” 这种斥候放在官军中绝对是死路一条,官军的斥候二十里外便能发现黄巾军,而黄巾军在相隔五里,基本都能看到的情况才发现官军,而且作为一 个斥候,不识字也就罢了,居然连数都不识,三千和一万可差着不少。 没空再收拾这个士卒,卞喜脸上闪过一丝轻蔑,道:“不必等后面各位将军的大军了,官军最多不过万人,而只我部便有四万余人,今天我就要用 一场大胜来告诉张扬,黄巾军中最能打的绝不是他的陷阵营,而是我卞喜的部下!” “传令,全进前进,给我发起攻击!” 牛角号瞬间响彻长空,黄巾军全部举起手中杂乱不堪的武器,乱哄哄地向前方冲去,看那架势,一点也不像一支军队,反而像一群逃荒的难民。 黄巾军阵最后,一杆黑底血字的大旗在空中飞舞,大旗下,一支只有千人不到的军队悄然无声,但凝聚的杀气直冲云霄。 除了战马偶尔发出的响鼻声,这里再无一丝动静,当先一人,正是全副披挂的张扬。 “报!” 一骑飞奔,悠长的声音打破了此地的宁静。 “大头领,卞喜不听号令,不等靳凯、彭脱、何仪兄弟、黄邵等人和其汇合便向官军发起进攻。” 张扬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虽然他名声在外,但陷阵营人数始终没有超过千人,而他又不愿挟裹百姓,所以他这个颍川大督帅反而是这群黄巾军 中人数最少的,就连颖阴兵败的靳凯都重新聚集起万人左右的大军,所以这些人不遵他的号令也不会让他奇怪。 “再探!” 张扬冰冷的声音响起,斥候并不迟疑,利落的翻身上马离去。 如今的陷阵营全有战马已经全部都换上了高桥马鞍和钉上马蹄铁,张扬如今可以骄傲的说,他手下这支军队绝对不弱于大汉境内任何一支骑兵,哪 怕是董卓的西凉铁骑来了,张扬都敢和他掰掰腕子。 廖化有些迟疑,凑近张扬道:“子昂,卞喜哪怕有四万众也肯定不是官军的对手,你看咱们是不是” “没必要!” 廖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张扬粗暴的打断,或许觉得自己过于狠厉了一些,张扬放缓语气解释道:“他卞喜也不是第一天和官军作战,官军什么样他 不清楚?咱们救得了他一时,难道还能救他一世不成?陷阵营都是咱们的生死兄弟,我可不想拿我兄弟们的命去换卞喜那颗狗头。” 廖化沉默无语,他也只是提醒一下张扬而已,他和卞喜又没有什么交情,同样不会愿意拿陷阵营士卒的命来给卞喜擦屁股。 官军阵前,王允骤然抽出腰间宝剑,看着远处烟尘茫茫,无数的黄巾军仿佛蚂蚁一般蜂拥而至。 长剑虚指前方,王允沉声大喝:“准备!” 一旁的传令兵闻言把令旗高高举起,猛地挥舞起来。 顷刻间,庞大的官军军阵如同精密的仪器一般,开始有条不紊的运作起来。 千余名刀盾手向前几步,把手中沉重的大盾往地上狠狠一砸,轰然巨响声中,一道由钢铁铸成的城墙瞬间树立起来,把后方的官军牢牢保护在其中 。 “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们解下背在背上的长弓,取出箭壶中的羽箭,却没有拉弦上箭,只是用丝毫不带感情的目光冷冷注视着前方。 “杀!” 卞喜的咆哮声响起,因为攻下一座城池而士气大涨的黄巾军仿佛猛虎下山一般,挥舞着手中杂乱的兵器向官军冲去。 黄巾军喊声震天,官军却不为所动,他们不是新兵,去年几十万黄巾军肆虐的情景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如今这点声势想把他们吓到根本是不可能的 事。他们清楚的知道,别看如今的黄巾军气势高涨,但只要一波箭雨或一次冲阵,这群和农夫没什么区别的黄巾军就会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官军后阵,弓箭手已经弯弓搭箭,只等王允一声令下,便会把羽箭倾泻而出。 一千步 五百步 二百步 黄巾军的呐喊声清晰地传到官军的耳中,甚至连他们脸上狰狞的表情都可以一览无遗。天地在此刻失声,两军的眼中除了对手,再无他物。 “放!” 随着王允的一声大喝,传令兵手中令旗猛然前挥,弓箭手阵营中军官的铁剑也没有丝毫犹豫,狠狠斩下,所有弓箭手的右手迅速松开,他们不去看 箭矢的方向,不去关心羽箭是否射中敌人,他们只是不停从箭壶中取箭,然后再射出去,一遍遍重复着机械的动作,这套动作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之中 ,哪怕死他们都不会忘记。 弓弦的震动声顿时响成一片,数不清的狼牙羽箭破空而起,在空中飞行一段距离之后,在黄巾军众人的头顶上狠狠扎落。 “啊!” 惨叫声不断,无数的黄巾军被锋利的箭矢收割着生命,不少没有当场死去的黄巾士卒被身后如潮水一般的同袍狠狠踩在脚下,再没有声息。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仿佛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好像永远不会停歇,除了射完一轮,官军换箭的时间外,缺乏保护的黄巾军无时无刻不在面对着死亡。 一群群黄巾军仿佛被收割的麦子一般,一片片倒下,鲜血汇聚成一条小溪泊泊流入田野,滋润着田地,短短百步的距离,却成为了大多数黄巾军再也无 法跨越的鸿沟。 不少侥幸躲过箭雨的黄巾军冲到了官军阵前,可还没等他们缓上一口气,官军大盾中早已伸出数柄长矛,狠狠地扎入他们的身体,连一声像样的喊 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无数黄巾军就已经再也发出任何声响。 看着前方毫无反抗之力同袍,看着躺在地上再无声息的尸体,看着残缺不全、支离破碎的残肢断臂,后方的黄巾军们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 ,当他们意识到眼前的官军是不可能被他们的气势所压倒的时候,他们的信心开始动摇,脚步开始停止,就连刚才还高举的武器都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 放下。不知是谁先带的头,黄巾军们开始退却,很快就演变成溃败。 “不许逃!所有逃跑的都杀无赦!” 卞喜的暴喝声在黄巾阵中响起,他甚至还亲手斩杀了数名从他身旁狂奔而过的逃兵,但这丝毫不能阻止黄巾军溃败的局势,甚至连跟随他多年的亲 兵都有加入逃跑队列的,无奈之下,卞喜也加入了逃跑的行列中,他再勇猛也没办法一个人解决一场战斗,何况他和吕布这种等级的猛将之间不知道差 了多少个档次。 官军阵中,王允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对着满宠和毛阶道:“伯宁、孝先,看看吧,这就是黄巾贼,不堪一击的黄巾贼,哈哈哈!” 第44章 铁骑逞雄风 “报,卞喜所部溃败!” “报,彭脱所部溃败!” “报,靳凯所部溃败!” “报,何仪、何曼、黄邵所部溃败!” 传令兵俨然成了此刻最为忙碌的人,来来往往的身影络绎不绝,往往前一个还没离开,下一个便已经到来。 “报前方四部均已溃败,官军正在尾随追杀!” 前方黄巾军溃败的消息如潮水一般汇聚到张扬的耳中,但他依然面色沉着,并没有因为小十万黄巾军被官军大败而露出一丝异色。如今的情况并没 有出乎他的意料,黄巾贼始终都是那群黄巾贼,这就是他为什么非得脱离黄巾军的原因。 李严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不无担忧的对张扬道:“主公,官军战力强悍,虽说并无骑军,但我军人数太少,不若避其锋芒,来日再战。” 张扬目光阴沉,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苍茫,耳边若有若无的金鼓声越来越近。 浓烈的杀机从张扬的眼睛里浮现,官军的身影已经倒映在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除此之外,他的眼睛里再无他物。 抽出雪亮的长刀,张扬打马转过身来,望着众人道:“何为陷阵营?” “攻必克,战必胜,陷阵先登,一往无前,是为陷阵营!” 整齐的咆哮在此地响起,听声音人数绝对不超过千人,但气势却是前面四路黄巾十万人都不曾达到的。 满意的点点头,张扬调过马头,轻轻一挟马腹,胯下的战马晃着脑袋打个响鼻,迈着碎步开始前行。 “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张扬带头,众人齐声大喝,和抽刀声、铠甲摩擦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支破阵之乐。凌乱的马蹄声瞬间踏碎了原野上的宁静,马蹄扬起的杂草和尘 土随风渐渐飘远。 “杀!” 张扬沉声大喝,战马昂首一声长嘶,迈开大步开始冲锋。张扬身后,管亥手举陷阵营大旗,仿佛铁塔一般屹立不倒。所有士卒在大旗的指引下策马 飞奔,杂乱的马蹄过处,只留下一地狼藉。 此时官军正在放肆地追杀着敌人,就连毛阶和满宠两个更像文人的家伙都抽出腰间宝剑加入了追杀的行列,满脸血污的他们和平日饱读圣贤书的样 子反差极大。 现在唯一还端坐马上不曾加入战局的也只有豫州刺史王允,他的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黄巾军已经溃败,只要他能把这十万人斩杀殆尽,他王允 的名字将和朱儁、皇甫嵩、卢植一样,响彻整个大汉,以后出将入相的行列中,将永远有他王允一席之地。 回头看看左右,王允大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全部冲锋,务必给我把黄巾军斩尽杀绝,斩杀一人,赏钱一贯,若能有斩杀贼酋张扬者,官拜校尉 !” 此时还留在王允身边的唯有一千弓箭手和五百辎重兵,不过在王允金钱和官爵的激励下,这群人也如看见红布的斗牛一般,红着眼睛冲进了敌阵。 在他们的眼中,那些奔跑逃窜着的,已经不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类,而是一串串会行走的五铢钱,随时等着他们收割。 一群群来不及逃跑和被同袍抛下的黄巾军就像淹没在雨水中的蚂蚁一般,一个接一个献出他们还在滴血的头颅,成为官军换取赏钱的凭证。 “呜!” 三长两短,明显不是官军的奇异号角声响起,清晰的穿入王允的耳中。 “何处号角?” 王允疑惑不解,官军中除了骑兵会使用号角之外,步卒使用的都是战鼓,但他的手下并无骑兵,能骑马的除了他之外只有毛阶和满宠两人,所以他 才会有此一问。 身边亲卫统领侧耳倾听半晌,道:“大人,好像是前方的号角声。” 话音刚落,所有官军都感觉到大地微微震颤起来,一名眼尖的亲卫突然惊恐的大叫起来:“骑兵,一支骑兵!” “骑兵?” 王允先是面露错愕,在看清来军足有千骑左右后,疑惑道:“没听说附近有哪支官军骑兵啊,难不成是冀州的皇甫将军和朱将军赶来了?听说西凉 猛将董卓在朱将军的麾下,莫不是这是他的西凉铁骑?” 至于骑兵是贼寇的想法根本就没出现在王允的脑中,就凭那支武器都凑不起来的黄巾贼,怎么可能有如此数目的骑兵? 远处地平线上的黑线越来越近,正前方一面大旗迎风飞舞,王允手搭凉棚,极目远眺,问道:“看清没有?大旗上的是不是董字?” 王允脸上浮起不悦之色,任谁在如此巨大的功劳面前,被人摘了桃子恐怕都高兴不起来。 突然,一名亲卫面如土色,浑身战栗,惊恐的叫道:“陷陷阵营!” 仿佛瘟疫一般,王允的一百亲兵瞬间陷入恐慌之中,就连平日里十分儒雅的王允都忍不住勃然变色,跳下战马,揪住那名亲兵的衣领道:“你说什 么?” 那狰狞的面孔把亲兵吓了一跳,嘴里嘟嘟囔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亲卫统领惊慌道:“大人,是陷阵营,赶紧鸣金列阵准备迎敌,不然大军就全完了。” “对,对,对!”王允如梦初醒,尖叫道:“鸣金,全军停止追击,就地列阵,准备迎敌!” 清脆的鸣金声瞬间响彻战场,正在追杀黄巾残兵的官军士卒满目不甘,但还是不敢违抗命令,纷纷收拢队形,在旷野上开始集结,只是还有不少人 舍不得到手的赏钱,在斩杀一两名身边的黄巾贼后才开始收拢阵形。 但是,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一切就已经太晚了。在旷野上能清晰的看到骑兵之时,那他们绝对不会再给你准备的时间便会冲到你的面前,只是这 群官军并没有和骑兵作战的经验,豫州这种中原大郡向来也没有成建制的骑兵。 那条浓重的黑线已变成一个个雄壮的骑兵,仿佛不可阻挡的洪流一般向官军席卷而来。 如果官军还在保持着一开始的重盾阵形的话,张扬的这些骑兵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除了拿人命去填之外,张扬也别无他策。战马撞到重盾上绝 对是筋断骨折这一个结果,何况官军还有弓箭手,那可是骑兵的天敌。张扬手下的这群人能在马镫的帮助下能在马上劈砍已经是他们的极限,想让他们 在马上拉弓射箭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支骑军虽然不是官军曾经见过的西凉铁骑,但在气势上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陷陷阵营!” 毛阶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声音竟是如此颤抖,但转瞬之后,无尽的热血涌入他的心头。这就是那支肆虐南阳,攻破宛城,横行颍川的陷阵营 ?若是能击败他们毛阶眼中炙热的杀意毫不掩饰,连握剑的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不过这可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仿佛间,他好像看见名将的称号在向他招手。 “这不过也是群贼寇而已,一群骑上战马的乌合之众,他们同样不堪一击!”见官军终于稳定了士气,毛阶继续道:“长矛手列拒马阵,刀盾手护 卫两翼,弓箭手准备!” 满宠闻言突然一惊,道:“孝先,辎重都在后面,弓箭手已经没有箭矢了!” 毛阶闻言猛地一愣,但他清楚现在去取箭矢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了,如果再让这群骑兵越过官军军阵,冲入去取箭矢的弓箭兵阵中,那将是一场毫无 疑问的屠杀。 眸子里狠厉之色一闪而过,毛阶沉声道:“长矛手前进!” 还剩的一千八百多长矛兵列成一个不算规整的拒马阵,将一杆杆长矛斜指向前,冰冷的矛头闪烁着寒光,此时的官军就如同一只刺猬一般。 “汉军威武!” 毛阶振臂高呼。 “汉军威武!” 无数官军齐声大喝,好像这样能够驱散他们胸中的恐惧一般。 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不少官军不再像刚刚发现陷阵营时那么惊慌,情绪稳定下来。 毛阶手中长剑前挥,长矛手们踏着不算整齐的步伐缓缓向前,毅然决然的向着汹涌而来的骑兵迎了上去。 奔腾的钢铁洪流席卷而来,铁蹄叩击大地发出轰隆的巨响,两军相距不过几百步的距离,这群官军甚至能看到骑军阵中最前方那名贼寇脸上冷漠到 极点却有带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不需要毛阶再下达命令,官军长矛兵们已经矮身蹲下,把矛杆杵在大地之上,矛尖斜指天空,只等这群骑兵撞上来。 然而并没有让这群官军如愿,张扬猛地一挥手中长刀,然后,毫无征兆的,奔腾向前的骑兵居然从中间分裂开来,如利刃斩开瀑布一般硬生生分裂 成两股,一股带头的是张扬,另一支带头的正是手擎大旗的管亥。 官军长矛兵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支铁骑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却没有一点办法。 官军阵中的毛阶猛然变色,他实在没想到贼寇居然有如此骑术,哪怕是和西凉以及并州的那些胡人相比都丝毫不差吧?但他不明白贼寇如此做有什 么意义。 只见两股骑军飞奔而过,在越过官军之后又汇聚成一股,斜斜地划出一个半圆之后,径直朝官军后阵冲来 第45章 颍川荀文若 毛阶大惊失色,恐惧的神色在他的眸子里凝聚,他颤着声音道:“这这” 至此,官军败局已定! 张扬带头,毅然决然地向官军发起了冲锋,他清楚的知道,不能给官军一点反应的时间,不然等官军改变阵形,他的陷阵营将会有巨大的伤亡。 张扬并没有一头狠狠扎进官军阵中,而是始终游弋在官军的左右,斜着冲进官军阵中,狠狠把面前的官军吃掉,就像一只狮子在捕食野牛一般,凭 借速度在野牛的身上不断撕扯着野牛的血肉,等到野牛体力不支,血流成河的时候,便是他轰然倒地的时刻。 毛阶在军中浑身冰冷,初春暖洋洋的太阳照射在他的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孝先,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会败的!” 满宠焦急的声音在毛阶的耳边响起,可他置若罔闻,只是失魂落魄的呢喃道:“败了,我们已经败了。” 猛地一把推开毛阶,满宠高举宝剑,怒喝道:“大汉只有战死的将军,绝无苟且偷生之辈,将士们,随我杀!” 满宠一骑当先,手握宝剑,眼中满是决绝,他的身后,仅存的两千官军同样目光坚定,手握兵器,向着陷阵营发起了求死一般的冲锋。没人再管什 么阵形,没人再管什么长矛手在前,弓箭手在后,没人再管对面是骑兵而他们是步卒,在他们通红的眼中,除了那一个个敌人,再无他物。 稍微一个愣神的毛阶紧咬嘴唇,纵马狂奔,大喝道:“满伯宁,大汉不是只有你才不怕死!”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除了决绝再无他物,仰天长笑一声,两人不再多言,只是猛催胯下战马。 张扬的瞳孔猛地缩小,如此官军,才是他心目那支无所畏惧的大汉强兵啊! “如此敌人,值得我们尊敬,兄弟们,用你们手中的长刀送给他们一个体面的终结,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陷阵营同样无所畏惧,咆哮着向官军发起了冲锋,哪怕他们是贼寇,他们也有他们的骄傲,那就是张扬所赋予他们的,无法打垮的灵魂! 两支军队毫无花哨地狠狠撞在一起,鲜血飞溅,战马哀鸣,血与火在此刻绽放,妖艳而美丽。 八百余铁骑如同万丈波涛一般汹涌而过,与官军轰然相撞,无数把长刀把官军分割成无数血肉模糊的小块,官军阵中人仰马翻,惨叫声响成一片, 血肉之躯终究难以抵挡铁骑的肆虐。 利器破开骨肉的声响大作,一柄骑矛如同刺穿肉块的竹签一般,轻松洞穿一名官军后去势不减,又连续贯穿两名官军的胸膛,将三人的尸体拖地而 行。 “崩!” 木柄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力,从中嘎然断成两截。 随手扔掉手中的半截断矛,骑士抽出腰间长刀,继续狠狠劈砍,收割着官军的生命。 “啊!” 一名官军红着双眼猛然跃起,把一名骑兵扑下战马,哪怕被从腰间猛然斩成两段都不曾停止,依然用他滴血的獠牙狠狠咬住那名骑军的喉咙,大口 吞噬着鲜血,直到骑兵再无声息的时候他才缓缓阖上双眼,只是互相纠缠的两人已没法再被分开。 张扬猛地勒住战马,他的眼前一片空旷,再无一名敌军。他的身后,官军损失惨重,再无阵形可言。 满宠手中的宝剑只剩半截,腹下一道一尺来长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泊泊流出。毛阶宝剑虽然未断,但身上伤口足有七八处,有的深可见骨,十分 骇人。 王允在不远处顿足长,哭嚎道:“糊涂,糊涂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此死拼,于国家何益!” 张扬伸出舌头舔舐一下天胜刀上的血迹,正准备一鼓作气彻底歼灭这支官军,却被远处浩荡的烟尘吸引。 “王刺史勿慌,颍川荀文若在此!” 喊声并不嘹亮,更别说和管亥等人相比,但发出声音的人中气十足,不慌不忙,仿佛成竹在胸。 极目远眺,当先一人端坐马上,一席青衫儒雅非常,身长八尺左右,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好像神仙中人。 “荀文若,荀彧?” 张扬目光之透出一丝惊讶,曹操的萧何他怎能不知。 虽然万分不甘,张扬还是沉声大喝道:“走!” 管亥等人虽然不解,但还是坚决地执行了张扬的命令,如风一般呼啸而过。 王允正想出言让人追敌,却被荀彧制止道:“王大人,穷寇莫追,快走,不然我等危矣。” 王允不解其意,问道:“荀贤侄不是带大军而来,为何不把贼寇斩尽杀绝?” 荀彧面露苦色,叹道:“大人一看便知。” 王允待烟尘停止,举目细看,只见哪里有什么大军,只不过二百来人骑着毛驴在尾巴上绑上树枝来回奔跑,荡起的烟尘而已。 冷汗滚滚而落,王允不敢怠慢,慌忙下令道:“传令,收兵,回许昌再做计较。”说完,王允转过头对荀彧抱拳拜道:“多谢荀贤侄救命之恩。” 长社。 大战已然结束,剩下的黄巾军都一股脑的跑到了长社县内,根本不敢停留。 刚刚壮大起来的颍川黄巾遭受沉重打击,人数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 剩余的人基本个个带伤,浑身血污,精神萎靡到了极点。 张扬负手肃立于县衙前,裴元绍目露凄苦,道:“子昂,兄弟们损失二百八十九人,战马损失二百五十余匹,兄弟们还剩五百四十二人,战马还有 一千余匹。” 张扬顾不上心疼人手,急道:“官军走了吗?” 裴元绍点点头,道:“全走了,一个不剩,后面赶来支援的根本没多少人,官军一刻不敢停留,急急忙忙跑了,连尸首都不曾收敛。” 张扬顾不上懊恼,压低声音道:“派人回去,把咱们死了战马的马鞍卸下,马蹄剁下,就地焚烧,这是咱们的宝贝,千万不能让官军知道。” 裴元绍明白马鞍和马蹄铁的重要性,大步狂奔而去。 这时张扬才来得及心疼士卒的损失,这可是小三百人,他的陷阵营总共才八百多人,只此一战便损失小一半。至于几万黄巾军的性命,在他张扬眼 中远不如他手下这二百来人重要。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数骑飞奔而来,张扬目光更冷,仿佛寒霜一般。因为飞奔而来的数骑正是卞喜、彭脱、靳凯、何仪、何曼和黄邵几人。 一行人人直接来到张扬面前,翻身下马,团团拜道:“参加大督帅。” “起来吧。”张扬面色不变,冷冷道:“各自的部属都安排好了?” “回禀督帅,都安排好了。” 张扬目光落在卞喜脸上,喝道:“卞喜,你可知罪?” 卞喜面色一沉,死撑道:“末将不知。” 张扬冷笑一声,道:“尔不遵军令,不等后面彭脱等人前来汇合便擅自出击,致使官军有机可趁,逐个击破,连我麾下陷阵营都阵亡二百余人,此 次大败完全是由你引起的,尔还敢狡辩?” 卞喜勃然作色,道:“你待如何?” 张扬厉声喝道:“管亥,拖出去斩首报来!” 管亥狰狞一笑,他的心中同样怒火冲天,当下也不犹豫,抽出长刀就要把卞喜斩杀当场。 “且慢动手!” 县衙中转出一七尺五六的大汉,一身黄色道袍十分合体,道袍当中一个八卦图异常醒目,手中所持正是张角的九节杖。 和张扬见过一面的张白骑和另一名络腮胡大汉侍立左右。 张扬目光冰冷,问道:“人公将军?” 络腮胡大汉声如雷霆,怒喝道:“既知是三将军,如何不跪?” 张扬并不搭理此人,依然傲然而立,冰冷的目光直视张梁。想他张扬活了这么久何曾跪过别人,别说眼前的只是一个张梁,哪怕张角亲至,若想让 他张扬下跪,也得先问问他手中长刀答不答应。 “雷将军不得无礼。” 张梁见张扬不肯下跪,还有一言不合把刀相向的架势,只得强压心中怒气,缓缓说道。他深知此时不是内哄之际,张扬手下陷阵营十分强悍,打得 打不过暂且不说,他还想把这群人收归麾下呢。 “卞将军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不若让他戴罪立功如何?” “便依三将军之言。” 说完张扬再不停留,率麾下众人拂袖而去。 “三将军,此人未免太过嚣张。” 雷公依然怒气不减,恨恨道。 张梁虽然也十分愤怒,但还是劝解雷公道:“自古能人异士大多脾气古怪,张将军勇武非常,有些脾气也可以理解,雷将军不必放在心里。” 死里逃生的卞喜跪倒在地,心有余悸的道:“多谢三将军救命之恩。” 张梁一把把卞喜扶起,安抚道:“卞将军无需如此,只是今日之事将军还当谨记,以后不可大意才是。而且今日我黄巾大军也算不得失败,官军同 样损失惨重,不过两败俱伤而已。况且我黄巾军兵力源源不断,岂是官军可以比拟的,各位将军还需努力,待一同天下,必与众位同享富贵。” 除陷阵营众将之外的黄巾军将领互相对视一眼,目露喜色,共同下拜道:“我等谨遵三将军之命!” 第46章 风雨欲来 中平二年三月,左中郎将皇甫嵩和右中郎将朱儁两人引军出虎牢,坐镇陈留尉氏城。新任虎贲中郎将袁术率大军五千进颍川,屯昆阳。豫州刺史王 允率两千残兵驻守许昌,对颍川黄巾军成三面合围之势。 中平二年四月,颍川黄巾弃其余各城,汇聚于长社,连营十里,兵力十万,声势浩荡。人公将军张梁筑台祭天,自称为天将军,封张扬为神威大将 军,张白骑为骠骑将军,雷公为车骑将军,李大目为卫将军,卞喜、彭脱、何仪、何曼为前后左右将军,管亥、周仓、廖化、裴元绍为四征将军,黄邵 为军师将军,林冲、李严为龙骧、虎翼将军,其余大小头目各为将军,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是夜,张扬大营。 吴用忧心忡忡的对张扬道:“主公,张梁玩的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主公虽为大将军,位列众将之上,但仍需受他张梁节制,而且管亥等头领亦被 封为将军,分化我等之心昭然若揭。” 张扬冷笑一声,道:“无知小儿,如此计策吾安能不知,只不过此时不宜翻脸罢了。” 吴用还不放心,继续道:“可是张梁现在于大营招待管亥等头领,却不叫主公,收买众人之意显露无遗,不可不防。” 不屑地嗤笑一声,张扬斩钉截铁道:“管亥等人岂是如此好招揽的?如若张角亲至我还要掂量一二,但他张梁还没有如此名望,让我张扬的生死兄 弟弃我而去。” 吴用懦懦半晌,在他心里,靠感情这种事是十分不靠谱的,最好能把他们的把柄紧紧抓在心里,只是如今这种情况,这些人也确实没什么把柄,吴 用只好长叹一口,继续道:“张梁图谋不轨,主公还是多加防范才是。” 张扬心里对张梁打的什么主意清清楚楚,不过张梁把他张扬当软柿子可就大错特错了,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可还不一定呢。 此时的中军大帐,灯火通明,状若白昼。 张梁高举酒樽,朗声道:“诸位满饮此杯。” 帐内众人同时举起酒樽,一饮而尽,唯有管亥、周仓、裴元绍三人低头猛吃,并不搭理张梁。 就在众人略显尴尬之际,管亥用衣袖抹抹满嘴的油渍,长身而起,抱拳道:“三将军,诸位慢饮,某还有军务在身,不便久留,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张梁答应,起身便走,周仓、裴元绍紧随其后,唯有廖化略显犹豫,但还是抱拳一礼,跟在了管亥身后。至于林冲和李严两人,根本来 也不来,林冲是张扬召唤出来的,李严原本是官军,两人对张梁无感,没来的必要。 张梁脸色铁青,高喝道:“四位将军留步。” 管亥一脸不豫,沉声道:“三将军还有何事?” 张梁尽力挤出一脸和煦的笑容,询问道:“时值深夜,不知诸位将军还有何军务?” 廖化接口打圆场道:“某等还需巡夜,大意不得,还请三将军见谅。” 张梁见廖化对他颇为尊重,喜道:“巡夜小事,吩咐手下头目去便可,何需我黄巾四征大将亲往,岂不是大材小用?哈哈哈。” 帐中诸人皆随张梁大笑,唯有管亥四人面色不变,就连先前颇为尊重张梁的廖化都严肃起来。 “大头领军令,吾等岂敢不从,况巡夜乃是大事,如若官军趁夜袭营该当如何?我等不便久留,就此告退。” 四人齐齐拱手,大步而去。 张梁依然强撑着难看的笑容,对卞喜等人道:“大将军治军甚严,怪不得能屡败官军,我等还需学习。” 卞喜等人面色尴尬,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让他们实在为难。 何仪、何曼兄弟对视一眼,道:“三将军,我等营内无人,恐士卒醉酒闹事,我等也请告退。” 张梁冷冷一挥衣袖,不再多言。 待众人俱皆离去,张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手中青铜酒樽竟然被其生生捏扁。陪坐一旁的雷公怒喝道:“张扬已被封为 大将军,可管亥等人还称其为大头领,且丝毫不把三将军放在眼里,着实可恨!” 张白骑道:“老雷你小声点,如今不是内哄之际,直属于三将军的人马并无多少,各人心思不一,小心惹祸。” 张梁止住张白骑,恨声道:“可恨者非管亥等人,实乃张扬耳,此獠隐隐与我有分庭抗礼之势,众将对其颇为敬畏,此獠一日不除,颍川将士不得 归心!” 雷公眼中杀机毕露,沉声道:“不若今夜某率百余黄巾力士,将此獠斩杀于帐中,推说官军所为,三将军以为如何?” 张梁目露心动之色,但考虑半晌之后,摇头道:“不可,陷阵营皆虎狼之辈,且张扬本身勇武非常,若事有不协,我等恐怕都要为其所害。” 雷公尤不甘心,一拳击在案几之上,怒道:“难不成就任其如此嚣张不成?” 张梁目光阴沉,低声道:“若能收陷阵营为己用,何愁大事不成,待我收取陷阵营定要将张扬碎尸万段!” 洛阳,灵帝刘宏端坐骏马,手持利剑,自封为无上将军,准备北巡河间。 就在此时,北方的突然升起一片红霞,由东向西遮蔽了整个天空。 刘宏大惊失色,招太史官询问。 太史官不敢怠慢,道:“当有阴谋,不宜北行。” 刘宏深信不疑,下令让冀州刺史王芬罢兵,且回京述职。 消息传到冀州,王芬等人无不惊恐,道士襄楷趁夜逃跑,沛国人周旌亦不知所踪。 许攸径直冲入刺史府,望着借酒消愁的王芬道:“大人,事急矣,不若起兵勤王!” 王芬面露痛苦,颤声道:“如此一来,我与那妖道张角又有何区别,吾家世受皇恩,安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子远逃命去吧,所有罪责吾一并担之 。” 许攸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料王芬已拔出腰间宝剑,横剑自刎。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许攸独自逃命而去。 消息传入洛阳,满朝文武大为震怒,灵帝刘宏更是惊恐异常,愤然下令诛王芬九族,同时大汉境内追捕许攸、陈逸、襄楷、周旌等人。 但刘宏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些,如果其他地方的刺史也如王芬一般,那大汉将永无宁日,而他这个皇帝也会做得提心吊胆。 心惊胆颤的刘宏决定废除刺史,恢复州牧制。 刺史虽与州牧同为一州最高长官,但职责完全不同,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州刺史,虽为名义上一州的最高长官,但和各郡太守并无上下级之属,更无权任命各郡太守等重要官位,只有监察之责,职责类似于后世的纪检委 。行政权、兵权、税负等都与其无关,俸禄也只有区区六百石而已,而大汉太守则足足为二千石大员,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是为什么王芬想起事还等上 奏皇帝以掌握兵权,并联络周旌、曹操等地方豪强的原因。 而州牧则如土皇帝一般,负责一州之内全有的军、政之权。且各地太守直属上司不再为中央,而是直接由州牧管辖,一州内的人事任免,钱粮赋税 ,民役兵役,皆由州牧裁定,可以说在这一州,州牧拥有只手遮天的权势! 对张扬等人直接影响便是,从前他只需要面对一郡太守率领的一郡之兵,但以后他可能要面对的就是州牧统率的一州大军。如此一来,张扬等人还 想如以前一般来回于各郡之间,各个击破,简直是再也不可能的事,当然,目前的张扬还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第一批被任命为州牧的只有四人,分别为宗正刘焉为益州牧,皇叔,幽州刺史刘虞为幽州牧,原兖州刺史刘岱为兖州牧,执金吾丁原为并州牧。 本来沉迷于玩乐的灵帝刘宏开始了他的勤政生涯。 陈留郡,官军大营。 皇甫嵩和朱俊端坐帐中,对着一副地图指指点点。 帐下,济北相鲍信与其弟鲍韬、鲍忠分坐一旁,另一边,一员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顾自见其耳的大汉与鲍信对坐,这大汉的身后站着二人,一 人身长九尺,面如重枣,髯长三尺,丹凤眼,卧蚕眉,威风凛凛,另一人身长八尺五寸,豹头环眼,雄壮非常,一看便是一员猛将。这三人不是别人, 正是因剿灭黄巾有功,被封为平原县令的刘备三兄弟。 皇甫嵩出言道:“如今之计,当如何?” 朱儁答道:“无他,等贼寇自乱耳。” 皇甫嵩闻言哈哈大笑,刘备和鲍信不解,问道:“将军为何断定贼寇将会内讧?” 朱儁解释道:“无他,一山难容二虎。张扬乃是压主之猛虎,张梁若不想做一傀儡则和张扬之间必有一争,不论谁胜谁负,都是我们得利。” 鲍信和刘备眼露了然之色,同时抱拳拜道:“将军妙计,黄巾贼灭亡无日矣!” 第47章 矛盾 长社县此时已不仅有张扬的陷阵营一部军队,黄巾军大大小小的头目士卒在长社县内数不胜数,多如牛毛。 一伙头裹黄巾,衣衫褴褛的士卒在长社县内横冲直撞,见到什么好东西,漂亮女人直接就抢,若有阻拦便拔刀相向,不问缘由,不管老幼,与土匪 无异。 “这是什么地方?” 领头之人停在一所府库之前,大声喝问门前看守的士卒。 这伙士卒身披皮甲,腰胯长刀,皮甲上还缀着黝黑的鳞甲,身后大红披风猎猎作响,别说普通的黄巾贼寇,就连带头的这名黄巾将领的装备都比不 上他们。而且这些士卒表情冰冷,丝毫没有搭理这群兵痞的意思。 黄巾军带头之人恼羞成怒,大喝道:“这里面肯定有不少装备,看这群家伙就知道,兄弟们,随我进去也找身行头换上,咱们也威风威风。” 黄巾将领边说还边用手拍打守卫士卒身上的铠甲,一副十分羡慕的样子。他身后那群难民一般的黄巾军纷纷围拢而来,便要冲进去。 “站住,这里乃是陷阵营库房,擅闯者,杀无赦!” 一声冰冷的大喝响起,把为首的黄巾头领吓了一跳。 娘的,陷阵营装备精良也就罢了,连一个小卒也敢如此不把老子放在眼里。黄巾将领勃然大怒,眼中的贪婪丝毫不加掩饰。 “知道老子是谁吗?什么库房重地,给老子滚一边去!” 边说那黄巾头领便伸手去推守门士卒,但那士卒居然屹然不动。 黄巾将领身后数十名黄巾士卒纷纷围了上来,大吼道:“此乃是卫将军亲弟,安西将军李由大人,你们居然敢阻拦?” 那一伙五名士卒丝毫不为所动,反手抽出腰间长刀,森然道:“不管你是谁,这里是陷阵营的库房,擅闯者,杀无赦!” 黄巾将领不屑的嗤笑一声,道:“你们还敢动手不成?” 他的身后,那几十名士卒亦鼓噪起来,显然他们不认为陷阵营这五人真的敢动手,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仗着人多势众,李由伸手猛推其中一人,大喝道:“滚开!” 被推的陷阵营士卒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长刀猛劈而下,丝毫没有顾忌对方的身份。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鲜血飞溅,李由的右臂齐根而断,冲天而起,落地之后还不甘心的抽搐两下。他身后的黄巾军仿佛被吓傻了一般,难以置信的望 着倒在地上哀鸣的李由,茫然不知所措。 那名士卒一刀斩下李由右臂,横刀立于府库门前,冷然道:“大黑,吹号,请大头领前来支援!” “呜!” 三长两短的号角声响起,震碎了空无一人的长街。 “都他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老子要把这群狗娘养的碎尸万段!” 躺在地上的李由愤怒的高喊,那张面孔因疼痛和愤怒变得狰狞无比。 “杀了他们!” 兵痞们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纷纷拿起各式武器,仗着人多向守门的陷阵营士卒掩杀而来。五名士卒奋力抵挡,彪悍异常,无奈人数太少,渐渐 落于下风。 片刻之后,林冲率数十人赶到,只见守门的五名士卒一名已被乱刀分尸,两名浑身浴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十余处仍然死战不退,另一人右腿左 臂齐根而断,但还是背靠大门死战不退。最后一名士卒腹部都被挑开,连肚子里的内脏都隐约可见,却依然咬牙死战,不曾后退半步。 平素里脾气最好的林冲此时都双目通红,怒喝道:“给我杀!” 没有一句废话,林冲带头,策马当先,手中长枪乱舞,瞬间便有三人死于他的枪下。林冲身后,数十名士卒亦眼珠通红,冲天的杀气直冲云霄,长 刀高举,纷纷掩杀过来。 寒光耀天,连绵不断的挥刀声响起,伴随着黄巾军的惨叫声,此地犹如修罗地狱一般。 不过片刻的功夫,黄巾军便被斩杀殆尽,林冲下马走到倒在地上的李由面前,一把把他提起。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哥可可是卫将军,你不能杀我。” 强忍住胸中的怒气,冷然道:“我不杀你,不过你的生死我说了不算,跟我去见大头领吧。” 闻听不用被杀,李由连连点头,他很自信,张扬应该不会因为几个士卒就和他大哥交恶。 此时的县衙大堂气氛压抑,仿佛剑拔弩张一般。 “啪!” 管亥拍案而起,大怒道:“留守颍川乃死路一条,只有远离颍川,让官军疲于奔命我等才有活路!” 张扬在左方位列第一,面色阴沉,管亥的话是他的意思,但这些话他不想自己出口,以免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才假借管亥之口说出。 张梁面色阴沉,眉头紧皱,先不说管亥之言是不是有道理,就凭他说话的态度就丝毫没有把自己这个天将军放在眼里,如果说这后面不是张扬指使 ,打死他张梁都不信。 偷偷掠了张扬一眼,见张扬闭目养神,对管亥的飞扬跋扈不闻不问,张梁胸中怒气更甚。 李大目同意拍案而起,怒道:“放肆,天将军面前岂容你如此嚣张!” 张扬双眼开阖,慢悠悠道:“老管不过是说他的想法罢了,他这人脾气就是如此暴躁,并没有藐视天将军的意思,还请李将军就事论事,不要顾左 右而言他。” 张扬那个懒洋洋的态度,哪有一点训斥管亥的意思,张梁怒气勃发,却不知该如何发作。 “不知卞喜等将军以为如何?” 张梁强压怒气,对彭脱、卞喜等人说道。 如今的颍川黄巾分为旗帜分明的四大派系,张扬的陷阵营,卞喜、彭脱两人,何仪兄弟和黄邵,最后便是他张梁和李大目。所以卞喜和何仪兄弟的 态度至关重要。 卞喜等人对视一眼,道:“我等唯天将军之命是从。” 何仪兄弟则以黄邵为军师,只见黄邵道:“我等觉得大将军之言甚为有理。” 张梁得卞喜、彭脱两人相助,心下大安,道:“李大目将军认为我等该据城死守,管亥将军则认为我等应不与官军硬拼,本将认为两位将军之言都 有道理,但都不周全。” 管亥冷笑一声,道:“天将军以为该如何?” 张梁微微一笑,淡淡道:“颍川不可随意放弃,但也不能死守颍川,不若由本将与卞喜、彭脱两位将军驻守长社,张扬将军与何仪、何曼、黄邵将 军驻守城外,分为左右两翼,互为掎角之势,不知各位将军以为如何?” 张扬冷笑一声,张梁打的好主意,把属于他的嫡系放与城内,把不是嫡系的军队放于城外,官军若来肯定是城外的先是目标,而且他张梁在城内还 掌握着城外军队的辎重补给,端得是打得一手好主意。 张梁此时成竹在胸,哪怕张扬不答应都不行,堂外五百刀斧手早就准备就绪,只要他张扬敢说一个不字,哪怕再勇武也得死于此处。 把玩着手中酒樽,张梁面露得意,仿佛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张扬嘴角挑起一丝鄙夷的笑容,想他做了多少年的杀手,如果这点埋伏都不能发现,他张扬坟头草估计都足有两丈高了,哪来现在的陷阵营大头领 。本来以为张梁能玩出点什么新鲜玩意,却也不过如此,真是让他失望之极。 张梁站起身来,手握剑柄,威风凛凛的向张扬和何氏兄弟问道:“几位将军以为如何?可有什么高见?” 何氏兄弟和黄邵额头上冷汗滚滚而落,以求助的目光看着张扬,希望他能想出什么办法。 张扬手握刀柄,目视管亥等人,正欲发作,大堂外却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张梁面色铁青,大喝道:“怎么回事?” 一名黄巾头目疾步进入大堂,沉声道:“报告三将军,大将军麾下龙骧将军把卫将军的弟弟安西将军抓住了,而且安西将军还被砍下一只胳膊。” 张梁听得头昏脑胀,怒道:“谁把谁抓了?” 那头目见张梁生气,不敢怠慢,道:“张扬将军麾下林冲将军把李大目将军的弟弟李由将军抓了。” 张扬和李大目闻言面色大变,径直朝堂外走去。 张梁没料到有如此变故,竟然呆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堂后的刀斧手没得到张梁的命令,根本不敢出来。 张白骑覆在张梁耳边,低声道:“天将军,此时不是内讧之际,还请将军速往调解。” 张梁这才反应过来,无奈长叹一声,道:“既然如此,还请诸位与本将一同前往。” 第48章 火并 长社县衙外。 鼓声震震,旌旗蔽日,长街上两支旗帜分明的军队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左边是一群黑压压的铁骑,阵列严密,杀气腾腾,当先一杆黑底血字的大 旗迎风飞舞,弥漫出令人窒息的杀气。 右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步卒,俱皆头裹黄巾,但阵形撒乱,士卒的兵器都不齐整,仔细看去,阵营中还有不少老弱,但人多势众,也不可小觑。 张扬和李大目相偕来到堂外,眼见如此一副形势,张扬沉声大喝:“干什么?要造反吗?” 林冲下马来到张扬面前,低声把事情的经过一说,随后把李由扔在了地上。 李由面色惨白,右臂断口处白骨森森,泊泊的鲜血到现在也没有停歇。 眼见兄长就在面前,李由挣扎着爬到李大目身边,抱着李大目的大腿放声哭嚎,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李大目怒火冲天,瞪着张扬道:“张扬,你要不给我个交代,这事没完!” 张扬并不搭理李大目,反而走到陷阵营仅存的两名守门士卒处,仔细观察他们的伤口后,道:“兄弟们安心去养伤,这事交给我。” 李大目见到张扬如此做派,怒火更甚,本来圆睁的怒目居然又大了三分,怒吼道:“张扬!难道你几个士卒还能比我兄弟的一条手臂金贵不成?” 此时的张梁和众人刚刚从堂内看出,看见眼前的一幕,张梁心中暗喜,但还是一脸严肃道:“大将军,此事你还是给卫将军一个交代为好。” 张扬慢慢渡步走到李大目身前,一抹冷笑在嘴角挥之不去,淡淡道:“你问我要个交代?” 李大目以为张扬屈服,趾高气昂道:“没错” 话还没说完,一抹寒光闪过,李由滴血的头颅冲天而起,眼神中还充满着不敢置信,直滚出好远才渐渐停止。 反手一巴掌把李大目扇到在地,张扬冷冷道:“这就是老子给你们的交代,别说是他的一条手臂,哪怕你们兄弟俩两颗狗头在我眼里也不如我麾下 士卒的一根汗毛重要!” 陷阵营呐喊声响彻天地,这就是他们死心塌地跟随张扬的原因,这就是他们哪怕不敌也死战不退的原因,他们知道,哪怕捅了天大的篓子,他们面 前那个算不上魁梧的汉子也会给他们抗着,哪怕必死的局势,那个汉子也不会放弃他们! 其余众人,包括张梁在内无不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张扬仅仅为了几个士卒就敢在他们这么多人面前直接拔刀杀人,还把势力不弱的李大目 一巴掌扇到在地。 跌倒在地的李大目捂着通红的巴掌印半天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兄弟死不瞑目的头颅,一口银牙咬得几近粉碎。 “张扬,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翻身爬起的李大目腰间刀都不曾拔出便直接向张扬冲来。 “滚!” 一声震天的怒吼响起,来不及冲到张扬身前的李大目直接被管亥踹飞,直直飞出去足有三丈远。 “大将军,你” 张梁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模样,半天也没想出该怎么说张扬才好。 张扬不搭理张梁,径直走到陷阵营阵前,放声怒吼:“杀我兄弟者” “誓杀之!” 五百余人齐声响应,呼声震天动地,就连深受重伤的两名守城士卒都不顾伤势,振臂高呼。 对面一众黄巾众人无不面如土色,明明他们人数众多,但如今的形势却好像他们是在猛兽包围圈中一般。 尉氏,官军大营。 鲍韬大步冲入中军大帐,脸上欣喜的表情丝毫不加掩饰。 “将军,打起来了,颍川贼寇真的打起来了,两位将军果然神机妙算,所猜一点不差。” 皇甫嵩和朱儁闻言眼睛一亮,凝声问道:“颍川贼寇开始自相残杀了?具体情况如何?” 鲍韬一把端起摆在他兄长鲍信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再以衣袖抹了抹嘴,大声道:“刚刚隐藏在长社城内的细作来报,昨日张梁召集黄巾众将议事 ,并在堂下埋伏五百刀斧手,意欲抢夺张扬兵权,不想突生异变,张扬和李大目麾下贼寇因分赃不匀大打出手,致使张梁夺权之计功亏一篑。后来张梁 出面调停,不想张扬根本不给他面子,当场斩杀李大目之弟李由并羞辱李大目,张梁当场勃然大怒,联合李大目部向张扬发起攻击,双方贼兵混战半日 ,死伤不明,张扬部陷阵营人少,被驱逐出长社,张梁、李大目、卞喜等人占据城池,何仪、何曼兄弟和黄邵因为与陷阵营亲近,被张梁安排于城外驻 扎。” 刘备眼珠一转,问道:“细作可有说陷阵营如今去往何处?” 鲍韬苦笑一声,道:“我军细作在各部黄巾中都有,唯有张扬的陷阵营不招人马,混不进去,是以只知其狼狈逃走,至于去往何处,不得而知。” 皇甫嵩目光冷峻,问刘备道:“玄德可是以为其中有诈?” “绝无可能!” 刘备还没说话,鲍韬急着吼道:“双方贼寇血战半日,死伤无数,焉能有诈?唯一的疑点就是陷阵营战力强悍,张扬麾下数将勇猛非常,陷阵营不 曾有多大伤亡,战死的多是其余各部黄巾。” 刘备压低声音,缓缓道:“双方贼寇火并应是不假,我所虑者,乃是陷阵营不曾远遁,若他趁我等攻击长社之时反戈一击,后果不堪设想。陷阵营 俱皆为骑兵,来去如风,我军并无骑兵,防不胜防。” 鲍韬不以为意,道:“玄德未免太过小心,陷阵营不过五百余人,而我等大军足有万余,且都是百战精兵,他陷阵营五百人能耐我何?” 刘备并不解释,反而对朱儁和皇甫嵩道:“两位将军,张扬此人为祸日久,击败官军无算,自身完好无损,绝对不容小觑。” 朱儁闻言点头道:“玄德之言甚是,当初在南阳河滩之时,此人便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此子若不死,必成我大汉心腹之患。” 鲍韬依然不大相信,只是碍于朱儁的官位名望,不曾出言反驳而已。 颍川郡,昆阳县。 袁术率军驻扎于此已十日有余。袁家乃是汝南世家,而颍川毗邻汝南,袁术率军刚至便有各地豪强纷纷来投。先是西平县本地豪强李丰、梁刚散尽 家财,募集2000余人前来相投,又有上蔡人桥蕤孤身来投,甘为爪牙,袁术之风头一时无两。 一日,袁术正在大堂宴请众人,忽然有一骑风尘仆仆的传令兵直直闯入堂上。 “启禀虎贲中郎将,我乃右中郎将麾下斥候,今有右中郎将书信一封,请将军亲启。” 袁术伸手结果书信,淡淡道:“尔远来幸苦,先下去休息吧,回信吾自有人去。” 传令兵不敢多言,径直退下。 袁术拆开信封,接着烛火把书信细细查看一遍,也不谈此事,继续与众人喝酒。 待夜色已深,众人散去之后,袁术把智囊阎象找来,却一言不发,面色不豫。 阎象小心翼翼道:“主公可是有心事?莫不是与右中郎那封书信有关。” 袁术不再掩饰,把书信往案几上一拍,怒道:“吾今为虎贲中郎将,论官位比那朱儁匹夫只高不低,论家世,我汝南袁家四世三公,他朱儁不过一 贱家子,安敢给吾下令!” 阎象捡起书信,仔细观察完毕,淡淡道:“主公切不可轻易出兵。” 袁术道:“军师也认同吾言?” 阎象不敢怠慢,赞同道:“将军所言只是其一,再者皇甫中郎与朱中郎所率皆为朝廷禁军,而此两人也是朝廷之将,必不会在颍川久留,主公此时 只需坐山观虎斗,待贼寇为朝廷大军所败,朝廷大军必然离去,如此主公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全取颍川,岂不妙哉?” 袁术略显迟疑,道:“可是该如何给朱儁回信?我虽不怕此人,但此人为官多年,名望不小,不好得罪。” 阎象微微一笑,道:“此易事尔,主公只需将传令之人灭口,再通知各位将军不准多言,事后就算朝廷问起,主公只需推说不曾接到传令即可。” 袁术还不放心,继续问道:“可是我率军前来剿匪,如若一直没有动作,岂不惹人怀疑?” 阎象道:“将军只需把大军拉去附近山中做足姿态,言山中尚有残留贼寇,且昆阳城遭贼寇肆虐,破败不堪,粮草不足,如此一来,大事济矣。” 袁术大喜,道:“军师之谋神鬼莫测,便是比之异度也毫不相让,可惜异度离我而去,不然天下之大,谁又是吾之对手。” 第49章 夜战 长社县。 此时的张梁实力大增,近日连续挟裹百姓,他手下的黄巾军居然又膨胀到了十万余人,唯一不让他顺心的就是张扬全身而退,陷阵营没有掌握在他 的手中。 如今的颍川黄巾虽然还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其中亦不乏精兵,李大目、彭脱、卞喜、何仪、何曼、黄邵等人的老部下尽是攻下过城池,斩杀过官军 的悍卒,且用各县府库之中的兵器装备之后,弓箭手、重盾兵,长矛手,除了骑兵之外,样样俱全,堪称精锐。 且卞喜等人与陷阵营并肩作战多次,亦染上了陷阵营的凶悍之气,唯有李大目、张梁本部麾下人数众多却多为乌合之众,难成气候。 至此,张梁志得意满,颇有当年在张角麾下统领百万黄巾大军时的气魄。 唯有黄邵和何仪、何曼三人战战兢兢,唯恐张梁拿他们开刀。 此时官军大帐。 皇甫嵩和朱儁端坐帅位,召集众将议事。 “鲍信!” “末将在!” “率本部二千人马趁夜进至长社西门外十里处,偷袭城外何仪、何曼大营!” “末将遵命!” “刘备!” “末将在!” “率本部两千人马趁夜进至长社东门外十里处,偷袭城外黄邵大营!” “末将遵命!” 刘备疑惑不解道:“将军,不等袁术将军合围吗?我等不过万余人马,强攻黄巾贼寇十万人的坚城是不是略有不足?” 朱儁亦是一脸疑惑,道:“袁将军至今不曾有书信传来,不知是否收到军令,不过我大军粮草将尽,再也耽搁不得,只得强攻贼寇,好在张扬已孤 身出走,剩余的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城内我军内应传回消息,今夜张梁宴请贼将,众贼寇兵不见将,将不知兵,正是我等破城良机。” 众将齐齐抱拳,道:“我等谨遵将军之令!” 一片不知名的树林中,昏暗的火光映照在张扬的面庞上,忽明忽暗,仿佛鬼魅一般。吴用把身躯隐在阴影之中,冷幽幽的声音骤然响起:“主公, 这是一次赌博。” “不,这是赌命!”火焰映照在张扬黑漆漆的眸子里,仿佛两团鬼火在跳动。 “赌陷阵营上下所有人和颍川十万黄巾军的命!”猛地回头,张扬眸子里一片漆黑,但他知道吴用就在那里。 吴用猛吸一口凉气,颤声道:“如果赌输了,不光十万黄巾军要死,陷阵营也不能幸免,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官军追着到处流窜,惶惶不可终日 。” 张扬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淡淡道:“哪怕赌赢了也不过是赢得一丝喘息之机,稍有不慎便又是万劫不复的结果,赌本和收获完全不相称 ,但我们有其他办法吗?” 吴用无奈叹道:“王允的残军屯驻许昌暂不用管,但袁术的大军就在昆阳,主公如何以为他不会北上与官军合围我等?” “所以这次是赌,哪怕所有的有利因素都偏向我们,我们能打破官军的机会也不到两成。但我们唯有这一条路可选,只要能击破皇甫嵩和朱儁这两 支官军,我们就能跳出官军的包围,到时不管是北上直奔边塞还是西进凉州找一地生息都是我们说了算,官军再无力围堵我们。” 吴用无语,张扬说的他不是不知道,在他看来,这个计划风险太大,付出和收入完全不成正比,哪怕就此北上凭借战马的速度仓皇逃命都比和官军 硬拼要来得强。但他同样也明白,自己说服不了张扬,他这个主公虽说能够听得进属下的意见,但主见极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哪怕必死之局也会一 头扎进去,绝无二话。 张扬心里也不平静,官军三面合围,唯一的空缺的是司州方向,那是大汉的中央,如果他敢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一头闯进去绝对会死得很惨,别看 如今的大汉奄奄一息,但轻轻松松碾死他们这点人毫无问题。世事无常,他不敢肯定袁术不会北上,同样也不敢肯定在荀彧的谋划下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甚至他都不知道朱儁和皇甫嵩麾下有哪些将领,但他唯有拼死一搏,一切的一切都压在了一个赌字上,在所有底牌翻开之前,谁也不知道那被层层迷 雾包裹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夜深人静,天地一片昏暗,长社城朦胧的城廓仿佛一尊匍匐在地的洪荒巨兽。除了城楼上若有若无的火把之外,天地间再无一点亮光。 城楼上,黄巾士卒昏昏欲睡,不少人就靠在女墙上进入了梦乡,看守城门的头目根本不管,他自己也躲在城楼内休憩。 鲍信和刘备同时向城外不远的两座大营发起了攻击,却发现是两座空营,正在两人不知所措之际,皇甫嵩派人前来传令,言何仪、何曼、黄邵三人 畏惧张梁秋后算账,已连夜率军撤走,命他们直接攻城,城内细作将会接应。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名黄巾军睁开惺忪的睡眼,向城内望去,只见一支黄巾军押着一群民夫正从大街上跑来,人数不过五十左右,但每人都 推着一辆大车,看起来分量不轻。 莫名打了一个激灵,那黄巾军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喝问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牛三,你小子不认识老子了?” 被叫做牛三的黄巾军伸手揉揉模糊的眼睛,不确定的问道:“老李?” 来人伸手拍拍牛三的肩膀,不无羡慕的道:“我还说你小子当上头目以后就不认识老伙计了呢?” 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牛三道:“那哪能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老李道:“这不是天将军觉得大伙守夜幸苦,命我来给大家送些酒水吃食。” 边说老李边拉过牛三从怀中掏出半只烤鸡递给他,压低声音道:“这是兄弟偷偷顺出来的,你躲去一边去吃,别让其他人看见。” 黄巾军虽然曾经占据不少城池,无奈人数实在太多,能给众人吃饱便算不错,哪怕牛三这个小头目很长时间都没见过肉食。 牛三满面欣喜的接过烤鸡,正想说些感谢的话,却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冰凉,幽暗的夜色下,一腔热血从他的腹部泊泊流出。 牛三的身子摇了两摇,轰然到底,他手中的半只烤鸡滚落一旁,鲜血点点斑斑,把烤鸡染得殷红。 “杀!” 老李一转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眼中寒芒毕现,他带来的五十余人纷纷从车中抽出兵刃,夜凉如水,一场残忍的屠杀就此拉开序幕,十余名围在大 车周围争抢酒水吃食的城门守军瞬间死于非命。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老李森然道:“开城门,迎大军入城!” 这样的情景在长社城三门同时上演,黄巾军的军纪实在太差,平民百姓都逼着参加黄巾,何况主动来投的人,所以官军毫不费力就混进了黄巾军中 。 “嘎吱” 在令人牙酸的声响中,城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城内不少幽暗的地方,很多不名身份的士卒开始四处放起火来,不过片刻的功夫,熊熊的大火照亮了半片天空。 “报,天将军,官官军攻城,城内也有官军四处放火!” 大堂内酒性正酣的众位黄巾将领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卞喜大着舌头喝骂道:“你是何人麾下,竟敢谎报军情,长社城固若金汤,怎么可能有 官军打进来!” 突然间喊杀声大作,没有了众人吵吵扰扰的大堂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黄巾众将面面相觑,张梁喝进去的美酒瞬间化为冷汗滚滚而落,他三两步冲下主座,双手揪住报信士卒的衣领怒喝道:“官军杀进城了?这怎么可 能,官军如何进的城,难道是飞进来的不成?” 士卒被吓得不轻,哆嗦着道:“不不知道,城城内四处火起,到处都有人在相互拼杀,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随手把士卒一丢,张梁大喝道:“快,各位将军快去自己营中,务必把局势稳定下来,把官军给本将赶出去!” 众人不敢怠慢,连铠甲都来不及穿上,匆匆冲出县衙,向各自的大营冲去。 长社东门外,三条大汉全副披挂,昂首而立,其中一人来回渡步,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翼德,莫要焦躁,安心等待便是。” 出言之人论身高在三人中最矮,却是三人中的大哥刘备。 “兄长,不是俺不想停,是一停下来俺就烦躁,这都等了多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飞声若雷霆,哪怕刻意压低了嗓音,也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大哥,城门已开!” 关羽半咪的丹凤眼瞬间睁开,无尽的精芒从他的眼中射出。 “好,击鼓,全军出击!”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长社的东西北三门,这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第50章 黄巾灭 张梁匆匆忙忙披上铠甲,在张白骑、雷公及百余黄巾力士的护卫下从县衙里狂奔而出,抬头望去,只见城内火光四起,不时有三五成群的溃兵从街 上穿行而过,乱哄哄地四下逃窜,仿佛无头苍蝇一般。 正在张梁茫然不知所措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李大目率领数百残兵呼啸而止,卞喜、彭脱两人也各自率领亲兵紧接而来。 李大目神色慌乱,急急道:“天将军,大事不妙,城池恐已被官军攻破,东、西、北三门俱有喊杀声传来,不如引军退走,暂避官军锋芒如何?” 雷公也赞同道:“卫将军所言有理,目前局势不明,官军不知人数几何,我等大军皆已失散,多留无益,还是及早撤离,等明日天亮之后再做计较 不迟。” 卞喜不以为意,道:“如今情况不明,如此撤走,岂不草率?我等城内足有8万余人,城外还有何仪、何曼、黄邵三位将军的2万人马,官军人数不 多,我等立即组织人手,必然不怕官军。” 雷公怒道:“待你组织起人马,只恐官军已然站住阵脚,若是官军把长社一围,到时我等插翅难飞,卞喜你难道要害死天将军不成?” 正争执间,忽有传令兵飞奔而至。 “报!” “快讲!”不等来人走到身前,张梁连忙出声催促。 “城内三门已失,不知多少的官军细作在城内四处放火,兄弟们分辨不出,乱做一团,互相攻伐。” 众人大惊失色,张梁更是顿足长叹道:“大好形势,毁于一旦啊!诸位将军,此时该如何是好?” 雷公顾不上慌乱,一手抓住传令兵脖子,把他提起来问道:“你说三门被破,还有一个是哪门?” 传令兵涨得满面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四肢无力的挣扎,眼见就要断气。 张白骑连忙挣开雷公的双手,对雷公道:“你掐死他能问出什么来?” 传令兵急喘两口气,结结巴巴道:“东、西、北三门已失,唯有南门还在李大目将军麾下士卒的手中。” 李大目闻听此言,连忙道:“天将军,情况紧急,请立刻从南门突围,不然等官军到齐,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这一次不再有人出言反对,就连卞喜都不再嚷着要和官军死磕。 见众人没有异议,张梁当机立断道:“诸将听令,各率本部亲兵随本将一同前往南门突围,沿路整备士卒,尽量把士卒都聚拢起来!” “遵命!”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朝南门而来,沿路不断收拢士卒,尽然奇迹般凑起万人左右的大军。 燃烧的城池已然在望,隆隆的战鼓在耳边回响,甚至连喊杀声都隐隐约约能够传入耳中,策马狂奔的张飞只觉得速度还是太慢,恨不得能插上双翅 ,直接飞入城中。 “快!” 关羽策马持刀,大喝着催促士卒,一双丹凤眼喷射出无尽的冷焰。大哥刘备剿匪功劳不小,但到头来却只得了个平原县令的官职,让他的心里充满 了愤怒,眼前这群贼寇便是他最好的宣泄口。 “此战过后,大哥也能当个一地太守了吧。”轻轻的呢喃从关羽的口中传出,随风飘散。 三人身后,二千官军仿佛狂奔的野狗一般,他们的头盔歪了,阵形散了,一个个喘着粗气,伸着舌头,但仍然还在玩命向长社狂奔。一切都是为了 能早一点赶到长社,只要能控制住城门,这一战便已成功一半。 “喝啊!” 关羽怒吼一声,猛地一提马缰,飞奔的战马竟然生生飞跃过十余步的距离,他手中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在空中划过一条闪着寒光的弧线,骤然斩 下,仿佛雷霆一般。 轰然一声巨响,马蹄猛然叩击在吊桥上,顷刻间惊动了正在交战的双方。锐利的尖啸撕裂空气,无比惨烈的一幕在这一刻上演。 关羽大刀过处,整整四名排在一起的黄巾士卒竟然被一刀斩为两段,霎那间颈断骨折,肠穿肚烂,花花绿绿的内脏流了一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 息。反观关羽手中的冷艳锯依然寒光凛凛,竟然不曾沾染一丝血迹。 “死!” 一声暴喝响起,仿佛炸雷平地而起,张飞手中丈八蛇矛横扫,杀伤力比起关羽来亦是不遑多让,瞬间便有七八名被他大喝震晕的黄巾士卒腾空而起 ,把其余人砸倒一片。 就连三人中武艺最差的刘备都擎着双股剑加入战圈,瞬间便把城门口的黄巾士卒屠杀殆尽。 “汉军威武!” 三人身后,无数官军将士放声呐喊,声威震天。 负责偷城的官军细作头领凑到刘备身前,朗声道:“刘将军,幸不辱命,保得城门不失。” 刘备于马上抱拳一礼,道:“辛苦诸位了,还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指明贼酋张梁所在,待大战之后,备定当向两位将军为诸位请功。” 一群人面露喜色,急急道:“将军随我来,张梁等一干黄巾将领应在县衙之中。” 众人呼啸而过,只留下一地残肢断臂,一片狼藉。 张梁等一众黄巾将领率领残兵败卒匆匆忙忙赶到南门,登上城楼仔细查看,见城外没有官军,张梁长舒一口气,大声道:“打开城门,全军撤退! ” 城门开启,张梁一马当先,卞喜、张白骑等诸将紧紧相随,众人身后,乱哄哄的黄巾士卒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出来,期间还伴随着不少相互踩踏,刀 剑相向的情况。可怜八万黄巾大军,能跟着众人逃得性命的不过万人左右,其余大多被困在城中,不难想象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一个悲惨的结局。 待官军三路大军于城中相汇之时,城内的黄巾军基本已被肃清。 见皇甫嵩孤身一人,鲍信疑惑不解道:“皇甫将军,为何不见朱将军,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皇甫嵩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道:“公伟去给黄巾贼寇送一份大礼,我等也不可怠慢,还是及早去支援的好,不然公伟可不会给我等留一口汤 喝。” 众将哄然大笑,留了五百士卒守城之后便马不停蹄,继续追杀黄巾贼寇。 黄巾众人直向南跑出十余里,待再也听不到喊杀之声时,方敢停下来略做休息。诸将清点各自的人马,尽皆损失惨重,张梁、卞喜、彭脱、李大目 四部黄巾每部不过仅存二千余人。正在众人黯然神伤之际,张白骑怒气冲冲的喊道:“天将军,昨天晚上何仪、何曼和黄邵三人根本没做抵抗,在官军 来之前便已率军撤走。” 众人闻言尽皆勃然大怒,彭脱愤愤道:“我说昨日官军夺城没有一点征兆,连示警都没有,保不准这三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早已投降官军了。” 张梁无奈的挥挥手,道:“如今之势,多说无益,此地不可久留,恐怕官军马上就会尾随而来,传令全军,即刻南下。” 张梁话音刚落,幽暗的旷野中突然亮起无数明晃晃的火把,仿佛一条蜿蜒盘旋的火龙一般。顿时喊杀声大作,明亮的火把照耀下,无数官军挥舞着 雪亮的长刀,像猛虎下山一样向黄巾军冲来。 官军阵中,一杆大旗迎风猎猎作响,右中郎将朱五个大字就好像这群黄巾军的催命符一样。旌旗下,一人端坐马上,傲然而立,正是不曾出现在长 社城中的朱儁。 “杀,一个不留!” 朱儁手中长剑前挥,充满杀气的语言从他口中蹦出,冷得不像出自人类之口。 黄巾众将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惊恐显露无疑,张梁狠狠吞了一口口水,颤声道:“撤,快撤!” 黄巾众人慌慌如丧家之犬,居然反身又朝来时的路跑去。 不过,还不得片刻的时间,黄巾军便又停了下来,他们面前,迎着初生的朝阳,皇甫、刘、鲍三面大旗熠熠生辉,大旗下,无数还染着斑斑鲜血的 官军鸦雀无声,但无尽的杀气在他们的上空有如实质。 乱军之中,张梁颓然坐于地上,哀叹道:“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此乃天亡我也!” 雷公眼中闪过狂乱之色,一狠心,厉喝道:“天将军,不如跟官军拼了,杀他娘的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唉!” 张梁没有回答雷公,只是无奈地长叹一声。 东方的天际升起一片彤红,将大地染成无尽的血色。 至此,这群黄巾残兵已成瓮中之鳖,再无生路。 第51章 收拾残局 不知名的密林深处。 黑暗之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吴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扬身后,幽幽的道:“主公,他们来了。” 紧闭的双眼猛然开阖,一抹精光在张扬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久聚不散。 “终于来了。” 张扬长身而起,身上铁甲碰撞摩擦发出金戈之声,脸上一抹冷笑久久不散。 “开始吧!” 猛地转身,张扬身后血红的披风迎风飞舞,连他的眸子都好像蒙上了一层血色。 “杀!” “汉军威武!” 张梁终于还是没有选择懦弱的投降,他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弟弟,他是如今所有黄巾军的天将军,他有属于他自己的骄傲。死,对他来说并不可怕, 他遗憾的是未能完成两位兄长穷尽一生所追求的梦想。 关羽九尺长的身躯高踞马上,半肩甲映射着寒光,鹦鹉战袍随着他的动作轻摆,手中青龙偃月刀上下纷飞,黄巾军如同波分浪裂,挨着既死,碰着 便亡。 五百精锐刀斧手跟在关羽身后,奋勇向前,手中长刀一刻都不曾停下。黄巾众人心胆俱裂,根本不敢交战,只知亡命奔逃,向着人群密集之处拼命 拥挤,期望同袍的生命能延缓自己的死亡。 “挡我者死!” 张飞暴喝一声,声如雷霆,在这数万人的战场之上也清晰可闻,不管是黄巾军还是官军都被震地耳膜嗡嗡作响,仿佛无数只苍蝇在脑袋中乱转一般 。纵马疾驱数十步,张飞直直冲入敌阵,横冲直撞,手中丈八蛇矛乱舞,数不清的黄巾士卒成为他的矛下亡魂。 “谁敢与我一战!” 鲍信三兄弟俱皆手持银枪,引军掩杀,霎那间,这一片荒野便成为了血腥味十足的屠宰场,万余黄巾军就如同待宰的畜生一般,毫无反抗之力,等 待着被屠杀的命运。偶有不甘引颈就戮的反抗者,也会很快就死于官军的乱刀之下,无一例外。 皇甫嵩和朱儁立于阵中,冷漠地看着眼前残忍的一幕,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怜悯。 “呜!” 三长两短的号角声骤然响起,穿过拥有着无尽喊杀声的战场,清楚的传到两人耳中。 皇甫嵩惊疑不定,问道:“何处号角?” 朱儁侧耳聆听片刻,不确定的道:“号角声好像来自西方。” 两人同时向西方望去,只见远处地平线上,一杆大旗冉冉升起,黑色的旗面,血色的大字迎风飞扬,横贯万古的苍茫气息迎面扑来。 “陷阵营?!”朱儁眼睛瞬间眯起,惊异道:“张扬的陷阵营怎么会在这?他们不是已经和颍川黄巾闹翻了吗?怎么会前来救援?” “无所谓,不过几百人罢了,难道他还能翻起什么风浪不成?”从没和张扬交过手的皇甫嵩不以为意,根本没把张扬放在眼里。 朱儁不敢大意,提醒道:“义真不可大意,张扬此人小觑不得。” 话音未落,在那杆大旗之后,无尽的烟尘升起,黑压压的骑兵已从地平线上升起,气势汹汹地汇聚在大旗之下。 雪亮的钢刀遮天蔽日,无尽的杀气汹涌而来。 近处的战场上,冷血的屠杀还不曾结束,士气低落,毫无斗志的黄巾军根本组织不起一次像样的攻击,被关羽、张飞、刘备、鲍信等人分割成无数 的小块慢慢蚕食。在军功的驱使下,所有的官军俱皆化身成为最为冷血的刽子手,冷漠地收割着黄巾众人卑微的生命。 宁为盛世犬,莫为乱世人,生逢乱世,人命便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张梁不是张扬,河滩上绝地反击的奇迹不可能再次上演,奇迹之所以是奇迹便是因为它的可遇而不可求,如若每天都在发生,那它还能被称之为奇 迹吗? 只需半个时辰,官军就能全歼这群黄巾贼寇,可张扬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皇甫嵩和朱儁两人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当机立断道:“鸣金收兵,重列军阵!” 鸣金声瞬间响彻战场,直冲云霄。 虽然十分的不甘,但不管皇甫嵩还是朱儁都是军中宿将,他们清楚的知道,如果在张扬大军到来之时还和这群黄巾贼纠缠在一起,没有排列成整齐 的阵形,那后果将不堪设想,那样的话,不需要多长时间,溃败的将会从黄巾军便成官军,而张扬将成为手握屠刀的刽子手,肆意地收割官军的性命。 不过,这个时候鸣金收兵,真的来得及吗?张扬会留给官军如此大的破绽吗? 关羽一刀将彭脱的首级斩下,耳边却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鸣金声,他不由回头对刘备道:“大哥,鸣金了。” 刘备把头一点,大喝道:“全军撤退!” 张飞充耳未闻,依然奋力挥动着手中蛇矛,收割着黄巾军的生命。 “翼德!” 关羽招呼一声,张飞不情不愿地来到两人身前,抱怨道:“怎么就收兵了?俺还没有杀够呐,而且眼看着就能把这群贼寇全歼于此,现在撤不是功 亏一篑吗?俺还想把张梁那颗脑袋摘下来呢,大哥,你说张梁那颗脑袋能给你换个什么官,州牧成不成?” 刘备顾不上细说,无奈道:“三弟,如今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军令如山,我等若是不遵令而行,别说当官,我们的脑袋都保不住。” 低声咒骂两句,张飞才随两人迅速后撤。 虽然不解,但刘备还是严格执行了军令,他和张飞不同,清楚的明白大汉军法有那么严苛。 张梁在乱军中瘫倒在地,他清楚的明白刚才那个黑脸大汉实力有那么可怕,张白骑、雷公两员黄巾军骁将居然不是那人的对手,如果官军的鸣金声 再晚一刻,他绝对相信那个黑脸大汉能把他身边的百余人尽皆斩杀于此。 就在此时,官军的不远处竟然又响起一阵号角声,一支足有两万人的大军浩荡而来,虽然装备并不精良,但人数众多,声势不小。当先三人正是在 官军攻下长社城前就已经撤走的何仪、何曼和黄邵。 张扬的陷阵营也已经冲到近前,当先之人正是张扬,他的身后,管亥将手中大旗狠狠一挥,陷阵营就如水漫堤坝一般,席卷而来。 皇甫嵩和朱儁面色铁青,朱儁抱拳道:“义真,我带人去拦住他们,在大军集结之前绝对不能让他们冲过来,不然万事皆休。” 皇甫嵩正想阻拦,朱儁却已经翻身上马,带着两人身边还剩的一千官军朝陷阵营冲去。 “将士们,成败在此一举,杀!” 一千官军士卒见两员官军主将中的一人亲自带头冲锋,无不热血上涌,跟在朱儁的身后,无所畏惧地向陷阵营冲去。 张扬的嘴角露出一抹不屑,仅凭这一千人就想拦住他的陷阵营和两万步卒?大汉最后的三位名将只不过如此,还是他朱儁根本就没把陷阵营放在眼 里,不过不管是哪个原因,今天,就让我张扬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无不胜!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张扬手中天胜刀高高举过头顶,连纷乱的马蹄声都无法掩盖他铁血的咆哮。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五百余骑放声高喊,杀气直冲云霄。 “杀!” 张扬长啸一声,当先闯入官军阵中,寒光连连,瞬间就有三名官军小卒身首分离。 排山倒海的咆哮声中,陷阵营众人带着强大的惯性纷纷撞入官军阵中,无数的官军腾空而起,撞在后边同僚来不及收起的矛尖上,被贯穿胸膛。 官军的阵容在瞬间就变得杂乱不堪,无数的长刀冰冷的斩下,无情地收割着性命。 “不要乱,结防守阵形,给我挡住他们!” 朱儁挥舞长刀,奋力呼喊,但收效甚微,步卒对骑兵天生便处于弱势,哪怕是精锐的官军也不能幸免。 不远处,皇甫嵩面容难看到了极点,自言自语道:“公伟所言果然不虚,这陷阵营果然是虎狼之师,我大汉最精锐的北军居然也比之不上。” “将军,不知发生何事,为何要鸣金收兵?”刘备走到皇甫嵩身前,抱拳一礼,恭敬的说道。 “就是啊,俺马上就要把那张梁一矛戳死了,结果不得不退回来。” 刘备见张飞粗俗无礼,怒斥道:“翼德,不得无礼,还不向皇甫将军赔罪!” 皇甫嵩挥挥手示意无妨,焦急道:“玄德,你快率人将公伟救出来,不然公伟危矣。” 刘备猛地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片黑压压的铁骑犹如从地狱中冲出的阴兵一般,所向睥睨,直杀得官军溃不成军。 刘备目光一凛,凝重道:“皇甫将军先走,我等必然把朱将军救出来!” 第52章 系统爆表 艳阳高照,但一众官军心中冰冷无比,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事不可为,诸将率本部军马依次撤退,互相掩护,撤回长社!” 皇甫嵩端坐马上,被众人挟裹着向长社的方向跑去,但他仍然没有忘记自己主将的职责,在马背上放声大吼,期望能止住颓势,但具体有多少人会 听他的就不得而知。 看见朱儁的凄惨模样,皇甫嵩早把心中那一点点侥幸的念头抛之脑后,现在别说歼灭贼寇,稍微跑的慢点,官军真的有可能在这里全军覆没,所以 皇甫嵩当机立断,命众将撤退,至于真的能够撤出多少人,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撤,快撤!” 刘备三兄弟一边放声高喝,一边回身冲入黄巾阵中,企图救出深陷重重包围的朱儁,鲍信兄弟三人护在皇甫嵩身边,依次撤退,结成阵形,慌而不 乱。 目睹官军临危不乱,从容退走,张扬亦不得不暗暗赞叹一声,官军不亏是大汉的百战精兵,如果局势互换,这群黄巾军恐怕别说阵形,连自己的主 将在哪都不知道,说不定,不,是肯定会对身边的同袍下手。两人与熊的故事说得好,你不需要比熊跑得快,只需要比另一人快就可以。 不过,既然被他张扬咬上,还想从容撤走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李严、裴元绍!” 两人打马来到张扬附近,高喝道:“末将在!” “各率百骑给我轮流劫杀,不需要拦住官军,一口一口给我把官军咬伤,绝不能让官军轻易退走!” “遵命!” “兄弟们,跟我来!” 两人呼啸一声,各率百骑如同两柄锋利的尖刀一般,从陷阵营大部队中分离出来,绕过迎面而来的刘备三兄弟,直扑官军中军而去。 鲍信大惊失色,厉声吼道:“结阵,结圆阵!” “长矛手在前,刀盾手在后,保护皇甫将军!” 官军轻装追击黄巾军,并没有带重盾,刀盾手的小盾对骑兵来说没有任何作用,所以鲍信选择了这个最稳妥的方式来应对骑兵,虽然这个稳妥也是 相对而言。 随着鲍信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官军迅速结成圆形的防御阵形,近一千长矛手位于圆阵最外侧,竖起的长矛密密麻麻,仿佛刺猬遇到危险时竖起的 针刺一般,纵然是猛虎狡狼亦无从下手。 裴元绍、李严两人呼啸而来,却没有傻乎乎的撞上官军的钢铁森林,只是远远监视着官军的一举一动,他们的目的就是不让官军从容退走,不是和 官军硬拼,陷阵营目前不过五百余人,实在是消耗不起。 官军与李严他们就好像两头猛兽一般,相互对持,但在没有搞清敌人虚实之前,谁也不敢轻易发起攻击。如果一方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另一方肯定 会冲上来狠狠咬上一口,等你摆好架势的时候,他又会从容退开,继续等待时机。 “该死!” 鲍信怒喝一声,陷阵营打得主意他清清楚楚,但他就是没有一丁点办法,步卒与骑兵对战,主动权永远是在骑兵的手中,他想打就打,不想打就撤 ,步卒没有一点办法,只有攻城和阵地战的时候,步卒才不会惧怕骑兵。 皇甫嵩眉头紧皱,叹道:“张扬此贼深谙骑兵扰敌之精要,今日我等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殊为不易。” 目光中冷芒一闪,皇甫嵩喝道:“休要再顾忌身后的骑兵,晓令全军,全速后撤!” 皇甫嵩毕竟是大汉最后的三大名将之首,果断非常,他清楚的知道,如若让张扬把朱儁和刘备都吃掉再回头来追,那官军恐怕一个都走不脱,不得 不说皇甫嵩这招壮士断腕虽然悲壮,但还是保存了官军的有生力量。 鲍信不可置信,道:“那我们的伤亡会很大的。” “那也好过都死在这里!” 鲍信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心里清楚,皇甫嵩说的一点不错。 “撤!快撤!都别停下!” 官军放弃了已经结好的阵形,重新向着长社的方向飞奔,而李严和裴元绍就像两条闻到血腥味的饿狼一般,紧紧追了上去。 旷野之上,激战正酣。 皇甫嵩和鲍信率了五千左右的官军撤退,如今刘备三兄弟麾下和战场上散乱的官军以及朱儁麾下的士卒总共还有七千左右,数目绝对不小,将张梁 等人麾下的黄巾军杀得狼奔豚突,杀得尸横遍野。但刘备的心里没有一点喜悦,他清楚的知道再耽搁下去,张扬的骑兵和那两万黄巾生力军绝对会给他 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兄弟三人各率不少人手在混乱的战场上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搜寻着朱儁的身影。 张扬高踞马上冷着脸俯瞰整个战场,只见整个战场如同一锅稀粥一般,混乱不堪,张梁等人的部属好像待宰的猪狗一般无助,陷阵营和后来赶到的 何仪等人的部属又在拼命追赶斩杀官军,仿佛一条食物链一般你追我,我赶你。 而刘备三兄弟就如同现代的核武器一样,在沙场上所向睥睨,手下无一合之敌。 张扬目光一凛,在脑海中问道:“系统,这三人是谁?属性如何?” “刘备,统率85,武力80,智力87,内政91。双股剑武力加2,当前武力82。” “关羽,统率94,武力100,智力82,内政68,青龙偃月刀武力加1,当前武力101。” “张飞,统率89,武力99,智力48,内政25,丈八蛇矛武力加1,当前武力100。” “系统已被爆表,系统已被爆表” 突然之间,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但张扬并没有时间过多的关心系统,他已经被刘备三兄弟的身份还有属性惊得目瞪口呆。 刘备三兄弟除了大哥刘备之外,关羽、张飞两人无不碾压张扬麾下众将,哪怕在张扬见到江东猛虎孙坚之时都没有如此惊讶,不过当时是他根本不 知道那是孙坚。 把心一横,张扬沉声喝道:“林冲,你和廖化去战那黑脸汉子,管亥,你和周仓去战那红脸汉子,小心为上,千万不可大意。” 众人眼中一片凝重,关羽和张飞的实力他们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对张扬安排他们两人对战一人也没什么反应,但这些人哪个不是眼高过顶的人 物,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技不如人,都憋着一口气想着证明自己。 “其余人随我来!” 张扬眸子里流露出恶狼一般的狠厉之色,率人直扑刘备。 只是还没等到张扬冲到刘备身前,乱哄哄的黄巾阵中,突然有一声大喊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乃天将军张梁,大将军张扬何在?快带我去见张扬。” 张梁神情狼狈,一身黄色道袍满是血污,哪还有张扬初见时的仙风道骨,平常不离左右的张白骑和雷公两人也不知所踪,不知是战死了还是失散了 。 “你要见我?” 张梁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回头望去,入眼正是张扬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更为可怕的是,张梁在那双眸子里看出一种叫杀气的东西。 激凌凌打个寒颤,张梁颤声道:“大将军,快,快保护我,我再也不要什么大军了,指挥权都给你” 话还没说完,张扬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吃痛,甩开四蹄向张梁冲来。张梁渐渐停止了口中念念叨叨的话语,木然看着在眼中不断放大的一人一骑, 那奔腾的马蹄仿佛狠狠叩击在他的心脏上一样,张扬身后飞舞的披风,凄惨似血! 冰冷的天胜刀从空中划过,带起一阵寒光,一道浅浅的红痕在张梁的脖子上出现,只不过片刻的时间,一腔热血如同喷泉一般飞溅而出,张梁的眼 睛死死盯着张扬,眸子里满是不甘、愤怒、怨毒还有一丝解脱,最终又迅速黯淡下来。他那不算魁梧的的身躯轰然倒地,手中从来不曾松开的九节杖也 掉落于地,滚入一片血泥之中,不复从前翠绿的光泽,瞬间黯淡下来。 黄巾军最后的头领,天将军张梁,亡! 杀人之后的张扬没有瞬间的停顿,直接呼啸而去。 “挡我者死!” 张飞状若疯虎,丈八蛇矛舞得如同车轮一般,数不清的黄巾溃兵死于他的矛下。 “当!” 一阵巨响直冲云霄,震得张飞双臂发麻,他的瞳孔瞬间收缩,眸子里流出一丝凝重,黄巾军中竟有如此人物? 他的对面,林冲双臂不由自主的不停颤抖,比张飞更加不堪。 “来者何人?” 张飞的怒吼响彻战场,宛如炸雷。 “林冲!” 林冲从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当下挺起蛇矛又向张飞冲来。 “来得好!” 张飞大吼一声,不管不顾,亦向林冲冲来。当下两条蛇矛交相辉映,金属交鸣声不绝于耳,但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林冲已稳稳落入下风,战败不过 也就这几招的功夫。 “老林休慌,廖化来也!” 廖化一见林冲落入下风,不敢怠慢,拍马舞枪加入战团,不过两人也只是在张飞的手下苦苦支撑,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第53章 乘胜追击 战场另一端,关羽手中大刀没有一刻停歇,直杀得尸横遍野,残肢遍地,正欲催马前行的时候,却见一将拦在面前。 只见那将丈高的身躯仿佛铁塔一般端坐马上,手中大刀闪着寒光,分量绝对不清,周身杀气四溢,一言不发,只等着关羽上前厮杀。 两将互相对持半晌,冰冷的杀意笼罩在两人头顶,如同有如实质的阴云一般。 终于,管亥承受不住关羽节节攀升的气势,催动战马向关羽冲来,手中五六十斤的大刀当头力劈而下,仿佛泰山压顶一般。 “找死!” 关羽凤目中精光四溢,提跨扭腰将手中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由斜下方上撩,正劈在管亥下落的大刀上。 “当!” 金铁交鸣声响彻战场,周围众人无不感觉耳朵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咴律律。” 战马哀鸣声同时响起,两人胯下的战马同时后退,管亥的战马退出去足足五步有余,而关羽的战马退出去刚刚三步,高下立断。要知道管亥的战马 可是有着双边马镫的,更容易借力,而关羽是仅仅凭着自己的力气生生把管亥击退,而且是管亥发起的攻击,惯性的作用不容忽视,仅凭这两点,关羽 就强出管亥不止一筹。 管亥心下一凉,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刚才那一击是他拼尽全力使出来的,就为的是抢占先机,没想到先机没抢到不说,还吃了不少的暗亏。大刀 杆上温热的液体明明白白告诉他,他的虎口已经被震裂。 “你也吃某一刀!” 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动作,关羽手中青龙刀劈裂长空,对着管亥的脑袋恶狠狠地斩落下来,撕裂空气的尖啸仿佛要震裂管亥的耳膜。 武人的傲气使得管亥不愿闪躲,他只好把一口银牙咬得粉碎,将手中长刀一横,高举过顶意欲硬架关羽这势如猛虎的一斩。 “当!” 又是一声巨响,管亥双手虎口的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泊泊流出,而他胯下的战马再也承受不住两人非人的巨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而管亥也被 甩出老远。 两招,黄巾军第一猛将管亥尽然不是关羽的两合之敌。 就在关羽打算把管亥一刀枭首的时候,周仓拍马赶到,管亥也重新跳上一匹无主的战马,三人呈丁字般厮杀,只是形势比另一边双战张飞的两人还 要危急。 “朱将军何在?” 刘备于万军之中杀进杀出,手中双股剑又快又急,很少有人能在他手下生还,不得不说,系统给出他80的武力绝对没有一点掺假。 突然,刘备感觉到冰冷的杀机从前方如潮水一般涌来,霍然抬头,只见一名并不魁梧的青年冷冷地注视着他,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这青年相貌比较平凡,但那双眸子特别的亮,身上肌肉不算突出,但好像猎豹一样匀称,一柄怪异的长刀握在手中,不时还有殷红的鲜血从刀刃上 滴落。 “刘玄德?” 冰冷的声音从青年的口中传出,冷地仿佛是从九幽中升起一样。张扬的杀意从来没有如此旺盛,对面的人便是以后三分天下之一的枭雄,如果能把 刘备击杀于此,那以后争霸天下将会少一个强有力的对手,这种诱惑是张扬所不能抵抗的。 “你是何人?” “并州张扬!” 张扬大喝一声,纵马直取刘备,双手紧握天胜刀,对着刘备的脑袋就是一招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 刘备手中双股剑交叉高举头顶,意图抵挡张扬的攻击。 张扬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力气大不大得看和谁比,和关羽、张飞这种万人敌自然是不如,但相比刘备还是绰绰有余。 一声金铁声响起,不过声音并不大,两人的武器都不是重兵器,所能承载的力量有限。但即便如此,刘备还是感到一阵气血翻涌。 自己不是对手,刘备暗暗在心里叫苦,环顾左右,除了一些小校之外,再无一员战将,刘备的心中满是绝望。 “难道我今日就将毙命于此,死在一个贼寇手中?”刘备心里万分不甘,他还有无数的野望没有实现,还有大汉的江山没有匡扶,小时候渴望的羽 盖华车还没有坐上,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死在这里。 绝望的刘备发挥出一百二的实力,奋力舞动着手中的双股剑,并四下打量着退路。 张扬一刀紧接着一刀,刀刀不离刘备的周身要害,但不知是不是欲速则不达,刘备竟然生生抵挡下张扬的杀招。 刘备脸色酡红,明显已是强弩之末,眼瞅着那怪异的长刀又一次劈来,但他颤抖的双手竟然再也无法举起,欲待闪避已然不及,不由心中骇然。 “啊!” 两声惨叫响起,第一声乃是一名小校挺身而出,堪堪挡在刘备身前,张扬势不可挡的长刀拦腰把他劈成两段,血雾在空中弥漫。第二声惨叫乃是天 胜刀刀身狭长,虽说被小校略微阻挡,但还是将刘备的肋下划出一道一尺来长的血口,不过片刻的功夫,欢涌而出的鲜血就已经把刘备的衣衫染得通红 。 “保护主公!” 被砍成两段的小校没有当场死去,依然表情狰狞地低声嘶吼。 几名亲兵状若癫狂,不管不顾地以血肉之躯撞向张扬飞驰而来的骏马,同时嘴里高呼:“主公快走!” 刘备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顾不上为他舍命的亲兵,刘备调转马头,打马飞奔,惶惶如丧家之犬。 张扬心下大急,疯狂挥舞长刀,将几名亲兵砍死,再抬头,却发现刘备早已逃得只剩下一个背影。 与此同时,张飞和关羽两人心有灵犀一般,抬头看见刘备仓皇的背影,不约而同的,两人同时撇下对手,向着刘备的背影追去。 与关羽、张飞对战的四将同时长出一口冷气,没办法,和这两人交手耗费了他们全部的精力,能撑到现在已然是超常发挥,如果再来一次,他们真 的不能肯定他们是否还有命在。 刘备亡命逃出十余里才被关羽、张飞追上,看着刘备凄惨的模样,张飞大怒道:“大哥,你受伤了?看俺不把那群该死的贼寇全部杀光!” 强行压下内心的慌乱,刘备安抚张飞道:“三弟不可鲁莽,为兄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并无大碍,如今我等手下兵马尽没,若如三弟你再有个三长两 短,叫为兄如何苟且偷生。” 张飞尤不甘心,愤愤道:“难不成这么算了?” 关羽亦在一旁劝道:“三弟且忍一时之辱,待来日我等招募兵马再报仇不迟。” 刘备叹息一声,黯然道:“只是如今不曾救出朱将军,皇甫将军必然见怪,如今该何去何从?” 张飞不以为意道:“大哥,了不起我等便寻一险峻之山,落草为寇便罢。” 刘备摇头道:“若落草为寇则与黄巾贼寇何异,此事断不可为,吾与幽州刺史刘虞大人有旧,可前往投之,必不会拒绝我等。” 关羽和张飞自然没有异议,三人也不敢向皇甫嵩告辞,径直朝幽州而来。 此时的战场已然落下帷幕,官军只余朱儁率领的几百残兵败将被围在中间。 张扬并没有去追刘备,此人乃是三国第一逃跑专家,若是一心要逃的话,恐怕任谁都追之不上。 看着被围在中央仿佛困兽一般的朱儁,张扬面带戏谑,淡淡开口道:“朱将军可愿投降?” 朱儁虽然狼狈异常,但高昂的头颅自始至终不曾低下,不屑的道:“尔有何德何能敢让本将投降,大汉只有断头朱儁,岂有屈膝将军哉!” 管亥闻言勃然大怒,输给关羽的愤怒无处发泄,正好拿朱儁来出气,只见管亥手提大刀,怒吼道:“败军之将安敢猖狂,莫非以为某手中大刀不利 乎?” 张扬止住管亥,淡淡道:“老管不得无礼,朱将军一生为国征战,值得我等敬仰。” 朱儁仰天长笑,道:“张扬,不需要你假惺惺,吾今日战败,唯死而已,只求你能放过我手下这一众士卒。” 说罢,朱儁目光炯炯地盯着张扬,等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张扬没有丝毫犹豫,道:“老将军无需如此,老将军看不上我等,可率人离去,我等绝不阻拦。” 仅存下来的黄巾将领李大目闻言大怒,张口便想说些什么,却被张扬一瞪,不敢再多言一句。 朱儁面露惨然,对着众亲兵叹道:“吾今战败,再无何颜面苟且偷生,吾死之后尔等可自行离去,张头领刚才答应我绝不为难尔等。” 一众亲兵闻言目露决然,齐声喝道:“将军为国尽忠,我等为将军尽忠,唯死而已!” “罢,罢,罢,就让我等黄泉路上为伴吧。”说罢,朱儁横剑自刎,一腔热血尽洒大地之上。 “将军慢走,我等来也!” 朱儁麾下三百六十二名亲兵齐齐自刎,无一偷生。 张扬翻身下马,在众人面前右拳撞胸,行了一个陷阵营独有的军礼,高声喝道:“他们是我们的敌人,但值得我们敬重,寻一地将他们好好安葬。 加亮,立一块碑,就写大汉右中郎将朱儁及三百义士之墓。” 吴用颌首表示明了,其余陷阵营众人眼中也满是敬重。 至此,大汉最后三名将之一,朱儁,亡! 第54章 定计 颍川郡,长社城。 这座饱经战乱的城池再一次回到了黄巾军的手中,不过这一次,它主人的名字叫张扬。 大堂之上,何仪、何曼、黄邵、李大目四个仅存的非陷阵营黄巾将领齐齐抱拳拜道:“我等拜见大将军!” 卞喜、彭脱、张梁、张白骑、雷公俱已死在乱军之中,有的人连尸首都不曾找到,所以如今黄巾军名义上的最高首领便是张扬。 随意地挥挥手,张扬不耐道:“张梁已死,大将军之言不提也罢,还有,先把他给我拖下去斩了。” 仿佛下令处死的是一只蚂蚁一般,张扬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而被张扬戟指的李大目面色惊恐,颤着声音道:“大大将军你” 话还没说完,管亥狞笑一声,拖出李大目便走,随着一声惨叫,再无一点声息。 何仪、何曼、黄邵三人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落,不知如何是好。 “三位不必担心,我杀他不过是因为他胆敢杀我兄弟,与诸位无关,李大目的部曲就由三位平分。如今官军虽败但所剩兵力依然不少,不知三位有 何打算?” 张扬的话虽然客气,但李大目的头颅估计还在滴血,三人不敢造次,齐齐抱拳道:“我等唯大将军马首是瞻!” “子昂,大事不好!” 何仪三人话音刚落,裴元绍和李严急急忙忙从外赶来。 “别急,慢慢说。” 裴元绍抢过张扬面前的酒壶一饮而尽,道:“某和正方两人一路率军尾随官军一直跑到陈留靠近梁国的地方,中间杀敌不少,不过官军突然来了援 兵,漫山遍野都是,数都数不清。” 张扬知道裴元绍不怎么靠谱,看着李严问道:“何处军马,人数几何,如今在何处屯扎?” 李严不敢像裴元绍那么放肆,恭敬一礼道:“禀主公,来军打着兖州牧的旗号,想必是兖州牧刘岱的部属,人数大概万余,且颇为精锐,如今屯驻 于梁国,随时可能进入陈留,南下颍川。” “拿舆图来!” 吴用从张扬身后转出,拿着一副皇甫嵩留下的舆图铺在案几上,张扬专心注视着舆图,半晌不曾说话。 “报!” 一员斥候快速步入大堂,神色颇为疲惫。 “讲!” “袁术率五千大军联合豫州刺史王允的二千余残兵,直往长社而来!” 吴用面色严肃,幽幽道:“主公,南、东两条路已断,西是洛阳方向,有崇山雄关阻挡,我等退路只有向北一处,不若我等轻装简行,在官军合围 前跳出兖州,北上冀州,再转道去凉州,听说那里也有叛乱,我等可占住一城,慢慢发展。” 张扬露出一抹冷笑,道:“那这两万步卒该如何,全部放弃不成?” 吴用再劝道:“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切不可妇人之仁。” 其实这句话不用吴用来教,如果形势真的到了如此危机之时,张扬绝对会毫不犹豫抛弃这些还算不上他嫡系的黄巾军,他的重情重义从来对是对自 己人,对敌人和算不得嫡系的人他从来都是无比冷血。但如今之势,他不觉得已经到了非跑不可的地步,一切还有一搏! 不过张扬明显没有意识到李严嘴里的兖州牧具有多大的意义,在他的映象里,兖州牧便是兖州刺史,只不过名字不同罢了。 何仪三人眼巴巴的看着张扬,他们的心里十分矛盾,他们清楚的明白官军是有多么可怕,同样他们也不想放弃手下的士卒,但和自己的小命相比, 放弃士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如今的形势就看大堂上傲立的那个男人如何选择。 “何仪、何曼、黄邵听令!” “末将在!” “立刻整顿大军,收集粮草,马上出发,直奔陈留!” “末将遵命!” 三人不约而同长出一口气,他们害怕的事终究没有发生,张扬不曾抛弃他们,仿佛只要张扬答应下来就一定有办法一样,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 ,他们对张扬已经有了一丝信赖。 至于长社城内的百姓,长社几次三番在官军与黄巾贼中反复易手,难道还能剩下百姓不成? “管亥!” “在!” “把兄弟们集结起来,准备撤离!” “是!” 是生是死,在此一举! 洛阳,大将军何进府邸。 “绍,拜见大将军。” 袁绍抱拳躬身,恭恭敬敬地给何进行了一礼。 “快快请起,哈哈哈。”何进做足姿态,虚扶了袁绍一把,抚须笑道:“本初少年英雄,风采非常,公路亦为少年豪杰,袁门四世三公,后继有人 矣。” 袁绍身长八尺,英俊威武,何进夸赞之语倒也不完全是虚言。 陪立一旁的司空袁逢连忙道:“本初,还不多谢大将军提携之恩。” 袁绍再次拱手拜道:“绍,多谢大将军提携之恩。” “无妨,无妨,两位入座,我等坐下再谈也不迟。”今日何进算是好好过了一把礼贤下士的瘾。 三人分宾主落座,何进一改方才和蔼的面容,一脸严肃的对袁逢道:“周阳,阉党兵权在握,势力庞大,不知如今该如何是好?” 袁逢微微一笑,淡淡道:“今日特来为大将军解忧,不日前圣上恢复州牧,而天下十三州又一部,不过任命了四位州牧,其余各州,大将军若是能 安排得力人手,何愁小小阉党。” 何进抚掌叹道:“周阳之计大善,只是这人选” 袁逢道:“大将军,西凉悍将董卓与大将军亲近,待西凉平定,可让其为凉州牧。” 何进心领神会,道:“如此一来,仲颖为凉州牧,刘岱为兖州牧,刘焉为益州牧,刘虞为幽州牧,丁原为并州牧,这些人无不是亲近吾等的皇亲国 戚和大臣,吾再保奏本初为司隶校尉,统率三辅军权,豫州刺史王允也可转为豫州牧,如此一来,整个中原都在吾等手中,纵然阉党掌控西园兵权亦投 鼠忌器,不敢太过放肆。” 袁逢装出一脸佩服,道:“大将军妙计,吾不如也。” 何进抚掌大笑,又对袁绍道:“本初赴任之后,可多招募乡勇,勤加操练,务必练出一支精兵,粮草兵器不需担心,大将军府必定为本初准备充足 。” 袁绍躬身道:“敢不尽心竭力!” 洛阳城张让的豪宅。 十常侍再次聚齐,这在平时可不多见,虽然他们名为十常侍,但也分亲疏,如若不是事关整个宦官集团,人数根本不可能如此齐整。 张让首先开口道:“先是兖州牧刘岱、并州牧丁原,如今又是司隶校尉袁绍,两位皇叔也还罢了,那是陛下亲口决定的,两位皇叔也不会与我等这 些残废之人计较,但其余三人无不是何进那屠户和党人一系,长此以往,若大汉十三州又一部俱皆落下他们之手,那屠户一声令下,各州纷纷起兵勤王 ,大军一至,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也。” 赵忠接口道:“不若我等也安排人手出任各州州牧,和那屠户成鼎足之势,又有何惧之有?” 张让道:“与我等亲近之人皆为文士,纵统兵百万,不堪一击又能如何?” 郭胜道:“董卓出任东中郎将时曾送金银于我等,不若我等禀报皇上,封董卓为凉州牧,董卓感念我等恩德,可为外援。” 毕岚道:“仅董卓一人不足为持,需多觅有能之士,施以恩惠,结为臂助。” 可众人思虑半晌,竟再无一可用之人,正在众人苦思冥想之时,侍立一旁的小黄门左丰道:“各位爷爷以为张扬如何?此人能征善战,多次击败我 大汉官军,更难得的是他绝对不会与何进以及党人有任何瓜葛,如若各位爷爷能让其掌军,其必定对各位爷爷感恩戴德,唯命是从。” 张让眼前一亮,旋即摇摇头道:“汝之言倒不失为一条妙计,但那张扬乃是一介贼寇,纵然我等磨破嘴皮,陛下也不可能同意让他牧守一地。” 赵忠闻言道:“让公此言差矣,我等所需之人乃是统率大军之人,而我大汉又不是只有州牧才可带兵,幽州、并州等地几个校尉、中郎将虽然名位 不高,但可统率大军,然后我等再慢慢扶持于他,则一地州牧也未尝不可。” 张让拍案赞道:“好,便依忠公之言,大家回去之后发挥自己的能量促成此事,再寻些亲信之人,我等若能掌握三四州之人选,则何进再不足虑。 ” 第55章 古之恶来 陈留郡,已吾县。 已吾是陈留郡最为东南的一个县,紧挨梁国,也是陈留的东南门户,想要阻挡官军,没有比这里更为合适的地方。 官道上,一支队伍浩浩荡荡,没有任何一县的官军胆敢阻拦。 开玩笑,皇甫嵩大军被追得如丧家之犬的样子这些地方官吏看得清清楚楚,连大汉最为精锐的北军都不是这伙贼寇的对手,凭他们手中千八百的县 兵又如何敢和张扬做对,张扬没找他们的麻烦便要谢天谢地,不少县令、县尉不住在心中暗暗祈祷张扬不要来找他们麻烦。 张扬在陷阵营的中军皱眉思考,大致的方向他已经决定,但不少细节还需要补充,而如今时间不足,所以他只能一边行军一边思考,一丁点时间都 不肯浪费。至于何曼等三人的大部队远远坠在最后,没办法,这就是张扬一直不愿意扩大队伍的原因,行动太过缓慢,而且行踪也无法隐蔽,在没有立 足之处的时候招揽这么多人纯粹是找死,只是他如今骑虎难下,不得不勉力为之。 正在张扬愣神之际,队伍最前方忽然一阵骚乱,一名士卒满脸慌乱地跑到张扬身边,大声道:“大头领,前方遇到一条恶汉,本事了得,管头领居 然不是对手。” 张扬闻言一惊,暗道莫不是在此处又遇到张飞那厮,如若三兄弟俱在,实在不好相与。 张扬不敢怠慢,拍马来到阵前,只见他麾下最强的林冲和管亥双战一条九尺多高的恶汉,相貌嘛,说得好听点,叫魁梧、威猛,说得难听了,那就 是奇丑无比。面带黄色,连眼瞳都泛着猛虎一般的黄色凶芒。豹头狮鼻,颌下漆黑短须,手中一对镔铁短戟势大力沉,连管亥都不敢硬接,虽然不曾骑 马,但他麾下最强两将居然被压制的只有招架之力,丝毫还手不得。 “住手!” 见不是张飞,张扬沉声大喝,准备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你便是这群士卒的首领?狗官,还我兄弟命来!” 说罢,那凶恶大汉两条粗壮的长腿用力,便想截住张扬厮杀。 “且慢!我等并非官军。” 张扬可不要来找打的,连忙解释道。 “胡言乱语,不是官军怎得有如此多战马,而且盔甲兵器俱全,尔莫想诓骗于某。” 张扬道:“壮士可知陷阵营?” 那大汉一脸狐疑,道:“莫不是打下宛城,肆虐颍川,昨日更是大败官军的黄巾军陷阵营?” 张扬点头道:“然也,不才正是陷阵营头领张扬,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那恶汉一脸不耐道:“晦气,打了半天居然打错人了,某家姓不高,名也不大,典韦就是老子,既然你们不是官军,那就让开,某家还着急去报仇 呢。” 张扬心里巨震,这恶汉居然是三国里武力稳稳排在前几的典韦,如若能早两日收入麾下,那他可就不用再面对关羽、张飞时那么狼狈,当下心思一 动,道:“不知壮士为何找官军寻仇,不过壮士只有一人,我麾下兄弟不少,或可助壮士一臂之力。” 典韦见张扬真诚,而且他也确实只有一人,报不报得了仇不好说,这张扬要帮自己岂不是正好,当下也不矫情,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这典韦本是 已吾县附近山中的猎户,日子本也过得可以,但自从娶了一个婆娘,生了个孩子之后生活就变得紧紧巴巴,已吾县内富户刘望因经常采买典韦捕获的猎 物便熟识起来,更是时常接济典韦。但坏就坏在这刘望家产不小,已吾县令的小舅子李干眼馋刘望家产,便央求他的县令姐夫给刘望安了一个私通黄巾 的罪名,把刘望害死,夺了刘望家产。 这典韦一入山便是三五天,昨日刚刚回家便听到如此噩耗,当场勃然大怒,便要来已吾给刘望报仇,路上看见张扬的士卒颇为精锐,以为是官军这 才起了厮杀。 听完典韦的描述,张扬怒道:“贪官污吏,人人得而诛之,正好我等也要夺了这已吾县,便助老典你一臂之力!” 典韦道:“好,痛快,是条汉子,比那群狗官要强。” 张扬在马上吩咐道:“老管,你率大军殿后,我与林冲率十人先行一步,随老典报了这血仇之后正好做为内应,给大军打开城门。” 管亥一脸急色,道:“子昂,我去吧,你率领大军,城内县兵至少也有几百人,你若有个好歹,叫兄弟们该怎么办?” 张扬哈哈大笑,道:“无需多言,老管,一个小小的已吾县城还能留下我张扬不成?” 说完,张扬一马当先冲出军阵,直望已吾而来,林冲等人紧随其后,典韦也骑上一匹无主战马,紧紧跟上。 十三个人,十三匹马,在朦胧的夜色中疾驰。 钉了马掌的战马踏在青石地面上,那带着冰冷铁锈之气的声响,弥漫在整个旷野。 天蒙蒙亮的时候,张扬等人堪堪赶到已吾县。 看着熙熙攘攘的城门口,张扬冷声道:“林冲,你率人给我守在城门口,一旦听到城里有动静,就给我夺了城门,接应老管入城。” “兄长,你一个人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而且不是还有老典嘛,他的本事你应该清楚,再说我也不是吃素的,皇甫嵩上万大军都败在我的手里,这区区的已吾县,还能 困住我不成?” 林冲虽然还不放心,但也知道城门事关重大,只好抱拳道:“如此,兄长万事小心。” 张扬点点头,和典韦两人双骑飞奔,朝城门冲去。 守城的士卒老远就看见了张扬和典韦两人,立刻大喊道:“什么人,再不停下就放箭了!” “我乃左中郎将皇甫嵩大人的信使,有急事通禀已吾县令。尔等让开,否则死伤勿论!” 左中郎将皇甫嵩,那可是正经的大汉将军。 县兵们这辈子见到最大的官员可能也就是他们的县尉,左中郎将皇甫嵩听是听过,名号也很唬人,而且来人的打扮也是正经的大汉军官才能穿戴的 ,倒是他身后跟着的不是咱已吾的猎户典韦?这小子还真是好命,竟然得到了军爷的赏识。 立刻散开,两人风驰电掣地闯入了县城。 典韦正想夸一下张扬急智,尽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县城,却听张扬道:“老典,前头带路。” 有了典韦的指引,两人轻松找到了李干的宅子。 李干家大门紧闭,门口两只石狮子颇为威猛。 张扬甩镫下马,从腰间抽出天胜刀,大步流星地走上台阶,用天胜刀的刀柄用力敲击大门。 门后传来了声音:“谁?一大早的,敲什么门?” “县令派我来找李大郎有事。” 门内再无动静,不过片刻之后,从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大门敞开,一个三十余岁尖嘴猴腮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大声问道:“姐夫找我什 么事?” 看见张扬的那一刻,那男子发现不认识,兀得一楞。 不等他反应过来,张扬厉声喝问:“李干?” 李干本能的应道:“正是” 话声未落,张扬手中天胜刀已高高举起,几乎是同一时间,肃立一旁的典韦突然暴起,怒喝道:“李干贼子,拿命来!” 天胜刀和镔铁短戟在空中划出两道诡异的弧线斩落下来。 噗! 血光崩现! 李干被瞬间斩成四段,花花绿绿的残尸内脏流了一地。 这个时候,李府的下人才反应过来。 “杀人了,主人被人杀了,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 李府距离县衙也不过百余步的距离,不一会儿的功夫,从长街上跑来几十个人,手执环首刀,一边跑一边喊道:“凶手何在?” 张扬知道典韦报仇心切,沉声道:“外面我的,里面你的。” 不等典韦答应,张扬迎着那群县兵就冲了出去,手中天胜刀迸射出十几道电光,也不知哪道是真,哪道是假,只见刀光吞吐,鲜血飞溅,残肢断臂 飞落四周,如同下山猛虎一般。 张扬在长街上大展神威,典韦在府内也开了杀戒。 两条镔铁短戟势大力沉,一群家丁如何是他的对手,配合着他口中如雷的厉吼和他满脸血污的模样,简直是骇人至极。家丁们何曾见过如此凶悍的 家伙,躲闪不及的就被砸中,轻者筋断骨折,重者当场丧命,别看这些家丁人数不少,在这一瞬间居然齐齐后退,没有一人敢上前一步。 这一刻,此地便是人间地狱。 第56章 爆表后遗症 熊熊烈焰从李府升起,典韦浑身浴血冲了出来,也不知道他身上的鲜血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李干死不瞑目的头颅被他拧下来挂在腰间。当他看 到长街上的情形也不禁吓了一跳,原以为自己杀得已经够狠了,没想到这位和他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不愧是陷阵营的大头领。 典韦大步走到张扬面前一拱手,“兄弟,多谢了!” 张扬面色凝重,道:“老典,官军的大队人马转瞬既至,你先抵抗片刻,我召集兄弟们过来!” “呜!” 从怀中掏出牛角号,张扬鼓足腮帮子呜呜吹响,三长两短的号角声瞬间响彻长空。 城门口四处徘徊的林冲的十一人瞬间发作,对着守城士卒便是一阵狠杀。 张扬、典韦两人也边战边退,和林冲等人汇合。 城门口能有多少官军? 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十人!这些人根本就不够林冲等人杀的,如今再加上张扬和典韦两头猛虎,更是溃不成军。只是一轮冲击便足足死了二三十人。 典韦站在城门口,单手推动城门,口中一声巨吼,平日里十几人方能推动的城门,楞是被他推的大敞开来。 一行十三人,堵在城门口大杀四方。 就在此时,城内的县兵也已经赶到,足足四百余人,当先一条五大三粗的莽汉,开口喝道:“逆贼典韦,尔竟敢勾结贼寇,擅自屠杀良民,还不速 速束手就擒!” 张扬当先立于门口,手中长刀不时有鲜血滴下,仰天大笑道:“一众狗官,草菅人命,贪赃枉法,如今却来管复仇的我等,真是可笑。” 那莽汉恼羞成怒,怒骂道:“尔是何人,胆敢非议朝廷命官,劝尔等这些游侠速速投降,如若不然,莫怪某家心狠手辣!” 就在此时,张扬身后响起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张扬冷笑一声,大喝道:“兄弟们,告诉这群狗官,我们是谁!” “陷阵营!” 震天的咆哮声响起,伴随着大地的震颤,仿佛踏在众多官军的心脏上一般。 “陷阵营?我大汉有这么一支军队吗?” 莽汉面露不解,问身边的士卒道。 “县县尉,陷陷阵营是贼寇啊!” 那莽汉瞳孔瞬间缩小,惊骇的表情在脸上久久不散。 这么一会的功夫,管亥等人已然来到身前,张扬等十三人化为箭头,联合后边的众人,如同一群下山猛虎一般,冲进了官军阵中。 张扬手起刀落,瞬间连下三人,典韦也不甘示弱,手中大戟翻飞,剁、刺、勾、片、探比张扬凶猛多了,一轮冲锋下来,死在他手中的官军不下二 三十。 管亥、林冲等人亦好像比赛一般,十成的力气足足发挥出十二成。 城门口,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这些缺乏训练的县兵何尝见过如此猛将,何曾见过陷阵营这种虎狼之徒,俱吓傻了! 等何仪等人的步卒赶到的时候,只留下遍地的尸体,哪怕不止一次见识过陷阵营可怕的战力,但何仪等人还是没有想到仅凭陷阵营这几百人便能攻 下一座县城,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 张扬看着匆匆赶来的何仪,冷声道:“其余的我不管,唯有一条,不准祸害城中百姓,不然我手中的刀可不会留情!” 何仪三人一脸慌乱,道:“敢不从命!” 张扬点点头,大声道:“就地休整,规矩你们知道,林冲,你带着兄弟们巡街,胆敢过界的,杀无赦!” “遵命!” 顿时欢呼声大作,连番的大战让他们压抑了很久,如今能释放一番,众人自然是兴高采烈。 张扬这才转过头对典韦道:“老典以后有何打算?如今你杀了李干不说,恐怕也少不了勾结贼寇的罪名,天下之大,恐怕再难复为良民矣。” 典韦的一张丑脸尽是凝重之色,他只是想为刘望报仇,根本没有思考那么许多,如若他只是只身一人也还好说,往山中一躲便是,但他有妻有子, 实在是不好办。 见典韦没有主意,张扬试探道:“大丈夫何故犹豫,难不成尔一九尺高的汉子如今后悔为友复仇不成?” 典韦勃然作色,怒道:“某岂是那知恩忘报之徒?只是家中尚有老幼,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罢了。” 张扬见激将成功,引诱道:“既然如此,可敢虽我同往,杀尽这些贪官污吏,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典韦不再犹豫,单膝下拜道:“典韦拜见主公!” 张扬大喜,连忙把典韦扶起,大叫道:“老裴,过来!” 裴元绍颠颠跑了过来,道:“子昂,有事?” 指指典韦,张扬道:“你带点兄弟,去把老典的家眷接来,老典以后就是咱们自己兄弟!” 刚才典韦大发神威的样子裴元绍看得清清楚楚,当下大喜道:“是,保证不出一点差错!” 不过片刻的功夫,典韦和裴元绍率领十几骑飞速离去。 总算有时间休息一下的张扬在县衙后宅进入系统,问道:“系统,前几天的爆表是怎么回事?” “当系统检测到任意一项属性超过100的时候,就会发生爆表。” “爆表会对我或者系统有什么影响?” “爆表发生之后,系统将进入休眠期,三天不能使用,同时还会发生武将乱入的情况。” 隐隐感觉不好的张扬继续问道:“武将乱入?字面意思是随即召唤一些武将,但恐怕这些武将不会是我的吧?” “宿主说的没错,武将乱入发生会将会随机出世几名历史名人,数量不超过5人,或文或武,这些乱入的武将会以在野或者宿主敌人手下的身份生 活在这个世界上,当然,也有一定的可能出世在宿主的手下。” “那我能把他们收下麾下吗?” “理论上是可行的,这些被爆表召唤出的武将和本土人物区别不大,遇到他们认为值得效力的主公就有可能投靠效力,甚至有些野心大的,自己当 老大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扬冷着脸问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每次爆表宿主将会得到一次无限制的召唤,但不仅仅包括名将,名马,兵器也可能被召唤出来,全凭宿主运气。” 张扬沉思片刻,发现无力改变后,道:“我记得关羽和张飞两人武力都超过了100,是否都发生了爆表?” “没错,两次爆表总共随机出世七人。” 张扬心里暗自沉思,系统这个设定无疑为他增加了难度,本来这个世界只有他有系统这个作弊器,但爆表的设定无疑给了其他诸侯一些补偿,虽说 肯定不如他拥有系统这么逆天,但依然不容小觑。 “爆表的都有谁,出生在什么地方?” 张扬心里算盘打得响亮,如果能知道爆表武将的出声地点无疑能让他抢先别人一步,把属性好的武将收归自己的麾下,虽说麻烦了一些,但也不失 为一个好办法。 “系统只能提供爆表武将的名字,具体属性和出生地点不予提供。” 很显然,系统十分全面,没有留给张扬钻空子的余地。 张扬无奈道:“提供一下姓名,总比没有来得强。” “请宿主记好,系统修复之后爆表信息将视为垃圾清理。爆表七人分别是北宋中兴四名将之一,害死岳飞的帮凶张俊;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天魁星 及时雨宋江;水泊梁山天杀星黑旋风李逵;西汉名将周亚夫;隋朝北平王罗艺;清末将领胜保;明朝大太监魏忠贤。” 略微思索一下张扬发现没有太好的名将,只有周亚夫一人可堪大用,继续问道:“我现有有多少点数?” “宿主新得愉悦点如下,典韦10点,朱儁8点,连以前的点数一共96点,新得厌恶点如下,皇甫嵩9点,鲍信8点,鲍韬6点,鲍忠6点,张梁8点,李 大目7点,卞喜7点,雷公7点,连同之前的总计182点。” 张扬万万没想到朱儁居然会给他愉悦点,更没想到他这么一段时间不进系统居然积攒了如此多的点数,不由升起了大采购一番的想法。 “典韦的属性是多少?” “典韦,统率71,武力100,智力44,内政32,镔铁短戟武力加2,目前武力102。警告,系统已被爆表,三日内无法进入。” 说完张扬的脑海中再无一点动静,本来他还打算凭借爆表特权和手中的点数召唤一些名将呢,结果刚好的系统又成了废物。 第57章 虎牢天下雄 陈留郡,已吾县。 天色刚蒙蒙亮,但城楼上依稀可以看到百余颗仍然还在滴血的头颅。这些可不是官军,张扬从来没有用这种方式侮辱敌人的做法,在他的心里,人 死帐消,除非那种惹得天怒人怨的人之外,他并不愿意糟践别人的尸体。 这些头颅俱皆是何仪、何曼和黄邵的手下,这些人没有体会过张扬的严苛,根本没把军令当回事。 结果就是被林冲带着陷阵营的士卒砍下他们不愿思考的头颅,给其余人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县衙大堂内,阳光还不曾照射进来,幽暗的烛光照耀下,张扬阴恻恻的说道:“不知加亮以为,如今该去往何处?” 一片阴影中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道:“凉州。” “凉州?” 吴用继续道:“正是凉州,根据这已吾县令的消息,凉州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韩遂等人造反,局势混乱,朝廷征讨乏力,我等若前往凉州, 则可有一丝生机。” 张扬眉头紧皱,默然不语,陷入沉思之中。 吴用继续劝道:“主公,如今我等东有皇甫嵩和刘岱的官军,南有袁术等人的大军,西不止是司州洛阳的方向,还有崇山雄关阻挡,唯有向北这一 条路可行。我等应速速抛弃何仪等人的大部,急转向北,脱离而去,迟恐生变。” 张扬心头一沉,他明白吴用的话不错,但他也知道如若真的抛弃大部队北上凉州,损失人手不说,哪怕他在凉州占下城池也是一介反贼,还要面对 董卓那个魔王,实在不是一个好办法。 如若他张扬真的拍拍屁股跑了,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不管是好的名声还是坏的名声都会化为乌有,这是他绝对不愿看到的。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经过这么多次大战,陷阵营都顽强地挺了过来,张扬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几个时辰之后,已吾县西门。 张扬肃立阵前,他麾下众将全部都在,一个不少。 “何仪听令!” “在!” “从尔等部下挑出五千精锐随我出征!” “遵命!” “廖化!” “在!” “命尔为主将,率领一百陷阵营骑军和何曼、黄邵两人率领剩余步卒驻守已吾,不得放走一名官军!” “遵命!” “其余人,随我出征!” “是!” 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出发,绵延数里,这应该是张扬第一次指挥如此数量的大军作战。 颍川与陈留的交界处往西百余里,平坦的地势开始有了起伏,这些隆起的丘陵一直往西蔓延,最终与一片崇山峻岭连成一片,形成后世有名的中岳 嵩山。 “停!” 张扬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大军齐齐停止,仿佛训练过很多次一般。从管亥手里接过扛旗大任的典韦把陷阵营那杆大旗往地上一顿,大旗下无数的 士卒开始汇聚,排成整齐的军阵。 蓦然回首,四百余骑和五千大军肃立在崇山峻岭之前,鸦雀无声。 吴用眼皮一跳,一抹惊疑之色浮上面孔,策马上前问张扬道:“主公意欲翻越嵩山?纵然士卒能过,马却不行,千余匹战马,弃之可惜,而且廖头 领和典头领的家眷还在已吾,这么做似乎不妥。” 张扬冷笑一声,道:“谁说要翻越嵩山了?” 吴用头一次没有猜中别人的想法,愕然道:“那来此作甚?” 张扬凛然道:“我欲袭取虎牢,兵寇洛阳,不知加亮以为如何?” 吴用无比震惊,失声道:“袭取虎牢,兵寇洛阳?” 吴用沉下心来,仔细思考片刻,肃然道:“虎牢虽为天下雄关,但百年不曾有过战事,准备必然不足,再则守关官军自持雄关,必然松懈,最后官 军必然不会想到我等会攻击虎牢,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有此三条,虽虎牢雄关亦可一鼓而下!” 兖州,梁国,宁陵县。 官军大营,皇甫嵩和刘岱联袂而至。 鲍信首先出言道:“皇甫将军,刘使君,今日清晨贼酋张扬率一彪军马不知去向,已吾县还有万余贼寇,主将为谁不甚清楚。” 话音未落,鲍韬亦抱拳道:“虎贲中郎将袁术将军有信使至,言袁将军与王刺史的大军已至长社,邀请我等共击贼寇。” 皇甫嵩一脸为难,道:“此乃是天赐良机,但大将军八百里加急命我等暂缓剿匪,不得轻动。” 鲍信目露不豫,道:“大将军意欲养虎为患乎?” 刘岱亦出言道:“老将军,大将军远在洛阳,不知此处军情,如今连朱将军都丧于敌手,足见贼寇之强悍,纵容不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 今还是尽早剿灭贼寇为上,不然则兖州、豫州俱有累卵之危。” 鲍信亦赞同道:“刘使君所言甚是,若不能趁此良机彻底剿灭贼寇,后果不堪设想,还请皇甫将军以大局为重,不可姑息养奸。” 皇甫嵩闻言动容,花白的头发无风自动,苍老的眸子里精光凝聚,沉声喝道:“我意已决,兵发已吾,不破贼寇势不罢休!” 虎牢关前十里处,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座大营,大营的主人正是张扬。 中军大帐,张扬幽幽开口道:“加亮,虎牢关今日我等看了个仔细,可有什么办法攻陷此关?” 仔细回想了一下今日观察的情况,吴用无奈道:“虎牢不愧为天下第一雄关,城墙足有七八丈高,且关门的官军把守甚严,我等或可趁乱偷偷进城 几人,但上百暗藏兵器的士卒绝无办法混进去,用惭愧,没什么好的办法。” 张扬哈哈一笑,道:“如此,加亮便看某破关!” 这种在智商上碾压历史名人的快感让张扬十分享受。 吴用面露惊异,道:“不知主公有何妙计可破此雄关?” 张扬不动声色,道:“加亮莫急,先去把何老请来。” 何老便是当初为张扬打造马蹄铁和马鞍的铁匠头领,从昆阳撤走的时候全县的铁匠都被陷阵营带走,不愿走的俱被杀死,不能怪张扬心狠,马蹄铁 这种大杀器张扬绝对不会让它泄露出去。 等不多时,何老头随吴用进入中军大帐,抱拳拜道:“小心拜见大头领。” 张扬把何老扶起,问道:“何老,尔等可会那篾匠的活计?” 何老小心翼翼道:“我等虽名为铁匠,不过百工之业多少都会一些,大头领可是要做书简写字?” 张扬摇摇头,道:“不是,我要拿竹子和木头搭一座竹城!” 何老愕然道:“拿竹子和木头搭城?不知大头领要此竹城有何用?” 吴用恍然大悟,道:“用竹城攻陷虎牢关,就仿佛云梯一般。竹子中空,所以搭成竹城之后也不会多重,如果在底部安上轮子的话,不过百余人便 能推动竹城前进,再则竹子坚韧,不易折断,且竹子无需铆合,只需互相咬合加固即可,搭建十分迅速。” 何老头默默思考半晌,道:“大头领的想法也不是不行,但竹木易燃,若官军火攻的话,一点便着,如之奈何?” 吴用没了主意,同样看向张扬。 张扬不以为意,道:“以湿泥覆盖竹身,待泥土干涸则不怕火烧也。” 何老头恍然道:“大头领,小的明白了,只是小的们人手有限,不知这竹城大头领给我等几日时间。” 张扬沉声道:“何老,我与你两千士卒,全权听你调遣,太细的他们可能干不了,你可让他们做些粗略的,比如伐竹,明日天亮之前务必完成,我 们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至于竹城的大小、结构,一会我都会告诉吴用先生,你向他请教便可。” “遵命!” “去吧!” 张扬大手一挥,何老头躬身后退,出账离去。 交代完吴用,张扬道:“去吧,顺便把何仪叫来。” 不过片刻功夫,何仪掀帘入内,神色紧张,躬身拜道:“末将拜见大头领。” “起来吧。” 张扬目光炯炯,直视何仪,只看得何仪冷汗淋淋,不知所措。 “何仪,你兄弟两人和黄邵可有什么想法?” 何仪不敢怠慢,道:“我等既已投靠大头领麾下,便与管头领等人一样,只要大头领一声令下,末将绝无二话。” 张扬沉声道:“好,今有一项重任,尔可敢领命?” 何仪抱拳铿然道:“大头领一声令下,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扬目光一凛,大声道:“何仪听令!” “在!” “于你带来的五千人中挑选出最为精锐的一千壮士,明日饱餐一顿,抢关夺城!” “末将遵令!” 待何仪离去,张扬低声呢喃道:“天下雄关?明日便让你在我脚下臣服!” 第58章 血战虎牢关 天色阴暗,春雨如油,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一条条细线将天地连在一起,道路变得泥泞无比。 “咚咚咚” 已吾城下,绵绵不息的战鼓声响彻长空,和雨点砸在地上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和谐。无边的旷野上,官军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至, 无数的旌旗密布,但被雨点打湿的旗面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大旗下,皇甫嵩、刘岱一身戎装在雨中屹立,他们身后,无数的官军汇聚成一片钢铁的汪洋,就连一刻都不愿停歇的雨水都无法剿灭他们的战火。 这是那支铁骨铮铮的汉军,大汉虽已是风烛残年,但从汉武帝时期一直流传下来的不灭军魂从没有一刻熄灭。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羌人无数 胡族用他们的名字见证了这支汉军的崛起,“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震天咆哮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大汉一日不亡,军魂一日不灭! 已吾城楼上,廖化目光冷峻,身边的何曼、黄邵早已面如土色,他们何尝见过如此强军,那日大败官军的时候,他们也不过是跟在陷阵营的后面捡 便宜罢了,根本没有和官军硬碰硬。 虽然不想承认,但廖化心里明白,陷阵营或许凶残敢战不输官军,但官军的气势不是陷阵营所能比拟的,那是大汉纵横天地四百年沉淀下来的,不 是陷阵营打几场胜仗便能拥有。 唯有那一百陷阵营士卒无所畏惧,身躯依然笔挺,张扬用无数铁一般的事实教会了他们一个道理——陷阵营无所畏惧! 突然,廖化的瞳孔瞬间缩小,而在他的瞳仁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天边的地平线上一个个黑点在缓缓地移动,向已吾靠来。 “那是什么东西?” 虽说廖化如今也算得上身经百战,但陷阵营基本上从来没有和官军摆好阵形,拉开架势好好的干上一仗,基本不是突袭就是偷袭,所以官军的各种 攻城器械廖化根本没见过。这倒也怨不得张扬,实在是在他眼中,陷阵营士卒太为精贵,还没处补充,他是真的舍不得损耗。 官军中军,鲍信于马上抱拳对皇甫嵩道:“将军,我军已三面合围,唯留西门,是否开始下令攻城?” 围三厥一,官军最喜欢的攻城办法,留一门不围可以让敌人不会拼死抵抗,毕竟追杀残敌可比攻击抱着必死之心守城的敌军要容易得多。 皇甫嵩问道:“允诚可曾安排妥当?此战不容有失,我大汉官军绝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输在贼寇之手!” 鲍信道:“万无一失,哀兵可用,所有将士无不渴望一雪前耻,末将唯一所虑者,便是贼酋张扬不知所踪,如若我军攻城之时,张扬率军攻击我军 后阵,该当如何?” 皇甫嵩面露冷笑,道:“刘州牧手下将士已经埋伏起来,若张扬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随即皇甫嵩大手一挥,道:“传令,攻城!” 肃立在皇甫嵩身旁的传令兵把手中令旗狠狠挥落,霎那间,绵长的战鼓声突然激昂起来,严阵以待的官军士卒瞬间开始行动。 开始了吗? 廖化傲立城头,表情无比肃穆,张扬临行前并没有告诉他明确的作战计划,只是命令他无论如何都要死死钉在已吾城,不得放走任何一个官军。廖 化并不知道张扬的计划是和以前一样,趁官军不备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还是另有想法,他也不想知道,他只需要知道一点,张扬绝不会放弃他和陷阵营这 一百士卒,所以,不论张扬的计划如何,他只需要张扬的吩咐死死钉在这里便可。 他相信张扬,甚至超过相信他自己! “所有人上城墙,准备战斗!” 一声令下,防守东门的三千士卒齐齐登上城墙,虽说离官军和陷阵营那种精锐还有不少距离,但这群黄巾兵总算有了点军队的样子。 城楼下。 “汉军威武!” 无数的官军刀盾手放下武器,抬着刚才在廖化眼中还是一个黑点的攻城云梯发起了冲锋。 皇甫嵩也十分无奈,时间不足,不然若是能够打造出十几架投石车或者冲车、井阑的话,攻占这么一座小小的县城简直是轻而易举,但现在只能使 用最为简单,但效果也最差的云梯。 廖化目光一凛,大喝道:“放箭!” 城楼上,仅有的二百余弓箭手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根本不需要瞄准,下面黑压压的全是敌人,哪怕闭上眼睛也不用担心会射空。只不过箭矢有限, 不过片刻的功夫,弓箭手便射空了他们腰间的箭壶,而官军的伤亡实在有限的很,官军刀盾手随身携带的小盾给他们的要害提供了绝佳的防护。 廖化的眸子里满是怒火,甚至他刚才都想动用陷阵营那一百精锐去冲垮官军的防线,可是他清楚的知道不行,无论如何大战才刚刚开始,远不到把 所有底牌掀开的时候。 官军阵中,皇甫嵩眸子里满是杀气,沉声大喝:“弓箭手,出击!” 不得不说,朱儁的阵亡对他的打击太大,他曾一度梦到那个性格刚烈的朱公伟还在他的身旁,但梦醒之后,多年老友丧命阵前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 啃噬着他的灵魂。 “公伟,你英魂不远,看吾给你报仇雪恨!” 皇甫嵩低低的呢喃响起,他的眼中依稀可以看到热泪涌动。 弓箭手大步向前,停在重盾兵的大盾之后,张弓搭箭,只等一声令下,这些久经战阵的嗜血杀手便会射出手中夺命的箭矢,无情屠戮那胆敢冒犯大 汉天威的贼寇。 “放!” 随着鲍信手中宝剑前挥,数千支狼牙羽箭破空而起,在空中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霎时飞临已吾城头,挟裹着冰冷的杀机仿佛雨点般倾斜而下。 不得不说,大汉县里这些弓箭和北军的弓箭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廖化的瞳孔急剧缩小,惊慌失措的大喊:“躲起来,快躲起来!” 虎牢关上,戒备森严。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卒手持兵器,挺立在城头,警惕的着四周还不曾放亮的旷野,朦胧的细雨遮挡了他们的视线,但他们没 有丝毫的放松。 虎牢关守将张勋一手按着战刀,一手扶着冰冷的城墙,凝视着远处,任凭雨点打在他的脸上。他本来还惺忪的睡眼早已圆睁,远处那缓缓移动的黑 点让他莫名的恐惧。 他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甚至他都不知道敌人是谁,但他并没有因为拥有雄关便放松警惕,胸腔里那颗不住颤动的心脏时刻提醒着他这次的敌人非 同一般。 当昏暗的天地间,第一支火把清晰可见,斥候们狂奔而来,宣告着敌人正在接近的时候,张勋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脏猛地跳动一下,像是被 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一般,一股冷汗从后背涌出。 在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急促慌乱的心跳声,仿若激昂的战鼓,正在宣告着不世名将的闪亮登场。猛虎尚未露面,杀气却已经扑面而来。 “报!” 慌乱的斥候直接奔上城墙,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音。 “讲!” 不知是压力过大还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话,张勋的声音十分干涩,仿佛不是人声,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敌军打着陷阵营旗号,人数不下五千。” 张勋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处敌军居然是陷阵营。 张勋清楚的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而他这个对手有多么难缠。 此人虽为一介贼寇,但却是一个横空出世的名将,一个连皇甫嵩都忌惮不已的贼寇,一个仅仅凭借千人便剿得南阳、颍川、陈留三郡不得安宁的贼 寇,一个仅凭乌合之众就打得精锐官军落花流水的贼寇。 秦颉、董卓、袁术、孙坚、种拂、刘备、朱儁、皇甫嵩,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大名鼎鼎官军战将,都毫无例外的败在张扬的手下,这样的战绩足以让 任何一个人嫉妒,让任何一个人胆寒。 张扬如今绝对算得上大汉的心腹之患,战胜他,是每一个官军渴望的事,可与此同时,面对他,也是任何一个官军将领不希望遇到的局面。 虎牢关内的官军足足三千人,如果换成其他的敌人,哪怕三万张勋也有把握把他们死死拦在城下,但张扬是个例外,他不知道张扬会用什么办法攻 城,但南阳、颍川各县的经验告诉他,城墙并不足以成为他的屏障。 张勋渴望斩下张扬的头颅,一举成为超越朱儁、皇甫嵩的名将,但他也害怕成为张扬骇人听闻的破敌数上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第59章 攻无不克 张勋心中的战鼓急得好像此时天上下落的雨点,可是城外的号角声却十分舒缓,沉稳的节奏并不如何激昂,却响在每个人的心上。天空一片昏暗, 张勋虽然运足了目力,还是无法看清远处的情况,他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硕大黑影,却不知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幽远的号角声一刻也没有停息,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也一直在响起,张勋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然后又加上一块石头,再加上一块 ,石头不断的垒上去,直欲把他整个人,这整座城都压垮。 看不见的敌人,却具有更大的威慑力。 近了,更近了,那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仿佛洪荒巨兽一般,满含苍茫之气,和他身下那座天下雄关相比亦不遑多让。 城墙上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喘息,仿佛背负了一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陷阵营阵前,张扬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连雨水滴入嘴中都不曾察觉。 张扬神情如刀,傲然屹立于马背之上,灼热的杀意在他的眼中烈烈燃烧,四百余铁骑在他身后展开,雨点敲击在铁甲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间或还会 响起一两声战马的响鼻。 眼神突然变得像野兽一般凶猛,这一刻,虎牢关的雄伟城墙已笼罩在竹城的巨大阴影之中。再坚固的城塞也有被攻破的一天,屹立于此上千年的雄 关将在今日被张扬踩在脚下婉转呻吟。张扬的眼中,巍峨的虎牢关已然轰然倒下,无数的官军倒在血泊中哀嚎,而他手下的士卒,将会站在城墙上仰天 咆哮。 “传令,全军冲锋!” 绵长的号角声瞬间高昂急促起来,三长两短特有的号角标志着这支大军的归属,虎牢关前的山谷里杀气直冲云霄。 披坚甲,执利刃,只等一个命令,便是抢关夺城之时! 那座和虎牢关一样高大雄伟的竹城不断接近着城墙,虽然缓慢,但异常坚决。 张勋瞠目结舌。 一座能移动的城? 等到近前张勋才越发感觉到这座竹城恐怖的压力,如果让这座城逼近,曾经的天险虎牢关将会变成一片坦途。张勋汗如雨下,眼前一阵阵发黑。一 座移动的城,这得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得出来的主意? 张勋强压恐惧,高举右手:“火箭手,准备!” 没有人有动作,全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勋。 张勋恼羞成怒,喝道:“还不准备,尔等要抗命不成?” “将将军。”一名士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张勋的神色,缓缓道:“下着雨呢,火箭点不着。” 张勋下意识的抬头望天,春雨虽然不大,但连绵不绝,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 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张勋自己不知道那是雨水还是汗水,他只能重新下令道:“推床弩!” 这个时代最为犀利的武器之一,十余架巨大的床弩已经被推到了女墙边。 “扣弩!” 一声令下,百余士兵分成十余支小队,每台床弩配备十人,众人齐齐发力将所有床弩的弩臂拉满,使弩弦扣于弩机之上。 不需要张勋下令,官军士卒自觉地抱起足有长矛大小的弩箭装填在床弩上。 “放!” 一阵令人牙酸的巨大声响,紧接着响起锐利的尖啸,十余支长矛一般的弩箭破空而去,巨大的力量让这些长矛贯穿一人后没有丝毫停止,连续把三 人串在一起,最后扎在地上才让这些弩箭停止。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响起,竹城向前的势头瞬间停止。 好在搭建竹城的竹子中间都有不少距离,床弩在拥有巨大威力的同时也不得不放弃了精准度,所以竹城并没有出一点问题。 张扬在后阵目光一凛,他万万没想到虎牢关上有如此杀器,但他马上冷静下来,森然道:“不许停,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 张扬身旁的典韦放声高喝,宛如猛虎咆哮一般,连城楼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庞大的竹城在停歇片刻之后,再次开始缓慢的前进,离虎牢关的城墙也不过百步之遥。 “继续,不要停!” 张勋凄厉的嘶吼瞬间响彻整片城墙,官军士卒再次齐齐用力,正欲将弩弦扣于弩臂上时,异变突生,这十几架床弩由于多年不曾使用,弩弦承受不 住巨力,瞬间崩断,强大的反震之力瞬间把几十名士卒甩下城墙,摔得筋断骨折,再无声息。 “将军,床弩年久失修,不堪重负,不能使用了。” 一把把这名士卒推开,张勋怒喝道:“老子不瞎,弓箭手,弓箭手呢?” 片刻时间,五百名官军弓箭手涌上前来,不停地张弓搭箭,向着城下无差别射击。 然而不幸的是,箭矢根本无法穿透竹城的阻挡,给竹城后的陷阵营士卒带来任何杀伤,反而密密麻麻地扎在竹城上,让竹城看起来好像一支刺猬一 般。 竹城前进的虽然缓慢,但无可阻挡,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便进至关墙城角,前后两块竹子搭成好像吊桥一样的竹筏放下,将城墙和竹城相连。 张勋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但他还是压住心中的恐惧,下令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扔滚木、檑石!” 关上滚木檑石齐发,但在竹子的韧性之下,这种程度的砸击根本不足以对竹城构成致命的威胁。 “登城!” 张扬拔出长刀,用力咆哮道。 何仪满目兴奋,昨日接下命令的时候,他本以为是让他率人拿命添城,没想到张扬居然能打造出如此恐怖的攻城器械,只要不再有雄关的阻挡,何 仪相信他一定能攻下这座天下雄关。 “兄弟们,随我冲!” 何仪手舞硕大的铁棒,率先登上竹城后方延伸下来的仿佛吊桥一般的竹筏,虽然略微有些摇晃,但看得出来十分坚固。 张勋目露茫然,碰到如此从未见过的事物,他倾尽所能依然没有一点办法,能试的他都试过了,可天公不作美,对竹子伤害最大的火攻无法使用, 如今的他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张勋跌坐在地,夹在混乱的官军之中,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太累了,不是身体,而是心累,从发现敌军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但他好像渡过 了漫长的几天一般,张扬给他的压力实在太过巨大,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名扬天下的机会,可是潜意识里,他却总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每一分, 每一秒都是煎熬,他做的每一步都好像是无用的挣扎。 他太累了,现在,他什么都不想想,只想放下身心,好好的休息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何仪率领的步卒马上就能登上城墙! 已吾。 此时的已吾城已陷入一片战火之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面目全非的尸体。 “杀!” 廖化高举右臂,攥紧的右拳上青筋条条绽出。 “啊!” 数十名步卒手握长矛同时用力,坚硬的矛杆高高隆起,仿佛骆驼的驼峰一般,官军的云梯承受不住,向后倒去,云梯上密密麻麻的官军士卒就如同 一串蚂蚁一般,随着官军的最后一架云梯轰然倒下。 “火油、沸水,都给老子倒下去!” “檑石、滚木,给老子使劲砸,不够就去把民房拆了!” “火箭,射火箭!” 一支支火箭从城头射落,引燃了城下的火油,整个城墙根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无数躲闪不及的官军身上火光乍现,凄厉的哀嚎震天动地,不少全 身大火的士卒在地上猛烈的打滚,却无法扑灭仿佛跗骨之蛆的大火。 “当当当!” 清脆的鸣金声响起,拥挤在城墙下的官军瞬间后撤,退到弓箭手的射程之外重新接阵,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嗷!” 城上的黄巾军欢呼起来,只是他们的人数少了一半有余,官军的战斗力不是吹出来的,如果没有城墙,他们现在肯定是被屠杀的那一方。 廖化清楚的记得这是官军的第二次进攻,如果每次进攻都像前两次的话,廖化敢肯定,这座城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但他没有退路,而且,那个男人 一定有办法的吧? “大头领,你在哪?我可能要支持不住了啊。”廖化低低的呢喃,没敢让任何一个人听到,好在这群黄巾军的军心没乱,依然可以一战。 “来吧,我廖化难道怕死不成?!” 震天的怒吼在城楼上响起,廖化的表情无比狰狞,配合着他浑身的鲜血,仿佛地狱里爬起的魔神一般。 第60章 军魂永铸 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然停止,一道彩虹在天边挂起。 张扬摆摆手:“弓箭手,清除城上障碍,何仪,准备登城!” “是!” 一小队弓箭手登上竹城,沿着城墙排开,举起手中的长弓,搭箭上弦,只需一声令下便会射出手中的狼牙羽箭。 “射!”裴元绍举起手中强弓,厉喝的同时,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嗡!”一阵闷响,百余支狼牙羽箭冲出竹城,射向不远处的虎牢关城墙。羽箭划破长空发出尖厉的啸声,顷刻间飞到了官军的面前,正中挤在一 起慌乱不堪的官军。其中一名都尉被裴元绍射出的羽箭射中脖颈,那名都尉看着突然出现的羽箭,瞪大了眼睛,抬起手,想把箭拔出来,力气却以飞快 的速度流失着,他悲鸣一声,嘴里涌出一股血沫,重重砸倒在城墙上,荡起一片烟尘。 不断有官军被羽箭射中,发出凄厉的哀嚎,百余人的弓箭手虽然不能给官军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却足以给官军带来不小的骚乱,给夺关的何仪争取 一点点冲锋的时间。 官军不愧是大汉的精锐,虽然刚开始有一些混乱,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官军弓箭手开始转移目标,与竹城上的黄巾军开始对射。 但张扬建竹城的时候怎么会想不到这种情况,竹城的最高层上半人高的竹制挡板足以给黄巾军弓箭手一个很好的掩护,虽说还是有不少黄巾军被射 杀,但大部分人都安然无恙。 “杀!” 何仪率领的步卒终于成功登上竹城顶层,向着城墙上的官军发起了冲锋。 手中硕大的铁棒势大力沉,更可怕的速度还不慢,随手把一个官军小校砸得脑浆崩裂,何仪高举手中铁棒,仰天长啸,仿佛要把天空都捅出一个窟 窿一般。 一千黄巾军跟在何仪的身后杀上城头,向着守城的官军发出无畏的冲锋。这一千人俱为青壮,身强力壮不说,还配备着黄巾军洗劫几个县城所能找 到的所有坚甲利刃,装备精良丝毫不比张扬麾下的陷阵营差,城墙上的官军虽然精锐,但久疏战阵,虎牢关至少百年没有经历过像样的战事,这群官军 训练不差,但终究没有见过血,当不得铁血之师的称号。再加上竹城给他们的震撼实在太大,导致官军士气一落千丈,因此刚一交手便纷纷败下阵来。 张勋的亲兵焦急的大吼道:“将军,撤吧,再不撤就跑不了了!” 张勋缓慢地转过头来,虽然两眼看着那名亲兵,但双目无神,两只眸子仿佛空洞一般直视前方,不带任何感情的道:“跑?跑到哪去?丢了虎牢关 ,哪怕我们跑到洛阳也是死路一条,天下之大,再无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亲兵还不甘心,道:“我们去投袁术将军,对,将军,我们去投袁术将军,袁术将军肯定会收留我们的。” “对,对,对,我们去投袁术将军,他一定会收留我们的,走,现在就走。” 张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从城墙上爬起,率众亲兵夺路而逃,从关后逃命而去。 没了主将的官军更加不知所措,从来都是死战不退的大汉官军也有了临阵脱逃者,就好像瘟疫一般,很快就蔓延到整个官军,除了少部分官军还在 抵抗外,其余人都开始了逃命之旅。 何仪的夺城之路异常顺利,不过盏茶的时间,关墙已然易手,曾经不可一世的大汉官军如今和被狼群追赶的绵羊也没有多大区别。 “打开关门,迎大头领进关!” 何仪面容狰狞,手中铁棒上还有红的白的不停滴落,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几十名黄巾军一拥而上,开始转动绞盘。 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中,沉重的钢铁闸门缓缓升起,这天下第一雄关仿佛不着片缕的貌美姑娘一般,不停地诱惑着张扬。 “杀!” 张扬将手中天胜刀一挥,率领着四百余骑如猛虎下山一般向着虎牢关冲去,清脆的马蹄踏在青石官道上发出悦耳的脆响,但在官军的耳中却好像催 命符一般。 大地在震动,雄关在颤抖,雪亮的环首刀映照出一片寒光,凛冽的杀机在每一个陷阵营士卒的眸子里凝聚,从不曾被攻破的天下雄关将在今日变成 历史。 没有丝毫的悬念,官军已无法阻挡,当张扬双脚踏上满是残肢断臂的城墙时,宣告着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虎牢关,这就是天下第一雄关虎牢关!就连张扬万年不变满是寒霜的脸上也忍不住浮起一丝得意之色,这是张扬率领陷阵营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 攻坚战,不过远比他想象的要轻松得多。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张扬麾下众将一个不差,全部来到城墙之上,何仪抱拳拜道:“大头领,幸不辱命!” 张扬满意的点点头,道:“干得好!伤亡如何?” 何仪不敢怠慢,道:“我军伤亡大概在800人上下,官军跑了得有近千人,官军主将张勋不知所踪。” 张扬不置可否,这是没办法的事,官军一心要跑总是能够跑掉的,虎牢关前后两个门,张扬可没办法派人飞过雄关堵住官军的后路。 吴用从张扬身后转出,问道:“主公,如今虎牢关已破,洛阳空虚,我等是否趁势直捣洛阳?” 张扬摇摇头,道:“不,在进攻洛阳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吴用疑惑不解,道:“如今还有什么事能比进攻洛阳还重要?只要我们能攻下洛阳,这天下必将大乱,我等崛起也顺理成章,恕用愚钝,不解主公 之意。” 张扬目光冰冷,森然道:“在进攻洛阳之前,我得去接回我们的兄弟!” 吴用惊道:“主公说的是已吾城中的廖化头领和一百陷阵营兄弟?” 张扬目光一凛,道:“还有何仪、黄邵头领的一万兄弟!” 吴用目露惊讶,张扬重情重义他不是不知道,但那是对自己人,难道他已经把那些黄巾军也当成自己人了? 虽然不愿开口做个恶人,但吴用还是硬着头皮道:“主公,如今虎牢刚破,洛阳还没得到消息,若我们轻装简行,很有可能把洛阳城一鼓而下,如 若回师已吾,再去攻打洛阳,到时虎牢关逃跑的官军必然已经把消息传播出去,恐怕再想攻破洛阳就没那么简单了。” 管亥、周仓等人闻言无不怒目,他们承认吴用说的对,但让他们放弃自己的兄弟,未免太过困难了一些。 何仪面露惊恐,双膝跪倒在地,哭嚎道:“大头领千万救救我兄弟” 说完何仪叩头不止,青石城墙上很快便是一片殷红。 管亥等人也目露不忍,道:“子昂,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吴用怕张扬被众人说动,继续道:“主公,已吾已经陷入官军的包围之中,我等这点人手,恐怕是杯水车薪,说不定我们自己还会” 张扬伸手止住吴用的话,斩钉截铁道:“我的兄弟们已经如此勇敢,我起码不能让他们孤军奋战!” “机会没了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兄弟没了我去哪找第二个,我意已决,无需再劝,哪怕攻破洛阳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哪怕前面等着我的是刀山 火海,哪怕此去必死无疑,我张扬决定不会放下任何一个兄弟不管!” 管亥、周仓、裴元绍、何仪等人无不面露激昂,还有一种莫名的神色在他们眸子里激荡,这就是他们死心塌地追随这个男人的原因,他不算魁梧, 武艺也不是众人中最为高强,但他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让人死心塌地追随的能力。 “周仓听令!” 周仓昂首而立,大声应诺道:“在!” “留下一千兄弟与你守关,我回来之前,虎牢关绝不容失!” “遵命!” “其余人,全部于关前集结!” “是!” 其余人全部领命而去,张扬回过头对吴用道:“加亮,你便留在虎牢关协助周仓守城,虎牢关绝对不容有失。” 吴用知道张扬已经做出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更改,只好抱拳道:“主公放心,用一定竭尽全力协助周仓头领。” 话音刚落,陷阵营众人已然排成整齐的队列,集结于虎牢关前,四千余人却没有一点杂音,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高踞城楼的张扬身上。 “我杀人无算,官军、平民、甚至是黄巾军我也杀过。” 张扬幽冷的声音响起,比这刚下过雨的山风还要冰冷,直叫人不停打着哆嗦。 “可是,我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我的兄弟。我们是贼寇,不停和官军作战,难免会死人,既然走上这一条路,那战死便毫无怨言。但是,只要我 的兄弟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放弃我的兄弟,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第61章 死战到底 张扬声嘶力竭的咆哮响彻整片天空,炸雷般的语言在山谷内回响,关墙下,所有的士卒眸子上都染上了一层血色,张扬的嘶吼已经破音,但没有一 个人觉得好笑,他们的胸中只有热血在激荡。 拔出腰间的长刀斜指天空,张扬继续怒吼道:“现在,有近万的兄弟还被困在已吾城中,廖化、何曼、黄邵三名头领率领他们死死的挡住官军,才 有了如今我们轻而易举的攻下这天下第一雄关。” “他们是不想来吗?他们是不怕死吗?他们是不知道官军有多强悍吗?” “都不是,他们清楚,如果没人抵挡那狗娘养的官军,一窝蜂的来攻击虎牢关的话,我们会和曾经的黄巾军一样,被该死的官军斩下我们的头颅,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活不成!” “所以,他们毅然决然的留了下来,去以血肉之躯硬悍官军的利刃长矛,他们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为大家争取那一条鲜血淋漓的生路!” “现在,他们仍然在已吾和数不清的官军死战!” “我的兄弟们已经如此勇敢,你们告诉我,我们是否能让他们孤军奋战?!” “不能!” 不管是留守关内还是站在关外的士卒全部都在疯狂的嚎叫,他们胡乱舞动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他们的眼中热泪盈眶,他们的杀气直冲云霄。一 幅幅惨烈厮杀的画面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张扬用最简单的语言清楚的告诉他们,哪怕只有一个兄弟,哪怕只剩他张扬一个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发起 冲锋,绝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兄弟逃命,绝不! “今天起,再没有什么颍川黄巾,陈留黄巾,南阳黄巾,我们是兄弟,我们只有一个名字” “陷阵营!” 典韦把陷阵营的大旗举起,疯狂嘶吼,那面大旗在雨后彩虹的照耀下,闪耀着莫名的光芒。 “陷阵营!” 管亥、林冲、周仓包括每一个士卒都在疯狂的怒吼,令人窒息的咆哮声响彻天地,仿佛连长空都能震碎,山谷里满是回声,久久不曾停息。 吴用在张扬的身旁目瞪口呆,他一直不明白张扬的这些坚持有什么意义,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人是不能出卖的,只是要看值不值得,但眼前这一幕 让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曾经坚定不移的思想在这一刻受到猛烈的冲击,一丝迷茫浮上他的心头。 “现在,全部出发,去接我们的兄弟!” “杀!” 张扬的最后一句话就仿佛一点火星落入了火油之中,瞬间点燃了这群亡命之徒的熊熊战意。 手中高举的长刀缓缓放下,直指东方,张扬清楚的知道,那里是已吾的方向。 “起来!” “都他娘都老子起来!” “躺地上挺尸呢!” “把刀给老子拿好!” 夕阳西下,昏黄的阳光照射在城墙上满是血污,灰头土脸的廖化身上,显得无比苍凉。 廖化一边大骂,一边从城墙上走过,他的喉咙早已嘶哑,两天不间断的大战让他也已是精疲力尽,但他明白,他不能倒下,如果他在这倒下,已吾 必破,不管张扬有什么计划都会一败涂地。 城内的守城物资,比如檑石、滚木、箭矢等东西已经消耗无几,廖化不知道官军还会不会发起进攻,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抵挡了几次官军的进攻, 他只知道,官军好像源源不断,永远不会杀完一般,刚打退一波进攻,不过片刻的时候就会发起另一波进攻。 而且这次攻城的官军和他以往遇到的任何一支都不同,不是说多么精锐,而且那股死不后退的气势,压得他踹不过气来。 这已经是官军攻城的第二天,危险的气息在空中弥漫。按昨天的经验来看,日暮西斜,官军应该收兵等待来日再战才是,但廖化清清楚楚地看到城 下的官军依然排着整齐的队列,无数的火把已经打亮,把整个旷野映照地好像白昼一般。 何曼和黄邵两人从北边和南边的城墙凑了过来,问廖化道:“廖头领,大头领什么时候出现,兄弟们真的要支持不住了。” 廖化目光凛然,淡然道:“适当的时候。” 何曼、黄邵面露苦色,他们都忍不住要怀疑是不是被张扬抛弃了,可看着眼前的廖化,他们又不得不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他们相信张扬不会在乎 他们,却不相信张扬会抛弃廖化和那一百精锐骑兵。 想到这里,两人惨然道:“只希望大头领尽快出现,不然这已吾城真的要破了。” 廖化面色不变,道:“快回你们的城墙去,别大头领没来,咱们自己先把城丢了。” 两人闻言转身离去,廖化回头望着西方,心中一片寒冷,“子昂,你还会杀回来吗?” 轻轻的呢喃从廖化的嘴里响起,没有任何人听见,随风越飘越远。 官军阵前,皇甫嵩面色严峻,沉声道:“这群贼寇还真是顽强啊。” 兖州牧刘岱面带微笑,道:“将军不必烦忧,贼寇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本官相信只要再发起一次进攻,已吾必破。” 鲍信眉头紧皱,道:“只是不知贼酋张扬现在何处,如若不是为了等他上钩,已吾早已城破多时矣。” 皇甫嵩目露惊异,道:“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或者张扬放弃了这些贼寇,远遁了?” 众人仔细一想,无不觉得真有可能,张扬以前就曾拿张梁当过挡箭牌,如今故技重施也不算意外,皇甫嵩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现在是该一鼓 作气攻下已吾还是继续放缓节奏,等着张扬上钩。 鲍信抱拳道:“将军,如今该如何是好?” 皇甫嵩目光中露出一股果然,断然道:“不等了,传令,全军出击,伏兵出一半,全力攻下已吾城!” 一代名将不可能是个优柔寡断之人,皇甫嵩立刻做出了他觉得最正确的决定。 “遵命!” 鲍信等众将抱拳领命而去。 “来了,又他娘的来了!” 已吾城楼上,廖化倒吸一口冷气,明晃晃的火把让他清楚的看到城下黑压压的官军,甚至比以前还要多上不少,官军拿着新打造出来的云梯再一次 发起了冲锋。 二三十名官军抱着两人才能合抱的一棵巨木,当成攻城锤向着已吾城门狠狠撞来。 “轰轰轰!” 阵阵巨响直冲天际,古老的城墙都震颤起来,廖化立足不稳,几次都差点跌倒。 终于,在一声巨响中,古老的城门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塌,两名城门后的士卒躲闪不及,直接被压成肉饼,小溪一般的鲜血从城门下泊泊流出。 廖化瞠目欲裂,飞速奔下城墙,将早已卷了刃的环首刀在身前一横,大喝道:“堵住城门,绝不能让官军进来!” 仅剩的几十名陷阵营士卒蜂拥而至,更多的黄巾军赶来加入堵住城门的行列,钢铁城门已倒,他们决意用血肉之躯再筑一道城门! 惨烈的厮杀在此地上演,官军奋勇向前,廖化等人也悍不畏死,官军想进一步都得付出巨大的伤亡,这短短的一段路仿佛是用鲜血铺成一般。 “死来!” 廖化手中卷刃的大刀飞舞,却没有像以前一般感受到利刃入肉的感觉,反而手中突然一轻。原来那大刀再也承受不住如此重负,已然崩断。 他对面的汉军小校面露狰狞,右臂猛挥,手中锋利的环首刀向廖化的脖颈斩来。 廖化想要闪避,但左右具是蜂拥而至的士卒,他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 连续两天的大战,廖化早已是强弩之末。要死了吗?就在廖化想要放弃抵抗之时,陷阵营一名士卒飞身扑至,用他宽阔的后背死死挡在了廖化的面 前。 锋利的环首刀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切进这名士卒的后背,断裂的脊梁骨、依然跳动的心脏、花花绿绿的内脏全部清晰可见,滚烫的鲜血洒了官军小 校一脸。当官军小校正欲伸手抹去脸上血迹之时,两柄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的长矛早已深深刺入他的身体,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回长刀便已跌倒在满是鲜 血的地面上,再无声息。 给廖化挡了一刀的陷阵营士卒鲜血不断从口鼻之中涌出,但他还是努力笑着对廖化道:“廖头领,告诉大头领,就说我不能再随他纵横天下了,好 想,好想看到那一天啊” 说完,这名士卒的眸子里再没有一丝光彩。 “二牛!” 廖化悲怆的咆哮直冲云霄,竟然生生盖过了战场双方高昂的喊杀声。 抢过一柄长刀的廖化状若疯虎,不管不顾地冲入官军阵中,瞬间便有三名官军死在他的刀下,但他同样增添了十几道伤口,道道深可见骨,十分骇 人。 “呜!” 三长两短,一阵熟悉的号角声传入廖化的耳中,是幻觉吗?还是大头领杀回来了?廖化无力多想,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沉沉的黑暗彻底将他包围 。不过悍勇的廖化明显给了官军莫大的威慑,在他倒地半晌之后,竟然没有一名官军敢上前一步! 第62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官军阵中,皇甫嵩面容冷峻,遥望西方,一片广阔无垠的旷野上,一杆大旗迎风猎猎作响,大旗后,一支黑压压的大军飞速奔来,火红的落日如同 他们的背景。 “报!” 气喘吁吁的斥候这时才匆忙返回,上气不接下气道:“禀将军,西方发现大队贼寇!” “看见了!” 皇甫嵩本来古井无波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起来,花白的胡须随风轻轻飘动。 “公伟,你看见了吗?今日,吾将给你报仇雪恨!” 调转马头,皇甫嵩大声呼喝道:“贼寇出现了,今日我们便和这群贼寇分个胜负!传令,暂停对已吾的进攻,全力击杀贼酋张扬!” 陷阵营阵前,张扬的表情无比肃穆,舍洛阳而回师已吾,即使战至最后一个人也绝不放弃任何一名兄弟!这当然不是张扬作秀,他的心里真的不会 放弃任何一个兄弟,但他的目的不仅仅是如此而已,他需要给新加入陷阵营的这些黄巾军以及原来的陷阵营塑造一个军魂,不灭的军魂,哪怕刀山火海 也绝不放弃的军魂,他需要给这个信念深深扎在陷阵营每一个人的心中,这个信念给一支孤军奋战、四处流窜的贼寇来说无比重要。 而且,洛阳可不是那么好打的,那是大汉的首都,就算能攻上洛阳的城头又如何,洛阳城中几百万人岂是他几千人便能占下来的。而且枪打出头鸟 ,张扬是渴望大汉灭亡,局势混乱,但这件事绝对不能由他来完成,不然他便是天下诸侯的公敌。事实上,张扬从没有打算真的去带兵攻打洛阳,那和 找死无异。 回师已吾,看起来同样是热血上涌,并且已吾大军云集,还可能有源源不断的官军不断赶来,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如今最明智的做法应 该是带着当初打下虎牢关的大军迅速转移,摆脱官军的围剿。 可是,张扬还是决定回师已吾,这已经不单单是张扬热血上涌,而是他仔细考量后的结果,如果他只是放弃何曼和黄邵,那管亥等人肯定不会有什 么想法,但当初他为了能稳定黄巾军的军心,把廖化也放在了已吾城,如果连廖化也不管,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冷血,人心散了的话,队伍就没法带了。 况且,原先这群黄巾军也需要一场大战来洗礼,张扬本以为攻打虎牢关会很惨烈,却没想到会如此顺利,伤亡减少的同时,也没有能给这群黄巾军 一个血与火的考验,这是任何一支强军都必须经历的,撑得过,浴火重生,撑不过,身死魂灭,说到底,这还是一次赌博,从张扬重生以后无时无刻不 在赌博,没有赌本只能拿命来搏!只是不知上天是否还会再次眷顾张扬。 张扬目光冷峻,沉声喝道:“典韦听令!” “在!” 典韦大声应诺,策马昂首立于张扬面前,陷阵营大旗在他手中轻若无物,一张丑脸上满是杀气,他的家眷还在城中,没办法平静下来。 “率军冲阵!” “领命!” 典韦虎吼一声,把大旗交到管亥手中,两只黝黑的眼窟里,流露出幽冷的杀机! 把两只大铁戟擎在手中,典韦仰天长啸:“陷阵营,随某冲锋!” 沉重的战马响鼻声中,三千步卒从中裂开,露出后面那黑压压的铁骑来,清一色森冷的环首刀把昏暗的天空都映照地为之一亮。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典韦虎吼一声,手中大戟虚指前方,率先纵马冲锋。 “杀!” 连绵不断的呼喝声中,四百余骑紧紧相随,杂乱的马蹄声中,风驰电掣一般冲过空旷的原野,在飞溅的泥土和杂草中,不断加速。 官军阵中,皇甫嵩双目通红似血,无尽的杀意从他的眸子里倾泻出来,他从没有如现在一般想要杀死一个人。 已吾城,如潮水一般的官军飞速退去,精疲力竭的何曼和黄邵两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他们甚至还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官军真的退走了? “头领,是陷阵营!” 一名黄巾军士卒惊喜的大叫起来,声音里透露着难以言表的喜悦。 “陷阵营?” 何仪疲惫地扶着城墙站起身来,极目远眺,一杆大旗映入眼帘,何仪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他从没有这样渴望一个人的出现。 “大头领,是大头领杀回来了,他没有放弃我们!” 无数的黄巾军抱头痛哭,仿佛只要那个男人出现便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兄弟们,大头领杀回来了,我们也不能怂,还能站起来的,随我出城杀敌!” 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何仪举起硕大的铁棒大声呼喝,但他太累了,平常轻若无物的铁棒如今仿佛有千万斤一般,压在何仪的身上,但还是咬牙向官 军发起了冲锋! 皇甫嵩眼中瞳仁猛地一缩,想来陷阵营铁骑的勇猛还在他的心里,但他没有犹豫,果断道:“前军出击,击破敌骑!” 他身旁的传令兵用力挥舞手中的令旗,坚定不移地传达着皇甫嵩的军令。 “咚咚咚!” 官军的战鼓声瞬间激昂起来,一支全身被铁甲覆盖的重甲步卒从官军阵中冲出,排成整齐的队列,迎向滚滚而来的铁骑,重甲兵身后,一千余官军 弓箭手同样排成整齐的队列严阵以待。 “散!” 典韦大戟高举,四百铁骑从中分裂开来,一支由典韦带领,另一支由周仓率领,绕过官军的重甲步卒向官军后阵杀去。 “重步兵准备!” 鲍韬一声令下,官军重步卒矮身蹲下,手中长矛顿在地上斜指向前,陷阵营的铁骑若想过去绝对会被碰得筋断骨折。 “弓箭手准备!” 鲍韬手中长剑高举,面色严峻无比。 官军弓箭手沉着的拉弓搭箭,根据他们无数次厮杀的经验,将手中长弓调整到一个最适合的角度,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中,一张张长弓被拉得如同 满月一般,一支支狼牙羽箭闪烁着寒光。 “射!” 随着鲍韬手中长剑猛地下挥,所有弓箭手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中弓弦,无数羽箭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箭雨,向着疾驰而来的铁骑呼啸而下。 “举盾!” 拥有了双边马镫的陷阵营铁骑可以更好的操纵战马,可以于战马上做出更多的动作,只见他们俯身趴在马背上,尽量减少被射中面积的同时,用左 臂上的小盾护住头部,等待着箭雨的洗礼。 叮叮当当的声响连绵不绝,无尽的箭雨仿佛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实质性的伤亡却没有多少,陷阵营的铁骑每人都身披重甲,再加上有小盾护头,官 军锋利的箭矢实在没办法给他们造成多大的麻烦,只有少数倒霉的家伙被射中战马轰然倒地,被同袍自相践踏而死。 陷阵营铁骑绕过官军重步卒,向着阵后的弓箭手杀去,典韦十分清楚,只有和官军纠缠在一起的时候,陷阵营才不会受到箭雨的打击。 皇甫嵩目光惊异,他万万没想到以往天克骑军的弓箭手这次居然对敌人就造成这么一点伤亡,曾经屡试不爽的军阵居然也有差错的时候。 “贼寇居然有如此骑术?” 怨不得皇甫嵩惊讶,以前和官军交战的大部骑军多为北方胡族,这些骑兵骑术精湛,但装备简陋,对官军的弓箭手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用人命来换 取冲进官军阵中的机会,但张扬不同,他的陷阵营装备不差,至少和官军相当,铁甲护身的他们伤亡不大也情有可原。 来不及让官军射出第二轮羽箭,典韦和周仓两人已经率军冲进了官军弓箭手的阵中,近战能力低下的弓箭手仿佛一个个靶子一般,被骑军疯狂屠杀 。 典韦一个人就如同人形凶器一般,两柄大铁戟上下飞舞,不断收割着官军的生命。 看到典韦率骑军已完美突入敌军后阵,张扬抽出天胜刀,大喝道:“全军冲锋有我无敌!” “杀!” 张扬一马当先,林冲、李严等人紧随其后,三千余从虎牢关补充好装备的士卒如果猛虎下山一般,向着官军发起了全面冲锋。 几乎是与此同时,已吾城也响起了一阵号角,四门齐开,还剩的五千余士卒如同潮水一般从已吾城中蜂拥而出,如今之势,非死既生,再坚守城池 已毫无意义。 皇甫嵩面沉如水,他万万没想到这群该死的贼寇居然有如此魄力,居然如此顽强,他也没见过如同张扬一般,能把一群乌合之众彻底捏合成一支精 锐之师的贼酋。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轻敌。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压在心底,想当年他在凉州之时,羌人数万铁骑叩城,他只是凭借万余官军便力保城池不失,如今安能怕了张扬 这个后生小辈? “伏兵尽出,今日便和这群贼寇一绝死战!” 晚风越来越急,皇甫嵩的身姿愈发挺拔,这名大汉最后的名将之首,决意在此扞卫大汉的尊严! 第63章 战无不胜 张扬眸子里的烈火愈加旺盛,终于要开始了吗?这决定命运的一战,这至关生死的一战,这根本输不起的一战。虽然是敌人,但张扬不得不佩服皇 甫嵩的魄力,这才是名将的雄姿,这才是大汉的脊梁! “来吧,血与火,生与死,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日子老子过够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张扬震天的咆哮响起,仿佛连胯下的战马都感受到了他胸中旺盛的战意,脚步都急促了一些。 张扬不想死,但他绝对不怕死,死对他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归宿,但是,哪怕要死,他张扬也绝对要死得轰轰烈烈,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在所难免,今天绝对会死很多人,不管是官军还是陷阵营,甚至张扬、皇甫嵩都可能死在这里,但那又如何,不管是张扬还是 皇甫嵩,不管是陷阵营还是官军的普通士卒,他们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都做好了迎接死神的准备! 历史将会记住这一天,中平二年五月的某一天,一股自称陷阵营的贼寇在贼酋张扬的带领下与大汉最后的名将皇甫嵩率领的大汉北军大战于已吾城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恶战! “就让我张扬来领教一下大汉最为精锐的官军吧,究竟是你们把我斩杀在冲锋的路上,还是我们冲破重围杀出一条血路?让我们好好看看,到底谁 能笑到最后!” 张扬昂首向前,穿过混乱的战场,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官军阵中那一员须发花白的老将,老将表情狰狞,满目仇恨,就如同一只年老的猛虎一般,张 扬甚至能听到那若有若无的咆哮。 张扬面容不变,敌人如何并不能让他动摇,他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吓住他的? “杀!” 张扬举刀獠天,嘹亮的嘶吼声直冲云霄,竟然生生盖过了整个战场的厮杀声,清晰地传入陷阵营每一个士卒的耳中。 管亥高举陷阵营大旗,眉目满是狰狞之色,一头乱发随风飞舞,他还是不曾披甲,裸露的手臂上肌肉高高隆起,上面缠绕着如同蚯蚓一般的青筋, 爆炸般的力量在他的双膀中积蓄。 三千余步卒仿佛发疯一般跟在张扬身后飞奔,如同狼王出巡一般,无穷无尽的暴虐气息在天地之间回荡,此刻,不管是官军还是陷阵营,他们的脑 海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戮,不停的杀戮! “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张扬一马当先,昂首长嘶。 “必杀之!” 所有陷阵营士卒疯狂回应,此时此刻,那个一马当先的男人便是他们的王,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声音中无不透露出有去无回,有死无生的决然。 冰冷的杀机在天地之间回荡,急促的马蹄声仿佛催命符一般,张扬头也不抬,当头就是一刀劈下。 “当!” 一声金铁交鸣声响彻天地,两匹战马同时响起悲怆的嘶鸣,张扬猛地抬头,只见一员官军将领面色酡红,双手微微颤抖,但他的眼中饱满杀气,死 死盯着张扬。 “系统,这是谁?属性如何?” 虽然从情况上看,这员官军将领绝对不如张扬,但他还是不敢大意。 “鲍信,统率81,武力77,智力71,内政69。” 张扬略微一想,发现根本没听说过,属性也没比他强。 不等张扬细想,鲍信拍马舞枪继续向张扬冲来。 “我要杀了你!” 鲍信满面通红,嘶声怒吼。 张扬想不出自己和鲍信有什么仇,让他如此拼命,但无所谓,生死搏命,有仇没仇根本不重要。 “死来!” 张扬舞刀相迎,直取鲍信没有护甲保护的脖颈。 无奈鲍信手中的银枪比张扬的天胜刀长了不止一截,如果张扬不变招的话,绝对会先被鲍信的银枪贯穿。张扬只好临时变招,一刀斩在鲍信的枪杆 上,把银枪荡开。 鲍信咬紧银牙,手中银枪居然又快了三分,直朝张扬面门刺来。张扬一个马上铁板桥躲过这致命的一击,同时沉胯扭腰,手中长刀由下向上斜撩, 在鲍信的肋下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鲍信的铁甲居然不能阻挡分毫。 “当当当。” 张扬兜头猛劈三刀,一刀比一刀势大力沉,鲍信只觉得耳边仿佛有一万只苍蝇一般嗡嗡作响,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眼睁睁看着那柄怪异长刀再 此兜斩而至,鲍信心神巨颤,他想举枪,却感到两臂酸麻,提不起来。 就要死了吗?不甘、愤怒、仇恨等等情绪从鲍信的眼中一一划过,最后变成浓浓的惊恐。 “休伤吾兄!”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杆大刀及时伸出,架在鲍信的头上,张扬势在必得的一击竟被生生架住,鲍信额头冷汗直冒,他甚至能感受到两柄相交的武 器上那冰冷的寒气! 缓过一口气的鲍信重提银枪,和赶来的鲍韬两人双战张扬。 这却惹恼了张扬身旁的李严,只见他手提银枪,大喝一声:“主公休慌!”也加入了战团。 “李正方?” 鲍韬曾经和李严有过数面之缘,当场惊叫道:“你李正方什么时候也从贼了?” 李严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张扬冷哼一声,喝道:“看在你二人与正方相识的份上,快滚,不然休怪我刀下无情!” 鲍信猛地回头,只见混乱的战场上官军已落入下风,刘备三兄弟的逃走使得官军再无猛将,而陷阵营阵中,典韦、管亥、周仓等人俱皆勇猛异常, 来回厮杀,手下无一合之敌。 “多留无益,走!” 鲍信招呼鲍韬一声,打马飞奔而去。 张扬立身战场,放眼望去,只见一名陷阵营骑兵被十数支长矛当胸贯穿,血水顺着长矛不停涌出,但他依然挥舞着长刀,口中悲鸣:“杀我兄弟者 ,必杀之!” 一名双腿齐根而断的陷阵营步卒依然不肯放弃,在血水中向着已吾的方向奋力爬行,在地上拖出两条长长的血迹,在被官军一刀斩下头颅后才不甘 的停止。 一名陷阵营步卒胸腹处被挑开一个大洞,但他只是把流出的肠子胡乱一塞,便又挺起长矛继续和官军交战,直到一矛把官军刺死,他才轰然倒地, 倒落的方向直直对着已吾城。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伸手拭去眼角的热泪,张扬握紧长刀重新冲入官军阵中,仿佛疯魔一般,张扬根本不顾防守,只是用手中长刀狠狠劈砍着源源不断的敌人。 “杀!” “老子和你拼了!” “敢杀老子兄弟,老子要你的命!” “死来!” 各种怒吼声充斥着整个战场,包括张扬在内,所有的陷阵营将士就好像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一般,悍不畏死的向官军发起着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没有一个人有丝毫退缩,连见惯了恶战的官军都心胆俱寒,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贼寇,他们头一次对官军必胜的信念产 生了动摇。 这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好像两柄重剑相交一样,没有一丝花哨,只有你死我活的较量。 张扬浑身浴血,他数不清自己身上有多上伤口,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有不停的把天胜刀举起来,劈下,再举起来,再劈下 一抹寒芒突然飞至,穿越整个战场,狠狠地扎进张扬宽阔的后背,坚硬的铠甲没能阻止利箭分毫。 张扬突然眼前一黑,若不是他下意识的伸手抱住马颈,当场便会摔下战马。 “子昂!” 管亥隔着三五步,刚刚把一名官军士卒砍死,就看到张扬一手环抱马颈,一手还在胡乱地挥舞着长刀,背上那支狼牙羽箭尤自还在颤抖。 “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哪怕已经算不得十分清醒,张扬还是奋力从马背上直起身体,振臂高呼。 管亥双目充血,面容狰狞,回望战场,只见战场的另一端,一员官军武将正弯弓搭箭,再次瞄准张扬。 “啊哈!” 管亥怒喝一声,手中陷阵营的大旗冲天而起,竟然生生飞跃整个战场,朝那名官军武将飞来,与此同时,管亥猛地从马上站起身来,向张扬飞扑而 至,用手中大刀堪堪挡下射向张扬的第二支狼牙羽箭。 张扬被一声巨响惊醒,大惊失色的问道:“老管,怎么样,有没有事?” 只见管亥硕大的身躯从地上缓缓爬起,摇了摇摔得头晕脑花的头颅,给了张扬一个狰狞的笑容。 再看那名官军武将,已被陷阵营的大旗当胸贯入,死死地钉在地上,就连大旗的旗杆都抹上了一层血色,反观那武将竟是满眼的惊骇与不可置信。 第64章 虎狼之师 “野兽,这真是一群野兽!” 兖州牧刘岱满目震惊,哪还有平日里的名士风范,这群贼寇对他的冲击实在太过巨大。 皇甫嵩心中的惊讶一点也不比刘岱少,他不是第一次见识陷阵营的恐怖战力,但上次还只是张扬嫡系的几百骑军才如此可怖,没想到这才几日不见 ,他竟然能把那群不堪一击的黄巾军也整合到如此地步,究竟是为什么?这张扬有鬼神之助不成? 狼狈不堪跑到中军的鲍信歪斜的头盔都不曾带好,急急忙忙的向皇甫嵩道:“将军,局势不妙,是不是全军压上,阻挡张扬和城内贼寇汇合?” 皇甫嵩面露不甘,无奈道:“没用了,中军已被击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张扬和城内贼寇的汇合。没想到啊,区区一支贼寇,居然比北面 那些胡虏还要难缠!” 刘岱面露惊慌,道:“那该如何?我们败了不成?” 皇甫嵩面上浮起一抹冷笑,淡淡道:“无妨,就算两股贼寇汇合又能如何?他们要是敢跑,我们便尾随追杀,他们要是敢回城,已吾孤城一座,必 不能久持,只要我等能攻破已吾,还怕他张扬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鲍信点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两日的围城,城内万余贼寇现在最多也就剩5000人,张扬所带人马今日也损失不少,两股贼寇相加也不到万人 ,虽说我们也损失不少,但比之贼寇还是要强,更何况,袁术将军的大军也要到了吧?” 皇甫嵩目露果断,沉声大喝道:“传令,收兵!” 鸣金声瞬间响彻战场,正在和陷阵营交战的官军闻听鸣金声起,立刻转身后退,互相掩护,散而不乱。早已精疲力竭的陷阵营并没有追击,不管是 城内守城两天的士卒还是张扬率领强行赶路一天一夜的士卒,他们都太累了,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凭借一股悍不畏死的气势,如果再追击官军,不需要官 军动手,他们自己就能累趴下。 已吾城下,两支大军终于成功汇合在一起。 “大头领,大头领,你可算杀回来了,兄弟们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何曼和黄邵两人喜极而泣,伏跪在地,大声哭嚎。 “哭个屁,老子还死呢!”张扬甩蹬下马,却突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管亥抢前一步,想要搀扶张扬,却被他一把推开,冷声道:“老子还 没到站不稳的地步!” “廖化呢?给老子滚出来!”张扬环视四周,发现没看到廖化的身影,厉声喝道:“廖化死哪去了?” 一名驻守东城的士卒满目黯然,哽咽道:“大头领,廖化头领战死了。” 张扬闻听此言,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怒道:“战死了?那尸体呢?老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士卒摇头道:“没找到。” 一股希望涌上张扬心头,顾不上背上还在微微颤抖的羽箭,抢步冲到城门处,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到处搜寻,厉声大喝:“廖化,给老子滚出来, 老子知道你没死!” 张扬发疯一般的狂吼吸引了所有士卒的注意,所有人都围拢在他的周围,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状若疯魔的张扬,只敢远远注视着那个并不魁梧 ,背上还插着一只羽箭,浑身浴血的男人在敌我难分的残肢断臂中逐一寻找他忠诚的部下。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浓浓的夜色升起,让张扬的身影看起来无比苍凉。 终于,失血过多的张扬再也无法保持站立的姿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但他依然没有放弃,他努力的手脚并用,膝行向前,继续搜寻着他脑海中 那个熟悉的面孔。 “大大头领。” 弱不可闻的呻吟声在张扬身前响起,但张扬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只见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向前扑去,短短不过三五丈的距离,他竟然跌倒 三次,但他还是准确的找到了发出声音的地点,手脚并用地把几具纠缠在一起的尸体搬开,终于找到了他熟悉无比的面庞。 “廖化,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没事!” 张扬的声音早已没了平日的冰冷,反而十分哽咽,可虚弱的廖化分明听出了一丝莫名的喜悦。一股暖意涌上廖化的心头,这个八尺高,受伤无数的 汉子此时哭得就好像一个孩子,“子昂,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起来,别他娘躺地上挺尸,还他娘的流猫尿,真给老子丢人!” 一巴掌趴在廖化的脑袋上,却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骂着廖化,但张扬自己的脸上也是热泪滚滚。被张扬拍了一巴掌,廖化没有一点恼怒之意, 没别的,大头领没有抛下兄弟们,几万官军没没法阻挡这个男人杀回来,他永远也不会抛下兄弟们! 人群中,管亥和裴元绍冲了过来,扶起满身鲜血的廖化。 “哈哈哈!” 廖化仰天大笑,他的嘴中满是血沫,但丝毫不影响他心中的喜悦。 张扬昂首一步一步挨上城楼,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张扬目光所到之处,众士卒无不挺起身板,屏住呼吸。 “在回来之前老子就知道此战一定伤亡惨重,所有人都可能会死,包括我在内,但我们还是回来了!” 张扬一双眸子仿佛能滴出血来,他起家一千多陷阵营士卒到现在居然只剩下三百余人,如今张扬麾下,包括驻守虎牢关的一千人也不过六千余人, 甚至包括张扬在内,林冲、管亥等头领也个个带伤。 更让张扬担心的是,不知道官军是不是发现了他们胯下战马的秘密,这次大战肯定没办法把战场完全打扫干净,如若让官军发现马镫和马蹄铁的秘 密,张扬手下骑兵的唯一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廖化、何仪、黄邵三人双目通红,他们当然知道张扬不管不顾杀回来的目的,就是要为了接应他们,杀出一条生路。 手中长刀高举,张扬怒喝道:“但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们的不是伤亡有多大,而是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只剩老子一个人,老子也会毅然决然 地杀回来,老子必须回来!我,张扬,从不会,也不能抛弃任何一个兄弟!” “哪怕城里只剩一个兄弟,哪怕官军再多上十倍,老子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嗷!” 狼嚎声响彻天地,城下数千名士卒疯狂地回应着张扬,这一刻他们热血上涌,这一刻他们无比确信,追随在这个男人身后是他们一生中做得最为正 确的决定。 长刀挥舞,止住群情激奋的众人,张扬继续道:“我希望你们牢牢记住,无论情况多么恶劣,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前面是悬崖峭壁,我张扬 都不会抛下任何一名兄弟,哪怕是死,我也要和兄弟们死在一起!” 这一刻,再没有什么颍川黄巾、南阳黄巾、陈留黄巾,全有人被张扬所折服,包括作为统领的何仪、何曼、黄邵三人,他们胸中的熊熊烈火已被张 扬彻底点燃。 “你们还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不论是怎样的绝境,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手,你们都必须牢牢记住,我张扬绝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兄弟,陷阵 营的所有的兄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所以,你没有任何理由放弃,因为你不仅仅是你,你还是我们所有人的兄弟!” 这番话说完,看着城下群情激奋的众人,张扬知道,他已经把这群虎狼之师彻底收入囊中,只要他不犯傻,他将一直拥有数千的铁杆拥护者,这支 军队也会拥有不灭的军魂! 雍丘城外,一座硕大的军营在此建立。 现任虎贲中郎将袁术端坐帐中,帐下人才济济,汝南袁家在豫州这一亩三分地的影响力独一无二,前来投奔袁术的人络绎不绝。 “报!” 一名斥候奔入大帐,急道:“禀将军,今日皇甫将军猛攻已吾城,眼看要破城之时,贼酋张扬率军赶到,双方直战至傍晚才各自收兵,已吾城如今 还在张扬的控制之中。” 随意地挥挥手,袁术道:“如此,张扬不是成了瓮中之鳖,我等岂不是白跑一趟?” 袁术军师阎象眼珠一转,道:“主公,陷阵营可能连夜突围,这正是我等的机会。” “突围?”袁术一脸不解,问道:“张扬若选择突围,则势必是轻装简行,无法携带粮草辎重,陷阵营何以为继?皇甫将军只需一路尾随,便可轻 而易举的破之,张扬不会这么傻吧?” 阎象面露尴尬,沉吟道:“这只是象之猜测,并无确实根据。” 就在此时,守门士卒来报,言门外有一大汉前来投靠将军。 待来人进账,袁术大惊失色,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袁术率军出洛阳之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虎牢关守将张勋。 张勋全身血污,跪倒在袁术面前,哭嚎道:“将军,大事不好” 第65章 突围 袁术大帐之内众人无不面色铁青,不怨这群人大惊小怪,实在是张勋带来的消息太过骇人,天下第一雄关虎牢关居然被张扬生生攻陷。如果不是张 勋满身血污,如果不是袁术知道张勋乃虎牢守将无疑,换一个人来跟他说这些话,他袁术一定会认为这人疯了,千年不曾攻破的虎牢关居然被攻破了, 还是一群什么攻城器械都没有的贼寇,这个时候袁术真的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看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袁术一脸沮丧,问道:“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阎象面露喜色道:“恭喜主公,此乃天赐良机。” 袁术用看疯子一般的目光看着阎象,道:“何喜之有?贼寇今已攻下虎牢,洛阳的城墙也高不过虎牢关,如果贼寇再兵寇洛阳,那大汉” 阎象不疾不徐,缓缓道:“此正是主公之良机,贼寇既已攻下虎牢,必不会死守已吾,而想突围而出,绝对是今夜无疑,如若我军能堵住贼寇去往 虎牢的退路,那岂不是天大的功劳?” 袁术闻言大喜,道:“军师之言甚善,吾即刻派人通知皇甫将军,请其两面合围,务必堵死贼寇的一切退路。” 阎象连忙阻止道:“主公不可。” 袁术疑惑不解,道:“军师为何阻拦于我?” 阎象道:“主公试想,皇甫将军若得到虎牢失陷,今夜贼寇便会突围的消息会不会派人提前设下埋伏?再者说,通知皇甫将军之后,主公和皇甫将 军,谁为主,谁为次?” 袁术闻言思虑片刻,问道:“不通知皇甫将军,难免会有贼寇流窜而去,终不为美。” 阎象道:“陷阵营诸人,唯一所虑者张扬一人耳,如张扬一死,其余人不过乌合之众,跑了又能如何,只要能斩下张扬的首级,这首功绝对是主公 的。” 听到这里,袁术不再犹豫,长身而起,意气风发,大喝道:“诸将听令!” 帐中诸将皆抱拳躬身道:“末将在!” 满意的看看帐内诸将,袁术继续发号施令。 “传令全军拔营,立刻出发,务必要堵住贼寇通往虎牢关的道路,斩下贼酋张扬首级!” “诺!” 诸将抱拳领命而去。 张扬背上的狼牙羽箭已被取下,但狼牙箭的倒钩使他不得不剜了一大块肉,再加上他身上数不清的伤口,失血过多的张扬连嘴唇都是一片惨白。 “这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张扬环视众人,见众人面色严肃,继续道:“我们的行动必须迅速,不能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所以,多余的东西全部扔下,每个人的手中只准拿着 兵器。如今,官军应当还不知晓虎牢关已被攻下,他们一定会以为我等只有死守已吾这一条路,或者他们会觉得我们突围也是在已吾已经守不下去的时 候,他们一定不会想到我们今夜就会突围,这就是我们的一线生机!” “官军围三厥一,无人防守的西门必定有官军埋伏,这肯定是一个陷阱!” “我们必须得从一个官军意料不到的地方突围。” 说罢,张扬缓缓抬起手中长刀,指着一个方向。 “北方?” “不错!”张扬点点头,继续解释道:“官军驻守北门的正是兖州牧刘岱,此人如何暂且不说,他手中的士卒皆为郡县兵,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众人恍然大悟,如果放在以前那群黄巾军的身上,大汉最为精锐的北军和各地的郡县兵对他们来说区别不大,正面对上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但张 扬麾下的陷阵营可不同,哪怕是何仪、何曼、黄邵手下的人今天都和北军大战一场,不落下风,如今的郡兵在这群人的眼中就和软柿子没多大区别。 见众人都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张扬沉声道:“裴元绍!” “在!” “命你率五百人出南门,佯攻鲍信大营。” “遵命!” “管亥!” “在!” “命你同率五百人出东门,佯攻皇甫嵩大营!” “遵命!” “林冲!” “在!” “命你率剩下的300骑军直冲刘岱大营,不求杀伤多少,但一定得给后面的步卒杀出一条生路!” “遵命!” “典韦!” “在!” “命尔照顾好元俭,不得有误!” 典韦色变道:“大头领,你怎么办?” 张扬面色不变,断然道:“无妨,能杀我张扬的人还没出生呢,执行命令!” 典韦无奈,只好抱拳道:“遵命!” “李严、何仪、何曼、黄邵!” “在!” “随我率大军突围!” “遵命!” 张扬还不放心,继续叮嘱道:“都给我记好,别和官军拼命,只要能跑到虎牢关,官军就拿我们没办法了,都去吧。” 夜色如墨,大战一日的官军也早是疲惫非常,不少官军已沉沉睡去,无垠的旷野上没有一点杂音。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官军众将济济一堂,皇甫嵩端坐主位,但他的双目满是血丝,想来这几日的大战对他这个年岁不小的老将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 “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皇甫嵩眉头紧皱,向众人问计。 刘岱率先开口道:“贼寇困守孤城无疑是自寻死路,只要我等攻下城池,贼寇败亡定矣。” 鲍信谨慎道:“如若贼寇突围,我等该如何?” 皇甫嵩不以为意,道:“贼寇如今还有数千人马,若贼寇胆敢突围,我等只需一路尾随,贼寇得不到补给,破之易也。不过张扬此人实乃将才,竟 然生生把一群乌合之众捏合成一支虎狼之师,比北方胡虏还要难缠,此人一日不死,我大汉一日不得安宁!” 话音未落,营外突然响起一阵号角声。 皇甫嵩惊道:“敌袭?还是贼寇趁夜突围?” 虽然皇甫嵩说出两种可能,但无疑他是倾向于前一种,在他心里,张扬狡猾异常,非常有可能趁官军不备,趁夜偷袭。 皇甫嵩话音刚落,一员小校急步进入大帐,抱拳道:“将军,贼寇袭营。” 得知是自己猜测的结果,皇甫嵩长出一口气,问道:“是何方向,多少人马?” 小校不敢怠慢,急道:“城东和城南两处俱有人马袭营,黑夜中看不真切,听声音大约五百人上下。” “五百人?”皇甫嵩目光一凛,吩咐道:“传令各营,据营固守,不得擅自出战,待明日天明之后,探清敌情,再做打算。” “遵命!” 小校领命而去。 夜色的掩护下,张扬率大军已出已吾城,虽然头晕目眩,但他还是努力的端坐马上,不让任何人看出他有一丝异样。 等不多时,喊杀声四起,张扬不再迟疑,大声喝道:“全军出击!” 一切都很顺利,官军真的没有出营截杀,刘岱的郡兵也不能阻挡陷阵营分毫,众人直接穿营而过,直奔出二十余里,将已吾城远远甩在身后才敢停 下略作休息。 张扬不敢怠慢,连忙遣人去联络管亥、裴元绍,命他们尽快率人前来汇合。 何仪长长舒一口冷气,纵马来到张扬身前,道:“大头领果然料事如神,官军不曾出营截杀,没想到这么简单便被咱们逃了出来。” 张扬目光凝重,官军的反应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这就是古代信息匮乏的恶果,如果让皇甫嵩知道虎牢关已被他们攻下,那皇甫嵩哪怕拼到最后一个 人也不可能放陷阵营离开。但张扬还是有一些不安,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浓烈,这次的行动有些太过顺利,顺利的出乎张扬的意料。 张扬目光冰冷,环顾四周,期望能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除了浓浓的夜色,他什么都没发现。 心脏猛地一跳,张扬沉声大喝:“准备迎敌!” 就在陷阵营众人不知所措之时,无数的火把骤然点亮,喊杀之声四起。一支官军从路旁的树林中杀出,天色昏暗也不知有多少人马,放眼望去,漫 山遍野都是明晃晃的火把。 为首一员大将横刀立马,大喝道:“贼寇休走,纪灵在此等候多时了!” 纪灵?袁术手下第一大将,他怎么在这? 数不清的问题浮上张扬心头,但他没时间细想,令人恐惧的永远都是未知,既然你已经出现,他张扬难道还能怕了不成? “杀!” 张扬怒喝一声,拍马舞刀直接发起冲锋。 没有人犹豫,也没有人退缩,所有人都高举兵器冲了上去,仗打到这个份上,除了硬着头皮杀上去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第66章 火中取栗 “贼寇休走,桥蕤在此等候多时了!” “贼寇休走,李丰在此等候多时了!” “贼寇休走,梁纲在此等候多时了!”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左、右、后骤然响起,张扬堪堪勒住战马,环顾四周,只见四面火把齐明,将漆黑的夜色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数不清的官军 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将张扬的陷阵营团团围在中央。 李严面色凝重,向张扬道:“主公,我们中埋伏了!” “大大头领,怎怎么办?” 胆子最小的黄邵面色如土,双腿不停打着摆子,说话都在不停哆嗦。 张扬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沉声厉喝道:“林冲听令!” 林冲纵马出列,大声应诺道:“在!” “率一千人为先锋,誓死击破敌阵!” “遵命!” “李严听令!” “在!” “率一千人断后,死战不退!” “遵命!” 张扬勒转马头,面对众人,将手中长刀高举,大声吼道:“此战有死无生!” 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袁术在阎象、张勋的陪同下俯视战场,见四路伏兵尽出,将陷阵营团团围住,袁术圆滚滚的面庞好像笑开了花一般,称赞阎 象道:“果然不出军师所料,张扬自投死路矣。” 一抹得色在阎象的脸上浮现,但还是谨慎道:“主公,贼寇阵形散而不乱,进退有度,不像经过大战的样子,想来皇甫将军不曾派兵截杀。” 袁术不以为意,道:“这岂不是更好,功劳尽为我军所得也。” 见袁术如此乐观,阎象还是硬着头皮道:“主公,我军虽有万人,但除了主公从洛阳带出的四千精兵外,其余都不甚精锐,若不能及时击破贼寇的 话,恐反为其败,不若此时通知皇甫将军率军前来,破贼寇必矣。” 袁术哈哈大笑,道:“军师多虑矣,张扬麾下精锐骑军满打满算不过三百余,其余几千人皆为黄巾贼寇那群乌合之众,能奈我何?” 阎象自嘲的笑笑,他同样不认为张扬还有翻身的能力,出言提醒不过是出于谨慎而已。 山脚下,激战正酣。 林冲蛇矛乱舞,对纪灵的三尖两刃刀视若无睹,手中蛇矛挟着无可阻挡的气势,一招横扫千军笼罩纪灵。纪灵有苦难言,林冲的武艺要比他高上一 筹,再加上林冲状若疯魔,根本不顾防守,是以他居然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纪灵目光一凝,三尖刀横在身前,堪堪架住林冲横扫而来的蛇矛,他可不想和一贼寇同归于尽。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中,林冲双臂一阵发麻,纪灵更加不堪,竟然被林冲从马背上生生扫飞,腾空而起,重重砸在身后的官军阵中,带倒一片官 军士卒。 “死!” 两名官军以为有机可趁,挺矛直刺端坐马上的林冲,眼见就要刺中林冲胸腹,只见林冲不慌不忙,微微侧身,堪堪躲过两名士卒偷袭的同时,手中 蛇矛直刺而出,把一名士卒挑起,砸向另一名士卒。 “休要伤我士卒!” 纪灵翻身从地上爬起,怒气上涌,挺起三尖刀又向林冲冲来。 “老子先杀了你!” 平时最为温和的林冲如今也是双目通红,耳边众士卒凄厉的哀嚎不停刺激着他的心脏,他的杀意从来没有如此旺盛,眼角余光正好看到张扬在马上 摇摇欲坠却还在不断挥刀的身躯,林冲怒火更盛,倒拖蛇矛迎向纪灵。 虚弱不已的廖化勉强睁开双眼,看着混乱不堪的战场,看着挡在他身前始终不肯退后半步的张扬,虎目含泪。这个曾经铁一般的汉子可能这辈子流 过的眼泪也没有今日多。不知从哪涌起的一股力气,廖化翻身从一直保护他的典韦马上滚落,顺手抄起一把掉在地上的长刀,怒吼道:“老典,去救子 昂!” 典韦一张丑脸上满是犹豫,喃喃道:“大头领说” “老典,陷阵营可以没有我廖化,但是不能没有大头领!” 典韦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廖化打断,典韦明了的点点头,挺起双戟向张扬的方向冲去。 张扬的周围并没有敌军大将,但他因为失血过多,已是强弩之末,他甚至连周围官军士卒的身影都看不真切,只是胡乱地挥舞着长刀。 “噗!” 一柄锋利的长刀在张扬的左腿上划过,留下一道恐怖的伤口,皮肉翻卷处,只有很少的鲜血流出,但剧烈的疼痛让张扬瞬间清醒过来。还没等官军 士卒来得及得意,一柄小戟飞至,稳稳插进这名士卒面门。 张扬猛地回首,只见典韦纵马飞奔而来,张扬惊道:“老典,元俭呢?” 典韦坚毅道:“廖头领让某来保护大头领。” 张扬怒道:“老子没事,不需要你保护,快去保护元俭!” 只是不论张扬怎么说,典韦都不愿离开半步,始终护在张扬的周围。 小山上,袁术刚才还得意万分的面孔不由自主的冷了下来,山下的局势并没有想他所预料的呈一面倒的趋势。 张勋小心翼翼道:“主公,纪灵将军快要撑不住了!” 袁术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曾经不堪一击的黄巾贼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后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竟然如同换了一拨人似的 。袁术甚至一度认为,和他麾下将士作战的不是贼寇,而是皇甫嵩率领的大汉北军。 阎象的目光也满是惊讶,颤声道:“这这还是那支黄巾贼寇吗?” 袁术心中一冷,大声道:“张勋听令!” 张勋踏前一步,沉声道:“末将在!” “率一千人前往助战,是否能洗刷虎牢关之耻全在今日,望将军奋力拼杀。” 一抹坚毅在张勋的眼中划过,袁术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如果不能在这击破张扬,虎牢关被破将是他一生的耻辱,袁术也不会再重用他。 张勋决然道:“末将必戮力死命,斩下贼酋张扬的首级献于将军面前!” 说完,张勋一甩身后披风,转身大步离去。 袁术没有丝毫停歇,继续道:“传令桥蕤、李丰,不必理会贼寇后军,给我全力夹击贼寇中军,务必要把张扬击杀于此!” 传令兵领命而去,等不多时,官军的战鼓声为之一变,突然激昂起来。 张扬于战场上侧耳倾听,目光冷冷地盯着战鼓响起的地方,沉声道:“何仪、何曼!” “在!” 兄弟俩同时转身,他们手中的铁棒上满是血污,面容狰狞无比。 “你两人率军支援林冲,别顾左右官军,务必要将纪灵部击败!” 兄弟俩齐声喝道:“遵命!” 张扬缓缓调转马头,幽暗的天空下,熊熊的火把中,三百余骑悄然肃立,哪怕如此危急的时刻张扬也没有动用的陷阵营铁骑,此刻终于要派上用场 。无尽的怒火在这三百人眼中凝聚,他们身上黝黑的铁甲仿佛都在跳跃着炙热的火焰,他们手中的长刀微微轻吟,仿佛在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杀!” 突然一阵大喝在袁术的身前响起,袁术的瞳孔瞬间缩小,他刚才的注意力全在山下的战场上,竟然没发现被敌人摸到了近前。 此地说是一座小山,但不过是一座小土坡罢了,战马可以轻而易举的跑上来。 袁术惊骇莫名,他实在想不到为什么距离如此之近,但战马奔腾却没有声响,如果不是那一阵喊杀声,那想到这里,袁术的头上满是冷汗。 如果张扬知道他鼓舞士气的一声呐喊会让袁术警觉,说不定他得气得打自己一个巴掌,但也只是说不定而已,距离如此之近,发现或不被发现已没 那么重要,他袁术还敢撇下大军逃跑不成? “保护主公!” 最先反应过来的阎象抽出长剑挡在袁术的面前。剩下的五百余亲兵团团围拢过来,将袁术和阎象护在身后,此时,袁术身边再无一员大将。 一声沉重的响鼻声中,一骑缓缓从黑暗中走出,火把映照在他的脸上,弥漫着无尽的杀机。 “张扬!” 袁术面色沉着,虽然从未见面,但他清楚的知道,对面那个男人不会是别人,定是张扬无疑。 “袁术!” 张扬阴冷的声音响起,端坐马上的身影屹立如山,手中天胜刀已高高举起,迎着森冷的月光散发出无尽的寒芒,直逼袁术的双目。 顺手取过长枪,袁术眸子里满是凝重,此时的他还不是后来那个无能的仲氏皇帝,他还有拼死一战的勇气! 第67章 血战袁术 “军师,速去通知纪灵让他回援。” 阎象应了一声,拍马疾驰而去。 隔着十余丈的距离,三百余骑融合在黑暗之中,没有一点动作,但给袁术军带来的压力却越来越大,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张扬,本将看你是个人才,投于本将麾下如何?从前的一切既往不咎,朝廷那里也自有本将给你周旋。” 袁术目露赞赏之意,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招揽别人,之前哪怕是江东猛虎孙坚也是主动投靠在他麾下的,不得不说,四世三公的名号让袁术受益匪浅 。 “哈哈哈。”一阵狂笑声响起,其中夹杂的不屑之意丝毫不加掩饰,“凭你也配!” 袁术还算英俊的胖脸立刻涨得通红,想他袁大公子何尝受到过如此屈辱,当场大怒道:“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本将手下无情,今天,这无名 山包,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张扬并不是故意激怒袁术,而是压根就看不上袁术,想他当初在长社城第一次见到刘备之时,不惜拼光人手也想把刘备斩杀当场,那是他真的把刘 备看作日后的大敌,很显然,袁术并没有这份能力让张扬如此重视。 “杀!” 张扬虎吼一声,纵马急冲,手中天胜刀高高举起,三百铁骑携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撞进袁术军阵中,两名试图阻挡张扬的士卒顷刻间倒飞而去,张扬 高举的长刀猛地挥下,一名来不及闪躲的士卒被张扬砍中,头颅冲天而起,鲜血飞溅。 步卒对阵骑军天生处于劣势,哪怕是袁术手下最为精锐的亲军也不例外,沉闷的撞击声、凄厉的哀嚎声、愤怒的喊杀声瞬间交织在一起,两军阵前 如滚水一般不停翻腾,袁术的亲军根本没法阻挡铁骑的冲锋,就像田野中的麦穗一般,被一片片收割。 但袁术的亲军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他们奋力死战,一次次结成残阵,牢牢挡在铁骑冲锋的路上,长刀能砍掉他们的头颅,但无法毁灭他们拼死的 意志。不管后来袁术怎么荒唐,不管后世的人怎么评价这个汉末诸侯,都无法抹杀年轻时的袁术能力并不差,对手下众人更是很好,不然也不会有这么 多人拼死也要保护他。 “轰!” 终于有铁骑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地,庞大的马身把两名袁术军士卒砸在身下,化为齑粉。 轰然巨响不断,张扬不需回头也知道,他仅剩的三百铁骑在遭遇着什么,他的心在滴血,这些都是他最为宝贵的铁骑,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此时 不拼命的话,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隔着并不宽广的战场,张扬双目紧紧凝视着袁术,袁术也死死盯着他,这一刻,两人的眸子同意阴冷。 “滚开!” 张扬长刀狂舞,本来早已干涸的身体不知从哪又涌出一股巨力,瞬间斩杀三人之后,张扬已穿透层层阻挡,他和袁术之间,再无一人。 幽冷的月色下,袁术身披坚甲,目光阴冷,端坐骏马之上,手中长枪闪着寒光。神情说不出的怨毒,仿佛一条毒蛇一般,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张扬手中长刀斜指向地,殷红的血迹不时从刀身滴落,一头乱发随风飘扬,头盔早已不知去处,催动身下战马重重踏出两步,张扬沉声怒吼:“死 !” 张扬用刀背猛拍马股,如同洪水一般向袁术席卷而去,袁术目光凝重,亦策马前行,无所畏惧的迎向张扬,霎那间,电光火石一般,两骑交错而过 ,张扬的长刀和袁术的银枪在空中相撞。 “系统,袁术的属性是多少?” 张扬万万没有想到他看不上的袁术有如此能耐,所以赶紧在系统中询问。 “袁术,统率71,武力78,智力76,内政67。” 冰冷的声音在张扬的脑海中想起,并没有出乎张扬的意料,袁术的属性算不上强,如果换做平常,张扬完全有能力在十回合内将袁术杀死,但今天 的他实在是有心无力,失血过多的他能坚持到现在都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更多的,也太难为他了。 回首看了看混乱的战场,紧紧手中长刀,张扬目光中满是坚毅,他的字典中从来没有放弃两个字,哪怕是再困难的绝境,张扬依然会坚持下去。 片刻之后,两军主将重新战在一处,刀芒枪影,你来我往,竟然战了个旗鼓相当。当张扬心中越来越着急,他的身体情况他无比清楚,他甚至能感 觉到力量从自己的身体中飞速流失,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连眼中袁术的身影都模糊起来。 终于,张扬一个不慎,被袁术抓住破绽,长枪狠狠扎在张扬的大腿上。 “嗷!” 张扬怒吼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又清醒过来,天胜刀猛地挥下,袁术甚至来不及抽回长枪闪身便躲。 硕大的马头被张扬一刀劈下,袁术身下的战马轰然倒地,把袁术掀翻在地。待袁术爬起来时,头盔歪了,脸也擦破了,身上的铠甲都翻了过来,神 情颇为狼狈。 咬牙从大腿上抽出长枪,张扬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失去武器战马的袁术就如同待宰的羔羊,再也无法逃脱。 随手抽出腰间的长剑,袁术一脸惊恐,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死亡,这一刻,四世三公的家世无法救他,麾下的大军无法救他,曾以为自 己勇气非凡的袁术怕了,他不想死,但他缺乏舍命一搏的勇气。 “杀!” 张扬大喝一声,纵骑突进,再次冲向袁术,两边的景色飞速倒退,不断向后倒退的袁术已近在眼前,张扬冰冷地举起手中长刀,对准袁术的脖子, 狠狠地劈了下来。 锋利的刀锋撕裂空气,发出一阵尖啸。 袁术后退的身躯突然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张扬一刀劈空。 “咴律律。” 张扬胯下的战马再也坚持不住,发出一声哀鸣后轰然倒地,将张扬从马背上重重掀了下来。这一摔绝对不轻,好半晌张扬才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爬了 起来,只见他满脸血污混合着泥土,宛如从九幽之中爬出的厉鬼一般。 “死!” 如此大好机会袁术岂能白白放过,只见他狂吼一声,急速飞奔,手中长剑直刺张扬胸口要害。张扬被摔得头晕脑胀,反应迟缓,想躲避时已然来不 及了,只能堪堪避开胸口要害。 袁术手中宝剑轻易地刺穿张扬身上铠甲,深深扎入张扬左肩,剧烈的疼痛从张扬的左肩蔓延开来,张扬半边身体瞬间麻木,手中本来轻若无物的天 胜刀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去死吧!” 袁术的一张胖脸变得无比狰狞,一抹狞笑在他脸上浮现,双手握紧剑柄狠狠一绞,张扬的左肩上顿时裂开一个血口,但并无多少血液流出,剧烈的 疼痛几乎让张扬窒息,连紧握天胜刀的右手都不由松开。 “叮当。” 天胜刀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张扬右手握拳,狠狠砸在袁术的脸上,袁术的鼻子顷刻被砸歪,鼻血仿佛两条小溪一样泊泊流出。袁术吃痛,握剑 的双手不由又加了三分力。张扬不管不顾,抡起铁拳只顾往袁术面门狠砸,不过片刻的功夫,袁术本来就圆滚滚的胖脸肿得仿佛猪头一般。 袁术细小的眼睛完全肿了起来,看不真切,张扬趁势捏住袁术的喉咙,就要把这个汉末三国第一个称帝的诸侯生生掐死。 就在袁术满脸通红,握剑双手都使不上力气的时候,一道沉重的响鼻声在两人耳畔响起,一道炸雷般的大喝炸响:“主公何在?” 张扬认出这是纪灵的声音,心下大骇,连忙松手,捡起掉落在地的天胜刀拖刀而走。 袁术的宝剑从张扬身体退出的时候,剧烈的疼痛险些让张扬当场晕倒在地,若不是凭借一股狠劲,张扬只怕早已横尸当场。 缓过一口气的袁术大声喊道:“纪灵,别跑了贼酋张扬!” 纪灵闻言直朝张扬而来,庞大的黑影给了张扬无穷无尽的压力。 “逆贼张扬,留下首级再走!” 张扬遍体生寒,一阵绝望之意涌上心头,若他还是完好无损,自然能和纪灵战上几个回合,但现在的情况,他连天胜刀都只能拖着,更别说和纪灵 对战。 “大头领休慌,典韦来也!” 就在张扬自忖必死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怒吼,典韦那张丑脸在现在的张扬看来竟是无比可爱,张扬心头一松,竟然一屁股跌坐在地,无力爬起 。 典韦接着纪灵便是一阵猛杀,直压得纪灵毫无还手之力,两人身后,无数的袁术军士卒和陷阵营士卒涌上山包,双方杀得难解难分。 “杀!” 就在此时,喊杀声从东边响起,裴元绍和管亥两人终于赶到,始终无法彻底击败陷阵营的袁术军士卒阵脚大乱,而陷阵营见援兵到来,士气大振, 向袁术军发起亡命反扑。 兵败如山倒,袁术军再也组织不起像样的进攻,袁术手下大将又被林冲、管亥等人死死压制,一场混战直杀到天亮,袁术才在皇甫嵩大军的接应下 缓缓退去,张扬也不敢再逗留,率人亡命飞奔,直朝虎牢关而来。 第68章 天下惊 洛阳城。 残阳如血,孤悬天边。 一骑如飞,卷起漫天烟尘,马上骑士嘴唇干裂,风尘仆仆,他不是不知道胯下的战马已经到了极限,但他丝毫没有怜惜之意,仍然死命的抽打着战 马,期望它能跑得更快一些。 “虎牢急报,速速让开!” 凄厉的嘶吼响彻城门,守门士卒不敢阻拦,连忙驱散来往行人,给骑士让出一条通路。骑士丝毫不见减速,直接策马入城,顺着长街直奔大将军何 进的府邸。 府内,大将军何进正在大宴宾客,袁逢、袁隗、黄琬、杨彪等大臣俱皆在列,酒过三巡,气氛最为热烈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何进面露 不豫,喝道:“门外何事吵闹?” 何府管家面色惊慌,急急奔入大堂,尖叫道:“老爷,大事不好,前方急报,陷阵营已攻破虎牢,挟兵数万,直扑洛阳而来!” 何进面露一丝嗤笑,不屑道:“何人胆敢谎报军情,陷阵营精锐不过千余,其余皆为乌合之众,就连妖道张角之弟张梁也于不日前授首,且如今还 被皇甫将军、刘州牧、袁将军困于陈留已吾县,败亡不过旦夕之间,安能攻破天下第一雄关,兵寇洛阳?” 老管家不知道那么多详情,焦急道:“老爷,这都是真的,信使还在门外呐!” 这下,众人无不变色,问道:“老管家莫急,可有军报传来?” “有,有,有。” 老管家这才回过神来,从怀中取出军报,双手递到何进面前。 何进尤自不信,随手取过军报,一目十行匆匆看罢,直看到军报最后那章清清楚楚的左中郎将大印时,面色大变,厉声道:“岂有此理!张勋匹夫 ,天下雄关尚能易手,吾誓杀之!” 袁逢等人从何进手中抢过军报匆匆阅罢,亦尽皆变色,冷汗淋淋。 何进面色惶惶,不知所措道:“诸位,如今之计该当如何?如若让阉党知晓此事,必定在圣上面前参我等一本。” 袁逢心中不屑,何进身为大将军,值此危难之际,不思保家卫国,却只顾和阉党相争,深恐祸及自身,如此无能之辈,安能成事。 见诸人沉默,何进道:“不若暂时隐瞒此事,下令皇甫嵩和公路立刻回师击破虎牢关,再命本初尽起京兆之兵,两相夹击,尽灭贼寇,如此,就算 圣上知晓,大事已定,我等当无恙。” 袁逢摇头道:“不妥,贼寇劫掠成性,虎牢既破,贼酋张扬必定纵兵劫掠京兆、三辅之地,此事圣上早晚会知晓,如若到时阉党再添油加醋一番, 我等危矣,不若此时禀明圣上,或可有一二补救之法。” 何进道:“依周阳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袁逢沉吟片刻,缓缓道:“长社之败,右中郎将之死,虎牢之失,此俱为大罪,圣上若知必定龙颜大怒,大将军不妨把所有罪责推于皇甫将军,待 局势安稳,大将军再设法解救,如此方为上策。” 何进闻言,颇为意动。 袁隗亦劝道:“大将军,左、右中郎将俱皆统率精兵,未能清剿贼寇,反而贼寇攻破虎牢,右中郎将更是身死,此与战败何异?大将军当与其撇清 关系,或可避过此劫。” 杨彪闻言大怒,道:“司徒、司空二位不为人子,左、右中郎将俱为国之栋梁,况暂缓剿匪之策也是二位所献,如今事急便推于二位将军,如此做 法于阉党何异,吾不敢苟同,就此告辞!” 说罢,杨彪拂袖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黄琬打圆场道:“文先性情刚烈,言语失当,诸位切勿见怪。” 袁逢亦道:“皇甫将军为人吾岂不知,只是如今之计只得委屈皇甫将军,不然必为阉党所趁,于国家何益?” 洛阳城内张让豪宅。 十常侍再一次齐聚,不过这一次不是在大堂,而是在宅内的密室。 赵忠最先忍耐不住,开口道:“让公,人已经到齐,不知是何要事,三更半夜召集大家来此,如今世家势大,我等还是少私下碰头为妙。” 张让阴恻恻道:“我岂不知,但此事紧急,容不得怠慢。” 说罢,张让环顾四周,调整情绪,一字一顿道:“诸公,前方紧急军报,右中郎将朱儁身死,虎牢关被张扬所破,不日将兵寇洛阳!” 此言一出,尤如沸水滴入滚油,众人无不面色大变,惊骇莫名。 郭胜颤声道:“不知让公所得消息是否准确?朱儁身死便罢,虎牢乃天下第一雄关,岂是贼寇所能攻破的?” 张让缓缓道:“咱家刚接到消息也是十分惊骇,但消息确凿无疑,朱儁在长社身死不提,张扬后来命人兵分两路,在已吾城生生阻挡皇甫嵩与刘岱 大军,他自己率军直叩虎牢,不过一日,虎牢关破,守将张勋不知所踪,张扬后率军救援已吾,袁术于半路设伏,被张扬大败,死伤无数!” 众人沉默半晌,各自在心中盘算。 张让在众人消化这则消息之后,继续出言道:“如今之势,正好为我等所用,皇甫嵩屡战屡败,被张扬突围而去不说,更让其攻破虎牢,如今洛阳 危在旦夕,我等正好上奏天子,将皇甫嵩治罪,收其兵权,则何进那屠户手中再无兵权,纵有袁术与袁绍两人,亦不足惧也。” 毕岚闻言赞道:“让公之言甚善,只是这张扬兵寇洛阳,该当如何?况皇甫嵩手中大军该交于何人之手?若兵权再为何进所得,我等危矣。” 高望道:“典军校尉曹操、助军右校尉冯芳与吾等亲近,可上奏圣上,令其二人统领军马。” 张让狞笑一声道:“善,此次虎牢关破,不止是皇甫嵩,恐怕就连何屠夫与袁逢、袁隗兄弟亦别想脱开关系!” 赵忠不明所以,问道:“这却是为何?如果何屠户把事情都推到皇甫嵩身上,我等亦无办法。” 张让缓缓道:“在皇甫嵩、朱儁进军颍川之前,何屠户曾密令二人暂缓剿匪。” 段珪闻言大惊,道:“何屠户这是养寇自重啊,他想干什么,造反不成?” 张让不屑道:“他何屠户还没那么大的胆子,若贼寇尽灭,则皇甫嵩、朱儁二人再无理由统兵在外,而两人所率大军一旦回归洛阳,则势必尽归西 园,何屠户不想手无兵权,所以让两人暂缓剿匪,倒不失为一条妙计。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贼寇居然如此善战,连虎牢关都被攻破,可谓作茧自缚。 ” 赵忠思索片刻,道:“让公可有证据?且张扬若真率军攻打洛阳该当如何?” 张让不以为意道:“张扬不是想得个官身?如今正是机会,且洛阳岂是如此好打的,张扬不是蠢人,不会自寻死路,可恨地是我等并无何屠户养匪 之罪证,而何皇后刚刚诞下皇子,圣眷正隆。当今之计,我等先夺了皇甫嵩兵权再做打算才是。” 赵忠道:“善,明日早朝,诸位可依计行事。” 虎牢关。 张扬全身鲜血,连衣衫都被凝结的鲜血纠结在一起,不得不用利刃剖开才得以脱下。当张扬满是创伤的躯体露于大夫面前之时,饶是这名大夫见过 无数重伤之人都不免深吸一口冷气,他行医治病几十年,从未见过有人伤势比张扬还重。 换一个人,身负如此重伤,便是有十条命也早已死透,真不知张扬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张扬浑身上下布满伤痕,但除了背后那处剜出狼牙箭的伤口外,其余伤势皆在正面,可见其征战无数,却从不曾后退。张扬身上每一次伤口都记录 着一场恶战,肩膀上和大腿上的血洞仍然源源不断的渗出鲜血,其余各处也不乏深可见骨的伤口,可能连张扬也不记得自重生之后参加过多少次大战。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张扬都不免觉得荒唐,上一世他做了十余年杀手,但竟然没有重生后短短几个月受的伤多,而且他竟然活了下来,看样子还能 一直活下去。 大夫看着张扬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一时竟不知从何处下手。 张扬微微一笑,道:“大夫尽管动手便是,我撑得住。” 大夫面露犹豫,从一旁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取出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但迟迟下不去手。 张扬眉头一皱,对侍立一旁的典韦道:“老典,你来。” 说罢,张扬继续转过头去,对跪坐一旁的吴用道:“加亮,你继续说。” 吴用不敢怠慢,继续道:“主公,虎牢被破的消息想必洛阳已经得知,至于袁术、皇甫嵩等人也一定知晓,如此一来,我军若想攻破洛阳” 说到这里,吴用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典韦已从大夫的手中抢过烧得通红的烙铁,往张扬背上狰狞的血洞按了上去。只听一阵“滋滋”声响起,一 股白烟从张扬背后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而张扬只是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不停滴落,一声痛呼也不曾发出,吴用的眼珠不由有些发绿。 帐中诸人无不面色凝重,但每个人,哪怕是刚刚成为张扬下属的何仪等人都目露狂热之色。这就是张扬,这就是他们的大头领,没有任何伤、任何 人能够打垮他双节假期已经结束,希望大家还是多多支持本书,谢谢大家了。 第69章 兵寇洛阳 “好了,好了,快放下来。” 大夫眼见典韦好像怕效果不好,捏着烙铁在张扬的背上又使劲挤了挤,连忙叫道。 张扬长长舒一口气,放松紧绷的身体,对吴用道:“加亮,接着说。” 如果不是张扬脖子以及手背上根根暴起的青筋显示着他并不好受,真的会让人以为他不知道疼痛。 吴用狠狠咽下一口口水,接着道:“如今攻击洛阳已不现实,洛阳兵力虽然不多,但虎贲郎、羽林骑俱为大汉翘楚,便是和北地胡虏相争也丝毫不 落下风,甚至在装备上还有优势,比之皇甫嵩麾下的北军更胜三分” 管亥闻言不悦道:“书生说得未免太过夸张,我陷阵营难道怕了谁不成,死在我们的手中的精锐不知有多少,虎贲郎、羽林骑,就让咱们去称称他 们的斤两,看看他们当不当得起这天下精锐的名号。” 吴用面上并无恼怒之色,解释道:“管头领所言不差,但大汉可不止有虎贲郎、羽林骑,若洛阳那狗皇帝源源不断的征集各州精兵,我等该当如何 ?我们的兄弟可是死一个便少一个,消耗不起。” 张扬微微点头,吴用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虽说他如今又从何仪等人军中挑出700人凑成一千骑军,但他深知,他手中这点人根本不够看,如果洛 阳如此好打,那大汉早不知道被匈奴人、鲜卑人灭了多少回了,安能屹立四百余年不倒。 吴用接着道:“京兆三辅,天子脚下,大户之家不计其数,就算我等不攻洛阳城,周边各城亦足以满足我军之所需粮草辎重。如果各州大军集结, 我等亦有数条路可直入关中,凉州近在咫尺,只要我等进入凉州便如鹰翔九天,龙入大海,朝廷再无计可施矣。” 张扬面色不变,既不赞同,也不反对,谁也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吴用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张扬,道:“若要施行此计划,非得一员大将镇守虎牢不成,决不能让皇甫嵩和袁术的大军攻破虎牢,不然我等危矣。” 张扬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淡淡道:“皇甫嵩?恐怕他现在是自身难保吧。” 吴用神色一动,道:“主公所说,莫非是十常侍?但就算皇甫嵩获罪,十常侍亦会派别人前来领军,他麾下那些百战精兵可不是好相与的。” 张扬凝重的点点头,道:“确实,所以虎牢的确需要一员大将镇守,至少短时间内不能被攻破,不然我等还是有性命之忧。” 说完,张扬环顾四周,沉声道:“何人敢守虎牢?” 周仓踏前一步,大声道:“某愿坚守虎牢,绝不让官军踏过虎牢一步!” 张扬沉思片刻,道:“好,再令何曼、黄邵二人为你副将,率一千五百士卒扼守虎牢,绝不可让官军越雷池一步!” 周仓铿然抱拳,道:“遵命!” 张扬继续道:“管亥、裴元绍!” 二人同时抱拳踏前一步,道:“在!” “命你二人各率三百精骑,诈称三千,沿路大张旗鼓而进,务必要声势浩大,做足进攻洛阳的姿态!” “遵命!” “其余人等,随我率军直取巩县。” 林冲、李严等人齐齐抱拳道:“遵命!” 张扬长身而起,沉声道:“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不得有误!” 此日,洛阳皇宫德阳殿,钟鼓齐鸣,又到了上朝之时。 当今皇帝刘宏不知道自己这是连续多少日接连上朝,只知道可能他登基这么多年也没有上朝如此频繁。 三公九卿、文臣武将依次鱼贯进入大殿,分列两班。 见人已到齐,中常侍张让踏前一步,轻扫手中拂尘,尖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张让话音刚落,袁逢一使眼色,太仆黄琬手持笏板,出列拜道:“太仆臣琬,有事启奏。” 刘宏精神萎靡,无精打采道:“准奏。” 黄琬姿势不变,道:“禀圣上,左中郎将皇甫嵩剿匪不利,本已在包围之中的陷阵营贼寇现已突围而出!” 张让心中大惊,预感到一丝不妙,他本以为何进等人会将官军战败的消息秘而不宣,毕竟何进命皇甫嵩、朱儁养寇自重,以至于张扬攻破虎牢,直 寇洛阳,这可是大罪。 刘宏不以为意,道:“不过让贼寇暂时逃脱而已,命皇甫老将军加紧剿匪,将功折罪便是。” 话音刚落,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百官纷纷回头,只见司隶校尉袁绍一身戎装,径直闯入大殿,故作惊慌道:“陛下,陈留急报!” 刘宏随意把手一挥,道:“讲。” 袁绍暗暗和袁逢对视一眼,朗声道:“禀陛下,左中郎将本将陷阵营贼寇死死围在已吾城中,但怎想陷阵营趁夜突围,皇甫将军竟不加阻拦。舍弟 袁术率军埋伏贼寇,怎奈兵少将寡,为贼军所败,损失惨重。” 刘宏尤自不信,问道:“皇甫老将军天下名将,世代忠义,岂能做出如此之事,莫不是有人谎报军情,故意陷害老将军不成?” 张让右眼一跳,哪还不知道何进、袁逢等人耍得什么计策,无非弃车保帅罢了,不得不说这群世家忒得狠毒,为了自己的地位,连皇甫嵩都推出来 当这替罪羊。 袁绍见刘宏不信,火上浇油道:“陛下,今陷阵营贼寇已攻破虎牢关,兵锋直指洛阳。” 刘宏不怒反笑,道:“如此更证明军报有假,虎牢天下雄关,安是一群没有攻城器械的贼寇所能攻破?纵然妖道张角复生,重挟百万黄巾贼众,虎 牢关也当安然无恙才是。” 袁绍大急,道:“臣非戏言,此事确凿无疑,陷阵营贼寇近在咫尺,还请陛下定计。” 殿上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不少人面带笑容,显然不相信袁绍的消息。 就在此时,三长两短的号角声响彻天地,洛阳从光武帝定都后从未遭过兵灾,不少文臣更是第一次听到号角声,当下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刘宏强压心中惊恐,道:“何处号角?可是羽林骑营中传出?” 直到此时,刘宏的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正在众人惶惶不知所措之时,城门校尉伍孚急奔而来,惊道:“陛下,城下突然出现三千铁骑,打着一面陷阵营大旗,已至洛阳东郊。” 刘宏闻言大惊失色,道:“果是贼寇乎?这可如何是好?” 大将军何进出班道:“陛下务需惊慌,洛阳还有三千虎贲郎和羽林骑,且贼寇多为骑兵,谅贼寇也不敢攻城。” 刘宏连连摇头,道:“大将军此言差矣,想那南阳亦为坚城,虎牢更是天下雄关,城墙比洛阳还高,贼寇亦可一鼓而下,何况洛阳乎?可速令蹇硕 尽起西园新军前来勤王救驾,再令豫、兖、冀、并、荆诸州尽起大军,火速赶往洛阳,不然朕危矣,大汉危矣!” 就在刘宏惊慌失措之时,袁绍抱拳道:“陛下何需如此,臣只需本部精兵,必破贼寇于城下。” 刘宏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道:“爱卿可退敌军?” 袁绍热血上涌,幻想着一步登天,挽大厦之将倾,铿锵道:“请陛下与众位大人登上城楼,看臣如何击败贼寇!” 袁逢也觉得这是自己儿子绝佳的露脸机会,奏道:“请陛下登城鼓舞士气。” 刘宏骨子里也有一个大将军的梦,不然他也不会封自己为“无上将军”,是以虽然有些腿软,但还是欣然应诺道:“就依爱卿之言。” 洛阳东郊,虽然管亥和裴元绍两人总共也才六百骑,但烟尘浩大,也怪不得官军把他们当做三千人。 “弟兄们,都给老子听好了,大头领吩咐,这次只准抢劫,不准杀人,明白没有?” 管亥**上身,陷阵营大旗在他手中轻若无物,甚至他还能在马上站起身来,大声咆哮。 “明白!” 众人轰然回应,这些天杀得有些多,他们也有些腻味。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这片祥和了二百余年的京兆之地,终于也迎来了战火的侵扰,大汉王朝就仿佛天边的落日,美好却易逝。 洛阳城楼上,刘宏披挂着他崭新的铠甲,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登上城楼,数百名全身铁甲,手持利刃的虎贲郎护卫在众人身旁,陷阵营虽然还没有 到来,但无尽的杀气已在天地之间回荡。 何进面色阴沉,他的老父和弟弟还在陷阵营的手中,贼寇如今更是一路打到洛阳,让他不得不推出能力名望俱佳的皇甫嵩来顶罪,可谓国仇家恨俱 全,直让何进咬牙切齿。 三长两短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地平线上滚滚烟尘回荡,一支骑军骤然而至。 骑军最前方,一杆黑底血字的大旗迎风猎猎作响,说是黑底,但大多为暗红之色,仿佛由鲜血凝结而成。 马蹄叩击官道发出雷霆一般的巨响,整个天地之间仿佛再无一点其他声音,唯有那轰隆隆的巨响在回荡。 城楼上的百官无不惊骇莫名,不曾身临其境,永远也不知道陷阵营这群百战不死的虎狼之师身上的杀气有多么浓烈,他们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贼寇之 中,一马当先,手擎大旗斜指洛阳城的大汉脸上那狰狞可怖的笑容。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求点击,求书架,求收藏,求打赏,什么都求,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70章 疑似梦中 战鼓隆隆,号角呼啸,激昂的杀伐之气在天地间回荡。 洛阳城的吊桥缓缓放下,雄伟的城门霍然洞开,司隶校尉袁绍全副披挂,一马当先,率三千司隶大军从城门中鱼贯而出,在距离城门一箭之地处迅 速列阵。 看着城下颇为精锐的官军,刘宏的面色好了许多,他都有些等不及要让大汉的精兵来教训一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寇。 陷阵营阵前,裴元绍不屑的嗤笑一声,道:“老管,这些官军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和咱们这些骑兵作战,他们居然没有弓箭手?待我前去冲杀一番 ,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管亥面容严肃一些,但还是调笑道:“既然官军看不上我们,那你就去给他们一个教训吧,记住沿两翼挟掠而过,别和官军硬拼,咱们人少,消耗 不起。” 裴元绍哈哈一笑,道:“瞧好吧你就。” 说完,裴元绍纵马出列,所有陷阵营士卒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裴元绍缓缓举起长刀,向着洛阳城的放向猛地挥下,大喝道:“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整齐的大喝声中,三百铁骑从阵中奔出,紧随裴元绍身后,向着严阵以待的官军席卷而来。 袁绍位于中军,心头一片火热。 他的麾下并不是没有弓箭手,而是全部被调到了城墙之上,协助守城,但袁绍的心中没有畏惧,他随朱儁作战之时,不知击败过多少黄巾贼寇,黄 巾贼不堪一击的印象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哪怕是现在这支算得上名动天下的陷阵营在他的眼中也和以前的黄巾贼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陷阵营并不是黄巾军!很多人将两者等同,比如曾经的南阳太守秦颉、颍川太守种拂、豫州刺史王允等等,他们无不吃过陷阵营的大亏,有 的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而现在的袁绍不过是在重复他们的错误。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不断响起,三百铁骑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直冲官军而来。 “列拒马阵!” 袁绍手握宝剑,大声呼喝,一千长矛兵踏前一步,将手中长矛一端杵于地上,带矛尖的一端斜直前方,如果骑兵敢正面冲击,绝对会落得一个串糖 葫芦的下场。 裴元绍在马上不屑地冷笑一声,轻轻一勒马缰,胯下战马调转方向,斜切官军左上角。 不少官军见骑兵不正面对敌,连忙拿起插在地上的长矛准备迎敌,但步卒怎么可能是骑兵的对手,无数的官军被撞得倒飞而出,数不清的人头在空 中飞舞,官军的左上角瞬间被陷阵营吃下,没有泛起一点浪花。 三百铁骑纵马而过,卷起漫天烟尘,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不断在官军阵中响起,城楼上文武大臣甚至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城楼下的官军阵形已然大 乱,无数的官军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刘宏眼见如此情况,不由惊骇异常,想他何曾见过如此情景,急怒攻心之下,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身体往后便倒,若不是张让眼疾手快,刘宏非 得砸在地上不成。 “陛下!” “还愣着干什么,快传太医!” “快,将陛下送回宫中!” 城楼上顿时乱成一团,大汉皇帝被贼寇吓得生生昏厥过去,这在大汉恐怕还是第一遭吧? 裴元绍调转马头,划出一个圈又回到了陷阵营阵中,放声大笑,道:“老管,这群官军忒他娘的蠢,比皇甫老头手下的官军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管亥也是满脸喜色,道:“行啦,子昂的任务咱们也完成了,现在开始,你我兵分两路,我城北,你城南,放开劫掠,最后在城西汇合,别忘了子 昂的话,这次别杀人,抢东西就行了。” 裴元绍不耐烦道:“知道,知道,你老管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的。” 张扬带领的多为步卒,速度快不起来,只能缓缓而行。 官路的行人不多,虽是三辅京兆之地,但算不得太平,黄巾大帅马元义在洛阳的起事虽然因为唐周的告密而失败,但京兆仍然有不少小股的流寇在 四处流窜,打劫过往行人商旅。 张扬坐在马上默默沉思,以后的事他还没有拿定主意,不得不多加思考。 不远处,数辆大车正迎着大军而来,速度很快,看起来有些匆忙。 “兄长,那些人好像有些慌乱。” 林冲凑到张扬面前,突然开口说道。张扬这才留意到,那些人地行动很慌张,不时看着自己这边,又不时朝着过来的方向张望。 “谁看着咱们这么多人都应该害怕吧,没想到这大汉的京兆之地也不太平,除了咱们之外还有别的贼寇。” 张扬不以为意,继续道:“好了,与咱们无关,咱们可不是来劫掠的,正事要紧。” 话音刚落,那行人最末尾的一辆大车突然翻倒,书简落了一地。接着从最前面的马车之中跳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不停地在捡着那些书简,脸上 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就在此时,突然从官道上传来一阵嘈杂声,那些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从马匹上抄起了兵器,紧张地观望。 大约四五百头裹黄巾,衣衫褴褛,仿佛难民一般的人出现在张扬的视线中,为首一人年纪大约三十上下,穿着残破的铠甲,看起来颇为魁梧。他隔 着老远就大声地喊:“吾乃陷阵营神威大将军麾下大将张闿,劝尔等速速放下金银细软,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着话,那人已到了近前,随手拿起一卷竹简,看了看,发现不是值钱物件之后,随手丢在地上,一口浓痰啐了上去。 那头发花白的老头一脸心疼的捡起书简,使劲用袖子擦干这面的污秽,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只见张闿一挥手,他手下的士卒已把这一群人团团围住。 “大王,我们并无金银,这几辆车上俱是书简,还请放我们一条生路。” 一名家将模样的汉子颇为恭敬地对张闿道。 “放屁,你当老子是傻子不成,来人,给我搜!” 五百余人瞬间动手,几辆大车被掀翻在地,数不清的竹简滚落烟尘之中,气得那老头忍不住破口大骂:“贼子,安敢如此!” 张闿不为所动,见几辆大车真的真是书简,不由有些恼怒,道:“不是还有一辆马车?给老子搜,那里面肯定都是金银。” 家将拦在马车之前,厉声道:“大王不可,那里面是我家小姐,并没有什么金银。” 张闿闻听此言,脸上浮起淫笑,道:“如此更好,正好本将军还差个压寨夫人,你家小姐有福气了。” 那家将怒火冲天,率人将老头和马车护在身后,怒道:“贼子休要趁凶,先问问我手中长枪是否同意。” 张闿勃然大怒,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来人,给我上!” 五百余人齐齐上前,舞动手中兵器和对方战在一起。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瞬间响彻旷野,十余名家丁家将明显不是这群匪徒的对手,更兼人数差得太多,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个个遍体鳞伤,岌岌可危 。 “住手!” 清冷的娇叱自车中传出,车帘一挑,从里面出来一位丽人。 正是二八好年华,肌肤丰润,凝脂般粉腮,恰如新荔。一双杏眼,柳叶弯眉,顾盼神飞。白色荷叶裙随风轻轻摆动,腰间环佩随她举手投足而生悦 耳之响。纤腰楚楚,随锦衣而动,恰如风回雪舞,尽显婀娜之色,令人心生向往。 这丽人站在车辕之上,粉腮如罩冰雪,犹如万年冰山,却偏偏包含端庄之气,当真是大家闺秀,神采非常。 “不知对面的是哪位将军,家父乃是当朝侍中蔡邕,还请将军搭救。” 清脆的声音仿佛悦耳的银铃,直接传入张扬的耳中,张扬原本在远处观战,并不想插手此事。像张闿这种打着他名号四处劫掠的山贼天下不知有多 少,恐怕全天下的黄巾余党都免不了借用他的名号。张扬也需要这群人来分散官军的注意力,可谓是各取所需。 张闿也不是没看见张扬等人,但他明显已经认出张扬不是官军,所以才如此的有恃无恐。 可当这丽人出现,张扬的脑子嗡的一声响后,却变成了一片空白。 “婉儿” 张扬甚至怀疑他是在做梦,呆立在马上,半天说不出话。他心中那份唯一的柔软在此刻不停颤动,两行热泪从他眼中缓缓流出。像,太像了,连说 话的语气都那么相似,张扬曾以为那段记忆已从他心中彻底抹去,但这个人的出现让的心房好像撕裂一般疼痛,回忆如同潮水一般,随着他的热泪不断 涌出。 第71章 前世今生 这是一个俗套的故事。 张扬前世十几年的杀手生涯,总共有两次失手,一次是在对战西欧第一雇佣兵毒狼时,深受重伤,一颗子弹从张扬胸前当胸穿过,离心脏不过几厘 米的距离。慌不择路的张扬从窗户闯进当时正在西欧留学的刘婉租住的房子内。刘婉虽然十分惊讶,但念在同为中国人的情况下,还是救下了当时神志 不清的张扬。 张扬本不想拖累刘婉,他是一个杀手,谁都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死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何必再连累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但,不知道是不是女生的好奇心特别的大,张扬越不提,刘婉便越想知道,久而久之,爱情这个不讲理的东西就发生了。 三年零六十二天的爱情长跑让张扬厌倦了杀手的生活,他这些年赚的钱也足够两个人下半生衣食无忧。 但杀手这行,不是你说罢手便能不干的,张扬的仇家多的数不胜数,何况还有他背后那个神秘的组织。 经过他不懈的谈判,他背后那个组织终于同意他金盆洗手,但前提是让他做最后一次任务,但也就是这次的任务,刘婉突然出现在张扬的藏身的高 楼顶端,一刀刺入张扬的胸膛,紧接着数不清的敌人出现在张扬面前。 张扬甚至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声嘶力竭地问她为什么时,她那一脸的寒霜。 终于,张扬力竭不甘的倒下,双目圆睁,带着不甘、心痛重生在这个世界。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刘婉在他死后泣不成声,纵身从高楼跃下,她为家人的安危背叛了爱人,又用自己的生命诠释着忠贞。 马上的张扬高昂起他的头颅,回忆散去,双目通红的张扬看着那个白衣丽人,他的理智告诉他,她不是她,但下意识的,他还是把她认成了她。 突然一阵微风吹来,带起那锦衣叶裙猎猎而动,恍若仙袂飘飘,如麝兰般的馥郁体香,远远的张扬好似也可以闻到。他目光呆滞的看着丽人,口中 喃喃:“婉儿,是婉儿吗?” 张闿一脸淫笑,道:“呦,小娘子长得真标致,不用喊了,他们不是官军,不然你以为我还敢在这吗?” 丽人没有说话,目光中带着不屑,还有怒愤。 蔡邕挡在丽人的面前,仿佛发怒的老狮,花白的须发在空中飞舞,大怒道:“逆贼,尔定不得好死!” 张闿也不动怒,淡淡道:“看在这美人的份上,老子不跟你这老头计较,滚一边去,不然老子先宰了你!” 丽人依然不带一丝烟火气,淡淡道:“若我跟你走,是不是可以放我爹他们走?” 蔡邕老泪纵横,吼道:“琰儿,不可如此,为父岂可丢下你苟且偷生。” 一众家将也双目通红,怒道:“小姐,莫要以我等为意,我等宁死也不愿小姐受此奇耻大辱!” 丽人叹了口气,缓缓拜倒在蔡邕面前,道:“爹,女儿不孝,不能在您身前尽孝了。” 张闿眼中淫虐之色更重,张狂笑道:“小美人,乖乖跟我走,我保这些人没事,你若执迷不悟,我最多也不过是多费一番手脚罢了,不过,我倒是 可以发发慈悲,给这些人一个痛快。” 话音未落,张闿策马冲出,抬手摘下大刀,刷刷刷一马三刀,冷芒闪烁,那纯熟的刀马,倒是显示出他下过一番功夫。 蔡邕的家将武艺算不上好,只是凭着一腔勇气撑到现在。 本就是遍体鳞伤,哪比得上张闿养精蓄锐,只是一个躲闪不及,便被张闿砍下马来。 一众家丁也没能撑过一刻钟的时间,便被一众黄巾贼斩杀当场。 蔡邕和蔡琰两人面色凄苦,这几十名家将家丁最短的也在蔡家呆了7年以上,不少人是看着蔡琰长大的,但没成想,却在此地死于非命。 张闿杀了家将,得意洋洋。 “带小美人回山寨!” 一众黄巾贼蜂拥上前,把护在蔡琰身前的蔡邕推翻在地,眼看就要对蔡琰动手,哪成想,蔡琰突然探手,从车中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贼子,我怎也不会遂了你的心思!” 说着话,宝剑横在颈中,就要自刎已全名节。 就在这时,一声如炸雷般的怒吼在不远处响起:“老典,救人,陷阵营,跟老子冲锋!” 天人交战半天的张扬,终于还是决定救下这个女子。 一支小戟破空飞来,正戳在那套车的马身上。老马一声长嘶,向前猛地一窜,站在车辕上的蔡琰立足未稳,一个踉跄跌了下来。 一匹雄峻战马呼啸而来,天胜刀过处不留一个活口。 张扬策马堪堪赶到车辕旁边,将跌落车辕的蔡琰揽入怀中。蔡琰细腻的玉颈上,宝剑留下一道血痕,鲜血泊泊流淌。还好的是,伤口并不大,还不 足以致命。只是蔡琰在跌入张扬怀中之时,人已经昏迷过去,那眉眼间流露出的悲愤和凄苦,让张扬几欲心碎。 “尔乃何人,尽然敢管我陷阵营之事!” 张闿在马上厉声喝问,他眼见对手人多,不由抬出陷阵营说事。不过眼见美人倒在张扬怀中,心中顿时升起浓浓的嫉妒之意。 策马就要冲过去,但是被一个面色发黄,相貌狰狞的魁梧大汉拦住。 “蠢货,记住了,老子叫典韦,我们大头领叫张扬!” “张扬?这个名字好熟悉” 不等张闿细想,典韦已至近前,声到,马到,人到 大戟带着一个很诡异的弧度袭来,那月牙似的小枝,恰如一轮残月一般,闪烁着诡异的血芒。 戟挂风声,张闿抬手举刀相迎。 只听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如同黄钟大吕一般,张闿被那大戟震地脑袋一阵发木,胯下马唏溜溜一声悲鸣,四蹄一软,扑通就跪倒在地。张闿也被 甩下马来,刚站起身,就见一匹骏马冲来,速度飞快,宛若流星一般,令人无法闪躲。 马上之人抡起天胜刀兜头便劈。 张闿的脑袋有些发懵,眼睁睁看着闪着寒光的刀刃劈来,竟不知道躲闪。 血光崩现,张闿的天灵盖居然被天胜刀生生劈开,身体更被张扬胯下战马撞飞出去,摔在地上。 “一个不留!给老子杀!” 张扬面目狰狞,如同厉鬼一般疯狂咆哮。 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一直爱着那个人的吧,看到蔡琰受伤,他心如刀割。 林冲一杆蛇矛乱舞,寒光闪过,血肉纷飞。 典韦更为凶恶,大戟一招便是一个,谁也挡不住他的一击。 李严和何仪也各自挺枪使棒,各逞凶威,下手没有丝毫留情。 想要逃窜的黄巾贼被三千陷阵营团团围住,相比陷阵营而言,这些黄巾贼简直不堪一击,绝对是官军口中那群乌合之众。 张扬没有再加入杀戮中,而是用手捂住蔡琰脖子上的伤口,止住鲜血。 杀戮不过持续了半刻时间,这群黄巾贼根本不是陷阵营的对手,杀戮过后的陷阵营带着蔡邕和那一地书简呼啸而去,除了那一地的残肢断臂,好像 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皇城,刘宏的寝宫。 来势汹汹的陷阵营并没有进攻洛阳,这让城内的文武百官虚惊一场,只不过刘宏却是受到了惊吓,当时便人事不省,幸得太医及时救治,这才幽幽 转醒,不过此时刘宏的面前只有张让、赵忠两人侍立一旁。 刘宏神情恍惚,神情疲惫异常,张口问道:“贼寇可曾攻城?洛阳无恙乎?” 张让连忙道:“陛下宽心,贼寇劫掠一番便自退去,不曾攻城,洛阳完好无损。” 刘宏长出一口冷气,道:“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张让小心翼翼试探道:“陛下,老奴听闻这贼酋张扬本是一届良民,更是前汉留侯之后,只是被逼无奈才为贼寇,若是陛下能下旨招降,张扬不失 为大汉又一良将,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张让说的留侯不是别人,正是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不得不说,这张让为了办成张扬委托的事,编得也颇为幸苦。 刘宏闻言颇为意动,思忖半晌道:“这张扬果为留侯之后?怪不得有如此计谋,如此的话倒也不是不可招降,但彼今日令朕颜面尽失,不杀不足以 泄朕之愤!” 不得不说,古人对家世不是一般的重,张扬只不过多了一顶留侯之后的帽子便让刘宏对他刮目相看,但还是顾忌自己的皇帝的面子才没有马上同意 招降。 张让知道此事欲速则不达,今天的话就如同一颗种子一般,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而他们宦官集团也将拥有一名能征善战的大将 。 张让想的挺美,但张扬岂是能任他们摆布之人?厚颜无耻继续求点击,求书架,求收藏,求打赏,大家若是喜欢本书,用的是安卓手机的话,麻烦 点个收藏呗,谢谢大家。 第72章 各方博弈 陷阵营骤然而来,呼啸而去,于洛阳外略显峥嵘便迅速远遁,除了一地的尸首什么都没留下,但其虎狼之师,凶残狂暴的映象已深深烙印在满朝文 武的心坎上。 是夜,大将军何进的府邸。 何进面色凝重,对袁逢等人道:“陷阵营兵锋之胜,诸公今日已亲眼所见,如此精兵,实非司隶校尉麾下之郡兵所能抵挡,西园又俱是新兵,且还 在阉宦手中,虎贲郎、羽林骑护卫皇城,不得轻出。但有差池,洛阳城破,宗庙毁于一旦,祖宗不得血食,不如尽起大汉十三州之精兵前来勤王保驾, 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袁绍面色通红,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但今日之战,被贼寇打得大败不说,还在文武百官以及皇帝的面前丢脸,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闻听何进之言,袁逢连忙道:“大将军不可,如今天下匪患四起,凉州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的叛乱还未平息,渔阳人张举又联合乌桓人叛乱,自 称为天子,长沙区星又自称将军,起兵反叛,还有韩暹、杨奉、李乐、胡才等黄巾余孽自称白波贼在河东、上党、河内、东郡等地作乱,若此时征召天 下兵马,恐地方守备空虚,反为贼寇所趁,不但于事无补,还可能加重叛乱。” 袁隗接言道:“陷阵营虽为虎狼之师,但其无意攻打洛阳,大将军不必介怀。” 何进闻言神色一动,道:“次阳此言何意?” 袁隗道:“若贼寇有意攻城,则势必屯重兵于城下,日夜打造攻城器械,然今日贼寇所部皆为骑兵,纵兵劫掠之后便迅速撤走,并无叩城之迹象, 若无意外,隗敢断言,不出数日,贼寇必自去也。” 何进所虑半晌,道:“便如次阳所言,贼寇意不在洛阳城,然何策可破贼寇?” 袁隗半晌无语,袁绍麾下的司隶群兵今日被打得大败,各州兵马又不得调动,他能有什么办法?可也不能任由贼寇在三辅、京兆之地纵兵劫掠,不 然大汉威严何在? 黄琬缓缓道:“大将军,陷阵营兵锋虽盛,却也不过是癣疥之疾,可缓缓图之。倒是朝中阉党乃心腹之患,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不除阉党,难 成大事。如今陷阵营兵寇洛阳,正是大将军夺取兵权、铲除阉党的时机。” 何进闻言一惊,问道:“此话怎讲?” 黄琬仔细思考一下说词,道:“陷阵营虽为虎狼之徒,但人数不多,且为无根之木,必不能久持,但其大败本初,京师震动,想来阉党亦是心惊胆 颤,若大将军此时奏请圣上,率军讨贼,阉党必定不加阻拦,则西园新军可尽归大将军之手。待贼寇远遁,大将军兵权在握,铲除阉党还不是手到擒来 ?到时再慢慢征讨贼寇不迟。” 何进闻言大喜,道:“善,本将即刻进宫面圣,请缨破贼。” 与此同时,十常侍亦济济一堂,聚集在张让于皇宫内的住所。 赵忠首先开口,道:“让公,这张扬不是想招安吗?怎么真的兵寇洛阳?如今司隶校尉袁绍为其所败,贼寇兵锋之胜,诸公亲眼所见。我等不善带 兵,不晓军事,如若让贼寇真的攻下洛阳,我等亦为人鱼肉矣,何屠户已经进宫见圣,请求率军击贼,如今大敌当前,我等不若劝说圣上,将西园新军 交于何进之手,或可击退贼兵,保全性命。” 众人已被白天的情形吓破了胆,纷纷点头称是。 只有张让不屑道:“何进不过一南阳屠户,比我等能强多少?若交出兵权,我等死期至矣。”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齐声道:“让公此言何意?” 张让并不回答,转身向后面屏风道:“还是你来跟他们解释一下吧。” 话音刚落,屏风后转出一人,身材修长,颌下柳须飘飘,手握一柄鹅毛羽扇,仪表颇为不俗。 众人疑惑不解,问道:“让公,此乃何人?” 张让道:“此乃陷阵营张扬麾下信使。” 众人闻言大惊,道:“让公,既是贼寇,何不擒之献于陛下?” 怨不得众人如此大惊失色,实在是来人的身份太过敏感,白天陷阵营才在城下大破官军,大汉已经危在旦夕,如若此时让人发现他们和逆贼张扬的 信使密会,在皇帝刘宏那参上一本,言十常侍暗通贼寇,他们安有命在? 来人不慌不忙,缓缓向众人抱拳一礼,道:“小可吴用,见过诸位公公。诸位想擒在下领功,小可并无不可,只是公等大祸临头,尚不自知乎?” 赵忠面色阴沉,道:“咱家只知,若不擒下你,则大祸临头矣。” 吴用也不着恼,轻摇羽扇,缓缓道:“诸公且听小可一言,若还觉得该擒下小可,我绝无二话,如何?” 高望打圆场道:“忠公勿急,便听他一言,也没什么打紧。”说完高望转过头对吴用道:“快说,若尔敢胡言乱语,绝不轻饶!” 吴用缓缓开口道:“诸公以为何进与皇甫嵩、朱儁相比,孰强孰弱?西园新兵于皇甫嵩、朱儁麾下精兵相比,如何?两位名将尚且败于小可主公之 手,连天下雄关虎牢关都被我等所破,他何进便能凭借一支新军力挽狂澜?再者说,就算何进能力挽狂澜,把我等尽皆诛杀,然兵权已在何进之手,诸 公难道便不是砧板之上的鱼肉,任何屠户宰割?” 毕岚道:“如若让尔等攻破洛阳,我等也难逃一死,还不如让何屠户领兵剿灭尔等,保全大汉国祚。” 吴用道:“非也,非也,我等并没有攻下洛阳的打算,大汉四百年基业,岂是我等几千人便能断送的?我等不过是想要招安罢了。” 段珪冷笑一声,道:“招安?白日一战,尔等下手毫不留情,让陛下颜面尽失,如何还能招安?” 吴用道:“若不如此,岂能谋取一方大员,如若官职太低,又岂能让诸公引为臂助?” 张让缓缓点头道:“如此,到也说得过去,只是何屠户已入宫请缨带兵,当以何策应之?” 吴用道:“某有一计,可保诸公无恙,还可剪除何进党羽。” 张让道:“计将安出?” 吴用道:“不知上军校尉蹇硕与诸公关系如何?” 张让道:“蹇硕乃圣上心腹,但与我等同为宦官,关系不错,与何进以及世家关系不睦。” 吴用道:“可令蹇公以皇上龙体欠佳为由,引禁军封锁皇城,不令何进一党与皇上、皇后相见,让何进即便有计也无处可施。” 张让疑惑不解,道:“这却是为何?” 吴用微微一笑,道:“假借皇上之手,剪除何进羽翼。” 张让道:“何后刚为圣上诞下龙子,何家圣眷正隆,恐圣上不允。” 吴用道:“诸公等人可向皇上进言,就说何进等外戚一党与袁逢为首的世家一党交往过密,意图谋害皇上,扶皇子登位,总揽大权,皇上纵然不信 ,亦不得不防,打压何进等人当是无疑,诸公也可收回皇甫嵩之兵权,如此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张让闻言大喜,道:“好,便依先生所言。” 汉灵帝寝宫。 刘宏虽早已醒来,但精神不振,噩梦连连,非张让、赵忠在侧不得安睡。 张让侍立在侧,故作无意道:“大将军近日与袁司徒、袁司空、黄太仆等人日夜相聚,谈论国家大事,当真是废寝忘食,夙夜忧叹。” 外戚与世家的事太过敏感,哪怕再昏庸的皇帝都能嗅到其中的危险气息,何况刘宏并不算是个蠢人。 只见刘宏翻身坐起,问道:“让父所言,可确有其事?” 张让连忙故作惶恐,跪倒在地,道:“老奴岂敢欺骗陛下。” 刘宏伸手把张让扶起,道:“朕不过是确认一下罢了,岂会怀疑让父。此事,让父如何看?” 张让道:“朝廷大事,老奴岂敢妄言,只是大将军与袁司空、袁司徒等人确实交往过密,具体交谈何事,外人不得而知。且大将军与司隶校尉袁绍 、虎贲中郎将袁术、兖州牧刘岱、冀州刺史韩馥等人极为友善,若大将军真有不轨之心” 刘宏闻言,额头上冷汗淋淋,道:“如此,不如召回袁术、袁绍、刘岱、韩馥等人,尽皆处死,如何?” 张让连道:“陛下不可,无故而枉杀大臣,不可取也。不若陛下把袁术重新贬为南阳太守,袁绍重为中军校尉,再剥夺皇甫嵩兵权,则大将军手中 无兵,纵有不轨亦不能为也。” 刘宏略微思索,道:“善,便依让父之言。” 张让伏跪于地,面带喜色,大呼道:“皇上圣明!” 第73章 天下乱 北宫伯玉与李文侯俱为羌胡,边章、韩遂本为金城小吏,因叛军缺乏号召力,两人遂被北宫伯玉劫持,共推边章为首领,为祸凉州。 时任骠骑将军的张温率执金吾袁滂为副将,破虏将军董卓、荡寇将军周慎等将,统率马步军共五万进击叛军,败。 凉州刺史耿鄙率六郡兵征讨叛军,陇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黄衍反,与韩遂连和,耿鄙为别驾所杀。汉阳人王国,自称合众将军,与叛军联合, 进而包围汉阳,汉阳太守傅燮战死。耿鄙的司马,扶风人马腾亦拥兵造反,众人共推王国为主,打着清君侧,诛宦官的旗号一欲进攻三辅之地。 不久,韩遂等人斩杀王国,吞并其部属,胁迫前任信都县令、凉州名士阎忠担任首领。阎忠不从,愤恨而死。 于是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韩遂、马腾结义为兄弟,合称五大将军,拥兵数万,诈称十万,与官军交战,互有胜负,但叛军人吃马嚼,粮草日 益减少,叛军之间相互攻伐,死伤不小。 凉州金城郡,韩遂的大本营。 叛军五大将齐齐聚首,近日损兵折将,粮草入不敷出,如若再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由韩遂出面,联系众人共商大事。 北宫伯玉长叹一声,道:“粮草不足,官军又不出城与我等交战,我等麾下俱为骑兵,不善攻城,如之奈何?” 李文侯道:“官军忒得胆小,不敢出城,不然我等何止于此。” 边章道:“不如重回陇西,再整大军?” 一员面貌不似汉人,却与羌人也略有不同的大将坐于一旁只顾喝酒,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大将马腾。但因马腾加入最晚,麾下 兵力最少,且他乃汉羌混血,不为众人所重。 韩遂亦一言不发,低头沉思。 边章与韩遂关系最近,见韩遂一言不发,不由问道:“文约,如何不出一言?” 韩遂喟然长叹,对边章道:“兄长,我军势穷,愚弟思来想去,唯有一策可以活命。” 边章问道:“何策?” 韩遂缓缓答道:“投降。” 边章闻言大惊,道:“文约何出此言?我军虽粮草将尽,但仍有一战之力,若回陇西重整大军,劫掠粮草,胜负尤未可知也,如何轻言投降?” 北宫伯玉、李文侯怒斥道:“文约意欲害我等性命乎?朝廷严令,凡举兵叛乱者,皆枭首、族灭,我等若投降,朝廷必不见容,恐有杀身之祸,此 自取死路耳。” 韩遂闻言戚戚道:“如此,小弟愿率本部军马死守榆中,小弟不死,绝不让官军前进一步!” 北宫伯玉三人目露恻然,几人举兵以来,结为兄弟,情义甚笃,韩遂自请断后,恐凶多吉少。 边章张口欲言,却懦懦半晌,不知如何开口,只是用力拍拍韩遂肩膀,道:“文约珍重,若事不可为,当果断后撤,官军必不深追,我等回陇西重 整兵马,来日再与官军一决雌雄。” 说罢,三人便欲离帐而去,不想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马腾早已提刀立于帐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北宫伯玉眉头紧皱,出言怒道:“马寿成,尔意欲何为?” 众人身后,韩遂端坐不动,阴恻恻的声音骤然响起:“遂今日置酒,众位兄长同意投降便罢,若不同意,这酒便不是为众兄长践行回陇西,实欲恭 送兄等赴阴曹地府耳。” 三人猛地回头,望着那个端坐案几,把玩酒樽的身影,大惊道:“文约何出此言?” 韩遂冷笑一声,道:“骠骑将军张公派董卓大人与某联络,言我等只要投降,从前一切既往不咎,我等不失为一官身,诸位兄长以为如何?” 边章愤道:“文约糊涂,董魔王之言岂可轻信,我等若降,便为董魔王砧上鱼肉矣,安有命在?” 韩遂不以为意,面色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道:“小弟也是如此做想,是以要借诸位兄长的人头一用,立下功勋,将功折罪,弟出此下策,实乃情 非得意,还望诸位兄长勿怪。” 说着韩遂长身而起,恭敬向众人行礼,若不知情况者,定以为这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画面。 北宫伯玉勃然大怒,拔剑在手,道:“尔等还抱幻想不成,这黄河九曲打定主意要用我等之头换取他的荣华富贵了。” “哈哈哈。”韩遂仰天大笑,道:“还是北宫兄长看得透彻,亲兄弟尚且反目,何况结义兄弟乎,兄长们一路走好,汝等家眷遂自会照料。寿成, 还不动手!” 马腾闻言不再犹豫,一柄长刀寒光闪烁,瞬间便把北宫伯玉和李文侯杀死,正待对边章动手时,却被韩遂止住。 韩遂走到边章身前,俯视瘫倒在地的边章,淡淡道:“兄长,那二人不过是羌胡,非我同类,你我两人相交十余载,虽非亲兄弟,却情义不差。今 日兄长何必随那俩蠢货一同赴死,我们兄弟共享富贵可好?” “呸。” 一口带血的浓痰啐于韩遂脸上,韩遂面色不变,甚至没有伸手去擦,任由那浓痰在他脸上流动,最后滴落在地。 “相交十几载?我恨啊,我边章有眼无珠,错认汝这禽兽为兄弟,哈哈哈!韩文约,记住某今日之言,汝,必不等好死!” 边章头发散乱,怒目圆睁,连眼角都生生瞪裂,泊泊鲜血仿佛小溪一般不停流出,状若厉鬼。大笑三声之后,边章横剑自刎,一抹鲜血在空中飘散 。 韩遂脸上悲伤之意一闪而过,双膝重重落地,向着边章等三人的尸身伏地三拜,沉声道:“小弟韩遂,恭送三位兄长上路,愿诸位兄长西行路上一 片坦途,早登极乐,再无刀兵。” 配合地上的三具尸首,以及韩遂脸上的浓痰,场面说不出的讽刺。 韩遂长身而起,随手擦干脸上的浓痰,厉声喝道:“来人,击鼓点兵!” 辽西郡,肥如县。 此时的肥如俨然已经成为一处兵营,中军主将自然是自称天子的张举。 张举本为泰山太守,也算是两千石的一方大员。他的叛乱不得不提一个人,那就是与他同郡的好友张纯。 这张纯本来也是中山太守,官职不低,在骠骑将军张温的大军中有三千乌桓铁骑,张纯向张温自荐为将,张温不许,反而派辽西令支人公孙瓒为将 出击。张纯心生不愤,返回家乡后,联合同郡人张举、乌桓大人丘力居共同叛乱。众人共推张举为天子,张纯为弥天安定王,丘力居为乌桓单于,寇略 青、徐、幽、冀四州,杀掠吏民,所至残破。 叛军先后击杀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人,聚众至十余万人屯兵肥如,掠夺幽州、冀州,风头一时无两。 时幽州刺史刘虞以刘备三兄弟为将,率军征讨叛乱,刘备三兄弟杀伤甚重,无奈贼寇实在太多,官军人数太少,不能彻底平定。 肥如县内,张纯昂首直入被张纯当作皇宫的县衙,抱拳拜道:“末将参加陛下。” 张举眼中的不快一闪而过,缓缓道:“大将军请起,不知大将军有何要事?” 张纯面露喜色,道:“陛下,好消息,黄巾军余孽陷阵营攻破虎牢,兵寇洛阳,大汉岌岌可危矣,而且这陷阵营贼酋张扬实乃一员将才,皇甫嵩等 名将屡次败于其手,朱儁更是在其手下殒命,那刘虞麾下的刘备三兄弟也是为其所败才北上幽州的,我等若是能招降其人,定鼎天下也未尝没有可能。 ” 张举、张纯从前俱曾做过一地太守,自然知晓皇甫嵩、朱儁是何等人物,这张扬能把他们击败,已经不单单是一句将才可以形容的了。 张举也不犹豫,道:“此事全权委托于大将军,封其为骠骑大将军,武威王,仅在朕与当将军之下,大将军以为如何?” 张纯大呼:“陛下英明。”领旨大步离去。 不过半晌的功夫,一队十数人的骑军飞奔出城,呼啸而去。 荆南,长沙郡。 桂阳县外,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正如蚂蚁一般攀附在城墙之上,大举攻城。 细看之下,这群人衣衫褴褛、兵器杂乱不说,不少人头发散乱,上身**,随处可见五颜六色的纹身。这一些都表明,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汉人,而 是几百年来从不曾消停的山越。 随着一阵欢呼声响起,预示着这座富庶的县城,再不复为大汉所有。 叛军阵中,三人傲然而立,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这支乱军的三名将军区星、周朝和郭石。 眼见桂阳已被攻下,周朝一脸谄媚的对区星道:“恭喜将军,若一直以这个速度进攻下去,长沙全郡很快便会尽皆归于将军之手。” “哈哈哈!” 大笑声响彻整个战场,但是,情况真的会如他们所料一般吗? 第74章 攻心为上 马跃率兵直逼巩县,巩县兵少将寡,无险可守,县令率人连夜遁走,陷阵营不费吹灰之力攻占巩县。 县衙后堂,蔡琰和衣而卧,玉颈上做了妥善处理,血已经不再流淌。 郎中说,这女子真的萌生了死意,若是那伤口再深一些,送来的再晚一些,就是神仙下凡恐怕都救不回来。 让人在门外呆着,又找来一把蒲扇,张扬轻轻的扇着,为蔡琰驱赶蚊虫。 张扬这个姿态若是让他手下之人看到,绝对得惊掉一地眼球,他们铁血无畏的大头领尽然有如此一面,怕不是厉鬼上身了吧? 蔡琰的眉眼间依旧透着一种淡淡的悲伤,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令人心生怜惜之情。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念谁?” 张扬轻轻呢喃,这是她上一世最喜欢的一首诗,乃是唐朝诗仙李白所做的《怨情》,不过,她将原诗中的心恨谁该为了心念谁,她说过,不管他在 哪里,她会一直念着他。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林冲的声音:“兄长,吴用先生回来了。” “我就来。” 张扬站起来身来,眼神柔和地望了蔡琰一眼,轻轻把门闭上,才随林冲往大堂而来。 这时,蔡琰缓缓睁开双眼,想起了刚才隐约听到的那首诗,想她自幼博学多才,对诗词乐谱更是敏感。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念谁?” 轻轻的呢喃响起,蔡琰确定这首诗从未听过,颇有一种哀怨,正符合了她此时的心情。她蜷缩着身子,抱着腿,一遍遍的反复默记,此诗细致生动 ,更兼含蓄深厚,回味无穷。越是赏析,越是觉得里面很有味道。虽说用词并不华丽,却足以表达心中那份哀怨。 这真是他做的吗?若真是这样,他倒是好才气! 张扬全然不知,这首诗如今已落到了他的头上。 信步来到大堂,吴用侍立在一旁,面色不悲不喜,看不出情绪。 “回来了?事情办的如何?” 张扬径直坐下,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 “嗯,一切顺利,十常侍等人已依计行事。” 吴用淡淡应了一句,仿佛完成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加亮,看看这个。”张扬伸手把一份军报递到吴用面前,缓缓道:“这是兄弟们刚刚拦截下来的,凉州董卓派往洛阳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吴用伸手接过,一目十行,匆匆阅毕,脸色瞬间变得十分苍白,失声道:“王国、北宫伯玉、边章、李文侯、阎忠皆已伏诛,韩遂、马腾率众投降 ,凉州已定,骠骑将军张温不日便将回朝,留董卓镇守凉州?” “韩遂、马腾居然敢降?董卓居然敢纳?” 吴用略一思忖,沉声道:“主公,董卓虎狼之辈,今又得韩遂、马腾之众,麾下精兵良将众多,更兼西凉乃产马之地,我等若去,恐再难有作为。 ” 张扬没有丝毫意外之意,缓缓道:“加亮之意,我等不再前往西凉?” “凉州现已为董卓之天下,我等若去,恐不能从董卓手中讨得好来。”吴用淡淡道:“董卓在凉州声望颇高,且凉州不比中原,民风彪悍不说,还 多是骑兵,中原大地骑兵缺少,是故我军可以来去如风,纵横无敌,若去凉州,则不免受制于人,占不得丝毫优势,前景堪忧。” 张扬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陷阵营所向睥睨,战无不胜,很大程度是占了抢夺袁术手下二千匹战马的原因,如果凉州被董卓平定,他随手便能召集成 千上万的骑兵,纵然他能凭借马蹄铁、马镫占据一定的优势,但面对数倍的敌人也逃不过全军覆没的下场。张扬还没有狂妄到要用一些半路出家的骑兵 去和数倍于己的西凉铁骑硬拼。 可凉州之路不通,陷阵营又能去哪呢? 短期之内,陷阵营可以劫掠京兆、三辅之地,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大汉虽然如薄西山,但皇帝的命令仍然能够得到天下响应,倘若刘宏不顾一 切召集勤王大军,到时候,几十万大军齐聚洛阳,就是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陷阵营给淹死。 吴用思虑半晌,道:“如今我等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北上并州,并州随每年有匈奴人和鲜卑人南下劫掠,但并州内部乃铁板一块,我等不好下 手。还有一条是去幽州,如今辽西张纯、乌桓头领丘力居起兵做乱,局势混乱,我等或可趁乱图之。” 张扬神色不动,缓缓道:“不管跑到哪里,我们都洗刷不了贼寇的名号,只要还顶着这个名号,我们便如落水狗一般,人人喊打。” 吴用道:“主公的意思,还是想要招降?” 不在这个时代,永远也不知道大义的重要性,想想后来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占了多大的便宜,虽然小皇帝长大以后同样给曹操添了不少麻烦,但 很明显利大于弊。这也是为什么三国鼎立之时,曹魏和蜀汉先后称帝,只有孙权一直顶着一个王爵,还是由曹魏册封的。不是孙权不愿意称帝,而是他 不占着理,刘备不消说,人家是汉室宗亲,称帝没人能说什么,曹丕也是从汉献帝手中接过的皇位,不管是不是抢来的,至少名正言顺。这也是刘备伐 吴之时,五溪蛮明明在东吴境内,却帮着刘备伐吴的原因,孙权压榨这些异族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孙权不占大义。 这就是张扬想要的,一个正式的身份,而不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贼寇。 吴用面露为难,缓缓道:“此事,颇为不易,管头领和裴头领在洛阳城下的所作所为让那位皇帝陛下颜面大失,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妥协的。 ” 张扬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淡淡道:“他不愿妥协,我就打得他妥协!” 伸手取过舆图,在案几上铺开,张扬道:“陷阵营所虑者,唯有大队骑军。” 张扬在舆图上略为指点,道:“大汉产马之处,唯有凉、幽、并三州,今凉州刚平,幽州有张举做乱,并州得防备胡虏南下,皆无可能出动大队骑 兵来洛阳勤王。” 吴用接着说道:“就算能派出骑兵前来,路途遥远,非数月不可。” 张扬点点头,道:“豫州、兖州已被我等搅乱,其余各州勤王之军也无法快速赶到。我等所需面对的,唯有司隶郡兵和洛阳城内之军。” 吴用微微一笑,道:“然满朝文武,包括皇帝在内,俱被我等吓得肝胆俱寒,守城尚且不足,安敢出城搦战。” 张扬继续在舆图上洛阳附近划个圈,沉声道:“洛阳告急,唯有河东、河内、弘农三郡可在半月之内赶到勤王,然河东、河内受白波贼作乱,纵然 能来,兵力也不会太多。我等需要击破的,唯有这三路援军。” 吴用出言提醒道:“主公,虎牢关东,尚有万余精兵。我虽说动十常侍罢免皇甫嵩,但其麾下俱为精兵,虎牢虽为雄关,但周仓头领兵少,且缺乏 守城器械,恐不能久持。还有就是从凉州归来的张温大军,也不可小觑。” 张扬目露凝重,看得出来他对皇甫嵩麾下精兵还是颇为忌惮,问道:“可知代替皇甫嵩统兵的是何人?” “张让准备让曹操和冯芳统率大军,不知是否能如他们所愿。” 张扬目光露出一股凝重,问道:“曹操?” 吴用不解,道:“没错,就是曹操,他父曹嵩为宦官曹腾养子,曹家与宦官颇为亲近,所以张让才让他来代替皇甫嵩统率大军。” 浓浓的杀气从张扬眼中蔓延而出,森然道:“无妨,不管是谁,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 吴用若有所思,问道:“主公莫不是想先击溃这路大军?” “不错!”张扬肯定了吴用的想法,继续道:“其余三处不过是些郡兵,不足为虑,张温大军回师洛阳还得一段时间,我等正好趁此机会,先破一 路大军,只要能把这支大军击溃,洛阳城里的皇帝能不能等到援兵前来还得两说!” 吴用心领神会,道:“主公之意,是要攻心为上?” 张扬森然一笑,道:“没错,陷阵营的兄弟们,我不想消耗在攻城上,那毫无意义,不能攻城,那就只能吓破洛阳城里那些达官贵人的狗胆了,王 侯将相,宁有种乎?” “没错,干死那群狗娘养的官军!” 门外突然传来了裴元绍的响应,紧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管亥和裴元绍两人昂首直入大堂。 “子昂,我们回来了。” 张扬脸上浮起一个弧度,淡淡道:“回来了,斩获如何?” 管亥比较含蓄,倒是裴元绍一脸兴奋地道:“子昂,这洛阳附近不亏是大汉的中心,富得流油呀。东郊马市和沿路劫掠的战马便不下千匹,那皇帝 老儿狩猎的围场内更是足足有二千匹战马,不知那皇帝老儿养着不给士卒是怎么想的。至于粮草辎重,数不胜数,兵器铠甲也有不少,后来弟兄们抢的 驴车、马车、牛车装都装不下,某做主,多余的都分给百姓了。” 张扬眼前一亮,道:“还劫了三千余匹战马?” 裴元绍道:“其中还有数百匹西域骏马,应该是皇帝老儿自己骑的。” “好,好,干得漂亮!” 众人欢畅的大笑直冲天际,久久不散。 第75章 再战虎牢(一) 荥阳,官军大营。 皇甫嵩、刘岱等人从袁术口中得知虎牢关破,陷阵营有可能兵寇洛阳的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尽起万余大军, 汇合袁术残军急投虎牢而来。然则大军行动缓慢,再加上袁术军多为残军,需要休整,直到数日之后才堪堪赶到荥阳,离虎牢关至少还有五十余里的路 程。 眼见天色已晚,皇甫嵩下令大军在荥阳郊外扎营,而后便召集众将前往大营议事。 皇甫嵩率先开口,对众人道:“诸位,虎牢天下雄关,我等并没攻城器械,只能就近打造然所需时日颇长,不知众位有何计策可速破虎牢,救援洛 阳?” 众人沉默不语,鲍信问道:“不知贼寇是如何在一日之内便攻破虎牢的?若我等以同样方法攻城,想必也可在短时间内攻破虎牢关。” 袁术闻言道:“虎牢守将张勋如今在本将麾下,把他叫来一问便知。” 皇甫嵩此时也顾不得追究张勋丢失虎牢的过错,连忙道:“速把张勋找来。” 等不多时,张勋缓缓挨入大帐,面色十分惊恐,深怕皇甫嵩秋后算账。 皇甫嵩看见张勋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强压怒火道:“虎牢丢失的过错暂且不提,尔详细说说,贼寇是如何在一日之内攻下虎牢关的。 ” 张勋冷汗淋淋,结结巴巴道:“当日,天降大雨,贼寇推一比城墙还高之竹城兵临关下,关上守城弩年久失休,不堪重负,末将拼死抵抗,无奈贼 寇人多势众,且颇为强悍,末将寡不敌众,是以才率众突围而出。” “胡言乱语!”兖州牧刘岱怒斥道:“尔莫要为汝之过失找些天方夜谭之借口,如此巨大之竹城,岂是短时间内能打造而成的?就算可行,如此巨 大之竹城需多少人推动,一千还是二千?真是可笑之极!贼寇究竟是如何打破虎牢的,还不如实到来!” 张勋有苦难言,伏跪于地,狠狠叩首道:“末将所言句句属实,不敢诓骗诸位大人。” 皇甫嵩张嘴还想问些什么,只听帐外响起一声公鸭般的尖利叫声:“圣旨到!” 一队虎贲郎护卫着一个面白无须,明显是太监的人进入大帐,那太监趾高气昂道:“左中郎将皇甫嵩接旨。” 皇甫嵩目光一凛,也没多想,只当是皇帝下令他尽快攻破虎牢,救援洛阳。 当下众人请出香案,将天使迎上正堂,尔后按顺序跪倒堂下,高声喊道:“臣等接旨。” 那太监干咳一声,望着堂下跪倒一地的公卿大臣,面上露出一丝得意,然后将圣旨缓缓展开,尖声宣读起来。 “皇帝曰:左中郎将皇甫嵩讨贼不利,数次纵贼,损兵折将,更让贼寇攻破虎牢,兵寇洛阳,凡此种种,数罪并罚,着即革去皇甫嵩左中郎将之职 ,即日押解回京,交付廷尉彻查!虎贲中郎将袁术讨贼不利,贬为南阳太守,即刻前往南阳赴任,不得耽搁。所部官军,由随行助军右校尉冯芳、右校 尉淳于琼统率,不得有误!” 皇甫嵩、袁术、刘岱、鲍信等大小将官拜伏于地口称遵旨,却俱皆目露惊恐,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道圣旨。 袁术当场暴起,怒道:“尔等阉宦,尽敢假传圣旨?皇甫老将军乃国之栋梁,破贼有功,岂能下罪,定是尔等蒙蔽圣听,吾今日便先斩杀汝这奸人 ,再率军攻破虎牢,清君侧,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 说罢,袁术便抽出腰间宝剑,欲上前斩杀传旨宦官。不过,他袁术虽口口声声为皇甫嵩鸣不平,但说到底还是为他自己,推皇甫嵩出来不过是因为 皇甫嵩名望无人可及,又可显示他一心为公,当真是又想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传旨宦官大惊失色,尖叫道:“汝汝要造反不成!” 一众虎贲郎也是如临大敌,长刀出鞘,眼看一场厮杀便要发生。 “公路,不得放肆!” 一声大喝响起,皇甫嵩双手接过圣旨,仔细查看,见圣旨上传国玉玺不是作伪,喝止袁术道:“公路,圣旨确凿无疑,不是作假,常言道:君要臣 死,臣不得不死。尔岂可违背圣旨乎!” 袁术尤不甘心,道:“老将军,这分明是阉党的奸计,你岂可” “不必多言!” 袁术话还没说完便被皇甫嵩打断,皇甫嵩道:“我意已决,尔立即率南阳郡兵回转南阳,北军留下,不得多言。” “哼!” 袁术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脸上阴毒之色久久不散,他麾下纪灵等将紧随其后,大堂瞬间便空了大半。 传旨太监长出一口冷气,不敢再趾高气昂,反而和颜悦色道:“皇甫将军,奴才也是奉命传旨,你看” 皇甫嵩长叹一声,将腰间佩剑解下,又将左中郎将大印以及调兵虎符从怀中掏出,单膝跪地,郑重地举过头顶,助军右校尉淳于琼大步上前,双手 从皇甫嵩手中接过大印,高举过顶,扬在空中。 帐中大小将官尽皆抱拳拜道:“末将等参见将军。” 淳于琼心中满是得意,但还是强装严肃道:“皇甫老将军放心,末将与冯芳将军即日便当尽起三军,猛攻虎牢,数日之内,末将定当率军回转洛阳 ,解朝廷倒悬之危,将贼寇一网打尽。” 皇甫嵩听得淳于琼之言,不由出言提醒道:“淳于将军不可大意,陷阵营非同于一般贼寇,强悍非常,说来惭愧,老夫曾数次败于贼寇之手,淳于 将军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淳于琼不以为意道:“皇甫将军放心,本将一定小心谨慎。” 皇甫嵩闻言一阵黯然,淳于琼虽然没有反驳他的话,但话中的不以为意丝毫不加掩饰,更兼淳于琼从未领过兵,冯芳更是阉党一列,他麾下精兵交 于这两人之手实在是前景堪忧。陷阵营虎狼之徒,张扬狡诈非常,淳于琼最多有点练兵经验,其余不过纸上谈兵罢了,如何能是张扬对手? “皇甫将军,请吧?” 传旨太监见袁术已经走远,又换上了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一脸阴笑地对皇甫嵩道。随行虎贲郎将走上前来,将皇甫嵩推入早已准备好的囚车,一 行人浩浩荡荡离去。 待众人离开之后,淳于琼面色一肃,厉声道:“击鼓,升帐!” 霎那间,激昂的战鼓响彻整个大营,本来平静的大营瞬间沸腾起来。 次日清晨,巩县陷阵营大营,所有士卒全部集结。 张扬面对众人,发号施令。 “裴元绍、何仪听令!” 裴元绍、何仪踏前一步,抱拳拜道:“在!” “各率一百铁骑,游走于洛阳城外,日夜鸣号鼓噪,但不可攻城,亦不可与官军作战,充作疑兵便可。” “遵命!” “李严听令!” 李严亦上前一步,躬身抱拳道:“在!” “命尔率铁骑五百,押解粮草辎重,保护铁匠、郎中等人,缓缓向东,以为后援,但有差池,唯你是问!” “遵命!” “其余人等,随我回师虎牢!” “遵命!” 诸人轰然回应,不过片刻的功夫,本来十分嘈杂的巩县变得一片寂静,再没有一点大军驻扎的痕迹,但城内百姓依然久久不敢走出家门,虽说陷阵 营进驻巩县之后,和百姓秋毫无犯,但基本所有的官员富豪家都遭了殃,百姓心中恐惧,在确定陷阵营远走之前,别指望他们敢走出家门。 虎牢关上,喊杀之声不断。 自从张扬率军走后,周仓便不断率军操练。他从前乃是黄巾军南阳大督帅张曼成麾下悍将,更是大贤良师张角的亲传弟子,官军的训练方法他可能 不知道,但黄巾力士的训练方法他一清二楚,再者说,如今的陷阵营都是百战余生的精兵,他需要操练的也只是队列阵形而已。 一众士卒队列整齐,阵形转换也颇有章法,能在几天时间把一群散漫的家伙训练成这样,不得不说,周仓的本事不差。 眼见麾下士卒气象初成,周仓满意地点点头,正欲继续下令继续操练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周仓举目四顾,只见一骑飞奔,从官道上疾驰而来,从装束上看,当是陷阵营士卒无疑。 “报!” 马上骑士径直跑上关墙,大声道:“头领,前方二十里发现官军先锋人马。” 周仓微微点头,道:“人数几何?” 斥候道:“大约二千余人。” 周仓不屑的嗤笑一声,官军也太过自大了吧,不过两千余人便敢来捋陷阵营的虎须?想必之后当有大队人马才是。 周仓悠然抬头凝视东方逐渐昏暗的天宇,仿佛能透过重重山峦看到官军一般,半晌,周仓低声道:“来吧,老子会让你们见识一下,陷阵营不光可 以陷阵,守城也是无敌!”继续厚颜无耻求点击,求书架,求收藏,求打赏,有什么要什么,多少都不嫌多。还有催更的各位老铁体谅一下,历史文需 要查资料,查地图,写的速度不快。谢谢大家的支持,抱拳了。 第76章 再战虎牢(二) 虎牢关东四十余里处,淳于琼、冯芳两人跨马肃立在官道一侧的小土坡上,望着一队队精锐的官军在脚下开过,像滚滚洪流一般无可阻挡的驶向前 方,两人胸中不禁升起一片火热,大丈夫当如此,跨骏马,执金戈,统兵百万,血战沙场,在洛阳练兵的事,谁爱干谁干。 淳于琼无法抑制胸中热血,转头向身后的鲍信道:“传我将令,全军加速前进,定要在天黑之前赶到虎牢,连夜发起攻击,明日清晨,本将在率军 在虎牢关内吃朝食!” 鲍信闻言一惊,道:“将军,将士急行40余里之后恐精疲力竭,且我军攻城器械不足,骤然攻城,反恐不利。” 淳于琼面色不豫,道:“《孙子》言: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我军骤然而至,贼寇安知吾之虚实,必为我军军容所威慑,弃城而逃也尤为可知。皇 甫将军屡败于敌手,便是因为汝等思虑太多,即刻执行军令,但有违背,定斩不饶!” 不得不说,淳于琼兵书读的不少,只是这能力嘛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认为陷阵营这样一支悍匪会只是看见官军便吓得弃城而逃。 鲍信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淳于琼这个暂代左中郎将比他的济北相不知高了几级,只好抱拳道:“末将遵令!” 虎牢关上,周仓缓缓转过身来,雄伟的身躯几乎和身后苍凉的山崖融为一体,左眼上永远也无法褪去的伤疤让他更显彪悍。肃立在他身后的数十名 亲兵,望着周仓的眸子瞬间狂热起来,惨烈的大战终于要开始了吗? “咻!” 如墨的夜色中,一支火箭从东方升起,宛若一盏明灯,瞬间划破了幽暗的苍穹。周仓手握刀柄,迎风肃立,火光照耀在他狰狞凶悍的脸上,杀气在 他双眸中蕴育。尤其是他傲然挺立的身躯,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哪怕天穹坍塌下来,他也一样能够顶住。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连绵不绝的敲响,整齐的踏步声出现在虎牢关城墙下,无数的火把把这片空地映照地如同白昼一般,肃杀的气息在天地之间回荡。 “汉军威武!” 嘹亮的口号在官军阵地响起,耀眼的火光中,无数官军如同蚂蚁一般蜂拥而来,瞬间便把狭窄的山谷挤得满满当当,仿佛天地处除了官军之外,再 无其他生物。不亏是最为精锐的大汉北军,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冲锋,也回荡出不同于一般官军的高昂士气。 突然,官军中一骑飞出,来到城关之下,大声喊道:“奉大汉左中郎将淳于将军将领,劝尔等放下兵器,立刻献关投降,上天有好生之德,淳于将 军宽宏大量,只诛贼酋张扬,余者不究,如若尔等负隅反抗,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哈哈哈!” 一阵爆笑声从城关之上传来,充斥着浓浓的不屑之意,周仓踏前一步,大声吼道:“皇甫老儿尚且是我家大头领手下败将,那淳于什么的又是什么 东西?回去告诉你们那个蠢鱼还是蠢鸟的将军,让他把他的狗头洗洗干净,老子正好差个夜壶!” 劝降官军知道多说无益,转身回到淳于琼面前,面色为难地道:“将军,你看” 淳于琼还算英俊的面庞早已涨得通红,周仓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想他第一次带兵,本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没想到却受到如此侮辱。 “进攻!给本将进攻!我要把这群该死的贼寇斩尽杀绝!” 凄厉的大吼在夜幕中响起,官军蜂拥而上,发起了进攻。不过,因为淳于琼命令没有下清楚,官军也是乱哄哄的一拥而上,毫无章法可言。 黄邵眼中的喜色一闪而过,对周仓道:“头领,看来已经成功把官军激怒了。” 周仓点点头,把右臂高高举起,夜色下响起他清冷的喝令声。 “弓箭手,准备!” 陷阵营中仅有的五百名弓箭手大步上前,在不足三十丈宽的城墙上迅速展开,把背上的长弓取下,从箭壶中取出一支支羽箭搭于弓弦之上,而后纷 纷转头,冷冽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周仓高举的右臂之上。 “放箭!” 随着周仓右臂的猛然挥下,五百名弓箭手齐齐松开弓弦,五百支羽箭腾空而起,发出刺耳的尖啸。 “竖盾!” 关墙下,鲍信的大喝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官军连忙把一面面小盾挡在身前,顷刻间形成一面盾墙。 “笃笃笃” 连续不断的闷响声中,一支支锋利的羽箭已然插在了官军的盾牌之上,只有少量的箭矢能够穿过盾牌的间隙,给官军造成一些轻微的伤害。但这种 程度的伤害远远不足已阻挡官军宛若潮水般的进攻。 “弓箭手后退!” 随着周仓的一声令下,弓箭手又迅速退去,他的脸上并没有懊恼之色,这种情况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杀!” 见没有箭雨再倾泻而下,官军的士气大振,转眼间便冲到了城墙之下,一架架云梯被高高竖起,斜着搭在城墙之上。数十名官军呼啸着从阵中冲出 ,口衔长刀,手脚并用,仿佛森林中的猿猴一般顺着云梯攀了上来,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已经爬到了离地五六丈的高度。 “檑石、滚木,给老子砸!” 一声仿佛惊雷般的大喝骤然响起。 一团团巨大的黑影顿时从城关上凌空砸下,附在云梯上的官军无从闪避,大多被砸个正着,惨叫着从云梯上滚落上来,不是被檑石、滚木砸得头颅 破碎便是从高处落下摔得筋断骨折。但更多的官军从阵中冲出,悍不畏死地继续攀援而上。 “滚油,倒!” 一锅锅早已被烧得沸腾的热油倾泻而下,无数的官军发出凄厉的嘶吼摔落于地。被热油浇上,哪怕是浇在最为脆弱的面部也不会立刻死去,而会痛 苦万分。不少官军士卒看着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同袍瞬间被烫得一脸血泡,不由放慢了脚步,他们并不怕死,但这种生不如死的方式让这群百战精兵都不 由产生了犹豫。 官军阵中的淳于琼面色难看,怒道:“这还是我大汉最为精锐的北军吗?督战队,给我上,谁敢后退,定斩不饶!” 由淳于琼亲兵组成的督战队大步向前,亮出手中的长刀,但他们并没有上前参与攻城,而是把屠刀架在了同袍的头顶上。 在被督战队斩杀几十人后,官军终于止住了颓势,重新发起进攻。 周仓伸手抚过左眼上的伤疤,冷笑道:“火箭,射!” 刚刚退下的弓箭手重新上前,点燃手中的火箭,张弓搭箭,倾泻而下。在空中划过的火箭仿佛一个个舞动的精灵,燃起冲天大火。 无数的官军被大火吞噬,刚才被火油淋湿的云梯也在大火中被付之一炬,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焦臭味,让人闻之欲呕。 虎牢关前,淳于琼、冯芳跨坐马背之上,目睹云梯纷纷被毁,官军攻势受搓,淳于琼不由懊恼地挥舞了一下拳头。 少顷,鲍信急奔而止,向淳于琼道:“将军,云梯尽皆被毁,且士卒疲惫异常,不如歇息一夜,明日再行攻城如何?” 旁边的冯芳亦劝道:“淳于将军,天色已晚,不如等明日攻城器械从荥阳运来之后再行攻城。” 淳于琼不甘地望了虎牢关一眼,道:“也罢,全军后退十里下寨,待明日天亮再行攻城。” “遵命!” 洛阳皇城,刘宏的寝宫。 刘宏突然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号角声惊醒,猛地睁眼,只见大殿内阴风阵阵,烛火幽幽,不由惊道:“来人,快来人救驾!” 张让的身影从一旁转出,柔声道:“陛下,老奴在此。” 听到熟悉的声音,刘宏长长出了一口冷气,道:“让父,贼寇阴魂不散,终日游荡在洛阳城外,朕夜夜不能安寝,这可如何是好?勤王大军何时能 到?” 张让恭声道:“陛下,各州路远,集结大军又需要时间,恐怕数月才能到达,唯有河内、河东、弘农三处或可在一月之内赶到勤王。陛下请宽心, 城内有司隶郡兵,还有虎贲郎与羽林骑,贼寇兵少,且并无攻城器械,谅其也不敢攻城,陛下宽心便是。” 刘宏还不放心,继续问道:“淳于琼与冯芳率领的大军何日可到洛阳?” 张让道:“陛下,前方传来战报,淳于将军正率军不分日夜猛攻虎牢,具言即日可破,数日之内必定回转洛阳。只要这万余精兵一到,洛阳再无忧 矣。” 刘宏这才暂且压下心中担心,道:“若得这路大军回京,洛阳城当固若金汤,朕亦可高枕无忧。” 张让趋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为刘宏拉拉背角,道:“还请陛下安寝,以龙体为重。” 刘宏伸手拉住张让,略带惊恐道:“让父切勿远离。” 张让一张老脸笑得仿佛盛放的菊花,谄媚地应道:“陛下宽心,老奴绝不离开半步。” 第77章 再战虎牢(三) 李严率军行至洛阳东南三十余里处时,天色便已昏暗下来,没办法,带着辎重,还有一群铁匠、郎中、家眷之类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急速行军。张 扬把这群人宝贝着呢,李严可不想找骂。 蔡邕弯腰从马车中钻了出来,只见旷野上一片忙碌,有人忙着埋锅造饭,有人忙着照料马匹,更有全身甲胄的士卒到处巡逻,整个军营热闹非凡。 在不远处的旷野上,还有不少斥候在来回侦查,看来无论什么时候,这群士卒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随手拦下一队巡逻的士卒,蔡邕喝道:“带老夫去见你们将军。” 那日张扬看见那女子时的疯狂之举众人看得清清楚楚,眼前这老头又是那女子的父亲,带头的小头目不敢怠慢,连忙把他带到了李严面前。 不等蔡邕说话,李严恭敬一礼,道:“伯喈先生,学生有礼了。” 蔡邕不明所以,问道:“汝是何人?这又是哪位将军的大军?” 李严不敢怠慢,道:“学生乃是南阳李严,李正方,伯喈先生从前在陈留讲学之时,学生曾有幸聆听,奈何学生资质愚钝,未能领悟一二。至于此 处大军” 李严思索半晌,才委婉道:“这支大军名为陷阵营,主将乃是张扬头领。” 蔡邕刚开始还频频点头,可在李严最后一句话说出之后才惊道:“这是逆贼张扬的大军?!” 李严面色不快的点点头,不再多言,哪怕他再尊敬蔡邕,也不想被别人指着鼻子骂成贼寇。 蔡邕也知道自己失态,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总是救了自己父女一命,当下歉意道:“正方勿怪,老夫不过是太过惊讶,不知小女如何了?” 李严道:“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轻伤,调养些时日便好。” 蔡邕听闻蔡琰无事,长舒一口气,道:“如此便好,不知张大头领现在何处?老夫与小女不便久留,谢过张头领救命之恩后,便自离去,不打扰贵 军了。” 那天张扬紧张蔡琰的神态李严自是看得清清楚楚,当下为难道:“主公目前不在此处,还请伯喈先生再等待数日,待主公回来之后由主公决断,严 不敢做主。” “来人,送伯喈先生回去,不得怠慢!” 蔡邕无奈,只好随陷阵营士卒去看蔡琰。 次日清晨,天已蒙蒙发亮。 虎牢关前人声鼎沸,官军滞后的辎重队经过一夜的紧追慢赶终于跟了上来,伴随到来的还有可怕的投石车和攻城车。在距离虎牢关数百步之遥的空 地上,官军辎重兵开始紧张地组装投石车和攻城车,相对平静的一夜已然过去,决定两军命运的惨烈大战即将上演。 关墙之上,陷阵营士卒严阵以待。他们最少都是经历过已吾城血战的士卒,对官军的各种攻城器械自然是不陌生,但他们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高 昂的战意,他们清楚的知道,他们的大头领不会抛下他们,只要他们坚守在这,那个如同魔神一般的男人肯定会杀回来的。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陷阵营小头目匆匆奔上城楼,厉声喝到:“大头领有令,所有兄弟即刻撤离!” 守在城楼上的士卒纷纷惊异地回过头来,不少人伸手掏掏自己的耳朵,怀疑听错了命令。就连周仓都是一头雾水,还没开打就要撤退?这在陷阵营 成立以来还是第一次。但周仓还是放声吼道:“都他娘耳朵聋了?大头领的命令执行就是,撤!” 周仓的一声怒喝终于让士卒们回过神来,乱哄哄地涌出虎牢关。 虎牢关以西十余里处。 张扬面色冷峻,背负双手立于山崖之上,从虎牢关通往洛阳的官道在他脚下的山谷中蜿蜒盘旋而过,两侧都是万丈高山,根本不可能攀沿而上。 杂乱的脚步声在张扬身后响起,吴用在典韦的护卫下,气喘吁吁地顺着临时开辟出来的陡峭山路攀上了山崖。 张扬头也不回,沉声问道:“加亮,一切都准备好了?” 吴用伸手拿衣袖擦擦额头的汗水,道:“一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官军上钩。” “嗯。” 张扬凝重的点了点头,俯视下方,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堆堆浇上火油的干草、干柴。时间已进入四月,洛阳地处中原,不少树木都已发芽,张扬昨 日便已率军到达此处,但搜寻这些引火之物便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加亮,这里便交给你了。” 吴用冲张扬拱了拱手,道:“主公放心,用绝不辱命,定叫官军有来无回。” 张扬点点头,望向典韦道:“老典,一定保护好加亮先生的安全,加亮有一点损伤,拿你是问!” 典韦一张丑脸上满是严肃,郑重道:“主公放心,要想伤吴用先生一根寒毛,除非从某家的尸体上跨过去。” 伸手锤锤典韦的胸膛,张扬笑骂道:“别他娘的说些不吉利的话,老子还等你们回来一起喝酒呢。” 典韦闻言,咧开大嘴笑得无比灿烂,连他那张丑脸都可爱了三分。 虎牢关前。 漫天飞舞的石弹终于停歇,虎牢关的城墙被砸得坑坑洼洼,关墙上的城楼更是被砸得坍塌下来,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汉军威武!” 响亮的号子声中,十数具攻城大车缓缓逼近虎牢关的城墙,攻城车后面,无数的汉军士卒严阵以待,就像一片片黑压压的蚂蚁一般挤在一处。令人 意外的是,关墙上至今毫无动静,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连昨夜迎风飘荡的陷阵营大旗都不见了踪影。 终于,攻城车紧紧和城墙靠在一起,车上的云梯高高搭起,躲在车后的官军士卒一拥而上,呼啸着奔上城头。 冯芳打马走到淳于琼面前,满脸凝重的道:“淳于将军,情形有些不对,贼寇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居然被我军如此轻易地就登上了城墙。” 一抹冷笑浮上淳于琼的面庞,浓浓地不屑之色在他的眸子里凝聚,淡淡道:“本将昨天怎么说的?这群贼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能有什么本事 ,十有**是看我军强悍,畏战逃跑了,哼,算这群贼寇跑得快,不然我定让他们看看我的厉害!” 冯芳依然不大相信,道:“按昨夜的形势来看,贼寇应当不会如此不堪一击才是。” 冯芳话音刚落,鲍信打马而来,道:“禀告两位将军,贼寇已弃关而去,正往洛阳方向败退,末将担心有诈,不敢深追。” 淳于琼面露得意之色,对冯芳道:“如何?本将猜得可有错误?” 转过头来,淳于琼冷然下令道:“贼寇已败,何诈之有?传我将令,全军轻装疾进,快速通过虎牢,乘胜追击,回援洛阳。” 鲍信质疑道:“淳于将军,轻装疾进似有不妥,若贼寇有埋伏,我军危矣,不若先派出斥候探路,待确保沿路没有贼军埋伏,再让大军通过,如何 ?” 淳于琼怒道:“有何不妥?贼寇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如今不过一击便已溃败,安有埋伏之礼?若是洛阳有失,尔可敢担此重责?” 鲍信面色难看,但淳于琼也说得不无道理,虎牢关确实被一鼓而下,他也无言再进行反驳。 “哼!” 淳于琼冷哼一声,道:“留下一千士卒护送辎重,其余士卒随本将回师洛阳,天黑之前,本将要看到洛阳城廓!” “遵命!” 鲍信虽然万分不甘,也只好抱拳应诺,转身而去。 淳于琼尽起大军,不带任何辎重,每人只带二日口粮,穿过虎牢关直扑洛阳而来。立功心切的淳于琼只想早日率军到达洛阳,向满朝文武和皇帝刘 宏证明,他淳于琼才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名将,什么皇甫嵩、朱儁、卢植,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正在淳于琼满心想着当大汉的救世主之时,殿后的冯芳拍马赶到,急急忙忙道:“淳于将军,虎牢火起!” 淳于琼回头眺望,只见虎牢关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淳于琼不敢怠慢,连忙问道:“辎重可通过虎牢关?” 冯芳道:“已然全部通过。” 淳于琼松了一口气,道:“既然辎重通过,那便无碍,虎牢关日后修复便是,当务之急乃是剿灭贼寇,救援洛阳。传我将令,大军继续前行。” 鲍信亦凑过来道:“将军,虎牢火起,我等后路已断,若是贼寇于此设伏,后果不堪设想。” 淳于琼闻言神色一冷,这鲍信已经不止一次在挑衅他的权威,必须得给他一个教训看看,想到这里,淳于琼大怒道:“尔乃何人,竟敢质疑吾之决 断,休要多言,全军前进!” 说罢,淳于琼再不搭理鲍信,一马鞭抽在胯下马股之上,策马扬长而去。继续臭不要脸的求点击,求书架,求收藏,各位可爱的书友,请动动你们 的手指,给个收藏呗,有能力的书友还请给点打赏。还有一件事,免费的礼物伶仃这是没有显示的,也没有一分钱拿,不过还是谢谢大家的支持,抱拳 了。 第78章 再战虎牢(四) 山风呼啸,时间虽已进入四月,但山中不比平原,虽并不寒冷,但风仍然不小。 官军堪堪再前行五里,忽见鲍信神色仓惶,拍马而回。 淳于琼从未感觉自己如此讨厌一个人,只是鲍信官职不小,他也只好皱着眉头问道:“又有何事?” 鲍信沉声道:“将军,前方官道中央立着一截树桩,恐贼寇有埋伏。” 淳于琼再也忍耐不住,勃然大怒道:“济北相,尔莫不是来消遣本将的?有树桩移开便是,这也要汇报本将?” 鲍信也忍着怒气道:“树桩上有字,将军一看便知。” “走!” 淳于琼不欲跟鲍信多言,拍马便走,其余诸人连忙跟上。只片刻功夫,一行人便赶到了鲍信所说的那截树桩之前。果见有一截被剥掉树皮的树桩立 于官道中央,上书“淳于琼毙命于此”的字样。 “可恶!” 淳于琼气得脸色铁青,正欲下令将树桩拔除,忽闻右侧山崖上响起一阵嘹亮至极的长笑声,笑声中透出浓浓不屑,在两侧山崖上回荡,霎那间便吸 引了山谷中所有官军将士抬头查看。 “蠢鱼匹夫,陷阵营在此等候多时矣!” 淳于琼猛地抬头,只见山崖上屹立着一道雄伟的身影,那身影右臂一挥,山崖上立刻窜出了密密麻麻的士卒,只见有的士卒手拿干柴,有的士卒怀 抱比人头还大的石块,有的士卒正张弓搭箭,箭镞赫然正在燃烧。 冯芳大惊失色,颤声道:“淳于将军,我等中计矣,贼寇怕是要用火攻。” “看出来了!”淳于琼冷哼一声,厉声喝道:“全军听令,冲出山谷!” “哈哈哈,现在才想起突围,不觉得太晚了吗?放箭!” 山崖上的身影仰天长笑,赫然下令。 一支支火箭腾空而起,划破苍穹,无情地扎进山谷中早已堆放好的干草、干柴之中,霎那间烈火冲天而起,加上陷阵营从山上扔下的干柴,火势迅 速蔓延,愈演愈烈,就连官道两旁刚刚重新发芽的树木都被点燃,滚滚浓烟冲霄而起。 无数的火攻当中,真正被烧死的士卒只是少数,更多的是被浓烟呛死,被慌乱的同袍践踏而死。在灼热而呛人的浓烟中,哪怕最为坚定的士卒都没 法保持镇定! “冲,快冲出去!” 淳于琼以手掩住口鼻,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但除了冯芳和他身边的亲兵之外,再无一人听他的命令,本来他的威望就不足,还在这种直面死亡的 绝境中,哪怕是大汉最为精锐的北军也没办法做到无视生死,令行禁止。 或许,只要还能让他们看到一点希望,这支经历过无数次血雨腥风的精锐之师就不会崩溃,纵然是牺牲一部分人能够逃出生天,也绝对会有忠勇的 士卒挺身而出,然而现在,他们看不到一点希望。落得如此绝境可以说是他们的淳于将军一步步亲自走进来的,他的无能已经让他失去了对士卒的控制 ,甚至不少士卒心中还在思忖,看来他们的淳于将军真如贼寇所说,当真是一条蠢鱼无疑。 现在,官军的敌人已不再是陷阵营,而是滚滚浓烟与熊熊烈火,水火无情,血肉之躯如何与之相争? 山崖上,吴用神色肃穆,山谷中冲天的大火灼得他脸面生疼,可他却毫无感觉。 他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的诸公张扬是怎么跟他说的。 “朝廷派去取代皇甫嵩的人绝不会是曹操和冯芳两人。” “曹操若来,如此浅显的计谋必定瞒不过他,但淳于琼无能匹夫,贪功冒进,必为我军所破。” 吴用实在想不通张扬究竟哪来的自信,但事实真如张扬所言,一点都没有偏差。此时此刻,吴用的心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吴用哪里知道,三国的历史张扬虽然不是很清楚,那历史上那些特别出名的人,他又怎能不知道。曹操不会来是他猜的,世家和何进不会允许阉党 掌握全部军权,二分之一的机会猜中,概率并不算小。至于淳于琼是个废物,还是他猜的,在他心里,只要他没听过的人,基本都可以划为垃圾的行列 。 吴用悠然回头,望着谷口的方向,他的目光似是能穿过重重叠叠的崇山峻岭,看到那万年只会冷笑的身影,正端坐马上,仔细擦拭着他的怪异长刀 ,眼中满是杀气。 再看看谷底嘶声惨叫的官军,纵然有人能够穿过烈火和浓烟的包围,狼狈不堪的冲到谷口,可是,他们跑得了吗? 失去了斗志的大汉精兵,和曾经被他们屠杀的黄巾贼寇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轰。” 一棵熊熊燃烧的参天巨树轰然倒下,把本来便不宽阔的官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淳于琼胯下的战马昂首惊嘶,连连后退,任由马上的淳于琼怎么抽打也不肯再上前一步,莫说是一只畜生,人尚且在大火中不知所措,又怎么能要 求一匹战马比人还强?马背上的淳于琼惶惶不知所措,放眼望去,整片山谷已经成了一片燃烧着的地狱,滚滚浓烟、熊熊烈火之中,无数的官军奔走哀 嚎,异常凄惨。 淳于琼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狠心在马股上砍了一剑,战马吃痛,仰天悲嘶一声,向前猛跑几步,腾空而起,竟然生生越过了官道中央那棵熊熊燃 烧的大树,向前急奔而去。淳于琼只觉得眼前霍然开朗,本来灼热到令人窒息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这个时候,他才惊喜的发现,原来他已冲出山谷 ,来到了谷外的平原之上。 缓缓勒住战马,淳于琼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着山谷,只见谷内烈火仍在肆虐,浓烟冲天而起,将士们凄厉的惨叫已不复可闻。不断有神情狼狈的官军 士卒从谷中冲出,但也大多满脸漆黑,身上的战甲衣袍一片狼藉。 混乱的人群中,鲍信和冯芳靠到淳于琼面前,神色凄苦道:“淳于将军,如今万余大军葬身火海,且粮草辎重也陷落谷内,这可如何是好?” 淳于琼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惊恐,这一场大火烧光的不止是他淳于琼的前程,还将大汉仅存的精锐北军付之一炬,大约只有五千左右的官军逃出 升天,其余将士大多葬身火海。即便逃出升天的官军也大多两手空空,身上不着片甲,更为可怕的是军心涣散,毫无士气可言。 这样一支军队,就算能赶到洛阳又能如何?指望这群被贼寇吓破胆的士卒保卫皇城吗? 与此相比,淳于琼更担心他的前途,遭此大败,他有何脸面去面见圣上?有何脸面去见推荐他顶掉曹操位置的何进和袁逢?天下之大,何处能容得 下他这个战败之人? 罢了,不过一死而已! 淳于琼拔出长剑横在脖颈之上,但迟迟下不去手。就在此时,三长两短的号角声突然响起,听到这熟悉的号角声,神情萎靡、四散休息的官军士卒 神色大变,尽皆目露惊恐之色!淳于琼和冯芳可能不知道这号角声意味着什么,但他们十分清楚,那分明是陷阵营的号角声,他们曾数次领教陷阵营的 恐怖兵锋,那根本不是一群人,或者说一支军队,那绝对是一群凶残嗜血的猛兽! “何处号角?” 下不去手的淳于琼放下长剑,惊疑地问道,浑然不知大难将至。一旁的冯芳猛然指着淳于琼背后喊道:“淳于将军,骑兵!” 淳于琼猛然转头,眯起眼睛眺望后方,果然看到烟尘飞舞,一大群黑压压的骑兵正向这边席卷而来,这群骑军穿着官军的铠甲,手握官军的环首刀 ,就连身后血红的披风都与官军相同。 唯有正前方,一杆大旗迎风猎猎作响,上书陷阵营三字。 “是官军。”淳于琼松了口气,甩甩被浓烟熏得发昏的脑袋,对冯芳道:“只是不知是何处骑军,我大汉有一支叫陷阵营的骑军吗?为何本将感觉 如此熟悉。” 冯芳也摇头道:“某也不清楚,莫不是凉州刺史耿鄙麾下的骑军?” “敌袭!结阵!立即结阵!” 冯芳的话音还没落下,鲍信惊恐的大吼已然响起,刚刚从慌乱中回过神来的官军士卒已在鲍信的喝斥下开始结阵。毕竟是百战雄兵,虽然士气低落 、身心俱疲,纵然在这最为危难的时刻,也依然能保持足够的冷静。 在开阔的平原上,步卒遇到骑兵只有接阵拼死一搏这一条路可选,如果四散奔逃,只有被骑兵追上逐一斩杀,两条腿永远也不可能跑赢四条腿。 淳于琼吐出一口又黑又稠的浓痰,惊恐之色在他脸上久久不散,向身旁的冯芳道:“是陷阵营,是该死的陷阵营!” 冯芳亦一脸惊恐,此时他也明白了陷阵营是谁,但他比淳于琼还要不堪,哆哆嗦嗦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79章 再战虎牢(五) 在所有幸存官军的注视之下,那杆陷阵营大旗忽然迎风重重一顿,大旗后那黑压压的骑兵开始慢慢减速,在官军五百步之外齐齐停住。 此起彼伏的战马响鼻声瞬间响起,不时还夹杂着铁蹄叩击在官道之上的脆响,凝重的气息在整个平原上弥漫,陷阵营全军士卒的眸子炙热无比,仿 佛有两团烈火在熊熊燃烧。他们喜欢这样的声音,喜欢这样的氛围,喜欢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比痛打落水狗更让人兴奋。哪怕陷阵营上下不怕恶战, 但能够轻松一些谁会不愿意呢? 张扬右手紧握长刀高高举起,刚才还十分嘈杂的骑阵瞬间鸦雀无声,二千余骑肃立一片,就连他们胯下的战马好像都感觉到了什么,彻底安静下来 ,唯有那面黑红色的大旗,在迎着强劲的山风猎猎作响。 一抹冰冷的杀机浮上张扬的双眸,曾经那支不可一世的大汉精兵终于要落幕了。大汉老了,四百余年足以让一个王朝步入老年,那支打得无数异族 抱头鼠窜、功高盖世的赫赫铁军今日也将凋零于此了吗? 刺眼的阳光穿过层层云雾,照耀在张扬手中高举的冰冷刀刃之上,炫起一道耀眼的寒芒。 顷刻间,张扬放肆的咆哮响彻云霄。 “雄狮已老,属于大汉的时代已然过去,大汉的荣耀已成过眼云烟。兄弟们,举起你们的长刀,让我们来送这群曾经骄傲无比,曾经不可一世,曾 经战无不胜、天下无敌的家伙们一个体面的结束,杀!” 张扬大喝一声,策马向前,同时猛地麾下手中长刀。 “杀!” 排山倒海的喊杀声直冲云霄,二千余骑军紧随张扬身后,拍马抽刀上前。 狂乱的马蹄声狠狠践踏着葱绿的地面,奔腾的战马汹涌如潮,无数的碎草败叶在空中飞舞,飞溅的泥土迷乱人眼,冰冷的长刀在空中挥舞,无尽的 杀气在天地间肆虐。 “长矛手,长矛手上前!” 鲍信抽出宝剑,大声喝斥,但遗憾的是只有百余人走上前来,百余杆被大火烧得乌黑的长矛堪堪排成一排,在面对漫天而来的骑阵面前,显得特别 的渺小无力,仿佛大汉帝国一般,十分苍凉。 “弓箭手,弓箭手准备!” 鲍信的咆哮声再次响起,但这次,没有一个人回应。弓箭手什么时候都在后阵,根本没一个弓箭手能冲出那漫天的大火。 鲍信的眸子里充满着浓浓的悲哀,绝望在他脸上丝毫没有掩饰,但他还是奋力哀嚎起来:“所有人听令,结圆阵,死战不退,伸出你们的拳头,亮 出你们的獠牙。今天,我们将死在这里,但大汉的荣耀不允许我们后退一步,我们将誓死扞卫无数先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荣光,我们可以死,但大 汉不能输。这是大汉最后的尊严,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死战不退!” 鲍信的凄厉的嘶吼让仅存的汉军将士重新高昂起头颅,惶恐和不安从他们的眼中褪去,决死的神色从他们脸上浮现,那支不灭的大汉军魂再次重新 觉醒,那面破破烂烂、烟熏火燎的汉军大旗重新竖起,大汉这轮落日将最后一次散发出它耀眼的光芒。 “这才是我心中的那支汉军,这才值得我使出全力!” 张扬森然一笑,但两行热泪汹涌而出,张扬清楚,没有王朝能万世永存,他决意亲手送曾经辉煌无比的大汉王朝最后一程。 安心去吧,我将建立一个更加鼎盛的王朝,我会让四夷前来朝拜,我会让汉儿永不为奴!张扬在心中默默嘶吼,伸手拭去眼角的热泪,把手中长刀 扬得更高了一些。 “杀!” 高速奔腾的骑阵与屹立不倒的汉军轰然相撞,仿佛万丈波涛撞上海岸上的巨石一般,溅射出无数的血花。 张扬一骑当先,直冲鲍信而去,兵对兵,将对将,他决意为如今还在坚持的鲍信一个体面的死亡。 鲍信面容狰狞,双手紧握宝剑狠狠朝张扬挥下。 寒光一闪,锋利的天胜刀狠狠斩击而至,轻飘飘划过鲍信的脖颈,热血飞溅,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鲍信在空中飞舞的头颅不见了刚才狰狞的面容,变得十分安详,求仁得仁,济北相鲍信到死也没丢了大汉的脸面。 重重砸落在地,鲍信的头颅双眼不曾阖上,反而死死盯着西方,那里有大汉的都城,洛阳。 马蹄飞奔,长刀狂舞,官军的阵容算不上坚固,无数的铁骑就好像一柄柄尖刀,轻易地刨开了官军的阵形,狠狠把官军撕得遍体鳞伤,整个战场就 如同烧开的沸水,霎时一片翻腾。 血光飞溅,嘶吼连连,刀光剑影之中,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天地间唯有惨烈的杀伐之音在回响,激烈到让人窒息。 官军死战不退,前赴后继,不少人手无寸铁,只拿着随手捡到的石头便冲向了陷阵营骑兵,他们的坚持看起来可笑,但官军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 哪怕明知是死,他们依然在奋勇向前。 “唏律律。” 一名骑军的战马轰然倒地,把马背上的骑士狠狠摔了下来,没等他重新爬起,一名官军抢步上前,将手中的石头狠狠掼了下去,骑士的脑袋顿时一 片血肉模糊。 激烈的马蹄声骤然在身后响起,官军还没来得及转身,陡然感觉胸口一凉,所有的力量如同退潮一般在他体内迅速流走。官军猛地低头,正好看见 那弯曲如蛇信的矛尖从他胸口退走,官军的眸子里闪烁着不甘,他才杀了一个贼寇,他还想要杀更多。一骑飞速从他身旁掠过,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有一串殷红的血珠正从矛尖上滴落,他甚至能看到那矛尖上的碎肉。 凄厉的哀鸣一声,官军胸前的血洞中,鲜血仿佛决口的大堤一般汹涌而出,雄伟的身躯晃了两晃,颓然倒地,但他仍然死死望着冲锋的方向,纵然 无数战马从他身上跨过,但他的双眼从未改变过视线。 “挡我者死!” 林冲杀得满眼通红,一杆蛇矛临空乱舞,挟带着凛冽的杀机直刺而出。 “当!” 一声巨响,伴随着淳于琼哀嚎,他虽然挡住了林冲的杀招,但他再也无法端坐马上,直接腾空而起,足足飞出五丈的距离,砸在一片官军的身上。 “拿命来!” 林冲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拍马挺矛又朝淳于琼冲来。 淳于琼亡魂皆冒,手脚并用向远处爬去,动作娴熟无比,不知道的绝对会认为这是一只大老鼠,而不是一个人。 “林冲,别追了,这废物正好用来报信,让洛阳城中那群养尊处优的文武百官明白明白现在的形势,不要再抱有任何的幻想。” 林冲拔马回头,重新加入战团,没人再去追击逃跑的淳于琼。 “别杀我,我投降!” 冯芳跪倒在地,不断向着廖化磕头求饶,他的身下一片腥臊的液体不停流淌。 一道寒光闪过,冯芳的头颅冲天而起,廖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呸,真不知道这种废物为什么能来代替皇甫老头。” 一口浓痰落在冯芳滚落的人头上,他脸上的惊恐依然清晰可见。 张扬悠然回头,官军的抵抗在鲍信死的时候便已经瓦解,虽然仍然有不少官军还在拼死抵抗,但他们已经被铁骑分割成无数小块,再也组织不起像 样的阵形,更多的官军开始四散逃窜。 兵败如山倒,在鲍信战死的那一刻,大汉的军魂已灭,延续了四百年的大汉帝国,的确气数将尽了。 洛阳城东二十余里,李严正率领一行人缓缓向虎牢关的方向靠近,蔡邕和蔡琰坐在一辆马车之中,由李严亲自守在左右。 “报!” 一骑如飞,从虎牢关的方向疾驰而来。 李严面色严肃,大声道:“讲!” “大头领率军于虎牢关后山谷内设伏,万余官军被付之一炬,残存官军冲出谷外,又遭我军伏击,全军覆没,唯有少数官军逃出生天,我军大获全 胜!” 马车内的蔡邕面露悚然,侧耳倾听,他实在想不明白,几个月前还所向无敌的大汉官军,怎么就一次次败于一伙贼寇之手? “好!”李严于马上抚掌叹道:“可是皇甫嵩麾下的精锐官军?” 斥候答道:“正是,不过皇甫嵩已被押解回洛阳,官军带队的不知道是个蠢鱼还是蠢驴将军。” 蔡邕激泠泠打个冷战,贼寇没必要演戏骗他,那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大汉最为精锐的北军被张扬全军覆没,那大汉 想到这里,蔡邕全身冷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直冲脑海,冷的几乎就要窒息。伶仃又臭不要脸的向大家求点击,求书架,求收藏,求打赏啦 ,喜欢本书的朋友们动动小手,给个收藏呗,有能力的兄弟们给点打赏,还有,多谢打赏过的老铁们,伶仃就不一一感谢了,不管是免费的还是花钱的 礼物,伶仃都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80章 威慑 洛阳东门,一伙四五百人的残兵败卒乱哄哄的亡命奔来,城楼上的官军立刻警惕起来,敲响了示警的战鼓。听到鼓声响起,正在城楼上昏昏欲睡的 城门校尉伍孚一惊而起,随手抄起宝剑就冲了出来,厉声问道:“贼兵何在?” 都尉伸手一指城下,沉声道:“将军请看。” 伍孚伸手揉揉睡眼,向下张望,只见数百乱兵蜂拥而至,丝毫不管城楼上守城官军已经挽成满月的长弓,直接跑到了吊桥之下。 “开城门,速速把城门打开!”其中一将军打扮的人仰头大吼:“我乃左中郎将淳于琼,还不把城门打开?” “伍孚,伍孚呢?给老子开门!” “淳于将军?” 伍孚深吸一口冷气,定睛细看,败军最前面的那人果然认得,赫然便是淳于琼,不由大为吃惊道:“淳于将军,你不是在率军攻打虎牢关?如何回 来了,还弄得如此狼狈?” 淳于琼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道:“速速打开城门,本将有紧急军情上呈天子,若是贻误了军情,你可担待不起!” 伍孚面色不豫,但还是不敢得罪淳于琼,挥手下令道:“放吊桥,打开城门。” 半个时辰之后,大将军何进的府邸。 淳于琼跪在何进面前,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磕头,地上殷红一片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何进心惊胆颤的看着淳于琼,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但还是抱着一丝期望问道:“淳于将军,汝不在虎牢关前督战,如何如此狼狈地返回洛阳 ?” 淳于琼强行挤出两行眼泪,道:“大将军,逆贼皇甫嵩与贼寇互通消息,竟在虎牢关设下埋伏,济北相鲍信不服末将,不听军令,暗结贼寇,阉贼 党羽冯芳推波助澜,以致万余大军付之一炬,末将本想一死报国,但恐皇甫逆贼指鹿为马,蒙蔽圣听,故而忍辱偷生,拼死杀出重围,回洛阳前来报信 ,请大将军治末将统兵无方之罪。” 何进闻言大惊失色,猛地起身,但感觉眼前一黑,瘫倒在地,一时间目光呆滞,嘴唇哆嗦半天可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大将军,大将军你怎么了?” 淳于琼连忙上前扶住何进,轻抚何进脊背。 半晌之后,何进长长出了一口浊气,终于回过神来。 旋即,何进长身而起,一巴掌把淳于琼扇翻在地,怒道:“万余精兵,那可是大汉最为精锐的万余精兵,竟让你一战尽灭,你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 ?那是大汉最后的精兵,国之柱石,整个洛阳等着救命的大军,你知不知道?纵然是硬悍十万北方胡虏也不至于一战而灭,你你你!” 何进伸手指着淳于琼鼻子,放声痛骂。 淳于琼不敢承认所有罪责都是由他引起,狡辩道:“军中俱是皇甫嵩亲信,济北相鲍信威望也甚重,冯芳又是阉党一系,临战时士卒不听末将将令 ,是以才一战而溃。” “少他娘给老子来这一套!”何进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淳于琼脸上,但还是觉得不过瘾,于是照着淳于琼的脸庞狠狠地扇了十余记耳光,怒骂道: “皇甫嵩是什么人本将不清楚?想让他皇甫义真通贼,比杀了他还难。别以为本将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就是害怕被治罪吗?还敢把脏水泼到皇甫嵩 头上,别人通敌一个都没回来,你他娘的誓死不屈还能跑回来,你当本将是傻子不成?” 何进正骂到气头上,丝毫没顾上平时的养气功夫,何府管家突然急匆匆跑了进来,禀报道:“老爷,两位袁大人过府来访。” “请进来。”不耐烦的挥挥手,指着淳于琼的鼻子道:“滚,本将过后再和你算账!” 淳于琼不敢多待,抱头鼠窜而去。 袁逢、袁隗走进正堂落座,何进仍然余怒未消,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袁逢问道:“大将军,淳于将军怎么如此匆忙?可是攻破虎牢引军回来了?” 何进苦笑一声道:“司空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一万多精锐之师已然全军覆没,那狗贼是回来了,可他麾下那支大军却没回来。” “什么?”袁逢、袁隗兄弟俩勃然变色,惊得站起身来,不敢相信的问道:“万余精锐,竟然全军覆没了?” 何进艰难地点点道:“本将也不信,可淳于琼那个样子,你们也看到了,唉,如今可如何是好?” 袁逢和袁隗对视一眼,两人眸子里满是恐惧,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在无尽的恐惧中,漫长的两天终于过去。 由于冯芳死在了虎牢关的谷口,城门校尉伍孚也是何进的人,在何进的严令下,没人敢把淳于琼兵败的消息传扬出去,没有给张让等宦官趁机发难 的机会。但何进、袁逢等人每天都惴惴不安,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个消息迟早会泄露出去,但一群大臣接连商议两日,竟然没想到任何的补救办法。 第三天清晨,洛阳东门。 天刚蒙蒙发亮,一名官军士卒从城垛后面爬起,将手中长矛夹在腋下,伸手掏出胯下小鸟向着城外放起水来,边放水的边打个大大的哈欠,顺势向 城外掠了一眼。 数息之后,绵绵不绝的放水声戛然而止,小卒抬起头仔细向城外看去。无尽的恐惧从他的眼中涌出,仿佛看见恶鬼一般,小卒连裤子都不曾提起, 转过头凄厉的嚎叫起来。 “来人,快来人啊!” 水声伴随着小卒的嚎叫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可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小卒惊恐的嚎叫瞬间惊醒了靠在城墙上酣睡的守城士卒,不满的嘟囔声瞬间响成一片。 “大清早的,叫魂呢?” “再吵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 “信不信老子把你扔下去?” 小卒抬头望着城外,浑身汗毛直立,腋下长矛掉到了城下也不知道,胯下的小鸟随风微微轻摆,只有上下牙关不停在打着哆嗦,颤声道:“这这不 是是” “陈小六,你他娘的疯了不成?大清早的,鬼嚎什么。” 城门校尉伍孚揉着惺忪的睡眼,骂骂咧咧地走到那小卒身边,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城外的旷野,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下一刻,伍孚好像见了鬼 一般倒退三步,炸雷的般嚎叫瞬间响彻整个城头。 “敌袭!都他娘起来!” 一听是敌袭,原本昏昏欲睡的官军们立刻翻身爬起,乱哄哄地拿起兵器冲到了城垛后边,攀着城墙向外看去。只见东方已微微泛起鱼肚白,借着朦 朦胧胧的晨曦,城外旷野上的情形依稀可见。 霎那间,城墙上响起一片抽气声。 人头! 数不清的人头! 洛阳东门外,一颗颗人头码放地整整齐齐,层层堆叠形成一个金字塔的形状,目光所及,密密麻麻尽是头颅。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头是从何而来,又 为何会出现在洛阳城外,不少人脑袋中立刻闪过一个曾经听过,但从未见过的东西,那就是“京观”!这一刻,所有的官军士卒都从灵魂深处感到莫名 的震颤。 京观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早在战国时期,长平之战时,人屠白起就曾筑过京观,后来的项羽也这么干过,但距离如今最近一次出现京观应是西汉末 年,王莽篡政时筑的,距今已经足足有二百余年了,官军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传说中的东西会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天色逐渐放亮,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万道霞光挥洒在洛阳城东的旷野上,仿佛为那一颗颗头颅披上了一层霞光。官军这时才赫然发现,那是一颗颗 烧焦的人头,不少人头上还覆盖着头盔,有些不曾烧焦的人头面目都依稀可见,头盔上那一抹鲜红的流苏妖艳似血。 一切的一切,无不在表明,他们曾经是一支军队,而且是大汉的官军。 “有人,那有人!” 一名眼尖的弓箭手惊恐的喊叫起来,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京观不远处,一杆大旗猎猎作响,那杆官军无比熟悉的大旗正擎在一个魁梧 恶汉手中,大汉旁边还有另一名凶恶大汉,在这两条恶汉中间,一个年轻伟岸的身影傲然屹立。 张扬缓步走到京观的左前方,阴冷的晨风吹过,吹起他身后仿佛鲜血染红的披风,在空中肆意飞舞。 死一般的寂静,天地之间的万物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唯有那三道身影在一杆大旗的陪伴下,一步步走向洛阳城门。 距离城门一箭之处时,张扬顿住脚步。 洛阳城楼上,所有的官军士卒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张扬只有三人,但竟生生在气势上压过了守城的官军,整个城墙上,除了时不时响起一声嘶嘶 的抽气声,再无其他一点动静。 第81章 杀戮不止 “咚!” 一声巨响,恶汉典韦把手中大旗往地上重重一顿,精铁旗杆深深插入铺成官道的青石之中,典韦面色不变,仿佛是将筷子插入豆腐一般轻松。但那 声沉闷的巨响仿佛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城墙上所有官军的心脏之上,这些西园新兵和司隶郡兵早被城外那骇人地一幕吓得肝胆俱裂。 “三日之内,弃城投降!如若不然,你们将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张扬抬起右手指向身后那座京观,冰冷地说道:“他们曾经是大汉最能征善战 的勇士,是大汉最为精锐的北军,可是现在,他们只是一颗颗冰冷的人头。” 城楼上,所有官军的瞳孔瞬间缩小,那斩钉截铁的冰冷声音并不算高,但还是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官军的耳中。无穷的杀气从那个年轻的伟岸身躯 中透体而出,那数不清的人头成为了这个年轻人恐怖的背景,这幅人间地狱的景象,恐怕这些官军到死都无法从脑海中驱散。 威胁,**裸的威胁。 京畿重地,洛阳脚下,竟然遭受一群贼寇如此毫不掩饰的威胁! 前后两汉四百余年的时间内,雄踞东方的大汉何曾遭受如此屈辱?但今天却**裸的发生在了他们面前。 远处,薄薄的晨曦中,蔡邕和所有被俘的官军俘虏,包括大将军何进的父亲何真和何进的弟弟车骑将军何苗,有幸目睹如此空前绝后的场景。蔡邕 眸子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恐,他从未觉得堂堂大汉已到了如此境地,他的内心深处,一种叫做信仰的东西正在轰然崩塌。一股阴风吹过,明明炎热将 至,蔡邕赶到一阵莫名的寒凉,蔡邕抬起头望着天空,低低的呢喃道:“要变天了” 蔡琰坐在马车中,微微掀起车帘,看着那个傲立于天地间的身影,低声问道:“祸乱天下或文采斐然,究竟哪一个是真的你?” 一个时辰过去,十常侍终于接到消息赶到了城头。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仿佛被掐住嗓子的公鸭,张让只不过从城楼上探出脑袋,微微张望了一眼,就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缩回城垛之内,原本红润的脸 色顷刻间一片煞白,一只掐着兰花指的手不停抚着胸口。赵忠、毕岚等人也没比张让强到哪去,胆子最小的宋典更是吓得跌坐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做了一件坏事,却绝不会后悔愧疚,并为之感到无比光辉与自豪的人,才是一个合格的坏人,一个纯粹的坏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坏人。 十常侍,就是这样一群坏人。 他们不学无术,欺上瞒下,为非作歹,仗着刘宏的宠信不知迫害过多少大臣,又通过迫害大臣收取的贿赂讨刘宏的开心,可事到临头,他们便成了 一个个软脚虾。养尊处优的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摆在城外的上万颗人头,只是这么一瞬便已吓得他们肝胆俱裂。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连大 汉最为精锐的北军都落了个如此下场! “怎怎么办?”宋典哆嗦了半天,稍微稳定下情绪道:“要要是贼寇真的杀进了洛阳城,那那我们只只怕我们的人头也会保保不住的。” “闭上你的鸟嘴!” 张让好容易缓过气来,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宋典的话,继续说道:“这只是恐吓,对,这只是恐吓,他们不会攻城的,张扬想要当官,他这是在恐吓 皇上,期望能当个大官,肯定是这样。” 张让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越说越肯定,不知他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安慰自己。 赵忠背对城墙,不敢回头一眼,但那些死不瞑目的人头仿佛还在他眼前不停地晃悠,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颤声道:“要不咱们在皇上那吹吹风?早 点把这瘟神送走算了,老让他在城外转悠也不是个事,就算他不攻城,每天这么担惊受怕的,这人也没法活了。” 张让幽幽叹息一声,道:“这还是得看皇上哪,要是让皇上知道北军已经全军覆没,贼寇如今已经围困了洛阳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要是 皇上有个三长两短,我等更没有活路了。还好当初咱们妥协了,没强行派曹操和冯芳前去统军,不然呐,现在可不好收拾。何进那屠户派了个蠢货去, 现在咱们看他怎么收场吧。” 毕岚道:“不若让曹操带着西园新军出击,驱除贼寇?” 张让冷哼一声,道:“西园新军?你瞧瞧城楼上的这些个士卒,这还有不少见过血的司隶郡兵呢,只怕见了张扬那群虎狼之徒连刀都举不起来,不 用人家来杀,自己就先乱了。西园新军再败,洛阳城里可就真的没兵了。” 毕岚举目望去,果见城楼上的士卒皆有惊惧之色,不少人两腿还在发抖,毕竟还是新军,操练的时候有模有样,可真要遇上那群杀人不眨眼的贼寇 ,没准还真会掉头就跑。 张让叹了口气,道:“走吧,别在这待着了,回头皇上找不见咱们又该问话了,回去嘴上都带个把门的,这事让何屠户来发愁,咱们别提,皇上要 是被吓出个好歹,咱们也别想活。” 城外,张扬大营。 李严面色凝重,道:“主公,是不是有些过了?杀掉官军便可,何苦再砍掉他们的脑袋?万一城中官军受到惊吓,认为求生无望,很可能会困兽犹 斗,殊死抵抗,这样一来,我们要想攻破洛阳城无疑是难上加难。” 如果可能的话,张扬也并不愿意砍掉这些官军的首级,他更愿意把这些官军好好安葬,再立一块碑,就写大汉最后的勇士之墓。但他不能这么做, 他得为他手下这几千号人考虑,如果用一群死人的头颅能换他手下的士卒少死一个,他都觉得值,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 至于攻破洛阳?张扬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穿过敞开的辕门,遥望洛阳城雄伟的城门。 吴用从张扬身后转出,向李严道:“李将军,主公如此做也是为了兄弟们的性命着想,至于困兽犹斗,哪怕洛阳城的百姓想困兽犹斗,也得洛阳城 的官军想,就算洛阳城的官军想,可城内那些养尊处优的达官贵人绝对不会这么想,我们一无所有,他们可不一样,他们不会想和我们玉石俱焚的。”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响起,裴元绍火急火燎的身影飞速闯入大帐。 “子昂,我回来了。” “嗯。”张扬随意地点点头,道:“消息探查的怎么样?” 裴元绍连忙道:“弘农太守张邈和河东太守张杨各率军两千,兵至渑池,先锋大将张俊率军已至新安。河内太守王匡率军三千,已南渡黄河,进至 平阴,两路大军齐头并进,大概两天之后能汇师洛阳城下。” “张杨?” 张扬乍一听到和自己同名同姓之人,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裴元绍也是一脸尴尬,道:“河东太守是叫张杨,不过听那识字的说,是杨树的杨,和子昂你不是一个字。” 张扬的目光如刀一般落在案几上的舆图上,森然道:“无妨,宰了他便是。北军已全军覆没,只要能击破这三路官军,洛阳局势必然雪上加霜,我 倒要看看到时候那皇帝老儿还能不能端坐在他的龙椅之上!” 吴用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主公,三路勤王大军足有七千余人,是不是先击破其中一路?” 张扬凝重地点点头,长身而起,大声道:“裴元绍听令!” 裴元绍踏前一步,昂然道:“在!” “即刻奔赴虎牢,令周仓率军前来洛阳汇合,虎牢关已经不必再守了。” “遵命!” 吴用闻言目光一闪,旋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严听令!” 李严踏前一步,沉声道:“在!” “命尔率军一千,留守大营。” “遵命!” “其余人,率军随我赶赴新安,先击破张邈和张杨两路援军!” “遵命!” 片刻之后,陷阵营大营中号角声连绵不绝,一队队骑军在各自头领的率领下离营而去。人披甲,马覆鞍,长刀出鞘,原本寂静的大营瞬间人声鼎沸 ,热闹非凡。 蔡邕在营帐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却没有一点办法。 蔡琰略带好笑的道:“爹,坐下歇歇吧,女儿的头都要被你转晕了。” 蔡邕急得满面通红,道:“爹如何坐得下来,这贼寇马上就要出征了,朝廷还一无所知,爹怎么能够不急?” 蔡琰面色不变,淡淡道:“爹,你已经不是朝廷的官员了,操这些心干什么?何况就城内那些官军,哪怕知道他的打算又如何?他们敢出来吗?没 有他,这大汉便能永存下去了吗?爹,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蔡邕闻言,颓然坐倒在地,幽幽长叹一声。不过,一心关心国家大事的他并没有发现女儿谈起张扬时,那一抹淡淡的异样。伶仃又臭不要脸的来要 点击,求书架,求收藏,求打赏啦,手头富裕的兄弟们,给点鼓励呗,多谢各位了。 第82章 大将张俊 洛阳以西五十余里处,官道上浩浩荡荡行来一支兵甲森严的官军。自接到天子诏令,弘农太守张邈、河东太守张杨不敢怠慢,除了各县留守防备白 波贼的县兵之外,尽起郡中精兵前来勤王,两军于陕县汇合,经渑池,过新安,一路杀奔洛阳而来。 “报!” 一骑斥候从远方疾驰而来,官道上腾起滚滚烟尘,正策马缓缓而行的河东太守张杨悠然抬起右臂,他身后的传令兵向后飞奔而去,嘹亮的传令声瞬 间响彻整个军阵。 “将军有令,全军停止前进!” 缓缓前行的大军瞬间铿然止步,四千大军肃立于官道之上,鸦雀无声,每名士卒都站得如同手中长矛一般笔直,这一切都显示出,这是一支纪律严 明的大军。 “报,将军,前面发现大队贼寇骑军!” 张杨的瞳孔瞬间缩了一下,和身旁的张邈交换一记眼神,凝声问道:“贼寇有多少人马?” “足有两千余骑!” 张杨的面色瞬间凝重起来,目光转向身旁的张邈,问道:“孟卓兄,你意如何?” 张邈少时以侠义着称,家中富裕,疏财仗义,因抨击宦官而被评为八厨之一,初任骑都尉,后升为弘农太守。张邈也算久在军中,深知平原地形利 于骑兵冲锋,而不利于步卒防御,遂郑重道:“骑军行动迅捷,往来如风,未战而立于不败之地,不如据险要而固守,贼寇若来攻,必弃马步战,破之 易如反掌矣。” 张杨环顾左右,发现左侧有一小山,面向官道之侧地势平缓,另外三侧则陡峭难行,战马绝对无法冲锋而上,遂向张邈道:“不若上山固守?” 张邈道:“稚叔之言正合吾意。” 两路大军堪堪在小山上扎住阵脚,前方便传来三长两短的一阵号角声。 太阳被乌云遮蔽,天地间一片昏暗,萧瑟的杀气在旷野上蔓延。 张杨肃立山顶,极目眺望远方,微眯的眼睑骤然圆睁,乌黑的眸子里射出两道冷焰,转头向身边的张邈道:“孟卓,贼寇至矣。” 张邈闻言神色一动,转头向东方天际眺望,只见平坦的大地从小山角下无尽的延伸出去,原野上一片葱绿。目力难及的远处,正有一条淡淡的黑线 向这里缓缓蠕动,只不过数息的功夫,那黑线便变粗了一些,也向两边延伸了不少。 张邈神色一冷,沉声道:“吾弟张俊何在?” “末将在!” 一员武将大喝一声,昂然出列,抱拳肃立在张邈面前,只见其人身长七尺六寸,虎背熊腰,一身戎装,威武异常。此人正是被关羽、张飞爆表出来 的北宋中兴四将之一,大将张俊,却不想如今成了张邈的弟弟。 张邈面露满意地点点头,道:“列阵,准备迎敌!” “遵命!” 张俊抱拳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咚咚咚!” 不过片刻的功夫,激昂的战鼓声在旷野上冲霄而起。 闻听战鼓声、号令声,山上的官军迅速开始结阵,辎重兵将运送辎重的大车推至山腰,横转过来首尾相连,结成一道临时的屏障。官军士卒又在辎 重车组成的临时壁垒之后结成了一个严丝无缝的步兵阵,一支支长矛从辎重车的缝隙之中穿出,仿佛在瞬间筑起一道布满钢刺的坚墙。 长矛阵后,则是一排排手握长刀和小盾的刀盾手,最后才是神情严肃的官军弓箭手。 官军刚刚列阵完毕,远处那条淡淡的黑线已然来到近前,分散成一骑骑飞奔的铁骑,狂乱的铁蹄狠狠叩击在葱绿的大地之上,碎草激溅,尘土飞扬 ,甚至连马颈上飘扬的鬃毛都清晰可见。 张俊的眸子瞬间缩紧,死死盯着骑军最前方,那杆猎猎飘扬的陷阵营大旗。 张扬轻轻喝住战马,右臂猛地高高举起,紧随张扬的典韦将手中大旗往地上重重一顿,苍凉的号角声冲霄而起,汹涌上前的铁骑纷纷减速,同时向 两翼缓缓展开,在距离小山一箭之处的地方扎住阵脚。 山腰上,数百辆辎重车把小山拦腰截断,构筑成一道骑兵难以逾越的屏障,每两辆辎重车只留下可供步卒穿过的缝隙,一支支锋利的长矛从中探出 ,密密麻麻,如同刺猬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辎重车阵之后,旌旗招展,刀枪并举,黑压压的一片官军森然肃立。 如今的陷阵营可以说是名声在外,整个大汉境内没有任何一支官军还敢如同以前那些官军一样,把陷阵营当成一群乌合之众,这样一来的坏处就是 ,张杨被办法在运用官军这种心理轻松将官军击败。 目睹官军如此森严的军阵,张扬的脸上一片凝重,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冰寒,看来这支官军颇为不简啊。 “汉军威武!” 一阵整齐的呐喊声中,正中间充作辕门的两辆辎重大车被官军迅速移开,一骑如风从官军阵中疾驰而出,马背上跨骑一员骁将,年才二十左右,面 白如玉,头顶冲天双龙紫金冠,手持一柄镔铁点钢枪,直冲至山下狠狠一勒马缰,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当真是英武非常。 一阵喝彩声从官军阵中响起,那小将也是一副得意之色。 “上党穆顺在此,逆贼张扬,速来受死!” 陷阵营还没反应,官军阵中穆顺的顶头上司张杨面色气得铁青,倒不是他对穆顺有什么看法,而是十分恼怒贼寇和他姓名一样。 这边却惹恼了一员恶汉,只见管亥把手中大刀一甩,向张扬道:“子昂,某去宰了这厮。” 张扬在脑海中呼唤系统道:“系统,穆顺什么属性?” “穆顺,统率75,武力73,智力43,内政32。” 得到系统的消息,张扬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凛然点头,管亥霎时目光一厉,双腿狠狠一夹马腹,胯下西域骏马昂首长嘶一声,甩开四蹄疾驰而出。 粗重的响鼻声中,铁蹄过处,溅起碎草烂泥一片,极速的冲刺让战马颈后的鬃毛随风飘扬,仿佛怒吼的雄狮一般。 “死来!” 管亥怒喝一声,铁臂挥舞,手中大刀力劈而下,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发出一声尖啸,连空气都便得凝重起来。 “杀!” 目睹管亥如此摄人的气势,穆顺没有一丝恐惧之色,舞枪相迎,瞬息之间,两马堪堪相交。 “当!” 电光火石之间,两马交错而过,管亥直冲出数十步才堪堪勒住战马,再回头看时,只见穆顺倒脱银枪正往山上败走。虽然只交手一合,穆顺却已被 管亥震得双手虎口绽裂,气血翻涌,穆顺深知自己不敌,连忙败走而回。 “无胆鼠辈,留下狗头再走!” 管亥怒气勃发,岂肯如此轻易放过,大喝一声,策马急追。 “逆贼休要猖狂,看小爷前来斩你!” 正在管亥穷追不舍之际,山上突然响起一声惊雷般的大喝,声音虽略显稚嫩,但震得管亥耳膜都隐隐生疼。管亥目露凝重,勒住战马,再抬头时, 只见一员大将已然从山上疾冲而下,铁蹄翻腾,马嘶人吼,锋利的刀锋划破空气,挟裹着强大的惯性,直斩管亥面门。 管亥在马上借助马镫使出一个铁板桥,堪堪避过刀锋,大声喝问道:“来者何人?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记好了,你家小爷乃是弘农太守张邈之弟,东平张俊,到阎王那去告小爷的状吧,哈哈哈。” 张俊去而复返,寒光闪烁,手中龙鳞大刀再度旋斩而至。 管亥勃然大怒,也不答话,手中大刀飞斩而出,两道寒芒在空中撞击在一起,火星四射,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响彻长空。张俊的龙鳞刀被生生磕开, 但管亥手中的大刀却已更加恐怖的速度弹了回来,将管亥从马背上带离,在空中飞行了数丈之远,才扑通一声摔落在地。 管亥灰头土脸地爬起身来,耳边骤然响起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回首一看,张俊已策马杀至,手中龙鳞刀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冰冷地斩击下来。 管亥目光凝重,双腿使劲一蹬,整个人向前飞出数丈,堪堪避过身首异处的下场,可还没等他爬起身来,张俊再次策马而至,誓要取了管亥性命。 管亥避无可避,浑身冰冷,手中大刀已来不及举起,正当管亥准备引颈就戮之时,张俊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锐啸,一抹寒光撕裂空气,激射 而至。 张俊猛地回头,只见一柄血色小戟破空而至,散发出无尽的杀气,直刺张俊胸腹要命。如若张俊执意要杀管亥,纵然能一刀劈裂管亥的头颅,也难 逃被小戟贯体的下场! 第83章 绝望 “喝啊!” 张俊劈向管亥的必杀一刀被迫拉回,迎上那道激射而至的血色残影。 “当!” 张俊虎口一阵发麻,那道激射而至的血色残影骤然变向,弹射而出,插在葱绿的草地上直至握柄。张俊的眸子霎时缩紧,相隔如此之远,竟然有如 此精度和速度,这该需要何等可怕的力量? “小子,吾乃陈留典韦,去死吧!” 炸雷般的怒吼隔空传来,张俊勒马回头,只见一骑如飞从贼寇阵中奔出,马背上傲然跨骑着一条大汉,面貌狰狞犹如厉鬼,一副九吞狮子铠堪堪覆 在身上,两枝大铁戟横置左右,闪烁着黝黑的寒芒,恍如螃蟹恐怖的螯钳。 “杀!” 张俊大喝一声,策马相迎,烈烈杀机在眸子里无尽燃烧。从刚才那一击就可看出,来人武力绝对不弱,但张俊并没有丝毫的畏惧,催敌锋于正锐, 斩大将于阵前,这才是一个武将的荣耀,这才是他张俊的追求。 陷阵营阵中,张扬目光凝重,在脑海中问道:“系统,张俊的能力是多少?” 张俊是被爆表出来的人物,当时系统并没有为张扬提供爆表名将的属性,而张扬对张俊也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是害死岳飞的帮凶之一,其能力并 不清楚。 “张俊,统率93,武力92,智力70,内政53龙鳞刀武力加1,当前武力93。” 张扬目光一凝,张俊的属性绝对算得上大将之才,虽说武力不如他麾下的典韦和林冲,但统率却比他麾下的所有人都高,不愧是北宋中兴四名将之 一。 不过这片刻的功夫,典韦、张俊已交手两个回合,两人杀得性起,索性放弃冲杀,缠斗在一起,两匹骏马走马灯似得绕着转圈,龙鳞大刀的寒焰裹 着铁戟的幽芒,上下翻腾,往来不息,山上的官军和山下的陷阵营士卒都屏住呼吸,看得有些呆了。 典韦左手大戟飞斩而至,恶狠狠地磕在张俊的大刀上,火星四溅,张俊的大刀瞬间被荡开,胸腹前空门大开。典韦岂能放过如此机会,右手铁戟携 带着猛烈劲风斜挑而至,直挑张俊的胸腹。 张俊心胆俱寒,左手慌乱间抓起腰畔的铁胎弓,狠狠迎向典韦斜挑而至的大铁戟。 “嗡。” 一声闷响,铁胎弓应声断裂,大铁戟余势未竭,在斩断铁胎弓之后又冰冷地掠过张俊的胸腹。张俊赶到胸腹一凉,猛地低头,只见腰间勒甲条已然 断裂,身上鱼鳞甲的铁片散落一地,连贴身的小衣都被锋利的戟尖挑开,若是再进一分,势必会将他开膛破肚。 “驾。” 张俊浑身冷汗,不敢再战,回马便跑。 “休走,再吃老子一戟!” 典韦不依不挠,挥舞着两只大铁戟仿佛横行无阻的螃蟹一般穷追不舍,堪堪追到山下,眼见就要追上,正欲一戟结果张俊性命,山上号令声起,箭 如雨下,典韦连忙把两只大戟舞得车轮一般水泼不进,将飞射而至的羽箭全部磕飞。不过只是这片刻功夫,张俊早已逃回了山上,只留下一地烟尘。 典韦怒火上涌,但深知哪怕他再勇猛,追上去也讨不到好处,直得悻悻策马回阵。 张扬阴冷地掠了掠据山而守的官军,心知今天再也讨不到好去,只好将手一挥,沉声道:“撤,回师洛阳。” 官军选取的地形对骑兵太过不利,且官军准备充足,战机已然丧失,陷阵营一旦失去骑兵之利,官军兵力的优势便显露无疑,倘若贸然发起进攻, 难免会在此处折戟沉沙。 “呜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沉沉响起,阵容齐整的陷阵营呼啸而去,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从官军的视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沉闷的马蹄声,还在官军的 耳畔不断回响。 看见贼寇离去,张俊长舒一口冷气,瘫坐于地,刚才典韦给他的压力实在太过巨大,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会横死当场,现在回想起来 ,都不免冒出一身冷汗。 张邈目光关切地望着张俊,沉声问道:“二弟,是否无恙?” 张俊勉强站起身来,抱拳道:“多谢兄长关爱,小弟无碍。” 张杨目睹陷阵营如此兵锋,心中隐隐发寒,起了退兵之意,试探的问张邈道:“孟卓兄,贼寇兵锋正盛,今日若不是我军占据地势之利,恐难以阻 挡,且贼寇军中多骁勇之辈,你我麾下大将俱不能敌,急切之间恐难以图之,不若引军自回?待平定白波贼之后,吾等再纠集大军,前来勤王。” 张邈皱眉不悦道:“稚叔何出此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天子被围,社稷危在旦夕,吾等俱为二千石大员,岂能束手旁观?哪怕吾等不敌贼寇 ,不过一死已报国家耳,岂能引军自回,此端不是人子所为,稚叔休要再提。” 张杨面色尴尬,勉强笑道:“孟卓勿怒,此乃戏言耳,吾岂能不顾天子乎?孟卓休要当真。” 洛阳城内。 天子刘宏乘龙辇在三百虎贲郎和三百羽林骑的护卫下,直投东门而来,御辇之后,文武百官皆徒步随行,大将军何进、司空袁逢、司徒袁隗等赫然 在列,御辇上的刘宏脸色铁青,两只乌黑的眸子仿佛能喷出火来。 纸终究没能包住火,虽然张让等宦官因为刘宏的身体着想,并没有将北军全军覆没,连人头都被筑成京观的事告诉刘宏,但刘宏今日被一阵冲天的 号角声震醒,登高望远之下,发现东门外肃杀之气直冲天际,隐隐有铁骑的呼啸声传来,环顾左右,张让、赵忠只是避而不答。 刘宏这才知道被何进等人蒙蔽,贼寇不曾退走不说,反而将洛阳城都包围起来。刘宏当场勃然大怒,急召满朝文武在德阳殿议事。 百官不敢再行隐瞒,刘宏这才知道事情始末。得知万余北军于虎牢关被付之一炬,连人头都被筑成京观,新任左中郎将淳于琼仅以身免的消息,刘 宏如遭雷击,怎么都不肯相信,执意要来东门上一看究竟,百官苦劝无果,只得步行随同。 御辇行至城东,刘宏弃了车驾,意欲登城,张让、赵忠死死拦住去路,苦劝道:“陛下,众文武所言皆是实情,还请陛下摆驾回宫。” 何进、袁逢、袁隗等大臣自然也曾登上城楼观看,当时便被吓得半死。此时唯恐刘宏病体初愈,受不得惊吓,也纷纷跪倒在地,苦劝不止,一时间 整个东门内跪倒一片,几乎所有人都在劝刘宏不要登城。 宦官、外戚和世家在大汉四百年内大概也没有如此同心的做过一件事,这次因为张杨,也算开了一个先河。 可越是这样,刘宏越是生气,他的执拗脾气上来,谁来都拦不住,当下不管不顾地迈步登城。 刘宏抢步走上城楼,城门校尉伍孚不敢让他靠近墙根,急率数百士卒结成人墙,护在刘宏面前。刘宏一脚把拦在身前的士卒踹开,往外扫了一眼, 旋即两眼凸出,脸色煞白,眸子里充满了恐惧之色,身体都不由簌簌颤抖起来。 “陛陛下?” 张让发现不妥,颤着声音轻轻呼唤一声,刘宏却像入魔一般,没有一点反应。 “陛下。” 赵忠紧跟着又唤一声,只见刘宏双眼翻白,往后便倒,竟然再次晕厥过去。 张让大吃一惊,连忙扶住刘宏身体,扯着嗓子吼道:“太医,快传太医。” “快,快将陛下抬下城墙。” “小心些,别伤了陛下龙体。” 刘宏被几名小黄门七手八脚抬上龙辇,太医匆匆赶到,一番抚胸捶背之后,终于幽幽转醒。刘宏环顾左右,见张让、赵忠、何进、袁逢等人俱在, 不由黯然叹息一声,无限悲凉道:“朕自登基以来,虽比不得孝文皇帝、孝景皇帝等千古明君,但也与民无忧,奈何天命难违。去岁以来,先是大旱, 再是蝗灾,以致黄巾贼寇四起,祸国殃民,黄巾方灭,陷阵贼寇又起,西凉亦有叛乱,幽州张举贼子自立为帝,长沙区星也不安稳。今洛阳被困,外援 断绝,城内又无粮草,难以久持,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大汉四百年火德要毁于朕手?朕不甘心啊。” “陛下。”张让、赵忠悲呼一声,以头顿头,痛哭道:“老奴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老奴该死!” 袁逢面露羞愧,膝行向前两步,道:“陛下,如今之势还不到如今绝境,城外贼寇虽然气焰嚣张,却也并非不可击败,今洛阳尚有虎贲郎、羽林骑 三千,西园新军数万,所缺者不过一上将尔,若能重新启用皇甫嵩、卢植两位将军,必能击败贼寇,保洛阳无恙。” 此言既出,立刻引来张让、赵忠阴冷、仇恨的目光。 第84章 名将亡 张让、赵忠等人并非没有感情,他们对皇帝刘宏的感情便是真的,只不过多少而已,在他们的心里,第一位永远还是他们自己。 闻听袁逢之言,刘宏双眸突然一亮,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声道:“对,朕怎么把两位老将军忘了,若得皇甫嵩、卢植两位 老将军领军,城外贼寇又有何惧,然不知两位将军现在何处?” 张让大急,连忙道:“陛下,皇甫嵩、卢植两人忠心有余,能力不足,皇甫嵩屡败于贼寇之手,朱儁更是殒于阵上,卢植与他们两人伯仲之间,甚 至还略有不如,若率领大军再败,则洛阳城中再无大军,彼身死事小,然洛阳城破,奈天下何,奈陛下何,奈大汉社稷何?还请陛下三思。” “这” 刘宏闻言又犹豫起来,他不算是一个有魄力的人,而且他身上背负的太多,经不起这样的豪赌。 袁逢闻言厉声喝道:“阉货安敢出此大逆不道、欺君误国之言!皇甫将军大汉名将,数次击败北方羌胡,安能不是一小小贼寇之对手?卢中郎更是 为尔等所陷害,尔岂不知耶?” 张让神色冰冷,幽幽道:“皇甫嵩数次败于贼手,司空不知耶?况代替皇甫嵩之淳于匹夫也是尔等所荐,如今反来责问咱家,是何道理?” 袁逢面色涨得通红,可张让说的又句句属实,让他不知如何作答。 刘宏犹豫不决地望向何进,问道:“不知大将军以为如何?” 刘宏此言一出,张让等宦官以及袁逢等满朝文武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何进身上,何进干咳一声,淡淡道:“陛下,臣以为皇甫嵩确实屡败于贼寇之手 ,卢子干与皇甫义真伯仲之间,若让其二人领军,难保不会再败,若虎贲郎、羽林骑与西园新军再败,则大汉危矣。” 这倒不是何进突然倒向了宦官,而是他实在害怕,固守城池至少没有死亡的风险,若是让皇甫嵩领军出征,再败于敌手,城破之后,所有人都必死 无疑。 何进话音刚落,张让等宦官神情一松,面露得意之色,袁逢却是顷刻间脸色变得煞白,目露难以置信之色,他怎么都没想到,何进会在这个时候落 井下石,倒向宦官一边。 刘宏沉默半晌,忽然出言问道:“皇甫嵩今在何处?” 张让答道:“陛下,皇甫嵩如今尚在押来洛阳的途中。” 刘宏眼中精光一闪,道:“皇甫嵩若到,马上带来见朕,朕要当庭御审。” 张让等宦官闻言一惊,忽然觉得眼前之人陌生起来,不再是那个对他们言听计从的小皇帝了。虽说皇帝刘宏年过三十,但一向忙于玩乐,对张让等 人宠幸有加,也让这些宦官一直觉得他还是刚入宫时,惶恐如小狗般的孩子,但如今,此危机之时,刘宏却好像突然长大了一般。 张让等人吃惊不已,袁逢却满面潮红,以首顿地,大呼道:“皇上圣明!” 然而,刘宏虽然有心自己判断皇甫嵩的能力,但他还有命再回洛阳吗? 洛阳城外,陷阵营大营。 张扬目光如刀,冰冷地打量着面前的囚车,囚车内皇甫嵩神色萎靡,满面污垢,狼狈异常。 半个时辰之前,张扬率军无功而返,于东门外正好撞上押送皇甫嵩回洛阳的车队,没有任何反抗,押送皇甫嵩的官军束手就擒。 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张扬仿佛老朋友一般,走到囚车之前向皇甫嵩道:“皇甫老将军,别来无恙乎?” “呸!” 皇甫嵩张嘴吐出一口浓痰,正落于张扬脸上,厉声大骂道:“逆贼、匹夫,蛊惑百姓,祸乱天下,无数人为之流连失所乃至丧命,尔无廉耻乎?” 张扬面色冷漠,任由浓痰顺着脸颊流淌而不去擦拭,唯有盯着皇甫嵩的一双眸子愈发冰冷。 皇甫嵩身为大汉名将,安定皇甫家也为世代将门,对大汉的忠诚已深入骨髓,是故,绝无贪生怕死而变节投降的可能。 如今虽然在宦官的影响下失势,但焉知没有复起之时,到时皇甫嵩再掌大军,有皇甫嵩这样的名将坐镇中军,哪怕是西园那群没见过血的新军,未 必没有可能摇身一变变成一支精锐之师,张扬毫不怀疑,皇甫嵩绝对有这个能力。 如此名将连张扬都不能无视,一旦放归洛阳,岂不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张扬佩服皇甫嵩不假,但不代表他想让手下这群士卒死在他的手里。 此时不杀,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想到这里,张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主公。” 吴用小心翼翼上前一步,将一方手帕递到张扬手中。 张扬接过手帕擦去脸上浓痰,嘴角绽放出一抹冰冷的杀机。 “老管!” 管亥狞笑着上前,手中大刀闪着寒光,厉声道:“在!” 张扬将手帕随手一扔,一甩披风转身扬长而去,径直步入大营,只有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杀了他!” “遵命!” 管亥答应一声,面容又狰狞三分,双眼中杀机犹如实质,方才皇甫嵩的所作所为早已激怒了这个头脑简单的汉子,他决定用最为残忍的方式来结束 这个胆敢辱骂他们大头领的大汉名将。 就在管亥打开囚车,准备动手之时,一声大喝突然传来:“且慢动手!” 管亥猛地回头,只见须发花白的蔡邕飞速奔来,矫健地完全不像一个老人。管亥面露迟疑,哪怕迟钝如他也看得出来张扬对蔡琰的意思,而这老头 又是蔡邕的父亲,这一下让管亥不知如何是好,目露疑惑地望着张扬的背影。 张扬猛地回身,厉声喝道:“管亥,你还在等什么!” 管亥略有畏惧的缩缩脖子,能打过管亥的人或许有不少,但能让他心服口服、言听计从的唯有张扬一人而已。 皇甫嵩的眼神中毫无畏惧,看着那个多年老友的身影,惊讶道:“伯喈,没想到你也陷入贼寇之手,不过老夫要先行一步了。” 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从参军的第一天起,皇甫嵩便有了必死的觉悟,唯所憾者,只不过没能死在战阵之上罢了。 管亥将手中大刀插于地上,双臂探出扯住囚车使劲一掰,便将坚固的囚车生生扳开,然后伸手将皇甫嵩还算得上魁梧的身躯如同拎鸡仔一般拎了出 来,再顺手往空中一抛,皇甫嵩的身躯便已被高高抛起。 “死吧!” 管亥大喝一声,曲起右膝重重顶向从空中掉落的皇甫嵩的后腰。 清脆的骨折声瞬间响起,皇甫嵩的身躯诡异的弯折过来,两截身体几乎被折成平行之状,一声闷哼之后,皇甫嵩嘴角、眼角、耳朵以及鼻孔同时流 出鲜血,原本犀利、明亮的双眼也在顷刻间黯淡下去。 随手将皇甫嵩的尸体扔在地上,管亥意犹未尽地从地上把大刀拿起,一刀将皇甫嵩人头砍下,手挽人头,仰天长啸。 大汉最后的三位名将之首,皇甫嵩,亡! “老将军,老将军” 目睹这残忍一幕的蔡邕颓然瘫坐于地,仿佛失了魂魄一般,蔡琰连忙扶起蔡邕,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那个人消失的方向。 大帐之中,烛火摇曳。 张扬大马金刀据案而坐,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不少时间,但张扬还是不习惯跪坐,所幸他麾下并没有纯正的儒生,所以也没人对他的坐姿有什么意见 。 目光看向肃立一旁的廖化,张扬淡淡道:“元绍和老周还没回来?” 廖化沉声道:“应该快了吧,沿路也没有官军,不会出什么意外才是。” 张扬点点头,一拳锤在案几之上,怒道:“没想到两路郡兵居然如此难对付,凭借地势不说,军中亦有大将。” 吴用眉头一跳,淡淡道:“主公,当今天下英豪辈出,虽然天子昏聩,朝中多有无能之辈,但各州郡牧守却并非全是草包,其中还是有不少能人的 。” 张扬闻言徒然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忖吴用所说不错,接连的大胜让他有些忘乎所以,竟有些小瞧天下英雄的架势,这可是很危险的心理,如今可 是汉末三国,无数英豪辈出的年份,那些大名鼎鼎的家伙不提,哪怕袁术这种历史上公认的草包也是能力不浅,张扬甚至差点在他手下吃个大亏。想来 也是,能在青史上留下姓名的,哪一个又是易与之辈?张扬虽是穿越而来,但历史知道的不多,除了一个系统之外,他前世的经验并不能帮助他太多, 一切还得他重新来过。 目光冰冷地盯着不停跳跃的烛火,张扬缓缓道:“看来这一次不得不来一次正面对决了。” 第85章 蔡邕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帐帘掀起,四条身影昂然入内,赫然正是裴元绍、周仓、何曼、黄邵四人。 “我等参见大头领!” “周仓!” 张扬长身而起,如狼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周仓。 “在!” “今有一场大战,需要尔麾下步卒前去完成,可敢领命?” 周仓昂然道:“大头领刀锋所指,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好!”张扬森然道:“待明日,击破张杨、张邈、王匡三路大军,以寒敌胆!这一次,陷阵营不再借骑兵之利,以步卒对敌,以寡击众,来一次 堂堂正正的决战,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告诉洛阳城内的皇帝老儿和文武百官,什么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必须用铁一般的事实来告诉他们,负隅顽 抗只有死路一条!” 周仓铿然道:“大头领放心,某定叫官军有来无回!” 张扬挥了挥手,沉声道:“行了,你们下去休息吧,加亮留下。” 稍顷,诸将退去,唯有吴用留于帐中。 吴用眼珠一转已然猜到了张扬心事,凝声道:“主公,周仓头领麾下虽然只有一千五百士卒,却俱是百战精锐,且装备精良比之官军亦丝毫不差。 张杨、张邈、王匡三路大军虽有七千余众,却多是郡国之兵,充其量剿剿匪寇罢了,装备亦不如我军精良,真正可战之兵不足三一,其余多为呐喊助威 之辈,若战事顺利便罢,若大战艰难,恐有未战先溃之嫌。若两军正面交锋,周仓头领以一千五敌两千众,破之易如反掌。” 张扬心神大定,赞赏地扫了吴用一眼。 吴用嘿嘿一笑,脸上浮现一丝得意之色,低声道:“主公,用所虑者,却是我等击破三路勤王大军之后,即便皇帝和文武百官有了妥协之意,却无 人居中穿针引线。虽说我等在宛城之时托十常侍促成此事,但久无动静,安知其中无有意外发生?若洛阳上下恐惧,拼死抵抗,我等岂不是弄巧成拙? ” 张扬沉思片刻,缓缓道:“不知加亮以为,蔡邕如何?况我等手中还有何进之父以及车骑将军何苗,可为这穿针引线之人?” 吴用道:“蔡伯喈天下大儒,门生遍布,更为当今天子帝师,且东观众博士以其为首,名望天下无两,只是其颇为刚直,主公可有把握说服?至于 大将军何进之父,我等可把其扣下,命何苗回洛阳报信,何进顾忌其孝子名声,必然促成此事。我等亦可用最近劫掠之金银,再贿于十常侍,如此三管 齐下,此事必成!” 张扬缓缓点头,道:“蔡邕那里,加亮不必担忧,只是十常侍那里,还需要加亮再跑一趟。” 吴用抱拳道:“为主公效力,用在所不辞!” 昏黑的烛火不停跳跃,蔡邕跪坐于地,两眼无神直勾勾盯着洛阳城的方向,本来花白的须发竟然在一天之内全部变得如雪一般,背影说不出的苍老 。 蔡琰跪坐一旁,却不知如何安慰,眼中满是心疼。 张扬举步进入营帐,面色严肃跪坐于蔡邕对面,沉思道:“伯喈先生” “贼子,尔还敢来见吾乎?” 张扬话还没说完便被蔡邕打断,只见蔡邕长身而起,右手戟指张扬,双目通红,不住破口大骂,丝毫不见平日里大儒风范,反而更像骂街的泼妇。 蔡琰从为见过父亲如此,当场吓得呆愣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张扬面色不动,甚至还挑起一丝微笑浮于脸上,待蔡邕骂累之后才淡淡说道:“伯喈先生可是觉得我便是这祸乱天下之人?” 蔡邕剑眉一挑,怒道:“还有别人不成?” 张扬笑容更盛,道:“扬本不愿为贼,甚至一度想入伍参军,奈何官军不许,扬为保命,不得不出此下策,况黄巾贼虽为祸天下,然起因为何,先 生岂能不知?百姓只不过想要一条活路罢了,如果能活下去,谁又愿意做这掉脑袋的勾当。” 蔡邕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话会从一个为祸天下的贼酋口中说出,不由惊异地打量着张扬,道:“就算如此,起兵造反便有活路?当今天下有多少百姓 无辜横死?” 张扬不屑地嗤笑一声,道:“这话先生应该去问那妖道张角,吾从未挟裹百姓,攻城之后也从未有纵兵劫掠百姓之举。” 蔡邕默然无语,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张扬确实从为挟裹百姓,不然凭他张扬的声势,随随便便就能挟裹起一支几十万的大军,可事实是他麾下不 过几千大军,与他的声望严重不符。 张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转移话题道:“不知先生以为,这天下如何?” 蔡邕目光惊疑不定,他万万没想到一个贼寇会跟他谈论天下大势,但还是淡淡道:“天下贼寇蜂拥而起,若陛下任贤用能,驱除宦官,未尝没有中 兴之望。” 张扬不想反驳,沉声道:“今我愿率军归顺朝廷,不知先生可否为扬说项?” 蔡邕目露不信,问道:“尔莫不是想让老夫帮你诈开洛阳城门?不可能,老夫绝不可能助纣为虐,还请速斩吾头。” 蔡琰闻言大惊,道:“爹,你”旋即又转过螓首,美目含泪地望着张扬道:“将将军,我爹他不是那个意思。” 蔡邕须发皆张,仿佛一头年老的雄狮一般,中气十足道:“琰儿,无妨,不过一死罢了,只不过苦了你了。” 随后蔡邕低声向张扬哀求道:“大头领,琰儿不过一女子,老夫死则死矣,还望大头领能绕过琰儿一命。” 言毕,父女两人抱头痛哭,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张扬看着蔡琰的泪眼,心中一痛,下意识便喊道:“婉儿”不过马上发现不对,强压情绪道:“小姐无需紧张,吾并无加害先生之意,更无借先生 诈城之心,先生若不相信,某可不率军进城,只需皇上下诏令于某便可。” 蔡邕沉思片刻,问道:“此言当真?” 张扬铿然点头,沉声道:“绝无半点虚言,只是也请先生提醒陛下,莫要分散吾麾下之陷阵营,狡兔死,走狗烹的戏码从高祖便得心应手,吾等愿 归顺朝廷,但可不想死于非命。” 蔡邕心中暗忖,这张扬虽为贼寇,但见识不俗,更难得的是名将之姿尽显,连皇甫嵩、朱儁等名将也屡次败于其手,麾下陷阵营更是精锐之师,若 真能归顺朝廷,各地贼寇又有何惧,当不失为一大汉良将。况目前势如水火,若张扬执意进攻洛阳,则大汉国祚累为危卵,不若先答应他的要求,若其 甘心为臣便罢,就算再有造反之举,调兵围剿不迟。 想到这里,蔡邕凝声道:“老夫愿为大头领穿针引线,只是具体结果还要看圣上与百官之意见,老夫不敢保证。” 张扬面待微笑,淡淡道:“无妨,待明日三路大军被破,相信皇上会看清形势的。先生早些安歇,明日某便命人护送先生入城,某先告辞。” 说罢,张扬转身离去,只剩蔡邕一人若得若失,不知今日决定是对是错。还有一双美目望着张扬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张扬刚回到大帐,巡夜之林冲匆忙前来,道:“兄长,有一行人自称大燕天子的使臣,求见兄长。” 张扬一头雾水,他实在想不出来,这大燕皇帝又是哪个,但他来者不惧,沉声道:“带进来!” 等不多时,林冲带着一行人步入大帐,当先一人面白无须,趾高气昂,神态说不出的嚣张。 张扬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猛拍案几,大怒道:“哪来的妖人,胆敢在我营中撒野!” 林冲配合得抽出腰间长刀,冷冷地刀锋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出幽芒,无尽的杀气在大帐内回荡。 来人霎时冷汗淋漓,不敢再故作姿态,颤声道:“将军勿怒,某乃是大燕皇帝麾下御史大夫苏理,特奉吾皇之命,加封将军为骠骑大将军,武威王 ,还请将军率军前往幽州与吾皇共襄大事。” 张扬不明所以,问道:“不知这大燕皇帝是何人?为何本将从为听过。” 苏理不敢怠慢,连忙道:“吾皇姓张名举,本为泰山太守,大汉识人不明,用人唯亲,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吾皇遂起兵反抗暴政,望给天下百姓一 个郎朗乾坤。今吾皇已攻下幽州大部,麾下带甲数万,更有乌桓铁骑之助,若能得张将军之力,成就大事指日可待。” “哈哈哈。”张扬仰天大笑,森然道:“推出去,斩!” 林冲也不多言,架起苏理便走。 苏理没想到张扬翻脸如此之快,大喊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将军岂能如此?” 张扬不屑地把手一挥,淡然道:“在我眼里,你们那皇帝就是一介贼寇,如何算得上一国?况吾本身也为一贼寇,如何斩你不得?” 苏理尤不甘心,骂声不绝于耳,不过片刻之后便再无声息,天地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第86章 堂堂之阵 日当正午,骄阳悬空,暖风微微吹拂,让人昏昏欲睡。 “咚咚咚” 洛阳城东的旷野上金鼓齐鸣,无尽的肃杀之气随着号角声在天地之间回荡,久久不曾停息。 东北角上,张杨、张邈、王匡的三路勤王大军终于赶到,浩浩荡荡地向着洛阳东门掩杀而来,七千大军在东门外的旷野上铺展开来,只见阵列森森 ,刀戟如林,随风飘扬的旌旗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 洛阳城头,刘宏在文武百官的陪同下再次登上城楼观战。这一战事关洛阳之生死存亡,事关大汉之国祚兴衰,事关他刘宏是生是死,刘宏无法枯坐 皇宫,静候消息。 一望无垠的旷野上,陷阵营大营隐隐可见,面对如潮水一般席卷而至的勤王大军,陷阵营大营却是一片诡异地寂静,辕门大开,一个人影都无法看 到,仿佛一夜之间成了一座空营。配合着大营不远处的京观,虽然在骄阳的照耀下,但还是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赵忠忍不住说道:“莫非贼寇听闻勤王大军杀至,已连夜弃营逃走了?” “呜” 赵忠话音刚落,大营中便突然响起一阵低沉幽远的号角声,城楼上观战的刘宏和文武百官皆被吓了一跳。号角声中,黑压压的铁骑犹如绝提的洪水 一般从辕门中倾泻而出,飞速向两翼展开,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在大营前的空地上列成了密密麻麻的骑阵,士卒身上那黝黑的铁甲散发出无尽的寒芒 ,升起一阵令人心悸的杀气。 骑军阵前,张扬手中天胜刀猛地高举,阵列森严的铁骑忽然从中裂开,让出一条通道。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瞬息之间,仿佛排练了无数次一般,嘹亮的号子声如炸雷般响起,城楼上的刘宏和文武百官顿时被震得气血翻涌,从心底升起一股颤栗,圆睁的双 目死死盯着军阵,只见一支铁甲森森的精锐步军从骑军让出的通道中呼啸而出。 周仓身披铁甲,手握长刀,疾步奔行在军阵最前,雪亮的长刀高举头顶,凄厉的咆哮霎那间响彻长空。 “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周仓高喊一声,众士卒便在何仪、何曼两名副将的带领下回应一句,声浪穿金裂石,视生死如无物,金戈铁马的彪悍气息显露无疑。随着响亮的号 子声在旷野上弥漫,张扬双眸浮起一丝灼热,环顾左右管亥、廖化等众将,森然道:“我军步卒成形矣!” 大营之中,何进之父何真、车骑将军何苗、蔡邕三人在数十名士卒的押解下向着附近一处小山包走去,这是张扬特意吩咐的,意在瓦解他们的意志 ,见识一下陷阵营的兵锋,在战后的谈判中取得更大的收益。 “停!” 不远处的旷野上,周仓举刀撩天,放声大喝,汹涌向前的大军戛然而止,整齐得如同只有一个人一般。 “咚咚咚” 三百陷阵营重甲刀盾手以刀背狠狠砸击手中巨盾三下,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将巨盾往脚下的大地上狠狠一砸,发出一声冲天巨响,震得洛阳城宽 厚的城墙都隐隐颤抖。 官军阵中,张杨的眸子瞬间缩紧,右臂高举,厉吼道:“弓箭手出列!” 杂乱的脚步声中,千余名弓箭手从官军阵中奔涌而出。 “放!” 随着张杨的一声大喝,连绵不绝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千余支锋利的狼牙羽箭腾空而起,于空中交汇成一片黑压压的箭雨,带着刺耳的尖啸向不远处 的陷阵营军阵扎落下来。 周仓悠然抬头,微眯的双眼猛地开阖,手中长刀猛地麾下,厉声吼道:“举盾,冲锋!” 三百余面大盾猛然被举在空中,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盾墙,将身后的步卒紧紧护住,不露一点空隙。 陷阵营士卒踩着整齐的步伐,就像一头浑身裹满铁甲的猛兽,向着官军大阵滚滚而来。 “笃笃笃” 雨点般的箭矢呼啸而下,冰冷地扎在厚实的巨盾之上,响起连绵不绝的闷响,汹涌向前的军阵竟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宛如无可阻挡的滚滚铁流一 般,继续向着洛阳东门外的官军大阵碾压过来。 仿佛暴雨一般倾泻而下的狼牙羽箭竟然没能阻挡陷阵营片刻! 洛阳城头响起一片冰冷的吸气声,恐惧如同病毒一般在众人之中蔓延,皇帝刘宏双股战战,颤声道:“这这还是一群贼寇吗?怎得比朕的大汉官军 还要精锐。” 张让等宦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大将军何进等人也是满脸苦涩,别说皇帝刘宏,就是他们也从未见过如此声势的贼寇,居然在装备、士气等各个方面完全碾压大汉官军。 不远处小山包上的何真也是惊恐异常,虽然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他曾无数次的见过陷阵营恐怖的兵锋,但每一次再见,他都会被再震撼一次。遥想 在已吾城之时,这还是一群普通的贼寇吧,这才过了多久,便成了如此精锐之师,这张扬莫不是有鬼神之助? 官军大阵,张杨、张邈、王匡三人亦倒吸一口冷气,昨日只是斗将,张杨、张邈还以为贼寇只是凭借一二猛将才能攻无不克,没想到贼军士卒也如 此强悍。眼见贼寇竟然将一面面巨盾高举过顶,官军连绵不绝的箭矢竟难以阻挡片刻,张邈将右臂高高举起,厉声喝道:“停止放箭,弓箭手后退!” “张俊何在?” 张邈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落在张俊身上,张俊策马上前,沉声喝道:“末将在!” “率精兵二千,击破贼阵!” “遵命!” 官军虽然兵多,但陷阵营也有三千骑兵虎视眈眈,今日可没有地形给他们借助,所以张邈不敢大意,只敢派两千人给张俊冲阵。不过在他看来,这 些人绝对足够,二弟张俊的统兵之能他清清楚楚,甚至比张俊的武艺还要强上一分,是以他十分放心。 张俊将手中龙鳞大刀向前一引,嘹亮高亢的吟唱声响彻长空,两千精兵越阵而出,在张俊身后汇集,齐声高喝。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张俊振臂一呼,官军士卒云集景从,仰天长啸,满是有去无回、一心求死的豪情,男儿血,英雄志,满腔豪情洒疆场,如同烈火一般的浓烈杀机从 他们的眸子里熊熊燃起。 “杀!” 张俊手中大刀猛地一挥,策马疾驰而出。 “杀!” 二千余弘农郡兵放声高吼,如影随形,汹涌向前。 “长矛手上前!” 见官军收起箭雨,周仓长啸一声,滚滚向前的军阵顷刻间阵势一变,覆盖在头顶的巨盾瞬间收起,一支支锋利的长矛从阵中冲天而起,整个军阵顿 时成了一只浑身张满钢刺的巨型刺猬。 陷阵营士卒全然不曾受到官军高涨气势的影响,犹如一头嗜血残忍的猛兽一般,向着眼前的猎物发起凶猛地进攻。 汹涌向前的两支大军终于避无可避的轰然相撞,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凶猛的咆哮声、惨烈的嚎叫声瞬间交织成一片,妖艳的血花猛然绽放,无数的 士卒哀嚎倒地。在毫无花巧的正面对撞之中,再没有任何计谋可言,只有实力才能决定一切! 陷阵营士卒依然保持着严谨的冲锋阵形,前排士卒举着巨盾连接成一堵冰冷的盾墙,将官军死死挡在盾墙之外,中间的士卒利用手中长矛从巨盾留 出的缺口、以及巨盾顶上不断突刺,被堵在盾墙之外的官军一排排刺倒在血泊之中。 除了训练,无论装备还是士卒的强悍程度,陷阵营都稳稳压过官军一头,甚至陷阵营俱是百战精兵,而官军除了剿匪之外再无一点大军征战的经历 ,空有一腔气血之勇,却根本没有多少杀敌的经验。 在陷阵营冷血而有序的刺杀下,官军一排排地倒了下来,就连阵势都逐渐开始散乱起来。 张俊冰冷的扫过战场,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他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月余的时间,虽然能力非凡,但也没办法把一群新丁变成百战老兵,不过就算他 能带领一支大汉精兵,和陷阵营这群虎狼之师谁胜谁负还尤未可知,毕竟死在陷阵营手中的大汉精锐已不知繁几。 周仓、何仪、何曼三人身影往军阵中一闪,化身成为一名普通士卒,张俊之勇张扬跟他们说得清楚,他们自忖不是管亥的对手,自然也不会去捋张 俊的虎须,但数千人的大战,武将的个人勇武已不能决定胜负,更多的还是大军之间的搏杀。 血与火,在洛阳城外尽情绽放。 第87章 浴血拼杀 日暮渐渐西斜,血色的阳光照耀在旷野之上,与遍地的鲜血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妖艳。 一名官军士卒被汹涌的人潮所挤,狠狠地撞在贼兵的巨盾上,从空隙中伸出的锋利长矛刺穿了他的胸膛,在他身上留下数个巨大的血窟窿。士卒以 双手撑住巨盾,将自己的身体奋力拔出,猛地低头,却看到数股血箭正从他体内喷涌而出,死亡的恐惧瞬间将他笼罩,顿时凄厉的长嚎起来。 “砰!” 一名官军士卒狠狠一刀劈在陷阵营士卒的巨盾之上,可除了一道浅浅的白印之外,没能对巨盾造成任何伤害。 两支锋利的长矛从巨盾缝隙中突刺而至,寒光一闪,狠狠刺进官军的小腹,从后背中透体而出,锋利的三棱矛刃上犹自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殷红的 血液顺着矛刃上的血槽悄然滴落。 “啊!” 这名士卒死死捏住透体而过的长矛,昂首凄厉地长嚎起来,随着鲜血的喷涌而出,年轻的生命正如退潮的海水一般从他体内迅速退走。 “杀!” 一名悍不畏死的官军士卒奋力跃起,重重一脚踏在面前的巨盾之上,手中锋利的钢刀刚刚扬起,还没来得及劈落,两杆长刀已经急斩而至。 “噗!” 锋利的刀刃分别从官军士卒的脖颈和腹部砍入,顷刻间将他斩成三段,血雨挥洒在陷阵营众人的头顶,却没有人去伸手抹一把脸上的血迹,甚至还 有人伸出舌头舔舔嘴角的血迹,仿佛嗜血的恶狼一般。 “挡我者死!” 张俊大喝一声,跃马扬刀,手中龙鳞刀挟裹着破空的利啸狠狠劈落。 剧烈的碰撞声中,一面坚固的巨盾顷刻间四分五裂,竟挡不住张俊一刀之威,藏在巨盾之下的陷阵营士卒如遭雷击,被张俊巨力震得七窍流血,软 绵绵的瘫倒在地,两只擎盾的双手呈现诡异的弯折,就连五脏六腑都已被震得粉碎。 几乎是这名陷阵营士卒刚刚倒地的瞬间,便有另一名士卒抗着巨盾补了上来,填补了战死士卒的留下的缺口,保持着阵势的完整。 三支锋利的长矛从不同的角度转瞬即至,直刺张俊胯下的战马。 “当!” 张俊奋力引刀回挡,堪堪撞开其中一支长矛,却再也无法阻挡另外两支长矛的突刺,锋利的三棱矛刃狠狠贯入张俊胯下坐骑的胸膛。 “咴律律!” 骏马昂首发出一声悲鸣,人立而起,前踢凌空踢腾一阵后颓然倒地,张俊懊恼地长了口气,左臂用力在马背上一按,凌空而起。 “去死吧!” 一名陷阵营小头目双目通红,面目狰狞,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长矛直刺而出,直取张俊下腹要害。这一矛,无论是速度,还是准度,连带力量都堪 称精妙! 张俊的眸子瞬间缩紧,大喝一声,在空中生生改变方向,带动手中大刀凌空砸落,抢在长矛贯体之前狠狠磕在矛柄之上。 但张俊终究人在空中,无法借力,劈出的这刀有些软绵绵的无力之感。 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声中,突刺而至的长矛只是略微偏离方向,贴着张俊的腰部穿了过去。张俊遍体生寒,惊低头,只见腰侧的鱼鳞铁甲竟被生生 剥去一块,里面贴身的小衣被划出一道尺长的口子。张俊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落地疾退数步,直混入官军阵中才停下脚步。 官军阵势已经开始溃乱,前排的陷阵营士卒抗着巨盾开始缓缓向前推进,巨盾之后的长矛仍然如同毒蛇的蛇信一般吞吐不休,持续吞噬着官军鲜活 的生命。 局势已经不可逆转,陷阵营获胜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洛阳城头,刘宏和文武百官们莫不面色一片苍白,刚刚因官军激烈、豪迈的吟唱而燃起的希望顷刻间又被陷阵营兵锋无情浇灭。这种情形已不是第 一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曾经司隶校尉袁绍率领的司隶郡兵也曾如此惨败过一场,往昔还历历在目,没想到如今又重蹈覆辙。 陷阵营大营不远处的小山包上,蔡邕的面色同样苍白,预期中的激战并未上演,官军败了,而且败得毫无悬念,贼寇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这难道 是真的不成? 蔡邕的身旁,大汉车骑将军何苗两股战战,上下牙不停打着哆嗦,甚至比身旁的老头何真还要不堪,他虽然贵为当朝车骑将军,但从未亲自率军打 过仗,更何况如此惨烈之战,简直是生平仅见,怪不得他恐惧。 “当当当” 官军阵中,清脆的鸣金声终于响起,正拼死抵抗的官军将士顷刻间长舒了一口冷气,转身便逃,张俊的身影夹杂在乱军之中,好不狼狈。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杀啊!” “杀!” “杀!” “杀!” 陷阵营齐声高喝三声,骤然加快了脚步,直直地向着三路勤王大军的本阵碾压过来,竟欲以一千五百士卒硬撼七千官军。 缓缓抽出腰间天胜刀,举过头顶,张扬放声咆哮:“兄弟们,随我杀!” 一阵响亮的抽刀声响起,寒光映照的无尽的天际都为之一亮,所有人轻夹马腹,催促胯下的战马缓缓奔腾起来。 “绕过步卒,给老子从两翼杀进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仿佛闷雷一般炸响,宽广无垠的大地都忍不住在铁蹄的肆虐下颤抖呻吟起来,甚至在洛阳城头的刘宏都能感觉到大地的震颤。 三千余骑不停加速,泥土和杂草在空中飞舞,无尽的杀气在天地之间回荡。 整齐的骑阵从中劈成两半,绕过正面的陷阵营步卒,向着官军两翼掠去。 张杨、张邈、王匡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浓浓的恐惧,稍微呆愣片刻,王匡凄厉的吼道:“列拒马阵!” 无尽的阴云笼罩在官军的头顶,但官军长矛手还是强压心中的恐惧,顶在最外围结成了一个圆阵,无数的长矛歪歪扭扭地斜指天空,不少长矛还在 随着官军的双手而颤抖。 “典韦、管亥、林冲、李严、廖化,给我老子冲阵!” 张扬大喝一声,五匹西域良驹携带着他们的主人冲出骑阵,向着官军猛扑过去。 枪来戟往,矛刺刀砍,陷阵营五员大将各自挥舞手中兵器,瞬间便清理出一条通道。张扬既然决定来一场硬碰硬的决战,就没道理还像从前一样利 用骑军的速度蚕食官军,他要这群官军从此以后看见他的陷阵营便胆寒,他要生生摧毁官军的意志,他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杀!” 张扬眼见缺口已经打开,大喝一声,策马直接冲入阵中,寒光闪烁,瞬间便有三名官军身首分离。 大势已去,这是王匡等三人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他们三人都算不得军中宿将,更多的时候是以地方太守的身份出现,生平除了剿匪之外再无任何 的作战经验。可以说,这三路勤王大军,从主将到小卒都是新丁,让他们对阵百战余生的陷阵营未免也太过为难他们了。 不得不说,行军作战,经验重要无比,不然就算读再多的兵书也逃不过一个赵括的下场,相反无数的名将可能一本兵书都没读过,一步步成为留名 青史的名将,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三国时期,传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吕蒙。 官军的本阵已是混乱一片,毫无阵势可言,张邈奋不顾身,拔剑大喝道:“死战不退,陛下就在城楼之上看着我们,为了大汉的荣耀,为了汉军的 尊严,随本官杀!” 官军低落的士气随着张邈的大喝略有回升,但他的大喝也为自己吸引了仇恨,本来奋力斩杀小卒的管亥一眼便看到了振臂高呼的张邈,策马向他直 冲而来。 张扬则死死盯着张杨,没办法,谁让他敢与陷阵营的大头领叫一个名字呢。 “张杨?” 努力往官军阵中撤退的张杨骤然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向着喊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去死吧!” 张扬确认了张杨的身份,策马直冲而至,手中天胜刀凝成一道匹练,飞斩而下。 张杨不敢怠慢,挺剑相迎。 一阵金铁交鸣的巨响不停回荡,两个“张扬”身边的士卒都被震得耳膜生疼,张杨手中长剑从中间断裂,整齐的切口预示着系统出品的精良。张扬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挥刀再斩,这一次没有丝毫的意外,一颗人头冲天而起,被张扬挽在手中仰天长啸,配合他那一身鲜血,方圆十丈内的官军根本 不敢上前一步,只敢目视那个不可一世,仿佛从地狱中杀出的魔神。 官军败了,败得毫无悬念,张俊护着张邈,河内名将方悦护着王匡只顾一路狂奔,连回头看一下都不敢,三路大军七千余人逃掉的不足一千,其余 官军尽皆丧命于此。 “吼!” 震天的咆哮声响起,所有陷阵营士卒围绕着战场中央手挽人头,横刀立马的身影,放肆地庆祝着属于他们的胜利。 第88章 招安 洛阳城皇宫后殿之中,刘宏双目无神,表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让、赵忠两人侍立一旁,也是面容愁苦,仿佛死了亲爹一般。 随着张杨、张邈、王匡三人的大军被一战击溃,张杨更是惨死当场,整个洛阳城内外再无援兵,如今贼寇兵锋正盛,无人可挡,洛阳城已经岌岌可 危。 “陛下,前侍中蔡邕大人和车骑将军何苗大人求见。”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将呆滞的刘宏拉了回来,略微思索一下,不禁一阵诧异。蔡邕早已辞官回乡,何苗那废物更是被人生擒活捉,今日为何会联 袂出现? “老师来了?快请。” 刘宏呆滞的眸子闪过一丝神采,蔡邕教导他多年,与他感情甚笃,本人更是坚定的帝党,与外戚、世家和宦官都没关系,此时若能听听老师的意见 再好不过。刘宏的确不善治国,为人亦胆小懦弱,大汉的灭亡与他脱不了关系,但不可否认的是,刘宏绝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蔡邕多年的教诲之情 他都记在心里,所以哪怕蔡邕在大殿之上当面顶撞于他,他也没对蔡邕有丝毫的责怪,蔡邕辞官时还多加挽留。 “老臣(末将)参见陛下。” 不过片刻功夫,蔡邕和何苗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刘宏身前,两人齐齐抱拳,躬身一礼。若是仔细去看的话,两人风尘仆仆不说,何苗的两腿还在微微 颤抖,不知是在害怕什么。 “老师无需多礼。” 刘宏长身而起,亲自把蔡邕扶了起来,看都没看一旁的何苗。 在他的心里,何进和何苗兄弟俩都是废物,如果不是他要平衡世家、外戚和宦官的关系,而何家势力不大,适合掌控的话,凭他何苗的能力,一地 县令都够呛,更何况是仅在大将军与骠骑将军之下的车骑将军? 望着昔日弟子憔悴的面庞,蔡邕忍不住老泪纵横,泣道:“老臣无能,上不能治国安邦,下不能提剑杀敌,以致陛下受此屈辱,臣死罪。” “唉” 刘宏长叹一声,幽幽道:“这与老师何干?朕的大汉雄兵百万,战将无数,却无一人能为朕分忧,以致陷阵营贼寇横行无阻,肆虐天下,如今连洛 阳都有陷落之危。若大汉亡于朕手,朕有何颜面去地下见各位先帝?” 蔡邕止住哭声,缓缓道:“陛下,如今的形势还没到如此危机的地步。” 一抹苦笑浮现在刘宏的嘴角,自嘲道:“老师难道没看到今日那三路勤王大军败得有多凄惨吗?完败,完败啊!大汉的官军就如此的不堪一击吗? ” 说道这里,刘宏好像想起了什么,抬头掠了一眼侍立一旁的何苗,问道:“车骑将军,汝不是早已陷落贼手?如今怎会同老师一起来见朕?” 何苗脸色通红,一脸尴尬,唯唯诺诺道:“末将确实在接老父回京之时遭遇贼寇,虽拼死抵抗,奈何寡不敌众,为贼寇所掳,至于后来的事,还是 请伯喈先生为陛下一一道来吧。” 刘宏闻言一脸诧异,转头看向蔡邕道:“老师,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老师也落入了贼手?” 蔡邕一脸苦涩,道:“老臣辞官之后,本欲回陈留老家专心着书,奈何途经各县时,各县县令颇为热情,留老臣讲学,老臣推脱不过,是以耽搁了 些时日。待老臣走到虎牢关前之时,虎牢关已为贼寇所破,洛阳附近的黄巾贼寇复起作乱,老臣和小女的性命还是为贼酋张扬所救。” 刘宏眉头一蹙,疑惑道:“这么说来,两位不仅没被贼寇害了性命,反而还是那张扬贼子放回来的?” 见两人点头,刘宏继续道:“莫不是贼寇派尔等前来劝朕投降?绝无可能!朕是大汉的天子,哪怕死了也是大汉之君,绝不可能投降于那张扬贼子 ,朕意已决,誓死不降,他若是有本事,便打进这洛阳城,朕在皇宫中等他!” 蔡邕闻言急道:“陛下误会了,贼寇若是敢让陛下投降,老臣第一个死节,安肯为贼寇传话耶?” 刘宏一头雾水,问道:“那贼寇怎肯放老师回来?” 何苗连忙接言道:“启禀陛下,这贼酋张扬说,他本是一介良民,只因家道中落才流落南阳,本欲投军岂料受地方小吏迫害,差点死于非命,不得 已才混迹贼营,之后转战南阳,席卷颍川,攻取虎牢,兵寇洛阳皆属无奈之举” 这话可不是张扬教他的,张扬只会说城破之后鸡犬不留的话,像这等话,都是何苗自己编出来的,而且居然还和事实差不了多少。 “好一个无奈之举!”刘宏冷笑道:“朕的万里河山已被他的陷阵营搅得一塌糊涂,南北两营精锐尽皆付之一炬,皇甫嵩、朱儁两位老将军身首异 处,如今连洛阳都岌岌可危,不消数日,只怕朕的项上人头都得摆在他的面前,这也是无奈之举?” 闻听刘宏言语中怨气颇大,何苗赶忙道:“那贼酋张扬说,只要陛下肯下旨招安,封他一个官做,他便不再造反,马上率军撤离洛阳。” “什么?” 刘宏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向蔡邕道:“老师,那贼酋张扬真的如此说?” 蔡邕艰难地点点头,表示何苗所言不假,他虽然不希望堂堂大汉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向一伙贼寇妥协,但他又丝毫没有办法,甚至要促成此事,此刻 的蔡邕心中一片凄凉。 张让闻言神色一动,吴用如今就在他家中,顺带还有无数金银,那人钱财,自然要与人消灾,慌忙劝道:“陛下,这倒不失为解除洛阳之危的好办 法,这张扬本也是留侯之后,只要封他一个小官,把他调到偏远蛮荒之地,如此一来,便轻而易举解了燃眉之急,若这张扬还想起兵造反,只要不能威 胁京师,陛下再征调大军围剿便是,若其安心为臣,也不失为一良将,如此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刘宏颇有意动,但还是不放心地再次询问蔡邕道:“老师,张扬真这么说?” 蔡邕点点头,长叹一声道:“这张扬还说,若陛下信不过他,他也不需进城,只需陛下给他一道圣旨便可。” 一抹决然在刘宏的眼中划过,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索性便死马当活马医吧。 “让父,即刻召集满朝文武,德阳殿议事。” 张让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躬身道:“老奴遵旨。” 半个时辰之后,满朝文武齐聚德阳殿。 “朕有意招降张扬,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这一句话,仿佛一块巨石砸入了平静的湖面,顿时泛起无数的涟漪。 司空袁逢率先出班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刘宏面无表情,问道:“为何不可?” 袁逢再次下拜,大声道:“为大汉尊严计,为陛下名望计,如此能屈服于贼寇兵锋?还请陛下三思。” 不等刘宏说话,张让率先开口道:“既然司空大人反对招安,定是心有已有退敌之策,何不速速道来,以安陛下和满朝文武之心。” 袁逢面色通红,惭愧道:“臣并无破敌之策。” 张让冷笑一声,仿佛夜枭一般道:“既然大人并无破敌之策,又不同意招安,难不成是想让贼寇攻破洛阳?老奴愚钝,敢问大人,若是洛阳被贼寇 攻破,大汉威严何在?” 袁逢不理张让,对刘宏道:“陛下,张扬乃是豺狼,且不说之前的深仇大恨,若其招降之后,积蓄实力,再行反复,如之奈何?” 张让出言喝斥道:“哪怕贼寇再行反叛,那也是日后之事,今日若不招降于他,洛阳不保,何谈以后?” 袁逢瞪了张让一眼道:“洛阳城高墙后,西园新军虽训练不足,但守城却绰绰有余,如何便能一日而下?” “洛阳还能比虎牢关城高墙后?况且城中百姓几近百万,粮草却已经耗尽,难不成司徒大人要让将士们空着肚子守城?” 袁逢观察了一下刘宏的脸色,知晓张让的话便是刘宏的意思,此事已无法更改,只好道:“陛下,若要招降张扬,可敕封其为安南将军,领交趾太 守。其麾下多为骑军,南方水路纵横,骑军难逞其力,而且交趾多为不毛之地,人烟稀少,如此一来,张扬再不成气候矣。” 见刘宏有意动之色,张让连忙道:“陛下,张扬乃狡诈之辈,司空之谋其必定可以看出,若是其大怒之下,率军攻打洛阳,大事休矣。不若命其为 伏波中郎将,领护匈奴中郎将,率众戍边如何?那幽并也是苦寒之地,况且张举贼子妄自称帝,可令张扬率军讨之,如此两虎相争,必然两败俱伤。” 袁逢急道:“陛下,万万不可,若是令张扬占据北方,则为大汉心腹之患。” 刘宏一时间拿不定主意,问何进道:“大将军以为如何?” 何进不疾不徐,缓缓出班,手持笏板,抱拳道:“禀陛下,臣以为,还是以安抚张扬为主,可命其率军北上。” 袁逢一脸苦涩,想来那张扬贼子已经买通了何进和十常侍,可怜自己还 刘宏道:“善,便依让父之言,只是不知何人敢出城宣旨?” 何进躬身道:“陛下,兵事自当由臣来办,臣愿出城宣旨。” 第89章 各有心思 夜色如墨,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星星点点的火把在洛阳城头随风摇曳,仿佛在诉说着洛阳城中众人心中的恐惧。 大将军何进府邸。 密室之中,何进小心翼翼地屏退左右,向端坐一旁的何颙道:“果然不出伯求先生所料,陛下已经下旨,封张扬为伏波中郎将,领护匈奴中郎将, 率众北上戍边,防备匈奴与鲜卑人南下,还有意让张扬去幽州讨伐张举、张纯、丘力居的叛乱。” 何颙,字伯求,南阳名士,现为大将军何进幕僚,曾在荀彧年少时赞其为王佐之才,并且在这个曹操还并不出名的时候,只有何颙和桥玄觉得曹操 能成就一番大事。 何颙面露淡然,缓缓道:“大将军可曾请缨前往宣旨?” 何进笑道:“岂敢有违先生之意。” 一抹得意之色浮上何颙的脸庞,但他还是矜持道:“大将军,张扬、董卓皆为虎狼之徒,若无提防,早晚必为其所害!然如今之势,阉党祸乱朝野 ,西园为其所把持,袁逢、杨彪等世家与大将军并不同心,以至于大将军手中竟无一兵一卒,非借外力不足以自保。两害相权取其轻,唯有结连外兵而 诛阉宦,以抗衡世家。董卓两面三刀,游走于大将军、世家、阉宦之间,颇为油滑,不足以信,且诛杀宦官之后,恐其危及大将军地位。而张扬出身贼 寇,麾下皆为虎狼之众,若能尽收其心,当为将军手中利刃。如今当扶植张扬,使其制衡董卓,如此一来,诛杀宦官之后,大将军方能居中取势,稳坐 中宫。” 何进正与何颙密谋之时,忽有管家入内禀报:“老爷,外面有一年轻文士,自称贼寇张扬麾下,求见老爷。” 何进目光惊疑不定,想不清楚张扬的麾下来找他作甚,反而端坐一旁的何颙笑道:“恭喜大将军。” 何进不解,问道:“何喜之有?” 何颙望着门外,若有所指的道:“此必是张扬派人来投靠大将军矣。” “哦?”何进眸子里掠过一丝喜色,慌忙道:“快快有请。” 等不多时,吴用缓步渡入大堂,躬身拜道:“小生吴用,拜见大将军。” 何进故意装出一副肃容,喝道:“吾为当朝大将军,尔为作乱贼寇,如何敢来见吾?莫非以为吾刀不利乎?” 吴用哈哈大笑,道:“大将军若有此意,请速斩某头,只是可怜何老太爷,要为我这乱臣贼子偿命了。” 何进之弟何苗早已回府,何进自然也知道老父在张扬手中,方才不过是想给吴用一个下马威,掌握主动,没想到却反被吴用将了一军,一时骑虎难 下,不知如何是好。 “吴先生勿恼,大将军不过出言相戏尔,先生如今既在城中,想必已知皇上将下旨册封张头领为将军,日后同朝为臣,我等还需亲近才是。” 见何进吃瘪,何颙无法端坐后堂,只得站出身来,替何进擦屁股。 何颙的话有两个意思,第一是今日张扬能被招安,何进出力不少,这份情,你得领,第二是,招安之后,张扬势必归统率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何进统 率,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么大一个靠山,还不赶紧靠过来? 吴用是什么人?那是能把别人心思琢磨到通透的大师级人物,放到现在当个心理学家绝对毫无问题,岂能听不出何颙话里的意思,刚才他那么强硬 不过是为了表示陷阵营不怕硬磕,被人上门招揽和主动投靠待遇可想而知,如今何颙已替何进表示出招揽之意,吴用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 “伯求先生所言甚是,小生主公也常言大将军为人宽厚,有容人之量,堪为天下表率,主公神交已久,奈何身份有别,一直不得相见,所幸今后同 朝为臣,可以时常聆听大将军教诲。” 吴用态度恭敬,好话说得人心情舒畅,花花轿子众人抬,说两句好话又不损失什么,吴用自然不会吝啬。 何进笑容灿烂得仿佛一朵菊花一般,道:“子昂真如此说?真是羞煞老夫矣,听闻子昂乃是留侯之后,可有此事?” 留侯之后乃是张让编出来的,不过张良晚年不知所踪,其子张不疑因为不敬失去爵位,也不知所踪,有没有后根本没人知道,所以张扬冒充这个留 侯之后可以说是死无对证。 吴用自然不会拆张扬的台,点头道:“禀大将军,确有此事,小生主公先祖失侯,归隐并州,到主公这一代家世残破,这才不得已流落南阳,为小 人陷害,不得已才委身贼寇。” 何进道:“善,子昂亦为忠臣之后,日后当尽忠报国,不得怠慢。” 吴用道:“敢不谨遵大将军教诲。” 言毕,三人齐声大笑,可谓宾主尽欢,一副齐乐融融之景象,只是各人心思,则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了。 深夜,张扬大营。 烛火幽幽,张扬据案而坐,麾下众将端坐在旁,唯有典韦手持大铁戟立于帐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张扬的目光如果利刃一般在麾下众将脸上扫过,阴声道:“加亮刚刚从城中传回消息,言城中已然断粮,十常侍也说动皇帝,看来只要不出意外, 数日之内,朝廷必然屈服!朝廷一旦屈服,我等该提出什么样的交换条件?” 帐下黄邵眼珠急转,道:“非一方牧守不可。” 张扬不置可否,再问道:“以何处为佳?” 黄邵稍微思索片刻,道:“司隶、兖、豫皆为大汉心腹地带,人口稠密,钱粮充足,乃上佳之选;青、徐、冀、扬、西蜀五州略微偏远,但人口亦 重,乃大汉产粮之地,为次佳选择;再次凉、幽、并三州;最次交州、辽东、辽西等地。” 张扬略一皱眉,淡淡道:“先不论朝廷会不会封我等牧守一地,尔等可曾想过,陷阵营本为南阳一伙普通黄巾军,根本不堪一击,可自从南阳举兵 之后,陷阵营越战越强,屡次击破精锐官军,前后不过半载,为何会有如此翻天覆地之变化?” 黄邵脸带谄媚道:“一者大头领足智多谋,算无遗策,加亮先生拾遗补缺,二者帐中诸位将军英勇善战,勇冠三军,三者大浪淘沙,黄巾军中老弱 病残多半战死,大头领军纪严明,并不挟裹普通百姓,所留之兵尽皆精壮之士,是故越战越强,终成虎狼之师。” 帐中诸将,如管亥、裴元绍等不愿用脑之人都面露赞同之色,显然他们也认为黄邵的话说得不错。 张扬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对,也不对。这些原因有,但不是真正的原因。虎狼之师,必须由一群虎狼来组成,经过无数场大战、血 战、死战,陷阵营如今就是一群狼,一群虎,一群野兽!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彪悍,如此嗜血,如此好战!当年的汉军也是无敌于天下,可如今呢?” 李严若有所悟,凝声道:“主公的意思是,陷阵营只有继续不停地战斗下去,继续杀戮,继续保持这种兽性,才能保持这战无不胜的可怕战力?而 官军则是因为久疏战阵才会如此不堪一击。” 张扬眸子里闪过一丝狂热,低声道:“没错!如果洛阳城中的那位皇帝敢把并州、幽州、凉州戍边的大军调回来与我等一战,谁胜谁负尤未可知, 但哪怕是胜,陷阵营也是惨胜,沾不得便宜。所以,中原虽好,却不是我等久留之地,若强行要陷阵营留在中原,不是中原大地被陷阵营搅得一片狼藉 ,便是陷阵营再无血性,不复为那支虎狼之师,绝无第三种可能。” 林冲缓缓道:“无论是陷阵营毁了中原,还是中原消磨了陷阵营的血性,都不是兄长所希望的,所以说,留给我们的路,只能在幽、并、凉三州中 选了。” 张扬猛地起身,带起的劲风将微弱的烛火熄灭,大帐内陷入一片漆黑,无尽的黑暗中,只有张扬冰冷无比,却又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我答应过 兄弟们,一定要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每人再娶他娘十几二十个小娘们,老子说到就一定要做到!” 皇宫之中,张让住所,十常侍再次聚首。 “让公。这张扬是什么意思,在向我们挑衅吗?我们刚给他求了官,他的人就去见何进那个屠户,分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十常侍中的宋典,振臂叫喊:“我们得给那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房间里的人不少,却都是没有接口。 洛阳城不小,但十常侍在洛阳算得上只手遮天,基本没什么事能瞒过他们,吴用前脚进了大将军府,他们后脚便得到了消息,不过这次齐聚却不是 张让的意思,而是宋典等人的谋划。 十常侍虽名为一体,但还是分着亲疏,特别是封谞和徐奉两人勾连黄巾贼被杀以后,张让对于十常侍中的其他人,怀有非常深的戒备。 张让望着上窜下跳的宋典,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第90章 摇身一变 夜已经深沉,乌云遮住了月亮,显得有些阴森。 “宋典,那你说我们该怎么给点颜色呢?” 赵忠不太高兴,家里还摆着张扬派人送过去的数箱金银,粗略估算,最少价值三百金,看张让和毕岚等人的模样,只怕也收了好处。 其实,在十常侍之中真正拿大主意的,无非只有四人。 张让、赵忠、毕岚和段珪。其中,段珪是名义上的长乐宫中常侍,属于何皇后的人。 至于其他人,也有亲疏。 就好像高望啊,宋典啊,韩悝啊,这些人只是挂着十常侍的名号,没甚大权。 有道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张让这些人贪得无厌也好,横行霸道也罢,可有一点非常好。 你给我好处,我就帮你,你敬我一分,那我就还你一分,有好事我念着你,当然如果你真的倒霉了,对不起,我不会帮忙,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 宋典没察觉出毕岚话里的不满,喝道:“怎么着都好,只要让他知道,他是在投靠谁。” 段珪摸着一枚翠绿色地玉扳指,头也不抬的问道:“那你说说,这张扬投靠的是谁?” 此人和张让等人喜好不同,酷爱美玉。是以吴用从众人劫掠来的财宝中挑出所有的美玉送到了段珪手里。 宋典一愣,“这个” 张让站起来,叹了一口气:“看看眼前的形势,宋典,我警告你,莫要想什么歪点子。张扬可不是那些士子,和你讲道理,一切按照正经途径来。 他是个贼寇,把他惹恼了,继续率军攻打洛阳,这后果你自己掂量掂量,惹他会怎么样?” 宋典就是傻子,也看出来了。 张让这是又拿了人家地好处啊。 何止张让,这屋子里的人,只怕一半以上,都得了好处。 好像他这种看似风光,实际上没有一点权利的中常侍,人家张扬现在还看不上眼儿了呢。 宋典颓然坐下,念叨着:“难不成看着张扬投在何进的麾下?” 张让不屑地嗤笑一笑,道:“去找他何进一次就成何进的人了?那找我办事的这么多,有几个能算自己人?大家共事多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怎么办你自己决定,真要惹恼了那群贼寇,恐怕皇上都保不住你。” 宋典无比气愤,可是又无可奈何,甚至心中还有些后怕,从刘宏决定招降张扬开始,他已经下意识地把张扬当成了大汉曾经的那些官员,熟不知, 只要张扬还屯兵城外,哪怕皇帝的性命都没有保障,何况他一个宦官? 送走了一干人等,屋子里只剩下张让四人。 “让公,你看” “岚公,莫要再说了。宋典看不清楚形式,纯属自己找死。张扬的大军还在城下呢,皇上现在最想的事就是把这群瘟神送走,宋典再乱来,恐怕离 死就不远了。” “可我看宋典那家伙,有点不服气啊!” 张让冷冷一笑,道:“不听话,那就让他去碰个头破血流吧,不需要那张扬出手,何屠户和皇上可容不得他放肆。” “宋典最近和那群世家走的很近啊!” 段珪没由来的说了一句,“最近和袁逢那群人联络颇为频繁,我看这小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傍上一棵大树了。到时候,能不能听咱们的话,都还是不 一定呢。” 赵忠猛然抬头,盯着段珪。 而段珪却在把玩他的扳指,好像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这扳指更吸引他。 “让公,外面盛传十常侍,十二个人,恐怕太多了吧。” 张让面无表情,却发出一阵笑声,就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难听极了。 次日,张扬大营。 张扬屏退左右,帐中只剩下了大将军何进与张扬两人。 何进郑重其事地从怀中掏出一卷圣旨,与官印、虎符一同递与张扬,微笑道:“子昂,如今你已经身为护匈奴中郎将,拥节,秩比二干石,算得上 一方大员,行事不必如此拘谨才是。” 张扬双手接过圣旨、官印,供于案几之上,向何进道:“大将军,末将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何进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姿态道:“子昂本名臣之后,屈身从贼乃是受奸人所害,如今真相大白,子昂又率众归附朝廷,从此家族复兴在望,大汉 亦得一大将之才,可谓皆大欢喜,此前种种,不谈也罢,只是子昂当戮力报国,莫使先人蒙羞才是。” 张扬笑道:“大将军胸襟广阔,大肚能容,末将佩服得紧。” 何进亦笑道:“哪里哪里,如今阉党误国,祸乱中闱,往后还需子昂鼎力相助才是。” “末将敢不从命!”张扬露出和煦的笑容,转过头来,朗声道:“来人!” 帐帘掀开,典韦、管亥昂然入内。 何进目光一顿,见两员恶汉入内,还道张扬要对他不利,不由脸色巨变。 张扬不动声色,道:“有请何老太爷。” 何进闻言一愣,旋即放下心来,道:“家父无恙否?” 张扬抱了抱拳,略带歉意道:“大将军,之前兵荒马乱,末将唯恐老太爷路上遭遇不测,是故一直护于军中,不敢贸然送归洛阳,如今局势平定, 老太爷总算可以安全回府了。” 事实怎么样何进心里清清楚楚,没有你张子昂,可能我的老父能更安全一些吧?不过何进可不会把这话说出口,反而一脸受用道:“如此多谢子昂 了。” 张扬也不想在此事上多谈,转移话题道:“大将军,除了送老太爷护归洛阳,末将还有一份薄礼相送。” “哦?” 何进双眼散发出一阵精光,他当上大将军的时间不算长,但捞得银子绝对不少,不过这黄白之物,谁又会嫌多呢? “来人。”张扬把手一挥,大声道:“拿上来!” 帐帘再次掀开,典韦昂然而入,双手举着一托盘,托盘上面赫然摆着一颗人头,不时仍有鲜血滴落。 何进脸色变得煞白,颤声道:“子子昂,这是?” 张扬亲手接过托盘,放于何进面前,淡然道:“大将军勿惊,此乃逆贼张举麾下的使臣,这逆贼张举竟敢来招降于末将,末将斩其使,请大将军带 入城中向圣上表明某之忠心,待末将整军北上,定斩逆贼张举之首献于大将军座前。” 何进转惊为喜,略带责备道:“子昂此言差矣,张举人头应献于皇上面前,岂能献于本将乎?” 张扬假装惶恐道:“大将军所言甚是,是末将思虑不周,不过末将能洗脱逆贼之名,重归大汉,皆大将军之功也,除却此物,末将还有一份薄礼相 赠。” 何进的兴趣被调动起来,这一份礼物已然大大出乎何进所料,不想张扬还有薄礼敬献,却不知是何贵重物品? 张扬再度把手一挥,朗声道:“都抬上来!” 帐帘再掀,二十余名士卒两人一组,各抬一口大箱,于何进面前一字排开,当先有一九节竹杖,青翠异常,仿佛翡翠雕成一般。 何进指着木箱问道:“子昂,此乃何物?” 张扬微笑道:“大将军不妨打开看看。” 何进趋前两步,打开其中一口箱子,霎时间耀眼的光芒中箱中溢出,何进定睛细看,竟是满满一箱金银珠宝。何进急着又开两口,亦是满满的金银 珠宝。 张扬伸手拿起那九节杖,缓缓道:“大将军,此九节杖乃黄巾妖道张角随身之物,末将不敢私藏,特献于大将军,还望大将军笑纳。” 何进双手连摇道:“子昂,如此重礼,本将绝不敢纳。” 张扬面色不变,心忖这司隶果然富得流油,这十余箱财物加送给十常侍的财物,不过陷阵营这些时日劫掠财物的十一,何进毕竟是当朝大将军,这 些金银能换来何进的扶持,怎么算都不会亏,且陷阵营北上之后,若得何进与地方郡守打好招呼,则可在最短的时间内站稳脚跟。 “大将军,这只是末将的一点心意,如果大将军不肯收下,那便是瞧不起末将了。” “嘿嘿。”何进搓搓双手,笑得连脸上的毛孔都微微张开,说道:“如此,本将便却之不恭了。” 张扬瞧准时机,道:“大将军,末将还有一点小小的请求,还望大将军成全。” 何进眼中满是金银,大大咧咧道:“子昂但说无妨。” 张扬低声道:“大将军,末将虽已得官身,但兄弟们还请大将军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为末将麾下兄弟们也求个官身,再者末将麾下士卒多为贼寇 出身,一旦北上,难免招致各郡守、州牧误会,末将唯恐误了国事,有负陛下及大将军重托,是以,还请大将军修书一封,交与末将,届时转呈各州牧 郡守。” 何进连声道:“若非子昂提醒,本将险些忘了此事,本将这便修书一封,转呈并州牧丁原,令彼多加照拂,同仇敌忾,为国尽忠。至于子昂麾下众 将,还请子昂列个名单出来,待本将回城便请皇上下旨册封。” 张扬躬身一礼,道:“多谢大将军。” 第91章 大召唤术 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张扬升帐点将。 “裴元绍、廖化、周仓!” 三人踏前一步,昂首道:“末将在!” “各率精骑二百,寇掠巩县、偃师、谷城等地,凡工匠者,无分泥水匠、篾匠、铁匠、木匠,尽皆连家眷掳掠而来,一律征发!” “遵命!” “管亥、林冲、李严、何仪、何曼、黄邵!” “末将在!” “扫荡附近粮仓,征发民夫,所有粮草、耕牛、骡马尽皆劫掠回来,一点也不要放过!” “遵命!” “加亮。” 今早出城的吴用还没来得及休息便又被张扬抓了壮丁。 “属下在。” “清点营中钱粮骏马、役夫走卒,待皇帝对兄弟们的封赏一下,立刻拔营,渡黄河北进。” “遵命!” “吹号,召集全军将士于辕门外集结,我有话说。” 片刻之后,辕门外。 张扬在典韦的护卫下昂然登上辕门,阴冷的目光四下一扫,乱哄哄的大军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辕门上那杆黑底血字的大旗迎 风猎猎作声。 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略待寒凉的空气,张扬大声道:“兄弟们,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贼寇,我们是官军了。我们再不用风餐露宿、四处流窜,再 不用担心官军的围追堵截,再不用时刻担心身首分离,游走在死亡的边缘,再不用担心能否活到明天了!” “嗷!” 辕门下,近五千士卒疯狂地呐喊起来,狂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我们不仅活下来了,而且,我们还会活得更好!” “你们想吃肉吗?” “想!” “想喝酒吗?” “想!” “想拥有成群的牛羊和一眼望不到边的良田吗?” “想!” “想拥有一大堆漂亮娘们,一天一个,一个月不带重样吗?” “哈哈哈” “很想是吧?那就拿起你们的兵器,骑上你们的战马,是男人就跟老子走,老子现在就带你们去过这样的生活!” “嗷!” 五千将士齐声咆哮,天地为之变色。 送走众人之后,张扬回到大帐进入系统。 “恭喜宿主获得愉悦点如下,何进7点,张让7点,赵忠7点,共计117点,厌恶点如下,张杨7点,张邈7点,王匡7点,张俊9点,穆顺7点,袁绍8点 ,袁逢8点,淳于琼7点,共计229点。” 看得出来,身为贼寇的张扬获得厌恶点特别容易,愉悦点就很困难了。 张扬冷着连思考半晌,道:“典韦不是也爆表了?爆出了谁?” “典韦爆表出世两位名将,分别为水浒一百单八将之天究星没遮拦穆弘和十六国时鲜卑名将慕容恪,宿主如今有三次无限制召唤,请问宿主是否使 用。” “使用。” 如今的张扬总算脱离了贼寇的名号,也有了不小的官职,急需一个拥有大局观的军师来给你谋划,最好是诸葛亮、鲁肃那种能给他分析天下大势的 军师才好,无奈如今他最多只能用90点厌恶点来召唤,召唤出来的人物智力最多95点,虽说已经不低,但谁还会嫌弃自己的军师太聪明吗?张扬当然也 想要更好的,所以他虽然知道无限制召唤能招出他需要的军师的概率小得可怜,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恭喜宿主抽中西楚霸王项羽的兵器,盘龙方天戟,请问是否继续?” 张扬面色不变,但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一开始张扬还以为抽到了西楚霸王,结果只是霸王的兵器而已。 “继续。” 张扬的声音仍然冰冷,仿佛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恭喜宿主抽中名驹狮鬃兽,请问宿主是否继续?” 狮鬃兽,传说中神兽狻猊和龙驹结合产下的后代,据说狮鬃兽出现,必然会带来灾难,谁骑上它,谁就会不得好死。 “继续。” “恭喜宿主抽中明朝开**师刘基,身份设定为寒门士子,在被宿主大军掳掠的人之中,能否收服全凭宿主手段。” 张扬皱着眉头想了半晌,也没想起这个刘基是谁,不由在脑海中问道:“这刘基是谁?属性如何?” “刘基,字伯温,青田县南田乡人。元末明初的军事家、政治家、文学家,通经史、晓天文、精兵法。民间有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 前朝军师诸葛亮,后朝军师刘伯温的说法,他以神机妙算、运筹帷幄着称于世,具体属性为统率70,武力60,智力99,内政89。” 张扬目光一片火热,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刘基便是三国之后最为出名的军师刘伯温,而且他的属性也绝对配得上他的声名,高达99的智力,就是相 比三国时期郭嘉、司马懿这些顶级谋士也丝毫不差,绝对是他现在所需要的人才。 “请问宿主是否还要执行召唤?” “不知能否指定四项属性之外的属性进行召唤?比如医术、经商之类的人才?” “可以。” 系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肯说。 “给我用90点召唤一名经商方面的人才。” “医生、作诗、经商等统归于文士,将用厌恶点抽取,请问是否执行?” 这是张扬早就想好的,他变成官军之后肯定不能再靠劫掠为生,而他将北上并州,那个地方除了放牧之外就是经商,如此大的一块肥肉张扬可不想 丢掉,但他自己和麾下众人都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三国本土的不管是糜竺还是河北甄家都不是他现在能招揽的,所以只好从系统中召唤,而且张扬北上 戍边,免不了和匈奴、鲜卑交战,经商的同时还能绘制地图,可以说是一举两得,好在他如今厌恶点不缺。 “执行!” “第一名,儒商始祖,孔门十哲,端木子贡,统率40,武力33,智力89,内政82。” “第二名,清朝红顶商人,胡雪岩,统率30,武力26,智力80,内政77。” “第三名,元末明初天下第一富豪沈富,沈万三,统率33,武力42,智力86,内政80。” “第四名,清朝巨贪,钮祜禄和珅,统率47,武力58,智力85,内政83。” “第五名,战国初期经商理论大师,魏国国相,白圭,统率64,武力56,智力88,内政89。” “五名人选已全部列出,请宿主去掉两人之后进行抽取。” “胡雪岩最高的智力也不到80,还不到下限的85吧,为什么会抽取出来?”张扬疑惑不解地问道。 “宿主执行的是隐藏属性的抽取,选取的名人在宿主所选的属性早已超过下限,只是系统不予展示而已。” “去掉端木子贡和和珅,抽取。” 张扬出身贼寇,且麾下也多为粗鲁之辈,和儒门大哲格格不入,至于和珅,张扬召唤人是给他赚钱的,把和珅召唤出来他手里的钱都留不下吧?所 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去掉两人。 “恭喜宿主抽中明朝首富沈万三,身份设定为本是巨富之家,但由于黄巾之乱家破人亡,如今是宿主军中管理后勤的小头目,宿主可随时接见。” 张扬心中没什么失望与不失望,这五个人在张扬看来都差不多,而且张扬也并不太重视这个,所以也无所谓召唤出来的是谁,能把他需要的事办好 就成。 “宿主如今还有愉悦点117点,厌恶点139点,请问宿主是否还要进行召唤?” 张扬轻轻摇头,如今他的点数看着不少,但不过也只够文武再召唤一人而已,张扬打算北上之后,安顿下来,看看什么方面缺人才再进行召唤,他 如今点数太少,只能省着点用。 “系统,我记得你说过可以用金银兑换兵器、铠甲和战马?” “没错,具体所需金银看宿主要兑换物品的品质。” 张扬信步走到陷阵营存放金银的帐内,屏退众人,开始进行兑换。没办法,系统在张扬这个现代人眼中都是不可思议的存在,更何况在古代人眼中 ,张扬可不想当张角那样的神棍,还是低调一点好。 张扬打算兑换一些兵器、战马和铠甲给他麾下的众将,他麾下众人除了典韦有一对大铁戟能加武力之外,其他人拿的都是普通武器,他这个做主公 的总得把装备给人凑齐,不然也太寒酸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因,盘龙戟和狮鬃兽张扬打算自己用,其他人还是得兑换。 林冲的蛇矛,李严、廖化的银枪,裴元绍、周仓的大刀,管亥的狼牙棒,何仪、何曼兄弟俩的铁棒,黄邵武力低不说,张扬打算让他从文,所以一 般武器就可,再加上众人的铠甲、战马,陷阵营搜刮了整个京兆、三辅积累的金银瞬间没了一大半,但看着大帐内寒光闪闪的兵器,张扬仍然觉得很值 ,也更加确认了他召唤经商人才的正确性。 第92章 舆图与情报 张扬身前站着一人,只见此人七尺五六的身高略显富态,身穿鸦翅青团领,腰系羊脂玉佩。头带一顶进贤冠,足踏珍珠履一双。一双眸子闪着精光 ,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的年纪,面露得体的微笑,不是别人,正是富甲天下的明朝巨贾沈富,沈万三。 张扬并没有先见刘伯温,因为这种智计卓绝的人才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忽悠过来的,张扬必须得准备好说词,相反沈富这种人 更好收服。 张扬目光阴冷,如刀一般死死盯着面前的沈富,心中不由暗暗赞叹,这沈富的卖相、气质绝对配得上他大明首富、家资巨万的名头。 沈富被张扬盯得浑身冷汗直流,不由开口道:“大头领” 张扬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沈富,字仲荣,本为南阳富豪,因黄巾之乱家破人亡,可有差错?” 沈富不明白张扬为什么要调查他一个小头目,不由惊惧异常,颤声道:“大头领,小的” 张扬挥手止住沈富的话,沉声道:“仲荣,在陷阵营中如何?” 沈富不敢怠慢,道:“大头领对兄弟们没话说,连仲荣这武力低微之人也不曾抛下,当真是义薄云天。” 张扬面色不变,沉声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这可不是张扬虚伪,而是系统说得清楚,哪怕召唤出来的人物也是有可能叛变的,而沈富虽然经商,但智力不低,不像黄巾士卒那么好骗,张扬要 他做的事又十分重要,容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仲荣能活到现在全凭大头领救护,若没有大头领就没有仲荣,哪怕刀山火海,只要大头领吩咐一声,仲荣定不皱一下眉头。” “没那么夸张,但这件事也不简单,成,陷阵营上下再无近忧,不成,陷阵营则有覆灭之危,可敢接手?” 沈富抱拳一拜,昂然道:“大头领吩咐便是,仲荣必当竭尽全力,死不旋踵!” “好,我要你立刻在陷阵营内选取几十个机灵之人,随你到并州以北经商,把这草原给我画到舆图之上。用上等的羊皮,取腹背精华之处鞣制做成 ,再请手艺精巧的妇人把舆图秀到这羊皮之上。最小要缩到村、屯一级,具体舆图的绘制我不懂,你请专业的人来做,山川、河流、树林、峡谷都用特 殊符号标注出来,具体尺寸你找专业人士商量,务必要细致,准确。待并州和草原的地图绘制出来之后,我还要一副天下全图,以及各州郡的舆图,最 南包括安南、山越,最北包括匈奴、鲜卑,最西包括西域三十六国,最东包括高丽、琉球。” 沈富智力不低,当然知道舆图对行军打仗的重要性,在南阳的时候陷阵营就吃过这方面的亏,当下也不迟疑,道:“大头领放心,仲荣定不叫大头 领失望!” 张扬还不放心,又交代道:“这是个细致活,不要怕麻烦,小心无大错。舆图完成之后再找人延舆图确认一遍,确保万无一失才好。同时,舆图的 事不要透露给任何人,所有参与的人事后都处理干净,不要吝啬钱财,做事不要留下手尾才好。” “仲荣省得,如今这世道,人命不值钱,花钱买命,不怕没人来做。” 张扬叹口气,道:“人命贱如草啊!生意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说到生意沈富头头是道:“南货北运,北货南输,赚取差价,如此而已。” 张扬略微思索片刻,抬头问沈富道:“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全由你来做主,等会你去辎重队里看看,咱们劫回来的那些财宝之类的,用得着的全 部带上,还有一件事,情报,你有什么想法吗?” 沈富面露为难,道:“大头领,这” 张扬也好像知道自己要求的有点多,凝声道:“待我等的大军走后,尔派人在洛阳内建造或者收购一个酒楼,我不管你收买也好,培养也罢,弄一 批风尘女子用来打探情报。选人的标准首先要忠心,同时不要告诉他们是在为谁做事,银子,不要省,我再派一些军中悍卒帮你,不论什么方法,明白 吗?” 沈富低头沉思半晌,抬头对张扬道:“大头领既然如此看得起仲荣,仲荣自当竭尽全力,不过这是个细致活,短时间内恐怕见不着成效。” “不要事事都亲自去做,找些信得过的帮手,慢点不怕,力求稳固,洛阳的据点稳定下来之后再把酒楼开到大汉的所有州郡去,千万不要吝惜钱财 ,这些事做得成,付出再多的银子都是值得的。再者,请些老师,教导那些女孩识文断字、通书达礼、琴棋书画、女红刺绣,不说样样精通,但至少得 懂一样,其他的也有所涉猎。总之就是就是别人有的,我们也要有,别人没有的,我们还要有。酒楼档次定高一些,这样才能接触到那些达官贵人,情 报要好收集一些。要把酒楼做成洛阳最好的销金窟!里面美酒佳肴、赌博玩乐、美妓伶人,应有尽有,只要有银子,在里面没有买不到的东西,达不到 的享受,这样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沈万三把张扬说的都一一记下,咬牙道:“大头领放心,仲荣定当竭尽全力。” 张扬也觉得自己给沈富压得担子太重,低声道:“先去准备并州的舆图,其余事先放放,不要担心,以后我自会找你来助你。” “仲荣明白。” “一会去辎重营把用得着得都带上,不必节省,你要做的事少了什么都成,就是不能少银子。”说完之后张扬若有所指的喃喃自语道:“银子真他 娘是个好东西。” 沈富不再多言,躬身拜了三拜,转身离去。 “恭喜宿主获得沈万三愉悦点8点。” 系统冷冰的声音在张扬的脑海中响起,预示着沈万三的彻底归心,但张扬没动,依然端坐在案前,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去考虑。 舆图和情报的事交代了下去,生意也自有沈富,不需要他来操心,但他需要操心的事还真是不少。众人的封赏还没下来,出去劫掠的众将也不曾回 转,少不得还得在洛阳城下多呆几天,刘伯温的事也是一个大问题,这位智力奇高,不是普通手段能收服的,至少像沈富这么简单是不可能的。主择臣 ,臣也择主,三国就是这么一个时代,看对眼了倒头便拜,看不对眼,你杀了他都别想让他给你效力,张扬得好好准备一番说辞,让刘伯温真心为他谋 划才好。 洛阳,德阳殿。 没了城外恼人的号角声,刘宏总算睡了一个好觉,精神焕发地早早来到金殿主持廷议,群臣依次鱼贯进入大殿,位列两班,大将军何进一使眼色, 车骑将军何苗会意,手持笏板出班拜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刘宏神情轻松,面带微笑,道:“爱卿所奏何事?” 何苗奏道:“陛下,今陷阵营虽定,但军心不稳,伏波中郎将张扬为名臣之后,且久有报效朝廷之心,为时势所迫不得已屈身从贼,因此,张扬绝 不会再叛,唯其麾下众将,皆为虎狼之徒,嗜血好杀,今受大汉律令约束,恐其心生怨念,起而复反。” 刘宏失色道:“张扬竟无法约束其麾下将士?” 张让在一旁听得清楚,出言道:“陛下,车骑将军所担心恐不是空穴来风,老奴听闻巩县、偃师、谷城等地皆遭受伏波中郎将麾下士卒寇掠,此为 军心不稳之象,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袁逢、袁隗等人面色苍白,忍不住掠了何进一眼,但何进却视若无睹,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因为一个张扬,便让外戚和宦官同时为他说话。 不得不说,经过吴用的三寸不烂之舌,不管是何进还是张让都把张扬当成了心腹。 刘宏大急,这好不容易平息的贼寇,安稳日子还没过了两天,再让他担惊受怕,未免也太难为他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何进出班道:“陛下,臣有一策,可安抚伏波中郎将麾下军心。” “爱卿快快道来。” 何进道:“臣昨日去伏波中郎将营中宣旨,已然讨得麾下将校名单,不如尽皆授之以官职,则众将感念陛下之恩,自然不再生事。” 袁逢在一旁脸色铁青,眸子里阴冷之色凝而不散,只是并没有出言阻止,说到底,何进给张扬麾下请官并不过分,乃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没有理由 反驳。 何进从袖中掏出一份竹简,郑重地高举过顶,张让亲自上前接过送到刘宏的案前。刘宏款款展开,草草阅罢,问道:“其余之人朕无异议,只是这 份名单之中怎会有老师的名字?” 刘宏口中的老师不是别人,正是大儒蔡邕。 何进昨日只顾看着金银,何曾仔细看过名单,此时只好急中生智道:“陛下,张扬虽为名臣之后,但家道中落,圣贤之言所读不多,此次相遇伯喈 先生,佩服伯喈先生才学,闻听伯喈先生辞官回乡,这才想让陛下命伯喈先生随其一起前往并州,时时请益。臣觉得,张将军麾下多曾为贼寇,能得伯 喈先生指点,大有所益,还请陛下成全。” 刘宏缓缓点头,道:“老师辞官也却为可惜,也罢,传朕旨意,老师为长史,吴用为主簿,黄邵为从事,管亥、周仓、廖化、林冲皆为校尉,典韦 、裴元绍、李严、何仪、何曼皆为都尉。” 第93章 天下大势 距刘宏下旨册封张扬麾下众将已过了三日,出去劫掠的众人也陆陆续续回返,本来张扬麾下不过五千余人,可现在居然硬生生膨胀到了两万人还有 富裕。这些人中,除了少部分是张扬点名要的各类工匠之外,大多都是被众人强行掳掠而来的民夫和他们的家眷,反正在陷阵营这群悍卒的刀下,也没 什么人敢有意见。至于各县的官员,他们敢有意见吗?刘宏巴不得早点送走这群瘟神,掳掠点贱民又算得了什么,刘宏没意见,地方官员当然更没意见 ,他们可不会把张扬当作以前的大汉官军,在这群官员眼中,陷阵营虽然已经成为官军,但还是还贼寇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张扬不来找他们的麻烦就谢 天谢地了,怎么敢去捋张扬的虎须。 这几天算是张扬重生以来最为清闲的日子,从他重生以来,大战不断,可以说基本没有闲下来的日子,这么突然一闲,张扬还真有些不知所措,幸 好明日大军就将启程北上,不过在这之前,张扬还有一件事要做。 青梅,小酒,张扬和刘伯温对坐于陷阵营的大帐之中。 张扬目光如狼,死死盯着对面刘伯温。 刘伯温一袭青衫,七尺八寸的身高,体型中等偏瘦,相貌清癯,颌下三绺短须,大约三十四五上下的年纪。这是一个军师最好的年纪,不会有初出 茅庐的青涩,也不会因年纪太大而思维僵化。 距离召唤刘伯温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本来张扬还因为没找到刘伯温而烦恼,却没想到这千古闻名的军师居然是被裴元绍强行掳来当帐房先生的 ,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张扬常年不变的冷笑挂在脸上,手上把玩着酒樽,淡淡道:“不知这天下大势,先生有何教我?” 刘伯温一脸无奈,他本是南下颍川会友,没想到莫名其妙地被一粗鲁汉子抓来当了帐房,本想着完事之后早点脱身,可万万没想到又被天下闻名的 贼寇头子看中,如今更是一张口便问天下大势,他刘伯温可没说要投靠张扬啊。 张扬目含杀气,在他的心中,召唤刘伯温出来就是为他效力的,如果不能为他效力,还不如索性一刀杀了,总不能便宜了别人便是。 刘伯温感觉到张扬身上的杀气,瞳孔微微一缩,面色不变道:“不知将军志向为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伯温可不是酸儒、腐儒,做军师的,肯定得先为自己谋划,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话,如何替别人争夺天下? 张扬并不迟疑,也不打算耍小聪明,刘伯温这种人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忽悠的,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来得痛快,“当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 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如今我亦想做一下这疾足之人,先生以为然否?” 刘伯温诧异地看了张扬一眼,外面关于张扬的传言很多,什么身长一丈,腰阔十围,青面獠牙,每顿饭必须以人心下酒等等数不胜数,在刘伯温看 来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但他也实在没想到一个贼寇头领能有如此见识,看来传言其为汉初留侯之后也并不全是虚言才是。 “前后两汉四百余年,今已垂垂老矣,桓帝与当今圣上重用阉宦,各地叛乱层出不穷,大汉千疮百孔,灭亡无日,将军所言也并非不可,只是将军 欲已王道耶?欲已霸道?” 张扬轻抿一口美酒,问道:“敢问先生,何为王道?何为霸道?” “王道者,不从者,伐之;霸道者,从者,亦伐之。”刘伯温神色不变,仿佛并不是说着关乎天下的大事,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其实在 他心里,张扬一定会选霸道。陷阵营把整个中原搅得如同一锅稀粥,刘伯温不可能没听说过,但他听说的都是陷阵营的兵锋多么强悍,所以他认为张扬 一定是一个信奉武力至上的人,当选霸道无疑。 主择臣,臣亦择主,张扬知道这是刘伯温在考校他,看他值不值得辅佐,当下正襟危坐,一丝不苟道:“王道虚伪,霸道杀伐之气太重,我欲为孔 孟之道。” 刘伯温脸色微变,疑惑道:“将军,不知何为孔孟之道?” 张扬神情肃穆,沉声道:“孔孟之道者,伐之,使知之。” 张扬这话可是比霸道还要霸道,不止要灭了别人,灭完之后还要跟别人说一下我为什么要灭你,可谓嚣张至极。 不得不说,古人,尤其是刘伯温这种智者还就吃这一套。只见刘伯温面露赞赏之色,躬身拜道:“如此,基愿为将军幕僚。” 一股惊喜之意从张扬心头升起,他万万没想到招揽刘伯温会如此简单,不由问道:“先生如何答应的如此之快?”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刘伯温表情淡然,毫无尴尬之色,淡然道:“基今不答应将军,安有命活着出去乎?将军率军起于南阳,转战颍川 、陈留,挟铁骑而寇洛阳,以致天下震动,洛阳惶惶,所作所为,不也是为了一条活路?如今,将军终于当场所愿矣。” 张扬听刘伯温之言,来了兴致,问道:“听先生言下之意,早知晓本将不会攻打洛阳?” 刘伯温道:“将军乃世之枭雄,岂会因小失大,自取灭亡?” 张扬继续问道:“此言何意?” 刘伯温道:“今阉党、外戚祸乱天下,当今圣上毫无人主之像,汉室不久必亡,唯腐儒蠢材尚心存幻想。将军若攻下洛阳,汉室旦夕覆灭,将军必 为众矢之的,遭天下群雄群起而攻之,将军势弱,羽翼未丰,难以阻挡,此自取败亡之道,非智者所为也。” 张扬深以为然,问道:“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刘伯温清楚,这就是张扬在考校他了,如若不能让张扬满意,恐怕还是难逃一死。 略微沉思片刻,刘伯温缓缓道:“基有上中下三策,供将军垂询。上策,率军攻下洛阳,暗杀当今皇帝,扶皇子为帝,奉天子以令不臣;中策,北 上连接匈奴、鲜卑,以并州为根基,西取八百里秦川,凉州养马之地,东伐冀、青、兖,以北攻南,以上伐下,俯视天下;下策,安居一地,静观天下 大乱,火中取栗,与诸侯逐鹿天下,或寻一诸侯投靠。” 什么是人才,这就是人才。要知道刘伯温被召唤出来不过三天,脑中的东西都为系统所灌输,没一点后世的记忆,但仅凭这点东西就能分析得如此 准确,这已经不能用人才来形容,简直就是天才。 张扬低头沉思片刻,道:“上策太急,下策看命,唯中策最稳,吾选中策,若何?” 刘伯温满意地点点头,躬身拜道:“基参见主公。” “恭喜宿主获得刘伯温愉悦点9点。” 张扬等刘伯温完全俯身拜下去才连忙把刘基扶了起来。这倒不是张扬故作姿态,而是主臣有别,刘伯温这是在认主公,如果张扬一味的体现宽仁, 只会让人低看一眼。为主者,当恩威并施,方为人主之道。不然只会让刘伯温看不起他,而不会觉得他宽仁,不得不说,和这些读书人打交道可比和管 亥那种莽汉打交道麻烦多了。 刘伯温出上中下三策不只只是古人为了显摆之用,而是身为臣下重要的是为主公提意见,而不是替主公做决定。再者说,这也是作为一个臣下,考 验主公的决策能力。主择臣,臣亦择主,刚才张扬的野心打动了刘伯温,而现在刘伯温看的就是张扬有没有和野心匹配的能力。 张扬继续问道:“不知此去北疆,当如何?” 刘伯温道:“主公,此去北疆,当和匈奴、鲜卑交好,争取时间发展,静观天下之变,如此当立于不败之地也。” 张扬缓缓摇头,道:“匈奴、鲜卑,狼也,人狼安能共处一室?本将是想逐鹿天下,但有些事绝不可为,汉室和亲之策在本将看来俱是耻辱,汉儿 ,当永不为奴!” 刘伯温目露精光,他万万没想到张扬还有如此坚持,古往今来为那天子宝座,无数人毫无丝毫廉耻,父子相残,兄弟相杀,没想到张扬一个贼寇却 有如此雄心,这才是他心目中那个值得他倾力辅助的主公。 刘伯温略为沉思,道:“如此,还请主公宽限几日,容基深思。” 张扬知道有些难为刘伯温了,如今他们手中没一点情报,并州、幽州的情况也不了解,一下让刘伯温想出计策也不现实,张扬不以为意道:“无妨 ,待大军北上,在北地立住跟脚再说不迟。” 刘伯温转身离去,张扬长身而起,大喝道:“击鼓聚将,大军即日开拔,随本将北上并州!” 轰隆隆的鼓声震天而起,平静的大营瞬间热闹起来,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二万余人走得一干二净,只留一地狼藉。看见陷阵营撤走,洛阳城中的 刘宏和文武百官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94章 北上 平阴渡口,奔腾咆哮的河水自此滚滚东去,波涛汹涌的河面上,来往船只忙忙碌碌,来回纵横。 张扬麾下的五千人马,一千多名各类工匠,以及两万名民夫和他们的家眷,再加上满载粮草甲胄的马车汇聚成一道洪流,等待着渡江北去。 只不过,此行略有一些悲壮,除了张扬麾下那些无牵无挂的陷阵营士卒外,那些工匠、民夫还有家眷都赶到无比凄凉,这一去,不知道有生之年还 能不能返回家乡。 李严立足于岸边,抬头眺望东南方向,那里,是他的家乡。 浑浊的河水不时拍击着河岸,溅起滔天的浪花,不时刮起的大风席卷着漫天水珠洒落河岸,落在李严的脸上,他面无表情,甚至都没伸手去擦拭一 下那些水珠。 “他没有食言,我如今又是官军了,甚至职位比以前还要高。” 轻轻的呢喃声从李严的口中传出,如今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喜悦、悲伤?他也不清楚 沉重的脚步声缓缓传来,最后在李严的身边消失,一阵飘渺的声音在李严的耳边响起:“正方,你恨我吗?” 对于李严,张扬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出现的话,他本应该依照原本的轨迹,成为刘备的托孤大臣之一,然后默默无闻的 死去。像现在这样,不知道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 李严缓缓转过身子,只见张扬傲然肃立于岸边,一双深邃的眸子凝视远方,仿佛黑洞一般,仿佛能将人吞噬进去。 身后鲜红似血的披风漫天飞舞,那本来不甚魁梧的身躯突然间变得无比伟岸。 恶汉典韦寸步不离的跟在张扬身后,两支大铁戟背在背后,散发着寒芒,一双虎目散发着黄芒。 李严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张扬深施一礼,无比郑重道:“严,拜见主公。” 张扬也明白李严的意思,从前归降于他不过是迫于形势,无可奈何,但现在,却是真正臣服于他。 寒风烈,浪声急,典韦略敢疑惑地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两人,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但他也不是个多话的人,既然张扬不说话,他自然也不会开口 。 不知过了多久,张扬凝视李严一眼,意味深长道:“时间差不多了,出发吧。” 沉重的脚步声重新响起,张扬在典韦的护卫下渐渐远去,汇入那浩浩荡荡的北进大军之中。 李严伸手抹去脸上的河水,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坚毅,既然决定了,他李严又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扭扭捏捏作甚! 追随着张扬的脚步,李严追了上去。 中平二年五月中,大汉伏波中郎将,领护匈奴中郎将张扬,率铁骑三千五,步卒一千五渡河北上,出司州,入并州,经上党、太原、新兴,入雁门 。 并州,地处大汉中部最北端,治有上党、太原、西河、新兴、五原、云中、定襄、雁门、朔方九郡91县,州治太原郡晋阳城。自秦末至汉初,匈奴 横行漠北,屡寇大汉边塞,并、幽首当其冲,受创最重。 汉高祖刘邦曾发兵三十二万北击匈奴,被围于白登。 至汉武帝时,倾全国之力才重创匈奴,匈奴由盛转衰。 光武中兴,刘秀行收缩之策,放弃边镇,积蓄国力,时匈奴内乱不断,南匈奴入长城附汉,北匈奴被逐远遁,一直跑到如今的土耳其等地,可惜当 时东汉吏治败坏,武备废弛,外戚、宦官不断掌权,内斗不绝,错失良机,以至于被东胡鲜卑趁虚而入,尽得漠北匈奴故地。至汉灵帝光和年间,鲜卑 大王檀石槐统一鲜卑,所属领地东起扶余,西至敦煌、乌孙,绵延数千里,势力盛极一时。汉灵帝光和四年,檀石槐死,其子和连继位,和连无能且好 色,不久便死,鲜卑复又陷于分裂之中。 至如今,云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已不归大汉所有,雁门已成大汉和并州边境。 护匈奴中郎将,顾名思义,乃是保护、监管内附南匈奴的官职,并且督幽、并、凉三州及度辽、乌桓二营,其地位还在度辽将军、乌桓校尉之上, 行督率之责,权利不可谓不大,在张扬之前一般由并州刺史兼任。当然,张扬这个护匈奴中郎将水分不小,别指望并州牧丁原能听他的话,度辽、乌桓 校尉两营估计也不会听他指挥,说到底,他还是只有麾下这点人马。 并州比邻的漠北之地,部族林立,有鲜卑日律、推演、慕容、拓拔、魁头、骞曼、素利、弥加、阙机等部,有乌桓苏仆延、普夫卢、那楼来、丘力 居等部,还有南匈奴、屠各胡以及居于河套地区的羌胡各部,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交相攻伐,再加上张扬之前得罪的张举、张纯的乱军,局势更加混乱 不堪。 而并州刺史名叫丁原,原为执金吾,乃是标准的帝党,除了皇帝的命令谁都不听,麾下士卒也多为精锐。 总而言之,就是如今得到的所有消息,没有一个是对张扬有利的。 似血的残阳孤悬天边,漫天风沙肆意席卷。 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连绵起伏的山梁上,突然冒出一个骑士,头戴毡帽,身披胡服,腰间佩带弯刀,肩膀上斜跨着一柄短弓,三五支雕翎羽箭 从马鞍后的箭壶中探出,斜刺苍穹。 骑士缓缓喝住战马,肃立在山梁之上,残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不过他的一双鹰目死死地盯着不远处一个热闹无比的集市。 这是一座汉人的集市,但往来的胡人也会选择在这里贩卖毛皮牲畜,而汉人商贾则会从中原贩来草原民族稀缺的盐铁、丝绸等与之交易。 丁原为并州牧时日尚短,并州境内还不曾整备完毕,更何况此处边境,是以出现朝廷严禁的盐铁也并不奇怪。何况各地守军也会和商人狼狈为奸, 以赚取孝敬,所以哪怕丁原想管,可能也管不过来。 集市上,一名胡人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若无其事地将披在身上的虎皮凌空挥舞三下,高声叫卖起来,“虎皮,上好的虎皮 。” 山梁上,那名胡骑目光一闪,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迅速隐如山梁之后,不见了踪影。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队骑士重新出现在山梁之上,领头之人看着山下的集市,目光中充满着贪婪,手中弯刀猛地麾下,一众骑兵狂催胯下战马, 锋利的刀锋在残阳的映照下炫起一阵寒芒。 “呜呜呜” 集市的了望台上,哪怕再迟钝的汉军也听到了那仿佛闷雷的马蹄声,于是立即吹号示警,一时间,悠远绵长的号角声伴随着马蹄声响彻长空。 与此同时,一声划破空气的利啸响起,一支冰冷的雕翎羽箭凌空飞至,无情地洞穿了那示警汉军的喉咙。 “砰!” 一声闷响,失去了生命的躯体从了望台上栽落,号角声也戛然而止。 “鲜卑人!鲜卑人来!” 集市上的居民和商贾也发现了不对,也不知是谁先喊叫起来,霎那间,整个集市乱成一团,惊慌失措的人们仿佛被野狼驱赶的鹿群,茫然无措地四 散奔逃,各种货物散乱一地,整个集市一片狼藉。 这种情形,并不是他们第一次遇到,如果他们能活下去,并且还生活在这里的话,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杀!” 喊杀声近在耳畔,领头的骑士挥舞着弯刀一骑当先,无数的骑兵跟在他的身后,潮水一般涌向那山下的集市。 沉重的马蹄狠狠叩击在干燥坚硬的土地上,荡起滚滚烟尘。 从山梁到集市,距离不长也不短,对冲锋起来的骑兵,只不过一个瞬间罢了。 “关上辕门,装填弩箭!” “点起烽火,向附近的大军求援!” 汉军百人将心中一片寒凉,但还是依照本能下达着命令,虽然这是徒劳的,但此时此刻,除了拼死一战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别说逃跑,不说两条腿能不能跑过四条腿,就说依照大汉律,一旦驻地被攻破,他们可是要全部被斩首的。 左右不过是个死字,难道堂堂汉军,还怕和鲜卑土狗拼个你死我活? 并州、幽州等地长期与匈奴、鲜卑杂居,民风之彪悍,远远不是中原人们所能想象的。 “轰隆隆” 马蹄声震天动地,仿佛是踏在他们的心脏上一般,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不远处,那些鲜卑人狰狞的嘴脸甚至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放!” 随着一声令下,数十支弩箭如同闪电一般激射而出。 凄厉的惨叫声几乎是在同时响起,数十名鲜卑勇士从马背上栽落下来,被后续飞奔而过的马蹄踏成肉泥,但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这区区几十支弩箭,又如何能阻挡滚滚向前的鲜卑大军?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那些狂冲而至的鲜卑勇士已经来到了集市那简陋的栅栏之前。 剧烈的撞击声和战马的悲嘶声响彻天地,简陋的栅栏在狂暴的骑兵面前甚至没能阻挡一刻钟便轰然倒塌,当然,也有不少的鲜卑勇士撞在了栅栏前 的鹿角上,不是轰然倒地,被踩成肉泥,便是被那锋利的木桩贯穿身躯。 既然避无可避,那又何妨拼死一战? 反手从腰间抽出环首刀,汉军百人将满脸狰狞,向前狂冲而去,咆哮道:“兄弟们,和这群鲜卑土狗拼了!” “杀啊!” 没有人有任何犹豫,没有退路的人往往是最强大的,近百名汉军无所畏惧地跟在百人将身后,向着汹涌而来的鲜卑骑兵发起了冲锋,也有数十名悍 不畏死的百姓,手持利刃,追随在官军身后。 说他们螳臂当车也好,说他们自不量力也好,大汉正是因为有无数这样不知死亡为何物的边境小卒才能屹立四百年不倒。或许没人知道他们叫什么 ,他们的事迹也不会记录在帝王将相功劳簿的史书上,但就是他们,一次次向北方胡族发出震天的咆哮,宣誓着汉儿永不为奴! 第95章 小人屠 冰冷的寒光闪耀天际,无数的弯刀同时劈砍而下,数十名官军以及数十名平民瞬间便被滚滚而来的鲜卑铁骑所淹没,就像一枚小石子投进了汹涌的 大河,虽然也激荡起一朵小小的浪花,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奔腾的铁蹄狠狠践踏过燃烧着的篝火,溅起漫天火星数支燃烧的柴火从空中翻滚而落,落在附近的帐篷上,干燥的帐篷腾地燃烧起来,火光闪烁中 ,鲜卑骑兵四散开来,开始了残忍的杀戮和劫掠,手无寸铁的商人和平民纷纷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 “不,不要!” 一名面容姣好的妇人从帐篷内奔走而出,发足狂奔,头发散乱,满面惊恐。 “哈哈哈,过来吧。” 一名鲜卑大汉袒胸露腹,胸口满是浓密的黑毛,满脸淫笑地从帐篷内追赶出来,两步追上那妇人,将她扛在肩上,伸手在妇人丰满浑圆的屁股上打 了一巴掌,仰天发出一阵惬意的大笑,笑声中充满着嚣张和得意。 “爹,爹,你怎么了?” 一名不过三五岁的垂髫童子从草堆之中钻出,哭喊着跑到一名中年汉子的身旁,拼命摇晃着汉子血肉模糊的身体,想把汉子摇醒,可他不知道的是 ,他爹已经永远不可能再醒转了。就在片刻之前,汉子刚刚把儿子藏在草堆之中,一名鲜卑铁骑拍马杀到,锋利的弯刀无情地将他整个胸膛刨开。 “爹,你醒醒啊。” 孩子的哭闹吸引了另一名鲜卑铁骑的主意,瞬间拍马疾驰而至。 耀眼的寒光闪过,孩子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幼小的身躯仿佛一块破布一般被战马撞飞,软绵绵的瘫倒下来,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依然看着那中年汉子 的方向。 “鲜卑土狗,老子和你们拼了!” 一名壮汉拿着叉草的叉子,将一名鲜卑骑兵从战马上狠狠叉落,正欲补上一叉将其彻底杀死的时候,两柄弯刀同时劈至,疾驰的战马驱动弯刀带着 强大的惯性狠狠切过壮汉的身躯,血光迸溅中,壮汉的身躯颓然倒地,殷红的血液从他的身下泊泊流出,仿佛一条小溪一般,明亮凶狠的眸子顷刻间便 黯淡下去。 几百年来,这样的场景不停的在上演,几乎每年都会出现,只不过以前是匈奴人,现在换成了鲜卑人。 待张扬率大军顺着狼烟赶到时,鲜卑人早已经远远遁走,整个集市已成一片废墟,可恶的鲜卑人甚至还把汉人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炫耀着他们的武 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尸体燃烧后的焦臭味,尸体很多,有汉人的,也有胡人的,就是没有鲜卑人的,慌乱撤走的鲜卑人并没有忘记带走 他们同袍的尸体,哪怕他们清楚的知道汉人的大军就在不远处。 张扬沉重的脚步最终停留在那个孩子的身旁,不知道鲜卑人是忘记了还是心有不忍,这个孩子的尸体最终没有被他们堆在尸堆之中,仍然留在原地 。 莫名的冰寒从张扬的眸子里潮水般汹涌而出,空气里响起他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声音,“连孩子都不放过,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 陷阵营众人心中升起一阵怪异之感,你这个杀人无算,拿官军首级做京观的贼寇头领说别人禽兽不如?咱陷阵营什么时候成善男信女了? 突然,一阵异响从旁边倒塌的帐篷中传出,典韦瞬间抽出背在背上的铁戟护在张扬身前,两只虎目凶芒闪烁,森然大喝道:“谁?出来!” “别,饶饶命。” 倒塌的帐篷中传出一声慌乱的喊声,随着一阵淅淅沥沥的细碎声响,一名身形瘦弱,面带猥琐的男子畏畏缩缩地爬了出来,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 ,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整个人犹自颤抖不已。 张扬目光阴冷,沉声道:“你看看我们是谁?” “呃,原来是朝廷的官军” 那汉子缓缓抬起头来,当看清汉军那标志的黑甲红披风,以及头顶兜鍪上那一抹鲜艳如血的流苏之后,竟然如同虚脱一般瘫坐在地,长舒一口冷气 ,旋即劫后重生的狂喜涌上心头,一时间神情恍惚,如在梦中。 吴用踏前一步,朗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回过神来,应道:“小人景六。” “景六?”吴用面色不变,继续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景六不敢怠慢,连声道:“这都是该死的鲜卑土狗干的,这些年护匈奴中郎将一直空缺,新来的并州牧丁大人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南匈奴听说正在内乱,以至于这些鲜卑土狗胆大妄为,每年都来寇边,早知道小人就不来了,可怜那十几匹上好的丝绸,全便宜了那些鲜卑土狗。” 张扬目光不变,心忖这景六能说会道,朝廷的事略知一二,连南匈奴的事都知道一些,看来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 身旁的刘伯温好像猜到了张扬的想法,开口问道:“景六,你行商几年了?” 景六道:“回大人,小人经商已有十数载,具体年份已记不大清了。” “何方人士?” “小人乃并州上党人士。” “去过漠北鲜卑人的领地?” “去过,去过几回。” 刘伯温目光中露出一丝了然之色,问道:“这么说,你对漠北鲜卑人和南匈奴的情况,知道的不少吧?” 景六忙道:“知道,知道一些。” 刘伯温伸手一指张扬,沉声道:“这位便是大汉新任的伏波中郎将,领护匈奴中郎将张扬将军,奉天子命平息边患,你都知道些什么?老实道来, 如若不然,斩首示众!” 景六刚刚爬起的身体重新跌倒在地,望着张扬惊恐的喊道:“小小人屠?” “嗯?”张扬脸上挑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淡淡问道:“你认得本将?” 景六惊恐万分,甚至比刚才遇到鲜卑人时还有恐惧三分,颤声道:“陷陷阵营大头领,小人屠的名号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还请大头领饶命啊 。” 张扬不知道自己何时多了个小人屠的名头,但是他也无所谓,沉声喝道:“既知本将是何人,还不如实道来!” 景六满脸冷汗,道:“小人不知从何说起,大人问一句,小人答一句可好?” 张扬目视刘伯温,示意他来问,刘伯温也不客气,接话道:“如今的鲜卑大王是谁?” 景六道:“去岁冬,老王和连被人刺杀,小王子骞曼年幼,如今是魁头为代大王。” “鲜卑人有多少部落?” “大人问的是哪部鲜卑?” “鲜卑还有几部不成?” 景六道:“大人有所不知,自南匈奴内附以后,漠北故地尽为鲜卑人所有,绵延数千里,鲜卑大王檀石槐将之分为三部,即东部鲜卑,中部鲜卑和 西部鲜卑,方才小人所说乃中部鲜卑,东部鲜卑和西部鲜卑距并州较远,小人并不知晓。” 刘伯温点点头,道:“中部鲜卑有多少部落?” “有慕容、拓拔、去斤、独孤、屈突、柯最等部,城邑十余座,人口三十余万,魁头的王庭设在弹汗山以北百里处。” “匈奴呢?你刚才说匈奴内乱?” 南匈奴如今名义上归张扬统率,但早在后汉中晚期,南匈奴势力大增,因部族成分复杂,难以驾驭控制,造成内部不隐,多次入寇东汉边塞斩杀官 吏,又与鲜卑多次联兵深入内地袭掠,期间几位南单于被部属所杀,张扬目前兵力不多,南匈奴现成的一支大军,由不得张扬不动心。 “如今的匈奴单于名叫羌渠,不过匈奴内各部混乱,羌渠虽为单于,但并不能完全控制匈奴。” 刘伯温目光一闪,沉声道:“景六,你既是大汉子民,又为并州本地土着,当知鲜卑为祸久矣。今将军有意扫平漠北,永绝边患,你可愿相助?” 刘伯温不是不知道沈富早已奉张扬之命出发,但他们毕竟是外来之人,能有景六这个熟悉情况的人帮衬再好不过。 “这个”景六目光闪烁,顾左右而言他。 “哼!” 张扬冷哼一声,身上杀气四散。 景六战战兢兢地跌倒在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时刘伯温出来唱红脸道:“并非要你去和鲜卑人厮杀,你只需你做好你商人的本分,辅佐将军麾下的大人打探一些情报,如何?而且将军可以给 你提供经商的货物,让你走一些私活。” 景六知道,今天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只好抱拳道:“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张扬眉头一沉,他明白景六这个人不可信,但也没关系,他相信凭沈万三85的智力,景六想做什么根本瞒不过他,再者只需利用景六几次,熟悉情 况便好,这种人,张扬还看不上眼。 第96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艳阳高照,马邑城一片安宁。 一路北上之旅让从未离开中原的蔡琰长了不少见识,护卫在后阵押运粮草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父女的老熟人李严。和陷阵营其他人不同,李严相 貌还算清秀,才学谈不上多高,总还是有一些。如今蔡邕也算是张扬麾下属官,虽然老爹心气不顺,但总算不是当初那么剑拔弩张。 一路上偶有宵小出现,但不等张扬出手,便会被陷阵营麾下众将干掉,有时李严也会出手,但不管什么情况,张扬总会护卫在她的车旁,不超过十 步远。 见识过这帮人的杀人手段,蔡琰才算知道什么叫杀人不眨眼。而通过李严,他也了解了张扬的情况。 很喜欢和李严聊天,但李严的话题,却总是围绕着张扬。 从攻打宛城,到肆虐颍川从攻克虎牢,到兵寇洛阳。 说到凶险处,蔡琰面色发白,心扑通通的跳,虽明知张扬不会有事,却总难免忧心忡忡。 蔡琰对张扬,更多是一种好奇。 她很想知道,如此一个杀人如麻的贼寇,为何能作出那种哀怨的诗词呢? 他曾问过李严,张扬是不是喜欢作诗,但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不过想来也是,不停为生存奔波的人,怎么可能有空闲作诗呢? 昨日狼烟飘荡,他率大军离去,如今已经一天时间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不,不会的,他那么厉害,连大汉最为精锐的官军都不是他的对手,他 一定不会出事的。 蔡琰自己都不曾发觉,原来她已经如此关心那个家伙了吗? 不知不觉地走上城头,蔡琰眺望远方,渴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却不想一条浩浩荡荡的黑线真的从天边而来。 “是他吗?” 蔡琰喃喃自语,心中暗暗决定,只要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回去。 张扬连夜率军回返,并没有去追那群已看不见踪影的鲜卑骑兵,在草原上没头没脑的追一群骑兵,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马邑城的轮廓已出现在张扬的眼前,九月的并州已进入秋日,丰美的北方草原出现在张扬的面前,甚至远处那鲜卑王庭所在的弹汗山都隐隐可见。 张扬纵马飞奔,狮鬃兽在他胯下如同猛兽一般肆意撒野,张扬胸中豪情万丈,好像心胸都随着这片广阔的草原开阔起来。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张扬沙哑着嗓子,大声地喝唱起来。 不过与其说是唱,不如说是吼,张扬没有音乐细胞,这首民歌也没什么曲,张扬不过是看见无边的草原,一时心中有感,释放一下从重生之后一直 压在心头的压力罢了。 敕勒川在哪?张扬不知道,至于阴山,就是鲜卑王庭所在弹汗山之内的一大片山脉。 蔡琰闻听这民歌,陡然眼睛瞪大,站在城墙上放眼望去,敕勒川,敕勒歌这里,以后便是陷阵营的敕勒川吗? 就连不情不愿来城门迎接张扬的蔡邕都瞪大了眼睛,他可不知道,这贼寇头子还有如此才情。 马邑县衙大堂,如今已经成了陷阵营的临时军部,县令早在张扬到来之前便已经逃走,不得不说,张扬的名头在整个大汉都算得上如雷贯耳,不过 不是什么好名声罢了。但是这也正好便宜了张扬,不然他还得想办法把这个县令挤走,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盘有第二个声音,而他现在已经成了大汉的 官军,什么都得按规矩来,不好再任性妄为。 是以,刘伯温便正式成为了这马邑的县令,无法反驳的大材小用,不过也没人计较便是。 夜色逐渐深沉,烛火不断跳动,张扬恢复了他万年不变的阴沉目光,仿佛白天放声高喝的另有别人一般。刘伯温、吴用两人面色凝重,跪坐一旁, 屋里的气氛压抑而又凝重。 典韦怀抱大铁戟肃立门外,一双虎目散发着黄芒,在深夜也清晰可见。 吴用幽幽叹息一声,低声道:“主公,辽西乌桓丘力居、辽东乌桓苏仆延、代郡乌桓普夫卢、上古乌桓那楼来皆已反叛,护乌桓校尉空缺,右北平 新任太守名叫公孙瓒,能力不差,将右北平乌桓乌延部牢牢控制在手中,匈奴内部内乱不断,凉州羌胡唯新任凉州牧董卓之命是从,主公麾下再无一名 胡骑,护匈奴中郎将已经名存实亡了。” 张扬目光一冷,默然不语。 这个护匈奴中郎将只不过是为了洗脱贼寇的名分而已,事实上,张扬从为把这个官职放在眼里,也从未打算让这个官职绊住自己的手脚。他张扬不 打算当大汉的忠臣,如果可能的话,他并不介意把大汉往那深渊中多推一把。 刘伯温面带微笑,淡然道:“那倒也未必,乌桓虽大多已叛乱,但妇孺多在原来老营。主公意欲扫平漠北,必灭鲜卑,而欲灭鲜卑,必已匈奴和乌 桓为后盾,欲定乌桓,不如尽收乌桓妇孺,再扫平匈奴,将妇孺尽皆赏赐麾下将士,如此不出二十载,主公可得一支大军矣。” “二十载?”张扬眉头紧皱,沉声道:“太久了。” 如今已经是中平二年,黄巾之乱基本已被平定,张扬不清楚灵帝刘宏会在什么时候死,但想来也不过这几年的时间。刘伯温的计策固然稳妥,可耗 时太久,张扬等不起,真要等到二十年后,恐怕三国都要成型了,张扬又拿什么去和那三位一争? 就凭现在的五千大军,和他们生下的一群娃娃兵,再加上乌桓、匈奴的骑兵? “三年!”张扬冷冷地伸出三根手指,语气中透露出不可动摇的坚定,狠狠道:“我们只有三年,三年之内,我要扫平漠北,永绝边患,然后再和 这中原的诸侯们争一争这天下!” “三年?!” 就连平时喜怒不行于色的刘伯温都吃了一惊。 吴用倒吸一口冷气,如果不是见识过张扬把太多的不可能变成可能,只怕当时便要怀疑张扬是在说梦话。前后两汉四百余年,数十位皇帝,强悍如 汉武帝都无法彻底平靖漠北边患,拖死了匈奴还有鲜卑,张扬居然想在三年内扫平漠北,这有可能吗? 刘伯温深深吸了口气,凝声道:“三年之内扫平漠北,倒也不是不可能。” 吴用的瞳孔瞬间紧缩,骇然地盯着刘伯温,目露惊恐之色。张扬猖狂不是一次两次了,还可以理解,没想到如今又来了一个刘伯温,吴用感觉自己 的脑袋有点不大好使了,平时猜测人心百试不爽的本事也有些不灵,三年之内,真的能扫平漠北不成? 其实,吴用从心底里不想到这北方边境来,他也从不认为张扬真的能扫平漠北,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老死并州的打算,在他看来,从张扬北上的 那一刻起,这逐鹿天下的群雄已经不可能再有张扬的一席之地了。北疆的乱,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这里基本算得上不毛之地,人口稀少不 说,还异族林立,能够安稳的活下去便殊为不易。 张扬面露赞赏之意,他召唤刘伯温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军师可是有了应对之策?” 刘伯温淡然道:“顺昌逆亡!顺着征其兵,逆者灭其族,让这北疆除了主公之外,不能再有第二个声音,如此而已。” 刘伯温语气淡然,仿佛在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吴用却忍不住再次倒吸一口冷气,刘伯温话里的杀意可不只是一点点而已,想他吴用上辈子 也是个狠人,卢俊义、徐宁等人被他弄得家破人亡,被逼走上梁山,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但刘伯温这一句话,可能让数十乃至上百万的草原胡族遭受 灭顶之灾,他甚至都隐约看到了草原上血流漂杵的景象,与刘伯温想比,他的那点狠辣真的算不了什么。 张扬的目光瞬间变得炙热起来,森然道:“本将也正有此意!” 漠北草原,民风彪悍,崇尚武力,讲究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这片草原之上,实力决定一切! 强者杀死弱者,占有弱者的全部财产,乃是天经地义之举,就像狼吃羊一般自然,从来不会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草原胡族民族概念十分淡薄,可能只有其中的王族才有民族的观念。草原上根本不存在民族归属的问题,所以,不管你是汉人,还是鲜卑人、匈奴 人、乌桓人,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征服他们,你就会是这片草原的王,只要你的拳头够大,这群狼一般的胡人就会在你面前如同羊一般温顺! 第97章 匈奴大军 中平二年春,由于大汉多次征调匈奴铁骑镇压黄巾贼寇,匈奴各部不满,害怕继续征调兵源,于是发动叛乱,杀死单于栾提羌渠,拥立须卜骨都侯 为新单于,宣布不再归属大汉。 老单于子,匈奴右贤王于夫罗于火并中战败,被赶出匈奴老营。于夫罗于是自立为单于,率部南下,托庇于护匈奴中郎将张扬,请张扬为其复国。 马邑城,地处并州雁门郡最北端,靠近长城内侧,有户八千余,口二万余,再加上陷阵营劫掠而来的二万余人,全县共四万余口。马邑周围城墙不 高,约三丈左右,且多有破损,墙根掘有壕沟,筑有南北两门,各置吊桥以为进出。 张扬军至,于北门外侧筑角城,以为军营,匈奴于夫罗所率五千大军亦在角城附近筑营。 是夜,张扬将军府。 幽幽的烛火透过薄薄的灯罩映射出来,在昏暗的大堂内撒下一层光辉,大堂中两人对坐,默然无语,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息。 吴用急冲冲地奔走而入,说道:“主公,有消息了。” 张扬冰冷的目光从舆图上移开,冷然道:“讲!” 吴用喘了口气,说道:“刚刚得到消息,屠各胡单于折鹿与匈奴新单于须卜骨都侯呼于起大军两万直扑并州而来,要我等交出于夫罗,不然就攻破 城池,寸草不留。” “哼!” 张扬冷哼一声,不屑之色跃然脸上,霍然低头,目光如刀一样落在并州的舆图之上。 这副舆图正是沈富命人制作的,当时沈富先一步从洛阳出发,终于在张扬赶到并州之前制成了这幅并州舆图,全部按照张扬的要求,完事之后还特 意派人按舆图再走一次,确保万无一失。可惜时间有限,沈富也只来得及做出一幅并州及其周边的舆图,再远就没有了,不过,哪怕只是这幅舆图,对 现在的张扬来说也完全够用,其余的,慢慢再做也不迟。 想他张扬什么恶战没有见过,区区两万人就想让他张扬认怂?匈奴人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真以为他们还是当年那支纵横草原,困高祖于白登, 需武帝倾全国之力才堪堪战败的匈奴不成? 旁边的刘伯温轻捋颌下柳须,向张扬道:“主公,这倒是个机会,如果屠各胡和匈奴人待在河套老巢,则至少能凑出八万余骑,兵势浩大,难以力 敌,如今彼居然敢率军两万而来,正给我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如果主公能大破匈奴叛军,扶于夫罗为匈奴单于,则主公麾下又得一大军矣。接下来如能 再将乌桓收于麾下,则鲜卑亦不足为惧矣。” 吴用却疑惑道:“匈奴叛军虽未倾力而来,却仍有两万余众,我军兵少,加上于夫罗的匈奴兵也不过万余,且我军士卒多为南阳人,与这些北方胡 人不可同日而语,如何破敌?” 刘伯温淡然道:“如果只是简单地击溃呼于和折鹿两支叛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如何收匈奴为己用!” 吴用失声道:“击败折鹿和呼于不是什么难事?伯温,你是在说笑吗?” “并非说笑。”刘伯温面色不变,缓缓道:“火攻、陷坑、投毒、绊马索、铁蒺藜对付骑兵之策,数不胜数,呼于、折鹿虽有两万铁骑,破之易如 反掌,唯如何令之心悦臣服地为主公所驱策,却颇为思量。如今于夫罗虽投入主公麾下,但其不过打着主公为其复国的打算,待其真的复国,能不能听 主公调遣犹未可知也。” 张扬面色不变,问道:“可知匈奴骑兵现在何处?” 吴用不敢怠慢,连忙道:“据沈富先生送回的消息,匈奴人应在两日之前开始召集大军,五日之内当可到达雁门关,进入长城。” “五天?”张扬望着地图默然不语。 刘伯温望着舆图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 张扬沉声道:“伯温可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刘伯温道:“的确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张扬大手一挥,淡然道:“但说无妨。” 刘伯温面露微笑,道:“漠北不论匈奴、鲜卑、乌桓等胡人皆以狼为神灵,匈奴与鲜卑更是以金狼为旗帜,以天狼子孙自居,主公若想收服胡人, 或许可以从这一点入手。如果能让这群胡人认为主公乃神将转世,是他们祖先天狼的主人,那么收服其部众就大有希望,于将来震慑鲜卑、乌桓各部也 大有助益。” 张扬闻言目光一亮,这倒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装神弄鬼的把戏而已,张扬作为一个穿越者有无数的办法,古人大多迷信,草原上的胡人更是如此 ,如果能让这些没什么脑子的胡人认为张扬是他们祖先天狼神的主人转世,那么他们就会从心理上对张扬产生敬畏之情,连他们的祖先天狼神都是张扬 的仆从,他们还敢有什么想法不成? 刘伯温皱着眉头接着说道:“不过,如何令匈奴人相信主公便是天狼的主人转世,下官却没有想好。” 一旁的吴用接话说道:“主公,伯温兄,下官倒是有个想法。” “哦?”张扬欣然道:“加亮试言之。” 吴用正欲说时,裴元绍疾步奔入,喊道:“子昂,于夫罗那厮来了。” “嗯?”张扬猛地抬头,沉声道:“让他进来。” 少顷,脚步声响起,一条虬髯大汉昂然直入,观其面目与汉人大相径庭,只见其深眉高目,一身羊皮胡袍,腰间悬一口镶满宝石的弯刀。及见张扬 单膝跪地,朗声道:“匈奴小王于夫罗参见天朝上国将军。” 匈奴内附已久,平时也与汉人杂居,是以匈奴贵族基本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 张扬端坐不动,拿足了姿态,沉声道:“右贤王请起。” 于夫罗虽自立为单于,但并没有经过大汉皇帝刘宏的册封,是以张扬并不承认他的单于位,而是称其为右贤王。 “谢将军。”于夫罗谢过起身,郑重道:“将军,今日我军斥候来报,言折鹿与呼于两个叛徒已率两万大军南下,某观将军麾下兵力也不甚多,是 不是向大汉皇帝或并州牧丁大人求援?” 张扬冷笑一声,淡淡道:“不需要,不过两万骑军而已,本将视之如草芥,只需本将麾下本部军马便可破之。只是本将麾下战马不足,右贤王可否 提供二千匹战马?” “这” 于夫罗略显迟疑,不过他可不是舍不得两千匹马,对匈奴人来说,马并不缺,虽说他是被赶出来的,但仍然有大批的战马,如果张扬真能帮他登上 单于之位,两千匹马又算得了什么?他所迟疑的是张扬未免太过自大,居然想以区区五千众大破两万匈奴铁骑,他以为匈奴铁骑是泥捏的不成? 不过于夫罗终究没敢说出口,张扬的名声不可谓不大,就连他这个匈奴人都曾听说过。胡人崇尚勇士,张扬人屠的绰号在中原大地是十恶不赦之徒 ,可在他于夫罗眼中却是英雄的代名词。在这些野蛮的胡虏眼中,杀人越多,就越是接近英雄的存在。 于夫罗当场抱拳道:“战马并无问题,将军如有需要,小王手下五千余铁骑也尽归将军调遣。” 于夫罗清楚的明白,他想要复国必须要借助大汉的力量,可听说如今大汉内乱不断,皇帝刘宏自顾不暇,所以,如今能帮他的也只有他面前这个杀 人无算,搅得大汉一片狼藉的男人。于夫罗在赌,他绝对算是一个有魄力的人,从这一点上看,他其实和张扬是同一类人。 “不需要!”张扬长身而起,大手一挥道:“元绍,你先带右贤王下去休息,待来日看本将斩将夺旗!” 这并不是张扬自大,而是他明白,传言都是虚的,如果不能让这群胡人看清他的实力,这群胡人是不会真的把他放在眼中的,更别想将他们收归己 用,在这边茫茫草原,唯有实力才是一切! “遵命!”裴元绍答应一声,向于夫罗道:“右贤王,请。” 待裴元绍和于夫罗离去,张扬又向吴用道:“加亮,接着说。” “是,主公。” 吴用应了一声,缓缓说出一番话来。 待吴用说完,刘伯温面露赞赏之意,向张扬道:“主公,此计甚善。” “嗯。”张扬凝然点头,向吴用道:“加亮,速去唤何老前来,还有,让铁匠再打造两千马蹄铁和马鞍,待于夫罗将战马送来,马上装备,本将要 全军上下俱为骑兵!” 第98章 神将 雁门关,位于并州雁门郡马邑城东北40余里处的雁门山中,是长城上的重要关隘,以险着称,号称天下九塞,雁门为首。可惜如今已淹没在风沙的 摧残之中。关口两侧山脉连绵不绝,关前便是塞外一望无垠的草原,而关口两侧多为起伏低缓的丘陵地形,内外皆利于骑兵驰骋,所以这里自古便是古 战场,并州的门户。 战国四名将之一李牧曾常驻雁门,防备匈奴,使匈奴数岁无所得,更曾大破匈奴十万余骑,其后十余年,匈奴不敢寇边。 汉武帝时,大汉名将卫青、霍去病、李广都曾驰骋于雁门关内外,多次大败匈奴。 汉元帝时,昭君也是从此出塞。 如今,匈奴却要从此寇边,可见大汉已衰落到了如此地步,可以说这座关隘见证了大汉的兴盛与衰败。 狂风呼啸,黄沙漫天。 肆虐了整整一天的烈日终于从西侧的山梁上坠落,当漫天晚霞逐渐退走时,天色终于昏暗下来,夜幕无可阻挡地降临。 天穹如庐,星光黯淡,原野上一片苍茫。 雁门关外,起伏低缓的丘陵间,忽然响起一片熙熙攘攘的嘈杂声,无数明亮的火把从山梁后悠然升起,瞬间划破了天穹与原野间的昏暗,天地为之 一亮,仿佛白昼一般。 通红的火光照耀下,一支繁杂、庞大的队伍正漫山遍野而来。 战马的响鼻声不断,数百骑匈奴骑士腰佩弯刀,肩背长弓,从庞大的队伍中呼啸而前,勒马驻足在雁门关下,为首的匈奴勇士身材雄壮,虎背熊腰 ,回头掠了眼缓缓行进的队伍,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满。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雁门关已经长年无人驻守,可以说大汉早已放弃了这座雄关,而并州牧丁原上任之后,也并没有派人来驻守。至于新任的护 匈奴中郎将,名声倒是挺能唬人,不过也就能在孱弱的汉人之中逞逞威风罢了,如果他敢阻拦大匈奴的勇士,天狼之子会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纵横漠 北的匈奴铁骑! 这雄壮大汉是屠各胡有名的勇士,屠各胡单于呼于的亲信大将,没有姓氏,名叫骨禄。在匈奴人之中,普通人并没有姓氏,只有极少数的匈奴王族 才配拥有姓氏。 “太慢了,要我说,根本不需要带什么牛羊,汉人的地界有数不清的粮草,就是肉食少了一些,不过两脚羊的滋味也还不错嘛,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响起,听这汉子的话,不竟让人毛骨悚然,他口中的两脚羊不是别的,说的正是汉人,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他竟真的吃过人肉! “传令下去,就在关前扎营,明日一早入关。” 骨禄舒了口气,皱眉说道。 “将将军,狼!” 匈奴内附已久,也学会了汉人的称呼,除了左右贤王之类的王族之外,基本都称为将军。 骨禄话音刚落,一名匈奴骑兵忽然低声嘶吼起来,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恐惧。 骨禄目露不悦之色,草原上的儿郎猛虎都经常看见,如何居然惧怕豺狼?匈奴虽然以狼为图腾,也信奉匈奴的祖先为天狼,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 不会猎杀野狼,相反,匈奴人以猎杀野狼为荣,并会将野狼的獠牙佩带在胸口,作为勇猛的象征。 塞外的胡人基本都是一样,他们崇尚武力,恶劣的生存环境造成了他们野蛮的习俗,杀戮以及弱肉强食的观念已融入了他们的骨子里,即便是对待 信奉的神灵,他们表示敬畏的方式也和中原人完全不同。 “好好大的狼!” 骨禄正准备出言喝斥,又有几名匈奴骑士惊呼起来,并且他们的喉咙中不时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无边的恐惧,正在天地之间扩散。 骨禄缓缓转过头来,顺着匈奴骑兵凝视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再不能把自己的目光移开。 一轮圆月自山梁后冉冉升起,宛若银盘。 淡淡的清辉洒落下来,映寒了无垠的旷野,山梁之上,昂然踞坐着一头威风凛凛的巨狼,耀眼的银盘正衬在它的身后,化作它炫目的背影。 虽然隔着数百步的距离,可骨禄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头孤狼身上散发出的冷漠与孤傲。 月亮逐渐升起,当它完全脱离山梁跃起之时,这头孤狼昂然跃起,仰头长嚎,形成一幅天狼啸月图。霎那间,嘹亮的狼嚎声响彻云霄。 “嗷呜。” 在骨禄和数百匈奴骑士的注视下,那头孤狼在明月的映照下使劲抖了抖身上冰冷的狼毫,缓缓隐入山梁之后。天地间,唯有它的嚎叫声激荡不休, 似有无数的野狼正在响应。 “我要杀了它!”骨禄的眸子里瞬间充斥着冰冷的杀机,沉声道:“那是一头狼王!” 如果能够猎杀这头狼王,并且取下它的獠牙,骨禄就能超越屠各单于呼于的弟弟默逐,成为匈奴第一勇士,一跃成为匈奴贵族。 “火!着火了!” “好大的火。” “整座山包都烧起来了。” 士卒的呼啸将骨禄从美梦中惊醒,猛地抬头,只见刚才狼王盘踞的小山已经整个燃烧起来,翻腾的烈焰冲霄而起,通红的火光照耀在骨禄的面庞上 ,将他的双眼染得通红。 “快看,火堆前面有东西正从地底下冒出来!” “长生天在上,那是什么东西?!” “啊,那是一个人,旁边还跟着什么。” “狼王,是那头狼王!” 鲜卑铁骑呼嚎着、战栗着,声音中透露出莫名的恐惧。 骨禄的眸子瞬间缩紧,他也看到了那副可怕的景象。 以熊熊燃烧的烈焰为背景,平坦黝黑的地平线上,忽然冒起一颗硕大的头颅,狼的头颅!在噼啪燃烧的烈焰当中,那颗狼头高高扬起,终于完全升 到了地平线上,而那宽阔的狼背上,居然端坐着一个人类,黝黑的铁甲,狰狞的天狼头盔以及仿佛还在滴血的獠牙。 嘶嘶的吸气声不断在骨禄身后响起,这些视死亡如无物的匈奴勇士,此时却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 那硕大的,可以供一个人类乘骑的巨狼,除了他们的图腾、神灵天狼之外,还会有何物? 这些愚昧的匈奴人当然不知道,这只巨狼乃是张扬从系统中花费100厌恶点兑换而出的,哪怕张扬自己都不敢相信,不能理解,系统中怎么会有这 种超出常理的东西存在。 人类胯下的巨狼突然长嚎一声,向着匈奴人疾驰而来。 “它过来了!” “快跑吧,不然我们会没命的!” 匈奴人纷纷退缩。 “不要害怕!”骨禄抽出腰间弯刀,高举过顶,凄厉的大喝道:“慌什么!草原上的勇士是天狼神的子孙,天狼神会庇佑我们的!” “不不要,天狼神都是他胯下的坐骑,他肯定是传说中的神将,天狼神的主人,触怒他会给整个草原带来灾难的!” “胡说!他是魔鬼,屠各部的勇士,鼓起你们的勇气,举起你们的弯刀,随我杀!” 骨禄狠狠一勒马缰,向着疾驰而来的巨狼迎了上去,数百名匈奴勇士总算鼓起勇气,纷纷抽出弯刀,策马追了上去。 烈焰熊熊,数百匈奴勇士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向着小山席卷而至,眼看就要与那一人一狼迎头相撞之时,异变突生。 那人胯下的巨狼再此仰头长嘶一声,硬生生止住了前冲之势。 “嗷呜。” 天地间充斥着一声嘹亮之极的狼嚎。 滚滚而前的匈奴骑兵突然一片人仰马翻,这群英勇的匈奴勇士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纷纷滚落马下。 骨禄人在空中一记漂亮的翻身,稳稳落地。 低沉的嘶吼声在耳边响起,骨禄猛地抬头,看见了他毕生难以忘怀的一幕。那一人一狼近在咫尺,硕大的狼头几乎紧贴着他的脑袋,长长的獠牙上 鲜血不停滴落,一阵腥臭之气铺面而来,两只闪烁着绿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透露出无尽的苍茫之气。 巨狼背上的骑士身材并不高大,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浓郁杀气有如实质,手中一杆巨龙盘绕的方天戟闪烁着耀眼的寒光。 “杀!” 激烈的喊杀声响起,无数的火把从山梁上燃起,在冲天火光的照耀下,无数的骑兵如潮水一般倾泻而下。 骨禄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用匈奴话疯狂的嚎叫起来:“尊贵的神将和天狼神,请绕过你卑贱的奴隶!” 骨禄身后,数百匈奴骑士跪倒一地,更远处,五千匈奴前锋大军尽皆跪倒在地,甚至在张扬身后,于夫罗率领的五千大军也齐齐跪倒在地,没有一 人敢直视烈焰之中,端坐巨狼之上的张扬! 第99章 死守马邑 匈奴五千大军尽皆投降,没有生在那个年代的人不会了解那时人们的对鬼神的敬畏,别说匈奴人,就是董卓麾下的西凉悍将李傕都随军带着巫女, 出征、战或撤,巫女的话比他自己的判断还要重要。 张扬这一手装神弄鬼可以说玩的十分漂亮,不过这也是托了系统的福,如果没有那只硕大的,可以当坐骑的巨狼,要这五千匈奴骑兵一箭不发乖乖 投降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恶劣的生存环境造成了这群草原上的民族视生死为无物的观念,他们拼死一战的勇气甚至赶得上大汉最为精锐的北军。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投降已是他们的极限,张扬若想让这支大军成为他自己的手下还要更多的努力,仅仅装神弄鬼不足以让匈奴人死心塌地的跟 着他,向他们的同袍挥出手中的弯刀。 所以,张扬连夜撤回了马邑,残破的雁门关已不足以成为张扬的屏障,留在这边平原上只会成为匈奴铁骑的靶子,马邑城虽说城池并不高,但总好 过残破不堪的雁门关。 张扬刚刚返回马邑城,匈奴大军踏着漫天的烟尘,出现在了马邑城下。 可是,和事先的情报略有不同的是,城下的匈奴大军足足有三万人,加上之前投降的五千人,也就是说,这次匈奴出动的大军足有三万五千人。 这群匈奴人并没有攻城,只是不停地叫嚷着让张扬赶紧投降,不然攻破城池,鸡犬不留。 现在驻扎在马邑城中的张扬军,大概一万五千人,这是算上于夫罗的五千骑兵以及刚投降的五千匈奴兵,真正属于张扬的还是他麾下的五千部属。 不过,这是攻城,可不是野战,即便是匈奴来五万人,都不免要头痛一番,别说区区的三万人。 毕竟马战才是匈奴所擅长的,让这群因为常年骑马而腿部早已畸形成罗圈腿的骑兵下马攻城,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张扬带麾下众将屹立城墙,冷冷望着城下三三两两杂乱不堪的帐篷,心中一阵不屑,不知道是匈奴人看不起他张扬,还是没把马邑这么一座小土城 放在眼里,但是张扬决定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 凭他麾下这点人出城野战绝对是有去无回,匈奴人虽已不是当然纵横漠北的那支匈奴人,但依然不容小觑,三万铁骑在草原上绝对是一支不可忽视 的力量,绝对有让人重视的资本,但这里是马邑,是大汉的领土,是张扬的属地,哪怕张扬麾下可战之军不过麾下的五千人,但他绝对不会有任何惧怕 ! 不知道是不是和汉人杂居的时间太长,匈奴人也学会了汉人的攻心为上,正午时分,一排排衣衫褴褛的平民被推到了马邑城下,不用细想也知道, 这些绝对是附近村落的百姓,逃跑不及被匈奴人给抓了个正着。 一排排弯刀整齐的斩下,一颗颗头颅跌落在地,一阵阵突厥人的笑声响起。不过片刻功夫,马邑城下便多了数百条冤魂。 这些人有老人,有女人,还有孩子,这些草原上的胡人,从不会介意展示出他们残暴的一面,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以后。这种威慑敌人、增强 士卒的方法一直是胡人的最爱。 接下来也没什么新鲜的,一个个在大汉呆不下去的逃兵和马贼骑着战马来到城下,宣扬着新任匈奴单于的仁慈,诉说着投降的好处以及顽抗的后果 。 很明显,匈奴人并不想和大汉打这一仗,如今的匈奴今非昔比,早已不复昔日的荣光,如果张扬能够交出于夫罗再放出匈奴俘虏,相信城下的呼于 和折鹿很愿意就此退走。 只是,匈奴人明显低估了张扬的强硬,这是个冷血的人,至少对他的敌人绝对是如此,他的字典里不存在妥协。如果匈奴人知道他们面前这个大汉 将军在作为贼寇的时候,就敢以八百余众向大汉最为精锐的几千北军发起冲锋,恐怕他们就很难像现在这么乐观了。 马邑城内的大营之中,张扬在做着最后的动员,他知道,如果这一战不能大胜,不远处那一万匈奴人肯定不介意反戈一击,用他的人头重新归于匈 奴单于的金狼旗下,这些匈奴人从来也没有什么忠诚的概念,他们只知道强者为尊,这最朴实的丛林法则。 “我们没有退路,城内是我们的同胞,城下是饿狼一般的匈奴人,退后只有死路一条!” “无数的官军,哪怕是大汉最为精锐的北军也曾倒下我们的刀下,城下的匈奴人不过是北军的手下败将,告诉老子,你们怕他们吗?” “杀!” 一个杀字体现了陷阵营众人的决心,他们从来不怕恶战、死战,哪怕在已吾城,被官军的羽箭压得抬不起头的时候,他们依然不曾放弃。 “此战,谁敢退后一步,我杀了谁;我若后退,谁也可以杀了我,誓与马邑共存亡!” “誓与马邑共存亡!” 震天的咆哮声响起,宣示着这群虎狼之师的决心。 就在此时,军营外突然出现了一千左右明显是平民打扮的汉子,这群人想要进入军营,却被把守辕门的士卒拦住。 “怎么回事?” 张扬眉头紧皱,沉声喝问,在大战之前,他实在不想有什么变故。 把守营门的陷阵营小校一路狂奔到张扬的面前,低声道:“大头领,城中的百姓想要投军,你看?” “带进来!” 张扬眉头舒展开来,他麾下的士卒确实不够,可他并没有扩军,一是马邑是穷县,他虽从洛阳掳掠了不少粮草,但不得不省着点用,二是他初来此 地,不愿给百姓留下一个不好的映象,是以才没有招兵,但百姓主动投靠就是另一回事了。 等不多时,一千多个青壮汉子在一个眉清目秀,仿佛文人的青年带领下来到张扬面前,当先的青年对张扬抱拳一礼,道:“将军,我等本为马邑城 中百姓,其中不少以前曾是县兵,如今大敌当前,匈奴肆虐,我等愿手持利刃,护我家园,还望将军成全。将军一声令下,冲锋陷阵、血染沙场,我等 绝无二话!” 并州边境的这些百姓比张扬更清楚被匈奴人攻破城池的后果,从前无数此的经验告诉他们,被北方胡人攻破的城池,绝对比阿鼻地狱还要凄惨一些 ,这群北地男儿或许没那么多忠诚可言,也许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也并不介意肃立在匈奴的金狼旗下,沐浴匈奴单于的荣光。 但这里是他们的家乡,城下匈奴人杀死的不是别人,是他们的乡亲父老! 匈奴人狰狞的面孔,流血的弯刀并没有让他们惧怕,反而让这群彪悍的北地汉子充满了无尽的仇恨。 “好,去领兵器、铠甲,然后回来听命!” 等不过片刻,这群全副武装的百姓重新出现在了张扬的面前,虽说他们是一群百姓,但北地的朔风为他们塑造了一副健壮的身板,往年的兵役也使 得他们拥有一定的军事素养,张扬相信,只要稍加锤炼,这千人将又会是一支虎狼之师。 待张扬率人走出辕门,却发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捧着一面大旗等在营门口,看他的样子,却不是等了一时半会。 “爹?你怎么来了?” 率领众人投靠张扬的青年不解的问道。 “堂儿,接好!” 伛偻的老人努力挺直身板,将手中的大旗郑重的交到青年手中。 青年双膝跪地,恭敬地从老父手中接过大旗,展开一看。 一个斗大的死字印入眼帘。 这是一个父亲赠给即将出征的儿子的。 这个死字正是父亲对儿子的临别赠言! 这是父亲给儿子的座右铭。 这是父亲给儿子擦血的手帕。 这是父亲给儿子裹尸的裹尸布。 右书:吾不愿你在吾身前尽孝,只愿你在家国分上尽忠。 左书:国难当头,胡虏狰狞,国家兴亡,匹夫有分。本欲服役,奈过年龄,幸吾有子,自觉请缨。赐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葬身,勇 往直前,忽忘本分! 正中一个斗大而苍劲有力的死字。 好一句,幸吾有子,自觉请缨。 好一句,伤时拭血,死后葬身。 好一句,勿忘本分! 张扬默默念完旗上之语,沉声喝道:“跪别老父!” 六千人齐齐单膝跪地,右拳撞胸,为这位慨然送子出征的老人默默行了一个军礼,随后踏着坚定的步伐,登上了马邑城低矮的城墙,不远处于夫罗 和那一万匈奴骑兵目光震颤,于夫罗低头沉思,他想他好像明白了当年不可一世的匈奴人为何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没有人能够征服这个民族,从前的匈 奴人不行,如今的鲜卑人也不行最近成绩有些差,求大家多来点点击、书架、收藏,有能力的土豪老爷给点打赏,大家的支持是伶仃的动力,谢谢大家 。 第100章 诱敌 残阳似血,一日的血战已落下帷幕,陷阵营的大旗第一次落下,王堂老父送的死字旗高高飘扬在马邑城头,随风猎猎作响,雪白的旗面上溅射着斑 斑点点的血迹,为这面死字旗增添了无上的光辉。 城下满地的尸体,大部分是匈奴人的,也有不少的汉人的,只不过远远比不上匈奴死尸的数量,只今日一战,匈奴人的死伤至少在三千左右,而陷 阵营的伤亡根本不到一千。 这不是说陷阵营比匈奴人强悍,相反若是单论强悍的话,匈奴人无疑是超过陷阵营的。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无非是陷阵营装备精良,还是守城,而匈奴人除了简陋的云梯之外,再无其他的攻城器械,再加上匈奴人畸形的罗圈腿并不适 合下马步战,如果让张扬率军出城野战,那伤亡或许就不仅仅是反过来这么简单了,说不好出城多少人都得全军覆灭。 虽说陷阵营的伤亡要远远少于匈奴人,但张扬还是不满意,他觉得伤亡还是太大。虽说张扬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地盘,也有了补充的兵源,但马邑 是个穷县,人口稀少,而且老兵难得,新兵和老兵的差距可不是只有一点点那么简单。就像今天,战死大部分都是刚刚投靠他的那群新丁,这还是在张 扬提供了坚固铠甲的情况下,如果这群人像大汉普通的戍卒一般只有皮甲的话,相信这群新丁根本活不下来多少不过让张扬没想到的是,本来看起来文 文弱弱的王堂杀起人来可不含糊,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老父赐旗的影响,死在他手下的匈奴人绝对不下十个。 如果换大汉另一个将军来领兵,如此的伤亡比完全可以让他满意,可是张扬并不满足于此。 是夜,张扬的将军府,也就是原来的马邑县衙内一片灯火通明,张扬、刘伯温、吴用三人端坐堂上,张扬麾下并没有一个能称得上智将的名将,基 本都是能打架、会杀人的莽汉,所以议事的基本就只有张扬等三人。 张扬面色阴沉,缓缓道:“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刘伯温面色淡然,缓缓道:“主公勿急,基观城外不过一群求死之徒耳。” “嗯?”张扬面露不解,道:“此话怎讲?”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主公何不使人诈降?” 吴用出言道:“如此浅显的计谋,匈奴人会上当吗?” 刘伯温毫不在意,道:“中原尚有不少人会中此计谋,何况无智匈奴乎?” 吴用还不放心,道:“匈奴内附已久,不少汉人曾逃往匈奴寻求庇护,匈奴人也不见得便如此无智吧?” 刘伯温也不着闹,道:“基已详细询问过于夫罗和投降的骨禄,城外的折鹿和呼于俱已勇武着称。” 以勇武着称的意思就是脑子不够喽,这倒算得上一个好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几封绑着锦书的箭矢从黑暗中的城头射下,还有一个倒霉的匈奴斥候被箭矢射中了大腿。 匈奴大营当中最大的毡帐内,牛油火烛熊熊燃烧,把大帐内照耀得如同白昼。 受伤的斥候带着锦书来到大帐之时,呼于正在和一条羊腿较劲。肥嫩的羊腿被烤得金黄酥嫩,黄色的油脂滴落在他华贵的羊皮袍上也毫不在意。黑 黄的牙齿啃在骨棒上,发出咯吱吱的脆响。 屠各胡虽自成一脉,但同样属于匈奴人后裔,长相和普通的匈奴人并无二致。 虽说折鹿是被呼于扶上的单于位,但折鹿并不信任呼于,两军的大帐都是分开的,草原部落的叛乱和臣服是永远都不会停歇,谁都不知道今天的盟 友明天会不会在你的背后狠狠咬上一口,折鹿可不敢冒这个险。 呼于和折鹿虽然同样以勇武着称,但呼于可不是折鹿那样纯粹的莽夫,从看见这座县城起他就明白,仅凭他们手下的三万勇士,是无论如何都不可 能攻下这座城池的,是以,今天白天他并没有让他麾下的勇士死命攻城,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战死的也大都是折鹿的手下。 “单于,这是汉人射下来书信。” 受伤的斥候一瘸一拐地将手中锦书递到了呼于的面前。 呼于楞了一下,把油腻的大手在身上擦拭几下便接过锦书借着牛油火烛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送信的斥候感觉一股大力袭来,他被呼于一脚踹出了帐外。 伴随着疼痛而来的还有呼于那特有的大嗓门,“混蛋,汉人的书信我怎么看得懂!” “呼于单于也接到了汉人的书信?” 帐帘掀起,折鹿大步走入大帐,一脸笑容地看着呼于。 呼于皱起眉头,重新坐下,道:“折鹿单于也接到了?” “不错。”折鹿坐在呼于的对面,缓缓道:“据我营中的汉人说,城内的大户和那新来的护匈奴中郎将并不齐心,有人想打开城门,放咱们进去。 ” 呼于听了大喜,张开他腥臭的大嘴,问道:“信上怎么说的?” 折鹿眉头紧皱,身体稍微后仰,躲开呼于腥臭的口气,缓缓道:“信上说,等明天天色一亮,便会打开城门,迎接我等入城。” 呼于听罢哈哈大笑,道:“好,懦弱的汉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骨头软,看来白天一战已经把他们的胆都吓破了。” 第二天,太阳还没有露面,一群群穿着破烂皮袍却全身上下都充满着蛮荒气息的匈奴勇士便握紧手中的弯刀,在各自首领的催促声中,翻身上马, 悄然无声地出了营地。 他们都是最勇猛的战士,但张扬明显不是一个合格的对手,不会像他们在草原上的对手一般,摆开阵势与他们正面决战。而他们骄傲的内心也丝毫 没有把胆小懦弱的汉人放在眼里,哪怕这群汉人是把整个中原搅得一片稀烂的虎狼之师。 曾经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们,汉人中总有那么一些软骨头,会在他们强大的兵锋下举手投降。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城门下等待多时的匈奴士卒早已不耐烦了,咒骂之声四起。 确实,精巧的计谋对于这些粗犷的草原汉子来说,实在有些太过为难他们。 终于,在这群匈奴铁骑望眼欲穿的眼神中,马邑城的城门缓缓开启,探头探脑的几个人不停地在朝匈奴人招手。 呼于感觉很梦幻,虽然他已经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但当这一幕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呼于的心中又闪过一丝不安。 呼于不知道他的不安从何而来,如果他的双眼能透过那并不宽阔的城墙,看到隐藏在城墙之后,张扬那满脸不屑的冷笑的话,或许他就能明白自己 心中那一丝不安从何而来,可惜他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虽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呼于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一丝不安被他归咎于昨天晚上兴奋的一夜没有睡好。甚至他都在幻想着城内成堆的粮草以及那 皮肤白皙滑嫩的汉人女子了。 按照事先的约定,呼于随意地挥了挥手,早已按捺不住的匈奴勇士忘记了阵形,忘记了首领的叮嘱,一窝蜂地催动战马,向着那道并不宽阔的城门 涌去。 与此同时,悠扬的战鼓声阵阵响起,一瞬间传向四方,直冲天际。 呼于和折鹿简单的大脑并不明白这是哪里的战鼓声,他们只是清楚的知道,匈奴人是不会敲击战鼓的,屠各人也不会用这个,牛角号才是草原部落 的最爱,只有可恶的汉人才会敲击笨重的战鼓。 但呼于和折鹿没有惊慌,他们发愁的从来都不是汉军,汉军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唯有高大的城墙才是匈奴勇士的阻碍,如今城门大开,根本不需 要着急,先入城的勇士会守住城门,在草原勇士的刀锋面前,汉人的阴谋诡计会像冰雪遇到太阳一般迅速消融。 只是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或者说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哪怕匈奴内附已久,但除了鲜卑人有限的城池之外,草原上的部落是不会有城 门这个东西的,至于匈奴人上一次攻破汉人的城池,恐怕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而且,呼于与折鹿明显高估了他们麾下勇士的素质。 飞驰的战马纷纷向城门涌去,而对于缺少谦让精神,阵形又大乱的匈奴勇士来说,被挤下战马,挤着撞到城墙上的人比比皆是。 而进入城中的骑士也明显没有把守大门的意思,他们都在疯狂找寻着猎物,漂亮的汉人女人、精致的珠宝首饰以及闪着金光的金银财宝仿佛都在向 他们招手,等待他们去临幸。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第101章 巷战 站在城楼上的张扬目瞪口呆,匈奴人的自杀行为让他不明所以,就连站在他身旁的刘伯温都变了脸色,一丝不可思议在他的脸上慢慢浮现。 “看来真如伯温所说,匈奴人不怎么聪明啊。”张扬面带冷笑,淡淡说道。 刘伯温脸上那一丝惊讶早已消失,成竹在握的表情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矜持的笑笑,并不多说一句话。 张扬也不在意,随手松松筋骨,抽出腰间天胜刀,大喝道:“兄弟们,该我们上场了!” 他并没有用从系统里抽出的盘龙方天戟,一是他本身不会用戟,强行使用不过只能当大刀来劈砍,二是盘龙戟太重了,足足有百斤左右,想来也是 ,霸王力能扛鼎,他的兵器,没有点分量怎么行?这可苦了张扬,戟法还能跟典韦学,这力气可没办法短时间增长,所以他只能把盘龙戟放下,重新拿 起天胜刀,这种有神兵利器而不能用的感觉,甭提张扬得多郁闷。 兵刃相交的金铁交鸣声和双方士卒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在城中回响。 匈奴人的愚蠢让刘伯温定好的剧本产生了一些偏差,好在问题不大,一切还在张扬的掌握之中。 梁武率领着一些盔甲歪斜,仿佛刚刚睡醒的汉军士卒迎向了先入城的匈奴人。 如今的梁武跟着林冲也算学有所成,武力超过了系统当时检测的巅峰69点,提到了70点,别小看这1点武力,吕布和关羽说不定只差一点呢? 几乎是在一瞬间,城门后的空地上已乱做一团,双方的喊杀声彻底打破了马邑县这个宁静的清晨。 匈奴人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凭借着他们娴熟的马术,很快便调整过来,开始有条不紊的通过马邑的城门。 而城内的匈奴骑兵终于吹响了号角,这也意味着,他们驱散了抵抗的汉军,牢牢的占据了城门。 梁武来得快,去得也快,狼狈的仿佛丧家之犬一般。只是神经粗大的匈奴人并没有发现,汉军虽然狼狈,却并没有留下几具尸体。 城外的呼于异常愤怒,心中不知咒骂了多少次,也不知他咒骂的是汉人的城门还是自家勇士的愚蠢。 号角声响起,呼于不再迟疑,连心中那一丝不安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如果仅仅是因为他心中的一丝不安就错过攻下这座汉人城池的机会,相信他会 失去屠各勇士的拥护,懦弱的人是不配率领屠各勇士的。 呼于果断的举起右臂,猛地挥手。 进攻的号角呜呜地吹响,匈奴大军开始向前涌动。 如果是在草原,此时的他们一定会拼命的加快速度,风驰电掣一般冲进敌人的部落。 只是眼前的城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这里不是草原,这里拥有坚固的城墙和厚重的城门,硬冲的结果肯定是筋断骨折。 凭借着高超的马术,匈奴大军逐渐变成了一个锥形,井然有序地穿过城门进入城内。 勇武、残暴的呼于和折鹿双眼都蒙上了一层血色,他们是匈奴最勇猛的战士,他们是骄傲的草原之子,他们喜欢敌人在他们弯刀下辗转哀嚎的模样 。 抽出腰间镶满宝石的弯刀,高高举过头顶,呼于大声喝道:“屠各的勇士们,这里属于我们了,漂亮的女人、数不清的财富就在眼前,你们还在等 什么?” 折鹿也高举着他的铁蒺藜骨朵放声高喊:“大匈奴的勇士们,为了祖先的荣光,杀啊!” 两个部落的勇士发出狼一般的长嚎,齐齐抽出弯刀,催动战马,不需要各自首领的鼓舞,他们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待大部分匈奴人冲入城池之后,轰然一声巨响,何老等数百铁匠花费几天几夜打造的铁栅栏轰然落下,把城门封了个严严实实,几个城门下的匈奴 骑兵连人带马被砸成了肉沫,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从铁栅栏下泊泊流出,汇聚成一条小溪。 城头上的鼓声骤然变得急促起来,和匈奴人的号角声争锋相对。 并不高大的城墙上出现了数不清的汉军,个个手提大汉的制式长弓,稳稳地瞄准着城下的匈奴大军。 长街的三面也在同时出现了数不清的汉军,仿佛演练了无数次一般,稳稳地把鹿角摆在匈奴人的正前方。 就连周围的民居房顶上都冒出许多的汉军,高举着弓箭,森冷的箭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 “射!” 城楼之上,李严手中银枪斜指苍天,猛然挥下。 弓弦的震动声响成一片,雨点般的箭矢倾泻而下,城楼下汇聚在一起的匈奴骑兵仿佛靶子一般,一排排的栽倒马下。 面容狰狞的呼于和折鹿被人保护在最中央,通红的眸子仿佛能滴出血来。此刻的他们哪还能不明白自己中了汉人的诡计,只是后路已断,呼于也只 能放声大吼道:“举盾,冲上去!” 匈奴人窄小的骑盾根本护不住他们的身躯和战马,无奈的匈奴人只能把盾牌举在头顶,催动战马,想要顺势冲入城内。 迎接他们的是密密麻麻的鹿角和绊马索,一阵人仰马翻之后,匈奴人不得不退回到了城门口。 这时乱象纷呈,有的人想冲入城内,有的人却想夺取城墙,还有的人躲在城楼下箭矢射不到的地方,默默向他们的长生天祷告。 一些人顺利的冲过鹿角,进入了城内,却悲哀的发现,民居房顶上的弓箭手无时无刻不在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想攻上城墙的人无奈的发现,通往城墙的通道早已被堵死,短时间内是别想清理出一条通道了。 更有些人高举着手中弯刀,狠狠劈砍着钢铁浇筑的铁栅栏,却只能在铁栅栏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白印。 此时的马邑城就是一座死亡之城,处处布满陷阱,无时无刻不在露出魔鬼的微笑。 呼于和折鹿本来圆睁的双目此时更是瞪大了三分,眼瞅着他们麾下英勇的战士毫无抵抗之力,被一片片射倒,在痛苦的哀嚎,在凄厉的嚎叫,呼于 的眼眶隐隐有鲜血流出。这曾经熟悉无比的场景俱是由他的敌人,懦弱的汉人发出的,此时却出现在他英勇的战士身上。以前的他总是在敌人的哀嚎声 中放声大笑,此时的他却仿佛受伤的野兽一般,嗓子里咕哝着不清不楚的吼叫。 惨叫声和咒骂声响彻天际,再英勇的战士,此刻都不由颤抖起来。 城外所剩无几的匈奴勇士,早已被铁栅栏空隙中的凄惨景象吓得肝胆俱裂,刚才还在懊恼没能进入城中,此刻不由庆幸起来。 只是,马邑城可不是仅有一个城门! 轰隆隆的马蹄声骤然在耳边响起,当先一个豹头环眼的汉子挥舞着一杆弯弯曲曲仿佛长蛇的长矛纵马而至,甚至这汉子脸上的冷笑都清晰可见。 张扬一身戎装端坐马上,手中天胜刀直指对面的呼于和折鹿,他的面色肃穆,但握刀的双手上仿佛蚯蚓一般的根根暴起的青筋却显示着他的内心并 不平静。 把数万的匈奴人放进城内可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虽然张扬准备的不少,但风险还是极大,更别说城内还有近一万的匈奴降兵,这群降兵就仿佛定 时炸弹一般,悬在张扬的心口。 箭雨已然停歇,张扬端坐在狮鬃兽上,手中天胜刀猛然挥下,放声大喝道:“杀!” 硕大的巨狼匍匐在他的身前,懒散地梳理着自己身上雪白的狼毫,丝毫不在意匈奴人看向它那惊恐不解的眼神。 管亥一马当先,手中狼牙棒猛挥,伴随着他口中的呼喝声,每一击都有一名匈奴骑兵头颅碎裂。 廖化、周仓、裴元绍等人也不敢示弱,各自挥舞着兵器冲入了战团,就连刚才佯装败走的梁武都不知道从何处杀出,手中仿制林冲的蛇矛舞得又快 又急,威力可观。 不知道是不是被血腥味所刺激,本来懒散的巨狼猛地跃起,长嚎一声,冲进了匈奴人的阵中,獠牙利爪,不过片刻功夫,它雪白的长毛被染得一片 血红。 张扬手提长刀,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屠杀,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能让这群人痛快的死去便是他最大的仁慈,如果让匈奴人攻下马邑,等待 汉人的绝对不会这么温柔。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马邑城的空气中久久不散,待林冲驱赶着牛羊赶回马邑的时候,见到的是铺满一地的匈奴人和战马的尸体,奇形怪状的死 法看上去很是惊悚。 城中只有少数一些地方还有匈奴人的顽抗,聪明的他们早已放弃了战马,不过,没有了战马的草原勇士,和城外那一群群待宰的牛羊又有多少区别 呢? 第102章 整军北上 黄昏时分,马邑城外,火光滔天。 那是陷阵营将士在焚烧尸体,鲜血的味道还没有散去,焚尸的臭味又弥漫开来。 但这丝毫不影响汉军享受胜利的果实,爽朗的大笑在马邑城内外随时都能听到,马邑城中的男女老幼俱皆加入了这场狂欢,再刺鼻的味道也没法打 消他们对生存和胜利的渴望。 他们不懂太多的大道理,只是知道在他们英明神武的将军率领下,他们只是付出了极其微小的伤亡便取得了一场大胜,更是俘获了不少的牛羊,在 马邑这个穷县,没有什么比食物更为珍贵。 具体的伤亡已经统计了出来,陷阵营上下阵亡一千二百余人,大部分都是第一天攻城时候战死的新丁,受伤的二千余人,不过大部分都是轻伤,陷 阵营打仗基本不会有重伤员的存在,所有受了重伤的士卒都会选择和敌人同归于尽,这是从南阳起兵开始就一直保留下来的习惯。 进入马邑城的匈奴人全军覆灭,光尸体就抬出了小二万具,呼于和折鹿两人被管亥和典韦当场击杀,除了每人8点的厌恶点之外,什么都没留下。 只有三千左右的匈奴人弃械投降,这是张扬刻意造成的结果,也是匈奴人悍勇的象征,二万匈奴人用他们的生命,印证了他们的不屈和勇武。 张扬并不想要太多的俘虏,城中不算于夫罗的部下已有了五千降兵,而他麾下的士卒不升反降,如今连五千都不够,如果俘虏太多,谁知道会发生 什么,这些匈奴人可不是温顺的绵羊。 城外的四五千匈奴骑兵被林冲率军追着一阵狠杀,跑掉了大概三千人,还有两千人被林冲追上,硬是没留一个活口。 其实他们是被城内的惨状吓坏了,不然就凭林冲麾下的二千马术并不精锐的骑兵根本不可能击败五千匈奴骑兵,更别说追得匈奴人四散奔逃。 收获不小,一群群的牛羊和战马,短时间内张扬绝对不需要再为战马而发愁,还有就是一些匈奴人的弯刀和弓箭,不过这些东西陷阵营上下没一个 能看得上的,在他们的眼中,这些东西就是一些废铜烂铁,比汉军制式的装备差了不止是一点点而已。不过如果能够把这些东西呈交上去的话,是不是 能换取一些军功? 马邑县,将军府议事堂。 负责管理战俘的管亥一脸难色的对张扬道:“子昂,这些匈奴人虽然投降了,不过对我们没什么认同感,再加上语言不通、交流困难,如果局势有 变,或者外敌入侵,他们还是很容易反戈一击的,这该怎么办?” 周仓目露凶光,贯穿左眼的伤疤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臂,做了个劈砍的手势,森然道:“管他娘的,如果这群匈奴蛮子胆敢 造反,就统统杀光!就跟今天白天杀死的那些匈奴人一样,一个不留!” 吴用暗暗撇嘴,心忖这周仓可真是冷血嗜杀的屠夫,不过话说回来,张扬这个人屠似乎比周仓、管亥更为冷血啊! “主公,周仓将军,用以为一味杀戮肯定是不行的,除了示之以威,还要授之以恩,唯有如此,才能让这群匈奴蛮夷融入到我军之中,也只有让匈 奴人不断地补充进我军,我军才能越战越强,如若不然,纵然我军能够征服匈奴各部,只怕也要伤亡惨重。” 张扬目光如刀,落在了一旁刘伯温的脸上,问道:“伯温,你意如何?” 刘伯温淡然道:“加亮所言极是,收其众还需归其心,否则不如杀之。” 廖化一脸为难道:“要让这群蛮夷归心,似乎很难啊?” 刘伯温道:“其实,要令这群匈奴蛮夷归心,却也并非难事。” “哦?”吴用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愿闻其详。” 刘伯温缓缓道:“匈奴自内附以来,世代戎边,与鲜卑互相攻伐,可谓世仇,颇有势不两立之象,主公若能率匈奴蛮夷北出塞外,劫掠鲜卑领地, 将所获之妇孺,牲畜各按军功赏赐,示之以恩,则无需多久,匈奴满意拜服主公恩威,自然归心。不过在这之前,主公需要攻破匈奴老营,将他们本来 的家眷掳回,如此,这群蛮夷才会甘心为主公驱策。” 吴用闻言双目一亮,赞道:“妙!妙啊!” 张扬亦是心中凛然,心忖不愧是助朱元璋以南扫北,一统天下还得以善终的军师,率匈奴和乌桓人北出塞外、大肆劫掠,既可迎合匈奴人报复鲜卑 人的心理,又可通过杀戮鲜卑人树立起张扬铁血勇猛、不可战胜的神将形象,长此以往,匈奴人的反抗之心自然消退,心甘情愿地成为张扬麾下爪牙。 刘伯温又道:“今日一战,呼于、折鹿两部麾下士卒十不存一,美稷县必然防备空虚,主公此时率军征讨,定可一战而胜,掳获大量妇孺、牲口而 归。” “嗯。”张扬重重点头,沉声道:“明日一早,立刻召集于夫罗还有所有投降的匈奴骑军!” 翌日清晨,马邑城外的荒地上,一万五千左右的匈奴骑士肃立如林,空气中的焦臭味还不曾散去,匈奴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想来昨天那场惨败 还在他们的脑中挥之不去! 在典韦的护卫下,张扬策马来到匈奴人阵前,雪白的巨狼仿佛乖巧的小狗一般伏在张扬的马旁,懒洋洋的哪里还有昨天大杀四方时威风凛凛的样子 。狮鬃兽也不害怕,两只大眼睛不时掠过身旁的巨狼,仿佛在想主人养这么个懒玩意有什么用。 张扬阴冷的目光悠然掠过,所有的匈奴人纷纷侧目,不敢直视。 张扬收回目光,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他的身旁一骑飞出,以匈奴语厉声大吼道:“将军说了,呼于和折鹿两人叛乱造反,试图挑衅大汉和将军 的威严,现已伏诛,但美稷老营仍在叛军手中,尔等虽弃暗投明,但尔等家眷如今却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将军仁慈,将率大军平定叛乱,救出尔等家 眷!” 整片旷野上鸦雀无声,唯有呼号的北风挟带着黄沙,漫天飞舞。 “现在,宣布将军军令,都听好了!” “不遵号令者,斩!” “临阵退缩者,斩!” “闻鼓不前者,斩!” “金鸣不退者,斩!” “滥杀大汉百姓者,斩!” “擅自劫掠大汉州郡者,斩!” “一人退缩,杀部落十人!” “十人退缩,杀部落百人!” “百人退缩,部落全杀之!” “千人退缩者,整个匈奴族灭之!” “从今天起,匈奴不再有贵族,以后之事,皆以军功论,功高者为头领!” 九月的河套草原,青草已渐渐枯黄,放眼望去,起起伏伏的平地和山丘尽皆一片枯黄之色。 天高云淡,一眼望去,好像能望到天地尽头。 头一次来草原的人,都会感受到它特有的壮阔和静美。 但多数去过草原的人,就再也不会想到那里去了。 草原的美是单调而枯燥的,而且,这里除了枯草和蜿蜒而过的河流,就没有任何对人类有所意义的东西。 草原的风很狂,一年中能吹多半年,草原的雪很大,下完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白色,草原的冬天很冷,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这片草原曾经属于汉人,但在光武帝时期,大方的刘秀为展示自己的大国胸怀,毫不吝啬地将这片算得上最为肥美的草原送给了归附的匈奴人。这 片草原平静了有二百余年的时间,除了匈奴自己以外,不管是鲜卑人、乌桓人还是汉人都没有来打扰他们,这也让他们的发展颇为迅速,内乱不断。 一个月前,呼于和折鹿不满大汉征调匈奴勇士,起兵作乱,斩杀单于栾提羌渠,须卜骨都侯折鹿自立为单于,匈奴各部混战,老单于栾提羌渠子栾 提于夫罗战败,率自己的部落被赶出河套,南下投奔大汉护匈奴中郎将张扬。 呼于和折鹿深恐于夫罗在大汉的扶持下卷土重来,率三万五千大军直扑护匈奴中郎将驻地马邑,妄图以兵锋逼迫张扬交出于夫罗,不想张扬先是在 雁门关前大败匈奴先锋大军五千,尽皆俘虏,更是在马邑城下破呼于、折鹿两路大军,呼于、折鹿当场被杀,两部匈奴大部被杀,少部投降,所逃走的 匈奴人最多不过三千。 狂妄自大的匈奴人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眼中实在平常不过的内乱,却成了南匈奴彻底融入大汉,统归张扬手下,沦为爪牙的导火索。 第103章 牧奴 羊群徜徉在一处山丘下面,悠闲地啃着枯黄的干草。 成群的马儿吃的膘肥体壮,静静的河畔,炊烟袅袅升起,接着碧蓝的天空,天地间一片祥和。 低矮的一座山丘上,呱呱随意地将牧鞭往地上一插,然后往地上一躺,一双不大却透露着灵气的眸子直直望着天空。 在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河流,和驻扎在河边那数也数不清的帐篷,那里是呱呱的部落。 当然,这么说也不太准确,毕竟他只是一个奴隶而已,远远还没得能骄傲地称呼那是我的部落的地步。 部落里的青壮全部都出征去了,至于打谁,去了哪里,这就不是他一个小奴隶所能知道的了。 一个老子静静坐在毡包前,手抚着马头琴,他的脸上,一道刀疤贯穿双眼,但没人会觉得恐怖,在匈奴人中,身上的疤痕更像是荣耀的象征。 略显苍凉的曲子从老子的口中慢慢传出,随着微风越飘越远,两名七八岁的孩子趴在草地上听得入神。 不远处,一群十四五岁的青年正在试图驯服一匹野马,一次次从马背上跌下,却又一次次爬起,他们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 更远处的羊圈里,几名妇人正在挤着羊奶,看着那纯白的羊奶一股股进入陶罐,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意。 但这一切都和呱呱没什么关系,他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在草原上度过了十五个冬天。而听他这个倒霉的名字便知道,他是一个地位最为低贱的奴隶 ,不配拥有名字的奴隶,只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有一群乌鸦正巧飞过,于是部落里就多了一个名叫呱呱的奴隶。 就和汉人差不多,汉人百姓不是也常有什么狗蛋之类的小名吗?草原上也是一样,而且呱呱同样也认为他这个名字不错,乌鸦本就是草原上生命力 最为顽强的生物之一。 呱呱的心情不错,天空一碧如洗,难得的风也不大,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作为一个地位最为低贱的奴隶,像如此悠闲的时候可不多。 说起来,还得感谢部落中的勇士都外出征战了,否则的话,每次放牧的时候,他都只能和羊群呆在一起,稍微有一点离开,挨饿都是小事,说不定 鞭子就直接落在身上了。 这十五年间,呱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但随着慢慢长大,他还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同之处。 他比一般的匈奴孩子更强壮,也更聪明。 如今的他不但能流利地说匈奴话,甚至还能说汉话,他觉得,如果让他看到那些传说中文字,他也一定能够学会。 不过可惜的是,他是一个奴隶,他所有的智慧都会被视为灾难,所以,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告诉他,不要显得那么机灵,否则的话,头领 家的孩子会杀掉你的。 当时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母亲的忠告,让他活得了现在。只是,他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就是上一个寒冷的冬天,在同样寒冷的羊圈里,母亲永 远地闭上了眼睛。 不管他哭多少次,怎样去拥抱母亲,甚至向长生天发出生命为代价的祈祷,母亲也没能醒过来。 从那一天起,他就明白了,长生天是不会在意一个奴隶的祈求,他更愿意照顾那些部落中的贵族们。或许,是因为他和母亲都是汉人的原因才使长 生天不愿眷顾他们?呱呱不知道,但他痛恨这该死的长生天。 唯一的亲人没有了,信仰在那一刻崩塌,呱呱觉得,如果自己再长大一些,他会毫不犹豫地拿起弯刀,杀光这个部落中的所有人,如果可能的话, 他还会向长生天发起挑战,将这个听不到自己祈求的家伙一同杀死,让他永远陪伴着那些部落中的贵族。 越想越怒愤的呱呱朝天空咆哮起来,他觉得,长生天那个老家伙应该就躲在某一朵白云后面,静静地注视着大地。 但是,除了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助之外,呱呱没有一点收获。 下一刻,地面忽然震动起来。 呱呱狰狞的面孔上露出了笑意,得到回应总比被无视要好多了,甚至他已经在考虑,自己的牧鞭能不能抽到那长生天?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立刻翻身爬起,警惕地在四周张望。 呱呱无奈地发现,并不是长生天回应了他,而应该是出去的勇士们回来了,或者是一群经过的马群之类的。 一群人很快便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白色的羊皮袍子,圆顶翻皮帽子,翘头皮靴,飘扬在空中的狼尾,这一身打扮无不在表明,他们是匈奴人。这只是一小队前驱,很快,在他们身后 ,一群群的战士出现了,他们散开在草原上,好像网一样向这边奔驰而来。唯一奇怪的是,他们中夹杂着一些穿着铁甲的家伙,火红的披风在他们的身 后飞扬,或许是抢劫汉人得来的吧,从前也有过类似的景象,只不过这次规模特别大,人数特别多而已。 以呱呱简单的脑袋来看,实在是数不清他们有多少,因为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比他放牧的羊群还要多。 正准备立刻返回羊群的中的呱呱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没有惊叫,没有示警,回头望望河边的部落,他的脸上升起了残忍而狰狞 的笑意。 大队骑兵从山丘下如风一般掠过,山丘下的山群四散奔逃,有人已经注意到了山丘上的呱呱,却并没有人去理会。 此时此刻,部落中的人们也终于被惊动了起来。 从山丘上往下去,部落中的人们杂乱无章,仿佛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奔逃,没用了多久,呱呱便兴奋的看到,有人已经死在了屠刀之下,那一抹抹鲜 血,在呱呱的眼中竟是无比美丽。 更多的人,开始绕着部落打转,将任何敢于逃出部落的人射下战马。 不过,让人不解的是,如此多的勇士,竟然还是让两个人先后从部落中逃了出来。 没时间去想为什么,呱呱已经完全兴奋了起来,因为他认出了那两个人,科力还有他的儿子卡图。 两个他最为痛恨的家伙,他曾经最好的朋友,一个宛如仙女的女号,被科力强行收入了掌中,然后在玩腻之后又赏赐给了他的儿子。 那一套,呱呱在野外看到了她的尸体,像所有死于的奴隶一样,别扔在了荒凉的草原上,任由那丑陋的秃鹫用他们粉红色的头颅肆意啄食。 呱呱的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顺手拿起插在地上的牧鞭,连滚带爬地冲下山丘,朝那两人迎了上去。 他的双目通红,死死盯着那两人,仿佛像赶羊一般,挥舞起牧鞭,一下就将卡图给抽下了战马。 他手脚并用,仿佛一只野狗一般,从战马的胯下钻过,扑在了卡图的身上。 作为一个奴隶,呱呱不懂什么招式,仅仅是依靠着他那不俗的力量,死死将卡图压在自己的身下。混乱中,他一口咬掉了卡图的耳朵,并趁这个当 口,又一口死死咬在了卡图的喉咙之上。 仿佛仇恨赋予了呱呱无尽的力量,只听一生脆响,卡图的喉咙居然被呱呱生生咬一个大洞,殷红的鲜血肆意地流淌,弄得呱呱浑身都是。 破空声在而后响起,呱呱仿佛一只兔子一般,一蹿而起,躲过科力射向他的箭矢,没有犹豫,他又红着眼睛向科力冲去。 不过,科力不是年轻的卡图,他的经验丰富无比,虽然儿子的死让他无比愤怒,但他还是熟练地抽出了弯刀,借着飞快的马速,对准呱呱的脖颈狠 狠斩下。 呱呱好像愣住了,他的眼里只有那越来越大的刀刃,忘记了闪躲,也忘记了格挡。 “嗡” 一阵怪异的声音响起,一柄怪异的长刀破空而至,精准地洞穿了科力的喉咙,在他死死钉在草原上。 死里逃生的呱呱好像忘记了刚才的恐惧,他像野狼一般欢呼一声,蹿过去抽出插在科力脖子上的怪异长刀,狠狠一刀将科力的头颅砍下。 然后如法炮制,又去砍下另一颗头颅,将两颗任然还在滴血的头颅挂在腰间,这才消停下来,茫然无措地打量着四周。 张扬轻轻喝住胯下的狮鬃兽,被蔡琰取名为白雪的巨狼紧紧跟随在他的身旁,懒散地梳理着自己身上雪白的狼毫,典韦一身精甲,肩后插着两支大 铁戟,一双虎目散发着黄芒,手中擎着一杆大旗,上书“伏波中郎将张”六个大字,字体雄浑厚重,乃是出自大书法家蔡邕的手笔,大旗迎风激荡,猎 猎作响。 绵绵不绝的战马响鼻声中,万余铁骑到处肆虐,本来不小的部落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原本的陷阵营士卒还好些,他们习惯了不去劫掠平民,虽 然这里并不是大汉的领土,但匈奴骑兵可不成,张扬下令不准杀汉人和劫掠汉人的州郡,可没说匈奴人的也不行,这群土匪一般的匈奴人早就轻车熟路 地开始搜寻起值钱的物件,不少匈奴人胸前的羊皮袍内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收获颇丰。 张扬轻轻跳下战马,伸手抚摸着白雪的长毛,白雪一脸享受,不停变换着位置,仿佛在找最为舒服的姿势。 “俺叫呱呱,您如果收下我,我会用我的命来保护您,只要呱呱在,今后不会再有敌人能靠近您的身边,不会再有敌人能逃出您的视线之外。” 当着许多的匈奴人,他却说的是汉话,一个十分聪明的小家伙。满地打滚求点击,求书架,求收藏,数据掉的让伶仃心痛,各位土豪老爷看着给点 打赏呗,多谢各位了。 第104章 奔袭美稷 虽然张扬并没有想掩饰身份,但能从上万的匈奴人中准确的认出领头的是汉人,不得不夸一句这小子聪明。 这是张扬带人出来以后遇到的第一个部落,这个部落已经十分靠近匈奴王庭所在的美稷县,如今的南匈奴早已很曾经的匈奴有很大的区别,他们放 弃了草原民族特有的游牧生活,在河套这片肥沃的草场上彻底定居下来,甚至筑起了城池。骑马奔驰了五天的大军明显有些兴奋过头,对于张扬的命令 执行的十分彻底,一个人都没放出去。 还捡回来个狼孩,瞧这满嘴是血的样子,吃什么了这是? 不过汉话说的不错,勉强能当个称职的向导,地图毕竟只是地图,哪有人指路来的方便。 “子昂,部落里没什么男人,大都是些女人和孩子,你看” 张扬眉头紧皱,这却是个麻烦,他率人是要去攻打美稷县的,一群俘虏带着是累赘,送回去又分散人手,实在是不好办。 吴用眼神一动,缓缓道:“主公不若留点人在这里看着俘虏,待大军攻破美稷,回程的时候再回来把俘虏和牛羊带上,反正这群俘虏也没什么青壮 ,不怕他们造反。” 这次出来张扬并没有带刘伯温,李严和廖化也没来,马邑不能不留人,虽说马邑在大汉境内,但还是边境,随时可能有鲜卑人南下,所以,这次出 来张扬带上了所有的匈奴降兵,包括于夫罗麾下的五千匈奴骑兵,但他手下的陷阵营只带了一千五百人,还有五百是前些天刚投靠他的新兵,张扬有意 要锻炼一下这群新丁。 “嗯。”张扬缓缓点头,道:“把不愿投降全部杀了,再留一百弟兄率五百匈奴人在这看守俘虏。” “遵命!” 裴元绍领命转身而去。 部落中渐渐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死气沉沉的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俘虏都被集中在了一起,这是标准的战争行为,容不下太多的人性。 张扬和他麾下的陷阵营早就明白了这一点,但他带出来的五百新丁却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此时此刻,他们好像在心目中再次印证了一番,中原的 传言果然不虚,他们将军这个人屠的外号还真不是白叫的。 这些很多都是原来的马邑县兵,虽然不能说毫无作战经验,但其实也有限的很,尤其是在张扬到来之前,他们主要是以守城为主,别说来匈奴人的 地盘,出城野战都不敢。不过北地的汉子马术都不错,张扬没时间,也不想现在给新的战马配备马镫和马蹄铁,于夫罗是不可能臣服于他的,而他现在 又没多余的兵力占领美稷,所以于夫罗还有用,但他并不希望于夫罗太强,匈奴人的骑术本来就强过汉人,如果再拥有马镫和马蹄铁张扬可不想给自己 找麻烦。 这些新丁年轻迅捷,彪悍勇猛,也不缺乏作战技巧,成军之后很快就能融合到一起,北地的风霜给了他们强健的体魄和不屈的意志,但他们的缺点 同样明显,他们缺少冷酷的心肠和死战不休的信念。 “你叫呱呱?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当晚宿营,张扬皱着眉头随意的问着这个部落中唯一会说汉话的小子,现在他们的向导。 肮脏的呱呱缩成一团,疯狂在他身上早已褪去,剩下的还是奴隶特有的卑微和胆怯,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有勇气。 “俺出生的那天,天上有乌鸦在飞、在叫,所以就叫呱呱。” 他看着自己的新主人,一个年轻而强大的汉人。 白雪仿佛来了兴致,脱离了张扬的大手,凑到呱呱的身边轻轻嗅了嗅。呱呱蜷缩的身体缩得更紧了一些,他不是没见过狼,狼王也曾见过不止一次 ,但如此硕大的银狼还是把他吓得不轻,他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脑袋实在想象不出,如此巨大的银狼,除了在草原上流传了无数年的天狼神之外还会是什 么东西。 好在白雪对呱呱的兴趣到此为止,也可能是呱呱的身上太脏了,让白雪没了兴趣,总之,白雪又回到了他主人的身边,享受着主人的抚摸,乖巧地 趴在地上。 张扬面容很冷,但跟他说话的时候并不凶狠,也没有曾经那些匈奴贵族的趾高气昂,但呱呱总觉得,这个汉人身上好像隐藏着一头猛兽,比那头匍 匐的巨狼还要凶猛,让他本能的感到恐惧。 这是什么破名字,亏这群匈奴蛮子能想出来,张扬无聊的想到。 “以后你跟我姓,嗯就叫张鸦吧。” 张扬随口给人起了个名字,虽然不好听,但总比呱呱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蛙呢。 张扬和牧奴的交流到此为止,从此他的身边就算多了一个名叫张鸦,也一直称呼他为主人的扈从。 张扬不会去考虑一个得到正式名字的牧奴有多激动,随意地躺倒在帐篷中,枕着白雪柔软的身体,心里却没有片刻的安宁。 并、幽两州的局势太混乱了,鲜卑人、匈奴人、乌桓人、羌胡等不同种族之中无数的部落犬牙交错,混乱不已,征服匈奴、乌桓,打击鲜卑的大策 略已经定了下来,但具体实施起来还有不少难度。 更为复杂的是,大汉境内也不安稳,并州倒是统一归属在并州牧丁原的手下,但这个典型的帝党看不上张扬,甚至十分的仇视张扬,如今没有带兵 来攻打他便算得上谢天谢地,更别说从丁原那得到支援。 相比并州,幽州更是乱得可怕,幽州牧刘虞治理内政是一把好手,对待异族也颇为宽容,使得不小乌桓部落投靠在他的手下,但新任的右北平太守 公孙瓒明显是个种族分子,对待不肯投靠在他手下的异族从来都是斩尽杀绝,因为思想的不同,公孙瓒和刘虞的矛盾很大,基本上可以说是势如水火, 恨不得将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快。本来这跟张扬也没多少关系,但坏就坏在幽州肥如还有一个胆敢称帝的张举,这可是张扬需要剿灭的贼寇之一,而且在 张扬斩杀张举的使者之后便已接下仇怨,想不动手都不成。 再加上辽东太守公孙度,以及太守刚刚呕血而死,鲜卑肆虐的辽西,大汉的北方边境可以说乱得就像一锅稀粥。 辽西太守本名赵苞,从兄为十常侍之一的赵忠,但他深以为耻,从不与赵忠来往。去年,张扬还在南阳的时候,赵苞升任辽西太守,遣人迎母亲和 妻子前往辽西,没想到在柳城的时候被鲜卑所掳,作为人质,要他投降。赵苞的母亲在城下慨然道:“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义,尔其勉之”赵苞 含泪率军出战,大破鲜卑,可母亲和妻子却死在了乱军之中,赵苞在料理了母亲和妻子的后事之后,呕血而亡,鲜卑卷土重来,肆虐辽西。 随手掏出怀中的舆图,张扬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观察,可惜舆图并不全面,只有并州以及附近的一些地方,到河套已经没有了,更何况幽州。 “一团乱麻啊” 幽幽叹息一声,张扬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有了一条白线,草原的日出,很美。 军卒们陆续醒来,开始嚼起了肉干,整理战马鞍具,准备出发。 看着手下这群跟他转战千里的士卒,张扬心里慢慢有了些底气,他很庆幸,自己没落在后来一些的朝代中,靠着两条腿在草原上来回奔走,张扬想 想都觉得可怕。 这个时候,他就觉得大汉还是不错的,起码有着成群的战马,和人数众多骑术精湛的汉子,这让大汉的战争机动能力并不比鲜卑人差。 甚至匈奴人和乌桓人如今还托庇在大汉的羽翼下,别看四百年的大汉已垂垂老矣,但虎老威尤在,大汉的名号还是很能唬人的。 就像现在,匈奴和乌桓名义上还属于他的麾下,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征服这两支草原上的民族,这两族中的普通牧民普遍也承认这一点,对张扬统治 他们并没有什么抵触,不然张扬想凭一头巨狼便降服五千匈奴大军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大军重新集结,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边,这是张扬第一次统率万人以上的大军,尤其是这支军队还是骑兵,在他漫长的军事生涯中,这算是一个比 较重要的时刻。眼前的小部落不过是开胃菜而已,真正难啃的骨头是美稷城。 每一个英明的将领,他们的征战生涯中,都不会缺少血腥和杀戮,张扬这几个月的恶战生涯充满了血色,但张扬还是决定让他身上笼罩的血色再浓 郁一些。 除了一地狼藉和一群俘虏之外,张扬率领大军再次出发,在改名张鸦的呱呱带领下,向着美稷城的方向席卷而来。 第105章 走马震美稷(一) 率领万余大军悄然来到美稷附近,张扬开始专注起来。 东汉后期,南匈奴已达到了鼎盛时期,人口约有二三十万,不过那是算上统属在匈奴麾下的所有部落以及屠各胡的所有部落,就像昨天张扬攻破的 那个小部落一样。真正驻扎在美稷县周围的匈奴人大约有十万左右,匈奴人全民皆兵,十万人中大概有七八万人能够提刀上马、征战四方,不过那是在 极限的情况下,不到亡族灭种的时候,匈奴贵族是不会这么做的。所以,这十万人中,青壮大概五万,如果不算死在马邑城下和投降张扬的匈奴人,美 稷县内的可战之军不过两万,虽然还是比张扬麾下的人多,但如果计策得当,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按道理来说,张扬这个护匈奴中郎将的驻地正是眼前的美稷城,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张扬并没有率人来此,而是停在了马邑县,如今看来,这是一 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如果张扬真的敢率军驻进美稷,恐怕现在他麾下的陷阵营早已淹没在匈奴的内乱之中。这不是危言耸听,没在草原上呆过的人永 远也无法想象到几万匹战马同时奔腾的震撼。 美稷城的城墙并不高,大约一丈多一点,且多有残破,毕竟在张扬之前,护匈奴中郎将空缺多年,而匈奴人自己并不擅长筑城,他们保留着游牧民 族大部分的习俗,哪怕是在城内也不愿住在屋子内。有鉴于此,美稷便出现了一副奇怪的景象,明明是一座城池,但是其中却布满着鳞次栉比的帐篷。 根据张鸦的指引,张扬率大军停留在了美稷城不远处的一座山谷中,山谷并不小,隐匿他麾下的万余大军绰绰有余。 骨禄战战兢兢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张扬和匍匐在张扬身前的巨狼,心中一阵惴惴不安,这个匈奴中有名的勇士已经被张扬吓破了胆子,不仅仅是因 为那只巨狼,还有死在马邑城下的两万大军,他简单的脑袋想不明白,呼于和折鹿两位匈奴与屠各胡最英勇的单于怎么会只在一天之内便被身前的男人 杀得大败,那两颗滴血的头颅这些天一直出现在他的梦中,他深怕自己也会成为那死不瞑目的一员。 “将将军。” 可能骨禄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中的颤抖,张扬还没说话,他便被自己吓到了。 “美稷城现在是谁做主?” 张扬露出一个自认为和煦的微笑,声音温和地问道。 不过,在骨禄的眼中,张扬的微笑绝对算不上和煦,反而更像恶魔的微笑。 “回禀将军,现在美稷城中做主的应该是左谷蠡王。” “嗯。” 张扬轻轻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可这在骨禄的眼中,这是张扬不满的象征。骨禄吓得肝胆俱寒,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膝行向前,亲吻张扬布满灰 尘的马靴一口,急道:“将军,留守美稷的是阿迪那个叛徒,呼于和折鹿反叛就是他的主意,他是匈奴中有名的智者,除了他之外,还有右谷蠡王,左 、右谷都侯,左、右大当户,左、右须都侯等等,不过后面这些贵族都有自己的封地,只有阿迪常驻美稷城。” 张扬没想到他如今随意一哼便有如此效果,不由有些好笑。他哪里知道,和普通匈奴战士称呼他为神将不同,匈奴贵族更喜欢称呼他为魔鬼,能驱 使他们天狼神的魔鬼。 吴用眉头紧皱,凝重道:“主公,美稷有城可守,且兵力众多,不宜强攻。” 随手示意骨禄退下,张扬缓缓道:“加亮以为,派人诈城如何?” 吴用眼前一亮,会意道:“主公是说派骨禄等人装作匈奴人得胜归来?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骨禄说那阿迪乃是匈奴中的智者,若诈城被其 看出,将计就计,后果不堪设想。再者,城内的匈奴人数量远远多于我军,哪怕诈开城池伤亡也一定惨重。” 张扬的面容上浮起一抹冷笑,淡淡道:“呼于和折鹿战败不过五日,逃走的那群匈奴人必定不敢转回美稷城,不然不需要我们动手,剩下的匈奴贵 族就会杀死这些胆敢丢下单于独自逃命的家伙。所以,美稷应当还不知晓折鹿、呼于两路大军战败的消息。至于死伤惨重,死的都是匈奴人,与我何干 ?” 吴用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忖张扬不是一般的狠辣,哪怕已经投降于他的匈奴人他也并不在乎,不过张扬这么做并不是没有道理,不算于夫罗 和他麾下的五千匈奴人,张扬麾下的匈奴降兵已有万余,而陷阵营满打满算不过五千人,客大欺主,不消耗一下说不过去。 “如此,到也不是不行,只是,胜算不大。” 张扬大手一挥,道:“无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有心算无备,只要能第一时间斩杀阿迪,匈奴不堪一击。” 万余大军集结在山谷之中,除了呼啸的山风,没有一点杂音。 “兄弟们,看见不远处的那座城了吗?” 山谷中回荡着张扬炸雷般的大吼。 “看见了!” 一千余大汉将士轰然回应,而万余匈奴骑兵的神情愈发凝重,他们虽然听不懂这些汉人在喊什么,可这些汉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杀气,就是瞎子都能 感受到。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彪悍的汉人,简直就如同豺狼虎豹一般。 张扬目光阴冷,嘴角绽起一丝邪恶的笑容,厉声问道:“那么有谁能告诉我,那座城里生活的是什么人?” “匈奴人!” “很好。”张扬满意地点点头,厉声道:“今天,我只想告诉你们一个道理,匈奴人、乌桓人、还有鲜卑人,都和我们汉人一样,都是人!” “但是!” 张扬话锋一转,继续道:“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就像世间万物,有弱肉强食之别!羊,生来就是被狼吃的,而匈奴人,生来就是给我们汉人所奴役 的!” 说实话,张扬并非种族主义者,可生于汉末这个乱世,他想要凭借区区几千汉人去征服辽阔的草原,去征服上百万的草原胡人,他除了这么做之外 ,别无其他选择! “汉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民族,而你们,将成为这片草原上的贵族,拥有生杀大权的贵族!这是我大汉伏波中郎将,护匈奴中郎将张扬,赋 予你们的权利,即便是大汉的皇帝,天上的神灵也不能剥夺!” 张扬决意将种族制度推行下去,将草原上的种族分个高低贵贱,稳固他的统治。 “看见你们身后的匈奴人了吗?现在,他们就是你们的侍从、奴隶。没有战争的时候,他们帮助你们照顾马匹,放牧牛羊,还有监视你们的奴隶干 活。有战争时,他们就得追随你们上阵杀敌,就像现在,他们将追随在你们身后,去征服前面的匈奴人,去征服整片广阔的草原。” 少数能听懂汉话的匈奴人骚乱起来,不少人叫嚷着,让更多的匈奴人明白了刚才张扬说的话。 “闭嘴!” 张扬怒喝一声,典韦配合地抽出背上的大铁戟狠狠一磕,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匍匐在张扬身前的白雪也昂首长嚎,威风凛凛。 山谷内顿时又肃静下来,弱肉强食的观念深深地扎在这群匈奴人的心中,张扬是是强者吗?毫无疑问。更何况真正骨头硬的匈奴人早死了,剩下的 都是一些想要活命的人,加上对天狼神的迷信,匈奴人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安静下来。 张鸦战战兢兢地出现在张扬身边,准备翻译张扬的话。 “作为最先投靠我的人,匈奴人将成为汉人之人最为尊贵的种族,接下来是乌桓人,最后是鲜卑人。并且,以后一切缴获充公,按军功封赏,杀敌 三人者,脱离奴籍,杀敌十人者,成为贵族,杀敌越多,能得到的便越多,在我麾下,军功便是一切!” 张扬说一句,张鸦翻译一句,不知是不是感染了张扬的狂妄,张鸦也变得自信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不少匈奴人眼前一亮,从前的他们,从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他们的身份,哪怕他们再勇猛,再聪明,都很难改变,但没想到面前的张扬给了他们一 条出路,虽说还是要在汉人之下,但能够成为贵族,能有自己的部落和奴隶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他们第一次感觉到,投降在张扬麾下也不是一件坏事 。 安抚住匈奴人,张扬又转过头来对他麾下的汉军说道:“现在,只有万余的匈奴人宣誓效忠,所以,你们每个人只能分到两个侍从!但是以后,我 们将征服更多的匈奴人、乌桓人还有鲜卑人,你们每个人都将成为贵族。” “你们将拥有成百上千的部属,以及成千上万的奴隶,你们的女人会多到每天晚上当一次新郎都睡不过来!” “你们可以把他们卖掉,送人或者杀掉,这都是你们的自由,是连天上神明都无法剥夺的自由。” 一千余大汉将士轰然大笑,眼神中透露出灼热的气息,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过上张扬所说的生活了。 “但是,有一点你们得记住,谁要胆敢把手中的刀剑指向自己的兄弟,杀无赦!” 所有人都目光凛然,每个都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张扬以铁腕治军,他说的话,没人胆敢怀疑。 看着眼前这群充满渴望的大军,张扬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这片草原上的王! 第106章 走马震美稷(二) 这是张扬不久前刚刚想到的策略,将草原上的民族进行严格的等级划分,形成等级森严的金字塔制度。就像后世纵横欧亚的铁木真一样,四色人等 的划分造就了幅员辽阔的蒙古帝国。这一套等级制度在中原的文明世界肯定难以施行,可在蛮荒落后的草原,却是最为完美的制度。 别提什么太过超前的思想,君主立宪之类的制度不适合这个时代,妄言提出不过是被当成疯子罢了,有句话说得好,领先一步的是天才,领先百步 就成了疯子。社会的变革需要时间和智慧的积累,就像火药,唐朝已经出现,但直到明末才算真正运用到军事当中。 在这个制度中,居于最上层,自然是张扬和他麾下的陷阵营,然后便是陆续招募来的汉人大军,这批人对张扬的忠诚将会不容置疑,同时为了维护 自己的利益,他们也将坚定不移的支持张扬,是张扬对草原实施统治的中坚力量。 居于汉人之下的将是匈奴人,还有乌桓人和羌胡人,他们将以侍从的身份成为汉人的部曲,并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断立下军功。居于最下层的将是现 在最为强大的鲜卑人,以及未来不断被征服的蛮夷,他们将成为最低贱的奴隶。 这个制度十分野蛮,甚至从字里行间都能透露出鲜血,但这是张扬能想到最完善,也是最合适草原的制度。至于血腥,一将功成万骨枯,张扬并不 介意别人怎么评价他,就像他对人屠这个外号沾沾自喜一般。 五千浩浩荡荡的匈奴大军直朝美稷而来,缓缓在城门处停下,荡起一片烟尘。 骨禄一脸苦涩,他实在是不愿接这个任务,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骨禄并不知道这个汉人的俗语,但道理他十分清楚。何况,在他的 身后,那个面容狰狞,左眼上一条刀疤的汉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相信,只要他敢有一点其他心思,那个汉子手中的大刀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劈砍下 来,如同杀狗一般将他杀死。 说到底,勇猛的骨禄也并不是一个不怕死的人,何况张扬宣布的军令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从前的他虽然勇猛,但不过也就是一员战将而已,贵族 都算不上,而且,除了娶到贵族的女儿之外,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成为一个贵族,但张扬的军令让他看到了希望,他已经在暗暗琢磨,诈开城池的功劳能 抵得上斩杀几人。 城楼上看守城门的匈奴人还是比较谨慎的,城外的青壮基本都随着两位单于打仗去了,如果这个时候可恶的鲜卑人率军前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是什么人?” 虽然这支大军的装束是匈奴人无疑,但草原上的部落之间,装束差别不大,不像汉人那样,一眼就能分得清清楚楚。 “大胆!你们不认识本将了不成?” 骨禄收起在张扬面前的畏畏缩缩,趾高气昂的朝守城的匈奴人大喝,虽说他不算贵族,但能率领五千大军作为前锋,也不是易于之辈,至少要比看 守城门的小头领级别要高。 “骨禄将军?你不是虽两位单于去攻打汉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骨禄一脸不耐烦的道:“本将做什么还要向你禀告不成?快开城门,本将有急事向左谷蠡王禀告。” 草原民族等级森严,别说骨禄只是吼他两句,哪怕骨禄将他砍死也不会有任何问题,这也是张扬那个等级制度能顺利施行的保障。 虽然心里十分不满,但守门的匈奴小头领还是恭敬道:“将军稍等,小的这就开门。” 等不多时,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美稷城并不厚重的大门缓缓向两边展开。 周仓一脸兴奋,连左脸上贯穿左眼的伤疤都泛着红光,举起手中长刀大喝一声:“吹号通知大头领,随我杀!”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山谷中,飘渺遥远的号角声突然响起,万余大军早已端坐马上,严阵以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军阵最前的张扬身上,等待 着他的命令。只有于夫罗的眸子里闪烁着阴毒,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缓缓抽出天胜刀,张扬沉声喝道:“杀!” 万马奔腾,荡起无边的烟尘,大战的帷幕已然拉开。 待张扬率军赶到美稷的时候,城门已被周仓牢牢控制下来,城内源源不断的匈奴人正在往城门汇聚而来,美稷并不宽阔的城门如今已是水泄不通。 张扬皱着眉头看着城门处的混乱,不满道:“老管,给老子清出一条路来!” 管亥一脸兴奋,两只眸子泛着血光,手中沉重的狼牙棒上,狰狞的倒刺寒芒闪烁。 “遵命!兄弟们,随我来!” 管亥答应一声,率领着陷阵营最为精锐的士卒担当起了箭头的重任。其实这个任务由典韦来更为合适,但典韦以张扬的亲卫将自居,从不肯离开张 扬半步,是以张扬只能把这攻坚的任务交给了杀伤力同样不俗的管亥。 狼牙棒势大力沉,上下飞舞,匈奴人短小的弯刀根本无法招架,基本是挨着既死,碰着既亡,毫无还手之力。 管亥率人长驱直入美稷县的中心地带,密集的毡包被抛在身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宏伟的牛皮帐篷出现在这群强盗眼前,帐篷顶上金狼旗迎风猎 猎作响,显然是匈奴人的王帐。 “哈哈哈。” 管亥策马上前,将手中狼牙棒往前一指,眸子里流露出灼热的烈焰,长笑道:“这个帐篷归老子了,里面的女人也统统归老子了,哈哈哈。” 帐篷前面几十名装备精良的匈奴勇士挥舞着锋利的弯刀,向管亥杀来。 “死吧!” 管亥怪叫一声,眸子里尽是冰冷残忍的杀意,右臂猛地一抡,手中的狼牙棒呼啸而至,直取前面那名衣着华贵的匈奴骑士的胸膛。 作为匈奴人中少数拥有铁甲的人,阿迪虽然不以武勇出名,但这不代表他的武力不行,只是他的智者之名太过显着,让人们忘了他年轻的时候也是 部落中出名的勇士。 狼牙棒的形状很像草原部落的铁蒺藜骨朵,非力气巨大的勇士不可使用,阿迪对此清清楚楚,他当然不会选择去硬接管亥的狼牙棒,而是运用他娴 熟的骑术,在马上躲过管亥的狼牙棒,同时手中弯刀猛地挥下。 管亥肌肉隆起的右臂上顿时出现了一道不算长的伤口,鲜血泊泊流出,反观阿迪手中的弯刀,仍然闪烁着寒芒,没有一点血迹沾染在上面。 管亥的目光顿时凝重起来,不可否认,连番的大胜让他有些大意,但面前这个年纪不小的匈奴人还是给了他不少意外。 管亥收起了蔑视,用尽全力将手中硕大的狼牙棒猛地挥下,如果这一棒砸实,绝对会把阿迪的头颅都砸进腔子里。 阿迪不敢硬接,闪身躲避,不过这一次幸运之神没有再眷顾于他,他胯下战马的头颅被狼牙棒砸了个粉碎,连带阿迪都被甩下战马,半天才晃晃悠 悠地爬起来。 此时的管亥早已纵马而至,手中狼牙棒带着划破空气的尖啸,冲着阿迪的胸膛狠狠戳去。 避无可避的阿迪胸膛被整个砸地凹陷下去,两眼高高凸出,死死地瞪着管亥,手中的弯刀还保持着劈砍的姿势,只是永远也无法砍入敌人的体内了 ,殷红的血丝顺着阿迪的嘴角悄然滴落,杀气腾腾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 “恭喜宿主获得阿迪厌恶点8点。” 从张扬的脑海中响起这道冰冷的声音起,他便知道美稷已定! 牛皮大帐的帐帘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一道窈窕的倩影,明亮的美目正好看到两名匈奴勇士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那铁塔一般的汉子厉喝一声,丢下 狼牙棒,把最后一名匈奴勇士仰面拎起,粗壮的右腿猛地一抬,磕在了迅速下落的匈奴勇士的腰上。匈奴勇士的身躯呈现一个诡异的弯折,鲜血从他的 嘴中拼命流出。那大汉随手把匈奴勇士的尸体一丢,就仿佛扔掉一只破麻袋一般。 随着阿迪的战死,美稷城的大战基本落下了帷幕,只有少数匈奴人还在负隅顽抗,不过在匈奴右贤王于夫罗的安抚下,顽抗的匈奴人也不得不放下 武器,接受了战败的命运。 管亥恶狠狠地掠了牛皮帐篷一眼,向身后的亲兵道:“给老子守好外面,除了大头领,谁都不准进来。” “是,将军!” “嘿嘿嘿。” 管亥淫笑一声,大步冲入帐中,接着大帐内的牛油火烛,管亥看到十几个女人蜷缩在帐篷的角落里,虽然一个个瞪大了双眼,但脸上并没有多少惊 恐之色。 在草原上,部落之间的相互厮杀每天都在发生,女人、孩子就和牛羊一般,从来都是男人的财产,所有人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 管亥凶悍的目光落在帐中相貌最为漂亮的年青女子身上,伸手抓向她,说道:“你给我过来吧。” 这一幕在美稷城内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张扬并没有去管他们,这里不是汉人的领地,士卒们也确实需要发泄,张扬可不想当个搅局的人。 第107章 借尔等人头一用 夜色逐渐深沉,牛皮大帐摇晃不断,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在空气中回荡,四处都是**的气息。 低垂的帐帘忽然被人一把掀开,正伏身压在女人身上纵横驰骋的管亥闻听背后声响,不由双手撑地猛地挺起身来,只是他身下的女人四肢还紧紧地 纠缠在他的身上,管亥猛地回头,正欲开口喝骂,待看清来人之后不由一呆。 “子子昂?” 张扬眉头紧皱,放眼望去,只见管亥正在手忙脚乱地胡乱把散乱一地的衣裳往自己身上套。 “随我来,干完正事,随你怎么折腾都行。” 管亥目光一凛,霍然跳起身来,差点被自己胡乱穿上的衣裳绊倒,但还是厉声道:“遵命!” 张扬呼了口气,目光在无意中掠过管亥的身后,只见那女人仰躺在柔软的羊皮毯上,娇躯莹白如玉,软若无骨,皮肤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头金发 被汗水打湿,相比中原女子别有另一番风味。 “娘的,还是一只波斯猫。” 张扬瞪了管亥一眼,管亥挠了挠头,咧嘴嘿嘿一笑,凶悍的脸上居然罕见地露出一丝憨憨的笑容。 “还愣着干什么,穿衣服跟我走!” 张扬冷哼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北风呼号,幽暗的乌云遮蔽了满天星辰,还有那轮凄冷的清月,辽阔的草原上一片混沌。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时。 美稷城内唯一的木质房屋门外,典韦肩扛两支大铁戟,守在门外,圆睁的虎目中闪烁着野兽一般的黄芒,从骨禄、巴利、加图等匈奴投降的各个大 小头领脸上逐一扫过,从鼻孔中闷哼一声,让开大门,瓮声瓮气地说道:“主公让你们进去。” 十几名匈奴头领纷纷侧目,不敢直视典韦一眼,缓缓让过典韦身边,鱼贯进入大堂。 十几支熊熊燃烧的牛油火烛将大堂照耀地如同白昼,张扬身披坚甲,狰狞的天狼头盔置于案上,大马金刀地踞坐在虎皮软塌之上,漆黑的眸子死死 地盯着鱼贯而入的匈奴头领,幽冷的寒芒一闪而过。白雪硕大的身躯依然趴在张扬身前,不时伸出它粗糙的舌头舔舐着张扬的大手,哪有一点巨狼的模 样,反而更像一条家犬。但亲眼见识过白雪发威的匈奴人可不觉得白雪乖巧,反而白天那一幕幕血腥的画面不时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张扬身后,管亥和林冲两人手握刀柄,肃立一旁,同样一身戎装,表情冷厉。 待十几名匈奴头领全部进入大堂,典韦也跟着走了进来,随手将那扇并不算牢固的木门关上,顷刻将无尽的黑暗挡在了门外。门外狂风呼啸,帐内 灯火通明,一片寂静,凝重的气氛仿佛阴云一般笼罩在众人头顶。唯有牛油火烛不时发出渗人的嗞嗞声,更加重了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压抑。 “我等参见将军。” 内附几百年的时间,基本上所有的匈奴贵族、头领都能说上几句汉话,日常的交流不是太大的问题。 十几名匈奴头领在张扬身前一次排开,神色恭敬地右手抱胸,左腿后撤半步,躬身鞠躬,施以草原上最为尊贵的礼节。 张扬面色不变,倨傲地虚抬手臂,道:“诸位请坐。” 十几位头领再次弯腰谢过,纷纷就着地上的羊皮毯盘腿坐了下来。 张扬阴冷的目光从诸人的脸上逐一扫过,淡淡的道:“今天,本将特意请诸位前来,是有一件事请诸位帮忙。”一抹冷笑从张扬的脸上绽放,仿佛 怕他们不信一般,张扬又加重口气道:“当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匈奴头领不敢直视张扬阴冷的目光,纷纷垂下高昂的头颅,恭敬道:“愿听将军吩咐。” “很简单。”张扬脸上的冷笑更盛,说道:“本将想借诸位头领身上的一点东西用一下。” “只要将军需要,我等自无不从。” “很好。”张扬收起脸上的冷笑,无比肃穆的道:“本将想借尔等项上人头一用!” “啊?” “什么?” 十几名匈奴头领相顾骇然,两个年轻的头领最先沉不住气,弹身而起,拔出雪亮的弯刀在手,年长的头领则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已经宣誓效忠了,张扬为什么还要杀他们? 张扬和吴用的险恶用心,岂是这十几名匈奴头领所能想明白的,否则的话,如今也不会是张扬为刀俎,他们为鱼肉,而这美稷城也不会如此轻易的 便落入张扬之手。 要想让匈奴人成为张扬最为忠诚的部属,成为金字塔制度的中坚力量,并且成为张扬征服草原的先锋,就必须对他麾下分布在不同地方,属于不同 部落的匈奴各部进行整合。 整合后的匈奴人,将会通归于张扬手下的亲信大将管亥、廖化等人。这样的整合势必会触及到匈奴贵族以及头领的利益,他们肯定不会甘心从一个 部落的首领变成别人的部属,这种制度的推行,必然会遭到他们的强力反对,甚至是背叛。 所以,这些匈奴头目必须死,然后再按照军功,一级一级选出忠诚于张扬的头领,这样才能使张扬的命令得到最完美的执行。 “为什么?”最早宣誓效忠的骨禄一脸地难以理解,忍不住问道:“我麾下的勇士们已经宣誓效忠将军了,将军为什么还要杀了我们?” “不,不,不。”张扬面色不变,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而是继续抚摸着白雪的狼毫,淡淡道:“不是杀你们,只是杀你,匈奴的勇士自然会沐 浴在本将的荣光之下。” “不要杀我,我愿意做将军最忠实的奴仆。” 骨禄简单的大脑像不明白张扬为什么要杀他,还在单纯的以为张扬是害怕他们会叛变。 张扬的眸子里浮起一丝邪恶而又冰冷的杀机,问道:“你不愿意?” 冰冷的话语打消了骨禄最后一点希望,骨禄大怒道:“你这是对整个匈奴的侮辱!是对天狼神的亵渎,你将成为整个草原的公敌,你” “说完了吗?”张扬不想跟一个死人废话,面容无比狰狞道:“既然你提起天狼神,那本将便大发慈悲,允许你葬身在天狼神的腹中。” 原本十分懒散的白雪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来,硕大的身躯威风凛凛,雪白的狼毫根根竖起,仿佛雄狮的鬃毛,低沉的咆哮在空气之中回荡。 年轻的匈奴千人将加图厉声喝道:“我早就说过这群汉人都是些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们还不相信,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还和他废话什么,杀了他, 再带领族人杀光所有的汉人,这美稷还是我们匈奴人的。” “杀!” 巴利大喝一声,挥刀直扑张扬,恨不得将他一刀两断。 “大胆!” 管亥、林冲两声怒喝响起,一左一右各踏前一步,堪堪挡在张扬身前,两人手中的长刀冰冷似雪,锋利的刀刃在火烛的照耀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 犹如狰狞的獠牙。 有个别怯懦的匈奴头领退后一步,转身欲走。 冰冷的杀机如潮水一般涌来,顷刻间将想逃跑的匈奴头领锁定,猛地抬头,一双闪烁着黄芒的眸子印入他的眼帘,冰冷地好像猛虎的双眼,只见刚 才开门的恶汉守在大门口,一双大铁戟已然来到了他的手中,黝黑的戟刃闪烁着令人心颤的寒光。 “既然已经来了,还想活着离开吗?”张扬端坐不动,耀眼的弯刀被他视若无物,大手猛地一拍身前的白雪,冷然道:“杀!” 白雪骤然人立而起,将毫无准备的骨禄扑倒在地,锋利的獠牙死死咬住了骨禄的喉咙,殷红的鲜血泊泊流出。骨禄软弱无力的双手微微抬起,仿佛 想要抓住什么,不过片刻之后,他的眸子便黯淡下来,再没有一丝光彩。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死在了他认为的天狼神口下,难道天狼神已经抛 弃它的子孙了吗? 典韦、管亥、林冲三人同时暴喝一声,挥舞着兵器向前厮杀,几乎是与此同时,紧闭的大门猛然开启,裴元绍率领着几十名身披重甲的汉军士卒呼 啸而入,一柄柄冰冷的长刀无情地收割着生命。谋杀,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 在攻陷美稷之前,张扬和吴用便已经设计好了这场完美的谋杀对不起大家,伶仃脑残,把水倒在电脑上了,不得不去修了一天电脑,这是临时赶出 的一章,再次向大家道歉,明天恢复一天两章。 第108章 收匈奴之心 “呜呜呜。” 杂乱的号角声和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在杂乱的呼喝声中,假扮成阿迪手下刺客的数百汉军翻身上马,打马疾驰而去,一路畅通无阻,直出美稷县的 城门,只片刻功夫便隐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张扬长长地出了口气,灼热的痛楚从左臂上袭来,缓缓低头,一支锋利的羽箭赫然插在他的左臂之上,箭尾的翎羽还在微微颤抖,他的整个左臂都 麻木起来。 裴元绍这个兔崽子下手还真是狠,竟然一箭生生射穿了他的左臂! 不过也好在是贯穿伤,箭头也并非带着倒刺的狼牙箭,锋利的三棱箭镞没有停留在体内,也省去了开刀剜肉的痛楚。 夜幕中的美稷城就仿佛一锅沸水,时刻都在响起阵阵激烈的马蹄声,中间夹杂着凄厉的呼喝,数千铁骑在闻听警讯之后蜂拥而至,前来救援,无数 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将整个城池映照地如同白昼。 “刺客,有刺客,该死的阿迪余孽袭击了将军的住所!” “将军深受重伤,十余位头领为保护将军全部战死!” 管亥凄厉的大喝在夜色中响起,声音中透露出掩饰不住的焦急与愤怒。 “为将军和死去的头领报仇,追上去,杀光那些卑鄙无耻的刺客!” “对,杀光他们!” 扰乱之中,张鸦隐藏在人群中,用匈奴语凄厉的嚎叫起来,尽量煽动着这群脑袋并不聪明的匈奴人。 从攻下美稷,匈奴人投降的那一刻开始,张扬关于军功的命令便已传达了下去,并一致得到了这群一辈子也看不到成为贵族希望的匈奴人的拥护, 他们现在十分担心张扬的安危,或者说担心他们的前途。 张鸦的煽动让这群不明真相的匈奴人群情激奋,同样不明真相的汉军将士也嗷嗷直叫,仰天长啸不已,可恶的刺客竟敢偷袭将军的住所,而且还刺 伤了将军,简直不可饶恕! 三军将士群情激奋,尤其是匈奴人,骤然闻听头领遇刺身亡,更是暴怒不已。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头领便是被张扬杀死的,在临死前还被张扬尽量激起仇恨,总共有三个系统能够检测到属性的人贡献给了张扬18点 厌恶点。 眼看形势马上就要失去控制,张扬右臂高举,肃立在张扬身后的典韦将牛角号凑到嘴边,霎那间,悠远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闻听号角声,陷阵营士卒立马冷静下来,自发开始列阵,不过片刻的功夫,幽暗的天空下,陷阵营一千余士卒迅速集结起来,汇聚成整齐的军阵黑 压压的一片。 而匈奴人依然乱哄哄地挤在一起,虽然不再出声,但还是乱作一团。 张扬翻身上马,顾不上还插在左臂上的箭矢,纵马来到了匈奴铁骑的阵前。 狮鬃兽打了个宏亮的响鼻,摇摇它硕大而丑陋的马头,脖颈后面的鬃毛随着北风飘扬。 “匈奴的勇士们!” 张扬嘹亮的大吼响起在夜幕中,数万的匈奴人目光凛然,借着通红的火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面前那个左臂上还插着一根羽箭的汉子。 张鸦小步凑到张扬身边,准备翻译张扬的话。 “就在刚才,卑鄙的刺客袭击了我的住所,你们的头领为了保护本将,全部英勇战死!” 从张扬的口中得到确实的消息,所有的匈奴人尽皆目露哀伤之色,在草原上,英勇的头领一旦战死,往往意味着一个部落的衰亡和被吞并,更意味 着这个部落苦难生涯的开始。愿意融入其他部落的,可能会成为新部落最底层的奴隶,不愿意的,可能会就此消逝在茫茫的草原之上。 “你们的头领虽然战死了,可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本将而死的,所以,你们不必觉得悲伤。本将以长生天起誓,将视你们为我最忠诚的部曲,你们不 用去积累军功脱离奴隶的身份,因为从现在开始,你们便不是奴隶,而是我张扬的部曲,只要你们能立下功劳,都可以成为贵族。即便是天上的长生天 抛弃了我,我也绝不会抛弃你们!” 所有的匈奴人表情肃穆,在他们的心中,长生天是不可亵渎的,誓言同样神圣,更可况宣誓的人是天狼神的主人,他们的神将。草原上的儿郎极少 宣誓,一旦宣誓便言出必行,谁若敢违背誓言,将会被整个草原所唾弃,沦为整个草原的公敌,这个习俗一直都后来的蒙古帝国时还一直保留着。 满意地看着匈奴人的反应,张扬继续道:“我将遵守和诸位头领的约定,此次的收获才分出一半,平均分配给大家,只要是归降在我麾下的匈奴勇 士,人人有份。不过,只此一次,以后所得俘获的多少,将由你们的军功决定!” 全有的匈奴人全部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前无数任的护匈奴中郎将,不向匈奴人伸手要牛羊、战马和女人便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可现在的护匈奴中郎将不但不向他们伸手要东西,还要把 所收获的战利品分一半给他们,这难道是真的? 大脑并不聪明的匈奴人根本没想到,这次所有的俘获原来都是他们的东西,张扬如今只不过是要把其中的一半还给他们而已。不过其实这中间还是 有不少差别的,这些东西虽说以前也是属于匈奴人的,但那是属于匈奴贵族,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而如今的张扬是要把东西分给他们每一个人,虽说 只有一半,但绝对好过什么都没有,匈奴人现在开始相信,他们这位将军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们真的可能凭借军功成为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贵族。 肃立一旁的于夫罗心里在滴血,这些本来都是他的东西,但如今已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了。 只要能当上单于,一切东西都会回来的。张扬,以后我要你十倍奉还!于夫罗暗暗在心中咒骂着张扬,脸上却依然挂着谦和的微笑。 “这一次,我们收获的都是原来属于你们的东西,我想你们也不会喜欢内战,但是将来,我们会征服乌桓人、鲜卑人,你们每个人,将拥有成千上 万的牛羊,和数不清的奴隶,只要你们有军功,就可以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你们想不想要?” “想!” 当张鸦翻译的最后一个字刚刚出口,这群目光灼热,一脸贪婪的匈奴人便纷纷狼嚎响应,从这一刻起,他们真的相信张扬是长生天派来拯救他们的 神将。 人,生来就是贪婪的,在草原上,没有人能够抵挡牛羊、女人还有奴隶的诱惑,也没有人生来就喜欢当奴隶,不信可以去问问张让,他是生来就想 当一个太监的吗? “很好!”张扬大手一挥,厉声喝道:“那就举起你们的弯刀,跨上你们的骏马,背上你们的弓箭,追随在本将身后,追随在忠勇的大汉将士身后 ,用你们手中的弯刀,去实现你们的梦想吧!” “嗷!” 先是几个匈奴勇士开始嚎叫,然后越来越多的匈奴勇士加入到了嚎叫的行列中,杂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头领的死已经被他们忘在了脑后,头领 又不是爹妈,只有一个,但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孰重孰轻,他们自然分得清楚。 张扬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一切都逃不出吴用的算计,这个将人心研究到了极点的家伙,清楚的明白这群蛮子想要什么,在杀死头领之后,事情变 得非常简单。 在给予适当的赏赐之后,张扬轻松的得到了数万匈奴勇士的效忠,而他所付出的,不过是挨了一箭而已,如果再有这样的好事,只要能够不死,张 扬愿意在他的身上插满箭矢,哪怕变成一只刺猬都在所不惜。 张鸦目露崇拜的看着自己的新主人,这个强大的汉人,他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但和他的主人一比,简直是皓月与萤火的区别,这也坚定了张 鸦跟在张扬身边的决心,跟着强者,这是他作为一个奴隶十几年积攒的智慧。 于夫罗目露惊骇,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扬只是如此轻松便已经俘虏了匈奴二万铁骑的军心,他第一次对自己去找张扬的庇护产生了动摇,或许,他 应该去死,而不是去找这个或许会覆灭匈奴的魔鬼?不过,他不打算放弃,他要弥补自己犯下的错,他要将这个魔鬼从草原上抹去! 阴冷的目光略微撇过于夫罗,张扬和吴用都十分明白于夫罗心中的想法,但两个人谁都没把于夫罗放在眼里,如果此刻于夫罗敢出来阻止张扬的话 ,说不定还能让张扬高看一眼,但于夫罗没有,他把自己当作了一条阴冷的毒蛇,努力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等待着最好的时机。不过在张扬的眼中, 他就是一只瘦弱的小猪,只等养肥之后宰杀! 第109章 刘虞求援 连续数天的朔风终于微微停歇,但天上的太阳懒洋洋的,让人感觉不到一点不到温暖,草原的冬日比中原早的不是一点半点,十月的草原下起大雪 一点都不奇怪,恶劣的环境造就了草原民族的彪悍,弱者自然会被淘汰,能在草原安然生存下来的,无一不是强者。 寒冷的天气并没有影响马邑人的热情,尤其是看见他们的将军驱赶着无数牛羊赶回来的时候更是如此,作为边地最穷的一个县,这里的百姓太明白 食物的重要性了,往年的冬天总有不少人被冻死、饿死,今年的情况应该能好一些? 其实张扬刚回来的时候,马邑上下都被吓了一大跳,不过不管换做大汉境内的哪一座城池看见浩浩荡荡的两万余匈奴大军,恐怕都平静不下来。若 不是那杆高高竖起的伏波中郎将大旗,恐怕马邑上下都已经进入战斗准备了,不过就算如此,还是张扬亲自现身,留守马邑的李严才打开城门,李严差 点就以为张扬是成了匈奴人的俘虏。 不过没等张扬休息一下疲惫的身躯,沈万三便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中平二年春,渔阳人,前泰山太守张举、中山太守张纯、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反,挟裹九千余众攻略幽州治所蓟县,幽州牧刘虞急令护乌桓校尉公 綦稠率兵征讨。公綦稠为人贪婪、暴戾,强征万余乌桓铁骑不说,更是借机劫掠附近的乌桓小部落,所得乌桓女子、财货不计其数。辽西乌桓大人丘力 居率军连夜返回,率众平乱,辽东乌桓苏仆延部、代郡无乌桓普卢夫部、上古乌桓那楼来部皆反,斩杀护乌桓校尉公綦稠,一时间贼势浩大,幽州皆惊 。 五月间,乌桓各部率军归附张举叛军,张举自称为天子,合众十万余,寇掠右北平、辽东等地,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杨终被杀,新任右北平 天守公孙瓒与叛军战于石门,初时公孙瓒大胜,但公孙瓒过于深入,后援无以为继,反为丘力居等围于辽西管子城百余日,公孙瓒粮尽,士卒溃散,在 刘备三兄弟的保护下突围而出,只是无力再平定叛乱。 六月间,叛军大将军张纯率各部乌桓铁骑寇掠冀、青两州,烧杀劫掠,冀州刺史韩馥、青州刺史焦和率军击之,叛军屡战不利,多有损伤,乃退回 幽州。 九月间,叛军大败广阳太守魏攸,兵锋更盛,再次兵围蓟县。 也就是说,张扬在河套大发神威,征服匈奴的同时,幽州也同样精彩,大汉的北地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互相攻伐的大戏。实际上,这个时候,天下 大乱的苗头已经隐隐出现,由一开始的单纯的农民起义,逐渐向逐鹿中原的群雄争霸局面转变,只是由于刘宏还没死,大汉的余晖还在,真正的枭雄还 在蛰伏,跳出来的,不过是一些小猫小狗罢了。 不过,就是这些小猫小狗也开始不满足于吃饱饭,穿好衣的现状,他们想要的更多。于是,最先出头称帝的张举开始强拉壮丁,扩充军队,占据地 盘,猛烈地进攻大汉的粮草重地,往诸侯,或者说是军阀的道路上狂奔而去。 当然,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读过史的人都知道,这是战乱时节不可避免的一个过程。 不用给张举太多的褒贬,尤其是如此纷乱的战乱时节。 作为最底层的百姓,这无疑是地狱,流离失所,命如鸡犬,还要面对胡虏的威胁,而对于那些“胸怀大志”的人来说,这却是最好的年头,机遇数 不胜数。 当然,这些人中不会少了张扬的身影,不过张扬与他们不同的是,他是后来者,他明白后来那场五胡乱华对汉人的伤害有多大,所以,他不会允许 那些草原上的胡人去劫掠他的同胞,甚至他在考虑率军进入幽州平定这场闹剧的可能性。在他的心里,他可以和曹操争,可以和刘备争,可以和孙权争 ,但是,他不会允许草原上的这群人踏入大汉的领地,可以说他傻,但这是他的坚持和底线,不可改变的原则。 两万匈奴人被张扬安置在了马邑县外的牧场中,他虽然想去平定幽州的叛乱,但前提是得刘虞来求他,而不是他眼巴巴地赶上去给人擦屁股,这个 面容冷峻的家伙心里傲娇着呢。 幽州蓟县,州牧府。 幽州牧刘虞神色阴沉,正襟危坐地跪坐在案几后,良好的家世让他拥有非同一般的教养,哪怕现在局势如此危急,他也没有惊慌失措。部将鲜于银 、鲜于辅、尾敦以及手下掾吏田畴、魏攸、公孙纪分列左右,皆神色凝重,刘虞子刘和少年有成,亦陪坐于席末。 鲜于辅和鲜于银是亲兄弟,他们兄弟和尾敦一样,本为小种鲜卑,因部落仇杀而不容于漠北,势穷来投,为刘虞所接纳。 阎柔本为广阳世家子弟,年少时曾被鲜卑、乌桓俘虏,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取得了鲜卑人的信任,说的鲜卑人送其归来,还奉送上大批的毛皮财货 ,是以被鲜于辅推举为乌桓司马,刘虞也将他视为左膀右臂。 宗室刘虞,出身显贵,乃光武帝刘秀之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历任甘陵国相、宗正、幽州刺史等职,在不久前刘宏恢复州牧之后,转为幽州牧。刘 虞为人宽厚,安抚百姓,深得人心。 刘虞极善内政,幽州乃不毛之地,可在他的治理下,不过十年便有焕然一新之貌,百姓安居、经济繁荣,虽说比不上冀州、青州、豫州等中原大州 ,但比同为边境的并州、凉州强了不止一点。 可惜的是,一场黄巾之乱让刘虞的十年苦功付之东流。 黄巾乱起,朝廷无节制的征发乌桓、匈奴铁骑四处征讨,乌桓、匈奴骑兵死伤惨重,各部多有怨言,是以张举登高一呼,乌桓各部纷纷响应,一时 之间,贼势浩荡,只不过数月时间,整个幽州战乱四起,无数的乌桓小部落纷纷南下,如同遮天蔽日的蝗虫一般漫卷劫掠,各地百姓田园被毁、流离失 所,刘虞的付出毁于一旦。 长长叹一口气,刘虞无奈道:“城中粮草不缺,但兵力稀少,而贼势浩大,蓟县恐难以久持,各位可有退敌之策?” 鲜于辅勇而无智,闻听刘虞此言,早已须发皆张,厉声道:“请使君与末将五百铁骑出城搦战,只消砍下普卢夫和那楼来的狗头,叛军必然不战自 溃。” 刘虞皱眉道:“贼军有两万余众,普卢夫和那楼来都是乌桓中有名的勇士,鲜于将军虽勇,但蓟县兵力太少,恐难以战胜,若鲜于将军再败,蓟县 累如危卵矣。” 这就是刘虞的性格,内政极为擅长,对胡人也主张以怀柔的政策,除非优势很大,否则根本不会同敌人交战。 阎柔眼珠一转,道:“使君,下官听闻新任护匈奴中郎将,大汉伏波中郎将张扬将军已率军进驻马邑,并在马邑城下大破匈奴,其麾下颇多精兵猛 将,今贼军势大,我军难以匹敌,为何不向张扬将军救援?按理来说,护乌桓校尉也应归其麾下,度辽将军也为其部属,虽说如今这两职已经空缺,但 其也有平定叛乱之命,请其前来平叛顺理成章。” “竟欲本官求助于小人屠!?” 刘虞闻言眉头紧皱,自张扬兵寇洛阳,在东门外立起京观之后,人屠之名早已传遍四海,威震寰宇,刘虞在幽州也多有耳闻。更为可恶的是,大汉 的威严几乎是在张扬的兵锋下荡然无存,作为汉室宗亲的刘虞如何能对张扬有好脸色? 阎柔继续道:“张扬为护匈奴中郎将,平定乌桓叛乱乃其分内之事,而且,按以往的惯例,幽、并、凉三州军权也应归于其手中。” 刘虞不悦道:“难道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阎柔面露尴尬,道:“右北平太守公孙大人如今也败于贼寇之手,仅以身免,求助于张将军是下官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刘虞无奈地点点头,道:“也罢,如今他也算是大汉的官员,为大汉平叛也是其份内之事,本官这就修书一封,请其率军前来平叛。只是如今蓟县 被贼军层层围困,不知何人敢敢冲出重围,向那人屠求援?” 鲜于银自告奋勇道:“使君,末将愿往。” 一个时辰之后,在浓重的夜色掩护下,鲜于辅率军杀透敌阵,送弟弟消失在黑暗之中。 “二弟,使君待我们兄弟不薄,尔务必要请张将军前来救援!” “大哥放心,小弟必定不辱使命!” 想起兄弟俩临别时的对话,鲜于银不由又狠抽了胯下战马两鞭,作为爱马的鲜卑人,这在平时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在鲜于银的心中,没有任何东 西能超过刘虞的安危,哪怕跑死胯下的爱驹他也在所不惜! 第110章 北上幽州 朔风肆虐,幽州比起并州来更为寒冷,还不到十月便已接近滴水成冰的冬日。 这日深夜,蓟县城外,乌桓叛军大营。 连日来的攻城让乌桓人损失不小,但蓟县就仿佛海边的巨石一般,任你惊涛骇浪,我自屹然不动,乌桓人没有看出一点蓟县可能被攻下的希望。 牛油火把熊熊燃烧,将牛皮大帐照得一片通明,上谷乌桓大人那楼来和代郡乌桓大人普卢夫相顾无言,一脸苦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蓟县看起来 并不高大,刘虞也并不是以善战着称,但他们就是无法攻破蓟县,望着整个幽州最为富庶的城池就在自己的眼前,但却始终无法攻破,别提那楼来和普 卢夫的心中怒火有多么旺盛。 那楼来身长九尺,膀大腰圆,双臂有千钧之力,生裂虎豹轻而易举,手中一杆铁蒺藜骨朵足有五十余斤,在整片草原也鲜有对手,是乌桓人中有名 的勇士。 普卢夫年纪五旬开外,轮廓分明的脸上沟壑纵横,那是草原上寒冷的朔风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迹,但他的身材并不瘦弱,虽说没有那楼来魁梧,但比 之相同年岁的汉人则壮硕了至少一圈。属于他的时代正在逝去,但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的普卢夫绝对是草原上的勇士。 “呼。” 北风呼啸,帐内的牛油火把一阵颤抖,紧闭的帐帘忽然被人一把掀开,一道身影直接闯入大帐,带起的劲风让数支烈烈燃烧的牛油火把顿时熄灭, 大帐为之一暗。 那楼来目露不悦,心中暗骂看守大帐之人怎么没有禀报便将人放了进来,待看清来人竟是他的弟弟,留守上谷老营的楼班时,不由失声道:“楼班 ,你怎么来了?” 楼班抢前两步,拜倒在那楼来的身前,哭嚎道:“大哥,完了!全完了!” 那楼来怒目圆睁,伸手将楼班提起,厉声喝问道:“什么完了?你给我说清楚!” 楼班止住哭声,断断续续道:“老营,老营完了,女人和牲口一个不剩,老营也被一把火烧了!” “你说什么!?” 那楼万大吃一惊,怒道:“我不是留了三千族中勇士与你看守老营么?怎么连老营都护不住,你他娘是干什么吃的?整个幽州就那么点汉军,幽州 的州牧都被我们围在城里,公孙瓒更是一败涂地,剩下的汉军连守城都不足,你居然还能丢了老营,你个废物,真是气死我也!” 楼班一脸苦涩道:“不是,大哥,不是汉军,是鲜卑人,是该死的鲜卑土狗!” 那楼来闻言又是一惊,失声道:“鲜卑人?楼班,你不会看错吧,鲜卑人这个时候怎么会南下的?” 楼班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毒,恨声道:“就是烧成灰我也不会认错的,就是那群鲜卑土狗,而且是去斤秃律部落的人!” “啪!” 那楼来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几上,发出一声巨响,只见杨木打造的大案顿时从中断成两截,锋利的木刺刺穿了那楼来粗糙的大手,点点血迹缓缓滴落 ,但那楼来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厉声道:“去斤秃律,该死的鲜卑土狗,老子饶不了你!” 普卢夫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向那楼来道:“那楼来,既然你的族人遭了难,你还是快点率军回师救人去吧,蓟县有我麾下的勇士就够了。” 楼班一脸无奈,向普卢夫道:“普卢夫大人,你也还是赶紧率人赶回代郡去吧,来的路上我抓住几个鲜卑土狗,听说拓拔熙亲自率领几万铁骑,直 奔代郡老营去了,如今可能都已经杀过长城了。” “什么?” 普卢夫闻言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那楼来稳定住情绪,缓缓道:“普卢夫叔父,看来这蓟县是打不了了,汉人的地盘虽好,但老营才是咱们的根本,不如今夜你我便分兵离去,回师 自救,待把女人和牲口抢回,再做计较,如何?” 普卢夫心念老营安危,连连点头,厉声吼道:“来人,连夜拔营!” 不过片刻的功夫,数万铁骑呼啸而去,蓟县重新恢复一片宁静,除了城外那一地狼藉还在无声诉说着乌桓人曾经在这里肆虐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能证明乌桓人的存在。 次日清晨,马邑县外的张扬军大营。 三通鼓罢,张扬正准备分派诸将,率军出征之时,吴用领着景六匆匆入内。 “将军,沈先生的紧急军情。” “讲!” 景六不敢直视张扬,畏畏缩缩地闪到吴用身后,低声道:“将将军,沈先生让我来告诉你,三天前,鲜卑人袭击了上谷乌桓的老营,掳走了乌桓人 的妇孺和牲口。” 张扬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景六,景六激泠泠打个冷战,往吴用的身后躲的更深了一些,躲避着张扬如狼一般的目光。 张扬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景六的眼神中只有惊却没有乱,应该没有撒谎。张扬相信,凭借沈富的智慧,也不会给景六撒谎的机会,只要不是鲜卑 人的奸细,这景六倒不失为沈富的好帮手。 刘伯温捋了捋颌下的柳须,略微思索片刻,向张扬道:“主公,这倒是个好机会!既能打击鲜卑,又能向匈奴人展示主公言出必行,不如就拿这伙 鲜卑人开刀。” 吴用又接着说道:“主公,刚刚还接到斥候传回的消息,蓟县之围已经不战而解。” “嗯。” 张扬只是微微点头,他和刘虞可没一点关系,不会为了他的安危而牵肠挂肚,一旁的鲜于银却是面露惊喜之色,问道:“这位先生,你所说的可是 真的?” “自然是真的。”吴用眉头一皱,仿佛在为鲜于银的质疑而不满,但还是继续说道:“而且,城外的乌桓叛军如今已经兵分两路,普卢夫率领的万 余铁骑直朝代郡而去,那楼来率领的九千铁骑正往北急进,看样子,那楼来很可能是想在鲜卑人越过长城之前截住鲜卑人,抢回他们部落的妇孺、牲口 。” 张扬目光一冷,低头看向案几之上的舆图,吴用走到案几之前,指着地图道:“主公,这里是居庸关,上谷郡那楼来部就在居庸关以北百余里的草 原上。” 张扬沉声道:“鲜卑人是从哪里越过长城入关的?” 景六低声道:“禀将军,是从古北口入的长城。” 吴用指了指地图上渔阳郡中北部的某处,向张扬道:“主公,古北口在这里,从张举叛乱之后这里的官军就被刘虞抽调一空,根本无人驻守。” 刘伯温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问道:“景六,你可知道鲜卑人会从哪里出关?” 景六不敢怠慢,连忙道:“不太确定,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鲜卑人从古北口入关,就不会再从这里出关了,他们一般会沿途劫掠,从上谷或者右 北平出关。” 刘伯温面露从容之色,缓缓道:“主公,公孙瓒如今应当逃回了右北平,而张举的叛军屯驻在辽西的肥如,没听说叛军和鲜卑人有什么联系,所以 ,下官认为鲜卑人应当不会从右北平出关。” “主公,用也认为伯温兄所言有理,鲜卑人很可能会取道上谷,从阿拉山口、阴风峡谷一带出关。” “嗯。” 张扬目光一冷,死死盯着舆图上吴用所指的地方,沉声问道:“鲜卑人有多少人马?” 景六道:“大约,大约万骑左右。” “万骑?”刘伯温道:“主公,我军麾下光匈奴人便超出敌军一万有余,而且鲜卑人并不知道我军的存在,哪怕知道也不会觉得我军会急行军前去 截杀他们,可以攻其不备,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此战必胜无疑。” 张扬面色不动,略微点了点头,问景六道:“鲜卑人多久可到阿拉山口?” 景六道:“鲜卑人虽然全部都是骑军,但其驱赶着妇孺、牲口,再加上他们还会沿途劫掠,小的估计,从乌桓老营到阿拉山口,最少得用七八天的 时间。” “七八天?” 张扬略微沉吟片刻,默默计算了一下马邑到阿拉山口的距离,然后长身而起,厉喝道:“众将听令!” 陷阵营众将抱拳躬身道:“在!” “命刘伯温留守马邑,李严、廖化、何仪、何曼、黄邵为副将,率陷阵营坚守马邑,不得有误!” 被点到姓名的众人踏前一步,在刘伯温的带领下,大声道:“遵命!” “其余人,率所有匈奴铁骑随本将出征!” “遵命!” 下完军令的张扬掉过头来对鲜于银道:“蓟县之围已解,鲜于将军可回蓟县禀告刘州牧,就说本将定当率军平定幽州之乱,请刘州牧放心便是。” “遵命,末将告退。” 鲜于银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离去,他的心里无比坚信张扬能够平定叛乱,就凭这个男人能够一举俘虏两万匈奴铁骑为部属,鲜于银想不出来, 除了整个鲜卑百万铁骑南下,还有什么能够阻挡这个魔神一般的男人。 第111章 鹬蚌相争 深沉的夜色仿佛大碗一般,笼罩在整片大地之上。 那楼来心急如焚,不断催促着胯下的战马。草原上的马其实和西域的骏马并不相同,草原上的马学名叫矮脚马,顾名思义,这种马并不高大,也不 神骏,论爆发力和速度远远比不上凉州马和西域骏马,但是草原上的马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耐力极佳,极为善于长途奔袭。但饶是如此,那楼来胯下的 战马身上依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硕大的马嘴中喘着粗气,嘴角尽是白沫。连续四五天毫不停歇的奔驰让这群耐力极佳的战马,体力也达到了极点。 作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乌桓人,那楼来头一次觉得骑马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两条大腿内侧已被磨破,略微和马鞍触碰便是钻心的痛,但那楼来 还是不敢放慢速度,他不知道该死的鲜卑人什么时候就会跑出长城,如果让鲜卑人出了长城,在广阔的草原上再寻找他们,无疑比登天还难。 “驾。” 楼班狠狠一挟马腹,策马追上那楼来,大声提醒道:“大哥,前面便是阴风峡谷,是不是先派一小队斥候探探路?” “来不及了!”那楼来脸上全是焦急之色,大声喝道:“传令,全军以最快的通过阴风峡谷,务必要在鲜卑土狗越过长城之前拦住他们。” “大哥,万一汉军要是在这埋伏” “没有万一!”不等楼班说完便被那楼来不耐烦的打断,“整个幽州能有多少汉军?公孙瓒还在辽西和张举对峙,刘虞连城都不敢出,鲜卑土狗忙 着劫掠人口和牛羊,谁能过来埋伏我们?” 楼班默然无语。 那楼来在马股上狠狠抽了一鞭,战马奋力加速,向着阴风峡谷疾驰而去。 阴风峡谷虽然名叫峡谷,但地势并不险要,两边的也并不是高山,而是矮矮的丘陵,也并非不可绕过,但却是最近的一条路,那楼来如果选择绕路 ,至少要耗费数个时辰的时间。这对急于劫回妇孺和牛羊的那楼来是不可容忍的。 九千余乌桓铁骑如同潮水一般涌入阴风峡谷,狂乱的铁蹄猛烈的叩击着大地,雷声隆隆,烟尘浩荡,就连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每个乌桓勇士心中都憋着满满一腔怒火,从来都是他们劫掠别人,他们何尝吃过如此大的亏,眼看寒冬将至,没有牛羊的下场会怎么样他们都无比 清楚。别看乌桓人、鲜卑人和匈奴人有无数的牛羊,但普通的族人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吃上几回肉,那是贵族的专利,他们平常的主食是一些乳制品, 就算如此,他们的身体也比中原人强上不止一筹。 当乌桓骑兵全部进入峡谷的时候,一支火箭冲天而起,在浓重的夜色中分外显眼,紧接着,无数的火把从峡谷两侧的小土包上燃起,熊熊火光顷刻 间就把整个天地照亮,刚刚冲进峡谷的乌桓骑兵顿时骚乱起来,一时间,峡谷内人声鼎沸,战马嘶鸣,一片翻腾。 那楼来目露惊恐之色,但还是奋力举起右臂厉声大吼:“不要慌,向前冲,冲出峡谷!” “唏律律。” 那楼来话音未落,胯下的坐骑便颓然倒地,将他从马背上狠狠地掼了下来。那楼来硕大的身躯在空中却像猿猴一般灵敏,凭借战马倒地之前他摁在 马上的反作用力,那楼来轻巧地在空地调转姿势,稳稳落地。猛地回头,只见无数细小的陷马坑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峡谷。他胯下的爱驹跌倒在地,一 条前腿呈现诡异的弯折,森森白骨清晰可见,此刻正在低低地悲鸣。 战马倒地的巨响和战马的嘶吼声不断响起,只不过这片刻的功夫,又有几十骑轰然倒地。这些乌桓铁骑并没有那楼来的身手,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不少人被硕大的马身压倒,再无一点声息。 陷马坑并不大,也就比一只马蹄稍微大点,对步卒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天色漆黑一片,再加上乌桓人毫无准备,这才吃了大亏。 “退回去,全部退回去!” 那楼来瞠目欲裂,大声呼喊,希望能阻止麾下勇士自杀一般的行为,但他忽略了惯性的强大,在继续有数百骑倒地之后,乌桓人才堪堪勒住战马。 就在那楼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声快意的咆哮响起:“那楼来,老子等你多时了!” 谷口处已被一群骑兵封堵,当先一条八尺余的壮汉头顶毡帽,身披皮甲,跨坐在一匹骏马之上,肌肉虬结的手臂中持着一杆沉重的独脚铜人槊,槊 头直指峡谷中的那楼来,满含快意道:“几年前,你率人劫掠老子部落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不过老子可不是你,不会放你一条生路,今天,老子不 光要抢光你族中所有的女子和牛羊,还要杀光你的族人,砍下你的狗头,哈哈哈。” “去斤秃律,老子饶不了你!” 那楼来一双褐色的眸子里满是怒火,沉重的铁蒺藜骨朵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手中,凄厉的长啸冲天而起,“乌桓的勇士们,抽出你们的弯刀, 亮出你们的弓箭,让这群卑鄙无耻的鲜卑土狗付出鲜血的代价,为了我们的族人,杀啊!” 跳上一匹无主的战马,将手中铁蒺藜骨朵一挥,纵马直取去斤秃律。 总算止住了冲势的乌桓铁骑满腔怒火,发疯一般跟在那楼来的身后,向着来路冲去。 “放箭,放箭,给老子射死这群乌桓杂种!” 乌桓原与鲜卑一样,同为东胡部落之一,被匈奴击破东胡之后,迁至乌桓山一带,遂以山名为族号,后来匈奴被大汉所破,乌桓又臣服于大汉,而 鲜卑则在草原崛起,是以鲜卑人根本看不上乌桓人,称一声杂种也是对乌桓的蔑视。 去斤秃律一声令下,鲜卑铁骑取出身上的骑弓,弯弓搭箭,万箭齐发,无畏冲锋的乌桓骑兵被一片片的射倒,山谷中在顷刻之间响起绵绵不绝的哀 嚎声和战马嘶鸣声,饶是骁勇的那楼来身上都扎着三四支箭,箭尾还在不停颤抖。 “哈哈哈。” 去斤秃律快意地大笑三声,手中小孩手臂粗细的独脚铜人槊缓缓举起,直刺天空,然后向着山谷猛地一挥,放声大吼道:“杀!” 这独脚铜人槊柄长六尺,槊头的形状很古怪,呈人的形状,大约有四尺出头的长度。那铜人有头有手,只有一只独脚,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小娃娃 。柄尾部有一个三棱尖刺,可以用来像长枪那样突刺,看样子大概四五十斤的样子。 槊乃是十八般兵器中的重兵器,专为马战所用。 有道是矛长丈八谓之槊,想要使一手好槊,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特别是这支独脚铜人槊的用法更加复杂,一来是份量重,二来是槊头的形状独特 ,比之普通的槊更难使。剔除去斤秃律是骚包的成分外,他的武艺绝对不低。毕竟没人会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上使用自己并不熟悉的武器,能够使用独门 武器的人,往往一般都有两把刷子。 震耳欲聋的大吼声中,万余鲜卑骑兵纷纷举起锋利的弯刀,打马狂奔起来,呼啸着杀入乌桓人的阵中,如果这个时候的乌桓人还算有阵形的话。 激烈的杀伐声冲霄而起。 一名鲜卑铁骑纵马狂奔,手中弯刀仿佛一道白色的匹练,挟裹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劈斩而下,将一名乌桓铁骑的左臂齐根砍下。 乌桓骑兵顿时凄厉的哀嚎起来,手中的弯刀胡乱地狂挥,恶狠狠地捅进鲜卑骑士的胸膛,温热殷红的液体飘洒而出,鲜卑骑兵策马向前奔行两步, 失去生命的躯体从马上幽幽栽落,失去主人的战马嘶鸣一声,徘徊在主人的尸体前,久久不愿离去。 那楼来的铁蒺藜骨朵和去斤秃律的独脚铜人槊狠狠地磕在一起,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人胯下的战马同时倒退几步,双手微微颤抖。 两人都是各自部落里出名的勇士,交手也不是第一次,但那楼来的心中一片冰凉,几年前的去斤秃律还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如今便已和他不分上 下了。 一名鲜卑骑兵以为有机可趁,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楼来的身后,锋利的弯刀毫不留情的斩向那楼来的脖颈,却被那楼来回身一击,将他的整个胸膛砸 得粉碎。 去斤秃律手中独脚铜人槊遥指那楼来的喉咙,冰冷的杀机将那楼来锁定,无尽的杀气在去斤秃律的眸子里熊熊燃烧。 “那楼来,你死定了!” 那楼来对乌桓勇士的哀嚎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只有去斤秃律,恶狠狠地从鲜卑骑士的胸膛中抽回他的铁蒺藜骨朵,厉声喝道:“做梦!” 两人不再多话,俱皆加速战马,铁蒺藜骨朵和独脚铜人槊闪烁着寒光,再此在空中相交。 “当。” 如同黄钟大吕一般,不少两人附近的士卒被震地耳膜欲裂,那楼来雄壮的身躯凌空飞起,一口血雾在空中飘洒,跌跌撞撞向后翻滚了十几步才堪堪 停止,却再也无法站立,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 连续四五天的长途奔袭,加上那楼来的胯下只是一匹普通战马,两种因素相加,使得勇猛的那楼来只不过两招便落败在去斤秃律的手下。 “受死吧!” 去斤秃律没有一点要放过那楼来的样子,沉重的独脚铜人槊呼啸而至,发出刺耳的尖啸,那楼来命在旦夕! 第112章 渔翁得利 那楼来怒目圆睁,死死盯着疾驰而止的独脚铜人槊,甚至槊头上那个面目狰狞的小娃娃在他的眼中都变得清晰起来。意欲躲闪却发现双腿已不受他 的控制。 “休要伤我大哥!” 一声稚嫩的大喝响起,楼班并不魁梧的身体横在了那楼来的眼前,手中弯刀用尽全力劈下。 “不要,楼班快走,带着族人离开!” 那楼来用尽全力撑地铁蒺藜骨朵站起身来,厉声大吼道:“不要管我!” 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沉重的闷声响起,去斤秃律手中的独脚铜人槊轻巧地点在楼班的胸膛上,槊头上娃娃高举的右手狠狠刺穿楼班年轻的胸膛,直透后背,殷红的血珠 从槊头娃娃高举的右臂上缓缓滴落。 而楼班手中的弯刀依然砍在去斤秃律胯下战马的前腿上,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挡,战马的前腿冲天而起,把去斤秃律狠狠掀翻在地。 楼班仿佛断线的风筝一般,被战马撞地倒飞而出,胸膛上留下一个硕大的血洞。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血洞中喷涌而出,楼班年轻的生命飞速流逝。 “大大哥” 楼班最后呻吟一声,脑袋一歪,双目再无神采。 “楼班!” 那楼来凄厉的长嚎响起,狂奔数步死死抱住楼班的尸体。 “一起上路吧!” 去斤秃律从地上翻身爬起,嘴角绽放出残忍的冷笑,目露狰狞之色,手中独脚铜人槊再次如同毒蛇一般狠狠刺出,直取那楼来的咽喉。 那楼来猛地抬头,眼角两行血泪泊泊流出,一抹狠厉之色闪过,一口银牙几乎都被咬碎,面对急刺而来的长槊视若无睹。 算不上锋利的槊尖再次剖开了血肉之躯,去斤秃律的嘴角抽动一下,显得格外狰狞,他喜欢这种声音,这种声音能让他感到无尽的快感。 但是很快,去斤秃律就发现了不对,这一槊并没有刺中那楼来的喉咙,而是从他的左肩上穿了过去。 那楼来低垂的头颅突然扬了起来,眼角的鲜血更加欢快了一些,一双褐色的眼珠里满是狂乱的兽芒。 去斤秃律心头一沉,急欲收回长槊。 不想怪异的槊头竟然卡在了那楼来的肩胛骨中,任凭去斤秃律用尽全力也无法把长槊抽出。 一抹怪异的冷笑在那楼来布满鲜血的嘴角绽放,无比的妖艳。 “咚!” 那楼来猛地踏前一步,任由槊杆在他的左肩上穿透而过,脸上的笑意更浓。 去斤秃律目露惊骇之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楼来大步向前,丈长的独脚铜人槊从他的左肩上穿透而出,殷红的血迹不停的滴落。 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踏在去斤秃律的心脏上一般,他终于发现了那楼来眸子深处那抹残忍的杀机。 “桀桀桀。” 那楼来怪笑三声,右手猛地扬起,手中铁蒺藜骨朵猛地砸下,锋利的倒刺在夜空中闪烁着择人而嗜的寒芒。去斤秃律措手不及,又不愿放弃手中的 长槊,只好侧身闪避,却不想呼啸而至的铁蒺藜骨朵已然落下,狠狠地砸中了他的左肩。 “咔嚓!” 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起,那楼来这一击将去斤秃律的左肩砸得粉碎,破碎的血肉和殷红的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漫天飞溅。 去斤秃律两眼瞪大,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呆呆地望着被砸得粉碎的左肩,一时间竟呆住了。 “嘿嘿!” 那楼来阴森森的低笑出声,配合着昏暗的夜色和他脸上的两行血泪,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夜枭一般可怖。如果不是去斤秃律的长槊在撑着他的身体 ,现在的他可能都没法直立,唯有他脸上的表情依然狰狞,仿佛在无声的怒吼,哪怕是死,老子也要让你偿命! “啊!” 去斤秃律凄厉的大吼起来,完好的右手奋力回收,终于把长槊收回,旋即挥槊向那楼来的胸膛疯狂的戳刺起来。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去斤秃律便在那楼来的胸膛上狠狠地戳刺了几十次,那楼来的整个胸膛就仿佛蜂窝一般破碎淋漓。 那楼来浑然不觉,身体随着去斤秃律的戳刺无意识的摆动,脸上鬼魅般的怪笑一刻也没有停歇。 “去死吧!” 那楼来和去斤秃律同时举起右臂,铁蒺藜骨朵狠狠地砸在去斤秃律的头颅之上,没有头盔保护的头颅瞬间被砸得粉碎,脖子都被砸进了腔子里。与 此同时,去斤秃律的独脚铜人槊也没有丝毫犹豫,残忍地刺进了那楼来怪笑的大嘴,不算锋利的槊刃残忍的刺穿了那楼来的头颅,从后脑穿出。那楼来 渗人的怪笑戛然而止,上谷乌桓的头领,就此血洒征程,他壮硕的躯体轰然倒地,砸起一片烟尘。 去斤秃律的身躯摇晃两下,软绵绵地同样倒下,原本紧握槊杆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紧紧抱住了那楼来的尸体,那楼来满含血泪的眸子死死盯 着自己身上这个面目全非的敌人。 两个生前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紧紧抱在一起,长眠在这个荒凉的草原上,至死难以分开。 “呜呜呜!”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因为失去头领而在峡谷中胡乱厮杀的鲜卑人和乌桓人本能地停下了手中挥舞的弯刀,惊恐的抬起头来,只见两侧低矮的土包上 燃起无数的火把,黑压压的铁骑从山梁后边如同鬼魅一般冒了出来。 绵绵不绝的战马响鼻声中,两边谷口也已经被堵死,无数的鹿角被整齐的摆放在两边谷口,清月的照耀下,木质鹿角的尖刺仿佛都在闪烁着寒光。 “匈匈奴人?他们怎么会在这?”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鲜卑人和乌桓人尽皆目露惊恐之色,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在河套地区的匈奴人怎么会,怎么敢出现在大汉的幽州境内,他们 难道不怕并州的官军把他们的老巢端了吗? 突然间,左侧山包上的匈奴铁骑霍然分开,闪出一道并不宽阔的道路,一名恐怖骑士缓缓出现,在火把的映照下,只见他头带天狼盔,身上的黝黑 的铁甲在胸口处嵌着一个狰狞的狼首护心镜,手中一柄怪异的长刀,长长的血槽散发出夺人心魄的幽芒,胯下一只硕大雪白的巨狼昂首长嚎,威风凛凛 ,怎么看怎么像他们传说中的天狼神。 一杆大旗在他的身后猎猎飘扬,上书“护匈奴中郎将张”七个大字。 “是大汉官军!” “是护匈奴中郎将!” 立刻就有能认识汉字的鲜卑人和乌桓人大声号叫起来。 一骑绝尘,从山梁上奔下,冲到两军阵前,用草原上通用的阿尔泰语放声大喝道:“大汉伏波中郎将,领护匈奴中郎将领天子诏令,北护边疆,今 率匈奴铁骑五万,已经把你们包围了,想要活命的,立刻放下武器,依次走出谷口,否则格杀勿论!” 此时的峡谷中,鲜卑人和乌桓人相加还有不到六千人,其中鲜卑人三千余,乌桓人二千余。刚才还生死相向,恨不得将对方杀之而后快的两拨分很 快分成两个集团,虽然停止了厮杀,但依然警惕地打量着对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乌桓人剩余的头领沉吟半晌,大声问道:“将军,那我们以前犯下的过错,围困幽州蓟县的过错也能既往不咎?” 汉军骑士面色不变,答道:“将军说了,只要放下武器,替将军效命,遵守将军的军令,从前的一切既往不咎!” 乌桓头领把心一狠,道:“好,我们上谷乌桓愿意投降。” 乌桓人内附已久,重新投降并没有出乎张扬的意料,反而他面带冷笑,略待玩味的看着一旁的鲜卑人,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不可能,我们大鲜卑勇士不可能投降卑鄙无耻,懦弱狡猾的汉人!” “没错,你们乌桓人同我们鲜卑人一样,都是天狼神的子孙,是草原上的狼,怎么能听如羊一般的汉人的命令?” “跟我们一起杀出去吧!” “杀光这些汉狗,我们会把妇孺和牛羊还给你们,让我们一起冲出去!” 张扬嘴角的冷笑更盛,右臂一挥,喝道:“带上来!” 只见无数的妇孺被押上了山包,明晃晃的弯刀在他们的脖颈上闪着寒光,哭天喊地的哀嚎顿时响起。 眼尖的乌桓人立马就认出来了,这些不是别人,正是他们部落的妇孺。 “将军,我们愿意投降,还请您手下留情!” “很好!”张扬脸上的笑容无比狰狞,仿佛地狱中的恶鬼一般,看着地上求饶的乌桓人,道:“杀光这群劫掠你们部落的鲜卑土狗,本将就将妇孺 全部还给你们,放心,本将麾下的勇士会帮你们的。” 闻听此言,刚刚分开的两拨人重新警惕地盯着对方,张扬的话提醒了乌桓人,这群鲜卑人可是劫掠他们部落的人,而且现在妇孺的安危也在他们的 身上,新仇旧恨,无尽的杀气在天地之间回荡! 第113章 迫降 乌云消散,一轮残月悄悄露出面容,冰冷的月光挥散在整个战场之上,遍地淋漓的鲜血触目惊心,残肢断臂随意堆积,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随着北 风四处飘散。 张扬面沉如水,看着山包下互相对峙的两波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很清楚,不管是乌桓人还是鲜卑人,他们的神经就像绷紧的皮筋,只要稍稍用力,引线就会被点燃,这块并不宽阔的山谷就会再次开启大战。 张扬面色一冷,厉声喝道:“张弓!” 从一介奴隶转变为张扬御用翻译的张鸦坚决地执行着张扬的命令,就在张扬话音刚落,他便用匈奴语大声传达着张扬的命令。 两万匈奴人同时取下背上的骑弓,弯弓搭箭,闪烁着寒芒的箭镞直直瞄准着山谷中泾渭分明的两支大军。只要张扬一声令下,只需两三轮箭雨,这 个山谷中将不会再有一个活着的生物。虽说匈奴人的骑弓威力并不大,根本没办法和大汉的制式长弓相比,但对于同样只有皮甲的乌桓人和鲜卑人来说 ,骑弓依然是能够夺取他们性命的利器,弓箭以及骑射,从来都是草原上最为犀利的武器,这也是为什么大汉对于草原的侵袭,一般采取防守的策略, 因为在马上张弓搭箭真的是一种技术活。就像草原儿郎没法打造坚甲利刃一样,大汉也同样缺乏能够在马上张弓搭箭的精锐骑士。这一点,可能在张扬 普及马镫和马蹄铁后能有所好转,但现在,乃至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汉人仍将处于劣势。不过这对张扬来说并没有太大关系,因为他将拥有无数的 草原儿郎为他效命,被他统治。 “我数三声,三声过后,如果乌桓人再不投降,本将将不再接受投降,你们会被全部击杀在此!” 清幽的山谷中只有张扬恶魔般的咆哮在回荡,仿佛催命符一般,紧紧贴在山谷中的乌桓人和鲜卑人的心头。 “一!” “二!” 三字还没出口,乌桓头目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放声吼道:“杀!” 剩下的二千乌桓人在他们头领的带领下,再次向鲜卑人发起了无畏的冲锋。 “聪明的选择。”张扬的面上浮起一抹冷笑,大声下令道:“收起弓箭,全军冲锋!” 两侧山包的匈奴人争先恐后的向山谷中冲去,山谷中敌人的首级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个个耀眼的军功,不少人在心中暗暗盘算着需要多少首级能让 他们升上十夫长,能让他们多分一点牛羊,在这群大脑简单的匈奴人心中,第一次觉得敌人太少,根本不够分。 张扬转过头,对身旁的林冲低声道:“把乌桓人的首领都悄悄干掉,做得隐秘一些,不要留下手脚。” “遵命!” 林冲轻声应诺一声,纵马而去。 林冲算是张扬最为信任的将领之一,因为林冲是张扬第一个召唤的名将,跟着他时间最长,再就是林冲性格谨慎,上辈子乃是八十禁军教头,执行 能力绝佳,最为适合执行这个命令。管亥等黄巾军勇则勇矣,执行力也不错,就是不够仔细,难免会留下手尾。 奔腾的两万匈奴铁骑瞬间便把这片并不宽阔的山谷挤得满满当当,而且这群匈奴铁骑并不是把人杀死就完了,他们还会在杀人之后割下他们的首级 悬在马颈上,好方便战后计算军功。以前的草原儿郎可没有这种习俗,不管是匈奴人、鲜卑人还是乌桓人,他们普遍认为如果战死之后被割下首级,灵 魂便会无法超生,会成为游魂野鬼,永远的游荡在草原上。这种观念在他们的心中根深蒂固,所以完全可以想象鲜卑人和乌桓人看见匈奴人的所作所为 后,心中的那份恐惧。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有数百人哀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精疲力竭鲜卑人和乌桓人根本不是匈奴人的对手,不少匈奴人为了军功在偷偷向乌桓人下 手,反正草原上的儿郎区别并不大,哪怕仔细分辨也不一定能分清乌桓人和鲜卑人的区别,在他们的眼中,没有什么是比军功更为重要的。 “我们投降!” “我们愿意投降!” “别杀了,别再杀了!” 目睹匈奴人如此声势,鲜卑人脑海深处的恐怖记忆顿时被唤醒,多少年以前,他们的祖先曾被匈奴人残忍地屠杀,而强大的匈奴又被大汉杀得分崩 离析,也就是在匈奴人远遁之后,鲜卑人开始崛起,成为整片草原的主人。 可随着岁月的流逝,鲜卑人逐渐淡忘了这段回忆,忘记了他们曾经臣服在强大的匈奴之下,忘记了不可一世的匈奴人曾被汉人屠杀,他们以为汉军 的武力早已随着沧桑的岁月而流逝,以为强大的匈奴已经成为懦弱汉人的一条看门狗。可是今天,鲜卑人才发现,大汉还拥有曾经那支勇武无敌的汉军 ,匈奴虽已内附,但强大的武力并没有衰减。没有人不怕死,就算是野蛮而无畏的草原儿郎,也无法直视死亡的恐惧,尤其是战死之后,灵魂不得安息 ,仍然要受到草原上烈日的灼烧,朔风的摧残,对他们来说,没有比这更为可怕的事。 “放下武器,跪地献刀!” 匈奴人不想接受投降,但张扬军令已下,如果违抗军令,别说军功,脑袋能不能保住都得再说,所以匈奴人只好不甘心的止住了手中的弯刀。 鲜卑人和乌桓人呼啦啦的跪倒一地,纷纷将手中的弯刀高举过头顶,头颅低垂,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战败者的命运。 乌云再次把那轮残月遮住,仿佛月亮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那残忍的一幕,不忍心再看。 匈奴人重新集结成整齐的队形,不少的马颈上还挂着鲜血淋漓的头颅,个别人还不止挂着一个,最多的一个足足挂了四五个人头,随着战马的动作 ,这一串人头微微晃动,互相撞击,场面说不出的可怖。 峡谷中跪满了密密麻麻的胡人,这些胡人大多浑身浴血,遍体鳞伤。 不管是乌桓人,还是鲜卑人,都被紧缚双手,跪在地上难以动弹,等待着命运或者说张扬的裁决。 突然间,黑压压的骑阵从中裂开,让出一条通道,匈奴勇士微微低垂他们高昂的头颅以示恭敬。在所有鲜卑人和乌桓人惊悚的眼神注视下,一只浑 身雪白的巨狼驮着张扬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只有近在咫尺的时候,白雪带给人的压力才最为恐怖,没办法,它实在太大了,恐怕一般的老虎都没它大。 “神将!神将!” 在所有匈奴人炙热崇敬的欢呼声中,这次大战的主角,张扬闪亮登场。 微微一挥手,张鸦策马而出,立于鲜卑人阵前,以阿尔泰语厉声大吼道:“卑鄙无耻的鲜卑人袭击了乌桓人的老营,掠夺了乌桓部落的牲畜和女人 ,乌桓人早已归属大汉,归属将军统领,所以,鲜卑人的罪行是不可原谅的,大汉伏波中郎将,领护匈奴中郎将,谨代天子巡边,现在下令,将寇犯大 汉边疆之鲜卑强盗枭首示众!” 最后剩下的两千乌桓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三千多鲜卑人顿时骚动起来。 骑在白雪身上的张扬面色阴冷。 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张扬根本不打算留下这群鲜卑俘虏。鲜卑人和匈奴人、乌桓人不同,不管是匈奴人还是乌桓人,都已 经习惯了汉人的奴役和驱策,相对而言比较温顺,容易驾驭,更能理解汉人的命令。 而鲜卑人不一样,他们长期居于塞外,尤其是东汉中后期以来,大汉国势衰微,而鲜卑日益强盛,鲜卑大王檀石槐屡次寇掠大汉北方边境,几乎所 有的鲜卑男子都是在屠杀汉人中成为起来的,汉人软弱可欺的形象几乎在他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匈奴人、乌桓人和鲜卑人的区别,就好像家犬和野狼的区别,野狼虽说并非不可驯服,但却绝对不是现在。 张扬的事太多,北方的边境太过混乱,他不会狂妄到要凭手下这两万匈奴铁骑就能够让人数超过百万,控弦数十万的鲜卑臣服在他的脚下。他现在 的目标是征服全部的匈奴人和乌桓人,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现在还远未到征服鲜卑的时候。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唯有杀之以绝后患 。 张扬算得清楚,现在鲜卑多死一人,将来征服他们的时候就少一分阻力。 匈奴人可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不少匈奴人开始争夺起了行刑的名额,张扬可没说这些人头算不算军功,万一算呢?哪怕两个人头抵一份军功都 行,勤俭持家的匈奴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成为贵族的机会。 “斩!” 被张扬任命为匈奴统领的管亥一声令下,刀光闪烁,二千余柄弯刀狠狠劈下,鲜卑人的鲜血顿时染红了枯黄的草原。 张扬轻轻催动白雪来到乌桓人的阵前,轻轻取下狰狞的天狼盔,冰冷的眼神横扫而过,所有乌桓人心神巨震,无人敢与之对视! “宣誓效忠,饶尔等不死!” 张扬以略微生硬的阿尔泰语仰天长啸,两千多乌桓人顷刻间垂下他们高昂的头颅。 第114章 刘备叛逃 右北平郡治,土垠城。 叛贼张举大败公孙瓒之后,率军南下,肆虐右北平,公孙瓒正召集麾下文武将官商议破敌之策,公孙越、严纲、邹丹、单经、关靖、田楷等分列两 侧,刘备亦赫然列于席末。 公孙瓒从弟公孙范掀帐而入,朗声道:“兄长,辽东急报。” 公孙瓒神色一动,急道:“快讲。” “丘力居、苏仆延各率乌桓铁骑一万,寇掠辽东属国,昌黎、扶黎告急!” 公孙瓒虽成为右北平太守的时日不长,只比张扬到任早几个月而已,但公孙瓒和刘虞的矛盾在幽州基本是尽人皆知。不仅仅是因为政见不同,更是 因为公孙瓒太过嚣张跋扈,作为右北平一群的太守,他居然擅自任免严纲为辽西太守,并试图染指辽东,因此引起幽州牧刘虞格外的忌惮,两人的矛盾 迅速激化。 公孙瓒闻言眉头紧皱,沉声问道:“辽东太守公孙度呢?他的大军现在何处?” 公孙度虽然也姓公孙,但他和公孙瓒可没有一点关系。公孙度本就是辽东襄平人,曾做过尚书郎、冀州刺史,但因故被免官,后调任辽东太守,算 得上久经宦海,能力不凡。 公孙范不敢怠慢,连忙道:“公孙度的大军尚在襄平,并无南下之意。” “什么?还在襄平?”公孙瓒用力一拍面前案几,怒道:“这个公孙度想要造反不成?行动为何如此迟缓?” 长史关靖幽幽道:“府君,公孙度素来唯刘虞老儿之命是从,不愿听从府君之命,夹击丘力居、苏仆延部叛军也在意料之中。” 刘备坐在席末,不由暗暗撇嘴,他公孙瓒包括他麾下众人也不想想,公孙度贵为辽东太守,曾经还做过一州刺史,怎么可能听从一个和他平级的右 北平太守的调遣,这些人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公孙瓒怒道:“刘虞老朽这是在养虎为患,若不是他的放纵,乌桓安能有如此兵锋,要按本将的做法,将这群反复小人斩尽杀绝,安有今日之事, 本将要上表呈奏天子!” 田楷道:“府君还是莫要做此无用功,刘虞乃汉室宗亲,当今天子的皇叔,所谓亲疏有别,天子必定更为信任刘虞,上表陈情也不过是自讨没趣罢 了。” 田楷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目光不善地掠了席末的刘备一眼,刘备眉头瞬间凑紧,眸子里掠过一丝忧虑之色。 他来幽州本是投靠刘虞,不想张举势大,右北平又为前线,是已刘备便被刘虞派来支援公孙瓒。本来刘备对投在自己这个老同学手下并无抵触,甚 至还有些欣喜,可没想到公孙瓒和刘虞的争斗使他左右为难,夹在中间十分难受。 争论半天也没得出一个结果,眼见天色已晚,众人只好散去,待明日再行商议。 刘备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越想越为惊恐,不由召集自己麾下众将前来商议。 等不多时,关羽、张飞以及最近投靠刘备的小将田豫联袂前来,张飞嗓门最大,吼道:“大哥,这么晚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小声点。”刘备连忙止住张飞的大嗓门,闪身到帐外左右查看,确定无人后才将帐帘轻轻放下,然后拥着三人来到帐内,低声道:“适才军议, 公孙瓒下令命我明日动身,协助严纲前往徐无押解军粮。” 张飞喜道:“这是好事,粮草乃是大事,公孙大人这是信任大哥啊。” 关羽端坐一旁,双眼微咪,不动声色,默然不语。 小将田豫眼珠乱转,若有所思。 刘备无奈道:“三弟有所不知,公孙瓒此举实乃受田楷小人挑唆,意欲将我等兄弟分开耳!今州牧与公孙瓒不和,为兄亦为汉室宗亲,更是奉州牧 大人之命前来公孙瓒帐下听调,公孙瓒心中见疑,再留于军中恐为其所害,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他敢!公孙匹夫竟欲谋害大哥?看某不点起军马,将这反复小人一矛戳死。” 张飞闻言勃然大怒,说完便要出帐点兵,径直前往公孙瓒营中厮杀。 关羽半咪的丹凤眼猛然开阖,一抹杀机从他双眸之中闪过,沉声道:“亏我等拼死将他从贼军中救出,不想竟是如此小人,不如由某和翼德趁夜摸 入帐中,一刀斩其首级便是。” 刘备刚刚拽回张飞,便听关羽如此说,不由连连摆手道:“不妥,公孙瓒虽然见疑,但毕竟与我是旧识,昔日一同在卢公堂下听讲,他不仁,我却 不能不义。” 田豫略微思索片刻,沉声道:“玄德公高义,不如趁夜离去,重归刘州牧麾下,如何?” 刘备略微沉吟,暗道在公孙瓒麾下再无益处,赞同道:“善,事不宜迟,尔等速速回营点起我等本部军马,立即动身,若是被公孙瓒发现,反而不 美。” 半个时辰之后,刘备等人率领麾下众人匆匆离去,连营帐都不曾收起,也不排除他是专门留下营帐迷惑公孙瓒。 不过刘备前脚刚走,田楷便匆匆闯入公孙瓒的大营,厉声道:“府君,刘备率人跑了!” 公孙瓒目光一凛,沉声道:“跑了?” 田楷道:“不错,下官早就怀疑刘备身怀不诡,是以一直派人暗中监视,没想到这厮果然跑了,是不是派人前去截杀?” 公孙瓒想了想,长出一口气,摇头道:“算了,本将毕竟已其相识一场,他们兄弟也曾救过本将性命,便由他去吧。” 田楷道:“府君,刘备枭雄之姿,今日如果轻纵,未来遗祸无穷啊。” 公孙瓒摇头道:“我意已决,休要多言。” “唉。” 田楷长叹一声,知道再劝无用,只好转身出帐。及至帐外,田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心忖主公心慈手软,不愿背负杀害同窗之名,但身 为属下却不能不管不顾,刘备枭雄之姿,善于笼络人心,止在军中短短一月便使帐内诸将无不交口称赞,心生向往,如此人杰,岂能轻纵?当速率军将 之截杀,以绝后患! 右北平通往蓟县的官道上,刘备等人率千余士卒不停赶路,一刻也不敢停歇,无奈除刘备亲军之外,其余士卒多为步卒,速度不快,半夜的功夫才 跑出六十余里,虽说已被公孙瓒的大营甩在身后,但刘备还是不敢大意,没有丝毫要放缓速度,休息一下的意思。 正奔行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刘备猛然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火光冲天,无数的骑兵正呐喊着冲杀而来,这群骑兵尽皆银甲白 马,长弓随身,正是公孙瓒麾下最为精锐的白马义从。 关羽回马转身,手中青龙刀斜指大地,左手抚过自己颌下的美髯,神色微显凝重。能让骄傲如关羽都颇为忌惮,可想而知,白马义从的实力绝对不 弱。 刘备倒吸一口凉气,惊道:“追兵至矣,这可如何是好?” 张飞大大咧咧道:“大哥勿慌,区区追兵,某还不放在眼里,看某前去杀个痛快。” 刘备急忙拉住张飞,道:“翼德不可鲁莽,追兵人多势众,且俱为公孙瓒麾下精锐,大意不得。” 刘备麾下千人大多是从刘备起兵时便跟随左右的精兵,剩下的也是经历过和陷阵营恶战的士卒,皆为虎狼之徒,自然不会有畏惧之色,当下便在田 豫的呼喝下排开阵势,剑拔弩张,准备交战。 不过片刻功夫,田楷率人拍马杀至,厉声吼道:“刘备匹夫,忘恩负义,主公待尔不薄,如何不辞而别?” 关羽丹凤眼圆睁,喝道:“大胆!我兄弟亦曾救得公孙瓒的性命,他公孙瓒便是如此报答救命恩人的?” 田楷被关羽的大喝所震慑,不由心惊胆颤,这才想起刘备两位义弟俱有万夫不当之勇。借着火光看去,只见关羽身长九尺,鹦鹉袍,半肩甲,一口 青龙刀寒光闪烁,当真是威风凛凛。一旁的张飞也为虎狼之将,手中丈八蛇矛通体黝黑,在黑夜中没有一点光彩,但散发出无尽的杀气。 田楷回首,厉声喝道:“何人敢取刘备匹夫项上人头?” 身后众将士虽不曾后退,但也无人敢上前一步,关羽、张飞之勇在这一个月内显露无疑,白马义从虽勇,但只是擅长骑射,并不以斩将杀敌闻名, 是以无人敢上前一步。 “二将军、三将军,敌军胆寒,此时率兵冲杀,敌军必然不战自退!” 田豫之言刚落,张飞大吼一声,纵马直冲敌阵。 关羽担心张飞安危,亦率军冲锋。 黑暗中也不知有多少人马,只觉得四下里全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田楷肝胆俱寒,不敢交战,反身避走,惶惶如丧家之犬。 第115章 屠戮 狂风怒号,张扬军的大旗随着朔风飘扬,猎猎作响,熊熊燃烧的牛油火把在朔风的吹拂下明灭不定,幽暗的天穹下,黑压压的两万余铁骑傲然肃立 ,整个大营中鸦雀无声,安静的可怕。 这里并不是张扬的大营,而是鲜卑去斤秃律部的老营,在阴风峡谷迫降乌桓人,斩杀鲜卑人之后,张扬并没有满足,而是率领着麾下的铁骑直奔塞 外去斤秃律的老营,他要趁其他部落没有得到消息之前,先下手为强,将这个没什么青壮,全是牛羊妇孺的老营收入囊中。 果然没出张扬的所料,去斤秃律部的老营没得到一点消息,深夜中的鲜卑人睡的正熟,他们甚至都没有派人守夜。不过也怪不得他们,谁能想到他 们部落中万余大军竟然全军覆没,一个跑回来报信的都没有,谁能想到,在茫茫草原上,竟然有人敢来捋大鲜卑的虎须? 不过,张扬就如此做了,还做得相当彻底,一个活口都不打算留,完全是斩尽杀绝的姿态。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这个没多少青壮的鲜卑老营便被这群如狼似虎的家伙一举攻下,包括老人孩子在内,没有一个人能成功逃掉,不是战死,便是 被俘虏。 “子昂,全是些半大孩子和女人,老人也有不少,你看” 裴元绍这些黄巾出身的将领,跟着张扬的时间不短,张扬的狠辣他们学得入骨三分,但张扬的狡猾他们却没学到一点,甚至比以前更加不长眼,也 没心了,着实让张扬头痛。 张扬狠狠瞪了裴元绍一眼,怒道:“长脑袋没有?你这是想让我下个把人全屠了的军令?” “是!”裴元绍刚说完就发现张扬表情不对,立马改口道:“不是!” 缺心眼的人在张扬麾下比比皆是,以前还好些,至少都是汉人,再笨也笨不到太过分,现在他麾下大部分都是胡人,比裴元绍这些人还要蠢上三分 ,不由让他头痛万分。 “去推一辆车过来,高过车轮的鲜卑男子全部杀死,一个不留,这事就由你来。” 裴元绍不敢还嘴,灰溜溜的去了。 等不多时,在一阵刺耳的车轴摩擦声中,一辆破旧的马车被推到了空地上,瑟瑟发抖的鲜卑人并不知道,这个破旧不堪,只有半人高的车轮将会是 他们能否生存下去的希望。 裴元绍策马而出,脸上布满了狰狞的杀机,怒吼道:“将军有令,但凡超过车轮的鲜卑男子,杀无赦!” 很明显,他将从张扬那受到的气,发泄到了可怜的鲜卑人身上。 跪倒一片的鲜卑男人表情默然,女人则目露哀伤之色。 一排排的鲜卑男子被压到了车轮附近,排成整齐的队列,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他们的命运。 锋利的弯刀狠狠劈落,一颗人头滚落在地,滴溜溜的乱转,眉目依然清晰,表情十分怨毒,滚烫的鲜血从脖颈上的断口泊泊流出,挥洒在荒芜的大 地之上,在幽幽火把的照耀下,这里仿佛成了屠宰场一般。 “下一个!” 行刑的匈奴人表情狂热,杀人对他们来说不会有什么负担,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如果说繁衍和食物是所有生物的本能的话,那杀戮和战争就是人性不可避免的后果,说到底还是人类为争夺食物和交配权而衍生出来的一种东西。 一名十三四岁的鲜卑少年被两名凶神恶煞的匈奴人拖了过来,稚嫩的身体贴住车轮一比,正好超过半个头,鲜卑少年仰头望着凶神恶煞的匈奴人, 眼神中充满着恐惧和不安。虽然年岁不大,但在草原这片环境恶劣的地方长大,他早已明白了死亡的意义,但他并无力改变这一切,他所有的希望,都 只能寄托在面前这个不知怜悯为何物的匈奴人身上。 “死!” 负责行刑的匈奴刽子手目光一冷,手中的弯刀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杀人太多而变得迟钝的弯刀平斩而过,毫不留情地切断了鲜卑少年的脖颈,一 股热血喷涌而出,溅射在破旧的车轮上,顺着车轮缓缓滴落,滴答滴答的声音让所有鲜卑人如坠冰窟。 “下一个!” 行刑的匈奴人恼怒地看了看手中布满了缺口的弯刀,随手一丢,换上另一把刚刚缴获的鲜卑弯刀,放声大喝。 “走!” 一名乌桓士卒单手拖着一名鲜卑小男孩便走。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一名鲜卑妇女撕心裂肺的哭嚎起来,不住的挣扎,想要救回自己的孩子,但被其他的匈奴人狠狠抱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 越拖越远。 鲜卑小男孩目露疑惑,一脸的冷漠,今天发生的事,让他的小脑袋如同一团浆糊,甚至到现在为止,他还不能准确的理解死亡的意义,他幼小的心 灵深处甚至在不停思索,这群人为什么要把部落人的脑袋砍下来呢?这样很好玩吗?那些会砍断脑袋的哥哥为什么躺在那里不动了,他们睡着了吗? “过来吧。” 不等他想清楚自己脑袋里无数的问题,便已经被拖到了车轮边,匈奴刽子手拿起新换的弯刀,贴着车轮一比,发现小孩矮了一截。 “矮了,下一个!” 匈奴人随手把小孩一丢,鲜卑小男孩疾步跑回了鲜卑奴女的身边,虽说他不太明白这些人在干什么,但他本能地感到了恐惧。鲜卑妇女奋力挣脱了 不再用力抱着她的匈奴人,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孩子,死死拥入怀中,深怕残忍嗜血的匈奴屠夫会改变主意,再次把屠刀架到她孩子的头上。 蓟县,幽州州牧府。 刘虞一脸喜色地将刘备迎入正堂,道:“玄德,请上坐,莫要拘谨。” 刘备满脸谦恭道:“备如今已无官身,岂敢上座。” 刘虞道:“玄德虽为白身,但同本官一样,乃是帝室之胄,论起辈分还是本官子侄,且玄德曾率军和黄巾大战,更是追随在皇甫嵩、朱儁两位老将 军麾下,乃大汉有功之臣,如何不得上座。” 想刘备当日逃窜到幽州可没敢说自己是因为损兵折将,不敌张扬,更无法救出朱儁才狼狈北逃的,而是说皇甫嵩为宦官所害,自己不忿,这才回了 幽州老家。 不然让刘虞知道他刘备是一个逃兵,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刘备再次推辞道:“使君折煞备矣,备只陪坐末席便可。” 齐周淡然一笑,亦劝道:“玄德公无需谦让,上座便是。” 鲜于银也不悦道:“大人让你坐,你便坐,再三推辞是何道理,好不爽利。” 张飞怒目一瞪鲜于银,也劝道:“大哥,你便坐这上座有什么打紧,除了州牧之外,谁还能有你身份尊贵不成?” “翼德,不得无礼。” 喝止住张飞,刘备又向座上齐周、阎柔、鲜于辅、鲜于银等人团团作揖,汗颜道:“愚弟无礼,备代愚弟向诸位道歉了。” 阎柔淡淡一笑,道:“玄德公无需多礼,还请上座。” “如此,备便却之不恭了。” 刘备刚刚坐定,就见上谷太守牵招疾步而入,拱手道:“使君,大事不好。” 十日前,围困蓟县的那楼来、普卢夫撤走,蓟县之围不战自解,刘虞发布诏令,命麾下各郡太守、校尉前来蓟县议事,并邀请不是他下属的张扬前 来一同商议破叛贼张举事宜。其余各郡太守、校尉纷纷而至,唯有上谷太守牵招,右北平太守公孙瓒,护匈奴中郎将张扬迟迟未至。 刘虞见牵招面色凝重,惊道:“子经,何事如此惊慌?” 牵招面露苦色,道:“禀大人,护匈奴中郎将张扬将军率麾下两万匈奴铁骑,经上谷,出阿拉山口,阴风峡谷,大破交战的鲜卑去斤秃律部和乌桓 那楼来部,迫降二千余乌桓人,斩杀三千鲜卑铁骑,然后率军直朝鲜卑人的领地去了。” 鲜于银回来之后,已经向刘虞禀告了张扬打破匈奴,收两万匈奴铁骑为己用的事,不过刘虞并未在意,因为张扬并不是他的下属,匈奴也确实有造 反之举,张扬名正言顺,他不好执啄,唯有感叹一声张扬确实是一员将才,只凭三五千人便能平定匈奴叛乱,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扬的胆子这么大, 竟然敢率军北出长城,去到鲜卑人的领地。 “什么?”刘虞大吃一惊,手中酒樽掉落于地也不曾发觉,反而失声道:“张举叛乱还未平定,这小人屠竟敢率军前往鲜卑人的领地,还是带着刚 刚投降的匈奴人?万一鲜卑大王魁头大怒之下,率大军入塞报复,这内忧外患,却该如何是好?张扬匹夫,不知好歹,以为老夫这些年对鲜卑多有忍让 真的是软弱不成?他刚来这幽并,哪知鲜卑的强大,何况护乌桓校尉空缺,他有何权利征调乌桓铁骑!” 护匈奴中郎将的常年空缺,让渊博的刘虞都忘记了曾经的护匈奴中郎将权利有多么巨大,如果张扬较真的话,别说乌桓人,整个幽、并、凉三州所 有的将士都得听他号令,当然,这是名义上的,具体有多少人会听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鲜于银心中一直崇拜张扬,闻听牵招此言,不由惊道:“张扬将军麾下就那点人,还不是嫡系,就敢去捋鲜卑的虎须?不亏是张扬将军,也只有他 敢如此做!” 刘备也是大吃一惊,他一直在公孙瓒麾下,张扬被招安的消息倒是知道,但是万万没想到不过这几天的功夫,张扬便平定了匈奴之乱。 “使君,这张扬确实是一冷血屠夫,末将在皇甫老将军麾下之时,曾与之交手,此人残忍好杀,朱儁老将军便是丧于其手,听闻后来皇甫老将军也 为其所害,不若趁早杀之,以绝后患!” 刘虞闻言一惊,道:“张扬再怎么说也是陛下亲自册封的伏波中郎将,领护匈奴中郎将,乃大汉朝廷命官,二千石大员,吾岂能擅自攻杀朝廷命官 乎?” 刘备目光一冷,继续劝道:“使君,张扬狼子野心,从未把大汉和陛下放在眼里,若任由其做大,恐为大汉心腹之患,不如及早除之!” 刘虞一脸犹豫,陷入沉思之中。 第116章 慕容恪 “啊啊啊。” 杂乱的马蹄声惊起了一地的秃鹫,扑扇着翅膀飞上了高空,用他们粉红色的丑陋头颅注视在大地上它们刚刚还在享用的美食,不时的发出一声惨烈 的凄鸣,为天地添上些许的苍凉之感。 慕容恪年轻的面庞上阴沉如水,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所震撼,原来应该是去斤秃律老营的平原上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毡包上满是漆黑的烧焦痕迹, 不少还有零星的火苗在闪烁,成群的牛羊和战马不知所踪,昔日热闹非常的营地一片死寂。一具具身首分离的尸体杂乱无章的堆叠在一辆破车前,半人 高的破旧车轮被鲜血染得通红,不时还有殷红的血迹缓缓滴落,不远处,数不清的头颅被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起。仿佛为了计算方便,人头都是十个一 堆,垒成金字塔的形状,放眼望去,这样的人头堆不下百处。空气弥漫着皮脂燃烧的焦臭和浓重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 慕容恪是鲜卑大部慕容部落首领莫护跋的儿子,其实在莫护跋之前,慕容鲜卑并不被称为慕容鲜卑,而是因为莫护跋喜欢一众叫戴步摇冠的帽子, 而鲜卑话中,步摇和慕容发音相近,莫护跋便索性用慕容为部落名,甚至给儿子起名也改姓了慕容。在鲜卑族中,部落得千人众,可以称为头人,万人 众则为首领,十万人众可以封王,百万人众才可为单于,整个中部鲜卑只有一个单于,那就是魁头,整个鲜卑的最高统治者。 慕容恪是来下聘礼的,他看上了去斤秃律的妹妹,虽说去斤部也算是鲜卑部落中不小的部落,但去斤秃律不过只能称个头领罢了,比慕容部差了可 不是一点半点,他慕容恪的父亲莫护跋可是被鲜卑单于亲自封为日逐王的,部落中人口足有十余万,控弦能有七八万,绝对是草原上一股不可忽视的势 力。换句话说,他慕容恪能看上去斤秃律的妹妹,绝对是他去斤部落几辈子积的阴德,如果鲜卑人也有这个说法的话。本来慕容恪满心欢喜的来迎娶美 人,不想美人没看到,去斤部落竟然已经被人灭族了! “小王,是匈奴人干的。” 一名随从自枯黄的草地上捡起一把布满缺口的弯刀,向慕容恪道:“这是匈奴人特有的弯刀。” 在汉人看来,鲜卑人、乌桓人还有匈奴人所使用的弯刀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贵族使用的弯刀镶满宝石之外,普通士卒的弯刀都是一个样,但在这 些胡族眼中可不同,他们能根据弯刀的弧度,刀柄上的纹饰,清楚的分辨出这杀人利器属于哪个种族,甚至能分辨出属于哪个部落的。 “还有乌桓人。”另一个侍从在地上拿起一顶毡帽,递到慕容恪的面前,道:“只有乌桓贱种才会用待这种用兔皮制成的毡帽。” 慕容恪八尺上下,看起来并不魁梧,但全身的肌肉十分匀称,一头金发随风飞舞,颌下稀疏的金色胡须刚刚刺破皮肤不久,一双碧蓝的眸子,腰间 的弯刀布满各种颜色的宝石,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他身份的尊贵。 慕容恪弯腰仔细察看了平原上的马蹄印,又走到马车边,将手指从滴血的车轮上轻轻抹过,放到鼻翼下闻了闻,喃喃自语道:“血腥味尚未散尽, 距离屠杀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两天,敌人至少有两万骑。” 话音刚落,慕容恪不禁为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匈奴不复从前,而且经常内斗,很少能组织起来万人以上的大军,至于乌桓,他们还不如匈奴,乌 桓都是一些小部落,他可不认为乌桓中有人能组织起两万的大军,更何况听说乌桓正在和大汉交战,没理由会来去斤秃律的部落劫掠。且去斤秃律部落 虽然比不上他的慕容部,但能上马弯弓的勇士至少也有万余,没理由会被屠杀,连敌人的尸首都看不见几具才是。 “小王,匈奴人和乌桓人怎么会联合在一起的?没听说他们有什么联系啊,而且匈奴人不是正在内乱吗?听说他们的单于都死了,怎么还会跑到草 原来劫掠我大鲜卑的部落。” 慕容恪没好气得瞪了问话的人一眼,怒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去斤部落牛羊无数,妇孺也不少,这群强盗必然走不快 ,两天时间最多不过百里,现在估计还在长城外。” “小王是想劫回去斤部落的牛羊和妇孺?” “可是我们只有五千勇士,除非回部落中求援。” “部落离这里最少有五百里的路程,等回部落带领族中勇士赶到,我们再越过长城去抢,就要面对大汉的官军了。虽说鲜卑勇士并不害怕懦弱的汉 人,但魁头一心只想稳固他的单于之位,不会想和大汉开战的,只凭我们慕容部落,人数太少了。” “那小王是想” 慕容恪把手下五个千人将聚集在一起,低声道:“我欲率军越过长城,袭击乌桓人的部落。” “什么?!” 饶是这五个千人将俱是草原上的勇士,听了慕容恪这话都纷纷色变。 慕容恪详细解释道:“匈奴人都在河套,就凭我们这五千人马,肯定有去无回,乌桓人则不同,乌桓都是一些小部落,距离最近的那楼来部最有可 能是屠杀去斤部落的人,那楼来三年前就曾经劫掠过去斤秃律,这次联合匈奴人把去斤部落屠杀也不足为奇。不过去斤部落也不是泥捏的,那楼来想要 洗劫去斤部,必定尽起族中青壮,如果我们能够赶在那楼来回去之前袭破那楼来的老营,便能收拢去斤部落散步在草原上的部众,更能使小王我扬名草 原,到时候,鲜卑单于这个位置,我慕容部未尝没有机会。” 慕容恪可是被典韦爆表出来的人物,作为十六国十大名将之一,斩杀十六国猛将冉闵的人物,自然有他的骄傲,不可能甘心做一个部落首领那么简 单,广阔的草原已在他的胸中,甚至更为宽广的中原大地他也不是没有想法,而那楼来部,无疑是他实现胸中野望的第一块踏脚石。 一名千夫长劝道:“小王,关内有大汉的精锐边军驻守,而且听说幽州牧刘虞和右北平太守公孙瓒都是狠角色,我们只有五千人” “再精锐的汉军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只有乌桓那种贱种才会臣服在汉人的脚下,愚蠢的匈奴人早已忘记了他们祖先的荣光,而我们鲜卑才是草原 上的狼,什么时候羊也能吃狼了?” 代郡,普卢夫部的老营。 无数的箭矢在空中来回飞舞,自由穿梭,普卢夫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尽量格挡着无处不在的箭雨。 一支狼牙羽箭悄无声息的射至,锋利的箭镞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挡,轻易剖开了普卢夫身上的皮甲,深深地扎入了普卢夫的胸口。 无尽的寒冷瞬间袭击了普卢夫,刚才还无穷无尽的力量顷刻间从他的身体内退走,挥动弯刀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雄壮的身躯在马上摇了两 摇,差一点便被飞速奔驰的战马甩落在地。 “去死吧,鲜卑土狗!” “该死的是你们,乌桓贱种!”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混合着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再加上利箭破空的尖啸,血与火之歌直冲云霄。 平坦的河滩上,鲜卑人和乌桓人正杀得难解难分,乌桓人男女老幼尽皆出战,鲜卑人人多势众,更兼养精蓄锐,长途跋涉赶回老营的乌桓人完全不 是对手。 一个时辰前,普卢夫率一万余大军火急火燎赶回老营的时候,正好赶上拓拔熙对他的老营发起进攻,双方也不言语,就像两只眼睛通红的斗牛一般 ,亮出锋利的牛角便向对方冲了过去。 “父亲!” 普卢夫的儿子赤达眼见父亲受伤,连忙催马赶到普卢夫的身前,勒住马缰,只见普卢夫脸色苍白,眉宇间全是痛苦之色,双手无力地虚扶马颈,用 尽全力才没有从马背上跌下。 借着明亮的火光,赤达清晰的看到,一支锋利的羽箭从普卢夫的胸口穿过,后背透出,殷红的鲜血顺着锋利的箭镞缓缓滴落。 不远处的战场上,无数的乌桓儿郎正一片片的倒下,连日的奔波让他们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无力阻挡鲜卑人的屠杀。 赤达双目通红,手中弯刀被紧紧攥住,正欲暴走之际,忽见普卢夫幽幽醒来,满面红光,一双褐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父亲,看我给你报仇!” “不!”普卢夫艰难地摇了摇头,一抹鲜血从他的嘴角泊泊流出,用力咳嗽两声,虚弱道:“吹号,全军撤退!” “什么?”赤达不可置信的盯着普卢夫,大声问道:“为什么?我的儿子,你的孙子还在部落中呢!” 普卢夫沟壑纵横的脸上红光更盛,从马背上猛然坐直身躯,怒吼道:“儿子没了可以再生,难道你想让代郡乌桓的全有勇士都葬送在此吗?立即吹 号,全军撤退!” 赤达通红的眸子瞬间冷却下来,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父亲说的没错,如果他们全部战死在这里,代郡乌桓就真的完了。 “呜呜呜。” 低沉沙哑的牛角号瞬间响彻整个战场,正在和鲜卑人搏命的乌桓人纷纷调转马头,脱离战场,不远处就是他们的部落,但他们知道,他们回不去了 。 鲜卑人并没有追击,他们是来俘获妇孺、牛羊的,并不是来和乌桓人拼命的,没了牛羊的乌桓人自己都活不下去,不需要他们再损耗部落中的勇士 来送他们上路。 乌桓人仓皇后撤二十余里,在一处山谷中扎下营来。 普卢夫清点人马,一万余大军经过一个时辰的血战,已然只剩下了七千余骑,更为可怕的是,失去牛羊和部落的乌桓人该怎么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 “赤达,把所有的头人找来。” “是,父亲。” 仅剩的五名头人凑到普卢夫的身前,全有人都面带哀伤和惶恐,他们同样不知道这个冬天该何去何从。 “我时间不多了,有些事要交代一下,不然我死不瞑目。” 普卢夫嘴角的鲜血就没有一刻停止,他的嘴唇现在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摇摇欲坠的身躯看起来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爹,你不会有事的。” “闭嘴!”普卢夫神色一厉,沉声道:“鲜卑人势大,光凭我们部落已无力抗衡,辽东的张举和丘力居之类的也不是成大事的人,看着吧,公孙瓒 可是个狠角色。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的乌桓已经不是几百年的乌桓了,背叛大汉,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神色惶恐,急急问道:“大人,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普卢夫转过头,目光慈祥地看着赤达,道:“赤达,现在,你是代郡乌桓的大人了。” 几位头人会意,翻身下拜道:“我等参加大人!” 赤达连忙扶起几位头人,再回头时,只见普卢夫已经嘴角含笑地闭上了自己睿智的双眼,虽然普卢夫没有详细交代该怎么办,但赤达已经明白了普 卢夫的心意。 作为曾经叛乱过的乌桓人,基本上不会有大汉的官员再接受他们的投降,唯有那个人,他心胸宽广,对待他们这些异族也颇为仁慈,他是不会计较 乌桓从前的叛乱的。 那个人就是大汉幽州牧,刘虞四千字大章送上,还请各位没钱的捧个人场,有钱的捧个钱场,多来点点击、书架、收藏,能打赏的也来点打赏呗。 第117章 马邑之危 慕容恪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周围一片安静,甚至连虫鸟的鸣叫都没有。 他的身后,五千铁骑仿佛幽灵一般,整齐的军阵不曾有丝毫的混乱,整齐的如同一个人一般。 突然间,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幽暗的夜色中响起,一骑如飞,转瞬即至。 慕容恪看着来人,沉声道:“阿骨那,怎么样?” 名叫阿骨那的千夫长翻身落马,喘息道:“小王,情况有些不对。” “嗯?” 慕容恪冷哼一声,等待阿骨那的下文。 “乌桓人的老营也遭了殃,到处都是烧毁的毡帐和死人的尸体,而且看样子至少是十天前的事。” “什么?!”慕容恪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乌桓人入关以来从不迁徙,不可能是他们自己搬走的,而去斤部落的事肯定是乌桓人和匈奴人干的 ,可是,这那楼来的老营又是谁干的?” 慕容恪沉思片刻,招呼手下千人将凑到一起,道:“你们看可不可能是这样,去斤秃律趁那楼来不在,洗劫了那楼来的老营,然后那楼来联合匈奴 人将去斤部落的老营洗劫一空,现在那楼来还没有回来。” 阿骨那道:“小王,时间对不上,就算那楼来第一时间知道了去斤秃律洗劫他的部落,然后派人去请匈奴人,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十天的时间,根 本来不及。” 慕容恪点点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可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只好道:“阿骨那,你即刻带人去抓点汉人回来,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是,小王。” 阿骨那答应一声,只带自己的几十名亲兵,翻身上马,呼啸而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数十骑如风卷残云一般,向鲜卑大军所在的地方疾驰而来。 不等战马完全停住,阿骨那翻身下马,向慕容恪道:“小王,我们抓到一个汉人。” 慕容恪目光一冷,沉声道:“带上来。” 话音刚落,两名鲜卑大汉架着一名相貌猥琐,身材瘦小的汉人走上前来,把手中汉人往慕容恪面前一扔。只见那汉人被五千大军吓得瑟瑟发抖,扑 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不停磕头一边用阿尔泰语求饶道:“饶命,饶命啊” 慕容恪抽出腰间的弯刀,将锋利的刀刃架在汉人的脖子上,冷然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有半句假话,后果你应该知道!” 就像有不少匈奴人和乌桓人听得懂汉语一样,不少边境的汉人也同样懂阿尔泰语,虽说可能不是那么精通,但平常的交流肯定没问题。 那汉人感受到脖颈上森寒的杀气,连忙道:“小人一定实话实说,不敢欺骗大人。” “好,那我现在问你,乌桓老营的人都去哪了?” “被被鲜卑人劫走了。” “胡说!”慕容恪手中微微用力,怒喝道:“我们就是鲜卑人,你敢骗我?” 那汉人只感觉脖子上一痛,一串细小的血珠从皮肤中渗出,他被吓得手足无措,急急道:“小人不敢欺骗大人,乌桓人的老营真的是被鲜卑人攻破 的,但后来乌桓人追了上来,双方在阴风峡谷大战,被新任护匈奴中郎将张扬将军击破,后来的事,小人就不知道了,只是三天前,曾有一队匈奴人押 着大批的妇孺和牛羊往马邑去了。” “什么?” 慕容恪好半天才消化了这个汉人口中所说的消息,不敢置信道:“你是说,大汉有了新的护匈奴中郎将,还征服了匈奴人,但并没有屯扎在美稷城 ,而是在马邑那座小城?这些事也是护匈奴中郎将干的?” 那汉人忙不迭地连连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大人,小人知道的都说了,能不能放过小人?” 慕容恪手中弯刀用力一挥,一颗人头冲天而起,脸上还充满着不可置信,仿佛在问他什么都说了,为什么还要杀他,不过他永远都等不到答案了。 慕容恪眸子里流露出狼一般的凶光,沉声道:“攻下马邑,鸡犬不留!” 和乌桓相比,大汉无疑是个更为强大的对手,也更容易让他慕容恪扬名草原! “攻击马邑?!”阿骨那闻言一阵错愕,讶然道:“小王,我们只有五千人,马邑可是在并州境内啊。” “五千人已经不少了。”慕容恪的眸子里满是冰寒,低声道:“攻下汉人的一座县城绰绰有余。” 阿骨那还是不信道:“小王,马邑可是现在护匈奴中郎将的地方,防御不会空虚吧?” 慕容恪冷哼一声,道:“区区一个护匈奴中郎将,手下能有多少人马,从他不敢进驻美稷城就知道,他麾下的本部军马肯定不多,我虽然不知道他 是凭什么能够驱使匈奴人,但想来无非是许诺了匈奴人好处,他马邑县城他肯定不敢放匈奴人进城,而他出征肯定不敢只带匈奴人,所以马邑城中的守 军绝对不多。” 这些话,慕容恪是说给手下人听的,同时也未尝不是劝说自己的,说完这些话,慕容恪翻身上马,大喝道:“吹号,向马邑进发,在这个护匈奴中 郎将率军回来之前,我要攻破马邑!” 阿骨那猛地挺直了身躯,厉声道:“遵命,小王!” “呜呜呜。” 夜幕下,悠然响起苍凉的号角声,五千大军齐齐翻身上马,无数的火把照耀下,一杆狼头大旗迎风猎猎飞舞,慕容恪昂首凝视身旁的大旗,心中暗 暗思忖,若是这杆大旗上的狼头,能变成金色就好了。 那一天不会太远的,马邑只是第一步,他慕容恪的大名将传遍整个草原,会让那些懦弱的汉人听到他的大名便色色发抖,会让慕容部成为整个草原 的王族,会让大鲜卑重现檀石槐大王时的荣光! 想到这里,慕容恪的胸中满是炙热,碧蓝的一双眸子满含杀气,奋力举起手中的弯刀,放声咆哮道:“大鲜卑的勇士们,天狼神的子孙们,骄傲的 草原之子们,挎好你们的弯刀,背好你们的弓箭,用无尽的鲜血和死亡去告诉那群懦弱的汉人,什么才是真正的草原之狼!” 慕容恪调转马头,手中弯刀直指马邑的方向,凄厉的吼道:“羊生来就是被狼吃的,杀!” “杀!” 幽暗的天空下,五千鲜卑大军追随在慕容恪的身后,向着马邑的方向滚滚而去,荡起漫天的烟尘。 蓟县,州牧府大堂。 夜色深沉,烛火摇曳,刘虞和阎柔对坐堂上,面色凝重。 张扬出塞的消息已经传来有三四天的时间,但整个州牧府上下大小官员毫无头绪,说到底,刘虞并不是张扬的上级,也没权利命令张扬,而且张扬 也不会听他的,可以说他们拿张扬没有一点办法,但如果张扬真的激怒鲜卑,首当其冲的便是幽州,而刘虞麾下的人马,可以说守城都略显不足,更别 说抵抗鲜卑,是以由不得刘虞不急。 “报!” 就在两人默然无语之时,堂外突然传出了一阵高喊,人影闪过,一名风尘扑扑的斥候径直闯入大堂。 “大人,代郡急报。” 刘虞一阵心惊肉跳,深怕听到的是鲜卑大军南下的消息,但他又不能不听,只好咬牙道:“讲!” “鲜卑拓拔部拓拔熙率大军突袭代郡乌桓老营,普卢夫战死,其子赤达率七千余骑前来相投。” “哦?” 没听到想象中的坏消息,刘虞长出一口冷气,不过还是被这个消息震地不轻,刘虞呆呆望着端坐一旁的阎柔,问道:“子然,其中是否有诈?莫不 是叛贼张举想出的计策,迷惑我等,使人诈降,待两军交战之际,趁机作乱。” 不得不说,刘虞虽然喜欢使用温和的手段安抚异族,但他并不是不懂作战,相反,他的军事能力相当不俗。 阎柔略微沉思片刻,道:“赤达势穷来投,若是不纳,恐损害大人的宽仁之名,不若以粮草济之,以为后援,驱之击破张举等贼寇。” 刘虞颇为意动,但还是谨慎道:“若其降而复叛,如之奈何?” 阎柔道:“乌桓各部,除丘力居部外,俱是因为前乌桓校尉公綦稠贪婪无度所致,此时大人若能善待赤达,接济粮草,安抚其心,则乌桓人必定感 念大人的宽厚,不再复反,其余诸部也有可能前来投降,则张举叛乱将不攻自破,就算鲜卑人南下,幽州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刘虞闻言大喜,道:“善,便依子然之言,只是这支大军交给谁来统率?” 阎柔道:“鲜于兄弟勇则勇矣,然智计不足,大人何不派玄德公担任此军主帅,玄德公军中宿将,智勇双全,更为汉室宗亲,大人不若表奏其为护 乌桓校尉,如此一来,还能要回张扬手中的乌桓铁骑,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哈哈哈。”刘虞老怀大慰,这可能是他几个月来听到最好的消息,畅快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州牧府。 第118章 马邑大战(一) 幽暗的天空下,马邑城外的原野上一片寂寥,秋风瑟瑟,枯黄的野草漫山遍野。 一骑斥候如幽灵一般游荡在空旷的草原上,警惕地注视着漫无边际的原野,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搜寻着什么。 陷阵营麾下的士卒和其他的士卒不同,古人大多患有夜盲症,到了深夜根本看不到东西,这也是为什么古人很少夜战的原因,看不见怎么打?而陷 阵营不同,从南阳开始,张扬就会给士卒吃一些猪、羊之类的动物内脏,这东西在这个时代根本没人吃,所有人都认为很脏,再加上这个时代调味料不 多,做出来的内脏腥臊味很重,所以,在张扬一开始让陷阵营众人吃动物内脏的时候,抱怨的声音很大,只不过在张扬以身作则和严令之下没人敢于不 遵守,不过到后来众人发现自己夜晚能看见东西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张扬的命令没有了任何怀疑,甚至吃内脏成了新兵的一道必修课。 一支冰冷的羽箭悄无声息地射来,无情地刺穿了这名斥候的喉咙,斥候的肃立马上的身躯顿时往后一倒,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试图拔除那支 穿喉而过的利箭,遗憾的是,他所有的力量都已经随着那支利箭消耗殆尽了。 “噗通。” 一声闷响,无尽的黑暗袭来,斥候在马背上晃了两晃,颓然摔倒在地,毫无察觉的战马突然感觉身上一轻,迈着轻快的脚步,渐渐远去。 不远处的夜空下,五千鲜卑铁骑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慕容恪随手收起长弓,神情轻松无比,仿佛射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兔子。 “小王箭术精湛,不亏是慕容部第一勇士。” 阿骨那真心赞叹一声,他自己就算得上草原上的勇士,但和慕容恪相比,明显差了不止一筹而且,能在如此漆黑的夜晚,凭声音便能射中敌人的, 除了他们小王,他还没有见过第二个。 慕容恪碧蓝的眼珠中满是凶残,他喜欢鲜血的味道,杀戮的感觉,更喜欢把汉人当成草原上的猎物一样来猎杀。这是他亲手射杀的第十七个汉军斥 候,他使用的并不是草原儿郎普遍使用的骑弓,而是从汉人商人那里买来的三石大黄弓,非臂力卓绝者不能使用,五十步外一箭封喉,绝无失手。 凭着草原儿郎高超的箭术,慕容恪的五千大军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马邑城,幽暗的苍穹下,马邑那矮小的城墙已经出现在了慕容恪的眼中。两年前, 慕容恪曾追随他的父亲和鲜卑大王和连来过一次,那一次,无数的汉人曾被鲜卑人的铁骑无情的蹂躏,慕容恪甚至能看到那低矮的城墙上,上次大战所 留下的斑驳痕迹。 慕容恪相信,今天,马邑会再次遭受鲜卑铁骑的践踏,不过,这次不再是鲜卑大王和连的数万铁骑,而是他慕容部小王慕容恪的五千勇士! 懦弱的汉人将永远记住今天,未来的鲜卑大王慕容恪,将会将这里作为他崛起之地! 深深吸一口冰寒的空气,将手中长矛狠狠向前一挥,慕容恪沉声大喝:“杀,攻破马邑,鸡犬不留!” 霎那间,夜空下响起排山倒海的喊杀声,五千匈奴铁骑亮出他们的弯刀,向着宁静安详的小城席卷而至。 “敌袭!敌袭!” “擂鼓,吹号!” “弓箭手,快,弓箭手上,准备迎敌!” 并不高大的城墙上顿时响起了凄厉的呐喊,负责守夜的几十名士卒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不过片刻功夫,战鼓声和号角声响彻了整个小城的夜空, 正在熟睡的陷阵营士卒闻讯而起,整个军营顷刻间如同滚烫的热油一般,一片沸腾。 数百名鲜卑铁骑趁陷阵营弓箭手还没准备完全,操控战马呼啸而至,将百余只散开的羊皮囊狠狠地砸在马邑城的木质吊桥和城门上,羊皮囊里盛装 的火油泼洒而出,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火油味。 “张弓!” 慕容恪一声令下,位于后方的数千鲜卑大军弯弓搭箭,挽于弓弦上的箭矢赫然正在燃烧。 “火箭,是火箭!” “敌人要火攻,水、沙土,快准备好。” 城楼上的陷阵营士卒顿时凄厉的叫喊起来,但细看的话,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需要的东西,虽然有些慌乱,但众人眼中并没有多少惊恐之 色。 “射!” 刺耳的破空声响起,数千支燃烧着的火箭腾空而至,冰冷地钉在了马邑木质的城门和吊桥上,箭矢上的火焰瞬间便把火油引燃,熊熊的火焰顿时冲 天而起,借着狂烈的北风四处蔓延。可惜的是,鲜卑人的骑弓射程并不远,在一箭之地外堪堪能射到城头,不过也没多少力气了,再加上陷阵营士卒铠 甲俱全,这一轮箭矢基本没能给陷阵营造成伤害。 “着火啦!” “快,快救火!” “快去禀告将军!” 看见城门和吊桥被点燃,陷阵营众人慌而不乱,毕竟是跟着张扬在中原大地数场恶战杀出来的,已吾城外官军无数的精良攻城器械都没能把他们打 垮,就凭鲜卑人这粗糙的攻城战术也能让他们害怕? “怎么回事?” 李严和廖化两个现在马邑城内最高的军事长官联袂而至,脾气略微急躁的廖化张口问道。 “将军,有敌军袭城,城门和吊桥都被点着了。” 看守城门的陷阵营小校不敢怠慢,连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廖化眉头紧皱,怒道:“敌袭?斥候呢?敌人是如何靠近的,那些斥候都是干什么吃的!” “廖化将军,派出去的斥候恐怕都遭遇不测了,不然也不会一个都没跑回来。” 廖化和李严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两人猛地回首,只见刘伯温的身影在明灭不定的火把下若隐若现,脸上的表情十分淡然,仿佛根本没受到敌 袭的影响。吴用跟在一旁,一脸阴翳,一抹冷笑挂在脸上,一言不发。 廖化和李严同时摇了摇脑袋,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这吴用怎么他娘的和子昂一个表情,冷笑还会传染不成? 吴用接口道:“能够悄无声息干掉我军斥候的,匈奴人、乌桓人还有鲜卑人都有可能,但匈奴人肯定不敢来挑衅主公,乌桓人自顾不暇,所有来军 恐怕是鲜卑人,也只有鲜卑人。” 李严沉声道:“加亮先生的意思是,城下的是鲜卑人?” 吴用嘴角的冷笑更盛,凝声道:“其实无所谓是什么人,不管是匈奴人、乌桓人还是鲜卑人,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让他们领教领教我军的兵锋吧! 不然什么人都以为我军是好欺负的,廖化将军,趁着城门未破,火势还能控制,尔率两千骑军冲阵,尽量挡住敌军,给守城争取一点时间。” 廖化转头看向刘伯温,等待他的意见,这倒不是廖化不相信吴用,相反,相比更晚到来的刘伯温,廖化反而更相信吴用一些,但是刘伯温是张扬临 走前亲自任命的马邑最高统率,如此大事还是征求一下意见比较好。 刘伯温面色不变,一抹和煦的笑容挂在脸上,微微点头道:“加亮说的没错,廖化将军出城冲阵,李严将军准备守城,主公虽然不在,但陷阵营基 本全军都在马邑,没必要怕这群鲜卑人。” “嗯!” 廖化见两位智囊统一了意见,微微点了点头,右臂悠然高举,通红的火光下,一杆银枪散发着寒芒,枪尖上两条狭长的血槽内一片暗红。 “兄弟们,上马,随我杀敌!” 虽然成了正儿八经的官军,但包括张扬在内,陷阵营的大小将官都有一股痞气,不像官军,反而更像山贼。 廖化匆匆赶下城墙,翻身上马,双腿狠狠一挟马腹,胯下骏马昂首长嘶一声,放开四蹄狂奔而去。两千精骑紧随廖化身后,呼啸向前,朝着马邑的 北门席卷而来。 “打开城门!” 廖化怒喝一声,正在救火的陷阵营士卒不敢怠慢,赶紧打开了熊熊燃烧的城门,二千铁骑呼啸而过,猛烈的大火在他们的眼中如若无物。城外吊桥 的缆绳早已被烧断,沉重的桥板正搭在城墙外护城的沟壑上边。 沉重的铁蹄冰冷地叩击在吊桥上,发出阵阵闷响,城头上的战鼓声轰然响起,生生不息。 幽暗的天空下,慕容恪的双眼无比的炙热和诧异,他万万没想到,懦弱的汉人竟然敢冲出来,这和他记忆中的汉人形象完全不同,在他的眼里,汉 人都是一些胆小鬼,只敢守着高大的城池,凭借坚甲利器瑟瑟发抖,没想到这群汉军居然有如此勇气。 有意思,想要和强大的鲜卑铁骑正面对决吗? 那就让草原上最为勇猛的勇士用他们手中锋利的弯刀和无尽的杀戮来告诉这群愚蠢的汉人,什么才是纵横草原的骑兵! 第119章 马邑大战(二) 慕容恪碧蓝的双眸中有两团火焰熊熊燃烧,就连他握着狼头矛的双手都不经微微颤抖起来,不过这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没错,他甚至 都能闻到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着迷的血腥味。 “杀!” 慕容恪仰天长啸一声,手中长矛向前狠狠一挥,策马疾驰而出。 慕容恪的身后,五千鲜卑铁骑弯弓搭箭,在飞驰的骏马上将弓弦拉满,一支支雕翎羽箭被搭在弓弦之上,城门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照在冰冷的箭镞上 ,反射出一片清冷的寒芒。 “射!” 随着慕容恪的一声大喝,无数的羽箭腾空而起,带着刺耳的尖啸恶狠狠地扎进陷阵营的阵中。陷阵营中虽然也有不少人弯弓搭箭,但也只是少数, 哪怕有马镫的相助,汉人要学会骑射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廖化和慕容恪一样冲在本方军阵的最前方,催马狂奔,借着熊熊的火光,两人几乎是在同时发现了对方,也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狂暴的杀意在两 人的胸中猛烈的燃烧,仿佛狼群中的狼王一般,咆哮着向对方猛扑而至。 “当!” 廖化的银枪和慕容恪的长矛重重地砸在一起,发出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仿佛黄钟大吕一般。廖化的眼神中一片骇然,他万万没有想到,对面这 个年岁不大,身材也并不魁梧的主将竟然只是一击便震地他双臂发麻,一时间难以举起。慕容恪并不魁梧的身躯在马上剧烈的摇晃两下,险些掉落战马 ,但除了这个,慕容恪一点伤势都没有,甚至还有余力回头扫了廖化一眼。 如果不是马镫的存在,相信如今的廖化已经被撞下了战马,等待他的,将是可怕的后果。 不过没有如果,两骑交错,纵马而过,呼啸的陷阵营和狂奔的鲜卑铁骑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凄厉的哀嚎声响起,少数倒霉的陷阵营士卒被弓箭射中身上没有铠甲保护的地方,翻身落马,被无数的马蹄践踏而过,踩成肉泥。 陷阵营士卒冰冷地长刀将一名鲜卑铁骑的喉咙划开,汹涌的鲜血喷涌而入,冰冷的空气从裂口处不停灌入,可怕的伤口皮肉翻卷,仿佛另一张大嘴 一般。 前面的鲜卑铁骑无声无息地倒下,后面的鲜卑铁骑则无所畏惧地长嚎而来,手中弯刀毫不留情,瞬斩而至,陷阵营士卒举刀相迎,片刻之后,两骑 交错而过,鲜卑铁骑轰然倒地,马镫的配备让陷阵营众人占了不小的便宜。 慕容恪暴喝一声,手中长矛猛地探出,恶狠狠地捅穿了一名陷阵营骑军的腹部,殷红的热血从这名士卒的嘴角泊泊流出,但他乌黑的眸子依然闪烁 着凶光,面孔狰狞无比,本来早已垂下的手臂猛地抬起,锋利的长刀向着慕容恪的脖颈狠狠劈下。 到死都不愿放弃吗?慕容恪的眸子瞬间缩紧,眼前的这群汉军和他从前遇到的好像真的不同,汉军什么时候如此有血性了? 来不及多想,慕容恪双膀用力,将手中长矛猛然挑起,把被长矛捅穿的士卒高高举起,凌空一挥,将之狠狠地扔了出去,隔空撞翻了数骑之后才轰 然落地,潮水般的马蹄从他的身上碾过,将他血迹斑斑的胸腹踩得血肉模糊。 殷红的鲜血不停地从口中溢出,这名士卒奋力翻过身来,面向冲锋的方向,双眼死死瞪着前方,满脸血污更显狰狞,做完这一切,他才长出一口气 ,浓浓的黑暗袭来,他的双臂无力地垂下。 他哪怕到死都记得大头领张扬曾经说过的话,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慕容恪倒吸一口冷气,隔着重重叠叠的战场,他清楚的看到了那个汉军死前所做的一切,一股寒意袭上慕容恪的心头,这名汉军的实力不堪一击, 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的,那这个汉军悍不畏死的彪悍气息给了他十分震撼的感觉。 “还真是顽强啊,这真的是汉军?那支懦弱畏战,一触即溃的汉军?”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但他第一次对攻下马邑产生了疑问。 “死来!”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耳边响起,直震地慕容恪耳膜生疼,猛地回首,只见刚才那员汉军主将已然杀回,一杆银枪舞得又急又快,刚从一个鲜卑铁骑 的喉咙中抽出,便又捅进了另一个人的腹部,随着他猛地抽枪,一大团血肉带着肠子便从腹部的大口上缓缓流出,拖行一地。 “给我死来!” 慕容恪双目通红,怒目圆睁,大吼一声,拍马杀回,挺矛直取廖化。 “鲜卑土狗,你还不配和我家将军交手!” 梁武蛇矛舞动,仿佛毒蛇的蛇信一般,直取慕容恪的脖颈。 慕容恪不怒反笑,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前来挑衅,就凭这种身手,也想挡住我么?慕容恪眼神冰冷,嘴角绽放出无限的杀机,锋利的长矛直刺而 出,与梁武的蛇矛在空中相交,梁武承受不住如此巨力,从马上轰然倒落,所幸两军已然停止了冲锋,不然梁武也逃不脱被万马踩踏的结果,就算如此 ,梁武依然受伤不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梁武!” 作为最早跟随张扬的黄巾将领之一,廖化当然知道梁武和张扬的关系,眼见梁武受伤,廖化勃然大怒,也忘记了刚才交手自己不敌慕容恪的事,挺 起长枪便向慕容恪冲来。 慕容恪也不去追杀梁武,径直朝着廖化冲来,他相信,哪怕这群汉军再顽强,在没有主将的情况下肯定难逃自己麾下铁骑的屠杀,而他要做的,就 是杀掉这个汉军主将。 廖化的银枪和慕容恪的长矛连续不断的撞击在一起,幽暗的苍穹下,金铁交鸣声不断响起,两将周围方圆十丈之内根本无人可以立足。 廖化满脸血污,眉目狰狞,双手虎口早已震裂,温热的血液布满了银枪的枪杆,慕容恪瞋目欲裂,状若疯虎,一头金发在夜空中飞舞,情况比廖化 好上不少,如若不是他不愿和廖化拼命,恐怕如今的廖化早已成为他的矛下亡魂。 两人纠缠在一起,廖化招式已乱,只凭着一腔热血,胡乱地舞动着手中银枪,毫无章法可言,落败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一个小小的马镫不足以改 变两人巨大的武力差距。 陷阵营也逐渐落入了下风,鲜卑人毕竟人多势众,再加上马术精良,哪怕陷阵营全是悍不畏死之辈,也难免落入了下风。 马邑并不高大的城墙上,刘伯温面色不变,冷冷地注视着战场。 “伯温,是不是可以下令撤退了?”吴用眉头紧皱,略待焦急道:“再不撤退,出城的二千骑军有全军覆灭的风险。” “不急,再等等。” 刘伯温面色冷峻,淡淡地应了一句,既然是打仗那就得死人,身为留守马邑的主将,需要考虑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 的胜利果实。如果能用廖化和他麾下的二千骑军换来五千鲜卑铁骑的灭亡,在刘伯温看来,这毫无疑问是个划算的买卖。 相反,如果能保住这两千骑军,而丢失了马邑的话,主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根基将毁于一旦。那无疑是他刘伯温的失败,身为主公麾下第一谋士 ,留守马邑的主将,刘伯温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哪怕主公不会同意,但刘伯温还是决定如此做。 “呜。” 苍凉的号角声终于响起,鲜卑铁骑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惨烈的大战终于暂时停歇,慕容恪舍弃了廖化和赶来帮忙的梁武奔走回阵。 廖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以安抚胸腔中那颗狂乱不已的心脏,环顾左右,两千陷阵营骑军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不过还算不错的是,鲜卑人的 伤亡比陷阵营还要严重。 两里外,慕容恪同样长大嘴巴,大口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汉军悍不畏死的样子给了他太多震撼,他实在想不明白,对面的那群难道真的是曾经 的那支汉军?而不是匈奴人、乌桓人或者其他的鲜卑人假扮的? 回头环顾左右,五千勇士已经只剩下了不到四千,该死的汉军,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变得如此善战。 慕容恪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小王,这群汉军好像和以前的汉军不一样,非常棘手。”阿骨那策马凑到了慕容恪身边,他的身上布满着伤口,虽然都不重,但看起来还是颇为 骇人,舒缓了一下情绪,阿骨那缓缓道:“还是撤吧,不然兄弟们就都交代在这了。” “撤?为什么要撤?” 慕容恪目光一冷,厉声喝问。 阿骨那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慕容恪放缓情绪,淡淡道:“派出一个会说汉话的勇士,告诉这群汉人,只要他们投降,我既往不咎,还允许他们托庇在慕容部落的光辉下,如果 他们日后能助我夺取鲜卑大王,我就封他们为王!” “是!” 阿骨那转身而去,等不多时,鲜卑铁骑阵中冲出一骑,径直来到陷阵营的军阵前,大吼道:“我乃鲜卑慕容部小王的信使,求见你们主将。” 廖化一脸疑惑,搞不懂鲜卑人要干什么,但他不敢怠慢,连忙把这名鲜卑人送进了马邑,反正陷阵营两个智囊都在马邑城,有什么事也不需要他廖 化来操心,执行命令就好,那些弯弯绕的东西,还是让刘伯温和吴用那俩一肚子鬼主意的家伙去操心吧。 伸手从怀中取出冰冷的肉干默默地啃着,陷阵营众人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因为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和鲜卑人继续交战,不保持充足的体力可 不行。 第120章 马邑大战(三) 明暗不定的火光下,慕容恪的信使看着面前的两个文士,一脸疑惑道:“你们就是汉军的主将?” 刘伯温一脸和煦的笑容,淡淡道:“将军不在,小可腆为马邑县令,不知贵部是?” 信使换上一脸倨傲的表情,道:“我们小王乃是大鲜卑慕容部大王的儿子,我们小王说了,只要你们投降,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如果能够尽心尽力 帮助我们小王统一鲜卑,将来封你们为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完信使的话,吴用忍俊不禁,笑道:“你知道四世三公的袁家大公子招揽我家将军的时候,我家将军怎么说的吗?” 信使一脸不解,四世三公的袁家的名号在鲜卑也算出名,至少在仰慕汉家文化的慕容恪麾下颇为有名,袁术的名字他也听过,但他还真不知道这护 匈奴中郎将是谁,还被袁术招揽过? “怎么说的?” 吴用嘴角扯起一抹冷笑,阴恻恻道:“凭你也配?如今这句话同样送给你们小王。” 信使遭受如此屈辱,怒道:“尔等可想好了?如若不降,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再无一人搭话,刘伯温、吴用和李严三人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就仿佛在看一只上窜下跳的猴子一般。 鲜卑信使明显感到了屈辱,冷哼一声,转身便想离去。 “来了还想走吗?正方将军,把他的人头给他们的小王丢回去。” 信使猛然转头,只见一抹寒光闪过,李严收刀回鞘,一颗人头冲天而起,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个鲜卑信使到死也没明白,不是说汉人最讲礼仪,两 军交战,不战来使的吗?为什么招呼都不打就动手?可惜,他的印象没有错,但他遇到的却是陷阵营,大汉最不像官军的官军。 看见一颗人头从城头落下,慕容恪双脸的肌肉猛地抽搐一下,怒道:“无耻汉狗,安敢如此辱我!大鲜卑的勇士们,随我杀!” 阿骨那连忙拉住慕容恪的马缰,道:“小王,这群汉军近战强悍,弟兄们就算能赢,后续也无力攻城,不如先撤,回部落中通知大王,再率军前来 。” 慕容恪猛地冷静下来,冷然道:“我已经想到了对付这群该死的汉军的办法了,这些汉军确实强悍,如果两军近战,一对一的话,我军怕还不是对 手,不过,他们不会骑射,等一下咱们不和他们近战,带着他们跑。” 阿骨那眼神一亮,赞道:“小王果然不愧是大鲜卑有名的智者,这个办法好。” 不及片刻功夫,鲜卑铁骑再次蜂拥而来。 马蹄声响起,廖化目光一冷,沉声道:“弟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把这群鲜卑土狗的狗头给老子拧下来,杀!” 廖化话音刚落,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冰冷的箭矢如同雨点般从天上扎落,廖化亦被一箭射中左肩,无尽的冰寒如同潮水一般袭来,廖化感到左半边 身躯顿时一阵麻木,雄壮的身躯在马上一晃,如若不是马镫的存在,绝对要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啊,不要。” “呃。” 凄厉的哀嚎从廖化的身后绵绵不断地响起,猛然回头,只见已有近百骑英勇的将士已经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廖化瞋目欲裂,仰天怒吼道:“兄弟 们,追上去,杀光这群卑鄙无耻的鲜卑土狗!” “杀!” 剩下的不到千骑陷阵营士卒狼嚎响应,无所畏惧地追随在廖化的身后,向着疾驰而去的鲜卑骑军穷追不舍。 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这一刻,张扬的怒吼回荡在所有人的脑海当中,那个仰天长啸,状若魔神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振奋着这支大军 的军心。 城墙上,刘伯温的目光瞬间一冷,看来鲜卑人终于明白他们的优势了,不过好在城里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看来鲜卑人的主将颇有智谋,并没有被我们所激怒。”吴用眉头一紧,望着不断被屠戮的陷阵营士卒,幽幽说道。 刘伯温缓缓道:“无妨,传令,收兵!” 清脆的鸣金声瞬间响彻云霄,正催马猛追的廖化闻听鸣金声响起,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狠狠一勒马缰,调转马头,厉声道:“兄弟们,撤!” 不远处的旷野上,慕容恪眸子里悠然闪过一丝残忍的杀机,一抹狞笑在他的嘴角浮现,骁勇善战又如何?不同于以往的汉军又如何?在大鲜卑勇士 无往不利骑射面前,还不是惶惶如丧家之犬!想跑?跑得了吗?跟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鲜卑勇士比马术,滑天下之大稽!现在,再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挡 鲜卑勇士前进的脚步,这伙汉军装出一副强势的样子,敢出城拼杀,不正是说明马邑城守备空虚吗?休想骗过我慕容恪! “大鲜卑的勇士们,打破城池,纵情劫掠,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 还剩的三千多鲜卑铁骑仰天狼嚎,追随在慕容恪身后,紧追慢赶,向着马邑蜂拥而来。马邑低矮的城墙上,李严的身影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唯 有刘伯温和吴用两人屹立不动,淡然地看着城下相互追逐的两波人,一抹杀机在他们的眸子里凝聚。 杂乱的铁蹄沉重的踩过吊桥,破损不堪的桥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不到一千的陷阵营士卒在前狂奔,三千余鲜卑骑士在后紧追不舍,几乎纠缠在 一起的两支大军仿佛两股滔天巨浪,眨眼间便越过早已损毁的城门,杀进了马邑城中。 “是时候了。” “动手!” 城墙上刘伯温和吴用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传令兵拎起手中鼓槌,用力的敲击在硕大的战鼓上。 “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瞬间响彻云霄,直震得人耳膜生疼。 “杀!” 潮水般的喊杀声瞬间从长街两侧响起,在廖化率领的陷阵营士卒安然通过之后,奔行在最前方的几十名鲜卑铁骑轰然倒地,马背的鲜卑勇士被狠狠 摔落马下,还没等他们爬起身来,数十支锋利的长矛突刺而至,顷刻间在他们的身上戳出数十个血洞,泊泊的鲜血将长街染得一片殷红。 响亮的号子声中,上次阻击匈奴人的鹿角被重新抬了出来,可惜的是,上次封住城门的铁栅栏被拆下来熔铸成了兵器,不然的话,今天将是上次覆 灭匈奴人的重演。 就算如此,仍然有不少的鲜卑人收不住战马,连人带马狠狠地撞在了锋利的鹿角之上,顷刻间被戳出无数的血窟窿。 “鲜卑土狗,受死吧!” 随着李严的一声大喝,城墙上的汉军弓箭手将手中的狼牙羽箭毫不吝惜的倾泻而下,鲜卑人可不是陷阵营,他们可没有精良的铁甲,陷阵营的弓箭 对他们的杀伤十分之大,数百名鲜卑铁骑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本来杀得性起的鲜卑人瞬间阵脚大乱,不知所措,前方和左右两方皆被锋利的鹿角堵 住了去路,可没有慕容恪的命令,谁也不敢擅自后退,不管是在汉人中,还是草原游牧民族中,未得命令,擅自后退可都是杀头的大罪,没到万不得已 ,是不会有人挑衅这个规则的。 阿骨那打马来到慕容恪的面前,慌乱道:“小王,大事不好,我们中埋伏了!” 慕容恪一双碧蓝的眸子早已因为怒火而变得通红,不需要阿骨那提醒,眼前的形势他看的清楚,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三千多鲜卑大军便又倒下了将 近千骑,再这样下去,别说屠戮马邑,他能不能逃出马邑都是个问题。狡猾的汉人,马邑城根本一点都不空虚,该死的,还是小瞧了这些汉人。 想到这里,慕容恪的眼中怒火更盛,几欲能喷出火来,但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再不跑的话,五千慕容部的勇士将会在这里全军覆没。 “撤,撤出城去!” 虽然心有不甘,但慕容恪还是下达了这个让他十分屈辱,但也最为明智的命令。 阿骨那一马当先,向着城门策马而去,为慕容恪开路。 刘伯温缓缓转过身来,吩咐道:“封锁城门!” “遵命!”肃立在一旁的传令兵飞速奔下城墙,高声喊道:“大人有令,封锁城门!” 早已埋伏在城门外的数百名陷阵营士卒鬼魅般的出现,将沉重的鹿角抬到城门口连结成一堵锋利的坚墙,将鲜卑人最后的求生之路死死挡住。 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吗?慕容恪的眼中流露出野兽一般的狂乱,不,不会的!天狼神的子孙怎么会死在卑鄙懦弱的汉人手中,狼怎么能输给羊? “啊!” 慕容恪两膀用力,手中长矛直直探出,不过片刻功夫,需要两人才能堪堪抬动的鹿角竟然被他生生挑起,狠狠砸了出去,直飞出四五丈的距离,将 躲在鹿角后的陷阵营士卒砸到一片。 阿骨那护在慕容恪的身边,给他阻挡了无数趁乱偷袭的陷阵营士卒,慕容恪一片也不停息,居然在瞬间便清出了一条可供三匹马同时奔驰的通道! 第121章 马邑大战(四) 时间已经进入深秋,或者说已经进入了初冬,如果是在夏天,此刻天边可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但现在,天地间一片漆黑,除了燃烧的火把之外, 再无一点光亮。 李严银枪高举,怒吼道:“堵上缺口,绝不能让鲜卑人逃走!” 鲜卑阵中,慕容恪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悄悄从背上取下硬弓,弯弓搭箭,潮水般的喊杀声和哀嚎声从他的耳边消退,他的眸子里只剩下火 光下,那个手举银枪,像是汉军将领模样的汉子。天地间再无一点声音,慕容恪左眼紧闭,右眼微咪,右手猛地松开,只听嗡地一声,一支锋利的雕翎 羽箭激射而出,锋利的箭镞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闪电般直取李严的心窝。 正在振臂高呼的李严突然感觉到一阵冰冷的杀机锁定了自己,还不等他查看杀机的来源,只见一支羽箭已经破空而至,冰冷的箭镞在火光的闪耀下 散发着寒芒,李严顿时冷汗直流,微微侧身。 血光崩现,李严端坐马上的身体往后飞出,砸落在地,略微有些艰难的底下头来,只见一截羽箭正插在自己的胸口,末尾的翎羽还在欢快地随风颤 抖,下一刻,蚀骨的冰寒将李严笼罩,全身的力气都烟消云散,李严奋力抬起的上半身重新砸倒在地。 “将军,将军,快来人!” “郎中,该死的郎中去哪了?” 李严的亲兵凄厉的长嚎瞬间响彻整个战场,不少陷阵营士卒都慌乱起来,不得不说,古代一军的大将对整个军队的影响绝对不容小视,主将的阵亡 对大军不只只是指挥系统的混乱,还有对士气的影响,这也是古代大军喜欢阵前斗将的原因。 “该死!” 鲜卑阵中,慕容恪恶狠狠地咒骂一声,刚才若不是李严微微侧身,他这一箭绝对能够射穿李严的心脏,本来他都以为这一箭势在必得,但万万没想 到,汉军大将居然反应如此之快,生生避开了要害,他这一箭虽然照样射到了汉军大将的胸口,但却偏离了心脏的位置,不会丧命。 慕容恪再次弯弓搭箭,意欲补上一箭,射死那名汉军大将,却不想火光下没了那人的身影,目光所及之处,不少汉军小校正在组织反扑,慕容恪不 再犹豫,连珠箭飞速发出,瞬间便有四名陷阵营小校毙命在他的箭下,陷阵营大军顿时为之一乱。 “弓箭手,给我把那个鲜卑主将射死!” 吴用小心翼翼地隐藏在城楼上的阴影中,大声下令,李严的例子就在面前,他虽然有点身手,但肯定不会觉得自己比李严要强。 十余名陷阵营弓箭手匆匆赶至,遵照吴用的命令弯弓搭箭,死死地瞄准了鲜卑人阵中的慕容恪。 慕容恪眼神一冷,一抹冰冷的杀机在脸上浮现,反手从腰间的箭壶中抽出最后三支雕翎箭,全部搭在弓弦上,怒吼一声,两臂用力,刺耳的嘎吱声 中,三石大黄功第一次被拉得如同满月一般。 也不见慕容恪如何瞄准,随手将弓弦一松,伴随着刺耳的尖啸,三支羽箭已然射到了城楼之上。 “啊!” 凄厉的哀嚎划破长空,三名陷阵营弓箭手居然被同时射中喉咙,栽倒在城墙之下。 躲在暗处的吴用眼睛瞬间缩紧,他不是没见过箭术好的人,张扬麾下,管亥、廖化的箭术都不差,典韦更是有一手投掷小戟的手法,但一弓三箭, 同时命中三人的喉咙,别说见,他听都没听过,不过如果他拥有前世的记忆,见识过小李广花容和小养由基庞万春的箭术之后,可能就没这么惊讶了。 没有了箭矢的慕容恪也不停留,从刚才打开的通道疾驰而出,临出城犹自回头吼道:“快撤!” 反应过来的陷阵营弓箭手不再迟疑,将箭壶中的羽箭疯狂的发射下去,只见慕容恪长矛挥舞,将空中的羽箭逐一格挡,这才心有不甘的策马疾驰而 去。 鲜卑铁骑陆陆续续地从城门的缺口处逃出,慕容恪清点人数,本来的五千鲜卑大军能够活着出来的仅剩不到二千人,而且还个个带伤。 天色已然放亮,慕容恪凝视着不远处的马邑城,就在阿骨那等人以为慕容恪暗自神伤的时候,慕容恪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激烈的笑声在空旷的草原 上传出好远,久久不歇。 阿骨那不明所以,问道:“小王,我军惨败,五千大军几乎损失殆尽,小王为何大笑不止?” 慕容恪止住笑声,道:“我们还活着,这难道还不值得高兴吗?汉人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日虽然九死一生,但我们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还摸清了这个新任护匈奴中郎将的底细,这次大败,是福是祸还不好说。死几千个人算什么,草原上的儿郎就像野草一般,今天被大火烧尽,明年便 会长得更为茂盛,只要广阔的草原还在我们鲜卑人的手中,难道还怕没有能征善战的勇士吗?” “走,我们回去!” 最后再凝视马邑一眼,慕容恪率军疾驰而去,但他的眼中充满中着深沉,总有一天,他慕容恪还会回来的,狡猾的汉人,到时候我们再一决高下! 随着慕容恪的离去,马邑城继续安然无恙的屹立在大汉的北方边界,这预示着,张扬彻底在北方扎下了跟脚,以后不管是匈奴人、乌桓人还是最为 强大的鲜卑人,想要来捋张扬的虎须,都不得不多多思量一下。 后世史学家在记录这场颇为有纪念意义的大战时,如此写道:汉灵帝中平二年十月,鲜卑慕容部五千铁骑南下攻马邑,马邑守将廖化率二千余汉军 浴血奋战,城门前敌我尸相层叠。 后鲜卑铁骑不克,遂后退五里,遣使劝降。 马邑守将李严毁书斩使,鲜卑铁骑大怒之下再攻马邑。 马邑令刘基、护匈奴中郎将主簿吴用设计大败鲜卑。 李严、廖化倾马邑全城出击。 四千汉军和五千鲜卑铁骑大战于马邑城门,血流漂杵,死伤无数,守将李严身受重伤,汉军士卒各个带伤,死战不退。 是役,汉军大捷! 三日之后,李严住处。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帘掀起,风尘仆仆的张扬在刘伯温、管亥、典韦、廖化等人的簇拥下疾步而入,张扬历来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焦急之色, 望着床上面色惨白,胸口还插着一支羽箭的李严怒道:“郎中呢?” 一名头发花白的郎中凑到近前,在张扬犹如实质的杀气下战战兢兢道:“将将军,李严将军胸口这箭离心脏不过一寸之遥,小老儿学艺不精,实在 不敢动手拔出,只能强行保住李严将军不死,还请将军速速另请高明,不然时日一久,怕是神仙下凡也再难相救。” 张扬闻言面色一冷,他刚刚赶回马邑便听到了如此噩耗,他连战甲都没有卸下便匆匆赶到了李严的房间,但没想到李严受伤如此之重。在他的麾下 ,李严并不拔尖,甚至可能因为李严曾经是官军的原因,有些刻意地隐藏自己,但李严绝对是张扬最能为放心的几人之一,不管什么任务,李严总是能 很好的完成,这也是张扬把李严和廖化放在马邑的原因,没想到 “出去,都没事干吗?伯温还有加亮,将劫掠回来的牛羊、妇孺按军功发放下去,剩余的充公,做事要公正一些,莫要使人心生怨言,都去吧。” 众人知道张扬心情不好,尽皆转身退走。 待众人离去之后,张扬进入系统,问道:“我现在有多少点数?” “宿主如今有愉悦点134点,厌恶点73点。” “给我用愉悦点兑换厌恶点召唤一个医术方面的人才。” “系统如今连同爆表所出的人物已超过十人,宿主可使用95点厌恶点进行召唤,请问是否执行?” “执行!” “宿主使用25点愉悦点兑换成22点厌恶点,共95点厌恶点进行召唤,五名候选如下。” “第一名,战国时期名医,被称为中医鼻祖的扁鹊,统率42,武力56,智力88,内政72。” “第二名,唐代名医药王孙思邈,统率36,武力58,智力87,内政75。” “第三名,明朝名医李时珍,统率34,武力51,智力85,内政70。” “第四名,宋代名医,儿科专家钱乙,统率40,武力50,智力82,内政78。” “第五名,东晋着名道士葛洪,统率57,武力68,智力85,内政77。” “请宿主去掉两人之后进行随机抽取。” “去掉钱乙和葛洪。”张扬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前三个他都听过,也俱是名医,但后面这俩,一个没听过,还是儿科专家,要来干嘛?另一 个倒是听过,葛天师嘛,但是招个道士出来,随便搞点金丹什么的给李严吃,真的不会吃死人吗?所以张扬毫不犹豫地去掉了钱乙和葛洪,剩下三个来 谁他都满意。 “恭喜宿主抽中药王孙思邈” 第122章 组建医护队 孙思邈看上去四十上下,可不知道他是天生的娃娃脸,还是驻颜有术,气色、神韵看起去也就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文质彬彬,颔下三绺山羊 胡,仿佛后世的秀才,而不是一个郎中。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能够让人清晰的感觉到一种叫做悲天悯人的东西,这就是张扬对孙思邈的第一印象。 “恭喜宿主抽中药王孙思邈,身份设定为其在幽州行医,为鲜卑人所掠,却被宿主所救,现在正在被解救的难民之中,宿主可随时召见。” 系统的声音还回荡在张扬的脑海中,即便重生了快一年的时间,召唤的名将也有数个,但每次召唤张扬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没办法,这件事实 在太过玄幻了,甚至到现在为止,张扬也没有搞明白,他穿越的到底是历史上的三国,还是三国演义中的三国,或者二者都有? 张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并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下去。 看着对面的孙思邈,张扬略带焦急道:“孙先生,先前不识尊严,还请见谅,只是我这兄弟深受重伤,还请先生搭救。” 说完,张扬躬身一礼,连他自己都觉得,自从重生之后,再也没有行过如此标准之礼。 孙思邈显然听过张扬的名字,不敢受此大礼,侧身回礼道:“将军折煞小人矣,小人之命为将军所救,况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李严将军又是与鲜 卑人作战之所受之伤,小人定当用心竭力,不敢有一丝怠慢。” “如此,便多谢先生了。” 孙思邈也不多言,径直前去查看李严的伤势,张扬侍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生怕影响到孙思邈诊断病情。 只见孙思邈翻翻李严的眼皮,看看舌苔,诊诊脉,看看伤口道:“将军,李将军之伤,在下能救。” 闻听此言,张扬一脸喜色,问道:“果真如此?” 孙思邈知道张扬是惊喜,而不是怀疑他的医术,当下也不着恼,淡淡道:“小人岂敢诓骗将军。” “好,来人,一切遵照孙先生的要求,孙先生要的东西全部准备周全,不得有片刻怠慢,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搅!” “遵命!”门外的亲兵大声应诺一句,他们虽然不知道大头领为何如此信任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但他们无比相信他们的大头领,大头领吩 咐的,照做便是。 张扬回过头对孙思邈道:“先生所需之物,吩咐一声便是,自有人去准备,还请先生万万救我这兄弟一命。” 说完,张扬再次躬身一拜。 孙思邈也不推脱,淡淡道:“将军放心便是。” 张扬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刚刚赶回的大军还有很多事要做,虽说交给了刘伯温和吴用,但他还是担心这两人压不住那群野蛮惯了的匈奴人和乌 桓人,不亲自盯着他不放心,何况把李严交给孙思邈他也放心,系统出品确实都是精品,不管是召唤出来的还是爆表出来的,至少他见过的,还没有一 个水货。 其实,医生或者说郎中,在这个时代地位不能说不高,而是特别的低,士农工商,医生虽然不像商人一样,地位最为卑贱,但地位还是很低,和工 匠在一个等级。而做医生的,又必须得会读书写字,是以这个时代的真正的名医其实少得可怜,大部分都是一些赤脚游医,凭着一些土法子救人。普通 百姓呢,也基本是没钱看病,生病了用着土法子,挺得过来皆大欢喜,挺不过来也只能认命。 张扬虽然出身也不算高,但他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二千石大员,更加上当今皇帝亲口承认的前汉留侯之后,当然,这些可能在知根知底的世家 大族中没什么用,但忽悠孙思邈这种人绝对是够了。所以,张扬的一声先生才让孙思邈如此受用,也对张扬颇为恭敬,如果不是这样,凭孙思邈这种闲 云野鹤的性子,哪怕再大的官,他也会不屑一顾的吧。 这一场手术一做便是整整六个时辰,没办法,这个时代条件不好,连消毒都是个问题,张扬可不想好容易把李严的外伤治好了,最后却死于感染。 这也就是药王孙思邈,如果换成本时代的郎中,除了华佗之外,恐怕医圣张仲景都不敢动这个手术,这倒不是说医圣医术不好,而是张仲景擅长内 伤,术业有专攻,华佗能做的,张仲景不能做也就不奇怪了。幸好孙思邈虽然没有后世的记忆,但医术还是保留了下来,不然张扬召唤出人才来却没有 用可就成了悲剧。 看着孙思邈一身血污,疲惫不堪的模样,张扬一阵过意不去,孙思邈倒是不甚在意,淡淡道:“李将军的伤已无大碍,但是还需静养,待我开服草 药,静养两月便可。” “如此多谢先生,还请先生沐浴更衣,休息一夜之后,我再与先生详谈。” 孙思邈也是累得狠了,也不推脱,径直跟着亲兵去休息不提。 第二日,张扬将孙思邈请入大堂,命人摆上酒菜,然后看着孙思邈道:“孙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在幽州耽搁了两年,如今此地大乱,我一介游方郎中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准备回中原,拜访一些老友,张机和华佗两人也有多年未见了,若有可 能,我倒也想静修一下,整理整理这几年的心得,如果有可能,再传授几个学生,总不能让这门手艺在我这失传。” 张扬面色不变,道:“先生能否留在此处?正因为此地大乱将起,不也是先生大展身手的时候?反贼张举贼心不死,鲜卑土狗也是虎视眈眈,若有 先生在此,岂不是能多挽救一些生命?” “我不过一人,又怎救得过那许多的人?”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张扬微微一笑,继续道:“先生,我欲组建一支医护队,专门抢救那些受伤的士卒,只可惜,扬才疏学浅,手中又无此方面的 人才。先生乃此道大才,想必一定能挽救不少地性命,而且,这对先生整理心得,也是大好的经验,况且先生正好教授学生,如此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 孙思邈犹豫半晌,问道:“不知将军所说的医护兵是怎么回事?如何组建?还请告知在下。” 张扬略微沉吟,道:“顾名思义,医护营不参与作战,只负责在战后救治伤兵,我知孙先生不是贪恋权势的人,但还请先生担任这医护营校尉之职 ,直属于我,如何?” 见孙思邈还有推辞之意,张扬立马将自己所知道的那些简单救治之法全部给讲了出来,想他上辈子便是个杀手,受伤更是家常便饭,后世的医护手 段又是结合了西医,比这个时代不知高出多少,直让孙思邈听了,连声喊妙。 不过要论这些手段,张扬给孙思邈提鞋都不配。 可他所说的方法,都是孙思邈闻所未闻的,而且还确实可行,这怎能不让孙思邈大喜过望? “妙啊,甚妙,将军,请问这血管又是何物?” “大抵就相当于经脉吧,血液从中流动,抵达全身”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断的从孙思邈的口中问出,让张扬有一种想落荒而逃的感觉。 张扬很像告诉孙思邈,他是杀手,不是医生,他只知道受伤了应该怎么做,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他哪知道去? 不过好在孙思邈似乎也看出了张扬的窘迫,没有再细细逼问张扬,不然张扬真要找借口逃跑了。 “不知先生是否愿意留在我军中?” “既然将军如此悲天悯人,我若不识抬举,岂不是辜负了将军的一番美意?在下愿效犬马之劳。”说罢,孙思邈躬身一拜,算是正式答应了张扬。 悲天悯人?如果死在陷阵营手中无数的官军听到孙思邈这个话,怕不是要气得活过来,什么时候,这杀人不眨眼的小人屠也悲天悯人了? 张扬自己感觉不错,连忙把孙思邈扶起,说他悲天悯人那是过分了,但他对手下的士卒还真没得说,组建医疗兵的目的也还是为了手下这群士卒, 而且孙思邈作为药王,医术自然高超,把他留在身边,有什么病啊伤的,总是有个保障,何况孙思邈可是他花了真金白银95点厌恶点兑换出来的,让他 走了,张扬的厌恶点不是白花了?张扬可不做这赔本的买卖。 “听闻先生还认识张仲景和华佗两位名医?可否邀请前来一同行此这造福百姓之善举,三位平时也可多加探讨,一起着书,造福后人。” 得,刚刚把孙思邈收入囊中,张扬又打起了本时代最为出名的两位名医的打算,谁还会嫌弃名医多不成? 孙思邈倒是没想这么多,缓缓答道:“张仲景在长沙做太守,倒是好找,只是华元化与我一样,四处游医,居无定所,恐不太好找。” 张扬略微沉吟道:“先生有所不知,长沙有区星叛乱,江东猛虎孙坚早已被任命为长沙太守,至于之前长沙太守为谁,去向如何,本将并不知晓。 ” 孙思邈无奈道:“如此,此两人目前不知所踪,小可也爱莫能助。” 张扬也并无多少遗憾之意,能把孙思邈留下便是大喜,张仲景和华佗以后再说也不迟。 第123章 刘虞震怒 昏迷三四日的李严终于醒来,张扬等人第一时间便冲到了李严的房中,张扬目带关切,问道:“正方,无恙否?” 李严心头一暖,张扬这些天忙里忙外的情形在他醒来之后便被吴用所部诉说了一遍,张扬并不是挟恩求报的人,但在吴用看来,对属下施恩,当然 要让他知道,不然这恩不是白施了?不过这话主公说不合适,那就他吴用来,在吴用的心中,为主公拾遗补缺,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严并无大碍,多谢主公关爱。” “嗯,好好养伤,这些时日便不必操劳军务了。” “多谢主公。” 张扬转过头,吩咐负责照料李严的郎中道:“用最好的药,不要节省,莫要留下什么病根。” 郎中恭敬道:“将军放心,李严将军虽然伤势不轻,但经孙先生妙手之后已无大碍,将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廖化这才踏前一步,脸有羞愧之色,向张扬道:“子昂,都是我不好,遭了鲜卑人的偷袭,没能把鲜卑人杀退,这才使得正方重伤,马邑还差点被 攻下。” 张扬虽然昨日便已回来,但具体的战事还真不清楚,不由皱眉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马邑城怎么会遭到鲜卑人的偷袭?” 廖化忍着羞愧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吴用接口道:“主公,马邑遭袭不怪廖化将军,实在是鲜卑人过于狡猾,鲜卑人有极为厉害的弓箭手,且敌军 主将武艺颇为高强,我军派出的斥候皆被射杀,竟无一人能赶回来报信,所以才被敌军靠近城池而毫无察觉,幸亏廖化将军拼死杀敌,让我等从容布置 ,否则的话,只恐马邑已然失守了。” 张扬看了一眼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廖化,目光缓和下来,问道:“这伙鲜卑人是从哪里来的?有多少人?” 廖化道:“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人数不少,足有五千余骑。” “五千余骑?”张扬凛然道:“如此大军绝不是一个小部落所能有的。” 刘伯温接口道:“没错,鲜卑人曾派人进城前来劝降,自称鲜卑慕容部,带队的是他们的小王,名叫慕容恪。” “慕容恪?”听闻这个名字,张扬感觉一阵耳熟,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慕容恪不是被典韦爆表出来的名将吗? “系统,慕容恪的属性是多少?” 张扬默默进入系统问道。 “对不起,宿主并没有和慕容恪正面接触,所以并不能检测属性。” 退出系统,张扬眼神中掠过一丝凛然,环顾众将道:“记住这个人吧,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我们的劲敌!” 虽然系统并没有检测到慕容恪的属性,但张扬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个慕容恪,就凭他能在刘伯温和吴用的联手算计下逃脱,并和陷阵营杀得不 分胜利,就绝对不简单。 管亥闷哼一声,挥舞一下粗壮的手臂,厉声吼道:“慕容恪是吧?总有一天,老子要亲手拧断他的脖子,给元俭和正方报仇!” 蓟县,州牧府大堂。 刘虞将手中竹简抵于阎柔,沉声道:“子然,刚刚牵招又派人送来了急报,张扬率二万匈奴铁骑和二千乌桓铁骑北出塞外,纵军劫掠了去斤秃律的 部落,掳得牛羊、战马、妇孺无数,去斤部落但凡身高超过车轮的男丁尽皆被屠戮,而女人、孩子和牛羊则被他全部赏赐给了他的部属,充作奴隶。” 阎柔一目十行,匆匆阅罢,脸上浮起一丝凝重。 刘虞击案怒道:“这个张扬,如此倒行逆施,这是想干什么?难道真要激起鲜卑人的仇恨,给大汉带来无穷无尽的战争和杀戮吗?本官一开始还以 为其和公孙瓒一般,只不过与本官政见不同,没想到其如此胆大妄为,可恨,实在是可恨至极!” 阎柔思索片刻,道:“大人,下官倒不担心张扬的所作所为会激怒鲜卑人,鲜卑已经不是曾经的鲜卑了,自鲜卑大王檀石槐死后,鲜卑人已然四分 五裂,如今的鲜卑大王魁头并无能力和魄力驱使百万鲜卑铁骑南下,不少大部落对魁头都有取代之心。下官担心的是,张扬所作所为实在不为人子,他 的眼中绝无大汉朝廷和当今陛下,此贼虽然归顺,但仍为祸患,其心可诛!” 刘虞闻言细细思索,道:“子然也赞同玄德的意见,认为张扬该杀?” “的确该杀!”阎柔沉声道:“单以武功而论,张扬可谓世之名将,朱儁、皇甫嵩皆为大汉名将,数万北军精锐异常,但屡次败于其手,更不用说 凶残如匈奴人、乌桓人亦在其手下服服帖帖,就连不可一世的鲜卑人也在数日内便被他屠戮一个并不弱小的部落,这份赫赫武功,当世无人能及,哪怕 纵观全史,也唯有寥寥数人能出其之右,若其能一心为国,当为大汉又一冠军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其从未想过要效忠大汉,他的所作所为,不过俱是为一己私利罢了。” 刘虞闻言,下定决心道:“张扬贼子狼子野心,日后必反,宜早图之。” 阎柔劝道:“大人,张扬贼子阴险狡诈,智计非凡,如今更是有匈奴铁骑之助,当今之势,乌桓也有被其收归己用之危,大人手下并无悍将,右北 平太守公孙瓒也不听从大人之命,若贸然兴兵,恐反为其所害。不如上奏朝廷,具言张扬独断专行,穷兵黩武,欲以一己之私,挑起大汉和鲜卑之大战 。天子以及文武百官和宦官必然不愿与鲜卑开战,必遣使斥责张扬,大人再趁机上表,贬张扬为护乌桓校尉,再表奏刘备讨伐黄巾之功,为其请为护匈 奴左中郎将,请公孙瓒为护匈奴右中郎将,如此一石二鸟,也不需要擅动兵锋,大人坐山观虎斗,让张扬和公孙瓒相争,最后命刘备收拾残局,岂不美 哉?” 两人正商议间,大堂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鲜于银疾步而入,朗声道:“禀报大人,辽东太守公孙度大人有急报传来。” “公孙度?看来张举贼子有消息了。”刘虞神色一动,沉声道:“快呈上来。” 鲜于银疾步上前,将书简递到刘虞的案前,刘虞去掉火漆,将书简展开,匆匆阅罢,对阎柔道:“子然,事成矣,平定张举贼子叛乱只在数日之间 。” 阎柔迅速从刘虞手中接过书简,一目十行的起来。 肥如城,张举皇宫。 张纯急步而入,趾高气昂,微微躬身抱拳道:“臣参见陛下。” 张举目露怒色,不过瞬间便隐藏起来,装出一幅和颜悦色道:“爱卿请起,赐座。” “谢陛下。”张纯跪坐一旁,面有忧色道:“陛下,丘力居、苏仆延已率部返回,只是” 张举见张纯吞吞吐吐,问道:“只是什么?他们可曾筹到粮草?” 张纯道:“不曾,辽东太守公孙度坚壁清野,紧守城池,乌桓人俱为骑兵,不曾筹到粮草不说,还损失不少兵马。” 张举闻言大怒:“乌桓贱种果然是废物,数万大军居然筹措不到一点粮草。” 张纯嘴角浮起一抹阴笑,道:“陛下,城中粮草将尽,右北平太守公孙瓒整兵之后,卷土重来,不如暂且迁都如何?” 张举听到公孙瓒卷土重来,不由大惊失色,公孙瓒麾下大军之强悍他记忆犹新,上次若不是公孙瓒轻敌冒进,再加上粮草不足,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 “依爱卿之见,何处可为都城?” 张纯不假思索道:“辽西柳城地势凶险,易守难攻,且北依塞外,南扼辽东,进退可据,可为都城。” 张举沉吟半晌,并无更好主意,只好道:“如此,便依爱卿之言,迁都柳城。” 张纯躬身抱拳道:“陛下英明。”只是张举并没有察觉到他嘴角的那抹阴谋得逞的快意。 是夜,张纯大将军府密室。 张纯和一神秘人对坐,神秘人开口道:“大将军,张举可曾答应迁都?” 张纯道:“张举安有不答应之理,尔未见张举胆小之象,真不知道本将当初怎么会扶此人称帝!” 神秘人微微一笑,道:“大将军莫恼,这皇帝的宝座,马上就要归大将军所有了。” “哈哈哈。”张纯放声大笑,道:“丘力居、苏仆延真的愿奉我为主?” 神秘人一脸谄媚道:“张举能有如今声势,全赖大将军耳,丘力居、苏仆延对其早有怨言,不过顾忌大将军才不敢有所动作,今大将军有意自立, 丘力居、苏仆延势必以大将军马首是瞻,安有二言?” 张纯浑身舒畅,当下许诺道:“我若为天子,卿当为丞相。” 神秘人顺势下拜,恭敬道:“臣参见陛下!” “哈哈哈。” 张纯开怀而去,根本没看到身后神秘人脸上那一抹嘲讽至极的冷笑。 第124章 张举亡 马邑县,张扬将军府大堂。 张扬一脸严肃,将手中书简递给对面的刘伯温,淡淡道:“看看吧。” 刘伯温随手接过书简,一目十行,看罢道:“代郡乌桓被鲜卑拓拔部打得大败,牛羊、妇孺被掳掠一空,普卢夫战死,其子赤达率七千残兵前往投 靠刘虞?” 饶是刘伯温素来处变不惊,骤然听闻此消息,都不免露出一副惊讶之色。 张扬亦是一脸肃穆,点点头,道:“没错,也就是说,如今刘虞老儿手中有七千乌桓铁骑,不容小觑。” 刘伯温思索片刻,微微变色道:“不好,主公,刘虞怕是要借机生事。” “哦?” 张扬虽然也隐隐感到不对,但思索良久也没想出来哪里不对,就算刘虞多了七千铁骑,但他麾下的大军差不多足有三万,他可不认为刘虞敢向他兴 兵,可他又说不清心中那份不安到底是从何而来,这才将刘伯温找来,有聪明人不用,不是浪费吗? 刘伯温整理一下措辞,郑重道:“主公纵兵洗劫鲜卑去斤部,将所得牛羊、妇孺赏赐部下,杀戮甚重,此举与刘虞一贯温和的策略背道而驰,必惹 其不悦。根据沈富先生送回的消息,如今幽州乌桓已分为三部,分别归属于主公、刘虞和公孙瓒,刘虞更是任命汉室宗亲刘备为护乌桓校尉,企图将乌 桓铁骑握在手中。若基所料不差,刘虞必上表天子,言主公欲挑起大汉与鲜卑大战,从中渔利,天子和一众文武畏惧鲜卑兵锋,必然下旨责备主公,说 不定还得贬官。若刘虞老儿表奏主公为度辽将军,公孙瓒为护匈奴中郎将,则主公与公孙瓒之间必有一争,不论谁胜谁负,刘虞老儿都可得益,届时, 刘虞老儿只需派刘备接收主公与公孙瓒麾下兵马便可,如此一石二鸟,端得狠辣。” 张扬细细品味刘伯温之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些汉末诸侯,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就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刘虞都有如此计谋,那诸葛亮、 司马懿等人岂不是有神鬼莫测之能? “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吴用接口道:“不如遣心腹之人携带厚礼前往洛阳,贿赂何进、张让、赵忠等人,具言主公开疆扩土,收复失地,威震北疆,各方蛮夷闻风丧胆, 天子龙颜大悦,刘虞再也借机生事也为时已晚,说不定天子还会给主公升官也说不定。” 论天下大势,行军作战,超过吴用的人不知凡几,但论起揣摩人心,阴谋诡计,吴用绝对是宗师级的人物,超过他的不说没有,但绝对不多。 “好,就如此办!” 肥如通往柳城的官道上,大燕国天子张举在弥天安定王、大将军张纯以及五千装备还算齐整的御林军的护卫下,仓皇逃窜。昨日深夜,张举等人趁 着夜色突破了公孙瓒的重重包围,一路丝毫不敢停歇地向着柳城而来,公孙瓒率麾下大军穷追不舍,一场混战之下,叛军大都四散而逃,唯有不曾参与 大战的五千御林军还护卫在张举身侧。 虽然说是官道,但不管辽西还是辽东都太远了,大汉历代皇帝都不重视这个地方,是以官道也不过是一条略为宽阔的小道罢了。 叛军奔走一日一夜,又困又饿,既至天黑时分,堪堪行至一处险要峡谷。 目睹前方险恶地势,张举心中猛地一跳,一股不安涌上心头,问张纯道:“大将军,前方地势险要,若官军在此设伏,恐为其所害,不若绕道而行 ?” 张纯道:“陛下,官军追赶甚急,若绕道则得花费不少时日,我军并无粮草,短时间尚可,长此以往,大军恐有哗变之危,不若臣率五百精兵先行 探路,如何?” 张举略一思索,还真如张纯所说,若是绕路而行,恐麾下这群士卒便得把他们二人的脑袋摘了去投靠官军,只好故作感动道:“大将军真乃古之比 干,朕之肱骨。” 言罢,张举亲自解下身上锦袍,为张纯披上,道:“大将军此去万万小心,若事有不谐,当迅速返回,朕再也办法便是,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臣多谢陛下厚爱。” 说罢,张纯躬身一礼,翻身上马,点起五百精兵疾驰而去,张举自率大军缓缓于后随行。眼见张纯顺利通行,张举不再犹豫,催促大军急行,不过 片刻功夫,四千余大军便已全部进入峡谷之中。 张举刚刚放下心来,两侧山谷上突然响起阵阵号角,瞬息之间,喊杀之声大作,成人头颅大小的石头滚滚而落,期间还夹杂着不少巨木,瞬间便把 山谷的两头彻底封死,密集的羽箭如雨点一般一般倾泻而下,山谷中的叛军无处躲藏,纷纷哀嚎倒地。 张举哪还不知这是张纯的奸计,仰头怒吼道:“张纯贼子,尔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无数箭矢直直朝张举而来,可怜大燕国皇帝,登基不到两年,便死于乱箭之下! 张纯率五百嫡系奔出山谷,闻听身后山谷之中杀声大起,惨叫不断,不由目露冷色,大声道:“王政何在?” “陛下,王政在此。” 一侧的山谷中转出一道身影,正是昨日和张纯密谋的神秘人。 张纯喜道:“事成矣,卿当为首功,不知丘力居和苏仆延两位头领何在?” “在下不敢居功,还请陛下上路!” “对,快随我前往柳城,公孙瓒的大军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张纯话音未落,无数的鲜卑铁骑显出身影,于马上张弓搭箭,冰冷的箭簇已然瞄准了张纯和他麾下的五百余骑。 张纯大惊失色,失声道:“王政,尔意欲何为?” 王政森然一笑,道:“自然是送陛下上路!” 张纯勃然大怒,道:“我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我?!” “我当然敢。”王政目露不屑,冷笑道:“陛下可以背叛张举,为何我就不能背叛陛下?幽州牧刘虞大人为人宽厚,不仅不怪罪我等,还悬赏陛下 之首级,陛下若待我不薄,可否将首级送属下一场富贵?” “你” 张纯还欲再骂,王政却没了兴致,将手一挥,森然道:“丘力居、苏仆延大人,你们还在等什么?” 霎那间,乱箭齐发,大燕先后两位皇帝,尽皆毙命于此。 马邑,张扬将军府。 张扬眉头深皱,盯着案几上的舆图默然不语,一阵脚步声响起,张扬头也不抬,淡淡道:“伯温,加亮,你们来了。” 刘伯温、吴用抱拳一礼,道:“基、用,参加主公。” “坐。” 张扬端坐不动,目光灼灼地看着二人。 刘伯温正襟危坐,见张扬眉宇间尽是忧愁之色,出言问道:“主公有何事烦忧?” 张扬也不客套,径直道:“沈富传来消息,张纯杀张举,张举又为门客王政所杀,这狗屁大燕国已然已经亡国了,丘力居、苏仆延二人在王政的引 荐下,十有**已经投在了刘虞麾下。” 刘伯温点头道:“这的确是个坏消息。刘虞身为帝室贵胄,为人颇为顽固,一直与主公不睦,此番丘力居、苏仆延投降,刘虞实力大涨,麾下大军 足有三万余,加上幽州各群的郡兵,实力不容小觑,恐其与主公之间,必有一战。” 张扬默然点头,他担心的正是此事,黄巾贼的出身使得他天生处于劣势,尤其是刘虞乃汉室宗亲,必然不忿其折辱大汉之举,当初讨得何进书信, 本以为刘虞、丁原会卖何进几分薄面,没想到这两人一人是汉室宗亲,一人为标准的帝党,完全没把何进放在眼里,甚至张扬在路过太原郡时,丁原都 不曾见张扬一面。 乌桓校尉本应归于张扬麾下统率,刘虞自行任命刘备为护乌桓校尉不说,居然还敢派人来问他讨要上谷乌桓,虽然被张扬拒绝,但仇已经结下。 吴用接口道:“主公不需担心,刘虞虽有心与主公为难,但其毕竟为官多年,又是皇亲,若主公不率先动手,其必然也不敢兴兵,否则攻杀同僚, 大汉威严何在?” “不止如此,你二人且先看看这个。” 说罢,张扬随手把案几上的一封书简递到两人面前,说道:“沈富安排在洛阳城中的细作派人送来八百里加急,袁逢、袁隗、黄琬以及刚刚调任尚 书的王允等世家正密谋铲除十常侍,包括本将在内,董卓、曹操等人赫然在列,都被归为了宦官一党。” 不得不说,张扬对自己能和曹操并列还是略有几分得意的。 刘伯温闻言道:“主公可是担心世家与刘虞、丁原联手,对主公不利?” “不是担心,而是事实!”张扬目光冰寒道:“斥候刚刚截下刘虞送往洛阳的书信,接收之人正是执天下世家牛耳的袁逢。” 刘伯温皱眉道:“此事颇为棘手,刘虞一家之言,靠贿赂十常侍可不了了之,但若其联合世家,就劫掠鲜卑之事,给主公安个图谋不轨的罪名,主 公当真是百口莫辩,到时候,恐怕张让等人也不敢开口,何进自身难保,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是啊,朝中并无可用之人,这些消息还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探查出来的,不然到现在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刘伯温道:“如此,基愿往洛阳一行,替主公打通关系,于圣上面前分说利害,如此,党人之谋自溃矣。” 张扬麾下智囊唯刘伯温和吴用两人,黄邵只能算半个,指望不上,而吴用局限性太大,算来算去,也唯有刘伯温一人可用。 “伯温出马,本将自然放心。”张扬点头道:“不过路途遥远,各地并不安全,本将派典韦率五百铁骑护送伯温。” 见刘伯温有推辞之意,张扬断然道:“伯温莫要推辞,伯温大才,不可不慎,何况本将这里暂时应该并无大战,老典留于此地也并无用处。” 刘伯温也不多作推辞,欣然接受道:“如此,基多谢主公。” 第125章 鲜卑南下 高柳北,弹汗山,鲜卑王庭。 靡靡之音不绝于耳,鲜卑大王魁头袒胸露乳仰面躺在软塌之上,一名金发碧眼,身材火爆的西域女郎跨坐在魁头身上,两瓣雪白的丰臀不住摩擦, 手中举着一杯西域葡萄美酒,仰头含上一口,缓缓喂入魁头满是黄牙的大嘴中。 另有三名姿色稍差的西域美女站在大帐中央,借着帐中的靡靡之音,款款起舞,身上细碎的布条堪堪能遮住重要部位,不过随着她们幅度越来越大 的动作,幽幽美景若隐若现,只让魁头气血上涌,欲火焚身。 突然,紧闭的牛皮帐被人一把掀开,一条年轻大汉满脸怒容,不曾通报便昂首而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魁头的三弟,名叫步度根,虽然年轻,却天生神力,且一手一箭双雕的好箭法,与慕容恪一样,被称为草原上年轻一代最为出 名的几位勇士之一。 这群妖艳美女见有人不经禀报便擅闯大帐,不由楞了一下,但看清来人是年轻魁梧的步度根后,本来动作不小的艳舞动作不由又大了三分,坐在魁 头身上的美女更是回过头来,一双蓝色的美目直直盯着步度根,配合着她身上玲珑有致的曲线,说不出的诱惑。与年过四十,肚腩硕大的魁头相比,还 是年轻魁梧的步度根更得这群美女的青睐。 年轻的步度根也没想到大帐之内会是如此一幅情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双眼有些看得直了。 “滚,你们这些骚蹄子,竟然敢当着本王的面勾引步度根!” 魁头重重一掌拍在身前美女雪白的丰臀上,瞬间便留下一个通红的大手印,笑骂道:“步度根可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若真能勾引上他也是你们的 福分,就是不知道步度根能不能看上你们,哈哈哈。” 草原民族对男女之事看得极淡,一女事祖、父、孙三代屡见不鲜,所以魁头的反应如此寻常,根本不以为意。 几名妖艳女子纤腰轻扭,丰臀轻摆,缓缓从步度根身旁经过,刚才跨坐在魁头身上的女子还不忘伸手在步度根雄壮的胸膛上轻抚一把,然后荡笑几 声,径直出账而去,临出账前,还不忘回头抛给步度根一记媚眼。 “这就失了魂了?” 魁头一拳捶在步度根的胸膛上,笑骂道:“你还年轻,你得知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不管是西域女人,还是汉人女 子,你要多少就有多少。哪怕是汉人的公主,他们的皇帝也得给咱们乖乖送来。” 步度根长舒一口气,终于回过神来。 魁头伸手披上王袍,淡淡道:“什么事,让你如此愤怒?” “兄长,去斤部被灭了,身高超过车轮的男子被屠戮一空,女人和孩子被掳掠一空。” “什么?!”魁头大怒道:“是谁干的?匈奴人还是乌桓人?” 步度根亦是一脸怒容道:“都不是,是该死的汉人,新任护匈奴中郎将张扬先是平定了匈奴之乱,然后率两万匈奴铁骑北出塞外,趁去斤部和乌桓 那楼来部大战之时杀出,全歼去斤部,随后纵兵洗劫了去斤部。” “该死的汉人!他们怎么敢来挑衅大鲜卑?莫非以为鲜卑勇士的弯刀已经不锋利了吗?”魁头先是大怒,随后又不解道:“消息准确吗?懦弱的汉 人什么时候如此大胆了?” “消息准确,慕容部的小王慕容恪亲自传回的消息,他率领五千大军意欲趁夜偷袭马邑城,但被汉人诡计所败,仅余千人回返。” 魁头怒火冲天,吼道:“步度根,你去召集人马,我要让这群该死的汉人知道,草原上的狼永远是狼,羊挑衅狼的后果唯有死路一条!” “是!” 步度根转身大步离去。 马邑城外。 张扬冰冷地目光死死盯着典韦,一字一顿道:“老典,伯温先生有要事前往洛阳,事关我军上下生死,需一员猛将率精兵保护,伯温乃我军军师, 事关重大,不容有失,你可敢领命前往?” 深怕典韦不当回事,张扬又激将道:“你若自忖不行也没关系,本将自派林冲和老管护送军师便是。” 典韦一双虎目黄光闪烁,闻言怒道:“主公休要小瞧我老典,哪怕十万大军来袭,某家亦能护着伯温先生杀个来回。” 张扬道:“好,命尔率五百铁骑,护送伯温先生前往洛阳,于路听从伯温先生之言,不可率性而为,不可贪杯饮酒,尔可敢应?” 典韦抱拳道:“末将遵命!” 刘伯温道:“主公,洛阳之事宜早不宜迟,最好能在世家发难之前赶到,上奏天子,迟恐生变,基这便告辞了。” 张扬还不放心,叮嘱道:“沈富在洛阳开的酒楼名为飘香苑,其中都是自己人,我已命沈富吩咐下去,伯温到达洛阳之后可接手洛阳的细作,大小 事宜,皆由伯温决断,不需来回禀报。” 刘伯温目露一丝感动,郑重道:“基记下了。” 如此信任,机智如刘伯温也不能不心生感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己这位主公已经具备人君之象了。 张扬肃立城头,直到刘伯温一行人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天边之时才转身回了城内。 鲜卑王庭。 魁头一身华贵王袍,腰间佩着一柄镶满宝石的锋利弯刀,一脸肃容,沉声问道:“步度根,总共召集了多少人马?” 步度根年强的脸上满是怒容,愤然道:“弥加部、日律部、推演部、阙机部、独孤部等各个大小部落都对王兄的命令阳奉阴违,推说寒冬将至,根 本不愿派出人马,唯有慕容部派慕容恪率领七千大军,拓拔部拓拔熙率一万大军,柯最部柯比能率三千大军前来听候调遣。” 魁头一拳将面前的红木案几拍成两段,怒道:“这群该死的混蛋,自从先王被人刺杀之后便一直对本王阳奉阴违,如今居然敢公然不遵本王号令, 实在可恶!” 长舒一口气,魁头又道:“不过有慕容部、拓拔部和柯最部的两万大军,再加上王庭本部的五万铁骑,有此七万铁骑,足以踏平整个幽并了!” 步度根愤然握拳道:“不错,这次踏破幽并,定要杀个鸡犬不留,这群该死的汉人,竟敢纵兵劫掠大鲜卑部落的妇孺和牲口,这就好比绵羊竟然反 过来吃狼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到时候返回草原,看谁还敢不遵王兄的号令,尽数灭之! ” 魁头抽中腰间弯刀狠狠挥舞一下,吼道:“尤其是那个张扬,本王定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马邑,张扬的将军府大堂。 张扬目光深沉,盯着案几上的舆图久久不语,片刻之前,沈富传回消息,鲜卑大王魁头已聚集起七万铁骑,号称十五万,叩关在即,扬言踏平幽并 ,以报去斤部落被灭之仇。 七万铁骑,足足七万铁骑,慕容恪只凭五千铁骑就险些攻破马邑,这次七万铁骑来袭,绝对非同小可! 绝不能让鲜卑人入关,必须御敌于关外,张扬的目光在舆图上游移不定,最终落在了阿拉山口,阴风峡谷一带。 没错,就是上次大获全胜的阿拉山口、阴风峡谷! “伯温!” 张扬抬头一看,下意识地叫出了那个名字,但眼前却没了那个笑容和煦的身影,这才想起刘伯温已前往洛阳了,一时间竟有些不太习惯。 “来人!” 暂时充当张扬亲卫将的林冲大步而入,抱拳道:“兄长有和吩咐?” 张扬道:“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遵命!” 林冲答应一声,大步离去。 不过片刻功夫,张扬麾下众将齐齐到来,将本来便不大的大堂挤得满满当当。 张扬随意地一挥手,道:“都坐吧。” 待众人按顺序坐定,张扬沉声道:“周仓,新军操练的如何?” 自从上次张扬率人成功抵挡匈奴人的攻城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城中百姓要求参军,尤其是见过张扬掳掠回来不少牛羊、女人之后更是如此,但 凡有点武勇的年轻汉子基本都想参军。张扬从中挑出四千余人组成一支新军,交由周仓和林冲操练,只是林冲临时顶了典韦亲卫将的职责,张扬这才只 问周仓。 周仓面露尴尬,道:“尚需操练。” 周仓的能力算不上强,张扬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罢了,时间富裕的时候自然不急,但有紧急事件时弊端便显现出来了。 看起来,得再召唤一位名将了,张扬心中暗暗思忖。 张扬眉头一皱,仰天叹道:“没时间了,就让他们在实战中磨练吧。” 第126章 各方云动 北风呼啸,阴云密布,眼见一场大雪即将来临,蓟县州牧府大堂亦是一片凝重,和这糟糕的天气一样。 阎柔道:“大人,丘力居、苏仆延已经率部返回老营了,幽州之乱彻底平息,如今可以向朝廷报捷了。” 刘虞凝重的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平定叛乱的喜悦。 阎柔显然明白刘虞的心事,语气幽幽的问道:“大人可是担心鲜卑人?” 刘虞道:“鲜卑大王魁头召集了七万铁骑,扬言踏平幽并,屠尽汉人,本官岂能不忧?此番祸事至矣,可速召右北平太守公孙瓒、渔阳太守田楷、 上谷太守牵招、代郡太守齐周等前来蓟县商议破敌之策,再派人向并州牧丁原报信,请其率兵来援。” 阎柔不以为意,淡然道:“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魁头虽然召集了七万铁骑,看似来势汹汹,其实不足为虑,破之易也。” 刘虞闻言问道:“此话怎讲?” 阎柔道:“魁头素无威信,从其只召集到二万人马便可得知,鲜卑各部落对其阳奉阴违,除其本部兵马之外,大多为老弱病残,有何战力可言?愚 以为鲜卑人连长城都进不了,只一个张扬便足以令鲜卑人铩羽而归。” “胡言乱语,本官承认他张扬能打,他其麾下就算加上匈奴人和乌桓人也不过三万人,这还是匈奴人和乌桓人尽心竭力的情况下,想让那群胡虏忠 心耿耿可不容易,就算如此,张扬凭借这东拼西凑的三万人便能打败鲜卑七万铁骑?” 刘虞当然不信,张扬的名头是大,在中原所向无敌,名将如朱儁、皇甫嵩都屡次败于其手,各地郡兵更不消说,来北地之后,更是大败匈奴人和乌 桓人,鲜卑人一个不小的部落被其屠戮一空,但这一切刘虞并未亲眼见过,匈奴人和乌桓人也没法和鲜卑人比,他本人也并没有领教过张扬的兵锋。 而鲜卑铁骑的厉害,刘虞可是知之甚详,刘虞之所以主张对异族采取怀柔的政策,很大原因便是忌惮鲜卑人的铁骑。在刘虞看来,自黄巾之乱起, 各地叛乱层出不穷,大汉国祚日益衰微,反观鲜卑人却国力强盛,带甲百万,魁头只不过是能力不足,若换一个如檀石槐的雄主,后果不堪设想。 阎柔淡然道:“大人,下官料定鲜卑必败,原因有三。” 刘虞皱眉道:“子然详细道来。” 阎柔道:“其一,鲜卑有内乱之忧,自檀石槐死后,鲜卑人内战不断,此番魁头尽起鲜卑王庭大军前来报复,王庭必然空虚,上一任鲜卑大王和连 之子骞曼必然不甘心鲜卑大王之位落于魁头之手,势必趁势而动,联络和连旧部,图谋复位,是故,魁头必然不敢拼尽全力。” “其二,张扬有长城天险,只要率军在阿拉山口死守,鲜卑人马战天下无双,却不擅攻坚,更无攻城器械,莫说魁头只七万大军,便是来二十万铁 骑,亦难攻入长城。” “其三,鲜卑人南下从来不带大批粮草,更喜劫掠为生,此番虽名为报仇,实则魁头欲劫掠人口、财货,顺便以大胜巩固其王位罢了,必然也不会 带大批牛羊,若张扬率军死守,鲜卑人久攻不下,形成僵持之局,必然难以久持,有此三者,鲜卑必败!” 刘虞低头沉思,阎柔的分析在情在理,刚才他不过是被鲜卑人七万大军惊得有些心神失守,如今细细思量,发现事情果然如此,不由沉声问道:“ 如此说来,张扬必胜无疑?” 阎柔点头道:“十有**。” 刘虞负手于堂上渡步,半晌驻足幽幽问道:“如此一来,鲜卑大王为其所败,张扬贼子军功更甚,朝中又有阉党为其请功,大将军何进也与其不清 不楚,圣上不明真相,万一为之蒙蔽,视之为开疆扩土之忠臣,大加褒奖,该如何是好?” 阎柔目光中寒光一闪,低声道:“大人欲除掉张扬贼子,如今正当时也。” 刘虞道:“此话怎讲?” “张扬兵力不足,若是城外野战,万万不是鲜卑人的对手,所依仗者,不过长城天险罢了。倘若鲜卑铁骑进入长城,凭张扬手下的人马,无论如何 都无法阻挡鲜卑人的兵锋。”阎柔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继续道:“大人若令代郡太守坚壁清野,撤出长城守军。” “鲜卑人若在阿拉山口受阻,必然会探寻其他道路,若鲜卑铁骑从代郡长驱直入,奔袭马邑,到时张扬腹背受敌,无论如何都不是鲜卑人的对手, 大人可高枕无忧矣。” 刘虞面露难色,道:“如此一来,从代郡到马邑这蔓延数百里边境上的百姓岂不是都要遭鲜卑人的毒手?为张扬一人,使无数百姓遭殃,那本官与 张扬何异?此计不妥,子然休要再言。” 刘虞这可就冤枉张扬了,张扬虽然杀人无算,但还真的不曾祸害过百姓。 阎柔道:“不然,大人可提前下令,命各地太守坚壁清野,将城外百姓俱皆安置于城内,各地守军据城死守,鲜卑人久攻不下,又深恨张扬,必然 会去找张扬复仇,待张扬与鲜卑人两败俱伤,大人再率军收拾残局,如此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嗯?”刘虞神色微动,凝声道:“容本官慎思之。” 马邑城头,张扬扶刀而立,表情肃穆。 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云霄,一队队铁甲森严的骑兵从军营中汹涌而出,于旷野之上集结,管亥面目狰狞,单手擎着那面黑底血字大旗立于张扬身后, 旗面迎着北风猎猎作响,周仓、林冲、裴元绍、何仪、何曼、廖化、黄邵等将在张扬身后一字排开。 张扬冷厉的眼神落在廖化身上,沉声道:“廖化,命尔率一千五百精兵守城,何仪、何曼为尔之副将,务必小心谨慎,不可再出差错!” 廖化昂然道:“主公放心,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张扬冷哼一声,道:“人在城在,人死了城也要在,哪怕变成阴兵,也得给老子把城守住!” 廖化挺直身躯,厉声喝道:“末将领命!” 张扬点了点头,正欲率军出发,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当先一人一袭青衫,眉目清秀,正是早已离开的刘伯温。 刘伯温面露急色,风尘仆仆,不断地抽打着胯下战马。 “伯温?”张扬下城迎了上去,大声问道:“伯温怎得又回来了?” 刘伯温狠狠勒住战马,满面灰尘配合着汗水,看起来颇为狼狈,但他丝毫顾不上擦拭汗水,把马停下便喘息道:“主公,下官半路上遇到我军斥候 ,闻知鲜卑大王魁头率七万铁骑来袭,唯恐主公吃亏,故而急急返回。” 张扬不以为意,道:“伯温多虑了,魁头虽然人多势众,但本将却也不是易与之辈。” 刘伯温深深呼吸两口,道:“基所虑者,并不是鲜卑,而是刘虞!” “刘虞?”张扬疑惑不解,问道:“刘虞怎么说也是大汉的幽州牧,难不成他敢联合鲜卑人攻杀本将不成?” 刘伯温道:“若是联合鲜卑人攻伐主公,刘虞自然不敢,基猜测主公必然会在阿拉山口以逸待劳,借助长城死守,不知是否如此?” 张扬点点头,他的这个办法算不上高明,刘伯温能看出来他一点都不奇怪。 刘伯温继续道:“若主公与鲜卑在长城对峙,鲜卑人不善攻城,必然没办法击败主公,主公只需等鲜卑人粮尽,尾随追杀便可大获全胜。但若是在 两军对峙之时,刘虞命人弃守其余地方的长城,鲜卑人或派偏师,或全军绕路,直奔马邑,则我军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张扬尤自不信,问道:“刘虞汉室宗亲,会暗中连接鲜卑,攻伐朝廷大将?” 刘伯温道:“在刘虞看来,主公之威胁比鲜卑更盛,鲜卑只不过劫掠一番,而主公却可能颠覆大汉,孰重孰轻,刘虞安能不明?” 张扬默然无语,半晌,幽幽长叹一声,道:“本将虽确实想争鼎天下,但这天下必须是汉人之天下,本将绝不允许胡虏在汉地肆虐,既然刘虞老儿 想玩,那本将便陪他玩玩!” 刘伯温长长舒了口气,道:“主公英明。” 右北平郡,上垠城。 公孙瓒与其麾下大小文武齐聚一堂,刘虞诱使王政杀张纯、张举,使公孙瓒功亏一篑,平定叛乱之功付之东流,公孙瓒与其麾下无比震怒,正在商 议对付刘虞之对策。 忽见从弟公孙越疾步而入,大声道:“兄长,鲜卑人真的出兵了!” 公孙瓒眉头紧皱,怒道:“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公孙越面色尴尬地挠了挠头,稳定情绪道:“兄长,刚刚斥候来报,魁头召集七万铁骑南下,扬言要踏平幽并!小人屠这下算是彻底激怒了鲜卑人 ,恐怕不好收场。” 公孙瓒闻言都不经微微动容,七万铁骑,他麾下的白马义不满万人,便杀得乌桓人狼奔豚突,可这张扬还真是狠辣,一下便招惹了七万鲜卑铁骑来 攻,也不知他是真的不怕,还是根本不知道鲜卑人的厉害。 环视整个大堂,公孙瓒沉声问道:“诸公以为如何?” 田楷道:“府君,末将认为若无援军,张扬必败无疑!若府君率军支援,胜负当在五五之间。” 严纲则不然道:“下官以为不然,若无意外,张扬胜算当有九成,鲜卑铁骑虽然在草原所向无敌,但却不善攻城,也无甚精良攻城器械,张扬只需 据长城死守,待鲜卑粮尽,再率军追杀,必可大获全胜。” 公孙瓒缓缓点头,严纲乃他军中大将,一眼便看出了双方优劣,反观田楷,虽然书读的不少,能写一手好字,也算得上忠心耿耿,但见识未免差了 一些。 公孙瓒最后将目光落在关靖的身上,只见关靖眉头紧锁,不由问道:“士起,有何疑问?” 关靖缓缓道:“府君,下官同样认为此战张扬必胜,但恐怕咱们那位州牧大人并不希望看到如此结果。” 公孙瓒恍然道:“没错,按刘虞老儿的性格,本将与那小人屠都为其眼中钉,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奇怪,看来,本将得派人提醒张扬,免得他吃了刘 虞老儿的暗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公孙瓒或许没听过这句话,但其中的道理他一定十分清楚。 第127章 再开召唤 狂风呼啸,黄沙漫卷,天地间一片昏沉。 阿拉山口中央狭窄的缓坡上,一座营寨拔地而起,营寨中旌旗密布,枪戟如林,无尽的杀气在天地之间肆虐。张扬端坐帐中,目露凝重,别看他在 刘伯温面前说的轻松,但行军打仗,谁能确保万无一失,只能尽力而已。 “系统,我如今还有多少点数?” 张扬进入系统,冰冷地问道。如今大战在即,李严重伤,他不得不把廖化、何仪、何曼、黄邵、吴用都放在了马邑,麾下将领虽然还是不少,但绝 对已经不够用了。 “宿主如今有愉悦点109点,厌恶点0点。” “给我用95点愉悦点进行召唤,能力侧重在武力方面。” 张扬清楚,虽说他麾下人马算不上少,足有三万余人,但其中大部分还是匈奴人,这群游牧民族只屈服于强者,哪怕召唤出一个统率很高的武将, 武力不高也震慑不住他们,还不如索性便召唤一个武力高的武将,对付过眼前再说。 “宿主使用95点愉悦点进行召唤,五名候选人如下,宿主可去掉其中两位进行召唤。” “第一名,晚明第一猛将,刘綎,统率82,武力92,智力58,内政42。” “第二名,北齐兰陵王高长恭,统率89,武力97,智力69,内政61。” “第三名,蜀汉后期大将姜维,统率94,武力93,智力90内政73。” “第四名,北宋名将,金刀无敌杨业,统率87,武力97,智力60,内政38。” “第五名,隋唐第十三条好汉秦琼,统率95,武力96,智力88,内政76。” “请宿主去掉两人之后随机抽取。” “为什么会有姜维?他不就是三国时代的吗?” “只要是没有出世的人物都在系统库中,都有可能被召唤出来。” “那我如果抽中姜维,这个时代的姜维还会出现吗?” “不会。” “去掉姜维和刘綎。” 说实话,这五个人都算得上青史留名的猛将,哪一个都不比他手下的武将要差,如果可能的话,张扬并不介意将五人都收归麾下,可惜的是只能抽 取一个,张扬也只好把属性最差并且他没听过的刘綎去掉,姜维虽然武力不差,但却是本土人物,将来还有机会不花费点数招揽,所以也被去掉。 “恭喜宿主抽中金刀无敌杨老令公,年龄设定为五十岁,身份设定为并州太原郡人,一生在北地边境当低级军官,无奈跟随上一任护乌桓校尉夏育 北征鲜卑时被大败免官,如今听闻鲜卑南下,宿主在此抵抗鲜卑,特来投军。再次恭喜宿主,杨家七郎杨延嗣被杨业携带而出,随老将一同前来投靠宿 主。” 张扬疑惑不解,问道:“这个携带是怎么回事?” “宿主在进行召唤,或系统被爆表时有可能携带身前武器、坐骑或数位名将名臣的亲人、下属出世,几率随机,携带人数随机。” 得,反正就是随机,多问也白搭。 张扬刚刚退出系统,就听见一阵冲天的号角声响起。张扬信步来到辕门下,迎风肃立,极目远眺,一望无垠的草原,远处苍茫的地平线上,一道淡 淡的黑影正在缓缓蠕动。 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风沙的味道,张扬悠然收回视线,他麾下七千铁骑肃立如林,鸦雀无声,头顶上一抹殷红的流苏仿佛燃烧跳 动的火焰,直刺人眼。 万事具备,只等鲜卑人送上门来。 只要打赢这一仗,神将的威名将传遍整个草原,成为每一个鲜卑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想到整个草原将在自己的凶名下瑟瑟发抖,辗转哀号,张 扬的眼神格外炙热,胸中一片翻腾,草原上的王者,马上将要换他张扬来当! 阿拉山口向北十余里,浩瀚的草原之上,七万鲜卑铁骑汇聚成庞大的骑阵,一眼都望不到头,密密麻麻的鲜卑人就仿佛一个个蝗虫,滚滚烟尘从铁 骑背后翻腾而起,配合着狂乱的朔风,将整片天地遮蔽。 鲜卑大军阵前,魁头身披华丽的战甲,手握镶满宝石的弯刀,跨坐在一匹高头骏马之上,放眼望去,前方并不算雄伟的小山逐渐清晰起来,那唯一 的缺口中央,竟然筑起了一座营寨,飘扬的旌旗数不胜数。 数千汉军骑兵肃立在缓坡上,人数不多,但气势不容小觑。 魁头眸子里的杀机犹如实质,这群该死的汉人,竟敢自不量力的阻挡鲜卑勇士的去路?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鲜卑勇士弯刀下的亡魂,长生天 不会保佑懦弱的汉人,这一战,他们必死无疑。 “停!” 魁头右臂高举,锋利的弯刀闪烁着寒芒。 “大王有令,全军停止前进,结阵!” 数十名传令兵呼啸而去,大声传达着魁头的命令。汹涌向前的骑阵逐渐收住脚步,在距离阿拉山口千步之遥的地方堪堪停住,缓缓展开,两支数量 并不对等的大军对峙起来,就好像一只老鼠和与一头大象在对峙一般。 看着缓坡上汉军那点可怜的骑兵,魁头胸中豪情万丈,大吼道:“吹号,准备进攻!” 幽远飘渺的号角声冲天而起,飘渺的不似这个世界的声音,一名名在寒风中袒胸露腹,光着膀子的鲜卑大汉用力吹动硕大的号角,脖子上的青筋根 根暴起。 天地间唯有这令人窒息的号角声回荡,每个鲜卑勇士胸中热血沸腾,灼热的杀意在一双双褐色的眸子里凝聚,号角鸣,弯刀举,展示鲜卑勇士勇武 的时刻到了! 汉军的战鼓声同时冲天而起,激烈的战鼓声和幽远的号角声交织在一起,两军毫不掩饰的杀意在这片狭小的山口上肆意回荡。 “步度根!” 随着魁头的一声大喝,步度根策马而出,在距离营寨一箭之地处勒住战马,双臂用力,三石大弓张如满月,锋利的箭镞遥指缓坡上的汉军辕门,随 即右手一松,狼牙箭如同流星一般冲天而起,划过长空,只听笃的一声,扎进辕门足有数寸,距离张扬站立的地方只有数步之遥。 张扬脸色一沉,鲜卑不亏是以骑射闻名的民族,如此距离还有如此力度,这名鲜卑神箭手的臂力可想而知。袭击马邑的慕容恪的箭术张扬并没见过 ,只不过是当吴用夸大而已,没想到鲜卑真有如此神箭手! 张扬环顾左右,问道:“鲜卑人这是什么意思?” 充当张扬翻译的张鸦凑到张扬身前,道:“主人,这是鲜卑人在向我们示威,要我们放下武器投降。” “投降?放他娘的屁。”管亥气得面目狰狞,将大旗交到周仓手中,怒吼道:“取我弓来!” 早有亲兵将张扬特意给管亥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四石铁胎弓送到面前,管亥伸手抓过,从箭壶中取出一支狼牙羽箭搭于弦上,怒吼一声,普通人大 腿粗细的双臂用尽全力,胳膊上的肌肉高高隆起,足有四石的大弓居然被管亥拉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给老子中!” 管亥怒喝一声,右臂一松,狼牙箭离弦而出,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羽箭在片刻之间便飞跃整个战场,将步度根头上的羊皮毡帽带起,飞跃数十丈后 才堪堪落地,扎入坚硬的土地半尺之深。 “将军威武!” 汉军士气大振,疯狂怒吼。 鲜卑人素来自负武勇,天下神射,没想到汉人之中也有如此箭术高手。 魁头眉头紧皱,雄壮的身躯在马背上挺得更直,锋利的弯刀高高举过头顶,向前狠狠一挥。 “先上一千骑,给本王试试汉人的成色!” 密密麻麻的鲜卑骑阵中立刻便分出一千骑兵,在千夫长的带领下,疯狂嚎叫着冲杀过来。 张扬骑上白雪来到汉军阵前,目光过处众将士无不挺胸收腹,更加挺立。张扬将手中天胜刀高举过顶,猛然劈下。 身边的传令兵同时举起手中令旗,猛地前挥。 辕门前,严阵以待的汉军立马分出千骑,一群身披重甲,手握长刀的骑兵如同鬼魅一般出现,黝黑的黑甲黯淡无光,但谁也无法怀疑它们的坚固。 虽然张扬的麾下有很多的匈奴人和乌桓人,但他还是决意用他手下最为精锐的陷阵营来打这头阵,士气大振或是士气衰落,就看这第一战,所以,张扬 不光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老管,率军冲阵!” 张扬大声喝令,表情格外阴冷。 “遵命!” 管亥策马而出,立马在汉军最前方,率领一千汉军骑兵呼啸而出,如狂暴的巨浪一般向着汹涌而来的鲜卑铁骑席卷而去。 无尽的杀意在天地间回荡,惨烈血腥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128章 战 迎着渐渐西斜的落日,一把把长刀上反射出森寒的光芒。 两群分属不同国度的战士,穿着不同的装束,汉军右手举着环首刀,左手持盾,鲜卑人手握弯刀,背背长弓,仿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不约而 同地向着对方疾驰而去。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管亥暴喝一声,狼牙棒遥指前方,锋利的尖刺闪烁着耀眼的寒芒。 “杀!杀!杀!” 所有陷阵营士卒齐声暴喝,猛催战马,杀气直冲云霄,眼中除了对面的敌人之外再无他物。 “射!” 鲜卑千夫长一声令下,身后滚滚向前的一千鲜卑铁骑纷纷收刀,从肩上取下骑弓,弯弓搭箭,弓弦震动声猛然间便响成了一片,无数的雕翎羽箭冲 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箭雨,向着汉军骑阵头上狠狠地扎落下来。 看着雕翎羽箭在空中自由自在的肆意飞翔,不少鲜卑人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狞笑。 “叮叮叮。” 锋利的雕翎箭无情地攒射在汉军骑兵的重甲上,但随着一片清脆的撞击声,无数的箭矢竟然被纷纷弹开,汉军骑兵除了个别被射中面部和战马等没 有铁甲保护部位的倒霉蛋外,基本没有损失,潮水般的冲势竟然未受到任何的阻挡。 不得不说,草原上的儿郎骑射虽然厉害,但骑弓为了使用方便,造得都不大,相应的便减少了骑弓的威力,如果换成汉军的制式长弓,虽说也不一 定能射穿这厚厚的铁甲,但同样会使汉军不太好受,强大的力量会使汉军滚滚向前的攻势受阻,也会让汉军受到内伤。 张扬站在辕门下暗中摇了摇头,还是不够啊,虽说他麾下的士卒俱皆配备铁甲,但胯下的战马却毫无保护,不是张扬不想打造马铠,而是条件不允 许。他麾下的战马驳杂,西域马、中原马、匈奴马应有尽有,条件相差较大,士卒本身的重量和武器铠甲的重量对胯下的战马便是一个很大的负担,若 是再披挂上沉重的马铠,别说杀敌,让这些战马跑起来都无比困难,更别说高速冲锋了,这个时候,张扬无比想念前世质量坚固而又轻便的各种合金。 还有就是陷阵营的士卒攻击手段太过单一,唯有近战搏杀这么一种,如果鲜卑人是一根筋的二愣子还好,如若碰上精明的鲜卑将领,利用轻骑兵的 速度优势,不停带着陷阵营骑军兜圈子,再配合骑射的话,不需要鲜卑人动手,陷阵营自己就得把自己累趴下。 看起来还是得想个办法才是,至少不能让自己麾下的士卒如此被动。 鲜卑千夫长瞋目欲裂,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骑射竟然没有丝毫的作用,这倒也怪不得他,像张扬一般,能给麾下所有士卒配备重甲的 将军,整个大汉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战甲这种东西,在大汉,基本是装门面的。 矿藏开采艰难,盔甲消耗的铁量太大,突显奢侈。一副铠甲可铸成十几二十个枪矛的头,安上一杆就是杀人利器!是故,摒弃冲锋陷阵的军官,卫 戍皇城的虎贲郎、羽林骑,大将们的私兵部曲,大汉其他的士卒少有盔甲,有也有皮质的。什么时候能被发送盔甲呢?送死的时候!一种悲哀的体面。 鲜卑人可不会理会张扬在这胡思乱想,鲜卑千夫长怒吼一声,抖手弃了骑弓,重新从腰间抽出弯刀,向前狠狠一挥,身后的鲜卑勇士立刻有样学样 ,大声狼嚎着收起骑弓,反手拔出弯刀,向着汉军铁骑迎面冲来。 这些骄傲的鲜卑勇士相信,哪怕不凭借骑射,懦弱的汉人也绝对不是鲜卑勇士的对手。 一排排长刀挥舞而下,兵刃的碰撞声、噗噗的入肉声、双方士卒的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交织在一起,无数的血花在空中绽放,数不清的人头在空 中飞舞,无数的身影在这一刻惨叫着栽落马下。 汉军制式的环首刀大约四五尺的长度,远比鲜卑人一两尺的弯刀要长,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何况汉军还配备着小盾和坚甲,装备上的优势让汉军 占了不少的便宜。 疾驰中的交锋,让厮杀短促而激烈,只不过十几息的时间,两队的骑士已经完成了第一波的较量。 作为箭头的管亥,身上已经染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甚至还有不知属于谁的碎肉挂在身上,看起来狰狞可怖。 顾不上受没受伤,也没功夫清点伤亡,管亥调转马头,反身再次率人冲上。 这和草原上的部落战争,明显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样子。 这是不留任何余地的拼死相搏,面对面的强硬碰撞。 鲜卑人毫不示弱,而且,凭借着娴熟至极的马术,他们反身用的时间更少,这也让他们的速度更快,攻击也更加犀利。 管亥无所畏惧,身高一丈,膀大腰圆的他就像一辆重型坦克,在鲜卑人的阵中横行无阻,一柄硕大的狼牙棒挨着便死,碰着便亡,绝无幸免之理。 一名鲜卑骑兵嚎叫着将手上的弯刀狠狠劈下,向着管亥的肩膀而来,他的面孔一片狰狞,他对自己很有自信,这无可阻挡的一刀,必然能将这名汉 将整个肩膀都卸下来,他甚至都在幻想凭借斩杀敌人大将的功劳一跃成为贵族。 “当!” 然后让他惊讶万分的事发生了,锋利的弯刀确实斩在了敌军大将肩膀处的吞甲兽上,但除了发出一声巨响,擦起一溜火花之外,汉军大将居然毫发 无伤。 管亥狞笑一声,手中狼牙棒当头砸下,直接将这名鲜卑勇士的头颅砸进了腔子里,他疑惑不解的头颅瞬间破碎,仿佛摔碎的西瓜一般,再也看不出 原来的面貌。 与此同时,这名鲜卑勇士胯下的战马也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力,四蹄一软便跪倒在地,溅起漫天的烟尘。 同样的场景在这片不大的战场上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普通的陷阵营士卒虽然没有管亥可怕的杀伤力,但坚固的战甲给了他们绝佳的防护,使他们可 以不顾防守,尽情厮杀。鲜卑人可怜的皮甲根本无法阻挡,而他们手中曾经犀利无比的弯刀也失去了作用,不少鲜卑人在战场上呆愣起来,他们实在不 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有什么办法能阻挡这群势不可挡的汉军。 心胆俱寒的鲜卑铁骑不敢再与这群魔鬼交战,纷纷绕开正面战场,从两翼落荒而逃,绕回了鲜卑后阵。 他们娴熟的马术终于发挥了作用,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用在这种地方。 鲜卑大阵之中,魁头用力的揉揉自己的眼睛,可面前的场景并没有丝毫变化,他麾下的鲜卑勇士竟然在亡命飞逃。一千鲜卑铁骑,竟然被同等数量 的汉人骑兵给击败了,而且是一场惨败!魁头简直在怀疑眼前的这一幕是自己所做的噩梦,但那声声惨叫却又无比真实,容不得他质疑。 什么时候汉军的骑兵变得如此强悍了?鲜卑勇士才是草原上的王者,才是骑兵中的王者,懦弱的汉人怎么可能比鲜卑勇士更擅长骑战? “柯比能!” “在!” 年轻的柯比能胸中掠过一丝不安,虽然年轻,但聪慧异常的他明白,这个时候被魁头点名,可不是一件好事。 “率你本部勇士,冲阵!” 果不其然,魁头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在这个时候,他还知道用不属于嫡系的柯比能来冲阵。 柯比能虽然猜到了魁头的想法,但他毫无办法,他手下只有三千人,柯最部落也是个小部落,最多和被张扬灭掉的去斤部落差不多,在魁头这个庞 然大物面前,不管是他,还是他的部落,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遵命!” 柯比能咬牙答应一声,率众而出,他讨厌这种命运不能握在自己手中感觉,他发誓,他一定在改变这一切,就从面前这群懦弱的汉人开始。 “柯最部落的勇士们,随我杀!” 柯比能怒吼一声,褐色的眸子里跳动着无尽的怒火,手中锋利的弯刀迎着血色的残阳闪过一道寒芒,三千柯最部的勇士紧随其后,向着汉军汹涌而 来。 辕门上,张扬不屑地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鸣金,传令回营。” 清脆的鸣金声瞬间响彻整个战场,传进了每一个陷阵营士卒的耳中,管亥眉头一皱,他还没有杀够,但张扬严格的军令让他不得不顾忌三分。违反 军令的话,张扬可不会给他留面子,从张扬下令给自己行刑的那一刻起,严格遵守军令的信念已经融入了每一个陷阵营士卒的心底。 把高举的狼牙棒放下,管亥大吼道:“都他娘的耳朵聋了?回营!” 早已不足一千的陷阵营士卒顷刻间调转马头,向着本阵疾驰而回。 “想走?留下命来!” 柯比能以为汉军害怕了鲜卑人大军的数量,同时也是为了给魁头一个交代,不由放声怒喝,加紧急促胯下的战马,期望能捡一个便宜。 辕门上的张扬冷笑一声,真以为老子就这点本事?真正的好戏才要开始,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129章 夜战 血色残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在疯狂肆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轰隆隆的马蹄声仿若闷雷,面色狰狞的鲜卑人如同恶狼一般猛扑而至。 张扬目光冰冷地注视着滚滚向前的鲜卑铁骑,没有丝毫表示。 八百步。 五百步。 三百步。 张扬的右臂猛然高举,大声喝道:“弓箭手,射!” 肃立在张扬身边兼职传令兵的梁武将手中令旗狠狠一挥,大声道:“将军有令,弓箭手,射!” 辕门两侧无数的士卒如同鬼魅一般冒了出来,冰冷地目光悠然转向前方汹涌而来的鲜卑骑兵,周仓左眼上的刀疤闪烁着红光,长刀高举,厉声吼道 :“射!” 陷阵营弓箭手握弓的双手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虽然他们中有不少的新丁,但北地儿郎从来不缺乏悍勇之辈,尤其是这些人还是张扬精挑万选出来 的。他们清楚在这和鲜卑人作战的意义,身后便是家乡和亲人,身前是如狼似虎的鲜卑人,在这个大汉已经日薄西山的时候,再跟他们谈论对国家的忠 诚有点可笑,但乡土情节永远是汉人心底深处的情愫,他们是在保家,而不是卫国。 一排排锋利的狼牙箭冲天而起,仿佛倾盆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刺耳的尖啸连绵不断,携带着死神的微笑笼罩了整个鲜卑骑阵。 鲜卑勇士身上可怜的皮甲根本难以阻挡陷阵营士卒的强弓利箭,无数的身影在绵绵不绝的哀号声中跌落马下,被奔腾的马蹄踏为肉泥。 “加速,冲过去!” 虽然对于汉人的装备犀利早有准备,但柯比能还是愤怒异常,只是一轮箭雨,他麾下勇武的战士便倒下了至少五百有余,只要这样的箭雨再来三轮 ,包括他在内,这三千铁骑得尽皆覆灭在此。 柯比能还算英俊的面庞此刻狰狞无比,凄厉的号角如同夜枭,他的心在滴血,并头一次产生了对拿下这群汉人产生了动摇。 鲜卑人不是不想回射,但是看着那群弓箭手身前的巨盾便知道,他们短小的骑弓将不会有任何的效果,还会因为减慢速度而成为汉军的靶子。当前 最好的对策无非是冲过这段死亡之路,只要能进入汉军弓箭手阵前,这群懦弱的汉人将会重新变成那群待宰的羔羊,被鲜卑勇士逐一猎杀。 “快,再快一些,冲过去!” 柯比能尽量将身躯俯在马背上,躲闪着无处不在的箭雨,不料胯下骏马突然四蹄一软,轰然倒地。柯比能直被甩出四五丈远,等他回头土脸的爬起 身来,定睛一看,不由心胆俱寒。 只见身前通往山口的必经之路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数不清的铁蒺藜,这些铁蒺藜呈三角尖刺形,只要随意往地上一丢,总有一根尖刺直直朝上。如 若是步卒的话,还可以倘过去,只要双脚不离地面,便不需担心会被铁蒺藜刺伤,但战马可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而鲜卑人的战马又没有马蹄铁这种利 器,伤了马蹄的战马就算活下来也再也不能骑乘。 “轰!” 战马倒地的时间连绵不断,鲜卑铁骑阵脚大乱,前面的鲜卑勇士拼命想勒住战马,但后面不明所以的骑兵还在继续冲锋,不断有鲜卑铁骑被挤进这 条死亡通道,身下的战马轰然倒地。 而陷阵营的箭雨却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无数的箭雨倾泻而下,仿佛不要钱一般,不断杀伤着慌乱的鲜卑人。 片刻之后,最后一支狼牙箭从天而降,狠狠贯入一名疯狂逃窜的鲜卑人后脑,这名鲜卑人继续向前狂奔两步,轰然倒地,强壮的右臂仍然指向前方 ,那是草原的方向,但他的眼神却没有了丝毫的光彩。 这片并不大的战场之上,再无一名能保持站立的生物,不管是鲜卑人和他们胯下的战马,无数的尸体相互层叠,密密麻麻的堆满了整个战场浓重的 血腥味在空中弥漫,让人闻之欲呕,三千鲜卑铁骑,只有不到五百人跟着柯比能逃回本阵,而且基本个个带伤,武勇如柯比能背后都插着数支利箭。 “混蛋!” 魁头怒吼一声,恶狠狠地挥舞一下手中弯刀,怒骂道:“这些卑鄙无耻的汉人,待攻破山口,本王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方解本王心头之恨!” 步度根看了看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小心翼翼地凑到魁头面前,建议道:“王兄,天色已晚,黑夜不能视物,不如暂且罢兵,待明日再战。” 魁头不甘心地点点头,沉声道:“传本王号令,全军后退十里下寨。” 呜呜的牛角号瞬间响起,一队打着白旗的鲜卑人和同样打着白旗的汉军同时踏入战场,开始收敛自己同袍的尸体,这算是不成文的规矩,不管是草 原民族还是汉人对死者都颇为尊重,而且两军交战也不允许攻击收尸队,当然全军覆没和狼狈逃窜的除外,他们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何谈收敛尸体 。 天边最后的一抹晚霞照耀在张扬黝黑的铁甲上,张扬长长地舒了口气,这第一战,终于是赢了,并且还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陷阵营不说没有损 失,但损失绝对不大,总共不超过五百人,反观鲜卑,死伤最少在三千以上,虽然对比七万的鲜卑大军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不是吗? 今日之所以能够大胜,那是因为鲜卑人并不清楚陷阵营或者说张扬的战术,张扬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行军打仗,但他上辈子是一个杀手,从小接受 的也是军事化的训练,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诌,何况张扬还有领先如今一千八百余年的经验,哪怕知道的不多,也足够这群鲜卑人喝 上一壶。 可是到了明天,事情便不会如此简单,鲜卑人不是傻子,同样的计谋不会上当两次,今天的鲜卑人也只是试探一下汉军而已,陷阵营虽然精锐,但 人数太少,在七万鲜卑铁骑面前根本微不足道,铁蒺藜、绊马索、陷马坑等陷阱只能用一次,在鲜卑人有准备之后再用,无疑是自取其辱。 那究竟敢怎么去击败鲜卑人呢?难道只有死守一条路?张扬不经陷入了沉思。 就在此时,率军归来的管亥径直来到张扬面前,抱怨道:“子昂,你怎么这么早就下令收兵了?某家还没有杀个痛快呢,算这群鲜卑土狗跑得快, 不然某家非得将他们的脑袋一个个拧下来。” 管亥的一句话却好像突然给了张扬灵感,张扬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管亥,问道:“老管,你刚才说什么?” 管亥被张扬盯的浑身发毛,颤声道:“我说什么了,我说要把那群鲜卑土狗的脑袋都拧下来。” “不是这句,前面一句。” 管亥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道:“某家还没杀个痛快?” 张扬脸上浮起一抹冷笑,缓声自语道:“没错,就是这句。” 管亥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问道:“子昂,你这是魔症了?某家就是瞎说,明日再战便是。” 张扬冰冷的目光遥望缓缓退走的鲜卑人,问道:“为什么要等明日?” 管亥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惊道:“你是说,我们趁夜偷营?” “没错!”张扬张狂的大笑响彻天际,淡淡道:“我大汉乃礼仪之邦,鲜卑远来是客,我们不送上一份大礼怎么行?” 洛阳,大将军何进府。 “此乃极北之地的白熊皮,千金难得,我家将军听闻何老太爷患有腿疾,特意亲自率领三千铁骑出塞,从蛮荒之地抢来进献于大将军,以成全大将 军之孝心。” 刘伯温面带微笑,将一张完整的白熊皮递到了何颙手中。 何颙眼中的贪婪一闪而过,淡淡道:“张将军突然送如此重礼,恐怕是有求于大将军吧?不过先生来得很不凑巧,何老太爷故土难离,大将军为人 至孝,如今已亲自送何老太爷返回南阳了。” 刘伯温面色不变,道:“先生何出此言,若没有大将军提携,我家将军安有今日,区区薄礼,聊表我家将军敬意而已。” 何颙不为所动,伸手一拢颌下美髯,淡然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今日朝议,司徒袁逢、司空袁隗联合五十三名大臣联名上奏天子,言张将军肆 意妄为,意图挑起大汉和鲜卑之间的大战,请陛下罢免张将军之职,更有幽州牧刘虞奏疏作为佐证,先生此来,莫不是为了此事?” 刘伯温暗忖,此人言辞犀利,一语中的,不是个简单角色。当下反唇相讥道:“先生此言差矣,大将军如今手无兵权,外戚、宦官、世家,其中最 弱的便是大将军吧,我家将军若求自保,去找张让、赵忠便是,何需来求大将军?” 何颙默然无语,事实正如刘伯温所说,何进如今的局势并不好过,别说参与这事,就是连见刘伯温都不敢,只敢让何颙挡回。 今天世家浩浩荡荡的气势,连张让等人都不敢开口,深怕引火**,更别说如今最为势弱的何进。 刘伯温见何颙默然无语,不敢再刺激他,缓和语气道:“我家将军为世家所不容,大将军如今也颇为势弱,听说王美人刚刚为陛下诞下一名皇子, 大将军如若看着我家将军被罢官,谁又敢投在大将军麾下?世家、宦官势力不小,大将军又该如何自处?” 何颙闻言凛然,刘伯温所言皆为实情,想他何进本为一屠户,与世家联合不过是因为宦官势大,如今世家崛起,他却愈发势孤,若再失去张扬和董 卓等人的支持,恐怕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伯温有所不知,如今洛阳局势颇为复杂。”何颙面色放缓,诚恳道:“大将军纵然有心搭救,但势单力薄,恐于事无补啊。” 第130章 马踏连营(一) 夜色如墨,厚重的阴云将残月遮得严严实实,天地间除了呼啸的狂风外再没有一点其余声响,草原上一片肃杀,伸手不见五指。 漆黑的夜色中,一支骑军埋头狂奔,马蹄被厚厚的布帛裹住,发出阵阵闷响,黝黑的铁甲在黑暗中没有一点光亮,仿佛从地狱中踏出淡淡阴兵一般 。 不远处,漫无边际的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篝火若隐若现,低矮的牛皮帐篷杂乱无章,这一切都表明,这是鲜卑人的营地。 鲜卑人是正儿八经的草原游牧民族,战时聚集在头领身旁,围绕在大王的身边,休息时以部落为单位各自散开,搭建帐篷,遮风挡雨。 并且,鲜卑人可不会规划营地,他们的帐篷不仅分散,而且杂乱无章,不像是一支大军的营地,反而像是草原部落迁徙到了这里。 呼啸的寒风中,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张扬伸手止住因为靠近鲜卑营地而放缓马速的众人,目光冰冷地看着管亥。 管亥心领神会,伸手取下背上的铁胎弓,借着隐隐约约的火光,管亥张弓搭箭,一支锋利的狼牙羽箭破空而去,精准地刺穿了鲜卑斥候的喉咙。鲜 卑斥候一脸惊恐,双手用力的抓紧箭杆,却无力抽出,使劲地张大嘴巴想要大声提醒营地,却发现呼啸的狂风从他喉咙的疯狂灌入,他已经永远都发不 出任何声音了。 “噗通。” 一声闷响,在马背上晃了两晃的鲜卑斥候不甘心地栽倒在地,疑惑不解的战马瞪着大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主人,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舔主人的脸颊 ,可是它不知道的是,它的主人再也不能给它准备精致的食物,再也不能伸手摸摸它的头了。 “第十一个。” 管亥收起铁胎弓,挑衅似得看了一眼周仓和裴元绍,脸上的得意丝毫不加掩饰。 作为最先跟随张扬的黄巾军四将,除了留守马邑的廖化同样擅长箭术之外,周仓和裴元绍都不擅长箭术,但两人经不住管亥的激将,居然跟管亥比 起了谁能射死更多的鲜卑斥候,结果就是两人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管亥耀武扬威,拿他毫无办法,谁让他们两人加起来也没管亥射死的多呢。 张扬骑乘在白雪宽阔的脊背上,缓缓抽出雪亮的天胜刀,遥指前方连绵不绝的鲜卑营帐,低沉却充满力量的大吼随着呼啸的狂风传入了每一名士卒 的耳中。 “弟兄们,看见前面那顶悬挂着金狼旗的牛皮大帐了吗?” “看见了!” 一万五千大军轰然回应。 “那就是鲜卑土狗中的狗王魁头的大帐,踏破王帐者,赏千户,手刃魁头狗头者,赏万户!”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让万余大军的眼神炙热起来,浓烈的杀意在空中凝聚,无论是汉人或是匈奴人,还是乌桓人,都被张扬简简单单的一句 话便点燃了胸中最为野蛮的**。 立功受赏,这就是这群士卒最为朴实的想法,这也是他们臣服在张扬麾下的原因,因为张扬对他们一视同仁,只要有战功,便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不像以前的汉军大官一般,只知道压榨他们。 “去吧,为了你们自己的战功,为了你们的孩子,尽情地杀吧!” 天下的乌云更浓重了一些,仿佛连明月都意识到了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不忍再看。 天色一片昏暗,唯有张扬的一双眸子里精光闪烁,他的身后,万余铁骑犹如黑色的浪潮,挟裹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越过冰冷荒芜的草原,无可阻挡 地向着鲜卑人的大营汹涌而去。 “杀!杀!杀!” 如此近的距离,已经不需要再掩饰行踪,鲜卑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 抽刀声连成一片,和杂乱的马蹄声,疯狂的喊杀声混合在一起,震动天地,所有士卒的眼中除了那杆金狼旗下的牛皮大帐,再无他物。大地如潮水 一般飞速倒退,狂乱的杀机在每名士卒的眸子里熊熊燃烧,就如同庞大的饿狼群,在头狼的率领下,向着美味的猎物狂扑而去。 鲜卑人营地的辕门处,终于有昏昏欲睡的鲜卑人发现了危险的临近。 “偷袭,有人偷袭!” “快吹号!” “快去禀告大王!” 驻守辕门的鲜卑勇士慌乱不堪,作为鲜卑王庭的勇士,他们何曾遇到过这种场景。 魁头从睡梦中被巨大的骚乱声惊醒,不曾披挂战甲,甚至连鞋都没穿便冲出了大帐,厉声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同样慌乱的步度根匆忙赶到魁头的面前,喘息道:“王兄,好像是汉军偷营。” “什么?”魁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步度根,问道:“汉军有多少人马?今夜是哪个部落守夜?本王要砍了他的脑袋。” 就这片刻的功夫,狂乱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近在咫尺,步度根急道:“王兄,来不及了,还是快走吧!” “嗷!” 步度根话音刚落,一声响亮的狼嚎响起,魁头猛然回头,只见一名骑士骑乘着一匹巨大的白狼出现在了他视野中,黝黑的铁甲在火光下反射出幽暗 的光芒,硕大的天狼头盔狰狞可怖,老虎一般大的巨狼威风凛凛,昂首狂啸,雪白的狼毫随北风飞舞。这一切的一切,就如同传说中的神将一般,向着 王帐疾驰而至。 “神神将?” “是神将,神将来了,快跑啊,我们惹怒了神将,会被天罚的!” 张扬所过之处,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鲜卑人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吓倒,草原上流传了无数年的传说和眼前的景象瞬间被重叠,传说中,天狼神的 主人将骑乘着天狼神重新降临世间,摧毁一切不信仰天狼神的人,带给草原无尽的杀戮和鲜血,直到建立一个新的秩序,草原将在神将的统领下迎来辉 煌。 魁头目露惊骇,他从来不相信什么传说,但他实在想不出来,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硕大的巨狼,难不成真是他们的天狼神? “装神弄鬼之辈,去死吧!” 步度根挺起一杆沉重的大铁枪,对着疾驰而来的张扬直直刺出。 张扬天狼盔下的双眉紧皱,他倒不是害怕步度根,而是步度根作为鲜卑族有名的勇士,他肯定无法在一两招内便将其击败,再加上白雪实在不适合 作为坐骑,狼和狗都是铜头铁尾豆腐腰,虽然白雪能勉强驮起张扬飞奔,但若在白雪身上作战对它的负担太大,可是如若不能快速将其击败,那苦心费 力装成神将便会原形毕露。 “大胆,吃你小七爷一枪!” 就在张扬游移不定之时,一声大喝响起,一名少年武将挺枪直入战场,截住步度根便打,招式狂暴,仿佛和步度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只见这少年武将二十上下的年纪,生得唇红齿白,俊俏异常,手中一杆虎头乌金枪,长约一丈三,枪头虎头吞刃,精钢淬乌金而成,招招搏命,枪 枪狠辣。 “将军休慌,老朽杨业来也!” 一声虎啸声起,只见一员须发花白的金甲老将,手提一杆金背砍山刀,奋力劈下,锋利的长刀撕裂了空气,划出一道耀眼的寒芒,斜斩一名鲜卑勇 将的脖颈,鲜卑勇将狼嚎一声奋力举起手中三叉戟,无非是看杨业年老,气血衰竭,意图硬磕杨业的长刀,幽暗的夜空下顿时溅起无数灿烂的火花。 “当!” 一声轰然巨响,鲜卑勇将的三叉戟倒撞而回,杨业的大刀去势不减,冰冷地从鲜卑勇将的左肩切入,右肋透出,鲜卑勇将顿时被斩成两段,下半身 稳稳端坐马上,上半身冲天而起,无尽的鲜血从空中挥洒。 “金刀杨无敌?!” 魁头惊叫一声,显然认出了这位一生驻守边塞的老将。 又有两名不认识杨业的鲜卑勇士挥舞着弯刀悍不畏死地迎了上来,死死挡住杨业的去路。 “鲜卑土狗,给老夫滚开!” 杨业怒吼一声,沉重的大刀抡起,借助腰腹之力,呼啸着向着两名鲜卑勇将拦腰斩来。 两名年轻的鲜卑勇士万万没有想到,一名老将的刀速尽然如此之快,连给他们格挡的时间都没有。 “啊!”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殷红的血迹透过简陋的皮甲缓缓渗出,下一刻,两截泼洒着鲜血的残躯从马背上缓缓滑落。一刀四截,杨业一刀之威,竟恐怖 至斯。 与此同时,杨希也将步度根打得只能招架,毫无还手之力,落败只见片刻之间。张扬不再犹豫,怒吼道:“杀!” 一行人向着鲜卑王帐急冲而至。 目睹汉将如此凶威,魁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骑上一匹无主的战马转身便走。 第131章 马踏连营(二) 熊熊大火在鲜卑人的营地疯狂肆虐,整片天地为之一亮,整个营地到处都有慌乱不堪的鲜卑人四处奔逃,被追上来的张扬士卒斩下首级,悬挂在马 颈上,等待着战后的封赏。 步度根回头望了一眼魁头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向身边的鲜卑勇士厉声吼道:“死战不退,誓死保护大王!” “死战不退!” 鲜卑王庭最为精锐的数百附离子疯狂地号角着冲了上来,围在步度根的周围,死死挡住汉军的去路。 步度根将手中大铁枪向前一指,怒吼道:“杀光这些卑鄙无耻的汉人!” “杀!” 鲜卑附离子齐声怒吼,悍不畏死地向着狂冲而至的张扬等人发起了冲锋,两股气势汹汹的骑阵恶狠狠地撞在一起,夜空下响起无数激烈的人嚎马嘶 。 杨业怒吼连连,手中金背砍山刀上下翻飞,马蹄过处,鲜卑附离子不能阻挡分毫,纷纷倒毙马下。 张扬天胜刀闪烁着寒芒,出手毫不留情,虽然比不上老将杨业那么恐怖的杀人效率,但死在他手下的鲜卑附离子同样不少。更为可怕的是,数百名 从南阳起就在陷阵营中的老兵紧紧跟随在张扬身后,汇聚成锋利的矢锋阵,深深地扎入了鲜卑人阵中。 腾出手来的杨七郎纵骑而出,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硕大骇人的铁弓,望着魁头狼狈逃窜的身影张弓搭箭,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冰冷的杀意。想来 便来,想走便走,问过你小七爷爷没有? 杨七郎冰冷地眼神死死盯着魁头随着战马上下起伏的身体,略微调整一下角度,喧嚣的喊杀声从杨七郎的耳中退走,整个世界在杨七郎的脑海里一 片诡异的安静,他的眼中除了魁头的身影外,再无他物。 “中!” 杨七郎怒喝一声,微眯的右眼霍然睁开,一抹寒光从中闪过,同时紧捻弓弦的右手猛地松开。 “嗡。” 弓弦不堪重负,发出一阵呻吟,一道白光从杨七郎的弓弦上激射而出,瞬息之间便掠过几百步的战场,直取魁头后心要害。 “大王小心,啊!” 一名鲜卑附离子怒吼一声,飞身从马上跃起,以自己雄伟的身躯堪堪挡在魁头的身后。根本来不及格挡,呼啸而至的狼牙羽箭已经贯穿了他的躯体 ,强大的惯性将这名鲜卑附离子带着向后猛冲,重重砸在魁头的身上。 魁头准备不及,被撞得飞落马下,胸中一阵气血翻涌,脸上满是肮脏的泥土和枯黄的草屑,看起来好不狼狈。 “哼!” 杨七郎冷哼一声,没时间为失手而懊恼,连忙重新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羽箭,搭于弓弦之上,正欲挽弓之时,忽然感觉一阵冰冷的杀意从右侧袭来。 杨七郎猛然回头,只见数百步外,昏暗的火光之下,一名鲜卑人驻马弯弓,长弓张如满月,片刻之后,数点寒芒呼啸而至。 锋利的箭镞在杨七郎的瞳孔中瞬间放大,他不敢怠慢,连忙侧身闪避,同时手中铁弓向前击打而出。 三点寒芒瞬息便至,一支射飞了杨七郎的头盔,一支被他的铁弓击打而出,还有一支擦着杨七郎的左肩呼啸而过。 杨七郎忽然感觉左肩一凉,猛地低头,只见左肩上的坚甲已然碎裂,呼啸的狂风凶猛地灌入,无数的铁片跌落于地。 “鲜卑土狗,你也吃我一箭!” 杨七郎勃然大怒,双臂用力,一张铁胎弓被他拉得如同满月一般还不曾松手,鲜卑勇士不敢大意,同时弯弓搭箭,直指杨七郎。 “着!” “中!” 两声大喝同时响起,两道白光在空中狠狠撞击在一起。 “叮。” 一声脆响,两只羽箭竟然在空中相撞同时折断。 杨七郎尤不甘心,反手抽出箭壶内仅剩的四支羽箭,同时搭在长弓之上,大喝一声猛然用力。 不想杨七郎用力过猛,三石铁胎弓承受不住他的巨力,竟然被生生拉断。 “可恶!” 杨七郎咒骂一声,随手把断弓一丢,回马便走。 “汉狗休走,再吃我慕容恪一箭!” 慕容恪再次弯弓搭箭,以流利的汉语向杨七郎搦战。 慕容恪?杨七郎冷哼一声,心中一片杀意,小七爷记住你了,总有一天,老子要亲手斩下你的狗头! 慕容恪见汉将消失在人群之中,也不再追赶,径直朝魁头追去,大喝道:“大王休慌,慕容恪来也!” 幽暗的草原上突然响起无数的马蹄声,足有数千余骑奔腾而至,拦住和步度根死命搏杀的张扬等人。 张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由于鲜卑人营地过于分散,这使鲜卑人无法组织起有效反抗的同时,也使汉军制造的慌乱无法蔓延整片鲜卑大 营,远处的鲜卑人很快便完成了集结,向着魁头的王帐急急冲来,再僵持下去,他麾下的士卒绝对会全部战死在这里,击杀魁头的战机,已然丧失。 “传令,撤兵!” 张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听不出丝毫的悲喜,战机已逝,多留无益,张扬算得上十分果断。 偷袭肯定不能携带庞大的战鼓,好在陷阵营在成为官军之前一直使用的便是号角,匈奴人和乌桓人更是一直使用的号角,不担心有人听不懂。 “呜呜呜” 昏暗的夜空下,苍凉的号角声响彻长空,不管是汉人、匈奴人还是乌桓人,不管是杀得性起,还是在寻找敌人,所有的汉军士卒纷纷调转马头,停 下手中的动作,开始井然有序的撤退。 不过片刻功夫,万余大军便撤了个干干净净,隐没在苍茫的夜色中,唯有鲜卑的大营还在熊熊燃烧,一片狼藉。 洛阳城,大将军府。 何进终于无法在后堂枯坐,站出身来,对刘伯温道:“伯温先生,本将刚刚从南阳返回,便听闻先生前来,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刘伯温微微一笑,也不戳破何进的谎言,淡淡道:“大将军如此看重我家将军,基代我家将军多谢大将军。” 毕竟是有求于人,刘伯温也不好跟何进撕破脸皮,只好顺着何进的意思说。 何进哈哈一笑,道:“不知伯温前来,所为何事?” 刘伯温暗忖你在后边听得仔细,安能不知?但还是把来意重新说了一遍。 何进听完颇为为难道:“伯温有所不知,如今洛阳局势颇为复杂,曾经不可一世的张让等十常侍如今也不敢正面与那些疯了的世家做对,本将虽有 心帮村子昂一二,无奈势单力薄,有心无力啊。” 刘伯温郑重道:“大将军此言差矣,皇后乃大将军亲妹,大将军安能没有办法?如今大将军与我家将军可以说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家将军若被免官,大将军也实力受损。” 何进转头看向一旁的何颙,目露询问之意。 何颙郑重地点点头,暗道刘伯温此言并不准确,如今的形势,可以说是何进有求于张扬、董卓等外将,别看世家弹劾张扬的狠,真把张扬惹闹了, 往草原上一躲,凭他的实力,不用十年时间便又是一个檀石槐,到时候百万铁骑南下,整个大汉能不能抵挡都得再说。而反观何进,如果没了张扬、董 卓这些外将支持,何进手无兵权,就凭一个皇后妹妹又能如何?不过是一傀儡罢了,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说到这里,刘伯温不再多言,拱了拱手,道:“大将军,伯求先生,在下就先告辞了。” 何进也不挽留,径直道:“先生请便。” 待刘伯温离去,何进转头望向何颙,问道:“伯求先生以为如何?” 何颙不加思索,低声道:“在下以为,刘基所言句句在理,先前大将军为帮助张扬,已然得罪世家,如今再无缓和之余地,大将军顾忌名声,肯定 不愿与阉党合谋,如今若再放弃张扬,不管其是否能逃过此劫,势必会引起其不满,不再为大将军效力,凉州董卓也难免生出二心。” 何进闻言惊道:“果然如此严重乎?” 何颙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一片凝重,沉默不语。 何进尤不甘心,继续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 何颙郑重道:“大将军若是甘心做个傀儡,便稳坐中宫,坐观宦官、张扬、世家各自斗法,只是这大汉朝堂,恐怕再无大将军立锥之地。” “也罢。”何进长叹一声,无奈道:“本将便再出面帮这张扬一回,只是这结果,只能看皇上的圣意了。” 第132章 风起云涌 洛阳城,卢植府邸大堂。 卢植的家算得上俭朴至极,听说连房子都是租的,也怪不得没金银贿赂十常侍,而导致被免官。 卢植一脸不悦地跪坐在正堂之上,若不是出于大儒的涵养,他肯定见也不见这个小人屠的属下,但如今总算是同朝为官,来人又抬出了蔡邕的名号 ,他不好拒绝,但他心中已打定主意,客套一番就将此人送走,他实在是不想和张扬扯上什么关系。 刘伯温当然看出了卢植的不悦,但他不以为意,淡然道:“卢公勿恼,且听小可一言,若卢公还是认为我家将军十恶不赦,小可马上便走。” 卢植不好拒绝,道:“伯温直言便是。” 刘伯温直言道:“卢公为天下名将,不知卢公对匈奴、乌桓、鲜卑如何看?” 卢植可不是只会夸夸其谈的腐儒,作为大汉最后的三位名将之一,行军打仗也是一把好手,不然也教不出刘备和公孙瓒这两个千古留名的徒弟。 “北方胡虏,狼也,势弱则降,势强必反,不可轻信。” 刘伯温深以为然,道:“卢公所言甚是,但幽州刘州牧不以为此,彼一贯对异族颇为温和,幻想与异族和平相处,对我家将军和卢公爱徒公孙将军 视为眼中钉,如今我家将军与鲜卑大王魁头血战,刘州牧却想放鲜卑胡虏入关,覆灭我军,朝中也有袁司徒等人相助,如此不分内外,助纣为虐,与禽 兽何异?哪怕刘州牧与我家将军不睦,但从代郡到马邑,无数百姓何辜?” 卢植不禁变色道:“刘伯安汉室宗亲,为人温和,岂能做出此等之事?” 刘伯温微微一笑,知道卢植肯定不会相信张扬和他,这才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于卢植面前,微笑道:“将军亦知卢公不会轻信一面之 词,此乃蔡翁亲手所书,请在下转呈卢公。” 蔡邕可不是张扬,天下大儒的名号更不是张扬小人屠的名号能比,更何况蔡邕与卢植相交多年,卢植深知蔡邕的脾气,如果不是实情,哪怕把刀架 在蔡邕的脖子上,他也不会说一句虚言。 刘伯温到现在也不明白张扬是如何能请得蔡邕为他美言,但刘伯温清楚,蔡邕的一封信绝对比他煌煌百言还有效果。 卢植一目十行迅速阅完蔡邕的书信后一脸凝重,显然已经相信了信中之言,刘伯温趁热打铁道:“卢公有所不知,我家将军身为护匈奴中郎将,当 有节制幽、并大军之权,但刘州牧何曾放权与我家将军,这也便罢,我军刚刚北上,匈奴便已造反,老单于被杀,我家将军凭借一己之力,平定匈奴叛 乱,之后蓟县被围,我家将军也没有犹豫,当场决定出兵相救,之后更是率众扫灭鲜卑去斤部落,斩首上万,拓疆数百里,自光武中兴以来,开疆扩土 者唯我家将军一人耳。即便如此,刘州牧亦视我家将军为眼中钉,如今更是想假借鲜卑之手除掉我家将军,未免让人心寒。” 卢植闻言道:“既有伯喈为张将军作保,老夫便信尔等一次,即刻进宫面圣,禀明实情。” 刘伯温长长一辑,感激涕零道:“基代我家将军多谢卢公。” 卢植依然没有给刘伯温好脸色,满脸冰霜道:“不必谢老夫,老夫并不是为那小人屠,而是不忍心北地无数百姓遭受刀兵之苦罢了。” 刘伯温不以为意,只要能把事办成便行,谁管他是因为什么,有卢植这个大儒在刘宏面前力挺主公,再加上张让、赵忠在一旁煽风点火,更有大将 军何进为主公摇旗呐喊,袁逢、袁隗、刘虞等人想要搬到主公纯属痴心妄想。 接下来,该去找张让、赵忠这两个阉人了,这些宦官算是最好搞定的人,只要有足够的金银,自然能让他们在天子面前说主公的好话。 阿拉山口,陷阵营大寨。 张扬一甩身后鲜红似血的披风,在大帐主位大马金刀地盘腿坐下,管亥、周仓、林冲,包括刚刚才投靠的杨业和杨七郎于左右坐定,目光灼灼地盯 着张扬,眸子里的狂热丝毫不加掩饰。 无论是管亥等从一开始就跟着张扬的亲信大将,还是最近招募的汉人新丁,乃至投降不久的匈奴人和乌桓人,张扬在他们的心中正越来越接近神的 存在。 从张扬从南阳组建陷阵营之后,鲜有败仗,在众将的心中,只要张扬屹立不倒,哪怕是天塌下来,张扬也能够顶回去。匈奴人和乌桓人更是将张扬 彻彻底底当成了神将的化身,根本没有人能够击败张扬。 “元绍,兄弟们的遗体都带回来了?” 裴元绍神色恭敬道:“回禀主公,阵亡将士一共五百二十七人,其中匈奴将士二百零八人,乌桓将士一百八十九人,一个不少,所有遗体都被带回 来了。” “嗯。”张扬重重点头,道:“把每一位阵亡将士的名字都记下来,家属赐牛一头,羊十只,铜钱五十贯,不论汉人或匈奴人还是乌桓人,一直同 仁,所有子女皆由我军赡养成年,不得怠慢。” 裴元绍的眸子里浮起一丝感激之色,沉声道:“末将领命。” 张扬的目光落在杨业和杨七郎的身上,抱拳沉声道:“多谢两位将军前来助阵,不然的话,本将今日恐有性命之忧。” 杨业连忙还礼,道:“将军言重了,将军为我大汉百姓,从并州至此誓死抵抗七万鲜卑铁骑兵锋,老朽虽年过五十,但仍能上马舞刀,岂能让将军 专美于前乎?” “既然如此,老将军暂为校尉,小将军暂为都尉,不知两位可愿屈就?” 杨业豪迈道:“只要能上马杀鲜卑土狗,老朽便是做将军帐下一小卒又有何妨?” “恭喜宿主获得杨业愉悦点9点,杨希愉悦点9点。”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张扬的脑海中响起,预示着张扬抵抗鲜卑的行为得到了杨业、杨七郎两名前世抗金大将的效忠。 “杨七郎的属性是多少?” “杨延嗣,统率84,武力98,智力53,内政38,武器虎头乌金枪武力加1,当前武力99。” 张扬可没想到,这杨七郎的武力比他爹杨业还高上一点,只要能配上一匹好马,武力便能达到一百。 “该死的鲜卑土狗今晚吃了败仗,明天肯定不敢来了。” 杨七郎一脸怒容,恶狠狠地挥舞一下手臂,显然对今天输给慕容恪颇为不满。 “延嗣将军此言差矣。”张扬沉声道:“明天鲜卑人肯定会来,而且鲜卑人不会再试探,明天势必会是一场恶战。” “来了更好!”杨七郎眸子里满是杀气,大喝道:“某定要教这群鲜卑土狗有来无回!” 重新树立起来的鲜卑王帐之内。 无数的牛油火烛将整个大帐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魁头惊魂未定地坐在主位之上,步度根、慕容恪、柯比能等部落首领分坐两边,面色同色十分不 好看。 步度根凑到魁头面前,低声道:“王兄,族中勇士阵亡三千余,伤者不计其数。” 魁头面色难看,问道:“汉军伤亡多少?” 步度根沉默不语。 魁头怒道:“为何不说?” 步度根无奈的答道:“王兄,整个战场未发现一名汉军的尸体,连匈奴人和乌桓人的都没有。” 不光是魁头,帐内各大小部落头领闻听步度根此言,无不变色,一夜混战,汉军竟然无一人伤亡,这可能吗?可步度根一脸严肃,明显不是在开玩 笑,这让众人的心中不禁暗暗思忖,这汉军主将,难不成真是神将转世不成? “昨日何人巡夜?” 一名小部落头领一脸惊恐,战战兢兢道:“回大王,昨夜是我部巡夜。” 魁头勃然大怒,喝道:“为何不派斥候?” 这名头领连忙辩解道:“禀大王,昨夜属下足足派出百余名斥候在大营外探查。” 魁头冷笑一声,道:“既然派了斥候,为何汉军偷营却无一人回报?” 头领一脸冷汗,支支吾吾说不出原因。 “分明是你偷懒不曾派出斥候,如今还在这里推脱,来人,将这厮推出去斩了。” 立刻有两名鲜卑附离子拖起这名头领便走,此人大急,哭嚎道:“属下冤枉,大王,属下确实曾派出百余名斥候巡夜” 魁头不耐烦的甩了甩手,两名鲜卑附离子不再犹豫,径直将这名头领拖出帐外。 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惨叫,天地之间再此陷入一片安静。 魁头眉头紧皱,道:“传本王令,这厮部属从今日起,归柯比能所有。” 慕容恪目露不忿,柯比能却喜出望外,大声道:“多谢大王。” 不得不说,魁头绝对不是无能之辈,今夜虽然救他的是慕容恪,但慕容部势大,隐隐有威胁他王位的意思,相反柯最部弱小,今日又损失惨重,是 以魁头这一手平衡之道确是相当精妙。 魁头霍然起身,拔出腰间弯刀,将面前案几一刀劈成两段,怒吼到:“明日一早,尽起大军猛攻阿拉山口,本王要将汉军上下,尽皆剁为肉泥,方 消本王心头之恨!” 第133章 颠倒黑白 洛阳,皇宫御花园。 当今天子刘宏正架着他心爱的白毛驴车在由宫女太监扮成的集市上挑挑拣拣,张让、赵忠陪同左右,不得不说,自黄巾之乱以来,刘宏还从没有如 此开心过。 “禀陛下,大将军和卢公联袂而来,求见陛下。” 一名小黄门踏着小碎步来到刘宏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谁都知道圣上最近为了张扬的事喜怒无常,他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卢公和大将军?”刘宏面露不解,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是如何凑到一起的,但他还是把手一挥,道:“让他们进来吧。” 等不多时,卢植和何进一前一后进入御花园,躬身行礼道:“臣(草民)拜见陛下。” “免礼吧。”刘宏一脸不耐烦的道:“有什么事,直说吧。” 何进伸手示意卢植先请,卢植也不客气,出言道:“草民听闻圣上要罢免伏波中郎将?” 张让、赵忠在一旁竖起了耳朵,昨日,刘伯温送了他们不少财物,让他们在有人为张扬鸣冤时在一旁煽风点火,何进的到来不出他们的意料,但万 万没想到张扬能把卢植这个老顽固也请来,也不知道张扬是用什么办法说服了卢植。 “此事,朕还未决定,皇叔与司空、司徒等大臣俱言张扬意图挑起大汉与鲜卑大战,如今各地叛乱还未平复,若果如皇叔所言,后果不堪设想。” 卢植道:“圣上可曾接到具体战报?” 刘宏道:“那倒不曾,只是不光皇叔,并州牧丁原也曾八百里急报,具言北方鲜卑蠢蠢欲动,纠结大军,似有南下之象。” 卢植道:“圣上可曾接到伏波中郎将的奏疏?” 刘宏仔细回想一下,道:“不曾。” 卢植道:“各地战报、奏疏皆由尚书台呈报陛下,如今尚书令黄琬乃是世家之人,皇上岂可听信一面之辞?” 说罢,卢植将从刘伯温处得来的消息对刘宏详细讲了一遍。 刘宏将信将疑道:“若果如卢公所言,张扬不但无过,反而开疆扩土,乃是功臣?” 何进适时接言道:“启禀陛下,臣今日前来也是所为此事,臣昨日接到伏波中郎将战报,与卢公所言相同,并无出入。反倒是刘州牧所言并无证据 ,相反刘州牧为人宽厚,对北方胡虏亦是如此,边境之上若无伏波中郎将与公孙太守这等悍将,恐鲜卑人早已大举南下了。” 张让亦不甘落后,躬身上前道:“陛下,袁氏二子袁术、袁绍曾累次败于张扬将军之手,袁司空此举,未尝没有挟私报复之嫌。” 赵忠在一旁补充道:“老奴听闻司空、司徒大人和冀州刺史韩馥等人交往过密,边患之言也为一面之词,未必不曾夸大。” 刘宏尤自不信,问道:“不知卢公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卢植道:“陛下莫不是忘了如今蔡伯喈在张扬麾下担任长史?昨日伏波中郎将麾下军师刘基前来拜访老夫,有伯喈书信一封,是以老夫才知晓此事 。” 蔡邕在刘宏的心中非同小可,一听是蔡邕亲口所言,刘宏怒道:“朕以国事托付,袁逢等人却屡次因一己之私,置国家不顾,甚是可恨,张让,即 刻安排张扬军师刘基入宫见朕,朕要亲自过问此事。” 张让垂下的头颅浮起一抹冷笑,谄媚道:“老奴遵旨。” 阿拉山口,陷阵营大营。 曾经雄伟壮观的长城如今已是破损不堪,满目疮痍,张扬也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修缮长城,只能在险要的山口处立起一座营寨,大有一夫当关,万 夫莫开之势。 鲜卑大军若想从此处入关,除了攻破陷阵营大营之外,再无其他道路。 辕门之上,周仓目光冷峻,如今他已经成了陷阵营的头一号步将,这种守城战,自然由他来负责。 左眼上的疤痕因充血而泛起一丝红光,周仓冰冷地凝望着缓坡下如同潮水一般的鲜卑铁骑,右手长刀猛然举起,大喝道:“弓箭手,准备!” 杂乱的脚步声中,一千名弓箭手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出军营,五行一组,两弩三弓,分成三排,在营寨后立定,弓箭手弯弓,弩手拉弦,一支支锋利 的狼牙羽箭闪烁着寒芒,一双双满含杀气地眸子看向辕门,冷冷地注视着周仓高高举起的右臂。 “杀啊!” 数千名裹着皮甲,手持弯刀,满含蛮荒之气的鲜卑勇士跳下战马,迈着他们畸形的罗圈腿,大声嚎叫着冲上缓坡。 这段并不陡峭的缓坡上被狡猾的汉人布满了铁蒺藜,再加上汉军营寨外无数锋利的鹿角,让鲜卑勇士不得不下马步战。 失去了战马的帮助,矮小的鲜卑人显得无比笨拙,再加上他们因常年骑马而变得畸形的罗圈腿,冲锋的速度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射!” 周仓一声大喝,右臂猛然下劈,锋利的长刀直指前方。 第一排弓箭手和弩手眸子里杀机闪烁,不再迟疑,弓箭手松开弓弦,弩手扣动扳机。 一支支锋利的羽箭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死亡之雨,铺天盖地地向着鲜卑人扎落下来。 射完箭矢的第一排弓箭手迅速后退,去后方装填箭矢,第二排弓箭手大步向前,发射出手中羽箭之后,也退回后方,第三排弓箭手继续接上,如此 一来连绵不断,箭矢没有一刻停止。 这便是昨夜张扬刚刚想起的三段射,他忘记是从哪里看来的办法,也不知是古代西方还是东方第一次使用,但三段射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以前的 弓箭手在齐射之后,总有一段时间因为要张弓搭箭而不能对敌人造成打击,而三段射虽然同时射出的箭少了,但可以绵绵不断地对敌人进行打击,不给 敌人一点喘息之机。 惨烈的嚎叫声冲天而起,缺乏盾牌和重甲保护的鲜卑勇士成片成片的倒下,不少鲜卑老兵大声呼喝着新兵让他们趴下,无数次大战的经验告诉他们 ,汉军在一轮齐射之后,总会有一个空隙,而他们就可以凭借这段时间再次发起冲锋,只要能冲到汉军近前,汉军弓箭手就不可能再像这样肆无忌惮的 发射羽箭了。 可半晌过去了,这些鲜卑老兵惊讶的发现,汉军的箭雨好像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绵绵不绝的箭矢持续从天而降,冰冷地收割着鲜卑勇士的生 命。 鲜卑大阵之中,魁头一口焦黄的牙齿咬得粉碎,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发起攻击,但别说攻破营寨,连营寨前的鹿角都不曾搬走,该死的汉 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顽强了?不但顽强,还变得十分狡诈,铁蒺藜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但这绵绵不断的箭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魁头想破脑袋都想 不出该死的汉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 一旁的慕容恪凑到魁头身前,劝道:“大王,汉军颇为顽强,营寨也十分坚固,我军并无攻城器械,不如暂且退兵,如何?” “什么?!”魁头目露杀机,怒道:“慕容恪,身为草原上的勇士,你胆怯了吗?被懦弱的汉人吓倒了吗?” 年轻的慕容恪被魁头激的满面怒容,但他还是强压胸中怒火,提议道:“大王,草原上的儿郎何时怕过懦弱的汉人,但如此毫无意义的损耗是对草 原勇士的侮辱,不如由我率领一支偏师,率军从代郡叩关而入,和大王两面夹击,汉军没有防备,必能攻破汉军营寨。” 柯比能闻言双目一亮,暗道好计,不由出言道:“属下愿同慕容小王一同前往。” 魁头沉思片刻,点头道:“此计不错,尔等率本部人马,三日之内绕到汉军背后,然后内外夹击,一举踏破汉营,本王许诺,此次劫掠所获,你们 两个部落可以拿走三成。” 慕容恪、柯比能一脸喜色,昂然道:“谨遵大王之命!” 此时的汉军主帐之内,张扬端坐主位之上,看着案几上的舆图沉思,外面的大战有他没他差别不大,不需要他来操心,但刘伯温临走之言一支萦绕 在张扬的耳畔,使他不得不重视。 管亥昂首而入,道:“子昂,右北平太守公孙瓒遣使前来,说有紧急军情禀告,你要不要见一下?” 张扬猛地抬头,道:“请。” “遵命!” 管亥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功夫,便领着一位少年武将走了进来,来人躬身一礼,朗声道:“右北平太守麾下都尉公孙范见过张扬将军。” 张扬伸手虚扶一下,道:“公孙将军不需多礼,有话直说便是。” 公孙范开肃手立于一旁,开门见山道:“将军大祸临头,尤不自知乎?” 张扬面色微变,凝声道:“还请将军详细道来。” 第134章 螳螂捕蝉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鲜卑人猛攻一天,在营前扔下几千具尸体之后,无可奈何地退走了,公孙瓒派来报信的公孙范在营寨外战战兢兢地观战了 一天之后,也已经离去。 中军主帐内一片灯火通明,张扬麾下众将一个不少。 脾气最为暴躁的管亥第一个出声道:“子昂,连公孙瓒都提醒你要提防刘虞,看来这老小子真的会在咱们背后下黑手啊。” 周仓也一脸狰狞,怒气冲冲的道:“子昂,等干掉这群鲜卑人,咱们顺路去干掉那刘虞老儿,让你来当这个幽州牧!” 杨七郎也道:“没错,干掉这个匹夫,将军在这里为幽并百姓誓死抵抗鲜卑,这老儿身为汉室宗亲,却在背后下黑手,端得不为人子。” “住嘴!黄口小儿,安敢妄言!”杨业喝止住杨七郎,转过头来对张扬道:“将军,小儿无知,还请将军不要见怪。管将军和周将军此言不妥,刘 州牧毕竟是汉室宗亲,将军不可擅自率军攻伐,还是上表奏弹劾为上。” 杨业毕竟不是脾气暴躁的杨七郎,作为一生为大汉戍边的老将,杨业的忠心不容置疑,虽然他同样觉得刘虞的做法不妥,但并不代表他会同意张扬 率兵攻伐朝廷的封疆大吏。 张扬面沉如水,他的心里清楚,和刘虞翻脸是迟早的事,他的黄巾军出身势必得不到这些世家大族的认同,哪怕是后来的曹操,亦被世家大族添了 不少麻烦,何况是他?而且他和刘虞,可以说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张扬想要凝聚匈奴、乌桓的力量,而刘虞必然不会把乌桓的控制权拱手相让,讲道理 讲不通,何况他也不占道理,唯有实力才是一切! 在整个幽州,刘虞是当之无愧的土皇帝,不但控制着幽州的大部分郡县,还深得乌桓、鲜卑小部落之心,最为重要的是,他的背后是整个大汉,不 管是并州丁原,还是冀州韩馥,在必要的时候,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幽并两州,真正不听刘虞话的,只有张扬和公孙瓒两人,公孙瓒虽然控制着辽西、右北平、渔阳三郡,但他麾下兵力不多,满打满算不过万余,其 中还有不少是奉刘虞之命,因为剿灭叛贼张举临时聚集在他的手下,如今张举、张纯已死,丘力居等人也降,这些大军不久便会各归本郡,到时候他手 下能不能有一万大军还是个疑问。 这么一算,刘虞麾下至少有三四万骑兵和六七万的步卒,虽然他麾下大将不多,但人数的优势不是几个猛将便能弥补的,面对如此庞大的实力,不 管是张扬还是公孙瓒,想要独立应付无疑难于登天,不过,如果两人合力的话,倒也未尝没有一争的实力。 挥手止住众人,张扬沉声道:“刘虞的事容后再说,不管如何,这是我大汉内部的事,当务之急,还是先干掉这群该死的鲜卑土狗。” 杨业一阵欣慰,不管外面传言张扬的名声如何,在杨业看来,张扬至少是个真正的将军,分得清轻重,也拎得清里外,不枉他率子来投。 “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为避免刘虞在背后使绊子,本将得去会会这个公孙瓒了。” “兄长,你要去见公孙瓒?”林冲皱眉道:“是不是等伯温先生回来或者派人去马邑问问加亮先生再说?听说这个公孙瓒可不是什么善类,万一” “无妨!”张扬张口打断林冲的话,道:“他公孙瓒不是善类,难道我张扬便是善男信女?到时候让小七和老管陪我去,我还真不信这公孙瓒能玩 出什么花儿来。” 杨七郎闻言喜笑颜开,道:“林将军放心,将军的安危便交给我小七吧,若是将军少了一根汗毛,我小七提头来见。” 杨业一巴掌打在杨七郎的脑袋上,教训道:“出去以后多听将军的话,若是让老夫知道你小子还是毛毛躁躁的,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众人看着杨七郎的窘样,哈哈大笑。 “不过,现在。”张扬长身而起,目光中闪过一丝冰冷地杀机,下令道:“周仓、杨业、裴元绍、林冲率军继续在此阻击鲜卑大军,本将与其他人 率三千骑军奔袭代郡,既然刘虞老儿不守,本将亲自去守!” 右北平郡,上垠城。 风尘仆仆的公孙范举步进入大堂,公孙瓒连忙问道:“二弟,如何?” 公孙范拿起公孙越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随意抹抹下巴上的酒水,道:“兄长,张扬已经做了相应的准备,想来不会吃亏才是。” 公孙瓒其实并不关心张扬的生死,但整个幽州能抗衡刘虞的也就是他们两人,如若张扬被刘虞阴死,只剩下他未免独立难支,是以他才如此关心张 扬。 公孙瓒长出一口气,接着问道:“与鲜卑人的战事如何?想来应该不甚轻松吧。” 不甚轻松是公孙瓒的客套话,其实他想说的是颇为艰难,只不过不好把话说死便是。 公孙范目露凛然之色,道:“兄长,张扬麾下士卒精锐无比,区区数千士卒扼守阿拉山口,七万鲜卑铁骑不得寸进,反而死伤无算,甚至连营寨前 的鹿角都不能清除。” 公孙瓒闻言目露凛然之色,他自问便是他自己前去,恐怕也做不到更好。 田楷一脸不屑,道:“二将军未免夸大其词,区区数千人便能挡住鲜卑七万大军,还反让鲜卑人弃尸无数,二将军莫不是说笑乎?” 公孙范道:“此事千真万确,乃我亲眼所见,张扬麾下诸将勇武非常,指挥得当,铁蒺藜、绊马索、陷马坑等陷阱数不胜数,逼得鲜卑人不得不下 马步战,鲜卑人的步战能力想必各位也清楚,鲜卑人血战一日,尽皆大败!” “哦?”公孙瓒叹道:“张扬麾下勇将如此多乎?恨不能为我所用!” 关靖见公孙瓒忌惮之意颇重,开口劝道:“府君,张扬诸将虽猛,士卒虽强,但绝对不超过万余,其余多为匈奴人和乌桓人,反观刘虞麾下马步卒 相加,足有十万众,且如今还有刘备三兄弟辅佐,张扬与府君势弱,若不联合起来,恐为刘虞各个击破。再者说,张扬乃护匈奴中郎将,势必是要回并 州的,短时间内与府君并无利益冲突,而刘虞老儿才是府君的心腹之患。” 公孙瓒猛然惊醒,道:“若非士起提醒,本将险些误了大事。” 关靖继续道:“府君,刘虞势大,非府君独力能挡,且彼为帝室之胄,朝中人脉颇广,府君虽为卢公之徒,但卢公如今为宦官所害,赋闲在家,不 能声援府君,倘若刘虞上奏陛下,弹劾府君,为之奈何?听闻张扬与大将军何进颇为亲近,与十常侍也常有联络,府君不妨结好张扬,在朝中也不至于 势单力孤。” 公孙瓒道:“善,便依士起之言。” 蓟县,幽州牧府大堂。 “上谷急报!” 一名斥候急速飞奔,进入大堂,对堂内众人躬身一礼,道:“启禀各位大人,上谷太守牵招大人紧急军情!” 刘虞长身而起,从斥候手中接过急报,开口问道:“张扬军战事如何?” 堂中众人亦同时把目光聚焦在报信的斥候身上。 斥候吞了一口口水润润喉咙道:“禀各位大人,鲜卑大军猛攻数日,死伤近万,毫无进展,张扬将军损伤不明,据牵招大人言,死伤数量绝对不多 。” “什么?!” 堂上众人无不讶然出声,包括刘备、阎柔在内,他们两人早已认为张扬会胜,但万万没有想到,张扬军不仅胜了,连损伤都可以忽略不计。 而刘虞等不看好张扬的人更是震惊,知道他张扬能打,可不知道他这么能打,强得有些过分了啊。 “这张扬还真他娘的厉害,乌桓骑兵便十分强悍,听闻鲜卑人比乌桓人还要强上三分,没想到在张扬手下依然吃了败仗,痛快!” 脾气暴躁的张三爷声如雷霆,根本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其实不光张飞,包括鲜于银、鲜于辅等鲜卑将领亦面露佩服之色。 “三弟,不可妄言!” 刘备止住张飞,一双眸子里满是冰冷之色,心忖他如今落得如此地步,可以说是拜张扬所赐。想他在皇甫嵩和朱儁麾下时,剿灭黄巾的功劳绝对不 小,若不是张扬杀得官军大败,阵斩朱儁,他刘备岂会逃到这苦寒之地,寄人篱下?不过张扬的强势还是让刘备一阵心颤,这才多长时间,张扬不但摇 身一变,成了大汉的封疆大吏,更是聚集了数万的兵马,若是再让他这么肆无忌惮的发展下去,那大汉 若是张扬能臣服于我的麾下,那 苦笑一声,刘备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张扬如今也是一方大员,怎么可能臣服于他的麾下。 唯有阎柔很快便收起了惊讶之色,道:“魁头不过是一守家之犬,安能与张扬这等虎狼之辈相提并论,攻不下来阿拉山口也在意料之中。攻击受挫 的魁头想必应该会派人绕道代郡了吧,齐周大人那里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才是。” 齐周闻言道:“使君放心,一切已准备妥当,城外的百姓已安置进城,长城上的守军也已经撤走,鲜卑人不会受到任何阻挡。” 张飞不满道:“某家觉得此举不妥,看不惯张扬便真刀真枪干上一场便是,怎得耍这些阴谋诡计。” “翼德!”刘备何止张飞,又掉头对众人道:“翼德一向口无遮拦,还请诸位大人不要在意。” 刘虞大手一挥,道:“无妨,翼德也为性情中人,只是这张扬不除,大汉不稳,为了这天下百姓,本官也不得不做一次阴险小人了。” 第135章 舌战百官 清晨的薄雾将天地笼罩的朦朦胧胧,时间进入十月,哪怕是位于中原大地的洛阳都变得十分寒冷,汉帝刘宏一脸不情不愿地来到德阳殿上坐定,只 盼着能够早一点结束朝议,他好回到王美人那温暖的闺房之中。 张让明白刘宏的心思,连忙踏前一步,尖声喊道:“陛下有旨,宣护匈奴中郎将主簿刘基进殿。” 刘伯温明面上的官职和吴用相同,都是张扬的主簿,毕竟最尊贵的长史是由名望无双的蔡邕担任的,他们两个可不敢去抢。至于马邑县令,那是张 扬任命的,并州牧丁原都不承认,更别指望这满朝文武能承认。好在刘伯温对官职不太在乎,像刘伯温这种聪明人,他们在乎的是主公对他们的重视程 度,反而官职并不是第一位,哪怕官职再高,主公不信任又有什么用呢? “传护匈奴中郎将主簿,刘基进殿。” 命令一层一层传达下来,北宫外的刘伯温整了整衣冠,在小黄门的引领下迈着小碎步直往大殿而来。 至于小碎步,这个是礼节,臣子在皇宫之中并不能大步行走,值此时机,刘伯温可不会落人口实。 及到金殿之外,跪坐两旁的文武大臣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聚焦在了刘伯温的身上。刘伯温不以为意,面色不变,径直步入大殿,躬身下拜道:“护匈 奴中郎将主簿臣基,参见陛下。” 龙椅之上,刘宏微微抬手,一脸急色道:“免礼,平身。” “谢陛下。” 刘伯温再次整整衣冠,昂然立于金殿之下。 刘伯温礼仪周全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这让不少等着看张扬这个贼寇笑话的人大失所望。 刘宏轻咳一声,道:“司徒袁逢、司空袁隗、尚书令黄琬等大臣联名上奏,言护匈奴中郎将张扬意欲挑起大汉与鲜卑之间的大战,图谋不轨,致使 无数百姓流失世俗,身首异处,不知可有此事?” 满朝文武目光再次聚焦于刘伯温的身上,想看看这位护匈奴中郎将主簿会如何应对。 刘伯温一脸淡然,抱拳一礼,道:“臣随张将军自九月抵达马邑,所见幽州境内百姓确实流离失所,生灵涂炭,甚至连垂髫童子,耄耋老人亦倒毙 路旁,十分凄惨。” 此言一出,不少世家之人面露得色,唯袁逢、袁隗等寥寥数人心中一惊,不知这刘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有一股不安之意从心底升起。 何进急得抓耳挠腮,他不知道刘伯温为何如此愚蠢,竟然径直踏入了世家所设的圈套之中。 只听刘伯温话锋一转,道:“此皆幽州牧刘虞治理无方所致,刘虞身为幽州牧,且还是大汉宗亲,丝毫不顾大汉百姓之死活,一味结好鲜卑异族, 致使鲜卑胡虏屡次寇边,杀害我大汉百姓无数。自护匈奴中郎将张扬将军至,先平匈奴叛乱,再与鲜卑大战数场,幸得将士用命,大获全胜,扩疆百里 ,无数百姓弹冠相庆,一扫北地胡虏之阴霾,扬我大汉之国威于域外。” 袁逢勃然大怒,径直出班,戟指刘伯温道:“一派胡言,任尔牙尖嘴利,安能如此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乎?” 刘伯温也不动怒,道:“敢问袁司徒可曾到过北疆?如何一口断定在下所言不实。” 袁逢道:“本官虽不曾到过北疆,然幽州刘虞大人书信在此,岂能不知?”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刘虞大人也不过一家之言,如何他说的便是实话,下官所说便是虚言?再者说,袁大人身为当朝司徒,刘虞大人乃幽州牧 、汉室宗亲,刘虞大人之书信不给陛下,为何出现在袁司徒之手?” 袁逢辩解道:“本官身为三公之一,天下大事无不涉猎,写信询问刘州牧边地之事也为份内之责,岂是尔小小一主簿所能过问?” 刘伯温淡然一笑,道:“下官唐突,还望司徒恕罪。” 听到这里,刘宏心中一阵不安,眉头紧皱,不管何朝何代,封疆大吏和朝官交往过密都是皇帝的大忌,更何况刘虞乃汉室宗亲,身份敏感无比,而 他又不是桓帝亲子,早有传言说朝中大臣不满于他,想另立刘虞为帝,如今袁逢和刘虞交往过秘,刘宏心中自然不满。 袁逢见天子面色不豫,唯恐言多必失,当下也不再多言,默默退回文官班列中。 黄琬出班道:“就算刘州牧和张扬各执一词,也不能说明刘州牧所言为虚,说不定是张扬畏罪胡言呢?” 刘伯温并不搭理黄琬,拱手对刘宏道:“陛下,张扬将军曾有具体战报和奏表上呈陛下,敢问陛下觉得是真是假?” 刘宏道:“爱卿有所不知,朕并未接到张扬将军的奏疏。” 刘伯温道:“这就奇怪了,各地奏疏皆要经过尚书台转呈陛下之手,敢问黄大人,张扬将军的奏疏现在何处,为何没有交到陛下手中?” 黄琬强行辩解道:“禀陛下,下官认为张扬所言一派胡言,是以未曾转呈陛下。” 刘宏目光阴冷,幽幽道:“黄爱卿端得是一心为公,只是不知何时起,爱卿能为朕做决定了?还是说这大汉不是朕的天下了?!” 黄琬大惊失色,伏跪于地,不住叩首道:“臣不敢,臣死罪!” 刘宏随意一挥手,道:“传朕旨意,将黄琬免官,贬为庶人。” 满朝文武百官无不大惊失色,他们万万没想到,就因为一个张扬,刘宏连老臣黄琬都贬为了庶人。他们哪里知道,刘宏这哪是因为张扬,而是黄琬 的所作所为,挑动了刘宏心底的那根名叫皇权的弦,这才让他痛下狠手,将黄琬贬为了庶人。 何进适时出班道:“启禀陛下,臣身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事,据臣所知,以往每年确实接到不少鲜卑寇边之战报,朝廷还拨下不少赈灾之钱粮, 然今年却无此战报,就连幽州牧刘虞大人也未曾有战报传来,只是最近才有鲜卑大王魁头和张扬将军大战于阿拉山口的战报,却并不在大汉境内。” 何进这一刀可谓补得异常狠辣,所言句句属实,却又避重就轻,丝毫不提张扬之过和刘虞之功,只言张扬之功与刘虞之过,给人一种张扬被冤枉的 错觉。 袁逢面色铁青,他算是看出来了,今日朝议,没有扳倒张扬不说,还折了黄琬这一员大将,恐怕他们几人在刘宏的心中也被打上了黑名单,可谓赔 了夫人又折兵。 刘宏闻言点头道:“如此说来,张扬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这有功便当封赏,众位爱卿不妨议一议,这张扬的功劳,该如何封赏?” 袁逢和袁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恐之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张扬不仅无过,还有封赏?那他们这些天的上窜下跳算什么,耍猴 吗? 何进并不迟疑,他是打算扶持张扬到底了,只听刘宏话音刚落,他便接言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按祖训,开疆扩土者封侯,官职宜升张扬为平北 将军,全权负责北疆军事。” 何进此言一说,满朝文武哗然,汉朝的爵位可不像后来三国时候那样遍地都是,想想前汉的飞将军李广,一生征战到死也没能封上一个侯位,便可 知道这爵位是多么难得。这还不算,何进居然还想给张扬一个平北将军,将军的称号在汉朝也不是常置的,就连皇甫嵩、卢植等人带兵出征也不过是一 中郎将,何进张口便是一个平北将军,整个北疆军权都落入张扬之手。再想想张扬不过二十余岁,如此年纪便得如此官爵,古往今来可不超过一掌之数 。 袁逢也顾不上避嫌,连忙出班道:“大将军之言不妥,张扬将军虽有功劳,但封赏未免太过,加上张扬将军太过年轻,待以后再如此封赏不迟。” 如今袁逢已经不敢再言张扬有过,只能求刘宏给张扬的封赏不要太过丰厚才好,不然真让张扬掌握了整个北方的军权,后果不堪设想。 刘宏眉头一皱,他是觉得张扬有功劳不假,想后汉十数位皇帝,能在任上开疆扩土的唯他一人,这不由让他大为欣喜,但确实像袁逢所说,张扬年 纪太轻,不宜封赏过重。 “功冠三军者,名曰冠军,张扬年方双十,功劳冠绝诸将,今封其为冠军侯,朕听闻彼之军精锐者名为陷阵,特封张扬为陷阵将军,节制幽并两州 军事,不得有误。” 刘宏这个封赏也不可谓不厚,冠军侯虽然只是一个虚侯,并没有实际的封地,但架不住它包含的意义重啊,四百年大汉能以冠军侯出名者,唯有前 汉武帝时名将霍去病,刘宏这是把张扬当成他的霍去病了。至于陷阵将军,这是一个杂号将军,不过虽然是杂号将军,但意义绝对不小,至少已经比当 年的皇甫嵩和卢植等人要高了。 刘伯温深怕有人捣乱,连忙下拜道:“臣带张扬将军谢过陛下厚赐。” 刘宏把头一点,道:“嗯,回去以后告诉张扬,命他好好在北疆戍边,为朕开疆扩土,朕绝不吝惜官职爵位。” 刘伯温低垂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道:“臣谨遵陛下圣意!” 第136章 慕容恪的心思 代郡北三百余里处,一座临时军营在此搭建,虽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中军主帐仍然一片灯火通明,看起来大帐的主人没有丝毫要休息的意 思。 久久的沉默之后,慕容恪突然开口,声音透着一丝干涩和坚决,仿佛刚刚才下定什么决心。 “阿骨那。” 沙哑地声音让慕容恪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端起案几上的酒樽,润了润喉咙。 “在。” 阿骨那答应一声,他实在想不明白,小王为什么要把他叫到大帐却一句话都不说,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三年前,小王和那个汉人一番长谈 之后,常常如此,有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小王是不是被狡猾的汉人下了什么术法。就像草原上的萨满一样,听说汉人中有一种叫做道士的人,比王帐的 大萨满还要厉害,能不知不觉控制人的思想,莫不是小王中了这样的术法? 正在阿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慕容恪开口道:“你可还记得,不久前我们兵败马邑,我曾经说过什么吗?” 阿骨那认真思考半晌,道:“小王说,汉人有句话,叫什么福,什么祸的,要我说,小王你别管汉人那些狗屁东西,把弯刀往他们脖子上一架,想 听什么他们都会说的。” 慕容恪眉头一皱,不满地瞪了阿骨那一眼,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骨那,这些汉人虽然打仗不行,可是做学问天下无人能及。汉人说的话 ,果然很有道理,等将来我们部落强大以后,一定要设法学习汉人的文化。” 阿骨那更加坚定了慕容恪被汉人控制了灵魂的思想,当下急道:“小王你别急,我这就去抓点汉人的道士回来,让他们给你驱除诅咒,不然我就屠 光汉人!” 说完阿骨那起身便准备出账。 慕容恪一脸疑惑,问道:“你说什么?” 阿骨那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慕容恪哈哈大笑,道:“你这么想,倒也不算错,不过我并不是被汉人控制了灵魂,而是认识到了汉人的强大!” 阿骨那不解道:“强大?除了张扬手下的大军外,幽州、并州哪里的汉人不是在我们的弯刀下瑟瑟发抖,我看不出来他们哪里强大,而且,小王你 说要学汉人的文化,既然我们的弯刀能够征服汉人,那还有什么必要去学汉人的文化,难不成汉人的文化比我们鲜卑勇士手中的弯刀还要厉害吗?” 慕容恪目光一冷,沉声道:“阿骨那,你知道魁头的七万铁骑为什么猛攻数日,无数勇士丧命,阿拉山口却还是如此稳固吗?” 阿骨那道:“懦弱的羊群中出了一只狼,虽然不想承认,但张扬真的很勇猛,是真正的勇士,一点也不像汉人,不过,只要我们杀了张扬,汉人还 是会像以前一样,任由我们宰割。” 慕容恪摇了摇头,道:“不,阿骨那,你错了。张扬是勇士不假,但鲜卑勇士难道不够勇猛吗?为什么七万大军攻不破几千人驻守的山口?你要知 道,匈奴人和乌桓人可是并没有守城啊。” “这” 阿骨那沉思半晌,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 慕容恪郑重道:“就是因为文化!我敢说,驻守山口的如果不是张扬,换成汉人中任何一个有能力的将领,结果不会有任何的变化。汉人虽然不如 鲜卑勇士骁勇善战,可他们有完善的兵法,他们很多将领都读过兵书,懂得使用各种各样鲜卑人闻所未闻的战术。” 阿骨那想起那漫天遍野,一刻也不曾停止的箭雨,还有那层出不穷的陷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还记得那个被我们俘虏过的汉人吗?” 阿骨那凝声道:“小王是说那个叫阎柔的汉人?” “不错!”慕容恪肯定道:“或许现在你们都不明白,当初我为何不杀那个汉人,还赠予了他大批的牛羊,亲自把他送回汉人的地方。” 阿骨那挠挠头,道:“我确实不明白。” 慕容恪抬起头颅,从掀起的帐帘处眺望远方,目光无比深远,淡淡的说道:“因为这个汉人让我明白了很多从前根本不明白的道理,更让我明白了 汉人文化的博大精深。我们鲜卑人能够雄霸草原,并不仅仅是因为我们骁勇善战,而是汉人根本不屑和我们争夺这片荒凉的草原,在他们的眼中,这片 草原没有什么能够吸引他们的地方,如果汉人要和我们争夺草原,我们鲜卑人无论如何都是争不过的。” 阿骨那不服道:“小王未免也太高看那些懦弱的汉人了。” “不,一点也不。”慕容恪也不生气,继续道:“想当初的大匈奴如何?可最后又怎么样?还不是在汉人强大的攻势下分崩离析,南匈奴内附,北 匈奴不知道跑到了哪个不毛之地苟延残喘,这才有了我们鲜卑人的崛起。就算如此,哪怕想当初檀石槐大王在位的时候,我们大鲜卑最为强盛的时候, 比当年的大匈奴如何?” 阿骨那老实道:“不如匈奴。” 慕容恪面容激动,目光炯炯地盯着阿骨那道:“就算强大如匈奴,三十二万铁骑将汉人的第一个皇帝都围在了白登城,可后来呢,不到百年的时间 ,匈奴便被汉人打得大败,为什么?” 阿骨那被慕容恪犀利的眼神盯着一阵发毛,颤声道:“不不知道。” 慕容恪像是回答阿骨那,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真正击败匈奴人的,不是乌桓人,不是鲜卑人,甚至都不是汉人,而是汉人的文化。他们的文化 让他们有无数锋利的兵器、坚固的铠甲,各种各样,威力巨大的器械,他们有完善的兵法,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进步,而我们则一直都在原地不动,直到 被汉人越甩越远,如果有一天,我们的武勇不再有用的时候,那我们的下场,可能和匈奴人也差不了多少吧。” “小王,我好像明白了。” 阿骨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真的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那好!”慕容恪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充满野心的寒芒,沉声道:“我们现在就回去,草原很快就要大乱了,在大乱之前,我们必须多加准备,积攒 足够强大的实力。” “回去?”阿骨那惊讶道:“我们不去代郡,和大王夹击汉人了?” “偷袭汉人?”慕容恪不屑地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汉人的长城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张扬只是刚刚来到幽州,麾下才多少人?魁头七万大军连一 座草草搭建的营寨都攻不下来,就凭我们部落这七千人,加上柯比能那三千人,你就觉得能攻下汉人屹立了数百年的长城?而且,汉人诡计多端,比草 原上的狐狸还要狡猾,刘虞更是在幽州十多年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埋伏,上次马邑场便损失了三千多勇士,如果这次这七千勇士再死在这里, 我们慕容部该怎么办?” “可是小王,这是在违背大王的命令,等大王回到草原,他不会放过我们部落的。” “他不放过我们?哈哈哈。”慕容恪大笑三声,道:“你以为这次魁头还能活着回到王庭吗?” 阿骨那一脸骇然,看着慕容恪道:“小王,你你是说” 慕容恪冷笑一声,道:“魁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此次出兵也完全是个错误,如果是以往的时候,他出兵就算赚不到什么,但也不会有什么损 失。可是他这次遇到的是张扬!这是个比狐狸还要狡猾,比恶狼还要凶残的人,有的时候我都在怀疑,这个张扬究竟是不是汉人。而且,老王的儿子骞 曼还在,魁头的王位不稳,此战若胜魁头自然能稳固王位,但他能胜吗?魁头要完了,大鲜卑的黄金部落要完了,草原很快就要大乱了,这金狼旗,会 不会落在我慕容部落呢?” “这” 阿骨那一脸震惊,明显消化不了如此庞大的信息。 “去把柯比能叫来,问问他愿不愿意率人跟我回草原,他们柯最部落愿不愿意奉我们慕容部落为主,如果他答应便罢,不答应的话,先把他干掉, 吞并了他手下的三千人!” “遵命!” 阿骨那终究还是选择相信慕容恪,他不是个聪明人,但他知道,他们的小王是,他们只需要跟着慕容恪便好。 等不多时,没有丝毫怀疑的柯比能随阿骨那来到了慕容恪的大帐,忽明忽暗的火光让柯比能的心底升起一股不安。 柯比能同样是个聪明人,虽然不如慕容恪,但是他同样不看好这次魁头的远征,所以在慕容恪开诚布公之下,很爽快便答应了慕容恪的提议。 半个时辰之后,零零散散的营帐已被收起,一万铁骑欢呼着向草原奔腾而去,鲜卑人绝对不算爱好和平的民族,但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他们也不 会做无谓的抵抗。这些普通的鲜卑人懂的不多,但他们知道,战事对他们不利,既然如此,他们更愿意回到草原,和自己的亲人团聚在一起。所以慕容 恪要带他们回家,没有一个人有任何的异议。 “大王,为了我慕容部的崛起,你就安心的去死吧!” 慕容恪最后一次回头望着阿拉山口的方向,喃喃自语,目光一片冰冷。 第137章 白马将军 代郡最北端的莽莽长城。 夜色昏暗,狂风呼啸,张扬面色阴沉,手按刀柄屹立于这数百年不倒的长城之上,昂首远望。苍莽的草原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匍匐在张扬的面前 ,猎猎寒风荡起张扬身后鲜艳似血的披风,露出他身上厚重冰冷的铁甲。 又是十月。 张扬心中一片怅然,去年的现在,他还是黄巾军的一名小兵,时刻为了生存而挣扎,能不能见着第二天的太阳都是问题,那时候的他,只有一个目 标,那就是活下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死生之间有大彻悟,张扬不知道他究竟从鬼门关里爬出来多少次,只是每一次他活下来都会有所感悟,他上一辈子是一个杀手 ,一个独狼,从没有想过他能率领成百上千的军队,但他现在不仅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从南阳起的千余贼寇,到现在的三万大军,从一开始的大汉 郡兵,到大汉北军,到现在的鲜卑铁骑,无数的敌人倒在他的刀下,正如那句俗话一样,你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张扬虽然率着大军从累累尸骨中杀了出来,但这条路还没有走到尽头,汉灵帝刘宏还安然无恙,真正的乱世还没有来临,张扬不敢,也不能停下他 的脚步,如果不能在乱世来临前变得足够强大,那他只能成为别人前进路上的踏脚石,成全那一个个在历史上闪闪发光的名字。 张扬不想成为别人的踏脚石,一点也不想,这执念就如同他不想死一般热烈!他不想要五胡乱华的悲剧再次上演,他不想让蒙古铁骑的弯刀再肆意 驾临在汉人的脖颈之上,他不想让八旗子弟,那群辫子军无所畏惧地屠杀他的同胞,他不想让那个弹丸小国在他的祖国上肆意妄为,他想要东方这头雄 狮永远不要沉睡,永远向着这世界放出震天的咆哮! 他的路还有很长,他不想死,但他不怕死,如果汉军威武的口号能一直嘹亮的话,他死又有何妨?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张扬的身后响起,一道削瘦的身影默默隐在张扬的身后,学着张扬的样子,眺望那不远处的莽莽草原。 张扬猛地回头,犀利的目光突然温和起来,望着那削瘦的身影,张扬淡淡道:“加亮,你怎么来了?” 吴用目光低垂,道:“主公,此战事关重大,用安能在马邑枯坐?” 张扬点点头,道:“也好,既然来了,便留在军中吧。”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毫不停息地奔入城中,随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裴元绍那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张扬的眸子里。 “子昂,有消息了。” “讲。” “斥候回报,一万鲜卑大军从鲜卑大营出发,直奔代郡而来,不过这群人居然在半路掉头向北,径直回大漠去了。” 沈富毕竟只是一个商人,没打仗的时候还能打探打探消息,但大战一旦开始时,能够传递情报的就只有双方的斥候了。 “不要放松,多派人手,加大搜索范围!” “遵命!” 裴元绍答应一声,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了。 吴用眼珠一动,道:“主公,一万鲜卑铁骑折道向北,用以为鲜卑人十有**是起了内乱,我军可将计就计,设个圈套,等鲜卑人来钻。” 吴用还没细说,一阵脚步声再次响起,林冲魁梧的身躯出现在张扬的面前,道:“兄长,右北平太守公孙瓒派人传信,他已率五千大军抵达狼山, 距离阿拉山口最多不超过百里,欲助我军一臂之力。” 吴用面露喜色,道:“主公,这是好事,公孙瓒和刘虞不和幽州皆知,此番率军前来当不是出自刘虞的谋划,而是公孙瓒真心想结好我军,共抗刘 虞。” “嗯。”张扬点头道:“这倒是个好机会,本来我还不敢放心使用那些鲜卑人和乌桓人,如今公孙瓒也来了,倒也不怕他们造反!”张扬一甩身后 披风,大步走下城墙,吩咐道:“林冲!” 林冲紧跟在张扬身后,大声道:“在!” “击鼓,聚兵,传令下去,大军连夜拔营,前往狼山!” 林冲面带担忧道:“大军都去?万一我们走了之后鲜卑人再来怎么办?不若兄长给我留下一千人马,我誓死不让鲜卑人踏过长城一步!” “不必了!”张扬嘴角绽放出一抹冷笑,道:“鲜卑人不会再来了!” 蓟县,州牧府大堂。 刘虞神色焦虑,在大堂内来回渡步,在座众人也是一脸凝重,整个州牧府仿佛被一朵阴云所笼罩。 半个时辰前,司徒袁逢的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刘虞的手中,本来一心等着张扬被贬官的刘虞匆匆看罢袁逢的书信后,直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扬不仅没有被贬官,还封了侯,更是有节制幽并两州军事的大权。 张扬本来便不是他的下属,如今更是摇身一变,连他统率幽州大军的权利也给夺去了,如果刘虞不经张扬的同意征发大军便是擅权越职,这如何能 让刘虞不愁? 阎柔沉思良久,幽幽道:“如今之势,也只能寄希望于鲜卑人了,只要鲜卑人能够越过代郡长城,两面夹击张扬,张扬就算不死,也难免损兵折将 ,上谷、代郡、雁门三郡百姓难免生灵涂炭,到时候,使君便能上奏天子,言张扬统兵不利,以致百姓遭灾,则事尤可为。” 阎柔话音刚落,一名斥候飞速奔入大堂,道:“禀大人,代郡急报!” 刘虞眼中浮现一抹希冀之色,停下脚步,沉声道:“讲!” 阎柔亦迫不及待的问道:“鲜卑人可曾顺利进入长城?” “回两位大人,两日前,张扬亲自率五千铁骑进驻代郡长城,鲜卑偏师见讨不得好,径直返回草原了。” “什么?!” 堂上众人无不变色,一时间都被这消息震得有些呆了。 张扬居然猜到了他们会弃守长城?这一下,刘虞的所有谋划便成了空,没准接下来还会收获一场大胜,那样一来 想到这里,阎柔居然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上谷急报!” 就在此时,又一名斥候大步进入大堂,高声喊道。 “讲。” 刘虞一脸苦色,情况还能再坏吗?无力地挥挥手,示意斥候快说。 “右北平太守公孙瓒率五千铁骑于昨日抵达狼山,张扬率五千大军前往迎接,如今两军已会师狼山!” “公!孙!瓒!” 刘虞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从口中说出了这三个字,面庞狰狞犹如厉鬼,他从没有觉得能有一个人的名字让他如此痛恨,可仅仅是今天,便同时出 现了两个。 阎柔一脸无奈,道:“使君,如今此战已无悬念,张扬和公孙瓒联手,鲜卑人万万不是对手,唯一不确定的便是,魁头究竟能带多少人返回草原。 ” 狼山山脚,公孙瓒大营。 公孙瓒亲自率公孙范、严纲、关靖等人在辕门处迎接,只见远方烟尘滚滚,数十骑狂奔而来。 关靖神色一动,道:“没想到凶名威震大汉的小人屠长相如此平凡。” 公孙瓒目露忌惮,道:“且如此年轻,后生可畏啊!” 正说话间,张扬等人已来到辕门之前,只见张扬狠狠一勒马缰,狮鬃兽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随后两只碗口大的前蹄稳稳落地,荡起一片烟尘 。 公孙瓒目露凛然,暗暗赞叹,这张扬不亏是凭骑兵起家的,这手骑术就是比土生土长的北地儿郎也丝毫不差。 张扬甩镫下马,径直朝公孙瓒迎了上来,道:“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白马将军,公孙太守了?” 公孙瓒如今虽然为右北平太守,但他并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府君,反而将军这个称呼更能得他欢心,看得出来,张扬来之前绝对下过一番功夫。 “足下想必就是留侯之后,天下闻名的小人屠张子昂了?”公孙瓒堆起满脸虚伪的笑容,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风采非凡啊。” 言罢,张扬和公孙瓒两人哈哈大笑,俨然一副相交多年的老友重聚之景象,不愧是能够争霸天下的诸侯,公孙瓒虽然以能打出名,但政治智慧一点 都不低。 “张扬将军,这位是本将族弟,公孙范,曾有幸见过将军一面,这位乃是本官好友,辽西太守严纲,这一位是本将长史,关靖,关士起。” 公孙瓒热络地介绍着自己的属下,张扬也将管亥、裴元绍、杨七郎、吴用等人介绍给公孙瓒,随意寒暄两句,公孙瓒将张扬一行迎入大营,吩咐军 卒准备酒菜。 待分宾主坐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逐渐转移到对鲜卑人的大战和对付刘虞上来。 第138章 黄雀在后 天色昏沉,狂风呼啸,漫天黄沙飞舞,巍峨的狼山脚下,公孙瓒大营。 “魁头得位不正,威望不够,不到山穷水尽定然不会撤兵,用以为,明日鲜卑定当拼尽全力发起猛攻,一直不曾参战的鲜卑附离子也将出战。附离 子虽然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能征善战,昔日檀石槐横行草原,附离子功不可没,实力不容小觑。” 吴用面带凝重,开口说道。 “加亮先生所言甚是,魁头能力平平,但其急于通过战胜我们树立威信,断然不会轻易撤兵。” 关靖目露赞赏之色,和他们这些土着不同,吴用随张扬北上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居然对草原鲜卑了如指掌,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公孙瓒直视张扬,道:“张扬将军,便如加亮先生和士起所言,明日势必将会是一场恶战,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张扬并不回答公孙瓒的问题,反问道:“有人曾对本将言,鲜卑乃大汉心腹之患,公孙将军以为如何?” 公孙瓒不明白张扬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老实答道:“倘若有雄主如檀石槐者,则鲜卑为大汉心腹之患,若王庭衰微,各部鲜卑势大,则内乱不断 ,不足为惧。” 张扬点点头,道:“公孙将军所言,本将亦深以为然,公孙将军以为,若魁头死在此处,草原将会是一片怎样的景象?” 公孙瓒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张口答道:“魁头虽然无能,但若其身死,其子年幼,其弟步度根必当继位鲜卑大王,不过前鲜卑大王和连之子骞曼业 已成年,鲜卑中仍然有不少部落感念和连之恩,愿奉骞曼为王,其和步度根之间必有一争,再加上虎视眈眈的慕容部、拓拔部,整个草原将会征战不休 ,为鲜卑大王之位大打出手。” “善!”张扬长身而起,奋而握拳,慨然道:“本将欲将魁头击杀于此,促使草原内乱,使大汉北疆十年之内再无外忧,不知公孙将军以为如何? ” 张扬此言一出,公孙瓒麾下众人无不大惊,面露愕然之色,公孙瓒亦是一脸难以置信,唯有关靖目光深沉,似有所思。 半晌,公孙瓒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惊道:“张扬将军欲击杀魁头于此?” 张扬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然鲜卑仍有大军五万余,比我等两军相加数量还多,况魁头乃鲜卑大王,必然有重重保护,如何击杀?” 张扬冷然一笑,道:“本将意以阿拉山口守军为饵,诱使鲜卑大军入伏,然后你我两军于阴风峡谷设伏,于谷中多备干柴、火油等引火之物,待鲜 卑大军一到,施以火攻,定可一举击杀魁头。” 公孙瓒面露不屑,道:“张扬将军说笑乎?若阿拉山口被破,鲜卑铁骑必然四处劫掠,来阴风峡谷这不毛之地作甚?” 张扬并不恼怒,也不回答,淡然一笑,回身复又坐下。 一直低头沉思的关靖目露恍然之色,惊道:“张扬将军莫不是要” 公孙瓒、公孙范包括张扬麾下众将的目光瞬间汇聚到关靖身上,关靖微微一笑,道:“张扬将军麾下大军扼守阿拉山口数日,鲜卑人久攻不下,死 伤无数,倘若守军佯装不敌,趁势败走,鲜卑人定当怒火冲天,穷追不舍,如此一来,便可将鲜卑大军引入阴风峡谷,施以火攻。” 公孙瓒神色一动,皱眉沉思半晌,出言问道:“张扬将军,尔麾下守军多为步卒,若是还未到阴风峡谷,便被鲜卑铁骑追上,该当如何?若真是如 此,不能击杀魁头不说,还丢了阿拉山口,鲜卑人可以在我大汉肆意劫掠,后果不堪设想。” 张扬道:“无妨,我麾下士卒俱皆上马为骑兵,下马为步卒,只需给他们留下足够的马匹便是,而本将现在有的是战马。” 这倒不是张扬瞎说,因为马镫的存在,哪怕他麾下的新丁不说能当一个合格的骑兵,但骑着战马逃命绝对没有问题,何况这些新丁本来就是北地儿 郎,骑术极为擅长,何况还有马镫之助。 公孙瓒闻言神色一动,低头沉思起来。 大营外,一名公孙瓒军小校附耳靠近大帐仔细聆听,不想一手大手拍到了他的肩膀之上,“小二子,你小子不好好戍卫,干什么呢?” 被叫做小二子的小校猛地一惊,冷汗直流,突然俯下身来,捂着肚子道:“腹痛,腹痛,你先替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去吧,去吧,就你他娘的事多。” 来人边说边拿手在鼻子旁扇了扇,仿佛已经闻到了臭味。 小二子不再迟疑,快步走出大营,掏出随身书简和刻刀,一阵奋笔疾书,随后把写好的竹简压在一块石头下,左右查看无人之后才信步返回大营。 他刚刚离去,一名贼头贼脑的士卒拿起他留下的竹简,骑上一匹战马飞奔而去。 蓟县,州牧府。 刘虞被人从深夜中惊醒,随便披了一身锦衣便将匆匆来访的阎柔迎入大堂。 还不等坐定,阎柔急急开口道:“使君,公孙瓒军中的细作前来回报,张扬与公孙瓒欲在阴风峡谷设伏,以火攻全歼魁头和他麾下大军!” 刘虞闻言睡意全无,大惊道:“这小人屠所图不小,只是鲜卑人怎会如他所愿,前往阴风峡谷?” 阎柔道:“张扬欲以阿拉山口守军为饵,鲜卑人不通计谋,恐难逃算计。” 刘虞起身在大堂内来回渡步,道:“此计若成,哪怕魁头不死,鲜卑亦损失惨重,张扬匹夫又立一大功矣,若彼挟此大功,向本官讨要幽州兵权, 如之奈何?” 阎柔脸上露出一丝狠辣之色,道:“使君,如今圣旨未到,张扬还无权统领幽州大军,不若先下手为强!” 阎柔以手比刀,在脖子上狠狠划过,眸子里满是杀机。 刘虞犹豫道:“擅自斩杀朝廷二千石大员,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若陛下怪罪下来”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被小人蒙蔽,安知张扬匹夫的狼子野心?只要将张扬击杀于此,永绝后患,就算何进屠夫和十常侍想要包庇张扬, 也为时已晚。他们定然不会为了一个死人与使君做对,到时候,将张扬之死推给鲜卑人便是,最后大人再上表请陛下为张扬厚葬,也算对得起他戍边之 功矣。” 阎柔喝口温酒,润润喉咙继续道:“哪怕何屠户与阉党不信,但无非在大殿之上扯皮而已,袁司空等人定会为使君据理力争,使君帝室贵胄,没有 证据,阉党亦无计可施矣。” 见刘虞面露犹豫之色,阎柔长身而起,慷慨激昂道:“使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再犹豫下去,圣旨一旦到达张扬的手中,幽并两州军权俱落于 张扬贼子之手,使君和丁大人成为傀儡便罢,大汉国祚岌岌可危矣!” 刘虞目光一厉,道:“如何斩杀张扬?还请子然详细道来。” “张扬意欲在阴风峡谷全歼鲜卑铁骑,我们便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人可命丘力居与苏仆延率军前来,装成鲜卑人的大军,待张扬与公孙瓒和 鲜卑人杀得难解难分之时,丘力居和苏仆延两支骑兵尽出,将张扬和公孙瓒击杀于此,就算张扬和公孙瓒侥幸不死,亦是一场大败,使君再上表奏请陛 下将二人贬官便是。” 刘虞低头沉思良久,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沉声道:“便依子然之言,令丘力居。苏仆延速速带兵前来,最好能将张扬和公孙瓒击杀当场,再 推给鲜卑人永绝后患。” 阎柔道:“遵命!下官这就去安排。” 阴风峡谷,张扬大营。 决定好的公孙瓒和张扬没有犹豫,连夜便带兵赶到了阴风峡谷。 “裴元绍!” 裴元绍踏前一步,道:“在!” “尔速去马邑和阿拉山口,将所有的骑军全部给我带来,除了驻守马邑和阿拉山口的步卒外,全军投入决战,此战不需要有任何保留,胜则海阔天 空,败则全军皆死,没有任何退路!” “遵命!” 裴元绍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管亥兴奋地直挥拳头,咆哮道:“总算能他娘的痛痛快快大杀一场了。” 这些天都是在防守,早被管亥这个凶汉给憋坏了,恨不得现在就能大战一场。 “管亥!” 管亥以为张扬要派他当先锋,不由心中狂喜,挺起胸膛道:“在!” “尔与梁武率三千铁骑留守大营,以备不测。” 管亥闻言大失所望,不满地嘟囔道:“为什么要某家带个孩子守营?某要当先锋。” 张扬眉头一皱,瞪道:“这是军令!” 管亥不敢再多言,挠挠头,嘟嘟囔囔地退了下去。 张扬继续道:“加亮,多派一些斥候出去,本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不知从何而来,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目睹着裴元绍、吴用相继离去,杨七郎在张扬身后对着他做鬼脸,管亥目露恼怒之色,但看着端坐于主位之上皱眉沉思的张扬,管亥最后还是没敢 再开口求张扬允许他出征。 第139章 死战 阴云密布,天色昏沉,杀气直冲云霄。 锋利冰冷的长矛不断从简陋的栅栏后面不断突刺而出,无情地刺入鲜卑勇士的胸膛,殷红的血液随着矛尖上的血槽喷涌而出,泼洒在荒凉的黄沙之 上,染出一片暗红。 鲜卑勇士面目狰狞,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奋力掷出手中弯刀,却只是扎在了汉军士卒的木盾之上,虽然几乎穿透了整个厚实的木盾,但终究没有 让汉军士卒受到一点伤害。 目睹弯刀失手,鲜卑勇士不甘心地长叹一声,眸子里的狠厉之色瞬间黯淡了下去,破布一般的身躯栽倒在地,化为无数冰冷尸体中的一员。 花费了数天的时间,鲜卑大军终于用人命填满了汉军的陷阱,冲到了山口的营寨之前。 汉军的辕门前,无数鲜卑勇士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堆叠在一起,周仓面无表情,唯有左眼上的伤疤泛着耀眼的红光,仿佛辕门前堆叠的不是无数 人类的尸体,而是一群群绵羊而已。 苍凉的牛角号响起,鲜卑人在扔下无数尸体之后再次不甘心的退走,看似强大的攻击一次次被汉军所瓦解。 周仓看着鲜卑人退走的身影,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如果鲜卑人就这点本事的话,全部都死在这里也别想越过长城一步。 “报!” 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周仓头也不回,淡淡道:“讲!” 斥候不敢怠慢,抱拳道:“将军有令,命周将军在适当的时候弃营,向阴风山谷败走,尽量演的真实一些,不要让鲜卑人看出破绽,将军还命杨老 将军率剩余骑兵前去阴风峡谷汇合。” “嗯。”周仓大声应诺一句,道:“遵命!” 斥候匆匆离去,通知杨业率人撤走。 山谷下,号角声再次响起,鲜卑大军再次集结,准备再次发起进攻。 周仓手扶刀柄,森然一笑,道:“附离子?鲜卑人终于要拼命了吗?但愿不要太让我失望啊。” 鲜卑大军阵前,步度根手提沉重的大铁枪,遥指山口的汉营,眸子里满是杀意,忽然间,只见他将手中长枪狠狠一挥,怒吼道:“杀!” 三千鲜卑附离子瞬间策马上前,怒吼着挥舞手中的弯刀,所有的陷阱都已被破去,鲜卑铁骑将用他们的弯刀扞卫鲜卑的尊严。 三千柄弯刀映射出一片寒光,天地为之色变,草原为之颤抖。 步度根策马奔驰在最前方,一口银牙咬得粉碎,大哥的艰难处境他清清楚楚,无数鲜卑勇士的尸体也都堆在脚下,不管是为了鲜卑的荣耀还是大哥 的王位,这一战,他都必须得赢! “无耻的汉人,鲜卑勇士来了!准备好受死吧!!!” 仰天咆哮一声,步度根眼中两团怒火熊熊燃烧,该死的汉人,准备好承受鲜卑勇士的怒火吧。 汉军辕门上,周仓紧握刀柄的右手青筋必露,不亏是鲜卑最为精锐的附离子,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次冲锋便有如此气势,但是,就是这样,才有意思 ,不是吗? 张扬的命令是撤退,但如果不将这些不可一世的鲜卑附离子打败,如何能够安然撤退? 想到这里,周仓大声下令道:“打开辕门!” 沉重的摩擦声中,坚固的辕门缓缓向两边打开,三千汉军步卒踏着整齐的步伐从营门内呼啸而出。数百步外,鲜卑铁骑正踩着无数尸体铺成的坦途 狂飚而至。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曾经响彻中原大地的号角在草原上震天而起,仿佛猛虎下山的咆哮。 汉军已经排成了整齐的队列,每个人都神色凝重,狂乱的马蹄声充斥着整个天地,两军相距已不过百步之遥,连马背上鲜卑人那狰狞的面孔都清晰 可见。 “张弓!” 几乎是同时,周仓和步度根的大喝同时响起,汉军和鲜卑人同时取下背上的长弓,张弓搭箭,森冷的箭簇闪烁着寒芒。 “射!” 一声令下,无数的箭矢在空中欢快地来回穿梭,只不过汉军阵前有无数的巨盾阻挡,而鲜卑人却没有丝毫的遮挡之物,只能尽量将身躯隐藏在马背 上,减少被箭矢射中的风险。 暴雨般的箭矢呼啸而下,不过片刻的功夫,汉军面前的巨盾上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仿佛刺猬一般。 无数的鲜卑人被射中落马,无数的战马倒毙一旁,惨叫声充斥在每一个的耳中,但汉军弓箭手没有丝毫的手软,仍然机械地射出手中的夺命箭矢。 步度根眼中凶芒毕露,狠狠一挟马腹,使胯下的战马速度又快了三分。 代郡长城边上,丘力居和苏仆延并骑来到阎柔的身前。 “阎柔先生,附近有不少的斥候,看来张扬和公孙瓒早有准备。” 阎柔眉头一皱,道:“军中可有善射之人?” 丘力居苦笑一声道:“不妥,张扬麾下斥候尽皆五人一队,只要不能在瞬间将五人同时射杀,总会有人跑回去报信的。” 阎柔道:“如此该当如何?若张扬和公孙瓒发现我军踪迹,很可能会放弃伏击鲜卑人,转头对付我等,到时候损兵折将不说,还有可能让鲜卑人大 肆劫掠幽州百姓,到时候,使君就算全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丘力居道:“不若绕路而行,虽说会花费不少时间,但绝对不会让张扬的斥候发现我军踪迹。” 阎柔神色一动,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绕路而行!” 阿拉山口,激战正酣。 鲜卑中最为精锐的附离子果然强悍,最重要的是装备精良,汉军的箭雨对鲜卑铁骑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汉军步卒不得不承受鲜卑铁骑最为严酷的 冲击。 步卒与骑兵对抗,基本是拿命在搏杀,长枪兵的长枪能够轻易地捅穿鲜卑人的皮甲,但哪怕最厚实的巨盾也无法抵抗鲜卑铁骑的冲撞,就算步卒能 够把马上的骑士捅死,但他们同样也会被携带着无穷惯性的战马给撞倒、踩死。 战马长嘶,士卒哀嚎,两军将士就如同被收割的麦穗一般纷纷倒下,人命在这里比野草还要不如,每一息都有无数的鲜活的生命消逝。 整片天地都充满了有去无回的悲壮,不过片刻的功夫,数百具人马的尸首倒毙路旁,鲜血如同小溪一般泊泊流淌。 汉军面前的重盾被移开,汉军士卒嚎叫着奋勇向前。 前排的倒下,后排的顶上,这群年轻的汉子早已杀红了双眼,他们通红的血眸中,除了敌人之外,再无他物。 他们忘记了恐惧,甚至连身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他们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他们,把所有阻挡在他们冲锋路上的鲜卑人全部杀死 ,一个不留! 鲜卑人的冲锋就如同滔天的巨浪,狠狠拍击在汉军用血肉之躯筑成的堤坝之上,前面一波刚刚被撞成漫天水花,后面一波紧接着又冲了上去,大有 不将汉军斩尽杀绝绝不妥协的悲壮。 辕门之上,高顺眉头紧皱,遥望阴风峡谷一眼,子昂也应该准备的差不多,是时候撤退了。 “传令,撤兵!” 传令兵手中的令旗狠狠麾下,鸣金声瞬间响彻整个战场,陷阵营老兵连忙拉住杀红了双眼的新丁,转身向后撤去,一排排长枪兵交替掩护,有条不 紊地重新撤回了辕门之中。 “杀!鲜卑的勇士们,懦弱的汉人撑不住了,杀光他们!” 步度根嘶声大吼,手中铁枪没有一刻停止,数不清的汉军倒在他的枪下。 鲜卑勇士疯狂嚎叫着跟着步度根的身后,向着汉军的辕门发出勇猛的冲击。 “点火!” 随着周仓的一声令下,汉军的整个营寨燃起了熊熊大火,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驻守数天的营寨,周仓大声下令道:“全军听令,向阴风峡谷撤退!” 传令兵凄厉的长嚎响彻云霄,最后仅存的不到二千陷阵营步卒跟随在周仓的是身后,跨上战马,疾驰而去。 阴风峡谷。 张扬并不魁梧的身躯迎风肃立,望着阿拉山口上若隐若现的火光久久无语。 “主公,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吴用出现的张扬的身后,谈谈道。 张扬微微点头,默然不语。 就在此时公孙瓒也在麾下众将的陪同下来到了山崖之上,一向看不惯张扬的田楷嗤笑一声,道:“不要白忙活一场才好。” “锵!” 一声脆响,脾气最为暴躁的杨七郎瞬间将腰间长刀抽出一半,雪亮的长刀散发着寒光,杨七郎身上杀机涌动。虽然投在张扬麾下的时间不长,但杨 七郎真心佩服张扬,视他为主公,如今田楷竟然敢口出讥讽之言,不由让杨七郎怒火滔天,便想一刀结果了这厮。 田楷如坠冰窟,全身发寒,竟然被杨七郎杀气所慑,不能动弹分毫。 张扬伸手按在了杨七郎的手上,将拔出一半的长刀生生按了回去,杨七郎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再有任何动作。 田楷浑身冷汗,躲到了公孙瓒的背后,不敢再多出一言。公孙瓒和严纲对视一眼,望向杨七郎的目光中满含敬畏,不想这年轻人岁数不大,杀气如 此骇人。 “报!” 一名斥候快步走上山崖,大声道:“将军,周仓将军已率军撤出了阿拉山口,鲜卑人紧追不舍,形势危急。” 公孙瓒闻言道:“张扬将军,是不是派一些人接应,若周仓将军被鲜卑人追上,我等诱敌之策就会功亏一篑。” 张扬手握刀柄,回身望着那条弯弯曲曲的山道,仿佛能透过重重夜色和茫茫山林,看到周仓的面容,片刻之后,张扬一字一顿道:“不需要,派人 只会打草惊蛇,周仓他,撑得住!” 第140章 诱敌深入 阴风峡谷北三十余里处,荒芜的草原上人声鼎沸,杀声震天,鲜卑人在急速穿过被大火点燃的汉军营寨后,向着汉军狂追猛冲,终于在距离阴风峡 谷四十里的地方追上了汉军。 虽说汉军上下都能骑马,但无疑鲜卑人的骑术更盛一筹,这些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只要骑上战马就仿佛多了四条腿一般,短时间汉军还能把 鲜卑人甩开,但长途奔袭肯定会被追上。 被心中仇恨和汹涌仇恨所趋势的魁头不顾一切下达了全军猛攻的军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歼灭这支惹恼了他的汉军。 被一支汉军堵在山口十余日不得寸进,至少万余鲜卑勇士一命呜呼,还有更多的鲜卑勇士身负或轻或重的伤势,堂堂大鲜卑,何尝受过如此屈辱? 从来都是鲜卑勇士将懦弱的汉人杀得尸横遍野,现在,居然反过来,羊开始吃狼了,身为如今的鲜卑大王,魁头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如前大王檀石槐,但 这不代表他就没有脾气,相反,正因为如此,他才更需要向所有的鲜卑部落证明自己,这也就不难理解魁头为什么在伤亡如此大的时候还是不顾一切的 要将汉军尽皆斩杀在此。 “杀!”魁头端坐马上,镶满宝石的弯刀高举过顶,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杀汉军一人赏羊一只,杀汉军将领者赐牛三头,杀光这些该死的汉人, 不准放走一个!” 如果周仓知道在魁头的眼中,他的脑袋只值三头牛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反身回来将魁头斩杀当场? 步度根如同野兽一般疯狂嚎叫,手中沉重的大铁枪没有一刻停止,狠狠地戳在汉军士卒的一面巨盾之上,一声闷响之后,汉军的巨盾四分五裂,背 背巨盾的汉军士卒被沉重的铁枪贯穿了后背,跌落马下。 三名鲜卑骑兵以为有机可趁,想从这名汉军死后留下的空隙突入汉军的阵形中,却不想数支锋利的长矛同时刺出,狠狠地戳进了鲜卑勇士的胸膛, 跌落在地,他们胯下的战马也在混乱的战场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场景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汉军虽然是在逃命,但并没有放弃抵抗,只要一有机会便会狠狠咬上鲜卑人一口,并且始终保持着严密的阵形,让 鲜卑人如同老鼠拉龟一般,无从下口。 鲜卑人的攻势不可以说不猛烈,但任由鲜卑人攻势如潮,汉军的阵形始终巍然不动,偶有被鲜卑人打乱阵形也很快就会有人填补上空缺,如同精密 的机械一般,严丝合缝地运行着。 至于绕到汉军前阵堵住汉军去路的鲜卑铁骑,则被周仓亲自率领下被杀得节节败退,虽然不可避免地影响了汉军前进的速度,但汉军却没有一刻停 止,始终不停地在向前移动。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周仓仰天怒吼,手中长刀猛地劈出,将一名鲜卑勇士连人带马斩成了两截,现在的周仓就如同从鲜血中捞出的一般,原本黝黑的铠甲一片暗红。 狂乱的马蹄声也没法掩盖周仓震天的咆哮,所有的汉军士卒都感受到了,那句口号绝不仅仅是一句口号而已,那里还饱含了主将的决死之心。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仅剩的千余汉军士卒轰然回应,浓烈的杀机在草原上回荡,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陷阵营从成立起便被张扬树立起来的不灭军魂在这一刻熠熠 生辉,鲜卑人能够杀死他们,但永远不能让他们屈服。大丈夫立于世,当提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岂惧死乎? 阴风峡谷的山崖上。 管亥侧耳聆听片刻,面色凝重道:“子昂,来了!” 张扬、公孙瓒等人齐齐转头,向着北方望去,只见星星点点的火把已近在眼前,若有若无的喊杀声传入耳畔,狂乱的马蹄让这巍峨的山崖都隐隐颤 抖起来。 公孙瓒、严纲面色冷峻,心头掠过难以言喻的凝重。如今的他们还不是后来名震天下的大将,虽然大战也见过不少,但如此恶战来临前,未免还是 有一丝忐忑。 公孙瓒转头看向面色不变的张扬,心中一阵阵的心悸。仅凭三千余步卒便生生拦住鲜卑人七万铁骑猛攻十天不说,居然还能杀透鲜卑人的重重堵截 ,硬是从阿拉山口杀到了阴风峡谷,还保持着严整的阵形,不曾溃败,只是这百折不挠的韧性便足以傲视天下所有的雄兵,张扬究竟是如何训练出这么 一支打不垮、战不败的大军的? 从代郡绕了一大圈的乌桓铁骑在丘力居和苏仆延的带领下打马狂奔,他们不知道如今阴风峡谷的战事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结束,但他们不能放弃 ,只能拼命抽打着胯下的战马,期望能快一点赶到战场。 其实丘力居和苏仆延并不想参加这一场大战,张扬和公孙瓒俱是赫赫威名,不好相与,但他们背负着叛逆的名声,若是再不听从刘虞号令的话,他 们真的不知道这天下还有谁能接纳他们,他们是毫无忠诚可言,但如果这次再背叛刘虞,除非他们能逃到那蛮荒之地,否则天下之大,再无他们的容身 之地矣。所以,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战事还没结束,他们还来得及。 阎柔也在拼命的抽打着坐下的战马,他并不是中原那些文弱的文士,生长在幽州的他拥有一副好身板,骑术也算得上精湛,但如此高强度的纵马狂 奔还是让他苦不堪言,两条大腿内侧的皮肤已经被磨破,缓缓流淌的鲜血使他的双腿和里衣紧紧沾在一起,随着战马的起伏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但他只 有坚持下去,不然这由他亲手制定的计划也会因为他而功亏一篑。 丘力居明显看出了阎柔的窘迫,打马凑到阎柔身边道:“先生,不行你就别去了,我们认得路,不会有意外的。” 阎柔奋力猛抽胯下战马一鞭,咬牙切齿道:“不需要,我还撑得住,传令速度再加快一些,一定得在胜负分出之前赶到。” 丘力居看了一眼一脸坚毅的阎柔,大声喝令道:“全军加速,把你们平日里在女人肚皮上使得劲都给老子用上!” 随着丘力居的一声令下,两万乌桓大军狂飙的速度不由又快了三分。 阴风峡谷之中,周仓率领着仅剩的千余汉军打马狂奔,而身后的鲜卑大军就如同蚂蚁一般把峡谷内塞得满满当当,从四面八方向汉军发起着进攻, 不少陷阵营老兵胸中怒火冲天,自从跟了张扬以后,他们何尝受过如何屈辱,可主将没下命令,他们也只能忍着,陷阵营的军法可不是摆设。 从前只需要听命令行事就可,所有的压力自然有张扬来抗,但自从周仓当了一军主将之后,才发现压在张扬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他背负的不只是他 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上千兄弟们的生命,这沉沉的重担让周仓不敢肆意妄为,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反观鲜卑人却完全杀红了眼,上到鲜卑大王魁头,下到鲜卑小卒,十天的攻城让他们憋了无尽的怒火,眼前的杀戮彻底蒙蔽了他们的心智。魁头作 为鲜卑大王,居然亲自策马冲到了最前方,数万鲜卑大军也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扎进了张扬设好的陷阱。 这就是周仓临走前还要率步卒出战的原因,他要彻底撩拨起鲜卑人的怒火,让他们仅存的一点理智都烟消云散,到目前为止,他做的一切都相当成 功。 拓拔部落的拓拔熙却明显发觉了不对,这些天他的手下一直没有参与攻城,所以也基本没有伤亡,拓拔熙也不像魁头那么愤怒。在乱军之中,拓拔 熙找到了一心狠杀的步度根,开口问道:“步度根大人,大王呢?” 步度根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扯着嗓子吼道:“大王率人去最前方斩杀那些该死的汉人了,拓拔小王有什么事?” 拓拔熙急道:“此地乃阴风峡谷,地势险峻,若汉人在此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步度根激泠泠打个冷战,回头望了一眼两侧雄伟险峻的山崖,沉声道:“拓拔小王先率领勇士退出峡谷,我这便去前面寻找大王。” 步度根话音刚落,一支火箭冲天而起,在黝黑的夜幕上划过一道耀眼的轨迹,最终消失在不远处的虚空。 “杀!” 喊杀声冲天而起,两侧山崖上顿时亮起无数的火把,无数的火箭如同雨点一般向着峡谷攒射而下,没有一刻停息。 步度根脸色大变,怒道:“该死的,汉人果然有埋伏!” 拓拔熙大惊失色,道:“步度根大人,还请速速下令,全军撤退,杀出谷去。” “不行!”步度根断然拒绝道:“大王尚在前方,全军岂能撤退,传令,随我杀进去,接应大王撤退。” “来不及了。”拓拔熙急道:“汉人既然选择在此埋伏我们,必然有了充足的准备,如果我们也冲进去,恐怕都出不来了,为了大鲜卑,步度根大 人,下令撤退吧!” 拓拔熙的话音还在耳边回响,如同雨点般的火箭已经落在了峡谷之中,不过片刻的功夫,滔天大火熊熊而起,却让所有鲜卑人心中一片冰凉。 “不行!我怎么能抛下王兄不顾?”步度根一口回绝了拓拔熙的提议,举起大铁枪怒吼道:“大鲜卑的勇士们,考验我们忠诚与勇气的时刻到了, 随我杀进去救援大王!” “杀!” 仅剩的二千鲜卑附离子没有丝毫犹豫,跟着步度根一头扎进了张扬的陷阱之中,但更多的鲜卑人开始后退,哪怕属于魁头的鲜卑王族勇士也是如此 ,没有人不怕死,如果是有无数的汉军堵路,他们或许还能鼓起勇气冲上去,但水火无情,他们并不想葬身火海。 拓拔熙长叹一声,仰天怒吼道:“拓拔族的勇士们,今天这一战已毫无意义,我们没必要把命送在这,随我撤!” 一万多鲜卑勇士跟随在拓拔熙的身后向着草原退去,讽刺的是,拓拔熙来魁头帐下时,不过一万的大军,这次回去居然还多了不少人,也不能说没 有收获。 阎柔伸手揉揉酸痛的双腿,心中一片轻松,不管如何,总算还来得及,滔天大火看得清清楚楚,喊杀声震耳欲聋,一切都显示,这一场大战不过刚 刚开始而已。 丘力居凑到阎柔身前问道:“先生,看样子大战才刚刚开始,这里到阴风峡谷大概有二十余里,你看是现在发起进攻,还是等张扬和鲜卑土狗杀得 难解难分的时候再出击?” 阎柔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道:“不能等了,战场上的情况我们并不清楚,万一再有意外可得不偿失,下令,即刻向阴风峡谷发起攻击!” “遵命!” 丘力居和苏仆延暴喝一声,率领麾下两万铁骑向着阴风峡谷狂飙而来,冰冷的马蹄叩击在坚硬的土地之上,发出闷雷一般的巨响。 第141章 血与火 阴风峡谷东侧的山崖上,张扬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大战。 吴用面色凝重的道:“主公,鲜卑人比想象的还要顽强,尤其是后来冲进谷中的鲜卑附离子,大火对他们的影响不大,战斗力也特别顽强,公孙瓒 手下的大军快要顶不住了,是不是把管亥将军和那三千铁骑派出去帮他们一把?” “不必!”张扬眉头紧皱,道:“我们的目标是魁头,只要能杀了魁头就行,鲜卑附离子放他们离去也无妨,而且本将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但就 是不知道哪里遗漏了什么。” 管亥身披重铠,在张扬的眼前来回晃荡,忍不住出言道:“子昂,你就让某家出战吧,还能有什么意外不成?连小七那小子你都派出去了,留某家 和梁武一个小孩在这干嘛?” 吴用也劝道:“主公,不如就让管亥将军出战吧,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有斥候发现情况,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吴用话音刚落,一骑斥候风尘仆仆地来到张扬身前,大声道:“将军,东南方向发现大队骑兵,全部是鲜卑人的打扮,不知是何处人马。” 张扬思索片刻,道:“本将知道了,这恐怕是刘虞老儿的人马,我就说这战太平静了,刘虞老儿应该不会坐视我与公孙瓒立此大功才是。” 吴用惊道:“斥候呢?不是一直把斥候放到了代郡吗?怎么让敌人欺近三十里才来回报?” 张扬止住吴用道:“别怪斥候,刘虞也不是傻子,乌桓人肯定是绕路来的,咱们的斥候还没办法把整个代郡都封锁,只是没想到乌桓人来的如此快 ,刘虞老儿也算是拼命了。” “管亥何在?” 管亥神色一震,他无所谓和谁打,只要能上战场便行。 猛地踏前一步,道:“末将在!” 张扬目光如刀一般盯着管亥,下令道:“率三千铁骑给我拦住这群乌桓人,哪怕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也要给我拖住敌人最少一个时辰!” “遵命!” 管亥暴喝一声,便欲转身离帐,这时一听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兄长,让我随管将军一起去吧。” 梁武一脸坚毅,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扬,张扬一阵恍惚,从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孩子长大了啊。 “好,你便一同前去,万事小心。” 梁武70的武力在三国本土也勉强算得上三流武将,再加上有管亥在一旁,应当不会出事才是。 管亥咧嘴大笑一声,一手提起沉重的狼牙棒,一手揽着梁武逐渐远去。 张扬肃立在一旁,看着管亥和梁武率三千铁骑离去,心中的不安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浓烈了一些,北风呼啸,张扬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句离别诗 久久不散。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犹豫的张扬张口便想拦住管亥,但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他手中的底牌可以说一下都打了出去,他不知道如果拦住管亥之后,乌桓人该由谁 来抵挡。 无奈长叹一声,张扬转过身去,不忍再看管亥离去的身影一眼。 吴用从南阳便被张扬召唤了出来,深知张扬对这一班一开始便跟着他的老将的感情,脸上露出一丝羞愧道:“主公,都是用无能,竟然没能提前察 觉到刘虞老儿会狗急跳墙,致使管将军赴此险境。” “不必说了!”张扬的脸上重新露出坚毅,沉声道:“命林冲、裴元绍、杨希全部出战,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歼灭这群鲜卑人,然后回师救援管 亥!” 吴用为难道:“主公,峡谷中的大火还没熄灭,若此时全部出战,势必伤亡惨重,管将军勇冠三军,无数恶战都安然无恙,这次也一定不会出事的 。” 张扬伸手止住吴用的话音,断然道:“传令!” 吴用无奈,只好转身离去,却并没有把张扬的命令传达下去,他知道张扬对管亥的感情,但他没办法执行张扬的命令,身为谋士,他要做的是为主 公的胜利不择手段,哪怕张扬事后杀了他也在所不惜! 阴风峡谷之内,火光滔天,奋力冲杀的步度根终于找到了魁头。只见魁头披头散发,身上的铠甲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两支狼牙羽箭从魁头的胸口 贯入,直透后背,殷红的血珠顺着锋利的箭簇缓缓滴落。 步度根一把扶住已经无法端坐马上的魁头,道:“王兄,步度根来了,我这就带你杀出去!” “步度根?”魁头浑浊的目光突然明亮起来,望着步度根愤怒道:“谁让你来的?!” 步度根虎目含泪,怆然道:“我怎么能丢下王兄独自逃生?王兄,随我走,我这就带你杀出去。” 魁头一腔怒火瞬间平息下去,惨然一笑,将手中镶满宝石的弯刀郑重交到步度根手中,用尽全身力气道:“王兄不行了,长生天在上,天狼神作证 ,从今天起,我鲜卑大王魁头,将鲜卑王位交到步度根手中,从此步度根便是鲜卑大王!” 步度根这个狼一般的汉子,在此刻泣不成声。 “听着,步度根。”魁头口中涌出鲜血,但还是奋力道:“杀出去,回当草原去,十年之内不要再来汉人的领地,先统一草原,一日不能统一草原 ,便一日不准来汉人的领地,如果你真的做到了檀石槐大王当年的事,请将所有的汉人所部杀死,兄长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步度根单膝跪地,右拳抱拳,恭恭敬敬地给已经没了声息的魁头行礼,随后翻身上马,高举象征王权的弯刀,大声喝道:“我,步度根,鲜卑大王 ,誓死继承王兄的遗志,统一草原,杀光汉人!” 魁头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嘴角扯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竟是死得无比安详。 步度根眸子里闪过一丝哀伤,翻身上马,最后回头往了一眼魁头被熊熊烈火吞噬的身躯,将手中弯刀高高举过头顶,怒吼道:“鲜卑的勇士们,我 以鲜卑大王的名义命令你们,杀出去,杀回草原去!” 幸存的鲜卑勇士们汇聚到步度根的身后,沉默无语,眼中却满是怒火,向着草原的方向,催动战马,舞动弯刀,奋勇向前。 “将军,骑兵!” 管亥目光凝重地看着不远处黑压压的骑兵,杂乱的马蹄声在耳边回响,充斥着整片天宇。 管亥缓缓勒住战马,三千铁骑汇聚在管亥的身后,漫天黄沙飞卷,击打在众人的铁甲上叮叮作响。 “举火把,竖旗!” 管亥一声令下,无数的火把同时举起,从南阳起便一直跟随着张扬的陷阵营大旗被高高举起,旗面上烟熏火燎,还有不少破洞,但它包含的那股肃 杀之气直冲云霄。 正在猛催战马的丘力居猛地一勒马缰,紧随在后的阎柔差点收势不住,不满道:“丘力居大人,怎么了?” 丘力居目光一片凝重,冷冷道:“阎柔先生,你自己看吧。” 阎柔抬头望去,只见荒凉的平原上,三千铁骑鸦雀无声,一杆大旗在火光下随风猎猎作响,暗红的旗面上,陷阵营三个血色大字无比嚣张。 阎柔心头一沉,他万万没想到,张扬居然没有把全部的兵力投入到对鲜卑人的大战中,不过区区的三千铁骑,能挡两万乌桓铁骑多长时间呢?不自 量力。 “丘力居大人,请率人速速击破这伙骑兵,不然等张扬和公孙瓒剿灭鲜卑人后率军前来,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丘力居重重的点点头,脸上一片凝重,到现在为止,已经没人敢再小瞧张扬的陷阵营,哪怕他们只有三千人而已。 “乌桓的勇士们,杀!”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丘力居也不打算继续伪装,成王败寇,如此而已。 “杀!” 两万乌桓铁骑追随在丘力居和苏仆延的身后,向着他们对面的敌人发起了勇猛地冲锋,滚滚烟尘在空中回荡,战马的鬃毛在空中飘荡,无数的弯刀 闪烁着寒光,仿佛恶狼的獠牙。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管亥怒吼一声,狼牙棒高举,根根倒刺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出寒芒,三千铁骑齐齐抽出长刀,闪耀的寒光映照得昏暗的天穹为之一亮。 “杀!” 管亥怒喝一声,狠狠一挟马腹,胯下骏马打了个嘹亮的响鼻,甩开四蹄,瞬间便完成了加速,向着对面的敌人猛冲而去。 黝黑的天穹下,两支淡淡的黑线飞速接近,不管是乌桓人还是陷阵营都闭上了喊杀的大嘴,在胸中暗暗积蓄着力量,恨不能现在就把敌人斩落马下 。 决死的神情从每一名陷阵营将士的眼中倾泻而出,来之前他们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陷阵营从不怕死,但死之前,一定得让该死的乌桓人付出惨重 的代价! 第142章 殇 阴风呼啸,狂沙乱舞,征衣荡,铁甲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陷阵营众将士在管亥的率领下奋勇向前,无论困难,休谈险阻,哪怕必死,回荡在他们耳边的,始终只有那句嘹亮之极的陷阵营口号——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身为陷阵营士卒,这句话便是他们的信念,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这冲锋的路上! 乌桓军阵前,丘力居弯刀向前,厉声吼道:“放箭!” 飞速奔驰中的乌桓勇气取下背上的长弓,开始弯弓搭箭。 不过片刻的功夫,无数锋利的雕翎羽箭向着陷阵营骑阵呼啸而来,伴随着刺耳的尖啸,朝着陷阵营士卒狠狠扎落。 两支利箭擦着管亥的头盔呼啸而过,管亥面色不变,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继续催动着胯下的战马。他的身后,四五十骑陷阵营士卒无声无息 地倒了下来,长眠在这冰冷的草原上,铁甲不是万能的,总会有一些铁甲覆盖不到的地方,这些倒霉蛋便是被射中了最为脆弱的面部。 剩下的士卒继续打马狂奔,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们早已有了必死的觉悟,战场之上人命真的不值钱,阵亡是最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乌桓骑兵勉强射出两波箭雨,两军相隔已不足百步之遥,陷阵营付出了百骑的伤亡,终于要进行最为残酷的肉搏了。 管亥大喝一声,手中狼牙棒疯狂舞动,根根倒刺就如同饿狼流着涎水的獠牙,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梁武挺着蛇矛,一脸严肃,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举着锄头战战兢兢,连下手都要张扬大吼的少年,一年的铁血生涯让他坚毅非常,心如钢铁。 狂乱的马蹄声中,两支狂飙的骑阵终于无可阻挡地撞在一起,兵刃相交,战马悲鸣,漫天血雨伴随着残肢断臂纷纷跌落,这最残酷也最热血的惨烈 在此刻绽放,宛如流星一般,绚烂而又短暂。 管亥的狼牙棒狠狠地砸中一名乌桓骑兵的脑袋,清脆的骨裂声中,乌桓铁骑的脑袋就如同破碎的西瓜一般四分五裂,红的白的洒落一地。马背上的 无头骑士仍然狂冲出数十步之遥,握刀的右手还在保持着劈砍的姿势,只是却已经永远都无力挥下。 管亥的狼牙棒去势不减,接着扫过两名乌桓骑兵的胸膛,两名乌桓勇士的胸膛瞬间凹陷下去,寒光闪闪的倒刺不仅刺入了乌桓勇士的胸膛,还撕扯 了一大块皮肉下来,鲜血淋漓,好不骇人。 两名乌桓勇士没有当场死去,两双高高凸起的眸子仍然恶狠狠地盯着管亥,仰天怒吼一声,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弯刀狠狠贯出,打着转向管亥的后背 而来。 管亥将身躯俯在马上,却也只躲过一柄弯刀,另一柄在管亥的后腰上划出一道尺长的血口,皮肉翻卷,血流如注。 来不及查看伤势,一柄叉草的马叉已经来到了管亥的面前,狼牙棒还不曾收回,锋利的叉尖离管亥的面门不过咫尺之遥,管亥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 叉尖上冰冷的杀机。 “滚!” 管亥怒吼一声,左臂猛地探出,胳膊上的肌肉高高隆起,连铁甲都被他撑大了三分,只见势在必得的乌桓勇士竟然反被管亥用他的马叉从马背上生 生挑起。 管亥抬手一甩,乌桓骑兵被他甩出三五丈远,又砸落一名乌桓勇士后才突然落地,被无数的马蹄践踏而过,化为一地碎肉。 梁武紧紧跟随在管亥的身后,手中蛇矛不停地刺出再收回,身上的铁甲满是被劈砍之后的白印,若不是这身坚固的铁甲,恐怕他已经不知道死了多 少回。 管亥收回狼牙棒,正欲再战之时,却发现眼前霍然开朗,再无一名敌人的踪迹,猛地回头,原来这短短几十息的时间,他已经杀透了敌阵! 环顾左右,三千铁骑如今只剩下了两千左右,只不过一轮冲锋,便损失了千人,剩下的还个个带伤。毕竟只是一般的铁甲,而且战马并没有丝毫的 保护,如果张扬能造出后世铁浮屠一般的重甲铁骑,那伤亡会减少到一个可怕的地步,不过现在的话,再凶狠的猛虎也无法抵挡群狼的攻击。 管亥操纵着战马划出一个半圆,重新将正面对准乌桓铁骑,萧瑟的寒风越吹越急,陷阵营将士身后的披风鲜艳似血。两头猛兽都在谨慎地打量着对 方,寻找那可能存在的破绽。 陷阵营士卒眼中的决死之意越发浓烈,他们不能逃跑,因为那不是陷阵营的风格,他们也无法自暴自弃,因为张扬曾对他们说过,绝不放弃! 他们始终相信,那个如同魔神一般的汉子会出现的,就像从前无数次一般,将所有敢于阻拦在他身前的敌人通通杀死,一个不留。 乌桓军后阵,阎柔感到一阵心悸,身在幽州的他见过无数的雄兵,大汉的戍边军、乌桓铁骑、鲜卑铁骑、白马义从等等,但从没有一支大军能让他 像面对这支大军一样,心底发寒。张扬究竟是怎么训练出这支军队的?仅凭三千人便敢向两万乌桓铁骑发起冲锋,并且在一个冲锋便损失千人之后,丝 毫没有溃败的迹象,反而越战越勇,仅凭这点人还想殊死一搏? 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阎柔环顾左右,乌桓人的伤亡绝对要比陷阵营大得多,简陋的皮甲并不能抵挡陷阵营的长刀,若不是陷阵营没有远程攻击手 段,乌桓人恐怕损失更大吧,这也更让阎柔坚定了将这群人彻底留在这里的心思,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管亥的目光变得越发狰狞,这些都是跟着他们从中原一路杀出的好兄弟,现在却永远地躺在了这片连名字都没有的草原上。管亥将狼牙棒高高举过 头顶,嘶声怒吼道:“陷阵营,冲锋!” 没有人有任何犹豫,狂乱的马蹄声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声,今日,唯死而已! 酝酿了许久的大雪终于纷纷洒洒的落下,阴风峡谷中的熊熊大火很快便被熄灭,张扬、公孙瓒麾下的大军像潮水一般涌入狭小的山谷,勉强在大火 中幸存下来的鲜卑勇士如同待宰的牛羊一般,被汉军轻松地砍倒在地,他们被大火灼坏的嗓子甚至都没法发出像样的哀嚎。 步度根在最后五百鲜卑附离子的保护下,艰难地杀出了峡谷。 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尸横遍野,仿佛阿鼻地狱的峡谷,无数的汉军正在狂飙而至,步度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彻骨的仇恨,凄厉的长啸道:“走!” 阴风峡谷一战,鲜卑大王魁头当场战死,慕容恪和柯比能最先率万人叛逃,拓拔熙见势不妙,亦率万余大军败走,步度根仅率五百残兵逃回塞外, 四万余鲜卑勇士长眠于阴风峡谷。 然而步度根的厄运还没有倒此为止,魁头身亡的消息传回草原之时,前鲜卑大王和连之子骞曼联络旧部,一举攻占鲜卑王庭,自立为鲜卑大王。 万里草原,重新迎来了它的混乱。 “杀!” 疯狂的喊杀声中,两支大军再次狠狠相撞。 片刻之后,管亥狠狠勒住战马,环顾左右,这一次,还能跟在他身后的只剩四十七骑,其中还包括梁武。 年幼的梁武头盔已经变形,一道血水如同小溪一般泊泊流淌,他那一双眸子都已经不能完全睁开,但他还是紧紧握着长矛,跟在管亥的身后。 一名士卒左臂齐根而断,血流如注,另一名士卒腹部一片血肉模糊,甚至青绿色地肠子都清晰可见。 最后仅剩的这四十八骑眼中没有惧怕,没有恐惧,仍然如同恶狼一般盯着对面的乌桓人,仿佛现在占据优势的是他们一般。 “都他娘的是好汉子,不愧是我老管的兄弟,哈哈哈!” 管亥张狂地大笑一声,嘴里满是鲜血,缓缓把马头调转,狼牙棒被他高高举起,上面的倒刺不少已经被砸弯,但依然寒光闪耀。 狂风已住,大雪飘洒而下,草原上陷入一片诡异地寂静,唯有双方粗重的喘息在回荡。 阎柔的眼中已不仅仅是被惊骇所占惧,更是多了一股恐惧,他实在搞不懂,这究竟是一支怎样的军队?张扬凭什么能训练出这样一支军队? 苏仆延目中惊恐之色一点也不比阎柔少,他从来不觉得乌桓勇士比别的军队差,但这一次他觉得他麾下的勇士比不上对面的敌人。 “这些汉军想干什么?就剩这点人了,难道还想冲阵不成?” 可能连苏仆延都没发现,他自己的声音是如此颤抖。 丘力居深深吸一口凉气,道:“明知必死,也不愿撤退吗?” 阎柔不满地看了两人一眼,道:“时间不多了,两位头领快一点,不然真的赶不上阴风峡谷的大战了。” 苏仆延并不搭理阎柔,肃然道:“将乃军之胆,这是一群可敬的敌人,为了表示尊敬,我要亲手斩下那员汉将的头颅!” 阎柔气急败坏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佩服敌人,快上!” 丘力居和苏仆延同时不屑地看了阎柔一眼,然后打马飞奔而去,有些东西,阎柔永远都不会懂。 汉军阵前,管亥也不迟疑,催动战马,怒吼道:“陷阵营,冲锋!”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仰天怒吼一声,最后四十七骑陷阵营士卒跟随在管亥的身后,向着密密麻麻地敌人再次发起了有去无回的冲锋。 第143章 亡! 鹅毛大雪越下越急,厚重的阴云将整片天空遮蔽,本来该从东边露脸的太阳没有丝毫要出现的意思,天地间依然笼罩在浓浓的黑幕中。 “为什么本将下令那么久没人出动?你他娘是怎么传令的?” 山崖之上,张扬对吴用大发雷霆,吴用低眉顺眼,并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子昂,胜了,我军大获全胜。” 人未至,声先到,裴元绍那特有的大嗓门在山崖上回荡。 张扬顾不上继续教训吴用,连忙转过头来,大声下令道:“传我将令,大军不得休整,立刻集结,兵不卸甲,马不撤鞍,立刻给我驰援管亥,就算 是爬也要给老子爬过去!” “老管他遵命!” 裴元绍来不及细问,他知道能张扬这么着急,肯定是十分危急的情况,立刻大步离去。 不过片刻功夫,嘹亮的战鼓声冲天而起,已经疲惫不堪的士卒们迅速集结,不只只是汉军,就连匈奴人和乌桓人也不敢迟疑,他们深知他们的将军 说话算话,战胜后的功劳没少过,触犯军令也绝对不会被放过。 “加亮,我回来之前,这里由你负责。” 张扬将狰狞的天狼盔重重戴在头上,一甩披风大步离去,只留下冰冷地声音在空中回荡。 “老子还没死,你们就别想过去!兔崽子们,来啊,你管爷爷还没有杀够!” 管亥和梁武背靠背面对着将他们团团包围的乌桓人,管亥口中喝骂之声不断,两人的周围,至少有上百具横七竖八,死状不一的尸体,堆积的如同 小山一般。 两人的头盔都已不翼而飞,一头乌黑的乱发上满是白雪,浑身上下就如同刚从血水中爬出来一般,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管亥两只铜铃大的眼珠一片通红之色,就连眼角都被他生生瞪裂,鲜血缓缓流出,令人见之心寒! 战马的嘶鸣声中,一名乌桓勇士狂冲而至,手中弯刀朝着管亥的脖颈猛然劈落。 管亥大步向前,手中早已变形的狼牙棒呼啸而至,猛地砸在马头上,恶狠狠地将乌桓人连人带马掀翻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漫天烟尘中,梁武手中的蛇矛猛地刺出,贯入乌桓勇士的喉咙,乌桓勇士无力地呜咽一声,双眸瞬间黯淡下去。 “还有谁?!” 管亥暴喝一声,踏前一步,如同一只发狂的猛虎。 随着管亥的前进,乌桓人齐齐后退一步,脸上全是惊恐之色,他们实在不愿面对这个魔鬼。一个多时辰的大战对他好像没有任何的影响,他那一身 怪力好像永远都不会枯竭,身上数不清的伤口不能让他赶到疼痛,乌桓勇士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杀死这个魔鬼。 “不准后退,都给我上,他们只有两个人,杀了他们!” 丘力居声嘶力竭地大吼,但他同样不敢上前。 “老子先杀了你个狗东西!” 管亥怒喝一声,丈高的身躯迈开大步直朝丘力居而去。 丘力居勃然变色,连忙退入阵中,数十名乌桓铁骑硬着头皮迎了上来,试图阻挡暴怒的管亥。 “给老子滚!” 管亥怒吼一声,重心下沉,左肩低垂,右肩隆起,仿佛一头斗牛一般,以自己硕大的身躯向乌桓骑兵撞了上去。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无时无刻都有弯刀砍在管亥的铁甲之上,无数的火花飞溅。 紧接着数声闷响,管亥就如同滚石一般,将数名乌桓铁骑狠狠撞飞,连他们胯下的战马都站立不稳,轰然倒地。 紧跟上来的梁武蛇矛狂刺,不过片刻功夫,上来拦截两人的乌桓铁骑便死了一大半。 丘力居目睹管亥如此神威,惊骇莫名,大叫道:“放箭,射死这个魔鬼,快给老子放箭!” 乌桓骑兵如梦初醒,纷纷从背上卸下长弓,弯弓搭箭,在刺耳的弓弦震动声中,一张张骑弓张如满月,片刻之后,成百上千支锋利的羽箭攒射而至 。 管亥连忙把梁武拉在自己身后,同时举起一具乌桓人的尸体挡在自己身前,呼啸而至的箭雨瞬间便把乌桓人的尸体射成了一只刺猬。 无奈管亥的身躯实在太过庞大,一支雕翎羽箭掠空而至,精准地射在管亥的膝盖之上。剧烈的冰寒从伤口向着全身蔓延,管亥在瞬间便赶到整个左 半边的身躯已然麻木,左膝一软,管亥便已单膝跪地。 举在身前的乌桓人尸体也跌落于地,破空之声不断,管亥身上布满里密密麻麻的箭矢,如果不是有重甲的保护,管亥绝对坚持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给老子去死!” 管亥怒吼一声,撑着狼牙棒站起身来,疯狂地挥舞着狼牙棒,却不想两名鲜卑勇士趁着管亥动作迟缓的机会,用手中弯刀狠狠劈砍在管亥的勒甲条 上,沉重的铠甲顿时跌落于地。 “中!” 苏仆延瞅准时机,张弓搭箭,一支狼牙羽箭狠狠射入了管亥的心脏。 只见管亥的身躯猛然一顿,眸子里的狰狞之色瞬间呆滞起来。 梁武奋勇向前,却不想一柄铁棒袭来,正砸在他的脑门之上,本来已经干涸的伤口又重新流淌起泊泊的鲜血。梁武一头砸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 一片黑暗。 苏仆延得意洋洋地来到阵前,向胆战心惊的乌桓铁骑道:“再厉害又能如何?还不是死在我的箭下,告诉你们,哪怕一个人再勇武,也无法改变一 场大战的胜负。” 苏仆延正在鼓舞士气之时,却猛地听见一阵恶风响起,猛地回头,只见一柄早已变形,连倒刺都已弯曲的狼牙棒在眼中越来越大。 “啊!” 苏仆延惊恐的嚎叫一声,却已经来不及闪避,清脆的骨裂声中,苏仆延的头颅瞬间粉碎,管亥用狼牙棒强撑着站起身躯,怒吼道:“还有谁!?” 随着管亥的一声大喝,万余乌桓铁骑齐齐倒退三步,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天地之间再无一点杂音。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的丘力居嘶声大吼:“放箭!” 如雨的利箭纷纷落下,将再没有铁甲保护的管亥射成了一只刺猬,全身尽是狰狞的箭矢,就连头上都不能避免。 但管亥的身躯始终不曾倒下,依然屹立如山。 阎柔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向丘力居道:“丘力居大人,终于消灭了这支大军,现在赶紧去阴风峡谷吧,也不知道战事如何了。” “呜呜呜。” 阎柔话音刚落,冲天的号角声突然响起,星星点点的火光越来越近,汇聚成一条蜿蜒的火龙,狂飙而至。 “完了,鲜卑人已经完了!”阎柔的眸子里满是颓然,向丘力居道:“丘力居大人,大势已去,不如及早撤兵。” 丘力居脸色一变,问道:“先生的意思是,来的是张扬的人?” 阎柔点点头,不再多言。 丘力居面色一狠,道:“张扬麾下大军苦战一夜,不如我等一鼓作气,将张扬斩杀于此。” 阎柔不屑地嗤笑一声,道:“丘力居大人以为,你手下的乌桓勇士还可堪一战?” 丘力居环顾左右,只见所有的乌桓勇士俱皆面露惊恐,管亥已气绝多时,但竟然没有一人敢上前斩下管亥的头颅。 丘力居仍然不甘心道:“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阎柔道:“这些大军都是你麾下的勇士,是战是走,你自己决断,在下还需返回蓟县向使君回报,就此告辞。” 说罢,阎柔也不等丘力居回应,翻身上马,在亲兵的护卫下径直离去。 在目送阎柔离开之后,丘力居脸上浮起一股狠厉之色,怒吼道:“兄弟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一次,我们去劫掠一番,就算是帮刘虞大人出兵的 军费。” 丘力居将手中弯刀一指,万余大军呼啸而去,不及片刻便撤了个干干净净,连满地的尸体都不曾收拢。 张扬轻轻勒住马缰,甩镫下马,入眼处满是遍地的尸首,荒凉的草原上,弯刀长矛随处可见。 狂乱的马蹄声戛然而止,裴元绍、周仓、林冲、杨业、杨七郎等将在张扬身后一字排开,表情无比凝重。 昏暗的夜空下,只有鹅毛大雪在不停飘落,砸在陷阵营众人的脸上,隐隐有些生疼。 张扬举步进入战场,一双闪亮的眸子满是通红,不远处,一名年轻的汉军士卒静静地趴在地上,头颅依然高高昂起,手中的长刀依然不曾丢下,尽 管他只剩这一只手了。 张扬迈步向前,又一名陷阵营士卒的尸体印入他的眼帘,一名乌桓勇士被他压在身下,一口雪白的银牙狠狠地咬在乌桓勇士的脖颈之上,甚至还有 殷红的鲜血缓缓滴落。一支雕翎羽箭从他早已没有头盔保护的头颅中刺入,直至后脑而出,简单直白地诉说着他的死因。 张扬迈步向前,一双通红的虎目中满是泪水,他已经他早已见惯了生死,他以为他可以不为任何事流泪,他以为他的心早已冰冷如同钢铁,但这不 过是他以为 第144章 陷阵营,冲锋! 张扬沉重的脚步不曾停下,狰狞的天狼盔被他捧在手中,两行热泪不停流淌,滴落在地,和满地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尸体跃然于张扬的眼底,他们形态不一,死法迥异,只有一点却是惊人的一致。 所有的陷阵营阵亡将士,无一例外,不管他们死法如何,尽皆高昂着头颅,目光狰狞地盯着前方,只要他们的头颅还完好地在他们的脖颈之上,便 无一例外。 这也是张扬如此难过的原因,这些阵亡的将士真正做到了,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越接近战场中央,尸体越来越密集,当一座小山似的尸山出现在张扬面前时,张扬怀抱头盔,停住了脚步,就那样肃立在草原之上。大雪不曾停止 ,忽然又刮起了北风,张扬身后鲜红如血的披风猎猎作响。 管亥屹立不倒的身躯直挺挺地站立在尸山之前,双目圆睁,嘴角的鲜血还没有干涸,大张的嘴巴里,森森白牙闪烁着寒芒,头盔、铁甲不翼而飞, 满头乌发如钢针一般根根竖起,脸上、身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口,甚至连森森白骨都清晰可见,数十支长箭贯穿了管亥的身躯。管亥左手握拳,右手拄 着早已变形的狼牙棒仿佛还在咆哮。 “老管!” 两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在张扬的身后响起,裴元绍和周仓大步上前,一左一右抱住管亥的尸体,放声大哭起来。 除了留守马邑的廖化之外,从南阳起便一直跟随张扬的黄巾头领唯有他们四人,如今管亥骤然离去,怎能不让他们痛彻心扉? 杨七郎、杨业、林冲等将率领着剩余的士卒屹立在张扬身后,二万大军肃立如林,不管是汉人还是匈奴人、乌桓人,老兵还是新丁,望着管亥的眼 中都有凛然浮现。将军难免阵上亡,但自己的袍泽血染沙场的时候,谁又能无动于衷呢? 张扬将手中头盔随手丢在地上,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张扬身后,包括老迈的杨业在内,众将无不齐齐跪倒在雪地上,连绵不绝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肃立如林的二万大军跪倒一片,荒凉的草原上,除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战马之外,再无站立之人。漫天的大雪中,众人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轰!” 一声巨响,面对数倍于己也始终不曾倒下的管亥轰然倒地,狠狠砸在冰冷地草原之上。 裴元绍疯狂摇晃着管亥的身躯,嘶吼道:“老管,你他娘的给老子起来,老子知道你没死,别他娘的给老子装怂,你个王八犊子” 张扬深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伸手抹去眼角的热泪,乌黑的眸子里满是骇人的光芒。 “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如同炸雷一般的怒吼响起,回荡在空旷的草原之上,在二万将士的耳边回响。 裴元绍翻身爬起,随着张扬的怒吼疯狂咆哮起来,紧接着所有人都怒吼起来,空旷的草原之上,仿佛二万匹野狼在长啸。 “大头领,梁武他还有气,他还没死!” 周仓在管亥倒下的时候发现了被管亥保护在身后的梁武,伸手一摸梁武的鼻息,发现梁武还有气时,转头对着张扬大吼。 张扬抢步上前,一把把梁武抱在怀中,差点被血水滑倒也不在意,只顾疯狂地摇晃着梁武。 “醒醒,梁武你醒醒。” 随着一口血水溢出,梁武悠悠地睁开双眼。 他怔怔地看着张扬,张扬也怔怔地看着他。 梁武从张扬明亮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枯瘦的倒影。 “你是谁?” “我是兄长啊。”张扬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勉强地扯动嘴角,却比哭还难看。 梁武痛苦地摇摇脑袋。 他不记得我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你认错人了。”梁武挣扎着站起身来,“我要离开这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要去哪?”张扬看着那熟悉的面庞,难言的痛楚和悲伤遍及全身。 “战场!”梁武满脸鲜血,却是异常的坚决。 “战场”张扬喃喃。 “我要去救我的同袍,他们很危险。”梁武头也不回地向外走,“我不能让他们孤军奋战。” 张扬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眼中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越走越远的梁武在他的泪眼中模糊地只能看得清一个背影,一个并不 健壮,但异常倔强的身影。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沙哑却略带哭腔的声音从梁武的背后响起,梁武有些疑惑。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就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绝不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梁武的脚步越来越慢。 当这几句话从张扬口中传出的时候,张扬几乎泣不成声。他仿佛看到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包围中,他累极了,汹涌流出的血水模糊 了他的双眼,他英勇地跟在管亥的身后,一次次刺出自己手中的长矛 他还是个孩子,他其实很胆小很怕死 张扬用力的抹抹自己脸上的泪水,他不想哭,可眼泪为什么就止不住? 向外走的梁武停下脚步,脸上的疑惑不解愈发浓重,这些不着边际话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他身体的本能一样,刚才的一瞬间,他甚至本能 地想跟着那个声音一同呐喊,好奇怪 张扬模糊的泪眼中,那个还略显瘦小的身影停了下来。 很熟悉吧,梁武,你一定觉得很熟悉吧? 因为,这些话已经深深地印入我们的骨子里了啊。 哪怕你的记忆已变成空白,哪怕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哪怕这就是命运。可是,没关系啊,一点都没关系阿,死里逃生都苦苦守着不曾抛下的挂念, 一定会在你的魂魄中留下什么!一定会! 张扬猛地站起身,任凭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他高举右臂,就像从前无数次一样,嘶声怒吼。 “陷阵营,冲锋!” 梁武猛然回头,身体就像被闪电击中一般。 “兄兄长?” 张扬飞奔过来,一把将梁武搂入怀中,这个他重生以后第一个遇到的人,这个一直被他当作弟弟的人,这个瘦弱倔强的少年,他终于想起来了。 “兄长,管头领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老管他是个汉子,我一定要活刮了刘虞老贼,为老管报仇!” 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管亥圆睁的怒目突然阖上,嘴角扯起一抹微笑,本来狰狞无比的面孔突然变得安详起来。 “报仇!报仇!报仇!” 愤怒的咆哮在草原上久久不息,两万余头野兽瞪着通红的双眼声嘶力竭的咆哮着、怒吼着、叫嚣着,没有人能阻挡他们为兄弟复仇,没有人! 杨业楞楞地看着这一幕,他是忠心于大汉的,可他环顾四周,入眼尽是疯狂怒吼的将士,包括他的儿子杨七郎。而且,眼前这一幕让他真的不知道 该怎么阻止众人,该怎么劝说张扬。 这个为大汉戍边一辈子的老将默然无语,花白的头发瞬间变得全白,本来挺拔的身躯居然变得伛偻起来。 “大汉,要完了吗?” 杨业抬头仰望苍穹,任由雪花冰冷地砸在自己沟壑纵横的脸上,这位为大汉奉献了一辈子的老将,神情无比落寞。 蓟县,州牧府。 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刘虞激泠泠打个冷战,伸手一摸,被窝内一片冰冷潮湿,身上也尽是冷汗。 一旁的老妻被刘虞的举动惊醒,起身关切的问道:“老爷,做噩梦了?” “没什么,你继续睡吧。” 刘虞伸手给老妻掖掖被角,轻描淡写地掩饰了过去。 和衣重新睡下,但却无丝毫睡意,刚刚的梦境依然历历在目,在刘虞的脑中挥之不去。 挥挥洒洒的大雪下,一头硕大的狼王昂首长啸,凄厉的狼嚎摄人心魄,它的身后,数万匹孤狼昂首肃立,每一头狼的眸子里散出出冰冷的寒芒。只 见狼王猛然回头,一双闪烁着绿光的眸子里满是杀机,死死地盯着他,一张硕大的狼嘴里满是锋利的獠牙,沾染着殷红的鲜血。 阎柔还没有回来,阴风峡谷的战事不知道如何了,乌桓人赶得上吗? 刘虞重新坐起身来,披上一件棉衣走出屋外,一股寒风袭来,漫天雪花飞舞,刘虞的双眼猛然睁大,在他的眼中,漫天的雪花居然如同鲜血一般通 红! 一股股不安袭上刘虞的心头,如此诡异的梦境,难不成是上天在向他警示着什么? 第145章 怒火滔天 洋洋洒洒的大雪接连下了一夜,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样子。 马邑城中,放眼望去,包括匈奴人和乌桓人在内,张扬麾下尽皆缟素。 东郊,一座高台被临时搭建出来,高台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只沉重的木棺,管亥安静地躺在其中,满脸的血污已被洗去,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一张 黑脸看起来无比安详。 张扬大步登上高台,裴元绍、周仓、廖化、包括受伤的李严和梁武尽皆护卫高台左右。 张扬在木棺前站定,伸手扶住木棺,回身望着台下的众人,大声道:“从南阳开始,加上管亥将军的在内,我们已经失去了无数的袍泽。” 二万余大军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张扬的身上,到现在为止,张扬麾下的汉人基本损失殆尽,不管新丁还是老兵,尽皆战死无数,仅存周仓麾下镇守阿 拉山口之后仅存下来的千余人。 “我希望大家知道并且记住,我们这些兄弟究竟是怎么死的,又是为何而死。”张扬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但极具穿透力,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两万 将士的耳中。 “李亨、赵潜他们永远长眠在了南阳,那是去年十月,为了给大部分兄弟足够的时间撤走,管亥、廖化、周仓三位将军率二百兄弟向数十倍于己的 敌人发起冲锋,仅三位将军生还,其余兄弟,全部战死!”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廖化和周仓,廖化神色冷峻,周仓左眼上通红的伤疤仿佛能滴出血来,那无比惨烈的一战仿佛还历历在目,但当年率先发起冲 锋的人却已经躺在了冰冷的棺材之中。 “大黑、狗蛋那是今年已吾一战,廖化、何曼、黄邵三位将军率众死守已吾,为大军击破虎牢争取了时间,廖化将军身受重伤,但我们的兄弟没有 一个后退一步!” “还有昨夜那一战,管亥将军为了我们不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率三千铁骑和丘力居、苏仆延的两万大军血战一夜,包括管亥将军在内,唯有梁武 一人生还,其余兄弟尽皆战死。” 高台之下一片死寂,张鸦会把张扬的话翻译给匈奴人和乌桓人,所以不用担心会有人听不懂。所有将士的眸子里都有莫名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在张 扬平淡的描述中,他们仿佛置身于那一场场血战当中,亲眼看到那些英勇无畏的勇士向着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敌人发起猛烈的进攻,哪怕身死魂灭,也绝 不退缩! 张扬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激昂的情绪,沉声道:“现在,你们都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了,那么他们是为什么而死?” 台下一片寂静,只有杨七郎若有所思,踏前一步,大喝道:“他们的死是为了更多的兄弟活!” “没错!”张扬点点头,继续道:“就如杨希将军所说,这些英勇的战士宁可战死也不愿后退,就是为了更多的兄弟能活下去!” “如果不是管亥、周仓、廖化三位将军率领两百勇士拼死拦截,包括本将在内,陷阵营上下根本无法活着离开南阳;如果不是廖化、何曼将军死守 已吾,陷阵营也无法成功攻破虎牢这天下雄关;如果不是管亥将军死战不退,那么今天还站在这里的人,包括本将在内,将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 “一个人如果怕死,他只有死得更快!” “一人拼命,十人难当,万人拼命,天下纵横!” “只有所有人不怕死,时刻准备为自己兄弟去死的时候,我们才是那支搅乱中原,天下无敌,让人闻风丧胆的陷阵营,只要不怕死,才能有更多的 机会活下去!” “现在,我们的兄弟为了掩护我们战死了,可是我们还活着,你们告诉我,这事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不行!” 三军将士双眼通红,纷纷将手中的兵刃高举过顶,狂舞地挥舞起来,这一刻,他们没有汉人、乌桓人、匈奴人的区别,他们只有一个名字,陷阵营 ! 张扬的右臂突然高举,狂乱的呐喊声瞬间安静下来。 “老管的身躯就留在这里,什么时候报了仇,什么时候下葬,本将要将刘虞老儿活剐于管亥将军灵前!” “为兄弟报仇,我辈何惜一战!” 说到这里,张扬缓缓转身,单膝跪地,高台之下,两万余人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诸位英魂不远,望诸位保佑我等同袍,为诸位报此血仇,若违此誓,我等当受万箭穿心之苦!” 跪在台下的众人齐声呐喊,“我等若违此誓,当受万箭穿心之苦!” 杨业并没有出现在这里,他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张扬复仇,但他同样不想参加这一战,他是大汉的老将不错,但这次刘虞的所作所为彻底寒了这名老 将的心。他不想管刘虞和张扬之间有什么仇,但张扬在血战鲜卑人的时候,身为汉室宗亲的刘虞却在背后捅刀子,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但他不能把自 己的刀举在刘虞的头上,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老了,这天下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该怎么样,由他们去吧。 飘扬的大雪更大了一些,军人的誓言,回荡在马邑城外空旷的平原上,让这呼啸的寒风,都带了些悲壮凄凉的味道。 哭声,终于在陷阵营士卒间响起。 张扬缓缓起身,反手抽出长刀,回身厉喝道:“哭什么?前面还有很多路要走,还有血仇要报,留着力气报仇吧,眼泪在这里是最无用的东西,还 想报仇的,就握紧刀把子,谁敢拦着咱们,那就砍下他们吃饭的家伙!” 经过无数场大战,张扬的权威变得无比高大。 这些粗糙而又狂野的汉子,不会去想那些无聊的东西,他们只知道,虽然死了很多人,但将军却带领他们,杀得所有敌人尸横遍野,狼狈逃窜。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那样睿智英明,他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力量,而且这个人还能和他们同甘共苦,生死与共。 这就足够了,他们愿意跟着这样的人去拼杀,去夺取胜利。 和匈奴人与乌桓人的迷信不同,所有汉人士卒的眼中,都多了一种叫做信仰的东西,这是一个将领最为宝贵的财富,只是现在的张扬还不能很好的 意识到这一点。 “公孙太守到!” 伴随着一声大喊,只见数骑从北方疾驰而来,当先一骑不是别人,正是右北平太守公孙瓒,身后追随的赫然是严纲、公孙范、关靖等人。 公孙瓒还不曾跑到近前便已翻身下马,步行来到张扬身前,抱拳道:“张扬将军,管亥将军率三千铁骑死战阻敌,挫败刘虞匹夫的阴谋,于某麾下 将士有救命之恩,本将受三军将士所托,特来祭拜管亥将军。” 张扬微微点头,侧身让开一条通道,公孙瓒小步上前,单膝跪地道:“管亥将军,一路走好,右北平太守公孙瓒给你送行了。” 蓟县,州牧府正堂,一夜未眠的刘虞焦急地在大堂之内来回渡步,昨夜的噩梦实在太过真实,而且他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让他实在无法安静下 来。 突然间,一名小吏急步入内,向刘虞道:“使君,阎柔大人回来了。” 刘虞脚步一停,大声道:“快请,顺便把其余诸位大人都请来。” 小吏奉命而去,等不多时,阎柔、刘备、鲜于辅、鲜于银等人尽皆到齐,济济一堂。 待众人到齐,刘虞迫不及待的问道:“子然,阴风峡谷之战,究竟谁胜谁负?” 阎柔长叹一声,道:“大人,功亏一篑,乌桓人根本没来得及赶到,阴风峡谷大战便已经结束,鲜卑大王魁头当场战死,拓拔熙临阵逃走,鲜卑大 军损失惨重,步度根仅率数百骑逃回草原。” “什么?!”刘虞闻言大惊,道:“怎么回事?乌桓人怎么会来不及赶到?” 刘备亦惊道:“从时间上看,乌桓大军赶到绰绰有余,甚至还有时间埋伏起来,等张扬和鲜卑人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再杀出,怎么会没有赶到?” 阎柔颓然道:“诸位有所不知,张扬狡诈异常,在代郡边境安排了大量斥候,我等不得不绕道而行,待赶到阴风峡谷附近之时,大战已接近尾声。 ” 张飞疑惑道:“虽说晚了一点,但也应该来得及才是,张扬、公孙瓒大军与鲜卑人血战一夜,人困马乏,此时若能发起攻击,应当大获全胜才是, 就算不能斩杀张扬,也可令其伤筋动骨。” 阎柔看了张飞一眼,道:“三将军有所不知,张扬与鲜卑人大战,居然没有倾尽全力,正当我等要赶往阴风峡谷发起攻击之时,一支三千人的大军 赶到,挡住我军去路。” 关羽丹凤眼微眯,道:“三千人而已,乌桓人最少有两万人吧,三千骑兵能撑得了多久?” 阎柔心有余悸,不敢置信道:“这支骑兵虽然仅有三千人,但个个悍不畏死,直至阴风峡谷大战结束,乌桓二万铁骑不得寸进,苏仆延更是身死当 场,张扬的三千铁骑无一人后退一步,尽皆战死,不过此时阴风峡谷大战已经结束,张扬亲自率兵先来,乌桓人士气全无,连一战的勇气都不剩了。” “这”刘虞倒吸一口冷气,惊恐道:“张扬麾下竟有如此铁血之军?这可如何是好?” 第146章 密谋 纷纷扰扰的大雪一刻也不曾停止,张扬呆呆望了一会雪景,长叹一声,又重新把目光凝聚在案几上的舆图之上。 脚步声响起,吴用略显削瘦的身影缓缓进入大堂。 “加亮,战士们的丧事都料理好了?答应的抚恤可曾如数发放下去?” “回禀主公,都料理完了。” 张扬点点头,继续道:“此战,我军伤亡如何?” 大战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日,但张扬并没有详细询问战损,他实在不想听到那一个个老兄弟阵亡的消息,但他作为一个将军,一个主公,不可能永远 都不过问,是以他踌躇半晌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吴用脸上浮起一丝凝重,沉声道:“周仓将军麾下步卒仅剩千余,其中新招募的新兵几乎尽皆身亡,二万匈奴铁骑死伤二千余骑,乌桓铁骑死伤千 余,包括管亥将军在内,三千铁骑唯梁武一人生还。主公,此次我军汉卒几乎死伤殆尽,反而匈奴人的伤亡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如此下去,恐怕有客大 欺主之嫌,对主公统率大军不利。” 稍微缓了口气,吴用继续道:“还有就是,我军数次劫掠之牛羊粮草基本都分发了下去,所剩之物恐不足以撑过这个冬天。” 吴用每念一个伤亡数字,张扬心里便狠狠一抽,他不心疼匈奴人和乌桓人,但他麾下的老兄弟却着实让他心痛,他们每一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还没过上张扬答应他们每天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搂着十七八个小娘们的日子,便永远的阖上了双眼。 至于粮草,张扬并不担心,大不了再去劫掠便是,草原上的鲜卑小部落数不胜数,何况还有辽西乌桓丘力居这等血海深仇不曾报! 略微沉吟半晌,张扬幽幽道:“也就是说,我军上下可战之士约仅剩两万,不过,刘虞也不是易与之辈,阴风峡谷之战,若不是老管拼死阻拦,恐 怕我们和公孙瓒都难以幸免,所以,想要报复刘虞老儿,恐怕还等借助公孙瓒的力量。” 吴用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问道:“主公真想与那刘虞老儿开战不成?” 张扬眸子里渗出一缕血光,咬牙道:“本将在三军将士面前立下血誓,杀我兄弟者,必杀之,难不成只是说说而已?只不过得想个周全的法子,不 然血仇没报,我等再折进去可就因小失大了。” 吴用略显犹豫,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主公,汉室虽已日薄西山,各地州牧、刺史大都对朝廷诏令阳奉阴违,但汉室余威尚在,刘虞身为汉室宗亲 ,主公肆意攻伐,于主公名声极为不利。” “名声?”张扬冷笑一声,淡然道:“本将还有名声可言?本将若是杀了刘虞,自然要被整个天下口诛笔伐,不过,就算本将不杀刘虞,难道天下 便会说本将一声好吗?” 吴用默然无语,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张扬说的话十分正确。 “就算如此,主公若是杀了刘虞,难免会让陛下不满,若是陛下下令命并州丁原、冀州韩馥前来攻伐,后果不堪设想。” 张扬面色不动,道:“加亮,你之言却有可能,甚至我们都会失去好不容易换来的官身,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本将将这口气咽回去,刘宏自然不 会有什么想法,甚至可能还会看在本将覆灭魁头的份上大加封赏,但周仓、廖化、裴元绍等将会怎么想?三军将士该怎么想?若是没了这群将士的支持 ,本将便是当上大将军又能如何?不过又一个何进罢了,但只要有这群将士的支持,本将便是重为贼寇又如何,本将能搅乱中原一次,便能搅乱第二次 、第三次,谁敢拦我,我便杀谁,这天下,终究是打出来的,不是凭仁义道德说出来的。” “这” 吴用一时语塞。 “报。” 就在两人沉默无语之时,林冲进账道:“兄长,右北平太守公孙瓒携长史关靖前来。” 张扬道:“请。” 林冲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功夫,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张扬率吴用亲自迎出堂外,见公孙瓒疾步而来,眉宇间的忧愁挥之不去,反倒是关靖成竹 在兄,紧随公孙瓒身后。 两人拱手施礼,略微寒暄,张扬将公孙瓒两人迎入大堂,分宾主坐定。 公孙瓒首先开口道:“张扬将军,本将此来是向将军告辞的。” “哦?”张扬不解,疑惑道:“公孙将军何故如此匆忙?” 公孙瓒道:“实不相瞒,张举、张纯贼子虽已覆灭,但麾下余孽却不曾清剿,适才斥候来报,各村镇多有蟊贼袭扰,本将恐酿成大祸,是已需率军 及时返回,彻底清剿才是。” 张扬淡然一笑,道:“公孙将军何不实言相告,丘力居在上谷无功而返,率众返回辽西之时,途径右北平,大肆劫掠,将军可是为了此事?” 公孙瓒知道瞒不住张扬,痛快点头道:“确实如此。” 张扬道:“丘力居在上谷没占到便宜,又不好劫掠刘虞麾下郡县,是以拿将军的右北平下手,将军是想率军报复丘力居?” 公孙瓒道:“丘力居猪狗之辈,前向偷袭你我两军不说,如今还敢在本将麾下劫掠,这次若不能狠狠教训一番,本将又有何面目再当这右北平太守 ?” 张扬道:“右北平虽为将军辖下,但丘力居已投降刘虞,而将军并非护乌桓校尉,将军肆意攻伐丘力居,恐刘虞老儿不满,莫不是将军已准备和刘 虞翻脸不成?” 公孙瓒尴尬一笑,道:“张扬将军说笑矣,本官为右北平太守,刘虞大人为幽州牧,乃某之上官,本将岂能以下犯上?丘力居随意劫掠右北平,形 同造反,本将自当禀报刘虞大人,然后率军征伐,如此才名正言顺。” 张扬试探道:“将军岂不知丘力居此来乃是奉了刘虞之命,意图将你我二人置之死地,刘虞如此小人行径,何德何能牧守一方?若非管亥死战,恐 此时吾二人尸冷多时,不若你我合兵,斩杀此卖国求荣之辈,待事成之后,本将定当表奏将军为幽州牧。” 公孙瓒面露意动之色,关靖在一旁道:“将军此言差矣,与鲜卑勾结,意图图谋将军和我家大人者乃丘力居、苏仆延二人,使君岂会做出如此小人 行径。” 张扬霍然起身,道:“本将与刘虞老儿势不两立,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公孙将军若是不愿出兵相助,本将当独力伐之。” 公孙瓒没想到张扬如此坚决,出言劝道:“还望将军三思,将军虽不为使君麾下,但使君毕竟为汉室宗亲,岂能随意攻伐。” 张扬断然道:“公孙将军无需多言,本将明日便会尽起大军,从上谷出长城,再由右北平入关,奔袭蓟县,定要杀刘虞老儿一个措手不及,还望公 孙将军看在管亥和三千阵亡将士的份上,容本将借道而行。” 公孙瓒心中震惊异常,张扬行军果然天马行空,北出塞外,长途奔袭,实在是凶险万分,若是不能短时间内到达蓟县,其中但凡出一点差错,便极 有可能被刘虞围在蓟县之下,届时,后无援兵,粮草匮乏,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不过刘虞也未必能猜到张扬会如此弄险,若是蓟县毫无准备,极有可能被张扬一举攻下蓟县,届时已是空有十万大军,早已为时晚矣。 关靖亦劝道:“还请将军三思,将军若斩杀刘虞,恐为天下人所不容。” “天下人?”张扬一双血目死死盯着关靖,怒喝道:“天下人何尝容得下我张扬?你我两军为大汉抵抗鲜卑,刘虞老儿身为汉室宗亲,却在背后下 此黑手,他便能得天下人赞赏?本将不想知道天下人如何看我,我只知道,杀我兄弟者,必死无疑,谁都无法阻拦!” 公孙瓒倒吸一口冷气,他万万没想到,张扬竟然如此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刘虞作为汉室宗亲在他心中也没丝毫分量,看张扬这个样子,难不成真的 已经铁了心要斩杀刘虞? 公孙瓒犹豫再三,还是不能下定决心,道:“事关重大,容本将三思。” 张扬神色恢复如常,道:“公孙将军请便。” 公孙瓒对张扬拱了拱手,与关靖起身离去。 吴用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低声道:“主公,公孙瓒枭雄之姿,不可不防。若其答应与我等兴兵便罢,若是不愿,恐怕会将我等计划告知刘虞,坐 观我军与刘虞两虎相争,彼坐收渔翁之利。” 张扬不以为然道:“我军势弱,刘虞势强,若其真想让我们和刘虞两虎相争,必然不会告诉刘虞本将的计划,不然的话,本将覆灭,剩下他也独立 难支。不过,刘虞还是会知道本将的计划。” 吴用不明所以,问道:“既然公孙瓒不会说,那刘虞怎么会知道,莫不是” “没错。”张扬肯定道:“公孙瓒军中必然有刘虞的细作,不然丘力居和苏仆延的大军不会来得如此巧,加亮当谨记,以后募兵之时当小心细作。 ” 吴用凝重地点点头,不解道:“既然如此,主公为何不告诉公孙瓒,反而将计划全盘托出,如此一来,刘虞岂不是有了准备?” 一抹冷笑浮在张扬的脸上,森然道:“本将要的就是他有准备!” 第147章 弄险 百余匹战马马蹄翻飞,刚刚落下的白雪变得一片泥泞。 公孙瓒翻身下马,径直走入大帐,顾不得就着火盆暖暖冻僵的身体,回过头来对紧随其后的关靖道:“士起,本将与刘虞积怨已久,翻脸也不过是 迟早之事,如今正是机会,不若联合张扬,斩杀刘虞,就算事成之后,张扬食言,不曾表奏本将为幽州牧,而是自领为幽州牧,情况总好过现在,哪怕 事败,结局也不过如此,总好过被上官时时算计得好。” 关靖急道:“府君不可鲁莽,张扬与府君合作,不过是因为有一个势力更为强大的刘虞,若刘虞身死,府君觉得是张扬能屈居府君之下,还是府君 愿唯张扬之命是从?况且,在下认为,张扬必然不能攻下蓟县。” 公孙瓒道:“这却是为何?” 关靖道:“大军行动,声势浩大,难以隐匿行踪,张扬要北出塞外,绕道右北平便是想隐匿行踪,若张扬能够平安抵达右北平,距蓟县不过百里之 遥,哪怕刘虞知晓也为之晚矣,调集大军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张扬抵达蓟县城下。” 公孙瓒道:“既然如此,士起又为何断定张扬攻不下蓟县?” 关靖不屑地冷笑一声,道:“蓟县为幽州治所,城墙虽然不是极为高大,但也是一座坚城,张扬绕路草原,必然轻骑而行,粮草都不多,何来攻城 器械?若没有攻城器械,如何能攻下蓟县坚城?” 公孙瓒不赞同道:“士起莫非忘了,当初张扬还是贼寇之时,也无甚攻城器械,但还是生生攻下了天下第一雄关虎牢关,并且只用了一天时间,安 知其不能攻下蓟县?” 关靖猛然一惊,思索半晌,道:“无妨,不论谁输谁赢,我军按军不动便是,若刘虞攻杀张扬,与府君也无甚损失,慢慢积累实力再与刘虞相争便 是,若张扬胜,则所有罪责自然由张扬承担,与府君无关,说不定还能捡个便宜。” 公孙瓒神色一动,道:“士起之言有理,如此说来,我军还是按兵不动为好。” 大营外,公孙瓒之弟公孙范听闻公孙瓒回来,快步赶来,忽见公孙瓒亲兵小校程小二侧耳贴于帐上,不由出言道:“程小二,你他娘不好好戍卫, 干什么呢?” 程小二大惊失色,强装镇定道:“末将听闻将军归来,恐火盆中木炭不够,想要加些木炭,只是将军和关长史有事商议,末将不敢打扰,是以才在 此犹豫。” 公孙范皱眉道:“既然如此,进去询问便是,七尺男儿,何故如此畏畏缩缩。” 程小二连连点头道:“将军说得极是。” “可是二弟来了?” 公孙范还想教训程小二两句,不想帐内传出了公孙瓒的声音,公孙范不敢怠慢,掀帘入账道:“兄长,正是小弟。” 程小二目光中闪过一丝阴冷之色,听闻帐中谈话声起,又环顾四周,发现无人之后,缓缓渡步出了大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蓟县。 阎柔急急忙忙冲进州牧府大堂,喘着粗气道:“使君,公孙瓒军中细作急报,十万火急。” 刘虞看看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阎柔,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阎柔将手中竹简抵到刘虞手中,从一旁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 刘虞神色凝重,摊开书简仔细观看起来。 匆匆阅完的刘虞脸色难看无比,颓然道:“完了,这小人屠要兴兵报复,其麾下虽然兵力不多,但多为虎狼之徒,一旦开启战端,必然生灵涂炭, 这可如何是好?” 阎柔不敢相信道:“张扬真敢兴兵攻打朝廷封疆大吏不成?” 刘虞有气无力地把竹简推到阎柔面前,道:“子然,你自己看吧。” 阎柔低头匆匆阅罢,惊道:“这小人屠果然胆大妄为,居然想要北出塞外,借道右北平,然后攻击蓟县,若非细作来报,我等猝不及防,还真有可 能被其攻下蓟县。” 刘虞不信道:“蓟县城高墙厚,乌桓人猛攻数日不得寸进,如今城中兵力也不算少,张扬纵然强悍,还能攻下蓟县不成?” 阎柔凝重道:“使君莫非忘了虎牢关乎?虎牢关天下第一雄关,就算洛阳城都略有不如,张扬一日便已攻下,那时张扬还为一介贼寇,并无攻城器 械,难不成使君以为,蓟县比虎牢关还难攻打不成?” 刘虞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张扬料定公孙瓒必然不会将消息透露给使君,却没有想到我军在公孙瓒军中藏有细作,张扬的意图已为我军知晓,奇袭已然不奇。”阎柔眸子里 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继续道:“使君,此乃天赐良机,不若将张扬击杀于此,这次可是张扬主动挑起战事,哪怕陛下也无法怪罪。” 马邑城外,一万五千铁骑肃立如林,鹅毛大雪将众人头上的毡帽染得一片雪白。 没错,这一万五千大军俱为匈奴人和乌桓人,没有一个汉人,张扬麾下如今仅剩千余汉卒,实在损失不起,是以他这次只带了胡人出征。 张扬目光比和冰冷的天气还要冷上三分,逐一从大军脸上扫过。 刘虞在幽州经营多年,无论是他还是公孙瓒差得都不止一筹,只要刘虞一声令下,除了公孙瓒麾下之外,余者必定云从,顷刻间便可聚集起数万大 军。然而,真正让张扬忌惮的却不是这数万大军,而是丘力居和赤达麾下的乌桓铁骑。 各郡县大军虽众,却多为步卒,也不甚精锐,张扬麾下俱为骑兵,他有无数的方法干掉这群步卒,至少可以凭借骑兵的机动能力,立于不败之地。 但如果有了丘力居和赤达之助,则结果便截然不同,乌桓人乃是天生的骑兵,刘虞得丘力居、赤达之助,如虎添翼,不可不防,当优先破之。 这便是张扬的计划,透露给公孙瓒要攻打刘虞的消息,让他们深信不疑,然后再率军前往辽西,一举将丘力居击杀,再回头收拾刘虞。 “廖化!” 一片寂静之中,忽然响起张扬的大喝。 “在!” 廖化双手抱拳,踏前一步,大声应诺。 张扬死死盯着廖化,道:“大军出征,尔继续率军镇守马邑,马邑乃我军根本,不得有失,尔可敢领命?” 廖化昂然道:“有何不敢!” 跟管亥、裴元绍、周仓不动,廖化算是黄巾将领中的异类,性格谨慎,如今李严受伤,其余人威望不足的情况下,廖化无疑是留守马邑的最好选择 。 “好!”张扬沉声道:“命尔与杨业两人率千余步卒,四千匈奴骑兵留守马邑。” 杨业不愿参与攻伐刘虞,张扬又不好明说此去是为了剿灭丘力居,而马邑也确实需要一员武力超群的大将,杨业留在马邑还能顺便教导魏延,一举 多得,何乐而不为? “裴元绍、周仓、林冲、杨七郎、何仪、何曼。” 众人抱拳道:“末将在!” “各率本部,随本将出征。” “遵命!” “加亮,这次你也一同出征,马邑城有黄邵应该足够了。” 吴用欣然道:“遵命。” 其实吴用在阴风峡谷隐瞒下张扬将领的时,其实已经做好了张扬会处罚他的准备,毕竟古往今来为人主者绝对不会允许属下挑衅自己的权威,可没 想到张扬就跟没事人一样,还是像以前一样信任他,这让吴用出了一口气。其实这要是换成前世的吴用,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张 扬影响了他,让他有了一种名叫担当的东西。 说到底,张扬还是后世的思想作祟,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无数的敌人,但对自己人,张扬始终无法下得去手,更何况他知道在当时吴用的做法其 实是最好的选择,并不是吴用想要挑衅他的权威,是以才没有责罚吴用。 张扬调转马头,缓缓抽出天胜刀高举过顶,厉声喝道:“全军出发!” 一万五千匹战马同时奔腾起来,在裴元绍、周仓、林冲等人的率领下汇聚成万丈波涛,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端坐马上的张扬望着蓟县的方向,恶狠狠地喃喃道:“刘虞老儿,等着吧,这事儿,不算完!” 吴用望着大军浩荡,万马奔腾的豪迈,脸上浮起一抹潮红,心中暗道,这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我吴用倾尽全力去报效。 猛地回头,只见张扬也已策马而去,吴用不敢怠慢,狠抽胯下骏马两鞭,向着前方的大军的方向追去。 第148章 险中求胜 大雪不知何时已然停止,满地积雪被无数的战马踩得一片泥泞。 张扬肃立在一棵枯黄的矮树下,昂首望着一望无际,四处都是皑皑白雪的草原,乌黑的眸子里浮起一抹淡淡的忧虑,下雪不冷化雪冷,草原上更是 如此,而且积雪也给大军的行动带来了严重的影响。 由于是轻骑突袭,大军并未携带足够的粮草和御寒的衣物,而且现在的马邑也确实凑不出这些东西。一旦战事不顺,整支大军都有可能全部葬送在 这茫茫草原之上。他可不愿意大战还没有开始,无数的勇士便因为非战斗的原因减员。 不远处,数百骑斥候已经被散了出去,孤军深入,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张扬可不想都撞上了敌人的大军才知道。 一队乌桓人游荡在离大营三十里的地方,他们就是在这片草原长大的,这种恶劣的天气每年都有,早已习惯,所以并没有大惊小怪。 领头的人叫乌力,曾经匈奴折鹿部落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族人,但凭借着一手高超的箭术和悍不畏死的杀戮,在阴风峡谷一举斩杀了十三个鲜卑人, 分到了5头羊不说,还分到了一个鲜卑女人,并成了10名斥候的头领。 “都小心点,能发现敌人也是一件大功,战后统计功劳说不定你们也能分到一两个小娘们,不用再羡慕老子。” “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响起,别说这些匈奴人,哪怕是普通的汉人士卒也都是一群俗不可耐的粗人,既然是粗人自然喜欢一些粗俗的笑话,尤其是说起和女人 有关的话题时,更是显得格外亢奋,就连冰冷的天气也无法浇灭他们胸中的欲火。 “头领,要我说还是汉人女子好,皮肤那个滑,不像草原上的女子,被大风吹得糙。” “那你小子更得多立功劳,保不准将军一高兴让你小子加入汉籍,那你就能娶个汉人女子为妻了。” 正说笑间,草原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朝乌力等人藏身的地方而来。 “有敌人。”乌力神色一变,抽出腰间弯刀,沉声道:“上马,准备迎敌。” 一众匈奴人眼神炙热,有敌人有意味着有功劳,有功劳就能换到他们想要的一切东西,将军说话算话,答应的事从来没有办不到的,现在的他们只 希望来的敌人不要太少,至少得一人分上一个。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声嘹亮的大喊在黑暗中响起:“前面是哪个部落的勇士?大冷天的,在这干什么?” 乌力眼珠一转,大声道:“我们是野狼部落的,大风刮坏了我们部落的栅栏,有几头羊跑出来了,我们是出来找羊的,你们是哪个部落的?这么冷 的天,过来喝碗马奶酒暖暖身子吧。” 很快,五骑从黑暗中现身,缓缓靠近,大大咧咧道:“他娘的鬼天气,我们是丘力居大人麾下的斥候,你们的羊找到了吗?” 借着火堆的火光,只见来人头戴毡帽,腰胯弯刀,是乌桓人的打扮。 乌力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缓缓向着五人靠近,低声吩咐道:“抓活的,说不定将军有用。” 一行人点了点头,一窝蜂地涌上前去,将这五人团团围在中央。 半晌之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把沉思的张扬惊醒,就见吴用面带喜色,疾步而来,道:“主公,我军抓到一队乌桓斥候,经过一番拷问,是丘力居 派出来的。” “丘力居?”张扬疑惑不解,道:“他往后边派斥候干什么?难不成公孙瓒也在追他?” 吴用走到张扬身前,呼出两口白茫茫的雾气,道:“主公,据斥候交代,丘力居在右北平大肆劫掠,俘获了不少粮草、财物,所以行动极为缓慢, 竟然落在了我军后面。” 张扬的脸上浮起一抹喜色,道:“这么说,丘力居还没有跑回老营?” 吴用点点头,道:“正是。” “好!”张扬猛地起身,道:“速召诸将前来议事。” “遵命!” 吴用领命而去,等不多时,裴元绍、周仓、林冲、杨七郎先后到来。 蓟县,州牧府大堂。 一幅幽州舆图铺在案几之上,刘虞愁眉紧皱,鲜于辅、鲜于银、尾敦、赤达、阎柔、刘备等人齐聚一堂。 阎柔最先出言道:“诸位,刚刚接到急报,冀州刺史韩馥大人麾下名将潘凤率精兵五千北上,急行军三日便可达到蓟县,并州刺史丁原以主簿吕布 为将率精兵五千而来,距蓟县亦只有数日行程。” “辽东太守公孙度以柳毅为将,率精兵六千也已经出发,大约七日可到蓟县,代郡齐周大人自领郡兵五千东进,上谷太守牵招大人率五千精兵南下 ,不日即可抵达。” “再加上蓟县内赤达头领麾下的七千精骑和四千步卒,总共可召集起三万八千大军,比张扬足足多了两万余人,小人屠若真的敢来,定叫其丧命于 蓟县城下。” 闻听各路大军不日便可到达,刘虞心中大定,道:“子然之智,天下翘楚,有子然之助,本官无忧矣。” 陪坐一旁的刘备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抱拳道:“使君,张扬尽起大军偷袭蓟县,马邑守备必然空虚,备请率一支精兵奇袭马邑,一举端掉张扬的 老巢。” 刘虞拿不定主意,以垂询的目光望向一旁的阎柔,阎柔思考片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洛阳城外,一骑风尘仆仆的骑兵拼命抽打胯下战马,眼见已经到了城门附近,扯开嗓子吼道:“大捷,上谷大捷!” “鲜卑大王魁头当场战死,斩首四万!” 城楼上的守军无不侧目,城门口的熙熙攘攘的百姓纷纷让出一条通路。 急促的马蹄声一刻也不曾停止,如同一阵旋风一般直接冲进了洛阳城中。 片刻之后,看守宫门的虎贲郎神色恭敬地从信使手中接过竹简,双手高举过顶,快速向着德阳殿的方向小步而去。 德阳殿前,金吾卫又从虎贲郎的手中结果竹简和木盒,转身交给一旁的小黄门,朗声大喊道:“上谷大捷!” 小黄门不敢怠慢,转身进入大殿,恭敬地交到张让手中,大声道:“启禀陛下,上谷大捷。” 满朝文武神色不一,汉帝刘宏焦急道:“快快呈上来。” 张让一溜小跑将竹简交到刘宏的手中,刘宏匆匆展开竹简,一目十行地阅完,眼中尽是喜色,大声道:“好,甚好!” 在满朝文武不明所以地的眼神中,刘宏莞尔一笑,对张让道:“让父,读给众位爱卿听听。” 张扬恭敬地从刘宏手中接过竹简,轻咳一声,朗声道:“伏波中郎将,领护匈奴中郎将扬启奏陛下,臣与右北平太守公孙瓒于阴风峡谷一战大败鲜 卑,斩首四万余,鲜卑大王魁头战死当场,末将已将魁头人头一同献上,但辽西乌桓丘力居、苏仆延奉幽州牧刘虞之命意图趁末将与公孙大人大战鲜卑 之时,偷袭我军后方,以致臣麾下管亥校尉并三千将士全部战死,无一生还,臣弹劾幽州牧刘虞卖国求荣,协同异族攻伐朝廷大将,请陛下为末将与公 孙大人及战死的将士做主。” 大殿上惊呼之声四起,自檀石槐死后,鲜卑虽说大不如前,但依然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不曾想张扬刚到幽并,便一战大胜鲜卑,斩首四万,更 是一战斩杀鲜卑大王魁头,连人头都被送到了洛阳。更为可怕的是,张扬对刘虞的弹劾,联络异族,偷袭朝廷大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只要坐实 这个罪名,哪怕刘虞身为汉室宗亲,能够不死,但仕途绝对无望。 刘宏目光炯炯,望着众人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司徒袁逢站出来道:“陛下,这不过是张扬的一面之词,具体情况不甚清楚,待查证之后再说不迟。” 刘宏点点头,道:“也罢,皇叔之事暂且放放,只是有功却不能不赏,传朕旨意,为张扬增邑千户。” 袁逢还要再说,刘宏却不耐烦地摆摆手,道:“退朝。” 洛阳城中的驿馆内。 典韦疾步踏入刘伯温的房间,大声道:“先生,上谷大捷,主公于阴风峡谷大败鲜卑,斩首四万余,连鲜卑大王魁头都被击杀,现在整个洛阳城都 传开了,人们都在讨论主公武功盖世,乃是当朝的霍骠骑呢。” 刘伯温神色一动,问道:“主公已然胜了鲜卑?” 典韦大笑道:“不仅胜了,还是大胜,哈哈哈。” 刘伯温思趁片刻,惊道:“不好,刘虞必然不会坐视主公大胜,难免背后下黑手,典韦将军,速速收拾行装,返回马邑。” 一听要回马邑,典韦大喜道:“遵命,某家这就去准备。” 第149章 先拿你开刀 辽西郡柳城往西八十余里,辽水在这里拐了个大弯,河道宽阔,水流平缓,不管是行人还是战马都可以徒步而过。 日暮逐渐西斜,冰冷的朔风呼啸不断,一场大雪将整片草原变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沉闷的马蹄声响起,一骑斥候从不远处急速奔来,目光警惕地在河滩边观察了半晌,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才调转马头,急驰而去。 片刻之后,西边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黑线,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粗壮,最终成为一支汹涌的骑兵,驱赶着数不清的牛 羊、妇孺缓缓前行。 丘力居望着若有若无远在天边的黑点,心中一片火热,终于要回来了,回过头看看身边数不清的战利品,丘力居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个冬天将会是 一个富足的寒冬。 正在丘力居想入菲菲之时,前方突然响起了三长两短的号角声。 丘力居猛地一惊,放眼望去,只见本来空无一物的草原上突然出现了一支幽灵般的铁骑,人数大概五千左右,没有打任何的旗号,看样子不是乌桓 人便是匈奴人。 五千大军黑压压的一片,滔天的杀气丝毫不加掩饰。 “该死的,哪里来的敌人,斥候是干什么吃的!”丘力居咒骂一声,随手抽出腰间弯刀,厉声吼道:“结阵,准备迎敌!” 杨七郎胯下的骏马打了一个响亮的响鼻,使劲甩甩硕大的马头,杨七郎爱抚地摸摸战马的纵马,这是张扬特意给他召唤出来的骏马,从看到这匹马 的时候,杨七郎便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和马一起吃住。 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杨七郎手中的虎头乌金枪缓缓抬起,遥指丘力居,枪上两条深深的血槽在冰雪地映照下散发着寒芒,显得格外锋利。 绵绵不绝的抽刀声中,五千柄弯刀高高举起,在天地间肆虐的杀气又浓重了三分,五千匈奴人眼中满是贪婪,在他们的眼中,对面的不是敌人,而 是能给他们换来女人和牛羊的军功,只等着他们前去收割。 乌桓人阵中,丘力居的心脏狠狠抽动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恐惧,如此浓烈的杀意,这肯定是小人屠的军队!数日前的大战还时常出现在丘力 居的脑中,那支狂暴的军队如今已经成为丘力居的梦魇,天气十分寒冷,但冷不过丘力居的心房。 丘力居环顾四周,只见雪原茫茫,朔风阵阵,浑然找不到张扬的身影,但隐藏在丘力居心头的恐惧却愈加浓烈。 丘力居的身旁,所有的乌桓勇士俱皆神色惶恐,这支军队让他们想到了曾经那支骑军,那员无比强悍的汉将,那宛如噩梦一般的场景重新在乌桓士 卒的脑海中上演。 “杀!” 杨七郎怒喝一声,手中乌金枪狠狠向前一挥,胯下的骏马立刻甩开四蹄,沉重的马蹄狠狠叩击在布满积雪的草原上,激烈的马蹄声打破了对峙双方 的宁静。 “杀!” 怒吼声连成一片,有汉语,也有阿尔泰语,五千铁骑跟在杨七郎的身后,向着对面的乌桓人席卷而至。 丘力居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拔出腰间弯刀,高举过顶,肃立在前面的乌桓人从背上取下骑弓,弯弓搭箭,一支支锋利的箭镞已瞄准了对方。 杨七郎没有任何要闪避的意思,甚至还在催促麾下的士卒再跑快些,翻腾的马蹄溅起一地碎雪,愤怒异常的杨七郎在马背上疯狂嘶吼着别人听不懂 的大喊,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现在,终于要开始了。 乌桓人面露恐惧之色,拿弓的双手都不禁微微颤抖起来,他们甚至能看到对着那群骑士那狰狞的面孔,和他们胯下战马粗重的喘息声。 “放箭!” 丘力居一声令下,手中弯刀狠狠劈下。 连绵不绝地弓弦震动声中,无数的的雕翎羽箭冲天而起,如同流星一般向着陷阵营众人袭来,但匈奴人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对战功的渴望。 锋利的羽箭给匈奴人造成的伤亡并不大,主要是前几天那场大战对乌桓人的影响太过巨大,他们深怕再招惹到那群悍不畏死的汉军。 看到弓箭不起作用,乌桓人顿时骚乱起来,不少人控制着战马缓步后退,相信只要战事不顺,这群人一定会第一个转身逃跑。 “不许后退!”丘力居挥刀随手将一个后退的乌桓骑兵砍落马上,大声怒吼道:“不准后退,冲锋,杀掉这群该死的匈奴人!” 乌桓人在丘力居死亡的威胁下,勉强鼓起勇气,催动战马,向着张扬军发起了冲锋。 狂飙急进的两支军队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一起,就如同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水面一般,顿时溅起漫天的水花,战马的嘶鸣声和士卒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 “丘力居你个杂种,过来让小七爷结果了你!” 杨七郎一上战场便变得无比狂暴,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在他周围的乌桓人纷纷被他挑落马下,根本没有能在他的手下撑过一合。虎头乌金枪或挑或 刺,没有一刻停止,瞬间便有五名乌桓骑军死在枪下。 一名乌桓千夫长目露怒色,径直来到杨七郎身边,手中弯刀堪堪撞上杨七郎的长枪,却以更快的速度被砸了回来,他的脑子还来不及反应,只见杨 七郎的长枪便已经呼啸而至,挟裹着无穷无尽的气势向着他的胸膛刺来。长枪入肉的声音顿时响起,乌桓千夫长眼珠凸起,伸手握住深深刺入身体的长 枪,嘴里鲜血喷涌而出。 一旁的乌桓勇士以为有机可趁,挥舞着弯刀向杨七郎的脖颈砍来。杨七郎用力一抽长枪,恶狠狠地向这名乌桓勇士砸去,雄浑的巨力让长枪成为了 一个u形,无可阻挡地撞上了疾驰而来的乌桓勇士。 轰的一声巨响,乌桓勇士被砸飞出去,砸倒一片同伴,乌桓人密集的骑阵顷刻间被撕开了一条裂缝。 再看杨七郎的枪尖上居然挑着一颗鲜红的心脏,尤在不挺跳动,每跳动一下,便有一股热血激射而出。 随手将心脏甩掉,杨七郎长枪直指前方的丘力居,眼中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目睹杨七郎如此威势,丘力居倒吸一口冷气,一边拔马后退,一边怒喝道:“冲,都给老子上去,谁要敢退后一步,老子先杀了他。” 数百名乌桓亲兵不敢抗命,硬着头皮迎向了肆意屠杀的张扬军。 “给小爷滚开!” 杨七郎怒喝一声,手中长枪舞得又快又急,在他身旁的乌桓人根本没有一个活口。 丘力居疯狂地向后阵退去,杨七郎怒目圆睁,大吼道:“给老子死!” 丈长的虎头乌金枪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骇人的痕迹,挟裹着撕破空气的尖啸,向着丘力居狠狠飞去。 一阵闷响,血肉飞溅,杨七郎的长枪从丘力居的背后贯入,胸前透出,狰狞的枪尖上沾满了不知名的内脏,殷红的鲜血顺着枪尖泊泊流出。巨大的 力量携带着丘力居腾空而起,飞出数丈之后,斜插在大地之上。 丘力居缓缓低下头来,惊恐地发现一柄锋利的长枪已然把自己的整个胸膛穿透,丘力居缓缓举起冰冷的双手,想要把自己的身体从长枪之上取下, 却发现怎么用力都是徒劳。 丘力居凄厉地嘶吼起来,不过片刻之后便戛然而止,双手无力地垂下,雄壮的身躯整个挂在了长枪之上,就如同被鱼叉叉中的死鱼。 杨七郎策马向前,伸手握住长枪的枪柄,将丘力居的尸体挑在空中,仰天长啸起来。 所有的乌桓勇士猛地回头,只见一员年岁不大,但满脸血污的汉人将领,仿佛魔神一般肃立阵中,右手紧握一柄长枪,而他们的大人丘力居仿佛一 条死鱼一般在长枪上随风轻摆。 无尽的恐惧在乌桓勇士的心中回荡,数天前的噩梦还不曾在脑海中散去,没想到如今又迎来了更为可怕的一幕,大人究竟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魔神 ? 连绵不绝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跨坐在白雪之上的张扬缓缓出现在乌桓勇士的面前,他手中雪亮的长刀仿佛在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头上狰狞 的天狼头盔隐隐有鲜血滴落。 所有的匈奴人都疯狂地嚎叫起来,他们的将军,他们的神来了! “将军有令,降者不杀,否则,全族皆灭!” 张鸦耀武扬威地冲出军阵,以阿尔泰语大声高喊。 一名名乌桓勇士丢下弯刀,伏跪在马下,接受了战败的命运。 汉灵帝中平二年十一月,张扬用计让刘虞集结重兵于蓟县城外,然后千里奔袭辽西丘力居部,斩杀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迫降其众。次日,率众攻 破辽西乌桓老营,丘力居从子蹋顿仅率百余人逃走,余者皆降。 第150章 回师 辽西郡乌桓老营。 夜色茫茫,张扬背负双手,肃立于简陋的栅栏内遥望茫茫雪景,身后营寨内火光冲天,如同滚烫的开水一般,一片沸腾。男人的惨叫声,女人的呻 吟声,孩子的啼哭声交织成一片,张扬表情冷漠,心中一片寒冷,一如这漫天的风雪。 辽西乌桓所有的贵族们正在遭受最为悲惨的蹂躏和屠戮,张扬大方地宽恕了乌桓普通牧民的罪孽,却不可能饶过乌桓的贵族。不论是为了复仇,或 是出于对以后乌桓勇士的统治,还是犒赏麾下将士,张扬都必须拿这些乌桓的贵族来开刀。可惜的是,那个丈高如同铁塔一般的汉子,永远也不会出现 在狂欢的队伍中了。 战败者就应该有战败者的觉悟,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张扬没兴趣参加到这场狂欢之中,却也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这是他们应得的奖励,也是他们英勇作战的报酬。别谈什么仁义道德,或许在张扬坐 拥天下的时候,他不会介意来谈论这些,但在这个乱世,对待这些异族,胜者为王,战败者是没有人权的。 张扬当初为什么要来这不毛之地?他不希望手下的这群野兽祸乱中原,也不希望中原的安逸生活磨去这群野兽的血性,他需要通过不断的烧、杀、 劫、掠来维持这支虎狼之师的血性。 如今的他已经拥有了官身,有了容身之地,有无数的女人和孩子,还有无数的牛羊和马匹,看似过得还不错,但张扬比谁都清楚,现在的一切还不 足以保障他和他麾下的将士在不久后便会降临的乱世中安然生存下去。他是不太了解这段历史,不清楚哪年刘宏会死,不清楚哪年发现了什么大战,但 他清楚,这乱世有多么可怖,想要生存下去有多么艰难,那一个个在历史上熠熠生辉的名字,刚刚才要登场。 不想死,就得让别人去死。 不想被杀,就得杀掉所有敌人。 乱世之中,一切都变得十分简单,只要实力强,便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沉重的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吴用穿着厚厚的羊皮袍缓缓走到张扬身边,身材看起来臃肿不少。 张扬头也不回,低沉道:“加亮,你来了?” 这个时候,不曾加入狂欢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林冲、杨七郎,还有就是吴用,林冲就跟在他的身旁,杨七郎那个饿死鬼应该不知道在哪大吃特吃, 唯有吴用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吴用双手紧紧拢在袖中,一张清瘦的面庞冻地通红,缓缓停下脚步,躬身道:“主公,斥候都派出去了,三百余骑,只多不少。” 喜欢偷袭别人的人,自然不会给别人偷袭自己的机会,如今全军上下可以说都在放松,若有敌人偷袭,后果不堪设想,是以但凡在破城之后,必然 会派出大量的斥候,以确保在麾下士卒尽情发泄的时候,不会突然遭到敌军的打击而措手不及,这已经算是陷阵营的光荣传统了。 张扬点点头,转身看向一旁的林冲,道:“林冲。” 林冲踏前一步,双手抱拳道:“在!” 张扬道:“带人巡视,规矩你都懂,反抗者和不遵守规矩的,杀无赦。” “遵命!” 林冲应诺一声,抱拳领命而去。 吴用面带喜色道:“若用所料不差,刘虞此时必定集重军于蓟县城下,等候我军自投罗网,却不料我军声东击西,千里奔袭辽西乌桓,这下刘虞手 中除了赤达那七千余骑,再无一点骑兵,我军已立于不败之地矣。” 张扬的嘴角同时挑起一抹冷笑,刘虞老儿,好戏才刚刚开始,你可不要太让我失望啊! 吴用脸上的笑意隐去,一抹忧愁浮上他的眸子。低声道:“主公,我军虽然一举覆灭辽西乌桓,斩获颇丰,不过大雪之后,道路泥泞,不利于牛羊 和妇孺的迁徙,会严重拖低我军的行军速度,若是刘虞趁此机会,尽起大军进攻马邑,后果不堪设想。” “无妨。”张扬淡然道:“从辽西到蓟县,足有数百里之遥,等消息穿到蓟县,至少也是四五天之后,等刘虞调拨粮草,组织大军,又需要不少的 时间,再加上刘虞麾下俱为步卒,从蓟县到马邑,没有十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吴用皱眉道:“主公,莫忘了刘虞麾下还有赤达的七千乌桓铁骑。” “哈哈哈。”张扬张狂地大笑三声,道:“轻骑奔袭?本将倒希望刘虞蠢到出此昏招,马邑城内廖化的四千余大军守城绰绰有余,而且乌桓铁骑拿 什么攻城?骑马奔上城墙吗?” 吴用神色一动,望着草原上的皑皑白雪陷入了沉思。 蓟县,州牧府大堂。 潘凤、吕布、牵招、齐周等人早已经齐聚在蓟县城下,就连距离最远的辽东柳毅都已经赶到,可整整十天过去,却始终没看见张扬的一兵一卒。遍 布在渔阳郡和右北平的大量斥候也没有消息传回,张扬的大军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彻底在草原上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小人屠不会死在草原上了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吕布大大咧咧地端坐众将之首,丈高的雄壮身躯充满了力量,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十分英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着胡人血统的缘故,举止略 有些轻浮。 牵招道:“奉先将军说笑了,张扬麾下士卒虽多为南人,但其麾下同样不少匈奴人和乌桓人,更是多次北出塞外,再加上张扬狡诈非常,依本官来 看,这必是张扬的诡计无疑。” “就凭一群胡人,能有什么诡计?”潘凤不屑道:“蓟县的大军比其多了足足两万有余,什么阴谋诡计能填平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要我说,不如 尽起大军杀奔马邑,一举端了张扬的老巢便是,到时候看他怎么撑过这个冬天。” 柳毅道:“将军不可轻敌,末将在辽东也曾听闻这张扬仅凭一群贼寇便打得皇甫嵩、朱儁两位名将大败,来到北地之后更是一举大破魁头的七万鲜 卑铁骑,斩首四万,魁头的人头都被送到了洛阳,他却活得好好的。” 齐周也点头道:“柳将军所言甚是,鲜卑铁骑何等强大,便是比匈奴人和乌桓人都要强上三分,但在张扬手中没讨到便宜不说,连鲜卑大王都被阵 斩,试问在坐诸位,谁能保证有如此战绩?下官认为,在找到张扬大军之前,我军最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吕布不屑道:“击败那群鲜卑土狗,本将也能做到,难道这张扬一年不来,我们便在蓟县等上一年吗?” “用不了那么久。”阎柔出言道:“不管张扬有什么动作,想必这两天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辽西急报!” 阎柔话音刚落,大堂外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名小吏双手拖着一封竹简,大步进入大堂,道:“使君,辽西乌桓蹋顿送来的急报。” “蹋顿?”阎柔闻言大惊失色,道:“不好,辽西乌桓完了!” 在座众人瞬间把目光凝聚在阎柔的脸上,只见阎柔满头大汗,一幅十分惊恐的模样。 阎柔伸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沉声道:“使君,如今看来,张扬想必已经知道了我们在公孙瓒军中有细作,所以特意告诉了公孙瓒一个假消息,让 我军屯重兵于蓟县城下,他却千里奔袭辽西,若下官所料不差,恐怕辽西乌桓已经完了,就连丘力居也可能已经身死,不然不会由蹋顿来写这份军报。 ” “什么?”刘虞大惊失色,急忙伸手取过竹简展开,匆匆阅罢之后,脸色变得铁青,一双眸子里满是惊恐之色。 齐周见刘虞半晌不语,问道:“使君,情况如何?” 刘虞长叹一声,道:“和子然之言没有半分差错,蹋顿急报,张扬于五日前大破辽西乌桓,阵斩丘力居,随后又攻破乌桓老营,蹋顿仅率百余人逃 走。” 鲜于银一脸地难以置信,道:“辽西乌桓足有万余铁骑,再加上丘力居吞并了苏仆延的部落,麾下勇士绝对不少于三万,竟一战被灭?” 牵招叹道:“七万鲜卑铁骑尚且一战而灭,难不成乌桓比鲜卑还强不成?鲜卑大王魁头尚且能阵斩,再杀一个丘力居又有何难?” 堂内诸将默然无语,就连最为狂妄的吕布眼中都是一片凝重,他强是不假,自问在三万乌桓铁骑中杀上几个来回也没有丝毫问题,但这不代表他对 麾下的士卒没有了解。吕布绝对是骑战的行家,正因为如此,他才更知道鲜卑铁骑的强大,难道张扬真的这么强不成?想到这里,吕布眼底浮起一抹战 意,击败所有的强者,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良久,刘虞苦涩道:“子然,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阎柔紧缩的眉头重新舒展开来,淡淡道:“使君,张扬确实用兵如神,这次也算他胜上一场。不过,并不打紧,我军实力强过张扬,不需要依靠这 些阴谋诡计,使君可尽起大军,杀奔马邑,只要将马邑劫掠一空,张扬必然连这个冬天都无法安然度过。” 潘凤赞同道:“早就应该如此,也让这张扬见识见识河北雄兵,什么狗屁的虎狼之师,本将要让他见识一下天下雄兵。” 牵招转头扫过潘凤,眼中浓重的不屑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第151章 刘备的心思 夜色深沉,两支熊熊燃烧的牛油火把将城门中照得如同白昼,数名士卒警惕地不停扫视着城外的茫茫雪原,极力地观察着一点点的风吹草动。 “有声音!” 一名士卒脸色凝重地侧耳倾听,片刻之后,对同伴低声道:“马蹄声,数量听不出来,但绝对不少,速去将将军请来。” 话音刚落,守城的小校明显也听到了马蹄的闷响,急道:“速速吹号,将大军召集起来。” “遵命!” 低沉的号角声冲天而起,震碎了这个本来十分宁静的夜晚,无数的士卒迅速行动起来,铁甲的撞击声,慌乱的脚步声,将士的喝骂声响成一片,只 不过片刻的功夫,仅剩的千余士卒便已集结起来,而匈奴铁骑速度稍稍慢了一点,但也在第一时间便已完成了集结。 廖化怀抱头盔,急步奔上城楼,问道:“怎么回事?为何吹号?” 看守城门的小校抱拳道:“将军,有不明数量的骑军靠近,听声音数量不少。” 廖化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翘首向城外望去,只见被茫茫白雪覆盖的平原上,隐隐有一支骑军正在迅速接近,数量不多,大约三五百骑。 “弓箭手,准备!” 随着廖化的一声大喝,数百名弓箭手迅速靠近城墙,沿着女墙排成一排,一支支锋利的狼牙羽箭已搭在弓弦之上,只等一声令下,便会射出手中夺 命的箭矢。 “打开城门!” 一声震天的虎吼响起,一骑如飞从骑阵之中冲出,径直来到城门之下,廖化借着火光望去,只见马背身上跨坐着一名凶神恶煞的大汉,手中一双黝 黑大铁戟散发着寒芒,正在仰天大吼,“某家乃是典韦,快快打开城门,伯温先生有要事和主公商议。” “典韦将军?”城楼上的廖化长出一口气,道:“弓箭手后撤,打开城门。” “嘎吱。” 在令人牙酸的木轴转动声中,马邑城的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城下的五百骑没有片刻停留,如风一般冲进城内,直朝张扬的将军府而去。廖化不敢 怠慢,交代一下继续守城之后,也向将军府赶去。 刘伯温翻身下马,顾不上整理风尘仆仆的衣衫,径直步入将军府。 伤势痊愈的李严全副披挂迎了出来,抱拳道:“严参见军师。” “正方将军的伤好了?”刘伯温喘了两口粗气,道:“主公何在?” 随后赶来的廖化接口道:“军师,主公不在城中,二十日前便已率军去蓟县找刘虞老儿报仇了,留某在马邑守城,正方的伤势刚好,是以也没随主 公前往蓟县。” 众人坐定,刘伯温叹道:“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 姗姗来迟的黄邵闻言问道:“军师何事如此着急?” 廖化和李严同意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刘伯温,他们同样不明白刘伯温为何如此着急。 刘伯温叹道:“诸位有所不知,如今非是开战之时,主公太过鲁莽。” 廖化道:“我军于阴风峡谷大战鲜卑,可刘虞老儿命丘力居、苏仆延两条老狗偷袭我军,以致老管和三千将士血染沙场,如此血海深仇,如若不报 ,将士如何心服?” “为主者,当忍常人所不能忍。”刘伯温道:“主公志在天下,岂可计较一时之得失?管亥将军阵亡固然可惜,但此时确非开战之时机,我军兵少 ,且自到北疆之后便连番大战,导致根基不稳。刘虞势大,且在幽州经营多年,更为汉室宗亲,贸然开战,胜负难料。” 李严道:“常言道,先下手为强,我军与刘虞迟早都有一场大战,若等刘虞老儿从容调兵遣将,大军压境之时,恐为时晚矣。” 刘伯温道:“刘虞熟读圣贤之书,顽固异常,诸位不看其就算想置主公于死敌,也是让丘力居、苏仆延偷袭,自己并不出手,便是不愿背负上擅自 攻伐朝廷大将的名头,不过在背后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罢了。” “对付刘虞这种腐儒,只需占住朝廷大义,以皇帝的名义将其压制,便可不非吹灰之力将其解决,何需大动干戈。” 黄邵道:“主公趁其不备,一举将其斩杀也未尝不可。” 刘伯温道:“刘虞毕竟是汉室宗亲,哪怕谋逆大罪,也应由陛下来定夺,岂能由主公来做?如此一来,道义上吃了大亏,也让刘虞可以肆无忌惮地 和主公大战。主公由黄巾军起家,不曾进过朝廷,有些过于依赖武力,要知道,有时候,杀人是可以不需要动刀的。” 李严略微思索,道:“或许主公别有深意也未可知。” 刘伯温点头道:“确实如此,主公不会如此随意便去攻打蓟县坚城,我猜主公的用意乃是辽西的丘力居部。主公擅长骑战,也深知铁骑的威力,若 想和刘虞争雄,必然得剪除刘虞麾下的铁骑,赤达就在蓟县,且兵力不多,而丘力居远在辽西,麾下铁骑众多,所以才会故意放出奔袭蓟县的消息,将 幽州大军集结在蓟县附近,主公趁机攻打辽西乌桓,先断刘虞一臂。” 刘伯温看看低头思索的三人,继续道:“刘虞无谋之辈,闻听辽西兵败,极有可能遣赤达率七千铁骑趁马邑空虚,前来攻打马邑,这时候,主公不 管是回师马邑击破赤达还是趁蓟县空虚,前去攻打蓟县都不失为上策。” 李严、廖化、黄邵同时叹道:“主公果然用兵如神,我等不及。” 刘伯温继续道:“刘虞虽然无谋,但阎柔、牵招之辈却不可小觑,丘力居大概逃不过覆灭之危,但赤达的铁骑却估计不会随意攻打马邑,而蓟县也 会有足够的兵力留守才是。” 李严道:“纵然如此,光是斩杀丘力居便不算毫无所获,至少应该能俘虏不少的牛羊和妇孺,还有乌桓降兵也可补充我军。” 刘伯温道:“只以一场大战来看,主公确实算得上深谋远虑,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但未免因小失大,区区一个刘虞,还不值得主公失去大义之名 。” “不愧是刘伯温,本将的心思丝毫没逃过你的法眼,就连刘虞老儿的心思都猜了个**不离十。”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堂外传来,只见张扬在众将的护卫下缓步进入大堂,在主位上坐定。 刘伯温等人连忙抱拳躬身道:“我等参加主公。” 张扬缓缓道:“都坐下吧,我们便好好议议,这仗,究竟该怎么打。” 马邑城东北方百余里外,一处避免的山谷内,刘备的大营在此矗立。 刘备将手中竹简往案几上一砸,脸上满是郁闷之色。 关羽细长的丹凤眼一挑,问道:“大哥,刘虞在信上说了什么?” 刘备默然无语,叹息不停。 田豫捡起刘虞的书信,匆匆阅罢,道:“二将军,使君要玄德公按兵不动,待他率大军前来再一起攻城。” “什么?”张飞怒吼道:“若等他率军前来,那得多少时日,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张扬也回来了,那我们在这干什么?大冬天的,过来找冻吗?” 田豫思索片刻,向刘备道:“玄德公,三将军之言虽然粗俗,却颇有道理,如今马邑空虚,正是攻破马邑的大好时机,若张扬率军归来,马邑有坚 城可守,恐怕使君大军前来也不好攻破。” 刘备叹道:“吾岂不知,但使君之命不可不遵,不然的话,恐怕连统率这支大军的资格也没有了。” 张飞怒道:“这分明是那刘虞老儿恐大哥立下大功,所以才如此刁难。” “翼德住口,岂可直呼使君之名。” 张飞不甘心地坐下,嘴里依然在嘟嘟囔囔个不停。 刘备看着田豫道:“备虽不才,却也是帝室之胄,每思报效朝廷,却不想诸事不顺,报国无门。” 关羽闻言怒道:“大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次便不听刘州牧之言,小弟愿率一支兵马前去攻打马邑,只要能攻破马邑,想来刘州牧也没有什 么话说。” 刘备道:“二弟不可鲁莽。” 田豫思虑半晌,道:“玄德公,愚以为二将军之言不无道理,若真能攻破马邑,这首功非玄德公莫属,使君正人君子,想必也不会贪墨我等功劳, 到时候朝廷封赏下来,我等也不必再在使君麾下看人脸色。” 张飞也劝道:“是啊,大哥,下令吧,马邑城想来兵马不多,某与二哥亲自登城,想必可以一鼓而下,再回头收拾了那小人屠,说不定这护匈奴中 郎将便由大哥来做,能与那刘虞平起平坐了。” 刘备神色一动,低头陷入沉思之中。 第152章 一触即发 马邑城,张扬将军府大堂。 张扬大马金刀端坐主位,环视诸将一眼后,道:“适才军师言,本将放出奇袭蓟县的消息,千里奔袭辽西,先斩刘虞一臂,诱使刘虞派轻骑突袭马 邑,以一战之得失而言,可谓深谋远虑,然以大局观之,却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随着麾下队伍的不断壮大,张扬越来越力不从心,说到底,他上辈子只是一个杀手,组织百八十人的行动无懈可击,但人数一多便难以兼顾,一个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培养麾下将领独自带兵作战的能力已经算得上迫在眉睫。 他的麾下大多是裴元绍这种粗人,不管是杨七郎还是周仓,更多得像是斗将,而不是大将,廖化和李严的倒是全面一点,但无奈能力不足,林冲是 八十万禁军教头不假,但这个职位就相当于一个教练,不是带兵打仗的将领,杨业倒算得上一员大将,无奈对汉室心存幻想,不能尽心尽力地为他效忠 。 诸将默然无语,单论打仗或许这些人还能说上个一二三,但是大局观,那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见众人不语,张扬继续道:“都没什么想说的?那好,就来听听本将怎么想的吧。” 众人正襟危坐,齐齐抱拳道:“我等洗耳恭听。” 张扬伸手在案几上猛然一拍,道:“刘基,你是个好军师,不过,却太过薄情!” 刘伯温神色不变,已经猜到了张扬要说什么,但还是问道:“主公何出此言?” 张扬厉声道:“管亥战死,三千大军全军覆灭,刘虞老儿却毫发无伤,你让本将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如果本将忍了,三军将士如何想?管亥和三千 勇士的英魂如何安息?” 刘伯温沉声道:“为人主者,当忍常人之不能忍,当为常人之不能为。” 张扬暴怒道:“去他娘的人主,兄弟都死没了,老子去当谁的主公?谁敢杀我兄弟,我就杀他全家!” 刘伯温皱眉道:“为了管亥将军一人,主公连天下都不要了吗?” “天下?哈哈哈。”张扬狂笑三声,道:“如果兄弟都没了,老子要这天下又有何用?坐拥万里河山,真的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吗?为了管亥,为了 战死的将士,哪怕就剩老子一个人,我也要去斩下刘虞的狗头,来祭奠我英勇的将士!” 张扬霍然起身,目光如刀一般扫过众人的面庞,他们有周仓、裴元绍这样从南阳便跟着张扬的老人,有林冲、杨七郎这样被召唤出来的名将,还有 匈奴人、鲜卑人新提拔的将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张扬并不英俊的面庞上,眸子里炙热的火焰熊熊燃烧。 张扬的充满怒火的咆哮就如同一粒火星,投入了他们这堆干柴之中,瞬间便点燃了他们心中的烈火。 “不管是汉人或者匈奴人、乌桓人,既然同在本将麾下,那就是兄弟,我没法保证永远都不死人,这是战争,不是儿戏。但是,这不代表我的兄弟 死了就完了,不管他是谁,敢杀我的兄弟,我便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只要本将还有一口气在,那就不死不休!” 众将踏前一步,抱拳道:“誓死效忠主公!” “现在,你们告诉我,管亥死了,尸骨未寒,大仇未报,你们,能忍吗?” “不能!” 典韦和杨七郎吼声最高,直震地整个将军府瑟瑟发抖。 “那该如何?” “斩下刘虞狗头,为管亥将军和阵亡将士报仇!” 众将疯狂的大吼起来,不远处的另一处房间内,蔡邕长叹一声,他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张扬的报复,来马邑这么久,他见张扬的次数屈指可数,平常 议事也从不参加,就如同一个看客一般。 “很好!”张扬眼中杀机毕露,道:“现在回去,都把本将的话告诉你们麾下的士卒,待明日,尽起大军,和刘虞老儿一决胜负,不报血仇,誓死 不归!” “遵命!” 众将大声应诺,转身离去。 不管片刻的功夫,大堂之内便只剩下了张扬、刘伯温、吴用三人,还有大堂之外,典韦雄壮的身影。 张扬长出一口气,重新坐下,道:“伯温,是不是很失望,觉得本将不是一个明主?” 一抹淡淡的笑意浮在刘伯温的脸上,不动神色道:“无妨,兄弟相称,意气相投,而使全军团结一心,遇敌拼死,此乃主公治军之道,基认为并无 不可,只要能令众将归心,基受点委屈又有何妨?至于明主者,并没有哪本古籍明确记载如何便是明主,高祖不过泗水一亭长,脾气秉性与无赖无异, 亦不失为明主。” 吴用接口道:“众将虽然归心,原本匈奴和乌桓铁骑,用并不担心,但丘力居麾下的万余大军刚刚归降,军心不稳,若不加整合便仓促投入大战, 后果难料。” 刘伯温道:“如今之势,骑虎难下,我军兵力不足,便姑且一试,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张扬右手不断轻敲案几,看向刘伯温,问道:“伯温,你当真以为本将只为复仇,不知大义之重,执意要与刘虞开战?” 刘伯温皱眉沉思片刻,道:“主公的意思是,时不我待?” 张扬点头道:“没错,便是时不我待,天下大乱将起,本将没时间和刘虞在这不毛之地耗下去,可若是不理他,他便会一直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必 须尽快整合乌桓,然后南下河套,将匈奴彻彻底底掌握在手中,打下一片坚实的根基。马邑太穷,而且不是我们的地方,谁知道丁原这老小子是什么时 候也会在我们背后来上一手,不可不防啊。” 刘伯温不解道:“汉室衰微,天下智者俱能察觉一二,但主公何以断定大乱将起?在基看来,只要当今陛下不死,天下便乱不起来。” 张扬不得不佩服刘伯温,果然一语便道出了其中精髓,若是刘宏不死,安然等到刘辩和刘协长大,这大汉亡不亡还得另说,至少在刘宏死之前绝对 乱不起来,可张扬是未来人,知道刘宏命不久矣,是以才能如此肯定。 张扬若有深意道:“刘宏,命不久矣。” 刘伯温和吴用两人目露惊恐之色,但刘伯温很快便镇定下来,道:“如此一来,时间确实略有不足,那主公逼迫刘虞来马邑与我军决战,用意怕不 仅仅是为了斩杀刘虞鼓舞士气,更是想借此大战,淬炼一支精锐之师吧?” 张扬点头道:“不错。” 吴用道:“以战养兵,固然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练就一支虎狼之师,只是这伤亡也绝对不会小。” 张扬道:“兵贵精不贵多,张角百万之众,又能如何?这新投降的万余乌桓大军,只要能留下五千精锐,本将便已满足。” 刘伯温皱眉道:“但这一切都得大胜才行,主公为何如此肯定,我军此战必胜?” 张扬冷笑道:“这世上哪有必胜之仗,若赵括当年得胜,他便是天下名将,不再是纸上谈兵,战争,只有敢不敢打而已。” “何况,此战本将至少有七成胜算,足够冒险了。” “愿闻其详。” “伯温、加亮,附耳过来。” 三人耳语一番,刘伯温叹服道:“主公用兵如神,基不及也。” 天色刚蒙蒙亮,蓟县已经是沸腾一片,数不清的大军集结于蓟县城下,无尽地杀气在天地之间蔓延。 激昂的战鼓猛然敲响,一身戎装的刘虞缓步踏上城楼,目光所及之处,数万大军鸦雀无声,唯有长刀坚甲散发出寒芒。 城楼下,吕布、潘凤、鲜于银、鲜于辅、柳毅、牵招等将一个不少,全副披挂,立于军阵最前方。 刘虞胸中豪情万丈,放声吼道:“张扬身为大汉伏波中郎将,领护匈奴中郎将,不思报效陛下知遇之恩,久有不臣之心,意图挑起大汉和鲜卑之争 ,是为不忠。” “张扬本为名臣之后,却行事暴戾,有辱祖宗威名,是为不孝。” “张扬身为大汉臣子,封疆大吏,肆意攻伐同僚,无视天子威严,是为不义。” “张扬出身贼寇,只知杀戮,肆意劫掠,不曾体恤百姓,使无数百姓有家不可归,是为不仁。”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却身居高位,本官身为大汉幽州牧,当代天子率军伐之,三军听令,出发!” 浩浩荡荡的大军立刻开拔,宛如一条长蛇一般,向着马邑的方向缓缓前行,肃杀之气震动天地。 第153章 大战开端 马邑城外,积雪还不曾消融,但根本无法阻挡大军的熊熊战意。 同样激昂的鼓声响彻天地,中间还夹杂着嘹亮的号角声,一万八千余名刚刚归降的辽西乌桓铁骑排成整齐的阵形,肃立在城池之下,天地间除了战 鼓声和号角声外,再无一点杂音,只有呼啸的北风和若有若无的战马喘息声回响。 张扬全副披挂登上城楼,白雪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扬身上,有屈辱,有畏惧,有惶恐,还有哀伤。 狂乱的北风中,唯有张扬身后的那杆黑底血字的大旗迎风猎猎作响。 张扬手按刀柄,如刀一般的目光掠过所有人,呼啸的北风将张扬身后如同鲜血一样的披风吹动,露出那森寒的铁甲,所有乌桓人都低下他们曾经高 昂的头颅,不敢直视张扬一眼。 在乌桓人的眼中,这个世界早已失去了颜色,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心脏无时无刻不被揪紧,连呼吸都 变得困难了一些。 “你们,是战败者,是弱者,你们,什么都不是!” 令人窒息的寂静之后,张扬炸雷般的大喝在城楼上响起,清楚地传入每一个乌桓勇士的耳中,内附这么多年,哪怕最为普通的乌桓人都能听懂汉语 ,所以不需要再用张鸦来翻译。 一万八千颗头颅低地更深了一些,张扬冰冷的大吼剥夺了他们身为战士的最后一点尊严,但他们无法反驳,他们战败了,投降了,像一群绵羊一样 在等待着自己命运的降临,是生是死,全凭那个如同魔神一般的男人一句话。 “根据草原上的规则,本将现在可以毫不犹豫地下令斩下你们的头颅,就算留你们一命,你们也得世代成为本将的奴隶。” 一名惊恐的乌桓勇士尖叫道:“将军,你答应过我们,只要我们投降,你便不会杀死我们。” “没错,本将是答应过你们可以不死,但没说过你们不会成为奴隶。”稍微顿了顿,张扬继续道:“你们愿意成为毫无尊严的奴隶吗?愿意这么毫 无尊严的活着吗?愿意让你们的子女也如同你们一样,成为人人都能欺凌的奴隶吗?你们身为草原之子的荣耀呢?身为战士的尊严呢?都他娘的喂狗了 ?!” 白雪配合的仰天长啸,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嚎。 “想和他们一样吗?”张扬伸手指指不远处,早已投在他麾下的匈奴人和乌桓人,放声吼道:“如果,如果你们还有一点点身为战士的尊严,就拿 起你们的弯刀,本将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能够证明,你们还不曾失去战士的荣耀和勇气,本将便赐予你们同他们一样的权利!” 不远处的匈奴人和乌桓人挺起了胸膛,虽然现在在张扬的麾下,但是他们没有一点不习惯,反而比在草原时更加舒服,因为他们看到了成为贵族的 希望,甚至不少人已经成为了贵族,拥有数量不少的牛羊和女人,这样的差距,让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多立战功,超过自己的同伴。 “将军说的可是真的?” “不要骗我们。” “什么样的机会?” 杂七杂八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响起,没人想当奴隶,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并不介意尝试一下,何况不远处的同族看起来过的很不错。 “闭嘴!”张扬怒吼一声,继续道:“再过几天,就会有一支大军前来和我们作战,他们人数众多,不是意与之辈,你们很可能会战死,如果你们 害怕了,胆怯了,胯下那根卵子缩回去了,那现在就给本将站出来,本将饶你们不死,但是你们包括你们的后代得世代为奴。” 城墙下的乌桓人明显不明白如此粗浅的激将法,大声怒吼道:“如果我们不愿意呢?” “很好!”张扬顺手抽出腰间长刀,直指蓟县方向,怒吼道:“有胆一战者,不再为奴隶,杀敌三人者,脱去全家奴籍,斩首十人者,为汉人侍从 ,赏牛羊十头,奴隶十户,斩首百人者,成为贵族,赏奴隶百户,简单的说,只要你有军功,你可以在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一切!” 张扬话音刚落,城楼下顿时响起嘈杂的声响,所有乌桓人的眼中都有两团火焰在跳动,就连不远处早已归降的匈奴人都目露向往之色,贵族,曾经 遥不可及的东西正在向他们招手。 一阵脚步声响起,吴用快步登上城楼,凑到张扬耳边道:“主公,紧急军情。” “讲!” “刘虞自己任命刘备为护乌桓校尉,率赤达麾下的二千铁骑前来偷袭,距马邑已不足百里。” “刘备?”张扬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道:“来得好,就拿他开刀!” 高高把手中长刀举起,冰冷地刀刃迎着阳光散发出耀眼的寒芒,浓烈的杀机冲天而起,城楼下,乌桓人的骚乱立刻停止,等待着那个如同魔神一般 的男人下令。 不知名的山谷之中,刘备在田豫的陪同下登上山崖,入眼处尽是茫茫雪原,一眼望不到头,关羽和张飞率领的两千铁骑早已不见踪影,只在大雪上 留下一串杂乱不堪的脚印。 刘备长叹一声,自关羽和张飞走后他心中便隐隐有一股不安之意,但却不知从何而来。 “云长和翼德此去,不知结果如何,若能得胜,一举攻占马邑便罢,若是事有不协,那” 不等刘备说完,田豫便劝道:“玄德公多虑了,二将军和三将军久经沙场,勇冠三军,如今大雪方停不久,道路泥泞,张扬千里远征,还有大量的 牛羊妇孺,急切之间难以返回,马邑守备必然空虚,玄德公安坐主帐,等待两位将军的捷报便是。” “也只好如此了。” 刘备再次叹息一声,反身向主帐走去。 远处的官道上,关羽和张飞不停催动战马,恨不得立刻便出现在马邑城下,发起进攻。 关羽和张飞都是当世猛将,傲气非常,可惜的是,自从涿郡起兵以来,四处征战,讨伐黄巾功劳不小,却只得了个安喜县尉的职位,更因张飞殴打 督邮,三人仓皇投在皇甫嵩的麾下,本以为能凭借战功得到朝廷封赏,却不想遇到了张扬,以优势兵力败给张扬不说,居然连朱儁都被阵斩,他们兄弟 被人撵地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好不狼狈。 兄弟三人心中莫不恨极了张扬,若非张扬,论功行赏,刘备至少也能够得个一地太守的职位,哪像现在,得处处看人眼色行事。 “驾!” 关羽狠狠一挟马腹,催马急进,转头向身后的士卒道:“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务必赶到马邑,否则,军法从事!” 关羽并没有看到,身后乌桓士卒眼底那一抹抹怨毒。 “报!” 关羽话音刚落,前方斥候飞奔而来,道:“二将军,前方急报。” 关羽放缓马速,手捋美髯,道:“讲。” 一旁的张飞凑过来道:“二哥,怎么不走了?再不加快速度,天黑之前赶不到马邑了。” “禀报二位将军,前方发现大量乌桓铁骑。” 关羽微眯的丹凤眼猛然开阖,问道:“有多少人马?” 斥候不敢怠慢,道:“足有万余人马?” 关羽面色一变,凛然道:“马邑怎会有如此多人马?” 张飞插言道:“二哥,管他有多少人马,不过土鸡瓦狗罢了,看某先行冲阵。” “三弟不可鲁莽”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猛然回首,只见茫茫雪原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线,并且在缓缓蠕动。 关羽的两条卧蚕眉顿时皱紧,回头四顾,只见四周都是茫茫平原,竟无任何险要之处。 “结阵!” 将手中青龙刀高举过顶,关羽放声大喝。 二千乌桓铁骑乱哄哄地开始结阵,只是效率嘛,让这群胡人完成这么复杂的事,着实有些难为他们了。 不远处,那条淡淡的黑线已经清晰可见,化为无数的骑兵,马蹄纷飞,弯刀乱舞,万马奔腾,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地泥泞,万余铁骑如同滚滚洪流一 般,挟裹着踏碎一切的气势席卷而来。数万只铁蹄狂乱地叩击着大地,天地间除了这隆隆巨响之外再没有一点杂音,整片大地好像都不堪重负,不停地 在颤抖,在呻吟。 近了,更近了,关羽甚至能看到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和通红的血眸,他不知道这些乌桓人受了什么刺激,但他知道,接下来将会是一场苦战。 一场惨烈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154章 小胜一阵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中,万余乌桓铁骑就如同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恶狼,张开他们充满腥臭的大嘴,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无数的利箭在空中自由自在地来回飞舞,刺破空气的尖啸不绝于耳,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箭雨,向着关羽和张飞的二千大军狠狠扎落下来。 “举盾!” 关羽的二百亲卫刀盾手连忙将手中的圆盾高举过顶,遗憾的是,这两百面小盾根本不足以将整个军阵护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尽的箭雨终于停止,但乌桓铁骑也冲到了刘备军的阵前。 “死!” 张飞怒喝一声,丈八蛇矛狂暴地刺出,弯曲如蛇的矛刃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对着一名乌桓骑将的胸口而去。 乌桓骑将无所畏惧,高举手中的弯刀猛劈而下,试图将这狂暴无匹的一矛荡开。 “当。” 一声脆响,弯刀没能给蛇矛任何的阻挡,寒光一闪便刺入了乌桓骑将的胸膛,生生将他从战马上挑起,随风在空中轻摆。 关羽毫不示弱,随手一刀便将一名乌桓勇士从头到胯劈成两半,连他胯下的战马都未能幸免。 兄弟两人的勇猛瞬间便引起了乌桓铁骑的注意,大队的乌桓人冲了上来,从不同的角度朝着两人身上斩劈下来。 张飞将手中蛇矛舞得又快又急,如同一道黑光,但凡在他周围的敌人俱皆被捅死,无一幸免。 关羽狭长的丹凤眼霍然睁开,手中青龙刀宛如一条真正的青龙一般,在战场上肆意翻腾,所过之处,乌桓人如同波分浪裂,纷纷倒毙马下。 战阵后方,张扬身披重甲,手按刀柄,在刘伯温、吴用、典韦的陪同下俯视整个战场。只见整个战场之上,乌桓铁骑就如同汪洋大海一般,将关羽 和张飞率领的二千人彻底淹没,甚至不少赤达麾下的乌桓人已然翻身下马,跪地请降。 草原胡人悍不畏死不假,但此战他们却缺少拼死一战的勇气,毕竟此战和他们实在没什么关系,跪地投降也不出张扬的意料。 关羽手中的青龙刀再次劈斩而出,将两名拦路的乌桓人拦腰斩成两段,环顾四周,却发现他麾下的二千人基本不是被杀便是投降,覆灭已不可避免 。 关羽怒火冲天,放眼望去,正好看见张扬等人对着战场指指点点,关羽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回头喝道:“三弟!” 杀得性起的张飞猛然听到关羽的声音,抬头望去,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张扬。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飞顾不上回应关羽,狠狠一催战马,便向着 张扬所在的地方冲去。关羽不敢怠慢,同时催动战马,紧跟在张飞身边,两人就如同一条青龙与一头黑虎,丝毫不掩饰漫天的杀机。 张扬身边,典韦和杨七郎同时感觉到了漫天的杀气,放眼望去,只见一青一黑两条光影向着后阵而来,冰寒的杀气从那两条光影身上凝聚,向着四 周不断蔓延。 典韦闷哼一声,从背上取下双戟狠狠一磕,杨七郎同时取下得胜勾上的乌金枪,眼神中战意沸腾。 张扬三人被这狂暴的战意惊动,抬头看去,只见一员体挂鹦鹉战袍,身穿半肩甲,手中倒拖青龙刀的大汉和一员豹头环眼,身着黑虎铠的虬髯大汉 狂奔而至。 “张扬匹夫,给三爷拿命来!” 一声惊天咆哮响起,连战场上混乱的喊杀声都被生生盖过。 吴用倒吸一口冷气,道:“主公,是刘备的两个兄弟,关羽和张飞。” 很明显,当年那惨烈的一战并没有从吴用的脑海中褪去,再见这两员猛将,吴用还是有一丝心惊。 刘伯温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两员猛将,眸子里不由闪过一丝欣赏之色,向张扬道:“主公,如此猛将,何不设计擒之,使其为我所用。” “没用的。”张扬摇头道:“他们两人与刘备乃是结义兄弟,绝对不可能背叛刘备投降本将的,无需刻意如此,有机会再说吧。” 刘伯温闻言不再多说,他不清楚关羽和张飞对刘备的情义,但张扬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不远处,典韦与关羽,杨七郎和张飞,终于无可避免的撞在了一起。 “杨希武器武力加1,战马武力加1,现在武力已达到100,系统被爆表,请问宿主是否要知道被爆表出世的名将。”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张扬的脑海中响起,张扬不动声色,在脑海中道:“说。” “此次爆表共出世三人,分别为水浒梁山大刀关胜,成吉思汗铁木真,元朝最后的猛将王保保,人物提供完毕,系统三日之内不可使用。” 听闻铁木真之名,张扬心中一惊,这可是一个强悍的对手,若是被系统重生在了如今混乱不堪的鲜卑人中,那他费尽心力将魁头斩杀以造成草原混 乱的情况将付之东流,看起来,要加快积攒实力了,若是让铁木真统一强大的鲜卑,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将张扬从沉思中惊醒,只见典韦已经对上了关羽,而杨七郎和张飞杀得难解难分。长枪蛇矛,大刀铁戟不断地上下翻飞 ,不过片刻的功夫,四人已经交手了十合有余。 “来将通名,你三爷矛下不杀无名之辈。” 杨七郎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之色,面前这个莽汉绝对是他身平仅见之敌,但他还是不甘示弱道:“你家小七爷名叫杨希,去阎王那报道的时候记得 和阎王说!” 典韦和关羽也分隔开来,关羽通红的脸上收起了傲慢,遥想当初在中原的时候,张扬麾下的将领还只能靠数量和他们兄弟交战,没想到这才过了多 长时间,张扬便招揽到了如此猛将。 四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寻找着那可能并不存在的破绽,不远处一名匈奴十夫长打扮的人在马背上弯弓搭箭,锋利的箭镞已经瞄准了张飞的后心 要害。 三石大黄弓弯如满月,猛地松开,箭弦上的狼牙箭脱弦而出,向着张飞的后心呼啸而来。 张飞正全神贯注与杨七郎对峙,待闻听身后响起刺耳的尖啸,再想格挡时为时已晚,只好俯身爬在马背上,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杨七郎趁此时机猛催战马,将张飞笼罩在一片枪影之中。 关羽想去救援张飞,却被典韦拦住,破空声再次响起,关羽忽然感觉头顶一凉,戴于头上的铁盔居然被一箭射穿,梳好的发髻也披散了下来。 “三弟,走!” 关羽猛劈一刀,逼退典韦,接上狼狈不堪的张飞,兄弟两人拔马便走,敌军中有猛将,还有神箭手虎视眈眈,袭杀张扬已不可能,若是耽搁下去, 被赶来的其他张扬军猛将拦住,他们两人恐怕也得丧命于此。 匈奴神射手一弓双箭,正中关羽和张飞的马股,战马吃痛,昂首悲嘶一声,向前发疯似地狂奔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张扬脸上的遗憾之色一闪而过,他心中的大敌乃是刘备,关羽和张飞充其量不过是两员猛将,还不至于让他太过懊恼。 “加亮,传令下去,给我追,绝对不能放跑了刘备!” 吴用虽然不知道张扬为何如此重视刘备,但还是躬身道:“遵命!” 刘备军在山谷内的大营。 如今的刘备可以说是坐立不安,自从关羽和张飞率军离开之后,刘备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所以哪怕现在已是深夜,刘备还不曾入睡。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蓬头垢面,满脸血污的关羽和张飞径直冲入大帐,神情说不出的疲惫。 刘备连忙上前扶住两人,问道:“二弟、三弟,何故如此?” 这便是刘备的精明之处,若是换成一般人,首先询问的肯定是二千大军如何了,但刘备哪怕心中十分关切大军,但还是开口便先问两位兄弟的情况 。 两人目露感激之色,张飞开口道:“大哥,别说了,二千大军全军覆没,只有我和二哥逃了出来。” 不知道刘备是不是败的次数太多,闻听此言并没有太过惊讶,一旁的田豫却惊道:“马邑守备不足,两位将军便是无法攻下城池,也可全身而退, 怎么会全军覆灭的?” 关羽黯然道:“在通往马邑的路上,足有万余乌桓大军杀至,我等率领的二千乌桓人大多投降,唯某与三弟杀出重围,逃得性命。” 刘备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二弟不必自责,不过二千士卒而已,只是如今张扬已经回转,我等还是待使君大军赶到再做计较。” 田豫长叹一声,道:“也只好如此了。” 第155章 坟场 张扬的临时大营之中,一口热气腾腾的铁锅摆放在张扬的面前,张扬用匕首从锅中挑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案上还放着一翁并州出产的 美酒,只是酒香便让人迷醉。 帐帘掀开,吴用削瘦的身影走了进来,靠近火盆一边取暖一边道:“主公,白天的匈奴神箭手已经带来了。” “现在何处?” 张扬嘴里嚼着羊肉,含糊不清地问道。 “就在帐外。” 随手将一块煮得糜烂的羊肉喂给趴在一旁的白雪,张扬淡淡道:“叫进来。” “遵命!”吴用应诺一声,向帐外大声道:“乌力,还不进来。” 低垂的帐帘再次掀起,一名匈奴大汉昂首而入,身高足有八尺左右,身材无比壮硕,只是身上的羊皮袍又旧又破,从上面的破洞上甚至能看到他结 实的肌肉。 乌力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狠狠吞了一口口水,恭敬地看了一眼张扬和懒洋洋的白雪,单膝跪地,右拳抱拳,恭敬道:“乌力参见神将大人。 ” 张扬仔细打量着乌力,只见他头发胡乱地披在肩上,连破旧的皮甲都没有,这只能说明乌力曾经的身份不高,不是普通族人便是奴隶,但奇怪的是 却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 张扬点点头,道:“起来吧。” 乌力长身而起,昂然立于帐中。 “现在在军中是什么职位?” 乌力恭敬道:“小人现在是斥候军十夫长。” 张扬目光一闪,用匕首从铁锅中挑出一块羊肉举到空中,向乌力道:“来,尝尝。” 要说重生以后最让张扬不能适应的恐怕就是食物,这个时代的食物只有两种做法,煮和烤,根本没有炒菜这么一说,更为可怕的是,这个时代除了 盐之外,没有任何的调味品,什么花椒、大料、辣椒之类的通通没有,做出来的肉食十分的腥臊,若不是张扬前世出任务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吃过,可能 还真的适应不了。 但乌力明显不这么想,只见他也不客套,踏前一步,伸手抓过羊肉,也顾不上烫,直接送进大嘴咀嚼起来。 要说乌力不应该如此穷才是,虽然他只是个十夫长,但分到的牛羊也有几头,只不过他是穷日子过惯了,而牛羊在草原上又是财富的象征,导致他 根本不舍得杀来吃肉。 乌力吃得正欢,却不料张扬突然出声道:“乌力!” “在!” 乌力连忙将嘴里的羊肉咽下,挺直身躯,大声应诺。 张扬沉声道:“本将赐你贵族身份,赏奴隶十户,羊五十头,为百夫长。” 乌力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声应诺道:“末将誓死效忠神将大人!”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刘备亲自将刘虞等将迎进中军大营,抱拳道:“末将无能,损兵折将,致使赤达将军的二千铁骑覆灭,还请使君责罚。” 刘虞温言道:“玄德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本官率大军前来,玄德看本官为你报仇便是。” 其余诸将也一再劝慰刘备,唯有吕布在一旁面露不屑,低声嘟囔道:“废物。” 跟在刘备身后的张飞闻言大怒,喝道:“尔想死乎!” 吕布长身而起,猛地一拍案几,怒道:“怎么,尔等无能,还不许本将说吗?” 张飞一双豹眼圆睁,骂道:“有娘没爹的杂种,安敢枉议帝室之胄。” 不得不说,张飞这张嘴忒得狠毒,吕布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而从他的面相来看,他也确实是胡汉混血,但他平生最恨的便是别人拿这件事 来说他,这也是他一直磨练武艺的动力。 只见吕布一脚踏碎面前案几,身上杀气四溢,一字一顿道:“你敢再说一次!” “翼德,闭嘴!” 刘备连忙制止住还欲开口的张飞,对吕布抱拳道:“奉先将军请勿见怪,愚弟粗鲁,备代愚弟向将军请罪。” 吕布并不买账,怒吼道:“好说,待本将杀了你之后再跟你请罪,不知可否?” 说罢,吕布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狂乱的杀气在整个大帐之内回荡。 张飞不甘示弱,同样握住刀柄道:“大哥,你别拦我,看我先宰了这个杂种!” “闭嘴!”刘虞怒喝一声,吼道:“大敌当前,尔等还有心思吵闹,是不是我们先火并一场,等张扬来收拾残局?!” 刘备连忙道:“使君恕罪,备代三弟向各位赔罪。” 吕布也被一旁的侯成、宋宪等将劝住,不过吕布明显怒气未消,一甩披风,径直离去。 众人明显也受到不小的影响,脸色难看。 阎柔转移话题道:“诸位,适才并州牧丁原大人派人送来急报,朝廷派遣中常侍毕岚为天使,车驾已经进入了上党,不日便会抵达马邑。” 刘虞惊道:“丁原大人如何不设法稳住毕岚,拖延些时日?” 阎柔无奈道:“丁原大人说,毕岚当是受了张扬的重贿,非要紧急赶来马邑,一刻也不愿停留。” 刘虞叹道:“子然,若是在两军僵持之际,毕岚赶到,在三军阵前宣读圣旨,只怕我等再无大义之名,军心浮动,后果不堪设想。” 一抹狠色浮上阎柔的脸庞,沉声道:“使君,不若派人袭杀毕岚,再将同行者全部灭口,然后将此事推给匈奴人便可,到时候就算有人怀疑,也死 无对证,我等也可一口咬定乃是张扬派匈奴人袭杀天使。” 刘虞勃然变色道:“此事万万不可,袭杀天使与造反无疑,子然欲将老夫置于何地?” 阎柔道:“使君,毕岚乃祸国之阉宦,杀之可也,还请使君三思。” 刘虞不容置疑道:“此事万万不可,子然还是另想他策。” 阎柔不甘心道:“如此,只能速战速决,争取在毕岚赶到马邑之前将马邑攻破,到时候,张扬或死或逃,毕岚也无任何办法。” 刘虞思索片刻,道:“如今之势,也只好如此。” 马邑东北八十余里处的官道之上,张扬立身于此,举目四望。只见方圆百里尽皆一望无垠之平原,地势略有起伏,最高点便是张扬脚下之处。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将整片草原装扮成一副冰雪的世界,虽然已经过去了数日,但大雪没有一点消融的意思,天地间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再无其 他一点颜色。 张扬立身的地方,一夜之间结起一堵简陋异常的土墙,高可七尺左右,绵延数里,将官道堵了一个严严实实。朔风呼啸,土墙颤颤巍巍,看起来随 时可能倒下,但却始终屹立在平原之上。 张扬左手扶着土墙,右手按着腰间的刀柄,一双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杀机。 这里,便是张扬为刘虞和他麾下大军精心挑选的坟场! “啊啊” 一群秃鹫被脚步声惊起,扑扇着翅膀从刘虞等人的头上飞过,探出他们粉红色的丑陋头颅,不舍地看着地上刚才还在享用的美食。更远处的天空上 ,无数的秃鹫和乌鸦到处飞舞,天地之间一片苍凉。 漫无边际的平原之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一千多具尸体,没有了脑袋的尸体。 一杆血迹斑斑、破破烂烂的大旗斜插在大地上,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布满破洞的旗面上依稀还可以看到一个斗大的刘字。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地上的白雪被鲜血染的一片通红,随处可见布满缺口的弯刀和断裂的长矛,静静地诉说着发生在这里的大战。 刘备三兄弟面色难看,显然这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吕布斜眼扫视刘备三兄弟一眼,眼中的不屑丝毫不加掩饰,但他还是克制住没有再出言讥讽。 刘虞宽慰道:“玄德莫要如此,本官今日便率大军为玄德报仇。” 刘备勉强笑笑,道:“多谢使君。” “报!”刘备话音刚落,一骑斥候飞奔而至,径直来到刘虞面前,翻身下马,抱拳道:“使君,张扬在前方不远的官道上立下土墙,赤达将军的五 千铁骑正与其对峙,赤达将军询问是否出击?” 刘虞沉声道:“传令赤达将军不可轻举妄动,待本官率大军前往汇合之后再做打算。” “遵命!” 斥候应诺一声,上马飞奔而去。 刘虞回头环顾众将道:“传令三军加快速度,前去和张扬贼子决一死战!” “遵命!” 众将齐齐抱拳,呼啸而去,大军的行进速度明显快了三分。 第156章 开胃菜 纷纷扰扰的大雪不知何时又开始落下,狂乱的北风一刻也不曾停止,草原的寒冬已正式揭开了她的面纱。 吴用在数十骑亲兵的护卫下来到张扬的面前,张嘴哈一口气暖暖双手,喘息道:“主公,一切已准备就绪,现在,只等刘虞老儿和他麾下的大军前 来送死了。” 张扬点点头,问道:“数量够吗?” 吴用点头道:“只多不少,足够刘虞老儿喝上一壶的。” 说完,吴用的脸色凝重起来,沉声道:“主公,据沈富先生传回的消息,辽东太守公孙度以儿子公孙康为将,丘力居的从子蹋顿为副,率马步卒五 千直奔辽西乌桓老营而去,周仓和何仪、何曼三位将军兵力只有三千,还有大批的牛羊妇孺,迟早会被追上。” 张扬闻言眉头紧皱,为了迎战刘虞,张扬在攻破辽西乌桓老营之后,便连夜率主力押解乌桓俘虏赶回了马邑,只给周仓三人留下三千匈奴骑兵押解 战利品在后缓行。要是放在平常,周仓等人就算不敌公孙康,逃命还是没有任何问题,但大量的战利品是张扬度过这个冬天的保障,哪怕周仓再骁勇善 战,也断然没法在保证战利品的同时大败公孙康的五千大军。 刘伯温皱眉道:“这公孙度肯定是得到了刘虞的授意,否则肯定不敢轻易与我军交战,不过刘虞这一手确实高明。如果辽西乌桓的妇孺被公孙度抢 去,万余乌桓铁骑有哗变之忧,我军这个冬天也无法安然度过,主公的千里奔袭将付之东流。” 吴用接口道:“可是如今我军正与刘虞大军决战之际,本来兵力便捉襟见肘,连马邑城的守军都被伯温兄带来了,实在是抽调不出人手支援周仓将 军,如之奈何?” 刘伯温道:“主公莫不是忘了公孙瓒?” 吴用眼前一亮,道:“伯温兄所言甚是,上次管亥将军和三千将士拼死血战,才让我军和公孙瓒不至于全军覆没,这份人情,公孙瓒得还。且如今 驻扎辽西的,乃是公孙瓒任命的辽西太守严纲,时间上绝对来得及,只是公孙瓒明显打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看戏,恐怕不好说服。” 刘伯温淡然一笑,道:“主公何不派人向公孙瓒求援,请其率军攻击刘虞背后,彼定不愿意直接与刘虞开战,如此一来,其定然会派军支援周仓将 军,如此,正合我意。” “好。”张扬转过头来对吴用道:“加亮,立即派人向公孙瓒求援,就说事成之后,本将愿表奏天子,请其为幽州牧。” “遵命!” 吴用是个聪明人,这种阴谋诡计一点就透,也不需要刘伯温再详细解释,转身便下去安排了。 右北平郡,上垠城。 如今的张扬和公孙瓒可以说心照不宣,都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盟友,至于敌人,自然是实力最为强大的刘虞。 自张扬和刘虞开战后,公孙瓒便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并命令麾下的大军时刻准备,只要形势一有不对,公孙瓒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出兵,坐收渔翁之 利。 若是张扬战败,他不会介意率军南下,配合幽州牧刘虞大人,在张扬身上狠狠咬上一口;如果是刘虞战败,他也不会吝啬,第一时间便会和张扬夹 击刘虞,彻底将这个大敌从幽州的地图上抹去。 公孙瓒仔细盯着案几上的地图,问道:“士起,斥候回来没有?刘虞的大军到哪了?” 关靖道:“府君,刘虞的大军距离马邑已不足百里,双方的前锋正在对峙,不过,在此之前,将军的同窗刘备以为马邑空虚,派遣关羽、张飞两将 率两千人偷袭马邑,却不想张扬已经连夜赶回,二千人全军覆没,关羽、张飞两人仅以身免。” 公孙瓒不屑地嗤笑一声,老实说,从当年同在卢植堂下听讲的时候,公孙瓒就不喜欢刘备,因为刘备不仅家里穷,还喜欢飞鹰走狗,华丽的马车和 衣裳,和纨绔子弟无异。虽说他公孙瓒去卢植堂前也不是为了做学问,而是为了名声,但刘备的行为无疑让他十分反感。 “这么说,决定这幽州姓张还是姓刘的一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关靖皱眉道:“府君慎言,这天下,还是陛下的天下,不过算算时间,此时差不多应该已经开战了。” “报!” 关靖话音刚落,公孙范捧着一封竹简疾步进入大堂,道:“兄长,护匈奴中郎将张扬将军的急信。” “呈上来。” 公孙瓒伸手从公孙范的手中结果竹简展开,一目十行匆匆阅罢,两条粗黑的眉毛紧紧皱起。 关靖不解道:“府君,张扬将军来信所为何事?” 公孙瓒随手将竹简递于关靖,道:“张扬请本将立即率军南下,前后夹击刘虞,事成之后,他愿上书天子,表奏本将为幽州牧。” 田楷闻言道:“府君,我军虽与张扬心照不宣,暗地结盟,但刘虞势大,若战胜还好,一旦战败,恐怕无法善了啊。再者说,事成之后,张扬若是 食言,我军也拿他没有办法。” 关靖赞同道:“府君,眼下的确不宜趟这趟浑水,坐观刘虞和张扬大战,不管是谁胜谁负,我军都立于不败之地。” 公孙瓒犹豫道:“可我军与张扬如今也算得上盟友,管亥将军和那三千将士对我军也有救命之恩,如果一点行动都没有,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 关靖沉思片刻,突然道:“府君莫不是忘了辽西的事。” 公孙瓒道:“你是说” “没错,如果府君命严纲将军出兵救援张扬的辎重队,既可以不与刘虞正面作战,又对张扬有个交代,想他张扬也没有别的话说。” “善。”公孙瓒点头道:“便依士起之言,命严纲立刻点起大军,救援张扬的辎重队,然后再将他们安全护送出右北平,如此本将也算得上仁至义 尽。” “遵命,小弟这便去给严纲将军传令。” 公孙范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厚重的乌云将整片天空遮蔽,虽然才是下午,但天地间已是一片昏暗。 一片雪花从天空飘落,正落在张扬的脸上,化为一滴冰水,冰冷地触感让张扬为之一振,前方隐隐约约有大军的喧嚣传来。 一条火龙从昏暗的地平线上跃起,向着两翼迅速展开,几乎照亮了整个平原。 终于要开始了吗? 张扬长长地吐出一口热气,嘴角绽放出一丝冰冷的杀机。 近了,黑压压的铁甲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高高肃立的长矛长戟几乎将整片天空遮蔽。 张扬猛地举起右手,昏暗的天穹下,典韦放声大吼:“将军有令,举火!” 无数的火把亮起,在火把的照耀下,无数弓箭手弯弓搭箭,锋利的狼牙箭镞闪烁着寒芒。 “放!” 五百余名弓箭手同时将右手松开,锋利的箭矢腾空而起,算是张扬送给刘虞的见面礼、开胃菜。 刘虞目光一沉,大喝道:“传令,停止前进!” 肃立在刘虞身后的数十名传令兵飞奔而去,一丝不苟地把刘虞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浩浩荡荡一往无前的大军开始缓缓减速,排成整齐的队列,向大军的两翼缓缓展开。 大军结阵完毕,刘虞胸中豪情万丈,大声下令道:“弓箭手上前,先给这小人屠一点颜色看看。” 在重甲步卒的掩护下,二千名弓箭手从大阵之中疾步走出,在距离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下,开始列阵。 二千支狼牙羽箭被整齐地搭在弓弦之上,只等着尾敦一声令下,便会将前面的敌人射成刺猬。 简陋的土墙之后,李严满脸通红,眼中满是兴奋之色,养了一个月的伤让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有些松了,现在十分渴望一场大战给自己松松筋骨。 “放箭!” 李严和尾敦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片刻之后,两波箭雨从各自的阵中掠起,在空中交错而过,在刺耳的呼啸声中,向着对面的敌人狠狠扎落下来。 看到敌阵中射出的箭矢稀稀落落,刘虞军士卒轰然大笑,两军的实力太悬殊了,张扬就这么几百个弓箭手?就凭这个实力也想阻挡这数万大军不成 ? 张扬军有土墙阻挡,连盾牌都省了,刘虞军士卒却飞快地缩在重步兵的盾牌下,只有少数的箭矢能穿过盾牌的空隙,带来微乎其微的杀伤。 箭雨一过,刀盾手立刻收起盾牌,弓箭手重新站了起来,准备进行第二轮射击。 却不想张扬军的箭雨却并没有停止,在这个时刻重新落下,负责防守的刀盾手来不及举起盾牌,锋利的箭雨已经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百余名刘虞军弓箭手瞬间惨叫着倒下,重步卒重新举起盾牌,但箭雨也随之停止,只要盾牌一被挪开,箭雨又会第一时间落下,三段射的威力显露 无疑,虽然同时射出的箭矢变少了,但却变得连绵不绝,不给敌人丝毫的喘息之机。 刘虞脸色铁青,冷然下令道:“弓箭手回撤,前军出击,击溃这股敌军!” 第157章 秘密武器 张扬看着刘虞军的弓箭手在刀盾手的掩护下缓缓撤回阵中,伸手拍了拍李严的肩膀,道:“正方,这里交给你了。” 李严昂然道:“主公放心,严绝不有辱使命。” “好。” 张扬凝视李严一眼,狠狠一挟马腹,率领着铁骑迅速离去,好像被刘虞军强大的声势吓跑一般。 “哈哈哈,说这厮多么厉害,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潘凤张狂的大笑毫不掩饰,言语中充满着对张扬的蔑视。 吕布玩味地看了一眼刘备三兄弟,仿佛在嘲讽他们,你们就是被这么一群废物打败的? 刘备三兄弟面色通红,一言不发,关羽本来就通红的面庞颜色更重了一些。 刘虞有些担心地看向阎柔,问道:“子然,张扬诡计多端,未曾一战便匆匆退走,怕不是有什么阴谋?” “无妨。”阎柔面色不变,淡然道:“大人不必担心,下官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样的计谋能弥补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这可不是阴风峡谷,没有那 样的天险给张扬做文章,只要我军小心谨慎,张扬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以阻挡我军的推进。” 齐周附和道:“子然所言甚是,只需我军缓缓推进,仅凭张扬手下的骑兵根本不足以对我军造成什么影响,不管是匈奴人还是乌桓人,都是因为利 益聚集在张扬的手下,若战事不利,恐怕最先哗变的便是这群人,大人无需担心。” 阎柔道:“以柔猜测,张扬定是见讨不到好处,准备回马邑死守了。” 刘虞信心大增,大声下令道:“继续前进,击破敌军当在今日!” 五千先锋步卒在鲜于辅的带领下奋勇向前,五千支寒光闪耀的长枪汇聚成一片钢铁森林,无声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向着李严麾下的千人不可阻挡 的碾压过来。 “汉军威武!” 响亮的口号直冲云霄,连厚重的阴云被仿佛被这冲天的气势震开,一抹昏黄的阳光照射下来,随着惨烈的杀气在平原上迅速蔓延。 “气势不错。”李严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随手将长枪向后一挥,大喝道:“全军撤退。” 千余将士迅速排成整齐的队列,向两边散去,将土墙后正中央的那一段让了出来。 “想逃?”阎柔急忙向刘虞道:“使君,可速令左右两军同时出击,将这股敌人彻底击杀于此。” “好。”刘虞欣然下令道:“传令下去,命左右两军出击!” “遵命!” 传令兵应诺一声,上马飞奔而去。 等不多时,吕布率五千左军,潘凤率五千右军同时出击,就如同一名巨人的两只铁拳,向着撤离的陷阵营步卒夹击而来。 就在两军距离那简陋的土墙只有数百步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支火箭不知从何处升起,划过昏暗的天穹,留下一道耀眼的轨迹,正落在土墙之前。 看着那随着狂风摇摇欲坠的土墙,一股不安之意从刘虞的心头升起。阎柔也是心头一惊,虽然他还不知道张扬会有什么阴谋,但还是急忙向刘虞道 :“使君,请速速下令命大军停止追击,立刻后撤。” 清脆的鸣金声响彻整个战场,眼看便能追上敌人的吕布、潘凤两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果断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李严率领的千余步卒 卷土重来,重新回到了土墙后面。 “轰!” 连二连三的巨响响起,随着李严带头,千余士卒用脚一踹,那土墙便轰然倒下,露出了隐藏在土墙之后,张扬精心准备的秘密武器。 耀眼的火光下,一头头身躯硕大,被蒙上双眼的巨牛显露出来。那本来锋利的牛角上绑着两柄弯刀,就如同螃蟹的两只巨螯一般,散发着死亡的气 息。 放眼望去,庞大的牛群足有数千头,并且每一排都被绳索紧紧地绑在一起,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头头长着弯刀的巨兽一般。 本来并不宽阔的官道被牛群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些牛基本都是张扬的战利品,虽然用在这里有些可惜,但绝对能给刘虞的大军带来致命的一击。 历史将会记住这一天。 无名荒原上的一战,张扬以火牛阵大破刘虞数万大军。 “这是什么?” 刘虞目露惊异,哪怕博学如他,也没办法从记忆中准确地找出那一段算不上特别起眼的战役。 “火牛阵!” 阎柔目光惊异,和刘虞不同,他看得最多的书是各种兵书战策,是以他一眼便认出了这在战国时候,于一代名将田单手中大放光彩却昙花一现的火 牛阵。 在刘虞军将士震惊莫名的眼神注视下,陷阵营士卒举起手中的火把,点燃了早已淋上火油的牛尾。 焦臭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甚至随着寒风的呼啸,钻进了刘虞军将士的鼻子里。 逐渐感觉到尾巴灼痛的牛群开始暴躁起来,沉闷的牛鸣响彻整个战场,庞大的牛群开始低着头向前方冲去。 片刻之后,在刘虞军将士惊恐的注视下,庞大的牛群越过那坍塌的土墙,被蒙上双眼的牛群无法看清眼前的状况,只能依靠着本能,低着头,向着 前方猛冲而去,企图摆脱点一直尾随着它们背后的灼痛之感。 数百头牛被绑成一排,限制了牛群的移动方向,确保着牛群只能向前狂奔,即便是一头牛想要改变方向,也根本不足以改变整个牛群的方向,或者 一头牛死了,却也无法阻挡整个牛群前进的步伐。 当牛群一往无前地冲锋之时,战场的两侧,各有一万铁骑如同鬼魅一般冒了出来,落后牛群一步,向着刘虞的大军掩杀过来。 只等刘虞大军被牛群冲击地大乱之时,展开最为血腥的屠杀。 “阻止它们!” 阎柔惊恐、凄厉的大叫响彻整个战场,但刘虞军的将士面面相觑,狂奔而至的牛群,该拿什么阻挡?牛群狂奔起来可比战马的冲击力还要大,何况 牛角上的两柄弯刀也不是摆设,这群将士实在是想不出该用什么办法来阻挡这支狂奔的牛群。 一头牛没什么可怕,即便是百头牛也不可怕,但数千头牛排成一排发起排山倒海的冲锋,情形将完全不同,牛群的冲锋是毁灭性的,绝不是人类血 肉之躯所能阻挡。 刘虞的大军太过庞大了,根本没办法从容地躲开牛群的冲击,一旦强行下令变阵,惊慌失措的士卒将会四散奔逃,而这场大战不需要打,等待他们 的便是一场大败。 “弓箭手,快,将牛群射杀,快!” 阎柔抢先在刘虞之前下令,如今的他顾不上这么做是不是越权,他只知道,如果真的让这牛群冲入阵中,那大军就真的完了。 “遵命!” 传令兵见刘虞没有阻止的意思,迅速四散而去,当牛群离刘虞大军不过百步之遥的时候,数千弓箭手终于从阵中乱哄哄地奔走而出。 伴随着惯性,牛群冲锋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不比飞奔的战马要慢上多少。 “快放箭!” 鲜于辅顾不上擦额头上的冷汗,大声传达着命令,数千名弓箭手没有丝毫迟疑,无数的狼牙羽箭冲天而起,向着庞大的牛群狠狠扎落。 相比战马而言,牛皮更加粗糙,牛的生命力也更加旺盛,一两枝羽箭根本不足以射杀一头牛,反而牛群因疼痛更加愤怒,本来翻腾的四蹄居然以肉 眼可见的速度更快了三分。 偶尔有一两头牛倒毙路旁,却根本不足以阻飞奔的牛群,庞大的牛群依然已无可阻挡的速度向着刘虞的大军猛冲而至。 箭雨不曾停歇,但效果却基本没有,反而这些弓箭手因为牛群的靠近双腿不停地打起摆子来,手中弓箭发射的速度也不由慢了下来。 完了,这是此刻阎柔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他以为他想到了一切,却没能料到张扬居然生生搬出了失传已久的火牛阵。深深的悲哀涌上阎柔的心头, 无力地把头颅垂下,阎柔长叹一声,输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挡张扬获得这场大胜。 望着越来越近的牛群以及牛角上寒光闪闪的弯刀,刘虞军弓箭手的脸色在火把的照耀下一片惨白,就如同死人一般。 “不要!” 一名弓箭手惨叫一声,丢掉手中的长弓转身便逃,并且带动着越来越多的弓箭手向后逃去。 只是,还没等他迈出两步,锋利的弯刀便已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并不瘦弱的身躯整个挂在了牛角之上,随着牛的动作剧烈晃动。 异物贯穿胸膛的感觉袭来,没有疼痛,只有冰冷的麻木,浑身的力量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他用尽全力终于从牛角上跌落下来,随后便有无数的蹄子 从他身上踩踏而过,直到再也分辨不出这滩血肉曾经是一个人。 第158章 火牛破敌 汹涌向前的八千余头巨牛就像无可阻挡的钢铁洪流,冰冷无情地碾压过来,刘虞阵前的数千弓箭手首当其冲,牛群所到之处,弓箭手就像是被收割 的麦穗一般,一片片地倒下,不是被绑在牛角上的弯刀杀死,就是被奔腾的牛群撞倒在地,踩成肉泥。 牛群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数千弓箭手十不存一,就算能够侥幸活下来不死的,也大多身负重伤,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等待他们的命运除了痛苦地 等待死亡之外,别无他途。 很快,弓箭手的混乱便波及到了前军,前军的后撤又冲乱了中军,随着中军一乱,左右两军也开始骚乱起来,唯有后军将士看不到前面的状况,还 坚守在原地。 “让开,都他娘给老子让开。” 一名刘虞军小校凭借着身强体壮,连续撞倒数名士卒,正准备继续向前的时候,一柄锋利的弯刀已经划过了他的胸膛,一腔热血激射而出,泼洒在 泥泞的土地上,化为一片血泥。 吕布面色冰冷,一柄沉重的方天戟连续挑倒五头飞奔的公牛,但看着绵绵不断,连续飞奔而来的牛群,勇猛如吕布都不得不调转马头,加入了逃跑 的行列。 “不要慌!”乱军之中,尾敦挥舞着弯刀,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坚守原地,不准后退,擅自退后者,斩!” 令人遗憾的是,混乱的战场上,根本无人理会尾敦的大吼。 “亲兵何在,后退一步者斩!” 尾敦知道,若是再不能阻止士卒的溃败,这场大战必输无疑。 随手斩杀一名逃跑的士卒,当他再次举起弯刀,想要斩杀另一名逃跑的小校之时,一道寒光闪过,随即喉咙一凉,无尽的狂风从他的喉咙疯狂灌入 ,整个人就同掉入万年冰窟一般,刺骨的冰冷将他彻底吞噬。 一支足有拇指粗细的狼牙羽箭从尾敦的喉咙射入,锋利的箭簇从后颈透出,冒着热气的鲜血欢快地滴落,尾敦努力地想回过头来看看是谁杀了他, 却终究没能如愿。 无尽的黑暗袭来,尾敦不甘心地呻吟一声,雄壮的身躯从战马上跌落,被无数的乱军踩在脚下。 “第八个。” 尾敦的嘴角绽放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作为箭术最好的匈奴人之一,他和他麾下的百人被调到了李严的麾下,不需要在颠簸的马上射箭,乌力的精准 度又强了不止三分。 三石大黄弓再次挽满,乌力努力地睁大他如鹰一般的双目,在战场上搜寻着足够分量的猎物。 忽然,一员身披精甲的武将映入了乌力的眼帘,只见他正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大得骇人的巨弓弯如满月,一支狼牙羽箭搭在弓弦之上,乌力甚至能 听到那张巨弓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不好!”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冰冷地杀机刺破寒空,呼啸而来。乌力大叫一声,身体本能的侧倒,但寒光的速度实在太快,乌力虽然躲过了面门要害,但箭 矢还是精准地射中他的右肩,将乌力掀翻在地。 乌力努力在雪地上滚了两滚,卸去箭矢身上的巨力才翻身爬起,才发现一支比寻常的箭矢更粗更长的狼牙箭狠狠地插在他的右肩之上,箭尾的翎羽 仍然还在颤抖。 “哼,算你命好。” 逃到中军吕布冷哼一声,从箭壶中重新抽出一支狼牙箭搭在弓弦之上,瞄准了率军跟在牛群之后的李严。 萧瑟的北风将吕布身后的披风疯狂荡起,吕布微眯的右眼霍然睁开,搭在弓弦上的狼牙羽箭脱弦而出,直取数百步之外的李严。 “嗯?” 李严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那冰冷地杀机,看似缓慢但无比迅捷地将上半身向后仰倒,一个铁板桥搭在地上,寒光一闪,狼牙箭几乎是贴着他的面庞 掠过,带起的劲风将李严的脸上划出一道血口,半晌之后,殷红的鲜血才从伤口处缓缓流出。 “不可能!” 吕布满脸的不可置信,曾经百发百中,从无失手的箭术怎么在今天接二连三的失手? 不甘心地向腰间的箭壶摸去,却不想摸了个空,壶中的箭矢早已被射完,吕布将长弓背在背上,重新从得胜勾上取下方天画戟,正欲冲过牛群,上 前搏杀之时,只见两边的旷野上突然亮起无数的火把,无数的铁骑大吼着掩杀过来,本来便混乱不堪的刘虞军终于彻底崩溃。 不甘心地往了李严一眼,吕布调转马头,厉声喝道:“全军后撤!” 吕布算是跑在最后的刘虞军将领,其余潘凤、柳毅等人根本没有回身一战的勇气,早在火牛奔来的时候便加入到了逃跑的大军。倒也不能怪他们, 谁知道该怎么制服这群头顶双刀,全身燃起大火的汹涌牛群呢? 兵荒马乱之中,刘备三兄弟和鲜于辅、鲜于银兄弟俩护着刘虞、阎柔疯狂后撤,正好撞见仓皇失措的赤达。 “大人。”赤达一脸苦涩,痛苦道:“我军中计了,张扬不仅准备了火牛,还埋伏了两万铁骑,我麾下的五千族人已经被冲散了。” 不需要赤达的提醒,刘虞将整个战场看得清清楚楚。该死的小人屠,这分明是他早已计划好的,先用火牛阵冲乱自己大军的阵形,然后再已两万铁 骑从两翼掩杀。 直到现在,刘虞还是不敢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他十分希望这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可身后无数带着冲天烈焰的公牛灼得他脸颊生疼,清楚的告诉 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阎柔深深吸了一口血腥味混合着焦臭味的空气,努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震惊,向刘虞道:“使君,事不可为,可速速撤往代郡,等收拢兵马之后, 再与张扬决一死战。” 早已被惊得六神无主的刘虞连忙点头道:“便依子然之言,速速撤往代郡。” 阎柔转身对鲜于辅道:“鲜于辅将军,命你率三千人马断后,阻挡敌骑。刘备将军率五千精兵保护使君退往代郡,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兵马且战且 退,撤往代郡。” “遵命!” 诸将应诺一声,分头离去。 刘虞、阎柔在刘备三兄弟的护送下一路狂奔,一刻不停地连续奔走三十余里,直到身后那惨烈的喊杀声再也听不到的时候,才敢稍微停下脚步。 兵荒马乱之中,不断地有零星的残兵从战场上败走而来,被刘备三兄弟逐一收拢,又重新聚集起七八千的残兵败将。 望着身边东倒西歪,连兵器都不知道丢到哪里的败兵,再想想昨天阵容齐整的数万大军,刘虞心中一阵悲痛,仰天长叹一声,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阎柔劝慰道:“使君无需挂怀,胜败乃兵家常事,高祖屡次败于项王之手,最后垓下之战定鼎天下,只要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各郡仍有数万 人马,公孙瓒的麾下兵力也不少,只要大人重整兵马,他张扬再去哪里找数千头公牛?” “杀!” 阎柔话音刚落,四处喊杀之声四起,熊熊火光中官道的两旁燃起,为首一员大将虎背熊腰,手中提着一杆弯弯曲曲的蛇矛,看起来极为可怖。 “刘虞老儿,还管将军命来!” 刘虞的脸色一片苍白,颤声道:“伏伏兵?” 张飞一挺蛇矛,怒吼道:“大哥,带使君先走,这里便交给某了。” 刘备一脸不忍之色,但还是将刘虞扶上战马,拍马便走,回头吼道:“三弟小心,若事不可为,当速退!” 张飞一脸怒容,率二千余残兵向着林冲的五千大军冲去。 有了张飞的拼死抵抗,总算缠住了林冲的五千铁骑,刘虞、阎柔在刘备、关羽、鲜于银的护送下径直向着代郡的方向亡命飞奔,此时天色已经整个 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一众将士也人困马乏,实在不堪奔走。 刘虞无奈,只得下令暂且歇息,掏出随身的干粮充饥。 还没吃了两口,喊杀之声四起,两员大将率领数千铁骑狂奔而至,犹如下山猛虎一般。 刘虞手中的干粮掉落在冰冷地雪地上,砸起一片碎雪,可他毫无擦觉,叹道:“天亡我也。” 刘备脸上狠厉一色一闪而过,怒吼道:“二弟、鲜于将军,随我抵挡追兵,使君和阎柔大人速走!” 杨七郎和典韦两人也不多说,率军狂扑而至,截住刘备、关羽兄弟和鲜于银便是一场大战。 待天色微亮之时,刘虞和阎柔率领仅剩的千余残军堪堪赶到代郡郡治代县城,只见城头一片宁静,城楼上一名士卒的身影也看不到。 刘虞麾下的千余残军东倒西歪地倒在城门下,旗帜、铠甲丢了一地,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惊恐。 刘虞的心中充满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若不是刘备三兄弟拼死相救,恐怕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安全抵达代县城。哪怕现在回想起来,刘虞仍然是后怕 不以。 “速速打开城门,迎使君进去。”阎柔先是对着城头大吼一声,又转过头来对刘虞道:“幸好张扬兵力不足,只有两路伏兵,不然我等皆死无葬身 之地矣。” “阎柔先生未免高兴的太早了,刘虞老儿,老子在此恭候多时了!” 原本平静的城头上响起一阵张狂的大笑,无数的人头从城头上露出,一杆布满破洞、烟熏火燎的大旗被高高竖起,上面依稀可以辨认出陷阵营三个 大字。 阎柔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正是当日在管亥身后始终屹立不到的大旗! 随着三长两短的号角声响起,紧闭的大门霍然洞开,三千铁骑狂涌而出,将刘虞和他麾下的千余残兵团团围住。 第159章 战果 北风呼啸,漫天大雪不停飘落,天地间一片萧瑟。 代县城内除了张扬麾下大军之外再无其他的人,所有百姓俱皆躲在家中,不敢出门一步。 张扬径直在县衙正堂的主位上坐定,沉声道:“将刘虞带上来!” “遵命!” 裴元绍应诺一声,大步离去,眼神中满是冰冷。 等不多时,面容狼狈、发髻散乱的刘虞被带到了正堂之上,堂上众人冰冷地目光凝聚在刘虞的身上,刘虞淡淡地瞥了张扬一眼,脸上不屑之意丝毫 不加掩饰。 “哼!” 裴元绍冷哼一声,一脚踹在刘虞的腿弯处,刘虞站立不稳,单膝下跪,但马上便挣扎着爬了起来。 “找死!” 裴元绍怒吼一声,伸手握住腰间刀柄,便想一刀将刘虞斩杀。 “元绍,不得放肆!” 裴元绍无奈,只得狠狠啐了刘虞一口,反身退回座上。 “刘使君,若是本将没有记错,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不错。” 张扬面色突然冷了下来,怒吼道:“既然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尔为何屡次算计本将,更是派兵协助鲜卑人,欲害本将性命?如此敌我不分,内外 不别,有何脸面为幽州牧,有何资格为帝室之胄?” “哼。”刘虞冷哼一声,道:“本官为何派人袭杀于你,难道张扬将军心里不清楚?汝狼子野心,莫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像汝这等乱臣贼子,人人 得而诛之,本官问心无愧!”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道:“枉尔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之书,却不想见识如此狭隘,想高祖当年不过是泗水一亭长,如何便身份高贵,这天下 为何便一定是你们刘家的?再者说,本将无论如何也是汉人,如今也是大汉之将,在本将抵御外敌之时,尔在背后下黑手,相助异族,却还如此理所当 然,当真是不知廉耻。” 稍微喘了口气,张扬继续道:“在本将看来,不论我汉人如何争这天下,天下始终是汉人的天下,若是本将有一天身死魂灭,那也只是技不如人, 怨不得其他,但是,本将绝不允许任何胡虏踏入我汉人的疆界!” 刘虞不屑道:“说到底不过是乱臣贼子,任尔巧舌如簧也休想让本官投降,如今既然落于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找死!” 典韦一双虎目黄芒闪烁,一双大铁戟已经来到手中。 “老典,退下。” 典韦不甘心地退到张扬身后,眼中的杀机丝毫不加掩饰。 张扬冷冷地盯着刘虞,大喝道:“来人,将刘虞带下去,待返回马邑,本将亲自动手,祭奠老管和三千将士的英魂!” 裴元绍冷笑一声,拖起刘虞便走,刘虞猛地一震,他万万没想到,张扬真的敢杀他,激烈地挣扎两下,刘虞凄厉地哀嚎起来:“张扬贼子,擅杀朝 廷封疆大吏,尔必定不得好死!” 张扬面色不变,继续道:“把阎柔带上来。” 片刻之后,阎柔被带了上来,想比于刘虞,阎柔更加淡定,仿佛已经猜到了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张扬目光灼灼,直视阎柔,喝道:“阎柔,尔为汉臣,为何助鲜卑胡虏?” 阎柔淡然一笑,道:“非也,柔并不想助鲜卑,只欲将军死耳。” “哦?本将何罪?” 阎柔淡然道:“将军无罪,反而有大功,但将军野心不小。使君为大汉社稷,为天下苍生,当诛杀将军,不才为使君幕僚,理当尽绵薄之力。可惜 ,柔愚钝,不能助使君斩杀将军,反让使君遭此大辱,柔有罪。” “天下苍生?若是为天下苍生怎会有张角老道?怎会有黄巾大乱?不过只是为刘姓一家罢了。” 阎柔不以为意,道:“将军看得透彻,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张扬眼中流过一丝欣赏之意,道:“过去的事本将可以既往不咎,先生可愿为本将效力?” 阎柔断然道:“败军之将,但求速死。” 阎柔语气中充满坚定,张扬敢肯定不是为了待价而沽,肃立一旁的吴用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丝狠厉之色。 张扬明白他的意思,不能为我所用者,杀了也不能留给别人。 低头沉思半晌,张扬叹道:“既然如此,本将便成全你。来人,拖下去,枭首示众!” 阎柔整整衣衫,恭敬地抱拳一拜,道:“多谢将军成全。” 说完之后,也不需要别人来拖,自己扬长而去,仿佛不是在赴死,而是去赴宴一般。 张扬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原来的三国中阎柔如何他并不清楚,但阎柔绝对算得上他重生之后,智谋最为出众的人之一,如此杀之,未免可惜。 右北平,上垠城。 公孙范疾步奔入大堂,大声道:“兄长,败了!” 公孙瓒眉头紧皱,不悦道:“什么败了?” 公孙范喘了两口粗气,道:“刘虞败了,数万大军土崩瓦解,现在整个代郡都是刘虞的残兵,就连刘虞和阎柔都被张扬活捉了。” “什么?”公孙瓒大吃一惊,猛地站起,一把揪住公孙范的衣领,问道:“刘虞真的败了?” 公孙范艰难地点点头,公孙瓒松开双手,重新跌坐在主位上,一脸的不可思议。 关靖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难以置信道:“刘虞麾下那是数万的精兵,不是几万头牛羊,就算站着让张扬杀,恐怕都不会败得如此之快,张扬究竟 是如何做到的?” 公孙范道:“具体情况不得而知,斥候也并没有亲眼见到那场大战,但是所有刘虞的败兵都在不停地大喊着牛,小弟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关靖转头对公孙瓒道:“府君,刘虞落入张扬之手,恐怕凶多吉少。” “这么说来,这幽州要姓张了。”公孙瓒长叹一声,道:“士起,你连夜动身,亲自去一趟张扬大营,一来向他表示祝贺,二来就说本将愿上奏天 子,表其为幽州牧。” 关靖恭声道:“遵命!” 代县城。 刘伯温缓步走入大堂,向张扬抱拳道:“主公,适才公孙瓒麾下长史关靖来了,要求见主公,被基挡了回去。” 张扬问道:“可知关靖此来何意?” “关靖言,公孙瓒愿上表陛下,请主公为幽州牧。” 不屑地嗤笑一声,张扬道:“公孙瓒这是担心本将抢了他的幽州,格局忒浅。幽州贫瘠之地,地旷人稀,远离中原,塞外还有鲜卑虎视眈眈,非成 事之地,既然他想要,本将送给他便是。” 刘伯温赞同道:“主公所言甚是,公孙瓒也算得上一时豪杰,无奈格局太小,看不懂这天下大势,日后定然不得好死。” 刘伯温说的不得好死可不是什么贬义词,在古代,除了老死、病死之外的非正常死亡都叫不得好死。 张扬点头道:“既然要给,那就大方点,公孙瓒还不如本将,榨不出什么油水,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到他的地方,伯温以为如何?” 刘伯温道:“主公英明,既然我军志不在此,送给他也无妨,只是我军看来得准备将美稷收入囊中了。” “没错,于夫罗逍遥了这么久,是该宰了!”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人影一闪,吴用推门而入。 张扬连忙问道:“加亮回来了,战果如何?” 吴用兴奋道:“回主公,上谷太守牵招被廖化将军活捉,代郡太守齐周死于乱军之中,尾敦被乌力射杀,鲜于银、鲜于辅率二千残兵退守蓟县,吕 布、潘凤、柳毅各率残兵退走,如今可能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州郡。” 缓了口气,吴用继续道:“战事仍未结束,双方具体的伤亡不得而知,不过我军目前收拢的俘虏便有万人,若是继续攻击下去,攻破蓟县也不是没 有可能,请问主公是否要攻打蓟县?” 张扬摇头道:“不打,我们又不打算占据幽州,费心费力攻打蓟县干什么?留给公孙瓒去头痛吧。” 吴用继续道:“还有就是刚刚归降的辽西乌桓,适才有斥候来报,辽西乌桓多有劫掠幽州百姓之举,若是放纵下去,恐怕匈奴人会有怨言,一旦情 况失去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张扬闻言眼中闪过一闪寒芒,冷笑道:“看来这群胡虏还分不清形势,本将还得给他们长长记性,明白明白规矩才是!” 吴用激泠泠打各冷战,继续道:“如今我军的粮草也颇有不足,虽然缴获了刘虞军的大批粮草,但依然是入不敷出,哪怕算上周仓将军运送的牛羊 ,数量也略有不足,恐怕支撑不到明年开春。” 张扬悚然一惊,这才想起来,他麾下的人数已经如此之多了,两万匈奴人,两万乌桓人,加上他们的家眷和刚刚俘虏的士卒,他治下的人口足足八 万有余,如此庞大的人口,所需的物资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看起来得好好想个办法才是。 第160章 报仇雪恨 右北平郡,上垠城。 公孙范飞快地奔入大堂,还没有站稳便大叫道:“兄长,张扬撤兵了。” 公孙瓒不解道:“撤兵?张扬撤兵了?” “没错。”公孙范连连点头,道:“斥候刚刚带回的消息,张扬麾下分散在外的大军尽数撤退,一支没留,连张扬本人也从代县撤走,看起来根本 没有攻打蓟县的打算。” “蓟县钱粮无数,兵器铠甲数不胜数,张扬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公孙瓒凝声道:“张扬此举一反常态,恐怕另有文章。” 公孙范疑惑道:“兄长是说,张扬有可能是故布迷阵,先佯装撤退,待蓟县放松警惕之时,再回戈一击,偷袭蓟县?” “当是如此。”公孙瓒继续道:“算算时间,士起也该回来了,不管张扬有什么谋划,定然逃不过士起的双眼,到时候一问便知。” 公孙瓒话音刚落,堂外人影一闪,关靖已经推门而入,抱拳躬身拜道:“靖参见府君。” 公孙瓒连忙起身将关靖一把扶住,拉着关靖的手臂直趋席上,问道:“士起无需多礼,此去代县,不知张扬如何答复?” 关靖缓了口气,向公孙瓒道:“府君,恐怕我等皆误会张扬将军矣。” 公孙瓒闻言脸色一变,问道:“此话怎讲?” 关靖道:“世人皆言张扬将军狼子野心,残忍嗜杀,依下官之见,多有谬误。张扬将军起于黄巾贼寇,从前种种,多为生存所迫,但其自北上以来 ,何曾苦过我汉人百姓?至于各族胡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府君不也多次想要将胡虏斩尽杀绝。世人妄自揣测,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公孙范不解其意,问道:“士起大人有话直说便是,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作甚。” 关靖无奈道:“府君,张扬将军已经以八百里加急向陛下上表,请府君为幽州牧。” “果然如此?”公孙瓒惊异道:“难不成张扬不是诓骗我等夹击刘虞,乃是确有其事?” 公孙范亦不信道:“偌大一个幽州,张扬会有如此好心?只怕其中有诈。” 关靖反问道:“以如此之势,整个幽州张扬可以轻松收入囊中,有何必要诓骗我等。若是张扬想当这幽州牧,整个幽州又有何人能阻挡他?况且幽 州地处边陲,远离中原,朝廷鞭长莫及,便是想要征讨也无法调集大军,不然也不会任由张举贼子逍遥如此多的时日。” 公孙瓒依旧不信,道:“张扬平白无故将幽州让与本将却是何道理?若是没有弄清其中原由,本将不能心安。” 关靖道:“张扬将军志不在此。” 公孙瓒不解道:“不在幽州,难不成其想要并州?并州牧丁原可不是易与之辈。” “也不是并州,张扬将军身为护匈奴中郎将,自然得去河套。” “河套?”公孙瓒低头掠了舆图一眼,道:“河套沃野千里,紧邻中原,确实乃是一处天然牧场,然而,河套蛮夷混杂,汉人稀少,张扬此去莫不 是自讨苦吃?” 关靖道:“张扬将军身为护匈奴中郎将,进驻河套名正言顺,再者说,张扬将军此番所作所为已彻底得罪幽州大小世家,就算能全取幽州也必为世 家所不容,迟早为世家所害。” 公孙瓒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张扬表奏本将为幽州牧乃是真心实意?” 关靖道:“下官以为的确如此,张扬将军没有丝毫理由诓骗我等。” 公孙瓒点头道:“如此说来,确实是我等误会了张扬将军,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将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感谢一下张扬将军的心意。” 关靖低头沉思片刻,道:“府君何不上奏天子,将刘虞勾结鲜卑,意欲谋害张扬将军和我军的事如实禀报,坐实刘虞的罪名,如此一来,也算还了 张扬将军的人情。” 公孙瓒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知刘虞现在何处?真的被张扬将军活捉了?” 关靖点头道:“确实如此,而且刘虞老儿命不久矣,张扬将军决定返回马邑之后,在管亥将军和三千将士的灵前斩杀刘虞,祭奠英魂。” 公孙瓒悚然道:“这张扬还真是胆大妄为,皇亲国戚说杀便杀,只是管亥将军及阵亡将士于本将有恩,本将当亲自前往吊唁,还请士起再跑一次, 随本将一同前往。” 关靖抱拳道:“府君英明。” 五日之后,马邑城外。 激昂的战鼓冲天而起,一队队全身披挂的士卒径直来到马邑城外的高台之下。这时张扬刚刚率军返回马邑,他甚至都等不到回城休息一下,立刻便 是以刘虞祭奠管亥等将士。 高台之上,盛放管亥的那口硕大木棺依然一动不动地停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高台之下,突兀地出现一截木桩,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的刘虞被绑在木桩之上,两眼黯淡无神,嘴角隐隐还有干涸的鲜血,想来这几日并不好过。 张扬纵马直接来到高台的下方,猛地一勒马缰,狮鬃兽人立而起,昂首长嘶一声,张扬端坐马背之上,表情无比寒凉。 狂乱地马蹄声惊醒了刘虞,无力地抬起头来,那道如同魔鬼一般挺拔身姿映入刘虞的眼帘,无尽的绝望悄然爬上他沟壑纵横的面庞。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张扬径直来到高台之上,伸手抹去木棺上厚厚的积雪,回头望着台下神情肃穆的三军将士,怒吼道:“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 猎猎北风将张扬身后那面满是破洞,烟熏火燎的陷阵营大旗狠狠荡起,仿佛在应和着张扬的怒吼。 高台之下的数万将士顷刻间便被张扬激起了胸中的仇恨,纷纷声嘶力竭怒吼起来:“杀!” 喊杀之声震动天地,各种兵器在空中疯狂舞动,令人窒息的杀意在整个天地之间回荡,笼罩在马邑城的上空。 张扬猛地将腰间天胜刀拔出,高举过顶,激昂的喊杀声戛然而止,无数双充满杀意的目光紧紧凝聚在张扬身上。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张扬一步一步走下高台,缓慢,却无比坚定,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挡他。 斜指向大地的天胜刀随着张扬的脚步摩擦过地面上的石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温和的阳光冲破浓重的乌云,凝聚在张扬的身中的天胜刀上,一抹寒 光正照耀在刘虞的脸上。 刘虞面如死灰,干裂绽开的嘴唇满是鲜血,沟壑纵横的面庞说不出的苍老,披散的乱发在数日之间全部变得一片雪白。 终于,张扬并不高大的身影将刘虞笼罩,刘虞感觉一阵窒息,就如同溺水之人一般,努力张大嘴巴,呼吸着新鲜空气,但那个如同魔神一般的身影 却始终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张扬本以为自己会将刘虞千刀万剐,而且前世作为杀手的他绝对有这个能力,但看着这个如同普通老人一样的刘虞,张扬长叹一声,决定给他一个 痛快。 张扬踏前一步,一手抓住刘虞披散的乱发向上一提,刘虞耸拉下来的脑袋便被轻易地提了起来,寒光一闪,张扬手中的天胜刀毫无阻挡地划过,一 颗鲜血淋漓的头颅就这么被张扬随意地提在手中。刘虞双眸紧紧闭上,嘴角挑起一抹微笑,神色无比安详。 张扬随手将天胜刀丢在地上,转过身来对着高台上管亥的木棺仰天怒吼:“管亥英灵何在,阵亡将士英灵何在?本将今已手刃刘虞,诸位英灵不远 ,可以安息了!” 张扬身后,三军将士齐齐单膝下跪,献上自己崇高的敬意。 “圣旨到。” 一声大喊从不远处响起,在三军将士错愕的目光下,一支威严的虎贲郎径直来到大军近前。 毕岚手执天使符节,昂然来到张扬面前,朗声道:“大汉伏波中郎将,领护匈奴中郎将张扬接旨。” 张扬随手将刘虞的脑袋丢在一旁,单膝下跪道:“臣张扬接旨。” 按道理来说,张扬不曾沐浴更衣,摆出香案,更没有双膝跪下接旨,相当的不合规矩,但毕岚显然并不计较这些,朗声宣读道:“陛下曰,张扬自 整军北上,先平定匈奴,后与鲜卑大小十余战,所向睥睨,更是阵斩鲜卑大王魁头,扬我大汉天威,今特封张扬为陷阵将军,冠军侯,领护匈奴中郎将 ,都督北疆军事。” 张扬双手高举过顶,沉声道:“臣接旨。” 毕岚将圣旨交到张扬的手中,亲自把张扬扶起,肃立一旁的张扬麾下众将和刚刚赶到的公孙瓒纷纷簇拥过来,向张扬道贺。 公孙瓒曾在洛阳呆过不少时日,毕岚一眼便认了出来,道:“不想公孙大人也在此处,正好,省下咱家多跑一趟,公孙大人接旨吧。” 公孙瓒翻身拜倒,朗声道:“臣公孙瓒接旨。” 张扬立身于毕岚身后,他可不愿再下跪,好在现在也没人敢说他。 “陛下曰,公孙瓒先是剿灭张举逆贼有功,后又助张扬将军击破鲜卑,赐爵关内侯。” “臣公孙瓒接旨。” 毕岚微微一笑,正欲向两人要点好处,不想正瞥见一旁刘虞的头颅,惊道:“这这不是刘虞大人,怎么” 张扬眉头一皱,目视吴用,吴用会意,向前在毕岚耳边低声道:“岚公,借一步说话。” 第161章 暴怒 马邑城将军府大堂。 毕岚一脸的难以置信,颤声道:“加亮先生,就算如此,张将军也不能自己便把刘虞杀了啊,刘虞怎么说都是皇亲国戚,身份非同小可,哪怕是大 逆不道,也应押往洛阳,由宗正和陛下决断,岂是张将军能私自斩杀,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吴用清咳一声,无奈道:“将军也是迫不得已,刘虞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激怒了三军将士,将军若是不如此做,恐怕三军将士人人心寒,恐有哗变之 危,一旦鲜卑趁机而来,刘虞老儿岂能抵抗,恐怕幽州不再为大汉所有。” 毕岚摇头道:“跟咱家说这些没用,咱家自然相信张将军,但袁逢、黄琬那些世家、党人不会信,你说服咱家没用,得让那些洛阳城里吃饱了没事 干的党人相信才行,还有陛下,要不然,这帮人又该搬弄是非了,咱家只怕是爱莫能助。” 吴用赔笑道:“岚公言重了,这天下谁不知道岚公、让公、忠公等乃是陛下的亲信大臣,这天下哪有诸位办不成的事,区区一个刘虞,又怎么能难 倒诸公,再说了,这刘虞可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得。”毕岚打断吴用道:“你也甭给咱家脸上贴金,咱家有几斤几两,心里一清二楚,这事呐,咱家敲敲边鼓可以,再多的,咱家也帮不上忙。 你呀,还是赶紧转告张扬将军,尽快派人赶去洛阳,若是能请动上次的卢老头和那何屠户,再加上咱家帮忙,说不定事还可为。” “还有,一定要尽快,得抢在袁逢等人得到消息之前,这万一要是晚了,被那群党人恶人先告状,可就真没人能救得了张扬将军了。” “多谢岚公指点。”吴用侧身露出身后的两口大箱,露出满满的金银珠宝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待我等前去洛阳之后,还有薄礼奉上,还请 岚公莫要推辞。” 毕岚刚才还十分严肃的面容瞬间舒展开来,脸上密密麻麻的皱纹都不见了踪影,两只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道:“张将军真是太 客气了,咱家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虽然毕岚嘴里说着受之有愧,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两箱金银,没有丝毫要挪开的意思。 吴用谄媚道:“刘虞之事,还请各位公公多加打点,将事情的原委向陛下详细道来,只要我家将军能安然度过此劫,还有厚礼相送。” 毕岚心领神会道:“先生放心,咱家理会得,张扬将军乃是国之栋梁,咱家为了大汉,自然会维护张将军的。” 吴用心中一阵腻歪,但还是恭敬道:“如此,用便代我家将军谢过诸位公公了。” 毕岚用他的公鸭嗓子桀桀一笑,道:“都是自己人,无需客套,哈哈哈。” 张扬将大军安顿好之后信步进入马邑,来到大堂之前,心中暗暗思索着该如何平息斩杀刘虞之事,不想却在将军府的门口撞上一人。 张扬眉头紧皱,抬头看去,却不想被他撞倒的确是满头白发的蔡邕。 张扬伸手想把蔡邕扶起,问道:“蔡翁,不在府内来此作甚?” 蔡邕一脸的失魂落魄,直到听到张扬的声音才清醒过来,当下也顾不上自己曾经对面前之人不屑一顾,连忙翻身拜倒,哭嚎道:“小老儿以前多有 得罪,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将军大发慈悲,救救小女。” 蔡琰出事了?张扬心里一惊,急忙细问,却不想蔡邕只顾哭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就在此时,留守马邑的廖化赶到,翻身在张扬面前跪倒。 “子昂,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廖化突然大哭起来,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个在已吾城拼死一战,浑身鲜血也不曾 流一滴眼泪的汉子嚎啕大哭,愤怒、悔恨、悲痛、惭愧种种心思涌上心头,那泪中,带着血。 张扬怒吼道:“到底怎么回事!” “蔡小姐,被匈奴人劫走了” 张扬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气往脑门上撞。忍不住哇地一声怒吼,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就昏倒了过去。 廖化大惊失色,惊恐地叫喊:“子昂,子昂。” 刚刚送走毕岚的刘伯温和吴用两人刚刚回来,便看到如此景象,连忙又是掐人中,又是吹气,又是扇风。好半晌,张扬悠悠醒来,却见廖化仍然跪 在地上,蔡邕一番失魂落魄的样子。 颤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廖化连忙道:“就在大军回转之前,蔡小姐说想出城散心,某便派了数十人远远跟在身后,却不想方才其中一人前来回报,说一队匈奴人打劫了他 们,将蔡小姐掳走了。” 说罢,廖化痛哭道:“子昂,廖化无能,累得蔡小姐被劫走,某,某还是以死谢罪吧。” 说着,一头撞向了石墙。 “元俭,你疯了!” 张扬一把没有抓住,不过幸好李严在一旁,将廖化拦住。饶是如此,廖化还是撞了上去,头破血流。 “叫郎中,把孙思邈找来,都他娘的在这干什么!” 张扬快要疯了,厉声咆哮。 幸好,孙思邈一直在马邑城中,很快便把廖化的伤口包扎好,也幸亏李严眼疾手快,否则廖化这一下,肯定是会送了性命。 命人看护廖化之后,张扬又向逃回来的士卒询问事情的经过。 原来,事情发生之后,蔡邕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老头当时便疯了,浑浑噩噩便要亲自出城去追,却被廖化拦了下来,这才有了后面这一幕。 张扬感觉自己的手在不停颤抖,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会是大队人马,否则不可能瞒过斥候的眼睛,一定是于夫罗的人! “典韦!” 张扬厉声咆哮,典韦踏前一步,虎目中满是杀机,应诺道:“在!” “备马,给我备马那些人不会跑得太快,给我追,给我追!” “诺!” 典韦应诺而去。 张扬一口银牙几乎咬得粉碎,翻身爬起,大步向城外走去。 正好孙思邈迎面赶来,张扬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出声问道:“元俭情况如何?” 感受到张扬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令孙思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将军放心,廖将军没事,只是恐怕要将养一些时日。” 张扬点点头,神色肃穆地向外走去。 待刘虞出了马邑城,典韦已经点齐了兵马。杨七郎、李严、裴元绍等人全副披挂,就连伤愈不久的梁武都得到了消息,杀气腾腾地肃立在大军之前 。 “老典和小七跟我走,其余人留下!” 裴元绍不甘心道:“子昂,为何我不能去?” “马邑城不能没人,刚投降的那万余乌桓人我不放心,小心一些,马邑不容有失。” 李严等人怒火滔天,从来都是他们陷阵营烧杀劫掠,何曾吃过这等亏,但他们也知道,张扬说得有理。 这个时候,马邑确实需要人坐镇。 “主人,等等我。” 就在张扬准备率人离去之时,张鸦带着硕大的白雪赶到。 张扬眉头紧皱,怒道:“回去,情况紧急,容不得耽误。” 张鸦道:“主人,追踪行迹,白雪最擅长了。” 张扬点点头,道:“上马,兄弟们,随本将追击!” 张扬翻身上马,白雪紧随在狮鬃兽的身边,一千余骑疾驰而去。 有了白雪的帮忙,追踪也就变得不再那么复杂,白雪虽然不是狗,但狼的鼻子和狗比起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扬率领千余铁骑直朝河套的方向追去,既然是匈奴人,而且还在马邑附近的,除了于夫罗之外,张扬想不出还有什么人。 老子还没收拾你,你却自己找上门来了,也好! 张扬胸中的怒火越来越旺,就连胯下的狮鬃兽都仿佛感染到了张扬的怒火,奔跑速度比平时快了三分。 一路询问零星可见的路人,确实在数个时辰之前,看到一拨军马从此路过,看打扮也确实是匈奴人无疑。 人数大约两千上下,行色匆匆,随军还带着车仗,用布帛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张扬闻言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更确定了就是这伙人劫的蔡琰。 典韦赶上张扬,瓮声瓮气道:“主公,要不你先回马邑,某和小七带人追便是。” 张扬眉头一皱,一心向着救人的他没听懂典韦的意思,问道:“本将回去干什么?” “匈奴人足有两千,而我军只有一千,万一有个好歹” “老典,南阳如此危急本将都闯过来了,鲜卑人七万铁骑都留不下我,难不成我还怕那区区的两千人?老子有陷阵营,天下谁能拦我?!” 这一句话,仅剩的千余陷阵营全都不知不觉地挺起了胸膛,没错,我们怕什么?区区两千匈奴人而已。 “加速,都给老子快点!” 随着张扬的一声大喝,千余人狂催胯下战马,主辱臣死,该死的匈奴人,尽然敢欺负到我们陷阵营的头上来了,那就做好必死的觉悟吧! 第162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刘豹带领着人马,押着车仗行进。 刘豹是于夫罗的儿子,如今的匈奴左贤王,他这次掳掠蔡琰也是一个意外。本来于夫罗派他去马邑是因为听到张扬覆灭鲜卑大军,斩杀鲜卑大王魁 头,表示臣服的,没想到刘豹在马邑城一见出城散心的蔡琰便惊为天人,连于夫罗给予的任务都忘了,劫上人便走。 本来,刘豹也没把这当一回事,不过是劫掠一个汉子女子而已,他想来想去也不觉得张扬会因为一个女人便把他怎么样,要知道,匈奴虽然不是曾 经的匈奴,但因为一个女人便开启大战,这怎么可能? 但他还是有一些心虚,当初不管是马邑城下,张扬覆灭折鹿和呼于的两万大军还是张扬攻打美稷城,刘豹都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张扬无敌的身影 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刘豹的心中,所以哪怕他觉得张扬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和匈奴开战,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一路逃跑,他可不愿面对那个如同魔神一般的 男人。 一路狂奔的刘豹一行终于出了汉人的疆界,来到了草原之上,望着远在天边,若隐若现的美稷城,刘豹不由得为之长出一口气。 只要能回到美稷城,就算是安全了。 正要下令加快速度,火速赶到美稷城。突然间,身后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铁蹄轰隆隆踩踏着大地,地面似乎为之颤抖,刘豹脸色一变,扭头向身 后观望。 此刻,天光大亮。 只见远处天边,狼烟滚滚。 一队铁骑疾驰而来,如今正是隆冬,地上铺满厚厚的积雪,那些铁骑喷着白气,身上还冒着蒸腾的水雾。 就如同一群怪兽,令人心生恐惧。 最前方,却是一员大将,丑陋却雄壮的马旁跟着一头堪比狮子的雪白巨狼。 掌中一柄略带弧度的长刀,尚有一段距离,在马上厉声咆哮,声若巨雷炸响:“不知死活的东西,把命留下!” 刘豹一眼便认出了张扬和那只硕大的巨狼。 “屯屠,你带五百人断后,剩下的人速走!” 刘豹颤抖地下着命令,哪怕他手下的人马是张扬的两倍,但他丝毫没有和张扬一战的勇气,甚至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屯屠不以为意,甚至心中还有一点鄙视刘豹,他是一个小部落里最勇猛的勇士,最近才投靠于夫罗的,所以他并没有见过张扬。至于张扬的名声, 他倒是听过,不过他并没有在意,汉人总会吹嘘他们的勇将,但在英勇的草原之子面前,他们往往不堪一击,这种事情在草原发生过无数次,屯屠相信 这一次也不会有例外。 汉人不过千人左右,五百匈奴铁骑,足够了。 看到匈奴人尽然迎了上来,张扬暴怒。 要阻拦我吗?真是不自量力! “陷阵营,冲锋!” 霎那间,陷阵营的队形分散,三人一组,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地小三角阵。所有的三角阵,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三角阵,在极速的奔行中,瞬间就完 成了阵法的组合。 这是张扬最近一直在操练的阵形,如今看来,效果相当明显。 三角阵的顶端,正是张扬、典韦、杨七郎三人组成的阵形。 白雪十分通灵,在阵形组成的一霎那,立刻从张扬的马旁离去。 张扬长刀直指前方,怒吼道:“随我杀,一个不留!”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当张扬举起长刀的一刹那,陷阵营同时高呼,虽然只有千人,可那声音,却响彻了天地。 屯屠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 到现在他才感觉,可能那些传言不一定是假的,面前这个男人,好像真的很可怕。 这个念头还没放下,陷阵营已经扑至阵前,如风,如火,势不可挡。 要说战斗力,匈奴人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很强。 否则也不可能统治草原数百年,一直是大汉的心腹之患。 可屯屠发誓,他经历的战斗没有一百场,少说也有七八十场,不管是同族的匈奴人还是鲜卑人、乌桓人,甚至是汉人,他都交战过,但他从没有见 过陷阵营这样奇怪的阵法。 该怎么形容呢,整个陷阵营在奔行的一刹那,活脱脱就像是一个三角形的回旋镖,在奔跑的同时,也随着不断的奔跑而产生变化。以张扬等三人为 箭头,瞬间便在匈奴人阵中撕开一个口子,随即整个大阵都开始旋转。 清一色的汉军制式环首刀,三个不断变化着合作的同袍,却又合作无间。 所过之处,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碾过去一般,血肉喷洒,把这片草原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张扬长刀狂舞,典韦双戟狠砸,杨七郎手中的乌金 枪就如同一个幽灵,在战场上带走一条条生命。 屯屠有些懵了! 长这么大,也无数次和汉人交手,却从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 惨叫声不断响起,屯屠回过神来,厉声喝道:“稳住,不要乱!” 但吼叫在此刻已没了任何的作用,如今的陷阵营就如同一股龙卷风,所过之处,掀起无边的腥风血雨。 巨狼白雪,更是无比凶狠。 一名匈奴人从乱军中杀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白雪突然窜出,腾空跃起,利爪搭在马背上用力一按。雄壮的战马顿时哀嚎一声跪倒在地,骑士从 马背上摔落,还没反应过来,狂暴的白雪便一口咬在他的喉咙上,鲜血喷溅在白雪的身上,令白雪顿时变得更加狰狞。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至少有十名匈奴人死在白雪的口中,全身雪白的长毛一片通红,甚至还有一截血淋淋的肠子搭在它的背上。 张扬将手中的天胜刀轻轻一抖,横扫而出,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一刀之威,拦在他身前的敌人没有一个还能站立。 屯屠见情况不妙,不停的呼喝,想让匈奴人稳定下来,张扬却无心和这些普通匈奴人纠缠,拍马直扑屯屠。 典韦却比张扬还快,抬手便是一支小戟,直刺屯屠。 正在整军的屯屠,也时时刻刻地留意着汉人中的三员大将。 小戟飞出的一瞬间,屯屠抬起弯刀向外一封,当的一声,小戟飞了出去。 可没等屯屠收回弯刀,典韦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一双大铁戟举火燎天,轮圆了猛地落下,屯屠无奈,只好举刀格挡,铁戟和弯刀相撞,震得屯屠 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大刀落地的屯屠,却没有再看到典韦的身影,杨七郎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杆长枪如同毒蛇的蛇信,笔直地刺入屯屠的喉咙。 等屯屠的亲兵反应过来,张扬已经带人把匈奴人整个阵形撕扯地七零八落。 屯屠的死,让匈奴人顿时丧失了继续战斗地意志。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喊叫,丢了兵器扭头就跑,好像瘟疫一般,一眨眼的功夫,匈奴人溃散 了。 从迎敌,到破阵,整个过程大约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张扬没有丝毫要停顿的意思,带着陷阵营朝着逃跑的匈奴大队追了上来。 刘豹万万没有想到,屯屠的五百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溃败。 心中一片寒冷,既然张扬已经追了上来,恐怕屯屠的五百人,凶多吉少。 刘豹清楚,既然五百人都挡不住张扬一炷香的时间,他这一千多人也是白搭。这里距离美稷城还有一段距离,而且四周都是茫茫草原,根本无处躲 藏。 刘豹一咬牙,大吼道:“拦住他们,给本王把他们拦截起来。” 而刘豹却不迎敌,催马扑向了军中那辆马车。 既然已经逃不掉,那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既然张扬如此紧张这女人,那她无疑是最好的人质。 张扬距离刘豹尚有七八十步,被匈奴人团团困住。 眼睁睁看着刘豹咬牙切齿地扑向马车,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家伙打得什么主意。 “你敢!” 一声怒吼响起,张扬随手将一个匈奴人砍翻,回头对典韦道:“老典,给老子开路!” 身后典韦催马上前,大戟上下翻飞,硬生生杀出一条大约十步左右的血路。 张扬纵马狂冲,狮鬃兽硕大的身躯连续撞倒数名匈奴人。 猛地在马背上站起身来,张扬怒吼一声,天胜刀呼啸着脱手飞掷出去,锋利的刀刃撕裂空气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一道寒芒在空中掠过,简直超越 了人类肉眼的极限。 刘豹已经伸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尖啸。心神一振,猛地回头,就见寒芒一闪,天胜刀直直地穿透了刘豹的额头。 张扬含怒一击,力气大得惊人,刘豹坚硬的头骨被砸得粉碎,天胜刀直没握柄,锋利的刀刃从后脑贯出,鲜血混合着黄且白的黏稠物质,缓缓滴落 。 张扬翻身下马,拿着随手捡起的一柄长矛,把拦路的几个匈奴人挑死,径直来到马车前,一把将车帘整个拽下来,就看见蔡琰蜷缩成一团,在马车 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张扬心里一痛,上前一把将蔡琰抱住,艰难地开口道:“别怕,我来了。” 第163章 结盟 蔡琰被张扬抱住,好半天竟然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清醒,蔡琰反手紧紧抱住张扬,忍不住放声大哭。 “你怎么才来,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娇柔的身子,在张扬的怀里瑟瑟发抖。 这不由让张扬心中怒火更甚,扭头厉声喝道:“老典、小七,胆敢放走一个人,你们俩提头来见我!” 典韦和杨七郎闻言,眼中的杀意更甚三分,应了一声之后,杀法更加凶狠,全是贴身肉搏的招式,随着他们的发狠,陷阵营士卒也变得疯了一般。 片刻之后,整片草原上不见一具完整的尸体。 白雪在尸堆中仰天长啸,发出震耳欲聋的狼嚎。 张扬一句话不说,只是紧紧地抱着蔡琰,而蔡琰紧紧抱着张扬的脖子,险些令张扬窒息。 陷阵营鸦雀无声,静静肃立。 突然间,远处人声鼎沸,一队铁骑疾驰而来。 张扬心里咯噔一下,抱着蔡琰翻身上马,大喝道:“陷阵营,准备迎敌!” 待来军走到近前,张扬松了一口气,问道:“元绍,你怎么来了?” 原来刘伯温和吴用两人见张扬带的人少,深怕有什么意外,在张扬走后,立马便命裴元绍率五千大军赶了上来,只是裴元绍紧赶慢赶,终于还是没 赶上这场大战,让裴元绍颇为遗憾。 张扬不敢怠慢,这里距离美稷太近,横竖不到百里,于夫罗随时可能带人前来,再加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追赶,即便是强悍如陷阵营,也非常 疲惫,如今的他们,实在不适合再战一场,于是张扬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立马下令撤退,返回马邑。 回头望着若隐若现,好像一个黑点的美稷城,张扬狠声道:“等着吧,于夫罗,这事儿,不算完!” 张扬不知道的是,后来五胡乱华中前赵的开国皇帝刘渊便是刘豹的儿子,不过也好在张扬不知道,否则的话,可能会杀得更狠一些。 蔡邕病倒了,一个老迈的文士,先是亲眼目睹张扬斩杀刘虞,后来又听到女儿被人劫走,如此两件大事,对于蔡邕而言,显然有一些疲于应付,虽 然张扬亲自带人追了出去,可依然对蔡邕造成了非常大的打击。 疲惫、惊吓、愧疚、牵挂 种种情绪汇聚在一起,让这位头发已经全白的老人在张扬追出去的第一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 幸好有孙思邈在,老爷子算是保住了性命,可是病情却不断反复,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便不停地询问着蔡琰的状况。 孙思邈说:“伯喈先生的病根子还是在心里,不把心结解开,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而且就算能解开心结,也只能静养,不能有一点劳累的地方。 ” 好在张扬一直把蔡邕当吉祥物供着,现在也不会耽误事。 在张扬率军归来,蔡邕看到蔡琰的那一刻,老头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沉沉睡去,蔡琰泪流满面,说什么也不愿去休息,只是陪在蔡邕的身边。 张扬无奈,也只好随蔡琰的意思,他自己如今也是一屁股烂账,丝毫大意不得。 顾不上休息,张扬径直来到大堂,公孙瓒已经在马邑等了他不少时日,耽误不得。 张扬、公孙瓒相对而坐,堂内再无别人,唯有典韦抗着一对大铁戟守在门外,尽职尽责地做着一个亲卫将的本职工作。 夕阳西下,室内的光线逐渐黯淡下来。 公孙瓒向张扬拱了拱手,说道:“将军,有一事下官不得不提醒一二,还望将军早做准备。” 如今的张扬乃是陷阵将军,虽然只是一个杂号将军,但至少也能和一州州牧平起平坐,公孙瓒还是右北平太守,不恭敬不行。 张扬疲惫异常,但丝毫不肯在公孙瓒的面前表现出来,装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淡然道:“何事?” 公孙瓒凝重道:“将军斩杀刘虞,乃是大义之举,为国为民,劳苦功高,只是刘虞乃是汉室宗亲,身份尊贵,如今将军私自斩杀,恐天子震怒,降 罪将军。将军需早做准备,遣使前往洛阳,向陛下陈明因果,以免小人作祟,诬陷将军,或可免去一场危机。” 公孙瓒的话和当日毕岚所说大致相同,只不过公孙瓒没毕岚那么直白而已。 张扬一脸严肃,抱拳道:“多谢公孙将军提醒。” 公孙瓒微微一笑,道:“还有一事,下官听闻将军粮草不足,可有此事?” 这也算不得什么机密,张扬点头承认道:“不错。” 公孙瓒继续道:“右北平贫瘠,加上这几年天灾、战乱,库中粮草已尽,下官帮不上什么忙。但将军如今受天子命,统率北疆军事,刘虞又已经身 死,将军不若下道将令,命下官以右北平太守之职,代行幽州牧,下官愿以蓟县一半钱粮相赠,以解将军燃眉之急。” 张扬心中一动,暗忖这倒是个好主意,他这个统率北疆军事的权利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更加上如今刘虞身死,幽州再无人可抗衡他和公孙 瓒两人,让公孙瓒进入蓟县也算是顺理成章。 而且,这也不是正式任命,只不过是代理而已,虽说算不上名正言顺,但也不算太过越权才是。 略微思索片刻,张扬当机立断道:“如此也好,国不可一人无君,幽州也不可一日无刺史,只是光有本将调令怕是不足,好在毕岚应该没有走远, 本将这就派人追回毕岚,让他陪公孙将军走一趟。” 张扬算是和幽州的世家彻底闹翻了,这些人买不买张扬的帐不好说,但毕岚不同,人家是刘宏身边正儿八经的十常侍,又是此次的天使,以天使之 尊,加上他张扬的调令,任命公孙瓒暂代幽州刺史也算名正言顺,毕竟只是暂代而已。 不费什么事便能得到蓟县一半的粮草,这个生意再划算不过。而公孙瓒也不傻,张扬如今自身难保,表他为幽州牧的事不一定能成,但利用如今张 扬的权势,他可以轻松进入蓟县,哪怕后面朝廷另派人为幽州牧,他大可以搬空蓟县,将事情都推到张扬的身上,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公孙瓒大喜道:“如此,下官多谢将军。” 张扬意有所指道:“幽州虽好,却非本将久留之地,本将欲取美稷,然河套之地羌人、屠各胡、匈奴人世代杂居,形势颇为混乱,民风十分彪悍, 本将欲取美稷,必然会有一场大战,所以,幽州乌桓各部,本将一定要带走,还往公孙将军见谅。” 公孙瓒不满道:“将军说的什么话,将军为护匈奴中郎将,总督北疆军事,不管是护乌桓校尉还是度辽将军,都应在将军麾下效命,各郡乌桓归将 军统率乃是天经地义,下官虽然不才,但尚知大义,岂能与将军做对?来马邑之前,下官已命右北平乌桓乌延部率军前来将军麾下听调,只是右北平乌 桓乃是小部落,人数不多,还望大人不要见怪。日后若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尽管派人前来告知,瓒一定唯将军马首是瞻。” 公孙瓒话说得漂亮,只不过是因为没他什么利益而已,就像他说的,乌延是个小部落,整个部落加上老幼也不过万人左右,再加上公孙瓒对这些异 族真的没什么好感,自然乐得送张扬一个顺水人情,而且和统领幽州相比,一个小小的乌桓部落又算得了什么。 再加上张扬有统率北疆军事的权利,就算强征乌延部公孙瓒也没什么办法,还是他自己痛快交出来得好,也算卖张扬一个人情,谁知道什么时候能 用上。 “好。”张扬一拍案几,道:“公孙将军痛快,若是将军不弃,你我歃血为盟如何?” 公孙瓒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两个人同时放声大笑,只是心中的阴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无非也就是互相利用,千百年来都是这个套路,张扬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 张扬大手一挥,对门外道:“典韦,上酒!” “遵命!” 典韦应和一声,转身便提了一坛并州出产的美酒送入堂中,又回身在堂外站定。 张扬长身而起,拍开酒坛泥封,倒出两碗酒后,随手拿起一柄匕首,在自己左手手掌上一划,滚烫的鲜血激射而出,分别撒入两只碗内。 公孙瓒也不含糊,接过匕首同意划开手掌,将血撒入碗中,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这个时代,结拜、结盟这种事,没什么约定成俗的规矩,所以张扬也是一手端起酒碗,大声道:“今本将与公孙将军歃血为盟,不得相弃,若违此 誓,人神共愤!” 同样的誓言公孙瓒也说了一遍。 “干!” 两只酒碗重重撞在一起,两碗血酒被两个心怀不轨的人同时饮下。 第164章 搅乱局势 马邑城,好好休息了一夜的张扬精神奕奕,看到女儿的蔡邕也缓了过来,现在只需静养便可。 将军府大堂,刘伯温疾步而入,抱拳道:“主公,毕岚和公孙瓒已经启程前往蓟县了。” 昨日和公孙瓒商议之后,张扬便连夜派人追回了毕岚,也好在毕岚行动不快,连雁门郡都没出,不然还真得费张扬一番功夫。 “嗯。”张扬点点头,向一旁的吴用道:“有毕岚相助,再加上本将的调令,公孙瓒暂代幽州牧可谓顺理成章,加亮可多备车马,一旦公孙瓒代行 州牧事,即刻赶赴蓟县运输粮草,我军粮草严重不足,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吴用抱拳躬身道:“遵命。” 张扬转头看向刘伯温,问道:“伯温,前往洛阳的信使出发了?” 贾诩道:“回主公,已经上路了,卢公和大将军那里都派了人去。” 张扬低头沉思片刻,继续道:“再传令沈富,命其让洛阳城中的细作散步谣言,就说袁逢、袁隗、黄琬等人,勾结冀州刺史韩馥等意图拥立刘虞为 帝。” 这是张扬刚刚想到的,他杀了刘虞,总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单单勾结鲜卑人可不够,这不足以让张扬斩杀刘虞还毫发无损,但谋逆的大罪可不同 ,但凡是个皇帝,哪怕昏庸如刘宏,也绝不会允许这种事的发生。古今多少父子、兄弟为了那个皇位大打出手,何况刘虞只是一个和刘宏八竿子打不着 的皇亲。 再加上前段时间,前冀州刺史王芬便意图废黜刘宏,另立合肥侯为帝,张扬现在可以说就是要拨动刘宏心中那根刺,让他杀刘虞这件事的影响力降 到最低。 刘伯温淡然一笑,道:“主公,三日前基便已经给沈富先生传信此事,恐怕现在信使已经快到洛阳了吧。” “哦?”张扬颇为惊异地看了刘伯温一眼,果然是名留青史的智者,能力非同一般。 “子昂。” 张扬话音刚落,堂外人影一闪,裴元绍已经迈步进入正堂,大声道:“子昂,辽西乌桓和右北平乌桓,剔除老弱兵残,共得一万五千余人,皆为精 壮之士,上马便能作战。” 张扬心中默默算了算,如今他麾下两万匈奴人,一万六七千乌桓人,汉人却只有千余人,这种兵力组合有些不太合理。 张扬凝声道:“战俘可曾清点完毕?” “清点完了,共计俘虏了一万余人,其中各郡汉军万人左右,赤达麾下的乌桓人大概两千。” 没错,张扬这就是把主意打到了俘虏的汉军身上,这些人都是都是老兵,虽说不见得有多精锐,但至少不缺乏作战经验,稍加训练,培养一下便又 是一支虎狼之师,更为重要的是,这万余汉军可以大大填补他手下汉人不多的空缺。 “将汉军中的老弱病残全部放走,陷阵营不要废物,剩下的青壮先囚禁起来,赤达麾下的乌桓人贬为奴隶,赏给有军功的将士。” 裴元绍点点头,张扬的处理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陷阵营也不是第一次处理俘虏,他算得上驾轻就熟。 “可是还有四五千鲜卑俘虏,怎么处理?” 张扬一脸不解,问道:“哪来的鲜卑人?” 吴用解释道:“边境附近有不少小种鲜卑,这些鲜卑人不少都投靠在了刘虞的麾下。” 张扬点点头,一抹杀机在他的眸子里闪过,森然道:“鲜卑人尽杀之,一个不留。” 张扬可没忘记,如今的鲜卑可不止止有十六国名将慕容恪,还有一个纵横欧亚大陆的成吉思汗,但凡能有一点削弱鲜卑实力的机会,张扬一点儿都 不会放过。 裴元绍自无不可,抱拳道:“遵命!” 并州,晋阳城,州牧府大堂。 颇为狼狈的吕布率麾下众将进入大堂,一言不发,神情颇为愤怒。 丁原不明所以,问道:“吾儿这是怎么了?” 吕布脸色更加难看,艰难开口道:“义父,败了。” “败了?”丁原一脸的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败的?” 侯成接口道:“使君,那张扬贼子居然搬出了失传已久的火牛阵,刘虞大人准备不足,数万大军被牛群冲得七零八落,张扬随后派军追击,我军大 败,损失无数,听说刘虞大人都被张扬活捉了。” “什么?” 丁原一脸地不可置信,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传说中的火牛阵,一战数万大军战败,刘虞被活捉,一个比一个更有惊骇的消息传入丁原的耳 朵,直让他惊骇莫名。 “可知刘虞大人现在如何?” 侯成摇摇头,道:“不清楚,末将等在乱军之中不敢多留,收拢残兵之后便率军返回。” “报,大人,大事不好!” 侯成话音刚落,门下小吏匆匆奔入大堂道:“使君,刚刚接到冀州刺史的急报,刘虞大人战败了。” 丁原没好气地瞪了小吏一眼,道:“本官已经知道了,可知战败之后刘虞大人怎么样了?” 小吏道:“张扬将刘虞大人押回马邑,亲手在阵亡将士灵前将刘虞大人斩杀。” “啊?”丁原大吃一惊,失声道:“刘虞大人乃是帝室之胄,当今皇叔,贼子安敢如此?” 略微沉吟片刻,丁原继续道:“张扬此举形同造反,料想朝廷征讨张扬的圣旨不久便会到达,传令下去,各郡召集精兵,多备粮草,只等圣旨一到 ,马上起兵征讨张扬!” “遵命!” 吕布抱拳领命,眼中滔天的战意喷涌而出,张扬,这一次算你赢了,下一次,我吕奉先定要亲手摘下你的头颅! 洛阳,司徒府大堂。 袁逢和袁隗兄弟两人对坐于密室之中,脸上的愁色挥之不去。 “兄长。”袁隗率先开口道:“最近洛阳城中盛传之事,可曾听说?” 袁逢道:“三弟是说” “没错,百姓盛传,冀州刺史韩馥、并州牧丁原、北海相孔融等封疆大吏,连接你我兄弟以及黄琬、杨彪等大人,意图废黜当今天子,拥立幽州牧 刘虞为帝。” 袁逢的面色一片惨白,难看异常,从一旁的暗格内掏出一封竹简放到了袁隗的面前。 袁隗大惊失色,看来此事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可是,这件事他居然不知道,还是听说了传言才知道的,袁隗不由生气不已,强压怒气道 :“兄长,如此大事,小弟尚且不知,怎得整个洛阳便已满城风雨?而且王芬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兄长岂可如此随意。” 袁逢惨然道:“三日之前,为兄接到了冀州刺史韩馥的密信,信中曾提及废立之事,为兄颇为意动,却还没有下定决心,所以也没有和二弟商议, 却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 张扬万万没有想到,历史上还真的有这么一出,可以说,他这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袁隗顿足道:“眼下还是别管如何走漏的消息,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此事既然已经传遍了洛阳,早晚必被天子知晓,若是天子震怒,不但我等要 受到牵连,恐怕刘虞大人、韩馥大人也会受到牵连,党人一系势必损失惨重。” 洛阳城内,张让的豪宅。 除了还在幽州的毕岚外,十常侍再次齐聚一堂。 宋典率先开口道:“诸公,这可是一次好机会,袁逢他们想不死都难。” 郭胜亦点头道:“正是,这些党人素来视咱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何不趁此机会将这群党人一网打尽,只要袁逢等人一倒,这满朝文武,还有谁敢 跟咱们做对。” 赵忠谨慎道:“这事虽然整个洛阳都在盛传,但我等并无证据,万一要是在查证之后乃是造谣之言,恐怕我等脱不了干系。” 段珪手中把玩着一把碧绿的玉如意,头也不抬,淡淡道:“太后对刘虞颇有好感,不知让公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都把目光聚焦到了张让的身上,说到底,十常侍真正拿大主意的还是张让。 张让低头沉思半晌,道:“这事,还是先探探陛下的口风再说,若是陛下龙颜大怒,我等便顺水推舟,借此机会扫除党人,废立之事非同小可,袁 逢等人纵然能够不死,也足够他们喝上一壶。倘若陛下认为只是谣传,则我等便不要轻举妄动,坐观其变,以免引火烧身,诸公以为如何?” 一众宦官不傻,能在深宫之中活下来,并且位列十常侍,没有一个蠢人,趋利避害,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是宗师级的,当下齐齐道:“让公英明。” 第165章 危急 洛阳皇城,刘宏的寝宫之中,各种东西的碎裂声和汉帝刘宏的喝骂声不绝于耳。 “可恨,实在可恨!” 当刘宏再也找不到能摔东西之后,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但依然满面怒容,张让、赵忠两人侍立一旁,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喜色,表情却一脸 肃穆,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愤怒。 “朕自登基以来,虽说并无大功,却也不曾像昌邑王一般,登基二十七日,造恶三千余条,朕自问不及孝文、孝武皇帝英明神武,但依然每日勤勉 朝政,不敢或时有废,先是王芬,如今又是袁逢,百官妄生废立之念,甚是可恨。” 张让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况且袁逢等人也不具备伊尹、霍光之才,妄议废立,真乃大逆不道。” 刘宏的怒火被撩得更甚,怒道:“让父,立刻彻查此案,将牵连其中的官员开具名单,从重处罚。” 张让连忙道:“老奴遵旨,不过” 刘宏以为张让要为袁逢等人求情,怒道:“不过什么?” 张让压低声音道:“百官上表太后请求废立之事,如今还不知真假,但陛下不可不防,以免真有其事时措手不及。” 刘宏稍稍冷静之后,迟疑道:“袁逢、袁隗、黄琬、张温莫不是朝廷重臣,韩馥、丁原、孔融等人也都是地方大员,若是全部下罪,恐朝野震动, 百官哗然。” 张让道:“陛下所言甚是,不管是袁逢等京官,还是丁原等封疆大吏都不宜轻动,若是用力过猛,恐怕激起叛乱,动摇国本。而且此事目前还无确 凿证据,若是听信谣言便惩戒如此多大臣,恐怕百官不服。” 刘宏沉声道:“那依让父之意,又当如何?” 张让脸色浮现一抹狠色,幽幽道:“依老奴之见,何不擒贼先擒王,只要釜底抽薪,百官便是有此想法也无计可施。” 刘宏道:“让父之意是赐死皇叔?” 张让道:“陛下圣明,帝室之中,幽州牧刘虞名望、官位最高,其余如合肥侯者名望不足,不过是王芬一厢情愿罢了,必然得不到百官的支持。” 刘宏为难道:“不过,皇叔甚得母后信任,名望颇高,且并无过错,若是将其赐死,母后见责不说,百官也必然不服,这便如何是好?” 张让阴笑一声,道:“陛下,老奴倒是有一计,不需要陛下亲自动手,既可除掉刘虞,又与陛下毫无关系。” “哦?”刘宏急道:“让父快快道来。” “陛下莫非忘了,幽并之间可还有一头猛虎在卧,若是陛下放出这头猛虎,刘虞便可手到擒来。” 刘宏低头沉思半晌,惊道:“让父是说,张扬?” 张让点头道:“正是,陛下何不下密旨令张扬斩杀刘虞,如此一来,不管是太后还是百官都怪不到陛下的头上,到时候陛下再出面保下张扬,其势 必对陛下感恩戴德,如此一来,既除掉了刘虞,又收获一把利刃,岂不是一举两得?” “好!”刘宏大喜道:“就按让父之意,即刻派人携密旨前往马邑,密令张扬斩杀刘虞,就说事成之后,朕定不相负。” 张让一脸奸笑,和赵忠对视一眼,道:“老奴遵旨。” 张让和赵忠都清楚,虽然这次没能搬到袁逢等人,但这些党人在刘宏的心中已经排上了号,只要他们再犯错,搬倒他们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幽州,辽西郡和右北平郡的边界,周仓率领着三千人押运着数不清的妇孺和牛羊缓缓赶路,不过由于数量过于庞大,速度实在快不起来,三日的时 间,竟然还没有走出辽西郡。 周仓位于队伍的中央,面容一片焦急,和刘虞老儿的决战结果他还不知道,他现在十分想赶回去参与这场大战,他清楚这场大战对整个陷阵营的意 义,这押运粮草的话谁爱干谁干,反正他是不想干,可张扬偏偏派他来押运粮草,这不禁让他的心中充满着怨念。 “都他娘给老子快点!” 周仓放声大喊,就按这个速度,等赶回马邑,大战早结束了,他可不想错过这么一场大战。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周仓警觉地回头望去,只见一队斥候径直来到周仓的面前,喘息道:“将军,辽东太守公孙度以其子公孙康为将,丘力居 从子踏顿为副将,率大军五千赶来,距离我军如今已不到百里。” “什么?” 周仓闻言一阵心惊,如果是在平时,他绝对不会怕这五千大军,但现在不同,他手下有着大批的俘虏,虽说所有的青壮都被张扬带走了,但剩下的 这些老弱妇孺依然不可小觑,若是趁着大军来袭,突然造反,那后果不堪设想。 “何曼,尔率一千人看守俘虏,剩下的人,随我来!” 两千匈奴大军翻身上马,跟随在周仓身后而去。 两条粗细不一的黑线在满是白雪的草原上越来越近,直到距离一箭之地时才堪堪停止阵脚。 公孙康一脸诧异地看着对面的周仓,惊异道:“这周仓匹夫居然敢出战?还算有点勇气。” “少将军,请准许末将出阵搦战,定斩周仓于阵前!”蹋顿咬牙切齿道:“周仓匹夫自张扬贼子在南阳起兵时便跟随在身边,末将欲将其千刀万剐 ,方消末将毁家灭族之恨!” “准!”公孙康自无不可。 蹋顿跃马挺枪,径直出阵,怒骂道:“周仓匹夫,前来受死!” 周仓勃然大怒,拍马舞刀径直冲阵,直朝蹋顿而去。 别看蹋顿说得轻松,心中却一点不曾大意,手中银枪如同闪电一般,直取周仓喉咙。 周仓左眼上的伤疤泛着红光,对直刺而来的银枪不管不顾,怒吼一声,手中大刀力劈而下,无尽杀气在天地间回荡,看这架势,竟是要和蹋顿同归 于尽。 蹋顿毕竟年青,不曾经历过真正的血战,顿时被周仓这凶悍的气势所摄,急忙回枪格挡,周仓森然一笑,小子,还是嫩啊,让周爷爷来教教你,这 仗是怎么打的。 瞬息之间,周仓力劈而下的大刀突然诡异一转,蹋顿抽回的长枪磕了一个空,周仓手中的大刀横扫而回,宽阔的刀背径直砸在蹋顿的腰上。只听一 声闷响,蹋顿雄壮的身躯在马上晃了三晃,却居然没有掉落马下。 周仓颇为惊异,一时间忘记了补刀,却不想蹋顿趁此时机,倒拖银枪,往本阵便走。虽然只交手了一招,但蹋顿清楚,自己万万不是周仓的对手, 再战下去,恐怕得死在这里。蹋顿不怕死,但他还没有复仇,绝不能死! 公孙康万万没想到,蹋顿居然只是一招便败下阵来,他自己也不是没和蹋顿切磋过,也只不过是在伯仲之间,既然斗将拼不过,那便只能用人数碾 压了。 “全军冲锋!” 公孙康大喝一声,五千大军蜂拥向前,周仓也不甘示弱,率军向前冲去。 马邑,一骑如飞,从东北方的雪原上疾驰而来,上下翻飞的铁蹄激溅起漫天碎雪,随着北风四处飘散。 马背上的骑士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眉宇间一片死灰,全身上下布满着干涸地血迹。胯下的坐骑嘴边满是白沫,尚未靠近城门,便已坚持不住,前 蹄一软栽倒在地,将马背上的骑士狠狠掀翻在地,骑士落地弹了两弹,再无一点声息。 城门上的守军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人不确定道:“好像是周仓将军的亲兵?” 守城小校疑惑地问道:“你确定?” 那名守军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骑士的面容,确定道:“没错,是铁蛋那小子,从南阳起便在咱们陷阵营中了,后来一直跟着周仓将军。” 小校面色一变,急令道:“快快降下吊桥,打开城门,快!” 几名小卒轰然应诺,跟着小校疾步奔下城楼,抢步出城,从雪地中扶起那名昏死过去的士卒,仔细一看,果然是周仓的亲兵。 “醒醒,快醒醒!” 在小校使劲的摇晃下,骑士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道:“快,快去禀告大头领” 小校面露焦急之色,将耳朵贴紧骑士的嘴边,急道:“你说什么?” 骑士气若游丝,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快快去禀报大头领,周仓将军遇袭敌军大约五千,乌桓俘虏心怀不轨,请将军速速发兵” 话还没说完,骑士紧绷地神经放松下来,眸子里的精光逐渐散去,露出一抹轻松的神情,永远消逝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兄弟,一路走好。” 小校伸手轻轻将骑士的双眼阖上,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地空气,将死去的骑士抱起,道:“走,带上这位兄弟去见将军!” 第166章 狠辣 “什么?严纲还没到?”张扬一脸怒色,下令道:“来人,点兵,随本将救援周仓!” 看着眼前已经冰冷的尸体,张扬胸中怒火滔天,刘虞都死了,公孙度居然还敢来捋他的虎须,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且慢。”吴用拦住要去传令的典韦,又命众人退去后,低声对张扬道:“主公,这却是一个好机会。” 张扬皱眉道:“什么机会?” 一旁的刘伯温仿佛猜到了什么,深深凝视吴用一眼,张嘴欲说些什么,却化为了一声长叹,不再多言。 吴用没注意到刘伯温的反应,继续道:“这是一个解决我军粮草不足的机会。” “哦?”张扬不解道:“怎么解决?” 吴用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道:“欲缓解粮草危机,无非两个办法,一曰开源,二曰节流。” 张扬问道:“就算我军拿到蓟县的一半粮草,也略有不足,劫掠百姓也不可取,且幽州土地贫瘠,百姓也没甚油水。若是天气好,还能出塞去劫掠 鲜卑人,只是如今大雪封路,不利于大军出动,此时出塞难有斩获,所以,开源这条路走不通。” 吴用点点头道:“主公所言不错,筹集粮草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从节省开支着手。” 张扬不解道:“如何节省?” 吴用阴笑一声,森然道:“无他,减口耳。” 刘伯温再次长叹一声,吴用所说计策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虽然不想承认,心中十分不忍,但刘伯温也不得不承认,此计对现在的张扬军来说是最便 捷有效的办法。 张扬皱眉道:“减哪里的口?” 吴用继续道:“主公麾下浪费粮草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周仓还在押解的辽西乌桓部,整个辽西乌桓,虽有近两万青壮,但妇孺却有四万余众,这对 我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再加上我军马上便要去河套,想来匈奴人的妇孺也不会少,若是没有这些妇孺,我军至少能剩下一半的口粮,度过这个冬 天绰绰有余。” 刘伯温始终是个谦谦君子,艰难开口道:“主公,此计有伤天和。” 一丝狠辣之色在吴用的脸上浮现,阴森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岂可妇人之仁?” 刘伯温道:“可那终究是四万多条人命,不是四万头牛羊。” 吴用急道:“欲争霸天下,岂能不死人?何况死的也只是乌桓人而已,再者说,伯温兄有计策能让我军安然度过这个冬天且保存下这些人吗?” 刘伯温默然,吴用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说到底刘伯温并没有能完美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也是他刚才欲言又止的原因。刘伯温是聪明不假,但有道 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不能凭空变出粮草来。 吴用继续道:“主公,采用减口之策不仅可以节省我军之粮草,还可激起乌桓人对公孙度的仇恨之心,主公只需稍加引诱,再为他们复仇,便可以 再练出一支忠心耿耿的大军,可谓是一举两得。” 张扬低头沉思,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大堂内静得好像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好半晌,张扬终于下定决心,狠狠一拍面前案几,“来人!” 右北平和辽西交界的地方,周仓浑身浴血,他麾下的两千匈奴人早已不足千人,而且个个带伤。 空中到处飞舞着箭矢,几十名辽东士卒的尸体杂乱地倒在周仓的脚边,好像一座小山一般,悍不畏死地辽东士卒依然绵绵不绝地冲击着周仓的阵形 ,不少的匈奴人眼中满是惊恐之色,毕竟不是陷阵营的嫡系,做不到在战事不顺的时候依然拼死搏杀。 “将军!”何仪冲到周仓身边,手中铁棒猛然挥下,将一名辽东士卒头颅砸地粉碎,红色和白色的黏稠液体洒得满脸都是,却懒得去擦拭一下,厉 声道:“将军,情势不妙,我们还是撤走吧!” 周仓神情疯狂,疯狂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不断将靠近的敌人杀死,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何仪用他早已沙哑的嗓子大吼道:“辽东兵的攻势太猛了,而且他们的人数远远超过我们,匈奴人也不太安稳,我们抵挡不住了!” “娘的!”周仓随手一抹脸上的血迹,大吼道:“死战到底,和他娘的公孙小狗拼了!” 何仪急声道:“将军,不如我们撤退吧。” 周仓皱眉道:“那这些乌桓妇孺怎么办?” 何仪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将军,他们是乌桓人,又不是汉人,死就死了,估计大头领也不甚在意,大头领在意的是兄弟们。” 周仓略微思考片刻,咬牙道:“好吧,告诉兄弟们,边战边退,铁蛋去马邑向子昂求援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大军就能赶来,看到时候能剩下多少人 吧。” 不远处的辽东军阵中,公孙康一脸狠色,周仓的顽强抵抗让他怒火滔天,眸子里满是狰狞地杀机,向身边的传令兵恶狠狠下令道:“传令下去,鸡 犬不留!” 在一旁的蹋顿闻言大惊失色,出言道:“少将军不可,那些都是末将的族人啊。” 公孙康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森然地死死盯着蹋顿,虽然一言未发,但眼中的杀机丝毫不加以掩饰。 蹋顿心里一凉,一口银牙几乎咬得粉碎,但他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凭他手下这八百勇士,丝毫没有跟公孙康讲条件的资本,如若真 的惹得公孙康大怒,恐怕连他都得交代在这里。 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正在被屠杀的族人,蹋顿转身回到阵后,如同一条毒蛇一般,蜷缩起自己的身体,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如今在他的心中,不 仅仅有张扬这一个仇人,公孙康也上了他的黑名单,若是有机会,他肯定不会介意在公孙康的身上也狠狠咬上一口。 冰冷地草原之上,数万匹战马汹涌向前,将白茫茫地积雪踏得一片泥泞,乌桓将士身上满是白雪,几乎遮蔽了皮甲的颜色,天地间白茫茫地一片, 唯有狂乱的马蹄在空中回荡,仿佛闷雷。 “报。” 一名斥候疾驰而来,径直冲到张扬的身前才勒住战马。 张扬面无表情,死死盯着远方,淡淡开口道:“讲!” “禀将军,公孙度大军人多,周仓将军押送俘虏,不敢全力交战,此时正在便战便退,形势危急。” 吴用连忙出声问道:“辽东军可有对乌桓俘虏下手?” 斥候压低声音道:“乌桓妇孺正在被屠戮,公孙康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看来被周仓将军惹得怒火不小。” “嗯。”张扬点点头,回头看向吴用道:“加亮,屠杀已经开始了,听起来形势比较危急,是不是赶紧前去支援?” 吴用摇摇头,道:“主公不可,乌桓妇孺足有四万余,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杀完,周仓将军乃是军中宿将,知晓轻重,不会为了乌桓人拼命的,若 是现在出击,减口之策难免功亏一篑,还是再等一等的好。” 略微沉吟片刻,吴用继续道:“主公,若是四万妇孺全部被屠戮,一个公孙康和五千大军还足以平息乌桓人的怒火,可速令两员大将率轻骑奔袭昌 黎、徒河,将公孙康斩杀于此,如此彻底激怒公孙度,使其倾力前来,平息乌桓人的怒火。” 为了训练出一支虎狼之师,为了这群乌桓人能够忠心耿耿,必然要有人成为牺牲品,成为乌桓人的祭品,张扬身为汉人,当然不能看汉人遭殃,那 就是只能用这些乌桓人来这祭品。 “管亥” 话刚出口,张扬一阵心痛,那个丈高的粗鲁汉子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张扬沉声道:“小七、正方何在?” 杨七郎和李严策马来到张扬身前,厉声应道:“末将在!” “正方率精骑一千,奔袭昌黎,正方同样率精骑一千,奔袭徒河。” “城破之后,不可劫掠百姓,就地驻守。” 杨七郎和李严同时抱拳道:“末将遵命!” 吴用又在李严、杨七郎身边耳语一番,二将这才率军离去,张扬却率大军放缓了速度,静静等待着前方的战报传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张扬感觉自己的思绪都被这漫天大雪冻僵的时候,终于有一骑斥候踏着漫天风雪而来,在张扬身前勒住战马道:“将军,情况 不妙,乌桓妇孺基本被屠戮一空,周仓将军麾下的三千铁骑如今已不足一千,而且马上就会被追上。” 张扬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回头对万余乌桓大军怒吼道:“斥候已经查明了交战的地点,尔等的亲人正在惨遭公孙康的屠戮,是男人的,随本将杀 敌!” 第167章 凄惨 冰天雪地的草原之上,两名辽东士卒就像猫捉耗子一般,拦在一名乌桓少女的身前,这个伸手在少女挺翘上摸一把,那个在少女刚刚发育不久的丰 满上揉两下。 乌桓少女惊叫不断,尽力阻挡着两名士卒的侵袭,无奈力气太小,根本阻挡不了两人的暴行。 其中一名士卒终于忍受不了这莫大的诱惑,如同饿狼一般将乌桓少女扑倒在地,也不顾这是兵荒马乱的战场,也不理天寒地冻,漫天的大雪,猴急 地撕扯着自己和少女的衣裳,提枪上马,纵横驰骋。 不远处,一名乌桓老人惨叫一声,一支锋利的狼牙羽箭从天而降,将他年迈的身躯死死钉在冰冷地雪地上。随后一名辽东士卒赶了上来,一刀斩杀 老人花白地头颅,兴高采烈地计算着自己的军功。 “孩子,我的孩子,不要!” 一名乌桓妇女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奋力冲破两名辽东士卒的阻挡,奋不顾身地向着另一名辽东士卒冲去。这名辽东士卒双手高举着一名睡得十分 安详的乌桓孩子,正欲向地上摔去。 眼见乌桓女人冲了上来,辽东士卒一脚踹了上去,乌桓妇人狠狠砸在雪地上,他她顾不上身上地疼痛,奋力向着辽东士卒爬去,手掌被冰冷地石子 划开都不知晓。 被乌桓妇人推开的两名士卒冲了上来,坐在妇人的身上狠狠撕扯着她的衣服,妇人奋力挣扎,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孩子。 举着孩子的辽东士卒狰狞一笑,双手用力,把孩子砸在地面之上,这条小生命甚至没发出哭声,便已经逝去。 乌桓妇女猛地一愣,连基本的反抗也没有了,撕扯他衣服的辽东士卒兴趣大减,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一个通红的掌印,一条泊泊流动的鲜血挂 在乌桓妇女的脸上。 “呃啊!” 一声凄厉根本不似人声的尖叫响起,乌桓妇女右手两根手指猛然伸出,径直插入了还骑在自己身上辽东士卒的眼中。两根略显粗糙的手指全部插入 ,直直进入辽东士卒的脑中,仿佛害怕辽东士卒不死一般,乌桓妇女还在他的脑中不停地搅动着自己的手指。 呆愣半晌的另一名辽东士卒终于反应过来,反手便是一刀戳了过来。 一声金属入肉的脆响,乌桓女人娇嫩的身躯猛地一顿,一截冰冷的刀尖从她的背部绽放开来,殷红的鲜血将洁白的白雪染得一片通红,明亮的眸子 瞬间黯淡下去,哀哀望着地上孩子的面容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在无声地诉说,孩子,别怕,妈妈来陪你了。 “老子跟你们拼了。” 一名只有十二三岁的乌桓少年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柄弯刀,哀嚎着冲向一群辽东士卒,可不过只向前跑出两步,他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重重砸在冰 冷的地面上。 一支锋利的狼牙羽箭从他的后脑射入,额头贯出,带走了他年轻的生命。 这样的杀戮在蔓延数里的战场上不断发生,在远离中原的幽州,在荒蛮之地辽东,其实和草原也差不了多少,这里的人野蛮、嗜血,不管是这里的 汉人还是异族,都和草原儿郎一样,奉行着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他们无比残忍,对杀人没有丝毫抵触,反而以此为乐。 不过有趣的是,正是因为三国的战乱,无数的文人在中原混不下去,逃到辽东之后,这里的人们才知道了圣人之言,才有了礼义廉耻。 公孙康满脸狰狞,十分快意地看着战场上这血腥的场景,耳边听着凄厉的哀嚎,鼻子闻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胸中热血沸腾,眸子里满是快意。 和在中原多年的父亲不同,从小在辽东长大的公孙康更像是一个正经的辽东人,他无比享受这种杀戮带来的快意。 既然你周仓敢惹怒我公孙康,就应该有受到这种下场的觉悟。 “报。” 一名小校来到公孙康的身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公孙康的脸色,深怕喜怒无常的少将军拿他开刀,不过看起来少将军应该心情不错才是,小校松了 一口气。 公孙康满是杀机地眼神直直望向小校,问道:“抓到周仓了吗?” 小校激泠泠打个冷战,颤声道:“禀少将军,还还没有。” “废物!” 公孙康眼中怒火更甚,随手抽出腰间宝剑,狠狠砍向小校的脖颈。 一声惨叫响起,小校甚至没来得及闪避,便被斩下了头颅,滴血的头颅滴溜溜滚出老远,在满是泥泞的雪地上留下一道鲜血的痕迹。 公孙康看也没看被他斩杀的小校,将手中还在滴血的宝剑高举过顶,奋力大吼道:“传令,不惜一切代价给本将斩杀周仓,屠尽一切活着的东西! ” “遵遵命!” 公孙康身边的传令兵战战兢兢地答应一声,快步离去,仿佛受惊地兔子一般,深怕公孙康手中的宝剑下一个便斩向他。 不远处,周仓正在奋力率人抵挡,他占据了一个小山包,凭借着并不算太好的地势奋力阻挡着辽东军的进攻,从相遇辽东军已经过去了三日,但张 扬的援军却没看到一点踪影。看着张扬交给自己押送的妇孺被尽数屠戮,周仓胸中怒火冲天,但他丝毫没有办法,人数的优势并不是只凭着一腔气血之 勇便能弥补的。 好在周仓等来了严纲的援军,不然的话,恐怕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可惜的是,严纲的援军并不多,辽西已经乱了快一年的时间,严纲也不 是正儿八经的辽西太守,是以他的手下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千人,杯水车薪而已。 箭矢已经被发射一空,不少人捡着地上的大石头当远程武器,可惜,这里是草原,并没有太多的石头。一望无际全部都是平原,除了这一处小山包 外,方圆几十里内居然没有一处算得上险要的地势来给周仓防守。 战争已经完全演变成了血与肉的拼杀,毫无花俏的以命搏命。 再加上匈奴人并不擅长下马步战,防守基本靠得是严纲的手下,可惜严纲的士卒算不上精锐,比起辽东军还略有不足,是以如今的形势说岌岌可危 一点都不夸张。 周仓和严纲两人并排立在最前方,两柄大刀不停地在挥舞,不断有辽东士卒倒在他们的身边,但后面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辽东军冲上来,渴望斩下他 们的头颅,去换取那不菲的奖赏。 “当。” 一声巨响,严纲机械挥舞的大刀被人生生挡住,严纲感觉到一股巨力袭来,就如同砍在了一面小山上一样,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他接连倒退三步。 猛地抬头,只见一名雄壮的大汉正在他的面前,刚才那一刀便是砍在了他硕大的狼牙棒上。 “小心!” 周仓抢先一步,手中大刀奋力劈出,堪堪架住了辽东大汉砸向严纲头颅的狼牙棒。严纲回过身来,只见那硕大狼牙棒上根根直立的倒刺距离自己的 面门只要数寸之遥,若是周仓的反应再慢上一些,恐怕他的头颅早已经碎裂成渣了。 没有再迟疑,严纲手中大刀狠狠戳进了辽东大汉的腹中,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周仓找准时机,先是把狼牙棒荡开,随后回手一刀将辽东大汉的头 颅斩下,凄厉地哀嚎戛然而止。 严纲心有余悸地喘息两声,问道:“周仓将军,张扬将军的大军何时能到?公孙康如今麾下绝对不止五千人,怎么他娘的还越杀越多了。” 严纲和周仓都不知道,在刘虞溃败时逃走的柳毅率领着残军已经和公孙康汇合,如今的公孙康麾下足有万余大军。 周仓挥刀将这波最后一名敌人砍死,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当初在已吾城廖化同样说过的话,“该来的时候。” 严纲面露震惊,不明所以,却见周仓猛地把大刀举起,怒吼道:“绝不放弃!” “绝不放弃!” 最先开始的是周仓的亲兵,再然后是匈奴人,所有的张扬军士卒都在奋力高喊,就连匈奴人衰落的士气都因为这一句话振奋起来,连带着不少跟随 严纲而来的公孙瓒士卒都情不自禁地跟着放声大喊。 浓烈地杀意在这座小山包上向四周回荡,严纲眼中满是惊骇,仗打到现在,这群人居然还有如此战意,就连匈奴人都没有丝毫要逃跑的打算,这群 家伙是魔鬼吗?人的意志真的能变得如此顽强? 张扬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将这群士卒的战意提升地如此旺盛,就连匈奴人都同疯了一般,张扬,他是神吗?无数的疑问充斥着严纲的脑海,但他明 白,他是得不到答案的。 第168章 刘宏的心思 中平二年末尾,第一场大雪终于降临了洛阳城,这座大汉最为雄伟的城池陷入一片银装素裹之中,可洛阳城中的人们可没有因为一场大雪便冷静下 来,反而有越来越热闹的趋势。 这些天来,各种谣言,各种版本可以说层出不穷,先是传言幽州牧刘虞勾结了很多封疆大吏和朝中大臣,已经把太后说服,准备废黜当今圣上,自 立为帝,后来又有消息传来,刘虞与张扬相争,兵败不说,连自己都已经身死。 紧接着便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张扬杀害了皇叔刘虞,畏惧天子降罪,这才污蔑刘虞有废立之心。 后来又有人说,刘虞勾结鲜卑人,意图谋害张扬,这才惹恼了这个杀人魔王,将他击杀。 各种谣言漫天飞舞,让人摸不清真假,首都人民充分展示了他们关心国家大事的优秀品质,肆意谈论着各种各样的谣言,时不时还进行一些加工, 让自己所说的版本更加可信。 当今圣上的连续数日不上朝更是加重了百官和洛阳百姓对此事的猜测,再加上如今又是农闲的时候,是以这件事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变得平淡,反而 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终于,在百官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中,已经罢朝数日的刘宏再次临朝,事不关己的百官都憋足了劲准备看一场大戏。 德阳殿上,中常侍张让踏前一步,一扫手中拂尘,尖声叫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大将军臣进,有事启奏。” 张让话音刚落,大将军何进悠然起身,走出班列,手执笏板躬身道。 刘宏面色不豫,别说百官,就连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事的真相究竟如何,只是知道刘虞目前应该已经身死。 “爱卿所奏何事?” 何进道:“司徒袁逢、司空袁隗、尚书黄琬等大臣妄言废立,有违人臣之道,臣请交付廷尉彻查此事。” 何进话音刚落,袁逢等人面色大变,他们已经料到了会有人因为此事借机发难,却没想到这个急先锋却是大将军何进,虽说此前外戚与党人之间的 裂痕已经十分明显,但袁逢等人依然想联合外戚,搬到宦官,却不想何进却当了声讨他们的急先锋。看来这个屠户所图不小啊,袁逢看向何进的眼神中 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废立这种事,在刘宏的眼中可比击杀刘虞要大了很多倍,刘虞虽然是汉室宗亲,但大汉四百余年,汉室宗亲不知凡己,就按刘备的祖宗中山靖王刘 胜来说,这位可算是多产的代表,虽然只活了五十三岁,却有一百二十多个儿子,仅这一位便能看出来,全国上下有多少的汉室宗亲,死一两个实在不 打紧,至少和他的皇位比起来是这样。 刘宏面色冰寒地盯着袁逢,问道:“袁逢,可有此事?” 袁逢连忙起身出班道:“陛下,废立之事子虚乌有,实乃有人暗中造谣,意图蒙蔽圣听。” 刘宏面色不变,冷然问道:“却不知是何人暗中造谣,诬陷爱卿?” 诬陷两个字刘宏咬得特别重,仿佛现在就恨不得将袁逢处死一般。 袁逢不为所动,从容道:“陷阵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冠军侯张扬!” “爱卿有何证据?” “张扬擅自斩杀朝廷封疆大吏,汉室宗亲,实乃大逆不道,其恐天子降罪,所以才污蔑皇叔与百官有废立之心,此乃欲盖弥彰之举,岂能瞒得了天 下人?” 刘宏皱眉沉思,袁逢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但说到底还是猜测,不能证明其便没有废立之心,在帝王心中,他们的皇位永远是第一位的,其余的事 都可以忍,唯有篡位这件事,丝毫马虎不得。 “陈球何在?” 廷尉陈球连忙出班,高举笏板道:“臣在。” 陈球也算得上数朝老臣,熟悉法律政令,为人公正,不畏权贵,是以刘宏也放心他。 “此事就交由廷尉署彻查,务必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谁敢阻挠,卿可先斩后奏。” 陈球面色不变,不卑不亢道:“臣,遵旨。” 说罢,刘宏长身而起,也不由百官再说,断然道:“今日朝议到此结束,退朝。” 也不容百官再奏,刘宏已扬长而去,只留给百官一个模糊的背影。 半晌之后,刘宏闷闷不乐地坐在长乐宫中,看着漫天的乌云翻滚,雪花片片落下。 回过头来,意有所指道:“母后,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 董太后看了刘宏一眼,突然一笑道:“不过依哀家来看,皇上这心里的雪,恐怕也下得不小吧。” 刘宏苦笑一声,道:“母后明鉴,朕确实有些心烦意乱。” “可是为了皇叔的事情?” 刘宏点点头,道:“这张扬可真是居然把皇叔杀了,虽说确实有传言皇叔意欲废朕自立,可这毕竟是皇家之事,着实让朕有些为难。今日朝议,那 司徒袁逢联合数位大臣,定要让朕杀了张扬,朕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按传言来说,袁逢等人正是得到了董太后的支持,所以才敢谈废立,不过刘宏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什么没脑子的人才能想出这种谣言,太后是他 刘宏的娘,刘宏当皇帝,她才是太后,刘虞当了皇帝,她能得到什么?谁会傻到干这种事。何况在刘宏刚刚继位的时候,董太后并不是太后,因为刘宏 的父亲并不是皇帝,而前一位皇帝桓帝的皇后还在,是以董太后当时只得了个皇后的称号,这就形成了大汉的一道奇观,皇帝的娘和老婆居然都是皇后 ,后来还是在刘宏的坚持下才强行让董皇后当上了太后,不然如今董太后还顶着那个尴尬的皇后名号呢。 更何况刘宏爹死得早,从小和董皇后相依为命,董皇后怎么可能废了自己的儿子,立一个和自己根本没关系的人为帝? 董太后想了想,问道:“那屠家子怎么说?” “何遂高?他出言支持张扬。” “袁司徒呢?” “他肯定会为党人争辩。” “那皇上为难什么呢?说到底党人只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挑人毛病很擅长,可与皇上有什么益处?而且,张扬也算得上那屠家子的人,真 的处理了张扬,屠家子麾下的人怎么想?若是屠家子没有了实力,那党人岂不是没有了对手?” “母后是说,不理这些党人?” “不是不理,而是要视情况而定,当皇上的,最重要的便是平衡,不能使任何一方势力一家独大,不然皇权就会旁落。皇上何不把事情引到刘虞身 上,既然是他引发出来的事情,索性就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只要证明刘虞有篡位之心,那么一切麻烦不就没有了?只是皇上要注意尺度,不使党人太过 势弱才是。” 刘宏连连点头,道:“母后此言极是。” 想了想后,又说:“可万一皇叔没有篡位之心呢?” “那就要看皇上您是怎么想的。您若是觉得张扬有用,那刘虞就有篡位之心,您若是觉得张扬没用,那刘虞便没有篡位之心。反正这件事的决定权 在皇上您的手里,张扬的死活,也是在您一念之间。” 刘宏不禁有些犹豫。 董太后见刘宏不说话,眼珠子一转,突然笑道:“不过哀家听说,张扬在北疆做得不错,连鲜卑大王魁头都让他杀了?” “没错,张扬这人虽然出身贼寇,但行军打仗没得说,鲜卑七万铁骑,被他一战大败,连魁头的人头都给朕送来了。” 提到这件事,刘宏便有一些兴奋,“自光武帝重立汉庭以来,还没有一位皇帝能开疆扩土呢,朕现在也算是光武帝之下第一人母后,您是说” 刘宏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董太后话中的意思。 董皇后却好像是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这张扬还是有用的嘛,只要他在北疆,这大汉的北疆便十分安稳,只需陛下给这头猛虎上个枷锁,便是 我大汉的一员猛将啊。” 刘宏也笑了,“没错,的确是有用。” 董太后的目的当然不是要帮张扬,而是为了自己儿子的皇位考虑,不管刘虞有没有篡位的心思,但皇家这个不讲感情的地方是不需要证据的,稍微 有那么一点苗头,就足够赐刘虞一死了。何况最近得宠的王美人死了,是被何皇后那个贱人害死的,被取名为刘协的小皇子便被董太后养在了身边。董 太后看不惯那屠户一家,包括她生下的大皇子刘辩,而想要让刘协登上皇位,便不得不给他找个有兵权的后盾。实力不小,又无丝毫背景的张扬便进入 了董太后的视野。 只是如今身在草原上的张扬对洛阳城内的这些勾心斗角丝毫不知,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要能把大军牢牢抓在手中,张扬的 心里便底气十足。 第169章 愿为将军效死 漫天大雪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草原上的大雪比中原来得更猛烈一些,往往连续下个十几日都不奇怪,这也是为什么一般草原民族往往喜欢在秋 天的时候南下劫掠,不仅仅是秋天的时候战马膘肥体壮,更因为一到冬天,大雪封路,行军会十分困难。 “报!” 一直没能将周仓驻守的小山包攻下来,让公孙康暴怒异常,接连斩杀了两名前来报信的小校,正欲亲自率军攻打之时,又一名小校疾步奔来。 看到附近血溅五步,尸骨未寒的同僚,小校面色一寒,一脸惊恐地望着公孙康,竟不敢来到公孙康身前,远远跪在十步之外。 公孙康目光阴冷,厉声道:“何事?” “少将军,昌河、徒河已经陷落。” 整个辽东算上支援刘虞的一万人和公孙度带出来的五千人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大军,昌河、徒河两城空虚,所以被李严和杨七郎一战而下也不甚奇 怪。 闻听此消息,不禁勃然色变,张扬的援军竟然来得如此迅速,两座城池还不打紧,但这万余大军却被切断了退路。公孙康这才想起来,柳毅率军来 时已经跟他说了刘虞败亡的消息,一股冷意袭来,直让公孙康如坠冰窟。 “报!” 还没等公孙康反应过来,又一骑斥候奔来,凄厉地大吼道:“少将军,西南方向发现大批骑兵。” 公孙康惊道:“有多少人马?” 斥候慌乱地答道:“很多,至少万余骑。” “什么?”公孙康失声道:“万余骑?距离这里多远?” “百余里。” 只有百余里?公孙康身躯猛地一颤,直感觉贴身的里衣已被冷汗浸湿,连忙下令道:“快,全军撤退,立即撤退,北从塞外,从东部鲜卑的地方去 高句丽,再回辽东!” 如今退路已断,唯有冒险从鲜卑和高句丽的地盘返回辽东了,希望还来得及。 周仓单膝跪倒在张扬身前,羞愧道:“主公,某给陷阵营丢人了。” “不,你没给陷阵营丢人。”张扬踏前一步,伸手重重拍了周仓的肩膀一下,凝声道:“陷阵营以你为荣!” 抬起头来,张扬看着还仅剩的二百余名匈奴铁骑,张扬胸中豪情万丈,虽然陷阵营就剩了千人,但这一仗让他意识到,匈奴人也练出来了,有了这 么一支铁骑做后盾,放眼天下,他张扬谁也不怕! 深深地吸了口气,张扬大声道:“兄弟们,不管你们是匈奴人还是汉人,你们都是好样的!” “也包括你们。”张扬转头望向严纲和他身后的公孙瓒将士,大声道:“你们也都是勇士,这场仗跟你们毫无关系,可不少人却为此殒命于此,本 将感谢你们。” 张扬右手握拳撞胸,标标准准地行了一个军礼。 严纲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他想他明白了张扬为什么能拥有这么一支虎狼之师。将为军之胆,张扬便是这支大军的灵魂所在,有什么样的主将,便有 什么样的士卒,是张扬身上铸就了这支虎狼之师,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报。” 一骑斥候踏碎满地泥泞,径直来到张扬身前,翻身下马,抱拳道:“将军,发现辽东狗贼的行踪!” “讲!” “辽东狗贼正向塞外而去,看样子应该是得到了昌河、徒河陷落的消息,准备穿过鲜卑人的地盘,由高句丽返回辽东。” “将军。” 斥候话音刚落,张扬身后刚刚被提拔起来的一名乌桓百夫长径直来到张扬面前,眸子里满是熊熊怒火,双膝跪地,厉声道:“请下令追击!” 这名百夫长话音刚落,又有数十名乌桓百夫长接连跪倒在张扬身前,厉声吼道:“请将军下令追击!” “可怜末将一家老小无一活口,就连刚刚两个月的儿子都未能幸免,若是不能手刃公孙康狗贼,末将死不瞑目!” “将军!” 万余名乌桓铁骑不顾地上厚厚地积雪,齐齐跪倒在张扬身前,声嘶力竭地向张扬请命。 “当。” 一声轰然巨响,典韦抽出背后的一双大铁戟,狠狠一击,生生盖过万余乌桓士卒嘈杂的请命声,待再无一人敢出言之后,典韦森然大喝道:“干什 么,想要造反不成?” 万余名乌桓士卒不再发言但同时以头顿地,额头重重叩在满是积雪的土地上,满脸鲜血都不去擦拭,任由鲜血流下,表情无比狰狞。 “主公,是时候了。” 吴用凑到张扬身边,低声道。 这厮脸上满是阴险的笑容,如今已经成功激起了这群乌桓人的怒火,只需再稍微扇一扇风,这熊熊烈火就能点燃整片草原。 张扬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典韦,将手中狰狞的天狼盔重重覆于头上,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张扬反手从腰间抽出天胜刀高举过顶。 刚才还混乱不堪的平原立刻安静下来,万余乌桓将士的目光瞬间凝聚在张扬的身上,天地间一片死寂,只要那粗重的喘息声响成一片。 “公孙康小狗居然敢杀我妇孺,他杀的不仅仅是你们的亲人,这还是对本将的挑衅!本将对长生天起誓,与公孙小狗势不两立,哪怕他逃到漠北极 寒之地,本将也要将其碎尸万段!公孙度老狗若是不识时务,连其一并杀之!”将手中天胜刀猛然麾下,张扬怒吼道:“不报此血海深仇,誓不为人! ” 万余乌桓人就如同炸锅一般,疯狂地挥舞着弯刀呐喊起来。 “誓死效忠将军!” 本来只有一个百夫长这么喊着,不过片刻之后,这个声音便在整片草原响起,越传越远。 严纲一脸惊恐,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是张扬来不及救援,而是张扬想让这些妇孺死,包括周仓和三千匈奴铁骑的命,都在张扬的算计之中。 看着这些疯狂的乌桓人,严纲重重地吞了一口口水,将那个惊骇地想法压在心底,神情无比复杂。 残阳似血,冰冷地朔风如刀一般狠狠刮过张扬的面庞,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但天地间一片苍茫。 如今距离张扬率军追击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三天三夜毫不停歇地追击,让张扬这个铁打的汉子都十分疲惫,可乌桓人的眼中怒过却丝毫没有减少 的迹象,反而因为越来越靠近公孙康而便得怒火更盛。 张扬不知道现在的高句丽和后世的高丽、朝鲜、韩国有什么关系,但从舆图上来看,这个高句丽并不在朝鲜半岛,反而在后世的东北地区。不过, 这些高句丽人却不是汉人,应该便是后世韩国人的祖先,至少也是祖先之一。 訾水河畔,张扬傲然独立,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深沉,手中钢刀直指向前。 张扬身后,万余乌桓铁骑缓缓向两翼展开,组成一个矢锋阵,箭头正是张扬。 并不宽阔的訾水早已被这寒冷的天气冻得十分结实,骑兵踏在上面完全没有问题。 訾水对面,两万余名高句丽士卒和数千辽东士卒严阵以待,在他们身后,高句丽的都城丸都隐隐可见。 张扬回头森然一笑,眸子里仿佛有两团幽冷地火焰,一万多乌桓将士的目光瞬间凝聚在他的身上。 “打破城池,纵情劫掠三日,率先入城者,为千夫长!” “杀!” 张扬话音刚落,乌桓士卒便疯狂咆哮起来,忘情地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弯刀,就如同看见猎物的饿狼,露出了他们狰狞的獠牙。 这一仗没什么好说的,高句丽比中原汉族和草原民族落后的不是一点半点,他们的武器简陋到甚至还在使用青铜兵器,别说铁甲,连鲜卑人的皮甲 都没有。至于数千的辽东士卒,士气早已低落到了一个极点,如果他们还有勇气一战的话,当初也不会看到张扬大军赶到便匆匆忙忙逃走。 所以,才看到排山倒海地乌桓骑阵之后,联军甚至没能做出像样地抵抗便丧失了所有的斗志,转身便逃。 高句丽故国川王名叫高男武,兵败如山倒这句话他虽然不知道,但意思却是明白得很。 “快,关上城门!” 站在城楼上观战的高男武眼见联军大败,气急败坏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城门关上!” “大王,我们的士卒还没进城啊。” “蠢货,再不关上城门,别说他们,就是我们都得死!” 话音刚落,一支狼牙箭飞来,正中高男武的面门,作为高句丽的王,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便已摔落城下,被无数的士卒践踏而过,化为一地的 肉泥。 一名乌桓勇士兴奋地举起长弓,他不知道自己杀的什么人,但看样子绝对是个大官,最少也应该能换两只羊吧? “大王死了!” 高男武身亡的消息瞬间响彻整个城门,城楼上的守军顿时乱作一团,不知道如何是好。 城外,乱哄哄的高句丽败军正向着城门狂奔而来,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不断有落后的溃兵被乌桓人追上斩杀。 成千上万的乌桓铁骑如同潮水一般涌入来不及关上的城门,刀光在整个丸都城内闪烁,乌桓人开始了他们的狂欢。 第170章 唯命是从 夜幕悄悄降临,浓重的黑暗将天地笼罩,丸都城内一片灯火通明,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张扬径直踏入高句丽王宫大殿,随手将天狼盔放置在案几上,傲然端坐高句丽的王座,一名身材妖艳,美丽到让人窒息的高句丽女子陪坐在张扬的 身边。 这女子名叫顺姬,是高句丽故国川王高男武最宠爱也是最漂亮的妃子,高男武已死,他的一切顺理成章便成了张扬的战利品。 杂乱的脚步声中,百余名乌桓将领乱哄哄地涌入大殿,走在最前面的霍然正是今天射杀了高男武的乌桓百夫长,此人名叫突骨,原来在乌桓普通中 只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名族人,但只是今天便摇身一变成了百夫长,算得上一步登天。 “参见将军。” 百余名乌桓将领进入大殿,停止了吵吵闹闹的声音,单膝下跪向张扬见礼。 “都起来吧。”张扬随意地点点头,然后大手一挥,道:“带上来。”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百余名年轻漂亮的高句丽女人已经被押了上来,莺莺燕燕这么往大殿里一站,真让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乌桓土包子眼睛都看得直 了。 想来也是,正儿八经的乌桓贵族都被张扬杀了个遍,剩下的都是一群底层的苦哈哈,能见过什么美人?再者说了,高句丽虽然比起大汉来说落后不 少,但起码也是农耕文明,不论是建筑还是服饰都比乌桓人讲究不少,所以高句丽女人比起在草原上日晒风吹的女人自然漂亮不少,再加上这是高句丽 王的后宫和亲属,质量自然不差,也怪不得乌桓人跟见了仙女下凡似的。 张扬嘴角扬起一丝邪恶地微笑,大声问道:“这些女人好看吗?” “好看,太好看了。” 乌桓将领纷纷高声回答,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一些。 “你们喜欢吗?” “喜欢!” “想要她们吗?” “想!” 比起汉人,这群乌桓人明显不知道什么叫谦逊,所有的表情都摆在脸上,丝毫不掩饰他们的**。 “好。”张扬一拍面前的案几,大声道:“本将便把这些女人赏给你们,按军功大小来分,军功高者先挑,人人有份。” “多谢将军!” 虽然嘴里说着感谢张扬,但所有乌桓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群女人,眸子里充满了难以遏止的兴奋。 本来,这群乌桓将领并不愿意来参加这劳什子的宴席,因为和一群大老爷们吃吃喝喝哪有和手下士卒们一起逍遥快活来得爽快,可是现在,这一点 不满早已烟消云散,那些普通的高句丽女子怎么能和这些王宫内的女人比呢? 不过片刻的功夫,百余名女子已经被瓜分一空,突骨一个人就分到了两个女人,左拥右抱,上下其手,好不快活,真恨不得在这大殿之上便行那苟 且之事,好好爽快一番。 “上酒菜!” 张扬一声令下,原本王宫内的下人们战战兢兢地鱼贯而入,将数十坛高句丽美酒,还有烤得金黄酥脆的羊羔给抬了上来,把每个乌桓将领面色的案 几都摆得满满当当,又小心翼翼地给众将倒酒,深怕这些杀人魔王一个不顺意便拿他们开刀。 张扬顺手端起顺姬给他倒满的酒樽,向一众乌桓将领道:“兄弟们,为了此次大胜,为了这些美丽的高句丽女子,干!” “干!” 乌桓将领们轰然应诺,纷纷举起自己的酒樽遥敬张扬。 张扬将酒樽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随手将酒樽掷于地上,顺手搂住顺姬的肩旁,回首向众人道:“兄弟们随意,本将少陪了。” “将军自去便是。” “是啊,将军不用陪着我们。” 乌桓将领纷纷怪笑起来,不少胆大之辈还出言打趣着张扬,直到张扬搂着顺姬的背影刚刚消失,这群牲口便迫不及待将身旁的高句丽女子压在身下 ,用力撕扯着他们华贵的衣衫。 不过片刻地功夫,阵阵男人的喘息和女子的呻吟在大殿之中交织成一片,这群乌桓最底层的苦哈哈明显没有什么礼义廉耻的概念。 张扬搂着顺姬来到后殿,随手将其一推,冷然道:“出去!” 顺姬不敢多言,今天对她的打击实在太过巨大,甚至都忘了跟张扬行礼便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主公还真是暴谴天物啊,如此漂亮的女子,主公就不动心?” 黑暗中转出了吴用的身影,只是这厮嘴里的话配合着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猥琐。 “你想要?给你好了。” 吴用摇头道:“主公莫要打趣属下,不过,这女子确实是还有他用啊。” 张扬不明所以,道:“你这么晚来不会就是想跟本将谈论女人吧,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吴用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道:“主公,高男武已死,高句丽也算亡国,就连公孙康也被愤怒的乌桓将士撕成了碎片,我军不仅搜刮了大量的 粮草,还收获了不少妇孺,最重要的是,这群乌桓人也初具虎狼之师的模样了。” 张扬点点头道:“没错,可是和陷阵营、匈奴人相比,本将总感觉这群乌桓人差点什么,但就是不知道差在何处,加亮可能为本将解惑?” 吴用凝声道:“主公,连番的血战,血腥的屠杀已经让这群乌桓人变得冷血无情,残忍嗜杀,这是一支虎狼之师必备的条件,但虎狼之师却不仅仅 是如此,而乌桓人和陷阵营、匈奴人便差在这里。如今的乌桓人就像一柄双刃剑,如果一味放任下去,很可能反噬其主,后果不堪设想。” 张扬闻言一惊,刚才喝下的美酒瞬间化作冷汗滚滚而出,吴用说得没错,张扬也明白了乌桓人还欠缺什么,那就是绝对的服从。张扬用大胜树立了 自己的威望,又用劫掠收获了乌桓人的效忠,但说到底,他还没有在乌桓人的心中树立起他至高无上的形象。若是他能一直大胜下去,乌桓人自然不敢 有二心,但若是战事稍有不顺,这群乌桓人绝对没有拼死一战的勇气。 看来起,是要想个办法才行,光给胡萝卜还不够,大棒加胡萝卜才是最好的手段。 三日之后,尽情地放纵终于结束,丸都几乎变成了一座死城,所有高过车轮的男子全部被杀,粮草、牛羊被掳掠一空,连同大量的女子被押到了张 扬的大营。 至于辽东的公孙度,张扬并不想去主动招惹他,倒不是说怕公孙度,而是没必要,张扬又不打算占据辽东,费心费力打完便宜的还是公孙瓒,而且 刘虞的事还没有个最终的说法,他可不想再招惹是非,公孙康还可以说是主动凑到他脸上的,杀了人家儿子,还要把老子也干掉就有点不地道了。 再者说,劫掠高句丽之后,张扬的粮草也变得充足起来,不需要去打辽东那个穷地方。 如今的丸都城如今只剩下老人和孩子,没有粮食,这个冬天他们怕是不好过 “你们是军人,不再是草原上的牧民,而军人的职责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张扬站起临时搭建起的高台上,看着这群还没从杀戮中缓过神的乌桓人大声问道。 “英勇杀敌。” 一名自认为很聪明的乌桓百夫长大声回答张扬的问题。 “还有呢?” 鸦雀无声,让这群本来就没有文化的乌桓人回答如此困难的问题,张扬也着实是为难他们了。 见没有人回答自己的问题,张扬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之色,大喝道:“作为军人,必须无条件服从本将的命令!本将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必须做什 么,谁若是胆敢抗命不遵,定斩不饶!” “誓死效忠将军,唯将军之命是从!” 乌桓人可能不聪明,但是也不傻,自然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好。”张扬满意地点点头,手一挥大声道:“带上来!” 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由远及近,在高台下停止。 一只芊芊玉手自帘布后伸出,一张楚楚动人的俏丽脸庞自帘布后显现。 丽影轻摇,美艳绝世的顺姬被带到了高台之上,张扬走上前伸手轻轻挑起顺姬粉嫩的下巴,向阅兵台下的士卒道:“兄弟们,这女人好看吗?” “好看!” “老子从来没见过比她好看的女人。” 张扬目光阴冷道:“那么,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绝大多数乌桓人都成了哑巴,只有突骨等少数乌桓将领大声应道:“知道,她曾经是高句丽国王的女人,现在是将军的女人。” 天地间顿时鸦雀无声,不少乌桓人暗暗懊悔,他娘的多什么嘴,将军的女人也是能随便调侃的?敢调笑将军的女人,找死呐不是。 张扬神情复杂的看了看顺姬,两颊的肌肉微微抽动,暗叹一声可惜了。如果可以,他实在不愿意把女人牵扯进来,古代女人的地位本来就不高,活 得比较艰难,哪怕是王室女人也不例外,但这是张扬能想到最快,也是最有用,能使乌桓人唯命是从的办法,张扬别无选择。 第171章 一支穿云箭 “弓来!” 典韦取过一柄制式长弓递在张扬的手中,张扬随手拨动两下弓弦,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下的乌桓将士。 张扬上辈子并没有碰过弓箭,但他有一手不错的暗器手法,加上这世跟管亥、杨七郎的讨教,虽说他现在算不上百步穿杨,但射中静止的靶子还算 没什么问题。 乌桓人显然搞不懂他们的将军想干什么,全都睁大眼睛,等待着张扬的下文。 “弓箭准备!” 随着张扬的一声大喝,乌桓将士不加思索地从背上取下角弓,又从箭壶中抽了一支雕翎箭搭在弓弦之上,摆开了挽弓的架势。 伸手扬了扬手中的长弓,张扬大声道:“都给老子看清楚,我的羽箭射向哪里,你们必须射向哪里!” 无需解释,不需啰嗦,一句话即可。 张扬快步走下高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战马狂飙。 “轰隆隆” 万余起同时开动,山崩地裂。 张扬弯弓搭箭,瞄准斜侧方的一棵大树。 “嗖!” “嗖嗖嗖!” 漫天箭矢,好似瓢泼大雨。 没有人迟疑,虽然张扬没说不遵军令的结果,但所有人都不会想去尝试一下。 张扬满意的点点头,闷不吭声的率领兵马继续转圈。 跑出一段距离,张扬对着一块顽石来了一下子。 荒诞的攒射目标,却无人敢于违抗命令。 张扬刚刚才说过要遵守命令,如果后脚就违背的话,都不需要想便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一路疾驰,终于又转回了城外的高台。 一抹狠厉之色在张扬的脸上浮现,狮鬃兽不曾停下,张扬拉开了长弓,箭锋对准高台上的顺姬! 顺姬确实长得漂亮,比起蔡琰也是各有千秋,但是,那又怎样? “可惜啦!” 张扬叹口气,目光森然,手指松动。 顺姬从见到大军返回,再到见到张扬开弓的惊色,不过一瞬间的功夫。 “嗖!” 利箭破空的尖啸响起,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噔!” 弓矢穿透顺姬光洁的脑门儿,香消玉殒,这可能是张扬这辈子射得最准的一次。 顺姬睁大美眸,净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啊!” 陪伴顺姬而来的侍女惊慌失措的大声尖叫,说着没人能听懂的高句丽土语。 跑不掉了。 乌桓人短暂的转不过弯儿后。 黑压压的羽箭,铺天盖地袭来。 人做了刺猬,连高台上都布满着密密麻麻的箭矢,远远望去,就如同给高台铺上了一层地毯一般。 张扬高举长弓,示意乌桓将士停下。 打马走上一处高地,张扬回过身来,凝视着所有的乌桓将士,凝声道:“刚才第一时间跟我射箭的,站到我左边,反之,站到我的右边。” 从箭矢的密集程度来看,张扬明白,大概有七八分之一的人没动手。 乌桓人有预感,这次选择,恐怕会决定命运的走向。 寂静、压抑、沉默,谁也不敢率先踏出第一步。 张扬耐心的等待,也不急于催促。 终于有人迈出了第一步,坚定地走到张扬的左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射杀高句丽王的突骨,他不知道这次的选择是不是正确,但他愿意赌一把,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选择在他的生命中将会无比重要。 有一个带头的,其他的逐渐行动。 张扬斜睨还站在右边的人,问道:“谁能告诉本将,为什么没有动手?” 有乌桓士卒磕磕绊绊的开腔道:“禀将军,那是那是您的女人,我们怎么敢” 张扬点点头,问道:“还有吗?” 无人应声。 张扬声音冷厉道:“来呀,将这些人拖下去,斩!” “不!” “将军!” “我们没做错!” 这些乌桓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进行辩解、求饶。 “没做错?哼!”张扬怒喝道:“本将刚才才说过,服从本将的命令,本将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给我做什么!你们是士卒,不需要考虑,只需 要听我的!” 张扬瞥了一眼自己的亲兵,吼道:“还他娘的在等什么?要本将亲自动手吗?” “遵命!” 挨骂了的亲军不敢再怠慢,抽出长刀便杀进了右边的乌桓人中,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千余颗人头冲天而起,殷红的鲜血将一片草原染红。 张扬目光如刀,冰冷地掠过剩下的一万多乌桓将士,厉声道:“你们都给老子记住,永远记住!本将不允许你们做的事,死都不能做,本将命令你 们杀的人,你们不能有丝毫的手软,不管他是谁,哪怕他是天上的诸神,你们也必须毫不犹豫地砍掉他的脑袋!” “谁若是敢抗命不遵,老子就砍掉他的狗头!”说到这里,张扬稍微一顿,用手中的天胜刀指着那千余无头尸体,怒喝道:“就跟他们一样!” “誓死效忠将军!” 万余乌桓将士跪倒一地,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们心里终于对他们的将军有了清楚的认识,那些传言,还有小人屠的外号,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对于这场堪称灭国的大战,后人如下记载。 中平二年十二月底,中平三年正月初,公孙度响起刘虞,派子率军五千夹击张扬,不想于辽西遇到周仓率领的辎重队,损失惨重之下,公孙康恼羞 成怒,连合柳毅的数千败军,屠尽辽西乌桓四万老幼。 陷阵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冠军侯张扬勃然大怒,率万余乌桓铁骑反击,两军激战于辽西草原,公孙康大败,退走塞外,经东部鲜卑,奔走高句 丽,高句丽故国川王高男武派军来援,亦为张扬所败。 中平三年二月,张扬长驱直入,于高句丽境内如入无人之境,连下十余城,斩首无数。乌桓铁骑过处,城池被破,鸡犬不留,数百里内俱为焦土, 刚刚登位不久的高句丽第九位国王高男武身死,兴盛不久的高句丽人遭遇灭顶之灾。 三月,高句丽王城丸都被破,张扬下令屠城三日,丸都内所有青壮尽皆身死,妇女沦为奴隶,一国之粮草被张扬掳掠一空,高句丽从此一蹶不振, 修养数十年后才略有气色,但始终不敢踏足汉境。 中平三年四月底,张扬终于赶回了马邑城。 来不及解甲卸盔,张扬风尘仆仆地步入马邑县衙大堂,刘伯温、吴用紧随其后。 一甩身后的披风,张扬于主座之上坐下,望向一旁的刘伯温道:“伯温,朝中有何动静?” 刘伯温躬身道:“禀主公,当日消息传到洛阳,陛下命廷尉陈球彻查此事,然调查数月之久,却毫无进展,陛下勃然大怒,将陈球贬官,命中常侍 张让接手此事。不过数日,张让亲自从袁逢府内暗格中搜出了袁逢和刘虞往来之信件,废立之事却有其说” “刘虞都死了,袁逢这老匹夫居然还留着信件?怕不是张让捏造的吧。”张扬话锋一转,继续道:“过程便不必说了,结果如何?” 刘伯温接着道:“结果是,袁逢、袁隗被免为庶人,官复原职不久的尚书令黄琬连降三级,成了城门校尉,豫州刺史王允占了便宜,被升为司徒, 不曾参与此事的杨彪升任司空,主公被陛下下旨训斥,功过相抵,不与追究。” “嗯。”张扬点点,又问道:“并州、幽州、冀州可有什么动静?” 刘伯温道:“两月前,并州牧丁原曾纠结两万大军,冀州刺史韩馥也曾聚集起数万大军,并且准备了大量粮草,对马邑虎视眈眈,公孙瓒已经正式 被任命为幽州刺史。” 吴用接口道:“主公杀了刘虞,丁原、韩馥等人必然以为天子会下旨征讨主公,因此调集大军也不奇怪,不过如今天下诏令已下,想来大军不久便 会退去。” “确实如此。”刘伯温点头道:“两州大军早已散去,没有皇帝的诏令,丁原和韩馥不敢私自动兵。” 张扬又问道:“草原如何了?” 刘伯温道:“据沈富先生传回的消息称,自魁头身死之后,整个鲜卑已经分裂成数个集团,慕容部得到了柯最部的支持,拓拔部收拢了魁头败兵, 步度根收拢了原先属于魁头的不少部落,骞曼在得到蹋顿投奔之后也自成一股势力,还有一个名叫铁木真的小部落首领摇摆于各大势力之间,暗中发展 实力。” 张扬低头看着舆图,暗自沉思。 刘伯温进言道:“主公,是时候去河套了,再迟恐怕赶不上春耕了,如此一来,今年冬天我军还会有粮草之危。” “嗯。”张扬点点头道:“传我将令,全军休整三日,然后兵发美稷!” 有些帐还没算呢,张扬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明显还急着蔡琰被掳的事,心中憋着一口气要拿于夫罗开刀。 第172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夜幕悄然降临,虽然已经开春,但北疆明显反应更为迟钝一些,门外依然呼啸着寒风,不过将军府内却稍微透露出一丝温馨,如果气氛不是这么怪 异的话。 张扬陪着蔡琰以及修养了数月终于缓过劲来的蔡邕一同用膳,蔡邕也不傻,女儿那点小心思如果现在他还看不出来的话,别叫大儒了,叫大傻吧。 所以,哪怕再不满意张扬,他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爱搭不理,只是这脸色,怎么都好看不起来就是了。 蔡邕膝下无子,仅有蔡琰这么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得女,老伴又因为难产而死,所以对蔡琰这个女儿可以说是宝贝异常,有求必应。要不是看出蔡 琰对张扬的意思,在张扬杀了刘虞之后,他绝对立马便走,更别说豁出这张老脸两次求老友卢植替张扬说话。 只是,蔡邕对张扬这个准女婿并不满意,出身嘛,留侯之后,勉勉强强,但是黄巾贼酋这个身份可不好听,虽说现在成为了正儿八经的大汉官员, 但蔡邕看得清楚,张扬对大汉并没有什么忠心可言,要不然也不会对刘虞这个皇叔说杀就杀。也别说什么是刘虞这老儿不地道,派人偷袭在先,蔡邕作 为一代大儒,讲究得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说刘虞算不上君,但也不是你张扬能随意斩杀的。只是女儿看上了,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 了。 气氛算不上融洽,张扬埋头猛吃,蔡老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蔡琰小口吃上两下,鼓着腮帮子偷眼瞅张扬一眼,然后在张扬反应过来 之前猛地低头,就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整个大堂内的三个人都说不上正常。 最终,还是作为这一老一少两人纽带的蔡琰开口打破沉默道:“将将军,听说这次出征高句丽,杀了不少手无寸铁的百姓,还有,听说高句丽王妃 在三军将士的面前被” 蔡琰明显没想好怎么称呼张扬,只是结结巴巴叫了句将军。 张扬皱皱眉头,道:“这话谁跟你说的?” 张扬在脑海中暗自琢磨,自己麾下哪个嘴巴那么大,怎么什么都他娘的说。 “老夫说的,怎么,能做不能说?” 张扬不善的语气惹恼了一旁的蔡邕,怎么着,我的宝贝女儿找着给你挨骂来了? “能说,能说,事无不能对人言嘛。” 张扬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变脸速度堪称狗脸,没办法,这老头他还真的惹不起。 “正好老夫也想问问,将军哪怕身为黄巾军的时候也没祸害百姓之举,怎么这次” 蔡老头这还算是照顾张扬的面子,总算没把黄巾贼叫出来。 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张扬沉声道:“这件事还真不是我想干,我一点都不喜欢屠杀百姓,但是迫不得已。” 蔡邕一脸的嘲讽,道:“那正好,将军便给老夫讲讲,怎么个迫不得已。” 蔡邕明显认为这是张扬的推脱之辞,你个将军还控制不了手下的士卒? 仔细思考了一下措辞,张扬苦笑道:“公孙康屠了乌桓四万老幼,所有乌桓将士心中充满了仇恨,他们必须复仇,必须以疯狂的杀戮来释放心中的 仇恨,如果我不让他们去屠杀高句丽人,他们就会冲进辽东去屠杀汉人!如果我不让他们杀人,他们就会杀了我!”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我如果死了,只怕这北疆只会更乱。所以我只能让他们去杀别人,但是我绝不会,也不能让他们去杀汉人!为了保住一个 汉人,死十个、百个高句丽人我也不在乎!” “至于高句丽的王妃,你以为我愿意在三军面前将其杀死吗?不,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并不愿意将女人牵扯到战争中,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乌桓 将士从辽西一路杀到高句丽的丸都,他们已经杀红了眼,如果再不阻止他们,他们就会失去控制,到了那时候,哪怕是我也别想阻止疯狂的他们。” “可是。”蔡琰弱弱地问道:“非要那样才能阻止乌桓将士的杀戮吗?” “可能还有别的办法,更好的办法。”张扬无奈道:“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那是我能想到最直接有效的办法。遵我号令者生,不遵号令者死,这 些乌桓人不是汉人,甚至可以说他们是野蛮人,他们不识字,不知道圣人教诲,不知道礼义廉耻,更别想让他们讲什么仁义道德,他们对杀人没有丝毫 的抵触,甚至还乐在其中,他们除了杀人之外,什么都不会干。” “如果不能在返回马邑之前,让乌桓人做到令行禁止,让他们明白不听号令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遭殃的是马邑周围所有的汉人,到时候,你是同 情高句丽人,还是自己的同胞?” “这” 蔡琰语塞,说到底,她读的书不少,但是有些理想主义,并没有见识过世间的险恶,如果换成历史上那个被匈奴人掳走,又被曹操赎回来重新嫁人 的蔡琰或许能理解张扬的苦心。 蔡邕叹道:“妍儿,这件事张将军做的算不得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咱们来这北疆也大半年的时间了,这里的百姓过得怎么样你也清楚,世道 艰难啊。” 这番话着实让张扬十分诧异,他可没想到蔡邕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在他眼里,大儒都是一群读书读坏脑子的家伙,只会空谈,正事一点都干不了。 不过这可是张扬理解错了,汉朝的儒家可不是后世被阉割了血性的腐儒,否则也不会有陈汤所说,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这样的怒吼。 气氛突然又沉寂下来,不管怎么说,总是无数条生命逝去,不管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心里也总是不好受,而这,正是人与禽兽的区别。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就听见低沉的哭声,裴元绍领着一个年方十四五的男孩走了进来,一见到张扬,便哇得一声哭出来:“主公,我爹 他” 这不是张扬第一次见这个孩子,他名叫管统,是管亥的儿子。 张扬脑海中回想最后一次在战场上见过管亥的情景,仿佛遭到雷击一般,脸色变得煞白,身子晃晃悠悠颓然跌坐在地,裴元绍连忙吓得抱住他连声 喊:“子昂,子昂,你怎么了?” 张扬瘫坐在地上,微闭着眼睛一声不吭,裴元绍情急之下便要转身去找郎中,见张扬无力地摆摆手他紧闭的眼睛里渗出了两颗黄豆粒大的泪珠,转 眼之间,泪水就成串地滚落下来。 他在痛哭,但听不见一点儿哭声,蔡琰惊慌失措地摇晃着他,连声喊道:“将军,你要哭就哭出声来,千万别憋着” 此时,张扬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 管亥迎面向他走来,还是那身狰狞的铁甲,只是满身的血污,黝黑的脸庞上充满了微笑,黑黑的眼睛里闪动着不好意思的神色。 张扬怒吼道:“老管,你他娘的什么时候成了胆小鬼?咱陷阵营什么时候让人打垮过?鲜卑人咱都不怕,怎么一个小小的刘虞就把你打垮了?你别 走,咱陷阵营不能没有你老管。” 管亥的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子昂,某累了,兄弟们跟着你某放心。” 张扬哭了:“好兄弟,你别走,你走了让兄弟们怎么办?” 管亥的声音传来:“子昂,你自己的诗你忘记了?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老规矩,某家还给你当先锋,到那边,咱们召集兄弟,还是 一个陷阵营” 管亥的身影骤然而逝,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天空,繁星万点纷纷飘落,当年南阳到北疆的山山水水都瞬间出现在眼前,平原、山川、雄关、河流都 呈现出悲壮苍凉的色彩,这些景物从深远的苍茫中飘然而来,又向深远的苍茫中飘然而去 张扬像突然从睡梦中醒来,脸上已无半点泪痕,一把将管统抱住,用温和的声音轻轻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儿子。” 管统闻言,更是泣不成声,他从小就没见娘,跟着管亥又是一路的东奔西跑,直到管亥遇到张扬之后才算稍微稳定了下来,可没想到,管亥却又去 了。 安排管统睡下之后,张扬如同梦游一般返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得紧紧的。蔡琰心里很紧张,认识张扬的时间也不短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张扬如 此失态,这个铁骨铮铮,杀人无算的汉子,好像精神突然垮了。小心翼翼地守在张扬门外,时刻注意着房内的动静。 张扬随意地坐在地上,看着案几上那杆早已变形的狼牙棒,仿佛那个黝黑粗鲁的汉子就站在面前一般。 他的目光渐渐模糊了,眼前似乎升起一片迷蒙的白雾,泪水不停地滚落下来,他的手脚剧烈地颤抖,心脏一阵阵抽搐,仿佛要撕裂一般。 他狠狠咬住一块锦帛,忍不住呜咽起来,他绝望地想空中抓了一把,似乎想抓住管亥逝去的灵魂。外人永远也无法理解这种血与火之中杀出来的感 情。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使他终于嚎啕起来,他边哭边大骂着管亥:“老管,你他娘的不是个东西啊,你就这么走了?丢下我们这一帮兄弟走了?” 顺手绰起那早已变形的狼牙棒,张扬疯狂地打砸着他所能看到的一切东西,“你他娘的就是个懦夫,逃兵,你给老子滚回来,老子要亲手砍下你那 颗狗头” 不管在外面如何的铁血,张扬的心中总有那么一处柔软,死无数的官军、鲜卑人、高句丽人他都不在乎,但他的兄弟他如何能不在乎? “砰!” 卧房的门被裴元绍狠命撞开,廖化、裴元绍、周仓、蔡琰四人冲了进来,死死抱住张扬,蔡邕在门口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发疯的身影,这个老头仿 佛一瞬间便明白了这个铁血又不失狡黠的汉子当初为什么拼着一死也要斩杀刘虞。 “去你娘的!” 失去理智的张扬被夺下了狼牙棒,但他还是一拳便将裴元绍打出一丈开外,反手抽出摆放一旁的天胜刀,他双眼通红,声震寰宇地大吼道:“刘虞 老儿,老子要将你大卸八块!” 周仓不得不用力从张扬的手中夺下天胜刀,仿佛闹累了一般,张扬颓然坐下,发出一声长长的、惨痛的哀嚎,犹如受伤的猛兽。 蔡琰泪流满面地抱着张扬,这一夜,她分明感受到了这个外面传言铁血无情、嗜杀残忍的汉子内心深处的那份柔软。 曾经的张扬让她着迷,他的铁血,他的无畏,他的才情,但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心疼。 第173章 出兵 马邑城外的平原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校场,杨业正率军在此演练阵法,以陷阵营千余老兵为基础,又从刘虞的降军中招募了五千余新兵。刚刚 十四岁的魏延跟在杨业的身后,一板一眼地学着杨业的神态,看得出来,杨业对魏延也十分中意,没有丝毫保留的意思。 说起来,杨业被称为金刀无敌,可是七个儿子却个个使枪,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如今天赋绝佳的魏延出现在杨业的面前,十分讨杨业的喜欢也就 不甚奇怪了。 虽然对张扬斩杀刘虞十分不满,但杨业也并没有离去,他是个称职的将军,只要张扬一日不举起反旗,他便一日不会背叛,这也是张扬放心把士卒 交给他操练的原因。不过这也不算唯一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张扬麾下的大将基本都是野路子出身,黄巾军出身的自不必说,李严虽然是官军出身,但 格局太小,只不过是一县尉,算不得正统的将军,林冲能教些枪棒,但没法操练阵法,说到底还是人才不够。弄得忙了数月顾不上进入系统的张扬都想 进入系统再召唤一些人才。 不过张扬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个想法,杨业还能一用,他马上要去河套,可他手底下并没有一个正统的内政人才,刘伯温更偏向于军师,吴用就更别 说了,所以他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想法,没办法,北疆这个地方人才太少,想赚点数都没人给他赚。 那夜的事儿仿佛没发生过一般,张扬不提,别人也自然不会去提,至于他和蔡琰之间,感觉总是差那么一点,就好像有那么一层窗户纸隔着一般。 说到底,还是张扬内心那点心思作祟,他不太清楚,他究竟是喜欢蔡琰,还是对前世那个人念念不忘。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暂且耽搁了下来,大事这么多 ,张扬也没时间在这件事上考虑太久。 魁头和刘虞死后,大汉的北疆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鲜卑人内乱不休,大汉境内没人敢再来去捋张扬的虎须,正是攻取河套的最好时机,出兵也不 缺乏借口,有什么比护匈奴中郎将去其治所更正统的理由? 至于能不能攻下美稷城,那也不在张扬的考虑之中,能攻下第一次,难不成第二次实力更强之后还会受挫不成? 第二日,天色未明,夜黑如墨。 马邑北郊的平原上,四万匈奴和乌桓铁骑早已集结完毕,四万双冷峻的眸子直直地凝视着前方。 不远处,一名雄伟的骑士傲然跨骑在神骏的狮鬃兽背上,黝黑的铁甲,狰狞的头盔,还有挺立在马旁硕大的白雪都在表明着此人的身份。相貌并不 出奇,甚至说有些平凡,唯有那一双犀利的眸子,永远都闪露出睥睨天下的强横气息,纵然身处四万铁骑中,也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张扬缓缓从腰间抽出天胜刀,虽然杀人无数,但天胜刀依然如同新的一般锋利,闪烁着寒光。 不经意间,锋利的天胜刀已被高高举起,直刺幽暗的苍穹。 “将军威武!” 四万铁骑的怒吼直冲天际,不知从何时起,张扬早已成为了所有匈奴人和乌桓人心中的神将,他再也不需要借助白雪来装神弄鬼,只凭他的名字, 便是最好的威慑。 将手中长刀向前狠狠一挥,张扬大喝道:“出发!” 空旷的平原上顿时响起绵绵不息的嚎叫声,张扬一马当先,四万铁骑如影随形,追随在张扬身后向着西北方向幽暗的地平线席卷而去。不过片刻的 功夫,便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只有宛如闷雷的马蹄声仍在天边回荡,经久不息。 这样庞大的骑兵,别说是在中原,哪怕是在草原也不多见, 别看草原部落动不动便号称控弦十万,可你要让他们真的带这么多人出来,不到亡族灭种的时候是没人这么干的,就像后来的中原诸侯一样,只有 十万人便敢诈称八十万大军,草原部落统计的时候是把所有能上马的族人都算上了,包括一些孩子和老人,所以,哪怕万人的骑兵在草原也不多见,至 于中原,恐怕也只有张扬和董卓都凑出如此数目的骑兵,其余的,哪怕丁原都不行。 马蹄声如滚滚闷雷,震动着大地旷野,旌旗在天空中烈烈飞舞,指导着各部骑军的行军方向。 蔡琰在城头之上,望着密密麻麻的大军向北而去,除了习惯性的担心张扬的安危之外,也是满腹豪情。 这个曾经的才女不知是不是感染了北地的苍茫,在原来温婉的性格中多了一丝坚毅。 马蹄声越来越远,蔡琰眺望许久,心情渐渐低落下来,每次张扬出征,她都是提心吊胆的。 “别看了,人都没影了。” 蔡老头在旁边嘟囔了一句,话里话外透出一股酸味。 没好气地白了自己老爹一眼,蔡琰施施然下了城墙,汉代女子不像明清时候的女子被礼教束缚的厉害,尤其是在沾染了北疆女人的豪放之后更是如 此,喜欢便是喜欢,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蔡邕紧跟女儿的身影下了城楼,嘴里不停嘟囔,无非是些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之类的话。 如今的匈奴单于于夫罗不是个死人,也不会认为张扬和那些曾经的护匈奴中郎将一样,在美稷城耀武扬威一番,然后大家相安无事。他知道张扬是 一个什么样的人,这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危险。何况两家也不能算是没仇,张扬要收拾于夫罗遣子掳掠蔡琰之仇,而于夫罗也 要报丧子之恨。 在于夫罗看来,我好歹是个匈奴单于,你张扬是厉害,但是因为一个女人,招呼都不打就把我儿子给杀了,这也忒霸道了,没这么办事的。不过他 终究没有敢主动起兵攻伐张扬,说到底,还是张扬给他的压力太大,他没把握打赢。后来丁原屯兵雁门的时候可是让他高兴了好一阵,都集结大军准备 凑一脚了,没想到丁原这老小子居然怂了,压根没敢出兵,这让于夫罗差点憋成内伤,可现在真正要和张扬对阵的时候,与罗夫的内心却十分的忐忑。 不光光是张扬的凶名,于夫罗可是亲眼见过陷阵营大发神威将折鹿和赤达一举击杀的。 但作为匈奴单于,于夫罗也有他的骄傲,其实在每个匈奴人的心中都有一份大匈奴的骄傲,虽然这份骄傲已经随着匈奴帝国的奔溃消失了二百余年 ,但匈奴人不这样认为,他们还是固执地看不起懦弱的汉人。 所以,于夫罗聚集起了三万大军,这是他现在能聚集起的所有人马,虽然这样还是比张扬的大军要少。但是故有的思维作祟,于夫罗认为四万大军 是张扬的夸大,汉人一贯如此,喜欢做一些文字游戏,这是心虚的表现。 张扬并没有心思猜测于夫罗是怎么想的,和从前不同,张扬这一次并没有要使用计谋的意思,那是实力不足的表现。同样,他也不担心于夫罗使一 些手段,不淡匈奴人的脑子够不够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都是没有用的,而张扬心安理得的认为他拥有的便是绝对的实力。 这就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即将交战的双方都认为他们有绝对的,能够碾压对方的实力,所以,这场大战也注定是一场血腥、野蛮、原始、毫无 花哨的大战。 张扬行军的速度并不算快,也没有丝毫掩饰行迹的意思,当然,这也是因为四万大军没法掩饰的结果,如果可能的话,张扬并不介意抽冷子给匈奴 人来上那么一下狠的。 横竖百余里的距离,张扬走走停停用了三天才堪堪赶到美稷城外二十余里的地方,这倒不是张扬偷懒,而是他得给手下的士卒一个充足的休息时间 ,劳师远征和以逸待劳,哪一个占优势不言而喻。张扬不打算使用计谋的意思不是说他就化身成为一名张飞、李逵那种莽汉,冲上去一顿乱砍,而是他 决定要用一场正正经经的大胜来告诉世人,他张扬可不仅仅计谋用得好而已,硬仗也照样能打。 于夫罗也没有保守的意思,守城并不是匈奴人擅长的,而攻城明显汉人更为擅长,他才不会用自己的短处来和汉人的长处较量。是以,他率军在美 稷城外拦住了张扬。 不过,但看到张扬身后那密密麻麻的铁骑时,于夫罗嘴里一阵苦涩,他很想冲过去问问张扬,你丫能不能不要这么实在,学学正常的汉人好吗?不 是应该你只有一万人便号称四万吗?怎么你他娘的真有四万? 张扬没那么多闲心去想一个死人是怎么想的,没错,在他的眼中,于夫罗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张扬誓要拿下美稷,而于夫罗没有退路,一场大战马上便要展开12月的第一天,还请大家多多支持一下。 第174章 于夫罗 初春的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直让人昏昏欲睡,但正在对峙的两方大军却没有心情享受这温和的天气,双方大军都警惕地盯着对方,精神紧绷到了 一个极点。 “呜呜呜” 苍凉悠远的号角声响彻云霄,遮天蔽日的旌旗几乎将整片天空遮蔽,一队队充满着蛮荒气息的骑士浩浩荡荡排成整齐的队列,雪亮的弯刀几乎遮蔽 了刚泛起绿色的草原。 不管是匈奴人还是陷阵营,他们的眸子里都充满了蔑视一切的冷漠,曾经杀过太多的人,如今人命在他们的眼中,和草芥无异。 一杆崭新的陷阵将军大旗下,张扬头戴天狼盔,体挂狻猊甲,大红战袍猎猎飘扬,在典韦和杨七郎的护卫下策马缓缓来到阵前。初生的太阳照耀在 张扬天狼盔顶端那抹鲜艳似血的流苏上,炫起一团凄厉的鲜红,仿佛战场上飞溅的鲜血。狰狞的天狼盔覆盖下,张扬平凡的面庞变得十分冷峻。 深深地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张扬一脸享受,这是战场的味道,他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有些人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他的生命只有在无尽的征战和杀戮中才有意义,从高句丽回程的时间不过一两个月,但张扬感觉就好像过了一两年一 般,远离了铁血的征战,张扬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有些酥软。 诡异地寂静中,张扬的右臂突然高举。 “将军有令,列阵!” 凄厉的长嚎声中,紧随在张扬身后的数十名传令兵四散着向四面八方奔去,将张扬的军令迅速传达了下去,瞬息之间,四万大军迅速向两翼展开, 排列成一个整齐的矢锋阵。 这是骑军最常用的阵形,也是匈奴人和乌桓人能排列出的唯一阵形,再多的,实在也指望不了他们。 不远处,于夫罗的眼中一片凝重,作为一个匈奴单于,他经历过的大战绝对不少,所以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张扬的四万大军所散发出的滔天杀气,这 绝对不是杀一两个人便能凝聚的。 不过于夫罗也有他的底气,身后的三万大军便是他的信心来源,攒动的马头逐渐排列成算不上整齐的队列,飘荡的鬃毛渐渐静止下来,锋利的弯刀 已经出鞘,嗜血的狼群已经亮出了的他们的獠牙。 于夫罗打马上前,大声道:“有请张将军阵前一叙。” 虽然搞不懂到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但张扬还是喝斥开了拦在身前的典韦,催动狮鬃兽,小步来到阵前。 “不知张将军此来何事?” 听着于夫罗的话,张扬一阵好笑,不知道是不是跟汉人接触多了,于夫罗怎么也染上了这么废话多的坏毛病。 “本将身为护匈奴中郎将,来美稷还要经过你的允许不成?!” 闻听张扬趾高气昂的喝骂,于夫罗一阵羞怒,但还是强压情绪道:“将军说笑了,只是将军要来怎么不跟小王说一声,小王也好派人去迎接将军。 ” 张扬实在是搞不懂于夫罗想干什么,他也没什么心情和于夫罗浪费时间,“废话少说,立即投降,本将还能饶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格杀勿论! ” 于夫罗没想到张扬如此强硬,大怒道:“张扬匹夫,莫以为我匈奴便怕了你!” 张扬干脆都不再搭理于夫罗,径直拍马跑回本阵,大喝道:“谁去将此贼狗头取下来?” 杨七郎也不搭话,径直拍马舞枪出阵,大喝道:“于夫罗休走,吃你小七爷爷一枪。” “汉狗找死。” 一员膀大腰圆的匈奴将领出阵,和杨七郎战在一起,于是张扬有幸见到了他重生以后最不精彩的一场阵前斗将。 过程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三个回合,匈奴将领便被杨七郎一枪挑死,没有任何的悬念。 接下来便是杨七郎在阵前耀武扬威,而于夫罗一脸铁青。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名彪悍的匈奴千夫长越阵而出,将手中的弯刀往头顶奋力一举,仰天长啸道:“杀!” “杀!” 排山倒海的回应声中,一千骑匈奴铁骑策马缓步向前,在匈奴千夫长后一字排开。 突然之间,匈奴千夫长手中的弯刀向前狠狠一挥,随即策马狂奔而出,他的身后,一千匈奴铁骑紧紧跟随。 张扬眉头紧皱,他有点看不出匈奴人想干什么,仅仅一千人冲锋,难不成是来自杀的?或者说于夫罗是想凭这一千人冲散他的四万大军?于夫罗不 是还没睡醒吧。 “匈奴人疯了?”裴元绍难以置信道:“或者,某家眼花了?” “裴将军有所不知。”乌力在一旁小声解释道:“这是一般草原部落的交战方式,一般的草原部落没有制式的装备,如果全军压上,不容易分清敌 我,容易造成误伤,所以,草原部落之间往往会进行千人之间的交战,一方战败之后再派上千人,直到分出一个胜负为止。” “有意思。”张扬不屑地撇撇嘴,大声下令道:“林冲,率一千人上去试试匈奴人的成色!” 其实于夫罗的意思不仅仅是如此,他希望能够通过持续不断的冲锋,以及漠视死亡的勇气来消磨张扬军的意志,瓦解张扬军的军心。 不过,他这个算盘注定是白打了,张扬身后的可都是匈奴人和乌桓人,怎么可能被这个吓倒。 “遵命!” 林冲大吼一声,率军出阵,朝匈奴人猛扑而去。 “放箭!”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刺耳的破空声响成一片,不管是匈奴人还是张扬军俱皆从飞奔的马背上弯弓搭箭,密集的箭雨从两军阵中掠空而 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箭雨,向着对方铺天盖地地狠狠扎落。 瞬息之间,两军俱是一片人仰马翻,战士的哀嚎和战马的嘶鸣响彻整个长空。 这段并不算长的距离只允许交战双方射出一轮箭雨便狠狠撞在一起,利器剖开骨肉的脆响声中,一柄柄雪亮的弯刀同时挥下,将一个个刚才还鲜活 的生命收割,林冲一马当先,手中蛇矛乱舞,随手一矛便将匈奴千夫长刺落马下。 失去了主人的战马悲鸣一声,调转马头向着战场右侧的草原狂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碧绿的草原上。 片刻之后,战场上一片死寂。 清风拂过,草原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死壮不一的尸体,还有不少的战士没有当场丧命,正抱着各自的伤口痛苦的哀嚎,却换不来两军将士一丝的怜悯 。 “继续!” 于夫罗面色不变,向身旁的另一名千夫长点点头,千夫长面色凝重的点头回应,然后策马出阵,抽出雪亮的弯刀,大喝道:“杀!” “杀。” 又有一千名匈奴骑士纷纷响应在千夫长的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向着张扬军再次席卷而来。 张扬军阵中,裴元绍凑到张扬身边,问道:“子昂,这于夫罗真的疯了不成?这完全是在送死啊,虽然也能杀死我军不少的士卒,但匈奴人人少, 他们耗不过我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事情没这么简单。”张扬沉声道:“我们和匈奴人一样,都是骑兵,而且还都擅长骑射,这就让匈奴人从前的优势全部荡然无存,骑兵长途奔袭 、迂回、包抄等战法都我军都没用,所以,于夫罗只有慢慢消耗和全军压上这两种战法,但全军压上显然没有任何的优势,所以他只能如此。” 稍微停顿了一下,张扬继续道:“而且,于夫罗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裴元绍还是不懂道:“拖延时间有什么用,匈奴单于庭能战的大军基本全在这里,难不成于夫罗还能变出援军不成?” 吴用凑过来解释道:“裴将军,我军粮草不足不是什么秘密,恐怕于夫罗是在等我军粮草耗尽,主动退去。” 裴元绍听完怒道:“他娘的,匈奴人还有这个脑子?子昂下令吧,全军冲锋,干掉于夫罗,占下美稷城,说不定咱们还能赶上春耕,不然今年冬天 又他娘没吃的了。” 张扬面沉如水,下令道:“杨七郎听令!” “末将在!” “率五千铁骑在左侧绕到匈奴人后方,待匈奴大军一败,率军杀出,务必要将于夫罗留在此处!” “遵命!” “周仓!” “末将在!” “率五千铁骑从右侧绕到匈奴人后方!” “遵命!” “剩下的人,随本将出击!” “遵命!” 林冲、典韦等人转身离去,各自率领着本部人马,只等张扬一声令下,便要将所有拦在身前的敌人撕碎。 第175章 城头变换大王旗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嘹亮的口号响彻云霄,不管是匈奴人还是乌桓人,不管是从前会说汉话的,还是不会说汉话的,来到张扬麾下,这句口号是必学的。这是张扬的命 令,没有人胆敢违抗。 吴用凑到张扬身前,凝声道:“主公,是时候了,士气可用,杨将军和周将军也已经出发,只要能将大部分的匈奴人留在此处,美稷当可一鼓而下 。” “嗯!” 张扬重重点了点头,轻轻一挟马腹,狮鬃兽便从阵中缓步而出,策马来到阵前,张扬反手抽出腰间天胜刀高举在空中,瞬间,所有的嘈杂声戛然而 止,三万余将士凛然噤声,三万多双眸子齐齐凝聚在张扬身上。 正午的阳光照耀在张扬高举的刀刃上,反射出一片炫目的寒芒。 “杀!” 随着一声大喝,张扬手中的长刀向前重重挥出,三万余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顷刻间蔓延过翠绿的草原,向着不远处的匈奴人汹涌而去。 老实说,草原儿郎从来没有什么民族的概念,他们更在意的是各自的部落,或者说他们自己。谁强大、谁能给他们好处就跟着谁,所以,跟在张扬 身后,向自己的同胞挥出弯刀他们没有一点的压力和不忍。 于夫罗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清楚他拖延的计划被看出来了,但他除了拼死一战之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两支汹涌向前的大军轰然相撞,一排排雪亮的钢刀毫不留情地挥下,进行着最原始也最血腥的杀戮。 “嗖!” 一名于夫罗手下的千夫长弯弓搭箭,弓弦响处,一支锋利的雕翎羽箭掠空而至,冰冷地射穿了一名乌桓勇士的小腹。 “啊!” 乌桓勇士惨叫一声,伸手死命捂住伤口,却仍有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渗出,顷刻便把他的左手染得通红。 “给老子死!” 当他意识到自己止不住鲜血的时候,乌桓勇士的眼神变得格外狰狞,大吼一声将手中弯刀投掷而出,隔着七八丈的距离,锋利的弯刀打着转狠狠切 入匈奴千夫长的腹部,将其的腹腔整个剖了开来,花花绿绿的内脏随着鲜血淋漓而下。 “桀桀桀” 眼见敌人被杀死,乌桓勇士一阵怪笑,不过下一刻,一骑匈奴勇士操纵着战马狂暴地撞了上来,将乌桓勇士的整个身躯撞得倒飞起来,人在空中, 又有一柄锋利的弯刀划过,冰冷地划过他的喉咙,一颗斗大的人头冲天而起。 一排排地骑士汹涌向前,没有丝毫的畏惧,他们手中的弯刀也毫不留情,斩杀着一切他们所能看到的敌人。 由于周仓和杨七郎各率五千铁骑离去,所以,双方大军正面对决的人数一样,都是三万人,兵力不相上下,战斗力也差不多,这一战直接从正午杀 得了黄昏还不曾停止。 杂乱的战场上,张扬满身血污,铁甲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白点,这写都是匈奴人的长箭和弯刀留下的痕迹。 “典韦!” 眼看战事陷入胶着,张扬霍然回头,狼一般盯着始终紧随在自己身后的典韦。 “末将在。” 典韦虎吼一声,策马而前堪堪追上张扬,两骑并行。 张扬回过头来,遥指不远处那杆迎风烈烈招展的金狼旗,厉声问道:“看见那杆金狼旗了吗?” 典韦死死地盯着那杆大旗,仿佛要把它印刻到自己的脑中,片刻之后,重重点头道:“看见了!” “好!”张扬大吼道:“本将命令你率亲军突击,将那杆大旗下的人斩尽杀绝,不许走脱一个!” 典韦闻言迟疑道:“那主公你” “不用管我,这群匈奴土狗还杀不了老子!” “末将遵命!”典韦怒吼一声,将手中大铁戟向前狠狠一挥,厉声长啸道:“兄弟们,随某家来!” “杀!” 一千名张扬亲军铁骑轰然响应,顷刻间从汹涌的骑兵大阵中分离出来,迎着那杆金狼骑狂冲而去。 “裴元绍听令!” “末将在!” 虽然整整厮杀了半天,但裴元绍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疲惫,反而因为杀戮更加精神。。 “率三千铁骑给典韦扫清障碍!” “遵命!” 裴元绍大喝一声,率领两千乌桓铁骑再次从大军中分离出去,直直迎向前方拦截典韦的匈奴骑兵。 于夫罗本阵。 右贤王怒喝道:“左谷蠡王怎么回事?怎么让人突进本阵来了?” 于夫罗惊慌失措道:“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进来!” 别人不知道,于夫罗可是清楚张扬亲军的实力,当初他请求张扬帮他复国的时候,就是这支铁血雄师将数倍于己的匈奴铁骑杀得大败,张扬现在的 匈奴部属便是那一战的俘虏。 “单于先走,我去拦住这支大军!” 右贤王策马迎向前方疾驰而来的铁骑,二千名亲兵悍不畏死地跟在右贤王的身后,就如同扑火的飞蛾,无所畏惧却十分悲壮。 “挡我者死!” 典韦怒吼一声,手中一双大铁戟狂暴的挥出,黝黑的铁戟在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的痕迹,带着无比惨烈的杀伐之气,恶狠狠地砸向右贤王的脑袋。 匈奴右贤王霍然变色,咬紧牙关举刀相迎。 “当!” 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天地,典韦毫不停留,纵马飞驰而过,直取不远处来不及撤走的于夫罗。 猎猎飘扬的金狼旗下,匈奴单于的神情一片凄凉。 “随我来!” 于夫罗的亲卫将大喝一声,带着无尽的悲壮迎向典韦,他的身后,仅剩的数十名亲兵紧紧相随,眼中满是决绝。 “滚!” 典韦一声怒吼,一双大铁戟横扫而过,砸向亲卫将的胸膛。 “汉狗,别想过去!” 亲卫将怒吼回应,竖起手中的弯刀准备硬架典韦这愤怒的一击,轰然一声巨响,亲卫将手中的弯刀应声而断,一双大铁戟没有丝毫停顿,拦腰将其 斩为两段。 漫天血雨飘落,典韦不管不顾,再不看对手一眼,策马疾驰而过。 “单于,走啊!” 亲卫将残存的上半身还没有完全死去,用双手奋力的转过身来,望着不远处仓皇后撤的于夫罗,神色一片黯淡。 “单于,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了,保重啊。老单于,我来了” 这位老单于羌渠留给于夫罗最后的亲卫将,身死! 典韦狂催胯下骏马,他这匹马虽然不如张扬的狮鬃兽,但也是从系统中的骏马,速度快得可怕,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追上了于夫罗。 眼见无法躲过追杀,于夫罗调转马头,直视典韦,亮出雪亮的弯刀,怒吼道:“你不够格,让张扬来!” 他是骄傲的匈奴人,他是匈奴的单于,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无名之辈手中! “老典,退走,本将亲自送他一程。” 典韦本不欲搭理于夫罗,但张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虽然不甘心,但典韦还是听令退下。 “来吧,让本将亲自送你上路!” 张扬随手将天狼盔摘下丢给典韦,握紧天胜刀直指于夫罗,口气中的不屑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去死吧!” 于夫罗纵马冲向张扬,手中镶满宝石的弯刀力劈而下,恨不得将张扬劈成两段。 张扬不闪不避,斜撩而上,迎向于夫罗的弯刀。 “当!” 于夫罗的弯刀顷刻间被撞飞,张扬用尽腰腹之力,将斜撩的长刀转向,猛劈而下,重重砍在于夫罗的胸膛之上。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划开了于夫罗的 皮甲,在于夫罗的胸膛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呃。” 于夫罗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张扬,一只手用力抬起到一半却又颓然垂下,鲜血、内脏从他胸膛上的伤口处汹涌而出,张口想说些什么,不过却只 是含糊不清的嘟囔,旋即头一歪,便已气绝身亡。 张扬反手一刀将金狼旗砍断,随后一手紧握天胜刀,一手抓着断裂的金狼旗,在这混乱的战场之上,仰天长啸,状若魔神! 整个战场都在注视着那个狂暴的身影,陷入一片死寂、诡计的寂静。 “将军威武!” 片刻之后,高昂的欢呼声在战场上响起,匈奴人毫无战意,只顾埋头逃跑,却被早已包抄在后的周仓、杨七郎拦住。 匈奴自单于于夫罗起,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各大小王,大小都尉无一逃脱,尽皆战死。在大汉的庇护下苟延残喘二百年的南匈奴宣告灭亡,张 扬从此成为河套这片沃土的新主人! 第176章 野心 河套之战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 匈奴大军的人数绝对不算少,但给张扬造成的麻烦却着实算不上大,更为致命的是,于夫罗及其麾下的所有匈奴贵族被张扬全部斩杀,失去了指挥 的匈奴人,和那待宰的羔羊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张扬麾下的四万大军也是不折不扣的草原勇士,论勇武,绝对不比匈奴人要差,再加上林冲、杨七郎、典韦等猛将的率领,就好像一柄柄锋 利的尖刀,在匈奴人那并不严整的大阵里来回冲杀,将匈奴大军切割地七零八落,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 这一刻,无数的匈奴勇士就如同被收割的麦穗,成片成片的倒下,整个草原上尸横遍野,血流漂杵,这场大战发展到最后,已经成了一场彻头彻尾 的屠杀。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这场血腥、残忍的屠杀终于结束,追随着于夫罗出征的三万匈奴大军基本上全军覆没,仅有区区两三千人冲破周仓和 杨七郎的包围狼狈逃走。 可惜的是,他们的命运早已被注定,逃走又能何如?除非他们像当年的北匈奴一般,逃到欧洲大陆去作威作福,否则的话,天下之大,恐怕再无匈 奴人的立锥之地。 迎着那充斥着浓重血腥味的晚风,张扬深深地出了口气,向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吴用道:“加亮,匈奴人,完了!” 吴用的脸上浮起一抹怪异的表情,点了点头,道:“是啊,接下来只需长驱直入,便可将整个河套都收入囊中,想来残存的匈奴人对我军也造不成 什么麻烦才是。” “这件事,可大可小,不论怎么说,匈奴好歹还是大汉的属国,我们未经调令便覆灭其国,难免会落人口实。”张扬抬起头,仰望那夜空上的点点 繁星,眸子里掠过一丝深沉,压低声音道:“张让、赵忠等十常侍,还有大将军何进那里,立即派人携带重礼前去,争取把这件事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最好能让皇帝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说法,大义的名声,还是十分有用的。” 吴用深以为然道:“主公放心便是,用省得,不过还有一件事关乎我军之存亡,主公万万不可大意。” 张扬面露疑惑,问道:“何事?” “我军在全取河套之后,治下便有了不少的人口和土地,到时候如何治理却是一个难题。我军名声不佳,再加上河套乃化外之地,中原士子必然不 会前来。此前我军人口不多,尚可用以战养战,劫掠羌胡过活,可全取河套之后,人口势必猛增,再依靠劫掠只怕是难以维持。” 张扬略微思忖一下,也觉得吴用说得在理,不由问道:“加亮可有良策教我?” “常言道:河水百害,唯利一套,这河套地区自古便水草丰美,若仅仅是放牧难免暴遣天物,主公若是想要解决粮草之困,何不在这河套开垦荒地 ,种植粮草?只是用与伯温兄皆不善此道,而主公麾下,人才怕是有些不足” 吴用说的委婉,张扬麾下的人才何止不足,简直是匮乏到了极点。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张扬的黄巾贼的出身太低,读书人根本看不上他,再加 上这个时代能读书的基本都是世家子弟,而张扬和世家的关系不说也罢,这也就造成了张扬麾下能领兵的大将不少,但文人绝对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 两个半。一个是刘伯温,一个是吴用,另外半个是黄邵,河套虽然不大,但是三个人也绝对不够用,再加上这三人都不善此道,勉强为之也难免出现纰 漏。至于说郭嘉、徐庶等寒门子弟这个寒门只是和荀彧、司马懿这种大世家来区别的,跟普通人相比,郭嘉最少也能算个小地主,不然的话根本别想读 书。 这么一看,短时间内,张扬根本别想能够招揽什么文人,这是先天身份所决定的,张扬没法改变,好在他还有个系统能够解解燃眉之急,所以也并 不算着急。 张扬点点头,道:“加亮所言甚是,不过此时说这些为时尚早,待攻取河套全境之后,再做计较不迟。” 吴用也明白,人才这种东西,不是说来就能来的,道:“也只好如此了。” 三日之后,晋阳,州牧府大堂。 吕布魁梧地身躯略显焦急,直接奔入大堂,向端坐堂上的丁原道:“义父,大事不好!” 丁原眉头一蹙,不满道:“毛毛躁躁,何事如此惊慌?” 对于吕布这个义子,丁原绝对谈不上喜爱,若是看在吕布勇猛的份上,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吕布收为义子,再加上他疑心病颇重,是以只是任命吕 布为主簿之职,大战之时才让其领兵。 吕布有胡人血统不假,但他也不是个傻子,丁原对他的态度他清清楚楚,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从小便活在别人白眼里的吕布除了练就一 身好本领外,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将不满压在心底,吕布恭敬道:“孩儿刚刚接到消息,护匈奴中郎将张扬出兵河套了。” 丁原不以为意道:“张扬身为护匈奴中郎将,屯驻美稷有甚好大惊小怪?难不成要让他一直赖在为父的马邑不走吗?” 吕布焦急道:“若那厮只是屯驻美稷,孩子又何必如此焦急?义父有所不知,三日之前,张扬那厮将匈奴单于于夫罗阵斩,并且一举歼灭了匈奴三 万大军,现如今,张扬的大军更是长驱直入,将美稷城也攻破了。曾经雄踞草原的匈奴已经被他剿灭了。” “什么?”丁原长身而起,一双略显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吕布,不敢置信道:“匈奴为我大汉藩属,不经陛下同意,他他怎么敢?!” 吕布脸上浮起一抹怪异的神色,道:“他不仅敢,而且现在正在分兵攻略整个河套,看这个架势,用不了多久,整个河套就会改姓张了。” 丁原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几之上,勃然大怒道:“张扬这厮想干什么?无故擅自攻打属国,他想要造反不成?本将当上奏天子,参他一本,来人!” 河套在西汉的时候属于朔方郡,归于并州治下,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朔方郡名存实亡,河套便又归入了西河郡,到东汉光武帝的时候,刘秀大手一 挥,将河套赐给了归附的南匈奴,到现在为止,河套已经有近二百年的时间不归大汉所有。 不过,从今日起,随着张扬的到来,河套这颗草原上的明珠重新投入大汉的怀抱。 而整个河套地区,各大小部落加起来,大约有二十万人口,不过,其中老人、小孩和女儿便占了三分之二。没办法,匈奴人也算不上安宁,不管是 屠各胡、羌人还是鲜卑人,都不会无视河套这块富足的草原。大小战乱不断,使得匈奴大小部落中妇孺占了多数。 数日前的大战更是使得南匈奴大部分男丁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虏,唯有二三千人活着逃回了美稷城。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用在他们身前明显不合适,因为张扬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反而聚起大军再攻美稷。 一番不大不小的杀戮之后,如今整个南匈奴的男丁只怕是已经不满万人,这还是算上老人、孩子以及偏远小部落的结果,否则的话,这个数字将会 更凄惨一些。 此时此刻,所有的俘虏都被集中到了美稷城外的空地上,就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等待着那未知的命运。 放眼望去,浩浩荡荡的俘虏几乎将整片草原占据,这其中不光有匈奴人,还有乌桓俘虏、鲜卑俘虏、高句丽俘虏,当然,最多的还是匈奴的俘虏。 而张扬仅剩的四千汉人大军则排成整齐的骑阵,肃立在美稷城下。 这四千铁骑可以说是张扬最忠诚的部曲,他们中,有人是从南阳起便跟着张扬的黄巾老人,有人是在颍川加入的黄巾贼寇,还有一些是张扬北上马 邑之后才招募的士卒。 但是,不管是从何时开始跟着张扬的,连番的大战都已经让他们成为一支铁血的雄师,精锐中的精锐,是张扬军绝对的中坚力量,可以说他们将是 张扬统治这片草原的基础。 经过数日的迁徙,张扬基本将整个马邑都搬了过来,所有归于他麾下的新兵也不用担心他们想家,只需要在美稷城重建个家便是。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张扬一步一步等上城楼,无数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并不魁梧的身躯上,俘虏在担心着他们的命运,而将士们则等待着他们的封 赏。 “兄弟们,还在中原拼命的时候,老子就答应过你们,将来我们一定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再娶他娘十个八个小娘们,一天晚上换一个,一个月 都不带重样的。这句话,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但老子没忘!” “哈哈哈” 一直跟随着张扬的老兵明显都知道他的性子,开怀大笑,而后来加入的将士则有些诧异,但想到张扬的话,他们又充满了渴望,不少脸皮没有修炼 到家的人,已经涨红了面庞。 张扬右臂猛地一抬,天地间所有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老子说话算话,答应过兄弟们的,就一定要做到。今天,老子就要兑现承诺!” 整个美稷城下,气氛突然炙热起来,这群耿直的汉子明显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看见你们身后的那些女人了吗?” “看见了!” 五千大军轰然回应,眼神中满是贪婪和渴望,年轻漂亮的女人,有谁会不喜欢吗? 不远处,张扬麾下的匈奴、乌桓将士羡慕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也不是没有奖赏,但得等在汉军之后,只有少量如乌力、突骨一般立下大功的将士才 能被将军赐予汉籍,同汉军一起接受封赏。如果没有一个乌桓人或是匈奴人能得到汉人的待遇,可能这群胡人会非常不满,但只要有一个便不会出现这 种状况,胡人只会羡慕幸运的同族,而不会去抱怨张扬的不公。这便是张扬聪明的地方,只要能让人们看到希望,他们便会对战功充满渴望,进而在大 战中努力立下战功,而不是去抱怨他的不公。 “都他娘给老子听好了,每人十个,按军功大小来挑,由你们各自的将军分配,不管是美的,丑的,老的,少的,只要分给你们的,通通给老子领 回去,接下来的事,还用老子教你们吗?” “哈哈哈” “不需要。” “大头领放心就是,兄弟们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充满着喜悦之情的哄闹声不绝于耳,这些糙汉子明显对这种事特别上心。 “不过,你们别他娘的高兴太早。”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在张扬的脸上绽放,盯着城下众人,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大声道:“老子给你们一年的 时间,谁要是没整出几个小娃娃来,别怕老子找你们算账。” 四千将士一个个满脸通红,这一刻,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总算看起来有点像正常人了。 “别他娘的就知道笑,老子可不是在跟你们说笑!” “大头领放心吧,兄弟们的战斗力你还不清楚?” “好,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老子记下了,谁要是办不到”张扬环视众人一眼,手指向不远处的男俘虏道:“还有这些人,以后便是兄弟们的奴隶 了,没人三个,以后便是兄弟们的私有物,是打是杀,老子不管,总之就是,你们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草原上的贵族 了,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块领地,在这块地方,你们就是过往,所有的牧民和百姓就是你们的臣民。但是,别他娘给老子乱搞,以后会设立一个军法司, 专门监督你们这群兔崽子。” “将来,如果你们有一天战死了,本将做主,可以把你们的贵族头衔给你们的一个儿子,如果你们要是能生,整了十个八个出来,想要成为贵族只 能凭他们自己的本事,不然的话全都是平民。” “回去以后,也别光顾着那些女人,好好发展你们的领地,到时候,老子一声令下,你们便带上领地内所有的成年男丁来老子这里报道,粮草、兵 器、铠甲,都他娘自己准备,老子这里什么都没有,听明白了吗?” “明白!”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但刘伯温还是一阵阵的心惊,对张扬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张扬的政策高明吗?完全算不上,草原部落基本都是这么干的,并不新鲜,但张扬明显把这个制度玩出了花样。整个河套被他分成四千份,有军法 司的统属,将来便能收获无数的大军,源源不断的兵力。而且这支大军永远都是汉人占据着主导,不要怀疑汉人或者说汉文化的包容能力,要不了多久 ,这片草原便会成为汉人的天下。 只要张扬的政策能够毫无保留地执行下去,要不了多久,也许只不过几十年,匈奴人、乌桓人、屠各胡、羌人甚至是鲜卑人都将消亡在历史的长河 中,整个草原将会只剩下一个民族,那就是包容了各族血脉的汉人! 当然,如今这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一个美好的战略构想,想要实现得用无数年去实践。而且,张扬能保证自己对这些将士的绝对统治,但他不能 保证自己的后人也有如此能力,不过,他也明白,没有不灭的王朝,至少他的功绩少不了对民族的融合,到时候,不管是谁当皇帝,至少都是汉人。 一幅宏大的画卷已经展开,只等张扬去尽情涂抹。 4000字大章感谢书友老铁的打赏,还有大家的支持,伶仃保证,一定好好好写完这个的故事,大家应该看得出来,虽然本书已经写了50 万字,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多谢大家了。 第177章 阴谋 洛阳,德阳殿。 “报,并州牧丁原大人八百里加急!” 黄门侍郎荀攸手捧一封竹简,急步奔入大殿。 刘宏大声道:“念!” 张让快步走下金阶,从荀攸手中接过竹简缓缓展开,尖着嗓子大声念道:“中平三年五月,护匈奴中郎将率军北进河套,与匈奴单于于夫罗战于美 稷东南二十里处,是役张扬大胜,斩杀包括匈奴单于于夫罗在内,匈奴大小贵族,匈奴宣告灭亡。并州牧臣原弹劾张扬未经调令,擅自攻伐属国之罪, 还请陛下明鉴!” 张让话音刚落,大殿上的百官无不在暗中搓牙花子,这张扬也太能惹事了,自从其北上之后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先是斩杀了鲜卑大王魁头,然后又 杀了幽州牧刘虞,这还没消停两天,他又把匈奴给灭了? 不等百官讨论,刘宏起身拂袖便走,张让连忙道声退朝,便连忙跟在刘宏的身后,回到了后殿寝宫。 双眼呆呆地望着窗外,刘宏面色铁青,何皇后小心翼翼的来到刘宏的身边。 “陛下,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气坏了龙体可大大不妥。” 自从何皇后杀了王美人之后,刘宏和何皇后可是经历了好一段时间的冷战,不过好在何皇后和十常侍的关系不错,有了十常侍的帮忙加上何皇后刻 意的嘘寒问暖,刘宏终于缓和了态度,和何皇后冰释前嫌。 “唉。”刘宏叹息一声,道:“这次可不是小事,而是祸及江山社稷的大事。” “祸及江山社稷的大事?”何皇后放缓声音,低声问道:“陛下可否跟臣妾详细说说?” 刘宏点点头,道:“还不是那张扬,这厮是一点都不安稳,上次未经朕的允许便出兵攻杀了皇叔,如今更是一举杀了匈奴单于于夫罗,将河套给占 了下来。” 何皇后不解道:“匈奴单于,杀便杀了,将河套收回来也是陛下的功绩,不知陛下有何烦恼的?” 刘宏道:“杀一个于夫罗当然不甚打紧,甚至换个人都算得上大功,但是,如此大的事,他居然都不曾上奏请示于朕,他眼里还有朕这个天子吗? 河套本非大汉王土,可其将匈奴灭族,率军驻扎此处,他这是想干什么?想自成一国,与朕平起平坐?朕是不是还得给他封个王爵?真是岂有此理!” 何皇后闻言大惊道:“陛下是想命人率军征讨张扬?” 刘宏张口便想答应,但仔细考虑半晌后才道:“不妥,张扬此人不可小觑,其在中原之时才多少人马,便将朕的中原搅得如同一锅乱粥,如今其身 处北疆,背靠鲜卑,若不能一战将其斩杀,其势必会率军报复。张扬狡黠异常,远比鲜卑人更难对付,若逼急了他,率军攻打北疆,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刘宏一直说着不妥,但何皇后还是从刘宏的眼中看出一抹杀机。 就在此时,小黄门入内禀道:“禀陛下,大将军何进、司徒王允求见。” 刘宏一整脸色,朗声道:“宣!” 是夜,大将军何进府邸。 何颙缓步渡入大堂,躬身向何进深施一礼,道:“下官参见大将军。” 何进起身扶起何颙,笑道:“伯求先生何需如此多礼,且入座。” 两人分宾主坐定,何颙率先开言道:“大将军深夜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何进沉默半晌,幽幽叹道:“本将有一事为难,不知该如何决断,想听听伯求的意见。” 何颙道:“不知大将军何事为难,下官一定知无不言。” 何进道:“天子有意发兵征讨张扬,本将不知是不是该赞同陛下。” “征讨张扬?”何颙思索半晌,道:“下官以为,张扬应当征讨!” 何进不解道:“应当征讨?上次伯求不是说” “此一时,彼一时也,张扬挟乌桓、匈奴之众,如今又已得河套之地,治下人口数十万,铁骑数万,若任其发展,周边屠各胡、羌人乃至鲜卑迟早 为其所吞,届时其麾下数十万铁骑,天下何人能敌?” “大将军当初扶植张扬,乃是培养自己的势力,如今张扬隐隐有坐大之势,能不能听从大将军之命犹未可知,也是时候搓一搓他的锐气,让其知道 ,唯有跟着大将军才有出路。” 何进恍然道:“伯求之言甚善,本将险些误了大事。” 何颙问道:“不知陛下欲以何人为将?” 何进道:“天子欲下旨为张扬增邑五百户,以安其心,尔后密令凉州牧董卓、并州牧丁原以及冀州刺史韩馥、幽州牧公孙瓒四路大军齐头并进,将 张扬击杀,永绝后患。” “四路大军合力围剿?”何颙惊道:“恐怕陛下不仅仅是想要击杀张扬啊。” 何进不解道:“此言怎讲?” 何颙道:“陛下用意颇深,讨伐张扬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借机削弱北疆各州实力才是陛下用意所在。” 举着案几上的酒樽润润喉咙,何颙继续道:“所有参与征讨张扬之大军虽有天子密令,却无法对外明言,只能暗中行事,既无大义,又无名分,不 论成败,天子都可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天子置身其外,坐观成败,端得是高明。” 何进不解道:“就算如此,与天子何益?” 何颙道:“自黄巾乱起,各州争相募兵,凉州董卓在羌人中素有声望,如今更是得韩遂、马腾之叛军,势力强大,其余丁原乃是帝党,应是天子抛 出的弃子,未免其他人怀疑,韩馥乃是世家之人,公孙瓒收拢张举、刘虞之残兵,势力强大,此三州皆有尾大不去之势。” 何进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也是当初韩馥意欲拥立刘虞为帝,天子也未下旨见责,便是忌惮其麾下的大军。” “一旦大战爆发,不管谁输谁赢,实力必然大损,天子再想如何,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何进惊道:“如此一来,本将麾下董卓、张扬俱皆实力大损,本将该当如何?” 何颙道:“大将军不妨将四路大军将至的消息透露给张扬,如此一来,张扬有准备之下,必然不会灭亡,四路大军久攻不下,必然退去,张扬和董 卓实力受损,必然以大将军马首是瞻。” 何进击节道:“妙,正该如此!” 与此同时,如今洛阳最大的酒楼,望春楼。 望春楼的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姓钱名季。依照“伯仲叔季”,家里排行老四。出身不怎么样,不曾拥有表字。长相白净且富态,配上得体的 衣衫,往那一站,面带笑容,腰身稍微低点,嘴巴稍微甜点,确实是吃这碗饭的模子。 他心里清楚,这望春楼不仅仅是个酒楼或者妓院,还兼职收集情报,但他并不知道他的大东家是谁,就连东家也只见过数面,但从东家手中留下的 人手便能清楚的感觉到,这家酒楼背后的势力,绝对不简单。但他也不太在意这个,谁能让他富贵,他便跟着谁,他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这个 时节,好奇心最好不要太重。 没错,他便是沈富在洛阳的代理人,也就是张扬嵌在洛阳的钉子。 一脸和气笑容招待着顾客,与一名小厮擦肩而过的时候,钱季的手心中便多了一个纸团,回头往了往楼上司徒王允的雅间,钱季躲到一个没人的地 方,小心翼翼地将纸团展开,只见上面写着皇帝密令董卓、公孙瓒、韩馥、丁原讨伐张扬。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钱季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这样的消息经他的手传出去的不知道有多少,或许这一次也会像以前一样,石沉大海吧。 钱季无聊的想着,但手中的速度不慢,迅速将消息刻在竹简上命人送了出去。 这个时代虽然说蔡伦已经改良过造纸术,但纸张还是不适合书写,各种正规场合用的还是竹简,要不是为了隐蔽,钱季也不会使用纸张来传递消息 。 楼上若有若无的传来淫笑声和呻吟声,钱季不屑地瞥了一眼,别看这些党人世家在外面人模狗样,说到底还是一群腌臜之人,忒得不知羞耻。就拿 司徒王允来说吧,位列三公,道貌岸然,没想到却喜欢十三四的小娃娃还有原来的尚书令,如今的城门校尉黄琬,年纪不小了,看着也瘦瘦弱弱,但就 是喜欢一次点上四五个姑娘作陪,这真是 “掌柜的。” “来喽,您有什么吩咐?” 重新换上一张笑脸的钱季迎了上去,继续招待着各位贵客。 城门口,一骑只有一臂的凶悍汉子骑着一匹战马,怀揣钱季刚刚写好的情报,趁着城门未关之际,纵马向北而去。 第178章 狼烟四起 天高云淡,张扬麾下众将一个不在,全部被派了出去,连同他麾下的大军,全部参与到了对河套的攻略之中。 整个河套地区,城池都没几座,所以也不需要张扬亲自出马,他只需安坐美稷便是,他现在最烦恼的还是缺少一个内政方面的人才。 现在的美稷城一片的热火朝天,曾经在城中密密麻麻的帐篷全部被清理一空,所有的奴隶都被集中起来开始修建住房,而曾经的匈奴小奴隶张鸦摇 身一变成为了监工,把自己以前受过的苦变本加厉的回报到这群俘虏的身上。 正当张扬准备进入因为数月大战不曾理会的系统时,吴用大步进入大堂,抱拳道:“主公,大事不好。” 张扬面色不变,道:“加亮何事如此焦急?” 吴用凝声道:“主公,大将军何进和咱们在洛阳的细作同时传回消息,天子密令冀州刺史韩馥、并州牧丁原、凉州牧董卓、幽州刺史公孙瓒共四路 大军,东西夹击我军。” 张扬长身而起,神色一变再变,最后却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淡然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本将刚刚攻下河套,不想就有贵客上门了?” 刘伯温接言道:“主公,看来当今陛下并非只知享乐啊。” 吴用道:“伯温兄所言甚是,最近我军实力增长过于迅猛,想来已经引起天子的忌惮了。” “无妨,韩馥、董卓、丁原、公孙瓒?让他们来,难道本将还怕了不成?”渡步来到堂前,张扬望着碧蓝的苍穹,良久道:“只是咱们的这位陛下 ,我越来越看不懂了,去年本将兵临洛阳城下的时候,刘宏的表现可不是这样,怎么如今” 刘伯温神色一沉,凝声道:“主公,不如由基再往洛阳一趟,查探一下情况。” “暂时不必。”张扬沉声道:“有什么事,等击退这四路大军之后再说。” 冀州州治,邺城。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别驾闵纯、长史耿武、都督从事赵浮、程奂、骑都尉沮授以及上将潘凤、张颌、高览、麴义等人相继而入,于堂下向韩馥行礼 ,然后按官职落座。 张颌率先出言道:“黑山战事正紧,不知使君急招末将前来,所为何事?” 韩馥不以为意道:“黑山贼不过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暂缓剿匪也无甚大事,张将军可不必放在心上。” 在韩馥麾下并不得意,陪坐末席的田丰不加思索道:“使君此言差矣,黑山贼自张牛角死后,张燕为黑山大帅,此人年轻勇武,颇有智计,隐众于 莽莽黑山之中,裹众百万,每每下山劫掠,张将军率军征讨数月不能全功,使君岂可轻视?” 这就是田丰不得重用的原因,要说在坐诸人,能和田丰比肩的唯有沮授一人,可他为人太过耿直,但有所思必直言不讳,丝毫不理会同僚和上官的 颜面,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田丰这人智商很高,但是情商很低,容易得罪人。 “元皓,黑山贼声势浩大,人数众多,征讨已有数月却不能建功,宜缓缓图之,不宜操之过急。” 要说这韩馥还算照顾田丰的面子,不然换个小心眼的上官来,田丰早就被打出去了。 不过田丰可没有这个觉悟,依旧不依不挠地问道:“不知使君有何良策?” 作为冀州本地的世家,田丰十分清楚黑山的险恶地势,近百万黑山贼往山里一躲,官军找都没处找,何谈剿灭。 韩馥强压心中怒气,没好气道:“本官欲已上将潘凤接替张颌,率军征讨黑山群贼,不知元皓以为如何?” 田丰根本没听出韩馥话中的不满,继续道:“不妥,使君,潘凤将军勇则勇矣,然智计不足,张燕狡诈非常,潘凤将军恐不是张燕的对手。” 只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田丰便得罪了韩馥、潘凤两人,田丰说的是实话吗?那是肯定的,甚至换个时间潘凤都能承认自己智谋不足,但现在可 不同,当着冀州大小文武的面,你田丰指着鼻子说人潘凤乃是一勇之夫,不堪统兵,换成谁心里能够舒服?何况潘凤身为冀州第一上将,自有他的骄傲 ,若不是看在田丰乃是冀州本地世家,潘凤恐怕早就拔剑相向了。 沮授为人更为圆滑一些,连忙出来打圆场道:“使君,潘凤将军乃我冀州第一上将,若事事都需潘凤将军出面,岂不是显得我冀州无人?张颌将军 年纪尚轻,仍需磨练,不若还是命张颌将军率军征讨黑山贼。” “也罢!”韩馥点头道:“既然如此,便仍以张颌为将,率军征讨黑山贼。” 张颌长身而起,抱拳朗声道:“末将领命。” 韩馥微微点头,继续下令道:“潘凤、麴义、赵浮、程奂听令!” 潘凤四人锵然起身,抱拳道:“末将在!” “以潘凤为主将,麴义、赵浮、程奂为副将,率马军五千,步卒三万,即日出兵,讨伐逆贼张扬!” 潘凤等人轰然应诺:“末将领命!” 田丰勃然色变,急道:“使君,此事不妥。” 韩馥怒道:“田丰,此乃陛下密旨,尔要抗旨不成?” 闻听是陛下密旨,田丰无奈道:“下官不敢。” “那就好。”韩馥大声道:“讨伐张扬之事便如此定了,休要多言。” 田丰叹息一声,道:“既如此,丰愿随军出征。” “准了。” 韩馥冰冷地答应一声,转身便走,其余诸将也尽皆离去,片刻之间,偌大的大堂便只剩下了田丰和沮授两人。 沮授出言问道:“元皓为何反对使君出兵征讨张扬?” 田丰道:“则注安能不知?却又来问我。” 田丰和沮授同为冀州本地世家,又为多年老友,说话自然没有顾忌。 “唉!”沮授长叹一声道:“使君是怕陛下计较前些时日其欲拥立皇叔刘虞为帝,所以想谨遵陛下之命,讨陛下欢心,却不知陛下只下密旨,不下 明诏,便是想借机消耗冀州与张扬的实力,若是我军和张扬两败俱伤,陛下绝对会秋后算账,惩戒使君前过。” “谁说不是呢?”田丰道:“当初为兄便不同意使君拥立皇叔,可使君” “元皓慎言!” 沮授急忙喝止住沮授,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这话要是让韩馥听见,怕是又要怪罪田丰胡言乱语了。说到底,韩馥是个十足的无能之辈,若非凭借他 袁家故吏的身份,让他当一郡太守都有些勉强,更别说一州刺史。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长叹一声,起身各自离去。 凉州治所武威郡姑臧县,凉州牧董卓的府邸。 董卓壮硕的身躯端坐堂上,望着肃立一旁的李儒道:“文正,天子这道密诏,咱们是遵令还是不遵令?” 作为董卓的女婿兼首席谋士,李儒算得上董卓最信任的人,当下也不遮掩,径直道:“岳丈,天子用意颇深啊。” 董卓不明所以,道:“能有什么深意,还不是张扬这小子太过嚣张,让天子都看不下去了。” 对张扬,董卓绝对谈不上惺惺相惜,相反,因为张扬为黄巾军时数次击败董卓,使得董卓对张扬的感觉并不甚好。 “岳丈,这只是表象,如今朝纲不振,先有党锢之争,随后便是黄巾乱起,如今虽说天下稍安,但各州牧、刺史却权力颇大,先有王芬欲立合肥侯 为帝,后有韩馥等人密谋立刘虞为帝,陛下安能容忍?四路大军征讨张扬,看似是因为张扬太过嚣张,更多的是陛下欲削弱各州之实力也。” “岳丈想想,这四路大军,除却丁原乃是标准帝党之外,不管是冀州韩馥、幽州公孙瓒还是我们,俱皆拥兵甚重。冀州韩馥借口黑山贼未灭,以刺 史之职长期霸占兵权,幽州公孙瓒收拢刘虞残兵,又与张扬不清不楚,我军有羌人之助,更兼收拢了韩遂叛军,天子岂能容忍?” 董卓回过神来,道:“文正的意思是,此战征讨张扬,我军并不参与,或是虚与委蛇?” “不,岳丈,此战我军虽说不需倾尽全力,但也不可随意视之,最好能重创张扬便可。”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 李儒的话有些复杂,让董卓稍微有点绕不过弯儿来。 “岳丈,四路大军征讨张扬,张扬必败,但其不能死,若其身死,天子的屠刀势必架到我军的头上,是以我军需要出力,但适当的时候还需放张扬 一条生路才是,让其吸引天子的注意,我军暗中发展才是上计。” “好,便依文正之言,即日发兵,征讨张扬!” 李儒谄媚一笑,道:“岳丈英明!” 第179章 帷幕拉开 美稷城新盖的将军府后堂,张扬闭上双眼,进入系统之中。 “系统,我现在有多少点数?” “宿主最近获得厌恶点如下,刘备8点,关羽10点,张飞10点,田楷7点,刘虞8点,齐周6点,阎柔8点,慕容恪9点,魁头8点,步度根8点,柯比能 8点,丘力居7点,苏仆延7点,丁原7点,于夫罗7点,公孙康6点,公孙度7点,总计130点,获得愉悦点如下,杨业9点,杨延嗣10点,公孙瓒8点,孙思 邈8点,乌力7点,连同之前所剩点数,总共为56点。” 张扬闻言吃了一惊,他可没想到,几个月不进系统,居然积攒了如此多的点数。 “给我查探一下公孙瓒的属性,还有那个牵招。” 牵招本是刘虞麾下的上谷太守,但是在和刘虞一战时成了张扬的俘虏,不过随后接连大战,让张扬根本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只是最近裴元绍押送俘 虏的时候跟他提了一句,才让他响起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不过张扬也没当回事,他很确定牵招的名字他前世没听过,一点印象都没有,而在他的眼中, 这种人都是一些无能之辈,可能连系统都检测不出属性了,张扬随口一提也不过是问问罢了。 “公孙瓒,统率88,武力84,智力68,内政52。” 典型的统兵将领,属性并没有出乎张扬的意料。 “牵招,统率81,武力74,智力83,内政78。” 牵招的属性可是大大出乎张扬所料,虽说哪样都不突出,但是胜在全面,什么都能干。 “这牵招在历史上很出名吗?” “牵招,字子经,三国演义并无记载,正史中曹魏名将,赏罚分明,坐镇北疆多年,使乌桓、鲜卑不敢南顾。” 张扬万万没有想到,一个让他冷落许久的人居然还是历史上的名人,当下在心中暗暗盘算。 “给我使用95点厌恶点进行召唤,属性侧重在内政方面。” 张扬思考半天,也没想出怎么招降牵招,看来还是得和刘伯温、吴用商量一下再说,当务之急还是召唤一个内政方面的人才,将春耕的事安排下去 ,否则今年冬天真的要饿死无数的人了。 “系统将使用95点厌恶点召唤内政方面的人才,请问是否执行?” “执行。” “五名候选人如下,请宿主去掉两人后进行随机抽取。” “第一名,武唐女相上官婉儿,统率35,武力25,智力92,内政96。” “第二名,篡汉大盗,新朝皇帝王莽,统率82,武力69,智力93,内政96。” “第三名,唐朝名相狄仁杰,统率71,武力63,智力93,内政96。” “第四名,北宋名相寇准,统率73,武力58,智力91,内政95。” “第五名,明朝开国功臣李善长,统率61,武力45,智力96,内政97。” “五名候选人已列出,请宿主去掉两人之后进行抽取。” 说实话,这次召唤的质量绝对不错,张扬需要的内政属性全部在95以上,对于河套这么大的地方来说,绝对够用,哪怕是当个大汉的丞相也是绰绰 有余,稍微有一点不足就是,上官婉儿是个女人,张扬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任命一个女人来当官。 “去掉上官婉儿和王莽。” 一个女人和一个阴谋家,张扬不需要思考便做出了选择。 “恭喜宿主抽中北宋名相寇准,身份设定为并州太原郡人,寒门子弟,父早死,随叔父经商时被匈奴人所掳,现在美稷城中,宿主可随时召见。” 不得不说,系统绝对相当的照顾张扬,似乎是知道张扬的身份尴尬,所以召唤出的人物一水的寒门士子,方便张扬招揽。 张扬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杨七郎武力超过100进行爆表,我是不是还有一次抽奖机会?” “没错,请问宿主是否现在进行抽取?” “抽取。” 爆表抽取可是什么都可能抽出来,留着也没什么用,张扬果断的选择了使用。 “恭喜宿主抽中天赋天生神力。” 张扬皱着眉头问道:“天生神力?那是什么?” “顾名思义,就是给宿主增加一个天生神力的属性,并增加宿主三点武力。古代名将不乏赵云等依靠技巧的名将,但更多的确是如西楚霸王项羽、 力挑铁滑车的高宠等力气惊人的猛将,这类猛将天生便比别人天赋要高,更容易成为名将。” 退出系统,张扬走到一旁单手举起早就抽取出来,但一直没有勇武之地的盘龙方天戟舞了两下,本来只能勉强举起的方天戟在张扬的手中轻若无物 ,竟是在瞬间变得合手起来。 就在此时,堂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人影一闪,吴用疾步而入,喘息道:“主公,有消息了。” “哦?”张扬压下自己心中的兴奋,问道:“什么消息?” 吴用喘息两口,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道:“斥候回报,冀州刺史韩馥以冀州第一上将潘凤为将,麴义、赵浮、程奂为副将,田丰为军师 ,起马军五千,步卒三万,正在常山郡集结。” 张扬低头想了想,发现这些人他都没听说过,不以为意道:“丁原有何举动?” “丁原以其义子,主簿吕布为将,侯成、宋宪、魏续为副将,起马军七千,步卒两万,屯于离石,原护匈奴中郎将部属三千大军应该已被其收编。 ” “又是吕布?”张扬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后不解道:“原护匈奴中郎将部属?本将之前护匈奴中郎将不是空缺多年,怎么还有部属?” 吴用虽然不解张扬的忌惮从何而来,但还是解释道:“护匈奴中郎将虽空缺多年,但大军却不曾撤销,一直留有番号,用也是最近才知道。主公, 这些可都是百战老兵,若是我军能够收编,有助于增强我军的实力。” 这事张扬当然知道,可如今吕布已进军离石,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张扬转移话题道:“凉州董卓呢?” 吴用羞愧道:“主公,目前我军的细作都分布在幽、并两州,以及北方草原,凉州距离太远,尚不知董卓的虚实,不过用以为,董卓必然不会派大 军与我军死战,来犯之敌应当不会超过两万人才是。” “幽州公孙瓒传来消息,言其已经接到密旨,不好违抗,到时他会率军前来,应付一场,主公不需担心。” 张扬沉思片刻,道:“三万五千,三万再加两万,就算不把公孙瓒算上,三路大军也有八万五千人。” 张扬凛然道:“这八万余大军可都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大军,天子难道就不怕这八万大军葬送在这河套,鲜卑人会趁机南下吗?” 刚刚赶到的刘伯温出言道:“当今天子近来的表现确实令人刮目相看,此番密诏四路大军合攻我军,分明是驱虎吞狼之计,可韩馥、董卓等人却不 得不往里钻。” 张扬点头道:“看来河套这个地方就如同一个马蜂窝,匈奴人占着还没什么,本将稍微一动便像捅了马蜂窝一般,一刻都不得安宁。” 刘伯温点头道:“没错,匈奴人少,却是游牧民族,最多不过来大汉劫掠一番,天子不甚在意,但主公却不同。河套水草丰美不说,地势十分重要 ,往南可直接威胁关中、京畿,向西可取凉州养马之地,切断大汉与西域的联系,往东可威逼幽并,任谁也不能无视。”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道:“若不是如此,本将来此作甚?他们要来,便让他们来,看看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回过头看着吴用,张扬道:“加亮,说一下我军的情形。” “遵命!”吴用拱了拱手,道:“目前我军有匈奴铁骑两万,乌桓铁骑三万,还有三千汉军士卒,上马可当骑兵,下马可做步卒,最为精锐。” 刘伯温接言道:“也就是说,我军目前有五万余铁骑,比来犯的任何一路大军人数都要多,但若是三路合力的话,我军还是处于劣势。更为重要的 是,我军初到河套,尚为站稳脚跟,周边还有屠各胡虎视眈眈,如果局势对我军不利,屠各胡绝对会趁机前来劫掠。” “屠各胡?” 张扬不屑嗤笑一声,道:“不需要他来劫掠,本将先灭了他!” 低头仔细查看一下舆图,张扬沉声道:“趁着三路大军还未到来,先解决屠各胡,一举稳定河套的局势,然后再看情况而定,若是时间允许,不妨 先集中兵力,先行击溃其中一路敌军。” 刘伯温、吴用一起抱拳道:“主公英明!” 第180章 利器 如今的美稷城到处都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张鸦充分发挥了他包工头的潜力,不过数日的功夫便建起了一排排的房子,张扬可万万没想到,张鸦还有 这种潜力。 刚刚建好的超大铁匠铺内,数十名袒胸露乳的铁匠正在拼命地抡锤敲打,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云霄,通红的炉火仿佛要将整个世界融化,灼热得令 人喘不过气来。 典韦和杨七郎不停伸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表情颇为痛苦,想来如此灼热的气息让他们并不好过。 走在两人前面的张扬却好像没事人一般,脸上布满了一贯的冷漠,仿佛这熊熊的炉火根本无法让他感到一丝灼热。 “滋。” 一名身体壮硕的铁匠将一枚刚刚打好的矛头浸在水中,瞬间便冒起阵阵青烟,豆大的汗珠从铁匠古铜色的肌肤上滴落下来,在他的背上汇聚成一条 条纵横交错的小溪。 看到张扬在典韦和杨七郎的陪同下出现,铁匠恭敬地弯下腰,说道:“小人见过将军。” 张扬点点头,问道:“何铁,打好多少支了?” 铁匠名叫何铁,是铁匠头领何老的儿子,从颍川一直跟着张扬过来的,这群人现在基本上是张扬的御用工匠。何老年纪大了,基本上不会自己动手 ,平常教教徒弟,指导指导儿子,过得十分惬意。 何铁答道:“将军,矛头已经打造好了五千多支,百辟刀一千余柄,筩袖铠三百余副,兜鍪四百顶,盾一千副。另外,根据将军的提示,设计出了 一种铠甲,小人给其取名叫两当铠,经过实验,更利于骑兵灵活的在马上作战,不会影响骑士的动作,防护能力也不差,只不过剩下的铁已经不够用了 。” 其实,张扬对这些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如今的铠甲防护能力虽然不差,但是太过繁琐,步卒还好,但是骑兵在马上穿戴着这种厚重的铠甲会影 响动作,所以张扬根据后世的记忆画出了两当铠的样式,命何铁率人打造,没想到还真让他造了出来。 所谓两当铠,说白了就是两片铁甲用背带在肩膀上接连,就如同后世的背心一般,穿戴简便,不会影响骑士的动作。 张扬目光一亮,问道:“矛呢?” 何铁道:“都在仓库里放着,还没来得及开锋。” “走,去看看。” 何铁带路,张扬三人紧随其后,来到了专门储藏军备的仓库,之间一大堆铁矛堆积地如同小山一般。 张扬随手捡起一柄矛尖,掂了掂,重量大约在后世的两斤左右,不过在现在,这个便有四斤。古代的重量,包括高度单位和后世并不同,就拿身高 来说,吕布身长一丈,放到后世那得3米多,人怎么可能长那么高,所以说,如今的一丈大约后世的2米多,虽说还是很高,但总算还能接受。 三菱形的矛刃散发着幽暗的钝芒,两条细长的血槽仿佛在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顶端还不曾开锋,看上去就像一块毫不起眼的铁疙瘩。可张扬相信 ,等它开了锋,再装上木柄,绝对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今他麾下的大军勇猛没得说,也并不缺乏死战的勇气,但一直困扰他的问题是,胡人都会骑射,但是要让汉人士 卒学会骑射,可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让汉人学会骑射不太可能,但让他们在马镫的辅助下投掷投矛,却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就是张扬所能想到,提升陷阵营远程能力的方法。 投矛的投掷距离虽然不能和弓箭相比,但胜在势大力沉,造成的伤害远比箭矢要大许多,别说是只有皮甲的草原胡人,哪怕是同样身披铁甲的大汉 骑兵也无法抵挡。 更为重要的是,骑矛不需要瞄准,很容易维修,战后也可捡回来反复利用,不像弓箭一般总是会损毁,所以说骑矛乃是不可多得的骑兵利器。 其实在张扬的心里,还有另一种利器,杀伤力比骑矛还要大,那就是手斧,可惜草原缺铁,张扬不得不压下了打造手斧的打算。 “何铁,挑出一柄开锋,装上木柄,让老典试试。” “遵命!” 何铁奉命而去,等不多时,一柄刚刚打造好的骑矛便出现在了张扬的面前。 “老典,去试试。” 典韦也不多话,伸手接过骑矛,向前狂冲两步,将手中的骑矛向前狠狠掷出。 “嗖。” 五尺长的木柄泛起一阵急促的颤动,发出一阵刺耳的破空声,刚刚开锋的矛尖在空中划出一道森冷的寒芒,如同一条银蛇一般,飞速掠向前方。 “轰!” 一声轰然巨响,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出的骑矛在空中飞行数十步后,狠狠地扎进美稷城的土坯墙上。 锋利的骑矛硬生生扎穿了数尺厚的土坯墙,余势为竭,犹自往前飞出十余步才狠狠扎在地上。 张鸦快步走到土坯墙后捡起扎在土地上的骑矛,交到张扬的手中,张扬仔细看看,骑矛完好无损,依旧闪着寒光。 “何铁,再将斩马剑拿来看看。” “遵命!” 不一会儿,何铁捧着一柄斩马剑走了过来,这斩马剑四尺刀身,一尺多长的刀柄,乍看很像后世的日本刀,可仔细看,却又完全不同,虽然名叫剑 ,但形状更像大刀,不过刃是直的,两边开刃,如果硬要形容,就像是一柄木杆上安了一柄长剑。 这斩马剑早在西汉的时候便已出现,既能用于步战,也可以用于马战,实在是杀人的利器。 虽然这斩马剑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却透着一股子凛凛杀气。 张扬命人打造的斩马剑是特意改良过的,和原先的斩马剑并不相同,不过却也没啥大的改变,只是加长了一些刀身而已。 张扬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抄起了斩马剑。 “铠甲何在?” 早有人准备好了铠甲,张扬走过去,单手举刀呼的劈落,两层镶嵌满铁钉的皮甲刷的一下就被劈成了两段。刀口依旧,寒气逼人。张扬手指轻轻一 弹刀脊,就听铛的一声轻响,悠悠不断,似乎还带着回声。 张扬忍不住叫道:“果然好刀!” 制式的环首刀虽然也还算不错,但是明显已经不能满足张扬的要求了,主要是环首刀太短,和胡人的弯刀相比自然是占上不少便宜,但和中原其他 诸侯的大军作战却难免吃亏。斩马剑却正好能弥补这个空缺,不管是马战还是步战,杀人还是杀马,斩马剑都能够游刃有余,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利器。 “传令下去,此处以后名为将作营,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闯,违令者斩!” “遵命!” 负责美稷城治安的林冲大声应诺,虽然他不清楚张扬对工匠这等贱业如此看重,但执行命令便是,林冲可能算不上一员大将,但执行命令的能力却 毋庸置疑,这也是张扬命他负责美稷治安的原因。 就在此时,吴用大步而入,急道:“主公,屠各胡连夜迁走了。” “什么?” 张扬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吴用,问道:“怎么回事?” 吴用喘息两口,道:“屠各胡自上任屠各王折鹿和万余大军死在马邑城下之后便元气大伤,守在营地内不敢出来,刚才更是派使者前来,言新任屠 各王不敢与我军做对,主动将营地迁走,请主公放他们一马。” 张扬低头沉思片刻,问道:“其中是否有诈?” 吴用道:“主公,用以为屠各胡乃是真的不敢与我军做对,屠各胡乃是匈奴休屠王的后代,也算是匈奴的另支,在听闻匈奴被我军灭亡之后,不敢 交战而走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按照乌力将军传回的消息,屠各胡在一月之前便已将牛羊全部转移走,如今所有的屠各胡族人也开始了迁徙。” 这话还真叫吴用说对了,接替折鹿登位的新屠各王是折鹿的弟弟,和其兄长不同,此人并不是一个心怀大志的人,在听闻张扬将匈奴一举覆灭之后 ,便深怕张扬会来将屠各胡也覆灭。这个念头在新任屠各王心中不断的酝酿,终于在探知张扬有意出兵灭亡屠各胡的时候到达了一个极点。之后便简单 了,屠各王没做多少挣扎,痛快的举族北迁,前往千里之外的休屠泽,只为避开张扬这个屠夫。 “也好,跑就跑了吧,省下的本将一番手脚,接下来,只要覆灭那三路大军便可!” 张扬凝视远方,眸子里的杀意逐渐凝聚,一抹冰冷的微笑挂在他的嘴角,只等董卓、韩馥、丁原三人前来送死。 第181章 高顺 在张扬之前,最后一任护匈奴中郎将名叫张奂,不过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刘宏登上帝位以后基本没干过什么正经事,所以这护匈奴中郎将一 职便已空缺了十年之久。 说起张奂,这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反而十分的有名。多有名呢?他和皇甫嵩的叔父皇甫规以及名将段颎并称为凉州三明,对羌作战百战百胜,当 得上名将之称。 不过自从张奂回京当官之后,这护匈奴中郎将虽然空缺了下来,这手底下的兵马却并没有被撤销,只是好像谁都忘了这支兵马一样,变成了姥姥不 疼,舅舅不爱的孤儿。 十年的时间,很多人都已经离去,曾经打得羌人、鲜卑找不着北的大军就此沉寂下来,人数也从万余人锐减到了三千人,但没人敢去怀疑这群老兵 的战斗力,他们那赫赫军威依然在熠熠发光。 这些剩下的老兵大都是除了杀人之外什么都不会的主,就算离开军营也不知道该去哪,所以便一直呆在这里,等待着朝廷新任的护匈奴中郎将前来 领军。本来张扬就任护匈奴中郎将的时候,让这群老兵很是振奋,倒不是说张扬有多大的名声,让他们有多敬仰,而是有了上官就不需要他们再到处求 爷爷告奶奶如同乞讨一般向并州各郡的太守求那么一点粮草。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张扬根本没来上任,而是径直去了马邑,无奈的他们只好继续等了下去。 中平三年六月,刘宏密令丁原兵出河套,丁原作为典型的帝党,再加上早就不忿张扬,是以欣然领命,以义子吕布为将,侯成、宋宪、魏续为副将 ,起马军七千,步卒两万征讨张扬。吕布途径离石,突然想起了这支大军,便想将其收编。 护匈奴中郎将大营之外,吕布随意地跨坐马上,傲然肃立在辕门之外,侯成、宋宪、魏续三人率领着数百精骑在其身后一字排开。 侯成打马上前,大吼道:“吕布将军在此,速速打开辕门。” 片刻之后,紧闭的辕门洞开,吕布打马上前,便想进入大营,不想一员小校率领数十名骑兵从辕门之中迎了出来,将吕布等人的去路拦住,大喝道 :“尔乃何人?胆敢擅闯大营。” 吕布眸子里突然杀机大甚,死死盯着面前的小校,正欲发作之时,侯成抢上前来,放声大喝道:“大胆,知道你面前的将军是谁吗?” 小校面色冰寒,冷冷道:“不知。” “听好了。”侯成得意洋洋道:“在你面前的这位将军便是人称九原虓虎的吕布,吕奉先将军。” 小校扫了吕布一眼,面色不变道:“没听说过。” 这名小校倒不是故意恶心吕布,而是他真的没听说过吕布的名字,虽然此时的吕布还不像后来那么出名,但在并州这块地方,吕布的大名绝对算得 上大名鼎鼎,可谁让他们碰到的基本上是一群与世隔绝的大军呢? 侯成明显以为这名小校是故意的,大怒道:“匹夫找死!” 小校的脸上没有一丝惧色,横过铁枪遥指吕布等人,森然道:“某不管你们是谁,若是没有护匈奴中郎将张扬将军的将令或是陛下的圣旨,休想踏 入辕门一步!” 吕布怒极反笑,大喝道:“若是本将今日非要进这辕门不可呢?” 小校大喝道:“那就休怪某手中铁枪不认识你!” “好大的口气,已经许久没人敢跟本将如此说话了。”吕布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大怒道:“取我戟来,本将今日便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 旁边的侯成大喝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不消将军动手,看末将前去取其首级。” 说罢,也不等吕布下令,侯成拍马舞枪直取这员小校。 小校跨马横枪,傲然立于辕门之前,对张牙舞爪的侯成视若无物。 这更激怒了侯成,只见他狂催战马,短短数十步的距离转瞬即至,挺枪便刺。 小校怡然不惧,抬枪格挡,抢来枪往,不过十个回合,侯成便感觉眼前扬起一道耀眼的寒芒,耳中嗡嗡直响,仿佛有千万只苍蝇一般。还没等侯成 看清发生了什么,便感觉自己的胸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下一刻,侯成便感觉到自己硕大的身躯冲天而起,两边的景色飞速倒退,一股胸闷之感传来,就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一般,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 来。 “轰!” 一声巨响,侯成笨重的身躯飞出十余步远,重重砸落在地,荡起一片烟尘。 马蹄声骤然响起,还不等侯成从地上爬起,便见一道寒光从空中划过,直接停留在侯成的面前。 待烟尘散去,侯成低头一看,只见一柄寒光闪耀的枪尖离他的喉咙不过数寸之遥,冰冷的寒意从枪尖上直透侯成全身。 此时烈日当空,但侯成却如坠冰窟,寒冷刺骨。 “若不是尔也身着汉甲,某便一枪杀了你!” 小校的眼中满是寒意,让人清楚的知道,他的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侯成瞳孔情不自禁地收缩,激泠泠打个冷战,惊叫道:“别别杀我” 这厮好快的枪法,吕布面上露出一丝忌惮之色,侯成的实力如何,他清楚得很,虽说比不上他,但也勉强能算得上军中骁将,可却没在这小校手下 撑过十合。 “滚!” 小校反手用枪杆抽在侯成的背上,侯成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回本阵,武器、头盔掉了也不敢去捡。 “休要猖狂,吃我一刀!” 一名亲兵打扮的少年见侯成落败,勃然大怒,倒拖一柄黄龙钩镰刀从吕布身后纵马急冲而出,及到近前之时,手中黄龙钩镰刀力劈而下,没有丝毫 的犹豫。 小校心头一紧,只见此人十七八的年纪,脸上的绒毛刚刚刺破皮肤,但他这一刀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十分精妙,让人产生一种无处躲避之感。 “杀!” 小校没有丝毫犹豫,纵马上前,手中铁枪急刺而出,直取这名亲兵的头颅。 两骑狂飙,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瞬息之间便已交错而过,一杆枪头冲天而起,砸落在地。 除了吕布、侯成等数将之外,一众士卒居然根本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吁。” 两人同时勒住战马,转过身来,只见地上掉落的赫然正是那员小校的枪头,而亲兵头上空空荡荡,刚才还覆于头上的头盔如今正在小校没有枪头的 枪杆上打转。 “好枪法。” “好刀法。”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眼中满是惺惺相惜之意。 亲兵将钩镰刀挂于马鞍旁的得胜勾上,在马上抱拳道:“在下乃雁门张辽,张文远,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 小校答道:“某,上党高顺,高伯平是也。” 张辽开口劝道:“丁使君接到陛下密旨,讨伐逆贼张扬,将军何不跟随吕布将军,一同讨伐逆贼张扬?” 高顺断然拒绝道:“某并无接到什么密旨,某只知张扬将军乃是陛下亲口册封的护匈奴中郎将,某身为护匈奴中郎将麾下都尉,岂能犯上作乱?” “不识抬举!” 张辽还欲再劝之时,身后却响起一声冷哼,猛然回头,只见吕布已绰起方天画戟,拍马出阵,一股肃杀之气铺天盖地而来,将张辽和高顺同时笼罩 。 “张辽,你且退下。” “遵命!” 张辽无奈,只好拔马退回阵中。 “本将最后再问你一次,从或是不从?” 高顺从亲兵手中重新取过一柄铁枪,遥指吕布,一字一顿道:“恕难从命!” 吕布也不再多言,拍马向前,手中方天戟高高举起,在阳光的照耀下炫起一片寒芒,高顺一言不发,挺枪来迎。 “当!” 两马相交,激烈的金铁交鸣声中,吕布的百余斤重的方天画戟狠狠砸在高顺的铁枪之上,随着璀璨的火星飘扬,高顺手中的铁枪承受不住如此巨力 ,居然被生生砸弯。 “唏律律” 高顺胯下的战马向前冲出两步,悲鸣一声,轰然倒地,竟是被吕布这一击生生砸死,连高顺也被掀翻在地。 高顺刚刚翻身爬起,就听见耳边恶风袭来,猛然回头,只见吕布已经策马杀回,方天画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当头劈落,再想闪避时已来不及。 “杀!” 高顺怒吼一声,奋力将手中被砸弯的铁枪举过头顶,竟欲再次硬架吕布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当!” 又是一声巨响,刚刚被砸弯的铁枪竟然又被生生砸直,但高顺明显看到铁枪上满是细密的裂纹,只需稍一用力便会折断。而高顺也被吕布这一击深 深砸入土中,直至没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但高顺的脸上依然一片森寒,丝毫没有要认输的意思。 吕布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之意,开口道:“本将再问一次,从或不从?” “恕难从命!” 相同的话语,相同的语调,只不过这次还伴随着高顺嘴里不断渗出的鲜血。 “既然如此,休怪本将戟下无情!” “将军休慌!” 正在吕布欲下杀手之时,护匈奴中郎将营中三千大军齐齐出营,将吕布等人团团围住。 “住手!” 就在此剑拔弩张之时,一文官打扮的人匆匆赶到,对吕布道:“吕将军,使君命你不得节外生枝,护匈奴中郎将营中士卒不得征调。” “赵大人?这是义父的意思?” 被称为赵大人的文官喘息两口,道:“没错,使君说护匈奴中郎将不归并州所辖,他无权征调,命将军不得放肆。” 吕布不甘心地回过头望着高顺,咬牙道:“算你命大。” 高顺却丝毫不领情,厉声道:“某还怕你不成?” “哼!”吕布冷哼一声,拍马回阵,道:“我们走!” 这对原本历史中的主从,却因为张扬的出现便这么就此错过。 第182章 来势汹汹 骄阳似火,无情地炙烤着大地,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就如同燃起了熊熊烈火一般,到处都是热气蒸腾,连满地的野草都有些无精打采。 不远处苍茫的地平线上,一股浩浩荡荡的烟尘滚滚而来,旌旗密布,铁甲铮铮,挺立如林的长矛几乎要将天空刺破。 一阵阵容严整的大军宛如滚滚洪流,向着西北的方向而去。 军阵的最中央,潘凤壮硕的身躯随着战马的跑动起伏不定,一双虎目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远方那若隐若现的城池,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不停滚落 ,连续十余天的行军让强壮如他都面露疲惫之色。 铁甲这个东西绝对是大战时最好的防护屏障,但大多数的士卒并不愿意穿戴铁甲,无他,这东西夏天就如同一个蒸笼一样,紧紧的将士卒包裹,冬 天又像一块寒冰一般,起不到一点的保暖作用,索性大汉一般的士卒也分不到铁甲,使他们不需要为这个烦恼。而将领们则不同,他们必须时时刻刻将 铁甲严严整整的穿戴在身上,不然的话,士卒看见自己将军这个样子,必然会放松警惕,进而便可能遭受一场惨败。 马邑城就在眼前,潘凤总算松了一口气,从马邑再往西二百余里便是大河,渡过大河便进入了河套地区,距离张扬的老巢美稷城也不过百里之遥。 “传令下去。”潘凤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大声道:“全军停止前进,在马邑休整两日之后再西进河套。” 潘凤的将令瞬间便被传达了下去,担任先锋的程奂顷刻间折了个弯儿,转道向北,向着不远处那座若隐若现的城池而去。 然而并没有走了多久,田丰便急匆匆拍马赶到,焦急地问道:“大军何故向北而去?” 潘凤心中一阵恼怒,暗道,究竟你是大军主帅还是我是大军主帅?不过他还是强压情绪解释道:“大军连续行军,人困马乏,士卒疲惫,不如在马 邑城休整两日,待士卒们养足精神再走不迟。” 田丰皱眉道:“不可,将军岂不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正宜挥军急进,直捣黄龙,且不可给张扬从容布置的时间,否则的话我军必然 损失惨重。” 潘凤心中暗暗埋怨韩馥,你自己不待见这田丰,让他呆在一旁便是,何故命他随军来折磨我?想到这里,潘凤不悦道:“将士疲惫不堪,敌军养精 蓄锐,如何交战?军师不必多言,本将心中自有计较。” 田丰不依不饶道:“将军此言差矣,张扬新得河套,根基未稳,外患未除,屠各胡、白波贼虎视眈眈,此时我军若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张扬 老巢,造成大军压境之象,屠各胡、白波贼势必会前来分一杯羹,张扬军势必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敢全力对付我军。只要我军能一直给予张扬军 足够的压力,使其不能安心备敌,待并州、凉州、幽州三路大军一到,必能击破张扬。若是我军缓缓进兵,张扬则可获得喘息之机,得以腾出手来从容 解决屠各胡和白波贼,然后集中兵力,将四路大军各个击破。将军,单论兵力,我等四路大军俱皆不如张扬,若是任由其从容应对,后果不堪设想,还 请将军三思。” 这一番话,田丰可是酝酿了很久,包括措辞在内,田丰都用上了敬语,怕的就是潘凤听不进去。 麴义亦劝道:“军师之言不无道理,再者说,马邑作为张扬之前的老巢,听说如今已被他搬空,如今的马邑便是一座空城,就算我军前去也得不到 任何补给,还请将军三思。” 潘凤思考片刻,无奈道:“也罢,便依军师之言,大军继续向西,直取河套。” 凉州。 经过李儒的一番劝说,董卓总算是打消了自己领兵出征的念头,反而派刚刚投降于他的韩遂领兵,马腾为副将,董卓弟董旻为监军,出兵两万攻打 张扬。不过,与其他几路大军不同的是,韩遂的麾下俱为骑兵,行动迅捷无比,从起兵到出征,直接进入北地郡境内,前后不过用了七八日的时间。 不过,韩遂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大军暂时停留在了灵州境内,并没有继续向西,直接进入河套。 中军大帐之中,韩遂一脸阴沉地看着一旁的马腾,问道:“寿成,董旻如何了?” 马腾淡淡道:“还能如何?刚刚从灵州的妓馆出来,喝的酩酊大醉,不醒人世,真不知道董魔王怎么有这么一个废物兄弟。” 韩遂不放心,又转头望向自己的部将程银道:“董卓安插在我军中的细作呢?” 程银抱拳道:“主公放心,董卓的细作都被兄弟们指认了出来,末将已经全部解决,没留一个活口。” “好!”韩遂沉声道:“事关重大,容不得我等不小心谨慎,未免夜长梦多,本将打算在今夜将董旻斩杀,正式脱离董魔王,不知贤弟以为如何? ” 马腾皱眉道:“我等如此反复,若是惹得董卓大怒,派兵攻打我等,该当如何?” 韩遂道:“寿成多虑了,只要我军封锁好消息,再加速行军,等出了凉州之后,再密令杨秋、成宜等人设法离开凉州,届时我军四万铁骑,再将张 扬斩杀,全取河套,到时候,董魔王能奈我何?然后我们再上表天下,请天下封我为护匈奴中郎将,董卓就算不满又能如何?若是天子不肯,我们就年 年率军寇掠三辅,到时候,天子能还能阻挡我们?” “好,便依兄长之言。” 韩遂宽慰马腾道:“贤弟莫急,待为兄成为护匈奴中郎将,便表奏天子封贤弟为伏波中郎将,恢复贤弟祖上之名望。” 马腾露出一脸感激道:“多谢兄长。” 美稷城外大营。 廖化正和吴用、李严、何仪、何曼、黄邵等留守美稷之将议事,忽然有斥候入帐大声道:“将军,我军于临戎、马邑同时发现敌军踪迹。” “敌军竟然来的如此迅速?”吴用皱眉道:“从得到消息不过十日左右,竟然已经到了临戎、马邑?” “正是,兄弟们看得清楚,确定是敌军无疑。” “有多少人马?” 斥候道:“进至临戎的凉州大军约有四万,俱为骑兵,打着韩字旗号,进至马邑的冀州军约有骑兵五千,步卒三万,打着潘字旗号。” 廖化失色道:“不好,如此一来,只这两路大军便有四万五千骑兵,三万步卒,比我军总数都丝毫不差。” 吴用急忙来到案几前,从舆图上找出临戎、马邑的位置道:“两位将军请看,临戎位于美稷城西大约八百里处,马邑位于美稷城东,虽有大河阻挡 ,但距离亦不足四百里。” 李严点点头,道:“凉州军多为骑兵,也就是说,这两支大军很可能同时抵达美稷。” 吴用凝重道:“没错,主公决意先击败距离最近的并州军,可是若是主公不能在十日内击败并州军,另外两路大军便会聚集在美稷城下,更别说白 波贼还在河东虎视眈眈,虽说白波贼与主公同为出自黄巾,但白波贼可不会顾念旧情,搞不好便会趁火打劫。幽州公孙瓒那里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虽 说我军和公孙瓒约为盟友,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公孙瓒带军从幽州而来,后果不堪设想。” 廖化和李严一脸凝重,他们和张扬军的其他将领不同,算是张扬军智商最高的将领,这也是张扬每次让他们守城的原因。 “军师之意,该当如何?” 如今的刘伯温和吴用已经正式成为了张扬的正副军师,军中诸将也喜欢用军师来称呼他俩。 吴用沉声道:“眼下也无甚良策,实力相差太大,廖化将军可加紧筑城,那群匈奴奴隶往死里用,哪怕把他们的尸首填进去都行,务必要在十日内 将城墙加到三丈高。” “军师放心,十日之内,末将定当将城墙加到三丈之上。” 好在美稷城并不高大,而廖化又有匈奴俘虏用,不然的话,他还真没把握在十天便将城墙加高一丈。 “好。”吴用转过头来对李严道:“正方将军,敌军势大,若是主公不能及时回援,城中的五千步卒无论如何都守不住城,所以,请正方将军立即 将原先那群刘虞军的汉军俘虏招募入军,还有,主公不是留下五千乌桓骑兵,让他们也动起来。” 李严不解道:“军师,刘虞军剩下的俘虏都是老兵,虽说年龄大了些,也还能一战,但乌桓铁骑不会守城,召集他们干什么?” 吴用道:“不是让他们守城,而是让他们护送妇孺离开,分散到河套草原上去,五千大军押送五万妇孺绝对没问题,如此一来,哪怕美稷城破,我 军也能留下五万妇孺,再加上主公手中的乌桓、匈奴大军,我军就仍有恢复元气的机会。” 李严恍然大悟道:“明白了,末将这便去准备。” 言罢,廖化、李严同时向吴用抱了抱拳,转身离去。吴用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长叹一声,无奈道:“主公,用也只能如此了,希望你能及时回来 吧。” 第183章 天下第一猛将? 肆虐了整整一个白天的太阳终于渐渐西斜,配合着河面上吹来的阵阵凉风,让并州大军感到一阵舒爽。 此地名叫龙门渡,又叫大禹渡,相传是当年大禹治水的地方,所以又叫禹门。 此时此刻,这个无比古老的渡口喧闹无比,吕布麾下的大军正在此渡河。 五艘渡船每次来回只能运送两百名士卒过河,照这样的速度,要把二万七千大军和七千匹战马还有大量的粮草辎重运送过河,没有个七八日的时间 想都别想。 “太慢了。”一脸不耐烦的吕布转过头来喊道:“侯成。” 侯成踏前一步,大声道:“末将在!” 吕布道:“多找些渡船回来,只有五艘渡船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全军过河?莫要我并州大军离河套最近,却是最后一个赶到的。” 侯成一脸为难道:“将军,沿河上下数十里末将都找遍了,只有这五艘渡船。” “没有渡船那便伐木造一些木筏,或者干脆搭一座浮桥,反正也就用这一次,不需要多坚固,能安稳渡河便是。”吕布一脸怒气道:“本将不管你 用什么办法,必须在两日内将大军全部运送过河,该死的张扬,看本将这次不亲手斩下他的头颅。” 吕布话中怨气不小,想来上次支援刘虞时败在张扬手下让他十分不爽,憋着一肚子气想要报仇。 侯成被吕布的话吓得遍体生寒,硬着头皮道:“末将遵命!” 吕布眼珠一转,望向前些日大放异彩的张辽道:“张辽。” 张辽大步向前,朗声道:“小人在!” “你也不需给我再当这劳什子的亲兵,从现在起,你去斥候营报道,所有斥候归你统率。过了大河便是那小人屠的地盘,此人不可小觑,把斥候都 派出去严密注意周边的风吹草动,但凡有一点动静,速速向本将回报。”说完,吕布伸手拍拍张辽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身手不错,好好磨砺一番 ,必然能成一员骁将。” 年轻的张辽满眼都是激动之色,挺直胸膛道:“多谢将军提携。” “去吧。” “末将遵命!” 张辽明显兴奋过了头,按正常的规矩,他不过是一斥候队长,麾下最多不过五百人,远远没到能自称末将的程度,好在吕布也不在意这些,他是真 的挺看好这员小将,不然以他的脾气,怎么可能和别人如此说话。 张辽向吕布抱拳一礼,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率领着麾下的斥候消失在了越来越重的夜色之中。 回过望了一眼还在来来往往的渡船,吕布一阵心烦意乱,举步回到了大营。 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七千骑兵也只不过渡过五千而已,步卒和粮草更是全部都留在对岸,无奈的吕布不得不下令分兵扎营。没办法,这个时候的 人在晚上都是睁眼瞎,别说渡河,走路都有可能摔倒。 吕布心烦意乱的在大帐内走来走去,不过他可不是在烦恼张扬的大军,在他的心里,如果不玩一些阴谋诡计的话,天下没人是他吕布的对手,张扬 也不例外。他烦恼的是,自从大军来拔以后,他已经有四五日滴酒未沾了,这无疑和要了他的命一般。 在并州的时候,他名义上的义父丁原压在头上,他还不敢造次,可如今已经来到了河套,他的心思便不由动了起来。 “来人,拿酒来。” “将军,使君临行前严令将军不得饮酒,是以军中并无酒水。” “哼!”吕布冷哼一声,大叫道:“侯成何在?” 侯成连头盔都来不及带上,匆匆忙忙地跑进吕布的大帐,道:“将军,末将在!” 吕布刻意压低声音道:“带上些亲兵,去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人家,给本将找两瓮酒水回来,这么多天滴酒未沾,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侯成心领神会道:“遵命,末将这便去,必不叫将军久等。” 说罢,侯成转身便走,直看得一旁的魏续连连摇头,眼中满是不屑之意,暗忖这侯成本事不怎么样,拍马屁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 沉沉的夜幕终于重新将大地笼罩,天地陷入一片昏沉之中,唯有一轮残月高挂在天穹之上,带来些许的明亮。 张扬手按刀柄,肃立在一片树林之中,遥望不远处大河的方向,仿佛能透过层层树林的阻挡看见大河一般。 这条大河就是张扬后世记忆里的黄河,不过此时这条养育了中华儿女的母亲河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名字,所有人都称呼它为大河,而现在的河水也不 像后世那么浑浊,直接拿来喝绝对没什么问题。 不久之前,斥候回报有大军正在渡河,毫无疑问,这肯定是吕布的大军无疑,不过,令张扬万万没想到的是,吕布的大军来得如此迅速,让他据大 河而守的想法全部落空。不过这也算不上坏消息,据河而守固然能让吕布大军不得寸进,但同样也没法击败吕布,如果只有并州这一路大军的情况下, 据河而守无疑是个最为稳妥的方法,但如今四面楚歌,趁早击败一路大军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刘伯温缓步来到张扬身后,低声道:“主公,吕布大军来得比预料中的要早上不少,看来正面对决已不可避免。” “嗯。”张扬点点头,道:“那就和吕布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难道我军还怕了不成?吕布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猛将,并州军也是天下精锐,那就 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精锐!” “哼!”两声冷哼同时响起,颇为活跃的杨七郎不服气道:“主公休要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什么天下第一猛将,让我小七来掂量掂量,看他 配不配得上主公的称赞。” 典韦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满脸的不服气。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作为张扬麾下最强的两人,不管是典韦还是杨七郎都有十足的傲气, 尤其是这话还是从张扬嘴里说出来的,便更加让他们不服。 张扬暗中点点头,他夸赞吕布的目的便是激起典韦和杨七郎的傲气,吕布很强,单打独斗,他麾下还真没人能够对敌,若是这群骄兵悍将再因为接 连的大胜变得目中无人,那无疑会加大作战的难度。 而且张扬用兵,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愿意正面决战,那样的话伤亡绝对不小。可话说回来,不愿意正面决战,绝对不是害怕决战。从前,在中原 的时候,张扬兵力不足,装备太差,而且没地补充兵力,所以养成了他喜欢用一些计谋来争取最大的胜利,但如今,拥兵数万的他明显不需要每战用计 ,不然那样也太小家子气了。 争霸天下,不可能每战必剑走偏锋,以正合以奇胜,相辅相成才是王道。 “报!”张扬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乌力从远处策马而来,大声道:“主公,急报!” 张扬霍然转身,鲜艳似血的披风在他身后高高扬起,冷然道:“讲!” 乌力翻身下马,喘息两口,大声道:“主公,并州铁骑名不虚传,只是一个斥候头领武艺便十分高强,末将躲在暗处连续射出三箭都被其躲过,末 将麾下的斥候也足足损失了十几骑,不过,末将还是探查到了敌军的情报。” 张扬的瞳孔一阵缩紧,乌力的箭术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虽然不如杨七郎、黄忠这种神射,但是也算得上出类拔萃,能够连续躲过他三箭还反杀 十几名乌桓斥候的人,在吕布军中才只是个斥候队长? 乌力可不知道张扬在想什么,继续大声道:“敌军大约二万七千人左右,其中铁骑七千,步卒两万,目前约有五千骑兵已经渡河,二万步卒和粮草 辎重都还在对岸。” “嗯。”张扬点头道:“继续监视敌军的动向,但有风吹草动,立刻前来回报。” 乌力大声应诺,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张扬转过身来望着刘伯温道:“伯温,你怎么看?” 刘伯温淡然一笑道:“此乃天赐良机,据河而守难免僵持,半渡而击正好大败敌军,想来另外两路大军也应该到了,美稷城兵力不足,恐怕难以久 守,及早击败并州军,回师美稷为好。” “善,伯温之言正合我意。”张扬先是赞同刘伯温之言,然后转身道:“杨延嗣何在?” 一旁的杨七郎一脸兴奋,大步上前道:“末将在!” “传我将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谁敢怠慢,定斩不饶!” “遵命!” 杨七郎应诺一声,大步离去,他已经等不及要和主公口中的天下第一猛将一较高下了。 第184章 小插曲 盛夏的夜晚闷热难当,虫叫蝉鸣更是让人烦躁异常,不过此时的侯成却心情不错,甚至还有心思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 这一趟出营,侯成的运气相当不错,碰到了一个之前基本被张扬军屠戮一空的匈奴小部落,接下来的事,侯成驾轻就熟,随便威胁一下,杀两个人 ,这个没了青壮的小部落便任他宰割了。 两大瓮马奶酒,两个颇有姿色的匈奴妇人便是侯成的全部收获,几十名侯成亲兵边走边发出肆无忌惮的淫笑,还时不时伸手在两名匈奴妇人身上摸 几把,听着妇人的惊叫,越发惹来这群老兵痞的哄笑。 “啪。” 侯成伸手在一名妇人的挺翘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笑道:“他娘的,这次兄弟们的运气真不错,也不知道张扬这小子是怎么想的,一个部落青壮都杀 光了,妇孺却留了下来,最后便宜了我们,哈哈哈。” “将军,要俺说,您先试试呗。”一名亲兵面带猥琐道:“反正时间还早,兄弟们不说,吕布将军也不会知道。” “滚蛋。”侯成在这名亲兵脑袋上狠狠拍一巴掌,笑骂道:“尽他娘出馊主意,给将军的女人你小子也敢打歪主意,活腻歪了不是?” 正在众人打闹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侯成瞬间警觉起来,挺着长枪,摆好架势,不得不说,这侯成虽然本事不算太强,但起码的警 觉还是有的。 马蹄声越来越近,待看清来人是张辽后,侯成不禁松了一口气。在离石与高顺一战,侯成算得上灰头土脸,在将士面前丢尽了脸面,可张辽却和高 顺打得不分胜负,算是出尽了风头。 不过侯成并没有心生嫉妒,自己有几斤几两,侯成清清楚楚,他不但没有去找张辽的麻烦,反而还颇为照顾这个小将。侯成这厮虽然武艺不算太高 强,但看人的本事并不差,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张厚脸皮。他不会因为自己从军多年便看不起张辽,反而他早就看出了张扬年纪轻轻,武艺不凡,将来 的成就绝对不会低,和他打好关系绝对没有坏处。 “文远小兄弟,此行可还顺利?有没有探查到敌军的踪迹?” 侯成拍马迎了上来,一脸笑嘻嘻地跟张扬打着招呼,不过,和以前不同,张辽并没有给他好脸色。 张辽的神色有一丝阴沉,眉头紧紧皱起,指着侯成亲兵怀抱的马奶酒和匈奴妇人道:“侯成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侯成呆愣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张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斥候队率,顿时不满道:“本将军的事,何时要你来执啄?” 张辽严肃道:“依大汉律,七禁令、五十四斩,营中不得饮酒,不得留宿女眷,侯成将军久在军中,安能不知?为何明知故犯。” “放肆!”侯成虽然看好张辽,但也不是毫无脾气,当场大怒道:“既然你知七禁令、五十四斩,可知咆哮上官是何罪名?” “不敢,只是侯成将军若不违令,小人又岂敢咆哮上官?”张辽沉声道:“便是吕布将军也不得违背大汉军令,何况将军?这次将军若是放了这两 名女子便罢,在下也权当什么都没看到,如若不然,便是到吕布将军面前,在下也有话说。” “哼,也不怕告诉你,这酒和女人便是吕布将军吩咐下来,劝尔莫要多事。” 张辽不信道:“侯成将军,你不仅触犯大汉军令,还敢打着将军的名号作恶,若尔再执迷不悟,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侯成如今算是骑马难下,张辽的本事,他那天看得清清楚楚,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但若是就这么认怂的话,吕布那里没法交代不说,还会在亲兵面 前丢了颜面,想他侯成大小也是个都尉,如果跟一个新丁认怂,以后有什么脸面来率领大军? 侯成硬着头皮,森然道:“你待如何?” 侯成话音刚落,身后数十名亲兵纷纷抽出腰间长刀,将张辽团团围住,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动手。 张辽怡然不惧,从马鞍旁的得胜勾中取下黄龙钩镰刀擎在手中,严肃道:“若侯成将军再执迷不悟,休怪在下得罪了。” “你敢!”侯成心里暗暗叫苦,但还是装出一副色厉内茬的样子,大喝道:“与上官动手乃是死罪,尔活腻了不成?” “既然如此,在下得罪了!” 话音刚落,张辽手中钩镰刀猛然劈下,将侯成一名亲兵手中的酒瓮砸得粉碎,瓮中略带腥臊的马奶酒撒了亲兵满头满脸,这还是张辽有意留情,否 则的话,那亲兵绝对性命不保。 “你还真敢动手?”侯成吃了一惊,拔马便走,还不忘回头喊道:“你给本将等着,本将定不与你干休!” 张辽也不搭理侯成,径直将那两名匈奴妇人放走了。 半晌之后,侯成急急忙忙、狼狈不堪地冲进吕布大帐,喊道:“将将军。” 看着侯成如此狼狈,吕布皱眉道:“这是怎么了?遇见敌军了不成?本将让你找的酒呢?” 侯成道:“找找到了,末将还给将军找到了两个姿色不错的女人。” 吕布回头向帐外望望,问道:“哪呢?” “被张辽那小子放走了。” “什么?关张辽什么事?” 侯成道:“本来,末将找到了一个被张扬军屠戮了青壮的小部落,给将军找了几瓮马奶酒,还有两个姿色不错的女人,谁曾想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张 辽,结果这小子非说末将触犯了大汉军令,不但将末将等人揍了一顿,还放走了那两个娘们,连马奶酒都被其打碎了” 吕布一拳将面前的案几锤成两段,脸色变得铁青,侯成战战兢兢退到一旁,不敢再多说一句。 “来人!”吕布瞳孔一阵收缩,怒道:“把张辽给我带上来!” “小人在此。” 吕布话音刚落,帐外便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声音,张辽挺拔的身姿傲然入账,抱拳道:“小人参见将军。” “张辽!”吕布一双虎目直直地盯着会张辽,一字一顿道:“你好大的威风!” 张辽不卑不亢道:“将军,侯成将军不遵军纪,擅自掳掠妇女,败坏将军的名声” “够了!”吕布蛮横地打断张辽道:“大汉军纪本将清清楚楚,还轮不到你一个新丁来教本将,从现在开始,你也不必当斥候队率了,去后军,押 运粮草去吧!” 张辽满脸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将军” “还有。”吕布森然打断张辽道:“既然你知道大汉军纪,应知咆哮上官是什么罪名,本将念你是新丁,又是初犯,便不从重处罚于你,只是死罪 可免,活罪难逃,来呀!” 两名虎背熊腰的亲兵从帐外入内,在张辽身后站定,等着吕布的吩咐。 吕布伸手戟指张辽,道:“将张辽拖出去,杖责二十军棍,以谨效由!” “遵命!” 两名亲兵应诺一声,拖起张辽便走,张辽楞了半晌,出了帐外才回过神来,大声喊道:“将军,小人有紧急军情禀告” 不过吕布明显以为这是张辽拖延之计,并不搭理张辽。 不过片刻的功夫,张辽便被带到了大帐一旁,往草地上一按,卸去衣甲,抡起军棍来一下接一下地打在张辽身上,只不过两下,张辽便皮开肉绽, 鲜血泊泊而出。 不过张辽硬是咬紧牙关,竟是哼也不曾哼一声。 挨完二十军杖的张辽重新来到大帐之外,抱拳道:“启禀将军,小人有紧急军情禀告,十万火急。” 不过大帐内就如同没人一般,久久都没有答复,张辽也不愿离去,一直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等在帐外。 半个时辰过去,张辽浑身一阵酸麻,饶是他从小练武,这种一动不动的姿势也让他颇为费力,更何况他还刚刚挨完打。 最后还是魏续看不下去,来到张辽身旁,低声道:“文远,将军正在气头上,是不会见你的,你先回去养伤,待明日气消一些某再跟将军说两句好 话,让你不要在辎重营浪费时间。” 张辽对魏续道:“魏将军,小人真的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告,实在耽误不得。” 魏续无奈道:“某也没有办法,将军现在正在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唉!” 张辽长叹一声,转身离去,蹒跚的背影无比萧瑟,他头一次对自己慕名投在吕布的帐下产生了怀疑。 魏续摇了摇头,也举步回了自己的帐中,他们这位将军,他算是了解的十分清楚,勇武是没得说,对部属也还算得上不错,但那是在他心情好的情 况下。若是其心情不好,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会给面子。 辕门口,侯成面带一丝得意的笑容,率领麾下亲兵重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185章 激战(一) 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艳丽的朝霞在天边挂起,吕布的大帐中却传来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看这情形,吕布竟是一夜未眠。 一名守在帐外的亲兵忍受不住那靡靡之音的诱惑,凑到帐帘的缝隙处向内望去,只见两支牛油火把将大帐内照得一片通明,柔软的羊皮地毯上,吕 布壮硕的身躯正和两名雪白丰满的娇躯纠缠在一起。 其中一名女人正跨坐在吕布的身上,面对着帐外,雪白的丰满尽皆裸露出来,仿佛看见亲兵在偷看一般,这名女子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一下嘴角, 眼中满是挑逗之意。那亲兵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一时间竟有些不能自己。 女人声嘶力竭的娇喘声和吕布粗重的喘息声不断传出,令人血脉喷张,物我两忘。 “报!” 正在吕布纵横驰骋之际,帐外突然响起了魏续略显焦急的大叫声。 吕布猛地一惊,长身而起,只见骑在他身上的女子居然还挂在他的腰间,吕布一皱眉,随手把那女人丢在一旁,披上一件锦袍,掀帘而出,颇为不 悦道:“何事惊慌?” 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中,全副披挂的魏续出现在了吕布面前,厉声道:“将军,大事不好,张扬率二万铁骑突然出现在河水以北三十余里处,再有 半个时辰便能赶到龙门渡。” “什么?”吕布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问道:“消息准确?张扬真的带了二万铁骑前来?” “千真万确。”魏续喘息两口道:“数拨斥候前后回报,敌军至少二万人,打着陷阵将军张的旗号。” “是吗?”吕布一双虎目中闪过一丝寒芒,冷然道:“四路大军齐攻,张扬匹夫居然敢将麾下大部分的骑兵带出来主动出击?不亏是小人屠。不过 他以为本将便是软柿子吗?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传令下去,已经渡河的五千骑兵立刻集结,随本将出击,本将要让他知道,什么才是天下精锐!” 魏续昂首道:“遵命!” 言毕,魏续转身大步离去。 “来人!”一抹杀意在吕布的眸子里凝聚,看也不看还瘫在地上的两名女子一眼,吕布大声道:“替本将披甲!” “呜呜呜” 吕布的大营内顷刻间便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号角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并州狼骑从辕门之中汹涌而出,在营外的空地上开始集结。 当并州军堪堪结好阵形的时候,北方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支黑压压的骑兵,骑阵的最前方,一杆黑底血字的大旗迎风猎猎飘扬。 轰隆隆的巨响震动天地,数万只狂乱的马蹄狠狠地叩击在草原之上,卷起漫天的碎草烂泥,天地间再无一点其他声响,唯有那令人窒息的马蹄声回 荡,仿佛闷雷一般。 “咚咚咚。” 并州大营之中,激昂的战鼓声骤然响起,马蹄声急,魏续、侯成、宋宪三将并骑而出,三将身后,五千大军鸦雀无声,唯有那数面旌旗在空中回荡 。 “让开!” 伴随着一声大喝,五千大军如同浪分波裂一般从中裂开,让出一条并不算宽阔的通道,一匹雄健的骏马从辕门之中冲出,直接来到阵前人立而起。 吕布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兽面吞头连环铠,身披西川红锦百花袍,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手持方天画戟,一柄硕大的长弓挂在马鞍之旁,傲 然端坐马上,眸子里带着睥睨天下的强大自信。从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一夜征伐所留下的痕迹,依然神采奕奕,威武异常。 “轰!” 一声巨响,吕布胯下的骏马前蹄稳稳落地,吕布猛然抬起方天画戟,斜指天穹,锋利的戟刃迎着初生的朝阳炫起一道刺目的寒光,直让人心胆俱寒 。 无尽的肃杀之气以吕布为中心,向着四周不断席卷而去,在天地间不断回荡。 “将军威武!” 五千并州狼骑疯狂的呐喊起来,强大的自信在每一名并州军的胸中激荡。这就是吕布,虽然还没有正式成为天下第一猛将,但在大汉北方边境,在 这并州军中,他就是当之无愧的战神。好像只要他一出现,天下便没有打不赢的仗,哪怕敌人再多,他们也有绝对的信心发起冲锋。 张扬在告诉飞奔的战马上悠然举起右臂,身后汹涌向前的滚滚铁骑纷纷开始减速,并缓缓向两翼展开,最终形成一个硕大的矢锋阵。不过片刻的功 夫,这绵延数里的草原上,无数的马头在晃动,飘逸的鬃毛随风飘荡。 “吁。” 张扬缓缓勒住狮鬃兽,典韦将手中大旗狠狠往地上一顿,本已下垂的大旗再次飘扬开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铁血的气息。 片刻之后,号角声、战鼓声同时停歇,战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唯有战士们粗重的喘息声和战马的响鼻声清晰可闻。 张扬调转马头,望着黑压压的铁骑。 二万铁骑肃立如林,二万双眸子全部聚焦在张扬的身上,满是熊熊的战意。 “兄弟们,早在中原的时候,本将就听说整个大汉,唯有凉州铁骑和并州狼骑最能打。” “据说,只要三千并州狼骑便能冲垮三万鲜卑骑兵,一万并州狼骑便能横行整个草原!” 匈奴人和乌桓人脸上都露出不忿的神色,同为草原民族,匈奴人、乌桓人和鲜卑人相差并不大,张扬这么说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以草原民族骄傲 的脾性,他们能服气才怪。 张扬话锋一转,继续道:“可本将要告诉你们,那是这些并州狼骑没遇到真正的精锐!”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本将不管你们是汉人、匈奴人还是乌桓人,现在你们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陷阵营!攻无不克,陷阵先登的陷阵营!今天,就让我们来告诉这群 并州军,催敌锋于正锐者,方为真正的精锐,杀!” “杀!” 两万将士忘乎所以地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疯狂地呐喊、叫嚣,宛如两万头恶狼一般,在草原上疯狂长啸。所有将士的眸子都变得炙热起来 ,冰冷的杀气不断在他们的胸中酝酿。 如今,二万头饿狼已经张开了他们的血盆大口,森冷的獠牙上似乎还有涎水在不停的滴落,就等着张扬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将所有阻挡在眼前的猎 物全部撕成碎片。 并州军阵中,宋宪一脸凝重道:“将军,敌军士气很高,看起来将会是一场恶战。” “士气高?”吕布不屑地嗤笑一声,道:“那么本将就先灭了他们的士气!” “将军不可。”宋宪仿佛已经意识到了吕布想干什么,连忙出言阻止道:“将军乃一军主将,岂可亲身犯险?” “犯险?”吕布淡然道:“本将可看不出有什么危险可言,本将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耳,就凭张扬这些土鸡瓦狗,安能让本将陷入险 境?” 说罢,吕布不再多言,径直拍马出阵,耀武扬威而来。 “九原虓虎,天下无敌,并州狼骑,天下无双!” 眼见吕布拍马出阵,并州将士疯狂的呐喊起来,将乃军之胆,毫无疑问,一军主将的性格绝对会影响他麾下的大军,和吕布相同,这群并州铁骑也 是一群好勇斗狠的家伙。 见吕布出阵,张扬感慨道:“这吕布不亏是天下第一猛将,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端得是勇武异常。” 刘伯温会意道:“主公麾下无人可敌吕布,不如大军齐出,以人数取胜。” “军师休要小瞧人,吕布小儿何止挂齿,看小七去取了这厮的头颅,献于主公马前。” “吕布的首级是老子的,谁也不准和老子抢!” 刘伯温话音刚落,杨七郎和典韦勃然大怒,同时叫嚣,恨不得能马上将吕布的人头斩下。 典韦正回头找周仓替自己抗旗之时,杨七郎早已拍马抢出阵来,径直朝吕布而去,汹涌的杀气在杨七郎的眸子里凝聚,他倒是想要看看,能得主公 如此盛赞的吕布,究竟是名副其实,还是虚有其表。 吕布正在阵前耀武扬威,展现着自己的勇武用来提升士气,忽闻一阵马蹄声响起,张扬阵中,一骑飞出,吕布也不迟疑,大喝一声便拍马舞戟迎了 上去。 嘹亮的号角声和激昂的战鼓声同时响起,直冲天际,伴随着两军将士的呐喊声,狂乱的杀气直欲让人窒息。 “可恶!”刚刚将大旗交到周仓手中的典韦转过身来,却发现杨七郎已经抢先出阵,不由一脸懊悔道:“竟然让小七这小子抢了先!” 第186章 激战(二) 暖风阵阵,万里无云,但这边草原上一片肃杀之气,两军将士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道越来越近的身影,甚至连号角声和战鼓声都停了下来,唯有 奔腾的马蹄声依然在回荡。 杨七郎面色凝重,他已经明确感受到了吕布身上那如山岳一般的庞大气势,也知道张扬并不是毫无理由的夸赞,这吕布确实是一员劲敌,不过杨七 郎的心里只有无尽的兴奋。 吕布同样也感觉到了杨七郎对自己的压力,猛催战马向杨七郎冲去,方天画戟高高举起,吕布英俊的面庞都不禁有些扭曲。 这招叫做举火撩天式,招式极为普通。但到了杨七郎这个境界,自然可以看出这招数中隐藏的奥妙,暗赞一声:好本事! 狂催胯下骏马,杨七郎一招霸王举鼎,朝着方天画戟就封了出去。 同样是极为普通的招数,关键就看如何使用。两人胯下的骏马快如闪电,眼见二马照面,没有马镫之助的吕布猛然长身而起,借势猛然加力,方天 画戟挂着风声落下。 杨七郎不闪不避,马靴跟上的马刺轻轻一触胯下骏马的肚子,骏马瞬间提速,杨七郎随之也站起身来,手中乌金枪径直戳向吕布的胸口。 两人战马的差距,也就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来。 如今的吕布还没有得到赤兔,胯下只是一匹并州骏马,远远比不上张扬给杨七郎从空间中兑换的骏马。 马速提起的很突然,让吕布吃惊不小。 方天画戟落空,杨七郎的乌金枪可就已经袭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吕布也不慌乱,轻轻一拉方天画戟,戟身刷地在手中后退,在胸口一记铁门闩 ,大喝一声封挡出去。 “当!” 一声巨响传来,两马错蹬而过。 “来将通名!” 吕布勒住战马,以方天画戟遥指杨七郎,森然大喝。 杨七郎扬起手中虎头乌金枪,厉声应道:“你家小七爷名叫杨希,杨延嗣,去了阎王那可别搞错了!” “找死!” 吕布勃然大怒,拍马直取杨七郎,杨七郎毫无惧色,挺枪相迎,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人便交手了十余合,竟是不分胜负。 张扬暗暗进入系统,问道:“吕布的属性是多少?” “吕布,统率94,武力102,智力52,内政38,武器方天画戟武力加1,当前武力103,系统已被爆表,三日内不能使用。” 张扬倒吸一口冷气,这吕布果然是三国第一猛将,单纯武力便达到了102,若是再配上一匹好马,武力值能达到104,已经接近了人类的极限。 “老典!” “末将在!” 典韦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上的两人,应声道。 “随身准备救援小七。” “乌力!” 张扬悠然回首,森冷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乌力身上。 “小人在!” 乌力一声轻喝,策马来到张扬近前。 “找准时机,给本将杀了他!” 刘伯温在一旁颇为惋惜道:“主公,这吕布武艺比小七将军还略胜一筹,如此猛将杀之可惜,不若设计擒之,让其为我军效力。” “收服吕布?”张扬先是闪过一丝意动,随后摇摇头,面色古怪道:“伯温有所不知,这吕布乃胡汉混血,毫无忠义可言,若将其收服,恐反噬其 主啊。” “呃。” 刘伯温一阵语塞,他只是看到吕布武艺高强,其人品什么的自然不如张扬清楚,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 其实张扬也是有系统打底,历史上有无数的猛将,高宠、杨再兴、李存孝等等,哪一个都不见得比吕布差,他没必要把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放在身边 。 “遵命!” 乌力不管那么多,既然主公让干什么,那他就干什么,绝无二话。策马缓缓来到阵前,乌力从背上取下他的铁胎弓,随手抽出两支狼牙羽箭,一支 绰在弦上,另一支衔在嘴中,仿佛一条盘起身子的毒蛇,静静等待着吕布露出破绽。 战场之上,吕布和杨七郎又交战十余合,吕布虽然隐隐占据上风,但仍然难以分出胜负,吕布喝住战马,望着杨七郎道:“杨希,本将敬你武艺精 湛,不忍相害,何不归顺于本将军?” “哈哈哈!”杨七郎喘着粗气大笑三声,厉声道:“想你吕布不过是一并州主簿,我乃护匈奴中郎将麾下都尉,尔何德何能竟敢招降于我?” 吕布一张英俊的面庞憋得通红,杨七郎的话可谓是正好戳中他的痛点,想他九原虓虎,在草原人称小飞将,却只在丁原麾下做一个文官该担任的主 簿,只有在出战的时候才能被赋予兵权,不可谓不是大材小用,他能满意才怪。 “那你就去死吧!” 吕布眸子里杀机大盛,一字一顿的说道,任谁都听得出他话中的杀意。 “大言不惭!”杨七郎厉声喝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 “驾!” 吕布、杨七郎再次催马对冲,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完全是一副搏命的架势。 “杀!” 两马堪堪相交,方天画戟和乌金枪再次毫无花俏地挥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招式都变得朴实无华起来,但杀伤力却比那些华丽的招式不知道高了 多少。 “动手!” 随着张扬的一声轻喝,乌力猛地松开右手,刺耳的尖啸顿时划破长空,一道白光从空中闪过,冰冷的杀机转瞬即至,吕布本身就是箭术高手,第一 时间反应过来,方天画戟去势不减,戟尾却被他顺势挑了起来,正好磕在箭簇之上。 “老典,出阵!” 典韦虽然心中不情不愿,但还是催马冲出阵来,一对大铁戟挟裹着无穷无尽的巨力,朝吕布当头砸下,杨七郎手中乌金枪顺势横扫,直朝吕布腰腹 而来。 吕布手忙脚乱,虽然架住了典韦的铁戟,但却被杨七郎的枪杆抽在了腰间,险些将吕布撞下马来,吕布闷哼一声,不敢再战,倒拖方天戟急奔本阵 而回。 典韦和杨七郎都没有再追杀吕布,他们有作为一个武人的骄傲,如果是凭借一己之力将吕布击败,他们一定会锲而不舍地追杀到底,但凭借人数和 暗箭,他们觉得赢了也不光彩。 “快杀了他!” 张扬炸雷般的怒吼在身后响起,典韦抽出小戟作势欲掷,可最终还是颓然放了下来,身为武将就应该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手,而不应该使用一些阴谋 诡计,吕布虽然是主公的敌人,但他是一员真正的武将,真正的武将不应该死于暗箭之下。 “可恶!”张扬反手从得胜勾上取下盘龙方天戟,厉声道:“吹号,全军掩杀!”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吕布已经冲回了本阵,眼见吕布嘴角有鲜血溢出,魏续挺身而出道:“宋宪、侯成,保护将军退回大营,某来断后!” 不用魏续的提醒,侯成早已装出一副关切吕布伤势的样子,上前牵住了吕布的马缰,宋宪却回头关切魏续道:“多加小心。” “放心便是!”魏续脸上闪过一丝狠色,沉声道:“只要某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一人一马过去!” 宋宪凝视魏续一眼,转身拍马而去,五千并州狼骑顷刻间分成了两股,三千追随在吕布、侯成、宋宪的身后缓缓退回大营,另外两千骑迅速在魏续 的身后迅速展开,形成一个矢锋阵。 魏续缓缓调转马头,于阵前举枪怒吼道:“杀!” “杀!” 留下的二千并州狼骑轰然应诺,声势滔天。吕布虽然败了,但他们看得出敌军又是暗箭,又是群战,这让这群耿直的汉子颇为不忿,士气没有因为 吕布的战败而低落,反而高涨起来。 魏续望着对面如同洪水一般的铁骑,脸上露出一丝毅然决然的冷笑,当先策马而出,身后的二千并州狼骑没有丝毫犹豫,毫无畏惧地迎向前方滚滚 而来,十倍于己的敌军铁骑。 “射!” 随着张扬的一声令下,漫天箭雨纷纷扎落,铺天盖地地笼罩了汹涌而进的并州狼骑,魏续一声令下,并州将士纷纷取出小盾覆在自己的头上,然后 将整个身体尽量缩在马背之上,尽可能地减少弓箭带来的伤亡。 战马虽然也同样缺乏保护,但它的生命里无疑旺盛了许多,只要不被直接射中要害,想要让一匹强壮的战马倒下无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锋利的雕翎箭雨如同暴雨一般纷纷落下,战马的悲鸣声响彻云霄,数百骑奔腾的并州狼骑轰然倒地,但汹涌而前的骑阵却并未受到任何的影响。 本来不短的距离在战马急速飞奔下变得越来越近,一场血腥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187章 激战(三) 奔腾的战马卷起无尽的狂风,碎草烂泥在空中肆意飞舞,狂乱的马蹄声夹杂着各式各样的怒吼,天地间回荡着滚滚的肃杀之气。 “咻咻咻” 破空之声不断,充当矢锋阵箭头的五百张扬亲兵随手摘下刚刚配备的投枪,轰然投掷了出去,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森林,挟裹着锐利的尖啸恶狠 狠的扎落下来。 “当!” 魏续随手将一枚投矛击飞,凄厉的吼道:“举盾,赶快举盾!” 并州狼骑的小盾就没有放下,但这一次,这些小盾却没办法再保护他们的性命。 五百支十余斤重的投矛挟裹着强大的惯性落下,轻易地将并州军的圆盾扎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这些投矛,无数的并州军死在投矛之下,甚至 连他们的战马也不能幸免。 利器刺破血肉的清脆声不绝于耳,战马的悲鸣和士卒的惨叫瞬间交织成一片。魏续猛然回首,只见身后整齐的军阵居然在瞬间便空了一块,一排排 的并州狼骑轰然倒地,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并州狼骑虽然毫无疑问是精锐中的精锐,但在投枪这种划时代的利器面前,依然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再加上并州军并不了解张扬的战术。在战场 上,不了解敌军的战术无疑是灾难级的,就如同如今的并州军一般,五百支投矛下去,便轻易撂倒了至少三百名并州狼骑。 这还是不少张扬军士卒并不熟悉投矛的使用,力度的掌控不佳,不然的话,一支投矛扎穿两名敌人也不是不可能,魏续这两千大军还能剩下多少就 不好说了。 眼看着麾下的士卒纷纷毙命,魏续的眸子一片通红,狂暴的杀意如同烈火一般在他的胸膛内熊熊燃烧。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好像只是过了一瞬间,两支滚滚向前的铁骑终于轰然相撞。 风声在张扬的耳边呼啸,他毫无疑问地冲在了队列的最前方。 这是个找死的位置,但没办法,一般来说,骑战就是这么操蛋,当然,也不排除他手下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太少的原因。 不过,作为骑兵的箭头,和冲锋方向的引路人,骑兵将领必须身先士卒。 所以,一般而言,只要不是像吕布那种猛的不像话的家伙,将领们其实并不愿意让自己太过显眼,比如说拿一把风骚的武器,或者披一个大红披风 ,弄得盔明甲亮什么的。 那样的话,不保证自己人能不能都看到拉风的你,反正敌人肯定会看到。 于是,你就会迎接最密集的箭雨,最无耻的群殴,所有敌人,都会在看到你的第一时间,想砍下你拉风的脑袋,回去领功受伤。 但张扬明显不在此列,他的武艺算不上好,至少和吕布、杨七郎、典韦这些人相比是这样,但他还是披着一个血红色的披风,手持盘龙方天戟,头 戴天狼盔,骚包的不像话。 倒不是他想这样,而是他不得不这样,他是所有匈奴人和乌桓人口中的神将,如果没有一点特殊打扮,别人怎么把你神话? 好在张扬身边以前有管亥、林冲保护,现在有典韦、杨七郎的保护,再加上他的身手算不上太差,更是敢于搏命,这才在无数次的大战中活到现在 。 血光崩溅,战马的悲鸣声连成一片,并州狼骑清一色的骑矛占了不少的便宜,张扬麾下除了亲兵之外都是匈奴人和乌桓人,他们的弯刀对于骑矛来 说太短了,使他们吃了大亏,好在这些并州狼骑也没有铁甲,他们手中的弯刀只要能砍到并州军,就能送他们上路。再加上张扬军人数众多,胡人骑术 精湛,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战争还没有开始结局便已经被注定。 “杀!” 魏续凄厉的长嚎一声,挺枪直刺杨七郎,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不是杨七郎的对手,但他毫无选择,除了拼死一战,他没有另一条路可以选。 “呼!” 杨七郎手中的乌金枪挟裹着狂风呼啸而至,他明显将自己被吕布压制的气都发泄到了魏续的身上,出手没有丝毫的留情,蓄满巨力的乌金枪恶狠狠 地撞上了魏续的铁枪,狂暴的力量瞬间将魏续手中的铁枪砸成了一个弓形,乌金枪去势不减,无可阻挡地撞在了魏续的胸膛之上,将魏续的鱼鳞甲砸成 无数的碎片,凌空飘散。 “噗!” 魏续张口喷出一团血雾,整个人被杨七郎从马背上抽飞,向后便倒,直飞出十余步的距离才轰然落地,魏续艰难地转过头来,望着吕布离开的方向 ,眼神中露出一丝哀伤,低声呢喃道:“吕布将军,末将尽力了” 张扬在马背上看得清楚,进入系统问道:“魏续的属性是多少?”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得到系统的回应,张扬这才反应过来,系统已经被吕布爆表,三天之内不可使用。 得不到回答的张扬擎起盘龙方天戟,运用这些天典韦教给他的使戟技巧,重新加入了对并州军的绞杀之中。 魏续死后,并州狼骑算是彻底没了指挥,很快便伤亡殆尽,周仓和林冲率领的两翼铁骑绕过纷乱的战场,乘势直冲并州军大营。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中,数千匈奴和乌桓轻骑蜂拥而来,潮水一般冲向正在缓缓合拢的并州军辕门。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从并州军的大营中射出,一浪接着一浪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并州军大营的张扬军纷纷栽落马下,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已伤亡了数百骑之多 。 并州狼骑虽然无法在马背上张弓搭箭,但回了大营之后他们便能下马射箭,不需要准头有多么准,反正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敌人,只要大致对准方 向,哪怕闭上眼睛都不会射空。 远处,张扬的嘴角抽动一下,断然下令道:“传令,命周仓和林冲后撤,暂停攻击。” 传令兵纵马而去,将张扬的军令迅速传达了下去,数千轻骑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顷刻间便从并州军大营外撤了个干干净净。 苍凉的战场上,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到处都是死状不一的残肢断臂,还有折断的枪矛,以及破碎的旌旗,在诉说着大战的惨烈。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一群群的秃鹫和乌鸦不停在天空中盘旋,准备享受属于它们的饕餮盛宴。 在开战前便躲到一边的刘伯温重新来到张扬的身边,开口道:“主公,并州军不愧是精锐之师,大营扎得十分牢固,我军全部都是骑兵,若是强行 发起攻击,恐会伤亡惨重,不如等天黑之后再想想办法?” “嗯。” 张扬点点头,一直以来,张扬用兵都喜欢出奇制胜,他最擅长的也是避虚就实,险中求胜,先迷惑敌人,再趁敌人猝不及防之时突然杀出,而后一 战定输赢。像现在这样堂堂正正的决战,并且强攻敌人固守的大营,在张扬的手下基本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而张扬对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说到底,他并没有接受过这个时代的兵法教育,他不知道这个时代攻坚战应该怎么打,他也不愿意拿手下的人命去填,他的底子太薄,实在是消耗 不起。 而且,他这次出征根本没带步卒,凭这些匈奴人和乌桓人,他怀疑就算全部战死在并州军的大营外,也可能攻不下来。这也是他本来带了四万铁骑 出征,却只带两万来和吕布对阵的原因,他本就怕将吕布吓得只敢固守,却没想到只带两万人来还是这么一个结果。 “伯温有何破敌良策?” 刘伯温道:“主公,现在的形势对我军颇为不利。” 说完,刘伯温伸手遥指在并州大营保护下的龙门渡,继续道:“并州军沿渡口结营,将整个龙门渡保护了起来,我军要是不能攻破并州军的大营, 便无法阻挡敌军源源不断的步卒进行渡河,一旦并州军剩余的步卒和粮草全部运送过河,再想消灭并州军无疑会难上加难。而且,并州军不需要击败我 军,他们只需要将我军拖在这里,静待冀州军和凉州军攻破美稷城,到时候我军粮草已尽,匈奴和乌桓将士恐怕会不战自溃。” “嗯。” 刘伯温的意思张扬明白,如果不能够在短时间内击溃并州军,他将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不管是在这和并州军对峙还是率军撤走都不是很好的选 择,到时候,头痛的就会是他了。 “今晚必须攻破并州军的大营!”张扬沉声道:“就算不能击溃对岸的并州步卒,也要将渡河的这些并州狼骑吃掉,只要能够干掉这群骑兵,我军 便可以留下小部分的兵力守在河边,不给并州军过河便是,大军主力便可返回美稷。” 刘伯温低头沉思半晌,嘴角划过一丝冰冷地微笑,道:“主公,基有一计,或可破敌。” 第188章 黑云压城 “郎中,郎中呢?” 侯成一边怒吼一边将吕布扶进大帐,吕布随手将侯成一推,道:“本将没事,鬼嚎什么?” 就在此时,宋宪也带着随军郎中赶来,略微给吕布检查一下,郎中道:“将军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许内伤,将养几日便好。” 闻听吕布无事,侯成、宋宪同时长出一口冷气,可以说吕布便是这支大军的精神支柱,只要吕布无事,上到侯成、宋宪等将,下到普通士卒,都不 会有太大的问题。 “报!” 凄厉的长嚎传来,一名士卒大步而入,抱拳禀报道:“将军,魏续将军为了掩护大军撤退,率军断后,已经” 宋宪面露担忧,抱着一丝侥幸连忙问道:“魏续将军怎么了?” 士卒面露黯然,满含悲痛道:“魏续将军已经阵亡,断后的二千大军也已经全军覆灭。” “什么?”宋宪大吃一惊,不敢置信道:“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二千大军便已全军覆没?” “可恶!”吕布长身而起,一脚将面前的案几踩成两段,怒吼道:“抬我戟来,今日不杀张扬匹夫,本将誓不罢休!” 宋宪连忙劝道:“将军有伤在身,张扬又颇为无耻,不若等将军伤好之后再为魏续将军报仇,只是末将以为今夜张扬必然会前来偷营,我军还当早 做准备。” 吕布也知自己再碰上白天那两将时讨不到好处,借坡下驴道:“哼,便让这匹夫再多活些时日,宋宪听令!” 宋宪踏前一步,抱拳应诺道:“末将在!” 吕布下令道:“本将伤好之前,全军由你代为统率,不可怠慢。” 宋宪眸子里闪过一丝坚毅,大声应诺道:“末将遵令!” 一旁的侯成暗自撇了撇嘴,目露不豫之色,想来对吕布不选他统率大军颇为不忿。 美稷城楼之上。 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下,吴用削瘦的身影仿佛鬼魅一般,一双眸子里布满鲜红的血丝,在幽暗的火把照耀下,如同两团鬼火在熊熊跳动,为了美稷 的城防和妇孺的迁徙,他已经连续好几日没上合过双眼了。 “军师。” 就在吴用差点在城楼上睡着之时,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只见同样满脸疲惫的廖化大步踏上城楼。 “军师,幸不辱命,整个美稷所有的城墙都被加高到了三丈以上,破损的地方也已经修补完成。” “嗯。”吴用点了点头,道:“辛苦将军了。” 廖化道:“份内之事,何谈辛苦,倒是军师数日未眠,还是去城内休息一下吧。” 不等吴用回答,一名小校大步踏上城楼,抱拳道:“军师、将军,斥候急报。” “讲!” 小校道:“斥候回报,冀州军并未在马邑停留,径直朝美稷而来,如今距离美稷最多不朝过五十里。” 吴用眉头紧促,问道:“那临戎的凉州军呢?” “凉州军自出了凉州以后便快马加鞭,七日之内连行五百余里,如今距离美稷最多也不过百里。” “什么?”廖化一脸震惊道:“也就是说,最迟不过明日,凉州军和冀州军便可回师美稷城下?” 吴用背负双手,在城楼上来回渡步,廖化和小校目光凝聚在吴用的身上,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深怕打断吴用的思绪。整个城楼之上一片寂静,只 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不时响起。 半晌,廖化忍不住道:“军师,现在怎么办?” 虽然张扬是以廖化为主将镇守美稷,但在张扬的麾下,刘伯温和吴用的地位显然不低,张扬遇到什么事都会找这两人来商议,廖化便更不会自作主 张了。 吴用猛然将脚步停下,问道:“元俭将军,主公的大军可有消息传回?” 廖化沉声道:“最后一波斥候回报说主公的大军已经在龙门渡遇到了并州军,但是是否交战,战况如何,不得而知。” 吴用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之色,道:“也就是说,主公能不能击败并州军,何时能击败并州军,何时又能返回都不得而知”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 吴用又问道:“正方将军呢?现在何处?” 廖化道:“正方正在安排妇孺的撤离。” 吴用点点头,继续道:“已经转移了多少人?” “总共大概五六万吧,某家也没有多问。” “够了!”吴用脸上闪过一丝冷色,道:“妇孺转移就到此为止,让正方将军前来议事。” “遵命!” 小校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等不多时,满头大汗的李严大步赶上城楼,沉声问道:“军师,末将正在安排妇孺转移,不知有何要事?” 吴用叹息一声,道:“正方将军,我们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李严皱眉道:“军师的意思是说可末将只转移走五万多人,还有七八万人没来得及转移。” “差不多了。”吴用的目光中满是凝重,幽幽道:“冀州军和凉州军明日便会杀到,再转移也来不及了,就算我们勉强送出城外,只怕也难逃一死 ,就让他们留在城内吧,若是主公能够及时回援,美稷城不被攻破,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吴用急忙问道:“蔡翁和蔡小姐送出去了吗?” “这”李严一脸难色,不知如何回答。 “加亮不必为我父女二人烦忧,老夫身为护匈奴中郎将长史,岂可率先逃命?至于小女” 刚刚赶到的蔡邕一边说一边面露无奈地看着一旁的蔡琰。 “我等他回来!” 蔡琰的声音并不高,但充满坚定。 吴用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还有一件事得在敌军杀到之前完成。” 说完,吴用回过身来,望着还在各处忙碌的匈奴奴隶,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大战一旦爆发,我军必须全力守城,没有多余的人手看押俘虏,所以” 吴用话音一顿,以手比刀,在脖子上狠狠划过。 廖化吞了一口口水,艰难道:“军师的意思是,杀了这一万多奴隶?” 吴用面色不变,重重的点了点头。 “可是,这可是一万多精壮劳力,这么做,是不是” 吴用道:“军情紧急,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了,若是我军和敌军大战之时,这群奴隶在背后作乱,美稷城都可能被破,留着这些奴隶又有何用?为 了能够安稳的守城,他们必须死!” 廖化面色凝重,道:“某家明白了。” 吴用把目光转向李严,道:“正方,这件事交给你来办,正好让你麾下的新军和刘虞的降军见见血。” 李严显然也明白此时的特殊情况,抱拳道:“末将遵命!” 夜色浓重,并州军的大营之中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奉命暂时统率大军的宋宪不敢有一点点的怠慢,派出了无数的斥候沿着大营一刻不停地巡逻,唯恐张扬趁夜偷营。不仅如此,宋宪还加快了步卒渡 河的速度,哪怕天黑了也不曾停止,尽一切可能充实着大河这边的并州大营。 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心绪不宁的宋宪登上辕门,守门的小校迎了上来,大声道:“小人参见将军。” 宋宪凝视着营外迷雾一般的夜色,问道:“营外可有什么动静?” “禀将军,并无动静。” “嗯,加强戒备,不可放松,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遵命!” 话音刚落,一支漆黑的利箭飞来,正中守门小校的喉咙。 “敌袭!” 呆愣半晌之后,辕门上顿时响起了凄厉的大喊。 “不要慌,擂鼓,召集全军!” 宋宪的大吼在辕门上响起,顿时让慌乱的士卒逐渐镇定下来。 “嗖!” 不过就在此时,凄厉的破空声自前方无尽的黑暗之中响起,宋宪面色大变,急欲闪避之时,一枝足有拇指粗细的狼牙羽箭早已射穿了他的左肩,强 大的惯性将他的身躯向后带去,直接将他钉在了身后的木辕之上。 “将军!” 守门的士卒和宋宪的亲兵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宋宪只感觉全身发冷,难以动弹。 “嗖!” 又是一声破空声响起,不过这一次的宋宪再没有能力去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寒光一闪,旋即喉咙一凉,无尽的夜风自他的喉咙灌入,一支 狼牙箭尤自在晚风中颤抖。 眸子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悲哀和无奈,宋宪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敌袭” 话还没说完,无尽的箭雨纷纷飞上辕门,将还带在辕门上的士卒通通射死。借着辕门上的火光,隐隐可以看到,无数的铁骑正在飞奔向大营,将一 堆黑乎乎的东西丢下之后便又离去。 “弓箭手,弓箭手快来!” 一些侥幸不死的并州士卒凄厉的大吼起来,不过敌军铁骑早已呼啸而去,下一刻,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黑暗之中亮起,没让并州军等太长时间, 这些星星点点的火光便已攒射而下。 “火箭,敌军要用火攻!”一名老兵疯狂的大喊道:“快取水来,准备救火!” 一排排的火箭冲天而起,却快速落下,将刚才张扬军铁骑丢下的火油迅速点燃,晚风甚急,加速了火势,熊熊大火很快便蔓延开来,等并州军从河 边取来河水之时,火势早已失去了控制。大营的辕门、栅栏、鹿角,甚至是营内的帐篷都开始熊熊燃烧起来,整个并州军大营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第189章 陆上最强? 熊熊烈焰吞噬着一切的东西,在无情的大火面前,任何东西都显得是那么的脆弱不堪,浓烈的火光将整片天地照亮,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将整片夜 空遮蔽。 河水东岸,张辽冲出营帐,虽说才挨了二十军棍,但张辽就像没事人一般,除了走路略微有些一瘸一拐之外,一切都和正常人无异。 冲出营帐的张辽望向对岸,只见河水西岸的并州大营火光冲天,惨叫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敌军偷营,大营好像被攻破了!” “几位将军都在对岸,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看那大火,我们过去还不是被烧死。” 河水东岸的并州军步卒纷纷走出营帐,向着对岸指指点点,吵成一片。 张辽回身取出自己的黄龙钩镰刀,大步流星冲到渡口之上,大喝道:“船呢?渡船在哪?” “渡船全在对岸。” 慌乱之中,有士卒回应张辽。 “可恶!”张辽回头四顾,只见被伐下来准备打造浮桥的巨木就堆在一旁,张辽神色一动道:“你们几个,过来!” 一伙士卒不明所以地围了过来,张辽那天大发神威和高顺大战的事迹已经传了开来,是以他在这些士卒中还有不小的号召力。 张辽大叫道:“将这些木头绑在一起,做成木筏,推到河里去,乘着这些木筏过河,快!” 一伙士卒恍然大悟,齐齐动手,将堆放在岸边的巨木绑在一起向河里推去,不远处不知所措的士卒也纷纷赶了过来,跟着帮忙。 大河东岸,正在营帐内休息的吕布翻身坐起,大声喝问道:“怎么回事?外面什么声音?” “将军,不好了!”吕布话音刚落,就见盔甲歪斜的侯成连滚带爬地闯进了大帐,急声道:“张扬军已经攻破了辕门,大营已经守不住了。” “什么?!”吕布勃然大怒,道:“宋宪是干什么吃的?把他给我找来!” 侯成一脸苦色,道:“将军,宋宪已经战死了。” “呃。”吕布英俊的面庞一阵抽搐,只感觉一股闷气积在胸中,却不知如何发泄。 正说话间,喊杀声已经由远及近,逐渐来到了大帐之外,一名满身血迹的小校冲进大帐道:“将军,弟兄们守不住了,快撤吧!” “撤退?”吕布勃然大怒,厉声道:“本将誓死不退,抬我戟来!”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先撤退吧,等整备兵马之后再来报仇不迟。” “砰!” 一声轰然巨响,吕布一拳挥出,将面前新换的案几锤成两段,却不想牵动了身上的伤势,一口鲜血随即喷出。 “将军!”侯成大叫一声,厉声道:“快,准备渡船,保护将军过河!” 侯成一马当先,闯出大帐,只见整个大营已经如同烧开的沸水一般一片沸腾,到处都是熊熊的火光。 “不要走了吕布!” 侯成率领着数十亲兵护着吕布赶到渡口之时,身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只见在熊熊火光之中,到处都是敌人的身影,距 离最近的一伙敌军居然不过数十步之遥。 “你们!”侯成以手中铁枪一扫守在渡口边的士卒,大声命令道:“守住渡口,不得放任何一名敌军过来!” “遵命。” 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弃子,但守在渡口处的并州军士卒毫不犹豫地大声应诺,望向吕布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崇拜之色。吕布却被这些目光盯地有 些不好受,英俊的面庞微微有些发红,也不知是因为大火的炙烤,还是因为羞愧。 侯成却不管这么多,和数十名亲兵一起护着吕布登上一条渡船,正欲下令渡河之时,忽然有眼尖的士卒指着宽阔的河面道:“将军快看,河面有木 筏。” 侯成和吕布同时回首,只见前方宽阔的河面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几只木筏,借着身后大营的熊熊火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当先一只木筏上一条八 尺高的壮汉傲然而立,大汉**的上半身肌肉虬结,左眼上一条一尺长的伤疤闪烁着红光,一看便知道不好相与。 大汉身后的木筏上,数十名同样**着上身的精壮汉子手握短刀,杀气腾腾,将吕布的去路拦得死死的。 “想走?留下吧!”当先木筏上的赤膊大汉手挽短刀,厉声大喝道:“奉军师之命,周仓在此等候多时了。” “哈哈哈。” 周仓身后,数十条大汉放声大笑,他们都是从南阳便跟着张扬的老人,不同于北方人,他们水性绝佳,大江都能游个来回,更别说没有大江宽阔的 大河。 侯成倒吸一口冷气,踌躇道:“将军,河面上有敌人拦路,我军兵少,不若暂且退回大营?” “将军不可!”一名亲兵急道:“大营已被敌军攻破,折回去只是自投死路,不如冒死前冲,或许能够冲破敌军的包围。小人不才,愿为前驱,誓 死杀出一条血路。” 侯成回头往了一眼熊熊燃烧着的大营,把心一狠,厉声道:“兄弟们,杀!” 眼见并州军居然还敢冲上来,周仓森然一笑,道:“兄弟们,好好招呼一下客人,别让人家觉得我们陷阵营不懂待客之道。” “轰!” 沉闷的撞击声中,并州军的小船前行的势头猛地一顿,与猛冲而来的数只木筏狠狠撞在了一起,不断有木屑漂浮在水面之上,浑浊的河水顿时便涌 入了渡船之中。 “给老子下去!” 周仓大吼一声,手中撑船的木浆横扫,瞬间就将立于船头的数名并州士卒扫落入水中,并州人大多都是旱鸭子,在河水中翻腾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周仓也不停留,迈开大步一跃而出,便跳到了渡船之上,侯成挺枪直扑周仓,欲趁周仓立足未稳之时将其击杀。却不想周仓随着船身一晃便躲过了 侯成的铁枪,随即手中木浆再次横扫,将侯成拍倒在了并不宽阔的甲板之上。 “哈哈!” 周仓大笑一声,抢步上前,一脚便将侯成踢进了水中。侯成不习水性,在水中不住翻腾,凄厉的哀嚎道:“救救命,我投降,快救救我!” “废物。”周仓不屑地吐了一口口水,大声道:“兄弟们听好了,谁也不许救这个废物!” “遵命!” 跟着周仓的老兵应声应诺,他们自然也乐得看侯成的笑话。 值此时,这小小的渡船之上,除了吕布和周仓之外再无一人。 望着周仓耀武扬威,吕布勃然大怒,随手绰起方天画戟就欲跟周仓拼命。 周仓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大声道:“兄弟们,将这船给老子弄翻,给这个旱鸭子洗洗澡。” “好嘞。” 瞬间便有十余名士卒跳入水中,疯狂摇晃着小船,不过片刻的功夫,这条小船便被翻了过来,将吕布扣在了水中。 周仓重新扎进水底,片刻之后,周仓精壮的身躯从水中冒出,一手提着吕布的方天画戟,一手抓着吕布的头发,时不时将吕布重新摁回水中。 可怜三国陆上最强男人在水里灌了一肚子的河水却只能任由周仓摆布,毫无还手之力。直到吕布昏迷不醒,无力挣扎之后,周仓才将吕布拖到了一 条木筏之上,早有一伙士卒等在一旁,七手八脚地将吕布绑了起来。 “都给老子看好了,这下小七该没话说了,哈哈” 话没说完,一声利啸响起,一抹白光闪过,直朝周仓的咽喉而来,凭着武将的本能和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经验,周仓连忙向旁边一闪。 利器剖开骨肉的脆响声中,一支狼牙羽箭将周仓的左肩洞穿,强大的力量更是将周仓带得飞了起来,重新跌落河中。 “将军!” 周仓麾下的士卒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便想下河救援周仓,却不想黑暗中再此响起一阵破空之声,三支羽箭同时射至,冰冷地洞穿了三名士卒的喉 咙。 “别管我!”周仓的脑袋从水中冒出,焦急地大吼道:“快结果了吕布!” 见周仓没事,一名其麾下的士卒拿起短刀就想先杀了吕布,却不想一柄长刀飞至,将他死死地钉在了木筏之上,尚未咽气的周仓士卒紧了紧手中短 刀,用尽全身力气向吕布掷去,便永远地阖上了双眼。 吕布剧烈咳嗽两声,终于苏醒过来,却不想一柄短刀在眼中越来越大,吕布心胆俱寒,急欲躲避,却不想身体仿佛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分毫。 “当!” 正在吕布暗忖必死之际,一柄黄龙钩镰刀横空杀出,堪堪将短刀击飞,迸溅的火星中,一道犹如天籁的声音在吕布耳边响起,“将军休慌,张辽来 也!” 第190章 绝不放弃 呐喊声,惨叫声,箭矢破空声,刀刃入肉声,各种声音交织在天地之间,构成了一副宏大的画面。 张扬和刘伯温两人缓缓纵马来到了并州军的大营之前,观察着整个战场。 “报!杨延嗣将军已经攻破敌军外营!” “报!典韦将军已经踏破敌军内营!” “报!裴元绍将军和林冲将军已经抢回了龙门渡口,夺得渡船数艘。” “报!并州军正在四散奔逃,我军正在肃清残敌。” “报!周仓将军从上游顺流而下,正好截住敌将吕布,现在吕布已被周仓将军生擒。” “好!”源源不断的好消息汇聚在张扬这里,哪怕经过无数次大战,但听到吕布被生擒的消息,张扬的脸上还是浮起一抹喜色,大声道:“此战若 胜,周仓当为首功!” 刘伯温同样是一脸笑意,对张扬道:“此战胜局已定,基在此先恭喜主公了。” “哈哈哈” 笑声还回荡在空中,只见又一匹快马径直飞奔而来,马上骑士高喊道:“主公,周仓将军和其麾下亲兵遭遇对岸的并州援军袭击,伤亡惨重,敌军 主将吕布已被救走!” “什么?”张扬面色大变,急忙问道:“周仓怎么样?可曾受伤?” 吕布跑了着实可惜,但也没关系,能抓他一次,还怕抓不到他第二次?但周仓若是出事 “周仓将军身披数箭,落水身亡!” “不可能!” 张扬踏前两步,一把抓住那斥候的衣领,大怒道:“你再说一次!” 刘伯温连忙上前劝住了暴怒的张扬,但他的心中也并不平静,张扬对随他起兵的黄巾四将感情颇深,管亥战死之后,张扬甚至不惜亲自斩杀刘虞来 给管亥报仇,如今周仓又战死在此,刘伯温实在是担心张扬不管不顾,直接向丁原开战。 第二日,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吕布幽幽转醒。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直守候在身旁的张辽,吕布心中不是滋味,感慨道:“文远,若非你这次拼死相救,恐怕本将已经尸冷多时矣。” 张辽一脸肃穆,抱拳道:“此乃末将份内之事,将军无需如此。” 吕布也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刚才那句话已经算是他的极限,当下也不在这件事上纠缠,吩咐道:“文远,本将伤好之前,全军暂时由你统率 ,务必小心谨慎,不可给敌军任何可趁之机。” 选择张辽也是无奈之举,论资格,哪怕魏续、宋宪、侯成全部战死,也轮不到张扬来统率大军,但吕布也清楚,其余之人只怕是还不如张辽,如今 的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张辽闻言也是颇为愕然,猛然抬头,却看见吕布那充满激赏的目光,心中下定决心,张辽重重一抱拳,大声道:“末将领命,定不负将军厚望!” 而与此同时,张扬正瞪着一双通红的眸子,环视周围众人,大声喝问道:“怎么,还他娘的没找到?” 杨七郎、典韦等人底下头颅,不敢直视张扬,黯然地摇了摇头。 “再给老子找!”张扬仿佛一头暴怒的雄狮,大喝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找到周仓,老子绝不罢休。天色也亮,传令下去,所有会水的士 卒全部下河,不会水的就沿着河岸寻找,直到找到周仓为止,快去!” “遵命!” 典韦和杨七郎不敢违背,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到现在为止,包括张扬在内,他麾下的两万大军一夜未眠,就连剩余的那两万大军也全部被张扬派了出去,裴元绍更是在一听到周仓身亡的消息便 一声不响地跳进了河水中,疯狂的寻找。若不是张扬看他差点累倒在河中爬不起来,强行命令他去休息的话,恐怕张扬一日之内便要损失两员大将了。 目送典韦和杨七郎离去的身影,张扬回头望向那并不平静的河面,一双血眸满是深沉。 “周仓,老子知道你还活着,那么多大战都挺过来了,你小子怎么会倒在这里呢?” 低低的呢喃声被刘伯温听了个一清二楚,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但刘伯温还是硬着头皮劝道:“主公,现在并州军已被我军赶过来大河, 大军继续逗留于此毫无意义,不如留三千人继续寻找周仓将军,主公率大军回师美稷,准备迎接另外两路大军,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美稷有失。” 凭心而论,如果能不开口的话,刘伯温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劝张扬,但他身为张扬的军师,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张扬因为周仓一人,而使得此战大 败。 张扬猛然转过身来,一双通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刘伯温,让他赶到遍体生寒,仿佛盯着他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猛兽。 “伯温,我曾经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发誓,绝不会抛弃任何一名兄弟。在没找到周仓之前,我哪也不去。” 语气十分平淡,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夹杂其中,但刘伯温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张扬语气中的坚定。 “可是如果继续耽搁在这里,美稷一旦有失,十数万妇孺恐怕都会不保,主公麾下的匈奴和乌桓将士恐有啸营之危,请主公以大局为重,切不可因 周仓将军一人而延误大局。” 刘伯温话音刚落,张扬身边的数百汉人亲卫尽皆怒目相视。这些人都是跟着张扬一直从南阳杀出来的老卒,跟周仓等人乃是血与火里杀出来的感情 。他们不懂什么大局观,用他们简单的头脑来看,劝说主公放弃生死与共的兄弟简直不可饶恕,如果不是看在张扬平日里十分敬重刘伯温的份上,这些 大头兵恐怕早就一拥而上,将刘伯温乱刀砍死了。 “干什么?”张扬霍然转身,挡在刘伯温的身前,迎向众士卒愤怒的目光,斩钉截铁道:“军师也是为了我军好,但是,老子再说一次,哪怕是死 ,也绝不抛弃任何一名兄弟,在没有找到周仓之前,绝不离开龙门渡半步,就算赔上美稷城的十多万妇孺也在所不惜!” 一句话,周围的将士眸子里都充满了狂热,他们清楚,张扬还是那个当年在已吾城下不顾一切也要回去救援兄弟的大头领,跟在这个男人身后,他 们虽死无憾! 而此时的美稷城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 幽远绵长的号角声响彻天地,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两支数量庞大的军队如同迁徙的蚁潮一般,一东一西,齐头并进,而他们的目的地,也赫然正是 美稷城。 猎猎飘扬的旌旗仿佛能把整个天空遮蔽,无数的枪矛直刺长空,密密麻麻的大军似乎已经布满了整个草原。 没用了多久,凉州军和冀州军终于成功地回师在美稷城下。 吴用负手肃立在美稷城的城楼上,任由那幽远的号角声和激昂的战鼓声在耳边回响,布满血丝的双眸里一片平静,削瘦的脸庞充满了坚毅之色。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当看到这两支大军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不安和惶恐都从吴用心中悄然退去,他的表情古井无波,只是那么静静地望着城下。 廖化和李严两人肃立在吴用的身后,人就是这么奇怪,担心了很久的事,终于来临之后,他们反而没有了等待时的焦躁和不安。 既然无法逃避,那就正面迎战,陷阵营又怕过谁来? 时间越来越久,张扬的一颗心也越来越沉,不停地抬头望去,但始终没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差一点让他崩溃。 再一次,裴元绍冲到了面前,大声道:“子昂,老周找到了!” “人人呢?” 或许张扬也没意识到,他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抖,在他心里,也是害怕听到的会是一个不幸的消息吧。 “子昂,某在此。”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但在此时的张扬听来,却好像天籁一般,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两名士卒搀扶着周仓缓步而来。周仓的身上仍然还插着数支长 箭,右手紧紧握着一杆方天画戟,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显然是刚从水中被捞起来。 挣扎开搀扶自己的士卒,周仓一抱拳,颇为自责道:“子昂,都是某无能,让吕布那小子跑了,只抢到了他的方天画戟。” 张扬抢前两步,扶住周仓,安慰道:“跑了就跑了,咱们能抓他第一次,举能抓他第二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等周仓回答,张扬继续道:“来人,把医护营的人都找来,给周仓将军诊伤。” 周仓笑笑,道:“何需这么麻烦,不过是些皮肉伤而已。” 回头瞪了周仓一眼,张扬大声道:“这是军令!” “遵命!” “来人,将周仓将军带下去治伤。” 两名士卒领命向前,搀扶着周仓渐渐远去。 “报!”不等张扬松上一口气,乌力那熟悉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讲!” 一股不安之意从张扬的心底升起。 “主公,刚刚接到河套的情报,在临戎和马邑同时发现了敌军的踪迹,临戎的敌军皆为骑兵,大约有四万上下,马邑的敌军有五千骑兵,三万步卒 。” 刘伯温凝重道:“临戎的大军应当是董卓的麾下,而马邑的大军贼应该是冀州韩馥的部下。” 张扬点点头,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 “十日之前。” 刘伯温闻言吸了口气,低声道:“临戎距离美稷最多不过八百里,马邑距离美稷只有四百里,十日的时间,两路大军怕是已经杀到了美稷城下,也 不知加亮准备的如何。” “就算加亮能把美稷的城墙加到五丈,只怕也挡不住两路大军的进攻。”张扬皱眉道:“只是没想到这两路大军来得如此之快,就算我们日夜不停 的往回赶,只怕也来不及了。” 刘伯温点头道:“没有五天的时间,我军没法赶回美稷,而且就算是勉强赶回去,只怕也是人困马乏,无力再战。” “美稷一定要救!城里的妇孺本将可以不管,但元俭、正方、加亮还有本将麾下的生死兄弟却绝对不能抛弃!”张扬转过身来,大声下令道:“传 令下去,全军休整一夜,明日天一亮便出发,告诉弟兄们,哪怕只剩一口气,爬也要给老子爬回去!” 乌力厉声应道:“遵命!” 第191章 开战 草原上的夜晚凉风习习,一轮残月高悬天边,兵临城下的第一晚格外的寂静,不管是凉州军还是冀州军,都没有要连夜发起进攻的意思,甚至连一 次试探都没有。 不过吴用、廖化和李严三人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借着那并不算明朗的月光,吴用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城外那整整七万五千人扎下的营寨,极目远望,映入眼帘的全是各式各样的行军帐篷,甚至中 间还夹杂着不少羌人的毡包,顺着那一望无垠的草原向远处延伸,直到融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就这么粗略一看,吴用便清楚,敌军的主将也不是草包,围三缺一的精髓算得上炉火纯青,美稷城东、西、南三面被围得水泄不通,只有通往草原 的北门外不见一兵一卒。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廖化和李严并肩登上城楼,在吴用的身后站定。 “看起来,今夜敌军是不会发起进攻了,不过到了明天,将会是一场恶战。”廖化凝视着吴用的背影,沉声道:“军师,能做的,你已经都做了, 剩下的,就交给某和正方吧,你还是趁着敌军没有完全围城,先行撤退。” “休要多言。”吴用毫不客气地打断廖化道:“主公将美稷托付给我,我怎么能弃城而走?陷阵营之人岂有不战而退的道理?不过是与美稷共存亡 罢了” 话还没说完,廖化一记手刀砍在了吴用的后脖颈上,只听一声闷哼,吴用的身体便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李严踏前一步,将吴用扶住。 “正方,都准备好了吗?” 李严把头重重一点,道:“万事俱备。” “军师是主公的左膀右臂,若是折损在这里,未免可惜。”廖化的声音无比平淡,“正方可速速带军师、蔡翁和蔡小姐离去。” “遵命!” 李严应诺一声,搀着吴用转身下了城墙。 城下,冀州军的大营之中,田丰背负双方,抬头仰望夜空,一双眸子里满是挥之不去的忧虑,潘凤虽然勇而无谋,但总算还能听进去他的劝,但那 韩遂却是心怀鬼胎,此战的胜负,着实难以预料。 马靴踏在草地上的声音响起,渐渐来到田丰的身后,“军师这是这夜观天象?” “算是吧。”田丰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帝星黯淡,群星闪耀,七杀破军,这是汉室的大凶之兆啊。” “军师慎言。”麹义微微一笑,问道:“不知对于这次大战,军师看得了什么?” “尸横遍野,血流漂杵,谁胜谁负还不好说,但死得人却一定不少。” “是吗?”对于此等星象之说,麹义并不相信,抬起头来仰望夜空,却只看到繁星满天,和平日里看到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田丰望着麹义,摇了摇头,星象之学,说不清道不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若是能这么顺便看看便能窥破,那这本事也太过稀松平常了。 其实,有时候,田丰也宁愿不懂这星象之术,不知是福,有的时候,知道太多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目光重新回到城头,静静沉思的廖化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猛然回头,却见是李严大步而来。 不自觉地把眉头蹙起,“正方,不是让你护送军师离去吗?又回来做什么?” “军师乃是文人,出谋划策是其本分,上阵杀敌却与他无关,是故末将答应将军送军师出城。”李严的身影随着他的声音来到廖化身旁站定,眺望 远方无尽的黑暗,淡淡道:“可李严身为主公麾下武将,岂有临阵脱逃之理?” 廖化恨铁不成钢道:“正方,如今美稷城的情况你应该清楚。” “末将自然清楚。”李严脸上挂上了一抹笑意,仿佛在诉说着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美稷城最多不过坚守三日,而主公的大军,到目前为止,杳 无音信,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美稷必破。” “那你还回来作甚?” “那将军为何不走?” 廖化道:“本将乃是主公任命的美稷主将,岂可弃城而走?” 李严脸上的笑容更甚,“巧了,末将乃是主公任命的美稷副将,同样不能弃城而走。” “你”廖化长叹一声,道:“正方,你又何必如此,不管是我,还是老周、元绍,包括已经战死的老管,我们都是一介莽夫,可是你不同,你读过 书,当过正经官军,平日里行事又十分谨慎,若是死在这里,岂不可惜?” “将军,你我都只有一条命,有何可惜不可惜的,而且,将军忘记主公说过的话了吗?” “绝不放弃!”廖化一双眸子里露出回忆之色,缅怀道:“当初在已吾城下,若不是主公拼死杀到,恐怕我早已成为了一具尸体吧。” “那便是了。”李严手扶女墙,望着城下连绵不断的营帐,淡淡道:“什么时候,我陷阵营还没开战便已经认输了?管亥将军能拼死杀敌,不惜一 死也要为主公争取时间,难不成我李严便是那贪生怕死之辈?待明日,就让这些土鸡瓦狗来领教一下我们陷阵营的兵锋便是。” “好!”廖化一拳砸在女墙之上,大声道:“这天底下,只有我们陷阵营才称得上精锐,什么凉州军、冀州军,明天我们就让他们去见阎王!” 短暂而又平静的一夜悄然流逝,当那一轮红日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跃起之时,注定充满着血腥的一日终于无可阻挡的拉开了他的帷幕。 激昂的战鼓声响彻天宇,一队队阵形严整的步卒从冀州军的大营中开出,在美稷城下列阵。 潘凤身披重铠,手握一柄开山大斧,在麴义、赵浮、程奂三将以及数百亲卫的护卫下出现在美稷城东门外。 不远处,凉州军韩遂同样在马腾等将的护卫下出现,两人遥遥点头,在马背上略微抱了一下拳。 经过一夜的争论,韩遂和潘凤两人意见终于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冀州军负责攻城,凉州军负责警戒,若是有敌人逃出城外,或是张扬率军杀回,则 由韩遂的凉州军负责迎战。 两个人都不怎么满意,但也还算能接受,在田丰的建议下,两人总算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潘凤纵马来到阵前,将手中的大斧高高举起,大喝道:“投石车,出击!” 传令兵领命而去,等多时,一座座庞然大物在冀州军的后阵树立起来,排成整齐的一排。 投石车真正出名是在官渡之战的时候,曹操使用的霹雳车其实便是投石车的改变版本,但这种攻城利器早在战国的时候便已经出现,并广泛应用于 攻城和守城之中。 而冀州军现在使用的投石车当然不是临时打造的,而是直接从冀州运过来零件,在美稷城下刚刚组装好的。 “放!” 见一众投石车已经准备完毕,冀州军小校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死死拉着投石炮梢的士卒同时松手,十几台投石车同时甩动长臂,将一块块足有人头大小的巨石狠狠甩了出去。 十几块巨石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挟裹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向着美稷城恶狠狠地砸落下来。 “轰!” 一声巨响,速度最快的那块巨石直接飞过了城墙,砸在城中的空地上,平整的地面顿时被砸出一个硕大的坑洞。 接二连三的巨响紧随其后,甚至没有片刻的停息,十几块巨石先后落在城墙周围,顷刻间便在那并不坚固的城墙上开了几个大洞。其中一块巨石扫 过女墙,直接把那一段城垛给砸了出去,碎石烂泥滚滚而落,一名新丁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脸色煞白,目光呆滞,仿佛还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另一块凌空飞来的巨石正中这名新丁的天灵盖,他的整个头颅被砸进了腔子里,红的,黄的,肆意地在空中飞溅。 这一刻,这面粗制滥造的城墙就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不住地在瑟瑟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对张扬军来说十分的漫长,最后一块巨石终于落地,美稷城那刚刚建起的城墙不堪重负,轰然崩塌一块,数名毫无准备的士 卒惨叫从城头跌进壕沟之中,瞬间便被那锋利的鹿角刺穿了身躯。 足足肆虐了半个时辰的投石车终于停止,如若不是草原上合适的石头不多的话,恐怕潘凤并不介意多砸一会。 但就算是如此,美稷城依然被砸得千疮百孔,不过所幸的是,守军的伤亡并不多。这个时代的投石车准头差的可怕,十块巨石能有四五块落到城墙 上便算得上精准,是以带来的伤亡也绝不可能太大。 “汉军威武!” 城外的冀州军士气却高昂起来,他们不管消灭了多少人,但敌军被压制住却是毫无疑问,这已经足以让他们十分高兴了。 反观美稷城头,除了千余陷阵营老兵还能保持镇定之外,其余将士莫不心胆俱寒。不管是刘虞的降兵,还是刚刚招募的新兵,他们都从未曾经历过 如此恶战,更未见识过投石车发威,胆怯也就不怎么奇怪了。 李严回过头,对自己的亲卫将点了点头。 亲卫将会意,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站了起来,反手抽出腰间的长刀,大声呼喝道:“兄弟们,冀州军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现在,他们已经没有石头了 ,握紧你们的长刀,好好给这些生瓜蛋子一个教训!” “杀!” 千余老兵齐声大喝,配合着李严的亲卫将,同时也让整个城墙上士卒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李严的亲卫将索性直接脱下来裤子,对着城外的冀州军放起水来。 “兄弟们,冀州军好他娘的厉害,把老子都吓尿了。” “哈哈哈” 这下子,不只是陷阵营老兵发笑,城楼上所有的守军都开始大笑起来,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刚才被压制的士气顿时有了回升的趋势。 第192章 破绽 隆隆的战鼓声为止一顿,天地间凝聚的肃杀之气骤然消散,冀州军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田丰眸子里掠过一丝凝重,向一旁的麹义道:“城内的主将不简单,刚才我军的投石车明明已经压制了敌军的气势,但是被他们这么一闹,敌军的 士气不但恢复如初,而且犹胜之前。” “嗯。”麹义点点头,沉声道:“不过我军也从未指望仅凭这投石车便攻下美稷,战斗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潘凤却被气得不清,厉声吼道:“程奂何在?” 程奂策马来到潘凤身边,抱拳道:“末将在!” 潘凤大声下令道:“率本部人马,夺城!” “遵命!” 程奂应诺一声,举起手中铁枪向前一挥,五千精锐步卒大步出阵,排成整齐的军阵向着美稷城汹涌而来。 城头之上,李严面带从容,抽出腰间长刀高举过顶,大声道:“弓箭手,准备!” 如今的李严早已不是那个稚嫩的博望县尉,经过无数次大战的磨练,如今的他冷静、镇定,远远比历史上同时期的他更为成熟,隐隐已经有了一代 名将的风范。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千余陷阵营老兵和一千新丁大步向前,手持弓箭涌到了女墙的后面。这个时候,便明显感觉到了新丁与老兵的差距,老兵们 神情冷漠,面对城下如同潮水一般的敌人视而不见,而一千新丁却目露惊慌之色,甚至连持弓的双手都有些瑟瑟发抖。 不过李严并不担心,因为用不了多久,这些新丁就会在残酷的杀戮之中迅速地成长起来,变成一个个合格的老兵。当然,不能很快适应的下场只有 一个,那就是死亡,成长的代价是惨重的,他没有时间好好训练,慢慢培养这些新丁,时间对于陷阵营来说太过奢侈,唯有最为强大的人才能在战争中 活下来,这就是战争,真实的战争。 “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中,五千冀州军没有一点的犹豫,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汹涌而来,一千重甲步卒奔行在最前方,他们便是那悲哀的体面,在 送死的时候,第一次穿上了沉重的铁甲。他们的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化身成为一堵坚墙,承受所有可能来到的攻击,箭矢、檑石、滚木甚至是火油 。 三千冀州轻步卒紧随其后,肩扛云梯,手握小盾的他们是攻城的主力,他们会在重步卒承受敌人的攻击之后,寻找一切的缝隙努力爬上城墙,清理 出给后续大军通行的道路。 最后则是一千名负责掩护、压制的弓箭手,他们的作用是压制城头的守军,让敌军不再那么肆无忌惮地屠杀他们的同袍,为夺取城墙争取时间。 冀州军的战术规规矩矩,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自汉高祖建立大汉以来,攻城战一直是这样,或者说,在热武器出现 之前的攻城战基本都是这样,最血腥,也最残酷,没有任何花哨可言。 城楼之上,默默计算着距离的李严亲卫队长霍然转身,向李严道:“将军,敌军已进入弓箭射程之内。” 李严高举的右臂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两千名弓箭手直直地盯着李严手中的长刀,只要李严的长刀不曾挥下,他们便不能擅自射出一箭,陷 阵营的军令和奖赏一样严明,不会有任何人胆敢去挑衅。 “将军,敌军已冲进百步之内!” “将军,敌军重甲步卒已冲到了壕沟之前!” “将军,敌军的弓箭手已进入百步之内!” 等的就是这一刻!李严的嘴角绽放出一抹冰冷的杀机,高举的长刀向前用力一挥,大喝道:“放箭” 二千弓箭手猛然回头,霎那间已将长弓挽满,一支支锋利的狼牙羽箭被搭在弓弦之上,片刻之后,弓弦的震动声响成一片,刺耳的尖啸声不绝于耳 ,密集如雨的箭矢从城楼上倾泻而下,无情地将城下的冀州大军所笼罩。 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冲霄而起,冀州军一片片地栽倒在地,尤其是跟在最后面的弓箭手,陷阵营迟迟没有动作影响了他们的判断,使他们不自觉地走 进了死亡地带。李严的不按常理出牌,故意放过重甲步卒和轻步卒不射,就是为了要解决这群冀州军的弓箭手,如今看来,他的计划相当成功。 冀州军的中军,田丰叹息一声,无奈道:“敌军端得是好心计!” 潘凤却是被气得面色铁青,大怒道:“程奂这个蠢货,他这是在干什么?” 美稷城下,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冀州军的重甲步卒终于立起了一面盾墙,将剩下的三百余名弓箭手给保护了起来。城上、城下的弓箭手开启 了对射,只不过陷阵营居高临下,又人数众多,对冀州军形成了压制。 三千冀州轻步卒迅速越过重步卒的保护,将云梯搭在城墙之上,接着小盾的掩护开始正式登墙夺城。 “把云梯推下去!” 李严怒吼一声,抬脚将一台云梯踹倒,攀附在云梯上的冀州军就如同下锅的饺子一般纷纷滚落进护城壕沟之中,被锋利的鹿角在身上刺出无数的血 窟窿,有一些没有被刺中要害的士卒还没有断气,发出令人窒息的呻吟,但等待他们的将是残酷的死亡。 陷阵营士卒有样学样,纷纷学着李严的样子将并不牢固的云梯踹下城去,一时间,天地间唯有冀州军的惨叫声在回荡。 “让开!” 程奂大喝一声,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小卒,口衔短刀,手脚并用,如同一个硕大的猿猴一般灵活,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登上了城楼。 “杀!” 李严大喝一声,劈手夺过一名冀州军步卒的长枪,向前奋力掷出,锋利的长枪挟裹着刺耳的尖啸,冰冷地洞穿了刚刚爬上城墙的程奂的胸膛,长枪 去势不减,带着程奂的尸体往后倒飞,又刺穿了另一名冀州小校的腹部。 当滴血的枪尖从后面那名冀州小校的背后穿出时,程奂和小校同时凄厉的惨叫起来,表情一片狰狞。就在此时,一段足有成年男子腰粗的檑木横空 砸来,顷刻间便将如同糖葫芦的两人砸飞,从城楼上翻翻滚滚地摔落下去。 “轰!” 一声巨响,程奂和小校被长枪串在一起的尸体重重跌落在壕沟之中,成为那无数冰冷尸体中的一员。 号角声停歇,战鼓声不再,城池内外一片死寂,唯有狂风呼啸,荡起城楼上陷阵营的大旗猎猎作响。 一日的血战终于结束,李严踏前一步,拎起最后一架搭在城墙上的云梯,用力的扔回城下,然后拿起手中长刀,向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用力挥舞一 下,仰天怒吼,“必胜!” “必胜!” 血战余生的三千陷阵营士卒疯狂回应,不管是新丁还是老兵,全都如同疯了一般,尽情发泄着血战一日积攒的怨气。 夜幕终于降临,双方互相收兵,冀州军的中军大帐。 一日的血战,冀州军不只是损失了一员大将,更损失了三千余精锐步卒,潘凤惊骇地发现,如果就这样攻击下去的话,就算能够攻下美稷,冀州军 也会伤亡惨重,最终便宜的将会是凉州军,不管潘凤愿不愿意,现在也只能求助于田丰。 田丰缓步踏入大帐,向潘凤抱拳道:“丰,见过将军。” “军师无需多礼。”既然有求于人,潘凤还是做出了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亲自将田丰扶起,道:“我军攻势受挫,不知军师可有良策助我军破城 ?” 田丰略带怨气道:“在下早就提醒过将军,一味强攻只会伤亡惨重,将军不听,致使今日之败。” 潘凤两道浓眉顿时皱紧,羞怒中带着一丝尴尬,懦懦道:“今日之失,皆本将之过,不过此时说这些也为时晚矣,不知军师有何策助我破城?” 田丰沉声道:“在下于白天仔细观察过美稷城防,发现西南角的城墙未曾夯实,颜色也比其他地方更新一些,似是仓促筑成,并不坚固。将军可于 明日将剩余的石弹集中起来,以投石机猛轰西南角的城墙,只要城墙一塌,敌军失去城墙之险,坚守之心必然崩溃,士气也会无比低落,将军再命人进 行攻城,破之当不费吹灰之力。” “哦?”潘凤闻言神色一动,仔细回想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果断道:“好,便依军师之言,明日出动所有投石机集中猛轰西南角的城墙!” 于此同时,美稷城南五百里处,张扬正率领着麾下大军往回急赶,四万骑兵,七八万战马汇聚成一片浩瀚无边的钢铁洪流,漫卷过宽阔无垠的草原 ,向着北方席卷而去,铁蹄过处,烟尘滚滚,碎草翻飞,一片狼藉。 “快点,再他娘快点!” 随着张扬的大吼,四万大军前进的速度不由又快了三分,四万大军,一人双马,吃喝拉撒都在马上,只为了节省那一点点时间。不过,没有一个人 有任何的怨言,因为他们的将军同他们吃的一样,喝的一样,没有一点点特权,既然如此,他们怎么敢口出怨言呢? 第193章 城破 夜色微凉,月光如水,廖化肃立在城头,一脸严峻地对一旁的李严道:“冀州军白天攻城失利,明日势必会另想他策,如此一来,城墙西南角的破 绽恐怕难以逃脱冀州军投石车的攻击,一旦城墙被砸塌,冀州军便会从缺口蜂拥而入,我军势必难以阻挡。” 李严伸手一指城外缓缓移动的黑影,淡淡道:“将军所说极是,恐怕冀州军已经开始行动了。” “是吗?”廖化顺着李严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隐隐约约看到一些硕大的黑影在火把的照耀下若隐若现,廖化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沉声道:“正 方,明日恐怕便是决战,你” “将军不必多言。”李严打断廖化道:“人在城在,陷阵营从来没有逃跑的将军,这件事不能由我李严开头,无非一死而已,我辈又有何惧?” “也罢!”廖化无奈地叹息一声,深深凝视李严一眼,把手一招道:“拿酒来,本将要与正方痛饮!” 李严推辞道:“将军,明日便要大战” “忒得啰嗦,李正方,明日唯死而已,今夜先与本将痛饮,算是为彼此壮行!” “好,便依将军之意。”李严知道推脱不过,只好答应了下来。 一旁廖化的亲兵抱着一坛酒登上城楼,廖化伸手结果酒坛,拍去泥封,一仰脖子咕嘟咕嘟便灌进去半坛,这才惬意地擦擦嘴角,将酒坛递到李严的 面前,朗声道:“正方,该你了。” 李严痛快地接过酒坛,将剩下的半坛酒尽数灌入口中,赞道:“好酒!” 只是天色漆黑,李严并没有看见,廖化在将酒坛递给他时,悄悄将一包药粉撒进了酒坛之中。这是在廖化送走孙思邈时特意要来的,本来是准备给 吴用的,没想到却用在了李严的身上。 幽暗的夜色下,一阵凉风抚过,吹起廖化一头染着鲜血的乱发,露出他坚毅的面庞,这一刻,廖化的神情看上去格外平静,眉宇间凝聚着无尽的苍 凉,一抹微笑却凝聚在他的嘴角。 “正方,替某给子昂带句话。” “嗯?什么?” “廖化智谋不如两位军师,勇武不如老典、小七,带兵不如老周、正方,但子昂以我廖化为兄弟,数次拼死救我性命,如今美稷将遭大难,廖化无 能,不能守住城池,唯有一死报之,请正方转告子昂,就说我廖化没有给他丢人,我廖化终不负陷阵之名!” “将军喝醉了,末将也会死守城池,如何转告主公?”话没说完,李严只感觉天旋地转,轰然坐倒在城墙之上,惊道:“这酒” 话音刚落,李严倒在城墙之上,隐约间还有鼾声传来。 一旁李严的亲兵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廖化,问道:“将军,这” 廖化面朝城外,背对众人道:“无妨,正方只是吃了一些孙思邈先生的麻沸散,过段时间自然便会转醒。尔等可趁着敌军尚未将美稷全部包围,火 速带正方出城,陷阵营还剩的八百老兵和五千乌桓铁骑也一并撤离。” 一众亲兵满面愕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廖化猛地转过身来,厉声吼道:“尔等还等什么?主公临走之前任命本将为美稷主将,尔等想要抗命不成?” 李严的亲兵无奈,齐齐右拳撞胸,给廖化行了一个军礼之后,领命而去。 美稷城西,韩遂的大营之中。 马腾疾步而入,大声道:“兄长,有五千余骑敌军趁夜出了北门,是否派兵追击?” “哦?”韩遂神色一动,低头思虑片刻,摇头道:“算了,这伙人估计是敌军的主将见守城无望,趁夜逃跑了,这样也好,明日攻城可能轻松一些 ,没必要去追他们。” 马腾点点头,道:“也是,只是这美稷守将一跑,明日美稷必被攻破,若是让冀州军安然入城,恐怕连汤都不会留给我们。” 韩遂闻言深以为然,道:“这么说明日还得抢先入城,进城晚了只怕就要让潘凤那厮抢先。安排下去,明日我们也发起攻城,不过要比潘凤晚一些 ,等他把守军吸引过去后,我们再进行攻城。” 稍微顿了顿,韩遂继续道:“听说那小人屠将掳掠来的妇孺全部集中在了美稷城中,足足有十几万人,若是我们能够占下美稷,吃下这些妇孺和粮 草,那我们便能成为这草原上的王。回去以后告诉兄弟们,进城之后,别着急抢什么金银,那东西对我们没用,先把城里的女人和粮草抢光,金银之类 的送给潘凤也无妨。” 马腾大声应诺道:“遵命!” 第二天黎明,天色刚刚放亮,但冀州军却没有一点也试探的打算,十几台投石车卯足全力,尽情发射,一块块人头大小的巨石络绎不绝,对着美稷 城的西南角狂轰乱炸。虽然准头不佳,架不住数量众多,总有一些能够砸到城墙上。 本就薄弱的西南角在冀州军的蹂躏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麹义率领着麾下的三千名先登死士已经全副武装,堵在西南角外不远处,借着盾牌的保护缓缓向前。城墙上的弓箭手被投石车压制地抬不起头来, 只有零星的羽箭能射下城墙,只不过面对全副武装的先登死士,这些零星的羽箭很难造成有效的杀伤。 美稷城中,廖化将剩下的所有守军都集中了起来,整整三千余人环绕在西南角即将坍塌之处,森冷的长刀已经出鞘,锋利的长枪高高竖起,空气中 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伴随着连绵不绝的撞击声,众人面前的城墙不停地在瑟瑟发抖,廖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无数细小的裂缝已经布满了整个墙体,并且不断向四周蔓延 而去,不时有大块大块的碎石和泥土从城墙上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却如同砸在众人心上一般。 城墙摇摇欲坠,但众人眼中却没有了惶恐,反而流露出疯狂的兴奋。人就是这样,漫长的等待让他们充满恐惧,但这一刻来临时,他们却又充满了 期待和解脱。 冀州军的后阵,五十余名士卒奋力拉动自己手中的绳索,将投石车的甩臂狠狠拉了下来,随后在小校的一声令下,又猛然松手,足有数丈长的甩臂 猛地反弹起来,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随后整个投石车散成一地碎片。 虽然投石车已经破碎,但巨石还是被发射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重重地向美稷城西南角砸了下来。 “轰!” 一声巨响,人头大小的巨石终于无可阻挡地撞在了薄弱的城墙之上。 “哗啦啦。” 更为巨大的轰鸣声传来,西南角的一截城墙轰然倒塌,形成了一个足有数十步宽的巨大缺口,距离城墙最近的数名士卒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 叫,便被滚滚而落的碎石泥土掩埋,只留下数条如同小溪一般的鲜血。 “先登无畏,勇不可挡,刀山火海,唯我先登!” 麹义将手中长刀向前一挥,三千先登营士卒齐声大吼,就像一群发了狂的野狼,咆哮着冲向那道缺口,零星的羽箭还在城头上射落,却根本无法阻 挡这群汹涌先前的先登死士。 霎时间烟尘滚滚,先登营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猛烈地拍向瑟瑟发抖的美稷城。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廖化身披重铠,手持银枪奋力向前一挥,顷刻间,跟在廖化身后的三千陷阵营士卒也疯狂咆哮起来,没等飞溅的碎石停止,他们就如同潮水一般冲 了上去,将士们嘶吼着、咆哮着,神色间满是有去无回、有死无生的决然。 他们没有任何的退路,将军说的清楚,如果城池被攻破,不只是他们会被敌军杀死,他们的孩子、父母都无法幸免,他们的妻子也会沦为军妓。为 了儿子,为了父母,为了妻子,他们除了拼死之外,别无选择! “杀!” 廖化一马当先,手持银枪率先冲上缺口,滚滚烟尘迷乱了双眼,竟让他直接撞在了迎面而来的两名先登死士身上。轰然巨响中,这两名先登死士居 然生生被廖化撞飞,再落下时,竟然被自己人高高竖起的枪矛戳死。 “杀!杀!杀!” 汹涌而前的两支大军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惨烈的喊杀之声,长枪乱戳,长刀狂舞,各式各样的兵器漫天飞舞,残肢断臂 带着殷红的鲜红颓然落下,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此时此刻的他们,除了杀戮之外,什么都不会。 震耳欲聋的杀伐声中,两军士卒成片成片的倒下,而后面的士卒仍然悍不畏死地向前冲去,仿佛无休无止一般,连天穹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人命比野草还要不如,每一刻都有人哀嚎着倒地,在痛苦中死去。 廖化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银枪,刺出,收回,再刺出,一遍遍重复着机械的动作,他自己都不清楚死在他手下的敌军有多少,只知道,他的身边已 经布满了尸体,有敌军的,也有自己人的。 “都让开,让某来送他一程!” 冀州军阵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暴喝,竟然生生盖过了喧闹的战场,拥挤不堪的冀州军堪堪让出一条可供人通行的道路,一名身披重甲,身材并不高大 ,但十分敦实的武将昂然出现,正是先登营主将麹义。 廖化面色凝重地盯着这个带给他莫大压力的武将,手中的银枪不由紧了紧,喧闹的战场居然安静下来,双方士卒都死死盯着自己的主将,等待着主 将下令。 第194章 不负陷阵之名 浩浩荡荡的烟尘终于被大风吹散,两军将士面色凝重,警惕地盯着对手,渴望能寻找到那或许并不存在的破绽。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廖化的额头缓缓滑落,重重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的水花。麹义握紧手中的长刀,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一脸凝重的望着对面的 廖化,想来廖化给他的压力也绝对不小。 整片战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唯有双方将士粗重的喘息声不时响起。 “杀!” 最终还是麹义最先忍受不住,暴起发难,随着他的一声大喝,手中长刀劈空斩落,廖化闷哼一声举枪硬架。只听铿然一声巨响,廖化手中银枪被高 高荡起,庞大的巨量让廖化生生退后三步。反观麹义却只是后撤一步,谁强谁弱,当下立分。 不过廖化没有丝毫的退缩,挺起银枪便冲了回来,一双眸子里满是坚毅。 “给我死!” 伴随着廖化的一声怒吼,那银枪恍如银蛇,在他手中忽而疾刺,忽而挑杀,变换莫测。打了四五个回合,廖化死死咬住嘴唇,一枪刺出,如同奔雷 。 麹义不闪不避,手中长刀猛劈,当的一声巨响后,将廖化的银枪荡开。廖化用尽全力,将飞荡开的银枪拽回,带着一股诡异气流,把银枪当成了一 根棍子,凶狠砸下。 麹义手中长刀一转,刀背挡在了枪杆之上。 那股奇大的力量,险些让廖化的银枪脱手。廖化不敢怠慢,连忙抽回银枪,一招怪蟒出洞,再次突刺而出,和麹义手中的长刀狠狠撞击在一起。 当当当,那声音有些发闷。 说起来繁琐,但两人交手不过片刻的时间,两军士卒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在战场中央交战的两人,无奈两人动作实在太快,众人只能看到两道身影 不断闪过,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至于两人的招式,他们根本看不真切。 “再来!” 稍稍停歇片刻的两人同时大喝一声,重新战在一起,渐渐的,廖化有些不敌。 一个不小心,麹义手中长刀一挑,居然将廖化手中的银枪挑飞,长刀转挑为劈,竟顺势切入廖化左肩足有数寸之深,若不是廖化有重铠保护,这一 刀几乎将廖化的左肩整个卸了下来。 “啊!” 廖化凄厉地惨叫起来,狂暴的眸子瞬间一片血红。 “去死” 麹义使劲地抽了抽长刀,没想到长刀居然卡在了廖化的肩胛骨里,纹丝不动。 “桀桀桀”廖化缓缓抬头,一双血目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麹义,嘴里发出一阵怪笑,雪白的银牙上满是鲜血,“我要杀了你!” 不带任何的感情,没有丝毫的情绪,这句话就如同出自恶鬼之口,直让麹义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反手抽出腰间的长刀,廖化怒吼一声,向前劈去,没有任何的招式,只有有去无回,有死无生的悲壮。麹义大惊失色,只是躲闪已来不及,只能略 微收腹,期望能躲过廖化的杀招。 蚀骨的冰寒从胸腹间升起,麹义猛地低头,只见胸腹处的铠甲已被一刀劈成两段,一道横贯胸腹的狭长伤口几乎贯穿了麹义的整个身躯,殷红的鲜 血如同欢快的小溪一般汹涌而出,很快便将麹义整个身躯染得通红。 “一起死吧!” 强烈的不甘如同潮水一般袭来,麹义仰头怒吼一声,执住长刀的双手猛然用力,狠命向下一劈一搅,廖化的左肩便已经整个被卸了下来,依然在抽 搐的断臂冲天而起,掉落在数步之外,激溅的血光之中,廖化的森森白骨已然清晰可见。 沉重的心脏跳动声响起,随着心脏的每一次泵动,都有一股鲜血如同利箭一般从新鲜的伤口中激射而出。 廖化却如同浑然不知一般,仅剩的右臂挥舞着长刀又冲了上来,仿佛不把麹义杀死誓不罢休一般。 麹义面露惊恐之色,大步向后退去,却不想被一块碎石搬倒,瘫坐在地上,一双眸子里满是不甘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廖化。 “老管,某家这就来陪你,哈哈哈” 廖化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布满鲜血和缺口的刀身上依然散发着寒芒,仿佛下一秒就会将麹义斩杀在此。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麹义的三名亲兵大步上前,三柄长枪狠狠地戳进了廖化的胸腹之中,廖化张口吐出一团血雾,手中长刀猛然麾下,三颗人头 冲天而起,只不过廖化也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能依靠插在胸腹间的长枪才能屹立不倒。 仿佛知道自己无力再斩杀麹义,廖化不甘心地死死望了麹义一眼,转过身来望着遥远的南方,无比狰狞的嘶吼起来,“子昂,哪怕是死,我廖化终 究没有给你丢脸,没有给陷阵营丢脸!” 随着这最后一声长嚎落下,廖化终于再无动静,轰然倒地,只是他大张的双眼始终不曾阖上,依然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敌人。 “将军!” 片刻的寂静之后,陷阵营众将士怒吼着冲了上来,挟裹着无尽的杀意和满满的悲愤,向着汹涌而来的冀州军发起了最为狂暴的冲锋! 麹义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身来,楞楞地被自己的亲兵拖出了战场,送回中军。 美稷城西门外,四万西凉铁骑在西门外严阵以待,黑压压的骑阵几乎将整片草原遮蔽。如果此时站在城楼上向下望去,极目之处尽是黑压压的骑兵 ,仿佛天地之间再无其他颜色,唯有那灰蒙蒙的皮甲和闪烁着寒光的弯刀。 韩遂身披皮甲,跨马肃立在骑阵的最前方,马腾身着重铠,稍微落后韩遂半步。 没办法,韩遂之前是反贼,归顺董卓之后,董魔王也不会把他当成心腹,自然也不会给他的大军提供装备。其实,这次董卓派韩遂来出征张扬,并 不仅仅是遵从皇帝的旨意,还有一层深意便是消耗韩遂的实力,不过韩遂不愧黄河九曲的外号,一眼便看出了董卓的打算,将董卓派来的监军董旻杀死 ,并一举消灭了董卓安排在他军中的细作。不过他并没有重新起兵反叛,反而乖乖率兵前来攻打张扬,为的就是成为张扬第二,占据下张扬的地盘慢慢 发展,不用再寄人篱下。 一骑快马如风卷残云一般从西南角疾驰而来,跑到韩遂的面前大声道:“将军,西南角已经被冀州军攻破,如今两军正在缺口处反复绞杀,一时之 间应该难以分出胜负。” “是吗?没想到,没了主将的张扬军战斗力依然这么顽强,不过,我军也该动手了!” 到现在为止,韩遂仍然觉得昨天逃出去的,应该是美稷城的主将无疑,反而让韩遂惊异的是,没了主将的张扬军居然还是如此的顽强,没有投降不 说,仍然能够和冀州军杀得难解难分。 “出击!” 韩遂大吼一声,反手抽出腰间的长剑高举过顶,然后用力向前一挥,黑压压的骑阵忽然从中间分开,一支步兵扛着一架架简陋的云梯从韩遂的大营 中飞奔而出,以马腾率领,乱糟糟地向着美稷城的城墙涌来。 说是步兵,但是细心的人仔细一看,便能从他们畸形的罗圈腿和乱糟糟的阵形中发现,他们只不过是一群下了马的骑兵而已。不过这也足够了,现 在美稷城墙上的守军少的可怜,廖化已经把所有能抽调的大军都集中在了美稷城西南角,其余各门的防御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前后没用了一顿饭的时间,凉州军便轻而易举地登上了城头,将城墙上的守军斩杀殆尽,反观凉州军付出的伤亡几乎和没有一样。 当冀州军还在美稷西南角和陷阵营死战的时候,凉州军却已经悄悄打开了美稷城的西门,四万凉州铁骑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了美稷城中。 张扬如今的老巢——美稷城,此时正式宣告被攻破! 美稷城南两百里处,张扬的四万大军仍然在拼命往回赶,八万匹战马锐减一万,如今他的大军已经没办法做到一人双马了。 这消失的一万战马全是被累死的,甚至有不少的士卒都一不小心跌落马下被狂乱的马蹄踩死,没办法,连续数日在马背上吃喝拉撒,对匈奴人和乌 桓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若不是张扬神将的威名和他自己以身作则,恐怕这些胡人早就造反了,不过就算如此,全军上下将士的心中可能仍然充 满着怨念,只是无人敢说罢了。 面容狼狈,两条大腿内侧满是鲜血的刘伯温打马凑到张扬的身边,艰难开口道:“主公,从时间上计算,美稷城如今应该已经失守了,只是不知道 加亮有没有连同廖化、李严两位将军撤出美稷,主公虽然交代了加亮,但并没有告诉廖化和李严将军,再加上战事凶险,情势不明,基唯恐有意外发生 。” 张扬沉重地点了点头,面色凝重道:“希望廖化和李严能够多支撑一些时间,坚持到大军回援。” 第195章 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报!” 张扬话音刚落,一声凄厉的长嚎忽然从前方响起,猛地抬头,只见被张扬派出去充当斥候的乌力飞奔而来。 “主公,吴用先生和李严将军率五千乌桓铁骑和八百陷阵营铁骑在前方二十里相候。” 听闻吴用等人逃了出来,张扬松了一口气,问道:“有多少敌军追击?” “并无发现敌军?” “什么?” 张扬神色愕然,回头望了刘伯温一眼,却发现刘伯温也正在看他,两人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骇然。吴用和李严怎么会出现在前方二十里处 ?而且还没有敌军的追击,也没有听到廖化的消息,这小子去哪了?还是说在敌军兵临城下之前吴用便率人撤出了美稷? 如果真的是这样,恐怕张扬的谋划将功亏一篑。 在三路大军攻来之前,就曾和刘伯温、吴用商量过,并决定以美稷城为饵,引两路大军来攻,张扬率军先打败一路大军,然后率军返回,在美稷城 将剩余的两路大军歼灭。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张扬不惜以廖化为主将,李严为副将,吴用为军师,加紧修缮城池,做出一副死守美稷的姿态,就是为了 确保敌人会上钩。 为了达到目的,这个计划除了张扬、刘伯温、吴用三人之外,谁都不知道。 不过也不会一直隐瞒下去,吴用会在撤出之前将计划全盘托出,然后美稷的守军就在五千乌桓铁骑的开路下弃城突围。来犯之敌不只一路,为了争 夺城内的粮草和妇孺势必会勾心斗角,最好能大打出手,让回师的张扬坐收渔翁之利,可是目前的情况好像出乎了张扬和刘伯温的预料,发生了什么不 为人知的情况。 刘伯温目光一闪,低头沉思片刻,向张扬道:“主公,具体情况如何,见到加亮时一问便知。” 张扬重重点了点头,猛然举起右臂道:“传令下去,大军加速前进,即刻与加亮、正方汇合。” “遵命!” 数十名传令兵呼啸而去,将张扬的命令一丝不苟的传达了下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刚刚停下的大军重新启动,向着北方汹涌而去。 美稷城西,韩遂麾下八部将之一的梁兴径直来到刚刚入城的韩遂面前,喜笑颜开道:“主公,城里好多女人,还他娘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人,这小 人屠还真是大手笔,居然抢了这么多女人,末将粗略估算了一下,最少也不低于七万女人。” 跟在韩遂一旁的马玩也高兴道:“这么说,兄弟们差不多能一人分两个?” 韩遂皱眉道:“张扬的将军府呢?围起来没有?里面的人不要放跑一个,谁也不许动!张扬虽然被端了老巢,但麾下大军还在,以后说不定我们能 拿他的家眷做点文章。” 梁兴挠了挠头,道:“主公,张扬的将军府找是找到了,可是里面空无一人,应该是昨天晚上被那支骑兵带走了吧。” 韩遂低头沉思片刻,道:“不要大意,命兄弟们仔细搜搜,说不定还藏在城内,你们下去把话都带到,找到之后,谁要是敢动张扬的家眷,休怪老 子翻脸不认人!” “遵命!”梁兴和马玩应诺一声,不过还是小声嘀咕道:“干嘛不能动,最漂亮的女人肯定都被张扬那小子收走了,主公也太谨慎了,要俺说,干 他娘的就是,咱凉州军还怕了他张扬不成?” 韩遂看着嘀嘀咕咕的两人,大吼道:“还不快去!” “报!”话音刚落,一骑小校突然奔来,大声道:“将军,我军和冀州军打起来了。” “什么?”韩遂难以置信,问道:“怎么回事?” 小校连忙道:“我军在城中率先发现了囤积粮草和辎重的仓库,可冀州军非说这美稷城是他们打下来的,双方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不过双方将士 还算克制,并没有动刀兵,只是现在还在僵持,小人怕这样下去会引发一场大战,是以连忙来禀告将军。” “混蛋,该死的冀州军!”韩遂咒骂一声,继续道:“走,带本将前去。” “对了。”还没走出两步,韩遂勒住马缰,回过身来对梁兴道:“梁兴,你立即去点起五千铁骑,随后赶来,告诉兄弟们,只要能把美稷城占下来 ,女人都是咱们的,不要急。” 梁兴连忙在马上抱拳道:“末将领命!” “驾。” 韩遂双腿狠狠一挟马腹,策马疾驰而去,身后数百骑亲兵如影随形,沿着长街汹涌而去。 与此同时,田丰也是刚刚入城,看着这破败的城池,田丰心中一阵难以置信,根据他的猜想,这一仗应当相当艰难才是,可是如今不过攻城两日, 这美稷城便已经沦陷,难不成这张扬以前的名声都是吹出来的? “军师!” 就在田丰惊疑不定,难以心安之时,只见赵浮大步而来,急声道:“大事不好了,潘凤将军他” 话还没说完,便被焦急的田丰打断道:“潘凤将军怎么了?” 赵浮喘了口气,道:“潘凤将军和西凉的韩遂将军一言不合,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现在两军将近万人正在城中对持,军师你快去劝劝潘凤将军吧, 不然真的要出事了。” “什么?”田丰大惊失色,道:“快,头前带路,还有,怎么会出这种事的?” 赵浮一边解释,一边带着田丰朝着事发地点冲去。 “主公!” 吴用快步来到张扬马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哭道:“用无能,没能完成主公交付的重任,愿以死谢罪。” 说罢,吴用不住叩首,额头一片血红也不曾停止。 张扬连忙甩镫下马,一把将吴用扶起,不解道:“加亮且慢慢道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吴用长叹一声,黯然道:“用一时疏忽,不想廖化将军他性格如此刚烈。” 张扬放眼望去,并没有在大军中找到廖化,不由皱眉问道:“廖化怎么了?他怎么不来见我?” 李严在一旁接口道:“主公,还是末将来说吧。” “说。” 李严道:“事情还得从十余天前说起,主公的大军离开美稷三日,我军斥候便发现在临戎和马邑同时发现了敌军,两路大军来势汹汹,进军速度之 快,远远超出了我军的预料。” 略微喘息一口,李严继续道:“两路大军相距美稷最多不过的十日的路程,主公的大军又不知何时能回返,加亮军师便命属下将城中的乌桓铁骑和 匈奴俘虏集中了起来,护送美稷城中的年轻女人和孩子开始转移,到凉州军和冀州军兵临城下之时,末将大概转移了五六万的妇孺。” 张扬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赏,道:“继续说。” “三日前,廖化将军终于将美稷城墙加高到三丈,而两路大军也兵临城下,加亮先生怕这些匈奴俘虏作乱,于是下令末将将万余匈奴俘虏全部斩杀 ,一个不剩。” 张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惋惜,一万多青壮俘虏就这么没了,不过吴用的决定无疑是明智的,换了他张扬,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只能这么做。毕竟有一 群俘虏在身后,廖化和李严恐怕都不能安心守城,兵力本来就捉襟见肘,再派出人手看管俘虏无疑十分的不明智。 “杀了也就杀了,不算什么大事。”张扬凝声道:“若是换成本将,同样也会下令将他们斩杀。” 李严继续道:“当天夜里,廖化将军找到末将,我们两人都认为美稷城无法守住,最多不过坚持三日,于是廖化将军趁军议时将加亮军师击晕,然 后由末将连夜将加亮先生护送出城。” 张扬闻言大惊,“怎么会这样?” 刘伯温亦是一脸叹息道:“唉,功亏一篑” 吴用满面羞愧道:“待用醒来之时,已经远在百里之外了,往回急赶之时却又碰到了李严将军,而敌军也已经将美稷团团围住,我等无法入城。” 张扬不解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严道:“送走军师之后,第二天冀州军便开始猛攻,冀州军有投石车,我军又多是新丁,不过一天的功夫便伤亡近两千人。乌桓铁骑不善守城, 却也不敢出城,城内可战之兵只余三千。末将本想与廖化将军死守美稷,与城同亡,却不想廖化将军在酒中下了孙思邈先生的麻沸散,然后命陷阵营仅 剩的八百老兵同五千乌桓铁骑护送末将出城,而廖化将军他” 一股不安之意涌上心头,但张扬还是抱着希望道:“廖化他怎么了,是不是逃出来以后发现犯错了,不敢来见本将?” 李严一脸黯然道:“廖化将军率军死守美稷,直至城破,无一人逃生,全部阵亡。” “什么?!” 张扬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直扶住一旁的典韦才不曾跌倒。 “廖化将军还让末将带一句话给主公。” 一把推开典韦,勉强站定,张扬大声道:“讲!” “廖化智谋不如两位军师,勇武不如老典、小七,带兵不如老周、正方,但子昂以我廖化为兄弟,数次拼死救我性命,如今美稷将遭大难,廖化无 能,不能守住城池,唯有一死报之,请正方转告子昂,就说我廖化没有给他丢人,我廖化终不负陷阵之名!” 张扬闻言双眸一片血红,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 吴用在一旁道:“都怪用一时大意,不曾将计划及时告诉两位将军,以致廖化将军阵亡。” “廖化!” 张扬仰天哀嚎一声,张嘴喷出一团血雾,直挺挺栽倒在地。 “主公!” 典韦、杨七郎、刘伯温、吴用等人慌忙抢上前来,将张扶起,好半晌张扬才幽幽转醒。伸手推开众人,张扬艰难地翻身爬起,两只血眸里满是刻骨 的仇恨,仰天怒吼道:“本将指天为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报仇!” “杀尽来犯之敌,为廖化将军陪葬!” 三军将士面向北方,望着美稷城的方向,疯狂的怒吼起来,一时间这片草原如同山崩地裂一般,唯有疯狂的怒吼声响彻云霄。 刘伯温悄悄将李严、杨七郎、杨业、裴元绍四将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一遍,四将齐齐点头,各自点起五百铁骑离去,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消失在 了地平线上。 不久后,张扬麾下的大军重新启动,不过速度却慢了下来,美稷城已失,廖化已死,再赶路已经没有丝毫意义,现在唯有养好体力,一战报仇晚点 还有一章 第196章 陪葬 一轮红日渐渐西斜,天色昏沉下来,但是美稷城内仍然是一副剑拔弩张的姿态,仿佛一言不合便又会引起一场大战。 潘凤怒目圆睁,盛气凌人地大喝道:“若不是我冀州军拼死攻城,你们这些西北蛮子如何能进这美稷城?现在居然还敢跟我们来抢东西,真是岂有 此理。本将限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若是还不肯退出仓库,休怪本将不讲情面!” “滚出去!” 潘凤身后的五千余冀州军山呼回应,声势骇人。 冀州军的对面,韩馥目光阴晴不定。平心而论,他并不惧怕潘凤的冀州军,步卒在面对骑兵的天生便是劣势,可眼下两军混杂在城中,地势狭窄, 并不利于骑兵驰骋,若是混战起来,没有速度的凉州铁骑很可能会吃大亏。 若是其他事,以他黄河九曲的脾性,未必也不能暂时容忍,但潘凤公然叫嚣他手下的士卒为西北蛮子,还威胁凉州军在一炷香内退出仓库,这做法 已经不是他韩遂能不能忍的问题了,而是对整个凉州大军的侮辱。冀州军如此咄咄逼人,若是韩遂就这么怂了,那他威信何在,以后还如何带领这群骄 兵悍将? 所以说,到现在为止,已经不是他韩遂想不想忍的问题了,而是潘凤在逼韩遂和他争锋相对。 韩遂冷笑一声,但还是颇为克制道:“潘凤将军,这么说便过分了吧?” “过分?呸。”潘凤不屑地啐了一口,道:“本将已经很客气了,别他娘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韩遂闻言瞳孔缩紧,嘴角狠狠抽搐一下,眼中满是怨毒,一咬牙便要翻脸之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大喝:“住手,都住手!” 潘凤和韩遂同时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田丰在数十骑亲卫的护卫下疾驰而来,隔着老远便大吼道:“两位将军稍安勿躁,在下有紧急军情禀 告。” “紧急军情?” 韩遂和潘凤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瞪了对方一眼,不再多说。 田丰跑到近前,喘息两口,急道:“适才斥候急报,在美稷城南百余里的地方发现了大量张扬军的斥候,在下以为,张扬的大军很可能已经来到了 附近。” “张扬的大军?” 潘凤面露惊恐,这才想起美稷城虽然被攻破,但张扬的大军却一直不曾出现,再加上上次他支援刘虞之时被张扬大败的情形,潘凤不由激泠泠打个 冷战。如今张扬回转,大敌当前,确实不是和凉州军翻脸的时机,想到这里,潘凤的脸色顷刻间缓和下来,高举的右臂往下一压,身后高举刀枪,弯弓 搭箭的士卒们纷纷收起了他们手中的兵刃。 韩遂也安抚住麾下愤愤不平的士卒,示意将刀剑回鞘,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最后还是人老成精的韩遂率先开口道:“潘凤将军,田丰先生,既然张扬的大军回转在即,大敌当前,不如暂且抛下纷争,你我两军分别把守四门 ,待击退张扬大军之后,各按军功大校来分配城中的粮草、女人,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潘凤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清楚此时不是内讧之时,爽快答应道:“好,便依韩遂将军之言。” 韩遂道:“既然如此,东北两门由我军把守,西南两门由冀州军把守,如何?” 潘凤还想说些什么,田丰率先应道:“如此甚好。” 见冀州军答应了下来,韩遂抱拳道:“本将便先告辞了。” 潘凤一脸不悦,勉强道:“恕不远送!” 待韩遂走远,潘凤强忍怒气问田丰道:“军师,西南角城墙已塌,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修好,为何军师要答应由我军来防守西南两门?若是张扬来 攻,西南角的缺口势必是张扬军攻击的重点,我军伤亡必定惨重。” 田丰道:“将军,西凉军皆为骑兵,让其守城本就不安全,若是再让其把守西南角的缺口,恐怕张扬军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攻入城中,到时我军也无 法独善其身,还不如趁早将西南角守住为好。” “也罢。”潘凤低头思索一下,发现是这么个理儿,只好无奈地接受了这一结果。 田丰继续道:“将军,美稷城小,没必要将大军全部驻扎在城内,可在城外重立一营,与城内成掎角之势。” “不必了。”潘凤不假思索,断然拒绝道:“将士们一路从冀州而来,行军何止千里?但一日不曾休息,抵达美稷之后又是两日血战,士卒多有疲 惫,趁着张扬的大军未来,正好给兄弟们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不妨就让他们在城内好好乐呵两天。” 田丰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无奈道:“既然如此,将军可多派斥候,以防张扬偷袭。” “军师多虑了。”潘凤大大咧咧道:“张扬麾下足有数万大军,而且踪迹已被我军发现,如何偷袭?再者说,我冀州军难不成是泥捏的?有精兵之 利,还有城池为屏障,张扬纵然是想要偷袭也定然隐瞒不住,军师无需担心。” 田丰苦劝道:“将军,张扬狡诈如狐,不可大意啊。” “够了!”潘凤面露怒容,冷哼道:“既然军师如此谨慎,便由军师亲自率军巡夜!” 田丰满面愕然,半晌无语。 潘凤冷然道:“怎么,军师要违抗军令不成?” 田丰无奈道:“丰,领命。” 沉沉的夜幕终于重新降临,一支五百人的骑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美稷城南外数百步的地方。 此时的美稷城早已陷入一片淫声浪语之中,无论是凉州军还是冀州军,都在尽情发泄着他们憋了不少时日的欲火,从起兵开始,他们至少都憋了半 月有余,别说是美稷城中这些年轻漂亮的异族女人,哪怕是把一头母猪放在他们的面前,想来他们也不会嫌弃。 除了城墙上,为数不多、怨声载道的守军之外,整个美稷城外,根本找不到一个冀州军或是西凉军的斥候。就算如此,城墙上的守军也并没有尽职 尽责的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们无不在满心羡慕地望着城内,那些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仿佛猫爪子一样,不停地在挠着他们的心脏,不少人掰着指头数 着换班的时间,渴望着轮值之后也加入到这场盛宴之中。 城外的骑兵齐齐翻身下马,在荒凉的草地上搜寻着什么,等不多时,其中一人回头向领军的杨七郎道:“小七将军,找到了。” 杨七郎连忙赶了过来,果然发现在草地上插着一截并不高的木桩,由于天色昏暗,若不是有心寻找,就算从此路过也绝无发现的可能。 仔细观察了一下,杨七郎沉声道:“就是这里,兄弟们加把劲,往下挖。” 五百余骑齐齐凑了过来,除了留下数十骑观察着城头上的动静之外,所有人都拿出准备好的铁镐在木桩的周围挖掘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在众人 的挖掘之下,底下一空,露出一个可供三人的并行出入的大洞来。 杨七郎大手一挥,百余名身材矮小的士卒在一名小校的带领下鱼贯进入洞中,消失在黑暗的甬道之中,其余士卒翻身上马,呼啦啦地散了开来,警 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与此同时,美稷城的其余三门外都在发生着这相同的一幕。 美稷城北的一处住宅之中,韩遂忽然从睡梦中热醒,伸手一摸,只感觉脸上、身上满是汗水,抬头望望窗外,只见天色一片漆黑。直让韩遂费解不 已,这天还没亮,怎么便如此炎热? 只是还没等韩遂起身,便听到窗外响起马腾的大喊,“兄长,大事不好,张扬杀回来了!” “什么?”韩遂大吃一惊,匆匆穿上一件单衣,迎出屋外,急声问道:“有多少人马?” 马腾随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答道:“黑暗中看不真切,不过城外密密麻麻全是火把,至少也有七八万之多。” “张扬哪来这么多人马?”不过韩遂虽然这么问,却也没想到能从马腾这得到回答,自顾自地又说道:“走,去看看。” 不过待韩遂抬起头来,只见整座城到处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炙热的火焰狠狠地灼烧着韩遂的面庞,韩遂大惊失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走 水了?” 马腾道:“小弟也不知道,只是一觉醒来,城中便已燃起了大火,而且越烧越旺,可能是哪位兄弟不小心引发了大火吧,如今还是击退敌军要紧。 ” 韩遂连忙吩咐刚刚赶来的梁兴道:“梁兴,速速组织兄弟们救火,再让人去通知冀州军一声,让他们也赶快救火,顺便将张扬来袭的消息告诉潘凤 。” “遵命!” 梁兴应诺一声,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韩遂转过身来,对一旁的马腾道:“寿成,走,随本将去城楼上看看。” 韩遂在马腾和各自亲兵的护卫下径直奔北门,一行人匆匆登上城楼,只见城外幽暗的苍穹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火把,但却诡异地没有一点杂音, 数万骑军就如同幽灵一般,静静地肃立城下,延绵不绝的大军竟然将整个美稷城团团包围,没有留下一点空隙。 第197章 烈焰焚城 幽暗的天穹之下,张扬面色惨白,面目狰狞地望着面前的美稷城,虽然一句话未说,但全军上下都能感受他不断向四周回荡的压抑气息。 刘伯温小心翼翼地凑到张扬身前,道:“主公,是时候了。” “嗯。”无比冰冷的声音从张扬的口中吐出,仿佛是从九幽之中升起一般。 “举火!” “将军有令,举火!” 张扬的军令迅速传遍全军,全军士卒纷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干草枯枝铺在城墙之下,再淋上火油,最后用手中的火把点燃。片刻之后,熊熊烈火骤 然升起,并且开始迅速蔓延,没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熊熊烈火就将整个美稷城包围了起来,形成一个燃烧着的大火圈。 城楼之上,马腾不屑地冷笑一声,道:“张扬是被气昏了头吗?这是要干什么,火烧美稷城?” 后边赶来的程银道:“依末将来看,这小人屠已经无计可施了,这只是在发泄一下怒火吧。” 马腾和程银说的其实不算错,城内的大火才是他们所担心的,至于城外的,难不成还能烧毁泥土和岩石筑成的城墙不成? 韩遂虽然也搞不懂张扬在干什么,但还是谨慎道:“本将不管张扬这是要干什么,传令下去,全军不可擅自出城,以免敌人有什么阴谋诡计,命兄 弟们动起来,先把城内的火灭了,剩下的,等天亮之后再说。” 城楼之下,刘伯温伸手捋了捋颌下的柳须,道:“主公,凉州军和冀州军果然中计,不敢出城迎敌。” 张扬眯起双眼,咬牙切齿道:“廖化在天有灵,你睁开眼看好了,凉州军和冀州军的死期到了!这一次,他们一个也别想逃掉,本将要他们全部化 为焦炭,给老子的兄弟陪葬!” 吴用神色黯淡,心忖要给廖化和阵亡将士陪葬的恐怕不仅仅是冀州军和凉州军,还有城中那七八万妇孺。虽然吴用也是这次计划的制定者之一,但 一想到如此多的人命马上就要付之一炬,却难免心下黯然。 “哼,就凭足下这几万大军便想吞掉所有的冀州军和凉州军?真是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 张扬话音刚落,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张扬霍然转身,只见乌力押着一名身长八尺,长相俊朗,年约三十上下的中年文士径直而来。 张扬面色冷寒,一双通红的血眸死死盯着这中年文士,问乌力道:“乌力,这是何人?” 乌力答道:“主公,末将率斥候正在巡夜,与城外突然见过一股敌人的斥候,经过一番激战,末将全歼了敌军,只是末将看此人像个读书的,和伯 温先生、加亮先生差不多,所以末将就把他带来了。” 张扬一字一顿地喝问那中年文士道:“汝乃何人?” 中年文士潇洒地翻身下马,拂了拂衣袖,不卑不亢地答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钜鹿田丰,田元皓。” “田丰?”张扬低头沉思片刻,不过他的英雄谱明显背得不熟,想来想去也不知道田丰是谁,想向系统查看一下田丰的属性,系统却还没有恢复, 只得喝问道:“刚才为何口出狂言?” “口出狂言的是你。”田丰不屑地冷哼一声,淡淡答道。 “是吗?”张扬不屑同田丰争辩,只是转过头望着火光冲天的美稷城,冰冷道:“很快你就会知道本将从来不口出狂言。” “呵呵。”田丰冷笑道:“就凭城内的大火?冀州军和凉州军不是傻子,你又不攻城,他们慢慢将火扑灭就是了,能烧死多少人?可笑至极。” 刘伯温凑上前来,微笑道:“先生可能有所不知,城内的火正是我军放的,既然我军有办法进城放火,自然也有办法越过这城墙,只不过,根本不 需要罢了。” 田丰面色一变,还来不及搭话,就听见一旁的张扬道:“这火,就算他们想灭也灭不掉!” 美稷城南,赵浮匆匆忙忙来到潘凤身前,惊叫道:“将军,城中起火了!” “看见了。”潘凤不以为意,淡然道:“起火了救火便是,难不成还要本将教你怎么救火?” 城中的大火并没有被潘凤放在心上,毕竟只是起火而已,扑灭就是了,就算扑不灭,满城的大军又不是死人,只要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大火烧完所有 能烧的东西,自己便会熄灭。他所担心的是城外的张扬军,这场大火来得蹊跷,短短的时间内便蔓延了整个美稷城,恐怕不仅仅是有一些士卒不小心的 缘故,而是有人故意纵火,可是根据凉州军和城墙上守军的消息来看,张扬军并没有趁机攻城的意思,这让潘凤十分的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张扬只是想 凭这一场大火将这几万大军全部烧死?那他未免也太天真了。 美稷城的另一端,韩遂同样没把这场大火放在心上。他已经明确的传令下去,数万大军全部都在城中救火,虽说美稷城的水源不算特别的充足,但 想来也应该够用。韩遂可惜的是这一座好好的城池恐怕要毁于大火中了,不过也就仅此而已,等他占下美稷城之后,重新建造便是,工程量虽说不小, 但他有的是时间。 “这小人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韩遂望着城外黑压压的大军,轻轻地出声问道,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来回答他的问题。 城下,刘伯温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向田丰道:“先生可知为何我等笃定能一举消灭凉州军和冀州军?” 田丰嗤笑道:“尔等痴心妄想罢了。” 刘伯温也不恼怒,随手取过一桶黑色黏稠,带着刺鼻气味的液体摆到田丰的面前,淡淡道:“无他,我军只是在城中泼洒了无数的这种东西罢了。 ” 田丰一脸不解地看着面前之物,道:“此乃何物?” 刘伯温道:“说实话,在下也不知这是何物,不过主公称之为石油。” “石油?”田丰眉头紧皱,冷道:“那又如何?” “此物也是我军偶然寻获的,当初并不知这东西有何作用,不过在主公的指点下,我们发现此物如同火油一般易燃,并且一旦点燃之后,火势很难 熄灭,直至烧光才会罢休。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我们还发现,此物一旦点燃,用水根本无法让此物熄灭,反而石油会跟着水流动,流到哪,烧到哪, 哪怕流到铜铁之上也会一直燃烧,若是沾到人的身上,就如同那跗骨之蛆一般,不将沾染上的皮肉全部割除,便会燃烧不止。” 田丰面色大变,惊道:“你是说” “没错!”刘伯温神色一冷,严肃道:“先生猜对了,当初修缮美稷城时,我军便在所有的房屋上都涂抹了一层石油,又在地底挖通了四条通道, 方便纵火,至于这城外的大火,我军只不过是怕有人冲出城来而已。” 田丰冷静道:“就算如此,若是守军不顾一切突围而出便是了。” 刘伯温道:“如果守军不顾一切突围而出,或许还能突围出部分人马,但那又如何?你当我军城外这数万大军在摆在这好看的吗?” “竖子歹毒!”田丰一脸难以置信道:“可尔等难道不知,这城内除了我冀州军和凉州军外,还有七八万百姓吗?尔等难道就不怕此举有伤天和、 招致天谴吗?” “天谴?哈哈哈。”张扬仰天大笑三声,回过头来,手中盘龙方天戟斜指苍天,大吼道:“老子兄弟死了,本将便要这十万人陪葬!再者说,你不 妨问问这老天,它若有知,为何让天下百姓流离失所,为何让黄巾乱起?至于你说的百姓,城内都是些异族奴隶、俘虏罢了,死便死了,本将率军再去 一趟草原便会有更多的奴隶,有何可惜,怕甚天谴?” “你,你,你” 田丰目瞪口呆,楞楞地看着张扬,那张狂的话音仿佛还在耳边,但他却不知如何去反驳。 美稷城中,赵浮匆忙地跑到潘凤面前,惊慌道:“将军,大事不好,城内的大火怎么都扑不灭,反而越烧越猛了!” “什么?”潘凤不敢置信道:“还有这种事?速带本将去看看。” 与此同时,肃立在美稷城头的韩遂猛然回头,只见城内的火势并没有被两军扑灭,反而越来越猛烈,不由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烟熏火燎,满面漆黑的马腾来到韩遂身边,道:“小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这火确实邪门,无论浇多少水都不会熄灭,反而这火好像会跟着水 流动一般,真他娘的邪门。” “不好!”正在韩遂搞不清状况之时,身后的梁兴又叫了起来,“主公快看!” “又怎么了?”韩遂颇为烦躁地转过身来,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惊道:“怎么会这样?”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只见城外的火势居然顺着漆黑的城墙蔓延而上,滚滚黑烟冲天而起,火苗越蹿越高,看这情形,要不了多久便会蔓延到他们站 立的地方。 虽然还有不小的距离,但韩遂依然能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热浪。 “他娘的,这城墙是怎么烧起来的?” 韩遂万分无奈道:“不管了,我们迅速撤往城内的空地上去,命兄弟们也集中起来,一切等天亮再说!” “遵命!” 马腾、梁兴等人领命而去,韩遂也匆匆忙忙赶往城中那片不大的空地。 第198章 尘埃落定 当东方的天际终于露出那一丝鱼肚白之时,浓浓的夜幕终于开始消散。 崭新的一天以无可阻挡的趋势重新降临大地,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对于美稷城中的大部分人来说,这或许已经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了 。 田丰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灼热和焦臭味,虽然距离美稷还有百余步的距离,但他却能清楚得感受到那好像能燃尽世间一 切的恐怖灼热。完全可以想象的到,这几天来,城内的十余万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一想到三万余冀州大军被付之一炬,田丰的眸子顿时一片黯然。 令人牙酸的木轴转动声中,烟熏火燎,不时还跳跃着火苗的美稷城大门轰然洞开,一群乱哄哄的凉州骑兵从城门内狂奔而出,仿佛他们身后有什么 魔鬼在追着他们。不过,还没跑出几步,他们,连同他们胯下的战马,便哀嚎着倒了下来,入骨仔细去看的话,就能清楚的看见,他们身上都若有若无 粘连着黑色的油脂,跳动着蓝色的火苗,不过片刻的功夫,这些西凉骑兵便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最先开始燃烧的是他们身上的衣袍和皮甲,然后便是他们毛发,最后是皮肤,没用了片刻的功夫,他们就变成了一群熊熊燃烧的火人,配合着他们 无时无刻不在发出的哀嚎,直让人听得毛骨悚然。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浓重的焦臭味,伴随着烤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让人闻之欲呕。 没用了多久,数十骑西凉铁骑便连人带马被烧成了焦炭,黑漆漆的一截,除了还有个人的形状之外,根本看不出这东西生前是什么东西。 美稷城坍塌的西南角响起了一阵抽气声,如今这块地方已经成了所有幸存者的避难所,不过他们明显也被眼前这可怕的一幕吓坏了。此时此刻,整 个美稷城已经成为一座火焰的城池,城中的大火已经彻底蔓延开来,吞噬着一切能燃烧和不能燃烧的东西。 所有还活着的人们都集中在了这坍塌的西南角,只有这一小片地区还没有被大火波及,但照现在的趋势,恐怕用不了多久,迅速蔓延的大火就会将 这里也彻底吞噬。 所有士卒都好像发狂了一般朝中间挤去,只是所有人都清楚,哪怕躲在这里也不过是延缓死亡罢了,但只要能够多活一会,便值得他们去拼命。 不时有倒霉的士卒从乱石堆中被挤下,翻滚着跌落火海之中,被烧成一团团灰烬。 形势混乱无比,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韩遂和潘凤也无法控制手下一心逃命的士卒,只能挤在混乱的人群中随波逐流。 时间并不会因为冀州军和凉州军暂停,蔓延的大火终于肆虐到了坍塌的碎石之下,被涂抹在城墙之上,又因为城墙坍塌而附着在碎石上的石油欢快 地燃烧起来,蓝色的火苗将随时烧得通红,远远望去,十分的壮观,可只有身在其中的冀州军和凉州军才能知道,这美丽的外表下,是怎样的一个人间 炼狱。 “轰!” 一声巨响,本来就布满着裂纹的城墙再也承受不住这大火的摧残,从中断裂开来,四散的灼热烟尘中,再次有无数的士卒葬身火海。 和前几次略有不同的是,这一次,韩遂也没能幸免。 不过韩遂还是奋力跳起,伸手抓住一块还不曾垮塌的墙砖,粗糙的大手被灼热的墙砖烫地升腾起一股白烟,但他根本顾不上灼热的双手,只是抬起 头,大喊道:“梁兴,快救我!” 和身为文士的韩遂不同,梁兴跳得更高,身手也更加敏捷,所以他还在不断的向上攀爬,然而,对于韩遂的求救,他充耳不闻,只顾着自己向上爬 去。 “咔嚓” 裸露在外的城墙不过是廖化临时搭建出来的产物,明显无法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从中间轰然断裂开来,韩遂大吃一惊,用力蹬了一脚烧得通红的碎 石,纵身一跃,堪堪抱住了梁兴的小腿,心有余悸的喘息道:“梁兴,快拉我上去。” “去你娘的,这个时候了,老子哪还管得了你!” 被抱住小腿的梁兴向下一滑,差点跌落下去,不由恶向胆边生,侧过身子,用另外一只脚狠狠地踹在了韩遂的脸上。 韩遂只看见一只沾满灰尘、干土的靴底在眼中越来越大,随后便脸上一痛,涕泪横流,本能的松开了双手,整个身躯从断裂的城墙上颓然落下,透 过浓重的黑烟,韩遂甚至还看到了梁兴那狰狞的嘴脸。 城墙不停的垮塌,漫天的烟尘之中,无数的士卒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坠落在火海之中,如果没有什么插着翅膀的鸟人出现的话,这些士卒都会被大 火所吞噬。 现在的美稷城就是一座巨大的熔炉,只不过熔炼的不是钢铁,而是活生生的人。 绵绵不绝的哀嚎声中,潘凤奋力爬起,却再一次被挤倒在地,他已经忘了自己这是第几次跌倒,但他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刚开始的时候,潘凤 还能凭借自己的一身怪力和勇武占据一个不错的位置,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安全的地方越来越小,哪怕勇武如潘凤也有筋疲力尽的时候。 当潘凤的脸庞被一只大脚踩下,紧贴着残垣断壁之时,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一股灼痛,袅袅青烟从他的脸庞上升起,一股烤肉的香味疯狂地窜入他的 鼻孔,无数次吃过烤肉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已有一天也会被烤熟。 努力把嘴巴张大,奋力地吸入每一口空气,但那灼热感却没有要消失的意思,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潘凤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只被架在火上烧烤 的羊羔,不过那些羊羔却比自己幸运,至少它们被烤之前已经死了,不用再承受这无边的痛苦。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无数同自己一般的冀州军将士,同样在大火之中翻滚、哀嚎 “要死了吗?” 潘凤不甘心地呻吟一声,嗓子如同正在被火灼烧一般,但下一刻,沉沉的黑暗袭来,将潘凤彻底吞噬,他那魁梧的身躯上,终于也燃起了火苗。 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逝,城外的张扬军就这么呆呆愣愣地看着大火肆意燃烧,从开始,到肆虐,到最后熄灭,整整过了一天一夜,这场大火终于 熄灭,而美稷城也变成了一座废墟。 不过,大火虽然已经熄灭,但那翻腾的热浪却没有消散,现在别说进城,连靠近一些都没有可能。至于被困在城中的数万妇孺和凉州军、冀州军, 除了在第一天晚上便连夜率数百人突围的马腾和因受伤被送回冀州的麹义之外,没有一人幸免,全部化为了灰烬。 可怜黄河九曲韩遂在原本的历史上也算是一代枭雄,却还没等到乱世真正来临,便葬身在这美稷城中了。 可又能怪谁呢?如果不是他想把这河套占为己有,又怎么会遭此厄运。 “结束了”哪怕心狠如张扬都不忍直视这凄惨的一幕,略有感叹道:“终于结束了。” 刘伯温也同样心有余悸道:“是啊,结束了。” 张扬缓缓调转马头,把手中的盘龙方天戟高高举起,大吼道:“兄弟们,我们赢了!” 整片草原上鸦雀无声,虽然赢了,但是没有人能像往常一般疯狂庆祝。面前这残忍的一幕,让这群杀人如麻的汉子心里也不好受,哪怕是匈奴人和 乌桓人也被惊呆了,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但厌战的情绪却疯狂在他们中间传递。 就像为将军效力,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之类的豪言壮语也无法再从他们的口中说出。 张扬知道这不是办法,必须做一些什么来挽回那迅速摔落的士气。 静静地跨坐在马上,张扬暗暗在心中酝酿着情绪,他本不是个无情的人,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十余万人被烧死而无动于衷,但这一刻,他必须从这 种情绪中挣扎出来,如果都不能说服自己,又怎么去说服麾下的将士? “你们应该赶到庆幸,这被烧死的人里,没有你们自己的身影。” “仔细想一想,如果战败的是我们,那些得胜的冀州军和凉州军会怎么对待我们?” “告诉你们,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斩下我们的头颅,霸占我们的金银,肆意淫辱我们的妻女!” “你们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乱世!乱世之中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命!” 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响起。 见起了效果,张扬更加疯狂起来,用力挥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张扬继续肆意地咆哮。 “老子跟这些人无冤无仇,但是这里是我们的地盘,难道你们会允许这些人在我们的地盘上耀武扬威,肆意欺凌我们的亲人?所以,哪怕是付出数 万俘虏的死亡,老子也要将所有的敌人留下,告诉天下人,别来惹老子,否则,不死不休!” “老子的兄弟,廖化,他死了!他是怎么死的?就是这群敌人,廖化为了守护这座城池,他战死了!” 说着话,张扬随手摘下脑袋上的头盔砸在地上,任由灼热的晚风荡起他一头的乌发。 “为了兄弟报仇,老子在所不惜!他们不是想要这座城?那老子就让他们带着这座城下地狱!” 在这个炎热的草原夜晚,一座熊熊燃烧的城池为背景,四万余不同种族的大军,在张扬的豪言壮语中,热血沸腾,他们心中的不忍、厌战在这一刻 ,如同被烈日暴晒的积雪,飞速消散。 片刻的安静之后,四万余人疯狂的咆哮起来,仿佛野兽一般,不少人顺势抽出了自己的长刀,疯狂地在空中挥舞。 哪怕是在很多年之后,他们都已经变得白发苍苍,却还记得这个刻骨铭心的夜晚,那个仿佛魔神一般的男人,举戟斜撩苍天的高大身影,在他们的 心中是那么清晰,一刻即为永恒。晚点还有一章 第199章 战损 喧嚣的草原上,唯有一人却感受着别样的滋味。 这人便是田丰,他是俘虏,敌军的欢呼就如同一柄柄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他不停地自责着自己,如果他能劝潘凤听从他的建议,分兵驻扎在 城外,如果他能及早发现涂抹在各处的石油 可惜没有如果,败了就是败了,而且败的如此彻底,除了深受重伤的麹义和护送他回冀州的千余士卒之外,冀州军全军覆灭,无一人逃生。 夜幕逐渐深沉,美稷城大火虽灭,但现在仍然无法出城,无奈的张扬只好下令在城外扎营,并且派人去接回当初送走的蔡邕、蔡琰和五万俘虏。 吴用和刘伯温两人联袂进入中军大帐,只见张扬正盯着眼前烤得金黄酥嫩的羊羔呆呆的愣神,一双闪亮的眸子里满是怀念,以及悔恨,连两人进账 也不曾发觉。 “主公。” 吴用习惯性地站在张扬的身后,小声叫了张扬一声,张扬这才回过神来,道:“伯温,加亮,都坐吧。” 刘伯温大大方方地在一旁跪坐下来,随后取过一柄匕首,切下一块羊肉,小心翼翼地放入嘴中嚼着。 吴用在一旁弯身躬身道:“主公,我军的损失已经统计出来了,此次大战,我军前后共伤亡一万余人,其中六千余人战死,奉命驻扎在美稷城的廖 化将军和其麾下的五千大军全部战死,另外有千余人死在了龙门渡口和吕布的混战之中。” 张扬眼中的痛惜之色一闪而过,黯然道:“廖化之死,五千大军阵亡,皆由本将思虑不周所致,明日,本将会当着三军之面,自责三十军棍,以儆 效尤。” 刘伯温连忙咽下嘴中的羊肉,道:“此次计划乃是由基制定,基请一并受罚。” 吴用也道:“计划本无问题,是用未曾执行得当,请主公降罪。” “行了。”张扬阻止两人道:“出谋划策的是你们,最后做决定的却是本将,再者说,当众挨罚又不是什么好事,你们抢什么?加亮,接着说我军 的损失情况。” “遵命!”吴用应诺一声,继续说道:“除了军卒的伤亡之外,我军还损失了几乎所有的粮草辎重和七八万俘虏,经此一役,我军治下,除了大军 之外,青壮男丁基本损失殆尽。” 张扬面色一沉,沉声道:“接着说。” 吴用继续道:“而今主公麾下仍有汉人百姓二三万,这些是从马邑迁来的,在主公出兵之前便已送出美稷,还有五万年轻妇孺,都为异族,所幸的 是,我军所有的牛羊并没有安放在美稷城中,所以今年冬天基本上不会缺少吃食。” 刘伯温接口道:“也就是说,主公治下的兵源基本上已经枯竭,短时间内我军并不能得到补充了。现在我军虽有精兵四万余,而且能征善战,可却 却只会越战越少,用来自保绰绰有余,如果想要分兵却略显不足,若是不出奇谋,想要在两年内席卷草原基本是痴心妄想。” 吴用点头道:“是啊,经此一战,主公与韩馥、董卓的仇恨已经接下,丁原又一直看我军不顺眼,一旦主公率大军出征,并州军、凉州军、冀州军 必定会趁虚而入,如果塞外再出一个如檀石槐的雄主,我军势必首尾难顾,情势对我军极为不利。” “无妨!”张扬大步走到帐外,望着幽暗的苍穹,沉声道:“你们莫非忘了,离石还有数千精兵?那可是我汉人中真正的精锐。” 刘伯温凝声道:“主公是说原护匈奴中郎将张奂的旧部?” 张扬重重地点了点头,能在这北疆随着张奂纵横无敌的,怎么能不是精兵? 刘伯温道:“根据洛阳传回的消息,朝廷派来为主公加爵的天使已经在到了并州月余的时间,却一直逗留在离石,不肯前来宣旨,恐怕其中另有玄 机。” 吴用也道:“用也以为,天子恐怕是想将主公诱至离石,在宣旨之时,暗藏刀斧手,加害主公。” “以力破之便是!”张扬背负双手,遥望着洛阳的方向,淡淡道:“天子莫不是以为仅凭一些刀斧手便能要了本将的性命?” 话锋一转,张扬继续问道:“如今公孙瓒也已经撤军离去,天子四路大军之谋已破,伯温、加亮,你二人不妨猜猜,天子接下来会用什么手段?” 刘伯温淡然道:“天子四路大军共伐河套之谋说不上多么高明,稍微有智之士都能看出,无非便是削弱我军和凉州军、冀州军、幽州军的实力,丁 原不过是个添头,公孙瓒兵力不足,地位尚未稳固,不曾中计,董卓拿韩遂顶缸,只有韩馥蠢货不明所以,损失最大。” 吴用接口道:“此战我军虽胜,但仇怨却已接下,公孙瓒也不是安稳之辈,待其地位稳固,未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接下来,天子势必会挑起四路 大军的混战,借机削弱地方势力,最好能四败俱伤,然后由天子收拾残局。” 张扬眉头一皱,问道:“那天子会以何种方式挑起四路大军的混战?” 刘伯温道:“方法数不胜数,最简单的莫过于互换治所,比如命主公为并州牧,命丁原为凉州牧,命韩馥为幽州牧,命公孙瓒为护匈奴中郎将,命 董卓为冀州牧,如此一来,各方虽明知是计,却因为心中野心,却又不得不乖乖钻进套中。” 张扬不敢置信道:“天子真会这么做?” “十有**。”刘伯温肯定道:“当今天子并不愚笨,只是略有些荒唐和并没有意识到大汉的危机罢了。想想当初天子刚刚登位之时,买卖官位,建 造豹房,甚至命宫女与狗相交取乐,但自黄巾乱起,天子虽不说英明神武,但也算得上中人之姿,不过天子毕竟资质不足,打得算盘不错,但四路大军 混战,怎能尽皆败亡,总会有一方胜出,当前朝廷的力量又太过薄弱,根本没能力收拾残局。如此一来,只会令弱者更弱,强者更强,若待其一死,大 汉灭亡无日矣。” 吴用叹道:“大汉早已病入膏肓,可惜天子尤不自知,这天下,岂是一两人便能动乱的?归根结底还是世家的势力太过庞大,在地方上盘根错节, 百姓活不下去,难不成杀几个封疆大吏便能改变?” 张扬大手一挥,道:“此事容后再议,倒是那个田丰和牵招怎么样了?” 吴用道:“牵招能吃能喝,但就是不肯投降,至于田丰,已经绝食一日了。” 张扬暗暗进入系统,问道:“这田丰的属性是多少?” 刚刚恢复过来的系统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张扬的脑海中冰冷地答道:“田丰,字元皓,为人刚直,正史中袁绍手下最为着名的谋士之一,具体属性 为,统率70,武力63,智力91,内政94。” 张扬可万万没想到,只是随便抓了个人便是智力和内政双90的大才,不由惋惜道:“此人倒是个硬骨头,如此死了有些可惜,不知有什么办法能让 他打消求死之念,为我所用,还有那个牵招,到也不失为一方良吏。” 刘伯温为难道:“此人意志颇坚,恐怕很难让其屈服,若是一味用强,恐怕其会马上求死。” 有一句话刘伯温没好意思说,那就是主公你的名声太差,像田丰、牵招这种世家出身的人,基本上很难认同张扬,更别说为其效力了。 张扬明显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但还是不甘心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吴用突然眼前一亮,道:“正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不管是牵招还是田丰,都算得上正人君子,在下或许有办法令其为主公效力。” 闻听吴用之言,张扬顿时放在心来,倒不是说吴用比刘伯温聪明,而是吴用的战绩太过彪悍,想想上一世的吴用,真正行军打仗之时,他能给宋江 的建议基本没有,但卢俊义、徐宁等大将基本都是在他一手操纵下才上的梁山,有如此成绩作保,也难怪张扬对他十分放心。 “好!”张扬大手一挥,道:“此事便交由加亮谋划,务必使这两人为我军效力!” “用,遵命!” 此次大战至此终于落下了帷幕,后世史学家如下记载这意味着张扬崛起的一战。 中平三年八月,汉灵帝刘宏为了铲除不遵朝廷号令的四大军阀,密诏凉州牧董卓、冀州刺史韩馥、幽州牧公孙瓒,以及帝党并州牧丁原四路大军共 伐陷阵将军,护匈奴中郎将张扬。众军阀各怀心思,幽州牧公孙瓒陈兵边界,与张扬秋毫无犯,凉州牧董卓、冀州刺史韩馥、并州牧丁原共兴兵十万, 分三路共击河套。 张扬率军主动出击,与丁原部将吕布激战于龙门渡,是役吕布大败,所部骑军几乎损失殆尽,被张扬赶过大河,抱头鼠窜而去。越十日,张扬率军 回师,火焚美稷城,董卓部将韩遂、韩馥部将潘凤共数万大军和数万异族俘虏付之一炬,唯马腾率军突围而出,张扬大获全胜。 九月中,消息传来,天下震动,是人皆呼张扬为人屠复生,小儿闻张扬之名夜不敢啼。 第200章 天下侧目 **月的洛阳城烈日高悬,就连知了的叫声都有些有气无力,洛阳城中的达官贵人们都在享受着各种各样的消暑办法,不过在这个年代,能消暑的办 法实在是不多。 使用最广泛,也是最奢侈的便是冰饮,这个时代的人还不会在夏天造冰,所以他们会在冬天的时候,从冰冻的河水中凿出大小合适的冰块,放在地 窖中保存。这种方法太过耗时耗力,所以即便是一般的达官贵人也享用不起,整个洛阳城能够享受上的也无非那么几人。 大将军府内,何进随手端起一杯冰镇过的美酒一饮而尽,不过他的额头上还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仿佛冰镇美酒也没能带给他一丝凉意。 望着手中的竹简,何进头也不抬地对一旁的何颙道:“伯求,本将刚刚得到边关的邸报,河套一战已经结束了。” “哦?”何颙饶有兴致的道:“大将军先别说,容下官猜测一下,此战大战,恐怕最后胜的是张扬吧?” 何进一脸不解,问道:“伯求从何而知?” 何颙一脸淡然,道:“这也是下官猜测,原因嘛,无非有三,其一者,张扬身经百战,狡诈如狐,麾下不乏勇将;其二者,董卓、韩馥、公孙瓒、 丁原各怀心思,且都有自己的根基,不可能倾尽全力攻伐张扬不说,恐怕还会相互猜忌;其三者,河套如今乃是张扬的全部根基所在,其必定拼尽全力 ,有此三者,下官认为胜者当是张扬无疑,只是这伤亡嘛,恐怕这几路大军伤亡都不会小。” 何进道:“伯求前面所说一点不错,唯最后一句稍有偏差,你可知道这张扬是怎么赢的吗?” “愿闻其详。” 何进的面容中透露着一丝古怪,还有些许的惊恐,凝声道:“张扬这厮真不亏他小人屠的外号,居然一把火把美稷城烧了个干净,连同城内七八万 各族俘虏和近八万凉州兵、冀州兵,全部付之一炬,逃脱的不超过千人。” “什么?!” 何颙冷汗直流,倒吸一口冷气,脸上满是骇然之色,到此刻,他才明白何进刚才为何是那种表情。 何进叹息道:“这张扬还真是狠毒,十多万条人命,他竟然连眼都不眨便全部烧死了。” 何颙长出一口气,神色恢复如常,微笑道:“这才是小人屠啊,十多万条人命在他的眼里也和草原上的野草无异,只要他想,随时都能牺牲。” 长乐宫中,正在给董太后请安的刘宏接到急报,匆匆阅罢,将手中竹简狠狠掷于地上,勃然大怒,厉声道:“张扬贼子不除,大汉永无宁日!” 董太后见自己的儿子如此失态,上前捡起被掷于地上的竹简,在书案上小心放好,这才柔声道:“皇上何必如此动怒,气坏了龙体可不值当。” 刘宏怒起未消道:“母后有所不知,张扬这人屠端得可恶!” “哦?何事能让皇上如此生气?” “母后自己看邸报吧,儿臣实在是” 董太后展开竹简,匆匆看了几眼,面色不变道:“皇儿就是为了这事生气?” 刘宏疑惑不解,问道:“母后觉得这还不是一件大事?” 董太后笑笑,道:“哀家还真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反而张扬这个人,着实是一枭雄。” 刘宏艰难开口道:“母后,那可是十多万条人命,就算不连军卒,也足有七八万的俘虏。” “皇上,那些是异族人,与我大汉何干?皇上不应为那几万的奴隶惋惜,反而应该看重的是张扬这个人。还是那句话,皇上若是觉得张扬无用,那 张扬便该死,若皇上觉得张扬有用,那张扬便不该死,作为一国之君,皇上为那异族奴隶惋惜作甚?” 刘宏思索半晌,道:“张扬,此人当真是一把双刃剑,就连朕也没把握将其牢牢握在手中,若任其这么发展下去,恐怕北疆无人是其敌手,这大汉 江山恐怕也将毁于其手。” 董太后点头道:“确实如此,这张扬就如一头猛虎,动则便要噬人,不过,若是给猛虎加上一副枷锁,一个牢笼,安知其不能为我所用?昔日韩信 之才胜张扬何止十倍,但若是高祖不用韩信,安来这大汉天下?皇上要做的,不是将这头猛虎杀死,而是给这头猛虎套上一副枷锁。” 刘宏把头低下,陷入沉思之中。 凉州治所姑臧县,董卓将军府。 满脸疲惫,全身上下烟熏火燎的马腾径直奔入大堂,向董卓抱拳一礼道:“将军,我军大败,韩遂将军战死,唯有末将率数百余人逃出生天。” “什么?” 董卓大惊失色,正要询问详细情况之时,却见一脸焦急的李儒步入大堂,不断对他使着眼色。 董卓心领神会,安抚马腾道:“寿成先下去休息,待来日本将再召寿成详谈。” “遵命!” 马腾见董卓没有怪罪之意,连忙退下,他现在还不没搞清楚董卓知不知道他们将董旻斩杀的事,所以不敢多言,深怕露馅。 待马腾离去,董卓迫不及待道:“文优,尔可曾听到马腾之言?” 李儒凝重道:“小婿正是为此事而来,刚刚接到朝廷邸报,张扬先败丁原部将吕布于龙门渡,又回师火烧美稷城,将韩遂的四万铁骑,连同潘凤的 三万余大军,加上美稷城中的七八万俘虏尽皆烧为焦炭,十几万人命,逃生者不足千人。” “什么?” 董卓一脸惊恐,道:“韩遂小人死有余辜,只是可怜那四万大军,竟跟着韩遂那个叛徒一同葬身火海。对了,刚才文优为何阻拦于我,马腾这厮和 韩遂狼狈为奸,暗害吾弟,不杀难以解我心头之恨。” 李儒连忙道:“岳丈不可,马腾此人为名将马援之后,更兼其在羌人之声望不凡,若是随意加害,恐羌人反复。” “难不成就这么放了他不成?” 李儒幽幽一笑,道:“主公不妨命其前往金城,收拢羌人为岳丈效力,再掐断其粮草,如此一来,其受制于我军矣。” “也罢。”董卓愤愤不平道:“此事便交于文优来办。” 幽州,蓟县,州牧府。 公孙瓒端坐堂上,曾经背叛过公孙瓒,又在刘虞战败后不知所踪的刘备三兄弟居然赫然在列,看样子,公孙瓒不仅没有斩杀刘备的意思,反而奉其 为座上宾。 将朝廷的邸报传阅一遍,公孙瓒不无庆幸道:“幸好有士起的提醒,本将不曾率军攻伐张扬,否则的话,这被烧死的大军之中,恐怕也有我幽州军 的一席之地。” 关靖面色凝重道:“使君,这张扬当真是一枭雄,若是不能一举将其灭杀,还是不要轻易与其交恶为上。” 刘备端坐末席,面色难看得可怕,酝酿半天之后,忍不住痛苦流涕,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公孙瓒不屑地冷笑一声,这个老同学的脾性他算是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也十分的不屑,只是不好开口训斥罢了。 张飞见刘备痛哭,大声嚷嚷道:“兄长何事痛哭?莫不是谁惹兄长了,看某不将其一矛戳死!” 刘备掩面道:“非是其他,吾独哭美稷城中无辜之人耳。” 本来公孙瓒麾下众人对刘备这一姿态见怪不怪,但幽州一众世家之人不免肃然起敬,再看刘备之时,神色间多了几分恭敬。 洛阳城中望春楼,一处雅间之内。 曹操、袁绍、荀攸、淳于琼等人,还有刚刚返回洛阳接替冯芳为助军右校尉的袁术赫然在列,这些人如今都算是大将军何进的属官,平日也多有亲 近。 袁绍随手将一封竹简放在案几之上,道:“这是朝廷最近的邸报,诸位先看看吧。” 待众人一一传阅完毕,无不露出惊骇之色,只有曹操面色如常,不以为意。 “哼!又是这张扬!” 袁术率先开口,语气中充满着怨气。 袁绍也脸色发青,道:“是啊,这小人屠端得狠毒,如此多的人命,他真的下得去手。” 曹操不以为意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仗最终还是张扬胜了。” 袁绍满脸不悦,道:“莫非孟德以为这小人屠禽兽之举值得效仿乎?” 雅间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古怪,众人俱皆或愤怒、或不解地望着曹操,只有荀攸一脸笑意,对曹操另眼相看,不知在心中思索着什么。 曹操自知失言,立刻自嘲道:“本初说笑矣,操虽然不敢以仁义之士自居,但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操还做不出来。” 曹操此话出口,尴尬的气氛为之一停,众人又开始重新声讨张扬,在座诸人,如袁绍、袁术、淳于琼等人,无不曾经败于张扬之手,自然也不可能 说张扬的好话。 只有两人默然不语,其一便是刚才说张扬无可厚非的曹操,另一人便是荀攸。 此时的荀攸目光灼灼的盯着曹操,心中暗忖此人倒不失为一枭雄,眼看大汉已经是千疮百孔,或许此人日后能有一番作为? 不过曹操只顾低头喝着闷酒,并没有发现他日后的谋主之一正在暗中观察着他。 第201章 出征 浓浓的黑暗还没有散去,距离天亮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不过此时正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候。 大帐之中没有一点灯火,张扬端坐在主位之上,望着面前一柄变形的狼牙棒和一杆血迹斑驳的银枪楞楞地出神,他萧瑟的身影和这浓重的黑暗融合 在一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帐帘掀开,典韦那张丑脸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唯有那双散发着黄芒的虎目清晰可见。 “主公,是时候了。” 好像是怕打扰到张扬,典韦那天生的大嗓门都特意压低,仿佛闷雷一般。 张扬长身而起,典韦顺势将披风捧了过来,张扬将披风向身后一甩,将披风呼啦啦的展开,再顺势往肩上一系,大步出帐而去。 几乎是在张扬踏出营帐的同时,激昂的鼓声冲天而起,原本宁静的军营顿时喧嚣起来,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三通鼓毕,不足千人的陷阵营老卒和四万余匈奴、乌桓勇士已经齐聚在草原之上,旌旗蔽空,铁甲狰狞,高高竖起的长枪如同森林一般,无数的弯 刀虽然不曾出鞘,但仍然透露着肃杀之气。 薄薄的晨曦之中,张扬傲然肃立在临时搭建的点兵台上,典韦、杨七郎、杨业、周仓、裴元绍、李严、何仪、何曼、刘伯温、吴用、黄邵、乌力等 一众文武尽皆立于张扬身后,就连从来不曾在众将面前出现的蔡邕也肃立一旁。 到现在,杨业和蔡邕两名老人已经彻底认同了张扬,虽然过程比较艰难,但结果已经确定,两人都不是什么瞻前顾后的人,既然决定了,那便不会 再三心二意。 点兵台下,三军将士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高台上那个身影。 “兄弟们,此战我们虽然胜了,但我们赢得很惨。我们付出了所有的粮草和全部辎重,还有七万俘虏。” 或许是因为一夜不曾开口,张扬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却没人在意这些。 稍微停顿一下,张扬继续道:“这些其实在本将的眼中都不算什么,粮草没了可以再种,辎重没了可以再造,奴隶没了,再去草原一趟抢他娘的便 是,真正让本将心痛的是,这一战,我们损失了廖化和六千英勇的兄弟!” 为张扬悲愤的语气所感染,三军将士的眼中充满了痛惜,哪怕是匈奴人和乌桓人,他们现在已经彻底地融入到了陷阵营中,陷阵营那不灭的军魂已 经烙印在了他们的身上。 “廖化将军,从南阳起便跟着本将,还有那六千将士”张扬的语气愈发低沉,“这些兄弟本来可以不死,但是因为本将谋划不周,才导致了这些兄 弟的阵亡。” 张扬的语速不快,尽量让那些汉语并不流利的匈奴人和乌桓人都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身为三军主将,本将的责任无可推卸!”张扬嘶声大吼道:“典韦何在!” “末将在!” 典韦踏前一步,面色不变,大声应诺。 张扬张开双臂,大声喝令道:“给本将卸甲!” “遵命!” 典韦执行命令从不问原因,只见他来到张扬身边,将张扬沉重的铁甲卸了下来,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张扬又脱去身上的战袍,露出满是肌肉,十分 匀称的上半身。 高台之下,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他们不知道张扬要干什么,但他们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了。 张扬的身上布满着纵横交错、狰狞恐怖的伤口,整个正面身躯,几乎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方来。这些伤口新旧不一,有的能清楚的看出过了不少时 日,有的才刚刚结痂。很难想象,有人在受到如此多的创伤之后,还能像张扬这般生龙活虎,仿佛没事人一般。 布满在张扬身上狰狞的伤口,正在无声地诉说着,他那些彪悍的战绩,绝地不是吹出来的,而是从无数惨烈的血战中杀出来的。 “扑通!” 张扬转过身躯,重重地跪倒在点兵台上,只见他的后背一片光滑,除了左肩上有一个硕大的伤疤之外,再没有一处伤口。 三军将士的震撼更甚,只有正面有伤,这说明张扬从来不曾后退,永远都是面对敌人,陷阵营的口号不只是说说而已,他们的将军,真的做到了。 在三军将士震撼的目光之中,张扬随手将头上的天狼盔脱下放在一旁,昂首道:“本将决定自领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啊?” “什么?” “我没听错吧?将军要责罚自己?” 不怪这些将士大惊小怪,从古至今,都有一句俗话,那就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从来没人说过,皇帝犯法,也和庶民同罪。像汉武帝那种 罪己诏,更多的是一种形势而已,皇帝,或者是权利最顶端的那个人,一向是剥离于法律之外的特权阶级,而以张扬目前的地位,说他是这片地方的土 皇帝肯定没人不同意,但就算这样,张扬居然还要责罚自己? 张扬并不理会身后的窃窃私语声,自顾自地将身体前倾,用双手撑地,大喝道:“典韦!” “末将在!” “行刑!” “吴用!” “属下在!” “监刑!” “遵命!” 典韦的面色没有一点变化,随手取过一柄军棍,站在张扬的身边,胳膊上的肌肉因用力而高高隆起。三军将士心中一震,看这架势,典韦将军莫不 是要全力动手? 吴用站在一旁,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典韦一动不动,但手中的军棍已经高高举起,迎着那冲破晨雾的第一缕阳光狠狠落下,挟裹着破风的利啸,重重砸在张扬的脊背之上,毫无花巧可 言。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张扬算不上白净的后背顷刻间留下一道血印。 “一!” 吴用眉头紧皱,艰难地从牙缝中蹦出一个一字。 “砰!” “二!” “砰!” “三!” 典韦的军棍一下接着一下地砸在张扬的背上,没到十棍,张扬的后背已经是一边血肉模糊,豆大的汗珠从张扬的额头不断滚落,在点兵台上汇聚成 一个小小的水洼。 点兵台下众将的惊恐已经无以加复,对于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来说,如此重刑也不是他们所能随便承受的。 但是张扬始终未吭一声,若不是他额头上那滚滚而落的汗水,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典韦在打的是一个死人。 “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是一声闷响乍现,典韦手中的军棍应声断成两截。 “三十!” 吴用尖着嗓子凄厉地报完这最后一个数,脸上却流露出无比轻松的神情,一袭薄衫早已被汗水打湿,仿佛挨打的不是张扬,而是他吴用一般。 张扬缓缓直起腰来,将刚才褪下的战袍重新穿好,高台上只留下一滩汗水汇聚成的小水洼。三军将士虽然没听到张扬的惨叫,但人终究是人,血肉 之躯岂能感觉不到疼痛? “典韦,披甲!” 张扬缓缓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向典韦下令。 典韦随手丢了半截军棍,抱起张扬的重甲大步向前,当那沉重的铠甲重新套在张扬身上时,三军将士分明能看到张扬眉头一皱。虽说典韦的动作已 经非常轻柔,但仍然可以想象到,那沉重的铁甲套在皮开肉绽的肌肤上时,是何等的痛楚。 张扬面色惨白,甚至连嘴唇都是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但他始终没有哼出半声。 深深的吸了口气,张扬厉声大吼道:“廖化和六千兄弟的阵亡,本将固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归根结底,这笔帐还是要算在丁原、董卓、韩馥的 身上,若不是他们肆意兴兵,这六千将士又怎么会死?” “自从老子从南阳起兵以来,从来都是我陷阵营按着别人打,什么时候阿猫阿狗也敢来捋老子的虎须?”张扬恶狠狠地抽出腰间天胜刀,厉声大吼 道:“虽然进攻美稷的敌军已经全部被烧死,但这事儿还没完,血债,一定要用血来偿还!” “血债血偿!” 震天的怒吼响彻云霄,三军将士纷纷挥舞着兵器,跟随张扬狂嚎起来,仿佛数万饿狼一般,恨不得当场便撕碎丁原、董卓、韩馥三人。 “帐要一笔一笔算,如今我们还没能力分兵三路,所以,我们便先拿并州丁原开刀!”挥刀向着晋阳的方向,张扬仰天怒吼道:“踏破晋阳,活剐 丁原!” “踏破晋阳,活剐丁原!” 三军将士山呼响应,愤怒的咆哮在天地之间回荡,待众人稍微平息情绪后,张扬开始调兵遣将。 “周仓、何仪、何曼、吴用听令!” “末将在!” “以周仓为主将,何仪、何曼为副将,吴用为军师,率铁骑五千兵寇雁门!” “遵命!” “杨业!” “末将在!” “率铁骑五千南渡河水,兵进西河郡!” “遵命!” “杨延嗣听令!” “末将在!” “率三千铁骑为先锋,遇水搭桥,逢山开路,进军太原,直逼晋阳!” “遵命!” “李严听令!” “末将在!” “率剩下的步卒和五千匈奴铁骑留守美稷,政务由伯喈先生做主!” “遵命!” “其余人等,随本将为中军,此次不踏平晋阳,绝不收兵!” 第202章 意欲何为 天色逐渐昏沉下来,和煦的晚风轻抚过河面,为燥热的草原来了一丝丝凉爽的气息。 此时距离张扬分兵出击已过去了三日,张扬率领的中军也终于在黄昏时分重新抵达了龙门渡口。 曾经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早已随风散去,张扬废物利用,重新驻扎在了当初吕布的营地之中。 刘伯温径直踏入主帐,抱拳对张扬道:“主公,你找我?” 张扬挥手示意刘伯温坐下,问道:“伯温,塞外鲜卑人情形如何?” “根据沈富先生传回的消息,骞曼与步度根大战一场,损失惨重,被属下蹋顿所杀,随后蹋顿率军投靠了步度根。如今草原上混战不休,步度根收 拢王庭各部之后,实力不小,但是慕容部亦吞并了不少小部落,拓拔部消化了拓拔熙从阴风峡谷带回去的万余人后,实力也有所增长。令人惊奇的是, 一个名叫铁木真的小部落首领,在自己的部落被慕容恪所灭之后,只身逃走,向步度根借兵三千,七日之内连灭慕容部麾下十余个小部落,聚集起不小 的势力,虽然目前实力还比不上其余三个部落,但依基来看,此人不可小觑。” 张扬一阵心惊,暗忖这铁木真不亏是成吉思汗,带兵打仗的能力果然是强,居然硬生生在三方势力中杀出一条血路,若是任其发展下去,慕容恪这 个十六国名家还不好说,但步度根和拓拔熙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让他一统草原,那 略微思索片刻,张扬道:“如今我军与丁原、董卓、韩馥等人势同水火,公孙瓒心怀不轨,再加上有天子从中煽风点火,可以遇见,短时间内我军 很难改变四面皆敌的困境。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塞外的鲜卑人再来插上一脚,后果不堪设想,伯温可有良策使鲜卑人一蹶不振?” 刘伯温面露为难,思考半晌,咬牙道:“基有上下两策,供主公垂询。” “何为上策?” “上策名为族灭,主公只需像从前那样对待他们,超过车轮的男子全部杀死,妇孺充为奴隶,鲜卑一族当灭。” 张扬迟疑一下,道:“此计狠毒暂且不说,就算本将愿意,只怕在这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也无法抽出足够的大军攻略草原,还是说说下策吧。” 刘伯温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道:“主公,下策可就是真正的绝户之计了。” “讲!” 用力吞了一口口水,刘伯温低声道:“火焚草原。” “火焚草原?”张扬诧异地看了刘伯温一眼,此计若是吴用献出的,张扬一点都不会奇怪,但刘伯温什么时候也如此狠毒了? 略微权衡一下利弊,张扬道:“伯温,草原上的大火一旦烧起来,不但寸草不生,恐怕连飞禽走兽也无法幸免,包括鲜卑人的牛羊牲畜,都将死于 火中,那这个冬天” 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刘伯温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从匈奴人开始,这些草原异族便如同恶狼一般,永远都喂不熟,大汉皇帝以为和亲便能 相安无事,可公主送出了多少位,匈奴人可有一点消停?现在匈奴人虽然不烦从前,但鲜卑人尤有胜之,想要防止鲜卑人强盛起来,制造一场人为的天 灾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这次身份好像开始了转换,刘伯温异常狠辣,张扬却犹豫起来。 刘伯温再劝道:“主公,此计虽然有伤天和,死伤无数,可死的都是蛮夷之人,与我汉人何干?且此计是目前最迅速解决我军后顾之忧的办法何乐 而不为?” 张扬迟疑道:“可是,鲜卑人若是无法度过这个冬天,南下前来劫掠又该如何?最后死伤的还不是我汉家子弟。” “不可能。”刘伯温斩钉截铁道:“草原一旦被烈火焚尽,鲜卑人便很难度过这个冬天,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势必会进行更加惨烈的混战,若是其 想南下幽并劫掠,人少了,不足以成事,人多了,其余部落岂能不趁机劫掠他们的老营?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哪个部落,想要南下都无疑于痴心妄想 。” 张扬道:“若是鲜卑人联手南下呢?” “主公觉得可能吗?”刘伯温笑道:“步度根一心想继承其兄的王位,慕容部也想将王位收入囊中,拓拔部守成之犬耳,铁木真实力不足,试问如 今草原,谁能有这个实力和魄力将整个鲜卑整合在一起,大举南下?” 张扬低头不语,陷入沉思之中。 雁门郡边境。 五千匈奴铁骑就如同滚滚洪流,不断向着东方蔓延,很快便进入了雁门郡境内。 自从进入雁门郡后,草原上便开始逐渐出现了一些村镇,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官道两侧也开始有了田地和农夫的身影,不像在塞外草原,数百 里也可能根本没有一点人烟。 随风肆意飘扬的旌旗之下,周仓身披重甲,手按刀柄,表情颇为凝重地跨坐在战马之上。 在三国演义当中,周仓绝对算不上一员良将,除了给关二爷捧刀和忠心之外,可以说没有一点出彩的地方,不过在这个世界,好歹也跟随张扬征战 无数,大小战役,不说一百,七八十场总是有的。老话说得好,熟能生巧,如今的周仓也算得上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可他从来就没打过如此诡异的仗 ,张扬除了交给他五千匈奴铁骑,命他兵进雁门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军令,甚至都没告诉他该干什么。 周仓想了一路都不知道张扬让他来干什么?攻打雁门吧,他手下都是骑兵,怎么攻城?不打吧,那是来干什么的?踏春? 本来这也没什么事,反正张扬还给他配了一个军师,有什么事自然有吴用来发愁,他只要执行命令便可,但最让周仓搞不清状况的事情发生了,吴 用这厮居然只随军走了一日便折道返回了美稷,问他什么,他也神神秘秘的,只说按主公的意思来办,就是不肯多说一句。 更让周仓发愁的是,大军只带了七日的口粮,张扬还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不准劫掠! 没办法的周仓只好把何仪、何曼兄弟俩和一众匈奴千夫长、百夫长召集了起来,满脸杀机道:“都给老子听好了,如今已经进入了雁门郡内,管好 你们手底下的兔崽子,谁都不许劫掠,更不许杀人!一个人抢,老子就杀十人,十个人抢,百人队皆死,一百个人抢,老子就把这五千人全部杀光,然 后割下自己的脑袋去跟主公请罪,听明白没有?” 一众匈奴千夫长和百夫长齐齐点头,道:“遵命!” “好。”周仓点点头,厉声道:“现在出发,跟老子去打阴馆。” 阴馆是个县名,正是雁门的郡治。 “将军。”何曼开口道:“主公并没有让我们去打阴馆啊。” “忒他娘的笨!”周仓伸出大手在何曼的头盔上一拍,骂道:“主公没说让我们打哪,那就是他娘的哪都能打!” 河东郡便是后世的山西临汾、运城一带,不过此时的河东郡并不属于并州,而是属于司隶管辖,就相当与如今首都内的一个区一般。 不过河东郡可不平静,不仅有朝廷的势力,还有托名于黄巾军的白波贼盘踞,可以说是相当的混乱。张扬命人进军至此的目的可不是要攻城略地, 还是看中了丁原帝党的身份,知道若是他并进司隶,丁原不可能不派兵救援,以达到分丁原之兵的目的。 其实杨业和周仓一样,也不明白张扬派他率兵来此的目的,虽然已经归心于张扬,但他还是不愿与大汉朝廷做对,更别说率军攻略大汉的司隶。是 以他在刚刚进入河东郡的时候便下令就地扎营,既不进攻,也不后撤,就好像一颗钉子一般,死死地钉在了河东郡的边界。 作为一个征战一生的老将,杨业也摸不透他这位主公的用兵之道,寻常人用兵,总有一些踪迹可寻,但张扬往往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别说是敌 人,就连他都不知道张扬想干什么。 不过也无所谓,既然没有军令,那干什么都不算违令,反正杨业也不想攻打河东,有时候杨业甚至会想,是不是主公猜到了他的心思,才命他率军 ,而不是选择与主公更为亲近的裴元绍为将。 想不明白的事,那就不要去想,杨业笃定朝廷的大军不会来主动招惹他,至于白波贼,杨业虽说不愿与朝廷做对,但收拾白波贼却没有任何的心理 负担,他们想来便让他们来,我杨业的还没老到不能杀人。 想到这里,杨业不再犹豫,大声下令道:“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虽然这群乌桓人并不知道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将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主公为什么派这么个老头来当他们的将军,不过,不会有任何人敢去试探一下 杨业是不是个软柿子,陷阵营的军令可不是闹着玩的,主公狠起来连自己都打,何况是他们? “传令下去,大军就地驻扎,还有,主公明令,不准劫掠,不准杀人,违令者,斩!” “遵命!” 第203章 精兵 艳阳高照,但整个并州州牧府好像都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就连府中的奴仆都比寻常更为小心在意,深怕一不小心便招惹到喜怒无常的丁原。 此时的丁原正伏在案几上仔细察看着舆图,吕布在一旁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和成廉侍立一旁。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曹性昂首 阔步,径直步入大堂,抱拳行礼道:“使君,斥候急报。” 丁原也不抬头,直直盯着舆图道:“讲!” 曹性道:“从南阳便一直跟随在张扬身旁,在管亥死后成为张扬麾下第一大将的周仓率五千铁骑渡过河水东进,如今已进入雁门郡内,并朝着阴馆 的方向不断疾进,看样子是准备一举拿下阴馆。另有边塞老将,金刀无敌杨业率五千铁骑在河东郡的边界处扎营,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曹性话音刚落,成廉急道:“使君,河东乃是司隶治下,雁门比邻河套,若是让张扬贼子攻下这两地,不仅其势力增加,还有可能威逼司隶,后果 不堪设想,还请使君速速发兵救援。” “不可。”丁原低头沉思半晌,道:“这两路援军看似来势汹汹,其实不足为虑,这小人屠不傻,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攻打司隶;雁门郡内俱为 坚城,便是鲜卑举族南下也难以攻下,更何况周仓只有五千骑兵。按本官猜测,这两路大军乃是张扬贼子的疑兵之计,目的就是为了让本官分兵,他再 趁机直捣黄龙,攻下晋阳,本官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稍微停顿一下,丁原长身而起,问成廉道:“张扬的中军现在何处?” 成廉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恭维道:“使君明察秋毫,只要击溃张扬的中军,这两路疑兵便会不战自溃。” 曹性一脸羞愧道:“使君,末将派出无数的斥候,不过至今为止居然没有一路斥候回返,因此并不清楚张扬中军如今到了哪里,不过依末将推断, 张扬的大军如今应该在西山一代,距离晋阳应不超过数百里之遥。” “推断?应该?应不超过?”丁原勃然大怒,道:“曹性,你为将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是你应该说的话?你知不知道,不准确的军情可能断送数万 并州儿郎的性命,乃至无数并州百姓?” 骂了两句,丁原还不解气,继续道:“两军交战,岂能儿戏?给本官把斥候都派出去,一定要找到张扬中军的准确位置!” 曹性唯唯诺诺道:“末将遵命!” 目送曹性离去,丁原长出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奉先,立即加强晋阳周边的斥候,张扬此举乃是欲盖弥彰,恐怕就是为了奇袭晋阳, 尔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让张扬的大军到了咱们的家门口都不知道,这一次看来张扬是下定了决心,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得知不用在此枯坐,吕布立马抱拳道:“义父放心,孩儿这就去办,定叫那张扬贼子有来无回。” 此时的张扬并没有如曹性所说出现在太原郡,反而一路向南,径直到达了西河郡的边界。 如今的西河郡可不是东汉初年的西河郡,现在的西河郡还没有那时的一半大,主要是南匈奴所占的河套地区被分离了出去,才导致了现在这一结果 。而如今的河套之主张扬明显没有将河套重新归于西河郡的意思,是以,西河郡也只能这么尴尬地存在着。 夜色已经昏暗下来,张扬并没有火急火燎地向着西河郡治离石县而去,反而在边境的地方扎下营来。 一盏昏暗的羊脂油灯将大帐内照得一片通明,两道对坐的身影也显露出来,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张扬、刘伯温的表情有些古怪,有狡诈、有阴险 、还有几分诡异。 刘伯温率先打破沉默道:“主公,丁原老朽现在一定正在火急火燎地调兵遣将,等着我军前来晋阳,他好以逸待劳,将我军一举歼灭呢。” 张扬冷然道:“若是我军粮草辎重,包括那些攻城器械都没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本将其实还真想将这并州收入囊中。” 守在门口的典韦忍不住插嘴道:“主公,没了粮草我们可以去抢啊,我们以前的粮草不也是从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高句丽人那里抢来的?某 家看这些并州的百姓可比胡人富多了,至于攻城器械,咱们抢了他们的粮草,再命他们帮咱们打造便是了,就像在虎牢关下那次一样。” “闭嘴!”张扬毫不客气地喝斥道:“那些胡虏怎么能和汉人一样?本将在边塞怎么抢,怎么杀,那都不要紧,保不齐这些百姓还得称赞老子一声 英雄。可这些并州百姓却是我大汉子民,沙场争锋固然无可避免,但这些百姓何辜?” 刘伯温也点头道:“不错,主公屠戮胡人,除了那些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外,恐怕不会有任何人有意见,边境这些曾经受到过胡虏之苦的百姓恐怕 还会拍手叫好。可如果像对待胡虏一样对待汉人,那主公,包括我军便不再是英雄豪杰,而是真正的屠夫、刽子手,为了主公的名声,为了千秋大业, 此时断不可为。” 闻听张扬和刘伯温都不同样,典韦也不再多说,他不是个愿意动脑子的人,既然他的想法不成,那就让主公和书生头疼去吧,俺老典听话便是。 张扬不杀、不抢中原百姓,可不仅仅是为了博取名声。事实上,张扬并不觉得名声有什么用,他虽然冒充张良之后,不过也只是为了摆脱黄巾军的 恶名,方便以后行事而已。所以那些世家大族并没有将张扬真正当成世家的一员,否则幽州的世家也不会对张扬那么排斥,被俘虏的牵招也不会这么长 时间不肯投降,田丰更是要绝食而死。 当然,张扬不这么干,也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仁慈,这个词放在他的身上就透露出一股好笑的意味,更不是因为什么圣人教化之类的东西。和无数从 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枭雄一般,张扬只相信手中的长刀,还有手下的士卒,在他的心里,唯有实力才是一切的标准,没有实力,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张扬之所以不愿劫掠汉人,是因为他清楚得记得后世那场五胡乱华,那凄惨的场景,虽然只是在书上看过,但那些书字里行间都散发着血腥味。更 重要的是,张扬需要这些百姓来为他提供粮食,提供兵源,来为他的争霸大业来发光发热。 “报!乌力将军和杨延嗣将军又射杀了三十余名并州军斥候。” “好,传令乌力和小七,加大巡逻的范围,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并州军斥候!” “遵命!” “报!周仓将军已经进入阴馆附近,正欲攻打阴馆。” “报!杨业将军已进入河东郡内,并在河东郡的边界扎营。” 各种消息如同流水一般被送到了张扬的大帐之内,刘伯温沉声道:“主公,看来周仓将军是准备直接进攻阴馆,而杨业将军打算驻扎在河东郡边界 ,既不进军,也不退军,和我们之前的预料差不多。” “嗯。”张扬点点头,道:“杨老将军的动作没有出乎我们的预料,倒是周仓这个家伙,好像有点开窍了,本将猜其肯定不会用尽全力攻打阴馆, 而是佯攻。” 刘伯温道:“没错,阴馆城高墙厚,向来是抵御胡虏的前线,周仓将军不会不明白这点,但他还是做出了一番率军攻城的架势,恐怕是为了给丁原 老朽带来一些压力。” 虽然如此说,但张扬还是不放心道:“来人!” 典韦掀帘而入,大声道:“在!” 张扬道:“老典,你速速派传令兵前去周仓营中,就说阴馆只可智取,不可强攻,一切以兄弟们的性命为重,打不下来就算了。”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去把小七找来!” 待确定张扬再无命令之后,典韦这才大步离去。 等不多时,只见一身戎装,身上还沾染着星星点点血迹的杨七郎大步进入大帐,抱拳道:“参见主公!” 张扬点点头,沉声道:“杨延嗣!” 杨七郎挺直身躯,大声道:“末将在!” “立即点起两万人马返回河套与加亮汇合,然后你便听从加亮的安排,多余的战马全部留下,本将另有他用。” “遵”杨七郎本能的便要答应,但旋即发现不对,开口问道:“主公,不打晋阳了吗?” “情况有变,不打晋阳了,速去!” “末将遵命!” 杨七郎不再多问,应诺一声后,便大步离去。 张扬回头望向端坐一旁的刘伯温,道:“伯温,时机差不多了,我们也应该去离石大营领教一下天子的手段,顺便将那数千大军收入囊中了。” 刘伯温点头道:“主公所言甚是,不过我们这位陛下的手段可不怎么高明,恐怕要让主公失望了。” “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响彻整个大营,仿佛在诉说着张扬势在必得的决心。 第204章 不按规矩出牌 晋阳城,起风了。 这事儿在盛夏的并州并不多见,不过整个州牧府内没人关心这个,对于他们来说,搞清张扬现在的位置才是重中之重。丁原时而看看案几上的舆图 ,时而望望堂外,期待能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丁原的诚意感动了上天,在他第十二次抬头的时候,曹性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使君,周仓的五千铁骑已经逼近阴馆附近,距离不超过五十里,再不派援军可就来不及了。阴馆虽说城墙高大,但城中的守军基本全部被抽调到 了晋阳,若是周仓率军攻城,很有可能一鼓而下啊。” “不要慌!”丁原本身便是武将出身,不会被这一点小情况就吓倒,只见他神色冷静道:“越是在危急关头,越是要沉住气,千万不要被张扬的诱 敌之计所迷惑,阴馆至少还有二千守军,保城池不失绰绰有余,本官问你,张扬的大军现在到哪了?” 在丁原的眼中,大敌始终都是张扬,只要能够干掉张扬,其他什么事都能放放。 曹性道:“使君,张扬派出了大量的匈奴射雕手和乌桓神箭手,我军派出的探马大多被其射杀,乔装成去山中砍柴和打猎的细作也都有去无回,至 今还未能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传回,不过西山附近各县也没有发现张扬大军出动的踪迹,以末将推断,张扬的中军应当还在西山一带。” 这就是张扬聪明的地方,他在西山留下了两千人,任务就是封锁消息,不能让丁原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还在西山?”丁原皱眉道:“这都好几天了,这张扬还是遮遮掩掩的,他这是要干什么,恐怕有阴谋。” 吕布接口道:“义父,张扬贼子的中军会不会早已离开了西山,现在这一切都是他故意做出来的假象。” “很有可能。”丁原一惊,凛然道:“这小人屠最擅长的便是隐匿踪迹,千里奔袭。当初他还在南阳的时候,便是凭借这一办法使得秦颉疲于奔命 ,不仅宛城失守,就连秦颉自己命也搭了进去。还有刘虞,他满以为张扬会奔袭蓟县,但张扬却声东击西,一举端掉了辽西乌桓的老营,使得刘虞手下 的骑兵大打折扣。张扬此贼,用兵诡诈,不可不防。” 一旁的成廉恭维道:“使君英明。” 丁原断然下令道:“传令下去,各军据营而守,无论发生什么事,没有本官的将领都不允许随意出击。哼,本官就不信了,任你有千般妙计,本官 不接招你又能如何?” “遵命!” “从西山到晋阳,不管是官道还是小路,多设明桩暗卡,但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即刻回报!” “遵命!” “再传令雁门太守,让他坚守城池,不得出战,至少得保证阴馆十日不失!” “遵命!” 离石,护匈奴中郎将旧营。 虎贲郎将付麟急匆匆地跑进黄琬的大帐,沉声道:“大人,张扬来了。” 这黄琬被免官之后重任太仆,正是刘宏为张扬加爵的天使,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否则也不会一直逗留在离石的大营中,刘宏派他来的目的, 正是要杀掉不受控制的张扬。 黄琬霍然起身,问道:“人在何处?” “已到辕门之外。” “张扬带了多少人马?” “只有三百余骑。” “只带了三百余骑?”黄琬先是一阵错愕,随后转为狂喜,道:“也不知这张扬是自信还是大意,不过无所谓了,此乃天赐良机。” 略微思索片刻,黄琬低声交代道:“尔速速率领五百虎贲郎伏于大帐四周,待会本官会将张扬请进大营,摆好香案,宣读圣旨,尔看本官手势行事 ,待本官举起右手,尔便率虎贲郎突入营中,乱刀将张扬斩杀!” “末将遵命!” 在黄琬和付麟商量的时机,张扬早已率人进入大营之中,直接便来到了校场之上。 “咚咚咚!” 黄琬在大帐中等了半天也不见张扬前来,正惊疑不定之时,忽闻校场上鼓声大振,不由惊讶道:“何处击鼓?” 左右皆道不知,忽见付麟匆匆而入,满脸急色,大声道:“大人,大事不好,张扬进了辕门之后径直去了校场,如今正在击鼓点兵。” “什么?张扬去了校场?”黄琬大惊失色,道:“还击鼓点兵?其不知天使在营中?真是岂有此理!” 付麟急道:“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黄琬略一沉吟,道:“立即点起虎贲郎,随本官前去校场,说不定得在三军面前将其斩杀了。” 付麟道:“在下遵命!” 校场之上,激昂的鼓声冲霄而起,一队队铁甲严整的士卒从营帐中鱼贯而出,在校场之上摆开阵势,整个校场上一片肃杀之气。 果然是一群精兵,张扬点点头,举步走上点将台,一双冷冰地眸子直直望着台下的大军,整个人就如同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 息。 典韦手持一杆沉重的大旗跟在张扬身后,待张扬站定之后,典韦将手中大旗狠狠往台上一顿,卷起的旗面猛地一抖,迎风飘扬开来,露出黑色的旗 面,上面写着斗大的一个张字。 边上还用金线绣着“护匈奴中郎将”一行小字。 “汉军威武!” 肃立在台下的三千精兵整齐地右拳撞胸,给张扬行了一个军礼。这可不是他们心中有多拥戴张扬,这只是汉军向主将致敬的礼节,仅此而已。不过 这群早已没娘的孩子确实需要一个主将,他们并不关心谁来做他们的主将,有就可以。 当然,张扬也绝不会认为,这三千精兵会因为他的凶名便对他刮目相看,俯首帖耳。不过张扬也不在乎这个,只要给他时间,他有一万种方法将这 支大军彻底打上他的烙印。 张扬站在点兵台上一眼望去,台下的大军阵形整齐,气势如山,虽然兵器铠甲多有破损,但隐隐透出只有百战之师才能拥有的肃杀之气,不亏是曾 经跟随在名将张奂身后,纵横草原的精锐之师。 张扬的目光如刀一般落在大军阵前的一名小校身上,大声道:“你,出列!” 那小校昂然踏前一步,直直迎上张扬如刀一般的目光,神色从容,步伐沉稳。 张扬点点头,道:“叫什么名字?” 小校大声道:“末将高顺。” 闻听高顺之名,张扬感觉一阵怪异,没想到被他抢了陷阵营名字的苦主就在面前。不过,根据张扬的记忆,这高顺不应该在吕布麾下吗?怎么会出 现在这里? 没思考太多,张扬暗暗进入系统,问道:“高顺是什么属性?” “高顺,统率92,武力85,智力58,内政36。” 对于高顺的属性,张扬心中一阵满意,92的统率绝对算得上大将之才,更为难得的是,这高顺乃是一名练兵的奇才,否则也不会有原来三国中最强 兵种之一陷阵营的存在。 “人都到齐了吗?” 高顺大声道:“禀将军,护匈奴中郎将营三千一百四十二人,一个不少,全部到齐!” 张扬点点头,厉声问道:“尔等可知本将是谁?” 其实张扬问的是一句废话,如果高顺不知道他是谁,怎么可能把他放进大营?不过,张扬要是知道高顺就在前些时日,一举拒绝吕布进入大营,恐 怕就会赶到庆幸了。 高顺道:“知道,将军正是陷阵将军,护匈奴中郎将,冠军侯,张扬将军!” 张扬道:“既知本将官职、名讳,如何还不见礼?” 高顺右拳再此撞胸,朗声道:“末将参见将军。” “参见将军!” 高顺的身后,拳头撞击铁甲的声音不断回响,三千大军齐齐行着军礼。 张扬点了点头,淡然道:“行了,都起来吧。” “谢将军。” 张扬此举看似多此一举,其实是必须的过程,这是一个主将在宣告自己对大军的统治权,也是一支大军第一次正式参加自己的主将,马虎不得。 张扬仔细观察片刻,发现三千人中并没有一人比高顺官职更高之后,大声下令道:“高顺,本将知你武艺不俗,且有治军之能,今命你为左军司马 ,统率这三千大军” “且慢!” 张扬话还没说完,便被校场外的一声大喝打断,硬生生地阻挡了张扬的命令。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天使黄琬大人在五百余名虎贲郎的护卫下匆匆赶来。黄琬纵马直接来到点将台下,这才翻身下马,仰视台上的张扬道:“张扬 将军,尔可知本官有天子诏令在身?如何不先领诏令,便先行点兵?” 张扬面色不变,道:“天使恕罪,本将还真不知晓有天使在营中,不过也不算迟,烦请天使大人当众宣读诏书,令三军将士也知晓一下陛下圣意。 ” 黄琬皱眉道:“如此大事,岂能儿戏?将军需沐浴焚香,摆设香案,还请将军移步大营,召集全军大小将校,再行宣读诏书不迟。” 张扬并不买账,冷然道:“不必了,大军之中一切从简,烦请大人在此宣诏。” 此言一出,整个校场上鸦雀无声,陷入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 第205章 胡搅蛮缠 黄琬直愣愣地看着张扬,他万万没想到张扬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这已经算是彻底没把他这个朝廷的天使放在眼里,若是往深处挖一挖,说张扬对 大汉朝廷不敬也绝对不算冤枉他。 “大人。” 付麟请唤黄琬一声,黄琬回过神来,勃然大怒道:“尔敢对天使不敬?” 黄琬话音刚落,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付麟和那五百虎贲郎纷纷抽出兵器,可还没等他们发作,张扬的三百铁骑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仿佛人 少的不是他们,而是虎贲郎一般。 点兵台上的典韦更是将手中大旗狠狠插在木质的台面上,翻手从背后取出两支黝黑的大铁戟,摆出一副猛虎下山的架势,仿佛张扬一声令下,他便 会毫不犹豫地跃下高台,杀入虎贲郎阵中。 付麟和五百虎贲郎大惊失色,那三千大军面露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不敬又能如何?”张扬大喝一声,手指黄琬骂道:“本将深知尔等世家之人看不起我等武夫,以前便三番四次诬陷本将,非要将本将置之死地, 可本将没想到尔竟然如此大胆,连陛下的圣旨也敢隐而不发。陷害朝廷大将,隐匿圣旨,本将便是杀了你也不为过!” 黄琬气得脸色铁青,颤声道:“你” 张扬根本不给黄琬解释的机会,厉声喝道:“怎么?本将难道还冤枉了你不成?你陷害本将的事,本将不与你计较,但隐匿圣旨,尔可想过是何等 罪名?” 黄琬被气得浑身发抖,好半天才张口道:“你你” 张扬怒吼道:“你什么你,我等武将保家卫国,与异族血战,尔等腌臜之辈,只知勾心斗角,先有凉州三明,三位老将军被尔等陷害,如今又有本 将,我大汉便是因为尔等蛀虫,才会年年被异族劫掠,百姓流离失所,尔还有何脸面在本将面前嗷嗷犬吠!” 三千汉军闻言脸上尽皆浮现出怒色来。 这些士卒都是些粗人,被张扬三言两语便挑起了心中的怒火。张扬被诬陷的事他们可能不清楚,但凉州三明的名号可是如雷贯耳,何况他们原来的 主将便是其中之一,这更加强了他们心中的愤恨。他们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去分析张扬的话,但凉州三明当年被压制可是确有其事,甚至之中之一的段颎 甚至不得不托庇在太监的名下才能带兵出征。 一代名将都如此憋屈,更何况他们这些大头兵?文武之争自古便有,乱世的时候,自然是带兵的武将压过文臣,不过更为漫长的和平年代,则是文 臣死死地压制武人,后汉稳定了二百年,文臣压制武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早已酝酿了不少时间,张扬凭借着三言两语,轻松地撩拨起了文武之间的对 立,将这三千大军成功地拉入了他的阵营中。 “黄琬!”张扬大喝道:“尔等世家看不起本将,本将并不在意,但陛下的圣旨尔怎敢隐匿?若是耽误了军情,无数大军和百姓死于非命,尔于心 何忍?竖子忒得歹毒!” “本官没有你岂能”黄琬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勃然大怒道:“你胡说!” “杀了他!” “为段颎将军报仇!” 三千将士经张扬这么一挑拨,越发怒不可遏,甚至连为段颎报仇的口号都喊了出来。 黄琬好容易稳定下情绪,转身向三千将士解释道:“各位将士,你们听本官解释,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张扬一派胡言” 然而,根本没人理会黄琬的喊叫,甚至都没多少人听到黄琬的话,三千将士的愤怒就如同决堤的河水,汹涌澎湃地涌向四方,渐渐有了失去控制的 迹象。 追随在黄琬身后的五百虎贲郎尽皆面如土色,这些虎贲郎,说好听一点,那是天下精锐,可那也只是说他们的训练罢了。其实有很多的虎贲郎甚至 都没见过血,二百年的安稳生活,早已磨平了这支精锐之师的杀气,如今的虎贲郎不过是一群样子货而已。这会儿看到三千老兵山崩地裂的怒吼,不少 人已经被吓得腿脚抽筋了。 一丝冰冷地笑意挂上张扬的嘴角,从牙缝里蹦出了冰冷的一个字:“杀!” 典韦没有任何的犹豫,纵身一跃便冲进了虎贲郎的阵中,其余早已严阵以待的张扬亲卫骑没有任何的犹豫,纷纷挥舞着兵器,加入了战团。只见典 韦挥舞着两支大铁戟直取付麟。不过片刻的功夫,这群号称精锐的虎贲郎便被屠杀殆尽,虎贲郎将付麟也被典韦一戟斩下了头颅。 黄琬惊怒异常,右手戟指张扬喝骂道:“张扬,匹夫,尔怎么敢” 张扬根本不想搭理黄琬,也不想给他解释的机会,冷然下令道:“老典,割了他的舌头。” “遵命!” 典韦大声应诺,上前一把拎起黄琬,然后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伸进黄琬嘴里一搅,黄琬顿时惨叫一声,张嘴吐出一团血肉来。旋即便咿咿呀呀, 再不能说话,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盯着张扬,满嘴鲜血淋漓,表情越发狰狞,状如恶鬼一般。 典韦又从黄琬的怀中搜出圣旨,双手捧上了点兵台。 张扬结果圣旨,展开一看,果然看到其中不仅有给他增加封邑的圣旨,还有一张略小的布帛,也盖着玉玺,但写得内容却是他张扬大逆不道,命天 使黄琬就地斩杀。想来这道密旨便是黄琬事成之后给三军将士看的。 张扬合上圣旨,向台下的三千将士道:“陛下圣旨上说,为本将增加五百户的封邑,并没有其他的旨意,所以,本将如今还是护匈奴中郎将,尔等 从今天开始便是老子的兵了!” “参加将军!” 拳头锤击胸甲的声音重新响起,呼喊声也比刚才更为热烈。一开始,他们只不过是碍于圣旨,不得不听命于张扬,但经过张扬这么一闹,他们显然 很欣赏张扬杀伐果断的作风,再加上张扬能战的名声,三千大军的归心便显得如此水到渠成。 张扬猛然举起右臂,待众将士的欢呼声稍歇,这才大声喝道:“高顺何在?” 高顺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张扬直直盯着高顺,大声下令道:“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本将麾下左军司马,统率这三千大军!” “末将遵命!” 羌胡和河东的交界之处,白波贼的大营。 白波贼的各大头领齐聚一堂,胡才率先开口道:“诸位,刚刚斥候回报,那小人屠的数万大军已经全部离开美稷城,兵分三路,杀奔并州去了,其 中一路就驻扎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看来这小人屠是真的想要兴兵报复。” 韩暹、杨奉、李乐三个白波将领凑到简陋的舆图之前,仔细察看半晌,李乐开口道:“这小人屠竟然真的出兵并州了?” 白波贼虽然也是托名于黄巾军,但他们并没有对同样出身黄巾军的张扬有任何的好感。 韩暹望着四人中智谋最为出众的杨奉问道:“杨奉,你怎么看?” 杨奉思索片刻,道:“诸位,张扬出兵攻击并州,我们若是能趁机将河套占下来,未尝不能成为张扬第二,到时候,我们便能威胁皇帝给我们加官 进爵,如若不然,我们或是尽起大军,寇掠三辅,或是连接鲜卑人,攻入幽并。到时候,我们便再也不用过这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望着其余三人眼中的**,杨奉继续道:“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并州丁原可不是个易于之辈,又有坚城可守,张扬一意孤行,势必碰个头破 血流,我们趁机先占下河套,待张扬兵败返回之时,一举灭杀张扬,吞并其众,这北疆,还有谁是我们的对手,便是那皇帝的宝座,我等也未尝没有机 会。” 胡才当下大吼道:“干他娘的,同样都是贼寇出身,凭什么他张扬便摇身一变,成为封疆大吏,我等便过着这东躲西藏的日子,夹杂羌胡和朝廷之 间,受这夹板气。” 生性谨慎的韩暹问道:“若是张扬和丁原一战,损伤不大呢?这厮名声不小,兵力众多,想来不是易与之辈。” 李乐道:“张扬不是易与之辈,我等便是泥捏的吗?羌胡尚且不是我们的对手,张扬又能如何?再者说,美稷城刚被那小人屠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想来他肯定没有多少的粮草辎重。咱们若是不敌,便谨守城池,待张扬粮草一尽,大军必然溃散,到时候我们再率军掩杀,必然是一场大胜。” 其余三人目光炯炯地盯着韩暹,只等他下定决心。 只见韩暹低头思虑半晌,随即拍案而起,大喝道:“干他娘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咱们几个也不比他张扬少点什么,凭什么他便纵横一方,我等 便窝在这蛮荒之地,老子干了。” “爽快!”杨奉道:“既然诸位都同意,那明日我们便点起大军,绕过河东的张扬部,直扑河套,先下美稷!” 第206章 虚晃一枪 如今陷阵营的战争模式,跟草原部落已经很像了,或者可以这么说,如今张扬麾下基本上大部分都是草原游牧民族,不存在像不像这么一说。 尤其是他们的后勤补给方式,在不断向草原部落靠拢,轻便快捷却不会太过持久,而且,会受到季节的严重影响。 初秋动兵,并非一个合适的季节,最合适的季节莫过于深秋,那时候不止战马膘肥体壮,就连牛羊也是最肥美的时候,天气也比较适宜。 可战争一旦到来,人们就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此时的美稷城外军营大帐之中。 李严一脸疑惑地问道:“全军开拔,前往月牙湾处伏击?” “不错!”吴用点点头,沉声道:“此战大张旗鼓攻伐并州为虚,不动声色干掉白波贼,挟裹其麾下百姓填充河套为实。” 李严消化了吴用的话,叹道:“原来如此。” 吴用详细解释道:“自我军攻取河套以来,覆灭匈奴,屠各胡远遁,董卓、丁原、韩馥三路大军被败,可谓征伐不断,原本这河套便没有多少汉人 百姓,这连番大战下来,如今的河套已是十室九空,偌大的河套,只剩我军从马邑迁来的百姓。” 李严点点头,静待吴用的下文。 吴用继续道:“基业者,无非地盘、人口、钱粮三者,而钱粮亦归属于人口和地盘,而这两者,首重人口。人口众而钱粮盛,钱粮盛而兵马壮,兵 强马壮才能席卷天下。今我军坐拥河套千里沃土,,可治下百姓只有区区七万众,且多为妇孺,如何能够成事?” 李严不解道:“可是,白波贼真敢出兵?” “白波贼当然不敢,所以主公才要替他壮胆,不兴师动众摆出大举进攻并州的姿态,白波贼如何敢来捋我陷阵营的胡须?而且,若是白波贼的斥候 不算太蠢的话,就应该能查探到我军除了这千余汉人老兵之外,已经全部出动了。”吴用话音一顿,脸上浮现一丝阴冷之色,继续道:“更何况,能让 白波贼出兵的,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李严面露疑惑,重复吴用的话道:“更为重要的原因?” 吴用冷笑一声,道:“那就是人性!是人就有贪欲,白波贼更是如此。想当初,黄巾乱起,很多人是因为活不下去,或者是被挟裹进黄巾军的。但 白波贼可不是如此,他们只是被韩暹、杨奉、李乐、胡才等人煽动之后才造的反,而促使他们造反的,便是人的**。同为黄巾出身,主公如今封侯拜将 ,他们却是人人喊打的贼寇,他们如何能够平衡?再加上河套空虚,若是他们真的能够忍受这个诱惑,那当初也不会造反。” 李严点点头,随即又不无忧虑道:“可是白波贼兵力众多,又常年与羌胡、汉军作战,虽不见得十分精锐,却也不是乌合之众,末将只有千余老卒 加五千乌桓铁骑,两军实力有些悬殊,纵然使用奇袭之策,最多大胜一场,很难全歼白波贼,更别说去掳掠白波贼治下的百姓。” 吴用微微一笑,道:“正方将军不需担心,算算时间,小七将军的二万铁骑也应该赶回美稷了。” 李严惊异道:“军师是说,七郎要率两万大军回来?” “报!” 不等吴用回答,一员小校疾步奔入大帐,抱拳道:“军师、将军,小七将军率两万乌桓铁骑已经返回美稷。” “正方且看。”吴用大笑道:“小七将军这不是回来了吗?哈哈哈。” 离石,护匈奴中郎将大营。 “主公。”刘伯温缓缓进入大帐,抱拳道:“我军兵力不足,若是留在并州和丁原老儿周旋怕是力有未逮,乌力和突骨在西山布置的疑阵恐怕瞒不 了丁原这老兵痞多久,用不了几天,恐怕丁原就会发现我军的目的。” 张扬皱眉道:“若是我军在太原郡这里吸引住丁原的大军,周仓和杨业就能各自驱赶不少的百姓西渡河水,返回河套。不过现在看来,这目标根本 实现不了。现在,这两路大军都必须迅速后撤,尤其是周仓,这小子深入雁门已经有数百里,万一丁原回过神来,很可能会被并州军截断去路。” 刘伯温道:“不能掳掠并州的百姓固然可惜,不过好在我军的目的也不在此处,只要能够一举剿灭白波贼,收归其众,主公至少能得到接近十万的 俘虏,比起中原大地,这十万百姓固然微不足道,对于我军而言却是意义重大。” “也罢。”张扬深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果断道:“来人!” “在!” 典韦应诺一声,径直步入大帐,肃立在张扬面前。 “老典,你立刻派人通知周仓、杨业,即刻回师美稷,不得有误。再传令西山的乌力和突骨两人,让他们率领麾下大军埋伏在龙门渡周围,但不要 轻举妄动,本将随后便到。” 晋阳城州牧府大堂之内如今可算得上济济一堂,整个并州大小官员、将校齐聚于此,若是张扬能够一举将他们全部击杀,恐怕整个并州都会陷入瘫 痪之中,再行攻伐,便可不会吹灰之力将并州收入囊中。 可惜,别说张扬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就算张扬知道,也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晋阳城,将并州的大小官员尽皆斩杀。 “报!” 就在众人等得颇为不耐烦的时候,一员小校匆匆而入,抱拳拜道:“使君,雁门急报!” “讲。” “周仓兵围阴馆,却并未攻城,于昨夜突然撤兵。” “哦?”丁原皱眉道:“周仓不攻城便撤兵了?” 一旁的成廉附和道:“此定是使君处置妥当,张扬匹夫见无计可趁,便只好下令撤军了。” “报!” 成廉话音刚落,另一名小校匆匆而入,急道:“使君,河东急报” “讲!” “杨业率军于河东边境逗留三日,今天一早突然撤走。” “什么?”丁原脸上的不解更加浓重,凝声道:“杨业也撤兵了?” 吕布突然出声问道:“张扬军可曾劫掠雁门、河东的百姓?” 两名小校同时摇头,道:“不曾,周仓和杨业自兵进河东、雁门,与民秋毫无犯。” “不好!” 吕布思索片刻,沉声道:“义父,事有蹊跷,张扬这厮向来是贼不走空,这次却如此反常,恐怕另有所图。” 曹性也道:“使君,奉先将军所言甚是,恐怕张扬并无意攻打并州,乃是虚张声势。” “嗯?”丁原凝声道:“虚张声势?” 曹性道:“使君试想,张扬虽然赢了河套之战,但损失却也不小。河套本就地广人稀,其又将美稷城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凉州军、冀州军包括其自 己的粮草辎重尽皆毁于大火之中,我军虽然也输了一阵,但粮草都在大河东岸,并没有为张扬所得。短时间内,张扬到哪里去筹集数万大军出征所需的 粮草辎重?” 成廉不解道:“大军出征固然需要粮草辎重,可这和张扬虚张声势有何关系?” 曹性显然没想到成廉如此白痴,但还是解释道:“当然有关系,如果张扬真的有意攻打并州,就必须依靠劫掠百姓来满足三万大军的消耗,可现在 他并没有这么做,足以说明张扬无意攻打并州。” 吕布反驳道:“张扬若是无意攻打并州,那他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却又是为了哪般?” 曹性摇头道:“这末将便不太清楚了,张扬用兵诡诈,飘忽不定,末将无法猜出他的目的,不过末将可以肯定的是张扬不会攻打并州。” 丁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谁也没有留意到,他本来满面的愁容已不翼而飞,只不过这片刻的功夫,丁原感到无比轻松。 自从张扬起兵的消息传来,丁原就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吃过一顿安生饭。 丁原并不是一个文官,虽说算不上名将,但也是戎马半生,身经百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还没交战,便已经胆怯的情况。可是这一次,丁原头 一次感到了心悸,就像他第一次走上战场的时候一样,或者说,比那个时候还要紧张。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的话,哪怕是皇帝的命令,丁原也一定会仔细考虑一下,要不要去招惹那个小人屠。 吕布忽然出声道:“义父,既然张扬只是虚张声势,我军何不趁机反攻,就算不能斩杀张扬,也一定要让他损失惨重。” “不可!”丁原不加思索,断然拒绝了吕布的建议,沉声道:“张扬此贼狡诈异常,若是其撤退便是为了引诱我军追击,该当如何?在没有确切的 消息之前,不准轻举妄动。” 虽然并没有和张扬直接交战过,但丁原可以已经被吓破了胆,如果没有必要,他实在是不愿意主动去招惹张扬。退一步讲,就算丁原想追,并州也 还有数万精兵,但骑军却所剩无几,难不成要让士卒们用两条腿去追四条腿的?从前的并州并不缺少战马,但自从张扬北上之后,便掐断了并州和鲜卑 人的交易,再加上匈奴人被张扬所灭,可以说除了并州的几个小马场之外,并州军已经没有了战马的来源。没有战马便没有骑军,这叫丁原如何敢与张 扬作战? 第207章 愿者上钩 在河套和羌胡接壤的荒漠之上,有一片南北走向,狭长如同弯月一般的绿洲,当地人称此地为月牙湾。 这里气候十分恶劣,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水源是最为缺少的资源,这便更显示出了月牙湾的可贵之处。 在这漫天黄沙之中,唯有月牙湾拥有着不同的颜色,就如同一条衣带一般,将无尽的荒漠和草原联系在一起。 而这里,还是河套向西南进入羌胡之地的唯一通道,当然,与之相对应的,自然也是羌胡进入河套的必经之路。 也不是说荒漠上就到不了,如果在漫天黄沙之中,不迷失道路,侥幸找到几处水源的话,那同样也能达到河套,只是不会有人这么选择就是了。 其实,若是能够从并州进入河套的话,就可以省略掉很多的麻烦,一路上也是一马平川,只要并州军不找麻烦的话,可以说是十分的安全。但白波 贼们明显不敢选这条更为安稳的道路,驻守在河东边界的杨业部虽然不想和大汉官军作战,但对付起他们来肯定不会手软。 而且,虽然白波贼们自认为能够大败这伙人手并不多的大军,但是肯定做不到全歼,若是让人逃了出去,那张扬一定会得到消息,他们的计划可以 说刚刚开始便已经要结束了,说不定还得承受张扬的无边怒火,这种赔本的买卖,作为贼寇的白波贼们明显不会做。 所以,想要进入河套,便只剩下绕路这一个选择。 绕路也有两条道路可选,一条是经上党、太原、雁门,直接进入河套,可惜从白波贼的名字上就能看出,他们只是一群贼寇而已,虽然丁原正在准 备和张扬作战,但肯定也不会任由他们肆无忌惮地穿过并州。 最后,也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绕道羌胡的地盘,穿过无尽的荒漠,进入河套。 韩暹、杨奉、李乐三人率军,胡才看守老巢,这就是他们商量之后的结果,谈不上高明,却也没什么明显的破绽。白波贼等人不光在河东活动,并 州、羌胡这周围他们可以说走遍了,自然也知道这荒漠的可怕。 虽然时间已经步入了秋季,北国大地也逐渐转凉,但荒漠之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炎炎烈日高悬在天空之中,尽情地释放着它的热情,荒漠上 低矮的植被根本无法遮蔽烈日的荼毒,白波贼们不得不盯着毒辣的骄阳赶路。 月牙湾可以说是这片荒漠上最为舒适的地方,虽然同样还是很热,但至少不需要为水源而发愁,也不用担心迷路的风险。 浩瀚的沙海之中,起伏的沙丘连绵起伏,不断向着远处延伸,一眼根本望你到边。 若是能够在天空中向下俯视,映入眼帘的也只是无限延伸的荒漠,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天地间除了金黄的沙海和偶尔出现的各类枯骨之外,再无 其他颜色。 就在这似乎永远都看不见人烟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队如同鬼魅一般的骑士,他们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动静,仿佛要找出所有的不正常之处。 半晌之后,什么都没发现的斥候们狠狠一勒马缰,回头向着来路疾驰而去。 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西南方的苍茫荒漠上突然荡起滚滚烟尘,仿佛要把天上的太阳都遮蔽一般。原本平静的月牙湖面也泛起了无数的联系 ,不断向四周扩散,光滑的沙丘上,细小的沙粒迅速滑落,发出悦耳的声响。 一群正在湖边饮水嬉戏的水鸟忽然被惊起,扑棱着翅膀飞上天空,一群各色各样的野兽也开始发足狂奔,鬣狗和羚羊夹杂在一起,在危险面前,已 经没有了捕猎者和猎物的区别。 随着时间的消逝,西南方的滚滚烟尘越来越近,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无数的人马正在烟尘中向着绿洲疯狂奔跑,就如同一群蝗虫一般。这群人与其说 是大军,不如说是难民更为合适,兵器不一,铠甲基本没有,骑兵骑着参差不齐的战马,甚至还能看到骆驼的身影,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但脸上却清 清楚楚地写着对水的渴望,或许他们这辈子也没像现在这样觉得清水可贵。 轰隆隆的声响越来越近,无数只马蹄疯狂地叩击着荒漠,似乎连大地都承受不住这种摧残,开始震颤起来。 以这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没用了多长时间,白波贼们便来到了月牙湖畔,被烈日荼毒数日的白波贼士卒们根本没有要守住脚步的意思,不少人连人 带马直接冲进了清澈的湖水之中。 当那清凉的湖水将全身都浸透之后,不少人都舒服呀地呻吟起来。 本来就没有什么阵形的白波贼们这下子彻底乱成了一团,不少兵器和旌旗被丢在了岸边。 “沙沙沙” 随着一阵沙子滑落的轻响,距离月牙湖不远处的一座沙丘后面,原本平整的沙地突然裂开,杨七郎那张英俊的面庞从中浮现,无数的沙子从他身上 滑落,看上去颇为滑稽。 “呸!” 随口吐出嘴里的沙粒,杨七郎不知从哪摸出一定兜鍪覆在头上,低声咒骂道:“他娘的,该死的白波贼终于出现了,这群孙子再不来,小七爷都要 被晒成人干了。” 随着杨七郎的出现,无数的士卒和被强行卧倒的战马纷纷站立起来,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在另一侧也同样出现了无数的士卒。 倒不是他们愿意藏身在沙子中,而是沙海地面明显要比表面凉快一些,还能起得隐蔽的作用,何乐而不为呢? 三杆大旗几乎是被同时书旗,随着灼热的狂风在空中飞舞,左侧的大旗写着一个斗大的杨字,右侧的大旗写着一个斗大的李字,中间那面黑底大旗 上,就如同用鲜血描绘着陷阵营三个血淋淋的大字。 吴用削瘦的身影最后一个出现,随手拍打一下身上的沙粒,再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转头对杨七郎道:“小七将军,开始吧。” 杨七郎答应一声,翻身上马,手中虎头乌金枪往空中那么一撩,身后无数的铁骑已经开始列阵,不过片刻的功夫,这群乌桓人便组成了一个整齐的 矢锋阵,当然,这也是他们能够组成的唯一阵形。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激励煽动,杨七郎不是张扬,他学不会张扬那一套,只是把举起的长枪向前狠狠一挥,一马当先,率领着身后的二万铁骑向着 浸泡在湖水中的白波贼发起了如同潮水一般的冲锋。当还在湖水中喧闹的白波贼被惊醒时,狂乱的马蹄声已经充斥了整个天宇。 杨七郎就如同一个不懂风情的鲁男子,没有任何花哨,单刀直入,直捣黄龙,宛如雷霆一般迅捷。 与他相比,李严毫无疑问可有情调多了,当千余汉军老卒排成冲锋的三角阵时,同样在李严麾下的五千乌桓狼骑分成两股,从两侧迂回而去,准备 包抄白波贼的后路。 整个战斗的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简单,简简单单的两三次冲锋,这群没有任何阵形,甚至手中都没有兵器的贼寇便溃不成军,哭天喊 地地四散奔逃而去。可惜的是,他们忘记了,或许说他们不愿去想,追杀他们的是一群养精蓄锐的骑兵,所以,能够安然逃脱的人寥寥无几。 “组成防守阵形,不要乱!” 混乱之中,一名手提大斧的壮汉端坐马上,放声大喝,而他的身后,聚集着整个白波贼中唯一一支还保持着严整阵形的士卒,虽然也不过只有区区 八百人。 而这么一支特立独行的大军很快便引起了杨七郎的注意,只见他金枪一摆,黝黑的枪头散发着无尽的寒芒,径直朝着那手提大斧的壮汉杀去。 而那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杨七郎,脸上逐渐浮起一丝凝重之色。 “某乃河东徐晃,来人何人?” “晋阳杨延嗣,看枪!” 枪字还没出口,虎头乌金枪带着一股森冷的枪尖,席卷狂风刺来。 一抹寒光先到,隐隐间有黑虎咆哮。 烈日当头,徐晃却遍体生寒,如坠冰窟,甚至都忘记了出招。 在这战场之上,任何的疏忽都可能丧命,更何况是愣神? 当那抹寒光欺近身前的时候,徐晃终于回过神来,依靠着本能,大斧猛地抬起,只等当得一声,杨七郎的长枪已经被崩了出去。 可是杨七郎却没有丝毫慌乱,顺着徐晃崩飞长枪的巨力,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手中金枪再次落下,就好像在他手中的不是一杆长枪,而是 一柄棍棒一般。 这一下,有了徐晃巨力的加持,速度比第一招更快,宛如一道闪电一般。 徐晃这次可没有愣神,掌中大斧自下而上,斜撩而起,再次崩开了杨七郎的第二枪。 却不想杨七郎仿佛来劲了一般,没有没有收招的打算,凭借他那股怪力,生生把长枪拽回,用尽全力又是一枪砸下。 而这一次,徐晃终于有些抵挡不住了,准确的说,是杨七郎的这招速度太快,根本没给徐晃格挡的时间。 既然挡不住,那就躲吧,徐晃身体猛地向后一缩,意欲闪过这不可思议的一枪。 虎头乌金枪以无可阻挡的趋势猛然砸下,狂暴的力量使得金铁打造的枪杆都微微有些变形,只听一声闷响,枪杆无可阻挡地砸在了徐晃的左肩之上 ,徐晃壮硕的身躯瞬间被砸下战马。 徐晃无法形容出杨七郎这一枪的风情,或者说这一棍、这一刀?虽然杨七郎手中拿着的是枪,但徐晃真的不知道他使得是棍法还是刀法。 徐晃重重地摔在地上,脑袋一懵,再也没有了知觉,可在昏迷前的那一刻,脑海中还在想着杨七郎的招法。兄弟们给点力,订阅几章吧,不胜感激 。 第208章 大局已定 天高云淡,抬头仰望天穹,万里之内连一片云都没有,不过上郡内白波贼们明显没什么心情关心天气。 上郡最早为战国时期魏文侯所置,到秦朝时为天下三十六郡之一,西汉、东汉都沿袭了久制,不过到现在这个时候,上郡已经成了羌胡的地盘,不 过因为离汉人的地盘太近,羌胡不是很在意这个地方,这就便宜了白波贼,他们在攻下上郡之后便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老巢。就和土匪一般,时而侵扰 乱汉人的地盘,时而找找羌胡的麻烦,过得也还算是有滋有味。 留守上郡的胡才是被人摇醒的,睁开醉眼一瞧见是自己的亲卫将,胡才大怒:“干什么?天塌了吗?大白天打扰老子的好梦。” 亲卫将急道:“将军,大事不好!神威大将军亲自率大军前来,前锋铁骑距离肤施县已经不足十里了。” 肤施县就是上郡的郡治,也是白波贼主要活动的地区。 “谁?”胡才打了个酒嗝,问道:“哪他娘的冒出一个神威大将军,老子还是无敌大将军呢。” 亲卫将一脸焦急,大叫道:“神威大将军就是张扬啊,将军,张扬大军压境了。” 作为脱胎于黄巾军的白波贼,张扬曾经在黄巾军的名号显然更有号召力。 “胡扯。”胡才一把推开亲卫将满不在乎道:“再他娘的瞎说老子砍了你的脑袋,那小人屠正在并州和丁原打仗,怎么会出现在上郡,你是不是也 他娘喝多了?” “将军,真的是张扬的大军。”亲卫将火急火燎地吼道:“不会错的,小人都看到张扬的大旗了,一面是陷阵将军张,一面是陷阵营。” 胡才楞了一下,晃晃悠悠地翻身爬起,喝入腹中的酒水化为冷汗滚滚而出,颤声道:“真的是张扬的大军?” “肯定不会错。”亲卫将斩钉截铁道:“不光是旗号,还有那架势,一看就知道不是凉州兵,肯定也不是羌胡人,可上郡周围除了凉州兵和羌胡兵 外,也就只有张扬才能拥有如此数量的铁骑。” “坏了!”胡才赶到一阵心悸,使劲扯了扯身上被冷汗打湿的衣袍,哑声道:“娘的,这下坏了,小人屠的军队怎么会出现在上郡的?更糟糕的是 大军都被韩暹、杨奉、李乐带走了,这可怎么办?” 胡才拥有着黄巾军将领一贯的优良传统,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尤其是在听到张扬来袭的消息更是乱了方寸,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亲卫将连忙道:“将军,再想办法已经来不及了,还是披挂一下,准备守城吧,等把城池守住,再命人去通知三位将军。” “对,对,对。”胡才眼睛一亮,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声道:“老子还有坚城可守,这小人屠就算再骁勇善战,还能飞上城墙 不成?快,给老子披甲,再派人去通知韩暹他们,把大军追回来。” 待胡才披挂完备,率数百亲兵急匆匆投东门而来。 还没看见城墙,便听见前方喊杀之声震天,大街小巷内一片混乱,数不清的白波贼士卒夹杂在百姓之中,满大街地乱窜而来。任由胡才和他麾下的 亲军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再听从命令,哪怕胡才亲手斩杀两名逃兵也没能止住颓势。汹涌的人潮还把他们挤到了街角,一时间难以动弹。 “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胡才随手一刀将一名逃兵斩杀,厉声大喝道:“城里怎么会这么乱?” “将军,全完了!”一名小校忽然从乱军之中挤了出来,跑到胡才的身边,哭嚎道:“守城士卒一听神威大将军的名号,根本不敢抵抗,被张扬那 厮喝斥了两声,便有人偷偷打开了城门,把张扬的铁骑迎进了城里。” “什么?”胡才大惊失色,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小校哭喊道:“兄弟们根本顶不住,还有好多人已经投降了张扬,整个东城已经失守了。” “完了,这下真完了。” 胡才哀叹一声,只觉得浑身冰凉,张扬的大军已经进城了,只凭他手下这三两千杂兵怎么守得住?既然张扬出现在这里,想必河套空虚也是故意放 出的消息,那韩暹等人恐怕也 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胡才的脑瓜好像突然间变聪明了,一下子就想明了前因后果,但可悲的是,他并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 “罢了!” 胡才长叹一声,横过长刀便向自己的脖子上砍去。 “将军!” 亲卫将连忙拦下寻死的胡才,道:“将军,不如投降吧,神威大将军也是出身黄巾,周仓、裴元绍将军当初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想来张扬将军也不 会赶尽杀绝的。” “对,投降。”胡才连忙放下手中长刀道:“走,我们去见神威大将军。” 月牙湾。 “扑通。” 两声闷响,韩暹、杨奉两人像被丢沙包一样扔到了地上,韩暹闷哼一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只沉重的大脚却已经重重踩在了他的脑袋上,顷刻间 将他的脸压进滚烫的沙地之中。韩暹惨叫一声,嘴刚张开,大量的黄沙便欢快地涌了进去。 徐晃被捆成了粽子,李乐被李严当场击杀,曾经让羌胡和大汉都十分头痛的白波贼就此覆灭。 杨七郎一脚踩住韩暹的脑袋,向吴用道:“军师,韩暹、杨奉擒到,还有一个叫徐晃的汉子,武艺着实不错,或许能为我所用。” “嗯。”吴用点点头,道:“此战小七将军首功,回头用自会向主公为小七请功。” 话音刚落,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李严挺拔的身躯也出现在吴用的面前,道:“军师,白波贼完了,只有不到两千人逃进了大漠,是否派兵去追?” “不必追了。” 吴用挥了挥手,放眼望去,只见本来清澈的月牙湖已经成了一片暗红色,白波贼的尸体布满了整个湖面,这些白波贼士卒大多都没来得及爬上岸, 便被陷阵营大军的箭矢和投枪给扎成了刺猬,还有许多的白波贼虽然侥幸游上了岸,却被数万铁骑狠狠斩杀。 两军交战不过两个时辰,整整三万余白波贼便已宣告灰飞烟灭,除了逃进大漠的两千残兵,其余的不是战死便是投降,就连韩暹和杨奉两人都被活 捉,李乐更是直接战死。 除了徐晃和他麾下的不到一千士卒给陷阵营带来一点麻烦之外,这一战其实乏味得很,白波贼的战斗力比当初的黄巾军着实没强上多少,要不是他 们占据的是羌胡和大汉的边界之处,双方都有不少顾忌的话,恐怕他们根本活不到现在。 “算算时间,想来此时主公也已经攻下上郡了。”吴用一脸喜色,沉声道:“来人!” 早有传令兵走到近前,大声道:“在!” 吴用道:“即刻乘快马前往上郡,将此战的战果告诉主公。” 上郡的东城楼之上。 张扬在刘伯温、典韦和数十名亲兵的陪同下缓缓登上城楼。放眼望去,整个城内一片鸡飞狗跳,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仍有不少的白波贼在负隅顽抗 ,不过他们的抵抗并不能挽回白波贼战败的命运。 等不多时,高顺押着一人来到张扬面前,抱拳道:“将军,此人自称乃是将军故旧,末将不敢随意处置,还请将军下令。” 张扬仔细打量那人半晌,问道:“汝是何人?” 高顺闻言,双眸中寒光一闪,怒道:“你敢骗我?” 跪在地上的胡才大惊失色,道:“神威大将军饶命,我乃胡才,当初和周仓、裴元绍将军都有过数面之缘,还请大将军看在同是出自黄巾一脉的份 上,饶小人一命。” 张扬转过头低声吩咐传令兵道:“去问问老周和元绍,是不是认识这家伙。” 传令兵领命而去,等不多时,周仓和裴元绍两人亲自赶来,三人嘀咕两句,张扬断然下令道:“把这厮绑了。” “遵命!” 两名亲兵虎吼一声,抢上前来不由分说把胡才绑了起来。胡才大惊失色,连声高叫道:“将军,还请绕小人一命,周将军、裴将军还请为我求求情 。” 本来胡才还能够慨然自尽,但在得知有活下去的希望后,他却再没有了赴死的勇气,此刻的他,可以说是为了活下去,丑态毕露。 周仓面露冷笑,眼中的不屑之意丝毫不加掩饰,裴元绍随意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仿佛不屑与胡才搭话。 张扬嗤笑道:“毫无骨气之辈,我陷阵营要来何用?” “且慢。” 刘伯温眼珠一转,忽然上前一步,凑到张扬的耳边低语几句,张扬顿时眼前一亮,欣然道:“好,果然是一条妙计,不过伯温,你可跟加亮学坏了 ,以前你可不会出如此毒计。” 刘伯温不以为意,道:“阴谋、阳谋合之才为王道,只知阴谋不免沦为小道,只知阳谋却过于迂腐,错失良机,属下虽智浅才薄,却也知这刚柔并 济的道理,主公以为然否?” “不论阴谋还是阳谋,有用的便是好谋,哈哈哈。” “来人。”张扬大手一挥,疾声道:“将田丰和牵招带上来!” 第209章 迫降 没让张扬等了多久,田丰和牵招两人便被带了上来。 田丰两眼朝天,根本不正眼看张扬一下,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和刚刚被俘虏相比,田丰如今瘦了不少,八尺长的身高约莫只有百斤上下,虽 说不是皮包骨头,但也差不了多少。这还是张扬强迫他吃饭的结果,否则地话,恐怕他早已饿死了。 与田丰不同,牵招则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和被俘虏的时候比整个胖了一圈,而且他并没有给张扬脸色看,反而相当恭敬地给张扬行了个礼,不过张 扬知道,如果让他投降,他还是会一口拒绝。 田丰高傲不屑的态度使一旁的典韦勃然大怒,拔出大铁戟就要杀了田丰,却被张扬用手按住。 张扬上前一步,走到田丰面前,问道:“田丰先生,降还是不降?” 田丰别过脸去,淡淡地拂了拂衣袖,义正言辞地喝道:“休想。” 张扬淡淡一笑,也不动怒,伸手一指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的胡才,说道:“先生可知此人是谁?” 田丰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倒是牵招饶有兴趣地笑道:“此人应是白波贼吧。” “没错,此人乃是白波贼守将胡才,黄巾军出身。”说到这里,张扬稍微一顿,转过头来厉声喝道:“来人,把胡才托到城墙边,斩首!” “遵命!” 两名亲兵没有任何犹豫,大吼一声便抢上前来,架起胡才便走。胡才惨叫一声昏死过去,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尿臊味,一条淡淡的水迹出现在城墙之 上。或许,胡才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富有勇气。 两名亲兵却没有任何犹豫,将胡才架到城墙边上一摁,抽出长刀照着胡才的脖颈上一刀斩下。 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一颗人头冲天而起,翻翻滚滚地跌落城下,脖颈平滑的断口处,迸溅而出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足足有二三层楼那么高。 张扬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仿佛恶魔一般看着田丰和牵招道:“两位,此人因你们而死。” 牵招本来还带着笑容的面庞瞬间一变,但他只是抿住了嘴唇,一言不发。田丰却皱眉道:“可笑至极,在下与此人既不相识,也无仇怨,而且此人 分明是你下令处死的,与在下何干?” “当然有关。”张扬换上一副无赖的嘴脸,道:“因为二位先生不愿归降本将,本将心中愤怒,却又不能杀了二位先生,所以只好杀他来泄愤,二 位说说,这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你!”田丰面色一变,凝声道:“无赖、不可理喻,世人皆称你为小人屠,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牵招虽然没有说话,但看样子相当赞同田丰的话。 “说对了。”张扬冷笑道:“本将就是如此,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喜欢杀人,尤其是滥杀无辜!来人,再带十名白波贼降兵上来,先挑官大的。” “遵命!” 周仓狞笑一声,大手一挥,又有二十名乌桓人押着十名降兵上了城楼,这次不需要张扬下令,周仓直接让士卒将这十名降兵压到了城墙边上,等候 斩首。 张扬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再次向田丰、牵招道:“降,还是不降?” 田丰和牵招望着那十名降兵哀求的面容,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咬了咬牙凝声应道:“不降。” 张扬没有任何犹豫,向周仓挥手道:“斩!” “遵命!” 周仓答应一声,举起手中长刀冰冷地斩下,与此同时,十柄锋利的弯刀骤然斩下。热血喷溅当中,十颗人头滚滚而落,摔落在城墙之下。 田丰和牵招猛地闭上双眼,仿佛那十颗哀求的人头就在他们眼前一般,而张扬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浓重了。 刘伯温的话音仿佛依然在耳边回荡,“主公,世家之人颇为迂腐,此等人物若是无才,一切休谈,若是有才,则势必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主公若是 以满城百姓为要挟,此二人必然就范。” 张扬淡淡道:“二位先生,又有十人因你们而死。” 田丰神色黯淡,嘴唇动了两下,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牵招却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压力,翻身拜倒道:“愿降。” 说到底,牵招虽然也是世家之人,但行事却更像武将一些,做事比田丰更加爽利。 张扬一把扶起牵招,望向田丰道:“田丰先生,本将再问一次,降,还是不降?” 田丰目露犹豫之色,半晌不能做声,张扬却好像等得不耐烦了,大吼道:“来人,再带一百人上来!” “遵命!” 周仓大喝一声,把手一招,两名乌桓百夫长率领着麾下士卒押着整整齐齐一百名降卒登上城楼,在城墙上一字排开,然后抽出腰间弯刀,往降卒身 后一站,令人窒息的杀气肆意在城墙上蔓延。 张扬缓缓渡步,再次来到田丰的身前,语气变得无比森寒,道:“田丰先生,本将没时间也没精力再跟你耗下去,你若不降,本将便杀了这百人, 若再不降,下一次便是所有的白波贼降兵,若还是不降,那么本将只有把这肤施县一把火烧个干净,就像当初的美稷城一样。” 田丰猛地一震,目露骇然之色,仿佛想起了当初美稷城发生的那一幕,呆呆地望着张扬,一时间再说不出话来。 张扬一甩披风,背对田丰,道:“你应该知道,本将向来说到做到!” 刘伯温凑到田丰身前,道:“田丰先生,莫要逼我家主公动手,否则的话,这满城百姓便是因你而死。” 说实话,刘伯温并不适合扮演这么一个角色,换吴用来可能会更合适,但身心巨震的田丰明显没去关心刘伯温,他只是呆呆地看看那即将便斩首的 百人和城下全部跪地向他叩头的降卒。 “还请先生三思!” 不知道是不是刘伯温最后这一句话坚定了田丰的心思,只见他长叹一声,眼睛看着城墙,狂奔几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可张扬仿佛猜到了田 丰的心思一样,闪身挡在了田丰身前,冰冷道:“先生放心,就算你结果了自己的性命,本将也会送这一城百姓下去陪先生的,绝对不让先生孤单单一 人上路。” 黄豆粒大的汗珠不断地从田丰脸上滚落,死死咬住的腮帮不停抽搐,双手握拳,连指甲刺入肉中都不曾发觉。田丰相信,张扬此人绝对说到做到, 如果自己不降,那这满城百姓决然没有幸免之理。 让小人屠大发慈悲?那恐怕比登天还难。 “罢,罢,罢!”好半晌,田丰才长叹一声,原本高昂的头颅垂下,黯然道:“愿降。” 刘伯温提醒道:“既然两位先生愿降,还不拜见主公?” 田丰和牵招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无奈,只是形势如此,两人只好躬身拜道:“田丰、牵招,拜见主公。” “哈哈哈。”张扬大笑一声,连忙上前将两人扶起,开怀道:“二位快快请起。” “基恭喜主公今得两位大贤。” 刘伯温亦是一脸笑意地抱拳向张扬贺喜,他心里清楚,只要这一声主公出口,田丰和牵招便不会再背叛。以田丰和牵招的性格,不管是被逼迫也好 ,自愿也好,一旦认主便不会背叛。如果仅仅是投降,只怕是面降心不降,就如同徐庶一般,但这一声主公,情形便将完全不同。至于说韩馥和刘虞, 田丰和牵招的称呼都是使君,纯粹的上下级关系,而不是主从的关系。 这一声主公,算是正统儒家士子的信念,儒家讲究的是忠臣不仕二主,这一声主公出口,这两人将会死心塌地地追随张扬,再无异心。纵然将来田 丰、牵招再次被人俘虏,对方只要不使用同样的手段,哪怕对方是当今天子,恐怕也很难让他们变节。 很别扭,也很可爱,但这便是正统儒家士子的为臣之道。 “报!”正当张扬志得意满之际,一骑快马从城外而来,急声高喊道:“将军,吴用军师急报!” 张扬急率刘伯温、典韦、周仓等人迎了上去,田丰和牵招犹豫半晌,对视一眼,终是摇了摇头,举步跟了上去。 那骑士策马奔到城楼之下,高喊道:“将军,我军于月牙湾成功设伏,白波贼三万大军全军覆灭,所逃者不过两千人,李乐被李严将军当场击杀, 韩暹、杨奉被小七将军生擒,另有一名叫徐晃的敌将亦被小七将军生擒,小七将军称其有万夫不当之勇,请主公将其招降。” “徐晃?” 张扬英雄谱背得不熟,低头思考半晌愣是没想起这位后来的曹魏五子良将之一,被曹操称为有周亚夫之风的大将是谁,不过他知道,能让杨七郎如 此称赞,对方恐怕本事不小,待见面之后,拿系统检测一下属性再说不迟。 “此战大获全胜,本将决定在上郡犒赏三军!” “谢主公!” “谢将军!” “多谢神将大人!” 城楼上下三军将士顿时欢呼起来,声势直震天地。 第210章 定基调 天色逐渐变得昏暗,但肤施县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吵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张扬虽然没有放任士卒纵情劫掠,但还是拿出了不少的牛羊大宴三军, 以庆祝此战的大胜。 城中央县衙正堂,张扬和刘伯温、田丰两人对坐,三人并没有陪同麾下士卒欢庆,大战虽已结束,但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商议。 刘伯温率先开口道:“主公,经过上次的河套之战,丁原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威胁我军了,韩馥、董卓虽然损失最大,但冀州相隔太远,董卓正在整 合凉州的羌兵,看起来无意和我军争夺河套,上次派韩遂出征,想来也应该是借刀杀人之策而已。至于幽州公孙瓒,且不提其和我军约为盟友,光是上 次刘虞的大败便使真个幽州元气大伤,没个几年的时间别想恢复元气,想来公孙瓒不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招惹我军。” 张扬点点头,凝声道:“不管是董卓还是公孙瓒,都不是易与之辈,不可小觑啊。” 刘伯温深以为然,道:“董卓虎狼之徒,凉州民风彪悍,羌人亦是精兵,的确不可小觑。不过眼下山高水远,其与我军毫无交集,就算有心算计也 是鞭长莫及。至于公孙瓒,其实力不足乃是事实,我军只需小心其背后下绊子,当可无事。好在我军已经拥有了一块牢固的根基,剿灭白波贼后,治下 也有了十数万人丁,只需好好经营,不出三载便能慢慢恢复元气,开始对周边的并、凉两州用兵,若是公孙瓒不识时务,顺道将幽州拿下也不是什么不 可能的事。” 张扬把目光转向一旁一言不发的田丰,道:“元皓。” 田丰冲张扬拱了拱手,不情不愿道:“主公。” 张扬不以为意,吩咐道:“本将任命你为主簿,治理河套的重任本将便交给你了,但凡内政之事,皆由你自行决断,本将绝不干涉。” 田丰垂头丧气地应道:“属下领命。” 张扬话锋一转,问道:“不过,本将想听听你的想法,这河套,元皓打算如何治理?” 虽说已经用系统检测过田丰的属性了,但系统给出的只有冰冷的数字,张扬还是想亲耳听听田丰的想法。 田丰叹息一声,知道没法糊弄过去,只好反问道:“属下冒昧地问主公一句,不知主公志向为何?” 张扬不解道:“此话怎讲?” 田丰道:“主公若是只想偏安一隅,称霸河套,主公所用之分封百户制足矣,别说区区一个河套,便是主公想要一统草原,此制度也是足够。” 张扬一双明亮的眸子死死盯住田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字一顿道:“若本将若是想雄踞北方,南寇京兆,席卷天下呢?” 田丰毫不意外,张口道:“主公若是想要南寇京兆,定鼎天下,只靠分封百户制只怕是很难成事。此制度可以有效地治理北方大小胡族,替主公维 持一支能征善战的铁骑,但此制度却根本无法带入中原,中原百姓恐怕不会接受这种制度。主公若是想要河套钱粮丰茂,民生繁荣,非大汉的郡县制不 可。” 张扬与刘伯温对视一眼,眼中满是苦涩,田丰说的话并不复杂,也不是张扬、刘伯温想不到,但他却很难做到。 斟酌一下语言,张扬苦笑道:“元皓有所不知,本将麾下英勇善战者无数,但士人却少得可怕。郡县制固然是目前最适合的制度,但本将又去哪找 那么多的太守、县令?” 田丰道:“无妨,眼下主公治下人口不多,在冀州甚至不超过一郡之数,田丰虽然才浅智薄,但区区十几万人,田丰一人足以。” “元皓做事,本将自然放心。”说到这,张扬稍微停顿一下忽然道:“倒是有个人能够帮助元皓,此人姓寇名准,并州人士,乃是一寒门士子,但 其颇有才学,深谙济世安民之道,本将曾和其详谈过一次,确实非同凡俗,等大军北归河套之时,本将便让其来元皓麾下效力。” 田丰目露震惊之色,虽然他自忖有才,但他也知道自己不光是脾气不好,更是一名刚降之人,张扬费尽心机,甚至以一城百姓的性命来逼他投降, 正是说明了张扬对他的看重,虽说一开始田丰并不愿意投降,但张扬这种态度却让他十分受用。就算如此,田丰也万万没有想到张扬居然有如此魄力, 居然将治下内政大权全部交于他一个刚降之人的手中,拿张扬和韩馥一比,虽说不愿承认,但韩馥确实从哪一点上都比不过张扬,河套一战,韩馥输得 不冤。 田丰目露感激,躬身领命道:“丰,遵命!” “恭喜宿主获得田丰愉悦点9点,牵招愉悦点8点。” 系统冰冷地声音在张扬的脑海之中响起,预示着田丰和牵招两人的归心。 与田丰不同,牵招更像一名武将,而非文士,所以张扬在命其统领一部分兵权之后,便收到了牵招的效忠。 张扬心情大好,转头对一旁的刘伯温道:“伯温,白波贼已然平定,从明日开始便可迁徙百姓填充河套,我军也算在河套站稳了脚跟,河套战略总 算实现了第二步!接下来,就该攻略漠北的鲜卑人了,此次出征之前,原本想一把火烧了塞外草原,不过天公却不作美,这大火终究没能烧起来。” 火烧草原? 田丰虽然神色巨变,震惊于张扬的异想天开和胆大妄为,但眼神中却并没有多少的不忍之色。 汉末三国的时候,汉人士子还不像后世被阉割了血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观念根深蒂固,更不会去讲究什么虚伪的大国胸怀,若是有实力,他 们绝不会介意将整个草原也收入囊中,这也是为什么刘宏在张扬大胜鲜卑,斩杀魁头之后如此欣喜的原因,毕竟开疆扩土乃是汉朝所有皇帝所追求的, 不论是贤明还是昏庸。 而且,就算是匈奴和乌桓等内附各族,汉人也常常抱以戒心,更是专门设立了护匈奴中郎将、护乌桓校尉、西域都护府等各官职来管理异族,不敢 有任何的放松。还有大汉的许多戍边将领,比如凉州三明和皇甫嵩、朱儁等人,虽然出身世家,自幼饱读圣贤之书,但屠杀起胡人来,却一点不比张扬 手软,甚至犹有过之,这也是田丰对张扬的手段没有一点不忍的原因。 几乎是第一时间,在张扬命人撤走之后,丁原便也得到了陷阵营准确的消息,毕竟张扬也没想去瞒丁原,张扬自信在丁原反应过来之前便能攻下上 郡,彻底击败白波贼。 事情也确实如张扬所想,还没等丁原反应过来,上郡便已经被张扬收入了囊中,但张扬没想到的是,丁原压根没有去掺合一下的打算。 要说丁原没犹豫,那是不可能的,也曾有并州的属官劝说丁原出兵,不管是趁河套空虚,再伐河套,还是急行军,趁张扬和白波贼交战之时,攻击 张扬的后方,都算得上不错的计谋。但最后还是丁原谨慎的心思占据了上风。 若是换成卢植、皇甫嵩、朱儁任何一人,或者说哪怕把大魔王董卓放在如今丁原的位置上,他们恐怕都会毫不犹豫地出兵,稍微杀伐果决一点,都 不会在这个时候犹豫。但丁原和他们不同,丁原此人别说名将,甚至连能将都称不上,刘宏把他安排到并州牧的职位上只是看中了他的忠心而已。 当然,丁原征战一生,安安稳稳活到现在,并且官职越来越高,可不是一个庸人能够做到的,他同样也有自己本事。只是这个本事放在这里便不太 适用了,丁原带兵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稳,或者说谨慎,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宁愿去放过一些近在眼前的机会,简单地说,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一点无疑也是相当重要的,就像历史上的诸葛亮,他带兵打仗其实并不算厉害,也没有那么多神奇的谋划,但就是凭借一个谨慎,硬生生强撑着蜀 国前进,若非他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生生把自己累死的话,这天下到底归谁还真的不好说。 不过这一次,丁原也算栽在了他的谨慎之上,张扬和刘伯温、吴用商议的时候便已经断定了他的谨慎,所以并没有安排任何人手来防备他,若是他 这个时候能够出其不意出兵的话,说不定还能给张扬来一下狠的。 但是丁原因为缺乏骑兵、粮草等原因,再加上上次他以为志在必得的机会功亏一篑,让他这次多了许多的顾虑,最终也没有发兵河套,这便也让他 失去了这个干掉张扬的最好时机,这次之后,若是想要同样的机会,恐怕是难上加难。 不管怎么说,这次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张扬掳掠了足够的人口,丁原也保住了并州不失,甚至整个并州都没有任何的损失,虽然双方都不太满意, 但也能够接受,在下一次机会来临之前,恐怕这种局势还会一直保持下去。 第211章 歪脑筋 中平三年十月,张扬挟裹近十万上郡百姓和万余白波贼降兵回师美稷,随着南匈奴、白波贼的灭亡,屠各胡的远遁,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 张扬正式占据河套,并彻底站稳了脚跟,成为了河套地区的最高统治者,哪怕刘宏的命令传到这里,可能也并没有张扬的命令来得有用。就连被一把大 火烧成灰烬的美稷城,也在吴用的主持下重新建起,廖化的尸首也在废墟之中发现,被张扬安置在了命名为烈士陵的陵园之中,与管亥相伴长眠。 随着冬天的到来,一场大雪冰封了整个河套,以及塞外草原,陷阵营终于迎来了自成立以来最为平静的一个冬天。再加上有足够的牛羊储备和张扬 攻下美稷后抢种的粮食,今年的冬天,陷阵营也并没有粮草的危机,甚至连刚刚迁徙来的上郡百姓也没有几个冻死的。 别小看没有多少人冻死这件事,哪怕是在现代,也不能说冬天便肯定没有冻死的乞丐,更别说是三国时候,就算是最为繁华的洛阳,每年冬天依然 有不少人是冻死和饿死的。但整个河套在这个寒冬,除了一些因为迁徙而得病的老人和孩子之外,居然没几个冻死的人,这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 奇迹。 这个冬天张扬也并没有闲着,作为河套之主的他一边密切地关注着朝廷以及并、凉、幽、冀数州的动静,一边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来年开春对鲜卑人 的战争。 北伐鲜卑是早已决定好的战略,要想兵进中原,就必须解除后顾之忧,更何况张扬可没有忘记,如今的草原上,除了十六国名将慕容恪之外,还有 一个成吉思汗铁木真,这两个人都不是那种能被人无视的人,别人不知道,张扬还能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吗?这也是张扬急欲解决鲜卑的原因,若是被铁 木真一统鲜卑,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当然,在张扬养精蓄锐,准备来年和鲜卑人决战的时候,天下其他的诸侯,包括刘宏也没有闲着。 在军师李儒的协助下,凉州牧董卓终于完成了对烧当、先零、白马诸羌的征服,在董卓恩威并施的策略下,诸羌纷纷臣服,到了年尾的时候,董卓 不光组建了一支兵力多达六万的汉羌大军,还从中选拔了最为精锐的五千人,组建了一支名为飞熊军的精锐铁骑。 这支军队全部由羌人和胡化汉人组成,凉州边塞嫉妒恶劣的生存条件铸就了这支大军吃苦耐劳,不怕伤亡的凶悍作风,随着这支大军的壮大,凉州 牧董卓已经正式超过护匈奴中郎将张扬、并州牧丁原、冀州牧韩馥等人,成为此时天下实力最为强大的军阀,没有之一。 至于冀州牧韩馥,则加紧了对黑山贼的围剿,源源不断的黑山贼被填充进冀州各郡县,不是成为百姓,便是收编为军,弥补上次河套大战的损失。 并州牧丁原则彻底蛰伏起来,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希望没人来找他麻烦。这也是丁原的无奈之举,并州最靠近异族的地方在河套,丁原自然 不敢去找张扬的麻烦,所以他没法学董卓。而盘踞在并州周边的白波贼则又被张扬收编了,这导致了他没法学韩馥,所以,倒霉的丁原只好默默发展, 只是这速度嘛,实在是快不起来。 幽州牧公孙瓒比丁原好上一点,但也就是那么一点点而已,幽州的乌桓已经被张扬全部带走,辽东的公孙度并不听从他的命令,而他也不敢随意攻 伐公孙度,刘虞那场惨败给本来底子就很薄的幽州带来了十分惨烈的后果,再加上公孙瓒进入蓟县以后,将一半粮草都给了张扬,导致现在的公孙瓒只 敢在长城周边找一些鲜卑小部落的麻烦,难有什么发展。 至于后世出名的那些诸侯,曹操、袁绍、袁术等人还在大将军何进的府上任职,孙坚则在长沙做他的太守,刘备三兄弟还寄居在公孙瓒的麾下,徐 州牧陶谦垂垂老矣,早已没了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荆州刺史王睿乃是一庸才,被荆州的世家逐渐架空,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权柄 总之,整个冬天十分的精彩,天下间所有的诸侯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有用没用的,现在还看不出来,反正没一个闲人。到这个时候,虽说汉灵帝 还没有死,但天下大乱的苗头已经遮掩不住了,不光是天下最顶尖的那批聪明人,就连一些不是那么聪明的人都发现了这个现象,也都在做着自己的打 算。有野心的,琢磨着占据一地,坐看天下乱起,从中渔利,没野心的,则在观察着各方诸侯,妄图从中选出那个真命天子,然后一飞冲天。总的来说 ,就是大家都很忙,包括当今的皇帝刘宏。 刘宏是不是一个聪明人?答案是否定的,他绝对算不上一个聪明人,否则大汉也不会在他之后灭亡,虽说这个锅不能由他一个人来背,但他的责任 也绝对小不了。可你要说刘宏是一个蠢货,那也不对,否则刘宏也不会想法设法地解决北方军阀的问题,妄图把大汉的光辉延续下去。 一个人,很难准确的评价,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聪明还是愚笨,都是如此。这个世界上,不是非黑即白,大部分人都是灰色的,杀人犯也可能做 过好事,十里八乡的大善人也可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就比如着名的蠢蛋皇帝刘禅,这个在位四十二年,但什么事都没干过的皇帝,一般的评价是 扶不起的阿斗,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不谈其他,只讨论结果的话,刘禅至少还得到了善终,古往今来能得到善终的亡国之君寥寥无几,从这一点上来看,刘禅绝对不是一个蠢人那么简 单。 为了大汉的天下,刘宏也算得上绞尽脑汁,中平四年正月,刚刚过完上元节的刘宏没有休息,也没有玩乐,为了挑起北方各大军阀的混战,削弱地 方实力,忧心忡忡的刘宏正式下诏,调任张扬为凉州牧,韩馥为护匈奴中郎将,董卓为并州牧,公孙瓒为冀州牧,丁原为幽州牧。 为了彻底将权力收回到皇帝的手中,刘宏甚至不惜抛出了对他忠心耿耿的丁原也在所不惜。 这道诏令一出,天下皆惊,其他人的任命到还好,问题出在张扬身上,人们惊讶地发现,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人屠居然已经成为了一方州牧,这 在整个东汉基本上绝无仅有的,哪怕算上西汉,也只有冠军侯霍去病能够在这个年纪比张扬官职更高。呆愣的众人赫然发现,他们从前都被张扬的一场 场大胜所震惊,忘记了这个天下闻名的小人屠才不过刚刚二十来岁。 和众人不同,接到诏令的五大军阀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全部赖在原来的地方不肯走马上任。 不过到了二月中旬,董卓采纳了李儒的建议,忽然率两万精兵向东进发,对外宣称前往并州赴任,可大军到了河东之后,却突然发动袭击,一举攻 占了河东郡治安邑,自张杨死后便空缺太守的河东郡归于董卓的麾下。 美稷城,冠军侯府大堂。 吴用匆匆而入,向张扬道:“主公,根据洛阳传回的消息,空缺太守多日的河东郡已经正式被董卓攻占。” 张扬闻言皱眉道:“董卓占据河东,如同在我军的软肋上顶了一把尖刀啊,我军剿灭白波贼的目的就是为了消除隐患,没想到却便宜董卓这厮,若 是我军不能设法扭转局势,从今往后,恐怕我军都会受制于董卓了。” “主公,董卓此举怕不是为了我军而来,我军倒是其次,若基所料不差,恐怕不久之后董卓便会派人来联络主公,与我军缔结盟约。”刘伯温稍微 停顿一下,继续道:“不过董卓的实力确实膨胀地太过迅速,已经对我军造成了威胁,基以为,我军还是应该设法牵制一下为好。” “嗯。”张扬点点头,道:“伯温所言,正是本将心中所想,可是我军实力不如董卓,贸然开战,胜负难料。再者说,我军要是与董卓展开大战, 怕是天子最乐意看到的事。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董卓坐大,是应该想办法牵制一下,至少不能让这厮发展地太过顺利。” 说完,张扬目光灼灼地盯着刘伯温、吴用、田丰、寇准四人,期望他们给自己一个答案。 刘伯温苦笑一声,道:“这件事,我们绝对不能出兵,而朝廷也没有兵力对董卓进行征发,至于丁原,其最仇恨的应该也是我军,肯定不会去主动 招惹董卓,所以,我军要是想要牵制董卓,只能从董卓的背后下手。” 吴用不解道:“如今的凉州基本是铁板一块,董卓拥有绝对的权威,我军如何能在董卓背后下手?” 刘伯温道:“不,加亮忘记了一个人,这个人在凉州同样拥有偌大的声望,尤其是在羌人当中,甚至比董卓的声望还要高,如果我军若是能说其来 降,或者挑起他和董卓之间的争斗,足够董卓焦头烂额了。” 张扬问道:“何人?”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伏波将军马援之后,西凉猛将马腾!” 张扬目光一闪,凝声道:“马腾?” 第212章 各使阴谋 “太嚣张了!”刘宏一掌狠狠拍在面前的御案之上,一张苍白的面孔上满是病态的潮红,“董卓这是想干什么?要不就回师凉州,要么就兵进并州 ,两万大军赖在河东干什么?难不成他还想来攻打朕的洛阳不成?” 被重用启用为太师的袁逢率先开口道:“陛下,董卓贼子无故进驻州郡,目无君长,形同造反,老臣愿率司隶精兵前往讨伐。” “陛下,此议万万不可。”司徒王允连忙打断袁逢道:“董卓固然大逆不道,但其麾下大军愈十万,战将无数,而司隶之地多为新军,虽操练多时 ,但并未经过大战。倘若在此时和董卓撕破脸皮,这厮若是效仿那小人屠,直接率军攻打洛阳,该如何是好?当年,张扬那厮不过一介贼寇,麾下贼众 不过万余,将校也不过区区数名,洛阳城便岌岌可危,若是这次董卓率军前来,后果不堪设想。” 司空杨彪也赞同道:“陛下,司徒之言甚是,凉州铁骑乃是天下精锐,远不是黄巾贼寇可比,真要让董卓的大军攻入洛阳,大汉社稷危矣。” 太傅袁隗怒道:“难道就任由董卓那厮如此嚣张不成?董卓无法无天,未经任命,私占州郡,若是朝廷没有任何表示,则天子颜面何存,大汉威严 何存?” “颜面是小,存亡事大。”王允躬身下拜,一脸诚恳道:“还请陛下三思。” 刘宏显然被气得不轻,脸色急速变换,过了好半晌,随着一声长叹,他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无力道:“司徒之言不无道理,皇甫嵩、朱儁死后 朝廷再无良将,卢子干虽有将才,但八园新军尚未曾经过大战,如何是董卓虎狼之师的对手?可若是一言不发,则难免使董卓气焰更盛,不若遣使前往 河东,斥责董卓,命他速速前往并州上任。” 所有人都知道派人前去不过是一块遮羞布而已,但除此之外,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唉” 袁逢和袁隗两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王允和杨彪所说乃是实情,真要率军出征,他们也没有把握打赢,所以对出兵之时也没有强求。 一句话,好像耗光了刘宏所有的力气,只见他疲惫地挥了挥手,道:“诸位爱卿先行散去吧,司徒留下,朕还有事相商。” 待众人离去,刘宏望向王允,缓缓道:“司徒,太师和太傅的计策虽有不妥,但董卓的两万大军驻扎在河东,就如同一柄尖刀一般,随时能够渡过 河水,攻打洛阳,其间并无险要之处可以坚守,如之奈何?” 王允低头沉思片刻,开口道:“陛下,董卓进驻河东,洛阳固然有被攻打的风险,但恐怕另有一人比陛下还要担忧才是。” 刘宏的目光掠过御案上的舆图,试探地开口道:“爱卿说得可是河套张扬?” “陛下圣明。”王允拱手一礼,道:“河东四通八达,不仅仅是洛阳的门户,不管是并州还是河套都可以出兵攻击,而陛下乃是大汉天下,若是没 有合适的名义,恐怕董卓也不敢随意便率军攻打洛阳,但河套却不同。河东和河套之间也是只有一条大河相隔,直线距离绝对不超过五百里,董卓这柄 尖刀不只是抵在了洛阳的软肋上,同样也悬在了河套的头颅之上。。张扬此前剿灭白波贼,固然是因为河套缺少人口,但未尝没有解决后顾之忧的意思 。但董卓驻兵于此,此后张扬不管是向西、往东还是朝南用兵,都不得不随时提防董卓的这两万精兵,可以说是如鲠在喉。” 刘宏点点头,示意王允接着往下说。 王允也不客气,继续道:“不管是董卓还是张扬,都乃野心勃勃之辈,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此两虎距离太近,必有 一争。只不过,董卓虽然兵力强盛,但那小人屠也不是易与之辈,眼下两人相互忌惮,等闲之间,只怕是不会轻易开战。而臣担心的是,若这两头猛虎 狼狈为奸,暗中缔结联盟,只怕是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能抵挡这两头猛虎。” 刘宏心中一惊,不敢置信道:“董卓和张扬结盟?这怎么可能?” “不管有没有可能,陛下都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若真有那么一天,只怕是为时晚矣。” “还请爱卿教朕。” “臣有一计,或可使董卓和张扬两虎相争,再无结盟之可能,如此一来,洛阳稳如泰山。” “计将安出?” “不知陛下可知,当初张扬被招安之时为何非要陛下下令,命伯喈为其长史?” “老师?”刘宏回想了一下,道:“当初大将军对朕说,乃是张扬自觉学识浅薄,希望老师在身旁时时教导” 王允不屑地嗤笑一声,道:“陛下,此言可信乎?” 刘宏不解道:“那又是为何?” “据臣所知,张扬之所以请陛下命伯喈为其长史,乃是因为伯喈之女。” 刘宏不明所以,道:“就算如此,那和董卓有什么关系?” 王允冷笑一声,道:“陛下,这董卓年过五旬,却依然贪花好色,伯喈之女不仅才情惊艳,长相也是世间难寻。” 稍微观察了一下刘宏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不悦之色,王允这才接着说道:“陛下何不下旨为董卓赐婚?这人选嘛,自然是伯喈之女。如此一来, 张扬定然不愿,董卓也定然不满,于公于私,这两头猛虎都不可能再行结盟,说不定还能打起来,由陛下坐收渔翁之利。” 刘宏面色骤然变换,好半晌才艰难道:“老师一生勤勤恳恳,忠心大汉,且老师膝下仅有一女,如此一来,固然能让董卓和张扬反目,可朕日后该 如何面对老师?” 王允道:“陛下,为了大汉江山社稷,牺牲一人又有何不可?况且伯喈忠心耿耿,必然能体谅陛下的苦心。” “这”刘宏沉思半晌,艰难道:“也罢,此事便交给爱卿负责。” 王允继续道:“陛下,还有几桩消息,臣不知当不当讲?” 刘宏一脸苦笑,无力道:“还能有何消息比董卓威胁洛阳更严重?朕无事,爱卿直言无妨。” “长沙太守孙坚和荆州刺史王睿两人交恶,此时都在招兵买马,恐怕要不了多久,荆襄之地也会爆发一场大战。” 对于这样的消息,刘宏基本上已经免疫了,随口问道:“这又是为何?” “长沙自区星之乱被孙坚平定之后,他便趁机从十余万乱民中挑选了八千青壮,日夜操练,荆州刺史王睿深感不安,几次下令孙坚解散大军,却被 孙坚严词拒绝,于是” 刘宏伸手揉揉眉心,道:“朕知道了。” 但看着王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刘宏问道:“怎么,还有?” 王允咬了咬牙,继续道:“益州刺史郤俭大肆敛财,惹得益州民不聊生,马相、赵祗借着黄巾张角的名义造反,徐州陶谦招兵买马,组建丹阳精兵 ,扬州刺史陈温,也暗中组建军队,图谋不诡,此两人皆言治下有黄巾作乱,拥兵自重。” 刘宏楞了半晌,喃喃自语道:“北方局势未平,却不想南方也是如此” 长长叹息一声,浓得化不开的忧愁爬上刘宏的眉宇,难不成大汉真的气数已尽? 一股不甘之意从刘宏心头升起,若大汉亡于我手,又怎有颜面去见底下的列祖列宗?朕一定要肃清这天下叛乱,将一个完完整整的大汉交到朕的儿 子手中! 与此同时,在河东郡治,安邑城县衙大堂。 “文优,派往美稷的使者可曾出发?” “岳丈放心,两日之前儒便已经派人前往了河套。”李儒满脸兴奋道:“岳丈如今占据河东,不管是河套、并州、还是洛阳都在我军的攻击范围之 内,若是能够和张扬结盟,或是直接将其收归麾下,进可攻并、冀、兖、豫数州,退可安守凉州,我军已立于不败之地。” 说到此处,李儒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凝重,道:“不过,在凉州之中,还有些许的隐患,需要率先解决。” 董卓眼珠一转,问道:“文优说的可是马腾?” “没错。”李儒点了点头,道:“岳丈虽然也在羌人中威望不小,但马腾这厮却是汉羌混血,跟羌人更为亲近,更兼之其颇为勇武,而且,金城郡 乃是其义兄韩遂经营多年的地盘,虽然韩遂虽死,但马腾却全盘接收了过来,麾下聚集起两万大军,实力不容小觑。若是我军在外征战之时,马腾于后 方作乱,麻烦不小。” 李儒端起案几上的酒樽润润喉咙,继续道:“如果只是如此倒还罢了,毕竟我军势大,想来马腾也不敢造次。但是,小婿曾在数日前截获了张扬给 马腾的书信。” “张扬和马腾?”董卓一脸疑惑,不解道:“这两人能有什么联系,要知道,韩遂可是死在了张扬的手中,连马腾都差点被张扬一把火焚成灰烬。 ” “岳丈,韩遂外号黄河九曲,为人可有情义可言?边章、北宫伯玉等人皆和其为结义兄弟,还不是说杀就杀。马腾和其结义乃是迫不得已,未必便 有什么感情。” 董卓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便问道:“那小人屠给马腾的信如何说?” “张扬请马腾夹击我军,待我军覆灭之后,他愿表奏马腾为凉州牧。” “这”董卓面色大变,道:“那小人屠可不是易于之辈,马腾在羌人中声望不小,若是两人联手,恐怕胜负难料啊。” “岳丈无需担心,小婿已有破敌之计,可除掉马腾。” “计将安出?” “岳丈可知,那韩遂尚有一婿在金城之中,未曾随他出征河套。” 董卓回想了一下,不确定道:“文优是说,西凉猛将阎行?” “没错!”李儒脸上露出一丝阴笑,道:“那金城本是韩遂的地盘,其死之后理应由阎行掌管金城,但马腾鸠占鹊巢,阎行岂能甘心?只要岳丈暗 中笼络阎行,其必定投靠岳丈,如此一来,斩杀马腾易如反掌。” “只要能够一统凉州,岳丈便再无后顾之忧,到时候,再将关中也收入囊中,不管是攻打并州,还是河套,都轻而易举。” “好!”董卓被李儒说得热血沸腾,大声道:“此事便交由文优全权负责!” 李儒道:“儒,领命!” 伶仃厚颜无耻地求点订阅和打赏,请各位老铁助我。 第213章 锦马超 朔风呼啸,滴水成冰,广袤凉州大地的气候比之幽州更加恶劣。常言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虽然算不上对,但也有几分道理。 往往越是贫穷的地方,民风便越是彪悍,尤其是靠着异族,或者是胡汉杂居的地方,便更是如此。这里的人穷,不狠便活不下去,再加上胡风的影 响,更让这里的人彪悍异常。 比如比邻乌桓和鲜卑的幽州,比邻匈奴的并州,比邻南蛮的益州,还有比邻羌人的凉州。 其实如今的凉州和从前的凉州区别很大,最直观的体现便是在面积上,西汉的时候,凉州的面积能比现在大一倍,但是随着大汉军事上的无力,张 掖、酒泉、敦煌、西海四郡已不归大汉所有,而张骞开辟出来的丝绸之路也早已断绝,西域三十六国已多年不曾藩属于大汉。如今的凉州只辖武威、西 平、金城三郡,当然,金城郡还在马腾的手中,也就是说,董卓这个凉州牧麾下只有两郡的地盘。 这也就是董卓为什么占据了河东,还要干掉马腾的原因,并不仅仅是马腾占据了董卓的后背,而是董卓所管辖的地盘了,小的可怜。 金城郡治榆中县城西,中军司马府。 李儒满脸堆笑,道:“阎行将军,别来无恙乎?” 站在李儒面前的是一条昂藏大汉,身高八尺七寸,阔面重耳,双臂似有千钧之力,一张粗糙的面庞有着北地风霜留下的痕迹。此人乃是金城本地人 ,姓阎名行,表字彦明,韩遂的女婿,官职为中军司马,可以说,在整个西凉,除了董卓和马腾之外,阎行便是最勇猛的大将。 不过,他和韩遂的关系却算不上好,虽说韩遂是他的岳父,但他的父母却是韩遂造反的时候逼死的,包括后来他娶韩遂的女儿也是被韩遂逼的。这 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阎行不曾随韩遂出征,反而留在了金城。 “托先生的福。”阎行抱拳回礼,淡然道:“本将一切安好。” 随意闲扯两句,李儒对着堂外喊道:“抬进来。” 话音刚落,两条大汉便抬着一口沉重的木箱进入大堂,将木箱放在了大堂中央。 阎行面露疑惑,举步来到木箱之前,微微开打木箱,一眼瞥见木箱之中竟是满满一箱的赤金,粗略估计,至少不小于千金。 似乎很满意阎行的反应,李儒抚须笑道:“区区薄礼,还请将军笑纳。” “嗯?” 阎行眸子里闪过一丝贪婪之色,轻轻将箱盖盖上,低声道:“先生有话直说便是,何事需要在下效劳?只要在下能够做到的,定然照办。” 李儒笑意不减,道:“儒此来并非有事相求,反而是为了来救将军性命也。” 阎行微怒,道:“先生说笑矣,本将能有何性命之忧?” 李儒道:“将军,明人不说暗话,儒又不是来害将军的,不需如此吧?” 阎行作色道:“这是什么话?” 李儒面色一正,肃然道:“将军是明白人,如今这金城郡谁为主,将军难道看不出来?美稷城那一把火,马腾自己能逃出来,便带不出韩遂将军来 ?将军就算不为韩遂将军报仇,也应为自己考虑,韩遂将军乃是将军的岳丈,韩遂将军膝下无子,这金城郡本应由将军继承,怎会轮到马腾?在下这么 说,将军觉得妥当否?” 阎行的脸色一变再变,他自然听得出李儒的言外之意,这可不是跟他谈论什么韩遂能不能救的问题,他和韩遂有仇在整个凉州也算不得秘密,李儒 知道也并不稀奇。那李儒的意思分明是要替董卓拉拢他,干掉马腾,报酬便是这金城郡。 正在阎行犹豫不定之时,一名士卒匆匆而入,上气不接下气道:“将军,大事不好。” 阎行皱眉不悦道:“何事惊慌?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士卒喘息道:“打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 “阎明将军和马超公子打起来了,没想到被杀了!同时被杀的还有好几个弟兄。” “什么?!”阎行大惊失色,难以置信道:“二弟被马超杀了?” “是的。”士卒连忙道:“将军快去看看吧。” “一群饭桶,连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阎行低声咒骂一句,回头向李儒道:“让先生见笑了,先生请稍候,本将去去便回。” 李儒不以为意,道:“将军请便就是,儒并不着急。” 随意向李儒拱拱手,阎行转身大步而去。 目送阎行修长的身影远去,李儒脸上掠过一丝喜色,马腾的儿子马超杀了阎行的族弟阎明,阎行岂能饶得了马超?阎行如果杀了马超,马腾又如何 饶得了阎行?只要这两人一打起来,这金城想不乱都难。 看来金城郡中很快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事情比想象的还要顺利,不是吗? 榆中县城东,马腾府。 其实事也没什么复杂的,阎明此人脾气素来暴躁,平日里仗着阎行的权势在榆中县城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寻常百姓无不退避三舍。韩遂在时, 看在阎行的面子上不曾和他为难,后来韩遂死后,马腾成为金城之主,也不想与阎行为难,便也不曾搭理阎明。但是阎明尝尝为阎行愤愤不平,言韩遂 即死,这金城便该由其兄阎行做主,马腾鸠占鹊巢,不为人子。 本来这也没什么,抱怨两句,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但坏在坏在他的性格上。欺男霸女惯了的阎明在街上看见了马腾之女马云禄,一时惊为天人, 便想强掳回府,行那龌龊之事。 可马腾之女岂是好相与的,两波人当街便厮打起来,无奈马云禄人少,且战且退之下,逐渐退到了马腾府前,可家中亲兵却被屠杀一空。 马超得知消息,手持龙骑尖从大门里昂然而出,只见大门前围了三、四十名士卒,不少马府亲兵倒在血泊之中抽搐,不由怒极,以手中银枪虚指前 方,大喝道:“你们是谁?为何杀我亲兵?” 马超虽然年仅十四,却已身高七尺,生得面如冠玉,极为俊朗不凡,不认识的,还当他是成年男子。 阎明自然认识马腾的府邸,但他自忖乃是阎行之弟,并没有半分胆怯,大摇大摆走上前来,朗声道:“本将乃是阎行将军之弟,今欲娶这位小姐为 妻,马腾将军可在?” 马超并不搭理阎明,转头向一旁的马云禄道:“小妹,怎么回事?” 马云禄咬牙切齿道:“大兄,此贼欲将我掳走,若不是众亲兵相护,恐不能再见大兄矣。” 马腾育有三子,却只有马云禄这一女,平时宝贝异常,马超等三兄弟对马云禄也十分关爱,骤然听闻此言,马超勃然大怒,道:“无耻小贼,安敢 大放厥词,给小爷拿命来!” 阎明闻言大怒,眸子里露出凶狠的神色,狼一般死死瞪着马超。马超毫无惧色,神色间更是隐隐露出一丝鄙夷。阎明大怒,疾步抢上前来,伸手便 去抓马超手中银枪,马超虽是将门之后,但年纪还小,自负勇武的阎明还未将这小毛孩放在眼中。 但是很快,阎明就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 马超只是轻轻一抖手中龙骑尖,便躲过了阎明这势大力沉的一抓,当阎明意识到不好的时候,马超手中的龙骑尖已经挟裹着刺耳的尖啸横扫而至, 重重地砸在了阎明的背上,阎明收势不住,往前跌出几步,险些撞在马腾府前的石阶上。 “就这等身手也敢跟小爷叫嚣?回你娘怀里吃奶吧。” 阎明恼羞成怒,反手抽出腰间长刀,大步向马超冲来,大喝道:“老子要杀了你!” 马超将龙骑尖在身前一横,朗声道:“就凭你?” 阎明两步抢上前来,手中长刀高高举起,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马超的脑袋狠狠地劈斩下来,马超轻啸一声,修长的身躯如同鬼魅一般,一闪而过, 阎明势在必得的一道便已经劈空,砍在了石阶之上。 火星四溅之中,阎明早已察觉不妙,但想要收回长刀却已来不及了,马超的龙骑尖已经带着尖啸猛地刺来,阎明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点寒芒在眼中越 来越大,却无力去闪避。 就在阎明自忖必死之时,那锋利的枪尖却在他的喉咙前停了下来,阎明甚至能感觉到枪尖上传来的冰冷寒意。 阎明面如死灰,但这厮毕竟从军多年,经验远非马超这个毛头小子可比,只见他楞楞地望着马超身后,道:“马腾将军,您回来了?” 马超闻听父亲之名,猛地回头,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再要回头之时,只感到一股大力袭来。原来阎明趁这功夫,一把拍开马超手中的龙骑尖,将 马超死死抱住。 马超枪法不差,太年纪太小,气力远不如阎明,一时半刻竟然难以挣脱。阎明死死缠住马超,对一旁的亲兵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杀了他! ” “遵命!” 阎明的亲兵没有丝毫犹豫,一抖手中铁枪就往马超的腹部刺来,马超瞋目欲裂,可阎明死死地将他抱住,使他无法动弹,眼看亲兵的铁枪如同毒蛇 吐信一般飞速刺来,马超只能堪堪扭腰,却还是被这铁枪刺穿了左肋。 “小子,等死吧!” 阎明一脸兴奋,嘶声大吼,却不知自己的死期将至 第214章 马超vs阎行 当那锋利的枪刃刺入体内之时,刺骨的疼痛反而激起了马超骨子里的凶性。原本他清澈如水的双眸在瞬间变得一片通红,一张俊脸无比狰狞。 马超歪着头,斜眼冰冷地掠过面前的亲兵,艰难地伸出勉强能够移动的右臂,死死握住了铁枪的枪杆。 那名亲兵使劲抽枪,铁枪却像卡在了石头中一样,纹丝不动。 死死抱住马超的阎明厉吼起来:“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快把这小子干掉!” 如同炸雷一般的厉吼震得马超耳膜生疼,不过片刻之后,马超的一双血眸闪过一丝狰狞,紧紧握住枪杆的右手猛然用力回收,已经刺入马超体内的 铁枪顷刻间又往里刺入了一尺有余。 “啊!” 一股鲜血从马超的左肋伤口上激射而出,可这声惨叫却是阎明发出的。方才马超狠狠把铁枪往里一捅,锋利的枪刃无可阻挡地洞穿了马超的左肋, 然后又斜上方冲去,紧紧抱着马超的阎明被铁枪狠狠刺入左胸,贯穿心脏。随着一声惨叫,阎明的目光一片呆滞,就连紧紧抱着马超的双手都松了下来 。 那名手持铁枪的亲兵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双手猛然松开铁枪,仓皇地向后退去。 马超带着铁枪用力踏前一步,两人缠在一起的身躯霍然分开,铁枪的枪刃从阎明的身体里被生生拔了出来,数十名阎明的亲兵赫然发现,阎明的胸 口上已经多了一个血洞,鲜血正如同喷泉一般激射而出。 “砰!” 阎明没有了支撑的身躯轰然倒地,马超缓缓回过头来,如同一头受伤的猛兽一般,眸子里流露出狂乱的杀意,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数十名阎明亲兵, 然后迈开大步,就那么带着铁枪一步步向前逼近。殷红的鲜血顺着枪杆不断滴落,马超每踏前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杀杀了他!” 两名阎明亲兵大吼一声,疾步前冲,手中长刀照着马超的脑袋狠狠劈落。马超双手如同闪电一般探出,紧紧抓住了两柄长刀的刀刃。锋利的刀刃已 经将马超的手掌划破,殷红的鲜血缓缓滴落,两名阎明亲兵奋力搅动手中长刀,试图用锋利的刀刃将马超的手掌搅烂,可他们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两柄长刀却纹丝未动。 一抹残忍的笑意突然从马超的嘴角绽放开来。 两名阎明亲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恐惧,两人不再迟疑,奋起全力向前突刺,试图将马超的双手割成两半。 只见马超双手猛地一松,沉重的阻力陡然消失,两人收势不住,径直冲到了马超身前。马超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探出,一手一个死死扼住了两人的喉 咙。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猛然响起,两名阎明亲兵的眼珠猛地凸了出来,殷红的鲜血从两人的嘴角泊泊流出,不过片刻的功夫,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两 人头颅无力地耸拉下来。 随着马超双手一松,两具失去生命的躯体瘫倒在地,仿佛烂泥一般。 “杀!” 又一名阎明亲兵大喝一声,挺起长枪冲上前来,马超伸脚一踏,一柄跌落在地的长刀飞到空中,马超伸手抓住长刀用力一劈,那名冲来的亲兵便被 一刀斩成两段,内脏混合在鲜血肆意泼洒,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难闻的气味。 马超反手一刀将插在自己左肋的铁枪切成两段,任由带着枪头的半截铁枪留在身体里。 做完这一切,马超抬起头看着剩下的众人,嘴角居然还挑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剩下的阎明亲兵竟是看得呆了,再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 “一群废物,都给老子闪开!” 一声虎啸从不远处传来,阎行雄伟的身躯端坐马上,手中丈二长矛居然被他当成暗器向着马超掷出。 刺耳的破空声不断在众人耳边回荡,马超本能地举起手中长刀向前一封,只听当得一声炸响,马超手中的长刀倒撞而回,狠狠地砸在马超的胸口, 马超闷哼一声,一连退出十余步才堪堪停下。 狂暴的巨力牵动了马超的伤口,本来已经逐渐停止的鲜血又重新欢快地流淌起来,将马超的腹部染得一片通红。马超一对剑眉紧紧地皱在一起,惨 白的嘴唇间隐隐溢出一丝血迹,十分刺目。 阎行翻身下马,用脚挑起长矛接在手中,向着马超一步步紧逼过来。 “休要伤我大兄!” 马云禄、马休和马岱各挺兵器挡在马超身前,面前凝重地盯着步步紧逼的阎行,马铁因为年纪太小,躲在府内不敢出来。 “让开!” “兄长” “让开!” 马超的声音充满着坚定和不可拒绝,随手拨开挡在身前的三人,望着越来越近的阎行,马超一双血眸里也满是凝重。 阎行一挺手中长矛,如同一条硕大的黑蟒一般,向着马超的胸膛刺来。马超挥刀格挡,刀刃和枪刃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剧烈的金属碰撞声中,马超 的身躯整个飞了出去,重重地撞上了石阶。一团血雾从马超的口中喷出,但是他的眸子却更加狰狞起来。 “兄长!” 这一次,连年幼的马铁也从府中狂奔而出,阎行的眸子里满是杀意,杀一个是杀,杀全家也是杀,事已至此,难不成他和马腾还有和解的可能不成 ?索性全杀了痛快! 阎行眼神里没有任何犹豫,横过长矛向马超逼了过来。 “阿岱、小妹,带阿休和阿铁从后门走!”马超挣扎着爬起身来,横刀守在一众弟妹的身前,厉声道:“快去城外大营找父亲,快!” 马岱嗯了一声,抱起马铁,马云禄牵住马休的手就准备向府内跑去。 “想走?留下命来!”阎行怒吼道:“今天你们马家上下一个也别想走,都给我二弟陪葬吧!” 马超随手擦拭一下嘴角的血迹,狞笑道:“大言不惭!” “有种再接老子一矛!” 阎行怒吼一声,挺起长矛再次向马超刺来。 “再接你十矛又能如何?” 马超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举起长刀,用尽全身力气猛然劈落。 “当!”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马超架不住阎行强横的力量,再次倒退三步,跌倒在地,但阎行的矛杆却也被马超这一刀劈成两段,只剩一截断矛还握在手中 。 马岱咬咬牙,将怀中的马休交到马云禄手中,随手绰起一把大刀挡在马超身前。 马超挣扎半晌才爬起身来,只觉双臂酸麻,沉重如山,竟是连刀都没法举起。 阎行抢前两步,手中断矛对准马超的脖子狠狠刺下,若是让他这招刺中,哪怕没有矛刃,马超也断无幸免之理。 马岱举起大刀向着阎行狠狠劈落,无奈马岱年纪太小,大刀又太过沉重,这一招颇为无力,阎行只是随意地伸出左手,便抢下了马岱的大刀。 “匹夫,休要伤害少将军!” 就在阎行想要结果马超之时,一声大喝突然响起,更有一股冰冷地杀机直取阎行后心,阎行脸色一变,猛然转身躲避,只见一支狼牙羽箭擦着他的 耳侧掠过,深深地钉入地下,只留一截箭羽还在颤抖不已。 “庞德!” 阎行与来人四目相对,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 只见一员年约十**岁却生得虎背熊腰的小将端坐马上,手握一柄象鼻古月刀,一把长弓刚刚被其丢下,径直朝着阎行冲来。 庞德纵骑如飞,径直冲到马府前狠狠一勒胯下战马,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待前蹄落地之时,庞德手中象鼻古月刀早已狠狠朝着阎行的脑袋劈 落下来,没有一丝一毫手下留情的意思。 阎行随手扔掉断矛,举起从马岱手中抢来的大刀格挡,庞德人借马势,一刀将阎行劈得倒退十余步,阎行闷哼一声,脸色一片酡红,显然已经负了 不轻的内伤。 数十名阎行麾下亲兵见状,连忙抢上前来,将阎行团团护住。 庞德的亲兵也不敢示弱,纷纷举起手中武器,将阎行等人围了起来。双方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刚才还在看热闹的百姓瞬间便四散一空,偌大 的长街上,除了还在对峙的两拨人外,竟然再无一人。 就在此时,长街两边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两方人马同时环顾四周,只见黑压压的铁骑正从长街的两侧汹涌而来。 阎行看得真切,这群骑兵赫然正在自己的部下,不由大喜道:“庞德,看你这次还能往哪里去!” 庞德面色凝重,下马将已经昏迷不醒的马超抱上马背,然后提刀护在马侧,向一众亲兵道:“保护少将军,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人伤了几位少将军 !” “遵命!” 百余起亲兵轰然应诺。 庞德将手中象鼻古月刀高高举起,厉声大喝道:“杀!” “杀!” 跟着庞德的亲兵们没有任何犹豫,百余柄长刀猛然出鞘,高高举起,向着前方汹涌而来的阎行麾下大军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 第215章 马腾 朔风阵阵不断在耳边呼啸,马腾在榆中城外的大帐之内来回渡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总是感到一阵阵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这 种情况只在当初张扬火烧美稷城之前有过一次,那一次就是这玄而又玄的感觉让他逃过了变成灰烬的命运。正在马腾惊疑不定之时,帐外忽然传来了一 阵急促的脚步声。 帐帘掀起,只见庞德浑身浴血,大步而入,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人,同样浑身浴血,左肋下赫然插着一截断矛,待马腾看清庞德手中抱着的竟是长子 马超之时,顿时两眼发黑,脚下一阵踉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将军!”庞德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泣声道:“末将无能。” “超儿!”马腾急抢上前来抱住马超,抬头大吼道:“郎中,快把郎中找来!” 等不多时,随军郎中被两名亲兵架到了大帐,看到一身鲜血的马超,郎中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为马超诊治。 马腾和庞德侍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深怕打扰到郎中为马超诊治。 等不多时,郎中长长地舒了口气,向马腾道:“将军,少将军伤势虽重,却所幸并没有伤到要害,性命无忧,只是流血过多,暂时昏厥了过去,只 需静养几月便无大碍。” 马腾闻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巨石总算落地,这才转头向一旁的庞德问道:“令明,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 庞德一脸尴尬道:“具体情形末将也并不知晓,待末将率人赶到之时,少将军已经身受重伤,正在拼死守住大门,与阎行死战!末将只来得及从阎 行手中救下少将军,阎行的大军便已杀到。当时情况紧急,如果稍有迟疑,不但末将和兄弟们活不成,就连几位公子小姐也活不下来,末将只好自作主 张,边战边退,拼死杀出城外,只是” “不过怎样?” 庞德黯然道:“夫人和马铁公子却没来得及救出。” “爹爹!” 庞德话音刚落,马云禄领着马岱、马休径直奔入大帐,哭嚎道:“爹爹,阎行这狗贼杀了娘,阿铁也没逃过毒手,现在娘和阿铁的首级现在都被挂 在城墙上了,还请爹爹报仇!” “什么?!” 马腾闻言大叫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雄伟的身躯往后便倒,庞德连忙上前扶住。好半晌,马腾幽幽转醒,怒吼道:“阎行贼子,本将誓 要剥其皮,拆其骨,将其生吞活剥!” “报!” 马腾话音刚落,一名小校大步奔入大帐,厉声道:“将军,紧急军情!” 马腾挣开庞德,踉跄着站起身来,沉声道:“讲!” 小校道:“禀将军,如今榆中县城四门已闭,根据逃出来的兄弟们讲,城内的我军已被阎行屠杀一空,并且阎行已经开始纠结大军,看样子,准备 出城攻击我军。” 马腾咬牙切齿道:“好,好,好!好一个阎行,今日便不死不休,令明,擂鼓,召集大军!” “遵命!” 庞德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等不多时,整个大营之内号角齐鸣,鼓声震天,马腾麾下的两万大军已经聚集在校场之上。校场外白雪皑皑,朔风呼啸,校场内铁甲森严,杀气冲 天。 马腾在庞德的簇拥下大步登上阅兵台,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两万大军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马腾那张饱经北地风霜的面庞上,这二万大军只有少部分 是汉人,其他都是羌胡人,可由于久居西凉,这些汉人其实和羌胡人也没什么区别。 和别的汉人将领想比,马腾在羌人中的地位比较特殊,这不仅仅因为马腾的祖先是二百年前曾经征服过西羌,在羌人中威望甚重的伏波将军马援, 更是因为马腾的母亲是羌女,马腾有着一半的羌人血统,更容易被羌人所接受。 再加上马腾骁勇善战,对麾下士卒也颇为仗义,这才造就了马腾在羌人中的特殊地位。 缓缓举步走上点兵台,望着台下黑压压的士卒,马腾放声大喝道:“本将自成为金城太守之后,待阎行贼子不薄,但今天,此贼杀我妻儿,还将我 们在城中的兄弟们全部杀死,兄弟们,这血仇,我们该怎么办?” “跟他们拼了!” “杀了阎行狗贼!” “怕他个卵子,干他娘的!” 校场之上喊杀之声震天,这些士卒大部分是羌人,又是看在马腾的面子上才参军,毫不夸张的说,他们的心中只有马腾的军令,别说杀个阎行,就 是马腾说要带着他们攻破洛阳,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跟在马腾的身后,前赴后继,血战到底。 待众人的喊杀之声稍歇,马腾沉声道:“不愿意跟着本将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本将绝不阻拦,但是还请兄弟们暂时回家,别参与这场大战,否则 本将手下决不留情!” “誓死追随将军!” “杀阎行!” 两万将士轰然回应,竟没有一人愿意离去,马腾赫然高高举起九凤朝阳刀,怒吼道:“好,不亏是我马腾的兄弟!兄弟们,上马,随本将杀进榆中 ,宰了阎行那狗娘养的!” “宰了狗娘养的!” “为兄弟们报仇!” 马腾大步走下点兵台,翻身上马,将手中大刀向着榆中方向猛地一挥,二万大军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向着榆中席卷而来。 美稷城中,张扬将军府。 大堂内的石炭烧得正旺,将整个大堂烤得暖洋洋的。 石炭就是煤炭,这个时候基本没人用,或者说大家都不知道这个东西能用来点火、取暖,张扬也是在发现石油之后才想起这个取暖的神器。根据张 扬的记忆,河套应该属于后世的内蒙古一代,这里不像山西,煤层都比较厚,这里应该有很多的露天煤矿。果不其然,在有心寻找之下,没费多少功夫 ,张扬便找到了煤矿。和草原上只有少量的石油不同,煤矿的储量极其巨大,凭现在的开采技术,数百年都别想挖完,所以张扬也没有什么顾忌,强行 在河套推广了下去。 煤炭这东西除了烧起来会散发出一些刺鼻难闻的气味之外,别的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发热量比木柴不知道强上多少倍。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东 西,才能够让整个河套在这个冬天冻死的人微乎其微。 张扬和蔡琰的感情也进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在蔡琰率先挑明之后,作为一个大男人的张扬也不好再装聋作。最重要的是,在经过蔡琰被掳走那件事 后,张扬确认了自己是真的喜欢蔡琰,而不是将她当作某人的替代品。弄清楚这件事后,张扬也就没了任何理由去拒绝蔡琰。 捅破了那层关系的男女,进展一下子便迅速起来。 那句话怎么说的,春天就要到了,又要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而人,无疑也是动物的一种。 至于蔡邕,哪怕再不满意张扬,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这门算不上般配的亲事,只等开春以后,找个黄道吉日成亲便是。 这个冬天是张扬穿越到这个乱世之后,过得最为安逸的冬天,既没有血腥的厮杀,也不必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好几次在睡梦中惊醒,张扬回想起 这两年的铁血生涯,就仿佛一个梦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日子虽然过得安逸,但张扬的脑子却没有闲着,如今还不到放马南方,兵器入库的时候。他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没有一刻停 歇。 正在张扬出神的时候,刘伯温、吴用、田丰、寇准四人带着一阵寒风,径直步入大堂。 “伯温、加亮、元皓、平仲,你们来了,坐吧。”张扬连忙招呼四人围坐在火盆旁,又向堂外吼道:“老典,去热壶酒来,再烤只羊。” “遵命!” 堂外的典韦露出半张丑脸,一晃又不见了。 如今掌握情报吴用率先开口道:“主公,韩馥又派人来了。” “都说些什么?” 吴用道:“无非是催促主公早日交出河套,前往凉州赴任。” “哼!”张扬冷哼一声,道:“难道他韩馥便交出了冀州不成?莫要理会他便是。” 稍微停顿一下,张扬望向田丰和寇准道:“元皓、平仲,你们有什么事?” 面容如同一个老农一般的寇准示意田丰来说,田丰也不推辞,道:“主公,眼看着就要开春了,只是河套并无粮种,此事” 张扬眉头紧皱,今天冬天河套上下可以说是依靠牛羊度过的,可是牛羊毕竟有吃完的一天,种粮乃是大事,不可大意。略微思索片刻,张扬道:“ 伯温,挑选出两千匹白马,给公孙瓒送去,向他换取一些粮种,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遵命!” “报!”刘伯温话音刚落,典韦大步跨入大堂,一手抱着一坛美酒,一手拎着一只刚刚处理好的羊羔,向张扬道:“主公,刚刚乌力传回消息,朝 廷来人了,距离美稷已不足三十里,乌力问主公是放他们过来,还是把他们干掉?” “哦?” 张扬疑惑不解,搞不懂现在这个时候朝廷来人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大手一挥道:“让他们过来,本将倒要看看,这刘宏又在玩什么把戏。” 第216章 凉州乱起 鹅毛大雪越下越急,天地间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之外,再无任何颜色。 而金城、陇西、汉阳三郡的交接之处,却不知何时多了一座大营,但见大营中央高高竖起一杆大旗,旗面随着朔风不断呼啸,若是能透过那漫天的 风雪,便能看到旗面上写着一个斗大的徐字。 这座大营的主将名叫徐荣,辽东襄平人,董卓麾下第一大将。这个大将,说的不是他单挑无敌,若是论单挑,恐怕董卓亲自来都能在十个回合之内 将徐荣斩于马下,大将说得是徐荣的统兵之能,若是没有徐荣,董卓想要一统凉州,倒也不是说不可能,只是难于登天。 中军大帐内的火盆熊熊燃烧,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将大帐内烤得十分温暖。主将徐荣据案而坐,李儒陪坐一侧,郭汜、李傕、李蒙、王方、胡轸 、杨定以及十余名羌人豪帅坐于帐下,诸将皆全副披挂,表情肃穆,使得大帐内的气氛透露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唯有李儒嘴角含笑,仿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脾气最为暴躁又不耐久坐的胡轸回过头看了看帐外逐渐昏暗的天色,不耐烦道:“军师,这天都快黑了,怎得榆中还不见有消息传回,莫不是马腾 和阎行没有打起来?” 李儒不以为意,安抚胡轸道:“胡将军莫要焦躁,按儒的猜测,消息马上便到。” “谁知道他娘真的假的,读过书的家伙都神神叨叨的。” 胡轸小声嘟囔着,声音微不可闻,他是脾气暴躁,但是不傻,李儒可不仅仅是一个军师而已,还是董卓的女婿,胡轸可不想得罪李儒。 “报!”胡轸的嘟囔声刚落,一名小校便疾步奔入大帐,抱拳道:“将军,榆中急报!” 徐荣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动,不过很快便被他压了下来,不疾不徐道:“讲。” 小校喘息两口,稍微挪动身躯,凑近火盆暖和一下冻僵的身体,这才道:“金城太守之子马超杀阎行族弟阎明,随后马超又被赶到的阎行打成重伤 ,庞德率军赶到,救出马超等人,但马腾妻和幼子马铁被阎行所获。阎行斩马腾妻与马铁人头,悬于城上,马腾勃然大怒,起兵攻榆中,阎行率军相迎 ,眼下两军激战于榆中北郊,一时间难分胜负。” “他娘的,神了,还真叫这小子猜对了。” 胡轸这句喊声有些大,徐荣瞪了胡轸一眼,长身而起,厉声道:“诸将何在?” “末将在!” 众将齐齐起身,抱拳大喝,目光灼灼地盯着徐荣。 徐荣大声道:“李傕、李蒙、胡轸听令!” 李傕等三将昂然踏前一步,立于帐中,抱拳道:“末将在!” 徐荣从案几上抽出一支令箭,抖手掷于李傕道:“命尔等率铁骑五千,从西侧绕于榆中县后,及早夺取金城马场,然后率军截住敌军退路,不管是 阎行胜还是马腾胜,不允许放任何一人通过!” 李傕伸手接过令箭,双手抱拳道:“末将遵命!” 徐荣继续道:“郭汜、王方、杨定听令!” 郭汜三人踏前一步,厉声道:“末将在!” 徐荣又抽出一支令箭掷于郭汜道:“命尔等同样率军五千,于东侧绕路截住敌军退路,不得有误!” 郭汜伸手接过令箭,同样抱拳道:“末将遵命!” 徐荣点点头,沉声喝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随本将杀奔榆中,剿灭叛军。” 至于谁是叛军,马腾还是阎行,徐荣没说,众将也没问,不过李儒清楚,徐荣是个聪明人,如果有机会的话,不管是马腾还是阎行,都不会被留下 活口。 榆中县北郊,鼓声震天,杀气盈野,两支大军没有丝毫的保留,也没有动用什么高明的战术,就这么进行着最为残酷、血腥的厮杀,没有任何的花 哨可言。 这便是广袤的西北大地上所有战争的基本形态,不管是汉人还是羌人,或者是西域人,基本上都是这么个套路。没什么奇计百出,也没什么阴谋阳 谋,就只有这刀与刀,肉与肉的生死搏杀。 这也就是为什么智计平平的韩遂在这西北大地也能有个黄河九曲的外号,还混了一个凉州名士的名头,只要稍稍读读书,会写几个字,在西北便算 得上文化人。关西出将,关东出相,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只是,这关西出的将也更多是在一次次搏杀中积累经验,养成本能罢了,如凉州三明一般 ,读过书的名将还是少之又少。 至于马腾,包括后来的马超,他们继承了祖先马援的勇武善战,但马援的兵法战策他们却没学会一点,除了打仗的本能之外,他们和这凉州的土着 也没有任何的区别。这也是为什么在原来的历史之中,曹操仅凭一封涂抹过的书信便能让韩遂和马超反目成仇的原因。 至于阎行,他能撑到现在也不过是凭借自己的勇武和韩遂留下的名望罢了,韩遂虽然死了,但他作为这凉州大地最后一个叛军头领,加上他凉州名 士的头衔,依然有不少的大军忠心地聚集在他的女婿阎行的手下。否则的话,凭借马腾在羌人中的名头,恐怕阎行手中一大半的羌人大军立马便会倒戈 相向。 不过阎行毕竟不是韩遂,若是战事顺利的话,他还能控制这些桀骜不驯,野性难服的羌人,但在其勇武被马腾狠狠压制之后,这些羌人便生出了别 样的心思。 不需要奇怪,羌人从来也没有什么忠心可言,大汉前后四百年的时间,羌人的归顺和叛乱根本就没有停止过,以后基本上也不会停止。能活下去, 便顺,活不下去,便叛,这便是羌人最为简单朴实,但也最为实用的存活之道。没什么好指责的,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羌人如此,南蛮如此,曾经的 匈奴人、乌桓人也是如此,甚至就连汉人百姓也是如此。纵观我堂堂华夏五千年历史,汉人百姓算是最容易满足的了,只要能够活下去,很少有人主动 去叛乱的,所有的乱世,基本都是活不下去而造成的。 短短一天之内,阎行连败十阵,败退八十余里,若不是阎行武艺高强的话,恐怕他自己都活不下来。待到次日天明,收拢残兵之后,略一清点,阎 行麾下两万大军居然只剩下不到两千骑。当然,这些不见了的人,大部分并不是战死了,而是投靠了马腾,这个年代,名声真的是很重要。简单的说, 这个时代,不仅要拼爹,还要拼祖宗。刘备张口闭口就是中山靖王之后,汉景帝阁下玄孙,曹操也自认西汉开国丞相曹参之后,哪怕是穿越来的张扬, 也顶了一个留后张良之后的名头。 马腾有祖宗伏波将军马援,阎行有什么?一个便宜岳父的名头怎比得上东汉的开国大将呢? 当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阎行的困难还不仅仅是大军已失,更为可怕的是,军中的粮草辎重丢失殆尽,士卒士气全无,榆中县已经易手,简单 的说,就是阎行这两千人,连饭都吃不上了,而且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连个能御寒的地方都没有。 阎行环顾四周,看着众士卒的眼神,背后阵阵凉意,现在他看谁都觉得人家想把他的脑袋摘下来去领赏,虽说他的怀疑也算不上是毫无根据。 “报!”还不等阎行给大军提提士气,一骑斥候疾驰而回,急报道:“将军,马腾军又追上来了,距离我军不足五里。” 五里,对铁骑来说连一炷香的时间都用不了,“可恶!”阎行猛然举起长矛,声色厉茬地大喝道:“他娘的,不跑了,和马腾拼了!” 麾下小校勃然变色,正要相劝之时,忽然感到大地正在微微颤抖,更有闷雷声从不远处传来。生在这西北大地的人们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这是只 有无数铁骑狂奔时才能发出的声音,阎行一阵错愕,不是说马腾军还在五里之外吗? 而且,方向也不怎么对,马腾军应该是在西北方才对,怎么马蹄声是从东南方传来的? 来不及细想,阎行大喝道:“列阵,迎敌!” 待阎行的两千残兵堪堪摆出一个矢锋阵的时候,一群黑压压的铁骑便已从东南方露出了它的面容,只见无数的铁骑正从东南方漫山遍野地席卷而来 ,狂乱的马蹄卷起无数的碎雪,让整支大军就好像处在暴风雪中一般。 “董卓军?”欣喜的脸色从阎行的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就变成了愕然和恼怒。 放眼望去,只见席卷而来的大军已经迅速向两翼展开,同样汇聚成一个矢锋阵,这是骑军最为简单,但也是最为实用的阵形。 只不过,董卓军并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反而不断地在加速,一柄柄锋利的弯刀已经出鞘,迎着那凄冷的朝阳反射出一片炫目的寒芒。 阎行心中一片寒凉,跟着韩遂这么多年,见惯了背叛和抛弃他哪还能不知道,他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被董卓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这支大军也根 本不是什么援军,而是发现了猎物的饿狼! 不幸的是,他成为了那只弱小的猎物。 第217章 破局 大雪洋洋洒洒飘落了一夜,并且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反而越来越急,虽说在南方或者是中原,现在基本已经快到了开春的季节,但西北大地显 然不吃这一套,依然在肆无忌惮地向北疆的人们展示着他威严的一面。 伴随着一片重重砸落的雪花,榆中县外马腾的大帐被人一把掀开,寒风夹杂着雪花呼啸而入,帐内众人无不皱紧了眉头。 不过掀开帐帘的羌人将领明显没功夫注意大家的脸色,只见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帐,喘息道:“将将军,大事不好!” 闻听此言,马腾的两道剑眉皱得更紧了一些,霍然站起身来,沉声道:“何事惊慌?” 羌族将领道:“末将奉将军之命,率本部人马追杀阎行狗贼的残兵,不想在陇西、汉阳和金城交接的地方遇到了董卓的大军,还有” 若是论讲汉话,这些内附的羌人绝对比乌桓人说得还要好,毕竟距离马腾的祖先马援征服羌人已经过了二百余年的时间。这个征服可不是像匈奴人 那样,分他们一块地方,允许他们休养生息,而是真正和汉人杂居在一起,在凉州边境的地方,基本上已经没有汉人和羌人的区别,还有许多的混血, 就像马腾。 “董卓的大军?”马腾勃然变色,“还有什么?” 羌人将领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仿佛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颤抖道:“董卓的大军现在已经杀奔榆中而来了!” “什么?”马腾脸色数变,在大帐之内来回渡步。 庞德劝道:“将军,军情紧急,还是赶快整军迎敌吧,若是” “报!” 话还没说完,一骑斥候奔入大帐,抱拳急道:“将军,我军绕道拦截阎行的大军遭到董卓军伏击,全军覆灭!” “报!将军,董卓部将李傕率大军从榆中城西掠过,看样子是要去金城马场!” “报!将军,董卓部将郭汜率大军从榆中城东掠过,不知所踪!” 源源不断的消息传到了马腾的大帐,但无一例外都是坏消息,饶是马腾久经战阵,经验非凡,此刻也不由慌了手脚。 他早就料到了董卓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甚至他隐约觉得阎行的叛乱背后便有董卓的影子,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董卓军居然会来得如此之 快。不是说董卓率大军去了河东,怎么会在金城周边布下如此大军? 稍稍稳定心神,马腾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断然下令道:“来人!” 数名亲兵疾步奔入大帐,厉声道:“在!” “传令下去!”马腾大喝道:“命各路大军放弃劫掠,迅速往令居附近的金城马场处集结,留守榆中的大军随本将弃城,全部向马场方向转进!” “遵命!” 一众亲兵轰然应诺,领命四散而去。 马腾明白,若是马场被夺,他麾下的大军将再无战马可以更换,在这西北大地,没有战马那离死就真的不远了。 “令明。”马腾的目光落在庞德的身上,抱拳沉声道:“腾的家眷就拜托令明了。” 庞德不敢受马腾之礼,连忙侧身扶起马腾道:“将军放心,只要庞德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将军的家眷受到任何伤害!” “好!”马腾将案几上头盔拿起,往头上重重一戴,厉喝道:“出发!” 美稷城,将军府大堂。 张扬大马金刀,端坐堂上,望着前来传旨的小黄门,冷笑一声,道:“这是陛下的旨意?” 几乎洛阳城中的所有宦官都知道,来给张扬宣旨是一个美差,因为张扬这个人出手十分大方,前几次来宣旨的宦官都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是,这一 次,别说十常侍,就连小黄门左丰都不愿意来给张扬宣旨。现在张扬面前的这个倒霉蛋便是那种没有后台的人,所以才领了这可能送命的差事。 小黄门承受不住张扬身上散发出的无尽杀气,两腿不停打着摆子,颤声道:“禀禀侯爷,给蔡小姐赐婚确实是陛下的意思,小人安敢妄言欺骗侯爷 。” “你先下去吧。” 张扬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仿佛使唤下人一般。 “侯侯爷,这圣旨” “嗯?” 张扬猛地抬头,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杀意,直直得盯着小黄门。 小黄门吓得一哆嗦将圣旨跌在了地上,连忙俯身捡起,用自己的袖子使劲擦拭。 张扬不愿为难一个身体残缺的下人,缓和情绪道:“你先下去,此事稍后再说。” 小黄门不敢再多言,连忙退下。 待小黄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张扬狠狠一脚踏碎面前案几,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来。 “刘宏!” “主公慎言!” 一旁的田丰出言道:“主公,汉室虽已衰微,但陛下仍是这天下之主,主公为臣,岂可直呼其名?” 张扬一双眸子死死盯住田丰,眼中满是狂乱,仿佛下一刻便会暴起杀人。田丰面色坦然,直视张扬,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 半晌,张扬强压情绪道:“元皓所言甚是,是本将孟浪了。” “还有。”田丰完全不知收敛为何物,继续道:“主公如今乃是封疆大吏,并不是黄巾贼寇,言行举止当进退有度,属下与伯温兄、加亮兄、平仲 兄固然不会因此而轻视主公。但主公志在天下,若是被中原士子见到主公如此模样,免不了搬弄是非,有损主公名声。” 张扬总算是知道为何田丰这个大才一点不受韩馥的待见,就连潘凤也拿他当斥候用了。田丰这个性格,说好听一定,就是刚而敢诤,魏征一般的人 物,说难听一点,就是根本不知道人情世故,哪怕张扬是他的主公也一点情面不留,话中满是直白,没有一点掩饰之意。 原来历史中田丰的结果如何,张扬并不知晓,但按他的推测,恐怕肯定好不了。 好在张扬这具身躯里,是一个后世的灵魂,并不是听不得不同意见,否则的话,就凭田丰这么一番话,换个人来,不杀了他都是胸怀宽广。 尽管如此,张扬的脸色也不好看,本来他就在暴怒之中,骤然再听田丰这不知进退的话,能高兴起来才怪。 刘伯温眼见张扬面有不悦之色,连忙打圆场道:“元皓兄,暂且不说此事,还是正事要紧。” 吴用会意,连忙道:“主公,天子这道圣旨,恐怕来者不善。虽说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赐婚,但蔡小姐和主公的事,不说天下皆知,但天子必然知 晓,只是天子还是要将蔡小姐赐给董卓,恐怕是想引起我军和董卓之间的混战。” 蔡邕在一旁脸色也不好看,想他一辈子为了老刘家勤勤恳恳,但唯一的女儿却被刘宏当成了筹码,他心里怎么舒服得起来?虽说他不满意张扬,但 那得看和谁比,张扬怎么说也顶着个留侯之后的名头,董卓是个什么东西?六郡良家子,说出来还不如寒门士子好听,再者说,董卓今年都四十多岁, 儿子要是活着,比蔡琰都大,而且正妻也没死,难道让他蔡邕的女儿做小不成? “哼!”张扬断然道:“此事绝无可能,大不了本将尽起大军,先去河东和董卓做过一场,再率军直寇洛阳。本将到要看看,到时候本将兵临城下 ,天子还敢如此嚣张乎?” 闻听张扬此言,蔡邕一脸满意,他知道张扬说的乃是气话,但这表现了他对女儿的重视,虽说门户不太般配,但女儿不会受委屈便是。 “主公不可!”田丰连忙出言道:“主公此举无异于起兵造反,犯上作乱,无疑于自取灭亡。为了王图霸业,主公何惜一女子乎?” “此言端得不为人子” 张扬怒道:“为人者,当有所为,有所不为,难不成本将若想定鼎天下,非得靠一女子乎?那这天下,本将不要也罢!” 稍微平缓一下情绪,张扬继续道:“在本将看来,大汉的和亲之策便是耻辱,不是他刘家的耻辱,是大汉,是无数汉人的耻辱!堂堂大汉,大军无 数,却要用一女人来换回和平,不耻辱乎?本将铁骑数万,却要牺牲一女子,不耻辱乎?本将绝不为也。” 田丰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低头思虑半晌,道:“主公所言甚是,丰之过也,只是如今还是汉室天下,主公万万不可起兵作乱,否则的话,我军便成 众矢之地也。” 寇准接言道:“主公之言不错,元皓之言也颇为道理,在下有一策,或许可以不动刀兵,便能化解天子此计。” “哦?”张扬急道:“平仲快快道来。” 寇准不急不缓道:“主公,我军不愿与董卓开战,董卓也不是蠢人,必然也不愿与我军开战,我们只需放出消息,言主公与蔡家小姐已经定亲,广 派使者,弄得天下皆知,难不成董卓还能率军前来讨要蔡家小姐不成?其必定会自动上表请辞这门婚事,如此一来,我军不费一刀一兵,又可化解天子 之谋。” 田丰赞道:“此计甚妙,一旦主公与蔡小姐定亲之事天下皆知,董卓便绝不敢轻举妄动,否则的话,便是与我军成势不两立之势,董卓势力虽强, 但其必定也是志在天下,且凉州还有马腾,其必定不愿与我军死磕,如此一来,困局自解矣。” “好!”张扬沉声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加亮你速速去办。” 吴用躬身道:“用,遵命。” 张扬抬头望着洛阳的方向,心中一片冰冷,暗忖道:刘宏,等着吧,你苦苦想要守护的大汉,很快就要亡了! 第218章 板上钉钉 与大雪纷飞的西北大地不同,洛阳虽然也算不上温暖,但早已过了飘雪的时节,家家户户还笼罩在新年的余韵之中,当然,如果街上没有那许多冻 死的尸骨就更好了。 不过,人们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洛阳虽然是大汉的都城,但并不是每一个首都人民都是富足的。这几年先是大旱、蝗灾,然后是黄巾之乱 ,哪怕是殷实之家也经不住这样折腾,所以今年因为冻饿而死的人比往常还要多上一些。 下朝的时候,刘宏心血来潮,非要前往西园巡视大军,百官无奈,只得随行前往,不想君臣还没进入辕门,就遇到了一队全副披挂的士卒押着十几 名衣衫褴褛的青壮出营而来。 “让你他娘的抢!” “啪!” “让你他娘的杀人!” “啪!” 随着押解士卒的喝骂声,鞭子仿佛密集的雨点一般,不停地落在那些青壮的身上,不过这些青壮虽然被打得皮开肉绽,却愣是没人求饶,反而喝骂 之声不断。 刘宏眉头紧皱,望向一旁的大将军何进,问道:“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何进快走两步,迎向那名押解的小校,问道:“陛下问你话呢,这是怎么回事?” 小校吃了一惊,连忙抱拳道:“参见陛下。”他身后的士卒也连忙抱拳下拜,唯有那些衣衫褴褛的青壮面露不屑之色,直挺挺地站着,看起来极为 碍眼。 “免礼吧。” 刘宏面色不豫,问道:“这些是什么人,尔等为何要鞭打这些人?” 小校不敢怠慢,连忙道:“回陛下,这些人本是这西园官军,却趁夜出营,冒充山贼杀光了洛阳城附近两个村落的所有百姓,连尚在襁褓之中的婴 儿也不曾放过,小人奉中军袁校尉之命将他们捉拿回营,正押出辕门准备斩首示众。” “什么?”刘宏气得面色铁青,怒道:“竟有这种事?带上前来,朕要亲自审问。” “遵命!” 小校不敢怠慢,急命两名士卒押着一人来到刘宏车仗之前。刘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明知必死,索性无所谓道:“老子大号李憨,人称二杆子!” “李憨?”刘宏眉头紧皱,咬牙切齿道:“朕问你,既然身为官军,为何冒充山贼烧杀劫掠,连婴儿都不放过,你家里便没有老人孩子吗?” 李憨脖子一梗,怒道:“能活下去谁想杀人,还不是当官的给逼的。” “此话怎讲?” “老子家中老父刚刚饿死,老母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婆娘领着三个娃,最小的还没断奶,但家中婆娘吃不饱,没有奶水,都是拿血水来喂孩子的, 朝廷又不发军饷,老子不去抢,靠什么养活一家?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一家死,皇帝老儿,老子问你,换成你,你怎么选?” “大胆!” “放肆!” 何进勃然大怒,挥了挥手,那惊骇欲死的小校连忙押着那些罪军越过刘宏的车驾,向辕门外而去。 何进不敢怠慢,连忙把刘宏迎进中军大帐,刘宏余怒未消,从辕门到主帐,一路所见,西园士卒大多面有菜色,脚步虚浮,精神不振。 君臣百官进入帐中,还不及落座,刘宏便发问道:“大将军,方才那李憨说朝廷不发军饷,这是怎么回事?朕不是让人按月支给钱粮军械,为何不 发军饷?” 何进面露苦色,悄悄看了一眼胞弟何苗。 何苗会意,出班道:“启禀陛下,钱粮是支给了,但自从光和七年先是大旱,再是蝗灾,随后黄巾贼寇祸乱天下,物价便一直暴涨,虽说如今大旱 已过,黄巾之乱也已被平定,但百姓死伤无数,致使大量田地荒芜,粮价一直居高不下。同样的钱光和七年之前能买一石粮,可现在连一钧都买不到了 。陛下支给的钱粮只够维持将士们的温饱,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发饷。” “原来如此。”刘宏无奈叹息一口,道:“既然如此,可从国库之中多支钱粮。” 司徒王允为难道:“陛下,眼下国库空虚,只够维持皇宫内院和百官的日常用度。” 刘宏默然无语,国库空虚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但却没想到竟然会亏空到这个地步。 王允接着说道:“陛下,自黄巾之乱后,幽州刺史公孙瓒、冀州刺史韩馥、凉州牧董卓、益州刺史郤俭、荆州刺史王睿便借口属地内黄巾作乱,再 不曾向朝廷上缴钱粮,唯有兖州牧刘岱、并州牧丁原等寥寥数州还向朝廷上缴钱粮,但这些都是穷地方,远不能和益州、荆州、冀州相比,若是长此以 往,只怕很难久持。” “砰!” 刘宏一掌重重拍在案几之上,大怒道:“拟旨,命宗正刘焉为益州牧,北军中候刘表为荆州牧,御史刘繇为扬州牧,再命内库之中拨付钱粮,莫要 让今日之事再次发生。” 闻听此言,百官先是大惊,随后又是一阵欣慰。 和刚登基时候的皇帝不同,如今的刘宏算得上幡然悔悟,痛改前非,颇有励精图治、重振大汉之雄心。从这道圣旨就可以看出,重用皇室宗族,却 只安排在略为稳定的南方,所安排的地方也都是产粮大州,端得是妙招。只是不少人心中隐隐担忧,如今之势,便是皇室宗族就一定可靠吗?若是这些 皇室宗族再生出二心,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更为令人惊异的是,爱财如命的陛下居然连皇家内库都拿来开刀了,不得不说实在难得。要知道,当初刘宏刚刚继位之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宏和 董太后过惯了苦日子,哪怕成为皇帝也没有改变,反而变本加厉地大肆敛财,买官卖官不说,正常任命的官员也需要缴纳一定的银钱才能上任。当官还 得交钱,这在四百年大汉绝对算得上头一遭,哪怕放在全史上也算得上凤毛麟角。 只不过眼下的大汉确实已经病入膏肓,陷入一种恶性循环之中。朝廷威信,或者是实力不足,各州郡不愿乖乖地上缴钱粮赋税,各州郡不上缴钱粮 赋税,朝廷便越来越弱,朝廷越弱,各州郡便越发肆无忌惮,直到某一天,有人受不住诱惑,这大汉朝廷便 眼下的大汉朝廷还是百姓眼中的正统存在,四百家的时间足以让刘家为正统的观念深入人心。但黄巾之乱的爆发无疑动摇了这种观念,就如同挖树 时挥下的第一锄头,而如今天下大部分的州牧太守都在冷眼旁观,如果出现第一个吃螃蟹的诸侯,想必大家也不会吝啬,大汉这棵腐烂的大树随时可能 轰然倒塌。 到那时候,这些州牧、太守并不会介意撕下脸上这层遮羞布,而这天下,也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战乱之中,直到出现最强壮的那一个,一统天下,然 后便这么循环下去。 王允道:“陛下圣明,只是臣刚刚接到消息,荆州刺史王睿已经被长沙太守孙坚斩杀,不过好在其并没有自领为荆州牧,也没有占据襄阳,只是劫 掠一番便返回了长沙。” “什么?!”刘宏勃然大怒,道:“先有张扬,后有孙坚,朕还没死呢!” “陛下!” 刘宏话音未落,太师袁逢匆匆奔入大帐,奏道:“陛下,适才凉州牧张扬送来公文,说” 刘宏皱眉道:“张扬说了什么,莫要吞吞吐吐。” 袁逢道:“张扬在公文中说,他与蔡家小姐已经定亲,请陛下收回成命。” “什么?”刘宏怒道:“他要抗旨不成?” 袁逢喘息两口,继续道:“老臣还听说张扬已经派出十四路快马,要将这消息诏告天下十三州又一部,命各州州牧、刺史遣使前往祝贺。” “遍告天下十三州又一部?” 司徒王允闻言倒吸一口冷气,这样一来,他的计策怕是要功亏一篑,既然张扬已经和蔡琰定亲,那皇帝也不好明着给董卓赐婚,否则便是强命大臣 之妻嫁于他人,这让天下人怎么看他这个皇帝?而董卓也不好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否则便是强夺张扬之妻,张扬岂肯与他干休。 “报!”正在刘宏闷闷不乐之时,又有信使直入西园,进帐道:“凉州急报。” “凉州?”刘宏神色一变,沉声道:“讲。” “金城太守马腾与中军司马阎行交恶,率军火拼,中军司马阎行不敌,如今马腾已率军攻陷榆中,席卷汉阳,凉州牧董卓正在率军征讨。” “马腾?”刘宏皱眉问道:“马腾何人?” 一旁的大将军何进道:“陛下,这马腾乃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前次跟随韩遂造反,后来投降。上次河套大战,张扬火烧美稷之时,唯有此人突围 而出,逃回凉州,董卓命其为金城太守,不想其却又复叛。” 王允满脸忧虑道:“陛下,如此一来董卓后院起火,更不会与张扬相争矣,若是再让董卓剿灭马腾,则其将彻底一统凉州,再无掣肘,哪怕张扬都 将不是董卓的对手。” 刘宏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拂袖而起道:“来人,摆驾回宫。” 第219章 一个比一个嚣张 河东郡治安邑城太守府内,一个火盆在大堂内熊熊燃烧,驱散着漫天的寒意,董卓肥硕的身躯不耐久坐,刚刚返回后堂躺下。 “报!” 不过还不等董卓合上双眼,他的二女婿牛辅便匆匆赶来,将一封公文交到了董卓的手中。董卓一目十行,匆匆阅罢,不由闪过一丝恼怒之色,气得 将竹简一把掷于地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片刻之后,大将华雄,谋士李肃联袂而至。 “真是岂有此理。”董卓指着地上的竹简道:“天子给本将赐婚,这张扬便说其和蔡琰小姐已经定婚,还发行文告知天下十三州又一部,甚是可恨 。” 要说董卓有多喜欢蔡琰,那也不见得,毕竟董卓当年在洛阳为官之时,蔡琰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见都没见过几面,谈何喜欢?董卓真正看重的是 蔡琰的身份,大儒蔡邕之女。董卓是六郡良家子出身,这个六郡良家子说白了就是凉州六郡之中,一些家里世代没人参与巫医商贾等贱业,家境还不错 ,小地主阶级的人,也是大汉主要的精兵来源。比一般的平民百姓要强,但哪怕是寒门士子也看不上这种出身。 这就导致了董卓和张扬一样的尴尬,麾下猛将不少,但少有文人。只不过张扬好歹还有一个系统,董卓却什么都没有。 本来刘宏的赐婚让董卓看到了一丝希望,若他真的能够娶蔡琰为妻,那就可以借助大儒蔡邕的名头招揽一些文人,但没想到张扬又来横插一杠。 不管张扬说得是真是假,可他的公文已经传遍天下,如果董卓还敢向张扬讨要蔡琰,那就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要抢张扬妻子,这杀父之仇,夺妻之 恨,自古便不共戴天,董卓不能不慎重考虑这么做带来的后果。 何况他如今的妻子乃是羌人中一个豪帅的女儿,十分泼辣,而大儒蔡邕的女儿也不可能给他董卓做小,这就造成了董卓十分尴尬的局面。 谋士李肃压低声音道:“主公,为了一个女人和小人屠结下死仇,不值。” 女婿牛辅也道:“岳丈,李肃先生所言极是,何况岳丈要娶蔡小姐,岳母该如何自处?那小人屠手下兵马虽然不多,但都是虎狼之辈,主公何必为 了一个女人和小人屠闹得势不两立?” “还请主公三思。” “罢了。”董卓也知道此事只能作罢,索性痛快道:“这次便卖小人屠一个面子,牛辅,你派人准备一份厚礼送去河套。” 牛辅道:“小婿领命。” 牛辅话音刚落,步军校尉樊稠匆匆而来,向董卓道:“主公,凉州急报。” “哦?”董卓神色一动,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讲。” 樊稠道:“军师自回到金城之后,亲自去面见阎行,结果阎行之弟阎明被马腾之子马超击杀,阎行赶到后又将马超打成重伤,十日之前,马腾与阎 行火拼,两军大战一日,僵持不下。” 董卓喜道:“两军真的火拼了?” 樊稠应道:“真的,阎行和马腾激战一日,阎行不敌,此后军师奇兵尽出,一举歼灭了阎行的残兵和马腾不少的羌人部下,马腾如今已经流窜到了 安定郡境内。” “好!”董卓赞道:“文优干得好!” 樊稠接着说道:“军师还说,大军如今正在追击马腾叛军,又派李傕将军轻骑突袭金城马场,郭汜将军堵住马腾的退路,顺便剿灭归属于马腾的羌 人部落。” “好,太好了!”董卓兴奋道:“如此一来,凉州全境与雍州数郡便归入了本将治下,还有金城马场内数万的军马,哈哈哈!” 华雄、樊稠同时抱拳道:“末将恭喜主公!” 董卓笑声一顿,大声道:“来人,本将要上书天子。” 美稷城,将军府大堂。 吴用急匆匆进入大帐,急声道:“主公,凉州急报。” 如今的沈富已经成为整个大汉首屈一指的商贾之一,足迹遍布整个大汉,所以收集的情报也遍布了整个大汉。 正围着火盆取暖的张扬霍然起身道:“快讲!” 吴用道:“半月之前,凉州金城郡马腾和阎行发生火拼,阎行大败,正在马腾军追击之时,董卓军突然杀到,大败马腾。” 略微一顿,吴用继续道:“据沈富先生传回的消息,马腾军如今已退守安定,金城已被董卓攻下,而且,据用猜测,这场火拼很可能是董卓搞出来 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凉州全境和雍州数郡将落入董卓之手,马腾军的处境将非常不妙。” “可恶!”张扬道:“董卓可真会挑时候。” 吴用继续道:“主公,按用和伯温兄的猜测,如果照这样下去,恐怕马腾撑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若是让董卓一统凉州,恐怕他的势力天下都无人能 敌。” “两个月?”张扬凝重道:“可我军修养生息才刚刚开始,春耕也正在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不到秋天小麦成熟,只怕很难调动大军出征。再者说, 凉州与草原、河套不同,凉州大多为汉人百姓,绝不能劫掠百姓以资军用。不过,加亮,凉州乃是贫寒之地,董卓就算全取凉州又能如何?” “凉州绝不能落入董卓之手。”吴用急道:“且不说主公乃是朝廷册封的凉州牧,只说凉州地势险要,民风彪悍,而且凉州连接西域,更为大汉养 马之地,凉州之马高大雄健,绝非并州马或是幽州马可比,一旦董卓一统凉州,便能大肆征兆羌、氐、羯、秦胡等各族彪悍善骑之士,组建一支强大无 比的虎狼之师,又可与西域三十六国相贸易。如此一来,董卓的实力将强大到无以加复,甚至可能席卷关中,寇掠三辅,天下将无人可挡。” 张扬神色难看,低头沉思,久久不语。 吴用继续道:“主公,眼下我们应该想办法给董卓平定凉州制造障碍,只要马腾军能坚持到河套小麦秋熟,我军便能出征凉州,如此一来,凉州究 竟花落谁家,犹未可知也。” 张扬面露苦色,目光灼灼地盯着吴用道:“加亮,依你之见,马腾可能撑到河套秋熟?” “这”吴用闻言脸色一变,叹息道:“用与伯温兄、元皓兄、平仲兄也先行商议过,此事怕是难于登天。”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张扬沉声道:“加亮,速速召集众将前来,待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遵命!” 吴用冲张扬拱了拱手,一脸忧虑地转身离去。 洛阳城,德阳殿上。 文武百官已经吵了整整三日,却并没有争论出一个明确的结果。刘宏执意要御驾亲征,起兵攻伐凉州,将凉州彻底收入朝廷的治下,却遭到了文武 百官的一致反对。 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甚至是阉党,这一次都出奇的一致,坚决地反对刘宏的意见。 百官的理由十分的简单粗暴,那就是国库空虚,朝廷无力支持一场大战的花销,再就是反对刘宏御驾亲征。大汉的并不是没有御驾亲征的皇帝,但 都是仅限于两汉的两个开国皇帝,刘邦和刘秀,两位马上皇帝自然是在无数大战中成长起来的,刘邦更是被匈奴人围在了白登城中整整七日七夜,最后 不得不采用陈平之计,贿赂冒顿单于的阏氏才得以脱险。其余的,哪怕武功强如汉武帝也不曾御驾亲征,只是依靠卫青、霍去病才大败匈奴。而当今天 子并没有统率大军的经历,若是在凉州有个好歹,那 正在众人争论不休之时,黄门侍郎荀攸小步匆匆奔入大殿,躬身奏道:“陛下,并州牧董卓从河东遣使送来八百里加急奏疏。” 刘宏虽然疑惑董卓此时上表所为何事,但还是大声道:“念!” 荀攸不敢怠慢,急忙展开竹简朗声念道:“并州牧臣卓恭贺陛下圣安,臣于河东听闻金城乱起,兵祸连接,百姓有倒悬之危,黔首有灭家之忧。臣 身为大汉臣子,心中惶恐非常,又每每念及陛下厚恩,夜不能寐军情紧急,不及面圣陈情,臣斗胆自请替陛下牧守凉州,都督羌、羯、氐、秦胡等众, 誓要替陛下扫平西北,安我汉民,还我大汉平靖河山。臣卓顿首拜上。”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只有荀攸的声音还在不断回荡,久久不息。百官就如同被吓傻了一般,面面相觑,环顾无言。从前汉高祖立国,后汉光武中兴 以来,哪怕篡政之王莽也未曾如此嚣张,明目张胆向当今皇帝讨要权柄。 朝纲败坏,皇权不显,已至如斯地步了吗? 刘宏端坐龙椅之上,心中一片寒凉,望着西北的方向久久不语。良久之后,刘宏长身而起,拂袖而去,直接将文武百官晾在了大殿之上。中常侍张 让楞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一甩手中拂尘,踏前一步,尖声叫道:“今日朝议到此结束,百官退朝。” 呆愣半晌的文武百官这才回过神来,在一片窃窃私语声中,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出大殿。司徒王允、司空杨彪找到了太师袁逢、太傅袁隗、大将军何 进,五人没有出宫,径直往后殿而来。 第220章 合纵连横 纷纷扰扰的大雪一刻也不曾停止,美稷城将军府大堂内炭火熊熊燃烧,彻底将堂外漫天的风雪隔绝在堂外。 大堂中央,张扬大马金刀,据案而坐,刘伯温、吴用、田丰、寇准、黄邵居左,周仓、裴元绍、杨业、杨七郎、典韦、李严、高顺包括刚刚投降的 徐晃等诸将居右,众人全部到齐之后,吴用将凉州的情况简单向众人介绍了一下。 要说招降徐晃着实费了张扬的一番功夫,此人颇为忠义,最后还是张扬在答应放走杨奉之后,才选择投降于张扬。不过和徐晃如此名将相比,杨奉 这废物又算得了什么,张扬不需要思考便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 刘伯温话音刚落,裴元绍便说道:“主公乃是天子亲自册封的凉州刺史,对凉州之乱岂能坐视不理?” 周仓等诸将纷纷附和道:“对,我军绝不能坐视不管。” 张扬举手止住众将的叫嚣,望向一旁端坐的田丰,问道:“元皓,你意下如何?” 田丰一抱拳道:“主公,在下以为,此时不宜出兵。” 周仓、裴元绍等人闻听此言,纷纷转头看向田丰,虽碍于张扬在场,未曾恶语相向,但眼中依稀可以看到一丝丝的怒火。 和刘伯温、吴用不同,田丰是降人,而且归降的时日尚短,又是负责内政之事,所以诸将对田丰的本事并不了解,自然也谈不上尊重。 张扬问道:“这却是为何?” 田丰道:“事情非常清楚,凉州之乱乃是董卓一手搞出来的把戏,其目的无外乎一统凉州,干掉马腾这个不稳定因素。如今凉州之乱爆发已有半月 有余,马腾军是否还在抵抗?董卓大军是否已经全部占据凉州?我军贸然出兵,乃是兵家大忌。” 刘伯温、吴用、寇准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田丰说得一点没错,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没有明确敌情之前贸然出兵,绝对不妥。 田丰接着道:“而且主公与董卓相比,处于绝对的劣势之中。河套的治理也刚刚展开,有些地方的春种才刚刚下地,有些地方还没有开始春耕,正 是百废待兴,发奋图强之时,主公选在这个时候,和董卓这样的强敌开战,殊为不智。” 张扬皱眉道:“元皓所说,本将并非不知,但且不说本将乃是朝廷任命的凉州牧,若是让董卓一统凉州,其势必俯瞰雍州,若是雍、凉皆入董卓之 手,哪怕我军治理好河套也未必是董卓此贼的对手。” 寇准捻须道:“主公,二月间,董卓率两万大军攻占河东,便已经引起了关东诸侯的忌惮,这次董卓若是真的全取凉州,势力更是如日中天,恐怕 连陛下也不会允许董卓如此放肆,主公何不效仿战国时候故事,合纵连横,联合关东诸侯共抗董卓?” 刘伯温轻抚颌下柳须,微笑不语。 吴用却忍不住补充道:“合纵连横之后,我军还可使用围魏救赵之计,只需联合关东诸侯以勤王的名义公伐河东。董卓两头不能兼顾,势必调集大 军前往河东增援,马腾军之困局立解。只要马腾能撑到河套秋熟,我军便能大肆进入凉州。哪怕马腾身死我军也没有任何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好!”张扬长身而起,大声道:“吴用听令!” 吴用肃然出列道:“下官在!” 张扬沉声道:“即刻派遣使者前往并州、幽州、冀州以及河内、陈留等地联系诸侯,然后派人前往洛阳,请陛下下令讨伐董卓,我军方才名正言顺 。” 吴用抱拳躬身道:“用领命!” 张扬点点头,继续道:“杨业、李严、田丰听令!” 杨业、李严、田丰三人同时大步出列,抱拳道:“末将(下官)在!” “以杨业为主将,李严为副将,田丰为军师,留守美稷。” “遵命!” 张扬不放心,继续吩咐道:“河套乃我军根基,不容有失,万勿大意。” 老将杨业中气十足道:“主公放心,若是河套有失,老夫提头来见!” “好!”张扬赞了一声,继续道:“周仓、裴元绍、高顺、徐晃听令!” “末将在。” “以周仓为主将,裴元绍、高顺为副将,徐晃为先锋,率步骑五千,进逼采桑津,压迫河东。” “遵命!” “典韦、杨七郎听令!” “末将在。” “点起两千铁骑随本将出征凉州,看看有没有机会暗中帮上马腾一把。” “主公不可” 此言一出刘伯温、吴用、田丰、寇准四人齐齐变色。 “无妨,诸位放心,本将不会去和董卓硬拼的,二千铁骑目标也不大,如果没有机会本将不出手便是。” 随后张扬把目光落在刘伯温的身上,道:“伯温。” 刘伯温抱拳道:“下官在。” “随本将一同出征凉州。” 刘伯温道:“基领命。” 洛阳城,北宫后殿之中。 “你们要朕忍?”暴怒的刘宏指着下朝后跟来的何进五人,怒喝道:“自请替朕牧守凉州,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董卓贼子这是在要挟朕 ,认定了朕拿他没办法才会如此嚣张!当年的张扬都没有如此嚣张吧?这董卓都骑到朕的头上了,你们还要朕忍,你们便是如此辅佐于朕的?” 太师袁逢急道:“可眼下国库空虚,陛下的内库也不过解一时的燃眉之急,董卓贼子却是兵精粮足,麾下大军多为虎狼之辈,仅凭西园军恐怕不是 董卓的对手。” “打不赢也要打,朕咽不下这口气!”刘宏怒道:“董卓如此嚣张,若朕还是隐忍不发,天下其他的州牧、郡守岂不是有样学样,那我大汉威严何 在?这大汉还是朕的天下吗?” 司徒王允劝道:“陛下,不可呈一时意气,昔日高祖屡败于项王之手,但垓下一战定鼎天下,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逼急了董卓,其率军奔袭洛阳 该如何?董卓和当年的张扬可不同,张扬只为求一官职,董卓可是为天下而来。况且西园军的情形,陛下也看到了,如此训练不足,士气低落,连饭也 吃不饱的军队如何能抵挡董卓的虎狼之师?” 王允的话就如同一盆冷水一般,将刘宏浇了个透心凉,长长地叹口气,平息胸中怒火之后,刘宏长叹道:“难道,朕堂堂天子便任由董卓此贼作威 作福吗?” “那也未必。”司徒王允道:“陛下,京兆不能出兵,但关东诸州牧、刺史还有河套的张扬却能够出兵!张扬同样是虎狼之辈,还是名义上的凉州 牧,陛下何不下密旨,令其率军讨伐董卓,如此一来,不管谁胜谁负,朝廷可坐收渔翁之利也。” 太师袁逢和大将军何进同时道:“陛下,臣以为此计可行。” “也罢。”刘宏道:“王司徒,立刻替朕草拟密旨,诏令张扬、丁原、韩馥、公孙瓒、王匡、张邈等人共伐董卓。” 王允躬身下拜道:“臣遵旨。” 晋阳,并州牧府大堂。 丁原麾下吕布、曹性、成廉、郝萌张辽等主将济济一堂。张扬因为龙门渡一战临危不惧,力保并州军步卒辎重不失,再加上吕布的推荐,已经被丁 原委以重任,担任步军都尉一职。 丁原随手扬了扬手中竹简,道:“小人屠刚刚遣使送来公文,言董卓策划了马腾与阎行的火拼,不日董卓就将夺取凉州全境,再加上河东郡,董卓 已经坐拥千里之地,麾下十万雄兵。” “更为重要的是。”丁原说到这里,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怒道:“董卓贼子居然敢自请牧守凉州,胁迫陛下,此举和造反无异。” 看堂上众将露出凝重之色,丁原继续道:“张扬已经率兵攻打河东,还邀请本官、冀州韩馥、幽州公孙瓒以及陈留张邈、河内王匡一统出兵,不知 诸位怎么看?” 成廉不加思索道:“当然不能出兵,龙门渡口的帐还没和小人屠算呢。” 张辽犹豫一下,道:“末将以为,应当出兵。” 邺城,冀州牧府大堂。 韩馥手拿一封竹简,冷笑道:“有意思,本官还真没有料到,张扬此贼居然还敢厚颜无耻地请本官与他联手对付董卓。这厮莫不是忘记了,刚才在 美稷城一把火烧了本官三万余大军,本官还没找他算账,其居然还有脸来求本官。” 沮授闻言道:“大人,在下认为应当出兵。” “什么?”韩馥不解道:“应该出兵?难不成三万将士和潘凤将军的血仇不报了?” “大人,事有轻重缓急。”沮授道:“眼下实力最强的乃是董卓,而不是张扬。联合一切力量削弱董卓的实力才是重中之重,哪怕暂时与张扬合作 也不是不可以。” 张颌亦点头道:“末将以为,则注先生所言甚是。” 韩馥沉思半晌,道:“也罢,就暂且和小人屠合作一回,张颌何在?” 张颌连忙抱拳道:“末将在!” 韩馥道:“率马步军各五千前往晋阳,与丁原大人合兵一处,共伐董卓!” “末将遵命!” 第221章 惊骇莫名 河东郡治,安邑城太守府大门前。 “唏律律” 震耳欲聋的马嘶声中,数十骑快马在正门前戛然停住,翻身下马,直接便欲推门而入。守卫在太守府前的两队士卒,手持金戈,上前拦住去路,为 首小校大吼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太守府。” “放肆!”来人中走出一名满脸横肉的武将来,厉声大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胆敢阻拦军师去路,不想活了?快给老子让开。” 守门小校一眼望去,果然看到众人簇拥之中,有一名身材修长,满脸阴郁的文士,不是董卓的女婿兼军师李儒又是何人?小校不敢怠慢,手一挥, 慌忙率领两队士卒退开,让出一条通路。 李儒一行人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越过大门向府内而去。 李儒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他闲得慌,没事喜欢乱跑,而是他正辅佐徐荣攻略凉州之时,忽然听闻董卓居然上书朝廷自请牧守凉州。得到消息的李儒不 敢怠慢,慌忙将军务尽数托付给徐荣,然后只率数十亲兵直奔河东来见董卓。 李儒一行人从安定郡出发,沿途不知跑死多少骏马,终于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赶到了安邑。 当董卓得到消息,准备迎出门外之时,正好迎面撞上一瘸一拐的李儒。 董卓还当是李儒受了伤,不由惊道:“文优,何故如此?” 李儒道:“无妨,只是被马鞍蹭破点皮,不碍事。” 听闻李儒不曾受伤,董卓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文优不在凉州攻略马腾,匆匆忙忙赶快安邑所为何事?” 李儒顾不上疼痛难忍的双腿,随意地拿衣袖擦了一下满脸的汗珠,急道:“儒在凉州听闻岳丈上书陛下,自请替陛下牧守凉州,可有此事?” 董卓不以为意道:“确有其事。” “糊涂!”李儒叹道:“岳丈未免操之过急矣。” “怎么?”这下轮到董卓不知所措了,愕然问道:“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李儒知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耐下性子来对董卓道:“岳丈可曾想过此举有何后果?”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董卓一脸冷笑道:“眼下汉室衰微,谁还将天子放在眼中?莫说本将,那小人屠张扬不是刚刚上表拒绝了陛下的圣旨? 也没见天子敢拿他如何。就算本将的上书真的触怒了天子,难道天子便敢对本将不利?就算天子想,恐怕洛阳城中的文武百官都不会同意。” 李儒叹了口气,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董卓继续道:“文优尽管放心,我军带甲十万,朝廷又能如何?当初那小人屠只凭不到万人就险些攻下洛阳,难不成本将十万大军还不如张扬乎? 再者说,如今本将不去招惹朝廷便是天子的造化了,他们还敢来招惹本将不成?” 李儒幽幽道:“岳丈,汉室固然衰微,但名义上还是这天下之主,大义的名分不可不察。再者说,朝廷不足为虑,河套小人屠和关东诸侯却不可小 觑。我军攻占河东,已经让天下诸侯对我军心生戒备,这次岳丈又自请为凉州牧,更是让我军成为了众矢之的。常言道,树大招风,这次这些诸侯恐怕 要联合起来对付我军了。” “嗯?”董卓闻言一惊,悚然道:“不会吧?那小人屠和丁原、韩馥可是有死仇的,怎么联手?” “报!” 董卓话音刚落,就见一名斥候大步踏入正堂,抱拳拜道:“将军,北地急报!” “北地?”董卓吃了一惊,连忙道:“快讲!” 斥候连忙道:“禀将军,张扬以周仓为将,裴元绍、高顺为副将,徐晃为先锋,率马步军共五千东渡河水,直逼采桑津。” “采桑津?”董卓脸色一变,道:“快取舆图来!” 李儒伸手从小吏手中结过舆图,平铺在案几之上,伸手一指舆图道:“岳丈,这里就是采桑津,在安邑城东北大约三百里处。” 董卓望向李儒道:“文优,这五千人马会不会只是张扬的先锋?大军随后便到。” “目前还不好说。”李儒凝声道:“有可能是张扬大军的前锋,也可能是张扬故布疑阵,迷惑我军,可多派斥候、细作潜入北地打探消息。” “报!”李儒话音还未落下,又有一名斥候径直入内道:“将军,上党急报!” “上党?”董卓大惊失色道:“难不成丁原老儿真的和张扬联手了?快讲!” 斥候连忙道:“禀将军,幽州牧丁原以主簿吕布为将,张辽、成廉、郝萌为副将,与护匈奴中郎将韩馥麾下大将张颌合兵一处,合共马军一万,步 卒两万,出壶关向西,直逼蒲板,与张扬麾下周仓军成犄角之势,向河东逼近。” “报!”还没等董卓和李儒消化了这些信息,又有斥候入内报道:“将军河内急报、陈留急报、平阴急报!” “什么?”董卓大惊失色,不敢置信道:“河内、陈留、平阴?王匡、张邈和司隶校尉部都出兵了?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岳丈,事已至此,后悔已经为时晚矣。”李儒凝重道:“不论岳丈是否愿意,这一战怕是非打不可了。好在临行之前,儒已令李傕、郭汜两位将 军率四万大军火速赶来河东,算算时间,前军的八千铁骑应该在天黑之前能赶到安邑,后续大军三日之内也可陆续赶到。” 如今的西北大地还处在严寒之中,但安定郡治临泾城太守府内却是一片温暖。这座不久前还属于马腾的城池只不过十数天的时间便已经易手,归属 于董卓。 虽然李儒已经离去,但徐荣却也不是易与之辈,依然能够凭借大军稳稳地压制马腾,使马腾可以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正在徐荣和麾下众将议事之时,一名小校大步奔入大堂,禀报道:“将军,斥候回报,言马腾军于今日兵分七路,每路约四五百骑,出城四处劫掠 。” “哦?”一丝兴奋闪过徐荣的脸庞,道:“如此说来,马腾军的粮草已经告罄了。” 部将胡轸道:“将军,军师临行前有言,若是马腾军出彭阳四处劫掠,说明敌军粮草已尽。还说给将军留了一计,言只需按计行事,破敌军必矣。 如今将军不妨把那书生之计道出,也让末将看看是不是那么神奇。” 徐荣瞪了胡轸一眼,喝骂道:“军师之谋也是你能执啄的?听令便是。” 胡轸不敢多言,懦懦退回列中。 徐荣长身而起,一脸肃容道:“李蒙、王方何在?” 李蒙、王方两人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徐荣道:“你二人各率千余步卒押运粮草,粮车之中可多载石头、杂草、枯枝等物,且以麻布覆盖,待入夜之后,出临泾沿泾水缓缓而行,如果见 敌军来追,不可与之交战,只管往河滩之中败走,退至河滩后举火为号!” “末将遵命!” 徐荣点点头,又道:“胡轸、杨定何在?” 胡轸、杨定并排上前,大声道:“末将在!” “各率三千步卒埋伏在河滩两侧的密林之中,旦见河滩起火,便挥师从后掩杀,将劫粮之敌军全军覆没!” 胡轸、杨定轰然应道:“末将遵命!” “张济听令!” 刚刚赶到的张济闻听徐荣叫他,立马踏前一步道:“末将在!” “本将与你五千大军留守临泾,若非本将亲至,绝不可打开城门。” “末将领命!” 望了一眼堂下寥寥无几的众人,徐荣继续道:“其余诸将。” 众将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各率本部人马,随本将趁虚袭取彭阳。” “遵命!” 彭阳,马腾率麾下五千大军败走安定,侥幸攻下了安定郡治临泾,但没过几天,徐荣亲率大军赶到,马腾甚至没能在临泾城守住一天便又匆匆逃走 。 逃走后的马腾占据了彭阳城,但彭阳城小民寡,城中存粮十分有限,不过十日的功夫,马腾军粮草便已告罄,万般无奈之下,马腾只好将大军拆散 ,命其出城四处劫掠。 可惜的是,所获得的粮草基本可以忽略不计,雍凉本来就穷,跟别说靠近羌人的安定郡,早在马腾率军攻下临泾之前,附近的百姓便跑了一个精光 ,哪里还能筹措到粮草? 正在马腾和麾下众将面面相觑,愁眉不展之时,一员斥候径直来到大堂之上,抱拳道:“将军,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刚刚兄弟们发现,从临泾城中开出一队押粮队,正沿泾水南行。” 马腾神色一振,道:“有多少大军护送?” “至少两千精兵。” 马腾的眉头顿时紧皱,两千精兵虽说不多,但也不少,只怕是不好对付。 庞德谨慎道:“将军,其中会不会有诈?” 马腾深吸一口冷气,断然道:“不管是不是计,我军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庞德听令!” 庞德踏前一步,道:“末将在!” “率军一千,留守彭阳。” “末将领命!” 马腾继续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兵马随本将前往劫粮!本将就不信了,四千铁骑还怕两千步卒不成?” 各胡族将领轰然应诺道:“遵命!” 第222章 马腾中计 天色一片昏暗,雪花不断飘落,浓重的阴云将整片天空遮蔽,天地间除了黑暗之外在无其他颜色。 临泾城外的官道之上,李蒙和王方两人各率一千士卒押运着数百辆粮车趁着浓浓的夜色向南行进,无数的火把组成一条蜿蜒盘旋的火龙,一首一尾 足有数里之长。 李蒙身披重甲,手握一柄大刀,当先开路,王方同样全副披挂,手中提着一杆沉重的铁枪,在队伍的最后压阵。 整个押粮队伍显得不疾不徐,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李蒙猛然回头,只见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下,一骑快马飞奔而来。 “将军,敌军已经出了彭阳。” “敌军果然中计了,有多少人马?”火把的光芒照在李蒙的面孔上,看着有些诡异。 “敌军大约在四千上下。” “四千?”李蒙在心中暗暗盘算一下,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来,马腾将麾下的大军全部带了出来?正好一次性解决他们,省得麻烦。” “来人!” “在!” 数名传令兵齐齐凑到了李蒙身前。 “将敌军出现的消息通知王方将军,然后再传我军令,全军立刻加快速度,赶赴河滩。” “将军,泾水河滩可是一处沼泽地,人马难行还在其次,粮车要是陷进去可就出不来了,你看” 李蒙将眼睛一瞪,大喝道:“军令如山,执行命令便是!” 传令兵不敢多言,领命而去。 没过了多久,李蒙的军令便传达了下去,孰知内情的王方自然也不会阻拦,原本缓缓而行的运粮队陡然加快了速度,径直朝着河滩的方向呼啸而去 。 与此同时,率领着四千人马的马腾也正在朝着这支运粮队飞快逼近。 “报!”一骑斥候飞快地奔到马腾面前,大声道:“将军,董卓的运粮队突然加快了行军速度。” 马腾沉思半晌,道:“看来敌军已经发现了我军的踪迹,不过若是敌军想要诱使我军前去劫粮的话,此时应该放缓速度,等待我军进入埋伏。但现 在他们却加快了行军速度,说明这支运粮队并不是徐荣抛出的诱饵,粮车上应当是粮草无疑。” “将军英明。” 马腾的麾下都是一些莽夫,若是马腾不说的话,他们根本看不出来,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意见。 “既然如此”马腾的脸上掠过一丝喜色,大声道:“传令下去,不必再隐藏踪迹,全速追击!” 随着马腾的一声令下,马腾军向南追赶不到十里,又有斥候从前方疾驰而回。 “将军,董卓军突然弃了官道,进入了河滩之中。” “河滩?那可是一片沼泽地,别说是马,就是步行进行都不好出来。”马腾先是一阵愕然,随后狂喜道:“看来那徐荣的运粮队是打算借助河滩的 地势来坚守待援。” “可是”一名羌人将领出言道:“将军,那沼泽地确实人马难行,我等全是骑兵,你看” “无妨。”一抹得意在马腾眼中闪过,道:“河滩确实人马难行,但别忘了,我们的人数足足是敌军的一倍,哪怕是下马步战,也是我们更有优势 ,只要我们动作快一些,在援军赶到之前解决掉敌军,再把粮草运走,又能有什么事?传令下去,全军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河滩。” 随着马腾的一声令下,四千铁骑没有片刻耽误,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向着那河滩蔓延而去。 而此时的河滩之上,李蒙和王方早已准备完毕,数百辆粮车首尾相连,组成了一道临时的营寨。黑压压的长枪兵在粮车后严阵以待,组成了一个并 不算严整的拒马阵,熊熊燃烧的火把将整片河滩照亮,在黑暗之中格外明显,颇有些当年西楚霸王背水一战的架势,只不过当年的霸王却没有什么援军 ,而李蒙和王方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方的黑暗中突然冒起一小片闪烁的火光,片刻之后,那片火光彻底蔓延开来,光芒也越来越明亮。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在耳边不 断回响,马腾麾下的大军如同从九幽之中升起的鬼兵,踏着幽暗的夜色而来。 “点火!” “长枪兵列拒马阵!” “弓箭手上弦!” 李蒙和王方的军令被迅速传达下去,一堆篝火在河滩上熊熊燃起,在浓浓的黑暗中,仿佛一盏明灯一般。 足足一千名长枪手在粮车后严阵以待,五百名弓箭手紧挨着长枪兵列阵,一支支闪烁着寒光的狼牙羽箭已经来到了弦上。 河滩左侧的密林之中,胡轸率领着三千大军埋伏在此。 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埋伏在野外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就在胡轸和这三千大军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冻僵的时候,一名眼尖的士卒忽然大叫起来。 “将军,着火了!” 胡轸猛然抬头,只见那河滩上果然亮如白昼,再回头向北看时,无数星星点点的火把正沿着河岸飞速移动,想来应该是马腾军无疑。 “全军听令,人衔枚马裹蹄,不得发出任何声音,更不许打火把,全军悄悄地绕过去,将马腾军一网打尽!” 三千将士悄无声息,从密林之中钻了出来,一边不断往冻僵的手上呵气,一边跟随在胡轸的身后,向着河滩的方向摸了过去。而河滩另一边的密林 之中,杨定同样没有丝毫的犹豫,率领着麾下的三千士卒,同时向河滩摸了过来。 马腾自以为看穿了徐荣军的虚实,却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别人的算计,四千大军,连同他自己,就这么毫无保留地一头扎进了徐荣精心 布置的陷阱之中。 “兄弟们!看见那河滩上连在一起的粮车了吗?只要我们能够打赢,就再也不用为吃的发愁了,杀啊!” “杀!” 在饥饿的趋势之下,这四千大军的眼中除了那连在一起的粮车之外,看不见任何的东西,不少人舔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吼, 向着前方狂冲而去。 而李蒙和王方却凑在了一起,两人的眸子里,不仅仅有着期待,还带着一丝恐惧。 马腾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不管是李蒙还是王方,在他们还是一个小兵的时候,马腾便已经在凉州声名鹊起,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整个 凉州,敢说比马腾还勇武的人寥寥无几。 不过若是能够将马腾击杀在此,那 想到这里,李蒙不再犹豫,一个纵身便跳上了一辆粮车,用力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放声大喊道:“兄弟们,马腾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们的战马冲不 到这河滩上来,今天要是能把马腾击杀在这里,本将亲自为兄弟们请功!” 本想着激励手下士卒的李蒙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一句话却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马腾将军?” “前来劫掠的竟然是马腾将军?”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响起,但若是仔细看去的话,说这些话的都是一些羌人,而在运粮队中,至少有一半的羌人。 要说的话,董卓其实在羌人中威望也是不小,但可惜的是,董卓目前不在此处,而此刻只靠李蒙和王方两人,根本不足以压过马腾的声望。 不过不管是李蒙还是王方都没有察觉到这点,因为天色昏暗,声音嘈杂,再加上有一半汉人士卒轰然回应,两人甚至都没发觉麾下的羌人已经开始 窃窃私语。 混乱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而马腾的大军也终于来到了河滩的边缘地带。 不等战马停稳,马腾便已经翻身下马,将手中大刀向前狠狠一挥,大喝道:“兄弟们,下马,杀敌!” 没有任何一个人犹豫,对粮食的渴望已经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四千人齐齐下来,在马腾的身后集结,排列成一个不算规整的阵形。 “留下三百兄弟看守战马,其余人,随我抢粮!” 一群饿疯了的士卒就如同一头头瞪着碧绿色眸子的恶狼,饥饿的肚子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们,马腾发足狂奔,向着河滩上的徐荣军冲去,其余士 卒也没有丝毫怠慢,跟随在马腾的身后,以势不可挡的架势疯狂冲锋,好像要把他们面前的一切都撕得粉碎。 “放箭!” 粮车之上,李蒙的大喝和他的大刀同时落下。 五百支狼牙羽箭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向着汹涌而来的马腾军狠狠扎落下来。 下一刻,惨叫声冲天而起,只是一轮齐射,便有数百名士卒永远地躺在了冰冷的河滩上,不过,剩下的人却没有半点犹豫,依然疯狂嚎叫着冲了过 来。 “放箭!” 李蒙手中的大刀一次又一次地落下,看着无数的马腾军倒下,他的心中充满了快意,仿佛马腾那西凉猛将的头衔已经落在了他的头上一般。 从河滩的边缘到董卓军的前沿,不过短短数百步的距离,但却让无数的马腾军士卒殒命于此。 马腾满目通红,胸中怒火熊熊燃烧,飞来的箭矢全部被他格挡,以无所畏惧的姿态向着那河滩继续冲刺。他的身后,数千大军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向 前冲锋,在付出了数百伤亡之后,马腾军终于来到了粮车之前,一场惨烈的大战正式开始上演。有喜欢看古典仙侠的兄弟们可以去看看傲世狂尊这本书 ,昔有谪仙三千剑,一剑霜寒十四州,叹吾执剑葬天日,一世狂尊万世愁!质量不错哦。 第223章 鲜卑异动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又一名马腾军栽倒在地,冰冷地倒在马腾的身旁。马腾猛然回头,只见一支锋利的狼牙羽箭无情地射穿了这名士卒的咽喉,士卒 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喉咙,双目无神地望着马腾,嘴唇懦懦半晌,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有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喉咙处顺着箭杆悄然滴落。 “嗷!” 马腾猛地转过身来,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疯狂咆哮起来,片刻之后,修长雄伟的身躯迅速半蹲而下,下一刻,马腾的身躯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高高 跃起,手中的大刀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出无尽的寒光,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向着粮车上的李蒙当头劈下。 “小心!” 伴随着王方的大叫,李蒙直感觉一股冰冷的杀机从眼前的黑暗之中升起,将他死死笼罩! 李蒙的瞳孔猛地缩紧,长嚎一声举起手中的大刀,试图格挡这志在必得的一击。 然而,马腾终究还是马腾,西凉猛将的名头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咔嚓!” 寒光一闪,锋利的大刀当空劈下,将李蒙的大刀劈成两段仍然去势不减,竟然从李蒙的天灵盖生生劈入,胯下切出,瞬间将李蒙劈成了整整齐齐的 两段。 “去死!” 王方眼见李蒙死得如此凄惨,勃然大怒,手中长枪如同毒蛇一般,趁着马腾还未落地,向着他的胸口要害刺来。 马腾不慌不忙,当先落下的左脚狠狠一踏粮车,本来已经下落的身躯重新腾空而起,马腾用尽腰腹之力,手中大刀转了一圈之后,对着王方的左肩 猛斩而下。 王方没想到马腾偌大的身躯居然再次腾空而起,本来势在必得的一枪居然刺空,而他也因为招式用老而无法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腾的大刀砍 在他的身上。 厚重的铁甲没能阻挡马腾的大刀分毫,鲜血飞溅之中,王方的头颅和右肩没有任何意外地被马腾一刀劈下。 王方掉落在地的头颅双目圆睁,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却再也没法发出一点声音。 李蒙和王方已死,董卓军顿时阵脚大乱,再也无法抵挡马腾军凶猛地进攻。 马腾奋力斩杀两名董卓军后,掀起覆盖在粮车上的幔布一看,不由心头一沉,身边的几名亲兵也是大呼小叫起来,“将军,我们上当了,这哪里是 粮草,都是石头。” “杀!” 亲兵话音刚落,铺天盖地地喊杀声忽然从身后响起,马腾猛地回头,只见原本一片漆黑的河岸两边忽然间火光冲天,无数精锐士卒从黑暗中如同鬼 魅一般冒了出来,明晃晃的刀刃在火把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寒芒。 董卓军伏兵尽出,原本已经败退到河滩深处的押粮士卒也回过头来向马腾军发起了凶悍的反击,不过片刻的功夫,马腾军便从猎人沦为了猎物。更 可怕的是,马腾麾下的不少将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开始骚乱起来。 “将军,不好了,我们中计了!” “将军,怎么办?” 在董卓军的偷袭之下,马腾留在岸边看守战马的三百士卒很快就败下阵来,被董卓军驱赶到了河滩之上,战马的马蹄陷入淤泥之中,再难以动弹, 而留在岸边的三千余战马转眼便落入了董卓军的手中。 胡轸骑上一匹战马,横刀大喝道:“马腾,你的死期到了!” 杨定也大喝道:“马腾,速速投降,本将还可饶你不死!” 马腾怒目大喝道:“休想!” 转身望了望自己麾下骚乱不止的士卒,马腾举刀大呼道:“兄弟们,跟这群狗娘养的拼了!” 塞外草原,阴山向西五百里处,曾经的鸡卢塞附近,连绵不绝的大帐在此树立,而这里的主人便是系统爆表而出的铁木真!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鲜卑百夫长掀开中军大帐的帐帘,径直入内道:“头领!” 只见大帐正中端坐一人,身形魁伟,广颡长髯,人物雄壮,不是铁木真又是何人? 铁木真正在和被他携带出来的木华黎、哲别两人议事,见有人进帐,皱眉道:“什么事?” 百夫长道:“斥候回报,幽州刺史公孙瓒正从辽西、右北平等各郡召集人马,向上谷方向集结。” “往上谷方向集结?”铁木真沉思片刻,凝声道:“上谷郡不远处就是步度根的王庭,难道公孙瓒是想对步度根动手了?” 木华黎道:“头领,这或许是个机会。” 哲别也点头道:“要是我们能够和公孙瓒联手,步度根必死无疑,反正汉人也不要草原,最多拿走一些牛羊,我们却能得到大量的人口。” “不对!”铁木真挥手止住两人的话头,沉声道:“公孙瓒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步度根动手,现在虽然已经开春,但积雪未化,草原上仍然是天 寒地冻,非常不利于行军作战,对于严重依赖后勤补给的汉军更是如此。再者说,现在应该是汉人春耕的时候,公孙瓒不可能在短时间一举击杀步度根 ,耽误了春耕,他今年冬天不过了?” 哲别道:“头领是说,公孙瓒在上谷集结大军,不是为了对付步度根?” “嗯。”铁木真点点头,道:“公孙瓒和张扬互为盟友,上次丁原等三路大军同伐河套,让张扬损失不少,两家已经接下大仇,你们说,这一次公 孙瓒向上谷集结重兵,会不会是想和张扬夹击并州,消灭丁原?” 木华黎点头道:“极有可能,这小人屠乃是睚眦必报之人,而韩馥、丁原、董卓三人之中,丁原最弱,这小人屠很有可能先拿丁原开刀。” “不过。”铁木真话锋一转,长身而起道:“这对我鲜卑人来说,未尝不是个绝好的机会。” “头领是说” 木华黎思索片刻,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但哲别一脸疑惑,显然还不知道铁木真打得什么算盘。 铁木真长身而起,也不向两人解释,沉声道:“木华黎、哲别何在?” 两人踏前一步,疾声道:“末将在!” 铁木真道:“你们速速派人前往金莲川、弹汗山王庭和慕容部驻地,邀请步度根和刚刚继承王位的慕容恪、拓拔熙前来会盟。” “会盟?”木华黎和哲别一脸惊异,不敢相信道:“头领要和步度根、拓拔熙、慕容恪会盟?” “没错!”铁木真肯定道:“我们大鲜卑不能再继续混战下去了,我们应该联起手来,先将大鲜卑最大的敌人张扬杀死!” “末将领命!” 木华黎和哲别右拳抱胸行礼,领命而去,目送两人离去,铁木真眼中一片深沉。经过一年多的混战,铁木真虽然从一介破落小族的头领,成功成为 如今鲜卑四大头领之一,但大鲜卑却因为混战早已今非昔比,如果再这样无休无止地混战下去,大鲜卑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外敌灭亡,不是汉人就是其他 的草原民族,就如同当年的大匈奴一般。现在只有四个部落联合起来,鲜卑人才有一线生机。 当然,和拓拔熙、步度根、慕容恪的结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作为原本历史上的成吉思汗,铁木真一刻也没改变过自己一统鲜卑,纵横大漠的 雄心,甚至有可能的话,铁木真并不介意连汉人广阔的土地一并纳入自己的麾下。而且,铁木真相信,若是这次会盟能够顺利举行,他就能在最短的时 间内成为整个草原上唯一的王者。 安定郡,泾河河滩之上。 一员羌族将领挣扎着冲到马腾的身边,凄厉地吼道:“将军,冲不出去,敌军的长枪兵和弓箭手太密集了,兄弟们没有盾牌,躲都没地方躲,再这 么打下去,兄弟们就全完了!” “那也得打下去!”马腾愤怒地咆哮起来,“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前后左右除了敌军之外就是冰冷的河水,不打还能怎么办?告诉兄弟们,跟这 群狗娘养的拼了!” “嗖嗖嗖。” 马腾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箭雨袭来,数十名马腾军哀嚎着倒了下来。 董卓军的后阵,胡轸和杨定满脸兴奋,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马腾军就该全军覆没了,只要能够斩杀马腾,那西凉猛将的名号很快便能落到他 们两人的头上。 “你他娘的疯了?” “你们这些羌狗” 急声凄厉的惨叫忽然响起,胡轸猛地回头,只见他麾下的数百名士卒正在挥刀砍杀着自己人,原本整齐的阵形顿时大乱,许多弓箭手猝不及防,哀 嚎着倒地。 “怎么回事?” 胡轸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种突发情况,厉声喝问。 “将军。”一名小校凑到胡轸的身前,道:“先零羌的狗崽子们突然临阵倒戈,挥刀砍杀自己人。” “可恶!”胡轸勃然大怒,“传令下去,将先零羌的羌狗们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报!”胡轸话音刚落,另一名小校匆匆而来,急道:“将军,白马羌的狗崽子们也反了!” “什么?” 胡轸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大军的右翼果然也开始骚乱起来,更远处,就连杨定麾下的士卒都混乱起来,喊杀声和咒骂声交织成一片,整个战 场乱糟糟地一片,逐渐开始失去胡轸和杨定的控制。 第224章 风雨欲来 昏暗的天色便是最好的保护色,虽说有火把照明,但不管是马腾军,还是董卓军俱皆看不真切,再加上马腾原先归属于董卓麾下,两军的装扮并无 太大区别,是以这场大战从一开始便已陷入混乱之中,再加上羌人的临阵倒戈,现在整个河滩之上就如同一锅乱粥一般,所有人都警惕地打量着靠近自 己的士卒,深怕是敌军。 这场突然的混乱让马腾也感到措手不及,不过马腾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能在美稷城必死之局逃出生天之人,岂能没点过人的本事?是以他一眼 便看出,如今正是突围的最佳时机。 “兄弟们,机会来了,随本将杀!” “杀!” 仅剩的一千多残兵紧跟在马腾的身后,向着骚乱不休的董卓军发起了最为凶猛地攻势,他们清楚的知道,能不能活着逃出生天,便要看这最后一搏 。 董卓军中射来的箭矢明显变得稀疏起来,本来密集的长枪阵也出现不少的缺口。马腾找准机会,手中大刀一记横扫千军,将三名拦在身前的敌军磕 飞,在董卓军的阵形上打开一个口子。 紧随而来的马腾军如同潮水一般,狠狠将这道口子撕裂,不知道付出多少伤亡之后,终于冲出了河滩。 “马腾将军,这边走!” 乱军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大喝,马腾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乱军之中,一名羌人豪帅正率领着四、五百羌人勇士艰难地抵挡着董卓军的围攻,马腾看此 人眼熟,不由问道:“前面可是白马羌的滕驹豪帅?” “正是小人。”滕驹答应一声,厉声吼道:“烧当羌的烧戈已经战死了,小人也支持不了多久,将军快走!” 马腾心头一震,虎目含泪,但知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当下回头道:“兄弟们,撤!” 滕驹命族中勇士让出一条通路,任由马腾的千余残兵从中通过,待马腾军的最后一名士卒穿过之后,数百名羌人又迅速围拢起来,堪堪挡住如影随 形的董卓军,滕驹一刀挑飞一名敌军,回头向马腾道:“将军速走,勿以小人为念。” “走!” 马腾回头望了一眼誓死不退的羌人,从嘴中冰冷地蹦出一个走字,率领麾下残兵仓皇地逃往彭阳的方向。 白马羌和烧当羌的千余勇士在胡轸、杨定的两面夹击之下全军覆灭,无一人逃生。 马腾残军一路仓皇逃窜,不敢有丝毫停留,眼看彭阳城近在咫尺之时,忽然前方火把通明,一支三百余人的骑兵汹涌而来,两军在官道上撞个正着 ,毫无避开的可能。 马腾哀叹一声,正欲拼命之时,却忽然瞥见这支骑军的主将有些眼熟,再借着火光定睛一看,正是留守彭阳的庞德。 “令明?”马腾大吃一惊,声音嘶哑道:“你怎会在此处?” “将军?”庞德翻身下马,径直来到马腾身前,一脸羞愧道:“将军,末将无能,彭阳丢了。” “彭阳丢了?”马腾心头一沉,急问道:“超儿他们呢?” “在军中。” “那便好。”马腾长出一口冷气,安抚庞德道:“彭阳丢便丢了,怪不得令明,此次我等皆中计矣。” “将军,不好啦,河滩上的敌军追来了!” “彭阳方向也有敌军追来了!” 马腾话音刚落,就见有亲兵大喊起来,马腾猛得抬头,只见河滩放心和彭阳方向同时出现了两条火龙,正向这边猛扑而来,粗略估算一下,少说也 得万余大军。 凭借两名羌人豪帅的临阵倒戈,马腾的千余残兵虽杀出重围,但却失去了全部的战马,在这西北大地,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 或许在预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马腾神色无比平静,沉声向庞德吩咐道:“令明,带超儿他们走,本将亲自断后。” 庞德大惊失色,道:“还是将军率军撤退,末将前来断后。” “不必多言,我意已诀,速走。”望着一动不动的庞德,马腾怒道:“庞德,尔要抗命不成?” 庞德对马腾左右亲兵使个眼色,抱拳道:“恕末将无礼,这一次,庞德便抗命了,动手!” “你” 不等马腾说话,左右亲兵架起马腾,将其扶上一匹无主战马,打马便走。千余残兵跟随在马腾的身后,仓皇奔逃。 庞德翻身上马,率麾下三百骑兵将并不宽阔的官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冰冷地夜风荡起了庞德破碎的披风,在夜空下肆意飞舞,庞德端坐马上,手中大刀斜指大地,神情一片清冷,眸子里满是决死之意。 没让庞德等得太久,两股敌军很快便完成了汇合,并向着庞德所在的地方狂飙而来。 庞德神色不变,缓缓举起手中大刀,三百铁骑在庞德的身后组成一个矢锋阵,三百柄长刀缓缓出鞘,前方幽暗的夜空之下,连绵不绝的火龙汹涌而 来,光骑兵便不下五千之数。 三百对一万,此战断无幸免之理。回头望了一眼马腾撤走的方向,庞德嘴角扯起一丝若有若无地微笑,下一刻,庞德手中大刀早已重重挥下,一声 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的暴喝在夜空下炸响。 “杀!” 庞德双腿狠狠挟马腹,一骑当先,拖在地上的长刀划过官道青石地面,擦出无数的火花,三百铁骑策马扬刀,紧紧追随在庞德身后,没有一丝一毫 的犹豫。 长刀的利刃映寒了黝黑的苍穹,决死的杀意在每一名士卒的胸中激荡,好男儿何惜一死! 安邑城,太守府大堂。 董卓据案而坐,李儒、李肃、贾诩、华雄、李傕、郭汜以及被张扬放走,投靠董卓的杨奉尽皆齐聚一堂,倒也算得上人才济济。 作为董卓的首席军师,李儒率先开口道:“据斥候回报,公孙瓒已从辽西、右北平等地调集了八千精兵,以辽西太守严纲为将,往上谷、代郡的方 向集结,看样子也准备南下河东,参与讨伐我军。” 李傕凝重道:“如此一来,讨伐我军的敌人已经多达七家,集结在河东附近的有周仓的大军五千,吕布和张颌的联军二万,王匡军三千,张邈军三 千,司隶校尉袁绍军八千,再加上严纲的八千大军,足足有四万七千大军,而且,不管是张扬还是韩馥,都可再抽调大军前来,到时候,不说十万大军 ,亦不远矣。” 华雄不以为意道:“我军在河东原有两万人马,收拢河东郡兵之后又得五千余众,再加上李傕和郭汜将军二万铁骑,单以兵力而言,我军虽略有逊 色,但我军皆是虎狼之辈,何惧之有?” 郭汜也开口道:“河东以南不过乌合之众,末将只需三千精兵,便可击退河内、陈留、司隶之兵。” 李儒点头道:“郭汜将军所言极是,司隶校尉袁绍不过是摆了样子,必然不会主动攻击我军,其余王匡、张邈不过酒囊饭袋而已,郭汜将军率三千 铁骑,足以破之,儒所虑者,还是张扬、丁原、韩馥、公孙瓒等人。” “好!”董卓大声下令道:“郭汜听令!” 郭汜长身而起,抱拳道:“末将在!” “命尔率铁骑三千,立即出兵,击破王匡和张邈两军。” “末将遵命!” 董卓点点头道:“如此一来,河东之南可无忧矣,本将当亲率大军北拒诸贼,痛歼来犯之敌,方消我心头之恨。” 董卓麾下第一猛将华雄起身抱拳道:“末将愿为先锋!” “好!”董卓显然十分信任这位跟随自己已久的猛将,当下欣然道:“本将与你八千精兵,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出白波谷,进驻平阳,扼守 吕布南下之路。” 听闻白波谷之名,杨奉脸色一阵难看,遥想不久之前他还是白波贼主将之一,如今却沦落到只身投靠董卓的地步,更为让人气恼的是,就连他这条 命还是拿手下大将换来的,直让他羞愤欲死。 “末将遵命!”华雄可没有心情去关心杨奉的情绪如何,只见他抱拳应诺道:“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任吕布十万大军来攻,末将亦要他折戟城 下,无功而返!” 贾诩端坐一旁,冷冷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一言不发,仿佛他并不存在一般。 这就是他贾诩的为人处事之道,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出计便不出计,贾诩是一个谋士,但他一生最先谋的肯定是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原来历史 上贾诩历经董卓、张绣、曹操等人,仍然能得到善终的原因。如果说有的谋士擅长阴谋,有的谋士擅长阳谋,那贾诩最擅长的无疑是明哲保身,董卓死 了,张绣死了,就连曹操都死了,但他仍然活着,还保全了家人,哪怕到后来天下归晋之后,贾诩的后代仍然活得很好,这便是他的智慧。 李儒扫了一眼贾诩,却没看出什么来,如今的贾诩可以说没有丝毫的名声,但李儒却隐隐感觉到此人有所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同,他却想不出来 ,不过眼下大敌当先,也顾不上其他。 贾诩暗出一口冷气,他不愿开口的原因是他看不上董卓,不愿在自己的身上打上董卓的烙印,只是李儒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看来以后得更加小心谨 慎才是。 第225章 死有何惧 天色逐渐大亮,薄薄的晨曦沾染在众人的皮甲和发梢上,化为一滴滴露水,缓缓滴落,只是已经躺在地上的他们可能永远都感觉不到了。 “吁!” 庞德喝住战马,轻轻调转马头,前方不远处,黑压压的敌军铁骑正汇聚成一片汪洋大海,就如同一片厚重的阴云一般压在庞德的心头,几乎令他窒 息。 空旷的官道之上,横七竖八倒卧着上千人马的尸体,死状不一而足,却都十分凄惨。 庞德手下的三百骑已经全部阵亡,一个不剩,连他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一道一尺来长的血口从庞德的胸口直到肋下,这是他强行击杀三名敌军所 带来的后果。更为可怕的是,庞德累了,一整夜的厮杀令他疲惫不堪,本来十分趁手的大刀,如今却好像有千万斤重一般,每一次挥动都好像耗费了庞 德所有的力气,甚至这把精钢打造的大刀上都布满着缺口,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夜的惨烈。 一股黏稠的血液从额角滴落,顺着眼角划入了庞德的眼眶之中,庞德不由微微眯眼,但随即就赶到一阵阵的天旋地转。就在刚刚最后一次冲锋之时 ,胡轸用他的刀杆狠狠砸在了庞德的额头之上,令庞德险些栽倒马下,虽然庞德凭借着他娴熟的马术避免了栽落马下的厄运,但胡轸势大力沉的一击显 然也让他并不好受。 董卓军阵前,徐荣纵马缓缓出阵,双目牢牢注视着浑身浴血的庞德,眸子里流露出不可掩饰的欣赏和敬意,大声道:“庞德,本将敬你是条汉子, 不忍害你性命,今日你也算为马腾效了死力,何不弃刀投降,本将保你在我家主公面前一个前程。” 庞德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横过手中布满缺口的大刀,高声道:“将军好意末将心领了,还请放马过来便是,庞德今日唯有死战而已。” 徐荣长叹一声,眼中露出失望,继续道:“也罢,既然你不愿投降,那只需你转身离去,不再阻止本将追击马腾,本将任你离去,绝不为难,如何 ?” 庞德正色道:“将军想要过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踏着我庞德的尸体过去!” 薄雾消散,鸦雀无声,唯有庞德的大吼依然还在回荡,董卓军将士全体肃穆,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庞德,这是一位真正的将军,哪怕身为敌人, 亦值得施以最崇高的敬意。 庞德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马腾离去的方向,眸子里闪过一丝淡淡的遗憾,将军,这是庞德最后一次冲阵了,庞德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下一刻,庞德手中的大刀再次高高举起,布满缺口的刀刃迎着朝阳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寒芒。 徐荣落寞地叹息一声,举刀向前一挥,胡轸、杨定两人策马向前,回到厉吼道:“弓箭手,准备!” 不远处,庞德轻喝一声,伸手抚过胯下战马的纵马,低声呢喃道:“老伙计,随我最后一次冲阵!” 同样疲惫不堪的战马好像听懂了庞德的话,昂首长嘶一声,甩开四蹄向着徐荣的大军狂冲而来。 西北大地一片荒凉,浩瀚天穹略显昏沉,天地间充斥着苍凉的气息,唯有那一人一马,孤骑向前,昂首扬刀,无所畏惧地向着那成千上万的敌军冲 杀而去。 大丈夫何惜一死! “杀!” 庞德面目狰狞,手中大刀越举越高,仿佛要把天穹都捅出一个窟窿一般。 “送庞德将军上路!” 徐荣一声断喝,密集如雨的狼牙箭冲天而起,带着划破空气的利啸,向着那一人一马的身影狠狠落下。 不会,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庞德双目圆睁,高举的大刀做势欲劈,但遗憾的是,这一刀已经永远都无法劈下去了,密集的狼牙箭把他连人带马射成了刺猬。 不过虽然已经气绝多时,但那一人一马的尸体却始终屹立不倒,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耸立在官道中央,牢牢挡住徐荣大军的去路。 徐荣长叹一声,道:“杨定,率二千步卒留下善后,晓谕全军,不许亵渎敌军将士的遗体,把庞德将军和他麾下的三百勇士葬在一起。我们虽分属 敌对,各为其主,但他们都是真正的勇士!” 杨定郑重道:“末将遵命!” 徐荣转过头来,深深地往了一眼马腾逃走的方向,大喝道:“其余将士,随本将继续追击!” 徐荣知道,再追下去就要到北地郡了,可他只能选择追下去,马腾这个名字对羌人的号召力太大,马腾一日不除,凉州一日不稳。 随着徐荣的一马当先,六千铁骑轰然回应,追随在徐荣的身后向着马腾逃走的方向追去。 北地郡。 经过好几个时辰的仓皇逃窜,马腾的残军终于在晌午十分成功进入了北地郡泥阳附近。这里位于北地郡最南端,西汉武帝时,贰师将军李广利曾在 此筑土城驻军,此后便渐渐又百姓迁居,形成了一座小城。 马腾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向左右亲兵问道:“这是到哪里了?” 一名熟悉地形的亲兵答道:“将军,前面不远便是泥阳。” “泥阳?”马腾闻言心头一沉,如今的北地太守名叫段煨,并不是董卓的部下,而是原来凉州刺史耿鄙的属下,但耿鄙死后,董卓成为凉州牧却也 没有动他,马腾不知道段煨现在是不是已经投靠了董卓,但他不敢赌。 “可知泥阳有多少士卒?” 其实到现在为止,马腾也不知道他还能跑到哪去,整个凉州基本都是董卓的天下,但他却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这么跑下去。 “回将军,泥阳只是一座小城,城中百姓尚不足五千之数,士卒应当只有数百郡兵把守。” 马腾闻言神色一动,回头看看麾下的残军,只见将士们个个灰头土脸,疲惫不堪,再加上整整一日米水未进,正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一下,而只 有数百郡兵的泥阳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马腾不再犹豫,振臂高呼道:“兄弟们,前面就是泥阳,只要我们能够打下泥阳,便能够好好休整一番” “报!” 马腾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斥候凄厉的长嚎声打断,千余惊弓之鸟猛然回头,只见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赫然正是马腾派出去的斥候。 虽然已经狼狈到如此地步,但是马腾还是谨慎地派出了斥候,名将或者是庸将,可能差别只有这么一点点而已。 “将军,大事不好,敌军追上来了!” 马腾闻言一阵恍惚,敌军追上来了,也就是说令明他 “将军快看,骑兵,好多骑兵!” 就在马腾恍惚之际,一旁的亲兵突然大吼起来,马腾猛然回头,只见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滚滚烟尘席卷而来,一条淡淡的黑线隐藏在滚滚烟尘之 中,若隐若现。 “快跑!”马腾心头一凛,厉声大呼道:“兄弟们,赶紧逃进泥阳城去,敌军都是骑兵,他们没法攻城的。” 其实在这个时候,根本不需要马腾下令,逃跑已经成了每个人的本能,千余残兵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浩浩荡荡向着泥阳城的方向逃去,只恨爹 娘少生了两条腿,只留下满地的兵器铠甲。 “将军,不好!”马腾正纵马狂奔之时,听见亲兵歇斯底里的大吼:“前面也有敌军!” 马腾大吃一惊,猛地抬头,果然看到泥阳方向也卷起了漫天的烟尘,同样有一支铁骑正向他们席卷而来,与身后的追兵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而这 支铁骑比徐荣的大军更为可怕,竟然连骑兵也身负重铠,杀气惊人。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完了!” 千余残兵聚拢在马腾的身边不知所措,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左侧是泾水,右侧是一望无际的旷野,不管从哪走看起来都是死路一条。 “天亡我也!” 马腾长叹一声,心存死志。 “父亲。”马超艰难地挣扎着从马背上挺直身躯,向马腾道:“父亲速速渡河,孩儿愿留下死战!” “为父已经逃了一次了。”马腾虎目含泪,道:“令明已经去了,为父岂能再留下儿子断后,自己逃命?事到如今,唯有拼死一战而已。” 说到这里,马腾面向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千余残兵,怒吼道:“兄弟们,左右是个死字,不如跟董魔王拼了!” “拼了!” 正所谓困兽犹斗,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反而激起了这群残兵的斗志,正如马腾所说,横竖是个死字,何不拉两个垫背的? 随着马腾一声令下,千余残兵在河岸便开始结阵,不少已经没有武器的士卒在挑拣着锋利的石头,还有武器的人则在拿着自己的衣衫擦拭战刀,准 备和东西夹击的董卓军拼死一战。 马腾傲然端坐马上,一柄大刀斜指大地,表情无悲无喜,仿佛已经对即将到来的事有了充足的准备,反观马超虽然有伤在身,但依然手握银枪,目 光灼灼地盯着前方,好像在期待着这场大战的开始。 第226章 神兵天降 “报,前方十里发现马腾军踪迹。” “报,马腾军正在向泥阳方向败退。” “报,马腾军已放弃逃跑,在泾水河边结阵。” 源源不断的消息如同流水一般被斥候传回,当最后一条消息传入徐荣耳中的时候,徐荣的大军距离马腾的败军已不足三里,徐荣甚至能清楚地看到 正在河岸边严阵以待的马腾残军,以及他们惶恐不堪的表情。 徐荣策马扬刀,遥指马腾军的方向,不屑道:“马腾这是要困兽犹斗了。” “就凭这千余残兵?自取灭亡罢了。” “看来将军很快就能一统凉州,为主公立下这不世奇功了。” “只要马腾一死,羌人必定不敢再违背主公之令,凉州稳如泰山矣。” 徐荣话音刚落,身边诸将纷纷回应,神情颇为轻松。 “嗯?”徐荣突然惊咦一声,手指前方的漫天烟尘道:“前方是哪路骑兵?莫不是北地太守段煨的人马?” 胡轸凝视半晌,摇头道:“不对,不像是段煨的人马,而且我们并没有请其出兵,其应当不会主动出兵才是。” 徐荣又问道:“难道是哪个羌人部落率军来营救马腾?” “也不像。”胡轸继续否定道:“来军阵形齐整,装备精良,末将实在想不出来,凉州能有哪个羌人部落能组建如此铁骑。” “嗯。”徐荣凝重地点点头,道:“如此说来,恐怕来者是敌非友。” “将军英明。” “全军听令!”徐荣猛然举起手中大刀,大吼道:“呈矢锋阵展开,准备进攻!” 随着徐荣一声令下,身后五千骑兵向着两翼缓缓展开,摆成了一个相当密集的箭头形矢锋阵,准备冲锋。 从泥阳方向席卷而来的铁骑阵前,一员英武小将身材修长,体挂重甲,一柄虎头乌金枪高高举起,放声长啸道:“杀!” “杀!” 吼声震天,虽然跟着年轻小将的只有数百人,但气势直冲云霄,这数百人个个身披重甲,手握一柄怪异长刀,形似斩马剑却略有不同,唯有那奕奕 寒光闪耀天穹。 “投枪准备!” 随着年轻小将的再次大喝,数百名铁骑连忙将手中斩马剑挂于马鞍旁的得胜勾上,数百支寒光闪闪的锋利投枪已经绰在手上,身躯在马背上站了起 来,向后仰去,仿佛一张长弓一般,摆开了投掷的架势,飞快地在马腾残军前掠过,不过看都没看马腾军一眼。 “咦?”一名马腾麾下将领不明所以,望着马腾道:“将军,这伙骑兵好像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居然冲着对面的追兵去了。” 不需要此人的提醒,马腾也看到了,从泥阳方向来的二千余铁骑根本就没有理会在泾水旁结阵的马腾残兵,而是直接迎着前方汹涌而来的董卓军冲 了过去,虽然兵力相差有些悬殊,这支铁骑只有二千骑,而董卓军却五千骑有余,可不知道是不是马腾的错觉,他竟然觉得这支铁骑在气势上比董卓军 还要更甚一筹,而且,马腾隐隐觉得这支大军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哪里来的骑兵?”徐荣一脸惊异地问道:“何处铁骑如此富足,居然人人身披铁甲,莫不是洛阳的羽林骑?” “不会吧?羽林骑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这铠甲的样式也和羽林骑不同啊。” “对啊,而且你们看这支骑兵的兵器,像斩马剑,却又不是斩马剑,处处透露着怪异。”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这群骑兵的骑术相当精湛,竟然个个能在马上站起来,这一点,恐怕鲜卑、乌桓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吧,也不知道是怎 么训练出来的。” 左右将领窃窃私语,却没一人能回答徐荣的问题。 就在众人说话的这个当口,汹涌而前的两支骑兵已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空旷的平原上顿时响起了绵绵不绝的惨叫声,数不清的投枪在空中肆意飞 舞,不断地收割着生命,因为徐荣军阵形太密的缘故,一根投枪往往能同时刺穿两人,甚至有的能刺穿三人,投枪到处,徐荣军顿时空了一块出来。 而那员小将带领下尽皆身披铁甲的前军就如同数百柄锋利的尖刀一般,恶狠狠地戳进了徐荣军阵中,他们手中的斩马剑锋利异常,不管是杀人还是 杀马,都只需一刀,再加上他们全身铁甲,徐荣军很难给他们造成伤亡。 徐荣的嘴角剧烈抽搐起来,他清楚地看到自己麾下的骑兵正被这群如同魔鬼一般的铁骑肆意砍杀,如同割草一般,没有任何的难度,反而自己的将 士却很难给他们造成伤害,只能攻击他们胯下的战马。 无奈的是,徐荣军用的是汉军制式的环首刀,长不过四五尺,除非靠得很近才能攻击到敌军或是敌军的战马,而对方的斩马剑虽然也不算太长,但 比环首刀却长了一半还有余,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敌人能攻击到你,你却攻击不到敌人,那怎么取胜? 徐荣亲眼看到自己麾下的一名骑士凭借着高超的骑术躲过了敌军士卒的横斩,然后以手中锋利的环首刀恶狠狠地斩击在了敌军士卒的肩上,但除了 一溜火花之外,敌军士卒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应,反手一刀力劈而下将他的属下连人带马,一刀斩首。 漫天飞扬的烟尘之中,汹涌而前的数百铁骑迅速穿透了徐荣军先行发起冲锋的三千铁骑,超过五百名英勇的徐荣军士卒成了这群铁骑的刀下亡魂, 而这群铁骑的伤亡不过十余骑而已,大多数还是因为战马的原因才会阵亡,否则的话,这些铁骑可能真的会做到零伤亡。 铁骑的冲刺刚刚过去,更为惨烈的杀伤接踵而来。 前方的烟尘中再度响起了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一支数量更为庞大的骑兵仿佛神兵天降,从滚滚烟尘中冲杀出来,当先一员手持一柄弯曲如蛇的长矛 ,随着他的一声大吼,无数的羽箭掠空而起,向着惊魂未定的徐荣军攒射而下。 惨烈的哀号声再次响彻云霄,凉州民风彪悍的另外一个意思是凉州也不富裕,可能还不如幽州、并州,所以说,也别指望董卓的大军能有什么铁甲 护身,能有一副皮甲的便是家境不错,更多的人连件皮甲都没有,至于羌人便更是如此。 数百铁骑虽然搅乱了董卓军的阵形,但真正给董卓军造成大量杀伤的却是随后杀到轻骑射出的箭雨。 北风浩荡,将弥漫在战场上无尽的烟尘尽皆吹散,当那稀稀落落的残阵出现在徐荣面前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不过一次冲锋,他 麾下的骑兵竟然只剩下了一半! “杀!” 马腾不亏是沙场宿将,马上便找准时机率领着麾下的残兵向徐荣军发起了恰到好处的冲锋。 换在平时,别说拿同等数量,哪怕是多过对方一倍的步卒也绝对不敢向骑兵发起冲锋,可现在的情况却有些特殊,徐荣军刚刚遭受摧残,惊魂未定 且阵形大乱,还有不少的将校死于刚才那次冲锋,这便更加剧了徐荣军的混乱。 马腾残军和徐荣军很快便纠缠在一起,徐荣军惊魂未定,马腾军却是一腔怒火,此消彼长之下,徐荣军居然被马腾的残军杀得大败,向着两侧的旷 野四面奔逃起来。 “杀!” 徐荣正不知所措之际,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突然响起,只见一杆大旗已在敌军阵中竖起,黑色的旗面上陷阵营三个血字熠熠生辉,随北风不住飘荡。 “陷阵营?小人屠?他怎么会在这?” 没人能回答徐荣的问题,所有人的眼睛中透露着不安和惊恐,如今的张扬和陷阵营可不是三年前,哪怕董卓都没法无视张扬的存在,何况是他麾下 的这群将领? 杨七郎可没有要等徐荣反应过来的意思,只见他高高举起手中的乌金枪,剩下的铁骑重新在他身边开始结阵,准备第二次冲锋。不过这一次,铁甲 的目标已经不止止是徐荣的前军,而是径直瞄准了徐荣的本阵,那不曾参战的二千骑兵。 另外千余轻骑在林冲的带领下也绕过徐荣军的两翼,进至重甲铁骑的背后开始结阵。 “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这标志性的口号一出口,陷阵营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开始纷纷打马向前,再次形成一个矢锋阵向前冲来。 胡轸目露惊骇,凑道徐荣身前道:“将军,快撤吧!” “是啊将军,快撤吧!”另一员将领附和道:“陷阵营太过厉害,我军怕是抵挡不住啊,还是等后续大军赶到之后在厮杀不迟。这群骑兵再厉害不 过两千人,可我军有两万大军,哪怕拼人数也能将陷阵营吃下。” “嗯。”徐荣也觉得目前胜算不大,便点头道:“传令退兵,待汇合后续大军之后再厮杀不迟。” 随着徐荣一声令下,苍凉的号角声瞬间响彻长空,惶恐不安的徐荣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后队改前队,迅速后撤,不过片刻的功夫便逃了个干干净 净。 看见徐荣撤退的张扬也是松了一口气,幸好徐荣没有选择和他死磕,否则的话,张扬真的不敢想后果会怎么样,他的士卒精锐是不假,但数量太少 ,若是徐荣死战到底,哪怕张扬能胜,也会是一场惨胜,留不下多少士卒,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不过好在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差。 第227章 马腾归降 夜幕深沉,天地间一片漆黑,泥阳城中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泥阳本来就是一座小土城,城内百姓不过七八千,张扬和马腾率人进驻之后更是挤得满满当当,城中连空闲的地方都没剩下几处。 马腾携长子马超、从子马岱、次子马休和女儿马云禄候立在大帐之中。因为一路逃命,马超的伤势并没有痊愈,此时的脸色还有几分苍白,不过精 气神已经完全恢复,乍一眼看上去根本察觉不到他刚刚才受过很重的伤势。 马腾心中忐忑不已,他和张扬不仅没恩,反而有仇,上次攻打河套他虽然不是凉州军的主将,但是也出力不少。虽说这次张扬不计前嫌将他救下, 但他仍然不能安心,深怕张扬找他秋后算账。只是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除了等候张扬的发落之外,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正在马腾胡思乱想之际,帐外突然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帐帘掀起,一名长相颇为平凡,但气势却极为强盛的年轻武将在一员面貌丑陋的恶汉护 卫下昂然入内,今天当先冲阵的两员大将跟在最后。 马腾的目光与张扬对视在一起,只觉对方目光灼灼,忍不住低下头来。 张扬径直来到主位之上坐下,一言不发地盯着马腾,眸子里既没有喜悦之色,也没有恼怒之意,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马腾神情一窒,连忙翻身下拜道:“末将马腾参见将军,多谢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率军前来搭救末将。” 张扬没有再倨傲下去,他来救马腾又不是为了显摆,马腾既然已经摆出了低姿态,那他也没必然当这个恶人,更何况他对马超可是垂涎已久,这可 是蜀汉五虎大将之一,有道是前表吕布,后表马超,能和吕布并列的人,岂能是无名之辈? 张扬面色不动,悄悄进入系统问道:“给我查一下马腾、马超、马岱、马休和马云禄的属性。” “马腾,统率87,武力90,智力64,内政57。” “马超当前属性如下,统率76,武力82,智力42,内政36,巅峰属性如下,统率93,武力100,智力54,内政38。” “马岱当前属性如下,统率61,武力70,智力41,内政39,巅峰属性如下,统率82,武力85,智力63,内政55。” “马休当前属性如下,统率47,武力58,智力36,内政29,巅峰属性如下,统率79,武力78,智力53,内政42。” “马云禄当前属性如下,统率56,武力69,智力61,内政52,巅峰属性如下,统率81,武力84,智力73,内政66。” 张扬满意地点点头,马腾、马超、马岱三人都算得上大将之才,就是马休也算得上勉勉强强,当个副将之类的绝对没有问题,马云禄作为一个女子 属性更是强得可怕,更为重要的是,马超、马岱、马休和马云禄四人年纪还小,若是张扬能给他们找给名师,那将来的成就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马超 可是有着巅峰一百的武力,若是能加上一两点,岂不是能和吕布比肩? 想到这里,张扬连忙一把将马腾扶起,道:“寿成将军言重了,上次之事不过是各为其主,也怨不得将军,只是这次” 马腾也不是愣头青,一听张扬此言,立马翻身拜道:“马腾参见主公,以后鞍前马后,绝不多言。”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一把重新将马腾扶起道:“寿成将军乃是大将之才,给本将鞍前马后,岂不是屈才了吗?” 见马腾还要再说,张扬转移话题,望着马腾身后的四人道:“寿成将军,这几位是” 马腾如梦初醒,慌忙从身后拉过马超、马岱、马云璐和马休,向张扬道:“这是小儿马超和马休,女儿马云禄,还有末将从子马岱。”说完马腾向 四人介绍张扬道:“这位便是名震天下的陷阵将军,凉州牧,冠军侯张扬将军,你们还不赶快拜见将军。” 马岱、马休和马云禄好像是感觉到了张扬身上的气势,根本没敢上前,有些胆怯地躲回了马腾身后,唯有马超眉宇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向着 张扬抱拳拜道:“将军小人屠之名四海皆知,超也极为佩服,今日得见将军,三生有幸。” “超儿!”马腾闻听马超小人屠三字出口,便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出口喝斥,不想为时已晚。 “无妨。”张扬止住了马腾喝斥马超,满脸笑容地问马超道:“世人皆说本将残忍好杀,所以称呼本将为小人屠,为何本将感觉你却不这么觉得? ” 马超侃侃而谈道:“将军英勇善战,每战必胜,名满天下,马超仰慕已久,恨不能早日拜入将军麾下。”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对马腾道:“令郎器宇轩昂,英姿勃发,来日必是大将之才。” 马腾汗颜道:“主公谬赞,只不过学的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老吵着要上战场,前阵子还被阎行打成重伤,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当不起主公如此夸赞。” 马超默然不语,白净的面皮羞得通红,有心要反驳马腾的话,马腾所说也确实是事实,只好沉默不语。 “话不能这么说,令郎毕竟年幼,阎行又是西凉悍将,令郎不敌也情有可原,反倒是阎行以大欺小,端的不要面皮。”张扬回来头来对杨七郎道: “小七。” 杨七郎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这位乃是并州金刀杨无敌的幼子七郎,善使一条虎头乌金枪,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不过探囊取物耳。”介绍完杨七郎,张扬吩咐道:“小七,有 机会不妨教教寿成爱子武艺,不可怠慢。” 杨七郎也不推辞,昂然道:“末将遵命!” 马超白天的时候也曾见过杨七郎的强横,如今听闻杨七郎乃是金刀无敌杨业之子,当下抱拳拜道:“多谢主公,多谢杨将军。” “主公,有紧急军情!” 正在张扬和马腾叙话之际,刘伯温大步进入帐中,张扬趁机向马腾介绍道:“此乃我军军师,刘基,字伯温。” 马腾不敢怠慢,抱拳拜道:“末将参见军师。” 刘伯温也连忙还礼道:“寿成将军多礼了。” 张扬把目光转向刘伯温道:“伯温,有何紧急军情?” “斥候回报,徐荣调集了近两万大军向泥阳逼近,其中五千骑兵分作两路,已经切断我军向东和向北的退路。”刘伯温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凝重道 :“徐荣不愧是董卓麾下第一大将,用兵极为老辣,此人是想将我们困死在这泥阳城中。” 张扬回到案几之前,默默将舆图展开,对马腾和刘伯温招手道:“寿成,这凉州地形你最为熟悉,你也来。” 待马腾和刘伯温走近,张扬手指地图道:“这里便是泥阳,寿成可知徐荣大军现在何处?” “这里是临泾,徐荣的两万大军原本驻扎在此处。”马腾眼中露出黯然之色,道:“这里是彭阳,末将先前便驻军于此,只可惜中了徐荣奸计,丢 了城池不说,庞德也死于此处。” 庞德?张扬一阵心惊,这位抬棺和关羽死战的名将他可是知道,但没想到三国还没开始便死在了此处,看来因为他这只蝴蝶,原来的历史已经改变 了不少。 刘伯温接着马腾的话道:“如今徐荣的五千骑兵已经兵分两路,切断了我军往东和往北的退路,寿成将军麾下如今皆为步卒,且大多带伤,若是强 行突围,恐为敌所趁。” 张扬点头道:“没错,泥阳方圆百里皆为平原,并且渺无人烟,就算我等能突围出去,也根本筹集不到粮草,更无法躲过徐荣的追杀。这么说来, 我军除了死守泥阳之外,竟别无他法?” 马腾神色惶恐道:“此事皆由末将而起,不若末将守城,主公率军离去,主公麾下俱为铁骑,徐荣想拦也拦不住,只需主公将末将几子带走,末将 必定死战不退!” 张扬断然开口道:“寿成不必多言,本将若是怕了,何必以身犯险?” 开玩笑,张扬来这就是看中了马腾和他的几个儿子,若是让马腾在此死战,他还有什么必要大老远跑过来?而且马超等人长大之后恐怕也会怨恨他 吧。 “死守泥阳倒也不是不行。”刘伯温接言道:“只是这泥阳城墙高不过一丈,甚至还没普通士卒的长矛要高,任何一人都可翻墙而过,更别说城墙 多有破损。我军若是想据城而守,势必要抢在徐荣大军之前加固城墙才行。” 张扬断然道:“那筑城便是。” “主公有所不知,此地情况极为特殊。”刘伯温皱眉道:“徐荣骑兵封锁我军退路,必然不会前来攻城,而步卒要从临泾至此,非几日不可。这几 日的时间,我等想要凿石筑城,时间必然不足。若是想要筑起土城,泥阳土质又颇为松软,与沙砾无异,堆起便散,无法粘合在一起,想要筑起城墙, 根本不可能。” “竟有此事?”张扬眉头紧皱,他知道后世西北地区水土流失严重,却没想到现在便出现了这种情况,但他还是不甘心道:“走,本将倒要看看, 究竟能不能筑起城墙。” 第228章 董卓的野望 临泾前往泥阳的官道之上,徐荣率领的大军就如同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缓缓向前挪动,密密麻麻,枪戟如林,猎猎飞舞的旌旗几乎遮蔽了整片天 空,中军大旗之下,徐荣在胡轸、杨定等将的陪同下策马缓缓而行。 胡轸心有余悸道:“这小人屠果然名不虚传,麾下大军极为厉害,我军难以抵挡。将军派出两支轻骑去截断去向东和向南的退路是否太过冒险?不 如从武威郡再抽调一些骑兵前来,然后合兵一处共伐张扬,如何?” “无妨,张扬铁骑虽然厉害,可总共也不过数百来骑而已。”徐荣面色不变,淡然道:“诸将不必担心,本将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法,若是小人屠胆 敢还像上次一般,本将定叫他有来无回!” “哦?”胡轸面露喜色,颇为恭敬道:“还请将军为末将解惑。” 徐荣淡然道:“这小人屠之铁骑虽然骑士皆着重甲,但战马却没有重甲的保护,虽然我军的箭矢、长刀对骑士难以伤害分毫,但对付战马的方法数 不胜数,绊马索、陷马坑、铁蒺藜等等,若是没了战马,这些骑士不过数百重步卒而已,又能拿我军如何?再者说,骑士身披重甲,正面硬悍我军固然 难以匹敌,可畜力也不是无穷无尽,身负如此重量狂奔疾驰则势必不能久持,而且速度颇为缓慢,我军若是以轻骑兵袭扰之,不与其近战搏杀,如此一 来,无需多久,敌骑必然乏力,破之不费吹灰之力也。” “果然好计!”杨定恍然大悟道:“将军果然足智多谋。” “可这小人屠的轻骑也并不是摆设。”胡轸仍然担心道:“末将仔细观察过,张扬轻骑皆为胡人,骑射精湛,而且敌军的投枪也颇为犀利,一击足 以杀死一匹健壮的骏马,我军又该如何应对?” “不碍事。”徐荣胸有成竹道:“张扬军轻骑固然厉害,骑射、投枪皆为杀人利器,可其轻重骑兵总共不过两千之数,只要我军不采取密集阵容冲 锋,便能大大减少敌军投枪和弓箭带给我军的伤亡!再者说,本将有两万大军,张扬有多少箭矢和投枪?哪怕本将将这两万大军全部折在此处,只要能 斩杀张扬,便值得。” 胡轸大笑道:“将军这么一说,末将都想现在就能遇到这小人屠了,这小子近几年可是风头正劲,秦颉、朱儁、皇甫嵩、魁头、刘虞、丁原、韩馥 甚至连主公都在其手下吃过不小的亏,若是这一次咱们能将这小人屠杀死,那这天下名将的行列必然有将军的一席之地,就怕这小人屠已经事先跑了。 ” “不会。”徐荣断然道:“本将料定他必然还在泥阳。” 杨定不解道:“将军为何如此肯定?我军包围的计划算不得高明,末将自忖也能猜到将军的打算,张扬会这么傻,等着我军去包围他吗?” 徐荣冷然道:“我军之计确实并不高明,但他们之所以会选择死守泥阳,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除非他张扬愿意抛下马腾残军独自逃走,否则的话 ,张扬便绝对不可能弃城逃走。因为泥阳周围皆为空旷平原,方圆数百里之内,仅有泥阳可守,如果换了你是张扬,你选拒城而守,还是弃城而走呢? ” 杨定不加思索道:“当然是据城而守,只是将军怎知张扬不会抛下马腾残军独自逃走?这马腾可是上次跟着韩遂去攻打张扬老巢来着,还逼得张扬 一把火把美稷城烧了个干净,张扬救他作甚?” 徐荣同样疑惑不解道:“张扬为何要救马腾,本将不得而知,本将只知道,若是张扬要丢下马腾独自突围,那他冒险来此作甚?” 稍微停顿一下,徐荣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如果一只狡狼露出滴血的獠牙一般,幽幽道:“既然他不会走,而你杨定都知道只能据城而守, 你觉得小人屠还不如你吗?” 河东郡安邑城,太守府大堂。 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的郭汜站在董卓面前,抱拳道:“郭汜参见主公,蒙主公庇佑,此行颇为顺利。” “哈哈哈。”董卓亲手将郭汜扶起,大笑道:“阿多真乃将才,且与本将说说,是如何退的王匡、张邈两个贼子。” 郭汜出身不高,没有表字,阿多是他的小名,就和曹操的小名叫阿瞒、吉利一样,只是为了图个吉利而已,但主公称呼属下的小名,这就是恩宠的 表现。 郭汜十分受用,激动道:“禀主公,王匡、张邈酒囊饭袋而已,末将率军与二者一日三战,三败敌军,王匡、张邈丢盔卸甲,灰溜溜回属地去了。 ” 这话不过是郭汜的自夸之言,王匡、张邈虽然算不上名将,但也不仅仅是个酒囊饭袋,他们只是不愿和董卓死磕,这才随意应付了事而已。 “好!”董卓大声道:“阿多不愧猛将之称,待此战之后,一并封赏。” 郭汜抱拳道:“多谢主公!” 李儒出声道:“岳丈,如今王匡、张邈已败,袁绍不敢主动招惹我军,南面的威胁已经消除,现在是时候集中兵力,击破北方各路联军了。” 董卓点头道:“不知文优以为该如何击破北方联军?” 李儒道:“常言道守不如攻,岳丈何不以攻代守?以一部分兵力固守安邑,吸引联军来攻,尔后暗中派遣一员大将率重兵偷渡太行陉,经上党,神 不知,鬼不觉地突袭晋阳,若能一举攻占晋阳,便如一柄尖刀一般,直插其余三路联军心脏。” “此话怎讲?” “主公若取晋阳,丁原纵然不死也狼狈不堪,则取并州如探囊取物耳。并州若归我军所有,河套马跃、幽州公孙瓒以及冀州韩馥的都在我军的威胁 之下,如此一来,这三人还怎敢继续攻击河东,势必会收兵自救,联军不战自退,我军又得并州,略微休养生息,主公便可拉起一支大军,到时候,不 管是打张扬,攻韩馥还是伐公孙瓒,都不过是主公一句话的事,就是南下洛阳,也未必没有可能。” “好!”董卓拍案大喜道:“文优真乃吾之子房,这袭取晋阳,本将当亲自率兵去取,只是这河东该留何人镇守?” 董卓的二女婿牛辅抱拳道:“小婿愿守安邑,定保安邑不失。” 李儒抚须道:“有姐夫镇守安邑,主公当无忧矣。” 董卓暗忖这二女婿智谋、武艺皆不出众,唯有行事万分谨慎,一点风险都不肯冒,这种人用来攻城掠地肯定不行,用来守城却正是合适。 想到这里,董卓点头道:“既然如此,便以牛辅为主将,樊稠为副将,李肃参赞军事!其余大小将校皆由牛辅统属,主将需齐心协力,守好安邑, 但有差错,严惩不贷!” 牛辅、樊稠、李肃等将齐齐拜道:“末将领命!” 董卓继续道:“华雄何在?” 华雄踏前一步,轰然应诺道:“末将在!” 董卓道:“率五千精兵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小心谨慎,不得露出行踪,使丁原察觉到蛛丝马迹。” 华雄道:“遵命!” 董卓目光落在一旁的董越身上道:“董越听令!” 这董越虽然同样姓董,但和董卓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在董卓的麾下颇受重用,唯有牛辅、徐荣、李儒等寥寥数人可比。 董越踏前一步,大声道:“末将在!” “命你押送粮草,此乃重任,尔可敢领?” 董越面无难色,大声道:“有何不敢!” “好!”董卓点了点头,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李儒身上,沉声道:“本将当亲提两万大军为中军,文优为军师,杨奉等诸将随军,穿越太行陉 ,经上党直取晋阳!” 泥阳城外,在张扬的注视之下,一群士卒正迅速地掘土筑城,可正如刘伯温所言,泥阳土质极为松软,没有丝毫的粘合之力,不等夯实便已散落一 地。 将士们辛苦半天,但愣是没能筑起一截超过三尺高的城墙。 张扬一声不响地走到原来城墙之旁,问道:“那原来的城墙是怎么筑的?” 刘伯温答道:“此事史书中有过记载,是从泾水河边运来大量之土才筑起此城,当初贰师将军李广利不惜劳民伤财,便是看重此地土质疏松,敌军 无法使用积土攻城之法。” 张扬不再多言,楞楞地看着面前的城墙和散落一地的泥土,思考着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情况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一名士卒突然内急,悄悄溜到一旁放水,只听他抱怨道:“他娘的鬼天气,老子放个水,还没落地就成冰了。” 张扬双目一亮,目光灼灼地望着那名士卒道:“你说什么?” 士卒吓了一跳,颤声道:“大头领,小的说错什么了?” “没说错。”张扬一脸急切道:“你就把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士卒不敢不从,颤声道:“小的说这天气太冷了,放个水还没落地就结冰了。” “没错,本将知道如何筑城了!”张扬回头望向一脸惊异的刘伯温、马腾等人,微笑道:“诸位稍安勿躁,待徐荣大军来时,我军定能筑起一座不 破坚城!” 第229章 破羌 天近黄昏,凄冷地斜阳映照在泥阳的残垣断壁之上,一片光阴斑驳,朔风呼啸,寒气入骨,虽已过了寒冬腊月,但西北大地明显还没到春回大地的 时候。 城中大帐内,张扬等人围绕在火盆前说着什么,只见张扬话音刚落,刘伯温便赞道:“妙极!主公此计真乃天人手笔,如此一来,果真能在徐荣大 军到来之前筑起一座牢不可破的坚城。” 马腾也兴奋不已道:“世人皆言主公足智多谋,末将本还不信,今日才知此言非虚,末将佩服至极。” 张扬的面色不变,心中暗忖,马腾话说得好听,世人哪里说我是足智多谋,怕不是狡诈如狐吧? 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张扬目露忧色道:“伯温、寿成且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军虽能筑起雄城坚守,但此举无异于将我军封闭在了坚城之中, 若没有援军到来,最终仍旧难逃败亡的结局。” 马腾惊道:“难不成主公来凉州只带了这两千铁骑?” 张扬点头道:“本来本将来凉州也没想和董卓硬拼,却不想正好碰到寿成之事,这才” 马腾道:“这可难办了,泥阳不过一小城而已,粮草只够大军半月之食,若外无援军,徐荣甚至不需要攻城,只要将泥阳一围,我军便得活活饿死 在这泥阳城中。” 张扬无奈道:“就算现在想要从河套抽调大军,只怕也来不及了。” “事到如今,除了就近寻找救兵之外,也别无他法了。”刘伯温略微沉吟一下,道:“寿成将军久在西凉,且为伏波将军之后,于羌人中素有威信 ,寿成将军何不前往附近的羌人部落,招募羌人来援?” 张扬也望向马腾道:“寿成可知这附近哪有羌人部落?” 马腾沉思一下,道:“附近倒真有这么一个羌人部落,此羌名为破羌,本是羌人中实力最强的部落之一,但近几年破羌两位羌王先后身死,部落略 有衰弱,便迁到了安定、北地两郡之间的小青山定居,实力不小。” “哦?”张扬道:“为何这破羌几年内两位羌王身死,还请寿成详细道来。” 马腾道:“破羌身死的两位羌王分别叫北宫伯和北宫玉,这北宫伯为董卓的大女婿,为人谦和,喜爱汉家文化,若不是羌人,当为一饱学之士,只 是在这羌人中便后来其弟北宫玉为了这羌王之位,投靠韩遂,暗害北宫伯和董卓之女。当初韩遂投靠董卓之时不仅用了边章等人的人头,还奉上了北宫 玉的人头,这才被董卓接纳,只是董卓还是心恨韩遂,这才派韩遂攻打河套。自北宫伯和北宫玉死后,再加上董卓的打压,破羌便一蹶不振,随后便搬 到了此处,如今的破羌羌王名叫北宫宪,是北宫伯和北宫玉的叔父,为人略有智计,颇为狡猾,恐怕不会轻易出兵帮助我军。” 张扬点头道:“那为何董卓没有剿灭这破羌?” 马腾道:“可能因为是他大女的部落,他不忍心吧,还有就是破羌民风彪悍,野性难驯,历来不遵朝廷号令,地方官吏也无法管辖,如今的小青山 更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末将也无把握说服其出兵相助。” 张扬目光落在舆图之上,问道:“寿成,小青山在何处?” 马腾手指地图,道:“泥阳往西北三百余里便是小青山。” 张扬低头沉思半晌,随后一掌狠狠拍在舆图之上,奋然道:“败徐荣,扭转凉州局势,便放在这破羌身上了!” “什么?”马腾惊道:“主公三思,要收服破羌没那么容易,本将这点名声,怕是不够。” “我意已决,寿成无需多言。”张扬断然道:“伯温,坚守泥阳的任务便交给你了。五天,只要坚守五天,五天之内,本将当率羌兵杀回泥阳,到 时候里应外合,一举消灭徐荣大军。” 马腾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道:“主公,你要亲往小青山说服破羌?” “当然!”张扬沉声道:“但本将不识道路,寿成你要约束手下步卒,寿成,你手下可有去过小青山的士卒,找两个给本将带路。” “主公,末将愿随你通往!” “还有我!”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响起两声大喝,虽然稚嫩,却颇有龙吟虎啸之音。只见帐帘掀开,马超挺拔的身躯昂然而入,马云禄紧随其后。 马腾面露怒色,喝斥道:“超儿、云禄,怎可偷听主公议事!” “无妨。”张扬止住马腾,向马超问道:“孟起、云禄,你们可去过这小青山?” 马超道:“去过几次,道路也算得上熟悉。” 张扬转头看向马腾,问道:“寿成将军觉得如何?” 马腾点头道:“既然超儿愿意去,那就让让超儿和云禄随主公去一趟,只是超儿有些狂妄,还请主公多加约束。” 马腾跟张扬说完,又回头叮嘱马超道:“超儿,此去定要听从主公吩咐,不得任性妄为,否则为父决不饶你!” 马超摆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表示一切以主公之命是从之后马腾才放过他。 张扬对刘伯温和马腾道:“事不宜迟,本将马上出发,筑城之事就托付给二位了。” 刘伯温和马腾同时应道:“主公放心,人在城在!” 洛阳城,北宫后殿。 当今皇帝刘宏面色铁青,一掌狠狠砸在御案之上,怒吼道:“王匡、张邈!” 太师袁逢、太尉袁隗、司徒王允、司空杨彪已经大将军何进等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触了刘宏的霉头。 过了好半晌,刘宏才冷静下来,向众臣道:“王匡、张邈二人阳奉阴违,虚以应事,司隶校尉部不敢出兵,河东之南却无能威胁董卓之人,众卿可 有良策教朕?” 太师袁逢道:“陛下,眼下张扬、丁原、公孙瓒、韩馥等四路大军正在讨伐董卓,朝廷不宜操之过急,不如静观其变,等战事有了结果之后再作计 教,如何?” 袁隗、王允、杨彪、何进等纷纷附和道:“太师所言甚是,朝廷还是静观其变为上。” 刘宏长叹一声,心中升起一股颓然之意,朕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大汉真的要亡了吗? 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烦躁之意涌上心头,喉头突然感到一阵甜腥,刘宏拼命将这股烦躁之意压了下去,原来苍白的脸色顷刻间变得一片潮红,眼 前一阵发黑。 心细的王允的见状心头一沉,关切地问道:“陛下,你没事吧?” 刘宏无力地摆了摆手,颓然道:“朕有些乏了,众卿且先退下,国事明日再议。” 临泾通往官道之上,一支大军蜿蜒数里,缓缓前行。 一骑斥候从前方疾驰而回,来到徐荣面前,连忙翻身下马,拜道:“将军,大事不好!” 徐荣面色不悦,皱眉问道:“何事惊慌?” 那斥候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反反复复只是念叨着一个城字。 徐荣大怒道:“什么城?” 斥候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猛地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惊恐,这才大吼起来,“将军,天城!敌军在泥阳不过几日便筑起了一座闪闪发光 的天城!” “什么?”胡轸不信道:“谁能在二三内便筑起一城,而且还闪闪发光,尔莫不是诓骗我等?” 斥候连忙道:“将军,真的,不止是小的,所有的斥候都看到了。” 徐荣面露冷笑,不屑道:“本将倒要看看,这小人屠是不是有鬼神之能,两日筑起一城不说,还能发光。” 徐荣下令全军暂停前进,然后率领麾下将校,数百轻骑快马来到泥阳附近察看。在距离泥阳尚有数里之遥时,一名眼尖的亲兵的手指前方尖叫道: “将将军,天城,闪闪发光的天城!” 徐荣抬眼向前望去,只见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果然出现了一座闪闪发光的城池,在凄冷的阳光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乍一眼望去,还真像一 座闪闪发光的天城。 “将军,真的是天城!” “将军,这小人屠看来真的有趋势鬼神之能,我军打不赢的,不如退军吧。” “是啊,将军,若是这小人屠再请来一队鬼兵鬼将该如何是好,还是撤兵吧!” 徐荣麾下的将领们被吓坏了,在这个时代,一切超出人们认知的东西都能和神仙鬼怪联系起来,而凡人又怎么能战胜鬼神?现在张扬有鬼神之助, 如何能让他们不胆战心惊? “不要慌!”徐荣厉声喝道:“不过就是座会发光的城,有何惧哉?且随本将靠上前去,一探究竟。” 众人虽然心中惧怕,但徐荣积威甚重,众人不敢违背,只得跟在徐荣身后,向泥阳而来。 待走到近前,徐荣便发现这城还是泥阳城没错,不过令人吃惊的是,泥阳这如同沙砾一般的泥土也能筑起高高的城墙,更令人惊讶的是,这城墙上 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坚冰,难怪能在太阳照耀下能够闪闪发光。 “哈哈哈!”徐荣虽然惊讶于张扬的足智多谋,但还是神色轻松道:“大家看清楚了?这哪是什么天城,不过是城墙上覆了一层坚冰而已。斥候侦 查不利,散布谣言,来人,将斥候队率斩首示众!” “遵命!” 两名亲兵虎吼一声,上前将斥候队率一把掀下马来,抬刀便斩,一颗人头就这么滚滚而落。 第230章 意外 刘伯温、马腾、杨七郎一人接着一人,小心翼翼地在泥阳的城墙上站稳,当那堵闪闪发光的城墙出现在自己脚下的时候,就连刘伯温的眸子里都不 由闪过一丝佩服。 刘伯温是聪明,智力也高达99,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清楚,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更何况张扬也不是个蠢人。这以冰筑 城之法,只用了区区两日,将士们便在呼啸的寒风中筑起了一座坚城。 不过也好在泥阳是个小城,若是像洛阳、晋阳那样的雄城,那工程晾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凡事有利必有弊,泥阳是小不假,但这也就意味着人多并不能发挥出应有的优势,现在更是有了这三丈之高,滑不溜手的城墙,徐荣想在短时间内 攻破简直是痴人说梦。 张扬只要求坚守五天,但刘伯温敢确信,只要城内的粮草没有耗尽,便是守上十天半月又有何难?除非天气回暖,坚冰融化,否则的话,哪怕徐荣 将他那两万大军全部填在城下也不见得能攻破泥阳。 “军师快看!” 一声大叫把刘伯温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刘伯温顺着杨七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队骑兵出现在距离泥阳不远的一处小土坡上,当先一员大将气度 沉稳,全副披挂,应当便是那西凉军的主将徐荣。 杨七郎一拳砸在城墙上,满含怨气道:“军师,你说你在筑城的时候怎么不留个城门出来?若是这个时候我率军杀出去,斩杀了那徐荣,诸公又何 必去那羌人的地方冒险。”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小七将军不必懊恼,这拿冰筑城,如何能留城门出来?而且这不留城门有不留城门的好处。” “军师莫要诓我小七,不留城门能有什么好处?现在哪怕徐荣率军撤走,我们也得等冰化了才能出城。” 刘伯温不以为意,解释道:“我军没有留下城门,便如同自绝生路,若是你是徐荣,你会怎么想?” 马腾眼珠一转,道:“军师是说,徐荣会围而不攻,等我军粮尽?” “没错,徐荣围而不攻,我们便能为诸公争取更多的时间去说服破羌,而且还不用担心士卒伤亡,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马腾满含忧虑道:“主公真的能说服破羌出兵?” 刘伯温并不回答,反而转头问一旁的杨七郎道:“小七,你觉得呢?” 杨七郎不加思索道:“主公亲自出马,当然是无往而不利,我小七还没见过有什么是主公做不到的。” “这便是了。”刘伯温微笑道:“寿成将军无需担心,静待主公搬救兵回来便是。” 而此时的徐荣同样也是信心满满,望着那冰城笑道:“原以为小人屠乃是阴险狡诈之辈,却没想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过是一蠢货罢了。” 众将还震惊于那座冰城没有回过神来,骤然听到徐荣这么说,俱是不解地问道:“将军何出此言?” “短短两日便筑起一座冰城,小人屠确实聪明,但有什么用呢?此城没有城门,固然更容易坚守,却也断绝了自己的求生之路,本将只需将此城一 围,等其粮草耗尽便是,甚至不需要付出一兵一卒的伤亡,你们说他是不是愚蠢?” 众将恍然大悟,忍不住连声称赞徐荣高明。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本将倒要看看,这一次,你拿什么逃出生天!” 有了马超和马云禄兄妹两人指点道路,张扬在典韦和林冲的保护之下,只用了区区两天的时间便从泥阳赶到了小青山的破羌营地。 不过,令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待着他的,却绝对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破羌的羌王北宫宪颇为傲慢地告诉张扬,破羌不仅不愿意帮他,还准备投靠董卓,配合徐荣作战。 当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起,张扬便清楚,自己的情况十分的危险。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张扬觉得凭借马腾在羌人中的声望,哪怕破羌不愿意帮他也 不会害他的性命,所以为了迅速,他的身边只带了三十多名亲卫,而破羌可是一个拥有着上万青壮的大部落。三十对一万,哪怕张扬再狂妄也不会觉得 自己有丝毫的胜算。 看到北宫宪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张扬明白,既来之则安之,若是不能够把他拉到自己这边,哪怕是杀出去也无济于事,反而还要面对徐荣和破羌 的联手,情况只会是雪上加霜。 稳住心情,张扬微微一笑,淡然道:“老王确定考虑好了?” 羌人称呼羌王为老王,羌王的儿子为小王,这是礼节,来的路上张扬可没少向马超兄妹俩补课。 说实话,北宫宪根本没听过张扬的名字,而且他着实有些看不起面前这个样貌有些平凡的青年,他甚至连回答的兴趣都没有,只是随意地冷哼了一 声。 看到北宫宪这个姿态,马超不禁火冒三丈,作为马援的后人,马腾的儿子,处处都能受到羌人的尊敬,本以为拿下破羌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想到 北宫宪竟然要投降董卓,这让马超非常愤怒。 “老东西,你那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马超勃然大怒,指着北宫宪的鼻子骂道:“你居然想投降董卓?你忘了当年白马羌是怎么收拾你们破羌 的?若不是我爹,你现在还能站在这跟我说话?” 北宫宪老脸一红,但也就是仅仅一红而已,看着马超道:“寿成将军救过我们一命,我们铭记在心,但不能因为寿成将军救过我们,我破羌全族上 下数万人都不要性命的报答吧?董卓麾下大军十余万,和他做对没有好下场,你回去也劝劝寿成将军,不要为了一个外人,白白丢了性命。” 边说,北宫宪还边扫视了张扬一眼,这外人是谁,不言而喻。 张扬心中好笑,这北宫宪不清楚现在的形势也就罢了,居然连大战的原因都不知道,董卓要对付的是马腾,可不是我张扬。 “原来你是怕了。”马云禄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你还是个羌人吗?怎么年纪越大,胆子越小?” “本王没功夫跟你们斗嘴,若是你们分不清形势,恐怕都活不到本王这个岁数。”北宫宪根本不太想搭理马超兄妹,转头对族人吩咐道:“把他们 绑起来,等明日交给徐荣将军,说不定徐荣将军还会允许我们返回故地。” “你敢!”典韦从背后取出一双大铁戟重重一磕,一双散发着黄芒的虎目死死盯着北宫宪。马超、马云禄和林冲也各挺刀枪,挡在张扬身前,一脸 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有几个人,本王这营寨里有多少人?” “老典,退下。” 一手大手重重搭在典韦的肩膀之上,示意他把兵器收起来。在破羌的地盘上和北宫宪动手,这明显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而且北宫宪颇为谨慎,始 终和张扬等人保持着距离,一大群破羌勇士守在大厅的两侧,很明显对张扬等人颇有防范,现在动手的话,若是能抓住北宫宪还好,若是给他逃了,那 可就真的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典韦等人虽然怒气未消,但也分得清形势,只得愤愤不平地退到了一边。 张扬双眼微眯,缓缓走到北宫宪的身前,北宫宪却颇有防备,立刻站了起来,右手紧紧握着刀柄,一旁的破羌族人也凑了过来,随时准备夹击张扬 。 张扬知道没机会动手,只得停住了脚步,远远看着北宫宪道:“老王,你想和谁合作,我管不了,但我们远来拜访你,算得上你的客人,寿成将军 更是对你们破羌有救命之恩,你却准备把客人和恩人抓起来,难不成这就是你们破羌的待客之道?” 北宫宪扭头避开了张扬的目光,这事确实是他理亏,不怎么好回答。 张扬嘴角一歪,知道有戏,继续道:“你想投靠董卓,无非是觉得董卓势大,麾下十万雄兵,既然打不过,那就索性投降,正好我们的人头也能给 你换点好处,是不是?” 北宫宪倒也光棍,被猜中了心思也就直接认了下来,“没错,若只是我这一条命,那还给寿成将军也没什么,但破羌上下数万条性命我却不能不考 虑,董卓麾下十万之众,凭我破羌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张扬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没错,董卓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若不是侥幸的话,我也不可能胜他一筹。” 这回可是轮到北宫宪惊讶了,“你和董卓交过手?” 破羌隐藏在这小青山中已有三四年的时间,消息闭塞,除了凉州的消息外其他消息一点都不知道,所以他们根本没听过张扬的名字。 张扬点点头,道:“几日前本将率二千铁骑打破徐荣五千铁骑,三年前,本将凭借一群黄巾贼寇大败董卓的凉州铁骑。” “怎么可能?你别想骗我!” “不知道本将是谁,你便要和本将做对?董卓的使者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此话一出北宫宪便知自己失言,连忙掩饰道:“哪里有什么董卓的使者。” 一抹冷笑挂上张扬的嘴角,他从来没小看过这些胡人,但若是也要高看他们一眼,也是颇为困难的事。张扬能看出破羌中有董卓的使者也并没有什 么高明的手段,既然北宫宪不认识自己,对外面这几年的事又不怎么清楚,他是怎么知道董卓麾下有十万人马的?而且,看得出来他是一个颇念旧情的 人,否则不会在马超提起马腾对破羌的恩情后还会脸红,这可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该有的表现。所以,张扬猜测,董卓或者是徐荣派了人来破羌,而 且这个人应当就在附近,所以北宫宪才会有这种表现。 而在张扬试探之后,北宫宪的反应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 张扬一言不发,死死盯着北宫宪的眸子,北宫宪被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着浑身不自在,求助似得看向远处。 张扬立刻跟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羌人们被他满含杀气的目光所逼,不由自主地向两边退开,露出了一个颇为儒雅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无奈地摇摇头,大步走了出来,在距离张扬十余步远的地方停下,几个身穿重甲的士卒护卫在他的身前,一脸警惕地盯着张扬。 “没想到冠军侯除了用兵如神,能征善战之外,言辞也是如此犀利。” 张扬眉头一皱,打量着这中年人,问道:“不知阁下是” “姑臧贾彩,草字文定,奉徐校尉之命,前来招降破羌。” 张扬不动神色地问道:“招降破羌,可是为了本将?” 圣诞快乐兄弟们,和女朋友出去之前,不订阅两章吗? 第231章 谁更强? 河东郡。 在吕布、张颌、周仓三路联军的猛攻之下,董卓军可以说是节节败退,沿汾水两岸的永安、平阳、临汾、闻喜等地先后陷落,联军兵锋直指安邑城 。 而公孙瓒麾下大将严纲率八千大军紧赶慢赶,终于在闻喜追上了联军。严纲征衣未解,甲胄在身,便径直来到吕布大帐,人未入却声先至:“本将 严纲,率军来迟,还望诸位不要见怪。” 联军中并州军兵力最为雄厚,是以吕布便暂时成为了联军的主帅,只不过,以周仓和吕布的关系,陷阵营和并州军和睦不起来就是了。 吕布抱拳回礼道:“总算还赶得上最后的安邑大战,算不上太迟,严纲将军入席吧。” “谢将军。” 众人虽然没有统属关系,但严纲也不是桀骜不驯的人,自然给了吕布一个主将应有的礼遇。 待严纲转身,才发现有过一面之缘的周仓和一名不曾见过的武将正立在帐中。周仓率先开口道:“严将军,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 张颌因为年龄最小,官职最低,抱拳道:“末将张颌,久仰严纲将军大名。” “哪里哪里。”严纲谦虚道:“张颌将军的大名本将也是闻名已久啊。” “好了。”吕布不耐烦道:“既然人已经到齐,现在便可以议事,大军再往前三十里便是安邑,本将希望诸位与布同心协力,打好这对付董卓的最 后一仗,莫要因为一己之私,贻误军情。” 吕布在并州的官职为主簿,虽然不屑这些虚伪的客套,但也并不是不会,如今用起来,算得上驾轻就熟。 “请吕布将军放心。”张颌率先答道:“末将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我冀州精兵必不落于人后。” “安邑不克,陷阵营绝不生还河套!” 周仓面色平静,神色从容,看也不看吕布一眼,但语气里的铿锵之意却令人无法怀疑他说的话。 严纲看看周仓,再看看张颌,知道自己不表态的话肯定不行,当下道:“八千幽州儿郎,绝无贪生怕死之辈!” “好!”吕布长身而起,大喝道:“陷阵营为前军,张颌为左军,严纲为右军,本将自领中军,明日三更做饭,五更出发,直击安邑,与董卓老儿 决一死战。” “遵命!” 其余三将轰然应诺,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贾彩神色复杂地看着张扬,慎重道:“冠军侯虽是天下名将,但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将军来凉州不过带了二千铁骑,而徐荣将军麾下两万大军, 剿灭尔等是迟早之事,何需招揽破羌之后在对付将军?” “是吗?”张扬冷笑一声,道:“这么些年了,总有人这么想,皇甫嵩、朱儁这么想过,袁绍、袁术这么想过,魁头这么想过,刘虞也这么想过, 甚至几天前徐荣也这么想过,就连董卓也这么想过,现在本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贾彩眉头微皱,沉吟半晌:“不错,这也是我称呼将军天下名将的原因,如果你提大军前来,天地间恐怕没几个人敢说稳胜将军一筹,但是今日我 既然抢先一步,只能委屈将军了。” “这又不是东西,还要讲个先来后到?”张扬不再搭理贾彩,目光灼灼地盯着北宫宪道:“老王,你是想用武力留住本将?” 北宫宪一直在看着张扬和贾彩说话。说实在的,他不怎么听得懂,一是这两个人说汉话说得很快,二是他们说的不算清楚,他听得云里雾里的,根 本不知道什么意思。张扬突然把话题扯到他身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张扬。 “将军不要怪老王,是我的主意。”贾彩轻声细语的说道:“虽然我自忖徐荣将军击败将军毫无问题,可是能及早除掉将军,也算是个收获。” 张扬现在很想直接翻脸,然后杀将出去,但是他知道不行,杀应该是能杀出去,但他是来搬救兵的,杀出去有什么用,还不是会被徐荣击败。所以 张扬强压情绪,死死盯着北宫宪,根本不理贾彩:“老王,你不再考虑考虑吗?且不说你能不能拦住我,就算拦住了我,将来整个河套四万余铁骑来给 本将报仇,你又如何应付,难不成要向董卓求援?” 北宫宪脸色变了变,求助的看着贾彩。贾彩笑了笑:“将军,你恐怕还不知道,主公如今已经亲自率军从太行陉经上党直逼晋阳,若是我军能够一 举拿下并州,别说将军死在此处,便是将军还在河套,又能如何?” “哦?”张扬笑了,笑得很开心:“贾先生,你以为你们已经赢了吗?” 张扬放声大笑,贾彩面色微微一变,北宫宪却有些紧张起来。他们不知道张扬在这个时候大笑是什么意思,是准备垂死反扑,还是死到临头,故作 英雄? “你们想当然了。”张扬突然收住了笑声,冷酷中带着几分讥讽的目光扫过贾彩,掠过北宫宪,扫过在场的每一个破羌族人:“连皇甫嵩都死在我 的手上,董卓又算什么东西?连魁头的人头我都能送到洛阳,老王以为破羌比鲜卑如何?老王,你既然要选择强者,是不是应该先认清谁才是真正的强 者?站错了队,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到时候再后悔,可就迟了。” 北宫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在这个时候,张扬依然毫无惧色,根本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这让他有些忐忑不安。特别是张扬一再提到董卓、徐荣 都曾败在他的手上,鲜卑大王魁头的人头都被他摘下,更让他心里不安。他有些怀疑贾彩是不是骗了他,既然这个年轻将军能打败董卓、徐荣,斩杀魁 头,那他不是强者,谁是强者? 贾彩见北宫宪神色有变,不禁有些急了,提高声音喝道:“张扬,你兵不过两千,又孤军深入,没有后援,徐荣将军两万大军已经包围泥阳,纵然 你战无不胜,又如何能抵挡徐荣将军的两万大军?你想的不过是蛊惑破羌族人,借刀杀人罢了。” 张扬冷笑一声,缓缓说道:“既然你知本将战无不胜,那你们还和本将做对,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 张扬说得并不快,因为他知道这些羌人听汉语有些吃力,说快了他们听不清楚,而现在他需要他们听懂每一个字,细细品味每一个字的意味。为了 增加威慑力,他还在语言中增添了几分威胁恐吓的意思,也就是俗称的杀气。 想他张扬穿越三年,真的可以说是杀人无数,什么样的血战没见过,多恐怖的战场没经历过,现在又的确有意杀死贾彩和北宫宪,无须过多酝酿, 这份杀气就很自然的迸发出来。 北宫宪人老成精,身为一个羌人,他这一生经历了无数次厮杀,对张扬的杀气还勉强抵挡得住,贾彩却是一个书生,虽然也在军营里厮混了不少时 日,毕竟没有亲手杀过人,也没有掌握过别人的生死,在和张扬这种蛮不讲理、残忍嗜杀的武夫面对面的时候,他原本就有些不知所措,现在被张扬直 面威胁,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 不仅是贾彩,就连他身边的那些甲士亲兵都被张扬的杀意逼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其中一个便欲伸手拔刀,却被张扬冷哼一声迫住,脸色为 之一变,冷汗滚滚而下。 但在北宫宪等人看来,这就是贾彩心虚的表现,两人面对面的较量,贾彩已经落了下风。北宫宪本性多疑,不然也不会被马云禄成为老狐狸,见此 情景,他心里打起了鼓,破天荒的对张扬行了一礼,堆起一脸的笑容:“这个将军,小老儿隐在山中,消息闭塞,将军能否为我解惑?” 张扬瞟了一眼脸色发白的贾彩,淡淡的说道:“老王,你难道不知道韩遂怎么死的吗?” “韩文约死了?” 张扬冷笑一声:“看来这位贾先生没把实话告诉你。既然如此,那还是由我来说吧。”他把当年如何击败董卓,又如何斩杀魁头,然后一把火将韩 遂数万大军烧成灰烬,以及如今数路大军齐伐董卓的事讲了一遍。“此次七路大军征讨董卓,他们自身难保,只好征讨各羌,想征你们为兵。” 北宫宪赫然色变:“贾先生,当真如此?” 贾彩强作镇静的说道:“你别听他自我吹嘘,他要是那么厉害,又怎么会只带两千铁骑前来凉州?” “那我问你,董卓现在在哪里?”张扬毫不客气的打断贾衍的话:“如果不是兵力不足,害怕后方不稳,何必强行逼反寿成将军?” 贾彩哑口无言,他来此的目的确实是想征破羌为兵,而不是为了对付张扬,不管是他还是徐荣都没想到张扬会来破羌,这次算计张扬本来就是他临 时起意,一下子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见此情景,北宫宪心里越发没底了。不过他也没有完全相信张扬的话,只是下令把他们分开。因为心里有了疑惑,他也不敢再关押张扬,而是和贾 彩一样,当作上宾,以礼相待。 第232章 将装神弄鬼进行到底 回到住处之后,马超和马云禄对北宫宪不顾恩情,投靠董卓的事依然愤愤不平。 其实说起来,羌人虽然民风彪悍、好勇斗狠,但他们的民风颇为淳朴,讲究有恩必报。而在羌人中威望最高的当然是当年征服羌人的伏波将军马援 ,这也是马超和马云禄愤怒的原因。他们两个作为马援的后代,而且马腾当年还对破羌有大恩,北宫宪这么做相当于是恩将仇报,别说是汉人,哪怕是 其他部落的羌人知道了这事,都会鄙夷北宫宪。 对于马超和马云禄的怨念,张扬只是随意地笑了笑,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用处,重要的是把破羌绑在他的战车上,最次也是让他们两不相帮,否则 的话,他们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张扬沉思半晌,转头问马超兄妹道:“你们知不知道,羌人信仰什么,或者有什么习俗?” 马超被问住了,他平常只知道练武,羌人中有那些强者他知道的清清楚楚,但是羌人信仰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倒是马云禄想了想道:“羌人信仰白石,传说他们的祖先在很久以前发现把两块坚硬的白石相撞便会冒出火星,能用来取火,用火可以取暖,可以 在黑夜照明,能烧熟食物,所以白石就成了天神的象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破羌族中应该有一块硕大的白石,破羌族人每个人身上携带的火刀火石都 是从这个巨石上取下来的,每年的十月破羌人还会进行对白石的祭祀。虽然破羌现在迁徙到了这里,但是白石他们一定会带着。” 听了马云禄的话,张扬眼珠一转,突然计上心头,转头在林冲耳边吩咐几句,林冲连连点头,趁着没有羌人看守,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等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林冲才回来,跟张扬点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办妥。 张扬谨慎道:“有没有被人发现?” 林冲郑重道:“主公放心,我一路上十分小心谨慎,而且白石虽然是羌人的神祗,但想来一般也没人会去打一块石头的主意,所以那白石周围并没 有人看守,若不是一路上为了隐匿踪迹,早就应当办妥了。” “那便好。” 第二天一大早张扬便派人给北宫宪传话,要求见面,北宫宪也没有推辞,派人把张扬给请了过去。 一见到北宫宪,张扬直接开门见山道:“老王,如果你一时不能决定的话,可以慢慢想,但是本将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不行我就先走?” 北宫宪一脸为难,他现在可以说是两头都颇为顾忌,张扬和贾彩的话,他分不出真假,而且就算能分辨出,他也不好做决定。如果放走张扬的话, 万一真如张扬所说,董卓都不是他的对手该怎么办?可要是把张扬送给董卓,那他的手下来找他报复又该怎么办?万一到时候张扬一死,董卓不管他了 ,那他可是毫无办法,这两方他是哪方都不想得罪,却又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而张扬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趁着北宫宪为难之际,张扬提议道:“老王,你看这样如何?据我所知,羌人的每个部落都有神石,神石是天神的代表,最是神验。既然你现在没 有办法决定,为何不让神石来帮你决定?” 北宫宪一听,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既然人无法决定的事,那就不如交给上天来决定。别小看这些神神鬼鬼的,哪怕是在张扬前世所处的现代社会, 这些神神鬼鬼还是有些它的市场,更别说是现在。 “只是,该怎么用神石决定呢?” “这件事很简单,老王可以带本将和贾彩去见神石,我们分别向神石祷告,看神石有什么反应,如果神石对我说的话有反应就是天神选择我,如果 神石对贾彩说的话有反应就是选择董卓。如果神石选择董卓,那老王你就帮我捆起来,交给董卓当见面礼。”张扬的嘴角挑起一抹笑意,问道:“老王 觉得如何?” 北宫宪一听,怦然心动。如果换一个现代人来看,去跟石头说话,请石头做出选择无疑是十分愚蠢的事,但自汉武帝时期董仲舒提出天人感应之后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比如在古代,陨石天降被称为荧惑守心,这是上天不满的象征,既然上天不满,便要有人来背锅,这个锅当然不能让皇帝 来背,所以大臣们便成了背锅的主力,丞相往往会因为这个被罢免。所以张扬提出的要求看似荒唐,但是羌人们还真的吃这一套。 北宫宪没有怠慢,立刻派人把贾彩给请了过来,将张扬的提议给说了一遍。 贾彩听完之后顿时觉得荒谬无比,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交给一块石头来做决定?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张扬居然还答应了,这让他不由怀疑里 面有什么对。 “此事太过重大,怎能由一块顽石决定,老王未免太儿戏了。” 话刚说完,贾彩就发现北宫宪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清楚羌人的习俗,连忙闭上了嘴。 但北宫宪却打定了主意要让神石来决定,无奈之下的贾彩也只好同意。 所谓的神石,在张扬的眼中也就是一块比较大的白色巨石而已,至于它是石灰石、大理石,还是什么其他的石头,张扬就看不出来了。 张扬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贾彩,问道:“贾先生,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贾彩看着张扬一脸急切地样子,意识到张扬可能做了什么手脚,当下抢先道:“主意是冠军侯出的,这顺序当然是我先来才公平。” 张扬装出一副愕然的表情,道:“贾先生不是不相信?不若让本将先来,贾先生先看一下?” 贾彩见到张扬的表现,更加重了自己的猜疑,当下拒绝道:“还是让在下先来,冠军侯还是先等等吧。” “好!”张扬气急败坏道:“那就贾先生先来。” 贾彩也不客气,走到巨石面前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后,抱拳给巨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开始念叨,什么诚心诚意招降破羌,天神不 要被奸人蒙蔽之类的,只是他念叨了半天,巨石巍然不动,没有一点反应。 贾彩脸色不好看地退了回来,没好气地嘲讽张扬,这就是一块石头,怎么可能会有一点反应?只是他并没有发现,他这句话让在场所有的破羌族人 脸色都不好看。 张扬并不搭理他,径直来到巨石之前,伸手抚摸一下巨石,抱拳道:“天神在上,本将张扬,乃诚心而来,请求破羌之帮助,所言句句属实,若天 神有感,还请降下神谕。” 随着张扬最后一句话落下,雪白的巨石上逐渐浮现出淡蓝色的五个大字,“张扬为神将”! 这句话一出现,在场的破羌人全部跪倒在地,口呼天神显灵。贾彩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张扬,张扬的脸上则挂上了一抹阴谋得逞的微笑。 整个现场乱做一团,只有张扬泰然自若,他看着惊骇莫名的北宫宪:“老王,我想不用再说什么了吧?” 北宫宪瞪圆了两只小眼睛,看看张扬,又转头看看贾彩,大吼道:“来人,给本王把这群董卓的狗宰了!” 羌人们大神应诺,抽出腰间的弯刀直接冲了上去,把贾彩和他的亲兵团团围住,便要挥刀砍杀。北宫宪的儿子北宫潜看到这一幕,好像突然明白过 来什么,只是看着周围已经疯狂的族人,知道事情到此,已经无可挽回,只好出声喝止了准备大开杀戒的羌人们。 北宫宪大为不解,问道:“潜儿,这是何意?既然天神说张将军是神将,那董卓就是敌人,他们是董卓的使者,杀了他们正好祭天。” 北宫潜压低声音,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低声道:“阿爹,这恐怕是张扬搞出来的诡计,只是如今族人们已经相信,我们没有证据,也无法证明 张扬搞鬼,只能将错就错,但我们没必要得罪董卓,把他的使者放了吧。” 北宫宪也明白了北宫潜的意思,厉声喝道:“也好,把他们赶出去,不准再回来!” 贾彩惊魂未定,颇为怨毒地看了张扬一眼,转身就走。 张扬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大致上都没能出乎他的意料,倒是这个北宫潜好像看出了他的计划,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如今生米已成熟饭,哪怕是 这对父子需要反悔都不成,不然的话,他们就必须得说服破羌的族人,找出他张扬使用的手段才行。 不过,张扬并不害怕,他用的手段并不高明,若是放在后世,只要稍微学过化学的人都能办到,但现在嘛 贾彩走了之后,北宫宪哪怕心里不情愿,但还是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脸,将张扬请入上座,又被典韦、马超等人请来赴宴。 马超兄妹见到北宫宪前后变化如此之大,也不由感到十分惊讶,林冲倒是猜到了这可能和张扬让他做的事有关,但却没有想到作用竟然如此之大。 唯有典韦一副淡然的样子,仿佛天底下就没有张扬办不成的事。 其实,在听了北宫潜的话之后,北宫宪心中就是一阵后悔,但如今木已成舟,破羌已经算是绑在张扬的战车之上,再说什么也为时已晚,只好换上 了一副恭敬地态度,来补上昨天所欠缺的礼节。 大家多多订阅两章啊,这么惨的成绩,让伶仃怎么有动力在周末加更 第233章 形势逆转 清冷的阳光照耀在泥阳城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隐约还有彩虹的出现,映衬地泥阳仿佛真是一座天城一般。 连续六天,徐荣大军围而不攻,城中粮草日益减少,眼看便要耗尽,杨七郎忧心忡忡地向刘伯温道:“军师,这已经是第六天了,主公约定的时间 已过,为何还不见主公的消息?主公单枪匹马独闯羌寨,该不会是” 刘伯温神色从容道:“小七稍安勿躁,且静心等待便是,有典韦将军和林冲将军在侧,主公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泥阳城外,徐荣大营。 杨定绕城巡视一圈,回主帐对徐荣道:“将军,城中一切如常,并无异动。” “嗯?”徐荣抚髯皱眉道:“这就怪了,已经六天了,城中粮草也差不多应该耗尽了,张扬竟然还能沉得住气?莫非张扬和马腾真的准备杀马充饥 ?否则的话,本将还真不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了。” 胡轸道:“我军已经将泥阳围了个水泄不通,小人屠再狡猾又能如何,难不成这种情况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莫要小瞧这小人屠,看看倒在此人手下的名将,秦颉、皇甫嵩、朱儁、魁头、刘虞,就连主公当年都在其手下吃过大亏,岂是易与之辈?”徐荣 话音一顿,略微沉思一下,继续道:“不过要说张扬还能在泥阳这绝地玩出什么诡计,本将却也不信。” “报!”徐荣话音刚落,一名小校大步奔入主帐,急声道:“将军,大事不好!” 徐荣皱眉问道:“何事?” 小校喘息两口,颤声道:“刚刚陇县、冀县守将送来急报,破羌已经举兵造反了!破羌老王北宫宪亲自率万余铁骑南下,连克高平、朝鄂、乌氏数 县,现在兵分两路,直逼陇县和冀县,汉阳郡、安定郡告急!” “什么?!”徐荣闻言大吃一惊,猛然站起身来,不敢置信道:“破羌反了?” “这下遭了。” “破羌可是羌人中的大寨,民风彪悍,悍不畏死,这可是一支虎狼之师。” “是啊,当初边章、韩遂叛变的时候便是借的破羌之势,陇县、冀县守得住吗?” “要是李傕和郭汜将军的两万铁骑还在凉州,那破羌也没什么好怕的,可是现在” 帐中诸将闻听此言,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言语之中多有恐惧。 “闭嘴!”徐荣怒吼一声,压下众将的窃窃私语,问小校道:“破羌造反之事事关重大,消息是否属实?” 小校连忙道:“小人怎敢谎报军情,小人一一派人查证过,绝对属实。” 胡轸急道:“将军,陇县、冀县不容有失,且破羌造反事关重大,万一形势失去控制,很可能会让其他羌人部落也趁机作乱,到时候整个凉州都可 能有危险,若是我军杀了张扬和马腾却失去凉州,恐怕主公也会重责。” “是啊将军,陇县、冀县不容有失。”杨定也劝道:“请将军火速回兵救援,迟恐生变。” “可惜,再有最多十日的时间,城中张扬、马腾便可不战而灭!”徐荣无奈叹息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暂时放弃泥阳了,胡轸听令!” 胡轸踏前一步,大声道:“末将在!” “率轻骑五千,星夜驰援陇县。” “遵命!” “其余诸将,各率本部人马,立刻开拔,随本将回师汉阳!” “遵命!” 杨定等人轰然应诺。 河东郡治,安邑城外。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杀!” 令人热血沸腾的口号声中,一支由千余老兵组成的铁血方阵正踩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前行。这千余精兵有一半身披重甲,手持巨盾,五百来面六尺多 高,三尺来宽的巨盾相互联接,组成了一面坚固的盾墙,牢牢将整个兵阵给保护了起来。 另外五百多精兵身披轻甲,腰胯长弓,手持长刀弯腰隐在巨盾之后,就如同五百多头隐藏在黑暗中的恶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极其危险的气息。 方阵的正前方,安邑城四五丈高的城墙上已经架满了云梯,如同蚂蚁一般的联军将士正拥挤在城墙之下,不断有士卒顺着云梯向上攀爬,但是很快 就会被城头上的滚石檑木给砸下来。 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城楼上已经烧开的火油纷纷倾倒了下来,直烫得城墙下的联军士卒鬼哭狼嚎,下一刻,无尽的火箭从城头上射落,熊熊烈火冲 天而起,汹涌的火海瞬间便将无数的联军士卒吞噬。 距离安邑城不远处的一座土坡上,吕布的嘴角狠狠抽搐一下,眼神变得无比狰狞,那些在烈火中挣扎哀嚎的将士可有不少是他并州儿郎!可恨董卓 老贼,如果攻破此城,定要将此贼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安邑城头,牛辅面露冷笑,朝左右不屑道:“联军?乌合之众耳,不足为惧。” 肃立在牛辅身旁的樊稠却是皱眉不语,守城本来就比攻城要有优势,联军受挫也在情理之中,这可说明不了联军是一群乌合之众。想到这里,樊稠 的目光越过城下的火海,望了望还在缓缓向前移动的铁甲方阵,那才是一支真正的精兵!樊稠跟着董卓也有几年了,见过的大战不知有多少,羌人、黄 巾军,但还从没有见过这样装备严阵、气势高涨、视死如归的大军。 这支精兵不仅仅是装备精良而已,一看便知道训练有素,更为重要的是,这支数量并不多的军队明显都是由久经沙场的百战老兵所组成的。更为难 得的是,统率这支精兵的大将也是一员宿将!此时的安邑城守军刚刚经历了一个上午的厮杀,饭也没吃,正是筋疲力竭的时候,而且城楼上的滚石、檑 木、火油都已经被消耗得七七八八,正是需要补充的时候。 敌将却在这个时候准确把握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恰到好处地发起了最为致命的一击,若是碰巧便罢,若是刻意为之,那足以证明敌将绝非泛 泛之辈。 但樊稠征战这么多年从不相信什么侥幸,在战场上靠着侥幸能活一两次,但次次都侥幸,那是痴人说梦! 安邑城下,陷阵营这支仅剩老卒的兵阵堪堪进入守军弓箭手射程之时,裴元绍缓缓举起手中长刀斜指苍天,原本不疾不徐的脚步猛然开始加速,同 时仰天怒吼起来:“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千余老卒轰然回应,紧跟着裴元绍的步伐加速前行,冰冷的盾墙不分敌我,将溃退的败兵逐一撞倒,踩踏而过,踏着无尽的尸体和鲜血冲到了城墙 脚下。 永不放弃的军魂不仅赋予了陷阵营顽强的战斗力,还铸就了他们对逃兵的不屑。 对于时刻挣扎在死亡线上,时刻准备着以命相搏的老兵来说,他们害怕的不是寒冷,不是饥饿,不是顽强的敌人,甚至不是死亡,而是被自己的将 军抛弃 他们为了自己的将军流尽最后一滴血也无怨无悔,但最接受不了的是,他们所效忠的将军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放弃。 陷阵营为什么这么能打,为什么从来也不怕死?不管是管亥、廖化、周仓、裴元绍还是其他的人,从南阳开始,什么样的恶战他们没见过,但他们 可曾后退过一次?因为张扬从一开始便用自己的身体力行告诉了每一个他麾下的士卒,只要是他张扬的兵,哪怕只有一个人,哪怕他张扬也有可能会死 ,他也不会抛下一个!哪怕天塌下来,有他张扬来顶,哪怕地陷了,他张扬来填! 因为永不抛弃,所以痛恨抛弃,因为痛恨抛弃,所以他们容不下逃兵。 密集如雨的狼牙箭从城墙上倾泻而下,却被严严实实的盾墙全部挡住,没能给陷阵营带来一点伤害。 趁着守军上箭的间隙,严严实实的盾墙突然从中间分开,五百多名轻步卒熟练无比地弯弓搭箭,一阵箭雨冲天而起,精准地落在安邑城墙上,给猝 不及防的董卓军来了一个狠狠的教训。 “杀!” 趁着守军手忙脚乱之际,裴元绍怒吼一声,身先士卒,嘴咬长刀,率先爬上了一架云梯,强壮的身躯敏捷如猴,数次辗转腾挪之后便登上了城墙, 手中长刀横扫八方,瞬间便有三名守军死在了他的刀下。 “杀!” 陷阵营士卒没有丝毫的犹豫,盾墙彻底裂开,五百多名轻步卒将手中长弓随手一丢,嘴咬长刀便跟在裴元绍的身后向城墙上爬去,不过片刻的功夫 ,便有数十名士卒爬上了城头,和守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董卓军拼命反击,试图将陷阵营士卒赶下去,但这些老兵就如同海岸边的礁石一般,任你惊涛骇浪,我自巍然不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士卒爬上了城墙,到最后连身披重甲的士卒渡开始顺着云梯攀缘而上。 形势变得严峻起来,一旦这五百多名重甲步卒也攀上城墙,再想把他们赶下去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这些身披重甲,手持巨盾的士卒足以组成一 道阻挡任何步卒进攻的坚墙。而有了这道缺口,联军便能源源不断的登上城墙,安邑城离彻底沦陷也就不远了 第234章 和徐荣斗法 红日西斜,天色逐渐昏沉下来,刘伯温在泥阳城的大帐内自己和自己对弈,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惊醒,猛然抬头,只见杨七郎和马腾两人 同时闯入大帐,齐声道:“军师,退了!徐荣的大军真的退了!” “哦?”刘伯温闻言神色一动,霍然起身道:“这么说主公已经说服了破羌,请来了援兵!” 马腾满眼仇恨,迫不及待地问道:“军师,现在怎么办?是不是立刻出城追杀徐荣,就算杀不了徐荣,总能找点利息回来,要是能弄点粮草辎重就 更好了。” “不可!”刘伯温笑着摇头道:“不可追击,徐荣乃沙场宿将,更是董卓麾下的第一大将,主公围魏救赵之计虽妙,但也未必能瞒得过他,如今其 虽然率军撤去,但必定会留下伏兵已防我军追击。所以我军应该挥师向西,抢在徐荣反应过来之前袭取临泾!只要能够得到徐荣囤积在临泾的粮草辎重 ,我军便立于不败之地,到时候,再图谋后事不迟。” 泥阳前往冀县的官道上,浩浩荡荡的大军疯狂地行军,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杨定拔马凑到徐荣身前道:“将军,依末将来看,也不需要太着急,照这个速度,我军要不了三天就能赶回汉阳,冀县不至于连三天都撑不住的。 ” “那也不能大意等等!”徐荣忽然眉头紧皱,目光转向身边的小校,问道:“破羌造反是多少天前的事?” 小校道:“五天之前。” “五天五天!”徐荣喃喃自语两声,忽然脸色大变,失声道:“不好,险些中了张扬的诡计,传令下去,大军立刻停止前进!” “什么?”杨定等人皆不解道:“怎么了将军?张扬有什么诡计?” 徐荣道:“泥阳、陇县相去五六百里,快马至少两天才能赶到,如果急报是真的,羌族叛军岂不是要在三天内从小青山一直打到陇县?沿途还要攻 克高平、朝鄂、乌氏诸县,你们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一员小校大声道:“绝无可能,高平等县虽然驻军不多,城池也不甚高大,但羌人多为骑兵,没什么攻城器械,想要一天攻破一座城池简直是痴人 说梦。” 杨定谨慎道:“会不会是破羌早已起兵,只是我军不知消息。” “不可能。”徐荣断然道:“凉州其他郡还罢了,但是马腾逃到北地之后,我军的斥候便布满了整个北地,破羌如果早已叛变,并且攻掠周边郡县 ,我军岂有不知道的道理?破羌叛变要么是在五六天内的消息,要么根本就是假的。” “假的?” “没错,这极有可能是围魏救赵之计,张扬和马腾分明是想借子虚乌有的羌族叛乱调开我军,以便他们从泥阳中突围。”徐荣越说越觉得有可能, 继续说道:“破羌造反就算真有其事,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大可不必理会,传令下去,后军该前军,火速回师泥阳。” 杨定谨慎道:“为了以防万一,是不是应该传令胡轸将军继续回师陇县,若是确定破羌叛乱是假再命其率军回返,如何?” “没这必要!”徐荣断然拒绝道:“立刻派人给胡轸传令,命其即刻率军回师泥阳,与本将汇合。” 杨定再次说道:“就算如此,我军已经全军撤离泥阳,小人屠不会这么傻,还在泥阳城中等我们回去吧?” 徐荣道:“也是,这样吧,全军先回师临泾,派出斥候去查探一下小人屠的行踪,等胡轸将军率军回来再作打算。” 烟尘滚滚,马蹄隆隆,前往陇县的官道上,胡轸的五千铁骑正飞速狂奔,途径一处峡谷时,胡轸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焦急的大叫。 “将军!” 胡轸回头望去,只见一骑快马狂奔而来,长相有些熟悉,仿佛是徐荣身边的亲兵。胡轸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军出发不过半天,徐荣将军又派人前来 传令,难不成又有什么变故? 胡轸正疑惑不解的时候,那徐荣的亲兵已经来到了胡轸的身前,急声道:“将军有令,命胡轸将军立刻停止前进,率军返回临泾。” “返回临泾?为什么?陇县不救了?” “报!” 徐荣的亲兵张口欲答的时候,一声大叫声突然传来,一名小校飞奔而来,大声道:“将军峡谷出口处被人挖了一个大坑,并且做成了陷阱,兄弟们 没有发现,一脚踩了上去,当场便有几十名兄弟身死。” “什么?谁干的?整个凉州还有人敢暗算老子?”胡轸勃然大怒。 “杀!” 胡轸话音刚落,峡谷两侧低矮的山坡上便出现了无数的身影,黑压压的大军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向着峡谷冲杀下来。 “不好,有埋伏!” 胡轸大吃一惊,连忙调转马头,还没来得及下令撤退,便发现一支黑压压的大军将峡谷的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为首一员大将头戴天狼盔,身穿狻 猊铠,手中一杆盘龙方天戟,面带冷笑道:“本将张扬,在此等候多时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徐荣终于率军赶到了临泾城,望着巍峨的城池,徐荣松了一口气,抬头吼道:“本将乃是徐荣,速速开门!” 城楼上一片死寂,没有人回应,甚至连一个人影,一杆旌旗都看不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徐荣的心头,正在徐荣 举棋不定之时,城墙之后突然窜出一道身影,那人手挽铁胎弓,冰冷的箭簇已经瞄准了徐荣的喉咙。 “将军小心。” 徐荣的两名亲兵同时急吼一声,从马背上纵身跃起,挡在徐荣的身前。只见寒光一闪,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羽箭已经从城头上劲射而下,瞬间便将挡 在徐荣面前的两名亲军射穿,锋利的狼牙箭将两人的身躯串在一起,重重砸在地上。 徐荣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拔马后退。 “敌袭,保护将军!” 杨定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率领着重甲步卒涌了上来,用大盾将徐荣保护得严严实实。徐荣透过厚实的盾牌向城头上望去,只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城 墙上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士卒,一员年轻小将还保持着张弓射箭的姿势。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杆黑底血字的大旗已在城头竖起,上面五个大字正是陷阵将军张! 正在徐荣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员斥候疾驰而来,跑到徐荣面前抱拳道:“将军,大事不好。” 徐荣听了此话之后眉头止不住狠狠跳了两下,自从遇到张扬之后,他都数不清自己听到过几次这句话了,难不成张扬是自己的丧星不成? 虽然心里十分的不舒服,但徐荣还是问道:“什么事?” “胡轸将军率军回师陇县,不料在半路上遇到羌军伏击,胡轸将军被阵斩,所部五千余骑仅仅逃出百骑左右。” “什么?”徐荣楞了一下,怒吼道:“气煞我也!” 话音未落,徐荣已经从马上一头栽倒在地。 众将连忙上前将徐荣救起,好半晌徐荣才幽幽转醒,徐荣叹道:“荣无能,有负主公重托。” 杨定道:“将军,如今临泾已被敌军攻占,我军中的骑兵又被全歼,我军该何去何从?” 徐荣沉思片刻,无力道:“如今看来,张扬此行所图非小,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救马腾这么简单,十有**是为了凉州而来,如今之计,可快马将这里 的消息传给主公。” 杨定点头道:“末将这就去安排。” “还有。”徐荣拉住杨定,急道:“张扬既然已经策反破羌,击杀胡轸,必不会就此罢休,若本将所料不差,张扬此时应当正率军前来临泾,意图 将我军赶尽杀绝,此地不宜久留,可传令大军立刻渡河,据河而守。” 杨定点头道:“末将遵命。” 徐荣继续道:“凉州各郡守军中羌兵不在少数,如今主公不在凉州,凉州各将,包括本将在内,对羌人都没有什么约束力,若是张扬凭借马腾的名 号策反羌人,后果不堪设想。杨定将军可在安排妥当之后,前往凉州各郡之中,将所有羌兵全部征调,尔后集中在一地,若无本将或主公将令,绝对不 可轻举妄动,切记。” 杨定抱拳道:“末将遵命!” 临泾城中,刚刚赶到的张扬端坐在太守府主座之上,问刘伯温道:“这么说,徐荣已经在泾水河对岸扎营固守了?这徐荣倒真是个大将之才。” 刘伯温点头道:“确实如此,果然不亏是董卓手下的大将,端得不是易与之辈,只是不知他能不能看出来主公打算借助马腾的名望收拢羌兵,若是 他有对策,还真是个麻烦。” 张扬一惊,问道:“如今凉州各城都有羌兵,徐荣能有什么办法?” 刘伯温面无表情道:“徐荣只需派一将将各城中羌兵收拢在一处,严加看管便是,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扬点头道:“如果真是这样,只怕我们的谋划会功亏一篑啊” 第235章 河套危局 暖风和煦,如今的河套虽然还颇为寒冷,但一切已经有了春回大地的景象,田丰、寇准两人正在紧急准备着春耕的事宜,去年的时候只是在三四月 抢下河套的时候抢种了一波春粮,便满足了河套众人一个冬天的粮食所需,若是今年安排得当的话,说不定到秋粮收获还能结余不少,有道是家里有粮 ,心里不慌,不管是大战还是天灾,囤积足够的粮草总是没错的。 田丰和寇准两个人便在安排这些事,虽然两人都是大才,但无奈河套底子薄,基本上什么基础都没有,去年的时候大军帮了不少的忙,但张扬不可 能每年都派出军队来帮忙种粮,所以这耕种的事,最后还是要落在百姓的头上。 分发粮种,准备耕具,安排耕牛哪件事都得他们两个来安排,所幸的是和中原各郡不同,河套并不缺少耕牛和驽马,这些牲畜的存在大大弥补了河 套人手不足的缺点。至于耕具,河套有张扬从中原带回来的工匠,并不是很缺乏,草原虽说缺铁,但张扬大小无数战,缴获了无数的兵器铠甲,当然不 可能全部用来打造兵器铠甲,剩余的回炉重铸一下,打造一些农具不成问题。 正在田丰、寇准紧锣密鼓地计算着各种数据的时候,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李严大步而入,急声道:“两位先生,大事不妙。” 田丰猛然抬头问道:“正方将军何事惊慌?” 李严喘息道:“刚刚沈富先生送回密报,塞外鲜卑步度根、慕容恪、拓拔熙、铁木真四部已经在阴山缔结同盟,现在四大部合兵一处,共八万铁骑 正向河套杀来,眼下主公不在美稷,这可如何是好?” “不要慌。”田丰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骇然,强行稳定心神,沉思片刻道:“杨业将军何在?不如先把杨业将军请来,我们先商议一下。” 李严点头道:“我军刚刚招募了一批汉人士卒,杨业将军目前应当正在操练新军,杨业将军戍边一生,与塞外匈奴、鲜卑多有交战,经验丰富,还 是听听他的意见为好。” 李严转身离去,不过盏茶的功夫,李严和杨业重新进入将军府大堂,同时抱拳道:“两位先生。” 田丰招手道:“莫要多礼,杨业将军乃是主公任命的主将,该是我等向将军行礼才是,如今情况紧急,两位将军还是先入座。” 杨业坐入主位,开口问道:“不知是何要事,如此紧急?” 寇准沉声道:“杨业将军,我军刚刚获得密报,塞外鲜卑步度根、拓拔熙、慕容恪、铁木真四部已经结盟,正集结八万铁骑杀奔河套而来,眼下主 公和两位军师皆不在美稷,所以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是迎战?还是暂避锋芒?” 听闻不是要他和大汉朝廷作战,杨业松了一口气,沉思片刻道:“迁徙肯定不成,我军根基便在河套,能迁往何处?而且鲜卑铁骑来去如风,最多 三五日便能杀至河套,现在迁徙已然来不及了。况且我军正在准备春耕,若是今年再不能准时耕种,恐怕会耽误农时,反不为美。所以,与其到时候被 动迎战,倒还不如现在主公出击。” 田丰点头道:“这么说,将军是主战了?” 杨业花白的须发无风自动,不怒自威道:“没错,唯战而已。” 寇准接言道:“可是鲜卑足有八万铁骑,而我军只有三万骑左右,连陷阵营老卒都被周仓将军带去攻打河东了,虽说又招募了五千新兵,将军也一 直在训练,但毕竟还没见过血,当不得大用。我军与鲜卑兵力相差一倍有余,贸然开战,若是河套有失,我等有负主公重托。” 杨业道:“平仲先生所言不差,但若是不战,我军又能退到哪去?大军可撤,可是百姓却无法撤走,若是让鲜卑人把河套劫掠一空,将我十余万百 姓屠戮一空,那我等不光有负主公重托,还无颜再见河套百姓矣。” 田丰点头道:“确实如杨业将军所说,除了一战之后,我军并无退路。” 李严也道:“末将也主张一战,只是,末将还没想好这一战该怎么打。” 杨业道:“无他,依托河水天险迎头痛击耳。” 田丰眉头紧皱,问道:“可是如今河水还在封冻之中,鲜卑人完全可以纵马过河,何来天险?依丰猜测,鲜卑一般会在秋高马肥之时用兵,这次一 反常态,不惜消耗马力,恐怕就是为了化解河水天险。” “先生有所不知。”杨业道:“末将一生戍边,久在河水阻敌,对河水再了解不过,如今虽然河水表层还未解封,但冰下的河水应该已经化冻,冰 层的厚度应当已经不足以支撑人马的重量,若是鲜卑人敢纵马过河,恐怕是自取灭亡。” 田丰颌首道:“丰久居中原,对河套的地形、气候确实不甚了解,受教了,不过即使往年皆是如此,但还是应该派人前去察看一番,确保万无一失 才好。” 杨业点头道:“正该如此,主公以河套相托,如此重任,当然不能以末将臆测来做判断,为将者当明地理,不管是山川盆地,河岳湖泊都应了如指 掌,以备不时之需,末将这便派人前去河水察看,待查明情况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李严心中暗赞,杨业不亏是一生戍边的老将,经验无比丰富,怪不得主公命杨业为主将镇守河套,看来自己还应多多学习才是。 河东郡安邑城下。 眼看陷阵营已经在城墙上稳住脚跟,接下来只要陷阵营能够顶住董卓军的反扑,然后张颌的河北雄兵再拦住凉州铁骑的反击,安邑城的陷落就如同 板上钉钉,毫无意外。吕布的眼中一阵兴奋,部将郝萌却凑到吕布身前,低声道:“将军,不如暂且鸣金收兵。” “你说什么?”吕布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郝萌道:“这个时候鸣金收兵岂不是功亏一篑?” “对,鸣金收兵。”郝萌迎上吕布愤怒的眼神,侃侃而谈:“如果安邑城就这样被攻破,那攻破安邑的功劳便会落在小人屠的头上,分战利品的时 候未免也会占些便宜,更为重要的是,到时候,天下将会再一次传诵小人屠英勇善战、百战百胜的美名,而我并州军、冀州军、幽州军不过是给其做嫁 衣而已。” 吕布闻言眉头紧皱,陷入沉思之中。 郝萌见吕布似有意动,趁热打铁道:“如今安邑已成强弩之末,陷阵营不过一次冲锋便已登上城墙,今日先将陷阵营撤下,明日将军亲自率军攻城 ,定可一举攻下安邑。如此一来,将军勇名传遍天下,谁人还敢不服?主公也必定更有倚重将军。” “郝萌将军所言甚是。”成廉也符合道:“此次七路大将同伐董卓,南面王匡、张邈、袁绍都不过虚以应事而已,而北方四路大军,我并州出兵最 多,攻城三日以来,死伤最为惨重,若是这个时候便小人屠的大军摘了桃子,岂不是太过便宜他了?” 张扬面色不欲,张嘴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作罢,经过上次的事他已经明白了吕布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说话不仅劝不住他不说,还会让他迁怒 自己,自己人微言轻,何必去趟这浑水。 “好。”吕布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立刻下令,天色已晚,不宜再战,鸣金收兵!” “当当当” 霎那间,清脆的鸣金声响彻整个战场,正在城楼上血战的裴元绍和城楼下准备迎敌的张颌面露不解之色,眼看就要攻下安邑了,这个时候收兵?难 不成是董卓来了援军? “全军将士听令,后退改前队,撤!” 虽然不解,但裴元绍还是立即下令撤退,陷阵营的军令十分严格,裴元绍虽然脑子不行,但早已习惯了听令而行,当下也没有犹豫。随着裴元绍一 声令下,陷阵营立刻转变阵营,缓缓向后退去。 张扬军的中军,吴用脸上却浮现出骇然的神色,大声下令道:“徐晃将军,高顺将军,立刻出兵,接应元绍将军撤退!” 徐晃和高顺虽然不知道吴用为何如此焦急,但还是听令而去。 他们不知道,但吴用安能不知道吕布粗浅的想法,玩阴谋诡异,吕布给吴用提鞋都不配,吴用更加清楚的是,若是裴元绍有个意外让张扬知道了, 恐怕他立马就会尽起大军,不顾一切也要将吕布击杀在此,如此一来,后果不堪设想。 裴元绍没想这么多,陷阵营也不紧不慢地缓缓退去,只剩下断后的十几人。 十几名重步兵护着裴元绍道:“将军,兄弟们都撤走了,你也下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身为主将,你让老子先退?主公知道了,不得剥了老子的皮。”裴元绍一边挥刀劈砍,一边大吼道:“你们先撤,老子断后。 ” 十几名重步卒急道:“将军。” 裴元绍大吼道:“军令如山,听令而行!” “不要走了裴元绍!” “杀!” 一阵怒吼声响起,李傕亲自率军赶到! 第236章 晋阳陷落 “裴元绍休走!” 骁将李傕手提长枪,疾步登上城墙,仰天大喝。 “休要走了裴元绍!” 董卓军轰然回应,本来已经被狠狠压制的气势猛然回升,一时间声势震天。 现在还肃立在城头的十几名陷阵营重甲士卒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一声不吭地向前冲去,一下全部涌到了裴元绍的身前,迎向城楼上汹涌而来的敌 军。 其中一名士卒回头凄厉的喊道:“将军,速退,莫要让兄弟们白死!” “给老子滚回来!”裴元绍凄厉地大吼道:“回来,你们他娘的竟敢违抗军令!” 落在最后的两名士卒回头向裴元绍惨然一笑,放声长啸道:“将军,以后每年的清明,别忘了给兄弟们倒上几杯喝剩的酒水,我们去了,哈哈哈。 ” “回来” 裴元绍的话还没说完,李傕手中长枪一挑,瞬间便挑开了一名陷阵营士卒手中的巨盾,李傕手中的长枪毫不拖泥带水,当胸又是一枪,彻底将这名 士卒杀死。几乎是同时,剩下的十余名陷阵营重甲士卒的盾墙也被敌军所攻破,无数锋利的长枪瞬间便突刺在他们的身上。 但他们没有白死,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裴元绍逃生的机会。如果没有他们舍命阻拦,留下的裴元绍断无幸免之理。 “裴头领,告诉大头领,我们去了” 最后一名倒地的陷阵营士卒向裴元绍苍凉一笑,气绝身亡。 “娘的!别拦老子,老子要去宰了那群狗娘养的!” 愤怒的裴元绍仿佛一只发疯的猛虎,拼命挣扎着,试图回身冲杀,却被自己的亲兵狠狠抱住拖走,顺着云梯滑落城下,城墙下早已赶到的徐晃和高 顺两人护着裴元绍往本阵便走。 裴元绍满目黯然,一双虎目满是热泪,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轰!” 安邑城紧闭的城门突然打开,马嘶人喊之中,黑压压的凉州铁骑汹涌而出,如潮水一般向着陷阵营席卷而来。而城墙之上,解决了陷阵营重步卒后 ,一排排弓箭手重新站到了城上之上,将密集如雨的箭矢无情地倾泻在陷阵营的头顶。 但哪怕形势如此恶劣,陷阵营也依然保持着足够的镇定和从容,严整的阵形并没有丝毫的混乱,密集的箭雨被厚实的大盾全部挡住,根本没法给陷 阵营将士造成太大的伤害。 “陷阵营兄弟们放心后撤,这些凉州土狗交给我们来!” 就在汹涌先前的凉州铁骑就要撞上陷阵营的时候,一声炸雷般的大吼突然响起,裴元绍闻声回头,只见另一支黑压压的骑兵横空杀出,当先一员小 将年岁不大,却器宇轩昂,威风凛凛,头顶铁盔,身披铁甲,手中一杆镔铁点钢枪,赫然正是河间名将张颌。 太原郡晋阳城太守府中,丁原正端坐上大堂上看着这些天送来的战报,虽然战报上都是好消息,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吕布出兵以后,丁原心中就 十分的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可以根据战报来看,联军一路所向睥睨,董卓节节败退,他实在想不出来能有什么意外发生。 “大人,大事不好!” 正在丁原心烦一乱之际,门下小吏匆匆忙忙闯了进来。 丁原勃然大怒,喝道:“未经通报,随意闯入大堂,连规矩都不知道了吗?” 小吏顾不上解释,慌乱道:“大人,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规矩,董卓的贼兵杀进城啦!” “什么?”丁原吃了一惊,长身而起,可随即却又坐回到了主位上,喝斥道:“胡言乱语,眼下河套、并州、幽州、冀州、河内、弘农、司隶七路 大军正在河东征讨董卓,已经打了安邑城下,董卓老贼自顾不暇,安有余力来攻打晋阳?” 小吏颤声道:“可可这是真的啊。” “还要胡说!”丁原勃然大怒道:“莫不是以为本官不敢杀你?” 小吏不敢再多言,望着丁原发了会呆,忽然爬起身来慌慌张张地跑了。小吏刚刚逃走,丁原的亲卫将又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大喊道:“大人,大 事不好,董卓的大军杀进晋阳城了,城中守军大半投降,剩下的也都一哄而散了。” “什么?”丁原倒吸一口冷气,“这难道是真的?” “大人快逃吧。”亲卫将急切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丁原犹自难以置信道:“董卓的大军是如何杀到晋阳的?为何我军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还有,七路大军不是正在围攻河 东,董卓怎么敢率军前来晋阳的?” 亲卫将急道:“具体怎么回事末将也不清楚,不过听说董卓是从太行陉那边杀过来的,所以吕布将军应当也不知晓,我军斥候多分布在河东那边, 太行陉根本没有防备。” 丁原不甘心道:“那晋阳城城高墙厚,为何连抵抗也没有便被董卓轻易攻陷了?” “有细作,董卓安排细作入城抢了城门!”亲卫将急道:“大人,什么时候了还问个不停,快走吧,再不逃命真的来不及了。” “且稍等片刻,待本官将家眷接上。” “杀!” 丁原话音刚落,府外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有急促的脚步声闯入了州牧府,直朝后院杀来,丁原和亲卫将只听得 急声兵器的撞击声和惨叫声,然后后堂的大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一群如狼似虎的凉州军已经手持长刀,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 亲卫将长叹一声,道:“大人快从后门逃走,末将替大人抵挡片刻。” “想走?”凉州军中一员虎背熊腰的大将闷哼一声,大手一挥,厉声喝道:“把这两个家伙给老子宰了,女人统统抓起来,再把金银财物给老子看 好,主公已经说了,谁抢到就是谁的,这座府邸现在是老子华雄的了。” “遵命!” 华雄身后的亲兵没有丝毫的犹豫,向着丁原两人扑来,丁原的亲卫将只来得及挥出一刀便已经被乱刀分尸,丁原抽出宝剑,连砍三人,却不想惹恼 了华雄,华雄亲自出手,只一刀便将丁原的人头砍下。 中平三年四月初,董卓采纳军师李儒之计,以主力大军固守安邑,然后亲自率两万精兵越过太行陉,奇袭晋阳得手,并州实际上的统治者丁原被华 雄一刀枭首。 董卓攻陷晋阳、丁原死于非命的当天恰好也是陷阵营险些攻下安邑的同一天。而丁原也成为汉末战乱开始后第一个身死的诸侯! 安邑城外,联军大营。 周仓、裴元绍、徐晃、高顺四人同时进入中军主帐,见张颌也在,裴元绍抱拳行礼道:“裴元绍多谢将军今日援手之恩。” 张颌连忙将裴元绍扶起,道:“你我既为联军,伸手相援乃是应当之事,何需道谢。” “这一拜,是替我陷阵营所有幸存将士而拜,若非将军,我军危矣。”说完,裴元绍起身望着吕布道:“吕布匹夫,今日为何鸣金?” 吕布有些心虚,不知如何回答,沉默不语。 裴元绍一脸怒容道:“既无敌军来援,也未遭遇变故,正是一鼓作气之时,尔却鸣金收兵,今日若不给本将一个交代,陷阵营决不罢休!” 张颌的神色也有些不豫,白天的情况他清清楚楚,只要他能够挡住出城的凉州铁骑,那破城是肯定的,但吕布却鸣金收兵,功亏一篑不说,还让陷 阵营遭受不必要的损失,未免让人心生疑惑。 见吕布无言以对,郝萌给吕布解围道:“天色已晚,不宜再战,是故将军下令收兵,好让将士们养足精神,待明日再战。” “锵。”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陷阵营四将同时抽出腰间长刀,周仓止住暴怒的裴元绍,自己说道:“这么说来,就是你他娘的让吕布收兵的?” 郝萌勃然变色,退到吕布身后,道:“你们想干什么?” 张颌连忙劝道:“各位将军,不可冲动。” “放肆!”吕布拍案而起,大怒道:“你们想干什么?竟然敢在本将面前动手?” “呸!”周仓面露不屑,用刀指着吕布道:“手下败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陷阵营怕你不成?” 吕布额头青筋暴跳,伸手握住腰间刀柄便欲动手,张颌连忙劝道:“大敌当前,难不成我们先要火拼一番?那不是便宜了董卓贼子?” “哼!这次就放你一马,下马别让老子在战场上看见你!”周仓喝骂一声掉头就走。 张颌连忙追出辕门,对周仓道:“周仓将军,吕布心胸狭隘,不欲陷阵营立此大功,是以下令收兵,此等小人不足以成事,纵然联军能够攻破安邑 ,恐怕也免不了混战一场,吾意率军返回冀州,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周仓道:“张颌将军所言甚是,吕布小人耳,再留在此处徒曾伤亡,本将这便率军返回河套,将情况报于主公知晓,说不得我陷阵营得率军再伐并 州了。” 第237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寒风阵阵,冰冷刺骨,张扬、马腾、刘伯温在数百骑精兵的保护下肃立在泾水河的一处小土坡上。 张扬放眼望去,只见对岸的徐荣大营旌旗招展,戒备森严,营帐鳞次栉比,井井有条,不管是营内还是营外布满了徐荣巡逻的士卒,警惕地打量着 周围的情况,防备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刘伯温伸手捋了捋颌下柳须,无奈道:“徐荣不愧是董卓麾下第一大将,这大营扎得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深得兵法之精要,其背靠河湾扎营,左右 两翼皆是河滩,不需要担心我军铁骑突袭,背后又是泾河,我军如果选择强攻,唯有从正面突破这一条路。” 马腾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凝重,接着刘伯温的话头道:“在正面,徐荣同样挖掘了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壕沟,我军的铁骑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若 是想要用步卒填平这些壕沟,徐荣军都不需要出营,只需要在营中弓箭齐发,便能对我军的步卒造成极大的伤亡,还真是棘手啊。” 刘伯温继续道:“并且根据斥候的消息,徐荣已经命杨定将所有郡县中的羌兵都集中了起来,我军要是想用马腾将军的名声来做文章也不可能了。 ” 张扬神色阴沉,望着对岸徐荣的营寨久久无语。 这片刻的功夫,张扬回想起了三年之前,他刚刚穿越,还在南阳、颍川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手下兵微将寡,却每每能出奇制胜,战胜了一个又一个 不可战胜的强敌,秦颉、董卓、刘备、种拂、袁术、孙坚,乃至连大汉最后的三位名将中的两位朱儁和皇甫嵩都先后败于他手,连命都没了。 张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大败如此多的枭雄、名将,却在凉州被一个自己根本没听过名字的徐荣给拦住了。 可转念一想,张扬又释然了,想当年他在南阳、颍川的时候,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无名之辈?想当初又有谁真的把他放在眼里了?若是他当初便有现 在这样的名气,这些名将又怎么会给他扮猪吃老虎的机会,恐怕他早已死在南阳了吧,怎么可能上演那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张扬已经是凶名在外,小人屠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整个大汉,有一个算一个,在同等兵力的情况下,谁敢说 自己能稳吃他张扬?而且,武将总是在不断的杀戮与战斗中成长起来的,兵书读得多不一定就是名将,想想当年的赵括,能比他读书多的能有几个,但 是只是一战,便让他兵败身死。相反很多没度过兵书的人却能够成为一代名将,所以说,名将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名将,而是经过无数次血战之后,名 将才能够成为名将! 曹操和刘备当初败于张扬之手,并不是他们不行,而是他们那个时候只是初出茅庐的新手,而且他们没有负担,输了也就输了,但张扬不同,他输 了就得死! 张扬现在拿徐荣没有办法便是因为徐荣已经身经百战,已经从无数次的血战中磨练出来了,一切可能成为破绽的地方都已经被徐荣一一化解,张扬 最擅长的险中求胜便失去了存在的土壤,没有了用武之地。 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张扬长出一口气,沉声道:“夺取凉州已不可能,传令下去吧,我们回河套。” 好在此行得到了马腾、马超等数将,还有破羌一族,不算一无所获不说,还勉强算得上收获颇丰。 刘伯温拱手道:“主公英明。” 这就是他欣赏张扬的地方,明智、果断、知进退、明得失,能清楚的自己的优势和敌军的优势,不狂妄自大,也不妄自菲薄。作为一个主公,可以 不会打仗,也可以不懂文墨,最重要的是知人善用、宽容大度和认清自己,张扬在这几点上无疑都做得很好。 马腾同样一脸无奈,叹息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距离河套不远的阴山脚下,连绵不绝的鲜卑营帐几乎将整片草原都给遮蔽起来,放眼望去,天地间好像除了鲜卑人外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慕容恪的大帐之中,慕容恪麾下大将突骨愤愤不平道:“步度根的兵力并不比大王多,凭什么让他当这联军的统帅?要我说,这统帅还是应该由大 王你来当。” 被慕容恪携带出来的慕容垂也道:“就是,论战功、论武艺、论名声,这整个草原上谁还比得上兄长,步度根虽然是上代鲜卑大王魁头的弟弟,可 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大鲜卑的王位应该由鲜卑人中最骁勇善战的勇士来当。” 慕容恪猛得举起右手,大帐内猛然寂静无声。 慕容恪环视帐中诸将,凝声道:“这件事在本王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谁要是出去之后还敢乱说,休怪本王不客气。” “大王!”突骨不服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慕容恪冷冷地瞪了突骨一眼,喝道:“用你们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这联军统帅值得本王去抢吗?还是你们以为本将抢不过步度根那废 物,还是本王怕他了?铁木真虽然和步度根亲近,但我们也可以拉拢拓拔熙,所以根本没什么好怕的,本王不当这联军统率,是因为本王不想当而已。 ” “啊?”突骨不明所以,问道:“大王不想当联军统帅?为什么?” 慕容恪幽幽笑道:“很快,你们就会知道,本王为什么不想当这联军统帅了。” 安邑城外,联军大营。 张辽步履匆匆直奔中军大帐而来,可还距吕布的营帐有十几步的距离,张辽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而且还有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淫声浪语传来, 张扬的眉头紧皱,明显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当场便想转身离去。 可犹豫半天之后,张辽还是咬了咬呀猛地掀开帐帘径直闯入吕布大帐。目光所到之处,只见营帐内觥筹交错,两名罗衫半解,身姿丰腴的美貌女子 正一左一右依偎在吕布的怀中,拿着酒樽为吕布喂酒。 吕布满脸快意,想来不久前周仓对他的怒吼早已被他抛之脑后,此时此刻的他两只大手不断地在两个女子身上游走,直让这两名女子娇喘连连。 吕布兴致高涨,正欲直入正题之时,不想帐帘突然被掀开,一股寒风吹入帐中,顿时让吕布兴致大减,不由怒道:“文远,本将不是安排你去巡夜 了吗?你不去巡夜,跑到本将的大帐来干什么?” 张辽抱拳道:“将军,出事了。” 吕布皱眉不悦道:“何事?” 张辽道:“刚才陷阵营周仓将军、冀州张颌将军、幽州严纲将军在两日之前,同时拔营离去,不告而别,如今安邑城下只剩我并州一军了。” 吕布毫不在意道:“走便走了,又能如何?安邑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明日本将亲自率军登城,必然能够一鼓而下,他们走了正好,安邑的粮草辎重 都是我军的。” 张辽急道:“还有一件事,刚才晋阳来人,两日前董卓率军奇袭晋阳,晋阳沦陷,州牧大人死于乱军之中。” “什么州牧不州牧的,不就死个人吗?咱们这每天不死个成百上千的,大惊小怪什么?”吕布说完之后发觉不对,倒吸一口冷气长身而起,坐在吕 布身上的两个女子被远远摔了出去,不过吕布根本没在意她们,反而踏前一步,一把揪住张辽的衣领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义父他怎么了?” “州牧大人已死,晋阳已经陷落,我军根基已绝!”张辽沉声道:“继续围攻安邑已经毫无意义,不如即刻回师晋阳,与董卓老贼决一死战,以报 州牧之仇!” 与此同时,晋阳城州牧府中,董卓坐在主位之上,左瞧瞧,右看看,心情十分舒畅。 李儒一脸喜色的进入正堂,抱拳道:“恭喜岳丈。” “哈哈哈。”董卓开怀道:“此乃我凉州军之喜也,文优岂能独独恭喜老夫一人哉?” 李儒道:“是小婿失言,不过小婿此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岳丈。” 董卓问道:“哦?还有何好消息?” 李儒道:“围攻安邑的四路大军如今已经分崩离析了,周仓、张颌、严纲三人率军离去,唯有吕布还留在安邑城下。” “联军散了?”董卓大喜道:“河东无忧矣,好,甚好!” 李儒微笑道:“岳丈,如今丁原已死,并州无主,主公何不将并州也收入囊中?” 董卓道:“文优有何妙计助老夫全取并州?” 李儒道:“如今仅存的并州军基本都在吕布手中,若是岳丈能招降吕布,那凭借吕布在并州的威望和他麾下的大军,将并州收入囊中易如反掌也。 ” 董卓道:“只是吕布此人吾不甚了解,文优可知其喜好何物?可能劝降?” 李儒道:“小婿也不甚知晓,不过李肃和吕布乃是同乡,如今李肃正在安邑城中,主公何不作书一封,命李肃前去试探一下吕布?” “好!”董卓大手一挥,沉声道:“本将本亲自作书一封给李肃,命其招降吕布。” 第238章 鲜卑南下 “河水一旦解冻,鲜卑铁骑的行动就将受到极大的限制,再想进入河套就只有三条路可以选。”杨业手指舆图,向帐内诸人道:“这第一条就是绕 道凉州,从北地郡东渡河水,就像当初的韩遂一样,可就算鲜卑人能够攻入凉州,接下来还有长城的阻挡,并且这条路延绵千里,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别 想走完。鲜卑人刚刚熬过一个寒冬,存粮和马力都极为有限,而且董卓也不会任由鲜卑人攻入凉州,所以这条路,鲜卑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走。” 田丰点了点头,问道:“那第二条路呢?” 杨业道:“第二条路就是向东杀入并州,从龙门渡或者采桑津西渡河水,不过这条路更为遥远,并州丁原也不是易与之辈,哪怕他与主公的关系再 不睦,也不会放任鲜卑人进入并州,否则先遭殃的便是并州的百姓,所以这条路鲜卑人也不会选。” 寇准道:“这么说来,鲜卑人唯有第三条路可选?” “没错。”杨业伸手在舆图上一指,十分肯定道:“当是这里!老夫以为,鲜卑人定当选择从这里渡过河水,入寇河套。” 李严凝视舆图,幽幽道:“五原?” 田丰不解道:“这五原郡丰也知晓一些,只是五原郡既无浮桥,又无渡口,河水最宽处足有数十丈之遥,鲜卑人如何能过?” 五原郡便是现在的内蒙古包头一带,在西汉武帝的时候设立,东汉时属于并州,吕布便是五原郡人,但是到东汉末年,连河套都已经不属于东汉, 更别说遥远的五原郡了,那里早成了塞外胡人的跑马场。 杨业微微一笑,道:“各位有所不知,五原郡河水水面虽然宽阔,可现在正是枯水期,根据老夫的经验,最深处不过五六尺左右,鲜卑人完全可以 纵马过河。” “果如杨老将军所言的话,鲜卑铁骑完全可以纵马过河。”田丰说道此处略微停顿一下,皱眉道:“可问题是五原一带水浅河宽出延绵数十里,我 军兵力有限,该如何御敌?” 杨业道:“我军若是于河水南岸御敌,鲜卑骑兵就能兵分多路,从多处渡河,我军兵力有限,若是想要把守绵延几十里的河道根本不可能,若是守 在一处,敌军分兵渡河之后我军便可能腹背受敌,如此一来防不胜防,老夫以为,我军应当先行渡河,在河水北岸扎营设防。” 李严不解道:“于北岸设防和在南岸设防有何区别?鲜卑人照样可以兵分多路,缓缓渡河?” “表面上确实如此,但在北岸设防好处有二。”杨业为了将自己的经验教给李严,详细解释道:“第一,我军在北岸设防便如同当年的背水一战和 破釜沉舟,三军将士再无退路,必会英勇死战,奋勇向前,若是在南方御敌,被鲜卑人前后夹击,则士卒们必定首鼠两端,顾忌重重。第二,我军在北 岸御敌,鲜卑人必然不会不管我军,大举渡河南下,否则我军便可在背后袭击敌人,鲜卑人不傻,不会将这么大一个破绽留给我们,我们在北岸设营御 敌,就相当于逼鲜卑人来和我们决战。” “嗯。”田丰点头道:“在下以为杨老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平仲以为呢?” 寇准亦点头道:“吾亦赞同杨老将军的意见。” 田丰、寇准、李严对视一眼,齐声道:“杨老将军乃是主公任命的河套主将,我等以杨老将军马首是瞻。” 杨业长身而起,将一旁的头盔重重戴在自己花白的头上,铿锵道:“既然如此,某即刻率军前往五原阻敌!” 阴山脚下,八万鲜卑大军汇聚成密密麻麻的骑阵,仿佛搬家的蚂蚁一般,席卷过空旷荒凉的草原滚滚南去。 一骑斥候飞奔而来,径直来到中军步度根的面前,道:“大王,河套汉军已经渡过河水,于河水北岸扎营。” 步度根目光一闪,道:“汉军居然还敢出动出击?不亏是小人屠的大军,汉军有多少人马?” “铁骑两万,步卒五千。” “两万五千人?”步度根沉吟片刻,大吼道:“来人!” 一名传令兵凑到步度根的马前,大声应道:“在!” 步度根道:“传令,让慕容恪、拓拔熙、铁木真以及所有万夫长以上的贵族前来议事。” “遵命!” 传令兵应诺一声,策马离去,将步度根的命令传达给了其他的传令兵,不过片刻的功夫,数十骑传令兵四散而去。 没让步度根等得太久,慕容恪、拓拔熙、铁木真和鲜卑人中所有万夫长以上的贵族纷纷聚集到了步度根所在的中军,拓拔熙和他弟弟拓拔力微,慕 容恪和他弟弟慕容垂,帐下大将阿骨那、柯比能,铁木真和其麾下大将木华黎、哲别,以及投降了步度根的蹋顿等鲜卑人中赫赫有名的大将全部到齐。 步度根翻身下马,就这么随意地在草原上坐了下来,慕容恪、拓拔熙、铁木真等人有样学样,也都纷纷席地而坐,在步度根身边围了一个大圈。 “刚刚斥候来报,小人屠麾下的两万五千大军已经在五原渡过河水,并且背水扎下营寨。”步度根目光灼灼地扫过面前的鲜卑大小贵族,沉声道: “本王原以为汉军会在河水南岸结营,可没想到汉军居然敢渡河背水结营。” 慕容恪点头道:“汉军背水结营,固然是把自己陷入了死地,却也迫使我军放弃骑兵的优势,与其进行正面决战!听说小人屠不在河套,但留守河 套之将看来也不是易与之辈。” “决战便决战!”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拓拔力微大声道:“我大鲜卑八万铁骑,难道还怕了他的二万余人吗?” 拓拔力微也是拓拔族中有名的勇士,这几年的草原大战也经历过不少,只不过还没领教过汉军的厉害。 如果两军堂堂正正的正面交锋,给汉军足够的时间建造营地,依托有利地形,三千汉军足以抵挡两万鲜卑铁骑的猛攻,若是能有一座还算坚固的城 池,那一万汉军足以让十万鲜卑铁骑谢羽而归。这并不是说汉军就比鲜卑铁骑强,而是鲜卑铁骑的优势永远不是正面强攻,而是迂回、骚扰、牵制、骑 射,或者是双方毫无准备的遭遇战,就如同饿狼捕食一般,把敌人拖垮、拖疲,然后一击致命。至于阵地战,还没有一个种族敢说自己能稳赢汉军的。 “不。”步度根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拓拔力微的建议,断然道:“此番南下并不是为了消灭张扬,而是为了掠夺奴隶、粮草和牛羊,所以,不到万不 得已,我们没必要和汉军决战,小人屠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还是先令一支千人队发起试探性的渡河,看看汉军的反应再说。” 没让步度根等得太久,派去试探汉军虚实的鲜卑千夫长十分狼狈地奔进大帐,聚集在大帐内的鲜卑贵族们放眼望去,只见这名千夫长浑身鲜血,面 色惨白,胸前被割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背后还插着两支狼牙羽箭。 刚一进账,这千夫长便跪在地上,哀嚎道:“大王,完了,兄弟们全完了!” 步度根神色不变,并未因为损失了一千铁骑而变得愤怒,依然十分冷静地问道:“怎么回事?” 千夫长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惊恐道:“小人奉了大王之命率军渡河,渡河之时,北岸的汉军并未阻止,但小人的人马刚刚登上南岸,便 有一支人物为五千左右的乌桓人杀了过来,兄弟们刚从冰冷地河水中爬出来,哪有力气作战,而且兵力实在有些悬殊,兄弟们奋力死战,可还是惨败收 场,唯小人逃了回来。” “败了也就败了。”步度根不以为意道“只是没想到汉军在南岸还安排了五千伏兵,不过就凭五千人便想阻止我八万大军过河?汉军主将未免太过 天真了。” “不止五千。”千夫长打着哆嗦道:“发起进攻的只有五千骑军,但更远处还有不少骑兵在呐喊助威,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数量绝对不少于两 万。” “什么?”步度根勃然变色,猛地站起身来,“河水南岸还有两万骑兵?也就是说汉军总共有五万大军?怎么可能?” “绝对没错!”千夫长笃定道:“不仅如此,汉军还在河水南岸搭建了许多的了望台,就如长城上的敌楼一般,我军渡河,了望台便会燃起狼烟, 我军根本无法逃过汉军的监视。” 步度根一阵心惊,有些举足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下令撤退?那这次不是白来了?而且又拿什么去养活部落里的妇孺,这是他作为联军统 帅的第一战,若是就这么灰溜溜跑了,那他步度根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那么,和汉军决战? 八万鲜卑铁骑看似强大,可真正属于他,听他调遣的不过三万铁骑左右,让自己的人上去送死他肯定舍不得,派别人去,人家也不是傻子,不会傻 乎乎地上去送死,那究竟应该如何? 正在步度根犹豫不决的时候,铁木真大声道:“大王,为了大鲜卑的荣光,我部愿为先锋!” “好!”步度根虽然不知道铁木真打得什么算盘,但还是应了下来,望向另外两人道:“慕容恪、拓拔熙,你们怎么说?” 慕容十分果决,拓拔熙迫于无奈道:“但凭大王驱使。” 第239章 野望 夜色深沉,天地间一片漆黑,荒凉的草原上寂静无声,唯有铁木真的大帐依然灯火通明,牛油火烛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 木华黎和哲别弯腰钻进铁木真的毡包,木华黎率先开口道:“头领为何要答应替步度根打头阵?” 现在的鲜卑死吧部落,步度根、慕容恪、拓拔熙三人都已称王,唯有铁木真还是自称首领,但铁木真和其他三个部落实力相差并不多,一点点而已 ,铁木真之所以没有称王,不是他不想称王,而是他心气太高,没有统一鲜卑不愿称王。 铁木真冷笑一声,幽幽道:“我若是不答应打头阵,拓拔熙和慕容恪两人怎会答应?若是都不愿损失,那联军难免就此散去,那我组织联军还有什 么意义?为了一统鲜卑,损失一点人马又有什么关系?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能让他们三个将绝大部分实力都消耗在这,那整个草原还不是我说了 算?” “头领想把拓拔熙、慕容恪和步度根一块解决掉?”木华黎吃了一惊,失声道:“头领,你不是想和汉军合作,联手对付他们三个吧?那小人屠可 不好相与,而且汉人都十分狡猾,到时候恐怕会将我们也算计进去。” “胡扯!”铁木真喝斥道:“我又不是傻子,汉人狡猾异常,小人屠更是如此,虽然我们没跟这小人屠交过手,但听闻无数汉军名将也在他手底下 吃过大亏,比勇武我们鲜卑人肯定不怕他,但是论起这些阴谋诡计来,我们确实不是这些汉人的对手,我还没蠢到家,岂会自寻死路?” “可是,不和汉人合作的话。”哲别疑惑不解道:“那又该怎么解决掉步度根、慕容恪、拓拔熙他们三个?” 铁木真面上浮起一丝冷笑,幽幽道:“借用一句汉人的话,借刀杀人听过吗?” “借刀杀人?”木华黎若有所思道:“借小人屠的刀,杀步度根、慕容恪、拓拔熙?” 哲别还是没搞清楚,纳闷道:“既然这样的话,头领就更不应该主动请缨打头阵了,不然的话,最先损失的不是我们吗?” “我若是不打这个头阵,步度根如何有胆子跟汉军决一死战?我若是不打头阵,慕容恪和拓拔熙怎么会率军跟汉军战斗?而且,跟汉军打头阵并不 一定会损失惨重,不是吗?” 木华黎不明白的问道:“汉军养精蓄锐,粮草辎重也极为充足,我军打头阵不是损失最为惨重吗?如果我军消耗了汉军的物资,然后慕容恪、拓拔 熙顶上不是占便宜吗?末将不懂。” 铁木真看看疑惑不解的两人,问道:“你们可知,汉人一般是如何作战的?” 木华黎虽然不知道铁木真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的答道:“汉军装备精良,兵种齐备,战术简单却极为实用。每战必以重甲步卒护住阵脚,尔后 以长弓手大量射杀我军骑兵,只需两轮箭雨,我军士气必然受挫,这个时候,汉军才会投入长枪兵与我军进行正面决战。若是汉军中有精锐骑兵的话, 会在长枪兵之后进行反冲锋,将我军冲垮。” 哲别点头道:“没错,汉军一贯如此。” 铁木真阴笑道:“我军若是打头阵的话,将会面对汉军的长弓手,可只要我们准备充足,就可以减少大量的伤亡,然后,他们三个部落将要面对的 是汉军的枪手手和精锐铁骑,可没有任何能够取巧的地方。” 哲别本身就是一个箭术高手,不由惊疑道:“可是头领,如何准备才能减少我军的伤亡?” 铁木真道:“让兄弟们在胸前和背后多垫上几块熟牛皮,冲锋的时候尽量把阵形散开,阵形越稀疏越好,如此一来,便能最大程度地限制汉军弓箭 手的杀伤力,我军只需冲到汉军的阵前齐射两箭策马而回便是,谁也说不得什么。” 木华黎和哲别恍然大悟,同时点头道:“头领英明。” 铁木真继续交代道:“回去以后告诉你们麾下的千夫长、百夫长,不管是冲锋还是逃命,跑的时候阵形一定要散开,阵形乱一些也没有关系,还有 ,逃跑的时候,如果有的兄弟们身上没伤,那就自己在脸上、脖子上划点伤口,最好能捡一些汉军的箭矢插在自己的胳膊上、腿上,造成中箭受伤的样 子。” 木华黎和哲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问道:“这却又是为了什么?” “蠢。”铁木真解释道:“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能跟步度根说我军损失惨重?伤亡不大的话恐怕步度根还会命我军继续攻击,到和汉军肉搏的话可 就没有取巧的办法了,再者说,若是伤亡不重如何能让拓拔熙、慕容恪放松警惕?只有让他们三个觉得我们部落损失惨重,他们才会放心的进攻汉军, 不对我们设防。” “原来如此。”木华黎和哲别异口同声道:“末将明白了。” 铁木真大手一挥,道:“行了,明白了就下去准备吧,让兄弟们嘴都严一些,别把消息透露出去。” 木华黎和哲别右手抱胸向铁木真弯腰一礼,转身扬长而去。 铁木真望着帐外无尽的夜空,低声呢喃道:“明天,只要过了明天,这草原就是我铁木真的了!” 第二日。 随着朝阳喷薄,汉军营中鼓声震天,辕门轰然打开,一队队铁甲森严的大军从营中汹涌而出,来到营前三里的地方摆开阵势。 汉军列阵的地方显然经过精心挑选,左右两侧都是密林,虽说不大,但是鲜卑人想要绕过密林从侧面攻击根本不可能,身后就是汉军的大营,大营 后则是冰冷的河水,南岸又有无数的了望台,想要从后方偷袭也不可能。 所以,汉军只需要防守正面便可。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步度根肯定不会愿意在地形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与汉军正面交锋,尤其是这支汉军还是小人屠的部下,可是步度根现在别无选择 ! 和汉军决战,无非两个结果,赢或者输。赢了便赢得一切,他的声望将直追统一鲜卑的檀石槐,到时候,统一鲜卑指日可待,不管是慕容恪、拓拔 熙还是铁木真,从声望上都将差他一大截。别小看这个声望,不管是在汉人中,还是在鲜卑人中,声望的作用都无比重要。 如果输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逃回草原就是了,总比不战而逃要强。在草原上,输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但是一旦胆怯的话,这名声也就臭了 ,草原最崇拜的就是强者,最鄙夷的便是懦夫。所以步度根唯有一战,一战至少还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可如果不战而逃,那步度根就什么都没有 了,失去了名声的鲜卑大王,那就意味着女人、财物、部落,所有的一切都将离他而去。 当陷阵营堪堪摆好阵形的时候,北方苍茫的地平线上便出现了无数黑压压的鲜卑铁骑,就如同无数的蚂蚁一般,蔓延过苍凉荒芜的草原汹涌而来, 滚滚烟尘渐渐扬起,将天空都几乎遮蔽,整片草原上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蛮荒气息。 杨业身披重甲,头戴金盔,透过头盔的缝隙甚至能看到他花白的头发,但他身躯一点都不伛偻,反而昂然端坐马上,立于阵前,手中金背砍山刀斜 指大地。 悠然回首,身后旌旗无数,正迎着呼啸的北风猎猎飞舞,陷阵营黝黑的铁甲已将刚刚吐绿的草原遮蔽,杨业的嘴角绽放出一丝微笑,空气充满着熟 悉的味道,杨业贪婪的深吸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他再一次觉得,自己还没老,还能提刀上马,杀尽胡虏! 身后无数的旌旗是田丰的主意,这遮天蔽日的旌旗不仅能振奋军心,还能迷惑鲜卑人,让他们分不清虚实,搞不清是谁领军。 其实整个河套怎么可能有五万大军,对岸的五千铁骑是真的,但是其他的两万骑兵却是牧民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鲜卑人不敢随意渡河,否则的 话,陷阵营很可能会腹背受敌,或者鲜卑人会分兵去河套劫掠,这后果可就严重了。 “呜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突然响起,滚滚向前的鲜卑铁骑开始减速,在距离汉军还有五里之遥时缓缓扎住阵脚,然后向两翼展开,步度根的三万大军居中,慕 容恪、拓拔熙的两万大军分居左右,铁木真的万余大军为前军。 鲜卑人的骑阵往两侧延伸的足有十里之遥。 远远望去,苍茫的草原上马头攒动,人声鼎沸,仿佛天地间除了鲜卑的骑兵之外还是鲜卑人的骑兵,再无他物。 不过杨业的心中没有一点恐惧,作为一个一生和胡虏征战的老将,像这样的情形他不知道见过多少次,鲜卑人若是这么简单便想把他吓倒可就异想 天开了。 至于汉军士卒,同样也没有被吓倒,这五千步卒大部分是张扬从离石带回来的护匈奴中郎将老兵,什么样的恶战没见过,岂会被刚刚开始便被吓到 ?至于剩下的新丁也不是纯粹没见过血的弱卒,再加上老兵为他们稳定心神,使得他们也渐渐安稳下来。 杨业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已经沸腾,只等一战今天三章,最近的成绩是真的差,还请兄弟们拉伶仃一把,多谢。 第240章 壮士饥餐胡虏肉 初生的朝阳仿佛一个红彤彤的圆盘,尽情的把光辉洒在大地之上,但草原之上不管是汉人还是鲜卑人都清楚,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享受阳光的照 耀了。 鲜卑中军,金狼旗下。 步度根面色严峻,微微颔首,一名虎背熊腰,面容彪悍的鲜卑万夫长纵马前冲两步,取下背在背上的三石长弓,又从箭壶之中取出一杆足有拇指粗 的雕翎羽箭搭在弦上。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中,足有三石的硬弓被他拉得如同满月一般。 足可令耳膜震破的颤音之后,一声划破长空的利啸紧接着响起,雕翎羽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向着前军迅速而去。 鲜卑人前阵,哲别从地上拔出一支长箭,回头铁木真的身边道:“头领,是步度根的令箭。” “是吗?”铁木真看也没看一眼,一直望着汉军阵前的那员汉将,猛然拔出弯刀高举过顶,大吼道:“开始冲锋!” “遵命!”木华黎应诺一声,也抽出自己腰间的弯刀向前狠狠一挥,厉声大吼道:“鲜卑的勇士们,杀啊!” “杀!” 一千名鲜卑勇士没有何人的犹豫,在自己千夫长的带领下,纷纷策马向前。 陷阵营阵前,杨业横刀立马,微眯的双眼猛然开阖,一丝淡淡的笑意逐渐在嘴角凝固。 终于要开始了吗?老夫都有些等不及了。 手中金背砍山刀猛然高高举起,肃立在杨业身后的传令兵迅速策马离去,将杨业的军令迅速传达下去。随风飘荡的旌旗阵中,骤然响起了铿锵的金 属摩擦声,还有成千上万士卒狠狠踩踏大地发出的整齐脚步声。 整整一千名身披重甲,手握巨盾的重甲步卒如同滚滚洪流一步轰然向前,缓慢却又无比的坚定,进至汉军阵前百步的地方列阵。手中巨盾狠狠砸下 ,天地间响起一声巨响,仿佛炸雷一般,就连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重甲步卒刚刚列阵完毕,一片密集的枪林从陷阵营阵中紧跟着汹涌而出,两千名长枪兵手持锋利的长枪,排成整齐的队列大步向前,进至重甲步卒 之后开始列阵。一支支锋利的长枪从巨盾中间的缝隙中此处,就如同刺猬身上的尖刺一般,闪耀着狰狞的寒光。 河水南岸,田丰、李严肃立在高高的了望台上观察着整个战场。 田丰忍不住对一旁的李严道:“不愧是当年追随名将张奂纵横草原,痛击羌胡的老兵,这是一支真正的百战精锐!” 李严一脸严肃的点头道:“没错,这支大军确实精锐异常,便是比之主公从南阳起兵后组建的陷阵营都不差分毫,甚至执行力、战斗素养、训练还 在陷阵营之上,而且杨业将军不愧是一生戍边,纵横草原的老将,排兵布阵经验十分老道,没有丝毫的破绽。” 鲜卑中军,步度根立身一座土坡上放眼望去,前军的铁木真已经开始发起了如同潮水一般的进攻,一队队的骑兵以千骑为一队,逐渐递进,就如同 汹涌的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无穷无尽地向着严阵以待的汉军冲去,仿佛不把汉军撕碎誓不罢休一般。 蹋顿一脸凝重的来到步度根面前,沉声道:“大王,看来这铁木真真的拼命了!居然派出了足足十余个千骑队进行不断的冲锋,这几乎是他能派出 的所有兵力,如今他的阵中只留下了不到两千的亲卫骑。” “看来铁木真也知道这一战事关鲜卑的生死存亡啊。”步度根长叹道:“这是个有眼光,也有大志向的人,否则当初本王也不会借他兵力去收复他 的部落。此战,如果胜了,大鲜卑便能继续在草原纵横下去,至少能够大汉分庭抗礼,但是如果败了,大鲜卑就会像曾经的匈奴一样,沦为汉人的一条 狗,给大汉看守门户,没用的时候一刀杀掉。” 蹋顿不解道:“不过,铁木真这厮为何要将大军分成十余个千人骑轮番冲阵?那不是成了汉军弓箭手的靶子了吗?” “这个,铁木真跟本王解释过了。”步度根解释道:“这么做是为了消耗汉军的箭矢,尽量消耗汉军的士气,消磨汉军的斗志,给后面的大军冲阵 创造机会。” 鲜卑右阵。 “兄长,铁木真头领的前军已经开始发起了进攻了。”年轻的拓拔力微看着眼前黑压压的骑阵,满眼都是兴奋,白皙的面庞上浮起一丝红晕,胸中 的热血不停在激荡。 “兄长,你说铁木真头领能冲垮汉军的阵形吗?” “嗯?”拓拔熙满脸凝重,根本没听清自己的兄弟在问什么。 拓拔力微却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正在走神,继续说道:“如果铁木真将军没法冲垮汉军的阵形,请兄长派我率军冲阵。” “好。”拓拔熙随意答应一声,眸子里满是凝重和疑惑,他不知道铁木真在搞什么,居然把麾下全部大军都派了出去,他是和汉人有仇吗? 浓重的阴云爬上了拓拔熙的眉梢,他不关心铁木真会死多少人,也不关心铁木真是不是和汉人有仇,但是铁木真如此不惜血本的冲阵,势必也会逼 着他拓拔熙不顾一切的发起后续的攻击。在这个时候,如果他拓拔熙还敢保留实力,不全力以赴的话,恐怕铁木真、步度根、慕容恪不会放过他,就连 他自己族中的勇士也会鄙夷他的懦弱。 而鲜卑人左阵,慕容恪同样也是一脸阴沉,思考着和拓拔熙一样的问题。 河水南岸,高高的了望台上。 “十三队,鲜卑人疯了吗?”李严目露难以置信之色,失声道:“居然一下就投入这么多人进行冲锋,而且还愚蠢的分成十三只千人队,他们想干 什么?” “鲜卑人的战术有些古怪。”田丰眉头紧皱,喃喃道:“把万余大军分成十几支千人队轮番冲锋,固然可以有效降低我军弓箭的命中率,并对我军 将士造成一种敌人无穷无尽的暗示,可同样也降低了骑兵的冲击力,依靠这种战术要打败我军简直是痴人说梦。” “没错,这简直是给我军弓箭手练习射术的靶子。”李严沉声道:“一万大军同时冲锋,就算我军弓箭手能够射死一半,那还有五千铁骑能冲到我 军阵前,至少还能跟我军正面较量一下,可现在这样的冲锋法,怕不是得把所有的鲜卑骑兵都消耗在冲锋的路上,最后能有一两千人能冲到阵前就不错 了。” “不会那么简单。”田丰沉思片刻后道:“鲜卑人不是傻子,不会白白送死,在我看来,鲜卑人是想要凭借雄厚的兵力来消耗我军的箭矢,消耗我 军的斗志。如此连忙不绝的冲锋,对重甲步卒和长枪兵会形成莫大的压力,鲜卑人中恐怕有高人。” “原来是这样。”李严恍然大悟道:“那用不用末将派人去提醒一下杨业将军?” “不需要。”田丰摇头道:“杨业将军征战一生,经验丰富,而鲜卑人这个战术也说不上特别高明,他一定能看出来。” 汉军阵前,杨业面露不屑之色,鲜卑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当年的勇气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些自以为是的小把戏。 “来人,传令下去,令弓箭手用主公发明的三段射,待敌骑进入直射的范围后再射,否则就别射!” “遵命!” 传令兵领命而去,不过片刻的功夫,漫天的箭雨突然变得稀疏不少,所有弓箭手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鲜卑人进入能够直射的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久,或许也就是一刹那。 哲别率领的第一支千人队终于进入完成了最后的加速,本来整齐的阵形如今混乱不堪。 哲别在马背上微微弯腰,整个身躯随着战马的奔跑而微微起伏,就如同和胯下的战马融为一体一般。一张硕大的长弓已被他从腰间取下,两支拇指 粗细的雕翎羽箭绰在弦上,冰冷的箭簇直指前方,汉军阵前那员面容苍老却气势如山的大将。 “老家伙,回去养老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随着哲别一声大喝,如同满月的大弓被他松开,发出一阵震颤的声响。 冰冷的杀机蔓延而至,杨业面容古井无波,仿佛被吓傻了一般,楞楞地看着不分前后的两点寒星激射而至。 “滚!” 猛然间,一声咆哮从杨业的嘴中咆哮而出,仿佛年迈雄狮的怒吼,手中金背砍山刀快若闪电,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刀的,就见一道寒光闪过,两声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两支拇指粗的雕翎羽箭应声而飞,根本没能给杨业造成一点伤害。 金背砍山刀重新斜指向大地,杨业左手抚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看来鲜卑人也不全是草包,这两箭比之当年檀石槐手下最为精锐的鲜卑附离子还 要强上三分,不管是力道,还是准度,哪怕放眼整个天下,也绝对是箭术中的佼佼者。 不过,老夫征战一生,岂能被你两箭便吓到?来吧,都来吧,让老夫送你们去见檀石槐晚点还有一章,兄弟们伶仃尽力了,还请大家订阅两章,多 谢。 第241章 笑谈渴饮鲜卑血 风越吹越急,伴随着鲜卑铁骑荡起的烟尘和碎草,迷乱了人眼。 杨业微眯双眼,死死地盯着鲜卑阵前跃马扬弓的哲别,陡然大喝道:“放箭!” 早已张弓以待的一千名弓箭手瞬间右手一松,蓄于弦上的狼牙羽箭脱弦飞出,闪电般向着前方汹涌而来的鲜卑铁骑射去。 战马的悲鸣声,战士的哀嚎声霎时冲霄而起,上百名鲜卑铁骑轰然倒地。 “放箭!” 几乎是同时,哲别也恶狠狠地厉喝一声,跨骑在马背上的鲜卑铁骑们也同时放箭还击。可马上骑射的精准度本来就差,哪怕是如黄忠、吕布这种神 箭手也不敢说每箭必中,再加上陷阵营还有重甲步卒的盾墙保护,所以,鲜卑人的箭雨并不能给汉军弓箭手带来实质性的杀伤。 其实,对付骑兵最好用的是手弩,手弩的威力更大,射程更远,唯一的缺点是上箭慢,不过若是能够做出来连弩的话,那简直就是古代的机关枪, 来多少鲜卑人就能杀多少鲜卑人。 可惜的是陷阵营先天不足,别说连弩,普通的手弩在汉朝都是管制武器,普通人别说使用,恐怕见都没见过,就是一般的军队都不会配备这种杀人 利器,否则的话,当年在中原的时候,张扬恐怕会吃一个大亏。别看现在陷阵营已经成为了官军,但是整个陷阵营上下没有一具手弩,也别说打造,张 扬收拢的各类工匠不少,但是都是一些民间工匠,怎么可能会打手弩这种朝廷严格管制的东西。 不过招呼这群和野蛮人差不多的鲜卑人,弓箭也足够了。 正在陷阵营弓箭手准备射出第二波箭雨,给鲜卑人造成更大杀伤的时候,哲别突然发出一声大喝,生生压过隆隆的马蹄声,清晰地传入了两军将士 的耳中,剩下的八百余鲜卑铁骑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调转马头便走,从陷阵营重甲步卒的阵前斜切而过。 第一波的冲锋才刚刚落幕,鲜卑人的第二个千人队又紧接着跟上。 在鲜卑铁骑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冲锋中,在陷阵营将士近乎麻木的等待中,时间悄然来到了正午。当那一声苍凉的号角声悠 然响起时,最后一波鲜卑铁骑终于仓皇逃了回去,整个战场上烟尘滚滚,却再也听不到那让人心烦意乱的马蹄声。 鲜卑大军的后阵。 铁木真的十三个千人队从鲜卑大阵前军发起冲锋,冲到汉军阵前放了一箭后便马上斜切而过,绕了个大圈,又回到了鲜卑人的阵前。所以,慕容恪 部、拓拔熙部和步度根部的鲜卑勇士们看到了他们生平最为惨烈也最为震撼的一幕。 一队队浑身浴血、士气滴落、目光呆滞、身受重伤的骑兵从他们面前缓缓走过,充斥在天地间的只有绵绵不绝的哀嚎声,铁木真部真正战死的士卒 虽然不多,可绝大多数已经身负重伤,超过一半的勇士身披数箭,骑在马背上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便会掉落马下。 以这样的伤势,再加上出征在外,缺乏足够的萨满给伤兵疗伤祈福,其结果将是灾难性的,至少超过一半的伤病会在无尽的痛苦、无助的煎熬中死 去。 当然,哪怕是在自己的部落当中,受到如此重伤的人也很难活下来,草原和中原不同,他们没有郎中,受伤和生病了一般是去求部落中的萨满赐福 ,至于效果嘛,不说也罢。 “慕容部和拓拔部的勇士们!” 一声大喝在鲜卑人阵前响起,拓拔部和慕容部的不少勇士纷纷侧目,神情凄厉、浑身浴血的木华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厮腿上、胳膊上、身上至 少插了不下十余支狼牙箭,其中一支锋利的狼牙箭更是将他的整个左肩贯穿,甚至到现在为止还有殷红的血珠顺着箭簇缓缓滴落。 目睹如此惨状,所有的鲜卑勇士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木华黎目露狰狞之色,厉声大喝道:“我们铁木真部的勇士已经用鲜血和生命证明,我们无愧于天狼神的子孙!接下来该看你们的了,希望你们能 和我们一样,无愧于天狼神子孙的名号!” “我们拓拔部的勇士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还有我们慕容部!” “天狼神的子孙没有懦夫!” “我们一定会让汉人付出代价!” 拓拔部和慕容部的勇士们轰然回应,年轻的拓拔力微和慕容垂更是热血沸腾,不约而同的齐声大喝道:“踏平河套,屠尽汉人!” “踏平河套,屠尽汉人!” 数百名鲜卑勇士轰然回应,浓烈的杀气在鲜卑阵中弥漫,越来越多的鲜卑勇士开始跟着疯狂的呐喊,到最后,不曾参战的六七万鲜卑铁骑都开始呐 喊起来,嘹亮的呐喊声直欲震碎天宇,声浪越过浩瀚长空,清晰地传至陷阵营的阵前。 拓拔熙和慕容恪的脸色却不好看,这是他们头一次为了麾下勇士士气高昂而苦恼,前方的汉军训练有素,而且沉着冷静,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卒 ,一支让人望而生畏的虎狼之师,可现在哪怕两人有心退缩,也办不到了。 “杀!” 拓拔力微大喝一声,鲜卑勇士们便回应一声,滔天的杀气没有丝毫的隐藏,就这么**裸的暴露了出来。 慕容垂和拓拔力微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兄长,慕容恪和拓拔熙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知道此时骑虎难下,只好凝重的点点头。 慕容垂和拓拔力微匹马出阵,手中弯刀用力一挥,不服气地对视一眼,张嘴吼道:“大鲜卑的勇士们,骑上你们的骏马,挎上你们的弯刀,就像狼 群一样去踏平前面的汉军,让这些懦弱的两脚羊在天狼神的子孙弯刀下瑟瑟发抖吧!” “嗷!” 两万多鲜卑勇士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追随在各自头领的身后向着数里外的陷阵营席卷而来,八万只马铁疯狂地叩击在冰冷的草原上,发出令人心 颤的马蹄声,就连坚实的大地都忍不住开始颤抖、呻吟起来。 汉军阵前,凛冽的寒风荡起杨业身后漆黑如墨的披风,厚重的阴云不知从何处出现,悄悄将天上孤阳完全遮蔽,四周一片昏沉,压抑的气氛从天空 降下,狠狠压在陷阵营每一个人的心头。 鲜卑人终于要来真的了吗? 杨业猛然回首,重甲步卒面容沉静,无悲无喜,没有犀利的目光依然如利刃一般闪耀。 因为经历太多血战而早已麻木的心脏突然开始充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陶醉的血腥味,这些老卒目光灼热,他们相信,哪怕下一刻天塌下来,他们 也会用手中的重盾将天给顶回去。 长枪兵们紧了紧手中的长枪,不停地在寻找着最适合的角度,无数次的突刺练习使这个动作已经彻底融入到了他们的血肉之中,只等鲜卑铁骑冲上 来,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刺出手中长枪,然后聆听敌人的惨叫。 弓箭手没有任何的疲态露出,三段射使得他们有着充足的时间恢复体力,不会像以前一样不停地拉弓射箭,将自己的两条膀子拉得酸麻不止,他们 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绰在弓上的狼牙箭便是他们的第三只手,夺命之手! 杨业策马上前,手中金背砍山刀调转过来,用刀背在第一名重甲步卒手中的巨盾上撞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大响。那名士卒精神一振,本来已经 十分挺拔的身躯不禁又努力挺直了三分,头颅昂起仿佛狼一般凝视着自己面前的老将,厉声大喝道:“汉军威武!” 杨业微微颔首,继续策马向前,手中金刀不停敲过竖立如墙的大盾,重甲步卒们纷纷挺直胸膛,一道道灼热的目光逐渐聚焦在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将 身上,并随着杨业的前进而缓缓转动,直到杨业停留在军阵的最左侧。 杨业猛地一勒马缰,雄健的骏马人立而起,金背砍山刀直刺天空,杨业苍老雄浑的咆哮响彻整个战场,“汉军威武!” 杨业征战一生,并不是没有和曾经的护匈奴中郎将营打过交道,相反,他十分熟悉护匈奴中郎将营的规矩,他刚才做的事,便是当年张奂战前必做 的事,视察自己的军队,同时告诉他们,自己与他们同在,告诉所有的敌人,汉军必胜! 不少老卒泪流满面,他们普遍年纪都不小了,像高顺那些小将都是后来派过去的,而他们这些士卒却是当年一直跟随着张奂的部属,当杨业重新用 出张奂那套鼓舞士气的方法时,这些老卒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时跟随张奂的那段峥嵘岁月。 每个人都年轻过,而他们对于年轻的回忆,便是无尽的厮杀和无尽的荣耀,属于大汉的荣耀! 汉军威武的呐喊声不断在战场上回荡,这支从将军到士卒都已不再年轻的铁血雄师今天将用他们的咆哮诏告所有的鲜卑人,人已老,刀却不老,老 兵永远不死三章献上,还请兄弟们不要让伶仃太难看,多谢 第242章 铁血山河 枯黄、苍凉的草原上,黑压压的鲜卑铁骑就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席卷而来,前锋距离陷阵营不过数百步之遥,后阵却还在遥远苍茫的地平线上 蠕动。 天上乌云如墨,地上骑兵如潮。 充斥在所有人耳畔的只有惊雷般的马蹄声,所有人都好像失聪了一般,除了这个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所有的汉军老卒眼底充满兴奋,脸上只有潮红,一生的征战早已让他们忘记了惧怕为何物,当年的檀石槐不能让他们惧怕,现在的鲜卑人同样不行 ! 或者今天会有不少人死在此处,但是他们无怨无悔,他们明白,身后便是大汉的疆土,是他们的家乡,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不是别人,是他们的父 老乡亲,他们不想,也不能退后一步。 死,或许并不可怕,对他们而言更是如此,他们中大部分人把战死当成自己的归宿,七尺男儿,安能死于卧榻之上,唯马革裹尸而已! “轰!”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鲜卑铁骑已然杀到。 “放箭!” 步军小校没有任何犹豫,高举的右臂狠狠挥落,所有弓箭手同时弯弓搭箭,斜指天穹。下一刻,密集如簧的箭雨掠空而起,呼啸着越过长空,现在 干涸汹涌而前的鲜卑骑阵狠狠扎落下来,滚滚向前的鲜卑铁骑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成百上千的骑兵哀嚎着倒了下来,随即便被身后汹涌向前的铁蹄踩成了肉泥,还有许多受伤的战马没有了主人的驱策,开始疯狂地横冲直撞,将一 排排、一列列森严整齐的骑阵冲撞得混乱不堪。 慕容垂和拓拔力微不是铁木真,他们不是做做样子而已,也并没有任何的准备,所以他们的骑阵十分密集,汉军弓箭的杀伤力也格外的大。 绵绵不绝的破空声响起,陷阵营长弓手的箭矢就如同密集的暴雨一般,向着鲜卑人的铁骑疯狂倾泻下来。鲜卑人身上单薄的皮甲根本不足与抵挡陷 阵营锋利的三角箭簇,而密集的阵形几乎让陷阵营弓箭手的攒射箭不虚发。 鲜卑铁骑就如同被收割的韭菜,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汹涌而前的鲜卑阵中,年轻的拓拔力微和慕容垂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经过整整一个上午不间断的射箭,汉军弓箭手还能张弓?这群汉军 难道是铁打的不成? 拓拔力微瞠目欲裂,却已经无暇顾及这些细节,拓拔部和慕容部的两万骑兵已经开始加速冲刺,若是在这个时候收兵只会让阵形乱上加乱,到时候 茫然不知所措的鲜卑铁骑就真的成了汉军长弓手的活靶子了。 现在摆在这两个年轻小将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冲上去,踏破汉军的兵阵! “大鲜卑的勇士们,天狼神的子孙们,正面你们勇气和斗志的时候到了,不要害怕,不要犹豫,汉人就是一群懦弱的羊羔,勇敢地向前冲吧!”拓 拔力微声嘶力竭地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弯刀,仰天长啸,“无尽的牛羊、金银还有女人正在等着你们去享用,屠尽汉人,鸡犬不留,杀啊!” “杀!” 没有被箭雨波及到的鲜卑骑兵圆睁着通红的双眸,就如同受伤的野狼一般疯狂的嚎叫起来。被激起了怒火的鲜卑铁骑挥舞着锋利的弯刀向陷阵营的 阵形恶狠狠地撞了上来。正如不久前李严曾经说过的,两万名鲜卑骑兵发起冲锋,就算被弓箭手撂倒一半,也还有一万多骑兵能够冲到阵前。北方胡虏 与汉人打仗的时候基本都是这个样子,很少有例外的时候。 “杀!杀!杀!” 最前排的鲜卑骑兵疯狂地咆哮着,不断地催促着胯下的战马向前冲去,陷阵营严严实实的盾墙已经突出盾墙外的那一排排锋利的长枪已经近在咫尺 ,但他们却没有丝毫减速和闪避的意思。鲜卑人的疯狂和悍不畏死在这一刻展示的淋漓尽致,现在这些鲜卑骑兵简单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那就是冲上去,连人带骑冲上去!把汉军的巨盾撞开,哪怕身死也绝不退缩!只要撞开了汉军的盾阵,让后续的鲜卑骑兵冲进了汉军后阵,那现在 还十分狰狞的汉军马上便会成为懦弱的两脚羊,等待他们的命运将只有一个,那就是被鲜卑勇士斩尽杀绝! “轰!轰!轰!” 狂乱的鲜卑骑兵终于冲到,连人带骑恶狠狠地撞上了陷阵营的大阵,锋利的长枪顷刻间便将成百上千的鲜卑骑兵连人带马刺成对穿,可鲜卑骑兵狂 乱的攻势也让陷阵营的长枪纷纷折断。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已经丧命的战马还在继续向前奔行,重重地撞上了陷阵营无比坚固的盾墙,巨大的轰鸣声 响彻长空。 各种各样的声音瞬间响起,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两军将士临死前发出的哀嚎更是连绵不绝,不少鲜卑骑兵纵马跃起,试图越过陷阵营厚重的盾墙, 不过等他们从空中迅速坠落的时候,才惊恐的发现,等待他们的只有一片片密集如林的锋利长枪。 不过在鲜卑骑兵的狂野冲撞下,最前排的陷阵营重甲步卒也损失惨重,虽然鲜卑骑兵的箭矢和弯刀都被挡了下来,但带着巨大惯性撞上盾墙的鲜卑 战马却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巨大的盾牌虽然足够坚固,但需要依靠士卒们的身躯来支撑。突出盾墙的锋利长枪能把鲜卑骑兵和战马捅死戳穿,却无法阻挡他们狂野的冲锋。 在鲜卑铁骑近乎自杀式的冲锋下,坚固的盾牌虽然不曾破裂,但许多士卒却被撞得连人带盾向后倒飞,不少人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吐血的都不再 少数。不过没有人后退,哪怕被撞飞,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些重甲步卒便会扛起巨盾,重新顶在最前面,直到生生被撞死为止! 人仰马翻,惨叫盈天。 虽然死伤惨重,但两方都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鲜卑后续骑兵仍旧无视生死地席卷而至,就如同一波接着一波的惊涛骇浪,连续不断地冲击着陷阵营 的大阵。 原本森严整齐的陷阵营大阵已经出现了混乱,如果任由这种混乱继续蔓延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防阵便会彻底崩溃。 年轻的慕容垂敏锐地嗅到了汉军阵形中出现的骚乱,顿时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大鲜卑的勇士们,汉军就要垮了,他们撑不住了,展现你们无坚不 摧的勇气吧,胜利属于你们,胜利属于天狼神的子孙,杀啊!” “杀!” 本来就已经发疯的鲜卑骑兵士气大振,攻势越发猛烈起来,陷阵营的阵形就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方舟,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第一队,死战不退!第二队、第三队后退五步重新列阵!” 危急时刻,一员年老的汉军小校疯狂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下达着各种各样的命令,直到一支冰冷的雕翎箭射穿了他的喉咙,那大吼声才戛然而止 ,不过他刚才还十分狰狞的面容在死的那一刻突然安详起来,求仁得仁,这名征战一生的老兵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不过很快,又一名小校挥舞着环首刀冲了上来,继续率领着重甲步卒重新列阵。 重甲步卒们迅速镇定下来,残存的第一排士卒死战不退,以生命为代价,以血肉之躯筑城了一堵坚墙,硬生生挡住了鲜卑铁骑的冲撞,终于给后续 的重甲步卒争取到了重新列阵的时间,第二排、第三排重甲步卒迅速后撤五步,重新列阵。 不过第一排重甲步卒的死并不是毫无意义,拼死阻挡和地上无数的尸体成功地让鲜卑人的冲刺速度开始减缓,而骑兵一旦没有了速度,那冲击力便 会锐减,很难再对陷阵营重新筑起的盾墙造成很大的伤害,可以这么说,没有了速度的骑兵,便和一群待宰的羔羊区别不大。 这并不是草原民族所熟悉和擅长的遭遇战,而是汉军最熟悉的正面决战。两军正面交锋,如果骑兵无法突破步卒的拒马阵,那等待他们的除了灰溜 溜的逃走之后,唯有战死沙场这一条路。汉人的骑兵一直都比不上草原民族,但草原民族何曾真正征服过汉人?步卒并不是不能和骑兵交战,世界上没 有什么事是绝对的! 陷阵营弓箭手们仍然在不断地张弓、放箭,将一波接一波的箭雨无穷无尽的倾泻在鲜卑骑兵的头上,从开战到现在,他们已经记不得自己拉了多少 次弓,射空了多少壶箭,他们只知道,自己的两条膀子已经快没有任何的知觉了,刚开始还能感觉到酸、疲、累、痛,但是现在,他们除了麻木,再没 有任何的知觉。到现在为止,拉弓射箭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仿佛除了这件事之外,他们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支撑着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只有顽强的意志和属于老兵的傲气,不到射完最后一支箭绝不停歇,不到流尽最后一滴血绝不后退今天还是三章,码 字不易,兄弟们订阅两章吧。 第243章 谢羽而归 厚重的阴云将整片天空遮蔽,天地间充斥着压抑的气息,而鲜卑人的心头就如同压着一片阴云一般。 “可惜!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踹破汉军的防阵了,唉!” 步度根长叹一声,表情十分失望。 这一刻,不管是拓拔熙还是慕容恪,他们的心头都在滴血,眼睛能喷出火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族中的勇士在汉军长弓手的攒射下一片片地倒下, 化作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如何能让他们不怒火中烧,这些可都是两个部落中的青壮,也是两个部落能够纵横草原的依仗。 若是青壮都死在此处,那拓拔部和慕容部以后如何在草原立足? 已经撤到后阵的铁木真部冷冷地看着战场上发生的一切,木华黎吃声道:“头领,汉军好像挡住拓拔部和慕容部的攻势了,两部的前锋骑兵已经在 狭窄的林间地带拥挤成一团,后续的大群骑兵又冲不上去,战况陷入胶着,两部的骑兵已经失去了速度,两军已经开始以弓箭对射了。” 哲别接言道:“不过汉军弓箭手的长弓杀伤力更强,射程更远,而汉军还有大盾的保护,鲜卑骑兵的骑阵过于密集,而且骑兵高踞马上,就如同活 靶子一般,情形对慕容部和拓拔部非常不利。” “汉军岂是那么容易崩溃的?否则当年匈奴人就把汉人杀完了,还有檀石槐大王,他们都没能做到的事,就凭拓拔熙和慕容恪就想做到?如果拓拔 熙和慕容恪再不下令收兵,这两个部落恐怕要元气大伤啊。”铁木真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眸子里满是阴沉,继续道:“不过,现在就算拓拔熙和慕容恪 想收兵也收不回来了。” “是啊,收不回来了,他们已经杀红眼了。” “看来拓拔部和慕容部元气大伤已经不可避免了。” 木华黎、哲别等人纷纷叹息出声,遥望前方喧嚣惨烈的战场,眸子里不禁流露出一丝无不可察的怆然。虽然让这两部上去拼命正是他们想要的结局 ,但目睹如此多同胞战死此处,他们又怎么能视而不见? 喧嚣的战场左翼,相距数里外的密林之中。 接着枯黄树叶的掩护,一支黑压压的骑兵正静悄悄的潜伏在这里,和吵闹的战场相比,这里安静的可怕。所有的马战嘴上套,蹄裹布,士卒们口含 枚,除了呼啸的朔风穿过树林,发出哗哗的响声外,就只有前方战场上传来的阵阵喧闹声。 “唏律律。” 一声清晰的马嘶声突然打破了树林的寂静,一匹骏马正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的荆棘和参差的大树,踏着厚厚的枯枝败叶缓缓前来。 “将军!” “将军来了!” “兄弟们快起来,轮到我们上场了!” 不少士卒张嘴吐出一直咬住的木棍,发出低低的呼喊声,原本静静等待在密林中的士卒们逐渐躁动起来,纷纷抖落不知何时飘在自己身上的落叶站 起身来,牵着自己的战马向杨业的身边汇聚。 杨业随手一刀将挡在面前的枯枝劈断,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浓密的树林中被清理出一片空地,整整一万乌桓骑兵已经在这里静静地守候了一夜加半天,将士们灰扑扑的皮甲上。脸上、眉毛上都挂满了霜花, 和草原相比,树林中无疑更冷一些。但他们的眸子里只有恶狼一般的狰狞,本来就嗜杀好斗的草原民族在张扬的手下更是直接成为了一群残忍嗜杀的野 狼。 在这群乌桓野狼的眼中,没有什么礼义廉耻,更别说什么仁义道德,至于圣人教化对他们来说更是天方夜谭,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张扬血腥、狰狞 、恐怖的命令!张扬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哪怕张扬说要领着他们去屠神,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挥舞起他们的弯刀。他们已经放弃了长生天的信 仰,反而投入了张扬这个魔神的怀抱中。 既然张扬让他们听杨业的命令,那他们就以杨业马首是瞻。 迎上乌桓骑兵那一双双充满着血腥和杀戮的双眼,杨业这个老将心中的杀戮气息也被彻底点燃。 别指望一个戍边多年的老将会是一个仁慈的人,慈不掌兵不只是说说而已,在胜局已定的时候,或许有人会不吝啬他们的仁慈,但在结果还没有分 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名将都是一群嗜血的屠夫! “嗖嗖嗖” 利箭破空的尖啸依然在不断响起,密集的狼牙羽箭如果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年轻的拓拔力微双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不远处不断发射出箭雨的汉军 ,眸子里几乎能喷出火来。多少的鲜卑勇士已经倒在了汉军的箭雨之下,又有多少的勇士正在接受着箭雨的摧残 “将军小心!” 满腔的怒火影响了拓拔力微的判断,使得他根本没意识到狼牙箭的降临,亲卫将突然大吼一声,整个身躯猛然从马背上弹起,奋不顾身地挡在了拓 拔力微的身前,手中弯刀闪电一般挥出,数声轻响过后生生格飞了三支狼牙羽箭,但空中无法借力,他最终没能挡住第四支疾射而至的狼牙箭。 亲卫将的胸膛上已经中了一箭,直至没羽,颤抖不止。 “将军,撤吧!” 奋力地呐喊一声,亲卫将的身躯从空中颓然落地,甚至没有力气去再看一眼自己拿生命保护的拓拔力微便已经气绝身亡。 “治无戴!” 拓拔力微凄厉地咆哮起来,连忙下马将气绝身亡的亲卫将抱在怀里,他与拓拔力微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拓拔熙经常为了部落而奔忙,所以拓拔力 微便将治无戴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可惜的是,任由拓拔力微吼破了喉咙,他的亲卫将治无戴也永远不可能睁开双眼了。 “啊!”拓拔力微仰天怒吼,“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愤怒的长啸一声,拓拔力微将治无戴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随后翻身上马,挥舞着锋利的弯刀策马冲向汉军本阵。负责护卫拓拔力微安全的数百骑 亲卫骑不敢怠慢,奋力策马跟进,附近的鲜卑骑兵眼见拓拔力微亲自率兵掩杀,原本已经十分低迷的士气重新大振起来。 “杀!” 拓拔力微大吼一声,锋利的弯刀狠狠挥出,三支锋利的长枪居然被他一刀截断,倒飞的枪尖砸在大盾之上,发出一声闷响,但拓拔力微没有丝毫停 止的意思,只见他狠狠一勒马缰,胯下的骏马人立而起,两只碗口大的铁蹄凌空一阵踢踏之后带着强大的惯性重重砸落,狠狠踹在汉军重甲步卒的盾墙 之上。 “咔嚓。” 一声催响,两面大盾顷刻间便被拓拔力微胯下骏马的铁骑踏得粉碎,撑着大盾的两名汉军士卒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拓拔力微的弯刀已经挟裹着滔 天的怒火狠狠劈砍下来。利刃入肉的清脆声响起,两颗人头冲天而起,原本冷峻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滚开!” 拓拔力微怒吼一声,奋力催动胯下战马,期望能在汉军的阵形上撕出一个缺口,但十数支锋利的长枪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突刺而至,拓拔力微勉强躲 开了刺向他身躯的五支长枪,却没法再去保护胯下的战马,骏马昂首悲鸣一声,将拓拔力微狠狠甩了出去。 拓拔力微人在空中,无数支长枪从四面八方突刺而至,拓拔力微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他知道,自己今天已经无法幸免了。 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将或许真的存在,但能一个人独斗千军万马的狂人却根本不可能存在,年轻的拓拔力微还没来得及 显露他的峥嵘,便已经喋血沙场。 拓拔力微可能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他的后代将会在南北朝时建立一个名叫北魏的强盛王朝,但是,经此一役,拓拔部的衰败已不可避免,后 来还会不会出现北魏那个王朝已经成为了一个未知数。 慕容垂就在拓拔力微的不远处,看着大鲜卑中和自己齐名的拓拔力微身死,慕容垂心惊不已,拔马便向本阵退走,这一刻,他不想再管什么鲜卑勇 名,不再想什么慕容恪的弟弟,他只知道,他想活下去! 伴随着拓拔力微的战死和慕容垂的逃亡,鲜卑人再无任何战斗的**,四五千身披箭矢,浑身浴血的骑兵跟随在慕容垂的身后仓皇逃回本阵,一骑染 满鲜血,全身伤口的鲜卑千夫长踉踉跄跄地扑到拓拔熙的面前,悲怆道:“大王,将军他他。” “力微他怎么了?受伤了?” “将军战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 拓拔熙怒吼一声,帘布肌肉猛地一阵抽出,猛地一呆,从马背上一头栽落。 虽然拓拔熙经常为部落奔波,和拓拔力微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他十分看重自己这个兄弟,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比自己更有才能,他也一直是把拓 拔力微将未来的拓拔部大王来培养的,没想到今天 “大王!” 一众亲兵慌忙将拓拔熙扶起,只见拓拔熙两眼紧闭,面如金纸,已是气若游丝了。 第244章 铁骑破敌 喧嚣的战鼓声和幽远的号角声响彻天地,苍凉的草原上到处都是尸体,有鲜卑人的,有汉人的,还有战马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天空中 盘旋着数不尽的秃鹫和乌鸦。 一骑快马趁着没人注意飞速奔入密林,来到杨业身前,急声道:“将军,鲜卑人的第二波进攻已经被击退,两万余鲜卑骑兵只逃回去四五千骑,其 余的鲜卑人大多带伤,正躺在战场上等死。” 杨业沉声道:“我军伤亡如何?” 传令兵神色一黯,低声道:“我的伤亡也极为惨重,重甲步卒和长枪手几乎伤亡殆尽,弓箭手几乎全部脱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能战之士十不 存一,很难再抵御鲜卑骑兵的冲锋了。” “嗯。”杨业点点头,伤亡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重甲步卒和长枪兵损失最为惨重,不过其实大部分人不是战死了,而是受伤或者脱力了,没办法 再战,若是能够及时结束大战的话,陷阵营配备有医疗队,能够及时医治受伤的士卒,但鲜卑人可不会就此罢休。杨业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色,向传令 兵道:“速回南岸禀报田丰先生,就说本将这里已经万事具备,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可与鲜卑人决一死战!” “遵命!” 传令兵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鲜卑中军。 目光锐利的蹋顿猛然回首,向步度根道:“大王,汉军正在后撤!” “汉军开始后撤了?”步度根冷冷一笑,大喝道:“不过现在才想跑已经晚了!传令下去,中军和附离子们全军出击,将汉军一举冲垮!” “遵命!” 蹋顿大喝一声,策马来到中军阵前,将手中长矛用力向前一挥,养精蓄锐多时的鲜卑中军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向前席卷而去。 步度根缓缓回过头,看着阴风峡谷的方向,喃喃道:“王兄,你在天之灵看好了,今天这只是利息,我会让汉人付出血的代价,我要把张扬千刀万 剐!” 不远处的汉军阵前,血战余生的陷阵营士卒正在互相搀扶着迅速后撤。幸好分散在草原上无数的尸体给鲜卑骑兵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否则得话,陷 阵营士卒别想撤退地如此顺利。 等这些身负重伤的士卒们跨过两百步的距离,堪堪逃回本阵的时候,鲜卑骑兵也如潮水一般杀到,不过这一次,陷阵营却没有任何的慌乱,只见原 本密密麻麻的旌旗瞬间倒下。 原本隐藏在旌旗后的一辆辆简易辎重车露出了它们狰狞的面容。 说是辎重车,其实就是一具具绑在一起的木头架子,除了有一个车的样子之外,更像是一具具鹿角。这些木头架子由铁钉将横、竖各四根木头钉在 一起,中间再以四根木桩支撑固定,形成一个牢固的整体。在每个架子的正前方有十根手臂粗细的圆木,圆木皆以最为坚固的胡杨木削制而成,长两丈 有余,顶端削尖,锋利无比。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辎重车并不是空的,上面堆积了无数的石头,使得辎重车沉重无比,而且每辆辎重车都被绳子紧紧连在一起,鲜卑骑兵别想像 刚才撞开陷阵营的盾阵一样将这些辎重车撞开。 仓皇后撤的汉军步卒很容易便能从辎重车中间的缝隙穿行而过,不过急速飞奔的鲜卑骑兵却做不到这点。紧紧相连的两辆车之间只留出了可供一人 通过的道路,战马庞大的身躯无论如何都别想越过。 当那遮天蔽日的旌旗倒下来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鲜卑骑兵距离狰狞的辎重车已经只有数十步的距离,根本别想收住。 只有少数骑术高超的鲜卑将领能够纵马高高跃起,勉强躲过那一排排削尖的木质长枪,不过大部分的鲜卑骑兵根本做不到这点,于是他们只能带着 强大的惯性狠狠地撞上了狰狞的辎重车,坚硬锋利的木枪顷刻间便戳穿了数百骑鲜卑骑兵的身躯。 两军阵前顿时一阵人仰马翻,鲜卑骑兵汹涌向前的攻势顷刻间为之一顿,严谨的阵形已经乱作一团。 当然,如果陷阵营的手段只是如此的话,那么最多也就只能造成有限的杀伤,并且短暂地挡住鲜卑骑兵的进攻。只需要鲜卑人的将领反应过来,重 整阵形,或者运用骑射的话,陷阵营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不过,田丰的后手显然不止于此,作为原本历史上袁绍手下第一谋士,若是只能造出一些和鹿角差不多的辎重车的话,那他这个谋士也太丢份了。 而且田丰虽然跟着张扬的时间并不长,但也明显沾染上了张扬狡诈的性格。不将敌人彻底打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了望台上,田丰猛然回首,向肃立在身后的传令兵点了点头,传令兵会意,立马将一面血色大旗高高升起。片刻之后,河水北岸的一棵大树上也挂 起了一面血色大旗,如此层层传递,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杨业藏身的密林之外。 “将军!”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到杨业面前,急声道:“田丰先生有令,骑兵出击。” 杨业轻轻颔首,翻身上马,再将手中金刀往空中一举,养精蓄锐多时的一万乌桓骑兵纷纷翻身上面。绵绵不绝的金属摩擦声中,一万柄锋利的弯刀 已经纷纷出鞘,浓密的森林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冰冷的杀机。 杨业纵马来到乌桓骑兵阵前,手中金刀高高举起,放声大喝道:“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乌桓骑兵轰然应诺,这句简单的口号已经成为了陷阵营的军魂,不管是汉人、匈奴人和乌桓人,所有人都可以准确的喊出这句口号,并且清楚的理 解这句口号的意思。 杨业纵马缓缓走出密林,身后一万乌桓铁骑没有任何犹豫,紧跟在杨业的身后,走出密林,来到草原上结阵。 “杀!” 伴随着杨业的一声咆哮,万余乌桓铁骑没有任何的犹豫,全部开始打马飞奔,跟在杨业的身后向前冲去。但奇怪的是,他们冲锋的方向并不是步卒 的大阵,而是向着鲜卑人的大阵直接冲去。 杨业紧咬嘴唇,满是沟壑纵横的脸上一片严肃,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杆金狼旗,和旗下那个魁梧的身影。 此时此刻,蹋顿率领着步度根麾下的三万大军发起最后,也最为猛烈的进攻,而步度根的身边只剩下两千骑亲兵。右翼的拓拔熙仍然昏迷不醒,整 个拓拔部一片愁云惨淡,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左翼慕容垂深受重伤,慕容恪看着自己的兄弟,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战场,在他想来,汉人败局已定, 毫无翻盘的希望,剩下的就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慕容部损失虽然惨重,但只要能在击破这股汉军之后,在河套大肆劫掠一番,完全能够弥补这次的损 失。 鲜卑军的后阵则显得相对安静,铁木真的万余伤兵并未表现出太多的痛苦之色,他们只是静静地跨骑在马背上,神色间透露着莫名的冷峻,尤其是 他们的首领铁木真,在看到步度根身边只剩下两千骑亲兵的时候,铁木真的眸子里不由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杨业不知道,也没有心情去关心鲜卑人的勾心斗角,他只是不断催促着胯下的战马,苍茫的草原飞速向两边倒退,杨业手中的金刀越举越高,浓重 的乌云骤然散去,一抹刺目的阳光照耀在杨业高举的金刀之上,折射出一阵炫目的光晕。 呆呆望着战场的鲜卑人终于发现了不断靠近的乌桓骑兵,但是如此近的距离,他们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机会,而且步度根也根本不可能扔下自己麾下 的三万铁骑独自逃命,所以,步度根咬紧牙关,联合慕容部和拓拔部仅存的骑兵迎了上来。 两军无可避免的轰然相撞。 杨业手持金刀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大刀抡开,数不清的鲜卑人血肉横飞,倒地哀嚎。那把金刀仿佛一条出海的蛟龙,上下翻飞 ,舞成了一团金光。划破空气的利啸震耳欲聋,不断在战场之上回响。 无数的投枪和羽箭在空中尽情飞舞,养精蓄锐的乌桓铁骑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不留任何的情面,但凡挡在面前的敌人,都会被他们撕成碎片。 杨业死死盯着迎面冲来的步度根,抬手便抽出了一支投枪,刷的向步度根掷去,步度根本向杨业冲来,眼见投枪飞来,连忙勒住战马,抬手长矛划 圆,当的一声将投枪崩开了去。 即便如此,那投枪上的千钧之力仍然让步度根一阵手臂发麻。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杨业一招威震八方,手中金刀一个瞬间便劈死了周围数名敌军。 杨业并不停留,催动胯下骏马猛然一个凶狠的冲撞,一眨眼便来到了步度根面前,手中大头猛然劈下。 一颗硕大的马头冲天而起,失去了生命的战马立马将步度根掀翻马下。 杨业没有任何的犹豫,手中金刀再次劈落,只两招,鲜卑人的又一名大王步度根身亡三更献上 第245章 困局 五原一战,正当鲜卑大军暂时受困于辎重车阵的时候,老将杨业亲自率领一万乌桓铁骑奇兵尽出,直取步度根中军。 步度根催使慕容部和拓拔部迎敌,但拓拔熙昏迷不信,拓拔部乱成一团,慕容恪当机立断,立刻率军撤走。是役步度根两千亲卫骑全军覆没,步度 根当场被杨业斩杀! 眼看形势不妙,铁木真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率部仓皇撤回草原。 蹋顿闻讯急率大军回援,却不想李严率领南岸的五千铁骑渡过河水,汇合战场右翼埋伏好的一万匈奴大军,与杨业的一万铁骑两侧合击,大败鲜卑 骑兵。是役斩首二万,俘虏二万,缴获战马、牛羊无数,还阵斩拓拔部拓拔力微,名义上的鲜卑大王步度根,重伤慕容部慕容垂,生擒拓拔部大王拓拔 熙,可谓大获全胜。 蹋顿率领残兵仓皇逃回大漠,又在半路遭遇铁木真部奇袭,所部残军几乎全军覆灭,至此,中部鲜卑四大部落势力重新洗牌,步度根部和拓拔部先 后衰亡,慕容部一蹶不振,柯最部柯比能趁机脱离慕容部自立为王,铁木真在收拢残兵之后也马上称王,成为草原上实力最为强横的一支部落。 晋阳,州牧府大堂。 器宇轩昂的吕布径直踏入大堂,对着主位上的董卓纳头便拜,沉声道:“末将吕布,参见主公。” “奉先快快请起。”眼见吕布一表人才,雄壮非常,董卓异常高兴,情不自禁道:“可怜吾子早亡,否则也该如奉先这么大了。” 董卓早年有一个儿子,但是那个时候董卓只是一个小官,不得不在凉州和羌人以命搏杀,他的儿子便是在那个时候受了惊吓而亡,仔细算一下的话 ,如果他儿子能活到现在,确实应该和吕布差不多大。 吕布在丁原麾下多年,人情世故知之甚深,而且他本来就是丁原的义子,再认个爹也不是什么大事,当下纳头再拜道:“孩儿参见义父。” “呃。”董卓本来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吕布如此上道,当下心情大畅,亲自上前扶起吕布,欣然道:“吾儿奉先快快请起。” “多谢义父。”吕布抱拳道:“孩儿与上党、乐平、新兴、雁门各郡太守皆为旧识,愿匹马前往说服各郡太守一并来降。” 董卓大喜道:“吾得奉先之助,如虎添翼矣。” 话音还没落,就见李儒匆匆而入,急声道:“岳丈,凉州急报。” “什么?”董卓面露疑惑,问道:“凉州怎么了?文优你走的时候不是都安排好了?凭徐荣的本事收拾一个马腾还不是手到擒来,能有什么急报? ” “刚刚接到徐荣将军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张扬率领二千铁骑突然出现在凉州!”李儒伸出袖子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凝重道:“难怪这厮只派了周仓 率领五千人马进攻河套,此后便再无动静,原来这张扬是想以七路联军混淆我军视听,其真正的目的是趁虚而入,攻打凉州,若是真的让其得逞,我军 麾下的羌人大军马上就得分崩离析,我军根基断绝,其用心忒得歹毒。” 勇将华雄不以为然道:“凉州有徐荣将军的两万大军,各郡也有郡兵守城,张扬区区两千铁骑进入凉州,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徐荣将军只需动一动 手便能把他给灭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论武勇,华雄谁都不服,但是他明显对徐荣的用兵之能佩服非常,言语间对徐荣很是推崇。 “华雄将军切不可小觑张扬,此人战无不胜,诡诈非常,更加上其进入凉州以后收降了凉州猛将马腾,势力更为庞大。要知道马腾不光是伏波将军 马援的后人,其本身也是凉州出名的猛将,在羌人中积威甚重。如今主公不在凉州,无人能压制马腾的名望,很容易便能煽动羌胡发生叛变,后果不堪 设想。” 李儒说到此稍微一顿,脸色异常难看道:“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张扬刚到凉州便煽动了破羌进行造反。” “什么?”还没来得及把军报看望的董卓大吃一惊,“破羌反了?” 华雄偷眼打量了一下董卓,难以置信道:“破羌可是当年大小姐的部落,虽然后来跟着韩遂那个逆贼反叛,但主公却始终不舍得剿灭破羌,如今怎 么会” “这小人屠的计策还不止于此。”李儒继续道:“煽动破羌叛乱,牵制徐荣将军的大军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其还打算利用马腾的声望煽动留守各郡 的羌兵发动叛乱,利用这些羌兵一举攻下凉州。” 华雄大惊失色,道:“如此一来,凉州危矣。” 李儒舒了口气,道:“好在徐荣将军当机立断,不计较一城之得失,将凉州各郡留守之羌兵尽数调于一处看管起来。之后又率军退守泾水河东岸, 隔河坚守,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小人屠见其诡计难以得逞,这才率领破羌叛军灰溜溜退回了河套。” 听闻李儒此言,在座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中平四年五月,丁原旧将吕布率军投降董卓,此后不久,在吕布单枪匹马的劝降下,并州各郡皆降,并州全境皆归董卓所有。至此,董卓已经雄踞 凉州、并州以及河东郡,麾下坐拥雄兵小二十万,战将上千员,势力可谓如日中天,天下无可出其右者。 河套边境,张扬大营。 刘伯温匆匆奔入大帐,向张扬道:“主公,河东之战有消息了。” 张扬沉声道:“怎样?” 刘伯温道:“吕布率众投降,并州全境已全部落入董卓之手。” “什么?”张扬猛然起身道:“吕布降了董卓?” 其实单单吕布投降董卓并不能让张扬如此吃惊,虽说张扬的历史不好,但吕布和董卓的关系他还是知道的,不过在他的记忆当中,吕布是在汉灵帝 刘宏死后,董卓占据洛阳,才投降的董卓,可没想到如今刘宏还没死,吕布便已经投降了董卓,他本来就不算记得很清楚的历史如今已是面目全非,他 作为一个穿越者,除了系统之外所能占到的便宜也越来越少,这可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稍微稳定了一下心神,张扬继续问道:“那丁原呢?” 刘伯温深吸一口冷气,不无惊惧道:“董卓老贼采纳李儒的诡计,亲自率领二万大军穿过太行陉,穿过上党,偷袭晋阳得手,丁原已经尸冷多时矣 。” “废物!真是死有余辜。”张扬咒骂一声,突然想起什么来,问道:“那周仓等人呢?还有本将的五千大军?” 刘伯温道:“主公放心,周仓将军在吕布投降之前便已经和吕布闹翻,直接率军撤走,如今正率军驻守在龙门渡。” 张扬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皱眉不语。 “主公,如今的形势对我军已经极为不利,董卓取了并州之后,已经对河套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如果其再和草原上的鲜卑人联起手来,那后果将 不堪设想!”刘伯温凝重道:“好在并州各郡才刚刚投降董卓,局势未稳,幽州公孙瓒、冀州韩馥也不是愚蠢之辈,应当不会放任董卓发展,急切之间 ,董卓也不敢贸然兴兵。主公,这是我军征服鲜卑人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若是这次机会我们再没有把握住,恐怕董卓不会再给我军时间从容解决鲜卑 人这个大敌。” 张扬点头道:“若非为了马腾,以及试试能不能搅乱凉州,恐怕本将此时已经率军北出塞外了吧?不过应该还来得及。” “报!”张扬话音未落,帐外突然响起一声大喊,没等了片刻,就见乌力雄壮的身躯昂然而入,大声道:“主公,河套急报?” “河套?”张扬心中一惊,搞不懂河套能有什么急报,而且看样子情况非常紧急,不知不觉中,张扬双手已经紧紧握拳,青筋必露,想必心中并不 平静。 乌力不知道张扬在想什么,自顾自的说道:“十日之前,四部鲜卑聚集八万铁骑齐聚阴山脚下宣誓会盟,企图进攻河套,杨业将军、李严将军和田 丰先生、寇准先生商量之后率军迎战,于五原一带大破鲜卑,斩首二万,俘虏两万,缴获战马、牛羊无数。步度根、拓拔力微身死,拓拔熙被生擒活捉 ,步度根余部逃命时被铁木真伏击,尽皆投降。如今草原上已经成为了铁木真、慕容恪、柯比能三足鼎立,此战我军的伤亡亦是不小。” 张扬点点头,紧握的双拳猛然松开,这个消息总算不是太坏,只是一听铁木真的名字张扬便是一阵头疼,虽然从来没有和这位成吉思汗交过手,但 张扬已经将他当真了生平仅见的大敌,若是不能将他杀死,张扬恐怕都不能安寝。 刘伯温略一思忖,面露喜色,道:“主公,鲜卑人实力大损,董卓无力北顾,眼下正是我军的机会,不如尽起大军,先将草原平定再说。” 张扬思索片刻,心里清楚,若是想和这中原诸侯争霸天下,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后方,铁木真必须得除掉,而且因为系统的存在,他不知道哪天就会 爆表个汉武帝、唐太宗出来,这些人可哪一个都不见得会比成吉思汗要差,到那个时候,又要和这些千古一帝作战,又要提防背后的成吉思汗,哪怕有 系统之助也难免力不从心,如今正好先彻底解决鲜卑,让整个草原为自己所用元旦快乐兄弟们。 第246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沉沉的夜幕已经降临,天地间一片寂静,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早已睡去,唯有心里装着事的人还在苦苦思索。 美稷城将军府大堂之上,灯火幽幽,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张扬端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刘伯温、吴用、周仓、裴元绍、杨业等人端坐在各自的座位 上,张扬不开口,谁也不敢率先打破这份沉寂。 “噼啪” 松油火把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张扬微眯的眸子猛然开阖,目光灼灼地盯着堂上的众人,让人不敢直视。 “如今之势,我军该当如何?”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扬冷幽幽的声音在整个大堂之上回荡,可能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开口,略微有些沙哑,但却拥有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仿佛 只要他一开口,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闯不过去的难关。 刘伯温率先开口道:“主公,这吕布一投降不要紧,但董卓却不花费任何力气便将并州也收入了囊中,这两州都是出精兵之地,如今董卓的实力十 分强大,天下无人可出其右,河套紧挨并州,可以说是首当其冲,不可不防。” 周仓大大咧咧道:“你们读书人就是这样,总喜欢把简单的事说得很严重,不就是一个董卓而已,打就是了。” “周仓将军不可大意。”刘伯温语带凝重道:“这一次,绝对不是基危言耸听,实际的情况只会比基说得更严重,而且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主公 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河套,但征讨鲜卑事却是刻不容缓,一旦错失此次良机,只怕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裴元绍仿佛领悟了什么,问道:“军师意思是说,需要派一人征讨鲜卑?” “没错。”张扬微微颔首,道:“鲜卑人总在我们背后,就如同一把尖刀悬在我们的头顶,不知何时就会落下,这次出征漠北,不求将鲜卑人人全 部杀死,但一定要彻底打残鲜卑,至少要让他们在数年之内都无能南顾才好。” “可是”周仓还是不解道:“继续局势已经如此严峻,我们为何不集中力量对付董卓,反而要出兵漠北?想要征讨鲜卑,少于一万骑兵肯定不行, 可这万骑离开河套之后,局势不是更加危急?” “周仓将军有所不知,董卓军声势浩大,如今其麾下的大军已经不止十万,若是他执意要来攻打河套,多出这万骑,我们也收不住,若是他不来的 话,就算没有这万骑,河套也能安然无恙” 话还没说完,张扬已经长身而起,大声下令道:“周仓听令!” “末将在!” 周仓本能地起身踏前一步,直挺挺地站在了张扬面前。 张扬目光灼灼地看着周仓,沉声道:“以你为主将,杨业、梁武为副将,率领一万五千乌桓狼骑远征漠北,大军只准带十日口粮,三天之后出兵, 不得有误!” “遵命!”周仓先是轰然应诺,然后很快回过神来,吃惊道:“这,主公,远征漠北事关重大,末将怕是难以胜任,不如由杨老将军为主将,某为 副将” “本将说你行就行。”张扬不容置疑道:“难道你还敢抗命不成?” 周仓连道:“末将不敢,只是” 吴用道:“周仓将军不要推辞了,乌桓铁骑虽说归降已久,但依然野性难驯,若是杨业将军为主将,乌桓人未免不服,主公派将军为主将的目的便 是让这群乌桓人心服,若是临战之时,周仓将军还是多听杨业将军的建议为上,切不可刚愎自用。” 吴用说完,周仓明白过来,但却站在原地,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张扬喝道:“等着本将请你喝酒呢?” 周仓和杨业连忙抱拳领命而去。 刘伯温追出大堂,拦住周仓,交代道:“周仓将军,这次远征漠北,河套无法提供大军所需之粮草,所以将军不需顾忌,放任将士劫掠便是,也无 需约束士卒们的行为,所有身高超高车轮的鲜卑男子尽可杀之,小孩和女人全部送回河套为奴便可。” 周仓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抱拳道:“多谢军师提点。” 五日之后,周仓、杨业、梁武三人已经率军出发,整个河套的文武众人再次齐聚于将军府大堂之上。 张扬满脸凝重,率先开口道:“根据沈富传回的消息,董卓的女婿牛辅已经率军八千进驻雁门了。” 目光转向一旁的田丰,张扬问道:““元皓,此事你怎么看?” 田丰沉思片刻,万年不变的刚毅面孔上都露出了意思凝重之色,道:“这也就是说,董卓已经完成了对整个并州世家大族的整合,或者说初步取得 了并州世家的支持,并州世家轻易不会和他做对,至少表面上如此,否则的话,他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我军。” 张扬点点头,示意田丰继续往下说。 田丰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道:“而如果董卓想要对我军动手的话,完全可以从北地、河东、雁门三个方向任选一点发生攻击,甚至,凭借他的兵 力,完全能够从三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 “而董卓的兵力也完全足够,其麾下原本就有近十万凉州军,之前又收编了马腾将军和阎行麾下的大军,如今更是吞并了丁原的并州,其麾下大军 ,据丰的粗略估算,当有二十万孩子众,所以,董卓完全有可能从三个方向同时对河套发起攻击,我军防不胜防。” 张扬点点头,看向吴用道:“加亮,如今我军有多少兵马?” 吴用张嘴便道:“如果将破羌、乌桓、匈奴全部算上的话,我军大概有五万人马,不过之前周仓将军远征漠北带走了一万五千骑兵,也就是说,何 如河套总共只有三万多人马,董卓的兵力差不多是我军的七倍,若是打起来的话,我军基本是必败无疑。” 裴元绍不悦道:“军师之言未免太过了,当初在中原的时候,官军和我们的兵力更加悬殊,但我们还不是撑过来了?打仗,哪有什么必胜或者必败 的仗。” “元绍。”张扬喝止住裴元绍,解释道:“加亮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事实。以前在中原的时候,根本没人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才被我们屡屡 偷袭得手,现在董卓难道还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呃” 一句话噎得裴元绍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又气呼呼地坐下。 张扬低头沉思片刻,问田丰道:“元皓,依你之见,董卓会不会进攻河套?” “一定会!”田丰根本没有犹豫,直接道:“正如主公所说,如今的董卓肯定不敢不把我军放在眼中,而且我军虽然兵力不多,但却都是虎狼之辈 ,最为重要的是,河套地势险要,位于凉、并之间,又与河东相隔不远,董卓固然对我军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但我军也同样可以从三个方向攻击董卓 。所以,董卓想要向南发展,就势必要先取河套,稳定后方。” 张扬眉头紧蹙,道:“也就是说,董卓攻伐河套已成定居,无可更改?” 田丰欲言又止,犹豫片刻之后道:“丰无能,不能替主公分忧。” 张扬察觉到了田丰的犹豫,正欲开口询问之时,却发现一旁的吴用以眼神向自己示意,便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道:“今日便暂且商讨到此处,此 事容后再议。” 众人先后离去,唯有刘伯温和吴用两人端坐在大堂上一动不动。 待最后一个人也离开,典韦铁塔般的身躯往堂外一站,大堂上便只剩下了张扬、刘伯温和吴用三人。 “主公,刚才元皓之言有所保留。” “本将也发现了,正要开口询问,却不知加亮为何阻止本将?” 吴用开口道:“实际上,要阻止董卓攻伐河套也并非全无办法,用以为,元皓应该和我想得一样,只不过他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张扬更加疑惑,问道:“既然有办法,那元皓为何不说?” 刘伯温出言为田丰解释道:“元皓乃是正人君子,他既然选择为主公效力,便一定会尽心竭力,不会有所保留,只不过此计太伤天和,而且此计一 出,恐怕汉室真的就所以元皓才不愿开口。” 吴用点点头,道:“这也是为什么用要阻止主公询问元皓,一旦这个计划付诸行动,只怕真正的乱世将会降临,而大汉不过,却可以使河套安然无 恙” “够了!”张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断然拒绝道:“不要再往下说了。” 刘伯温和吴用用诧异地目光看着张扬,不知道他反应为什么会如此强烈。 张扬长身而起,一甩身后鲜红似血的披风,缓缓独步来到堂外,抬起头来仰望漫天繁星,凝重的语气逐渐变得飘渺起来。 “自从成为了黄巾军,我杀过的人,我自己都数不过来。加亮应该清楚,那时候的我们,朝不保夕,谁都不知道这一刻睡过去,下一刻还会不会醒 来,所以我不停地杀人,所有准备杀我的人,最后都被我杀死了,然后,我活了下来。” “其实,我并不喜欢杀人,但是如果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杀了老管,杀了老周,杀了加亮,杀了我们所以人,所以,我别无选择。” “后来到了北疆,我本以为能有一个地方让我们安心发展,随便他们打打杀杀,但是,我错了,这个世界,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所以,我们 继续奔波在杀人的路上,匈奴人、乌桓人、鲜卑人,所有敢在我面前拿起武器的人,已经全部倒下。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的犹豫,因为他们都是胡人, 他们肆意屠戮我们汉人,把我们看作两脚羊,把我们汉人的地方看作他们的粮草,什么时候没吃的了,就来烧杀抢掠一番。所以我杀得心安理得,杀得 大快人心,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但是,不管是在中原,还是在北疆,我从来没有杀过一个汉人百姓,哪怕是在粮草最为危急的时候,我宁愿让公孙康把乌桓的妇孺杀了个干净, 也没有去劫掠任何一个汉人百姓。” “若是我真的狠下心来,像对待胡人那样对待我们的同胞,那董卓岂能这么轻易便取得并州?早在那韩遂和潘凤葬身河套之后,我完全可以马踏并 州,依靠抢夺百姓的粮草,攻下晋阳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如果这个头一开,恐怕以后就停不下来了。” 刘伯温和吴用的目光渐渐深邃起来,他们清楚的知道,张扬的话并不是大言不惭,当初仅凭一群黄巾贼他就能攻下虎牢关,一座晋阳城又何足道哉 ?若是张扬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这北疆,不管是刘虞、公孙瓒、丁原,还是董卓,根本没一个人能拦住他!今天就两章了兄弟们,你们可以享受元旦假 期,伶仃除了工作之外还得码字,稍微体谅一下伶仃。还有就是,多出去走走,陪陪女朋友,新的一年,希望大家都能变得更好。 第247章 张扬的坚持 抬头仰望灿烂的星空,张扬面无表情,晚风荡起身后的披风,那一抹殷红,鲜艳似血。 “唉。”张扬长叹一声,幽幽道:“加亮曾不止一次劝过本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的杀戮和劫掠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将来夺取了天下,我们 还能够重新治理,还汉人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话虽然这么说,但本将却始终无法迈过心头这道坎,以前迈不过去,现在迈不过去,只怕以后还是迈不过去。为人者,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本 将再狠,再冷血,可终究还是汉人,身上流淌的是我大汉民族的血液,又岂能将屠刀架在自己同胞的头上?” 吴用张口欲说些什么,却被张扬直接打断。 “加亮不必多言,阻止董卓攻伐河套的办法本将已经想到了,董卓的野心很大,这办法无非是利用董卓迅速膨胀的野心,利用汉室的衰微,引诱董 卓去攻打洛阳。本将不在乎这天下是不是他刘家的天下,也不在乎洛阳城中那些达官贵人的死活,但是那些百姓何辜?董卓虎狼之徒,一旦入主洛阳势 必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到时候,天下所有的诸侯势必群起而攻之,河套的危局就会不战而解,是也不是?” 吴用没想到张扬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失声道:“主公” 张扬没有回头,依然望着漫天的繁星,喟然道:“可是如此一来,汉室再无威信可言,天下必然大乱,到时候,兵祸连接,数百万无辜的百姓将会 流离失所,中原大地必将十室九空,这将是一场远远超过黄巾之乱的浩劫,我汉人也会因此而元气大伤。” “主公。” 吴用还想再劝,却依然被张扬毫不留情的打断。 “加亮,委实不必劝了,本将心意已决,永远都不会这么做的。”张扬斩钉截铁道:“如果非要以牺牲数百万百姓才能让本将坐拥这天下,本将宁 愿流窜草原,当马贼也好,在草原上称王称霸也好,哪怕身死魂灭也在所不惜!董卓要来,就让他来好了,本将就在这里等他!” 说完最后一句话,张扬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和典韦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 张扬的这番话并不是矫情,更不是假仁假义,他也犯不着假仁假义,他并不想当刘备,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太在意。他这么说,就说明了他心中真的 是这么想。他不是不想坐上那个至尊的宝座,也不是不想将万里江山收入囊中,但张扬不愿牺牲千万百姓来保全河套,委实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底线。 张扬始终相信,人若是不择手段,那还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为了生存,杀富户、屠世家,张扬狠得下心。 为了强大,斩胡虏、灭种族,张扬做得出来。 可让他为了那一个宝座去牺牲成千上万的无辜同胞,张扬却断然做不出来! 张扬不是不知道,刘宏很快就要死了,董卓进京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天下大乱也只怕难以避免,就算他愿意牺牲河套,董卓还是会在占领河套,实 力更为强大之后,把目光投向洛阳。 可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张扬或许无法力挽狂澜,拯救这天下的百姓,但他也不愿做这乱国的祸源。 张扬这具本来不属于他的身躯中拥有一个灵魂,属于汉人的灵魂,他能够被杀死,但汉人的热血不会冷却! 而且,张扬有系统的存在,系统能够召唤出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文臣武将,张扬不相信在系统的帮助下,他还是不能坐拥这天下,如果真的是这 样,那也随他去吧,他想做的,也只有问心无愧而已。 目送张扬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之中,吴用深深吸了口气,猛然回头望向刘伯温,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决然,沉声道:“伯温兄,主公仁义, 不愿牺牲千万无辜的百姓来保存河套,不愿以祸乱天下来争霸天下,但我等身为主公帐下谋士,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主公陷入困境而无动于衷,是也不是 ?” 刘伯温诧异地看了一眼吴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坚毅,断然道:“加亮兄意欲何为?只要是为了主公的大业,基无所不为!” “好一个无所不为!” 吴用伸出右手,刘伯温也同时伸出右手,两只手掌重重交击在一起。 第二日,孙思邈的住所。 孙思邈正在给医护兵们讲解救治的要点,一回头看见吴用飘然而至,知道吴用肯定是有事前来,当下道:“今日便先讲到这里,尔等需多加练习, 否则在战场上如何拯救同袍性命。” “我等谨遵先生之言。” 众人应诺一声后陆续离去,孙思邈迎上吴用,问道:“军师来此,可是有事需要在下效劳?” 吴用把孙思邈拉到一个僻静之处,压低声音道:“孙先生医术高超,可知世界有没有一种药能让人改变样貌?” 孙思邈愕然道:“军师要此药何用?” 吴用道:“先生只需告诉在下,世上可有此药?” 孙思邈沉思半晌,道:“改变人的样貌不行,但有一种药,榨成汁后涂抹于脸上,可使人满脸浮肿,月余方消,纵然是最为亲近之人,恐怕也难以 辨认出来。” “妙极!”吴用赞道:“烦请先生调配此药,还有能使人音哑之药,在下有急用。” 孙思邈道:“既然军师有急用,请军师明日来取便是。” “多谢先生。”吴用向孙思邈躬身一礼,道:“用还有一事,烦请先生相助。” 五日之后,晋阳城董卓府邸外突然出现一个怪人,这人身上穿着一件绣着八卦的道袍,头上带着一定生锈的道冠,整个脸又浮又肿,两只眼睛被挤 成了两条细缝,当真是奇丑无比,并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恶臭,所过之处行人无不掩鼻远遁。 这怪人在董卓的府邸前转了两天,终于等到了董卓出府,怪人凑到近前,不等董卓亲兵驱逐,大声道:“天地虽阔,何无一人哉?” 董卓随口答道:“吾麾下有数十人,皆当世英雄,何谓无人?” 怪人道:“愿闻其详。” 董卓道:“李儒机深智远,虽萧何、陈平不及也。李肃能言善辩,虽苏秦、张仪不过如此,吕布、华雄、李傕、郭汜、张绣、段煨、樊稠,勇不可 当,虽岑彭、马武不及也。徐荣大将之才,张辽少年英雄,安得无人?” “公言差矣!此等人物,吾尽识之。”那怪人笑道:“李儒可使吊丧问疾,李肃可使看坟守墓,吕布可使击鼓鸣金,华雄可使牧牛放马,李傕可使 取状读招,郭汜可使传书送檄,张绣可使磨刀铸剑,段煨可使负版筑墙、樊稠可使屠猪杀狗,徐荣呼为要钱太守,张辽称为屠狗英雄。其余皆是衣架、 饭囊、酒桶、肉袋耳。” 董卓勃然大怒,问道:“汝有何能?” 怪人道:“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文能安邦,武可定国,居庙堂之上则辅佐君王,统率三军则能逐鹿中原,虽运筹帷幄之中 ,却能决胜千里之外。俗子安能识之?” 吕布闻言大怒,拔剑便想将这怪人斩杀。 “奉先将军且慢。”李儒拦住暴怒的吕布,向董卓道:“岳丈,此人虽然狂妄,但言辞犀利,出口成章,当为饱学之士,主公若是杀之,恐以后再 无人来投。” “既然如此,本将身边还缺一文书小吏,可使其充之。”说完,董卓再也忍受不住那股臭味,道:“来人,速带此人下去沐浴更衣。” 吕布愤愤不平道:“此人口出狂言,毫无尊敬之意,杀之便是,义父为何还要给他官做?” “吾儿有所不知。”董卓笑道:“正如文优所言,天下读书人尽皆狂妄,为父安能杀尽读书人乎?为父志在天下,若连一狂士都不能容,其余之人 怎会来投为父?” 吕布不屑道:“这天下终究是靠手中刀杀出来的,就凭这狂士三言两语,便能说出天下来不成?” “此言差矣。”董卓道:“昔日陆贾曾对高祖说,马上得天下,安能马上治天下乎?逐鹿中原固然要兵力强盛,但智谋之策却也相当重要,若是没 有文优之谋,为父安能占据这并州?” “原来如此。”吕布点头道:“只是此人言语多有不敬,端得可恶,哪像文优先生,使人如沐春风。” “哈哈哈。”董卓大笑道:“人各不同,但凡有本事之人必然也有些古怪脾气,为人主者,当有容人之量才是。” 吕布装出一脸受教的嘴脸,赞道:“义父心胸宽广,非常人能及,怪不得义父能坐拥两州,为天下诸侯魁首,恐怕这天下未来也是岳父的。” “慎言!”董卓虽然在教训吕布,却没有一点恼怒之色,只是淡淡道:“如今天下乃是刘家的天下,为父身为臣子,岂能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乎? ” 第248章 奉天子以讨不臣 河套,美稷城张扬将军府大堂。 刘伯温进入大堂,躬身抱拳道:“基参见主公。” “伯温,你来了。”张扬抬起头来,招手道:“来,入座再说。” “谢主公。” 刘伯温走到张扬对面屈膝跪坐下来,一言不发。 张扬自顾自看着舆图,半晌才道:“伯温,加亮的重病如何了?” 刘伯温目光一闪,低声道:“虽未见好,但也不曾恶化。” “是吗?不知加亮所患何疾,由孙思邈先生连续用药五日丝毫不见好转?可有性命之忧?”说到此处,张扬长身而起,道:“本将还是放心不下, 伯温还是随我前去探视一番。” “不必了。”刘伯温不加思索,断然拒绝,但说完才发现张扬正一脸诧异地盯着他,慌忙解释道:“孙先生说加亮兄所患之疾虽无性命之忧,但颇 为难治,需要静养,且不宜探望,否则恐有传染之忧。” “是吗?竟有此事?”张扬一脸不解,孙思邈是他召唤出来的,药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天底下他治不好的病可是寥寥无几,由不得张扬不怀疑 。 刘伯温明显不善于说谎,只见他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张扬,低头道:“此乃孙思邈先生亲口所言,如此形势危急,主公一人身系河套十余万百姓, 若是因为看完加亮兄而染病,如何能让加亮兄心安?” 张扬眸子里闪过一丝寒芒,负手向前缓缓渡步,刘伯温低头观察着张扬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之时,张扬猛然回头问道:“加亮何时能回河套?” 刘伯温毫无准备,张口便道:“快则十日,迟则一月” 张扬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死死盯着刘伯温,刘伯温却是呆若木鸡,脸色煞白,望着张扬有些不知所措,颤声道:“主主公,加亮兄他” 张扬闷哼一声,问道:“伯温,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刘伯温长叹一声,无奈道:“加亮兄,基有负重托,让你失望了。” “到底怎么回事?” 刘伯温不再隐瞒,只得详细道:“当日加亮与在下商议,不能见主公眼睁睁陷入困境,而主公又不会同意我等的计策,便向孙思邈先生讨要了一些 能改变相貌的草药,之后前往晋阳游说董卓对洛阳用兵。” 两人虽说还找了孙思邈来打掩护,但终究没能瞒过张扬的双眼。 “加亮去了晋阳?”听完刘伯温的话,张扬并没有感到震惊,也不想刘伯温猜测的那样勃然大怒,只是长叹一声,淡淡道:“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 ,该发生的也始终都要发生,汉人的这场浩劫始终躲不去啊,这天下终究还是要大乱。” 张扬转头望向天边,呢喃道:“继续躲不过,那就让我来加速统一这混乱的天下吧!” 晋阳,州牧府大堂。 坐拥凉州、并州、河东的董卓麾下文武齐聚一堂,商议的事只有一个,那就是出兵河套,讨伐张扬。 而昨天董卓刚刚招揽为文书小吏的怪人便坐在末席,职责是记录下来此次商议的每一句话,以供董卓随时查阅。 期间几乎所有人都同意出兵河套,甚至吕布、华雄两人还争抢起了先锋一职,唯有李儒和一个不知姓名的小官一言不发,目光深沉。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堂外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等不多时,只见一员年约三十上下的武将径直入内,对董卓抱拳道:“末将徐荣参见主 公。” 堂中诸将纷纷侧首,只见其人身披重甲,重面阔耳,颔下一绺山羊胡,一对虎目不怒自威,不是董卓麾下第一大将徐荣又是何人。 “徐将军请起。”董卓沉声道:“来得正好,本将正要问你,我军是否应该出兵河套?” 徐荣斩钉截铁道:“出兵河套,刻不容缓。” 董卓点头道:“既然大家都赞同出兵河套,本将再无忧虑,众将听令” “此真乃鼠目寸光之辈,柴门陋户之见,有何可取之处?” 忽然有一难听沙哑的声音传来,硬生生打断了董卓的话。众人猛然回头,向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众人席末缓缓站起一人,其中脸部肿胀异常,一双 眼睛被挤成了两条奉,端得是奇丑无比。 “这位先生面生得紧。”徐荣也不动怒,淡淡道:“既然末将之言乃是柴门陋户之间,末将更是鼠目寸光之辈,不之先生有何高见?” 怪人并不搭理徐荣,径直对董卓道:“敢问将军,出兵河套意欲何为?” 董卓也不恼怒,淡淡道:“小人屠狡诈如狐,麾下士卒也多为虎狼之辈,且河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扼守凉、并之间,又能出兵直攻河东,堪称 心腹之患。若是不能将他覆灭,本将不管对哪用兵都心中不安。” “将军眼中只有河套一地乎?”那怪人冷笑道:“原来这便是将军的宏图大略?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董卓不悦道:“先生何出此言?” 怪人道:“河套虽险,张扬虽强,兵不过五万,地不过千里,小人屠纵然能征善战,又能如何?今将军挟并、凉、河东之众,坐拥雄兵二十万,麾 下战将不下千员,更有李文优等智谋之士辅佐,定鼎天下,威震四海便在眼前,但将军却一心向着河套那贫瘠之地,岂不是一叶障目,因小失大乎?” 怪人话音刚落,一直闭目不语的李儒猛然睁开双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冲望向他的董卓点点头,董卓会意,连忙道:“先生请上座。” 另一边的席末,刚才同样一言未发的贾诩目露异色,盯着怪人淡淡一笑,重新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怪人也不客气,径直来到董卓之旁坐定,董卓一本正经的请教道:“依先生之见,我军该当如何?” 怪人淡淡道:“挥师南向,奉天子以讨不臣。” “奉天子以讨不臣?” 董卓目光惊异,堂上诸将纷纷色变,就连李儒和贾诩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良久之后,反应过来的众人窃窃私语起来,以华雄、李傕为首的凉州系武将摩拳擦掌,满脸兴奋,仿佛恨不得立马挥师南下,攻打洛阳。而张辽等 并州将领和徐荣却坚决反对,认为汉室虽然衰落,但如今毕竟还是刘家天下,如此做实乃大逆不道,恐为天下人所唾骂。 一时间堂上众人分为两派,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并且不论哪派都无法说服对方。董卓难以抉择,只得命众人退下,宣布改天再议 。 众将依次退去,不过片刻便走了个干干净净,怪人走在最后,正欲回住所之时,却被贾诩拦住,道:“阁下是刘基还是吴用?” 吴用心中巨震,但不露声色道:“这位大人,你所说之人吾并未听过。” 贾诩淡然一笑,道:“刘基和吴用两人乃小人屠麾下军师,虽不能说名满天下,但也相差不远矣,阁下却说不识,莫不是自欺欺人乎?” 吴用淡淡道:“小人屠偏居一偶,在下不识其麾下之人有何奇怪?” 贾诩不以为意,道:“不管阁下是谁,今日之谋在下也不会说破,阁下放心便是,若是以后有事相求,还请阁下念及今日情义。” 说完,贾诩也不等吴用回答,轻笑一声径直离去,吴用低头沉思半晌,摸不清贾诩想干什么,但看他没有拆穿自己的意思,也只好离去。 此时的正堂之上,只留下了董卓和李儒两人,董卓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儒,问道:“今日之事,文优以为如何?” 李儒长身而起,躬身抱拳道:“若依此计,岳丈大业可期。” 董卓眸子里满是兴奋,道:“如此说来,文优赞同南下?” 李儒道:“正当时也。” “好!”董卓当机立断,道:“如此吾便立马整军,挥师南下!” “岳丈不可。”李儒连忙道:“此时南下未免操之过急。” 董卓不解道:“这又是为何?” 李儒道:“奉天子以讨不臣事关重大,岂可轻率行之?而且既然是奉,当恭敬,若是主公直接带兵进京,难免会背上大逆不道之骂名,天下诸侯必 然不服,有损岳丈威名。到时候再加上别有用心之心散播留言,天下幽幽,众口一词诋毁岳丈,就算岳丈有一千张口也解释不清,我军虽然要将皇帝控 制在手中,但要有一个合理的借口,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得到大义的名声。” 董卓问道:“那又应当如何?” 李儒道:“主公若欲成此大事,切不可太过心急,现在可令各位将军加紧操练士卒,广积粮草以备不时之需,再派人在朝中大肆活动,制造纷争, 正好能将世家、外戚、宦官对立起来,最好能由朝中之人请主公进京平乱,如此一来,我军便可广发檄文,诏告天下,以清君侧的名义进京,则天下人 皆无话可说矣。” “嗯。”董卓连连点头道:“还是文优想得周全,此事便交由文优全权负责。” 第249章 汉帝崩,大乱将起(一) 时间已经悄悄踏入了六月,气温好像在一夜只见陡然升高。 早几天的时候,还能够说是凉爽宜人,但现在,却已经是酷暑难当。 长乐宫的门外,小黄门们进进出出,显得十分热闹,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药味,久久不散。 协皇子被董太后抱在怀里,辩皇子紧紧拉着何皇后的手,四个人,八只眼睛,紧紧盯着长乐宫门,神情格外紧张。 如果算上这次的话,这已经是刘宏在开春之后第九次昏倒,其实早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刘宏的身体就已经出现了不少的状况,但当时有太医的治疗 ,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包括刘宏本人在内,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是这一次,情况好像有些不同寻找,太医属的所有太医全部被召集了起来,整整三个时辰还没有人出来,这让得到消息的董太后和何皇后心中十 分不安,连忙带着两位皇子便赶了过来。 其实大汉的皇帝命数都算不上不长,但今年刘宏才三十多岁,应当不至于此才是。可能和他早年比较贫困有关系,自从登上了皇位,刘宏不仅特别 爱财,还十分的贪玩,让宫女和狗相交取乐已经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他一开始命所有宫女只能穿开裆裤,随时方便他淫乐,后来觉得不过瘾,又建立了 一个裸游馆,所有人都不准穿衣服 更为可怕的是,刘宏有一个专门的宠幸日程表,短短半月竟然要和一百二十一个女子颠鸾倒凤,如此一来,刘宏的身体不出问题才是奇迹。 其实刘宏的突然昏迷的原因还不止于此,更为重要的其实是当年黄巾之乱,张扬兵寇洛阳,以及最近董卓实力膨胀以及整个大汉的不安稳让他惊吓 过度,再加上为了大汉江山殚精竭虑,这才油尽灯枯了。 长乐宫的门口,包括上军校尉蹇硕在内,足足有数百全副披挂的甲士护卫,别说是人,哪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董太后和何皇后两人,一个是刘宏的生母,一个是刘宏的皇后,算是整个大汉朝地位最为尊贵的两个女人,几次要求进去探望刘宏,但都被蹇硕给 拦了下来,偏偏她们还拿蹇硕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整个皇宫之内,能够指挥蹇硕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刘宏! 如果不是刘宏的亲自下的命令,哪怕再给蹇硕十个胆儿,他也不敢把太后和皇后拦在这里。 蹇硕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太后、皇后,时辰已经不早了,两位皇子年纪还小,您两位还是回去吧,等这里 一有消息,奴隶马上派人通知两位。” 蹇硕说得也是实话,刘辩的年纪大一些,看上去只是略微有些无精打采,而刘协却已经在董太后的怀中昏昏欲睡。 董太后无奈之下,也只得答应,而何皇后见董太后走了,也没有多留,交代了蹇硕一句,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之后,也领着刘辩离去。 这两位一走,蹇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还是满脸的忧虑,静静地等在长乐宫门口。 如今能够守在长乐宫门口的,全部都是蹇硕的亲信,对于这支人马,蹇硕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最好的装备,最高的军饷,从最小的伍长开始,全 部都是他蹇硕的人,为的就是能够完全掌握这支人数算不上多的军队。 而上军司马潘隐是蹇硕的同乡,也是他最信赖的人。看着心绪不宁的蹇硕,潘隐低声问道:“硕公,太医进去了这么久,你说陛下是不是” “闭嘴!”蹇硕的声音有些尖锐,“什么事也是你能说的?” 如果是在平常,蹇硕对潘隐都是十分客气,但这一次,蹇硕就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就把全身的毛给炸了起来。 倒也不能怪蹇硕,要知道,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和他自己的本事有那么点关系,但是不大,最多的原因还是来源于刘宏的信任,若是刘宏有个三长 两短的话 “硕公,陛下请您进去。” 正在蹇硕准备好好教训一下潘隐的时候,一个小黄门凑到了蹇硕的身边。 蹇硕没敢怠慢,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长乐宫中。 刘宏侧躺在龙榻之上,脸上满是蜡黄之色,眼窝深陷,若不是身躯还在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蹇硕恐怕都要以为刘宏已经死了。 太医悄无声息地凑到蹇硕面前,在他耳边低声道:“硕公,陛下只怕是” “怎么会这样?” 太医也没保留,直接道:“陛下这些年来纵欲过度,本就根基不稳,这些年来又受到过数次惊吓,再加上这些时日思虑过度,重重原因加在一起, 这才” “出去之后,不准乱说,否则的话” “硕公放心,下官清楚。” 这话其实根本不需要蹇硕来提醒,做太医的,若是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恐怕他的脑袋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两个人说话都很轻,但还是惊醒了正在假寐的刘宏。 “是蹇硕来了吗?” “奴婢在,陛下可感觉好些了?” 刘宏疲惫地睁开双眼,见蹇硕就在跟前,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道:“这个时候,也就你还陪着朕。” 蹇硕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是炉火纯青,不需要刘宏提醒,他便已经命周围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 见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人,刘宏开口道:“朕不行了。” 一句话,让蹇硕吓了一跳,他连忙劝慰刘宏道:“陛下多心了,太医说您只是劳累过度,安心静养就能慢慢好转。” 刘宏勉强扯动一下嘴角,道:“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只是还有一件事,朕放心不下。” “陛下吩咐便是,奴婢万死不辞。” “杀了何遂高,给朕杀了那屠户!只要那何遂高不死,只怕是协儿便无法坐稳皇位。朕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封诏书,你可凭此斩杀何遂高。若成了 还好,若是不成的话,你可密令张扬和董卓一同率军进京,他两人皆为虎狼之辈,何遂高手中无兵,你又有朕的诏书,让协儿继续大位当没有问题。可 惜,朕命不久矣,否则的话,大可不必引狼入室。” 从刘宏开口的第一句起,蹇硕身上的冷汗就不停地往下滴落,这种事情,成了还好,不成的话,那可是诛九族大罪。 不过这也怨不得刘宏,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这么快就不行了,按照他的计划,等西园新军练成,他完全可以从容地废了何进和何皇后,到时候, 立刘协为太子的话就完全不会有什么阻碍了。 可惜 他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董卓和张扬两人同样不是什么善类,一时之间还能互相牵制,但时间久了,总会分出一个胜负,他现在也 只能寄希望于刘协快点长大,不要像他一般,等到身体不行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励精图治。 其实要论亲近的话,蹇硕虽然也不差,但远远比不过张让和赵忠。可惜的是,这两人太过油滑,而且手中并无兵马,根本不可能成事,而蹇硕虽然 也是强差人意,但矮子里面拔将军,除了蹇硕之外,刘宏实在想不出来能把这件事托付给谁。 深陷的眼窝使得刘宏的目光更加深邃,他就这么直直得盯着蹇硕,一句话也没说。 蹇硕感觉自己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浸湿了,他心里明白,若是他敢说一个不字,恐怕立马便会人头落地,可要是答应的话,他也确实没把握能办 成这件事。 使劲咬一咬牙,蹇硕硬着头皮道:“陛下放心,奴婢一定尽力而为。” 刘宏枯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你也无需担心,事情还没等那一步,趁着朕还在,你可以密令麾下部曲藏在长乐宫中,朕会命人传何 进前来,到时候,你只要将他乱刀砍死,然后和董重收了他的兵权便是。” 一句话,仿佛一颗定心丸一般,让蹇硕镇静下来,仔细想想的话,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计划,成功的概率应该很高才是。 “奴婢遵旨。” 这次蹇硕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你可有合适的人选前去宣旨?” 蹇硕沉思片刻,道:“上军司马潘隐乃是奴婢的心腹,派他前去的话,此事应该会成。” “宣潘隐过来,你先下去准备吧。” “遵旨!” 蹇硕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边往出走,边在心里盘算着这件事的得失。若是能够成功的话,他便可以拥有拥立之功,到时候,不管是张让还是赵忠,都得给他滚一边去,至于 不成,那他除了这条命,别的什么都没有。 没过了多久,潘隐便从长乐宫中走了出来,看见蹇硕正在调动兵马,潘隐心中咯噔一下,这可不算什么好消息,皇宫之内藏起这么多的甲士,哪怕 一是个傻子也看看出了刘宏的意思。 皇上这是要杀何遂高啊。 其实早在潘隐进宫之前便遇到过何进,当时的潘隐身无分文,正好遇见了刚刚进入洛阳的何进,两个同样落魄的人,相遇在了一起。 不过也就那一天而已,当潘隐醒来的时候,何进已经离去,只留下一袋子五铢钱。 而潘隐也是用这一袋子五铢钱才撑到遇见蹇硕。 后来,潘隐又见过一次何进,当时的何进已经成为了当朝的大将军,只见何进已经认不出他了,而后来,何进的官职越做越高,潘隐也好像忘记了 何进的存在。 但作为一个有恩必报的人,那份感激还是埋在潘隐的心底。 这一次,潘隐敏锐地察觉到,何进会有危险,犹豫片刻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虽然成绩不好,还是感谢一直支持伶仃的大家,感谢大家的每一 张票,每一个订阅,每一点打赏,真的感谢大家喜欢伶仃的书,伶仃会好好写下去,多谢。 第250章 汉帝崩,天下乱起(二)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过午夜,盛夏的夜晚,连卷起的风都带着一丝热意。 不过何府的书房中却是灯火通明,何进和何苗兄弟两人对坐其中,商量着大事。 其实也是老生常谈而已,对十常侍的态度,兄弟俩不知道谈论过多少次,但谁也没办法说服谁,便这么僵持了下来。 说起来,何家兄弟都不是什么眼光长远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董卓实力膨胀的时候,还紧紧盯着十常侍不放,他们兄弟的眼中,始终也只有洛阳这一 亩三分地而已。 自从何进担任大将军以后,世家之人就不止一次在他耳边提起过要铲除十常侍,只不过这些日子以来,闹得更凶了一些而已。 对于十常侍,何进的心理很复杂,一方面,十常侍的的确确威胁到了他的权利,而另一方面,他也清楚,正是因为有十常侍的存在,世家之人才不 得不围绕在他的身边。 何进需要世家,否则的话,他这个大将军又会被人称之为屠户,但他不清楚的是,如果铲除了阉党,这些世家之人是不是便会弃他而去? 还有就是兄弟何苗以及妹妹何皇后的求情,何苗暂且不说,他和阉党亲近也不过是利益往来罢了,但当初何皇后进宫的时候,若不是十常侍帮忙, 妹妹怎能当得了皇后?若是现在铲除了十常侍,皇后那里又该如何交代? 这也是他和何苗始终无法说服对方的根本原因。 而何苗确实对何进的想法很不屑,他大声道:“兄长既然知道那些世家依附你的原因,那你又为什么要去杀十常侍?当初妹妹入宫,若不是张让他 们出力,妹妹如何做得了皇后,兄长如何做得了大将军?做人,万万不可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否则的话,世人如何看我们何家?” 何苗的话刚说完,何进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铁青,虽然何苗没有明说,但那明里暗里的意思,不就是在指着他何进的鼻子骂,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小 人吗? “叔达,十常侍确实对我何家有恩,可有些事情,你也不是不明白,世家的力量,庞大无比,若是得罪了他们我也不想对张让他们动手,可如今董 卓占据凉、并两州,实力庞大,若是我不能获得世家大族的支持,又该如何应付董卓?” 对于何进的话,何苗不屑一顾,冷笑道:“兄长,那些世家大族又何尝看得起我们?当初兄长刚来洛阳之时,所受的屈辱又是谁给的?王谦那厮, 又是如何的趾高气昂?至于那董卓,兄长又何必非得与他做对?他和我们一般,都是良家子出身,从前也依附在兄长麾下,若不是那些世家捣乱,董卓 和张扬如今还算是兄长麾下,他们两人大军在手,兄长不是稳如泰山?” 何苗的一番话,让何进本来就铁青的面色更加难看,可以是何苗是把他心中的那块伤疤重新给揭了开来。 遥想他当初刚到洛阳的时候,妹妹还不是皇后,想要在洛阳站稳脚跟,最快速便捷的方法,自然是和洛阳本地的世家联姻。 而何进看重的目标,正是何苗口中的王谦。这王谦乃是当时的洛阳名士,何进便找上门去,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王谦的儿子。 可这王谦并不是普通人,他的父亲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八骏之一,党人的领袖之一,王畅。 或许王畅和王谦父子还是不够有名,但王谦的小儿子可是原本历史上的建安七子之一,死后曹丕亲自学驴叫送行的王粲。 如此世家大族,有怎么会看得起他何进? 别说当时何进的妹妹还没成为皇后,他也还没成为大将军,哪怕就是以他如今的权势,王谦也还真不一定能看得上。 被人果然拒绝和羞辱了一番的何进甚至那段时间连门都不敢出,看谁都像是在耻笑他。 时过境迁,如今的何进已经成了当朝大将军,而王谦已经是个白身,可惜的是,以何进如今的权势,还是没法去报复王谦,因为王谦是天下名士, 何进但凡有一点动作,都会被人称之为心胸狭隘,免不了遭到世家大族的口诛笔伐,这这憋屈的感觉,别提让何进多难受了。 而何苗这一番话,也确确实实打动了何进。 “老爷,宫里来人了,说是老爷的故人,小的不敢怠慢,已经把人请进了大堂。” 正在何进准备下定决心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也让他十分的诧异,张让、赵忠倒算得上故人,但他现在和十常侍势同水火,肯定不是他们, 那还有谁呢? 脑袋里不断回想,脚下也没有停,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已经来到了大堂。 潘隐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后悔之意,此时此刻,两股心思在心中不断交战,本来已经打定的心思,也有了动摇。 此时此刻,大门被人推开了,看着何进,潘隐鬼使神差道:“何公,还记得小人吗?” 这句话刚出口,潘隐就已经后悔了,但话已出口,他也只好打定主意,若是何进没认出他来,那就正常宣旨,这躺浑水,他不管了。 可这句话也让何进楞了一下,盯着潘隐的面孔,仔细回想起来。 越看越觉得熟悉,何进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可是十二年前,金门桥下的” 想了半天,何进没想起名字来,只记得十二年前见过一面。 潘隐在这一刻,却隐隐感到一股暖意从心中升起,道:“十二年不见,何公可好?” 何进连忙让潘隐坐下,道:“当年进刚入洛阳,落魄无比,怎能忘记当时陪我之人?后来我还专门派人去找过你,但是你已经不见了踪影,怎么去 宫里当差了?” “被逼无奈啊。”潘隐长叹一声,抱拳道:“上军司马潘隐,见过大将军。” 闻听潘隐的名字,何进大吃一惊,蹇硕的司马,他自然是听过名字,只是没有见过,而且要来见故人也不会选在这大半夜吧? 何进一双小眼睛瞪得滚圆,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潘隐心中苦笑一声,暗道:可不是我遇到了什么麻烦,而是大将军你要有麻烦了啊。 “皇上” 张嘴便想告诉何进实情,但话到嘴边,潘隐又犹豫了,他不知道这么做的话,对蹇硕会有什么影响。要知道,当初他刚进宫的时候,若不是蹇硕相 护,早就不知道死在了何处,更何况他能有今日的风光,也全是拜蹇硕所赐 “陛下怎么了?” 何进已经完全懵了,他不知道怎么又牵扯到了皇帝,难不成是刘宏要杀潘隐,他想让自己跟刘宏求情? 潘隐狠狠咬了咬牙,道:“陛下要杀大将军,派小人来传大将军入宫,此去凶多吉少,还望大将军慎重。” 何进只感觉脑袋嗡嗡直响,连手该往哪放都不知道了。 “陛下为什么要杀我?” “陛下要立协皇子为帝,而且,陛下的身体不行了,据小人估计,恐怕很难拖到天亮。” 一句话,让何进彻底傻了,连潘隐怎么走得都不知道。 好半晌之后,何进才回过神来,那一张养尊处优的脸上,隐隐已经呈现出锅底的颜色。 “立刻命袁绍、曹操、袁术前来见我!” 何苗见何进久久不回,也来到了前堂,何进没有隐瞒,将潘隐的话全部告诉了何苗。 何苗也傻了,要知道,何进肩膀上抗着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脑袋,而是整个何家,何进在,辩皇子登基,何家大富大贵自不必说,何进若是死 了,那南阳何家 何苗甚至都不敢去想那恐怖的后果。 “兄长,现在该怎么办?” “据潘隐所说,陛下很难撑到天亮,所以,我们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把这事解决,否则的话,天子驾崩,若是在满朝文武面前宣读出什么遗诏,那可 就真的完了。” “可是我们该如何做?” “你立刻进攻,跟妹妹讲清利害,让她把北宫卫拨给你,然后你再封闭北宫卫,封锁一切消失,事到如今,除了强行拥立辩皇子为帝之外,别无他 法。” 何苗也知道事态严重,没有任何耽搁,转身便走。 “老爷,人都到齐了。” 何苗前脚刚走,管家便闯了进来。 “为我披挂!” 何进长身而起,让下人为他穿戴盔甲。 等到穿戴完毕,何进也在脑海中想清楚了该怎么做。 手扶腰间七星宝剑,何进大步来到正堂之上,看着睡眼惺忪的众人,何进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道:“诸公,陛下驾崩了!” 死一般的寂静,然后便瞬间喧闹起来。 “大将军,你说什么?” 袁绍第一个跳了起来,但口气中却含着一丝惊喜。 这就是何进想到的对策,如果他不说刘宏已经死了,那这件事就是针对他一个人,或者说只针对何家,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但若是刘宏已死,那就 变成了宦官针对整个世家的阴谋。 “陛下驾崩,但未设立储君,辩皇子身为皇长子,理应继承大位,但阉党蹇硕,妄图独揽大权,置我等于死地,如今之势,不知诸君如何看?” 你都全副披挂了,如果我们不同意,还能走出你这何府吗? 曹操心中虽然这么想,当还是第一个起身道:“阉党祸国,我等正该剿灭阉党,以正君位,请大将军发号施令。” 何进闻言大喜,道:“谁敢与我讨贼?” 袁绍挺身而出,道:“袁绍不才,愿随大将军为国除贼。” “好,本初果然胆略非常,可率三千羽林骑随我同行。” 曹操不甘示弱,也道:“大将军,操麾下尚有新军一千,愿随大将军讨贼。” “孟德果然英雄。” 何进没有片刻犹豫,立刻让袁绍、曹操、袁术三人点起军马,又让荀攸、郑泰等人准备迎奉新君。 天色更黑了,何进握着七星宝剑的大手上青筋毕露,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搏了! 第251章 汉帝崩,天下乱起(三) 鸡鸣了? 假寐中的刘宏睁开疲惫的双眼,侧过身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六月时分,天亮地要比平常早一些,大约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但是整个皇宫都压制在一种紧张的气氛之中,让刘宏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个时辰的时间,何进怎么还没有进宫?而且怎么连那传旨的潘隐怎么也不见回转?一股不祥的预感渐渐从刘宏的心底升起,但他又不怎么愿意相 信。 他不甘心,他还没有看到刘协登上皇位,怎能就这么死去? 其实,在刘宏的心里,对刘辩和刘协兄弟俩并没有什么偏见,至于他为什么非要立刘协为帝,并不是因为刘辩不好,仅仅是因为刘协没有任何的背 景。 刘协的母亲很早就死了,宫中一直流传着是何皇后下得毒手,甚至董太后都这么觉得,但刘宏觉得无所谓,宫里面的龌龊多了,死个把人又算得了 什么?哪怕死得是刘宏最为喜爱的王美人也是如此。 刘宏不愿立刘辩为帝的真正原因是,他不愿意他的儿子,再经历一次和外戚的火拼。 就像在他之前,桓帝和大将军梁冀的火拼,又好像他,在刚刚登上皇位的时候,和大将军窦武的火拼。 这两场争斗,已经让大汉元气大伤,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若是再来上这么一次 身为一个皇帝,刘宏清楚,如果他让刘辩登上了皇帝,各地诸侯暂且不说,大将军何进便是刘辩的第一个大敌,而那两场悲剧,也将再次上演。 如今的大汉已经是风雨飘扬、千疮百孔,若是刘辩和何进再火拼上一场,那大汉的火德说不定就真的要熄灭了。 更让刘宏担心的是,何进和那些世家大族、党人清流走得太近。 以前他可以容忍这种事,那是因为他还活着,他有能力将各种势力玩弄在鼓掌之上,可如果他一死,刘辩该如何对付何进和世家的联手?哪怕加上 十常侍等宦官也是不够。宦官的权利来自于皇帝,可刘辩年纪太小,根本无法亲政,与此对应的就是,十常侍的权利也会大大缩减,而没了权利的十常 侍,也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阉人罢了。 更何况,刘辩的母亲,何皇后还在,刘宏可不想大汉再出一个吕后那样的人物。 至于董太后,就没有这样的担心,董太后年纪已经不小了,能不能等到刘协长大还得另说,只要董太后一死,刘协便无牵无挂,可以成为一个真正 的皇帝了。 所有的原因综合起来,就是刘宏想让刘协继承帝位的主要原因。 可时间过得越久,刘宏心中的那份不安就越来越浓重,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宏突然翻身坐起,大吼道:“蹇硕!蹇硕!” 一直伺候在一旁的蹇硕立马来到刘宏面前,低声道:“陛下,奴婢在。” 刘宏一张蜡黄的脸上满是病态的潮红,一双深陷地眸子死死盯着蹇硕,问道:“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蹇硕楞了一下,静下心来,仔细侧耳倾听,却顿时脸色大变。 在这深宫之中,他居然隐隐听到一丝喊杀之声,并且这些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陛下,大事不好了!” 不等蹇硕发问,一名小黄门跌跌撞撞地闯入长乐宫,惊声大叫。 蹇硕步并作两步蹿了过去,一把揪住小黄门的衣领,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黄门挣扎了两下,发现蹇硕的两只大手仿佛铁钳一般根本挣脱不掉,只得在空中道:“中军校尉袁绍率领三千羽林骑已经撞破了南宫门,往这边 杀过来了!南宫卫根本抵挡不住,估计要不了半刻钟的时候,他们就会杀到长乐宫。” “什么?”蹇硕双手一松,把那小黄门扔在地上,勃然大怒道:“潘隐小人,竟敢背我?!” 急忙转过头去,却发现一抹暗红的血液从刘宏的嘴角泊泊流出,本来深陷的眼窝高高凸起,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竟是已经气绝身亡。 若是刘宏还活着,蹇硕的胆气还能壮一些,但刘宏这一死,就好像把蹇硕精气神都抽干了。 “怎么办?怎么办!” 蹇硕急得在长乐宫中直打转。 小黄门提醒道:“硕公,你快点跑吧。” “跑?跑到哪去?”蹇硕彻底慌了神。 “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不管去哪,您要是不要死,都得先走,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您就离开皇宫,隐姓埋名去吧。” 蹇硕强行稳定下心神,思量了一下小黄门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现在的情况,除了逃走之外,还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你叫什么名字?”对于提点了自己的小黄门,蹇硕颇为欣赏。 “奴婢名叫魏忠贤,愿为硕公阻挡片刻!” “此番恩情,蹇硕铭记在心,若是这次侥幸不死的话,一定报答你的恩情。这是上军校尉的虎符,你可凭此调动长乐宫中的部曲,大恩不言谢。” 蹇硕方寸大乱,急急忙忙从怀中掏出虎符递给魏忠贤,转身走了。 魏忠贤看着蹇硕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又看了看死状颇为凄惨的刘宏,那心中喜悦再也压抑不住,仰天大笑两声,朝着宫外走 去。 此时此刻,何进也终于带着人来到了长乐宫外。 北宫卫不堪一击,而蹇硕的部下因为没有指挥,也是节节败退。要知道,蹇硕埋伏下的人只是为了诛杀何进一人,自然不可能配备所有的兵器,但 何进却打得就是进攻皇城的主意,准备周全之后才赶过来的,这谁强谁弱,不言而喻。 何进手扶宝剑,亲自压阵,对自己的大军颇为满意。 “都住手!新军将士听我命令,全部放下武器投降” 就在此时,魏忠贤高举虎符,从长乐宫中走了出来,但没等他说完,便有上军小校问道:“你是何人?硕公何在?” 魏忠贤冷笑一声,道:“蹇硕已经逃命去了,为了你们自己的性命,还是放下武器投降吧,否则的话,莫要等到刀斧加身的时候才后悔。” “当”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扔下了武器,但上军将士们都有样学样,不再做任何的抵抗。 而远处,何进在第一眼看到魏忠贤的时候,眼前便不由得一亮。这魏忠贤本是他安排在十常侍身边的人,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莫不是蹇硕已经 “公路,收兵。” 袁术听到命令,虽然心里不情不愿,但还是指挥手下士卒,退到了何进的身后。 魏忠贤双手捧着虎符,径直来到何进马前,道:“大将军,上军将士无意造反,此事皆是由蹇硕一人蛊惑,还请大将军明鉴。” 何进自然乐得收编新军,伸手接过虎符,道:“此次之事,与将士们无关,本将只诛首恶,余者不纠,公路,你立刻带人前去抓拿蹇硕。” “喏!” 袁术答应一声,领着本部人马便走,而何进却翻身下马,缓步走进了长乐宫。 看着刘宏的尸体,何进小人得志一般,挖苦道:“陛下啊陛下,你这又是何苦来哉?若不是你想杀我,又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何进立刻强忍笑意,干嚎两声,悲痛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将蹇硕狗贼的人头取来,祭奠陛下的在天之灵!”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已经将蹇硕的罪名作死,不给他任何翻身的余地。 命人召集宫女,为刘宏收敛,何进悄悄走到魏忠贤身边,问道:“那知张让等人去了何处?” “回禀主公,张让等十常侍一听到动静便去了皇后那里,奴婢无能,未曾将他们拖住。” “无妨。”此事的何进心情大好,对此事也不在意,只是吩咐道:“你现在就回去,给我盯死张让他们。” “主公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说话,魏忠贤躬身一礼,匆匆而去。 而另一边的蹇硕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径直朝着北宫门而去。 按照蹇硕本来的打算,他是准备前往董太后那里避难的,但跑到半路他又折了回来,董太后手中无兵无将,只要何进给他扣一个谋杀陛下的罪名, 他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说不定还要把董太后牵扯进来。 当然,他倒不是对董太后多么忠心,只不过是想留一个可能会为他说话的人,万一逃不走的话,凭他手中的诏书,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思来想去,蹇硕初步定下两个地方,一个是凉州,一个是河套,最好能把董卓和张扬两人同时鼓动起来,让他们率兵进京,这样的话,哪怕何进死 了,也不会有人一家独大。 既然决定了,蹇硕也没有犹豫,狂催胯下战马,眼看着北宫门已经出现在视线当中,蹇硕的心中升起一丝喜悦。 不过,有一句话叫乐极生悲,用来形容现在的蹇硕十分贴切,北宫门完全敞开不假,但却有一队人马死死拦住了蹇硕的去路。 当先一人,身长六尺五寸,身披重甲,手持利剑,赫然正是曹操。 “曹校尉,速速让开,我有急事出宫。” 蹇硕自然认得曹操,说起来两人还算有仇,当初曹操担任洛阳北部尉的时候,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杖毙了蹇硕的叔叔,但此时的蹇硕却管不了那么 多,一心只想逃命。 “得罪了。” 一句话,三个字,让蹇硕彻底心凉了,他知道,今天恐怕是难逃一死。 “孟德,休要放过蹇硕逆贼!” 与此同时,身后的袁术也追了上来,蹇硕心中一片寒凉,突然,一群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领头之人来到蹇硕面前,低声道:“硕公,我们是河套 的人,硕公跟我们走吧。” 蹇硕心知自己就算能跟这些人跑出皇城,恐怕也没法离开洛阳,心里一横,掏出一卷诏书塞到黑衣人的手中,道:“万往将诏书交到张扬将军手中 ,你们快走!” 说完,蹇硕咬一咬牙,抽出宝剑,纵马扑向曹操。 曹操虽说麾下还没有聚集起大将,但他本身的身手也不算差,随手抽出腰间的宝剑,当得磕开了蹇硕的宝剑。 黑衣人不敢耽搁,飞檐走壁而去,曹操有心让人去追,但却被蹇硕死死拦住,再加上他没把这群人放在心中,索性也不去阻拦。 蹇硕见黑衣人离去,苍凉地长笑一声,横剑自刎,从马背上轰然跌落。 第252章 汉帝崩,天下乱起(四) 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这并不平静的一夜终于接近了尾声,洛阳城并没有受到任何波及,甚至不少百姓根本不知道这一晚发生了什么,但 皇宫俨然要换一个主人了。 袁术和曹操谁也没心思去追那群不知来历的黑衣人,眼下拥立新帝,混个脸熟才是关键,说不定还能升个官呢? 所以两人命人抬着蹇硕的尸体,往永安宫走去。 何进,也正在永安宫中。 他汇合了袁绍等人之后,原本想要就此完结此事。哪知袁绍却进言道:“大将军,如今正是彻底铲除阉党的好机会,何不趁机将其拿下铲除,方为 明智的选择。” 何进有点不太愿意,一是他不愿事事都遂了世家的意,二是他确实感觉十常侍当年对他何家有所帮助,不愿做那恩将仇报的事。 但是袁绍却痛陈利害,把那十常侍说的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无奈之下,何进只好来到永安宫向何皇后询问。那张让等人,就跪在何皇后的旁边。 听何进说完,何皇后道:“内侍管理禁宫,乃是祖宗留下来的法度,不能说变就变。况且,先皇尸骨未寒,新皇年幼,哀家一妇道人家,又岂能同 士人一起共事?兄长,张让等人皆先皇近臣,先皇如今你这就杀他的近臣,岂不是让先皇寒心?” 何进觉得,皇后说的有道理,他也实在不愿意处置十常侍。 而且他隐约能感觉到,那个昔日里总是喊他哥哥的妹妹,似乎在一夜也有了不同寻常的变化。 言语之间,分明是在提醒他,何进的荣华富贵来自张让等人的照顾,背弃十常侍,等同于抛弃了何家的根本。世家只会在你富贵时锦上添花,却不 会为你雪中送炭所以嘛。世家,可有可无,但是你却需要张让等人来为你制约世家。 一番话,说的何进冷汗淋漓,退出了永安宫。 随着天色渐渐大亮,皇城内的喊杀声也已经消失了。 袁绍没能达成目的,不禁有些失落的往家走,他能感觉到,何进对他并不信任。 否则又怎么会在事情结束后,单单只收了他的兵权? 虽然袁绍作为西园八校尉之一,手下还有一些新兵,但是这些新兵怎么能和洛阳城内唯一的骑兵羽林骑相比? 而且,何进把大多数世家之人都留了下来,就连曹吉利那个阉宦之后都留了下来,却偏偏让他这个四世三公之后的袁绍回家休息,其中的态度,已 经明白无疑。 更重要的是,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没能杀掉十常侍,实在可惜。 回到家,刚一进家门,就见管家在大门口恭敬的肃立,“大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怎地叔叔还没休息?” “是的,老爷没有休息,说是等您回来,立刻去见他。” 袁绍连忙跟着管家来到了书房里,就看见袁逢在坐在案几后看书。 见袁绍进来,摆手示意他坐下。 “本初,情况如何?” “陛下驾崩蹇硕被杀只是张让等人却” “本初,莫要心急,你难道见过猛虎和恶狼能平安相处吗?陛下驾崩真是天助我等能重见天日。我明白,何家的女人是想借张让等人来制约我们。 这女人跟了陛下几年,别的没学会,没想到皇家这制衡的手段,倒是学了几分。” 袁绍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袁逢森冷一笑,淡淡道:“自然是驱虎吞狼,然后在设法把另一头老虎引进洛阳。本初,你当私下通知郑泰等人,设法挑拨何遂高和 张让之间的关系,同时,要想办法挑起两宫之间的争斗那凉州的老虎,与董家似有来往,而且那董太后似乎还卖给过河套那小人屠一个面子,虽说小人 屠如今被凉州那头老虎压制,但依然不可小觑,我等世家手中无兵。若是能铲除了董家,那凉州的老虎可就失去了一座靠山,到时候,他所能依靠的, 唯有我等。” 袁绍闻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叔父,高,实在是高哈哈哈!” 虽然袁逢是袁绍的亲生父亲,袁绍平时也住在袁逢家中,但袁术依旧得称呼袁逢为叔父,这是礼,世家大族赖以生存的根本,断然不可能废弃。 且不说洛阳大变的消息传遍天下后,各地诸侯是个什么反应,这还没过两天,洛阳的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在董卓派人的挑拨还有袁绍等人刻意拱火下,两宫开始争斗。何进毫不犹豫地拿下了骠骑将军董重,又以董太后原为藩妃,不宜久留宫中为由,发 配去了河间。 藩妃,指的是诸侯王妃。 董皇后原本是解渎亭候,也就是灵帝刘宏父亲的妃子。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何进做的也不能说过分,只是骠骑将军董重自刎而死稍微带来了一点不好的影响,但总算还在何进的控制之中。 但坏就坏在董太后在前往河间的路途中,遭遇盗匪袭击,当场毙命。 消息传入洛阳,何进大吃一惊。 他的确是想要效仿梁冀、窦武把持朝政。毕竟新帝刘辩年轻尚小,必须要有他出面扶持才行。若是论野心,何进倒也不算大,保何家荣华富贵,对 他而言已经足够。 赶走董太后,算是清除了他心中的一个大患。 按道理说,就算赶走董太后,发配董太后祖籍徐州彭城才算是符合祖制。可是考虑到彭城董氏声望极高,若是董太后回到彭城振臂一呼,则徐、青 、豫、扬甚至荆州都难免会有人站出来响应。要知道,看不惯他何进的人,在这大汉的天空下多了去了。 所以,把董太后安置在当初刘宏父亲的封地河间,却是最妥当的方法。 彭城董氏的势力,无法覆盖到冀州,董太后到了河间,只怕再也难与彭城有所联系。 但是何进可没有一点要杀了董太后的想法。 毕竟是灵帝刘宏的母亲,若是真的杀了她,只怕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他的妹妹。 再说了,先朝有个王莽的先例,何进实在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现在,董太后莫名其妙的死了 何进顿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太正常,就连弟弟何苗,都在怀疑是他下的毒手。 书房中,坐着何进的全部智囊。 曹操、荀攸、袁绍、袁术、王允、何颙等人都在。 “诸公,如今的情况,当如何是好?” 袁绍率先开口道:“太后之死,虽然和大将军无关,但只怕是难以撇清,阉人若以此为借口,攻击大将军的话,只怕是满朝文武,乃至各州郡官吏 ,都会对大将军产生误会。如此一来,大将军的处境可就不妙了。再者说,那阉党若是趁机对大将军有所不利的举动” 何进眉头一皱,道:“我有羽林骑和虎贲郎,又新得西园新军,京畿之地,都为我心腹,阉人能耐我何?” 袁绍淡然道:“莫非大将军忘记陈蕃、窦武的教训?” 这陈蕃、窦武曾召集北军,意图诛杀当时颇有名气的阉党王甫,但并没有成功。 王甫手中有一厉害人物,正是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颖。若说军功,皇甫规之外,哪怕张奂都比不过段颖,此人的功绩,全都是一刀一枪砍杀出来的, 在军中威望颇高。 段颖出马,令北军不敢造次。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陈蕃、窦武举事失败,袁绍提起陈蕃、窦武,却故意忽略了段颖,张让等人的势力虽大,却没有段颖这样的人物。 曹操、荀攸很敏锐的感觉到了袁绍话里的毛病。 袁本初想干什么? 何进心里一惊,问道:“本初之意,我该当如何?” 袁绍淡然道:“大将军所虑者,一为太后不允,只是太后不知人心险恶,虽与大将军同胞,可久居宫中,对阉人的信任莫要忘记,陛下虽是大将军 外甥,更是太后亲子,若太后对大将军心存疑虑,只怕大将军就要危险了。” 何进连连点头,道:“本初之言,甚为在理。” 袁绍继续道:“绍有一计,可令太后改变主意,亦无需担心阉人从中作祟。大将军何不召集四方猛将进京?阉人罪大恶极,世人皆知,然其淫威甚 重,京畿之兵能否听从大将军调遣不得而知,更何况董太后之死,亦是大将军一处软肋,京畿之地,对大将军不满者,甚多。” “召集猛将,不知何人可当之?” “河内太守王匡,曾为大将军掾,可为合适人选。” “却是如此。” “东郡太守乔瑁、陈留太守张邈皆为人杰,可为合适人选。” “还有呢?” “并州牧董卓、凉州牧张扬都是人中之雄,几路兵马一至洛阳,则阉人可除,大将军也能整肃兵马,宣扬我大汉军威,为圣上扬名,令宵小藏匿, 此乃一举数得,大将军以为如何?” 其他几路人马,何进倒是都无所谓。 唯有并州牧董卓和凉州牧张扬这两人若是进入洛阳,真的好吗?董卓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253章 暗流汹涌 看着难以取舍的何进,袁绍的心中满是不屑,果然正如叔父所言,这何进不仅没有丝毫主见,办事也不果决,当真不是能成大事的人。 这个时候,只要再拱一把火,定然能促成此事。 将心中的急切掩饰好,袁绍微微一笑,缓缓道:“大将军可是担心董卓和张扬?” 要说董卓和张扬两人当初曾被何进视为自己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实力越来越庞大,以至于到现在,何进根本不敢相信这两人。 稍微犹豫了一下,想到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何进点头道:“没错。” 这件事也容不得他不承认,若是他何进现在敢说董卓和张扬两人一定唯他马首是瞻,那恐怕才是一个笑话。 当然,袁绍的目的也不是揭起何进的伤疤,转移话题道:“大将军,难道你不认为虎在山林之中方为百兽之王,在牢笼之中,与狗何异?” 何进眼珠一转,仿佛领悟了什么,道:“本初的意思是” “不管是董卓还是张扬,他二人入京,总不能把麾下大军全部带在身边,而这洛阳城却是大将军的地盘,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大将军有四 方豪杰之助,他二人怎能与大将军争锋?而大将军正好趁此时机,封他们一个官职,接收凉州和河套的大军,如此一来,天下谁还敢不遵从大将军的号 令?” 袁绍话音刚落,何进两只小眼睛中顿时露出璀璨的光芒,难以言喻的喜悦在他脸上绽放。 刘宏留下的烂摊子一直也是何进头痛的问题,虽说如今,他的外甥已经坐上了皇位,但他能控制的还是只有京畿这一亩三分地,他这个权臣做的比 梁冀、窦武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和一个司隶校尉没多大的区别,这是他不能忍受的。若是能趁此机会收回董卓和张扬两人手下的兵权,那这天下之大, 何人还是他何进的对手?到时候再整合天下各地的州牧太守,将权利重新收回朝廷,那他何进何需再和梁冀、窦武两个下场凄惨的家伙比肩,便是相比 伊尹、霍光两个千古名臣也不为过。 “本初之言,真乃治世之谋。” 这一次,何进真正的感受到,这世家大族能够屹立千百年不倒,果然是有道理的,何苗和何太后,终究是没有什么见识,而且太过念旧,只要能把 权利牢牢握在手中,又何需用十常侍来牵制世家? “此议不妥!” 曹操猛然起身,大声道:“大将军,阉寺之祸,自古便有,先秦之时,赵高指鹿为马,权势滔天,但又能如何?若要铲除十常侍,区区数名狱卒便 可,何需征兆外兵?” 这话其实已经相当委婉,并没有直接说何进小题大作,就连荀攸、何颙等人都是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董太后的死对何进的影响太大,再加上收拢兵权的诱惑,使得何进已经根本听不进曹操的话。 “孟德莫非怀有私心乎?” 曹操的话本来没什么问题,若是换个人来说,说不定何进还真能听进去,但曹操是谁,他父亲可是中常侍大长秋曹腾的养子。这就不能不让何进怀 疑他是不是怀有私心,念着同为宦官,想要暗害于他。 而另一旁的袁绍瞪了曹操一眼,脸上挂起一丝阴笑,看来何进已经上钩,三虎相争的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活着的董太后没什么用,但这死了的董太后,真是死得好! 何进拿定主意之后,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立刻便安排人前去传旨。 缓缓走出大将军府,曹操仰天长叹道:“祸乱天下者,何进、袁绍也!” “孟德慎言。” 荀攸紧随曹操之后,正好听到曹操的感叹,忍不住连忙制止道:“孟德何出此不祥之言?” 曹操看了荀攸一眼,道:“难道不是吗?此计一出,大汉可还有宁日?” 荀攸默然无语,半晌道:“孟德有何打算?” “辞官,回转陈留。” 荀攸一下没反应过来,呆呆得问道:“孟德要走?” “是啊。”曹操颇为感慨道:“洛阳马上就会成为一个是非之地,若是再不走的话,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荀攸吓了一跳,他是觉得袁绍的计策不妥,但没想到这么严重,立刻问道:“此话怎讲?” 曹操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我乃阉宦之后,公达乃是世家之人,你我皆非党人,而那袁绍的谋划,明显出自党人之手,不论成败 ,安能有你我的好处?” 说完之后,曹操不再多言,径直离去,直留下荀攸一个人百转千回。 党人? 荀攸脑海中始终回荡着这个词,好半晌,荀攸倒吸一口冷气,董太后难不成是党人动的手? 十日之后,得到何进传召命令的董卓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点起五万人马,在晋阳城外集结。 董卓身披金甲,头戴金盔,手中一柄鬼头刀上满是黑红色的痕迹,胯下一匹大宛良驹,若不是他这些年身体有些发福的话,绝对算得上威风凛凛, 身后侍立着器宇轩昂的吕布和华雄,端得是兵强马壮。 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天色,董卓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焦急。 正在众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之时,一队人马从城中开出,径直来到董卓的面前方才停下。 “岳丈,小婿来迟了。” “无妨。”董卓挥了挥手,毫不在意道:“总得把这并州的事情安排妥当才好出发,不过现在人都到齐了,奉先何在?” 吕布策马上前,道:“孩儿在!” “传令三军,即刻开拔。” “喏!” 吕布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李儒环顾四周,凑到董卓身边,问道:“岳丈,吴基(吴用加刘基,化名)先生怎得不在?” “吴基先生随徐荣去了雁门,那河套小人屠终究不是易与之辈,单凭徐荣只怕是力有未逮,有什么不妥吗?” 李儒寻思了一下,问道:“那这是岳丈的意思,还是吴基先生自己的意思?” 董卓道:“要按我的意思,有徐荣已经足够了,用不着吴基先生,但他不放心,自己请命去了,可有什么不妥?” “不好!”李儒惊叫道:“此人有离去之意,岳丈可速遣人追之,若其不能为我所用,杀之可也。” 李儒这一惊一乍的,让董卓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文优何处此言?” “这奉天子以讨不臣之策乃是吴基先生所献,如今岳丈欲用之,其安有不随军之理?什么防范小人屠,不过借口罢了,分明是想借机远遁。此人智 计卓绝,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当杀之以绝后患。” 董卓对李儒一向信任,见他如此着急,便大声道:“张绣何在?” 人称北地枪王的小将张绣打马上前,大声道:“末将在。” “可率五百轻骑,前往雁门将吴基先生请回来,若其执意不肯的话,就地格杀。” “遵命!” 张绣抱拳应诺一声,策马领命而去。 一路上十分的平静,如今整个并州已被董卓彻底收入囊中,而且张绣率领着五百铁骑,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蟊贼来打他的主意。 待张绣赶到雁门郡治阴馆城后,已经是两日之后,徐荣正伏案察看舆图,一名小校入堂报道:“将军,张绣将军在帐外求见。” 徐荣和张绣的叔父张济很早便一同在董卓麾下效力,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徐荣对张绣这员勇武小将也颇为喜欢,只是按道理来说,他们叔侄两 人应该随董卓前往洛阳了才是,怎么会到他这来?难不成又出现了什么情况,董卓怕他这里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派张绣前来他麾下听调? 徐荣沉思半晌也没想出了所以然来,猛然意识到张绣还在堂外等着,连忙道:“赶快请张绣将军进来。” 不过片刻功夫,张绣大步而入,抱拳行礼道:“末将张绣,见过徐荣将军。” “贤侄不需多礼。” 徐荣虚扶一下张绣,他和张绣的叔父张济平辈论交,叫张绣一声贤侄倒也不算托大。 两人客套完毕,张绣环顾左右,没有发现吴基的身影,问道:“末将奉主公之命前来请吴基先生回去,不知先生如今在哪?” “贤侄没有见到?”徐荣惊奇道:“吴基先生于一日前言小人屠这次恐怕不敢前来捋我军的虎须,此处应当没有战事,所以把事情交代给我之后, 便启程返回晋阳了,说是要随主公前往洛阳。贤侄从晋阳而来,应该会在路上碰到才对。” “坏了!”张绣面色铁青道:“还真让军师猜中了!” 徐荣疑惑不解,问道:“怎么回事,吴基先生有危险不成?” 徐荣虽然不同意吴基给董卓出的计谋,但他看得出来吴基也是一个智谋之士,对董卓的大业很有帮助,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并不会因为不同意吴 基的计策便对他有什么看法,如今听到他可能有危险也是真的担心。 “军师有言,吴基先生有可能会弃我军而去,主公说若是其不肯回转晋阳,就命小侄当场斩杀此人,如今此人离去,小侄也没有遇见,当是跑了无 疑,还请将军派人给小侄搜寻此人。” 徐荣不敢怠慢,连忙派了不少人去搜寻吴基,但此时哪还能找到吴基的身影,此事只得不了了之。 第254章 此事,吾一肩担之 “人屠,人屠!” 田丰手指张扬鼻子怒骂道:“为了河套这一隅之地,竟不惜牺牲我大汉数千万百姓,汝于心何忍?于心何忍!” 张扬目光阴森,等着田丰不言不语,也不为自己辩解。 典韦却是勃然大怒,顺手抽出一枝大铁戟架到田丰的脖子上,喝骂道:“匹夫,再敢出言不逊,老子宰了你!” 田丰看也不看典韦,不屑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田元皓岂是怕死之人?” 典韦眸子里杀机大盛,右臂上肌肉高高隆起,正欲挥动铁戟将田丰人头斩下之时,一只大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上,典韦猛然回首,两只虎目里散 发着摄人的黄芒,张扬目光深邃地朝他摇了摇头。典韦无奈,只得狠狠瞪了田丰一眼,收戟后退。 “骂得好,骂得痛快!” 张扬阴冷的目光掠过田丰,又看过一旁沉默不语的寇准,嘴角绽放出一丝冷笑,不屑道:“本将既非圣贤,也不是君子,更不是这大汉天子,天下 百姓与吾何干?汝也知本将为人屠,若是人屠不屠人,如何称为人屠?” “你你”田丰气得浑身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好半晌才从牙缝中崩出一句,“禽兽,禽兽不如!” 张扬不以为意,冷然道:“多谢先生夸奖,扬受之有愧。” “话不投机。”田丰怒道:“在下告辞!” “不送。” 田丰猛得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蔡邕忽然叹了口气,问张扬道:“子昂,促使董卓进京这件事,真的是你一手策划的?” 寇准也目光灼灼的盯着张扬,相信只要张扬说一个不字,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张扬嘴角抽搐,差一点忍不住将真相说出口,但还是咬牙道:“这还有假不成?” 蔡邕目光一呆,轻轻摇了摇头,神色落寞地转身离去,寇准紧随其后,神色也是一片黯然。 目送田丰、蔡邕、寇准三人先后离去,刘伯温忍不住道:“主公,董卓进京乃是在下和加亮兄一手策划,主公事先并不知情,还明令我等不准如此 ,何不向三位先生解释清事情的原委?若是因为此事耽搁了主公和蔡家小姐的婚事,基和加亮兄罪莫大焉。” 张扬淡淡地看了刘伯温一眼,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淡然道:“有这个必要吗?” 刘伯温闻言浑身一颤,咬咬嘴唇,一言不发。 眼见刘伯温似有他意,张扬面色逐渐柔和,长叹一声,缓声道:“伯温,你和加亮有情有义,为了我殚精竭虑,这等祸乱天下之事都能做,我岂能 不知?为主出谋划策、排忧解难,此乃为人臣下之本分。替臣下分忧,分担骂名,此乃为人主者责任,本将岂能所有好的名声都归自己,所有骂名推给 你们?这祸乱天下,乱国毒谋的骂名吾,替你们一肩担之!” 刘伯温浑身一颤,只觉得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如果张扬是那欺世盗名,假仁假义之辈,此时可谓扬名立万,大义灭亲,以邀美名的大好时机。也不需要多做什么文章,张扬只需将他刘伯温和吴 用治罪,甚至将他们直接斩首,然后将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如此不但能洗脱这祸乱天下的罪名,甚至能一洗自己小人屠的恶名,换一个仁义的美名, 就如同刘备一般。 但张扬并没有这么做。 田丰如今可是张扬麾下内政第一人,河套所有的耕种事宜都是他和寇准来负责的,蔡邕更是张扬的准岳丈,若是惹怒了他,恐怕张扬和蔡邕的婚事 就要泡汤。张扬如今已经二十多岁,在大汉,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子恐怕孩子都已经三四岁了,但他连一个小妾都没有。而且他还是这河套之主,若是无 后怎能让麾下文武心安?眼看着张扬和蔡琰的婚事近在眼前,但因为这事,张扬还是毫不犹豫地和蔡邕翻脸,这真是 作为一个枭雄,张扬其实并不合格,至少比之后来的曹操和刘备差了不止一截,但他这种不愿把罪责推给部下的性格,也才能使得像管亥、廖化等 人哪怕是死也不愿退后一步。 夜色已深,匆匆赶回河套的吴用在找孙思邈拿药给脸部消肿和恢复嗓音之后,来不及去见张扬,便匆匆将蔡邕、田丰、寇准召集起来,将事情的来 龙去脉详细解释了一遍。 听完吴用的叙述,蔡邕道:“如此说来,子昂并不同意祸乱天下,反倒是伯温和加亮你们两人自作主张?” 吴用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田丰不解道:“既然如此,主公为何不加以分辨,反而默认了此事是他授意所为?” 吴用长叹一声,道:“主公胸怀天下,敢作敢当,岂有把所有罪责推给臣下的道理?况且此事虽说是在下与伯温兄所为,但说出去谁信?唯一能证 明主公不知此事的办法就杀斩杀在下与伯温兄,只是主公又怎会如此?他分明是想我二人扛下这祸乱天下的骂名。” 寇准眉头紧皱,道:“如此说来,倒是我们三人错过主公了。” “错怪了主公,我田元皓明日便效法古人,前往主公那里负荆请罪。”田丰说到此处略微一顿,看向刘伯温和吴用道:“只是伯温兄和加亮兄为何 出此下策,为了河套一隅之地的安危,便可置天下无数黎明百姓于不顾吗?” 吴用坐直身躯,肃容道:“用既为主公帐下谋士,自认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不如伯温兄,管理内政,安抚百姓不如元皓兄和平仲兄,但主公不以用 驽钝,仍然委以大任,今主公有难,用岂可冷眼旁观?但凡有其他办法能助主公躲过此劫,用绝对不会出此下策,但用与伯温兄商量数日,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敢问三位先生,舍此之外可有良策教我?” 蔡邕、田丰、寇准三人对视一眼,摇头叹息道:“别无他法。” “这便是了。”吴用凝声道:“主公能为我二人一肩扛下这千古骂名,用为了主公大业,亦能无所不为,虽背负骂名,遗臭万年亦不悔也!” 田丰、寇准两人面露羞愧之色,半晌才抱拳道:“加亮兄、伯温兄高义,在下不及也。” 第二日大堂之上,河套重新恢复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刘伯温手指舆图,向张扬道:“主公,董卓已经起兵前往洛阳。” 张扬点点头,也不提昨日之事,沉声问道:“董卓以何人镇守并州?” “徐荣。” 张扬眉头紧皱,凝声道:“又是这个徐荣!” 刘伯温接着说道:“董卓此去洛阳只带了五万大军,却令徐荣率兵五万镇守并州,以樊稠为将统兵两万镇守河东,又令牛辅统兵六万镇守凉州,眼 下河套周围大军云集,看样子董卓并未对我军放松警惕。” “董卓若是容易对付的话,他也不可能占据凉、并和河东。” 刘伯温道:“何进倒是也给主公发来密报,邀请主公前往洛阳,只可惜鲜卑未平,屠各胡也是蠢蠢欲动,这次洛阳之乱,我军怕是去不了了,如若 不然,主公前往洛阳一趟,至少能得个平北将军的头衔,还能顺便结识一下天下英雄。” “洛阳?”张扬淡淡道:“迟早要去的,只是不是现在而已,董卓如今实力强大,进入洛阳之后必然有一番龙争虎斗,我军正好出兵草原,踏平鲜 卑、屠各胡,彻底解除后顾之忧,想来徐荣、牛辅等人也不敢主动挑衅我军。” “报!” 张扬话音刚落,一名风尘仆仆的乌桓斥候大步而入,抱拳道:“主公,草原大捷。” “详细道来!” 乌桓斥候喘息两声,大声道:“周仓、杨业、梁武三位将军自率军进入草原,十战十胜,大败刚刚脱离慕容部的柯比能部,斩首两万人,俘获妇孺 近十万,牛羊战马无数,如今柯比能部已退往狼居胥,周仓将军率五千骑兵穷追不舍。” “好!” 张扬开口赞道。 刘伯温也兴奋道:“鲜卑既然已经远遁,主公只需击破屠各胡,河套数年之内再无后顾之忧矣。” 张扬点点头,道:“既然占下了草原,就不能再还给这些胡虏,传令下去,把所有已经征服的草原分为四部,将我军麾下除汉人之后的所有部属、 奴隶全部移居到草原上。” 不等众人回答,张扬继续道:“加亮你来安排,由裴元绍、管亥之子管统、廖化子廖定、还有周仓四人统领万户,再命牵招成立军法司,纠察军纪 ,不得徇私。” “遵命!” 张扬继续道:“再将四部万户划分为四千个百户,由当年跟随本将从中原起兵的兄弟们统领,战死的由子嗣继承,若是没有子嗣,那就先空着,等 将来兄弟们立功之后补上。至于牵招的军法司,不止要纠察军纪,这草原上的事他也多操心一些,他的人要分布到每一个百户,不准汉人将任何一个女 人赏赐给奴隶,知道没有?” 吴用抱拳应诺道:“遵命!” 第255章 千乘万骑走北邙(一)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郡太守乔瑁、陈留太守张邈、河内郡太守王匡等人陆续进入洛阳,除了董卓和张扬两人之外,被何进征兆的人,悉数到齐。 何进征兆外将也不是什么人都征兆,大部分都是一些距离洛阳近的太守,州牧、刺史级的就只有董卓和张扬两人而已。何进不傻,征兆董卓和张扬 只是为了互相制衡,好让他大权独揽,若是将公孙瓒、韩馥等人全部征兆入京的话,那洛阳城恐怕得乱成一锅粥,哪里还有他说话的地方? 眼见各路豪杰齐聚洛阳,何进志得意满,当晚便在大将军府中设宴款待众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有些醺醺然时,管家急急忙忙奔入大堂,道:“老爷,宫里来人了,就在门外,说是有要事请老爷入宫。” 这个时候?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亥时,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这个时候进宫干什么? 何进有些搞不清状况,其余众人自然也是疑惑不解。 待那小黄门走入大堂,何进略微扫了一眼,发现不认识,便劈头盖脸地问道:“太后这个时辰宣我入宫,可是宫内出了急事?” 小黄门摇摇头道:“大将军放心,宫内一切安好,并无大事发生。” “那” “太后的懿旨,其实我们这些奴婢能够过问的?大将军还是不要为难小人了。” 也对,何进一琢磨,这是这么个道理,哪怕真有什么急事,妹妹也不会去跟一个小黄门详细解释。 “那我换身衣服,你先稍等片刻。” 宣完旨,那小黄门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侍立一旁,等待着何进一起进宫。要知道,要是要平常的话,宦官都是宣完旨就走的,这此怎么 不过,何进也没多想,在他心里,如今整个洛阳城都在他的控制之中,能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他只是换了一身衣服,便随着小黄门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他还转头对大堂内的众人道:“诸位今日且先散去,来日我必定再摆酒宴向诸位赔罪。” 主人家既然已经走了,做客人的,自然也不好再赖着,众人三三两两的起身互相告辞。 “本初,你说太后这么晚召大将军入宫,是不是出了什么急事?” 乔瑁作为名臣乔玄族子,也算得上世家大族之人,与四世三公的袁绍颇为熟稔,眼见太后这么晚相召何进,忍不住轻声询问袁绍。 “不好!” 没等袁绍回答,却见已经走到了大堂门口的陈琳突然大叫道:“恐怕有人要对大将军不利!” 一句话,让本来已经走入大堂的众人纷纷退了回来,聚拢在陈琳身旁。 如今曹操已经回了陈留,荀攸已经回了颍川,整个大堂之上,便以陈琳才学最高。 “孔璋,何事大惊小怪?” 众人之中,也不知道谁问了一句,只见陈琳面色苍白,颇为惊恐道:“诸公,太后和大将军虽然是兄妹,但太后乃是识大体之人,又极为爱惜名声 ,平日里都不会和大将军独处一室,更别说在半夜找大将军入宫商议。依我看,这只怕是那十常侍的奸计,要对大将军不利。” “这”乔瑁心中一惊,不敢置信道:“不太可能吧?” “这有何不可能的?”陈琳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大声道:“元伟兄、孟卓兄、公节兄三人已率大军赶到洛阳,那董仲颖听闻也已经到了渑池,早先 更是亲自上书,请求诛杀宦官,张扬、孔融也是纷纷响应,若我们是宦官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才能保命?” 袁绍倒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道:“杀了大将军,挟持皇上和太后,然后收拢整个京畿的兵马” 堂上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别人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种名叫恐惧的东西。 “诸公,事态危急,不可再等,我们速速前往宫中,救援大将军!” 众人没了主意,一窝蜂乱哄哄地冲出大将军府,向着皇城而来。 袁绍却没有着急,拉住张邈和袁术,问道:“孟卓兄,你此次前来洛阳,带了多少人马?” 张邈老实道:“陈留算不得大郡,人马不多,我此次只带了三千兵马前来洛阳,其中大多都留在城东大营之中,只有吾弟张俊一手训练的八百精锐 在洛阳城中,不知本初有何打算?” “这样,孟卓,你马上将城中的人马集中起来,在我叔父家门前集合。” 张邈本是一介寒士,年少时以侠义闻名,号为八厨之一,后来得到袁逢的赏识,才一路平步青云,甚至做到了一郡太守。 算起来,他是属于袁逢的门生。 故而对于袁绍的话,张邈没什么抵触,当下点头答应道:“本初放心,我这就去召集人马。” 说完,张邈没敢耽搁,急匆匆地去了。 袁绍又回头对袁术道:“公路,此时情况危急,不若由你带领人马前往南宫,若是大将军真的被害,可速来报之,如何?” 若是换在平常,袁绍这么命令袁术,他肯定拂袖而去,根本不搭理袁绍,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况严重,居然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是满脸疑惑地问袁绍道:“既然是阉党矫诏,理应带大将军前往北宫之中,为何要我去南宫?” 袁绍匆匆解释道:“如今北宫卫归车骑将军何苗统领,虽说车骑将军和大将军不是亲兄弟,但也不会任由阉党害了大将军性命,若阉党在北宫动手 ,车骑将军必然会出面阻止,所以阉党必在南宫行动。” “明白了,我这就去。” 袁术也不耽搁,率领着麾下人马,径直离去。 袁绍顾不上袁术的返回,同样翻身上马,直奔太师府去。他必须要马上将这件事告诉袁逢,想出一个对策来,若是何进真的死了,那情况可就大大 不同了。 而另一边的何进却根本没发觉事情的异常,一路跟随小黄门往皇城走去。 可走着走着,何进发现有些不对劲,出言问道:“太后找我议事,当前往北宫,怎么看这方向,是要是南宫?” 小黄门眼珠一转,道:“奴婢却是要先恭喜大将军了。” 一句话,不但没给何进解惑,反而让他更是搞不清状况,问道:“却不知这喜从何来?” “方才在大将军之时,人多嘴杂,小人不好多说,其实太后这么晚召大将军入宫,是因为要将大将军那参录尚书事的第一个字去掉,这却不是大喜 的事吗?” 在东汉的时候,并没有丞相这么个职位,而是以录尚书事来代替。 不过,这不是一个单独的职位,一般是在太师、太傅、大将军等官衔之前,加上这么一个官衔,就相当于丞相的权利。 如果,要说得简单一些,也可以直接将录尚书事和丞相划等号,早些时候,刘宏驾崩,刘辩登基,何进这大将军之前,便多了一个参录尚书事,这 个参字就是暂代,大概是临时的意思,不过权利却不同。带一个参字意思就是可以参与国政,但只是参与,并没有宰相那种权利,相当于提建议,或者 是代理的丞相。但只要去掉这个参字,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宰相,什么太尉、太师、太傅、司徒之类的三公九卿,全部都要低他一头,真正的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 何进的脸上顿时浮起了笑意,到底还是一家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李杰,以后还要请大将军多多关照。” “好,等回头,本将自然重重有赏,哈哈哈” 何进心中暗忖,张让等人这次是肯定要除掉的,而且宫内不可能没有宦官服侍,魏忠贤不错,但是不能只指着他一个人,这个李杰或许能够扶持一 下,让他和魏忠贤在宫内相互制衡? “那就多谢大将军赏识了,不过还是快行两步吧,天子年纪小,不好让天子久等。” “合该如此。” 何进立即命人加快速度,而人有了喜事,脚步都不由轻快了一些。一行人很快就进了南宫,穿过青琐门,直奔嘉德殿而去。 等到何进离去,青琐门轰然关闭,等到陈琳等人赶来的时候,哪里还能看见何进的身影。 何进信步踏入嘉德殿,不过,等待他的不是天子,也不是太后,空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有张让、赵忠、段珪、毕岚四人一脸冷笑地看着他。 “怎么是你们?” “为什么不能是我们?”段珪满是折皱的脸看起来十分狰狞,“你一个屠户都能位列三公,这嘉德殿,还有什么人不能进来?” 何进意识到情况不妙,转头去找那李杰,却哪里还找得到。 张让突然大喝道:“何进!董太后何罪?遣返属地便还罢了,尔竟然敢派人半途截杀?你不过是一个南阳屠户而已,若是没有我们,你能有今天? 不思报恩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取我们性命。何遂高,我们不想杀你,但你却逼着我们杀你,今日,这嘉德殿,便是你何遂高的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嘉德殿四门洞开,只见无数披坚执锐的士卒冲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同样无比狰狞。今天三更,有能力的兄弟还是订阅支持一下吧,不要 让伶仃在这大雪天手凉心也凉 第256章 千乘万骑走北邙(二) 试想一下,十常侍得汉灵帝刘宏宠幸多年,如何能没有一些亲信?若是在宫外,何进这个大将军名义上手握天下兵马大权,但在这宫中,十成人中 ,至少有七成是听命于十常侍等人的。至于剩下的三成,则是那种根本没有后台,无权无势的家伙。 何进一阵慌乱,下意识地喊道:“我没有杀董太后!” 可转念一想,我又解释个什么劲,难不成十常侍还真的是为了董太后报仇?而且就算不是我杀的董太后,他张让难道就会饶了我吗? 身为大将军,还镇压过洛阳附近的黄巾之乱,何进自然不是一个文弱书生,再加上他家乃是屠户出身,虽说他不曾亲自做那下贱的行当,但一身气 力也是不俗。他早年也曾练过武,虽说这些年来享尽荣华富贵,当年的武艺早已搁下,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锵的一声抽出腰间七星宝剑,何进转身向大殿外冲去。 赵忠森然一笑,道:“还不将这不仁不义的鼠辈杀了!” 十常侍率领的军卒放声高呼,挥舞着兵器就冲了过来。何进厉声吼道:“我乃国舅,当朝大将军,何遂高在此,谁敢杀我?” 人往往在危急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何进也是急了眼,他清楚的知道,今天若是不拼命的话,恐怕真得死在这里。双手紧紧握住七星宝剑左劈右砍,这柄宝剑还是当初张扬送给他的, 一开始是大贤良师张角的佩剑,上面镶嵌着七颗璀璨的宝石,挥舞起来绚丽夺目,未曾交战,便已先声夺人。宝剑本身也是堪称削铁如泥,锋利无匹。 十常侍麾下的军卒,虽然也是大内出品,颇为精良,可比之七星宝剑却明显不如。 何进杀法大开大合,并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全凭着一腔气血之勇在搏杀,但众军卒只要靠近了何进的身体,就会被七星宝剑斩断。那剑光霍霍,所 到之处血肉横飞,庄严肃穆的嘉德殿,一时间竟然是喊杀之声不断。 何进杀出一条血路,奔着北宫便走。 他清楚,只要能到了北宫,那里便都是何苗的人,张让休想再取他性命,故而是拼了命冲杀起来。 张让等人走出嘉德殿,却并没有着急的意思,反而望着何进四处奔逃,冷笑起来。 “这屠家子,倒是有些勇力。” 毕岚猛然抬手,只见从暗处站出了近百名弓箭手。 “小的们,且退下来!” 军卒们闻言,立刻如潮水般退后。何进尤在原地不停地挥舞宝剑,带四周再也看不见人影的时候,这才喘着粗气,持剑而立。 只见远处,尽是弓箭手。 何进进宫乃是来见太后,自然不能全副披挂,身上只穿的是朝服,并不曾穿戴盔甲,刚才搏杀的时候身上已经多了不少的伤口,如今更是出现了一 群弓箭手。 何进知道,这一次,他已经完了。 心中突然有一丝明悟,过往的一切,在眼前重新清晰起来。 想当年,他一腔热血进入洛阳这座大汉的都城,想求一个前程。却没想到,遭尽了白眼,连妹妹在宫中,也是倍受欺凌。那时候,如今围聚在他身 边的党人世家,又在何处?怕是给他白眼看的,就是这些人吧。 是十常侍! 虽然收了他很多的钱,但的确为他办了事情。 妹妹得到了灵帝刘宏的宠爱,自己也一步步的爬上了三公的位置。而这之后,他和十常侍的关系却越发的恶劣起来。但仔细想想,他好像和十常侍 又没有产生太大的冲突,可为什么会对十常侍如此仇恨呢? 全都是那些党人世家,在他耳边不停地说一些,其实完全没有发生的事。 至于董太后,怕也是他们下的毒手吧,最后却要我来背这个黑锅 想到这里,何进哈哈的大笑起来。 “何遂高,死到临头,你笑什么?”赵忠被何进笑得有些渗得慌,不由开口问道。 “我只是笑我傻,虽然位列三公,自以为聪明,却是上了别人的当,给别人当了一辈子的出头鸟,死到临头的时候才想明白。” 何进止住笑声,目光灼灼地盯着十常侍等人,道:“不过,今日你们与我鹤蚌相争,却不知谁才能成为得利的渔翁?” “渔翁?”张让冷笑一声,道:“以我之见,今日却没有什么渔翁,从今天之后,我等才是这洛阳的主宰!” 说完,张让也不给何进再说话的时间,猛地把手一挥,厉声喝道:“放箭!” 何进披头散发,浑身鲜血,仰天咆哮道:“袁逢、袁隗,尔等终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箭啸响起,百余支狼牙羽箭没有丝毫的犹豫,瞬间穿透了何进略显臃肿的身躯,殷红的鲜血肆意流淌,汇成一条泊泊流动的小溪,何进 的身躯轰然倒地。 当何进倒地的那一刹那,张让却没由来的一阵空虚。 何遂高,其实你和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是被别人看不起,只可惜,你并没有看清你自己。 “来人,砍了何遂高的人头!” 赵忠阴狠道:“何遂高一死,则其部曲群龙无首,正是我等得势的机会,让公莫要犹豫你与段公可前往永安宫中,找到皇上皇后将其挟持,岚公你 带人往长乐宫去,若能再将太后也挟持,则我等大事可成。其余众人,随我前往青琐门,告诉那些人何屠户已死的消息。只要何遂高已死的消息传出去 ,那些人岂能不乱?则我们正好浑水摸鱼,莫要耽搁,开始干吧。” 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十常侍无路可退。 当下张让和段珪前往永安宫寻找皇帝刘辩和皇后唐婉,毕岚则带着另一波人,向长乐宫逼去。 赵忠登上青琐门城头,看着宫门外的众人。 此时,袁术已经纠集起麾下的人马,于青琐门外列阵。 宫中隐隐有喊杀声传来,众人心急如焚,袁术更是几次想要冲击青琐门。 这时候,赵忠拎着何进的人头,出现在了宫墙之上。 随手把何进那血淋淋的人头扔出宫墙,赵忠厉声喝道:“何进谋反,奉太后旨意,业已伏诛。其余胁从,皆可赦免,尔等还不立刻散去,否则太后 一怒,尔等皆难活命。” 何进人头飞出宫墙外的时候,天地间突然一片寂静,只有赵忠尖利的嗓音在回荡,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当看到何进人头的那一刹那,陈琳等人 还是懵了。 何进,还是死了? 陈琳面颊抽搐,回头望着众人道:“大将军死了,我们怎么办?” 是啊,我们怎么办? 显而易见,何进的死使得依附何进的众人顿时如无根飘萍一般。虽然在何进活着的时候,他们看不起何进,甚至私下里时常把何进当作笑柄。但何 进的存在,他们才活的安全,不用害怕阉人的迫害。 当何进死了,陈琳等人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只怕接下来,阉人掌权的话,将会是一次残酷的报复,他们这些没什么背景,却又在何进耳边不断鼓吹他剿灭十常侍的人,恐怕便会是张让等人的 第一个目标。 就在此时,只听一人厉声喊道:“阉党擅自诛杀大臣,罪不容赦,诸君何不奋起,除去阉党,还我大汉一个郎朗乾坤?愿诛杀阉党着,何不随我一 同血战!” 一名文官打扮的人,弯弓搭箭,对准宫墙上还在洋洋得意的赵忠,一箭射去。 紧接着,就见一人顶盔披甲,向宫门冲去,同时大喝道:“袁公路在此,愿诛阉党者前来助我!” 那文官打扮的人,正是司徒王允。 只可惜他的箭法并不高明,狼牙箭擦着赵忠左边脸颊飞过,除了给赵忠带来一道血口之外,并没能要了赵忠的性命。 可即便是如此,却也惊醒了陈琳等人,如今之计,若是就此退走肯定是死路一条,唯有血战可得一条生路,索性他娘的拼了! 何进部将吴匡,纵马冲到青琐门下,不住地挥刀劈砍。 袁术更是干脆,组织起他麾下的人马,在宫门外堆积柴薪,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熊熊大火将洛阳大半个夜空照得大亮。 不过霎那的功夫,喊杀之声四起,整个皇宫都乱了起来。 从远处有一波人马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正是何进的弟弟,车骑将军何苗,他本在南宫当值,却看到青琐门火起,当下不敢怠慢,连忙率人前来。 他带领的是北宫卫,而且不敢多带,只有一两千人,到了青琐门外,何苗厉声喝道:“袁公路,你想造反不成?” “二老爷,大老爷死了!” 吴匡厉声喝道:“大将军被阉党杀死了!” “什么?” 何苗闻言不禁大惊失色,他和何进虽然意见不甚相同,但终究还是一家人,也清楚何进对何家的意义,如今骤然听闻何进身死的消息,不由呆呆的 愣住了。 也就在此时,只见袁术身后飞出一将,厉声喝道:“若非是你这家伙和阉党走的近,屡次和大将军做对,大将军又如何会丧命?” 第257章 千乘万骑走北邙(三) 马上的大将,身披铁甲,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正是袁术麾下第一大将纪灵。 没等何苗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冲到了何苗的面前,手起刀落,没有任何的犹豫,将何苗一刀砍翻。 “公路,你这是干什么?”陈琳不由大惊失色,喝问袁术。 袁术并不搭理陈琳,径直纵马上前,厉声喝道:“我乃助军左校尉袁术,袁公路,尔等将士,当为皇上效命。何苗勾结阉党,谋害大将军,罪不容 诛。尔等立刻随我一起杀入皇城,铲除奸党,则尔等尽为功臣。” 北宫卫本来在何苗死后,不知所措,骚乱不已。 可听了袁术的这番话后,却顿时精神振作,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随着袁术振臂高呼,“铲除奸党,铲除奸党!” 士卒们蜂拥而上,没用片刻的功夫便撞开了青琐门。 吴匡一马当先,冲入皇城之后见人便砍,逢人就杀,只杀得南宫内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事到如今,再也没有退路,只能拼了! 陈琳等人各自带上人,也冲进了青琐门内,整个南宫,一下子沸腾起来,宫娥女官,四处奔走,又有无数的黄门,倒在血泊之中。杀红了眼的众人 哪里还分得清什么首恶,只要看见人,上去就是一阵砍杀,见到金银财宝,亦是好一番疯狂的劫掠,甚至有不少士卒抓住宫女,随便找一处偏殿,肆意 淫辱起来。 袁术和王允相视一笑,袁术道:“司徒,我等积郁心中多年的怨气,看起来今日可以得到宣泄。” 王允拉住了袁术道:“公路不可,时机还没有成熟,且再等等。” 此时此刻的袁绍正在和袁逢说话。 年纪到底是大了,袁逢都已经准备睡下了,可没想到却被匆匆赶回袁府的袁绍拉住。 听完了袁绍所说的情况,袁逢也不禁陷入了沉思,是不是逼迫的有点过于急切了呢? 本想借董太后之死,令何进杀掉十常侍,同时也可以破坏何进的名声,召集四方诸侯进京,实际上目的只有董卓、张扬两人,其他都是添头。让他 们三个在这洛阳打擂台,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安全的很。就算事有不协,凭借张邈手下的精兵,也可保护他们脱离洛阳。但没想到张让等人会狗急跳墙, 似乎不太妙啊。 “本初,你怎么看这件事?” “若是张让真的杀了何进,那我们此前的算计,可就要落空了。” 袁逢点头,沉吟片刻之后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只有破釜沉舟这一计了。本初,你立刻前往南宫,看情况而定,若是何进已经死了。就给我把这 水搅得更混一点。” “如何搅浑?” 这时候,有家丁来报,张邈已经在府外听令。 “让他进来。” 袁逢思索半晌,道:“让张孟卓冲击北宫,如果何进死了,我们必须要控制皇上才行。” 袁绍眼前一亮,道:“叔父的意思是,我们控制了皇上,然后收拢洛阳的兵马,如此一来,再加上张孟卓的人马,就算是董卓赶到,我们未尝没有 一战之力,到时候皇上在手,说不定董卓也得听命于我们。” 袁逢一皱眉,就在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见张邈急匆匆的走进来。 “逢公,大事不好了!” 袁绍忙道:“孟卓,何事惊慌?” “南宫突然燃起大火,怕是要出大事了。” 南宫大火?袁绍顿时一惊,连忙和袁逢走出书房,朝着皇宫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皇宫的上空,被熊熊烈焰照得通红。 袁逢眉头紧皱,道:“本初,你和孟卓立刻入宫,先熄灭火势,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绍,明白!” 袁绍和张邈急匆匆地走出了袁府。 只见长街之上,八百精锐于马上稳坐,当先一员小将银盔银甲,手中一杆龙鳞大刀,刀刃上寒光闪烁,只是那么在马上坐着,就流露出一股子浓浓 的杀气。八百精锐静悄悄地肃立在张俊身后,见张邈出来,在马上齐刷刷地拱手行礼,却没有半点声响。 “孟卓,如此精锐,我想请你做一件事。” “敢问本初有何吩咐?” “南宫之乱,有我去平定,然北宫为太后、皇上、皇后所居住之地,必须要保证安全。请孟卓兄突入北宫,将太后和皇上、皇后保护起来,我没有 过去之前,不可以让任何人接触。” 张邈笑道:“此事有何难?我弟张俊,有万夫不挡之勇,就算当初对阵那小人屠麾下大将也丝毫不落下风。由他带人去足矣,反倒是南宫如今混乱 ,本初你一人前去,只怕未必能顾的全面,不如同去如何?” “有孟卓兄相助,何愁南宫不定?” 袁绍大喜,忙命人召集家将,准备前往南宫。 另一边,张俊带领麾下精锐士卒,催马疾驰。铁蹄踏在冰冷的长街上,回荡着一股子冷冽的金铁气息,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八百铁骑如同旋风一般席卷向北宫,沿途但凡有人出现在道路上,张俊探出大刀,寒光闪烁,血光崩现,尸体便被挑飞出去,鲜血洒在长街之上, 八百人竟无半点停顿。 如今南宫的骚乱一惊波及到了北宫之中,到处都是奔走呼号的宫娥女官,毕岚带着一群士卒,正在围攻永安宫,试图冲进去挟持太后。 张俊从来没进过皇宫,哪里知道道路,只顾一路冲杀,哪里人多便往哪里去,可杀了许久,他都搞不清楚自己杀的到底是什么人,而且不管是太后 还是皇上、皇后,他一个也没瞧见,心里不由有些焦躁起来。 随手抓了一个怀抱金银,准备逃跑的宫女,张俊冷然大喝道:“太后、陛下现在何处?” 宫女何尝见过如此凶神恶煞之人,再加上张俊浑身鲜血,宫女承受不住惊吓,竟是一下昏死过去。 张俊暗道一声晦气,随手一刀将宫女斩成两段,向前继续冲杀,随后又抓到一个小黄门。 小黄门哆哆嗦嗦不住给张俊叩头,口中喊着的无非是一些将军饶命之类的话。 张俊尽量让自己狰狞的面孔缓和下来,轻声问道:“太后、陛下现在何处?” 小黄门比宫女强上一些,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了一下永安宫的方向。 得知了方向,张俊松了一口气,纵马向冲去,小黄门刚刚松了一口气,却不想一抹寒光闪过,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待张俊率人赶到永安宫的时候,毕岚已经率人冲到了宫门之前,眼见马上便能冲到宫内。 张俊不敢怠慢,举起大刀疯狂率人冲杀,毕岚见情况不好,扭头就跑,不想迎面正撞上了张俊,被手起刀落,砍成了两半。 随着张俊的赶到,永乐宫门前终于稳定了局势,只是何太后并不清楚张俊的来历,也不敢随便开门,张俊也不想冲撞太后,就这么在宫门前守了下 来。 随后匆忙赶到的袁绍翻身下马,大声喊道:“太后可无恙,太后可无恙?” 何太后在永安宫中心惊肉跳,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只知道整个皇城都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喊杀声,若非她二兄何苗 走之前把大部门的北宫卫都交给了她,恐怕这永安宫早已被攻破多时了。 可就算是这样,形势也非常的危急,想她虽然贵为太后,但终究是一个妇道人家,别说不懂行军打仗,就算她懂,总不能以太后之尊亲自去外面指 挥作战。 而毕岚虽然也不是个将军,但总算还有点本事,这有人率领的士卒和群龙无首的士卒,怎么比? 所以北宫卫被一群太监率领的士卒节节压制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当听到袁绍的声音时,何太后再也无法保持住坚强,推开身前的北宫卫,向外跑去。 “哀家在此,哀家在这里,是哪位卿家前来救驾?” “臣袁绍前来救驾臣无能,竟让太后受此惊吓,罪该万死!” 袁绍假模假样的嚎哭起来,其余人等也不敢怠慢,连忙下跪呼喊道:“我等救驾来迟,请太后恕罪。” 何太后搀扶起带头的袁绍,颤声道:“诸位爱卿平身,都平身。” 袁绍抬头望了一眼,厉声吼道:“皇上呢,皇上何在?” “皇上,皇上”只见一人站出来,哭喊道:“太后,不好了,皇上,皇上被张让劫走了!” “什么?” 众人望去,只见那人正是何进的心腹魏忠贤。他跪在地上,大声道:“北宫卫都被车骑将军放在了永安宫,其他宫殿并无多少人保护,张让、赵忠 带人冲去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多少阻拦,就连陈留王,也被他们劫走了!” 陈留王,就是协皇子刘协,何太后和何进为了显示大度,在刘辩成为皇帝后并没有为难刘协,反而给他封了一个陈留王的王号,只是刘协年少,还 不能就藩,就一直还呆在宫中,住所离刘辩的住所也不远。 何太后闻听此言,脑袋嗡地一声响,哭喊一声“我的儿”之后,眼前顿时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第258章 千乘万骑走北邙(四) 当南宫起火的那一刹那,张让就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他正坐在长乐宫中,段珪手持利剑,瞪着如今的皇帝刘辩,眼珠子半天不见转动一下。 刘辩本来已经准备睡下了,哪知道张让等人突然闯了进来。 宫中的小黄门都是张让的人,看着张让要进来,也没人敢站出来阻拦。眼睁睁看着张让把刘辩从龙榻上抓了下来。此时的张让还有些犹豫,不知道 该怎么办。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了张让的意料,他根本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而且,凭他的智慧,已经不足以处置这么复杂的局面了。 而且,他毕竟忠于汉灵帝刘宏,让他威胁汉灵帝的儿子,似乎有些不忍。 “皇上,不是老奴大逆不道,而是他们何家的人,还有那些世家的人,不给我活路啊!” 这时候,段珪从另一处偏殿里抓来了刘协。 年仅四五岁的刘协,倒是显得很镇静,在看到刘辩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刘协奋力挣脱了段珪的手,扑到刘辩的身前,大声道:“皇兄,你没事吧 ?” “协弟,你没事吧!” 刘辩这会才反应过来,搂着刘协紧张的询问。 这兄弟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让张让收在了眼底。说实话,他不喜欢刘协,这孩子根本不像个四五岁的孩子,乍一看是机灵活泼,可仔细观察的话,就 能发现他心机很深。 但是生活在大内皇宫,哪个又能心思单纯? 当然,得除了刘辩这个异类,刘辩宽仁温和,性情甚至有些软弱。若不是何进的关系,张让肯定会和刘辩走得更近一些。不管怎么说,这至少是一 个不会随便杀人的皇帝。但刘协张让也说不好对他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觉得这个孩子,不能算是个正常的孩子。 可要是再仔细想想,就也能释然。 打小母亲就死了,有意识以后一次都没见过,虽然有董太后的照应,可董太后的目的是什么,谁又能说的清楚? 总而言之,这协皇子是在夹缝中生存下来的,本身能活到现在就是一个奇迹,那心思,怎么也单纯不起来就是了。 南宫火起,让从偏殿中过来的段珪不禁慌了神。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人居然敢冲击禁宫,只怕是他们挟持了皇上,都未必能保他们周全。 “皇宫不能再呆了” 张让叹了口气,上前一把抓住刘辩的胳膊。 协皇子挺身站了出来,用他稚嫩的嗓音厉声大喝道:“大胆的阉奴,怎敢如此放肆?” 张让瞥了刘协一眼,冷哼一声,一记耳光重重抽在刘协的脸上。清脆的响声传遍整个空旷的大殿,直打得刘协嘴角流血,脸上浮现出鲜红的掌印。 “协弟!” 刘辩想要过去照看,却被张让死死抓住。 “协皇子,你那点小心思别在老奴面前使,你心里在想什么,老奴清楚得很,别想让老奴吃你那一套。”教训完刘协,张让转过头对刘辩道:“皇 上,请恕老奴得罪了,如今乱党造反,老奴想要保全性命,唯有依靠您了。段珪,带着协皇子,找到玉玺,我们离开这里,只要还活着,咱们就还有的 是机会。” 段珪素来以张让马首是瞻,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快步上前一步抓住了刘协,然后命人去寻找玉玺。 但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玉玺的踪迹,随着南宫乱起,掌管玉玺的符玺郎也不见了踪影,就算想问都没处问去。眼看时间有些来不及了,张让一咬 牙,带着刘辩径直离开了长乐宫。他身边还跟着数百全副披挂的军卒,自皇城的角门溜出,直出洛阳,中间不敢有丝毫的停顿。 一路上,只见处处都混乱不堪。 皇城的骚动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洛阳城,失去了控制的士卒,闯入民居之内烧杀抢掠,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刘辩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静,怀里搂着弟弟,警惕地观察着张让的一举一动,外面的混乱似乎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但他始终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起来,相反,倒是被他搂在怀里的刘协看起来更为镇静。 刘辩也不知道张让会把他们带到哪去,但想来应该不会杀了他们,但是谁能保证没有个意外发生呢?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坚强的人,如今遭此大乱, 更是让他心里混乱不堪。 虽然刘辩是当今皇帝,但他到底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如今的情况,哪怕他爹灵帝刘宏复活也没用,更何况是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们兄弟们 目前能依靠的还是只有张让这个阉人,若是落到那些乱兵的手中,他刘辩可能就成为整个大汉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了。 一行人逃出了洛阳之后,张让等人有些慌不择路。 此时已经是丑时了,洛阳城内的喊杀声,渐行渐远。 张让长出了一口气,想着该去什么地方。突然,从侧后方传来了人喊马嘶的声响。 就见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带着几百名士卒追了上来。 张让认得此人,他叫闵贡,官职是河南中部掾。这闵贡也是当时的一位名士,颇有才学,出仕以来从未曾依附过任何人,只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 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官位。 不过闵贡可不是洛阳城的官,洛阳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并不清楚,只是在睡前隐约看到洛阳燃起了大火,闵贡意识到不妙,这才率领着手下所有的军 卒赶了过来。 不成想正好遇到从洛阳城里逃出来的张让等人。 如果此时的张让能够冷静一些,倒也可能蒙混过关,毕竟闵贡不清楚洛阳发生了什么,天色又十分昏暗,保不准就把张让他们也当成赶往洛阳的附 近官吏。可这个时候的张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见有人在身后,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催促人赶快离开。 这一跑,可就出了问题,闵贡不是瞎子,这么多人,他怎么可能看不见,没想到对方一见自己就跑,这心里就产生了一丝怀疑。 “前方贼人,速速停下!” 他这一喊,本来就如同惊弓之鸟的张让等人更加慌乱,连忙催促着手下的人快跑,而这也让闵贡确认了,这些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没有丝毫的耽搁,闵贡立马就率人追了上去,张让等人有车仗拖累,而闵贡的手下,大多是轻骑,虽然只是一些驽马,但速度也比张让等人快上了 不止一筹。 双方本来就不算太远的距离飞快的拉近。 段珪见此情况,一咬牙道:“让公,你带着皇上先走,我在这里阻挡追兵。只求将来让公你若是能再得势,莫要忘记了段珪今日为你而死,记得为 我段珪报仇雪恨。” 十常侍几十年在一起,赵忠、段珪、毕岚三人更是张让的心腹,就如同亲兄弟一般。 “段公,我怎能弃你独活?” “让公,都这个时候了,能活一个算一个,只要皇上还在你的手中,定然能活下去。” 段珪说完,组织起麾下的军卒,他率领着三四百人,扭头向闵贡冲杀了过去。 常言道:狗急了还跳墙呢,人急了,哪怕他是个太监,那也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段珪平素里养尊处优,再加上他缺少了男人最重要的部件,那可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到了这个时候,就连他都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催马急进,只是一个照面便挥剑劈到了一人。 虽然身上的剑从来没用到过,但段珪作为十常侍之一,那佩带的宝剑自然也不能是次品,虽说比不上张扬献给何进的七星宝剑,但也是杀人的利器 ,再加上闵贡的手下都是一些披着皮甲的郡兵,可能连血都没见过,被段珪一剑砍死一人也就不甚奇怪了。 段珪麾下的军卒一看连段珪都拼命了,那没办法,他们也拼吧。 这些人都是被张让等人花钱买命来的,十常侍每个人基本都掏出了一半这些年肆意豪夺的金银才聚拢了这么一批死士,这个年头,人命并不值钱, 为了一口吃的,把命豁出去也没有奇怪的,何况张让等人给的价格绝对算得上丰厚。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士卒既然拿了钱,自然也会做好送命的准备,在这危机关头,一心求死的这群人,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凭借三四 百人,硬生生拦住了闵贡的人马,而闵贡也在此时看清楚了段珪的面容。 怎么会是他? 闵贡心中一阵惊悚,那逃走的车仗上 想到这里,闵贡也急了,随手拔出腰间的长剑,纵马上前,拦着段珪便砍。 这个时候的文人可不是后世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御就是驾车骑马,射是射术,也可延展为武艺, 这个时候的文人都严格按照君子六艺来要求自己,所以别看闵贡只是一个文人,但比起段珪这个年纪不小,又养尊处优多年的太监来说,武艺着实要强 上不少。 双方拼死杀到了一起,段珪虽然拼命,但实力在那摆着,更何况闵贡也拼命了,只不过四五个回合,段珪被闵贡一剑刺于马下。死士们也不是死心 眼,眼见段珪身死,剩下的人立马一哄而散,闵贡的人趁势掩杀。等到闵贡率人把死士们杀散,再去寻找张让等人的时候,却发现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259章 千乘万骑走北邙(五) 只剩下十几人的张让一行看起来十分凄惨,但张让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不住地催促马车快走,一路疯狂逃窜,根本顾不上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让抬头一看,心中暗忖,前方就是北邙山,实在不行的话,就逃进山里,北邙山延绵广袤,想要在其中找十几个人,恐怕比登 天还要难。 正想着,前方突然出现一直人马,为首大将银盔银甲,胯下一匹极为雄壮的骏马,掌中一杆龙鳞大刀,在前方横刀立马,厉声喝道:“张让休走, 张俊在此!” 一声大喝险些让张让从马车上摔下来,而刘辩和刘协也不敢出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让他们两个的小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再加上他们 并不认识张俊,根本没听过此人的名字,更加不敢出声,谁知道这张俊是谁的人? 这张让对张俊虽然也不熟悉,但至少听过名字,当初张扬围困洛阳的时候,张俊便随着他兄长张邈前来解洛阳之围,虽说没有成功,但张俊的勇名 也算是传遍了出去。 能打败张扬麾下大将管亥,战败之后还从张扬的手中逃得性命,虽说张俊对此事觉得这是自己的耻辱,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足以证明张俊的勇武。 张让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清楚楚,虽说张俊没能从张扬的手中讨得好去,但是那是张扬,这个天下敢说稳胜张扬的能有几个人?张俊算不得丢人,他 张让虽然也姓张,但可没张扬的本事,就凭他这麾下的十几个人,对上张俊那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张俊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也不难理解,张俊一路杀进皇宫,虽然保住了太后,但皇上和陈留王却不知所踪,张俊自觉没能完成兄长交代的任务,再加上袁绍等人的催促 ,张俊没做任何的休整,便率着麾下八百精锐之士追了出来。 可惜的是,张俊并不熟悉洛阳的道路,整个洛阳城内也是一片兵荒马乱,四处都是作乱的士卒和四散奔逃的百姓。张俊一连抓了十余人,愣是没一 个人见过张让一行人的踪影。 无奈之下的张俊只能顺着一条路走到了黑,当走到一半的时候,张俊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出了洛阳城,想要回头,却不知道如何跟 兄长交代,索性就这么走下去,一路挨到天亮,再回去跟兄长说没找到便是。 张俊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想到那就去做,反正哪怕找到皇帝也轮不到他们兄弟来接替何进的为止来做那权臣,既然如此,何必费那个心力。 想到这里的张俊不再着急,也不去催促麾下士卒,就这么慢慢向前走去,一路上遇到不长眼的家伙就顺便干掉,居然还缴获了不少的金银。 眼看着寅时将至,张俊来到了一处大山之前,估摸着天也快亮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张俊便打算回转洛阳,却不想没走几步就听到了一阵喊杀声, 一开始张俊也没在意,这一个晚上,喊杀声就没有断过,但眼尖的张俊一眼便看到了一架马车离去。 要说马车也不算奇怪,毕竟张让逃出洛阳也不可以用的是皇帝的金根车,所以刘辩等人乘坐的只是一辆普通马车而已,不过普通说的是在皇宫内, 若是放在整个洛阳乃至大汉,这辆马车也绝对算得上豪华。再加上这里可不是洛阳,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如此华丽的马车? 上了心思的张俊没有管正在交战的两波人,反而急速催促手下的士卒拦在了那辆马车的必经之路上,这才有了上面那一幕。 见张俊拦在道路中央,张让知道,再无逃走的机会。 一咬牙,反手拔出了宝剑。 “皇上,老奴没活路了,就请您陪老奴一起去见先皇,在先皇面前,再评定是非吧。” 说着话,举剑向刘辩砍去。 刘协本来是在刘辩的身前,被刘辩抱在怀里,但在张让举起宝剑的那一刹那,十分灵活的从刘辩的肋下钻出,躲在了刘辩的身后。如此一来,刘辩 就迎向了张让的宝剑。刘辩把眼睛一闭,张开双臂将弟弟护在身后,心道一声:生在帝王之家实在不幸,来世千万莫让我生在皇家。 远处,张俊看得清楚,他心里明白,若是让皇帝死在这里,那他这一晚上算是白忙活了。 心中一急,催马就冲了过来。 顺手从一旁麾下士卒手中抢过一支长枪,在距离张让还有四五十步的时候,猛然从飞奔的战马上起身,身体向前一探。 “阉奴,胆敢伤害陛下!” 巨雷般的咆哮声,夹杂着长枪破空挤压出来的厉啸。 快地如同一道闪电一般,乌芒一闪而过,正穿透了张让的脑袋,殷红的鲜血激射而出。宝剑在距离刘辩还有一掌距离的时候堪堪停下,当的一声掉 在了车板上。一蓬热血,夹着黏稠且带着黄白之色的液体洒在了刘辩的脸上。 我死了吗? 刘辩精神恍惚,身体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软软的用不上力,紧接着便跌倒在了马车上。 张俊不敢怠慢,迅速将张让手下的十几人杀死,将马车保护了起来。 可还没等张俊护着马车开拔,只见前方突然有一支人马杀将出来。 为首一员大将手持一柄大刀,拦住了他的去路。 “尔等还不交出皇帝,下马受死?” 月光下,只见那大将一身黑甲,胯下一匹油光发亮的黑马,浑身没有一根杂毛,手中一柄硕大的合扇板门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来人正是董卓麾下猛将华雄,相比于新投降的吕布,董卓无疑还是更相信跟了自己多年的华雄,所以他把吕布放在自己身边,美其名曰保护自己的 安全,又命华雄率领三千铁骑为先锋,径直朝洛阳赶来。 别小看了这三千精骑,全都是董卓在湟中招募的勇士。 天下精兵,除凉、并二州和丹阳精兵之外,还有屠各、湟中、先零精兵。湟中,也就是当年破羌的祖地,不过破羌迁到了小青山之后,湟中便被烧 当羌占了下来,董卓从中招募了三千勇士,命名为湟中义从,当做他的亲兵,这湟中义从可是和飞熊军不相上下的强军,飞熊军如今被董卓给了吕布统 率,而这湟中义从便落到了华雄的头上。 “贼子,还不下马受死!” 华雄气焰嚣张,厉声朝着张俊喝骂。 张俊武艺不差,但凡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有些古怪,张俊虽然没有特殊的癖好,但也有作为一个高手的傲气,听闻华雄此言,当下便有些恼怒,不 过华雄气势不弱,看起来颇有勇力,张俊亦是不敢怠慢。 张俊上上下下打量着华雄,华雄亦在打量张俊。 这员小将生得唇红齿白,一番小白脸的模样,可那身上所散发出的冷冽杀气,让华雄有一众奇怪的感觉,仿佛在和他对峙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 猛兽一般。 是的,就如同恶狼一般,阴冷而可怖。 下意识地握紧手中大刀,华雄自然也不想输了气势。 “来将通名!” 华雄很少会主动询问敌将的姓名,不过在他看来,眼前这个人,也许值得他询问。 张俊单手握紧龙鳞刀,一手挽住马缰,沉声道:“我乃东平张俊张伯英,尔乃何人?” “我乃并州牧董使君麾下大将华雄,你便是那能在小人屠手里逃得性命的张俊?” 本来,华雄这句话可没有贬低张俊的意思,天下人都知道小人屠难缠,能从他手底下逃得性命也算本事,但张俊明显不这么想,反而觉得华雄是在 侮辱自己。 不过张俊毕竟不只是一个武夫,他有着自己的政治头脑,而且他也不愿为他们兄弟俩招惹董卓这么一个大敌,当下道:“华雄,让开道路,我可以 不问你惊扰圣驾之罪,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圣驾? 华雄猛然醒悟,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刘辩和刘协,突然大笑道:“原来皇上在你手中,还不快把人交给我?” “大胆!” 张俊一声怒吼,宛如雷霆,在空中炸响。 “尔为何人,胆敢如此说话?” 华雄毕竟是关西苦寒之地长大,而且家境并不好,否则也不会连个表字都没有,兼之他接触的人,除了董卓麾下的武将,就是那些塞外之地的胡人 ,如何懂得礼数? 若是换了徐荣来,定然会立刻下马行礼,然后和张俊一起护驾回洛阳。 如此一来,不管是等董卓前来,还是华雄他自己,都少不了一番救驾的功劳。可华雄不这么想,他想的是将皇帝劫下来交给董卓,至于董卓怎么处 理,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闻听张俊厉喝,华雄一阵恼怒,如今小人屠都被我凉州军死死压制,你一个张扬的手下败将,也敢来捋我的虎须? 胯下战马长嘶一声,华雄大喝道:“不把皇帝给我,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凉州猛将的本事!” 说完,华雄不再犹豫,纵马持刀,扑向了张俊。 张俊面沉如水,细目微闭,龙鳞大刀向前一探,胯下骏马立刻明白了主人的心意,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华雄就迎了上去。 一场大战,无可避免。 第260章 千乘万骑走北邙(六) 合扇板门刀在空中猛然出现变化,刀杆飞转,刀刃化作一团寒光,在月光的照耀下,形成了一个螺旋状的光雾,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声,猛地劈向 了张俊。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华雄这一出手,张俊的心里便不免咯噔一下。 好快的速度! 板门刀随着马速的提高,形成了一前一后两团光影。 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真假难辨不说,还隐藏着无数的后招。 张俊细目圆睁,一声厉喝,龙鳞刀缓缓滑过,拖出一道光影,看似十分缓慢,其实迅捷无比。 两马碰头的那一刹那,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在苍穹间回荡。 两人胯下的坐骑虽然神骏,但还是被这偌大的反震之力,震得暴嘶不停,连连后退。 张俊的脑袋嗡嗡直响,华雄的双臂,一阵阵的发麻。 二人相视一眼之后,齐声吼道:“好本事,再来!” 华雄压住惊慌的战马,打着盘旋,板门刀如同蛟龙出海,疯狂挥舞,一时间四面八方,皆被刀影笼罩,那闪亮的刀刃,轻飘飘,看似全无力道,可 是寒光闪闪,却道尽了其中的杀意。 张俊也振奋精神,龙鳞刀如同青龙一般出动。 招式十分朴素,并无什么精巧的花哨,但是刀带残影,并没有受到华雄漫天刀光的影响,招法丝毫不乱。 两人交手十几个回合,两柄大刀却愣是没有一次真正的撞击。 只看得双方将士双眼迷乱,忍不住连连倒吸凉气。 刘辩和刘协也一脸紧张的盯着交战的两将,说实话,两边的人他们都不认识,但刘宏还在的时候,经常表现出对董卓的不喜,让刘辩也对董卓基本 没有好感,只是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依靠谁。 交战的两人此时都不好受,两人的兵器稍碰即分,令势大力沉的华雄招招打在空气中一般,好生难受。 张俊比华雄要强上一些,不过也有限的很,如果说华雄有一身蛮力的话,他靠的就是身手的迅捷和招式的精巧,再加上他的实力比华雄要强,已经 隐隐约约占据了上风。 又过了四五个回合,张俊卖了个破绽,引华雄来攻,他自己却拼着受伤的后果,对着华雄当头一刀斩下。 华雄暗道一声不好,只是他的招式已老,眼看着张俊大刀就要落在他的头顶上时,华雄怒吼一声,奋力抽回手中大刀,堪堪将板门刀架在头顶上时 ,张俊的龙鳞刀已经落下。 因为华雄是仓促举刀硬架,十成的力气只使出两三成,虽然架住了张俊这一刀,但华雄一个闪身已经跌落马下。 张俊反手转过大刀,再次向华雄劈去。 这一下若是劈中,别说是华雄,就算是换个铁人来,也得当场毙命。也许是老天爷不忍让华雄死在此处,华雄的战马通灵一般,居然张嘴咬向张俊 胯下的战马。张俊的骏马不备,仰蹄而起,把华雄的战马脑袋踢得粉碎。 也就是这么眨眼的功夫,龙鳞刀擦着华雄的甲叶划过,还险些将张俊摔下战马。 自古以来,好马难求,一匹优良的战马,不但是可以令主人如虎添翼,而且还会拼死救主。 华雄的西域良驹,以死换机,拼着一死的机会,硬生生抵挡了张俊这一杀招。 华雄不敢怠慢,就地一滚,躲过了张俊的劈砍。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湟中义从醒悟过来,立刻扑向了张俊。 不等张俊下令,他麾下的将士也自动展开了冲锋。 两股黑色的洪流,在幽暗的夜幕下无声地撞击在一起,只听到兵器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响,战马的狂嘶偶尔会有人发出濒死的闷哼声,可是却没有任 何的喊杀声,所有人都是闷头劈砍,只见这块不大的官道上血肉横飞。 湟中义从人数众多,张俊麾下士卒有张俊带领,双方杀得难解难分。 另一边,华雄重新抢了一匹无主战马,却已经没了再战的心思,实力不够是事实,若不是刚下胯下战马华雄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若是再不自量力的 冲上去,恐怕今天真的会交代在这。 华雄掉头就跑,张俊细目圆睁,怒吼道:“贼子休走!” 张俊虽然不愿意得罪董卓,但现在的情况哪还有缓和的余地,华雄也算是一员猛将,不如击杀在此处,减少一员大敌。 “拿命来!” 一骑飞驰,拦住要走的华雄,挺枪就刺。 二马盘旋,华雄发现不认识此人,张俊却认得他,这人正是那何进的部将,撞开宫门的吴匡。 华雄也是上来了火气,打不过张俊也就算了,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前来挑衅? 板门刀飞转,不过两个汇合,吴匡便被华雄一刀斩下了首级。 不过耽搁了这么片刻的功夫,张俊已经追了上来,华雄暗道一声苦也,正准备拼命的时候,一彪人马已经走近,两方人马没看清来人是谁,不敢再 交战,猛然分开,警惕地盯着对方。 待来人走近,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袁绍等人。 身后助军左校尉赵融、官复原职的右校尉淳于琼、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等人赫然在列。 张俊跑过来,躬身行礼。 袁绍搞清楚状况之后,催马上前,道:“华将军,还不收拢你的人马?” 言语之间,带着一众洋洋得意的味道,想想也是,如今西园新军,几乎被他和袁术兄弟俩全部收拢,张邈也带着他麾下的三千精锐,虎贲郎、羽林 骑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这洛阳城,俨然已经成了他们袁家的地盘。 华雄看情况不妙,立刻收拢本部人马重新结阵。 袁绍眼珠一转,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刘辩和颇为镇静的刘协,心中不由盘算,若是皇帝死在此处,我立陈留王为帝,岂不是功勋大臣? 这心思一动,眼神可就流露出了杀机。 华雄敏锐的感觉到了杀气,警惕地看着袁绍,怒喝道:“袁本初,你想干什么?” 袁绍哈哈大笑起来,“华将军,你若是个聪明人,何不归降于我” 话还没说话,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闷雷声,不过在场的都是久在军中之人,自然能分辨出这可不是什么雷声,而是无数铁骑狂奔的马蹄声! 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明亮的月光重新照耀在大地之上一支人马,从远处急速出来,为首一人,生得身高一丈,头顶紫金冠,身着兽面铠,一 袭大红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手中一杆硕大的方天画戟闪烁着寒芒。身后紧随着数员大将,风驰电掣一般冲来。 “华将军无恙否?义父命我先行前来,他随后便至!” 袁绍大惊失色,连忙示意他手下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华雄却有一众绝处逢生的喜悦,他自然认得来人是董卓刚刚认下不久的义子吕布,既然吕布出现在这里,那就意味着董卓也距离不远了,而他也安 全了。 “奉先将军,某在这!” 不等两人寒暄两句,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董卓率领大军已经抵达,五千飞熊军盔明甲亮,杀气腾腾,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开战。 “华雄无恙否?” 作为跟随董卓多年的大将,董卓对华雄的感情自然不是一般,隔着老远便看到华雄与人对峙,如今见到华雄颇为狼狈,这心里顿时大怒。 抬头看去,却又是一愣,袁绍他自然是认得,当初他在朱儁麾下的时候,也没少和袁绍打交道,只是华雄怎么和袁本初对上了? 华雄连忙凑到董卓身旁,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董卓闻听皇帝就在此处,不敢怠慢,连忙道:“既然陛下还在此处,快带我先去拜见陛下。” 此时的刘辩还没有从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恢复过来,虽然想表现的镇定一些,无奈身子不挺颤抖,根本不听他的指挥。 陈留王刘协非常乖巧地站在刘辩的身边,低声安慰,一副尊敬的模样。 董卓不由对看了刘协一眼,心道:此子倒是颇为镇静,看上去也颇为机灵,有一股大气。 董卓纵马来到马车之前,不管是袁绍还是张俊,看着董卓麾下如此大军,都不敢阻拦,只能任由董卓作威作福。 “天子何在?” 刘辩被董卓这一声怒吼吓得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半晌竟不能出言回答。 刘协眼见应该打不起来,没有生命危险,踏前一步喝问道:“来者何人?” 董卓惊异地看了刘协一眼,道:“某乃并州牧董卓也。” 刘协见董卓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更为胆大,直接怒斥道:“汝来保驾,还是劫驾?” 董卓自然不敢说自己是来劫驾的,只好答道:“特来保驾。” “既来保驾,天子在此,何不下马?” 见董卓面色不豫,李儒伸手轻轻拉了拉董卓的衣袖,董卓会意,连忙翻身下马,跪道:“并州牧臣卓参加陛下。” 刘辩这才回过神来,勉强道:“爱卿平身。” 另一边袁绍气得咬牙切齿,却没有什么办法,他弄不清董卓到底带了多少人马前来,根据消息,董卓至少带了五万大军前来,暂且不能轻举妄动。 连忙带着众人上前,恭敬地向刘辩行礼,所为形势不如人,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 一行人汇合在一处,向着洛阳城浩浩荡荡而来。 第261章 帝非帝,王非王 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袁绍返回了太师府,却看见叔父袁逢正在书房内挥笔写着什么。 等他踏入书房大门的时候,袁逢也正好停笔,满意地看了两眼,抬头扫了一眼袁绍,问道:“本初,为何如此沮丧?” 不是袁逢老辣,而是袁绍就差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千般算计,万般谋划,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那董卓却突然领兵抵达洛阳,摘了桃子。这 让他怎么能不沮丧?若是能再晚一天,他就可以凭借手中的力量,将洛阳城所有的兵权尽数纳入麾下。可现在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朝堂之上,董卓那 张得意洋洋的老脸,想起来就让人腻歪。 “叔父,我我不甘心。” “不甘心?有什么不甘心的?” “我们谋划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事,最后却便宜了董卓那鄙夫,我如何能够甘心?”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袁逢微微一笑,淡淡道:“本初,这天下,怎能让你事事如意?别告诉叔父,你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朝堂上的 事,谁能说的准呢,先过来看看叔父这幅字,可有进步?” 袁逢喜欢练字并不是什么秘密,用他的话说,字如其人,有一笔好字准是没错的,再就是能锻炼心性,唯有不骄不躁,方能谋划万年。 不过袁绍不是袁逢,他从小到大便顺风顺水,唯一一次失败便是在洛阳城下败给张扬,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一次。 缓缓渡步过去,袁绍扫了一眼纸上的字,本想随意地恭维一下,但却不由得愣住了。 这个时代,并不是没有纸,其实早在西汉的时候,蔡伦便已经改进过了造纸术,不过蔡伦改进过的蔡侯纸质量并不好,也不适合书写。不过经过东 汉二百年的改进,已经有了适合书写的纸张,只是成本太高,别说普通人,便是家境稍微富足的人都用不起。所以,如今官方使用的还是竹简。 不过袁逢作为四世三公,党人领袖,虽说不可能像十常侍一般肆意搜刮财富,但是也不可能缺几张纸便是。 袁绍看着纸上的字,呆愣了半晌,转头看向一旁的袁逢,问道:“叔父,这是什么意思?” 袁逢并不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袁绍回过头,看着案几上的字,轻轻读道:“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 “叔父的意思是,让董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想想,当初卢植不愿给那十常侍行贿,张让是怎么样让他丢掉官职的?张让此人虽然蠢了一些,但手段却着实不错。既然他能 做初一,那我们为何不能做十五?本初,这天下,最可怕的东西,就是流言,普通百姓又怎么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只会相信多数人所说的,或者是他 们愿意相信的,三人成虎,就是这个道理。董卓的事也是如此,就算他手中大军无数,可一旦要是名声臭了,又能如何?” 袁逢说完,拿起案几上的一个小钟轻轻敲了一下。 没过了片刻,袁府的管家袁福应声走了进来。 袁逢也不说话,只是把那纸条从袁绍的手中拿了过来,交到了袁福的手中。 袁福也不说话,直接把那纸条撕碎,吞进了肚子里,道:“老爷,没有别的吩咐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袁逢淡淡地挥了挥手,道:“去吧。” 袁福应了一直,转身离去。 袁绍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其实类似的场景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每一次都让他无比羡慕,不亏是从小便陪着叔父长大的书童,这默契 袁逢沉思了一下,问道:“听说那董卓被封了郿侯?” “没错。”袁绍满脸嫉妒地点点头,道:“不仅仅是那董卓,还有他那侄子董璜,也被加封为侍中,兼领中军校尉,他母亲被加封为池阳君,孙女 被封为渭阳君。这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知道他董家的祖坟上冒了什么青烟。” 郿侯,全称是郿县侯,在汉朝的爵位品级之中,如果不算汉室宗亲的话,县侯已经到了人臣的顶点,除了曾加食邑之外,封无可封。 而且,郿县可不是在什么偏远如凉州的地方,郿县在京兆,距离长安不远,董卓这个郿侯,就意味则整整一个县,包括这个县中所有人家种的粮草 ,都是属于一个人的,高祖刘邦定下的规矩,异姓不得封王,所以这县侯便已经达到了人臣的顶点。 至于张扬那个冠军侯,只不过是好听罢了,虽然比关内侯要强,但甚至都比不上一个亭侯。毕竟亭侯再小,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封地的,但是张扬的 冠军侯只是一个名号,并无封地,若不是当年霍去病爵封冠军侯的话,张扬这个爵位根本一点都不起眼。 这也就看出了权利的重要,张扬当初可是阵斩了鲜卑大王魁头才得了这么一个空头爵位,而董卓做什么了?带着大军进驻洛阳,便不得不迫使何太 后和小皇帝给他封了一个县侯。 一个县侯,可是能够世袭的,这足以让无数人嫉妒地眼睛发红,这其中就包括他袁绍。 而袁逢好像并不在意,微微笑了笑,问道:“本初,易经可曾读过?” 诗、书、礼、易、乐、春秋为六经,袁绍作为党人魁首的袁家中人,自然不可能没读过易。 不过袁绍不知道袁逢为什么要这么问,稍微楞了一下,点头道:“自然读过。” “既然读过易经,也应知道那乾卦是如何说的,当初董卓刚到洛阳,不过是羽林骑的一个小校,正好应了那初九,潜龙勿用,而后黄巾贼作乱,董 卓带兵征讨,代替卢植成为中郎将,便是见龙在田,后来其剿灭韩遂、边章叛乱,虽说辛苦,但也算得上是九三,君子终日乾乾,而后,占据凉州,吞 并河东,却不是那九四,跃龙在渊?到如今,董家最是鼎盛,合当飞龙在天,但是,这今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袁绍思索了一下袁逢的话,不确定道:“叔父的意思是,万事过犹不及?” 袁逢满意地点了点头,面带笑意道:“此事,莫要声张。” “叔父放心。” 得到了袁逢的肯定,袁绍一脸振奋,他也算是明白了袁逢的意思,万事总有兴衰,就如同这大汉,过了最鼎盛的时候,难免就会走下坡路,而现在 ,便是董家最鼎盛的时候。 “叔父,可是如今董家如日中天,我们又该怎么办?” “有舍才有得,你说是不是?” 见袁绍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袁逢解释道:“董卓如今风头正劲,麾下大军无数,何必要与他起正面冲突?我们不妨便等着,等他出现错误的时候, 便是我们的机会。” 袁绍颇为不甘心道:“那我们就这么等着,什么都不做?” “当然不是,你得把你手中的兵马,全部给他!” “为什么?”一听要他交出兵权,袁绍不乐意了。 “我问你,当初若是没有先帝的同意,蹇硕是否会对付何进?” “可这和把兵权交给董卓有什么关系?” “若是不给兵权交给董卓,他怎么能安心的办那件事?”袁逢看着袁绍,语重心长道:“自光武中兴以来,外戚屡屡把持朝政,前汉的王莽更是凭 借着外戚的身份篡夺了皇位,先帝虽然资质平平,但却也不傻,安能不知道何进的威胁?再者说,如果不是先帝逼迫,蹇硕又何必和那何进做对?” “叔父的意思是,先帝是想立陈留王为帝的,但却被何进破了局,如今,我们可以戳哄董卓兴那废立之事?” 袁逢拍拍袁绍的肩膀,道:“本初能想到这些,我心甚慰,不过,这件事不能由你来做。” 这一次,袁绍没有急着问为什么,反而沉思片刻,试探性地开口道:“名声?” 袁逢的一张老脸上,笑容更盛,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袁绍继续道:“这废立之事,非伊尹、霍光等贤臣不可谈,不过哪怕是霍光,结局也不甚好。董仲颖粗鄙之人,如何能与霍光相比?若行废立之事 ,势必天下汹汹,再无名声可言,但是这件事由我们开口的话,袁家的名声也势必会毁于一旦。董仲颖手握兵权,不甚在意名声,但我等世家却不能如 此。所以,这件事并不能由我们开口,必要的时候,还必须站出来反对董卓,以邀取名声?”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公路虽说自南阳回来之后也有进步,但还是欠缺,倒是本初你,进过这些时日的磨练,进步实在喜人。” “可是叔父,我们不愿担此名声,却又让谁来做?” 袁逢略微沉吟一下,道:“颖伯当初被张扬所掳,却并没有身死,后来张扬归降之后,颖伯便也被放了回来,其父对董仲颖有知遇之恩,他不就是 那最好的人选?” 颖伯,就是种拂的字,而种拂的父亲种暠曾经担任过度辽将军,董卓一开始在凉州从军,就是得了种暠的赏识,有这么一层关系在,种拂确实是最 好的人选。 名为叔侄,实为父子的两人相视大笑,眼中满是得意。 第262章 伺机而动 漠北塞外草原上,狼居胥山脚下,放眼望去,一片嫩绿,春天的脚步终于来到了草原之上。 一处密林之中,铁木真率领着一万大军静悄悄的潜伏着,就如同草原上捕食的狼群,等待着猎物的上钩。 一名斥候正攀爬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向南方辽阔无垠的草原上了望,烈日当空,草原上其实没什么春秋天的分别,或者说春秋两季时间特别的短, 而夏冬两季特别的长。无情的烈日炙烤着大地,滚滚热浪席卷着整个草原,整个世界热气蒸腾,变得扭曲起来。 斥候努力的睁大双眼,哪怕咸涩的汗水从额角上滑落也不敢眨一下眼睛。 忽然,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忽然冒起了一股微弱的烟尘,无数的小黑点从地下升了上来。 “大王!” 斥候浑身一颤,使劲擦擦眼睛,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之后,飞速从树上滑下,连声大喊道:“来了,来了!” “嗯?” 被称作大王的魁梧男子猛然回头,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滚滚而出,气氛顿时一窒。 哲别、木华黎和柯比能不需要吩咐,便纷纷凑到了魁梧男子的身边。 没错,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张扬视为草原上最大敌人的铁木真! 铁木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沉声道:“该死的汉军终于来了!” 木华黎叹息道:“为了迷惑汉军,我们鲜卑人付出的代价真是太惨重了,步度根的部落和拓拔熙的部落,甚至包括柯比能的部落,整整四五万青壮 还有十余万妇孺,还有数不清的牛羊战马,全部便宜了该死的汉人!”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铁木真霸气测漏道:“女人、孩子、牛羊没了不要紧,只要手下的勇士还在,我们就能把这些都抢回来,甚至得到的更 多,若是我们能够把整个汉人的地方都占下来,你们还会在意这点东西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铁木真的心里亦是一阵惋惜,他其实并不想牺牲这么多,对于哪个种族来说,女人和孩子都是未来,不到万不得已的话,谁又会 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但是铁木真别无选择! 这次汉军的主将虽然不是小人屠,但却是让他们谢羽而归的杨业,铁木真没和张扬交过手,不知道张扬有什么手段,但杨业的狠辣果敢他可是见识 过的。 刚刚脱离了慕容部的柯比能本来趁机占领了步度根的部落,纠结起两万人马,但被随后赶到的汉军打得大败,而且是在野战中被汉军堂堂正正地击 败,柯比能甚至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铁木真虽然自认要比柯比能强上不少,但想要在野战中这么轻松地击败柯比能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是汉军做到了。 不过柯比能也算果断,立马放弃了对步度根部落的整合,率领主力骑兵投降在了铁木真的麾下。铁木真也是枭雄,竟然接受了柯比能的投降。并且 以步度根部、拓拔部的妇孺老幼、牛羊牲口来分散汉军的兵力。 汉军俘获了妇孺和牛羊,总得派人押送回去,虽然每次用的人不算多,但架不住草原上的部落多,这么一来一回。至少有三五千的汉军成为了押运 队,没有了战斗力。 随后铁木真又以小股骑兵将汉军一步步引入了草原深处。 最后在狼居胥山集结现在他能召集的所有人手,与刚刚经历了千里奔袭,已经人困马乏的汉军进行最后的决战。 至于慕容部,他们的部落本来就是最远的,如今更是在逃走的慕容恪和慕容垂带领下走得更远了一些,反正汉人不可能打得那么远的地方,或许慕 容部什么时候恢复了元气会再回来,但是现在是别想了。 这将是决定鲜卑命运的一战,除非铁木真愿意和慕容恪一样,逃到极北苦寒之地,否则这一战将决定鲜卑的生死。 木华黎不无担心道:“可是大王,我们真的能打赢这一仗吗?” 汉军的强悍明显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不管是木华黎还是哲别,甚至是铁木真对一仗的信心都略有不足。 哲别也附和道:“是啊,这小人屠的大军真是邪了门了,大鲜卑的勇士何尝这么狼狈过?汉军武器、铠甲精良,训练有素,战斗力要比我们鲜卑人 强,这是事实,可是什么时候汉人的骑术和骑射也能赶上我们鲜卑勇士了?” 木华黎点头道:“哲别说的是,我也很纳闷,以往的汉军,骑术只能说马马虎虎,当骑兵都勉强,否则也不会被匈奴和我们压制这么多年,但是这 小人屠的军队骑术却非常精湛,甚至每个人都能从马背上站起来,这在我们鲜卑勇士中都是不可能的。还有汉军的骑射,末将可是瞧得仔细,那些会骑 射的不止是匈奴人和乌桓人,就连汉人也会,还有他们的投枪,杀伤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还有战马。”柯比能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道:“按理说,河套的战马应该和我们鲜卑勇士的战马一样,他们骑的也并不是西域好马,但是却比我 们的马更持久,更耐跑,就连马蹄都不容易受伤。虽然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但是战马跑得久了,马蹄难免会受伤,但是汉人好像根本没这个顾虑一 般,实在让人奇怪。” 铁木真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道:“你们说的这些,本王曾经也深感疑惑,不过,本王现在知道了。汉人战马的马蹄之所以不会受伤,是因为汉军 战马的马蹄下贴了这个。” 铁木真随手将一块u形的马蹄铁扔到了三人面前,冷声道:“这是从一匹战死汉军战马的马蹄上挖下来的。本王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但现在看来,这东西应该是能保护战马的马蹄不受伤害才是。” 三人围在一起,看着那个上面沾满泥土、草屑和鲜血的马蹄铁,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就这么一个铁疙瘩?” “这东西就能保护马蹄?” “这东西是怎么贴上去的?” 铁木真并不回答三人的问题,他不是一个工匠,这种东西也只是一知半解,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好,没必要完全搞懂。 “至于汉军的箭” 铁木真沉吟一下,道:“准确的说,那应该不是弓,而是弩。汉人制造的杀人利器,因为制作复杂,所以并没有大范围的装备,你们没见过也是正 常。我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听慕容恪说过这种东西,并没有见过。重要的是,这种叫做踏弩的东西,威力强大,而且是个人就能使用,所以汉军会 骑射也就不奇怪了。” 木华黎倒吸一口冷气,问道:“汉军什么时候有这么强悍的东西了?” “汉人早就几百年前就有了这种踏弩,不过,这个东西造价昂贵,并且使用的时候用双臂无法张开,得用脚踏才能上箭,威力虽大,但不如弓箭轻 便,所以汉军也很少用这种东西,只是不知道那小人屠从哪搞来了不少踏弩。” 这铁木真可就冤枉张扬了,他黄巾贼出身,大汉怎么可能会给他的部属配备这种利器?至于现在他们使用的踏弩,全部都是原来护匈奴中郎将部的 存货,总共就一千具,而且一旦坏了,修都没办法修。 “大王,汉军要到了!” 就在众人说话的当口,树上的斥候再次大喊起来,铁木真等众人纷纷回头,只见山下一股鲜卑小队骑兵正十分狼狈地狂奔而来,身后不远处烟尘滚 滚,一大群汉军骑兵正在穷追不舍。 距离董卓进入洛阳过了三日的时间,董卓后队的数万军马终于赶到,于洛阳东郊校场内扎营。 数万大军的营寨连绵数里,旌旗无数,洛阳城中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一众百姓俱皆惊恐万分。 除了张扬之外的数路大军尽数赶到,不过他们都是一些小诸侯,全部军马加起来也远比不上董卓军声势浩大。 当夜,手中握有大军的董卓底气更足,急招李儒议事。 李儒这些天一直忙于朝堂之事,对军队不甚了解,当先问道:“岳丈,这洛阳城内的大军如何了?” 董卓喜道:“这袁本初还算识相,没要我说,便交出了洛阳内全有的大军,如今西园新军、虎贲郎、羽林骑、南北宫卫尽皆在我的手中,可以说整 个洛阳城,除了我之外,没人再有哪怕一兵一卒。” 说完,董卓继续问道:“百官那里有什么动静?” “天子受了惊吓,自那日回宫之后便没有上朝,朝中百官也没有动静,似乎还在观望。” 话音未落,堂外走进一名亲兵,大声道:“将军,门外有一人自称将军旧识,小人不敢自作主张。” “旧识?”董卓不自觉地把眉头皱了起来,他是在洛阳当过官,但那不过是个小小的羽林郎而已,当初他在洛阳的时候,比刚进洛阳的何进还要不 如,基本没人能看上他,哪里来的旧识? 不过董卓也不好拒绝,道:“先把人领进来再说。” 李儒见有客人要来,当下道:“岳丈既然有客人到访,那小婿便明日再来。” 董卓挥了挥手,示意李儒离去,只是他还是想不出来,自己在洛阳有什么故人。 第263章 霍光?王莽? 没让董卓等的太久,亲兵便请外面带进来两人,一个年纪和董卓差不多,在四十多岁的样子,而另一个则颇为年轻,大约有二十四五岁左右。 “是颍伯?” 董卓眯着两只不大的眼睛,上下打量来人,片刻之后惊喜地叫出了对方的表字。 种暠有两个儿子,长子种岱,表字公祖,不过因病在光和年间就已经病故了。 而次子种拂,也就是眼前的中年人,当年在凉州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也难得董卓能认出他来。 种拂的表字是颍伯,董卓直呼其表字,以示亲近。 “仲颖,许久不见,你可是越发的精神了。” 得遇故人的董卓大喜过望,健步如飞走过去,一把抓住了种拂的手,道:“颍伯,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到了洛阳?我听说,你早些时候不 是在颍川做太守吗?” 种拂的面色难看起来,艰难道:“在洛阳两三年了,当年张凉州还在中原的时候,我被其生擒,虽然没被害了性命,但是这仕途” 张凉州,也就是张扬,如今张扬正式的官职是凉州牧、陷阵将军、护匈奴中郎将、冠军侯,所以不管是称张扬为张凉州、张陷阵还是冠军侯,都是 可以。不过种拂这么说未尝没有挑拨董卓的意思。 董卓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凉州如今在他的麾下,但是凉州牧却是张扬,他名不正言不顺,当然高兴不起来。 不过种拂也就说道这里为止了,他的目的可不是让董卓去找张扬算账,随手在董卓心里扎根刺可以,再多可就过犹不及了。 伸手将身后的青年拉过来,道:“申甫,还过来拜见你董叔父?” “种劭参见董叔父。” 青年身材魁梧,文质彬彬的气质中,却有一股刚烈之气。 董卓有些恍惚,隐约觉得站在眼前的种劭,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和种暠有些重叠起来。忍不住轻声道:“像,真像!” “这是我不成器的儿子,早先曾在刘幽州麾下效力,担任北城长。” “北城长?” 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大官,甚至说得直白一些,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官职。所谓城长,仅在门伯之上,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官。而且幽州的北城,直面着 鲜卑和乌桓,危险的很。 董卓有点不满道:“刘幽州怎能如此?” 刘幽州就是死在张扬手中的刘虞,他可万万没想到,人都死了,还要被人埋怨。 种劭连忙开口道:“叔父莫要见怪刘幽州,实际上当年刘幽州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之所以去那里,也是因为家祖曾为度辽将军,击胡于塞外。小侄 并不想依靠祖父的威望,故而改名换姓,是想从小处做起。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刘幽州遇难之时,没能尽上一份心力,颇为遗憾。” 董卓赞赏不已,连连点头。 “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这诗虽然是张扬那厮做的,但说的不错,申甫果然乃国家之栋梁。” 董卓也不傻,如今他形势正好,没事去招惹张扬干什么,只要把他牢牢困在河套那一亩三分地,他还能反了天不成?是以也没接种劭的话茬,只是 狠狠地夸了他一顿。 “哪比得上叔父为了大汉戮心劳力,若是没有叔父,我大汉西北早已乱矣。” 董卓虽然没有接话,但脸上的得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住,待招呼两人落坐,董卓也坐了下来。 种拂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仲颖可曾听说了那流言吗?” 董卓一楞,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流言?” “这两日洛阳街头,有民谣传唱说: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不知仲颖可曾听过,又有什么想法吗?” 董卓沉默了。 片刻后,他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自然听闻过,说实话,我这两日也在为此事而发愁。” “发愁?” “颍伯,你也非是外人,我也就直说了。说实话,以我观来,陈留王天资聪颖,临大事时丝毫不乱,反观当今圣上陈留王比之当今圣上,更有天子 之像,只是这是一件大事,我却不知如何是好。” 种拂笑了,“仲颖你未免拘泥了,当日的事可能不甚清楚,我便为你详细讲讲先皇驾崩当日的事。” 种拂也不啰嗦,当下便将当日的事说了一遍。 董卓听完,问道:“颍伯的意思是说,先皇的意思是,由陈留王来继承帝位,而何进却立了当今圣上为帝?” 种拂道:“没错,以当日的情形来看,先皇确实有斩杀何进,立陈留王为帝的意思,只不过功亏一篑。如今仲颖你手握大军,有辅政的资格,若先 皇真是这个意思,支持陈留王想必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你素来果决,为何此事却犹豫起来呢?” “这个” 董卓不由有些意动。 没错,我手里有着大军,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当今圣上和我没有关系,上面又有一个太后,很多事情确实不好办。 而陈留王却没有靠山。 若我设法令其登基,岂不是就成了他的靠山? 有些时候,一句话,能把一个人内心深处的**完全激发出来。想起当年在洛阳遇到的种种冷遇,董卓内心的愤怒一下子被点燃了。若我兴废立之事 ,当效仿伊尹、霍光之举。当年所有辱我的人,都会乖乖前来依附,到时候看他们还敢嚣张? 那何进,只不过是一屠家子,却能手握天下兵马。 我这六郡良家子也不比他差,为何不能做一个大将军呢? 不过,董卓忽略了一件事。 包括种拂,也是故意没提这件事。 何进能成为大将军,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少兵马,或者才能如何,只是占了一个外戚的身份。而董卓,他可没有这么一件光鲜亮丽的外衣。 “颍伯,我拟请你为我军师,不知可否?” 种拂听完,先是一楞,似乎有些犹豫。 董卓不由神色黯然,道:“莫非颍伯也和那些人是同样的想法,觉得我粗鄙,不屑辅佐?” “仲颖这话说的,也罢。我如今尚为白身,若仲颖你不嫌弃我智谋短浅,我愿效力。” 种拂起身,躬身一礼。 董卓也连忙站起来,把种拂扶住。 董卓心中大喜,道:“我得颍伯,实乃三生有幸。” 说着话,突然瞟到了端坐一旁沉思的种劭,连忙道:“申甫历练回来,正应大展身手,为朝廷效力。不如这样,明日我便奏请陛下,封申甫为侍中 ,不知申甫意下如何?” 什么奏请陛下,只不过是董卓的说词,如今整个洛阳城中,还有谁敢违他的意不成? 种劭连忙谦让道:“只怕犬子才能浅薄,不足以担当大任。” “申甫莫要妄自菲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董卓转过头看着种拂道:“只是,虽然先皇有这个意思,但我等并无圣旨,不知朝中大臣,会如何看 待?” “非常时行非常事,既然是先皇遗愿,诏书之事易也,董公又何必在意太多?不如今晚宴请诸公,探探口风如何?” 董卓沉吟一下,点头道:“理应如此。” 当晚,董卓在温明园内摆下酒宴,邀请朝中大臣和各路诸侯前来赴宴。 如今在洛阳城中,董卓势力最大,其余张邈、王匡、乔瑁、袁绍等人虽然也有兵马,却比不得董卓的大军,故而众人虽在邀请之列,却不甚快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却听董卓开口道:“我有一言,请诸公静听。” 坐在次席中的种拂顺势迎合道:“不知董公有何高见?” “天子为万民之主,无威仪则不可以奉宗庙社稷。当今圣上懦弱,自阉党之乱后,却少理朝堂之事,整日里只知伤感。陈留王聪颖,当为明主。先 皇亦曾有旨意,欲由陈留王继承帝位,只不过何进此乃先皇诏书,我欲请诸公见证,行废立之事,可否?” 说着,一旁的下人呈上了董卓和种拂伪造的诏书,传递了下去。 不过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这几天发生事太多,哪怕是他们这些在朝堂上浮沉这么多年的人都有些应接不暇。 可还没安稳两天,董卓却又在酒宴中提起这么一件大事,不由得一个个心中惶恐不安起来。 诏书传入手中,看了几眼,玉玺应该是真的,只是这墨迹,有些太新了吧? 可在座的,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之人,心里不由暗忖,这不管真假,你董卓不过是个六郡良家子,有何德行做这种事? 但这话,却没人敢说出口。 诏书传到尚书丁管的手中,丁管看着上面还没有全干的墨迹,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面前的酒案,站起来把诏书撕得粉碎。 “董卓,尔不过一介良家子,竟大言不惭要行废立之事!而且这诏书墨迹未干,岂能是真的?尔无德无能,胆敢如此?当今圣上,乃是先皇嫡子, 登基为帝,本就是天经地义。且登基之后,并没有失德之处,你怎敢说出如此大怒不道之话,端得不为人子!”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清楚的听到,众人之中,唯有袁绍和种拂两人面带喜色,不过众人都被丁管所吸引,并没有注意到这两 人的不同寻常。 第264章 废立 认真说起来,丁管的话还是有三分道理的,如果他能够稍微委婉一点,董卓还真说不定就听进去了。 但是,他先是撕毁了诏书,而后又指着鼻子痛骂董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让董卓的面子往哪搁?再加上那诏书确实是董卓伪造,他本来就有些 心虚,如今丁管正戳住董卓的痛脚,他如何能善罢甘休? 不过,丁管本来就看不惯董卓这个鄙夫,又怎么会委婉的劝他?这时候的读书人都有一副刚直的脾气,你能杀了他,但想让他屈服,那可不是一件 容易的事。 董卓心里想的却是,你骂也就骂了,为了表示大度,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你怎么能把诏书撕了?这下可好,不管诏书是真假,这伪造诏书的罪 名算是死死扣在自己脑袋上了,不杀了你,我怎能善罢甘休? 董卓霍然起身,宝剑已经来到了手中,大喝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本来就是凉州人,出身也不高,多年和羌胡打交道更是让他染上了一身野蛮的习性,所以也不敢没有解释的意思,大有一怒之下,拔剑杀人的游 侠作风。 种拂怕董卓真的杀了丁管,连忙劝道:“今日乃是私宴,谈谈风月便好,莫谈国事。丁公有些贪杯,董公有何必在意酒后之言?” 经过种拂这么一劝,董卓的气有些消了,当下便想作罢,但丁管人老,脾气也不小,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回头指着种拂大骂道:“种颍伯,尔助纣 为虐,必不得好死!” 得,好言劝不住要死的鬼,种拂也明白,他既然撺掇董卓废立,必然会有一班老臣站出来反对,除非能把他们的谋划全盘拖出,不,哪怕全盘托出 ,说废立是为了搬到董卓,恐怕也会有人站出来反对,而按照董卓的脾气,不杀人是不可能的。 果然,丁管这句话一说,彻底惹怒了董卓,厉声喝道:“来人!将这口无遮拦的老匹夫拉出去,枭首示众!” “诺!” 一直肃立在董卓身后的吕布昂首阔步而出,走到丁管的面前,一把抓起丁管,仿佛抓着一只小鸡仔一般,向着外面便走。 丁管却根本没有恐惧的神情,被吕布抓在空中,仍然用手中的酒樽向董卓砸来,继续骂道:“董卓匹夫,乱臣贼子,尔定然不得好死!” 董卓侧头躲过丁管砸来的酒樽,却被那樽中的酒水洒了一脸,不由怒火更盛,怒吼道:“给我杀了他!” 吕布得了命令,快走两步,来到堂外,反手从腰间抽出长刀,顺势一挥,只听一声惨叫,丁管的喝骂声戛然而止。温明园中顿时一片死寂,本来热 闹的气氛顿时消散,众人面面相觑,就连准备起身喝斥董卓的袁绍都不再有任何动作。他准备喝斥董卓是为了邀名,可不是找死,如今董卓正在怒头上 ,他可不想平白送了性命。 片刻之后,吕布雄壮的身躯重新出现在大堂之上,手中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面目如生,仿佛还在破口大骂,不是丁管又是何人? 董卓冷哼一声,从吕布手中接过丁管的人头,向众人展示一圈,面目狰狞道:“若还有人敢再有异议,这便是下场!” 说完,董卓将手中的人头狠狠掷在地上,一脚踩得粉碎。 在座众人无不凛然,沉默不语,再也没一个人敢出言喝斥董卓。 第二天,朝议之时,董卓更是以纵容逆贼韩遂的名义斩杀了太尉张温。 要说这件事,还真不是董卓冤枉张温,当初张温为车骑将军征讨韩遂、边章、李文侯、北宫伯玉等人的叛乱时,董卓便在其麾下。而北宫伯玉便是 在杀了董卓的大女儿和大女婿之后反叛的,如此深仇大恨,董卓岂能容忍,所以一日之内,连续三次请张温出兵剿灭叛贼。不过张温畏惧反贼势大,只 愿固守,并不愿意出兵。 无奈之下的董卓只得命人招降了韩遂,叛乱也就此平定。 战后董卓升任凉州牧,张温因功升为太尉,但是董卓对张温的恨意便深深种下。 以前是没有办法,但是董卓现在可是掌握着洛阳城内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岂能放过张温?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甚至没人有反对意见,张温人头落地。 当然,董卓杀张温不只只是为了这件事,更是要立威,丁管官职不够,看到的人也不够多,而张温却刚刚好。 志得意满的董卓再次提出了废立之事。 但令董卓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袁绍跳了出来,在嘉德殿上拔剑怒斥董卓。 说实话,董卓本来有诏书,不管真假,还能占住一些道理。 可是那诏书被丁管当众撕毁,而董卓又不能重新再伪造一遍,毕竟灵帝刘宏已经死了,而诏书也被丁管撕了,他总不能告诉天下人,死鬼刘宏有能 掐会算的本事,死之前便留下了两道一模一样的诏书,那恐怕他董卓立刻便能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而诏书被撕毁,也不可能有人站出来给你作证,虽然种拂口口声声的说,的确有这么一份诏书,但自从种拂投靠董卓之后,名声也就变臭了,他说 的话,又有几个人相信? 不过董卓也并不在意诏书,若不是李儒和种拂两个人强烈要求的话,董卓根本就不会弄一个假的诏书出来,这个在凉州苦寒之地长大的汉子有着十 分明显的关西大地风格,能用武力解决的事,绝对不会去动脑子如今的整个洛阳城,董卓说一句为所欲为绝对不过分。 袁绍的反对并没有什么用,登基不过一个月的少帝刘辩被吕布从龙椅上拉了下来,成为了弘农王,而陈留王刘协则成为了新的皇帝。 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董卓做得有些过分,但多少还有些道理,但接下来的事,却让董卓成为了众矢之的。 当天夜里,袁逢亲自前往董卓府中,跪地痛哭,为袁绍求情。 董卓洋洋得意,想当初他第一次来到洛阳的时候,根本没人知道他是谁,但现在嘛 要知道,袁逢可不是一般大臣,撇开他四世三公的身份暂且不谈,光是当朝太师的身份便让袁逢十分的不一般,更别说他的为官多年,提携过的后 生晚辈不知繁几,说句门生故吏满天下绝对不过分,名望更是天下无双。 能让袁逢服软,这让董卓十分得意,但是在其他人,尤其是受过袁逢提携的人眼中,董卓的行为却是大逆不道。 张温可以说是死有余辜,但丁管却是枉死的,这擅自斩杀朝中大臣的罪名跑不了。然后又是废立,凭你董卓的声望,你有谈这事的资格吗? 最后便是让一个年仅古稀的三公名士跪在门前,除了没有篡位,董卓可以说是把得罪人的事全干了一边。 要知道,大汉不兴跪礼,哪怕是平日里上朝,百官都是站着给皇帝行礼,然后便能坐下,只有轮到自己说话的时候才会起身,对比一下的话,董卓 的行为便更加可恶,难不成你董仲颖比皇帝还尊贵? 只是袁家都认怂了,谁还敢站出来指责董卓呢? 当然,董卓没能也没敢把袁绍怎么样,当殿斥责董卓的袁绍不仅没事,还摇身一变成为了渤海太守,袁逢和袁绍叔侄俩的目的可以说全部达到,董 卓的名声臭了,袁绍也成功外放,除了损失了一点颜面之外,袁家毫发无损。 至于皇帝,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废帝,如今的弘农王刘辩和何太后,则被董卓关进了长乐宫,那个刘宏死去的地方。 何太后每日不断地咒骂董卓,刘辩却没有多说,他本来就是个不争的懦弱性格,而且他对皇帝这个位置也着实没什么兴趣,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和何 太后、唐妃长乐宫生活了下来。 总得来说,公元187年,是精彩的一年,是混乱的一年,也是注定留下很多谜团的一年。 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大汉的皇帝换了三个,而年号则用了四个,从汉灵帝的中平,到刘辩登基时被改为了光熹,可随着何进的死和董卓的进京 ,年号又被改为昭宁,在一个月后,随着新帝刘协的登基,年号最终成为了永汉。 先不说这一年发生的事,仅仅是这四个年号,想必就能对后来研究这段历史的人,造成不小的困惑。 至于年号的选择,那也只不过是一个讨彩的说法罢了。永汉,永汉,大汉永固嘛,变更一个年号,使得董卓那臭不可闻的名声稍稍好上一些,何乐 而不为呢? 而众人的官职也有了明显的变化,袁逢被挪到了太尉的位置上,太师的职位被董卓自己占据,其余各人也都有封赏,就连和董卓不对付的张扬都得 了一个平北将军的头衔。 再然后,便是谣言四起了,什么前十二,后十二,万马千军走关东,什么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还有什么代汉者, 当途高,反正是说法不一,至于形势的话,大多是以民谣的形势在洛阳城中流传,至于到底是谁传出了这些民谣,根本无人知晓。 这些说是民谣,其实算是谶语,谶语在大汉很流行,最流行的莫过于原本历史上那句代汉者,当途高。不过谶语这种东西,虽然冠以神鬼的名号, 大多是有心之人编造出来的,目的不一而足,但肯定不会是什么神神鬼鬼就是了。 不过随着这些童谣的传唱,天下有心之人却都在暗中猜测,这天下莫不是要改姓了?而自己,有没有机会问一问这鼎的轻重呢? 于此同时,远离混乱中心的曹操没有就此沉寂下来,反而加快了准备的脚步。 自从何进和袁绍决定召四方诸侯入京的时候,曹操便预感到了一场大动荡即将到来,开始暗中准备。 而洛阳发生的这一切,无不都在显示着,他的预测并不是空穴来风。系统的事,伶仃再次解释一下,书写到这,乱世才要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很多 ,所以前期伶仃不太想召唤太多的名将,想给三国本土武将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所以很多时候伶仃在刻意地避免使用系统。毕竟伶仃是想讲一个关于 主角的故事,而不是一个系统的故事,后期自己会增加召唤,大家放心就是。至于未来战士什么的,召唤出来谁还能打得过主角,计谋之类的还有什么 用?所以是不会出现的。 第265章 横扫草原 虽然广袤无垠的漠北距离中原大地足有万里之遥,但此时此刻,漠北也并不平静。 狼居胥山脚下,悠长的号角声回荡在天宇之间,忽远忽近,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养精蓄锐的鲜卑骑兵如同狂乱的蚁潮一般,从山脚下的密林 中汹涌而出,在草原上排列成密密麻麻的骑阵。 铁木真的手中赫然正是曾经出现在魁头和步度根手中,代表鲜卑王权的那柄弯刀,镶满宝石的刀柄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忽然间,弯刀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重重落下,鲜卑勇士们如同野兽一般疯狂咆哮起来,向着汉军发起了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冲锋。 不远处的陷阵营阵中,周仓策马缓缓靠近杨业,语带凝重道:“老将军,看来不止是柯比能,就连铁木真来了。眼下我军刚刚经过长途跋涉,已是 人困马乏,而鲜卑人不仅人多势众,更是以逸待劳,不如暂且收兵,以避其锋芒,待我军养好精神,再与鲜卑人决战如何?” “退兵?”杨业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紧张,没有凝重,甚至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汹涌而来的鲜卑骑兵,淡淡地问道:“为何要 退兵?” 杨业的一句反问把周仓弄懵了,“不不退兵吗?” “周仓将军说得不错,我军却是人困马乏,而鲜卑人却是以逸待劳,但那又如何?”杨业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一双虎目里满是精芒,“我偏 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周仓搞不懂杨业的话,问道:“老将军的意思是,我们要和鲜卑人打过一场?” “没错,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可不止止是经过长途跋涉那么简单而已,这一路上,我们攻破过多少鲜卑人的部落?斩杀过 多少鲜卑人?如今正是士气如虹的时候,此时退兵,固然能够避过鲜卑人士气最旺的一波攻击,但难免会自堕士气,而且容易被鲜卑人尾随追杀。鲜卑 人若是使用群狼战术,分成数队,不给我军休整的时间,那又该怎么办?” “所以,我们不能退,反而要冲上去,在鲜卑人以为他们最为强大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彻底将鲜卑人打残,打死!” “可是”周仓迟疑道:“鲜卑人人多势众,足有万骑以上,而我军因为分兵押送妇孺牛羊返回河套,只有八千大军,我军的兵力处于劣势。” “区区两三千人的差距而已,周仓将军莫非怕了?” 周仓一张黑脸涨得通红,大声道:“老将军莫要瞧不起人,某家自随主公起兵起来,何曾说过一个怕字!” “那便是了。”杨业手中金刀斜指大地,左手抚过颔下花白的胡须,睥睨道:“不过区区胡虏而已,只要能够冲破敌阵,斩杀铁木真那厮,鲜卑人 便会溃不成军,此战必胜!” 梁武凑到了两人身边,仔细听着两人讨论军情。 跟着林冲学了三年的矛法,再加上陷阵营伙食不错,梁武如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瘦弱少年的模样,体格雄壮起来不说,就连长相都有像林冲那个豹 头环眼靠拢的倾向。 如今的梁武,武艺算是尽得林冲真传,实战的经验也并不匮乏,所欠缺的乃是统领大军的经验。林冲一般都跟着张扬,没什么独自领军作战的经验 ,所以也没办法教梁武什么,但杨业不同,作为征战一生的老将,张扬麾下,包括张扬在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和杨业相比。而张扬命梁武随军,当然 便是打的让杨业教教梁武的打算,而梁武显然也明白张扬的用心,不断学习着杨业的经验。 周仓道:“老将军不可大意,鲜卑人就如同草原上的狼一般,万一在头狼死后拼死报复,只怕我军也会损失惨重。” “这铁木真确实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杨业的脸上浮起一丝回忆之色,缓缓道:“便是比当年鲜卑的一代雄主檀石槐都丝毫不差,甚至犹有过之。但 其终究不过是一介胡虏罢了,不曾读过兵书战策,恐怕大战的经验也并不丰富。” “似他这般全军压上,若是碰上一般的汉军,那肯定能收获一场大战,但可惜的是,他今天遇到了老夫,我岂能让他如愿?” 梁武和周仓目露不解,眼见的形势在他们的眼中危急无比,怎么听杨业的话,他有能力破局不成? 杨业也没有卖关子,解释道:“你们仔细看,鲜卑人摆出的是一个残月阵,此阵就如同残月一般,从三面将我军给围拢了起来,两边厚而中间薄, 我军要是以矢锋阵对准敌军的中军猛冲的话,你们说,会有什么结果?” 周仓不确定道:“不是我军率先破阵,斩杀铁木真,便是我军被鲜卑人三面围拢,除了掉头逃跑之后,别无退路?” “没错。”杨业点点头,道:“所以说,究竟是我军能率先击破敌阵,还是鲜卑人先形成合围,便成了这场大战的关键!” 梁武仔细观察了一下,道:“老将军,鲜卑人的右翼比左翼更加厚实一些,这又是为何?” 杨业赞赏地看了梁武一眼道:“那是因为铁木真把他的精锐藏在了右翼之中。” 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周仓,杨业道:“还请周仓将军亲自护卫我军左阵,如何?” 周仓明显猜到了杨业的打算,道:“老将军,还是由某来率军冲阵吧。” 三人说话的功夫,鲜卑人已经来到了近前,杨业眸子里精芒一闪,道:“周仓将军,这或许是老夫最后一次纵横草原了,你们年轻人还有机会,这 此的机会就让给老夫吧。” 话音未落,杨业已经纵马冲了出去,一杆金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无尽的金光,宛如一轮小太阳一般。 “杀!” 整整八千乌桓狼骑没有丝毫的犹豫,纷纷举起手中的弯刀,在杨业、周仓、梁武的率领下,如同一群下山猛虎咆哮着向前冲去。 自从进入草原以来,无数的胜利和鲜血,已经让这群乌桓人彻底化身成为了一群野兽,他们已经忘记了疲惫,眼中除了猎物之外,再无他物。 与此同时,鲜卑人的阵形也已经彻底展开,正如杨业所说的一样,一万鲜卑人汇聚成一轮残月,向着陷阵营席卷而来。 “大王,汉军居然没有逃跑!” 木华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陷阵营的反应明显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铁木真面色不变道:“也好,那就一战解决他们!” “大王摆出了矢锋阵!” 作为一名神箭手,哲别的眼睛宛如一双鹰眼一般,陷阵营刚刚换阵便被他看出了端倪,并及时向铁木真示警。 “矢锋阵?”铁木真眸子里寒光一闪,道:“汉军这是要突破我们的中军!” 铁木真毕竟还是那个成吉思汗,虽然在重生在这个世界以后并没有经历过几场大战,尤其是和汉人的大战,但对战争的嗅觉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 眼便看出了杨业的打算。 木华黎焦急道:“大王,我们的勇士已经全部展开,再想换阵基本是不可能的,而靠近中军的勇士不足两千,十分危险,是不是让柯比能的左翼向 中军靠拢一些?如果被汉军突破中军,后果不堪设想。” “来不及了!”铁木真摇了摇头道:“正好你所说的,现在变阵只会让我们阵脚大乱。” 略微沉思一下,铁木真果断道:“立刻传令下,命柯比能的左翼不必再展开了,尽快对汉军发起攻击。” “哲别,你去带领右军,同样立刻展开攻击,猛攻汉军的阵脚,只要能够在我军的中军被击破之前攻下攻破汉军的阵脚,我们必胜无疑。” “诺,末将这便去。” 说完,哲别转身离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那柄镶嵌宝石的弯刀再次被高高举起,铁木真那略带沙哑,却十分雄浑的声响响起,“大鲜卑的勇士们,天狼神的子孙们,金狼旗在上,是时候向 长生天正面你们的勇气了!” “抽出你们的弯刀,告诉这群懦弱的汉人,什么才是草原上的狼!” 无尽的烟尘在空中飘荡,两支大军在太阳的照耀下,不断地接近,本来便已经不算远的距离现在更是转瞬即逝,两支大军停下了号角,朝着自己的 对手,狠狠地撞了上去。 矢锋阵尖处,老将杨业拍马舞刀,就如同一尊杀神一般,径直冲如了鲜卑人的阵中,金背砍山刀瞬间化身一条金龙,上下翻飞,所到之处,鲜卑人 如同波分浪裂一般,根本没人能在杨业的倒下撑过一个回合。 下一刻,如同潮水一般的陷阵营铁骑紧随在杨业身后,根本没有犹豫,恶狠狠地撞进了鲜卑人阵中。 两军阵前顿时一阵人仰马翻,各种喊杀声和哀鸣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众人的耳畔。 乱军之中,护卫在陷阵营左翼的周仓一刀挥出,将一名试图偷袭的鲜卑千夫长斩落马下,还来不及抽刀,一股冰冷的杀机从牢牢地在乱军之中把周 仓锁定,下一刻,利箭空破的尖啸震耳欲聋。 来不及抽刀了,周仓依靠着武将的本能,突然把头底下,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但是,那支拇指粗的狼牙羽箭却箭已经将他的铁盔整个贯穿,强横 的力量顺势将周仓的铁盔整个带飞,周仓一头乌发顷刻间披散下来,随风飘荡,宛如厉鬼。 周仓猛然回首,只见鲜卑人的阵中,一员鲜卑将领手持一柄硕大的长弓,又一支闪烁着寒光的狼牙箭已经被他绰在了弦上。 “给老子去死!” 周仓咆哮一声,手中大刀腾空而起,向那名鲜卑武将猛掷而去。 只见寒光一闪,周仓的长刀打着转飞向了那名鲜卑武将的胸膛,而那鲜卑武将不是别人,正是铁木真手下大将,可以说鲜卑第一神射的哲别。 虽然长刀飞来,但哲别没有慌乱,一箭射出之后,才横过手中铁胎弓砸向飞来的大刀。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哲别双臂一麻,随后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栽落马下。 好半晌才从地上爬起的哲别伸手一看,只见手中的铁胎弓已经被斩成两段,而他不远处正落着一个血淋淋的马头。原来刚才周仓的大刀劈断他的铁 胎弓后去势不减,不过稍微被他砸了下去,正好砍在了马头之上。 翻身爬上一匹无主战马,哲别抽出腰间的弯刀,重新纵马向前冲去。 第266章 封狼居胥 “嗷!” 一声怒吼响起,原来刚才哲别落马前射入的狼牙箭正中周仓左肩,剧烈的疼痛激起了周仓的凶性,随手从得胜勾上摘下备用的斩马剑,疯狂催动战 马向哲别冲来。 哲别也挥舞着弯刀,不管不顾地照着周仓没有头盔保护的头颅劈下。 周仓冷笑一声,既不闪避,也不格挡,轮圆了斩马剑,也向着哲别的头颅劈来。 若是照这种的情况下去,先死的必然是哲别,因为斩马剑虽然比不上原来周仓大刀的长度,但比起鲜卑人的弯刀可长了不止一点半点,有道是一寸 长一寸强,周仓有把握在哲别弯刀砍中他之前,先一步将哲别杀死。 哲别既不傻,也不瞎,自然能准确地判断出形势,银牙一咬,双手握住弯刀高举过顶,准备硬架周仓这势在必得的一击。 周仓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作为整个黄巾军中除了管亥之外武力最强之人,再加上这些年跟着张扬南征北战,和典韦、杨七郎、林冲等高手切磋,他 的武力虽然可能没有提升,但经验丰富无比,出招之前必然先留三分力。 眼见哲别试图硬架,周仓猛然用力,将斩马剑迅速转变一个方向,拦腰向哲别斩来。 不管是现在的哲别,还是历史上那个哲别,都是以射术闻名,甚至连他的名字,哲别两个字在蒙古语中都是箭的意思。当然,这不是说他近战就不 厉害,但是那也是看和谁比,比一般人那自然是要强上不少,但和周仓比,那可就差了不止一筹。 哲别没想到周仓还有余力,他可是用尽了全力来招架周仓的这一击,但是眼看周仓变招,他却没有能力来抽回弯刀再次格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 仓的大刀袭来。 “呃啊!” 哲别仰天凄厉地长嚎起来,随着他野狼一般的嚎叫,大股大股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激溅而出。 哲别雄壮的身躯被周仓一刀斩成两段,他亲自看到自己的下半身还稳稳地端坐在战马之上,可他的上半身已经落地。 被斩成两段的哲别不甘心地望向中军,满是鲜血的嘴中艰难地呢喃道:“大王,哲别只能跟你到这了,这一仗,一定要赢啊!” 不过此时的铁木真可没精力关注哲别,他也正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起!” 随着杨业的一声大喝,金刀猛然上挑,木华黎手中长矛顿时脱手而出。 两马交错而过,杨业突然回身,本来已经落在地上的金刀诡异地向后猛挥,毫无准备的木华黎被一刀斩中后腰。 不过杨业终究是临时出招,没能使上全部的力气,这一刀没能将木华黎拦腰斩成两段,只在其后腰上开了一个偌大的血口。 殷红的鲜血如同不要钱一般挥洒而出,将翠绿的草原染得一片暗红。 两匹战马同时停住脚步,杨业缓缓调转马头,手中金刀斜指大地,鲜血从闪亮的刀刃上缓缓滴落。 “砰!” 木华黎失去了生命的尸体倒落马下,好像明白了什么的战马守着木华黎的尸体,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舔主人的脸庞,只是它的主人再也不能像从前 一样伸手抚摸它了。 “木华黎!” 铁木真凄厉的咆哮一声,挥舞弯刀向杨业扑来,此时此刻,再没有一骑鲜卑勇士还能护卫在铁木真的身前,所有的亲卫骑都已经被这员须发花白的 汉人老将斩于马下,这该死的汉将就如同收割生命的魔鬼一般。 随手将头上的头盔丢在地上,任由狂风吹起他那一头花白的头发,杨业闭上双眼,贪婪的嗅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 这就是战争的味道,虽然杨业一生中基本都是在这种味道里度过的,但再次闻到这种味道,还是让他一阵热血翻涌。 这就是主公视为心腹之患的铁木真,只要能杀了他,眼前的鲜卑骑兵马上便会崩溃,整个鲜卑也将完全臣服,河套也再无后顾之忧。 “当!” 在铁木真欺近身前的时候,杨业双眸猛然睁开,金刀在空中留下一串残影,和铁木真的弯刀重重磕在一起。 铁木真双臂被震得微微发麻,正欲勒马回头之时,耳畔突然响起了两声尖啸,无数次死里逃生的战斗本能让铁木真不加思索,本能地侧身闪避。 只听两声轻响,铁木真顿时感到全身一麻,猛然低头,只见左肩上已经插了两支羽箭,雕翎还在微微颤抖。 铁木真眼前一黑,只觉得全身的力量正如潮水一般退走,本来轻若无物的弯刀猛然沉重起来。 “唏律律。” 高昂的战马长嘶声中,老将杨业策马杀回,两军交战,敌人可不会因为你受了伤而心生怜悯,更不会大义凛然地放你回去治好伤之后再来大战三百 回合,有的只有最为血腥和残酷的屠杀。 若是同为汉人,杨业说不定还会放铁木真一条生路,但是鲜卑人嘛作为一辈子戍边的老将,杨业见过无数因为胡虏南下造成的惨状,胸中只有无尽 的仇恨,怎么可能会对鲜卑人产生恻隐之心。 自知必死的铁木真死死盯着杨业,那沟壑纵横的面庞,那花白的须发,那雄壮的身躯,以及还在空中划过残影的金刀。 铁木真心中无悲无喜,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纷扰的战争、将士的哀嚎,还有战马的悲鸣,都在这一刹那离他远去。 铁木真努力地瞪大双眼,仰望长空,才发现原来天空是如此的湛蓝、如此的美丽。 微微把双眼闭上,铁木真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要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 “大王,走啊!” 就在金刀要落在铁木真头顶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从天而降,死死将杨业的金刀抱在了怀中,哪怕刀刃深入胸腹也不曾放开。 杨业用尽全力想要收回金刀,却不想金刀纹丝不动。 一抹鲜血浇在铁木真的脸上,铁木真猛然睁开双眼向前望去,却没想到救了他一命的居然是柯比能! 这个先是背叛了慕容恪,吞并步度根部落后又被汉军杀得节节败退,不得不投降于他的柯比能,居然不惜一死也要救他? “走啊,鲜卑最后的希望就落在大王你头上了!” 铁木真如梦初醒,掉转马头狂奔而去。 杨业大急,一把丢掉金刀,抽入腰间的环首刀就想追杀铁木真。 跌落在地的柯比能奋力拖着金刀爬起,用自己泼洒着鲜血的身躯重重撞向杨业的战马。 也不知受了如此重伤的一个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居然将张扬从系统中给杨业召唤的名马撞倒在地。 准备不及的杨业也轰然倒地,花白的须发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待他爬起身的时候,前方只剩下了滚滚烟尘,铁木真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一旁的柯比能也早已气绝身亡,只是他的嘴角还含着笑,神情无比安详。 已经远去的铁木真回望战场,脑海中突然想起一首在鲜卑人中流传了无数年的诗,或者说民谣,铁木真忍不住轻声念道: “中平四年六月间,杀气弥漫天。 十余万人一朝尽,问谁不心酸。 桃含愁兮柳带烟,万里大河寒。 鲜卑子弟泪潸潸,染成红杜鹃。 清歌一曲信使传,千秋封狼山。 碧血洒地,白骨撑天,哭声达九天。” 本来这首诗的第一句并没有时间,这是刚才铁木真加上的,这首诗在鲜卑人中流传了无数年,传说是一个大萨满通神中写出来的,本来没人知道什 么意思,但是今天,铁木真好像明白了。 战场上,浑身鲜血的梁武赶到杨业马前,抱拳道:“末将无能,让这鲜卑土狗阻止了将军斩杀铁木真,请将军治罪。” 本来,柯比能率领的鲜卑右翼应该是由梁武率领的汉军左翼来阻挡的,但是梁武能力有限,虽然拼尽了全力也没办法拦下柯比能,等他赶到的时候 ,柯比能已经成功救下铁木真。 杨业扫了一眼浑身上下布满伤口的梁武,长叹一声,道:“罢了,这也是他命不该绝,如今鲜卑已经亡了,铁木真孤身逃走也成不了气候,无妨。 ” 说罢,杨业纵马来到柯比能的尸体旁取回自己的金刀,又挥刀直接砍断金狼旗,一手持刀,一手握着断旗,仰天大吼道:“铁木真已死,尔等还不 投降?” “投降!” 乌桓人疯狂的咆哮起来,仗打到现在,他们也完全是硬撑着一口气在搏杀,若是铁木真能够再支撑片刻,说不定筋疲力尽的乌桓人就要撑不住了。 但是事情没有如果,陷阵营赢了! 惊慌失措的鲜卑骑兵们习惯性地向中军望去,果然发现他们的大王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象征着鲜卑王权的金狼旗正被一员汉人老将紧紧握在手中。 他花白的须发随风请摆,全身满是鲜血,但却是那么威风凛凛,不容侵犯。 “当。” 不知是谁第一个丢下了手中的弯刀,曾经不可一世的鲜卑勇士们纷纷下马,跪在地上,放眼望去,除了还在疯狂庆祝的陷阵营之外,整片草原上没 有一个还能站立的鲜卑人。 第267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汉灵帝中平四年,或者也可以说是汉少帝昭宁元年,或者还可以说是汉献帝永汉元年,八月,张扬麾下大将周仓、杨业、梁武三人于狼居胥山大破 鲜卑,阵斩鲜卑大将木华黎、哲别、柯比能,鲜卑大王铁木真仅以身免,其余鲜卑勇士尽皆投降。不过就算投降也未能挽回鲜卑人的命运,六千鲜卑残 兵败卒被周仓下令活埋。 中部鲜卑乃定。 九月间,张扬亲率一万铁骑,以杨七郎为先锋,林冲为左翼,马腾为右翼,出居延海,屠各胡望风而逃,远遁西域。 田丰遂迁乌桓、匈奴、破羌数万户,以及鲜卑、高句丽等奴隶二十余万口出塞,填充草原,以周仓、管亥之子管统、廖化之子廖定、已经裴元绍为 四部万户,又以四千汉人旧部为百户统治草原,严令各族奴隶不准通婚,不准生育,以绝对保证这个全新草原民族的汉人血统。 自张扬北上之后,用了近两年的时间,实现了对中部大草原的绝对统治,而这也是汉人历史上,第一次对北方大草原实在真正意义上的直接统治。 与此同时,田丰和寇准对河套的治理也初露峥嵘。 从上郡北迁的近十万汉人百姓在田丰的鼓励下恢复农耕,播种的各类谷粮大获丰收,张扬也终于吃到了第一批不是靠抢夺而来的粮食! 并且在河套发现大量燃煤之后,匠作营利用燃煤做燃料,大幅提高了炉温,炼出的精铁变得更为坚韧。 又有不少的并、幽、凉、冀的寒门士子因仰慕蔡邕的名声,不远万里前来河套向蔡邕求学。蔡邕来者不拒,授课的学堂一扩再扩,却还是容纳不下 ,最后不得不露天讲学,最鼎盛之时曾有八百弟子同时听讲。 在中原大地乱得如同一锅粥一般的时候,河套大地却迎来了一件大喜事,如今的河套之主,并州牧、平北将军、护匈奴中郎将、冠军侯张扬要成亲 了。 说实话,张扬本人对这件事的感觉不怎么大,但整个河套却比过年还要热闹。 古人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还在治国之前,一家不宁,何以平天下?再加上张扬作为众人的主公,有一个后人无比重要,而且迎娶 的还是天下大儒蔡邕的闺女,这件事怎么也小不了。 本来结亲的事原来是定在八月的,但是张扬硬生生拖到了过年前后,一是为了征服屠各胡,完全平定河套,二是张扬在等,远征草原的周仓、杨业 、梁武三人还没有回来,作为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总得人到齐了才好办事。 正月初一,彻底稳定草原,并把张扬对草原的百户制执行之后,一身风尘的周仓保护着劳心劳力的寇准回来了,就连这些年一年在外忙碌的沈富都 及时赶了回来,可以说,张扬手下的人就没这么全过。 第二天就是成亲的正日子,正月初二,宜祭祀、嫁娶、沐浴、纳采,忌开市、破土、安葬。日子,是蔡邕亲自选的,张扬也不在意那么多,但按蔡 邕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好日子。 不管怎么说,张大将军要成亲了! 哪怕中原纷乱不止,但各地诸侯还是要给河套之主这个面子。不管远的近的,哪怕是远在荆州和扬州的刘表和刘繇都派人送来了贺礼。没办法,年 初的时候张扬便诏告了他要和蔡琰成亲的消息,但新的一年开始了才要办事,哪怕离得再远,也有足够的时间来送上一份礼物。 当然,这并不是他小人屠有多大的号召力,更不是他在诸侯中有多大的威名,众人只不过是遵守一个礼节罢了,虽然董卓如今把持着朝政,各地诸 侯也不把汉室放在眼中了,但是大家名义上还是同僚,送份礼物,混个脸熟还是很有必要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美稷城上下更是忙碌不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根本没闲心关注其他。 中原热闹非凡,战事不断,但是河套上下,却是一派的欢声笑语。 成家立业,成家还在立业之前,其实在古代,像霍去病那种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人才是凤毛麟角,十几岁成亲生孩子才是常态,对于二十多岁的 张扬来说,他如今已经算是个大龄青年了。 整整一天,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忙碌了两年的沈富回来了,在草原忙碌了数月的寇准回来了,各方诸侯的贺使也赶到了。 傍晚十分,周仓和裴元绍出现在美稷城,一同来找张扬的,还有梁武、魏延、马超、管统、廖定、马岱、典满等几个孩子,当然,如今的梁武已经 不是个孩子了,不过当初他和魏延一直在林冲麾下练武,感情深厚,而魏延又和马超等新来的孩子打成一片,是以结伴而来。 裴元绍怀里抱着个娃娃,一脸满足的笑容。 “子昂,看见没有,某已经有第二个儿子了。明日你就要成亲,可要加紧用功才是。” 裴元绍一见张扬,就嚣张地抱着儿子咋呼。 他怀里七八个月大的胖小子,看上去非常健壮,不过整张脸皱在一起,看上去有点丑。 这是裴元绍的第二个儿子,名叫裴安,名字是张扬取的,意思是草原河套安定的意思。他还有个大儿子,是当年还在卧牛山的时候生的,名叫裴福 ,如今也不过三四岁大。 张扬对这孩子颇为喜欢,而这小裴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名字是张扬给取的缘故,也是咿咿呀呀地挥舞着拳头,要张扬抱他。 “娘的,这小子对我也没见这么亲热!” 裴元绍气呼呼的嘟囔了一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一群半大小子很快就熟悉了,打闹成了一片。 而张扬等人,也是在大厅之中开怀畅饮。 “为了庆祝我即将摆脱单身汉的日子,为了我即将告别的处男岁月,干杯!” 这应该是张扬重生以来第一次喝多,重生三年,一直在战战兢兢地过活,生怕一觉醒来命都没了,所以张扬从来不肯多喝,但这一次,张扬可真的 是喝多了。 醉醺醺地举着一个白玉雕成的玉觞,见人就是一口干掉,更满嘴都是上一世的言语,听得人们有点晕头转向。 不过也没人在意这个。 和张扬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也时常会听他说一些古怪的话语,故而也都习惯了。 裴元绍、周仓再加个典韦,那是有酒必干。说实话,这个时候的酒水,哪怕再好的美酒也真的很难喝,度数也不算太高,可喝多了,一样能让人趴 下。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张扬醉倒了。 满堂的人,除了刘伯温、吴用、田丰、寇准等几个文士之外,也就徐晃、林冲和李严三个不怎么喝酒的人没有喝醉。剩下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一 起,好一副壮观景象。 就连管亥和廖化两人的兵器都被摆在了一旁,上面淋着酒水,张扬说什么也要和两位故去的老兄弟喝上一觞,谁都拦不住。 醉倒之后的张扬枕着周仓的腿,裴元绍趴在他肚子上。 杨七郎抱着一根柱子,哭着喊着也想要一个婆娘,最后被他闻讯赶到的老爹杨业拎走了。 何仪、何曼一左一右紧紧抱住哭笑不得的黄邵,睡得很是香甜。 田丰和寇准两人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先行离去。 徐晃、林冲、李严、高顺和刘伯温、吴用两人边喝边谈,几人都不是如典韦、周仓那样的莽汉,哪怕众人都喝醉了,他们还是保持着清醒,不肯失 态。 高顺更是其中的异类,滴酒不沾,只喝白水。 天气虽然寒冷,但整个大堂内气氛无比和谐,这在其他诸侯麾下根本是不可能看到的事,哪怕是不注重仪表的曹操都做不出这等事来,更别说注重 威仪的袁绍。 也只有张扬这个穿越者才并不在乎礼法,当然,也只有在今天而已,张扬如今也不是刚刚穿越的黄巾小兵,作为河套之主,作为众人的主公,他必 须要保持足够的威仪,否则绝对会被田丰等人的口水淹死。如今还敢在私底下直呼张扬表字的也只有周仓和裴元绍这两个老兄弟,其他人都免不了称呼 一声主公。 这也是田丰和寇准不习惯这种场景的原因,这和他们学习的儒家礼法背道而驰,但这大喜的日子,他们也不好再做那煞风景的事,只好先行告退。 刘伯温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观察着,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丝淡然地微笑。 “加亮,主公真是性情中人啊。” 吴用呵呵一笑,目光中露出一丝回忆,道:“是啊,主公的确是个好人。” 一个好人,一个性情中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且若是让其他人听到吴用评价张扬居然是个好人,怕不是要一个耳光甩过来,娘的,什么时候小人屠都是好人了? 不过刘伯温和吴用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说的不一样,但刘伯温也不想去解释,点点头,一口一口地抿着酒,看着夜色渐渐转淡,天边逐渐 泛起了鱼肚白的亮光。 第268章 成亲 汉朝时的婚丧嫁娶远没有后世人们想象中的那般繁琐,真正繁琐的时候可能是唐宋之后了。 不过作为如今的河套之主,张扬娶妻,娶的还是大儒蔡邕的女儿,一样非常的隆重。 从清晨开始,张扬便被抓了起来,脑袋还是一团浆糊,任由奴仆们给他收拾妥当,带着一群人来到了祠堂。 作为河套之主,没有祠堂当然不行,到了祠堂,又要祭拜祖先,举行一系列繁琐的仪式。 张扬的祠堂里供奉的当然是他的便宜祖先留侯张良,也不知道吴用哪来的本事,居然还给张扬修订了一本家谱,看起来像模像样的,至于真假,张 扬不去问,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深究便是。 张扬快要困死了,酒劲儿还没有过去,好像木偶一样的任人摆布,不过还不能有怨言,毕竟这是祭祖,对祖宗口出怨言,在这个以孝治国的年代, 怕不是要被读书人喷死。 原本,这祭拜祖先的事情应该是由张扬的的父亲主持,可是张扬一个穿越者,别说父亲,亲戚都没一个,所以根本没人来给他主持。 蔡邕倒是合适,不过张扬要娶的正好是他的女儿,所以他也没办法来给张扬主持。 无奈之下的张扬只好让刘伯温亲自上阵了。 祭拜了天地祖先,一群人簇拥着张扬浩浩荡荡来到了蔡邕的住所。 刚一进门,张扬就被拦住,依照当时的习俗,先来一觞烈酒。 然后正准备过去,却见以顾雍为首的蔡邕弟子拦住了去路。 因为不是张扬下属的原因,顾雍等人对待张扬也不是那么严肃,所以反倒是他们比较玩得开。 “元叹,你们想干什么?” 被折腾了一个早晨,张扬已经快要崩溃了,看到这些士子的出现,让他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顾雍笑嘻嘻的道:“使君,是不是特别着急着想要见小师妹?” 张扬官职为并州牧,叫一声使君也算不得过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张扬虽然脑子不太清醒,但说话还是比较谨慎,尽量不留下破绽。 “是,就请使君做一首应景儿的诗来,我可是听说了,使君的文采,可是相当不错,若是做不出来,便不许进去。” 张扬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后众人,也一个个面带为难之色。 吴用靠过去,刚准备支招,却听见顾雍大声道:“加亮先生还有伯温先生,你们可不能提醒,否则可是不算的。使君,快点,小师妹还在等着呢。 ” 一群士子大声起着哄,来河套也有几个月了,也见过张扬几次,知道这个外界传言十分凶恶的小人屠其实还是十分好说话的,尤其是在这种大喜的 日子,根本不可能和他们翻脸。 这也就形成了四百年大汉的一道奇景,以前能做到一州州牧这种封疆大吏的官员,年轻的也得四五十岁,怎么可能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娶妻?纳妾的 倒是有,不过纳妾自然不可能像娶妻这么隆重,再加上年纪大了自然不会像年轻人一样玩闹。 但张扬不同,他职位高,但是年纪却不大,平常对这些跟着蔡邕学习的士子又比较宽容,这就形成了四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一州堂堂州牧,居然 被一群士子给拦在了新人的门前。 吴用和刘伯温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言,今天这个时候,确实也不应该他们来出头。而且两人都是实用型的文士,对于这种谈诗做赋的事并不在 行,能帮张扬的实在不多。 而且他们也未尝没有期待的意思,主公偶有惊人之语,文采也算得上不错,若是今日真的能够作上一首不错的诗,这群士子必然会传播出去,这对 主公的名声来说,可算得上一件大好事。 见张扬求助地向他们看来,刘伯温、吴用等人一扭头,视若不见。 “使君,快些,否则可就要耽搁了时辰。” 蔡邕在大堂内,笑呵呵的一脸高兴,田丰在他身旁陪着,轻声道:“蔡翁,主公他,没问题吧?” “我怎么知道?” 蔡邕一脸笑意道:“若非昭姬说,我根本还不知道子昂还有这般本事,不过元皓放心,元叹知道分寸。” 昭姬是蔡琰的字,不过后世都称蔡琰为文姬,那是因为后来三家归晋之后,司马炎为了避免司马昭的名字才把蔡琰的字改成了文姬。 田丰也笑了,准备看热闹。 张扬憋得是面红脖子粗,身后的杨七郎轻声道:“娶婆娘就娶婆娘,吟个劳什子的诗啊。以后打死我小七都不娶识字的婆娘让我杀人可以,吟诗, 杀了我好些。” 一旁的杨业听到这话,花白的胡子一挑,眼睛一瞪就准备教训杨七郎。 杨七郎连忙道:“爹,今天可是主公大喜的日子,你看看是不是改天再教训我?” 听了这话,杨业也没好意思再教训杨七郎,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过杨七郎的话可是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这不大的院落中,一派洋洋喜气,驱散了隆冬的寒意。 急坏了的张扬灵机一动,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一时片刻的,如此便做得出诗来,不过人生有四喜,各位可知?” 一众学子一听来了兴趣,问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使君果然有才,张口便是金句,却不知使君说的是哪四喜?” 张扬一听坏了,这随口一说怎么又成了文抄公?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也算应了景儿吧?” “等等。”顾雍开口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这三句倒是贴切,却不知这金榜提名,在下还要讨教一下,这金榜是什么榜, 又为何要提名?” “这” 张扬一听,顿时愣住了。 他这才想起来,科举那是隋唐之后才有的事,这句话是他上辈子总听的,一下子憋不出诗来,就随口拿来应付差事,根本没考虑到这个时候根本就 没科举这回事,自然不可能有金榜题名。 众人本来也没有在意,但经顾雍这么一问,不由都疑惑的看着张扬。 “这个所谓金榜,就是古时候,如果能立下大功,帝王会将名字刻在黄金打造的榜上,送到家中,以昭示荣耀。” 既然回答不出来,那我就信口胡诌,张扬不由为自己的机智洋洋得意。 众人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不过能糊弄得了周仓、裴元绍这种莽汉,但是却糊弄不过顾雍,就连一旁的吴用和刘伯温都是一脸的思索,实在是想不起哪本古籍上有这种记载。 “古人有这个习惯吗?在下为何并不知晓?” “秦朝始皇帝焚书坑儒,何止千万书册被毁,元叹不知道也不稀奇。” 反正已经信口开河了,张扬决定硬撑到底。 关系到成亲的大事,张扬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至于吴用和刘伯温两人,从张扬的面色来看就猜到了他在胡诌,但是他们可不会在这个时候 落了张扬的面子,一起点头道:“善。” 顾雍虽然怀疑,但他确实不清楚,不好一口咬定张扬是在瞎说,只好灵机一动道:“我们分明是要使君作诗,使君如何拿这种话来搪塞我们?” 张扬一听傻了,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现在他宁愿去鲜卑阵中杀个七进七出也不愿和这群士子谈诗论道,可是他又没办法说我作不出来,你们绕了 我吧。 绞尽脑汁,张扬勉强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一片寂静,片刻之后,响起一片轰然叫好之声,顾雍更是拜服道:“使君大才,文武兼备,雍不及也。” 这几句好吗?当然好,这可是张扬截取唐朝白居易的长恨歌中的几句,千古名篇能不好吗?张扬只不过将此恨绵绵无绝期改成了此情绵绵无绝期, 绝对相当的应景儿。 只不过这是七言,这个时代,流行的还是四言,像曹操便是此中的行家,在曹丕等建安七子之后,七言才逐渐流行。但是张扬作为一镇诸侯,能有 如此文采已经相当不易,是以也没人来深究。 终于搞定了这群士子,张扬松了一口气,心道:可算是完了。 伸手擦擦额头上急出的热汗,张扬继续向前走去,来到了门前,张扬伸出了手。 蔡琰虽然在屋中,但外面的动静却听得清清楚楚,当张扬念出那首诗的时候,蔡琰已经醉了。见张扬伸出了手,蔡琰也不自觉地伸出手,任由张扬 牵着。 张扬顺势将蔡琰抱起,风一般跑了,他实在怕顾雍等人再给他出什么幺蛾子。 其实张扬这么做,于礼法不合,可偏偏每一个动作,却又是那么自然。也好在他穿越的是三国,而不是宋明礼教兴盛的时候,否则的话,今天他这 么一番作为,立马就能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杨七郎、典韦、林冲等人也非常的识趣,上前拦住了这群士子的道路。 第269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张扬和蔡琰两人仿佛磕头虫一般,被人拉着不停地拜来拜去,天地、祖先、父母、亲朋基本上能拜的全部拜了个遍。 别说张扬没父母,没父母还没牌位吗?也幸好吴用及时给张扬修订了家仆,否则的话,还真能让张扬好一阵头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让张扬十分头痛的仪式终于结束,蔡琰被带到了洞房之中等待,而张扬却不能走。 周仓、裴元绍、杨七郎等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围了上来,不光是他们,就连乌力、突骨等人也都跟着冲了上来,挨个向张扬道喜。 名义上是道喜,实际上却是灌酒,酒樽不过瘾,换上了那硕大的酒觞,一杯至少也得四两上下,张扬也是来者不拒,但凡向他敬酒的,一口一觞, 绝不推辞,整个场面相当热闹。 蔡邕老爷子面带喜色,笑个不停。 虽说之前还对张扬不太满意,但事到如今他也算看开了,眼看着大汉日薄西山,无力挽回,他也就没了心中那份执念。如今教教弟子,他也算得上 怡然自得,若是女儿女婿再能生几个娃娃,过继给他一个,使他蔡家后继有人,那就更好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当下蔡邕便想找女儿去谈谈,但想到今天才刚刚成亲,以后再谈也不迟,这才耐下了性子,慢慢和田丰、寇准一起喝酒。 至于蔡邕的学生们,单独坐在一起,他们的老师是蔡邕,蔡琰便是他们的小师妹。更难得的是小师妹才貌双全,是难得一见的才女。 本来还有不少人对蔡琰嫁给张扬这个小人屠觉得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但今天张扬那首诗一出,众人顿时都没了声音。 顾雍率先开口道:“没想到使君如此深藏不露,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要说顾雍对蔡琰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但今天张扬的诗一出口,他便打消了所有的念头。 二十多岁的并州牧、平北将军、冠军侯,古往今来能有几个,更难得的是还如此有才,不论哪一点他都比不上张扬,自然压下了心中的想法。 众人听了顾雍的话,也是齐齐点头,今天他们让张扬作诗乃是临时起意,张扬事先根本不知道,不存在作弊的机会,但张扬作的诗却着实的好,容 不得他们不服气。 “既然使君有如此才情,我等便更应该找时机令其留下一些诗作,否则的话,岂不可惜?” 话音刚落,那边和众人喝得晕晕乎乎的张扬顿时打了一个冷战,诧异地看看四周,不清不楚地想着:是有人要算计自己?还是喝多了? 汉朝结婚是在晚上设宴,所以这一顿酒直接就喝到了后半夜。 蔡邕和杨业的年纪大了,田丰和寇准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所以一行四人在祝贺了张扬一下之后便起身离开,任由张扬等人闹腾去了。 杨七郎这人,别看平日里十分严肃,年纪虽然不大,却颇为老成,但二两猫尿下肚,杨七郎立刻原形毕露,抱着张扬的大腿哭喊道:“主公,你现 在也有家室了,典大哥他们都有儿子了,可小七怎么没有,小七从小到大,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张扬醉眼朦胧地看着杨七郎,一脑门的黑线,这货明显是喝多了。 并不厚道的张扬命人去请了杨业来,杨业本来随着蔡邕等人早早离开了,有他们这些老家伙在,年轻人明显十分拘束。 不过刚刚到家,还没有睡下,就遇到了张扬的亲兵。 黑着脸的杨业重新赶到大堂,拎起杨七郎便走,伴随着杨七郎的鬼哭狼嚎和一群人不厚道的大笑,喜宴接近了尾声。 还算清醒的林冲费尽全身力气才把张扬从人群中拉了出来,低声道:“兄长,时辰不早了,快点回去吧。” “没错,赶紧回去吧,莫让主母等急了。”裴元绍和周仓对视一眼,嘿嘿一笑,道:“要不,我们送你回去?” “滚开,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想都别想,老子能自己回去。” 将军府外,隐隐传来杨七郎的大喊:“为什么你们都有女人,就小七没有?小七也要女人,给我一个女人老头,你打我干嘛!” 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天地,想来杨业这个老将对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不再理会还在大堂里互相拼酒的众人,张扬缓缓走出大堂,一阵晚风吹来,刚刚喝下的酒水立刻冲到了头顶,眼前的景物开始重影,脚步都不由踉 跄了一些,虽说不是一步三摇,但也差不了多少。 但张扬的脑袋还算得上清醒,只不过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传遍全身,要成亲了? 虽说已经活过了两世,前世也有女朋友,但张扬还是老处男一个,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难免有一些期待。 再加上蔡琰那绝世的容颜和温婉的性格,让张扬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 脚下的不由快上了三分,远远便看见卧房之中灯火通明。 走到了门前,张扬却又犹豫起来,好半晌,才下定决心一把推开房门,一阵晚风吹熄了房内的火烛,借着皎洁的月光,只见一个婀娜的身影端坐在 榻上。张扬虽然醉眼朦胧,但还是没忘记反手把房门关上。 “琰儿,我来了。” 轻轻说了一声,张扬没有任何犹豫,径直朝那人影走了过去,一把将那婀娜的身影抱住,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轻呼,欲拒还迎,让张扬的心里仿佛猫 抓一般难受。 紧紧将蔡琰抱住,张扬直接吻上了蔡琰的双唇,幽幽体香无时无刻不在传入张扬的脑海之中,刺激地张扬热血上涌 疯狂地脱去自己和对方的衣物,张扬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和蔡琰融为一体。 皎洁的明月渐渐隐于云后,房间内一片漆黑,但那无边的春意却又渐渐升起。 在河套一片喜庆的时候,天下间的其他人却没有这么清闲,回到陈留老家的曹操甚至可以说是忙碌。 严格来说,曹操是沛国谯郡人,但曹操的根基并不在谯郡,反而在陈留,包括曹家也是陈留郡内数一数二的大族。 曹操的父亲名叫曹嵩,表字巨高,在刘宏还活着的时候曹嵩一直是朝中的重臣,一度担任过太尉之职,不过在黄巾乱起的时候,曹嵩被罢官,便直 接回了陈留老家,家中的大小事情,全部交给了曹操。 而曹操也没客气,直接散尽了曹家在陈留的所有家财,结交当地名流,最先来投奔曹操的便是夏侯家的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两人。 这夏侯家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说起祖先的话,比曹操那个西汉开国丞相曹参也丝毫不差,夏侯家的祖先是西汉开国名将夏侯婴。 而曹家和夏侯家的关系有些复杂,有传言说曹操的父亲曹嵩本就是夏侯家之子,是真是假不好说,但曹家和夏侯家关系非同一般却是真的。 夏侯惇今年接近三十岁,正是一个武将的黄金年龄,若是小一些,难免经验不足,若是大一些,身体难免走下坡路。 此人身高八尺七寸上下,十分壮硕,十四岁时便因为有人侮辱他的老师,拔剑伤人,随后浪迹天下。 直到最近刘协登基,董卓下令大赦天下,这夏侯惇才返回陈留,投奔了曹操。 马上马下功夫都十分了得,一杆大枪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着实让曹操惊喜了好一会。 至于夏侯渊,跟曹操的关系还在好上一些。 曹操年轻的时候和一般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喜欢到处惹事,有一次失手杀了人,乃是夏侯渊替他顶罪坐牢,后来曹操又设法把他给救了出来。 所以,在曹操派人找到夏侯渊的时候,他二话没说,直接辞了在陈留郡内的官职,前来投奔曹操。 这兄弟两人都是大将之才,曹操把招揽来的人马全部都交给他们兄弟两人来操练,他自己则在四处招揽人才。 说起人才,曹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当年还在洛阳的时候,荀攸给他推荐的一个人。 曹操也不是拖泥带水的,立刻便率人来到了颍川,没费多少功夫,便找到了那荀攸给他推荐的大才。 此人姓戏,名忠,表字志才,乃是一介寒门子弟,但曹操和其商谈一番之后,立刻将其视为谋主,并携其返回陈留。 两人于归程上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戏志才向曹操问道:“前些时候董卓进京,请主公前往洛阳为官,不知主公为何推辞?” 曹操长叹一声,道:“洛阳如今就是一个是非之地,去之何益?” 戏志才不明所以,问道:“主公此言何意?” “洛阳城内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那董卓何人,竟敢行那废立之举,世家岂能甘心?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既不是世家,也不是武人,我若去 了洛阳,恐怕谁也容不下我,索性留下陈留到也清静。而且,我虽然没有前往洛阳,但还是得了一个奋武将军的官职,这去与不去,又有什么区别?” 戏志才略微笑笑,脸上浮起一丝满意,曹操说得话,他自然不会不清楚,但主公精明一些能有什么坏处? “确实如此,局势还不明朗,不妨先观望一下。” “是啊”曹操颇为感叹地应和一声,转头向一旁的武将问道:“子廉,前面到了何处地界?” 子廉是这武将的字,全名叫做曹洪,乃是曹操的本家兄弟,忠心不必说,武艺也极为娴熟,不过别看表字里有个廉字,曹洪却颇为贪财,不过也不 是什么大毛病。 按理说,曹家并不缺钱,不过曹洪不是主支,自然不能和财大气粗的曹操相比,从小日子也比较拮据,这才落下了这么一个毛病,好在曹操并不介 意。 如今的曹洪,乃是曹操的亲卫将,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亲兵队长。 听到曹操的询问,曹洪四下打量一下,回道:“兄长,往前二十余里是个名叫许家村的地方,今晚可以在此过夜,若是错过此村的话,我们今天就 只能在野外宿营了。” 曹操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传令下去,加快步伐,今晚我们就在许家村过夜。”张扬成亲了,兄弟们不来到礼钱? 第270章 董卓遇刺 随着袁家的服软,偌大的洛阳城中再没有任何人敢对董卓不满,所以这局势也就慢慢稳定下来。 没有人反对的日子,董卓颇为悠闲,但闲得时间长了,董卓便觉得有些无聊,兴趣一起,便亲自率人前往伊阙大营视察。因为是临时起意,这人马 也就没有多带,除了刚刚被封为虎贲中郎将的吕布之外,只有三百精锐随行。 吕布算是熬出了头,虎贲中郎将不说,还得了一个温侯的爵位。别小看这个温侯,温侯全名应该是温县侯,温县可是京畿地区的富裕之地,司马懿 所在的司马家就在温县,也就是光从爵位上来说,吕布这个三姓家奴已经正式超过了张扬那个有名无实的冠军侯。 倒也不是没人劝董卓多带些人马,但董卓却不怎么在意,按他的话说,有吾儿奉先在,千军万马又有何惧? 话有些夸张,但却表明了董卓对并州人马的态度,这才是最重要的。 吕布也非常开心,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是他在丁原麾下时不曾感受到的,唯一的遗憾是,他还是没有掌兵,但他也明白,能做董卓的亲卫将,也 就以为着董卓信任自己,这带兵的机会,迟早是会来的。 事情很顺利,伊阙关守将是老早便跟着董卓的张济,董卓自然放心,虽然名义上是视察伊阙关,但谁都知道,董卓其实是出来放松的。 半天的时候,董卓便从伊阙关返回了洛阳,如今年关刚过,大小事宜数不胜数,董卓也不敢耽搁太久。 整个洛阳城却还处在过年的气氛之中,到处可见贩卖货物的商贩,不说人山人海,却也是热闹非凡。 “董贼,拿命来!” 当董卓进入正阳门的那一刹那,一声大喊突然响起。 混乱的人群中,一人径直杀出,手中一柄长剑,不管不顾地冲进了董卓的亲兵之中。此人身高大概只有七尺上下,动作却十分的灵敏,剑法诡异, 只不过一个抬手,便将董卓的两名亲卫刺于马下。 手中那柄长剑,长越三尺五寸上下,宽却只有一指,就像是带着剑柄的硕大钢针,在阳光的照耀下吞吐剑芒,寒光闪耀。 事发的太过突然,根本没有能及时反应过来。 吕布反应最快,横过方天画戟挡在董卓的身前,厉声吼道:“来人,抓刺客!” 话音还没落下,人群之中又蹿出了几十道身影,尽皆手持长剑,身着软件,径直朝董卓扑来。 为首的那个人,出招极为狠辣,手中那柄长剑,每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便有一人命丧当场。 这几十人虽然比不上最早出现的那人武艺高强,但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没有四五个董卓军一同动手,根本拦不住一名刺客,倒不是说董卓军不行,而是周围行人太多,那些刺客又没有马,往往是躲在人群中突然动手, 使人防不胜防。而西凉军都是骑兵,往常也只是在战场上拼杀,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过刚刚动手,便有数十人丧命。 随便一观察,吕布便清楚,这些人用的都是一些江湖游侠的招数,只是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就不清楚了。 而最先出手那人最为显眼,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便有十几名西凉军倒在了他的剑下,而他的目标也相当明确,就是他身后的董卓。 董卓的脸色并不好看,当场怒道:“奉先,你自去杀敌,不必管我。” 吕布苦笑一声,董卓虽然这么说,但他却不能这么做,否则的话,董卓有个三长两短,他刚刚到手的一切不是便立刻便失去了? 而吕布的投鼠忌器让这群刺客更加嚣张,眼看着西凉军就有抵挡不住的趋势。 “温侯放心杀敌便是,我们来保护太师!” 一声大喝陡然响起,在两人的率领之下,一队几十人的士卒冲了过来,带头的那两人董卓也认识,一个叫伍孚,另一个名叫周毖。伍孚是城门校尉 ,出现在这里董卓还能理解,但周毖这个尚书台尚书怎么也在这? 董卓没有细想,反而因为援兵的到来镇静下来,吩咐吕布道:“奉先自去杀敌,记得留些活口,我倒要看看,是谁不要命了!” 话里的杀气十分浓重,吕布也感觉到了董卓的愤怒,当下催动赤兔,径直冲向那七尺汉子,手中方天画戟寒光闪烁,怒吼道:“蟊贼,看戟!” 在整个大汉,文人讲究风骨,武人在意气节。 当朝顶撞皇帝不是什么新鲜事,喷得皇帝出不了门是常态,而武将之间,也喜欢在阵前表现自己的勇武,若是使用什么偷袭暗算的伎俩,哪怕是赢 了也脸面无光。 这也是为什么在三国的时候,武将喜欢阵前斗将。 所以,吕布出手前先是大喝了一声,这才挥动方天画戟,照着那刺客兜头便斩。 感受到一股冷冽的杀气将自己笼罩,那刺客不慌不忙,先是一剑把围攻自己的西凉军逼退,随后一个旱地拔葱,腾空而起,手中迎着吕布的方天画 戟直刺而出。 平平无奇的招数,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刺,但速度却快如闪电,更是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厉啸,直直地点在了方天画戟的戟杆之上。 没有金铁交鸣的巨大声响,只有一声轻微的闷响,吕布的方天画戟看似和那长剑相交,但却使不上任何的力气,那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吕布强行挺动大戟,又一股巨力顺着他的双臂传到了方天画戟之上。 那刺客却顺着这股力量翻滚了出去,使得吕布一个闪身,差点从马上跌落。 另外三名刺客迅速围了上来,也不和吕布硬拼,就这么在赤兔马周围不断游走,对着吕布和赤兔不断下手,不过看样子,他们也根本没打算杀了吕 布,目的就是要把他困在此处。 这一仗,吕布打得有些憋屈,刺客不跟他硬拼也就罢了,还时不时对赤兔下手,使得他不仅要对付刺客,还时不时的,得收招保护赤兔。吕布心中 的怒火逐渐被挑了起来,方天画戟舞得又快又急,仿佛一轮圆月,隐隐间有惊雷的声音传出。 而此时此刻,伍孚和周毖也赶到了董卓的身旁,几十个士卒,不动声色地把董卓身边的西凉军全部挤到了外围,组成一个小型圆阵,看似是将董卓 保护在了中间,但他们的眸子却时刻盯着身边的西凉兵。 董卓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对杀气十分的敏感,当下便感觉有些不对,反手抽出腰间宝剑,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喝问道:“伍孚、周毖,你二人意欲 何为?” “特来为国除贼!” 齐齐一声大吼,两人对视一眼,一具小弩便出现在了周毖的手中,对着董卓便射。 董卓大吃一惊,挥剑格挡。 伍孚也没有怠慢,趁着这个时间,猛地踏前一步,手中长剑力劈而下。 血光飞溅,只听一声惨叫,董卓那肥胖的身躯立刻跌落马下。 而这声惨叫,也立刻让吕布的那一双虎目变得通红。 倒不是说吕布对董卓有多么忠心,而是吕布感受到了董卓对自己的那份尊重,从小到大,吕布因为他那半胡半汉的血统,不知道受过多少白眼,就 连丁原对他也是一口一个胡儿的叫着,但只有董卓,从来没有介意过他的血统。 或许是董卓出生在凉州那蛮荒之地,时常和羌人打交道,也可能是董卓自己在年轻的时候就遭受过无数的白眼,反正董卓十分能体谅吕布的感受, 这让吕布十分的感激。 而董卓现在生死不知,也彻底让吕布疯狂起来。 一杆方天画戟凌空乱舞,各种精妙的招式被吕布疯狂地使用出来,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吝啬,全部招呼在了那些刺客的身上。 就连赤兔都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焦急,昂首长嘶一声,居然在平地上生生跃起,跨过两人的头颅,直接冲出了刺客的包围圈。 吕布也没怠慢,右手持戟,左手抽出腰间长刀,一手戟,一手刀,疯狂劈砍,宛如战神一般威风凛凛。 一时之间,惨叫声不绝于耳,暴怒起来的吕布就如同一头人形凶兽,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手下撑过一招。 但吕布还是不满意,新打造的方天画戟终究不如原来那杆神兵好用,否则的话,死得人应该更多一些才对。 不过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了,吕布放声大喝道:“全军听令,放开厮杀,不得放过一人!” 因为刺客在人群之中不断游走,西凉军就有投鼠忌器,要知道,董卓为了稳定洛阳的局势,可是下过严令,不准扰乱洛阳的百姓,但既然吕布已经 下令,这些西凉军顿时没有了顾忌,只是不是自己人,上去便是一阵砍杀。 冲出包围圈的吕布没有任何怠慢,径直扑向周毖,同时大吼道:“义父可受伤?” 其实不管是周毖那一箭,还是伍孚那一砍都没能让董卓受伤,那一箭被董卓挡开了,而那一砍则砍在了董卓的战马身上。 董卓跌落于地之后并没有慌乱,大战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种小场面又怎能让董卓恐惧? 手中宝剑横扫,当场便有一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别看如今的董卓十分肥胖,当年也是能够左右开弓的西凉猛将。 “伍孚、周毖,胆敢反我?” “尔非我君,我非尔臣,何来反也?尔而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周毖、伍孚两人没有怠慢,挺起长剑又向董卓杀来。 周毖是个文人,身手不怎么样,但伍孚年轻的时候可是洛阳城里有名的游侠,更是和剑神王越学习过剑神,这些年本事也不曾落下。如果董卓还在 马上的话,他二人还不真一定是对手,但此时董卓已经陷入围攻之中,又因为体型过于肥胖,跌下战马的时候,右腿受了伤,现在站都站不稳,更何况 是杀敌。 说实话,董卓对这两人真的不错,他俩本来是何进的幕僚,还是不受重视的那种,何进死后谁也不记得他们,但投靠在董卓麾下以后,董卓却对这 两人颇为看重。 周毖那个尚书还好,有名无实,但伍孚这个城门校尉可是正儿八经的统兵之人,如果不是亲信的话,根本不能担任。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两人的背叛让董卓更加愤怒。 战场之上,哪容你分心思考其他,董卓心中胡思乱想,这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三分。伍孚趁着这个机会,欺进了董卓近前,狠狠一剑刺在了董卓 的腰上。 也好在董卓肥胖,不然得话,只是这一剑便能把董卓刺个对穿。 就算是如此,泊泊的鲜血也如同小溪一般汹涌而出,董卓捂着伤口惨叫一声,连退十余步,一直退到城墙边才停了下来。 而那一边的吕布却被随后赶来的刺客头领死死缠住,若是单纯论武力的话,再来十个他也不一定是吕布的对手,但此人的目的却不是杀了吕布,而 是不停地疯狂游走,只为拖住吕布,而吕布想要击杀此人,没有个三五十招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是,董卓还能撑那么久吗? 第271章 洛阳再乱 伍孚和周毖用充血的眸子对视一眼,咬着牙扑向董卓。 带来的随从,有一半人冲上去挡住了虎贲郎,另一半包围董卓。 难道就这么完了吗? 董卓心中一阵冰凉,想他从西凉戍边的小卒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难不成就这么完了? 董卓不甘心! 怒吼一声,宝剑横扫,将周毖逼退,伍孚却趁机跟进,一剑刺向董卓的胸口。 就在此时,一个巨雷般的怒吼,仿佛霹雳一般炸开。 “狗贼,休要伤某主公!” 话音未落,有一道乌芒好似闪电一般破空出现,带着撕心裂肺的凄厉鬼啸,令人心生恐慌。 速度太过,力道也太猛,所有人看到那乌芒的时候,一柄大刀已经来到了伍孚的面前。 巨大的力道将伍孚的身躯带飞起来,穿透他的胸口,狠狠地钉在城墙上。 华雄好像一头猛兽一般冲进人群,他的大刀已经当作暗器扔了出去,身边只剩下一柄环首刀。 纵马冲进了人群,环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拦在他身前的两个此刻砍翻在地。 忒轻了!这环首刀忒轻了。 华雄随手将环首刀一丢,伸手将一名刺客抓住,一百多斤的身子,被华雄抡起来就砸。刺客们何曾见过如此凶悍的杀人方式,当下便有不少人愣住 了,被华雄砸倒在地。 紧接着小将张绣也飞马赶到,挺枪便刺。 “温侯快救主公,此人由我来抵挡。” 说着话,手中长枪幻化出无数枪影,将刺客笼罩其中。 要说这张绣,也是师从与王越齐名的枪神童渊,或许这童渊不够出名,但他的徒弟却一个比一个有来头。 大徒弟名叫张任,乃是后来西川的大都督,在落凤坡射死凤雏庞统的便是此人,二徒弟便是眼前的北地枪王张绣,到童渊晚年的时候还收了一个关 门弟子,便是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云赵子龙。 张绣得了童渊的真传,一手百鸟朝凤枪熟练无比,舞起来金光乍现,真如百鸟朝凤一般,让人分不出真假。 悠远的号角声,在洛阳城上空回荡。 各部人马,纷纷出动。 周毖被董卓逼退,紧接着就看见伍孚被杀,华雄如同虎入羊群,手中的刺客早已毙命。 尸体也被他砸的残缺不全,看到有两名刺客还想趁乱刺杀董卓,华雄虎吼一声从马上站起。 他个头本来就有九尺上下,胯下的又是一匹西域骏马,个头比赤兔马也不遑多让,这一站起来,仿佛两丈巨人一般。 吓得刚准备扑过来的刺客惊声大叫。 趁此机会,华雄手中的尸体被他狠狠掷了出去,随后翻身下马,捡起一柄虎贲郎的长刀,兜头猛劈。 西域骏马更是连踢带踹,紧紧跟随在华雄的身旁,这一路上竟有无数人被它踩死在蹄下,本来黝黑的皮毛上泼洒了无数的鲜血,一片暗红之色,看 上去格外狰狞。 几乎是在同时,华雄和吕布来到了董卓身前,一左一右将董卓扶住。 “奉先,给我杀,一个都不要放过!” 董卓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吕布也清楚华雄自然不可能有叛变的可能,将董卓交给华雄,翻身上马,重新冲入了人群。 周毖被吕布用方天画戟削成了人棍,只能痛苦地躺在地上等死。 七尺刺客知道,完了! 不仅仅是刺杀失败,只怕连洛阳城内的基业,都要丢掉。 有心逃跑,可是却被张绣死死缠住。其实,在刚一交手的时候,张绣便认出了他。 史阿,洛阳英雄楼的主人,王越的嫡传弟子。 王越和童渊,一个是剑神,一个是枪神,一生也不知道切磋过多少次,所以童渊自然也给张绣讲过王越的剑法,是以张绣一眼便能认出。 不过,认出不一定能打得过,王越的剑法走的是游侠的套路,适合私斗,但童渊的枪法是杀伐之道,战场上的搏命之技。 若是在战场上,史阿自然不是张绣的对手,但是现在嘛再加上史阿年近四十,气力虽然不如二十来岁的张绣,但是这经验却非张绣可比,所以,张 绣非但没有击败史阿,反而稳稳处在下风。 不过张绣也不是那轻言放弃的人,在西北大地厮混那么久,能得到一个北地枪王的名头,张绣早已感染上了羌人那一股的蛮劲儿,手中的长枪丝毫 不见停留,发出一声声的厉啸。 “让开!” 史阿见吕布解决了周毖之后冲了过来,不由得怒吼一声,细剑迸出万道光芒,试图将张绣逼退。哪知张绣不退反进,撞入剑光之中,一条金色的枪 影出现,顿时将那剑光全部破开。 不过张绣也不好受,胯下战马挡住了不少剑光,但他还是狠狠跌落在地,全身上下至少有五处伤口。纵横交错的剑痕遍布全身,有的深可见骨,有 的血肉模糊,看上去十分惊人。 而史阿脸上的黑巾也掉了,脸侧有一道可怖的伤口,若是再偏上半寸,张绣定能一枪贯入他的头颅。 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吕布已经到了近前,史进不敢恋战,腾身而起,从袖中取出一根灵蛇般的绳索,啪地搭在了城墙之上,顺势在空中荡起,手脚 并用,仿佛一只灵活的猿猴一般,爬上了城墙。 城墙上的军卒如何是史阿的对手,被他斩杀两人之后便不敢上前,接着史阿几个腾略,消失地无影无踪。 吕布在城墙下气得怒吼不断,却拿史阿没有办法。 史阿虽然没有把绳索带走,但吕布是马上将,如何会这有游侠的招数。 另一边,华雄撕下战袍,为董卓简单的包扎一下,又将昏迷的张绣扶上自己的战马,这才吼道:“快找郎中!” 吕布这才如梦初醒,派人前去寻找郎中。 当李儒带着人赶到正阳门的时候,只见满地的尸体,鲜血将正阳门前后的青石地面染成了一片通红。 董卓看起来伤势不重,甚至还有余力大吼道:“给我挨家挨户的搜查,不可放过一个刺客。文优,揪出主谋,给某家揪出主谋!” “岳丈,别生气,气坏了身子,这里有我。”李儒见董卓一怒,腰间的伤口又有鲜血涌出,连忙劝道。 随后,又对一旁的华雄道:“华雄将军,先送岳丈回府,然后去皇宫内请太医为岳丈治伤。” 兴许了累了,董卓喘了口气,再也不说话了。 有麾下士卒过来,想要将董卓扶上马车,哪知华雄把眼睛一瞪,怒吼道:“滚开,让路!” 华雄此刻,满身的血污,面目狰狞的如同刚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一般,吓得士卒立刻溜走。 幽幽转醒的张绣虚弱道:“主公,英雄楼,是英雄楼的人。” 李儒听闻此话,立马道:“温侯,砸了英雄楼,凡属于英雄楼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部抓回来,这主谋想必他们知道。” 一心想要在董卓麾下闯入一番名堂,说不定还能报复一下张扬的吕布,此刻正十分羞愧。 董卓在他的保护下居然受了伤,这种事情,对于心高气傲的吕布来说,有些无法接受。 闻听李儒下令,吕布立刻翻身上马,大吼道:“并州儿郎,随我前去英雄楼,一个都不要放走!” 一双眸子通红,杀气腾腾。 华雄一路背着董卓跑回了太师府,而太医院的太医们也被一群如狼似虎的西凉悍卒强行押到了太师府。 太医们不敢有任何的怨言,如今整个洛阳都在董卓的控制之中,就算他们不要命了,总不能不顾忌一家老小的性命。 经过一众太医的联合会诊,董卓的伤势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董卓肥胖,伍孚那一剑只是在董卓的肥肉上开了一个大洞,看起来十分恐怖,却并无性 命之忧,只是有些失血过多,慢慢调养便是。 倒是张绣,那一身的伤看上去极为吓人,就连见多识广的太医们,看到那伤口也不由得连连倒吸凉气。 不过好在张绣也都是些皮肉伤,性命并无大碍,否则的话,董卓可不敢肯定,膝下无子,只有这么一个侄子来继承香火的张济会不会带兵前来洛阳 ,将洛阳翻上一个底朝天,来给张绣报仇。 不过就算如此,平静了半年的洛阳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吕布率军猛攻英雄楼,王越为帝师,自然不可能在英雄楼内,而且史阿只是他众多弟子 中的一个,也牵连不到他。史阿又已经逃走,群龙无数的英雄楼众人虽然拼死抵抗,但如何能抵挡的了吕布,只不过数个时辰,曾经在洛阳无人不知的 英雄楼便被夷为了平地。 无数游侠被活捉,只是他们都是一些小人物,刺杀董卓这等大事,史阿自然不会与他们商量,所以尽管吕布用尽了办法,也没能问出一点有用的消 息。 与此同时,李儒也没闲着,麾下大军尽出,挨家挨户的搜索刺客,只是董卓麾下的这群凉州兵,军纪实在是无数百姓平白无故遭殃,洛阳城内无数 百姓家破人亡,甚至不少官员家中都没能幸免。 洛阳这座古都,时隔半年之后,再次陷入混乱之中。 第272章 伺机而动 天高云淡,塞外草原更是如此。 刚刚成亲张扬度过了一段和谐美满的日子,只不过,这乱世并不准备给他太多的时间来享受这得之不易的安稳。 张扬麾下众人又开始了忙碌,田丰、寇准忙着春耕的事宜,周仓、裴元绍得安稳草原各百户,牵招领着军法司在河套和草原不停地晃荡,其余各将 忙着练兵,总而言之,清闲下来的好像就只有张扬一个人。 不过,张扬也并不是只顾着玩乐,虽然没有动作,但他的脑子没有一刻停止。因为他的到来,原本的历史已经面目全非,但从董卓进京好像一切又 回到了正轨。张扬不敢确认接下来是会按照历史那样上演,还是出现什么变数。 不过,就算是按照历史来上演,张扬也并不清楚这段历史,他只能隐约记得,接下来应该是十八路诸侯讨董,三英战吕布的戏码,但张扬总觉得自 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源源不断的各类情报从洛阳发出,汇聚到吴用的案几之上,如今的吴用基本上已经专注于情报的收集和整理,并挑选出最有用的汇报给张扬。 沈富的情报网经过两年的发展,虽然还不能说遍布天下,但大汉十三州又一部基本都被覆盖,至少能保证每一个州治所都有他的手下。 这一天,正在整理情报的吴用忽然发现一封并不起眼的书简,但上面写的内容让吴用的额头上冷汗直流。 吴用不敢怠慢,迅速起身,前来将军府寻找张扬。 此时的张扬还在苦思冥想他到底忘记了什么事,可人就是这样,你越是执着的想一件事,并越想不起来。 眼见吴用进来,张扬淡淡道:“加亮来了,坐。” 吴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安稳地坐下,再向张扬汇报情报,反而径直走到张扬的身前,将一封竹简放在案几上,道:“主公,此事非常重要。” 张扬诧异地看了吴用一眼,他想不出来什么事能让吴用如此失态,伸手缓缓打开书简,张扬一目十行地看完,失声道:“董卓遇刺,袁逢、袁隗乃 幕后主使,袁家除了外放的渤海太守袁绍、南阳太守袁术等寥寥数人之外,全部被抓,生死不知?” 张扬敏锐地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如今的他可不是刚刚穿越回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越久,张扬便越能明白,世家大 族在这个世界拥有的力量。别看这些世家并没有兵权,但看看后来的曹操就知道,若是没有这些世家,说不定曹操早已一统天下。 而且曹操一死,世家复起,不管是陈群,还是司马懿,都是世家中人,陈群创立了为世家服务的九品中正制,司马家更是直接篡位,当了皇帝。 袁家作为天下世家的领袖,董卓将袁家屠戮一空,恐怕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加亮,此事,你怎么看?” 吴用稳定一下心神,慎重道:“主公,袁家名望天下无两,更重要的是,董卓虽然屠了洛阳城内的袁家满门,但袁绍和袁术兄弟俩并不在洛阳,袁 家门生故吏无数,若是他们兄弟俩振臂一呼,拿董卓废立之事做文章,恐怕董卓也不好应付。” 张扬一愣,道:“可立刘协为帝确实是刘宏的意思” 话说到一半,张扬沉默了,刘宏的遗诏在他的手中,董卓自作聪明伪造了一份遗诏,还被丁管给撕了,这就坐实了董卓伪造遗诏。也就是说,哪怕 张扬现在把这份真的遗诏给董卓,恐怕都没人会信他,只能当是他又伪造了一份。 “加亮,去把伯温他们请来,这天下,恐怕马上就要乱了。” 等不多时,刘伯温、田丰、寇准三人跟随在吴用的身后来到了将军府大堂依次坐下。 张扬率先开口问道:“诸位,想必加亮已经将事情说了,不知各位有什么看法?” 来的路上吴用自然会把情报告诉他们,好让他们有一个思考的时间,如今闻听张扬询问,刘伯温率先开口道:“主公,还记得那首民谣吗?” 张扬回想了一下,虽然洛阳的情报不论大小都会事无巨细的送到河套,但一两首民谣,在众多情报中并不起眼,张扬思考半晌,问道:“伯温说的 是前十二,后十二,万马千军走关东?” 刘伯温点点头,道:“没错,基当时看到这则民谣的时候就怀疑这是袁家的人放出来的,如今一看,更肯定了基的想法,恐怕袁家兄弟俩不久就会 有动作。” 张扬张口便想说十八路诸侯讨董,但想了想,如今天下的形势已经和原本的历史大不相同,有没有十八路诸侯还不好说,便改口道:“伯温的意思 是,诸侯讨董?” 刘伯温点点头,道:“十有**。” 张扬迟疑一下,问道:“那我军是坐观其变,还是参与讨董?” 其中张扬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帮助董卓抗衡关东诸侯,但这个选择张扬并没有思考就否定了。且不说张扬和董卓差劲的关系,就凭董卓必败这个 结果,张扬便不可能把宝压在董卓的身上。 刘伯温道:“静观其变与我军并无利益,而加入讨董大军,则可以收获一些名望,还可结交天下英雄。若董卓败亡,则天下势必比战国七雄之时还 要乱,这合纵连横的计策倒不失为一好计。” 张扬正在开口,只听田丰道:“此事,不妥。” “哦?”张扬望向田丰,问道:“元皓有何高见?” 田丰道:“这诸侯讨董,我军必须参加,但只需派一员上将便可,主公却不需亲往。” 寇准不明所以,问道:“草原已平,若诸侯讨董成真,势必无暇顾忌我河套,主公在河套也无甚大事,为何不亲自带兵前往?” 田丰并不回答寇准的问题,反而看向刘伯温和吴用,问道:“伯温兄、加亮兄,当初董卓进京之前,你二人给董卓出的计谋,可还记得?” 如此大事,他二人怎能忘记,吴用不加思索,张口便道:“奉天下以讨不臣,元皓是说” “没错。”田丰笑道:“汉室虽然衰微,但还是天下共主,董卓只不过行一废立,便让诸侯有名义讨董,可见汉室在天下人眼中分量还是极重,若 是我军能将陛下请回河套,那以后不管与谁作战都可师出有名。若是陛下被其他人所得,这大义上难免欠缺。” 这个时代,干什么事都要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奉皇帝的旨意讨伐不臣,这就是大义所在,而无缘由随意攻伐别的诸侯,便是不义,这便是得到皇帝 的好处。 张扬迟疑道:“董卓如今肯定将陛下牢牢保护,我们如何能够将陛下请来河套?” 田丰淡然一笑,道:“当今陛下,若是不能攻破洛阳,自然不能将其请来河套,可是,当今可不止一位陛下” 吴用失声叫道:“弘农王?” 田丰点点头,道:“董卓废帝为弘农王,势必要将弘农王送回封地,当然,董卓更可能暗中杀掉弘农王,不过其势必不敢在洛阳动手,主公只需带 少量精兵,埋伏在洛阳城到弘农的官道上,将弘农王劫回河套,再扶立弘农王为帝,那这大义的名声我军也就有了。” 田丰的一番话点醒了张扬,他一直想不起来自己遗忘了什么事,但田丰的话让他明白过来,他忘记的事,就是弘农王刘辩。 想想到三国后期,曹丕和刘备先后称帝,但孙权只能顶着一个曹魏封的王爵,平白无故就比另外两国低了一头,这就是大义的好处。 曹魏是从汉献帝那里得来的皇位,不管是抢来的还是夺来的,至少名义上并不欠缺,而刘备本身就是汉室子孙,登基为帝自然没什么问题,而孙权 既没有汉帝,也不是汉室子孙,先天上便欠缺,这也是为什么一直到孙权晚年的时候才能称帝。 按道理来说,孙权自己称帝也不是不可能,但问题是,他的王爵是曹魏封的,他若是称帝,自然便是背叛曹魏,曹魏岂能放过他?还有就是蜀汉自 认是汉室正统,虽与孙权结盟,那是实力不足,但孙权若是称帝,那就相当于反汉,蜀汉岂能答应?孙权自认没能力抵抗蜀、魏联手,这才一直耐着性 子,直到他晚年,三方混战之时才称帝。 由此可见,大义的名分十分的重要,若是张扬真能将刘辩劫回来,扶他重新登上帝位,不说能号令其他诸侯,但至少也不会被其他诸侯号令,绝对 的利大于弊。 想到这里,张扬当下决定道:“好,就按元皓所言,本将亲自带一队精锐前去将弘农王请回河套,至于诸侯讨董,若有檄文传来,可以杨业为主将 ,马腾、典韦为副将,杨七郎为先锋,吴用为军师,率一万新军由代郡入幽蓟,与公孙瓒合兵一处,前往讨董。” “不可!” 张扬话还没说完,就见堂下四人齐齐反对道:“典韦将军和小七将军武艺乃是我军中最强,他们两人前往会盟,谁来护卫主公的安全,此事断然不 可。” “无妨,本将前些时日得到一员大将,比老典和小七绝对不差,诸位放心。” 四人虽然不知张扬何时又招揽了大将,但张扬这么说,他们也放下心来。 只见田丰继续道:“主公接走弘农王后,可直接返回河套,不需前往参与讨董。” 张扬恍然大悟,道:“元皓的意思是,这并州哈哈哈。” 第273章 矫诏 邺城,算是冀州之内的一座大城,始建于春秋的齐桓公时期。 后来三家分晋,魏文侯又以此地为魏国的陪都,到了战国时候,邺城令西门豹又在此地留下了治河投巫的美谈,总得说起来,邺城历史悠久,文化 底蕴深厚,是整个冀州之内不能忽略的一座大城。 不过袁绍率领三万大军来此,可不是感受邺城底蕴的。 韩馥作为冀州刺史,亲自出城迎接袁绍,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看着那三万雄壮的人马,韩遂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忍不住称赞道:“本初真乃大才,来到渤海这短短的时间便拉起这么一支威武之师,断得是不凡 。这次,奉太师和太傅两位老大人之命,会盟延津,攻打洛阳,为国除贼,正是本初大显身手的时机,到时候,本初便能一举成为匡扶大汉的名臣了, 便是当年的卫青、霍去病也不在话下。” 韩馥这一番恭维得话,让袁绍十分满意,但还是连连谦虚道:“文节公谬赞了,小子如何当得起如此盛赞?” 韩馥看了袁绍一眼,两人心照不宣,韩馥又转过目光向袁绍身后看去,却不由得楞了一下,原来那袁绍的身后,立着两员虎将,断得是威风堂堂。 左边的那个,金盔金甲,鼻直口阔,掌中一杆凤嘴刀,一身凛冽的杀气,若是没经历过数次血战,根本不可能出现。 而右边那人,身长八尺上下,比金甲汉子略低一下,黑面皮,扫帚眉,一双豹眼炯炯有神,神情极为冷漠,手中提着一杆龟背驮龙枪,身材格外雄 壮,两臂看起来有不下千钧之力。 微微“咦”了一声,韩馥问道:“本初,不知这两位是” 袁绍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微微侧过身子,介绍道:“此乃我麾下部将,人称河间二虎的颜良、文丑便是他们。” 韩馥忍不住赞道:“真乃雄壮之士。” 袁绍又将自己麾下众人一一介绍给韩馥,皱眉道:“还不见过文节公?” 颜良、文丑、淳于琼、许攸、逢纪等人齐齐给韩馥见礼。 韩馥坦然受之,随后便把一行人领入了冀州刺史府中。 众人分宾主坐定,韩馥率先开口道:“本初,我已接到逢公的信,此次进兵河内,会师延津,我愿坐镇后方,粮草辎重等一应军械,本初不必担心 ,自有我来操办,定使本初无后顾之忧。” 袁绍闻言大喜,忙不迭地抱拳一礼,道:“如此便多谢文节公了。” 韩馥摆摆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倒是此次会盟,本初相约了多少人马?那董卓虽为国贼,但其麾下的凉州军非同小可,若是人数不足,本 初恐怕会吃亏啊。” 袁绍大大咧咧道:“文节公放心便是,兖州刺史刘岱、山阳太守袁遗、东郡太守乔瑁,豫州刺史孔伷,北海太守孔融,广陵太守张超,长沙太守孙 坚、南阳太守袁术、奋武将军曹操,徐州刺史陶谦,幽州牧公孙瓒,青州刺史焦和,颍川太守崔钧,陈留太守张邈,荆州牧刘表。再加上我与文节公, 共十七路诸侯,二十五万大军,还有河套凉州牧张扬那里我也曾派人前去,若其也一同前来,则十八路诸侯,足以扫平洛阳,区区凉州军,何足挂齿? ” 韩馥听得连连点头,道:“如此说来,联军当不下三十万人马,确实已经足够。” 给韩馥吃了一记定心丸之后,袁绍又与韩馥商量着具体的细节,但没想到,还没说两句,一名小吏突然跑了进来,道:“诸位大人,外面有一人自 称洛阳来人,有要紧事情禀告。” “速速让他进来。” 韩馥和袁绍同时起身,心中惊疑不定,本来都已经商量好了,这个时候却从洛阳来人,难不成出了什么事吗? 没过了片刻,就见一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袁绍一眼便认了出来,这狼狈不堪,衣衫褴褛之人,竟然是叔父府上的管家,袁福。 只见袁福冲进大堂,立马抱着袁绍的大腿就哭嚎起来。 袁绍心中不安,一股不详之意隐隐升起,两膀用力,生生将袁福从地上提了起来,吼道:“你怎么来了?叔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二老爷和三老爷都被那董卓狗贼给杀了!” 袁福口中的二老爷就是袁逢,三老爷则是袁隗。 “你说什么?” 袁福的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正好劈在袁绍和韩馥的脑门上,当场便让两人愣住了。 韩馥镇静一些,开口问道:“逢公和隗公因为被杀?” “因为董贼遇刺的事,也不知哪董贼如何查了出来那天晚上,整个袁府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二老爷让我转告大公子,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请您 不必再有顾忌。” 韩馥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而袁绍更是面色铁青,一双眸子隐隐有些发红。 许攸起身道:“主公,事急矣,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我们退缩,否则的话,只怕性命不保。太尉和太傅被抓,不知生死,里应外合之计已经不成 ,如今除了就势起兵,抢占先机之外,别无他法,还请主公决断。” 袁绍有些不敢下决定,袁逢和袁隗生死不知,说不伤心是假的,但也没那么严重,主要还是之前不管他做什么事,两个老头都会为他谋划好一切。 如今这袁逢和袁隗一出事,袁绍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而就在此时,韩馥下首突然站出一人,缓缓道:“我也一计,或可扭转局势。” 袁绍闻言,向那人看去,只见此人身长八尺,年纪大概在三十上下,面容俊朗,颔下三绺短髯,一双眸子十分深邃。 韩馥介绍道:“此乃冀州别驾沮授,表字则注,智计卓绝。” 介绍完,韩馥转头对沮授道:“则注,你且说出你的谋划。” 沮授反问袁绍道:“袁府君,听闻大将军何进在诛杀阉党蹇硕之时,曾矫诏号令各部人马,可有其事?” 袁绍有些不悦,让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你跟我说个死人干什么?但他还是点头道:“确有其事。” “既然何进能,和为我们不能?” 袁绍眉头一皱,道:“则注,有话直说就是。” “何进能矫诏,我们为何不能以三公的名义诏告天下,历数董贼恶行?如今两位老大人只是被抓了起来,若是我们抢先一步,正好可以保全两位老 大人的性命,还可以占据大义之名,起兵也会变得名正言顺。” “果然好计。”袁绍眼前一亮,道:“孔璋文笔最好,当由孔璋执笔。” 此时的河套一片风平浪静,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诸侯讨董还没有开始,张扬也不想当那个出头鸟,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撩拨董卓。再者说,他答应 刘伯温等人的猛将还没个影,他自然得先把这个猛将给召出来。 确定四周无人之后,张扬闭眼进入系统,问道:“我如今有多少点数?” “宿主获得愉悦点如下,高顺9点,田丰9点,马腾9点,牵招8点,徐晃9点,连同之前56点,总计100点,厌恶点如下,吕布10点,侯成7点,魏续 点,宋宪7点,韩遂8点,梁兴7点,马玩7点,黄琬8点,韩暹6点,杨奉7点,胡轸7点,木华黎9点,哲别8点,铁木真9点,拓拔力微7点慕容垂8点拓拔 熙7点连同之前的35点,总计157点。宿主还有之前吕布爆表后的一次召唤没用,并且吕布爆表出的名将也不知晓。” 张扬一拍脑门,暗道:自己的忘性还不是一般的大,若是其他人得了系统这么个神器,恐怕会天天进去数数点数,自己倒好,经常几个月都不进一 下系统,有奖励都不知道。 “先把吕布爆表出的名将说一下。” “被吕布爆表出的一共两人,分别是水泊梁山五虎将之末,双枪将董平和明太祖朱元璋。” 张扬闻言一惊,董平还好,不过是一武将,但没想到居然把朱元璋给爆表出来了。这可真是刚打发走了元太祖,又来一个明太祖,这天下越来越精 彩了。 “请问宿主是否要执行召唤?” 张扬沉吟一下,如今他最多只能用95点来召唤,也就是说,召唤出的人物武力最高也就100点。他要去将刘辩劫回来,就很有可能会对上吕布,如 今的吕布应该已经得到了赤兔马,也就是说吕布的武力应该达到了惊人的104点,一般武将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还不如用爆表特权来赌一下,反正留着 也是留着。 “给我用吕布的爆表特权进行抽取。” 想到便做,张扬可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的人。 “恭喜宿主抽中隋唐第三条好汉,银锤太保裴元庆,身份设定为裴元绍失散多年的弟弟,如今刚刚找到兄长裴元绍,被裴元绍安排前来宿主麾下效 力,明日便可到达。” 张扬有些愣住了,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运气太好了,刚想着要一个能和吕布匹敌的猛将,便召唤出了裴元庆。 张扬还不放心,继续问道:“这裴元庆的属性是多少?” “裴元庆,统率77,武力103,智力53,内政29。” 除了武力,其他的都掺不忍睹,但是就这个武力,居然比吕布还高上一点,若是再配上一把趁手的兵器和宝马,那裴元庆的武力不是达到了人类的 极限105点? “请问宿主是否还要召唤?” “不召唤了。” 张扬答应一声,立马退出了系统,开玩笑,今天已经有了裴元庆这么一个大礼,若是再进行召唤,谁知道系统会不会拿一些臭鱼烂虾来充数。 不得不说,张扬在这一点上,还是有些迷信的,就像后世那些买彩票的人,刚刚中了五百万,你告诉他,现在再去买一张,说不定能中一千万,不 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张扬肯定不信。 第二日,正在张扬在大堂内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果然有一人自称是裴元绍的兄弟,前来求见。 张扬强压住心中的兴奋,装出不动声色的模样,让人将他领进来。 等不多时,就见一年纪约十七八岁,生得唇红齿白,十分俊俏的少年进入大堂,瞪着两只眼睛打量他半晌后,问道:“你就是兄长的主公?” “大胆!” 张扬还没说话,典韦却勃然大怒,抽出背上的大铁戟,便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老典,他还是个孩子。” 张扬老气横秋地止住典韦,却不想想他也才二十多岁。 “你就是元绍的兄弟,元庆?” “没错,兄长让我来主公你这听令,不知主公可有兵器和宝马?” 裴元庆一点都不客气,张口便问张扬讨要神兵宝马。 张扬淡淡一笑,道:“我这有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一匹没角赖麒麟,只要你能舞得动,降得服,便都给你,如何?” 裴元庆眼前一亮,道:“我兄长可是说了,主公乃是一言九鼎的好汉子,可不能诓我。” “哈哈哈。”张扬大笑一声,道:“本将说话,从无戏言。” 当下一行人来得校场之中,重三百斤的一对银锤被裴元庆舞得虎虎生风,而且在他的巨力之下,没角赖麒麟也不敢炸毛,乖乖当了裴元庆的坐骑。 大喜之下的张扬任命裴元庆为自己的亲卫将,没有丝毫耽搁,带着裴元庆和林冲率领五百铁骑便出发了。 今天还是三章,明天的话,看看情况再说对不起了诸位,实在是伶仃现在一个星期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如果成绩不好的话,伶仃也想休息一下 。 第274章 十八路诸侯讨董 永汉二年三月中,冀州发出檄文,诏告天下,历数董卓恶行,一时间天下诸侯震动。 檄文迅速流传,自冀州向青、徐、兖、豫等各州扩散,甚至连幽州、益州等偏远之地也没有放过,顿时让这大汉的天空之下,弥漫起一股令人窒息 的压抑气氛。各地诸侯纷纷响应,起兵赶往酸枣。 檄文曰:“绍等谨以大义遍告天下,董卓逆贼,欺天罔地,轻言废立,秽乱宫闱,残害生灵,暴戾不仁,罪恶充积!当今三公,私自下罪,陈卓罪 恶,云见逼迫,无以自救,企望义兵,解国患难” 曹操放下檄文,仿佛自言自语道:“难道董卓真的十恶不赦,难道大汉之乱,已不可避免?哼,怕不是有人为了一己之私,兴兵作乱吧?” 对于董卓,曹操谈不上好感,但也没什么恶感,但他知道,那檄文上除了废立,其他之事,恐怕大部分都是莫须有的。 说完,曹操向下首一人看去,道:“先生前些时日曾说,自先皇驾崩,汉室威严已经荡然无存,何解?” 曹操看着的,是一个年约三十上下的文士。 三月的天气虽然谈不上暖和,但是陈留也算不上冷,像曹操等人都已经穿上了单衣,唯有这文士,披着一件棉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冷了 。 白惨惨的脸,不带半点血色,眼眶凹陷,更使得此人的目光看上去格外深邃,跪坐在地上,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轻轻咳嗽两声,文士开口道:“汉室威严,自大将军梁冀开始,便渐渐没落。先皇处心积虑,自黄巾之乱后苦心经营,以阉党对抗外戚,又以外戚 对抗世家,三者纠缠不休,使得汉室江山,气运衰竭。如今外戚、阉党灭绝,各地诸侯却又兴起董卓本来有大好局面可图,却偏偏不识自身,行废立之 举。且不论其意图为何,却让汉室地尊严,荡然无存,区区一六郡良家子便能废立,你说这世家怎么想?” 文士接着道:“党人自李膺以来,莫不思如何掌控朝纲,今日有袁逢,明日便有方逢党人之祸,比世家更甚,党人不绝,则乱世必然来临,董卓不 识自身,方有今日,实乃咎由自取,主公不必为其不平。” 在文士下首,还有一青衫文士。休要看他文士打扮,可是身高足有八尺有余,体格魁梧壮硕,看上去更像一员武将。 缓缓起身道:“主公,如今之计,以袁家为首的世家党人和董卓之间,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比拼,可不论胜负,汉室威严已经难以挽回,到时候, 大乱将起,主公必须要趁早做出选择。” 此人年近五旬,可是却声若洪钟,丝毫不见老态。 曹操微微一笑,道:“仲德,莫要着急,今日召集两位前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 曹操的目光再次向体弱文士看去,问道:“想必先生已经有了谋划。” “主公若想在这乱世中求生存,如今正是展现勇武的好时候。袁绍和韩馥这一手先声夺人,的确是巧妙。如此一来,洛阳就等于慢了一步,即便是 将来有所行动,可这水已经混了,人们难免先入为主。主公若想依附武人,不妨起兵支援董卓,但若想要维护皇统,当支援韩馥和袁绍。” 曹操疑惑道:“先生不是说,汉室威严不存?又有何皇统可言?” 程昱,也就是曹操口中的仲德,那个年纪颇大的魁梧文士道:“汉室威严虽然不在,可是四百年积威又岂能立刻消失?故而威严不在,皇统犹存。 ” 文士点头道:“仲得之言甚是。” 曹操还是不明白,继续问道:“可是如今皇上在董卓的手中,若维护皇统,自然应该是支援洛阳啊?” “这正是董卓没弄清楚自己身份的道理所在。废立之举,先不论那份诏书真假,哪怕他有先皇诏书,又岂是他的身份可以轻言?正因此,才有皇统 不正的说法,天下又有多少人信服董卓?主公可见,这诏书中有云见逼迫四字。董卓逼迫的是什么人,三公还是皇上?” 曹操猛然一惊,轻轻点头,已经明白了文士的用意。 这份三公矫诏的檄文中,并没有详细说明这个问题,但是联系上文轻言废立四字,便可知道,云见逼迫,所逼迫的对象大致上包括了三公、朝中大 臣和天子。此次起兵,与其说是为了铲除董卓,倒不如说是世家们的一种自救行为。如果刨除了三公和大臣,那逼迫的,就只有皇帝一人。 可问题是,董卓逼迫的,是哪一位皇帝? 若是说如今的皇帝刘协,那么这次起兵就没有了意义。等于说世家认同了董卓的废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韩馥、袁绍起兵就成了叛乱、谋逆,而 且,韩馥等人打的可不是清君侧的名号,所以不太可能。 不是当今圣上,那就只有废帝,弘农王刘辩。 所有的一切,根源都是董卓的废立之举。世家和党人不愿意屈居董卓这个六郡良家子的手下,而董卓却希望能够把持朝政,一改二百年来武人地位 低下的局面,这也就是这次国难形成的源头。 世家大族名声好,天下人信世家多过信武夫。 曹操虽然不是很同意这样的观点,可他也清楚,恐怕在天下人的眼中,洛阳的皇统,或者说当今皇帝刘协,并非是正统。而且,韩馥、袁绍先声夺 人,已经把这水搅浑了,若想有所作为,就必须和世家合作。 但是,自何进和袁绍准备招董卓进京的时候,曹操就回到了老家,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视野来坐观天下,他清楚的知道董卓麾下战斗力有多么强 悍。 凉、并都是穷地方,而且还挨着异族,但这同样也说明了,凉、并出精兵,董卓裹众二十万,恐怕不好相与。 而自己的麾下 曹操不由得向身后看了一眼,在他的身后,站着两员大将。 这两人,一个名叫许褚,二十出头,表字仲康。是曹操前往颍川邀请戏志才归来时,途径许家村,结识的一员猛将。这许褚身高八尺有余,腰阔十 围,相貌雄毅,力大无穷。曾在村中双手倒拽两头牛尾,行百余步,令曹操不由得叹为观止,当下邀请其出山相助。 都是陈留老乡,而且不管是曹家还是夏侯家都颇为名气,许褚当下便答应了曹操的邀请,并带领族中二百青壮,投靠在曹操的麾下。 而另一人,是主动来投靠的。 此人名叫周亚复,也是沛国人,而且还和前汉那个名将周亚夫名字读音一样,此人弓马娴熟不说,还极擅练兵,当是大将之才。 这二人如今算是曹操的亲卫将,深得曹操的信赖。 此外,曹操麾下如今已经聚集起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乐进等大将,实力相当不俗。 若是让张扬知道这事,肯定是一阵愤愤不平,想当初他在中原无数大战,才收拢了管亥、廖化等那么几个黄巾将领,哪怕到现在,他手下恐怕还是 系统召唤出的名将居多。可人家曹操,名声都算不上好,至少比不过袁绍,但短短时间内就能聚集着这么多的大将。 戏志才,也就是那体弱文士,似乎看出了曹操的心事。 “主公可是担心不是那董卓的对手?” 曹操点头,道:“先生有所不知,这董卓实力确实惊人,哪怕强如小人屠张扬如今都不得不蛰伏在河套等待机会,我们这点人” 戏志才哈哈大笑起来,道:“主公,此次大战,我等不求胜负,只是为了求那勇武之名。” 曹操愕然地看着戏志才,有点不名所以。 打仗不为胜利,那为了什么? “还请先生详细解说。” “诸侯兴兵,然而内部必然难以齐心,袁绍为渤海太守,韩馥却为冀州刺史,袁绍岂是那久居人下之人?” 程昱也有些被绕进去了,问道:“既然如此,明知要败,我等还去凑那个热闹干什么?” “我们参与,只是为了向天下人表明我等的忠义之心和勇武之名,主公如今最需要的,是名声,若能凭此战扬名天下,就算是惨败,哪怕一兵一卒 都不剩,我等也只有迎头而上,不容退缩。” 曹操点头,现在他所欠缺的正是名声。 正谈话间,下人来报,沛国相卫弘求见。 这卫弘,乃是沛国大族出身,家中巨富,少年时被举为孝廉,后来又担任了沛国相,在这陈留附近颇有名气。此人和曹操年岁相当,关系密切,称 上一句至交也不过分。 可是卫弘来干什么呢? 戏志才看了一眼程昱,两人会心而笑。 不一会,火急火燎的卫弘大步而入,一进门就喊道:“孟德,听说了吗?” 曹操不明所以,问道:“听说什么?” “冀州刺史韩文节和渤海太守袁本初以三公之名,召集天下兵马,讨伐董卓。” 曹操拿起案几上的檄文,道:“我等也正在商讨此事。” “还商讨什么?董卓一介鄙夫,怎能轻言废立?”卫弘是个急性子,当下道:“我才能有限,故想请孟德出面,我可散尽家财,为你筹谋,而且沛 国还有三千郡兵,也一并归你指挥,如何?” 三千郡兵加两千私兵,足有五千之数,曹操当下道:“既然如此,那曹某便做一回这出头鸟。” 第二日,曹操正式起兵,启程赶赴酸枣。 第275章 烽火连天 嘉德殿是汉朝皇帝与群臣商议朝政的地方,说的通俗一点,就是所谓的金銮宝殿。 不过自先皇刘宏驾崩之后,嘉德殿已经很久没用了。 早先何进还活着的时候,基本上是在大将军府内把所有的事情商议决断,之后在嘉德殿走个过场。到了董卓,那就更简单了,所有的事情全部在太 师府内决断,连那个过场也不走,十分的简单便捷。 原因嘛,也很简单,当初何进在的时候,还有一个太后垂帘听政,使得何进不得不摆出这么一个姿态,而现在,小皇帝刘协没有任何的靠山,或者 说董卓就是他最大的靠山,他年纪又小,能做什么呢? 在这一点上,董卓不如何进,连表明功夫都不愿意做,不过这也符合他那武夫的直爽天性。 今天董卓却突然宣布,要在嘉德殿议事。 洛阳内的大小官员都有些不明所以,尤其是那些散官、闲官,他们搞不清楚董卓要干什么,但是董卓好长时间才上一次朝,他们若是不去的话,又 怕落了董卓的面子,遭到董卓的报复,所以,洛阳城的大小官员到到齐了,但凡有资格上朝的,一个不差。 如今的皇帝刘协,坐在龙椅之上,怯生生地向四处张望,这大殿之上,基本没几个是他认识的人。 刘协年纪本来就小,又常年在宫中没出去过,本来还算熟悉的袁逢、袁隗两兄弟听说也被董卓抓起来了,就连身边的小黄门都被董卓换了一遍,再 加上许久没登上朝堂的刘协,突然听闻要上朝,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他可没忘记,他的哥哥弘农王刘辩,就是在这被董卓揪下去的。 董卓环顾四周,见人已经到齐,笑着道:“诸位大人,今日请诸位商议朝政,所要谈论的就是那关东诸侯,谋逆兴兵文优,把那反贼的矫诏诵读一 遍,让大家听一听。” 李儒站出来,高声诵读檄文。 别看刘协年纪小,可是文辞方面的造诣并不差。董太后还在的时候,对这方面的管教非常严格,而董卓来了之后,也有专门给刘协安排老师,故而 那檄文虽然用词生涩,但刘协却听懂了。 随着李儒的声音越来越大,刘协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两只小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原来,这天下人并不认为我是正统,他们觉得皇兄是正统,现在要兴兵杀了董卓,可董卓死了,我该怎么办? 刘协向董卓看去,却看见董卓也正在看他,脸上有一众很奇怪的笑容。仿佛在告诉他,小子,听我的,你就能稳稳地做这皇帝,如果敢耍花招的话 ,只怕你这皇位就不稳了。 虽然董卓一句话都没说,但刘协清楚,董卓想说的,就是这些话。 “徐州刺史陶谦、幽州刺史公孙瓒、奋武将军曹操、北海太守孔融、平北将军张扬共十八路诸侯,于酸枣会盟立渤海太守袁绍为盟主,纠合义兵, 共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协力,护我汉室皇统,兴我大汉社稷,以致臣节,必无二致主盟者广陵功曹臧洪。” 董卓一开始还正儿八经的听着,不过听到最后,特别是那主盟者的官位,却让董卓忍不住放声大笑。 不是刺史、太守,就是将军的一个同盟,却让一个小小的广陵功曹站出来主盟? 虽说这臧洪名气不小,乃是前护匈奴中郎将、中山太守、太原太守臧旻的儿子,但掩饰不了他官职低啊。董卓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从这一点上就 能知道,这同盟只怕是并不牢固。 “益州牧刘焉、扬州牧刘繇、交州刺史朱符等人为何没有响应?” 满朝文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董卓,听到那些同盟者,这些朝臣都被吓得不轻,怎么这一位还嫌人少了不成? 董卓扫了朝堂上的众臣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如今十八路诸侯骑兵,也代表着关东之内,所有的敌人基本都站出来了,不怕他人多,就怕他躲在暗 处。 董卓抓捕袁逢和袁隗,未尝没有试探各地诸侯的意思。 至少从目前来看,李儒的计划还算不错,外面的敌人都站出来了,如今就剩内部的敌人了。 刘协颤声道:“太师,如此多的反贼,该如何是好?” 董卓神色淡然道:“区区蟊贼,何足挂齿?” 一名大臣站出来道:“太师此言差矣,诸多刺史、太守,如何便成了蟊贼?如今诸侯数路发兵,五十万大军(诈称)虎视眈眈,不知太师有何破敌 之策?” 这大臣,名叫耿纪,官拜尚书台尚书。 耿纪话音刚落,另一人起身说道:“耿尚书此言差矣,诸侯兵将虽多,但是莫要忘记,关东百姓忘战久矣,虽然人数众人,可是战力却极为低下。 袁本初等人养尊处优,清谈或许是一把好手,可要论其行军打仗,如何是董太师的对手?在我看来,诸侯中唯一值得顾虑的,唯有平北将军张扬、幽州 刺史公孙瓒等寥寥数人,其余人等,不值一提。” 耿纪厉声道:“郑泰,莫忘记袁本初曾跟随朱儁老将军平定过冀州黄巾” “耿尚书难道认为,凉州军和并州军与那黄巾军一样,都是乌合之众吗?且不说太师麾下,有温侯、华雄将军这等绝世虎将,并州军和凉州军也全 部都是天下强勇,反贼怎么是对手?” 耿纪,是第一个忍不住跳出来的党人,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让董卓吃惊的,却是那郑泰。此人名声也不小,灵帝在的时候,由三府辟命并由公车 征召,但郑泰不应命。后来是被何进征辟为尚书侍郎,在何进死后归附董卓,却没想到在今天站了出来。 而且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似乎非常有见地,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是站在董卓这一边的。 董卓冷笑一声,道:“来人,将这匹夫请下去吧。” “郑泰,你这反复小人,莫忘记当年逢公、隗公是如何征辟你,为你扬名的。如今国贼当道,你却助纣为虐,他日必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郑泰神色淡然,道:“当今陛下在位,韩馥、袁绍等人却称圣上不为正统,才是大逆不道之徒。郑泰当年虽得太尉和太傅看重,但也知道天地君亲 师,君却排在师之前,何况两位袁老大人并不是我师,郑泰可为圣上粉身碎骨,亦不与小人勾连。以泰之见,耿尚书,你才会不得好死!” 耿纪破口大骂,被人拖下了金殿。 董卓点点头,道:“郑大人刚才所说非常在理,逆贼看似强大,实乃乌合之众,我等何需担心,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刘协轻声问道:“只是不知道太师该如何打呢?” 李儒冷笑道:“贼兵虽众,但我观之却如土鸡瓦狗耳。张扬、公孙瓒已领兵前往酸枣,是以三辅无虞,可全力对付关东诸贼。” “但不知道该如何分配兵马?” 李儒笑道:“京畿有两大粮仓,东敖仓,于荥阳之畔,南面大谷仓,靠近伊阙关,这两大粮仓囤积着洛阳三分之二的粮草,当需谨慎处置。大谷仓 ,毗邻伊阙关,有张济将军镇守,当没有大碍。只是敖仓一地,靠近孟津,当不能不小心谨慎,以我之见,当有大将镇守。” 说着话,李儒看了一眼徐荣。 徐荣心领神会,大步出列,道:“陛下、太师,末将请命,愿镇守荥阳。” 不等刘协说话,董卓点头道:“徐荣将军愿镇守荥阳,我自然放心,这样吧,我与你精兵二万,无我命令,不得后退。” “诺!” 李儒道:“如此一来,大谷、敖仓可保无忧,则关东群贼,唯有自成皋和孟津二地进兵,当需派遣上将镇守。” 成皋,就是当年被张扬攻破的虎牢关,也叫汜水关,根本不像三国演义中所说,还有一汜水关。倒是有一个汜水镇,位于虎牢关和洛阳之间,没有 任何的战略意义。 而且,因为汜水镇靠近虎牢关,所以这汜水关,其实就是虎牢关。 吕布一听李儒的话,大步而出,道:“太师,自吕布归顺以来,寸功未立,却身居高位。如今反贼前来送死,布愿请战,镇守虎牢,定不叫关东群 贼踏入京畿一步。” “杀鸡焉用牛刀,温侯护卫太师,未可轻动,末将不才,愿镇守虎牢关。” “小将愿往。” 说话的两人人,正是西凉第一猛将华雄和吕布麾下小将张辽。 董卓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已华雄为主将,张辽为副将,镇守虎牢,只是你二人当小心在意,当年张扬便率军攻破过虎牢关,至今还不知其用 了何种办法,你二人不可大意。” “诺!” 吕布虽然不甘心,但华雄把他捧得这么高,他也不好反驳,只得站了回去。 “这孟津一地,距离洛阳最近,若是关东群贼在虎牢关下受挫,必然派奇兵偷袭孟津,所以这孟津也十分重要,不知何人敢去镇守?” “启禀太师,小侄愿往!” 董卓放眼望去,只见说话之人年岁不大,生得俊俏非常,但体格并不柔弱,反而十分匀称,看起来武力不弱,正是董卓的本家侄子,董平。 “好,既然平儿愿往,孟津便由你来镇守,杨奉为副将,小心谨慎,不得大意。” “多谢太师。” 当下众人散去,并没有把十八路诸侯当一回事。 第276章 废帝 古道。 西风。 瘦马。 破车。 落魄的皇帝。 准确的说,应该是被废黜的皇帝,如今的弘农王刘辩。 关东诸侯已经起兵,名义上就是因为董卓的废立,董卓自然不可能再把刘辩留在洛阳之中,否则不是正好给了那些关东诸侯借口? 而且,如今刘辩已经被废为弘农王,让他前往弘农乃是正理,群臣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甚至就连给刘辩送行的人都没有,因为董卓董太师说了 ,谁敢给刘辩送行,立斩无赦,诛灭三族。 当然,董卓其实在乎的并不是有没有人给刘辩送行,反正已经是个废帝了,哪怕百官都来送行又能如何?董卓想的是要干掉刘辩,为了方便动手, 这才不准百官来送行,他虽然跋扈,但一个王爷,也不是他说杀就能杀的,总得顾忌一下名声。 不过,我大中华从来不缺不怕死的人,就在刘辩和何太后、唐妃感叹世态炎凉之时,洛阳城中忽然走出几位看起来官职不高的大臣,于道左跪下叩 头道:“陛下与太后遭此大辱,臣等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此跪送陛下,望陛下前往弘农之后保重龙体。” “孤今已不是皇帝,各位不必如此。” 刘辩虽然还是一副懦弱的样子,但总算能开口说话了,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进步。 “唏律律” 一声战马的长嘶,一队数百人的骑军席卷而来,众大臣无不变色,看这些人来势汹汹,当是来者不善。 “臣董璜拜见太后、弘农王,奉太师之命,敢送行者,杀无赦!” 没有任何犹豫,董璜手中长刀劈落,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 董璜身后的骑士更不会犹豫,有样学样,手中长刀猛劈,瞬间便将几名来送行的大臣劈成了肉泥。 何太后怒斥道:“尔乃何人,竟敢随意屠戮大臣?” 毕竟是掌过权的太后,该有的气势还是有的。至于董璜,她还真没见过,董璜虽然官拜中郎将,却没有资格进入北宫,而且,何太后和刘辩都早早 被囚禁在永安宫内,平日里也出不去宫门,自然不可能认出董璜是什么来历。 “末将乃太师之侄,特奉命率军护送太后和弘农王前往弘农,咱们这就上路吧?耽搁了时辰可是大大不妙。” 说完,也不等何太后回答,董璜命麾下士卒驾起马车就走。虽然他是奉命前来结果刘辩和何太后的,但是这里是洛阳城门口,他就算再胆大也不敢 在此动手。 不过也没关系,虽然洛阳离弘农并不远,但多少也有个百余里的路程,在路上随便找个荒郊野岭,有的是机会动手。 形势比人强,看着董璜麾下如狼似虎的士卒,何太后将心里所想的话咽了回去,真惹恼了这群人,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一行人晃晃悠悠的上路了,速度却不甚快,没办法,破车加瘦骨嶙峋的驽马,想快也快不起来。 向前行进五十余里,眼看来到一处偏僻之所,四下无人,董璜命人停下马车,哈哈大笑道:“大王,到地方了,皇上闻听大王生了病,特命太医调 制了药酒,请弘农王早日安康。” 说着话,身后两个武士不知从哪来取出一金盘,上面有一个铜酒壶。 何太后是什么人? 还是少女时就进入皇宫,经历了多少波折,看到多少风浪,才做到灵帝皇后的位置,看到董璜这番作为,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既是药酒,你可先饮。” 董璜脸色一变,那秀气的面庞,陡然狰狞毕露。 “皇上赐酒,你竟敢不饮?” 说着,一摆手,就见几个武士蜂拥上前,何太后的脸色被吓得惨白,毕竟是个女人,哪怕是太后,遇到这种情况,心里也是非常害怕。 而刘辩更是哆嗦不停,眼见武士上前,想要起身反抗,却被死死按在马车上。 “可是太师要害我?” “哈哈哈,太师虽然也有这个意思,但并没有下令叫我如此做。实话告诉你,你活着,皇上就觉得那皇位坐的不稳当,只有你死了,皇上才能高枕 无忧,我今日前来,固然是太师的命令,但还奉了皇上的旨意。来人啊,送弘农王和太后早早上路吧。” 刘辩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犹自不敢相信董璜的话,董卓要杀他,他能理解,也不意外,但是 “协,协为什么也要杀我?为什么?” “弘农王,你还真是天真啊,你不想想,若你不死,皇上怎能安心?” 刘辩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悲伤之色,喊道:“不可能,协是我的兄弟,他为什么要杀我?” “弘农王,你是自己喝呢?还是非得逼我动手?” 武士从酒壶中倒了一倍酒,向刘辩走来。 刘辩一脸的失魂落魄,从武士手中接过酒樽,悲歌道:“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藩。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歌罢,刘辩、何太后和唐姬三人抱头痛哭,董璜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才道:“大王,还是趁早上路吧,别让我为难,也别逼我动手,你如今好歹 也是个王爷,逼我动手,大家都不好看,是不是?” 刘辩狠狠瞪了董璜一眼,转过头对何太后和唐姬道:“母后、唐姬,孤先去了。” 说罢,一仰头,便要将毒酒灌入嘴中。 “大胆,尔等逆贼,竟敢如此逼迫弘农王,合当该死!” 就在此时,一声虎吼响起,宛如霹雳,董璜抬头望去,只要荒野之中,出现一支五百人的铁骑,当先一人,头戴天狼盔,身着狻猊铠,掌中一柄盘 龙方天戟寒光闪烁,胯下一匹狮鬃兽虽然丑陋,但神骏异常。 眯起一双细目,董璜怒吼道:“尔等何人,可知我乃董太师之侄?速速离去,我还可既往不咎,否则的话,格杀勿论!” 董璜并没有惊慌,这倒不是董璜对自己有多么自信,而是他对身后的八百精兵有信心。这些精兵都是董卓麾下最为精锐的湟中义从,别说对面只有 五百铁骑,哪怕数量是他的一倍,董璜也敢悍然发起进攻。 “哈哈哈。”来人大笑一声,大喝道:“叫董卓来,你看他敢不敢说这种话,听好了,本将,张扬!” “张扬?”董璜楞了一下,只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可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但听他的口气,应该和叔父交过手,而且可能还占过便宜。 “少将军,走吧,是是小人屠!” 亲兵哆哆嗦嗦说出这句话后,董璜两只细目猛地瞪圆,不过他可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一脸的兴奋。 董璜是董卓大哥的儿子,父亲死得早,董卓答应他大哥要将董璜好好抚养成人,再加上董卓自己的儿子早亡,便把所有的宠爱都放到了董璜的身上 。 所以,董璜从小到大都活在董卓的庇护或者说阴影之中,随着董卓的官越做越大,董璜也越来越狂妄,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那种天下名将,但是叔父 总觉得他是个孩子,虽然让他当了中郎将,但他手下除了亲兵之外,没有一兵一卒。 甚至连三叔的儿子董平都被派去了延津当守将,而他董璜却还在这里干一些佞臣做的事。 这让董璜非常的不平衡,所以在知道来人是张扬的时候,董璜心中大喜。张扬是什么人,那可是大败无数名将和异族的名将,甚至连叔父董卓都曾 败在他的手里,若是能将张扬斩杀在此,哪怕董平在延津斩杀两个关东诸侯又能如何?还是要被他稳稳压上一头 越想越兴奋的董璜大声下令道:“别怕,小人屠只要五百骑兵,我们有八百人,怕什么,上,杀了他,本将向太师为尔等请功,人人有赏!”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群凉州苦寒之地出来的苦哈哈闻听董璜的话,一个个眼睛通红,喘息声都不由粗重了一些。 终于,在一人的带头之下,八百湟中义从争先恐后地向前冲去,毫无阵形可言。 另一边的张扬楞了,两年没在中原,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捋本将的虎须了吗?也好,既然来一次中原,总得留下点什么,正好就拿董璜来开刀。 “杀,一个不留!” 随着张扬的一声大喝,裴元庆和林冲双马齐出,风驰电掣一般冲入了敌阵。林冲还好,一柄蛇矛乱舞,不少人死在他的矛下,但总算还能接受。但 裴元庆可就夸张了,一对银锤上下乱舞,挨着就死,碰着就亡,根本没人能接下他一锤。往往是一锤下去,连人带马都被他砸成肉末。 张扬心痒难耐,自从北上之后,他麾下的大将越来越多,而他也基本没有动手的机会,如今却不正是一个好机会? 擎起盘龙方天戟,张扬疯狂催动胯下战马,狮鬃兽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甩开四蹄向前飞奔,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冲了敌阵,张扬手中方天戟 舞成一团金光,根本没有一人能近得了张扬的身。 前后没用了半个时辰,随着系统的一声“恭喜宿主获得6点厌恶点”,这场规模不大的战争正式结束,满目愕然的董璜被裴元庆一锤子砸成了肉末 ,八百湟中义从被全歼,无一人逃走。 张扬的五百人可是一直跟随他的陷阵营老兵,再加上装备精良,哪怕湟中义从也根本不是对手。 浑身浴血的张扬来到马车之前,翻身下马,抱拳道:“凉州牧、平北将军臣扬救家来迟,还请大王恕罪。” 第277章 华雄逞雄风 时间进入四月,天气开始转暖。 一夜蒙蒙细雨,给这初春带来了一丝凉意,嫩绿的树叶刚刚发芽,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嫩绿的颜色。 管道旁,一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随风摇曳。 突然从嫩绿的草丛中窜出一直灰色的兔子,蹦跳两下,正准备把这小花吃掉,突然间又瞪大了双眼扭头看去,鼻子一动一动,仿佛闻到了什么危险 的气息。 如今正是清晨,天地间笼罩着薄薄的一层雾气。 大地猛然震颤起来,一阵沉闷的雷声从远处传来。 滚滚烟尘席卷着雾气如排山倒海一般扑来,那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灰兔惊恐地重新钻入草丛之中,一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一匹匹矫健的战马飞速疾驰而来,无名小花被一股劲风折断,飞舞在空中。 落地的那一刹那,一只铁蹄践踏而下,紧接着又是一只马蹄 大队兵马,顺着官道,朝着虎牢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成皋,又叫虎牢关,位于汜水河畔,南连嵩山,北靠河水,山岭交错,自成天险。 因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自秦朝置关,汉朝置县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号称天下第一雄关,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少有人能够打破虎牢 关。 当然,这些人中肯定不会有张扬的身影。 哪怕曾经被张扬攻破,但绝对的天险让虎牢关名声不减,依旧还是天下第一雄关。 华雄于三日前抵达虎牢关,抖擞精神,要在这里建立奇功,以重新证明他西凉第一猛将的名号。故而,他出奇的勤奋,率领兵马巡视城关,整点军 备,将一应守城物资,全被准备妥当。 如今的华雄压力很大,吕布、张辽的归降,小将张绣的崛起,让华雄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想当年凉州军的第一猛将,如今已经岌岌可危。 当一个个年轻武将开始展露头角的时候,华雄的危机感愈发强烈。虽然董卓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但华雄需要一个机会,能够再次向世人展现 他的勇武。 此时,他正立于关上,向远处眺望。 清晨的薄雾如丝,浮游在天地间,春林初盛,带着浓浓的绿意。 这是和西北大地完全不一样的景色,华雄本以为他已经厌烦了西凉的荒凉和萧瑟,但其实,看到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怀念起西北大地来。 华雄手扶城垛,贪婪地深吸一口空气,略带凉意的空气混合着泥土的腥味,让华雄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报!” 一个拖长了的大吼将华雄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只见斥候沿着官道进入关内,翻身下马的时候,恰好是那报字长音的停歇。 “启禀将军,关东群贼的先锋军已经过了河水,正向此逼近。大约三千骑军,七千步卒,预计会在半个时辰之后,抵达关下。” 斥候这种活,并不是拉一个人来就能做。 不但要马上马下都有武艺,更要眼尖嘴厉,头脑灵活,要一口气把话说完的肺活量,要求高的,还得识字。 凡是军中斥候,都能称为精英,就如同现代的特种兵一般。 华雄眼前这人,年纪并不大,只有十四五的样子,可是看上去就透着一股子机灵劲,令人顿生喜爱之意。 不过华雄并未在意这少年,实际上,在军中不少士卒的年纪都不大,尤其是并州军和凉州军更是如此。由于并、凉苦寒,又兼之经常有战事,故而 人们的寿命都不是很长。而军中的士卒,十一二岁便当兵的数不胜数。不为别的,只要能吃上一口饱饭,便能让他们拿命去拼。 华雄的面庞,浮上一抹严肃,本来便饱受西北风霜摧残的面庞,此时更是呈现出一股杀意。 “下去吧。” 华雄并没有多说,语气也十分平淡,但他的脸色足以说明,他并不平静。 “集结兵马,随本将出关,这次正要让那关东诸侯知晓,我华雄的威名!” 张辽谨慎道:“都督,关东诸侯人多势众,我等是不是先将消息传回洛阳,然后在虎牢关上固守,确保万无一失?” “此言差矣,关东群贼带兵而来,我军却已休整三日,以逸待劳,我军必胜,再者说,若是不出关搦战,我军士气必然衰减,而联军士气大涨,此 消彼长,对我等守关不利。相反,我等要是能大胜一阵,必然挫败联军的士气,守关也会变得简单,文远以为如何?” 华雄说的十分有道理,不过说到底还是他想出城大战,也难得他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么多的理由。 本来,华雄这个都督根本没必要跟张辽这种小将解释,但张辽总归是吕布的人,华雄不打算得罪吕布,稍微解释一下也费不了多少功夫,更多的, 还是想卖个吕布一个面子。 张辽听了华雄的话,道:“都督所言甚是有理,只是难保有意外发生,不若都督率军出城搦战,由末将率人守关,如何?” 华雄倒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张辽的谋划虽说谨慎了一些,但也没错,当下答应道:“也好,文远便率本部人马守关,我前去搦战。” 华雄下了关墙,胯下一匹西域骏马,掌中一柄合扇板门刀,只带三百精骑,千余步卒,就冲出了虎牢关。 千余人的战阵在关前肃立,与这雄关相比,看上去有些单薄,可是却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 关东诸侯,在酸枣会盟,诏告天下,兵伐董卓,可真正有心讨伐董卓的,能有几人?这一点从会盟时的景象便能看出来。 十八路诸侯,不是刺史,就是太守,还有一些将军,可竟然连个主盟的人都没挑出来。 这主盟者,类似于后世的司仪、主持人之类的角色。主要就是祭告天地等一系列仪式,而后宣布同盟成立。但最重要的是,一旦讨伐失败,这主盟 者便是首恶,因为从理论上来说,他是发起者。 诸侯推诿,不管是袁绍、袁术还是韩馥,都不愿出这个头,反而袁绍想把他的发小曹操推出来,但曹操却被戏志才和程昱拦住。 最后,还是广陵太守张超的属下,广陵功曹臧洪实在看不下去,挺身而出,来主持会盟。 而各路诸侯也居然都欣然接受了,他们打得主意是,反正有人做出头鸟,管他是个什么官职。 再加上臧洪本身名望不差,做这个主盟者,貌似也并没有弱了声势。 由袁绍为盟主,曹操为参军,袁术统管粮草,诸侯兵分三路,分别从虎牢关、荥阳、阳翟三地进发。 袁绍主持北路军,纳幽州刺史公孙瓒、平北将军张扬等七八路兵马,共十余万大军由河内出兵,攻打虎牢关。 曹操、袁术为中路军,辖十万大军自延津出兵,意图攻占荥阳,夺取敖仓。 南路军也有七八万人,自阳翟攻打大谷仓。 三路齐发,以袁绍最为积极。刚刚成为盟主,正需要建立奇功来威慑诸侯。 河内太守王匡乃是袁绍的至交好友,又是袁逢的学生,哪能不明白袁绍的心思,所以自告奋勇,率领本部人马为先锋,一万大军自河内出发,渡过 汜水,直扑虎牢关。 这一万大军可是河内郡的极限,基本上所有的郡兵、县兵都被王匡带了出来,不过也好在如今诸侯结盟,不需要担心河内被攻打,否则的话,无论 如何王匡都不敢带这么多人出来。 大军气势汹汹,来到虎牢关下,王匡却发现对方早已在关前列阵等候。 华雄用脚后跟轻踹一下胯下骏马的肚子,西域骏马自门旗下闯出。 只见他一顶黑虎镔铁盔,身披黝黑锦袍,佩挂乌金鱼鳞铠,掌中一杆合扇板门刀,从头到脚,就连胯下的骏马也是一片漆黑,人如黑虎,马如黑龙 ,在战场上走马盘旋,就如同一团黑水在流动。 只是一个亮相,便把王匡吓了一跳,董贼麾下,竟有如此猛将? 王匡也并不是没见过猛将,当年和张扬对阵的时候,不管是管亥、张俊、还是典韦,都是一等一的猛将,但面前这人,给他的感觉比那三者并不差 。 “华雄在此,等候尔等多时!” 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肃杀的战场上,回荡不息。 王匡眉头紧皱,回头问道:“谁敢迎战?” “我来!” 阵中一人大吼一声,拍马舞刀,冲出本阵。 王匡定睛一看,此人名叫鲍韬,是原来济北相鲍信的弟弟,当年鲍信战死的时候,鲍韬跟着着淳于琼逃得一命,后来又投靠了王匡。 兄长战死的时候,鲍韬虽然逃得了性命,但深以为耻,可如今张扬也是十八路诸侯中的一路,而且实力颇为强悍,鲍韬没法报仇,只好把这一腔怒 火发泄到了华雄的身上。 华雄催马上前,西域骏马一个盘旋,华雄在马上动也不动,只靠着战马的灵性,便轻松躲过了鲍韬的大刀。 “就这点本事?” 华雄在马上打个呵欠,调笑鲍韬一句。 把个鲍韬气得满脸通红,心中怒火冲天,也顾不得自己不是华雄的对手,再次舞刀劈向华雄。 王匡可不傻,虽然武艺不怎么样,但是眼力却不差,连忙召唤自己麾下大将道:“方悦,快救鲍韬” 话音未落,身后冲出一匹战马,方悦跃马挺枪直朝华雄而去。 第278章 华雄破敌 那方悦,身高八尺,掌中一杆镔铁长枪,气势颇为惊人。 华雄被方悦的气势所吸引,眼前顿时一亮,也不去理会鲍韬,催马迎着方悦就冲了过来。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让人赶到羞辱? 鲍韬舞得正兴起,突然发现人家根本不理他,找别人去了 双眼立刻通红,厉声吼道:“华雄贼子欺我太甚,纳命来。” 华雄倒没有故意折辱鲍韬的意思,想想也是大象怎么会故意去折辱老鼠呢?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华雄是根本没把鲍韬放在眼里。 不过在鲍韬那个华字还没出口的时候,华雄已经扑到了方悦的面前,抬手便是一记挑斩。方悦眼中满是凝重,手中长枪用尽全力迎向华雄的大刀。 只等当的一声巨响,方悦双臂发麻,胯下战马连退四五步。方悦实力本来就不如华雄,胯下也是一匹普通的骏马,比起一般骑兵的战马自然是好上 不少,但和华雄胯下的西域骏马一比,那可是差了不少。 就在此时,鲍韬正好跟上,手中大刀猛然劈下。 不过在华雄看来,鲍韬这招,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没什么可看的地方,反手一刀劈下,恰好是鲍韬最后一个字出口,一抹寒光从空中掠过。 鲍韬的人头,冲天而起,手中的大刀依然在惯性的作用下劈落,但华雄纹丝不动,那大刀擦着华雄胯下的骏马劈在地上,一同落地的,还有鲍韬那 颗血淋淋的人头和还在喷洒着鲜血的无头躯体。 这眨眼的功夫,鲍韬跌落尘埃,让方悦有些懵了,鲍韬的实力他清楚,虽然他也看不上眼,但要斩杀鲍韬,至少也得十余个回合,可这华雄 没有任何的犹豫,方悦拔马便走。 华雄怒吼一声:“西凉的勇士们,随本将追!” 关上张辽也是看得热血沸腾,厉声喝道:“擂鼓,为都督助阵!” “杀!” 战鼓声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呐喊,三百精骑,千余步卒在大地上卷起一股洪流,如同千军万马驰骋一般,令王匡魂飞魄散。 “挡住,挡住他们” 王匡嘶声大吼,试图挽回颓势,却见一团黑色的火焰已经杀入了阵中。 华雄左冲右突,真的如同一团黑色的火焰一般,所到之处肆意吞噬着河内军的性命。那合扇板门刀,犹如黑龙游走,胯下西域骏马更是嘶声长啸, 铁蹄踏碎大地,河内军人数虽众,却被华雄杀得胆战心惊,抱头鼠窜。紧跟着,华雄麾下的铁骑也已经赶到,跟在华雄身后四处冲杀。 眼前的一幕,让王匡有些愣住了,那曾经压在心底的记忆,猛然被翻了出来。两年前,也是他们占据优势,也是对方猛将无敌,那战的对手叫张扬 ,那战的结果是一场大败 就在王匡这么一愣神的时候,河内军的阵形被撕扯、分割成了无数碎片。而这个时候,华雄麾下的步卒如同一股洪流一般扑至,长枪寒光闪闪,把 个河内军,杀得惨叫连连。回过神来的王匡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完了,和当年一样。 “退兵!退兵!” 王匡嘶声叫喊,却引来了华雄的注意。 在敌阵中冲杀,死人无数,如今的华雄,浑身布满鲜血,本来黝黑的头盔和铁甲都成了暗红色,见王匡撤退,华雄怎肯放过?这可是一镇诸侯,虽 说不是张扬、袁绍等大诸侯,但比一般的武将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疯狂催动胯下战马就扑了过来,板门刀上下翻动,血肉横飞。 残肢断臂,抛洒在青石官道上,殷红的鲜血汇聚成一条泊泊流动的小溪。 许多士卒被撞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一阵乱蹄踩成了烂肉。 “贼子,休走!” 华雄如同劈波斩浪一般,自乱军中杀开了一条血路,扑至王匡面前。王匡仓皇地抽出腰间宝剑,但还来不及挥落,便被华雄手起刀落,一颗人头冲 天而起。 伸出左手,稳稳抓住王匡掉落的人头,而后将其挂在了胯下骏马的颈上。 如此一来,首功便是我华雄的了! 乱军之中的方悦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可是他实在没勇气再去面对华雄,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王匡已经身死,这更坚定了方悦逃跑的决心。 华雄厉啸连连,一千余人追着一万人漫山遍野狠杀起来。 一场大战,从晨间杀到了正午,河内军被杀得四散奔逃,死伤不计其数。 若非袁绍不放心,在王匡出发之后,紧跟着就派出了乔瑁和袁遗,说不定这刚过了河水的河内军,就会被华雄追杀得重新退入河水中,如果真是那 样,联军可就真的丢大脸了。 即便如此,华雄还是以微小的损失,斩杀河内军两千余人,俘虏三千,其余士卒,四散奔逃。 可是等华雄归来,却发现张辽并不是很开心。 “文远,何事愁眉苦脸?” “都督,今日虽然获胜,但只是小胜,只怕不日会有大军抵达,那时方为血战啊。” 华雄不由得一皱眉,觉得有点扫兴。 原来的华雄,作为西凉第一猛将,是个桀骜不驯,刚愎自用的人。可能是在遇到吕布,北邙山败给张俊的缘故,此时的华雄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总 算还能听得进意见。 “以文远之见,我等当如何是好?” “都督,我有一计,当能再搓诸贼士气。” 说着,他在华雄耳边轻声细语,说出了计策,却听得华雄连连点头,大笑不止。 “文远不愧是温侯爱将,智计果然不俗。” 第二日,得知王匡战死的消息,已经渡过河水的袁绍,不由得放声痛哭。 “我誓取贼人首级!” 袁绍大怒之下,命公孙瓒为先锋,率领麾下白马义从,再次扑向虎牢关,而他则亲自率三万大军紧随其后,于当天正午时分,抵达虎牢关下。 虎牢关偃旗息鼓,却看到城头上挂着一具无头尸体,那死尸被剥得精光,脚下挂着一块大布,上书几个大字:从贼者,皆如王匡。 眼见好友死了还要受到如此屈辱,袁绍在马上,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出,一头栽落马下。 或许,在现代人的眼中,华雄的所作所为,是缺乏对对手的尊重。可是在当时,尤其是对凉州出身的华雄来说,你若想我对你尊重,就必须要拿出 来能让我尊重你的实力。 否则的话,对不起了,你和蝼蚁也没什么区别。 就好像死在徐荣手下的庞德,虽然身死,但赢得了徐荣的尊重,特意为其收敛尸体。 在华雄、徐荣或者是吕布这种常年和胡人作战的将领中,他们所接触的更多的是胡人弱肉强食的理念。 王匡,在华雄的眼中就是一个猎物,不值得他去尊重,你什么时候见过狼吃掉兔子之前,还得给兔子足够的尊重?所以,他才不会顾虑什么脸面的 问题,能让诸侯难受,能让他们不舒服,能让他自己打赢这场仗,才是关键所在。 但是华雄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下能把袁绍给气昏过去。他是典型的关西汉子,性格直归直,也不会用什么计谋,但不代表他傻。无数次的大战让他 的嗅觉十分敏锐,仿佛狼一般,能在敌人最虚弱的时候,发起致命的一击。 而现在,就是关东诸侯最虚弱的时刻。 紧闭的城门霍然洞开,华雄一马当先,率领三千铁骑就冲出了虎牢关。 此次奉命驻守虎牢关,董卓给了华雄足足两万人马,而且都是凉州军的精锐人马,不说能比上湟中义从和飞熊军,但也不会太差。 三千铁骑,势如猛虎,追随在华雄身后杀出关外。 联军正因为袁绍的突然落马而有些惊慌失措,如今遭到华雄的突袭,更显慌乱。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只见联军之中,一骑飞出,马上大将,相貌果毅雄伟,胯下一匹白马,浑身没有一根杂毛,掌中一柄六十余斤的马槊,端得是威风堂堂。 “逆贼休要张狂,公孙瓒在此!” 那大将咆哮一声,催马舞槊,已经来到了华雄面前。 公孙瓒?白马将军? 当年公孙瓒也曾跟随张温前往凉州剿灭韩遂叛乱,董卓当时也在张温麾下,是以华雄对公孙瓒并不陌生。当下也不迟疑,横刀飞挂公孙瓒。二马交 错,就听当得一声巨响,公孙瓒借着冲击之力,非但没能逼退华雄,胯下的战马反而倒退三步。 公孙瓒胯下这匹马可不是凡品,这是张扬当年还在幽州的时候,特意从系统中兑换出来送给他的,虽然比不上狮鬃兽等顶级名驹,但是比华雄胯下 的西域骏马丝毫不差。 可没想到就算如此,居然还是没能逼退华雄,公孙瓒心中一凉,知道自己不是华雄的对手,但他也不能就这么退走,否则的话,白马将军的名头岂 不是成了笑话? “再吃我一刀!” 华雄虎吼一声,纵马狂冲,几步的距离,对于他们胯下的名马来说根本不是距离,体察到主人的心思,竟然猛地一个加速。 华雄人借马势,板门刀翻转,横扫公孙瓒。 公孙瓒也不甘示弱,大吼一声:“来得好!” 舞起马槊,向华雄砸来。 第279章 常山赵子龙 携带着公孙瓒全身巨力的马槊狠狠砸在了板门刀的刀刃上,那板门刀滑出一道弧线,却诡异地再次横扫。 华雄刀法圆融,特别是在北邙山败给张俊之后,更是苦练刀法,本来大开大合的招式中,又平添了一分诡异。 大刀乱舞,如同蛟龙出海,瞬间便和公孙瓒交手了三十多个回合,公孙瓒有些抵挡不住了。呼吸紊乱,手中的马槊也无招式可言,完全是被华雄带 着走,虽然还能凭借一股气支撑,但这么下去,要不了十个回合,公孙瓒必败! 这时候,从公孙瓒身后飞出一员小将,银盔银甲,掌中一杆龙胆亮银枪,胯下一匹西方小白龙。 “休伤我主,常山赵子龙在此!” 小将飞马赶到,分心就是一枪。 枪如闪电,让一开始没把赵云放在眼里的华雄大吃一惊,板门刀猛然收回,一招怀中抱月,崩开了赵云的龙胆枪,回手一刀,当头斩下。 赵云抽回银枪,猛力刺出,枪尖直点刀刃。 两柄速度飞快的兵器在空中相交,发出一声巨响的同时,擦出一溜火花。 华雄苦笑一声,先是张俊、张绣,然后又是这自称赵子龙的小将,怎么现在的小家伙都这么厉害了吗? 华雄算不上老将,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正是一名武将的黄金年龄,但这些小将却让他不由生出一股垂垂老矣的感叹。 华雄比赵云大了十余岁,自然有资格叫他一声小家伙。武力、眼力都是不差,正好挑得是华雄旧力耗尽,新力未生的时候,若是换个稍弱一点的人 来,恐怕当场便要被他刺于马下。 公孙瓒在旁边踹着粗气,只不过区区三十个回合,但公孙瓒却好像已经大战了三百回合,本来十分趁手的马槊都便得沉重起来。 “夏侯兰,保护将军回阵。” 白马义从中冲出一员同样是银盔银甲银枪的小将,护着公孙瓒缓缓退回阵中。 “小家伙,通报姓名。” “常山赵云,赵子龙,看枪!” 说着话,赵云奋力举起微麻的手臂,横枪扑上前来。力气并不是赵云所擅长的,他与人对战更多得是凭借快到极致的速度和精妙的招式。与之相反 ,华雄却是凭借势大力沉来克敌,刚才正面一击,赵云虽然不曾受伤,但依然震得双臂一阵发麻。 华雄不敢怠慢,抖擞精神,合扇板门刀施展开来,虽然速度不快,但有如千斤之重,战场上满是他划破空气的利啸。 赵云并不与他硬碰硬,充分发挥自己速度快的优势进行缠斗,只见枪影重重,将华雄笼罩其中。 刘备在后阵看得眼前一亮,向左右问道:“二弟、三弟,你们看这小将如何?” 关羽眼中精光乍现,脸上稍有地露出一丝凝重,道:“此人年纪尚小,作战经验不足,若是磨练两年,当不在我与翼德之下。” 能让高傲如关羽说出这等话,可见他是真的欣赏赵云。 张飞在一旁也点头道:“二哥所言甚是,哪怕是现在,我与二哥要单独拿下他也不是一件易事。” 闻听两位兄弟肯定的答复,刘备心头一热,道:“二弟、三弟,速速出阵,将贼将华雄斩杀于此,我兄弟扬名,当在今日。” “狗贼,拿命来!” 张飞虎吼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纵马出阵,关羽略微犹豫一下,也纵马抢出阵来,青龙刀倒拖在地上,划出一溜火花。 闻听身后的动静,赵云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这时代武人讲究气节,这华雄他又不是打不过,何需别人帮忙? 华雄却吃了一惊,他本来对付赵云一人便颇为吃力,如今又来两员气势不弱的大将,这他如何抵挡得住。 高手对决,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可能影响胜负,更何况敢在战场之上愣神? “七探盘蛇!” 赵云逮住机会,手中银枪仿佛毒蛇吐信一般,飞速击出,正中华雄咽喉。 泊泊鲜血汹涌而出,华雄两只眼睛圆睁,仿佛要瞪出眼眶,喉咙里传出一阵呜咽声,却没法再说出一句话。 “当” 板门刀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赵云猛地收回长枪,华雄壮硕的身躯栽落马上,荡起一片烟尘。 正在公孙瓒准备率军掩杀,趁势攻下虎牢关的时候,联军后阵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一支人马从山后杀过来,直接闯入军中。 为首的,正是张辽。 张辽身为武将,自然不可能甘心看着华雄立功,自己在关墙上干看着。故而设计下来,领兵隐藏在山后,待双方成焦灼之态,猛然杀将出来。可没 想到,华雄居然被杀了,张辽不敢再等,连忙率军杀出。 联军刚刚稳住的阵脚,再一次散乱开来,方才还战意旺盛的公孙瓒仿佛被华雄吓坏了,半天没有一个有用的命令传达下来,人数最多的袁绍军却又 因为袁绍的昏迷而缺少了指挥,使得张辽如入无人之境。 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伏兵。 护卫中军的淳于琼一看情况不妙,立马率领人马撤退。 白马义从本来还保持着严整的阵形,但经过袁绍军这么一乱,顿时也开始乱了起来。 因为华雄的战死,张辽也不敢恋战,飞速突破联军的阻拦,汇合了华雄的残兵。关内的士卒们见主将身死,顿时勃然大怒,在自己小校的带领下冲 出了虎牢关,和张辽的大军前后夹击。 霎那间,虎牢关外到处都是人喊马嘶,喊杀之声震天动地。 等张辽和虎牢关中的大军汇合之时,万余骑兵呼啸,白马义从没有指挥,赵云等人经验不足,刘备兄弟被公孙瓒忌惮,根本没有指挥大军的权利, 是以白马义从也抵挡不住了。 带着人马一路撤退,张辽率人追杀几里之后不敢再追,收兵回了关内。 联军诸侯收拢残兵败将,与主军汇合,这一战,联军足足付出了近万人的伤亡。 更重要的是,虽然斩杀了华雄,但联军的士气却低落到了极点。 袁绍幽幽醒来,他可没想到只不过眼一闭一睁,等待他的就是一场大败。清点人马之后才发现,山阳太守袁遗,也就是他的本家兄弟,竟然也丧命 在了乱军之中。 两战两败,还损失了两路诸侯。 这可比当然在洛阳城下败给张扬还要憋气,最重要的是,这场仗他什么都不知道都败了,实在是败得冤枉。气急攻心的袁绍当晚在中军大帐再次吐 血昏迷。 另一处大帐之中,恢复过来的公孙瓒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两员小将。 “没想到,我军中居然还有如此人物。” 细细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两人本是冀州常山郡人,但仰慕公孙瓒白马将军的名号,不远千里前往右北平投军,当时公孙瓒刚得了张扬送他的两千匹 白马,便要扩建白马义从,这才把他们招到了军中。 那赵云,表字子龙,常山真定人,年方二十一,拜师于枪神童渊门下。 夏侯兰不但和赵云同年,更和赵云是一同长大的发小。 赵云拜师学艺的时候,夏侯兰也是一同前去,童渊说他资质不足,没有收他。但这夏侯兰不服气,硬是在童渊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后来又在赵云的 求情之下,就这么留在童渊家做了小厮。 童渊教赵云练武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童渊也不赶他,两人一起学武,一起学习兵书战策,但夏侯兰好像对军中律法更为感兴趣,时常在书房 内观看之类书籍。两人学艺十年,出师之后,便前往幽州投奔了公孙瓒,本来是打算北击鲜卑的,但万万没想到鲜卑人居然被张扬收拾了个遍,他们也 只能就这么在军中呆了下来。 只是两人年纪尚小,不宜提拔过快,公孙瓒便让二人当了自己的亲卫。 袁绍再次苏醒之后,连忙让人去请公孙瓒,趁这个当口,淳于琼将白天的事情讲了一遍,袁绍心中不由得为公孙瓒的武力所担忧。 不一会儿,公孙瓒走进大帐。 “盟主,可好些了?” 一句普通的客套,袁绍听起来却十分刺耳,也许,公孙瓒是在讽刺我白天还未交战便昏倒吧。 袁绍勉强在脸上挂出一副笑容,道:“白天的事,多亏伯圭了。” “此乃瓒份内之事。” 袁绍继续道:“不知伯圭对这虎牢关有何看法?” 公孙瓒道:“这虎牢关乃天下第一雄关,除了平北将军,还无人正面攻破过,可惜平北将军身染重病,只派了杨老将军前来,否则的话,攻破虎牢 易也。只是今日一战,虎牢守军必不会再率军出关,如此一来,只怕虎牢关不好攻破。” “那我等应当如何?” “我乃一介武夫,厮杀破敌还可以,这运筹帷幄,当然还是盟主吩咐。” 袁绍道:“我此前已经有了安排,命人偷袭孟津,虎牢关这里打得越狠,董卓就越不会注意到孟津,只要能攻破孟津,虎牢攻破与否,都不再重要 。” 公孙瓒闻言大喜,道:“原来盟主早有安排。” “带明日其余大军一刀,我将不分日夜,猛攻虎牢,还请伯圭助我。” 公孙瓒点头道:“正当如此,某到时候愿为先锋。” 第280章 大败联军 夜色如墨,浓重的乌云将天空中的那轮残月遮蔽,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天地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 联军士卒大战一日,疲惫不堪不说,不少人还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联军,或者说天下所有军中,除了张扬,没有一家诸侯军中还会有医护兵的存 在,受了伤的士卒只有硬抗这一条路。要么抗过来,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至于残疾了的士卒,也是一样,除了张扬之外,没人会去管,运气好的,还能回家种地,运气不好的 至于张扬的麾下,哪怕残疾了的士卒,不严重的,可以跟着沈富跑商,或者在各地酒楼里收集情报,严重一些的,也会被安排在草原上的部落、牧 场之中,总之不会不管就是了。 联军大营中静悄悄的,除了伤重士卒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再无一点声响。 中军主帐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公孙瓒和袁绍两人正在商议着该如何攻打虎牢关,突然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紧跟着,原本一片寂静的大营顿 时骚乱起来,淳于琼闯进营帐,大声道:“主公,大事不好,虎牢关守军偷袭营寨” 袁绍闻听,勃然大怒道:“逆贼欺我太甚!” 挣扎着从榻上下来,扶剑走出了大帐。 只见整个联军营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晚风吹得正急,风借火势,火助风威,好不壮观。 联军四处乱窜,仿佛无头苍蝇一般,只见一队精骑杀出,为首一将,胯下雪蹄青骢马,掌中黄龙钩镰刀,在火光之中,仿佛天神一般。 “休要走了贼酋袁绍!” 这是白天那员小将袁绍这才知道,他端得是小看了天下英雄,没想到华雄已死,这员小将还有如此胆量。 早有亲兵牵马过来,淳于琼全副披挂,上马挺枪。 “主公速退!” 公孙瓒也翻身上马,护着袁绍狼狈而逃。 借着熊熊大火,张辽远远便看见了袁绍的身影,心中大喜:若是能将袁绍斩杀在此处,联军必败,而且那可是大功一件。 淳于琼挺枪将张辽拦住,疯狂地将张辽缠于此处,这时候,赵云和夏侯兰也冲了出来,便想夹击张辽。 张辽看得真切,这员小将白天可是杀了华雄,张辽自忖也应该能打过华雄,但想要斩杀,却不是一件易事。 当下张辽猛挥一刀,逼退淳于琼,拔马便走,率领着麾下士卒四处放火,斩杀联军士卒。 淳于琼、赵云等人手下无兵,也不敢追击张辽,只能护住袁绍便走,顺便沿路收拢士卒。 这好一场厮杀,持续了整整一夜。 等到天亮时分,袁绍等人在河水畔招拢残兵败将。 这一清点,不仅是袁绍,就连公孙瓒都是心如刀割。一万白马义从,只逃出来两三千人,麾下大将严纲杳无音信,只怕是凶多吉少。而袁绍呢,来 的时候三万人,如今不足五千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绝望。 半晌,公孙瓒无奈道:“盟主,我欲回转幽州,招兵买马。” 而袁绍则道:“伯圭的心情,我能理解,这样吧,我愿休书一封,伯圭可到邺城补充士卒,只是这战马,绍怕是无能为力了。” 公孙瓒谢过袁绍的好意,率领麾下残卒离去。 袁绍连战连败,被打得丢盔弃甲,更折了三路诸侯的人马,虽说这损失的人马并非是他本部,可对于北路联军来说,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输红了眼的北路联军在聚集起人马之后,对虎牢关展开了疯狂的进攻,十万人马陈兵虎牢关下,不分昼夜的进攻,再进攻。 虎牢关,在和煦的春风吹拂下,变成了一个修罗地狱,鲜血把刚刚吐出嫩绿的大地染成了一片殷红之色。 和虎牢关前的凄惨不同,中路军奏起了凯歌。 曹操统率中军,向荥阳逼近,在渡过汜水之后,距离荥阳也就只有一天的路程。 当晚,曹操在大帐中兵书,突然间脚步响起,戏志才和程昱两人兴冲冲地走进大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两位先生怎么还没休息?先生身体不好,可不宜过度操劳。” 曹操连忙放下手中的孙武十三篇,站起来领着两人坐下,然后又为两人添上一樽温好的酒水,让亲兵给大帐内的火盆填上一些柴火,令大帐中暖意 融融。 戏志才身体不好,非常怕冷,曹操的一番作为落在程昱的眼中,暗自点点头,至于戏志才则更是感到温暖。 程昱率先开口道:“主公,特来报告好消息。” “好消息?”曹操眼前一亮,问道:“难道是文台已经得手,打下了荥阳?” 中路军以曹操领军,孙坚为前锋,在会盟结束后不久,孙坚便率军急急忙忙出发。 至于袁术,他在最后,掌管着三路大军的粮草。 曹操其实不太懂,孙坚为何这么急躁。 其实孙坚是得了袁术的授意,从那天袁绍被推举为盟主的时候,袁术就非常的不服。在他眼里,他才是袁家的大公子,袁绍不过是家奴而已,可是 ,所有的诸侯眼中只有袁绍,没有他袁术。这让袁术很生气,在会盟结束之后便密令孙坚马上起兵,他一定要第一个进入洛阳,让天下诸侯看看他袁公 路的手段。 戏志才哆嗦两下,咳嗽几声之后,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哆哆嗦嗦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取出一粒鲜红似血的丹药,大约只有黄豆粒那么大,张口吞入腹中,苍白的脸上,顿时呈现出一股病态的酡 红。 曹操眉头紧皱,忍不住开口道:“先生,这寒食散还是少用一些吧。” 曹操口中的寒食散,又叫五石散,是一种由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融合炼制而成的丹药。药性燥热,对伤寒病人有一定的疗效,但会产生 一众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但是,看材料就知道,这东西吃多了对人并没有好处,甚至会使人上瘾,大概类似于毒品一样的东西。 曹操虽然不是医生,也不知道这药会使人中毒,但看戏志才脸上那抹怪异的酡红就知道,此药应当没什么好处才是。 可戏志才自幼体弱,这些年全凭着这五石散支撑。 服药之后,戏志才感觉舒服多了,笑了笑道:“主公莫要为我担心,我这身子,自幼便是这样,若不服用此物,恐怕我连数天都撑不下来。刚才得 到战报,孙文台于今日攻下了敖仓,虽然没能攻下荥阳,但总算收获不小,不需要再不愿万里,从冀州运粮了。” “敖仓被打下来了?”曹操先是一惊,随后喜道:“孙文台不愧是江东猛虎。” 程昱也道:“主公这下可以放心了,以孙文台这头猛虎的势头,只怕我军还没到,荥阳也被攻下了。” 曹操点头道:“也是文台运气好,听闻这荥阳守将乃是西凉悍将杨定,勇武有余,智谋不足,若是换个人来,想要攻下敖仓可不容易。” 说道这里,曹操感到不对,思虑半晌道:“不对,哪怕董卓犯昏,李儒那毒士可不会犯下如此大错,敖仓如此重要之地,他怎么会派杨定这个有勇 无谋的莽夫来镇守?” 此话一出,曹操向戏志才和程昱看去,只见这两人的脸色也是猛然间变得铁青。 曹操慎重道:“虎牢关守将为谁?” “西凉第一猛将华雄。” “那孟津守将呢?” “据说是以董卓本家侄子董平为主将,白波贼余孽杨奉为副将,此二人皆无名之辈,不足为虑。” 曹操思虑半晌,突然道:“只怕,孙文台有危险!” 洛阳乃八通之地,荥阳又是重中之重,更别说,荥阳旁边还有敖仓。 若曹操是董卓,肯定会派一有勇有谋的心腹镇守此地,怎么会派一个杨定来?再者说,虎牢关守将乃是西凉第一猛将华雄,孟津也是董卓本家侄子 ,这两处,不是亲信猛将便是本家亲戚,董卓没理由会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杨定来镇守荥阳如此重要的地方。 “应当立刻准备人马!” “慢!” 戏志才一把抓住了程昱,摇头道:“仲德,此地距离敖仓最少有半日的路程。” “那又怎样?” “我们就算现在出发,若是董贼真有诡计,只怕连我等也要陷进去。” 曹操也清醒过来,道:“仲德,此时万不可乱了方寸,志才说得不错,我们当小心谨慎才是。” “那又该如何?” “传令三军,立刻开拔。” 程昱有点被曹操绕晕了,不由问道:“不是我军也可能中计吗?” “那也得救,坐视友军中计,天下人如何说我曹孟德?而且我也做不出来,不过我等务必要小心谨慎,万不可遭了敌军埋伏。” “当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只是没想到啊,董卓麾下,除了那李文优,竟然还有此等人物?” 李儒作为董卓的谋主,自然不会远离董卓身边,这一切都说明,荥阳城中另有高人。 戏志才说着说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一双细长的眸子里,满是精光闪动。 第281章 野心 广袤的河套草原之上,放眼望去,一片绿意,不知名的野花随风摇曳,隐约还能看到一群群农夫在农田里辛勤地耕作,脸上洋溢着笑容。 突然,一阵烟尘滚滚而起,一支五百余人的铁骑如同风驰电掣一般飞速离去,正在耕地的农夫们抬头向铁骑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耕 作。这样的情形他们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一开始还会十分紧张,但现在早已习惯了。 这支骑兵队伍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冲入了美稷城中。 片刻之后,风尘仆仆的张扬一行出现在将军府正堂,来不及卸甲去盔,张扬先吩咐道:“林冲,去将太后和弘农王安顿好,一应所需,不准有缺, 也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诺!” 林冲答应一声,径直离去,与此同时,田丰和寇准两人也联袂而至。 随手摘下天狼盔放置在案几上,张扬道:“元皓、平仲都到了,坐吧,还有伯温。” 三人弯腰行礼,然后恭恭敬敬地坐下,田丰率先开口道:“主公,如今弘农王已经请回,是时候动手了。” 张扬点头道:“没错,本将急着赶回来便是为了此事,元皓果然知我。” “主公欲图并州,正当其时也。”刘伯温也赞同一声,取出舆图,在案几上铺开,道:“根据洛阳传回的急报,如今十八路诸侯已经在酸枣会盟成 功,兵分三路,共伐洛阳,依基的估算,速度最快的一路应该已经和董卓军交上手了,只是不知道这战果如何?” 张扬沉吟了一下,有些怀念穿越前的各种高科技东西,别说电话,哪怕有个电报,这情报的获取都会快上无数倍,可惜,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出现 这种东西。 虽然洛阳的情报都很及时,每天都有专人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回河套,但在张扬看来,速度还是太慢。从洛阳到河套,不说万里,千里总还是有 的,哪怕不惜马力,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送达河套。行军作战,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这种办法耗费马力不说,时间还是太慢,若是中途再遇上一 些意外,很可能情报都不会送到河套。 有什么快捷而快行的传递情报方法呢?张扬不断地在脑袋里回想着各种可能的办法,电报、电话等带电的东西就不用想了,别说张扬不懂,哪怕他 知道原理,凭现在的技术也造不出那么精密的零件,那还有什么办法? 张扬抬头望向门外的天空,一只金雕从空中划过,张扬灵机一动,信鸽!鸽子的飞行速度在鸟类里并不算快,但比起马来无疑要快上不上,更为重 要的是,从天空中飞,不受地形的约束,不管是山川还是河流,都能飞跃而过。 虽然草原上有不少的天敌,但是只要一次多派几只,总有一只能够抵达目的地,如此一来张扬压下心中的激动,这件事急不得,最重要的是,需要 一个会驯养信鸽的人才,否则的话,一切都是空的。 刘伯温不知道张扬在胡思乱想,继续说道:“十八路诸侯共伐董卓,这已经引起了洛阳震动,为了抵御关东诸侯的进攻,董卓正从并、凉二州抽调 精兵猛将前往洛阳。” “根据昨日刚到的消息,董卓麾下骁将郭汜率领的五万铁骑已经从北地进入关中,估计用不了几日便能赶到洛阳。现在镇守西凉的乃是李傕所率领 的三万人马。另外,徐荣从并州前往洛阳的时候也带走了大量精兵,如今并州守将是董卓的女婿牛辅,麾下也是三万兵马,还有北地枪王张绣以及当初 没有跟随韩遂,从而躲过一劫的李堪、张横等将,不知主公是想先拿下并州,还是凉州?” 说起来董卓也是十分的有魄力! 为了消除凉州的隐患,董卓直接将凉州各郡的羌胡壮丁全部征发到了关中、京畿一带为军,又将河东、并州、司隶的士卒抽调到了凉州,如此一来 ,张扬要是想要凭借马腾的名声在凉州做点文章,只怕是不现实了。 张扬沉吟了一下,道:“凉州乃董卓发家之地,更是其腹地,就算关东诸侯攻伐正急,恐怕其也不会轻易放弃凉州。而并州乃其新得之地,虽然表 面上臣服于他,但终究不像凉州那般稳固,我拟先取并州,再图凉州,伯温以为如何?” 刘伯温点点头,目光中露出一丝赞赏,道:“主公所言甚是。” 张扬又转头看向田丰,问道:“元皓,我军情形如何?” 由于张扬和刘伯温先去接刘辩回河套,而吴用又跟着杨业去参加了联军,张扬的便宜岳丈蔡邕不管事,这河套的大小事情便交到了田丰的手上,所 以张扬才有此一问。 田丰不加思索,信口答道:“我军原有汉人旧部四千,除主公与各位将军的亲兵之外,都散布到了草原之上,麾下也有各自的部曲,大多是些匈奴 人和乌桓人,没有两三个月,很难把人全部集齐。” 张扬断然道:“分散在草原上的精兵是我军的根本,不宜轻动,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召集他们了。” 张扬并不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能不动用这些精兵,他便坚决不会动用。 这三四千精兵虽然都是精锐,可最多也不过就四千人,看看正在虎牢关下的诸侯们,动辄就是几万人,几十万人,这几千人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投入到战场上,敌人一人丢上一块石头也足够把他们埋起来了,能有什么大用? 可如果让他们一直占领着草原,过上个十几二十年,那情况将会大大的不同。 张扬对草原的征服计划,远远比当年的成吉思汗征服汉人还要来得彻底。 元朝存在总共不超过一百年,为什么?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要融入汉族,蒙古人还是保留着在草原上的那一套,住蒙古包,分人种的高低贵贱。 但张扬的计划比这个更为彻底,杀光草原上所有敌对民族的男丁,把他们的女人全部赏给他的汉人部下,并且鼓励河套的汉人百姓和异族女人通婚 ,鼓励生育,与此同时,张扬还控制了乌桓、破羌等仆从民族的生育,而牵招的军法司就是专门监管这个的。 永远不能小看的,就是汉人繁衍后代的能力。 如果严格按照张扬推行的政策执行下去,张扬的四千旧部至少每人能有十个异族女人,汉人百姓也能分到不少,用上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河套乃至 草原之上,人口将会呈现爆炸的趋势。 这可不是简单的乘法,要知道,这些拥有着部落的汉人士卒还会去掠夺其他的部落,俘获更多的人口,而他们的子嗣,也会慢慢成年,繁衍子嗣。 可以想象,二十年之后,大草原上将会有多少汉人的后代?而这些混合着各族血脉的汉人在严酷的草原长大,是天生的战士。他们会继承父辈的骁 勇和草原民族的野性,能骑善射,甚至他们中的一部分还会被张扬集中起来教授兵法战策。很难想象,二十年之后,草原之上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田丰显然也明白了张扬的意思,继续道:“除了主公旧部,我军还有一万多乌桓狼骑和一万多匈奴铁骑,此外,杨业将军从上郡牵来的汉人百姓中 招募的两万新兵经过一年的训练,已经初见成效,再加上主公从凉州带来的一万破羌士卒,我军总共有六万余大军。” 张扬点头道:“这次杨业老将军前往酸枣会盟便带了一万新军,也就是说,如今整个河套有五万左右大军。” 刘伯温道:“也就是说,除去留守河套必要的大军之外,我军应该能抽调出三万大军攻伐并州,与牛辅的大军数量不相上下,但是牛辅的三万大军 得分散在并州各郡之中驻守,真正能调集的大军不会超过两万,这么算来,还是我军占优。” 张扬又把目光看向田丰,田丰会意,但是示意寇准来说,寇准也不推脱,道:“去年秋天河套各类谷粮大获丰收,冬天也并无灾害,分散在草原的 各部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不需要河套支援,眼下存粮充足,足够四万大军半年之用,而且河套百姓家中也颇有余粮,若是实在不够,也可以从百姓家中 花钱收取一些,只要不过量,应该足已撑到今年秋收。” “好!”张扬拍案而已,道:“本将自南阳起兵以来,世人皆谓本将好于行险,可谁又知道那是本将实力不足,不得不如此。不过这一次,本将终 于不必以少胜多,以寡击众了。” 田丰出言道:“主公夺取并州当无意外,只是并州不同于河套,主公还需小心治理才是。” “元皓可有妙计教我?” “并州地处边陲,民风彪悍,世家大族并不多,但就这仅有的几个,却拥有非凡的影响力,太原王家,闻喜裴家,祁县温家等等,不可小视。” 张扬点头道:“若欲拉拢,计将安出?” 田丰脸上浮起一抹微笑,道:“无他,以实力服之,以利益诱之耳。” 第282章 猛虎中伏 此时的敖仓之中,孙坚正在得意。 能够如此迅速地占据敖仓,的确出乎了孙坚的意料之外。 要说此战简单,那也不现实,麾下的人马损失了近三成,才算彻底击溃敌军,彻底占领敖仓。 消灭的董卓军足有三千,俘虏的也有数千,更是斩杀了荥阳副将周挺,否则的话,孙坚绝对会认为这是一个阴谋。 敖仓这个地方太重要了,但是孙坚不相信荥阳守将杨定会拿自己副将和数千士卒的性命来做饵钓他上钩,虽说这个副将是个无名之辈,但那数千士 卒都不是假的。 敖仓之中,粮草堆积如山,得此粮草,联军再无后顾之忧,袁术也应该能满意了。 孙坚召集众将,于敖仓府衙中聚集,在他左手边的,正是他刚满十四岁的长子,孙策。因为还没行冠礼,所以还没有表字。 这孙策年纪不大,但自幼天赋异禀,力大无穷,性格和孙坚颇为相似,深得孙坚的喜爱。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已经有近七尺高,一身武艺也是十分 精湛。 胯下马,掌中一杆霸王枪,称得上是勇猛无敌,更是随孙坚学了一手刀法,不是大刀,是环首刀之类的短刀。 枪里夹刀,神出鬼没。 此次敖仓之战,正是孙策枪挑了周挺。 孙坚的右手边,正是当年那四员猛将,为首之人,是一个九尺大汉,名叫程普,幽州右北平人,当年讨伐黄巾贼时与孙坚结识,两人一见如故,后 来追随孙坚,到了长沙。 接下来,分别是孙坚的两个老乡,黄盖、祖茂。 最后一人,乃是辽西人,同样是在讨伐黄巾的时候投到了孙坚的麾下,名叫韩当,十分勇武。 “今日得胜,还要多亏诸位将军相助,还请满饮此觞。”孙坚举觞大笑。 程普道:“非末将等之能,若非少将军击杀周挺,只怕我军的损失,会非常惨重。” 孙策却谦虚道:“这还要多亏了诸位叔伯的教导,只一招,便打死那贼将。” 程普等四人不由得放声大笑,他们四人对孙策都没有藏私,武艺算得上倾囊相授,平常又经常给孙策喂招,说孙策是他们的徒弟都不过分。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自家晚辈的称赞更能让得意的? 而孙坚,则是捻着颔下的虎须微微点头道:“今日且休整一日,明日攻打荥阳。” 孙策狠狠地一锤案几,道:“只恨不能与那张扬贼子一战。” 黄盖一皱眉,想要说话的时候却被祖茂拦住,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什么丧气话的好。 当年孙坚被张扬偷袭大败不算是什么秘密,就连孙坚也时常拿这件事来激励孙策,再加上张扬确实赢得不太光彩,是以孙策对张扬天生便有一股厌 恶之感。 其实包括孙坚在内的所有人都清楚,别说如今和张扬是友军,哪怕分属敌对,孙策怕也不是对手。 孙策虽然厉害,但也只是相较于同年,那张扬成名多年,虽然个人武力不见得有多厉害,但是也不差,否则就算使用暗器也不可能击败孙坚。更何 况如今张扬乃是一镇诸侯,麾下大将无数,怎么可能亲自下场和孙策搏杀? 不过也好,虽然和张扬有仇,但孙坚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员名将,孙策拿他当目标追赶,也是颇为不错。 大战之后,所有人的心神都颇为放松,推杯换盏,开怀畅饮,到了夜半时分,众人都不禁有了些许的醉意。 突然,有人高声喊道:“走水啦,走水啦” 孙坚眉头一皱,不悦道:“什么人在大呼小叫?” “兄长,大事不好!” 孙坚话音还没落,从门外闯进一人,孙坚定睛细看,只见此人正是自己的兄弟孙静。 孙静一把扯住孙坚,高声尖叫道:“兄长,失火了,失火了!” 激泠泠打了一个寒颤,孙坚刚刚喝下的酒水化作冷汗滚滚而出。 带着人冲出府衙,只见整个敖仓之内到处都是烈焰熊熊。堆积如山的粮草,全部都被点燃,也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段,整个敖仓内的火势瞬间腾起 ,将整个敖仓变成了一片火海。 孙坚麾下的人马,在火海中凄厉地哭喊、惨叫,战马的狂嘶声响彻天际,与那噼噼啪啪的声响混合在一起,听起来格外渗人。 “冲出去!” 孙坚没有半点犹豫,连忙下令,这个时候如果有一点犹豫,可能他们这些人也得死在此处。 早有亲兵将他的战马和兵器送上,孙坚带领众人翻身上马,朝着火场外冲去。 敖仓作为洛阳两大粮仓之一,面积肯定小不了,至少和一个小县城差不多,而现在,这个县城正在熊熊燃烧。 孙坚也顾不得麾下的兵马了,只带着亲卫部曲,狼狈不堪地从敖仓之中冲出,眼睁睁看着自己积累了两年的万余部曲,丧命于火海之中。 “董贼,好歹毒的手段!” 孙坚忍不住痛骂起来,这会儿他酒也醒了,前因后果也想得明白,敢情人家是故意把敖仓给让出来的,等的就是把他这万余大军付之一炬。董卓的 手段,可真的是毒辣异常,不仅对他狠,对自己人也狠,硬是不惜扔掉数千兵马和一员大将? 程普面色凝重道:“主公,我们还是速速离去,只怕董贼还有后招。” 孙坚醒悟过来,连忙带着人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只听四面八方喊杀之声大作,无数兵马从敖仓之外的原野中杀将出来。 为首一员大将,身长八尺五寸,黑面虬髯,掌中一柄车**斧,厉声喝道:“孙坚,世人皆赞你为江东猛虎,今天就让爷爷来看看,你是虎还是猫! ” 晚风突然吹得急了,火借风势,把整个天空映照得一片通红。 孙坚看了看身边的人,心里一阵冰凉。左数右数,不过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孙静、孙策等寥寥数人。 从长沙带出来的诸多偏将、副将,几乎没有一个跑出火场,万余兵马,亦只跑出来七八百人,还大都是原本守卫在府衙外的孙坚亲卫。 也就是说,这场大火十分的突然,突然到让所有人都没来得做出反应。 如今之计,除了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古锭刀抖出一个刀花,孙坚便想冲上前去,却不想还没来得及行动,旁边的孙策已经纵马挺枪冲了出去。 “程叔叔,掩护父亲走,快点走!” 说着话,孙策已经来到了胡车儿的面前,掌中霸王枪扑棱棱乱颤,分出数道诡异地枪影,将胡车儿连人带马笼罩其中。胡车儿冷笑一声,手中大斧 猛地一探,当一声巨响,正砸在孙策的枪尖上。 这大斧足有车轮那么大,非力大无穷者不能使用。 但论重量的话,两杆霸王枪都比不上这柄大斧,但是论技巧的话,孙策却比胡车儿要高明不少。 不过胡车儿也不傻,无论孙策如何变招,怎么迷惑,他只是一记记重击,这叫做一力降十会,也可以叫做拼着两败俱伤,也要逼孙策变招。 其实在古代,能从小练武的人终究只是少数,俗话说穷文富武,并不是没有道理,兵器战马暂且不说,想要武艺高强,必须有一个好身板,要想有 个好身板,肉食是少不了的。普通人家,一年能在过年的时候吃点荤腥就了不得了,更何况每日吃肉? 所以说,更多的将领,并不会什么精妙的招式,但这不代表他们不强,能从死人堆中杀出来,哪有一个是简单的。从军久了,他们自己就会总结出 一套最为实用的招式,没有花哨,全为取人性命而去。 胡车儿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懂精妙的招式,只是凭借着天生神力和无数次大战总结出来的经验作战。 孙策的力气也不小,但他手中的长枪可不是一件重兵器,至少和胡车儿的大斧比是这样,再加上他年纪尚小,根本比不上处于黄巾年龄的胡车儿。 一时间,孙策拿不下胡车儿,但胡车儿也奈何不得孙策。 至于孙坚等人为什么不来帮忙,他倒是想帮忙,可这荒郊野岭的,谁知道有多少敌军,胡车儿麾下至少三四千人,哪怕他孙坚浑身是铁,又能碾几 根钉? 若非程普等人杀出一条血路,恐怕连他孙坚也跑不了。 程普、祖茂、韩当三人护着孙坚从乱军之中杀出,扭头一看,却发现孙静还在重围之中挣扎。 孙坚横过古锭刀便想杀回去,但却被程普死死拦住。 “主公,速速离去,我去救二爷和少将军。”说完,又扭头看向黄盖三人道:“公覆,主公就拜托你了。” 说罢,带着十几个人,转身杀入重围,瞬间便被人群所淹没。 黄盖见祖茂和韩当两人阻挡地颇为艰难,连忙道:“主公,我等撤退,有德谋在,少将军和二爷定然无恙” 见孙坚还挣扎着回身冲杀,黄盖厉喝道:“主公,你活着,我们还有机会报今日之仇,若是你不在了,何来报仇一说?” 孙坚心如刀绞,怒吼一声,猛得劈死一员敌军小校,率领着不足五百的亲卫扭头就走。 第283章 猛虎搏命 这一天,注定会有一个并不平静的夜晚。 敖仓之中,喊杀之声不绝于耳,熊熊大火吞噬着一切,漆黑的天穹被火光照耀得如同白昼,鲜血在这个夜晚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残肢断臂肆意飞 舞。 混乱之中,孙静身披数箭,麻木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杀掉一个又一个想摘掉自己脑袋的敌人。但可惜的是,他没有兄长孙坚的勇武,虽说比起一 般人来还算不错,但在这乱军之中,绝对不够看。 眼看着程普杀了回来,孙静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心中的气一泄,手上的动作不由慢了三分,却不想异变突生,乱军之中,一声刺破空气的利啸 突然响起,孙静刚刚回头,只见一支狼牙羽箭在瞳孔中越来越大,再想闪避时,已经来不及了。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孙静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支狼牙羽箭插进了自己的面门之中,下一刻,什么都不知道的孙静翻身落马,被乱军踩成了肉泥。 程普楞住了,本以为已经能救下二将军,可一双眸子突然变得通红,铁脊蛇矛疯狂挥舞起来,就这么片刻的功夫,至少有十名西凉军士卒死在他的 手中,黏稠的血液四处飞溅,而程普也彻底成为了一个血人。 就在此时,一员盔甲歪斜的小将突然从乱军之中杀出,程普定睛看去,不是孙策还能有谁? “少将军,无恙否?” “程叔父,快走!” 程普有些搞不清状况,如今的形势虽然有些危急,但应该不至于此啊,孙策怎么会 不过,很快,程普便明白了孙策这么焦急的原因,只见孙策的身后,紧紧追着一支铁骑,人如猛虎,马如蛟龙,看面目不是汉人,应当是羌人无疑 。 要说起来,程普也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人,当初跟随孙坚在南阳剿匪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董卓麾下的西凉铁骑,但那个时候,西凉铁骑的气势可 没这么惊人。 马上的骑士,一个个膀大腰圆,隔着老远,程普便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那浓重的蛮荒气息,滚滚杀气以这队铁骑为忠心,向着四周不断扩散,虽然人 数并不算多,大约只有四五百骑,但却令人产生一种直面千军万马的怪异感觉。 这一刻,似乎连大地都经受不住这种摧残,微微颤抖起来。 而率领这支铁骑的大将,正是胡车儿。 本来就处于下风的孙坚军,在这支大军加入之后,更是再无法做出任何的抵抗。本来从火海中冲出来的士卒已经聚集起一两千人,虽说不多,但也 能抵挡一下。可随着这支铁骑的冲锋,孙坚军的抵抗便成了一个笑话。 没人有勇气来对抗这支铁骑,所有的孙坚军士卒仿佛商量好了一般,齐齐掉头,开始四散奔逃起来,这支铁骑成为了压倒孙坚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程普和孙策根本无法挽回这种颓势,而且他俩也根本没想挽回,被溃军挟裹着跑出三四十里,才算把身后的追兵彻底甩开。 孙策有些颓废,和胡车儿的一战,使他刚刚积累起来的信心轰然倒塌。这胡车儿在西凉军中并不出名,根本追不上华雄、徐荣的名气,但自己只是 略占上风,想要将其彻底击败都难,原本还想和那小人屠一较高下,现在看来 沉默半晌,孙策开口问道:“父亲怎么样了?” “少将军放心,有大荣、公覆和义公保护,主公定然无恙,只是二将军他” 孙策的脸顿时涨得一片通红,狠狠一枪戳进地面,怒吼道:“董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目光转向孙坚一行,在程普看来,既然他们能够杀出重围,那凭借孙坚的勇武,那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要知道,在整个 战场上,西凉军目前只出现了胡车儿这一名武将,荥阳城名义上的主将杨定没有出战,那幕后的主使者也没有出现,那他们会在哪呢? 乱军之中,孙坚等人根本没有分辨道路,只顾着埋头狂奔,等到彻底听不到喊杀声的时候,他们才心有余悸地停下,清点跟上来的残兵,竟然连二 百人都没有。 就这么一把火,可以说孙坚的长沙军已经全军覆没。 孙坚看着面前的残兵败将,双目一片通红,忍不住怒吼道:“跑什么?为什么要跑?这么多年才攒下的家业,为了保住这些兵马,我们甚至斩杀了 荆州刺史王睿,可这一把火我宁愿我死在那敖仓之中,你们别拦我,我要杀回去!” 黄盖一把牵住孙坚的马缰,大吼道:“主公,冷静,冷静一点。” 孙坚看着黄盖,怒吼道:“冷静,怎么冷静,二弟、德谋、策儿,他们现在生死不知,我该怎么冷静!” 祖茂也出言劝道:“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马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初我们从吴郡起兵的时候不也是什么都没有?二将军、德谋 和少将军吉人自有天象,等天亮之后我们就去找他们,然后我们去找公路将军,我们回吴郡,我和公覆都算是小有家财,哪怕散尽家财我们也一定助主 公东山再起。” 听了祖茂的话,孙坚双拳死死握紧,连指甲嵌进肉里都感觉不到疼痛,好半晌,孙坚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人马没了,还能跟袁术去借,还能再重新召,可要是人死了的话,那就全完了。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一阵号角声猛然响起,一大队骑兵突然冲了出来。 为首一员大将,身披铁甲,手提大刀,面容如同刀削斧砍一般坚毅,颔下三绺山羊胡随着晚风轻轻摆动。而他的身旁,还有一员大将,同样黑盔黑 甲,只不过手中提着一杆大枪。 “孙坚,徐荣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武将不是别人,正是真正的荥阳守将徐荣。 其实火烧敖仓的计谋并不是临时起义,早在徐荣到达荥阳之前便已经下令,命人将敖仓全部搬空。 可等到徐荣赶到的荥阳的时候,却不禁勃然大怒,不是没搬完,而是整个敖仓的粮食,压根就没动过。 一打听才知道,荥阳原来的守将杨定倒是把他的命令给传达了下去,但敖仓守将周挺却根本没当一回事。 周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是李傕的麾下,还有点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的亲戚关系,平日便仗着李傕的权势为非作歹,极为张狂。 而这李傕和郭汜两人,在西凉军中自成一派,更重要的是,董卓还颇为倚重两人,以至于周挺甚至都开始明目张胆地违抗徐荣的命令。 勃然大怒的徐荣当场便想斩杀周挺,要是李傕来的话,我可能还得给三分面子,但是你一个小小的部将便如此张狂,真当我徐荣是泥捏的不成? 不过,贾诩拦住了暴怒的徐荣。要说贾诩并不愿意搀和这些事,但李儒强行把他派来给徐荣当军师,再加上徐荣对他颇为恭敬,他也就勉强答应了 徐荣,为他谋划这一战。 按贾诩的话来说,李傕目前正在长安震慑三辅,郭汜刚从西凉率军赶来洛阳,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和他们起冲突,而且周挺还有用。 冷静下来的徐荣听从贾诩的劝告,趁周挺不注意,用自己手下的人将敖仓半空,然后又命杨定找来了枯枝败叶来代替,最后又在这些枯枝败叶中撒 上了火油、硝石等易燃之物。 杨定作为徐荣的老部下,自然不会像周挺那样抗命,反而兢兢业业地完成了徐荣的交代。 当孙坚率人杀到的时候,徐荣给周挺的下达的命令是坚守不出,可这周挺一看徐荣对于自己抗命都不管,便跟不在乎徐荣的命令了,率领着麾下的 人马便出了敖仓来战孙坚。 而李傕对周挺也确实不错,给他的人马也着实精锐,但可惜的是,他是一个废物。 两军混战,本来还说不好谁胜谁负,但随着周挺被孙策挑死,这一战也就没有了悬念。 而敖仓的这一把火,贾诩本来是准备将整个关东联军的中路军全部烧死,可没想到曹操并不上当,时间若是拖得太久,孙坚肯定会发现其中的猫腻 ,无奈的之下的徐荣也只得下达了命令。 结果也没有出乎贾诩的预料,孙坚军算得上全军覆没,而徐荣则早早埋伏在了孙坚最有可能逃走的路上。 徐荣见过孙坚,但这不是他能一眼认出孙坚的原因,而是孙坚的那顶赤帻,哪怕是在黑夜之中,那顶赤帻也太醒目了。 孙坚看到这种情况,心中一片冰冷,他认识徐荣,当年他和董卓同在朱儁麾下的时候,徐荣便跟着董卓了,深知此人不好相与。而徐荣身后那数千 精兵,一看就知道也不是易与之辈。 而自己这边,除了二百亲兵,什么都没有。 更为可怕的是,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了。 前有狼,后有虎,除了拼死一战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正在孙坚准备拼命的时候,祖茂凑到孙坚马前,一脸坚毅道:“主公,把赤帻脱下给我。” 孙坚一下便明白了祖茂的意思,断然拒绝道:“大荣,你我如兄弟一般,我怎可弃你独生?此事某绝不为也。” 祖茂对程普、韩当一使眼色,两人会意,一左一右架住孙坚,祖茂上前脱下孙坚的赤帻,又把自己的头盔给孙坚带上,这才道:“主公,一路保重 ,茂吴郡的家小便托付给主公了,某去也!” 说罢,祖茂把赤帻戴在自己头上,绰起双刀,怒吼道:“徐荣小儿,江东猛虎在此,速速前来领死!” 说罢,向着孙坚等人的反方向纵马冲去。 “大荣,大荣” 孙坚一双虎目满是热泪,拼命挣扎,但被黄盖和韩当两人死死抓住,眼见就要控制不住孙坚,黄盖低吼道:“主公,你要让大荣白死吗?!” 闻听此言,孙坚仿佛失了神一般,不再挣扎,不在哭喊,仍由黄盖和韩当牵着他的马远去。 却说祖茂为了拖延足够的时间,并没有径直朝徐荣军冲去,反而回身冲入了乱军之中,往往哪里人多,他便往哪里冲,手中双刀不住的劈砍,直砍 得两柄镔铁长刀都卷了刃,而祖茂也是遍体鳞伤。 很快,战阵中的骚乱引起了胡车儿的注意,径直纵马冲来,人借马势,车**的巨斧轮圆了朝祖茂的脑袋上劈来。 祖茂完全没有防守的意思,眼中满是疯狂,手中双刀力劈而下。 砰,巨斧狠狠砸在了祖茂的胸口之上,而祖茂的双刀距离胡车儿的头颅尚有一掌的距离。 祖茂从马上飞了出去,一路上鲜血飘散,落地之后的祖茂看着孙坚等人离去的方向,嘴角绽放出一丝笑容,神色无比安详。三章送上,还请大家多 多订阅,这样伶仃加更也有动力,谢谢大家。 第284章 兵进并州 正在洛阳附近打得如火如荼之时,并州也并不安宁,张扬亲自率领两万大军从美稷出征,经过五天急行军,先锋徐晃率领五千轻骑突然出现在马邑 城下,几乎废弃的马邑城没能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当夜破城,次日又下楼烦,张扬随后率军赶到,正式拉开了张扬进攻并州的序幕。 张扬此时在端坐在马邑城府衙的大堂之上,时隔两年,再次来到这座城池,张扬感觉有些怪异。 徐晃赶到马邑的时候,这里基本是座空城,除了三五千兵马之外,整个县城里一个百姓都没有。 说起来,这还得怨张扬,当年他受封为护匈奴中郎将,并没有前往美稷,反而在马邑驻扎了下来,后来张扬攻下河套之后,便把整个马邑城给搬到 了河套,别说人,一个鸡仔都没给丁原留。 后来得到消息的丁原怒火冲天,可是又拿张扬没办法,这马邑城呢,他又不能不管。 马邑作为紧接草原的一座县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可他同样也是一个穷地方,让其他地方的百姓搬过去,人家肯定不愿意。没有的办法的丁原索 性直接将马邑变成了一座军镇,在这驻扎了三五千大军,用来防备鲜卑人。 再到后来,丁原身死,董卓占据并州,马邑自然也选择了归顺董卓。可是当时的董卓一直盯着河套和洛阳,根本没心思搭理这偏远地方,是以马邑 也就这么过下来了,反正鲜卑人让张扬收拾了个遍,小部落又不敢来,马邑守将也乐得清闲。 到现在,马邑又回归到了张扬的回报之中,短短两年的时间,马邑城三度易手,也算是一个有故事的城镇。 正在张扬胡思乱想的时候,抱着个羊腿正啃得欢实的裴元庆进来了,“主主公,嗯,王禄来了,咕咚” 和严肃认真的典韦不同,张扬大将军如今的亲卫将裴元庆是一个吃货,一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往嘴里塞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张扬有时候很怀疑, 这货看起来也不胖,吃的东西都他娘到哪了?这厮被召唤出来之前,怕不是个饿死鬼吧。 无奈的点点头,张扬道:“让他进来。” 王禄就是这马邑守将,或许说是县令更合适,太原王氏子,听说还和当朝司徒王允有那么点偏门的亲戚关系,但肯定也不会十分亲近,否则的话也 不会被扔到这么个破地方来。仗没打过,也好在张扬把鲜卑打得不敢南顾,否则的话,张扬敢肯定,这马邑城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下官拜见平北将军。” 王禄进门之后抱拳一礼,十分恭敬,没办法,小人屠的大名并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王禄要是个有骨气的,也不会在徐晃一打出陷阵营的大旗 便果断投降了。 “文广无需多礼,坐吧。” 王禄恭恭敬敬地陪坐在一旁,心中十分忐忑,他不太清楚张扬会怎么处置他,根据传闻来说,这位可不好相与,虽然看着和颜悦色,保不准什么时 候就翻脸了,自己一定得小心谨慎。 其实在整个并州,太原王氏的名头都十分好用,不管是一开始的丁原,到后来的董卓,都没有敢对王氏怎么样,若是换个人来,王禄一定会和对方 侃侃而谈一番,可问题是面前这个小人屠可不是一般人,王禄可不想丢了性命。 “这剧阳守将,文广可识得?” 剧阳是雁门最东北边的一个县,如今马邑的粮草就是由剧阳支持的,王禄当然不会不知道。 斟酌了一下措辞,王禄小心翼翼道:“剧阳守将名叫林胡,是汉化鲜卑人,为人颇为固执,将军的意思是?” 这个时代,汉化的鲜卑人、匈奴人、乌桓人都不奇怪,尤其是北地的边郡,这种人更多,其中一些人还做了官。比如说当年刘虞麾下的鲜于银、鲜 于辅兄弟,再比如这个林胡。 “我想请文广书信一封,请这林守将前来马邑一叙,如何?” 还如何,命都捏在你手里,我敢说不行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王禄马上道:“此易事耳,下官这便写于边境发现将军大军,请其前来共商大事,将军看这么写可行?” “好,文广大才,不愧王氏子弟,今后之事,还请文广多多相助。” 打仗的事,或许王禄是真不懂,但为官之道,王禄门清,听闻张扬的话,哪里还敢怠慢,连忙起身抱拳拜道:“王禄拜见主公。” “文广快快请起,我得文广,胜得马邑矣。” 到现在,张扬总算感受了一回王霸之气四溢,四方英雄争相来投的感觉,美中不足的就是人少了一些,也没什么名气。 当然,这也就是张扬自我感觉良好,实际上,若不是他带大军前来,王禄来不及反应,恐怕他早逃回晋阳了。 两日之后,林胡赶到马邑,张扬和王禄迎于府门之外,这显然让林胡不太满意。 张扬自然不可能露出身份,他是扮作王禄亲卫存在的,而且这两天他停止了一切的军事活动,只是让人在河套和雁门的边境闹出一些动静,表现出 一副大军压境的样子。 林胡呢,不太看得起王禄,他自认为,如今的马邑就是一座废城,应当以他的剧阳为首,说不定以后董太师稳定了局势,他还能当个雁门太守才是 。 既然挑了理,表达不满的方式也就来了。 随意跟王禄抱了抱拳,径直走入了府衙,端坐在了主位之上。至于张扬,人家压根就没瞧上一眼,不过也是正常,张扬的面貌太平凡了,而且谁会 特意去注意一个亲兵呢? 张扬也不在意,笑眯眯的,仿佛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王禄的亲卫,这可是让王禄胆战心惊,冷汗直流。林胡不知道这位是谁,他还能不知道吗?惹恼 了这位,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回头往了一眼寂静无人的马邑府衙前门,林胡心中一阵轻蔑,一座连百姓都没有了的县城,马邑还剩下什么? 王禄紧随林胡之后进了大堂,看见他坐在了主位之上,这显然是将主人视作无物的意思了。失礼之处,让王禄都心中恼怒,暗骂了一声猖狂,心里 不由生出一丝杀机,太原王氏子,哪怕是旁支,还能没点脾气? 张扬跟在最后,随之而入,立身在王禄身后。 一路赶过来,意气风发的林胡精神虽然比较亢奋,对董卓打败关东诸侯,自己的升迁也比较憧憬,可岁月不饶人,四五十岁的年纪,此时觉得有些 疲乏。 瞅了瞅王禄,便如同吩咐下人一般,淡淡道:“老夫旅途疲乏,王县令给寻个住处吧,要清净一些的,等老夫养足精神,再言其他,可好?” 张扬率先开口道:“林大人说的是,我们大人早已给大人准备好了宿处,就在城西,绝对清净,依山傍水,视野开阔,景致也不错呢。” 林胡扶着胡须,微微点着头,心里终于满意起来,看来王禄这个亲兵倒是个机灵鬼,脸上的得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王禄还在诧异这小人屠怎么转了性子,只是张扬后边的话传入耳朵,说的可就很不对劲了。 “你个鲜卑土狗能安歇在哪里,也算是天大的福分了” 话音未落,变故已生。 兵刃出鞘的声音刚过,一抹寒光闪耀,林胡的人头已经被斩落于地,人还在那里坐着,颈中的鲜血像喷泉一样喷的老高。 他麾下的两个护卫,也是军中骁勇之人,却当即被这等突发的变故惊的瞪大了眼睛。 刀还没来得及出鞘,就感觉一只大手扶上了脑袋,只见他们身后的裴元庆嘴里叼着一个鸡腿,两只油乎乎的大手摁着他们的脑袋往中间这么一砸。 两颗人头顿时如同西瓜一般碎裂开来,红的、白的、黄的溅得到处都是。 裴元庆伸手拿下嘴里的鸡腿一看,只见鸡腿上满是鲜血,顿时勃然大怒,又狠狠在两人身上踹了几脚。 府衙外的将士同时动手,林胡带来的亲卫一个没逃掉,全部死在了这里。 啪得给了怒火中烧的裴元庆一巴掌,训斥道:“弄了这么多血,快,去叫人收拾一下。” 王禄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一眨眼的功夫,林胡已经是身首异处。 杀伐之事,他也不是没见过,可他从来没想过,杀一县守将如同屠狗一般的场面,但想起面前这位小人屠的外号,他又释然了,不过一种不寒而栗 的感觉却传遍全身。 心中那点小心思也全部放下,现在的王禄考虑的是,要不要通知一下晋阳的主家,让他们不要犯蠢,这小人屠,端得是了不得的人物,实在是惹不 起。 至于董卓,他算是顾不上了,如今自家性命都难保,而且严格来说,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并没有什么忠诚可言,谁是这并州的主人,便听谁的,如 果这小人屠能打下晋阳,那他们王家自己也不会介意在他的麾下效力。 “林冲!” 门外浑身鲜血的林冲大步而入,道:“在!” “率三千人,拿上这剧阳县令的印绶,给我把剧阳拿下。” “遵命!” 林冲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张扬渡步走出大堂,遥望晋阳的方向,喃喃道:“牛辅,这下我看你怎么接招,可不要太让我失望啊。” 第285章 荥阳战事急 敖仓燃烧了整整一夜的大火,已经熄灭。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实在不忍目睹这一惨状,还是受不了那股尸体燃烧的焦臭味,在黎明时分下了一场雨。 曹操率领的人马抵达敖仓附近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 此时的敖仓到处冒着青烟,遍地都是狼藉,随处可见被烧得如同黑炭一般的尸体。 和众人走在废墟之中,曹操时不时会被脚下的尸体绊倒,有好几次,险些坐在地上。面颊微微抽搐,半晌才呢喃道:“好狠” 随着曹操一起的,还有北海太守孔融、徐州刺史陶谦等几路诸侯,孔融看着面前的惨状,不由轻声道:“孙文台这一次,恐怕是完了。” 其实不用他说,所有人也都看出来了端倪,可即便是大家都知道,当从孔融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众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算起来的话,哪怕 算上最早出发的北路军,这才多长时间,便已经折了两路诸侯,一路诸侯失去了战斗力,一路诸侯不知所踪。 河内军、山阳军倒也还罢了,可白马义从、长沙军可是十八路诸侯当中战斗力最强的几路兵马之一。不久前,还和这些诸侯把酒言欢,可这一转眼 ,却人鬼殊途,怎能不令人心生凄凉? 看见这么一副场景,士卒们的士气也不是很高,也好在下了一场雨,让大军停了下来,否则的话,曹操真的害怕就凭这样的士气去攻打荥阳,搞不 好还得是一场大败。 孔融的一句话,令原本就已经有些情绪低落的诸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曹操狠狠地瞪了一眼孔融,这书呆子,就你知道?怎么说话一点都不分场合,就算知道孙坚已经完了,你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啊。这下倒好 ,还没到荥阳,诸侯的战意都已经低落了下来。 别人的情绪可以低落,唯有曹操作为中路军的主将不行。 努力将情绪平静下来,曹操笑道:“诸公不必担心,文台勇烈,乃是江东猛虎,虽遭遇兵败,但定然不会有性命之忧。我等如今当思忖如何为文台 报仇才是正经,诸公如此低落,若被文台得知,必然耻笑我等。如今之计,应当从速行军,尽快占领荥阳。” 能作为一方诸侯的,其心志自然要比常人强上许多,虽然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可在曹操说完之后便稳定了下来。 曹操领着诸侯走了,戏志才和程昱却留在了废墟之中,不得不说,曹操对这两位自己如今的谋主还是十分关注,特意留下了曹洪保护两人。虽然敖 仓附近都是联军的人马,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这份情义,却足以令两人感动。 戏志才蹲下身子,从废墟中抓了一把焦灰,轻轻用手指搓了两下,突然笑了。 程昱饶有兴趣地看着戏志才,问道:“看出什么了?” “相当高明的连环计。” “哦?”程昱也蹲在一旁,问道:“怎么说?” 戏志才伸出手,把焦灰放在程昱面前,问道:“仲德,你仔细看,这灰烬,可有什么不同?” 程昱可和戏志才不一样,虽然家里算不上巨富,但也不是寒门,自然不会亲自下厨,是以也不懂这灰烬有什么不同,皱着眉头看了片刻之后,道: “看不出什么。” “这不是同一种灰烬,你再仔细看,这里面虽然有尚未被烧毁的麦穗谷粒,但其他的,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一些枯枝败叶才对。” 戏志才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接着道:“几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得耗费多少粮草?邺城虽然粮草众多,可是路途遥远,运送麻烦不说,中间 还颇有损耗,若是不能尽快结束大战,冀州也承受不住,还得移开从其他地方征集,只怕是困难。” 程昱恍然大悟,道:“你是说,董贼这把火不只是为了算计孙文台,还要让我们以为洛阳粮草短缺?” “正是如此,这人呐,但凡有一点占便宜的心思,就不愿轻易放弃。诸侯以为洛阳粮草短缺,便会不顾一切地猛攻诸关隘。到时候,攻又攻不下, 撤又不愿意,供应的粮草一旦出现问题,那这几十万大军我隐隐觉得此谋当不是李文优所出,只怕这凉州军里,还有高人。” “那请主公退兵?” 戏志才苦笑道:“这种时候,如何退兵?且不说各路诸侯愿不愿意,只怕主公,也是骑虎难下。荥阳这一战,必须要打,而且要打出主公的声势, 我们没有退路。” 戏志才阴恻恻的一番话,让程昱嗅到了一丝浓重的血腥味,不过好在程昱也是个狠人,否则也不会在原来的历史中干出割人肉为军粮的事。 一直到了傍晚十分,孙策、孙坚等人才陆续赶到了大营,将昨天晚上的事详细诉说了一遍。 这一战的惨烈,不禁让诸多见惯了厮杀的诸侯后槽牙一阵阵发凉。 曹操本想要让孙坚等人在他麾下效力,哪知孙坚却摇头拒绝,道:“如今坚大军尽丧,实不宜再留于此地,我拟回吴郡重整兵马,再和董贼决一死 战,若将军能抢回二弟、大荣的尸首,还请送往吴郡,坚感激不尽。” 这要求算不得过分,曹操虽然遗憾,但也不会拒绝,还特意送给了孙坚五百人马,依依不舍地将众人送出辕门。 “文台放心,曹某定当竭尽所能,抢回令弟和祖将军的尸首,他日文台若有困难,不妨前来找我。” 孙坚眼中闪过感激的光芒,拱手拜道:“孟德大恩,孙坚铭记心中。” 第二日,联军抵达荥阳城下,没有做任何的试探,而是直接发动猛攻。 按道理来说,双方本应该进行一些短暂的接触,比如寒暄一下,叫个阵,斗个将之类的行动。 可是曹操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直接发动了最为猛烈的攻击。 原本昨天晚上,曹操曾命人给徐荣下书,本想让徐荣交还孙静还有祖茂的尸体,原本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徐荣也准备答应,但却被贾诩阻止了。 后来徐荣给曹操的答复是这么说的:想要孙静和祖茂的尸体?可以,攻破荥阳,我可以把我的尸体和孙静、祖茂的尸体一起给你们,没有本事攻破 荥阳的话,就别那么多废话,滚回家吃奶去吧。失败者应该有失败者的觉悟,你们又有什么资格,问我讨要你们想要的东西? 当然,徐荣不会说得这么粗俗,但话里话外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话说得很恶毒,没有留半分情面。关东诸侯是什么人,不是名士,就是世家子弟,讲得就是一个面子。 徐荣把话说得这么绝,让关东诸侯一个个恼羞成怒,发誓一定要攻破荥阳,让这西北蛮子知道一下厉害。 荥阳作为洛阳的粮仓,守备自然十分充足,城头上床弩闪烁着寒光,檑石滚木火油等守城器械应有尽有。而且徐荣可不是张勋,不会犯下当年张勋 在虎牢关犯下的错误。 所以这场大战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苦战。 最先登场的是广陵太守张超,可是他率军还没冲到荥阳城下,便被从天而降的箭雨给直接打懵了,再加上床弩发射而出,如同长枪一般的巨箭,张 超的一万大军根本没能冲到墙根底下便被打了回来。 接着是陶谦,徐州军比广陵军人数多上不少,战力也强悍不少,所以他们顺利地冲到了城墙脚下,不过也仅此而已了,檑石滚木火油等各种手段层 出不穷,陶谦命人猛攻一天,愣是没有一个人能冲上城墙。云梯和井阑损毁不少,但实质性的战果,基本没有。 戏志才轻声提醒曹操道:“主公,今天是不是不要再打下去了,军中士气低落,再打下去,也是送死。不如就地休整,待我等商议一下具体的计划 ,再对荥阳进行攻击,如何?” 陶谦和张超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戏志才说得没错,继续打下去,只有送死而已。 当下曹操下令鸣金收兵,草草结束了第一天地战斗,战场之上尸横遍野,被檑石滚木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随处可见,随着晚风,把那浓浓的血腥味 弥漫在苍穹之间,令人感到心寒。 依照规矩,战后会有人收敛尸体,这一次,徐荣倒是没有阻拦,只是命令城头上的守军警戒。 当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的时候,联军中传出了哭声,那里有他们的兄弟、乡亲,但仅仅一战,就这么没了。 大帐内的诸侯相互推诿,互相指责。 曹操实在看不下去,率领麾下众将走出了营帐。戏志才目光灼灼,拉着程昱绕城一皱之后,心中突然一动,有了谋划。 曹操没注意戏志才和程昱两人,只是强打着精神,巡视营寨,慰问士卒,直到子时前后,才回到自己的大帐之中。 没想到,这么晚了,戏志才和程昱两人居然都在帐中。 “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戏志才微微一笑,笃定道:“主公,我有一计,或可攻破荥阳。” 第286章 并州云起 在荥阳城下战得如火如荼之时,并州也并不平静。 当林冲拿着剧阳县令印绶和林胡的人头出现在剧阳城下之时,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甚至剧阳城内的大小官吏都没有犹豫,果断地选择肃在张扬将 军的麾下沐浴荣光,当然,也有可能是那杆黑底血字的陷阵营大旗起了作用,谁知道呢? 不过结果已经注定,雁门郡最北边的三个县已经正式投入了张扬的怀抱。 当消息传到晋阳的时候,牛辅刚多饮了几樽,准备入睡,但听到这个消息,牛辅惊得半天没缓过神来。 张扬,那可是小人屠!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凉州第一大将徐荣手握两万大军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张扬率领两千人把马腾救走,顺便还拐走了破羌一 族,自认不如徐荣的牛辅又怎么敢不把张扬当一回事? 好半晌才稳定下心神的牛辅连忙问道:“小人屠出动了多少人马?” 斥候一脸苦涩道:“未曾探清。” 牛辅勃然大怒,吼道:“传令下去,把所有的斥候都派出去,无论如何也要探清小人屠带了多少兵马前来进攻并州。” “遵命!” 斥候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可牛辅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不停在大堂上转着圈子,闻讯赶到的张绣虽然看不上牛辅,但还是善意提醒道:“将军,军师前些日子不是有书信送 来?想必说得就是小人屠的事吧。” 牛辅猛然醒悟,道:“多谢张将军提醒,否则本将延误大事矣。” 心神大定的牛辅高声道:“来人!” 两名亲兵应声而入,抱拳恭声道:“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去将军中大小将校召集起来,就说本将有急事相商,速去。” “遵命!” 两名亲兵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等不多时,李堪、张横等大小将校齐聚一堂,其中不少人哈欠连连,显然是被牛辅的亲兵从睡梦之中叫醒的。 牛辅沉声道:“诸位将军,本将刚刚得到雁门的情报。” “雁门?” “雁门能有什么事,难不成鲜卑南下了?” “不对啊,如今整个草原不都是小人屠的地盘?鲜卑人怎么敢通过?” 七嘴八舌的升起顿时响起,整个大堂内乱哄哄的一片。 “闭嘴!” 牛辅大吼一声,沉声道:“不是鲜卑人,是小人屠,小人屠已经出兵并州了,并且马邑、楼烦、剧阳三县已经陷落。” “什么?” “居然是小人屠亲自来了?” “这可怎么办?小人屠可不是易与之辈啊。” 河套作为并州的邻居,而且这些大小将校中有不少是并州本地人,自然知晓张扬的厉害。这不,刚一听到张扬的名字,便有不少人惊慌失措,如临 大敌。 “安静!” 牛辅一脸怒火,似乎在为手下之人如此胆小而生气,却不想想,刚才他听得张扬率军前来的时候也是如此慌乱。 随着牛辅的一声怒吼,整个大堂一片安静,不过众人虽然不再说话,那眼中的惊恐却始终不曾消散。 牛辅似乎发觉自己有些激动,缓和一下情绪道:“诸位不必惊慌,军师不日前曾有书信传来,早就料到了张扬贼子必然心怀不轨。” 众人闻听此言,松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牛辅,等待着他的下文。 牛辅继续道:“军师说,张扬贼子性喜冒险,尤擅出奇兵,险中求胜,所以这次攻伐并州,其必然不会循序渐进,慢慢蚕食,定然会求必功于一役 。而想要一举击败我军,势必会设法烧掉我军的粮草。军师命我等于界休屯粮之地埋伏重兵,若张扬贼子敢来,便截而杀之,不仅可以稳守并州,还可 拿下河套,立一大功。” 与此同时,马邑城府衙内也是一片灯火通明,刘伯温手指案几上的舆图,向张扬道:“主公欲取并州,最稳妥的方法莫过于遵循先易后难的策略, 稳步推进,先攻取距离河套最近的雁门全郡。随后再循序渐进,逐次南下占领新兴、乐平、上党等郡,最后解决董卓实力最强的太原、西河二郡。” 稍微停顿一下,刘伯温继续道:“或者主公可以兵分两路,主公率军从雁门往南逐一攻取,另派一员大将从并州西南的西河郡进攻,这一路大军不 管是能牵制牛辅,还是能攻下西河,对我军都十分有利。” 张扬略一沉吟,问道:“除了稳步推进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刘伯温点头道:“除了稳步推进,那就只要出奇制胜了。” “如何出奇制胜?” “根据斥候的情报,整个并州的钱粮辎重尽皆屯于晋阳西南的界休城中。”刘伯温伸手重重指着舆图上的界休,凝声道:“我军可以直扑晋阳,在 晋阳以北摆下阵势,做出一副强攻晋阳的姿态,吸引牛辅大军的注意,然后主公可亲率精锐骑兵奔袭界休,一举烧了牛辅的粮草,如此一来,牛辅军不 战便溃。” 张扬谨慎道:“李儒也不是易与之辈,未必不会料到我军会烧牛辅的粮草,若是其埋伏重兵,该当如何?” “主公喜欢行险,天下皆知,李儒必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李儒很可能会猜到我军会去烧牛辅的粮草,但这又如何?古往今来,计谋大同小异, 但用的人不同,结果自然不同。” “好!既然伯温有此把握,此战便由你来谋划,包括本将在内,军中大小将校,皆由伯温调遣。” 次日,晋阳城州牧府大堂。 急促的脚步声中,张绣、李堪、张横三将联袂而入,正在研究舆图的牛辅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三人道:“三位将军可有斩获?” 张绣一脸郁闷,摇了摇头,道:“小人屠对运粮队护卫的极为严密,不但有三千重甲步卒随行保护,而且附近五十里之内绝对有一支人数不下五千 人的轻骑游弋,末将唯恐打草惊蛇,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嗯,将军只有三千骑兵,确实不宜轻举妄动。”牛辅点点头,又向李堪和张横问道:“两位将军,张扬的主力大军现在到哪了?” 李堪答道:“张扬贼子在攻下马邑、楼烦、剧阳三县之后并没有逐步攻略雁门全郡,反而直接发兵,越过新兴郡之后进入了太原,并攻下了狼孟县 ,既没有要继续进兵的意思,也没有分兵攻略附近各县的意思。” “这就对了!”牛辅肯定道:“张扬兵出并州,却没有逐步攻取各郡,反而驻扎在了狼孟,看来军师所料不差,这张扬屯兵在此就是为了迷惑我等 ,然后分兵偷袭。三位将军听令!” 张绣、李堪、张横踏前一步,大声道:“末将在!” “既然张扬对运粮队保护得极为严密,那张绣将军的三千骑军就不必再去寻找机会了,可火速前往界休,本将已命兹氏、离石、邬、中阳等各县之 兵前往界休埋伏起来。只等张扬率军偷袭,城中举火为号,将军便可率各路人马齐出,将张扬一举击杀在界休城下。” “末将领命!” “李堪和张横将军可聚集起广武、原平、虑虒、汾阳等各县之兵进驻阳曲,与狼孟的张扬军对峙,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李堪和张横抱拳道:“末将领命!” 牛辅最后道:“本将当自领中军五千轻骑驻于晋阳,以为接应,若有意外,三位将军可立即派人前来求援。此战关乎并州归属,还望诸将齐心协力 击破张扬贼子,不得有误!”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但张扬军就如同在狼孟扎下根了一般,没有丝毫的动作。若不是斥候每天都会前去查看狼孟情况的话,牛辅真的怀疑这狼孟是 不是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就在牛辅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名斥候急急忙忙奔入大堂,道:“将军,张扬军动了!” “哦?”牛辅霍然起身,大步来到斥候的面前,问道:“多少人,往什么方向去了?” “大约三千骑左右,看方向,应当是去了界休” “好!”牛辅的眼中浮起一抹杀意,道:“军师所料果然不差,就等着他前来送死!你速速去将消息告知张绣将军,另外再派人去通知李堪和张横 将军,命他们死死盯着狼孟!” “遵命” 而此时的界休城外一座无名村子,从外面看上去,这村里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一片安静祥和,但只要进了村子就能发现,如今的村子已经便成了 一座军营,三千轻骑聚集在这里,使得村子显得有些拥挤。 村中正中央一座大宅,如今已经成了张绣的行军大帐,不断有斥候进进出出,将张扬军最新动态送到张扬的手中。 “界休以北二百里发现敌军。” “敌军已进至界休以北百里处。” “敌军在距离界休二十里的地方突然停下,就地休息。” 张绣的眉头越皱越紧,这敌军停下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我军被发现了破绽? “报!”正在张绣惊疑不定的时候,一员斥候再次疾驰而来,大声道:“将军,敌军突然掉头向北,朝着狼孟的方向去了!” “将军,出兵吧!” “是啊将军,快下令追击吧,否则敌军就要跑了!” “不可轻举妄动!”张绣稳定情绪,他不知道张扬只是试探,还是真的发现了他的埋伏,可他不敢赌,若是现在出兵,这次埋伏绝对功亏一篑,还 不如再等等,看看这小人屠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第287章 声东击西 夜色如墨,幽暗的天穹仿佛一只匍匐着的洪荒巨兽,令整个苍穹充斥着无尽的压抑气息。 可此时的牛辅却睡意全无,他正在紧张得等待着界休的消息,虽然到目前为止,一切好像都在计划之中,但牛辅心中隐隐感到一阵不安。他总觉得这件 事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如果小人屠这么容易上当的话,那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正满心焦虑,思前想后不知是不是该取消这次计策之时,忽然听到南门外杀声震天,牛辅心中吃惊,急忙奔入府外四处张望。只见南城门的方向火光冲 天,已经映红了半片天空。 “来人!” 牛辅急得大吼,一队亲兵急忙来到牛辅面前。 “外面发现了什么事?” 亲兵队长道:“将军,有马贼乔装之后混进城中,和城外的马贼联合起来,试图洗劫全城,而且还打着张扬贼子的口号,黑暗中也不知有多少人马,如 今南城门已经失陷。” “只是马贼?”闻听不是张扬来夺城,牛辅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后便勃然大怒道:“区区马贼如今也敢来晋阳闹事?当真是活腻了,传令下去,让驻于 城北大营的一千大军立刻前往南门镇压,不得有误!” 此时的张绣依然隐藏在界休城外那个无名的小村子里,等待着斥候将张扬军最新的动态汇报回来。 张绣不住地在屋外渡步,时间越长他的心中就越不安,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完全搞不懂张扬在干什么。如果说张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埋伏,那根本就没 必要来,可如果没发现的话,为什么到了地方又走了? 正在张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还未见人,便听到一声大吼响起:“将军,敌军向北行进三十余里之后再次改变方向,如今贼军已经 折道向东,朝着晋阳的方向去了。” “朝着晋阳的方向?” 如今的张绣已经彻底懵了,如果说半路发现有埋伏还能解释得了张扬军为何突然后撤的话,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出乎了张绣的意料。 在张绣看来,张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攻打界休,将晋阳城的粮草付之一炬,二是发现有埋伏,知道事不可为,率军返回了狼孟。 但是,张扬偏偏这两条路都没有选,反而率军前往了晋阳。 前往晋阳能干什么呢?晋阳城高墙厚不说,城内还有五千大军驻守,难道他张扬想凭借他手下的三千骑兵攻下五千大军驻守的晋阳城? 拿不定主意的张绣叫来一名传令兵道:“你立刻返回晋阳,将这里的情况详细报告给牛辅将军,顺便问一下他,现在我军该怎么做。” 看着传令兵远去的身影,张绣陷入了沉思,他并不担心晋阳城会被攻下,虽然他看不上牛辅,但对于牛辅的谨慎,他还是十分佩服的,但他不知道的是 ,如今的牛辅也正在焦头烂额之前。 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晋阳城南的喊杀声不但没有被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不禁让牛辅心中大怒,吼道:“来人!” 两名亲兵闪身而入,抱拳道:“将军有何吩咐?” 牛辅厉声道:“给本将披甲,我倒要去看看,何方马贼胆敢如此嚣张!” 亲兵们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为牛辅更衣、披甲,待牛辅刚刚穿戴完毕,就见帐下一名小校浑身浴血,神情狼狈地闯入大堂,大声道:“将军,这伙马贼 很是扎手,兄弟们死伤惨重,还是没能抢回城门。” “废物!”牛辅勃然大怒,喝道:“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是不是把力气都用在女人身上了?堂堂凉州军干不过一群马贼?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将军,这伙人不是普通的马贼。”小校连忙解释道:“这群人不但装备精良,而且训练有素,重步卒、长枪手、弓箭手全部都有,排兵布阵比咱们凉 州军还要正规。虽然只有四五百人,但是进退有度,不慌不乱,小人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马贼。” “胡扯,一群马贼都这么厉害,那张扬来了是不是可以直接投降,不用打了?败了就是败了,别找他娘的什么借口,还嫌给老子丢的人不够?”牛辅大 声喝斥道:“再去给老子调二千兵马来,这一次本将亲自出马,看看这伙马贼是不是真如你说的那么厉害。” 小校张口还想提醒一下牛辅,但看到牛辅铁青的脸色,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他算是看出来了,牛辅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他可不想让牛辅把火气都撒 在他的头上。既然牛辅不当一回事,他自然也没必要找不自在,朝着牛辅一拱手,转身去了。 如今的晋阳南门之上,刘伯温难得地披了一身铁甲,配合着他八尺的身高,到也算得上英武非凡。 顺着楼梯登上城楼,遥望南方黑暗的地平线,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裴元庆身披重甲,两只硕大的银锤斜插在后腰上,手中拿着一只烤鸡尽情地啃着,根 本没将城下混战的士卒们放在眼中。 而现在的晋阳城外,混战已经接近了尾声,牛辅派来镇压马贼的一千士卒已经寥寥无几,他们中大部分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泊泊的鲜血散发着浓重 的血腥味。如今的南城门已经被刘伯温彻底占了下来。 急促的脚步声中,乌力雄壮的身躯出现在城楼之上,径直来到刘伯温身前抱拳道:“军师,如今整个南城门已经彻底被我军掌控,守军士卒也已经被击 溃,要不,我们别等主公了,先把这晋阳城拿下再说,到时候正好给主公一个惊喜。” “不可,我军只有四五百人,根本不可能抢下洛阳。”刘伯温摇头道:“城内还有四千余大军,我军不是对手,如今之计,唯有守好城门,等主公率军 赶到,再一举拿下晋阳。” “可是...”乌力无奈道:“就算我军不主动进攻,想必一会牛辅就会率军赶到了,不需要太多,只要两千人,我军就绝对守不住这城门。” “没错。”刘伯温微微点头道:“乌力将军所言不差,所以你马上率人拆毁南门附近的所有房屋,将所有能点着的东西都堆积在街上,再多备火油、硝 石等引火之物,如果牛辅敢来,马上放火。” 乌力一脸为难道:“可是军师,主公不允许我们劫掠汉人,这么做,恐怕主公不会放过我们的。” “无妨,你可将百姓先全部赶走,设立起隔火带,只让大火在这城南燃烧,并承诺战后给他们重修房屋便可,事从权急,事后基自会向主公解释。只是 ,你必须约束好手下士卒,不可杀害百姓,也不可抢夺百姓财物,否则主公怪罪下来,基可不会为你求情。” “遵命!” 乌力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 界休城外的小村之中,眼看天色已经亮起,但张扬军还是不见消息,派回晋阳的斥候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无消息,张绣心中的不安之意越来越浓重。 可他还是不相信张扬真的会去攻打晋阳,在他看来,所有能选的抉择之中,攻打晋阳无疑是最差的一条,可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过得越久,他的心绪就 越难以平静。 而他又不敢离开,若是他前脚刚走,张扬后脚便率军赶到的话,凭着各郡县这些士卒是绝对抵挡不住张扬的,粮草如果没了,这仗他们必败无疑,张绣 ,不敢赌。 正在张绣挣扎犹豫之时,村外终于重新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来不及等人进入小村,张绣连忙率领着亲兵迎了出来。 只见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之下,一骑快马正从东北方向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士浑身浴血,神情狼狈,随时可能掉下战马,看样子绝对经历过一场大战。 见此情景,张绣心头一紧,心中那浓重的不安几乎将他吞噬。 “将军,快带我去见张绣将军...” 马上骑士透过早已被鲜血模糊的双眼看见一群人站在村口,连忙大声呼喊起来,声音中带着慌乱、惊恐和虚弱。 “本将在此,来者何人?” 张绣连忙迎了上去,却不想那骑士也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受伤过重,竟然一头栽倒在马下。 张绣连忙冲上前去,一把将来人扶起,伸手擦去那人脸上的污血,张绣赫然发现,此人竟是牛辅的本家侄子,牛刚。 “牛刚?”张绣一阵恍惚,连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将军呢?晋阳呢?” 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牛刚断断续续道:“晋阳城破,大伯他...为了掩护我...战死了...” “什么?”听闻此话,张绣如遭雷击,一屁股坐倒在地,仍然不敢置信的问道:“晋阳丢了?将军战死了?” 牛刚无力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张绣一阵失神,虽然他年岁不大,但自十五岁艺成下山之后便一直跟着叔叔张济南征北战,但今天这种诡异的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直到现在,他还在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的一场噩梦,只等一觉醒来,一切便会恢复正常。 但眼前的一切清楚的告诉张绣,他不是在做梦! “这...这怎么可能?”回过神来的张绣不敢置信道:“晋阳是怎么丢的?” 第288章 遍地烽火 和煦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之上,驱散了一夜的寒气,但此时的张绣却仿佛身处寒冬一般,从灵魂深处感到一阵冰寒。 牛刚断断续续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但张绣却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只有巨大的轰鸣声在脑海中响起,不断冲击着他的灵魂。 “小人屠根本就没打算偷袭界休,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晋阳,还有城中的将军?这么说,攻打界休,劫掠粮草是虚,偷袭晋阳才是实。虚虚实实,好一 个小人屠,不仅看穿了军师的计谋,还将计就计设下了此等毒计,可悲我等还自以为得计,傻傻地等着小人屠送上门来,却不知...” “可是!”张绣宛如一头愤怒的狮子,朝牛刚咆哮道:“就算如此,晋阳城高墙厚,城内还是五千大军驻守,将军性格又极为谨慎,李堪、张横两人不 是在死死盯着狼孟?仅凭三千骑兵,小人屠如何在一夜之间攻下晋阳的?” 牛刚一阵失神,半晌才道:“早在张扬攻下马邑、楼烦、剧阳三县之后便派出了四五百人乔装打扮混入了晋阳城中,我军是在张扬兵发太原郡后才全城 戒严的,这个时候,张扬的那些人已经在晋阳城中了。” 咳嗽两声,牛刚继续道:“昨天夜里,这四五百人装扮成马贼一举偷了南门,将军没想到张扬诡计如此之深,只当是一般的马贼,只派了一千人前去镇 压。到后来这一千人几乎全军覆灭,将军才感到不对,亲自带了二千人前去镇压。只是为时已晚,张扬的军师直接在城南燃起了大火,待火势稍息的时 候,张扬的三千骑兵也已经杀到了...” 张绣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里除了震惊之外还是震惊,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小人屠居然谋划的如此深远,早在刚刚兵进并州的时候便定下如此毒计。 先是料到了李儒会根据他喜欢行险的性格设下埋伏,便派人潜入晋阳为内应,随后将计就计,装出一幅自己已经上当的样子,越过雁门其他郡县,直扑 晋阳。随后牛辅以为得计,兵分三路,使得晋阳空虚,最后以三千大军来回奔袭,让张绣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张扬率三千骑兵直扑晋阳,与此同时, 早就在晋阳埋伏数日的内应抢下城门。 虽然此时整个晋阳还有四千大军,但牛辅的身边却只有两千人,更加上措手不及,这场仗,还没有开始打便已经注定了结果。 哪怕等到天亮的时候,张绣和李堪、张横得到消息,晋阳也已经易手,牛辅已死,结局已经注定。 再加上李堪和张横乃是韩遂旧将,本来对董卓就没什么忠诚可言,如今两人手中的大军又和张绣相当,仅凭他张绣,已经无法压制住并州的局势了。 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张绣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李儒深知张扬的性格,定下了这擒贼先擒王的计策,但张扬同样明白自己的性格,反手将了李儒一军,同样以擒贼先擒王杀了牛辅。 如今这并州群龙无首,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 并州打得热闹,讨董联军也不甘人后,竭尽所能地想着一切办法将战场推到洛阳的脚下。 北路军日夜不停地猛攻虎牢关,张辽将华雄战死的消息送到洛阳之后,便率军死守虎牢关,联军折损士卒无数,却始终没能登上虎牢关一步。 南路军并没有像袁绍、曹操一般名望很高的诸侯,各诸侯勾心斗角,居然到现在还没赶到孟津。 中路军在猛攻荥阳一天,没占到任何便宜以后彻底沉寂了下来,没有任何动作。 这一日,曹操巡营完毕之后,气冲冲地回到大帐,将头盔往案几上一扔,坐在那不言不语。 戏志才开口道:“主公,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曹操哀叹一声道:“各诸侯勾心斗角,不愿消耗自己的兵力,可又没什么办法能攻下荥阳,只知互相推诿,着实可气。” 戏志才微微一笑,道:“主公勿忧,那日忠不是便说了,已经有计策攻破荥阳。” 曹操眼前一亮,道:“这已经过去了三日,想必志才已经有了详细的谋划,快快道来。” 戏志才笑道:“那日我同主公巡视荥阳,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故而与仲德花费三日时间赶制出了荥阳的沙盘图形,特来与主公解忧。仲德,还是你 来说吧。” 程昱点点头,将大帐中央案几上盖着沙盘的布帛掀开。 “主公,你看,这就是荥阳的大致图形,可曾看出什么?” 沙盘其实并不是什么高端的东西,早在东汉初年的时候,名将马援堆米成山,为刘秀来分析军事形势,进军计划等便开始了应用,所以说,这沙盘的发 明者应该是马援才对。 曹操面前这个沙盘,做的十分粗糙,但基本的轮廓却已经呈现了出来。曹操皱着眉,走到案几之前,看了半晌,轻轻摇头道:“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先 生,你们还是直说吧。” 别说一个沙盘,就是真的荥阳城,这三日来曹操都不知道观察了多少次,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戏志才和程昱微微一笑,道:“刚才我和仲德又去探查了一番,荥阳为东都襟带,三秦咽喉,建城的位置,十分险要。有淮水、汜水之天堑,又有邙山 、嵩山之险要,易守难攻。然,也正因为如此地势的缘故,落下了一丝破绽。” 程昱接着道:“汜水低洼,使得荥阳难免的城墙,较其他三面略低。” 曹操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轻轻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那又如何?” 程昱道:“汜水经常泛滥,经常会对荥阳造成灾害,也正因为如此,南城相对松弱,不如其他城墙牢固,固若金汤。” 许褚显示接受不了戏志才和程昱如同猜谜一般的话语,大声道:“仲德先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行不行?你们读书人就是啰嗦,要某说,管他屁的荥 阳,把那徐荣约出来,打过一场,让某家一刀斩掉他的狗头,到时候,这荥阳还不是唾手可得?” 许褚是个纯粹的粗人,但不代表其他人都是。 夏侯渊道:“仲康说得轻巧,我们人多,换成你是徐荣,你会放弃城池出来作战吗?” 曹操也道:“仲康不得无礼,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戏志才根本没搭理许褚,继续道:“按忠的想法,我军应当猛攻南城,但亦需要其他人在三面拖住徐荣的兵力。这需要很大的代价,甚至可能会我们攻 下了荥阳,却再没有力量西进洛阳。” 曹操沉吟片刻,轻轻点头道:“无力西进便无力西进,我等原本也就是想要震慑洛阳而已。若是能打下荥阳,就是一场大胜仗。本初的北路军被阻在虎 牢关下,我等联军若再不得一场胜仗,只怕联军就要沦为别人的笑柄。我这就召集诸位大人,对荥阳展开攻击。” 第二天,联军发起了亡命的猛攻。 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势不分昼夜地向荥阳进行冲击。 所有的兵马都被交到了曹操的手中,可见诸侯对徐荣的恨意是多么得深。曹操更是下了狠心,下令若是能攻破荥阳,全军纵情掳掠三日。在这个巨大的 刺激和诱惑之下,荥阳城四面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尤其是南城的压力最大! 联军几乎将所有的精锐人马都调拨到了南城,然后从四面八方发起进攻,死死拖住徐荣的兵力。 贾诩虽然看出了联军的计划,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戏志才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摆明了要攻打南城,可就是这种堂堂正正的阳谋,才是最难破解的。 徐荣亲自坐镇南城,至于其他三面大军的指挥权,全部交给了贾诩。贾诩本有心不接,但城破之后,他也没有活路,只好结过了大军的指挥权。 看得出来,联军已经玩命了,诸侯们也下了血本,所有人都清楚,这个时候可不是保存实力的时候。 正如曹操说的那样,如果一点成绩都没有的话,那么整个关东联军,再也没有脸面见人。 不计血本的猛攻也终于有了收获。 十日的时间,护城河被填平,鹿角也被搬走,拒马等一类东西也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虽然联军一直猛攻,但始终无法再前进一步。 整个城墙已经变成暗红色,早已凝固的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天气越来越暖,空气中弥漫的异味也越来越难闻。 城墙上挂着凝固的血液,不时还能看到碎肉混在其中,走在城头上,能听见啪啪的声响,就如同踩在水里一般,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是血。 床弩巨箭已经消耗一空,檑石滚木所剩无几,甚至连弓箭手们的箭矢也有些不足。 甚至徐荣已经开始使用金汁这种堪称古代化学武器的东西来进行守城了。 所谓金汁,就是人或者动物的排泄物煮沸的东西,如果有条件的话,还可以往其中加一些毒草之类的东西。有专人用大勺,一看到联军攻到城下,便一 勺一勺往下泼洒。滚烫的金汁滴落在人的身上,除了会烫伤之外,还会腐蚀匹夫,令伤者加重病情。 最要命的是,被金汁泼洒上去,伤口是无法愈合的,哪怕是名医,对这种伤势也只能束手无策... 第289章 荥阳僵持 营帐中,无时无刻不在传出恶臭。 曹操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踉跄地走了出来。 伤兵营中,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哀嚎、惨叫声,令人听着,心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感受。 曹操走出伤兵营,扶着一棵大树,一阵剧烈的呕吐。 方才所见到的惨状,可以说是他一生都没有见过。一条条沾粘着血肉、粪便的破布,让他知道,原来战争还能这么残酷,早饭被吐得干干净净,连胆汁 都快吐完了。 曹操并不是刚上战场的初哥,也不是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是这样的场景,还是让他心胆俱寒。 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曹操直起腰来,脚底下有些发软,脑袋嗡嗡直响。 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许褚,此刻也没比曹操好到哪去。不过,虽说许褚没有呕吐,可那个脸色,却变得惨白惨白的。 “主公,哪有这么打仗的,连那玩意都不放过?娘的,我一想起来就有点...” 许褚忍不住破口大怒,但话还没说完,曹操又是一阵恶心袭来,扶着大树再次呕吐起来。 杀人,死人,在战争中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可是徐荣这种招数可是少有人使用,除了少数古籍还能找到记载之外,这是曹操等人第一次见到,但凡是 个正常人就难以接受。 “仲康,别说了,以后莫要再和我提起这事,我现在...呕...” 连胆汁都吐完了,曹操最后吐出的只是一些清水,只是这恶心的感觉却挥之不去。过了好半晌,终于恢复了正常,曹操带人回到了大帐之中。 陶谦正在大帐之中枯坐,看见曹操进来,站起身来大声道:“这仗没法打了,没法打了!” “恭祖,稍安勿躁。” 曹操自然明白陶谦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只能苦笑道:“打仗不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许咱们能看透荥阳的弱点,不允许徐荣想出办法? 只是徐荣这一招实在是太恶毒了,几天下来,我军的士气已经一蹶不振了。” 张超猛得一拍面前案几,大声道:“那也得打,都到了这个份上,我们没有退路!” “张太守说得不错!” 戏志才和程昱挑帘进来,只是他们的脸色也都不是很好。 程昱道:“主公,如今我们唯有强攻,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获得胜利。我们损失惨重,难道他徐荣就没有损失?就算洛阳有援兵支持他们,又能坚 持多久?而且,有传言说平北将军已经发兵并州,恐怕董卓老儿也没什么援兵来支援徐荣了。” “哦?”曹操眼前一亮,问道:“哪里来的情报?准确吗?” “目前还不敢肯定,不过昱已经派人前往北路军询问吴用先生,他应当知道平北将军的计划才是。” 闻听不是很确定的消息,曹操一阵沉默,他真的很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打下去,理智清楚地告诉他,不能再打了,可是现实的情况却告诉他,这根本 不可能。 张扬没有亲自带兵前来,那个时候曹操就感觉他在谋划着什么,如此看来,张扬出兵并州很可能是真的。但是过了一开始的开心之后,曹操又是一阵不 舒服。虽说张扬出兵并州能给董卓带来不小的压力,但这样一来,他们这些诸侯无疑是被当猴耍了,费尽心力和董卓死磕,最后便宜了那小人屠? 最重要的是,别看他曹操现在顶着个奋武将军的名头,可是他连一块自己的地盘都没有,再看看张扬,这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点吧? 没人注意到曹操心里不停地冒着酸水,戏志才开口道:“主公,如今之计,唯有强攻。” 众人闻听,都忙不迭地称赞,曹操见大家群情激愤,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丧气话。 送走了陶谦等人后,曹操拉住戏志才和程昱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智也。” 戏志才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如今骑虎难下,这仗也只能打下去...咳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之后,戏志才闭上眼睛,令胸中气血平静,吞了一颗五石散,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嫣红,道:“主公,实在不行便留下少部分人 看守这荥阳,大部队去和袁绍汇合,只要能把虎牢关攻破,一样能进兵洛阳。” “志才,你的身体...” 戏志才淡然一笑,道:“主公勿忧,你明日督帅三城,我自领军,攻打南城,若是明天还攻不下荥阳,我们便去和袁绍汇合,时间不多了,不多了... ” 谁也不知道,戏志才这句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曹操的理解是,若是再不能攻下荥阳,军中的粮草,可能就要出现危险。 当下也没有深究戏志才话语中的意思,点头答应。 时间已经接近夏天,天亮地很早。 戏志才指挥着人马,在黎明时分对南城再次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檑石滚木或许已经不足,但粪便却不会缺,不过在悍不畏死的强勇一刻不停地抬着云梯扑向城楼之下,使得城楼上的金汁来不及烧滚,而这个东西不烧 滚的话,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无非就是恶心人罢了。 “乐进!” “末将在!” 乐进身高并不高,大约六尺多不到七尺,和曹操差不多,但身躯极为敦实,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凶芒。 “我不管有多少损失,你又用什么办法,我要你给我拿下城头,否则就提头来见。” 仗打到这个份上,一切阴谋诡计都已经不重要了。 随着戏志才一声令下,乐进立刻率人向荥阳冲去。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了午后,越发惨烈起来。终于,城墙在反复的攻击中,塌陷了一个并不算大的口子,但这个口子足以让乐进率人从缺口登上了城头。 乐进光着膀子,雄健地肌肉上满是鲜血。 乐进不认识徐荣,徐荣也不认识乐进,但看到彼此的那一刻,他们就明白,这是注定的对决。 一声虎吼,乐进挥刀向徐荣扑去。 徐荣在凉州军并不以武力见长,但这不代表他手无缚鸡之力,相反,他的武艺虽说不是顶尖,但也十分不错。 当下兵对兵,将对将,在城楼上拼命厮杀起来。 不过最终还是因为人数太少,乐进被赶下了城墙。 眼看天色已晚,无奈的曹操不得不下令停止了攻击,联军缓缓的退却,也使得荥阳,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徐荣也不好过,他清楚的知道,如果照这样下去的话,荥阳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徐荣和贾诩坐在大堂中,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将军,我们撤吧!把联军放进来,然后一把火烧了荥阳。” 贾诩摇摇头,道:“同样的招数再用第二次,恐怕难以成功。” 徐荣也道:“杨将军,我们已经到了极限,联军也是如此,如果我们刺此时退出荥阳,将会使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联军重获生机。相反,如果我们能够 坚持下去,联军就将崩溃。现在就是这样,谁退后,谁就完了。” 这个道理,杨定也不是不知道,可如今的情况,荥阳南城的城墙多有损坏,还能撑得下去吗? 城外的联军同样也不好受,在乐进第一次被赶下城墙的时候,戏志才便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如今悠悠醒来,却见曹操坐在他身边,连忙强撑着从踏上坐起来,刚要开口,便被曹操拦住。 “先生,感觉好一些了吗?” 戏志才无心顾及自己的情况,忙道:“主公,荥阳可曾拿下?” 曹操黯然道:“没有,徐荣亲自带兵守住缺口,拼死不退,我军发起数次进攻,但终究没能拿下城墙,乐进也身受重伤。” 戏志才叹了口气,道:“我原以为自己本事已经学成,却不想,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一直以为,这徐荣不过是一介武夫,可不成想...若早知如此, 当日我实不该劝主公兴兵,来倘这浑水。” “这怎能怪先生?虽说出谋划策的是先生,这做决定的还不是操。倒是先生,你身子本就有恙,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呢?” 戏志才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都是些老毛病,我自有分寸,主公无需担心。” “如今之计,该当如何?”踌躇半晌,曹操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他本不愿打扰戏志才休息,但眼前的情况,他也并无他法,只能向戏志才请教。 戏志才沉默半晌,道:“主公,撤吧,去虎牢关和盟主汇合,集联军之力,只要能攻破虎牢关...” 说着话,戏志才又喷出一口鲜血。 曹操惊慌失措,连忙想去找郎中,却被戏志才拦住。 “主公,我命不久矣,此乃定数,只是我有数言,望公谨记。” “先生请说。” “荥阳不可再打,主公当速速谋求脱身。” 曹操泪眼朦胧,连连点头。 “仲德刚愎,主公当求贤士相助,方能成就大事,我有一位好友,主公可往寻之。” “何人?” 戏志才剧烈咳嗽起来,嘴中喷出的鲜血,让人触目惊心。 曹操连忙起身准备去找郎中,却被戏志才死死抓住,道:“颍川,去找颍川荀文若,我那好友便住在他家,姓郭名嘉,字奉孝,包括那荀文若亦有经天 纬地之才,主公可大用之。” 说完,戏志才再一次剧烈咳嗽起来,曹操连忙命人找来了郎中,虽然病情暂时稳定,但在黎明时分,突然呕血不止,虽有郎中看护,却已无力回天。 第290章 兵不血刃 趁着清晨的第一缕晨光,张扬率麾下众将鱼贯走入晋阳州牧府大堂。 看着这座府邸,张扬一阵恍惚,他已经是一两年来这座府邸的第三位主人,如今拿下了晋阳,虽然不能说并州已定,但至少有了一个好的开头,不是吗 ? 降人们,包括太原王氏这种大族也没有来给他添乱,这可和当初的董卓不一样。董卓凭借的只是强大的兵锋来暂时压制了并州,这些世家大族未必对董 卓有什么归属感。 但张扬不同,他本身便是并州人,还有一个威名赫赫的祖先,虽说真假难辨,但这可能当年刘宏都承认的,至少明面上,大家都比较好看。 不要小看了这一点,这不是个自己称王称霸就能让人信服的年头儿,你得有根底,再由自己和旁人添砖加瓦,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同。 虽说这种认同不一定就能得到天下,但至少会简单许多。就像原本历史中的袁绍,他在一开始便顺风顺水,不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四州,反观曹操,一 开始的他只有一州之地,实力比袁绍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而这差距便是因为两人的家世不同。至于最后袁绍失败,那是因为很多原因,在这个时代,你 可以喜欢世家,也能讨厌世家,但是不管是谁,都无法无视他们,哪怕到了晚年的曹操也没办法。 如今的王氏还不是隋唐时候五姓七大家的王氏,实力没那么强自然也好说话一些,尤其是在张扬凶名赫赫的情况下。 不过张扬目前也没什么心情去关注这些降人,既然已经和董卓翻脸,那最重要的当然是将整个并州收入囊中。并州虽然也不是什么成王成霸的好地方, 但比起河套来则要强上不少。而要在乱世中生存下去,粮草无疑是最重要的。 如今整个太原郡的军粮都集中在界休,而界休则还在张绣的手中,他倒是不怕张绣,可问题是若是把张绣逼急了,一把火烧了粮草,又该如何? 刘伯温没察觉出张扬在胡思乱想什么,自顾自地说道:“正所谓斩其首,剪其羽,并州可定也。” “如今牛辅已死,董卓焦头烂额,并州群龙无首,只要能再解决掉张绣、李堪、张横等人,并州全境当定。”张扬微微一笑道:“若得并州,伯温当为 首功。” 刘伯温推辞道:“基愧不敢当,若非主公英明神武,三军将士奋勇杀敌,基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过一书生耳,何能为也?” 张扬一脸严肃地问刘伯温道:“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刘伯温道:“张绣乃是张济之侄,张济又为董卓宿将,其必然不会投降,但是李堪、张横却是韩遂旧将,虽投降董卓,但对其两人必然猜忌,再加上如 今的形势,此两人可招其来降。” 张扬一阵迟疑,像这种没什么忠诚的人,他并不想要,可是若是不招降他们,必然会有一场大战,损耗兵力不说,还延缓了统一并州的时间,再者说, 他的地位越来越高,以后降将也会越来越多,总不能都杀了了事。 想到这里,张扬下定决心道:“伯温可有计策招李堪、张横来降?” “此易事耳。”刘伯温成竹在胸道:“此二人也非刚贞忠烈之辈,如今的形势,想必他们会投降的。” 张扬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亲自作书一封,招其二人来降。” “主公不可!”刘伯温连忙打断张扬道:“此二人没有主动投降,便是待价而沽,主公若不表现得求贤若渴,对其二人不够重视的话,恐怕其并不会降 。” “伯温的意思是?” “基当亲自前往阳曲,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此二人来投。” 张扬一脸迟疑,道:“伯温乃我军军师,岂可以身犯险?” “无妨。”刘伯温淡然道:“李堪和张横都不是蠢人,不会看不清如今的形势,只要主公大军在侧,他们岂敢害基性命?” “既然如此,本将便派元庆随伯温走一趟。” 是夜,阳曲城府衙之中。 两名亲兵带着刘伯温和裴元庆走入了大堂之中。 “将军,此人自称是张扬军的军师刘基,与将军有要事相商。” “刘基?” 李堪和张横对视一眼,两人相视多年,一下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李堪当下作色道:“既然是张扬的军师,正好斩杀为牛辅将军报仇!” “哈哈哈...” 刘伯温仰天大笑,看着李堪和张横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一般。 这让李堪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大胆,尔莫非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刘伯温止住笑声道:“将军请便,刘基死不足惜,只是可惜这万余人马,包括两位将军,都要为我陪葬了。” 既然李堪做了白脸,张横连忙出言道:“先生勿恼,李堪将军不过出言相戏耳,不知先生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特来救两位将军性命。” “笑话!”李堪冷哼一声,道:“这阳曲还有万余西凉精兵,界休还有张绣将军的精锐,小人屠就敢肯定能取我二人性命?” 刘伯温问道:“两位将军都是凉州人,敢问两位将军,自比徐荣如何?” 张横已经猜到了刘伯温想说什么,但还是苦笑道:“颇有不如。” “徐荣两万大军亦拿我家主公二千铁骑毫无办法,只能任由我军将马腾将军救走,如今我军三万之众,两位将军觉得,凭你们和张绣的凉州军加上各郡 郡兵便能拦住我家主公?” “这...” 李堪和张横相顾无语,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们还真没把握能保住性命,更别说击退张扬了。 刘伯温趁热打铁道:“俗话说忠臣择住而仕,良禽择木而栖,如今董卓已成国贼,十八路诸侯几十万大军攻打董卓,难道两位将军还想给董卓陪葬不成 ?” 说实话,李堪和张横也对董卓这次能不能读过难关存有疑问,前线的战况他们不知晓,但联军搞出来的动静却太大了,十八路诸侯,几十万大军,让他 们的心里实在没底。 但是他们又不敢随意投降张扬,谁知道张扬会怎么对待他们,拿了他们的人头祭旗也说不定。 “先生的意思是,平北将军不怪罪我俩之前的不敬?” “二位将军放心,我家主公大人大量,况且之前各位其主,主公岂会因为此事怪罪两位将军?基来之前,主公曾听基明言,若两位将军肯归降,所属旧 部皆仍由两位将军统率。” 李堪道:“我二人也对平北将军敬仰不已,只是平北将军如此厚待,我二人却寸功未立,惭愧,惭愧。” 李堪这只是一句客套话,而且也已经表达出了要投降的意思,但刘伯温好像听不懂一般,道:“眼前正有一件大功等将军去拿,将军何不前去?” “愿闻其详。” “两位将军也知,如今整个并州军粮全部集中在界休,两位将军若是能斩杀张绣,以界休之粮草归降主公,这岂不是大功一件?” 张横苦笑一声,道:“不是我们不愿意,是军师你有所不知,这张绣有个诨号,名叫北地枪王,武艺十分精湛,哪怕我二人偷袭也不是其对手。再者说 ,如今之形势,其势必对我二人多加防备,很难得手。” “无妨。”刘伯温微微一笑,将裴元绍拉到面前,道:“此乃裴元庆将军,主公之亲卫将,勇武无敌,如果只论武艺,马腾将军也不是其十合之敌,便 让其跟着两位将军,击败张绣当不是问题。” 李堪和张横大惊失色,身为凉州人,他们自然知道马腾的厉害,但面前的少年居然能够十个回合便击败马腾?但刘伯温又没理由来骗他们。 当下两人咬牙道:“既然如此,还请军师详细道来,我二人该如何做?” “明日,狼孟的大军将会前来围攻阳曲,两位将军可装作不敌,率军退往界休,与张绣合兵一处,趁其不备,将其斩杀,收归其众,事成之后,主公必 有厚赏。” 李堪和张横合计一番,当下道:“好,便依军师之计,还请军师在主公面前多多美言。” ... 洛阳,太师府大堂。 董卓麾下文武齐聚一堂,正在议事,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一员小校疾步而入,大声道:“太师,虎牢关急报!” “讲!” “十日之前,华雄将军先是大败联军,斩杀王匡和袁遗,当晚华雄将军趁夜劫营,本已大胜,却没想到华雄将军竟被公孙瓒小将赵云所杀!” “什么?” 堂上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董卓沉声问道:“如今虎牢关如何?” 小校道:“当夜本是华雄将军和张辽将军约定合击联军,华雄将军虽然被杀,但张辽将军力挽狂澜,率军攻破敌阵,大败联军。” “好,果然是奉先的部下,当真是少年英雄,待战后一并封赏。” 话音未落,又一员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小校闯入大堂,喘息道:“并州急报!” “并州?”李儒大惊失色,急道:“并州如何了?” 小校目光涣散,但还是咬牙道:“张扬兵出并州,奇袭晋阳,牛辅将军战死,李堪、张衡投降,并引诱张绣将军中伏,张绣将军大败,率军撤往河东, 李堪、张横死在乱军之中...” 话还没说完,小校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291章 怒火冲天 夜色深沉,太师府内虽然一片灯火通明,但是却一片寂静,气氛诡异到了极点,唯有粗重的喘息声不时响起。 半晌,李儒一脸苦涩道:“岳丈,并州不可不救。” 董卓伸手揉揉眉心,道:“可现在十八路诸侯,三十余万大军围攻虎牢关,张辽虽已稳定局势,但虎牢关守军毕竟人少,若是联军拼死猛攻,恐怕张辽 坚守不住。如果再从洛阳抽调大军增援并州,只怕洛阳也守不住了。而且晋阳已经被张扬攻下,如今再从洛阳调兵怕是来不及了吧?” 李儒道:“洛阳距并州虽说不算太远,但也不近,不过河东还有万余大军,可解燃眉之急。” “一万大军?”董卓皱眉道:“一万大军有什么用?恐怕张扬在并州招降的我军都不止一万。” 李儒道:“小人屠麾下百姓稀少,所以其兵力一直不多。除去留守河套和参加联军之士卒,最多也只能抽出两三万大军攻打并州。凉州军新降,李堪、 张横已死,想必张扬对凉州降军也不放心,说不定还得安排人看守,所以,张扬能动用的大军绝对不超过三万。” 董卓道:“就算如此,河东军数量也比不过张扬,如之奈何?” “张扬虽然攻克了晋阳,但其并不是逐步依各郡县攻取,反而是直接奇袭的晋阳,也就是说,并州其余各郡还在我军手中,离石有李傕将军的三位子侄 率军五千镇守,上党有郭汜将军之子郭皓将军的三千骑兵,乐平郡太守乃是名将朱儁之子朱皓,朱儁为张扬所杀,其必然不会投降张扬,只要河东援军 能赶到并州,不说能将张扬赶回河套,但西河、上党、乐平三郡当可无恙。” “只要能撑过一段时间便好。”李儒眸子里满是阴狠之色,咬牙切齿道:“我军先解决了关东群贼,到时候,看张扬还敢如此嚣张?” “好!”董卓总算松了一口气,道:“便依文优之言。” 李儒道:“如今当务之急的,是赶紧抽调一名干吏担任并州刺史,协调各郡防务,再派一员大将稳定凉州局势。否则的话,张绣将军年幼,李傕和郭汜 将军的子侄必然不听其号令,容易被张扬各个击破。” “嗯。”董卓点头道:“文优可有人选?” “司隶校尉钟繇可为并州刺史,另外可派董越将军接替徐荣将军驻守荥阳,再命徐荣将军前往并州。” 董卓道:“便依文优所言,速令钟繇为并州刺史,李别、李暹、李据、郭皓、朱皓等人皆由其调遣,命张绣率河东一万大军进入并州,再派董越前往荥 阳替回徐荣,星夜赶往并州统率各路大军。” 亲兵领命而去,董卓又问道:“这虎牢关,该当如何?” 李儒道:“虎牢乃洛阳门户,虎牢若破,则从虎牢到洛阳一路一马平川,再无险要之地,岳丈可命温侯为先锋,率军八千支援虎牢,随后岳丈亲自督军 前往虎牢督战。” 董卓闻言也不犹豫,当下道:“吾儿奉先何在?” 吕布踏前一步,大声应诺道:“孩儿在!” “率军八千立刻启程赶赴虎牢,不可有失。” ... 与此同时,并州六郡已有三郡归属于张扬的麾下,与李儒所言分毫不差,雁门、新兴因为当初董卓并没有派亲信担任太守,而是任用了并州本地人,所 以并没有给张扬造成多大的麻烦。至于太原郡,牛辅都已经被杀,还有人会和张扬做对吗? 和西河、上党两郡不同,董卓为了显示大度,和拉拢旧臣,便任命了朱儁之子朱皓为乐平太守。 乐平是个小郡,所辖不过两县而已,不过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乐平为并州东边门户,地势多山,地形险要,紧挨冀州赵国和常山郡,若想占据并州, 那么乐平必须拿下。 其实在这个年代,各州各郡的大小官员,基本都是在门阀中产生的,贫寒子弟很少能有机会登堂入室,直到军阀混战之时,世家大族才开始衰落。 此后,东西两晋,世家大族重新崛起,到隋唐时最为鼎盛。 朱儁本人并不是世家子弟,但到了他的儿子朱皓,虽然不能说是大世家,但总算也是跻身成为世家的一员。 张扬攻打并州是想将并州据为己有,不是为了洗劫,这和攻打草原民族不同。攻打鲜卑的时候,张扬可以尽情劫掠,尽情杀人,但在并州不行,并州在 打下来之后,还需要派人治理。 那么问题也随之而来,让谁治理? 张扬麾下会打架,能杀人的莽汉不少,可要是让他们当个一地县令,那可就是难为他们了。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糙汉子在草原上当当百户那是如鱼得水 ,可要是让他们来并州当太守、县令,恐怕他们得被那些本地的世家玩死。 也别说系统,光一个并州就不知道有多少郡县,张扬哪有那么多点数来召唤名臣,就算他有,让一群内政八九十的大才来治理一郡一县,那不是埋没人 才吗? 这两年蔡邕倒是教授了不少弟子,其中最着名的当然是后来吴国的宰相顾雍,可惜张扬不认识他,不过像其他之人,虽然不如顾雍这么有才,但是担任 个一地县令还是绰绰有余的,可问题是,张扬能随意安插这些人来担任并州各县的县令吗? 当然不行! 这些毫无根基的寒门子弟或许能在张扬大军的威压下成功当上县令,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各地大小世家有无数种办法让他们变成一个个傀儡,这当然不 是张扬想要的结果。 历史上,刘备如果不是娶了糜竺、糜芳的妹妹,有了糜家的支持,他根本不可能得到徐州世家的支持,更不可能当上徐州牧。后来吕布虽然凭借武力抢 了徐州,但没有世家的支持,很快便被曹操给灭了。 再比如荆州牧刘表,如果不是娶了蔡瑁的妹妹,就算他能当上荆州牧,也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哪怕在太平盛世,朝廷任命的刺史、州牧到地方也得和 地方世家打好关系,何况这乱世。没有世家的支持,你便很难取得钱粮,招到人马,而乱世之中没有人马,除了败亡还有其他选择吗? 张扬可以凭借他并州人和留侯之后的身份初步取得并州世家的信任,但想要这些世家支持他,让他真正成为这并州之主,那就得平衡好世家的利益,否 则的话,他不可能守住并州。 当然,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如果张扬能以铁血手段把并州的世家清洗一遍,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可问题是,那就是和天下的世家为敌。在这个时代 ,和天下世家为敌的意思差不多就是和全天下为敌,到时候,他的名声会比董卓还差,成为全天下所有世家的公敌! 张扬能这么做吗? 在张扬看来,并州剩下的三郡之中,也就乐平郡最有可能归降,所以他派出了自己的使者,希望在收取乐平之后再全力猛攻上党和西河,将整个并州收 入囊中。 刘伯温一脸凝重地进入州牧府,道:“主公,派去乐平的武颜回来了。” 张扬头也不抬,问道:“朱皓怎么说?” 刘伯温叹息一声,道:“武颜的躯体回来了,可脑袋却挂在了乐平县的城头上。” “什么?”张扬猛然抬头,眸子里的寒光一闪而过,厉喝道:“朱皓不愿献城也便罢了,竟然还敢杀了追随本将多年的亲兵?他想死吗?” 刘伯温道:“基刚刚得知,这朱皓乃是朱儁之子,朱儁为主公所杀,这朱皓恐怕是为了泄愤。” “可恶!”张扬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几上,怒吼道:“林冲!” “在!” 脚步声响起,雁门全郡投降之后,留守在剧阳和楼烦的林冲、徐晃两人便赶到了洛阳,鉴于裴元庆是个吃货,而且除了杀人外什么都不会,林冲便重新 充当起了张扬的亲卫将。 “兄长有何吩咐?” “击鼓,集结大军!”张扬的声音犹如从九幽之中升起,“本将要连夜起兵,血洗乐平,为武颜报仇!” “主公不可!”刘伯温连忙道:“切不可意气用事。” “伯温无需多言。”张扬厉声道:“武颜自南阳起兵时便跟在本将身边,多少恶战都没能要了他的性命,如今却死在了乐平,此仇如何不报?” “可主公若是杀了朱皓,并州世家必定心有戚戚,若是世家反复,晋阳、雁门、新兴三郡都有可能反复。” “杀人偿命,就这么简单。”张扬不为所动,怒吼道:“今天是武颜死了,本将若不去为他报仇,那其他人怎么想?将来有一天本将面临生死危局的时 候,他们是不是也会将本将抛下?伯温,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张扬的兄弟,不能白死!” “主公难道想和天下世家为敌吗?” “朱儁便是我杀的,要为敌早为敌了,不在乎多这么一个。” 刘伯温急道:“那不一样,朱儁出身寒门,而且那时候主公你是黄巾军,现在你是一镇诸侯!” 张扬回头,望着刘伯温,坚定道:“若是杀了朱皓便是和天下世家为敌,那本将便是屠遍天下世家又如何?” 说罢,张扬不再多说一句,狠狠一甩身后鲜红似血的披风,大步离去。 第292章 与天下做对 浓浓的黑暗将整片天地笼罩,但整个晋阳城却并不平静,激昂的战鼓声和绵绵不绝的号角声响彻天地,使得整个晋阳城躁动起来。 城中百姓全部躲在家中,不敢出门一步,虽然好奇心十分旺盛,但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门。河套距离并州如此之近,晋阳的百姓当然不会没听过小人屠 的大名,虽说河套军进城之后与百姓秋毫无犯,但不会有人去想试探一下张扬的底线。 还没来得及休憩的士卒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来到城外集结,浩浩荡荡的大军隐没在浓重的黑暗之中,仿佛等待猎物的野狼。 刘伯温有些落寞地来到城头,眼看着一队队兵甲齐备的士卒来到城外,不由摇头叹了口气。他发觉自己从来没看透过自己这位主公,或许加亮在的话, 能明白主公的想法吧? 刘伯温被召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张扬被招降之后,所以他并没有见过张扬在虎牢关、在已吾城的狂暴。虽然听说过,但传言总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真实, 他曾经以为那些不过是张扬用来激励士卒、培养军魂的行为,但按今天的情况来看,他这位主公是真的把麾下士卒当成了兄弟。 站在士卒的角度,有张扬这样的主将是每一名士卒的福气,张扬真的待他手下的士卒如同亲兄弟一般,只要有张扬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了任何一名 士卒,如果还有一名士卒没吃饭,那张扬也一定还饿着。 为了尽可能多地让士卒们在战场上活下来,张扬可以说是倾尽所能改善大军的装备,能穿戴铁甲就绝不披皮甲,能骑马就绝不让士卒们步行,就算是大 军数量再少,他也不会让士卒们拿着杂乱的兵器上战场。 包括医护队的组建,无不是张扬在尽力保全自己麾下的士卒,哪怕是那些残疾了的士卒,张扬也不会抛弃。这在天下的诸侯中简直是一个异类,在这个 时代,诸侯只会关心自己的大军够不够多,谁会去关心士卒们受伤了会怎么样,士卒们吃得如何? 只要当过张扬的兵,追随张扬打过仗,不管是黄巾老兵,还是投降过来的士卒,或者是新招募的士卒,甚至是乌桓人、匈奴人,没有人不被张扬的血性 所感染,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不是因为张扬战无不胜,不是因为张扬凶名赫赫,在这些士卒简单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替张扬这样的主将卖命,值!不用担心受伤之后被抛弃,不 用担心战死以后家人无依无靠,不用担心会被当成替死鬼,张扬长刀所指,他们愿意戮仙弑神! 刘伯温也被张扬的血性所感染,但他不是张扬的士卒,而是张扬的军师,身为军师,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刘伯温很清楚,主将的血性的确能激发 将士的决死之心,获得将士们的认同,这是张扬的优点,同样也是张扬的缺点。 如果张扬只是一军主将,那他是完美的,可以战无不胜,可以所向睥睨,但他不仅仅是一军主将,还是一镇诸侯! 在这个时候,张扬的血性将会带来一场灾难。 血洗乐平的后果是严重的,张扬曾经为黄巾贼,这重身份遭到世家大族的唾弃,可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时过境迁,张扬如今是先帝敕封的凉州牧,是 河套之主,是留侯张良之后,不少人已经忘记了他那不光彩的过去,从这次进军并州就能看出来,并州的世家对张扬并没有抵触之情,甚至相比董卓的 声名狼藉,他们更容易接受张扬一些。 可如果血洗了乐平,张扬苦苦积累的一切将会付之一炬,那些不光彩的经历将会在一夜之间被人们重新记起。这些本已接受了张扬的世家将会完全倒向 张扬的对立面,因为杀戮世家这种事是董卓都不曾做的,他们哪怕重新勾结董卓都不会再臣服张扬。 这样一来,张扬想要依靠并州世家来治理并州就成为了泡影,剩下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采取铁腕手段将并州所有的世家清洗一遍,连根拔起。 可这样一来,张扬的凶名就会传遍天下,最终成为天下所有世家大族的敌人,今后张扬兵锋所指,必将遭到所有世家的激烈反抗,再无可能获得他们的 支持。 而在这个时候,基本上所有的人才都出自世家大族,刘伯温当然不知道张扬有系统的支持,但哪怕他知道,也不会同意张扬这么做。整个天下,基本上 所有的钱粮都集中在世家大族的手中,失去世家的支持,基本上也就失去了逐鹿中原的资格,天下这场盛宴还没有开始,张扬便已经要倒在路上了。 刘伯温身为张扬的军师,自然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可刘伯温也清楚张扬的性格,血洗乐平这件事已经是无可避免。别看张扬平时善纳人言,哪怕田丰当初指着他的鼻子骂,张扬也并没有迁怒田丰,可一 旦做出了决定,那便不是任何人能够改变的!或许主母和蔡翁在此,能劝说主公一二,但可惜的是,他们还没有被接到晋阳。 所以,刘伯温现在唯一能做的,能想的,就是如何将张扬血洗乐平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甚至消除。 晋阳东门,张扬身披重甲,傲然站在城头之上,裴元庆一手持着一根硕大的羊脂火把,另一只手还在吃着东西。幽暗的火光照亮了张扬的面庞,所有的 士卒都能清楚看到张扬那狰狞的面孔,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在夜色中闪动着绿光,流露出仿佛野狼一般的凶芒。 晋阳城下,两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剩下的一万大军除了要分开镇守各城之外,还要看守投降的西凉士卒。张扬暗中授意裴元庆干掉李堪和张横,这样 做虽然干掉两个反骨仔,消除了隐患,但同样也使得西凉军没有了统兵将领,不经整合无法使用。 张扬虽然痛惜亲兵的阵亡,但并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他不是不知道血洗乐平的后果,只不过,他考虑问题的方式,和刘伯温并不相同。 张扬是穿越者,而且还是一个对历史并不熟悉的穿越者,所以他并不明白世家大族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而且自从张扬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所有的经 历都和士卒、大军、战争纠缠在一起,一开始的黄巾之乱,到后来和北方胡族的大战,他都没有接触过世家大族,一次次血淋淋的大战构成了张扬对这 个世界的基本认知。 再加上张扬上一世本来就是一个杀手,信奉的就是实力至上,所以,张扬对这个乱世所有的认知就是——要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除了杀人,别无选择 ! 张扬带着一群黄巾军,从南阳一路走到现在,他所获得的一切,都是他和他的士卒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他只相信手中的刀和麾下的士卒。 至于世家大族,张扬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可刘伯温不同,他虽然是被系统召唤出来的,但系统也赋予了他这个世界的经历,凭他的聪慧,很简单便能想清楚世家大族的厉害。 所以,刘伯温绝不允许张扬与天下世家为敌,如果这种事最终还是发生了,那就是他刘伯温的失策! 城楼上,张扬已经开始煽动士卒们的情绪。 “深更半夜把大家集合起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要杀人!” “为什么要杀人?很简单,有人胆子很大,居然敢杀老子的亲兵!该死的乐平太守朱皓,他老子就是死在我们手中的朱儁,他杀了老子的亲兵。”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如此。” “谁敢杀老子的兵,老子就和他不死不休,哪怕他是天皇老子,老子也要砍了他的狗头!” “武颜,他跟着老子从南阳起兵,什么恶战没见过,可是现在,他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了朱皓的手中,武颜他死得憋屈,但老子不能让他就这么 死了!” 城中被看守起来的西凉军同样被集结了起来,聆听张扬的训话,随着张扬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的眼神也越来越灼热,他们第一次感到,或许成为张扬 的兵,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比刚入伍的新兵更清楚,一位体恤士卒的主将对整支大军来说多么重要。 为了一名亲兵,张扬甚至不惜血洗一座郡城,这样的主将,整个天下根本没有第二个! 张扬凶名赫赫,天下皆知,可他的战无不胜和体恤士卒,也是出了名的。 因为凶名赫赫,张扬在世家大族中声名狼藉,可因为体恤士卒,张扬却获得了所有士卒的认同,这其中,当然包括曾经和张扬交过手的凉州军。 更何况西凉军中有很多羌人士卒,他们可是知道,马腾将军如今正在张扬的麾下,既然马腾都能臣服于张扬,那他们还有什么问题呢? 想到这里,不少凉州军士卒的眼神都变得炙热起来。 不过张扬现在没时间关心他们,看着麾下士卒的情绪已经被激励起来,张扬高举盘龙方天戟,仰天长啸:“出兵,血洗乐平!” 第293章 乐平城破 这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和晋阳相同,乐平先也不平静。 城楼上灯火通明,一队队士卒正在城楼上来回巡视,还有更多的百姓正在跑上跑下,往城楼上搬运檑石滚木,远远望去,整座城池如同白昼一般,喧闹 异常。 朱皓身披铁甲,正站在城楼上亲自督促军民准备守城。 朱皓年近三十,不过却没有他老子朱儁的本事,反而文不成,武不就,典型的虎父犬子,若不是董卓上台以后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他根本不可能担任乐 平太守。不过虽然没有朱儁的本事,但朱皓也不是个蠢货。 既然杀了张扬派来招降的使者,朱皓便已经决定和张扬翻脸,想来用不了多久张扬的大军便会杀到。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朱皓不是不清楚自己 不是张扬的对手,带这不代表他就没有报仇的心思。 如果他没有一点表示便投在张扬的麾下,那他也将成为所有世家的笑柄,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府君,来...来了!” 一声惊恐的大叫惊醒了正在沉思的朱皓,抬头望去,只见漆黑的天穹下,一条蜿蜒的火龙由远及近,飞速靠近,虽然还有不少距离,但那蓬勃的杀气铺 面而来,几欲让人窒息。 深吸一口深夜略带寒凉的空气,朱皓大吼道:“所有百姓回城,所有将士准备守城!” 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整个城头一片慌乱,唯有四五百人丝毫不乱,目露仇恨。他们是朱儁当年的亲兵,当年大战侥幸不死,后来便又聚集到了朱皓 的手下,这一次,他们也是为了报仇! 没让他们等的太久,张扬的大军不过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了乐平的城下,张扬也没有丝毫劝降的意思,一声大喝,攻城开始! “轰!轰!轰!” 三十名腰圆膀粗,雄壮非常的士卒分做三队,皆赤着上身,光着膀子抗着三根又粗又沉的巨木当作攻城槌,轮番向乐平的城门发起冲击,沉闷而有节奏 的撞击声中,乐平县那并不牢固的城门已经开始松动,仿佛随时都可能轰然倒下。 另有六十名全副披挂的重步卒手持大盾,在攻城槌的上空筑起一面盾墙,挡住了从城楼上仿佛雨点一般倾泻的羽箭。 “把火油都倒下去!” 虽然朱皓不像朱儁一般,能成为一员名将,但作为朱儁的儿子,基本的守城办法他还是清楚的,虽然有些慌乱,但他还是下达了最为正确的命令。 架在城楼上已经烧开的一锅锅火油瞬间被抬到了城墙边,向着城下哗啦啦地倾倒下来,盾墙可以很好地阻挡箭雨的侵袭,却无法抵挡火油的泼洒。三队 正在冲击城门的士卒,还有负责防护的重步卒顷刻间便被滚烫的火油泼了一身,城楼下顿时响起绵绵不绝的哀嚎声。 “放箭,快放火箭,烧死这群逆贼!” 随着朱皓再次下令,无数的火箭从城楼上纷纷射落,箭矢上跳跃的火苗霎那间便引燃了四处流淌的火油,整个城门外都猛地燃烧起来,没有被火油烫死 的将士顷刻便化为了熊熊燃烧的火人,在吞吐明灭的火海之中,九十名雄壮的士卒正在奔走哀嚎,久久不息。 张扬不是不知道为了一个人,牺牲无数人是为不智,但他必须这么做,打仗,并不是说谁的兵多谁就会赢。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大家把自己的大军拉出 来数数人数就好了,干嘛还要费尽心力,拼死拼活? 决定一场战争的因素很多,天时、地利、人和、士气、将士拼死的决心、甚至主将的性格等等,很多东西都有可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这件事,从南阳起兵的时候,张扬便看得清楚,否则的话,为什么当初黄巾军声势那么浩大,但同样败得十分迅速? 张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包括在虎牢关、在已吾城,他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培养大军的军魂!绝不放弃的军魂,让他所有的士卒都明白, 他们不会被抛弃,不会白死!他们陷入重围,他张扬会来救,他们被杀,张扬会给他们报仇,只有这样,这支大军才会如同虎狼一般,悍不畏死,奋勇 向前! 每个名将都有自己带兵的方式,张扬自问做不到像岳飞那样训练出一支令行禁止的大军,他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培养自己的大军。 昏暗的夜色,目睹眼前的惨状,张扬嘴角一阵抽搐,右臂猛然举起方天戟向前狠狠挥下。 两千名弓箭手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逼近城池,下一刻,密集的箭雨突然从黑暗之中掠起,向着城楼上的守军狠狠扎落下来。 并没有什么守城经验的乐平郡兵根本没料到会遭到如此打击,本来还沉浸在阻挡敌人的喜悦之中,但马上便如同被割倒的小麦一般,大片大片地倒了下 来,霎那间,城楼上也响起了绵绵不绝的哀嚎声。 “躲起来,趴下,快趴下!” 朱皓手持宝剑,一边格挡箭雨,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吼,就在此时,箭雨之中一直锋利的狼牙羽箭,直奔他而来。本能的反应让朱皓逃过了身死的下场, 却也被利箭射穿了右臂。 朱皓惨叫一声,手中宝剑跌落在地,两名亲兵大惊失色,连忙将朱皓拖进了城楼之中。 可没了朱皓的指挥,城墙的情形却更加混乱起来。 张扬高举的右臂再次落下,黑压压的两千步卒从黑暗中现身,抬着二十架匆忙赶制出来的云梯向这乐平狂冲而来,弓箭手一刻不停,已将乐平守军的弓 箭手完全压制。 “砰!” 沉重的云梯一架接着一架搭在乐平的城头,张扬将方天戟狠狠插在地上,反手抽出腰间天胜刀,举步向前奔去。 “给老子让开!” 随着张扬的一声大吼,所有的士卒让开一条通路,张扬嘴咬长刀,便想第一个登城。 “主公不可!” 看见这一幕的徐晃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张扬拦下,道:“主公千金之躯,怎可亲自登城?还是让末将来吧。” 张扬不为所动,伸手推着徐晃,道:“公明,你让开,朱皓匹夫敢杀我兄弟,老子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徐晃怎么可能松手,连忙看向刘伯温,此时刘伯温也赶了过来,劝道:“主公,公明将军所言甚是,况且公明将军自归降我军以来,除去攻打娄烦,还 未曾立功,主公何不给公明将军一个机会?” “也罢!”张扬知道今天自己是别想亲自上场了,便将手中天胜刀递给徐晃,道:“公明,务必将朱皓匹夫擒来见我。” “末将遵命!” 徐晃虎吼一声,口衔天胜刀,手脚并用率先攀上了云梯。徐晃身后,二十名亲兵紧随其后,城楼上慌乱不堪的守军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声嘶力竭地大吼 起来。 “敌人杀上城楼了!” “快,把他们赶下去!” 并州出精兵是不假,但那是说雁门、太原、西河等边郡的戍边士卒,乐平并不是边郡,哪怕胡人南下也很少能够打到乐平,所以这些郡兵缺乏训练,更 缺少大战的经验。等到乐平守军反应过来的时候,徐晃已经率先登上了城头。 “杀!” 徐晃怒吼一声,手中天胜刀横扫而出,两名守军立刻便拦腰斩断,内脏、血液泼洒在城楼之上。在幽暗的火光照耀下,仿佛地狱一般。 两名咆哮着冲到徐晃身前的守军看到如此场景,顿时全身冰冷,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所有的呐喊都重新咽了回去。 徐晃可不会迟疑,寒光再闪,两颗人头冲天而起。 寒光闪烁不断,徐晃背靠云梯,在这一小块地方左劈右砍,将一个又一个守军斩杀,接应身后的士卒爬上城墙。 就在此时,身后传令传令兵的大吼:“徐晃将军,主公有令!” 徐晃蔑视地看了一眼不敢上前的守军,回头喝道:“讲!” “主公有令,披坚执锐者杀之,手持兵刃者斩之,朱皓生擒之,唯独不可滥杀无辜百姓,擅杀百姓者,不需通禀主公,就地斩之!” 徐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激动,张扬的命令正中徐晃下怀,他是河东人,河东与并州一衣带水,说并州百姓是他徐晃的乡梓也不过分。朱皓的生死徐晃并 不关心,但是这些百姓,他却不愿残害。 更为难得的是,张扬在盛怒之下还能顾忌百姓,这让徐晃十分欣慰,这样的主公,才值得他徐晃效忠! 猛然回头,望着正在搏杀的士卒,徐晃大吼道:“众军听令...” “轰!” 伴随着徐晃的大吼声,乐平县并不坚固的城门轰然倒下,蜂拥在城门口,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河套大军顿时汹涌而入,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冲进了乐平 城内,四处搜寻着敌人。 这一刻,他们好像不像人类,仿佛一头头饿狼一般,瞪圆了眼睛,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他们嗜血的獠牙。 如今的乐平县就如同一个不着寸缕的美女,等待着张扬军的蹂躏。 第294章 善后 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乐平之战也终于进入了尾声。 浑身鲜血的徐晃大步踏入太守府大堂,在张扬面前站定,抱拳道:“参见主公。” 张扬一把将徐晃扶起,问道:“情况如何?” “所有负隅顽抗的守军皆已被肃清,全城都已掌握在我军麾下,朱皓全家已被将士们屠杀殆尽,家中财物全部被充公。还有,虽然主公明令不可滥杀百 姓,不过...” 张扬这此出征所带的并不都是曾经的老军,而是将杨业训练出的一万新军也带上了,不见血终究难成虎狼之师,乐平只是一座小城,所以张扬便命新军 也加入了战斗,只是目前来看,好像这些新军不太懂军令的重要啊。 虽然张扬已经猜到了会发现什么,但还是道:“有言直说便是!” “不过仍有部分将士不遵号令,随意残杀城中百姓,奸淫妇女,掠夺财物,末将已经将这些士卒斩首示众。” 张扬点头道:“做得好!朱皓是生是死?” “末将谨慎主公将令,已经将朱皓生擒。” “好!”张扬咬牙切齿道:“把朱皓给本将带上来!” 徐晃回头把手一招,大声道:“把朱皓带上来。” 不过片刻功夫,反绑双手,满身鲜血,右臂上还插着一根狼牙羽箭的,满脸都是血污的朱皓被押了上来。只见这朱皓进入大堂之后把头颅一昂,闷哼一 声,根本没拿正眼瞧张扬。 张扬眸子里满是杀机,问道:“尔便是乐平太守朱皓?” 朱皓冷笑一声,道:“何必多此一问。” 张扬握紧手中刀柄,喝问道:“为何杀我士卒?” 朱皓破口大骂道:“尔本为贼寇,先帝不以尔卑鄙,封尔为官,尔不知上报朝廷,下安百姓,肆意妄动刀兵,使这大汉北疆战乱不休,吾恨不能啖尔肉 ,饮尔血,杀汝士卒又何足道哉?” “哈哈哈。”张扬不怒反笑,道:“说得大义凛然,为何不直说是为汝父报仇?” “没错,吾便是为父报仇,可惜不能手刃你这奸贼!” 张扬进入系统,问道:“这朱皓的属性是多少?” “朱皓,统率66,武力61,智力74,内政78。” 得知了朱皓的属性,张扬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朱皓,道:“尔父为英雄,哪怕分属敌对,吾心敬之。至于汝,妄为朱儁之子,吾今日便斩了你,省得你 活着给朱儁将军丢脸!” 朱皓面露愕然,不解道:“吾为父报仇,何来丢脸?” “既然为父报仇,那便率军前来与本将一战,杀我士卒算什么本事,难道朱儁将军就教了你这些?” 说完,张扬好像没了兴趣,随意地一挥手,道:“拖出去,剁成肉泥喂狗!” “遵命!” 两名亲兵听见朱皓大骂张扬,早已心中不爽,如今得到张扬之令也不犹豫,拖起朱皓便走。朱皓瞋目欲裂,大骂不止,不过还没来得及走出堂外,便见 刘伯温大步走入大堂,朗声道:“主公且慢。” 张扬眉头一皱,道:“伯温若是劝我不杀这朱皓还是不用开口了,如今其一家皆被屠杀殆尽,留他一人也无用。” 刘伯温道:“非也,朱皓死不足惜,不过基请主公留其全尸,基另有用处。” 张扬点头道:“既然如此,便依伯温之言,将之缢死。” 等不多时,系统的声音在张扬的脑海中响起:“恭喜宿主获得仇恨点,朱皓7点,李堪7点,张横6点。” 来不及休息片刻,一名传令兵飞奔入大堂,抱拳道:“主公,晋阳急报!” “讲!” “高顺将军道:河东太守王邑率河东兵九千,与张绣的一千残兵合兵一处,兵出河东进入西河郡,已经与李傕的三个子侄李别、李暹、李据合兵一处, 似有进攻晋阳的迹象。” 张扬转头望向刘伯温,问道:“伯温,你怎么看?” 刘伯温沉思片刻,道:“主公,西河地小兵寡,哪怕加上张绣和王邑的一万大军也不足为惧,而董卓想要抽调洛阳的大军,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赶到并 州,晋阳有高顺将军坐镇,可以说是稳如泰山,不必忧虑。” “嗯。”张扬点点头,高顺如今虽说还是名声不显,但张扬可是知道他的本事,凭借张绣等人,想要攻下晋阳简直是不可能的。 “本将也不担心晋阳,反而是这乐平郡,如果朱皓全家被灭的消息传出去,恐怕各郡县的世家都会顽抗到底,已经投降的郡县也可能出现反复,如之奈 何?” 刘伯温道:“主公可率大军返回晋阳稳定局势,乐平之事交给基便可,不出十日,基定叫乐平全郡来降。” “哦?”张扬诧异地看了刘伯温一眼,道:“既然如此,本将便留下林冲率三千将士听伯温指挥,不知可够?” “绰绰有余。” “兄长,兄长何在?” 话没说完,堂外突然响起了林冲的大吼,张扬回头一看,只见林冲已经奔入大堂,面色凝重。 张扬不解道:“出了什么事?” 林冲沉声道:“兄长,冲是为了城中八千百姓而来。” “百姓?”张扬不解道:“城中百姓怎么了?” “末将奉命巡视全城,发现城中百姓面有菜色,虽已到吃朝食的时候,但整个城中没有一缕炊烟。末将疑惑,便找到一些百姓询问,方知这朱皓为了守 城,居然将城中百姓家中所有的粮食、家畜都已充公,百姓已二日没有进食了。” 张扬每天紧皱,怒道:“朱皓匹夫,妄为名将之后,行事忒得歹毒。” 不过这也确实是一件麻烦事,虽说去年河套丰收,但河套不大,所得粮草就那么多,再加上要从河套运来并州,中间消耗暂且不算,还需要大军护送。 张扬的兵马本来就不多,如今各处分兵,如果还要分兵押送粮草,那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虽说张扬在击败张绣之后得到了不少粮草,但晋阳的人口更多,如今晋阳已经属于张扬麾下,总不能不管晋阳的百姓。张扬率军前来攻打乐平,第一当 然是为了武颜报仇,但这其中未尝没有收拢一些粮草的意思,可八千百姓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维持八千百姓的生计,得耗费多少粮草?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林冲将军不必担忧,此事主公已有万全之策。” 张扬目光一闪,心中虽然不解,但也没有打断刘伯温。至于一旁的徐晃也向刘伯温看去,他也想知道能有什么办法。 刘伯温道:“如今乐平已经归于我军麾下,这八千百姓自然也是主公治下之民,主公当然不会不管。如今局势颇为凶险,董贼随时可能调集大军前来并 州,是以我军必须全力以赴,抽调不出人手保护这八千百姓,如果就这么放任他们的话,也难免会饿死他乡。所以主公决定将这粮草还给百姓,大军再 从他处筹粮。” 林冲和徐晃同时抱拳道:“主公仁义。” 刘伯温道:“林冲将军来的正好,河东太守王邑联合张绣率军一万已至西河,有进攻晋阳之迹象,主公准备率军返回晋阳,命你率军三千与基留在乐平 善后,还请将军下去准备。” 林冲抱拳道:“末将遵命!” 张扬道:“公明,尔也去召集大军,整备完毕之后立刻出发,返回晋阳。” “诺!” 待两人离去之后,张扬对刘伯温道:“伯温,乐平便交给你了。”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主公放心便是。” ... 郎朗晴空之下,刘伯温一袭青衫,肃立城头,望着城下渐行渐远的庞大队伍,不由长叹一声。 林冲凑到刘伯温身前,问道:“军师,非得如此吗?兄长临走前可没下令说要把城中富户全部杀死。” “基也不想杀他们,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杀人,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谁又愿意干这伤天害理之事?” 林冲不解道:“可末将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他们,难道是为了他们家中的存粮?我军还没有缺粮到这种程度吧。” “不,当然不是为了军粮,八千百姓而已,界休那些存粮虽说不算太多,但也足够。” “那为什么...” “为了主公的名声!” “名声?” “没错。”刘伯温点头道:“昨夜我军屠杀朱皓满门,普通百姓可能不知晓,但这些富户却一定清楚,如果不尽杀之,他们将这件事传扬出去,到时候 ,还有谁会投靠主公?” 林冲道:“原来如此。” 刘伯温继续道:“还有就是这些富户家中存粮颇多,正好能够拿来接济百姓,何乐而不为?” “可是这一城的富户不知所踪,并州的世家就不会起疑心吗?”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这便是为何要派人将这些人押送出城的原因,将军可于路寻一僻静之处,将他们全部杀死,对外宣称他们襄助逆贼朱皓,主公将 他们迁往了河套,再把朱皓的尸首给并州世家一看,言主公诛杀了朱皓一人,如此一来,并州世家难不成还真的会去河套查证不成?趁着这段时间,只 需好好安抚一下并州世家,使他们心属主公并不是难事。” 林冲面露了然,抱拳道:“既然如此,末将这便去了。” “嗯,做得隐蔽一些,不要留下手脚。” “遵命!” 林冲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第295章 并州攻略 河东郡,平阳城。 急促的马蹄声震碎了寂静的长街,一阵嘹亮的吗嘶声之后,十数骑雄壮的骏马猛地停在了新任并州刺史钟繇的府衙之前。马背上的十数名骑士翻身下马 ,直奔府衙大门而来。 两名看守大门的士卒神色一凛,手中长戈相交,拦住去路,大喝道:“何人胆敢擅闯使君府邸?” 那十数名骑士为首之人身长七尺五六寸,阔面重耳,相貌堂堂,闻言冷冷瞪了两名士卒一眼,冷哼一声,杀气腾腾地喝道:“滚开,休要挡本将的路! ” 抽刀声连声一片,那武将身后的十余名亲兵早已抢上前来,刀剑出鞘。不等这这名士卒反应过来,寒光闪闪的利刃已经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之上。 两名士卒亡魂皆冒,冷汗直流,再不敢稍有妄动,那武将拨开长戈,径直而入。 府邸大堂,钟繇望着案几上的舆图出神,虽然王邑和张绣已经先他一步离去,如今已进入西河郡内,但他还是不能安心,时刻想着对策。 脚步声忽然响起,门外昂然走进一员风尘仆仆的昂藏武将,钟繇面露不悦,待看清来人之时,才发现这将居然是董卓麾下头号大将徐荣。 “徐荣将军?” 钟繇满脸愕然地望着徐荣,他实在没想到徐荣来得如此之快,他自己不过也是刚刚赶到平阳,还没来得及进入并州境内,没想到远在荥阳的徐荣也已经 赶到,比他预料的时间整整早了三日。 似是猜到了钟繇的疑惑,徐然淡然道:“本将自接到命令之后便立即启程,从上党抄近路而来,沿路跑死数十匹骏马,所幸关东群贼已从荥阳城下撤走 ,否则本将必须得等董越将军赶到荥阳才能启程。” “上党?”钟繇脸色一阵古怪,从荥阳到河东最安全的路无非是经洛阳进河东,当然,也不是说不能走上党,只是上党地势高耸,境内多山,道路难行 ,看来这徐荣也是发了狠啊。 “军情紧急,无妨。”徐荣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得问钟繇道:“钟大人,请立即将并州的最新情况跟本将说说,小人屠的大军已经打到了哪里?并州六 郡还有几郡在我军手中?” 钟繇理了理思路,道:“既然将军如此直爽,那本官也不必遮遮掩掩了。如今并州局势已经十分严峻,并州六郡只有西河郡和上党郡在我军的手中,乐 平郡在太守朱皓战死之后也投降了小人屠。” “更为不利的是,小人屠根本没有要逐城攻取的意思,而是长驱直入,直扑西河郡治离石而去,看样子是准备先将我军一网打尽,然后再慢慢收拢并州 。” 徐荣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可速以快马传令给李据、张绣和王邑,命他们集中所有兵力扼守离石和中阳,其余小城,不必守了。” 钟繇道:“将军放心,本官两日之前已经快马传令给李据将军了。” 徐荣点了点头,问道:“上党郡情况如何?” 钟繇道:“上党郡并无异常,郭皓将军也并没有派人来求援,看样子小人屠是想先攻破西河,再回头攻击上党。只是张扬诡诈,这一切只是猜测,其也 有可能在西河放出的是疑兵,暗中偷袭上党。我军需要扼守的城池过多,兵力过于分散,很容易被张扬各个击破。” 徐荣凝重地点点头,又问道:“河东现在有多少人马?” 钟繇道:“河东本有一万大军,但日前被河东太守带走九千大军支援西河,是故河东已无大军。” 徐荣来回渡了数步,猛然收住脚步,向钟繇道:“从小人屠的战略来看,张扬此来并州并不是想一城一地的攻取,而是想要将我军全部歼灭,到时候, 整个并州再无人敢与其做对,并州全境自己归其所有。既然如此,我军也大可不必逐城逐地的坚守下去,可快马传书郭皓将军,立即率部向离石靠拢, 上党我们不要了。如果能击败张扬,这并州他自然不敢待下去,若是离石败了,只剩上党,仅凭郭皓将军的人马也无法守住。” 钟繇闻言神情一震,心中不由为徐荣的果然赞赏,不亏是董卓麾下第一大将,仅凭这份果断也是名不虚传。一般将领怎么敢,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便做出这种孤注一掷的策略,没有数十年沙场征战的经验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点。 其实徐荣的对策算不上高明,很多将领都能想到,但敢这么做的却寥寥无几。要知道,留守并州的董卓军在人数上没有丝毫的优势,如果再分兵把守难 免城破人亡,被张扬各个击破。既然如此,不如将所有兵力集中起来,跟张扬拼死一战。 如果败了,情况不会更遭,无非是失去整个并州,可如果赢了,那就能将张扬赶出并州,那些失去的郡县也将重新夺回。 钟繇提醒道:“将军,其实我军不需和张扬硬拼,只要能将张扬的大军拖在离石一个月左右,不管是太师和关东诸侯分出胜负,还是再从凉州抽调大军 都来得及,到时候,凉州军可从上郡直接截断张扬的退路,张扬死无葬身之地矣。” “嗯。”徐荣点头道:“这也正是本将所想的。” ... 界休城县衙大堂。 刚刚赶到的刘伯温向张扬汇报完乐平郡的情况,对于乐平的人事任命,以及刘伯温是如何获得乐平豪族信任,张扬并没有过问,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 不用,张扬自问对这种情况没有办法,既然刘伯温能解决问题,那就放手让他去做便是。 事实上,这也和张扬的观念有关,并不是说他看多了史书上如唐太宗等明君的用人之道,而是他觉得,只要能牢牢控制住手中的大军,就算手下有人想 要图谋不轨,那也翻不了天去。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徐晃满脸凝重地走了进来,抱拳道:“末将参见主公,参见军师。” 张扬点了点头,问道:“西河的情况如何?” “根据斥候刚刚传回的消息,西河太守李据已经将所有兵力收缩到了离石和中阳两座城中,其余各城皆已被放弃,而且...”徐晃深吸一口气,脸上更 显凝重道:“并且这李据简直丧心病狂,居然命手下士卒劫掠了西河全郡,将所有百姓的全部口粮都抢光了。” “坚壁清野?”刘伯温叹道:“看来这李据也不完全是个纨绔子弟,或者其背后有高人出招。只是这样一来,我军想要各个击破,蚕食董卓军的计划便 会落空。” 张扬问道:“上党的情况呢?既然西河不行,我们不妨就先将上党的郭皓吃掉,回头再来收拾李据。” 徐晃道:“上党太守郭皓也和李据一样,劫掠百姓之后星夜率兵赶往离石,如今我军想要拦截也来不及了。” 张扬眉头紧皱,道:“离石虽说不如太原,但因为其与羌胡接壤的缘故,城高墙后,董卓军实力也不容小觑,我军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刘伯温也凝重道:“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离石,董贼势必会从凉州抽调大军前来支援,甚至和关东诸侯分出胜负的话,从洛阳也会赶来援军,到时 候三面合围,我军的情形将会十分危急。” 张扬点头道:“不错,若是让凉州军掐断我军退路,到时候我军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刘伯温继续道:“主公,如今我军有两个选择,较为稳妥的是率军直扑上党,先打下上党在回师向西,去离石和董贼决一死战。” 张扬摇头道:“此议不妥,就算我军能打下上党,也改变不了目前的局势,反而空费时间,而且上党十数座城池,是否分兵把守?若是不分兵,打不打 又有什么区别,董贼随时可以攻还,若是分兵,我军的兵力将不再占据优势,再打离石将会难上加难。” 略微迟疑一下,张扬不确定道:“而且,本将总觉得李据、郭皓背后有高人指点,董卓暂时可能派不出大军前来,但派一员大将来统率并州的军马却是 绰绰有余。如今的形势是我军在明,敌军在暗,形势对我军颇为不利。” “大头领!” 张扬话音刚落,一人跌跌撞撞地闯入大堂,只见此人风尘扑扑,神情狼狈,左臂齐根而断,却并没有血迹流出,应当是陈年旧伤。 “王敢?” 张扬不敢确定地叫了一声,连忙把来人扶起,定睛看去,果然是曾经跟随自己的老兵王敢。 “大...大头领,洛阳急报,董卓以皇帝之名,令西域长史王渊率西域各国三万联军前来并州合围我军...” “西域?” 张扬闻言一惊,他千算万算,还真没想到董卓还有这支大军能调动,若是让西域大军赶到,他的兵力再无任何优势可言。 刘伯温闻言也沉声道:“那就只要不惜代价,猛攻离石了,必须要在各路援军赶到之前拿下并州,然后依河水拒敌,否则的话,我军危矣。” 第296章 飞将雄风 随着黎明到来,虎牢关又迎来了忙碌的一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虽然关前并没有一具尸体,但官道上,包括官道两边的土地上都呈现一种黑 红色,让人触目惊心。 自曹操率中路军赶到虎牢关之后,联军又掀起了新一轮的猛攻,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在虎牢关下,但虎牢关看似岌岌可危,实则稳如泰山。 没办法,天下第一雄关不是吹出来的,张扬那次能攻破虎牢完全是侥幸,若是当初的守将便是张辽这等名将,张扬哪怕把手下所有人都填在虎牢关也未 必能够攻下。 当然,这不是说虎牢关守军便没有损失,联军的人数摆在那里,每天夜以继日的猛攻,累都能累死张辽这两万人。根据张辽的估计,若是没有援军,虎 牢关应该撑不过半个月。 好在昨天温侯率军赶到了,虽然吕布有各种各样的缺陷,但在战场上,他无疑是一个能够让人心安的主将。 看着城下无边无际的大军,吕布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人多就有用吗?今日合当我吕布扬名天下! 命张辽在关上守城,下了关城,跨上嘶风赤兔马,掌中方天画戟,带着一万并州狼骑,径直冲出了虎牢关列阵。 万人的战阵,却对持着十八路诸侯几十万人的战阵,看起来有些滑稽,不过却没人笑得出来,哪怕不懂军事的孔融都看得出来,这一万铁骑气势惊人, 给人一股窒息般的压迫。 望着各路诸侯已经到齐,吕布一磕马肚子,嘶风赤兔马自门旗下闯出。 只见他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稚鸡翎随风轻摆。身披大红锦袍,体挂麒麟面吞头连环铠,腰间一条勒甲玲珑狮蛮带,血红色的披风在风中抖动,隐约可 见那披风上所绣金丝麒麟的图案,人如猛虎,马如蛟龙,在战场上走马盘旋,就如同一团烈焰在滚动。 火焰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头金色的麒麟在咆哮。 掌中一杆方天画戟寒芒闪烁,胯下骏马更是嘶声龙吟。 只这一个亮相,便把各路诸侯震得不轻。 董贼麾下,竟有如此猛将?原以为那华雄已是勇武了得,怎么这还有一个气势比华雄更盛的猛将。 “九原吕布在此,何人前来送死!” 声如平地炸雷,又如猛虎咆哮,不少文弱的诸侯,比如孔融之类,只听这一声怒吼便两腿战战,几欲先走。若不是身为一镇诸侯和孔子后人的颜面让他 强撑在这,他肯定不愿面对吕布片刻。 袁绍眉头一皱,回头问道:“谁敢出战?” “我来!” 随着一声怒吼,方悦拍马挺枪,冲出本阵。话说,方悦这心里憋了一口气,想当初他扔下王匡独自逃命,被他视为奇耻大辱。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感 觉到自己一阵阵面皮发烫,看着主公在眼前被杀,居然连回身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之后投靠了袁绍,原以为,凭他的本事,怎么也能混出个名堂。 可谁成想,袁绍麾下战将不少,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再加上王匡战死,他独自逃命的事传扬开来。方悦看谁都觉得对方是在嘲讽自己,这心里的苦 涩就别提了。 后来再次攻打虎牢关,张辽仿佛缩头乌龟一般,躲在关中不出来,也让方悦心里的怒火积攒到了一个无以加复的程度。 滔天的怒火彻底冲昏了方悦的脑子,甚至他都没听见刚才吕布自报性命便冲了出来,此时他的眼中除了那个无比骚包的身影之外,再无他物。 心中打定主意,方悦便更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只要能将这绣花枕头斩落马下,他方悦所有的污点都会被洗去,甚至一跃成为袁绍麾下第一大将也 不是不可能。 “无名鼠辈,河内名将方悦在此,还不下马投降!” 好大的口气! 吕布不怒反笑,他堂堂并州飞将,九原虓虎,居然成了无名鼠辈。而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家伙,竟如此目中无人? 也不答话,吕布催马上前,抬戟挡住方悦。 要说这方悦也算是真有两下子,如果张扬在此拿系统检测一下的话,怎么说也得给一个七八十的武力值,算得上二流武将,可吕布是谁,堂堂三国第一 猛将,陆上最强男人,还怕一个方悦不成? 二人战不五合,吕布右手持戟,空出的左手一把扭住方悦的大枪,不屑道:“就这点本事也敢叫嚣?” 方悦大惊失色,方才的雄心随着滚滚冷汗全部消散,奋力抽了两下兵刃,可那大枪在吕布手中纹丝不动。 方悦一咬牙,正准备弃了兵刃逃走之时,一抹寒光在眼中越来越大。 没有任何的痛觉,只不过一瞬方悦便没了知觉,而联军之中,也只有少数人才能看清刚才吕布的招式,大部分只看到寒光一闪,方悦的人头便冲天而起 。 吕布猛得探出方天戟,只见方悦的人头稳稳落在方天戟上,面目清晰,一双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关东群鼠,不过如此。” 吕布冷哼一声,猛得一挑方天戟,方悦的人头便砸向了诸侯所在的方向,落地之后砸成一片碎末,鲜血横飞。 无主的战马,驮着方悦的身躯,落荒而逃。 刚才还疯狂呐喊为方悦助阵的联军将士仿佛突然被掐住嗓子的鸭子,所有的声音都被重新咽了回去,整个战场上一片寂静。 袁绍面颊抽搐,脸色铁青,怒道:“谁可为我诛杀此獠?” 联军阵中冲出两将,一个叫武安国,一个叫穆顺。这武安国乃是北海太守孔融麾下第一猛将,而穆顺呢,本来是上党太守张杨的部下,在张杨死后,便 投奔了东郡太守乔瑁。 二人杀向吕布,也不搭话,一个舞锤,一个挺枪,和吕布战在一处。 吕布可憋了不少时间,自从进入洛阳之后,就没他的用武之地,唯一一次,董卓还在他的保护下受了伤,这让吕布如何接受。二话不说,挺戟迎战,不 过十个回合,轻舒猿臂,抓住了穆顺的腰带,大喝一声,把穆顺拽下战马。 抖手一戟,削了穆顺的脑袋。 武安国见势不妙,拍马便走,憋狠了的吕布放马便追,赤兔马快,武安国听闻身后动静,心道不妙,奋起全身之力,回身使锤便砸。 吕布抬戟崩开了武安国的铁锤,右手轻轻一抖,方天画戟的小枝便将武安国右手齐腕斩断。 武安国顾不上痛疼,狂催胯下战马,众诸侯兵马齐出,这才将武安国救了回去。 袁绍面色胀得通红,怒吼道:“难道我联军几十万人马,竟奈何不得一个吕布?!” 有道是主辱臣死,闻听袁绍此言,河间二虎之一的颜良勃然大怒,倒拖手中大刀抢出阵来。 “死来!” 随着一名怒吼,颜良手中大刀在空中仿佛一条匹练一般,冲着吕布当头劈下。 “总算有点意思了。” 吕布眼中露出一丝凝重,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手中方天戟斜撩而上,和颜良的大刀重重磕在一起。 “当!” 一声穿金裂石的巨响在战场之上炸开,两军将士无不感觉耳膜巨震,仿佛失聪一般,好半天才缓过来。 战场中的颜良也不好受,只一招他便清楚,自己不是对手,两只手不停颤抖。他本以为自己招法大成,天下少有敌手,也就同为河间二虎之一的文丑能 和自己放对,没想到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一个小人屠的手下败将便能使自己如此狼狈,那小人屠之将该有多强? 吕布可不会迟疑,只见方天画戟被他重新抽回,对着颜良的胸口要害挺戟便刺。 此时的颜良如梦初醒,本能地抬刀封挡,撞开了吕布的大戟。 可那股巨力却被颜良全部承受,霎时间,颜良两只手的虎口全部崩裂,鲜血泊泊流出,顺着刀杆缓缓滴落。 此时颜良也顾不得武人的骄傲,拍马便走。 吕布虽说震裂了颜良的虎口,但反震之力同样也使他不怎么好受,赤兔马连退两步才将这股巨力全部卸入地下。再想追颜良之时,却发现他已跑得远了 。 虎牢关上吼声震天,五万并、凉将士疯狂呐喊,为吕布助威。 董卓更是兴奋地向身边文武连声大笑道:“奉先勇武,当世何人能及?有吾儿在这虎牢关坐镇,三十万关东在吾看来如土鸡瓦狗一般,虎牢关无忧矣, 哈哈哈。” 赤兔马昂首长嘶,吕布如同战神转世,傲然高举方天戟,对关东诸侯大喝道:“关东群贼,莫非就这点本事?” 整片战场鸦雀无声,从邺城补充兵马赶回的公孙瓒以为吕布连战三阵,必然人困马乏,便挥槊冲出阵来。 吕布杀得兴起,挺戟来迎。 战不三合,一戟挑飞公孙瓒手中铁槊,反手用方天戟砸在公孙瓒后心,将公孙瓒背甲护心镜砸得粉碎。公孙瓒亡魂皆冒,拔马便走。吕布如何肯放过, 急催赤兔马来追。 公孙瓒胯下战马虽是张扬所送,但如何比得过赤兔,奔行不过数十步便被吕布追上,手起一戟朝公孙瓒后心刺来。 “吕布匹夫,休伤我主!” 随着一声大喝,一员银盔银甲的小将抢出阵来。 第297章 双虎战吕布 昏黄的夕阳照耀在大地以上,给所有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边,眼看公孙瓒命悬一线之时,吕布猛然听到身前一阵大喝,一员银盔银甲,手中挺着一杆银枪 ,胯下一匹毛色纯白骏马的小将抢出阵来。 吕布看了看眼前狼狈不堪的公孙瓒,没有继续动手,径直朝银甲小将冲来。 这也是好在公孙瓒出阵时没有自报姓名,吕布只当他是一员普通武将,否则的话,公孙瓒断然没有幸免之礼。 借着夕阳的光亮,只见这员小将生得唇红齿白,八尺五六寸的身躯十分挺拔,吕布见来将器宇轩昂,不由喝道:“来将通名,某戟下不斩无名之鬼!” 银甲小将勒住战马,挺枪虚指吕布,朗声喝道:“某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常山赵子龙?吕布回想半天,问道:“华雄可是死在你的手中?” “正是!” “好!今日某便斩了你,给华雄报仇!” 吕布说这话可不代表他和华雄的关系有多好,相反,他对抢了自己领兵机会的华雄看不上眼。他提华雄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厉害,华雄乃是凉州军第一 猛将,却死在这员小将手中,若是自己能将他斩杀,不是正好能展示自己的手段高明? 当下吕布也不迟疑,跃马挺戟便来战赵云。赵云同样没有含糊,一催胯下西方小白龙,径直朝吕布冲来。 只见战场之上顿时出现两团光影,抢来戟往,金铁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就连双方大军都停止了呐喊,瞪着眼睛仔细盯着战场上交战的两人挪不开视线 。 转眼三十个回合已过,两人拔马分开,赵云虽略处下风,但吕布想拿下他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事。 虎牢关上,董卓见吕布整整厮杀一日,连败关东诸侯数员大将,唯恐吕布人困马乏,遭了关东诸侯的暗算。急令鸣金收兵,吕布本想再战,可听到关上 鸣金声响起,不敢抗命,只得直奔关上而来。 赵云冷眼旁观,也不追赶,从刚刚交战的情形他便清楚,自己不是吕布的对手,吕布想走,他也拦不住,所以也只是冷冷地盯着吕布的背影,并没有上 前追赶。 吕布冲上关墙,意犹未尽地对董卓道:“孩儿正杀得痛快,义父何故鸣金收兵?” 董卓抚髯笑道:“吾儿虽然勇猛,但关东群贼颇为狡猾,竟以车轮战消耗吾儿体力,为父恐其中有诈,待明日奉先养足精神再战不迟。” 吕布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董卓也是一番好意,只得作罢。 ... 第二日,第三日...吕布一连五日于关前搦战,各路诸侯高挂免战牌,闭营不出。小将赵云数次向公孙瓒请战,皆被压下,张飞好几次想出营,却也被 刘备所阻止。 如今的刘备可和历史上的刘备不同,原来历史上的刘备三兄弟在此时官职虽然不高,但出道以后未尝一败,是以刘备并不认为张飞比不过吕布。但如今 的刘备三兄弟数次败于张扬之手,让他明白,这世上的猛将着实不少,而他只有张飞和关羽两个兄弟。不管是折损了哪个,对刘备来说都是不能接受, 所以这虽然是一个扬名的好机会,但刘备也舍不得让张飞去冒险。 如此情形直到第六日才有了变化。 吕布率军抵达虎牢关的第六天,奉命前往邺城押送粮草的河套军也终于抵达了虎牢关。 本来,袁绍认为,众诸侯这么多人,攻下虎牢关不成问题,多河套军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再加上张扬与他袁绍有仇,袁绍自然不愿让河套军立功 ,便打发河套军前去押送粮草。 而杨业觉得自己麾下都是新兵,不愿人手消耗于攻城战中,便也接过了这押运粮草的任务。 河套军众将刚到大营,便听得关前有人搦战,典韦走上辕门一看,耀武扬威的竟然是吕布,而诸侯营中鸦雀无声,竟无人敢出营交战,当场勃然大怒, 拎起自己的一双大铁戟,跨上骏马便出营来战吕布。 试想张扬不在,谁又能压制得住蛮性发作的典韦? 杨业无奈,只得率着麾下将士为典韦压阵。 典韦拍马出阵,右手铁戟虚指吕布,放声喝道:“手下败将,还识得某乎?” “嗯?” 吕布正在阵前耀武扬威,猛然看见关东军大营辕门洞开,一员仿佛铁塔一般的恶汉策马冲出,口中喝骂。待看清来人之时,不由勃然大怒:“典韦?” 对于生平第一场败绩,吕布可以说是记忆犹新,做梦都恨不得将杨七郎和典韦斩于马下。 典韦一双虎目中满是寒芒,大喝道:“上次在龙门渡让你侥幸逃得一条性命,这一次一定要让你这三姓家奴血溅当场!” 按理说,典韦是个木讷的人,嘴也不甚毒,这三姓家奴的名头自然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张扬在听闻吕布投降董卓之后随口说了一句,被典韦记住,如 今典韦用此话来喝骂吕布,当真是畅快非常。 众诸侯听闻有人出营来战吕布,刚刚赶出辕门,正好听到典韦的大骂,不由精神一震。 愿以为吕布连败数员上将,已经是天下无双的猛将了,没想到联军之中还有比吕布更猛的家伙?看这架势两人以前便交过手,而且还是这典韦略占上风 ,却不知是真是假。 袁绍环顾左右,问道:“这典韦是何人部下?” 公孙瓒答道:“此乃凉州牧、平北将军、冠军侯张扬将军麾下猛将。” 袁绍、袁术等和张扬有仇之人听闻此言不免一阵咬牙切齿,曹操却是一脸羡慕,恨不得立刻将典韦收到自己麾下。 各路诸侯各怀心事,忽然听到关前一声大喝,猛然抬头看去,只见吕布一张俏脸胀得通红,以手中方天画戟虚指典韦喝骂道:“匹夫少吹大气,上次若 不是你两人合战于我,张扬贼子又使人放冷箭暗算本将,你与那杨延嗣早已尸冷多时矣。” “大言不惭!”典韦喝道:“丁布或者是董布,可敢与某大战三百回合?” 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叫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吕布当初之所以拜丁原为义父,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想那丁原,性情刚愎,并不是一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主儿。而吕布身上有一半的胡人血统,更令 他在并州军中地位非常尴尬。事实上,哪怕是拜丁原为义父之后,这份尴尬也没有减弱。 吕布从小是个孤儿,老子也不知道是谁,所以他是随的母姓,不过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也病死了。 背着一个杂种、野种的名头四处奔波,吕布遭尽了白眼,为学武艺所受到的重重屈辱和苦难,实难一言道尽。 而典韦的话,揭开了吕布的伤疤,令这个在后世背负着无数骂名的人,也再无法保持冷静。 吕布怒极反笑,吼道:“用不了三百回合,三十回合,某定将你斩于马下!” “杀!” 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催马急进。 吕布掌中方天画戟扑棱棱颤抖,化作漫天戟云,向典韦冲去。 典韦在马上突然长身而起,双铁戟在半空中划出两道新月般的弧光,诡异地斩向吕布。 吕布猛然变招,一招姜太公钓鱼,大戟探入了那一对新月当中,突然极速旋转起来。一轮圆月仿佛自戟云中飞出,当得崩开了典韦的双铁戟。 这叫做画戟破双月,是专门用来对付双持武器的。 典韦被震得双臂发麻,吕布虽说破了双月戟,却也将力量使到了老。 论力气,两人不相上下,吕布不由大叫一声:“好丑鬼,再接我一招。” “何止一招,百招千招,爷爷也不怕你!” 双铁戟带着残影凶猛砸落,吕布亦抖擞精神,见招拆招。 两人转眼之间,就斗了百余回合,心中都不由赞叹对方本事。 这一场龙争虎斗,让各诸侯看得是眼花缭乱,即便是不懂其中凶险的孔融等人,也不禁为之惊叫连连。 不过渐渐地,典韦有些支持不住了,上一次的吕布还没有好马,这一次有了赤兔相助,吕布又不止强了一筹。 杨七郎看得分明,哪里还能坐稳,一催胯下战马,大喝一声:“典韦大哥休慌,小七来也!” 人俯在马上,贴着地面就窜了出去。 那速度快得惊人,吕布不过刚刚逼开典韦,杨七郎的马就到了。 对于杨七郎,吕布自然也不陌生,大喝一声:“来得好!”挺起方天戟便接着杨七郎厮杀。 那边典韦也不含糊,纵马冲了过来,迎面就是一击。吕布不得不抬戟封挡,震开了典韦之后,杨七郎又冲了上来。论起力气,吕布比杨七郎大,和典韦 在伯仲之间,论招数,典韦稍差一些,但杨七郎却和吕布差不多。这两人在张扬麾下日久,时常切磋,早已养成了默契,一见此情况,典韦一力降十会 ,杨七郎长枪妙招连出。 把个吕布打得是手忙脚乱,隐隐露出了败相。 虎牢关上,董卓大惊失色,环顾左右问道:“这两人是谁?怎得武艺如此精湛,竟不在奉先之下。” 张辽抱拳道:“启禀太师,此二人名叫典韦和杨希,乃是河套张扬的部下。” “小人屠的猛将?”董卓脸色一变,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忧虑,喃喃低语道:“小人屠如今在并州,也不知并州的战事如何了?” 第298章 并州战事急 、典韦和杨七郎两人都是武力破百的猛将,哪怕是单挑吕布也是不虚,更何况是两人联手? 而虎牢关上的张辽看出吕布隐隐露出了败像,连忙跑下关墙,翻身上马,抢出阵来,厉声喝道:“关东群贼忒得无耻,竟敢以多欺少,雁门张辽来也! ” 而另一边,公孙瓒见吕布被典韦和杨七郎挡住,也不阻拦赵云,只见他一催胯下西方小白龙,冲出本阵,拦住张辽便打。 一个是常山小将,随名师遍学武艺,一个雁门良将,随飞将在草原上斩将夺旗。 两人谁也不肯示弱,钩镰刀和龙胆枪并举,打马战在了一处。 要是放在一年之前,张辽可能不是赵云的对手,但跟随吕布的这一年,经过吕布的教导,张扬的武艺也是突飞猛进,虽说还是不一定能打过赵云,但短 时间内肯定不会处于下风。 董卓阵中又冲出两员大将,一个是吕布麾下的郝萌,一个的西凉军中的胜保。 如果张扬在此的话,定然对胜保并不陌生,这人乃是系统爆表而出,被安了个羌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归降了董卓。 袁术部将俞涉、曹操部将乐进飞马出阵,将二将拦住。 一时之间,战场上到处都是混战的身影,好不热闹。 替吕布压阵的成廉眉头一皱,摘下马鞍后的大弓,对准阵中的典韦就是一箭射去,而关东联军的阵中,夏侯渊同样不甘寂寞,抖手便是一箭射了出去。 夏侯渊虽然慢了一拍,但射出的狼牙箭却不慢,在成廉的箭矢射中典韦之前,便已经被追上,两支羽箭在空中相撞,当得发出一声脆响,同时跌落于地 。 这时候,如此热闹的场面早急坏了一旁的张飞,趁刘备一个不注意,张飞催马出阵,大喝道:“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飞在此!” 一旁的关羽一双丹凤眼猛然开阖,拍马紧随其后,青龙偃月刀倒拖在地上,径直朝吕布冲来。 吕布被典韦、杨七郎夹击,已经抵挡不住,猛然看到两员气势不弱的大将朝自己而来,大惊失色,吼道:“并州狼骑,冲锋!” 成廉没有怠慢,手中长枪一挥,率领着麾下的并州狼骑杀了出来。 而诸侯联军自然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大将受到围攻,袁绍大手一挥,急命麾下人马,迎上前去。 冀州刺史韩馥不曾亲自前来,麾下的人马,自然也就交给了袁绍来指挥,所以这鞠义也不敢怠慢,连忙点起先登营冲了出去。 这两支人马,就如同是两股决堤的洪水,谁也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在战场中央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两支大军,竟然没有丝毫的喊杀之声传出,唯有那仿佛实质的压抑气氛,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战场上空。 放眼望去,整个战场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凌空飞舞。 谁也没有退后的意思,一支步卒和一支骑军,就这样战在了一处。 若是轮战斗力的话,并州狼骑强悍无比,那是在草原上无数次大战锻炼出来的。 而先登营人数较少,成军的日子也不长,是鞠义在河套之败后组建起来的,但是装备却无比精良,当初鞠义建立此营,就是为了对付张扬的骑兵,再加 上两军阵前这短短的距离根本不足以让并州狼骑冲锋起来,没了速度的骑兵,无疑要好对付不不少。 两支人马展开厮杀,扽时让阵中那些大将们的拼斗都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就连袁绍自己都有些懵了,转过头来问道:“此军是谁的部下,怎得如此凶悍?” 其实袁绍的命令并不是特意下给鞠义的,而且他根本不知道鞠义是谁,他只是下令让冀州军出战,却没想到冲出了这么一位猛人。 许攸对冀州军了解的不少,轻声介绍道:“此乃韩使君麾下大将,鞠义及其麾下的陷阵营。” 而北海太守孔融已经被那血肉模糊的场景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没见过大战,但如此惨烈的,却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转头看了一眼陈留太守张邈,却发现张邈也是一脸的震惊。要知道,张邈可和孔融不同,他可是经历过不少大仗,不管是张扬还是董卓,他都曾经交过 手,而且他二弟张俊本身便练有一支强军,由此可以看出,这一次厮杀又是何等惨烈。 而阵中的吕布更是苦不堪言,典韦、杨七郎、关羽、张飞,这四人哪一个都是不弱于他多少的猛将,此时四人一起联手,他是无论如何都遮挡不住。 吕布拼命挥动方天画戟将四人逼退,趁着这个空档,连忙调转马头,径直朝虎牢关败退而回。 袁绍一声令下,一众诸侯连忙催动自己麾下的人马,向着虎牢关杀来,而董卓也不敢怠慢,连忙命令西凉铁骑冲出关来接应,两支大军在虎牢关前混战 一场,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漂杵,直到天色昏暗的时候才各自鸣金收兵。 战后清点人马,董卓军的胜保被周亚夫一枪挑死,袁术麾下骁将又在乱军中被张辽斩杀,麾下大军也损伤无数,勉强算是个平局,互有胜负。 是夜,一脸忧虑的董卓向李儒问道:“文优,奉先虽然骁勇无敌,但双拳难敌四手,关东联军中猛将太多,群起而攻之则难免吃亏,文优可有退敌之策 ?” 李儒低头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岳丈无需担心,儒已经想到一计,可使那关东联军折戟于虎牢关下。” “哦?”董卓闻言大喜道:“文优快快道来。” “岳丈何不令吕布和张辽二位将军连夜令一支兵马出关,在虎牢关前扎下营寨?如此一来,这两座营寨不仅能和虎牢关成掎角之势,还可于营寨中立起 高台,再命士卒分成数队,日夜不停地向关东联军阵中射箭,既能扰敌,又能降低敌军士气,长此以往之下,关东联军必然不堪其扰,退后下寨。” “而关东联军想要攻破这两座营寨,虎牢关却可以给予支援,如此一来,关东联军只能退后下寨,虎牢关便可稳如泰山矣。” 董卓思索片刻,想通其中关节之后,忍不住赞道:“果然好计,便依文优之言,可速去安排。” ... 并州,中阳城下。 天地间一片昏暗,漫天乌云翻滚,将整片天宇遮蔽,虽然是白天,但与夜晚并没有什么两样。 裴元庆手擎陷阵营大旗肃立阵前,呼号的狂风卷起漫天风沙,狂乱地拍打着如墨的旗面,天地间充斥着无尽的杀气,张扬头戴天狼盔,身披狻猊甲,宛 如一座钢铁的雕塑,面无表情地肃立在大旗之下。 狂风卷起一阵风沙掠过张扬棱角分明的面庞,让他不禁眯起了双眼,朦胧的视野之中,中阳那算不上伟岸的城廓却如同一头匍匐着的巨兽一般,傲立在 苍茫灰暗的苍穹之下。 李据虽然将大部分兵马收拢到了离石城中,但这不代表他放弃了其余所有的城池。中阳作为界休通往离石的必经之路,李据还是派出了人马镇守,若是 张扬不能攻破中阳,那还是趁早退兵吧。 天色,不知道在何时变得更黑了,虽然只到正午时分,却犹如半夜。 “轰隆...” 一道耀眼的闪电撕裂了整片天宇,照亮了苍茫大地,张扬猛然回首,借着闪电的光亮,只见两万大军不动如山,环首刀映着闪电反射出的寒光,让幽暗 的苍穹都为之一亮。 异地晶莹剔透的雨点从浩瀚的虚空坠落,狠狠地在张扬的天狼盔上,碎成无数的水花。 张扬缓缓抬起头,只见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在那耀眼的闪电照耀下,无尽的雨点纷纷从天空坠落,仿佛在天地间连成了一条条细线。 城楼之上,丹木手按剑柄注视着前方,耀眼的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这个苍穹,透过那磅礴的大雨,丹木已经看到了那隐隐约约的大军。 丹木本是先零羌的豪帅,奉李据之命驻守在这中阳城。 按照丹木的资格,本不必去听李据这个后生小辈的命令,但李据态度颇为恭敬,而且也是请他驻守中阳,而不是命令,这才让丹木答应了下来。 而李据不敢命令丹木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是董卓的结拜兄弟。 丹木和董卓算得上不打不相视的交情,当年董卓只有二十多岁的时候,还是凉州军的一员小校,奉命征讨先零羌,当时的丹木也只是先零羌的小帅,两 个年纪差不多的家伙一言不合便大战起来,这一打,就是整整一天一夜,三百个回合,没分成胜负不说,两人还有了惺惺相惜的意思。 再后来,得到消息的种暠亲自率大军前来,董卓孤身一人进入羌寨说服整个先零羌来投。 自此那以后,丹木便成为了董卓的结义兄弟,后来董卓成为凉州刺史,丹木为董卓来回奔走,才让无数的羌人归附在董卓的麾下。而这一次,董卓将丹 木这种元老级的大将放在并州,为得就是安抚羌人。 “大帅。”一名羌人将领凑到丹木的身前道:“雨下得这么大,想必那小人屠是不会攻城了,你看,是不是让兄弟们躲躲雨?” “不行。”丹木断然拒绝道:“你以为小人屠冒着大雨来到中阳城下就是为了好玩吗?看着吧,他一定会攻城的。” 羌人将领有些不愿相信,但还是乖乖地退下。 而事实证明,丹木的猜测一点都不错。 城下的张扬缓缓调转马头,策马来到大军阵前,胯下狮鬃兽使劲甩了甩马头,甩去鬃毛上的积水。 此时此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滂沱大雨所覆盖,气氛压抑无比。 冰冷的雨水顺着铁盔泊泊留下,仿佛小溪一般。 张扬深邃的目光静静地望着自己麾下的大军,一句话都没说,如今的陷阵营已经不是中原时的那支黄巾贼,不需要他每战都鼓舞士气。 猛然间,张扬狠狠一勒马缰,狮鬃兽人立而起,昂首长嘶,一杆盘着金龙的方天戟在张扬手中高高举起,斜刺苍天。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炫目的强光照耀在戟忍之上,反射出一片刺目的寒光。 趁着那耀眼的闪电还没有退去,张扬手中的方天戟已经狠狠斩落,宛如一轮残月,向着前方匍匐着的中阳城呼啸而去。 “杀!” 仿佛是暴雨的天气让裴元庆不能吃东西,他显得十分愤怒,昂起头颅如同野兽一般疯狂咆哮,手中大旗同时向前一挥。 “杀!” 雨水进入口中,略微有一丝苦涩的味道,但却没有在意,三千重甲步卒在徐晃的带领下,犹如一头头下山猛虎,咆哮着向前冲去。 两千长弓手紧随其后,他们没有呐喊,但他们会让城中的敌人知道,那夺人性命的长箭,便是他们无声的呐喊! 第299章 战中阳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仿佛一条条细线将天地连在了一起,两军将士双眼朦胧,但丝毫不影响那冲天的杀气。 丹木细长的眸子里充满着浓烈的杀机,终于要开始了吗?不过这暴雨的天气还真是麻烦,失去了火油的威慑,守城的难道无疑会大大增加。不过,这个 世界上只有英勇战死的羌族勇士,从来就没有畏缩逃命的羌人! “锵!”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丹木缓缓抽出他的阔刃重剑,将锋利的剑刃凑到嘴边,伸出舌头舔过冰冷的剑刃,感受到了剑刃和雨水传来的渗人寒意,丹木眸 子里的杀机又浓烈三分,下一刻,丹木两步跨出城楼,来到城墙之上,任由漫天大雨泼洒在自己身上。 绵绵不绝的喊杀声由远及近,向着中阳城席卷而来,浓烈的杀气在天地之间弥漫,这片刻的功夫,冲杀而来的敌军已经进入到了守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 “放箭!” 丹木暴喝一声,高高举起的重剑狠狠斩落,肃立在大雨中的弓箭手纷纷弯弓放射,霎那间,一大片密集如雨的箭矢已从城头掠空而起,夹杂在暴雨之中 ,向着城外汹涌而至的敌军攒射下来。 徐晃向前狂冲的身躯猛然一顿,一声如果炸雷半的大吼几欲震碎长空,甚至连天边隐隐地惊雷都被盖了过去。 “弓箭手反击!” “重步卒,全速前进!” “杀!” 三千重甲步卒顶着巨盾加快了脚步,以他们最快的速度向着中阳城狂奔而来,尾随其后的两千弓箭手却忽然收住了脚步,列成了散乱的射击阵形,开始 和中阳城头的守军弓箭手开始对射起来。 利箭破空的尖啸声中,不断有士卒哀嚎着倒下,可旁边的士卒却并未因此流露出丝毫的怯意,更没有因此而停止对射,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来说, 死亡并不可怕,反而更像是一种归宿,他们那一颗颗早已冰冷的心脏不会因此而有丝毫的悸动。 生在乱世的人,既是最脆弱的,却也是最坚强的! 听起来十分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脆弱到人命贱如草芥,弹指间无数生命灰飞烟灭,但生存下来的人却无比坚韧,将生死视为无物。这——就是乱世 ,疯狂的、黑暗的、却又是最为璀璨的乱世! “死来!” 最先冲到城墙下的徐晃抖手射出一支投矛,一名羌兵刚刚抱起一块檑石,还没来得及砸下,便被徐晃射出的投矛贯穿了胸膛,沉重的投矛去势不减,带 着羌兵已经毙命的身躯向后翻跌,直到又刺穿了另一名羌兵的头颅,将两人死死钉在一起才堪堪停下。 “啊!” 被贯穿胸膛的羌兵还没有死去,凄厉地惨嚎起来,颤抖着双手握住长矛,想要将自己的身躯从长矛上取下来。但这无疑是徒劳的,任他怎么用力,那投 矛就仿佛长在了他的身体中一般,无论他怎么用力都取不下来,直到他精疲力竭,倒在血泊之中。 不过徐晃的个人勇武也就仅止于此了,沉重的滚木和人头大小的檑石仿佛雨点一般,从城头上倾泻而下,强悍如徐晃也不敢正摄其锋,只能不断地辗转 腾挪。但更多的士卒却没有徐晃的身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滚石、檑木砸倒在地,化成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轰!轰!轰!” 失去了重步卒的保护,搭在城墙上的云梯纷纷被守军掀翻,攀爬在云梯上的士卒惨叫着从半空中摔落下来,然后很快就被接踵而至的檑石滚木砸成肉泥 。 河套军虽然来势汹汹,但却在中阳城下遭到了最为顽强的阻击。 激战多时,折损士卒无数,但河套军始终没有攻上城头,中阳还牢牢掌握在董卓军的手中。 张扬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一丝阴霾笼罩了他的眉宇。 “主公!”浑身是血的徐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张扬马前,铿然抱拳,黯然道:“末将无能,让主公失望了。” “无妨。”张扬一双眸子凝视前方的城池,声音十分飘渺,听不出悲喜,“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我军又没有败,公明不需自责。而且既然李据选择在 这中阳阻击我军,必然做了完全的准备,岂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张扬深吸一口充满着土腥味的空气,向身后的林冲道:“林冲!” 林冲策马上前,大声道:“末将在!” “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再战,传令全军,收兵回营!” “遵命!” 林冲应诺一声,转身离去,不过片刻功夫,一阵清脆的鸣金声响起,伴随着林冲的收兵回营的大喝声传遍四方。 是夜,瓢泼大雨一刻不曾停止,张扬枯坐在中军主帐之中,眉头深锁,满脸愁绪,白天进攻中阳受挫,颇有些让他一筹莫展的感觉。 事实上,自从南阳起兵以来,攻城一直都不是张扬所擅长的事。当初肆虐中原的时候,之所以张扬能率军屡屡攻破宛城、已吾、虎牢关等坚城雄关,张 扬智计百出,用兵诡诈,令人防不胜防固然是不可忽略的因素,但当时所有的官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才是最关键的原因。 而现在时过境迁,张扬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张扬,小人屠的凶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再想让敌军对他轻敌大意那简直是痴心妄想。而一旦当敌人有 了充足的准备,张扬才无奈地发现,想要攻破一座重兵把守的坚城,不说比登天还难也差不了多少。 孙子兵法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这还只是野战,若是攻城的话,难度无疑得加 上一个档次。张扬如今有两万大军,若是不顾伤亡的话,攻下中阳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张扬不想这么做,这么做势必会造成十分惨重的伤亡,而中阳的后面还有一个城墙更高更厚,守军更多的离石在等着他,若是把人手都消耗在 这里,离石怎么办?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张扬的思绪,抬头看去,只见刘伯温修长的身躯已经弯腰钻进了张扬的中军大帐。 和袁绍喜欢住在宽敞高大的帐篷中不同,张扬的中军大帐又低又矮,和普通士卒所住的帐篷并没有什么不同,这就造成了身高八尺有余的刘伯温不得不 弯腰才能钻进他的大帐。 刘伯温冲张扬拱了拱手,语气凝重道:“主公,我军的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我军总共伤亡一千三百余人,其中阵亡三百余人,重伤八十余人,还有四 十多人致残,哪怕救过来也没法上战场了。” 张扬眉头皱得更紧,哪怕是当初他攻打虎牢关的时候都没有这种伤亡,照这样消耗下去,只怕用不了一个月,自己带来的两万大军就得全部折在中阳和 离石城下。 看来,继续强攻是行不通的,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把目光转向刘伯温,问道:“伯温,这附近可产有竹子?” “竹子?”刘伯温疑惑不解道:“主公询问此事作甚?” “有还是没有?” 刘伯温稍微沉思一下,道:“并州境内少有竹子,但河东有,紧挨西河的平阳便有竹子,不过主公要的是什么竹子?” “要数丈高,中空的竹子。” 刘伯温苦笑道:“那没有,平阳也只是有一些一两丈高的小竹子,并州天气寒冷,并不适宜竹子成长,如此高大的竹子在并州境内并没有。” 张扬一咬牙道:“无妨,就他了!” 刘伯温不解道:“主公意欲何为?” “攻城!” 刘伯温愈发困惑,问道:“用竹子怎么攻城?” 张扬道:“伯温可记得,当初本将曾一日攻破虎牢关?” 刘伯温脸色一变,凝声道:“难道主公便是用竹子攻破的虎牢关?” 张扬点点头,道:“竹子中空,重量比木头更轻,且竹子坚韧,不易这段,可用竹子搭建一座堪比城池的攻城车,士卒便可顺车登上城墙。” 凭借刘伯温的智慧,张扬只不过说了个开头刘伯温便猜到了办法,不过他还是不解道:“然如此庞然大物,如何运到中阳城下?” “竹子能有多少重量,就算一个方圆十丈之攻城车,不过千余大竹而已,若已每棵木竹五十斤计,亦不过区区五万斤而已,五百强壮之士足以扛之前行 ,而若是再给攻城车安上轮子,那无疑会更省力。而且凭借竹子的韧性,哪怕檑石滚木都很难砸坏,平阳的竹子虽说小了一些,但也勉强能用才是。” 刘伯温沉思片刻,越想越有可能,悚然道:“若果真如此,则天下雄关大邑破之易如反掌,不过,若敌人用火攻该如何?” 不愧是刘伯温,一眼便看出了这攻城车的缺点,而这也正是张扬所担心的,虽说今天暴雨倾盆,可明天呢?这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少能持续 很久,再加上他还需要时间去打造竹城,平阳虽说不远,但也得耗费几日时间,到时候,若是天公不作美,筑城被毁还是小事,那些登上筑城的士卒也 得被活活烧死。 想到这里,张扬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300章 猛将破城 倾盆的暴雨一刻也不曾停止,整个大帐内一片寂静,张扬和刘伯温两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呜呜...呜呜...” 突然响起了一阵如同狗啃狗头一般的声音。 张扬和刘伯温同时抬眼看去,只见本应守在大门口的裴元庆不知何时偷偷溜进了帐中,左手一只烤鸡,右手一只羊腿啃得正欢。嘴巴过处,骨头上留不 下一点肉丝也就罢了,但你那种骨头咬碎,骨髓吸干的吃法,是跟谁学的? 挺英武一员小将,吃相忒得难看。 仿佛意识到了有人在看自己,裴元庆抬头看了张扬和刘伯温一眼,仿佛害怕他们抢自己的东西一般,连忙转过身去,躲在帐篷的角落,继续大吃特吃。 张扬不由十分想念典韦,虽说长得丑了一点,武力值比裴元庆低了一点,但起码是个正常人,而且十分的敬职敬责,哪像这货?张扬十分怀疑,是不是 哪天有人要暗杀自己,给这货点吃的他就答应了? 刘伯温颇为尴尬地笑道:“裴将军年纪小,还在长身子...” 说到最后刘伯温自己都说不下去了,长身子也没有这么个吃法,怕不是个饭桶吧? 张扬手捏眉心低下头来,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再抬眼看去,只见地上放着两只硕大的银锤,想来是裴元庆为了方便吃喝,放在地上的。 张扬灵光一闪,道:“元庆。” 裴元绍回过头来,警惕地看了张扬一眼,含糊不清地问道:“主公,什么事?嗝...” 猛将就是猛将,打个嗝都震天响。 张扬露出一副笑容,仿佛引诱小红帽的大灰狼一般,问裴元庆道:“想不想吃饱?” 一听到吃字,裴元庆两只大眼睛绽放出璀璨的光芒,随手将手中的骨头一丢,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张扬面前道:“想,俺哥哥说了,主公是个好人,一定 不会饿着俺的。” 张扬嘴角一阵抽搐,现在他十分怀疑裴元绍给这货派到他这来是因为被这个饭桶给吃怕了。 “好,本将吩咐一件事,只要你能办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 裴元庆拍拍胸脯道:“主公你吩咐便是,俺哥哥说了,让俺听你的话...那什么,真的管够?” 张扬一阵无语,感情你哥的话绝对没有吃的来的有用。 ... 第二日,大雨停歇,晴空万里,羌人豪帅丹木仿佛一尊坚硬的石雕,稳稳地矗立在城楼之上。 在丹木的视野所到之处,黑压压的河套艰难就好像密密麻麻的蚂蚁,汇聚城浩瀚无际的汪洋大海,向着中阳城缓慢却无可阻挡地碾压过来。 天地间充斥那整齐的脚步声,虽然没有一声大吼,但这脚步声却像踏在每一名守军的心脏上一般,几欲让他们窒息。昨天暴雨倾盆,众人看得并不真切 ,但今日晴空万里,那森严的阵形,齐整的铁甲都给他们带来无限的冲击,甚至就连空气都凝重了一些。 丹木环顾四周,发现就连自己的亲兵都面色惨白,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意,回头大吼道:“看看你们的样子,还有一点羌族勇士的骄傲吗?有什么好怕 的,他们也是人,昨日我们也不是没有打败过他们,用你们手中的刀去斩下他们的头颅!” 随着丹木的大吼,紧张的气氛消散了一些,不少羌兵都在心中暗想:大帅说得没错,我们有坚实的城墙,河套军就算精锐又能如何,他们还能飞过城墙 不成? 但张扬毕竟还是张扬,想要凭借一番话就完全驱散这些羌兵心中的恐惧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丹木也无所谓,他知道,等到大战开始就好了,只要今天 能再次击退张扬,那他手下这些羌兵再不会有任何的恐惧。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在中阳守军漫长的等待之中,河套军终于无可阻挡的来到了中阳城下。 盘龙方天戟高高举起,迎着烈日散发出无尽的寒芒,张扬沉声大喝道:“徐晃、林冲!” 徐晃和林冲两人策马来到张扬马前,抱拳道:“末将在!” “各率五千人,攻城!” “遵命!” 两人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等不多时,两个五千人的军阵脱离河套军大阵,向着中阳县扑去,徐晃手持大斧,林中掌握蛇矛,率先冲锋。 城楼上的丹木冷笑一声,环顾左右道:“看见没有,小人屠已经黔驴技穷了,除了拿人命来填之外,他也没任何办法。传令下去,准备守城,就像昨天 一样!” “遵命!” 传令兵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丹木望着城楼下的大阵,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阴狠道:“小人屠?不过如此罢了!”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别说攻下中阳,张扬军甚至没有一次成功登上过城墙。没有了大雨的阻挡,丹木囤积的火油也派上了用场,徐晃和林冲虽然用尽了 全力,但中阳城依然固若金汤。 “到时候了。”张扬低声说了一句,突然大吼道:“裴元庆!” 早就跃跃欲试的裴元庆纵马来到张扬面前,大声道:“主公,说吧,你让俺干啥,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你可不能骗俺。” 张扬一阵头疼,连声道:“本将说话算话。” 裴元庆得到了保证,这才道:“说吧,让俺干啥,是不是把城楼上那个老家伙给干掉?” 张扬以手中盘龙方天戟虚指中阳城,道:“看见那道城门了吗?” 裴元庆楞楞地看了眼城门,点了点头,但不太搞得清楚张扬想让他干什么。 “用你的锤子,给我砸开它,有没有问题?” 裴元庆看了眼那巨大的城门,又看了眼自己的锤子,道:“放心吧,不就是一道破城门,看俺的吧。” 丹木在城楼上看见张扬用方天戟指了指平阳城,又跟一员小将说着什么,正在他搞不清什么状况的时候,只见那员小将匹马出阵,径直朝着平阳城门而 来。 虽然搞不清状况,但出于谨慎,丹木还是大声下令道:“放箭,给我射死他!” 随着丹木一声令下,平阳城上箭如雨下,划破空气的利啸声接连响起。 只见裴元庆不慌不忙,两只硕大的银锤舞动,一只护住自己,另一只护住胯下骏马,片刻后就冲到了城门之下。 大锤猛地扬起,轰地一声砸在城门之上,裴元庆的大锤着实不小,但那也得看和什么比,若是和这城门一比,他的大锤简直微不足道。 但就是这比城门小了无数倍的大锤,砸在城门之上,竟然让沉重的铁门一阵摇晃。 在城楼上的丹木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跌坐在地,连忙吼道:“来人,快去顶住城门!” 二三百人闻声而动,飞速奔下城墙,挡在了城门之后。 裴元庆不管不顾,又是连续三锤轰击,城门后的士卒抵挡不住那股巨力,不少人口吐鲜血,被城门撞得倒飞出去。 眼看城门虽然摇摇欲坠,但一直没有倒下的意思,裴元庆勃然大怒,高举双锤,仰头吼道:“为了吃饱,给俺开!” 两只银锤重重落在城门之上,不堪重负的铁门发出一声呻吟,轰然倒塌,将不少顶在门后的士卒压成了肉饼,泊泊鲜血从城门之下流出。 裴元庆手舞双锤,一马当先,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好不威猛。 张扬没想到裴元庆真的砸开了大门,盘龙方天戟高举,大吼道:“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剩下的万余士卒齐声回应,跟在张扬的身后向城门冲去。 丹木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冲下城墙,晕乎乎地骑上马,举起他的重剑奔来。 在大街上正好遇到了裴元庆,二人一个照面,裴元庆大吼一声,抡锤就砸。丹木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之中清醒过来,匆忙之间举剑相迎。只听当的一声, 大剑被砸成了u形,丹木双臂酸麻,虎口血流不止,昏沉沉的脑瓜子也一下清醒过来,意识到不好,拔马便走。 在裴元庆的眼中,这丹木就是一堆会移动的吃的,怎容他逃走,飞马追了过去,右手大锤突然脱手飞出,正砸在了丹木的后背上。 一百五十斤重的大锤砸得丹木整个后背都凹陷了下去,口吐鲜血不止,其中还夹杂着内脏的碎片,一头栽下马来。裴元庆飞马掠过,探手抓起锤柄。 “大帅死了,大帅死了...” 中阳城中的羌兵一阵大乱,此时张扬也带领人马冲进城内,好一阵厮杀,把个中阳城中的羌兵杀得是人仰马翻,抱头鼠窜。 待到正午时分,中阳正式落入张扬手中。 只是还不等张扬喘上一口气,就见一骑斥候飞奔而来,在马上大吼道:“晋阳急报!” “晋阳?” 张扬和刘伯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出意思震惊。眼下李据龟缩在离石,郭皓也应该带兵去了离石,董卓的大军被关东诸侯死死牵制在了洛阳 ,晋阳还能出什么问题? 并且留守晋阳的可是高顺和他麾下的老兵,晋阳城虽然人马不多,但也足有一万人,能出什么问题? 不过片刻功夫,那斥候已经来到了张扬的面前,急声道:“主公,晋阳急报!” 张扬面色铁青,刚刚夺下中阳的喜悦不翼而飞,从喉咙里蹦出冰冷地一句:“文书何在?” 斥候从怀里取出一卷竹简,双手递于张扬,张扬匆匆展开逐渐,一目十行匆匆阅罢,原本就十分阴冷的面庞此时犹如寒冬一般,在这炎热的六月,都让 身边的亲兵感受到了阵阵凉意。 “董卓!” 随着一声怒吼,张扬将手中竹简重重砸在了地上。 第301章 十面埋伏 中阳县府衙大堂。 张扬一甩身后的披风,铿然坐下,大声道:“林冲,拿舆图来。” 林冲应诺一声,连忙从怀中取出舆图在案几上铺开,还未等张扬细看,刘伯温便跟了进来,未及见礼便急切地问道:“主公,晋阳有何紧急军情?” “不是晋阳。”张扬摇摇头,道:“是凉州!” 刘伯温不明所以,问道:“凉州?” 张扬点点头,道:“伯温可否记得不日前沈富传回的消息?” 刘伯温不确定道:“主公是说,西域?” 张扬道:“没错,董卓以天子命传旨西域,令西域长史王渊连结西域三十六国之兵东进凉州,意图截断我军退路!还有,董卓以董越为荥阳守将,替换 徐荣前来并州,司隶校尉钟繇已被任命为并州刺史,如今已经到了平阳城,这坚壁清野的策略便是钟繇所出。” “他还真敢?”刘伯温的眸子里一片震惊,沉声道:“这李儒就不怕引狼入室,西域胡骑荼毒凉州百姓?” “如果害怕的话,他们也就不是董卓和李儒了。”张扬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道:“西域胡骑的根本还是在西域,他们最多便是在凉州抢一些东西而已, 可若是让我军打下并州,董卓再想收回并州基本是不可能的,孰重孰轻,不言而喻。” 稍微停顿一下,张扬继续道:“徐荣应该很快便会赶到并州,不过西域距离并州不远千里,从召集到出征,再到穿过凉州进入并州,没有两个月的时候 想也别想,所以暂时不用着急。” “报!”张扬话音刚落,乌力疾步进入大堂,抱拳道:“主公,晋阳急报。” “讲!” 乌力道:“晋阳以西、以东两个方向同时发现敌军踪迹。” “各有多少人马?” 乌力道:“西方至少两万五千人马,东方约有一万人马。” 张扬眉头紧皱,死死盯着案几上的舆图,道:“晋阳以西的两万余人马绝不可能是西域联军,那就只有可能是离石的人马!两万余人马应该是李据手下 的凉州军加上河东军的全部人手,也就是说,徐荣把西河、河东两郡都已经抽调一空了。” 刘伯温点点头,颇为凝重道:“晋阳以东的一万人马应该是上党郭皓的人马,没想到啊,本以为郭皓已经率军前往了离石,没想到他还在上党。而且一 万大军基本上是上党各郡留守军队的总和了!这徐荣还真是大手笔,如此果断便将河东、西河、上党三郡抽调一空,集中全部兵力和我军决一死战。” “看来...”张扬深吸口气,凝重道:“为了守住这并州,董卓已经拼命了啊。” 刘伯温道:“不然,主公,以基看来,董卓并不一定有多么在乎并州,毕竟凉州才是他的基业。其如此耗费兵马应当是为了主公一人!” 张扬面露愕然,不解道:“为了我?” “没错,主公三年前还是黄巾军一员小卒,现在呢?要知道,董卓十余岁从军,到现在才有这么一片基业。主公崛起之迅速,如何不让董卓忌惮?再者 说,若是我军打下并州,下一步的目标是哪?” 张扬沉吟片刻,道:“凉州。” “没错。”刘伯温肯定道:“若是让我军打下并州,下一步的目标绝对是凉州无疑。虽说冀州富庶,但现在去挑衅关东诸侯无疑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 再加上凉州乃大汉养马之地,又西连西域,所以我军的目标一定是凉州。而凉州乃董卓的基业,不论其与关东诸侯谁胜谁负,只要董卓不死,就绝对不 会放弃凉州,所以其不惜代价也要将我军,或者说主公永远地留在并州。” 张扬眸子里猛然流露出灼灼冷焰,厉声道:“徐荣这是想将本将击杀在此啊!” 刘伯温捋了捋颔下的柳须,道:“主公,看来关东诸侯对董卓的压力很大啊,徐荣找我军决战不止是为了击杀主公,应该是还想早日解决并州之危,集 中全力应付关东联军。” 张扬猛然起身,大喝道:“徐荣要速战速决,本将求之不得!” 刘伯温道:“主公,既然董卓怕我军占据并州之后攻打凉州,何不令河套的李严将军引军出月牙湾,威胁河东郡!徐荣若引军回救,则并州指日可定, 若徐荣不回救,那索性直接攻下河东郡,兵锋向西可威胁右扶风、左冯翊,直寇长安,向东可威胁洛阳,切断洛阳和雍凉的联系,到时候,看徐荣怎么 收拾残局。” 张扬沉吟半晌,道:“李严智谋、武力都颇为不俗,只是并没有独自领军的经验,而河东太过重要,而且十分危险。这样,乌力你立刻去传令,命高顺 即刻返回河套,然后以高顺为主将,李严为副将,发兵进攻河东!” 乌力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张扬随后在大堂内来回渡步,眸子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神采,忽然停下脚步对刘伯温道:“伯温,中阳不过是座小城,守之无益,而且高顺一走,晋阳 再无主将。我意弃守中阳,全军返回晋阳。而这南北两路大军绝不能让他们汇合,我欲亲率二千铁骑出晋阳东,向东方的一万大军发起猛攻,又以林冲 留守晋阳,令徐晃为将,汝为军师,统率大军迎击徐荣,如何?” “主公,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刘伯温脸色一变,连忙劝道:“何不令林冲将军或徐晃将军独领一军迎敌?” “不妥。”张扬摇头道:“林冲武艺不俗,然机变不足,二千对一万,恐不能胜,徐晃英勇善战,统兵有方,然行事不够狠辣,投降我军时日尚短,此 次已两千骑兵牵制一万大军,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若我不亲往,不能心安。” 刘伯温也知张扬所说乃是实情,无奈道:“既然如此,主公可带裴元庆将军同往,且将大旗留下,打着徐晃将军的战旗领军,如此便可迷惑敌军,使徐 荣分不清虚实。” 张扬点头道:“也好,便依伯温之言,本将这便连夜起兵。” ... 虎牢关前,联军中军大帐。 袁绍、袁术、曹操、陶谦、公孙瓒、刘岱、孔融等十余路诸侯齐聚一堂,原本应该十分融洽的局面此时却显得沉闷无比。所有人都目露忧色,面色不善 。 中路军自曹操将精锐带走之后,攻下荥阳已经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偷袭孟津的北路军至今没有消息传来,攻击虎牢关又屡屡受挫,如今各路诸侯可以 说是一筹莫展。 正在众人相顾无言之时,一员小校疾步奔入大帐。 “报!广陵太守张超和南阳太守崔钧又败了!” “啊?” “该死!” “这吕布和张辽勇武异常也就罢了,带兵竟然也如此难缠?” 大帐中的各路诸侯哀叹连连,面有苦色。 事情,得从数日之前说起,那日典韦和杨七郎双战吕布,双方混战一场,当夜,吕布和张辽便各领一军出了虎牢关,于虎牢关前左右两侧各立一寨,与 虎牢关成犄角之势,就如同一只螃蟹伸出的两只螯钳,对关东军大营形成钳制之势。 若仅仅如此也还罢了,但吕布和张辽又在营中堆土成山,又于土山上修筑敌楼,命军中善射之士日夜不停地向关东军营内射箭。导致连袁绍等人出入军 营还得有士卒用重盾守护,连日来不断有士卒死在董军箭下,使得联军士气一落千丈,各路诸侯当真是苦不堪言。 袁绍没有犹豫,当即便派人向吕布和张辽大营发起了进攻。 不过这一次,袁绍没有派上自己的士卒上阵,也没让韩馥的士卒上阵,当日麹义的表现十分惊艳,让袁术将这支大军看做自己的,舍不得消耗。麹义再 三请战都被袁绍拒绝,先后数日,袁绍先后调遣广陵太守张超、南阳太守崔钧、徐州牧陶谦、北海太守孔融等其余诸侯连续出兵,却都谢羽而归。 正在各路诸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公孙瓒叹道:“可惜吾之白马义从伤亡惨重,平北将军的陷阵营也未到,否则的话,踏平吕布、张辽营寨 易如反掌耳。” 其实这些天袁绍并不是没想过让河套军上场,但都被吴用给推脱过去,袁绍也不好翻脸,再加上有公孙瓒在其中周旋,袁绍也只能作罢。 “吕布、张辽皆有勇无谋之匹夫耳,何足道哉!”听闻公孙瓒如此赞扬陷阵营,惹恼了当初在美稷城下吃过大亏的麹义,上前愤然道:“盟主,某愿率 先登营出战,若不能攻破吕布、张辽之营寨,愿提头来见。” 袁绍正欲阻止,一边的曹操眼前一亮,道:“本初,麹义将军之先登营在联军之中也属翘楚,连并州狼骑也不是先登营的敌手。今联军屡败,士气不振 ,何不令之出战,振奋士气?此战若胜,盟主当为首功。” 其余各路诸侯也都纷纷出言附和,而曹操那句盟主当为首功也确实打动了好大喜功的袁绍,当下便欣然答应。 第302章 风流双枪将 虎牢关打得热闹,并州也不安稳,可位于荥阳东北方向的孟津,却显得非常安静。 孟津,古称盟津,是周武王召集诸侯,歃血为盟的地方,位于河水畔,是一个小渡口。 长一百里,宽五十二里就是孟津的所辖范围,是一个多山,多丘陵的地带。 古人将孟津的地形概括为一句话,那就是三山六陵一分川。孟津古城便卡在这三山六陵之间的一分川上。延绵数百里的河水沿岸,自河内唯有这里可以 到达洛阳。 这原本的孟津守将,名叫皇甫坚寿,是名将皇甫嵩之子,皇甫嵩生前和董卓关系不好,曾经在董卓来他麾下报道的时候,让董卓报门而入。 所谓的报门而入,就是从大营进辕门开始,一直到中军大帐,走一步,大声报一次自己的官职、名字,主要是用来羞辱人的。 自此,董卓便和皇甫嵩积下了仇怨,只不过到董卓进入洛阳之后,皇甫嵩早就被张扬杀了,董卓总不能去刨了人家的坟,尽管心不甘情不愿,这件事也 只能就此作罢。 不过皇甫坚寿和他老子皇甫嵩不同,他和董卓的关系十分融洽,否则的话,董卓也不会将孟津这个虽然不起眼,但是十分重要的地方交给他。 不过这一切都在十八路讨董之后发生了变化,皇甫坚寿虽然和董卓亲近,但毕竟是世家之人,哪有自家人来得放心,董卓这才命董平前来镇守孟津。 董平和杨奉在抵达孟津之后,立刻持虎符夺去了皇甫坚寿的兵权,可这孟津城头上,却依然插着皇甫坚寿的旗帜。 虽说孟津不一定会发生战斗,可这皇甫坚寿的旗帜,在一定程度上能产生混淆视听的作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凭这面旌旗,便能立下奇功。 一晃过去了一个多月,董平在孟津无所事事,每天好生的烦恼。虎牢关、荥阳的战斗越打越激烈,不时传来的战况,让董平心里好像猫抓一样的难受。 尤其是在董璜死讯传来之后,更是如此。要知道,董卓的儿子早死,现在大伯的儿子董璜也死了,如今董家这一辈就剩了他董平一个男丁,若是二伯董 卓也有个三长两短,那这偌大的家业,还不是由他董平来继承? 在这种心态的趋势下,董平更加心痒难耐,恨不得联军立刻出现在孟津城下,让他董平大杀特杀一番,让董卓看看他的本事。 可不管董平心里怎么期盼,关东诸侯就好像忘了孟津这个地方一般,始终不见一人出现在孟津城下。 “杨奉,你说本将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杨奉楞了一下,道:“少将军这话从何说起,这孟津不是少将军自己要来的吗?” 董平黑着脸道:“话是这么说,可我当初也没想到这个地方关东群贼根本不来啊,早知道我应该请命去虎牢关的,哪怕荥阳都行,听说那里打得热闹, 肯定有我扬名的机会。” 杨奉心里一阵苦笑,恐怕不止是扬名吧,那西凉军第一猛将华雄可是战死了,难不成你董平比华雄还强? 没错,在杨奉的心里,董平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本事平平,仗着身为董卓的侄子才身居高位。不过如今的杨奉也看开了,自己本事也不怎么样,能在孟 津这个安稳的地方,挺好。 当下笑着劝董平道:“少将军,此地虽然荒芜,可对于洛阳而言,却是非常重要。关东群贼中也有不少聪明人,不会看不见这里的,如今正面作战不顺 利,定然会出奇兵。到时候,我孟津定然会有一场血战,少将你害怕捞不着仗打吗?放心吧。” “说不定这群诸侯真的是群蠢货呢?” 董平小声嘀咕,让杨奉暗中撇嘴,不过杨奉没去再劝董平,既然能说出这句话,想必董平心里已经接受了他说的话。 董平耐着性子巡视一圈之后,准备下城休息。 突然间,从远方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古怪声响,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还是十分清晰,董平也不是个没打过仗的初哥,清楚得听到了那一丝不同寻 常的声音。 这么晚了,有人来吗? 董平剑眉一挑,隐在了城楼之中。 杨奉看了看董平,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暗赞道:这纨绔子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当下抬起手,示意城墙上的士卒集合警戒,自己在隐藏在旌旗之后。 不一会儿,一队人马抵达孟津城下。 为首之人身高七尺三四寸,黑暗中看不清面庞,但是按衣着来看,当是世家之人,年纪大约三十上下。 杨奉使了一个眼色,守城小校会意,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什么人?再不停步就放箭了!” 那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抬手示意身后的人马不要前进,自己催马上前道:“敢问皇甫坚寿将军在否?” 小校楞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董平自认关东诸侯见过自己的人应该不多,大步站了出来,大声道:“皇甫坚寿将军在府衙中,敢问阁下何人,又有何事?” 中年男子似乎有些犹豫,沉吟片刻之后,命人取来弓箭,将腰间的玉佩解下,绑在箭上,射向城头的旗门杆上。 “我是谁,小将军拿此玉佩给皇甫坚寿将军看,他就知道了。” “还请稍等片刻。” 董平怕吓走来人,用词颇为客气,上前取下玉佩,退了回来。杨奉也从阴影中走出来,问道:“少将军,可认得那来人?” 董平回忆了一下,道:“看着有些面熟,但应该没见过。” 两人也不怠慢,取过一柄羊脂火把,结着明亮的火光,只见那玉佩正面写这“皇甫”两字,反面雕刻了一个虎头。 董平心中一跳,惊叫道:“是皇甫郦,皇甫嵩的从子,官拜谒者仆射,可是他怎么会从东面来呢?” 安定皇甫家也是世家之一,虽说比四世三公的袁家不够看,但在凉州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董平刚才只不过一下没想起来,如今一见这玉佩,立刻清 醒过来。 可这个时候,皇甫郦跑来孟津... 董平和杨奉相视一眼,其目的自然不问可知。 “皇甫郦此来,必是为了劝说皇甫坚寿。” “那...” 皇甫家毕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杨奉显得有些犹豫。 董平一咬牙,道:“管他是谁,和咱们对着干那就是敌人,不如一刀...” 杨奉也知道这个时候犹豫不得,点头道:“如此也好。” 两人议定,让小校在城头上拖住皇甫郦,董平翻身上马,手持双枪,在城门后隐藏起来。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城门缓缓打开,皇甫郦的注意力,也被城楼上的小校所吸引。 就在这刹那,董平猛然一催战马,从城门下的阴影中杀出。他胯下的坐骑,同样是董卓从西域买来的骏马,虽然比不上吕布的赤兔马,但也只是差了一 筹而已,那速度,自然是飞快。掌中双枪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寒光,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皇甫郦身前。 皇甫郦一愣,啊得叫了一声。 但不等他声音落下,董平双枪并举,如同闪电一般刺出,当场便把皇甫郦刺死。 于此同时,杨奉率领人马自城中杀出,把皇甫郦随行人马杀得落荒而逃。 一场短暂的交锋很快便已经结束,董平挤压在心中一月有余的怨气,也终于得到了宣泄。 董平兴高采烈,得胜归营。 但杨奉却面色凝重,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杨奉将军,为何闷闷不乐?” 杨奉道:“皇甫郦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关东诸侯的安排,今日我们杀了皇甫郦,只怕是明日便会有大军抵达。” “怕甚。”董平大大咧咧,满不在乎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关东群鼠,能奈我何?” “少将军,还是小心一些,我看最好修书一封送往虎牢关,让太师知道这里的情况。” 董平虽然不以为然,不过也不好拒绝,当下点头同意,由杨奉写信,通知虎牢关。 从孟津到虎牢关,也只有一日的路程,往来很方便,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董平眼睛一转,道:“这样,杨奉将军,不如由你领军埋伏在山后,待敌军前来,你我可前后夹击,到时候定能一举破敌。” 杨奉想了想,虽然按照他的想法,最稳妥的当然是稳守城中,坚壁清野,这是个万全之策,要知道董卓出于谨慎,给了董平足足一万人马,凭借孟津的 关隘,足以拖住联军。而洛阳若是得到消息,援军能在一日之内抵达,从时间上来说,绝对很充足。但看董平这个样子,肯定不会同意。 如果要出城和联军野战,董平的方法虽然谈不上高明,但也着实不错,当下道:“既然如此,由末将率精骑两千,埋伏在山中,伺机而动,少将军看如 何?” “如此甚好!”董平欣然同意。 杨奉当下领命而去,董平在关隘中调集人马,准备迎接来日将临的恶战。 不过,联军的速度很快,在天亮时分,便已抵达孟津关外。 第303章 英雄万户侯 作为董家现在唯一的继承人,董平的心气很高。 华雄、吕布先后在虎牢关大显神威,就连徐荣在荥阳也打得有声有色,至于小将张辽,在华雄死后也好好出了一把风头,他们立下的功勋,让董平眼热 的很。 董平觉得自己并不比吕布、华雄差,至于张辽,董平更是拿他当后起之秀来看的,眼见着他们都立下了大功,董平的心里便想要好好展示一下武力,这 也是为什么他明知杨奉所说的办法最为稳妥,还是要一意孤行,出城野战。 率领着三千兵马,董平没有片刻犹豫,径直从孟津杀出,在关前列阵。 董平手握双枪,胯下白马,俊俏异常,而且马鞍后方左右各一个箭壶,壶中各插一面小旗,左边写着风流双枪将,右边写着英雄万户侯,不住在阵前打 马盘旋,高声喊喝。 却说联军又是哪路人马? 却是陈留太守张邈和兖州刺史刘岱。早在酸枣会盟的时候,韩馥的谋士沮授就已经预料到,虎牢关和荥阳不是那么好打的,北路军和中路军面临的都将 士一场苦战。 不管是虎牢关还是荥阳城,想要攻破,必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行。 故而沮授建议袁绍,出兵河内小道,取孟津,直扑洛阳。 这是一个非常毒辣的计策,若是孟津被破,联军,哪怕只有一路联军出现在洛阳城下,那么对洛阳所造成的影响,简直无法想象。要知道,洛阳城中不 满董卓的人,可是数不胜数。 但是想要攻破孟津,就必须要渡过河水。 虽说董平并没有率军守在河水之旁,但他抵达孟津的第一天起便将大河上所有的渡船都给收缴了起来。等到打造出浮桥,整个诸侯大战,也已经过了几 十天的时间。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把洛阳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在虎牢关和荥阳方面,甚至连董卓都亲自赶到了虎牢关。在刘岱想来,孟津的守备一定空 虚,而且董卓不在洛阳,他要是能够打破孟津,直扑洛阳,说不定这第一个进入洛阳城的诸侯就是他刘岱了。 更何况,他还找到了逃出洛阳的皇甫郦。 以皇甫郦的名义出面,想来劝降皇甫坚寿不成问题,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攻下孟津,还能平添不少人马。 哪知道... 刘岱在得到皇甫郦死讯的时候,刚刚渡过了河水。 闻听自己的妙计被人识破,顿时勃然大怒,也顾不得等待后续的张邈赶上,亲率人马,直扑孟津。眼见董平在关前耀武扬威,城楼上还挂着皇甫郦滴血 的人头,刘岱的怒火也就更盛。 “谁可出阵,斩杀此獠!” 刘岱话音未落,从身后立刻冲出一人,正是刘岱的部将,于禁。 这于禁催马挺枪,向董平冲去,口中厉声喝道:“乳臭未干的小子,速速投降,否则休怪我枪下无情!” 董平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他自认为不比吕布、华雄要差,只是没机会显露手段,如今正要扬名,却遭到如此羞怒,顿时怒火中烧。 也不答话,催马上前,挺枪挡住于禁。 于禁作为原来历史上,曹魏五子良将之一,虽然不是以武艺出名,但本事自然也是不差,不过比起董平来,那还是要差上一筹。 董平的双枪比起一般的长枪也短上不少,但花样着实不少,两条短枪总共有四个枪尖,挥舞起来寒光阵阵,如同两轮圆月一般。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 ,一寸短,一寸险,既然敢用这种奇门兵器,那董平的招式自然是相当精妙。 而于禁呢,生平根本没和双持兵器的武将交过手,若是实力相差过大,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但董平却比他要高明不少。双方方一交手,于禁便落了下 风,若不是于禁比董平的力气强上不少,当下便得败下阵来。 不过就算如此,于禁也是险象环生,三十回合一过,于禁再也遮拦不住,倒拖长枪,俯在马背上便走。 刘岱见于禁落败,心中更怒,回头大喝道:“谁可为我诛杀此獠?” 刘岱阵中立刻冲出一将,定睛看去,正是小将秦琪。 这秦琪掌中一柄大刀,径直杀向董平,也不搭话,两柄短枪和一柄大刀顿时战在一处。 董平憋了几十天,就是想要大战一场,当下放过于禁,挺枪迎战。没过了十个回合,董平左手枪架开秦琪的大刀,右手枪生生将秦琪从马上挑了起来。 身后精骑蜂拥而上,朝着刘岱便掩杀过来。 刘岱连输两阵,刚叫一声不好,就在此时,身后突然杀出一支人马,为首的正是杨奉。 与董平前后夹击,五千精骑在乱军之中横冲直撞,刘岱军阵脚顿时大乱,拔马便走。 主将一逃,兖州军顿时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大军蜂拥溃散,被董平、杨奉追杀了十几里地,幸好有张邈率后军追上,张俊抵住凉州大军,一场死战, 这才逼退了董平、杨奉二人。 可即便如此,这一战也折损了两三千人马。 此时,天已经过了正午,见兵马损失严重,张邈当下稳住军心,于孟津关外扎下营寨。 到了傍晚十分,刘岱才返回了大营,看着自己的兵马毫无士气,折损严重,直让刘岱欲哭无泪。 张邈苦着脸道:“刘使君,我军士气滴落,奇袭之策显然也不好继续,当如何是好?” 刘岱一脸无奈,道:“孟津地形险要,地势狭窄,虽然你我二人手中还有万余人马,却无法展开攻击。” “难不成就这么退走?” 张邈一脸苦涩,道:“若是就这么退走,恐怕盟主那里,不好交代。” 刘岱还没说话,张俊率先开口道:“兄长何需担心?我观那董平不过有勇无谋之辈,如今其连胜两场,定然会得意忘形。明日小弟亲自出战,在阵前斩 了董平,则孟津守军群龙无首,不战自溃。” 刘岱也点头道:“吾听闻伯英当初在那小人屠麾下猛将手中也只是略微处于下风,在洛阳之时更是战败过华雄,想来那董平也不是对手,只要伯英能斩 了董平,杨奉那厮不过一介贼寇,如何能阻挡你我的大军?” 张俊听闻刘岱又提起他当初败给典韦之事,心里恼怒,只是如今同为联军,不好发怒,只得在心中暗自憋了口气,想着来日一定要将董平斩于马下,为 自己扬威。 张邈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伯英你便下去准备。” 张俊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第二日,张俊率军来到关前列阵,刘岱和张邈在中军为张俊压阵。 一夜之间,突然吹起了狂风,旌旗在风中摇曳,董平不顾杨奉的阻拦,径直来到关前摆开阵势。 董平向对面看去,只见除了昨日刘岱之外,又多了一路诸侯,阵前一员小将,倒拖大刀,董平依稀觉得这相貌好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时候昨日落荒而逃的于禁再次打马出阵,手中长枪虚指董平道:“小贼,可敢再与某大战一场?” 董平闻言,勃然大怒,当场便想出阵,却不想杨奉比他更快,直接飞马出了本阵,手中长刀带着寒光便向于禁的头颅砍去。 于禁见不是董平出阵,也暗自送了一口气,挺起长枪便和杨奉周旋。 要说这杨奉纯粹是个酒囊饭袋,那也不是,否则的话,凭徐晃的本事怎么可能给他做下属,只不过这杨奉的手段实在是有限的很,左右不过四五十招, 杨奉力气渐渐不支。 董平一看这情况,一催胯下战马,抢出阵来,大喝道:“杨奉将军闪开,让我来!” 杨奉连忙拨马跳出战局,董平如同一阵狂风从他身边掠过。 “手下败将,看枪!” 于禁的武艺本来就不如董平,刚刚又和杨奉大战一场,耗费了无数的力气,所以还没过十招,于禁便有了不支之势。 为于禁压阵的张俊,剑眉一拧,他自然看出了于禁不敌董平,手中龙鳞刀一个翻转,刀口朝上,催马便冲了过来。 张俊的马,那也是张邈花了大价钱给他买的,自然不差。冲出战阵之后,张俊双目圆睁,厉喝道:“文则,让开!” 于禁松了一口气,拔马便走,董平也不追赶,迎着张俊便冲了上来。 张俊满脸杀气,怒吼道:“看刀!” 刀字还没落下,龙鳞刀带着无尽的寒芒,劈开狂风,发出刺耳的尖啸,向董平的脑袋而来。 董平猛然想起了此人是谁,当日在北邙山,虽然看得不甚真切,但应该就是此人战败了华雄才是! 这战阵之间,哪容你分心? 董平抬枪格挡已是慢了一筹,不过总算挡住了张俊的龙鳞大刀,只不过董平被震得双臂发麻,只一击,董平便清楚,自己在力气上远远比不过张俊。 当先董平也不和张俊硬碰,运用自己精妙的招式游走起来,但张俊就是不接招,仍你千般变化,我自一刀破之。 张俊手中龙鳞刀时时刻刻不离董平要害,董平打得憋屈无比,却毫无办法。终于,在一百回合之后,董平遮拦不住,回马便跑,连马鞍后的小旗掉了都 不敢去捡。 第304章 世家的反扑 孟津战斗的打响,对于洛阳的震动,甚至远远超过了虎牢关的大战。 相比之下,不管是虎牢关,还是荥阳,哪怕是并州动辄数万人,乃至数十万人的交锋。孟津加起来也不过万余人的战斗,为何会有如此影响力呢?原因 很简单,从孟津到洛阳,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十里,哪怕算上官道蜿蜒,最多一天的时间也就能到达,孟津一旦失守,洛阳危矣。 明眼人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洛阳城中弥漫着一众很诡异的气氛。早些天还对虎牢关战事指指点点的人们,仿佛一下子偃旗息鼓,没了声息。 而孟津战败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董卓连虎牢关都顾不上了,连夜带着李儒返回了洛阳。 李儒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少将军战败,孟津只怕是有危险啊。”种拂轻声说道。 李儒却说:“未必,少将军只是败了一阵而已,折损兵马有限,若是死守孟津,关东群鼠如何能够攻破?” 种拂冷笑道:“死守孟津?凭少将军的性格,恐怕有些困难吧。” 这一句话,仿佛警钟一般,在董卓和李儒的耳边敲响。 别人不清楚董平,但董卓和李儒怎么能不清楚?对于董平的武艺,那是和华雄不相上下,但他的脾气那也是出了名的,在凉州的时候,董平可不止双枪 将一个诨号,还有另一个名头,叫董一撞,莽撞的撞。 如今斗将败在了关东诸侯的手中,董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咽下这口气,按他的性格,十分有可能再次出兵搦战。 董卓点头道:“颍伯说得不错,平儿武艺不差,只是这性格莽撞了一些,杨奉又是个蛇鼠两端的人,恐怕形势不妙,又会投降。” “那...”李儒似乎是在询问董卓的意见。 董卓沉吟片刻,突然冷笑一声,道:“不过区区蟊贼,我当亲自讨之。虎牢关有奉先和文远在,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文优,你随我一同出发,为我军 师中郎将,我倒要看看,反贼如何嚣张。” 李儒似乎不太情愿,眉头一皱,道:“那洛阳...” “洛阳方面,无需担心,前几日我不在洛阳,不也没出什么问题?太尉杨彪、司徒王允,皆干练之臣,可代为辅政...士孙瑞如今也在洛阳,可命之协 助。” 说得好听一些,叫做协助,说得难听一些,就是监视。 这士孙瑞,复姓士孙,乃是司隶扶风人,表字君荣,此人少传家业,有博达无所不通之能,着有文集,在士气中名气不小。这士孙瑞是董卓打下并州的 时候投靠他的,一开始董卓对他并不是很信任。 不过随着董卓进京,此人在各方面给予了董卓很大的帮助,为董卓入主洛阳摇旗呐喊,出力甚多,这才得到了董卓的重视。 如今,这士孙瑞官拜尚书仆射,在皇帝没有权力的时候,这就是一个闲职。经过一系列的观察,董卓对此人,也算是比较信任。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凉州士人本来就少,再加上董卓出身太低,愿意真心辅佐他的人实在不多,但凡有那么一个,董卓都宝贝着呢。 在董卓想来,有士孙瑞在,可以监视杨彪等人,而洛阳的兵权,在他三弟董旻的手中,三弟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还有郭汜辅佐,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董卓做出了行动,洛阳立刻行动起来,名义上的太师,实际上洛阳的掌控者亲征,其规模自然非同小可。两万并州军在整备之后,于第二日浩浩荡荡的 开出洛阳。董卓率麾下将官三十余人,坐镇中军,以并州军督军从事魏越为先锋,向孟津进发。 这魏越,是李儒从并州军里提拔起来的。原本只是一个牙门将,不过带兵很有一套,武艺也相当不错。只是原本并州军里不缺将官,魏越也就没什么出 头的机会。李儒将他从军中破格提拔,令他十分感激。 董卓虽然出发了,但是洛阳并不平静。 种拂家中聚集了一群人,一个个面色十分凝重。 “诸公,这一次董贼离京,又带走两万大军,洛阳兵力空虚。上一次董卓前往虎牢关,这洛阳兵马还是太多,这一次...我等苦等这么久,方有今日的 机会,老太师和老太傅被囚于牢狱,日夜等待着我等救援。关东诸侯也在浴血奋战,我等当有所行动。” “颍伯公,董卓虽然离京,可是京中尚有两三万凉州军,我等该如何行动?” 说话的,是朝中少府阴修,也是洛阳名士。 还不等种拂答话,种劭从外面走了进来。 “申甫回来了,情况如何?”种拂起身,面上满是期盼,还有一丝患得患失。 种劭笑道:“父亲放心,董贼前军于午后已经过了谷城,我预计董贼中军将会在傍晚抵达谷城休整。如今只等谷城的消息传来,只要董卓一到,我等大 事可成!” 种拂笑了,笑得非常开心。他隐忍这么久,不惜背负骂名,为得就是今日一搏! 想当初,他得到袁逢的嘱托,奉命投靠董卓。说心里话,种拂打心眼里看不起董卓,从来都看不起。就算当年在凉州与董卓相交,也不过是因为他的父 亲对董卓颇为赞赏。 董卓,区区一个六郡良家子,一个鄙夫,怎敢当权? 若非袁逢苦苦哀求,种拂甚至不愿搭理董卓,在他眼中,哪怕董卓身居高位,依旧是一鄙夫。 投降董卓这件事是他生平最大的耻辱,甚至比当年败给张扬还要让他觉得耻辱。 “阴少府方才问我,凉州军该如何办?” 种拂微微一笑,道:“我为诸公引荐一人,或许可以为诸公解忧。” 说完,他笑着冲门外道:“君荣,请进吧。” 只见门外走进一文士,青衫高冠,一派淡然之色。 “士孙瑞?你...” 有认识这文士的人,忍不住惊叫起来。 来人,正是董卓将洛阳托付的士孙瑞,向众人一拱手道:“诸公,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种拂接着道:“君荣早在董卓刚刚打下并州之时,便奉老太师之命依附的那个董卓,谋取今日的局面。如今君荣掌南宫,介时他会调走南宫卫,我等挥 军直入宫中,到时候大事可成。” “老太师真乃神机妙算!” 一员武将起身振奋道:“王环所辖越骑一营,愿听从调遣。” 却见执金吾胡母班冷笑一声,道:“仅越骑一营,不过千人,且能控制宫中?我这个执金吾手中除了几百家将之后,全城士卒,谁也调动不起来,又有 什么用处?” 胡母班话音一落,众人心中也是一阵黯然,是啊,只凭越骑一营,只怕是... 却见士孙瑞小道:“诸公莫要担心,倒是诸公,我有一言,还请三思之。诸公皆为洛阳大族,家中都有私兵,若将私兵聚集起来,少说,也有四五千之 众,配合越骑营,足以占领皇宫。” 种拂击节而笑道:“不错,只要皇上在我等手中,则董贼士气必然大落,到时候我们再以陛下的名义招降凉州军,必然可行。虎牢关、荥阳的战局,说 不定也会因我等的行动而出现转变,到时候,中兴汉室,非诸公莫属。” 中兴汉室,这可是一个好大的头衔。 大鸿胪韩融拍案而起,道:“就这么办,总不能被一群鄙夫压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老夫愿将私兵奉出,助颍伯、君荣成事。只是还有一点,需要颍伯 给予解惑。” “韩公请讲,在下知无不言。” “我等,是尊帝,还是尊王?” 弘农王被劫走的消息让董卓严格控制了起来,所以,满朝大臣都以为刘辩被送去了弘农,根本不知道刘辩如今身在河套。 其余众人也满脸愕然地向种拂看去,这的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尊帝,就是现在的皇帝刘协若是尊帝的话,关东诸侯的起兵就没有了理由,在情理中有些说不过去。 刘协是董卓所立,如果他们尊帝的话,等于说关东诸侯都是反贼。 可要是尊王,难不成大汉要在这两三年内不停地换皇帝吗? 种拂低下头,沉吟片刻之后回答道:“其实,董卓的遗诏虽为伪造,但先帝确实有遗诏留下来,不过蹇硕临死前命人将遗诏送到了河套,如今平北将军 已经将遗诏送了回来。所以,老太师以为,我等当尊王,亦当尊帝,才是最为高明。” 在座之人都是为官多年,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尊王,是要将刘辩重新扶上帝位,而尊帝,也就是遵循先皇的遗诏。只不过这废立之举,当有三公完成,如此才名正言顺。 士孙瑞在一旁聆听,心中赶到一丝悲哀。这么一折腾,汉室的威严,只怕是一丁点都剩不下了,可称得上是悲哀啊。 可哪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等执政,必然能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 士孙瑞安慰自己一番,心头的那一丝悲哀,随即也就烟消云散了。 第305章 洛阳一夜 夜色深沉,幽暗的苍穹仿佛一头在无声咆哮的猛兽,笼罩在洛阳的城头,一些不明所以的人们也明显嗅到了空气中那压抑的气氛。 就在漫长而不安的等待之中,终于传来了众人期待已久的消息,董卓的大军,已经抵达了谷城! 满心期待的众人没有丝毫的耽搁,立刻开始召集人马,王环的越骑营一马当先。 不过令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越骑营之后,竟然又出现了一支人马,领头的赫然是屯骑校尉伏完。 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伏完全副披挂,掌中一柄宝剑散发着寒光,脸上满是从容之色,颇为一股统率千军万马的大将风范。 执金吾胡母班悄悄凑到种拂的身边,低声问道:“颍伯,这不其侯的女儿不是刚刚被董贼定为陛下的皇后?他怎么会...” 话没说完,但种拂却听懂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胡母大人为何如此健忘?不其侯的女儿虽然被选为陛下的皇后,但伏家也是世家的一员,伏完 更是党人中的一员。他女儿虽被选为皇后,可董贼把持下的皇后又有什么用?这不其侯又怎么会甘心?” 胡母班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问道:“也是君荣在其中穿针引线?” “正是。不其侯乃正人君子,怎会和那董贼同流合污?所以君荣只是略一劝说,不其侯便立刻相应。别看屯骑营人数不多,但麾下士卒却颇为精锐。过 一会,由王环的越骑营去进攻那董贼的府邸,不其侯率军随我们进宫见驾。” 种拂的声音不低,周围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伏完的加入让他们精神更为振奋,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南宫走去。 在抵达正阳们的时候,一众人等兵分两路,王环率领着越骑营脱离大部队,向着董卓的太师府冲去。 而种拂、伏完等人则率领着由各家家丁和屯骑营组成的联合大军,浩浩荡荡向着皇城而来。 整个南宫一片寂静,大门敞开,却没有看到一个士卒的身影,而士孙瑞则领着手下的亲信,在城墙上张望,显得颇为焦急。 隔得老远,是士孙瑞就看到了种拂等一班人浩浩荡荡而来,连忙走下宫墙,迎了上来。 不等寒暄,种拂就看见了士孙瑞身后被人搀扶的袁逢和袁隗两人。只见两个老头衣衫褴褛,面有菜色,虽然还不是皮包骨头,但也差不了多少,身上虽 然披上了一件锦袍,但那里衣上的斑斑血迹,却依然让人触目惊心。 “老太师、老太傅,你们受苦了...” 众人连忙奔上前去,对着两个老头嘘寒问暖。 两个老头看起来也毕竟激动,老泪纵横道:“若非君荣暗中照应,只怕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再也见不到诸位了...” 种拂张望了一下,见除了袁逢和袁隗之外,再无他人,不由向士孙瑞问道:“君荣,老太师和老太傅的家人呢?” 士孙瑞神色一黯,面露悲痛,轻声道:“除了逢公和隗公,袁府的其他人都...颍伯也不要怪我,也不是我不肯尽力,能保住两位打老人已经是我的极 限,若再...只怕会让董贼看出破绽。” 见种拂还想说什么,袁逢出言替士孙瑞解释道:“不怕君荣,我袁府众人命里该有这一劫难,要怪也是怪那董贼,如今正是我等报仇雪恨之时,不光是 我袁府,还有周毖、伍孚等公的血仇,不可不报!” 闻听此言,种拂等人一脸悲愤地连连点头。 伏完一马当先,带领着麾下军卒向着内城走去,种拂等人陪着袁逢和袁隗,慢慢走在最后。 要去皇帝所在的永安宫,需要穿过青琐门,绕过嘉德殿,随后再走过一个并算不短的夹道,便能抵达。而士孙瑞对皇城内的情况也算是了如指掌,事先 就已经查探好了,永安宫外只有五百董卓军守护。 说实话,谁也没把这五百人放在眼里,西凉军是厉害,但总不能就凭五百人就把他们这几千人杀得落花流水吧?再者着,这几千人也不全是家丁,不是 还有伏完的那屯骑营吗? 不过,隐隐中有一股不安之意从伏完的心中升起,他下意识地就紧了紧手中的宝剑,露出一脸警惕地表情。 在前面带路的士孙瑞仿佛看出了伏完的紧张,笑着解释道:“不其侯放心便是,我早已将南宫卫全部调走,剩下的都是我的亲信。城外的西凉军,只要 我们能够控制住皇城,再把守住洛阳城门,以陛下的名义下旨招降他们,必然能够承购。到时候,就算是董卓返回洛阳,我们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君荣放心就是,我只是想到马上就能面见陈留王,有些振奋罢了。” 伏完给自己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士孙瑞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再刺激伏完。 一众人等没有丝毫停留,已经绕过了嘉德殿,从夹道之中穿过。 不远处就是永安宫,董卓留下的小校早已发现了不对劲,五百人集结起来,在宫门前严阵以待。 “前方何在,立刻停步,否则的话,格杀勿论!” 想起刚才的紧张,伏完有一些恼怒,当下越众而出,手中宝剑猛地一挥,大喝道:“我乃不其侯伏完,特来求见陈留王,谁敢阻拦?!” 伏完心里也清楚,能被董卓派来守卫皇城的,必定是他的亲信,绝对没有投降的可能,所以话里根本也没有招降的意思。 可就在此时,四面八方突然传出了无数的战鼓声,配合着士卒们的喊杀声,无数的火把突然出现在四周的宫墙之上。 永安宫大门轰然洞开,一行人从中大步流星地走出,为首之人,身长八尺,膀阔腰圆,体态颇为臃肿。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锦袍,外面套着一件精致的软 件,腰间挂着一柄宝剑,满面虬髯,看起来颇为威猛,不是董卓还能有谁? 李儒和郭汜两人紧跟在董卓的身后,亦步亦趋。 一行人带着冷笑和嘲讽,静静地看着永安宫前的种拂等人,仿佛猫抓住老鼠一般。 永安宫的侧门中,无数的人马从中汹涌而出。 长枪兵、弓箭手、重甲步卒,应有尽有,除了骑兵之外,基本上所有兵种都凑全了,当然,不是董卓没有骑兵,只是在宫内施展不开罢了。 空气中充满着肃杀之气,仿佛有浓重的阴云笼罩在皇城之上,让人赶到无比的压抑,而种拂等人身后的夹道大门,也在这一刻紧闭。 袁逢、袁隗、种拂、士孙瑞...所有人都当场目瞪口呆,他们千算万算,可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李儒踏前一步,冷笑道:“一群宵小之辈,也学人玩弄阴谋诡计?郭汜将军,还不拿下伏完逆贼?” 郭汜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手中长枪虚指伏完,大喝道:“伏完老贼,速来受死!” 伏完苦笑一声,知道今日定无幸免之理,仗起宝剑向郭汜冲来。 董卓叹息一声,踏前一步,颇为惋惜地看着种拂和士孙瑞道:“颍伯、君荣,老夫自认待你们不薄,不管是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哪怕是你们要给那 窦武、陈蕃平反,老夫二话不说,披带刑具上朝,就是希望你们能够真心助我,可你们就是如此报答我的?!” 一开始,董卓还能保持冷静,可说着说着,却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声音也有了一丝地癫狂。 要说董卓这个人,其实相当的复杂,要说他想要篡位的话,那根本没必要废帝,给自己招惹是非不说,一个愚笨的皇帝他不是更好掌控?要说他想当忠 臣,那也是个笑话,自进入洛阳之后,董卓把所有权臣能做的事做了一个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他都有。虽然不像传言的那样夜宿龙床,但 是也差不了多少。 但至少,他对种拂和士孙瑞两个人是真的好,种拂想要为陈蕃、李膺等一干党人平反,董卓没有二话,亲自带着几十斤重的刑具上朝。 到了董卓这个地位,虽然平反只是一张嘴的事,但他这么做,却是向天下的士子表达他的善意。 但是,从现在的情形看来,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士孙瑞面色通红,似乎有一丝愧疚,但种拂的脸上却只有冷笑。 袁逢披头散发,仿佛厉鬼一般,疯狂咆哮打破:“董仲颖,尔乃国贼,我等士人岂会与你同流合污?” 种拂也开口道:“董仲颖,若不是我父提携,尔不过凉州一小校罢了,安有今日?居然还敢在此大言不惭,难怪我兄当年说,你不过一介鄙夫,现在看 来,还是一个天真的鄙夫。” 董卓的一双眸子,在火把的照耀下,仿佛有两团鬼火在不停跳动。 “我国贼,我鄙夫,我天真...好,真是好!” 董卓胸中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仰天咆哮道:“今天,就让你们看一下什么是鄙夫之怒,看看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老夫的刀口硬,给我杀,一个不留 !” 说完,董卓还不解气,继续怒吼道:“今天不杀得这洛阳城的世家血流成河,老夫绝不罢休!” 士孙瑞猛然抬头,脸上那一抹潮红不知在何时已经退去,只剩下无尽的苍白,大声喊道:“我们冲出去,只能能冲出去就还有一线生机,杀!” 反手抽出腰间的宝剑,率领着身后数千家兵,径直朝董卓冲去。 而西凉军没有任何犹豫,顿时万箭齐发,士孙瑞首当其冲,被无数支利箭贯穿了身体,倒在血泊之中。 只不过一轮箭雨而已,袁逢这边就有数百人齐齐倒下。 西凉军蜂拥而上,重甲步卒在前,长枪手在后,疯狂地冲进人群之中肆意砍杀。而在种拂口中颇为精锐的屯骑营,此时此刻和那群家兵也没什么区别。 等到最后,就连袁逢、袁隗和种拂等人也全都抽出宝剑,向董卓冲去,但他们就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在混乱的大军中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就在这个时候,洛阳城中突然燃起了大火。 火势从南宫开始,一直向洛阳城迅速蔓延,晚风一起,风助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董卓嘴角抽搐,呆呆地看着突然烧起的大火,好半晌才愤怒地咆哮道:“给我把这些狗贼全部剁成肉泥喂狗!郭汜,带人扫平洛阳城中的所有世家!他 们敢背叛我,我就让他们全家都死!” 第306章 机动防御大师 上党郡涅县以北约百余里处,一支黑压压的大军如同蚂蚁一般向北席卷而去。 这支大军军容甚是严整,兵力约一万左右,以正规的行军阵列分为左、中、右、前、后五军。 一旁的谒戾山上,张扬在裴元庆、乌力以及数十骑亲兵的护卫下观察着这支大军。 左、右两军皆为骑兵,各有千余骑。 前军为长枪兵,后军为刀盾手,各有千余人,中军则由辎重兵、弓箭手混编而成,兵力占据了整支大军的一半左右。 乌力满脸凝重地对张扬道:“主公,敌军至少有两千多骑兵,还有弓箭手和刀盾手,不太好对付啊。如果从正面强攻,就算能够冲垮敌阵,只怕我军也 会损失惨重。” “那可不一定!”张扬抬头看了看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寒芒,沉声道:“打仗不是对比一下双方兵力便能断定谁胜谁负的,而是 要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这一战能不能打赢,就要看这郭皓到底有什么本事了!走,我们回去。” 于此同时,董卓军也猛然停了下来,郭皓猛然举起右臂,朗声道:“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张扬一行人没有任何耽搁,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大营之中。 让乌力下去准备,张扬闭上双眼,进入了系统之中。 “系统,我现在有多少点数?” “宿主如今有愉悦点100点,厌恶点246点。” 如今的形势可以说非常的危急,他这么要用两千铁骑对阵郭皓的一万大军不提,晋阳城中除了看守西凉俘虏的士卒,最多只能凑出五千大军守城。而徐 晃面对的压力也不小,要已一万大军和徐荣的两万五千大军对阵,可以说哪路都处于劣势。 更为要命的是,根据刘伯温今天传回的消息,徐荣已命张绣率领五千铁骑去牵制徐晃,而他自己则率领大军直扑晋阳。 本来,如果是徐晃对阵徐荣的话,张扬并不担心,可是如今留守晋阳的是林冲。作为一个战将和执行者,林冲无疑相当称职,但作为一军主将,林冲其 实能力并不算足够,尤其是对阵徐荣这样的名将。 这也是张扬所担心的,晋阳可不是座小城,张扬能打下晋阳也算侥幸,如果这番晋阳失守,张扬可没把握再从徐荣的手中抢回晋阳。 既然林冲能力不足,那就只好从系统之中召唤了。 张扬迟疑道:“系统,除了能召唤各属性特长的武将之外,可否召唤特殊种类的武将?比如擅长守将或者擅长攻城的武将?” 系统万年不变的冰寒声音在张扬脑海中升起:“可以。” “好,给我使用95点愉悦点,召唤一名擅长守城的名将。” “宿主如今有100点愉悦点,使用95点愉悦点召唤后,还剩5点,请问是否执行?” 张扬没有任何犹豫,在脑海中断然道:“执行。” “系统即将启动召唤程序,接下来将会随机提供一份五人名单,请宿主去掉两人,然后在剩下的三人之中随机获得一名武将。” “第一名,战国名将田单,统率94,武力76,智力82,内政80。” 田单?张扬一阵心动,这可是战国的名将,火牛阵的发明者,更为重要的是,他在齐国即将被灭的时候力挽狂澜,看属性也着实不错。 “第二名,明朝名臣于谦,统率88,武力67,智力90,内政81。” 听到于谦的名字,张扬楞了一下,倒不是说他不认识,毕竟后世哪怕只上过小学的人也应该知道他那首着名的石灰吟,可问题是他现在召唤的是名将, 怎么出来一个诗人? “系统,我要的是守城名将...” “于谦曾在瓦剌五万大军围攻北京城的时候力挽狂澜,凭借一万人打破瓦剌五万大军,完全符合宿主的要求。” 好吧,这事张扬还真不知道,但张扬心中已经把这于谦放到了需要划去的名单之中,毕竟他这属性也算不上好。 “第三名,明初名将朱文正,统率90,武力79,智力65,内政52。” 张扬没听过这人,问道:“这朱文正是谁?” “朱文正,元末明初人,朱元璋之侄,曾凭借五万人在洪都硬生生抗住陈友谅六十万大军三个月的围攻,只不过后来准备投靠张士诚,被朱元璋先发置 人,终老囚中。” 战绩听着很彪悍,只是这人品嘛...而且张扬可没忘记,朱元璋也已经被爆表出来了,虽然还不知道在哪,但这朱文正,张扬还是在心中打了个叉。 “第四名,东汉名将耿恭,统率93,武力84,智力77,内政49。” 得,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张扬只好无奈地问系统道:“这又是谁?” “耿恭,东汉开国名将耿弇之侄,时耿恭为戊己校尉,率数百人驻守金蒲城,北匈奴两万来攻,耿恭在外有强敌,内无援兵,甚至连饮水都被掐断的情 况下坚守四月有余,最终逼得匈奴人退兵,后来耿恭率军退回玉门关,同行仅剩十三人。” 好,张扬心中暗赞一声,不亏是名将,收服了南匈奴的张扬清楚的知道匈奴人的厉害。这耿恭居然能仅凭数百人使一座小城成为匈奴人不可逾越的屏障 ,端得是一员名将。 “第五位,南宋名将孟拱,统率92,武力81,智力75,内政57。” 好吧,张扬不是英雄谱没背熟,他是压根没看过。 “这孟拱又有什么战绩?” “如果说岳飞是抗金名将,那么孟拱就是抗蒙名将。孟拱曾以一己之力统御南宋三分之二战线上的战事,力保南宋半壁江山不失,被后世誉为机动防御 大师。” “候选名单抽取完毕,请宿主去掉两人,然后在剩下的三人中随机获得一人。” “于谦和朱文正去掉。” 不需要过多纠结,一个更像文人,一个是反骨仔,张扬请轻易便做出了决定。 “宿主选择去掉于谦和朱文正,将在剩余三人中随机抽取一人,现在开始执行召唤程序。” “恭喜宿主获得南宋名将孟拱,身份设定为晋阳军中一员小校,本次召唤完毕,系统关闭。” “孟拱,也不错,可惜不是耿恭。” 张扬随口念叨了一句,按属性来说,耿恭的属性无疑要比孟拱要好上一点,但是能召唤出孟拱也算不错。 “来人!” 两名亲兵应声而入,抱拳道:“主公有何吩咐?” “命人传令林冲,晋阳军中有一小校名叫孟拱,擅长守城,让他多听听孟拱的意见。” “遵命!” 一骑快马趁着漆黑的夜色狂奔而去。 ... 淡淡的星空之下,空旷的谷地上燃起了堆堆篝火,火堆旁边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士卒。除了守夜警戒的士卒之外,郭皓的一万大军已经进入梦乡之中。在 这炎热的夏天,没人愿意待宰气闷火热的帐篷里。 郭皓的这一万大军,都是由各郡守军七拼八凑而成,除了那两千骑兵是他爹郭汜派给他的之外,其余八千郡国兵都从未上过战场。这样的一支大军用来 守城勉强还能胜任,如果用之野战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郭皓实在是想不通徐荣的军令,但他还是选择了执行。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郭皓猛地坐起,只见一骑快马直趋中军,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只见马上骑士浑身是血,右臂上还插着一支狼牙箭 。 “将军,附近有马贼,斥候队受到马贼的攻击。” “马贼?”郭皓闻言一楞,上党境内怎么会出现马贼?郭皓眉头紧皱,顾不上这群马贼是从哪来的,连忙问道:“有多少人马?” “二百余骑,不过看样子是群胡人,就是不知道是匈奴人还是乌桓人。” “二百余骑?” 郭皓眉头紧皱,这要是在张扬攻下河套之前,并州出现小股的胡人马贼兵不奇怪,但现在,却怎么想都不正常。而且就算有马贼,一般也是挑商队下手 ,什么时候二百马贼就敢来招惹大军了? “少将军,出了什么事?” 只听声音郭皓便知道,来人定是他爹郭汜派给他的猛将伍习,将缘由说了一遍,伍习大大咧咧道:“不过二百马贼而已,末将这便去将他们全部斩杀。 ” 郭皓心中暗忖,那小人屠大军如今都在界休附近,听说连攻中阳城不克,张绣又率领铁骑截断了去路,眼下已经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按理说,小人 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伙普通的马贼? 郭皓点点头,道:“也好,不过将军此去需要小心谨慎,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本将还是觉得这伙马贼出现的蹊跷了一些,恐怕是敌军的诱敌之计,将军 万万不可大意。” “少将军放心便是。” 伍习爽快地答应一声,转身离去,心中却根本没把郭皓的警告没当回事。在他看来,郭皓太谨慎了,还是在郭汜将军麾下的时候爽快。 不过片刻之后,伍习点起五百骑兵向着前方苍茫黝黑的平原席卷而去,很快,潮水般的马蹄声便渐行渐远,渐不可闻。 第307章 斗智斗勇 燃烧的篝火相继熄灭,东方天际也露出了一丝鱼肚白,谒戾山旁的平原上一片寂静,所有的郭皓军士卒还在睡梦之中。 宿营地外围,一名守夜士卒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将手中长枪夹在腋下,几步走到一处荒草之前,愉快地放起水来。 趁着解手的功夫,士卒扫了一眼前方沐浴在晨曦中的平原,朦朦胧胧中,隐隐看到一片黑影。 士卒起先并未在意,可过了大约两息的时间,他仿佛被惊醒一般,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向前方看去。 “骑...骑兵?” “看样子,好像是自己人?” 清晨的薄雾之中,一片数量不少的骑兵若隐若现,一动不动,让这士卒背后一阵阵地发凉,慌忙招来了另外几名一起守夜的士卒。正在贪睡的小校也被 这嘈杂的声音惊醒,连忙翻身爬起,快步走到宿营地外沿查看究竟。 借着薄薄的晨光,小校果然看到刚才还在士卒口中一动不动的骑兵们正在无声无息地靠近。 “都他娘愣着干什么!”小校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吹号角,赶快!” “呜...”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冲霄而起,正在熟睡的郭皓军士卒纷纷从酣睡中惊醒,在各自将校的喝斥声中匆匆开始集结,摆开了凌乱而又喧嚣的阵形,不少士卒 口中骂骂咧咧,问候着在这大清早扰人清梦的家伙。 在数十骑亲兵的护卫下,睡眼朦胧的郭皓也赶了过来。昨夜的他一直担心着那伙马贼,而出营的伍习也迟迟没有归来,这让郭皓如何能够安睡?在中军 大帐枯坐到丑时还不见伍习归来,郭皓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郭皓军将士看到了他们毕生也难以忘怀的一幕。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穷其一生,也没能将这天清晨看到的 这一幕忘记,这可怕的情景时不时出现在他们的梦中,成了他们困扰一生的梦魇。 薄薄的晨雾中,五百骑兵悄无声息地缓缓逼近。 没有随风飘扬的旌旗,没有散发着寒芒的兵刃,更没有士卒们的呐喊和战场上的喧嚣。只有缓缓滴落的鲜血和那还紧紧裹在士卒身上的皮甲。 整整五百名骑兵,所有人都被砍去了头颅,化身为五百无头骑士,排列成整齐的骑阵,策马缓缓向郭皓的大营逼近。 可笑的是,郭皓军还活着的士卒,排列的阵形竟然还没有这群无头骑士的阵形整齐,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人还笑得出来。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无头骑兵?” “不会是鬼兵吧?听说河套那小人屠有驱使鬼神的能力。” 郭皓军杂乱的大阵猛然开始扰乱起来。 冰冷的恐惧仿佛毒雾一般在将士们心中蔓延,所有人都面露惊恐之色。 郭皓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定睛看去,不过只是这一眼,便让他眼前发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半晌之后才叹息道:“伍习将军已经战死了,这五百无头 骑士只怕便是昨夜追击马贼的那五百将士了。” 郭皓身边的将校们闻言一惊,虽然心中不愿相信,但还是定睛看去。只见无头骑阵当先那员武将身上的铁甲,正是伍习昨日出营前穿戴的战甲。 “呜呜呜...” 正在众人惊疑不定,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遥远苍茫的地平线上骤然响起了绵绵不绝的号角声。十余岁便随父在军中作战的郭皓对这个声音一个也不陌 生,顿时脸色大变,急声道:“不好,敌袭!列阵,列圆阵,将辎重车推出来结成屏障,快!” 郭皓的声音还没落下,其余三个方向也同时响起了绵绵不绝的号角声,当惊慌失措的郭皓军将辎重车推出来胡乱摆好的时候,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 出现了如同鬼魅一般的骑兵。 不过人数并不多,每个方向大约只有百余骑。 于是,这片平原上便出现了最为诡异的一幕,四百余骑兵分成四队,摆开了一口吞掉一万郭皓大军的架势,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气势汹汹地碾压过来。 而整整一万郭皓军则在平原上挤成一团,惶惶不可终日。 与此同时,那五百已经失去了头颅的骑兵终于走到了大营之前,骤然停止的战马使得它们背上的无头骑士再也无法端坐,纷纷掉落下来,仿佛在预示着 什么。 ... 晋阳城头,林冲背负双手,肃立在城楼之上。放眼望去,东、南、西三个方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无数敌军的营垒,唯有北门外空空荡荡,没有一兵一 卒把守。 林冲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承认自己没有独自率领过大军,经验有些不足,但跟随张扬这么久,岂能连这最为简单的围三缺一也不知道?这攻心之术对 于刚上战场的新丁还能有点作用,对于自己手下这群河套精锐,还是省省吧。 林冲的身后,肃立着一员面色凝重的小校,此人身长七尺二三寸的样子,颔下一缕山羊胡,面庞如刀削斧砍一般坚毅,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仿佛能透过 那无尽的营寨看透敌人的虚实。此人正是刚刚被张扬召唤出的防御大师,孟拱。 也不知是不是系统了解了张扬的困境,孟拱并没有出现在张扬的军中,而是出现在了晋阳城中,给张扬省下了不少麻烦。否则的话,孟拱从上党赶回, 若是徐荣已经将晋阳围了起来,那他进不进得了城还是一个问题。 “将军。”孟拱谨慎道:“趁敌人还未发起进攻,不如让兄弟们饱餐一顿,提升一下士气。” 林冲点点头,道:“传令下去!命伙房杀猪宰羊,让三军将士尽情饱餐。” 林冲或许不是个合格的主将,但他绝对也不是个刚愎之人,正确的意见他都听得进去,更何况这孟拱可是张扬特意传令推荐给他的。张扬识人之明或许 还没有传遍天下,但经常陪在张扬身边的林冲可是知道,能让自己兄长看重的人可不简单,不管是典韦,还是杨七郎,甚至刚来的裴元庆,无不在证明 着张扬眼光的毒辣,甚至林冲对张扬的眼光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既然兄长说这孟拱擅长守城,那林冲自然也不会怀疑。 “遵命!” 一旁的传令兵应诺一声,领命而去。 ... 西河郡,中阳城。 张扬和林冲先后带人离去,可徐晃和刘伯温还率领着一万大军驻扎在城中,既没有继续进攻离石的意思,也没有退兵的意思,反而摆出了一副死守中阳 的架势。 县衙大堂之上,刘伯温眉头紧缩,如今并州遍地开花,就连聪明如他也暂时没有想到对策,只能观察着舆图,思索着那或许并不存在的破敌之策。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声戎装的徐晃大步走进大堂,向刘伯温抱拳道:“军师,有消息了。” 刘伯温猛然抬头,眸子里精光一闪而过,沉声道:“讲。” 徐晃连忙道:“徐荣的两万大军已经包围了晋阳,不过还没有开始攻城。” 刘伯温点点头,又问道:“那张绣呢?有没有探查到张绣的位置?” 徐晃道:“有斥候回报,说张绣于两日前率领至少五千西凉铁骑脱离了徐荣的大军不知所踪,不过在今日清晨的时候,有斥候在平陶附近发现过大队骑 兵的踪迹。” “平陶?”刘伯温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道:“徐荣也开始玩这种小把戏了吗?” 徐晃目光一凝,问道:“难不成其中有诈?” “无妨,不过一些小把戏罢了。”刘伯温淡然道:“传令下去,诸将依计行事,不得有误。” 徐晃见刘伯温成竹在胸,也不再多问,抱拳应道:“遵命!” ... 晋阳城下,徐荣的两万大军已于昨日赶到。 来势汹汹的徐荣大军虽然没有攻城,但在晋阳城外扎下了三座互相联结的大营,将东、西、南三个方向死死围住,只留出北门不设一兵一卒。徐荣作为 久经战场的军中宿将,自然明白这围三缺一的道理,而且他手中的两万大军实在不足以将晋阳这座并州第一大城完全围住,只能选择这种折中的办法。 徐荣端坐主帐,表情不怒自威,望着一旁的李据问道:“李据将军,中阳可有消息传来?” 李据虽然纨绔,但他爹李傕在徐荣面前也不敢扎刺,更别说他了,老老实实抱拳答道:“据斥候回报,小人屠的大军仍旧驻扎在中阳城中,暂时还没有 回师晋阳的迹象。” “嗯?”徐荣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道:“这小人屠还真沉得住气,不过本将倒要看看他能硬撑到什么时候,莫非真要等本将攻下晋阳他才会回师?” 徐荣稍微停顿一下,继续问道:“张绣将军那可有消息传来?” 李据恭声道:“回将军,张绣将军的五千铁骑已于今日清晨过了平陶,正在赶往葫芦谷设伏,按时间来看,不出意外的话,如今应该已经赶到葫芦谷了 。” “好!”徐荣点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一次,本将要让这小人屠在劫难逃,以报上次凉州之仇!” 第308章 谁埋伏谁 葫芦谷位于中阳通往平陶的路上,虽然也不是不能绕过,但这条路却是通往晋阳最近的一条路,因为山谷形似葫芦,出入两端狭窄而中宽,因此得名。 昏暗的夜空下,张绣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出现在葫芦谷左侧的小山之上。 这是张绣出兵前徐荣特意交代的,徐荣清楚,凭张绣这五千骑兵,如果在城外野战,根本没有可能阻挡住张扬的两万大军,所以他命张绣在此设伏,赌 得就是张扬听闻晋阳危急,会走最近的路回师支援。只要张扬进入这葫芦谷,哪怕不死也得损失惨重。 出于对徐荣的信任,张绣也没有任何犹豫,率军直扑这葫芦谷准备埋伏张扬。 “将军,来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身边的亲兵突然大叫起来。 张绣应声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幽暗的夜空下,一条火龙正蜿蜒而来,只需粗劣地观察一下,那阵势足有两万大军。 张绣精神一振,猛然回首,葫芦谷内一片漆黑,但张绣清楚,峡谷内如今堆积了无数的枯枝败叶、火油硝石,只要小人屠的大军敢进入葫芦谷,一把冲 天大火就会燃起。 张绣脸上露出一丝快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张扬的两万大军正在熊熊烈焰之中挣扎哀嚎,嘴角不由浮起一抹狰狞的冷笑。 “怎么回事?”张绣正想得出神之时,一名亲兵突然惊叫起来,“敌军怎么停止前进了?” 张绣心中一惊,定睛看去,只见那条蜿蜒的火龙已然停止了前进,而小人屠的前军距离葫芦谷的谷口只有不到百步之遥。 正在张绣惊疑不定之时,张扬的大军忽然改变了方向,朝着来路扬长而去。 “该死!” 张绣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眸子里满是不甘,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被张扬发现了破绽?不可能啊,张绣回望四周,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而 且谷内谷外的所有痕迹都已经被清理过了,现在天色又这么黑,怎么可能被发现破绽? “这是怎么回事?” “敌军怎么回去了?” “什么回去,你仔细看,明明是朝着西南的方向去了。” 张绣身边的亲兵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张绣忽然心头一凛,西南方向,不正是去离石的官道吗?难道说... 想到这里,张绣一阵心惊,厉声喝道:“来人!” 一名亲兵来急忙凑到张绣面前,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张绣吼道:“立刻派出斥候,严密监视敌军的动向,每隔半个时辰回报一次,不得有误。” “遵命!” 亲兵不敢怠慢,急忙领命而去。 ... 鼠雀谷中,刘伯温在徐晃的陪同下肃立在谷口左侧的小山之上,两人面前,一队队骑兵正策马纵骑而过,不过他们每个人手中至少举着两根火把,并且 前后两骑隔得有些距离,如果远远望去,这支骑兵就如果人数多了一倍一般。 这支骑兵从中阳城出发,到葫芦谷外兜了一圈,随后原路返回,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折道向西南,直奔离石而去。从中阳到晋阳,走葫芦谷是最近之路, 而从葫芦谷去离石,这鼠雀谷却是必经之路。 这鼠雀谷虽然不如葫芦谷地势险要,但也是一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如今的情况就是,徐荣的计策已经被刘伯温识破,而刘伯温的计策,张绣能看穿吗? 早在派出这队骑兵之前,徐晃和刘伯温便率剩余的大军趁着夜色悄然来到了这里,并做好了准备,只等张绣上钩。 ... 葫芦谷中,气急败坏的张绣不住地来回渡步,他想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出来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报!”凄厉的长嚎声中,一骑快马如同狂风一般冲到了张绣面前,“将军,贼军已经过了鼠雀谷,直扑离石去了。” “可恶,狡猾的张扬!他根本没看出来葫芦谷有埋伏,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回师救援晋阳,调虎离山然后趁虚攻打离石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张绣咬牙切 齿道:“传令下去,全军立刻回师救援离石。” 随着张绣一声令下,五千大军翻身上马,可怜这五千大军冒着蚊虫定要在葫芦谷两侧山上的密林中埋伏了半夜,最后却白忙活了一场。来不及休整,这 五千大军在张绣的催促下火速向离石赶去。 离石和壶关两城是现在整个并州唯一还在董卓军手中的大城,而且董卓军的粮草基本全部堆积在这两座城中,绝对不容有失。 将近天色微亮的时候,张绣的五千铁骑一头扎进了鼠雀谷,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其实这也怨不得张绣大意,实在是斥候传回消息,张扬的两万大军已 经将离石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而放眼整个并州,张扬除了还留在晋阳的一万大军之外,手下总共也就两万大军。如今这两万大军正在围攻离石,张绣 自然不会担心鼠雀谷中会有埋伏。 可往往一个人越是确定的事就越是容易出现意外。 正在张绣策马飞奔,火急火燎地想要早些赶回离石的时候,猛然听到谷口响起一声大吼,陡然抬头,只见谷口转出一员武将来,金盔金甲,身后墨色披 风,掌中一柄宣花大斧,威风凛凛地拦住了去路。 “河东徐晃在此,张绣小贼还不拿命来!” “杀!” 那自称徐晃的武将喝声未落,只见两侧小山之上突然响起了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的喊杀声,就这么片刻的功夫,无穷无尽的士卒如同黑压压的蚁群从山谷 两侧的小山上钻了出来,一张张长弓已经被挽成了满月,一支支利箭已经绰在弦上,锋利的箭镞在朝阳的照耀下散发着寒芒。 “射!” 随着刘伯温手中羽扇的落下,如同暴雨一般的箭矢从山峦上倾泻而下,张绣的五千大军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已经倒下一大片。 张绣挺枪拨开两支激射而来的羽箭,声嘶力竭地大喊道:“不要慌,冲出去!” 张绣一马当先,亲兵紧随其后,慌乱过后的凉州铁骑很快镇静下来,纷纷跟随在张绣的身后向着谷口冲去。 山峦上的刘伯温目光一凝,低声自语道:“不愧是西凉铁骑,这么快便反应了过来,只是,有用吗?” 徐晃嘴角绽放出一丝冷笑,手中大斧猛地一挥,一群黑压压的铁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群骑兵人数虽然不多,都马上的骑士都穿着黝黑的铁甲,掌中拿着怪异的斩马剑,看起来十分精锐。 张绣银牙一咬,催马冲了上去,他知道,如果还不拼命的话,今天恐怕就会成为他的忌日。 徐晃也没有任何的犹豫,挥舞着大斧迎了上来,重甲铁骑紧随其后,向着凉州铁骑发动了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的冲锋! 刘伯温手抚柳须,目光已经越过了正在厮杀不止的山谷,投向了更远的离石城。 一万大军伏击五千敌军,以有心算无备,这场大战已毫无悬念,唯一还不能确定的,就只有是将这支敌军全歼还是会逃走不少人,不过也无所谓,等徐 荣得到消息,恐怕离石也已经被攻下了吧。不知道徐荣在听到离石沦陷,粮草尽失之后,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想必一定很精彩吧。 想到这里,刘伯温的嘴角不由绽放出了一丝笑意。 在战场上,徐荣确实是一时名将,可如果要论这些阴谋诡计,他连给刘伯温提鞋都不配。 ... 晋阳城,天色刚蒙蒙亮,城外便响起了激昂的战鼓声和嘹亮的号角声。薄薄的晨雾之中,一队队大军从辕门中汹涌而出,在晋阳城下摆开了阵势。 中军本阵,猎猎飘扬的旌旗之下,徐荣横刀立马,一脸肃穆。 晋阳城头,林冲手按城垛,雄壮的身躯仿佛大山一般挺拔,遥望着城外黑压压的军阵,林冲的眸子里满是凝重。相反,一旁的孟拱却颇为淡然,丝毫没 有大战前的紧张。 林冲喃喃自语道:“徐荣,想要这晋阳,除非从我林冲的身体上跨过去!” 孟拱心中却是一片火热,虽然不知道主公怎么会知道自己擅长守城,但这确实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徐荣是吧,凉州第一大军是吧,就算你十万雄狮来袭 ,亦要教你碰个头破血流! ... 河套,经过连续数日不眠不休地赶路,高顺终于赶回了美稷城,先一步得到消息的李严已经准备好了大军,只等高顺赶到便能出发。 高顺猛地一勒胯下战马,向田丰道:“先生,主公命我和正方率八千精骑南下上郡,威胁左冯翊,美稷城就拜托先生了。” 田丰道:“将军请放心出征,如今主公正在并州大战,幽州如今和我军是联军,鲜卑也被赶到了极北之地,且并州各郡多有我军斥候出没,但凡有任何 风吹草动,都休想逃过我军的眼线,河套稳如泰山。” “嗯。”高顺点了点头,还不放心道:“如果情况危急,可火速传书草原,请周仓和裴元绍将军率军支援。” 田丰道:“将军放心便是,在下理会得。” 第309章 攻心为上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过后,张绣倒拖银枪,催马便跑。其实刚一交手,张绣便知道自己不是徐晃的对手,可徐晃死死地拦在他的逃命之路上,他除了拼 死一战外,别无他法。 可三十回合已过,张绣没占到任何便宜不说,双手虎口已被震裂,黏稠的血液使得枪杆十分湿滑,若再不逃命的话,张绣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个 回合。 徐晃如何肯放张绣离去,催动战马便朝着张绣追来。 张绣俯在马背上,用眼角的余光仔细观察着地上的影子,他清楚,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手的话... 绝不能失手! 张绣紧了紧掌中的银枪,计算着距离,他甚至从身后的影子上看到了徐晃那高高举起的巨斧。 “去死吧!” “就是现在,百鸟朝凤!” 徐晃和张绣同时暴喝一声,宣花大斧猛然砸下,挟裹着砸破空气的音暴,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仿佛哪怕拦在徐晃面前的是一座泰山,也能被他一斧劈 成两半。 银枪舞成一团,仿佛一只正在展翅的凤凰一般,快若闪电,朝着身后刺去,武艺高强如徐晃都只看到一道银光闪过,仿佛匹练一般,根本没看清是什么 东西。 徐晃没想到张绣还有余力,但武将的本能却让他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此时想要抽斧格挡已经来不及了,徐晃一咬牙,稍微侧转身躯,躲过要害,手中 巨斧没有任何停顿,继续朝着张绣劈下。 血光崩现,徐晃虽然躲过了胸口要害,但是左侧肋下出现了一个血洞,泊泊鲜血喷涌而出。 不过张绣也不好受,徐晃的闪躲使得他只能单手持斧,失去了平衡的大斧稍微偏离了方向,并没有能劈中张绣的头颅,反而在他的背部划出一道二尺长 的血口,随后重重砸在了张绣的马屁股上。 受伤的骏马长嘶一声,发疯一般向前狂冲而去,徐晃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纵马便想去追,却被随后赶到的刘伯温拦住。 “公明将军,穷寇莫追,当务之急是先歼灭这支残军,然后在离石得到消息前攻下离石。” “末将遵命!” 徐晃任由医护兵草草包扎了一下,便继续翻身上马,加入到了围剿残军的队伍之中。 这个时候,如雷的蹄声从鼠雀谷的另一端响起,突骨率领的一千乌桓狼骑从鼠雀谷的入口向山谷中的残兵败卒发起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冲锋。一千嗜血如 命的乌桓狼骑就像一群露出獠牙的恶狼,以无可阻挡的威势将山谷中负隅顽抗的残敌碾压成齑粉。 鼠雀谷之战,尘埃落定。 没来得及任何休整,徐晃率前队立刻赶往了离石,刘伯温统率大军随后。等到正午时分,徐晃终于赶到了离石东门。 “什么人?别再靠近,否则放箭了!” 城楼上的士卒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死死地瞪着城下大军。虽说这支大军穿戴着凉州军的皮甲,但守城小校仍然不敢怠慢,如今离石城十分空虚,若是 有敌人袭来... 徐晃晃晃悠悠地打马上前,高声喝道:“我乃张绣将军麾下偏将徐明,方才我军在鼠雀谷遭到敌军伏击,张绣将军身受重伤,敌军转瞬即至,尔等还不 速速打开城门!”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荡起滚滚烟尘,一股铁骑狂奔而至,当先一面旌旗,打的正是平北将军张的旗号。 守城小校不敢怠慢,甚至来不及详细询问徐晃,便匆忙放下吊桥,打开了城门。当厚重的城门轰然洞开之时,化名为徐明的徐晃一马当先,率亲兵冲过 了吊桥,刚刚从城门里迎出来的十几名凉州军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顿乱刀砍翻在地。 “不好,敌袭!”城楼上的小校凄厉地大吼起来,“关城门,快关上城门,收起吊桥!” “放箭,射死他们!” 徐晃一刀砍断吊桥的缆绳,率麾下众人死死守在了城门口,虽然凉州军源源不断地向城门冲击而来,但始终没有一个人能冲破徐晃的阻拦。 刘伯温率领的后军转瞬即至,没有丝毫停顿,越过洞开的城门,疯狂地向着城内冲去。 ... 涅县北的平原上,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中,四队骑兵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同时朝中央的一万郭皓军发起了无畏的冲锋。蹄声如雷,刀光闪烁,虽然冲锋的敌 军只有四百余骑,但中间的郭皓军却仍旧如临大敌,丝毫不敢大意。 “长枪兵列阵!” “弓箭手准备!” “放箭!” 领军小校一声令下,两千名弓箭手分为四队,向四个方向同时挽弓放箭,密集的箭矢顿时掠空而起,向着前方疾驰而来的敌骑迎头攒射而下。 不过,郭皓期待中的,敌骑人仰马翻的情景并未发生。 那四队骑兵突然改变了冲锋的方向,在距离郭皓军还有一箭之地时斜切而过,然后兜了个大圈又回到了刚才发起冲锋的地方。郭皓军射出的利箭全部落 空,根本没能造成丝毫的杀伤。 回到原点的铁骑开始在原地守候,那情景,就仿佛数百头恶狼正在冷漠地注视着一只大象,以它们冰冷的意志来消磨大象的体力,只要大象敢露出一点 破绽,它们便会发起新一轮的冲锋。 如此反复数次,太阳逐渐升高,平原上也变得炙热起来。那四队骑兵固然炎热难当,可守在毫无遮掩的平原上严阵以待的郭皓军更是苦不堪言。不仅是 热,还有精神时刻紧绷让他们十分疲惫,只要弓箭手们稍微露出一丝疲态,这些恶狼一般的骑兵便会径直冲到阵前,将一柄柄锋利的投枪掷入密集的人 群之中。 郭皓不是没想过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他组织了一队五百骑兵进行冲锋,当凉州铁骑开始冲锋之时,对面的骑兵便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后撤。 英勇的凉州铁骑狂追而去,两支骑兵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平原之上,直到天黑,郭皓也没等到那五百骑兵返回。 郭皓不需要多加考虑就明白,那五百骑兵回不来了。其实在他派出这队骑兵的时候便后悔了,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敌军不可能看不到他有多少 骑兵,但既然他们还敢这样来挑衅,那就说明哪怕他把所有的骑兵都派出去,敌人也有把握打赢。 平原上绝对不只这四队骑兵,肯定还有一支更为庞大的骑兵潜伏在附近的暗处,就如同一头隐藏在暗处的猛兽,等郭皓军落单的时候就会猛扑而出,一 击致命。 等到傍晚十分,那四队骑兵又出现了,继续停留在原来的地方,死死地盯着郭皓军。 郭皓不是蠢货,很快就明白了张扬的打算,并做出了相应的调整。郭皓将剩下的一千骑兵分成四队,游弋在大军的周围,对敌军的四队骑兵形成了威慑 ,如此一来,虽然骑兵累了一些,但至少能保持大军的休息。 然而,和身经百战的张扬相比,郭皓无疑嫩了很多。 郭皓刚刚做出调整,张扬立刻相应做出了安排,绵绵不绝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幽暗的平原上再次出现了一队队铁甲森严的铁骑。 整整十队骑兵,每队只有百骑,从同一个方向鬼魅般冒了出来,排列成梯次阵形一队队向着郭皓军缓缓碾压了过来。郭皓连忙重新召集大军列阵,可怜 的郭皓军只休息了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又被将官们喝斥着凝神戒备。 时间悄然流逝,幽暗的苍穹仿佛一只张开了大嘴的猛兽,让人赶到一阵阵的心悸。 当天色再此亮起的时候,紧张了整整一日一夜的郭皓军又饥又渴,精疲力竭。更让郭皓赶到不安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又是什么 来路,领兵将领又是谁? 黑暗中仿佛有一双双散发着绿光的眸子在死死盯着他们,但他们不知道是谁,不知道敌人究竟有多么强大,甚至不知道敌人是哪,随着时间的推移,郭 皓军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当这种恐惧积累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只需要一点点的外力,这支看似庞大的军队便会一触即溃。 要知道,他们不是百战老兵,而是一群临时聚集起来的郡国兵,他们可没有任何的大战经验。别说他们,就连那一千凉州铁骑都感到疲惫异常,他们大 战的经验是不少,但像这么诡异的大战却还是第一次遇到,现在的他们只感觉眼皮沉重无比,仿佛在马背上都能睡着。 郭皓眸子里忧虑之色越来越重,不止是他手下的士卒,就连他的心中也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丝恐惧,这个隐藏在暗中的对手,究竟会在什么时候露出他的 獠牙? 远处,一片密林之中,裴元庆一边往嘴里不停塞着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主公,对付这群乌合之众,有必要吗?等我再吃一会,然后去摘了那 郭皓的脑袋回来给你,这仗不就赢了吗?” 张扬冷笑一声,淡然道:“既然能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掉这些人,何乐而不为呢?” 第310章 战不休 夕阳仿佛一个火球斜挂在天边,为晋阳这座古老的城池披上了一层血红色的霞光,只是那城下无数的尸体和四处泼洒的鲜血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经过整整一日的激战,在付出两千余士卒伤亡的惨重代价之后,凉州军终于烧毁了晋阳西门的吊桥,城门附近的壕沟也已经被填平。现在,晋阳城外围 所有的屏障已经被扫清,凉州军终于可以向城门和城墙发起直接攻击了。 天色终于完全黑了下来,可凉州军似乎根本没有罢兵回营的意思。 鼓声震天,号角齐鸣,无数的火把将整个晋阳西门照耀得如同白昼,黑压压的凉州军再次开始变阵,正在酝酿下一次的进攻。 借着夜色的掩护,数十具高耸的塔台已经从凉州军的后阵鬼魅般地竖立起来。 晋阳城头,孟拱微眯的双眸猛然睁开,凑到林冲旁道:“将军,凉州军这是想要夜战啊。” 林冲重重地点点头,道:“看出来了,这一战全权由你指挥,包括本将在内,皆听从你的调遣,谁敢不服,斩首示众!” “末将遵命!”孟拱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他本以为就算有张扬的推荐,林冲能听听他的意见就不错,哪知道林冲如此果断,竟然将指挥权全部交给了 他,既然如此,就让徐荣来见证他孟拱的崛起吧! 孟拱猛然回首,环顾左右,只见城头上的河套儿郎个个精神亢奋,眸子里杀机毕露,一日的血战没带给他们丝毫的疲惫,反而彻底激活了他们那颗杀戮 之心。 孟拱心中大定,不愧是主公麾下的精兵,有如此虎狼之师,任他徐荣十万雄师来攻,又能如何? “咚!咚!咚!” 晋阳城下,战鼓声陡然一转,变得激昂起来。 中军本阵,徐荣将手中大刀高举过顶,随后重重向前一挥,肃立在徐荣身后的李据弯弓搭箭,一旁的亲兵大步上前,将缠在箭簇上浸满火油的麻绳点燃 。下一刻,李据右手一松,熊熊燃烧的火箭顿时掠空而起,在幽暗的苍穹间划过一道醒目的弧线,向着晋阳城头呼啸而去。 “杀呀!” “冲啊!” 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的呐喊声顿时在晋阳这座古老的城池下暴起,早就严阵以待的两个步兵方阵,整整四千名凉州军精锐步卒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向 着晋阳蜂拥而来。若隐若现的火把照亮了凉州军士卒狰狞凄厉的面庞,这一刻,他们的眸子里只有暴虐的杀机。 几乎是在两个步兵方阵刚刚发起冲锋的同时,凉州军后阵便响起了整齐而又嘹亮的号子声。伴随着富有节奏的号子声,数十具高耸的塔台开始向前缓缓 蠕动。中军本阵,徐荣猛然回首,目光掠过那数十具高台之时,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狰狞的冷笑。 晋阳城头,孟拱挺立如松,目光灼灼地盯着城下蜂拥而来的凉州兵,高举的右臂不动如山。女墙后,千余弓箭手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孟拱高举的右臂上 ,只等孟拱右臂挥落,便会弯弓搭箭,将一片片箭雨倾泻到凉州军头上。 近些,只要再近些! 明亮的火光照耀在孟拱的脸庞上,孟拱的眸子里就如同有两团烈火在燃烧,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格外狂热。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凉州军终于蜂拥而至就如同一片黑压压的蚁潮,拥挤在晋阳宽厚的城墙下。 “轰!轰!轰!” 数十架云梯几乎是在同时被竖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搭上了晋阳城头,随后,便有百余名头顶巨盾,身披重甲的凉州精锐护卫着一架撞城车无可阻挡地碾 压过来,当那尖锐而又沉重的撞角重重撞击在厚重的城门上时,城池内外顿时响起一阵剧烈的撞击声。 这一刻,仿佛这座已经屹立于此千年之久的古老城池都在颤抖,在呻吟。 孟拱的眸子里莫名的杀机突然暴起,高举的右臂终于狠狠挥落,一声如同炸雷一般的大喝响彻城头:“兄弟们,杀!” “杀!” 守候在城墙上的河套精兵们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冰冷地箭雨一簇簇地攒落在凉州军的头上。 晋阳城的城墙虽然很宽阔,但凉州军仍然十分密集,河套军弓箭手根本不需要瞄准,随便往下一射,绝对能射中目标。 绵绵不息的惨叫声冲霄而起,不断有凉州军哀嚎着栽倒在地,但凉州军猛烈的攻势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数十架云梯上很快就爬满了悍不畏死的凉州 军,这些凶悍的士卒口衔利刃,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很快便接近了城头。 “弓箭手后退,散射杀敌!” “长枪兵突前,阻敌登城!” “重步卒集结,准备反击!” 孟拱不断挥舞着长刀,嘶声大吼,将一道道军令有条不紊的传达下去,千余名弓箭手迅速退后,开始以散射的方式向城外的凉州军继续放箭,等候多时 的长枪兵迅速突前,挤满了晋阳城头。 费尽千幸万苦,躲过无数箭雨才攀上城头的凉州精锐还没来得及拿下衔于口中的利刃,数十枝锋利的长枪已经突刺而至,顷刻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无数 的血洞。 长枪如闪电般刺出,又如毒信般收回,失去了支撑的尸体顿时从空中跌落。 下一刻,数十架沉重的攻城云梯已经被超长的长矛给顶了起来,堪堪竖直后继续向外倾泻,轰然倒下。攀爬在云梯上的数十名凉州军就如同下饺子一般 ,纷纷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另外还有数十名闪避不及的凉州军士卒被沉重的云梯压在了下面,顷刻之间筋断骨折,却难以当场死去,发出惨烈的哀嚎。 “冲啊!” 百余名凉州精兵疯狂地嚎叫着,簇拥着撞城车向前突进,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在坚固的城门之上,所有的河套军都能感到脚下的城墙在剧烈的晃动。 “该死的!”孟拱恶狠狠地咒骂一声,回头大喊道:“火油,快把火油抬上来!” 一伙士卒应声而至,将一锅锅已经烧得滚烫的火油抬上前来。 城下的李据双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大吼道:“火箭,给我射!” 一片火箭掠空而至,虽然大部分落空,但其中一枝火箭正好射中沸腾的油锅之中,城楼上猛然腾起一团烈焰,将城楼上照得亮如白昼,两名士卒顷刻间 被被烈焰所吞噬。 但剩下的火油却被安然抬到了城头,随着孟拱的一声令下,无数火油向着拥挤在城楼下的凉州军倾泻而下。当那滚烫的火油透过盾牌和铁甲的掩护浸透 皮肤之时,那滚烫的灼热足以令意志最为坚定的士卒都开始暴走。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焦臭味,但孟拱却没有丝毫怜悯之意,数十支火把从城头落下,被泼洒满地的火油顿时燃烧起来。那熊熊烈焰很快便将百余命凉 州精兵连同那具撞城车彻底吞噬。 凄厉的哀嚎声冲天而起,透过那灼热到发白的火焰,仍然能清晰地看到还没有断气的凉州军士卒正在拼命地挣扎。 凉州军的本阵之中,徐荣的嘴角一阵抽搐,但当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那数十具缓缓向前的高塔时,眸子里的杀机不由变得更加浓郁。 熊熊燃烧的火海照耀着孟拱算不上强健的身躯,但此刻却无比的伟岸,城楼上的滚木、檑石不断从城头上雨点一般倾泻而下,被砸中的凉州军非死即伤 。在守军猛烈的反击之下,拥挤在城墙下的凉州军终于坚持不住了。 当那清脆的鸣金声响起时,拥挤在城墙下的凉州军终于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惨烈的攻城战暂时告一段落。 只是还不等城头上的守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城外的战鼓声猛然响起,孟拱放眼望去,只见幽暗的天穹下,不知何时已经鬼魅般出现了数十具高耸的塔 台。 晋阳是座大城,城墙足足有五丈高,但那数十具高塔居然超出城墙一大截的高度,庞大的身影就如同一头头庞大的猛兽,正向着晋阳城缓缓逼近。 孟拱的眸子猛然缩紧,一股不安之意涌上心头。 在重甲步卒的掩护下,由上千名士卒拖着的数十架高塔终于无可阻挡地接近了城墙,守卫在城墙上的弓箭手拼命攒射,却根本无法阻挡这高塔的前进。 “井阑?”借着明亮的火光,孟拱一眼便认出了这庞然大物,回头大吼道:“停止射箭!” 箭矢对井阑毫无用处,再射下去也不过徒耗箭矢而已。 “停!” 伴随着一声大喝,缓缓向前蠕动的井阑戛然而止,随后跟进的两千名重甲步卒迅速越过井阑,在阵前列起了一道坚固的防御盾墙。此时,井阑距离城墙 也不过三十步之遥,只要再往前一点,从城墙上投掷的火油罐便能够得着这些井阑了,徐荣自然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在重甲步卒和井阑的后面,两个步卒方阵正在紧张地集结,孟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井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井阑掩护下的攻城。由于井阑上弓 箭手的压制,高大城墙的优势不复存在,守军势必将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第311章 败郭皓 当苍茫的大地再一次被幽暗的夜色所笼罩时,空旷的平原就如同一头张开血盆大嘴的猛兽,贪婪而又狰狞地注视着拥挤成一团的郭皓军。 冰冷的恐惧在郭皓军中不断肆意蔓延,仿佛要把他们全部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或许是很久,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 狂乱的马蹄声从北、西、东三个方向同时响起,喊杀声由远及近,乌云悄然将残月遮蔽,整个平原上一片漆黑,心中恐惧的郭皓军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有 多少敌人正在冲锋,惊恐万分的弓箭手们甚至没等自己的将官下令,便开始漫无目标地攒射起来。 马蹄声和喊杀声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但意料中的冲锋却始终没有出现,箭矢不知道射出去多少,但却没听到一声惨叫。 突然间,一阵压抑至极的号角声响起,所有的声音都随着号角声慢慢散去,幽暗的平原上重新恢复平静。 精神过度紧张的士卒们和弯弓放箭到无力举起手臂的弓箭手们刚刚坐下来想喘口气,一支百余骑的身披铁甲的骑兵鬼魅一般出现在郭皓军的南侧。 当那沉闷的马蹄声惊动最外围的郭皓军士卒时,那支铁骑距离郭皓军的大营已不过二十步的距离! 惊呆了的郭皓军士卒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支重甲铁骑无可阻挡地撞进了营中。 “去死吧!” 全身重甲的裴元庆怒吼一声,狠狠一勒马缰,赖麒麟重重一踏地面,高高跃起,直接冲入了郭皓军的大营之中,两只沉重的银锤上下翻飞,在火光的照 耀下,带起无尽的鲜血。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仅裴元庆一人便在郭皓军中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风。 裴元庆人骑过处,郭皓军如同波分浪裂一般,根本没人能在他的手下撑过一招。 而这个时候,那百余重甲铁骑也突破营栅的阻拦,冲进了大营之中。 百余柄战马刀成为了这个夜晚最为致命的利器,无尽的热血尽情挥洒,当然,在伴随着热血的还有无尽的混乱。 当整支郭皓军陷入崩溃的边缘时,张扬率领着两千匈奴狼骑给了他们最为致命的一击。 这一次,不再是不痛不痒的骚扰了。 郭皓挥舞着兵刃,声嘶力竭地大吼着,妄图让自己麾下的这群士卒镇静下来,但是,很快,他就悲哀的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想要让 这支来自不同郡县,相互之间根本就不熟悉,平日里还没怎么操练过的军队做到令行禁止,不是没可能,但他觉得,可能自己大发神威把张扬干掉的几 率还大一些。 麾下的将校四散奔跑,郭皓环顾左右,身边只剩下了二十余名父亲给予的亲卫,也就是说,在上党这么久的时间,他根本就没取得哪怕一名士卒的信任 。 一股颓然之意从心底升起,郭皓长叹一声,拨转马头,率领着麾下的士卒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头也不曾回。 这一仗,郭皓不止打得憋屈,败得也很冤枉,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他的对手其实只有两千人,而且,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从刚开始的时候郭皓就派出所有骑兵牵制住张扬的两千骑兵,然后命令八千步卒加紧修筑营寨,不说能击败张扬,至少不会像现在 一般,收获一场惨败。 拥有着兵力的优势,军中又有大量的粮草,郭皓只需要筑起一个并不牢固的营寨便足以和张扬消耗下去。要知道,张扬轻骑偷袭,每个人只带了三天的 口粮,若是郭皓能再支撑一天的话,张扬除了撤退之外,别无他法。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郭皓一直生活在郭汜的庇护之下,并没有独自领军的经验,伍习又是一个纯粹的莽夫,没有任何帮助 就算了,还帮倒忙。当张扬的四百轻骑出现的时候,这个经验不足的主将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误,居然让一万大军,而且是有着两千骑兵的一万 大军严阵以待,任由四百轻骑骚扰。 在对持之中,郭皓军耗光了所有的精力,而在不安,无尽的恐惧肆意蔓延,没能安抚好麾下士卒的郭皓收获一场败仗也就不足为奇了,死亡的结果,对 他们来说,或许并没有那么冤枉。 ... 与此同时,离石城的大战也落下了帷幕。 一身戎装的徐晃大步踏上城楼,抱拳向刘伯温一礼道:“军师,城中残敌已被肃清,离石城已完全在我军的掌握之中。” 刘伯温点点头,问道:“可曾走脱一人?” “没有。”徐荣大声道:“军师放心,离石城四门都被我军堵得严严实实,哪怕是一只耗子也别想逃出去。只是...张绣那小贼已经走脱,恐怕要不了 多久,徐荣就会得到消息。” “不碍事。” 刘伯温好像有什么心情,只是随口一答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军师...”徐晃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你看我军是不是兵分两路,去支援主公和晋阳?主公只有两千人马,而郭皓却有一万大军。还有就是 晋阳,晋阳虽然城高墙后,林冲将军也骁勇善战,但麾下只有五千人马,要顶住徐荣两万大军的猛攻只怕是很吃力吧?” 有一句话,徐晃其实没说,林冲英勇善战不假,但统率大军却不是他所擅长的,徐荣可是董卓麾下第一大将,徐晃其实很不看好林冲能守住晋阳,只是 这话他不好明说,但他相信,凭借刘伯温的智慧,定然能听出他的弦外之意。 刘伯温楞了一下,道:“不,我们不回去。” “那...主公怎么办?” “不必担心主公。”刘伯温一脸肯定道:“主公自骑兵以来,纵横天下,何尝有过一败?郭皓那一万大军只不过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哪怕主公不能 击破,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徐晃点点头,刘伯温这句话他也同意,张扬麾下都是骑兵,哪怕打不过,跑也能跑得了,不需要太过担心。 “可是晋阳呢?我军的粮草可是全在晋阳城中。” 刘伯温望着徐晃,反问道:“将军,如果我们不能击败徐荣,那守住晋阳又有什么意义?” 徐晃楞住了,不光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刘伯温说得没错,如果不能击败徐荣,单单守住晋阳也不过是让两军对持了下来,若是董卓再派人来并州的话 ... 刘伯温望着徐晃沉思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可有些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其实每一次战争都是一场赌博,只不过,这次赌得有一些大而已。现在,就 看是徐荣能先攻下晋阳,还是高顺能先攻下左冯翊了。从高顺出发返回河套已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如今河套的兵马应该已经打进左冯翊境内了。 三天,只要林冲能守住晋阳三天,左冯翊告急的情报便会抵达并州。离石的失陷,徐荣可以视而不见,可左冯翊的告急他却不可能坐视不理。左冯翊若 是丢了,那关中的门户便会洞开,关中之后便是凉州,作为董卓的发家之地,董卓可以咬牙放弃并州,可怎么能连凉州都不要? 徐晃反应了过来,问道:“军师,那我军现在应该如何做?” 刘伯温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朗声道:“留下二千士卒守离石,穿戴凉州军盔甲,晓谕离石守将,并州局势未定之前,严禁任何百姓出入,违令者 ,斩首示众!可于城头多插旌旗,再挟裹城中百姓披坚执锐立于城头,以做疑兵。” 徐晃道:“遵命!” 刘伯温继续道:“留下一千士卒守中阳,再以两千士卒扮作大军,由中阳缓缓由中阳逼近离石,可挟裹一些中阳百姓穿戴我军盔甲,冒充我军,以为疑 兵,最后包围离石,造成一种我军正在围困离石的架势。” 徐晃稍微思索一下便也明白了过来,张绣虽然逃走,但他却不一定会去徐荣军中,而就算他去了徐荣军中,也并不知道离石陷落的消息,离石也是一座 大城,能抵挡一些时日也不奇怪。 徐晃神色一动,问道:“如此一来,我军便还剩下五千大军,军师意欲何为?” 刘伯温眼前一亮,猛然回首,凝视徐晃,一字一顿地说道:“灭徐荣!” ... 晋阳城,浓浓夜幕虽然已经降临,但惨烈的攻城却依然没有停止。 由于井阑的出现,战场上的形势立刻发生了逆转,徐荣军的弓箭手可以高踞在井阑之上,向着晋阳城射箭,但晋阳的守军却没有办法进行反击。本来占 据主动的局势立刻变得被动起来,伤亡数也呈直线一般不断上升,更为糟糕的是,城头上的守军不但要时刻主意着井阑上的箭矢,还得兼顾城下的攻城 部队,分心两用之下,难免顾此失彼。 “轰!” 十余名陷阵营士卒刚刚合力将一架云梯挑翻,一蓬箭雨便已经悄然落下,这十余人没有一人可以幸免,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城下的徐荣军也明显发现了这个情况,趁机再次把云梯书旗,李别亲自动手,口衔长刀,手脚并用,顺着云梯爬上了城墙。 而徐荣的中军,一名亲兵突然惊喜地大叫起来,“将军快看,我军已经攻上城头了。” 徐荣那张严肃的脸上都不免露出了一丝笑意,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李别那身华丽的铠甲十分耀眼。 当然,只是第一次攻上城头,现在就断言晋阳已被攻破还为之尚早,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不是吗? 但城头上的孟拱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李别虽然刚刚登上城头便被林冲赶了下去,但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攻坚战中,登上城头并不仅仅只是登上城 头而已,他可以大幅提升己方的士气,使得登上城头的士卒越来越多,最后导致城池的失陷。 孟拱凑到林冲的身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将军,如今的情况非常危急...” 浑身浴血的林冲长笑一声,道:“璞玉,你说吧,该怎么做?” 孟拱也不客气,道:“如今的形势将军也清楚,井阑的存在对我军非常不利,末将愿一队骑兵出城烧毁井阑...” 话还没说完,林冲便打断了孟拱道:“不用说了,我去。” 经过一日的大战已经让林冲知道了孟拱的本事,论武艺,孟拱不如自己,但是论守城,恐怕两个自己绑在一起也不如孟拱。出城烧毁井阑,说起来简单 ,但绝对是九死一生,如果孟拱死了,自己绝对没把握守住晋阳,但孟拱在的话,一切皆有可能,不需要多思考,林冲便做出了决定。 “将军...” “不必再说了。”林冲一双豹眼凝视远方,淡淡道:“晋阳城绝对不容有失,璞玉守城比我强,你留在城里!” 说到这里,林冲回头凝视孟拱,一字一顿道:“答应我,守住晋阳!” 孟拱抱拳一拜,无比坚定道:“将军放心,人在,城在,人亡,城亦在!” 第312章 陷阵营没有孬种 幽暗的苍穹之下,不知何时,五百骑轻骑已经肃立在了晋阳城中的长街上,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连他们胯下的战马也感受到了那凝重的气氛,安静了 下来。 清脆的马蹄声突然在长街上响起,浑身浴血的林冲出现在了这些骑兵的眸子中,他那魁梧挺拔的身躯并没有因为一天大战而弯下去,有的人甚至在怀疑 ,是不是这天塌下来,他也能用肩膀给顶回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饱含血腥味的空气,林冲不断在脑海中回忆着张扬曾经激励将士的模样,沉声大喝道:“兄弟们,你们怕死吗?” “陷阵营没有怕死之辈!” 整齐的大喝响彻晋阳城的长街,他们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这五百人中,有汉人,有乌桓人,有匈奴人,但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名字,陷阵营! 林冲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们想死吗?” “不想!” 五百将士再次回应,不需要太多考虑,不怕死和想死是两回事。 林冲猛然回头,手中蛇矛虚指城头上那些隐隐可以看见轮廓的井阑,大吼道:“可是他们不让我们活!井阑,你们应该并不陌生,敌军可以在井阑上肆 无忌惮的射杀我军,但我们的弓箭手却很难射到他们,这样下去,恐怕撑不到天亮急会城破。” “告诉我,我们叫什么?” “陷阵营!” “陷阵无敌,那是不是说我们就不会守城?” “不是!” 稍微停顿一下,林冲大吼道:“谁还记得主公给我们的任务?” 一名士卒纵马踏前一步,厉声吼道:“人在城在,人不在,城还得在!” “好!”林冲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杀气,问道:“兄弟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干掉那些该死的井阑!” 五百骑士齐声大喝,语气中充满着有去无回的激昂。 “现在,本将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林冲的一双豹眼缓缓扫过五百骑士,道:“不愿意去拼命的,站出来,本将保证,不会将这件事去说出去,也不会 告诉主公。” 刚刚出阵的那名士卒脸上突然浮起了一阵羞红,恼怒道:“将军,陷阵营没有孬种!” 五百将士就如同五百块坚硬的岩石,稳稳地屹立在原地,他们哪个不是经历过数场恶战的老兵,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有些事,在看淡生死之后, 反而变得简单起来。 更何况他们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如果他们战死了,家人会得到补偿,子女会由张扬来抚养,残疾了也不会被抛弃,那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迎上五百将士坚定的目光,林冲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悸动,既然如此的话,大好男儿,何惜一战! 缓缓调转马头,手中蛇矛斜指苍穹,在空中缓缓停顿,下一刻,蛇矛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轨迹,向前狠狠挥落。与此同时,林冲狠狠一磕胯下战马, 沿着长街飞奔起来。 “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山崩海啸一般的大喝声响彻整个晋阳城,没有一个人有任何的犹豫,紧随在林冲的身后,向着晋阳城的西门狂奔而去。 而此时此刻的徐荣一脸的振奋,越来越多的凉州军士卒爬上了晋阳的城头,守军的抵抗虽然还是十分的顽强,但伤亡却也无限增大,更加上井阑的压制 ,照这样的情况下去,用不了半个时辰,凉州军就能拿下整个城墙,和城内的守军展开巷战。 只要能把晋阳攻下,不说局势立刻逆转,但最起码便占据了战略上的主动,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还占据了晋阳的粮草,张扬的生命线将被完全掐 断。就算张扬把整个并州占下来也没用,只要等虎牢关前分出胜负,大军源源不断地涌入并州,仅凭一个河套,张扬又能坚持多久? 张绣的战败已经不再重要,虽说这一次恐怕还是难以留下张扬,但把他彻底逼回河套却没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调集大军攻打河套便是。 “呜...” 正在徐荣想得出神时候,一阵三长两短的号角声突然从晋阳城内响起,徐荣面色一变,隐隐约约之中,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敌军要开始反击了吗?只是不知道会使用什么样的手段。 徐荣抬起头,向着号角传来方向望去,只见紧闭的晋阳城门已经轰然洞开,一队铁甲狰狞的骑兵从城门中狂涌而出。 正在对准城门猛攻的凉州军还没搞清楚情况,便被一阵冲锋逼得不断向两边退去,这支铁骑就如同一柄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凉州军的软肋之中。 李据冷笑一声,道:“这么点人也敢出城送死?” 李暹更是策马来到徐荣面前,请战道:“将军,末将率本部铁骑出战,将城内守军的希望彻底掐灭!” 徐荣并不答话,死死地盯着前方,五百骑兵,在两万人面前微不足道,敌军主将不会不明白这一点,那他派出这队骑兵是为了什么? 死死地注视着这支敌军的动向,片刻之后,徐荣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失声道:“敌军的目标不是反击,而是我们的井阑!” “井阑?” “井阑有重兵保护,凭这区区数百骑兵也想冲到井阑旁边?不可能吧。” “而且这些骑兵凭什么破坏井阑?” 李据三人根本不相信徐荣的判断,但抬头望去,果然看到那支骑兵在杀散城门处的西凉军后,分成数十股,径直朝着西凉军后阵的井阑冲去。 守卫井阑的西凉军反应并不慢,瞬间就摆出了一个圆形的防御阵形,将井阑团团围在中央。 “给我滚开!” 林冲暴喝一声,手中蛇矛自下而上挑斩而至,一名身披铁甲的西凉士卒竟然生生被其挑飞了数丈之远。 惨叫声中,林冲没有任何犹豫,手中蛇矛上下翻飞,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在西凉军严密的阵形中撕裂了一道硕大的缺口。林冲身后的铁骑没有任何犹豫 ,纷纷顺着这个缺口向前猛冲。 陷阵营没有孬种!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凉州军也不是易与之辈,无数的士卒聚拢了过来,无数的长枪突刺而至,瞬间便将冲在最前面的数名骑兵连人带马戳得浑身血洞。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顽强的意志在支撑着他们,这数名骑士并没有当场死去,反而如同濒死的野兽一般,眸子瞬间变得通红,流露出让人恐惧的寒芒。 “去吧!” 最后一声怒吼中,数名骑士摘下马鞍旁的小陶罐,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那高大的井阑狠狠砸去。 “哗啦...” 随着陶罐的碎裂,一阵刺鼻的火油味顿时在空中弥漫开来,守护井阑的凉州小校用力抽动一下鼻子,顿时面色大变,惊恐道:“拦住他们,别让他们靠 近井阑!” 然而,有人却比他更快。 在付出数十条生命之后,这群铁骑用生命开辟出了一道直通井阑的通道,随后而至的骑兵们没有时间去缅怀同袍们的阵亡,纷纷将马鞍旁的小陶罐砸了 出去。 有的砸中了,有的没砸中,但泼散的火油却浇得到处都是。 是时候了,林冲身后的一名骑士弯弓搭箭,熊熊燃烧着的火箭已经瞄准了泼满火油的井阑。 “杀了他!”凉州军小校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 话音未落,数支锋利的长矛突刺而至。 但那名弓箭手没有丝毫要闪避和格挡的意思,此时此刻,他的眼中除了那硕大的井阑之外,再无他物。 “中!” 随着一声怒吼,他的右手猛然松开,火箭划破空气,笔直地向着井阑射去,而那数支长矛也成功地洞穿了他的身体。 感受着身体里泊泊流出的鲜血,他并不在意,此时此刻,他只关心那支长箭有没有射中井阑。 近了,更近了... 忽然,一个魁梧的身躯拦在了井阑的前面,随后,他便看到了那凉州小校面含微笑的面容。 不甘心啊... 力量虽然全部流走,他的身躯缓缓从马上跌落,和挡了他一箭的凉州小校同时落地,两个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躯体,隔着并不遥远的战场,互相凝望。 喧嚣的战场突然变得一片死寂,这一刻,仿佛所有的声音都从陷阵营铁骑的耳边退去,所有人的耳边都在回荡着一个声音。 失败了吗? 整个世界开始旋转起来,猛然间,一声狂暴的大喝在耳边炸响。 “绝不放弃!” 一瞬间,那嘈杂的声音又重新充斥着耳畔,一名最靠近井阑的陷阵营士卒突然拿起马鞍前的陶罐,一双眸子瞪圆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井阑,恶狠狠地把陶 罐在自己的脑袋上砸得粉碎,鲜血顺着火油泊泊流淌,但他丝毫也不在意。紧接着,他劈手夺过一支火把,将熊熊燃烧的火把往自己身上一撩。 苍茫的夜空下,一团烈火猛地燃起,那熊熊火焰中,这名骑士满脸狰狞,“大头领,你看到了吗?陷阵营没有孬种!” 喃喃自语一声,这名骑士纵骑狂冲,但很快便被凉州军用盾牌死死挡住,无数的长枪向他突刺而来,可他的眸子始终凝望着那高耸的井阑。奋力从马背 上站起,一声震天的咆哮响彻长空。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一个熊熊燃烧的火人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重重砸在了井阑之上。 燃烧的烈焰顷刻间便点燃了洒满火油的井阑,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的意外发生。蔓延的火势没有丝毫留情的一丝,开始在井阑上肆虐,不过片刻的功夫 ,无数全身燃着大火的弓箭手从井阑上跌落下来。 “我们,回城!” 林冲豹眼含泪,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可这一次,还能追随在他身后的陷阵营铁骑却只剩下了寥寥数十骑。 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数十架已经被烈火吞噬的井阑,林冲的眸子里一阵寒凉,这该死的井阑,终于完了!#####晚点还有一章... 第313章 先登雄风 幽暗的苍穹,数十具井阑熊熊燃烧,明亮的火光将半片天穹照亮,凉州军众人心头不禁升起一丝寒意。 徐荣的嘴角顿时泛起一丝剧烈的抽搐,眸子里更是闪过一丝浓重的阴霾。小人屠的大军果然不简单,紧紧五百余骑,两千步卒竟然遮拦不住,还是让他 们突破了防线,烧掉了井阑。 “火,起火了!”李暹惊叫起来,“将军,井阑起火了!” “闭嘴!本将的眼还没瞎,用不着你来嚷嚷!”徐荣厉声喝骂道:“不就是几十架井阑吗?陷阵营以为烧毁了这几十架井阑,本将就拿晋阳没办法了吗 ?那他们也太小瞧本将的手段了!” 李暹被徐荣喝骂一声,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但有一丝怨毒从眸子里一闪而过。 “报!”徐荣话音刚落,后阵一骑快马飞奔而来,大声道:“将军,离石急报!” “离石?”徐荣脸色一变,凝声道:“讲!” 斥候喘息道:“小人屠命人假扮成张绣将军败兵,诈开城门,如今离石已经陷落,整个西河郡都已经失陷。” “什么?” “离石被攻陷了?” 李别、李据等人纷纷失色。 唯有徐荣神色如常,淡然道:“慌什么?不就是一个西河郡吗?只要能攻下晋阳,并州全境迟早还是我们的,有什么好担忧的?” 回头眺望晋阳,失去了井阑的压制,抢上城头的凉州军很快便被孟拱率人趁势反击,赶下了城墙。自知夺城无望的徐荣果断下令撤兵,避免了更大的损 失。 深夜,徐荣的中军大帐。 轻轻的脚步声中,钟繇儒雅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帐中,向徐荣抱拳道:“将军。” 徐荣连忙起身还礼,道:“使君折煞末将了,且先入席。” 论官职,徐荣不过是一中郎将,远远比不过钟繇的并州刺史,但如今董卓当权,徐荣不仅仅是董卓的心腹,更是领军大将,钟繇自然不敢造次。 钟繇抱了抱拳,隔着案几屈膝在徐荣面前坐下,略一沉吟,问道:“本官听说将军初战不利?” “嗯。”徐荣点了点头,应道:“陷阵营精锐,果然名不虚传。” 钟繇问道:“井阑也未能破敌?” “井阑被林冲率五百死士给烧了,一具都没留下。”徐荣说到此处略微一顿,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连忙转移话题道:“不知使君那边的进 展如何?” 钟繇欣然答道:“进展十分顺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三天便可大功告成。” “嗯。”徐荣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这几日本将会加紧攻城,让敌军无暇顾及其他,为使君奇袭创造时机。” 钟繇欣然道:“请将军放心,晋阳势在必得。” ... 炎炎烈日下,官道上烟尘滚滚,一小股乔装城马贼的骑军正在肆无忌惮地开进,不过很快这一小支骑军便停止了前进,因为从河东军解县前往左冯翊的 官道在这里开始分岔,一条经蒲板径直通往长安,另一条沿汾水南岸先抵达华阴,再达长安。 徐晃策马来到刘伯温马前,凝声问道:“军师,前面有两条岔路,我们该走哪条?” 刘伯温闭目沉思片刻,不答反问道:“徐晃将军,如果你是徐荣,听闻左冯翊失守,长安危急的消息,会走哪条路救援长安?” 徐晃本身就是河东人,对这里的地形自然不陌生,不加思索地答道:“当然是北路,北路近,通过蒲板可一路直达长安,南路还得绕道弘农,既然长安 危急,当然是走近路。” 刘伯温继续问道:“如果南路烟尘滚滚,有伏兵的迹象呢?将军还是决定走北路?” 徐晃不明白刘伯温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答道:“既然南路有伏兵,那就更要走北路了。” 刘伯温点点头,道:“那我们便走南路,再命士卒在官道上留下痕迹,造成有伏兵的迹象,再命其余人前来汇合,准备伏击。” 徐晃满脸愕然,问道:“既然我们在南路做出有伏兵的迹象,那应该在北路伏击啊,军师不是说错了吧?”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刘伯温淡然道:“徐荣不是一般的莽夫,胸中颇有韬略,有伏兵的迹象如此明显,将军猜,他会怎么做?” 徐晃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末将这便去安排。” ... 虎牢关上,董卓在李儒、李肃、樊稠等人的陪同下,肃立城楼之下。 在解决了洛阳世家,又严令董平不准出战之后,董卓终究放心不下虎牢,所以又赶回了虎牢关督战。 在董卓走后奉命镇守虎牢的樊稠为董卓解说道:“主公,吕布、张辽两位将军出关扎营,又以军师之计堆土山,建高台,向关东联军大营日夜不停地放 箭,如见关东联军已经被迫后撤三里下寨,在无法对虎牢关构成威胁了。” 李儒肃立在董卓左侧,道:“岳丈,这关东诸侯猛将着实不少,若是联起手来,勇猛如温侯也难以匹敌,不过这两处大营一立,关东联军再无计可施矣 。” “咚!咚!咚!” 李儒话音未落,前方联军大营里忽然响起了激昂的战鼓声。 董卓定睛望去,只见前方联军大营辕门洞开,旌旗飘扬间,一支军容整齐的铁甲雄师如同洪流一般滚滚而出。待看清这支大军整肃的军容之后,董卓不 由心头一沉,向李儒问道:“文优,这是哪路关东军?” 李儒急问左右,有熟悉关东军情况的小校回报道:“主公,这是冀州牧韩馥麾下部将麹义的先登营,兵力虽然不多,只有八千人,但战斗力极为强悍, 是河北一带有名的精兵。传闻当初我军和并州丁原、冀州韩馥一起攻打河套之时,美稷城便是这麹义亲自率人攻下的,虽说那一战有小人屠诱敌的原因 ,但这支大军也是极为强悍。” “先登营?河北精兵?”董卓眸子里寒光一闪,凝声道:“难道还能比我的飞熊军和并州狼骑更为精锐?” 樊稠道:“飞熊军天下精锐,区区先登营不堪一击。” 李肃也不甘人后,符合道:“不过几千号人而已,奉先将军的并州狼骑一出,便足以将之碾为齑粉。” “哈哈哈。”董卓闻言大笑,抚髯得意道:“两位所言甚合吾意,既如此,速取酒食前来,我要与诸公一边饮宴,一边看吾儿奉先破贼。” 李儒挥了挥手,早有亲兵匆匆下去准备酒食。 与此同时,虎牢关前,吕布和张辽同时率军出营,结成大阵。吕布以手中方天画戟虚指前方汹涌而来的先登营,向身边的张辽道:“连日大战,关东群 贼皆已败在我军铁蹄之下,这群诸侯莫不是昏了头?这才派出这几千步卒前来送死。” 张辽放眼望去,只见这支步卒虽然兵力不多,只有七八千众,但阵形严谨,装备精良,一水的汉军制式铁甲,虽相隔千步之遥,亦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 浓烈至极的杀气。 只凭这份杀气和那森森铁甲,便远胜前几日轮番上阵的关东军了。 “将军不可轻敌,这股关东军非前几日的乌合之众可比,应当是联军中的精锐。” “精锐?”吕布嘴角浮起一丝不屑,拍马出阵,空中只传来他冰冷地一句话,“本将便先斩了他们的主将,看看他们是如何精锐。” 张辽有心阻拦,但赤兔马快,这么片刻的功夫吕布已经来到了阵前。 眼见吕布飞马而出,虎牢关上顿时响起一阵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列阵于关前的并州铁骑更是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忘乎所以地咆哮起来。 联军大营的辕门之上,袁绍、曹操、袁术、陶谦等各路诸侯以及各自的亲信大将举步登上辕门,相比较虎牢关的欢腾喧嚣,联军营中显得异常安静,或 者可以说是士气低落。连日来,十余路诸侯纷纷战败,吕布和张辽的武勇已经深入人心,再加上伤亡颇大,不少士卒已经心生怨言,若是再这样下去, 联军必败无疑。 关东联军的军心已经开始动摇,谁也没有把反败为胜的希望寄托在这支兵力仅有八千的河北步卒身上。 曹操虽然也不认为先登营能击败吕布的并州狼骑,但还是安慰袁绍道:“本初莫要担心,麹义将军勇武异常,麾下士卒又颇为精锐,吕布不过匹夫之勇 ,未必是其对手。” “那可不一定。”人群中也不知道谁轻轻地嘀咕道:“多少名将都死在了吕布的手里,就连平北将军帐下大将也得两人合力才能战败吕布,难不成麹义 比他们都强不成?” 袁绍眉头紧皱,他是认为麹义的先登营是一支精锐,但和并州狼骑相比...袁绍放眼望去,只见吕布已经驾驭着通体火红的赤兔再次出阵来搦战,眼见 吕布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样子,袁绍的眸子里浮起了浓重的阴霾,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疑问,麹义真的可以挽回败局吗? 第314章 破阵先登 艳阳高照,虎牢关前却是杀气阵阵,森森铁甲耀寒了一片天穹,马嘶人喊震天动地。 吕布纵马来到阵前,狠狠一勒马缰,胯下赤兔马顿时人立而起,前蹄腾空威风凛凛,昂首发出一声嘹亮至极的长嘶,吕布身后血红的披风随风飘扬,不 等赤兔马前蹄落地,吕布手中方天画戟高高举起,斜指苍穹,顾盼间颇有傲视天下群雄的气概,厉声大喝道:“九原吕布在此,何人敢来一战!” 绵绵不绝的战鼓声中,八千先登死士并未因为吕布的搦战而停止前进的脚步。在麹义严格的军令和惨烈的战火洗礼下,这些河北健儿早已经成长为百战 精兵,没有主将的军令,他们绝不会停止前进的步伐,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挺起胸膛,眼都不眨得往前闯。 吕布见没人回应,勃然大怒,随手一挥手中方天画戟,再次厉吼道:“九原吕布在此,贼将速来受死!” 先登营阵中,麹义不为所动,嘴角泛起一丝冰冷地杀气,从河套死里逃生一次后他就明白了,自己的武艺别说顶尖,一流都算不上,而吕布可是狠人, 自己根本没必要,也没能力去和他争锋。再者说,河套之战也让他明白了,真正的大将,是绝不会在战场上逞匹夫之勇的。像吕布这种人,不过是一个 斗将,一个莽夫罢了。 麹义不为所动,身边的传令兵不为所动,汹涌向前的先登死士亦不为所动,继续向前冲锋,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先登营前排士卒距离吕布已经不足百步 之遥。 “停!” 麹义突然动了,右臂猛然高高举起,肃立在麹义身后的传令兵毫不犹豫地举起了一面三角令旗,凌空使劲挥舞了两下。顷刻间,遍布军阵各个角落的小 校便同时高喊起来,嘹亮而又极具穿透力的声浪霎时冲霄而起,清晰地传入了每一名先登士卒的耳朵里,汹涌而进的先登死士应声收住了前进的步伐, 仿佛他们本来就肃立在那里,从来没动过一般。 “准备!” 麹义高举的右臂猛地握紧成拳,令旗再次挥动,小校们的吼声跟着一变,先登士卒的阵形猛然发生了变化,第一、三、五排的重装步卒忽然间矮身蹲了 下来。立于这些重甲步卒身后的,赫然是一排排的弩兵,这不是普通的弩弓而已,而是需要搭在一人肩膀之上,由一人发射的巨型弩弓! “射!” 百步开外的吕布正搞不清先登营在干什么的时候,前方陡然响起一声如同惊雷般的大喝。下一刻,刺耳的尖啸声震耳欲聋,一蓬乌黑的弩箭如同密集的 暴雨向着吕布攒射而至! 吕布倒吸一口冷气,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拍马回阵,又将掌中方天画戟在身后舞成了一轮圆月。 赤兔马虽快,却终究比不得破空而至的弩箭。 吕布再武勇,也只有一个人,根本挡不住箭雨的齐射。 马嘶人喊声中,吕布的右臂、左肋同时中了一箭,赤兔马的屁股上也中了两箭。赤兔吃痛之下,向前飞窜的同时一阵狂颠乱耸,险些将准备不及的吕布 从马背上掀下来,幸好吕布骑术高超,又兼之身长力大,双腿死死挟住了马腹才狼狈地逃回本阵。 “随我冲阵!” 张辽唯恐吕布有失,大吼一声,急率两万并州狼骑发起突击。 看见吕布狼狈不堪地败走而回,虎牢关上的呐喊声顿时戛然而止,关上关下一片死寂,李儒、李肃、樊稠等人举到一半的酒樽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半 天收不回来,董卓脸上还保持着片刻之前的大笑,不过两颊已经塌落下来,面容顿时变得比哭还要难看。 与虎牢关上的一片死寂相比,联军大营内却是一片欢腾。 不过,当张辽率领着两万并州狼骑发动排山倒海的突击之时,联军大营再次寂静下来。吕布虽然勇武,但他只有一个人而已,联军中也不是没有能够抵 挡的猛将,不管是典韦、杨七郎、关羽、张飞还是赵云,都不会弱于吕布太多,更别提众将联手。真正令人头疼的却是这支并州狼骑,数日来,十几路 关东军无一例外,都是败在这支骁勇善战的并州狼骑铁蹄之下。 两军阵前,麹义挺立犹如苍松一般,轮廓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肃杀之气,一双乌黑的眸子里更是透露出犹如磐石般的坚毅。 名震天下的并州狼骑又如何?今天以后,天下人便会知道,真正攻无不克的,只有河北先登营! “冲锋!” 麹义高举的右臂猛然挥下,下一刻,小校们声嘶力竭地咆哮声冲霄而起,严阵以待的先登营士卒再次变阵,前十排重甲步卒迅速向两翼散开,在后排弩 兵的两翼竖起一道牢不可摧的坚固盾墙,以防止并州狼骑从侧面发起突击。 至于正面... 麹义从未考虑过防守,先登营也从来都不会防守,无论面对什么敌人,不管是黑山贼、黄巾军还是当初在河套面对陷阵营,先登营都会无一例外从正面 发起强攻,既然是突击,那自然就不需要防守。 “轰隆隆...” 铁蹄叩击大地的轰鸣声响彻天地,两万并州铁骑就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席卷过战场向着先登营狂飙而来。铁骑阵前,张辽将手中黄龙钩镰刀狠狠挥下,身 后狂飙急进的并州狼骑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加速,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先登营恶狠狠地撞了上来。 虎牢关上,无论是董卓、李儒,还是李肃、樊稠,哪怕是守卫在关上的无名小卒,都无一例外地被眼前这无比壮观的一幕所震撼。董卓以前也不是没率 领过大量铁骑杀敌,但他还是第一次以一个看客的身份来观察这奔腾的铁骑。 整整两万并州狼骑向着同一个目标发起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进攻,整整八万只沉重的铁蹄狠狠叩击着坚实的大地,那激昂的铁蹄声足以令人窒息,让最 为冷血的人也赶到热血沸腾。 董卓哈哈大笑,道:“天下雄狮,唯我西凉铁骑和并州狼骑!” “主公威武,我军铁骑天下无敌!” 李肃振臂高呼,这一刻,就连素来文雅的李儒也是满脸激动,呼吸急促。下一刻,樊稠等人以及关中的守军也跟着纷纷呐喊起来,激烈的气氛再次在虎 牢关上激荡,刚刚因吕布受伤而低迷的失去再一次高亢起来。 反观联军大营却是一片死寂,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也能清楚听到,胆小一些的诸侯和将领早已吓得面如土色,颤抖不已。枭雄如曹操、刘备、袁绍等人 ,此时也不免神色凝重,暗暗在心中计较,这并州狼骑果然堪称天下精锐,这董魔王好大的运气,骑兵最为精锐的两州竟然都在他的手中。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远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不管是虎牢关上的董卓军,还是龟缩在大营里不敢出来接应先登营的关东诸侯,都不敢相信这接下 来发生的一幕! 看起来强大无比的并州狼骑居然败了! 而且,败得相当凄惨! 绵绵不息的利啸声中,一簇簇弩箭密集如雨,向着狂飙而至的并州狼骑怒射而至。弩箭不同于弓箭,弓箭更多是仰射,是对敌军面的打击,而弩箭是直 射,是对敌军的线性杀伤,弩箭的射程虽然不及长弓,可命中精度高,操作简单,而且直射的杀伤力要远远超过仰射。 当然,长弓也不是不能直射,但长弓威力不足,就算是直射也很难对身披皮甲的铁骑造成致命的伤害,可先登营巨弩射出的弩箭却足以射杀最为健壮的 并州战马!当那一排排密集如雨的弩箭攒射而至时,狂飙猛冲的并州狼骑仿佛被收割的麦穗,一排排整齐地倒了下来,阵前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并州狼骑是由汉人组成的骑兵,既然是由汉人组成,那骑射便是并州狼骑的短板,当然,也不是说并州狼骑中便没有匈奴人,但那只是少数。所以,并 州狼骑中虽然也掠起了一支支长箭,但对先登营基本没有任何的效果。 如果除去射程和上箭麻烦的话,弩箭基本是全方位碾压弓箭的,更何况马上的骑弓比一般的长弓更弱一些。只不过弩箭造价昂贵,整个冀州也就先登营 这么一支全部装备巨弩的大军。 这一次,并州狼骑是真正的人仰马翻,几乎所有中箭的战马都悲嘶着翻倒在地,鲜有战马在中箭之后还能带伤继续突进,或者逃到两翼让开道路,给后 续的骑兵突击的空间。这些倒下的战马和骑士形成了重重障碍,无情地迟滞了后续骑兵的突击。 被迫减速的并州狼骑终于迎来了他们最为悲惨的命运。挤成一团的他们,乱成了一锅粥,想要向前,地上却有无数的阻碍,想要后退,后阵那些不名所 以的同袍却疯狂向前挤来。无奈的并州铁骑发现,他们已经成为了先登营巨弩瞄准下的活靶子。 第315章 并州定 天色临近傍晚,依然十分炎热,但此时的张辽面色铁青,心中追悔莫及。 今日的惨败,他可以说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正常情况下,突击八千步卒只需要三五千骑兵就足够了,尤其是在虎牢关前这种狭窄的地形。因为哪怕再 多骑兵也无法在正面展开,拥挤的阵形会使骑兵失去他们该有的灵活,在这种情况下,并不是人数越多,对敌人的杀伤就越大。 当然,张辽这么做并不是他昏了头,要知道,如今的张辽也不过刚刚二十多岁,独自领兵的经验虽然不能说没有,但也少得可怜,还远远不是原本历史 上那个曹魏五子良将之首。张辽这么做的用意其实很简单,就是要以两万铁骑排山倒海般的冲锋瓦解掉敌军的意志,让敌人未战先惧。当这支看起来十 分精锐的大军崩溃之后,张辽相信,关东联军将彻底变成一群乌合之众。 可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张辽想象的那么发展,甚至还酿成了惨祸。其实真正死于敌军弩箭的并州狼骑并不算多,先登营人数有限,巨弩又需要两个 人来操作,上箭也十分的麻烦,真正被巨弩射杀的只有前面几排骑兵而已。但倒下的骑士和战马形成了障碍,严重阻碍了后续骑兵的速度,这才让天下 精锐并州狼骑的冲锋难以发挥威力。 严格来说,两万并州狼骑只是被先登营所逼退,并没有形成溃败。 不过,就算仅仅只是被逼退,这一战也严重影响了董卓军的军心和士气。 普通的士卒想不到那么多,他们只知道两万并州狼骑的成风非但无法冲垮八千关东步卒的防阵,甚至还反过来被对手打得节节败退。要知道,并州狼骑 的战斗力,哪怕是飞熊军也不可能轻易战胜,而现在先登营胜得如此轻松,岂不是说先登营比飞熊军还要强上一些?这对于一贯沉醉在西凉铁骑无往不 利的董卓军将士而言,对他们的自信心是一种重挫。 反过来,先登营近乎神奇的表现对于关东军来说却是极大的鼓舞,这些关东士卒突然惊讶的发现,原来董卓军也并非不可战胜。 顺风仗谁都会打,激昂的战鼓声中,联军辕门大开,一心想要找回场子的关东联军如同潮水一般掩杀而出,此消彼涨之下,并州狼骑暂时的收缩变成了 溃败,关东联军大有将这些日子所受怨气一次发泄完的架势,不管不顾地向前冲锋,不但夺回了弃守的大营,甚至还一鼓作气,攻占了吕布和张辽在虎 牢关前立下的两座大寨。 吕布、张辽被逼无奈,只得率军退回虎牢关内。 这一次,终于扬眉吐气的袁绍盟主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驱兵进至虎牢关下,以雄厚的兵力优势将虎牢关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地围堵起来。 ... 并州,晋阳城。 转眼之间,三天已经过去,但对双方将士来说,这三天无疑十分的漫长。经过惨烈的反复争夺,徐荣军始终无法越过雷池一步,林冲和孟拱率领的三千 残兵就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死死地拦在晋阳城头之上,无论徐荣军的攻击多么猛烈,都无法让他们后退一步。 城头之上,林冲和孟拱两人趁着这暂缓攻击的时间巡视着城楼,不要小看这一举动,攻城战进行到这里,比拼的就是双方的意志,如果此时精神饱满的 主将出现在士卒的面前,无疑会对士气带来不小的提升。 士气这个东西从来都是一众玄而又玄的存在,它不像兵力或者粮草,可惜清晰地看到,准确地数出来,但它的作用却又绝对不容忽视。若没有拼死一战 的勇气,项羽怎么可能凭借两万士卒击败章邯的二十万大军? 目光所及之处,城楼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受伤的士卒,看到主将出现,这些伤兵挣扎着站起身来,纷纷将自己的目光投向林冲和孟拱。经过三天的血战 ,孟拱已经完全得到了包括林冲在内,晋阳守军的信任。徐荣一次次的攻城完全被孟拱所化解,士卒们没那么多想法,你有本事,你能带兄弟们活下去 ,我们就服你。 林冲和孟拱大步流星,从伤兵的身边走过,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伤兵的眸子里没有悲伤,没有泄气,只有高昂的斗志和灼热的杀机! 不需要悲伤,战争还没有结束,现在还不到悲伤的时候。 不能泄气,泄气就意味着放弃,意味着战败,意味着死亡。 身为晋阳的主将,林冲绝对不允许晋阳从他的手中沦陷,身为第一次被重用的孟拱,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第一次指挥战斗便迎来一场失败。城破意味着死 亡,林冲不想死,孟拱也不想死,他们同样不希望手下的这些精兵战死在此,这些残兵能在如此恶战中活到现在,着实不易。 “都起来,都他娘站起来,是男人就不要像条死狗一样躺着!”林冲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张扬激励士卒的样子,并努力模仿着,大声喊道:“都他娘忘记 主公怎么说的了?不要放弃,要他娘像个男人一样,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主公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 “将军。”一名年纪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年轻士卒睁开疲惫的双眼,无力地说道:“兄弟们都已经三天没合过眼了,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只要打赢了这一仗,想睡多久都行!” “将军。”有些老兵油子起哄道:“兄弟们想喝酒、吃肉,还有娘们。” “好!等打赢这一仗,本将就去和主公讲,把兄弟们都分到草原上去当百户,到时候,你们想怎么折腾都行。”林冲话音一顿,忽然厉喝道:“不过, 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打不赢这一仗,不用主公动手,老子先把你们都砍了,然后提着自己的脑袋去和主公请罪!” “哈哈哈!” 一众士卒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草原,那儿可是个好地方,美酒、牛羊、数不尽的各族女人,还有无数的奴隶。经过林冲这么一打岔,疲惫不堪的士卒 们总算恢复了些许的精神和体力。 晋阳城下,徐荣在李别和李据的陪同下肃立在了望台上观察敌情,目睹晋阳城头如此情形,李别不由大惊道:“小人屠的兵都是怪物不成?我军两万人 轮番上阵都已经疲惫不堪了,他们居然还有体力说笑?” 徐荣面色凝重,道:“陷阵营确实精锐,但能让他们坚持下来的,还是林冲和孟拱两个人,林冲勇猛,悍不畏死,孟拱善守城,不论本将用什么办法都 能安然化解,这两人确实是难缠的对手。原以为坚持三天就是晋阳的极限,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不把这支守军全部杀死,我军根本不可能攻下晋阳。 ” 李据道:“那也无妨,钟繇大人挖掘的地道如今也差不多要进入晋阳城内了,听说晋阳城还关押着张绣将军麾下的三千精锐,只要我们能够把他们放出 来,里应外合之下,晋阳必破!” 徐荣点点头,问道:“小人屠的大军可有异动?” 李据道:“离石已经陷落多日,但张扬军依然屯驻在离石城内,没有丝毫要回援晋阳的意思。” 徐荣眉头高高皱起,继续问道:“郭皓将军的上党军可有消息?” 李别道:“还没有消息传来。” “什么?”徐荣眉头皱得更紧,喃喃自语道:“已经过去了三日,居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件事很反常。” “报!”话音未落,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奔上了望台,抱拳道:“将军,上党急报。” 一股不详的预感攀上徐荣的心头,急声道:“讲!” “上党郡治壶关城已被小人屠攻破了!” 饶是徐荣久经沙场,此时也不免大吃一惊,问道:“小人屠不是在离石?怎么会又出现在上党的?” 如果上党郡也被张扬攻陷,那就意味着并州六郡已经全部落于张扬之手,他们这支大军已经变成一支孤军,虽说只要能攻下晋阳,未尝没有反败为胜的 机会,但要是没攻下呢? 斥候继续道:“将军,小人屠只带了小股骑兵进攻上党郡。” “小股骑兵就能攻陷壶关?”徐荣怒不可遏,大喝道:“郭皓呢?他不是集结了一万大军吗?既然还没到晋阳,就是说还在上党,为什么不击溃张扬的 小股骑兵...难道说...” 斥候黯然道:“是的,郭皓将军的一万大军在涅县以北的平原上被张扬击败,郡兵四散奔逃,如今已经各归本郡了。” 徐荣一言不发,喘着粗气,实在是郭皓的父亲是郭汜,他不好多说,否则的话,他一定会砍了郭皓的脑袋。 “将军。”正在徐荣怒火中烧之际,钟繇登上了望台,道:“坑道已经掘进晋阳城内,只等天黑,便可以掘通地面,派出奇兵了。” “好!”徐荣愤然道:“只要我军能攻下晋阳,并州局势便仍有可为,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第316章 徐荣退兵 炎炎烈日之下,徐荣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不好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饶是心志坚定如徐荣,心中也是一片冰凉,好在钟繇的出现总算带来了一个不错 的消息。 “李别何在?” 李别踏前一步,昂然道:“末将在。” 徐荣道:“速速挑选五百精锐,饱餐一顿,待今夜,潜入晋阳城内,进城之后兵分两路,一路前去解救出被俘的将士,一路在城内放火,汇合之后抢夺 城门。” 李别抱拳道:“末将遵命!” “报!”李别还未离去,凄厉的长嚎声再度响起,又一名斥候快步登上了望台,急声道:“将军,长安急报!” “长安?”徐荣的脸色愈发阴沉,一贯从容冷静的军中宿将如今也忍不住怒火攻心,厉声大喝道:“快讲!” 目睹徐荣如此爆操,斥候冷不丁吓了一跳,惴惴不安道:“小人屠麾下大将高顺和李严率两万铁骑(实际只有八千,诈称两万)经由高奴,南出上郡, 十日内长驱直入近千里,兵锋直逼左冯翊治所高陵,长安危急。” 徐荣的眸子顿时缩紧,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久久无语。 李别、李据等将纷纷变声,尖叫道:“什么?高顺的两万铁骑已经逼近高陵?” “长安告急?” “将军,这下遭了,这高顺可是当初护匈奴中郎将部的猛将,我军留守长安、三辅的军队都是一些不堪一击的郡国兵,如今镇守长安的段煨也并非我军 嫡系,就算长安有坚城可守,安知段煨不会生出异心?段煨若降,长安危矣,长安若失,则洛阳和凉州将彻底被小人屠截断,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呀,将军,长安、三辅若是沦陷,凉州将不能再给主公支援,洛阳将成为一座孤城,还如何抵挡关东诸侯的进攻?” 眼见诸将语无伦次,惊恐莫名,徐荣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黑,额头青筋暴起,勃然大怒道:“住口!统统住口!” 诸将凛然噤声,了望台上一片死寂,只有众人粗重地喘息声在耳边回荡。 良久,兼任司隶校尉的钟繇才硬着头皮道:“将军,长安若失则大事休矣,凉州方是太师根本,相比较而言,并州反而不是那么要紧了,不如火速回师 长安?” 徐荣猛然回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晋阳雄伟的城廓,虎目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失落和不甘,地道已经掘进了城内,只要今夜一过,晋阳便能攻陷。可惜 ,没机会了,而且徐荣隐隐有种感觉,只怕是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并州的沦陷已经无可避免。 整整三天的血战,数千将士的鲜血和生命,还有徐荣他自己的苦心孤诣、绞尽脑汁,一切的努力都在这一刻付诸东流。 “唉。”徐荣长叹一声,再回过头来时,脸色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乌黑的眸子也重新填进了以往的深沉,转向身边众将道:“李别率本部骑兵断后 ,李据、李暹各率本部骑兵游弋在大军左右,加强戒备,其余各部,即刻拔寨起营,回师长安。” “遵命!” 诸将轰然回应,大步离去。 ... 洛阳城,司徒王允府邸。 后院桂花树下,王允怀中坐着一位美人,仰望天上那轮皎皎明月,久久不发一眼,怀中美人轻轻端起一樽美酒递到王允嘴边,柔声道:“老爷,喝樽酒 解解暑吧。” 王允轻轻抿了一口樽中美酒,抬眼看去,只见怀中之人身姿俏美,细耳碧环,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行时风摆杨柳,静时文雅有 余,当真是一位绝代佳人。 此女姓任名红昌,本是宫中的貂蝉官,在何进被杀那一夜,王允、袁术等人攻破皇城,使得皇城一片混乱,而这任红昌便是当时王允救下的。后来王允 见此女国色天香,便自纳为了侍妾,索性为其改名为貂蝉,疼爱非常。 “老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王允长叹一声,道:“董贼欺君罔上,气焰嚣张,洛阳城内世家被其屠杀一空,若不是老爷见机得早,恐怕这司徒府也免不了遭遇一场兵祸。可恨那董 卓有吕布、张辽等虎狼之徒为其爪牙,关东诸侯于虎牢关前连战连败,汉室江山危矣,老夫徒然身居高位,上不能以报君王,铲除董贼,下不能安抚黎 庶,愧对先帝厚望。” 貂蝉道:“妾听闻平北将军张扬正率军攻略并州,若是并州被其攻下,张扬将军便可率军经河东直入洛阳。董贼看似声势浩大,其实根本已经开始动摇 ,只要关东诸侯能够攻破虎牢关,兵逼洛阳,董卓军便会不战自溃。” “十八路诸侯联军看似声势浩大,其实互不统属,各有心思,必然难以齐心,想要攻破虎牢关谈何容易?至于张扬...”王允冷笑一声,道:“张扬与 董卓一样,都是狼子野心,两人本是一丘之貉,若是让其取了并州,则关中、凉州危矣,其势必成为下一个董卓。” 貂蝉毕竟只是一介女流,对此等大事了解的并不详细,当下也不知说些什么。 王允呆呆地望了貂蝉娇美的花容发了会呆,突然起身,双膝一软,纳头便拜。 貂蝉吃了一惊,连忙起身也拜倒在地,慌忙道:“老爷何故如此?” 王允叹道:“还请蝉儿可怜这天下生灵!” 言罢,王允泪如泉涌。 貂蝉道:“老爷但有使令,贱妾万死不辞。” 王允也不起身,就这么跪着道:“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老夫上愧于天子,下愧于黎庶,今有一计,或可除去国贼,只是...” 貂蝉虽不清楚王允的打算,但也猜到了一些,当下道:“当日若不是老爷相救,妾已死于乱军之中,老爷为报君恩,为天下百姓,妾只为报老爷救命之 恩。” 王允叹道:“蝉儿巾帼不让须眉,当真羞煞老夫矣。” 起身扶起貂蝉,低声道:“老夫今有一计,名为连环计。国贼董卓和其义子吕布均为好色之徒,吾意先将汝许以吕布为妻,后暗中献于董卓府上,汝可 从中取事,令他父子反目。吕布无智,必杀董卓,如此吾便能重扶社稷,再立江山,不知蝉儿意下如何?” 貂蝉先是一呆,半晌才咬牙道:“为报老爷救命之恩,蝉儿愿以身饲虎。” 王允眸子里寒光一闪,道:“事若泄漏,老夫满门皆灭矣。” 貂蝉目中闪过一丝悲哀,淡淡道:“老爷勿忧,妾若不报大恩,必死于万刃之下。” ... 河东郡解县西南的官道之上。 车辚辚,马萧萧,徐荣的一万五千大军正沿着官道向长安而来,卷起的滚滚烟尘几欲遮蔽整个天穹。 “报!”徐荣正满怀心事,愁眉不展之时,忽有斥候疾驰而来,于马上抱拳道:“将军,前方发现两条岔路,南边大路烟尘滚滚,又有疑似斥候之人在 暗中观察,似有伏兵。” 徐荣沉吟片刻,问道:“那北边大路呢?” “并无异常。” 李据接着说道:“将军,这小人屠的追兵来得好快。” 李暹也道:“将军,看来南边大路有伏兵,不如我们走北边大陆吧。” “不可。”徐荣摇头道:“兵法有言,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若是让你来埋伏,会做得如此明显吗?依本将来看,南边大路定然是那小人屠故布疑阵, 其实并无伏兵,而北边大路看似毫无异常,定然有大军埋伏,传令全军,沿南边大路直奔弘农,再转道长安。” “遵命!” 李据等将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功夫,浩浩荡荡的大军瞬间改变了方向,沿着南方的官道向弘农郡而去。 ... 与此同时,确认徐荣率军退走之后,林冲和孟拱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肃立在一座废弃的敌军营帐里。 众人的面前的地面之上,赫然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甬道里闪烁着微弱的火光,一直延伸到目光难及之处。 孟拱头皮发麻,心中一阵后怕。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派出去刺探甬道通向哪里的两名士卒终于返回。 “将军,地道长有三里左右,一直延伸到晋阳城西一座废弃的道观之中,只差数尺便能挖出地面。” 林冲和孟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惊恐,心中也是一阵惊讶。他们万万没想到,徐荣在猛攻晋阳的同时,竟然还暗自挖了一条工程如此浩 大的暗道。若是今日徐荣没有退兵,等到天色一黑,不需要太多人,只需要数百精兵潜入城中,将张绣的俘虏解救出来,那晋阳... 孟拱微微颔首,目光寒凉似水,半晌才沉声道:“虽然不知徐荣为何退去,但为了确保万一,来人!” 两名亲兵踏前一步,大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孟拱道:“立即召集三百将士,以巨石封死地道,再将徐荣的军营全部检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地道,确保万无一失!” “遵命!” 两名亲兵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第317章 埋伏 炎热的夏日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凉意,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火红的烈日正在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徐荣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抬头向远方望去,只见一座孤城屹立在平原之上,他清楚,那就是华阴城,弘农最西边的一个县,紧紧挨着京兆尹。 若是从华阴前往长安的话,将是一条坦途,不会有任何的阻挡。 虽然猜测那张扬会在北路埋伏,但直到看到这座城池的时候,徐荣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并不是说华阴有多少大军,恰恰相反,华阴是一座小城,城中除了数百郡兵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大军。但只要进入了这座平原,就不需要再惧怕小人屠 的伏兵了,而且就凭这个地形,也没地方给他埋伏。 其实,现在在徐荣的心里,恨不得张扬能立刻追上来,两军摆开阵势,好好地战上一场。 他这次撤退,等于说将整个并州和一个河东郡拱手让给了张扬,这两地的郡兵早已被抽调一空,张扬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功夫便能攻陷,但这也让徐荣 心中始终有一股邪火无从发泄,若是张扬想要决战,他一定不会拒绝。 不过,应该是没什么机会了。 按照徐荣的推算,张扬的兵力并不多,占下并州和河东已经是极限,若是还要贪心不足,恐怕会处处都是破绽,张扬是一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这么选择 。 “终于到华阴了。” 李据长长叹了一口气,还不忘往身后看看,深怕一个不注意便出现一支大军。 “是啊,终于不用担心小人屠的伏兵了,看来今天晚上总算能睡一个好觉了。” 李暹也是心有余悸,脸上露出一副后怕不已的表情。 徐荣也略微松了一口气,吩咐道:“李据!” “末将在!” “率三百将士前往华阴,命华阴县令多备酒肉,犒赏三军,大战这么多天,也该给士卒们放松一下了。” “喏!” 李据应诺一声,径直率人离去,目光中时不时闪过一丝淫邪,相比去了华阴城之后,他肯定会好好放松一下。 徐荣回过头,继续吩咐道:“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在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华阴城外扎营。” “遵命。” 不需要再担惊受怕的众将懒洋洋地应诺一声,催促着手下的士卒加快速度,一行人荡起滚滚烟尘,向着华阴城加快速度赶去。 而距离华阴城不远处的一块平原上,远远望去,这里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若是在这里仔细观察的话,这块土地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 土质比较新,仿佛刚刚从地底翻出来的,土质也比较虚,处处透露着诡异。 若是拨开厚厚的黄土就能发现,地下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人挖空,随后在地上铺了一层草席,草席上覆盖着黄土。 幽暗的地底,粗重的喘息声连成一片,战马不安得躁动着,使得它们的主人得不停地安抚着他们。一眼望去,这块并不大的空间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战马 和士卒,浑浊的空气里满是难闻的气味,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更加让人抓狂的是,那密不透明的闷热和封闭空间的压抑,就好像在胸口压 了一块大石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刘伯温蜷缩在一个角落中,双眼一阵阵地翻白,现在的他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想出这个一个计谋了,但事已至此,除了执行下去,也没有其他办法。 他的身体在文人之前绝对算好的,但和这些士卒相比却差了不少,如果不是那股顽强的毅力还在坚持的话,恐怕他早已晕过去了吧。 距离刘伯温不远,徐晃盘腿坐在地上,哪怕是在这种地方,他也努力地挺直腰板,保持着一军主将的威严。 令人窒息地等待之中,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漫长,就在众人望眼欲穿的等待之中,徐晃头顶的一根竹管突然发出了三长两短,那属于陷阵营特有的声响。 徐晃微眯的双眸猛然开阖,哪怕在这幽暗之中同样发出了一道精芒,目光灼灼地盯着头顶,虽然看不见,但徐晃知道,覆盖在头顶的那张草席上插着无 数的竹管,而他们能够不被憋死也全部依靠着这些竹管。 富有节奏的声音再次响起,徐晃侧耳聆听,还是三长两短,这和约定好的暗号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顾不上簌簌而落的黄土,徐晃靠近刘伯温的身前,压低声音道:“军师,军师...斥候来过了,果然没有出乎你的意料,徐荣不仅走了南边的大陆,还 真的驻扎在了华阴城下。” 徐晃尽量长话短说,地底空气稀薄,若是一个用力,说不定就能昏过去,大战将近,他可不想在这出现一点差错。 刘伯温奋力摇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强行令自己打起精神。 这漫长的等待终于要结束了... 徐晃又转身安抚麾下将士道:“兄弟们,再忍耐一下,很快我们就能破土而出,给徐荣一个惊喜了。” 时间继续流逝,浓浓的夜幕终于降临,可徐荣的大帐之内却还是灯火通明。 熊熊燃烧的松油火把时不时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但此时此刻,没人有心思关注这些动静。摆脱追兵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关中的局势也算不上乐 观,这让徐荣、钟繇、李堪等人刚刚浮上一丝喜悦的面孔重新笼罩上了一丝阴霾。 钟繇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带着凉爽的空气,率先开口道:“诸位,根据斥候的回报,高顺的大军迅捷无比,从河套到长安总共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这 速度实在令人震惊。而且,照这个情况来看,这支大将根本没有逐城攻取,而是长驱直入,径直朝着长安城来的。” “不可能。”李据不解道:“就算高顺的大军能做到,但他的粮草怎么可能接应得上?难不成河套军都是空着肚子赶路的?” 钟繇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别忘了那小人屠是怎么起家的,在中原等地,那陷阵营又何尝携带过粮草行军?那张扬孤军奋战,四处皆敌的时候,李将 军觉得他的粮草是从哪里来的?” “这...”李据一下反应了过来,怒道:“使君的意思是,高顺这厮贼性不改,沿途劫掠百姓的粮草?哼,本来高顺这厮也是官军,没想到跟了那小人 屠之后也学会了荼毒百姓,当真是不为人子。” 钟繇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心中升起一丝不屑,他小人屠荼毒百姓,难道你凉州军就是什么好人?尤其是你李据,纨绔子弟一个,荼毒百姓的事做的少 了?如今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早干什么去了? 而且这种事,天下哪个诸侯没有干过?又有哪个诸侯真的是把百姓放在心里的?你李据当初在西河坚壁清野的时候,可曾考虑过百姓的死活? 再者说,史书永远是为胜利者而书写的,记述的也永远是帝王将相的功劳,那些赞誉之词,又何尝会多描述一下最仁义,最爱民的诸侯?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张扬,在他的麾下,平民百姓虽然不多,但生活水平绝对是天下诸侯治下中排名前列的。但在天下人口中,冠在张扬名前的,永远是 小人屠、狡诈如狐、心狠手辣、能征善战,何尝有人提过一句爱民如子? “诸位无需担心。”徐荣面色如常,淡淡道:“樊稠将军的五万大军已经赶到了长安,所以长安城暂时不会有陷落的危险,当务之急是要把长安附近的 百姓给转移到城中去,否则的话,高顺若是纵军劫掠,只怕是会把这三辅之地搅得稀烂,主公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徐荣将军所言甚是。”钟繇点点头,接着说道:“长安城当是无恙,而击破高顺也没什么意义,若是其一路逃窜的话,还会引起不少的麻烦,索性我 们便坚壁清野,务必要让高顺军得不到一粒粮草,他的补给一旦断绝,自然会不战自退。” 眼看夜色已深,商议也暂时到此为止,众将各自散去不提。 而刘伯温等人藏身的地方,原本还算平整的地面猛然裂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数十名骑兵悄无声息地爬了出来,贪婪地呼吸着夜晚清凉的空气。 放眼望去,整个平原上出现无数这样的洞口,如同蚂蚁一般的骑兵不断爬出。他们爬出来的第一件事都惊人得相似,那就是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新 鲜的空气。 好半晌之后,缓过气来的众人才在各自的将领下开始集结。 无数的斥候在外围巡视,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既然是突袭,那就肯定要保证突袭的隐蔽性,刘伯温和徐晃都不是刚上战场的菜鸟,自然不会留下 任何的破绽。 没过了多长时间,所有的士卒已经集结完毕,但不幸的是,还有数名士卒因为缺氧已经毙命。 徐晃策马来到刘伯温身前,缓缓道:“军师,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动手吧。” 刘伯温微微颔首,悠然抬头望向不远处那若隐若现的华阴城廓,深邃的目光仿佛能透过无尽的幽暗看到徐荣军的大营。 能不能守下并州,这将是决定性的一战! 只要消灭了徐荣的大军,只要董卓和关东还没有分出胜负,这并州和河东将会被稳稳地收入囊中,若是再有时间稳定一下局势,哪怕董卓马上回师,河 套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而若是董卓被关东诸侯击败的话,那关中这千里之地也未尝没有机会,甚至更远的凉州、西域... 到时候,主公将比现在的董卓更加强大,而且手中好友弘农王这张牌没有打出,霸业可期啊! 要达成这个目的,难度不小,同样收获也十分巨大,只要能占据凉、并和关中,向南可攻略益州,向西可拿下西域,向东可攻打冀、幽、兖、豫各州。 而且凉、并乃大汉养马之地,天下精锐骑兵莫不出于这两州,南人弄舟,北人骑马,在北方,铁骑就代表着无敌的意味。 缓缓收回目光,刘伯温长出了一口气,对徐晃道:“公明将军,出击吧。” “遵命!” 徐晃双手抱拳,一脸坚毅,轰然应诺。 第318章 徐荣中伏 天色昏昏沉沉,浓重的乌云将残月遮蔽,天地间除了一片黑暗,再无其他颜色。 众将虽然都已经离去,但徐荣却并没有安歇,长安附近百姓繁多,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众多百姓全部安然迁徙到骑兵无法攻击的城中并不是一件简单 的事,百姓恋家,非到迫不得已,肯定不会愿意迁徙,而徐荣也不太愿意用大军强行驱赶百姓。所以,怎么让百姓能够自己迁徙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正在徐荣想得出神的时候,一员小校疾步入帐,抱拳道:“将军,派出的斥候已经返回大营。” 徐荣头也不抬,随意问道:“可有异常?” “并无异常。”小校说到此处,稍微一顿,略带犹豫道:“只是派往华阴东郊的斥候还没有返回。” “东郊?”徐荣皱眉道:“东郊不就是我们的来路?若是有埋伏的话,大军不可能没有发现,怎么还没有返回?莫不是在哪偷懒了?” “这...”小校一头冷汗,不知如何回答。其实,小校的心里和徐荣想的一样,只是他不敢这么说而已。 正在小校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徐荣突然侧耳倾听半晌,问道:“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小校心里一直在担心徐荣怪罪,哪里有心思倾听什么动静,抱拳道:“禀将军,没有。” 徐荣松了一口气,只当是自己听错了,随意挥了挥手道:“把斥候都派出去,看看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情况。” “遵命!” 小校见徐荣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马上大步离去。 就在这小校前脚刚走,盔歪甲斜的李据疾步奔入大帐,惊慌失措地大叫道:“将军,大事不好!” “慌什么!”徐荣脸色一沉,喝道:“只要本将在此,天就塌不下来,慢慢讲,营外发生了什么事?” 李据喘息两口,颤声道:“大营外突然出现大量敌军骑兵,我军士卒大多在安睡之中,根本来不及组织防御,如今大营外围已被敌军攻破了。” 徐荣面色铁青,额头青筋直跳,强忍住满心怒火,向李据问道:“敌军有多少人马?” 徐荣不愧是百战宿将,虽然满心怒火,但还是保持着该有的冷静,越是这种危急关头,拥有一个清醒的头脑就越是重要,比如现在,徐荣一下就切中的 问题的要害。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没有弄清楚敌军有多少兵力之前,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草率的、危险的。如果敌军只有少量骑兵,那就只不过是骚扰而已, 完全可以从容地调兵遣将,布置反击,如果是足以覆灭自己大军的大量骑兵,那就只能壮士断腕,以牺牲大营外围的各地郡兵为代价,来保全内营的精 锐铁骑了。 当然,哪怕牺牲外营郡兵也绝对不是因为他怕死,相反,如果敌军白天敢出现,堂堂正正一战的话,徐荣求之不得。 但现在情况不同,天色昏暗,外营已被攻破,哪怕他徐荣现在出现在战场上也没把握能够挽回颓势,而且现在的局势也根本不允许他留在这里和张扬殊 死一战。董卓几乎将所有能够调集的大军全部调往了洛阳,凉州又是董卓的根本,不能轻动,所以留在并州和三辅的军队少得可怜,可以说徐荣手里的 精兵就只有这些西凉铁骑了。 如果这支精锐都在这里拼光了的话,他还拿什么守住长安? 并州已经无可挽回,长安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所以,哪怕牺牲所有的郡兵,徐荣都必须将这支仅存的西凉铁骑带出重围,只要这支精锐还在,长安便 还能坚守。只要熬过这段艰难的时间,等到董卓击退关东联军然后率军回援,消灭张扬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李据楞了一下,道:“黑暗中看不真切,不过至少也有上万骑兵。” “上万骑兵?” 饶是镇定如徐荣,此刻也不禁眸子一紧,这可是足以覆灭他手下大军的力量。军情紧急,已经没时间去思考这支敌军到底是从哪来的,更没有时间犹豫 ,徐荣当机立断道:“传令外围各营,就地死守,没有本将的命令所有人不准擅自后退半步!” “遵命!” 一旁的亲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徐荣又对后来赶来的李据、李别、李暹三人一字一顿道:“立即点起本部精骑,随本将向东突围!” “突围?” “向东?敌人不就是从东边杀过来的吗?” “是啊,要突围也是向西吧?” 李据等人毕竟年轻,虽说跟在李傕后面打过不少仗,但何尝遭遇到如此凶险的状况,此时见徐荣下令向东突围,不由赶到疑惑不解。 “军令如山。”徐荣却根本没有要给他们解释的意思,断然道:“立即执行!” “遵命!” 李据等人也知道这个时候情况危急,来不及多问,随意一抱拳,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刘伯温在方悦以及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出现在距离徐荣大营不远处的一座小土坡上。放眼望去,徐荣的大营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五千乌桓铁 骑正分为数十个三角小阵,在火海之中来回纵横,将惊慌失措、四处奔走的各地郡兵分割斩杀。 徐荣大营外围已经完全陷入混乱之中,不过战火暂时还没有波及到内营,万余大军扎下的营寨方圆足有数里,再加上大营内帐篷林立,道路曲折,乌桓 铁骑想要突进内营还需要一段时间,也就是这段时间,给内营中的凉州铁骑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喧嚣的大营中,突然杀出了一支兵甲齐备的铁骑。 两个小阵的乌桓骑兵正好挡在这支西凉铁骑的路上,霎那间便撞了个正着,经过短暂的交锋之后,乌桓骑兵立马便发现遇到了难缠的对手。两名百夫长 一声令下,乌桓骑兵迅速后撤,没有过多纠缠,向着这支西凉铁骑的两翼和侧后迂回,远远地骑射扰敌。 但这支西凉铁骑没有任何要停顿的意思,径直向着东方扬长而去。 “好一个壮士断腕!徐荣不愧是董卓麾下第一大将,行事果然果断,竟然真的敢于舍弃外营的步卒,而仅仅只想保全那支西凉铁骑。”刘伯温忍不住赞 叹道:“在如此不利的情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徐荣能有如此决断,倒也配得上西凉名将的称号,只是,他以为我军就这么点能耐吗?” 徐晃也赞道:“若末将处于徐荣的位置,只怕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还是军师厉害,用兵神鬼莫测,徐荣虽然厉害,但也不免落入军师的算计之中。” 刘伯温笑着摇摇头,道:“主公的用兵才当得上神鬼莫测,基和主公相比可就相差太远了。” 徐晃向刘伯温抱拳道:“既然徐荣已经率西凉铁骑突围,那末将也该下去准备了。” “嗯。”刘伯温点了点头,欣然道:“祝将军马到功成,基便在这里静候佳音。” “末将告辞。” 徐晃翻身上马,率领十余名亲兵径直离去。 ... 两河口,并不是一个专有的地名,大多两河交汇的地方,都会有一片宽阔的冲击河滩,而当地人十有八九会称之为两河口。 兵荒马乱之中,侥幸突出重围的五千西凉铁骑乱哄哄地冲到了河滩上。 严格来说,这里并不是华阴的东方,而是位于华阴的北方,左冯翊境内。徐荣不是傻子,率人向东跑出数里之后便发现了不对,向东是潼关的方向,过 了潼关便是洛阳,与长安背道而驰。在徐荣看来,张扬一定是想把他赶到洛阳,然后去和高顺回合,从容攻下长安。 所以徐荣当机立断,折道向北,进入左冯翊境内,准备从背后偷袭高顺。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徐荣举目四望,只见一片浩瀚的河滩沐浴在薄薄的晨曦之中,河滩上长满了茂密的芦苇,芦苇丛在晨风中轻轻摇摆,一切都显得如此地宁谧和祥和,但 常年征战形成的直觉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徐荣,芦苇丛中有杀气! 至于刘伯温为什么能猜到徐荣会来这里,也很简单,人在慌乱之中思虑难免不周,往往会根据意识中的本能来行动。徐荣虽然不同于一般的庸人,但也 违背不了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 若是换成一般人,在遭遇夜袭的时候,定然是向追兵相反的方向突围,但这样难免会被敌人尾随追杀,所以徐荣选择了向东突围。 但徐荣的目的地是长安,是西方,这个时候再向西折回去是不可能的,剩下的就只有向北和向南两条路可选,向北会直接进入左冯翊,向南则有太华山 阻隔,所以徐荣能选的路也只有向北一条而已。 “吁!” 徐荣勒住战马,猛然抬起右臂,身后跟进的李据、李别等将也慌忙跟着勒住战马。传令兵立刻将徐荣的军令如流水一般传他下去,乱哄哄的凉州铁骑逐 渐减缓速度,停在了河滩之前。 钟繇凑到徐荣马前,喘息道:“将军,这里停不得,小人屠的大军很快便会追上来,还是及早前往长安方位上策。” 徐荣目露凝重,沉声道:“芦苇丛中有埋伏。” 徐荣话音刚落,前方不远处猛然响起一声沉闷的战马响鼻声,马蹄声响起,浓密的芦苇丛中转出一骑,金盔金甲,手中一杆宣花大斧,就如同战神一般 拦在了官道中央。 “不愧是西凉第一大将,竟然能识破本将的伏兵。” 第319章 徐晃vs徐荣 盛夏初升的朝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但徐荣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冷,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落在了敌人的算计之中,这对于他这个征战 一生的老将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凉州军阵前一阵混乱,徐荣心头一沉,纵马踏前一步,喝问道:“来将通名!” 徐晃以手中大斧虚指徐荣,从容应道:“某——河东徐晃是也!” “徐晃匹夫,受死吧!” 徐晃话音未落,徐荣军中突然响起一声大喝,只见李别早已策马飞出本阵,挺枪直取徐晃。 徐晃面露不屑,手中的大斧挂在得胜勾上,取过铁胎弓弯弓搭箭,大喝道:“中!” 只听一声破空的利啸响起,伴随着徐晃的大喝,李别早已喉咙中箭,翻身跌落马下。 “徐晃匹夫,怎敢暗箭伤我兄长!” 眼见李别中箭身亡,李暹勃然大怒,一骑飞出,纵马挺枪朝徐晃杀来。 徐晃怡然不惧,缓缓将铁胎弓挂于鞍后,宣花大斧重新来到手中,双腿猛地一挟马腹,策马疾迎而上。 “当!” 眨眼之间,两马相交,一声激烈的较名声响彻长空,巨大的反震之力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倒卷而回,李暹顿时赶到双臂一阵发麻,握于手中的长枪冲天而 起,徐晃回身又是一斧横扫而至,直接将李暹拦腰斩成两段。 李据眼见两位兄弟丧命,心胆俱裂,怒吼一声便想出阵,却被徐荣出言喝止。 徐晃打马回到阵前,手中大斧斜指长空,一缕殷红的血迹顺着锋利的斧刃缓缓滑落,与头顶那一抹鲜红的流苏浑然一色,清风吹扬而过,荡起徐晃身后 的玄色披风,迎风猎猎翻滚,威风凛凛仿佛战神降世! 这一刻,强悍如凉州铁骑心头都直冒冷气。 徐荣嘴角一阵抽搐,回头四顾,只见所有凉州军都面露惧色,无奈之下,艰难开口道:“诸将听令,所有人不准擅自出战,后队改前队,全军原路返回 !” “现在才想走?”徐晃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沉声道:“未免也太晚了吧?” “恩?” 一股不详的预感浮上徐荣心头,几欲将他吞噬。 缓缓压下大斧,遥指凉州军后阵,徐晃大喝道:“将军何不回头看看身后?” 徐荣猛然回首,目光越过凉州铁骑散乱的阵形,定格在数百步外,只见苍茫的平原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一群步卒,人数不多,大概至于两三千,但却精锐 异常。重甲步卒手握巨盾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死死卡在凉州军的来路,从巨盾上伸出的长矛密密麻麻,迎着朝阳散发出令人心颤的寒芒,仿佛 一片死亡森林一般。 李据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这群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据将军难道没有发现这两边的坑道吗?” 钟繇面色难看,手指这群精锐步卒的两侧,李据放眼望去,只见官道两旁的空地上赫然遍布着无数翻开的坑道出口。 钟繇语气凝重地继续道:“若繇所猜不错的话,昨夜的伏兵应该和这群步卒一样,都是事先埋伏在地下的。我军虽然派出了大量的斥候,但天色昏暗, 又怎能发现地下的伏兵呢?” 徐荣眸子里不由闪过一丝绝望,心知这一次,恐怕是真的陷入了绝境。 其实从解县西南的那处岔路开始,徐荣的大军便一步步踏进了刘伯温精心准备的陷进之中,并最后落到现在的绝境。 但就算如此,徐荣也不想放弃,身为一名军人,身为一军主将,就应该拥有如同磐石一般的意志,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更何况,敌人看起来数 量不多,拼死一战的话,未尝没有机会。 原来返回是不可能了,先不说士气低落的凉州军能不能冲破这群精锐步卒的阻挡,就算能突破,时间也不允许徐荣这么做。要不了多久,解决了华阴那 群郡兵的敌军就会尾随而至,如果被那群乌桓豺狼缠住,那可就真的走不脱了。 不需要多想徐荣也清楚,前放看似只有徐晃单人匹马拦路,可两侧的芦苇丛中肯定有伏兵,往前突围只能落入敌军的算计之中,所以此路也行不通。 前进不能,后退不得,左侧又有大河阻挡,唯一的活路便只剩下了右侧的平原。 可当徐荣的目光落在这片空旷的平原上时,心头忽然涌上了一阵不安。凭对方主将这种算无遗策的本事,真的会给凉州军留下一条生路吗? “将军!” 两声焦急的大喝将徐荣从沉思中惊醒,猛然抬头,只见钟繇和李据正一脸焦急地望着自己。 迎上徐荣的目光,李据焦急道:“是向前进攻,还是原路撤走,或者从右翼退走,将军快下令吧。” 徐荣咬了咬牙,招过两名小校,吩咐道:“你二人各率五百精骑,一人向前突击,一人往右侧迂回。” “遵命!” 两名小校也知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没有任何犹豫,各自点起五百精骑领命而去。 向前的突击的小校率领着五百骑兵向前不及数百步,徐晃两侧的芦苇丛中便掠起一片箭矢,仿佛暴雨一般向着凉州铁骑头顶恶狠狠地扎落下来,小校躲 闪不及,身披三箭,急忙败回本阵,五百骑兵也折损了一半有余。 而另一名小校的运气比他还要不如。 向右翼迂回的五百骑兵奔行不过五百步,空旷的平原突然毫无征兆地塌陷下去,五百名弓箭手突然从地底鱼贯而出。凉州军小校纵马猛冲,正准备将这 群弓箭手杀散的时候,胯下的战马突然一沉,将他从马背上恶狠狠地掀了出去。 小校在空中一直向前抛飞数十步才重重跌落在地,这一下直接将小校摔了个半死,还没等他爬起身来,一只布满尘土的大脚已经重重踩在了他的头上, 将他脸孔朝下,深深碾进了烂泥之中。 徐荣面色铁青,放眼望去,只见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陷马坑,若是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小校身后的五百骑兵也遭遇了同样的厄运,看似平坦的平原上其实布满了杂乱交错的陷马坑,狂飙疾进的凉州铁骑没有任何准备,一头撞进了陷马坑阵 ,顿时一片人仰马翻。那五百弓箭手毫不客气,早已将乱成一团的凉州铁骑当成了练习射术的活靶子。 徐晃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冷笑,耳畔响起了刘伯温对徐荣的分析:徐荣此人性格刚毅,谨慎有余而勇猛不足,用兵善正不善奇。 绝大多数情况下,徐荣的性格可以说是成为一个名将的必备因素。 但是,凡事无绝对,当一支大军面临四面楚歌的绝境之时,拥有这样性格的主将绝对会是一场灾难。因为在主将没有弄清敌军底细之前,绝不可能贸然 突围,更不会鼓动士卒拼死一战。实力本来就不足,又没有拼死一战的勇气,那凭什么取胜呢? 两个方向同时发现伏兵,凉州军中顿时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乱,也好在这是董卓最为精锐的凉州铁骑,骚乱片刻便安静了下来,否则的话,等待徐荣的 恐怕会是一场哗变。 李据面色难看地对徐荣道:“将军,以方才箭矢的密集程度来看,前方芦苇丛中最多只有四五百弓箭手,不如从正面突围吧。” 徐荣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道:“你怎么知道这四五百弓箭手便是敌军的全部伏兵?更何况除了这伏兵之外,前方官道上便不能有陷马坑了吗?如此草率 便从正面突围,若敌军还有后招该如何?” “没时间了!”李据一脸焦急,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将军,下令吧!” “不可鲁莽。”徐荣思索半刻,道:“在没有探清敌军虚实之前,绝不可贸然行动。传我将令,再遣五百铁骑,分为两队,从右侧绕过陷马坑向前突击 。” 随着徐荣一声令下,五百铁骑领命出击。 不过,这两队骑兵再次谢羽而归,刚才出现伏兵的附近,又有两队弓箭手从地底如同鬼魅一般冒出,在这两队弓箭手的面前,同样有着陷马坑的存在。 而现在,纵横密布的陷马坑已经连成了一片,将凉州大军的右侧去路完全堵死,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空隙。 到了这个时候,徐荣的心中终于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他清楚的知道,若是再这么消耗下去,哪怕把他手下的五千凉州铁骑全部填在这里也没可能 安全突围。 徐荣终于下定决心,准备不顾一切地从正面突围,可遗憾的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当凉州军不顾一切从正面发起强攻的时候,他们的身后烟 尘滚滚,刘伯温在解决了华阴城外大营的各地郡兵之后,也终于率领着五千乌桓铁骑追了上来。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不远的长安城也陷入了一片战火之中,只不过高顺轻骑突袭,并没有攻城器械,再加上回到长安养伤的张绣不顾伤势,亲自上城杀 敌,这才使得这座千年古都暂时没有陷落,只是,长安能坚持多久呢? 第320章 李儒的应对 刘伯温的五千铁骑及时赶到,对徐荣的大军形成了合围。 拼死突围的徐荣最终发现,芦苇丛中竟然埋伏了整整两千伏兵,更为可怕的是,这些伏兵竟然还准备了无数的鹿角,仿佛一头长满着锋利木刺的巨兽, 依据有利地形死死卡住了凉州铁骑的求生之路。 反而是右侧的平原之上,虽然遍布着陷马坑,但其实伏兵还不到一千。不过此时刘伯温的五千铁骑已经围了上来,想要在空旷的平原上,逃过一群轻骑 的堵截,无疑是难于登天。 稳妥了一辈子的徐荣,在这个时候却不得不冒一次险,这对徐荣来说,简直是最大的讽刺。 不要命了的徐荣率军疯狂冲击着官道上的拒马阵,但这无疑是徒劳的。 三天之后,又饿又累,人困马乏的凉州铁骑在河套军排山倒海的冲击下全军覆灭,悲愤欲绝的徐荣拔剑自刎,李据跳入河中不知所踪,钟繇则被生擒活 捉。 当徐晃杀透敌阵出现在凉州军中军的时候,发现徐荣早已气绝身亡,可怜西凉第一大将,最终却落得一个自杀身亡的下场。 刘伯温命人厚葬了徐荣,包括所有战死的凉州军士卒,虽然分属敌对,但徐荣无疑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对手。 是夜,中军大帐。 训营完毕的徐晃大步进入帐中,抱拳道:“军师,我军接下来该去哪?” 刘伯温不曾回答,反问道:“高顺将军可有战报传来?” 徐晃略微一楞,道:“高顺将军如今正在围困长安,只是他没有攻城器械,长安又是坚城,只怕是难以攻下,我们是不是率军去协助高顺将军攻下长安 ?” 刘伯温沉思片刻之后,道:“不妥,长安城高墙厚,段煨也是军中宿将,一般的计谋只怕其不会上当。而我军兵力有限,就算联合高顺将军的大军也不 足两万,急切之间想要攻下长安只怕是不太现实。” 徐晃道:“急切间打不下来,那就慢慢来,反正董卓和关东诸侯只见的混战只怕是一时半刻还不会结束,我军有的是时间。” 刘伯温摇摇头,道:“将军莫非忘了,数日前王渊的西域联军便已经进入了凉州,算算时间,也快赶到并州了,我军必须抽调精锐北上并州和主公汇合 。而且就算没有西域联军,董卓听到徐荣全军覆灭,并州、河东皆已失陷,长安危如累卵后也必定会派遣大军前来支援。” “董卓敢回援关中?”徐晃不信道:“他就不怕洛阳失守?”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将军的想法过于简单了,太史公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各路诸侯皆因利益而结盟,岂有什么诚信 可言?再者说,包括盟主袁绍在内,袁术、韩馥等各路诸侯都与我军有仇,如果我军攻下并州和河东的消息传遍天下,那些关东诸侯很有可能按兵不动 ,坐视我军和董卓回师关中,等我军和董卓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发兵一举攻陷洛阳。” 徐晃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所以。”刘伯温目光一沉,凝声道:“当务之急不是攻陷长安,而是先击退王渊的西域联军,然后稳定并州和河东,坐观董卓和关东诸侯分个胜负, 再决定要不要攻取关中。” “多谢军师指点。”徐晃抱拳道:“末将明白了。” ... 十日之后,虎牢关,中军大帐。 董卓据案而坐,吕布、张辽、李儒、李肃、赵岑等人分列左右,大帐内气氛有些凝重,诸将脸上觉有忧虑之色,就连一贯以智计自负的李儒此刻也不免 眉头紧皱,一脸愁思。 虎牢关前惊天一战,麹义以八千先登营大败两万并州铁骑,顿时天下闻名。受到先登营的激励,关东联军士气大涨,如同前赴后继一般,向虎牢关发起 了无穷无尽的进攻,尤其是冀州刺史韩馥还从后方运来了投石车,更是上关上的守军吃尽了苦头。 董卓军的情势正变得越来越严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自那天一战之后,麹义的先登营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若是有先登营攻城的话,恐怕虎牢关也坚守不了多长时间 。 眼见气氛沉闷,郭汜起身出列,抱拳凝声道:“主公,必须想办法解决掉联军的投石车,如果任由关东联军这么无休无止地攻击下去,哪怕虎牢关的关 墙再结实也会被砸垮的。而且,任由投石车对虎牢关这么肆无忌惮地攻击,而我军却束手无策,这会严重削弱我军的士气,后果不堪设想。” “想要破坏联军的投石车只怕不太容易。”李肃摇头道:“虎牢关前山谷本来就很狭窄,不利于骑兵冲锋,联军只需派出少量精锐步卒,就能在投石车 前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我军想要攻破这道防线又谈何容易?” 董卓不以为意道:“联军的投石车不足为惧,我已派人从洛阳急运投石车和床弩前来虎牢关,不日便可运抵。等这些投石车和床弩一到,联军的好日子 也就到头了,只是,想要凭借这些投石机和床弩击退联军却也不太可能。” “想要依靠投石车和床弩击败联军自然不太可能,不过联军兵力众多,每日耗费的粮草也必然数目庞大。”李儒话头微微一顿,一双细长的眸子里满是 阴狠之色,凝声道:“如果我军斥候能探清联军的屯粮之所,然后派出奇兵烧毁粮草,则关东诸侯不战自溃矣。” “恩。”董卓连连点头,道:“文优之言正合吾意,可将我军斥候全部派出去,务必要尽快探查清楚关东联军的屯粮之所,然后...” “报!”董卓话还没说完,帐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人影一闪,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径直闯入大帐,抱拳道:“太师,并州急报!” 董卓一脸笑意道:“这定是徐荣将那小人屠打退了,快讲吧,总算有一个好消息,让诸位都高兴高兴。” 斥候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艰难开口道:“郭皓将军的一万大军被张扬亲自率领二千铁骑击破,离石也被攻陷,徐荣将军久攻晋阳不下,高顺率军 直扑左冯翊,威胁长安,徐荣将军不得以放弃晋阳,回援长安,如今并州、河东都已被张扬所占领。” 斥候话音落下,整个大帐内寂静无声,众人都是一副惊呆的面孔。 “什么?” “并州和河东都丢了?” “这怎么可能?” “徐荣将军乃军中宿将,平生鲜有败绩,这次怎么会...” 半晌沉默之后,帐中诸将纷纷变色,情急之下鼓噪起来。 “徐荣误我!”董卓仰天大叫一声,一拳狠狠砸在面前的案几之上,竟然将硬木制成的案几砸成两段,尖锐的木刺将董卓的手掌刺破,鲜血顿时淋漓而 下,但董卓好像没有感觉一般,兀自怒道:“这徐荣是怎么带兵的,若不是看在其功劳无数的份上,定要将其斩首示众!” 与董卓的勃然大怒不同,李儒满脸阴霾,向董卓道:“岳丈,如今并州和河东已失,再迁怒徐荣将军也于事无补,而且张扬贼子诡诈,徐荣将军不敌也 情有可原。并州和河东丢了固然可惜,但关中和凉州却是我军根本,若是让张扬贼子再打下长安,洛阳和凉州就将被其切断,后果不堪设想,而且... ” 董卓闻言面色大变,急问道:“而且什么?文优有话直说便是。” “而且高顺攻击长安必定是张扬授意,为的无非是调动徐荣将军的大军,恐怕徐荣将军的大军前景堪忧啊。” 李肃明白了李儒的意思,倒吸一口冷气,道:“军师是说,徐荣将军为了回援长安,仓皇撤军之下,难免为小人屠所趁,若是徐荣将军的大军有个闪失 ,那关中危矣。” 董卓这时也反应过来,安慰自己道:“徐荣乃军中宿将,身经百战,这一次张扬偷袭凉州不是被徐荣搞得灰头土脸?这一次,想必那小人屠也奈何不得 徐荣。” 李儒心里也是这么觉得,无意中一侧首,发现那前来报信的斥候竟然还没有离去,且神色颇为古怪,不由问道:“为何还不离去?” 斥候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回军师,小人还有急事也上报。” 李儒面色一变道:“快讲!” “高顺大军并没有在左冯翊逗留,率军直扑长安,若非在长安养伤的张绣将军不顾伤势,拼死杀敌,恐怕长安也有危险。” 董卓点点头,道:“张绣这小子武艺不错,只是带兵缺乏经验,还需磨练。” 李儒却看出斥候还有话说,问道:“还有消息?” “徐荣将军的两万大军在华阴北的两河口全军覆灭,钟繇大人下落不明,李别、李暹两位将军战死当场,李据将军跳河逃生。” 董卓急道:“徐荣呢?” 斥候黯然道:“徐荣将军自杀身亡。” “啊!” 斥候话音刚落,董卓仰天大喝一声,喷出一团血雾,往后便倒。 第321章 李儒毒谋 幽暗的苍穹下,虎牢关上一片混乱,这本应该是个宁静祥和的夜晚,但因徐荣的噩耗,使得所有董卓军大小将校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徐荣追随董卓多年,名为董卓麾下第一大将,董卓也一直将徐荣倚为左膀右臂,这也是为什么董卓一听到并州乱起,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徐荣。两人相交 多年,虽主从有别,但内心深处却一直以知交相待,此时猛然听到如此噩耗,怎能让董卓不伤心欲绝? “义父!” 眼见董卓昏厥于地,吕布连忙抢上前来将其扶住。 大帐内顿时一片慌乱,诸将七手八脚地将董卓抬到软塌上,李儒早已喝令亲兵前去召传郎中。不过片刻功夫,郎中便背着药箱来到了帐中,仔细为董卓 诊查一遍后,往董卓身上扎了一针。 “闷煞我也!” 董卓仰天长叹一声,幽幽转醒。 李儒挥了挥手,诸将皆躬身退出了中军大帐,片刻的功夫,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帐内便只剩下了董卓和李儒两人。 迎上董卓充满着茫然、痛苦和仇恨的眼神,李儒叹息一声,劝道:“主公节哀,猎犬终须山上丧,将军难免阵中亡,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自古便是为将 者的宿命,徐荣将军能有此归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唉。”董卓长叹一声,道:“文优,徐荣新丧,局势混乱不堪,某家心乱,此番该如何是好?” 董卓语气黯淡,望着李儒的眸子里除了仇恨还有着惶然无助的神色,李儒猛然发现,董卓似乎变了。变得和以前不再一样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睥睨 天下的董卓好像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惶恐无助的老人。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憔悴,头发花白的老人,李儒一阵恍惚,在洛阳这一年多的时间,不管是和世 家党人的争斗,还是种拂、士孙瑞等人的背叛,似乎已经消蚀掉了董卓所有的雄心壮志。 阴谋和背叛似乎让这个从荒凉的关西大地生长起来的耿直汉子心疲力竭,疲惫不堪,这一刻,董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岳丈不必忧虑。”李儒定了定心神,劝道:“并州和河东虽失,但关中和凉州仍在我军掌控之中,并州对我军来说不过锦上添花,凉州才是我军根本 。而且,那小人屠兵力有限,就算攻下了并州,急切间也定然没有能力再吞下关中,围攻长安不过是吸引徐荣将军回援,其定然没有想要攻下长安的意 思,况且关中、凉州各地守将、县令都是岳丈心腹,定然不肯轻易背弃。” “所以...”李儒话头一顿,然后加重语气道:“只要岳丈能够亲率大军及时回师关中,事犹可为。” “想要回师关中,又谈何容易?”董卓疲惫地摇了摇头,道:“关东诸侯正在虎牢关外虎视眈眈,大军一旦撤离,三十万关东联军顷刻间便能攻关而入 ,老夫如今连洛阳都不敢回,更何况关中?若是老夫一走,虎牢关破,到时候我军必然腹背受敌,只怕是连洛阳都保不住,到时候,小人屠和关东诸侯 前后夹攻,我军败亡无日矣。” 董卓说的其实并不算错,但哪怕他入主洛阳已经一年多了,但他还是更像一个武人多一些,考虑问题也是单纯的以一名武将的角度来看,不曾看过真正 的大局。 “岳丈安心。”李儒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毒,淡然道:“儒有一计,可令关东联军于虎牢关外按兵不动。” 董卓闻言精神一振,问道:“计将安出?” ... 虎牢关外,联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袁绍、许攸两人相对而坐,袁绍将一卷竹简递给许攸,凝声道:“子远,这是从洛阳传来的消息,你看看吧。” 许攸展开竹简,一目十行阅罢,旋即便陷入沉思之中。 袁绍斟酌片刻,道:“与董卓相比,张扬更年轻,也更狡诈,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可面对董卓而不是面对雄踞并、凉的张扬。有鉴于此,吾意暂缓 对虎牢关的进攻,以便董卓抽调大军回援关中,与那小人屠拼死一战,不知子远以为如何?”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联军也可从中取利,否则的话,便是我们在这虎牢关和董卓死磕,最后便宜了那张扬贼子。”许攸沉吟一下,道:“不过此 议却不能由主公首先提出,毕竟那张扬如今也算是关东诸侯的一员,若是主公如此做,难免对名声不利,也会被诸侯觉得心胸狭窄。不如这样,主公召 集起除马腾、公孙瓒外各镇诸侯,将密信示众,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替主公说出这话,不知主公以为如何?” 袁绍连连点头,道:“子远此言甚善,可速去将众人请来。” “诺。” 许攸抱拳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等不多时,除去代表张扬参与讨董的杨业和幽州牧公孙瓒之外,其余各路诸侯齐齐出现在袁绍的大帐之中,当然,已经战死的王匡、袁遗等人自然也不 会,也不可能出现。众人各按官爵依次坐定,所属心腹武将、谋士则只能立于身后。而且,虽然幽州牧公孙瓒不曾来,但名义上归属公孙瓒的刘备却以 汉室宗亲的名义一并列席,忝居末席。 待众人坐定,袁绍目光幽幽地掠过各镇诸侯,忽然说道:“诸位,刚刚从洛阳传回急报,小人屠在并州连战连捷,董卓心腹大将徐荣战死,所部全军覆 没,并州全境加河东郡已经落入小人屠之手,如今小人屠正遣大将高顺率军攻打长安,若是让其得手,只怕这关中千里沃野,西凉养马之地,都将改姓 张了。” 此言一出,犹如一块巨石砸入了平静的湖面,顿时掀起万丈波涛。 在坐众人可有不少是和张扬交过手的,包括盟主袁绍在内,袁术、刘备、张邈等人,无不在张扬的手下吃过亏,此时这些人,包括曹操等有识之士在内 ,无不面露忧色。 小人屠的难缠可是一点也不亚于董卓,而且他比董卓更年轻,也更狡诈,如今只凭河套那一偶之地,兵不过四五万便如此扎手,若是让张扬占据了董卓 的地盘,那... 南阳太守袁术勃然大怒,厉声道:“这小人屠还真是会挑时候,我们各镇诸侯三十万将士在虎牢关和董贼拼得尸横遍野,他只派一些新丁前来便罢了, 如今还敢在背后摘桃子,真是岂有此理!” 陶谦则忧心忡忡道:“张扬虽说这次也参与了讨董,但其本质和董贼一样,皆为虎狼之辈。如今并州、河东已被其攻下,若是再让其占据关中、凉州, 恐怕不出数年将又是一个董卓。难道我等讨伐董贼是为了培养一个更为年轻和狡诈的张扬不成?那我等在这虎牢关拼命流血,铲除国贼又有何意义?” 东郡太守乔瑁忽然道:“不如我等暂停进攻,与董卓暗中打成协议,使其安心抽调大军回援关中。我等可在这虎牢关外坐等小人屠和董贼两虎相争,然 后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一举两得?” 北海太守孔融迟疑道:“只是如今平北将军也是讨董联军的一员,典韦和杨希两位将军在击败吕布上也是出了力的,我们如此做,难免不够磊落,有违 圣人之道。” “此真腐儒之言。”曹操丝毫没给孔融留面子,直接驳斥道:“为大义而舍小节,可也,为了匡扶汉室,我等便做一次小人又如何?操以为此计可行, 不知本初意下如何?” 袁绍干咳一声,假惺惺道:“既然诸位都认为乔太守所言可行,那便依此行事吧,可晓谕全军,退后三十里下寨,并暂停攻打虎牢关,同时传令荥阳、 孟津的大军,停止攻击。再派出使者和董卓进行接触,以便董卓可以放心地抽调大军回师关中,与那小人屠打个两败俱伤。” 一众诸侯心照不宣,齐声道:“盟主英明。” 袁绍脸上露出得意,道:“只是在场诸位还要保密,不可使杨业和公孙瓒知晓,否则难免功亏一篑。”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并州,张扬正在安抚并州各世家,准备彻底将并州收归自己的麾下,此时还不知道徐荣已经全军覆灭,甚至高顺正在猛攻长 安。 其实按照张扬的心思,根本就没有现在就将关中收入囊中的意思,饭要一口一口吃,地盘也得一点一点占,现在他的手下满打满算不过四五万人,防守 一个并州已经是捉襟见肘,若是再打下关中,那他的地盘就可以说四处都是破绽,董卓来攻的话,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而且,并州可能董卓并不在意,可关中却不一样,那是董卓的禁脔,张扬若是敢碰,董卓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回师来跟他死磕,他张扬可没有那么大义凛 然,自己和董卓死磕,让关东诸侯来捡便宜。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足,张扬目前拥有的兵力并不足以让他在刚刚得到并州之后再攻打关中,否则的话,他才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天赐良机。 第322章 刑讯逼供 虎牢关,董卓中军大帐。 李儒瞪着一双通红的双眼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抱拳道:“岳丈,关东诸侯大军已经退后三十里下寨,袁绍还派人送来了密信。” 董卓伸手接过密信,面带欣喜道:“关东联军真的退了?会不会是骗我军退军?” “应当不会。”李儒伸手抚过颔下山羊胡,得意道:“关东军的心思应该是要坐山观虎斗,那我们便如他们所愿就是。” 董卓点点头,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李儒凝声道:“郭汜将军已经率领五万轻骑先行出发,轻装疾进驰援长安,以确保关中万无一失。虎牢关由张辽将军坐镇,温侯的万 余并州旧部将会留下。” “嗯。”董卓点头道:“张辽乃是奉先心腹,并州旧部由张辽统率想必奉先也不会有意见,这样安排可行。” 李儒继续道:“樊稠、赵岑两位将军各率一万大军,已经分别前往洛阳附近周边郡县,只等主公大军回师关中,便可在一月之内将洛阳府内两百余万百 姓强行迁入关中。” 董卓一脸严肃道:“强行迁徙百姓事关重大,在开始行动之前严禁走漏任何风声。” 李儒道:“岳丈放心就是,此事目前只有岳丈和小婿知晓,就算是郭汜和赵岑两位将军也还不知道真相。” “如此最好。”董卓点头道:“既然文优把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那现在就可以回师洛阳了,大军回到洛阳之后先行休整三日,补充粮草辎重,然后起 兵回师关中。” 李儒恭声道:“儒领命!” 李儒不愧是董卓麾下第一谋士,此计不可谓不高明,利用关东诸侯意图坐山观虎斗的心思,连消带打,硬是将局势扳回了一筹。 关东军一退,董卓军便有了喘息之机,不仅可以从容调兵遣将回援关中,还可以从容布置迁徙百姓进入关中。 等到董卓回师关中,意图坐收渔翁之利的关东诸侯便会痛苦地发现,洛阳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当今天子和满朝文武早已经西向长安,留给他们的只有 一片荒芜的土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 汉献帝永安二年七月,凉州军与关东诸侯联军在虎牢关对峙月余,互有胜负,平北将军张扬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攻陷并州、河东,麾下大将高顺奇袭长 安,关中告急!董卓闻讯急率大军返回洛阳,准备回师关中。 不愿看到张扬强大起来的关东诸侯并未趁此良机攻打虎牢关,反而选择了隔岸观火,只等董卓和张扬拼个两败俱伤,再出来收拾残局。 天下大乱的迹象已经十分明显,而汉室的威严已经沦落到了谷底。 ... 洛阳,望春楼。 董严作为如今临洮董家,董卓下一辈唯一还活着的男丁,董平的亲近下人,可以说是十分的春风得意。 董卓的年纪大了,他们兄弟三个如今还活着的子侄辈就剩下董平这么一个,再加上董平十分勇武,深得董卓喜爱,俨然一副把董平当成继承人的模样, 这也使得董严作为董平最亲近之人,颇为得意。 望春楼作为如今整个洛阳最大的销金窟,董严自然也是常客,更难得的是,这望春楼的东家颇为识相,对他一个下人丝毫没有歧视,这也是董严愿意来 此的原因。 举步踏进望春楼,董严看着一脸笑容迎上来的钱季,笑道:“钱东家近来可好?” 钱季那可是人精,看人下菜的本事炉火纯青,满脸堆笑道:“托您的福,董爷可是许久没来了,差不多得有月余了吧。” “甭提了,去了孟津一趟,跟随少爷教训了一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关东诸侯。” 董严说得轻松,可那脸上的得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少将军出马,那关东群贼定然是望风而逃吧。” “那还用说?”董严洋洋得意道:“钱东家,你是不知道,那些个关东诸侯,一个个人多势众,可打起仗来一个比一个草包,少将军单人匹马,手下无 三合之敌。” “那是,少将军的勇武可是出了名的。这次回师洛阳,是不是关东群贼已经被太师打退了?” 董严四下瞧瞧,压低声音道:“钱东家,看在你我平日交情不错的份上,兄弟提点你一句,这望春楼,能出手就尽快出手吧,否则的话...” 钱季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问道:“此话怎讲,还请董爷直言相告。” 董严脸上挂着笑容,却就是不肯多说一句,钱季知道问不出什么来,连忙将董严送进雅间,自己朝后院而来。 “杨凡,杨凡头领可在?” 钱季进入后院偏房,轻轻用手敲敲一面墙壁,低声呼唤道。 只见那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突然转动,露出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门户来。 钱季闪身进入,只见暗室之中,有一道疤痕横贯整个面庞的魁梧汉子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杨凡头领,董严那厮来了,还低声劝我将这望春楼出手,只是再问他便什么都不肯说了。” 杨凡迟疑一下,问道:“钱掌柜的意思是,董卓会有什么大动作?” “十有八九。”钱季点点头,道:“董严想必不会无的放矢,董卓最近一定会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我想不出来,这虎牢关也没破,关中虽然乱了,但暂 时也不会波及到洛阳,这董卓究竟想干什么。” 杨凡冷笑一声,脸上的伤疤泛着红光,阴沉道:“这还不简单,把那董严绑来,想知道什么他都得乖乖开口。” 钱季犹豫了一下,道:“只是这董严在我望春楼出事,只怕我们脱不了干系。” “无妨。”杨凡道:“若那董严所言不假,只怕这望春楼也保不住,索性干他一票,说不定能从这董严嘴里撬出点什么东西来。” “也好,我这便去。” 钱季应诺一声,大步离去,杨凡则从暗室中闪身出来,躲在房间之中。 等不多时,一前一后两道脚步声响起,夹杂着两人的谈话声越来越近。 “我说,钱东家,这新来的美人就让你藏在这种地方?” “董爷,这新人总得学习学习规矩和服侍人的手段,若不调教好了,怎么敢带出来见人?今天实在是你董爷来了,给您尝个鲜,否则的话,别人还来不 了呢。” “好,钱东家有心了,哈哈哈。” “这美人在哪呢?” 伴随着开门声,董严满含诧异的声音同时响起,只听身后一阵恶风袭来,董严立马便失去了知觉。 钱季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对一旁的杨凡道:“杨头领,这人就交给你了,我得先去前面看着。” 杨凡随意地挥了挥手,扛着董严就进了密室。 一瓢凉水泼在董严的脸上,幽幽醒来的董严还没搞清楚情况,只感觉一股剧痛从背后升起。或许是为了稳妥起见,杨凡下手很重、很残忍,直接打断了 董严的脊骨。 “你...你是谁?” 董严看着一瘸一拐慢慢靠近的杨凡,暗室里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杨凡脸上那道伤疤看起来十分骇人,饶是董严刚从战场上回来也不免心中一阵恐惧 。 杨凡并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董严,直看得董严心里发毛,但他毕竟不是一般的下人,算是董平的家将,而且是上过战场的,胆子不小,心中暗忖 :既然此人没有当场杀了自己,那一定是想从自己这得到什么。 想到这里,董严突然硬气起来,喝骂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你背后的又是谁,你完了!我的主公可是当朝太师,若是让他知晓了此事,恐怕你全家老 小不保。若是现在把我放了,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杨凡伸手将董严的嘴用一块抹布粗暴的堵上,低下头冷冷地看着董严,杨凡阴冷一笑,道:“董爷,我觉得这里风水不错,很适合做你的墓地啊,你说 对不对?” 董严心里一惊,他原本怀疑的是此人想从他口中知道什么,可看这样子,这人想杀他?可是董严很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应当也没结过仇才是,怎么会 ... 笑着摇了摇头,杨凡猛然暴戾地狠踹董严,仿佛要把董严踹死一般。 “呼...” 不知过了多久,杨凡长呼了口气,收回自己的腿,伸手取下董严嘴里的抹布,杨凡认真地说道:“董爷,说话的时候,客气一点行吗?” 杨凡这几下彻底激怒了董严这个西北大地长大的暴躁汉子,张口便骂道:“某日你先人...呜呜...” 再次堵上董严的嘴。 “看来某家得给你点教训!”杨凡从一旁的柜子从不知取出了什么东西,慢悠悠地说道:“今儿,某家一定会让你好好学学,什么是说人话,某的主公 跟某说过,做人,最重要的就是礼节!” 一个盒子被杨凡摆在案几上,匕首、小刀、尖刺、钢针,一件一件的被杨凡摆出来,烛火幽暗,映照在这些刑讯工具之上,散发着清幽的寒冷光芒。 杨凡脸上的那道伤疤仿佛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两只眸子里满是狂热,看向董严的眼神里满是兴奋和期待,让董严心底一阵阵发寒。 第323章 连环计 “唔...嗯...” 董严惊恐地奋力挣扎着,像是一条无骨蛇在地上想蹭着逃走,结果——他很快就被杨凡给绑了起来。 很兴奋的看着手中的细针,仔细地擦拭又擦拭,杨凡那张看起来就十分恐怖的面孔此时此时竟显得那般的病态,那般的令人不寒而栗! “某家的主公说过,十指连心,某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道理,今天想亲眼见识一下!”杨凡绽放了笑容,同时也抓起了钟秀的手,道:“董爷,你介意 吗?” “滋!” 不等董严回答,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那是钢针摩擦着指甲盖发出的声响! “呜呜呜...” 董严被抹布塞住的嘴只能发出含糊的痛苦嘶嚎,额头上乃至全身,都是因为痛苦而留下来的汗水,正可谓大汗淋漓。 拍了拍手,看着董严指甲缝中被插住的钢针,杨凡有些不忍似得拿下董严嘴里的抹布,问道:“现在董爷可懂得礼节的重要性了?” “某干你....呜呜...” 重新堵上董严的嘴,杨凡接着又拿出了四根钢针,全都钉在了董严左手的指甲缝里。 “嗬嗬...” 董严的挣扎、嘶嚎愈发的小了,剩下的只有有气无力的粗重喘息。 等了一会儿,将董严指甲缝儿里的钢针全部拿下,杨凡盯着董严的眼睛,诚恳的问道:“董爷,礼节,很重要,对不对?” “嗯嗯...” 此时此刻,董严涕泪横流地点着头,已经崩溃,就在刚才,他仿佛已经见到了地狱。 伸手拍了拍董严的脸颊,杨凡轻佻地笑道:“这才对嘛!某的主公说过,礼节,真的很重要!你若敢再不服软,我恐怕就得用更加不是人的方式来伺候 你呢!比如,把你的下半身用锋利的刀子一片一片的割下来,然后生火烧烤一番,再喂给你吃,也算是一道名菜。亦或是把你和一群饿了数天的耗子关 在一起,让你感受一下被耗子啃成枯骨的感觉,总之...” 话锋一转,杨凡眯着眼睛,阴恻恻的说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多说一句,我就叫你体会体会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嗯嗯。” 董严真的怕了,怕得要命,忙不迭地点着头,待杨凡拿下塞在他嘴里的抹布时,他甚至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出来! 这杨凡,其实是在南阳便跟着张扬的亲兵,后来为了救张扬,硬生生挡了一刀,瘸了腿,没办法继续呆在军中,后来张扬被招降的时候,便留在了洛阳 ,算是这望春楼实际的负责人,所有的情报、杀手,都是由他来管理的。 更为重要的是,这杨凡是祖传三代的狱卒,而且他爹、他祖父都是牢中的黑鞭。所谓黑鞭,就是指刑讯逼供的能手,而杨凡自然也深通此道。 后来要决定把杨凡留在洛阳之后,张扬便把自己所知道刑讯逼供的办法全部教给了他,要知道张扬可不止是个穿越者,他穿越之前还是个杀手,对这种 刑讯逼供的方法那是再了解不过。只是对杨凡这么简单的一说,便如同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一般,只是杨凡在洛阳收集情报,从来没有能用上的时 候,这董严还真的算是尝了个鲜。 杨凡抬起头看了看忽明忽暗的烛火,道:“你跟钱掌柜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董严愣住了,好半天才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看上了这家酒楼...”眼见杨凡脸色变了,又要塞住自己的嘴,董严都被吓哭了,立马改口道:“太 师要迁都,某看在钱东家对我还不错的份上,这才出口提醒了一句...不要再折磨我了,给我一个痛快的吧!” 到了现在,董严已经不再指望能够活下去了,他只求能够死得痛痛快快,一了百了。 杨凡却是因为董严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董卓要迁都?董卓为什么要迁都?是关东诸侯那里出了问题,还是主公那里除了问题?董严已经怕了,他绝对 不会说谎的,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眉目阴沉的思考了很久,杨凡转过头来,试探地问道:“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能无斯难?” 董严连连点头,变了调的声音显得滑稽可笑:“没错,这首童谣便是军师让人传出来的,就是为了迁都。” “董卓为什么要迁都?” “听说那小人屠已经攻下了并州和河东,如今正在攻打关中,太师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关中,这才...” “胡说!”杨凡勃然大怒,道:“难道董卓就不怕关东诸侯攻破虎牢,直入洛阳?” “我也只是听少将军喝多了说过一嘴,应该是太师和关东诸侯达成了什么协议,至于具体什么协议,要做什么...我不知晓,真的,我句句是真话!” 杨凡能够想到的,董严所能知道的,一切的事情都在短短的一刻钟内被问了个一干二净。 最后—— 刀锋闪过,董严的脑袋在地上翻滚个不停,那安详的面容,代表他生前是多么渴望死亡。 没过了半刻钟,一匹快马直出洛阳北门,飞奔而去。 ... 与此同时,司徒府中。 王允紧紧拥住貂蝉散发着诱人芬芳的娇躯,沟壑纵横的面庞不住地在她粉嫩的面颊上轻轻厮磨,道:“蝉儿,老爷改主意了,不打算用连环计除掉董卓 了。” 貂蝉满脸愕然,问道:“这是为什么?” 王允装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道:“老爷怎么说也是须眉男儿,朝中大臣,又怎能让你一个弱女子为国赴难?” 这话说得虚假无比,其惺惺作态之意,连貂蝉都不免为之反胃。 不过貂蝉还是坚持道:“老爷,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蝉儿何惜以身伺虎。” “不。”王允摇头道:“除董贼之事可以另想办法,老爷如何忍心牺牲蝉儿你呢?” 貂蝉实在受够了王允的虚伪和无耻,转过头来,一双美目灼灼地凝视着王允浑浊、好色的双眸,轻柔却坚定地说道:“老爷,蝉儿心意已决。” 王允不免叹息一声,默默点了点头。 王允虽然为人卑劣、虚伪,但这声叹息却也算得上真情流露,两人毕竟相处一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王允怎么都舍不得将如此美人献给董卓和吕布那 两头豺狼糟蹋。不过,这王允也算不得什么忠臣就是了,遥想当初救下貂蝉的时候,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貂蝉乃是宫中女官,兵乱将其藏在家中还能 解释,为何安定之后不将貂蝉送回宫中?无非还是看中貂蝉的美色罢了。 王允怀抱貂蝉走进卧房,过不多时,卧房之内,春机盎然。 ... 吕布府邸之中。 吕布正在和成廉、郝萌、秦宜禄三将喝着闷酒。 “砰!” 成廉狠狠一拳砸在案几之上,愤然道:“并州可是我们并州军的老家,太师却一点没有收回并州的意思,这让兄弟们怎么想?” 郝萌不阴不阳地应道:“不止如此,我们并州军又不是嫡系,在虎牢关下拼死拼活的是我们,可官职呢?你看看凉州系出身的武将,李傕、郭汜、樊稠 、张济、董越,包括死了的徐荣,虽说官职不高,都是中郎将,但人家那是带兵的中郎将,可我们将军呢?说起来是太师义子,很是风光,爵位也高, 可官职却是个小小的虎贲中郎将,看着风光,手底下连个兵都没有。” 秦宜禄也抱怨道:“这还罢了,更气人的是让我们并州旧部去守虎牢关,李儒这厮摆明了让我们并州军去送死啊。如今并州丢了,弟兄们还被派去送死 ,兄弟们怨气不小啊。” “行了,都别说了!”吕布一仰头将整整一樽酒灌入口中,闷闷不乐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报!”正在众人闷闷不乐之时,一名亲兵径直入内,抱拳道:“将军,司徒大人有请将军过府一叙。” “司徒大人?”吕布满脸愕然,问道:“王允?本将与他宿无来往,何故相请?” 成廉道:“将军,司徒大人乃朝中重臣,哪怕太师也多有倚重,与他多多亲近有益无害,不如就去叙叙吧。” 郝萌也点头道:“没错,这次关东诸侯声势浩大,小人屠那厮也图谋不轨,并州和河东失了不说,就连太师的关中和凉州都有危险,战事的最终结果还 不好说,将军理应留了心眼,为我并州军留条后路,而司徒大人也是有名的八面玲珑,哪怕当日太师清洗洛阳世家他都是毫发无损,将军还是应该与他 多多亲近才是。” 秦宜禄道:“是啊,这些世家素来看不起我们武人,这司徒大人出身晋阳王家,乃是整个并州有头有脸的世家,说起来还和我们是乡梓,这出门在外的 ,还是互相照拂为好,看在同位乡亲的份上,想必司徒大人有什么事也会想着我们并州军,总好过像现在这般给人垫后。” 吕布略微思趁一下,也觉得三人说得有理,当下欣然道:“也罢,给本将备马,本将便去这司徒府上,与王允大人一叙。” 第324章 连环计(二) 时至正午时分,吕布纵马来到司徒府外,只见司徒府正门洞开,王允亲自候在门外,等待吕布到来。 要知道,正门可不是谁来都能开的,尤其是在规矩森严的世家大族,更是如此。吕布虽说如今是董卓义子,官拜虎贲中郎将,爵封温侯,但想想身为当 朝太师的董卓世家都看不上眼,认为他是一介鄙夫,叛乱不断,更何况是胡汉混血的吕布? 虽然世家之人不曾明说,但吕布清楚的知道,他们就是看不起自己,眼神中那浓浓的蔑视,吕布自小到大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就是说他是在别人鄙夷的 眼神中长大的都不为过。 而王允是谁,当朝司徒,太原王家如今的家主,在吕布眼中高不可攀的存在,如今却给足了吕布面子,怎能不让吕布欣喜异常? 连忙翻身下马,牵着马来到司徒府门前,吕布抱拳道:“司徒大人如此大礼,折煞末将也。” 王允佯怒道:“温侯此言差矣,方今天下别无英雄,惟有将军耳,允非敬将军之职,敬将军之才也。” 吕布大喜,连忙道罪道:“布失言,还请司徒大人勿怪。” 王允将吕布迎入后堂,请为上座,酒过三巡,觥筹交错,王允忽然以手连击三下,立时便有悠扬的鼓乐声传入堂内。吕布愕然抬头,只见鼓乐手列队而 入,随后又有身姿曼妙之歌姬蹁跹入内,以歌舞助兴。 吕布本就乃好色之徒,见此情景两眼放光,连声叫好。 王允微微一笑,眸子里却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和冷冽。 吕布正看得如痴如醉之时,鼓乐声忽然一变,愈发暧昧柔和起来,就如同一位风情万种的少妇,摆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撩人媚态,直看得吕布心中犹如一 万只蚂蚁在爬一般,恨不能立刻将眼前那一具具曼妙的娇躯拥入怀中,好好怜惜一番。 片刻之后,那群歌姬化身翩翩彩蝶飞出堂外,吕布以为歌舞完毕正大感失望之际,鼓乐声又是一转,这群歌姬又如穿花蝴蝶般飞了回来,吕布猛然抬头 ,却骤然间如遭雷击,两只环眼猛然睁大,久久移不开视线。 只见这群美丽的歌姬之中,已然多了一名身姿惹火的绝世美女,犹如众星捧月一般,顾盼间流露出万种风情,令人怦然心动。 王允压住自己心头的火热,心中一阵惋惜和不舍,向吕布看去,只见吕布恍惚间如同掉了魂一般,两眼直直地盯着貂蝉不肯移开视线分毫。王允嘴角浮 起一丝冷笑,伸手轻轻一拍,鼓乐声歇,那群歌姬护着貂蝉翩然离去,只有淡淡的芬芳还在堂上久久不散。 直到那美女从视线中消失良久,吕布才回过神来,情难自己地问道:“司徒大人,不知适才那美貌娘子是府上何人?” 王允抚须笑道:“不才正是小女,允蒙将军错爱,不异至亲,故令其与将军相见。” 吕布连连搓手,一脸急色道:“不想司徒大人之女竟然如此国色天香,当真令人见之难忘,不知是否已经许人?” 王允道:“小女年方二八,待字闺中,尚未许人。” 吕布愈发欣喜,连声道:“好,太好了。” 王允心中暗笑,脸上却佯装不懂道:“将军此言何意?” 吕布身上本就有胡人血统,又是在并州边境苦寒之地长大,当下也不扭捏,翻身下拜道:“布不才,恳请大人以令女相许,不知可否?” 王允大喜道:“正欲将此女送予将军为妾,将军肯纳否?” 吕布闻言,兴奋不已,道:“若得如此,布当为司徒大人效犬马之劳。” 王允哈哈大笑,道:“如此良缘,老夫若说不允,那才是矫情了。将军看这样如何,三日之后乃是良辰吉日,届时允亲自将小女送入府中,如何?” “既如此,布明日便托人前来下聘。”吕布长笑三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向王允躬身一礼,抱拳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其实这也是吕布色心起了之后大意了,要知道,他不过是董卓一个假子,有什么本事能让太原王氏家主之女给她做妾?只是如今的吕布已经被色心冲昏 了头脑,根本没有察觉出其中的异常。 ... 第二日散朝之后,王允趁吕布不在,随董卓来到太师府赴宴。 要知道,如今的董卓虽然权倾朝野,于朝中百官有生杀大权,可对王允这样的朝中重臣也无法无视,尤其是在清洗过洛阳世家之后,朝中大臣本来就日 渐凋零,像王允这种不与他做对,又名望甚重的大臣便更见难得,是以董卓也时常拉拢,平日里的赏赐也从不吝惜。 “司徒大人今日为何有此雅兴,欲找老夫饮酒?” 王允捧觞贺道:“允自幼颇习天文,夜观乾象,汉家气数已尽。太师功德振于天下,若舜之受尧,禹之继舜,正合天心人意。” 董卓可没见到王允会劝他代汉自立,当下大惊道:“卓身为臣子,岂敢有此非分之想?” 王允道:“太师此言差矣,自古有道伐无道,无德让有德,岂过分乎!” 董卓哈哈大笑,道:“若老夫果然天命所归,司徒当为元勋。” “允闻太师好寡人之疾,今于坊中觅得绝色歌姬一名,欲献于太师,不知太师肯容纳否?” 董卓心中欢喜,嘴上却推辞道:“老夫怎好夺人所好?” 王允笑道:“此女非但天香国色,更擅房中之术,可谓人间极品,太师累日操劳国事,由此女给太师解乏也是好的。” 董卓被王允三言两语撩拨得心痒难耐,问道:“真有如此女子?” 王允见董卓上钩,心中心思,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若太师喜欢,下官这便命人送入府中,如何?” 董卓道:“如此,便有劳司徒大人了。” “既如此,下官暂且告退。” 王允躬身一揖,转身欲走,却又被董卓唤住,叮嘱道:“司徒大人,老夫还有一言相告。” 王允道:“下官洗耳恭听。” 董卓道:“可速速变卖府上宅院、田产,再将府上金银细软、巨细财货装车,随时准备搬运。” 王允心中吃了一惊,愕然问道:“太师此言何意?” 董卓摇头道:“司徒大人无须多问,照办便是。” 王允不敢怠慢,抱拳应道:“既如此,下官遵命。” 走出太师府,王允心中一阵恍惚,联想到洛阳城中近日流传的童谣,王允大惊失色,喃喃自语道:“看来董贼是准备迁都?不行,若如此一来,汉室火 德不存,一定要尽快除掉董贼。” ... 两日之后,吕布府上张灯结彩,家丁亲兵往来穿梭,搬抬家什,装点新房,一派喜气洋洋。 吕布此人在战场上威风八面,杀人如麻,可对女人却是情深意浓,颇为看重,尤其是貂蝉国色天香,深得吕布之心,只三日不见,但吕布好似三载未闻 一般,恨不得立刻将貂蝉迎入府内,好好怜惜。是故,虽然只是纳一房小妾,可吕布却不想委屈了貂蝉,便以迎娶正妻的礼仪迎接貂蝉的到来。 非但如此,吕布还大发请柬,遍请同僚好友前来赴宴。也多亏了吕布结识之人都为军中莽汉,不通礼仪之辈,否则的话,恐怕又有不少人要指着他骂胡 儿,不知礼仪了。 董卓是吕布义父,吕布有喜事自然不能不请董卓,是故,这日一大早吕布便来到太师府。吕布为董卓义子,平素又护卫董卓安全,在这太师府不说横行 无忌也差不多,是故太师府下人也不拦他,任其扬长入内。 吕布径直闯入内堂,正欲推门而入,忽闻里面传出女子如泣如诉之声,中间还夹杂着董卓粗重的喘息声,吕布脸上闪过一丝暧昧,蹑手蹑脚地立于窗前 向内张望,只见房内云雨方歇,那女子果然国色天香,犹如天下仙女下凡,不过却有些面熟。 貂蝉本起身梳妆,忽于房内铜镜中忽然看到窗外有一人影,身材高大,头戴束发金冠,知是吕布,貂蝉转过头来,故蹙双眉,装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用罗帕轻轻擦拭眼角之泪,以手指心,又指指董卓,挥泪不止。 此时吕布的身躯就仿佛被毒蜂蜇了一下,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也变得一片铁青,胸中怒意直欲径直入内斩杀董卓,将美人涌入怀中,下一刻,强压心 中怒意的吕布狠狠一拳砸在窗框之上,转身扬长而去。 正在享受没人余韵的董卓猛然听到门外一声巨响,顿时吓了一跳,以与他肥胖的身躯绝不相衬的敏捷翻身爬起,反手从床头抽出宝剑,跳下绣塌,随意 披了一件锦袍,向堂外厉声大喝道:“门外何人?” 门外寂寂,无人相应。 董卓连呼三声,见始终无人应答,便仗剑破门而出,却见堂外空无一人,问及左右,才知吕布方才来过。 董卓只道是吕布不忍打搅他的好事,仓促离开之时发出了声响,不疑有他。 第325章 阴谋 烈日炎炎,成廉、郝萌和秦宜禄三人身着喜服,正站在吕布府大门外迎接前来喝喜酒的同僚,忽然看见吕布脸色铁青地转了回来,成廉见吕布面色不善 ,正想上前询问之时,却被眼疾手快的郝萌一把抓住,压低声音说道:“将军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眼看将军如今面色不对,你这个时候上去岂不是 找打?” 成廉反应过来,只觉得冷汗连连,再回头时,只见吕布早已大步流星进入了大堂之中。 大堂内,来宾已经到了不少,只不过不大部分都是军中将校,并州军和凉州军都有,正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 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众人纷纷回头,见是吕布归来,便一起围上前来抱拳道:“恭喜将军喜迎美人归。” 闻听众人之语,仿佛讽刺一般,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吕布的眸子里熊熊燃起,毫无征兆的,吕布右臂猛地疾探而出,一把掐住了面前一员武将的喉咙,手 指发力,旋即便有清脆的骨骼破裂声响彻整个大堂,那武将竟是被吕布单臂提起,生生捏碎了喉咙。 众人见状先是大惊,然后马上便倒吸凉气不跌地后退。 吕布抖手扔掉手中的尸体,挥舞着双臂厉声大吼道:“滚,都给本将滚出去!” 一众将官仓皇逃窜,不过片刻功夫便走了个干干净净,成廉、郝萌、秦宜禄三人和府上亲兵都远远躲在角落之中偷看,绝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劝吕布一 句,九原虓虎的霉头有谁敢触? “来人!”愤怒的吕布握紧双拳,厉声大喝道:“给本将备马抬戟!” “遵...遵命!” 有亲兵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飞奔而去。 怒火中烧的吕布径直来到府外,翻身上马,挺起方天画戟便朝司徒府而来。 以赤兔马的速度,没用了半刻钟的时间,全副披挂的吕布便来到了司徒府门前,一个纵身,吕布来到马下,也不去管赤兔,挺起方天画戟便怒气冲冲而 来。 两名守卫在司徒府外的家将见吕布来者不善,满脸杀气,不由警觉起来,横刀拦在门前厉声大喝道:“大胆,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司徒府。” “嗯?”吕布眸子里杀机毕露,想到貂蝉在太师府中梨花带雨的模样,吕布怒火中烧,厉声吼道:“去死!” 下一刻,方天画戟呼啸而出,宛如一轮圆月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可怜两名家将还来不及出刀便已经被拦腰斩成了四截。 吕布一戟斩杀了两名家将,丝毫不见停留,一脚踹开司徒府大门便冲了进去,府中家丁仆役早已见识过了吕布的凶悍,没一人胆敢上前阻拦。 不过片刻功夫,吕布便径直闯入后堂,来到了王允的书房之前。 “轰!” 书房还算厚重的房门被吕布满含怒气的一戟给砸得粉碎。猛然抬头,吕布发现王允正端端正正地跪坐在书案之后,神态安详地望着吕布,平静地说道: “奉先将军,老夫已经等你多时,你总算来了。” 吕布单臂平压方天戟,以锋利的戟尖指着王允咽喉,咬牙切齿道:“王司徒,汝既已将蝉儿许配于我,又为何将其献于太师?” 王允喟然长叹一声,语气平静道:“老夫愧对将军,情愿受死,奉先将军动手吧。” 吕布怒道:“莫非以为某不敢杀汝乎?” 王允淡然一笑道:“将军勇武天下无双,于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怎么会不敢杀老夫这区区老朽?” “哼!” 吕布冷哼一声,方天画戟向后扬起,正欲不顾一切向钱刺出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焦急的大叫,“奉先将军且慢动手,老夫有一言相告。” 吕布猛然回首,只见太尉杨彪正从门外急急奔入,大喝道:“杨彪老儿,汝欲寻死乎?” 杨彪喘息道:“貂蝉之事,另有隐情,此事怪不得司徒大人,个中缘由实属无奈。” “什么?”吕布强压怒火,皱眉道:“有何隐情?还请太尉大人详细道来,若是令布不满意的话,吕布认得二位,吕布手中之戟可不认得!” ... 此时的太师府中,李儒急匆匆奔入,来不及寒暄,李儒急忙问道:“岳丈,儒听闻奉先将军意欲迎娶司徒大人之女,可司徒大人却已将此女献给了岳丈 ,可有此事?” 董卓皱眉道:“老夫也是方才听闻此事,想来是那吕布仗着老夫的权势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无意中撞见了司徒大人之女国色天香,便起了歹意。是以 强下聘礼,意欲纳之为妾,不过司徒大人之女却是并无此意,如今已经随了老夫了。” “唉。”李儒叹息一声,焦急道:“昔楚庄王绝缨之会,不究戏爱姬之蒋雄,后为秦兵所困,得其死力相救。今貂蝉不过一女子,而吕布却是岳丈心腹 猛将,岳丈若就此机会,以蝉赐布,布感大恩,必以死报岳丈。岳丈请自三思。” 董卓不以为然道:“那吕布兵器、战马都是老夫赠予,平日里也时常赏赐,奉先既然喜欢美女,老夫再选两人给其送去便是。” 李儒道:“既然奉先将军喜欢这貂蝉,岳丈何不将之赐予奉先将军,还可以收买人心,岳丈执掌天下权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董卓目光一冷,道:“老夫与吕布有父子之分,若将貂蝉赐下,岂不是乱了纲常伦理?我只不究其罪,文优传我好意,以好言慰之可也。” 李儒急道:“岳丈欲成大事,何惜一女子乎?” 董卓怒道:“文优,汝之妻肯与吕布乎?貂蝉之事,再勿多言,言则必斩!” 李儒心中一凉,暗道:我妻不就是你女儿?你要给那悍妇给吕布我自然没有意见,但李儒却不能这么说,只得低声道:“岳丈,大局为重啊。” 董卓伸手阻止李儒,冷然道:“文优不必再劝,此事就这么定了。” 李儒无奈,默然退出,仰天长叹道:“吾等皆死于妇人之手矣!” ... 夜色深沉,司徒府内,吕布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闷酒,经过杨彪和王允的一番说词,吕布已经明显相信了是董卓打着看儿媳的名义将貂蝉接入太师府,随 后便纳为己有。心中的一腔怒火和憎恨也都全部转移到了董卓的身上,几乎就这么片刻的功夫,董卓在吕布的心中便由明主、义父变成了夺妻仇人。 王允阴恻恻地劝道:“将军勇猛无敌,难道还没有过够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 这话,倒是王允真情流露,他的心中也对将貂蝉送给董卓十分的不满。 “砰!” 一声巨响,吕布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食案之上,将摆在食案上的酒食全部震到了地上,常言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自古便不共戴天,这一次吕布是 动了真怒。 “董卓老贼,某与汝势不两立!”吕布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某要将汝碎尸万段!” 毫无疑问,作为胡汉混血的吕布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或者说他更信奉的乃是草原上弱肉强食的规则,心中只有他自己和美女,恩义之类的东西他根本不 屑一顾。 王允道:“将军欲杀董贼又何必多等,眼下不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吕布凝声道:“此话怎讲?” 王允道:“董贼麾下虽然有凉州精兵十余万,战将数百员,可大都追随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等人驻守在外,眼下留驻在洛阳的兵马仅有两万,而且 大多驻扎在洛阳东郊的大营之内,真正在洛阳城中的只有三千铁骑而已。” “可这三千铁骑是凉州军中最为精锐的飞熊军。”吕布皱眉道:“哪怕是吾麾下的并州狼骑,没有五千只怕是很难击溃这支铁骑,董卓老贼有这支铁骑 在侧,可谓是稳如泰山,如之奈何?” 王允道:“将军莫非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将军乃老贼义子,何不跟老贼请命,将飞熊军调出城外?尔后再谴一能言善辩之人,言陛下欲禅位给老贼,只 要将老贼骗入宫中,到时候,只需埋伏数百刀斧手,将军便可亲手报仇矣。” 吕布道:“不妥,董贼若死,这三千铁骑和洛阳城外的大军必然攻打洛阳,城内无兵可守,我等必死无疑,此计不妥。” “将军放心,落雁城中并非无兵,而且将军可暗命张辽将军放开虎牢关,引将军麾下的并州军来守洛阳,到时候,董贼已死,关东诸侯来袭,凉州军群 龙无首,势必分崩离析,安能是关东诸侯的对手?洛阳之危可不战而解。” 见吕布还有犹豫之色,杨彪也出声劝道:“将军,快下决心吧。老夫已经禀明陛下,只要将军能够除掉董卓,那便是匡扶汉室的肱骨之臣,陛下愿封将 军为骠骑大将军,总督天下兵马。” 吕布闻言霎时双目一亮,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某便为大汉社稷,为天下苍生除掉董卓恶贼!” 第326章 谋诛董卓 昏暗的夜色下,虎牢关就如同匍匐在两座大山间的一头猛兽,虽然不曾发出任何声响,但却让人感觉到一阵的心悸。 天色已经接近黎明十分,但此时却正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虽然董卓与关东联军之间已经达成了停战的协定,但生性谨慎的张辽却没有一丝一毫的 大意,任然在这关墙上进行巡视。 这份谨慎曾经在战场上无数次救过张辽的性命,所以,张辽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小题大作。 华雄死后,张辽力挽狂澜,力保虎牢关不失,虽然还不能说名震天下,但其实也差不多多少,甚至有好事之人排出了一个年轻名将排行榜,张辽便在前 十之列,至于排在第一的,赫然是那小人屠。 倒不是说张扬单挑的本领有多高强,毕竟他自从接受招降以后便很少有自己动手的时候,但他的战绩实在太过彪悍,以至于根本无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 。 至于这个榜上的其他人,赵云、杨七郎、高顺等人赫然在列,不过这名次嘛,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当年,这只是民间喜爱八卦的百姓们排列出来的东西,不管是董卓还是关东诸侯,甚至是上榜的这些人根本就没在意这些东西,仗是打出来的,又不是 比比战绩就能断定的。 而并州将士的心中,张辽已然成为了吕布之后的第二人,至于成名更早的郝萌和成廉则被他压了一头。 看到张扬前来巡城,不少守夜的士卒纷纷抬头,望向这个年轻小将的眸子里满是敬重,在军中,尤其是乱世的军中,资历反而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了, 相反谁能带领大家打胜仗,让大家活下来,才是普通士卒们最为关心的事。 张辽也不准备打扰大家,他也只是随便看看而已,如今的情况,他实在是有些看不懂,至于董卓和关东诸侯的勾心斗角,他不明白,也不想搞明白,他 只知道,自己是这虎牢关的守将,只要自己没死,没有命令传来,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虎牢关从自己的手中丢掉。 就在张扬巡视完毕,准备走下城墙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由远及近,缓缓传来。 张扬侧耳聆听片刻,抬手示意士卒们警戒,同时向着马蹄声传来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骑快马飞速奔来,而方向,竟然是从洛阳来的。 “将军,温侯急令。” “讲!” “温侯有令,命将军即刻率军返回洛阳,走之前将关门打开,放关东联军入关。” “这...”张辽低头沉思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搞不懂吕布的命令,不过也无所谓,执行命令便是。 打定主意的张辽猛然抬头,大喝道:“来人,击鼓聚兵。” ... 而远在洛阳的吕布等到天一亮便来到了董卓的太师府中。 “义父,大军要返回关中,粮草辎重却有些匮乏,洛阳附近百姓富庶,不乏大户豪族,皇陵之中也多为奇珍异宝,埋于地下也是无用,不如由孩儿将其 挖掘出来,供义父八万,不知义父意下如何?” 董卓暗忖道:如今已与关东诸侯达成协议,关中和凉州也确实是贫瘠了一些,再加上他强纳了貂蝉,觉得有些对不住吕布,既然吕布想去收拢一些珍奇 异宝,答应他也无妨。 “奉先既有如此孝心,可速去,唔...”董卓沉吟了一下,道:“如今奉先的麾下都在守备虎牢关,这样吧,你且率飞熊军前去,若有不开眼的宵小之 辈,你也自行处置。” 说完,便顺手将案几上的半块虎符拿起来递给了吕布。 吕布可没想到,不用他提,董卓就自觉地虎符给他了,当下大喜道:“多些义父。” 董卓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吕布自行离去,然后便转身向内堂走去,他还心心念念地想着回合去貂蝉温存一番,哪里有心里和吕布在这说个没完没了。 吕布接过虎符,转身离去,临出门时,脚步一顿,眼底那抹浓浓的杀机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其实,这倒也不能说董卓大意,第一,他根本没想到吕布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和他反目成仇,第二,这三千飞熊军都是董卓的心腹,他根本就不担心这群 士卒会背叛自己,哪怕吕布心怀不轨,他们也不可能追随吕布背叛自己,这才是他放心把虎符交给吕布的原因。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问题还是出现了。 ... 此时此刻的曹操却是满心欢喜地迎出了大营,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行人疾步而来,曹操大笑道:“文若,公达,来得何其迟也。” 荀攸缓缓在曹操面前站定道:“董贼未死,何以言迟。” “哈哈哈...” 众人齐声大笑起来,曹操环顾四周,却看见荀彧、荀攸叔侄身后还跟着一人,此人一袭青衫,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挽了一个发髻,一双眸子明亮深邃, 隐隐让曹操想到了已经死去的戏志才,随意地往那一站,颇有几分潇洒不羁之意。 不等众人行礼,曹操率先问道:“攻打,这一位是?” 荀攸微微一笑,侧身让出身后之人,道:“明公为何如此健忘,此人不正是之才临去之前向明公推荐的郭嘉,郭奉孝?此前奉孝一直在我家中暂住,是 以这次便一同前来了。” 荀彧也称赞道:“奉先虽然年方弱冠,但一身本事却堪比管仲、乐毅,实乃大才也。” “文若兄谬赞了。”郭嘉不悲不喜,淡然道:“嘉资质愚钝,如何敢与先贤相提并论,志才兄生前多有夸大,明公请勿轻信。” 荀攸也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说,否则的话,难为有互相吹捧的嫌疑,转移话题道:“明公,一众诸侯不是正在和董卓交战?怎得这虎牢关外不闻杀伐之声 。” 曹操苦笑一声,连忙把张扬偷袭并州、河东得手,如今正在猛攻关中,董卓后方根基有被斩断之忧,关东诸侯不愿看到张扬坐收渔翁之利,便假意和董 卓言和,向着趁着董卓大军回师关中时趁机攻打洛阳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郭嘉微微一笑,“此乃缓兵之计耳。” 曹操不明所以问道:“谁的缓兵之计?” “明公试想一下,有关东联军在侧,董卓岂会跟那小人屠硬拼?而小人屠又是否是高风亮节之辈,愿意实力大损拖住董卓。此二人都不是易与之辈,董 卓是想稳住明公等一众诸侯,然后率军回师关中,而小人屠已经得了并州、河东,也不会继续跟董卓死战,而且,恐怕董卓的打算还不止于此...” 听了郭嘉的分析,荀彧、荀攸心头一动,道:“奉孝的意思是,董卓会劫掠陛下和朝中大臣前往关中?” 郭嘉道:“岂止是天子和百官,恐怕洛阳附近这数百万百姓董卓也不会放过,要知道,关中还好,凉州可是人口稀缺。明公等关东诸侯意欲隔岸观火, 待董卓和张扬杀个两败俱伤再出兵,到头来恐怕只能夺得一座空城和千里荒芜。” “这...” 曹操脸色阴晴不定,稍微思索一下,便知道郭嘉所言不假,但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哪怕董卓不掳走皇帝,关东诸侯攻入洛阳之后,也轮不到 他曹操来辅政,况且他此处出兵只是为了邀名,只要攻破洛阳便能达到这个目的。 曹操心中真正不满的是,若是经董卓再这么一搞,恐怕汉室的威严真的就一点都不剩了,难不成大汉的火德真的要熄灭了吗? 正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营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纷纷侧首,只见一骑快马疾驰而来,于马背上高喊道:“盟主有令,各镇诸侯接令之后 立刻骑兵前往虎牢关,不得有误!” “来者留步!”曹操连忙叫住来人,问道:“发生了何事,为何要仓促起兵?” 传令之人虽然心中不耐烦,可是却不敢得罪曹操,在马上抱拳道:“虎牢关守将已经率军撤走,虎牢关中如今已经空无一人了。” “啊?”曹操不敢置信道:“张辽为什么撤走?” “这小人就不知了,如果奋武将军没有其他人,小人便先去通知其他诸侯了。” 曹操挥了挥手,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郭嘉稍微思索一下,恍然大悟道:“看来人算不如天算,董卓老贼死期至矣。” 曹操愈发不敢置信,望着郭嘉道:“先生何出此言?” 郭嘉解释道:“董卓老贼麾下大军分为两系,一为其嫡系凉州军,一为以吕布为首的并州军,而凉州军素来自认董贼嫡系而欺压并州军,此事虽说不是 天下皆知,但也瞒不过有心之人。而虎牢关守将张辽乃是吕布心腹,现在张辽突然撤走,那就只能说明并州军和凉州军已经反目,吕布和董卓必有龌龊 ,就是不知鹿死谁手,但目前来看,恐怕是吕布要反戈一击了。” 曹操久久不语,良久之后才喟然长叹道:“奉孝真乃天赐吾之子房。” ... 洛阳,司徒府密室之中。 秘密返回洛阳的吕布和王允、杨彪三人正在密议。 吕布略显焦急,率先开口道:“董卓老贼每日呆在府内,并不上朝,也不见外人,而某已让文远弃守虎牢,引兵回洛阳,不日便至,如之奈何?” 杨彪道:“可谴一能言之人,往太师府入见董贼,言陛下自感无德,愿禅位于董贼,其欣喜之下,必然上朝,温侯则可埋伏刀斧手在宫门之内,待董贼 前来,杀之可也。” 王允道:“只是何人敢去?” 杨彪道:“温侯同郡骑都尉李肃,当日温侯归降董贼乃此人之功,董贼非但没有与其升官,还将其虎贲中郎将之职予以温侯,降其为骑都尉,其心中必 然怨恨,若令此人前去,董贼必然不会怀疑。” 吕布也道:“昔日劝某杀丁建阳的便是此人,其若是推辞,某先斩之。” 王允大喜,连忙派人去请李肃。 等不多时,李肃翩然而至。 吕布毫不客气,率先开口道:“昔日公说服布杀丁建阳而投董卓,如今董贼上欺天子,下虐百姓,种种恶性,罄竹难书,人神共愤。今某欲为国除贼, 公可传天子诏往太师府,言陛下欲禅位于董贼,宣其入朝,伏兵诛之,力扶汉室,共作忠臣,不知尊意如何?” 李肃察觉到吕布杀机毕露,恐怕自己但凡说出一个不字便会被斩杀当场,再加上他确实对董卓颇有怨言,当下道:“我亦欲除此贼久矣,只是势单力薄 ,手中无兵不说,更无温侯之勇,如今温侯愿为国除贼,肃愿以温侯马首是瞻,岂敢有二心乎?” 王允哈哈大笑道:“我等皆为匡扶汉室,公若能成此事,三公九卿不在话下。” 第二日,李肃怀揣天子昭,径直来到太师府内。 董卓望着李肃道:“不知天子有何事?” 李肃道:“天子自感德行不足,汉室气数已尽,今日召集众文武,议将禅位于太师,故命肃来请太师前往。” 董卓强压心中喜悦,问道:“不知朝中大臣做何反应?” “太师勿忧。”李肃一脸谄媚道:“王司徒已命人筑起受禅台,只等太师前去,可见太师登位乃天命所归。” 董卓哈哈大笑道:“吾昨夜梦到一龙,今日果得此喜信,当真是天命所归,老夫若登基为敌,汝当为执金吾。” 李肃佯装大喜,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臣多谢陛下隆恩。” 董卓心中更喜,急忙命人为自己穿戴朝服,还不忘对一旁的貂蝉道:“吾为天子,美人当为贵妃。” 貂蝉哪还不知道这是王允之计,当下装出一幅欢喜的样子躬身拜谢。 待穿戴完毕,一脸喜色的董卓急不可耐地朝皇城而来,犹然不知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第327章 董卓亡 隆隆的钟声敲了九响,庄严肃穆的号角声响彻长空,阵阵阴云笼罩在洛阳城上空,哪怕是不知情的百姓们都感到一阵阵的压抑,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一般。 董卓坐在马车上伸首四顾,只见洛阳城的大小文武尽皆身穿朝服,跪于道旁,董卓心中忍不住的得意,看来自己身登帝位果然天命所归。 到北掖门外,董卓麾下亲兵尽皆被拦在门外,唯有李肃率领着二十余人随同董卓一同进入。 董卓忽然赶到一阵心惊,抬头望去,只见王允、杨彪等大臣各持宝剑,立于大殿门外,忙问李肃道:“诸大臣持剑是何意?” 李肃一言不发,亲自来到车后推车而入。 王允冷笑一声,沉声大喝道:“反贼已至,武士何在?” 话音刚落,北掖门轰然关闭,两旁夹道中各转出百余名全副披挂的甲士,手持利刃,直扑董卓而来。 若董卓到现在还没还明白过来的话,只怕他也活不到现在,反手抽出腰间宝剑,怒吼一声,一个纵身从马车上跳下,径直冲向了宫门口的武士。 手中宝剑奋力挥舞,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寒光,只听金铁交鸣之声不断,所有攻向董卓的兵刃纷纷被斩为两段。 一刹那的功夫,董卓仿佛重现回到二十年前,在凉州纵横的日子,仗着一柄宝剑,犹如下山猛虎一般。 饶是王允准备了数百甲士,此时此刻却有些挡不住董卓的拼命。 就连王允都没想到如此肥胖的董卓竟然还是如此勇武,竟然被董卓杀出了一条血路,径直朝着北掖门杀去。 而皇城外也有喊杀声传来,董卓留在外面的护卫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状况,便纷纷被人偷袭得手,死在了血泊之中。 李肃硬着头皮拦在宫门前,举剑砍向狂冲而来的董卓,可刚刚才一交手,手中的长剑便被董卓被劈成了两段。 董卓手中的宝剑横扫而过,若不是李肃的一名亲兵挡在了听到面前,只怕这一下,就能把李肃也砍成两段。 李肃吓得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 眼看着董卓就要冲到宫门外时,王允急了,嘶声大喊道:“拦住他,给老夫拦住董贼!” “董贼,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从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人,对准挺剑便刺。 董卓猝不及防,再加上身体肥胖,虽然尽力闪避,但还是被一剑刺中了肩膀。剧烈的疼痛使得董卓凶性大发,左手猛然探出死死抓住刺在自己肩膀之上 ,右手猛然一剑向那人砍去。 “史阿,去死!” 董卓怒吼一声,仿佛猛虎临死前的咆哮,史阿不敢正面阻挡,连忙闪身避开。董卓一剑重重劈在宫门之上,竟然将厚重的宫门砸得一阵颤抖。 史阿重新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剑,不再与董卓硬拼,反而在他的身边不断游走,在董卓肥胖的身躯上留下一道道血口。 感受到全身的力气随着鲜血不断流逝,董卓眼前一阵发黑,仰天怒吼道:“吾儿奉先何在?” 正在此时,宫门轰然洞开,吕布倒拖方天画戟狂奔而至,锋利的戟刃在青石地板上擦出一阵火花。 董卓眼底升起一阵喜色,不过片刻之后,他便浑身发凉,犹如坠入冰窖之中,因为他已经清楚地感觉到,吕布身上那漫天杀气竟然是朝他而来。 “奉诏讨贼!” 伴随着一声猛虎下山的怒吼,吕布纵身一跃,侧过身子,单臂持方天画戟直直刺入董卓胸腹之中。 “老贼,去死吧!” 吕布断喝一声,方天画戟奋力向上一挑,董卓重逾三四百斤的肥胖身躯便如稻草一般飘了起来。吕布猛然抽回方天画戟,不等董卓落地,大戟凌空横斩 而过,冰冷地切过董卓的脖颈,血光飞溅之中,董卓那一颗满脸横肉的狰狞头颅颓然落地。 见董卓已死,杂乱的脚步声顿时响起,司徒王允、太尉杨彪、尚书卢植、司空刘弘等文武大臣已经从德阳殿侧出现,王允越众而出,走到大殿前站定, 目光中充满着大权在握的得意,大声道:“吾等奉诏讨贼,有陛下圣旨在此,今国贼已除,余者不咎,速速放下兵刃投降,否则的话,格杀勿论!” 杨彪接言对王允道:“司徒大人,今董卓虽死,但其麾下爪牙未除,凉州乱军犹在,可速令河南尹闵贡大人发动河南郡兵把守洛阳九门,再命奉先将军 将董贼家小腰斩弃市,以振民心。” “此言甚善。”王允微微颔首道:“吕布何在?” 吕布眸子里闪过一丝喜悦,大声道:“末将在。” “速率三百精兵,将董贼满门老小,腰斩弃市!” 吕布心中挂念貂蝉,王允此言算是正合他的心意,抱拳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汉献帝永汉二年七月,董卓采纳毒士李儒之计,发动麾下大军,准备将洛阳附近二百余万百姓全部迁入关中,以避关东联军的兵锋。然而,世事难料, 还没等董卓实施这一毒计,司徒王允却抢先发动了美人计,使得董卓和吕布两人反目。 董卓在猝不及防之下,死于义子吕布之手。 ... 洛阳东郊,李儒正在大营中清点粮草辎重,忽然听到帐外马嘶人喊,似有大队骑兵开入兵营,李儒急出帐察看究竟时,正好迎面撞上收拢了董卓三千精 兵的董平。 “嗯?”李儒一脸惊讶道:“平儿不在洛阳城中保护岳丈,来姐夫这里作甚?” 董平同样一脸惊讶,问道:“吕布那厮说,伯父命我率军前来姐夫这里听调,怎么,姐夫不知道?” “岳丈之命?”李儒思索片刻,问道:“可有虎符?” “自然是有的。” 董平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虎符递给了李儒,李儒定睛一看,果然是货真价实的虎符无疑,虽然心中还是疑惑,但看到虎符之后李儒便也打消了疑虑, 只道是董卓怕他人手不够,才让董平率军前来给他帮忙。 直到日暮时分,才有董卓家丁乔装成百姓侥幸混出城外,前来城东大营向李儒报信。 李儒正计算着迁徙百姓的一应物资,感到十分头大之时,忽有小校闯入大帐,惶恐道:“军师,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李儒悠悠抬头,蹙眉不悦道:“出了什么事?” 小校急道:“逆贼吕布伙同王允等人发动兵变,主公已经死于吕布之手,现在河南尹闵贡的河南兵已经控制了洛阳九门,正在满城搜捕主公和各位将军 的家小,准备发往菜市口腰斩弃市。” “你说什么?!” 小校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一般狠狠砸在李儒的脑门之上,李儒猛然起身,只感觉眼前一黑,险些昏厥于地。 小校连忙上前扶住李儒,伸手在李儒背后不断拍打。 李儒不但心痛董卓之死,更心痛满门老小,以及那尚未满月、还在襁褓之中的幼子,有道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此番洛阳兵变,只怕是一个都活不成 了,想到痛处,李儒只觉得心如刀绞,颓然跌坐于地。 “军师...”小校冷汗淋漓,颤声问道:“主公已经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杀回洛阳,屠尽全城,给伯父报仇!” 不等李儒回答,帐外突然响起一声愤怒的大喝。 帐帘掀开,董平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大大小小数十名凉州军将校,这些将领大多是董卓从普通士卒一手提拔起来的,对董卓可谓是忠心耿 耿。 李儒心中凛然,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虽然李儒身为董卓女婿的同时,还身居凉州军军师的高位,平素里极受凉州将士的敬重,但那是看在董卓的面子上,与其说凉州将士敬重李儒,不如说 是这些将士敬重董卓,这和李儒本人的声望、能力没有任何的关系。再加上这些西北苦寒大地的莽汉们根本就看不上读书人,所以李儒其实在凉州军中 并没有多少号召力。 就像现在一般,哪怕是没有董平出现,李儒也清楚,哪怕是一名普通的西凉小卒也不会听从他的命令。 他一点都不怀疑,如果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攻打洛阳,董平和这群杀气腾腾的武将丝毫不会介意拿他来祭旗。 要知道,李儒和董平的关系一点都算不上融洽,在李儒的眼中,董平太莽撞了,而且听不进人言,说得好听一点叫刚愎自用,说得难听一点叫好话劝不 住要死的鬼。 相比于董平,其实李儒更喜欢董璜,董璜虽然纨绔了一些,但对他这个姐夫还算尊重,更为难得的是,董璜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智谋、武力样样不 行,现在如果现在是董璜在的话,肯定能听进去他的话。 但是,董璜死了,董平不是董璜。临洮董一撞向来是个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性子,董卓在的时候还能稳稳压制住他,但李儒可没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 更为可怕的是,董卓无子,董卓兄弟三人留下的后代到现在就只剩董平这么一人,所以按道理来说,应该继承董卓之位的便是面前这个董一撞。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因为这涉及到一个军中体系的问题。 李儒虽然厉害,可他的身份是女婿兼军师,女婿的身份让他先天便没有继承董卓之位的资格。而军师的职责不是统率全军而是辅佐统率。现在董卓死了 ,李儒辅佐统率的职责也就跟着完结,下一任统率用不用他还是一个疑问,不过,看目前的情况来说,董平决定不会用他。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董平有他的亲信,那他李儒该何去何从? 第328章 乱上加乱 就李儒愣神的这么会功夫,董平已经开始调拨大军准备攻打洛阳城了,俨然已经把自己当了凉州军的主将,董卓的继承人。 李儒心中一阵不屑,这董平也未免太过想当然了,如今董卓麾下还有十余万凉州大军,但洛阳城东的大营中只有两万人。其余大军都集中在李傕、郭汜 、樊稠、张济四个董卓麾下的中郎将手中。如董卓在的话,这些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心思,但董卓已经死了,凭你董平,有什么能耐让这群久经沙场的西 凉悍将乖乖听命于你? 论武勇,你董平确实不在当年的华雄之下,但,谁知道呢?论智谋,你董一撞有脑子吗?难道仅凭一个董卓侄子的身份,你就想当然的认为,自己能够 顺利继承董卓之位? 其实李儒不是不知道董平的心思,董平是莽撞,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攻打洛阳当然也不是为了董卓报仇,而是想要一个名分。如果他能够攻下洛阳, 为董卓报仇,再凭借他董卓侄子的身份,就初步具备了继承董卓之位的名义,若是手段再高明一些,将李傕等四个中郎将拉拢一些,打压一些,那说不 定还真能让他成功继承董卓之位,只是,洛阳是那么好打的吗? 从内心深处,李儒是反对攻打洛阳的。 先不说洛阳城高墙厚,是否能够攻破还很难说,单是王允和吕布等人敢于发动兵变,势必是有备而来,岂能没有后手? 真正让李儒担心的是,王允等人恐怕已经和虎牢关外的关东诸侯取得了联系,要知道,虎牢关的守将可是张辽可是吕布的心腹,麾下将士也是清一色的 并州军。 想到这里,李儒激泠泠打个冷战,竟然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了。 依李儒来看,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凉州各部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火速回师关中,不说将河东和并州收回来,但一定要将张扬赶出关中,然后你董平再 考虑继承董卓大位的事。 唯有如此,盛极一时的凉州军才不会因为没有落脚之地而四散崩溃,各自为战,更不会因为内讧而陷于分崩离析。而且,只要关中和凉州还在手中,凉 州数十万将士还在麾下,只要稳定下来,不出数年,重新强大起来的凉州军天下间又有多少人可以抵抗呢?难不成那个时候,关东还能组织起来一次联 军不成? 要知道,关东联军可不是铁板一块,凉州军退走之后,不管是争夺粮草,还是地盘,关东诸侯之间势必会进行混战,到时候再由凉州军坐收渔翁之利不 好吗? 不过,李儒也只能这么想想。 他的身份和职位注定没有这样的号召力,而董平也明显不会听从他的意见。 李儒甚至都不想跟董平讲这些道理,因为这个董一撞已经彻底陷入攻陷洛阳,继承董卓大位的幻想之中,跟他说这些道理就如同对牛弹琴一般,甚至他 可能反过来杀了自己!李儒很无奈,他无法阻止董平成为这两万多凉州大军的主将,更无法阻止这支凉州精锐的自杀行为。 如今的李儒其实很想跟董平说一句话,此时攻打洛阳,你是想死吗?可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没等太久,也没什么计策,两万大军就这么在董平的带领下,拔营起寨,向着洛阳城杀去。 目送两万余凉州精锐渐渐消失在漫天飞扬的烟尘中,李儒不由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只见自己的百余名亲兵居然也只剩下了数十人,脸上不由浮起一丝 苦笑。 “军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一名亲兵凑到李儒身边,问道:“是不是也跟少将军去攻打洛阳?” “攻打洛阳?我还没活够呢!”李儒摇摇头,然后将剩下的数十名亲兵招到身前,吩咐道:“你们几个分头行事,立即将洛阳兵变,主公遇害的消息飞 报给郭汜、李傕、张济、樊稠等几位将军。这几位将军都是军中宿将,希望他们能看清楚眼下的局势,率领大军杀回关中。” 亲兵问道:“那军师你呢?” 李儒道:“我要先行一步赶往函谷关,现在函谷关就是西凉大军的唯一生路,若是小人屠得到消息,把函谷关也攻了下来,那这十万凉州军就算是被彻 彻底底地关在洛阳,再也无法回答关中了。” ... 并州,西河郡。 张扬中军大帐,刘伯温携徐晃、林冲二将联袂而入,刘伯温抱拳,徐晃和林冲右拳捶胸,齐声道:“基(末将)参见主公。” “快快免礼。”张扬舒了口气,肃手道:“伯温,你们可算是来了,王渊的西域胡骑当真不是易与之辈,你们要是再晚来几天,说不得就只能给本将收 尸了。” “主公说笑了。”刘伯温淡然一笑,道:“区区数万胡骑,能奈主公何?” “不,西域胡骑确实不一样。”张扬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凝声说道:“若不是在太原王氏在其中穿针引线,周边各郡县鼎力支持,凭本将手中这 两三千铁骑,还真招架不住西域胡骑的快马。” “竟有此事?”刘伯温不敢置信道:“西域胡骑什么时候便得这么厉害了?” 其实不怪刘伯温有此疑问,纵观两汉,西域三十六国都是被匈奴和鲜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从而不得不依靠大汉的军队来抵御匈奴、鲜卑人的进犯,要 知道,班超可是只凭三十六骑便平定了整个西域,虽说这和班超的能力有关,但也从侧面表现出了西域胡骑战斗力的不足。其实在汉人的眼中,西域三 十六国的胡骑只怕是和大汉的郡国兵也差不了多少。 “真正厉害的不是胡骑,而是胡骑胯下的西域战马!”张扬两眼放光,眸子里满是贪婪之色,兴奋道:“真是好马啊!虽然比不得我军中大将的战马, 但比起匈奴人和鲜卑人的矮脚马可强太多了,哪怕凉州战马都比西域战马要差上一筹。要是有这样一群战马,本将的那个计划一定可以实现!” 乌力也忍不住插嘴道:“西域战马的耐力虽然不如匈奴矮脚马,但负重和冲刺速度却比咱们的马强太多了。每次追逐战,这些西域胡骑总是能追上我们 ,如果不是忌惮兄弟们的骑射功夫,恐怕咱们这两千多骑一个都剩不下。” 乌力话音刚落,帐外忽然响起滚滚蹄声,宛如惊雷一般在众人耳畔炸响。下一刻,张扬大营中也响起了绵绵不绝的号角声,刚刚休息了片刻的郡国兵不 得不重新动了起来,负弓持枪来到营栅之后集结。 呆在营中的匈奴狼骑也紧急上马,准备出击。 张扬在刘伯温、裴元庆、徐晃、林冲和乌力以及十余名汉军小校和匈奴百夫长的簇拥下疾步登上辕门。只见滚滚而来的西域胡骑已经冲到了大营之外, 那遮天蔽日的烟尘之中,无数雄壮的骏马正在大营前的空地上来回驰骋。 片刻之后,一匹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的骏马从骑阵中急奔而出,于阵前耀武扬威。 马背上的胡人手持一杆独脚铜人槊,头顶黝黑头盔,看不清五官,但裸露在外的肌肉虬结,汗水顺着结识的肌肉滑落,在太阳的映照下散发出彪悍的气 息。 “真是好马啊。”张扬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那胡人胯下的战马,感慨道:“若是本将麾下将士都能骑上如此好马,便是西凉铁骑来攻又能如何?” 刘伯温点点头,笑道:“这些人不就是来给主公送马的吗?” “哈哈哈!” 张扬和刘伯温对视一眼,响亮的笑声响彻长空。 ... 而此时的洛阳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王允此人搞一些阴谋诡计还行,玩弄权术也不差,可要对大局观进筹划便显得力不从心了。王允不但高估了河南尹闵贡麾下河南郡兵的战斗力,错误地 认为那三千河南郡兵能够担负起拱卫洛阳的重任,还忽略了董卓以及其麾下大将等人在洛阳城中的势力。 当吕布率领数百精兵抄了董卓的太师府,如愿以偿地夺回貂蝉时,董卓身死的消息也在洛阳城中彻底传扬开来。樊稠、张济等董卓亲信大将府中的家兵 家将也知道坐以待毙只有四路一条,于是纷纷行动起来,不到一个时辰便聚集骑了上千人众,要知道,这些能被这些将军派来保护家眷的,绝对是军中 的精锐。虽说没个有号召力的大将,但就是乱军才更为可怕。再加上洛阳城中的地痞无赖趁势而动,逐渐汇聚成一股两三千人的乱军,居然向着皇城杀 去。 沿途不断有青皮无赖加入,等到乱军杀到皇城门口的时候,居然生生汇聚起了五千人之多。 当初废少帝,立刘协的时候,董卓为了将皇宫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已经将守卫皇城的虎贲郎和羽林骑削减到了三百人,其他都换成了他自己的嫡系。 如今董卓的嫡系已被除去,但这匆匆集结起来的三百金吾卫很快便被乱军砍杀殆尽。王允、杨彪、刘弘、卢植等人眼看情况不妙,一边紧闭宫门,一边 命人连忙召集吕布前来护卫皇城。可吕布麾下同样只有三百精兵,仅凭他一个人的勇武根本不足以抵挡兵力上的巨大差距。 洛阳皇城,岌岌可危。 第329章 洛阳烽火夜 如果攻打皇城的是一支正规军的话,吕布还可以凭借他的武勇来击杀敌军主将,达到挫伤敌军士气的目的,虽然也不见得能使敌军退却,但至少能让战 事僵持下来,等待救援。 可这伙乱军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将,与其说这是一伙大军,倒不如说这是一群暴民,除了烧杀抢掠之外,什么都不会干。 迫不得已之下,王允只好急令河南尹闵贡率河南军前来救驾。 闵贡这个人,能力不错,但绝对不是在行军打仗之上,不过练兵还算不错,这三千河南士卒不但训练有素,有了王允的支持之后,装备也颇为精良,长 枪手、刀盾手和弓箭手应有尽有,除了没有骑兵之外,所有的兵种基本都全了。 王允之所以敢发动兵变,董卓要迁都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可另一个原因就是闵贡的三千河南军在给他壮胆。 接到王允的急令之后,闵贡不敢有有丝毫怠慢,留下一半人马把守九门,自己则率领着另一半兵马直奔皇城而来。一番恶战之下,五千乱军很快便被训 练的有素的河南郡兵击溃。 不过,世事难料,到了这个时候,董平率领的两万西凉大军已经杀到了洛阳城下,更为可怕的是,闵贡只是击溃了乱军,并没有全歼。溃败的乱军没有 丝毫偃旗息鼓的意思,反而根据远近亲疏分成大小不等的数十股,以更为疯狂的姿态在洛阳城中烧杀抢掠起来。 守卫洛阳的河南军本来就兵力不足,如今不但要分兵据守九门,又要提防乱军从城内发起偷袭,顾此失彼之下,洛阳东门最先宣告失守。 当沉重的洛阳东门轰然洞开之时,两万余西凉铁骑没有丝毫犹豫,一窝蜂地狂涌而入,一场真正的浩劫正式拉开序幕,而董卓之前屠戮世家和这一比, 简直就和小孩过家家一般。 这两万余骑西凉大军怀恨而来,他们并不复杂的脑袋中仅有一个疯狂的念头,那就是杀戮,不停的杀戮,血洗洛阳,鸡犬不留!董平惊恐的发现,如今 哪怕是他也失去了对这支大军的控制。 当城门告破之后,不论是乱军还是守军,不管是无辜百姓还是趁乱起哄的无赖,不分男女老幼,不管世家平民,甚至连人畜都不分,只要是能走动、会 喘气的,他们全部下的去手!如今的情况,哪怕董卓复活都不一定能制止,更不要说区区一个董平。 杀红了眼的凉州军不但杀人劫掠,还开始疯狂地纵火焚烧全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火的洛阳,东汉前后十二位皇苦苦经营了两百余年的繁华东都,没有 毁在董卓手中,反而毁在了董卓死后。而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自诩为为国除贼,中兴大汉的司徒王允,正和杨彪、刘弘等同僚缩在皇城之中惶惶不可 终日。 王允更像是一个理想主意者,他不是没有带兵的经验,但他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件大事,所以,今天的事也给了他同等的回报。 北掖门已经被毁,青琐门也摇摇欲坠,董平麾下的三千虎狼铁骑正在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无休无止一般,向着皇城内发起猛攻。活着的河南军士卒越来 越少,连骁勇无敌的吕布都身披数箭,受了轻伤,如果没有援军到来的话,皇宫被攻陷只是时间的问题。 德阳殿中,当今汉帝刘协端坐龙椅之上,小脸吓得煞白,两只小手紧紧握拳,连指甲刺破手掌都感觉不到。虽然年纪不大,但刘协的心思却不同于一般 的小孩,从前能够保持镇定是因为董卓等人不可能弑帝,但如今这群乱军可不同,在死生之前,一向沉着冷静的刘协也无法再保持镇定。 王允、杨彪等大臣枯立在大殿之上,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局势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彻底出乎了他们的预料。王允怎么都想不明白,就连最难对 付的董卓都被杀死了,怎么还会出现眼前的状况?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是一支乱军?王允平素里自负智计非常,但此刻却也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心底唯一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吕 布的身上。希望吕布能多坚持一会,希望关东诸侯联军能够快点杀到洛阳,结束这场浩劫。这一刻,司徒大人好像又成了一个虔诚的信徒,但怎么看都 有一种临时抱佛脚的感觉。 然而,吕布真的能够抵挡那么长时间,或者说关东诸侯真的能及时杀到吗? “咚咚咚...” 沉重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仿佛踏在大殿内所有人的心脏上,他们渴望听到那让人欣喜的消息,但却又害怕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群乱兵。 不管他们怎么想,只见殿外人影一闪,吕布雄伟的身影已经昂然直入,刘协和一众大臣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吕布的身上。只见吕布浑身浴血,就连战袍上 也都是已经开始凝结的褐色血迹,有他自己的,但更多的却是凉州军将士的。 吕布的左臂上还插着两支狼牙羽箭,箭尾的雕翎随着他的步伐不停地轻轻颤动。 胸腹不停地剧烈起伏,能将勇冠三军的吕布累成这样,足以证明凉州军对皇城的进攻是何等的猛烈。 “当!” 吕布将手中满是血迹的方天画戟重重往金殿上一顿,抬头迎上王允等人渴望的眼神,嘴角一抽,无奈道:“凉州军的攻势太猛,闵贡大人的河南军很快 便要支持不住了,局势万分火急,诸位大人可速速保护天子,末将必定杀出一条血路,护送陛下突围。” “关东联军呢?”王允眸子里闪过最后一丝希冀,“关东联军还没有消息吗?” 吕布黯然摇头道:“没有。” “唉。”王允长长叹息一声,苦笑道:“如今洛阳城中到处都是凉州匪军,还有不少乱军,又该往何处突围?” “列位大人放心。”吕布紧了紧手中鲜血淋漓的方天画戟,厉声道:“但使末将还有一口气在,便定然不会让凉州贼兵伤了陛下一根毫毛!” “将军,将军!” 吕布话音刚落,大殿外突然响起了成廉略带惊喜的大叫。 闻听成廉的大叫,吕布不由心头一沉,成廉、郝萌、秦宜禄三人被吕布留在北掖门内协助闵贡抵御西凉乱军的进攻,此时突然出现在金殿之外,难不成 是北掖门已经被西凉乱军攻破了? 就在吕布沉思的时候,成廉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大殿之内。 吕布焦急地问道:“成廉,北掖门被攻破了?” “北掖门?”成廉楞了一下,摇头道:“还没有。” “那你来德阳殿做什么?”吕布厉声大吼道:“若是城门被攻破,你觉得你能跑得掉?还是你想让本将现在就杀了你!” 成廉闻言急道:“不是,是文远,文远率军回来了!” 吕布还要再骂,却突然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揪住成廉的衣领,问道:“你说什么?文远回来了?” “没错。”成廉点头道:“文远回来了,带着万余并州狼骑已经杀到了皇城之外,正在和宫外的凉州乱军恶战呢。” “呼...” 骁勇如吕布闻听此言亦不免长出一口气,松开了成廉。只要有了张辽这万余并州狼骑,纵然不能挽回洛阳城内的乱局,但守住皇城却没有什么问题。下 一刻,剧烈的疲惫袭来,吕布雄壮的身躯一阵摇晃,险些一个站立不稳,栽倒在地。 “哈哈哈!”王允却是如同疯魔一般仰天长笑起来,边笑边老泪纵横道:“天不亡我大汉,天不亡我大汉啊!” “有救了,大汉就救了!” 刘弘、杨彪等人亦纷纷弹冠相庆,就连刘协都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双拳,一抹殷红的血迹顺着刘协的双手缓缓滴落。 德阳殿外,张辽率领着万余并州狼骑在局势最为危急的时刻赶到,没有任何犹豫便向宫外的凉州军发起了猛攻。凉州军和并州军都是天下雄兵,论单兵 战斗力可谓不相上下,飞熊军虽然略高一筹,但也有限。唯一的区别便是两军的人数和主将。 并州军主将张辽虽然年轻,但算得上身经百战,跟随吕布之后,武艺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而凉州军的主将董平轮武艺差张辽并不算太多,但行军打仗,他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再加上董平手下只有三千飞熊军,其余凉州军都四散劫掠去了,人数差了足足三四倍。 很快,张辽便发现了凉州军的问题,那就是阵形混乱,士气不高,各自为战。闵贡能守住皇城这么久,并不是他手下的河南郡兵有多么精锐,而是凉州 军缺乏有效的指挥,要是换个经验丰富的大将前来,只怕用不了两刻钟的时间,凉州军便已经攻进皇城了。 发现凉州军的弱点之后,张辽没有犹豫,立即调兵遣将,先以骑兵将凉州军分割开来,再以弓箭手逐一射杀,不到半个时辰,三千飞熊军便已经溃不成 军,见机不妙的董平第一时间率军撤走,没有丝毫停留。 张辽的及时赶到虽然保住了皇城,但对洛阳的局势却于事无补,两万多西凉乱军就如同蝗虫一般在洛阳城内到处肆虐,见人就杀,看见漂亮女人和值钱 物件便抢,手中的火把更是点燃了一切能烧着的东西。 不过,这两万西凉乱军的狂欢也就到此为止了,洛阳城中的大火成了他们生命中最后的烟火,袁绍等关东诸侯麾下的先锋轻骑紧随张辽之后杀到,将洛 阳城团团围了起来,若是董平跑得再慢一些的话,只怕也躲不过被围在城中的命运。 事实证明,李儒的推测完全正确,杀回洛阳报仇只能是死路一条。 第330章 刘备正名 河南尹,粱县县衙大堂之中。 郭汜瞪大一双环眼,死死盯着面前李儒的亲兵,一脸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主公...主公他已经遇害了?” 李儒的亲兵点点头,神色一片黯然。 郭汜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消息,上前一把揪住那亲兵的衣领,喝问道:“那军师在干什么?他为何没看出王允狗贼的诡计?” “军师这些日子一直在洛阳东郊的大营之中清点要迁徙百姓所需的粮草辎重,根本就没回过洛阳城,更不知道主公他...” 郭汜在堂上来回转了两圈,继续问道:“军师现在何处?” “军师已经先行奔赴函谷关,说是要把函谷关守住,若是函谷关丢了,恐怕洛阳附近的大军恐怕一个都回不了关中。” 郭汜松了一口气,道:“那便好,有洛阳东郊的两万大军在侧,凭军师的本事,守住函谷关应该不是问题。” 那亲兵脸上露出一丝苦色,道:“军师是单人匹马前往函谷关的,洛阳东郊的二万大军还有主公的三千飞熊军前去攻打洛阳了。” “攻打洛阳?!” 一个接着一个的坏消息让郭汜暴躁不已,只见他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勃然大怒道:“现在攻打洛阳有什么用?吕布那厮投降,虎牢关的张辽一定会把 关东群贼放进来,现在攻打洛阳不是自寻死路?军师是怎么想的?” “军师劝不住啊,少将军根本不理会军师,一心要为主公报仇。” “呃...”郭汜被噎得直喘粗气,显然他也十分清楚那董一撞是什么性格,好半晌,才长叹一声,黯然道:“这两万大军怕是完了啊...” “父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从上党侥幸逃得一命的郭皓焦急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郭汜冷笑一声,怒喝道:“告诉兄弟们,别再管他娘的什么百姓了,去烧、去杀、去抢!烧掉所有的房子,除了年轻女子外 不管男女老少全部杀光,所有的粮草辎重、金银细软全部抢光,然后我们汇合军师,回师关中,总之一点东西都不要给关东群贼留!” “遵命!” 郭皓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领命而去。 与此相同的一幕,还发生在赵岑的营中。 永汉二年七月,随着董卓的身亡,再没有什么人能够控制群龙无首的凉州大军,在郭汜和赵岑的带领下,凉州军化身为一群乱匪,在洛阳附近无恶不作 ,这场混乱最终演变成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大兵灾,数十万房屋被毁,洛阳附近上百万百姓无家可归,不是死于乱军之中,便是被挟裹着往函谷关而来。 洛阳附近郡县无一幸免,全部被凉州军劫掠一空,关东诸侯虽然最终还是进入了洛阳,但留给他们的却是千里焦土,以及无数流离失所,衣食无着的难 民。 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大汉根本无力赈灾,关东诸侯和董卓数月的对峙也使得冀州、扬州、荆州等产粮大州并无余粮,各镇诸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难 民啃食树皮、野草,最终死于饥饿之中,此后的数月间,尤其是寒冬的来临,更是让洛阳附近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在饥饿中痛苦地死去。 发展都最后,在树皮和野草都被啃食一空后,只能易子相食,啃食尸体的情景也是屡见不鲜。 随后,暴尸荒野的无数尸体引发了大规模的瘟疫,索性寒冬以至,瘟疫并没有从洛阳向天下扩散,但就算如此,整个洛阳附近已成一片荒芜。 曾经整个大汉乃至整个世界最为繁华的东都洛阳成为离石,城中百姓从最鼎盛时的数十万近百万直接骤降到不足三万,以至于进入洛阳的关东诸侯想要 寻找一些民夫来修缮皇宫都没有足够的人口,可见这次凉州军的动乱对大汉的打击有多么惨重。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如今的关东诸侯根本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哪怕有人清楚后果,但却也毫无办法。 姗姗来迟的关东联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剿灭了还在洛阳城中劫掠的西凉乱军和混乱暴民,袁绍一边命麾下大军救火,一面率各路诸侯前往嘉德殿 见驾,这个时候,袁绍所关心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皇帝是否还在皇宫之内? 刘备策马混迹于各路诸侯之中,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只见各色旌旗在洛阳的长街上猎猎飘扬,到处都是关东大军。 嘴角绽放出一丝笑意,他不惜厚着脸皮重新投身于公孙瓒的麾下,如今,他已经隐隐感觉到,属于他的机会终于要到来了! 混乱嘈杂的声音中,各路诸侯浩浩荡荡来到北掖门外,只见一条昂藏大汉从宫中策马而出,不是在虎牢关前大发神威的吕布还有何人? 吕布跨马横戟,张辽、成廉、郝萌、秦宜禄四将在其身后一字排开,数千并州狼骑严阵以待,仿佛一言不合便要上前厮杀。 袁绍吃了一惊,环顾左右,发现颜良、文丑、典韦、杨七郎、赵云等将俱在,不由胆气一壮,纵马踏前一步,厉声喝问道:“吕布,你待如何?” 吕布冷哼一身,拔马让开,他,或者说王允的目的只是为了向关东诸侯展示一下实力,让关东诸侯不要以为洛阳无人便肆意妄为,可不是要和关东诸侯 厮杀一场。 袁绍见吕布无视自己,正欲发怒之时,只见以王允、杨彪为首的朝中大臣已经来到宫门之前,向关东诸侯道:“陛下有旨,请各位大人入宫见驾,随行 甲士免朝。” 各镇诸侯互相对视一眼,连忙翻身下马,抱拳躬身道:“臣等领旨谢恩。” 暗中吩咐手下大将密切监视吕布军的动向之后,一众诸侯才在王允等大臣的带领下直奔嘉德殿来面见天子。 来到嘉德殿上,一众诸再次躬身行礼。 “陛下!臣无能,累得陛下遭此大难,臣死罪!” 不等众人行礼完毕,只听大殿之上便响起一阵哭嚎之声,满朝文武急忙望去,只见一人从诸侯班列之中飞奔而出,抢步上前,直接跪倒在地,不住叩首 ,声彻大殿。 被人抢了风头,袁绍脸色难看,仔细看去,却是公孙瓒麾下的刘备,心中一阵疑惑,这厮怎么有资格面圣的? 而此时的刘备根本顾不上一众诸侯的反应,只是哭得涕泪横流,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额头上已经隐隐可见血迹。 端坐龙椅之上的刘协不禁想起了这些天来的重重不幸,忍不住悲从心来,微微啜泣起来。皇帝这一哭,如今身为中常侍的魏忠贤如何敢怠慢,当下也干 嚎起来,连带着许多大臣也都忍不住回想起这些日子的苦难,哭了个稀里哗啦。 霎时间,大殿之上哀声四起,一片愁云惨淡。 不过片刻功夫,魏忠贤踏前一步,大声道:“陛下有旨,请这位大人上前叙话。” 刘备心中一喜,不敢怠慢,急忙以衣袖拭去脸上泪水,起身向前。 袁绍见皇帝对他这个关东军的堂堂盟主不闻不问,居然反而对一个公孙瓒属官恩宠有加,不由心中怒起,忍不住从鼻孔里轻轻冷哼一声。 王允离袁绍不远,这一声冷哼听得清清楚楚,回头看时,只见袁绍面有怒色,顿时心头一动,眼珠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备躬身在金阶之下,毕恭毕敬道:“幽州涿县令刘备,恭请陛下圣安。” 刘协伸出小手虚虚一扶,道:“爱卿无须多礼。” “谢陛下。” 刘备起身,侍立一侧。 刘协闻听刘备姓名,心头一动,问道:“爱卿姓刘,可是皇室宗亲?” 其实不怪刘协有此一问,如今的大汉可以说是处在一片风雨飘摇之中,刘协年纪小,母亲死得早,董太后也已经身亡,就连何太后和刘辩也已经不知所 踪,整个皇宫内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 经过凉州乱军祸乱洛阳的事,刘协已经看出来了,满朝文武,包括王允在内,没有一人可堪当重任,眼下关东诸侯联军压境,虽然打着讨董的名号,却 不承认他刘协是正统,好在刘辩已经不知所踪,否则的话,刘协还真的十分担心自己会被拉下皇位。 虽然不太情愿,但刘协清楚,如果再不从关东诸侯中寻找奥援,恐怕他这个皇帝真的要名存实亡了。 不过刘协这一问,却让刘备欣喜异常,他本就是打着认亲的主意,否则也不会冒着得罪一众诸侯的风险挺身而出,如今皇帝如此上道,又怎能不让刘备 欣喜? 而且他这个身份说起来也不太值钱,从高祖刘邦到现在四百余年的时间里,天下的刘姓宗亲不知凡几,仅他那个便宜祖宗中山靖王刘胜就有一百二十多 个儿子,如何能显出他来?但现在刘协主动问起,那就等同于为刘备这个汉室宗亲正名一般。 虽然心中欣喜,但刘备丝毫不动声色,毕恭毕敬道:“回陛下,臣本事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阁下玄孙。” 刘协闻言大喜,道:“来人,请帝室族谱,查一查刘备大人的世系。” “遵旨!” 两名宦官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功夫,便有十数名宦官抬来了整整几大箱逐渐,当殿查验起来。 满朝文武和各镇诸侯仿佛傻子一般,在大殿上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日至正午,忙得满头大汗的宦官才终于核实了刘备的身份。 魏忠贤凑到刘协身旁,道:“陛下,查清楚了,刘备大人确实是孝景帝之后,若是按辈分的话,刘备大人乃是孝景帝十八世孙。” 刘协闻言大喜,道:“朕乃是孝景皇帝的十九世孙,如此说来,朕还得称呼爱卿一声皇叔。” 刘备连道不敢。 刘协看了眼天色,道:“如今已到正午,诸位大人还请罢朝,皇叔留于宫中用膳。” 刘备喜道:“臣遵旨。” 袁绍等各镇诸侯无奈,只得闷闷不乐地退出了嘉德殿,各自返回营中。 第331章 一腔孤勇 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炎炎烈日无情地炙烤着大地,但张扬的中军大帐却隐隐有阴霾笼罩。 刘伯温和张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两人的嘴角同时泛起一丝冰冷的杀机。 “伯温,都准备好了吗?” “主公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那王渊上钩。” 张扬点了点头,但脸上的凝重却没有消散,语带谨慎道:“王渊这厮倒也算是一个人才,用兵谨慎无比,伯温的几次谋划他居然都生生忍住,没有动手 ,所以,这次一定要万分谨慎,不可露出丝毫破绽。尤其是上党、关中、太原等地的消息,一定不能传入西河,否则的话,若是让王渊得知并州和河东 已经落于我军之手,恐怕他会不顾一切地撤兵,这数万匹骏马可就鸡飞蛋打了。” 刘伯温道:“主公有所不知,这王渊可不是什么胡人,而是桓帝朝西域长吏王敬嫡子,灵帝时西域长史张晏的养子,此人虽然自小在西域长大,但文韬 武略深得张晏真传,张晏死后这王渊便接替了张晏的职位,成为了西域长史。” 张扬恍然大悟,道了一声难怪。 刘伯温继续道:“不过,这一次,基已命乌力将军的三千匈奴狼骑全部出动,分成三十个百人小队,时刻不停地游走在太原、上党、河东、关中等地前 来西河的大小要道上,哪怕是一只苍蝇,也别想安然无恙地飞入王渊营中。” 张扬心有不忍,道:“可仔细甄别一下,若是一下无辜百姓,便暂时将他们看管起来,等击破王渊之后,放走他们便是。” “主公仁慈。” 仁慈吗?张扬自己清楚,他绝对算不上仁慈,只是百姓是无辜的,何况如今并州已经成为了他的治下,这些人也算是他的子民,他不愿多造杀戮罢了。 张扬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转移话题道:“上党的郭皓可有消息?” 刘伯温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上党各郡郡兵被主公一战破之,如今整个上党已无可战之兵,据基推测,郭皓不是去了关中,便是跑到了洛阳,已 经不足为虑。” 张扬点点头,道:“徐荣全军覆没的消息瞒不了多久,还好本将斩杀董璜的事应该没多少人知道,至少远在西域的王渊应该不知道,不过就算如此,我 军还是得尽快击破这些西域胡骑,否则的话,王渊迟早会得到消息。” “主公放心便是,王渊比我们更急。”刘伯温微微一笑,“西域胡骑远行千里,所带的军粮只怕是已经所剩无几,附近村镇的百姓又被我军全部转移到 了城池之中,如果这些胡蛮不想杀马充饥的话,他们就必须要上这个当!” 事实证明,刘伯温的猜测竟然是一点不差,王渊还真的在为粮草而发愁。 眼看着军粮日渐减少,无奈的王渊只得召集各路将领商议如何筹措粮草,只是西域胡骑人生地不熟,离石又已经被张扬攻下,除了出去四处劫掠之外, 他们根本毫无办法。 正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一阵脚步声突然从帐外传来,不等通报,出去劫掠粮草的车师国大将穆萨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上。 “长史,附近的汉人百姓已经全部都躲到了城池之中,末将搜寻了方圆百里,可却一点粮草也没筹措到。” 闻听此言,大宛国相阿布一脸苦笑道:“对面的汉军十分狡猾,居然将附近的百姓全部迁徙到了离石城中,我们现在根本弄不到粮食,若是不想饿死的 话,那就只有杀马充饥了。” “不能杀马!”穆萨急道:“没有了战马,勇士们如何作战?而且这遥遥数千里,我们又怎么回到西域,难不成要勇士们走着回去吗?” “对,无论如何都不能杀马。”王渊满脸凝重道:“粮草的事,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出兵帮助董太师讨伐叛逆,他却连粮草都不给我们准备,真是...” 阿布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名亲兵已经闯入了大帐,抱拳道:“大人,东中郎将董璜将军在营外求见。” “董璜将军?”王渊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大声道:“快快有请。” 没用了片刻功夫,董璜便在亲兵的带领下径直步入大帐,微微一抱拳,面带倨傲道:“见过王长史。” 若是论官职的话,王渊这个西域长史还真比不过东中郎将,论身份的话,王渊更没法和身为董卓之侄的董璜比。王渊不敢怠慢,连忙抱拳道:“下官见 过将军。” 董璜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走到帐中主位上坐了下来,眉宇间流露出一副纨绔子弟颐指气使的嘴脸,傲然问道:“不知王长史带了多少西域骑兵前来并 州?” “回将军的话,下官带了三万骑兵前来。” 董璜点了点头,看起来对西域胡骑的人数颇为满意,便继续道:“说好的一个半月抵达并州,为何比原定时间晚到了半个月?” 王渊连忙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西域各国散居各地,骤然间想要集结很是不易,况且还需要调度粮草辎重,是以耽误了一些时间,还请将军恕罪。 ” “罢了。”董璜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道:“反正本将也没把击败小人屠的希望寄托在西域骑兵的身上,王渊大人手下的这支骑兵也就是用来牵制张扬 的偏师而已。现在能将张扬的一半大军拖延在西河,已经算是不错了。” “将军所言甚是。”王渊连连点头,道:“西域胡骑各不统属,下官也是资质愚钝,让将军失望了。” “哈哈哈,本将就没指望过你们...”董璜缓缓起身,用手中马鞭轻轻敲击着王渊肩上的吞甲兽,目露轻蔑道:“本将和徐荣将军的三万大军已经将小 人屠的一万主力围在了晋阳城中,用不了十天半月,小人屠的大军就会因为军粮告急而溃散。至于你们...能不能把这西河郡的张扬军围住?” “将军放心便是,击破这支敌军末将不敢保证,但绝对可以把他们牵制在这里,只是...” “只是什么?”董璜目光一冷,怒道:“别告诉本将,你们三万大军连牵制一万人都做不到!” “将军误会了。”王渊连忙解释道:“牵制西河郡的张扬军绝对没有问题,只是下官营中军粮已尽,各国将士无以果腹,只怕时间一久,下官也控制不 住他们。” “原来是这等小事。”董璜毫不在意道:“本将听闻西域胡蛮喜欢肉食,这就安排上党的郭皓太守为长史准备一批肉脯送来,大概不超过十天,到时候 ,长史自己派人前去接应便是,只是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被小人屠劫了军粮。” 王渊闻言大喜道:“如此下官便代西域将士多谢将军了。” 董璜随意地挥挥手,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本将就先告辞了,长史这里一定要谨慎,本将可不想在晋阳看见小人屠的大军,明白了吗?” “下官明白。”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董璜转身扬长而去,王渊在董璜身后抱拳道:“将军慢走,下官恕不远送。” 出了营门的董璜脸上已经挂上了一抹冷笑,若是真的董璜还活着的话,肯定能认出此人正是杀了自己的张扬! 见董璜离去,穆萨怒气冲冲道:“这位中郎将大人也未免太过嚣张了。” 王渊不以为意道:“无妨,董璜乃是太师之侄,出身显贵,年纪轻轻便已经身居高位,有些趾高气昂也是难免的。只要军粮的问题解决了,各国勇士也 不需要杀马充饥,我等又何必在意他嚣不嚣张?” ... 此时此刻,洛阳东郊,关东军的大营之中。 袁绍设宴,遍请和自己亲近的诸侯,陈留太守张邈、北海太守孔融、东郡太守乔瑁甚至连一直坐镇后方的冀州刺史韩馥也赫然在列,各镇诸侯放肆吹嘘 自己的勤王功绩,并纷纷猜测明日朝议之时,自己能得到什么样的官职。 其余各镇诸侯还不好说,但所有人都一致认为盟主袁绍居功至伟,当拜为大将军。 正在众人说得兴起之时,奋武将军曹操突然出现在袁绍帐外,面色不悦地大喝道:“诸公这是在做什么?如今董卓虽死,但西凉乱军却未曾剿灭,诸公 看看城外,数百万百姓正在遭受荼毒,这美酒佳肴,诸公怎能安然下肚?值此时节,诸公不思为国除贼,却放肆谈论各自功绩,是何道理?” “孟德多虑了。”看在发小的份上,袁绍虽然恼怒,但还算委婉道:“董卓已死,凉州军群龙无首,已经不足为虑,用不了多久便会分崩离析,诸公为 国除贼,劳苦功高,暂时放松一下又有何不可?” “盟主所言极是。”袁绍话音刚落,陈留太守张邈立刻附和道:“董贼伏诛,天子毫发无损,我等讨董的目的已经达成,再者说,马上就要入秋了,这 仗不能再打下去了。冀州、扬州等地虽然有粮,但也经不起如此多的大军消耗,至于凉州乱军,来年再说不迟。至于功绩,我等都为讨董出了力,不少 大人犹自身死,朝廷理当论功行赏,告慰诸位大人在天之灵,此乃至理也。” 曹操没想到张邈竟然如此无耻,拿死人做起了他邀功的挡箭牌,当下怒道:“竖子不足与谋,某当率军追击!” 言罢,曹操再不理会帐中各镇诸侯,拂袖而去。 袁绍摇了摇头,望着曹操离去的身影,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故作大度的为曹操解释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没想到孟德还是如以前一般刚烈(莽撞) 啊。” 孔融迟疑道:“我等是不是派出一些军卒帮一下孟德?凉州军十分精锐,孟德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啊。” “不必了。”袁绍断然拒绝道:“孟德自有分寸,既然他想去,便让他去吧。” 张邈恼怒曹操折了他的面子,也阴阳怪气地附和道:“盟主所说甚是,既然奋武将军不愿与我等竖子同谋,便让他匡扶社稷去吧。” 孔融不再多言,抬头望去,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大帐的阻隔,看到曹操一腔孤勇,毫不停留的背影。 第332章 曹孟德的心思 夜色已深,浓重的阴云却依然笼罩在洛阳城的上方,如果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的洛阳城却依然还是没有平静下来。 司徒府中,灯火幽幽,若是仔细就看的话就能发现,太尉杨彪、司空刘弘、尚书卢植等人居然一个不少,全部聚集在了一起。 “诸位,那关东诸侯的封赏,你们怎么看?” 太尉杨彪率先开口道:“老夫以为,关东诸侯讨伐逆贼,勤王护驾有功,不可不封,却又不能太过。还有就是,各镇诸侯必须返回治地,不准留在洛阳 ,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刘弘点点头道:“太尉之言甚是,各镇诸侯虽然打着勤王的名字,但与董卓也不过是一丘之貉,若是留在洛阳,只怕是又会成为另一个董卓。” “只是这事儿只怕是不太好怕。”王允眉头紧蹙,语带凝重道:“其余各镇诸侯还好说,不过是加官进爵而已,唯独袁绍此人,只怕是不好封赏。论声 望,袁家四世三公,两位老袁大人都是先帝时的国之柱石,更是为除国贼不惜殒命。论才能,袁绍又是各镇诸侯的盟主,如此家世背景,便是封其为大 将军也不为过,可又不能将其留其在洛阳,着实有些难办。” 一时之间,司徒府内又重新安静了下来,众人低头沉思,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老夫有一计,只是不知可不可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出言之人正是当朝太尉,杨彪。 “太尉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杨彪斟酌了一下措辞,缓缓道:“既然我等没有办法,何不把这个问题推给别人?” 一句话,众人都有些懵了,这么大的事,你想推给谁? 杨彪不疾不徐,继续道:“既然是给关东诸侯加官进爵,那我等索性便把此事推给他们,让他们互相评定功绩。袁本初虽然是关东联军的盟主,却未必 谁都是对他心服口服,据我所知,至少他那个兄弟,袁公路便对他不甚服气,如此一来,各路诸侯之间必定会你争我夺,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有翻脸的 可能,到时候,再由我们来收拾残局,岂不是正好?” “好!此计甚好!”卢植赞道:“如果事情果能如此,我等便可以从中取势,利用各路诸侯互相忌惮的心理,拉拢一批,打压一批,使得关东诸侯再不 是铁板一块。到时候,我等便可从各路诸侯中找出实力最弱者留守洛阳,如此一来,其余各路诸侯也无话可说,只能率部返回治地。” “实力最弱者如何留守洛阳?”刘弘眉头紧蹙,道:“若是我等选择实力最弱者,恐怕其他诸侯必定不服。” “倒也未必,眼下正好有那么一个合适的人选。”王允眼前一亮,振奋道:“诸公放心,允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 怒气冲冲的曹操没有丝毫逗留,径直返回了自己营中,将麾下文武全部召集起来,询问道:“诸位,我意起兵追击凉州乱军,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当然要追!”夏侯惇第一个表示赞同道:“在虎牢关的时候,凉州军仿佛缩头乌龟一般,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野战的机会,岂能不好好打上一仗?” “可凉州乱军足有近十万,我军只有几千将士,若是率军追击的话,只凭我们这几千人马,未免有些势单力孤吧。”荀攸面带忧虑道:“郭汜、樊稠、 张济、赵岑、杨奉等人都是军中宿将,西凉乱军也是天下精锐,而且在董卓没死的时候,洛阳附近的凉州军就多大十万,如今他们又挟裹了不少百姓, 据攸粗略估算,现在整个洛阳附近,把所有乱军都算上的话,只怕是最少都要超过十五万之众。” “更别说长安还有段煨、张绣,凉州还有李傕,我军在收拢战死诸侯的残兵州后也不足万人,兵力悬殊太大,简直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兵多有什么用?许褚瓮声瓮气道:“当年的黄巾军不是也号称有百万之众,到头来还不是不堪一击?如今董卓已死,凉州军群龙无首,很容易便可以 各个击破。” “仲康将军过于乐观了。”荀彧摇头道:“且不说西凉军不是黄巾贼可比,只说这关东联军还没解散,西凉军如何敢内讧?” 见众人各执一词,曹操望向一言不发的郭嘉,问道:“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面色不变,就那么十分平静道:“我军若追,必败无疑。” “什么?” “书生,某劝你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郭嘉话音刚落,夏侯惇、夏侯渊、曹洪、许褚等脾气暴躁的将领纷纷变色,唯有周亚夫和曹仁两人泰然自若,未曾急着说话。 不等众人发难,郭嘉紧接着道:“不过,嘉以为我军应当追击,而且要越快越好。” “这...” 这一次,又轮到荀彧、荀攸和程昱等人疑惑不解了,唯有曹操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赏之色,道:“奉孝之言,和志才不谋而合,我虽失志才,却得奉孝 襄助,大事谐矣。” 荀彧、荀攸略一思忖,也就明白了郭嘉的意思。 就像曾经戏志才劝说曹操的一样,这次讨董,曹操唯一所求的就是名声,此时虽然董卓已死,洛阳也被攻破,但曹操混杂在各路诸侯之中,根本就没法 显出他来。但若是在其余各路诸侯停滞在洛阳,要挟朝廷论功行赏的时候,曹操独自率军出击,哪怕最终的结果是一场大败,麾下士卒死伤殆尽,对于 曹操来说,也是一场大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此时曹操为了洛阳百姓,为了天下大义,为了大汉威严,独自率军追击就变得格外地悲壮,就算大败而回,也完全能够在天 下人的心目中,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若是没有其他各路诸侯的对比,又如何显得他曹孟德一心只为匡扶汉室,不流于俗?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曹操就不会有任何的迟疑,深吸一口气,曹操长身而起,大声下令道:“夏侯惇何在?” 夏侯惇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命你率三千轻骑为前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为后续大军扫清一切障碍。” 夏侯惇没有任何犹豫,轰然回应道:“末将遵命!” “其余各将率领本部人马,随我兵发函谷关,誓死剿灭凉州乱军,还我大汉一个朗朗乾坤!” “遵命!” 这群一心求战的家伙自然不会有任何的犹豫,答应的爽快无比。 等待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曹操本来扎营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一座空营,再无一人一马的身影。 而此时此刻,正在帐中沉睡的公孙瓒却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吵醒,急忙翻身坐起的时候,只见亲卫将赵云已经带着吴用进入了他的帐中。 “吴用先生?”公孙瓒诧异地看了吴用一眼,问道:“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将军,奋武将军曹操已经率领麾下人马,追击凉州乱军去了。”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公孙瓒更加疑惑,“这是盟主的意思?” “不是。”吴用解释道:“这是奋武将军自己的决定,也只有他这一路人马。” 公孙瓒不太清楚是自己没睡醒,还是突然变蠢了,继续问道:“那先生来此的意思是?” “凉州乱军不下十万,只凭奋武将军这一路人马只怕是凶多吉少,我军欲施以援手,不知将军可愿同往?” “这...”公孙瓒打心眼里根本不想趟这躺浑水,一来他和曹操非亲非故,没必要上赶着去给人家帮忙,二来,眼看朝廷马上就要论功行赏,这个时候 离开洛阳,谁知道朝廷会拿什么官职来打发他们?但是张扬的面子他又不能不给。权衡再三,公孙瓒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赵云身上。 ... 函谷关外热闹非凡,一支支大军从洛阳附近赶来,最后全部汇聚在了这函谷关中。 除了还在凉州的李傕和在长安的段煨、樊稠之外,其余董卓麾下的心腹大将如郭汜、杨奉、赵岑甚至连董平都已经赶到了函谷关。 就像荀攸预料的那样,各路凉州军都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不仅仅是粮草金银,壮丁和女人也都没放过,等汇聚到函谷关的时候,整个凉州军兵力早已超 过十五万。 中军大帐之中,董平坐在上首,郭汜、杨奉、赵岑等将分列两旁,李儒则侍立在主坐侧首。 “诸位将军请听李儒一言。”李儒缓缓起身,环顾四周,凝声道:“关东军人多始终,我军难以力敌,为今之计,唯有退守凉州和关中,将那小人屠击 退,再由少将军继承主公之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李儒清楚,如今也只有把董平给扶起来,否则的话,凉州众将势必要分崩离析。而郭汜等人虽有心自立,但此时大敌当前,却也 不敢贸然行事,只得纷纷表示同意。 李儒继续道:“正所谓蛇无头不行,三军亦不可一日无主帅,少将军为主公唯一子侄,合当继承主公大位,统率三军,不知诸位将军可有意见?” 郭汜、杨奉等人虽然不服董平,却也知道此时除了董平之外,其余谁任这主将大家也都不会服气,如此一来,董平却成了最为合适的人选。 董平却自我感觉颇为良好,踏前一步,大声道:“既然诸位将军都没有意见,那本将便要发号施令了,杨奉听令!” 杨奉踏前一步,大声道:“末将在!” “立即率本部两万轻骑立即绕道左冯翊,截断高顺退路!” “末将遵命!” 董平点点头,继续道:“军师,还请书信一封,命李傕将军率军出上郡攻打河套,逼迫小人屠从关中撤兵。” “遵命!” 李儒应诺一声,这本来就是他和董平商量好的,又怎么会去反对? “其余各将整备兵马,休整三日,三日之后,大军兵发关中!” “报!”董平话音刚落,一名斥候大步而入,抱拳道:“将军,关外有敌来袭。” “关外?”董平问道:“关西还是关东?有多少人马?打着谁的旗号?” 斥候道:“关东,打着夏侯旗号,大约有三四千轻骑。” “夏侯?”李儒思索片刻,沉声道:“看来只有奋武将军曹操前来,并不是关东诸侯齐齐来追。” “什么?只有曹操一路人马?”董平眸子里杀机大盛,厉声道:“曹操好大的胆子,莫非以为我凉州军已经不堪一击到如此地步了吗?来呀,诸将各率 本部人马,随本将迎出关外,将曹操杀各片甲不留!” 第333章 大败 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一抹彩霞将半片天宇映照得一片通红,这也预示着,这天应该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不过曹操却没有心情关心天气如何,自拔营而起之后,曹操一路上没有丝毫的停留,夏侯惇的三千轻骑和曹操的中军人马基本上是前后脚杀到了函谷关 下。 还不等曹操叫阵,只听关上战鼓隆隆,号角齐鸣,原本紧闭的关门轰然洞开,西凉大军如同蚁潮一般汹涌而出。 十余万人,听起来和看起来完全是两个概念,曹操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那铺满整个函谷关前空地的西凉大军时,心中仍然生出一股惊颤的感觉。 其实说起来关东联军的人数更多,但那个时候,曹操是其中的一员,并不觉得这么多大军聚集起来有什么压力,但如此多的大军成为对手之时,那份惊 惧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过有人却对这些没什么感觉,不等曹操下令,夏侯惇一磕胯下战马,径直闯出本阵,手中一杆混铁大枪不断挥舞,放声大喝道:“陈留夏侯惇在此, 反贼还不速速前来受死!” 这一声吼不要紧,却惹怒了董平身后的两员骁将,这两人一言不发,直接打马出阵,一人挺枪,一人舞刀,一左一右向夏侯惇杀来。 “无名鼠辈也敢张狂,拿命来吧!” 若是放在几年后,肯定没人敢这么说夏侯惇,但是现在,哪怕夏侯惇也得承认,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名气。 但这不代表夏侯惇没有脾气,只见他也不答话,狠狠一勒胯下战马,朝着那两人就迎了上去。铁枪在空中划过一前一后两个残影,几乎是同时点在了那 两名西凉武将的兵刃上。 一股大力袭来,两人心中一惊,他们根本没想到一个无名之辈居然如此难缠,本来两人一同出阵便是存了以多欺少的心思,没想到... 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种名叫恐惧的情绪。 夏侯惇却不管那么多,趁着两人愣神的时候,铁枪一个翻转,带着刺破空气的尖啸,直接将那使枪的武将挑于马下。另一人见情况不妙,拨转马头,不 要命的想逃回本阵。但夏侯惇马快,赶上之后,照着后颈便是一枪,血光飞溅之中,这员西凉骁将同样翻身落马。 阵前连挑两将,让夏侯惇十分快意,仰天长啸,仿佛战神一般。 这却惹恼了董一撞,不过这次他可没有莽撞地出去单挑,而是率领着本部三万铁骑,照着曹操的本阵便发起了冲锋。 夏侯惇也没有想到西凉军居然这么不讲究,只是死了两人便全军冲锋,猝不及防之下,大军顿时被冲散开来。 函谷关虽然处在山谷之中,但这关前可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在平原上让西凉铁骑发起了冲锋,那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轮冲锋,曹军便已经溃不成军。 而此时此刻,在中军督战的曹操也发现了情况不妙,可关键在于,人数本来就不如对手,再加上他手下这支大军接连在荥阳和虎牢关前受挫,攻入洛阳 也是因为张辽的弃守,不是因为他们打了胜仗,所以本来就士气不高,经此一乱,再也无法挽回败局。 “主公速退!” 被卷入乱军之中的夏侯惇放声大喊,深怕曹操有个三长两短。 当然,曹操也没想过要打一场胜仗,但败得如此之快,却是让他始料未及。不过此时也顾不得矜持了,邀名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支大军死在这里也还罢 了,若是再折损上两员大将,那可就真让曹操心痛了。 迅速拨转马头,正准备逃命的时候,曹操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后军突然一阵大乱。 一队相当竟如的骑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曹军的背后,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便杀了曹军的阵营之中。为首一员大将,曹操也刚好认得,正是当初在荥 阳城中的胡车儿。 只见胡车儿拿着他那柄车轮大斧,一路疯狂地砍杀,曹军大将都在阵前,导致胡车儿的手下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胡车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按道理来说,胡车儿应该驻守在荥阳,不过自曹操率军从荥阳撤走之后,荥阳便再没有大战。后来张辽弃虎牢,关东诸侯直入洛阳,坚守荥阳也就没了 意义,董越和麾下众将一商量,得,回转洛阳吧。可还没等荥阳守军回转洛阳,半路上便传来了董卓身死的消息。 这可让董越惊得不轻,董卓一死,董越就仿佛没了头的苍蝇,不知道该去哪里。于是就率军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小县城,四处打探消息。 再后来,凉州乱军肆虐京畿,董越也就参与了进去,只不过他距离较远,赶到函谷关也最慢。可老话说得好,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连董越自己也没想到 ,刚刚赶到函谷关便遇到了一场大仗。 看着曹操人少,董越也没任何犹豫,急令胡车儿为先锋,径直便从曹操的后阵杀来。 隔着老远的距离,胡车儿就发现了曹操这个老熟人,想当初,曹操可是领着人猛攻荥阳,压得西凉军抬不起头来,这会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胡车 儿仰天大喝,“曹操休走,走我一斧!” 胯下的西凉骏马猛地一个前窜,直接将一名曹军士卒撞飞了出去。 但那骏马却好像没受到任何影响,驮着胡车儿径直朝曹操杀来,手中大斧舞得跟车轮一般,不断有残肢断臂腾空而起。 曹操心中暗道一声苦也,根本不敢停留,拔马便走。 此时还护卫在曹操身边的,只有曹洪和许褚两人,曹洪知道自己武艺不如许褚,舞刀便朝着胡车儿迎了上去,同时大喝道:“仲康,保护主公快走!” 话音刚落,胡车儿已到近前,曹洪不敢怠慢,一招力劈华山,对着胡车儿兜头便斩。 胡车儿一双牛眼瞪得滚圆,本来眼看着就要追上曹操了,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家伙拦住,这西凉莽汉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抬斧便是一记闯天宫,直接朝 曹洪的大刀崩去。 “给老子滚开!” 一声怒喝夹杂着金铁轰鸣声,一斧一刀重重磕在一起,胡车儿只感觉一股巨力反震而来,胯下的西凉骏马不由倒退两步。 而一边的曹洪更加不堪,双手不住颤抖,险些拿捏不住手中的大刀,眼前一黑,脑袋更是嗡嗡直响。 “你是何人,我斧下不杀无名之辈!” 胡车儿心中一阵惊奇,要知道,他的武艺在西凉军里或许算不上顶尖,但那一身怪力却从未遇到敌手,哪怕是曾经的西凉第一武将华雄,单纯论力气的 话,也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他刚才之一击乃是含怒出手,十成的力量让他使出了十二成,对面之将竟然能够接下来,也算是不凡。 曹洪打着给曹操拖延时间的心思,慢吞吞地答道:“记好了,杀你的乃是曹洪,曹子廉!” 胡车儿回想了一下,老实答道:“没听说过。” 就在两人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候,一骑快马如同残影一般,径直朝着曹操离去的方向追去。曹洪有心阻拦,可双臂发麻,胯下的战马也迈不动步, 只能眼睁睁看着来人离去。 胡车儿却不愿给曹洪喘息的机会,挺起大斧,压着曹洪便打,曹洪无奈,只得招架。 曹操没跑出两步,又被董越率人拦住,许褚一发狠,大喝一声主公快走,便单人匹马迎向了董越的大军。 曹操不敢怠慢,急欲离去,但就这么片刻的功夫,超过胡车儿和曹洪的董平已经追了上来。 董平可不是一个单纯的莽汉,他是莽撞了一些,但不代表他傻,郭汜等人的心思,他不能说是清清楚楚,但至少也猜得到一二。但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一心想要继承董卓之位的董平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立威。 一开始,他是准备拿郭汜动手的,但郭汜在凉州军中威望不低,董平也不能确定他动了郭汜之后凉州军会有什么反应,这也是他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可没想到瞌睡便有人送来了枕头,若是能够把曹操击杀在此,那他董平悍勇的名声不就传扬了出去? 心头火热的董平没有多想,盯死曹操便冲了过来。想他乃是董卓之侄,赤兔那样的宝马难找第二匹,但西域骏马却是不缺,再加上他掌中的一对双枪, 在乱军中和纵横无敌也差不了多少。 曹操一阵心凉,他是有一些武勇,但那是和普通士卒相比,和董平比的话...不需要动手,曹操便清楚自己不是敌手。 “主公莫慌,周亚夫来也!” 就在曹操拔出腰间宝剑,准备拼命的时候,一声大喝传来,只见乱军之中杀出一员大将,挺枪便向董平刺来。董平不慌不忙,以左手枪架住周亚夫的长 枪,右手枪横扫,直接砸在了周亚夫腰间。 要知道,周亚夫更像是一个儒将,练兵、统军的本事那是没得说,但这手上的功夫便难免差了一些。 但周亚夫不敢退,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拦住董平厮杀,不过仅仅十个回合左右,就有点支撑不住了。 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又是两员大将从乱军之中杀出,一个挺枪,一个舞刀,两人都是七尺上下的身高,使枪的看着文雅一些,仿佛一个书生,舞刀 的十分凶悍,身上肌肉虬结。 周亚夫松了一口气,大喊道:“曼成、文谦,速来助我!” 李典和乐进两人惊了一下,周亚夫的本事他们清楚,平日里也没少切磋,虽说在整个曹军中算不上顶尖,但和他们两人也是旗鼓相当,使双枪的家伙竟 然这么强? 心里百转千回,但胯下的马却没停。 三人丁字般围住董平,挺起兵刃便是一阵猛攻。 董平这段时间憋气无比,先是在孟津关前败给张俊,后来洛阳城中又败得莫名其妙,甚至就连郭汜等人都不给他面子,这让心气颇高的董平怎么接受得 了? 本来准备拿下曹操,为自己继承董卓之位铺平道路,却没想到出来这么一群烦人的家伙。 后脚跟猛地一磕马腹,董平径直朝着李典和乐进冲去,手中双枪轮圆了,仿佛棍子一般,向两人砸去。 当当... 两声巨响充斥在众人耳畔,这两枪可是董平含怒出手,威力不容小觑,直接把李典和乐进硬生生逼得后退。 乐进还好一些,但李典的本事要差一些,只是一枪,便已经虎口绽裂,血流不止。 三人重新联手,重新拦住董平,在乱军之中来回厮杀。 而此时,夏侯惇也赶到了,眼见三人还是拿不下董平,不由勃然大怒,挺枪纵马,径直朝董平杀去。 这却惹恼了随后赶来的郭汜,虽然不喜欢董平,但怎么说也是董卓唯一的侄子,郭汜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董平被人围攻而无动于衷。 摘下马鞍后的大弓,对准夏侯惇便是一箭。 这时候的夏侯惇,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董平身上,哪里想到会有人偷袭,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被那一箭射中左眼,翻身落马。 第334章 曹孟德跃马洛水 混乱的战场之上,夏侯惇翻身爬起,头盔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一头乌黑的乱发随风飘散。左眼上还插着一根狼牙羽箭,箭尾雕翎仍在不住颤抖,殷红 的血迹如同小溪一般,顺着眼眶不停向下流淌,滴落在冰冷的泥土之上。 “嗷!” 一声如同蛟龙怒吼般的咆哮响彻整个战场,夏侯惇仿佛疯魔了一般,伸手死死握住左眼上的箭杆,猛然发力,一颗仍在滴血的眼珠被夏侯惇生生拔出。 “父精母血,怎可弃之!” 随着一声怒吼,夏侯惇张嘴一吞,喉咙一滚,那颗眼珠居然被他直接吃了下去。随后夏侯惇还不罢休,挺起长枪连挑三名打算偷袭自己的西凉铁骑,整 个人在战场之上,仿佛魔神一般,西凉铁骑再无人敢上前一步,就连郭汜都两腿战战,忍不住吞下一口口水。 而夏侯惇这一受伤,顿时让周亚夫等三人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 既然打不过,那就跑吧... 三人将夏侯惇扶上一匹无主战马,簇拥着夏侯惇掉头就跑,与此同时,一群曹军蜂拥而上。郭汜催马上前,举起大弓,双手连珠,箭壶里还剩的十几支 箭被他全部射了出去。 能在西凉纵横这么多年,闯下偌大的名声,郭汜又岂是易与之辈? 十几支羽箭,竟然没有一支射空,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接连被射中,当场毙命。 董平也挺枪冲了过来,两杆长枪上下翻飞,如同两轮圆月一般,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在他的手下撑过一合,可就算如此,等到他杀透敌阵的时候,夏侯惇 等人也不见了踪影。 而此刻的曹操根本顾不上分辨方向,只顾着打马狂奔,也好在许褚在击退董越之后赶了上来,否则的话,曹操还真不一定能在乱军中活到现在。 至于麾下的大军,曹操是管不了,只能任由他们四散奔逃。 不知道跑出了多久,许褚拦住曹操胯下略有些受惊的战马,道:“主公,这里还算安全,稍微歇息一下吧。” 曹操苦笑一声,道:“这个时候还休息什么,我没事,快点离开这里才要紧。” “休走了前面的贼将!” 话音还没落下,一阵大喝猛然响起,曹操抬头望去,只见杨奉已经带人追了过来,而他的旁边还有一军,领头的赫然就是赵岑。 曹操回过头看看四周,除了许褚之外,只剩下了数十亲兵。 心中暗道一声苦也,正在曹操不知所措的时候,许褚猛然拨转马头,厉声吼道:“主公快走,某来抵挡追兵!” “仲康...” “主公,情况危急,不要多说,天下可无我许褚,却不可无主公,快走!” 许褚没有任何犹豫,率领着剩下的几十残兵,就向后方的追兵冲去! 曹操也只得纵马狂奔而去。 许褚却是拼命了,一杆大刀硬生生抵挡住了杨奉和赵岑两人,要是放在平常,三十回合之内,许褚定然可以将这两人斩于马下,但今日的许褚却是不行 ,刚才从董越军中杀出来便费了不少力气,而现在,也着实有些力不从心,主要原因还是,他胯下的战马太累了。许褚本人便有将近三百斤,连带盔甲 兵器,少说也有五百斤重,哪怕他胯下的是一匹大宛良驹,驮着这么重的东西来回冲杀,也早已承受不住。 而且,西凉军实在是太多了,许褚没事,但他麾下的那些亲兵却经受不住西凉骑兵的冲击,只不过一个冲锋便一个不剩,全部淹没在了西凉大军之中。 许褚眼见亲兵全部战死,当场勃然大怒,有道是一人拼命,万夫莫当,更何况拼命的还是许褚这样的猛将?一柄大刀轮圆了,使出得全部都是同归于尽 的招数,不但把杨奉、赵岑给拦了下来,甚至连他们麾下的大军也一个都没放过去。 不过,这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西凉军人多势众,还有不少的神箭手,交手不过五六个回合,许褚的身上便多了六七支狼牙羽箭,虽然都不致命 ,但也使得许褚受伤不轻,就连胯下的战马都有些脚步浮现,站立不稳的趋势。许褚清楚,若是战马倒在这里,他就真的走不了了... 寻思曹操差不多也该跑了,狠狠一刀逼退杨奉和赵岑两人,拨转马头,向着洛阳的方向狂奔而去,试图将追兵全部引走。 就在杨奉和赵岑犹豫要不要追击的时候,董平纵马赶到,大声喝问道:“曹操何在?” 杨奉指着洛水的方向道:“少将军,曹操往那边跑了!” 董平楞了一下,那边可是洛水,足有四五丈宽,曹操不是傻了吧?来不及细想,董平大喝道:“给我追!” 董平一催胯下骏马,疯狂地追击下去,董平可是心心念念着要继承董卓之位,没有曹操的人头在,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没用了多久,曹操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 曹操这会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或许说一声绝望还算应景? 身后狂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董平的怒吼也近在耳边。 他是打算好了一场大败,但是他想不明白,这董平是不是跟他有仇?怎么这一路追过来,仿佛不把他杀了决不罢休一样,他可不记得自己和这董平有什 么仇怨啊? 跑着跑着,曹操突然停住了,洛水就在眼前,河面足有四五丈宽,不时还有浪花溅到岸边。 前有大河,后有追兵,难不成真的是天亡我曹操? 回过头观察了一下,追兵越来越近,董平一马当先,双杆还滴着鲜血的长枪寒光闪耀。 狠狠一咬牙,曹操拨转马头,向后退了大概有一二百步的距离,手中长剑狠狠砍在了战马的屁股上。 曹操胯下的这匹马,名叫绝影,从头到尾大概一丈左右,身高也在八尺上下,乃是卫弘花费万金从西域买来的宝马,若不是为了说服曹操出兵,卫弘说 什么也不会舍得把这匹马送出去,虽然这匹马不一定能比上吕布的绝影和张扬的狮鬃兽,但差得绝对不远。 绝影仿佛也感觉到了主人的焦急,四蹄狠狠一踏地面,仿佛一道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曹操将身躯压低,匍匐在马背之上,心中默默祈祷,若是天不绝我,请保佑我越过洛水。 短短二百步的距离,绝影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已经越过,在河岸边重重一踏,就这么凌空跃起,生生跨过四五丈宽的洛水,稳稳地落在了对岸。 可还不等曹操庆幸,一声利箭破空的尖啸便传了曹操的耳膜。 仿佛是本能一般,曹操侧身闪躲,本来瞄准他的脖颈的利箭狠狠插在了他的肩膀之上,曹操惨叫一声,不敢怠慢,趴在绝影身上落荒而逃。 董平追到河边之后勒住了战马,他的胯下虽然也是一匹好马,但他不敢赌,曹操是没办法,可他却没有到了这个地步,曹操跑了,他还能想想别的办法 ,可这马要是没跳过去... 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中银枪,董平怒吼道:“所有会水的,给我下河去追!” 虽然没什么希望能追到,但万一呢? 却说曹操虽然越过了洛水,但胯下的绝影不知是受到了惊吓,还是曹操砍在它屁股上的那剑太重,四蹄发软,跑了数百步便一个失蹄,将曹操从马背上 狠狠地掀落下来。 就这么片刻功夫,泅水而过的凉州乱军已经追了上来,虽然人数不多,但怎耐曹操也受了伤。 曹操心中哀叹一声,没想到连洛水都跳过来了,却还是要死在此处。 “前面可是曹操将军?” 曹操正准备闭目等死之时,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清朗的大喝,急忙抬起头,眼前已经多出了一员年轻英武的小将,白袍白甲,掌中银枪,面如冠玉,目似 朗星,赫然正是在虎牢关前从吕布手中救了公孙瓒一命的小将赵云。 “子龙将军?”曹操知道自己这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不由大喜过望,问道:“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赵云仿佛不好意思一般,俊朗的脸颊变得通红,谦虚道:“将军言重了,在下不过是公孙将军的亲卫而已,当不得将军的称呼。此次前来乃是奉了公孙 将军之命,率八百白马义从跟着河套杨业将军前来相助将军。不想大军刚过渑池,就听说将军已经战败,所部四散而逃,吴用先生唯恐将军有失,是以 分兵来救。” “河套?吴用?” 曹操疑惑不解,他可不记得自己和那小人屠有什么交情,甚至他和张扬连面都没见过,这吴用怎么会对救他如此上心? 他本就是一个十分多疑的人,此时想到这里面的不同寻常,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既然将军无恙,这就请随在下去见杨业老将军和吴用先生如何?大军在一起也安全一些。”赵云继续道:“临行前吴用先生曾再三吩咐,若是觅得将 军,无论如何也要请至军中一叙。” 曹操并不答话,心中暗自寻思着脱身之计。 ... 而此时的杨业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吴用道:“加亮,老夫有一事不解。” 吴用笑笑,“老将军直接问便是。” 杨业问道:“如今诸侯都在洛阳等着封赏,为何我军不在洛阳为主公谋个官职,反而在这里扎下营寨,就为了找一个生死不知的曹操,犯得着这么兴师 动众吗?还是主公和曹操关系很好?” 吴用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本来用也和老将军的想法一样,并不清楚这曹操是何人。但以往在河套和主公谈论天下大事之时,老将军可知主公如何评 价这曹操?” 闻听是张扬说的,杨业也来了精神,正襟危坐道:“不知主公如何说?” “曹操,不世之枭雄!”郭图回想着张扬的话,凝重道:“不管文韬武略,主公都自认为不如这曹操。文韬便还罢了,主公用兵当得上神出鬼没,但主 公仍然如此评价曹操,可想而知,主公对此人有多么忌惮。” 杨业倒吸一口冷气,有些不敢置信,但他清楚,吴用没必要来骗他,也就是说,哪怕张扬的话有些谦虚,那这曹操也绝对是一员劲敌。 “这么说来,加亮分兵十路,根本就不是为了救曹操,而是要杀曹操?” “没错。”吴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浓郁的杀机,道:“如此枭雄,以后必然会成为我军的大敌,若是能在这里替主公解决掉一员大敌,何乐而不为呢? ” 杨业花白的眉毛微微一皱,道:“这么做不太好吧,毕竟大家还是盟友。” “盟友?”吴用冷笑一声,道:“太史公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天下只有永远的利益,哪里有永远的盟友?再者说,关 东联军又何尝把我军当成盟友了?主公攻打并州和关中的时候,袁绍为什么下令停止攻打虎牢关?还不是怕我军占了董卓的地盘之后,实力强大,他们 无法匹敌吗?既然他袁绍能做初一,为何我们不能做十五?” 杨业长叹一声,不再多言,这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其余诸侯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不清楚。如今大汉已经名存实亡,张扬至少对百姓真的很好,这也是杨业 归心张扬的最重要原因。既然这曹操有成为主公大敌的可能,那还是让他去死吧! 第335章 人心难测 天近黄昏,落日的余韵映照在茂密的树林之中,留下一片斑驳的暗影,一行人在这密林之中披荆斩棘,不断前行。 赵云不时回头看看行动颇为不便的曹操,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奋武将军,这里山高林密,道路难行,凉州乱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将军有伤在身,不 如我们还是折道去渑池吧,那里有杨业将军的大军,听说军中还有医护营,为将军包扎一下伤口也是好的。” 曹操一双小眼珠乱转,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吴用想对他不利乃是猜测,没有证据,总不能让他跟赵云说,我怀疑吴用要杀我吧? “啊...” 实在不知如何回答的曹操索性一个纵身,直接从马上跌落下来。 “主公!” 路上收拢的数十名曹军残兵连忙上前,把曹操给扶了起来。 赵云也吃了一惊,连忙下马,赶到曹操身边,关切地问道:“将军,可是箭伤发作,疼痛难忍?” 曹操双手死死掐住自己额头,装出一幕痛苦的表情,断断续续道:“子龙将军...有所不知,我等行军打仗...受伤乃是家常便饭,区区箭伤...又何致 于此?实在是操患有旧疾...乃是头风之症,曾延请无数名医,却只能缓解,无法...根治,不想在此时发作,真乃痛煞我也!” 话还没说完,曹操已经痛苦地连连以地撞地,数名曹军士卒尚且拦不住,很快,曹操的额头上便一片通红,隐隐有血迹流出。 “这...”赵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当下便有些手足无措,焦急道:“可这荒郊野岭的,又到哪里去寻郎中,这可如何是好?”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虚弱地看着赵云道:“子龙将军不必以我为念,操只不过一人耳,那凉州乱军荼毒的却是京畿附近上百万的百姓,若是让他们 逃回关中,只怕是关中百姓也难逃其毒手,将军当以百姓为念,率兵前往追之,操如今身边还有数十亲兵,返回洛阳应当不成问题。” 赵云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感慨,郑重道:“奋武将军真乃仁人义士,身处险境却还不忘天下百姓,云深感佩服。将军放心,西凉乱军有杨业将军追击, 平北将军帐下皆为精锐之师,鲜卑人都被其打得不敢南顾,而云只有八百余骑,作用不大。不如这样,云先送将军安然返回洛阳,再率军回来剿灭西凉 乱军,将军看这样可好?” 曹操当场就愣住了,他可没想到,赵云竟然如此实诚。本来,他也只是想脱身而已,至于身边只有几十残兵败卒,这一路上会不会遇到西凉乱军已经顾 不得了,但若是有能匹敌吕布的赵云保护,那自然是最好,当下一脸惭愧道:“为操一人,累得子龙将军来回奔波,操心中有愧啊。” 曹操被人扶上战马,一行人向着洛阳的方向缓缓行去。 ... 而此时此刻,洛阳皇城之中,上朝的晨钟已经缓缓敲响,一众文武大臣和各路诸侯按照顺序,鱼贯进入嘉德殿中,分列两旁坐定。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随着魏忠贤颇为尖利的一声大喊,诸侯瓜分胜利果实的朝议正式拉开序幕。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太尉杨彪率先起身,来到大殿中央,手持笏板,躬身拜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关东一众刺史、将军、太守讨伐董贼,勤王有功 ,不可不赏,只是之前局势混乱,朝廷对各处战事知之不详,难以决断,不如由各位大人当殿陈述自己功绩,再行定夺,如何?” “准奏。” 刘协小手虚抬,一脸肃穆,看起来像模像样。 不过杨彪却没有退下的意思,继续道:“然董贼已死,这讨董联盟却不应再存在,不过,有道是蛇无头不行,理应先推选一人担任大将军之位,统率三 军,稳定民心。” 杨彪话音刚落,龙椅上的刘协还不曾说话,陈留太守张邈却抢先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渤海太守袁绍乃是当世人杰,之前身为讨董之盟主,功勋卓着 ,理当进封为大将军,统率三军。” 袁绍洋洋得意,本以为自己乃是众望所归,没想到张邈的话却如同扔入湖面的一块巨石,顿时激起千层浪,金殿之上立刻吵成一团。 北海太守孔融出班,毕恭毕敬地对刘协行了个礼,这才道:“陛下,大将军统率天下兵马,乃是江山社稷之柱石,职位非同小可,非秉性贤良、军功卓 着着不能胜任,本初虽然出身名门,又为关东联军之盟主,可毕竟年轻,若再过二十年,由本初晋升大将军,我绝无异议,但若是现在,只怕有孚人望 ,难以胜任。” 孔融拿年龄说事,言语之间还毕竟客气,袁绍不好反驳,但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双拳紧握,愤恨之情溢于言表。 张邈反唇问道:“那不知孔大人以为,何人可以胜任?” 也不知是孔融没听出张邈讥讽的味道,还是根本不在意,淡然道:“愚以为豫州刺史孔伷大人登高望重,名声显于四海,可为大将军。” 袁术左右环顾,见各镇诸侯居然没有一路向着自己,而孙坚又早早返回了吴郡,不得不亲自站出来道:“孔伷老朽,除了清谈高论,嘘枯吹生之外还有 何用?本将不知谁当为大将军,但这孔伷大人怕是不合适吧?” 袁术话音刚落,广陵太守张超出班道:“若说声名显赫,爱民如子,谁又能比得上徐州刺史陶谦大人?自陶谦大人出任徐州刺史以来,百姓安居乐业, 说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绝对不为过,如今放眼天下,唯有徐州最为安定,若由陶谦大人进位大将军才是众望所归。” 袁术不悦道:“陶谦大人虽然贤良,但我等推举的乃是大将军,而非丞相,无有军功,如何担当大将军?” 颍川太守崔钧亦出班道:“若论军功,关东联军之中又有何人可比冀州刺史韩馥大人?韩馥大人曾协助朱儁、皇甫嵩两位将军剿灭张角、张梁等黄巾贼 寇,又与黑山贼交战多年,累次取胜,此次虽然不曾亲自带军前来,但亦在后方统筹粮草,坐观全局,真正称得上战功卓着,不像某些人,只能靠祖上 余荫来招摇过市。” 崔钧这话,本来是说袁术,但没想到把袁绍捎带了进去,张邈立刻大怒道:“连小小黑山贼都不能彻底剿灭,还被小人屠打得落花流水之辈也称得上战 功卓着?” “你...” 崔钧气得面色通红,但这话他还没法反驳,毕竟韩馥虽然不曾亲自率军,但黑山贼确实没有被完全剿灭,冀州军败给张扬也是事实,当真是让崔钧恼怒 非常。 看到真如计划一般,各路诸侯吵得不可开交,王允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坐着看戏。 其实也怪不得这些诸侯,只要是人,又怎能没有欲望?或为名,或为利,或为千秋之富贵,或为青史之留名,而在欲望面前,谁又能真的无欲无求? 王允冷眼旁观,直等了一个时辰,见各路诸侯始终没有吵出一个结果来,王允轻咳一声,缓步出班,待整个大殿安静下来,才接着说道:“老夫倒是有 一个折中的办法,诸位大人可愿一听?” 各路诸侯吵了半天也没能达成一致,正要找个人来评理,当下齐声道:“司徒大人直言无妨。” 王允微微一笑,道:“袁绍、袁术、韩馥、陶谦四位大人不是德高望重、治地有方,便是年少英雄、出身名门,而且个个都是战功卓着,讨灭董卓国贼 为大汉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只封一位大将军只恐难以服众。” 袁绍不想听这些废话,焦急道:“不知司徒大人有何高见?” “不如四位大人同为大将军如何?” “同为大将军?这...”袁绍一下没反应过来,楞楞地问道:“大汉从未有过此事,这如何使得?” “此一时,彼一时也。”王允道:“非常之时用非常办法,有何使不得?袁绍大人可为征东大将军,韩馥大人可为征北大将军,陶谦大人可谓征南大将 军,袁术大人可为征西大将军,四位大将皆封列侯,假节钺,替我大汉镇守四方,如此一来,皆大欢喜,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这...” 袁绍手捋颔下短须,心中一阵迟疑。 要说只是一个征东大将军,那和袁绍的预期无疑差了不少,但眼下各镇诸侯互不服气,各自攻讦,已成骑虎难下之势,如今哪怕他们自己要退缩,只怕 是手下之人也不愿意。王允的提议倒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办法,毕竟,征东大将军也是大将军,已经算是位极人臣了。 吵了半天的各镇诸侯也有些不耐烦了,这大将军不封,往下的官职也没法决定,正挂念着自己能封个什么官职的诸侯们当下便纷纷附和道:“司徒之言 有理,此议最好。” 这四人的名分定了下来,其他人也就好办了,无非也就是加官进爵而已。没用了半个时辰,各人的官职就被彻底决定了下来。公孙瓒得了一个镇东将军 ,幽州刺史转为幽州牧,又替张扬讨了一个镇北将军,并州牧,袁绍替不在的曹操讨了一个前将军,而袁术替孙坚讨了一个后将军,其余各路诸侯也皆 位列将军,刺史转为州牧。至于地盘,以如今的大汉朝廷,到不是说不能给,只是给了也不会有人听,那只能是谁有本事谁便去取了。 封好了各路诸侯,接下来究竟由谁驻守洛阳又成了一个问题,袁绍、袁术、韩馥、陶谦四位大将军自然不能留在洛阳,可他们都想让亲近于自己的诸侯 留守洛阳,毕竟掌握了皇帝便掌握了话语权,于是大殿之上又迎来了新一轮的争吵。 最后,还是王允出面,提议刘备为司隶校尉,率军镇守洛阳。 这一下,各镇诸侯都没了意见,或者说有意见也不好表达,毕竟不管是选谁的人,其他人都会一同反对,根本没办法达成。而刘备则不同,他身为汉室 宗亲,留在洛阳也算是名正言顺,更为重要的是,刘备手中兵不过千,将不过两三员,对谁都构不成威胁,还能得到皇帝的信任,无论从哪方面来说, 由他来驻守洛阳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算不上太差。 各路诸侯在相互忌惮和相互妥协之下,也只能接受这个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却也还能接受的办法。 而刘备则感到欣喜异常,他本来的愿望只要是能得个将军的头衔,然后率军占领一处无主的地盘,便觉得满足,没想到一个天大的馅饼直接砸在了他的 头上,直到散朝都让他难以置信。 第336章 下毒 车师国大将穆萨疾步奔入王渊的大帐,望着端坐在主位上的那个魁梧身影抱拳道:“长史大人,斥候回报,东南五十余里处有两支军队正在交战,看样 子,像是小人屠的大军正在围剿一支运粮队。” 王渊缓缓抬起头,自言自语道:“运粮队?难不成是郭皓大人押送的粮草到了?” 穆萨问道:“大人,我们要不要派兵去支援?” “先等等。”王渊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不敢确定道:“怎知这不是小人屠的诡计?” “怎么可能?”穆萨满不在乎道:“小人屠怎么会知道董璜将军会派郭皓大人给我们押运粮草?” “可是...” 凭心而论,王渊也觉得张扬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但心中却隐隐有一丝担忧,难道是那小人屠名声太大,使得自己都有点疑神疑鬼了? “报!”正在王渊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名斥候突然闯入帐中,大声道:“长史大人,对面的敌营中突然杀出三千轻骑,朝着东南方向去了。” 看见王渊还在舆图上比比划划,穆萨急了,大声道:“长史大人,不能再等了,若是让郭皓大人的粮草落到张扬的手里,我们就全完了。” “也罢。”虽然心中还是不安,但王渊也知道,穆萨说得不错,不管这是不是个陷阱,他都必须得钻进去,“传令下去,命阿布率一万大军攻击敌营, 不求能攻破敌营,但是一定要牵制住敌军。我亲自带一万人马为先锋,前去接应粮草,穆萨,你带一万大军跟在我后面,随时准备支援。” “遵命!” 虽说觉得王渊有些小题大作,但穆萨还是乖乖下去准备了,他不是什么愿意动脑筋的人,他更喜欢执行命令。 而此时此刻,穆萨口中的两支大军正在疯狂地“拼杀”。 数百辆辎重车首尾相接,组成了一个并不算规整的圆形防御圈,千余名步卒缩在辎重车后负隅反抗,而防御阵外,整整三千匈奴狼骑分成数队,正在围 绕着防御圈打转,连绵不绝的喊杀声中,无数锋利的箭矢破开空气,射向辎重车。 徐晃身穿凉州军小校的皮甲,肃立在大战中央,面色冷峻,看不出悲喜。 不需要防御,不需要格挡,甚至不需要闪避,这些匈奴人的骑射功夫真不是盖的,数万支长箭落下,根本没有一支能射到自己的身上。 而在大阵的中央,却有一幕诡异无比的景象。 同样身披凉州皮甲的人被反绑着双手,跪倒在大阵的中央。 和徐晃等人假扮的凉州军不同,他们是真正的凉州军,而且还是死都不愿意投降的那种。 每个凉州军士卒的背后,度站着数目不等的陷阵营士卒,他们神情冷漠,神色严峻,手中拿着数目不一的狼牙羽箭,眼睛里流露着对生命的漠视。 “将军。”一声轻喊,负责警戒的小将已经从辎重车上跳了下来,凑到徐晃身边道:“来了。” 徐晃抬起头,向北张望片刻,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被粮车阻隔,无奈之下只能问道:“是只有主公的大军来了,还是西域胡人也一起来了?” “都来了,西域胡人正在追杀我们的骑兵。” 就说话的这么会功夫,北边已经荡起了滚滚烟尘,隐隐约约间,两支大军一前一后,正在向此地赶来。 “动手吧!” 心中默默地估算了一下时间,三个丝毫不带烟火气的字从徐晃的口中蹦出,但那血淋淋的气味,却好像已经弥漫开来。 一名亲兵迅速将一面大旗竖了起来,上面掐金边走银线,写着五个大字,上党太守郭。 而正在阵外来回驰骋的匈奴狼骑看到大旗竖立,立刻将骑弓收起,反手从腰间抽出弯刀,不管不顾地向着大阵杀来。 霎那间,惨叫声充斥着整片天地。 当大旗竖起的那一刻,辎重车阵中的陷阵营士卒没有丝毫犹豫,纷纷将手中的利箭恶狠狠地扎在了那些俘虏的身上,而那惨叫声,也正是他们发出的。 屠杀,一场赤裸裸的屠杀。这些被反绑双手的俘虏根本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尽管还是有不少人在奋力挣扎,但等待他们的结果却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一名俘虏能够幸免于难,这些陷阵营士卒可不会给他们挑地方,往往只是将手中的羽箭顺手一插,仅此而已。而这也就造成了大部分的俘虏没有当 场死亡,反而痛苦地倒在了血泊之中,这一刻,他们中已经有不少人后悔没有投降,但为时已晚,等待他们的,除了死神的召唤之外,别无他物。 因为他们很不幸的成为了刘伯温计划的一部分,当然,早在他们不愿投降的时候,便应该已经想到了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而辎重车的防御阵之外,三千匈奴骑兵正挥刀看辎重车看得起劲,他们就好像和那些辎重车有什么大仇一般,手中的弯刀不断地在辎重车上留下一道道 痕迹。 不得不说,匈奴人的表演有些浮夸,但谁在意呢?防御圈内的士卒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不时会有还不曾断气的俘虏被扔出来,而那些匈奴人便会像 稳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瞬间蜂拥而来,乱刀翻飞,把那些可怜的俘虏砍成一地碎肉。 鲜血不停地泼洒,很快,那些俘虏便再没有一个活口。 这无比诡异地一幕,直到西域胡骑击退张扬的骑兵之后,才算宣告结束。 乌力大吼一声,三千匈奴轻骑立刻纵马远遁,时不时还有人回身设上两箭,仿佛不甘心一般,但很快,他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晃伸手揉揉自己的脸颊,换上一副心有余悸的面孔,又在一名凉州俘虏尸体上抹了不少鲜血在自己的身上,这才来到了辎重车阵前。 当王渊赶到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幕犹如修罗炼狱般的惨烈景象,许多实在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根本分不出一个人形,而辎重车的周围,到处都 是泼洒的鲜血和残肢断臂,不需要多么强大的想象力便能想到刚才这战的惨烈。 王渊低头仔细观察一下,只见很多尸体上的伤口都很新,其中不少还在往外渗着鲜血,想来应该是刚死不久。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王渊自嘲地笑笑,径直来到辎重车阵前,问道:“你们是不是上党郭太守的人?” 一名全身满是血污的小校从辎重车后站了起来,警惕地打量一下王渊,满含疑惑道:“你们是什么人?” “不要怕。”王渊露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和煦的笑容,缓缓道:“本官乃是大汉西域都护府长史王渊,你们此来正是为我送粮。” 小校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但还是警惕地问道:“你真的是王长史?” 王渊掏出随身的官印交给那小校,道:“如假包换。” 小校仔细地查验了一下官印,然后把官印还给王渊,抱拳道:“末将徐方,得罪了,还请王长史不要见怪。” “徐方?”王渊琢磨了一下这个没听过的名字,问道:“郭皓大人没来?” “府君说那小人屠狡诈异常,他不能轻易离开上党,便派了伍习将军前来,只是...” 那小校便说话,便看了一眼身旁那一句血肉模糊的尸体。 “唉...”王渊长叹一声,道:“是渊晚来一步,否则的话,伍习将军也不会战死,不过你们放心,小人屠的大军已经被击退了。” ...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但西域胡骑的营地却是一片热闹非凡。 刚刚送到的军粮引起了西域人的哄抢,饿了几天的西域胡骑径直在大营中点起一堆堆的篝火,各自三五成群,围着篝火又唱又跳,唯一遗憾的就是营中 没有女人,而附近村落的人们有被集中到了离石城中,这让他们的劫掠计划不了了之。 但在汉人的地盘,能吃上肉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总比前几天要啃干粮要好过不少。 而紧邻西域胡人大营的西南角,突然多出了不少的毡包,这是王渊给徐晃他们临时搭建的。 与大营中的热闹相比,这里十分的冷清,只有那熊熊燃烧的火把不时噼啪声响起。 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徐晃等人就如同一头头恶狼,潜伏在暗处,等待这致命一击的目的。 不得不说,王渊的性格真的谨慎,哪怕白天的戏演得如此逼真,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所以才临时搭了一座小英,供徐晃等人驻扎。 可惜的是,王渊从来没有领教过张扬的手段,否则的话,他就不会这么草率地认为已经万无一失了。 张扬和刘伯温两人自然不会把破敌的赌注全部都压在徐晃这数百精兵身上。 张扬的大营之前,整整一万五千大军已经全部集结在了此处,昏黑的夜空下黑压压的一片,但却没有一点声音传出,只有狂风刮过陷阵营的大旗,发出 猎猎的声响。 刘伯温罕见地披了一身重甲,肃立在张扬的身边。 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刘伯温向张扬点了点头,道:“主公,时辰差不多了。” “全军出发!” 随着张扬的一声大喝,一万五千大军同时狂奔起来,而他们的方向,正是十余里外的西域大营。 时间已经深夜,西域大营中终于有体力不支的士卒们倒在了地上,一个接着一个,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大营中顿时被填满了。 王渊听到动静,连忙出帐查看,却不想他看到却是这样的一幕场景。 只见在交皎洁的月色和无数篝火幽暗的火光中,无数的士卒倒在地上,不少人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的士卒寥寥无几,一股惊惧之意 从王渊的心底升起。 第337章 打算 幽暗的天穹下,一支万余人的大军仿佛从九幽冥狱中升起的鬼兵,悄无声息地向着西域胡骑的大营席卷而去。 只不过,还没等到张扬率领的大军杀到,被王渊安置在大营外西南角的徐晃便已经率先发难。 刺耳的破空声在耳边回荡,徐晃抬手间便射出四五支长箭,而负责守夜的胡兵应声倒地,没有一箭落空。 与此同时,十余名膀大腰圆,身披重甲的陷阵营士卒矮下身躯,耸起右肩,朝着西域大营并不牢固的营栅撞去。 伴随着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声,那算不上牢固的营栅轰然倒地,荡起一片烟尘。 反手抽出腰间的长刀,徐晃一马当先,径直朝着西域联军的大营冲去,他的身后,早已等候多时的数百精兵就如同下山猛虎一般,紧随其后。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策略,这数百名精兵在踏入西域联军的大营后立马分成数十小股四处乱窜,一路上看见胡人就砍,发现营帐便烧,就如同一伙暴民一 般,疯狂破坏着他们所能看到的一切东西。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在晚风的吹拂下,整个西域大营陷入一片熊熊火海之中,许多侥幸没有中毒的西域胡兵如同一群无头苍蝇一般,在大营中仓皇奔走 ,大呼小叫,全然没了章法。一些低级将领大声呼喝,试图将手下的士卒集中起来,挽回颓势。 但就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张扬的大军也杀到了。 ... 洛阳城,一座破败的小院之中,四处还残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但就是这个小院,如今却成了刘备三兄弟的临时住所。 刘备虽然已经成为了当朝皇叔,可在经历了几次的摧残之后,整个洛阳城已经繁华不再,帝室更是衰微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连满朝文武和天子的一日 三餐都需要关东诸侯来接济,宦官宫女更是被迫出城挖野菜谋生,在这种情况下,谁又会给刘备太优厚的待遇? 索性刘备也不介意,随意找了一个空无一人的院子便住了下来。 此时的庭院之中,一堆干草在刘备手中飞快转动,不过短短的时间内,这堆原本杂乱的干草便有了一个草鞋的模样,虽说还不曾完成,但看起来也颇为 精致。 而关羽则换了一身又破又旧,打满补丁的旧袍,正将一大担干草从城外挑进院内,在庭院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放好,又把一块硕大的石头压在上面,仿 佛那堆干草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只有张飞袒胸露腹,极为不耐烦地坐在院中的水井旁,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凉水。 “大哥,你说你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司隶校尉,两千石大员,没事干在这编什么草鞋啊,费上半天劲也卖不了两株钱,图个什么?”张飞的嘴角微微抽搐 ,显然看不惯刘备如今的行为,不停地嘟囔道:“哪怕是在涿郡的时候我们都能干个这种事,现在你一个堂堂皇叔干这种事,也不怕别人笑话。” “翼德,你怕是想涿郡的美酒了吧?”刚刚堆好干草的关羽用他狭长的丹凤眼瞪了张飞一下,道:“既然大哥要编草鞋,那自然有大哥的道理,你我照 办便是,可你不但不帮忙,还在一旁说风凉话,成何体统?” 刘备手中的活计微微一顿,望着关羽的背影微微点点头,看向张扬的目光却浮上了一抹无奈之色,二弟文武双全,除了有些刚愎之外,并无缺点,却是 这个翼德,勇则勇矣,却太过鲁莽,只怕以后肯定会吃亏,难以独挡一面。 而这面的情况自然也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或者说刘备就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谁知道呢? 发生在刘备小院中的事,还没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已经传到了东郊大营之中。 许攸强忍着一脸笑意,对端坐帐中的袁绍道:“主公,刘备这厮果然胸无大志,身为当朝皇叔,竟然亲自编织草鞋,编好之外还让他那结义兄弟关羽担 到大街上当街叫卖,他那三弟口中怨言,他还说什么国势艰难,他编的草鞋足够他们兄弟三人一日的口粮,哈哈哈...” 话没说完,许攸再也忍不住了,顾不上在袁绍面前失礼,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袁绍也不禁莞尔,道:“如此却不是正好,若刘备不是这等胸无大志之辈,我等又如此放心由其来留守洛阳呢?似他现在这般,果然是留守洛阳的最好 人选。” 逢纪眼珠一转,皱眉道:“主公,纪却不认为这刘备是一个胸无大志之辈,相反,其应该颇为心计,现在的表现很可能是其在故弄玄虚,为得就是打消 主公等各路诸侯的戒心。” “故弄玄虚?”袁绍低头沉思片刻,刚刚皱起的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道:“元图多虑了,这刘备在讨伐黄巾的时候便已经展露头脑,若其真有如此心 计,怎会如此凄惨,不得不托庇于公孙瓒呢?” 许攸连忙恭维道:“主公言之有理。” 听了袁绍的话,逢纪也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这些天精神太过紧张了?但心中的那丝疑虑却并没有消散。 “好了,此等小事,不必在意。”袁绍长身而起,道:“今晚陛下要在嘉德殿宴请各路诸侯,庆祝诛灭董贼,所有诸侯及麾下将官都要到场,你们也下 去准备一下吧,莫要失了礼数,就如同那刘备一般,让人看了笑话才是。” ... 而此时此刻,发生在并州的那场不大不小的战事也已经接近尾声。 除了大约三两千残兵败卒不知所踪之外,整个西域联军的大营基本被张扬包了饺子。 西域都护府长史王渊,大宛国相阿布,车师国大将穆萨,包括其余如乌孙、大月氏之类各国领军将领一个都没能跑掉,全部成为了张扬的俘虏。 但这些不是最令张扬高兴的,真正让他喜出望外的,还是缴获的那数万匹西域骏马。 当然,凡事有利必然有利,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些西域骏马太难伺候。像张扬原本装备骑兵的草原矮脚马根本不挑食,鲜草、干草甚至情况恶劣的 话,枯枝败叶也不是不能吃,哪怕再恶劣的环境,这种矮脚马都能顽强地生存下去。若是遇到战事紧急的情况下,哪怕连续行军作战一两个月,这些矮 脚马也不会有明显的掉膘,可西域骏马却不行。 它们需要上好的牧草,还要搭配一些精料,比如黑豆来喂养,否则的话,毛色黯淡无光还是小事,还会疯狂掉膘,脚步虚浮,当真是让张扬幸福的烦恼 。 所以,其实这些西域骏马很难用来大规模地装备麾下骑兵,只能用来成为种马和装备小规模的精锐骑兵。 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张扬高兴了,有了这批战马,他一支想要组建重甲铁骑的就不再只是一个梦想了,而是有了实现的可能。 当然,张扬想的重甲铁骑可不是什么马上骑士披上一件铁甲那么简单,他想要的是,乃是后世金国的那种铁浮屠,或者是水浒传里出现过的连环马,简 单来说,就是那种连人带马,完全都罩在铁甲之中,仿佛一个铁皮罐头的重甲铁骑。 如果真的能够组建这么一支跨越时代的铁骑,不说能够天下无敌,但能够抵抗这支铁骑突击的军队还真的没有几支,哪怕是张扬他自己组建的陷阵营都 不行。 当然,组建这么一支铁骑的花费也绝对不会小,马是有了,但在现在,铁也是稀缺物件,草原缺铁不必说,并州也不是什么产铁的地方,想要拥有大量 的铁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过也没那么着急,张扬目前还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而已,具体该如何操作,得和将作营的工匠们商量一下再说。 正在张扬想得出神的时候,刘伯温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他的身边,面带欣喜道:“主公,西域胡骑总算是被击破了,如今整个并州外加一个河东已经全 部落入了我军的手中,只是,不知道关中的高顺将军如何了。” 张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漫无焦距的目光却仿佛已经穿过了寂寂长空,凝聚在了千里之外的洛阳战场上。 好半晌,张扬才开口道:“不只是关中,还有洛阳,也不知道关东诸侯和董卓之间的战事如何了,不过算算时间的话,加亮也差不多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 刘伯温道:“若是董卓还在和关东诸侯僵持不下的话,我军要不要前去支援高顺将军,争取连整个关中也收入囊中?到时候,我军只需紧紧守住函谷关 ,看着董卓和关东诸侯拼个你死我活便可。” “报!”刘伯温的话音刚落,就见一骑快马飞奔而来,大声道:“主公,关中急报!” “关中?”刘伯温目光一凝,喃喃自语道:“难不成高顺将军那里出事了?”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快马已经疾驰而至,马上风尘仆仆的的传令兵滚鞍落马。 说实话,张扬现在对关中的兴趣并不是太大,毕竟并州和河东都是才拿下的,再吞一个关中未免太贪心了,他的底蕴或者说实力也不足以支撑他能在守 住并州和河东的同时去攻略关中。他在意的是高顺、李严两人和他们手下那八千精兵。 传令兵喘息两声,抱拳道:“主公,高顺将军率军攻打长安之时,西凉骁将樊稠突然率五万铁骑赶到,高顺将军不敌,便战便退,如今已经退入了左冯 翊境内。高顺将军向主公请令,是继续进攻关中,还是撤回并州?” 刘伯温一脸震惊地看向张扬,道:“主公,恐怕关东诸侯和董卓之间已经分出了胜负。” 张扬眉毛一挑,问道:“何以见得?” 刘伯温道:“若是没有分出胜负,董卓怎么敢让樊稠率五万大军回援关中?就是不知道这场大战最后究竟是谁胜谁负。” “报。”刘伯温话音未落,又一名斥候飞驰而来。 “讲!” 张扬目光迎上疾驰而来的快马,嘴唇中崩出一个冰冷地字眼。 传令兵翻身落马,抱拳道:“吴用军师急报,洛阳兵变,司徒王允巧施连环计,国贼董卓已死于吕布之手。虎牢关守将张辽弃关而走,引关东诸侯进入 洛阳,讨董之战已经结束。” “什么?” 张扬和刘伯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惊异。 不过,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张扬的意料,这件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虽然和原本的历史有了一些偏差,但结局却差不了多少。 刘伯温急道:“那十几万凉州军呢?那可是十几万大军,总不能全军覆没了吧?” 传令兵道:“董卓死后,凉州乱军已经将洛阳附近劫掠一空,洛阳城也几乎被烧成灰烬,乱军此时正在向函谷关集结,准备回师关中,吴用先生请主公 一定要小心提防。” 张扬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低声道:“高顺和李严手中只有八千轻骑,除去战损之后,现在最多也不过六千人马,再留在关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刘伯温点头道:“没错,现在最明智的做法便是弃关中,坚守河东和并州,董卓死后,凉州军也并非铁板一块,只要等他们忍耐不住,相互攻伐,我们 便可趁机再次出兵关中,甚至一举拿下凉州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错,看来放弃关中已经无法避免了。”张扬话音一顿,深邃的目光遥望关中,沉声道:“不过,本将可不会将一个完整的关中交给李傕、郭汜等凉 州乱军!” 刘伯温心头一跳,猛然回首,正好还张扬深邃的目光相撞,只是这么片刻,刘伯温便好像明白了张扬想干什么。 第338章 义士曹孟德 当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亮光的时候,这一战也终于迎来了它的终结,张扬麾下的大军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覆灭西域胡骑这仗根本没有难度,三万胡骑 至少有两万余人早已经中毒,而陷阵营除了不停地挥刀和收降俘虏之外,基本上什么都没做。 张扬踏前一步,重重地踏在饱饮鲜血的土地之上,沉声大喝道:“徐晃听令!” 徐晃右拳撞胸,厉声应道:“末将在!” 张扬道:“率精兵五千,前往关中,给我钉死在长安城下,据我猜测,樊稠虽有五万大军,但他一定不会轻易出城,而是会拖延时间,等待洛阳的凉州 乱军全部回师关中,里应外合,一举击破我军。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给我看死樊稠,不允许一兵一卒走出长安,能不能做到?” “主公放心,若是让一只活着的老鼠跑出长安,末将提头来见!” 张扬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林冲,疾声道:“林冲何在?” 林冲同样右拳捶胸,大声道:“末将在!” “率三千精骑半个月内给我扫平并州和河东境内所有负隅顽抗,不肯投降的郡县,然后去河套将田丰先生请来并州坐镇,并在两个月内搭建起足以容纳 五十万人居住的棚屋,不得有误!” 林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足以容纳五十万人的棚屋?这...” 张扬也不解释,大声道:“这是军令!等田丰先生来了并州以后,你跟他说,他会明白的。” 林冲挺起胸膛,厉声应道:“末将领命!” “去吧。” 张扬点点头,大手一挥,徐晃和林冲抱拳一揖,随后一甩披风,转身扬长而去。 目送两将消失在视野之中,张扬眸子里的冷冽越来越重,刘伯温凑到张扬身边,提醒道:“主公,想要把关中的百姓迁入并州和河东,只怕没有数月的 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凉州乱军,只怕不会等这么久的。” 张扬点点头,目光霍然转向一旁的乌力,大声道:“乌力何在?” 乌力同样右拳撞胸,大声应道:“末将在!” “立即挑选骑术最好、身体强壮的十名勇士,速度最快,耐力最强的三十匹战马,星夜赶赴关中,传令高顺和李严,命他即刻赶往函谷关,不惜一切代 价,哪怕是把他手下的所有人都拼光了,也一定要给我把凉州军拦在函谷关!这是死命令!” 乌力大声道:“遵命!” ... 渑池,杨业中军大帐之中,从曹操兵败的消息传来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两天的时间,派出去寻找曹操的各路人马也纷纷返回大营之中,但却没有一 个找到曹操。唯独典韦率领的那队人马和赵云的八百白马义从还没有返回。 吴用有些拿不定主意,曹操究竟是死在了乱军之中,还是被典韦或者赵云给找到了,而且,还要不要在这里等下去呢? 正在吴用心烦意乱之时,帐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吴用急忙抬头向外看去,只见典韦那铁塔一般的身躯已经昂然出帐,右拳撞胸,大声道: “军师,末将搜寻了附近方圆几十里,只找到许多走散的曹军士卒,还有救下一名叫曹洪的曹军将领,却没有发现曹操的下落。” 吴用满含希望的眸子随着典韦的话逐渐黯淡了下来,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副舆图,在案几上缓缓摊开,仔细看了看,充满疑惑道:“不可能啊,这附近所 有的大路小路,甚至是连深山密林都已经派人搜过了,除非曹操能长出翅膀飞回洛阳,否则的话,绝对不可能不被我军发现就逃走啊。” 典韦拿起案几上的酒坛灌了一大口,道:“那曹操长没长翅膀,某家不知道,但能找的地方兄弟们已经搜遍了,就是没找到曹操那厮。” 吴用长叹一声,道:“那也没什么办法了,等到赵云回来,如果还是没找到的话,我们就撤兵回洛阳。” “赵云?不必等他了。”典韦举起的酒坛猛然停在半空,回想了一下道:“某家在回来的路上见过到赵云,不过他已经率军返回洛阳了,某还以为他回 来过了,没有吗?” 吴用疑惑不解道:“赵云没回来过啊,怎么会不辞而别,难道洛阳出事了?” 典韦憨憨地摇了摇脑袋,老实道:“这某就不知道了。” “既然这样,典韦将军,你派出斥候回洛阳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吴用迟疑了一下道:“再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夜,若是明天还找不 到的话,我们就率军返回洛阳。” 而此时此刻的曹操已经能远远望到那洛阳城雄伟的城廓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悬在曹操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这次的大战虽然谢羽而归,麾下将 士损伤殆尽,所有大将全部不知所踪,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安全地返回洛阳了。 抬头望了望洛阳,赵云在马上抱拳道:“奋武将军,前面不远便是洛阳,再无可能遇到西凉乱军,请恕在下就不护送了。” 曹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大礼,道:“这次多亏子龙将军救命之恩,请受曹某一拜。” 赵云连忙伸手扶起曹操道:“将军言重了,似将军这等为国为民的忠义之人,定然能逢凶化吉,赵云只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当不等将军如此大礼。” 曹操也不扭捏,顺着赵云的力量便直起了身躯,脸上丝毫不见战败后的颓废,向赵云道:“赵云将军,就此别过,以后若有为难之事,可来寻找曹某,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罢,曹操仰天长笑三声,策马疾驰而已,尽显爽朗之色。滚滚烟尘从曹操的马后渐渐扬起,不过片刻功夫,便在数十骑亲卫的护卫下,消失在滚滚烟 尘之中。 胜不骄,败不馁,如此人物,方称得上大丈夫,赵云一开始只是觉得曹操为民除贼,算得上义士,今日再看,却发觉其如此洒脱,当为明主。 ... 皇城,嘉德殿上。 皇帝刘协大宴群臣三日,今天已经到了最后一日,酒席上虽然没有什么美酒佳肴,但这毕竟是皇帝的御宴,全天下有几个人能享受到?有道是酒不醉人 人自醉,各镇诸侯就着这不知道掺了多少水的御酒,依然喝得兴高采烈、觥筹交错。 这个时候的酒席不像现代是一个大桌,而是一人一案,各镇诸侯加上他们麾下的文武将官足有浩浩荡荡数百人,嘉德殿是绝对放不下的,只能在殿前的 空地上摆宴,光是服侍酒席的宦官就有上千人之多,一眼望去,当真是蔚为大观。 袁绍虽然已经不是讨董联军的盟主,但还是当朝四位大将军之一,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为地位,俨然没把皇帝刘协放在眼中,竟然开始挨个敬酒。 这个时候的浊酒读书不高,大概也就后世十几二十度的样子,但喝得多了一样会醉,等袁绍敬到刘备这桌的时候,已经隐隐有了醉意。 袁绍醉眼朦胧,但还是极力保持着大将军的威严,对刘备微微一笑,道:“绍听闻皇叔编织草鞋的手艺天下无双,时下天气炎热,绍军中士卒喜穿草鞋 ,不知能否劳烦皇叔编织一批草鞋送至军中?绍不胜感激。” 刘备身后的张飞猛然睁大环眼,手不自觉地就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当场便欲起身将袁绍一剑砍翻在地,却不想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张飞侧头看去,只见关羽那一双丹凤眼已然睁开,右手同样按在剑柄之上,只不过还在竭力压抑自己胸中的怒气。 “二兄...” “莫要冲动,坏了兄长的大事。” 张飞冷哼一声,不再多话,一樽接着一樽,不停地往嘴里灌着酒水。 他各镇诸侯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全部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刘备,心忖刘备这皇叔也是当得够窝囊,被袁绍当众羞辱,皇家的脸面算是彻底丢了。 不过出乎各路诸侯意料的是,刘备不但没有发怒,居然还面带微笑地应了下来。 “不知大将军需要多少双草鞋?” 刘备话音刚落,本来十分喧闹的广场上顿时一片寂静,各路诸侯先是一阵愕然,随后便目露鄙夷之色,在心中已经将刘备和贩夫走卒划上了等号,只有 沮授、荀彧、逢纪、荀攸、郭嘉等寥寥数人或面露玩味、或目露忧色,不一而足。 袁绍同样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笑道:“绍说笑矣,皇叔切莫当真,绍如何敢劳皇叔之尊做此粗鄙之事?此事若是让天子知晓,岂有轻饶之理?” “启禀陛下!” “启禀陛下!” 就在各路诸侯等着看刘备笑话的时候,一名小黄门匆匆跑了进来,尖着嗓子喊道:“函谷关急报!前将军曹操大人率军追击凉州乱军,兵败函谷,曹操 将军仅以身免。” 各镇诸侯纷纷变色,反倒是代表曹操出席的荀彧等人面色不变,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正当各路诸侯窃窃私语之时,曹操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北掖门外,袁绍等人放眼望去,却险些认不出来。 只见此时的曹操满脸血污,神情狼狈,头上的兜鍪早已不知去处,一头乌黑的长发杂乱地披了下来,后背上还插着一根狼牙羽箭,随着他的步履微微颤 抖。 “孟德?”袁绍大叫一声,疾步迎了上来,死死握住曹操的双手道:“孟德无恙乎?” 曹操一把推开袁绍,一言不发地走到盛酒的大鼎之前,从一旁的宦官手中抢过一只大觞,不管不顾地从鼎中舀了满满一大觞酒,扬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 进去。 袁绍和曹操毕竟相识多年,此时见曹操如此狼狈,不由上前安慰道:“孟德,胜败乃兵家常事,回去重整旗鼓便是,如何做这小儿女姿态。” 曹操一言不发,只是闷声喝酒。 没用了片刻,曹操便喝了个醉眼朦胧,随手扔掉手中大觞,反手抽出腰间宝剑,在席间便舞便吟起来,语气慷慨,充满悲怆。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待曹操吟完,各路诸侯皆面露羞愧之色,再不敢正视曹操一眼。德阳殿前一片寂静,唯有曹操激昂的声音在天地之间激荡。 “吾初兴大义,旨在社稷。诸公仗义而来,操之本意,乃是为国除贼,为社稷兴兵,为天下黎庶讨一个朗朗乾坤。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董贼虽除, 然数十万凉州乱军犹存,关中百万黎庶有倒悬之危,诸公迟疑不进,大失天下所望,操窃耻之!” 曹操大叫三声,拂袖而去,一众诸侯默默无言,不欢而散。 第339章 死守 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地处两京古道,因关在谷中,深险如函,故称函谷关。若想从洛阳去往关中,最近的一条路毫无 疑问便是函谷关。 但是此时的函谷关西侧,通往关中的两山之间的谷道中,不知何时,居然又生生多出了一座营寨,虽说和高大雄伟的函谷关相比,这座营寨又低又矮, 简陋无比,但却也足以将两山之间这条并不宽阔的官道给堵得严严实实。 营寨的规模算不上大,看架势最多只能容纳四五千人驻扎,却如同一头拦路虎一般死死地卡在了洛阳西入关中的必经之路上。 从高顺接到张扬的命令已经过去了三天,从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开始,高顺便没有任何犹豫,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从左冯翊赶到函谷关前,然后用两 天时间立起了这么一座营寨。 不过凉州军也不是傻子,若不是董平说什么也要斩杀曹操,大部分兵力都不在函谷关的话,高顺根本不可能这么从容地建立起一座营寨。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中,函谷关西门打开,一支人马径直从函谷关中杀出,在这狭窄的官道上摆开阵势,此军的主将乃是杨奉,奉了董平之命担任返回关 中的先锋,而想要返回关中,毫无疑问,需要先拔掉高顺这头拦路虎。 缓缓纵马来到阵前,杨奉抬头向前望去,只见拦在面前的这支大军士气高昂,铁甲狰狞,列阵错落有致,各类兵种一应俱在,排兵布阵井井有条。杨奉 乃是白波贼出身,行军打仗其实没什么本事,对高顺的大军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就算是他,也能隐隐感觉出来,对面这是一群精兵。再看敌军帅旗之 时,只见上面龙飞凤舞,表扬着斗大的一个高字。 杨奉心头恍然,本来还清楚是谁胆子如此之大,仅凭四五千人就敢拦在十几万的西凉军前,却没料到是那河套的高顺。想必其在偷袭长安失利之后,并 没有引兵退回河套,而是在这险要之处扎下了营寨,看样子是准备长期坚守下去了。不过,不知道说这高顺天真还是无知,仅凭这四五千人马和那不堪 一击的简陋营寨,就想阻挡十几万凉州军的去路?只怕是连自己麾下的两万大军都阻拦不住吧。 回想起当初败给张扬,不得不靠着麾下大将徐晃的投降才换回一条性命,杨奉的心中不由火起。 “也好,这一次,老子也俘获你一员大将。” 喃喃自语一声,杨奉反手从腰间抽出宝剑,大声喝道:“传令下去,前军冲锋,给老子捅破这个营地,一个不留!” “遵命!” 传令兵应诺一声,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功夫,前军的两千铁骑就在这并不宽阔的官道上摆出了一个矢锋阵。 随着前军司马的一声大喝,两千西凉铁骑同时抽打胯下战马,向前方严阵以待的高顺军发起了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冲锋。 他们的正对面,目睹两千铁骑看似势不可挡的冲锋,高顺古井无波的面孔上闪过一声杀意以及不屑。陷阵营本就是天下精锐,更何况这支大军还经过高 顺亲自操练半年的时间,本来像排兵布阵等陷阵营的弱项也被高顺给好好弥补了一下,天下第一强军不敢说,但就凭这两千西凉骑兵便向冲破他的大阵 ? 再者说,这里地势险要,山道狭窄,其实并不适合骑兵冲锋,若是连这群敌军都阻挡不住,高顺自己都没脸再为一军主将了。 “拒马枪,列阵!” 随着高顺的一声令下,麾下将士齐齐响应,大阵最前方的八百余余士卒分为前后四队,两人一组将四百支足有四五丈长,碗口粗细的木质拒马枪给竖了 起来。枪柄深深插入身后的泥土之中,枪尖却呈45度角斜指苍穹,木制的枪尖看起来不如精铁枪头那么有威胁力,但那抹尖锐却隐隐在阳光的照耀下散 发着死亡的气息。 “弓箭手,准备!” 几乎是在同时,李严的命令也传达了下去,两千名面目冷峻的弓箭手应声而动,大步向前,在拒马阵后堪堪停住脚步。片刻之后,一柄柄长弓已经挽如 满月,一支支锋利狰狞,布满倒刺的狼牙羽箭已经绰于弓弦之上,只等李严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射中手中长箭,无情地收割敌军的性命。 “轰!轰!轰!” 轰鸣的马蹄声犹如在耳边炸响的惊雷,两侧的高山更是使回声不断,乍一听,仿佛四面八方都出现了无数的铁骑在同时奔腾。 虽然狭窄的谷道并不利于骑兵奔驰,可西凉骑兵还是将骑兵突击的威势展现得淋漓尽致,如果高顺带领的是一支新军,甚至都不需要开战,仅凭这万马 奔腾的强悍气势,便足以让他们奔溃。 人还是那些人,铁骑也还是那支纵横西凉,打得羌人望风而逃的凉州劲旅,但遗憾的是,这支大军的主将却再不是华雄,再不是徐荣,再不是董卓了。 李严微微抬头,仰望苍穹,贪婪地呼吸着这带着战争气味的空气,他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铁血的气息了,张扬喜欢把他放在河套,坐镇后 方,他也明白这是张扬对他的信任,但身为一名武将,决战疆场才是他所想要的宿命。 一抹狂热在李严黝黑的眸子里闪过,没有任何犹豫,他高高举起的右臂猛然挥落,仿佛猛虎出笼的咆哮满含着对重归沙场的欣喜,在这山谷间回荡、激 昂、久久不息。 “放箭!” 两千名弓箭手没有任何犹豫,他们平静的面上突然凝聚起一股杀意,狰狞的笑意挂在嘴角,几乎是在一瞬间,两千只右手同时松开,无数支狼牙羽箭如 同狂风骤雨一般掠过不断轰鸣着的山谷,向着那狂飙急进的西凉铁骑兜头射下。 拉开距离的弓箭手从来都是骑兵的梦魇,这一次,当然也不会有任何的例外。 西凉铁骑之所以被称之为铁骑,并不是因为他们如果后世的铁浮屠、连环马一般,连人带马都笼罩在厚厚的重铠之中,事实在,在这个时候,根本还没 有这种仿佛冷兵器时代的重型坦克出现,甚至因为凉州的苦寒,他们中的很多人,连件像样的皮甲都不曾具备。但是,就算这样,他们仍然能够被称为 铁骑的原因,乃是因为他们那如同钢铁一般的意志,无坚不摧的战绩,以及那一口口令人望而生畏的弯刀。 不过,拥有有钢铁意志的西凉铁骑,这一次却撞上了一块难以撼动的顽石。 毫无疑问,意志或者说是士气在很多时候都足以改变一场战局的胜负,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但当两支同样拥有着钢铁意志和高昂士卒的大局相遇时, 这些东西反而成了那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密集如蝗的箭雨终于无可阻挡地落在了西凉铁骑的头上,战马的悲嘶和骑士的哀嚎顿时响彻天地,疾速奔行的西凉铁骑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严格来说,名位铁骑但实为轻骑的凉州骑兵并不擅长攻坚,或者说任何一支轻骑都不擅长攻坚,若是野战的话,可能四五千步卒也难以阻挡二千骑兵的 冲锋,但在攻坚之中,骑兵却毫无疑问的处于劣势。西凉铁骑那没有头盔保护的头颅就好像一个个诱人的靶子,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陷阵营的弓箭手。 河套,或者说草原缺铁,但张扬却从来不曾对麾下的将士吝啬过。在整个河套,你能看到一柄柄用铜钱熔铸而成的农具,但却看不到一个没有铁质铠甲 和武器的汉人士卒。农具不好,无非是耕种慢一点,但若是装备不好,麾下的士卒却可能丧命,孰重孰轻,不言而喻。 张扬砸锅卖铁,不惜一切代价装备大军的政策在这里取得了丰厚的回报,两军装备上的巨大差距最终铸成了西凉铁骑成军以来最大的惨败! 不能说西凉铁骑不勇猛,但他们的勇猛却了看起来悲壮一些之外,没有造成陷阵营任何的损伤。他们前赴后继、无所畏惧地冲向敌阵,但最后却像扑火 的飞蛾一般,最终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整整二千铁骑,到最后只有五百余骑冲过那箭雨的洗礼,完好无损地冲到陷阵营的阵前,但等待他们的,却并不是什么黑暗后的黎明。他们连人带骑, 无比悲壮地撞向了那一片密集如林的拒马长枪,任由那锋利的木制枪尖洞穿爱马和自己火热的胸膛,完成了一名士卒最后的使命。 “唏律律...” 一匹受伤的战马从尸山血海中挣扎着站了起来,仰天发出一声嘹亮的悲鸣,随后四蹄扬起,飞速狂奔,想要离开这片恐怖的战场。但令人绝望的是,它 的双眼早已被射瞎,再也无法看清任何东西。 “轰!” 于是,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和那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它一头撞在了那如同刀劈斧砍的悬崖峭壁之上。 狭长的山谷之中,恢复了那一片死寂。 杨奉双目圆睁,楞楞地看着尸横遍野的山谷,他现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这么败了吗? 虽然他确实也没指望仅凭这两千铁骑便能击破那座营寨,但居然就这么败了?而且是毫无疑问的惨败?甚至没能给敌军造成一点点的伤亡? 而高顺的脸上依然古井无波,甚至没有一点点喜悦或自得的神色流露出来,仿佛喃喃自语一般,他轻声道:“战阵之上,永远要审时度势,因时因势而 战,这天下,没有不败的战术,也没有无敌的大军,若是只想着凭借武力便能纵横无敌的话,这群西凉铁骑就是最好的下场。” 李严目露恍然,虽然高顺没说,但李严知道他这些话是对自己说的,李严也没有任何恼怒的心思。他知道自己先天不足,出身只是一个县尉,没有真正 统率过大军,而高顺不同,他十几岁从军,血战过匈奴人,北击过鲜卑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教他一些东西却绰绰有余。而且论亲近,自然是从南阳便 跟着张扬的他更亲近,但张扬还是命高顺为主将,这足以说明张扬对高顺的看重,到现在为止,张扬的识人之明已不需要细说,至少李严清清楚楚。 “严明白了,多谢将军教诲。” 高顺见李严没有不悦之色,继续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没读过什么兵书,但也知道,为将者切忌生搬硬套兵书中的战法,这世界上没有包打天 下的兵法,也没有常胜不败的军队,哪怕是主公,也曾狼狈不堪过。唯有胜不骄,败不馁,进则如风,退而不乱,才算得上精锐之师。” 李严目露了然之色,重重点了点头。 张扬的狠辣果敢,狡诈无畏已经在陷阵营身上打下了重重的烙印,包括李严在内,很多人都深受张扬的影响。但张扬的目的只是给这支大军注入钢铁般 的意志和永不放弃的军魂。真正给这支大军带来兵法和战术,使这支暴徒变成一支精锐之师的,却是高顺、杨业、徐晃这些领军大将。 张扬如今已经是众人的主公,他不可能永远率领大军征战,而培养手下的将领便成了当务之急。李严聪明,读过书,当过县尉,唯一的缺点就是经验不 足,没有真正统率过千军万马,而这次派李严为高顺副将的目的,也就在此。张扬没有明说,高顺也没有回答,但两人心照不宣,颇有默契。 “该死,该死!” 当杨奉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两千铁骑已经全军覆没之时,本来在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死死握紧双拳,那一双仿佛能喷出火的眸子死死 盯住自己的传令兵,怒吼道:“给老子传令,全军出击,给老子踏破敌营,鸡犬不留!” “遵命!” 传令兵被杨奉那双狰狞的眸子吓了一跳,赶紧答应一声,转身落荒而逃。 第340章 大迁徙 炎炎烈日笼罩着关中,八月,差不多算是一年中最为炎热的时候。 但张扬却无心顾忌这些,迁徙大计说起来简单,不过真的要做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件事十分的复杂。并不是说招呼老百姓们走就是了,这里面涉及到 了许许多多的问题,比如说迁徙的路线,所需的时间,以及如何让关中百姓心甘情愿地跟他们走等等,这些事情,哪一项都算不上简单。 而到了并州怎么安置反而成了最为简单的事情。 并州六郡外加河套的人口都十分稀少,以前是因为北方胡族的威胁,毕竟没谁愿意时刻担心家破人亡,但如今南匈奴被张扬收编,鲜卑被打得找不着北 ,并州的外敌已经扫清,就连大片草原都归属在张扬的麾下,有足够的土地安置这些迁徙的百姓。只是粮草,可能略有不足。河套毕竟只有十几万人, 一年的丰收又能有多少粮草?好在关中各郡也有不少屯粮,再加上俘获的牛羊,虽然不能说很富裕,但也勉强足够。 而且,如今已经临近九月,关中的粮草已经接近能够收获,虽说现在就收割的话,难免会浪费不少,但也总好过留给凉州军。 最大的问题在于,古人的恋乡情节极为严重。 想要劝动他们在还能活下去的时候就举族迁徙,背井离乡,绝对不是三言两语鼓动一番便能成功的,有时候,甚至不得不动用武力才行。 左冯翊的百姓还好一些,他们见识过张扬军的强大兵锋,但其他各郡,就免不了花上一番功夫了。 若不是随后赶到的田丰和刚刚投降的种时候这个时候花费了大量的功夫,把并州夸得天花乱坠,这迁徙的难度,只怕还要大上三分。 而且,并州和关中紧邻,生活习惯上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还算可以接受。 其实关中的百姓愿意迁徙,最重要的一点是,张扬跟他们保证,在抵达并州之后,每个人都能获得从前两到三倍的土地。 总而言之,不管是自愿也好,是受到了威胁也罢,除了长安之外,整个关中的百姓开始了他们携家带口的长途跋涉。队伍中有不少的老人、孩子还有女 子,所以这速度也快不起来,一天能走上个二三十里就算好的,不过还好有高顺和李严死死地拦在函谷关前,所以张扬的时间还算充裕。 如果要说张扬擅长什么的话,确实不怎么好说。 大局观,这玩意他有一些,但不擅长,即便是到达北地之后,不断研读兵书,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识人之明,他本身不算太强,虽然在有系统的情况下,那是天下顶尖,但他时常忘记有这么个东西存在,而且他英雄谱背得不熟,除非在原本历史中非 常出名的牛人,否则他概不认识。再加上他出身的问题,武夫倒是对成为他的属下比较向往,文人却往往是敬而远之。 如果说暗杀也算的话,那张扬倒是有一样长处,不过到了他现在这个身份地位,谁又值得他亲自动手暗杀呢?就算有,他的这些属下,又怎么可能让他 亲自去做这样危险的事呢? 仔细想一想,似乎除了率军征战,诡诈机变之外,张扬着实也没有什么优点。但按蔡邕的话来说,张扬最大的优点,就是他能够对手下放手,简单地说 ,就是毫无保留地去相信一个人,让那些人为他卖命。 或者也可以说张扬很懒,喜欢当甩手掌柜。 把大概的方向定下来之后,张扬便喜欢交给手下的人来负责,他自己不管不顾,这可以说是优点,也可以说是缺点。优点就是,能让手下的人尽情的施 展他们的才能,缺点就是,手下若是有那么一两个野心旺盛的家伙的话,恐怕结局会不怎么美好。 就想这次迁徙的事,张扬就全权交给了刘伯温、田丰、钟繇等人来负责,他自己连问都不问。其实这里面很多的事情,什么时候该干什么,该怎么干, 真要交给他的话,他还真的不怎么该怎么处理。 不管张扬也无所谓,既然自己干不了,那就交给能处理的人去干,这就是张扬的想法。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田丰、刘伯温等人才会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力吧。 移民这种事情,不是说你大手一挥便能完成的,需要一个城池一个城池地去完成。 好在田丰和钟繇都是处理这种事情的高手,而那无数的大军和他们手中锋利的长刀,则决定了关中百姓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听从张扬的命令。最后再 加上蔡邕那一群学生的从中协助,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 当然,这里面也不会缺少了鲜血的流淌。 一些关中的世家大族,自持身份,觉得张扬不敢拿他们怎么样,所以不愿意遵从张扬的命令。 当张扬听到这个的消息的时候,颇为震惊,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不愿意相信他是一个狠得下心的人?或者说,他们对他们的身份 颇为自信? 张扬不知道他们的自信从何而来,不过也无所谓,回过神来的张扬冷笑一声,森然道:“既然他们不愿意走的话,那就永远地留在这里吧。”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人,都不由打个一个冷战,但包括田丰在内,也没有什么人反对,总有一些人冥顽不灵,需要来一点教训。 说动就动,张扬可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于是,乌力带着他的命令出发了。 如今这个匈奴人基本上已经成了张扬的御用刽子手,虽然不怎么聪明,但好在听话,心狠手辣,执行能力不错,不会像林冲、徐晃等人,总是会有一些 恻隐之心,下不去手。 每到这个时候,张扬就会想起管亥,论配合默契,心狠手辣,理解张扬的意思,没有一个人能比过管亥,只是... 乌力奉命而去,没过多久,那些不愿迁徙的大户家中便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比如说满门暴毙,比如说遭遇劫匪... 而田丰顺利地接收了那些大户人家的私兵和财产,让本来并不是那么富裕的粮草,变得充足起来。 至于张扬,这里已经没他什么事,所以每日都在陪伴着蔡琰,如今张扬的治所已经从河套美稷城移到了并州晋阳,而蔡邕和蔡琰等一干人自然也就随着 来了晋阳。张扬幸苦的耕耘有了收获,蔡琰已经有了身孕,而且已经两月之久,算算时间,就是在张扬出征并州之前。 大为紧张的张扬索性直接将孙思邈安顿在了他的将军府里,并时不时要求孙思邈给蔡琰做个检查。 也不能怪张扬紧张,这个时代小孩的夭折率实在是太过,不说有一半也差不了多少,容不得张扬不小心谨慎。 消息传来,张扬军上下一片欢欣鼓舞,主公有后,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消息,哪怕生下来是个女孩也无所谓,再生就是。甚至就连田丰 、刘伯温等智谋之士都充满了干劲,张扬有后,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关系着他麾下所有人的大事。 不信的话,看看董卓,如果他能够有一个成年的儿子,或许在他死后凉州军就不会乱得如此彻底,董平只是一个侄子,名义上有些说不过去,也难怪李 傕、郭汜等人会有一些想法。 而关中的大迁徙,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持续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但是根据刘伯温的统计,也不过迁徙了左冯翊、右扶风的二十余万人而已,剩下的京 兆尹、弘农等两郡还在动员之中。 其中,左冯翊、右扶风总共有四十七家世家大族被灭,包括商县李氏、郑县杨氏、池阳卢氏等关中最大的豪族,彻底成为了历史,一个血脉后人都没有 留下。 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这确实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哪怕再蠢的人都知道如此去选择。 史书,自古便是由胜利者书写,至于后人会怎么评价他和这件大迁徙,张扬不想考虑,现在都没法改变别人的想法,更何况以后呢? 而刘伯温和田丰等人对这种行为也没有任何异议,当主公的,自然不能十分残暴,但若是不够果决的话,那也不是一个真正的王者,至于中间的这个度 ,那也只能自己去把握。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张扬的道理,只要我的手中握着屠刀,那我怎么说,你就应该怎么做,这就是张扬的逻辑。 其中长安附近的抵抗算是最强烈的,因为长安没有陷落,这些豪族的心里就难免会有一些别的想法。最后张扬从晋阳赶来亲自主持,凡不听从劝说的人 ,皆以从逆处置,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字:杀! 在张扬的眼中,根本就不存在士卒门阀和贫苦百姓的区别,长刀所向,不论贫富贵贱全部迁徙,张扬的屠刀,可不仅仅只会斩向异族。 他可以对平常百姓留情,但对待这些世家大族,在中原的时候就杀了不少,北上之后没什么大族,可能这些人已经忘了他的手段,他觉得自己有必然提 醒一下天下人。 此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大迁徙,比如西汉武帝时期,刘彻就曾征发上百万移民填充边塞。只不过那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前后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来完成 ,就算如此,百万人能够活着抵达边塞并幸存下来的,大概只有一半。 毫不夸张地说,大迁徙就是一条由白骨铺成的死亡之路。 不过无论是张扬,还是刘伯温,哪怕是田丰,都根本没有意识到大规模迁徙所能造成的灾难性后果。严格来说,这次的迁徙十分粗糙。毕竟这规模这么 大的迁徙,纵观整个历史都十分少见,所以也没有什么成熟的经验来给他们借鉴,所有人都在摸着石头过河,这其中难免会有一些疏漏,而就这么一点 点小问题,就可能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 这倒不是说如今的张扬比汉武帝要强,手中的实力还要雄厚,只是张扬发动了他手中的一切力量而促成这次迁徙,而武帝时候的大迁徙不管是粮草,还 是其他什么东西,全部得要百姓自己准备,官府一概不管。想想上千里路,贫苦百姓又能有多少余粮,造成这么大的伤亡也就不奇怪了。 最后据不完全统计,整个关中,除了还在樊稠手中的长安之外,总共有六十余万百姓,最后能活着赶到并州的,只有四十多万不到五十万。而这四十多 万百姓中绝不大多都熬到了这个十分寒冷的冬天,这不能不算是个天大的奇迹。 也好在张扬手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马,为了加快迁徙的进程,张扬好专门命寇准从河套驱赶了整整十万驽马前来关中,帮助百姓驮载粮食和各种东西 ,这其中又有一多半的马匹全部成为了迁徙百姓过冬的口粮,极大地缓解了大迁徙的粮食供给。 马肉虽然不好吃,但也是肉,能够让迁徙百姓吃上肉的,张扬不说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 只不过,虽然关中到并州的路途并不遥远,但正值夏末深秋,天气仍然十分炎热,好在张扬军中有医护兵的存在,再加上张扬提前想到了这件事,并采 取了一定的措施,才没有大规模瘟疫的爆发。种种因素相加,最终造就了这次罕见的奇迹。 不过,身在其中的张扬和刘伯温等人却浑然不知自己正在创造奇迹。 第341章 加快步伐 秋风萧瑟,天气已经渐渐转凉,而张扬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受到这秋天的影响,脸上逐渐带上了一丝愁容。 负手肃立在雍县城头,目送右扶风最后一批百姓在骑兵的护卫下踏上漫漫旅途,当那浩浩荡荡的车队中消失在苍茫的地平线上之时,张扬缓缓回头,那 座曾经繁华无比的城池此时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座死寂的空城。 无论是达官贵人、士卒门阀,还是市井小民,甚至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都在陷阵营铁骑斩马刀的威胁下开始了大迁徙。当然,也哟许多的世家豪族不 愿意背井离乡,但是张扬的长刀会让他们明白,话语权究竟在谁的手中。 就在此时,满头大汗的刘伯温迅速奔上城楼,向张扬道:“主公,右扶风的十余万百姓已经全部迁徙完毕了。” “还是太慢啊。”从蔡琰怀孕的喜悦中走出来的张扬如今更显沉稳,但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有着浓浓的阴霾,低声道:“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这才 迁徙了左冯翊和右扶风两郡百姓,要将京兆尹和长安附近的百姓全部迁徙到并州,只怕剩下的一个月时间不太够啊。而且这还是长安不在我们手中,如 果加上长安城中的二十万百姓,只怕是再有两个月时间都不够。” “是啊...”刘伯温长叹一声,眸子里充满着凝重,深以为然道:“高顺将军已经连续两次派人向主公求援了,以高顺将军的性格,如果不是到了十万 火急的地盘,他是绝对不会向主公求援的。可眼下我们根本无兵可派,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杨业老将军和加亮的那一万新兵身上了,希望他们能够 尽快赶到。” 张扬抬起头遥望东南方向,声音无比飘渺,“算算时间的话,加亮那一万新兵此时也应该赶到武关之下了吧?” 而与此同时,张扬和刘伯温心心念念的高顺,正在陷入苦战之中。 十余架井阑在高顺的大寨前一字排开,仿佛倾盆暴雨一般的箭矢从井阑上倾泻而下,把大营中的高顺军将士压得抬不起头来,更别说形成有效的反击。 而凉州军却士气高昂,借着井阑上弓箭手的掩护,成百上千的凉州乱军蜂拥到大营之前,套索、冲车、撞木。各种攻城利器一拥而上,对高顺军的大寨 发起了如同潮水一般的攻势。 两个月的时间,高顺大寨的外围,用来阻挡敌军的九道壁垒已经全部被攻陷。 如今,还阻拦在这道峡谷中的,只剩下这么一座简陋的大寨,而现在,这座大寨在凉州军狂风暴雨一般的猛攻下也是摇摇欲坠。如果这最后的壁垒再被 凉州军所攻破的话,那高顺军将陷入无坚可守的地步,就像一个不着片缕的绝世美人,而对面却是一群不解风情的鲁男子,不需要多想,便能知道接下 来会发生什么... “轰!轰!轰!” 坚固的冲车和厚重的撞木一下接着一下,不断地撞击在高顺军那算不上坚固的大门之上,发出十分富有节奏的巨响,大门已经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 会有倾倒的危险。 由于井阑的存在,原本应该驻守在辕门上的弓箭手此时已经全部被迫缩到了营栅的后面,无奈地对着天空毫无目的地散射,寄希望于能蒙中几个敌人, 但这效果嘛...不能说没有,毕竟凉州军那么多,总会有一些倒霉蛋被射中,但想凭这样的攻击来击退敌军,那也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凉州军的主帅也由杨奉变成了董平。 在杨奉率军猛攻十日,却始终无法得到寸进的时候,董平亲自率大军赶到,并重新将杨奉那所剩无几的兵马收到了自己的麾下。随后董平命郭汜、赵岑 等人轮番上阵,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毫无建树不说,反而被高顺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峡谷中的官道上,凉州乱军的尸体堆积如山,连大地都 因为饱饮鲜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最后,就连颇为莽撞的董平都不得不停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攻击,哪怕人手多再多也不是这么损耗的,无奈之下的他只得向李儒求助。 而李儒,也终于在安排妥当函谷关的事宜后亲自赶到了这里,一统前来的,还有十余家匆匆赶制而成的井阑。 作为董卓麾下第一谋士,李儒自然不是易与之辈,只用了三天,便连续攻破高顺大营前的九道壁垒。凉州乱军的兵锋直指高顺的中军大帐,只要能攻破 这最后的营垒,高顺军的防御也将彻底崩溃,而凉州军也将能顺利返回关中。 李儒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向一旁的董平道:“平儿,只要摧毁了这座营寨,高顺军就再也无险可守,我军便能长驱直入,平定关中指日可待。” 当李儒那句平儿刚出口的时候,董平的眸子里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但他也清楚,此时的李儒还有用,换上一脸笑容,道:“皆是姐夫的功劳。 ” 李儒也不谦虚,道:“平儿,下令吧,命郭汜和赵岑把精锐派出来,万万不可让敌军缓过气来。” 董平点了点头,冷然道:“传令前军,加紧进攻,天黑之前一定要攻破敌军大寨!” 高顺大寨之中,李严凑到高顺的身边,急声道:“将军,再不反击,大营就要被攻破了。” “嗯!”高顺重重点了点头,沉静如水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坚毅,沉声道:“是时候反击了,李严听令!” 李严右拳撞胸,昂然道:“末将在!” 高顺将沉重的铁盔重重覆于头上,两只坚毅地眸子直直地凝视李严,沉声道:“正方,本将不在的时候,全军由你指挥。” 李严面露讶然,不解道:“将军意欲何往?” 高顺猛然转身,目光灼灼地望着肃立在大营外那十余架送礼如山的十几具井阑,沉声道:“本将要亲自率领一百铁骑,向凉州军发动冲击,一定要摧毁 敌军的井阑,否则的话,这大营就真的守不住了。” “万万不可。”李严连忙道:“将军身为三军主将,岂可以身犯险?领兵反击的事,就交给末将吧。” 高顺抬起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凝声道:“正方,不必再劝了,本将心意已决。” “将军三思。”李严急道:“这里可以没有李严,却不能没有将军!如果将军不在,末将也没有把握守住这大营,李严身死事小,若是让凉州乱军进入 关中,阻扰了主公的大计又该如何?” “两位将军不必再争了!” 不等高顺答话,李严的亲卫将安良开口说道:“这种小事何必劳两位将军动手,某去吧。” “安良,你...” 不等李严说完,安良便打断道:“将军不必在说了,早在已吾城下,某就应该是个死人了,若不是大头领率军杀到,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安良?既然此事 事关主公大计,那安良又何惜一命?请两位将军回去告诉主公,陷阵营绝没有怕死之辈!” 说完,也不等高顺和李严回答,安良回头大声道:“来一百不怕死的兄弟跟老子去挑翻这群西凉崽子!” 一百彪悍异常的士卒从阵形中大步而出,汇聚在安良的身后,安良转头看向高顺,厉声道:“将军,下令吧!” “好!” 高顺咬了咬牙,将头上的铁盔取下,亲自替安良戴好,大声道:“安良听令!” 安良右拳重重擂在胸膛之上,大声道:“末将在!” “率一百重骑,八百轻骑,对敌反击!” “遵命!” 一百敢死之士也在其余士卒的帮助下开始披挂厚重的铁甲,这铁甲,不是张扬设计出来方便骑兵在马上行动的两当铠,而是重甲步卒那种将整个人都完 完全全包裹起来的重甲! 不过片刻功夫,一百重甲铁骑便已经严阵以待。 安良缓缓从腰间抽出长刀,转头看向高顺和李严,凄厉地长嚎道:“下辈子,末将一定还当陷阵营!” “杀!” 安良猛然转身,手中长刀直指前方,那一声嘹亮的长啸早已响彻山谷。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一百重甲铁骑轰然回应,随着安良将手中长刀狠狠麾下,催马狂冲,一百重甲铁骑紧随其后。霎那间,这一百重甲铁骑已经完成了加速,就如同一群骑 在战马上的铁钢巨兽,挟裹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向着辕门席卷而来。 笔直的青石官道上,重甲铁骑已经完成了加速,开始以最为恐怖的冲刺速度猛冲向前。 “打开辕门!” 随着高顺一声令下,紧闭的辕门轰然洞开。 拥挤在辕门前的凉州乱军欣喜若狂,正欲一拥而入之时,却发现正前方有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席卷而来。 下一刻,以安良为首的百骑重甲铁骑已经狠狠地撞进了凉州乱军阵中,拥挤在最前方的凉州士卒瞬间便被撞飞了出去。 血肉之躯根本就没法阻挡这些已经完成加速了的重甲铁骑,厚重的铁甲虽然是沉重的负担,但也给了这些战马更大的惯性,重甲铁骑所过之处,凉州军 如同波分浪裂,原本密集的阵形一片狼藉,安良一马当先,践踏着凉州军的尸体疯狂向前冲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好久,那高耸的井阑已经近在眼前。 安良回头看了一眼关中的方向,他知道大头领就在那里,遗憾的是,以后不能再追随在大头领身后陷阵杀敌了。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伴随着一声震天的咆哮,安良竟是纵骑直直朝着一架井阑猛撞而去####晚点应该还有一更。 第342章 失误 厚重的乌云笼罩天穹,天地间充斥着压抑的气息,正如现在凉州军将士的心情一般。 李儒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颤声道:“小人屠的骑兵这是要干什么?” “直接用骑兵去撞井阑?”董平同样难以接受这一事实,喃喃自语道:“这根本就是在自杀,小人屠的骑兵都不要命了吗?” “轰!” 董平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山谷中便响起了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仿佛在耳边炸响了一道惊雷一般,而那被撞的井阑底层瞬间破碎,漫天飞溅的断木碎 板之中,一名身披重甲的骑士轰然倒地,沉重的铁盔滚落一旁,露出安良那张苍白的面孔。一丝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滑落,刚才那石破天惊的 一撞,早已将他撞得五脏俱碎,筋脉尽断。 眼角的余光中,安良模糊地看到一具庞大的黑影正从天空轰然塌落,虽然鲜血已经模糊了视线,但安良知道,那分明就是已经被撞毁了的井阑! 抹淡淡的笑意却在安良的嘴角艰难地绽放、凝固,化为永恒,悄无声息的,安良那一双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下来,就如同熊熊燃烧的烛火正在缓缓熄灭, 整个世界逐渐变得黑暗,连鲜血的那抹殷红也不复存在。 “轰!轰!轰!” 紧随安良之后,数十骑重甲铁骑同时向十余架井阑发起了自杀式的撞击!一骑不倒便两骑,五骑不倒便十骑,源源不断的铁骑就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 悍不畏死地冲向那高耸如云的井阑。 连绵不绝的轰鸣声中,高大的井阑一架接着一架栽倒下来,庞大的架身重重砸在崖壁或者官道上,瞬间绽放为漫天飞舞的碎木残渣。 “这...”李儒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十余架缓缓栽倒的井阑,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骑兵怎么可能撞塌井阑?!不可能,绝对不可 能!” “真...真的办到了?”董平使劲揉揉自己的双眼,吃声道:“小人屠的疯子骑兵竟然真的撞塌了井阑?” 凉州军呆住了,但高顺和李严可不会浪费这用安良等人性命换来的机会。 “全军出击,夺回壁垒!” 伸手拭去眼角的热泪,高顺翻身上马,长枪斜指天穹,嘹亮的长啸响彻云霄。 “杀!” 目睹同袍的阵亡,最后剩下的两千士卒双目通红,紧紧追随在重甲铁骑和八百轻骑身后,咬牙向凉州乱军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反击,刚刚还在猛攻不止 的凉州乱军顿时兵败如山倒,向着后阵抱头鼠窜而回。 回过神来的李儒激泠泠打了个冷颤,突然之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或许这原本也算不上什么错误,只是敌军的反击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以致于凉州军猝不及防,一泻千里,这才使他的疏忽最终变成了致命的错误 。 不是别的。 凉州军虽然连续攻占高顺军的九道壁垒,却并没有将这些壁垒拆除。按照李儒的打算,本来是准备以这些壁垒为依托,以便向该混的大寨发出源源不断 的猛攻,而若是高顺军攻出来的话,也可以凭借这些壁垒来防守。这么做原本并没有不妥之处,但凡事并无绝对,放到现在,这却成了凉州军最为致命 的失误。 要知道,如果被高顺军夺回这些壁垒,那凉州军之前死得人,做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在这狭长的山谷中,根本发挥不出人数多的优势,如今井阑又被撞 毁,那九道壁垒就会如同天堑一般重新竖立在凉州军的面前。 李儒很想下令凉州军誓死顶住,但看着慌不择路,只顾四散奔逃的士卒,他无奈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一百铁骑给凉州军的震撼太过巨大,以致于他们现在毫无战心,曾经纵横无敌的西凉铁骑就如同被打断了脊梁一般。 无奈地叹息一声,李儒转头对董平道:“撤吧,无力回天了。” 董平嘴角一阵抽搐,心有不甘,但也知道无法挽回,咬牙道:“全军撤退!” 随着董平的这一声命令,凉州军本来便已经十分混乱的阵形彻底溃不成军,高顺和李严没有浪费这宝贵的机会,一举将九道壁垒全部收回才罢兵回营。 是夜,凉州军的大帐之中。 李儒满脸懊悔地向董平道:“唉,万万没有想到,高顺军中竟然有如此悍不畏死之人,竟有如此恐怖的铁骑,当真是失策。” 董平咬了咬牙,问道:“姐夫,如果要重新打造井阑的话,需要多少时间?” “至少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李儒话音一顿,接着道:“不过,我认为,重新打造井阑或许并非上策。” 董平不解道:“姐夫此话怎讲?” 李儒解释道:“纵然我军重新打造好了井阑,怎知高顺那厮会不会再此派出这支恐怖无比的重甲铁骑进行突击?只要我军没办法抵挡住这支铁骑,那重 新打造的井阑还是难以避免被摧毁的命运。” “可是,高顺的人数不多,原本也只有四五千人,经过这两个月的消耗,现在最多不过三千人,而我凉州军愈十余万,消耗得起。” 李儒沉思了一下,觉得董平说得也有道理,便道:“姐夫还有一个办法,不妨双管齐下,到时候,不管哪条计策能成,都可以让我军返回关中。” 董平一听李儒还有办法,来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儒,问道:“什么办法?” 李儒道:“我军人多,而函谷关前的峡谷却十分窄小,根本无法让我们的大军完全展开,使得许多的士卒在后阵无所事事。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不妨分 出一部分人继续打造井阑,而另一部分士卒则可以进入函谷关两侧的山中,寻找山中的小路,然后沿原有之小路开凿一条通往关中的大路!这么虽然旷 日持久,却可以避开高顺这头拦路虎了。所幸的是,我军从京畿各郡掳掠所得尽可支持十余万大军一年用度,粮草供给倒是无忧。” “也好。”董平知道此时除了这两个笨办法之外,也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得无奈答应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 如果顺着高顺这座大寨往西走七十余里就能发现,这条两京古道,在这里有了分岔,向西的这条一路经过华阴、渭南,便可直达长安,而向南足的话, 在越过无关之后便是张扬当年起兵的南阳郡。 当高顺在函谷关钱和凉州乱军激战的时候,关东联军早已解散,各路诸侯在得到各自的封赏之后,便心满意足地率军返回了自己的治地,唯有新任司隶 校尉刘备没有离去,负责主持京畿军务。 在接到张扬的急令之后,杨业当即点起麾下的一万新军借道南阳,准备从武关进入关中支援高顺。南阳太守袁术虽然曾经两次败给张扬,过节很深,但 却并没有刁难杨业的大军,反而大手一挥,允许了他们通过。 袁术虽然算不上大度,但在汉末能成为一地诸侯的,又岂能是普通人?更何况在袁术的心中,自己的大敌一直是同位袁家子的袁绍,对于张扬,能交好 的话,他自然也不会去上赶着做那得罪人的事。 而杨业率领的这支大军终究止步在了武关的城墙之下,如今的武关属于原长安守将段煨的治下。 段煨并不是董卓的嫡系,所以西凉众将也不是很待见他,足直观的表现就是,在樊稠率领五万大军赶回洛阳之后,段煨便失去了长安守将的身份。 但是如果只是仅仅如此的话,也不会直接让段煨反出长安,坏就坏在樊稠不光不信任他,还准备蚕食他手下的大军,在这个年头,如果你的手下没有大 军的话,那同样也就意味你离死也不算太远。 此等大事,段煨如何能忍?一怒之下直接率军撤出长安。徐晃兵力不足,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段煨撤走,再想追时,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撤走之后的段煨并没有赶赴函谷关和董平、李儒等人汇合,他知道凉州军是个什么德行,当你有用的时候,他们会捧得比天还高,比亲爹还亲,但 当你失去作用之后,他们也不会对你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于是,段煨直接率军驻扎在了京兆南部的商县一代,势力横贯京兆、弘农南部的,而不巧的是,武关如今也正好在他的麾下。 ... 商县,段煨府邸之中。 段煨目光闪烁,看着吴用道:“先生此来,欲当说客乎?” “非也。”吴用摇了摇头,大大咧咧地在段煨对面坐了下来,捋了捋颔下柳须,慢条斯理道:“用此来非为游说将军,实为就将军性命而来。” “先生说笑了。”段煨语气不善,沉声道:“本将麾下五万将士,尽皆为虎狼之师,精锐异常,何来性命之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吴用微微一笑,淡淡道:“将军若不听在下良言,早晚必死于刀斧之下。” “嗯?”段煨冷哼一声,一双细长的眸子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出阴冷的寒芒,幽幽开口道:“先生此言何意?” 吴用不为所动,缓缓道:“将军本非董卓亲信,而是原凉州刺史耿鄙的麾下,后来虽然投降董卓,但其可信任将军?樊稠、李傕、郭汜、张济等人乃董 卓亲信部下,将军如今恶了樊稠,岂不是得罪了董卓的一班亲信?此番董平、郭汜等人正引军猛攻高顺将军大寨,高顺将军虽然能征善战,可麾下兵马 有限,被攻破大营是早晚的事。若董平、郭汜等辈引军进入关中,夺了三辅之地,将军如何自处?是向那樊稠负荆请罪,还是起兵对抗董平?” “这...” 段煨脸上一阵青白不定,回想起樊稠的嚣张跋扈,他自忖哪怕是负荆请罪,樊稠也不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再加上李傕和郭汜,这两人虽然段煨没见过, 但却也有所听闻,在凉州军中自成一系,哪怕华雄、徐荣等人也不愿招惹他们,若是真让这两人占据了关中三辅,还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但段煨不想就这么表现出来,一脸强硬道:“如此还要多谢先生提醒,某这便起兵前往函谷关,和少将军里应外合,一举击破高顺,请少将军入关,到 时候,樊稠又能耐我何?” “哈哈哈...”吴用捧腹大笑,只笑得涕泪横流,摇头不止。 段煨一阵恼怒,阴恻恻道:“先生可否告知本将,何事如此好笑?” 吴用止住笑声,对段煨道:“将军勿怪,实在是将军想法太过天真,用实在是忍不住。” “哦?”段煨不怒反笑,看着吴用道:“先生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李傕、郭汜何等人?如今用之主公还在关中,所以凉州各部还能同心对敌,若我军撤走呢?莫说将军,便是那董平,李傕、郭汜可容得下?到时候, 将军该如何?” 第343章 暗谋 俗话说得好,言于暗室,必生诡谋,这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话,总有一些依据和道理。 试想一下,在黑灯瞎火的密室之中,两三个人凑在一起,那平日里不能对人言的想法说不定也就能拿出来聊聊,平常不敢有的想法,说不定也就冒出来 了。 所以便有了一句和这句话差不多的话,成大事者不谋于众,简单地说,就是做大事的人,阴谋诡计是少不了的,如果召集了一大群人来商议,嗯,如果 你不担心你那点计划公之于众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的话,你的谋划还能算作阴谋吗? 权谋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明暗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凡能够驾驭的人,必然会有一定的分寸,否则的话,本该在密室中商谈的事被你拿到明面 上来说,本来应该宣之于众的事被你拿到了密室之中,吃饭的家伙不想要了吗? 段煨虽然是个武将,但他并不只只是个单纯的武夫,姑臧段家虽然比不得汝南袁家、弘农杨家这种首屈一指的世家,但也算是凉州拔尖的世家,这些权 谋之术不说精通,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吴用又怕他听不懂,说得十分明白,他段煨要是再装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表情,段煨向吴用问道:“煨愚钝,险些误了大事,如今情势紧急,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吴用道:“昔董卓祸乱朝纲,将军助纣为虐,王允等人必然容不下将军。南边荆州牧刘表乃是帝室之胄,断无可能收留将军。且凉州军与关东军交战日 久,仇怨颇深,南阳袁术又颇为看重出身,而其手下大将孙坚也是被凉州军全军覆灭,仅以身免,绝无可能饶恕将军。汉中张鲁也许会收留将军,但刘 君郎年老体衰,其子刘璋与张鲁素来不睦,自身尚且难保,就算收留将军也难免被张鲁用作和刘璋作战的消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些情况段煨也清楚一些,只是不如吴用说得如此详细,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当下便急道:“依先生之见,煨该如何自保?” 吴用伸出右手,指指北方,淡淡道:“将军的活路,当在北方。” “北方?”段煨神色一动,若有所思道:“小人屠?” 吴用遥向北方抱拳道:“我主雄才大略,如今更是被封为并州牧、镇北将军,位高而权重。麾下文有刘基、田丰、寇准,就连大儒蔡邕都是我主岳丈, 武有杨业、高顺、徐晃、李严,典韦、杨希、裴元庆三位将军更是万人敌,便是比之吕布也丝毫不差。又据有河套沃野千里,并州彪悍之地,坐北而望 南,此王霸之基也。” 段煨面露不屑道:“可本将怎么听闻,小人屠将不过十员,兵不过五万,且与天下诸侯结怨不少,似这等势单力孤之辈,如何成就大事?” 吴用道:“兵贵精,不贵多,我主麾下虽然只有四五万大军,却都是百战精锐之师,足可以一当百!岂不闻我军戎守北疆之时,时常以弱势兵力,打得 各部鲜卑落花流水,片甲不留,前些时日,周仓、杨业将军更是一战封狼居胥,直接将鲜卑人赶到了极北苦寒之地,自卫、霍一来,有何人能如我主这 般威震北疆,阵斩鲜卑大王头颅?恐怕班定远还要略逊我主一筹。” 稍微一顿,吴用举起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继续道:“昔日我主在中原之时,更是凭借千余黄巾贼兵,打得两万精锐北军狼奔豚突,朱儁、皇甫嵩天下 名将,结果照样兵败被诛。既然将军认为我主不足以成事,用倒要反问一句,天下还有哪路英雄敢说对上我陷阵营能够战而胜之?” “就算如此,又能如何?”段煨冷哼一声道:“太师当年之兵锋之盛比那小人屠不知要强上多少,如今还不是落得一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哈哈哈...”吴用大笑三声道:“董卓在亡在于他不识自身,他不怕过六郡良家子,有何资格辅政?落得兵败身亡不过咎由自取,我主乃留侯之后, 岂是董卓那鄙夫可以相提并论的?” “这...”段煨犹豫再三,试探道:“要让本将投降小人...镇北将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本将有三个条件。” 吴用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显得欣喜或焦急,否则的话,段煨一定会狮子大开口,所以故作镇定道:“将军但说无妨。” 段煨抬起头来看着吴用,右手轻轻在案几上敲击几下,缓缓道:“第一,本将的部曲要独立于镇北将军麾下部属之外,自成体系,当然,镇北将军要和 人作战的话,末将绝无二话,只要镇北将军不随意消耗我麾下的士卒。” “可以。” 吴用不加思索地答应下来,心中却是冷冷地忖道,真要等你投降,要怎么收拾你,要怎么处理你麾下那些部曲方法多了,又岂容你在这里挑三拣四? 段煨不清楚吴用的想法,继续道:“其二,镇北将军必须得保证我部粮草辎重的供给,士卒的兵刃盔甲需和其余各部一视同仁,不可故意刁难。” 吴用假意思索片刻,勉为其难道:“也可以。” 段煨最后道:“最后一条,末将愿领河东太守,为镇北将军看守并州门户,阻挡一切来犯之敌。” 段煨话说得漂亮,但打得算盘却不可谓不精明,他自己也清楚前两个条件过为苛刻,张扬现在迫于形势,或者说正值用人之际,也许会忍气吞声答应下 来,可一旦等他缓过手来,却难免秋后算账,所以段煨不得不早做打算。 河东乃是并州西南门户,他自请为河东太守,便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一旦情形不对,张扬有动手的迹象,他向西可以投奔关中、凉州,向东可进入京 畿,再寻安身立命之所。或者还可以更狠一点,直接将李傕、郭汜放入河东,进而攻打并州。 这件事实在太大,吴用不敢擅自做主,假意敷衍道:“此事关系重大,在下不敢擅自做主,需请示主公之后才能给将军一个明确的答复。” 段煨也不着急,脸上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地微笑,“既然如此,那先生现在就可以前往关中向镇北将军请示,不过杨业将军的大军却只能留在武关外等 候一段时间了。不过,如果本将没有记错的话,早先有斥候传回情报,函谷关前,高顺将军的麾下已经只剩两三千人了吧,不知道能不能抵挡住那十余 万凉州军,先生,你说呢?” “你!”吴用勃然大怒,右手戟指段煨道:“你这是趁机要挟!” 段煨微微一笑,道:“允是不允,全在先生,镇北将军纵横无敌,末将又怎敢胁迫镇北将军的智囊呢?” “也罢!”吴用斟酌一番,咬了咬牙,沉声道:“在下替主公允了,还请将军言而有信。” 段煨伸出右手道:“君子一言。” 吴用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在段煨手上重重一拍,大声道:“驷马难追。” 有汉一朝,文人讲气节,武人讲风骨。这诚信,自然也是气节和风骨的一种,一旦击掌为誓,便很少有人违背誓言,所以段煨对此事还算放心。 “好!”段煨长身而起,对着门外厉声吼道:“来人!” 两名亲兵大步踏入大堂,抱拳道:“将军有何吩咐?” 段煨道:“立即传令下去,打开武关,放杨业将军的大军过关!” ... 汉献帝永汉二年,或者可以说是建安元年(诸侯讨董成功以后王允重新改的年号),九月底,在强攻武关一月不克之后,吴用冒险孤身入关,凭三寸不 烂之舌终于说服董卓旧将段煨投降,杨业大军得以顺利穿过武关,进入关中大地。而此时,张扬已经将长安附近方圆三百里人口最为稠密之地的百姓征 发一空,正在紧锣密鼓地征发偏远地区的百姓前往并州。 然而还没等到杨业率领大军前往增援,高顺却已经率军撤回了关中。 到十月初,没了高顺阻拦的董平、郭汜等一干凉州军终于进入关中,而在凉州不愿损耗自身实力的李傕也终于率军赶到关中。 不过,关中的荒寂,让这些自称胆大的凉州大将也不禁为之心寒。 很毒辣的手段,张扬把人都迁走了,只留了一块空地,又有什么用? 自古的战争,说穿了就是钱粮人口之争,你哪怕占据了再大的地盘,没有人耕种、生存,便没有粮草和赋税,那要地盘又能如何? 除了一座长安城,整个关中基本全无赤地,各个城池死气沉沉,甚至连一只耗子都找不到。 董平望着空荡荡的关中,不敢置信道:“人呢?那小人屠不会丧心病狂到把几十万人都给屠光了吧?” “唉...”李儒长叹一声,道:“那些人没有死,这是小人屠的绝户之计啊。” 董平、李傕、郭汜等人齐齐看向李儒,问道:“什么毒计?” 李儒恨恨道:“小人屠把整个关中的百姓全部都迁到并州去了啊!” 董平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那小人屠把整个关中,成千上万的百姓全部迁到并州了?这怎么可能?” 不怪董平如此惊讶,实在是李儒的话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十有八九。” 李儒哀叹一声,心如死灰。 “那可怎么办?”赵岑道:“除了长安城,整个关中已经成了一片死地,大军留在这里岂不是坐吃山空?” 董平怒吼道:“怎么办?当然是北上并州,将百姓抢回来!” 郭汜冷笑一声,道:“连区区高顺的四五千人都能阻挡少将军两个月之久,小人屠亲自来,怕不是要将凉州军全军覆没啊。少将军要去便去,末将就不 奉陪了。” 董平勃然大怒,目视郭汜道:“郭汜,你要造反不成?” “笑话!”李傕也站出来道:“太师已死,你董平又非我等主公,何谈造反?” 董平挺起双枪,便想结果李傕和郭汜两人。 “怕你不成。”李傕和郭汜同时抽出腰间长刀,大喝道:“我等敬你为太师之侄,未曾为难与你,莫要不知进退才是!” 眼见三人马上就要刀兵相向,一旁的张济、樊稠、赵岑等人连忙上来相劝。 李儒哀叹一声,心中明白,随着董卓的死,那不可一世的凉州军已经不复存在了,十余万凉州军的分崩离析已经无可避免。 第344章 以工代赈 凉州众将的怒火并没有随着张扬撤出关中而平息,反而因为没有外敌而更加浓烈起来。 董平和李傕、郭汜两人大吵一架,因有张济、樊稠等人相劝,最终没有打起来,但却不欢而散。 李儒此时就仿佛一个看客一般,看着凉州众将内讧而毫无办法。 次日,李傕、郭汜两人不告而别,率领本部十万大军退守凉州。 不数日,各怀鬼胎的杨奉、赵岑、张济、樊稠等人也从长安撤走。张济率五万旧部去了弘农,樊稠率三万大军去了霸陵,杨奉率万余旧部占据夏阳,赵 岑领万余大军出屯商县。 董平以为是李傕和郭汜从中挑唆,张济等人才会领军出走,当时勃然大怒,不听李儒的劝阻,激起五万大军杀奔凉州而来。 整个关中和凉州遍地烽火,陷入一片大乱之中。 而天下的其他地方也不平静,关东联盟解散之后,兖州牧刘岱以粮草不足为由向东郡太守乔瑁借粮,乔瑁不允,大怒之下的刘岱率军攻杀乔瑁,却不想 兖州黄巾复起,大胜归来的刘岱不听属下劝阻,执意出兵讨伐黄巾,结果兵败被杀,兖州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而陈留太守张邈对返回陈留的曹操同样很不放心,曹操也苦于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暗自和郭嘉等人商议。 返回渤海的袁绍看着自己的一郡之地,心中不满,不由打起了冀州牧韩馥的主意。 与此同时,南方也不算安宁,从联军中提前撤走的孙坚并没有返回吴郡,反而在南阳停了下来,准备暂时依附在袁术的麾下。 待袁术返回南阳,早已不满足这么一块小地盘的袁术暗自授意孙坚挑衅荆州牧刘表。 孙坚欣然领命,率军五日之内长途奔袭四百余里,突然出现在襄阳城下。 刘表一夜醒来,突然发现城外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敌军时,不由大吃一惊,一边急令妻兄蔡瑁加强防御,一边派人从水路前往江夏,急令江夏太守黄 祖率军支援。 接到刘表急令,黄祖不敢怠慢,急忙点起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向杀回襄阳救援刘表。 然而,还没等黄祖大军赶到襄阳,便在岘山附近中了孙坚的埋伏。 一番激战之下,黄祖麾下两万大军几乎全军覆灭,黄祖逃到岘山之中才免于一死。 孙坚不愿放过黄祖,一马当先率军追击。 却不想收拢了残兵的黄祖在岘山中设伏,羽箭齐发,江东猛虎当场毙命。 得知消息的袁术勃然大怒,亲自率军赶到襄阳。 无奈之下的刘表采用谋士蒯越之谋,暗中贿赂袁术谋士金尚,同时命蔡瑁、张允整军备战。 后刘表从子刘磐派大将黄忠支援襄阳,黄忠阵斩袁术十员偏将,袁术军连退三十余里,再加上金尚向袁术进谗,袁术遂把目标放到了扬州牧刘繇的身上 。 时孙坚之子孙策向袁术借兵三千返回吴郡,并在舅父吴景的帮助下彻底占领吴郡,得知消息的刘繇急忙率军前来,却不想此时袁术也兴兵扬州,严白虎 、笮融等豪强纷纷自立,扬州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天下乱象纷呈,一副天下大乱的画卷已经展开,只等各路诸侯在上面尽情涂抹。 ... 并州,晋阳州府牧。 “伯温,关中和凉州已经大乱了吧?”张扬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向一旁的刘伯温问道:“现在就看李儒有没有能力力挽狂澜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 怕凉州各部之间的混战很快就要上演了吧?” “李儒虽然足智多谋,阴狠毒辣,可在军中并无多少威望,只怕是很难挽回局面了。”刘伯温话头一顿,目露忧色望向张扬道:“数十万凉州军虽然声 势浩大,但其实不足为虑,很难对并州构成威胁,倒是刚刚迁至并州的四十余万关中百姓,是个大麻烦啊。” 张扬楞了一下,不解道:“关中的百姓又怎么了?” 刘伯温忧心忡忡道:“主公有所不知,刚刚林冲将军遣人来报,许多关中百姓每天吃饱了没事干,专门惹是生非!单只上月下旬十日之内,便发生了上 百起斗殴和奸淫事件,并且还有上百人死于斗殴。关中百姓刚刚迁来并州,人生地不熟,生计又没有着落,情绪非常暴躁,其中一些地痞无赖已经结成 了大大小小的帮派,基担心,若是有心之人派出细作,从中挑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张扬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凝重道:“看来得给他们找一些事情来做,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一直闲着。” 刘伯温苦笑一声,道:“基也是这么想,可迁来的关中百姓足有四十余万,如今以接近初冬,上哪里找这么多事情给他们做?” 张扬问道:“元皓呢,他不是早就来了并州,他也没办法吗?” “丰,惭愧...” 不等刘伯温回答,田丰已经步入大堂,还来不及见礼,田丰便先向张扬请罪。 “主公,此事也怨不得元皓,像我军这般短时间、大规模的迁移在以前基本没出现过,元皓兄一时没有办法也是情有可原,不若再给元皓兄一些时间, 想想办法。” “也好。”张扬点点头,对堂外大喊道:“典韦!” 典韦可不是裴元庆那个吃货,张扬话音刚落,就见那魁梧的身躯昂然入内,右拳捶胸,大声道:“末将在!” “命牵招的军法司出动,给我在百姓集中的地方巡逻,但凡有聚众闹事,作奸犯科的,一律斩首示众!”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张扬这才招呼田丰道:“元皓,先坐,把具体情况先说一下,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 “诺!” 田丰应诺一声,缓缓坐下,略微斟酌一下道:“主公,此次迁徙的百姓大概有四十余万,其中青壮大概有十余万,并州秋粮已收,眼看冬日将至,万物 沉寂,丰实在是不知该如此安排如此之多的百姓,还请主公降罪。” 张扬点了点头,他倒没有怪罪田丰的意思,既然田丰已经尽力了,那他就是确实没办法,可这局面到底该如何破解呢?若是真按刘伯温所说的发展,恐 怕这些迁来的百姓不会成为他的助力,反而会成为整个并州的累赘。 不断回想自己匮乏的历史知识,张扬费尽心机想找一找历史上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可思来想去也没出来有什么好办法。 中国没有,外国呢? 外国的历史张扬知道的更少,但他灵机一动,想起了美国的两次经济危急,虽然情况不太相同,但做法完全可以借鉴,想到此处的张扬不由脱口而出道 :“以工代赈。” 正在愁眉苦脸的刘伯温和田丰两人听到张扬的话,不由疑惑道:“主公,不知这以工代赈是何意?” 张扬振奋道:“从今天起,所有迁来的百姓我们不免费提供粮食,让他们干活来换取粮食,如何?” 田丰苦笑一声,道:“主公,并州和河套的粮草虽然不算富裕,但也勉强够用,最重要的是没有什么活计需要他们来干。” “元皓稍安勿躁。”张扬淡然一笑道:“此事易也。” 论行军作战,田丰确实佩服张扬,但这种事,从来也没听说过张扬擅长,而且整个河套的内政也全部是由田丰处理的,张扬从来也不插手,此时张扬说 他能有办法,田丰实在是不敢相信。 “计将安出?” 张扬道:“开凿水渠!大河百害,唯利一套,如今我军可不止河套,还有河东,不如索性组织关中百姓疏通大河,开凿水渠。如果百姓还剩很多,可在 秦渠、汉渠之外,开凿更多、更深、更密的水渠网,如此一来,绝对需要大量的青壮劳力。” 田丰一开始还没在意,只当是张扬胡闹,但越听却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当下道:“主公大才,丰不及也。” “元皓也觉得可行?” 田丰沉思一下,点点头道:“绝对可行,丰粗略估算了一下,恐怕十余万青壮还不够,不过冬季无法耕种,可以发动并州的百姓一同开凿水渠,如果以 粮食做为酬劳,想必并州的百姓也不会拒绝。” 得到了田丰的肯定,张扬大为振奋,继续道:“至于剩下的老人和妇孺,则可以让他们去开垦荒地,而且规定每家开垦多少,尽皆归他们所有,并免除 三年的赋税,如此一来,到明年开春,便可多得几万顷良田,足够关中百姓自给自足,再无需从河套调拨粮草了。” “妙。”刘伯温出声赞道:“如此一来,不出三年这并州便可以成为一座粮仓,替主公源源不断地提供军粮,此后不管是攻略关中、凉州,还是冀州、 幽州,并州都足以支撑,再不必从河套来回运粮了。” 张扬点点头,道:“既然两位都觉得可行,那从今天开始,元皓便为并州别驾,整个并州的内政事务,不分大小一律由你处理,至于河套,任命平仲为 河套太守,李严为河套都尉,分管河套大小事宜。” 田丰也不推辞,抱拳躬身道:“丰领命。” 第345章 飞将落寞 秋叶已经飘走,初冬的寒风,虽不如深冬冰冷,可在这个季节,还是让觉得身体从内到外都是寒冷的,尤其是那寒风吹在脸上,如同一把把刀片,不停 地划来划去。 地面上的落叶虽然还可以时常看到,可基本都已经变得脆黄,稍微一碰,便会化作粉末随风飘散,只有偶尔的一些,还可以继续在寒风中四处飘摇,好 像哪怕感受到了冬天的脚步,也仍然不甘心就这样留在洛阳城中,反而要去那遥远的天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寒风也更加浓烈。 好像幽暗的苍穹也意识到了在这一刻,卫将军府内之人的心虚,那呼啸的寒风,愈发寒冷,吹过苍茫大地,吹过繁华不再的洛阳城,吹过千家万户之后 ,隐入那黑暗的天宇间,那一朵朵用肉眼已经看不见的,似要与浓重黑暗融为一体的乌云,在这一刻,传来了几声沉闷的雷声。 轰隆隆的雷声在这天地之间宣示他们的存在之后,不知道何时,或许是雨水,或许是雪花,缓缓从天而降。 雨中带着雪,雪中又含着雨,在这初冬的季节里,或急促,回缓慢地洒落苍茫大地。 吕布一杯接着一杯往自己的嘴里灌着闷酒,他也的确有生闷气的理由。若说谁是除掉董卓的最大功臣,非他吕布莫属,可到头来,关东诸侯们一个个都 受到了天子的封赏,唯独他吕布,除了一个卫将军的空职之外,仿佛被所有人都遗忘了似的,根本没人再去提起。 这么一算的话,除了得到一个貂蝉之外,他和在董卓麾下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当初游说吕布反戈一击的时候,王允曾答应吕布事成之后,刘协便会封他为骠骑大将军,可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王允也好像忘了此事一般,数 月间竟然提都不提一声。 其实一个卫将军,吕布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好歹也是九卿之一,论职位比张扬的镇北将军还要高上不少,但令吕布难以容忍的是,他这个卫将军只是一 个空壳,除了本来就属于他的并州大军之外,什么东西都没多,而司隶校尉居然成了刘备那厮。 论职位,司隶校尉自然比不过九卿之一的卫将军,但主持洛阳大事的却是刘备那厮,这岂不是说,他这个卫将军还得听命于那个贩夫走卒?天下间哪有 这样的道理。 正在吕布气闷之时,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貂蝉飘然进入大堂,看了看借酒消愁的吕布,柔声道:“看来将军今日心情不好,不如奴家跳支给将军解解乏 ,如何?” “嗯。” 吕布缓缓抬起头来,用他微眯的醉眼看了貂蝉一眼,而此刻貂蝉已经缓缓来到了大堂中阳,柳腰轻摇,款款跳起舞来。 拿起手中的竹筷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案几,应和着貂蝉的舞步,一脸的享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貂蝉缓缓停住脚步,吕布烦闷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如果说除掉董卓唯一让吕布满意的,当然是貂蝉无疑。 眼看天色将晚,吕布色心大起,揽着貂蝉的柳腰,正准备回卧房之时,堂外突然响起亲兵嘹亮的叫声:“将军,司徒大人来了。” “父亲?” “岳父大人?” 吕布连忙松开了揽着貂蝉柳腰的手,重新坐下,貂蝉理了理腮边散乱的秀发,回眸深情款款地看了吕布一眼,直将吕布勾得魂不思属,这才莲步款款, 往后堂去了。 目送貂蝉惹火的娇躯消失在视野里,吕布这才若有所失地叹了口气,正了正衣襟坐起身来。 片刻之后,王允翩然而来。 吕布向王允略微一抱拳,故意侧过头不看王允,淡淡道:“小婿拜见岳丈大人。” 见吕布如此脸色,王允岂能不知吕布的心思? 王允当下便叹道:“奉先可是心中怨恨老夫言而无信,不曾说服天子敕封你为骠骑大将军?” 吕布扯扯嘴角,勉强道:“岳丈言重了,小婿岂敢?” “唉,老夫岂能不知你的心思?”王允长叹道:“可奉先知否,老夫不曾劝说天子,却是为了你好。” 吕布一脸愕然,不解道:“此话怎讲?” 王允道:“奉先可知那刘备为何能当上司隶校尉,并率军留守洛阳?” 吕布目露不屑之色,勉强道:“布怎知刘备那贩夫走卒撞了什么大运,竟然得到这份美差。” “正因为刘备是个贩夫走卒,无德无能,麾下又没甚实力,所以才能当上司隶校尉,才能留守洛阳。”王允语重心长道:“如果老夫替奉先争得这司隶 校尉之职,却才是害了奉先!想那虎牢关前,奉先恶了多少关东诸侯?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又怎能坐视奉先雄踞洛阳,奉天子以令不臣?” “这...”吕布恍然道:“原来如此。” 王允继续道:“不过老夫今日前来,却是有一件喜事来告诉奉先。” “什么好消息?” 王允道:“刚刚朝廷接到兖州急报,青州黄巾复起,贼兵百万四处劫掠,进入兖州境内,兖州牧刘岱不知死活,率大军征讨,不想反被贼军杀得大败, 刘岱那厮身中数箭,殁于乱军之中。老夫已经上表,奏请天子将奉先外放兖州牧,率军平定黄巾叛乱。” 吕布闻言喜道:“岳丈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的。”王允捋须笑道:“难不成老夫专门来诓骗奉先不成?” 就在王允和吕布这翁婿俩商谈的时候,刘备也刚刚抵达嘉德殿上。 刘协右臂虚扶,向阶下的刘备道:“皇叔请坐。” 刘备抱拳长揖到地,恭恭敬敬地应道:“谢陛下。” 刘协微微一笑,只有在刘备面前,他才能感觉到自己乃是一位皇帝,而不是一个傀儡,这也是为什么一出了事,刘协第一时间便想到刘备的原因。 “皇叔乃是帝室之胄,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刘备抱拳一礼,道:“备虽为帝室之胄,但陛下是君,备是臣,礼不可废。” 刘协只是随意客套一下,也没真想让刘备不用施礼,当下转移话题道:“青州黄巾复起,兖州牧刘岱兵败被杀的事,皇叔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刘备道:“备已尽知。” 刘协道:“不知皇叔以为当派何人前往征讨?” 刘备道:“国事重大,备岂敢妄言,还请陛下圣断。” 刘协轻轻点头,显然对刘备的表现十分满意,便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拖出,淡淡道:“昔日关东诸侯齐聚洛阳之时,其余各镇诸侯皆留驻洛阳,每日饮酒 作乐,唯有前将军曹操领军前往追击凉州乱军,可谓难得之忠臣。朕以为当以曹操为兖州牧,领军平叛,不知皇叔以为如何?” 刘备道:“陛下天资聪颖,独断乾纲,大汉甚幸。” 刘协继续道:“然司徒大人已经上表,奏请温侯为兖州牧,此事朕不好驳了司徒的面子,就烦请皇叔移驾司徒府,向王允大人陈明详细,可好?” 刘备面无难色,抱拳应道:“备遵旨。” 出了皇宫之后,刘备没做任何耽搁,汇合了等在宫外的关羽和张飞后便径直朝司徒府而来,不过,等到了司徒府,却被下人告知王允去了吕布府邸,无 奈之下的刘备又朝卫将军府而来。 王允和吕布翁婿两人言谈正欢之时,一名下人忽然入堂来报,司隶校尉刘备大人携义弟关羽、张飞过府相访。 虽然打心眼里看不起刘备,但面子上的功夫,吕布也不好不做,便命人将刘备三兄弟带进了大堂。 刘备顾不上头顶的积雪,抱拳歉然道:“司徒、卫将军,深夜冒昧而来,真是打搅了。” 吕布勉强回了个礼,道:“皇叔不必客气,且先入席。” 众人分宾主坐定,吕布又命人重新上酒,刘备正欲说话之时,冷不防坐在下首的关羽忽然问吕布道:“听闻吕布将军有爱妾貂蝉,乃是司徒大人爱女, 生得花容月貌,何不唤出来一见?” 刘备以手扶额,心忖真是失策。 关羽允文允武,什么都好,但除了有些刚愎之外,还有些好色。本来出了皇宫以后,刘备是打算一个人去找王允的,但关羽一听是找王允谈吕布的事, 便上了心思,想要见识见识貂蝉的美貌,刘备没想到这点,否则的话,说什么也不会带关羽前来。 关羽话音刚落,吕布顿时面有怒色。两汉、隋唐和宋明不同,风气开放,客人到访时主人唤出心爱的妾室招待客人也是常有的事,但那得主人自愿,似 关羽这等反客为主的,不说没有,但也是少之又少。 王允见吕布面有怒色,连忙打圆场道:“奉先,正好老夫也久不曾见过蝉儿,心中思念得紧,不如将蝉儿唤出。” 见王允发话,吕布只得压下心中怒气,向一旁的下人道:“去,将二夫人请出与岳丈大人相见。” 下人领命而去,等不多时,貂蝉重新进入大堂。 关羽乍一看见貂蝉,顿时如遭雷击,狭长的丹凤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神采。 吕布心中更怒,不由冷哼一声。 刘备连忙干咳一声,道:“备奉陛下之命,与司徒大人有事相商,正好温侯也在,不如一起商议如何?” 王允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刘备道:“并州、河东已归镇北将军麾下,但镇北将军此人...陛下有意委任温侯为河内太守,引军拱卫洛阳,不知温侯意下如何?” “什么?” 刘备话音刚落,吕布、王允两人同时愕然。 刘备装出一副疑惑的神色,问道:“怎么,可有什么不妥?” 王允皱眉道:“玄德有所不知,老夫昨日已上表陛下,奏请奉先为兖州牧,平定黄巾乱贼,这河内太守的人选,只怕是得另选他人了。” 刘备道:“镇北将军骁勇,纵横天下未尝一败,非温侯不可阻挡,至于兖州,陛下属意前将军曹操大人,只怕难以更改了。” 从州牧降为太守,吕布的心情如何好得起来,转头看向王允,问道:“岳丈,怎会如此?” 王允表情难看,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个...老夫也是不知。” 第346章 休养生息 建安元年十二月,朝廷正式敕封前将军曹操为兖州牧,命其率军征讨黄巾乱军,同时任命卫将军吕布为河内太守,率本部万余并州旧部出屯沁阳,以震 慑并州张扬和一众关东诸侯。 而张扬也没有轻易将刘辩这张牌打出来,反而上表朝廷,正式奏请田丰为并州别驾,兼领太原太守,寇准为河套太守,李严为河套郡尉,徐晃为西河太 守,高顺为上党太守,林冲为雁门太守,降将段煨为河东太守,杨业为新兴太守,领新兴、乐平两郡,钟繇为晋阳令。 其余等人便在其镇北将军府中,刘伯温为镇北将军府长史,吴用为镇北将军府主簿,钟繇、黄邵、牵招为镇北将军府从事,典韦和裴元庆为镇北将军亲 卫将,周仓为护匈奴中郎将,裴元绍为护鲜卑中郎将,其余杨七郎、梁武、何仪、何曼等人皆拜校尉、都尉。 张扬所请,朝廷无有不许,当然,各镇诸侯都如同张扬一般,大肆分封属下官员,哪怕朝廷反对也是无用,索性一并准许。 得到名义的张扬一边安排长于内政的田丰、寇准两人在并州境内大肆兴修水利、移民屯田,一边又令杨业、徐晃、高顺等善于练兵之将领从关中移民中 挑选出八万青壮,于农忙闲暇时进行操练,又从这八万青壮中挑选出两万人,以最严格的要求,最高强度进行操练。这两万人不事生产,转职为军,直 属于镇北将军张扬本人。 至此,并州初定,并州各大世家之人也多有子弟出任郡县佐官,整个并州呈现一种兴兴向荣的姿态。不过只有张扬、刘伯温等高层才清楚,整个并州还 是人才太少,使得张扬不得不将自己麾下大将,如杨业、徐晃、林冲等人都放出去担当太守。 于是,一纸求贤令传遍并州,飞往天下。 令曰: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今天下纷纷,百姓流离失所,黔首无以为继,愿求贤才襄助,成就中兴大业。孟公 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但求其能,不求其德,唯才 是举,我皆可用之。 非常绕口的一句话,但绝对是掷地有声,特别是那最后一句,但求其能,不求其德,唯才是举,我皆可用之。说实话,张扬作为一个并州牧说这句话, 有那么点僭越的意思,但如今的大汉皇权已经衰微到了极点,谁又能把张扬如何? 当这一篇令文传到洛阳之后,顿时让王允等人脸色大变。 要知道,这天下有本事的人数不胜数,或许这些人中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如果就因为一点点小问题,就把这些人全部拒之门外的话,那恐怕张扬的 麾下也剩不下什么人了。是人都难免有私心,有欲望,哪有什么完美的人? 当这一番话出自张扬之口的时候,刘伯温和吴用顿时连连点头:今日主公这一番话出口,只怕今后天下有能者,都将纷纷来投。 这就和汉朝的选官制度有关了,两汉四百年,从汉武帝开始,便一直使用举荐孝廉的办法才能做官。 顾名思义,孝为孝顺,廉为廉洁,由地方官员举荐治地内孝顺和廉洁之人为官。 俗话说,忠臣必出孝子之门,汉武帝也打得就是这个主意,所以才搞出了这么一个举孝廉的制度。 但到东汉末年,察举已经成为各地世家大族所垄断,互相吹捧,弄虚作假的手段数不胜数。要知道,当时的书还是竹简,普通人家基本不可能识字,哪 怕如郭嘉、戏志才等寒门也只是相对来说,对普通百姓,郭嘉等人也是世族的一员。 本来并州的世家还在等着看张扬的笑话,你张扬纵然战无不胜,麾下大军能占善战,却没有治理天下的人。 就这么扛着,你就算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到了最后,还是得向我们这些世家乖乖的低头? 但随着张扬的求贤令传扬开来... 并州的世家们,有点不敢去想那后果会怎样。虽然短时间内可能会没有什么效果,但张扬只要狠得下心,千金买千里马骨,那整个天下所有郁郁不得志 的寒门子弟将会齐聚晋阳,那他们这些并州的世家... 考虑清楚得知的各大世家立刻警告自己族中子弟,收起从前的那一套,老老实实办事,这个新任的并州牧大人,可不一般,莫要自己丢了官不说,还连 累家族才好。 随着求贤令的发出,虽然人才没看见一个,但整个并州却明显变了模样,世家子弟不敢再自持身份,为官也算得上尽心尽力,虽然还有个别不知死活之 人,但牵招的军法司却也不是吃素的。 总算松了口气的张扬也终于有时间歇下来,陪陪蔡琰,安心等待着自己第一个孩子的出生。 ... 兖州地处中原,若是放在现在的话,大概包括了山东西部,河南东北部和河北的东南部,正儿八经的中原地区,人口稠密不说,物产也颇为丰饶,自古 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兖州下辖陈留郡、山阳郡、济阴郡、济北国、东郡、泰山郡、东平国,治所在山阳郡的昌邑县。最鼎盛时,人口有四百余万,但到了曹操出任兖州牧时 ,总人口已经锐减至不足二百万。 当陈留太守张邈得知曹操成为他的顶头上司兖州牧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满,自从洛阳回来之后,张邈已经彻底和袁绍闹翻,原因也很简单,袁 绍强行要求张邈归附于他。大怒之下的张邈便率军投靠了曹操,此时曹操出任兖州牧,更是让张邈一阵兴奋。 不过,也别把刘协的任命看得太重,一纸空文罢了,就是给了曹操一个大义的名分而已,最后究竟能不能当上这个兖州牧,还是要看你曹操的手段,如 果他被人干掉,那对不起,刘协很快便会有另一份诏书赐下。 不过此时的曹操可没想那么多,漂泊这么久的曹操需要的正是这个名分。 没有片刻怠慢,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曹操立刻起兵,率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李典、周亚夫、许褚、乐进、荀攸、荀彧、郭嘉、程昱等一干文武以 及张邈资助给他的三千精兵进至东郡濮阳,而东郡太守乔瑁已死,黄巾贼声势浩大,没有多做考虑的兖州世家立刻便选择了奉迎曹操。 ... 当曹操新官上任、志得意满,正准备大展一番拳脚的时候,征东大将军、渤海太守袁绍却陷入了低谷之中。 十八路诸侯讨董之时,袁绍凭借袁家四世三公的声望力压各路诸侯,一举成为盟主,攻入洛阳之后,又被封为征东大将军。 可回到渤海的袁绍发现,征东大将军只不过是个空衔,一点实质性的好处没有,他的治下到现在还是只有渤海这一郡之地。 按道理说,渤海郡属于冀州,他这个征东大将军还得接受征北大将军韩馥的管辖。 前后巨大的落差使得袁绍心里极为不平衡。 而韩馥也不傻,虽然曾经受过袁家的恩惠,但董卓已死,袁家的血仇已报,韩馥自认已经不欠袁家什么了,再加上韩馥担心袁绍强大起来以后会威胁到 自己,便开始处处压制袁绍,严格限制对袁绍的粮草和军械供给。 而且在讨董的时候,韩馥并没有亲自率军前去,而是坐镇后方,借着冀州牧的名头,直接将渤海郡的粮草全部强行运走,一粒都没给袁绍留下。 从洛阳返回渤海的袁绍已经耗尽了军中的粮草,现在存粮又被韩馥征走,麾下两万大军立刻便陷入了缺粮的困境。 袁绍厚着面皮去问韩馥讨要,韩馥没有拒绝,但只愿一月一月供给袁绍粮草,后来袁绍又勉强从渤海郡世家的那里借得一些余粮,但也只不过是杯水车 薪而已,仅够大军数月之用。 眼看麾下大军就要因为缺粮而分崩离析,袁绍度日如年,却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直到一个重要人物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逢纪。 逢纪替不知如何是好的袁绍指出了一条明路——夺取冀州! 袁绍手下兵不少,将也众,谋士更是不缺,唯独没有的,就是地盘,只有夺取了冀州,才不会受制于人,才不需要仰他人鼻息,才有逐鹿天下的资格。 但是,韩馥却是整个北方实力最为强大的诸侯,麾下不但雄兵十万,武有张颌、高览、麹义这样的猛将,文有沮授、辛评、荀谌、审配,再加上邺城墙 高城厚,易守难攻,是大河以北最重要的一座军事堡垒,袁绍打心眼里根本就没有打败韩馥的信心。 而且,袁绍并没有攻打韩馥的大义,他身为渤海太守,无故兴兵攻打冀州牧韩馥乃是犯上作乱,再加上韩馥在讨董的时候全力相助袁绍,若是袁绍起兵 便是恩将仇报,这借口,怕是不好找。 袁绍忧心忡忡道:“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和韩馥开战,而没能攻下邺城的话,韩馥势必会率军反击,到时候,只怕连渤海都受不住,况且无故 兴兵是为不义,恐军心涣散。” 逢纪微微一笑,道:“韩馥无能之辈,空有十万雄兵,却无能为也。主公何不休书一封,邀幽州牧公孙瓒平分冀州,韩馥必然惊慌失措,主公便可已助 韩馥之名进入邺城,逼其将冀州让给主公便是。” “公孙瓒会上当吗?” 逢纪道:“公孙瓒野心勃勃,幽州又十分贫瘠,早有夺冀州之心,主公若去书信,其必定会引军南下。” 逢纪的话最终使袁绍下定了决心,一面派人前往蓟县送信,一面加紧准备夺取冀州。 第347章 巡视 在天下纷纷攘攘的时候,并州这块边地却成为了最为安宁的地方,只是,这并州之主却不像是个安分的人。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刘伯温,张扬突然毫无征兆道:“我今日有意外出巡视一番,伯温回去之后,想想还有何未尽之事,尽快报上来,你看可好?” “哦?”刘伯温楞了楞,他来只是照例汇报一下最近各处的情况,可这事儿却一点风声都没听闻,不由问道:“主公欲往何处巡视?又准备命何人相随 ?” 说到这里,刘伯温心里已经担忧了起来,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喜欢没事出去巡视的汉灵帝刘宏,这位帝王给人的印象可是太深刻了,全天下的智谋之时 只要听到或者见到类似的行为,几乎立马就会联想到他。 没办法,刘宏可能是个念旧的人,在位的时候没事就喜欢巡视河间老宅,顺便着在冀州看一看,虽说大汉到现在这个地步,和他喜欢巡视扯不上太多关 系,但这总不是一个好习惯。 当然,这也是刘伯温没了后世的记忆,否则的话,他就会想起一个更令人崩溃的榜样——隋炀帝杨广。 不过随后刘伯温说的就比较正常了,只见他微微躬身,一脸正色道:“主公,并州新定,百废待兴,诸事未定,此时出行怕是不合时宜吧?” 话说得比较委婉,但其中的意思张扬却听得出来,无非是说,并州刚刚平定,家里面的事这么多,您却要出去转悠,是不是觉得烦了,想要出出散散心 ? 也幸亏刘伯温不是田丰,否则的话,恐怕会说得更难听。 张扬可没有要改主意的意思,悠然道:“这次出去,我打算先去北边儿转转,自攻下并州之后,本将还没回过河套,鲜卑虽然远遁,却不可不防,西域 胡骑上次吃了大亏,也有可能兴兵报复。再就是草原上的事,老周和元绍是粗人,管统和廖定还是孩子,平仲一心多用,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我去 看看,以免他们乱来。” “匈奴和乌桓人狼子心性,时间久了,难免反复,我去瞧瞧,也是应该,晋阳有元皓和伯温,我自然放心,如今正值冬日,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乱子,我 去也去得安心。” “伯温放心便是,时日也不会太长,等从北边回来,再去上党走上一趟,西河公明那里我放心,上党的高顺,我总也放心不下。再加上上次击破郭皓之 后,本将也没再进入上党,也是时候让那里的人明白一下现在归属于谁。” 刘伯温沉思再三,点头道:“主公之意,我也明了,只是主公身份非同往日,身兼并州众人之望,怎可轻出?主公若安,属下便也放心了。” 张扬心里暗自寻思,怎得这地盘大了,连刘伯温说话都文绉绉了,听起来忒得麻烦,看来想出去是没错的。 刘伯温不知道张扬在想什么,继续道:“主公要去宣示威严,那随行之人...” 张扬摇了摇头,自信道:“自本将起兵起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想来陷阵营这杆大旗也应该有些威势,宵小之辈怎敢来捋本将虎须?” 见刘伯温还想再劝,张扬直接笑道:“好了,莫要啰嗦,五百亲兵,典韦、裴元庆随行,一路之上皆在治下郡县安歇,伯温可满意?” “再者说了,若是人多势众,一路沸沸扬扬之下,徒耗人力物力,咱们并州可不富裕,伯温莫非以为本将是那刘宏不成?” 刘伯温苦笑一声,暗道您还知道刘宏呢?心里有些无奈,心说您最好还是别出去,老实在晋阳呆着最好,但瞧着张扬的模样,他也知道,这位心意已定 ,怕是劝不回来了。 再有就是深想一下,张扬的理由倒是很充足,其他的倒还罢了,只说这打下并州之后,顺势巡视一下领地,沿途还能接见属下,让众人感受一下这并州 之主的威势,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转头想一想,又有些不对劲,这还只是并州一地,转上一圈也花费不了多少功夫,将来若是真的能够身登九五,若还是这个想法不变,那就太可怕了 。 想那秦始皇五巡天下,山南海北都转了个遍,但结果只有一个,靡耗无数,民怨沸腾。 皇帝出行的理由有很多,他们也许是想出去看看自己的江山,也许是静极思动,单纯地想出去走走,也许是和张扬一样,想向各地的臣民展示一下自己 的威严。 张扬虽然还不是皇帝,甚至连王都不是,但在这并州,他毫无疑问便是土皇帝,把他当成并州的皇帝也没什么不妥。 君王的频繁出行可不是什么好事,别的不说,只一个秦始皇便足以成为前车之鉴了。 作为张扬的谋主之一,有些话刘伯温必须要说。 “主公当以秦始皇为鉴,当之众人所敬仰的,并不是主公的威势,而是主公的仁德。主公向来深明大义,挥洒自如,可这次怎么只在晋阳呆了几月便有 躁动之意?并州不大,行之不难,但若是以后主公得取天下,万里江山,主公也想踏遍这天下河山?如此一来的话,和秦始皇何异?” 听到这话,张扬表面上表示虚心受教,但心里却十分不舒服。 回到内院,看着挺着肚子的蔡琰,张扬张口便问道:“你说,我像秦始皇吗?” 大汉虽然已经立国四百余年了,但秦始皇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榜样,尤其是在士人之中,焚书坑儒的秦始皇简直是暴君的代名词。而张扬问出的这个问题 ,恐怕天下大多数诸侯都会想想,汉末三国的乱世可不像隋末的乱世,那时候遍地反王,泥腿子多了去了,可能都不知道秦始皇干过什么,但现在的诸 侯基本上都是世家之人,再加上秦朝殷鉴不远,大多数诸侯干什么之前难免会想一下。 但能这么直接问出口的,恐怕还就张扬这一个,因为这可不是什么好问题,而且也是一个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这个天下傻子可能不少,但傻子能当官的可不多,尤其是还敢说自己主公像秦始皇那个暴君的傻子,有这种人吗? 刘伯温能这么委婉地劝谏一下,差不多已经是人臣的极限,若再进一步,像田丰、沮授这么刚直的人,下场可都不怎么好。 在内堂之中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让蔡琰受了点惊吓,差点一个不稳跌坐在地。张扬连忙上前扶住蔡琰,小心翼翼地坐下。蔡琰没好气地瞪大眼睛 望着自家丈夫,其实很想问上一句,没病吧你? 最终开口时则换成了,“夫君可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怎会有如此疑问。” 张扬开始在室内转圈,同时开始跟自家婆娘嘀咕自己的打算和刘伯温的说法,越说越是火大,以前没发现刘伯温这么欠儿啊?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这心里的火气啊,来得有些不对头,原因嘛,也非常简单,无非就是刘伯温正好猜中了他那点小心思。 他自中原起兵开始,多年来几乎是马不停蹄,征战不休,现在在晋阳城中呆了几个月,却好像煎熬了几年一般,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事,都要跑到镇 北将军府来向他询问。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突然从一军主将变成了阶下之囚,这心情,好得起来才怪,能不想出去走走吗? 至于那些理由,不过是他苦心孤诣想出来的,道理不能说没有,但无非就是要达成他的目的罢了。 而这人呐,一旦钻了牛角尖,可就不好出来了。张扬现在满脑子的想法都是,他娘的,秦始皇到处巡视弄得天下分崩离析,现在老子只是想出去转转, 办的还都是正事,怎么就像秦始皇那个暴君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的张扬,蔡琰搞清楚原委之后,嘴角扯动,但还是极力忍了下来。 如果褪去张扬身上战无不胜、凶暴残忍、狡诈阴险等重重面具,真正了解张扬的,还在蔡琰这个枕边人。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蔡琰是个聪明的女子,也很珍惜和张扬在一起的时间,更加知道该怎么劝说自己这位丈夫。 琢磨了许久,蔡琰缓缓开口道:“真要说起来的话,夫君还真比不上那始皇帝,人家贵为帝王之尊,夫君却只不过是一个镇北将军,治下也不过并州一 地而已,怎比得上始皇帝?” 张扬嘴角抽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蔡琰,这婆娘是谁家的,要不是挺着个大肚子,信不信老子抽你? 蔡琰狡黠地一笑,故意挺了挺肚子,好像在说,瞪什么,看看这是谁的种,有本事动动? 看着张扬有爆发的趋势,蔡琰终于缓和了语气,道:“秦始皇巡游天下,耗费民力物力无数,惹得民怨沸腾,乃是不折不扣的暴君,而夫君时常自省, 虽有果断之时,却不以言罪人,所为大事,皆与众人商议再三,自定鼎并州之后,与民休息,比之秦始皇差之远矣,何来相像直说?” 听完蔡琰的话,张扬突然沉默了下来,想笑,却笑不出来,沉默半晌之后,缓缓道:“贤妻胸怀丞相之才,比刘伯温、田元皓更甚一筹,不如这镇北将 军府长史、并州别驾之职,便由贤妻来担任,如何?” 蔡琰忍不住了,终于笑出声来,好半晌才止住笑声道:“妾身对做官可不感什么兴趣,将来若是能够有凤冠霞帔加身,那才相得益彰。” 得,有的时候张扬真的怀疑,这蔡琰到底是不是蔡邕的种,怎么那么忠心于汉室的老臣生出这么一个玩意? 不过经过蔡琰这么一番打岔之后,张扬心中的火气也不由散去,心中也打定了主意,河套和上党是一定要去的,这两个地方不处置好的话,始终会是张 扬的一块心病,趁着现在没什么事,正好能亲自去瞧瞧。 而且应该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并州的事虽然多,但局势基本稳定了下来,就算有什么事,还有田丰、刘伯温、吴用等人商量着来,应该出不了什么大 事,而且若是时间赶得好的话,回来的时候孩子也应该正好出生才是。 第348章 出发 蔡琰怀孕的事,其实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严格来说的话,张扬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受到什么骚扰。这个时候的官员和清朝不要面皮的家伙可不同,大多 数口头恭贺一下也就罢了,要是上赶着送礼,恐怕少不了一个谄媚的名声,除了晋阳的这些个世家大族,张扬本来麾下文臣、武将是不屑做的。 而那些世家大族,张扬并不会去亲自接待,所以这耳根也就颇为清净,只需吩咐孙思邈仔细照看也就是了。根据孙思邈诊断的日子,并不会耽误他的行 程,如果速度快上一些的话,说不定他回来之后,还得等上一些时候孩子才会出生。 没有出乎张扬意料的是,田丰果然直接找上了门来,言语之间的力度也比刘伯温要大上不少,作为整个晋阳除张扬之外官职最高,也是张扬麾下最敢说 话的人,他的行事风格早已深入人心。 由于张扬的火气已经被蔡琰给安抚了下去,所以应付得比较从容,没和田丰这个倔老头犟起来,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有时候张扬甚至在想,是不是刘伯温当时便算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提前说出来给他打打预防针,否则的话,他还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亲自动手,狠揍一 番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的田丰。 当然,这也只是说笑而已,张扬虽然自认不是唐太宗李世民那等明主,但也不是一个听不得人言的家伙,虽说田丰的言辞激烈了一些,但作为后世人的 张扬从骨子里就没有以言罪人的想法。 听得进人言,这算是明君的一个标配,但也只是起锦上添花的效果罢了,如果能同李世民一般,坐稳天下,那这个特点就是善纳人言,但如果要是最后 一败涂地,那就少不了像袁绍一般,得一个优柔寡断,多谋而无断的称号。反正笔杆子永远是握在胜利者的手中,而大多数的士子都是只看结果,或者 说只看他们想看的东西而已。 不过田丰的口水并不是毫无作用,不情不愿的张扬不得不耐下性子来,在晋阳多呆了一些时日,直到二月中旬,吕布出任河内太守的消息传到晋阳,张 扬这才坐不住了。 倒不是说张扬怕吕布,吕奉先三国第一武将的名头不假,但他张扬麾下也有裴元庆,再加上典韦和杨七郎,再来两个吕布张扬都不怵,更何况还有系统 的这个逆天的存在。 只是并州其实算不上是个成王成霸的好地方,人口稀少先不说,光凭地理位置就算不上好。并州向西越过河套便是凉州,向南紧接关中和洛阳,还有一 个降将在河东,向东便是幽州和冀州,如果张扬没有扫平鲜卑的话,原本向北便是胡人,不说四战之地也差不了多少。而且,看看并州这周围一圈,基 本都是和张扬有仇的人,凉州的李傕、郭汜,关中的董平,冀州的韩馥,如今河内有来了一个吕布,也就幽州的公孙瓒能让张扬放心一些,但也只是相 对而言。这个时候,天下的诸侯哪有一个省油的灯,就连以废物着称的袁术当年在虎牢关附近都差点给了张扬致命一击,他又如何敢不把白马将军放在 眼中? 如今吕布担任太守的河内就紧挨着上党,行军作战,张扬对新任上党太守高顺放心的很,但是吕布那无敌的勇武和在并州的号召力却是张扬最担心的。 在这个时代,永远不要小看乡党的重要性,李肃凭什么能替董卓劝降吕布?赤兔和金银不能说不重要,但如果换个人来的话,搞不好见不着吕布的面就 先被推出去咔嚓掉了,有金银和宝马又能如何? 说到底,还是李肃乡党的身份才让他能够顺利见到吕布,而在整个并州,吕布的号召力无疑是十分强大的。 这年头的老百姓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这八卦的精神难免便充足了一些。而八卦的对象自己不会是郡县甚至更高一级的官员,官员们对于老百姓来说有 点遥远,平常也不会有什么对他们八卦的机会,反而在这战乱年头,人们讨论最多的还是武将,尤其是能够打胜仗的名将。 再加上吕布作为并州人,使得并州的老百姓们天生对他便有一种亲近感,张扬虽然也算是并州人,但他刚得到并州没几个月,号召力还无法和吕布比较 。 这也就是张扬所担心的,他害怕吕布会对并州有一些想法,这位可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主,张扬历史虽然学得不好,但原来历史上,吕布在徐州把刘备 挤走的事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还是刘备收留他,对他有恩的情况,他和吕布之间可只有仇,吕布可不会手下留情。 要说吕布忘恩负义,倒也不那么准确,这是一个严重融合了胡人思想的家伙,讲究的就是弱肉强食,说到底和中原人的思维不太相同,说得明白一点, 就是只准许别人对他好,不允许别人对他不好,所以吕布心里从来也没觉得自己干掉丁原和董卓有什么不对。 于是,吕布出屯河内的消息让张扬出行的借口显得更加充分,行程却也有了变更,他要先南下去看一看。 其实,除了刘伯温和田丰之外,对他出行有看法的人并不多,大多数官员对张扬巡视并州的想法并没有什么意见,最多也就是劝他多带一些人马而已。 毕竟这种行为算不上多么出格,勉强能够算在正常的范畴之中。 二月中,在略带寒凉的春风之中,张扬将田丰讨人厌的话语全部和晋阳那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政务全部抛到脑后,踏上了南下上党的旅程。 而此时此刻,信任兖州牧曹操正在和麾下的文武商议着破敌之策。 说起来也好笑,青州这些黄巾余孽打得居然不是天公将军张角的旗帜,反而是张扬当初那个神威天将军的旗帜,仿佛就如同张扬继承了张角的遗志一般 。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随着张角的身死,他的那一套其实已经忽悠不了老百姓了,而因为张扬的缘故,本来应该在青州作威作福的黄巾军大头领管 亥不见了,青州的这群黄巾群龙无首,或者说找不出一个有名望的人,无奈之下只得打起了张扬的旗号。 曹操略有迟疑地看着麾下文武,不敢确定地问道:“奉孝,你看这些黄巾贼,会不会和那小人屠有什么关系?” 也不能怪曹操胆小,如今的他可还没成为原本历史上的丞相,而且哪怕没有张扬的出现,此时的曹操也还没什么实力,如今的他麾下精兵不过三千人, 还是陈留太守张邈支援给他的,如果对面的敌人只是一群普通黄巾贼的话,曹操自然不会有什么顾虑,但牵扯上张扬的话,他就不得不仔细考虑一下了 。张扬的难缠可是出了名的,曹操可不想在自己根本没什么实力的时候就去招惹这么一个大敌。 郭嘉微微一笑,道:“主公放心便是,自镇北将军北上之后,便与黄巾军再没什么瓜葛,否则的话,黑山贼百万之众,那小人屠不会没有想法的,韩馥 也不会在冀州牧的位子上坐得那么安稳。” 得到想要的答复,曹操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如今黄巾贼十余万众屯于济北蛇丘,筑邬堡自守,兖州郡兵数战失利,士气低落,贼兵却是气焰正炽 ,如之奈何?” 郭嘉也不迟疑,想必早在脑中有了计划,直接道:“我军兵力不足,而贼兵声势浩大,又接连击败郑遂、刘岱等人,士气正旺,我军如果和贼兵正面决 战,只怕是很难有胜算,是以,嘉以为,我军应当避实就虚,出奇制胜。” 曹操一听来了兴致,问道:“不知要如何出奇制胜?” 郭嘉脸上流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缓缓道:“贼兵往来流窜,裹众为军,固然声势浩大,然军粮必定短缺,而且也没有随军辎重,所需用度一切皆 靠劫掠,若是能断其补给,贼兵便会不战自溃,破之易如反掌。” 曹操点了点头,道:“可是我军兵少,哪怕这些时日收拢不少的兖州溃兵,但也不过万余之众,根本无法包围邬堡,如何断其补给?” “何需包围邬堡?若贼兵不顾一切率军迎战,我军反而不敌也。明公可使麾下大将各引精兵,轮番上阵,日夜不停地袭扰蛇丘,不给贼军以片刻休息, 贼兵不堪其扰,必定不敢出堡劫掠,如此一来,不出旬月,贼兵必然粮尽而溃。” 荀攸不解道:“若是贼军集中兵力与我军决一死战呢?” 郭嘉冷笑一声,道:“那我军便少不得要学一下皇甫将军的长社之战,送这群贼兵一把大火,让他们暖和暖和了。” 荀攸倒吸一口冷气,郭嘉说得轻松,但话里的意思却是狠辣无比,要知道,皇甫嵩在长社可是一把火烧了十余万的黄巾军,而不可一世的黄巾军也是在 那一战之后才开始衰落的。 “好!”曹操击节道:“便依奉孝之计,夏侯惇、夏侯渊、周亚夫、曹仁、乐进、李典听令!” 夏侯惇等众将齐齐踏前一步,在曹操面前一字排开,抱拳厉声道:“末将在!” 曹操道:“依奉孝之言,各领精兵五百,分为三队时刻不停地骚扰蛇丘,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夏侯惇等六将轰然应诺,转身领命而去。 ... 兖州闹得花样百出,但这一切和张扬的关系却不大,他的目光也没放在兖州,此时的他已经出了晋阳,只不过半日功夫,便已经到了界休。 第349章 王邑(一) “西河郡横跨汾水之上,交通算不上便利,吕梁、太行两座大山环绕四周,其中还有不少的山贼,再加上刚刚迁徙来的关中百姓,难处颇多...” 界休县衙之中,原董卓麾下河东太守,如今的界休县令,太原王氏子王邑正在陪着张扬说话,话里话外虽然都是诉苦的意思,但张扬明显心情不错,脸 上带着笑意。 张扬离开晋阳之后,并没有直奔上党而去,反而稍微绕了一下,准备在西河郡先转转。离开了晋阳的张扬就仿佛是挣脱出了牢笼一般,一身的轻松丝毫 掩饰不住,一路纵马飞奔,穿过太原郡就抵达了界休,只不过用了半天的时间,哪怕当年在草原上纵横的时候都不曾有这种速度。 而界休县令王邑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并没有早早在路旁等候张扬的到来,反而等到张扬到了界休城门口的时候才匆匆迎了出来,一身官服满是灰尘, 还有不少的煤面,脸色漆黑无比,仿佛包公一般,看着王邑这个样子,张扬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嘀咕,堂堂的一县县令,总不能是亲自挖煤去了吧? 不过也就是这么随意一想,王邑的用意张扬清清楚楚,不但没让他恼怒,反而带上了一丝笑意。 王邑的年纪比他大上一些,三十上下,在官员中绝对算得上少壮派,这年轻人心思也就活泛,为官的时间不算长,大概也就是董卓进京之后才把他提到 了这河东太守的位置上。董卓的心思固然是拉拢太原王家,但这王邑倒也不是易与之辈,官声还算不错,是张扬比较欣赏的世家子弟之一。 当然,这也和张扬手下没什么文士有关系,但凡是个读过书,能识字的,在张扬看来都算不错。 王邑作为世家子弟,着实也没什么忠诚可言,兵败被俘,并州易手之后也就顺势投靠了张扬,虽然从一郡太守降到了县令的职位,但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现在并州各郡,全部都是张扬的亲信,他一个降人,也不指望能一下便身登高位,当然,也有他年轻,时间充足的关系在内就是了。 不论是年纪还是家世,都注定了王邑是一个对仕途充满着野心的家伙,而且也绝对算得上是聪明人,只不过是为官的时间尚短,经验不足,显得有些聪 明过了头。 只不过,这些政治上的手段,张扬也不是什么老手,穿越三四年,他一直都在大军中摸爬滚打,遇到的,也大多是如管亥、周仓一类的耿直汉子,突然 碰到这么一个人,当下觉得十分有趣。 张扬出巡的事并没有保密,界休也肯定得到了消息,就算是张扬速度太快,导致出迎得仓促了一些,但怎么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才对,上辈子张扬就是 个杀手,见过的人多了,在他面前老老实实的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你弄些幺蛾子出来,他几乎是一眼就能瞧得出来。 不过好在张扬的心情不错,占据并州之后好像心胸也宽广了一些,对手下们的忍耐限度也就有所加强,反正心中的理念就是,能办好事就是行,一些细 枝末节没必要太过计较。 换句话说,王邑想要在他面前表现得清廉一点的做法,在张扬看来,无可厚非,虽说不值得表扬,但也没什么好去斥责的,张扬甚至于可以将其定义为 优点,毕竟想在他面前表现也就意味着想要升官,升官就是进取心,有进取心才会努力做事,在努力做事的基础上有这种表现,张扬并不觉得过分,但 如果是只把心思放在溜须拍马,吃喝送礼上,那张扬也不会客气。 按照如今的情况来说,这位只是有些用力过猛,表现得有点过头罢了。 随着王邑迎接镇北将军出巡界休的人不少,十分隆重,但到了大堂上,为张扬接风洗尘的人却只有王邑一人,着实让张扬吃了一惊。 按照王邑的说法是,移民太多,晋阳吩咐下来的命令也不少,县中官员全部出去安置移民,疏通河道,修建沟渠去了,反正是整个界休县,没一个闲人 ,包括他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就是因为刚刚从修建沟渠的工地上赶回来。 这话糊弄鬼可以,糊弄张扬?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王邑的心思,除了表明自己勤勉之外,还有就是不愿让其他人分走了张扬的关注度,好让他把目光全 部聚集到自己一个人的身上,说得明白一点,就是王邑太想在张扬的面前露上一面了。 要知道,从他投降至今,也只是和张扬见过一面而已,就是投降那次...这对于一个年轻,而且已经当过一郡之首的官员而言,无疑是一个很大的缺憾 。 不能成为主公心腹的人,那升官的事怎么能轮到自己的头上?虽说升官看起来有些遥远,但能见到张扬的机会可不多,不抓紧时间露上一面,恐怕王邑 很难原谅自己。 当然,也不能说王邑的想法不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做官,尤其是做过一郡太守的人,怎能不想爬回原来的位置,甚至是更进一步呢?更为重 要的是,张扬的手下缺文士,若是王邑再没有点想法的话,那他也就太蠢了,也做不到如今这个位置。 张扬同样理解王邑的心思,整个并州世家子弟,但凡是为官的,恐怕都是这个心思。 张扬成为并州之主已经无法更改,并且和并州的这些世家也没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既然人在屋檐下,那低头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再者说,谁知道 张扬以后有没有称王称霸的一天呢?若是等到那个时候才想要低头,恐怕可就太晚了。 这就像是投资,张扬虽然算不上整个天下最有潜力的那一股,但也算得上走势最好的那么一两支,更何况自己的家族就在这位的治下,不顺从一点怎么 行? 当然,世家大族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之中,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诸葛亮三兄弟,太原王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如今的王氏家主便是当朝司徒王允 。但就算是家主,想要动用一个家族的力量来对付张扬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家族就在太原,惹得张扬大怒,随时可能有全家覆灭的危险,这是世家大族 所不能承受的。所以,如今王家真正主事的人也并不是王允,他也只不过是挂个名罢了。 如今并州新定,可以清楚地看出来,除了河套之外,各郡的太守都是军中大将,过渡人选,只不过是张扬手下缺人,或者说没有亲信的文士,这就让这 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不管得没得到好处,眼睛不自觉得都会往上面看一看。如果以后某一天,人才足够,张扬又想军政分家的话,这些空出来的位置, 几乎天然就是为王邑这些人准备的。 讲得明白一点,就是王邑想要成为张扬的心腹,不过表现得有点急功近利,难看了一些。 就在张扬琢磨着是不是要敲打一下这个家伙,好让并州其他世家子弟也能清醒清醒的时候,王邑的安排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成功让他躲过了张扬 的怒火。 事情的过程也算不上复杂,他除了给张扬准备了一场十分清冷的接风宴之外,还安排了一场舞乐。 这对于张扬来说,十分的新鲜。作为一个后世人,张扬什么劲歌热舞没见过,哪怕不喜欢这些,多多少少也见过一些,什么明星天后,韩国女团之类的 ,都看过一点。不过自从重生之后,南征北战,东奔西走,没时间,也没能力来欣赏这个时代颇具特色的一些东西,其中,自然就包括这舞乐。 当然了,张扬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都没有,这种东西着实也欣赏不来,但地位已经到了一定的地步,若是不好好享受一番,又 有些说不过去。 当一群年轻漂亮的女子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的时候,哪怕什么都看不懂,也着实有一股欣慰之意从心底油然而生。遥想三四年前,他也只是想活下去而 已,若能当个官兵,混个一官半职就更好了。 可惜,命运这东西有点操蛋,它无情地掐灭了张扬的那点梦想,残酷地把他丢在了黄巾军中,到现在,三四年过去,当官军是真的当了,而且还成为军 阀头子,无数骸骨堆在脚下,无数生命死在手中,满眼都是鲜血淋漓,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离他那点梦想越来越远,更别说是欣赏什么舞乐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出来巡视一圈,还能补上他的遗憾,王邑这个脑袋,怕是不要想了吧? 没错,张扬的想法已经从教训一顿转变成了杀鸡儆猴,界休、西河乃至整个并州,不说是满目疮痍,但百废待兴却是少不了的,老子来了界休,你王邑 不说些政务难题,民生疾苦也就罢了,还想让老子沉迷美色,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好在王邑也不是个傻子,没摸清张扬的喜恶之前,不会真的做那寻死的事。 看着张扬有些难看的脸色,王邑解释道:“主公据有并州,怎能不了解这并州的风俗?下官不过稍稍向主公展示一下我并州之风土人情,若有孟浪之处 ,还请主公恕罪。” 还算能解释得通,张扬也就打算放他一马,不拿他那颗人头来传令并州了。 张扬张嘴便想喝斥几句,让这位界休县令明白明白,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别说其他人会怎么看,恐怕田丰立马就得赶到界休,在他那本来已经很黑的脸 上再狠狠踹上一脚。索性我先收拾你一顿,不然要是一路走下去,大家都是这个做派,那该如何是好? 不过王邑幸运便幸运在这里,舞姬们出了岔子,让张扬本来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舞乐这种东西,张扬欣赏不来,王邑好像也明白,不停地在给张扬讲解,说什么这是采桑舞,劝课农桑的,哪怕是灵帝刘宏也曾欣赏过,其中还有劝谏 的意味...当然,张扬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别说劝谏,哪怕采桑他都没看出来,他能看懂的,就是一些女子在大堂中央跳来跳去,而且衣裳也穿得忒多 了一些。 不过,正当王邑解说得起劲的时候,一位舞姬不知是地滑还是踩到了自己的裙子,直接一屁股给摔倒在了地上,而且还把大堂上的舞姬全部带倒,一个 没剩。 场面十分混乱,王邑瞪大双眼,呆呆地看着堂上的一幕,本来要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典韦抽出两支大铁戟拦在了张扬面前,不停往嘴里塞着东西的裴 元庆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甚至都忘记了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不过张扬却不厚道的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拍了拍典韦的肩膀,示意无妨之后,张扬随意地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 第350章 王邑(二) 随着张扬的一声令下,一群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舞姬们顿时如蒙大赦,连连叩首之下,飞速逃出了大堂。 在这个时代,她们毫无疑问是处于食物链最低端的人群之一,大概就和奴隶差不多,要打要杀也不过主人家一句话的事。 简单来说,他们就是权贵们的玩具,喜欢的话就拿起来把玩一番,不喜欢就丢在一旁,甚至随意送人,轻松打杀也是无妨,从来也没人站出来说上一句 公道话。 即便是再神明神武的君主,也从不曾将光辉照耀到她们的身上,而张扬同样也不准备搞什么女权运动,来解放一些女性。有些事,哪怕是太平时节的帝 王也很难做到,更别说他只是一个天下大乱时的军阀。与时代做对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就比如那个疑似穿越的王莽。 到现在为止,张扬敲打王邑的心思也没了,在救下几条人命之后,心情也不错,看着面色惨白,不停告罪的王邑,微微一笑,大言不惭地点评道:“如 此天下乱起,民生凋零,就连真正的采桑舞也难得一见了,舞姬略有失误,也是无妨,莫要怪罪她们。” 看见张扬没什么不满的神情,王邑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至于那些舞姬,既然张扬开了口,王邑也自然不会去难为她们,说到底,他在意的只是张扬的态度,一群舞姬是生是死,根本无关紧要。 而张扬也只不过顺口一提罢了,若王邑后面真的去找那群舞姬的麻烦,张扬也不会去管,毕竟是人家府上的舞姬,想管也管不过来,这种小事也犯不着 他动脑筋。 而且王邑也只是给他看了一场歌舞而已,凭太原王家的脸面,还做不出送人美女的伎俩。 稍微看了王邑一眼,张扬心中暗笑,拍马屁拍成这样的,张扬活了两辈子也就见过这么一个,也算是个人才。 哪怕到了现在,张扬也没觉得王邑把心思放在逢迎上有什么不对,当官不能当成傻子,溜须拍马要不得,一点人情事故也不懂的,那又怎么成?俗话说 得好,奸臣奸,忠臣要比奸臣更奸,否则怎么斗得过奸臣呢?在张扬看来,只要不耽误正事,其他的一切都还好说,王家乃是并州首屈一指的世家,养 几个舞姬算不得过分。 在张扬的眼里,有缺点的,而且他还知道这些缺点的人,才能放心使用,若是真的给他一个完人,没准他还真的不敢用,因为人无完人,你都完美了, 还不升天,在我面前晃悠什么? 这样奇怪的心思,哪怕是诸葛亮来了都不一定猜得出来,更别说区区一个王邑,所以只会感激张扬的大度,实在是待自己不薄。 经过这么一闹腾之后,谈话也终于在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之后,转到了正规之上,王县令的诉苦大会正式开始。 界休的问题着实不少,大致和其他地方也差得不多。 人口巨减可不是说从关中弄点移民便能解决的,毕竟不是本地人,什么都不清楚,不熟悉熟悉怎么能行?而且男少女多的状况实在不好解决。 董卓在的时候,不说穷兵黩武也差不了多少,整个凉州和关中的青壮基本都被他抽调成军,所以哪怕关中移民也是男少女多,这一下让界休的男女比例 一下失衡到了极点。 当然,这个问题王邑只是委婉地提了一下,没法正式地说出口,给治下百姓找汉子...这话,让太原王氏子弟怎么开口? 可如今成年男丁非常宝贵,不光你这里缺,整个并州,乃至整个天下都缺,怎么办呢? 再者说,界休虽然不是西河的边郡,但却紧挨着河东不远,河东那个降将是个什么货色大家都清楚,如果说有一天张扬斩了这厮的人头,王邑肯定不会 奇怪,但若是有一战的话,他这界休就难免成为前线,没有足够的男丁便没有县兵,若是界休在他手里丢了,哪怕张扬不说什么,王邑也都会觉得自己 仕途无望了。 除此之外,背靠晋阳,与太原郡相邻,份属并州一部分的界休还要面对晋阳世家大族的影响。 虽然他王邑便是世家的一员,但这也就更让他难以拒绝,官员任免,耕地分配等等问题,他这个县令都要考量个周到。 世家中永远也不会缺乏贪婪的家伙,尤其是本来就没有什么世家的西河郡对他们的吸引力正在逐渐上升。从前是因为紧挨羌胡,但如今还有哪个羌胡敢 来找张扬的麻烦?没有了外敌,那西河就是一个安稳的好地方,世家的目光也就随之而来了。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王邑非常需要张扬的支撑,当然,太原王氏子不能说是毫无依仗,只是当这个为难之处就来自家族之中的时候,王邑其实比寒门子 弟还要为难一些。还有就是界休的底子太薄了,要命的是还挨着太原郡,所以压力也比西河郡的其他地方更大一些。 若是安排族中子弟,那无疑是得罪了张扬,若是不安排,族里又说不过去。 比如说最直接的一点就是,张扬手下人才不足,所以这界休县丞的位置一直空着,不管是晋阳还是西河太守徐晃那都没有要任命的意思。可有些人却不 这么想,前些日子王氏族人们商议了一下,由族老亲自给王邑写了封信,让他举荐一位王氏的姻亲来担任界休县丞。 这在世家大族里不是什么奇怪事,既能安排姻亲任职,又能帮衬自家子弟,算得上一举两得,但这和王邑的想法却背道而驰。家族的人可能不知道,但 他王邑又怎能不清楚?在张扬刚刚打下并州之后便开始拉帮结派,以为张扬不敢动他们这些世家,那不是找死吗? 那一纸求贤令刚过去没多久,若是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恐怕太原王氏也承受不住小人屠的怒火。 世家子弟在得到家族支撑的同时,也很难消除家族对他们的影响,所以他们得不断增加自己的权势,以增加在家族内的话语权。而如果家族的决定已经 损害到了家族子弟的利益,那只能说此人在家族的争斗之中已经处于了下风。 张扬没心情也没时间去管王家内部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甚至他连弄清楚来龙去脉的心思都没有,但他可以赋予王邑信任和权力。 王邑诉苦半天,问题着实说了不少,总结一下的话,经历过战事不久的界休就是这样,粮食算不上缺,人口也不算少,但是其中很多都是找不着汉子的 婆娘,沟渠修筑得还算顺利,河道疏通问题也算不上大,最新开垦出来的荒地也不少,从河套运来的耕牛、驽马也已经分发到了各家各户的手中,春耕 应当不是什么问题,到秋天的时候,丰收不敢说,但让各家各户吃饱肚子应当不是问题。 还有就是一些零星的匪患,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吕梁和太行两座大山延绵千里,躲一些人着实不是什么难事,想要围剿却着实不易,一些当初战败 的凉州溃军跑进山里,这也是没什么办法的事。 县里的官吏都在忙着疏通河道和开挖沟渠的事,户籍还在整理当中,一时半会也难见什么成果。 总得来说,问题不少,但也都是小问题而已,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山中的贼寇,想要剿灭实在是太困难了,吕梁和太行都不是小山,三五千人扔进去都 听不见个响儿,但也就这样了,彻底剿灭不行,那就安抚,只要许诺既往不咎,并且出山之后还能分到田地的话,这群人也就不怎么会抵抗了。 山中不是那么好呆的,西河郡守徐晃也不是吃素的,再想下山劫掠无疑是难上加难,那就只有招抚这一条路可走,正好也能给男少女多的各县补充一点 男丁,算是两全其美。 心情不错之下,张扬在界休多呆了两天,见了见县里的官员和随后赶到的徐晃,在交代一番之后,镇北将军重新启程。 送走了张扬大将军,界休全县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县令王邑得到了张扬的亲口赞许,许多来自家族内部的压力也顿时烟消云散。 王家不是傻子,挑衅小人屠这种事他们不会去做的,而且看着来如今的并州之主对王邑比较欣赏,那他们想的就是好好拉拢王邑了,毕竟王邑是有可能 再升,成为并州第一个世家子弟中的郡守,要知道,杨业可还身兼新兴和乐平两郡的太守呢,这空出来的位置,王邑也未尝没有机会不是?和一任太守 比起来,县丞又算什么? 过了西河郡,再往南的话,那就进入了河东郡的范围,张扬此刻并没有心思去撩拨段煨这个降将,也没打算让段煨找机会把他干掉,所以他并不打算进 入河东。 倒不是说张扬怕了段煨,或者说张扬是个一言九鼎的人物,答应了段煨的一定要做到,而是时机不怎么允许。并州是刚打下来的不说,张扬麾下的大军 也是刚从关中撤回不久。这行军作战的时间久了,难免会人心思安,这无关乎是不是精锐,哪怕是虎狼之师,也有杀人杀厌烦的那么一天。 张弛有度才是王道,自南阳起兵以后,张扬麾下的大军便少有休息的时候,张扬觉得有必然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虽然这时候的人不会有什么战后综合 症之类的毛病,但谁知道呢?休息一下总是好的。 而且,如今整个并州都在搞建设,四处挖沟渠,疏通大河,天寒地冻的,随意起兵也不是什么好事,田丰那厮说不定又要来说他穷兵黩武。再加上张扬 还没想来怎么处理段煨,或者说他手下的大军。 段煨肯定是要死的,这点毫无疑问,可他的手下还有两万大军,如果不能安抚好的话,可能会出乱子,甚至关中的董平也会来搀和一下,李儒可不是一 个省油的灯,他张扬可不想把吃进肚子里的河东再吐出去,河东产盐,可是一块难得的宝地。 种种原因让张扬并没有继续向南,反而折道向东,望着上党径直去了。 第351章 襄垣 上党郡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地势极高,与天为党,故名上党,战国时候纵横家张仪曾经说过,“上党为天下脊”,只此一句,足以见其地势险要。 从战略位置上讲,上党也可称之为河东门户,冀州之外延,并州之东南大门,由此可见,上党对于河东、冀州已经并州都是很重要的战略要地,向南还 能直接进入司隶,地理位置十分的重要。 谁能够占据上党,也就占据了先手的优势,有道是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不用多说。至于是南望洛阳,这就有些夸张了,上党确实和司隶紧紧挨着,但 却隔着巍峨的太行山和滚滚大河,看是看得到洛阳,但看到有个屁用,只要人家不想,你根本别想从这过去。 发生在上党的大战,最着名的当然还是战国时期秦国和赵国的长平之战,实际上此战发生地在如今上党郡的最南端,和河东郡相交之处。 那一战广为人知,真正的人屠白起活埋二十万赵国士卒,先后斩杀四十五万人,一举奠定了他人屠的名号,使得整个赵国男丁为之一空。其实那一战严 格来说的话,赵国的失败不仅仅是在战术上,也不能只由赵括一个人来背这个黑锅,当时秦国的国力已经十分强盛,力压六国的局面也越来越清晰,不 管是从经济上还是从战略上,秦国都稳稳占据上风,赵国的失败并不是那么出人意料和不可接受。 稍微总结一下的话,就是上党的地势很高,确实算得上居高临下,而且地势也确实十分的险要,但要说具体的战略意义,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上党四面环山,景色宜人,尤其是到了夏季,群山环绕之中,算得上凉爽宜人,而山多的话,鸟兽自然也不会少,不管是文人骚客来此赋诗一首,还是 武人将军进山打猎一番都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地方。 可有一个问题是,上党的民风十分彪悍,比之雁门、西河等边郡丝毫不差,甚至犹有过之,武人将军还好说,文人骚客来了这里,想要平安无事地观赏 一下景致,赋诗一首,那可不是一件什么容易的事,说不准就在哪个山间小道上被人宰了做成下酒菜。 而且基本上每逢乱世便是如此,上党的乱匪大多都不成气候,若是和黑山贼之类的大规模贼寇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但要是想要剿灭干净,那也 是痴心妄想,上党这地方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能藏人的地方。西河只有太行和吕梁两座大山,剿匪便困难无比,更别说上党这四面环山的地界了。 多余的其实也没有,上党四面环山,山林资源十分丰富,可现在又不是后世,除了能进山打打猎,砍砍树之外,其他的根本没法开发,至于说旅游资源 ,那更是个笑话,现在旅游不需要钱不说,就算需要,这天下大乱的,谁敢没事闲着乱跑? 上党可以供人耕种的良田少之又少,粮产上也根本没法并州其他郡相比,所以商人们对这里的兴趣也很少,整个上党郡,差不多算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 方。 各种原因之下,上党郡的人们其实很贫困,整个上党没有什么大的世家,原因也是出在这里,管仲曾经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是 连肚子也填不饱,又何谈其他? 不过上党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如果在这里驻守大军的话,粮草辎重一切得靠外边来供给,所以不需要担心有人拥兵自重。 上一年上党也就经历了那么一场战事,张扬没费什么力气便击败了郭皓,战败后的郭皓上党都不敢回,径直逃到洛阳去了,说到底,上党不是一个能称 王称霸的地方,所谓的天下险要,也就只是如此罢了,大军压境的时候,除了随波逐流之外,别无他法。 等到二月下旬的时候,张扬正式从西河向东进入上党。 刚刚进入上党,便如同马上换了一个天地一般,到处都是山峦,虽算不上多么高大,但胜在数量众多,山上全部都是树林,虽然已经立春,但此时的树 木看上去光秃秃的,毫无美感。 十分闭塞,这就是张扬对上党的第一感觉,他不是没进过上党,只不过上次只是在上党的边境,那里还有着平原,但这次深入上党盆地腹地,真的是让 张扬产生了浓重的怀疑,要是放在后世,这地方一定很受欢迎。空气清新,景色优美,绝对是旅游的好地方。 可现在嘛,张扬要的是良田,要的是人口,上党有什么?战略优势在此时也没那么显眼,冀州韩馥忙着自保,哪里有功夫来招惹他,吕布也不是个蠢货 ,在这个闭塞的地方,他的名头也没那么大的用处,疯了才会从上党攻略整个并州。 进入上党不过半日的时间,张扬心中便有了那么一丝惭愧,将高顺这么一员大将扔到这里担任太守,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太厚道。 而高顺总是向他讨要粮草,本来他还觉得高顺可能不通内政,想着要不要派个太守前来,让高顺专注统军,瞅瞅这个样子,别说高顺,哪怕把田丰派来 也还是得向他讨要粮草。 当然,上党的实际情况也并没有差得那么夸张,托了闭塞的福,除了张扬和郭皓在边境的那一战外,整个上党在混战中并没有遭到什么其他的损害,男 女的比例虽然还是男少女多,但比外面那些郡要好上不少,最重要的是,这里没什么张扬讨厌的世家大族,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地方。 实际上,对上党摧残最严重的不是战争,而是劳役。 东汉的劳役算不上重,但到了汉末三国这会,却绝对不轻,再加上董卓铸造小钱敛财的影响,并州的粮价已经到了一种无可加复的地步。 上党本来就缺粮,整个郡的良田就那么多,风调雨顺还好,若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小灾小难,就必须得其他各郡来接济,董卓这么一搞,各地粮价飞涨, 哪里还顾得上周济上党,如此一来,很多人家走投无路之下,也就只能进山成了流民盗匪。 到了张扬接手上党,整个郡的人口大约十去三四,情况算不上好,但比起雁门等便郡来说,还是要好上不少。 张扬一行的速度很快,从晋阳出发算起,只不过用半月的时间便已经抵达上党境内,这其中还包括了在界休停留的那些时日。 一路上,他接见了不少的地方官员,顺便也对经过的地方进行了一番了解,这些官员大多是本地人,或者并州各大世家的子弟。张扬手下的人才太少, 尤其是这些基层的官员更是少之又少,除了继续任用这些人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好在小人屠这个外号威慑力够大,在没摸清张扬的性格之前,没什么人胆敢乱来,否则的话,张扬会让他们知道一下,陷阵营的名号为何这么响亮。 一路上也算太平,没遇到什么胆大如鸡卵的家伙,五百陷阵营老兵随行,还有典韦加裴元庆两员大将,一路上风卷残云一般,别说只能依靠两条腿赶路 的盗匪,哪怕是各郡的郡兵想要意图不轨,那也得考虑一下追不追得上,打不打得过的问题。 进入上党境内,沿鹿台山山麓向东南至浊水,溯流而上,不过一日的时间张扬一行便抵达了襄垣城。 襄垣算是个大城,再加上天色已晚,张扬便在这里歇了一晚。满眼都是山,即便是因为上辈子见惯了大都市,对山林十分亲切的张扬也有点眼晕,而且 这里百姓的艰难困苦,给了张扬很深的印象。 县里一大半的人都是猎户和樵夫,在人口稀缺,尤其是成年男丁稀缺的今日,他们的生活可想而知。这还是上党男女比例还算不错的情况,若是像西河 郡一般,那恐怕上党郡的百姓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这年头,女子、老人、孩子下地耕种不是什么新鲜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上党可没那么多耕地,总不能让老人和妇孺上山打猎和樵采吧,上党郡的 穷困也就理所当然了。 一路上的村镇基本已经全部废弃,有些开垦出来的山田,在上面耕种的也都是一些女人和老人,从陪着他的襄垣县令口中得知,这里最流行的便是抢亲 。 不是那种如同玩乐一般的抢亲,而是真刀真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真抢。 山里的乱匪下来抢女人回去做压寨夫人,而在人口充足的时候,村镇的男子也会冲进山里去,劫掠乱匪的妻女,于是这种抢亲的习俗也就一直流传了下 来。 不管是当地的百姓还是地方豪族,在成亲的时候,都要呼朋唤友,集结一大群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壮年汉子,手中拿着的也并不是什么贺礼嫁妆,而 是腰悬长刀,身背硬弓,全副武装,如临大敌,若是真有人来抢的话,绝对算得上一场小规模的战役。为此而结下血仇的事屡见不鲜,哪怕是官府想管 都管不过来,想管也不敢管,民风彪悍之处可见一斑,恐怕是经常和匈奴人打交道的雁门人来了也要自愧弗如。 张扬到来的消息传开,县中大小官吏,本地豪族全部都汇聚到了县城之中,高顺派来的部将李旭也早早迎候在襄垣城内。 他们全部集中在这条必经之路上,准备找准机会见上镇北将军,如今的并州之主一面,就算说不上话,也说不定能混个脸熟不是?出去吹嘘也有资本。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好像已经没几个人还记得董卓是谁了,就连怀念丁原的人也不多,他们只知道,整个上党各县的城头上都飘扬起了黑底血字的陷阵 营大旗,听说山外的世界也是如此。 冠军侯劳苦功高,心怀百姓,今日亲至上党,上党百姓欢欣鼓舞,沐浴在冠军侯的光辉之下。这是襄垣县令的原话,夸张是夸张了一些,但也并非完全 没有道理。 张扬出行的目的也是如此,说什么王霸之气四散,各方豪杰争先来投,那绝对是放屁,但确定有一定收拢人心的效果,不然的话,你当秦始皇真的是闲 着无聊,喜欢到处乱跑啊。 像刘邦、项羽这种豪杰,不就是在见识过秦始皇出行的威风之后,心中羡慕不已,才坚决投身于艰难的反秦大业之中的吗? 可张扬从界休那得到的一点好心请却在此刻烟消云散,因为外面的郡县哪怕残破,那至少显示出一种兴兴向荣,奋发向上的姿态。 上党这里却没有丝毫这种姿态,贫富差距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不需要想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就如同闭关锁国的大清朝一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受到了损失的地方豪族自然要从百姓那里压榨回来,就如同后世那个慈禧老妖婆一般。 第352章 作死 襄垣县城里人满为患,但在张扬的眼中,这些上党的豪族着实让人讨厌。 原因也很简单,一来呢,是因为襄垣县,从县令自上而下,县丞、县尉、主播等清一色都是襄垣土着,盘根错节,不是一个好现象。其他地方多多少少 还有晋阳、河东等地的世家子弟,但在这里,除了襄垣人,外地人根本没几个,而且仅存的那么几个也如同泥菩萨一般,看着好看,实际用处一点没有 。 二来呢,县里面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都十分的粗鲁,县令只不过读过几本书而已,便已经成了县里有名的才子,县丞、主簿和他也差不多,只有县尉 好像一个大字也认不得,表现得尤其豪放。军中里粗鲁汉子张扬见多了,比如管亥、周仓都是黄巾军中的佼佼者,一个大字都不认识,他们可没有县尉 那种故意地做作,着实让张扬的心中厌恶至极。 以他们四人为代表的襄垣四大豪族,县里的官职几乎成了他们的世袭之物。 说实话,这种情况张扬根本不曾见过,整个并州,包括张扬停留过的南阳、颍川、陈留、关中等地,没有一处有类似的情况。 如果只是这样也还罢了,但张扬只在襄垣呆了区区半天,那种水泼不进,针扎不进的状况,便已经被他敏锐地感觉到了。 这让张扬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了起来,感觉自己这次好像是来对了,开始大展一番身手,但仔细想想,他立刻又蔫了下去,一股索然无味,鸡肋一般 的感觉让他兴致大减。 因为哪怕收拾了张家、王家,还会有李家、刘家,整个上党就是这么一副样子,以他如今的地位亲自动手,难免有些不太好看,有小题大作的嫌疑。而 且若是没什么合适的理由,擅自斩杀治下官员的话,他这滥杀的名声只怕会越传越远,弊大于利。 现在张扬已经在心里琢磨着要去壶关找高顺的麻烦了,作为他亲自任命的上党太守,还是军中大将,这样的人不多杀几个,老子给你的刀枪是看着好看 的吗? 而此时,襄垣县的大笑官吏们还不知道张扬大将军心中已经怒火冲天了,当晚,县令还设宴给张扬接风洗尘,由县丞、县尉、主簿、李旭等人作陪,还 专门弄了两个县中颇有“名望”的文士过来。 大概是想在酒宴上给咱们的并州之主展示一下上党的文风吧。 谁知道呢,反正在张扬的心里,这群人正在作死的路上狂奔不止,怕是回不了头了。 从进入上党到达到襄垣城,总共不过两日的时间,但上党的政治、军事、经济等各方面的地位在他心中的地位呈直线下降的状态。还在晋阳的时候,有 人跟张扬说,想要经营并州,必先攻略上党,现在,这句话已经被张扬彻底抛到了爪哇国中。 这句话说得有道理吗?那当然是有的,上党就如同一个老大难问题,死死地压在并州身上,想要治理并州,确实得好好梳理一番上党的各个方面,可在 以天下为目标的张扬眼中,这句话又毫无道理可言。 如果张扬的目标只是在并州做一个无人能管的土皇帝,那上党确实得治理一番,但从上党这些土着的口中就可以得知,上党并没有多少良田可以耕种, 虽说处在一块盆地之中,但气候却也算不上好,丘陵地带不少,很多地方居然和边郡一般,是以畜牧业为主的生存姿态,而打猎、捕鱼则为辅助。 上党的人口也一直居于并州之末,虽然因为这些年战乱的圆弧,雁门、西河等地人口也同样稀少得很,但就算如此,上党在并州六郡中也不突出,男少 女多的问题却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二致。虽然从关中迁徙来了不少的人口,但却没什么人愿意来上党定居,张扬也基本不会安排移民前来,风土人情是一 方面,更钟繇的是,上党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耕地来分,虽然具体的户籍还没有统计出来,但张扬对此着实也抱不了太多的希望。 没有良田和人口,上党就如同一块带着点瘦肉的肋骨一般摆在了张扬的面前,味道虽然不错,可是费上半天劲吃上那么一点肉,总有一些得不偿失的味 道。 至于上党的战略地位,在韩馥自顾不暇,毫无西进之端倪,吕布倒是蠢蠢欲动,但也不敢轻易来捋他虎须的今日,其战略上的重要性也就失去了大半。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韩馥虽然根本顾不上过来,但张扬如果没有吃饱了撑着的话,也根本不可能从上党发动对冀州的攻略。 乐平郡同样也都是山,而且翻过山就是冀州,中间也有小道连接,道路虽说和上党差不多难走,但无疑会进上许多,所以上党在军事上的意义也没有了 。 说得再直白一点,张扬纵横北疆靠得就是麾下无敌的铁骑,如果他没疯的话,根本不太可能让骑兵翻山越岭去攻打冀州。 从这个角度来看,张仪对上党的评价多有不妥之处,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在张扬眼中也就不过如此罢了。 在这天下大乱,诸侯割据的时候,除非情况十分特殊,人们一般不会将这里当作誓死相争的地盘,而当天下太平之后,那就可不需要了,那个时候在上 党屯驻大军又是为了哪般?巴不得麾下将领们在这造反吗? 所以,这些上党豪族的自豪之情,在张扬的眼里根本是没有理由的,倒是他们那排外和顽固,让张扬的印象十分深刻。 当天晚上,张扬很给面子地出席了晚宴,场面虽然谈不上多么热烈,但总比在界休的时候好上不少,不温不火的,进行的颇为顺利。 实际上,若是刘伯温、吴用或者蔡琰在这里,一定能从张扬的身上感觉到点什么,可惜的是,这里能够额张扬长年累月相处的只有一个典韦,这是一个 典型的糙汉子,让他杀人那是一点问题没有,让他体会一下张扬的心情,可能让张飞绣花来得更靠谱一些。 而且,就算典韦体会出来,也不会跟这些襄垣土着说的,跟裴元庆一比,他就是一个完美的亲卫将,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一点毛病都挑不出 来。至于裴元庆这个吃货,除了吃东西没有什么是他所关心的,听话是听话,忠心也没问题,就是迟钝了一些。 晚宴进行到一般,看起来颇为豪爽的襄垣县尉拍着胸脯对张扬保证道:“主公放心便是,山中的些许贼子,休想扰乱这一方安宁,只要有俺在,定保襄 垣安然无恙。” 张扬稍稍一愣神,手中的酒樽都不由得顿在了空中,心中暗忖,就你这个水平,还能保一方平安?怕不是糊弄鬼呢吧? 也许是早就传统好的,也许是众人之间本来就有仇,县令、县丞、主簿三人倒是相当配合县尉,狠狠地夸赞了两句,弄得醉醺醺的县尉有点不知道自己 姓什么了,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最后连那两个文人也搀和了进来,之乎者也了半天,然后拿出了准备多时的诗文,想请张扬大将军鉴赏一下。 抑扬顿挫的朗诵之声在大堂内回荡,却不知在如今并州之主的眼中,眼前的这一幕滑稽无比,在晋阳的时候,不管是田丰、刘伯温等人还是那些世家大 族,全部都是受礼的谦谦君子,随着一路南下,张扬那种身处囚笼的感觉逐渐减少,但与之对应的,同样减少的还有那种成为人主之后,庄严肃穆的感 觉。 到了上党,直接让张扬感觉如同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般,山里山外,层次无比分明。现在的张扬只想问问当年的秦王和赵王,你们两位拼死拼活的 在这做了一场,到底争得是什么? 还没等这些文人显示完自己的本事,这位姓秦的县尉又说话了,“主公威武,纵横天下未尝一败,可不要被这些腐臭酸儒给骗了,如今这个世道,还是 得在刀枪上见本事...” 啰啰嗦嗦了一大堆,张扬倒是没生气,但他也明白,这个时候,他不得不生气一下了。别说是今时今日,哪怕是在他刚刚北上,或者是还在中原的时候 ,一个小小的县尉也不能这么跟他说话,这不管以言罪人的事,而是不分尊卑,若是大家有样学样,那还了得? 当然,身为并州之主,张扬不可能亲自下场动手,只是略微瞅了瞅早已在一旁按捺不住的李旭。 同时,张扬的心里有些后悔,没把典韦和裴元庆叫来一起喝上几杯,否则的话,哪用的着这么麻烦。本来他不愿意第一次巡行便闹出什么不愉快来,典 韦和裴元庆又都是暴脾气,但有的人就是喜欢蹬鼻子上脸,这年头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妖。 李旭的火气早已经窜到天灵盖了,只是张扬在他们这些陷阵营老兵中积威太重,只要张扬没什么表示,那他也不太敢发作。 等到张扬稍微有了那么一点表示,李旭顿时勃然大怒,拿起手中的酒樽就朝对面隔着挺远的县尉砸了过去,口中更是喝骂道:“狗崽子,就你这般腌臜 东西也敢在大头领面前胡言乱语,看俺不宰了你...” 边说,李旭边想从腰间拔刀,等到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进来的时候兵刃已经被收走了,稍微楞了楞神,可也并不妨碍他暴跳如雷,一脚将面前的案几踹 翻,直接就朝那县尉扑了过去。 县尉一看这个情况,本来醉醺醺的脑袋顿时就清醒了。李旭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陷阵营老卒,跟着张扬从中原一起杀出来的,如今又是高顺麾下的都 尉,手底下几百号亡命之徒,他是万万得罪不起。 “主公救命...” 一看和心中的剧本不太相符,这位喊出的救命口号也很让张扬莫名其妙。 算来算去,你小子得罪的就是我吧,完了还要我救你? 说出来,这位秦县尉见识确实少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在威名赫赫的小人屠面前如此放肆。一来呢,这人有点好酒,但是酒量不深,为了在张扬面前留下 一个豪爽的印象,喝得有点急,喝醉之后酒品又算不上好,这才酿成了这一恶果。 二来呢,此人有些奸诈,他出身地方豪族,又怎么可能一个大字都不认?只是长得满脸横肉,又长了一副络腮胡子,看起来便十分豪爽,有着一副豪侠 的模样,那就必须得豪放起来。 三来呢,有人在他耳边念叨过,镇北将军的面儿很难见到,而他喜欢不拘小节的英雄好汉,要想赚个荣华富贵出来,这次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最后再加上张扬那张平凡的脸很难迷惑人,待人又颇为和善,只不过随意交谈两句,便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轻视的心理。 理由不少,其实归根结底还是见识不足,井底之蛙的心态之下,闹出这样的笑话也着实没什么好奇怪的。 第353章 杀人 发生在襄垣县衙大堂的这一幕,用张扬的话来说,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想他起兵以来,大大小小无数战,杀得是人头滚滚,大汉北军尸横遍野,名将皇甫嵩、朱儁殒命,打得鲜卑人抱头鼠窜,鲜卑大王魁头尸首分离,让鲜 卑人咬牙切齿,令各镇诸侯心惊肉跳,凉州军闻风丧胆。 到了上党,郭皓刚刚逃走还没多久的地方,竟然还有人觉得他好说话,也是见了鬼了。 县衙外尽职尽责的典韦听到动静,领着护卫便冲了进来,此时动作很快的李旭正揪住县尉迎头痛打。 场面非常混乱,县令凑在一旁连声劝阻,两个文士连滚带爬,受了池鱼之殃,心思深沉的县丞瞪着两只狭长的眼睛观察着张扬的脸色,琢磨着是否也该 冲上前去,踹上两脚,之前的反应有些慢,若是这个时候再不表现表现,被张扬记仇了咋整? 主簿则躲在一旁看着热闹,估计若不是怕被李旭牵连的话,肯定会冲上前去亲身参与一下,他跟这位亲县尉一直可算不上对付。 看着哄哄闹闹的县衙大堂,张扬正在低头反省,他上辈子没当过官,也没和当官的打过交道,这辈子一直在打仗,通常都是拿刀子说话,官场上的这些 尔虞我诈见识的不多。但他对官场,也不是没有自己的认识,在他眼里,官场应该是个庄严肃穆的地方,因为其中蕴含着暴力和血腥,以及无数的机谋 和凶险。 如果有人不认真对待的话,很可能会伤人伤己。 就像是现在,县尉的下场基本已经被注定,但与此同时,他自己的威严也有损,虽然算不上两败俱伤,但他也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 “将此人拿下,好好审问一番,看是不是那郭皓的党羽。” 到此为止,张扬一个字也不愿多说,径直拂袖而去,之后不管是县令还是县丞都跑来求见,但无一例外外,全部被挡在了门外。张扬好好地睡了一个安 稳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稍微问了两句。 典韦自然不会理解错张扬的命令,略微和李旭商量了一下,便直接砍了县尉的脑袋。其实也没什么可商量的,区区一个县尉,杀也就杀了,还能反了天 不成?倒是该怎么处理这襄垣秦氏一族,还需要询问一下张扬的意思。 他们有着正常人的脑袋,但有人却毫无顾忌,裴元庆忙着吃东西没赶上这一场大戏,可在听闻此事之后,他的怒火差点从天灵盖冒出来。裴元庆是个吃 货,或者说饭桶,但他不傻,张扬作为他的长期饭票,宝贝着呢,一听到这事,顿时就坐不住了。 发起火来的裴元庆,那可是典韦都拦不住,从洛阳回来之后,典韦和杨七郎对张扬身边突然出现的这个小娃娃挺好奇,也不是没有切磋过,只不过打过 一次以后,不管是典韦还是杨七郎都不愿意跟裴元庆再打。 不是因为裴元庆太强,也不是因为裴元庆下了死手,而是裴元庆那一对锤子威力太大,动不动就给他们的兵器整废了,再加上他力大无穷,典韦和杨七 郎宝贝自己的兵器,再加上确实打不过,也就再也不和裴元庆动手了。 而且这货是个不讲道理的主,你跟他讲道理,别想讲通,你跟他不讲理,好吧,你有他不讲理吗?猛将或者说是莽夫,天然就应该来形容裴元庆这种人 。 那些历史上的名将应该很喜欢遇到这样的对手,但同样也有不少例子能够正面,名将也很有可能被这些猛将蛮横地掀翻在地。 哪怕是黄巾军有名的莽夫如周仓、裴元绍等人,在遇到裴元绍之后,也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文尔雅起来。 这一晚,襄阳城十分热闹,但同样也可以说是鸦雀无声。 怒火冲天的裴元庆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带人去抄了秦县尉的府邸,在襄垣县内一座十分气派的宅院,然后便人头滚滚而下。 而凑在一旁准备看热闹的主簿万万没有想到,只不过随意撩拨了一下裴元庆,那无边的怒火便烧到了他的头上,有仇的两家,就在这个夜晚一同上路。 张扬大将军的亲卫在猛人裴元庆的带领下在襄垣县丞内横行无阻,襄垣豪族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县丞,同时也将深深的恐惧扎根在了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 人们内心之中。 县令和县丞这两个襄垣县有名的才子还算聪明,从这一点来看,多读一些书是没什么坏处的。这边裴元庆一动,那边他们便跑到了张扬的大门外长跪不 起。虽然这年代不流行下跪,但那也是看和什么比,和一家老小的小命比起来,下个跪又算得了什么?不然的话,红了眼的裴元庆几乎一定会砸碎他们 的狗头去跟另外两位做伴。 所以,当张扬第二天早晨梳洗完毕,推开大门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主公,俺给你出气了。” 只用了区区一夜便让整个襄垣县笼罩在恐惧之中的人物,此刻装出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站在张扬面前邀功,吓得外面跪了一夜的县令和县丞瑟瑟发抖 ,止也止不住。 张扬哪里还没有明白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裴元庆,问道:“杀哦了几个?” “没几个,真没几个,俺这不是看咱们亲卫营也有好几个月没见过血了,给兄弟们练练手,不要以后需要动手的时候都生疏了。” “按你的意思来说,这还是你的功劳了?” “不用,不用,多大点事,俺哥说了,主公是俺哥的哥,那就是俺哥,有人惹俺哥生气,做弟弟的怎能不给哥哥出气?” 张扬诧异地看了裴元庆一眼,“裴将军竟然也这么会说话了,谁教的?” 屋里传来了清脆的啪啪声,典韦强忍着笑意站在门口,裴元庆年纪小,又是裴元绍的亲弟弟,被张扬当成弟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三天两头的总要挨顿 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经禀报,没有得罪,擅自斩杀官吏,你他娘倒是长进了。”张扬的训斥听上去轻飘飘的,揍人的时候却很用力,打得裴元庆嗷嗷直叫。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想让张扬为了这些人怎么处罚裴元庆,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松了松筋骨的张扬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环视一皱,大声道:“都在这干什么?李旭留下,缉拿贼人同党,其余人下去准备启程,随我赶赴壶关。” 一句话,便给这件事定了性,本来只是冒犯张扬威严的县尉转眼就成了郭皓的同党。 路过县令身边,对面若死灰的县令淡淡道:“抄没之家财,都分发给百姓,过后若是让我听到襄垣县内上下有一句怨言...” 后果张扬虽然没说,但看看跟在张扬身后的裴元庆,众人都无比清楚该怎么做。 出了襄垣县丞的张扬心里长叹一声,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中升起,传说中的打土豪分田地,没想到在当黄巾军的时候没做,现在成为了并州之主反而要 做上一回,也是莫名其妙。 经过这么一件事,张扬游览的兴致大减,没再做任何停留,一路直奔上党郡治壶关而去。 路过潞城的时候,倒是入城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比襄垣要清静多了,再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人送过来让他杀。 想必是襄垣的事已经传到了这里,让潞城县内的大小官员都谨慎了起来。 可却也有些清静过了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匪患不断就不必说了,那个郭皓又把上党所有县城的郡兵都抽调一空和张扬作战。那一战,虽说张扬 也没大开杀戒,但行军打仗的,死人总是免不了的,再加上上党人口本来就稀少,想不清静也不成。郭皓跑了一了百了,把个上党弄得是一片狼藉。 也别提什么恢复不恢复,哪怕有关中的移民和不断招降山中的悍匪和山民,但十年二十年内,上党估计也就是这个样子,先天不足,再怎么进补也是惘 然。而且张扬也实在不想给上党什么特殊的待遇,否则的话,说不定这些上党豪族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 上党郡治壶关城北十余里处,太守高顺率领郡中文武迎于道左。 高顺不是什么溜须拍马的人,但该有的规矩也不会去违背,出城迎接一下主公自然也是份内之事。 不过高顺是真的不习惯作为一郡太守,在军中,不管是老兵油子还是新兵蛋子,他都能够拿捏得住,但做一郡太守,他实在是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襄垣县的事,已经连夜传了过来,让他多少有些不安,他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没搞明白的事,他不愿意轻易动手。 几个月的时间,只够高顺把这郡城里的事捋了一遍,还不算太明白,这里面的水略微有些深,时常让高顺摸不清头脑。也好在高顺不是一个蠢人,虽然 花费的时间很多,但总算是在壶关落下了脚。 至于更远的地方,那高顺只能说一句无能为力了,哪怕张扬要处罚他,他也没办法,只是心里有些惭愧,认为自己辜负了主公的期望。 他跟着张扬的时间不算长,参与过的大战也不算多,至少比不上留在河套的李严,但张扬任命他为一郡太守,李严只是一郡都尉,这让他十分感激,有 道是,士为知己者死,高顺就是这么一个心情,但主公却在襄垣差点出事,这又让高顺十分的自责。 总得来说,高顺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不管是训练大军还是治理郡县,只不过他的内政才能好像不怎么够,张扬手下也确实没什么人,才会出现这种状 况。 高顺的身后,跟着一群上党的大小官员,他们大多是上党本地人,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并州之主也好奇或者说惧怕的很,时不时的窃窃私语,让这里的气 氛既有肃穆,又有着躁动。 上党的天空,变换着颜色,人心也在随之变动,上党豪杰聚集在一起,努力地在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第354章 找死 就在高顺带领着上党豪杰在壶关北门外苦苦等待的时候,兴致起来的张扬已经领着裴元庆从南门进城了。 美其名曰体察民情,实际上是张扬有些厌了,一路行过来,几乎所有郡县的官员们都是一个样,在城外等他,请他看一些准备好的东西,然后敷衍,诉 苦,大概就是这么一套标准的流程,到这里,张扬总算明白为什么总有些帝王喜欢微服私访了,因为可以看到那些官员们不想让你看的东西。 张扬倒不是不相信高顺,高顺是一个老实人无疑,张扬也不相信他会弄虚作假来糊弄自己,他不相信的是那些上党的世家大族,高顺毕竟只来了上党几 个月而已,做地方官的经验又不足,很可能会被那些世家牵着走。 只不过,张扬没想到的是,他这次微服私访其实算不上成功。 刚刚从南门进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就跪在他的马前,口中大呼着冤枉,实在是让张扬搞不清状况。 只不过,碰到了也不能不管,怎么说如今上党也是他的治下,而且眼见这里的情况已经引起了周围行人的注意,若是再让这老头在这跪上一会,恐怕得 把整个壶关的百姓都聚集起来。 张扬翻身下马,把跪在马前的老头扶了起来,就近找了一个酒楼,准备听听老头怎么说再作打算。 张扬坐定,抬眼打量着面前的老头,只见这人瘦骨嶙峋,脸上沟壑纵横,两只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一看就知道是多年务农的庄稼汉。这种形象别说 并州,就是在整个大汉都十分常见,不过也能理解,任谁辛辛苦苦修上几十年地球,形象都好不起来。老头身上的衣服又旧又破,还满是尘土,甚至还 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有不少黑漆漆的脚印。 老头见张扬没有不管的意思,渐渐止住了哭声,情绪也稳定下来,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原由讲了一遍。 老头的口才不怎么样,故事也讲得十分生硬。 原来这老头姓邓,家住壶关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小村中,今年五十有六,只因家中贫穷,三十多岁时才娶了一房婆娘。本来呢,老头为人勤快本分,日子 虽说算不上好,但总算也还过得下去,毕竟,在上党,家里能有两亩地的,怎么也不会饿死就是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老头年纪大了的原因,成亲四五年,婆娘才怀上了孩子,这个时候,老头已经年近四十了。有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就在老头心心念 念等待着自己孩子出生的时候,婆娘难产,村里的赤脚游医医术不精,大的小的只能保一个。 邓老头一狠心,保了小,婆娘死了,留下一个女儿。邓老头老来得女,再加上对婆娘的愧疚,对这个女儿宝贝异常,一点重活也舍不得让干。 眼见女儿一天天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邓老头也算是老怀大慰,寻思着找个好人家把女儿嫁了,总好过跟着他过苦日子。 事情到这,一切还算正常,日子虽说苦了一些,但总算还能过下去。 但是,就在上月,老头的女儿突然失踪了,把邓老头急得是茶不思饭不想,打听了足足半月,终于知道,原来是村里的地痞青皮趁老头外出疏通沟渠的 时候,把他女儿拐走,卖到了高都县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中。 话说到这,张扬已经明白了,拐卖人口那这是,后世都常有的事,现在这个年头更不稀奇。不过令张扬不解的是,既然出了这种事,你不去报官,拦我 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扬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问的。 邓老头的回答很简介,官府找过了,官老爷说,这种事咱们上党每年多了去了,抢亲都管不过来,哪有人手管你的破事,自求多福吧。这还算是客气, 但邓老头就这么一个女儿,说什么也得找回来,于是邓老头又是下拜又是磕头,把官府的人弄恼了,直接把他给扔了出来。 这些天邓老头一直在壶关县里转悠,看见当官的就去求,只是没人搭理他,有的时候还会挨打。 邓老头没办法,今天又去了官府,但是这次官府的衙役没跟他客气,直接把他给打了出来。 心灰意冷的邓老头打听到最近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壶关,便准备去北门外拦路告状,却没想到北门已经戒严,他根本过不去,这才来了南门,准备绕路出 去,却没想到正好撞见了张扬。他见张扬身边亲卫盔明甲亮,而张扬本人又年纪不大,应该是个世家子弟,便想在张扬这碰碰运气。 张扬的脸色很不好看,自己的治下出了这种事,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正准备向邓老头详细询问一下情况的时候,酒楼雅间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冲进 来一伙衙役,后面跟着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少年,一双眸子又细又长,两片嘴唇很薄,看起来十分刻薄。 张扬端坐不动,邓老头却仿佛见了鬼一般,吓得瑟瑟发抖。 那青年还没说话,旁边狗腿子一般的压抑却先忍耐不住了,对着张扬大喝道:“尔乃何人?胆敢私下接触此刁民,见了崔贼曹也不行礼,还不速速退去 ,不然抓你进官府治罪!” 张扬冷笑一声,并不答话,还真应了他说的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怎得这上党上下官员都这么喜欢作死吗? 张扬不开口,裴元庆可忍不了,顺手抓起那衙役头领,直接给扔了出去。 抽刀声连成一片,一群衙役如临大敌。 还是那个被称作贼曹的年轻人不慌不忙地挥了挥手,一群衙役才把刀收好,立于两旁。 “在下崔抑,壶关崔氏子,官拜壶关贼曹,专管这壶关的牢狱诉讼,不知公子何人?”自称崔抑的年轻人轻轻一礼,丝毫不待烟火气地说道。 张扬也不搭话,指了指身旁的邓老头,问道:“他的事,你知道吗?” 崔抑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种事屡见不鲜,官府想管也管不过来,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张扬冷笑一声,道:“管不过来也还罢了,不知邓老伯所犯何事,你等竟敢随意殴打,还敢到此抓人?” 崔抑细长的眸子里寒光一闪,阴恻恻道:“这是官府的事,公子还是不要多问了吧?” 张扬大笑一声,不屑道:“如果我非要管呢?” “那就休怪崔某不客气了,给我上!” 张扬端坐不动,淡淡地吩咐道:“元庆,你不是手痒吗?给你松松筋骨,别把人打死就行。” 裴元庆狞笑一声,大步向前,没用了片刻功夫,地上便躺了一地的衙役,没一个人,但筋断骨折却是少不了的。 “你...你胆敢如此?你等着!” 崔抑放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地跑了。 邓老头哆哆嗦嗦地凑到张扬面前,道:“公子,你还是快走吧,这崔家在壶关家大业大,连新来的太守都不曾得罪他们家,为了小老儿的事,别再连累 了公子。” “无妨。”张扬悠然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衣袖,问道:“你女儿被卖到哪个村里,你知道吗?” 邓老头连连点头,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是想把女儿找回来,但也没想到这事会让张扬得罪了崔家,心情十分复杂。 张扬却不管那么多,转头对典韦道:“老典,你去北门告诉高顺,让他不要等了,我去高都一趟,救了人就回来。” 典韦领命而去,张扬不曾耽搁,汇合了城外的五百亲兵,带着邓老头,径直朝他高独而去。 上党多山,但中间却是盆地,官道也修得不错,没用了半日功夫,就到了邓老头所言的小村。 这村子位于一座大山附近,适宜耕种的良田少得可怜,大概也就是那种承平时节下山耕地,纷乱时候上山为匪的人家,正常人家自然不会把女儿嫁到这 个地方来,也难怪要买人成亲。 进了村子,张扬刚刚寻到一人,随意打听了几句,只听这人一声大吼,一个村子的男女老少,拿着各种各样的家伙冲了出来。有种地的锄头,搂草的耙 子,甚至还有菜刀,一个个凶神恶煞,仿佛和张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这种情形张扬也不是没有见过,在雁门,鲜卑人南下劫掠村庄的时候,那些村民就是这么一副样子,但让他搞不懂的是,现在这些村民为什么要摆出这 么一副姿态。 张扬的亲兵们不敢怠慢,纷纷抽出长刀,结阵了一个矢锋阵,只等张扬下令。 眼看就要火拼一场,张扬大喝道:“干什么!尔等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依大汉律,拐卖百姓者诛,从者发配,你们是不怕死,还是想要修长城?” 随着张扬的一声大喝,顿时有不少村民动摇起来,只是还有人小声道:“大家不要怕,他就是吓唬我们,我们这么多人,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张扬勃然大怒,转头大吼道:“给老子挨家挨户搜,谁敢阻扰全部抓起来,全部送到雁门去修长城!” 第355章 人头滚滚 随着张扬的一声令下,由裴元庆带头,一众亲兵纷纷行动起来,村民们见张扬动了真格,不敢再阻拦。 也不知道是不是裴元庆想起了他小时候的悲惨遭遇,行动起来格外卖力,没用了多久,裴元庆就把邓老头的女儿抱了出来。 只见如今的邓氏面黄肌瘦,衣裳脏兮兮的,还满是撕扯过的痕迹,一条腿呈现诡异地弯折,身上有不少地方都布满了伤口。 邓老头急急忙忙冲了过去,抱着女儿放声痛哭。 除了邓氏之外,还有两个男子一同被张扬的亲兵给压了出来。 见到父亲的邓氏本来一脸死寂的脸上突然生动起来,先是嘴角抽了一抽,好像是想给父亲一个笑脸,但满腔的委屈、愤怒、恐惧交织在一起,化作无数 的眼泪痛哭了出来。 这人间惨状般的一幕让这些在北疆杀鲜卑人如同杀狗一般的汉子都不禁动容,不少人的眼眶都湿润起来。 只有那一群村民仍然表情冷漠,那仿佛刻在骨子里一般的嘲讽、讥笑、仇视在脸上表露无疑。 “老子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你来老子家这么久,连个蛋都没怀上,狗日的还敢叫人来。就算你跑出去,也是被两个男人搞过的骚婆娘,老子倒 要看看会有哪个男人要你这个骚货贱胚!” 随后被押出来的两个男子大声喝骂,根本没看到张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原来买邓氏的这家特别穷,家里有两个儿子,但却只买得起一个婆娘,所以,一女仕二夫,晚上轮流伺候。 兄弟俩中,哥哥今年三十五,弟弟三十一。邓氏刚被卖过来的时候,反抗情绪很大,兄弟俩心软,不愿意打她,所以治不住她。村民们便都笑话这俩兄 弟是软蛋,连自家婆娘都管不住,还帮着出主意,怂恿兄弟俩打她、扇她,再不听话就让她睡羊圈,两兄弟听着学着,心也就狠了。 邓氏每天得做不少杂活,如果活干得不好,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一天不许吃东西。 邓氏逃跑过两次,都被抓了回来,兄弟俩怕邓氏再跑,索性生生打断了她的右腿,还请全村人帮忙看着。 听完了邓氏的描述和兄弟们的咒骂,张扬怒火冲天,一脸狞笑地:“喜欢打人是吧?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来,老子陪你们玩玩!” 话没说完,张扬抢步上前,飞出两脚,直接把兄弟俩踹出了数丈开外。还没等张扬有进一步的动作,只见身旁一道黑影蹿了出去,对着兄弟俩就是一阵 胖揍,把张扬都挤到了一边。 不需要细看,张扬也知道是裴元庆那个憨货,也不知道系统给他灌输的是什么记忆,他好像对这种人特别痛恨。 至于那些村民,则纷纷诅咒邓氏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两兄弟给她吃给她穿,连娃娃都没生居然要跑,还要让兄弟俩坐牢,哭天喊地地骂着“人心坏了 ”。 听着这些村民的话,张扬怒极反笑,大吼道:“坐牢?那他们得有这个命!” 张扬反手从腰间凑出天胜刀,一刀一个,干净利落。 提着两颗还在滴血的人头,张扬缓步来到吓得战战兢兢的村民面前,大声道:“本将张扬,也就是你们说的小人屠,按大汉律,拐卖平民者诛!” 说完环视一眼,只见村民都被吓住了,不少胆小的看样子随时准备逃跑,张扬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本将在草原杀人无算,如果哪位有胆量的话, 以后还可以干类似的事,让本将知道了,有一个杀一个,绝不手软!” 以张扬的身份,他本不愿亲自动手,甚至恐吓这帮村民,但这件事对他的触动不小。就算他说的,他杀的人数都数不清,本以为自己的内心已如钢铁一 般坚硬,但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脏还是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两下。 这不是一个人的无耻,而是一群人的无耻。无耻之余,让他觉得很悲哀,这还只是一个上党,一个并州,在他的治下,虽然不能说生活有多么富足,但 总算还活得下去。那其他地方呢?那些还在战乱的地方,人们是不是更悲哀? 他可以救得了一个,又怎么救得了所有?天下,唯有占有天下,手握全力,才有可能去改变这一切! 随手把人头一丢,张扬翻身上马,带人就走。 没搭理还在北门等待的众人,张扬从南门直接重新进入了壶关城内,守门的小校根本不敢阻拦,任由张扬等人纵马疾驰。 回到壶关城的张扬刚把邓氏父女送走,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将高顺找来,一声大喝陡然响起。 “大胆小贼,看你今日还能逃到哪去!” 真他娘的见了鬼了,张扬满心无奈,这整个上党郡就没一处让顺心的地方,总有不少人要自寻死路。 张扬抬眼向前看去,只见一队千人左右的郡兵比他给围了起来,为首之人,是一个五旬老者,身材魁梧,不显老态,他的旁边,正是不久前愤愤而去的 崔抑。 “打了小的,又来老的?” 张扬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一老一少,仿佛看小丑一般。 就这么会的功夫,高顺总算是闻讯赶到,崔抑身旁的老者得意地看了张扬一眼,凑到高顺身边,邀功道:“府君,就是这个小贼,今日主公要至,若是 让些许蟊贼惹了兴致可就大大不妙了。” 高顺理也不理这老者,径直来到张扬马前,右拳捶胸,大声道:“末将参见主公!” 这一声大吼,直让崔抑和那老者一脸苍白,哆哆嗦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扬也不理会那一老一少,直接甩镫下马,在高顺的胸膛上捶了一下,笑道:“无须多礼,倒是你在这辛苦了,有什么话等回去在说。” 高顺也笑着直起身子,道:“主公原来鞍马劳顿,末将已备好酒席给主公接风洗尘...” 话还没说完,张扬便打断道:“这里山多树多,赶路确实不易,不过我倒是不怎么累,襄垣城颇为不错,我休息得很好。还有这壶关,一来便能看上这 么一出好戏,着实让人开心。” 高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心里也一阵突突,您这句句夹枪带棒的,襄垣那些混账玩意怎么招惹您了?至于这崔家,端得是不识时务,看起来,壶关 要少一个豪族了。 张扬不管高顺心里怎么想,继续道:“张仪曾经说过,上党乃天下脊,这里的山也确实多了些,领兵不太容易,粮草之类的如何,还撑得住吗?” 说起领兵,高顺来了精神,狠狠一捶胸膛,大声道:“主公放心便是,这里一切安好,有末将在此,定不叫些许贼匪猖狂。” 张扬楞了一下,随即便笑了,高顺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不过,别看前后都是这么一句话,说的人不一样,那效果自然也就不一样。襄垣县尉说出来,那就是大言不惭,不知死活,你一个小小的县尉,在县里 面作威作福也就罢了。不管谁带大军前来,你都是开城投降,保境安民的话就如同放屁一样,还敢在张扬大将军面前大言不惭,那可真是死得一点都不 冤枉。 那襄垣县尉之所以会死,归根结底在于,他不但在张扬大将军面前毫无礼节,再加上他本人也是废物一个,就算这样,还是要在张扬面前插言搭话,他 不死谁死? 人,尤其是做官之人,得了解自己的身份和处境,简单一点说,就是要有自知之明,否则的话,你做出来的事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得到的结果,也就 可能不会那么美好。 而如今张扬身为并州之主,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县尉,哪怕是高顺等人在张扬面前也不敢如此放肆,那秦县尉的死就一点都不稀奇了。 这就是礼仪,在中华大地传承无数年的礼仪,逾礼的人往往都会受到惩罚,而在官场之中,这种处罚的后果也就越加严重。 张扬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哪怕他并没有从心里生气,也要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可那秦县尉明显不太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死了。至于这面前的崔家父 子,则是根本一点眼光没有,加上在这壶关城中作威作福惯了,本以为在上党没人能治得了他们,但当遇见不能得罪的人之后,往往会如同蚂蚁一般被 碾得粉碎。 在乱世之中,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有很多,最典型的,无疑是最先称帝的袁术,所以,他死得也很惨,迷迷糊糊就去见了阎王。 当然,若是一个名留青史的名臣、名将,或者襄垣县能够生机勃勃地展现在张扬的面前,那张扬倒也不是不能容忍一下别人的冒犯,不看田丰现在还是 活得好好的吗,毕竟有本事的人一般也会有一点怪脾气。 可惜的是,襄垣县不止死气沉沉,县中的百姓过得比较贫苦,就算这样你还要在张扬大将军的面前洋洋得意,自以为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那就 对不起了,张扬也只能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然后竖起一个大拇指夸赞一句,不管怎么样,你还真是一个人物。 嗯,不怕死的人物。 而同样的话,从高顺嘴里说出来自然不一样,张扬也不会觉得他是大言不惭。 “好,你办事,我放心,只不过...这个,你是不是先处理一下?” 张扬斜着眼睛瞥了一下崔氏父子,高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客气,壶关崔家在一天内成为了历史,不会有任何的意外发现。 说话的这会空隙,谁也没去管面如死灰、如丧考妣的崔氏父子,张扬的亲兵和高顺的大队汇合在一起,向着太守府的方向行去。 郡中官员拖在身后,一众亲兵在周围警戒,一路上马蹄隆隆,强悍的陷阵营铁骑让上党郡的官员们心思各异,但都觉得那和飘扬着的陷阵营大旗很是般 配,只是刚进这壶关城便染上了一抹血色,让人觉得有些扎眼。 斟酌了一下措辞,高顺问道:“此次出行,主公可还打算去那河东?” 张扬摇了摇头,道:“暂时让那厮猖狂片刻,迟早是要收拾的,这次本将便不去撩拨他了,没有意义。” “都说上党至关重要,但在本将看那来,这上党的水土,却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可相应的,也是这上党人的福气,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祸 福之间,还真不好说。” 高顺明白这是张扬在表达他对上党的不满意,可他也着实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苦笑道:“主公之意,末将清楚,只是末将着实不善此道,不如主公换个 人来,末将转职领军,如何?” 第356章 张扬的考虑 听着高顺的话,张扬心中一阵不满,你这是打算撂挑子吗?可转念一想,高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西河、雁门等郡还好,高顺勉强能够胜任,只 是这上党,情况也着实复杂了一些,只凭高顺一人,确实有些不足。 张扬笑了笑,道:“你也莫要推辞,并州的情况你也知晓,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我又何必派你们这些领军大将出来为政一方?只是这上党有一些人,心 中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世道已经成了这样,还不忘忙着欺压乡梓。” “似这等人,不管是为官一方,还是地方豪族,都是祸害,除之可也,不然这深山之中,没有桃花源倒还罢了,却成了狼虫虎豹横行无忌的地方,你我 又怎对得起这上党的父老乡亲?” 高顺如今也不是只知打仗的莽夫,几个月的太守生涯,虽然还不足以让他成为一个官场老手,但一般的言外之意还是能听出来的。 这里人多,有些话张扬不适合明说,但略微沉吟一下,便明白这话里面藏着的意味。张扬的意思无非是,上党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乃是地地道道的贫瘠 之处,可耕种的良田本来极为稀缺,如今更是全部都到了地方官吏和豪族的手中。 换句话来说,这为数不多的良田已经到了地方豪族的手中,他们的手段也并不高明,无非是趁着战乱盘踞一地,肆意侵吞百姓的田产,凭借手中那一点 点权利,还能成功逃过劳役、兵役,或者是转嫁到老百姓的身上,再加上上党地理位置偏僻,山高皇帝远,于是这种情形也就愈演愈烈,而这也就是张 扬为什么在襄垣和壶关都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 这样的事在别的地方也不能说没有,但是在上党却特别明显。 高顺相信自己的理解应当不会有差错,农桑乃是一国之根本,并州虽然现在还算不得一国,但也差不多。自己这位主公自从起兵以来,除了战无不胜之 外,最为人所称道的,恐怕就是从来不劫掠过百姓,这里面固然有百姓贫穷的原因,但张扬重视农桑也是不假,就比如现在,这个并州都是疏通沟渠, 目的自然是为了开春之后方便灌溉。 想清楚了张扬的意思,高顺也就安稳了下来,其实他也早就对这些地方豪族心有不满了,只是他心里的打算不会如此暴烈就是了。 其实,在他看来,上党地方上的大族也没剩几个了,开始的时候,董卓占据并州,虽说手段也不甚暴烈,但还是有一些人遭了殃。 后来郭皓强行召集郡兵粮草,各县的大族死的死,逃的逃,郭皓那个蠢货战败之后拍拍屁股跑了,苦的却是他们。 到张扬收复上党,虽说已经没有多少阻碍,但还是有一批人遭到清洗,现在襄垣和壶关又有些人掉了脑袋,仔细想一想,治理上党的阻碍真的也没剩多 少了。 想到这里,高顺已经明白了张扬想跟自己说些什么,缓缓开口道:“主公之言,末将铭记在心。” 张扬诧异地看了高顺一眼,他不知道高顺是真明白了还是假明白了,但依照高顺的性格,应当不会虚言才是,不过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出言安抚高顺 道:“莫要心急,让你等当一地太守也不过权宜之计,待有合适人选之后,尔等还是回军中为将,而且本将此次前来,正好也有一个人才给你,若有什 么为难之事,可多多询问。” 高顺听了稍微楞了楞,心里生出几分感激之意。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愿当什么太守,当了几个月的太守,简直比大战数月还要累,这种累,不是身体上 的,而是心里的。每天要和世家大族勾心斗角,每句话都要不停揣摩其中有没有什么更深的含义,他说每句话也得沉思会不会不合时宜,每天过得简直 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如今有了张扬的承诺,高顺算是放下心来,更何况张扬还有人才推荐给他,张扬有识人之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高顺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你一言我一句间,气氛从一开始的怪异变得欢快起来,笑声也是逐渐传出,一副君臣相得的景象,后面跟随的郡中官吏,脸上的神色也由一开始的凝重 变得轻松起来。 唯一有所遗憾的是,自己却不能在主公高兴的时候凑上去恭维几句,混个脸熟,当然,有襄垣之事和崔氏父子的前车之鉴,即便是那样的机会,想必他 们也会收敛三分,不会再胡吹大气了。 转眼间,太守间隐隐在望,高顺仿佛变成了一个上党本地人,介绍着壶关的来历,以及周围有什么风景名胜。 和张扬想得差不多,上党郡治几经更迭,却始终都在壶关的附近,这个壶关可不是现在的壶关城,而是一座名叫壶关的关隘,和羊肠道之南的长平关遥 遥相望。 虽然在同一个郡中,但这两座关隘却隐隐把上党分割成了两处。 北边的半郡对并州格外重要,自然要防着有人自南向北,凭借长平等地攻入并州,而长平附近也有小径通往冀州,格局冀州的势力若是得到了此处,便 能够攻略并州,所以长平关防备地是冀州人南下。 所以说,和雁门等关不同,这两处关隘只在中原内讧中有用,当然,若是并州或者幽、冀被北方的胡蛮占据,就如同后来五胡乱华时一般,这两处关隘 也能起到阻挡的作用,不过这效果嘛,少之又少。 自古以来,除了那着名的长平之战外,此地基本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大战在这,足以见其战略地位之尴尬。 不过这里也有一样好,风景着实不错,崇山峻岭,树木繁茂,绝对是一个旅游的宝地,如果当初张扬选择的不是占据河套,还是来到这里的话,说不定 也就没什么镇北将军、冠军侯了,可能在这山林间多出一伙名叫太行贼的家伙和黑山贼遥遥相望。 当然,张扬这次来上党可不是观赏风景的,也不会去山林中游猎一番,他要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那就是安抚民心,让上党百姓知他张扬之名而已, 只不过,现在好像要多上一件了,那就是给高顺找一个人才,帮他治理上党。 当晚,结束了宴饮的张扬回到房中并没有马上安睡,而是直接进入了系统之中。 “我现在有多少点数?” “宿主最近得到点数如下,愉悦点,孟拱9点,裴元庆10点,钟繇8点,王邑7点,连同之前所剩的5点,总计为39点,厌恶点如下,张绣8点,徐荣8点, 李别6点,李据6点,李暹6点,郭皓6点,董平9点,李傕8点,郭汜8点,总计248点,还有裴元庆的爆表特权一次。” “裴元庆爆表出了谁?” “裴元庆爆表出现三人,分别为方腊太子方天定,隋文帝杨坚,明末忠臣史可法。” 闻听杨坚之名,张扬心中一惊,算上之前的铁木真和朱元璋,这已经是爆表而出的第三位皇帝,只是朱元璋还不知到在何处,如今又出了一个杨坚,只 怕这天下要越来越精彩了。 “把爆表特权先给我用了。” 能不使用点数的话,张扬还是觉得先留着,等到需要用的时候再说,爆表特权留着也没什么用,用了也就用了。 “恭喜宿主抽中十大名弓之一震天弓,相传名将薛仁贵曾凭此弓三箭震天山,名扬天下。” 张扬暗道一声晦气,如果能抽中一个薛仁贵多好,这可是唐初名将,没想到却只抽了他的一把弓出来。 “给我使用95点厌恶点进行召唤,特长设定在内政方面。” 没办法的张扬只好使用点数进行召唤。 “宿主如今拥有248点厌恶点,使用95点进行召唤后,剩余153个厌恶点,请问是否执行?” “执行。” “宿主请注意,系统即将启动召唤程序,接下来将会随机提供一份五人名单,由宿主去掉两人,然后在剩下的三人之中随机获得一名谋臣。” “第一位,南宋权相秦桧,统率48,武力54,智力90,内政87。” 听到秦桧的名字,张扬第一反应楞了一下,这货智力和内政都不错,只是召唤出来自己敢用吗? 系统可不管张扬胡思乱想,继续道:“第二位,南宋开封府府尹包拯包龙图,统率42,武力57,智力93,内政93。” 不知怎么得,听到包拯的名字,张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感到后脑勺一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随即便反应过来,哪怕召唤出包拯,他也是自己 的属下,有什么好怕的。 “第三位,明朝开国功臣朱升,统率61,武力48,智力94,内政92。” 又一个不认识的,但是属性却是相当不错。 “第四位,篡汉大盗,新朝皇帝王莽,统率82,武力69,智力93,内政96。” 怎么又是这货?张扬一阵无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召唤寇准的时候,这个疑似穿越之人的王莽就出现过,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一次。 “第五位,武唐名相狄仁杰,统率71,武力63,智力93,内政96。” “候选名单抽取完毕,请宿主去掉两人,然后在剩下的三人之中随机获得一人。” “秦桧和王莽,把他俩去掉。” 不需要思考太多张扬便做出了决定,一个历史上有名的奸臣,一个疑似穿越者,召唤出了秦桧还好说,大不了干掉就是,若是召唤出了王莽,他也带着 什么系统的话,那不是一个天大的麻烦?至于剩下的三人,不管是包拯、朱升还是狄仁杰,属性都差得不多,九十多的内政治理一个上党绰绰有余,绝 对足够。 “宿主选择去掉秦桧、王莽,将在剩余的三人之中随机抽取一人,现在开始执行召唤程序。” 在张扬满含期待的情绪中,系统冰冷地声音再次响起:“恭喜宿主抽中...” 第357章 上党攻略 在上党郡治壶关城,张扬一共呆了十日。 其实等到了壶关的时候,整个上党张扬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还留在壶关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给高顺和刚刚召唤出的狄仁杰撑腰。 高顺还好一些,手下有着大军,谁都不怕,但是狄仁杰却是毫无根基,身份也只是寒门士子,毫无可以依仗的地方,上党这个地方的人又十分的排外, 张扬留在这里的目的,无非是告诉上党所有的世家大族,高顺和狄仁杰是他张扬的人,别想着欺上瞒下,否则的话,他张扬手中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不过,张扬除了前两日一直呆在郡守府内,听取众人禀报公务、接见各级官员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壶关附近巡视,或者说游玩。 狄仁杰已经正式成为上党郡丞,经过几日的熟悉,也开始接手上党的政务,不亏是能够当一朝宰相的人,只不过几天时间,便已经比来了几个月之久的 高顺要强上不少。 张扬也是甩手掌柜当惯了,随意宣布了一下狄仁杰的任命,他便什么都不管了。 张扬在上党的时间并不长,但也不算短,程序上和之前也并没有什么差别,先是接见了一些郡中的官吏,算是认认下属,外加稍微考量一下才干,大多 是一些走马观花的事,所以说,能给上司留下一个好印象绝对无比重要。 其中的重点还是和高顺、狄仁杰两人商谈一下上党郡的具体事宜。 和张扬所看所想的差不多,上党的情况算不上好,但也没有多坏,半死不活的,就如同上党官场上表现出来的死气沉沉如出一辙。 生平第一次如此详细地听取一郡的政务,又是上党这么一个特殊的地方,张扬很快便发现了其中有趣,或者说无趣的地方。 听起来有点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上党的官员、豪族还能屹立不倒的,或多活着都有着逃脱兵役、劳役、欺压百姓的情况。 换句话说,这个年头,遵纪守法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剩下的都是有着各种各样办法的“幸存者”,虽然算不上光彩,也这也是事实。 虽然大汉已经名存实亡,但不管是在董卓统治并州的时候,还是张扬占据并州之后,兵役、劳役都少不了,所能减免的,也就只是赋税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是在太平盛世的话,上党郡豪族有一多半都得出现在追缉的名单上。 说有趣,那是因为张扬头一次发现在一郡之中能有这么多这种人,而无趣的是,他在考虑,是不是他发布的兵役、劳役也会被这种家伙逃避。 其实仔细看看就能发现,能够逃役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家,这些家伙本来就掌握着比普通百姓更多更好的资源,所以逃脱起来也颇为轻松,最后受苦受难 的还是那些平民百姓,这也是为什么有越来越多的人家逃到山里的缘故。 这么想一下,张扬的心里就很不舒服了。 作为并州之主,张扬自然不会希望自己的治下出现这么一种情况,否则的话,不仅仅是百姓受苦受难,只怕他张扬的脑袋上也会被安上一个残暴不仁、 荼毒百姓的恶名,反倒是造成这一切的世家大族,却根本没人去理会他们,就仿佛他们什么都没干过一般。 而且,上党兵也是并州大军中非常突出的一部分,民风彪悍同样也意味着战力的强悍,只要稍加训练便能成为一支精兵。可现在的情况是,张扬的麾下 根本就没什么上党兵,就连新征兆的士卒中,也少有上党人的存在。 上党其实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因为良田的不足,所以很多的上党人都靠游猎为生,这自然也就锻炼出一手很好的箭术,因此,上党是出射手的地方,是 整个并州精锐弓兵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只是上党山多,经常跑山路造成了上党人的腿比较短,多数并不精于骑术,硬碰硬的话会比较吃亏。 当然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张扬此时根本无心在上党征兵。 本以为召唤狄仁杰之后,耳根子能清静一些,但令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却好像更乱了。高顺想要放手剿匪,但狄仁杰却并不同意。 而且狄仁杰的理由也毕竟充分,他认为上党的匪患不是一天两天,最早能追溯到秦朝的时候,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盗匪和当地的大族根本脱不开关系 ,内外勾结之下,贸然如山剿匪,不容易建功不说,还很有可能会损兵折将。 高顺当然也不是脑袋一热便想进山剿匪,他也不是不了解上党的情况,但他觉得凭借自己手下的精兵强将,剿匪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最近征兆 了不少新军,不让他们见见血怎么成? 到时候砍几个盗匪首领的脑袋传令各县,能震慑众人不说,还能顺势牵连出一些勾结乱匪的人,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郡中的官员们却基本全部站在了新来的狄仁杰身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上党的豪族基本上没有一个是屁股干净的,谁知道到时 候捉住的是谁的人,若是牵连到自己身上...陷阵营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两人最后把官司打到了张扬这来,不过两人都算克制,高顺虽然是武将,但却不是什么咄咄逼人的主,自然不会强拿自己太守的派头来压狄仁杰。狄仁 杰呢,初来乍到,也不想一下便恶了上官,总之还算和气。 而在这件事上,张扬毫无疑问更倾向于高顺,因为够果断,见效也快,乱世已经到来,沉疴当用猛药,更何况张扬本人便是信奉武力至上的人,他需要 一个稳定的并州来支撑他争霸天下,而不是一个由世家大族和地方豪族控制的拖油瓶。 可他并没有急着做出决定,如今他在慢慢培养自己的习惯,什么事都要沉下心来思虑利弊,才会给出结果。 狄仁杰可不是易与之辈,高达96的内政也不是看着好看的,虽说刚刚召唤,可能不太清楚当今的局势,但他说的话应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才是。 而郡中官员,也将这件事当成了上党官场的主要话题之一,甚至有超过议论镇北将军性格喜好等的趋势。 这其实也是一件比较奇怪的事,上党官员们其实并不欢迎张扬这个外来人,尤其是涅县那一战,以及襄垣、壶关的事之后,要知道,张扬的手中可是沾 染了不少上党人的鲜血。 可他们的适应能力也着实不错,用张扬的话来说,那就是生活就像那啥,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躺下来享受吧。 而且他们也不是傻子,在高顺刚刚露出一点杀意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在壶关城内宣扬着镇北将军的仁慈,于是乎,根本没用了几日的时间,刚刚杀得襄 垣一片狼藉,进入壶关之后又把崔氏一家组咩的镇北将军,在这壶关城中,除了百战百胜的威名之外,居然又得到了一个爱民如子,仁慈宽厚的名声, 这可是张扬根本没有想到的。 不过仔细考虑一下的话,也算是能理解,这些人和那乱匪或多或少都有些联系,哪怕张扬真的杀狠下心剿匪,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名声,不会轻易对他 们下杀手。 而对于这件事,渐渐也有不少人开始给镇北将军出主意了。 不过横竖也没什么新意,既然不能剿灭,那就只能招抚了。 想想也觉得好笑,想他张扬刚起兵的时候乃是一介黄巾贼,后来得到灵帝刘宏的招安成了官军,没成想却能在上党这里招抚一下别人,这事办的,连张 扬自己都感觉像是开玩笑。 上党官吏的脸皮不薄,看着镇北将军的笑意,只是稍微有些尴尬,并没有什么压力,其实在他们看来,上党自古以来就是官匪一家亲的局面,谁来了都 改变不了,当然,面前的这位可能得排除在外,这可是一位杀神,万万招惹不得。 所以说,他们也就开始急着开始招抚,否则的话,真把这位惹恼了... 简单得说,就是有很多人害怕了,张扬的凶名还是很能唬人的,若不趁此时表表忠心,献上一些功劳,今日的日子,恐怕就要不好过了。 而且天下大势变化得这么快,前几日还是董仲颖,这几日又换了张子昂,谁知道以后怎么样,过得一时算一时吧... 其实他们想的还真不算错,张扬心底的打算还真是想让高顺进山剿匪,在他看来,快刀斩乱麻无疑是最简单实用的一招,哪怕杀得上党人头滚滚他也不 在乎,抄没的良田正好分给百姓,反正这次他又不是无故杀人,哪怕田丰、刘伯温等人知道了他也有话要说。 不过上党的大族还算聪明,能不杀人的话,张扬也就不想杀人了,于是就有人进入山中去招抚贼匪了,张扬又开始在壶关附近继续游玩。 壶关是必到之处,不是壶关城,而是那座年代久远的关隘,这里的守卫已经换上了高顺的部下,南边的长平关也是如此。 说起来的话,上党的离石还算是丰富,比如说屯留城,在春秋的时候就做过晋国的都城,后来五胡乱华的时候也有人在这立都,至于晋国的都城,现在 还留有不少的遗迹。 不过真正令张扬纳闷的是,他不明白晋国的君主是怎么想的,像后来那些胡人他还能理解,底气不足,实力不够,选这么地方无可厚非,但晋国在春秋 期绝对算得上一个大国,可选这么一个群山环绕的地方,难不成是想当山大王? 陪同在张扬身边的上党官员很是讲了不少上党故事,这种若有若无的自豪感其实和之前的襄垣官吏很是相似,只不过没人敢再在张扬面前放肆罢了。 张扬也可以理解,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当然,若是把上党看成是自家地盘,不把他这个并州之主放在眼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张扬可绝对不算大方 ,不会任由自己麾下的官吏任意妄为。 游山玩水之间,张扬对上党的了解又增进不少,只是张扬的上党之行也来到了终点。 第358章 回晋阳 没等到张扬离开上党,前去山中招抚的官员们便带着几个贼寇头目返回了壶关城,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现,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为首的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都是上党本地人,一身的草莽气息,来到壶关城之后便径直拜倒在了张扬的面前,让高顺和狄仁杰都很是无奈。 这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上党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不管你名将贤臣,才干通天,那也只有干瞪眼的份,过江龙和地头蛇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又怎能相提 并论? 地头蛇被吓了个半死,彻底蜷缩起了尾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过过江龙也被弄得颜面无光,好嘛,我正准备吞云吐雾,行云布雨,好好跟你做过 一场,结果你认怂了,这他娘的又算怎么一回事? 不过此时张扬也确实没什么心情和上党人计较,他的时间有限,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给狄仁杰和高顺来收尾吧。 张扬仔细想了想,心里不由有些好笑,这下子,被上党土着们戏弄了的高顺和狄仁杰两人,下手应该更加果断一些了吧? 心头一动,张扬将两个贼头归到了高顺的手下,想必以高顺的手段,有这两人苦头吃的。 抱犊山和羊头岭的贼匪陆续下山,示范作用如何,其他山的贼寇有没有也下山,张扬没有亲眼见到,因为晋阳的情报已经传到了他的手中。 蔡琰要生了。 十月怀胎,仔细算算时间的话,其实也不够十月,大约也就九月多,不过也不算是早产了。蔡琰在镇北将军府中诞下一子,母子平安。 为了这个小崽子,刘伯温硬是让孙思邈一个药王带领着麾下的一众徒弟就住在了镇北将军府中,专门负责照顾蔡琰。而吴用更是召集了整整三千大军, 将整个将军府围得水泄不通,暗中更是安排了不少的杀手小心防备,不管是明里暗里,都能保证一只蚊子也别想飞进镇北将军府。 而张扬大将军,也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从上党到晋阳,张扬去的时候差不多用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回来却只用了四天,五百亲卫骑全部被甩在了后面,能够勉强跟随张扬速度的,只有典韦和 裴元庆胯下的两匹宝马。 当张扬抱着自己的儿子时,心中除了欣喜,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这是我的儿子?我要当爹了? 两世为人的张扬并没有这种经验,总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咧开嘴笑了笑,却没想到把刚睁开眼的小东西吓得哇哇大哭,蔡琰有些虚弱地躺在榻上,轻声道:“夫君,莫要吓坏了孩子。” 一旁的稳婆连忙将孩子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哄着。 外出访友的蔡邕和张扬前后脚回来,比张扬慢了一步,此时奋力挤开人群,大吼道:“都给我让开!” 稳婆不敢怠慢,连忙把孩子交到了蔡邕的手中,说来也怪,小东西一到了蔡邕的怀里,立马便止住了哭声。 “好,好,好...” 蔡邕老怀大慰,接连说出几个‘好’来,那小东西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珠直直地看着蔡邕,突然伸出两只小手揪住了蔡邕的胡子,把这个天下闻名的 大儒揪得嗷嗷直叫。 蔡邕转过头,看看一旁虚弱的蔡琰,道:“琰儿,像你,真的像你,和你小时候一样顽皮。” 蔡琰虽然虚弱,但也只是用力过度,有些虚脱而已,心里却是十分开心,堪堪自己的夫君和老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张扬撇撇嘴,道:“皱巴巴的,哪里像?琰儿可比他好看多了。” 老头子把脸一板,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这孩子像琰儿小时候一样顽皮,喜欢揪我得胡子...哎呦,小时候的琰儿也是这般,喜欢揪住我的胡子 不放...疼疼疼,我的小祖宗,快点放手,放手。” 刚刚还大哭不止的小东西仿佛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揪住蔡琰的胡子不愿防守,咯咯大笑。 看着蔡邕这个老头痛不欲生的样子,一屋子的人全都不厚道的笑了,整个镇北将军府都陷入了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稳婆废了好大力气才从蔡邕的怀中把小东西接过来,仔细抱好之后放在了蔡琰的身边,有孙思邈等人照顾,张扬放心得很。 所有身在并州的大小官员几乎都集中在了镇北将军府等着向张扬道贺,而王氏等世家大族也命人送来了礼物。 镇北将军府中,车水马龙,并州之主得子,这可不是张扬一个人的事,而是所有并州的喜事,哪怕是远在草原上的周仓和裴元绍也有礼物送来,虽然不 是什么贵重物件,但代表着一份心意。 府中的下人自然也有赏赐,可谓皆大欢喜。 心情舒畅的张扬在府中大摆宴席,请所有人赴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伯温突然开口道:“不知主公可为公子取好名字?” 张扬看了看蔡邕紧张的脸色,压下了自己给孩子起名的打算,缓缓道:“本将才疏学浅,在座的各位却都是大才,不若你们来帮帮忙?” 受人吹捧的感觉,尤其是被自己主公夸赞的感觉,那自然是非常不错。 但在座的也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想来也是,能来祝贺张扬,并且座位这么靠前的人,若是连这一点眼光都没有,怕早死上不知道多少回了。 张扬和蔡邕,一个作为众人的主公,一个作为主公的岳父,两个人都没说话,他们跳出来起名,找死吗? 田丰笑道:“有蔡翁在,哪里有我们开口的份,还是由蔡翁起名。” “正是,正是。” 这可不是吹捧,而是实话,别看蔡邕在后世的名头远远不如三国这些名将枭雄大,但在当时,能比上蔡邕的人还真没几个。 在座的,也就钟繇以后可能能比得上,但现在,除了马融等寥寥数人之外,敢说能盖过飞白绝伦蔡伯喈的人,只怕连狂士祢衡都不敢开这个口。 蔡邕捋着胡子道:“如今天下纷乱,熙熙攘攘,子昂为镇北将军,其长子...不若起名为征,王者之师,有征无战,诸位以为如何?” 还能如何,你蔡伯喈乃是主公的岳父,我们还能说个不字不成? 于是,张扬的小崽子就有了名字,张征。 张扬除了心中的欣喜之外,也感觉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从前他只是一个人,烂命一条,死也就死了,可现在不同,看看这济济一堂,哪个不是和他的 命运联系在了一起?就算张扬死后他们能够投降,但蔡琰呢?怀里的孩子呢?就算为了他们,张扬也决定要奋起一战,若是连妻儿都护不得周全,那他 穿越回来也太失败了。 从前的张扬是为了活下去而奋战,这一刻起,张扬的身上多了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甚至就连他的气质都稳重了一些。 ... 在小张征诞生十日之后,张扬又踏上了他上次没有走完的旅程,率领着他麾下的亲兵和上次大战之后立下功劳的将士们,经河套来到了草原之上。 河套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是张扬经营了一两年的地方,底子打得好,又没有什么世家大族,还有寇准这个丞相之才,根本出不了什么问题。张扬也只是 略微转了一圈,四处看看,便率人直接来到了草原之上,周仓的右部万户老营。 如今的草原上已经基本成为了汉人的天下,没有外敌的存在和张扬的种种政策使得汉人的数量飞速膨胀,仅仅是周仓的右部万户如果算上还未成年的孩 子,已经成为了一个拥有将近十万人口的大部落。 张扬原本的四千旧部中,有一千人追随在周仓的麾下,成为了草原上的大小领主,多的拥有上千的奴隶或附庸,而少的上有数百。 无数的鲜卑小部落遭了灾,也有无数的小部落在不断向着漠北极寒之地迁徙,张扬麾下的老兵完全具备着张扬的狡诈,对这些小部落可以说的斩尽杀绝 ,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 而曾经雄踞草原的鲜卑人已经彻底沦为了奴隶,不管是乌桓人、匈奴人,还是羌人都高鲜卑人一等,这也使他们能够安心沦为汉人的爪牙。周仓、裴元 绍只凭三四千人旧部,却能牢牢地控制中部草原,与这些民族的鼎立支持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 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张扬的目的可不只是仅仅如此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汉人的不断发展,这些民族将会不断消亡,最终整片草原都 会成为汉人的天下。 从此以后,草原将不再存在北方游牧民族,甚至可能连漠北也会充满汉人的身影,到那个时候,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将会和中原百姓一样,都是炎 黄子孙,不管是中原人统治草原,还是草原人统治着中原,都会变人汉人内部的矛盾,天下也始终会由汉人来主导。 不过,如今的情况,还远远不能说这片草原上便一点威胁都没有了,张扬可没忘记,铁木真还没有死,这位成吉思汗无疑是一个顽强的人,如果一日不 能见到他的尸体,张扬便一日不能彻底心安。 而且,张扬费劲心机击败的,也只是最靠近大汉的中部鲜卑而已,更远的北方还有零丁,东北有东部鲜卑,西北有西部鲜卑,再向西还有西域各国。草 原上恶劣的坏境使得草原民族攻击性很强,若是不能彻底解决,等他们发展起来的话,等待汉人的,还会是一场场浩劫,就如同原本历史上的五胡乱华 一般。 张扬清楚的记得,有后世所谓的狗屁专家学者称这次史上罕见的灾难称之为民族融合,既然如此的话,张扬宁愿选择让汉人去融合别人,而不是汉人像 猪狗一般被屠杀之后,再被迫融合。 那场浩荡的动乱使得多少汉人殒命,张扬不知道,他只知道,当初看书的时候,他从那字里行间都能看到不断流淌的鲜血,那是汉人的鲜血! 上一世无能为力,这一世,张扬决定要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不过现在的张扬却没功夫想那么多,他正忙着给草原四部万户注入新鲜血液,更多老兵的融入,将极大地巩固汉人在草原上的主宰地位,东、西两倍, 外加更远的零丁等异族,或者是手下的匈奴人、乌桓人、羌人都无法再对汉人构成任何的威胁。 第359章 年轻人 草原上一碧如洗的苍穹下,连绵不绝的毡包鳞次栉比,忙忙碌碌的身影在大营中来回穿梭。 营地中央的大帐之中,张扬端坐主位,待众人见礼之后,分列两旁坐定,紧挨着张扬的,正是如今的万户周仓。 女奴流水般奉上马奶酒,烤全羊,大帐里顿时便弥漫起浓浓的奶味酒香,还有羊肉那特有的膻味。 和昔日的部落在一起,张扬显得十分放松,没有了在上党和晋阳那种束缚的感觉,伸手扯下一条肥羊腿惬意地大嚼起来,嘴里含糊不清道:“还是你老 周了解我,多久没这么痛快地吃肉了,真他娘的过瘾。” 周仓和他麾下的六位千户闻言哈哈大笑,只这么一番话,以前那个视士卒为兄弟,肯为了兄弟与人拼命,却又杀人如麻,让大汉精锐北军闻风丧胆的大 头领似乎又重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简简单单的一席话,周仓和老兄弟们似乎又回到了陷阵营席卷中原的岁月。 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过得很苦,有时候甚至填不饱肚子,随时随地都有战死沙场的危险,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却还是却还是如同毒药一般诱惑着这些老兵 的神经。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们真想回到那段让人缅怀的岁月中去。 一名千户抹了抹油腻的大嘴,向张扬道:“大头领,如今您也是这并州之主,天下诸侯之一,当贼寇席卷中原的事,那是做不得了,不过当马贼流窜草 原却是没有问题,是不是下令将老兄弟们都召集起来?” “是啊,大头领,弟兄们已经一年多没在你麾下打仗了。”另一名千户起哄道:“没有大头领你压阵,兄弟们他娘的砍人都没以前的那般爽快了。” 周仓闻言同样跃跃欲试道:“大头领,兄弟们说得对啊,正好沈富先生刚刚传回迷信,东部鲜卑推演部的狗崽子们不开眼,居然纠结了两万骑兵想对我 们动手,这一次大头领你也在,不等他们动手,我们先打上门去,杀他娘个痛快。” “老周,这回还真让你说着了,老子北上也是这么个意思,你们是不知道田丰那家伙有多可恶,晋阳城都不让老子出,待得也忒烦闷了。”张扬话音一 顿,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正好他当年在中原时一般无二,就连周仓等人都一阵恍惚,仿佛耳边又回响起了中原时的金戈铁马。 “不过,这一次,本将就不再亲自指挥兄弟们了,机会得让给年轻人。” “年轻人?”周仓不解道:“什么年轻人?” 张扬随手将羊腿骨丢在一旁,向帐外大声道:“都进来吧。” “遵命!” 帐外响起一阵稚嫩却又坚定的应诺,帐帘掀开,数道雄伟的身影已经昂然而入,周仓以及六位千户定睛看时,帐中已经肃立着数员年轻小将,个个长得 剑眉星眉,面如冠玉,当先一人头顶狮头鬼面盔,身披连环亮银甲,很是卓尔不凡,正是马腾长子马超。 马超带头,数员小将右手捶胸,大声道:“参见各位将军。” 周仓回头看向张扬,问道:“大头领,这是...” 张扬伸手指着马超等人道:“马超,马腾将军的长子,你们都认识,还有马岱、魏延,老典的儿子典满,年纪都不小了,带他们来这草原长长见识。” 张扬命马超等人逐一向众人敬酒罢,这才继续道:“周仓,马超等人虽然年少,却得杨老将军、小七、老典等人倾囊传授,又有伯温、加亮教授兵法韬 略,也算是小有成就,现在最缺的就是实战经验。” “末将明白了。”周仓点头道:“大头领的意思是,这些少年郎跟师傅学得差不多了,需要点实战经验?而东部鲜卑的狗崽子部落松散,实力不强,正 好给这些少年郎练手?” “就是这个意思。”张扬点头道:“三千老兄弟都是跟着老子从中原一路杀出来的,这次带过来的兄弟也是在大战中立过功的,都是好汉子,你们什么 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就算这些娃娃偶有疏忽,也不致酿成大祸,把这几个娃娃交给你们,老子绝对放心。” 嗯,二十四岁的张扬称呼十七八的马超等人为娃娃,场面说不出的怪异,但却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张扬年纪虽然不大,但他经历过的大小战没有一 百也有八十,说这几年一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也不为过。他那战无不胜的战绩,往往让人忘记他那不大的年龄。 周仓失声道:“大头领,你不和兄弟们一起出征?” 张扬大笑道:“老子当然会和兄弟们一起出征,兄弟们怀念席卷中原的日子,老子何尝就不想呢?而且,老子可以答应过新来的这些兄弟,待遇和你们 一样,每人十个异族女人,现在你这儿就三千没主的女人,只够人手一个,怎么办?当然得他娘的去抢了。” “哈哈哈。” 爽朗的大笑在碧蓝的天空下响起,这番话让他们想起了当初张扬给他们鼓舞士气时的训话,这些糙汉子永远不会忘记,在南阳绝境,黄巾军士气最为低 落的时候,这个面前的汉子仿佛顶天立地一般站了出来,向他们大声许诺:“我们不但要活下去,还要好好地活下去,将来不但要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还有每个兄弟都娶上十个八个漂亮的小娘们,一晚换一个,十天半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 稽落山下,北风呼啸,绿草成茵,风吹草低见牛羊。 东部鲜卑,推演部的一个小部落正在此处游牧,一个寒冷的冬天刚刚过去,鲜卑人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笑意。自从小人屠北上之后,鲜卑人的日子是一天 不如一天,他们东部鲜卑还好一些,时不时还能去幽州境内劫掠一番,可听说中部鲜卑就惨了,直接被赶到了零丁人的地盘苦苦挣扎。 鲜卑人最雄才大略的大王檀石槐一统鲜卑时,曾建立起一个东西一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的强大部落联盟,不过在檀石槐死后,这个庞大的部落连 忙随即分崩离析,各自分裂成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联盟,只是中原的汉人习惯地把鲜卑人分为东部、中部和西部三大族群。 中部鲜卑已经彻底被打散,一众小部落在这一年中也被周仓和裴元绍所征服,所有身高超过车轮的男丁全部杀光,女人和孩子则沦为了奴隶。 现在,随着小人屠来到草原,汉人的矛头终于指向了东部鲜卑。 东部鲜卑同样由大大小小无数的大小部落组成,其中又各有统属,组成了四个相对较大的部落,分别为日律部、推演部、延利部以及置建部,其中推演 部最为靠西,已经和周仓的右部万户相接壤。 在去年秋天的时候,饿极了的推演部已经与周仓发生过几次冲突,幽州公孙瓒同样不是个能给异族好脸色的人,不能来汉人的地盘劫掠,让鲜卑人的日 子无比难过,推演部的头领紧纳罗早已决定在今年秋高马肥的时候兴兵报复,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扬的动作比他来得还要快上一些。 其实如果可能的话,紧纳罗并不愿意招惹小人屠,但鲜卑人尊敬勇士,鄙夷懦夫,若是他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的话,只怕整个东部鲜卑也没有他的立足 之地了。 可惜的是,他的计划,或者说鲜卑人的天性使然,沈富没费什么力气便得到了消息,而张扬又恰好来了草原。 于是,这个小部落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片焦土。 一队队成年男子被押往部落中央的一辆马车旁,就如同待宰的牛羊一般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女人和孩子跪在一旁的草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的男人 或者父亲被这些野蛮的入侵者屠戮,他们的眸子里有仇恨,但并不强烈。 草原上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被别的部落征服就意味着死亡和沦为奴隶,只不过同为鲜卑人的部落不会杀掉这些宝贵的男丁,但张扬会。 年轻的马超手持长刀,锋利的刀刃正抵在一名鲜卑男人的咽喉上,刚刚这家伙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正准备趁乱逃走的时候,却被马超生生截住。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张扬在周仓等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别...别杀我!”那鲜卑人不停地向着马超磕头,居然说出了流利的汉语,“我不是鲜卑人,我是汉人,是被这些该死的鲜卑人从幽州掳掠来的。真 的,可怜我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我要是死了,他们就都活不成了。” 张扬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期待着马超会怎么处理。 马岱凑到马超的身边,轻声道:“兄长,放了他吧,既然他也是汉人,我们没必要杀他。” 马超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 马超不是没杀过人,但在张扬、刘伯温、吴用等人的教导下,他的思想也与张扬类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此人自称是汉人,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汉 语,不由让他有些犹豫起来。 年轻的马超没有发现,当那鲜卑人磕头的时候,一抹寒光已经从他的怀中滑落,到了手中,并且此人没磕一个头便膝行一步,如今距离马超已不过半步 之遥。 第360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兄长,放过他吧。” 马岱还在低声劝说着马超,马超也浑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可不远处正像马超走来的张扬、周仓还有六名千户是什么人,那可都是从无尽血海中 闯出来的百战老兵,若是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他们也早已尸冷多时了,怎能安然活到现在? 周仓脸色一变,急忙挽弓搭箭准备将那鲜卑男子一箭射杀之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却重重搭上了他的右臂,将他连弓带箭生生摁了下去。 周仓转过头,只见张扬面色冷峻,淡淡地摇了摇头,眸子里流露出令人心悸的冷酷。 “去死!”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那名鲜卑男子突然暴起,手中锋利的匕首闪烁着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清晰的轨迹,闪电般切向了马超的喉咙。 两人的距离本来就十分接近,再加上鲜卑男子有心算无心,马超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见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匕首在眼中越来越大。 “砰!” 一声轰然巨响,鲜卑男子倒飞了出去,但马超只觉得喉间一凉,紧系在颔下的绦带瞬间断裂,头上的狮头鬼面盔顿时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一旁的魏延收回踹出去的右腿,不屑地看了马超一眼,淡淡道:“不知死活,也不知道主公凭什么这么看重你。” 马超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但也知道,刚才若不是魏延出手,恐怕现在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怒火中烧的马超踏前两步,手中环首刀力劈而下,一颗人头腾空而起,四处飞溅的鲜血将脚下的泥土染得一片暗红。 马超心有余悸地伸手一抹下颔,只见手中满是鲜血,这一下虽然没有切断他的喉咙,却也割破了他的皮肤。 “马超!” 一声凝重的声音在马超的耳畔响起,他慌忙从地上捡起头盔,回身重重捶了一下胸膛,略带心虚道:“主公。” 张扬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马超,沉声问道:“知道你刚才犯了什么错误吗?” 马超默然,他不想解释,也没什么好辩解的,错就是错!马超虽然年轻,可在马腾、张扬、刘伯温、吴用等人的言传身教之下,冷酷、勇猛、敢作敢为 、敢于担当的作风早已融入到了骨子里,唯一所缺的,就是一颗残忍的心。 张扬对这些年轻人的培养可以说不遗余力,不管是最开始的梁武、魏延、典满,还是后来的马超、马岱,张扬都没有藏私,但他对马超可以说是最看重 的一个。原来的历史上,马超可能像一个莽夫,但张扬知道,并不仅仅如此,一个莽夫怎么可能打得曹操割须断袍?马超有他的缺点,他并不适合成为 一个君主,但作为一个大将,他却是绰绰有余。 除了马超之外,他最看好的是魏延,有反骨之类的话,张扬从来不信,但魏延对于战争的头脑却是无与伦比的,子午谷之谋,后世讨论了千百年也没有 一个准确的定论,足以看出魏延的不凡。 “在战场上,永远不要对自己的敌人有恻隐之心。”张扬缓缓来到马超身边,背负双手,抬头仰望苍穹,沉声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如果这鲜卑人武艺再高强一些,如果魏延的反应再慢一些,那么,现在的你早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马超默默品味着张扬的话,半晌,昂起头颅,大声道:“是,马超明白了。” “永远不要对自己的敌人仁慈。”张扬缓缓走到倒毙于地的鲜卑人身边,一脚重重踏在尸体上,一柄锋利的匕首从鲜卑人手中掉落,上面还依稀看得到 殷红的血迹。 张扬回过头,看着马超、马岱、典满和魏延,道:“在战场上,除了你的部下和袍泽,所有手持兵器、身披甲胄的人都是敌人,战场上没有汉人和胡人 的区别,只有自己人和敌人,而死了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 “等到大战之后,怎么处理俘虏都无所谓,但是,只要还在战场上,就一定不能大意!” “想要成为一名大将,必须先学会成为一名士卒。”张扬凝视着十六岁的马岱,十七岁的魏延和典满,十八岁的马超,大声道:“如果你们连自己的命 都保不住,士卒们又怎么会相信你们能够率领他们取得最终的胜利?如果不能率领士卒们取得胜利,又有谁会跟着你们上战场?” “战争是要死人的,无可避免,但是,兄弟们相信你们,把自己的命交到你们的手中,你们就要对得起这份信任,否则的话,不配为将。”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张扬刚刚梳洗完毕,周仓便径直奔入了他的大帐之中,急声道:“大头领,那四个小家伙带着五百骑兵直奔饶乐水与乌侯秦水交 接之处去了。” 张扬略微思忖一下,在舆图上扫了一眼,凝声道:“推演部的老营?” “嗯。”周仓点点头,满心忧虑道:“这五百骑兵和那四个小家伙一样,都还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最大的也就十七八岁,而且之前也从未真正上过战 场,此去恐怕凶多吉少,是不是派人去把他们截回来?” 这五百骑是张扬特意从各族胡人少年中挑选出来的,为的就是给这些小将操练阵法,顺便也是他们的亲卫,不过张扬可没想到四人如此胆大。 “不用了。”张扬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若本将一直拦着,不给他们上战场,就像现在这样,跟在大军后面捡捡漏,那他们永远也不会成长起来。 想打年,你参加黄巾之前打过仗吗?给他们去闯吧。” 周仓还是担忧道:“可让这样一支孤骑深入鲜卑腹地,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但周仓却看出这些小将惊人的潜能,年纪最大的马超武艺已经不弱于他,剩下的三个比他也差不了多少,更为难得的是,这些小家 伙还读过兵书战策,若是死在这里,着实让周仓觉得可惜。 “无妨。”张扬望着远方,一双眸子仿佛能透过毡帐的阻隔看到如今正在飞驰的马超等人,缓缓道:“马超勇猛,马岱和典满慎重,尤其是魏延,他自 南阳起跟着我们,到今天已经三四年了,武艺有杨老将军倾囊相授,兵法韬略也有伯温教导,阴谋诡计又得了加亮的真传,这五百骑兵也算是训练有素 ,只要不遇上大队鲜卑骑兵,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目前我军已经深入东部鲜卑腹地数百里,鲜卑各部肯定已经被惊动,现在鲜卑人的注意力应当都集 中在了我们身上,这四个小家伙说不定还真能出奇制胜。” ... 东部鲜卑推演部的老营坐落于东胡故地,,饶乐水与乌侯秦水冲刷而成的类三角洲地带,此地土地肥沃、水草丰美,乃是草原上难得的可定居之佳地, 当初推演部经过数场血战才将这块宝地占据下来。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马嘶声,推演部大王紧纳罗翻身下马,一旁的侍从连忙恭敬地接过马缰,紧纳罗看也不再看一眼,径直步入王帐,在女奴的服侍下卸 去身上的皮甲,出身问道:“各部的首领都到齐了?” 亲卫队长弥加不敢怠慢,连忙道:“回大王,除了个别距离最远的部落之外,其余二十多个部落的首领已经全部到齐了,现在正在大帐中等您呢。” “嗯。”紧纳罗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小人屠的大军到什么地方了?” “根据斥候回报,如今应当还在稽落山下。” 紧纳罗伸手摸了摸自己略微有些杂乱的胡须,沉思片刻道:“走,先去大帐。” 片刻之后,紧纳罗径直步入中军大帐,端坐在王位之上,其余各部首领分坐两侧,圆形的大帐中记得满满当当。 紧纳罗狭长的眸子仿佛狼一般犀利,逐一掠过各部首领,沉声道:“在过去的两年时间内,匈奴完了,乌桓也完了,他们已经没有了草原之子的骄傲, 臣服在了汉人的脚下,后来,就连中部鲜卑在魁头那个废物的带领下也几乎全军覆没,几十万的鲜卑人,不是死就是成为了汉人的奴隶。” “虽然中部鲜卑和我们东部鲜卑早已分家,但怎么说我们都是鲜卑人,这笔血债我们还没有讨还,现在,小人屠的大军又来到了我们东部鲜卑的草原上 耀武扬威,肆意屠戮我的子民,我们该怎么办,坐以待毙吗?” “当然不能!” “杀了他!” 没有人有任何犹豫,在鲜卑人的逻辑中,只有他们能杀汉人,但是汉人却不能杀鲜卑人。 紧纳罗继续道:“我们鲜卑人就是草原上的狼,而汉人则是圈养的羊,可现在这群羊不仅从羊圈里跑了出来,冲到了大草原上,还要反过来吃掉我们这 群狼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哈哈哈。” 大笑声充斥着整个大帐,中部鲜卑的例子就在眼前,但紧纳罗等人显然没有要借鉴的意思,依然还是没把张扬放在眼中。 “各位!”紧纳罗长身而起,走到大帐之外,各部首领纷纷起身,跟在紧纳罗的身后,紧纳罗抽出腰间的弯刀,遥指南方,回头像各部首领道:“三天 之内,各部勇士必须赶到王庭之南五十里的河滩集结,过时不到者,死!” “报!” 不等各部首领回答,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声凄厉的长嚎已经响彻长空,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骑快马正如风卷残云般冲了过来。 看着慌乱不堪的斥候,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紧纳罗的心头。 第361章 小将呈雄风 “怎么回事?” 紧纳罗眉头紧皱,大声喝问。 “大王!”来骑连滚带爬翻身下马,来到紧纳罗身前,大声道:“一支四五百骑的汉军骑兵突然出现在王庭北方,目前距离王庭只有二十余里了。” “什么?” “汉军骑兵?” “距离王庭只有二十余里了?” “这下遭了,听说小人屠的大军很不好惹啊。” 各部首领顿时一阵骚乱。 “慌什么?”紧纳罗头不也回地大声喝斥,待众人安静下来,才沉声道:“不过四五百汉军骑兵,就能让你们折成这样,若是那小人屠亲自来了,你们 是不是直接就跪地投降了?你们还是不是天狼神的子孙?大鲜卑的颜面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可...可那是小人屠的骑兵。”有部落首领小声嘟囔道:“不是一般的汉军啊。” “小人屠的骑兵又如何?小人屠的骑兵就不是爹生娘养的?就不是血肉之躯?大鲜卑勇士的弯刀就杀不死他们?”紧纳罗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令人心 悸的杀机,厉声喝道:“这里虽然不是本王的大军驻扎之地,但还有八百铁卫在此,怕什么?!” 各部首领战战兢兢,不敢再多说一句。 紧纳罗猛然回首,向一旁的亲卫队长道:“弥加!” 弥加大步向前,厉声应道:“小人在!” 紧纳罗大声道:“立即率领八百王庭铁卫出击,剿灭这支汉军。” “遵命!” 弥加应诺一声,领命而去。 紧纳罗回头看向各部首领道:“诸位首领且随本王前往观战,看本王的八百铁卫如何击灭小人屠的五百骑兵,来人,给各位首领备马!” ... 北风烈,长空雁叫声声悲。 马蹄疾,长刀挂霜阵阵寒。 五百铁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向前飞奔,卷起无数的烂泥碎草。 “报!” 绵长的大喝声响起,一骑快马从前方疾驰而回。 “吁。” 马超轻轻喝止住胯下的照夜玉狮子。 北风呼号,荡起马超身后厚重的白色披风,上面金线绣成的雄狮仿佛在迎风咆哮,翻滚的披风下,玉狮子马后面赫然挂着几串长长的“项链”,只不过 这些项链既不是玉石串成的,也不是用兽骨结成的,而是用一只只凝血的人鼻串连而成。 马超、魏延、马岱、典满四人身后,还剩的四百余骑一字排开。 本是五百轻狂少年,脸上的稚气都还没有褪尽,杂乱的绒毛刚刚刺破皮肤,可那一双双原本应该清澈如水的黑眸,此时已经染上了血色,仿佛比草原上 最为凶残的野狼都要狰狞三分。几乎所有人的马鞍后面都挂着同样的项链,用人鼻串成的项链。 马超四人率领着麾下的五百骑兵趁着夜色脱离了张扬的大军,先是向北,再向东,最后转道向南,孤军深入数百里,一路上踏平的鲜卑小部落已经不下 十个,那一串串鲜血早已凝固的项链,便是成千上万鲜卑男人死在这群少年骑兵刀下的见证! 这群少年的气质已经完全蜕变,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一群懵懂无知的少年,他们是一群狼,一群野兽,一群残忍嗜杀的铁血战士。 温室中培养出的花朵美丽但却不堪一击,只有经历了北风摧残的野草才会更茁壮,也更坚韧。 战争和杀戮,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变了这群少年,更改变了马超、马岱、典满和魏延。这是进行多少训练,读多少兵书也做不到的改变。 “将军,前方二十里外发现鲜卑部落,有圆顶大帐一座,牛皮大帐三十余顶,毡包上百顶,还有一杆金狼旗。” “金狼旗?” 马岱凑到马超身边,低声道:“兄长,金狼旗可是鲜卑王族才能有的,我们人马不足,不如暂时撤退吧,等和主公大军汇合之后再来。” 一丝狰狞的杀机在马超的嘴角绽放,凝结,思索片刻,马超断然道:“不妥,二十里的距离,鲜卑斥候也一定发现我们了,我们转战数百里,不说人困 马乏,但至少不在最佳状态,鲜卑人却是养精蓄锐,跑是跑不掉的。” 转过头看着另一边的魏延,马超问道:“魏延,你怎么看?” 魏延从得胜勾上摘下大刀,闪烁的寒芒的刀口向上,惜字如金道:“战!” 马超又看向另一边的典满,典满学着他老爹的样子,拿着一对略小一号的铁戟狠狠一磕,虽然不曾说话,但态度却已明确无疑。 马岱也只不过是习惯性地谨慎一下而已,见马超、点满和魏延都要战,他自然也唯有一战。 四人缓缓回身,四百余骑兵的目光已经灼灼地聚焦在了他们的身上,就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正以期待的眼神紧盯着他们的头狼。只等头狼一声 长嚎,便会蜂拥而上,将猎物撕成粉碎。 马超不慌不忙地正了正头上冰冷的狮头鬼面盔,年轻的面庞上一脸坚毅,唯有那一双眸子流露出如烈火一般的炙热,还有鬼面盔后那一碰随风飘扬的银 色狮毛,显出三分张狂,七分狂野。 魏延手中长刀斜指大地,刀口向上,一双眸子微微眯起,一张深红色的面庞上满是杀机。 典满双铁戟横在身前,黝黑的戟刃仿佛黑洞一般,无情地吞噬着一切光芒。 马岱也没有含糊,可能是性格使然,他天生便比较谨慎,但这不代表他是个懦夫,每次大战,马岱总不会落于人后,手中一柄大刀让无数鲜卑人饮恨。 连绵不绝的金属摩擦声接连响起,五百骑兵缓缓抽出腰间长刀,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嗜血的野狼,和直冲云霄的浓 郁杀气。 “少年挥利刃,举世皆惶恐。” 马超、马岱、魏延、典满三人策马回头,手中兵刃高举撩天。 “麾下五百骑,当令天地惊!” 四百余骑纷纷高举手中长刀,轰然回应。 恍惚之间,马超手中龙骑尖不知何时已经狠狠压下,胯下照夜玉狮子长嘶一声,仰蹄飞奔。魏延、马岱、典满不甘落后,同时催马急进。 四人身后,四百余骑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席卷而前。 铁蹄翻腾,碎草烂泥漫天飞溅,蹄声如雷,直欲震碎长空。 不远处,弥加的八百铁卫已经严阵以待,紧纳罗和各部首领也在阵前一字排开。 来袭的汉军只有四五百骑,紧纳罗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有王庭的八百铁卫已经足够击败这支汉人骑兵,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紧纳罗还是 急令八十里外的王庭再派三千骑兵前来支援。 “大王,汉军来了!” 弥加忽然手指前方大叫起来,紧纳罗以及各部首领纷纷抬头,果然看见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群黑压压的骑兵,鲜卑骑兵的皮甲大多了灰蒙 蒙的,只有汉军骑兵的铁甲才会显出黝黑之色,在碧绿的草原上格外显眼。 紧纳罗将手中弯刀向前一挥,大声道:“出击,击破敌军!” 弥加猛然抽出弯刀高举过顶,仰天长啸道:“大鲜卑的勇士们,杀!” 八百鲜卑勇士如同野狼一般疯狂呐喊起来,随着弥加手中弯刀麾下,便纷纷策马向前,迎着前方疾驰而来的汉军骑兵蜂拥而去。 汉军阵前,马超银枪高举,仰天大吼:“锥形阵,投枪准备!” 随着马超一声令下,漫山遍野的四百余骑兵迅速开始结阵,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组成了一个突击力最为强悍的锥形阵,而马超、魏延、马岱、典满四人就 处在锥形阵的尖锐之处,一柄柄投枪已经高高举起。 鲜卑人能骑善射,但马超麾下的这四百多骑士也是在匈奴、乌桓、羌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骑射功夫同样不差。不过,在这样的骑兵对冲之中,骑射功 夫鲜有用武之地。因为当双方战马都在告诉冲刺时,就算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胡人,也很能命中敌人。 只有在骑兵对阵步卒,或者是两军追击的过程中,弓箭才会发挥它最大的效用。 而等到敌人冲到近前的时候,你若是还敢使用弓箭的话,那基本就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了,上箭、瞄准、放箭,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只够你的敌人对你 砍上十几刀,如果你的生命力足够顽强的话,倒是可以尝试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所以,即便是草原上的胡人,骑射也从来不是杀敌的主要手段,大多数时候,弯刀才是草原上的主流兵器。 “嗷!” 随着弥加的一声长嚎,双腿狠狠一挟马腹,胯下的坐骑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加速。 弥加身后,八百铁卫已经摆开了草原民族标准的突击阵,不过在马超他们的眼中,鲜卑人根本就毫无阵形可言,乱哄哄的一片,除了带队的弥加稍微突 出一些之外,八百余骑几乎是平行的,就这么朝着马超他们平推了过来。 “嗖!” 两军相距百步之遥时,弥加张弓搭箭,一支拇指粗的雕翎羽箭已经掠空而至,直取马超的喉咙。 作为推演部有名的神射手,弥加对自己的箭术很自信,虽然这段冲锋的距离只够他射出一箭,但他对自己的箭术十分自信。 马超冷笑一声,银枪轻挑,在弥加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那支他势在必得的羽箭竟然折成了两段。 耳畔狂风呼啸,脚下的大地如潮水一般飞速倒退,马超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距离,在两军大约相距还有几十步时,马超知道,是时候了####兄弟们新年快 乐,祝大家都能在新的一年顺顺利利,狗年不要再当单身狗哦,还有,看在伶仃大年初一都没休息的份上,订阅两章可好? 第362章 斩首 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两条细细的黑线越来越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狠狠地撞在一起。 “杀!” 马超大吼一声,往后高高扬起的右臂使劲向前甩出,当右臂向前甩到极限时,五指猛然张开,紧紧握于手中的投枪顿时脱手而出,一道乌光闪过,发出 阵阵凄厉的尖啸。 “杀杀杀!”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中,马超身后的四百余骑兵同时吐气开声,用尽全身之力将握于手中的投枪狠狠甩了出去,将近五百支投枪瞬间便在空中交织成一片 茂密的死亡森林,挟裹着震耳欲聋的尖啸,向着狂飙疾进的鲜卑骑兵恶狠狠地攒射而至。 眼见一道寒芒迎面疾射而至,弥加脸色瞬间巨变,急绰弓回鞍,再顺手一捞,锋利的弯刀已经来到了手中。 此时此刻,那道乌芒已经近在眼前,弥加甚至能看到那锋利枪头中早已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啊!” 怒吼一声,弥加手中弯刀力劈而下。 脑海中金铁相撞的触感并没有传来,耳畔只传来噗地一声轻响。 下一刻,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胸口如同蛛丝般向全身迅速扩散,恍惚之间,弥加只感觉手中弯刀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再无力举到空中。 缓缓低下头来,弥加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的胸口,一截枪杆已经洞穿了他的胸膛,尾部还在欢快地跳动,伴随着他飞溅的鲜血,无比的扎眼。 “砰!” 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弥加身体一歪,从马背上轰然跌落,旋即被身后飞奔而过的马蹄踩成了一地肉泥。 几乎是在弥加倒身落地的同时,百余名鲜卑铁卫也已经中枪落马,鲜卑阵前顿时一片人仰马翻,战马的悲嘶和士卒的哀嚎已经响彻天宇,马超绰枪在手 ,仰天大吼道:“兄弟们,一鼓作气,杀光这些鲜卑土狗!” 抽刀声便是对马超最好的回应,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四百余骑纷纷绰刀在手,只等杀敌。 铁蹄狂奔,碎草四溅,短短几十步的距离转身即逝,汉军的锥形阵已经和鲜卑铁卫杂乱不堪的阵形恶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原来就已经极为混乱的鲜卑阵形就像是被铁犁犁开的大地,从中间向两翼绽开,并且随着汉军锥形阵的突进,裂缝正变得越来越大。 “什...什么?这怎么可能?” 紧纳罗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前方喧嚣的战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军不过刚刚接触而已,八百王庭铁卫就已经阵形大乱,而汉人骑兵却仍然保持着严谨的突击阵形,这样的结果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不过,这也是紧纳罗和各部鲜卑首领相隔太远,而汉军的投枪又颇为隐蔽,不像弓箭那样遮天蔽日的原因,他们还以为王庭铁卫的阵形是被汉军骑兵硬 生生冲乱的。 尤其是汉军骑兵阵前那四员小将,于鲜卑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手中各式兵刃上下翻飞,就犹如四头下山猛虎,在鲜卑人阵中纵横驰骋,竟无人能阻 挡其片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八百铁卫的骑阵竟已经被汉军骑兵凿穿。 “嗷!” 马超举枪撩天,疯狂咆哮,狂暴的杀机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正欲策马回头重新杀入鲜卑乱军之中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前方不远的草原上, 正肃立着一群衣着华丽的鲜卑人,其中一名鲜卑人的身后,居然还竖着一杆金狼大旗。 “难道是鲜卑王族?” 马超侧头看向一旁的魏延,却发现魏延也正向他看来,两人心照不宣的把头一点,同时拨转马头,向着前方那群衣着华丽的鲜卑人冲来。 典满和马岱反应稍微慢了一些,但还是在第一时间跟随在马超和魏延的身后,纵马狂飙。 “大王,汉军骑兵已经凿穿王庭铁卫的骑阵,向着这边杀过来了。” “大王快走!” “保护大王!” 紧纳罗身边的部落首领顿时慌了手脚,紧纳罗转身欲逃的时候,马超和魏延拍马杀到,刀枪并举,马超的银枪和魏延的大刀几乎同时命中了紧纳罗的身 躯。一颗不甘的人头冲天而起,其余各部首领见状大惊,急忙策马来救,数十名部落首领以及各自的亲随侍从总共百余骑向着马超、魏延等人一窝蜂似 地冲杀而来。 马超和魏延毫无惧色,仰天长啸一声,策马冲进了鲜卑阵中,手中银枪和大刀并举,首当其冲的四名部落首领顿时毙命当场。 与此同时,典满和马岱也冲进了阵中,四人四马,仿佛战神一般在鲜卑人阵中疯狂冲杀。 一名鲜卑头领呆呆地望着这四人大发神威,四人战百余鲜卑勇士而丝毫不落下风,手中兵刃每一次挥舞,必有一名鲜卑勇士毙命当场,等到那四百余汉 军骑兵杀到之时,那百余鲜卑勇士已经死伤过半。 这名头领心知逃生无望,不由大声喝问道:“你们是谁?!” “西凉马超!” “西凉马岱!” “南阳魏延!” “陈留典满!” 四声暴喝如同四声龙吼在草原上响起,仿佛在告诉这个乱世,他们来了! 伴随着这四声咆哮,问话的鲜卑首领只见一支黝黑的铁戟在眼中越来越大,血光激溅,他的头颅居然被生生砸得粉碎,那双充满着仇恨的眸子也很快开 始涣散,并且黯淡下来。 典满一戟砸死此人,正欲下马将其枭首,再割下鼻子当自己战利品时,鲜卑人的王庭铁卫已经愤怒地杀了回来,等将这群鲜卑人杀退,再次返回紧纳罗 伏尸之处时,紧纳罗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 带走紧纳罗尸体的是推演部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刚才他虽然被马岱砸下战马,却只是受了轻伤,凭借着装死逃过一劫。 不过,也正是随着这员小头领的逃出生天,汉军四百余骑大败八百王庭铁卫,还有四员小将群斗百余鲜卑勇士的消息在东部草原迅速传扬开来。 从这一天开始,马超、魏延、马岱、典满四人成为了鲜卑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 汉献帝建安二年三月,张扬率精兵八千北击东部鲜卑,屯兵稽落山下。 四月初,小将马超、魏延等四人引轻骑五百,避开正面,迂回奔袭八百余里,一举袭破推演部临时王庭,八百王庭铁卫被击溃,紧纳罗,两位王弟,三 位王子,还有聚集在王庭的数十位部落首领以及各自麾下的鲜卑贵族百余人,全部被斩首。 等王庭三千骑兵赶到临时王庭之时,看到的只有满地伏尸,所有的尸体都已经被枭首,首级上的鼻子也不翼而飞,而那支来去如风的汉军骑兵却已经远 在数十里之外! 报仇心切的三千鲜卑骑兵奋起直追,却被魏延提议趁夜偷营,再次大败而回。 被逼无奈之下的东部鲜卑迅速远遁,张扬率军汇合马超之后,一路急追,却不想早已远遁漠北极寒之地的铁木真居然凭借单人匹马彻底征服昆丁,被逼 无奈的慕容恪投降铁木真。 如今东部鲜卑也聚集在了铁木真的麾下,志在报仇的铁木真率十万铁骑南下,张扬人手不足,率军退回河套,据鸡鹿塞而守。 ... 鸡鹿塞原本是朔方郡西部都尉治所西北方的一座小城。 位于哈隆乃山谷口外西侧的高地上,高出谷底约四丈左右。西北部,是阴山山脉,高俊的阴山,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秦汉长城通过这一带的时候,只 能从低矮山岭和平坦川地上通过。山谷外,驻扎小城,在秦代称之为戍,汉时称之为塞。 只不过,到东汉的时候,朔方郡已经名存实亡,包括张扬的舆图上也根本找不到这么一个郡,若不是法衍提起的话,他根本不知道还曾经有过这么一个 郡。 不过自从东汉放弃朔方郡之后,鸡卢塞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他原有的作用。 一座残破的小城,在夜晚的寒风中透露着一种冷清,整个鸡鹿塞内,只有不足五百人的老弱残兵。 他们大都是当年滞留在鸡鹿塞戍边勇士的后人,随着近二百年的时光,他们早已彻底对鸡鹿塞回归大汉失去了希望。这二百年,他们只能看着各族胡人 进进出出,没有丝毫办法。 但今天,镇北将军的大旗却飘扬在了鸡鹿塞的上空,多年的等待和坚守,终于成为了现实,不少人眼含热泪,为了这一天,他们,他们的父辈,他们的 祖辈,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 至于法衍,他本是凉州扶风人,本来呢,随着李傕和郭汜回到凉州,为了避祸的法衍是准备举家迁去益州,但是在看到张扬的求贤令之后,他没有犹豫 ,径直赶到了晋阳。却没想到张扬并不在晋阳,一心为了在张扬面前露一小手的法衍没有任何犹豫,一路疾驰追到了草原之上,终于在张扬率军回来的 时候遇见了张扬。 见自己求贤令起到了效果,心中欣喜的张扬甚至没用系统检测法衍的属性便将他留在了身边。 其实也不需要法衍有什么能力,张扬基本上把他当成了千里马骨,用来收买人心的。 但随着铁木真的南下,张扬实在是没什么好办法,甚至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要知道,铁木真南下,对并州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但河套和周仓、 裴元绍等人可是位于草原上,一时半会根本没法撤走。 这时候,还是法衍告诉张扬有这么一座小城可以抵御鲜卑,这让张扬对法衍开始重视起来。 第363章 鸡鹿塞(一) 法衍并不是一个人来找张扬的,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少年。 年纪大约在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清秀,带着一股子书卷气,但是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珠里满是灵动。 其实要想攻入并州,也并非非得走这鸡鹿塞,严格来说,走鸡鹿塞还是绕远的一条路,但若是想要去河套,鸡鹿塞这条路却又近上不少。 在前汉的时候,汉军若是想要越过阴山袭击匈奴,道路有四条,分别是经由定襄、云中、五原、朔方然后才能进入漠北。这鸡鹿塞便是从朔方出击,越 过阴山的主要道路。从鸡鹿塞向北四十里,是大坝沟。再向北行,就可以翻越阴山,进入漠北地区。 简单的说,就是鸡鹿塞这条路是从漠北通往河套的一条捷径。 反过来说的话,鲜卑人想要进入朔方,也必须得通过这里。 如今张扬的根本还在河套,并州并没有稳定下来,所以铁木真打的主意也是要攻下河套,而不是直接进入并州。毕竟并州虽然穷苦,但坚城却不缺,相 反河套上并没有什么坚城,反而是最好攻打,也最是能让张扬肉痛的。 只要能打下河套,张扬将失去对草原的控制,周仓等人若是不想灭亡,也只能举部落撤回并州,那样一来的话,整个草原又会成为鲜卑人的天下。 听着法衍对自己说的话,张扬不由得看了看这父子俩,看来自己的判断有误,这哪里是什么千里马骨,而是一匹货真价实的千里马啊。 “系统,给我查一下法衍的属性。” “法衍,统率72,武力31,智力85,内政81。” 算不上顶尖,但也绝对是二流谋士,当一地太守,或者是当个军师绰绰有余。 张扬见法衍旁边的少年一直在打量他,不由奇怪的问道:“季谋先生,这位小哥是?” “哦,这是我的儿子,名叫法正。” 张扬随意地哦了一声,可突然他又向少年看去,问道:“你叫法正?” “正是草民。” 法正...法正?! 张扬英雄谱背得不熟,但法正却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他多少也听说过,不过根据他的记忆,这法正应该是益州刘璋的属下,后来投降了刘备,怎么会在 凉州,又来了河套?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如今的凉州战乱不断,李傕和郭汜打得热闹,相反,益州却十分平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又有那一纸求贤令,恐怕法衍 就会带着法正前往益州了吧,毕竟比起乱哄哄的凉州,益州绝对是一个安定的好地方。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到了他张扬的手下,说什么也不能放过此人 。 而且,现在的张扬也确实很需要帮手。 哪怕是铁木真不来,他也需要一些文士来担任并州各郡的太守,杨业、徐晃、高顺等人担任太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他又不想用一些并州的世家大族 ,那法衍如今就是最好的选择。 张扬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如今世家之人皆言本将残暴不仁,残忍嗜杀,不愿在本将麾下效力,不知季谋为何...” 有些话,张扬不好明说,总不能直接问法衍父子,天下世家都看不上我,你们为什么要来我这? 法正微微一笑道:“李傕、郭汜,项上人头还能安然多久,尚未可知,但绝不会太久,袁本初、袁公路兄弟,四世三公出身,麾下文臣武将不计其数, 不缺我父子,曹孟德雄才大略,但其麾下羽翼丰满,也没有我父子的一席之地,刘玄德亦有枭雄之姿,但洛阳乃四战之地,上有君王,下无精兵,今后 如何,还不好说,益州刘君郎已老,其子不过碌碌无为之辈,其余诸人,不过尔尔,唯冠军侯雄才大略,有容人之量,我父子当然要来效力。” 年纪不大,思路却非常清晰。 张扬忍不住再次认真打量起法正来,根据张扬的记忆,法正应该不是个特别出彩的人物,除了刘备入蜀那一战,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怎么现在看来 好像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十五六岁的少年点评天下诸侯,虽说还略有稚嫩之处,但也算得上入骨三分。 “系统,这法正属性如何?” “法正,巅峰属性如下,统率78,武力53,智力94,内政87,如今属性如下,统率63,武力42,智力81,内政79。” 系统的话可让张扬好一阵惊讶,94的智力虽说在三国也不算顶级,但也绝对是一流,比之田丰也丝毫不差,本以为一个法衍已经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还 有一条更大的鱼在等着他。 法衍看了看张扬的脸色,问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父子不远千里前来投效,不知冠军侯如何待我父子?” 张扬从系统中退出,不答反问道:“什么样的地位要有什么样的能力,不知季谋先生能给本将带来什么好处?” 若是一般的文人听了张扬这句话,肯定会立马拂袖而去,但张扬是谁,若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岂会如此冒失?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根据他两世为人的 经验,已经清楚看出来了,这对父子都是那种很实际的人,说得难听一点,那就是真小人。 真小人和伪君子有一点相同,那就是都没有什么忠诚可言,不同之处在于,真小人很直接,只要你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会认真为你做事,对他们 来说,什么远大抱负,胸襟气魄,和狗屎也差不了多少,至于伪君子,他们会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背地里干那男盗女娼的事,所以,相比于伪 君子,张扬更喜欢真小人一些。 所以,在这个时候,张扬以实际对实际,你想要好处?可以,不过那得看你能带给我什么好处,否则的话,一切免谈。 张扬如今也不是初出茅庐的青瓜蛋子,和刘伯温、吴用呆久了,他一下便看出了法衍父子的心思。 对付真小人,那就得用真小人的手段,唯有高官厚禄才能动人心,不是吗? 法衍、法正父子俩相视一笑,法衍起身走到舆图之前,指着舆图上的一地道:“主公,一味死守鸡鹿塞并非正理,何不在大坝沟前伏击对手,正好杀一 杀胡人的威风。” 张扬看着法衍手指的地方沉思片刻,随后任命法衍为军师将军,参赞军机。 不过法正却只有十五岁,还没办法授予官职,张扬思考半晌之后,将法正留在自己身边当了个门下书佐。 不要小看这个官职,虽然书佐俸禄不高,只有二百石,但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职位,张扬的一应文书都要经过法正的手才能交到他自己手中,这绝对是 一个非亲近之人不能得的官职。 而且,张扬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拉拢法衍父子,他这么说的目的同样也是在告诉法衍,我重用你,但是你的儿子却在我的手中,你若是意图不轨,那你的 儿子... 法衍是个聪明人,当场便明白了张扬的意思,不过他非但没有生气,相反还有些高兴。 张扬虽然明白这种手段,但他其实不太理解这种心理,不过也无所谓,有本事的人往往都会有一些怪脾气,按张扬的话来说,这叫欠抽。 随着系统的一声,恭喜宿主获得法衍愉悦点8点,法正愉悦点9点,张扬也彻底放下心来。 ... 彻里吉率领着一队人马朝着鸡鹿塞赶去,不过,他并不是鲜卑人或昆丁人,而是羌人中小王。 只不过如今羌人的日子可不好过,董卓在的时候,大肆征兆羌人为军,彻里吉的部落有一半男丁被征兆走,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仅仅如此,也还罢了。 但去年,也就是建安元年,随着董卓身死,李傕和郭汜回转凉州,不过这两人的蜜月期也没多久,很快便闹了矛盾,互相开战。 既然要打仗,自然要死人,肆无忌惮的李傕和郭汜疯狂抽调男丁,这一次,彻里吉的父亲忍不住了,直接起兵反抗。 只不过,他们实力不足,运气不太好。 李傕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彻里吉的父亲被李傕亲自挑于马下。此后这位羌人小王带着残部,自武威直接逃到了草原之上。 在草原,彻里吉又遇到了西部万户裴元绍的袭击,他这个部落,最后仅存不足千人。 那时刚刚年满十八岁的彻里吉,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带着仅存的残部一路躲避追杀,一直逃到了漠北,遇到了当时正在征服昆丁的铁木真,投靠在了他 的麾下。 那时候的凄惨模样,彻里吉一直深深刻在脑海之中,但也就是那段逃亡的日子,让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羌人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羌王。 往日的惨败,已经成为了彻里吉的动力,这一年的世家,他每天都在苦练武艺,为得就是能够有一天再杀回中原,报仇雪恨。 而现在,彻里吉的武艺已经大成,在铁木真的麾下绝对是属于前五的大将,深得铁木真的信赖。 所以这一次进攻河套,铁木真命彻里吉率领本部一万人为先锋,抢先占领鸡鹿塞,以保证大军可以顺畅的进攻河套。 彻里吉自然是欣然领命,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他已经迫不及待得想要攻回凉州找李傕报仇了,当然,如果能先给张扬来一下了,他也并不介意。 自漠北一路奔驰而来,夜伏昼出,彻里吉带领着麾下人马直接闯入了阴山。 再往前的话就是大坝沟,当年的彻里吉就是从这么穿过莽莽阴山抵达漠北,可他万万没想到,只不过用了一年的时间便能杀回来。 当彻里吉率部沿着当年的路往回走时,这心理面的感触,真的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传令三军,快速通过大坝沟。” 彻里吉握紧了手中的点钢枪,在马上厉声吼道:“先锋人马务必在天黑之前抵达鸡鹿塞,凡有延误者,斩首示众。” “诺!” 众将齐声相应,领军加速行进。 眼见就要到达大坝沟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大坝沟前,有汉军的营寨驻扎。 彻里吉心里一愣,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坝沟怎么会有汉军驻守? 按道理来说,张扬虽然占据了河套,但从来没出现在这里过,草原上的万户也没听说有人驻守这里,难不成是凉州的人? 可仔细一想,却也不对,李傕和郭汜打得热闹,董平在关中和杨奉、赵岑、董越、樊稠等人周旋,听闻张济被李儒劝服,投降了董平,他大有一统关中 的趋势,都没道理来这种地方挑衅那小人屠,那这的汉军会是谁? 第364章 鸡鹿塞(二) 彻里吉并没有纠结太久,直接开口问道:“敌军有多少人?” “启禀将军,只有几百人。” 听到只有几百人,彻里吉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敌军主将是什么人?” “大纛上写的是陷阵都尉魏...不过,无法打听出对方的主将是何人。” 姓魏,这个姓虽然不少见,但也没听说并州和凉州有什么姓魏的大将,彻里吉也就放下了心。若那主将姓杨姓马,或者打着李傕、郭汜的旗子,彻里吉 说不定会担心一下。马家可是凉州大姓,听说马腾如今在那小人屠的麾下,很是不好惹。至于杨姓,那可是金刀无敌杨业的姓,把铁木真都打得狼狈逃 窜的人,彻里吉可不觉得自己比铁木真要强。 至于李傕和郭汜,则是在凉州把他打得实在太过凄惨。 在他看来,除了上述之人和张扬亲至之外,无人是他的对手。 想来这支汉军也只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几百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传令下去,全军迅速通过大坝沟,若是汉军不出站就不要去理财他们,若是他们想要螳臂当车,那就干掉他们。” “大王真是好学识。” 麾下大将越吉忍不住凑到彻里吉的身边拍了一个不算高明的马匹,“螳臂当车,这是汉人的话吧,大王这话可真有水平。” 彻里吉微微一笑,嘴上说着不值一提,心中却忍不住洋洋得意。 这还是上次军议的时候他听铁木真提过一嘴,今天拿来在麾下显摆一下,果然是非同凡响。 心中不免更加骄狂,催促着大军就朝着大坝沟急驰而去。 这大坝沟,是一块平坦的川地,哪怕是千军万马在这奔驰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宽敞得很。 当彻里吉的大军抵达大坝沟的时候,汉军已经在谷口的地方列下阵势,死死地拦住了鲜卑大军的去路。这支汉军的装备十分古怪,全部都穿戴着厚厚的 重甲,头上戴着能把脸都遮住的罩面盔,横在那谷口最狭窄的地方,分成几排,每排大约二百人左右。 大纛迎风猎猎,掐金边,走银线,上书镇北将军府,敕命陷阵都尉,中间斗大的“魏”字。 然,这杆旗不是别人的,正是魏延的,不光是魏延,马超、马岱、典满四人都被封为都尉,只不过张扬怕彻里吉会认为马超的大旗是马腾的,这才只让 魏延打出大旗。 彻里吉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他可不认为就凭这些样式古怪的铠甲就能拦住他麾下的铁骑。 因为不管怎么算,自己有一万大军,对面却只有几百人,想凭几百步卒拦住一万铁骑,没睡醒吧? “冲过去,没功夫跟他们耗!” 随着彻里吉的一声大喝,鲜卑骑士们纷纷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狼嚎声,打马向前。 马鞍后的骑弓已经来到了手中,一支支长箭冲天而起,朝着对面那支汉军飞射而去。不过,汉军并没有出现丝毫的慌乱,只见第一排汉军猛然后撤一步 ,而第二排汉军踏前一步,不过一个瞬间就改变了阵形。每个人的手中都多出了一面一人多高的巨盾,随着一声呼喝,巨盾重重砸进土中。 一排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盾墙瞬间出现在汉军阵地的最前沿。 更为可怕的是,这些大盾的表面并不是光滑的,而是布满了一排排锋利的尖刺,没根尖刺上还开着血槽,只要撞上去,不管是人还是战马,绝无幸免之 礼。 这是张燕特意命将作营打造出来的,可不是当年在洛阳城下东拼西凑的杂牌货,若是力气不够的人根本无法举起这面大盾。 也正是因为如此,重盾兵成为了最难挑选的一个兵种,不光要要求武艺,还得对体格、身高、力量等都有极大的要求,一般人根本无法满足。重盾后面 的把手上有一个刀架,悬挂着最新研制的制式环首刀,清一色的五尺长,双面开刃,锋利无匹,重二十斤上下,杀伤力极为凶悍,没有一把子力气根本 别想使用。 张扬为了凑这么一支二三百人的新式重盾兵,可以说是筛选整个河套大军、并州人、关中移民,才凑出了这么一支大军,这次还是第一次上阵检验。 在鲜卑铁骑还有一百五十步的时候,盾墙后的汉军弓箭手开始了还击。 全部都是三石硬弓,就连狼牙羽箭都是特制的,不仅有倒刺,还有血槽,射中一箭,威力非凡。 只不过一轮齐射便有二百余鲜卑人齐齐倒下,战马的悲嘶声,骑士的哀嚎声响彻天地,滚滚马蹄从伤者和死者的身上踩踏过去,鲜卑人的整个骑阵都不 由得一乱,只不过区区数百步的距离,足足倒下了几百鲜卑人,反倒汉军,有了盾墙和铁甲的保护,竟然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满地的尸体和鲜血非但没有阻止鲜卑人的冲锋,反而使他们双眼通红,更加凶狠。 既然是打仗,自然没有不死人的道理,汉军的战斗力他们都清楚,先是弓箭手,再是长枪兵、拒马阵,能给铁骑造成无数伤亡,但只要能冲过去,汉军 就和那待宰的牛羊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一支汉军确实有些奇怪,顶在最前面的居然不是拒马阵,而是最不如流的盾兵,哪怕你们再厉害,又能挡住多少轮冲锋? 所以,虽然随时随刻都有同袍落马,但鲜卑人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片刻之后,鲜卑人终于冲过了那片被箭雨笼罩之地,距离汉军最多只有三十步的距离,汉军里所有弓箭手同时放下长弓,从腰间抽出投枪,向前踏了一 步。 下一刻,无数的投枪从大盾之上飞射而出。 无数的投枪仿佛在空中汇集成了一片乌云,向着鲜卑骑士狠狠扎落下来。挟裹着巨大惯性的投枪,钻入战马、骑士的身体内,天地间顿时响起无数的惨 叫声,鲜血在空中肆意泼洒,在阳光下折射出妖异地光亮。路边的野草瞬间被染成了暗红色。 在后军督战的魏延、马超、马岱、典满四员小将顿时一阵心安。 有如此强军和装备,就算是千军万马又能如何? “投枪继续,不要停!” 随着魏延的一声大喝,长弓手瞬间便化身成为投矛手,而且还是以三段射的方式,一轮掷完,第二轮紧接着跟上,不给敌人丝毫喘息的机会。 虽然只有三十步的距离,但造成的伤亡却比那一百二十步还要大。但是想要通过大坝沟,只有汉军身后这一条路可走,彻里吉别无选择。 有侥幸躲过箭雨和投枪的鲜卑人冲到了汉军阵前,但等待他们的却不是毫无反手之力的汉军,而是突然倾斜的大盾,以及大盾上一尺多长的尖刺。没有 任何意外发生,但凡撞上大盾的鲜卑骑士无一例外都发出惨烈的哀嚎。 彻里吉直接被这惨烈的一幕吓懵了。 汉军的装备是出了名的精良,但他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兵种,从没有见过如此的战法,更没有听说过如此的武器。 他愣住了,但鲜卑骑兵却不可能在战场上愣住,此时后退只能成为靶子,他们只能继续向钱发动最为凶猛的攻击。 一支支锋利的长矛和长戈从盾墙后伸出,或刺或扫,除了一具具尸体外,他们根本没有突破这面厚实的盾墙。 遍地的尸体,根本无法看出究竟有多少人死在那面盾墙下。彻里吉麾下的一万人马全部拥挤在了这个狭窄之处,使得原本还算宽敞的地方满满当当。 面对一轮轮鲜卑骑兵凶猛的攻击,汉军并没有像傻子一般在原地死守,而是在马超、魏延等人指挥下有规律地边退边战。 每退后一步,便有几十名鲜卑骑兵倒在血泊之中,但是,汉军也不是铁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彻里吉的大军还是凭借人数的优势逐渐取得了优势,仿佛 他们再加一把力,汉军就会彻底倒下一般。 不过,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三长两短这陷阵营特有的号角声猛然响起。 两支人马从山谷的两侧猛然杀出,绕了一圈之后从后方杀入了彻里吉的阵中,左边那支大军,为首一员大将,一对大铁戟乌光闪烁,如同劈波斩浪一般 ,径直朝着立于大纛之下地彻里吉就杀了过来。 而另一边,一员小将手持一对和他身材完全不成比例的硕大银锤,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竟然也是朝着彻里吉而来。 鲜卑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见这些被他们压制的盾兵突然从盾牌中抽出了长刀,将盾牌一推,抡起长刀竟然向他们 冲锋而来。 这种长刀其实也就是斩马刀,只不过,它没有那种长柄,更像是缩短了斩马刀,更适合步卒来使用。 只见天地只见长刀霍霍,寒光闪闪。 一群步卒抡起这种特制的长刀,齐齐发出一声震天虎吼,竟然逼得没有了速度的鲜卑骑兵连连后退。 鲜卑人的弯刀砍在汉军的铁甲上,除了一溜火星和一道白印之外什么都留不下,但汉军的长刀却能够将他们轻易斩杀。 这队重甲步卒就如同一队推土机般的在乱阵之中疯狂冲杀,寒光闪耀间,无数的鲜血在空中挥洒,就如同在寒风中绽放的花朵。 本来十分干燥的泥土地面因为浸染了无数的鲜血而变得泥泞不堪。 彻里吉见情况不妙,立即大声呼喝,希望能够重整兵马,稳住阵脚。不过,这也是他犯下的一个大错,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得起这支汉军,所以,他的 大军也根本没有组成一个严密的骑阵,这才在遭遇袭击的时候彻底乱了套。 典韦和裴元庆对视一眼,狂催战马,脱离了麾下大军,径直来到了鲜卑人的大纛下。 一支黝黑的大铁戟,一柄硕大的银锤,一左一右同时向彻里吉而来,典韦更是暴喝道:“胡虏,拿命来!” 彻里吉再也顾不得整顿兵马,只能摆枪硬架典韦和裴元庆的杀招。可这样一来,鲜卑人也就变得更加凌乱了。 典韦和裴元庆是谁,这两位可都是以力气出名的猛将,在张扬麾下,根本没有一个人的力气能超过他俩,彻里吉这么一硬架,直接从马背上飞了出去, 手中长枪弯成了一个u形,双手虎口从欢快地向外流动着鲜血。 不过典韦和裴元庆可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两人争功一般,再次向彻里吉冲来。 彻里吉刚刚翻身爬起,一支铁戟和一柄银锤再次袭来,这一次,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典韦的大戟将彻里吉拦腰斩成两段,裴元庆的大锤则被彻里吉的 头颅砸了个粉碎。 大战在进入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候,停歇下来。 整个大坝沟成了一个坟场,鲜卑人死伤无数,活着逃走的,大概只有两三千人左右。 紧紧是那数百步卒消灭的鲜卑人就有两千多,在乱军中被杀的鲜卑人也超过了两千,剩下的全部成为了汉军的俘虏,在魏延等人的指挥下,用鲜卑人的 人头搭建起一座十分壮观的京观。 这主意是魏延出的,他永远都记得洛阳城下张扬搭建的京观,不过,那个时候,年幼的他居然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向往,现在一有机会,他就迫不及 待也来了一次。 张扬望着北方,一个彻里吉,还没办法让他提起兴致,只是他有点搞不明白,铁木真凭什么敢再次带兵南下,就凭那十万铁骑? 法衍凑到张扬身边,道:“主公,只怕鸡鹿塞在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我们还早做打算,铁木真绝不会轻易的就此罢休。” 张扬的面颊微微抽搐了一下。 是啊,铁木真敢来,恐怕有一定的依仗,接下来,只怕是谁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啊####老铁们出去拜年记得安全,喝酒要适量哦。 第365章 鸡鹿塞(三) 接下来的日子,正如张扬所说,他的日子的确是很不好过。 前段日子他还在和周仓等人说怀念纵横中原的日子,没想到现在立马就体验了一把,无尽的喊杀声在耳边回荡,两只眸子里除了血与火外再无他物。 甚至就连碧蓝的天空在他眼里都染上了一抹血色,红得那么妖异。 看着城下那些仿佛蚂蚁一般,潮水般涌来的鲜卑和昆丁士卒,张扬总觉得很不真实,但敌人滚烫的鲜血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场大战的真实。 手中盘龙方天戟猛地轮开,把一个刚刚爬上城头鲜卑将领从头到胯劈成两段,然后一脚将还在挥洒着鲜血的尸体踹下城头。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唯一的缺憾就是有些太机械,仿佛不需要张扬刻意操控,已经成为了肌肉的本能。 十余万大军兵临城下,这种感觉远远要比肆虐中原时,那种朝不保夕的危险感觉还要强烈。 冷漠、麻木、厌战等情绪在大军中无限蔓延,哪怕是百战老兵,在如此高强度的杀敌之后,也略微有些许的不适。 鸡鹿塞斑驳的城墙上被一层暗红色的鲜血所覆盖,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妖异的红芒。 张扬没有继续动手,只是拄着盘龙方天戟在城门楼上冷漠地凝望下方。 已经过去了十五天的时间,鲜卑人不知道死去了多少,但他们根本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攻击愈发猛烈起来。 当然,草原上的民族不擅长攻坚,比起中原那些将军、诸侯来说,铁木真或者说草原民族差了不少,可不能否认的是,草原民族确实悍不畏死。 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连胸腔里都充满着鲜血的腥味,让人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主公,能不能干他娘的一下?这样下去,恐怕情况不太妙啊。” 十五天的血战,让法衍这位颇为儒雅的文士嘴里都不自觉地冒出一些粗鄙之言。如今的他依然穿着一袭青衫,只不过在外面又套上了一件牛皮嵌钉筩袖 铠。铠。这是张扬特意吩咐将作营为谋士准备的东西,轻便,防护能力也不错,张扬随军携带的也不多,仅有的两件都给了法衍和法正父子。 张扬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反击的机会只有一次,在没有把握一击必胜之前不能出击。对了,老典和元庆可有消息?” 法衍无奈地摇摇头道:“已经五天了,不知是不是鲜卑人封锁了道路,典将军和裴将军都没有消息传回。” 张扬的眉宇间掠过一丝忧愁,他不担心典韦,典韦虽然也只是一个斗将或者是亲卫将,但他执行力很强,也有大局观,反倒是裴元庆他毕竟担心,在他 身边的时候,裴元庆是很听话,但他不在身边...他实在是很担心裴元庆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 照理来说,马超、魏延,甚至是马岱都比裴元绍要适合独自领兵,但城外的胡人实在太多,这些小将没有经验,武艺更是比不上裴元庆,而杨七郎等大 将这次又没有随他前来,他身边除了这些小将之外,就只有典韦和裴元庆两员大将。 周仓被他安排回去看顾东部万户了,虽说铁木真的目的是这鸡鹿塞和河套,但谁知道有没有分兵,若是群龙无首的东部万户被端了,他这一两年在草原 上的休养生息将会付之一炬。 “季谋先生,根据你的了解,这城下是不是聚集了昆丁和东部鲜卑的全部精锐?” 法衍沉思片刻,略有为难道:“东部鲜卑的七八成兵力应该有,但是昆丁,那个地方太远了,恕衍孤陋寡闻,不知其有多少兵力。” 也是,这个时候的文人对草原都不甚关注,知道鲜卑已经算是博闻强记了,昆丁,恐怕整个大汉也没多少人了解。 张扬的脸上浮起一抹杀意,咬牙道:“那就再忍忍,告诉马超、魏延他们,只要我们能多坚持一日,老典和元庆就更有可能找到更好的机会,我们的背 后就是河套,无论如何都不能退!” 法正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残阳似血,城头上那杆陷阵营大纛沐浴在血色之中,仿佛在向四周散发着无尽的彪悍之气。 若是细看的话,在那杆大纛旗杆下,竟然还悬挂着一颗人头。 这颗人头看上去只有二十岁上下,国字脸,八字胡,看上去威风堂堂。 张扬缓缓抬起头,凝视着这颗人头,脸上突然挂起了一抹残忍的冷笑,铁木真,看起来,也有你所控制不了的事。 没错,鲜卑人之所以如此拼命,为得就是这颗人头。 而这颗人头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鲜卑大王慕容恪的弟弟,彻里吉之后鲜卑人的先锋官,慕容垂。 如果把时间往前推移十七天,也就是彻里吉死后的第三天,慕容垂再次率领着一万大军直逼鸡鹿塞,试图一举将鸡鹿塞夺回,重新打通漠北到河套的通 道。 虽然虽然上一次败在了杨业手下,但慕容垂并没有气馁,反而更加专注于磨练自己的武艺,如今的他,哪怕是慕容恪亲自出手也很难在很短的时间内拿 下。 而且他也打听清楚了,杨业并不在鸡鹿塞,鸡鹿塞的守将居然是那个小人屠,这让慕容垂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径直朝鸡鹿塞而来,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等 候大军的意思。 得到消息的张扬没有丝毫犹豫,飞速来到了城门楼上观望,只见城下鲜卑大军军容齐整,旌旗招展,看起来颇为精锐。 慕容垂跨坐在一匹雄健的大黑马身上,掌中一杆金枪,在城下不住地走马盘旋,口中喝骂之声不断。 张扬冷笑一声,道:“好嚣张的小家伙...” 张扬的话听起来老气横秋,但以他现在的身份,也确实有这个资格说这种话。 裴元庆有些不太高兴,在草原上的时候,顿顿有羊肉吃,马奶酒喝,来了这破地方,顿顿啃着干粮,早已让他不满意了,此时听闻张扬这么说,顿时道 :“主公,不如我出阵会他一会,省得他年少无知,小觑天下英雄。” 这话可是比张扬说的还要怪异,你小子可还没人家大吧?但是想想裴元庆那恐怖的战力,却又没人敢去招惹他。 法衍突然道:“裴将军,听说此人乃是那慕容鲜卑大王慕容恪的亲弟弟,我看最好是能捉活的。” “小意思。” 打定主意要发泄一下心中怒火的裴元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点起三千乌桓精骑,跨上他一字板肋赖麒麟,冲出了鸡鹿塞。 慕容垂的武艺着实不错,可这个不错,也要看和什么人比试,裴元庆是什么人? 堂堂隋唐第三条好汉,张扬麾下第一猛将,高达103的武力,哪怕是吕布来了都不一定是对手,一个慕容恪又能如何? 胯下赖麒麟更是世上少有的宝马,掌中银锤也是天下神兵,套句俗套的话,那就是人如猛虎,马似蛟龙。慕容垂在裴元庆跟前走了大约三十个回合,就 被裴元庆活捉。慕容鲜卑虽然疯狂的攻击,想要将慕容垂抢回来,这时候张扬却亲自带着大军从城中杀出,和裴元庆合兵一处,把慕容部杀得是溃不成 军。 只此一战,俘虏三千敌军,当场斩杀三四千人,自身伤亡不超过五百,妥妥得大获全胜。 但是,该怎么处置这个慕容垂,却让张扬有点拿不定主意。 按典韦和裴元庆等人的意思,这种人留着也不可能投降,索性杀了一了百了。张扬也觉得应该杀了,可心中总感觉就这么杀了有点便宜他了。 法衍沉吟一下,开口道:“这慕容垂留之无用,但是就这么杀了的话,却未免有些可惜。我有一个想法,可以让铁木真的精锐尽数集中于鸡鹿塞外,这 样一来,周仓将军和裴元绍将军的草原将安然无恙,同时可以派出一两支伏兵,说不定有机可趁。” 张扬却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道:“如何让铁木真把麾下大军集中在这里?” “既然慕容垂是慕容恪的亲弟,何不当着那慕容恪的面,把慕容垂斩杀?慕容恪就算和他这个弟弟没什么感情,但碍于面子也必定会不顾一切地猛攻鸡 鹿塞。只怕到时候铁木真也阻止不了,而且这慕容恪实力不弱,最近又有不少东部鲜卑投靠于他,铁木真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攻城。只是这样一来,鸡 鹿塞的压力恐怕会倍增。”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却让在场众人全部都沉默了下来。 的确,如果杀死慕容垂,慕容恪真的有可能暴怒,而铁木真也可能压不住慕容恪,草原联盟,也只是联盟而已,慕容恪若是不听铁木真的话,铁木真也 不可能先自相残杀一番。只是,就像法衍所说,凡事都有利弊,将大军集中在鸡鹿塞下,固然可以令草原四部万户安然无恙,可鸡鹿塞的压力,未免太 大了些。 张扬想了想,道:“若是计成,倒也没什么,只是我担心,铁木真未必会上当。他如今是联盟之主,若是他给慕容恪讲清其中利害,慕容恪也未必听不 进去。” 法衍淡然一笑,道:“可若是铁木真对慕容恪生出疑心,会如何?” 张扬把眼睛眯成一条细线,道:“季谋先生,有话直说便是。” “何不离间于铁木真和慕容恪的关系?铁木真算得上雄才大略,但这样的人,疑心一定很重,只需主公书一封信,用含糊的语气说,若消灭铁木真,则 可以将草原还给慕容恪,就算铁木真不会相信,可肯定会对慕容恪有所防范...而后,我们当着慕容恪的面杀死慕容垂,正好可以让铁木真搞不清真假 ,疑心病之下,定然也不会再去提醒慕容恪。” 张扬想了一下,这条计谋怎么好像从哪里听说过,这不是曹操抹书间韩遂的翻版吗?如此说来,倒不失为一条好计。 张扬当下拍板决定,道:“就依先生所谋。” 第366章 鸡鹿塞(四) “主公,主公...” 一阵带着欣喜的呼喊声将张扬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张扬放眼望去,只见城下的鲜卑人正如潮水一般退去,只留下遍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丢在战场上,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一片泥泞,而尸体就埋在那泥泞之 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气息。 城头上,逐渐响起一阵欢呼声。 张扬抬头看着沉沉的夜空,幽幽叹道:“又过去了一天。” 经过最初两天的不适应之后,法衍看起来状态还不错,笑着对张扬道:“主公,看起来那些鲜卑人也要撑不住了。” “我军伤亡如何?” “还好,我军有河套支援,不管是粮草、军械还有兵源都很充足,正好也让那些新兵们见见血。只要我们能多坚持一日,鲜卑人就会折损无数。到时候 ,只要典韦将军和裴元庆将军能够包抄到位,就算铁木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难以挽回败局,铁木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道理经过无数次血战的张扬岂能不清楚? 但这些日子法衍还是不厌其烦地在他耳边念叨,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张扬能够鼓足精神。 敏锐如他,早已看清了张扬心中那股疲惫。 而在这种最为紧张的时刻,张扬但凡有一点的情绪不稳,都会使得军心动摇。投效于张扬麾下的第一战,法衍绝不允许以失败收尾。 张扬也自然也看出了法衍这种忧虑,长出一口气,笑道:“季谋你不必担心我,本将从四五年前南阳开始征战,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区区一些胡虏, 还不至于让我害怕,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本将心里清清楚楚,不过就像你的,老是让这群胡虏压着打,本将的心里不太舒服。” 法衍右手戟指不愿的鲜卑大营,笑道:“只要我们再撑一段时间,定能让主公杀个痛快。” 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就凝聚在了脸上,换上了一副疑惑的表情。 “主公,有人过来了。” 张扬也转身向城外观望,只见昏暗的夜空下,一骑自鲜卑大营中飞奔而来,在城下缓缓勒住了战马。 张扬抬起右手,止住了准备张弓搭箭的士卒。 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张扬仔细看去,只见那马上之人的相貌,看着有些眼熟。 身高八尺上下,生得俊朗非凡,目若朗星,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漠北的朔风太过刚烈,使得他的面庞略有些沧桑。头带虎头亮银盔,身披亮银连环甲,双 臂修长,胯下一匹西域特有的大宛天马,马背上挂着一杆亮银枪。 只见马上之人抬手摘下银枪,虚指城头,大声喝道:“张扬贼子何在?” 张扬一蹙眉,心道:看这打扮,应该是鲜卑人中的大将,又对他这么仇恨,不会是慕容恪那厮吧? 当下冷笑一声,道:“可是慕容胡虏?” 言语中,带着不屑一顾的口吻,说实话,有铁木真这个元太祖当前,这个慕容军神还真是不够看了。 城下的人,沉默了片刻,仿佛压抑住了自己的怒气,他淡然一笑:“张扬,我不和你逞口舌之利,去年,我败在了杨业的手中,但是我不服,我只问你 ,可敢和我一战?若是男人,明日卯时,我们城下决战。” 说完,也不等张扬回答,慕容恪拔马就走。 一时间,整个城头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张扬的身上,慕容恪这是来下战书,若是拒绝的话,恐怕会有损士气。 斗将,基本是三国时特有的一种战争形势,胜负影响一支大军的士气,轻慢不得。 感受到周围的气氛,马超挺身而出,大声道:“杀鸡焉用牛刀,区区鲜卑胡虏,何需主公亲自出马,马超愿斩下他的狗头,献于主公面前。” 魏延也不甘落后,道:“正是,区区一个鲜卑胡虏,有何资格挑衅主公,末将愿往。” 张扬没有说话,如果是成年的马超和魏延,自然不会怕慕容恪,但现在...虽说两人的武力已不算差,但还未到巅峰,慕容恪九十多的武力可不是假的 ,不管是马超,还是魏延,都是良将之选,若是折损在这里... 而且,张扬想不明白的是,这慕容恪是什么意思? 鲜卑人是崇拜勇士,但他堂堂慕容部的大王,亲自下阵,未免有些... 法衍也陷入了沉思,疑惑地看着远处的鲜卑大营,眉头紧蹙在一起,一言不发。 “别急,慌什么,不过区区一个胡虏而已,难道本将还怕他不成?” 张扬安抚住众人,不过心中却不像他说得那么平静。 天色渐渐完全黑了下来,远处的鲜卑大营内,灯火通明,人喊马嘶。 张扬依旧站在城门楼上,仔细地观察着鲜卑大营的一举一动,可这心里面却在不住地盘算着慕容恪和铁木真的真正目的。法衍和法正父子俩,也都站在 张扬的身旁,只是静静地观察。 只见鲜卑大营的门口,不断有骑兵进进出出,看上去非常得忙碌,完全没有大战一天的疲惫。 法衍在观察半晌之后,突然惊呼一声,道:“我知道了,慕容恪这下只怕是缓兵之计,他的真正目的,应该是要撤退。” 张扬楞了一下,不解道:“什么意思?” “只怕是铁木真知道再打下去,只怕能攻下鸡鹿塞,损失也会十分惨重,更有可能他已经发现了典韦和裴元庆将军的踪迹,知道事不可为,他想要拖住 我们,连夜撤走。” 法正却摇摇头,道:“未必...仗已经打到了这个份上,就算他发现了典韦和裴元庆两位将军的踪迹,也未必会撤退。实际上,只要他能攻下鸡鹿塞, 攻入河套,那再多的埋伏也是惘然。他应该不会是撤退,莫非这铁木真,是想要来个引蛇出洞?” 这父子两人一人一个说法,却是让张扬有点懵了。 究竟是金蝉脱壳,还是引蛇出洞,或者是慕容恪觉得自己武艺不行,想要直接将自己击杀? 而且,这是慕容恪的计划,还是铁木真的阴谋,或者是,两人合谋? 如果是两人合谋,那就说明铁木真已经恢复了对慕容恪的信任,如此一来,可就难办了。 出去,怕中计。 不出去,也可能会中计... 心中盘算半晌,张扬一双闪烁着寒光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细缝,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狠狠一咬牙,道:“我有一计,或许可以破敌。” 缓缓把计策道出,趁着众人下去准备的功夫,张扬直接进入系统,道:“给我用厌恶点兑换愉悦点,凑够95点后进行召唤,特长锁定在武力上。” 既然手下暂时没有能够使用的大将,那就召唤一个,幸好张扬还有不少点数,能够进行一次召唤。 “系统目前已升到顶级,可以使用100点点数进行召唤,请问是否进行召唤?” “执行。” “宿主目前拥有56点愉悦点,系统将使用50点厌恶点兑换愉悦点,扣除百分之十后,四舍五入,凑够100点愉悦点进行召唤,系统将列出五位候选人, 请宿主去掉两人之后进行召唤。” “第一位,王莽篡汉后的地方军阀公孙述,统率83,武力97,智力63,内政49。” 系统一开口就把张扬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又把王莽给招出来了,结果是个没听过的武将,不过武力值却是不低。 “第二位,北宋名将杨家六郎,杨延昭,统率89,武力95,智力76,内政56。” 杨六郎?张扬心中一阵怨念,若是召唤杨业的时候,能够把杨家老老少少全部带过来多好,要知道,杨业的七个儿子武力应该都在90以上,还有杨门女 将的武艺也应该不差才是。 “第三位,隋唐第四条好汉,紫面天王雄阔海,统率82,武力101,智力46,内政38。” “第四位,隋唐第七条好汉,冷面寒枪俏罗成,统率89,武力98,智力61,内政42。” 张扬一阵纳闷,今天难不成是隋唐专场? “第五位,武悼天王冉闵,统率91,武力104,智力67,内政49。” 张扬一阵心惊,104的武力,这可是他所见过最高的了,连裴元庆也不过103而已,若是给冉闵配上一匹好马,再来上一杆好兵器,那他的属性不是超过 了人类的极限105点,达到了106点?可为重要的是,慕容恪就在城下,这可是世仇,若是能让冉闵亲手报仇,那该是一件多么大块人心的事。 “请宿主去掉两人后进行召唤。” “去掉公孙述和杨延昭,在剩下的三个里选。” 虽然很想把杨延昭给召唤出来,让他们父子、兄弟团聚,但杨延昭的属性明显不如后面的三人,张扬也只能咬牙放弃。 “恭喜宿主抽中冉闵,身份设定为并州雁门猎户,在慕容恪偷袭马邑的时候,因外出打猎,全家被慕容恪屠杀一空,之后一直在草原游荡,磨练武艺, 寻找仇人。但因为慕容鲜卑远遁,一直没能报仇,如今听闻慕容恪兵围鸡鹿塞,特意前来投靠宿主。” 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系统居然给冉闵安了这么一个身份,不过倒也符合他上辈子死在慕容家的手中,如果能让他斩杀慕容恪的话,这员无敌猛将是不是 会彻底臣服自己? 张扬没有立刻退出系统,索性直接给冉闵兑换了武器和战马,根据系统的提示,冉闵有两把武器,左手龙虎黄金双刃矛,右手弯月钩,坐骑乃是一匹朱 龙宝驹。 待张扬准备完毕,典满突然凑到张扬身旁,低声道:“主公,有一条大汉前来投军,身长九尺五寸,甚是雄壮,主公要不要见见?” 张扬知道是冉闵到了,大喜道:“快快有请。” 第367章 又见火攻 在昏暗的夜色掩护下,一支如同鬼魅般的铁骑悄然离开了鸡鹿塞,还无声息地离去,人数大约在七八千人上下。 张扬来草原带的人不多,大约就三千左右,后来到了鸡鹿塞之后,又从河套抽调了一万人马,经过十五日的苦战,死伤大约在三千上下。 按照这个数字来计算的话,如今还留在鸡鹿塞的人马,不会超过三千。 一轮皎洁地残月孤悬空中,清冷的月光照在鸡鹿塞的城墙上,暗红凝固的鲜血折射出一股妖异的光芒,颇为诡异。而那杆陷阵营的描金大纛在夜晚的冷 风中猎猎作响。 没过了多长时间,鲜卑大营中突然传出了一阵震天的喊杀声,伴随着轰隆的铁蹄声,不过只持续了片刻时间,便消失在天地之间。 整个鸡鹿塞周围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有呼啸的夜风配合着城头忽明忽暗的火光,给这片天地平添了一份诡异。 大约等到子时,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再次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一彪人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在鸡鹿塞下堪堪停住,为首之将独骑叩关,嗓音听起来十分年轻,在城门下大喊道:“快快开门,奉将军之命,有紧急军情 禀报。” 声音听上去十分沙哑,口中的话也说得非常含糊。 没说他们是什么人,没有是哪位将军,也没说是从哪而来。如果按照正常的规矩,看守城门的士卒应该仔细盘问来人,不过也许是因为白天的大战让他 们太过疲惫,也许是因为天色太晚让他们精神不够集中,只是随便问了几句之后,说了一声等着,城头上便没有了声息。 片刻之后,城门咯吱咯吱缓缓打开,吊桥也慢慢落下。 就在吊桥落地的那一霎那,就听到一声暴喝猛然响起:“鲜卑的勇士们,随本王杀敌!” 大宛天马猛地腾空而起,城外大将抖手向天空射出一支明亮的火箭,四面八方马上便响起了无数的喊杀声,无数骑兵从不远处的黑暗中钻出来,随着那 支人马,径直冲向城内。 关上的士卒好像被吓傻了,半天才发出一阵呐喊,四散而溃。 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鸡鹿塞正式宣布易手。 一两万鲜卑骑士一下子涌进了鸡鹿塞,慕容恪催马徐徐而行,心里面却不免感到疑惑。 经过十余日的苦战,慕容恪渐渐的从早先的暴怒中清醒过来。 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好像中了张扬的算计,但却是骑虎难下,有心撤退,却又不知该如何跟族人交代。 兄弟被人杀了,一座小城也没攻下来,还违背了铁木真的意思,这对于一名鲜卑大王而言,无疑是种极尽羞辱的手段。如果他不能报仇雪恨,只怕麾下 的人马,就会对他产生动摇。更不要说,还有铁木真在一旁虎视眈眈。 可问题是,鸡鹿塞打又打不下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慕容恪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铁木真找上门来,说出一计。 退而不退,引蛇出洞。 草原胡族,不管是鲜卑人还是昆丁人,都不擅长攻坚,所以强攻未必能成功,就算是成功,只怕也要实力大损。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汉军引出来。 铁木真道:“那小人屠对我们鲜卑人一向是赶尽杀绝,所以,一旦他知道我们要跑,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追击。如果不追,我们回到漠北之后,时刻都能 威胁河套和草原,那小人屠不仅无法击杀我们,还得时刻在草原上安排大军驻守。这对他争霸中原十分不利,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我们回去。 ” 慕容恪点点头,道:“大王说得有理,不过知道这些,又能如何?” 铁木真大笑一声,道:“我们不妨兵分两路,一路由你带领,在小人屠率军追击以后,趁机抢夺鸡鹿塞,而我则可以在途中守株待兔,和那小人屠的追 兵来一场野战。攻取坚城,我们确实不如汉人,但若是野战,我们的铁骑又怕谁?更何况我军兵力是小人屠的数倍,何愁不胜?” 一番话令慕容恪佩服得五体投地,当然,若是换在平常,慕容恪也未必想不出这种办法,只是他的心已经乱了,根本没办法仔细思考。 就这样,一条计策出炉,慕容恪傍晚时的挑战,与其说是挑战,倒不如说是告诉张扬:我们要撤退了,快来追击我们吧。 事情到现在进展的十分顺利,但就是因为太过顺利,让慕容恪的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安。 “大王快看,汉军怎么在大街上放了这么多的草垛,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属下的喊叫声将慕容恪从沉思中惊醒,顺着属下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长街的两边堆满了无数的草垛,看起来十分的醒目,由于他刚才一直在沉思,所 以根本没发现这么明显的东西。 不过这么清醒过来以后,马上发现了不正常。 在马上举目四望,只见整个鸡鹿塞空空荡荡,无数的鲜卑勇士已经冲了进来,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搜索,但最后都两手空空的跑了出来,看上去没有丝 毫的收获。 按道理来说,鸡鹿塞内应该还有不少的守军,怎么没遇到丝毫抵抗不说,还一个人都不见了? 回想这一路冲进来,根本就没受到丝毫的阻碍,空气中充满着不同寻常的味道。 张扬可是狡诈如狐,麾下的士卒更是强悍非常,怎么连抵抗都没有就撤走了? 又是一阵夜风吹来,空气中充满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慕容恪动了动鼻子,脸色不变,拔马厉吼道:“撤,全部撤出鸡鹿塞!” 就在此时,只见一支火箭冲上天穹,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慕容恪抬起头,只见他那张俊朗的面庞无比苍白。 突然间,鸡鹿塞内窜出无数的黑影,将手中的火把全部扔向了草垛,而后立刻闪进了阴影之中,一下子不见了踪迹。 夜晚的草原上风很大,草垛上堆积的全都是早已枯黄的干草,上面还洒着火油等助燃的物品。 火把一挨上去,草垛立刻燃烧起来,风助火势,瞬间便将所有草垛全部点燃,很快就将整个鸡鹿塞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当然,这也不是张扬有什么先见之明,或者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挖好了地道,而是鸡鹿塞原本作为抵御匈奴人的边塞,本来就有着戍卫边关所必须的 机关设施。 在张扬刚刚抵达鸡鹿塞巡视全城的时候,便意外地发现了那几个藏兵洞和地道,这些藏兵洞和地道,甚至是那五百老兵后人都不知道。张扬一开始也没 想到这藏兵洞和地道能有什么用处,故而也不甚在意,直到铁木真使出了这一手引蛇出洞的计策,他才突然想起了这些机关。 说起来也算有趣,自从穿越之后,张扬发现自己和火是离不开了。火烧博望坡,火烧美稷城...也不知道用火解决过几次恶战。 这一次,张扬依旧决定用火,没道理火攻这么犀利的办法只给汉人,也该给草原胡人来上一次才对。 有了夜风的相助,火势蔓延的很快,整个鸡鹿塞在瞬间便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慕容恪反应的很快,不过就算如此,在他纵马狂奔的时候,依然发现了通外城外的道路已经全部被烈焰所阻隔。 眼睁睁地看着部落中的勇士一个个葬身于火海之中,慕容恪心如刀绞,不住得喊喝,收拢士卒,凭借众人之力,总算是冲开了一条通路,杀出了鸡鹿塞 外。 也不知是因为年久失修,还是这些日子鲜卑人进攻的太凶猛,只见鸡鹿塞那沉重的城门和城楼,在大火的吞噬下,扑簌簌不断向下撒落灰尘,眼看着就 要倒塌。 “快一点,杀出去!” 慕容恪满脸狰狞,厉声大吼。 数千名鲜卑士卒紧紧跟随在慕容恪的身后冲出鸡鹿塞,还没来得及稍微休息一下,猛然听到一声大喝:“放箭!” 霎那之间,万箭齐发。 借助风势,那狼牙羽箭破空产生出一众嗡嗡嗡好像蝗虫掠过的声响。 慕容恪挥舞银枪,拨打羽箭,朝着正前方看去,只见正前方一彪人马,列成了一个严阵的大阵,在夜色下静静肃立。 一员小将在大阵的最前方,打扮和他差不多,也是银盔银甲,手中高举着一柄银枪,不断地下达着命令。 箭雨似乎永远不会停歇一般,从天空中不断坠落,慕容名没有犹豫,狂催胯下战马冲向正前方的敌军大阵,手中一杆银枪,上护其身,下护战马。 慕容恪能够凭借他高超的武艺在箭雨中安然无恙,可身后那些刚刚从火海中逃出来的鲜卑勇士却没有他那么厉害的本事。 一声声惨叫响彻天地,死在箭雨下的鲜卑人不计其数。 慕容恪心中一阵冰冷,小人屠看破了他们这引蛇出洞的计策,那铁木真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来不及细想,慕容恪知道现在不能有任何的迟疑,只能不停地催动胯下骏马,希望能杀出一条血路。 眼看着就要杀入敌军阵中的时候,只听一声如同巨雷般的怒吼响起:“慕容胡虏,不是说好卯时决战,为何又在半夜偷袭?无耻之辈,张燕等你多时了 !” 汉军的大阵猛然从中间分开,一匹十分丑陋但又雄健异常的战马缓缓走出。 那黑马身长一丈有余,高约九尺上下,一身流线型的腱子肉十分彪悍,一看就是一匹骏马。马上的大将头戴天狼盔,身着狻猊甲,手中一杆盘龙方天戟 斜指大地,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 慕容恪又惊又怒,被人看出计策还不算,居然还要受到如此嘲讽,再加上兄弟的血仇,慕容恪双眸通红,手中银枪虚指张扬,怒吼道:“废话少说,速 来一战。” 张扬冷笑一声,道:“今天是要一战,不过不是本将跟你,如果你还能有命活着的话,再来跟本将一战吧。” 慕容恪还没搞懂张扬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一声仿佛闷雷的怒吼响起,“慕容恪狗贼,拿命来!” 一匹朱红色的战马,驮着一个威武大汉,双手各持一柄奇门兵器,径直朝慕容恪冲来! 第368章 前世仇,今生报 慕容恪很确定自己不认识向自己冲来的这条大汉,但看其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实在让他有些摸不轻头脑。 只不过,战场之上,哪容你分心寻思其他?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那条大汉已经冲到了面前,慕容恪不敢怠慢,气沉丹田,双手举枪。 两人同使举火撩天式,双刃矛、弯月钩和慕容恪的银枪在空中狠狠撞在一起,只听当...一声巨响犹如黄钟大吕一般,回荡苍穹。战场上的喊杀声似乎 一下子都消失不见,只有那金铁交鸣的余音袅袅不绝。 慕容恪胯下这匹大宛天马可是他花费了好大力气才从西域搞来的,比之赤兔、狮鬃兽稍差一些,但比曹操那匹绝影可是丝毫不差,甚至还略胜一筹。 即便如此,也没能承受住如此凶猛的碰撞,唏律律一声暴嘶之后,噔噔噔连退十余步才把这股巨力完全卸入大地之中,重新站稳脚跟。 慕容恪的脑袋嗡嗡直响,双眼一阵阵发黑,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双臂已经没有丝毫知觉,就连手中的银枪也好像要脱手掉落一般,慕容恪不禁有些骇然地向那条大汉望去,沉声喝道:“尔乃何人?” “雁门冉闵,特来取你性命,受死吧!” 犹如雷霆的暴喝再次响起,充斥着不死不休的怨气。 只不过交手一合,慕容恪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可环顾左右,已无退路。无奈之下的慕容恪催马向冉闵就冲了过去,银枪划破空气发出一声利啸,这一 次,他没有宰和冉闵比拼力气,而是尽显精妙诏书,四十余斤的银枪在他手中仿佛稻草一般,忽快忽慢,忽而轻若鸿毛,忽而重如泰山。慕容恪清楚, 硬拼不是对手,只希望这自称冉闵的大汉是个莽夫,唯有力气大一些而已。 但冉闵稳如泰山,根本没把慕容恪那杆疯狂挥舞的银枪放在眼中。 不管慕容恪招数多么精妙,他只是当头一击。 冉闵打得主意也非常简单,既然这慕容恪力气不如自己,那就逼他和自己硬碰硬! 只不过战了四五合而已,慕容恪便满头大汗,双手虎口都已经绽裂,缓缓流淌着鲜血,双手带动银枪不住地颤抖。 冉闵冷笑一声,右手弯月钩突然点出,看似缓慢,可在半空中却突然加速,胯下的朱龙马仿佛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想法,猛然一提速,冉闵借着这股力量 ,弯月钩仿佛一杆长棍一般,瞬间轰击出去。 慕容恪意识到不妙,可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抬枪硬架。 当... 又是一声巨响,弯月钩和银枪狠狠砸在一起,慕容恪手中的银枪居然被生生砸成了u形,虎口的裂口被撕得更大,枪杆上沾满了黏稠的血液。 慕容恪一口银牙几乎咬得粉碎,顾不上巨痛的双手,用那弯曲的银枪硬生生使出一招闯天宫,逼得冉闵不得不在中途换招。 本来,冉闵还打算将他生擒活捉,在主公面前露上一小脸,可没想到这家伙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死活不肯服软,冉闵那滔天火气可就又上来了 。 趁着两马盘旋之际,冉闵发出一声怒吼:“鲜卑土狗,去死吧!” 一杆双刃矛,一杆弯月钩,好似风车一般,轮开来连续砸向慕容恪。 当当当的巨响回荡在天地之间,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慕容恪也的确够顽强,硬生生挡下了冉闵六击。可冉闵却好像不知疲惫一般,继续往下狠砸,这一招看似没有什么技巧,但却是借助惯性,一击比一击 重,到第七下的时候,慕容恪再也无法抵挡,被冉闵双刃矛把那弯曲如蛇的银枪荡开,弯月钩顺势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如果和大锤、大斧、狼牙棒这种兵器相比,冉闵的两柄武器都算不上重武器,但分量着实也不轻,慕容恪的脑袋被那一股巨力生生砸回了腔子里。 一蓬混合着脑浆的热血喷涌而出,慕容恪的身子在马上一歪,噗通一声摔落在地。 朱龙宝驹前蹄腾空,仰天一阵长嘶,仿佛野兽一般,而那匹大宛天马在连续承受这许多下重击之后,也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 现在听到朱龙的这声嘶鸣,再也承受不住,扑通便跪倒在了地上,挣扎半天也站不起来。 张扬纵马而出,扫视战场,厉声喝道:“马岱,命你打扫战场...典满、魏延,尔等各带三千人马,分两路驰援马超,陷阵营!” “诺!” 张扬的四百多亲卫,随着张扬的一声怒吼,同声回应。 那声音震荡寰宇,撕裂苍穹,张扬抬起盘龙方天戟,虚指铁木真等人离去的方向,大声喝道:“冉闵带队,随我出击!” 张扬胯下的狮鬃兽仰天长出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在原地踏动两下之后,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冉闵率亲卫紧随张扬身后,犹如一股黑色的洪流,卷起漫天尘烟,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其实按照铁木真的计划,是打算吃掉汉军的主力,然后率军返回帮助慕容恪夺下鸡鹿塞,而张扬和法衍、法正商量的对策则是拖住铁木真的大队人马, 率先吃掉进攻鸡鹿塞的鲜卑人。 所以,之前率军离开鸡鹿塞的汉军大多是匈奴人和乌桓人,人数也不多,大约只有三四千左右,领军的主将正是马超。 就在张扬剿灭慕容恪的时候,马超也与铁木真开始了接触。 匈奴人和乌桓人比起骑射本事,丝毫不比鲜卑人要差,加之这些年张扬还逐步给他们也配备了双边马镫和精良的盔甲,其战斗力甚至可以提升三成左右 。可不要小看这三成,在战场上,足以产生巨大的威力。马超按照张扬的要求,率领的乌桓骑兵,根本不和鲜卑人硬碰硬的打。 青盐泽那广袤而平坦的土地,足够马超带着骑兵和鲜卑人迂回。 虽然铁木真有十万大军,可他麾下的鲜卑人和昆丁人战斗欲望并不强烈,十几天的攻城让他们疲惫到了一定的地步,而且,说实话,他们现在更希望早 些回家,而不是在这荒芜的地方,和汉军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铁木真现在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已经发现了这支汉人的人马并不多,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被他最为重视的小人屠并不在这支大军之中。 这也就代表了张燕已经看穿了他的计策,那么攻击鸡鹿塞的慕容恪,只怕是有危险。 当然,铁木真并不关心慕容恪的死活,他在意的是他手下的人马,现在中部鲜卑凋零殆尽,仅剩慕容鲜卑这么一根独苗,他实在是不想让慕容鲜卑也全 军覆灭在此处。 铁木真有心不去搭理马超,率军赶回鸡鹿塞,可十万大军一旦列阵,想要变阵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且不消灭这支汉军,恐怕会一直受到骚扰,这对 军心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铁木真突然发现,他的这条计策并没有让张扬进退两难,反而让自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这个时候最害怕的便是犹豫不决,铁木真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果断下令,指挥大军围剿马超。 青盐泽乃是整个朔方和漠北连接处最大的平原地带,一眼望不到边。 十余万大军铺开了阵势,想要捕捉一支根本就不想和他们决战的小股人马,其难度也是非常的巨大。双方就在这盐泽之中展开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原本是想要吃掉汉军,可如今的鲜卑大军却是被汉军死死的拖住,即便有心去支援慕容恪,也来不及了。 马超狮头鬼面盔上满是鲜血,手中龙骑尖运使如飞。 麾下的乌桓狼骑也非常的勇猛,可毕竟人数悬殊,从子时打到了寅时,三四千乌桓狼骑死伤到仅剩一千余人,而且个个带伤。胯下耐力非凡的匈奴矮脚 马,也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 眼看着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的光亮。 马超聚拢身边的人马,困守在一座土丘上。 看着从四面八方围聚过来的鲜卑人,马超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感到快意至极。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大丈夫当如是。 伸手抹去脸上的血迹,马超高举手中龙骑尖,厉声喝道:“大丈夫当马革裹尸,战死疆场方为幸事。今日正是我等大好男儿扬威之际,若是汉子的,随 我马超杀出去,莫要丢了陷阵营的雄风!” 西方小白龙一声长嘶,仰蹄冲下了土丘。 千余乌桓狼骑见主将经过一夜的奋战,依然勇猛如斯,更感热血沸腾。 残破的陷阵营大旗在空中飘扬,铁骑冲锋,卷起漫天烟尘。 马超左臂擎住龙骑尖,将兜囊斜挎在身边,小白龙贴着地面窜出,眼见着就要冲入敌阵的刹那,马超探手抓出投矛,抬手连发,还剩的八支投矛破空飞 出,将冲在最前面的鲜卑勇士击落马下。 鲜卑人的阵脚一阵骚乱,箭如雨下。 马超龙骑尖舞成了一轮圆月,但主要是保护胯下战马,他有重甲保护,箭矢虽然密集,但也伤不到他分毫。 如同一头猛虎,冲进了羊群之中。 一杆银枪上下翻飞,锃亮的枪刃泛着一股子血色的寒芒,带起一条条,一道道奇异的弧光。所过之处,只见鲜卑兵人仰马翻,无人可以阻挡马超的去路 。 乌桓骑兵紧随在马超身后,疯狂冲刺,如同一把利刃般,在敌阵中纵横驰骋。 铁木真眉头紧皱,对身边的扩廓帖木儿,汉人名叫王保保的大将吩咐道:“去,杀了那员敌将!” “遵命!” 王保保应诺一声,纵马挺矛,直取马超。 “马超休慌,典韦来也!” “该死的鲜卑土狗,裴元庆在此!” “老子张扬,何人敢来一战!” 三声大喝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响起,宛若漫天惊雷,犹如霹雳咆哮。 第369章 俘虏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仿佛闷雷的声响,而大地也开始震颤起来。 位于中军的铁木真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曙光之中,有三股黑色的洪流,席卷漫天飞尘,疾驰而来。中间的那支最为恐怖,胯下清一色的西域宝马,马上 骑士尽皆身披重甲,头戴罩面盔,仿佛一支从九幽升起的鬼兵,不断向四周散发着狰狞的杀气。 眼看着只有几十步距离的时候,为首那员大将突然向背后探去。 刹那之间,一道道乌芒自他手中激射而出,投枪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声响彻天地,震慑众人心神。 仿佛就在这一瞬间,整个战场都凝固起来。 数百支投枪势不可挡地将鲜卑勇士击杀,马上大将摘下一杆闪耀着金光的方天戟斜撩苍穹。 “陷阵之志!” 巨雷般的咆哮声刚刚回荡在天空之中,就见两名鲜卑将领猛然冲出,迎着那大将分心便刺。 来人方天戟横扫,一招横扫千军,当当两声巨响,将鲜卑将领手中的大枪磕飞。 不等这两员鲜卑将领反应过来,来人已经冲到跟前,盘龙方天戟斜撩而回,就听两声惨叫响起,那两员大将居然被一戟斩成了四段,从马上飞了出去。 如果说,马超率领的人马是一群嗜血的恶狼,那么这一支人马,分明就是一群咆哮的雄狮。 一柄柄斩马刀竖起来,势不可挡的把鲜卑人的阵形撕开了一条口子。 典韦、裴元庆和张扬合兵一处,再加上一个冉闵,四个人就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劈波斩浪般向马超靠近。 长刀疯狂挥舞,鲜血四处泼洒。 斩马刀锋利无匹,一众士卒跟在四人身后,左劈右砍,一路杀过去,整个战场上都弥漫着一片血色,残肢断刃撒了一地。 那斩马刀的威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准确的说,这是一众超越了时代近三百年才会出现的兵器。 张扬不知道什么是陌刀,但是汉军的环首刀在他看来,杀伤力远远不足,而且十分容易折断,在这点上,其实胡人的弯刀更加适合马战,弯刀能够砍得 更深,也更加难以折断,最重要的是,环首刀太短了。于是他便把自己的想法传达到了将作营中。 将作营中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铁匠,打造不出什么神兵利刃,但是打造制式的兵器却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很快就出现了一批双刃长刀,后来根据士卒们使用的反馈,不断改良,才有了现在的斩马刀。 全部都是由精铁打造,骑军的长刀约五尺六寸,重三十斤上下,步军制式长四尺九寸,重二十五斤。可以劈砍刺撩,威力比原先的环首刀提升了一倍有 余。准确的说,这种长刀应该算做后世陌刀的前身,不过杀伤力却比陌刀更为巨大。特别是张扬命人在刀刃上加上了一段犬牙一般的锯齿,就算是再坚 硬的盔甲,只要被那锯齿锁住,也能够一下便撕出一道裂口来,更何况鲜卑人这简陋的皮甲。 鲜卑人何曾见过如此凶悍的猛将,如此可怕的兵器,纷纷向四处躲闪。 马超见此情景顿时喜出望外,大声道:“主公来了,鲜卑人完了,兄弟们,随我杀!” 乌桓狼骑并已经疲惫不堪,但此时一见援兵抵达,顿时士气大振,本来枯竭的身体中又重新涌现出了一股力量,很快便和张燕的大军完成了汇合。 混乱的战场上来不及说话,数路大军汇合在一起,各军主将把头一点,拔马再次冲杀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青盐泽南北两边突然又杀出了两支人马,领军大将正是魏延和典满。 两人虽然只有六千人马,但却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鲜卑大军的催命符。 鲜卑人本就无心恋战,如今突然遭到这一连串的打击,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十余万大军瞬间四分五裂,铁木真虽然疯狂大声呼喝,企图挽回颓势,但 却已经无力回天。 一轮红日终于跃出了地平线,铁木真只看到漫天烟尘翻滚,战鼓声由远及近,一匹匹战马、一面面旌旗不断从地平线上出现,看不出汉军究竟出动了多 少人马,只感觉漫山遍野都布满了汉军的身影。 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好。 而此时的张扬已经杀透了重重敌阵,来到了鲜卑人的中军,并且一眼便看到了金浪旗下的铁木真。 “铁木真休走!” 这一次,无论如何张扬也不愿意再放跑铁木真了,这就是一个麻烦,时刻不愿消停的麻烦,谁知道他逃走之后,什么时候又在背后来上这么一下子?这 次是正好凑巧在草原上,若是反应不及呢?或者说正在和中原诸侯大战呢? 盘龙方天戟狠狠一振,纵马就冲向了铁木真。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冉闵、典韦、裴元庆,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就连一旁的马超、魏延、典满等三员小将也跃跃欲试。 一群大将,就仿佛一群闻见了血腥味的恶狼,不断朝着铁木真的方向冲去。 铁木真哪里还敢继续停留,在王保保的保护下,拔马扭头就跑,可惜的是,张扬麾下的大将,那个人胯下不是千里良驹? 最后也不知是谁杀的铁木真,反正是一堆兵器同时砸在了他的身上,铁戟、银锤、银枪、双刃矛...直接把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砸成了一滩碎肉,分辨不 出人形。 反倒是王保保,居然没有人注意到他,率领着手下的残兵败将跑了。 可即便是如此,整个鲜卑大军也无可避免地完全溃散了。 青盐泽出现了奇异的一幕,十余万鲜卑人和昆丁人,竟然被万余人追着杀,跑不掉的,直接丢下兵器投降。 这场大战从黎明一直杀到了午后。 等到傍晚时分,王保保收拢残兵败将的时候,十余万联军只剩下了三四万人,大部分并没有被当场杀死,而是成为了汉军的俘虏。 不敢再攻打汉军的王保保果断下令撤退,不过当那个撤字出口后,他好像一下子变得苍老许多,虽然不曾明言,但是他在心中已经决定,这一次,退得 越远越好,他这辈子再也不想遇到这次的敌人。 但张扬可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一路尾随追击,直到追出了草原,进入漠北才放弃,当这个时候,能活着返回漠北的鲜卑人和昆丁人,总共也就剩下两 万余,其中还有不少伤兵,恐怕是无法安然熬过这个冬天。 而鸡鹿塞的大火在燃烧了整整一天之后也终于熄灭,张扬别没有重新寻找地方扎营,而是直接在鸡鹿塞的废墟上搭建了一座临时营寨。 张扬端坐在中军大营之中,并未因此战大胜而开心,相反表情十分肃穆。 这此大战算得上一次彻头彻尾的大胜,但美中不足的,就是还是跑了不少人,这就是张扬不开心的原因,对于胡人,张扬还是觉得斩尽杀绝比较好。 经过清点,张扬麾下死伤不轻,汉人主要是新丁的损失,大约在四五千左右,而乌桓狼骑损失更是惨重,大概有五六千人永远地倒下。对着这个损失, 张扬还能接受,毕竟面对十余万大军,领军的还是成吉思汗铁木真,只损失万余人就取得大捷,并不是一个很难堪的数字,不过可能在一段时间内,张 扬都不会也无法再选择主动出兵了。 虽说张扬信奉的是精兵的政策,可现在却突然觉得,原来麾下大军多一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说,王保保的逃走只是让张扬感到不满意的话,那么马岱报上来的另一个战果,让张扬都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 铁木真大败,青盐泽一战,光俘虏就抓了三万多。 如果再加上鸡鹿塞慕容恪那麾下一万多鲜卑军,还有陆陆续续仍然在外边清扫小部落的大军,张扬粗略估计了一下,他手中至少有四五万俘虏。 五万俘虏,可看管他们的大军却只有一万左右。 一旦这些俘虏营啸,那么此前所得到的一切胜利,就等于成了画饼。 如何处置这五万俘虏,成了张扬如今最紧要的事。 从前张扬是杀了不少的鲜卑人,但那都是一个部落一个部落,而且部落中也有不少的女人和孩子被留了下来,像这次一样,这么多的俘虏,全是青壮男 子,还从未出现过,这不经让张扬都犯了难。 营帐外,传来一阵大笑声。 得报大仇的冉闵看起来十分开心,和马超、魏延等将以及法衍、法正包括刚刚从河套赶来的寇准鱼贯而入。 “主公,可是出什么大事?” 法衍心思最细,一眼就看出张扬这会儿有点情绪不高。 张扬抬起头,细目微闭,手中在案几上有节奏地敲击,无奈道:“还不是这些俘虏给闹腾的。” “俘虏?” 法衍也自然明白如今的情况,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的确,这么多俘虏留着不但是个祸害,每天所消耗的钱粮,也是非常惊人的数目。 冉闵收敛了笑声,不解道:“主公,俘虏不安分?” 对于神经粗大的冉闵、典韦等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么多俘虏所产生的威胁。 张扬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冉闵的问题。 反而看向法衍、寇准和法正三人,沉声道:“此事必须妥善解决,我不想总是背着一个包袱,并州也支撑不起这个包袱。” 对于张扬的想法,法衍三人很清楚。 绝不会轻易把这么多俘虏放掉,否则的话,这仗打得还有什么意义? 铁木真虽然死了,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出个金木真,银木真?再说了,还有系统的存在,若是再爆表出个什么努尔哈赤、完颜阿古打、耶律阿保机之类 的异族首领,就算不能对张扬造成多大的影响,但始终是个麻烦,这是张扬绝对不允许的。 第370章 一纸诏令名杀胡 其实在匈奴人、乌桓人包括鲜卑人在内,基本上所有的胡人都有一个奇怪的观念,或者说从前无数次经历都告诉他们,汉军是不会斩尽杀绝的。只需要 俯首称臣,那大汉朝廷就会把他们放回去,下一次如果又不幸成为俘虏的哈,那就再投降,总之只要他们不拼死反抗,汉人是绝对不会杀他们的。 相反,大汉为了显示天朝大国的气度,在放走他们的时候往往还会送他们一些钱财,而且出手还颇为大方。 当然,如今的汉室已经衰微到了极点,天下诸侯基本没人听皇帝的话了。但鲜卑人,尤其是这些鲜卑平民可不知道,在他们看来,张扬虽然残暴了一些 ,但终究还是汉人,是汉人就不会杀他们。 其实不仅仅是汉朝,从汉朝往后,所有汉人建立的王朝都有这么一种习惯,甚至连满人建立的清朝都染上了这种习惯。 张扬最痛恨的做法,一个便是这种,另一个便是和亲,这两个在张扬看来是绝对不允许原谅的。在他看来,胡人之所以会逐渐强大,就是因为这种所谓 的大国气度。而等胡人强大起来,汉人却又只能用和亲这种屈辱的做法委曲求全。 不管是鲜卑人也好,匈奴人也罢,甚至是乌桓人、昆丁人,在张扬这里,如果不臣服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字,杀! 杀到你怕,杀到你不敢再南下,杀到你亡族灭种,这就是张扬的道理。 自古以来,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凭借讲气度、讲风范便能获得天下的,哪怕是西楚霸王项羽,一时心软在鸿门宴上放过刘邦,最后也只能是失败。 对待敌人,所谓的大国风范,所谓的气度礼仪都是放屁,就是要狠,用刀子来告诉他们做人的道理。 法衍稍微沉吟一下,道:“四五万俘虏,还都是一些青壮,留着浪费粮草不说,还是一个大麻烦,不如,效仿一下长平故事?” 张扬刚刚从上党回来,自然不会不知道那着名的长平之战,杀神白起坑杀四十万的事。 张扬还没说话,寇准脸色一变,道:“不行,这样做不仅残忍,还会让主公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主公如今所欠缺的就是名声,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 那主公残忍好杀的名声就摆脱不掉了,此事断然不行。” 法衍一脸不屑道:“名声又有何用?只要我们兵强马壮,天下又有何人敢和我们做对?” 严格来说,法衍和法正父子不像是儒家之人,而更像是法家中人。 “可是...” 寇准话没说完便被张扬打断道:“平仲,你先别着急,等季谋把话说完。” 说完,张扬转过头看着法衍道:“季谋先生还有话没说完吧?” 法衍点点头,继续道:“鲜卑人俱是冥顽不灵之辈,绝不可对他们有丝毫的仁慈之心。依我之见,不仅仅要将这些俘虏全部杀死,最好是和主公之前做 的一样,青壮全部杀光,妇孺皆为奴隶。当年秦始皇以蒙恬领军攻伐匈奴人,将匈奴人彻底赶出了长城,战败之后他们立刻表示臣服,可中原一乱,匈 奴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挥兵南下,屡屡犯我边关,就连高祖都曾被围于白登城内。如今的鲜卑人比之匈奴人还要凶残三分,着实可恨至极。” 张扬点了点头,示意法衍继续往下说。 “自高祖之后,卫青、霍去病两位将军虽然远逐漠北,但并为将匈奴人赶尽杀绝,以至于后来昭君不得不出塞,想我堂堂大汉,却需一女人来守护,何 其可耻?到了光武皇帝,更是将整个朔方交予匈奴人居住,每年拨出大笔钱粮用来安抚这些胡虏,可结果呢?大汉得到平安了吗?只要中原稍有动荡, 这些无耻异族便会挥兵南下,杀我子民,无恶不作。现在匈奴人没了,又换成了鲜卑人。平仲,你本身便是并州人,又在这河套呆了几年的时间,主公 北上之前,匈奴人和鲜卑人劫掠之后的惨状你应该见过,难不成还要跟这些胡虏讲什么圣人之道?” 寇准的脸顿时变得一片通红。 他虽然是系统召唤出来的,但是系统也赋予了他记忆,而他本就是并州人,从小到大见过的凄惨景象,数不胜数。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哑口无言,呆呆地看着法衍,好半晌才道:“我也承认季谋说得有理,只是觉得太残忍了一些,这不是十个人,百个人,虽然他们是 异族,但也是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全杀了,我总是有些不忍。” 法衍是凉州人,对这种事感同身受,越说心中怒气越大,挥舞着拳头道:“残忍?这些胡虏烧杀劫掠我大汉子民的时候,怎么没人出来说残忍?不管是 并州、凉州还是幽州,无数的村庄被毁,尸横遍野,老弱妇孺都不放过,那些高居朝堂上的家伙还在讲什么劳什子的大国气度,不可笑吗?是啊,死得 不是他们的亲人,但不是我大汉的子民吗?我不知道什么圣人教诲,我只知道,对于这等凶残之辈,唯有杀戮二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张扬稍微安抚了一下法衍的情绪,看向一旁的法正,问道:“小家伙,你怎么看?” 法正同样认同自己父亲所说的话,但却知道自己的父亲此时已经失态,而且他也不愿父亲和同僚闹得太僵,打圆场道:“父亲和平仲先生说得都有道理 ,主公英明神武,还请主公亲自决断。” 张扬笑着拍了拍法正的肩膀,这小家伙还真是一个机灵鬼。 “我已有了决定。” 张扬长身而起,眸子里的冷焰一闪而过,“季谋所说和我心中所想不谋而合,而且我以前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这次的人数有些多而已,不过那又如何 ?我当年在中原的时候,曾做歌一曲,名叫杀人歌。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方为雄中雄。我的名声,不谈也罢,我不杀这些胡虏也还 是小人屠,况且我需要的是如诸位一般,能为百姓做事,能为我出谋划策之人,而不是那些说起来头头是道,让做点什么却狗屁不通的家伙。我杀了这 些胡虏,他们除了骂我几句还能如何?不过五万鲜卑俘虏,留下才是后患无穷,可杀,当杀!” “主公说得好!” 法衍猛然起身,一脸激动道:“一句可杀,当杀,道尽其中奥妙,主公大才,法衍不及。”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一把扶起法衍,沉声道:“我知道世家看不上我张扬,否则也不会在发出求贤令这么久后只有季谋一人前来,但我也不在 乎。若能就此平息北疆胡患,那就是天下世家都指着我骂有如何?反正我已经有了一个小人屠的名头,若是不做点配得上这名号的事,我又如何再叫小 人屠?此事就这么定了,季谋先生你来处理,冉闵、典韦,你们两人听法衍先生吩咐行事。” 典韦无所谓,冉闵却颇为兴奋,他这位主公下的命令,可是正合他意。 法衍率着冉闵和典韦二人领命而去,法正面无表情,寇准的脸色则有些苍白。 “主公,这天下的胡人多了,难不成都效法此例?远得不说,西域三十六国和羌人离我们并不远,若是激起他们的反叛之心,后果不堪设想。” 张扬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你看匈奴人、乌桓人和羌人在我麾下不是挺好?杀鲜卑人和昆丁人,说白了就是杀鸡儆猴,不要让这些胡虏认为我们汉 人好欺负。平仲,你立刻书写一张榜文,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杀的胡人,只是指鲜卑人和昆丁人,其他不管是羌人、匈奴人还是乌桓人都是我大汉 子民,只要不对汉人动手,那就受我庇护。并且,但凡他们能斩杀一个鲜卑人或者昆丁人,我这都有赏赐。总之,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要杀的只 有鲜卑人和昆丁人,其他各族,只要遵从我的号令,我保他们平安无事。” 法正眼前一亮,道:“以胡杀胡?主公高见,小子佩服。” 寇准也松了一口气,问道:“主公高明,只是不知这榜文该叫什么名字?” 张扬望着冉闵远去的背影,心中一动,低声道:“既然是让人杀胡,干脆就叫杀胡令,二位以为如何?” 没用了一日的时间,一纸杀胡令从河套传出,飞往天下,全文如下: 诸胡逆乱中原,屡屡南顾,今我诛之,若能共讨者可遣军来也,暴胡欺辱我汉家数百载,杀我百姓夺我祖庙,今特此讨伐,犯我大汉者死,杀我大汉子 民者死,杀尽天下诸胡,匡复我汉家基业,天下汉人皆有义务屠戮胡狗,扬不才,受命于天道特以此兆告天下。 稽古天地初开,立华夏于中央,万里神州,风华物茂,八荒六合,威加四海,华夏大地,举德齐天。蛮地胡夷无不向往,食吾汉食,习吾汉字,从吾汉 俗,此后胡夷方可定居,远离茹毛饮血,不再兽人。然今,环顾胡夷者,无不以怨报德,抢吾汉地,杀吾汉民。中原秀丽河山,本为炎黄之圣地,华夏 之乐土,而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蛮奴残暴,尤以鲜卑、昆丁者甚。 今请壮士,屠戮凶蛮。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大丈夫生当如此,不亦快哉。 不才扬,一介莽夫,国仇家恨,寄于一身,是故忍辱偷生残喘于世。青天于上,顺昌逆亡,扬奉天举师,屠胡戮夷。誓必屠尽天下之胡,戮尽世上之夷 ,复吾汉民之地,雪吾华夏之仇。扬不狂妄,自知一人之力,难扭乾坤。华夏大地,如若志同者,遣师共赴屠胡;九州各方,如有道合者,举义共赴戮 夷。以挽吾汉之既倒,扶华夏之将倾。 今兹告以天下:明犯我强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杀胡令一出,天下其他地方还不知道,但整个河套和草原,再加凉州、幽州大为震动,幽州牧公孙瓒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张扬。 明犯我强汉天威者,虽远必诛!这是前汉名将甘延寿和陈汤在攻灭匈奴奴郅支单于时,向汉宣帝上疏中的原话。 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却道尽了汉军威武,绝对算得上掷地有声。 只可惜到了东汉的时候,这十二个字算是成了一句空话,很多人已经忘记了祖先用累累尸骨铺成的赫赫武功。 张扬的这一篇杀胡令很巧妙的将胡人定义为鲜卑人和昆丁人,匈奴人、乌桓人、羌人等非但没有同仇敌忾,反而有些欢欣鼓舞的意思。 一时间,整个并州、幽州边境,掀起了一股腥风血雨,甚至连远在凉州的羌人都有前往草原,截杀鲜卑人后来河套领赏的。 而在草原上,这种情况更为严重,一时之间,强盛的鲜卑人和昆丁人居然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到后来,天下各诸侯反应不一,正在攻打兖州黄巾军的曹操拿着战报,竟呆呆地坐在府衙中,久久不说话。 在以前,曹操的梦想就是死后能在墓碑上,刻上汉征西将军曹操之墓,可现在,他的愿望,居然被张扬实现了。 当初吴用想杀他不假,但那是争霸中原,大家各使手段,而张扬这可是为大汉扬威。 一纸贺书从兖州出发,前往并州。 袁绍在渤海称张扬为凶残之徒,而远在扬州的袁术却偏要和袁绍做对,做贺书发往并州。 天下纷纷扰扰,张扬在小人屠之后,又得了一个外号,名叫杀神! 第371章 关中局势 与混乱的河套草原相比,关中显得十分平静,但这平静表象下涌动的暗流,却颇为汹涌。 长安,李儒府邸之中。 李儒正襟危坐,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七尺上下,文士打扮之人。 经过这大半年的时间的混战,凉州各部乱军的实力迅速消亡,甚至比张扬和刘伯温预料的还要迅速。 到了建安二年十月底的时候,董平麾下已经只剩下两万人马,暂时驻扎在长安城,其余像赵岑、樊稠等人更惨,多的还有七八千人,少的则只有三四千 人了。 也好在中原各诸侯都在混战,袁术正在和刘繇大战,荆州牧刘表经过袁术那一下,也龟缩了起来,根本不敢出兵关中,否则的话,关中的局势恐怕会更 混乱。 赵岑和樊稠联合,却被董平、李儒打得大败,董越联合杨奉猛攻张济、张绣叔侄,张济不敌,所部只剩两千残兵,不得不投入了董平的麾下暂且栖身。 战败后的樊稠和赵岑率率军撤回了函谷关。不过凉州乱军劫掠而来的粮草辎重已被众人过分完毕,两人军中缺粮,每日都有士卒哗变叛逃,到了十月底 的时候,也只剩下了七八千人。 而退回凉州的李傕和郭汜也并不好过,两人先是混战一场,两败俱伤,随后在凉州大肆征兆男丁,比之当年的董卓更甚,造成各部羌人不断叛乱。无奈 之下的李傕和郭汜暂且罢兵,只不过到此时的时候,两人的实力已经大损。 凉州乱军的败亡已经在所难免,董平虽然占据了长安,但在他不断剥削之下,每天都有大量的百姓逃出长安,前往并州、荆州和汉中,短短数月的时间 ,长安城原本二十万百姓,如今剩下的,已不足十万。 一盏孤灯,满室幽幽。 李儒对面的文士正襟危坐,向李儒道:“先生乃智谋之士,董太师在日也以先生为智囊,不可能看不清当今天下的大势。如今汉室衰微,天下群雄并起 ,大丈夫当择主而事,建功立业正当时也。董平将军困守关中只能是死路一条,唯有引兵向东投效我家主公,才是坦途,方为明智之举。” 没错,此人正是刘备的同乡,如今刘备的谋士,简雍。 李儒不阴不阳地说道:“听说司隶校尉大人经常当街贩卖草席,不知可有此事?” 简雍正色道:“确有此事。” 李儒大笑道:“似这等胸无大志之人,如何成就大事?董平将军若是投了这样的主公,才真的是死路一条。” 简雍也不着闹,微笑道:“先生不闻假痴不癫乎?” “哦?”李儒虽早有猜测,但还是颇为惊讶道:“这么说来,刘备大人是在装疯卖傻喽?” 简雍面有不豫,反问道:“先生以为呢?” “也罢,就当是如此。”李儒点了点头,又问道:“先生刚才也说了,如今汉室衰微,天下群雄并起,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不过还请先生 明言,刘备大人麾下兵不过数千,将不过关张,如何称得上明主?而董平将军麾下大军数万,若是依附于刘备大人,岂能相容?” “先生此言差矣,我家主公现在虽然只有数千精兵,武不过关、张两位将军,文不过在下和孙乾先生,但谁又敢肯定,数年之后,不会有精兵十万,良 将千员呢?那并州张扬在四五年前也不过一介黄巾贼寇,如今已为并州之主,我家主公乃汉室宗亲,岂能不如一介贼寇?天下大势,唯大义方能服人, 我家主公虎踞洛阳,执掌天下权柄,各路英豪必闻风来投,何愁大业不成?” “哈哈哈...”李儒仰天大笑,不屑道:“区区一个司隶校尉也敢说执掌天下权柄?冠军侯虎踞并州,打得鲜卑人狼奔豚突,区区刘备也敢和其相提并 论?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李儒先生。”简雍长身而起,一脸冰寒道:“你可以不相信在下所说的话,但请不要侮辱我家主公!” 李儒也沉下脸来,毫不客气道:“简雍先生还是请回吧,董平将军断然不可能投靠一个贩夫走卒,言尽于此,来人,送客!” “李儒,尔乃何人,胆敢为董平将军做主?”简雍面色大变,怒道:“我要去见董平将军!” “董平将军军务繁忙,没空见你这闲杂人等。”李儒冷冷一笑,沉声道:“趁我还没后悔,速速离去,否则的话,小心你项上人头不保!” “你...哼!” 简雍感觉到了李儒话中的杀气,只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目送简雍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李儒正了正衣冠,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庞,向门外的下人吩咐道:“有请镇北将军使者,吴用先生。” 没用了片刻功夫,吴用翩然到来,和李儒密谈一宿,待到天明之时才散去。 不等李儒歇息,董平匆匆来到,神色阴沉地望着李儒,问道:“姐夫,听说你将司隶校尉刘备派来的使者奚落一顿,赶出了府门,又以大礼款待那小人 屠的使者,可有此事?” 李儒坦然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 董平眉头紧蹙,问道:“姐夫,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本将去投奔那小人屠?” 李儒反问道:“难道你要去投奔刘备那厮?” “投奔刘备总比投奔那小人屠要强些吧?且不说伯父之死,凉州军之败便是由那小人屠攻打关中所致。只说那小人屠麾下兵强马壮,马腾、杨业、高顺 、徐晃、林冲等都不是易与之辈,就连那刘伯温和吴用也都是智谋之士,你我去了未必就能得到重用。可刘备则不同,他现在麾下兵不过数千,将不过 关张,谋士不过简雍、孙乾,如果你我前去投奔,必为其倚重,姐夫以为呢?” 李儒淡然道:“平儿你错了。” 闻听“平儿”两字出口,董平怒火上涌,想他现在也算一镇诸侯,但李儒却明显没把自己当成主公,但还是忍下心中怒火,问道:“姐夫此言何意?” “如果投奔小人屠,平儿你就算不受重用,至少还能为一郡太守,和段煨一般,若是投靠刘备,我自是无恙,但你却有性命之忧。” 董平不敢置信道:“刘备正是用人之际,敢图本将性命?” 李儒冷笑一声,问道:“如果你和刘备调换一下位置,你敢接受刘备的投降吗?” 董平略一思忖,旋即脸色一变。 如果两人换一下位置,董平还真不敢接受刘备的投降。道理也很简单,刘备麾下只有数千人马,而如今的董平还有数万大军,如此主弱仆强之势,是极 其危险的,刘备肯定会担心董平取而代之,而董平想要投靠刘备,也未尝没有这种想法。 李儒继续道:“而且,就算刘备没有这种想法,只怕也不能投降于他。洛阳乃四战之地,西有关中,北有并州,东有兖、冀,南有荆、豫,还有吕布那 头猛虎在一旁虎视眈眈,如何能成就大事?” 董平不解道:“既然如此,那刘备又为何派人前来招降?” 李儒冷然道:“刘备需要的是咱们这数万精兵,而不是平儿你。姐夫并不带兵,在军中也无甚威望,就算是去了刘备麾下,也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可如 果平儿你去了,那就必死无疑!试想一下,如果平儿你不死,刘备如何收拢这数万精兵?你莫以为姐夫劝你投靠小人屠是存了什么私心,这都是为平儿 你考虑,否则的话,姐夫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李儒这番话,不能说没有私心,但也确实是在为董平考虑,再就是他真的不看好刘备,或者说是不看好洛阳这块地方,四战之地不说,周围还都是强敌 ,如果董平投降刘备的话,刘备确实能多个关中,但那有什么用?关中已经没有百姓了,而且张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刘备占据关中,刘备的前途实在堪 忧。 董平恍然大悟,道:“明白了,幸亏姐夫考虑周全,否则的话,本将性命休矣。” 李儒道:“既然平儿已经拿定主意,那姐夫这便去转告吴用先生,如何?” 董平道:“有劳姐夫了。” 李儒躬身一礼,转身翩然而去,董平也回到了自己的将军府中。 只见董平刚刚进入大堂,一人便迎了上来,只见此人容貌儒雅俊伟,不是昨日还在李儒府中的简雍又有何人? 简雍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向董平问道:“将军,李儒先生怎么说?” 董平默然无语。 简雍心中一喜,冷然道:“看来让雍不幸言中了?” 看董平还是不说话,简雍继续道:“那小人屠乃是嗜杀之人,远的暂且不说,前些时日坑杀鲜卑四五万俘虏就在眼前。原来在幽州之时,乌桓、匈奴各 大小部落投靠于他,可那小人屠只接受了部众,却将大小头领,各族贵族全本斩首!” 董平相信简雍不会拿这个来骗他,因为在并州的时候,已经投降的李堪等两将同样被杀了,虽说是死在乱军之中,但董平知道,那就是张扬动的手。 董平一脸犹豫,陷入沉思之中。 第372章 事与愿违 简雍略微观察了一下董平的脸色,加重语气道:“那小人屠受降历来只接受降卒,至于降将则一律枭首。别看现在段煨在其麾下安然无恙,那只是小人 屠暂时腾不出手来,等到那小人屠调走他麾下的大军,段煨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董平吸了口气,向简雍道:“就算如此,有句话李儒却说得十分在理,刘备大人真的敢接受本将的投效?他手下只有数千人马,难道就不怕本将喧宾夺 主,抢了他的司隶校尉吗?” “哈哈哈,可笑至极!”简雍仰天大笑三声,好似在嘲讽李儒的话,其中是在心中不断盘算,想着说辞。论行军打仗、出谋划策,简雍都不在行,但论 能言善辩,他简雍还没服过谁。此时简雍故意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反问道:“如此荒谬的言论,将军竟然也会信以为真?” 董平抬起头,死死盯着简雍,“荒谬?” 简雍点点头,淡然道:“在下试问将军,令伯因何而败?” 董平自然知道简雍说的是他的伯父董卓,略微思忖一下,答道:“关东军势力强大,凉州军难以匹敌。” 简雍继续道:“那将军自谓比令伯如何?” 若是在董卓刚死的时候这么问董平,那他说不定还会放一放大言,但在经过了凉州军的分崩离析之后,如今的董平已经清楚了自己有几斤几两,当下也 不犹豫,径直道:“颇有不如。” “既然如此,在下请问,将军敢篡权夺位吗?关东诸侯对陛下虎视眈眈,由我家主公为司隶校尉本就是一众诸侯妥协的结果,若是将军篡夺了我家主公 之位,将军准备拿什么来抵挡关东联军的讨伐?是空无一人的关中,还是李傕、郭汜占据的凉州?就仅凭将军手下这两三万大军?令伯的二十万凉、并 大军尚且一败涂地,何况将军乎?” 董平默然。 说实话,他一开始打得主意还真是干掉刘备,占据洛阳,就像董卓当年做过的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听简雍这么一说,董平立刻打消了这个心思, 这两年困守长安,看着凉州军分崩离析,已经让他明白了,自己可能真的不是这块料,那投靠在一人麾下,当个太守,保存下手中人马就是他心中最大 的念想,别的,他已经不再奢求什么了,至少目前不会。 简雍一眼便看穿了董平的心思,继续道:“如果将军自认没有能力抵挡关东诸侯的讨伐,又怎敢篡夺我家主公的司隶校尉之职?那我家主公又有什么可 担心的?” ... 洛阳城,司隶校尉府。 因刘备设宴相请,太尉杨彪、司徒王允、尚书卢植、司空刘弘结伴而来,隔着老远便听到了刘备在嚎啕大哭,众人心中惊讶,连忙走进大堂一看,只见 刘备正端着一碗发了霉的粟米饭痛哭流涕,其状甚悲。 王允不知何意,连忙问道:“皇叔何事悲伤?” 刘备以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啜泣道:“备不是为自己而悲伤,实乃是为了宫中陛下耳。” 王允惊道:“陛下怎么了?我等如何不知?” “并无大事。”刘备话音一顿,将手中那碗发了霉的粟米饭递到王允面前,叹息道:“只是宫中缺粮,天子每日只能就着野菜吃这发了霉的粟米饭。正 所谓主辱臣死,天子衣食无着,为人臣下者,于心何忍?” 说罢,刘备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唉...” 王允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其余杨彪、刘弘等人也是默不作声,他们就算有心相助,心中也还略有一些钱财,可洛阳无米。董卓死后,凉州军在洛阳城中肆意劫掠,他们家中基本 都遭了殃,虽说多少都剩下了一点东西,但现在洛阳附近十室九空,大片荒地无人耕种,哪怕是有钱也买不到多余的粮食来供给宫中。 良久,刘备止住悲声,长叹道:“今徐州富庶,颇有余粮,备虽有心前往求购,只可惜囊中羞涩,两袖空空,真是无颜面见天子。” 此话一出,王允的老脸就真的有些挂不住了,急忙说道:“老夫家中倒是还有些许金银,反正留着也是无用,便交予皇叔前往徐州购粮便是。” 杨彪也道:“老夫府中也有些物件值些银钱,皇叔尽可去取。” 卢植也道:“为师虽然为官多年,但家中一向清贫,只有一两千贯,玄德尽数拿去便是。如今洛阳民生萧条,有价无市,留在家中也是无用。” 有了王允、杨彪、卢植三人牵头,其余之人也知道如果今天毫无表示,只怕是一顶目无君上的帽子是跑不掉了,一个个只好忍痛出血,各自捐钱的捐钱 ,拿物的拿物,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刘备不仅没请一众大臣吃饭,还筹集到了一大笔钱。 经过这么一闹,众人也无心跟刘备寒暄,纷纷告辞而去,刘备赔罪不已,一一送送出门外。 待最后一人也离去,正好关羽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正欲说话时,却被刘备以眼色止住,关羽会意,连忙噤声。 待最后一人也远去,刘备这才舒了一口气,看向关羽道:“云长,徐州之行如何?” 关羽一脸喜色,道:“收获颇丰啊大哥,陶谦这厮的确忠厚老实,我话还没说完,就满口答应提供朝廷五万石粮草,还有多给五千斤生铁,三百套铠甲 。某心中还颇为后悔,大哥讨要的粮草太少了些,要是开口十万石,没准也能要到。” “陶谦虽然忠厚,可徐州世家却未必也这么好说话,十万石粮草已经超出徐州世族的承受底线了,再说,五万石也足够了。” 说道此处,刘备眸子里顿时流露出一丝寒芒,和刚才的仁人长者相比,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接着向关羽道:“云长,现在你立即去城东校场点三百 军士,去办一件要紧事。” 关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道:“什么要紧事,这么着急?” 刘备将手中的一封竹简递给关羽,吩咐道:“这是王允、杨彪等大人大答应捐赠的款物,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等会你点齐士卒之后便挨家挨户上门, 将各位大人答应的钱物取回营中。” ... 长安城,李儒府邸。 李儒正在府中宴请吴用之时,忽有家奴匆匆而入,俯在李儒耳畔耳语一番,李儒听罢,顿时脸色大变。 吴用心头一沉,问道:“李儒先生,可是出了什么事?” “吴用先生,此番祸事至矣。”李儒伸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凝声道:“先生不知,我这妻弟,在岳父在日与我并不友善,岳丈死后,被逼无奈之下才 拜我为军师,我岂能不留一手?刚才我安排在董平身边的人来报,说董平已经暗中答应了简雍,准备投靠司隶校尉刘备了,而且还要将在下与先生押往 洛阳,送于刘备处置。” 吴用吃了一惊,很快便稳定下情绪来,淡然道:“他敢杀我?难道就不怕我主兴兵前来?” 李儒以手扶额,懊恼道:“董平和刘备或许顾忌镇北将军,不敢对先生如何,可儒恐怕是难逃一死,真是失策,看来还是小瞧了这个简雍。” 吴用急道:“现在说这些已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挽回局面,绝不能让董平投靠刘备那厮。” “只怕是很难挽回了。”李儒摇头道:“为今之计,还是逃命要紧。” “既然如此...”吴用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压低声音道:“不若我等直接送董平上路,只要董平一死,凉州军群龙无首,或许还能挽回。” “不妥。”李儒思忖一下,摇头道:“董平武艺高强不说,就算能杀得了他,情况只怕会更糟,到时候,别说招降,只怕你我都会被暴乱的士卒砍成肉 泥。董平要投降刘备就让他去吧,反正张镇北麾下兵强马壮,也不缺这二三万人马。” 吴用道:“不是还有张济和张绣叔侄在长安?若是董平死了,他俩难道压制不住凉州军?” 李儒低头沉思半晌,道:“很难,如今在董平麾下的,基本都是岳丈当年的嫡系,凭张济只怕是无法收服,而且董平对张济叔侄颇为忌惮,平日里便多 有防范,而且这两人也未必会想投靠镇北将军。” “如果城外有大军压境呢?”吴用嘴角绽放出一丝笑意,继续道:“若是有大军压境,而且张济、张绣叔侄愿意倒戈呢?” “嗯?”李儒神色一凝,半晌才回过神来,沉声道:“吴用先生是有备而来啊。” 吴用掸了掸衣袖,正了正衣冠,淡然道:“董平乃好色之徒,先生想必不会不知道,但是他居然将主意打到了张济之妻,张绣之婶,邹氏的身上,那叔 侄两人如何能忍?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话,在下又有何颜面回晋阳面见主公?” 李儒心中一凛,吴用没必要欺骗自己,但如此隐秘之事,自己尚且不知道,居然被张扬军探查的一清二楚,那这天下,又有什么事能够躲过张扬的耳目 ?看来这张扬,着实算得上一个明主。 第373章 太原王氏 从河套返回晋阳的张扬并没有享受到清闲,安稳的日子还没过两天,正在后院之中逗弄自己小崽子的张扬接到禀报,太原王氏如今实际上的家主王俭, 亲自前来镇北将军府拜见他,这也预示着这个并州最大的世家有了彻底低头的迹象。 张扬刚刚占据并州的时候,王家不是没有派人来过,但都是一些小辈,说到底,是王家不看好张扬能在这并州立住脚跟,但将近一年过去了,鲜卑人以 一次大败来宣示着张扬的绝对武力,让王家也坐不住了,只能前来认怂。 王俭并不是自己来的,还带来了一些王氏的年轻俊杰,想要让他们出仕为官的心思昭然若揭。 张扬在接到禀报的时候楞了一下,他可没想到覆灭铁木真还有这种效用,不过回过神来的张扬并没有迟疑,立即率人迎出了府门之外。 从这一点上,其实能很清楚地将他和天下大部分诸侯区分开来。 若说礼贤下士,张扬绝对算不上,尤其是对这些世家之人,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占据并州一年的时间内都不曾上门拜访一下王氏。但他心里也清楚, 身处这个乱世,哪怕他登基为帝,有些事情也是无法改变的。既然没办法把天下世家全部连根拔起,那自然也就没什么必然把关系闹得太僵。 所以,在镇北将军府大门外,宾主都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看着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王俭,张扬明显感觉到了太原王氏的暮气。他不知道后来的王氏是如何成为五姓七大家的,但就凭现在这个样子,王氏想要 达到原来的那种高度,只怕是一件颇为不易的事。 而看着笑眯眯的张扬,王俭不由在心中暗道了一声枭雄。 如今的张扬已经不是刚刚穿越过来那个除了杀戮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了,一年多来,蔡邕、蔡琰、刘伯温、吴用、田丰等人的不断灌输,虽然还不足以 让他一下成为一个曹操那般的枭雄,但也在朝着那个方向无限靠拢。 宾主尽欢不过是表象,实际上彼此对对方的第一印象都算不上好,张扬如同之前的董卓一般,嫌人家礼仪太多,太过拘束。 王俭则看这个这个笑里藏刀的枭雄,近一年时间对王氏不闻不问,非逼王氏低头,手段有些下作。 当然,王俭并没有摆出一副世家大族颐指气使的样子,这是张扬没有机会展露他残暴一面的主要原因。 张扬的礼节十分周到,并没有如同一般武夫那般粗鲁无礼,这让王俭颇为欣慰,不说这些世家大族是不是看重礼仪,最起码张扬算是给足了王氏面子。 看来张扬被蔡琰操练的那一番,算是没有白费了功夫。 随后张扬便直接将王俭请入了内宅,命下人摆下酒宴来款待这位太原王氏实际上的家主。 这就算得上是正经的密谈了,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张扬和王俭两人。王俭对这种待遇感到很满意,密室以为着危险不假,可有些话也更好说出口,同时也 代表了面前这位对王氏确实有接纳之心,而不是随意敷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扬显得颇为殷勤,频频劝饮,不过他也怕把这老头喝高了,要是再犯个心脏病、脑梗塞的死在他这里,那可就糟糕了。 所以,张扬在连敬三杯之后便停了下来。 期间也没说什么正事,夸夸晋阳的菜肴和美酒,谈谈并州的风景名胜,总之就是一些不咸不淡的话。他喜爱美食这么一点毛病在来到汉末之后,算是彻 底享受不到了。 在粮食十分金贵的今天,他若是要每顿都大鱼大肉,那就是穷奢极欲的表现,手下那群武夫可能不会说什么,但那群文士恐怕会没完没了的劝谏。 甚至于连自己动手做饭也是不允许的,君子远鲍厨,到了他今天这个身份地位,若是敢亲自下厨,恐怕田丰第二天就得找上门来,唾沫星子喷他满脸。 其实这才是最让他不满意的地方,在他看来,这汉末的东西已经够难吃了,什么调料都没有,不是烤就是煮,结果还不能自己动手。张扬从来没想过, 原来大富大贵就是这个鬼样子,连吃什么喝什么都不能随心所欲,哪怕当了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王俭的心思明显不在吃喝上,若是论及吃喝,张扬这镇北将军府的菜明显赶不上王家的菜肴。 张扬明显也知道他在这吃不好也喝不好,只是稍微吃了几口便停了下来,笑道:“原本想登门拜访,可又觉得过于冒昧,之前又一直有俗事缠身,这事 便一直耽搁了下来。本想过几天,找个黄道吉日再行登门,不想您老先过来了,真是失礼。” “您老是第一次进这镇北将军府吧?这里可是当年丁原、董卓都曾呆过的地方,听说先皇出巡的时候也曾在此暂住,不过在我看来,还是比不上王氏园 林。” 张扬是没去过王家,不过那么大的园林,他自然不可能见都没见过,那个气派的样子,张扬这是忍不住心里泛酸呢。 王俭缓缓放下了筷子,浑浊的眸子亮了亮,颤颤巍巍地捋了捋胡须道:“不过虚名罢了,王氏数百年之积累,也不过这些无用之物,冠军侯如此盛赞, 看来我王氏只能迁居别处了。” 张扬楞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全部散去,面色郑重起来,这王丛果然是个老狐狸,说得话密不透风却又绵里藏针,正所谓人老精,姜老辣,还真不是瞎话 。 “您老说笑了,张扬虽然不通经传,不学无术,却也不会做那毁人家院的恶行来,我本就是并州人,虽然没见过多大的场面,但太原王氏的大名却是如 雷贯耳,万万不敢如此。” “当朝司徒王允,界休县令王邑,皆乃王氏族人,这还是我知道的,我所不知道的,天下不知凡几。” “王氏英才辈出,声名赫赫,有此宅院也是应当,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俭两只浑浊的老眼眯了起来,身体也不由自主的直了起来,并没有立刻答话,因为张扬的话其实很难回答。 和天下其他的世家大族一般,王氏也是扎根于一地,只不过如今这块地方属于张扬,而整个并州,哪怕是算上河东,王氏的名望都是首屈一指,哪怕是 当年出过卫青、霍去病的河东卫家和霍家对王氏并州第一世家的地位也不能动摇分毫。 但是,他们这些大家族最怕的就是战乱,在太平时节,凭借这些世家大族的底蕴,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根基动摇之危。 虽说太原王氏比不上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那种天下首屈一指的世家,但在这并州绝对算得上说一不二。 但在战乱时节可就不好说了,世家传得是经传,而乱世诸侯掌握的却是刀枪,笔杆子永远干不过刀把子,所以世家大族只能选人来投效。而投效便等同 于赌博,赢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要是输了,那可是有毁家灭门之祸的。想要不投降又基本是不可能的,人在屋檐下,谁能不低头?要是遇见个不跟你 讲道理的泥腿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今的王氏算是树大招风,当初就被董卓惦记过,如今又轮到了这位,而且这位明显比董卓更为直接,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说得明白虽然让人放心,但却同样意味着更加凶险。 张扬可和董卓不同,董卓是从凉州出来的,虽然名头响亮,但终究没有亲眼见识过,这位可一直在并州附近,不管是打鲜卑人,还是晋阳城外的血战, 都让人记忆深刻,而且这位明显对世家大族没有丝毫敬畏之心,走了一趟上党,不知道掉了多少人头,身上的血腥味可比董卓浓郁多了。 更为可怕的是,一战坑杀四五万人的事,哪怕是董卓都不曾做过,可这位偏偏就做了,王俭可不会觉得剿灭一个太原王氏比击破十万鲜卑人更加困难。 略微沉吟片刻,王俭缓缓开口道:“我王氏一族,诗书传家,少有与人争强,冠军侯又何必如此?” “如今天下大乱,汉室衰微,我王氏也只不过是在这乱世之中随波逐流罢了,与其他世家何异?” “乱世争雄,我王氏子弟皆文弱之辈,断然不敢有如此念想,可诗书传家,治国之道却还有三分,冠军侯若容得下我,我等必竭力报效。” “王氏大宅虽然幽静,但比之大内深宫却有云泥之别,冠军侯若是得了闲暇,尽管前来便是,老夫必定扫榻相迎。” 张扬琢磨了半天,才算弄明白了王丛话里的意思。 无非是说我家的人没有雄心壮志,也没什么英雄豪杰,只能辅佐君王治世安民,这样的家族,哪怕是晋阳第一,你张扬又担心个什么劲? 而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投效之心,你却百般试探,若是因为你有所忌惮就拒绝我等的投效,那你的肚量也着实不怎么样,又怎样能得到别人的效忠呢? 最后还提了一嘴王家的宅院虽然好,但怎么比得上皇宫?您惦记的根本就毫无道理。 王俭的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或者说张扬能理解的就是这么个意思,若是还有再深的,或许就得把刘伯温、田丰找来给清教一下了。 不过就算是这层意思,张扬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伸手揉了揉额头,他有些头疼了。 仔细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看来也只能是来日方长了,想要凭借三言二语让王氏之人全心全意地为他做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这些世家大族,全是一群墙头草,你要是平平安安,一切顺利,他们便会跟在你身后享受福利,要是糟糕了,你也不用指望他们用举族之人的性命来给 你陪葬。 甚至是事情稍微不顺,跑得最快最远的就是他们,说不定还会在你的背后狠狠捅上一刀。 其实,吴用和刘伯温都跟张扬说过,对付这种大家族的最好办法,就是分化拉拢,这种大家族,根本不可能一点裂缝都没有。 像他在界休见到的那个王邑,便跟王氏主支不是很对付,上次若不是他出面,恐怕王邑也会有一番麻烦。 想要收拾这些世家大族,却又不是一个好时机,并州虽然归附了将近一年,但因为关中百姓的迁入,河套的大战,整个并州还算不上安稳,这个时候, 需要的是平稳,而不是制造混乱。 世家大族对上位者有害的一面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得到世家大族的支持确实能得到无数的钱粮,但同样立了大功的世家大族也有也尾大不去的隐患 ,这还只是在一个小小的并州,阿猫阿狗三两只,若是去了洛阳...这一刻,张扬其实挺佩服董卓的。 略微一转眼珠,一条计策涌上张扬心头。 第374章 重任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张扬微微颔首,重新换上了一脸笑容道:“好,本将改日必定登门拜访,数百年之大族,果然有不凡之处,以后还请您老多 多指教才是。” 王俭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拢起袖袍便是一礼,笑了两声,声音仿佛夜枭一般,很难听,恭维道:“冠军侯谬赞了,您乃天下豪杰, 若要履足王家宅门,定能让王家蓬荜生辉,至于指教之事,万万不敢当,冠军侯有事知会便可,但凡能办到,王家定不推辞。” 张扬哈哈大笑,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端起酒樽来和王俭对饮一樽。 “既然您老如此说,我还真有一事相求,不知您来能否答应下来?” 王俭楞了一下,他没想到张扬这么不客气,自己只是随意客套一下,这位怎么就当真了? 王俭没敢立刻回话,在没搞清楚张扬有什么打算前随便答应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王家是家大业大没错,来这镇北将军府之前也有了被宰一刀的准备 ,但也得看看这刀有多狠,是不是能让王家伤筋动骨。若只是动动皮毛,甚至是略微忍痛切那么一块肉也不是不行,但若是伤了王家的根基,那王家也 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人。 “还请冠军侯明言,我王家若是力所能及,定不叫冠军侯失望。” 一句话说得大义凛然,但若是仔细想一下便能发现,王俭其实什么都没答应,力所能及就是这么个意思,您先说您想让我干什么,至于能不能办到,最 后还得是我说了算。 简单的文字游戏,张扬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但他并不在意,如今的他也算得上家大业大,王家再有钱粮,还能比得过并州和河套不成? 略微沉吟片刻,张扬正色道:“不瞒您说,我自起兵以来,多研习大汉军律,多觉其刑法过于苛刻,七禁令五十四斩,士卒苦之久矣,想要略加改善, 无奈麾下并无此大才。” “汉律也大致相仿,都说乱世用重典,此言不假,但如今战火纷飞,民心思安,若律法过重,百姓又当如何?最好是能两者兼顾,不至于过严,但也不 可过松。我今据有并州、河东、河套三地,又迁关中数十万百姓进入并州,麾下人口百余万众...” “律法过苛或过宽都有不妥之处,为人主者,当为百姓筹谋,我欲重修汉律,让治下百姓有法可依,又不必顾虑律法过苛,能够在并州安居乐业,则我 心方安。” “所谓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如此一来,方能让各地官吏有所依据,百姓也能安定下来,关中移民也不必心存疑虑,安心在并州落地生根。 ” “王氏乃并州世家执牛耳者,您老又德高望重,见多识广,可能召集众人,助我修订汉律,还百姓一片净土?” 听着听着,王俭不淡定了,就连心肝都有些颤抖起来。 这里面的野心王俭不会过多去考虑,毕竟天下大乱的趋势已经十分明显,哪怕汉室尚存,但也再无法阻止这天下分崩离析,张扬虽然还不曾称王称帝, 但在这个并州他就是土皇帝,有这个野心算不上什么怪事,再正常不过。 他所想的是,张扬竟然没有在王氏身上动刀,而是将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在了王氏的头上,让他有些晕晕乎乎。 虽说张扬的话里话外都充斥着法家的思想,与王氏所尊崇的儒家格格不入,但这可是修订汉律,这对于天下所有的世家都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老头沟壑纵横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潮红之色,只见张扬刚刚把话说完,王俭立刻起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法,乃天地至理,人伦大道也,冠军 侯上体天心,下依民意,古之贤君明主不过如此。” “老夫虽然年纪老迈,才学浅薄,不堪驱驰,但既然冠军侯有命,又是此利国利民之大事,老夫怎敢推辞?请冠军侯放心,老夫必定竭尽所能,修缮律 法,以全冠军侯仁义之名。” 张扬没想到王俭如此激动,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再说。 实际上,从关中回来之后,张扬心里便心心念念的一直是这件事,天下大乱,需要制定新的秩序,而最便捷,见效最快的办法无疑是修订律法。 大汉的律法好不好,张扬不是研究这个的,说不出来,也不想管,但大汉走到今天这步,不能说全怪律法,但肯定也少不了它的毛病,毕竟这种东西总 是需要与时俱进,否则的话,很可能会不适用于当今的形势。 而关中百姓的迁入更坚定了张扬的这种想法,虽然当时张扬想了个以工代赈的办法暂时顶上,但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总不能每年冬天都修一遍沟 渠,而用律法约束百姓的行为则是最为简单的办法。 他需要新的律法,来约束百姓,建立秩序,而律法之后,很显然就是官职。 不过官职的事急不来,凭他一个镇北将军的官衔来做这些事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妨再往后放放,但这律法的事却不能耽搁,毕竟他的治下百万百姓 ,没个明确的律法怎么行? 这件事在他看来也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主要还是沿用汉律为主,在上面修修改改便是,就如同当年刘邦在夺取天下之后沿用秦律一般。而正好在这个 时候太原王氏凑了上来,那索性便让他们先干着,哪怕最后不合适,能够耗耗他们的精力也是好的。 他也不怕王氏不答应,作为如今的并州之主,张扬有足够的底气,既然你选择投效我,那我交给你的第一件大事你就给我撂挑子,这是想做什么?还想 不想在并州这一亩三分地呆了? 王俭此时却是十分激动,人的追求不一样,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就不一样,对于他们王氏来说,不缺钱,不缺粮,所欠缺的唯有名声和官位,两相比 较的话,名声又比官位更迫切一些。毕竟王允乃是当朝司徒,虽说在这乱世当中没什么权利,但官位却足够高,王家的名声却远远赶不上汝南袁家和弘 农杨家,而眼前,就是一个扬名于世的宝贵机会。 而且,只要能把这件事办好,取得张扬的信任,这官职不也就来了? 眼珠子中转了两圈,王俭心思越来越远,心中有些感慨,不禁想到,若是汉灵帝在位的时候能把这件事交给王家...不过想想也就算了,若是汉灵帝还 在,这种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王家。 稍微沉吟一会,王俭问道:“此事...是以镇北将军府的名义为之?” 这是个十分尖锐的问题,也十分重要,本不应由他来问,但此时的他实在顾不上那么多,只想先把这件事确定下来,不要让别人夺了去。 要知道,王家可是还没得到这位冠军侯的信任呢,如此一张大馅饼突然落到脸上,要是不赶紧抓住,那可是要遭雷劈的。 张扬也愣住了,不过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了王俭的意思,无非又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 修订律法这么大事,自然不是他一个镇北将军便能行使的,若是放到太平时节,别说他一个镇北将军,哪怕他成为大将军,但凡敢这么做的话,下场和 谋反也差不了多少。这个时节虽然没人能管得了他,但他们毕竟还没有称帝,甚至连个王爵也不是,做这种事总有点不伦不类,治下的百姓可能也会有 一些其他的想法。 略微沉吟一下,张扬道:“此事无妨,您老既然有心,那便先做着,反正这也不是一个短期内便能见效的东西,待修订好之后,再报于我知便是。” 张扬的意思也简单,这件事你先办着,对外不要声张,之后的事我自有办法,不需要你来操心。 王丛也不在意这些,只要能得到实惠,哪怕现在张扬称帝他都会举双手赞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世家就是这么一群人。 当然,张扬也不是在蒙他,办法自然是有的,而且也不是称王称帝这种蠢办法,否则的话,原本历史之中,袁术的下场可不怎么好呢。 张扬还有一张底牌,没什么人知道的底牌,那就是弘农王刘辩,只要把这张牌打出来,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就都没有了。但是,张扬并不打算这么 早就把这张牌打出来,各路诸侯在洛阳瓜分胜利果实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天下也还没有彻底乱起来,若是他在这个时候又推出一位皇帝,哪怕他是先帝 刘宏的儿子,那也是其余诸侯所不允许的,到时候,并州又难免成为众矢之的。 这个时节,还是闷声发大财为妙。 虽然并没有什么美酒佳肴,但这一天张扬无疑把王氏家主款待得很好,绝对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实际上,凭借张扬如今的身份地位,只要他有心,又有谁款待不好?别的地方不敢说,至少在并州这块地界,能够张扬亲自作陪的可没几个,而且,这 些年一直和吴用、刘伯温接触,他如今也算得上一个揣摩人心的行家里手。 到此为止,并州的主人和晋地大阀之间的相互试探算是完美结束。 没有什么退路的太原王氏表达了自己愿意投效的心意,而手下却确实缺少基层官员的张扬也表达出了他的善意。 王氏算是心满意足,和董卓比起来,这位的心思更加难以揣测,不过却也更大方一些,更有诚意一些,没拿河东太守之类的东西来糊弄他们。 当然,他们也明白,当时的董卓根本就没想着经营并州,凉州才是人家的根本,眼睛望着的也是洛阳,并州在人家眼里着实算不上有多重要。而这位嘛 ,明摆着是把并州当成了自己的龙兴之地,打算好好治理一番。 相比于董卓那种可有可无的态度,王氏自然更倾向于张扬一些,两厢比较一下,其实还是一句话,来日方长而已,这年头,谁又能预料之后会发生什么 呢?不可一世的董卓,如今人头不也正挂着洛阳城头上吗? 王氏安则晋阳定,张扬今天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威力,有了太原王氏的帮助,张扬在这并州也算是正式站稳了脚跟。这和之前的依靠武力可不同,有 些时候,依靠武力就落了下乘,尤其是这官场上的事。 第375章 武圣的风流债 昏暗的苍穹之下,洛阳城看起来十分萧条,距离西凉军肆虐洛阳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一年,但这座曾经大汉最为繁华的东都却没有缓过劲来。 想来也是,董卓在的时候,洛阳门阀大户遭了殃,被祸害了不止一次,到董卓死了之后,那场兵灾可不管你是不是门阀,基本上整个洛阳的百姓都受了 难,一年的时间虽然不短,但也绝对不长,还不足以让洛阳恢复过来。 清冷的长街上,一行身披皮甲,手持利刃的士卒疾步穿行而过,在一家宅院门前停下。 “膨膨膨...” 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得震天响,已经睡下的家丁连忙起身,将大门打开了一道缝,还没睁开眼便呵欠连天地嘟囔道:“什么人啊,都这么晚了还敲门 ,让不让人睡觉了...” “老东西,少说一句会死吗?” 老家丁的话还没说完,大门已被人推开一条缝隙,一记重重的耳光砸在了他的脸上。 “你...你怎么打人啊!” 被门外的寒风一吹,老家丁激冷冷打个冷战,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连忙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府门钱赫然站着一大群手持火把的士卒,刚才打他的 是一名军官,此时正恶狠狠地盯着他,骂道:“打你怎么了?若你耽误了二将军的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老家丁也是大怒,火道:“什么二将军,看清楚了,这里可是温侯麾下大将秦将军的府邸。” “什么秦将军,懒将军。”军官疾言厉色道:“老子还刚刚从太尉府过来呢,太尉府的人都不敢慢待老子,吕布麾下的一条狗又能如何?” “砰!” 话没说完,那军官又是一脚,重重踹在了大门上,微启的大门轰然洞开,老家丁瘦弱的身躯顿时被倒撞得飞了回去,半天爬不起来。 军官一脚踹开大门,往后把手一招,厉声道:“兄弟们,动手,都小心一点,别弄坏了东西。” “遵命!” 百余手持火把的士卒轰然应诺,就如同一班土匪,乱哄哄地涌入了秦宜禄的府邸。 长街对面的角落之中,关羽在数名亲卫的簇拥下负手而立,其中一名亲卫殷勤道:“二将军,这么一来,秦宜禄府中之人肯定吓个半死,待会将军再及 时出现,狠狠地杀一下老李的威风,这救命之恩,那杜氏还能视而不见不成?” 就在如同土匪一般的士卒到处翻找的时候,一名年约二十四五,眉目含春,身段妖娆的少妇翩然来到大堂。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我家放肆?” 声音仿佛银铃一般,清脆悦耳,整个府邸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不过片刻之后,一群兵痞子放肆至极的淫笑声响起,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冒着些粗言秽语 ,火光闪耀中,两名士卒就想上前那对少妇动手。 那少妇其实算不得国色天香,但身段却是极好,配合她那眉目间的春意,直让人心痒难耐,若是在相书上,这种女人被称为内媚之相。这种女人不会让 人惊艳,但再看便觉动人,三看倾国倾城,与之久处,则如甘醇,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这少妇不是别人,正是吕布部将秦宜禄之妻,杜氏。 其实,关羽和这女人还有一段过往,此女也是河东人,和关羽算得上青梅竹马,两人也自小有情。 可关羽家着实不怎么富裕,虽说不是家徒四壁,但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杜氏之父一直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关羽。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凭借关羽的本事,出人头地也不过迟早的事,不过当时天下可还没乱,杜氏之父也只觉得关羽有一把子蛮力,自己的女儿跟 着他迟早也是吃苦,便暗中将女儿许给了县令为妾。 杜氏不从,以自杀相逼,但那县令凭借权势,以杜氏全家性命相胁,无奈之下的杜氏只能屈从。待外出寻求出路的关羽赶回解良县的时候,生米已成熟 饭,杜氏也整日以泪洗面。 那一日,再次见到关羽的杜氏便想一死报之,那一日,勃然大怒的关羽一人一刀,杀得县令全家尸横遍野,随后亡命幽州。 不想当日杜氏却没死成,被秦宜禄救起,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杜氏便嫁于了秦宜禄为妻,而关羽在幽州辗转数年,终于在涿郡遇见了刘备和张飞,开始 了自己征战的一生。 一别数年,当关羽在洛阳看见杜氏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多方打探之下,关羽终于知道,原来杜氏居然成为了秦宜禄的妻子,还给他生了 一个儿子。 本以为早已忘却过去的关羽,从那一日起便又有了心思。 秦府中的数十名亲兵冲了出来,为首之人大声喝道:“放开夫人!” “吼什么!”那带队军官冷笑一声,语带不屑道:“老子们只是带夫人去营中慰劳一下兄弟们,又不会要了她的命,你们放心便是。” “住口!”这军官话音方落,院子里猛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李强,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杜氏顺着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望去,只见院子里已经昂然矗立着一员面如重枣的大汉,不是关羽又是何人? “长生哥?” 一声轻叫,仿佛把关羽拉回了十年前,那个时候,眼前之人就仿佛一个小跟屁虫一般跟在自己的身后,一口一个长生哥叫得亲昵,而自己呢,干什么也 总是喜欢带着她,本以为,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可谁曾想...造化弄人啊。 那个时候,自己的表字还不是云长,而是长生,若不是因为杀了县令一家,他的表字还会一直是长生吧。 “晴儿,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长生哥相见。” 关羽心头一痛,仿佛不停滴血一般,手中青龙刀寒光闪耀,划破苍穹,那李强的人头已经落地,只留下漫天泼洒的鲜血在空中飞舞。 一颗人头骨碌碌滚到一边,满脸错愕和不解地盯着关羽,他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完全是按照关羽的吩咐来做,怎么会... 关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李强,当初见到杜氏并派人打听的时候,李强便看出了关羽的心思,并为他想出了这个计划。关羽也是赞同的,直到他再 次看到杜氏,再次听到那句熟悉的长生哥...一股无名怒火驱使下,使他砍出了那一刀。 “娘亲...” 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从内堂跑了出来,扑到杜氏的怀中。 关羽嘴角扯动一下,仿佛想露出一个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懦懦半晌,关羽轻声开口道:“晴儿,跟我走吧...” 胸中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嘴边,关羽也只是这么轻轻道。 “娘,你不要朗儿了吗?” 那四五岁的孩子紧紧抱住杜晴,仿佛深怕她下一刻就会离自己而去一般。 杜晴苦笑一声,伸手摸着小孩的头,盯着关羽的面庞道:“长生哥,我如今是宜禄的妻子,我还有孩子,你走吧,如今你也算名满天下,我不过残花败 柳之身,你又何必如此呢?” 关羽满脸愕然,不敢置信道:“不,晴儿,你忘记了吗?当年...” 杜晴的孩子见关羽不不依不挠,一下子冲到了关羽身前,两只弱小的拳头飞快的打在关羽的腿上,嘴里不住地喊着:“娘亲快走,我来拦住坏人。” “朗儿,娘不会走的,别怕。”伸手拭去孩子脸上的泪水,杜晴重新望着关羽,决绝道:“当年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你是皇叔的义弟,我是秦将军的妻 子,长生哥,你走吧。” 说完,杜氏深深凝视关羽一眼,牵着儿子的手,缓缓转身回了内堂,关羽呆呆地肃立在院中,不甘、悔恨、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那张通红的 面庞不断变换,最后换成一抹狠色,凝固在脸上。 “将...将军?” 一旁战战兢兢的亲兵凑到了关羽身边,轻声呼唤,说实话,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关羽的霉头,只是一大群人站在这傻愣着也不是回事,无奈之下的他 只得硬着头皮凑到了关羽身前。 “我们走!” 一句话,三个字,仿佛耗光了关羽全身的力气,默默转身,本来挺拔魁梧的身躯在这刻好像伛偻了下去。 一众士卒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默默收敛了李强的尸体,跟在关羽的身后,从秦府中默默退走。 而秦宜禄府中的家兵也自然不敢阻拦,如今的关羽虽然不像原本历史上那么声名显赫,但也不是易与之辈,虎牢关一战,虽然风头都被其他人抢走了, 但刘备三兄弟的勇名早在张扬肆虐中原的时候便传了出来,秦宜禄如今又不在府中,他们自然也不敢去阻拦关羽,只能任由他率人离去。 火光的映照下,关羽魁梧的身影显得无比寂寥,缓缓回头,望着夜幕笼罩下的秦府,一抹狠厉在关羽的脸上浮现,心中打定主意,狠狠一甩身后青色披 风,关羽大步离去。 第376章 选官(一) 洛阳城里乱七八糟的事,张扬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虽然如今他麾下的情报系统绝对算得上完善,但这同样也就意味信息十分的驳杂,只有少数重要 的信息才能汇聚在张扬的案头上。 而且张扬也对关羽的风流史不感什么兴趣,若是刘备和吕布打起来了他可能还有点想法,只不过现在嘛,还差那么点火候。 在他看来,除了他自己之外,割据天下的那些诸侯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他们搞得天下大乱,一地鸡毛,说不定他重生之后还能混在官军之中, 按部就班的弄个小官当当,过安生日子也好,当个东汉的冠军侯也不错,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五胡之乱了。 现在倒好,为了活下去,死在他手里的人数也数不清,一天到晚也没一刻清闲,总而言之,就是和他想象当中的生活差距有些大。 所以说,在张扬的眼中,所谓的天下诸侯也就那么回事,随他们折腾去吧,最好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死绝,最后由他安安稳稳地接收天下,挺好。 反正他没什么心情来关心这些破事,自己脑袋上还堆着数也数不清的事,哪有闲功夫来操心别人? 吴用远在关中,钟繇之类的还没摸清他的习惯,不敢随意开口,时常找他麻烦的,说来说去也就刘伯温和田丰两个人而已。 王氏算是稳住了,但若要说整个并州稳如泰山,却还没到那个时候。 让刘伯温和田丰都很头痛的还是如何平衡并州的各个世家门阀,让他们能全心全意为张扬效力的事。 归根结底,简单概括一下的话,那就是官制。 往好听了说,就是选贤任能,往不好听了说,就是分蛋糕,怎么分才能让大家都满意。 实际上,自从张扬入住并州开始,他就已经有心想要重新制定一下官制。 原因也很价单,他需要给属下的官员们弄出一个通畅的升迁渠道来,不能像现在一般,由他一言决定,这就有些不太正规了,也容易让手下的官员们心 里没数,容易把心思放在讨好他身上。 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总得让官员们看到上升的希望,他们才会用心办事,否则的话,一辈子呆在一个位置上,谁又有心劲办事呢? 在张扬看来,只要官员们的心安稳了,自然会把心放在实事上,那治下的百姓自然也就安稳了。 这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实情,否则哪怕他修订出再好的律法,官员们不认真执行又有什么用? 而用他那并不算卓越的眼光来看,如果官员们都朝不保夕,那谁又顾得上百姓呢? 其实不管是官制还是律法,张扬所做的这一切,目的无非是让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能尽快恢复良好的秩序。 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治下应该是文武分家的,文就是文,武就是武,用武将来担任一地太守的事,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而且在他的心里,没什么比 这个更为重要的了。 这和他领兵征战其实是一个道理,虽然他在官场上还比较稚嫩,但最起码要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标和方向。 作为一地之主,如果张扬思路清晰,那么聚集在他身边的人,也就绝对不会迷失方向。 像刘伯温和田丰两人在跟张扬几次商谈之后,就渐渐明白了他的想法。心中也颇为欣慰,最起码,他们这位主公想要的是一个稳固的属地,而并不是要 穷兵黩武,这和他们心中所想的,可以说是不谋而合。 他们心中最怕的还是张扬一直在军中,信奉武力至上,一旦手握大权,便会没日没夜的整军括战,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先做过一场再说。 如果那样的话,,刘伯温这种召唤出来的还不好说,田丰、钟繇这种本土良禽没准就要另栖他枝了。 而从河套到晋阳,一路走过来,在他们的眼中,张扬这一路上的表现绝对可以用惊艳来形容。 虽然张扬的心里还是有以武力至上的想法,但不管是在军事上,还是治政上,他都算得上不温不火,颇有一股子大家的风范和气度。 不管是在乐平还是在晋阳,张扬都难得没有大开杀戒,后来更是不遗余力地安置关中移民,提出以工代赈的办法,更是率先安稳住了太原王氏,张扬总 是在想法设法的让治下百姓填饱肚子,再言其他。 什么是章法?这就是章法。 这就是传说中的雄主气象,在这个时候,刘伯温和田丰两人心中都不免有了这种想法。 一次次大战的胜利,确实让他们的心中颇为振奋,但他们所看重的,还是和军中的将军有很多不同之处。 三个人凑在一起,随意谈了谈,便谈到了很晚。 张扬一直颇有耐心地和他们说着话,他自己没什么独到的见解,但是刘伯温和田丰提出的建议在他看来还是有很多的不足之处。 在他的心里,选官最好的方法肯定是起于隋唐的科举制,比起大汉的察举制和魏晋时期的九品官人法来说,科举制无疑要先进不少,毕竟从隋唐开始, 一直到清朝,能使用一千多年的办法岂能是泛泛之谈?更何况,哪怕到了现代,科举制这一套也还是有着它的市场。 但是,现在谈这事却有些为时过早,他的地盘还不够大,人才也不够多,与其搞出一个科举制不伦不类的选官,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沿用察举的制度,名 义上也比较好说,不会引起世家大族的反对。 不过张扬还是把科举的办法说了出来,算是为以后的施行打打底下,看看手下之人会有什么反应。 待张扬讲完,刘伯温和田丰顿时惊为天人,一致认为这是一个顶好的办法,只是不适合现在。 说到底,就四个字,时机未到。 他们都是聪明人,从张扬的三言两语中就能听出来,这科举制明显是冲着世家大族来的,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消减门阀世族的权势。 可从现在看来,别说张扬,哪怕袁绍、曹操等本就是门阀出身的诸侯们,也无力去改变一个铁一般的事实,那就是得世家者得天下。 如果还有诸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话,那他们已经处在了淘汰的序列之中,除非你真的是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抗衡整个天下的猛人,那就当咱没说。而张扬 也明白了自己之前所说,诸如灭掉天下世家之类的话多少有些不现实,哪怕能够做到,那汉人也会元气大伤,总得来说,就是弊大于利。 原本历史中的曹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一辈子在压抑世家,可他一死,曹丕一上位,陈群就整了一个九品中正制出来,最后连自家的江山也拱手让给 了司马家,枭雄如曹操都不行,张扬可不敢说自己的政治手腕比曹操还强。 科举制的提议直接被否决了,张扬虽然心中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如今的情况他自然不会不清楚,还不到时候。 不过也别看这个提议俨然已处于废弃当中,可将来的某一天,定会大行于天下。 “如今并州初定,但天下大乱,战事颇为频繁,并州想要独善其身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官职上暂且不宜大动干戈,大体上沿用汉制便可,若有细微 之处需要稍加修改,你二人回去之后可细细思索,只要合情合理,我断然没有不准之理...” 刘伯温和田丰两人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仔细听着张扬的话。 这些话基本上就属于最后的定论了,而数天的商议,他们所要的也就是这些话。 而今天张扬所说,也会将今后数年内成为并州官场的铁律,他们必须得一个字一个字牢牢记在心中,回头还要仔细揣摩一番,因为他们还得转告底下的 官员。 古往今来,为官之人若是没有这样的心态和准备,只怕是很难在这条路上走得多远。 堂上灯火幽幽,数天的讨论和思考让张扬颇为疲惫,但还是不得不沉下心来,认真地在心中组织言语,再从口中说出来,这种大事,真是一点都马虎不 得。 “察举制从孝武皇帝起已有数百载,其中弊端横生,二位都是大才,不需我过多赘言。” “我认为,当有数条解其弊病,我列出三条,两位且听,若有其他可进行补充。” “其一者,不管是举荐还是被举荐,都需记录在案,若是被举荐之人但凡涉及反叛、贪污、受贿之事,举荐之人则同罪。” “其二者,都说内举不避亲,但若要我说,时间或许真有一心为公之人,但怀有私心者却更多。所以在我之麾下,任何亲缘关系者要避此嫌疑,不得举 荐兄弟子侄等血脉相关者,一旦犯之,不光此人,其家族亦当重责。” “其三者,我将在镇北将军府中设下坊司专门监察此事,所有被举荐之官吏,都得给我进这镇北将军府走上一趟,德行才干都得有我亲自考校一番,如 此一来,用着也能放心不少。” “而若是有人连续举荐三次都没能过了这第三条,那此人的眼光却有一些问题,以后不得再举荐其他人。” 刘伯温和田丰两人连连点头,张扬说得这三条都不是什么新鲜东西,而也在那些世家大族的接受范围之内。 察举制是大汉四百年选官的基础,也是构成大汉官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从汉武帝到现在,经历了四百余年的时间,其实已经发展得非常完善了,而张扬的话,也不过是以后世人眼光,在其上明确加了几条硬性规定而已。 这些规则实际上也是察举制的一部分,是大汉官员做官的门槛。 只是四百年来,世家大族之人难免形成了一些在暗地里的潜规则罢了,不曾明文规定,四百年下来,这些潜规则有的人还在遵守,但有的人却视若无睹 。 这种不成文的规定,遵守的人越来越少,世家大族之间渐渐开始相互勾结,盘根错节之下,这些不成文的规定便成了世家大族手中看不见的刀剑,排 除异己的时候便拿出来用一用,用完了便扔在一旁,没什么人再去在乎。 而张扬的目的便是将这些不成文的规定放在明面上,既能够堵住一些察举制的漏洞,让世家大族有所顾忌,而也没有太过动摇世家大族的利益。 可以这么说,这条政策绝对算得上张扬起兵一来最为温和的一条治政之策。 刘伯温和田丰也当场表示赞同,不过他们赞同的肯定不仅仅是张扬提出的这些条件,他们赞同的还有张扬的态度。 第377章 选官(二) 治大国如烹小鲜,大概说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在有些事情上,雷厉风行往往代表的并不是效率,而是急功近利,这在治政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好事,循序渐进,春风化雨往往才是高明的手段。后世有 句俗话,虽然不怎么文雅,但用在这里却特别合适,那就是步子大了,难免会扯着蛋。 后世的制度不计其数,王安石的变法,张居正的变法,君主立宪,民主共和,但不论哪一条,都太过超前,常言道:领先一步的是天才,你要是领先百 步,那就别怪大家把你当疯子了,最明显的例子,还就是那个同样疑似穿越者的王莽。 张扬看着一脸欣慰的两个家伙,心里直撇嘴,对于他来说,什么制度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便好,而他现在想要的,无非也就是一个安定。 张扬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基本都没做过官,也没有什么政治抱负,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固然有他的野心作祟,也有被逼无奈的原因。 科举制有可能引起麾下的动乱,那便弃之不用,察举制能够让并州各地都安定下来,那便用它了。 相当好做的一个选择题,而张扬所做的不过是在这之前加上一些前提条件,让那些世家大族不至于太过称心如意便是。 总得来说,张扬心里也清楚,别看他这些天说了不少的话,但除了那个科举制之外,其他的大都乏善可陈,而唯一可行的科举制却不适合现在。永远不 要怀疑古人的智慧,生存条件的恶劣,往往使得他们更精明,不过只要能让大家安心,张扬也不介意做一做。 可话又说回来了,妥协归妥协,但就这样便让那些世家大族得逞,张扬又觉得不是自己的风格,眼珠稍微一转,张扬突然道:“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 一件事来。” “并州内的各大小世家,大多广有田产,家仆甚重,所以不论是普查户籍,还是征收田赋,想必都颇为不易吧?” 张扬的话可不是空穴来风,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之中,糜竺将妹子嫁给刘备,金银之类的且不说,光是陪嫁的奴仆就有三千人。这三千人可不是说都 是些下人、侍女、老妈子之类,而是三千壮丁。乱世之中,壮丁有多么宝贵就不必细说了,这还只是糜竺给妹妹的陪嫁,而整个糜家奴仆就有万人。 而在当时,整个徐州也不过百万人上下,糜家就有万人,这是多么可怕。这万余人,在官府的户籍中是没有名字的,也就是说,他们的命,包括种的田 最后都是归属于糜家。 在其他地方这样张扬不管,但在他的麾下,绝对不允许有这种事。 刘伯温和田丰心中咯噔一下,略微愣了愣,随后互相对视一眼,刘伯温不确定的开口道:“主公难道是想细查户籍,征收世家大族的田赋?”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别看后世统计古代人口赋税的时候有多少多少,但实际肯定不是那么一回事,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这点,若是把整个大汉的世家都 查一遍,不说让大汉人口赋税翻上一倍,但增加个三四成是最起码的。 当然,这么做有利有弊,最大弊处就是动了世家的根本,或许刨他们的祖坟都没这个严重。 此时,张扬提出此事,让刘伯温和田丰的心一下都提了起来,这可是世家大族最为敏感的神经之一。 若是张扬在定鼎九州,挟有一统天下之威的时候提出此事,他们也许不会有太多的意见。 但是如果在如今的并州就这么做了,后果会是什么呢?想想都让两人心惊胆颤。 看着两人的模样,张扬恶作剧得逞一般笑了两声。 “此事我也只是先说说罢了,也不急于一时,如今这大汉已经是日薄西山,这天下除了称帝也没什么不可为之事。我征战多年,见过世间的无数惨状, 所以,在我看来,这天下没有比粮食更为珍贵的东西。本将当初在马邑和河套的时候,曾数次北击胡虏,虽说有这些胡虏不太安稳的原因,但也未尝不 是为了他们的那些牛羊。” “到了现在,本将占据在并州也大约有一年的时间,河套攒下来的老底耗费无数,但却连个税赋的影子也没见过...并州的这些世家只想从我这里拿取 好处,不付出任何东西怎么可能?” “这事你们回去商量商量,穷苦百姓一年没多少收成还要收田赋,世家大族吃饱喝足,就什么都不管了?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正好,前些日子太原王氏在我这领了修订律法的差事,那便让他们把这税赋上的事加些条款进去,就算是他们王氏首议了。当然,也不急于一时,两 年之内见到确实可行之策便可,同时这并州不能有不好的声音传出,我不想听到太多的反对,明白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张扬语气中已经含上了一丝杀气,仿佛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纵横无敌的小人屠又回来了。 而且这话也说得十分清楚,凭刘伯温和田丰的智慧,又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同时拱手,刘伯温率先道:“主公放心,此利国利民之事也,下官等一定 尽力成之。” 田丰也道:“主公目光高远,欲行此长远之计,吾等自然不敢推辞,只望主公能够慎之,切勿操之过急。” 张扬站起身来,拍拍两人的肩膀,相当恳切道:“我听人说过一句话,这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天下之人或有贵贱之别,或有贫富之差,然得道者多 助,失道者寡助,多助者胜,寡助者败,此万世不变之至理也。” “世家大族,我可令其荣华富贵,庶民黔首,我也当令其衣食饱暖,不分贵贱,若众人都能视我治下为家,自然便会一力助我成事,你两人为我左膀右 臂,当知道此间道理,所行之事,也不当有所偏颇。” “以后,你等之家兴旺,便是我家兴旺,你等家门摔落,便是我家之摔落。” 说道这里,张扬想起了曹孟德那句名传千古的明眼,哈哈一笑,道:“只要人不负我,我便不负于人。” 一番话说得十分拗口,凭张扬肚子里那点墨水,还真说不出这样的话,按他的意思,他只会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都他娘分十个八个小娘们,不 过好在他有一个贤内助,还有一个天下大儒的岳父,平日想不学学这些之乎者也都不行。 田丰扬了扬眉毛,他是个君子不假,但可不是什么纯臣,否则在原本历史上也不会撺掇袁绍奉天子以讨不臣,听闻张扬这番话,心中激荡不已,这可是 大志向。 刘伯温则直接站起了身,掸了掸袍服,深施一礼,道:“主公之言发人深省,我等定谨记于心,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主公以如此重任托付我等,用人不 疑,我等怎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主公之知遇之恩?” 张扬笑着,目光中透露着狡猾,一把扶起刘伯温,道:“不要如此,你等的心意,我自然明了,我这不是专说给你们听的,是说给并州上下人等听的, 如今天下大乱,你来我往的,少有忠诚可言。” “久而久之,众人见怪不怪,这却不成。我麾下各类人等甚众,包括王氏等世家在内,都可算做降人,我要让他们都明白,到了我的麾下,可就不是什 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夜色已深,等到刘伯温和田丰出了镇北将军府,天色已是繁星满天,冬夜里的大风,格外寒凉。 走到府门之前,两人的随从一拥而上,簇拥着两人翻身上马,两人拱手作别。 到此为止,他们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只不过这心里的思绪却一刻也没停止。 而且两个人得出的结论也都差不多。 恩威并施,恐怕便是他们这位主公想要得到的结果。 并州虽然不是什么大州,但世家也着实不少,很是不好把握,试探的,投效的,故意添乱的,倨傲的,卑微的,这接近一年的时间,他们什么样的人没 见过,对此都深有体会。 这天这番谈话,也差不多让他们的心中也都有了个底,至于该如何把握行事的分寸,那就要看各人的手段了。 回去的路上,田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捶捶腰板,晃晃脑袋,他的年纪其实不算大,不过四十上下而已,若是放在太平盛世,在官场上不过是略微有些成就而已,未来能到哪还不好说。但现 在是乱世,不流行论资排辈,往往是有能者居之。若是能再年轻二十岁...不,只要十岁,以如今这位的才能,能走到哪一步,还真不好说。 而他田丰,哪怕是丞相之位也不是不能试一试,可惜,空耗了太多时间在王芬、韩馥那些蠢材身上。 另外一边的刘伯温却一把解开了身上的披风,随手丢给了身后的随从,如今的他只想感受一下寒凉的夜风,让他胸腔内火热的心脏能够稍微冷静一下。 从洛阳开始,刘伯温便跟着张扬,能比他资格老的,也就吴用一人而已,但时间越长,他便发现自己越是看不懂这位主公,从前只是觉得主公能征善战 而已,但占据晋阳这一年来,张扬数次表现出了自己政治上的天赋,一条条手段使出来,算得上驾轻就熟,从容不迫,很是有一番王者风范。 唯一遗憾的是,田丰是个性格颇为古怪的老头,两人平日里的交往也不算太深,若是加亮此时还在晋阳就好了,不然的话,两个人共谋一醉,岂不是美 哉? 第378章 钱币 如果说永平四年到永汉二年间,是董卓开始起家的一段日子,那么建安初年,就是张扬奠定根基的时间了。 这一两年的时间,张扬迅速的崛起于并州,只用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靠着几场至关重要的战事,将自己的名字牢牢钉在了历史的墙壁上。 不过,他又和袁绍、袁术等人不同,人家袁绍属于厚积薄发,祖宗经营了两三代,才乘势而起,随风而上青云,多数的时候,只靠着那四世三公的名头 ,便能让众人纷纷归附,甚至他还能挑挑捡捡一番。 反观张扬,那纯粹是打出来的,若说像的话,和吕布、孙坚等人有更多的共同点,起于微末,根基薄弱。很有点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焉的意味,最后能 走到哪里,着实也不好说。 不过,张扬又和谁都不同,吕布直到现在为止,才算是自己当了主公,而孙坚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在吴郡的名望也是不小,反观张扬,他才是真的一 路杀出来的,不过,他还有个系统的帮助。 而且,作为大汉边地的并州战事频繁,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起家的好地方,这也是张扬为什么自来到北境之后便大战不断,一直都没时间好好停一停,看 看自己治下发展的原因。 不过好在张扬的这辆滚滚战车终于暂时停下了向前的车轮,而张扬这个掌舵者也终于有时间好好观察一下自己的属地了。 巡视并州、修订律法、制定选官制度等等,虽说这些事做得有些仓促,暂时还显不出多大的成效。 也没有太多能拿得出手,并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因为在一些诸侯称王称帝之后,也都干过同样的事,但张扬又和他们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扬麾下并没有出现大肆犒赏有功之臣的以为,也没有滥发官爵,没有大肆征兵,更没有修建殿宇,铲除并州世家的意思。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汉室尚存的原因,天下间,除了幽州那个不知死活的张举之外,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称王称霸,没有名分,自然也就不好大肆犒赏有 功之臣。 最重要的是,张扬麾下这个渐渐成型的政治军师集团中的人们,也没有像后世的黄巢起义、太平天国等暴发户一样,乍得富贵,就互相攀比,为了爵位 权势而拼命的争夺厮杀。 这些都是农民起义军在膨胀到一定阶段所必然面临的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可在并州,甚至一点苗头都没有。 张扬任命的几位太守,杨业、徐晃、林冲、寇准、田丰等人,不是军中宿将,便是一直跟随的老人,最重要的是,张扬的麾下本身便没有那些嚣张跋扈 之辈,而张扬本身的威望便无人能及,麾下文武自然也就不会去挑衅他的权威。 再加上张扬又安抚住了太原王氏并州大族,让本就顶着并州自己人的他更容易得到本地世家的支持和接受。 而除了张扬,军中资格最老的周仓、裴元绍等人被张扬扔在了草原,也避免了他们和新晋将领的矛盾。 实际上,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归结为制度和用人的问题。 在制度缺乏保障的时候,该如何妥善用人的问题也就凸显了出来。 有的人一旦得势,便大肆安插亲信,尤其是兄弟子侄等有血脉牵连者,不管才能如何,都要居于高位,除了显示自己家的尊贵之外,也有防范他人之意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道理。 最明显的,自然就是原本历史上曹操和袁绍,只不过,曹操安插的本家兄弟子侄,如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都是有能力的人,才能压制得住 如张辽、徐晃这等名将。而袁绍则不同,他的两子,一侄基本上全是废物,防没防范得了他人暂且不说,还搞得自家麾下四分五裂,一众大臣纷纷站队 ,互相攻讦,所以才在袁绍死后,偌大的地盘瞬间四分五裂,被曹操捡了一个便宜。 而作为一个穿越者,张扬自然就没有家族的拖累,而且,他的用人也算是可圈可点。 他倚重于刘伯温、田丰、吴用、寇准、法衍五人,刘伯温和吴用不需说,不仅是他召唤出来的,而且这两人,一个是揣摩人心的高手,一个是出谋划策 的谋士,他用起来也放心。 而寇准是内政之才,也一直发挥着他的才干,更兼之系统给他的身份本就是并州本地人,也显示出了张扬的度量。 田丰内政、计谋都十分出众,更兼之其是冀州大族出身,名望不凡,能有安定人心的效用。 法衍是凉州人,长于军谋,张扬任命其为军师将军,也算是人尽其才。 徐晃乃是降将,张扬却毫不犹豫的让他接任了西河太守之职。 钟繇乃是董卓降人,如今在张扬府中担任主簿,与吴用职位相同,仅在田丰、刘伯温之下,不说权势滔天,在这并州也是说一不二。 从这些人的任用中可以看得出来,张扬在用人上是有着他自己的执着之处的。 可还不够,他的理想是在他的麾下,能够文人治政,武人治军。 让这些将领们担任太守,也不过是无奈之举,若是有可能的话,张扬肯定会立刻改变这一现状。 什么文武双全,出将入相在张扬这里行不通,当然,现在的他并没有足够的人才来改变这一现状。 但是在张扬的麾下,已经隐隐划分出了文武间的沟壑,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区别会越来越明显。 好处坏处先不说,这么做一定是有利于政治架构上的稳定。 至于那些文人压制武人,武人得势便狠狠收拾文人的事,在张扬的麾下暂时出现不了,因为张扬他自己就更倾向于一个武将,虽说这段时间来一直在和 权谋打交道,但毫无疑问,军旅生涯才让张扬更舒服。有了张扬的压制,这种事情基本不可能出现。 可以说,此间种种,已经让并州在建安二年冬天的寒风中,隐隐焕发出了蓬勃的生机。 更为重要的一点则是,整理户籍,丈量土地,开垦荒地,分发田产等事,从张扬入住并州之后,就一直在实行当中。 这显示出了他予百姓以休息的决心,到了建安二年秋天,刚刚稳定的并州暂且不说,河套却已经收了第二年的秋粮。 和建安一年的仓促不同,这年的收获却十分喜人,而且不论多少,这都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本来随着张扬进攻并州而准备逃亡的人们,重新整理起了庄稼,牧养起了牛羊,本来准备作乱的家伙们,也老老实实拿起了锄头以及放牧用的鞭子。 而从中平末年便一直不停飙升的粮价,也终于有了回落的趋势。 并州各地小打小闹的山匪、流民,纷纷回归乡里,张扬用无数从草原上夺来的牛羊和关中取回来的粮草,稳定住了并州的民心。 相比那些制度,用人,律法之类的东西,其实这些才是张扬实打实的功绩。 实际上,这一年,除了人口暴增之外,各处仓库,以及牧场之类,都还算得上充盈。 而这让一直看上去已经没了多大用处的钱币,在这个冬天重新金贵了起来。 粮价的回落,对并州方方面面的影响可不是一点半点,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物价整体上从云霄猛地砸落了下来,以物易物这种原始的方式,立刻便被抛 到了一边。 铜钱这种一般等价物的便利之处,也立刻便显现了出来。 其实,到了现在,铜钱一旦开始大规模流通,那也就意味着并州的经济开始复苏了。 河套太守寇准在这个冬天可没闲着,虽说河套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趋于一个稳定,大小事宜也有了定律,不再需要他这个一郡之长再事事操心,但 鸡鹿塞大战之后收尾的事和明年春耕的事还需要他来操心。 当然,让寇准操心的可不只这一件事,除了这两件大事之外,他传言晋阳,明明白白地告诉张扬,铜钱不够用了。 和其他各地太守相比,寇准无疑是最具有才干的之一,当然,一同上书的还有上党的狄仁杰,只不过他不是太守,如今的分量还没有寇准来得重。 铜钱的开始流通,他俩最先察觉到了问题。 不管是河套还是上党,原本府库中的铜钱都不多,战乱也让各地的钱币大量流失,尤其是董卓当政之后,为了敛财而铸造出来的小钱,许久不用之下锈 蚀非常严重,也非常的脆,使用多了吧,钱面越来越薄,本来上面就什么字迹、花纹都没有,这样一来更是跟一个铜片差不多,于是人们都不怎么愿意 使用。 而明年开春之后,各地用钱的地方也将越来越多,用粮食和牛羊来代替的话,对于如今的官府来说,也会非常的不划算,毕竟张扬还没有财大气粗到如 此地步。 按照寇准和狄仁杰的话来说,就是解决铜钱不足的问题,已是当务之急。 当然,这也是因为河套底子最薄,而上党最为封闭的原因,钱币一旦开始流通,寇准和狄仁杰便发现了不对。其他如杨业、徐晃等人,实在是没这个政 治头脑,张扬也没打算他们能在一地有什么政绩便是。 第379章 苏威,苏威,苏威 说起钱币,董卓就是一个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人物。 在秦朝的时候,使用的钱币叫半两钱,顾名思义,一个半两,而汉朝使用的是五铢钱,株是重量单位,若是放到现在,一株等于五十克的二十四分之一 。 钱币这个东西,绝对不是说你随便拿铜造个圆圈,上面刻个五铢就完事了,别看小小的一枚铜钱,其中复杂的东西多了。 样式要好看,至少大家得看着顺眼,而且,还得经久耐用,总不能用个两年上面字迹就不清晰了,若是放着不用,也不能很快就锈蚀,最重要的一点, 分量要足,不能缺斤短两。 而董卓显然不是这里面的行家,不过也与他的身份有关,说到底,他虽然占据了太师之位,名义上是辅政大臣,但实际听他指挥的只有凉州和并州,再 加个司隶,地盘的不足也使得他不够大气。而且,凉州、并州都穷,所以董卓也不大方,为了供养他麾下的大军,董卓想出了一个办法,造钱。 人们为了区别之前的五铢钱,把董卓造的钱称为小钱。 这种小钱,大概只有五铢钱的一般大小,钱上什么文字、符号都没有,简单的说,就是一众粗制滥造、缺斤短两的假冒伪劣产品。 在略微使用之后,人们就对这种钱币产生了抵制,很多商家都不愿意收取这种小钱,不易保存不说,使用久了越磨越薄,一不小心就会折成两段。 当然,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小事,张扬在得知消息后也有点懵,钱不够用了?张扬上辈子做杀手的时候根本没遇到过这种问题,这辈子更是基本没用过钱 ,所以对这个概念实在是有些不了解。 而且之前也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种事,并州不能算是个大州,自己铸造铜钱,有这个必要吗? 把刘伯温、田丰、法衍、钟繇等人找过来商量了一下,可惜有用的结论基本没有,这些人中除了田丰略微懂点之外,基本全都是只会花钱的主,想让他 们在这上面提出一些具有建设性的意见,还是别为难他们了。 不过这种事,在古代确实不怎么受重视,士农工商分得清楚,最末一等的活计,那些处于最高阶级的士子怎么会去学呢? 经济之学,大概也得归咎在法家之中,法衍倒是略懂一二,不过也算不上精通,他研究的是权谋,而不是这些。 不过好在张扬还有个系统,缺什么人才,召唤便是了。 打定主意的张扬直接进入系统,道:“给我使用一百点厌恶点召唤...”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扬楞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需要的人才,智力方面肯定有,但不是,内政也肯定挂钩,但通内政的却不一定知道这造钱之 事,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田丰,难不成要他说需要一名经济学家? 略微沉吟一下,张扬继续道:“就是...就是那种会变法,懂币制的人才,有吗?” “明白,宿主在执行召唤之后剩余愉悦点10点,厌恶点3点,冉闵爆表抽奖一次,请问是否召唤?” “召唤。” 张扬的心里很忐忑,一方面是自己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点数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挥霍一空,另一方面就是张扬很不确定系统是否弄懂了自己的意思。 “系统将抽取五名候选人,由宿主去掉两人之后进行随机抽取。” “第一位,北宋名臣王安石,统率47,武力32,智力91,内政95。” 张扬眉头一皱,这位倒是符合他的要求,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王安石的变法可是失败了,而且名声也不怎么好,看起来不怎么靠谱。 “第二位,汉武帝名臣桑弘羊,统率36,武力41,智力88,内政94。” 得,这位根本没听过,干过什么,有什么能力,张扬根本不清楚,不过看属性倒是还可以。 “第三位,开隋名臣苏威,统率57,武力62,智力90.内政95。” 好吧,又一个没听过的,张扬已经习惯了,自己大概根本没学过什么历史。 “第四位,春秋齐国名臣,法家始祖管仲,统率61,武力46,智力96,内政103。” 这位可是大名鼎鼎,张扬就算是再孤陋寡闻也听过,妓院的创始人嘛,而且这属性也着实华丽。 “第五位,明朝名臣张居正,统率63,武力58,智力97,内政102。” 好嘛,又一个大牛,这个属性可是华丽到不行。 “请宿主去掉两人之后进行召唤。” “去掉王安石和桑弘羊,就剩下的三个吧。” 一个在历史上根本不成功,一个根本没听过,属性也是最差,张扬没多做考虑便有了答案。 “恭喜宿主抽中隋初名臣苏威,身为设定为京兆武功人,在此次关中移民之中,宿主可随时进行召见。” 心里的失望就不必提了,三分之二的几率都没让张扬召唤出管仲或者张居正,张扬现在十分怀疑自己的人品。 “系统,冉闵爆表出了什么人?” “冉闵爆表出三人,一人为隋唐第四条好汉紫面天王雄阔海,一人为五代第二猛将,铁枪王彦章,最后一人为隋初名臣高颖。” 不过张扬不知道的是,这苏威正是隋文帝时候,开皇五铢钱的发起人之一。而武功苏氏,时代皆掌度支之事,这苏威也是目前最适合张扬的人才。 建安二年十一月间,河套太守寇准和上党郡丞狄仁杰,受张扬相召,陆续赶到了晋阳。 两人所在的地方距离晋阳都不算近,得到消息后的两人没有丝毫耽搁,基本是前后脚到了晋阳,进了晋阳城后更是哪都没去,直奔镇北将军府来拜见张 扬。 晋阳的冬天可不暖和,再加上赶路颇为着急,张扬看两人冻得不轻,再加上去寻找苏威的人还没回来,张扬也就没急着向他们询问两郡的政事以及对于 币制的问题,而是让他们在晋阳休息两天再说。 寇准先去田丰府上走了一趟,两人在河套的时候就相处甚欢,如今将近一年没见,正好叙叙旧,而寇准也可以和田丰打听一下如今晋阳的情况。 说起之前故事,两人都在感慨,世事变换,实在是让人难以预料。 本来不可一世的董卓就这么死了,看似当时处在包围圈中的河套杀出了一条血路,将并州收入囊中不说,还差点攻下关中。 而狄仁杰就比较可怜了,系统给他安排的身份本就是晋阳人,但却不是什么大族,而他也是首次当官,官场上一点朋友不说,连个能打探消息的人也没 有。 不过也好在这些日子他和高顺相处的不错,在他临行之前,高顺曾特意书信一封,让他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一去找在晋阳的杨七郎。 不过狄仁杰并没有去找杨七郎打问消息,而是带着从人出了镇北将军府,先去晋阳城中转了一圈。 当然,作为一个晋阳本地人,狄仁杰对晋阳再熟悉不过,不过,从前那是以一个老百姓来看自己的家乡,如如今却是一个地方官员在看首府,这身份不 一样,视野也自然不同。 不过,没等他转了半圈,有人急匆匆地赶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狄仁杰微微颔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随即翻身上马,带人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狄仁杰出现在一处颇为华丽的楼宇之前。 虽然是在大冬天,又是晌午时分,但这处地方却十分热闹,和别处的冷静截然不同。 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楼中酒菜的香气随风飘散,刚刚靠近便有一股脂粉气扑面而来。 没错,这里是一座青楼,名字嘛,也相当的俗气,叫暖春阁,只是一个春字便给这座楼宇平添了无数的暧昧。 只不过远远地看了一眼,狄仁杰的脸上便浮出了一丝尴尬和笑意,他不是什么好色之人,但这种地方却也不是没来过。只不过次数不多,他家颇为贫寒 ,自然不可能经常来这种地方潇洒,但作为晋阳的地头蛇,又怎能没几个朋友? 这年头,青楼妓馆就如同衙门一般,是每一座城池必备的建筑,缺少不得。 官府象征着权利,自然不可或缺,而青楼妓馆则象征着一座城池的繁华与否,同样也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到了一座城池之中,不需要去看官府气不气派,也不需要看坊市是不是热闹,只需要到那烟花柳巷中转上一圈,你便大致能知道这座城池是否古老,而 现在又发展得如何。 不过若是要仔细区分的话,青楼和妓馆虽然时常连在一次,但却又是不同的地方。 妓馆是正经的娼门,主要经营的也是皮肉生意。 而青楼则稍微高雅一些,极少有娼人,大多是以弹唱歌舞来吸引客人,有些厉害的青楼女子还精通诗词歌舞,所以说,青楼差不多算是妓馆的升级版本 。里面的女子也大多是卖艺不卖身。这也是文人骚客们愿意来青楼,并且认为这是一件雅事的原因,若只是皮肉生意的话则太庸俗,与他们的身份不符 。 即便是青楼的女子想卖身,也得是钟意于人,那得用才学或者是权势来打动她们才行,一般的钱财是入不了眼的。 所以说,逛青楼并不是什么庸俗的事,甚至还毕竟高雅,是达官贵人和风流才子的专属,贩夫走卒想要踏足这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像王允将貂蝉献给董卓的时候,用的名义便是家妓,比这青楼之中,档次就又高上那么一筹。 晋阳这座屹立在北方边境千年的古老城池,自然是繁华无比。 实际上,别说大河以北,哪怕是大江以北,能和晋阳相比的也就那么几座有数的城池,稀罕得很。 在晋阳,虽然不能说是青楼林立,但也着实不少,因为晋阳这座城池,哪怕是在张扬穿越之前也是整个并州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稍微在心中感慨了那么一番,狄仁杰举步踏入了暖春阁。 第380章 逛窑子? 刚刚进门,迎面而来的除了一股暖风之外,还有那不绝于耳的嘈杂之声。 狄仁杰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随手把身上的披风解下,交给了后面的从人。 看见有人进门,气度有颇为不凡,里面那负责迎客的小厮立马迎了出来,但一看狄仁杰的面相,却笑了,嘴里略带嘲讽道:“呦,这不是咱们晋阳城有 名的狄大才子吗?这是在哪发财了?哈哈哈...” 不得不说,狄仁杰以前在这晋阳城还挺出名的,当然,出名的不是他的才情,而是他的寒酸。想当初狄仁杰来这的时候,什么吹拉弹唱,吟诗唱曲之类 的啥都没听,光顾着往嘴里塞东西,甚至临走的时候还要打包,这在当时可是传为了笑谈。 要知道,寒门子弟又有哪个能到这里来消遣?骤然见到这么一号奇葩,所有人都瞅着新鲜,过了这许多年,狄仁杰也没想到有人还能认出他来,当时这 一张脸就涨得通红,不过他也不是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狄仁杰能忍,他后面的从人却忍不了,他这些从人可不是一般人,那是高顺从他亲兵之中特意挑选出来保护狄仁杰的,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还能惯着 这小厮? 领头之人踏前一步,一脚踹在那小厮的身上,直接把他踹倒在地,喝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是镇北将军亲自任命的上党郡丞,再敢出言不逊 ,小心你的脑袋!” 这小厮直接懵了,因为狄仁杰进门快,他这些从人还要去安排马匹,进门慢了两步,他只瞅着狄仁杰一个人,再加上对自己看人下菜的本事十分有信心 ,也就想着能把最近受的气在狄仁杰的身上撒出来,可没想到,这一脚就踢到了铁板上。 小厮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掌柜也迎了出来赔罪不已,狄仁杰心情畅快,也就没在追究。 倒不是说他有多大度,而是大丈夫生于世上,要的不就是这一份众人瞩目,威风堂堂的感觉吗?这得到了足够的尊重,心情舒畅之下,自然也就不好再 追究那一点点的冒犯之过。 掌柜的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暗骂那小厮没有眼色,这狄仁杰以前是个穷小子不假,但你上来也不睁开狗眼看看情况再说话?身后这些从人且不说,身上 这气势岂是穷小子能有的? 狄仁杰为官的时间不长,但高顺不善政务,也就是说上党一郡的所有政务都压在他的身上,累不累且不说,这时日久了,难免就在身上多了一种名叫官 威的东西,这是那些没有真正掌过大权的人,想装都装不出来的。 “敢问客人有什么吩咐?”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看这掌柜那一张堆满笑容的胖脸,狄仁杰不自觉得添了几分好感,笑道:“我是来寻人的,听说王氏三郎在此?我这从 人是从军中出来的,没进过此等场所,失礼之处,掌柜的不要见怪。” 镇北将军都搬出来了,哪个敢怪你? 心中腹议一句,掌柜的道了一声不敢,继续道:“王三郎在松柏院饮酒,小人这就带您过去?” 不说还不要紧,掌柜这一说,狄仁杰立刻感觉腹中空空,身体也有些疲惫,毕竟从上党一路赶到晋阳可不算近,而且上党的路可算不上好走。 点了点头,“前面带路吧。” 一行人缓缓前行,只听那隐隐约约的丝竹声和那缠缠绵绵的歌声不绝于耳,狄仁杰缓缓驻步,侧耳倾听。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曲调悠长,声音动听,狄仁杰回味半晌,问那掌柜道:“这词却是绝美,虽不合如今的四律,却别有一番风味,掌柜可知是何人所做?” 掌管诧异地看了狄仁杰一眼,若不是他那身官威和身后的从人不能作假,他也忍不住怀疑这狄仁杰是不是来骗吃骗喝的了。 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辞,掌柜小心翼翼道:“客人不知?这诗却是镇北将军当初迎娶夫人时所做,后来不知被谁传了出来,姑娘们喜爱至极,便请人配了 曲子传唱。” 狄仁杰苦笑一声,顿时也明白了那掌柜怪异眼神的意思,身为臣下的,不知道自己主公的诗作,还能当到一地郡丞的,他也算是独一份了吧?不过他也 没心思和一个青楼掌柜解释,便止住了话头,一行人径直往松柏院而来。 等不多时,众人的前方便出现了一间院落,那掌柜径直上前叩门,狄仁杰左右看了看,心中暗自思忖,这王家三郎的眼光还算不错,这处院落,着实是 个清静的去处。 大门一开,王家三郎,大名唤作王延的便迎了出来,一看到狄仁杰,立马换上了一副惊喜的表情,一把拉住了狄仁杰的胳膊。 “贤弟竟然来了晋阳怎么不知会为兄一声,也好让为兄出城去迎一迎你。” 说实话,作为太原王氏的族人,王延这一套做派颇为失礼,若是让王氏家主王俭看见,非得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但狄仁杰还就吃这一套,想当初他是一个穷小子,王延虽然不是王家的嫡子,那也是近支,名副其实的世家子弟,对他就是这幅做派,当现在,他已经 是堂堂上党郡丞,而王延还是一介白身,对他依然是这幅做派。说得好听一点,王延这叫不拘小节,说得不好听了,这叫不分尊卑。 但狄仁杰不管这些,他只知道,王延是真的拿他当朋友,不管是他穷困潦倒的时候,还是飞黄腾达的时候,这就足够了。 他俩算是发小,在王氏学堂里一起长大,在这个时代,除了一个太学之外,地方上没有任何的学堂,想要读书的话,只有家传和拜师这么两条道路。但 是,在世家大族之中,往往会有一些供自家子弟读书的学堂,也会有族中之人前来教授。而这世家大族的学堂并不会仅仅只教授自家的子弟,也会选取 一些同郡、同县之中有资质的孩子进行教授,以供自家子弟以后寻找幕僚、门客之用,而狄仁杰就是其中之一。 而狄仁杰家贫,一般王氏子弟虽然不会刻意去羞辱他,但也不会表现地特别亲近,唯有王延,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也时常接济于他。 时至今日,王延基本没变,还是老样子,但狄仁杰却已经成为了上党郡丞,虽然不能说有着天地之别那么大的差距,但这距离却不知不觉地拉开了。 可这近乡情切,得遇故知的感觉,还是让狄仁杰的心里暖洋洋的。 交朋友,要的就是这份真挚,若是当年的那位老朋友如今对他变得恭恭敬敬,那不是太无趣了吗? 狄仁杰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拉着王延一起走进了内堂,欣喜道:“三郎怎还有颜面怪我?当初我去上党寻个机会的时候,你也不来送送我,若非家里的 老母送来了消息,我都不知道你还在晋阳,我倒要问问你,这就是你王三郎的交友之道?” 王延确实高兴,他是个恬淡性子,不喜欢被束缚,所以当初王丛带人拜见张扬的时候,他压根去都没去。可是等到后来,看着自己的一干兄弟都做了官 ,虽然不大,但也是一天忙得不见人影,这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再加上兄弟们都是做官了,没有人陪他,这心里难免空空落落,就时常来这烟花之地 饮酒作乐。 今日能够见到狄仁杰,这心里的欣喜可一点都不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教诲,这一刻也确确实实体验了一把。 两人边说边笑,一点也没有分别大半年的疏离感,而身份上的变化,也没有让他们之间的友情变味,由此可以见到,狄仁杰来到晋阳之后,见过张扬之 后就来找这王延不是没有原因的。 高顺的关系,他不想用,而且也有些不太妥当,但王延则不同,他虽然不是官员,但身为王氏族人,晋阳这一亩三分地的情况怎么瞒得过他,再者说, 他和王延的交情,打听什么不比去求人来得简单? ... 而在镇北将军府中,张扬有些无聊,小崽子被他逗弄哭了,蔡琰说什么也不让他再跟孩子玩,政事有田丰、刘伯温、钟繇等人负责,而军务...天寒地 冻的,能有什么军务。 把典韦给叫了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可这典韦是个木讷性子,往往他说上十句典韦也不见得能回他一句,这一来一回的很快就更无聊了。 就在此时,有人前来汇报了。 寇准去了田丰那,这一点都没出乎张扬的意料,这两人性格相近,在河套的时候也是老搭档,去田丰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狄仁杰这厮居然去了青楼? 张扬眼珠一转,心里有点不乐意了。 太他娘的不像话了,老子打下并州这么久都没去过青楼,你小子刚从我这出去就进了青楼?不行,老子也要去看看。 张扬立刻对典韦吩咐道:“去把裴元庆叫来,我要出府一趟。” 第381章 体察民情 凭借张扬现在的身份地位,他想要出行,那就和轻装便行再也扯不上任何的关系了。 不管张扬愿不愿意,或者是他武艺高不高强,他想自己一个人或者只带一两个人出去巡视,哪怕只是在这晋阳城中,别说蔡琰、蔡邕不可能同意,哪怕 典韦也不敢这么随便。 在古代,那种前呼后拥,人山人海的依仗,有的时候并不仅仅是为了显摆,或者说是防备什么刺客,而是地位的象征,权势的表现。 当然,张扬前世作为一个杀手,而且还是一个有名的杀手,根本也不怕什么刺杀就是了。 不过,张扬也不能任性妄为,到了这个位置,他随随便便的一个动作就可能引发很大的后果。 就像现在,他想出门的话,绝不能说带着典韦,两个人悄悄溜出去就行了,否则的话,田丰,估计现在还得加上一个寇准马上就能堵在镇北将军府的门 口,把他喷上一个狗血淋头。 有一个词,叫做上行下效,如果张扬轻车简行,提倡节俭,那下面的人又怎么敢铺张浪费?不管明面上如何,至少表现出来的,必须和自己主公同步, 不然的话,你的车仗比主公的还要华丽,不想要脑袋了吗? 而且,有的时候,并不是说做君主一味的提倡节俭,与民同乐就是好事,在封建社会,等级制度森严,你偶尔来这么一下,大家都能接受,你要是天天 如此,谁受得了?当官图的是什么?权?钱?这些都有,但还有一点,就是这种高高在上,掌控权势的感觉。你做主公的要是没有威仪,那你那些麾下 的官员又如何能够体现他们的高人一等?不然刘邦和项羽两人怎么会对秦始皇的车仗那么羡慕? 这种事,你可以不喜欢,但不能不做,否则的话,那种后果是没人能承受得起的。 当然,刺客也是一方面,张扬是杀手出身不假,但天下能人异士多了,谁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而且孙策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虽然对自己的本事有信 心,但这可不意味着找死,张扬不是傻子,没必要非得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 于是,当张扬离开镇北将军府的时候,除了典韦和裴元庆两人之后,又多了五十多个全副披挂的甲士。 马蹄声不算大,在这晋阳城中,他也不可能纵马飞奔,身后五十多个全副披挂,满身杀气的军中悍卒,在这晋阳城中无比扎眼。 行人纷纷退避在道路两旁,暗中猜测着是哪来的大人物出行,声势竟然如此浩大,当然也不会有那猪油蒙了心的家伙跑上前来问上一问。 众人准备花了不少时间,在路上又闹出不小的动静,等到张扬赶到那暖春阁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不过在张扬的治下,还没有执行什么宵禁 的政令,否则的话,说不定就会有些不长眼的上来挑战一下张扬的容人之量。 而等了晚上,暖春阁的生意明显也比白天的时候更红火一些,不过也不奇怪,这些勾栏瓦舍之地不就是如此? 临近地头,张扬嗅了嗅鼻子,他倒不是想闻什么胭脂水粉的味道,还是有些肚子饿了,也不知道这青楼之中的饭菜有没有独特之处。 生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张扬就如同一个好奇宝宝,东瞅瞅西瞧瞧,看着什么东西都觉得新鲜,而身后的侍从也变成了整整一百人。 这倒不是他临时召集的,而是镇北将军府那位女主人派来的,也不知道是担心他的安全还是怕他在外面拈花惹草,或者两者都有? 张扬翻身下马,身后一众亲卫自然也不敢再端坐马上,整齐的脚步声瞬间响起,期间还夹杂着铁甲的碰撞声,知道的这是来逛青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 砸场子。 这一大群人走了过来,顿时让嘈杂的暖春阁门前鸦雀无声,不少人见势不妙,掉头就走,深怕牵连到自己。 张扬出行的威势可不是狄仁杰能比得上的,高顺的亲卫也是精锐没错,但装备却赶不上张扬的亲卫,而且就凭那魁梧的身形,高大的西域骏马,哪怕不 说话也不难猜到他们的身份。 所有的人都紧张地打量着这里的动静,不怪他们大惊小怪,而是在晋阳城中如此出行的人,从来就没有一个,哪怕当初的董卓都没有,当然,董卓也不 会自己来青楼就是了。 张扬可和狄仁杰可不一样,也不会像初哥第一次进入青楼扭扭捏捏一样,而是大步踏上台阶,把这暖春阁仔细打量了一番,仿佛在观察着从哪里动手毕 竟好拆一般。 这一次,可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折张扬的面子。瞬间便从楼里面迎出了四五个人,而当初迎接狄仁杰的那个掌管也赫然在列。 一个体态颇为臃肿的胖子以不符合他体型的敏捷迅速跑到张扬身边,躬身问道:“贵客来此是...” 张扬有些被问懵了,没好气地道:“我说我是来青楼吃饭的,你信吗?” 胖掌柜不管张扬是不是嘲讽,口气又好不好,只要不是来抄家的就好。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连声道:“贵客里边请,只是您的从人...” “不需要管他们,你们把马匹照料好就行,要用精料。” 张扬举步就往里边走去,还颇为好奇道:“你们这有没有什么名菜?” 也不知道他是被饿得狠了,还是沾染上了裴元庆那个吃货的习惯,来了青楼之后,张口问得便是吃食。 如果他是一个人前来,那难免就要被人小看一眼,但那些持刀挎枪的汉子还在门外,谁又敢对他不敬? 这胖子别看体态臃肿,那两片嘴唇可是十分灵巧,一张口便报了一串菜名出来。张扬本来就饿了,如今听到这些菜名,更是口内生津,但他现在可不只 只是个带兵打仗的将领,而是这并州之主,考虑问题自然也不能和以前一样,张口就问道:“把这些菜全上一遍,得多少钱?” 胖子掌柜两只小眼顿时就瞪圆了,达官贵人他也接待过不少,世家大族之人更是经常能见到面,可从来没谁像这位一般,亲自过问那阿堵物。 不过他也不敢怠慢,连忙道:“倒也不贵,这十道菜,大概也就四五十缗的样子...” 缗,是汉唐的叫法,大概就相当于宋朝以后的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枚五铢钱。 张扬想了想,才发现自己自从重生之后,根本没用过钱买东西,这物价到底贵不贵,和以前相比怎么样,他根本不知道。 再回头看了看典韦和裴元庆,这两位也是大爷,典韦可能还知道一点以前的物价,裴元庆就...算了吧。 悄悄凑到典韦身旁,低声问道:“老典,这黄巾之乱前和黄巾之乱后,一石米得多少钱?” 典韦挠着脑袋好好想了想,道:“记不太清了,只能大概记得黄巾之乱后,一石米怎么的也得几百缗吧,而且有钱也没地买去。” 张扬心里有了数,刚才这胖子报的菜名都是一些野物,这天寒地冻的,野物的价钱难免贵上一些,不过就算这样也不算贵,看来这晋阳的物价已经平抑 下来了,最起码粮价应该还可以,百姓们应该不会饿死才对。 不过张扬心里还有些拿捏不准,根据寇准和狄仁杰所说,这整个并州的铜钱不多,这个物价低是因为铜钱太少,比较稀缺,还是粮食的价格真的降下来 了。 黄巾之乱加上董卓那个蠢货制造小钱着实让物价飞涨了一段时间,至于他接管并州以后,物价应当有所回落,至于具体到什么程度,那就得去问田丰了 。 胖掌柜心中暗暗寻思,这位别不是带着人来吃霸王餐的吧?还是说来捣乱的?自从河套那位进入晋阳,这种事还没发生过,别是自己碰到了这头一遭吧 ? 心中寻思,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挂上一抹讨好般的笑容,试探道:“些许小钱,不值什么,贵客若是报上姓名,小的做东,就当结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 张扬点了点头,他自然不是来吃霸王餐的,也没有闹事的打算,只不过是第一次进入青楼,看什么都比较好奇,顺带着体察一下民情罢了。 不过,来青楼体察民情的,他也算是那蝎子拉屎,独一份。 做生意的人确实不简单,脑袋转得快,这么委婉得打听他是谁,也是第一次见,一看到这个胖子就让他想起了沈万三,虽然这胖子肯定赶不上沈万三, 但能经营这么大一座青楼,自然也是商人中的佼佼者。 他也不想跟这些人计较什么,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没必要平白无故地丢了身份。本来还想问问寻花问柳得花费多少,可想了想自己家中那位算不上贤 良淑德的大家闺秀,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晌午的时候来了一位姓狄的客人知道吗?放心,我不是来找事的,也不会打扰你们做生意,你带我去寻他便好。” 第382章 狄仁杰的心思 暖春阁后面的这一处处小院,就如同后世的雅间一般,但又略有不同,这里一应设施十分齐全,不仅可以饮酒作乐,如果需要的话,还能直接在这过夜 。而你要是想要在这密谈着什么的话,也绝对是可以的,总之,这里就如同暖春阁下,一个个小小的独立空间一般。 这些小院落一般都弄得很精致,最外边是一个小院子,不管是赏雪还是看花,都十分方便,屋子里分为里外两间,外间饮酒作乐,里间是一个小卧房, 用处嘛,不言而喻。 若是这青楼的规模再大一些,赌坊之类的设施也会一应俱全,只不过现在生逢乱世,有资格享受这些的基本没那个时间,而有这个心思的,却未必有那 份财力和地位。 而这些青楼一般也都是些世家大族的产业,用来替他们收敛金银的场所,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是那些真正的商贾所开办的,只不过在这乱世之中,这些 商贾本来很低的社会地位更是直线下降,而青楼的作用,也就不只只是赚取财富,结交贵人,保住自家性命也就成了当务之急。 所以说,商人其实是最经受不起战乱的一群人,战乱一起,他们所有的财富,便十分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催命符,若是眼光不好的话,家财保不住不说, 连一家人的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胖掌柜将张扬等人一路直接领到了松柏院的门口,丝竹之声时时刻刻钻入耳中,身后的侍卫在典韦的授意下已经四散开来,将整个小院都纳入了包围之 中。 胖掌柜吓了一跳,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位是正儿八经的贵客,不是那准备吃霸王餐的主。 而且这院子里面的两位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王氏三郎也还罢了,王家虽然在并州首屈一指,但家族子弟也多,王延又没有官职在身,虽然尊贵,但也不 至于太过紧张。但那狄家大郎可是不同,正儿八经的一郡之丞,虽说在这晋阳城中也不算太过扎眼,但也怠慢不得。 他的心里更加好奇身后这位的来历了,能和这两位相交,还有如此雄壮的侍卫,难不成是军中哪位大将?只是年纪看着轻了一些,也有些面生,不好判 断。 但是他也不敢多问,惹得人家恼了,别说他自己,哪怕身后的东家也未必能幸免于难,这个年头,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不需要他去叫门,门外自然有狄仁杰的侍卫把守,看见这么一大队人浩浩荡荡而来,那领头之人早已手握刀柄,严阵以待了,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杀人 的迹象。 狄仁杰身为一郡之丞,他们原来又是高顺的亲兵,在这并州,不能惹的人,不说没有,但是也不多。 本来嘛,天气寒冷,时间有到了晚上,朔风刺骨,心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再遇到这么一个阵仗,不由得他们不紧张起来。 可借着月光和火光这么一看,狄仁杰的侍卫统率楞住了,他可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遇见这位。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就回神来,右手重重擂了一下胸膛,大声道:“末将李元芳,参见主公。” 这回轮到张扬愣住了,李元芳?是那个‘元芳,你怎么看’的李元芳?这货不是电视剧里的吗? 悄悄进入系统,问道:“系统,这个李元芳是怎么回事?还有他的属性是多少?” “李元芳是由狄仁杰携带而出的,身份本来是高顺的亲兵,但现在已经被高顺派给了狄仁杰担任亲卫将,属性为统率73,武力90,智力64,内政41。” “那你当初怎么没告诉我?” “宿主没问。” 十分简单粗暴的回答,把张扬噎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也没关系,这李元芳也是个人才,虽然其他属性不怎么样,武力却高达90,至于该怎么用,张扬却 要好好思考一下。 一时之间张扬没什么好的想法,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亲近,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道:“冻了不少时间吧?行了,下去吃点酒菜,暖和一些,这里有老典 就行了。” 随意说了一句,张扬就没在多管,径直进奏了院子,朝屋里走去。 胖掌柜被人拦在了外面,当然,他也没想进去,一个伺候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在这整个并州,能被人称为主公的,除了镇北将军府的那位,还能有谁? 这个晚上暖春阁是别想安静下来了,并州之主亲自到来,足够让暖春阁送去所有的客人,全心全意来招待这位贵客,这可不是什么夸张,若是真的让人 得罪了这位,暖春阁开不下去还是小事,那脖子上吃饭的家伙也十分危险。 权利的诱人之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身为地位到了一定的地步,有些时候你根本不必自己去要求什么,底下的人自然就会帮你安排好。 而此时的王延和狄仁杰两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该说的话基本也说完了。 王延贪杯,喝得面红耳赤,斜靠在榻上,手轻轻在案几上拍打,应和着那丝竹之声,看起来好不惬意。 狄仁杰不是个贪杯好酒的人,所以看起来还算不错,而且他如今暂住在镇北将军府,若是被主公瞧见他喝得醉醺醺地回去,那可不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 而且他的脑海中正在思考王延告诉他的消息,头脑不清醒可不成。 王延不愧是王家子弟,虽然不是官身,但消息着实灵通,给了讲了不少的事。 大致分析一下,有用的差不多有两条,其一便是律法,大汉律法不能说不好,只是有些东西,经过四百年的时间,总是有些不合时宜,如今时值乱世, 主公想修改一下也无可厚非。 其二呢,镇北将军府好像在制定官制,根据不确定的消息,他那位主公对如今的官制好像不太满意,具体到哪不满意,王延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王家 如今还算不上主公的心腹,所以王延知道的也不甚清楚。 不过也足够了,这两件大事,不管哪件都和他有着不小的关系,律法一改,要推行的自然是他们这些地方官员,若是理解得不够透彻,出了岔子...那 对刚刚起步的他来说,绝对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 至于官职,看起来不关他什么事,毕竟他刚刚才从一介白身一跃成为一郡之丞,短时间内基本上不可能再有升迁,但规则却一定要弄明白,否则的话, 因为不明白规则而影响了升迁可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主公肯定会问起上党郡的情况,上次到的时候,主公就对上党郡的政务颇为不满意,这次询问必定不会那么容易过关,好在他 还有所准备。 而且根据王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开春之后可能还有战事。 这个倒也没有出乎狄仁杰的预料,关中和西凉之地虽然贫瘠,但也不是一无是处,拿回来也是利大于弊。况且长安乃是西京,象征意义非凡,凉州军虽 然战力不弱,但混战已久,兵力大为折损,若是能够拉拢一些,干掉一些,拿下关中应当不是什么问题,直接兵进凉州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最后便是河东,段煨虽然名义上已经归降,但一直听调不听宣,时不时还讨要一些粮草军械,不解决他又怎么能放心外出征战? 解决段煨并不困难,难得是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当初吴用和杨业为了能够及时返回关中,勉强同意了段煨的投降,如今看来,好像是一处败笔。这厮根 本没什么脑子,不执行晋阳发出的命令也就罢了,还俨然把河东当成了自己的地盘肆意操弄,更为可怕的是,这厮不知道是不是脑袋缺根弦,竟然还敢 经常讨要粮草军械,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可问题是解决他需要一个很好的借口,否则的话,肆意斩杀投降的将领,以后谁还敢投降呢? 这么算一算的话,要办的事还着实不少,这其中需要他操弄的也有很多,一副宏大的画卷已经展开,若是他狄仁杰没抓住机会尽情涂抹的话,恐怕他自 己都会弄死自己的。 当初从晋阳南下上党的时候,狄仁杰可没想到自己会有今日的风光,而且照这个情况下去,他的前程会越来越光明也说不定呢。 正在狄仁杰想得出身的时候,吱呀一声,大门竟然被人推开了,一股刺骨的朔风直接灌了进来,让他激泠泠打了一个冷战。 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正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地竟然敢不经通报就闯进来的时候,一个十分熟悉,但却万万没想到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而此时的张扬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刚一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跪坐于地,抚琴的女子,面貌看不见,但身材却凹凸有致,十分不错。 屋子不算大,但也不小,角落里点着暖炉,一股热意袭来,让人忍不住要舒服地呻吟一声,总之,和他想象的青楼有些不大一样。 看着坐在软塌上的两人,张扬笑了,“两位颇为惬意啊...” 第383章 深谈 当狄仁杰看见张扬的那一刻,不由得愣住了,身体都略微有些僵硬,随后便跳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跪坐得久了,腿有些麻,碰得面前的案几叮当 乱响,匆匆忙忙地向张扬行礼。 可能是因为有些过于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主...主公,你怎么来了?下官...见过主公。” 知道的,这是在参加主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抓奸在床了呢。 王延也被惊呆了,酒一下子就醒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半躺在那里没有动,连施礼都忘记了,这在太原王家这种重视礼节的子弟中可不 多见。 琴声戛然而止,女子抬头望了过来,一张樱桃小嘴仿佛能塞一个鸡蛋进去,蹑手蹑脚得,好像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张扬先是看了看那女子,和想象中的差距不小。年纪倒是不大,却只是略施粉黛,张扬想象中那种浓妆艳抹,妖娆丰润的景象根本搭不上边。身上的衣 裳也颇为保守,基本上没露出来的地方。 这他娘的是青楼?别你们看老子第一次来,合起伙来骗老子吧。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以如今张扬的地位,这句话却如何都说不出口来,朝那女子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随后缓缓转过头来,看向狄仁杰和王延道:“ 今日做了一次那不速之客,没扰了你们的雅兴吧?” 不管扰没扰,这个时候敢点头的家伙,吃饭的家伙还能好好在脖子上呆着吗? 狄仁杰终于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主公来此怎得也不提前说上一声,好让下官在门外相迎,若是让别驾大人知道了,肯定要责罚下官 失了礼数。” 好吧,在整个并州的文官体系之中,田丰这个年纪最大,官职最大,脾气也最大的小老头,绝对是所有人最为恐惧的一个名字,甚至比张扬的名字还有 威慑力。毕竟张扬不具体管事,平日里也颇为亲近,哪怕开开玩笑也没多大的关系。 但田丰可是一个刻板的人,尤其是在公事上,再加上其能力非凡,脾气又刚正不阿,张扬都敢正面怼的人,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 整个并州,能让田丰敬重的只有一个半,一个是张扬的老丈人,大儒蔡邕,而那半个才是张扬,倒不是说田丰对张扬不尊重,而是这个魏征一般的人物 对自己的主公要求颇高,哪怕是张扬轻易都不愿意去招惹他,更何况别人。 张扬想了想田丰知道他逛青楼之后的脸色,尴尬地笑笑,道:“本来是找你有事相商,找人询问之后才知道你来了此处,正好我也没来过这种地方,便 来长长见识,倒是唐突了。” “不过,和我想得倒是不太一样,两位只在这里听琴,端得是君子。” 狄仁杰心中暗道一声好险,要知道,王延这个风流公子可是不止一次提议要找两个姑娘前来陪酒,不过他想询问的事大多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是以便拒 绝了,也好在拒绝了。要知道,面前这位贵为并州之主,可家中却只有一位正妻,若是让他看见自己在这寻花问柳,那...狄仁杰有点不敢想下去。 “主公说笑了,此乃庸俗之地,怎入得了主公之眼?只是下官与王兄久也不见,听闻王兄在此之后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也没重换个地方,真是失礼 。” 那边的王延也不再发愣,这么久的时间也足够让他回过神来,连忙起身给张扬施了一礼,道:“不知镇北将军亲自到来,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将军勿怪 。” 张扬抬手虚扶了一下王延,转头看向狄仁杰,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货谁啊? 狄仁杰会意,介绍道:“主公,这是太原王氏之子,在他们这一辈中行三,是个惫懒性子,所以可能主公没见过。” 张扬点了点头,道:“看着面生,想必没随王阀主来我这镇北将军府走上一遭吧?” 瞧见王延的窘迫,狄仁杰连忙打圆场道:“主公有所不知,三郎不光惫懒,还颇有些贪杯,自知也不是那治世之才,也便没有前去打扰主公。” “哈哈哈...”张扬随意地笑笑,毫不客气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他倒没心思跟一个普通的王氏子弟计较那么多,更何况此人看起来是狄仁杰的好友, 那就更犯不着了。 伸手示意两人坐下,悠扬的琴声又在耳边响起,对于音乐,张扬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任何的造诣,而且,相比起来,他更喜欢战鼓声和号角声, 对这琴声没有丝毫的感觉。 不过万事讲究个入乡随俗,总不能来了青楼之后,他还要求来点战鼓声,再让李元芳下场来段剑舞?那就太不像样了,张扬可做不出来。 至于琴艺的好坏,张扬是完全听不出来,也并不在乎就是了。 还没来得及和狄仁杰说话,房门又被人轻轻推开,胖掌柜打头,领着一班小厮将众人面前的酒菜全部换了一茬,胖掌柜小心翼翼地陪着话,无非也就是 一些有眼不识泰山之类没营养的话,张扬也没往心里去,他又不是出来耍威风的,也没必要难为人家。 可接下来的一幕可就让他开了眼了,最后进来的,是一位身穿雪白罗裙的女子,肌肤胜雪,体态妖娆,脸上带着一股媚态,只是扫一眼便让人心生怜惜 。 张扬笑了笑,到现在为止,这里才算有了点他脑海中青楼的样子,想必这女子就是暖春阁里面的头牌了。 姿色也确实不错,虽然赶不上蔡琰那种大家闺秀的温婉气质,但也算得上别有一番风味。 但张扬的好奇心也就到此为止了,本来就只是为了见识一下,若是假戏真做,还是一个青楼女子的话,他不太确定蔡邕和田丰两人会把他怎么样。 “都下去吧。” 随意地挥了挥手,声音不大,语气也不算严厉,但那股久为人上的威严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看着颇为惶恐,匆匆忙忙跑出去的众人,张扬有些无语,自己太严厉了?这些人怎么吓成这样,真是... 随意地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咀嚼,暗暗点了点头,这里的菜肴居然做得还算不错,颇合他的胃口。 王延基本上不说话,身份不同,祸从口出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更何况刚才出现的那位女子着实有些惊艳了这位王家的公子哥,看样子,颇有些茶饭不 思的意味。 张扬没搭理他,当然,也没说什么正事,一是有王延在场,二是场合不对,在这种地方谈正事,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所以,张扬也只是略微询问了一 下狄仁杰的近况,呆在上党习不习惯,有没有碍难的地方,算是体谅一下下属的生活近况。 再深得,张扬没说,狄仁杰也不会去问,这无疑是一个聪明人,能在武唐那种动荡的时候坚挺下来,当到丞相的高位,最后又得了一个善终的,怎么可 能是个蠢人? 在张扬吃饱喝足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重新启程,打道回府,王延自然有王府的下人去招呼,不需要他管,而狄仁杰自然要随他一同回府。 青楼的人怎样不安,那就不是张扬和狄仁杰所会关注的小事了。 来到书房之后,双方坐定,稍微缓了一些被朔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脑袋,张扬开口问道:“这次招你和平仲回来,是有点要紧的事和你们商量。” 幽暗的灯火下,狄仁杰身躯略微一振,知道肉戏要来了,否则也必要亲自追去青楼把他给找回来,略微斟酌了一次措辞,恭敬道:“下官才疏学浅,为 官也不过才半年,郡中之事便多有谬误之处,远远比不得田别驾、寇郡守来得经验丰富...” 反正就是这么一番说辞,听得张扬一阵腻歪,这也是他为什么更喜欢和军中莽汉打交道的原因,能不能完成,痛快的一句话,哪他娘这么多弯弯绕绕。 “以你的才学,做个上党太守也是绰绰有余,不过就像你所说,你年纪尚轻,经验也不够丰富,多锻炼一下没有坏处,再者说,郡守、郡丞这一众官员 中,就你年岁最小,你若是才疏学浅,是说我没有识人之明,还是不给别人留条活路?” 这句话不好接,也不能接,狄仁杰唯有苦笑一声,暗道:我只是随意谦虚一下,您跟我较这个真干嘛?而且听听张扬这话,他实在是怀疑在青楼中听得 那首曲是不是别人所做,如此才情,说出话来怎么这般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张扬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又不是专门找狄仁杰来教训一顿的,废话没必要那么多。 “前些时日,你和平仲同时上报,说到了这五铢钱的事,现在整个并州的五铢钱都有些不够用了,董卓那厮造的小钱又没人要,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对这种事知道的不是很多,身边又没有这方面的大才,但既然是你和平仲提出来,便向着把你们招到晋阳来商议一下。” 第384章 人才难得 张扬的话说了一半,狄仁杰就明白了张扬的意思,但说实话,他虽然看出了其中可能会发生的问题,但解决的办法,还真没有。 要是放在系统上,只有内政这么一个笼统的称呼,但内政其实也分着很多,擅长屯田可以算做内政,能兴修水利也可归于内政,至于这钱币的经济之学 ,当然也得归于内政之中。可内政高的人,却未必什么都懂。 不管是狄仁杰还是寇准,都是给张扬讲了一遍却少铜币的危害和可能出现的问题,至于该怎么解决,他们却没有一个很好的办法。毕竟这可不是一个简 简单单的铜钱问题,而是关乎到税收的大事,一点都马虎不得。若是信口开河、不懂装懂的话,只怕不会有什么美好的结果。 于是在第二天的下午,苏威出现在了张扬的书房之中。 看着这个年纪大约三十上下,面容清癯,留着一尺来长山羊胡的家伙,张扬缓缓把昨天跟狄仁杰和寇准说得话重新复述了一遍,询问苏威的意见。 张扬话音刚落,苏威便接着说道:“将军是...准备在这并州之内自行铸币?” 微微笑了一下,张扬道:“虽然我不太懂这些,但也知道,这是一个麻烦事,如果可能的话,我并不太愿意干这事。董卓那厮搞得小钱不好用,也没什 么人愿意收,之前的五铢钱还在用,只是这数量嘛...” “一旦这钱币不够用了,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到时候,这钱可就真成了宝贝东西了,那商贾还做什么生意?可我这里还真拿不出五铢钱了,这样一来 的话,只怕是黄巾之时的乱象又会丛生,只不过那个时候是有钱买不着粮,而现在是有粮换不到钱,难不成又让百姓以物易物?而且,世家大族之中钱 币肯定不少,这五铢钱要是金贵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若是张扬上辈子政治学得够好的话,他就会明白,黄巾之乱时的这种现象就通货膨胀,而现在他治下的情况叫通货紧缩。 虽然不懂得这些东西的专有名词,但其中的意味张扬却能明白,通货膨胀,无非是东西贵,钱贱,简单地说,就是钱币的购买力下降,本来只要一株钱 能买到的东西,现在需要两株、三株甚至更多,带来的影响十分恶劣,而通货紧缩便是与之相反。 想着想着,张扬心中一阵感叹,以前读史书的时候,只看到一场场大战,一个个王侯将相先后登场,怎么没发现其中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且,没听 说其他诸侯治下也是这般啊,怎么到了他这怪事就特别的多。 而且这事还不好解决,粮食要是不够,张扬二话不说,点起大军就可以去抢,不管是草原或者关中,甚至是冀州、豫州之地,大都可以去得,只是这钱 币不够,他上哪里抢去? 现在他有些后悔了,当初关中大迁徙的时候,只顾着那些粮草之类的了,那些放在府库之中的铜钱,他是一个子都没动,要是全部都运回来的话,哪还 有这些破事。 但苏威却是越听越心惊,这种情况叫什么他不知道,但作为隋朝时候掌管天下钱粮的大臣之一,他清清楚楚知道这件事所可能带来的后果。 有这么一个故事,讲得是有一个偏远的小县城,不知道为什么,那里的物价特别的低,商贾们赚不到钱不说,甚至还要赔钱,发展到最后,有些商贾甚 至宁愿自己的货物坏了、臭了,最后一把火烧掉,都不愿意赔本去卖,再加上官府根本没注意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发展到最后,买不到东西的百姓们甚 至发动了一场叛乱。 如果张扬知道这个故事的话,就会发现,这件事和他记忆中,发生在美国的经济危机惊人的相似。 当然,最令苏威震惊的还不是这件事,而是张扬这个外面盛传的武夫,竟然能看得这么透彻,不知是背后有高人还是怎得,反正是一般人都不会在意的 事,被他给发现了。 这倒不是苏威大惊小怪,而是在这个时代,商贾之类的本来就是贱业,没什么人会去关注这个,算学虽然不如商贾让人低看一眼,但也不是什么主流, 钻研经传的人很多,但钻研这个的,不说没有,少之又少罢了。 微微一抱拳,苏威称赞道:“将军心怀黎庶,高瞻远瞩,实在是令人钦佩,这币制之事,小人略知一二,依小人来看,将军所说之事非同寻常,宜早先 决断,若是拖延到一发不可收拾之时,恐会酿成大祸。” 这话说了和没说的区别不大,但张扬也清楚,就谈话的这么会功夫,让人家拿出一个确实可行的计划也不大可能,微微一笑,道:“此事也不急在一时 半刻,你且先在这将军府住下,好好想一想办法,至于官职,等到有办法的时候再说,到时候想必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如此才名正言顺,你看如何?” 苏威躬身道:“将军说得是,若是寸功未立,小人也不好向将军讨要职位,将军放心便是,小人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将军所托。” 一场简略的密谈也就到此为止了,别看后世上那些史书写得玄乎,不管英明还是愚蠢,所有重大的决定都是众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由那主 事之人一拍脑袋,就这么决定了,那基本都是扯淡。不管做主公的是枭雄还是狗熊,想要做出一个决定,往往需要再三的商讨,从开始到决定,怎么可 能是一场谈论便能决定下来,这中间所要经过的程序,着实简单不了。 当然,也并不是说没有那一拍脑门便下决定的人,但是这样的人一般结局都不是那么美好,至于说英明之主的灵光一闪...不知道别人如何,反正张扬 脑袋不太灵光,别说闪,晃都没晃一下。 不过张扬也确实没把这件事给放在心里,这件事,说复杂确实相当的复杂,但说简单的话,他也着实不怎么困难,至少在张扬看来是如此。 因为此时可不像后世,人口众多,货币的发行量更是巨大无比,再加上商人地位的低下,所以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当中,经济引起的问题其实上少之又 少。 现在这个乱世,哪怕算上从关中迁徙而来几十万百姓,整个并州,算上河套,张扬的麾下也不过一两百万人。多吗?确实多,毕竟上了百万,可若是和 后世一比的话,只怕是一个规模中等的地级市便不止这么点人,所以经济上的问题,就算是复杂也复杂不到哪去。 实在不行,便去换点铜钱嘛,这是张扬最后的打算,现在他的麾下粮草不缺,而关中的西凉军情况却不好,如果他露出口风,愿意用一批粮草换取他们 手中没一点用处的铜钱,想必他们都不需要思考便能答应下来。 不过这算不上一个长久之计,如果能自己解决的话,张扬也不想耗费粮草,有道是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张扬小农心理还是比较严重的,当然,也有可 能是在幽州的时候,他为了粮草不得不放弃乌桓数万妇孺的事对他影响太大,让他对粮草看得特别重一些。 而苏威看问题的角度自然和张扬不同,张扬的目的主要是解决问题,但他所看到的是,这是从天而降的一个巨大馅饼,还正好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张扬怎么知道他善于此道,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如果能拿出一个合理可行的办法,不说前程似锦,青云直上,但在张扬的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却是足够。 他之前打听得清楚,能够掌管并州财赋大权的人还没出现,当然,这也和并州还没有开始征税有关,这些事都暂时归在田丰的麾下。但田丰所要负责的 事太多太杂,很难专心在一件事上,至于钟繇、刘伯温、法衍、吴用等人,明显职责也不在此事,钟繇主要负责官制,刘伯温、法衍两人偏向于军事, 吴用偏向于阴谋。而且,整个并州的人才可以说是严重匮乏,从张扬不得不任命一班大将暂代各郡太守就能看出,只要他做得好,一个太守或是郡丞是 跑不了的,听说那狄仁杰就是如此上位的,没道理他苏威不行。 乱世之中,战乱很多,同样的,机遇也是随处可见。 所以说,天下掉馅饼的事不是没有,但能够把这馅饼安安心心吃下去的人,必然是有准备的人,否则的话,到了嘴边的馅饼也难免被人抢了去。 回到了张扬给他准备的屋子里,苏威可没有一点要休息的意思,功名利禄动人心,苏威自然也跳不出这个惯性思维,一心为了前程的人们,总有一份不 怕困难,不怕辛苦的韧劲。 至于张扬,把烦恼扔出去的他十分惬意,总而言之,他不是一个愿意为了政务而头疼的人,如果条件允许,他更愿意为了军务而奋斗。 第385章 众议(一) 建安二年腊月,一场漫天飞舞的小雪中,张扬招田丰、法衍、刘伯温、钟繇、寇准、狄仁杰以及苏威一起来到镇北将军府议事。 除了还远在关中的吴用之外,张扬手下的文臣基本全部到齐,所以说,这次议事也相当于是整个并州最高级别的政治会议。 别驾、长史、从事、郡守、郡丞再加一个目前还是白身的苏威,这么多身份显赫的人聚集在一起,所商议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小事。 田丰除了是并州别驾之外,还兼领着太原郡的太守,而钟繇除了镇北将军府从事还是晋阳令。如果把张扬看成皇帝的话,田丰便是正儿八经的丞相兼司 隶校尉,而刘伯温、法衍则是军机大臣,钟繇则为户部尚书兼首都市长,寇准、狄仁杰则是封疆大吏,乱是乱了那么一点,不过都算得上位高权重。 其实张扬并不太能搞懂这个时候的官制,虽说已经重生了数年,但他更多得是在军中打滚,官制这些的,他着实有些不感兴趣,而且,他更熟悉的三省 六部那一套,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也不介意把那一套搬过来用一用,只是现在却有些不太合时宜,只能以后再说。 不过也好在并州就这么大的地方,否则的话,哪怕把田丰等人忙死,也不见得能管得过这么多事来。 当然,因为有了并州世家的投靠,张扬麾下人才短缺的特点暂时得到了一定的缓解,虽说还是不够,但也远远好过张扬刚刚夺得并州的时候。至于张扬 接下来的目标,那自然是再多招揽一些人才,尽量把杨业、高顺等武将从太守的位置上换下来,真正达成张扬文武分家的目的。 而军队上的事,其实也比较复杂,如今张扬整个麾下大军都叫陷阵营,这明显已经不合时宜,而且再由他本人直接统率这么多大军也不再合适,不管是 训练还是带军作战,一套完善的军制是十分有必要的。张扬现在在考虑的就是要不要将麾下的大军彻底分成几部,由各自的将军率领,而他只负责控制 各位带兵的将领。 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兵知将,将知兵,不会有频繁的调动,将领也能牢牢把控手下的大军,张扬不再需要对大军事事操心,若是要大战的时候,只 需给各个将领下命令便成。 但这样做同样有一个坏处,天下从来不缺乏野心家,若是让这些人把控了大军...那可不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至于具体怎么权衡,还是要看张扬如何来考量,而且这件事哪怕张扬想办,在短时间内也很难执行,除非他马上便能找出来代替杨业等人做太守的人。 相比于文官,张扬麾下的武将才是人才济济,而且很多都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家伙。不过可惜的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张扬的麾下并没有一个十分 突出的帅才,杨业、徐晃、高顺、冉闵等人都还算不错,但比起李靖、韩信之类的军神来说,则要差上不少。 唯一能让张扬欣喜的是,目前来看,他麾下的大军之中,并没有什么世家大族的影子,除了他召唤出来的大将之外,徐晃等将也是三国本土中的寒门将 领,不太需要担心世家把控大军,就如同曹魏后期,司马家把持朝政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两晋对张扬的影响太深,反正他对如司马家一般的世家大族一直生不出好感,心里提防也就在所难免了。 看着人们陆陆续续的到来,张扬的心情还算不错,等了很久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这在平常可算不上多见。 张扬回到三国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从汉灵帝的中平一直挨到了刘协的建安,若是他一直在朝堂上的话,也能算是两朝老臣,可惜的是,这明显不是一个 能够安心称臣的家伙。 当然,这也就是张扬瞎想想,刚刚穿越的时候,他倒是想安安心心当个官军来着,可惜的是,事与愿违,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已经在称王称霸的路上越 走越远了,至于最后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还不好说,历史已经被他改变了不少,这个三国会不会如同隋末那场乱世,草头王遍地走谁也说不好。 众人进入正堂,全部屈膝坐下,除了一个面生的苏威之外,全部都是张扬麾下的重臣,能够进入这里的,自然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外面的小雪还在飘洒,但大堂内却是暖意浓浓,茶香四溢。 说起茶,张扬便有一肚子的怨念,这个时代不是没有茶,但和张扬脑海里的区别不是一点半点。 上辈子的张扬虽然不是什么品茗高手,但也经常喝茶,杀手不能喝酒,这茶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张扬的最爱,到回到了三国,这茶可就有点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炒茶,茶叶就是摘下晒干便可,本来这也倒还罢了,虽然带着一股树叶的味道,但多少还能接受。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喝茶可不是抓点 茶叶,然后拿开水冲起来就完了,这个时代叫煮茶。是正儿八经的煮,将摘下的茶叶烤干之后,捣成粉末,搀和葱、姜、橘子等调料,再放到锅里去烹 煮,有的时候还要放点盐,最后煮成的东西就如同粥一般,喝的时候连里面那些佐料一同下肚。 张扬只喝过一次,那个味道,反正张扬是绝对不会再去喝第二次。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么喝的,但也不是总喝,一般是当成醒酒的饮料来喝的。 来的人还不多,他们中也没什么多话的人,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张扬开口。 张扬倒是也没闲着,他的案几上堆着无数的公文,虽说都是一些小事,但他也正好有时间抽空看看。 而他的侧后方,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瞪着一双灵动的眼睛观察着众人,作为镇北将军府的书佐,法正第一次在这么正式的场面亮相,对什么都比较好奇 。 书佐这个职位,俸禄并不高,只有二百石,可重要性却是不言而喻,张扬的来往公文都要书佐先过目,然后分门别类,挑选出一些最要紧的事来先给张 扬回报,如今却交到了一个半大小子手中,自然难以让人信服。 不过,法正现在做得也就是一些抄抄写写的工作,虽说张扬也会时不时问上法正几句,但年轻的他远远还没有达到刘备谋主的那个高度,虽然偶有惊人 之语,但大多数意见还略显稚嫩。 抬头看看人都到齐了,张扬丢下手中的公文,清清嗓子,率先开口道:“年关将近,诸位劳苦功高,本将在这里多谢诸位了。” 说着,张扬长身而起,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大礼。 张扬如此做派,众人哪还敢无动于衷,纷纷起身还礼,口中连道不敢。 微微一笑,张扬挥挥手示意众人坐下,继续道:“这一年来,关中的移民算是彻底安置了下来,虽说赋税还没影子,但并州总算不用河套再进行支援, 算是一个喜人的开始。将士们流得血也不少,铁木真身死算是除了本将的一块心病,草原算是稳定了下来,这在之前数百年间从来不曾达到过的,是可 以留名青史的大战,本将与有荣焉。” 张扬微微停顿了一下,他说的话,基本是对一年的总结,也是这一年里的两件大事,一件文韬一件武略,都算得上大胜。 可惜的是,张扬想象当中,众人纷纷鼓掌的情景并没有出现,这让他不由有一些失落。 不过坐在张扬身后的法正却比较激动,手下奋笔疾书个不停,深怕错过一句话,这对于年纪不大的他来说,确实算得上一个大场面。 张扬低沉的语调再次在大堂上响起,“常言道:打天下易,治天下难,可这话在本将的眼中却是胡言乱语,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才得来这许多疆土,谁 要敢说一句容易,本将摘了他的脑袋。” “当然,文治武功缺一不可,诸位的功劳本将也记在心中,若非诸位的辛劳,何谈这并州的兴兴向荣?” “关中的移民暂且不说,若是没有诸位,不知并州有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有多少黎民会困饿而死,本将不说虚言,这些便是各位实实在在的功绩。” “方才我谢诸位是因为诸位助我,这次我再次拜谢诸位,却是为了这并州黎庶和关中移民,诸位活人无数,当受我一礼。” 说罢,张扬再次躬身,这一次却比刚才那次真诚不少。 在座众人的脸上也多了一丝动容,这次可不只只是肯定他们的功绩,而是替他们扬名,若是张扬日后能够夺取这天下,今天这一幕,将使他们在青史之 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这其中的韵味却足够品味好久,张扬这一番话,足以证明他真的将百姓放在了心中,而不是一个穷兵黩武之人,如此主公,才值得众人追随,不是吗 ?当然,更多得还是体现了张扬的礼贤下士,明主的标配嘛。 田丰长叹一声,今天这番话传扬出去,张扬在并州的声望将无人可及。 第386章 众议(二) 田丰缓缓起身,抱拳道:“主公无需如此,为百姓做事是我等为官之本分,怎当得起主公如此盛赞,我等受之有愧,倒是主公心怀百姓,乃古今少有之 明主,并州百姓得遇主公,甚幸。” 刘伯温一脸震惊得看着田丰,如此肉麻的恭维,是田元皓说出来的?老头今天出门没吃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是让张扬满足了一把,但他突然发现,这恭维的话听多了一样的头疼。 尤其是这些人还都是一些大才,讲得话他有一半听不懂,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在拐着弯骂他,而他又听不出来。 “好了,恭维的话,到此为止,请诸位前来可不是做这等小事的,反而有几件大事要与诸位商议。” 张扬随意地摆了摆手,这些人说起话没完没了,大有继续吹捧下去的意思,他把这些大忙人召集起来可不是干这个的。 “这第一件事,天下乱象纷呈,并州如今还算安宁,但却不能偏安于一偶,不思进取。如今并州休养生息一年,虽不能说大治,却也颇为安定,这接下 来该如何走,诸位可有意见?” 事关军务,田丰坐了回去,这不是他的本职工作,谏言可以,但若是第一个出头的话,却是有些过了。 刘伯温斟酌一下措辞,缓缓起身道:“主公意欲如何?” 张扬抛出的问题有些大,刘伯温思来想去,还是确定先探探张扬的口风再做打算。 张扬微微一笑,道:“当今天下,虽说天子还在洛阳,但实际如何,想必各位也知之甚祥,不需我去赘述,冀州、兖州大乱将起,不管是袁绍还是曹操 ,都不是久居人下之辈,我军若是前去参加一脚的话,倒不是不行,只是总有些不太合时宜,不妨让其先乱着。” “幽州公孙瓒乃是我军盟友,虽说这乱世之中,利益为先,但背信弃义的事,我等却不好做。” “洛阳是块宝地,身具王者之气,但洛阳却是一块禁地,我军若是攻略洛阳,难免落得一个董卓的下场,所以此议不可。” 众人听着一个个诸侯的名字从张扬的嘴里冒出来,心中不由渐渐振奋起来,谈论天下英雄,这份气魄,不得了啊。 而且如果深想一下,这位从一介黄巾贼起家,如今据有河套、并州、河东,连不可一世的鲜卑人都被其打得大败,兵强马壮自不必说,更难得是爱民如 子,如此枭雄,点评一下天下英雄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法正笔不加墨,将张扬的话一句不漏都记录了下来,心中对于天下诸侯的印象也逐渐深刻起来。张扬没有过多地评价,但寥寥数语便将并州附近的诸侯 都给描述了出来,望着面前这位的背影,法正突然感觉,一股滔天的气势从他身上渐渐升起,仿佛要吞噬天地一般。 张扬只是略微说了几个和并州沾边的,更远的,他不愿意多谈,也没那个功夫详谈,否则的话,说到什么时候去? 众人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张扬的下文。 环顾四周一眼,张扬继续道:“洛阳王气浓郁,但另一地却也并非凡地。前汉二百余年,长安乃不可多得之宝地,可惜董平那厮空有宝地而无所作为, 加亮前往关中已久,言语间已经说动李儒,但董平那厮却冥顽不灵,洛阳的刘备也妄图来搀和一下。加亮虽有谋划,但关中却非我之治下,难免有些碍 难之处。” “所以,开春之后我欲举兵南下,出兵多少,以谁为将,这些暂且不说,可这粮草辎重之事,却要在坐各位来筹措,不知可有什么不足之处?” 说起了这事,身为并州别驾的田丰却不能再坐着了,缓缓起身,将并州各郡的情况大致说了一说,粮草屯至在何处,军备准备得如何,发放到士卒手中 的有多少,甚至战马放养在何处,又该在哪里聚集,他都一清二楚,了然于胸,说起来没有半点停顿的地方。 说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太具体的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如今也不是禀告政务的时候,而并州刚刚安稳一年,别说赋税,老百姓能保证自己的肚子就 不赖,所以大部分的粮草辎重还是要送河套运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这次和张扬以前的大战不同,以前多与胡人作战,多依仗骑兵,粮草也大都为劫掠所得,行军所带的其实并不多。这一次,如果要做最坏打算的 话,说不得还要攻打一下长安坚城,这可就不是能拿骑兵解决的了,步卒是免不了的,而且中原的百姓不能劫掠,那粮草辎重也不能落下才是。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目标确定下来,并且多做准备便是,用上用不上的,现在还不好说。吴用虽然时常有消息传来,但晋阳和长安总隔着不少距离, 能写在竹简上的,终究只是三言两语,具体情况,没有亲眼见过,谁也不好说,万一轻举妄动之下,打乱了吴用的安排,那才是得不偿失,所以现在也 只是多加准备而已。 而且中原大战毕竟不同于草原争雄,骑兵纵横那一套并不是包打天下,攻城拔寨的事,绝对少不了,攻城器械的精锐与否,有时候关系着一场大战的输 赢,半点都马虎不得。 “第三件事,便是币制,前些时候我也各位商量过,情况和平仲、怀英报上来的差不多,具体如何,我知之不祥,所幸有大才前来,无畏家学渊博,乃 此道高手,大家不妨听听他的意见。” 缓缓坐下,张扬伸手示意了一下坐于末席的苏威,让他来说。 众人缓缓打量着这个被张扬推出来的人,面相是个饱学之士,只是之前谁也没听说过此人,具体才能如何还不好说,也不知张扬从哪找来的此人,只是 既然是张扬推出来的,众人都压抑住了心中的疑惑,准备听听再说。 苏威早已准备多时,当下也不推辞,站起来道:“承蒙将军看重,在下才疏学浅,在座诸位都是大才,若是在下有言语不当的地方,还请各位斧正。” 一番话说得谦逊无比,让众人挑不出毛病来。 稍微斟酌片刻,苏威开口道:“钱币短缺之事,确实不是小事,若是不管不顾,难免酿成大祸。” 一句话,先给事情定个性,然后才好继续说下去。 “前秦一统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而这钱币也是在当时一统,到如今已经过了四五百载,币制已有其规定,轻易改变不得,是以铸币并不可取。” “董卓自寻死路,融五铢钱而造小钱虽敛财无数,但百姓却也怨声载道,到后来,商贾拒收者比比皆是,一枚五铢钱甚至能换三五枚小钱,可见其中之 弊端。” 抬头看了看张扬,发现并没有不悦之色后,苏威继续道:“如今将军麾下仅并州一地,铸钱之事缺乏名义不说,能工巧匠也是不足,若铸出的钱币分量 不足,不甚精美,容易锈蚀等,则可能和董卓所铸之小钱一般,徒令将军承担骂名,而无丝毫益处,甚至还可能再次引发动乱。” “还有便是仿制五铢钱,只是问题还是那些,并州铜矿并不丰富,工匠也不甚精良,若是...” 在座众人一开始并没有把苏威放在心中,但一番话说出来,众人连连点头,虽然不清楚张扬从哪找来的此人,但听得出来,其对这钱币一道确实乃是少 有的行家里手,众人心中也不免郑重起来。 说了一大段话,口干舌燥的苏威拿上案几上的茶汤润了润喉咙,暗中打量着众人的反应,见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心中镇定不少。 张扬点了点头,道:“无畏果然大才,分析得入木三分,只是这解决之法,无畏可有良策教我?” 苏威得到了张扬的肯定,心中自信增加不少,这里都是整个并州首屈一指的人物,就他一个白身,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如今能得到张扬的肯定,已经 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很好的一个开始。 “此易事耳,在下有两策可解决此事。” 张扬心中腻歪,当初刘伯温就搞什么上中下三策,若是按原本历史的话,诸葛亮也喜欢这么玩,他不太确定文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但确实让人不怎么舒 服,有什么说什么不好吗?显得你能是怎么着? “第一便是交换,如今并州粮价低廉,可见百姓家中都有存粮,想必将军府库之中也颇为丰盈,而关中董平等人却因缺粮而士卒溃散,若是能将粮草、 牛羊运入关中换取对其无用之铜钱,想必其必定愿意,可解将军之燃眉之急。” 第一个想法和张扬想得差不多,但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张扬并不愿意这么做,今年是丰收了不假,但要说粮草有多么富裕,那也不见得,何况保不准 开春就要和董平等人做过一场,这个时候给他们粮草,不是资敌吗? 张扬委婉道:“此议确实是一个解决办法,只是并州贫寒,若不囤积一些粮草,我心中不安,无畏可有其他办法?” 第387章 众议(三) 大堂上的众人对张扬的话倒是颇为赞同,心里的想法也基本上大相径庭,在这个年头,确实也没什么人会愿意用粮草来换一些无用的铜钱,毕竟铜钱可 有可无,粮草却能让人们不会饿死,在乱世里,没什么比这个更珍贵。 而且,并州也着实算不上富裕,这些年一直没有安定下来,从一开始的黄巾起义便是因为遇到了荒年,后面又一直打个不停,人口锐减的直接体现就是 粮草的减产,现在这个世道,不管能不能吃饱,粮草最为珍贵的道理已经深入人心。 在座的也都是聪明人,财不露白的道理不会不清楚,这大摇大摆地拿粮草换钱币,能保证刘备、吕布、董平、郭汜、李傕之类的家伙没点想法?若是他 们一同举兵前来,打得过打不过暂且不说,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苏威虽然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但没人支持他也没办法,只好道:“在下还有一计,请将军和诸位指点。” “前汉王莽篡位之时,曾施行了诸多新政,其中币制更是变革了三次,当时称之为宝货制,称钱为泉,又增加了泉货六品和布货十品两套钱币。” “此事过去了二百余年,但诸位应当知晓,在下便不再多言解释。” 听到这话,张扬当场愣住了,心里暗忖,他娘的,什么应当知晓,什么不再多言解释,你知不知道老子就不知道这回事? 王莽是谁张扬倒是知道,毕竟在系统里也不止出现过一次,号称是最有可能的穿越者,但王莽干过什么,他哪知道去? 好在这个大堂内还有了解张扬的人,愿意为他解释一下。 田丰先是瞅了瞅张扬呆愣的脸色,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打断苏威道:“所谓的泉布品级,老夫倒是知晓一些,只是不知道说得对不对,还请无畏指点一 番。” 不知道是不是学聪明了,或者是觉得这事无关紧要,田丰难得的委婉了一回,没有当面拆穿张扬。 “王莽时的六泉,应当是以币重来区分的吧?所谓的六种,大约只是其重不同,价值也有所不同,那时的新政颇为混乱,具体如何老夫也不曾深入研习 ,所以也记得不甚清楚,只记得其中最大的应该名叫大布,重二十四株,值一千文,算是流通最广者之一,不知可对?” 苏威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或者在座的诸位多少都知道一些王莽新政,但这其中肯定不包括张扬,这位传说可是黄巾军出身,没听过也不奇怪。 反应过来的苏威连忙补救,给了田丰一个感谢的眼神,对张扬抱拳道:“田别驾果然博闻强记,在下佩服,也的确如田别驾所言,泉货六品,分为小泉 、幺泉、幼泉、中泉、壮泉和大泉。小泉直径六分、重一铢,值钱一文,上面有‘小泉直一’文字。而布货十品分别为小布、玄布、幼布、原布、差布 、中布、壮布、弟布、次布和大布,小布重十五铢,长一寸五分,值一百文。其他依次递增一铢,长增一分,面值增一百文。” 听了两人的解释,张扬顿时有些明白了过来,别看他们说得复杂,简单来说,就是给铜钱附加了不同的价值,就比如后世的货币一样,只不过一张纸而 已,但却代表着不同的面额。 张扬这会对王莽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了,难怪被称为最大的穿越者,只凭这个币制就不知道领先了时代多少年,绝对算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政策。 可惜,发行的时候不对,当时的社会混乱不说,在这古代,钱币也确实没有那么大的流通量,普通人家根本用不着那么大额的钱币,就如同现代,你发 行面额一万一张的纸币有什么意义吗?对那些富豪来说可能有,但对平民百姓来说意义绝对不大。而且分得品级多了,着实也繁琐了一些,这些东西, 还是简单明了一些比较好。 尤其是以重量来区分钱币,算是最让张扬好笑的一点,钱币是一般等价物,本身应该是没什么价值的,而以重量来区分,无疑使得钱币本身也成了货物 ,你听说过买钱卖钱的吗? 常言说得好,领先时代半步的是天才,王莽倒好,直接领先了一千多年,那他不是疯子谁是? 张扬重生这么多年,见过的货币只有三种,五铢钱、白银、黄金,至于董卓发现的小钱,本质上也是五铢钱,只不过是粗制滥造了一些而已。 而普通人家使用的也只有铜钱,白银和黄金这种贵重的东西,白银可能老百姓还能见到,但黄金基本上一辈子也不会见到一次,说到底,能和老百姓联 系在一起的,其实也只是铜钱而已。 张扬可不会认为古人全是蠢货,就认准了一个铜钱来铸造,而是这个时代开采水平有限,生产力也有限,白银和黄金的用处着实不大,老百姓一年辛勤 劳作,又能换多少白银呢? 而搞出这么多面值的王莽,该不会真的是一个穿越者吧? 当然,想到这里的张扬已经不需要苏威继续往下说了,看起来十分复杂的问题,也终于有了答案,无非就是用大面值的的货币来解决钱币的短缺问题。 不过,他可不会照办王莽那一套,太复杂了,简单一些就好,至于用什么来增大面值,那也很简单嘛。 张扬脑袋里想着问题,也没去打断苏威,不亏是隋初重臣之中掌管度支的大臣,本事着实不简单,并州收税是迟早的事,但不管是田丰还是钟繇,在这 件事上无疑都比不过苏威,他也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才来统属麾下的钱粮。 苏威解释了一番王莽的新政,眼睛却一直盯着张扬在看,心中的信心也不断地流逝,他不愿提起王莽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还是大汉的天下,王莽这个 名字可不是什么好的话题,被人们口诛笔伐已经二百年了。 而王莽新政一般也不叫新政,而叫乱政,教自己的主公学王莽那个家伙,苏威自己都感觉不太靠谱... 只要提出这个名字,不管是意见提得正确与否,判个死刑绝对不冤枉,这也是苏威先提出另一个计策的原因。 只是到了目前这个地步,苏威也是骑虎难下,说已经说了,总不能再抽自己嘴巴。看着一脸肃穆的张扬,苏威有些猜不透张扬在想什么,只能咬咬牙, 继续道:“在下并不是要将军去学王莽那逆贼,但他的政策却有可变通之处,将军也不许弄得那般复杂,只需以金银铸造钱币,规定一定的额度便可。 如今并州铜钱短缺,但据在下所知,将军击破鲜卑、匈奴等胡族,所得金银应当不在少数,而且并州之世家也肯定不缺金银,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张扬回过神来,大声道:“无畏果然大才,此计甚好,甚好。” 得了张扬的肯定,苏威总算是回了一口气过来,这才感觉到全身的衣衫都已经被冷汗打湿,贴在身上颇为难受。 铸造金银来充当货币的事,张扬清楚,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的,他不记得了,但后世确实有这么回事,甚至还流传了一些,金银元宝之类的东西下 来。至于现在为什么没人用,张扬大概也能猜到一点。 第一,应当就是他之前想的,开采不便,生产力不足,这第二嘛,其实金银本身也是货物,比如各种金银饰品,这都是能够买卖的。 可对现在的张扬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河套堆积着大量的金银器皿,草原胡族对铜钱不敢兴趣,对金银却十分喜爱,称一句胡人贵族最喜欢的东西绝对不过分。而张扬拿着这种东西,除了堆 在仓库中也着实没有其他用处,拿来铸造钱币最适合不过。 有了解决的办法,张扬很高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经济上的问题,能够完美解决最好不过,其实他心里想着的还是后世美国的那几次经济危机,这 重视程度就难免夸张了一些。 不过有准备总是好事,若真要等出了问题才补救,或许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但能不死一只羊,又何乐而不为呢? 而苏威也彻底镇定了下来,知道这次算是过关了,不算长的一段话,却事关他的前程,他又怎能不上心呢? 张扬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夸赞了苏威一句,便环顾四周道:“我觉得无畏的提议很好,不知诸位有什么意见?” 你觉得很好,我们还能有什么意见? 当然,这话不会有人说出来,而他们心里虽然也没什么底,但对这件事也算不上抵触,金银是货币的事,他们心里也都清楚,只是具体该怎么换算,并 没有先例可寻,这心里难免就有一些忐忑。而老百姓也不是不认同金银,而是在市面上流通得太少,差不多是权贵和富家身份的象征,如果给他们使用 ,他们自然也不会拒绝。 张扬等了一会,见没有说话,继续道:“既然没人有意见,那此事就先这么定下了,交由无畏负责,在我镇北将军府先担任从事一职,如何?” “多谢主公。” 随着苏威的声音和系统获得愉悦点的提示,这次议事终于也落下了帷幕。 第388章 董平身死 随着并州诸事的落下帷幕,长安城中吴用的计划也到了最后的收尾时刻。 与此同时,董平自然也没有闲着。 西凉军大营之中,三通鼓罢,军中大小将官鱼贯进入大帐,董平端坐在主位之上,众人分列两侧坐定,而董平的侧后方却立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 细看一下,正是刘备的谋士简雍。 眼见人已经差不多到齐,董平侧过头扫了一眼简雍,简雍微微颔首,董平心中大定,一咬牙,正准备宣布全军归降刘备的时候,一名小校忽然急速奔入 帐中。 “将军,军师在帐外求见,随同的还有小人屠的使者。” “姐夫?”董平楞了一下,他实在想不明白,李儒在这个时候找他能有什么事,转头望向简雍,发现他的眼中也满是疑惑。 沉思了片刻,想不出来的董平索性也不想了,对那小校道:“将军师请进来。” 李儒总归还是凉州军的军师,在将校中威望不小,董平也不能视而不见,而且现在的情况尽皆在掌握之中,董平也不相信李儒能翻了天,见见也是无妨 。 没等了片刻功夫,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缓步进入大帐之中,看起来颇为从容。 走在前面的身长八尺,面色阴沉,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阴郁,正是凉州军首席智者,李儒。后面那人身长七尺五寸上下,脸上挂着一抹怪异地冷笑, 步伐轻松,看起来不像是进入凉州军的大帐,而是前去赴宴一般,此人正是张扬的心腹吴用。 董平眉头高高皱起,旋即微微一笑,道:“姐夫来此作甚?莫不是想通了,准备随我一同投靠刘备大人?” 李儒阴着一张脸,劝道:“平儿,姐夫再劝你一次,投靠刘备只能是自寻死路,不会有好下场的。” “哈哈哈...”董平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不屑道:“姐夫,你还真是冥顽不灵,投靠那小人屠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执着?况且...” 董平环顾四周,微微向李儒一示意,继续道:“况且,我实在不知道,姐夫为何敢来这中军大帐的?” “平儿,既然如此的话。”李儒微微叹息一声道:“那就别怪姐夫心狠了。” “李儒,莫要装神弄鬼了。”董平不屑道:“在这中军大帐,难不成你还能亲自对我动手不成?” “看枪!” 董平话音未落,立在张济身后的张绣率先发难,一挺手中长枪,径直向董平杀去。 董平吃了一惊,无奈双枪并不在跟前,只能连忙跳起,一脚踹翻面前案几,反手抽出腰间宝剑,向端坐在掌中的西凉军将校大喝道:“快拦住他!” 有了案几的阻挡,董平堪堪挡下了张绣的长枪,勃然大怒道:“我待你叔侄不薄,为何反我?” 张济和张绣背叛董平的原因很简单,当然不是他们心向张扬,而是董平这个好色之徒对张济之妻,张绣之婶邹氏图谋不轨... 这邹氏绝对是天下数得上的美女,尤其是那一对丰满,在这乱世之中更是少见。要知道,从黄巾起义前的那次大旱开始,整个大汉的粮食锐减,普通人 家根本别想吃饱,更别说发育了,所以邹氏的丰满在这乱世之中格外突出,只不过一眼,董平便心痒难耐,顾不得张济、张绣叔侄俩便付诸了行动。 而这邹氏也是个水性杨花之人,董平比起张济来更年轻,也更强壮,这郎有情,妾有意,后面的事也就不需赘述了。 有道是纸里包不住火,两人频繁的见面被张绣发现了端倪,并将此时禀报给了张济。 只要是个男人,这绿帽子都是不能忍受的事情,更何况曾为一方军阀的张济? 不过叔侄两人并没有声张,也没有去找董平对峙,而是在暗中积蓄实力,准备报复。可董平的实力却不是他们两人能够比拟的,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妥 善的办法,直到张扬的细作探查到了此事,并将其禀告给吴用,心思敏锐的吴用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良机。 于是,便出现了眼前的这一幕。 当然,张济和张绣可不会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这可什么不是光彩的事。 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张济拔剑在手,环顾在场众将道:“董平要带大家去洛阳送死,本将不想死,愿意随我投靠镇北将军的,站着别动,否则的话, 杀无赦!” 一时之间,凉州军的一众将校愣住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张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另一边张绣和董平的单挑也落下了帷幕,张济无子,张绣就如同张济的儿子一般,张济受了如此大的屈辱,张绣又如何能无动于衷?所以,出招之间毫 不留手,招招拼命,而董平却没有趁手的兵器,又是仓促迎战,从一开始便落下了下风。 三十回合已过,张绣怒吼一声,手中银枪仿佛一条巨龙,径直朝着董平的胸口要害而去。 董平大吃一惊,却知道现在不能格挡,否则将面对张绣源源不断地后招,狠狠一咬牙,董平手中长剑向着张绣的脖颈砍去,但是,他从张绣的眼睛里看 见的只有浓浓的疯狂。 “去死吧!” 一声怒吼响彻整个大帐,张绣左肩耸起,迎着董平的宝剑而去,但手中的长枪没有丝毫停顿,直接贯穿了董平的胸膛。 两抹血光在空中乍现,董平的长剑被张绣的吞甲兽阻挡了一下,虽然还是被长剑砍入了左臂之中,但却只是皮肉伤而已。 董平一双眸子满是愕然,身躯立刻顿住了,惨叫一声,缓缓低下头来,只见自己的胸口已经被长枪捅出了一个大洞,殷红的鲜血正如喷泉一般泊泊而出 ,中间还夹杂着不少内脏的碎片,看起来颇为骇人。 “你...” 张了张嘴,董平好像想说什么,但从口中涌出的只有无尽的鲜血,挺拔的身躯晃了两晃,不甘心地颓然倒地,一双眸子满是不甘,楞楞地盯着前方。 帐中诸将看到董平被杀,竟是有些傻了,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 “刺客!”回过神来的简雍大吼一声,环顾西凉军将校道:“尔等还不为董平将军报仇?!” “你也下去陪他吧!” 张绣阴沉地道了一句,不顾左臂上的伤势,踏前一步,右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掐住了简雍的喉咙,将他从地上生生提了起来。 简雍一张脸涨得通红,两手用力抠着张绣的铁掌,企图让他把自己放下来,但遗憾的是,张绣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右手猛然发力,只听一声清脆的 骨裂声在大帐中响起,简雍脖子一歪,一双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四肢抽搐两下便再也无法动弹。张绣把手一松,任由简雍失去了生命的躯体颓然 落地,缓缓转过身来,一双血红的眸子凝视着帐中众人。 与此同时,几十名士卒踏破大帐冲了进来,手中刀枪直指那二十余名凉州军将校,大有一言不合便上前动手的姿态。 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李儒和吴用两个家伙又岂会亲身犯险? 那二十余名凉州将校也各自拔出刀剑,紧张地环顾着四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越来越多的凉州郡汇聚到了大帐周围,紧张得气氛在大帐上方不断盘旋 ,压抑得在场众人喘不过气来。但是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的话,后果可能会很可怕... 就在局势很快就要失去控制的时候,一名斥候快速冲进了大帐,焦急地大吼道:“敌袭,小人屠的大军攻城了!” “这个时候敌袭?” “这可如何是好?” 掌中的凉州将校闻言纷纷变了脸色,敌军袭击,可是凉州军最高将领董平已经身亡,所有将校都集中在大帐之中,所有人都明白,没有指挥的情况下, 长安城会如何... “诸位。”李儒微微一笑,踏前一步,胸有成竹道:“董平想带着大家去洛阳投奔刘备那厮,可我们凉州军和那关东军乃是死仇,儒不愿见各位身亡, 所以只能大义灭亲,斩杀董平。” 有人不买李儒的帐,冷笑道:“军师你杀了董平将军也就罢了,可把我们围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李儒冷冷地扫视了那人一眼,“听我把话说完,可好?” 那人感觉一阵冰寒,身上汗毛竖起,知道李儒已经惦记上了自己,大吼道:“兄弟们别听他的,我们有这么多人,他拦不住我们,杀出去!” 话音未落,张绣踏前一步,手中银枪在空中一闪,径直洞穿了此人的咽喉,一双血红的眸子扫过众人,沉声道:“谁再敢多言,此人便是下场!” 看着狂暴的张绣,没人再敢说话。 李儒重新站了出来,继续道:“现在,我们只有投靠镇北将军这一条路,有愿意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的也可以离去,我绝不为难。” 话虽然这么说,但却没一人敢离去。 “报!”又一骑斥候奔来,大吼道:“敌军已经入城,杀奔大营来了!” 此言刚出,凉州军众将又是一阵骚乱,李儒连忙安抚道:“大家放心,儒已和镇北将军的使者约定好了,只要大家放下武器,所有人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 第389章 冀州巨变 张扬断定韩馥没时间,也没精力去顾及上党并不是空穴来风或者是瞎猜,此时的韩馥确实有些焦头烂额。 韩馥死死盯着面前的辛评,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辛评面色难看道:“主公,河间郡尉耿武遣快马来报,幽州牧公孙瓒尽起幽燕之众,马步卒共五万大军杀奔冀州而来了。其中大将田楷率军一万径直朝 中山国而去,另外四万大军由公孙瓒亲自率领,公孙越为先锋,已经由范阳郡进入了河间郡之内,河间数县望风而降,耿武率军在乐成县死守,河间太 守崔浩战死,耿武兵力不足,河间岌岌可危。” 好半晌,韩馥才会过神来,一脸铁青道:“幽州军战力强悍,公孙瓒又与那小人屠不清不楚,今率五万大军前来,如之奈何?” 张颌出列道:“使君莫要惊慌,幽州军战力强悍不假,但我冀州郡却也不是乌合之众,末将愿率军北上,必击退来犯之敌。” “报!”张颌话音刚落,一名小校大步入内,抱拳道:“使君,广川急报!” “广川?”韩馥楞了一下,道:“广川不是渤海治下?怎么会有急报传到信都来?” 小校道:“渤海太守袁绍引军三万出屯广川,意图不明。” 韩馥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袁绍?在这个时候出屯广川?” 辛评眉头高高皱起,凝重道:“使君,大事不好啊,若只有这公孙瓒一路人马,于大事无碍,但渤海离信都太近,根本来不及调动人马,若是袁本初真 有意攻打信都,后果不堪设想。” 麹义大大咧咧道:“辛长史所言差矣,袁本初麾下大军不过尔尔,末将只需麾下八千先登死士定能让其不得寸进。” 韩馥却根本没有理会麹义,当初延津会盟之时,袁绍麾下大军兵强马壮的景象不住在脑中盘旋,公孙瓒白马将军的名头那也是在和一次次在胡人血战中 得到的。说到底,韩馥并不是一个知兵的人,他出身颍川韩氏,祖上跟钟繇、陈群、荀彧的先人齐名,他自己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能力,若不是当初的 冀州刺史王芬谋废刘宏,事泄自杀,根本轮不到他来担任这个冀州刺史,如今事到临头,顿时有些乱了阵脚。 “怎么办?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仲治,你快想想办法。” 辛评思索片刻,道:“主公,当务之急应该先搞清楚袁本初的意图,如果他是准备和公孙瓒夹击冀州,那我军也唯有一战,可万一他是得到公孙瓒南下 的消息,来帮助我军保住冀州的呢?” 好吧,不知道辛评出于什么原因,这番话着实有些太天真了,这个世道,袁绍还有可能是帮他们的吗? 不过慌了手脚的韩馥根本没有多想,连忙道:“对,仲治说得有理,本官和本初素来亲善,当初帮助两位老袁大人报仇,本官也是倾尽全力,本初乃磊 落君子,这次定然是派兵前来助我的。这样,仲治你立刻动身前往广川,打探一下本初的意图再作计较。” 不等辛评离去,沮授起身道:“使君,此事不妥,之前我军劫留了渤海的粮草,恐怕袁绍这次来定然是不怀好意,应当早做准备才是。” 话音未落,一名亲兵入堂道:“使君,高干、荀谌、郭图三位大人求见。” 韩馥楞了一下,问道:“友若、公则怎么会和高干一同前来?” 高干是袁绍的外甥,而荀谌、郭图却是韩馥麾下的谋士,也难怪他会有如此疑问。 沮授面色不变,淡淡道:“友若(荀谌字)、公则(郭图字)两人只怕是给袁绍当说客的。” 说完,沮授斜眼扫了辛评一眼,果然发现他面色猛然变换,不知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不过辛评却根本没注意到沮授,思索半晌后道:“使君,不管如何,还是先见见再说,如何?” 韩馥回过神来,道:“也好,先将他们请进来再说。” 等不多时,高干在前,荀谌、郭图两人在后,三人缓步进入大堂,双方见礼完毕,荀谌率先开口道:“使君,今幽州牧公孙瓒挟幽燕之众南下冀州,一 日之内河间数县望风而降,使君自认为可抵得住那公孙瓒的虎狼之徒?更何况那公孙瓒与小人屠素来友善,若是其请小人屠出兵攻打常山、赵国等地, 该当如何?” 韩馥面色青红不定,一个公孙瓒便让他十分为难,要是再多上一个小人屠,那... 麹义面露不忿,道:“友若先生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白马义从还能强过并州狼骑不成,末将不才,若斩公孙瓒首级献于使君座前。” 郭图阴阴一笑,道:“先登营确实强悍,与白马义从孰强孰弱在下不知,但麹将军可打得过陷阵营?当初在美稷城...呵呵。” 郭图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却也十分直白,将麹义心中那层伤疤血淋淋地揭了开来。 麹义气得火冒三丈,怒道:“这一次若是那小人屠敢来冀州,末将定要让他来得去不得!” 郭图见麹义冥顽不灵,毫不客气道:“那麹义将军有没有想到,将军要是战败了呢?将军可以一死了之,使君又该如何?” “你...”麹义是个纯粹的武人,没读过什么书,也不善于言辞,而且在他的心里,其实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击败张扬,当下便气得说不出话来。 韩馥没了主见,求救似得看向荀谌和郭图道:“友若、公则有话直说便是,馥死乃是小事,若是让冀州数百万百姓遭受战乱之苦,馥罪莫大焉。” 荀谌不也不回答,反问道:“使君自认为,在待人宽厚,知人善用上,比征东大将军如何?” 韩馥不明白荀谌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老实道:“吾不如本初。” “临危决策,多谋善断呢?” “吾不如也。” “那么在累世广施恩德,名望广布四海,使君比征北大将军,孰强孰弱?” 韩馥嘴角一阵抽搐,袁家四世三公,比名望又如何能比得过? “吾不如多矣。” “既然如此。”荀谌脸上浮起一抹笑容道:“公孙瓒率大军前来,兵锋锐不可挡,使君不能抵挡,而征北大将军却是当世人杰,文韬武略能出其右者寥 寥无几,汝南袁家四世三公,名望广布海内。冀州虽然富庶,却地处中原,乃是四战之地,觊觎之人又何止公孙瓒?只怕是小人屠、吕布那等虎狼之辈 也不会放过冀州。” 韩馥点了点头,荀谌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也是事实,容不得他不承认。 荀谌继续道:“大人乃是袁氏故吏,与征北大将军也是旧交,当知本初大人不是那绝情之辈,如今冀州遍地烽火,危在旦夕,使君何不退位让贤,既能 保全这一州百姓,又能使自身安然无恙,岂不是一举两得?而冀州有了征北大将军,不管是公孙瓒还是小人屠,定然会无功而返,袁绍大人也会感念使 君之恩德,必不得薄待也,如此一来,使君贤明还可留名青史,不知使君以为如何?” 不等韩馥答话,高干亦道:“使君放心,舅父乃宽厚之人,若使君肯拿冀州相让,定不负使君恩德。” “这...”韩馥有些心动,但也有些犹豫,一时拿不定主意,向一旁的辛评看去。 辛评长叹一声,道:“使君,友若、公则等乃是良言,还请使君三思。” 闻听辛评也这么说,韩馥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叹息一声,正准备答应的时候,沮授大步而出,道:“使君不可!” 韩馥闻言望向沮授,有些不明白,现在基本他麾下所有人都赞同让位袁绍,沮授又为什么跳出来阻止。 沮授厉声道:“冀州乃天下十三州之首,治下百姓数百万,可战之兵足有十万,粮草辎重足够大军一年之用,何需使君让位?况且小人屠并没有出兵的 意思,就算其出兵,派数千人看守在太行人的小径便可,其又能如何?袁本初区区一个渤海太守,兵不过三万,将不过数员,粮草更是全凭冀州供给, 使君又何必要以冀州相让?” 郭图道:“则注此言差矣,连使君自己都承认,各方面都不如征北大将军,却居于本初之上,是何道理?本初乃天下豪杰,又如何肯在使君之下?若本 初与公孙瓒联手,冀州旦夕而亡,则注又置使君于何地,置冀州百姓于何地?” 见沮授还想说什么,韩馥叹息道:“则注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昔尧终舜继,舜亡而禹接其位,此乃圣人之行。吾虽非圣人,但却愿效仿圣人量德让贤 ,本初文治武功胜吾百倍,若本初能让这冀州安定,百姓安居,区区一个冀州,吾让与本初又有何不可?” 荀谌、郭图、辛评、高干等人心中大喜,齐齐抱拳道:“使君深明大义,爱民如子,效法先贤,今日之事定然名垂青史,传为美谈也。” 第390章 黑山好汉? 建安三年二月,在沮授、麹义、张颌以及闵纯、李历、耿武等人的反对无果之下,冀州牧韩馥坚决让出冀州,袁本初派人上报朝廷,但不等答复便自领 为冀州牧,正式入主冀州。 闵纯、李历、耿武心中不满袁绍,在袁绍正式入住冀州的第一天身怀利刃准备行刺袁绍,却不想被颜良识破,沦为阶下囚。在袁绍的逼迫下,沮授亲自 动手杀死三人,韩馥心中恐惧,连夜逃出信都,前往陈留投靠张邈。至此,整个冀州无人再敢反对袁绍。 袁绍初得冀州,心中志得意满,拜沮授为冀州别驾,问道:“则注,如今天下大乱,帝室黯弱,我袁家四世三公,世代皆受汉室荣宠,当尽心竭力匡扶 汉室。然齐桓没有管仲安能称霸,勾践没有范蠡安能灭吴?卿有管仲、乐毅之才,不知如今之势,则注有何妙计教我?” 沮授、麹义、张颌等人其实算不上背叛韩馥,因为他们并没有认韩馥为主,其实早在韩馥入主冀州之前他们便已经是冀州官员,平日里也没有称呼韩馥 为主公,而是为使君,所以这次投靠袁绍,他们也没有像闵纯等人一般反应强烈。 略微思索一下,沮授答道:“主公出身名门,名传四海,面对国贼董卓尚能仗义执言,初到渤海便使一郡安定,除灭国贼更是身担盟主重任,如今入住 冀州乃是众望所归,中原豪杰无不争相依附,可见主公名望已重于天下。如今之势,主公当先整合冀州,驱除公孙瓒,然后引兵东向,先定青州黄巾, 青州牧焦和乃无能之辈,安能与主公争锋?平灭青州之后,主公当合两州之力,彻底剿灭黑山贼张燕,纳其精锐为军,随后回师北伐,彻底剿灭公孙瓒 ,收幽州为己用。” “如此一来,主公坐拥大河以北三州之地,随后广招天下之英雄豪杰,不管是覆灭并州小人屠,还是南下洛阳复宗庙社稷,奉天下以讨不臣,都大有可 为,这天下还有谁是主公的对手?” 随着沮授的话,袁绍的眸子越来越亮,大笑道:“则注之言,甚合吾意。” 不过沮授的计策虽然宏大,前景也勾勒的十分美好,但袁绍如今面临的局势却凶险得多。 第一,幽州牧公孙瓒得知袁绍入住冀州之后,曾派人前来知会袁绍,要按之前的约定平分冀州,却被袁绍毫不犹豫地拒绝。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的白马 将军恼羞成怒,对冀州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击。数月之间连续攻占了中山国、常山郡、赵国等冀州西北部三郡,兵锋直指位于安平郡内的冀州治所信都 。 第二,在公孙瓒猛攻冀州的情况下,韩馥的冀州旧部如韩猛、蒋义渠等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归顺袁绍,反正拥兵自重,坐观袁绍和公孙瓒分出一个胜负。 第三,还没有等袁绍腾出手来,青州的黄巾军便已经来到了穷途末路。没有了管亥的带领,青州黄巾军各自为政,几大头领互不服气,曹操果断采用郭 嘉之谋,先是扰敌不断,待青州黄巾贼粮草耗尽之后迅速出兵,各个击破。 建安三年三月时,为祸一时的青州黄巾宣告覆灭,二十余万黄巾军被曹操收编,择其精壮三万余人组建青州兵,交由原刘岱部将,刚刚投效的于禁以及 周亚夫、夏侯渊、李典等人训练,一代枭雄曹孟德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地盘和大军,正式在这乱世开始展露头角。 ... 在冀州大乱的同时,黑山军内部也并不平静。 黑山贼大营张燕的主帐之内,两波人正在相互对持,郭大贤右手戟指对面一名面黑身矮,浑身草莽气息的汉子道:“黑三郎,你要造反不成?” 没错,被郭大贤指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张扬的系统爆表而出的及时雨宋江,稍微不同的是,上辈子他是梁山贼寇,而这辈子却成了黑山贼寇。 宋江无视郭大贤,一直眸子死死盯着张燕道:“大帅,如今虽说已经天下大乱,但在这深山之中又如何是长久之计?黑山虽然纵横千里,官军难以剿灭 ,但同样的,黑山中没有良田,这百万黑山军难不成仅靠劫掠度日?从前冀州牧韩馥乃无能之辈,兄弟们出山才能屡屡得手,如今的袁绍却名声传之四 海,麾下文臣武将不计其数。其甚至都不需要挥军进山,只需将出山之路堵住,我军又能如何?” “并州有那小人屠,司隶经过董卓之乱,皇帝、大臣们尚且吃得是糙米,兄弟们进入司隶又能如何?为了这百万兄弟,大帅何不下山归顺朝廷?” “说得好听。”杨凤冷哼一声,怒斥道:“你等原来本就是一介山贼,投降朝廷自无不可,但我们当年却是跟随大贤良师以及张牛角大帅起兵反抗朝廷 的,如今汉室衰微便是由我们黄巾军开始的,朝廷怎会放过我等?” 白绕冷冷地扫视宋江一眼,道:“我看你黑三郎是想拿我等的人头换一个高官厚禄吧?” 宋江还没说话,他身后的李逵勃然大怒,两只板斧已经来到手中,虚指杨凤等人,怒骂道:“我哥哥为尔等找个出路,尔等不念我哥哥的好便罢了,还 敢口出恶言,看俺不把你们的鸟头摘下来做夜壶!” “怕你不成!” 杨凤等人不甘示弱,纷纷拔刀抽剑,大有一言不合便火拼一场的姿态。 “铁牛,不得无礼!” “退下!” 宋江和张燕齐齐出声,将这一场火拼掐死在萌芽之中。 其实出现今天这种状况也并非没有原因,虽然黑山贼对外乃是一股势力,但其内部却如同草原胡人一般,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山寨,大小头领之间有矛盾 的不在少数,再加上被爆表而出的宋江从中作乱,哪怕是黑山大帅张燕也别完全掌控这支大军。 不过就算没有宋江的出现,张燕也还是无法完全掌控黑山贼。 张杨本命为褚飞燕,在黄巾之乱刚刚开始的时候纠集一批同郡少年为盗,后来张牛角惜才,亲自劝说张燕加入黄巾,并收张燕为义子。后来黄巾兵败, 张牛角身死,冀州黄巾群龙无首,各部渠帅争执不下,褚飞燕凭借张牛角义子的身份成为了冀州黄巾大帅,他这才改名为张燕。一众头领虽然不再反对 ,但不服张燕者不在少数,平日里便不听从张燕的调遣,后来宋江被爆表而出,凭借他的手段,拉拢了一批小头目,麾下竟然生生聚集起不小的力量, 隐隐有和张燕分庭抗礼之势。 本来双方也算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但冀州之变传来让宋江慌了神,他本就有心招安,袁绍担任冀州牧后黑山贼本来就缺粮的困境更是雪上加霜, 这才宋江看到了希望,率人前来劝说张燕一同投降朝廷,这才出现了以上的一幕。 宋江不理会众人,只是看着张燕道:“大帅以为如何?” 张燕叹息一声,道:“三郎所言不差,袁绍入主冀州之后,我们黑山军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宋江闻言大喜,道:“这么说大帅是同意招安了?” 看着宋江那张满是喜悦的黑脸,张燕摇了摇头,道:“不,我不同意。” 宋江脸上的喜悦还没散去立刻便化为了愕然,不解道:“大帅不是说...又为何不同意?” 张燕微微一笑道:“黑山军确实要找一人投靠,但我却不认为应该投靠朝廷。我等为黄巾军祸乱天下暂且不说,只说如今汉室黯弱,仅占有洛阳一地, 刘备名为皇叔,实乃贩夫走卒,麾下文臣武将寥寥无几,大军更是只有千余,我黑山军百万之众,就算我等去投靠,他刘备可能放过我等?” 宋江急道:“皇叔雄才大略,之前的做派不过是为了迷惑关东诸侯罢了。而且不光是我等,关中董平也已经答应归顺皇叔,如此一来,皇叔麾下便拥有 关中、洛阳之地,之后再将李傕、郭汜剿灭,收复凉州,更有我等之助,匡扶汉室指日可待。” “可笑。”张燕冷哼一声,道:“难不成小人屠便眼睁睁看着刘备收服关中、凉州?” 宋江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问道:“那不知大帅欲归顺何人?” 张燕道:“冀州袁绍四世三公出身,必然看不清我等贼寇,所以冀州不行,幽州距离太远,中间还有冀州阻隔,所以也不行。” “在我看来,黑山军的出路只有两条,并州和兖州。” 宋江不解道:“为何?” “并州牧张扬乃是我黄巾军之神威大将军,天生与我等亲近,更兼其不久之前才发布求贤令,足以见其求贤若渴。更兼其百战百胜,麾下大军强悍无匹 ,必然不会因为顾忌而不敢接纳我等。”张燕稍微停顿一下,继续道:“兖州曹操也是雄才大略之辈,不过数月时间便将整个兖州收入囊中,更是学那 小人屠发布了求贤令。所以,在我看来,黑山军只有这两条路而已。” 宋江眼中杀机毕露,道:“大帅决定了?” 张燕点点头道:“除了这两处,我哪也不去。” “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不送!” 望着宋江等人远去的背景,杨凤低声在张燕耳边道:“大帅,既然这黑三郎不愿与我们一道,何不...” 杨凤边说,便用右手作刀,在自己的颈下缓缓划过。 张燕摇了摇头,道:“这乱世已如此艰难,大家兄弟一场,又何必斩尽杀绝,由他去吧。” 第391章 阴谋 “哥哥,那张燕也太嚣张了,难不成就这么算了不成?” 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脾气最为暴躁的没遮拦穆弘率先开口,对着坐于主位上的宋江道。 “没错,哥哥你刚才干嘛拦着俺,让俺一板斧砍了那厮岂不痛快。” “铁牛!”宋江喝斥了李逵一句,缓缓道:“那里是张燕的大本营,就算我们能把张燕杀了又如何,我们能走掉吗?” 李逵气呼呼地坐下,一脸的恼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弘则道:“哥哥,那张燕不愿归顺刘备大人,若只有我们去的话,难免弱了声势,被人瞧不起。” 宋江捏了捏紧皱的眉头,眼下的局势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本来以为劝张燕和他一起投降刘备不是什么难事,可没想到张燕不过区区一个贼头竟然也 有如此见识... 就在此时,一直坐于一旁,一言不发的冷面汉子突然开口,道:“既然我们不能在他的地盘杀他,那便将他请到我们的地盘杀好了,事后再推给小人屠 ,如何?” 宋江心中已动,但嘴上却说道:“大帅毕竟是黑山大帅,从前也帮过你我,这样做有违道义。” 如果要说相似的话,宋江和刘备极为相似,但却并没有得到刘备的精髓,如果说刘备是一个虚伪的枭雄,那宋江也只不过是学到刘备一点皮毛而已。 冷面汉子心中不屑宋江为人,但此时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好劝道:“公明哥哥此言差矣,非是我们要杀大帅,而是大帅看不清如今的天下大势 。曹孟德阉宦之后,小人屠黄巾贼出身,跟着他们能有什么好下场?在我看来,投靠这两人还不如去投靠袁本初,可惜这厮太高傲,看不起我等。但刘 备大人却虚怀若谷,有容人之量,真乃当世明主。况且我等非是要杀大帅,而是要救黑山这百万兄弟的性命,若是让兄弟们跟着大帅,那才真是死路一 条,为了这百万兄弟,还请哥哥大义灭亲。” 宋江诧异地看了冷面汉子一眼,他可没想到,这方天定不仅武艺高强,辩才也是这么犀利,一番话直接将谋夺别人家业变成了不愿兄弟送死。不过既然 有如此好的借口,他也不愿再装下去了。 从眼睛里挤出两滴眼泪,宋江大哭道:“忠义难两全,为了匡扶大汉,为了黑山这百万兄弟的性命,我宋公明情愿背负这一世骂名!” “哥哥高义。” 李逵不知内情,穆弘猜到了一些,但还是齐声和李逵一起恭维宋江。 宋江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立马便派人去请包括张燕、杨凤等人在内,大大小小的头领前来赴宴,名义便是为今日之事赔罪。 也好在宋江的反应够快,如今黑山一众头领还没有各自散去,否则的话,没有个十天半月的时间,根本别想把这群人凑齐。 当晚,宋江的大寨内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们络绎不绝,各种珍馐美酒如同流水一般被送进大帐,摆在一众首领的面前。要知道,如今的黑山贼粮草 已经十分紧张,宋江居然还如此奢侈,让不少人的心中不是滋味。 张燕差不多是最后一个抵达,进帐后向众人一抱拳,笑道:“我来晚了,还望诸位恕罪。” 宋江换上一副笑容,道:“大帅哪里话,只要大帅肯来便是给公明面子,还请上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宋江换上一脸虚伪的笑容,大声道:“大帅、诸位,还请听我一言。” 众人停止喧闹,齐齐看向宋江,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宋江见众人安静下来,继续道:“刘备大人雄才大略,乃当世雄主,诸位可愿随我前往投靠?” 闻听宋江旧事重提,于毒讥讽道:“你宋公明愿投靠那织席贩履之辈,自去便是,我等已决定投靠神威天将军,你这厮休要多言。” 幽幽火光照在宋江黝黑的面庞上,只见他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也不去看于毒,盯着张燕道:“大帅非要如此不成?” 张燕点点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公明愿意投靠刘备,我绝不阻拦,但我等却已决定投靠张扬将军,公明也休要多言。” “既然如此。”宋江脸上冷笑更甚,道:“为了这黑山中百万兄弟的性命考虑,诸位兄长便休怪宋江不敬了。” 杨凤一脚踹翻面前案几,大喝道:“黑三郎,你待如何?” “自然是送诸位兄长上路!” 话音未落,距离杨凤不远的穆弘突然发难,手中长刀力劈而下,杨凤武艺本就不不如穆弘,又被偷袭,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刀斩下了首级。 张燕长身而起,大怒道:“宋黑子,你这厮包藏祸心,怎敢下如此毒手?” “砍得便是你这厮的鸟头!” 李逵怒吼一声,两柄板斧挥舞开来,真如同一道黑色旋风一般,在众人之间横扫而过,瞬间便连杀三人,直接朝张燕杀去。 张燕大吃一惊,连忙抽出腰间长刀抵住李逵。 这时候,黑山贼一众头领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挥舞兵器,向着帐外冲去。 却不想方天定全副披挂从帐外杀了进来,一柄方天画戟寒光闪烁,无人是其手下一合之敌,更兼宋江早在大帐附近埋伏在五百精兵,只不过片刻的功夫 ,张燕带来的黑山头领便有一半死于非命。 张燕见势不妙,狠狠一刀逼退李逵,翻身劈开大帐便走,却不想穆弘在暗中出手,趁张燕不备,一刀砍在了他的后背之上,深可见骨。 白绕、畦固等人立刻赶了上来,架起张燕,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这一场埋伏在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平息,除了张燕、白绕、畦固等三人之外,黑山贼二十余位头领全部身死,张燕等三人不知所踪。 宋江没有丝毫怠慢,连忙派出兵马,收拢战死头领的麾下兵马,暗中命人联系刘备。 ... 三日之外,洛阳城刘备府邸之中。 关羽兴冲冲地抢入门来,一脸喜悦道:“大哥,好消息,黑山贼宋江愿率众投降。” 刘备直挺挺地坐在案几之后,仿佛没听到关羽的话一般。 关羽还未发觉到刘备的异常,边往进走边道:“大哥,宋江将黑山贼头领基本全部斩杀,只留张燕等寥寥数人还在抵抗,我们要是能够得到这百万之众 ,立刻便能有一支数万的大军...” “此事容后再说。”刘备冰冷地打断关羽,语气中仿佛压抑着无尽的愤怒。 关羽这才发现刘备不对,急忙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刘备嘴角抽搐一下,伸手缓缓将案几上的锦盒转了过来,看了关羽一眼,道:“云长还是自己看吧。” 关羽定睛看去,只见锦盒中装着一颗人头,赫然正是刘备的谋士简雍。 “宪和?”关羽狭长地丹凤眼一挑,怒道:“大哥,这是何人所为?” 刘备脸上露出一丝悲痛之色,这次可不是假仁假义,而是有感而发,简雍年少便与刘备相识,后来成为刘备谋士之后尽心竭力,如今却惨遭横死,哪怕 虚伪如刘备心中也难免悲痛。 “这是函谷关守将赵岑派人送来的。” “赵岑?”关羽丹凤眼中寒光一闪,切齿道:“大哥放心,某必手刃此贼,为宪和报仇!” “不是赵岑。”刘备摇了摇头,道:“杀宪和的不是赵岑,而是小人屠的谋士吴用,吴用把宪和的人头交给赵岑,无非是想逼他投降罢了。” “又是小人屠?”关羽本来就通红的脸庞因为怒气又红了三分,一字一顿道:“又是这厮,先是在皇甫老将军麾下,后来又在刘虞大人麾下,那两笔帐 还没跟他算清呢,居然又杀了宪和,大哥,给某三千人马,某去长安斩了吴用那厮。” “现在我们还没能力找小人屠报仇。”刘备一双眸子里满是阴沉,强压心中怒气道:“既然宪和已死,招降董平之事也沦为了画饼,若是不出意外的话 ,董平不是投降了小人屠便是也被那吴用杀死,他麾下的数万凉州军只怕也将倒向小人屠。” “这...”关羽稍微思索了一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道:“大哥,此事不妙啊,那小人屠占据并州,又迁走了三辅的百姓,麾下大军无数,若是再让 其拿下关中,实力便会更加强盛。更为可怕的是,陛下在洛阳,他或许不敢对洛阳动手,但李傕、郭汜却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若是再被其拿下凉州,只 怕他的实力会比当年的董卓还要强盛。” “没错。”刘备点点头,道:“如果再不制止小人屠的话,天下恐怕没有几人是其对手。云长,你立刻去将翼德找来,然后点起五百军马,陪我走一趟 函谷关。” “什么?”关羽急问道:“大哥,你要亲自前往函谷关?” “没错。”刘备缓缓起身,遥望堂外,沉声道:“先下手为强,如今小人屠已经占了先手,若我们再没有动作的话,只怕会尸骨无存啊。” 第392章 互相算计 还没等刘备有什么动作,关中也还算安稳的时候,张扬却意外得到了一个消息。 “陶谦居然杀了曹操一家?这怎么可能?” 张扬坐在镇北将军府的书房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刘伯温,问道:“陶谦和曹孟德往日无怨,今日无仇,那曹操又因为独力追击凉州乱军名望 不小,陶谦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张扬的记忆中,曹操一家确实是死在了徐州,不过在他记忆中,那是原本的黄巾贼将张闿奉了陶谦之命,护送曹操一家,结果见钱眼开,劫掠了曹操 一家,没陶谦没有半点关系。 而且,真要说起来的话,他能娶蔡琰还得感谢一下这个张闿。当初他刚刚通过虎牢关,正好遇见张闿打算劫掠蔡邕、蔡琰父女俩,张闿也早已死在了他 的手中,怎么曹操一家还是死了? 让张扬不敢置信的其实并不是曹操一家死了,而是根据刘伯温所说,这次是陶谦主动动手向曹操一家发起的进攻,和别人没有半点关系。 在张扬的印象里,或者说是三国演义里所说,陶谦应该是个老好人的形象,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 法衍冷笑一声,道:“主公未免看得太过简单了,那陶公祖若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又怎能在这乱世之中占据徐州那富庶之地,成为一方诸侯?主公,黄 巾之乱使得这天下无数诸侯声名鹊起,而这陶公祖获利也绝对不小。” 张扬仔细回忆了一下陶谦的生平,此人出身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在黄巾之乱前也是籍籍无名之辈,也就担任过一地县令、太守,怎么一下子就成为了徐 州牧?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能在青史中留下姓名的,哪一个又是易于之辈?别看后世将袁术贬得一文不值,但就是这无能之辈差点在虎牢关下取走张扬的性 命,那陶谦有这个水平也就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想通之后的张扬抬头问道:“伯温、季谋,你们说曹操会怎么办?若是曹操尽起大军进攻徐州,陶谦可抵挡得住?” 刘伯温和法衍沉思一下,齐齐摇头道:“兖州已经被曹操平定,如今其正在攻略青州,实力着实不小,而陶谦虽然占据徐州多年,丹阳也为天下精兵, 但想要对付曹操,只怕还是不足。” 法正恭候在张扬三人的身旁,听着他们的对话,两只乌溜溜的眼珠不停地打转。 张扬虽然商量什么事都会带着他,但他一般却不会主动去发表什么意见,法正年龄还小,这个时候更多地是增加见识和经验,他自己也清楚,所以也经 常会跟刘伯温等人请教。刘伯温、田丰也不是什么藏私的人,对这个机灵的小家伙也颇为喜爱,所以有什么疑问都会尽量去解答。 法正突然道:“主公,如果让曹操拿下徐州,恐怕会实力大增啊。如今兖州已经平定,有了张邈等兖州名士的支持,曹操在兖州已经算是彻底站稳了脚 跟,如今正在蚕食青州,焦和乃无能之辈,根本无法抵挡曹操,袁绍正在整合冀州,也顾不上曹操,若是再让他把徐州拿下,这北方各镇诸侯无人可出 其右,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没错。” 刘伯温赞许地看了法正一眼,接着他的话道:“加亮如今正在攻略关中,哪怕一切顺利,我军还得去凉州解决掉李傕和郭汜这两个后顾之忧,实在没时 间,也没兵力去参与关东的战事,但却必须保证关东混乱下去。关东越乱,对我们以后出兵便越为有利,所以,在我们腾出手来之前,关东不能平静。 ” 法正眉头一皱,道:“可是我们在并州,和徐州隔着冀州、京畿等地,根本没办法插手关东战事,如之奈何?” 刘伯温和法衍不禁低下头开始沉思。 法正的话说得没错,哪怕他们现在占据了关中,向东还隔着洛阳,向南还有荆州,没有名义自然不能去攻打洛阳,而荆州刘表也不是易与之辈,再加上 荆州水路纵横,非常不利于骑兵驰骋,不管怎么算都没办法干预关东的战事。 而且曹操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一般人根本没资格和他对阵,若是想要给他制造麻烦,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张扬双眼微眯,手指不住地在案几上敲击,看似懒洋洋,但脑子里却在不停转动。 半晌之后,张扬长身而起,沉声道:“我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不说能击败曹操,但至少能保证关东混乱下去。” 刘伯温和法衍没想到张扬这么快就有了主意,连忙问道:“主公所言何人?” 张扬冷笑一声,道:“刘备!” “刘备?”法衍不敢确信道:“洛阳城那织席贩履之辈?” “不,这位皇叔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相比于从来没接触过刘备的法衍,刘伯温明显更加了解刘备一些,只见他缓缓开口道:“刘备此人亦为枭雄, 织席贩履不过是实力不足,韬光养晦罢了,这种人若是不鸣则已,一鸣则必定惊世啊。” “哦?”法衍没想到刘伯温对刘备的评价这么高,但他还是不看好刘备,“但如今的洛阳附近残破不堪,其麾下兵马最多五千之众,不管是对曹操,还 是对陶谦,都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又能如何?” 张扬冷笑一声,道:“徐州不缺兵马,缺得是大将之才,只要刘备敢去徐州,曹操必定焦头烂额,我等也有充足的时间去拿下关中,只是不知道加亮如 何了?” 法正闻言道:“禀告主公,早些时候吴用先生曾派人送来了情报,信中言,董平已死,张济、张绣叔侄已降,只是他发现刘备的谋士简雍在董平身边, 并试图招降董平,而这简雍也被杀了,人头被送到了函谷关,吴用先生打算招降函谷关守将赵岑。” “不好!” 张扬还没说话,刘伯温率先惊叫一声,看起来颇为慌张。 “伯温,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扬有些诧异地盯着刘伯温,按吴用的情报来说,关中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怎么会... “主公,加亮虽然招降了张济、张绣两人,斩杀了董平,但他不该把简雍的人头送去函谷关,赵岑此人乃是反复小人,但胆子却着实不小,其未必会投 靠我军,若是他把简雍的人头送到洛阳,那刘备可不会无动于衷,说不定会去招降赵岑。” “无妨。”张扬毫不在意道:“能得到董平麾下那两万西凉军便可,赵岑麾下那万余人送给刘备也无妨,若是不给他点甜头,他又怎么敢去徐州和曹操 做对?” 就在张扬等人谋划着把刘备当枪使的时候,他们口中的主人公已经出现在了函谷关下。 两军摆开阵势,刘备只带了张飞一人出阵,在阵前大喊道:“还请赵将军前来一叙。” 赵岑见刘备只带了一将前来,自然也不想弱了声势,招呼了两名将领,打马来到阵前,对刘备抱拳道:“见过皇叔。” 刘备亦在马背上抱拳回礼道:“久仰赵将军大名,如今一见,果然名见面更胜闻名。” 赵岑连忙谦虚道:“皇叔谬赞了,岑不过一无名之辈尔,却不知皇叔此来何为?” 刘备道:“赵将军驻守函谷关劳苦功高,备今日特来襄助将军一些粮草。” 赵岑心中疑惑,但脸上不动声色地问道:“我乃凉州乱军,将军为大汉皇叔,为何要给我粮草?” 刘备淡然一笑,道:“当日司徒大人除掉董卓的时候说得清楚,只诛首恶,余者不咎,将军乃是我大汉的校尉,哪是什么乱军。” 赵岑道:“哪怕如此,皇叔又为何援助我粮草?” “名人面前不说暗话,备兵力不足,无力驻守函谷关,而将军麾下乃是西凉精兵,备愿在陛下面前为将军讨一个函谷关守将的职位,请将军镇守函谷关 ,为洛阳屏障,之后一应军需皆由洛阳供给,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赵岑立刻明白了刘备的意思,他无非是说自己兵力不足,又担心有人攻打洛阳,所以请自己驻守函谷关,暗地里的意思无非是让自己投靠。但这投靠却 不需交出手下兵马,当然是十分诱人。只是赵岑害怕刘备在玩什么阴谋诡计,但他自忖只要不交出手中兵马,刘备又能奈他如何? “皇叔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 “可有其他要求。” “除了要将军归顺朝廷之外,并无其他要求。”刘备缓缓道:“若是将军不愿亲自前往洛阳,可派遣麾下大将与备同往洛阳,接受陛下册封,粮草辎重 也可一并带回。” 想想自己确实缺粮,赵岑咬牙道:“好,末将相信皇叔乃是仁人君子,定不会欺骗末将,眭固!” 一直跟着在赵岑身旁的一将抱拳道:“末将在。” “你率五百人马随皇叔前往洛阳向陛下请罪,就说本将之前被董卓逆贼蒙蔽,如今幡然悔悟,愿追随在皇叔身后匡扶大汉。” 眭固抱拳道:“末将遵命!” 第393章 冀州乱 建安三年五月,再也无法忍耐的袁绍和公孙瓒两人终于开始兵戎相见。 连克中山国、常山郡和赵国的公孙瓒直接挺进巨鹿郡,而巨鹿郡作为冀州州治信都的西边门户,若是巨鹿郡也被攻破,公孙瓒便能长驱直入,径直攻打 信都,如此战略要地袁绍自然不可能白白丢给公孙瓒。没有任何退路的袁绍迅速集结大军挺进了巨鹿郡,因为他知道,若是巨鹿郡一丢,冀州世家大族 和百姓便会对他失去信心,到时候,不光正在观望的韩馥残部会倒向公孙瓒,就连他麾下的大军也有可能军心动摇,一场大败将不可避免。 所以,袁绍没有任何退路。 ... 赵国高邑,公孙瓒的大军正集结在此处,进行大战前的军议。 关靖手指案几上的舆图,向公孙瓒道:“主公,巨鹿郡乃是信都西边最后一道屏障,只能我们的大军能攻攻破巨鹿,我们的铁骑便能直接攻入安平郡, 直逼信都!袁绍的手中并没有大规模的骑兵,只要我们的铁骑能够出现在信都城外,便能把袁绍的大军钉死在信都城中,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出城。” 刚刚和公孙瓒汇合不久的公孙越大笑道:“若真如士起所说,那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强行攻城,只需要把信都一围,便能将那言而无信的袁绍困死在城内 ,这就叫瓮中捉鳖,哈哈哈。” “没错!”公孙瓒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这一战事关重大,不容有失,传令下去,给士卒们饱餐一顿,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定要将袁绍彻底击败 !” “遵命!” 公孙越等将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而此时的巨鹿郡中,袁绍麾下文武同样正在军议,只不过和公孙瓒的信心满满不同,袁绍麾下文武都笼罩在一股浓郁的压抑气氛之中。 沮授率先开口道:“主公,我军兵力不足,公孙瓒麾下又多为骑兵,河北之地多为平原,无险可守,骑兵来去如风,对我军颇为不利。” 许攸不忿道:“可恨韩猛、蒋奇等人拥兵辎重,不愿投奔主公,否则的话,我们便能拥有十余万大军,又何惧公孙瓒?” 逢纪一脸凝重道:“根据细作回报,公孙瓒正在拉拢韩猛、蒋奇等人,若是被其成功,那我军的兵力将处于绝对的劣势,此战必将凶多吉少。” 沮授道:“此事暂时无需担心,韩猛等人不愿意答应主公的招揽,自然也不会轻易投奔公孙瓒,他们还在等。” “等?”颜良不解道:“他们在等什么?” “等这一战分出胜负,巨鹿之战至关重要,他们不会看不出来,谁能赢得此战谁便能雄踞冀州,他们等的就是最后分出胜负,只要我军能够击败公孙瓒 ,他们自然会前来投靠,而我军若是输了,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投向公孙瓒。” 袁绍神色一动,问道:“则注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能打赢这仗,冀州所有的大军便会归我所有?”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沮授点点头,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可是...”审配一脸忧虑道:“若想打赢这仗却不是那么简单。” 袁绍抬起头,双眸缓缓扫过堂上众人,道:“诸位,可有妙计教我?” 众人尽皆低头沉思,袁绍忍不住露出一丝失望之色,眼角却瞟见了一脸镇定的沮授,连忙问道:“则注面色平静,想必是胸有成竹了,还请速速道来。 ” 沮授也不推辞,径直道:“确实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还请诸位斧正。” “公孙瓒麾下五万大军,其中大部分为骑兵,而我军只有四万余人,骑兵几乎没有,敌强我弱,不必多言,所以堂堂正正的一战我军必败无疑,唯有出 奇制胜方有一条生路。” 这道理袁绍十分清楚,但他需要的是计策,不是分析,忍不住焦急道:“则注有话直说便是。” 沮授伸手捋了捋颔下柳须,微微一笑道:“主公勿急,且听我慢慢道来。行军作战,无非天时地利人和三点,哪怕再高明的计策也脱离不了这三点。” 这话不新鲜,别说袁绍,就连颜良、文丑这种武夫和淳于琼这种蠢货都知道,性格最为急躁的颜良忍耐不住道:“老头,直接说计策便是,啰啰嗦嗦个 没完,好不麻烦。” “不得无礼。”袁绍喝退颜良,道:“还请则注继续。” 沮授也不恼怒,继续道:“天时,便是正确的时间,地利便是正确的地点,人和便是高昂的士气,简单来说,我军要做的就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 点,用士气高昂的士卒去埋伏敌军。” 好吧,这一番话一出,不只是颜良、文丑,就连张颌这种颇具智谋的武将都是一头雾水,只有许攸、郭图、逢纪等谋士露出思索的表情,但他们其实也 没想明白沮授的话,仿佛沮授所说的如同天书一般。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自然清楚,地利,也就是正确的地点是可以选择的,这点没问题,但天时和人和怎么可能做到?因为敌军不是傻子,不会傻傻的被你 牵着走,不可能你想让他什么时候踏入陷阱,他便什么时候踏入陷阱,至于人和,现在来说更是笑话,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还要士卒们士气高昂,你确定 不是在开玩笑? 所幸这次沮授没有继续卖关子的意思,只见他长身而起,径直来到舆图之前,手指巨鹿郡道:“诸位对冀州都不陌生,应该知道整个冀州基本上都是平 原,根本没有任何能够隐藏大军的地方,所以想要埋伏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袁绍点点头道:“没错,河北一马平川,敌军斥候能轻松侦查周围的敌情,确实没有合适埋伏的地方,如之奈何?” 沮授微微一笑道:“那小人屠虽然残忍好杀,但其确实战无不胜,行军打仗颇有可以借鉴的地方,我们学一学他又何妨?” 袁绍听到张扬的名字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强忍怒气道:“此战又关那小人屠何事?” 沮授不急不徐,道:“主公可知当初张扬是如何在关中埋伏徐荣的?” 袁绍低头沉思片刻,突然恍然大悟道:“则注是说,藏兵洞?” “没错!”沮授沉声道:“巨鹿郡土质坚硬,不易坍塌,我军不妨先挖掘无数的藏兵洞,将大军藏于其中,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破绽。而河北全是 平原,想必公孙瓒的斥候定然会放松警惕,如此一来,却不正是我军的机会?” 袁绍点点头,道:“出其不意,这便是则注所说的地利?” “没错。” “那天时呢?” “若是天降暴雨,道路必然泥泞,对步卒影响不大,但骑兵呢?” “笑话!”袁绍还没说话,许攸率先出言道:“埋伏之地尚可由我们选择,这老天何时降雨岂是我们说了算的?” 沮授目光灼灼地盯着许攸,道:“如今已是春日,而开春后冀州没有一滴雨水落下,这在往年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昨日我夜观天象,五日之辈必定有 雨,而且不小。” “荒谬。”许攸不屑道:“关乎存亡的大战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决定?若是下雨自然无碍,若是不下雨的话,我军大败怎么办?”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授岂敢妄言?” 许攸撇撇嘴,道:“如此大事,仅凭则注一句话恐怕不够吧?” 沮授抱拳道:“授愿立军令状,若五日后不降雨,请斩我头。” 袁绍听沮授如此肯定,连忙道:“无需如此,则注既然如此肯定,想必是有把握的,军令状之事不要再提,士卒士气的话,若敌军陷入包围之中,我军 士气自然大振,敌军必然低落,只是,该如何让敌军进入我军埋伏之中?” 沮授道:“此事需有一军做饵,钓公孙瓒前来,但却不能败得太过轻易,否则得话必然会被公孙瓒看出破绽,而且,此事还不能事先告诉士卒,否则的 话人多嘴杂,难免会将计划泄露出去。只是如此一来,假败就可能变成真败,士卒四散逃亡之下,根本没办法将公孙瓒引入埋伏之中。” “这有何难?”麹义挺身而出,大声道:“某麾下之先登营俱为精锐,败亦不乱,某愿率先登营将敌军引入陷阱之中。” 沮授哈哈大笑,道:“主公,此事非麹义将军的先登营不可。” “好!”见没人反对,袁绍欣然道:“那便请则注发号施令,包括绍在内,尽可调动。” 沮授也不推辞,径直来到堂中,大声道:“麹义听令!” 麹义大步而出,抱拳道:“末将在!” “率本部八千先登死士出廮陶向西正面迎战公孙瓒,多备辎重车辆,其中一半满载粮草辎重,另一半多备引火之物,若公孙瓒来袭,可将粮草辎重全部 丢弃,此战只许败不许胜,且战且退一直撤往巨鹿县方向,但每日只准后撤三十里,为其余将士埋伏争取时间,你可敢领命?” “有何不敢?” “好!”沮授点了点头,继续道:“颜良、文丑、张颌!” 颜良等三将大步而出,齐齐抱拳道:“末将在!” “各率本部兵马,火速在巨鹿县前的大陆泽旁埋伏。” “遵命!” 第394章 动手吧 五月的天色已经亮得特别的早,等到公孙瓒大军集结完毕,准备出发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公孙瓒站在阅兵台上望着自己黑压压的大军,心中不免豪 情万丈。 抬头看了看天色,反手从腰间抽出宝剑,正准备下令的时候,一声大喊却让公孙瓒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好险没憋出点毛病来。 “报!” 绵长的大喊声过后,一声快马飞奔而来,赶到阅兵台下大声道:“主公,刚刚斥候回报,有一队粮车出信都向着巨鹿郡的方向去了。” “巨鹿粮草不足了?”关靖神色一动,问道:“斥候可曾回报,运粮队共有多少粮车?” 小校不敢怠慢,连忙道:“约有八百辆粮车。” “八百...”关靖沉吟一下,凑到公孙瓒身旁,道:“主公,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冀州虽然粮多,但如此数量的粮草却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凑齐的, 而且袁绍筹集这么多粮草,恐怕是准备在巨鹿和我军耗下去了,我军并没有那么多粮草,若是其坚壁清野,时间一长的话,得不到补充的我军只能撤退 ,攻略冀州只会成为空谈。” 公孙瓒点了点头,问道:“粮车有多少大军护送?” 小校应道:“有安平郡兵八千守护,军中打着高字旗号,应当是河北名将高览领军。” “河北名将?土鸡瓦狗罢了,整个冀州也就麹义的先登营堪称精锐,不过袁绍肯定不会用如此精锐来押送粮草。”公孙瓒眼珠一转,心中已有定计,大 声下令道:“罗艺、单经何在?” 两条大汉挺身而出,大声道:“末将在!” 公孙瓒道:“你两人速率六千轻骑,杀奔信都给本将劫了这批粮草,若是没有援军便将这批粮草劫来高邑,若是袁绍派大军来援,那就给本将一把火烧 了这些粮草!” 罗艺、单经两人大声应诺道:“末将领命!” ... 就在公孙瓒调兵遣将的时候,兖州曹操麾下的文武也全部聚集在了一起。 不等曹操说话,荀彧便率先开口道:“主公,如今兖州刚定,人心思安,黄巾众人刚刚被分散至各郡县之中,此时轻动刀兵,恐后方不稳啊。” “是啊,主公。”荀攸和程昱两人也劝道:“而且徐州牧陶谦广有仁义之名,四海仰望,主公若是为了私仇擅动大军,兴兵报复,只怕会令天下士子寒 心,只怕以后再难得有志之士投效。”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曹操一张脸无比阴沉,狭长的眸子里寒光闪烁,勃然大怒道:“常言道祸不及家人,我与陶谦老贼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父 更是辞官多年,并无仇家,陶谦老贼却无故攻杀我父,而我若是连杀父之仇也不能报,天下豪杰便会前来投效我?这是何道理!” 作为兖州本地官员的陈宫开口道:“主公三思,为了一己私仇而肆意兴兵,不智也,何不等兖州稳定之后再兴兵徐州?如此一来我军胜算也可大增。” 曹操胸中怒火冲天,对待荀彧等人还能忍让三分,但对陈宫却没办法再压抑怒火,反唇相讥道:“我若杀了汝父,汝能忍乎?” 陈宫也知道曹操如今正在气头上,虽然心中愤怒,但还是劝道:“主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不暂时忍让一下?” “休要多言!”曹操不欲跟陈宫多说,大声道:“我意已决,即日发兵,攻破徐州,屠城三日,鸡犬不留!” 话音刚落,许褚进入大堂道:“主公,兖州名士边让求见。” 这边让字文礼,兖州陈留人,乃是天下名士,曾做过杨彪之父司徒杨赐和大将军何进的幕僚,与孔融齐名。 并且此人颇为狂妄,在曹操进入兖州之后曾数次轻视、贬低曹操,曹操因顾忌其名声,虽然心中恼怒,但始终没有搭理他。 这一次曹操也明白,边让肯定是为徐州陶谦而来,有心不见,但又怕传扬出去对自己的名声不利,心中打定随意应付的主意后,略微挥了挥手道:“让 他进来。” 片刻之后,边让渡步进入大堂,颇为倨傲地略微一拱手道:“阿瞒,此事公祖虽有不对的地方,但妄动刀兵受苦的还是百姓,看在吾之薄面上,此事作 罢如何?听闻兖州缺粮,公祖愿补偿阿瞒五万石粮草,三千斤精铁,不知阿瞒以为如何?” 曹操怒极反笑,反问道:“不知我杀了汝父,给你十万石粮草可否?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古今至理,吾除了陶谦那颗项上人头,什么都不要!况且 汝乃何人,又有何资格让吾给你薄面?” 陈宫明显感觉到了曹操话中的怒意,伸手拉了拉边让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可边让是什么人,年少成名,哪怕杨赐、何进这等位列三公之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本来觉得自己亲自前来面见曹操已经是给他面子,没想到... 伸手拍掉陈宫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踏前一步,大怒道:“曹阿瞒,尔不过一阉宦之后,安敢如此辱我?世人皆传你忠义之名,却不想也是一睚眦必报之 小人,陶公祖名望着于海内,尔怎敢妄动刀兵?” 曹操一阵无语,诧异地看着边让,他现在十分怀疑这位是不是个蠢货,或者是被人惯得太厉害了。合着就因为陶谦有名望,杀了我爹就白杀了?张口闭 口阉宦之后,这就是所谓的名士? “够了!”曹操怒吼一声,大喝道:“许褚,给我把这个匹夫拖出去斩首示众!” 陈宫闻言大惊,连忙道:“主公息怒,文礼不过一时失言而已,还请主公勿怪。” 不等曹操答话,边让不屑道:“公台不必求此小人,不愧是阉宦之后,和那十常侍也不过是一丘之貉,今日吾便站在这里,看其胆敢如何!” 这句话就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让曹操本来已经被陈宫稍微压制的怒火重新燃烧了起来,转头冲许褚大喝道:“仲康,还不动手?” 许褚也早已对侮辱曹操的边让心中不满,只是边让名声太大,没有曹操的命令他也不好动手,如今得了曹操的命令,许褚再不迟疑,上前一把拎起边让 ,就如同拎着一只小鸡仔一般,大步向外走去。 边让没想到曹操真敢动手,但名士的名头又让他放不下面来求饶,只能大声喝骂,寄希望于曹操只是吓他而已。 陈宫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道:“主公息怒,文礼只不过一时口快而已,还请主公饶其性命。” 荀彧、荀攸两人也道:“主公,边让乃当世名士,若杀了他的话恐怕兖州人心不稳,还请主公三思。” “我意已决!”曹操不理众人的劝谏,大声道:“尔等不必再劝了。” “唉...” 荀彧等人知道劝不住曹操,叹息一声,退到一边,不再多言。 就在此时,一声惨叫声传来,随后许褚魁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大堂之上,手中提着一颗人头,面目清晰,满脸惊恐,不是边让又是何人? 曹操厌恶地挥了挥手道:“将这厮丢出去喂狗!” 陈宫欲言又止,但懦懦半晌之后还是没有开口,但心中却不免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曹操并没有在边让身上耽搁太久,狠狠一拍面前案几,厉声喝道:“夏侯惇何在?” 夏侯惇闻言踏前一步,大声应诺道:“主公有何吩咐?” 冰冷的杀机在曹操眼中一闪而过,大声下令道:“命你率三千大军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直入徐州境内,所过之地尽皆屠城,不分男女老幼, 可能做到?” 从小到大,曹操之父对夏侯惇、曹仁等这些人同样不差,甚至比对曹操还要好上一些,这次曹嵩遇害,夏侯惇同样怒火冲天,此刻曹操的命令可以说是 正合他意,没有任何犹豫,夏侯惇大声应诺道:“末将领命!” 曹操长身而起,满含仇恨的目光扫过堂中众人,厉声喝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兵马前来集结,全军戴孝,随吾杀奔徐州!” 曹操反手从腰间抽出倚天宝剑,一剑将面前案几劈成两段,大吼道:“不报此仇,便让我如同此案!” 众将感受到曹操心中那股怒意,不敢怠慢,轰然应诺。 目送曹操率领众将离去,荀彧、荀攸叔侄俩对视一眼,尽皆苦笑,程昱不以为意,扫了陈宫一眼,大步朝着曹操离去的方向追去,郭嘉则坐在原地,从 始至终就如同一个看客一般,未发一言。 荀彧看着郭嘉悠闲的样子,道:“奉孝,你方才怎么也不劝劝主公?” 郭嘉淡然一笑道:“如此大事,谁又能劝得住主公?再者说,若是凭此名义能拿下徐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罢,郭嘉缓缓起身,从腰间摘下一个酒葫芦,将其中酒水倒入口中,摇摇晃晃而去。 陈宫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可遏止的失望,本以为曹操乃是明主,却不想曹操竟然和那小人屠一般,都是残忍嗜杀之人。就这么片刻的功夫,陈宫已经心 存去意。 第395章 上钩 烈日炎炎,无情地炙烤着大地,但公孙瓒的大军却如同置身冰窟一般,遍体冰寒。 看起来颇为狼狈的单经打马来到罗艺身旁,开口道:“子延,这支大军不像是一般的郡兵,看起来十分扎手啊。” 罗艺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就在刚才,率军赶到巨鹿的罗艺和单经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由单经率领着麾下的三千轻骑对袁绍军的运粮队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单经本以为这只是一 群普通的郡兵,三千骑兵足以这他们击溃,而罗艺同意也没把这伙郡兵放在心上,根本没有亲自动手的意思。 只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两人大吃一惊,单经的轻骑虽然有轻敌的嫌疑,但只不过刚一接触便落得了一个大败。 罗艺面色凝重地看着对面的这伙郡兵一阵心惊,凭他估算,哪怕是他亲自率领麾下的幽云十八骑冲阵,想要击败这支运粮队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而在麹义的军中,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前军都尉纵马来到麹义面前,颇有些不满地问道:“将军,我军占据优势,只需片刻的功夫便能彻底击败这支敌军,虽然做不到全歼,但至少能把大部 分敌军都留下,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鸣金收兵?” 麹义没理会他的不满,淡然道:“记住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是来诱敌的,不是来杀敌的,眼前这支骑兵不过是公孙瓒麾下的一小股骑兵罢了,就算 全歼了又能如何?若不是公孙瓒的大军没有亲自前来,本将都不会让你打赢,而是会直接佯败,明白吗?” 都尉点了点头道:“多谢将军指点,末将明白了。” 麹义深邃的目光扫视身边的将校,沉声道:“你们都给本将记住,我们的目的是勾引袁绍的主力前来追击,而不是杀死多少敌军,所以,在公孙瓒的主 力出现之前,我们不能输,同样也不能将敌军打得溃不成军,最好能让对面的敌军将领感到痛,却又不打死。否则的话,敌军查探到我军的实力还是小 事,若是那公孙瓒直接缩回幽州可就不好办了。” “遵命!” 先登营一众将校轰然应诺。 ... 性格颇为谨慎的罗艺没有再继续发起攻击,而是和单经两人直接率军返回了高邑,将军情禀报给了公孙瓒。 “什么?”公孙瓒看着灰头土脸的单经和面色难看的罗艺,不敢置信道:“不过区区八千郡兵,整整六千铁骑居然奈何不了区区八千郡兵?你们还真给 本将军长脸!” 罗艺和单经两人一言不发,输了就是输了,虽然他们已经猜测到这支运粮队应当不是普通的郡兵,但以骑兵败给步卒,他们也着实没什么借口。 一边的关靖突然神色一动,为两人辩解道:“主公先不要责怪两位将军,以靖来看,这支运粮队应当不是普通的郡兵,而是沮授打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公孙瓒颇为不解道:“什么意思?” 关靖道:“袁绍和沮授不是傻子,如此大规模的押送粮草根本不可能瞒过我军的斥候,可其若想坚壁清野,又必须从信都往巨鹿押送粮草,其兵力不足 ,根本不敢派大军前去押送粮草,否则的话,巨鹿的兵力便会不足,可能会被我军击败,所以沮授便想出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一番话说得公孙瓒一头雾水,问道:“何解?” “所谓明修栈道,就是袁绍根本没打算瞒过我军斥候,暗中押送粮草,而暗度陈仓则是其以精锐步卒乔装成郡兵来押送粮草。我军斥候在远处根本没法 发现其中的差别,所以传回来的情报也难免有误。主公只派了少量轻骑前往拦截,所以注定会无功而返,等到我军反应过来,重新调集大军前去拦截的 时候,却为时已晚,若是行军速度快上一些,应该够将这批粮草运送到巨鹿了。” “可恶!”公孙瓒咒骂一声,没再去责怪罗艺和单经两人,而是大声下令道:“岂能让袁绍的奸计得逞!公孙越、公孙范听令!” 公孙瓒的两位从弟公孙范和公孙越同时踏前一步,大声应诺道:“末将在!” 公孙瓒沉声道:“立即率两万铁骑马上出发,一定要在运粮队抵达巨鹿之前给本将将这批粮草截住!还是如之前一般,若是来不及押送回来,那便就地 给本将烧了,绝对不能让袁绍得到一粒粮草!” “末将遵命!” 公孙越和公孙范轰然应诺。 罗艺和单经对视一眼,齐声请令道:“主公,末将愿与两位将军一同前往,以报今日之仇!” “也好。”公孙瓒没有多做考虑,答应道:“你两人便率本部轻骑一同出战,这一次万万不可轻敌。” “末将遵命!” 罗艺和单经答应一声,和公孙越、公孙范两人领命而去。 ... 第二日,公孙瓒大营之中,坐立不安的公孙瓒在大帐中来回渡步,时不时抬头望望帐外,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按道理来说,以两万骑兵攻击八千步卒,哪怕这步卒再为精锐,也断然没有失败之理。但自从公孙越四人离去之后,公孙瓒的心中便隐隐有一些不安, 但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让公孙瓒颇为不解。 在不知道第几次望向帐外的时候,公孙瓒突然发现一名小校疾步而来,他的心中升起一阵希冀,不等那小校进入大帐,便率先出声问道:“可是有战报 传来?” 小校面色难看,懦懦半晌,颤声道:“主公,大事不好。” 公孙瓒心头那股不安更加浓郁,不敢置信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又败了不成?” 小校不敢怠慢,连忙道:“主公,那运粮队的主将根本不是什么高览,而是麹义,那八千步卒也不是什么郡兵,而是麹义麾下的先登营,二将军他... ” “二弟怎么了?”公孙瓒脸色突然变得一片铁青,上前一步拎住小校衣领,大声喝问道:“快说!” 小校仿佛一块破布一般被公孙瓒提在手中,颤声道:“二将军被那麹义亲自动手,一箭射杀,战死当场。” “什么?!” 公孙瓒楞了一下,双手猛然松开,将那小校丢在地上,雄壮的身躯猛然退后两步,若不是赵云和夏侯兰眼疾手快,一左一右将公孙瓒扶住,险些一头栽 倒在地。 公孙瓒和两位从弟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如今骤然听到公孙越的死讯,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头顶一般,双眼一阵阵发黑,脑袋里嗡嗡直响,好半晌都 回不过神来。 “麹义!”公孙瓒怒吼一声,想起在虎牢关下先登营大发神威,击败并州狼骑的雄风,知道此事不假,勃然大怒道:“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关靖一脸关切地看着公孙瓒,硬着头皮道:“主公,看来袁绍是有备而来,可急命三将军返回高邑,如今我军已经夺下了冀州三郡,此行已经不亏,没 必要和袁绍死磕。待休整一番之后,再寻机会为二将军报仇不迟。” 公孙瓒猛然转头,一双通红的血目死死盯着关靖,怒吼道:“二弟死了!如此大仇我怎能不报?士起不必多言,袁绍匹夫如此欺我,定要将其随身万段 ,方解我心头之恨!” “主公...” “不必多言!”见关靖还想再劝,公孙瓒毫不犹豫地打断关靖道:“田楷何在?” 田楷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公孙瓒总算还没有失去理智,大声下令道:“命你为主将,士起为军师,率本部军马谨守大营,不得出战!” “末将遵命!” 公孙瓒猛然回头,继续下令道:“赵云、夏侯兰何在?” “末将在!” “点起剩余大军,随本将出战,誓死击杀麹义匹夫,为二弟报仇!” “遵命!” 片刻之后,公孙瓒大营之中悠扬的号角声响彻天宇,一队队铁骑全副披挂,翻身上马,来到大营之前的空地上集结。 片刻之后,同样全副披挂的公孙瓒在赵云和夏侯兰的簇拥下径直登上辕门。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大阵顿时安静下来,一众士卒全部目光灼灼地盯着辕门上的公孙瓒,天地之间,只有战马的响鼻声时不时响起,使这大营前充满着浓 郁的杀气。 反手从腰间抽出宝剑,公孙瓒大喝道:“本将的二弟公孙越死了,被麹义那个匹夫杀了,你们说该什么办?” “杀!” 整齐的大喝声直冲云霄,从幽州进入冀州之后,幽州军连战连胜,士气高昂的同时,也使得他们无比的自大,认为冀州军不过如此,今日骤然听到前军 战败,公孙越身死的消息,使得他们怒火冲天,恨不得马上赶赴战场,将麹义斩于马下。 “好!”公孙瓒手中长剑猛然落下,大声道:“全军出发,不杀麹义,绝不回营!” 一队队骑兵在各自的将领下开始向着巨鹿的方向飞驰而去,公孙瓒同样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望着大军离去的背影,关靖一脸阴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396章 先登营vs白马义从(一) 距离公孙瓒亲自出兵已经过去了三日的时间,双方交手数次,不过终究没有大规模的决战,而是进行了一些试探性的攻击。 公孙瓒中军大帐之中,公孙范一脸凝重道:“主公,这先登营偌大的名头果然不是吹出来的,麹义也着实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不但指挥若定,而且还十 分冷静,我军数万骑兵将其团团包围,居然没有军心不稳的迹象,而其麾下的先登死士也十分精锐,这些天来给我军造成不小的伤亡,好在现在终于被 我们围住了。” “没错,接下来就该干掉麹义匹夫,为二弟报仇了!” 公孙瓒一拳重重擂在案几上,发出一声巨响,仿佛捶的不是面前的案几,而是捶在不远处,那盘踞起来如同刺猬一般扎手的陷阵营身上。三天的时间虽 然让他暂时冷静了下来,但胸中的怒火却没有就此消散,反而因为先登营的骁勇善战让损失不小的公孙瓒积攒的怒气更加旺盛。 这三天以来,虽然公孙瓒并没有全军压上,但也调动了超过三万轻骑对先登营发起了攻击,但楞是没能奈何得了只有区区八千人的先登营,双方算得上 互有损伤,公孙瓒折了近四千轻骑,而先登营也有二千人永远地倒下。能有这种战绩足于让麹义自傲,以步兵对骑兵,造成敌军的伤亡是己方的两倍, 这在其他的步卒身上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公孙瓒军的骑兵成功阻止了先登营前往巨鹿,并将他们向南驱赶,终于在大陆泽的附近完成了合围。 “主公,整个冀州的精兵只有麹义的先登营和张颌的大戟士,而对我军骑兵威胁最大的便是麹义的先登营,只要能将先登营覆灭于此,袁绍必败无疑! ”罗艺沉声道:“所以,我们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必须将先登营覆灭在此,否则若是让他们躲进了城里,我们的骑兵便毫无办法了。” “嗯。”公孙瓒重重地点了点头,猛然回首,看向身后的赵云道:“子龙,该你出战了。” 赵云俊朗的面孔上满是坚毅,重重一抱拳,道:“末将领命!” 铿然转身,一甩身后雪白的披风,赵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片刻之后,公孙瓒大营内号角声猛然响起,公孙瓒在诸将的陪同下登上辕门。只见白马义从已经集结完毕,轻一色的纯白战马,身背骑弓,就连马上的 骑士也都是身披白色披风,远远望去,就如同一片白雪。 赵云手中豪龙胆直刺苍穹,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号角声和战鼓声,白马义从猛然向两翼迅速展开,一个最为锐利的矢锋阵已经成型,就如同一个锋利的箭 头,而赵云正是那箭尖。 赵云的身后,一杆大纛猛然竖起,同样纯白的旗面上掐金边,走银线,中间描龙画凤写着一个斗大的赵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正是白马义从。 不远处,被幽燕铁骑团团包围的正中央,麹义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杆刚刚竖起的大纛,微眯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焰,嘴角挂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幽 幽道:“白马义从?公孙瓒总算拿出点有意思的东西了,就是不知道白马义从比并州狼骑如何?” 冷冽的目光缓缓收了回来,经过三天的追击和逃亡,那四百辆装有粮草的真粮车已经全部丢弃,剩下的四百辆粮车中装的都是引火之物,如今也被推到 了最外围,组成了一道圆形的防御阵,还剩的五千多先登死士一脸彪悍,长刀出鞘,巨弩也已经被摆了出来,漫天的杀气向着四周不断翻滚。 对自己麾下的士卒,麹义无比信任,只要自己还没战死,便不会有一人退后一步,他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猛然抬头望天,只见万里长空一碧如洗,别说倾盆大雨,就连云都不见一片,这让麹义十分怀疑沮授的话,只是如今的形势,想要撤退也不行了,除了 拼死一战之外,别无他法,好在还有另一件事能让麹义稍微心安一些。 环顾四周,只见四野苍茫,无数的杂草随风微微摇曳,凭借麹义多年征战的经验,愣是没发现一点的破绽。 但他清楚,在这片长满杂草的平原下,静静埋伏着两万河北精兵,甚至连冀州的另一支精锐,张颌的大戟士也在其中。 对于沮授的安排,麹义佩服无比,冀州谋士无数,但能让麹义感到心服口服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沮授,另一个便是当初一同出战河套的田丰,其余如 审配、郭图等人,虽然智谋也是不俗,都有着这种、那种的毛病,让麹义颇为不喜。 自从三日前,他们这支运粮队出现之后,公孙瓒的目光便被全部吸引了过来,虽然在巨鹿的周围还有不少的斥候,但力度却降了不少。这也给了沮授足 够的时间将两万大军悄然调出廮陶,来到这里埋伏。 公孙瓒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意识到这支运粮队只是一个诱饵,还以为先登营是被他一路赶过来的,所以事先并未尝朝这大陆泽派出哪怕一骑斥候。 三天的时间,麹义成功地将公孙瓒的四万铁骑给引到了这里,一切看起来都十分自然,没有丝毫的破绽,公孙瓒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踏入陷 阱之中。 现在,地利和人和已经全部具备,只等天时! 麹义再次抬起头,面色略微带着一丝凝重,眸子里既有希冀也有担忧,他不清楚这天是不是会下雨,如果下雨的话,那计划自然完美无缺,可若是不下 的话,虽然已经有了埋伏,但谁胜谁负还真的不好说。 “轰轰轰...” 沉重的马蹄声仿佛一道闷雷,将麹义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收回望向苍穹的目光,只见那支全身雪白的骑兵犹如一片移动着的白雪,如同风卷残云一般, 向着他的大阵掩杀而来。 麹义深深吸了一口略带灼热的空气,仿佛连胸腔内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都染上了一股灼热的战意,反手抽出腰间长刀直指苍天。 铿锵的脚步声猛然响起,配合着铁甲摩擦的声响,宛如一支慷慨激昂的军乐,一队队面容冷峻的长矛手大步走出粮车组成的防御阵,开始在防御阵外列 阵。 大战只不过刚刚开始而已,还没到需要使用车阵阻敌的时刻,事实上,就算没有这道车阵,麹义也完全有信心凭借手下的先登死士来挡住敌军的进攻。 ... 数百里外的廮陶城头,袁绍手按剑柄,如同标枪一般站得笔直,雄伟的面庞上爬上了一丝的焦急,这在最重威仪的袁绍身上从来不曾出现,这也显示出 他的心中并不平静。 抬头仰望苍穹,烈日炎炎,别说大雨,就连一朵乌云都没有,这更加重了袁绍心中的焦躁之感。 沮授、许攸、逢纪、审配、郭图等人肃立在袁绍的身后,众人表情不一,唯有沮授面色从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而许攸则一脸的阴沉,眸子里还 带着一丝的嘲讽。 许攸确实智谋出众,但他却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反而有一些睚眦必报的意味。虽然和沮授没仇,但他自认为跟随袁绍最久,能力也最为出众,这冀 州别驾之位怎么都该轮到他的头上,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一个沮授,生生从他的手中将冀州别驾之位抢走,这让他心中十分不满,行事之间便难免有些针 对沮授。要说他要凭这件事将沮授置于死地那倒也不至于,但至少要让这厮丢丢面子,若是能将冀州别驾的位置自己让出来那是最好。 炎炎烈日并没有隐去,但天地间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刮起了大风,本来城楼上无精打采的旌旗被吹得猎猎作响,就连袁绍等人的锦袍都随风飘舞起来。浓 重的泥土腥味随着狂风钻入众人的鼻孔之中,沮授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缓缓踏前一步,沮授凑到袁绍的身边,道:“主公,起风了,主公还是先回大营之中,静待佳音便是。” “将士们都在阵前奋勇拼杀,胜败不知如何,本将又怎坐得住?”袁绍两条浓眉紧紧皱在一起,一双眸子里满是焦急,迟疑道:“则注,如今晴空万里 ,连一片云都看不到,真的会下雨吗?” 沮授淡然一笑,道:“主公放心便是,这不是已经起风了?最迟今夜子时,必定暴雨倾盆。” 袁绍还没说话,一旁的许攸忍不住凑上前来阴笑道:“主公放心吧,则注既然有如此把握,今夜必定会天降暴雨。” 许攸自然不会如此好心得为沮授解释,自小和袁绍便是朋友的他十分了解袁绍的性格,若是今夜果然下了大雨,那沮授自然什么事都不会有,还立了大 功,但若是没有下雨,那这个时候将沮授捧得越高,那他也就会摔得越惨,袁绍可算不上什么宽宏大量的人。 沮授自然不可能看不出许攸的意图,不过他也只是淡淡一笑,一句话也不曾说出口。 第397章 先登营vs白马义从(二) 无尽的苍穹之下,两支算得上当世最为精锐的大军眼看着就要接触,浓重的杀气直冲云霄,向着四周的旷野滚滚而去。 目睹白马义从如此声威,罗艺的眼中升起一丝不可遏止的惊讶,他刚刚才投在公孙瓒麾下不久,由于草原胡族被张扬扫荡一空,整个幽州很久都没经历 过战事,所以他未曾见识过白马义从冲锋的威势,本以为自己的幽云十八骑已是天下强兵,没想到... 目睹罗艺讶然的样子,公孙瓒淡淡一笑,心中升起一丝得意,如果说最让他骄傲的事,那自当是这支白马义从无疑,但转念一想从弟公孙越的惨死,公 孙瓒心中又是一阵绞痛,脸上再次流露出咬牙切齿的痛恨。 而刚刚赶到的关靖脸上一片凝重,他的心中始终觉得这场战事有蹊跷,虽然一切看起来都无比的正常,但他的心中就是有一股不安之意。 不知何时起,天地间突然刮起了狂风,呼啸的狂风忽然荡起旌旗的一脚重重打在关靖的脸上,关靖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闻着空气中无处 不在的泥土腥味,关靖面色一变,抬头望望苍穹,凑到公孙瓒身边道:“主公,起风了,而且天上乌云密布,恐怕今夜十有八九会下一场大雨。” 公孙瓒闻言楞了一下,猛然抬头,只见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不知何时已经是乌云密布,又转头望向脚下平坦的大地,这里距离大陆泽不远,泥土本来就 比较潮湿,一旦天降大雨这地面只怕立刻便会泥泞不堪,别说是马,哪怕是人在这种地面上也会寸步难行。麹义军站在原地防守,降雨对他们的影响可 以忽略不计,但若是自己的骑兵没有了冲锋的速度,那... 关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主公,不如暂且避其锋芒,待降雨过后再与袁绍决一死战。” “不可能!”公孙瓒一脸的愤怒根本没有丝毫要消散的意思,哪怕天降大雨也没法剿灭他心中的怒火,“若是现在撤军,麹义势必会将剩下的粮草运到 巨鹿郡中,我军人吃马嚼,幽州又比冀州贫瘠,势必没法跟袁绍久持。本将相信子龙,一定会在降雨前斩杀麹义匹夫!” “唉...” 关靖微微叹息一声,没有再劝。 其实在关靖的心中未尝没有和公孙瓒一样的想法,因为若是真的撤走的话,也就意味着这次出征基本上也就到此为止了,除了已经在手的三郡之外,幽 州军其他的什么都没得到。他出言提醒也不过是出于谨慎而已,若是就此退去,凭借袁绍四世三公的名望,实力只会越来越强大,下次若想再找到这么 好的机会基本是不可能的。 再者说,幽州军可是有整整四万铁骑,哪怕道路泥泞,下马步战也比麹义的先登营人数多了四倍有余,麹义想要反败为胜基本是不可能的事,而有着降 雨的阻挡,袁绍想要派大军支援,没有两天的时间根本别想抵达这里。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袁绍大军赶到,天色早已放晴,地面也应该干 了,凭借袁绍的步卒还能拦下骑兵不成? 而此时的麹义却没心思去关注天气,虽然跟属下的话中没把白马义从放在眼里,但心里却并不轻松,人的名,树的影,白马义从能有这偌大的威名绝不 是侥幸得来的,若真的不把对手放在眼中,那失败也就在所难免。 “架弩!” 一声大喝如同平地炸雷,在先登死士的耳边响起,伴随着麹义手中那高举的长刀,先登营所有士卒都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任何怠慢,两千名弩手大步而出,将手中的巨弩架在了辎重车中,一支支锋利的箭头闪烁着寒光,没有任何人会去质疑这些巨弩的威力。 赵云一磕胯下小白龙,越众而出,手中豪龙胆虚指先登营大阵,厉声大吼道:“麹义匹夫,可敢与我赵子龙一战?” 麹义冷笑一声,他可清楚地记得当初在虎牢关下,赵云单人匹马抵住吕布的身影,自从河套之战差点身死之后,麹义便打定主意此生绝不斗将,更何况 是赵云这等猛将? “匹夫之勇有何道哉?有本事就来冲破本将的大阵!” 若是一般的军队,主将如此怯懦,麾下的士卒必定会军心不稳,但先登营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就如同一块块顽石一般,始终屹立在原地,冷冷地 注视着白马义从。 赵云勃然大怒,手中银枪狠狠向前一挥,身后八千铁骑狂催胯下战马,白马义从的阵形猛然变化,只有两千骑还跟在赵云的身后,剩下的六千铁骑分成 两队,一左一右从先登营的左右两侧夹击而来。 麹义脸上的冷笑更加浓郁,高举在空中的长刀猛然落下,嘶声大吼道:“放箭!” “杀!杀!杀!” 两千名弩手虎吼三声,宛如惊雷般的怒吼声在天地间回荡,久久不息。当最后一个杀字出口的时候,两千弩手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在同时扣动了手中 的扳机,弩弦震动的声音响成一片,一支支闪烁着寒光的弩箭没有片刻犹豫,向着正前方激射而出。 ... 洛阳城,刘备破旧的府邸之中,大堂上坐着两人,觥筹交错之间,两人言谈颇欢。 其中一人正是这间府邸的主人,司隶校尉刘备,而另一人则是函谷关守将赵岑的部将眭固。 刘备显得颇为殷勤,频频劝酒,而眭固来者不惧,片刻的功夫便有五觞酒下肚,饶是眭固的酒量不错,如今也是醉眼朦胧,看着堂上翩翩起舞的歌姬, 眭固早已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只觉得洛阳繁华无比,再也不想回函谷关那个除了城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了。 刘备除了虚伪之外,最大的本事便是看人,一双眼睛毒辣无比,少有走眼的时候。微微观察了一下眭固的神色,刘备心中大定,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 容,问道:“眭固将军,洛阳比函谷关如何?” 眭固的一双眸子根本没离开过堂上的歌姬,骤然听到刘备的问话,不加思索地答道:“皇叔明知故问,二百年东都岂是函谷关那种地方可比的?” 刘备也不在意眭固的口气,充满诱惑的继续问道:“那将军想不想留在洛阳?” “当然想,可惜...”眭固的脸上流露出难以遏制的遗憾,叹息道:“可惜末将身不由己,明天就得返回函谷关了。” 刘备继续道:“备有一策,可使将军留在洛阳,不知将军可愿一听?” 眭固楞了一下,转头看向刘备,道:“还请皇叔指点。” 刘备起身凑到眭固的身旁耳语一番,眭固面色一变,只觉刚才喝下去的酒水化作冷汗滚滚而出,颤声道:“皇叔此言...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刘备微微一笑,道:“赵岑残暴,荼毒百姓,治军无方,只顾其自己的地位,又何曾替将军以及麾下的士卒想过?既然赵岑如此,将军 又何必愚忠于他?只要将军能手刃赵岑,再登高一呼,将赵岑的罪状原原本本的告诉麾下将士,将军必定得到拥护。到时候,备愿禀明圣上,将将军调 入洛阳为官,函谷关派其余人镇守,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眭固心动不已,但还是谨慎道:“可是赵岑勇武,末将不是对手,仓促行事只怕难以得手,末将还有性命之忧。” “这有何难?”刘备笑容更盛,“备可命义弟翼德乔装成将军亲兵,陪同将军前往函谷关,只要能接近赵岑,只需将军一声令下,翼德杀赵岑如同屠狗 。事成之后,备愿表奏将军为河南尹,引兵驻守洛阳,如此天赐良机,还请将军莫要犹豫。” 眭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之色,好半晌,才下定决心道:“皇叔仁义,一心为了众将士,末将若是再助纣为虐岂不是辜负皇叔一片苦心?愿凭皇叔吩 咐。” “好,将军深明大义,备敬将军一觞。” 待到日暮西斜,心满意足的眭固方在晃晃悠悠地从刘备府邸中离去。 眭固刚走,关羽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道:“兄长,徐州牧陶谦有紧急军情传来。” “陶谦?”刘备不解道:“徐州能有什么军情,难不成是徐州的黄巾也复起了?” “不是黄巾贼,而是兖州牧曹操。”关羽面色怪异,解释道:“曹操平定兖州之后便想将其父曹嵩接到兖州,这陶谦老儿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 将曹嵩一家数百口,不分男女老幼,全部击杀,得到消息的曹操勃然大怒,尽起大军杀奔徐州去了。” 刘备思忖半晌,不解道:“陶谦老儿和曹操无冤无仇,为何将其一家斩杀?” “这小弟便不知道了,如今陶谦请求朝廷调解,兄长,我们要不要出兵?” 刘备眉头紧皱,道:“整个洛阳不过五千新兵,如何出兵?” 关羽道:“可是陶谦老儿前不久才给了我们五万石粮草,若是不救的话,有损兄长仁义之名。” “陶谦一定要救,但却不一定要我们来出兵。” 关羽更加疑惑,问道:“我们不出兵的话,难不成还让那小人屠去救陶谦吗?” 刘备微微一笑,道:“云长莫要忘了,河内可是还有一只猛虎,之前曹操抢了他的兖州牧,想必他还怀恨在心,若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想必他会很乐 意出兵兖州的。” 关羽恍然大悟,道:“兄长这是要驱狼吞虎?果然好计。” 刘备微微一笑道:“不止如此,吕布一走,我们便能占据河内,周围将再无人能对我们构成威胁,只要再将函谷关收回来,纵然那小人屠有百万大军又 能如何?” 刘备想了想,继续道:“云长,你立刻命人将陶谦的急报给吕布送去,其余的话一句也别说,他会明白的。” 关羽抱拳应道:“小弟遵命!” 第398章 先登营vs白马义从(三) 苍茫的平原上,白马义从如同雪崩一般,挟裹着一往无前的冲天杀气,向着先登营的大阵狂飙急进,只需要再有片刻的功夫,两支大军便会无可阻挡地 狠狠撞在一起。 “轰...” 马蹄声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响,哪怕强悍如先登营,这些死士的眸子里都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悸动,打得鲜卑人望风而逃的强兵果然名不虚传。 但此时赵云的心中并不好过,虽然两军还没有正式接触,但他麾下的白马义从竟然已经伤亡过半,这在以前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先登营的强悍让赵 云都一阵心惊。要知道,公孙瓒可是效仿张扬,给白马义从全部配备了铠甲和一面小圆盾,虽然不能和重甲步卒那厚重的铠甲相比,但白马义从的铠甲 则足以阻挡大部分弓箭的射击,可就算这样,损失还是如此的惨重,可见先登营的巨弩威力有多么强悍。 事实上,哪怕张扬亲自率军前来也没法抵挡这波箭雨的洗礼,和长弓相比,弩箭的射程更近,也没办法完成像抛射这种高难度的战术动作,但这也意味 着弩箭具有长弓所无法比拟的巨大杀伤力。哪怕是换一队重甲步卒前来,弩箭可能无法射透那厚厚的重甲,但它挟裹的巨力却足以将重甲步卒顶翻在地 ,造成内伤。 “唏律律。” 赵云狠狠一勒马缰,胯下西方小白龙长嘶一声,四蹄用力腾空而起,仿佛一朵随风飘荡的白云一般向着最前排的先登死士飘来,马背上的赵云神情凝重 ,手中豪龙胆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地弧线,犹如羚羊挂角一般,横扫而出。 “滚开!” 伴随着赵云的暴喝,一阵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赵云是不以力量着称于世,但那得看和谁比。若是比吕布、典韦、裴元庆这种猛将,他的力气是不够看 ,但和这些士卒来比,他的力量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只不过一击,至少有十余支拒马枪被赵云扫成两段,下一刻,西方小白龙从空中重重落下。别看这匹白马在空中仿佛一朵白云一般飘逸,但落下的巨力 却一点都不小,两名先登死士甚至还来不及丢掉手中的断枪,拔出腰间的长刀,便被那两只碗口大的马蹄将头颅踹得粉碎。 赵云端坐在马背之上,手中银枪舞得飞快,宛如一轮圆月当空,但那皎洁的月光却带起一抹抹的血色,仿佛在战场的最前方出现了一轮血月,美丽,却 无比妖异。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两军阵前一片人仰马翻,一般的白马义从可没有赵云的本事,先登死士的血肉之躯也无法抵挡战马的狂暴冲击。一时间战马的悲鸣 声和两军士卒的哀嚎声直冲云霄,就在两军相撞的这一刹那,无数的士卒便已经失去了他们宝贵的生命。在这残忍的战场上,人命如同草芥一般,无论 是新兵还是老兵,在这一刻都不会有任何的区别,在这种最为简单粗暴的对撞之中,唯有那些强悍得一塌糊涂的家伙才能保全性命,其他人,除了随波 逐流,祈祷幸运女神的青睐之外,别无他法。 但先登营毕竟是先登营,若是换成一般的军队,只不过一轮冲锋可能阵形就会支离破碎,但先登死士们还在努力地保持着阵形,前排的士卒战死,后排 马上便会有人顶上来。虽然圆形防御阵还是无可避免地被撞击了回去,凹陷下一块,但他们的阵形却始终未乱。 不过先登营的情况绝对算不上好,现在他们的大阵就如同一条皮筋,若是白马义从的冲撞加大到一定程度,那这条皮筋便会无可避免地崩断,那样的话 ,他们的防御大阵也会完全溃散,到时候,白马义从便可直面由辎重车组成的第二道防御阵,而车阵后的巨弩手也会遭受白马义从的骑弓洗礼。 看到这一幕的公孙瓒狠狠叫了一声好,环顾左右道:“不亏是我幽燕第一猛将,子龙果然勇猛,这一下本将倒要看看,麹义匹夫还能撑到几时!” 第一次见到赵云出手的罗艺一脸狂热,他自认为自己武艺大成,早些年的时候,他更是率领麾下的幽云十八骑突入一个中等的鲜卑部落,一番厮杀之后 毫发无损地撤退,但今日一见赵云出手,方知哪怕在这幽燕之地,他也算不得最强,更何况是整个天下?但罗艺眼中并没有失落之色,反而一脸振奋地 努力捕捉着赵云手中银枪的轨迹,不断在脑海中和自己的武艺印证,希望能让自己的武艺再更进一步。 单经则一脸崇拜道:“果然不愧是子龙将军,只要白马义从能够冲垮敌军的大阵,那我军便可以全军压上,先登营的溃败将无可挽回。” 关靖闻言点了点头,不过他却没有过多地去关注战场,反而抬起头来望向天空,只见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宇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无数的乌云,炎炎烈 日已经不见了踪影,虽然此刻才接近午时,但却黑暗的如同深夜一般,一股令人烦闷的压抑之感在天地间疯狂肆虐。关靖清楚,这是暴雨来临之前的预 兆,看来一场暴雨已经无法避免,现在唯一能希望的就是赵云能在暴雨降临之前击破敌阵,否则的话,这场大战的胜负还真不好说。 另一边先登营的大阵之中,麹义的一双眸子里寒光闪烁,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没有因为战事的失利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仿佛这场大战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不过他的心里清楚,如果先登营这么轻易便能够被击破的话,那他凭什么在虎牢关下击败并州狼骑? 手中寒光闪烁的长刀不知何时已经高高举起,一抹狰狞悄然无息地爬上麹义仿佛万年寒冰一样的面庞,是时候让这些幽州人见识一下冀州雄兵的强悍了 。 “反击!” 一声宛如惊雷的咆哮猛然从麹义口中崩出,先登死士们仿佛被重新注入了无穷的力量,大喝着向前杀去。 “杀!” 咆哮声震耳欲聋,没有人有丝毫的犹豫,原本被压得节节败退的阵形竟然奇迹般向外反弹而去,就如同弯曲到了极限的皮筋,将那股巨力反弹到了白马 义从的身上。就这么片刻的功夫,白马义从如同深陷沼泽一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而身处矢锋处的赵云感受最为明显。 不过先登死士一反常态地没有趁机反攻,而是在稍微逼退白马义从之后返回了车阵之中。 感觉身边突然一阵轻松,赵云诧异地抬头望去,只见先登死士正在有条不紊地向车阵内退去,赵云心里清楚,若是让他们安然返回阵中,只怕接下来只 会更难打。 “死!” 没有丝毫犹豫,赵云一催胯下战马,径直冲了上去,手中豪龙胆如同一道闪电一般,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前刺出。一名先登营小校根本没有任何反 应便被赵云洞穿了咽喉,赵云没有丝毫迟疑,双臂猛然发力,将这名小校径直挑了起来,向前方的车阵砸了过去,两名想趁机偷袭的先登营士卒顿时被 砸倒在地。 目睹赵云杀人如同杀鸡一般,另一名先登营小校勃然大怒,虎吼一声便径直朝赵云扑来。 赵云凛冽的眼神突然一顿,只见这名小校长刀高高举起,胸腹要害空门大开,没有丝毫要防守的意思,明显是打着一命换一命的主意。 如此强悍之军,哪怕身为敌人,赵云都不免为之心折,先登营,果然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准备开始吧!” 麹义的声音并不高,但他身后的传令兵听得清清楚楚,只见一杆大纛高高竖起,旗面上陷阵营三个斗大的字迎着狂风肆意飞舞,仿佛张牙舞爪的巨龙一 般。 还在车阵外的先登死士没有任何迟疑,迅速向两翼撤走,疯狂向前的白马义从准备不及,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闯到了车阵的最外围。 “好!” 公孙瓒大声叫好,咬牙切齿道:“先登营的阵形终于被攻破了,这一战我军必胜,传令下去,本将要亲手摘下麹义的头颅来祭奠二弟的在天之灵!” 不过赵云的心情却与公孙瓒不同,公孙瓒离得远看不真切,但他却清楚的知道,先登营并没有溃败,而是主动撤退。这是为什么?先登营明显还没有到 山穷水尽的地步,难不成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一股不安之意渐渐爬上赵云的心头。 麹义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冷笑,仅凭这种攻势便想击败先登营?幽州的白马将军也太过天真了吧? “杀!” 一声宛如猛虎下山的咆哮骤然响起,麹义压抑许久的情绪全部宣泄在了这声怒吼之中。 一架架巨弩被重新架起,除了撤向两边的长枪手外,剩余的四千先登死士全部化身为弓兵和弩兵,因为有了车阵的存在,巨弩不再需要两个人来操纵, 剩余的士卒全部张起了一架架长弓,一支支闪烁着寒光的箭头仿佛在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第399章 乱起 “唏律律...” 一声战马的长嘶猛然响起,赵云遍体生寒,如同置信如万年冰窟之中,楞了一下之后,把手中银枪高高举起,赵云疯狂嘶吼道:“停止前进,立即撤退 ,撤!” 赵云的反应不能说不快,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嗡嗡声,无数的箭矢冲天而起,宛若暴风骤雨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诡异地弧线,向着白马义从的头顶恶狠狠地扎落下来。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数百骑白马义从翻身落马,没有垂死前的挣扎,没有凄惨的哀嚎,与刚才两军相撞时的嘈杂不同,此时的战场十分沉闷,除了弓弦 震动的嗡嗡声和骑士落马的沉闷声响外,整个战场一片沉闷,诡异无比,但士卒的死亡数却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说区别的话,刚才战死的是两军将士,而现在则成为了单方面的屠杀,所有战死的都是白马义从的将士。 “当当当...” 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赵云手中的豪龙胆舞得又快又急,宛如一轮寒月一般,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磕出去十余支长箭。但弩箭和弓箭不同,弩箭更短, 速度更快,再加上是直射,所以更加隐蔽,哪怕强如赵云也没办法全部格挡。 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再想挥动银枪时已经来不及了,赵云只感觉左肩瞬间一麻,猛然低头,只见一支短短的弩箭已经深深插入了自己的左肩之上,尾部 比弓箭更短的翎羽还在微微颤抖。 赵云眉头一皱,知道事不可为,拨转马头,向着本阵飞驰而回。 “杀!” 一声喊杀声猛然响起,刚才从两翼退走的先登营长枪手不知何时已经饶了回来,而且还在白马义从逃亡的路上堵满了一辆辆熊熊燃烧的辎重车,冲天的 大火散发着无尽的热量,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焚毁一般。白马义从知道此时不能有任何的耽搁,但他们胯下的战马却本能地止住了脚步,哪怕战马再 通灵,也会本能地惧怕大火。 几乎是片刻的功夫,战场上的形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换。 原本看似就要彻底溃败的先登营仿佛吃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瞬间从被人欺凌的小姑娘变成了九尺巨汉,将刚才还胜利在望的白马义从杀得节节败退 。 望着拦在眼前的辎重车,赵云一咬牙,脚后跟狠狠一磕胯下小白龙,小白龙仿佛明白了主人的焦急,不曾后退一步,就这么原地发力,腾空而起,生生 越过了熊熊燃烧的辎重车。 “轰!” 小白龙稳稳落地,赵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只听脑后一阵恶风袭来,武将的本能让赵云侧身闪避,一截弩箭重重扎在了赵云的后心之上,若不是有护 心镜的存在,只怕这一箭便能要了赵云的命。就算如此,巨大的撞击力也使得赵云猛得咳出一口鲜血。 俯在马背上的赵云环顾左右,只见迂回在两翼的六千骑兵无功而返,跟着他正面冲击的两千骑兵却几乎全军覆没,一场大败已经无可避免。 幽州军本阵之中,公孙瓒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两只拳头死死攥紧,一双眸子仿佛能喷出火来。他万万没想到,刚才还胜利在望的白马义从这么 片刻的功夫便如此狼狈,天堂和地狱之间,原来也就隔着这么短短的时间。 “赵云在干什么?!”公孙瓒愤怒地咆哮道:“本将最为精锐的白马义从就这么败了?废物,废物!” “主公,此事也怪不得赵云将军。”关靖苦笑一声,为赵云辩解道:“麹义这厮还真沉得住气,被追击了整整两天都没有露出这支巨弩军,原以为是其 为了运粮根本没带巨弩,却不想他在这等着我们呢,真是失策。” “巨弩又如何?”公孙瓒疯狂地嘶吼道:“本将这有四万铁骑,麹义匹夫就算有巨弩又能如何?本将倒要看看,在没有辎重车阵之后,四万铁骑轮番冲 击,麹义又如何力挽狂澜!” 关靖连忙道:“主公,此时辎重车正在熊熊燃烧,火势正旺,贸然发起攻击只怕对我军不利。” 公孙瓒总算还没有彻底被怒火少昏头脑,稍微沉思片刻之后,公孙瓒咬牙切齿道:“再猛的火势总有熄灭的时候,本将倒要看看,等这些辎重车燃烧殆 尽之后,他又拿什么来阻挡本将的铁骑!” 摘下马鞍便的铁槊,公孙瓒虚指先登营大阵,明灭的火光将公孙瓒狰狞的面庞映照得无比恐怖,只见他缓缓开口道:“麹义匹夫,杀我从弟,伤我爱将 ,若不把你千刀万剐,怎消我心头之恨!” ... 长安城最中央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府邸,这座古老的府邸在几年内连续易手,一开始,它属于董卓,后来,他成为了司隶校尉钟繇的府邸,到了董卓身死 ,凉州乱军占据关中的时候,它又成为了董平的府邸,而现在,在这里居住的正是张扬麾下大将高顺。 当日董平被杀,在长安城外率军攻城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党太守高顺。其实距离关中最近的应该是河东太守段煨,但他并不是张扬的嫡系,所以吴用在 需要的大军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他,而是找了除段煨之外距离关中最近的上党太守高顺。 董平麾下的两万凉州乱军最终还是选择了投降,但凉州军基本没什么军纪可言,再加上胡汉混杂,松散已久,都是一些老兵痞。若是能够获得他们的认 可,再加上调教的话,西凉军毫无疑问会是天下强军,但是,想要得到这群兵痞的认可却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作为原本历史中的陷阵营主将,高顺训练这么一批兵痞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但问题是他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办这件事。关中乃是四战之地,除了北 边的并州之外,不管是西边凉州的李傕、郭汜,还是东边洛阳的刘备,乃至南边荆州的刘表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加上函谷关、武关等重要关隘都不 在手中,如今的关中可以说是门户大开,高顺可没胆量在这种地方从容练兵。 所以,两万大军被高顺打包押回了并州,至于说张扬怎么处置他们,那高顺就管不着了。 天色已晚,高顺仍然在注视着舆图,函谷关是洛阳的西边门户不假,但它同样也是长安的东边门户,谁若是占据了函谷关谁便占据了先手的优势,是战 是和都可以由自己来决定,而不是只能被动防御。至于南边的武关,那也是必须要拿回来的,刘表此人虽然不曾显山露水,但天下诸侯又有哪一个是易 与之辈?刘表能凭借单人匹马便平定荆州,坐稳他的荆州牧之位,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若是他再来搀上一脚,那可不是一件什么美好的事。 一盏孤灯忽明忽暗,高顺的眉头越皱越紧,函谷关和武关的险要让高顺都十分的头疼,天下雄关不是吹出来的,想要攻破它们其中的一座都无疑是难于 登天,更何况要把他们全部打下来。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吴用人未至,声先到,“将军,好消息,函谷关有变,关东也乱了起来,我们拿下函谷关,甚至拿下洛阳的机会就在眼前。” 高顺猛然抬头,长身而起,问道:“军师,关东和函谷关出了什么事?” 郭图满脸喜色道:“根据沈富先生和斥候的回报,徐州牧陶谦老儿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派兵将曹操老父一家全部杀死,勃然大怒的曹操起兵数万, 杀奔徐州,所过之处尽皆屠城。而就在曹操攻打徐州之时,曹操的旧友,陈留太守张邈和曹操的心腹谋士陈宫带头,联合一大群兖州世家背叛曹操,迎 河内太守,温侯吕布入住兖州。” “渤海太守袁绍暗中和公孙瓒约定攻打韩馥,平分冀州,在公孙瓒出兵之后,袁绍却逼迫韩馥将冀州让给他,不愿再和公孙瓒平分冀州。恼怒成怒的公 孙瓒没有停手,率军直接攻打袁绍,听说两军正在巨鹿郡激战正酣。” 待吴用说完,李儒接着说道:“而函谷关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居然发生了内讧,赵岑好像被自己的部将杀了。如今洛阳兵力空虚,如今的函谷关守将却 成了樊稠,关东诸侯自顾不暇,正是我军一举将洛阳拿下的好时机。” 吴用也点头道:“没错,只要我们能一举拿下洛阳,再回头攻下凉州,主公便占据了并、凉、司隶三州,与当年的董卓一般无二,而关东诸侯则没办法 再组成一次联军,主公霸业可期,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高顺迟疑道:“可是洛阳毕竟是天子所在,若是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便兵进洛阳,只怕会让主公失去大义之名。况且刘备乃是皇叔,擅自攻伐,只怕是不 妥吧。” “只要我军兵强马壮,又何必去管别人说什么?”吴用脸上满是狂热,激动道:“主公在用临行前曾让用全权负责关中之事,如今正当时也,还请将军 立刻起兵,先破函谷,再入洛阳。” 高顺思考了一下,吴用说得确实在理,于是抱拳应诺道:“末将遵命!” 第400章 相逢不如偶遇 万里晴空一碧如洗,函谷关外的深山之中峰峦叠嶂,放眼望去全是郁郁葱葱,若是放在后世,这里一定是个十分受欢迎的旅游胜地,但现在嘛,这里人 迹罕至,时常有野兽出没,算得上一处险地。 一处没有被树木所遮盖的地方,一朵嫩白色的小花正在沐浴着阳光茁壮成长。 一头小鹿蹦蹦跳跳得来到小花旁,正准备将这朵小花填进肚子中的时候,突然又睁大了双眼,向不远处的灌木丛看去,耳朵一动一动,仿佛听到了什么 危险的声音。 本来平静的灌木丛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小鹿猛地低头,一口将小花咬在嘴中,来不及咀嚼,掉头便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虽然小鹿看起来年龄并不大 ,但这本能却十分的熟练。 就在小鹿转身的那一刹那,一名燕颔虎须,豹头环眼的彪形大汉突然从草丛之中钻出,手中一柄制式长枪猛然脱手,在空中发出一阵尖啸之后,正中那 只小鹿的脖颈。 小鹿扑腾两下之后无力地倒了下来,两只大眼睛迷茫地望着前方,口中嫩白的花朵重新跌落于地,只是上面已经染满了斑斑血迹。 “三将军好身手!” 一阵恭维声传来,只见那彪形大汉冷哼一声,径直上前将那小鹿扛在肩上,这才回头骂道:“真他娘的见鬼,这是什么鬼地方,怎得绕了七八天还不曾 绕出去。” 没错,此人正是刘备的三弟,张飞,而跟在他身后的自然是原来赵岑的部将眭固,还有十余名亲兵。 眭固苦笑一声,道:“三将军,还是暂且歇息一下吧,弟兄们实在是走不动了。” 张飞心情不好,将环眼一瞪,喝骂道:“一群废物,走两步就要歇,似尔等这般走走停停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虽然口中喝骂不断,但张飞还是在一旁的巨石上坐了下来,看样子是准备吃饱之后再行上路。 要说这张飞也实在是倒霉,本来刘备的计划一切都好,张飞扮作眭固的亲卫成功地混进了函谷关内,并在第二天赵岑召见眭固的时候成功击杀了赵岑。 但不管是刘备还是眭固都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函谷关的守将并不是赵岑一人,还有一个西凉军大将樊稠同样驻扎在函谷关内。 要知道董卓还在的时候,樊稠可是和李傕、郭汜、张济、徐荣等人同为中郎将,官职远比身为校尉的赵岑要高,若不是赵岑贪心刘备的粮草,根本没把 这件事告诉樊稠的话,恐怕他也得和赵岑一同身死。 赵岑的贪念救了樊稠一命,也使刘备的计划功亏一篑。 得到消息的樊稠没有丝毫怠慢,凭借他在西凉军的威望,根本没有花费任何力气便整合了赵岑的败兵,并对张飞和眭固进行了围杀。 眭固本部的千余人马没翻起什么浪花便被斩杀殆尽,张飞虽勇,但怎抵得过数千兵马? 无奈之下的张飞只能率领着眭固和他麾下的十余名亲兵杀出了函谷关,并且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一头扎进了函谷关旁的深山之中。结果十余人在山中迷 了道路,兜兜转转了七八天没有走出深山不说,连回去的路都找不见了。 张飞手中拿着一柄长刀做起来他的老本行,只见寒光挥舞之间,那头小鹿瞬间便被剁头,剥皮,开膛,花花绿绿的内脏被张扬随意地丢在一旁,专心处 理着那头小鹿。 眭固踹了一脚自己的亲兵,示意上前帮忙,自己却转到了一旁解手。 欢快的口哨声伴随着潺潺的流水声,眭固倒也是一个能够苦中作乐的人。释放了腹中的存货,眭固抬起头来,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山谷中间有一 条小路横贯而过。眭固大喜过望,正准备大声招呼张飞前来的时候,却发现有一支黑压压的大军从山谷中径直通过,吓得眭固连忙将已经喊到嗓子眼的 话生生咽了回去。 “三将军,先别点火,快过来。”眭固尽量压低声音,小声招呼着张飞。 张飞头也不抬,喝骂道:“别他娘的给老子添乱,天大的事也等老子把肚子填饱再说。” “将军小声一些,不然我们就完了!” 张飞抬头看了一眼眭固,见他脸上焦急的神色不似作伪,心中一阵狐疑,停下手上的动作,凑到了眭固身旁,顺着眭固手指的方向看去。 “为了抓我们几个人,樊稠出动了这么多大军?没想到樊稠那小子还真看得起你家三将军。” 眭固一阵无语,别人要是看见这等阵仗,定然是有多远跑多远,这位倒好,觉得能被这么多人抓是件光荣的事? “三将军说笑了,这些可不是我们凉州军,你看这支大军身上的铠甲,那可都是上好的精铁铠甲,哪怕当初太师还在的时候,飞熊军都不曾配备如此精 良的铠甲,更何况是现在的樊稠。” 张飞伸手挠了挠满是杂草、树叶的脑袋,问道:“不是樊稠的大军,那这是谁的军队?看样子这里是函谷关西,哪怕是大哥得到消息来找我们也不应该 这么快吧?难不成最近二哥武艺大成,几天便攻下了这等雄关?” 张飞嘟囔一番,站直了身躯向前望去,环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一字一顿道:“吴用?这是那小人屠的大军?” 眭固闻言吃了一惊,连忙凑到张飞的身旁向前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座山坡之上赫然肃立着十余道人影,其中两名身着青衫的文士十分扎眼。眭固并 没有见过吴用,但其中另一人他却怎么都无法认错,赫然正是董卓的女婿,凉州军的军师李儒,而另外一人想必就是张飞口中的吴用。 张飞一双环眼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吴用,这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管是当初刘备还在朱儁麾下的时候,还是后来北上幽州之后,刘备两次败于张 扬之手,从一开始,这吴用便是那小人屠的心腹谋士,而且就在不久之前,简雍也算是死在了吴用的手中,这让张飞对吴用的仇恨达到了一个无可加复 的地步。 ... 而此时的吴用等人并没有发现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们,这条小路也不是什么无名小路,而是当初高顺阻击凉州乱军的函谷关小道。原来张飞等人在山中绕 了一大圈,竟然从函谷关东绕到了函谷关西。 在高顺和十余名亲兵的陪同下,吴用和李儒举步登上土坡,遥望函谷关地势,思忖着如何攻打这座天下雄关。 高顺率先开口到:“上次阻击西凉军时间不足,否则的话,末将定然在这山谷之中再筑一道雄关,如此一来的话,只怕文优先生的井阑便不会有任何作 用了。” 李儒回想往事,也生出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谁能想到去年还是生死交战的仇敌,到了现在却在同一人麾下效力,这可真是世事无常啊。 微微一笑,道:“将军若是现在想在此立一雄关,儒绝不阻拦。” 吴用打趣两人道:“何必如此麻烦,只要我们能攻下函谷关,何必再去费时费力再建一座雄关?” 说罢三人哈哈大笑,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意味。 李儒本来十分阴沉的脸上上浮起一抹杀气,道:“想来那樊稠也不会不给儒这个面子,再者说,如今除了镇北将军,他还能投靠谁?难不成去洛阳投靠 那织席贩履之辈?” 吴用点了点头,道:“若那樊稠识时务自然是最好,但若是其冥顽不灵,那就少不得要厮杀一场了。然后便是那刘备,此人就如同苍蝇一般,不管是在 中原,还是幽州都有他的身影,虽然没能给主公造成麻烦,但却也着实让人心烦。再加上此人打仗不怎么样,逃跑却是一把好手,这次彻底将其拍死, 也算了却了主公的一桩心事。” “某大哥是苍蝇?某看尔等才是蝼蚁!” 吴用话音刚落,一声暴喝猛然响起,震得众人耳膜嗡嗡直响。 高顺、吴用、李儒三人同时转身,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十余个十分狼狈,如同野人一般的家伙。当先一人身长八尺五寸有余,燕颔虎须,豹头环 眼,络腮胡根根竖起,样貌十分狰狞。 高顺盯着此人思忖半晌,不敢置信地大喊道:“你是张飞?” 张飞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大喝道:“正是你三爷爷!” 高顺倒吸一口冷气,满脸凝重道:“保护两位先生!” 随着高顺一声令下,他麾下的十余名亲兵立刻凑到了吴用和李儒的身前,将两人挡在身后,警惕地瞪着张飞等人。 不幸的是,这里虽然是一处土坡,但其实地势并不算低,只有上来的一面坡度较缓,其余三面虽然不是什么悬崖峭壁,但也并不好下,而张飞等人拦住 的正是上来的那一边。 张飞脸上的冷笑更甚,不屑道:“安心上路吧,你们是自己解决,还是让三爷动手?提前告诉你们,三爷可不温柔,所以你们最好自己动手,否则的话 ,小心死无全尸!” 第401章 生死一刻 天地间不知何时刮起了狂风,高顺反手从腰间缓缓抽出长刀,大步来到阵前,同时瞥了一眼距离最近的传令兵,那传令兵立刻会意,从怀中取出一支号 角,凑到嘴边便准备召集人马。 “不好!”张飞身后的眭固大吼道:“三将军,那厮准备召集人马,不能让他们得逞,否则的话我们都走不了了!” 不需要眭固的提醒,对面的一举一动都在张飞的眼中,自然不可能让高顺的打算得逞。 “去死吧!” 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喝,张飞眼中寒光一闪,抖手一掷,手中长刀抖手而出,如同闪电一般向那名意欲吹号的示警的传令兵激射而去,破空的尖啸 直冲云霄。高顺脸色一变,连忙踏前一步,手中长刀力劈而下,径直迎向张飞这势在必得的一刀。 “当!” 一声如同黄钟大吕一般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天地,在场众人被震得耳膜嗡嗡直响,高顺闷哼一声,连退三步,双手不住颤抖,两条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双 手缓缓滴落,融入泥土之中。 不过张飞那势在必得的一刀也终于被高顺挡飞,锋利的长刀打着转插入了泥土之中,刀柄颤抖不已。 “呜呜呜...” 三长两短,陷阵营特有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土坡下,正在埋头赶路的大军楞了一下,随后便一窝蜂的向土坡上杀来,不管有没有敌情,令行禁止是高顺治军最基本的要求。 高顺从衣摆上撕下一条布条,将自己的右手和长刀死死绑在一起,一双眸子里满是坚毅,死死盯着对面的张飞,怒吼道:“守住这里,所有人不准后退 一步!” “死战不退!” 一众亲兵没有一个有半点的犹豫,大声响应着高顺的命令,手中各式武器直指张飞等人。 “三将军,大事不好,我们还是先撤吧。”眭固被这冲霄的杀气震得不轻,握着兵器的双手不住颤抖,哆嗦着对张飞道:“时间来不及了,这次算他们 命大,等以后有机会再杀他们不迟。” “怕个卵子,你要是怕死就先滚,不过若是让三爷再把你逮住饶不了你!”张飞一双环眼中满是杀气,不屑道:“等到山下那群土鸡瓦狗冲上来,这群 匹夫早就已经凉透了。” 张飞根本没把这群大军放在眼中,哪怕是走,也得先报了仇再说。 “可是...” 眭固还想再劝,但张飞不满地打断道:“少他娘的给三爷废话,杀!” 眭固进退两难,凉州军是回不去了,如果要反戈一击,自己却不是张飞的对手,除了跟着他之外,自己算是没有任何退路了。狠狠一咬牙,眭固大喝道 :“兄弟们,杀,一个不留!” ... 冀州巨鹿郡中,倾盆暴雨从天空中疯狂降落,本来就十分潮湿的泥土此时一片泥泞,别说是马,哪怕是人在这样的土地上前进都艰难无比。 满腔怒火的公孙瓒和心存侥幸的关靖两人终于吃到了自己造成的苦果,四万大军在大火熄灭之后,连绵不断地向先登营发起了进攻。不过可惜的是,泥 泞的地方使得骑兵最为犀利的武器——速度变得毫无作用,而白马义从短小的骑弓威力自然于无法和先登营的巨弩、长弓来比。 在瓢泼的大雨之中,先登营虽然损失也十分惨重,但却始终屹立不倒,公孙瓒先后发动了五次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冲锋,但先登营就如同屹立在岸边的 顽石一般,任你惊涛骇浪,我自巍然不动。 气急败坏的公孙瓒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不顾关靖的劝阻,毅然发起了第六次冲锋,也是最后一次冲锋。 大雨的落下使得地底本来就十分稀薄的空气更加短缺,虽然还没到最完美的时刻,但张颌、颜良和文丑三人还是骤然发起了攻击。一处处藏兵洞被掀开 ,无数的大军蜂拥而出,就如同搬家的蚂蚁一般,向着公孙瓒军发起了冲锋。 公孙瓒的后军猝不及防,再加上数次没能攻破先登营的大阵,士气早已低落到了一定的程度,骤然遇到攻击,基本没做任何抵抗便四散溃败。敏锐的麹 义一瞬间就捕捉到了战机,并下令了全军冲锋的命令。 暴雨之中,倒霉的幽州军根本搞不清有多少的伏兵,再加上腹背受敌,没用了多久便彻底崩溃。 怒火中烧的公孙瓒直接晕了过去,罗艺率领着麾下的幽云十八骑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将公孙瓒给带回了赵国的大营之中,麾下谋士关靖、大将单经死于乱 军之中,四万大军不是自相践踏而死,便是成为了麹义等人的俘虏,八千白马义从全军覆灭,将领赵云和夏侯兰两人不知所踪。 ... “杀!” 一声怒吼震天动地,张飞狠狠一刀将拦在吴用和李儒面前的最后一名亲兵斩杀,张飞终于直面两人,中间再没有一点阻隔。 “吴用、李儒,三爷今天便要给宪和先生报仇,你们去死吧!” “你敢!” 一声大喝猛然响起,高顺巍峨的身躯重新拦在了张飞的面前,眭固和他的一众亲兵同样挡在了血泊之中,此时此刻,除了张飞和高顺三人之外,这个土 坡上再无一人能够站立。 “敢拦三爷的路,先送你上路!” 张飞正欲将高顺也一并砍死的时候,却发现手中的长刀如同陷入了泥潭之中一般,怎么都拔不出来。 猛然低头,只见高顺那最后一名亲兵还没有死绝,双手紧紧将张飞的长刀按进自己的肩胛骨中,口中满是血沫,对高顺咧嘴一笑,嘶吼道:“将军... 快带两位先生走...俺撑不住了...走啊!” 高顺双目通红,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张飞乱刀砍死,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张飞的对手,而且吴用和李儒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在张飞面前根本不够看 ,若是自己死了,他们断然没有幸免之理。 “走!” 高顺怒吼一声,拉着吴用和李儒便准备逃走。 “想走?” 张飞心中大急,抬起右腿便向那名亲兵的脑袋上踹去,那亲兵不闪不避,一把抱住张飞的左腿,满目狰狞道:“别想走了...陪俺下地狱去吧。”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那名亲兵的脑袋就如同一个西瓜一般,被张飞踹得粉碎,红白相间,黏稠无比的液体溅了张飞满身,但他根本顾不上,转头望去, 只见高顺三人已经越走越远,若是再耽搁下去,他们很快便能和山下的大军汇合,到时候,再想杀他们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张飞转身欲追,却不想那亲兵虽然身死,但死死抱住他左腿的双手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张飞伸手去掰,接连掰断那亲兵的三根手指,但根本没办 法将他的双手掰开。张飞心中一狠,连续挥舞两刀,将那亲兵双臂斩断,就这么带着一双断臂迈开大步向着高顺三人追来。 而高顺看着麾下的大军近在眼前,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脑后突然一阵恶风袭来,凭借着武将的本能,高顺没有任何犹豫,反身一刀向着恶风的 方向劈去。 “当!” 一声巨响震动天地,两柄断刃冲天而起,张飞势大力沉,但手中却是一柄普通的长刀,高顺手中的倒是河套出产的百炼斩马刀,但他的力气却根本比不 上张飞,最后的结果就是两柄长刀同时折断,不过张飞毫发无损,高顺虎口的伤口却被撕裂得更大。 “滚开,三爷没功夫跟你耽搁!” 张飞怒吼一声,仿佛认准了吴用一般,随手丢掉手中的刀柄,偌大的一只铁拳朝着吴用的面门砸来。如同让张飞这一拳砸中,恐怕吴用的结果比那名亲 兵还好不了多少。 要说吴用前世作为梁山好汉之一,虽然并不精通武艺,但手下的功夫还算有一些,否则系统也不会给他六十多的武力,但面对张飞这等凶人,吴用好像 被吓傻了一般,呆呆地楞在原地,连躲闪都忘记了,只能看着那偌大的铁拳在眼前越来越大。 “咔嚓...” 又一声骨裂声响起,不过吴用的脑袋却安然无恙,在最危急的关头,一只大手生生横架在了吴用的面门之前,拦下了张飞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面色惨白的高顺重新拦在了吴用和李儒的身前,不过他虽然拦下了张飞这拳,但代价却无比惨重,如今的左手无力的垂下,只不过一拳,他左手的掌骨 已经全部碎裂,甚至连握拳都做不到了。 “又是你!”张飞气急败坏,怒吼道:“三爷本来没想搭理你,但你一次又一次的破坏某的大事,莫不是以为三爷不敢杀你?” 高顺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着张飞道:“我是打不过你,但想要杀两位先生,除非从我高顺的尸体上跨过去!” 仅存的右臂缓缓抬起,五指握拳,正对着张飞。 张飞的脸上露出一丝动容,他杀过的人不计其数,但这么顽强的家伙此生却从未见过,不管是高顺的亲兵,还是高顺本人,难道他们都不怕死吗? 深吸了一口气,张飞郑重道:“是条汉子,若是你投降大哥,三爷可以不杀你。” “做不到!” 高顺的回答痛快无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既然如此...”张飞抱拳一礼,道:“三爷亲手送你上路!” 第402章 智多星,亡! 听着身后近在耳边的喊杀声,高顺的嘴角绽放出一丝冷笑,淡然道:“张飞,本将劝你还是投降吧,否则的话,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让某背叛大哥?异想天开,三爷今天会不会死还不知道,但你们一定要死!” 张飞一声怒吼,脸上满是癫狂,颔下的虬髯如同钢针一般根根竖起,一双环眼瞪得滚圆,眸子里满是摄人的杀机,仰天怒吼一声,也不去寻找兵器,就 这么挥舞着两只铁拳径直向高顺冲来。 高顺深吸一口气,挺起还算完整的右臂迎了上去。 原本三国中的两大名将此时就如同两个地痞无赖一般,你一拳,我一脚,拳拳到肉,疯狂无比。 但高顺终究不是以武艺见长,再加上他折断了一只手臂,使得他根本不是张飞的对手。不过幸好高顺全副披挂,身着重甲,否则的话,张飞三拳两脚就 可能要了他的命,但就算如此,高顺身上的重甲也多出凹陷,看起来凄惨无比。 “砰砰砰...” 连绵不断的闷响声中,张飞的铁拳接连不断地重重擂在高顺的胸膛之上,高顺的整个胸甲被打得完全凹陷了下去,一抹殷红的血迹顺着高顺的嘴角缓缓 流淌。 “滚开!” 张飞重重一拳击出,将高顺直接打飞了出出,只听一声轰然巨响,高顺的身躯仿佛破麻袋一般重重砸在地上,若不是那凹陷的胸膛还在起伏,恐怕谁都 会把他当成一个死人。 张飞没在去管半死不活的高顺,径直向吴用和李儒冲去,山下的士卒越来越近,张飞的心情也越来越焦躁,他是想杀吴用不假,但却不想把自己的命搭 在这里。心中打定主意,脚步又不由快了三分,但还没跑出两步,张飞突然感觉脚下一滞,差一点跌倒在地。猛地低头一看,只见印入眼帘的又是高顺 那张苍白的面孔,甚至那张面孔上依然不带任何的感情,仿佛依然胜券在握一般。 高顺最后那名亲兵的断臂在刚才的打斗中早已不知所踪,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高顺抱着的地方正是刚才那名亲兵死也不肯撒手的地方。 冲着张飞笑了一下,高顺转过来来对着呆愣当场的吴用和李儒大喊道:“两位先生快走,走啊!” 吴用激泠泠打了一个冷战,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伸手拉了一下李儒,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向山下跑去。 而高顺麾下的士卒距离吴用两人最多不过百步的距离,吴用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冲在最前排士卒的样貌,只要再有片刻的功夫,吴用和李儒便能冲入万军 之中,张飞再想击杀两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滚开!” 张飞心中十分急躁,奋力挣扎。 “除非本将死了!” 高顺看了一眼吴用离去的方向,嘴角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但说出来的话却如寒冰一般冰冷刺骨。 张飞使劲在高顺的背上捶了两拳,但高顺任凭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从口中泊泊而出,但就是不曾松手。 张飞怒极,从头上捡起一柄长刀,一边奋力抵抗高顺的撕扯,一边怒吼一声将手中的长刀朝着吴用和李儒的背影狠狠掷出。 一声破空的尖啸响起,张飞一双环眼死死盯着空中那抹寒光,只见长刀划过一条颇为美丽的弧线,径直向着吴用的后背扎去,一心想着能击杀吴用的张 飞甚至都忘记了高顺的存在。 吴用闻听背后声响,知道闪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奋力转身,抽出腰间铜链,企图格挡张飞这用尽全力的一击。但张飞是谁?高顺硬挡张飞一刀都会虎 口绽裂,更何况吴用? “当!” 一声急促的脆响过后,吴用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猛然低头,只见胸膛上只有一截粗糙的刀柄,而整个刀刃已经穿胸而过,甚至那股巨力还在带着他不断 向前飞去。 吴用楞了一下,随后转过头望着李儒还在狂奔的背影大吼道:“躲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李儒不是吴用,他是一个纯粹的文士,虽然长刀带着吴用的身躯使得它的速度慢了不少,但李儒却完全反应不过来,就这么任由 那长刀洞穿了自己的后背,从前胸透出。吴用和李儒两人就这么背对背被一柄长刀贯穿,轰然落地。 吴用苦笑一声,前算万算,却根本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猛张飞,缓缓抬起头望向北方,喃喃自语道:“没能看到主公一统天下,我好恨啊!” 随后无尽的黑暗袭来,将吴用和李儒两人彻底吞噬。 建安三年五月末,张扬重生后召唤的第一名谋士,梁山智多星吴用,亡! “啊!” 几乎是在吴用和李儒倒地的同时,张飞凄厉的哀嚎响彻天地,一股透体的冰寒从他的小腹升起,整个身躯如坠冰窟,全身的力量悄然退走。 缓缓低下头来,映入眼帘的依然高顺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庞,不过这一次,高顺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丝愤怒。 而他的右手中死死握着一截断枪,枪尖从张飞的小腹插入,从后背透出,泊泊的鲜血顺着枪尖欢快地滴落,很快便将张飞脚下的土地染得一片暗红。 “去死吧!” 张飞怒吼一声,仿佛濒死的野兽一般,右臂对着高顺的脑袋狠狠砸落下来。高顺面色不变,艰难地抬起自己左臂挡在面门之前。只听咔嚓一声,高顺本 来只是掌骨折断,但经过张飞这么一砸,整个左臂的骨头已经全部断裂,连抬都没法抬起来了。 张飞见高顺没死,心中怒火更盛,双手如同铁箍一般死死抓住高顺的左臂,奋力向上一提,只见高顺的左臂居然被张飞生生给拽了下来,无尽的鲜血狂 涌而出,白森森的骨茬清晰可见。 高顺却仿佛没事人一般,从容的脸上多了一丝嘲讽之色,就这么楞楞地看着张飞,若不是他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真的会让人以为张飞手中的断臂 不是他的。 “张飞,你死定了。” 高顺平淡的语气不带一丝烟火气,仿佛在诉说着一件无关大小的事。 “高顺,是你先死!” 与平淡如水的高顺不同,张飞显得气急败坏,随手将高顺的断臂一丢,握紧两只铁拳,便欲彻底击杀高顺。 就在此时,一柄银色长枪凌空飞来,仿佛一只飞舞的银凤,精准地洞穿了张飞的胸膛,将他死死地钉在地上。 张飞奋力地扬起头,望向洛阳的方向,本来狰狞的面庞逐渐缓和下来,喃喃道:“大哥、二哥,说好的同年同月同日死,小弟恐怕要食言了...” 高顺的眼神也同样黯淡了下来,通红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遗憾,隐隐约约间,他仿佛看到了张扬焦急的表情和呼喊的声音,不过他太累了,双眼一 黑便晕了过去。 ... 张扬的赶到其实是高顺的错觉,此时的张扬刚刚赶到长安,而击杀张飞的那一枪却是小将张绣抛出的。 其实早在董平身死之后,吴用便已经派人给张扬传信,请他带兵南下,只不过一来长安和晋阳虽说不远,但也不近,中间耽搁了一些时间,二来就是集 结大军,安排粮草之类的耗费了大部分的时间,张扬现在可不是黄巾贼了,也不是出兵打胡人,自然不可能还到处劫掠粮草,所以这准备的时间也就长 了一些。 其实最花费时间的还是集结大军,既然草原已经平定,那再在草原上驻留大军便变得毫无作用,所以,这一次张扬主要是从河套等地征调大军,而不是 还没训练多久的新军。 并且马超、魏延、马岱、典满四人已经在草原历练了一年的时间,虽然有不小的长进,但却也不大,胡人毕竟脑袋不行,对他们的提升有限,所以张扬 便把这四员小将一同征兆了回来,准备带他们去中原见识一下世面。 但张扬没想到的是,就因为这么一点时间,他就再也没能见上吴用最后一面。 而比吴用更加倒霉的还有李儒,跟着凉州乱军浑浑噩噩了一两年之后,本以为遇到了一个英明的主公,但没想到还不曾见上这新主公一面,他的生命便 迎来了终结。 不过历史便是如此,很多的英雄人物往往死于小人之手,比如原本历史中的张三爷,便是死在了范疆和张达两个无名鼠辈之手,相对来说,不管是吴用 、李儒,他们都是幸运的。李儒比原本的历史多活了两年,吴用则活出了和前世不一样的人生。唯有张飞,还不曾在这乱世中真正展现他的勇武,便损 落在了这无名的土坡之上。 张绣、张济叔侄对视一眼,张绣开口道:“叔父,如今该怎么办,我们是继续攻打函谷关还是率军返回长安?” 张济没有回答,反而望向了旁边一个面色颇为阴郁的谋士,像是询问他的意见。 “高顺将军身受重伤,他麾下的士卒也不会听我们的指挥,依我看,不如先率军返回长安,一面找郎中救治高顺将军,一面紧急禀报镇北将军,不如二 位将军以为如何?” 贾诩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也好。” 张济和张绣都不是有主意的人,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第403章 噩耗 略显阴沉的天空下,张扬率领着刘伯温、典韦、裴元庆、冉闵、马腾、马超等人径直进入了长安城。 望着这座斑驳的古城,张扬一阵恍惚,他不是没见过雄城,晋阳也是有数的大城,但和长安一比,无疑要逊色不少。毕竟是前汉二百余年的都城所在, 哪怕自光武中兴之后,长安便不再是大汉的首都,但这座城的底蕴却是晋阳无论如何都赶不上的。 张扬同样去过如今的大汉都城洛阳,只不过上次他是包围洛阳,而不曾真正进入那座雄城,不知那座城内又是怎样的光景? 张扬本以为自己在后世见识了无数的大都市,而古代的城市怎么样都入不了眼,但万万没想到,这长安城还是好好震撼了他一把。不同于后世的高楼林 立,千篇一律,这座古老的都城别有一番韵味,让张扬感到有些应接不暇。 不过张扬还算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两眼便径直朝着长安城中心的府邸而去。 半路上,被高顺留在长安驻守的副将迎了上来。 张扬没看到高顺,有些意外,问道:“高顺呢?” “回禀主公,吴用、李儒两位先生和高顺将军出兵攻打函谷关去了。” “函谷关?”刘伯温略微思忖一下,道:“恐怕加亮的胃口不只只是一个函谷关,而是想把整个洛阳都收入囊中。只是刘备乃是一介枭雄,洛阳只怕不 是那么好打的。” 张扬凝重地点点了头,道:“没错,刘备不是董卓,这厮是典型的伪君子,但其至少表面上对天子执礼甚恭,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而且天子就在洛阳 ,若是我军直接攻打洛阳的话,只怕天下诸侯不会坐视不管。虽说如今天下混战,诸侯之间很难再像之前一样组织起一次浩大的联军,但我军的名望却 会严重受损,所有心存汉室之人恐怕都不会再投于本将麾下,现在攻打洛阳,不说得不偿失也差不多。” 如今的张扬早已不再是之前那个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莽夫,虽然政治智慧还谈不上顶尖,但却也不是什么小白,该明白的东西自然都清楚,而且张扬越来 越发现自己的思维方式正是不断地向着这个时代靠拢,算是像一个本地人了。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张扬和原本历史上曹操遇到的情况并不相同,在原本历史上,汉献帝遭到李傕和郭汜的掳掠,可以说是自己逃到曹操手中的,而如 今的刘备却不是李傕、郭汜之流,至少他的表面功夫一直做得很好,这就使得张扬并没有借口攻打洛阳,若是强行为之,只怕会落得和董卓一般的名声 。 刘伯温不敢怠慢,连忙问那副将道:“高顺将军出征几天了?” “三日之前,高顺将军率军出发。” 刘伯温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对张扬道:“主公,事尤可为,可派斥候传令加亮,命加亮打下函谷关便可,没必要去攻打洛阳...” “报!” 刘伯温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凄厉的大叫声打断,张扬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斥候正飞驰而来。看得出来,不管是马上的骑士还是胯下的战马 都十分疲惫,但这名斥候依然不住地抽打着胯下的战马,若是没有紧急军情,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函谷关急报!” 张扬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之意,若是喜讯的话应当不会这么焦急才是,难不成高顺在函谷关下吃了亏? 来不及多想,张扬大喝道:“函谷关如何了?快快道来!” 斥候本能地勒住战马,但它实在太疲惫了,脚下一个竟然直接栽倒在地,马上的骑士准备不足,眼看着就要被战马硕大的马身压住,这一下要是压实了 ,不说能让他丧命,但伤筋动骨却是少不了的。 被战马掀翻下来的斥候看着重重落下的战马身躯,仿佛吓傻了一般,居然忘记了躲避。 “起!” 一声大喝猛然响起,那斥候只见一条算不上粗壮的臂膀拦在了自己的面前,生生将那硕大的马身给撑住。 “没事吧?” 张扬左臂一探,将那斥候从马身下拉了出来,关切地问道。 “主公!” 不等那斥候反应,典韦、冉闵等人可慌了神,他们可没想到张扬会为了一个斥候亲自去拦惊马,若是张扬有个三长两短,那...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那匹战马给搬到一旁,关切的看着张扬,不少人转头直接去找随军郎中了,深怕张扬有个好歹。 刘伯温也凑了过来,道:“主公乃众人之主,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怎可亲身犯险?” 张扬微微一笑,知道刘伯温这是关心自己,但还是出言道:“伯温多虑了,本将也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区区一匹战马能耐我何?再者说,我麾 下士卒就如同我之兄弟一般,我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身陷险境而无动于衷?” 见刘伯温还有再劝的趋势,张扬连忙转头问那斥候道:“函谷关究竟怎么了?” 那斥候本来惊魂未定,但看到救自己的居然是张扬,不由大为激动,结结巴巴道:“主公...大,大事不好了!” 张扬没想到斥候竟然如此激动,无奈地安抚道:“放心,只要本将没死这天就塌不下来,慢慢说,函谷关到底怎么了?” 斥候颤声道:“主公,高顺将军身受重伤,吴用和李儒两位先生...他们...” 张扬楞了一下,双手猛然抓住那斥候的衣领,大吼道:“加亮怎么了?” 也怪不得张扬紧张,李儒虽然投降了,但和他一面都没见过,他自然也不会太过紧张,而高顺已经明说了是重伤,张扬相信,只有有孙思邈在,再重的 伤也不怕,但吴用可不一样。作为张扬从系统中召唤的第一个文士,从南阳起便一直任劳任怨地跟着他,做着最苦最累的活计,甚至在董卓准备进攻河 套的时候,吴用哪怕不惜一死也要将董卓给引到洛阳,这让张扬如何能够不在意? 斥候黯然道:“吴用军师战死了。” 听到这句话张扬反而安静了下来,随手把那斥候放了下来,道:“你莫不是敌军的内应?加亮一介文士,如何能上战场?而且高顺也不是莽夫,断然不 会在阵前斗将,如何会身受重伤?说吧,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大头领,俺是二牛啊,本来是孙仲头领的麾下,孙仲头领战死之后便一直跟随大头领,怎会是敌人的内应?” 二牛?孙仲?张扬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孙仲是当初他转战南阳的时候遇到的一名黄巾军头领,不过却战死了,而他属下却确实被自己收拢。仔细看去, 果见那二牛有些面熟,以前一定见过才是。 “二牛,加亮他真的...” 二牛艰难地点点头,哽咽道:“本来高顺将军护卫两位先生上山察看函谷关的地形,但万万没想到深山之中窜出了一支敌军,为首之人正是刘备那厮的 三弟张飞,高顺将军力战张飞,可惜不是对手,身受重伤,吴用和李儒先生身亡。” “张飞!” 张扬仰天怒吼一声,一双眸子瞪得通红,两只铁拳攥紧,连指甲刺入肉中,鲜血顺着双掌淋漓而下都不知道。 刘伯温的面色十分难看,一来他是真的惋惜吴用,之前还想到能够和吴用大醉一场,没想到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便天人永隔。二来是以他对张扬的了解 ,知道张扬此刻已经动了真怒,恐怕会不顾一切地杀奔洛阳为吴用报仇。张扬这些年成熟了不假,但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骨子里,他还是那 个至情至性的陷阵营大头领,若是小事也还罢了,但吴用的死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可问题是,在刘伯温的心中,现在还远远没有到能够攻打洛阳的时候,不占大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并州虽然一片大好,但关中却是一片荒芜,再加 上凉州还未平定,李傕和郭汜也不是什么蠢货,不会傻傻得等着张扬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不管怎么算,现在都不是攻打洛阳的好时候。 当然,这不是说张扬没实力攻打洛阳,相反,凭借张扬如今的实力,攻打刘备简直不要太容易,但有实力和能够攻打却是两回事。刘备死了无关紧要, 但皇帝刘协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若是张扬率先动手,恐怕马上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张扬的目标却不是刘协,他有刘辩在手,刘协根本无 关紧要,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也没人会信,这就造成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 半晌之后,张扬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拳,任由掌心的鲜血淋漓而下,转头问二牛道:“高顺重伤,那他麾下的大军呢?” 二牛连忙道:“高顺将军受伤之后,张济和张绣两位将军在贾诩先生的建议下,并没有继续攻打函谷关,而是率军返回长安了,此时距离长安应该还有 三十余里的路程。” 张济和张绣倒还罢了,贾诩可是一个猛人,外号乱国毒士,若是换在平常,张扬能得到他的投效肯定喜出望外,但现在张扬却没心情关心贾诩,而是转 头向典韦道:“老典。” 典韦踏前一步,大声道:“末将在。” 张扬嘴角抽搐半晌,艰难道:“传令下去,全军缟素,随我前去迎接加亮归来。” “遵命!” 第404章 大耳贼,我要你死! 从天空向下望去,只见长安城外的官道之上,一支尽皆缟素的大军浩浩荡荡,缓缓向东行进,宛如一条白色的巨蟒,盘踞在长安城外。 当高顺幽幽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便是面色苍白的张扬,只见他双目无神地坐在一旁,两条剑眉紧紧地皱在一起,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时不时 闪过切齿的仇恨和无尽的哀伤。 恨,自然是恨张飞和刘备,哀,却是哀吴用,哀李儒,更哀高顺。 “主...公。” 适应了一下刺眼的阳光,高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差点跌到地上,缓缓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左臂已经齐根而断,只留下一截空空荡荡的袖管在空中 随风飘动。 “别乱动,你伤得很重,郎中让你好好养伤。”张扬将高顺重新按回到床上,回头大声道:“乌力何在?” 等在帐外的乌力大步进入帐内,右拳撞胸,大声道:“末将在!” “速速前去晋阳将孙思邈先生请来,要尽快,高顺的伤耽搁不得。” “遵命!” “主公不必如此。”高顺连忙道:“顺并不大碍,便不劳烦孙先生跑一趟了,再者说,主母刚刚诞下少主不久,孙先生得照看主母和少主,主公还是别 让孙先生来了。” “莫要多言。”张扬毫不犹豫地打断高顺道:“琰儿和那小崽子都很康健,就算有个小病小灾,一般郎中也就够了,用不到孙先生这等神医。” 张扬转过头对乌力道:“记住,一定要快,不要心疼马,记住没有!” “末将领命!” 乌力应诺一声,转身大步而去。 张扬还不放心,又对典韦道:“老典,去将长安城和附近所有的郎中都给我找来,老子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也不管他们用什么药,一定要给老子稳定 住高顺的伤势。你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做不到,那老子就摘了他们的脑袋!” 刘伯温的眉头紧紧皱起,在他看来,吴用的身死和高顺的重伤已经让张扬有些失去理智了。要知道在入主并州之后,刘伯温已经很久没在张扬的口中听 过‘老子’这种粗鄙的词了,张扬一直在努力变得像一个枭雄,但今天...想说些什么,但刘伯温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他不是田丰,委婉地提醒可以, 直言强谏不是他的风格。而且,如今的张扬就如同一座随时都可能喷发的火山,实在是有些危险。 待典韦离去,张扬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吩咐道:“加亮,传信给林冲、杨业...” 话说到一半,张扬猛然停了下来,一张脸变得铁青,一双眸子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周围众人感受着大帐内黏稠地仿佛能让人窒息的空气,脸色都十分不好看,此时此刻,就如同有一朵阴云死死地压在这种大帐之上,让众人感觉到无比 压抑。 半晌之后,张扬缓缓转过头来,眸子死死地盯着放在大帐中央的一具尸体,尸体已经被清洗过,看不见任何的血污,面目有些阴郁,一双眸子仍然圆睁 ,其中依稀还能看到一丝懊悔和不甘之色。 张扬渡步上前,缓缓阖上吴用的双目,久久不语。 “主公。” 张绣咬牙上前,手中捧着一个托盘,郑重地抵到张扬面前,沉声道:“末将无能,未能保住两位军师,不过末将已为两位军师和高顺将军报仇。” 张扬并没有看张绣一眼,他的双眸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个托盘,只见托盘上放着一物,上面覆有一方白色的锦帕,只不过那方锦帕如今已经染满了暗红色 的液体。 张扬伸手将锦帕掀开,出现在张扬面前的是一颗仍在滴血的人头,头颅环眼圆睁,面目狰狞,一张大嘴张开,仿佛还在咆哮,赫然正是张飞。 本以为看见张飞的人头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但张扬却只感觉心中更加压抑,仿佛有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他的心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伸手拍拍张绣的肩膀,张扬缓缓转身,深吸一口气,沉声大喝道:“立即把张飞的人头给老子丢到洛阳城里,再告诉那大耳贼,十日之内,老子必定亲 自率军赶到洛阳。” 说到这里,张扬反手抽出腰间百胜刀,一刀将面前的案几劈成两段,怒吼道:“告诉大耳贼,老子要他死!” “末将遵命!” 张飞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张绣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而且他也根本没觉得刘备能斗得过张扬,所以十分痛快地便答应了下来。 张扬没有丝毫要罢手的意思,继续下令打:“法衍何在?” 法衍踏前一步,抱拳道:“主公有何吩咐?” “用最快的速度给段煨传令,三日之内我要看到他率军赶到长安,否则的话,老子先摘了他的脑袋!” 法衍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暴怒的张扬,连忙道:“下官遵命。” 张扬语不加点,继续道:“伯温,给晋阳传信,本将不在的时间内,并州之事由元皓全权负责,再命上党郡丞狄仁杰暂带上党太守,负责上党事务,命 钟繇兼领新兴、乐平两郡政务,命杨业集结并州所有大军,即日出兵,立刻前来长安。晋阳军务交由孟拱负责,并州军务由徐晃负责,不得怠慢!” 刘伯温虽然很想提醒张扬,现在不是攻打洛阳的时候,但看着张扬的样子和老友的尸体,无数的话涌到嘴边,只化为了一句,“下官遵命!” “典满、马岱!” “末将在!” “各率一千五百人马返回并州押送粮草,不得有任何耽搁!” “末将遵命!”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张扬停下来喘息两口,顺便在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还要做些什么。 思忖片刻之后,张扬继续道:“杨希、冉闵何在?” 杨七郎和冉闵同时踏前一步,大声应诺道:“末将在!” “杨希为正印先锋,冉闵为副,率八千大军军前往函谷关,若那樊稠降了还罢,若是不降,把函谷关夷为平地,老子这次不要俘虏!” “末将遵命!” 杨七郎和冉闵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其实不管是在张扬的心里,还是按系统给出的属性来看,冉闵无疑要比杨七郎要强,也更适合做这个正印先锋,可惜的是他被召唤出来的时间太晚,在 军中不管是资历还是功劳都不足,若是强行命他为先锋,其他人的心中必定不服,张扬这才命杨七郎为正,冉闵为副。 “其余众人,整备各自的兵马,等到粮草大军一到,即刻发兵!” “遵命!” 分派完毕,众将各自散去,刚才还满满当当的大帐只剩下一个半活人和一个死人。 一个活人是张扬,半个是高顺,死人则是吴用。 高顺失血过多,重新昏睡过去,张扬缓缓凑到吴用的尸体旁,一双眸子里满是深沉。 他不是不知道此时起兵攻打洛阳可能会造成的后果,但他还是决定要做,人活一世,总要有自己的坚持。可能有的人的目标就是称王称霸,哪怕这条路 上亲人兄弟全都死绝也无所谓,但张扬不是,他同样想要雄霸天下,但这只是他的目的之一,甚至都算不上最重要的。 张扬的目的有很多,他想要亲人兄弟都平平安安,他希望汉人崛起,胡虏不敢南顾,他想要... 张扬其实是一个贪心的人,他想要的很多,但他也知道,既然选择走上了争霸这条路,死人就是免不了的,今日是吴用,明日就可能是刘伯温,甚至连 他自己都有可能不知在何时死在一个无名的地方,但张扬绝对不会认为有人杀了自己兄弟就这么算了! 有仇必报,报仇不隔夜,这就是张扬的信念,没有人,可以在杀了他张扬的兄弟之后还可以安然无恙! 管亥死了,所以刘虞被张扬亲手剁下了头颅,廖化死了,所以韩遂和潘凤等十余万人被一把火烧死在了美稷城中,如今吴用死了,刘备还想安然无恙? 做梦! 张扬几乎将麾下所有的大军都集中了起来,要剿灭一个刘备自然不需要如此大军,否则的话高顺和吴用也不会只带着区区两万人马便敢东进洛阳。张扬 的目的,无非是在为攻下洛阳之后可能会出现的大战做准备,这一战,势必会非常艰难,远得不说,董卓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但张扬还是决定要打这一仗,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死去的吴用和如今仍然半死不活的高顺! 所谓的枭雄,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做出最有利的选择,但这不代表他们便没有感情,就如同原本历史中的刘备,他不是不知道在有魏国的觊 觎下,和吴国开战是不明智的,但为了关羽,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打了这一仗。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人生于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若真的冷静到了没有感情的地步,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管别人如何,张扬始终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哪怕他登基为帝,一统天下,也依然如此! 第405章 各自准备 浓重的阴云笼罩在幽州大地之上,幽州的百姓可能毫无察觉,但在幽州的大小官吏的心上,仿佛也有一朵浓重的阴云,让众人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幽州州治蓟县城,幽州牧公孙瓒府邸之中,如今的幽州之主情况并不算好,大陆泽兵败之后,公孙瓒气得昏了过去,被罗艺率领幽云十八骑带到了赵国 的大营之中。 但袁绍却没有丝毫罢手的意思,韩猛、蒋奇等韩馥残部在公孙瓒兵败之后第一时间表达了对袁绍的臣服之意,实力大涨的袁绍乘胜追击,直接攻到了赵 国的公孙瓒大营之前。公孙瓒兵力大损,士气低迷,根本不是袁绍的对手,再次大败,剩下的一万余大军损失殆尽,等到公孙瓒逃回幽州之后,身边竟 然仅剩不到一千亲卫,可谓凄惨至极。 羞怒交加的公孙瓒在抵挡蓟县之后便一病不起,整个幽州人心惶惶,终日笼罩在阴霾之中。 公孙瓒面色蜡黄,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却好像苍老了十年不止,艰难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最后,望着依在床头的公孙续道:“续儿,现在是 什么时候了?为父睡了多久?” 公孙续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痕,轻声道:“父亲,此时刚刚卯时,天色刚亮,父亲返回蓟县已经过去了三日。” “三日了吗?”公孙瓒一阵恍惚,继续问道:“士起、单经将军,还有子龙他们怎么样了?可有返回蓟县?” 公孙续一脸黯然道:“父亲,关靖先生和单经将军已经战死在乱军之中,赵云将军和夏侯兰将军不知所踪,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唉...”公孙瓒长叹一声,仿佛末路英雄一般,语气中充满着无奈,好半晌才道:“如今的局势怎么样了?那袁本初可曾退兵?” “袁本初得到韩猛等人的投靠之后兵力大涨,麾下已经超过十万之众,如今正在兵分两路,一路由麹义为将,率韩猛、蒋奇等人正在猛攻代郡,另一路 由袁绍亲自率领,大将颜良为先锋,已攻入范阳郡中,这两郡如今部分县已经被攻陷,全郡沦陷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公孙瓒苦笑一声,道:“袁绍狼子野心,不会满足于区区两郡的,只怕他的目的是吃下整个幽州啊。” 公孙续听了这话顿时一阵慌乱,连忙问道:“父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公孙瓒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闭上了双眼仔细在脑中沉思,虽然身体已经不行了,但公孙瓒此刻的脑袋却无比清晰。 公孙续半晌没听到回答,忍不住开口道:“父亲?” 话音刚落,公孙瓒双眼猛然开阖,一抹精光在他的眸子里一闪而过,沉声道:“续儿,你立刻将幽州大军全部集中在蓟县,然后派人前往辽东,命公孙 度率军前来支援...最后,命人去求镇北将军吧,为父和镇北将军乃是同盟,其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只要镇北将军的陷阵营赶到,区区先登营又何足 道哉?你可以答应镇北将军,只要能击退袁绍,我幽州愿以并州为首,以镇北将军之命是从。” 公孙续不愿道:“父亲,征调幽州大军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以镇北将军之命是从?这样一来不成了我们投靠那小人屠了吗?” “糊涂!”公孙瓒大喝道:“投靠镇北将军总比丢了性命好,为父五万大军尚且一败涂地,如今幽州可还能凑得出五万大军?若是被那袁绍攻下蓟县, 你我父子除了一死之外可还有其他办法?镇北将军乃是至情至性之人,我等投靠于他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难不成你想辽西公孙氏断绝血脉吗?” 公孙续看着公孙瓒嘴角不断渗出的血迹,不由不惊失色,连忙道:“父亲万勿动怒,还请安心静养,孩儿照办便是。” “去吧...” 公孙瓒缓缓挥了挥手,重新闭上了双眼,神情疲惫无比,仿佛刚才那一番话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公孙续咬了咬呀,转身大步离去。 ... 而此刻的长安城中,公孙瓒心心念念的张扬也不算好过。 众人散去没多久,刘伯温便一个人重新回答了大帐之中,对着张扬略显萧瑟的背影,硬着头皮劝道:“主公,现在攻打洛阳还不是时候,还请主公三思 。” “我已三思。” 张扬猛然转身,通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刘伯温,道:“不到时候?那什么时候才能到时候?难不成要本将等个十年八年再给加亮和高顺报仇?” 刘伯温苦笑一声,道:“主公,张飞已死,加亮的仇已经报了,攻打洛阳却是大忌,主公如今名义上还是汉室臣子,若起兵攻打洛阳便是造反,天下诸 侯势必不会坐视不理,我军必将成为众矢之的,董卓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主公难道想成为董卓第二吗?” “本将管不了那么多。”张扬并没有像从前那般十分的愤怒,相反他十分的平静,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吴用的尸体,缓缓道:“伯温,你说的我都清楚, 我也知道此时最明智的做法是就这么算了,但本将做不到,如果生死与共的兄弟在死了、残了之后,本将还没不管不顾的话,我又凭什么得到众人的效 忠?老管、元俭为我拼死杀敌,加亮、高顺为我攻城略地,出谋划策,如今他们一死一残,若是我连报仇都不敢,又如何将这天下收入囊中?若是攻打 洛阳就会成为董卓,那我便做一次董卓,了不起我远遁大漠为一马贼,只要能为加亮报仇,便值得。” 刘伯温面露苦涩,以他对张扬的了解,也清楚,别看张扬平日里善纳人言,可若是他下了决心,只怕是谁都没办法改变。 刘伯温做着最后的努力道:“既然主公执意要为加亮报仇,那在出兵之前应先上书朝廷,历数刘备罪状,请陛下为主公做主,如此方才名正言顺。” 张扬撇撇嘴,道:“如今整个洛阳的大军都集中在刘备的手下,上书又有什么用,别说那小皇帝会不会对刘备动手,就算他想要处置刘备也没那个实力 ,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刘伯温叹息一声,道:“上书的目的自然不是让小皇帝来处置刘备,刘备自己也不会束手就擒,但上书可以为主公出兵找一个借口,同时也是诏告天下 ,我军出兵的目的只是为了刘备一人,而不是要对陛下不敬,如此也算师出有名。” 刘伯温此计也只能说是不是办法的办法,效果不能说没有,但却微乎其微,因为不论原因如何,张扬攻打洛阳都是事实。这么做最多只能是骗骗治下百 姓而已,天下诸侯都不是傻子,都有自己的想法,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这是刘伯温也没法预料的。不过,做了总比不做要好上一些就是。 “也好。”张扬略微思忖一下,知道刘伯温也是为了自己,答应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伯温全权负责。” 刘伯温抱拳一礼,道:“基这便去安排。” ... 而此时的洛阳城,刘备的府邸之中,同样也笼罩在了浓郁的阴云之中。 刘备看着盛放张飞头颅的木匣和那卷满是杀气的竹简,忍不住放声大哭,关羽一张红脸上满是铁青之色,三人当年桃园结义,却没想到如今天人两隔, 心中悲痛不必多言。 “砰!” “兄长!”关羽一拳将自己面前的案几砸成两段,长身而起,来到刘备身旁,厉声吼道:“不如尽起司隶之兵,杀往长安,宰了那小人屠为三弟报仇! ” 若论悲痛,刘备比关羽丝毫不差,他虽然虚伪,但人非草木,谁能无情?自起兵之时便陪伴在自己身旁不离不弃的张飞死了,如何能不让刘备痛彻心扉 ? “二弟。”刘备稍稍止住哭声,道:“不是为兄不愿给翼德报仇,只是我军实力不足,万万不是那小人屠的对手,贸然起兵还给了那厮借口,可以名正 言顺的起兵攻打洛阳,我等身死乃是小事,陛下该如何?翼德的大仇该如何?” 关羽心中怒火攻心,不甘心道:“那翼德的大仇就这么算了不成?” 刘备沉思片刻,沉声道:“云长,你前几日说黑山贼有意投靠我们?” 关羽楞了一下,道:“没错,宋江和那张燕火拼了一场,张燕吃了一些亏,宋江这些时日正在收拢黑山死去头领的部众,如今黑山百万之众有六七成都 在其麾下,兄长是想...” 刘备眼里闪过一丝狠色,道:“云长,为兄这去前去面见陛下,为宋江讨一个官职,之后你马上带圣旨去黑山,命宋江率大军前来支援洛阳,到时候若 是那小人屠已经围城,你便在他身后发起致命一击,兄长在城内与你前后夹击。若是那小人屠还没来,你便埋伏起来,等待最好的时机,明白吗?” 关羽重重点头,咬牙切齿道:“兄长放心,某即刻动身,这一次,一定要让那小人屠死无葬身之地,以报翼德大仇!” 第406章 曹操撤兵 在张扬和刘备两人各自准备,打算做过一场的时候,洛阳城内的大臣同样聚集在了一起,商量的事情也同样是这件事,只不过他们的观点则和这两方都 不怎么相同。 刘弘一脸凝重,率先开口道:“此番祸事至矣,那小人屠乃是虎狼之徒,战无不胜暂且不说,更兼此人残忍嗜杀,前番鲜卑四五万降兵被其坑杀,端得 是残忍至极,哪怕西凉董卓也不过如此,刘玄德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激怒他,这可真是...若是陛下有个万一,他这个汉室子孙怎么去脸去见列祖列宗 ?” 杨彪无奈地点点头,道:“是啊,若是让那小人屠攻下洛阳,只怕比董卓那厮还要暴烈,如之奈何?” 王允眉头紧皱,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沉默半晌之后才开口道:“那按诸位大人的意思是,拿下刘玄德给小人屠赔罪,使其没有借口进 攻洛阳?” 刘弘身为汉室宗亲,苦笑开口道:“从高祖到现在,天下帝室子弟不知凡几,本来为了国祚永存,牺牲一二也是应当,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如今整个司 隶的兵马都在刘玄德的手中,我等手中无兵无将,强行为之也不过白白送命罢了。我等身死事小,若那刘玄德自知无望活命,与陛下来个玉石俱焚,则 我等罪莫大焉。” “唉...”王允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想来也是失策,若是奉先还在河内,我等还可密招奉先前来洛阳,一举拿下刘备,送给那小人屠,想必 他没了借口也不敢擅自攻打洛阳。只是奉先被那刘备蒙骗,率军前往兖州,听说如今战事激烈,短时间内肯定无法返回洛阳,可放眼整个京畿,无人再 是刘玄德的对手,如之奈何?” “确实如此啊。”杨彪叹息一声,道:“本官当初便提醒过司徒大人,万万不可让刘备那厮独掌兵权,最好分散在数人之手,大人却认为刘备忠厚,又 是汉室宗亲,可以信任,如今看来却不是作茧自缚?” 刘弘见王允变了脸色,立刻打圆场道:“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是快些想办法解决掉这个麻烦,否则等到那小人屠真的兵临城下,说什么都晚了。 ” 大堂中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地寂静,堂下三人埋头沉思,满脸的沉重。 半晌之后,王允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冷色,沉声道:“不若我等再效仿一次诛杀董卓故事?” 杨彪若有所思,问道:“司徒的意思是?” 王允缓缓开口道:“如今刘玄德之师卢子干还在洛阳城中,子干乃忠义之人,我等不妨对其晓以厉害,请其出面,就言陛下请那刘玄德入宫,我等先在 宫内埋伏下甲士,只等刘备前来便将其擒下,送给小人屠,如何?” 刘弘道:“计是好计,只是刘备二弟关羽勇武异常,世间少有对手,刘备本人也武艺精湛,就凭我等府中的家兵,只怕拿他不下,反受其害。” 王允道:“无妨,此事我已有计较,前右中郎将朱儁共有二子,其长子乃是之前被小人屠斩杀的乐平太守朱皓,其次子名叫朱元璋,如今乃是洛阳城门 校尉,其深得其父真传,麾下大军颇为精锐,且他有一发小,名叫徐达,有万夫不当之勇,足以抵挡关羽。我可前去说朱元璋相助我等,如此一来,大 事可成。” 刘弘、杨彪齐声赞道:“司徒胸中沟壑非我等能及,此计甚妙,我等没有异议。” “好。”王允长身而起,沉声道:“既然两位都没有异议,此事便如此定了。” 就在王允等人密议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门外有一家丁打扮的男子紧紧将耳朵贴在门上,将三人的谈论一字不漏,听了个清清楚楚。 此人不是别人,乃是刘备在起兵时便跟随在身旁的亲兵。想那刘备也是一介枭雄,仅仅凭借一个汉室宗亲的名头便能达到后来三分天下的高度,如此简 单的手段怎么可能没有? ... 此时的徐州城中也不平静,要说这徐州,绝对算是自黄巾起义之后保存最为完好的一州。 大汉其余各州自黄巾乱起之后,大战不断,基本没有停歇的时候,但徐州可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原因也很简单,其一是黄巾军在徐州的实力并不强 ,远远赶不上其他州郡,其二便是陶谦乃是徐州丹阳人,算是本地土着,刚一担任徐州牧便受到了徐州大小世家的支援,剿灭黄巾军根本没花费太多的 力气,其三便是陶谦此人将自己伪装得很好,始终以一副老好人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其余诸侯没有借口还真不好对徐州动手。 但这一切都随着陶谦的一时冲动化为了乌有,其实陶谦自己都没怎么想明白当初怎么就会一时冲动对曹操的父亲动手了。如果非要说原因的话,大概就 是陶谦心中存了危机,还有就是一分贪念。 能做到一镇诸侯,陶谦也并非胸无大志之辈,他的目标也很明确,那便是兖州。正在陶谦准备攻打兖州刘岱的时候,青州黄巾复起了,这可是让陶谦喜 出望外。若他率先动手攻打刘岱,那多少会名不正,言不顺,也有损于他的形象,但若是黄巾贼动乱,他便有足够的借口出兵兖州。 事实也没有出乎陶谦的预料,刘岱乃是无能之辈,竟然死在了乱军之中,就在陶谦调兵遣将,准备进入兖州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了曹操入住兖州,并平 定黄巾的消息。所有的准备都付之东流,陶谦就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而就在此时,曹操居然又派人来接其父前往兖州。 心中十分不平衡的陶谦没有多想,直接就命人攻杀了曹嵩一家,一来是出一口气,二来是希望恼羞成怒的曹操能够出兵徐州,他以逸待劳,若是能击败 曹操的话,自然能把兖州收入囊中。 只不过,陶谦猜中了开头,却没想到这结尾。 曹操的大军精锐无比,自进入徐州之后连战连捷,徐州军根本没打过一场胜仗,而且这曹操狠辣无比,每破一城必定纵兵劫掠,大肆屠城,无数无辜的 百姓丧于乱军之中,到了此时,陶谦才无比后悔,只不过为时已晚。 五日,仅仅五日的时间,曹操从琅琊国一直攻入下邳郡,将徐州州治下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又命麾下众将不分昼夜,疯狂攻城,摆出了一副不把下邳 攻破誓不罢休的姿态。 陶谦数次派人求和,但曹操根本不见陶谦的使者,直接斩首示众。 但是攻打了下邳整整三日,曹操损失数千士卒,但下邳城却如同海岸边的礁石,任凭风大浪急,没有丝毫要被攻破的迹象。这让曹操的怒火更盛,亲自 披挂在阵前督战。 眼看着下邳城摇摇欲坠的时候,留守在兖州的曹仁突然派人前来了徐州。 “主公,大事不好!” 曹操正在阵前督战,听到这声大喊不由眉头一皱,但还是勉强开口道:“尔乃何人,为何胡言乱言,扰我军心?” 那传令兵吓了一跳,颤声道:“主公容禀,小人乃是曹仁将军麾下的传令兵,有紧急军情禀报主公。” 曹仁的人?曹操脑中一阵疑惑,转头看向身旁的许褚,只见许褚微微点头,表示此人确实是曹仁的手下。 既然确定了此人的身份,曹操不由问道:“兖州出了何事,难不成还有黄巾余党?” “不是。”那传令兵急道:“主公,陈留太守张邈、从事陈宫带头,兖州的官员大部分都反了!” “你说什么?”曹操反手抽出宝剑架在此人的脖颈之上,大怒道:“尔乃何人细作,胆敢来诓骗于我?” 那传令兵颤声道:“主公明鉴,小人之话句句属实,那陈宫和张邈等人不但反了,还将吕布迎入兖州,自领为兖州牧,如今整个兖州除了鄄城、范城、 东阿三城在荀彧、程昱等先生的把守下之后,整个兖州都已经成为吕布的麾下!” “当...” 一声脆响,曹操手中宝剑跌落于地,额头上冷汗滚滚,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郭嘉沉思片刻,开口道:“主公,下邳城高墙厚,急切之间恐怕不易攻取,而兖州却是我军根本,不如就此罢战,向陶谦老儿讨要一些好处,如何?若 是吕布袭取兖州的消息传来,只怕陶谦老贼会咬住我军不放,得不到好处不说,还可能腹背受敌。” 荀攸也劝道:“主公,奉孝之言甚是,若是等到消息传开,只怕陶谦会和吕布联合,不若现在先行退兵,夺回兖州之后再做计较。” “也罢...”曹操虽然心中不甘,但也知道此刻形势危急,不是犹豫不绝的时候,果断道:“立刻派人入城,告诉那陶谦老贼,若其献上十万石粮草, 三千副铁甲我便撤军,否贼的话,不打破下邳,誓不罢休!” 荀攸也清楚这是曹操讨要好处,而不是真的想和陶谦死磕,欣然领命道:“主公放心,攸这便去安排。” 第407章 刘备的抉择 函谷关这座古老的城墙之前,无数的大军缓缓向此行进,铮亮的铠甲耀寒了天宇,无尽的杀气在天地之间回荡。 樊稠一脸肃穆地躬身站在关前,心中却忐忑不定,虽然已经做下了决定,但却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如何。 樊稠的身后,一万大军整齐列阵,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着甲,手中也并没有兵器,这一次出关,他们不是为了大战,而是为了投降。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支恐怖的大军终于来到了关前,最前方,杨七郎、冉闵、典韦、裴元庆等众将的簇拥之中,张扬头戴天狼盔,身着狻猊甲,盘龙方 天戟斜挂在马鞍旁的得胜勾上,一张坚毅的面庞流露出让人心悸的杀气。 樊稠偷眼打量,只见在阳光的照耀下,张扬宛如一尊战神一般,高高端坐在一匹相貌颇为丑陋,但却雄健异常的战马上。 樊稠率领着麾下将校迅速踏前两步,来到张扬马前,双手举起便想抱拳,但想了一下之后,将左手放下,右手握拳,狠狠撞了一下胸膛,大声道:“末 将樊稠,见过镇北将军,冠军侯,末将不才,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张扬看着军礼还颇为不熟练的樊稠以及他身后有的抱拳,有的撞胸的将领,心中不由对樊稠高看了一眼。这无疑是一个聪明人,行礼是一件小事,小到 不能再小,但他却事先打探好了并州军的军礼,也算是有心了。 再者说,这樊稠也算西凉军中一员猛将,以后若是要收复西凉,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再加上那个段煨,或许应该先留他们一命,看看表现再说? 樊稠半天得不到回答,心中忐忑,偷眼打量了一下张扬,见张扬面露沉思之色,心中不由万分恐惧,只是目前的情况已不由他再有反悔的余地,只能硬 着头皮道:“末将樊稠,愿给镇北将军牵马坠蹬,绝无二话!” 张扬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也好,便有劳樊稠将军为本将牵马,在前引路。” 樊稠楞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作为董卓时期凉州军最重要的几员大将之一,张扬竟然真的让他牵马,尤其是刚才他已经在张扬军中看到了段煨、 张济和张绣三位熟人,这更让他觉得丢脸。而樊稠身后的一众将校也是一脸的屈辱之色,只是张扬为刀俎,他们为鱼肉,没有任何能够反抗的地步。 “末将遵命!” 樊稠不敢看段煨三人,应诺一声便上前牵住狮鬃兽的马缰,缓缓向函谷关内走去。 不过樊稠想象中的,段煨等人鄙夷的眼光却没有出现,他们全部都一脸凝重地盯着张扬的背影,不知在脑海中想着什么。 贾诩凑到三人身旁,压低声音道:“三位将军不要冲动,镇北将军并不是在故意折辱凉州军,而是杀鸡儆猴,凉州军自太师死后颇为混乱,而镇北将军 麾下大军军纪严明,镇北将军如此做无非是警告诸位要管好麾下将士,却不是要斩杀诸位,还请莫要自误。” 段煨、张济、张绣三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张济和张绣叔侄还好些,他们先是杀了董平,然后又杀了张飞,算是立有大功,知道张扬轻易不会动他们, 但段煨可不同,想想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段煨心中一阵后怕,那些莫须有的想法也随风飘散,不敢再想其他。 三人齐齐抱拳,对贾诩道:“多谢先生提醒。” ... 洛阳城,刘备的府邸之中。 关羽一脸振奋地大步踏入正堂,望着刘备的身影道:“大哥,好消息,宋江已经率军出发了,足有五万大军,全部都是青壮,而且宋江那厮麾下还有数 员大将,武艺着实不错。” “嗯。”刘备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依然负手立于窗前,一动不动。 关羽踏前两步,只见刘备面色铁青,眉头紧皱,关羽不由开口问道:“兄长,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备缓缓转过身来,道:“斥候回报,函谷关守将樊稠已经献关投降,小人屠的大军已经过了函谷关,正在朝洛阳杀来。” 关羽一脸不解道:“樊稠只有一万人马,小人屠当初可是连虎牢关都曾攻下,樊稠投降也在预料之中,大哥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刘备沉默不语,关羽等了半晌,继续道:“大哥,还有就是整个司隶的大军已经全部被我集中到了洛阳城中,大约只有八九千人,哪怕加上宋江的大军 ,我们也不过和小人屠的大军数量相当,只是不管是黑山贼,还是洛阳城的大军,战力自然没法和小人屠的陷阵营相提并论,此战,不好说啊。” 刘备微微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关羽彻底懵了,问刘备道:“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唉...”刘备叹息一声,并不回答关羽,而是反问道:“云长,你进来的时候可曾遇见天使出去?” 关羽实在是被刘备给弄糊涂了,不解道:“看到了啊,怎么,陛下找大哥有事?” “不是陛下的人。”刘备一脸无奈道:“那是王允派来催命的使者。” “催命?”关羽道:“此话怎讲?” 刘备痛哭道:“也怪不得司徒、太尉等大人,此次的祸事确实是我等兄弟惹出来的,洛阳城要是被攻破,陛下该如何,汉室江山又该如何?” 痛哭了一阵,刘备哽咽道:“云长,趁还有时间,你速速离开洛阳,去投靠谁都好,凭借你的本事,在哪也不愁受不到重用。大哥身为汉室子孙,自当 为汉室尽忠,等你走后,大哥便绑了自己去见那小人屠,若是能凭大哥一死来换小人屠不再攻打洛阳,那也是值得。只是云长莫要想着为大哥和翼德报 仇,那小人屠兵强马壮,非是易与之辈,实在不行,云长便找一地隐居吧,你我兄弟就此别过,若有来生,你我再做兄弟。” “什么?!”刘备一番话说完,关羽一张红脸漆黑无比,仿佛锅底一般,勃然大怒道:“大哥为振兴汉室殚精竭虑,王允匹夫安敢如此,大哥你等着, 某这便去斩了那厮的狗头,回来再杀了那小人屠给翼德报仇!” “云长!”刘备喝止住关羽,大声道:“大哥是汉室子孙,为了大汉又何惜一死?只是却与你无关,你与那吕布部将秦宜禄之妻不是青梅竹马?带着她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大哥!”关羽一双凤眼通红,颤抖道:“你我兄弟三人桃园结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翼德已先我们而去,我又如何能丢 下大哥不管?况且大哥也是汉室子孙,既然那小皇帝无能振兴汉室,这皇帝为何不能由大哥来做?就算大哥这次死了能保住洛阳,但就凭那个小皇帝和 王允这等猪狗不如之辈又如何振兴大汉?大哥,你清醒一点!” “住口!”刘备勃然作色道:“云长怎可出此大逆不道不言?” 关羽的脾气却上来了,不管不顾道:“大哥,哪怕你今日杀了我,我也要说。同为汉室子孙,那小皇帝生出来便高高在上,大哥呢?甚至连个爵位都没 有,为什么,你们不都是汉室子孙吗?而且,若是照天下大势这么发展下去,汉室还有希望吗?汉室子孙之中,唯大哥有能力振兴汉室,可如今你却要 自寻死路?” 关羽越说越激动,大步上前,两只大手按住刘备的肩膀,大声道:“兄长,若你在,振兴汉室还有希望,若你也不在了,汉室还有希望吗?难道你就这 么去见高祖和光武帝?就说你一死了之,然后大汉的火德就此熄灭了吗?” 刘备直接被关羽说楞了,他本来只是想让关羽彻底倒下他这一边,也为自己之后的所作所为找一个借口,却根本没想到关羽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心中不 由对关羽刮目相看。 关羽见刘备还是一脸楞楞的表情,以为他还打算独自去见张扬,不由吼道:“大哥,别再执迷不悟了,为了汉室,还请兄长振作。” 刘备回过神来,看着关羽道:“云长,你真这么想?” 关羽重重点头,道:“这天下,除了兄长之外又有谁能振兴汉室?” 刘备装出一副犹豫的神色,半晌之后,长叹一声道:“也罢,既然如此,为兄便奋起一搏,为了大汉,为兄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关羽见刘备不再寻死,欣然道:“大哥,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刘备缓缓道:“王允等人,先不要理他们,我只推说军情紧急,暂时无法入宫,过几日再说。至于你,还是马上出城,率领宋江等黑山贼埋伏起来。你 收拢了八九千人,再加上洛阳城中的大军,至少能坚守洛阳十日。待小人屠赶到,必定率大军攻城,让为兄先消磨他的士气,等到了时候,为兄在洛阳 城举火为号,你便率军猛攻小人屠后军,你我里应外合,一定能击败小人屠。” “好!”关羽把头点头,道:“大哥自己小心。” 说完,关羽转身向外走了两步,却又转了回来,道:“对了大哥,堂外外之人名叫关胜,是我本家兄弟,武艺也十分娴熟,便留在洛阳听大哥调遣,某 去也。” 第408章 偷袭 日暮西斜,和煦的阳光照耀在斑驳的城墙上,给洛阳这座古老的城池染上了一抹诡异的色彩,显得无比妖异。 距离张扬抵达洛阳已经过去了三日,这三天对于刘备来说无比的煎熬,说实话,不管是现在还是原本的历史上,刘备都不算是一个大将之才,由他直接 指挥的大战从来都是输多赢少。这一次防守洛阳,若不是有关胜的存在,恐怕洛阳早已被攻破多时,但就算如此,如今的洛阳城也是岌岌可危,仿佛下 一刻就会被攻破。 “当当当...” 清脆的鸣金声终于响起,最为普通不过的鸣金声,但在刘备的耳中却仿佛仙乐一般。 关胜凑到刘备的身边,满含忧虑道:“主公,今天虽然撑过来了,但士卒们却伤亡甚重,若是那小人屠的大军明日还是如此猛攻,只怕洛阳城...” 刘备喘着粗气看向关胜,突然感觉一阵恍惚,无他,关胜和关羽实在是太像了,一样的丹凤眼,卧蚕眉,一样的面如重枣,甚至连性格都差不多,颇为 的傲气。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区别,关羽身长九尺,而关胜只有八尺左右,关羽三尺长髯,关胜只有两尺左右,就算如此,刘备还是时常会以为关羽 在自己的身旁。 “主公?” 关胜没得到刘备的回答,又轻轻呼唤了一声。 刘备猛然惊醒过来,看着城外缓缓退去大军,沉声道:“是时候了,你马上命士卒们饱餐一顿,然后去休息,动手就在今夜。” “遵命!” 关胜应诺一声,转身大步而去。 刘备却依然肃立在城头之上,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一般,就这么静静看着城外的大营由喧闹变得寂静。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城外的大营除了巡夜 士卒手中火把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不知何时,关胜雄壮的身躯重新出现在了刘备的身后,半晌之后,缓缓开口道:“主公,都准备好了。” 刘备重重地点点头,转头望向城外无边的旷野中,刘备虽然打仗不见得很强,但眼力却不差,就算如此,他也没发现城外有任何的异常之处,但他清楚 ,由关羽率领的黑山军就隐藏在这里。 “等到子时,举火为号,此次一定要将小人屠打痛,让他不敢再觊觎洛阳。” “遵命!” ... 城外一处无名的小树林中,关羽坐立不安,一双狭长的凤眼中满是担忧,时不时地看向洛阳城,又看看城外的并州军大营,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在张扬抵达洛阳之前关羽便率人埋伏在了这里,洛阳城的这场攻防战也被他尽收眼底,曾经有数次他都差点忍不住冲出去,但刘备那番语重心长的话语 时常在他耳边回想,再加上宋江的劝阻,才让关羽不得不耐下焦急的情绪,继续等待下去。 但今天关羽却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论战场上的嗅觉,关羽无疑要比刘备强上不少,刘备和关胜能看出来的事,他自然也能看出来。其实情况比关胜说 得还要严重一些,若不是张扬不想损失惨重的话,恐怕洛阳城今日便被攻破了吧? “二将军莫要担心,皇叔乃汉室宗亲,陛下乃真龙天子,上苍一定会保佑皇叔安然渡过此劫的。”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关羽的卧蚕眉不禁皱了起来,凭心而论,关羽并不喜欢宋江,虽然这个人总是做出和大哥差不多的做派,但和大哥那种大仁 大义相比,这个人则太过虚伪了一些。 只是如今有求于人,高傲如关羽也不好拒绝宋江的好意。 “公明还是吩咐士卒们好好准备一下,据某估测,破贼当在今夜。” “遵命!” 宋江应诺一声,转身离去,他或许武艺并不高强,智谋也不算出众,但却对人心的把控却是他的强项,再加上关羽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情绪,使得宋 江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关羽对他的不喜。 不过宋江也不在乎,说到底,他想归顺的是大汉朝廷,而不是他刘备,只要能够击退那小人屠,他相信凭借他的大军和本领,完全能够在洛阳城中占据 一席之地,就算是取刘备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击败小人屠,否则洛阳要是被攻破的话,说什么也为时晚矣。 这也是为什么宋江一直都颇为配合关羽,因为目的相同,都是击败那小人屠。 在众人心心念念的期待中,时间终于悄然来到了子时,关羽一脸凝重的盯着洛阳城头,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刘备没有看出洛阳城的危局,若是他还想 再坚持一天的话,那后果... “哥哥,你看洛阳城是不是起火了?” 李逵那特有的大嗓门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的清晰,关羽立刻向洛阳城望去,只见一缕火苗在城头绽放,片刻之后,化成熊熊大火,仿佛要把整个洛阳城都 点燃一般。 心心念念的关羽没有任何迟疑,翻身上马,手中青龙刀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摄人的寒芒。 “破贼杀敌就在今日,只要能击破小人屠,所有将士都有赏赐,随某冲啊!” 关羽一马当先,踏着幽暗的夜色消失在黑暗之中。 李逵、穆弘、方天定三人齐齐看向宋江,宋江知道此时不能迟疑,一咬牙,大喝道:“兄弟们,杀啊!” “杀!” 包括关羽在内,没有人有隐藏行踪偷袭的意思,前几天他们已经打探地清楚,小人屠并没有放松,哪怕大战一日,士卒变得十分疲惫,但晚上还是会有 数量众多的巡夜士卒,想要无声无息的偷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们打得主意无非是打一个时间差,趁着并州军在熟睡之中,来不及反应,从而一举破 敌。 冲霄的呐喊声响彻天地,在关羽的大军距离并州军大营还有数百步的时候,巡夜的士卒便发现了端倪。 “敌袭!” “吹号示警!” “呜呜呜...” 三场两短那陷阵营特有的号角声响彻天地,配合着那无尽的喊杀声,给这个夜晚笼罩上了一层诡异的肃杀之气。 与此同时,洛阳城厚重的城门吱呀吱呀地缓缓打开,一队身着铁甲,看起来颇为雄壮的大军露出了身影,带队武将颇为雄壮,最重要的是,他的打扮基 本和关羽一抹一样,同样是半肩甲,同样的鹦鹉战袍,手中同样提着一杆青龙刀,只不过比关羽手中那杆略微小上一些罢了。 这支大军是刘备在洛阳一年积攒下的家底,全部由关羽和张飞亲自训练,装备的也是陶谦支援刘备的铁甲,人数虽然不多,只有二千上下,但战力却不 是普通大军可以比拟的。 哪怕是在洛阳城十分危急的时候,刘备都没将这支大军派出来守城,为得就是今夜这一刻! “主公,某去也。” 关胜在马上抱拳,一脸郑重地对刘备道。 刘备点了点头,道:“一切小心。” “诺!” 关胜应诺一声,缓缓拨转马头,手中青龙刀高高举起,大喝道:“全军出击,杀!” 幽暗的夜色之中,两支大军就如同两股洪流,挟裹着无尽的杀气,向着张扬的大营呼啸而去。 但不管是关羽还是关胜都没有发现,张扬的大营从一开始的慌乱之后,便再没有一点点的动静,依然是一片死寂。 “杀!” 关羽怒吼一声,一刀将两名拦在辕门前的士卒斩成两段,随后青龙刀在空中划过一条诡异地弧线,向着紧闭的辕门狠狠砸了下来。 咔嚓一声巨响回荡在天地之间,漫天飞溅的木屑之中,厚重的辕门根本承受不住关羽的全力一击,轰然倒下。关羽没有任何迟疑,纵马直接冲进了大营 之中,向着中军主帐杀去。 但是越往大营深处走,关羽便越觉得不安。 太寂静了,出来抵抗的士卒没有,甚至连四处溃散的乱军都没有,整座大营寂静无声,仿佛一座空营一般。 到了中军主帐附近的时候,关羽终于看到了一支大军隐隐约约的身影,关羽也不迟疑,后脚跟一磕马腹,挺起青龙刀便径直冲来。 “插标卖首之徒,拿命来!”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让众人耳膜生疼,正待关羽准备翻转刀锋再来一击的时候,对面突然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兄长?” 关羽楞了一下,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看去,跟自己交手的居然是才寻到不久的二弟关胜。 “关胜?怎么是你?” 两波人马汇合在一起,关羽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来的时候也没遇到一点抵抗?” 关胜凝重地点点头,道:“莫非兄长也是?” 关羽一脸铁青,大喝道:“敌军早有准备,快撤!” “现在想撤,不觉得太晚了吗?” 一声大喝突然在夜空中炸响,关羽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西边辕门上突然出现了一人的身影,此人头戴天狼盔,身着狻猊甲,手中虽然没有拿任何兵器, 那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气直冲云霄。 “张扬贼子,拿命来!”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关羽一见到张扬便忘记了什么埋伏、中计,一心只想把张扬斩于马下,为张飞报仇。 “主公的名讳也是你这匹夫能叫的?吃某雄阔海一棍!” 第409章 大败 幽暗的苍穹下,关羽定睛细看,只见面前出现了一员身高近丈,面色暗紫,壮硕身躯如同铁塔一般的巨汉,手中提着一杆海碗粗的熟铜紫金棍,端得是 威风凛凛。 关羽眉头一皱,大喝道:“尔乃何人,胆敢拦吾去路!” “太行雄阔海,特来取你性命!” 关羽思考片刻,道:“无名鼠辈,吃某一刀!” 这句无名鼠辈可是让雄阔海恼怒非常,想他在太行山占山为王,从未遇到过对手,更是曾两拳便打死一头大虫,没想到刚刚下山便受到如此轻视,当场 勃然大怒,绰起熟铜棍便向关羽杀来。 要说这雄阔海为何会出现在张扬军中,此事说来也简单,当日宋江和张燕火拼一场,张燕不敌,受伤突围之后根本不敢按原路返回自己的大寨,而是一 头钻进了深山之中。这黑山贼时常活动在并州、冀州和司隶境内,对这山里的道路自然十分熟悉,便索性绕道太行山返回自己的大营。 却不想在太行山中正好遇到了占山为王的雄阔海,两方人马都是同行,再加上张燕等人是逃命而来,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物件,雄阔海便没有生出黑吃 黑的心思,反而将张燕请进了自己的山寨之中款待。 双方这么一交谈,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张燕便将自己的打算全盘说给了雄阔海,并邀请雄阔海一同投奔张扬。雄阔海一身本事,自然也不愿一辈子当 了山贼,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后来宋江率大军离开的时候被张燕发现了端倪,便提前派人通知雄阔海,请他先来投奔张扬,所以才出现了之前的一幕。 关羽心知自己中计,不敢有任何怠慢,狂催胯下战马便向雄阔海冲来。 关羽胯下的是一匹浑红马,虽然比不上赤兔,但也是天下良驹,乃是刘备从皇宫之中特意为关羽求来的,刘宏当年的御马。 反观雄阔海胯下的却是一匹普通战马,他也是今日白天才赶到的,张扬根本来不及从系统中给他兑换名马,所以这刚一交手便吃了亏。 本来是雄阔海先催动战马向关羽冲来,但没想到关羽马速飞快,只不过一个转眼便来到身前,手中青龙刀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对着雄阔海的脑袋 当头斩下。 雄阔海吃了一惊,只能临时变招,将熟铜棍架在头顶,准备硬架关羽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当!” 一声轰然巨响,宛如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只见阵中两人迅速刚一接触便迅速分开,雄阔海胯下战马连退十余步才止住脚步,但四蹄仍然不住颤抖,反 观关羽却只退出三步,胯下浑红马昂首长嘶一声,并无大碍。 张扬在辕门上看得真切,忍不住进入系统问道:“系统,这雄阔海的属性是多少?” “雄阔海,统率71,武力101,智力32,内政26,武器熟铜紫金棍武力加1,当前武力102。” “恭喜宿主获得雄阔海愉悦点10点,系统已被爆表,三日内不能使用,如果还有问题请宿主尽快提问。” 张扬回想了一下关羽的属性,问道:“关羽加上战马和武器,武力才达到102,雄阔海武力也是102,怎么一招便落入了下风?” “宿主不能只迷信数值,所谓的武力值只是系统检测出一员武将理论上最高能力,但实际对战时却有很多情况,比如疲惫、愤怒等情绪便会影响武将的 发挥,而每个武将所擅长的不同,比如关羽就如同一个刺客,讲究一击必杀,否则原本历史上,关羽怎可能一招便斩杀颜良?” 张扬点了点头,明白了系统的意思,武将对决的胜负自然不能只看武力值来决定,否则根本不需要大战,拉出来比一下武力值便可,还在这打生打死干 什么? 现在张扬无比后悔没能给雄阔海事先兑换一匹名马,否则的话现在怎会如此狼狈,不过也怪不了张扬,雄阔海来投奔的时候他已经率大军出发,身边本 来没有金银,又怎能兑换战马? 就在张扬胡思乱想的时候,关羽和雄阔海已经彼此对视了半晌,在第一招相互试探之后,关羽和雄阔海两人都清楚遇到了生平大敌,不敢有丝毫怠慢, 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破绽。 一阵晚风突然袭来,关羽颔下的三尺长髯随风飘扬,凛凛如天神下凡。 “杀!” 伴随着一声怒吼,关羽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猛然开阖,一道精光从中闪过,宛如两颗璀璨的星辰,让人不敢直视。 “吼!” 雄阔海同样没有丝毫犹豫,两条铜浇铁铸的臂膀肌肉虬结,手中熟铜棍高高举起,向着关羽狂飙而来。 两人同使举火撩天式,两杆沉重的兵器在空中接连对撞,宛如惊雷的炸响回荡天地,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人便交手三十余招,胜负难分。 但明眼人肯定能看得出来,虽然雄阔海不曾落入下风,但他胯下的战马却不行了,四蹄不住颤抖,仿佛随时会轰然倒地。 关羽敏锐地感觉到了雄阔海的战马不行,伸手一提浑红马的缰绳,浑红马仿佛领悟到了主人的意图,直接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同时踏中了雄阔海战马的 脑袋。 一声悲嘶声猛然响起,雄阔海的战马直接被踏碎了头颅,雄阔海准备不及,一下便被掀翻在地,关羽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绝好的时机,手中青龙刀挂着风 声便朝雄阔海的头颅砍去。 雄阔海下意识地便想举起手中兵刃来格挡关羽这一刀,当没想到他手中的熟铜棍还没举起,关羽那一刀便已经落下。 一颗仍在滴血的头颅冲天而起,雄阔海万万没想到,本以为自己武艺天下无双,却只是下山后的第一战便落得个尸首两分的下场。 “砰”地一声巨响,雄阔海铁塔般的身躯轰然倒地,砸起一片烟尘。 张扬脸色难看,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在他想派人救雄阔海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可是一员武力上百的猛将,没想到刚刚投降自己便... “传令,全军出击,给我宰了关羽!” “呜呜呜...” 悠远的号角声冲天而起,无数大军从藏身之地冲出,杨七郎和冉闵双马并出,径直朝着关羽杀去,其余如马超、魏延、林冲等将也率领着麾下兵马开始 进行对刘备军的围剿。 宋江面前大变,凑到关羽身旁,急促道:“二将军,事不可为,不如先率军返回洛阳再做计较。” 关羽虽然心中怒火滔天,但也知道宋江说得在理,充满仇恨的眸子死死瞪了张扬一眼,拨转马头,大喝道:“撤,先回洛阳城!” 说罢,关羽一马当先,手中青龙刀乱舞,将拦在面前的并州军将士尽皆杀死,根本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宋江同样不敢怠慢,连忙招呼手下李逵三人道:“速走!” 四人紧随在关羽身后,径直朝着洛阳城冲去。 如此一来,留在最后的反而成了从洛阳城冲出的关胜,关胜心知此时应迅速撤退,但却放不下手中兵马,一边收拢乱军,一边向洛阳城的方向缓缓退去 。 就在此时,冉闵和杨七郎两人也追了上来,黑暗中看不真切,冉闵只看到一个红脸大汉,以为是斩杀雄阔海的关羽,心中振奋,挺起双刃矛和弯月钩便 向关胜冲去,口中大喝道:“关羽匹夫,拿命来!” 杨七郎从前跟关羽对阵过,一眼便认出了此人不是关羽,但他心中留了一个心眼,怕冉闵跟他争功,所以根本没提醒冉闵,反而拔马向前追去。 关胜闻听身后恶风袭来,想转身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倒转青龙刀,使出一招苏秦背剑,将青龙刀架在自己背后,试图格挡可能到来的攻击。 冉闵右手弯月钩宛如一条长棍,狠狠抽在关胜的背上。关胜虽然有了准备,但冉闵这一击势大力沉,竟然生生抽得关胜口吐鲜血,俯在马背上便跑。 冉闵哪里肯放过关胜,狂催战马追了上来,左手双刃矛从关胜后心插入,直接将关胜给挑了起来。 黑山群贼见冉闵如此狂暴,不少人吓得直接丢下兵器跪地投降。 刘备在洛阳城头上早已发现了情况不妙,连忙率领着麾下仅存的数千大军冲出洛阳接应。 并州军直接追击到洛阳城下,被刘备大军的箭雨所逼才率军回营。 等到刘备清点人马,大将关胜被冉闵斩杀,宋江麾下穆弘被杨七郎所杀,关胜所率两千精兵仅存五百余人,而宋江麾下的五万黑山军,战死近万人,更 有一万五千人跪地投降,能活着跑回洛阳的仅剩两万余人。 听着手下将校的禀报,刘备欲哭无泪,本想一举击退张扬,使其不敢东向,却没想到收获一场大败。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因为虽然打了一场败仗 ,但有了宋江这两万人,坚守洛阳应当不是什么问题,但若是这场大败传开,只怕是王允等人又会从中捣乱,如今内外皆敌,只怕是... 望着城外欢呼的并州士卒,刘备狠狠一拳砸在洛阳城墙之中,眼中掠过一丝疯狂。 第410章 狗急跳墙 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刘备终于安抚住了宋江等人,应诺下一堆空头支票之后,众人散去,整个城墙上只剩下身长惧疲的刘备和双目通红,愧 疚于关胜之死的关羽。 不等兄弟两人叙话,一名宦官打扮的中年男子径直登上城墙,恭恭敬敬地对刘备深施一礼,道:“皇叔,陛下忧心战事,还请皇叔入宫一叙。” “知道了。”刘备嘴角浮起一丝嘲讽之意,恐怕这场大战的结果王允等人已经知道了吧,这是等不及要拿我刘备的人头去向小人屠摇尾乞怜了? “你去回禀陛下,就说我回府换身衣裳便入宫见驾。” “这...”那宦官犹豫一下,道:“皇叔,陛下说请皇叔立刻入宫,您看...” 刘备眼睛一瞪,道:“我如今满身血污,如何能入宫见驾?休要啰嗦。” 宦官被刘备身上的杀气所迫,不敢多言,转身离去。 目送宦官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刘备转头对关羽道:“云长,都怪为兄无能,这才使得关胜他...” “兄长,不必多言。”关羽深吸一口气,道:“二弟既然决定征战沙场,那这便是他的宿命,怨不得大哥,但是张扬贼子某必杀他,为二弟报仇!” 刘备伸手拍了拍关羽的肩旁,沉重道:“云长,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 “刚才那宦官肯定不是陛下派来的,而是王允等人准备将为兄送给那小人屠,以期望那厮退兵。” 关羽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忙道:“兄长...” “你先别说,听我说。” 关羽还没开口便被刘备打断,继续道:“如今的情况十万危急,哪怕有了这二万黑山军,为兄也没把握能守住洛阳城,再加上宋江那厮也不是什么善类 ,未必会真心归降于我,所以这洛阳之战,有败无胜。” “兄长,那趁小人屠还没将洛阳包围起来,某带你冲出去!” 刘备摇摇头道:“不可,我等若是一走了之,陛下该如何?” “大哥...” “莫要多言,我心中自有计较。”刘备凝重道:“现在你不需管这些,你立刻随我入宫见驾,带陛下和玉玺出洛阳向东,去徐州投奔陶谦大人。” “什么?”关羽不敢置信道:“那兄长你呢?” “不需管我。”刘备加重语气吩咐道:“如今之势,洛阳被攻破是迟早的事,但陛下绝对不能落入那小人屠之手,陶公祖乃忠厚之人,将陛下带到徐州 还算稳妥。云长你千万记住,带天子出了洛阳之后,一定不要回头,哪怕洛阳城破也不要回来,切记!” 关羽急道:“兄长,你也随我一同走吧。” 刘备微微一笑道:“不可,若兄长也离去,恐怕王允老儿会立刻将我们的行踪透露给小人屠,他麾下全是骑兵,我们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不过,云长 也无需担心为兄,我自有脱身之计,不久之后便会赶去徐州和你汇合。” 关羽犹豫半晌,还是出言道:“兄长,某怎能留你一个人在此险境?” “云长!”刘备一脸凝重道:“事关陛下和大汉国祚,马虎不得,莫要意气用事。” 关羽勉强抱拳道:“小弟遵命便是。” “好,先随为兄入宫。” 刘备和关羽两人一前一后,迅速走下城墙,纵马向皇宫径直而去。 在德阳殿前,刘备冲关羽点点头,关羽凝视刘备一眼,率人冲后宫而去。 刘备翻身下马,整整衣衫,一步一步踏入德阳殿中。 就在刘备踏入大殿的那一刻,两扇沉重的宫门重重关闭,刘备缓缓回头,只见大门上铜制铺首(门环)的铜环还在微微颤抖,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来路已绝吗?不过刘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反而有一抹冷笑挂在他的嘴角。 猛地转头,只见王允、杨彪、刘弘三人正站在大殿之上,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刘备幽幽一笑,道:“让诸位大人多等了三日,备之过也,还请诸位大人恕罪。” 王允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之意,当初击杀董卓的时候,他可没有这镇静,是刘备太蠢,根本没意识到他们的目的,还是有恃无恐? 不过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了,王允踏前一步,对刘备深施一礼道:“皇叔,只要你来了,就不算完。” “也对。”刘备点点头,道:“备若是不亲自来送一送各位大人,终究难以心安,是不是,我的老师?” 刘备一边开口,一边向德阳殿的角落看去,只见哪里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是刘备年少时的老师,卢植。 “玄德,是为师对不住你。” 卢植沉默半晌,缓缓开口,声音中充满着愧疚。 刘备不理王允等人,一双眸子直直得盯着卢植,问道:“老师,连你也想要我死吗?” 卢植不敢直视刘备,低垂着头颅道:“为师怎能忍心你去送死,若是可以的话,为师宁愿替你一死,只是你这次闯得祸太大,你不死,那小人屠不会善 罢甘休的,为了大汉,为了陛下,为师别无选择。” 刘备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凭他对卢植的了解,知道卢植说的都是真话,忍不住劝卢植道:“老师,若是振兴汉室,靠那个小皇帝又有何用?” “你...”卢植被刘备这句话震惊了,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刘备道:“玄德如何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刘备哈哈一笑,道:“老师,凭你的智慧,就别再自欺欺人了,如今的天下,还是大汉的天下吗?想要重振汉室,唯有如当年光武帝一般,愤然起兵, 席卷天下,凭刘协,他能吗?” 卢植一张老脸阴沉了下来,道:“刘备,休要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刘备踏前两步,颇为癫狂道:“我也是汉室子孙,若由我来做皇帝不比那刘协强上百倍,千倍?先帝刘宏也并非桓帝之子,为何 他便能做皇帝?为了中兴汉室,老师,你来帮我吧。” “住口!”卢植愤而作色道:“陛下乃先帝之子,登基为帝乃是应当,你虽是汉室宗亲,安敢有此非分之想?” 刘备楞了一下,脸上疯狂之色散去,重新恢复平静,缓缓道:“既然如此,那老师也莫怪我,毓弟我自会照顾的。” 刘备口中的毓弟便是卢毓,卢植之子。 王允预感到不妙,沉声大喝道:“子干莫再多言,此贼果然乃是狼子野心,我等之决定英明无比。” “动手!” 王允一声大喝,但嘉德殿上寂静无比,唯有王允的大喊声不住回荡,渐渐消散。 等了半晌,王允见没有反应,脸色大变,不由提高音量大喊道:“伏兵还不出击,更待何时?” “司徒大人,不用喊了。”刘备看着王允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只上窜下跳的猴子,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道:“你是在等朱元璋吧?不过,他此时应该正随 我二弟护送陛下前往徐州,来不了了。” “什么?”王允等人齐齐变色,连连后退。 “宋江、方天定、李逵何在?” “末将在!” 伴随着三人的大喝,嘉德殿宫门大开,宋江携方天定、李逵两人大步踏入殿中,三人身后还有大约三百精锐士卒,只不过片刻就把这大殿团团围住。 王允等人面色惨白,如今哪怕是傻子也明白刘备早已识破了他们的计策,而且现在有性命之忧的不再是刘备,而是他们。 王允颤声道:“刘备,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既然已经撕下伪装,那刘备自然也会再去装什么正人君子,阴笑一声道:“自然是送各位大人上路,去地下见见先帝,跟他说说你等是怎 样振兴汉室的!” “你敢!”杨彪右手戟指刘备,怒斥道:“肆意斩杀朝廷大臣,你刘备仁义的名声不要了?” “大人多虑了,只要送各位大人上路,谁又知道这事是我做的?而且这洛阳城马上就要属于那小人屠了,他杀人无数,想必也不会介意多背上几条人命 ,各位大人说是不是?” “哈哈哈...”王允大笑三声,一脸狰狞对刘备道:“老夫老眼昏花,竟然将你这阴险狡诈之徒认为是正人君子,活该有此下场。” “呵,王允大人过誉了。”刘备不屑地看了王允一眼,道:“想想你自己做得事,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阴险狡诈?” 王允怒目圆睁,大喝道:“老夫那是为了匡扶汉室!” “巧了,我也是。”刘备微微一笑道:“只要我能统一天下,登上帝位,同样也是匡扶汉室!” “报!”不等王允回答,一员小校径直传入嘉德殿,大声道:“主公,大事不好!” “什么事?” 小校道:“二将军和朱将军带陛下突围之后,小人屠勃然大怒,已经命麾下士卒将洛阳城团团包围了。” “哈哈哈...” 刘备还没回答,王允便大笑道:“刘备,你可想到这步?” 刘备咬牙切齿地看着王允,回头又看看一脸焦虑的宋江等人,咬牙道:“宋江,马上将洛阳城内的文武百官斩尽杀绝!” 宋江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问道:“那我们该如何?皇叔当初可是答应我们...” “我说话算话,若是城破,我便留下吸引小人屠,你等自去徐州找陛下便是!” “也好。”宋江看了刘备一眼,转头对李逵和方天定吩咐道:“动手,按皇叔的吩咐做。” 第411章 疯狂 德阳殿,这座象征着大汉最高权利的大殿此时鸦雀无声,刘备笔直地站在大殿之上,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那龙椅,目光中充满着渴望。 刘备的身边俯卧着四具尸体,正是王允、杨彪、刘弘、卢植四人,泊泊的鲜血不住流淌,染红了龙椅,并顺着金阶缓缓流淌到刘备的脚下,给这座古老 的大殿增添了一抹诡异地色彩。 犹豫半晌,刘备举步上前,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染着血的脚印,缓缓来到龙椅之前。 俯下身子,刘备伸手触摸龙椅,手上冰凉的手感使得刘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的双眼却缓缓闭上,右手十分温柔地来回抚摸着龙椅。 “皇叔。” 一阵低沉的叫喊声将刘备从幻想中拉了回来,刘备缓缓转身,就这么站在龙椅前俯视大殿,他的脚边,王允等四人的尸体同样在注视着大殿,场面看起 来无比的怪异。 宋江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皇叔,您吩咐的事已经完成了,洛阳城内的文武百官,包括后宫的男女老幼全部被屠杀一空,不留一个活口, 皇叔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刘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小人屠的大军到哪了?” 宋江脸上闪过一丝凝重,道:“我军没有大将在城墙上驻守,所以小人屠的大军马上就会进城了,若是此时再不走的话,恐怕就走不了了。” “既然如此,各位还在这里干什么?” 宋江脸上浮起一丝怒色,口气不善道:“皇叔,当初可是你答应我们会让我们出城的...” 刘备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道:“没错,你们还不出城,是准备留下来陪我吗?” 李逵大怒道:“哥哥,这厮明显是诓骗我等,还理这贼厮鸟作甚,不如让俺一斧将其砍翻,俺再护着哥哥杀出城去便是。” “哈哈哈...”刘备仰天大笑,右手虚指宋江等人道:“杀了我,你们还能出这洛阳城吗?” 宋江喝止住李逵,对刘备抱拳一拜,道:“还请皇叔助我等一臂之力。” 刘备缓缓坐在龙椅之上,开口道:“你们率军自去便是,张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还在这洛阳城中,他不会率大军追尔等的,速去,再晚便真的走不了 了。” 宋江恍然,心中明白刘备说得乃是实情,自己等人和张扬无冤无仇,皇帝和玉玺等物也不在自己等人的身上,只要刘备还在这洛阳城中,张扬是肯定不 会派大军追击他们这些无名之辈的。 恭恭敬敬地对刘备抱拳道:“多谢皇叔。” 刘备随意地挥了挥手,缓缓闭上双目,两只大手不住地在龙椅上婆娑,表情无比的享受。 “唉...”宋江叹息一声,率人转身就走。现在的他已经明白了过来,从张扬大军围城的那一刻起,刘备便清楚自己已经再无可能跑出去了,之后的所 作所为也不过是要将斩杀大臣这顶屎盆子扣在张扬的脑袋上,可以说这是刘备自知求生无望之后对张扬最后的反击。 ... 此时的洛阳城外,张扬中军之中,刘伯温凑到张扬身边,缓缓开口道:“主公,刘备不知在干什么,城上不只大将不知所踪,就连士卒也只剩下之前的 一半,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军便能攻入洛阳城中。” “嗯。” 张扬缓缓点了点头,看着洛阳城巍峨的城墙,心中升起无限感慨,六七年前,那是张扬第一次来到洛阳,那个时候灵帝刘宏还在,洛阳还是整个大汉最 为繁华的东都,虽然没能进城,但张扬还是被洛阳城那高大的城墙深深震撼。 当时的张扬只是一介黄巾贼寇,而洛阳城内却是整个大汉最为高贵的一群人,虽然他用兵锋逼迫刘宏向他妥协,但他心里清楚,这些人并不曾真正看得 起自己。 时隔数年,他又来到了这座城下,但这次他将会以这座雄伟城池的主人进入这座大汉都城,往事历历在目,却不想已时隔多年,早以物是人非。 “传我将令,入城之后任何人不得扰民,胆敢趁机作乱者,斩!” 一直担心张扬真的效法曹操,将洛阳城血洗的刘伯温松了一口气,在马上抱拳道:“主公仁慈。” “报!” 不等张扬回答,一声大喊响彻天地,张扬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员斥候飞奔而来,在他马前勒住战马,抱拳道:“主公,林冲将军命小人来报, 城东有一伙敌军冲出城去,据张燕等人说,领头之人乃是黑山贼宋江。” “宋江?”张扬略微沉思一下,道:“无妨,跑就跑了,不需去追,传令林冲,不可再放人出城,尤其是刘备,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走!” “遵命!” 斥候得了命令,拨转马头,纵马离去。 张扬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思考多久,在他的心里,宋江这等人从来没有被他当成生平大敌的资格,只有像刘备、曹操、铁木真这等枭雄才会被他重视,一 个宋江,就算跑了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轰!” 一声震天巨响传来,洛阳城厚重的大门终于轰然洞开,一阵欢呼声冲霄而起。 张扬轻磕马腹,缓缓越众而出,开口道:“伯温。” 刘伯温抱拳应诺道:“在。” “随我一同前往皇城,本将这次要将刘备那厮千刀万剐,以报加亮血仇。” “遵命!” 在典韦和裴元庆的护卫下,张扬和刘伯温一前一后,从洛阳西门而入,径直朝着皇城的方向行去。 张扬时不时环顾左右,虽然洛阳城随意可见战火的痕迹,但仍然可以看出洛阳城曾经的繁华。 不过此时的张扬并没有心情来感受一下东都的繁华,而是率军径直向皇城的方向走去。 洛阳城很大,但张扬并没有用多少时间便来到了嘉德殿门前,嘉德殿大门紧闭,整个皇城无比寂静,看起来颇为诡异。 宫门前大军林立,镇北将军大旗随风招展,张扬全副披挂,缓缓越众而出。 “刘备匹夫!”张扬沉声大喝道:“出来受死!” 嘉德殿内寂静无声,唯有张扬的喝骂声在天地间回荡,久久方歇。 就在张扬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紧闭的宫门在嘎吱嘎吱声中缓缓洞开,一条殷红的地毯从宫门口向内延伸,融入大殿深处的幽暗之中,在残阳的照耀 下仿佛由鲜血染成的一般,空气中充满着诡异的气氛。 两排兵甲齐备,浑身染满鲜血的实在肃立在大殿的两侧,仿佛文武百官正在上朝一般。 沉重的脚步声中,一员武将打扮的汉子沿着笔直殷红的地毯缓缓来到大殿之前,一双通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张扬,眼神中满是仇恨。 “尔乃何人?” 典韦抽出两支大铁戟拦在张扬身前,大声喝问。 那人不屑地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并没有搭理典韦,反而猛然转身,朝着嘉德殿上的龙椅单膝跪了下来。 与此同时,肃立在嘉德殿两侧的士卒亦同时单膝跪地,仿佛臣子在朝见自己的君王。 这些人士卒都是从刘备起兵时便跟在身旁的老兵,当年的五百少年如今只剩下这不到两百人,他们也不再年轻,但对刘备的忠心却始终未变。 不过今天,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跟随在刘备身旁了吧。 “主公...”那刘备的亲卫将突然开口,声音无比沙哑,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长刀,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吼道:“末将只能陪您到这了! ” 说罢,这亲卫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手中长刀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一拉,一抹血箭冲天而起,洒落在那殷红的地毯之上,紧接着他那雄壮的身躯也轰 然倒地。 下一刻,并列在嘉德殿两旁的士卒们没有丝毫犹豫,齐齐拔刀自刎,嘉德殿上只留下一地尸体和仍在流淌的鲜血。 张扬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颇为敬重这群亲兵的忠义,不过也就仅仅感慨一下罢了,吴用的血仇不能不报,刘备这个大敌不能不杀,什么都无法改变张 扬的决定。 张扬甩镫下马,伸手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典韦,踏着满地的鲜血,径直朝嘉德殿内走去。 没有了晃眼的斜阳,庄严肃穆的嘉德殿终于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张扬的面前,放眼望去,四下全部都是尸体,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在往张扬的 鼻孔中钻去。 刘伯温脸色颇为凝重,翻身下马,吩咐典韦道:“典韦将军,率两百亲兵保护主公。” 典韦踏前一步,轰然应诺道:“末将遵命!” 刘伯温又转头对冉闵、杨七郎、林冲等将道:“诸位将军先去稳定洛阳局势,城中还有不少残兵败卒,务必要清楚干净。还有,主公下了严令,不允许 士卒扰乱洛阳城的百姓,还请各位将军约束手下士卒,林冲将军负责巡视全城,严查军纪。” “末将遵命!” 一众将领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刘伯温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缓缓转身,紧随张扬的脚步踏入了嘉德殿中。 第412章 刘备,亡! 阴暗的大殿上鬼气森森,张扬缓步走来,脚边俯卧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仿佛这里不是庄严肃穆的金銮殿,而是阎罗殿一般。 大殿上左右两侧除了那两排士卒之外,还有洛阳城内所有文武大臣的尸体,他们全部身着朝服,按照各自的官职、爵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大殿上,一眼 望去,就仿佛百官都在这大殿上小憩一般,饶是张扬见多识广,连京观都亲自垒过,但看到这幅场景,仍然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深吸一口气,张扬继续迈动脚步,踏着饱饮鲜血的地毯,继续向前走去。 “镇北将军、冠军侯,见了朕如何不行礼?” 就在张扬迈步向前的时候,一阵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张扬吃了一惊,猛地抬头,只见大殿龙椅上端坐一人,身着黑色衮龙袍,头戴十二旒冕 冠,面直口阔,两只耳朵大于常人,两条臂膀也比普通人长上一些。 张扬死死盯着此人,半晌才不确定地问道:“刘备?” “大胆!”身着皇帝冠冕的刘备颇具威仪,神色不怒自威,伸手狠狠一拍面前龙案,怒道:“胆敢直呼朕名,莫非以为朕不敢杀你?” 张扬楞了一下,神请复杂道:“堂堂刘皇叔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 这倒不是张扬惺惺作态,而是有感而发,想这刘备也算一代枭雄,在原本的历史中仅凭一个汉室宗亲的名头辗转一生,最后成为蜀汉开国之君,和曹操 、孙权三分天下。却没想到因为他的出现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这真是... “小人屠,你自身难保,还有心情来可怜朕?”刘备冷笑一声,道:“现在你便尽情地得意吧,看你能得意到几时,等到天下诸侯再次组成联军,如同 讨伐董卓那般讨伐你的时候,朕倒是想看看那时候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大耳贼,你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张扬冷笑一声,道:“真正的大汉皇叔刘虞本将都杀过,更何况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皇叔。” “朕自然不会如此天真,天下诸侯也从来不曾真的把朕放在眼里。”刘备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便转变成刻骨铭心的仇恨,幽幽道:“但若是有 人攻下洛阳,并将满朝文武大臣,后宫先帝遗孀,还有洛阳城内所有的汉室宗亲全部斩杀,那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天下诸侯又会不会在 组成一次联军呢?” “这些都是你干的...” 张扬的话只说了一般便止住了话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看来冠军侯已经意识到了,这些确实是朕干的,但是谁会信呢?”刘备仰天大笑三声,一双眸子里满是怨毒,咬牙切齿道:“朕是忠义仁厚的大汉皇 叔,你是残暴狡诈的小人屠,你猜天下人会觉得这件事是谁做的?” 张扬环视了一下四周排列有序的百官尸体,呆愣半晌之后,皱起眉头看着刘备,问道:“你如此做,大汉该如何?” “大汉...”听到这个熟悉的词,刘备猛然愣住,低头思考片刻之后,刘备猛然抬头,眼中流过一丝哀伤,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扬问道:“张扬,你跟我 说实话,就算我不如此,大汉还有希望吗?” 张扬嘴角抽搐一下,摇了摇头,艰难开口道:“大汉,没希望了,世家的势力太过庞大,如同一个个毒瘤一般扎根在大汉的身上,不断吮吸着大汉的血 液,哪怕没有董卓、没有本将、没有这天下诸侯,大汉的灭亡也不可避免。而且,从黄巾起义开始,汉人已经死得够多了,若不是本将扫平北胡,哪怕 中原最后一统也难免被北胡所侵。” 刘备基本上已经是个死人,张扬自然也不会再虚言诓骗他,没那个必要。 “是啊,大汉已经病入膏肓了。”刘备缓缓起身,恭恭敬敬地对张扬抱拳一礼,郑重道:“不论你张扬名声如何,与我有何深仇大恨,这一礼,是为你 扫平北胡,替我大汉儿郎出一口恶气。至于我的所作所为,我不后悔,三弟杀了吴用,你也杀了三弟,此仇不可不报,至于你能不能躲过此劫,全看你 的本事,你若想为吴用报仇,那便动手吧。” 张扬的心中无比压抑,本以为能报吴用之仇心中会畅快无比,但此时此刻心头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有那么一刻,张扬甚至想劝刘备臣服于自己或 者放他走,但... 刘备仿佛看出了张扬的犹豫,哈哈大笑两声,道:“本以为小人屠是一心狠手辣之辈,没想到却也有犹豫的时候,多余的话无需多说,刘备今日也不想 骗你,若你放我走,我还是会为大汉争一争这天下,若我降你,日后必反。” “张子昂,你还在犹豫什么!” 一声大喝,让张扬惊醒过来,缓缓转身,张扬渡步走出大殿,负手立在门口。 “主公,接下来该怎么办?” 典韦看了大殿中的刘备一眼,凑到张扬的身后,轻声询问,他看得出来,如今的张扬很犹豫。 他不是个聪明的人,脑子里思考的东西也不多,但跟随张扬这么久,他早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强食,你不去杀人,别人就会杀你。 张扬怎会听不出典韦话里的意思,伸手在典韦肩膀上重重一拍,缓缓开口道:“送皇叔一程,让他不流血而死!” 典韦自然也明白张扬的意思,点了点头,找来一条白绫,转身进了嘉德殿。 张扬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和刘备的一点一滴,中原大战的时候,自己手下根本没有能和关羽、张飞比拟的大将,到了幽州的时候,典韦和杨七郎已经能 和关羽、张飞两人旗鼓相当,吴用的死,张飞的死,包括刘备刚才的那番话,张扬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逝去的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多 年的老友。 缓缓闭上眼睛,张扬就如同一座挺拔的雕塑,肃立在嘉德殿门口,一动不动。 大概半柱香之后,典韦走出嘉德殿,轻声道:“主公,皇叔已经送走了。” 张扬点了点头,道:“在洛阳附近寻一个好地,将皇叔好好安葬了吧,还有那些文武大臣。不论生前如何显赫,他们马上会变成一抔黄土。” ... 兖州,泰山郡。 却说曹操从徐州回师之后马不停蹄,日夜赶回兖州和吕布大战,却没想到吕布采用陈宫之谋,数败曹操。 随后吕布又得了泰山贼臧霸的投靠,兵力日益强盛,曹操竟然有抵挡不住的感觉。 如今的曹操全军戴孝,军中将士皆言曹操已在之前的一次大战中身亡。 吕布不顾陈宫劝阻,率军连夜出城,来到了曹操大营之外。 “张辽、臧霸何在?” “末将在!” “各率一万大军分左右进攻曹军大营,纵马焚营,不得怠慢。” “末将遵命。” “其余众将,随我从正面进攻曹营!” 分派完毕,吕布没有任何犹豫,率军直扑曹军大营。 一路上顺利无比,甚至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但吕布心中却越来越不安,从草原上养成的直觉告诉吕布,有巨大的危险正在降临。 “撤,全军撤退!” 但没等吕布军撤退,一阵激昂的战鼓声冲霄而起,夏侯惇、夏侯渊、许褚、乐进、李典、于禁六将直扑吕布,周亚夫和曹仁两将则截住臧霸、张辽厮杀 。 吕布疯狂舞动方天画戟,但无耐曹军众将人多势众,哪一个也不是易于之辈,交手二十余合,吕布渐渐遮拦不住,用尽全力使出一招横扫千军将六将逼 退,吕布拔马便走,同时口中呼喝道:“撤,不要恋战!” 张辽和臧霸不敢怠慢,连忙逼退自己的对手,跟在吕布身后便撤。 曹军追出二十余里才收兵回营,吕布清点残兵败将,三万将士此时还跟着他的仅存万人,成廉在乱军中被乐进一箭射杀,李封、薛兰两员偏将被许褚斩 杀,此战可谓大败。 吕布抬头遥望曹营方向,如野狼一般的眸子里闪过强烈的不甘和愤怒,咬牙切齿道:“该死的曹贼,此仇怎可不报?!” 护着吕布家眷的陈宫刚刚与吕布汇合,骤然听到此言,叹息一声,道:“主公,曹军势大,我军不是对手,若是再留在兖州,只怕会全军覆没,不如暂 且去徐州投奔陶谦大人,陶公祖素有仁义之名,想必会收留我等,待重整旗鼓,再于曹操决一死战不迟。” 张辽也出言劝道:“主公,公台先生所言甚是,还是先去徐州整备人马吧。” 吕布回头看了看自己麾下的残兵败将,只见当年自己从并州带出的狼骑已不足三千,剩下的多是臧霸的泰山贼,人数虽然不少,但战力却不甚强悍,只 得叹息一声,无奈道:“也罢,便先前往徐州安身吧。” 随着曹操和吕布大战的落下帷幕,整个兖州重新归于曹操麾下,陈留太守张邈在张俊的保护下杀出重围,前往扬州投奔袁术,归附吕布的兖州世家被曹 操屠戮一空。 第413章 天子去哪 兖州治所昌邑,曹操州牧府中。 曹操麾下文武齐聚一堂,商量的无非是两件事,一件是如何稳定兖州,另一件是追击吕布的残军。 别看吕布已经被赶走,但兖州却算不上稳定,之前曹操斩杀边让,这已经让兖州的世家大族颇为不满,这才有了张邈和陈宫的背叛,吕布的入侵,如今 迎奉吕布的兖州世家被曹操屠戮一空,但这同样也使得剩余的世家人人自危,若是不能好好安抚的话,难保这次的事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至于追击吕布,常言道:打虎不死,反被虎伤,吕布毫无疑问是一头猛虎,还是一头颇为记仇的猛虎,若是不能彻底剿灭,曹操心里难安。 荀彧缓缓开口道:“主公斩杀兖州世家...如今应当以安抚为主,否则的话,兖州世家不安,兖州难定,于我军大为不利。” 曹操点了点头,道:“也是,并不是曹某想杀人,当日之事诸位也是亲眼所见,那边让何等嚣张,若不杀他,曹某颜面何存,又如同统领着兖州?若是 兖州世家有样学样,这兖州还是曹某的兖州吗?” “至于剩下的世家,既然他们不曾背叛曹某,那我也不会斩尽杀绝,安抚之事由文若全权负责,务必要让兖州稳定下来。” 这在荀彧眼中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十分爽快地便答应了下来,“属下遵命。” “至于吕布...”曹操皱着眉头沉思片刻,道:“此事诸位有何看法?” 荀攸缓缓道:“此事却不怎么好办,吕布逃往了徐州,若是陶谦老儿不曾收留吕布则无妨,若是吕布真的投靠了陶谦,我军却不好随便与陶谦再开战, 毕竟刚得了陶谦的粮草,若是无端开战,只怕会失了大义之名。而且陶谦有了吕布相助,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曹操面色难看,问道:“难不成就这么放过吕布那厮不成?” 堂上众人沉默不语,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曹操心中不甘,转头问郭嘉道:“奉孝,你觉得如何?” 不等郭嘉答话,却见曹洪步履匆匆,径直来到大堂之上,抱拳道:“主公,洛阳出事了。” “洛阳?”曹操不解道:“洛阳能出何事?” 曹洪脸上表情怪异,缓缓道:“刚刚斥候回报,不知那刘备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让他三弟张飞击杀了那小人屠的谋士吴用,还将张扬的大将高顺打成重 伤,听说断了一条膀子,虽说这张飞也被击杀,但小人屠是什么人?” “当初为了管亥,他敢击杀幽州牧刘虞,为了廖化,一把火将整个美稷城内十余万人化为灰烬,这次又怎么可能放过刘备。听说那小人屠已经召集了并 州、河套和河东十万大军,扬言要打破洛阳,鸡犬不留。” “什么?”曹操吃了一惊,不敢置信道:“竟有此事?那刘备为何要派张飞击杀吴用?” 曹洪尴尬地一笑,“这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那刘备好像是要图谋函谷关,连那赵岑也死了,不知怎得那张飞就杀了吴用。” 曹操思考片刻道:“小人屠兵多将广,手下陷阵营更是强悍无比,若他一心想要报仇,只怕刘备无论如何都守不住洛阳。” 荀攸接着道:“也就是说,陛下很有可能会落入小人屠之手。” 郭嘉一脸凝重道:“主公,陛下无论如何不能落入小人屠之手,否则的话,他便占据了并州、河套、司隶三地,凉州郭汜和李傕都是无能之辈,大敌当 前还内战不断,这二人必定不是小人屠的对手,若是小人屠再拿下凉州,那他的实力将比当初的董卓更为恐怖。” “到时候,他的麾下将会有十余万大军,又有天子大义,天时、地利、人和全在于彼,天下诸侯再难与其争锋。” “可是...”程昱不解道:“那小人屠真的敢攻打洛阳?要知道司隶校尉之所以能落在那刘备的头上,就是因为各镇诸侯都想将天子占为己有,如今谁 攻打洛阳谁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就算小人屠看不透这些,难道刘伯温和田丰等人也看不透?” 郭嘉微微一笑,道:“若换一个人,可能真的会以大局为重,但那小人屠却不在此列。想当初其刚刚北上,手中除了那点黄巾残兵和马邑那座小城之外 什么都没有,但就算如此,他也敢毅然举兵向实力庞大的刘虞复仇,如今其兵强马壮,怎么可能会任由吴用白死?” 曹操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怕洛阳一战无可避免。” ... 虎牢关中,受了刘备之命的关羽并没有直接前往徐州,而是在虎牢关停了下来,尽管朱元璋一再催促,但关羽说什么都不肯再走,而小皇帝在关羽的手 中,朱元璋又不愿放弃皇帝,也只能在虎牢关暂时停了下来。 中军大帐之中,关羽一樽接着一樽,不停地往自己口中灌着闷酒,他和嗜酒的张飞不同,其实他很少饮酒,但此时此刻,关羽不知道如何才能压下自己 心中的担忧,也唯有饮酒才能让他反应迟钝一些。 虽然刘备曾跟关羽说过自己有脱身之计,但关羽的心中却始终十分担忧。 “二将军,大事不好!” 关羽猛然抬头,本来通红的面庞因为酒水的缘故更红了,一双眸子也染上了稍微的血色,直直看着来人道:“朱元璋?你不好好把守关隘,来某这里作 甚?”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阴郁,若不是皇帝还在这厮手中,他一定不介意将关羽斩杀,因为关羽言语中不仅没有丝毫对他的尊重,还经常对他呼来喝去,仿 佛他朱元璋是关羽的部将一般。 “二将军,洛阳已经城破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关羽如遭雷击,刚刚喝进去的酒水瞬间化为冷汗滚滚而出,猛然长身而起,大步来到朱元璋身前,双手如同铁箍一般死死抓住朱元 璋的衣领,大声喝问道:“我大哥呢?我大哥怎么样了?” “放手!” 跟在朱元璋身后的徐达见关羽如此无礼,勃然大怒,反手抽出腰间长刀虚指关羽,沉声大喝。 关羽丹凤眼猛然开阖,想他生平何曾受过如此待遇,当场便想发作。 感受到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朱元璋担心自己的小命,连忙道:“天德,且先放下兵器,二将军也是关心皇叔,并无恶意。” 徐达冷哼一声,收刀还鞘,关羽担心刘备,也松开双手,将朱元璋放了下来。 朱元璋喘了两口粗气,道:“二将军,方在宋江等人赶到了虎牢关。” 关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希冀,连忙问道:“那我兄长呢?可是一同逃出来了?” 朱元璋脸色一黯,道:“据宋江等人说,刘备大人已经遭了那小人屠的毒手。” “什么?”关羽两眼一黑,只感觉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好半晌关羽才回过神来,勃然大怒道:“我兄长不在了,为何宋江那贼厮能逃出城来?定是这贼寇不肯尽力守城,这才...” 说着,关羽便大步向帐外走中,口中大喝道:“抬某刀来,某先斩了宋江这贼厮!” “二将军息怒,且先听我一言。” 朱元璋连忙拦住关羽,急声道。 “嗯?”关羽斜睨朱元璋一眼,喝道:“怎么,你也想死?” 徐达大怒道:“关二,休要张狂,莫非以为我等怕你不成?” 要说这徐达也算是个好脾气的人,但关羽这狂傲的态度,尤其是他根本没将朱元璋放在眼里的姿态让他勃然大怒,恨不得一刀将其斩杀。 “天德,你且退下。”朱元璋吩咐了徐达一句,又转头对关羽道:“二将军也暂且息怒,且听我一言再做决定不迟。” 关羽耐下性子,道:“速速道来。” 朱元璋强压心中怒气,缓缓道:“二将军,且不说是不是宋江等人不肯尽力,即便是他们尽力,又怎是小人屠那虎狼之军的对手?杀害皇叔之人乃是小 人屠,将军迁怒宋江又有何用?如今之势应当思考我等接下来该如何,而不是我等先火拼一场,由那小人屠捡了便宜,将军觉得如何?” 一番话让关羽冷静了下来,朱元璋说得没错,如今迁怒宋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还可能让张扬捡了便宜,想要报仇,仅凭自己是万万不行的,宋江麾下 也颇有大军,若是能为我所用... 关羽反问朱元璋道:“那依你之见,我等如何该何去何从?” 朱元璋来之前便已想好了说法,此时也不需要思考,张口便道:“仅凭我等定然无法给皇叔报仇,而且,如今陛下就在虎牢关中,若是陛下有了万一, 我等万死难辞其咎。不如先按皇叔之前的吩咐,将陛下送往陶使君处,然后向天下公布那小人屠的恶行,联合天下诸侯为皇叔报仇,将军以为如何?” 关羽思考片刻,心中也没有其他办法,便点头道:“好,你等速速下去准备兵马,我们马上出发,前往徐州。” 第414章 徐州 西斜的日暮映照在城墙上,城头上的大纛迎着晚风微微飘荡,略微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不过那并不高大的城门却人来人往,显得颇有些拥挤。 缓缓行来的关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段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张扬率军前来追击,如今总算是走到了徐州的境内。 缓缓勒住胯下战马,关羽举目望去,只见小沛的城外一支大军排列成整齐的队列正在向城内涌去。这让关羽不禁有些皱起了眉头,没听说徐州在打仗啊 ,这支大军是从哪里来的?而且还有不少的骑兵,徐州不是缺马吗? 关羽手搭凉棚,两只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两条细缝,向着小沛的城头上望去,只见大纛上张牙舞爪写着一个吕字,再定睛一看,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正是 卫将军。 “卫将军吕...”关羽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吕布那厮怎么会在徐州?” 就在此事,朱元璋和宋江两人同时从后队凑到了关羽身边,齐声问道:“二将军怎么不走了?今日天色已晚,我等还是先在小沛城中歇息一晚,待明日 再前往下邳面见陶使君。” 关羽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右手虚指小沛城头,向两人道:“你们看城头的大纛。” 朱元璋和宋江同时朝着关羽手指的方向看去,片刻之后,两人同时惊叫出声,不敢置信道:“吕布?他怎么会在徐州?” 两人楞了片刻之后,宋江主动请缨道:“二位稍等,我这就找人去问问。” 关羽点点头道:“速去速回。” 宋江纵马离去,从路边找了一个衣着看起来还算讲究中年人,两人耳语一番,宋江匆匆折了回来,向关羽和朱元璋道:“两位将军,打探清楚了,吕布 这厮本来趁着曹操攻打徐州的时候偷袭兖州得手,但曹操一回军这厮便被打得溃不成军,迫不得已之下来徐州投靠陶使君。如今吕布前往下邳面见陶使 君了,这支大军目前由张辽统率。” “吕布也投靠了陶谦大人?”关羽回想起自己的青梅竹马和貂蝉那花容月貌,心中一阵恼怒,双手紧紧握拳道:“既然如此,我们走!” “走,去哪?我们不去徐州了?” 朱元璋和宋江一阵哑然,不明白关羽为什么明明到了地头又不走了。 “嗯。”关羽点点头,道:“大哥原本要投靠陶谦是他自认也能跑出洛阳,但如今...陶谦虽然颇为仁厚,但性格却十分软弱,如今那小人屠兵强马壮 ,战无不胜,就算把陛下送到徐州,其也必定不敢和小人屠开战,再加上还有吕布这三姓家奴在侧,凭陶谦定然无法中兴汉室,我等还去徐州作甚?” 也难得关羽有如此急智,找了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理由。 朱元璋和宋江微微撇嘴,心中暗道:那刘备之前想投靠陶谦还不是因为觉得陶谦软弱可欺,暗地里没准打得就是徐州这一亩三分地的主意。如今刘备已 死,徐州又来了吕布,你关二恐怕是觉得图谋徐州无望才想走的吧? 不过这话他们二人却不会说出口,宋江确实是想找一名主公投靠,但朱元璋却不是个愿久居人下之人,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再加上关羽一顶中兴汉室 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们此时若是反对,岂不是说自己不愿中兴汉室? 这种事,你可以做,但是绝对不能说出来,否则的话,名声也就臭了。 “那二将军以为,我们如今该当如何?” 朱元璋轻声开口询问,全然不说自己心中的小算盘。 关羽沉吟了一下,道:“当初十八路诸侯齐聚洛阳,一众诸侯只顾饮酒作乐,唯有曹公率军追击凉州乱军,可见天下诸侯除却兄长之外,唯有曹公心存 汉室,不若我等前往兖州投奔曹公如何?” “曹操?”朱元璋和宋江略微思忖片刻,宋江颇为意动,找人投靠自己也要看什么人,宋江虽然没什么眼界,但也知道陶谦不是个能成事的主,而曹操 却相当不错。朱元璋心里却有些不情愿,和陶谦相比,曹操雄才大略,想要在兖州搞点事出来可不容易,但看着关羽和颇为意动的宋江,他也知道自己 势单力孤,恐怕难以改变这两人的决定。 不管心中想着什么,朱元璋和宋江都齐齐抱拳道:“二将军之言甚善,我等便去兖州投奔曹公。” 就在关羽等人在小沛城外商议的时候,吕布和陈宫两人也抵达了徐州的治所下邳。 陶谦还算给吕布面子,亲自率领着麾下文武将吕布迎进了州牧府之中。 吕布虽然颇为不情愿,但在陈宫的眼色见还是恭恭敬敬地对陶谦深施一礼,道:“吕布势穷来投,还往陶州牧收留。” 陶谦连忙起身还礼,道:“老夫怎敢受温侯如此大礼,温侯贵为卫将军,乃九卿之一,官职还在老朽之上,理应老朽先行见礼才是。” 吕布来之前早已得了陈宫的交代,此时也不敢倨傲,恭敬道:“官职之事莫要再提,使君仁人长者,德高望重,威名着于四海,布虽无甚才学,却也不 敢失礼。” 徐州别驾赵昱打圆场道:“使君与将军何需如此客套,不若坐下详谈。” 双方分宾主坐定,陶谦率先开口道:“老朽与温侯同殿称臣,投靠之事不可再谈。” 吕布闻言当场便想起身发作,陈宫稍稍拉了拉吕布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且听听陶谦的下文再说。 吕布心中不悦,但还是耐下性子没有再说。 陶谦没发现两人的小动作,继续道:“如今温侯稍遇挫折,老朽却不能见死不救。” 略微沉吟片刻,陶谦继续道:“投靠之事不必再说,老夫愿将小沛先借于温侯栖身,待来日温侯另有去处,再将小沛还给老夫,如何?” 吕布心中本来还十分恼怒,但随着陶谦把话说完,心中却不禁转怒为喜。陶谦的话说得很明白,意思就是不需要吕布投靠,两人也没有从属关系,他只 是把小沛借给吕布,今后还是要还的。 简单的一句话,但对吕布来说却算得上是惊喜,如果能不投靠别人,谁又会上赶着给人当下属呢?真以为三姓家奴很好听吗?如果没有从属关系,那以 后争夺起徐州心中也不会愧疚,如此甚好。 吕布长身而起,这一次陈宫没有再拦吕布,任由他给陶谦一礼,道:“如此,布代麾下万余将士谢过使君收留之恩。” 陶谦抱拳回礼道:“温侯客气了。”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吕布也不想多呆,径直道:“既然如此,布便先行告辞,回去整顿军士了。” “温侯自便就是,老朽年老体衰,腿脚不便,就不远送了。” 吕布抱了抱券,带着陈宫转身离去。 待吕布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沛国相陈圭满脸忧虑道:“使君,吕布此人虎狼心性,不知恩义,久必噬人,使君为何要收留他?” 陶谦微微一笑道:“吕布和老朽同殿称臣,今其势穷来头,老夫又怎好将其拒之门外?” 功曹从事糜竺亦一脸担忧道:“使君不见丁建阳、董仲颖故事?丁建阳还罢了,其从未真的接纳吕布,但董仲颖却待之甚厚,恩宠有加,可结果呢?其 不过为了一女子便与愤然翻脸,亲手斩杀董仲颖,其虎狼心性可见一般,留在徐州有害无益啊。” 陶谦也不在意,答道:“就是因为如此,老夫才没有答应吕布的投效,而是将小沛暂借于他。” “哦?这却是何故?” 糜竺、陈圭、赵昱等人一脸不解地看着陶谦,静待他的下文。 陶谦也没卖关子,径直道:“吕布虎狼心性老夫岂能不知?但徐州并无骑兵,上次曹操贼子前来攻伐我徐州军便溃不成军,吕布人品不提也罢,但其行 军作战却颇有可取之处,若再有如曹操之辈来打徐州的主意,小沛首当其冲,自有吕布去抵挡,而我等付出也不过小沛一地而已,何乐而不为呢?” 糜竺等人恍然大悟,齐声赞道:“使君高明,我等不及。” ... 就在吕布、关羽、陶谦等人各有算计的同时,长安城也颇为热闹。 在张扬的军令下达十日之后,杨业率领六万大军,终于赶到了长安。如果算上之前张扬亲自统领的二万大军和段煨的二万大军,整个司隶地区已经聚集 了近十万大军。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到处都是大军的身影,浓重的杀气将这座古老的城池笼罩。 但让人不解的是,如今刘备已经身亡,吴用和高顺的大仇以报,但张扬却丝毫没有要让麾下大军返回原地的意思。 司隶周围各州全部紧张了起来,兖州、冀州、凉州、荆州等地全部都在边界上囤积人马,防备着张扬的突然袭击。 但就算是在张扬的麾下,一众文武也不知张扬的目的究竟是哪里,唯有刘伯温、田丰、法衍、贾诩等寥寥数人若有所思,尽可能地做着准备。 第415章 喜从天降 建安三年十月底,张扬为了给吴用、高顺、李儒三人报仇,尽起两万大军,先是迫降了函谷关守将樊稠,然后毅然率军猛攻洛阳。 准备不足的刘备只来得及让关羽将汉帝刘协和玉玺带出城外,自己想要出城的时候,洛阳城九门却都已经被张扬堵住,无奈之下的刘备用自己的生命摆 了张扬一道。 而此事的影响将空前强大,甚至超过之前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 此时的张扬正在游荡在洛阳城中,这座曾经大汉最为繁华的城池经过数次兵灾,早已繁华不再。 张扬站在洛阳城曾经最为繁华的青楼,怡红楼的门前,心中一阵感慨。在晋阳的时候,他便曾经去过青楼,那座名为暖春阁的青楼算不上晋阳最为繁华 的青楼,但依然要比现在的怡红楼要好上不少。 残破的门柱上还残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想必不是因为董卓还在时的那场大火便是因为董卓死后的那场兵灾所致。 张扬背负双手,一袭黑袍,宛如一棵劲松一般,肃立在正门之前。 刘伯温表情颇为凝重,轻声道:“主公,刘备这临死前的反击颇为犀利,洛阳城中的文武官员不管大小,几乎被他屠戮一空,如今的情况对我军颇为不 利。” 张扬脸上无悲无喜,淡淡地问道:“就没有一个漏网之鱼吗?” 刘伯温苦笑一声道:“那也不是没有,刘备时间、人马有限,而洛阳城中的官员不计其数,刘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全部杀完,只是...” 张扬仿佛猜到了刘伯温要说什么,接着他的话头道:“只是还活着的都是一些小官是吧,天子去了何处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是不是?” 刘伯温点点头,道:“没错,还活着的官员中,最大的也不过是一侍中,官职低也就罢了,还没有任何的实权,根本不可能了解刘备的计划。” “而且...”刘伯温忧心忡忡道:“寻找天子固然重要,但却也不是当务之急,毕竟我们的手中还有那位在。眼下最为紧要的是澄清洛阳城的血案并非 我军所为,否则的话,等此事传遍天下,只怕是对我军、对主公的名声都极为不利。” 张扬的脸上浮起一丝怪异地笑容,微微侧过头看着刘伯温道:“有这个必要吗?” 刘伯温楞了一下,随后长叹一声,不再多言。凭借刘伯温的智慧,自然能听出张扬话里的意思,这个时候不管再向天下诸侯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这件事 其实不在乎是谁做的,因为哪怕张扬把刘备从坟里刨出来,让他亲自给天下诸侯解释,他们也会装糊涂,就这个罪名死死地扣在张扬的头顶上。 原因也很简单,张扬的实力膨胀得太快,如果他在洛阳站住脚跟,那就已经占据了并州、河套、司隶三地,若是再给他足够的时间,那凉州也会是他的 囊中之物。有道是出头的椽子先烂,在天下其余诸侯不过是刚刚起步的时候,张扬便有了如此巨大的实力,这是其余人根本无法容忍的。 说到底还是利益相争,而刘备的所作所为只不过给了天下诸侯一个借口而已,哪怕没有这件事,他们还是群起而攻之。 张扬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把人手都派出去,尽量将天子找回来,若是实在找不到,那便算了。” 张扬对天下的渴望并不迫切,毕竟他手中还有刘辩这一张牌,仍然还想将刘协找回来无非是不想让其他诸侯也有皇帝这个优势而已。 刘伯温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怡红楼的大门却在此时洞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小心翼翼地来到张扬身前,赔罪道:“贵客恕罪,如今怡红楼已经空无一人,贵客恐怕是白来了。” “无妨。”张扬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他也只是想见识一下洛阳的繁华而已,并没有寻花问柳的心思,如今洛阳残破不堪,着实也没有什么好瞧的。 最后凝视了怡红楼一眼,张扬一甩身后披风,转身大步离去。 ... 随着时间的推移,没用了几天的时间,洛阳城易手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天下,虽然具体细节没有流露出来,但舆论已经是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所有人不 管在干什么,都会出现先声讨张扬几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在讨董之后便以汉室忠臣闻名的曹操。 昌邑城兖州牧府中,曹操麾下文武齐聚一堂,这一次,商议的再也不是什么稳定兖州和追击吕布之类的小事,而是召集天下诸侯讨伐张扬的大事。 程昱道:“主公,如今整个天下实力最为强大的诸侯毫无疑问是那小人屠,若是我等放任其不管不顾,只怕他很快便会吞并凉州,如此一来,其实力将 比曾经的董卓更为强劲。可如今天下诸侯各自为战,攻伐不断,很难再像曾经讨伐董卓之时,再组成一支强大的联军。” 郭嘉点头道:“没错,而且仅凭我军恐怕难以号召起天下诸侯一同讨伐张扬,矫诏这个东西用得多了,无疑也会失去效果。主公,是不是联络一下袁绍 ,凭他四世三公的家世,应当还有不少诸侯会响应。” 曹操沉思片刻,道:“可是袁本初正在攻略幽州,公孙瓒节节败退,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与看不见的并州、司隶等地相比,无疑幽州对其的吸引力更大 ,我怕其不愿出兵,仅凭我们,恐怕不是张扬的对手。” 此话一出,堂上一片寂静,众人眉头深锁,低头沉思。 曹操所说的话,也正是他们所担忧的。凭借袁绍的名声再召集一次联军不是什么难事,但袁绍凭什么要这么干?组成联军之后的胜负暂且不说,哪怕能 胜,张扬的地盘就那么大,该怎么分?袁绍与其来干这种看起来十分美好,但做起来却可能很复杂的事,为什么不继续攻打幽州?只要能攻下蓟县,那 他便能占据整个幽州,孰重孰轻,不言而喻。 就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夏侯渊突然大步冲入正堂,一脸喜色道:“主公,大喜啊!” 曹操楞了一下,问道:“可是追上那吕布了?” 夏侯渊喘息两声,道:“追上吕布那厮算什么大喜,主公,刘备的二弟关羽护送着陛下前来兖州了,如今已经过了济阴,大约明日便能赶到昌邑。” “天子?”曹操长身而起,一脸激动地问道:“此言当真?” 夏侯渊大笑一声道:“怎么可能有假,济阴太守满伯宁已经面见过陛下了,消息准确无误!” 曹操仍然不解道:“可是那小人屠怎会任由陛下跑出洛阳的?” 夏侯渊道:“此事也简单,那刘备本来就没想死守洛阳,在张扬还未抵达洛阳的时候,他便命关羽和朱元璋两人将天子带出了洛阳。据末将猜测,那刘 备自己应该也想逃走的,只不过是想临走前阴那小人屠一把,没想到小人屠来得太快,把他给围在了洛阳城中,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荀攸微微一笑,道:“主公,夏侯将军有勇有谋,猜测之事,八九不离十。” 荀彧同样道:“恭喜主公帐下再添猛将,也恭喜主公终于可以得偿夙愿,匡扶汉室,指日可待。” 荀彧和程昱、郭嘉等人不同,在他的心中,第一位是大汉,第二位才是曹操,他忠心于曹操不假,但那是因为在他的心中,能够匡扶大汉的唯有曹操一 人,所以话里话外的意思除了恭喜曹操,还有提醒曹操的意思。 不过曹操也没在意,此时的他还不是后来那个大汉丞相,对于称雄天下还没那么多的心思,当然,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足,如果实力膨胀到一定的地步, 哪怕你自己没有这个意思,底下的人也会有的,那个时候,很多事情可就由不得你了。 郭嘉缓缓开口道:“主公、诸位,这却不是一个绝好的消息?” 众人楞了一下,曹操率先开口道:“当然是个好消息,刚才文若不是说说得很清楚吗,怎么奉孝又...” 郭嘉解释道:“嘉说得不是奉天下以令不臣,而是讨伐张扬!” 这不解释不要紧,一解释曹操更糊涂了,问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刚才奉孝不是说本初他会攻略幽州,而不是与我等讨伐张扬吗?” 荀攸已经明白了郭嘉的意思,对曹操解释道:“主公,奉孝的意思是,天子到了兖州,我等便不需要再矫诏,直接以天下的名义号召天下诸侯讨伐张扬 便是。袁本初心中可能不愿意,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背上一个抗旨不遵的名头。” “哈哈哈。”曹操反应了过来,仰天大笑三声道:“好,好,好!果然是好消息。” 曹操伸手捋了捋颔下浓密的短髯,两只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中精光一闪,大声下令道:“传令下去,命兖州大小官员立刻动身前来昌邑,待明日随我出城 三十里,恭迎天子圣驾。” 荀彧、郭嘉等人齐齐起身,尽皆抱拳道:“我等遵命。” 第416章 曹孟德奉迎圣驾 时至正午,初冬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但包括曹操在内,兖州文武官员却精神亢奋,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死死盯着济阴的方向。 此地乃是昌邑向西三十余里,曹操居于最前,别驾荀彧,从事程昱紧随其后,郭嘉、荀攸、毛玠、华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于禁、李典、 周亚夫等文臣武将全部齐聚,再往后则是数千曹军精锐士卒,黑压压的一片立于道左,看起来颇为壮观。 不知过了多久,在众人满含期待的目光之中,远处突然升起了一抹烟尘,没过了多久,在尘土飞扬之中,一彪人马护送着一架颇为华丽的马车来了近前 。 当先一员大将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髯长三尺,半肩甲威风凛凛,鹦鹉袍随风飘扬,手中一杆青龙偃月刀寒光闪烁,赫然正是关羽。 不过此时曹操却没功夫搭理关羽,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曹操朗声道:“兖州牧、前将军臣操,率兖州大小官员恭迎陛下圣驾。” 关羽不敢再端坐马上,连忙翻身下马,立于一旁。 车帘缓缓掀开,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少年缓缓走了出来,这少年身穿衮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年纪虽然不大,但却十分老成,一张脸庞上也满是与年龄 不相衬的成熟。 伸手虚扶一下,刘协那稚嫩却颇为威严的声音立刻响起,“卿等无需多礼,劳诸位爱卿久候了。” 曹操连忙道:“恭迎陛下乃是为臣之本分,有劳辛劳可言?陛下舟车劳顿,不如先进昌邑略微休息一番,再商谈大计,如何?” “甚好。”刘协点点头,道:“如此便有劳爱卿了。” 一群人刚准备启程,只见一骑快马飞奔而来,径直来到曹操身边翻身下马,大声道:“主公...” 话没说完便被曹操瞪了一眼,那骑士涌到嘴边的话也全部咽了回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启程,重新望着昌邑而来。 等到回到昌邑,将刘协一行人安置下来之后,日暮已经西斜,但曹操麾下文士却没有散去,反而聚集到了曹操府中大堂之中。 那斥候被重新带了上来,被整个兖州一众大人物盯着,那斥候十分紧张,哆哆嗦嗦道:“主公、诸位大人,洛阳急报,从镇北将军张扬围城起,到洛阳 易主,解除封禁之间的几天内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但后来传回的消息言,到刘备被张扬缢死,整个洛阳文武百官被屠戮一空,洛阳城内侍中之上官 员无一人活命,后宫之人亦被斩杀殆尽,洛阳城伏尸无数,血流漂杵。” 随着这斥候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大堂上鸦雀无声,仿佛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上到曹操,下到程昱、荀攸等人,无不是一脸震惊之色,双目无比呆滞,根本不敢相信这则消息。 朝中百官、后宫宾妃、洛阳豪族全部被杀? 这消息怎么听怎么离谱,但众人都清楚,既然斥候敢传回这消息,定然是经过验证的,否则他们怎敢把如此骇人的消息传回兖州。 可,他怎么敢?! 难不成那小人屠疯了?说血洗洛阳,便真的血洗了洛阳? 好半晌,曹操才从呆滞之中回过神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颤声道:“疯了,真是个疯子!” 程昱被曹操的话惊醒,不加思索地道:“是啊,没想到小人屠为了一个吴用便这么疯狂,这真是...” “仲德你错了。”郭嘉掏出腰间的酒葫芦往嘴中灌了一大口酒水,等到苍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一抹殷红的时候才缓缓开口道:“主公说的不是张扬,而是 刘备。” 程昱刚才只不过是被这则消息所震惊,现在经过郭嘉这么一提醒,立马反应了过来,凝声道:“奉孝的意思是,屠戮百官的不是那小人屠,而是刘玄德 ?可其素来以仁义之名着称天下,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仁义?”曹操不屑地冷笑一声,开口道:“朱儁死了,他活着,刘虞死了,他还活着,十八路诸侯讨董,最后得了便宜的是谁?还不是这刘玄德?如 此之人,怎称得上仁义?此人百折不挠,心性颇为坚韧,也算是一世之枭雄,只不过时运不佳,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并州那头猛虎,否则的话,这天 下说不定还真有他的一席之地。” “主公所言甚是。”郭嘉接着曹操的话,继续道:“不过这对于我军来说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曹操两只小眼睛眯起,疑惑地望向郭嘉,问道:“奉孝此言何意?” 郭嘉微微一笑道:“之前我等不是在商量联军讨张?本来天子成功逃出洛阳,张扬攻打洛阳便成了张扬和刘备之间的事,凭刘备的名声,还不足以让天 下诸侯联合起来对付张扬。但现在却不同了,洛阳城百官之死我等正好顺水推舟,落到张扬的头上,如此一来,张扬便算是罪大恶极,我等也算师出有 名矣。” 程昱为人刚直,此时不解道:“方才主公和奉孝不是说洛阳之事乃刘备所为?我等并无证据,如何将此事推到张扬的头上?” 曹操大笑一声道:“天下诸侯各有私心,难不成真是张扬屠戮了百官,天下诸侯便会起兵为百官报仇吗?众人起兵无非是看张扬实力太过庞大,不愿他 继续发展罢了,至于百官之事,无非是一个借口而已,究竟是谁做的并不重要,天下人说是张扬做的,那便就是他做的。” 程昱微微点头,表示明了,曹操则看了郭嘉一眼,示意他继续。 郭嘉放下手中的酒葫芦,起身将众人召集到曹操的案几之前,手指舆图道:“诸位请看,兖州地处中原,人口虽众,却是四战之地,北接冀、青两州, 东连徐州,向西有司隶,往南则有豫州,其中袁绍、张扬、吕布都不是易与之辈,可以说兖州是在群狼环绕之中。” 荀彧等人齐齐点头,这算不上什么高明的谋划,他们自然也看得出来。 程昱性格最直,开口道:“奉孝有话直说便是。” 郭嘉道:“仲德勿急,且听我详细道来。想要改变这种情况,仅仅奉迎天子还不够,还应攻城略地,积攒实力,如此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荀攸问道:“却不知该如何做?” 郭嘉伸手点点舆图上的昌邑,道:“昌邑乃是小城,为兖州州治尚可,安置陛下却不妥,主公不妨请天子移驾许昌,一来许昌接近洛阳,额显示主公誓 死驱逐小人屠的决心,二来,豫州牧孔伷乃无能之辈,主公可趁势将豫州收入麾下,尽得其兵马钱粮。” “同时,若是能击败那小人屠,主公可凭借奉迎天子的优势,直接入主洛阳,将小人屠治下的司隶、并州、河套等地尽皆收入囊中,如此一来,哪怕袁 绍拿下幽州和青州,我军又何惧之有?只要能再灭掉袁绍,大河以北将尽归主公所有,匡扶汉室指日可待。” 荀攸道:“如此说来,洛阳之事必须是张扬所为,讨伐张扬也势在必行?” 郭嘉重重点头道:“然也。” “好!奉孝果然好计!”曹操赞叹一声,长身而起,大声道:“既然如此,待明日奉孝随我面见天子,陈明那小人屠恶行,请陛下下旨讨伐逆贼张扬! ” 郭嘉重新拿起放于案上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酒道:“嘉敢不从命。” ... 长安城中,风尘扑扑的孙思邈终于赶到,但来不及休息,便立刻来到了高顺府邸之中。 高顺的卧榻之前,整个长安城中稍微有点名气的郎中全部聚集在一起,但却没有一人能够救醒昏迷了六七天的高顺。 而门外那些全副披挂、腰佩利刃的士卒更是让这些郎中心惊胆颤,可以说现在他们一家老小的命都已经和高顺联系在了一起,他们可不会认为若是高顺 有个好歹,小人屠会放过他们。 “孙先生到!” 就在一众郎中面如死灰,感到活下去的希望渺茫之时,一声大喝突然响起。 守在门外的亲兵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冲了进来,将一众郎中赶到了一边,给孙思邈让出一条道路。 孙思邈没有丝毫怠慢,径直来到高顺榻前,先是翻开高顺的眼皮观察了一下,又察看了一番高顺的断臂,最后才给高顺诊脉。 旁边的郎中看着不停忙碌的孙思邈,竟是有些呆了,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深怕影响了孙思邈的诊断。 半晌之后,孙思邈出了一口气,道:“无妨,高顺将军只不过是失血过多,调养一些时日便好,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群郎中之中年纪最大的一位站了出来,试探道:“此事我们也曾诊断出来,但高顺将军就是不转醒,先生可有办法?” 孙思邈微微一笑,道:“此易事耳,据某观之,高顺将军之前应当是胸腹受过重创,导致淤血堵在胸口,这才无法转醒,待我施针便好。” 乌力连忙将孙思邈的药箱递来,孙思邈不急不徐地抽出一根一尺来长的银针,除去高顺身上的衣衫,在高顺的胸口上一针扎落下去,片刻之后,缓缓捻 出。 “好了。”孙思邈擦擦额头上的热汗,松了一口气。 众人向高顺望去,只见高顺喷出一口黑色淤血,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众郎中喜出望外,不少人当场便哭了出来,心中对孙思邈更是佩服地五体投地,简直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 第417章 讨张联军 洛阳这座古老的城市无时无刻不在透露出一股暮气,不知是因为董卓数次的摧残,还是董卓死后凉州乱军的肆虐,或是预感到不久的将来可能会发生什 么,张扬在洛阳城中闻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张扬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却也没什么办法去改变,他知道,洛阳还是那个洛阳,只不过他的心境不同了。 他第一次来洛阳的时候,这里还是大汉的都城,无时无刻不在显示着它的繁华,现在嘛,洛阳和大汉一样,从里到外都充满着一股浓浓的腐朽气息,让 你闻之欲呕。 张扬负手肃立在皇城的宫墙之上,俯瞰整个洛阳,入眼之处没有喧闹的人群,没有繁华的坊市,甚至没有幻想中四处飞鹰走马的纨绔子弟,只有残破的 屋宇,烟熏火燎的痕迹,甚至就连脚下的宫墙上依稀还有暗红色的血痕。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张扬也不回头,轻声问道:“伯温,你来了。” 刘伯温在张扬身后站定,抱拳一礼道:“基,参见主公。” 张扬缓缓开口,声音显得无比飘渺,“把加亮送回河套了?” 刘伯温点了点头,道:“乌力将军已经率军走了,按照主公的吩咐,会将加亮安葬在管亥、廖化两位将军身旁。” 又是两个让张扬心悸的名字,沉默半晌,张扬语气低沉道:“伯温,你知道吗,当初我在南阳的时候,本来并不想做一个黄巾贼,而是想去当官军,哪 怕当一个小卒都行。” “当时我带着梁武,我们两个人在山里跑了好久才赶到一座小县城,却没想到,我已经成了黄巾巨寇,画像传遍了整个荆州。” “整整五百人,追杀了我和梁武一天一夜,到现在我都不敢想自己当初是怎么跑出来的,却没想到又遇到了老管,老周和元俭。” “虽然老管和老周没说,但我看得出来,这俩小子当初不信我,没准还打算把我干掉,信我的就元俭一个人。” “还有加亮,其实他的智谋并不出众,不如你,不如元皓,甚至不如贾诩,但他却是跟随我最久的文士,一直任劳任怨,不曾抱怨半句。” “可是,现在他们却...” 张扬背对着刘伯温,刘伯温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刘伯温明显的听出了张扬话语中那丝哽咽。 艰难地张了张嘴,刘伯温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半晌才道:“主公节哀,不管是管亥将军、廖化将军,还是加亮,他们走的时候有恨,却无 悔。” 恨,自然是恨没能看到张扬一统天下,无悔,自然是不后悔跟随张扬这一场。 张扬稳定了一些情绪,缓缓道:“我又何尝不知?但心中却着实难安,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若是我不争这天下,那老管、元俭、加亮,还有那无数从 南阳起便跟着我的老兄弟就不会死?他们或许过着平凡的生活,但却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主公!”明显感觉到张扬情绪不对的刘伯温提高声音,大喝道:“没有主公,还会有别人,不管是管亥、廖化还是吴用,他们都不是平凡人,生逢乱 世,有些事并不能选。” “反而是主公,那个顶天立地的陷阵营大头领去哪了?那个要给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夜夜当新郎的大头领去哪了?加亮虽然去了,但希望看到 主公这样吗?” “逝者已去,我相信,加亮哪怕是走之前都在遗憾没能看到主公一统天下,主公难道就准备这么消沉下去吗?” “为了活着的兄弟们,基还请主公振作!” 张扬缓缓转身,看着双眼通红,十分激动的刘伯温,突然感觉一阵恍惚。在他的印象里,刘伯温一向镇静无比,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质,没 想到也会有如此热血的一面。 当然,张扬也只是感慨一下,他是一个心脏十分强大的人,自然不会就这样颓废下去。 不想再在此事上深谈的张扬转移话题道:“伯温此来,是有事吧?” 刘伯温楞了一下,道:“主公,幽州牧公孙瓒遣子公孙续求援。” “求援?”张扬疑惑不解道:“幽州出什么事了?难不成鲜卑或者是昆丁又南下了?” 因为掌管情报的吴用死了,所以这些时日情报堆积如山,张扬根本没心情去处理,所以也不知道幽州的事。 刘伯温苦笑一声,看来吴用的死对自己这位主公的影响真的不是一般的大,缓缓开口解释道:“袁绍那厮暗中联络公孙瓒,请其南下攻打冀州,事成之 后平分冀州之地。公孙瓒欣然同意,率军南下冀州,没想到袁绍趁机逼韩馥将冀州让给了他,并一概不认之前和公孙瓒的约定。恼羞成怒的公孙瓒率军 攻打袁绍,但却在巨鹿大败,大将单经,军师关靖,还有从弟公孙越全部阵亡,就连他最为精锐的白马义从也全军覆没,统领赵云不知所踪,只有罗艺 率领着幽云十八骑杀出一条血路,将公孙瓒带会了幽州。” “不过袁绍没有罢手的意思,率军直扑幽州,听说已经快打到蓟县城下了,若是我军不派援军的话,只怕公孙瓒很快就会败亡。” 张扬嘴角抽搐一下,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公孙瓒作为他唯一的盟友,若是战败身亡的话,那他可就真的是孤身一人和天下为 敌了,只是... 略微思索一下,道:“公孙伯圭何其不智也,关靖也算是智谋之士,袁本初如此粗浅的计谋也没看穿,幽州军败得不冤。只是本将如今已经成了当年的 董卓,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有援军派给他?” 刘伯温问道:“那依主公的意思是,不派援军?” 张扬苦笑道:“不是不派,是无兵可派啊。” “那...该如何回复那公孙续?” 张扬道:“就说让公孙瓒再坚持一下,袁绍应该很快便会撤军来讨伐本将,到时蓟县之围自解。” 刘伯温应诺道:“基明白了,这便去回复公孙续。” ... 昌邑城,原本的兖州州牧府,如今的天子行宫之中。 年轻的皇帝刘协一脸愤怒,稚嫩的声音中充斥着无尽的怒火,大吼道:“那小人屠竟然如此疯狂?攻打洛阳不说,竟然还敢将朝中百官和皇城屠戮一空 ,当真是丧心病狂,如此恶徒竟然身居高位,为一镇诸侯?真是岂有此理,曹爱卿何在?” 曹操踏前一步,躬身抱拳道:“臣在!” 刘协小手一挥,大声道:“朕封你为大将军,希望你以大汉社稷为念,务必要铲除张扬贼子,还大汉,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曹操心中欣喜,脸上却不动声色,朗声道:“臣遵旨,还请陛下下一道诏令,号召天下诸侯一同讨伐逆贼张扬。” 刘协不加思索道:“准了,还请爱卿拟旨,朕来用玺。” ... 建安四年四月初,一纸诏令从兖州出发,迅速传遍天下。 可惜的是,由于袁绍势大,曹操的大将军之位没能保住,让给了袁绍。 天子下诏,以兖州牧曹操为大汉丞相,袁绍为大将军,关羽为靖难中郎将,朱元璋为虎贲中郎将,宋江为扬武将军,又将张扬在洛阳的暴行诏告天下, 敕令天下诸侯起兵平叛。 待诏书传遍天下,各镇诸侯纷纷响应。 第一路为大汉丞相,兖州牧,曹操。 第二路为大将军,冀州牧袁绍。 第三路为征南大将军,南阳太守袁术。 第四路为平南将军,荆州牧刘表。 第五路为平西将军,益州牧刘焉。 第六路为征东大将军,徐州牧陶谦。 第七路为镇南将军,扬州牧刘繇。 第八路为安远将军,交州牧士燮。 第九路为镇东将军,青州牧焦和。 第十路为北海太守孔融。 第十一路为河南尹闵贡。 第十二路为汉中太守张鲁。 第十三路为吴郡太守孙策。 第十四路为豫章太守许贡。 第十五路为卫将军,小沛太守吕布。 第十六路为会稽太守王朗。 第十七路为九江太守陈纪。 第十八路为奋武将军李傕。 第十九路为振武将军郭汜。 一时间天下汹汹,除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幽州牧公孙瓒之外,但凡数得上号的诸侯全部参与到了讨伐张扬的大军之中,甚至比当年讨伐董卓的十八路诸侯 还要多上一路。 待到六月底,各路诸侯整备完毕之后,曹操以天下的名义下诏,以李傕、郭汜两人为北路军,率军三万进攻河套。 以刘表、许贡、陈纪、王朗为南路军,率四万大军北伐武关。 以刘焉、张鲁两路诸侯为西路军,率军五万入寇关中。 剩余十一路诸侯以曹操、袁绍、袁绍三人为首,以江东小霸王孙策为先锋,合计二十万大军为东路军,于酸枣会盟之后,浩浩荡荡杀奔虎牢关而来。 混乱的大汉完全脱离了原本的历史轨迹,向着更为混乱的一面蓬勃发展,哪怕聪慧如刘伯温、郭奉孝等人也再也无法看清天下大势。 第418章 乱国毒士 残破的洛阳城中,张扬已经从吴用之死中走了出来,如今还没到怀念过去的时候,否则那便是对生者的不负责。 汉帝刘协的诏令紧急传来,一时间整个张扬治下都是人心惶惶,无他,各路诸侯兵马太多,而且董卓的前车之鉴也有些太过耀眼了。 不过张扬却没有着急着应付联军,因为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那就是找人来接替吴用的位置。 别看吴用活着的时候声名不算显赫,在张扬并不算庞大的谋士团中也算不上显眼,但他的位置却无比重要。 对一个志在争霸天下的诸侯来说,情报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若是情报慢上一步,很可能便会造成极大的损失,更何况是没有情报,这无疑会让一路 诸侯变成瞎子和聋子。 至于人选,张扬心中也早已有了目标,不需要再借助系统,乱国毒士贾诩不是一个十分合适的现成人选?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贾诩是谁,而因为张扬这支蝴蝶,历史也改变了许多,贾诩这个三国中的顶级谋士如今算是毫无名声,但张扬却怎么都不会忽略这个 人。 能够以一言便彻底毁灭大汉江山的人,岂能是什么易与之辈? 张扬忘记了上辈子曾经在哪看到一篇文章,说得便是谋士的五个境界。 第一种境界叫‘谋己’,若是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保护自己。这里面的东西其实并不少,因为生逢乱世,需要注意的东西太多,不光是要警惕外敌,更 多的时候其实还要防备自己人,甚至是防备自己的主公。一个谋士,若是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那岂不是一个笑话?还指望他能为自己的主公干什么? 第二种境界叫‘谋人’,这点是所有谋士最基本的责任,简单来说,就是为主公出谋划策来解决敌人。 因为作为一个谋士,若是你只能保住自己的命的话,那主公要你来干什么呢? 第三种境界叫‘谋兵’,这个境界算是第二重境界的升华,单单能保护自己加铲除几个敌人的谋士,着实也算不上高明,一个合格的谋士,至少要能左 右一场大战的胜负,这种能力体现的方面有很多,最直观的便是韬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说得便是这个境界。 第四种境界叫‘谋国’,与覆灭一国相比,一场大战的胜负又落了下乘。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有的时候,可能覆灭 一国都不需要通过征战来解决,谋国体现的方面有很多,用兵韬略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甚至都不能说是最重要的。 纵观整个三国,完全可以说是猛将如云,谋士如雨,但真正能达到第四个境界的人,却着实不多。 其实只要具备了以上四种能力,已经完全可以算是一个中等偏上的谋主,完全有能力在青史之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但在‘谋国’之上,还有一个境界,名叫‘谋天下’,这种谋士就真的是能为自己的主公来奠定一个王朝的基础,别说是一个汉末三国,哪怕是算上全 史,这种人才也绝对不多。 而贾诩,无疑是为数不多达到了这顶级境界的一员,由不得张扬不动心。 吴用其实就介意第三和第四境界之间,勉强算是谋士中的中上等,离顶级谋士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这也是为什么系统只给吴用八十多智力的原因。 要说张扬也不是刚刚穿越回来的时候,遇到个林冲、吴用都会惊讶半晌,如今的张扬已经见过太多的名人了,刘伯温、田丰、法正,这哪一个都是历史 中赫赫有名的人物,甚至就连枭雄刘备都死在了他的手中,但一想起能得到贾诩的效忠,仍然让他一阵兴奋。 因为贾诩这个人真的不一样,纵观全史,如贾诩一般的人不说独一无二,也绝对是凤毛麟角。 如今的贾诩已经年过四十,算是一个谋士的黄金年龄,和二十多年的郭嘉等人相比,贾诩少了一份锋芒,却多了一份老辣。更重要的是,时间沉淀下来 的不只有年龄,还有经验。 贾诩这个人,拥有着大多数谋士都不曾具备的眼光和洞察力,这是天赋,靠学习是学不来的。 贾诩之所以被成为毒士,不仅仅是因为他一言毁灭了汉室江山,也并不是因为他算无遗策,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更为重要的是,他的心肠够狠, 哪怕损害了千万人的性命,他依然能保全自己。 根据张扬的记忆,在原本的历史之中,贾诩一开始归于董卓,但并不出彩,后来依附于李傕、郭汜,而那毁灭汉室之谋便是这个时候出的。到了李傕和 郭汜都死了,他又归属于张绣,帮助张绣两败曹操,连曹操的长子曹昂、爱将典韦全部杀死,最后居然还能归附于曹操。 干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还能善终,足于显示他的厉害。 后来归属曹操之后,贾诩出场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出谋都十分狠辣,令天下之格局都为之改变。如此人才,又怎能不让张扬动心? 而且此人同样是洞察人心的好手,天生阴郁又从不结党营私的性格又十分适合来管理情报,可以说贾诩就是上天为张扬送来接替吴用的人。 但同样的,想要让如此人才为自己尽心尽力,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也是张扬为什么迟迟没有去和贾诩详谈的原因,他必须要想个稳妥的办法来收服 贾诩,不然的话,这个毒士可能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 四月的洛阳风和日丽,和煦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直让人昏昏欲睡。 不需再劳心劳力的贾诩颇为悠闲,坐在洛阳城东的一座小酒肆中,喝一口洛阳本地的浊酒,时不时捻一粒腌制的黄豆放入口中,表情说不出的惬意。 酒肆并不大,否则也不会开在这偏僻的地方,整个酒肆大约也就能容纳一二十人,环境算不上好,不过贾诩也不在意。 在洛阳已经呆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贾诩生平最为宁静的时间,每日不需要思考什么阴谋诡异,不需要算计这个,算计那个。闲着便读 读书,坐久了便来这里喝上一杯,日子说不出的悠闲。 贾诩去过洛阳城不少的酒肆,大的小的都有,但他最爱的还是这个不起眼的酒肆,这里的黄豆入口绵软,却十分有嚼劲,酒色浑浊,却不会上头。最重 要的是,这里一般都十分安静,不会有任何来打扰他。 前些时日,贾诩经常见过张扬一面,对于传说的小人屠,他还是有一份好奇的。虽然没有深谈,但张扬给贾诩的感觉却颇为恐怖,尤其是那双眸子,仿 佛能看穿他的内心一般,这种感觉让贾诩十分的不舒服。 当然,更让贾诩心惊的是,他居然发现自己看不透这个小人屠,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还是贾诩生平第一次有,之前不管是董卓,还是张济、张绣叔侄 ,他们心中的想法根本别想瞒过贾诩,但这一次... 尽早离开洛阳! 贾诩喝了一口酒,捻了一颗黄豆放在嘴中慢慢咀嚼,双眼却缓缓闭上,脑中思考的正是这个问题。 没错,贾诩已经心中去意,如今的洛阳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处是非之地,最好能远远躲开,将自己撇清关系。 在他的心中,实在不愿相信张扬能躲过这场浩劫,及早脱身也就变成了他最为迫切的想法。 突然,在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急促马蹄声,作为凉州人的贾诩对这个声音一点也不陌生,只不过略微听了一下便分辨出,来人至少有五十余骑。 这让贾诩一阵心惊,要知道,张扬治军极严,从来不允许大军骚扰百姓,这大白天的,又是在洛阳城中,谁敢在长街上纵马疾驰? 睁开双眼向外望去,只见急促的马蹄声中,一队盔明甲亮的骑士纵马而来,不过速度却不快,毕竟是在洛阳城中。 不过只是看了一眼那十分精良的铠甲,贾诩便清楚,这恐怕是并州军中的精锐,否则一般的骑士根本不可能配备如此精良的装备。 可能是出城有事吧,贾诩也没放在心上,反正现在他算是一个闲人,有什么事也论不到他来操心。 重新捻起一颗黄豆扔进嘴里,再顺便喝下一口浊酒,右手轻轻地敲打着案几,贾诩说不出的悠闲。 可不成想那队铁骑在酒肆外停了下来,铁甲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就听有一个浓重北方口音的声音猛然响起,“镇北将军府办事,闲杂人等全部散去! ” 围在这里准备看热闹的人们在片刻之内一个不剩,小人屠的名声无疑十分好用,至少在这洛阳城中,还没人准备去捋一下张扬的虎须,去试探一下张扬 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酒肆中迎出了一对老夫妻,年纪大约在五十上下,面色无比苍白,看着面前的骑士道:“草民参加各位官爷。” 他们都是洛阳本地人,一辈子也没出过洛阳,也不知怎么得罪了镇北将军。 只见那队骑士为首之人是一个身长九尺的大汉,一身肌肉如同铜浇铁铸,看起来颇为骇人。 不过主事的却不是他,队伍中走出一个身长八尺的年轻汉子,语气颇为轻柔,但却极具威严,“老人家,借你的酒肆一用,先去城里转转,回来就没事 了。” 前面那恶汉从怀中掏出数块并州最新出产的银币,不管两人的推辞,直接塞到了两人手中。 那年轻汉子没管那么多,径直步入了酒肆之中。 第419章 两条路,任你选 “将这里围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没有某的吩咐,任何人也不准进来!” “诺!” 一众骑士轰然应诺,声势惊人,并迅速将小酒肆给围了起来。 典韦吩咐了一句,看着一众铁骑将这小酒肆团团围住,这才大步进入了酒肆之中。 张扬举步进入酒肆之中,目标明确,径直就朝着贾诩走了过来。 贾诩连忙起身,抱拳一礼道:“诩见过镇北将军,没想到能在此处遇到镇北将军,还真是巧啊。” 张扬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典韦在张扬身后站定。 张扬打量了一下贾诩,似笑非笑道:“不算凑巧,本将是专门打听过先生在这里,所以才赶来的。” 如果换成一般人,听到张扬这么说肯定会心惊胆颤,说不定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但贾诩是什么人,只是略微楞了一下之后便恢复了正常,缓缓起身,拿了一只酒碗放在张扬面前,斟了一碗浊酒,道:“镇北将军,这酒还算不错,虽 然比不得北地之酒醇烈,但却别有一番滋味,您不妨尝尝。” 张扬也不客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将酒碗重重放在案几之上,开口道:“本将的来意,凭先生的智慧想必也猜出来了,本将便不多说了。” 不愧是小人屠,够直接,没有一点委婉的意思。 贾诩笑了笑,又捻起一颗黄豆放入口中,叹了口气,道:“镇北将军说笑了,诩不过一无名之辈,智谋粗浅,怎知镇北将军的来意?” 张扬也笑了,“你若是智谋短浅,岂不是说天下读书之人都是酒囊饭袋?” 张扬一双眸子目光灼灼,就这么死死地盯着贾诩,让贾诩感到无比的压抑。 “本将没读过什么书,也不喜欢搞什么弯弯绕绕,简单的一句话,我想请先生助我,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贾诩狭长阴郁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缓缓开口道:“镇北将军说笑了,诩如今不正在将军麾下效力?” “先生也莫与我玩那文字游戏,我说的不是效力,而是效忠,我为主,你为臣,如何?” 贾诩端起酒碗,小口慢酌着浊酒,脑海中却不断盘算着得失,一下难以做出决定。 张扬沉默片刻,突然大吼道:“老典,把东西拿上来!” 话音刚落,只见酒肆外的两名壮汉抬了一只看起来十分沉重的木箱进来,砰地一声放在案几上。 张扬反手从腰间抽出天胜刀直接剁在了面前的案几之中,入木三分,刀刃寒光闪烁。 贾诩被吓了一跳,不解道:“镇北将军这是何意?” 张扬长身而起,一把将那木箱掀开,贾诩抬眼望去,只见箱子里满满都是并州最新发行的金币,一个个金光灿灿,粗略一估算,最少也得有上千枚。 张扬微微一笑道:“先生乃是大才,扬愚钝,想请先生相助。” 说着话,张扬伸手一指那箱黄金,道:“只见先生答应,金银、官职、美女,先生想要什么,张扬无有不准。” 贾诩没有回答,反而偷眼四处打量,只见这酒肆已经被那群铁骑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对面还有张扬和典韦两人,别说是他,只怕是张绣前来也讨不了好 。 贾诩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我若是不答应呢?” 张扬冷笑一声,抬起下巴点了点案几上寒光闪烁的天胜刀,道:“也简单,我这刀削铁如泥,锋利无匹,先生若是让我在脖颈上劈上一刀,自然也能出 去。” 说着话,天胜刀已经来到了张扬的手中,那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不住地打量着贾诩的脖子,仿佛在找哪里比较好下手,让贾诩身上直冒冷汗。 “先生自己选吧。” 贾诩苦笑一声,这他娘还有得选吗?这小人屠还真是爽快,连让人拒绝的余地都不给。 不过,如此果断,或许真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 略微思忖片刻,贾诩开口道:“将军如此逼迫,就不怕诩先是虚应一句,然后再寻脱身之计吗?” 张扬大笑一声,道:“先生如今年过四十,自然不会没有家小,数日前,我已派徐晃率大军一万西向凉州,并作书给李傕、郭汜两人,信中说得清楚, 若是这两人不把先生的家小给我,我便尽起大军先灭他们。先生,你说他们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呢?” “你敢?!” “我为何不敢?” 贾诩又惊又怒,一双眸子更加阴沉,直直盯着张扬道:“将军如此做,有失磊落。” 张扬直视贾诩那双眸子,平静道:“本将也从来没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不是吗?” 面对这个乱国毒士,张扬的心里也没有底,但他也清楚,如今这个年头,主择臣,臣亦择主,贾诩虽然是毒士,但却并不是个冷血之辈,至少肯定没法 置自己的家人于不顾。而张扬要做的就是从气势上彻底压倒他,让他为自己效力。 这是张扬苦思冥想才想出来的办法,不过却绝对算不上高明,甚至可以说粗糙的可怕,因为张扬明白,自己没什么名声,智谋也不算出众,对上贾诩这 种顶尖谋士根本不够看,所以与其在自己不擅长的方面和敌人作战,不如将敌人拉到自己擅长的方面来对决。 而张扬擅长什么?那无疑是一力破万法,单刀直入了。 贾诩双手不住颤抖,看得出来,他很愤怒。别人请人都是三请五请,各种大礼,礼节周全,没想到这位如此粗暴,真是... 可是,他再愤怒也没用。 小人屠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这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若是不答应的话,他绝对会说到做到。一个连洛阳城都敢攻打的家伙,难不成还会在乎自己 这一条小命吗? 答应或者是拒绝,这已经不只只是一个是否效忠的问题,而是一个生死间的抉择。 并且,这此赌得不仅仅是他贾诩一个人的性命,而是整个姑臧贾家上下几十口人命,他的父母,他的兄长,他的妻儿... 张扬并没有催促,而是重新坐下,一动不动,就仿佛一尊雕塑一般,静静地等待着贾诩的回答。 但那柄寒光闪闪的长刀依然被他紧握在手中,仿佛一言不合便要暴起杀人。 “将军要诩如何助你?” “来本将麾下,掌管情报,出言献策,多多益善。” “将军麾下有刘伯温,有田元皓,有法季谋,诩不过一无名之辈,将军为何非要为难于我?” “名声不代表能力,加亮、伯温跟随我之前有何名声,但如今又有谁敢小看他们一眼。而且,人才,谁又会嫌多呢?” 贾诩苦笑一声,再度沉默。 说到底,贾诩并不怎么愿意效忠张扬,他实在是不看好张扬,在他看来,如今张扬可以说是举世皆敌,天下诸侯都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此时投在张 扬的麾下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只是... 小酒肆中十分安静,静得贾诩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甚至贾诩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若有若无地杀气始终凝聚在自己的身 上。 半晌之后,张扬重新长身而起,开口道:“扬的耐心有限,先生久久不答,想必是不愿意...本将实在不想杀先生,但却也不想让先生为别人效力。” 天胜刀高高举起,猛地向贾诩力劈而下! 贾诩当场便愣住了,没想到这小人屠真的如此果决,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 眼看着长刀力劈而下,贾诩不敢再沉默,连忙开口道:“住手!” 天胜刀在距离贾诩头颅不过一寸的距离停住,若是再晚上一秒,只怕这刀已经将他的头颅砍成了两半。 冰冷的杀气从长刀传入头顶,再传遍全身,贾诩激泠泠打了一个冷战,这下算是彻底确定了,这小人屠是真想杀他,而不是吓唬他。 其实张扬前世作为一个杀手,下手自然有分寸,说斩断贾诩的头发,就绝不伤他的头皮,否则的话,张扬也不敢如此。 “怎么?先生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贾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觉全身上下的衣衫都已经湿透了,伸手缓缓推开仍然悬在头顶的利刃,苦笑道:“还是那句话,将军如何保证在下不会报复 将军?今日将军拿一家老小来威胁在下,说不定在下以后也会用同样的办法令将军一家惨死呢?” 张扬一双眸子死死盯住贾诩,缓缓道:“先生之才,我深知之,我可以答应先生,在我麾下,先生不需韬光养晦,放眼天下,本将可以说是疑人不用, 用人不疑,只要先生效忠于我,便可以尽情施展才华。再者说,既然本将敢用这种办法威胁先生效忠于我,自然也不会怕你背叛。若有反复,哪怕先生 躲到天涯海角,我必杀你。你若动我家人,只要我不死,必杀你全家。人不负我,我不负人,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先生可以说出你的选择了。” 贾诩呆愣片刻之后没有再犹豫,大笑着起身来到张扬面前,恭恭敬敬一礼到地,朗声道:“贾诩参见主公。” 第420章 何去何从 为了贾诩这一声‘主公’,张扬可以说是费尽心机,不知道熬死多少脑细胞。 这段时间,张扬每天都在自己琢磨和演练,不断模仿贾诩可能会有的反应和可能会有的答复,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张扬都考虑了 无数次,这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其实张扬想过很多办法,比如效仿刘备三顾茅庐,又比如以宏大的目标来震撼贾诩,甚至张扬还想过让张济和张绣两人来劝说贾诩。但张扬最后定下的 ,却是一个简单粗暴到了极点的办法。 说实话,这也是无奈之举,张扬实在学不来刘备那副虚伪的嘴脸,强行为之难免画虎不成反类犬。而贾诩又是一个现实到了极点的人,在他的眼里,自 保是第一位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原本的历史之中,贾诩一直等到董卓身死才第一次露脸,后来归降曹操之后,曹操不发问,他便不开口的原因。 对付贾诩这种人,说难,确实相当难,可说简单,却也十分的简单。 以家人和他自己的命来威胁,同时许诺任他施展才华,张扬做的无非就是这么两件事,所得到的效果着实不错。 贾诩这一拜,可以说让张扬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浑身上下无比的轻松。 张扬收刀回鞘,上前一步将贾诩扶起,大喜道:“扬得先生,如齐桓公得管仲,高祖得张良,大事可期也。” 这一句话着实让贾诩激动了一把,管仲和张良是谁,一个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五霸之一,另一个帮助刘邦奠定大汉江山,能和这两位相提并论,一来是 张扬肯定他的才华,二来,不也正提现出张扬的雄心壮志? 不过贾诩也就激动那么一下而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有些话,听听就好,最后能做成什么样,还是得看行动。 挟贾诩返回洛阳城的府邸之中,又招来刘伯温和法衍,一场并州军的最高军议就此展开。 刘伯温和法衍几乎是同时来的,看见贾诩的那一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微微一笑,抱拳对张扬道:“恭喜主公再得大才,也恭喜文和兄得遇明主。”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示意三人坐下,这才缓缓开口道:“能得文和投效,确实是一件喜事,只是我军如今的情况却不乐观,十九路诸侯,这曹 孟德还真看得起本将。如今之势,不知诸位有何良策教我?” 刘伯温缓缓起身,从典韦手中接过舆图,在张扬面前的案几上铺开,手指河套方向,开口道:“主公,十九路诸侯,共分为东西南北四路联军,其中北 路军由凉州李傕和郭汜两人统领,此二人虽有些愚蠢,但却是当年董卓麾下的悍将。董卓当年能平定凉州,二人出力不少,只论行军作战,这二人也不 是易与之辈,河套如今只有李严和梁武两位将军,只怕是略有不足。” 贾诩没有着急说话,反而注意力一直被案几上的舆图所吸引,活了四十余载,贾诩可以肯定的说,他这辈子没见过制作如此精良的舆图,山川峡谷仿佛 都在眼底,难怪张扬能够战无不胜,这舆图功不可没啊。 张扬没发现贾诩的注意力被舆图所吸引,径直回答刘伯温道:“伯温的意思我已经明了,正方虽然在南阳时便跟随于我,但确实没有独自统率大军的经 验,梁武也是一般,河套确实需要一员大将镇守...” 略微沉吟一下,张扬缓缓开口道:“不知伯温以为寿成如何?” 刘伯温点头道:“马腾将军本就是西凉人,更兼之是伏波将军之后,在羌人中威望无人能及,有李严和梁武两位将军辅佐,确实是最好的人选。更兼之 草原上有周仓、裴元绍两位将军的铁骑,可保河套无虞。” 张扬也不迟疑,当下下令道:“老典,命人传令,着马腾为河套守将,立刻率马岱北上河套,命李严、梁武为马腾副将,镇守河套不得有误,再令裴元 绍和周仓两人将斥候全部派出去,配合马腾将军作战!” “诺!” 典韦应诺一声,自去吩咐人传令。 张扬微微一点头,示意刘伯温继续。 刘伯温却看了法衍一眼,微微退后一步,示意法衍来说。这就和刘伯温的性格有关了,他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大家同在主公麾下效力,自然是一同 出谋,不好做得太过。当然,这也是刘伯温认同法衍的能力,否则的话,他断然不会是这个做派。 法衍感激地看了刘伯温一眼,也不推辞,上前一步,手指长安方向道:“主公,西路军由刘焉和张鲁组成,听说张鲁之母和这刘君郎不清不楚,是以这 张鲁才能得到汉中太守之位。这路联军应当不会有内讧之危急,是以关中亦需一员大将镇守,否则的话,若李傕、郭汜进攻河套只是虚晃一枪,却联合 刘焉、张鲁进攻关中,则关中不复为我军所有也。” 张扬一听大将这两个字就有些头疼,他麾下武将着实不少,但算得上大将的却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有勇无谋之辈。 略微沉吟片刻,张扬道:“季谋以为公明如何?” 法衍微微一笑,道:“主公英明,徐晃将军治军甚严,指挥若定,颇有前汉周亚夫之风,镇守关中再适合不过,更兼关中背靠并州,元皓可随时带并州 郡兵支援,应当可保关中无恙。” 听到周亚夫的名字,张扬一阵怪异,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清楚,货真价实的周亚夫现在可是在曹操的麾下,法衍夸徐晃像周亚夫,这可真是... 略微沉吟一下,张扬心中一动,开口道:“既然如此,命徐晃为关中守将,镇守长安,魏延、典满两个小家伙为副,给我死死钉在关中,不要让刘焉和 张鲁出益州一步!” 命魏延为副可是张扬临时想到的,因为一提起益州和长安便能让他联想到出名的子午谷之谋,虽然觉得刘虞麾下应当没有人能看出来,但万一呢?魏延 虽然年轻,但如今本领已经不俗,加上他本就是这子午谷之谋的发起者,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应当能看出来才是。 法衍说完,自动退后一步,给贾诩让出了位置,而刘伯温也目光灼灼地盯着贾诩,想看看这个让张扬亲自延请的大才有什么本事。 贾诩也不怯场,上前一步道:“南路联军刘表、许贡、陈纪、王朗等数路诸侯中,唯有刘表实力强劲,其余不过土鸡瓦狗罢了。而这刘表也是相对于其 余诸侯而言,北人骑马,南人弄舟,荆州军水战颇为强悍,但上岸之后却也不过如此,再加上这几路诸侯各怀鬼胎,我军只需派一将镇守武关,便可令 南路军无功而返。” 又一员大将?张扬有些头疼,杨七郎武艺、统率都不算差,只是性格太过冲动,当一军主将略有不足,最多只能当了斗将。若是高顺完好不损,镇守个 武关绰绰有余,可惜现在高顺还在病床之上,没有几个月的修养根本别想康复,更别说担任一军主将了。 半晌,张扬开口道:“既然如此,命杨业老将军为武关守将,携杨七郎镇守武关。” 张扬继续道:“如此说来,对我军最有威胁的,只剩曹操、袁绍等人的东路军了?” “不。”贾诩一脸凝重道:“主公别忘了,冀州和并州相邻,虽然道路难行,却不得不防备冀州袁绍从太行小路之中进攻并州,如今并州乃是我军根本 ,若是并州燃起战火,对我军颇为不利。而且,幽州公孙瓒虽然还在苦苦支撑,但随时可能会覆灭,若是袁绍得了冀州,立刻便能组建骑兵,若是其横 跨草原来攻打河套和并州,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说到底,还是人才不够啊,张扬一阵苦恼,好半晌才道:“命晋阳守将孟拱为将,率军镇守并州,命其多注意太行小径,不得有任何怠慢。至于草原, 还是传令周仓和裴元绍,命他二人多加小心,不得有误!” 给典韦下完命令,张扬转过头来看着刘伯温等三人道:“这次应该就剩曹操和袁绍的东路军了吧?” 刘伯温点点头,道:“没错,不过最难对付的却也是这东路军,如今除去派给马腾、徐晃和杨业三位将军的六万大军之外,我军还有八万人,不过这八 万人中,只有三万是我军精锐,其余乃是张济、张绣、段煨和樊稠四位将军的凉州军,这支大军虽然也是精锐,但却并没有经过整合,只怕难当大任。 还有就是当初从关中移民之后,从中挑选出的两万大军了,这支大军虽然经过各位将军的训练,但却并没有经历过大战,只怕是...” 张扬抬起头,看着刘伯温道:“也就是说,别看本将在这洛阳集中了十万大军,而可用之兵也就三万人?” 刘伯温艰难地点了点头,苦笑道:“确实如此,联军整合还需要数月时间,这段时间主公可以整合一下凉州军,但新兵却...” 第421章 让他们来便是了 张扬一脸凝重地端坐在正堂之上,就在这么一瞬间,他突然好像回到了当年还在中原的时候,那种命悬一线,好像一觉醒来就可能身首分离的感觉,一 下子又回到了张扬的身体之中。 仔细想想,虽然北上之后也是大战不断,但基本都是有惊无险,敌人虽强,但并没有给张扬一种不可战胜的感觉。但这一次却不同,其余三路还好说, 不过是阿猫阿狗三两只,但东路军却非同小可。人数众多暂且不说,曹操、袁绍、孙策哪一个是易与之辈? 别看后世的书里将袁绍、袁术等人描写的如同废物一般,但仔细想想的话,若只是废物,他们又怎能在青史留名? 这一刻,张扬突然十分理解董卓,不论结果如何,不论最后成败,敢凭一己之力硬抗天下诸侯和朝中大臣,董卓着实算个英雄。 深吸一口气,张扬沉声开口道:“其余三路不过土鸡瓦狗,暂且不用去管,东路军实力最盛,号称有三十万联军,但可战之兵却至少要打个折,不会超 过十五万。其中,又以袁绍兵力最盛,麾下至少十万之众,但其如今还在攻略幽州,若是现在撤兵,让公孙瓒缓过气来,肯定会与他不死不休,是以其 必定不敢从幽州撤军。是以,据我估算,袁绍最多派出三万人马参加联军,再加上其对曹操颇有忌惮,韩馥旧部尚未归心,战力还要打个折扣。” “南阳袁术钱粮充足,但大军却未必有多少,再加上其本来正在和扬州刘繇开战,如今虽然暂时罢战,但其必定得留下大军以备不测,能出动的兵马恐 怕也不会多。” “其余如王朗、闵贡之辈,最多出兵万人,还大多是些郡国兵,战力实在有限。” “不过如曹操、吕布、孙策之流却不容小觑,吕布、孙策虽然兵力不多,但麾下部众却极为强悍,不过吕布应当不会拼死一战才是。孙策虽勇,却也未 必会效死命,需警惕,但也不必太过忌惮。” “真正值得重视的,还是这个曹孟德!曹操平定黄巾之后尽收其众,挑选出数万大军,虽先后和陶谦、吕布战过两场,兵力有所折损,但却也使得麾下 大军成为虎狼之师。而且,曹操拥立了刘协,为了能凭借汉室的名头继续号令天下群雄,其必定会下死命灭亡我军,如此才能震慑其余诸侯,所以,真 正一心想要讨伐我军的,只有曹操一人。” 待张扬说完,贾诩缓缓开口道:“更为可怕的是,曹操此人端得是一介枭雄,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其本人也是兵法大家,打得陶谦、吕布毫无还 手之力,着实不好相与。” 听了这么久,所有人都在说联军强大,这让典韦有些不乐意了,瓮着嗓子道:“三位先生和主公未免太过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联军强大,难道 我军便是软柿子?当年的联军都没能攻破虎牢关,若不是我军进攻并州,王允那厮用计杀了董卓,这谁胜谁负还不好说,难道我军还不如董卓不成?” 典韦这个莽汉的一番话让堂上的智谋之士全部愣住了,虽然话有些想当然,但确实颇有道理啊。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爽朗道:“老典说得好,他们要来便来,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无非一战而已,本将自起兵以来,大小战不下数百场 ,又何曾怕过?” 稍微停顿一下,张扬看着典韦,调笑道:“看不出来,老典你还有此等智慧,让你给本将当亲卫将真是大材小用了,不如与伯温他们一般,来参赞军机 如何?” 典韦一张黑脸涨得通红,憨憨地挠挠脑袋道:“主公还是别打趣某了,让某杀人可以,要是让某整天想这些阴谋诡计,还是杀了俺痛快一些。” 大笑声充斥在整个大堂之上,凝重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张扬正了正脸色,郑重道:“某曾经听说一句话,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我觉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联军是强,但是我们也不弱 ,要战便战,何惧之有?” 刘伯温朗声道:“主公之言甚善,只是此战究竟该如何打,却需要反复斟酌,不可大意。” “报,田丰先生求见。” 张扬正张嘴想说什么,却听见门外一声大喊声传来。 张扬楞了一下,“元皓?他不是在晋阳吗?怎么赶到洛阳来了?速速请他进来。” 片刻之后,风尘仆仆的田丰出现在众人面前,对张扬抱拳一礼道:“主公,刘备已死,加亮和高顺将军的大仇已报,此时何必还要在洛阳和天下诸侯打 这一仗?不如率军返回并州,暂避锋芒。” 张扬楞了一下,思考片刻道:“元皓的意思是,就这么放弃关中和洛阳,全军缩回并州?” 田丰重重点头,道:“如今关中除了长安一城之外,其余皆为白地,千里渺无人烟,要之何益?洛阳经过凉州乱军的肆虐,虽然这一年在刘备治下略有 恢复,但也再难和从前相提并论。大不了我们再将洛阳的百姓也全部迁入并州便是,何苦为了一块鸡肋和天下诸侯死战?” 张扬沉思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田丰其实说得非常有道理,长安和洛阳这两块地方真的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再加上并州虽然修养生 息了一年,但其实还没有正式开始征收赋税,而且年前和铁木真的一战,河套的老底也被掏得差不多了,若强行一战的话,只怕是讨不得好处。 田丰见张扬面露犹豫,加重语气道:“主公,我军若能退回并州,好好休养生息五到十年,再将凉州收入麾下,届时我军铁骑将独步天下,世间诸侯又 有谁是我军对手?现在暂时退一步,坐观天下诸侯互相厮杀,我军等待机会,做那渔翁岂不是最好?” 张扬望着田丰,缓缓开口道:“元皓,你所言我全部知晓,但你想过没有,难道我军退回并州,曹操、袁绍等人便会放过我们不成?他们要的不是洛阳 ,而是我这颗项上人头。” “袁绍、袁术等人倒还罢了,他们不会非得致我于死地,但曹操不同,他拥立刘协,而我军现在却是罪大恶极,若是曹操不能剿灭我军,以后他还怎么 凭借汉室的名头发号施令?” 田丰楞了一下,道:“就算如此,并州也要比洛阳好守一些,并州有大河天险,只要我军守好大河一线,想要渡河攻伐并州基本是不可能的。太行山中 都是小径,我军只需派三五千人守住谷口,联军根本不可能过来。至于北方草原,我军铁骑纵横天下,若是他们敢来,便只有死路一条,又有何惧之有 ?” 张扬点了点头,道:“元皓之言确实乃老成谋国之计,不过本将还是决定先和那联军做过一场,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见田丰还要再劝,张扬继续道:“元皓,你且先听我说。不是我非要打这一仗,你想过没有,不管是并州还是河套,都是苦寒之地,凉州也是如此,虽 然我们将关中百姓全部迁到了并州,但并州现在有多少百姓?不到二百万!豫州、兖州、冀州、青州、荆州、益州,这哪一州不比并州人多?退走确实 可以给我军休养生息的机会,但同样也给了天下诸侯休养生息的机会,天下大乱的局势不会持续太久,无能之辈很快便会被吞并,袁绍、曹操等人必定 会崛起,若是再让袁绍拿下幽州,那骑兵也不再是我军独有的,如此一来的话,我军还有什么优势?” 田丰沉默了,张扬说得很有道理,若真的等上十年,张扬不再是以十万铁骑横扫天下,而是用并州不到两百万百姓对抗中原的数千万人口,到那个时候 ,局势恐怕会更加严峻。 “只是,此战我军的胜算着实不大。” 张扬微微一笑,道:“元皓多虑了,本将虽然狂妄,但也没想一战便将天下诸侯一网打尽,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此战无非是消耗天下诸侯的实力,将一 些能力不足者踢出争霸天下这个行列,让中原大地继续乱下去。” “元皓既然来了,那便开始转移洛阳的百姓吧,先将洛阳附近的百姓全部迁移到并州去,到时候哪怕不敌,我军也可以从容退回并州,只留一块空地给 曹操。” “下官遵命。不过,还有一件事,请主公考虑。” 张扬面露疑惑,不解道:“元皓还有何事,有话直说便是。” 田丰一脸郑重道:“曹操拥立汉帝,奉天子以令不臣,以大义之名讨伐我军,使我军先天便陷于不利之地,天下诸侯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拒绝曹操的命 令,毕竟汉室还是天下共主。主公何不将那位给请出来,如此一来的话,曹操的优势便会瞬间化为乌有,正好也给那些摇摆不定的小诸侯们一个不出兵 的借口。” 第422章 两个皇帝? 田丰低沉的声音还在大堂内回荡,张扬和刘伯温两人沉默不语,低头沉思,法衍和贾诩却一头雾水,他们俩投靠的时间比较晚,根本没弄明白田丰说得 什么。 法衍轻轻拉了一下刘伯温的衣袖,低声问道:“伯温,元皓口中的那位是谁?” 刘伯温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两位来得晚,张扬保密工作又做得比较好,竟然不知道并州还有一条大鱼存在。 “季谋、文和,你们可还记得当初十八路诸侯讨董的时候,董卓最大的罪状是什么吗?” 贾诩回想了片刻,开口道:“要说董卓最大的罪状,那自然是擅自废立...” 说到一半,贾诩猛地停了下来,聪明如他,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 法衍的反应比贾诩慢了半拍,一脸地不敢置信道:“元皓所说的,该不会是弘农王吧?他不是被董卓给杀害了吗?怎么会...”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当初十八路诸侯讨董,主公称病没有亲自前去,一来,自然是要趁董卓与关东诸侯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图谋并州,这第二嘛, 主公亲自领军,趁着董卓将弘农王送回弘农的时候,于半路将弘农王劫下,带回了并州。只不过此事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法衍和贾诩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万万没想到,张扬居然有如此深谋远虑,要知道当初的张扬还只有河套一地,甚至连并州都没有攻下,便考虑的如 此深远,果真是枭雄手段。 张扬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迟疑,开口问道:“如今之势,有必要将弘农王请出来吗?如果把弘农王请出来,是继续用王号,还是扶弘农王登基为帝?” 贾诩一脸振奋,不加思索道:“主公,如今请出弘农王正当时也。而且我们必须尽快拥立弘农王重登帝位,如此一来,曹操奉迎天子的优势立刻便会荡 然无存,我军也将拥有大义的名分。更为重要的是,只要弘农王重登帝位,立刻便能给那些犹豫不决,不愿出兵的小诸侯们一个不需要出兵的借口,我 军的压力也会大减。” 法衍接着贾诩的话道:“不仅如此,要知道当初十八路诸侯讨董可是明确说过,如今的皇帝刘协来位不正,正统应该是弘农王。后来关东诸侯攻入洛阳 ,所有人都以为弘农王已死,当今天子成为先帝的唯一子嗣,自然没人再提这话。但如今要是弘农王重新登基为帝,那尴尬的就是那群关东诸侯了。” 张扬重重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的话,典韦,你立刻亲自带人前往河套,将弘农王和太后接来洛阳。” “末将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刘伯温却严肃道:“弘农王固然是一招好旗,但想要凭借一个弘农王便化解联军是不可能的。曹操有无数种办法来化解,其中最简单有两个办法,一个 是压根就不承认弘农王,或者说不承认这是真的弘农王,只推说此人是我们随便找来的人便可。另一个则是咬死先帝的旨意,先帝当初确实是想立协皇 子为帝,只要曹操一口咬定这点,也可以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田丰点点头,道:“伯温所言甚是,第一点还好说,虽然当初我们没有得到玉玺,但太后却有印玺在身,自然可以证明弘农王的身份。至于第二点,无 非扯皮而已,最后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张扬冷笑一声,长身而起,朗声道:“那便战,本来也没打算能和平逼退联军,最终结果如何,那就看各自的手段吧。只是这仗该如此打,诸位可有妙 计教我?” 法衍振奋地表情一滞,脸色难看道:“就算能让小诸侯全部率军撤走,那曹操等人至少还会有十万精锐和十余万郡国兵,我军兵力处于劣势。当初强如 董卓依然战败,我军只怕是...” “董卓败那是因为他蠢!”张扬冷笑一声,道:“麾下都是骑兵,却傻傻地和十八路打攻防战,他不败谁败?” 贾诩不解道:“那主公的意思是?” “既然手中有大量铁骑,不用岂不是浪费?我欲以大军镇守虎牢,阻挡关东联军,然后率精锐步卒出关游荡在外,不管是劫掠联军粮草,还是攻略诸侯 州郡都不失为上计,一众诸侯后院起火,虎牢关又久攻不下,不退兵又能如何?” “主公妙计,我等不及也。” 眼看夜色已深,此次军议也差不多该结束,众人向张扬告辞后都径直离去,不过今夜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不管是刘伯温还是田丰、法衍、贾诩恐怕 都无法安睡。 闭上双眼将今天商议的内容从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确定没有纰漏后,张扬进入了系统之中。 “系统,我现在有多少点数?” “宿主新得愉悦点如下雄阔海10点,贾诩9点,张济7点,张绣8点,樊稠8点,段煨7点,张燕8点连同之前的,总计为76点,新得厌恶点如下,王保保9 点,关胜9点,穆弘8点,李逵8点,总计为37点。” 听到雄阔海的名字,张扬一阵心痛,这也是一员顶尖战将,而且是他收服的第一位爆表出来的名将,却没想到第一战便被关羽斩杀。如今两种点数相加 能勉强召唤一位名将,只是若召唤一员名将也还罢了,若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过总好过没有就是。 本来张扬还以为自己麾下的名将不少,但经过白天那么一调遣,他才发现,人才还是不够用,本来想进入系统看看能不能再召唤一名人才,却没想 到... “给我查询一下贾诩的属性。” “贾诩,统率70,武力63,智力97,内政89。” 高达97的智力,端得是一个人才,只是张扬现在急缺的是大将之才,而非谋士。 突然,张扬心中一动,问道:“雄阔海不是造成了爆表?我是不是还要一次爆表特权没用?” “是的,之前冉闵爆表后的爆表特权宿主也没有使用,宿主公有两次爆表特权。” 张扬懊恼地拍拍脑袋,没想到把这事忘了,这可真是... “先把雄阔海爆表出的名人说一下。” “雄阔海爆表造成三人出世,分别是明朝开国大将邓愈,后周世宗柴荣和中唐名将郭子仪。” 郭子仪?张扬被吓了一跳,这位可是猛人,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挽救了风雨飘摇的大唐,若是能投在自己麾下...不过张扬也知道这希望有些太渺茫了 ,爆表这么多次,除了一个雄阔海之外,根本没一个名人投靠自己,这运气,不提也罢。 “给我把那两个爆表特权用了。” “爆表特权将在系统之中随机抽取,有可能是命人,也有可能是名马兵器,甚至可能是无用之物,请问宿主是否使用?” “使用。” 张扬没有任何犹豫,反正留着也没任何用处,用了拉倒。 “恭喜宿主抽中丹药狮虎丹,请问宿主是否继续?” 丹药?狮虎丹?张扬楞了一下,这种东西以前可从来没出现过,不由疑惑道:“这世界上还真有丹药?这狮虎丹有什么用,有没有副作用?” 对于这狮虎丹,张扬心中还颇为期待,若是能够提升武力,哪怕只能提升一点也完全值了,要知道武艺到达一定的境界,相差一点便可能决定胜负。 “这个世界确实有丹药,只不过和心中心中所想不同,大部分都是没效用,反而有毒的东西。但系统出产自然不会有任何副作用,至于狮虎丹的作用是 ,壮阳补肾,扶正固本,妙用无穷。” 听着系统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张扬好悬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搞了这么半天,这听着十分厉害的丹药居然是壮阳药?你他娘觉得老子用得着这种东 西吗? “宿主还有一次抽取机会,请问是否使用?” 张扬嘴角抽搐两下,无奈道:“使用。” “恭喜宿主抽出统率加10,请问是否现在使用?” 张扬眼前一亮,没想到系统还能加属性,这可是一个好东西,若是给一个90多统率的武将加上10点统率,那不是立马便是一个统率破百的大将? “使用,给我加到冉闵的身上。” 冉闵有91的统率,若是再加10点就能达到恐怖的101,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造成爆表,张扬心中一阵期待。 “对不起,增加属性只能宿主自己使用,不能加到别人身上,不管是本土武将还是召唤名臣都不可能。” 系统此话一出,张扬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加到自己身上有什么用,他早已经发现了,自己根本就不能用属性来衡量,否则的话,他70多的统率怎么可 能打那么多胜仗? “使用吧。” 总归是白给的,不要白不要。 “恭喜宿主统率加10点,现在统率值为90点。” “等等,我记得我刚穿越的时候统率不是只有77点?怎么加10点之后会变成90点?” “宿主是可以一直成长的,宿主这些年打了无数胜仗,自行加了三点,所以才会有80点。” 张扬点了点头,问道:“那我现在的属性是多少?” “张扬,统率90,武力89,智力88,内政76。” 第423章 岳武穆? 张扬一脸震惊,他可没有想到,穿越回来六七年,提升最大的居然是内政。 要知道他刚穿越的时候内政可是只有50,这些年居然提升了整整26点?至于其他三项属性,多少都有一些提升,只不过幅度都不大,也可能是和原本就 不低有关吧。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在打下并州之后,他可没少和蔡琰、蔡邕、刘伯温、田丰等人请教,很是下了一番苦功,能提升这么多也就不奇怪了。 “请问宿主还要进行召唤吗?” 张扬从沉思中惊醒,毫不犹豫道:“要,给我用厌恶点兑换喜悦点,召唤一名大将。” “宿主将使用27点厌恶点兑换24点愉悦点,合计100点愉悦点进行召唤,特长锁定在统率和武力两项,召唤后宿主将剩余0点愉悦点,10点厌恶点,请问 是否进行召唤?” “等等。”张扬一脸不解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在统率和武力两项上进行召唤了,我只要统率。” “可是宿主刚才自己说要召唤一名大将的。” “大将不就是统率吗?要是我想要武力就叫猛将了。” “对不起,系统没有这种识别功能。” “那你改一下不就完了,我只要统率就行。” “对不起,已经执行,无法改变。” 张扬嘴角一阵抽搐,问道:“那我不召唤了行不行?” “可以,不过要扣除百分之十的手续费。” “...”一连串的国骂涌到了张扬的嗓子眼,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但他还是忍住了,谁知道系统再给他整什么幺蛾子。 颇为无奈道:“武力便武力,召唤吧。” “系统将为宿主提供一份五人名单,宿主可自行选择去掉两人,然后在剩下的三人中进行随机抽取。” “快点开始吧。” 张扬对这一套流程无比熟悉,再加上心情不好,自然不想听系统废话。 “第一名,南宋抗金名将岳飞,统率99,武力97,智力90,内政70。” 第一个便把张扬吓了一跳,他可没想到这次颇为不顺利的召唤能召唤出岳飞这等猛人,三项属性过90,再加上忠心无二,绝对最完美的大将之才。 “第二名,日本战国第一兵,人称日本赵云的真田幸村,统率81,武力95,智力58,内政47。” 张扬一脸震惊地问道:“怎么还有日本人?” “理论上说,世界历史中的名将都有可能被召唤出来,但鉴于宿主为中国人,所以被召唤的武将大部分为中国人,但并不排除有小部分外国名人出现。 ” 张扬撇撇嘴,反正不管什么都是系统说了算,他也没有反驳的余地,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过这厮高达95的武力也确实不凡,在日本那个丁点大的地 方能出这么一名猛将也着实不易。 “第三名,人称落雕都督的北齐名将斛律光,统率95,武力92,智力72,内政64。” “第四名,唐朝开国名将秦琼,统率89,武力99,智力72,内政65。” “第五名,隋唐第十三条好汉秦叔宝,统率95,武力94,智力89,内政81。” 张扬楞了一下,问道:“秦琼不就是秦叔宝吗?别以为我历史不好就想骗我。” “系统并没有欺骗宿主,也从来没说秦琼不是秦叔宝。” “那怎么会有两个秦琼,而且属性还不一样?” “这两人虽然都是秦琼,但却不一样,第一个是正史之中,为数不多的,能够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秦琼,另一个则是隋唐演义之中,天下兵马大元 帅秦琼。” “这样也行?”张扬思考了一下,问道:“那我今天要是抽出一个秦琼,那另一个以后还会不会出现?” “不会,无论宿主抽中哪一个,另一个都会在系统中永远抹去。现在请宿主做出选择,去掉两人之后从剩下的人中随即抽取一人。” 略微沉吟一下,张扬道:“去掉斛律光和那日本人,一个不认识,属性也一般,另一个是小鬼子,除了武力其他都不够看。” “恭喜宿主抽中南宋名将岳飞,身份设定为豫州寒门子弟,今年三十五岁,当年宿主转战中原的时候曾经救过岳飞的家人,所以岳飞如今前来报恩。” “三十五了?这年纪有些大了吧。”张扬不满地嘟囔了两句,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三十多岁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还算得上武将的黄金年龄,反正他 手下猛将无数,看中的乃是岳飞的统兵之才,年纪大一些经验更丰富,挺好。 心满意足的张扬沉沉睡去,等到第二天起来,刚刚洗漱完毕,便有亲兵来报,说是门外有一大汉求见,看起来颇为雄壮,询问张扬是不是要见一下。 心知肚明的张扬哪还不知道这是岳飞来了,连忙让人将其请起来。 不过出乎张扬预料的是,前来投奔他的并不是岳飞一个人,而是一大家子,有男有女,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而那中间的壮年汉子身长八尺,体型魁梧,面庞如刀削斧砍,棱角分明,一双剑眉英气勃勃,一看便非常人。 张扬楞了一下,开口问道:“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只见岳飞踏前一步,抱拳朗声道:“启禀镇北将军,在乃姓岳名飞,字鹏举,本是豫州人,当初镇北将军纵横中原的时候,曾救过老母性命。飞心中感 激,本欲为将军效力,却不想老母病重,这才一直未能投身将军麾下。前些时日老母仙去,将军的形势又颇为危急,飞不敢怠慢,便携家眷前来将军麾 下效力,牵马坠蹬,在所不辞。”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举步来到岳飞身前,一把将他扶起,大声道:“鹏举大将之才,与我牵马坠蹬岂不是在说我有眼无珠?待我想想...鹏举 初投,便在我麾下为了偏将军,如何?” 不等岳飞答话,他身旁一个少年先开口道:“镇北将军果然好眼光,知道我爹爹不是普通人。” 岳飞一脸严肃,喝斥那少年道:“应祥不得无礼,怎敢跟镇北将军如此说话?” “无妨,鹏举莫要吓坏孩子。”张扬笑着劝了岳飞一句,转头向那少年看去。 只见那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但身高却足足有六尺上下,相貌与岳飞有七八分相似,身板壮实的吓人。心中料定这少年应当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赢官人 岳云,但还是故作不知地问道:“鹏举,这位小兄弟是?” 岳飞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为张扬介绍家眷,连忙道:“此乃飞之长子,单名一个云字,字应祥,年少顽劣,还请将军勿怪。” 说完,岳飞又指着那怀抱婴儿的妇人道:“此乃飞之妻,姓李名孝娥,怀中抱着的,是飞之三子岳霖。” 最后,岳飞又指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和一个七八岁的女孩道:“此乃云之长女银瓶和次子岳雷。” 张扬嘴角微微抽动,名将就是名将,连生孩子都比别人厉害。 伸手摸了摸岳云的脑袋,张扬笑道:“果然虎父无犬子,依我看,应祥以后当为一绝世猛将。” 说着话,张扬悄悄进入系统,问道:“这岳飞的子女属性如何,按照原本历史当中,这岳云也应当是一员猛将才是。” “岳云如今年方十二,当前属性为统率61,武力82,智力42,内政12,巅峰岳云属性为,统率91,武力102,智力61,内政36。” 张扬微微楞了楞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二岁的孩子,武力82?成年之后更是有102的武力?这也太逆天了吧。猜到岳云厉害,可没想到这么 厉害。 等了半天不见系统继续往下说,张扬急了,问道:“还有呢?岳雷、岳霖、还有那岳银瓶的属性是多少?” “系统已被爆表,无法继续检测属性,请宿主三天之后再进入系统。” 系统话音刚落,张扬便感觉和系统失去了联系,不管他在脑海中再怎么叫喊都得不到任何的回答。 没能检测到剩下三个的属性让张扬颇为遗憾,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岳飞能生出一个武力102的儿子已经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不可能各个儿子都 是如此,再者说,能得到岳飞和岳云便是大喜,足够张扬感到满足了。 “将军?” 一声叫喊把张扬惊醒,原来岳飞已经介绍完了自己的家人,张扬微微一笑掩饰一下尴尬,道:“鹏举勿怪,能得鹏举相投,本将犹如高祖得遇韩信,喜 不自胜啊,哈哈哈。” 岳飞谦虚道:“将军过奖了,飞愧不敢当。” 张扬佯怒道:“怎得鹏举还称呼本将为将军?” 岳飞恍然大悟,躬身一礼,郑重道:“岳飞拜见主公。” “鹏举快快请起。”张扬一把将岳飞扶起,转头对刘伯温吩咐道:“伯温,在我将军府附近为鹏举寻一宅院安顿家人。” 不等刘伯温答话,岳飞先推辞道:“主公不可,末将寸功未立,怎好接受主公赏赐?” “此言差矣。”张扬换上一脸正色,道:“鹏举不远千里携家来投,本将送座宅院也是应当,更何况,鹏举可以住于军中,难不成让家眷也住于军中吗 ?安心收下便是。” 岳飞一脸感激道:“如此,飞多谢主公。” 第424章 尴尬的各路诸侯 建安四年二月初,残破的洛阳城并没有任何刚刚过完新年的喜悦气氛,反而因为张扬的迁徙政策,洛阳城显得更加萧瑟。 不过,因为有了之前关中迁徙经验,再加上这次洛阳附近百姓并不多,这一次的迁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发生,一切进行的无比顺利。 然而就在这残破冷静的洛阳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消失了数年的弘农王刘辩和何太后居然出现在了洛阳城中,并且在张扬扶植之下,刘辩重新登基为帝,定都晋阳,改年号为靖平,意在平定天下。 镇北将军,冠军侯张扬被封为丞相,大将军,平阳侯,总领天下兵马政务,其余张扬麾下谋臣武将也各有赏赐,只不过力度都不算大。 因为在张扬的眼中,他这个朝廷还只能算是一个草台班子,远远还没有到能够大肆封赏的时候,再加上田丰提议,留着官职能激励麾下再立新功,是以 ,张扬朝廷的大部分官位都还空缺。 随后,汉帝刘辩一纸诏书传遍天下,斥曹操等人强行将陈留王拥立为帝,作为傀儡,乃是大逆不道,愿天下共讨之。 一时间,本来便十分混乱的天下又增添了一抹诡计的气息,同一时间出现两个皇帝,都是汉室子孙还罢了,居然还都是先帝刘宏的子嗣,让天下的诸侯 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了区分两个朝廷,天下人一般将刘辩所在的晋阳称为北汉,而刘协所在的许昌称为南汉。 当然,也不是没人怀疑刘辩的身份,毕竟早已被董卓害死已经成了天下人的共识,张扬突然推出一个刘辩来,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是随便找了个人滥竽充 数。 但随着那纸诏书的传遍天下,这种猜测不攻自破,因为诏书上虽然没有加盖玉玺,但却有何太后的印玺,这可做不了假,由不得人们不信。 随后张扬又公开了当初救刘辩时的细节,包括刘协暗中授意董璜害死刘辩之事,一时间天下舆论汹汹,使得刚刚组成的联军不得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专心来应对这场影响颇大的舆论战。 ... 许昌,东汉皇帝刘协的行宫之内。 刘协高坐在龙椅之上,一脸小脸尽显铁青之色,两个黑眼圈浓重无比,一双眸子里满是愤怒和恐惧。 他万万没有想到,本来以为已经身死多年的兄长突然活了过来,还把他当年的丑事全部都抖了出来。这些天,他觉得谁看向他的目光里都充满着嘲讽和 不屑之色,仿佛在无声地怒斥着他的恶行。 “丞相...”刘协缓缓开口,但发出的声音却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干涩、沙哑,仿佛粗糙的沙砾摩擦一般,这是自己的声音? 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刘协继续道:“张扬贼子挟持皇兄,污蔑于朕,丞相可有应对之策?” 曹操看着龙椅上的刘协,嘴角扯出一丝怪异的微笑,污蔑你?如果他真的是污蔑你,你这么紧张作甚,恐怕是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刘协半天没得到回答,抬头向曹操看去,正好将那一抹带着嘲讽的微笑印入眼底。刘协心中一阵羞怒,斥责的话本来都到了喉咙,但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 他年纪小不假,但在董太后的教导下,权谋并不差,他清楚,现在能救他的只有曹操,若是曹操也放弃他的话... 激泠泠打个冷战,刘协轻声道:“丞相?” 曹操猛然惊醒,其实刘协想得没错,曹操此时确实正在心里嘲讽他,如果说刘协是为了皇帝之位,那他对刘辩做什么都不会让曹操觉得奇怪。但他当时 已经当上了皇帝,还不愿放过自己唯一的亲生兄长,更是借助汉贼董卓之手,这小皇帝还真不是个善类啊。 “陛下,张扬贼子威逼弘农王,污蔑陛下,罪无可恕,还请陛下下旨诏告天下。” 刘协道:“丞相所言极是,还请城下拟旨,朕来加印。” “臣遵旨。” 刘协迟疑了一下,试探道:“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成?张扬贼子威逼皇兄,朕心难安,每每思及皇兄在那恶贼手中受苦,朕心里便如同刀割一般,丞 相可有良法救皇兄于水火?” 曹操这一次心中没有升起嘲讽之意,反而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小小年纪便如此残忍虚伪,便有如此权谋,今后还了得? 第一次,曹操对自己拥立刘协产生了一次犹豫,随着刘协的长大,野心也会越来越大,以后会不会来对付自己? 但事已至此,曹操总不能再废了刘协,承认张扬拥立的刘辩,也只能在这一条路上走下去了。 “陛下,张扬贼子大逆不道,比之当年的董卓更甚,亦及早讨伐之,救弘农王于水火之中,以安汉室国祚。” 得到了曹操肯定的答复,刘协松了一口气,道:“此事便交由丞相全权负责,一定要将皇兄安然救出贼手。” 安然两个字,刘协咬得特别重,他相信曹操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臣遵旨!” 曹操应诺一声,虽然不屑于刘协的薄情,但他也知道,如此的形势,自己已经和刘协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然没有独 存的道理。 出了皇城的曹操没有丝毫怠慢,迅速把东路军的所有诸侯都召集到了袁绍的中军大帐之中。 不过却没什么人说话,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得有些懵,张扬不是蠢货,不会在此时推出一个假刘辩,可那个刘辩若是真的,那诏书上所说的岂 不是... 还有就是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参加过当年讨董之战的,当年讨董的名义便是董卓随意废立,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当年都是不同意许昌这位皇帝的。只不 过后来大家都以为刘辩死了,这才没人再提此事,可现在刘辩又冒出来了,这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曹操咳嗽一声,率先开口道:“诸位,当今之势,该当如何?” 脾气最为刚直的孔融率先开口,反问道:“敢问孟德,洛阳那纸诏书所言,可是真的?” 虽然心中已经认定确有此事,但曹操却不能如此说,只好道:“陛下仁厚,岂能做出此等事来,这定是张扬贼子的诡计。如今此贼不但屠戮百官,更是 胁迫弘农王,虚言诓骗天下诸侯,贼大恶极,我欲立刻起兵,为大汉铲除国贼,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孔融虽然略有迂腐,但却不是蠢笨之人,心中早就把此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径直起身道:“诸位,当初讨董之时我等便以三公名义诏告天下,董贼废 立大逆不道,只是董贼身死之后,弘农王不知所踪,是以也就没人再提此事。如今弘农王重新登基为帝,此乃名正言顺,陈留王理应退位,此乃天地正 理。” 袁术冷笑一声,道:“真乃腐儒之言,按你的意思是,我等联军应该立刻解散,向那小人屠摇尾乞怜不成?” 孔融须发皆张,大吼道:“洛阳之事,究竟是谁所为,各位心知肚明,镇北将军虽然有不敬之嫌,但却也算是情有可原,诸位怎能不分黑白,强行将此 事加于镇北将军身上?我等理应上书陛下,请镇北将军还陛下亲政,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 一众诸侯都被孔融的话惊呆了,原本只是以为此人迂腐,却没想到此人竟然迂腐到了如此地步。如今汉室早已名存实亡,他竟然还能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这可真是... 见袁术又要出言嘲讽,曹操连忙道:“文举一心为公,我甚钦佩,只是张扬比之当年的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铲除此贼,又如何还大汉一个朗朗乾 坤?况且其如今挟持弘农王,又怎会还政?我等除了起兵除贼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那便恕在下不奉陪了,告辞!” 说罢,孔融也不理会一众诸侯的反应,转身大步离去。 曹操楞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孔融居然说走就走,想出言挽留,却也没什么借口,只好苦笑道:“素闻文举刚直,却没想到如此...” “报!” 曹操话还没说完,一员传令兵大步入内,高声道:“启禀丞相,大将军,各位将军,荆州刘使君急报,王朗、许贡两位大人以治下黄巾复起为名,连夜 撤军,交州士使君言,交州路途遥远,来往不便,愿资助联军三万石粮草,就不率军前来了。刘使君询问丞相,如今南路军是继续攻打武关,还是... ” 此言一出,大帐内一片寂静,所有诸侯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大战还没开始,张扬便只凭一纸诏书退了四路诸侯,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 曹操稳定一下心神,对那传令兵道:“你去告诉景升,继续攻打武关,张扬乃是国贼,若不铲除此贼,如何安定大汉江山?” “遵命!” 传令兵转身大步离去。 曹操又回过头来对剩下的诸侯道:“诸位何故如此?他们要去便去,为匡扶大汉江山,我等又何惧之有?” 第425章 谋略 不知何时,一副巨大的舆图挂在了袁绍中军大帐的屏风上,只不过这舆图看起来十分简陋,除了画几个圈,标上地名,道路之外,什么都没有,而且熟 悉道路的人一眼便能发现,这舆图上还有不少错误的地方。 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似张扬那等精良的舆图才是异类。当然,这不是说曹操等人不重视舆图,在座众人多多少少都曾率军打过仗,似曹操这等还 是兵法大家,所有人都明白舆图的重要性。只是受限于习惯,或者说是经验,他们所认为的舆图就是这样,没人想过要去改变一下,这才造成了现在的 局面。 若张扬不是一个穿越者的话,也许他也不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制作新的地图。 曹操缓缓起身,来到舆图之前站定,其余诸侯和麾下的谋士也起身围在了舆图之前,等待曹操的下文。 曹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根据细作回报,张扬在攻打洛阳之前便已经下令,将他麾下所有能召集的大军全部集中在了长安,恐怕那个时候他就意识 到了攻打洛阳可能会有的后果。” 袁绍露出些许的不耐烦,道:“孟德,我等不是来讨论张扬那贼子有多高瞻远瞩的,他有多少兵力,你就直说吧。” 曹操知道这是袁绍对自己位于他之上有所不满,所以也不在意,缓缓道:“此次,张扬召集了匈奴、乌桓、羌人等麾下所有胡人,以及张济、樊稠等人 手下的凉州降军,最后还有他征兆的汉军,总人数大概在十五万左右。” 袁术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道:“从那厮便招降算起,这才几年的时间,这贼子麾下居然有如此多人马了?” 孙策一脸凝重道:“将军别忘了,草原上那贼子还有数万铁骑没动,若算全部的话,只怕他麾下能凑出二十万大军。” 袁绍眉头一皱,道:“那又如何,我等联军也有二十万,难道还怕他不成?” 曹操点点头,道:“本初之言甚是,光我等东路军便有二十万众,更何况还有西、北、南三路联军?某听闻张扬那厮已经分兵,由西凉悍将马腾率军两 万镇守河套,由大将徐晃率军两万坐镇关中,由大将杨业率军两万镇守武关,这便分出了六万人马,能前来洛阳的最多十万人马。” “十万也不是小数...”袁绍迟疑了一下,难得地谨慎道:“那厮能凭借几千黄巾贼纵横中原,北上之后更是凭借几万人便打得鲜卑亡族灭种,十万大 军,只怕是不好相与。” 曹操微微一笑道:“若他麾下是十万陷阵营,那曹某就算有二十万人都不敢说能战而胜之,不过,这十万人中只有大概二三万是其麾下的精锐,剩下的 ,大部分是樊稠、张济等人的凉州将军和张扬这些年征兆的新军,战力不可同日而语。” 孙策谨慎道:“可是西凉军也不是易与之辈,当年我父和诸位讨董,若不是司徒大人以美人计斩杀董卓,只怕是联军还被阻于虎牢关下。” 曹操赞赏地看了孙策一眼,道:“伯符所言没错,凉州军确实不是什么土鸡瓦狗,不过却也未必不能战胜。” 孙策面露疑惑,不解道:“丞相此言何解?” “凉州军若是在董卓麾下,那确实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强军,但张扬新得张济、樊稠等人的投效,凉州军又是一群兵痞,不经整合如何能够如臂指使?这 战力自然要打上一个折扣,而且,不管是张济、张绣叔侄,还是樊稠,都未必是真心投靠那小人屠,只不过形势所迫而已。段煨更是之前得罪过张扬, 若是张扬一直强势下去,其未必敢有什么想法,但若是战事不顺,你猜他会不会生出二心?” 孙策恍然大悟,拜服道:“多谢丞相指教。” 河南尹闵贡出言问道:“如此说来,这小人屠岂不是还不如当初的董卓,破之易如反掌?” “那也未必。古往今来,又不是兵力众多便能打赢,否则的话黄巾贼早就席卷天下了,又何来今日你我?”曹操一脸凝重道:“小人屠百战百胜的名头 不是吹出来的,强悍如鲜卑人都败在了他的手中,谁又敢说能肯定胜他?董卓虽然也很强,但却也败于过黄巾贼之手,当不得名将,可纵观小人屠这大 大小小无数战,却绝对当得起名将之称。” “名将?”袁绍冷笑一声,不屑道:“他也就能打打头脑蠢笨的胡虏罢了,在中原的时候也是凭借他是个无名之辈,别人未尝把他放在心上,否则的话 ,其安能活到现在?” 曹操不想与袁绍争辩,并没有搭理他的话茬,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董卓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想必小人屠不会再死守关隘,等我们去攻打。依我猜 测,其一定会发挥骑兵的优势,来与我军作战。” “骑兵的优势?”袁术冷笑一声,道:“骑兵是强,但我们有二十万大军,便是站在这里让小人屠砍,又要砍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他麾下三五万骑兵便 能击败我们二十万大军不成?” 曹操也不恼怒,反问道:“那小人屠又何必与我们的大军死磕呢?” 袁绍楞了一下,问道:“那孟德以为,那小人屠会如何打这一仗?” “可能有很多。”曹操端起案几上的酒樽,喝了一大口美酒润了润干涩的喉咙,继续道:“其完全可以将大军留在虎牢关以阻挡我军,然后派少量精锐 铁骑绕到我军的背后。不管是劫掠我军的粮草,还是深入各州郡腹地进行破坏,都不失为一条上策。诸位试想一下,若是我军粮草被断,或者是各位治 下遭到小人屠的劫掠,各位还能安心攻打虎牢关吗?用不了多久,联军自然便会解散。” 此言一出,大帐中一片寂静,一众诸侯的脸色都不好看,就连他们麾下的谋臣都是一脸凝重,苦苦思索着对策。 袁绍偷眼看了曹操一下,发现其不急不徐,甚至还有心情重新倒上一樽酒慢慢品着,不由开口道:“孟德心中早有定计,为何不速速道来?” 曹操放下酒樽,缓缓问道:“诸位以为,若是这场大战旷日持久下去,是对我军有利,还是对小人屠有利?” 袁术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对那小人屠有利,他麾下大军比我们少,消耗的粮草自然也比我们少,所以最先撑不住的应当是我们。孟德不会是怕了那小 人屠,不敢与其作战,只想耗下去吧?” 曹操微微一笑道:“操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操认为,情况或许会和公路所说相反。” 袁术脸上浮起一丝不悦,道:“那不知孟德有何高见?” “联军确实比并州军要多,消耗的粮草自然也多,这无需质疑。”曹操先是肯定了袁术的说法,然后继续道:“但各位也别忘了,我们的地盘同样要比 小人屠的大,麾下的百姓也比小人屠要多。一个并州,哪怕算上河套、河东、司隶等地,至多不过二百万人口,而我们有多少?只是冀州、兖州、豫州 、青州四州便至少有千万之众,所产粮草自然也比并州要多。” “经过黄巾之乱以后,百姓凋零,壮年男丁更是少之又少。各位征兆数万人马完全不影响治下的春耕,但小人屠呢?二百万人口他便抽调了二十万大军 ,麾下百姓中还有多少男丁?到今年秋收又能收获多少粮草?” “更何况,那小人屠麾下还有无数骑兵,洛阳可不是草原,随处可见牧草,这人吃马嚼,又得耗费多少粮草?我军只需守住各处关隘,不允许小人屠一 兵一卒出关,长此以往下去,并州军无粮,还能饿着肚子跟我军作战不成?” “到时候我们只需一路平推,自然可以将张扬贼子覆灭,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孙策点了点头,道:“丞相之言倒不失为一条好计,只不过此计旷日持久,难保中间不出一点意外。而且那小人屠也不是傻子,难免会想出应对之策, 如之奈何?” 曹操微微一笑,道:“行军打仗,谁敢说能猜中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允许我们谋算张扬,难不成便不允许他破局?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 招也就是了,贤侄以为如何?” 孙策点点头,道:“丞相所言甚是,孙策再无异议。” 曹操环视一周,出言问道:“诸位觉得如何?或者说哪位还有其他妙计,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参详一下。” 曹操虽然口中说着询问众人,但目光却始终不离袁绍左右,因为他清楚,只要能够说服袁绍,其他人就再有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袁绍转头望向沮授,沮授沉思片刻,俯身和袁绍耳语几句,袁绍便开口道:“孟德之言甚善,既能减少我军伤亡,又能击破张扬贼子,各位以为如何? ” 众人见袁绍已经答应,便也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商议已定,众人相继离开袁绍大帐,唯有曹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 第426章 夜谋 夜色已深,谈论了一日的袁绍深感疲惫,正欲起身回后帐歇息的时候,却发现曹操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仍然坐在他的大帐之中自斟自饮。 “孟德,怎得还不回帐中歇息?” 曹操挥退手下,缓缓开口道:“本初,你我自小相识,一同长大,不过自黄巾之乱后便天各一方,渐渐有些疏远了。正好今日有些闲暇,你我小酌几樽 如何?” 袁绍楞了一下,挥了挥手,示意沮授等人自去,随后缓缓在曹操旁边坐定,端起酒樽,喝了一口道:“阿瞒,这可不像你,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多愁 善感了?” 曹操端起酒樽一饮而尽,道:“本初,洛阳那诏书上所说之事恐怕是真的。”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袁绍不以为意,道:“他们皇家兄弟相残,与我等何干?” 曹操苦笑一声道:“你说那个位置便如此诱人?让亲兄弟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敌?刘协他才多大,不到十岁,董卓拥立他为敌的时候才不过四五岁,便 有如此心计,真是...” “孟德。”袁绍提高声音,大喝道:“你醉了,此等事岂是你我能说的?” “无妨。”曹操确实有些微醺,不过神智却无比清晰,“你我虽非兄弟,却从小一同长大,胜似兄弟,今日之事,出我口,入你耳,能有何事?” “也罢。”袁绍道:“你我兄弟久也不见,今日便畅所欲言,一醉方休。” “爽快。”曹操大笑三声,端起酒樽道:“本初,我敬你一樽。” 袁绍也不推辞,端起面前的酒樽和曹操一碰,随后便一饮而尽。 曹操放下酒樽,开口道:“本初,你说你我二人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袁绍眼中流出一丝回忆之色,道:“在洛阳城中飞鹰走狗,与那一般纨绔无异。那时候嵩伯父还是太尉,我却是袁家庶子,说起来,当 年孟德对我照顾颇多。” “哈哈哈。”曹操大笑三声,道:“本初,可还记得我等当年前去抢亲?” “当然记得。”袁绍笑了两声,道:“你小子从小便不是个东西,人家刚刚成亲,当晚便被你把人偷了出来,后来还嫁祸给公路,害的其被叔父好一顿 打。” 话语声渐渐停歇,两人陷入沉默之中,大帐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跳动的火烛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半晌之后,曹操缓缓开口道:“本初,你我兄弟以后可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袁绍沉默半晌,道:“你我兄弟,我也不虚言骗你,你我都志在天下,可那至尊之位却只有一个,兵戎相见也不过是迟早的事。不过,阿瞒,我答应你 ,若我胜,你之家人便是我之家人,绝不亏待一丝一毫。” 曹操和袁绍相交多年,自然知道袁绍的性格。袁绍不是没感情,反而他的感情相当丰富,时常被自己的感觉而左右做下错误的判断。别看袁绍平时十分 高傲,但其内心其实非常自卑,可能是因为庶长子出身,袁术那厮嘴又比较贱,造成了袁绍不得不表现出一副高傲的姿态来掩饰自己的自卑。 至于照顾家人,谁知道呢?今日袁绍如此说,明日可能就改变了想法,袁绍不仅优柔寡断,还极易受到别人影响,若是麾下谋士来上一句斩草不除根, 谁又知道他会怎么选择呢? “既然如此,若我胜,同样也保证本初家人无恙。”曹操一脸郑重道:“不过你我兄弟相争都是以后的事,如今还是先剿灭那张扬贼子才是正经。本初 ,你与那厮对过阵,觉得此人如何?” 袁绍脸上露出一丝羞怒之色,想必败给张扬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说来惭愧,当初败得太快,甚至都没要那小人屠亲自出手,只不过一个管亥,一个周仓便将我打得大败。”稍微停顿一下,袁绍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道:“不过依我来看,那小人屠若是为将,当不下于前汉之霍骠骑,冠军侯之爵,他倒是当得。只是此人太重感情,只为了一个麾下谋士便得罪天下诸 侯,不智也。” 曹操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本初以为今日商议之策如何?” 袁绍心中早已将那计策考虑了无数次,此刻张口便答道:“甚是稳妥,不过就如同孙伯符所说,旷日持久,变数甚多。那小人屠诡诈多变,难免会想出 应对之策。” 曹操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只不过白天人多嘴杂,各镇诸侯麾下难免没有那小人屠的细作,所以有些话操不好开口,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操便直 说了。” “孟德有话直说便是,你我兄弟,何需吞吞吐吐。” 曹操压低声音道:“其实前来军议之前,操便和麾下谋士先商议了一番,共有三策,白天所说的不过是其中的下策罢了,还有中、上二策,不可弄得尽 人皆知。” 袁绍听曹操说得郑重,不由来了兴趣,连忙道:“还请孟德速速道来。” 曹操道:“中策为攻占并州、河套,上策乃是斩杀张扬!” 袁绍振奋的面庞突然垮了下来,道:“孟德莫不是来消遣于我?洛阳尚且不知能不能攻破,又如何攻破并州和河套,就凭李傕和郭汜那两个废物?只怕 是都不需要张扬亲手出手便会覆灭。” 曹操点了点头,道:“如今张扬虽然不在河套,但河套仍有马腾率两万大军驻守,并州的情况虽然查探不到,但想必也不会空虚,仅凭郭汜和李傕,自 然都不是马腾的对手,更别说攻下河套和并州。而且草原还有周仓和裴元绍的数万铁骑,那可是张扬从中原带出来的百战精兵,绝对不容小觑,恐怕凉 州铁骑也不是对手。” “那孟德的意思是?” “仅靠李傕、郭汜不行,那若是本初你出手呢?若你率大军出现在草原,张扬又不在并州,本初有没有把握攻下河套和并州?” 袁绍楞了一下,道:“那自然是有,只不过我如何出现在草原?难不成孟德让我率大军绕路豫州、荆州,前往益州,再到凉州,再进攻河套和并州?” “先别说这么做旷日持久,就算我愿意去,谁知道李傕和郭汜那两人可不可信,若是他们要对我不利,根本不需要率军攻打,只需将我的退路一堵,待 我粮草耗尽,大军自然崩溃,更别说攻打河套、并州了。” 曹操微微一笑,道:“何必那么麻烦,本初为何不率军从幽州进入草原?” “幽州?”袁绍面色难看,道:“孟德莫不是在消遣于我?” “本初勿急,且听我详细道来。”曹操喝了口酒润润嗓子,继续道:“太史公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公孙瓒虽然和张扬是 盟友,却也并非牢不可破。本初可许诺不再攻打幽州,请公孙瓒和你一同出兵河套,其必定会答应。为了补偿本初的损失,待斩杀张扬之后,操做主, 便把并州让与本初,如何?” 袁绍没有马上大营,而是继续问道:“我先考虑一下,孟德且先说说那上策。” 曹操也不召集让袁绍答应,继续道:“上策同样也不简单,不过若是能够办到,此战无疑会简单许多。” “还请孟德详细道来。” 曹操道:“据操和麾下谋士推算,那小人屠一定会派出精锐铁骑出关东,或劫掠我军粮草,或扰乱我等后方。而张扬麾下堪称大将之才的,唯有徐晃、 马腾、杨业、高顺四人,如今徐晃、马腾、杨业三人镇守关中、河套、武关三地,高顺身受重伤,所以,操认为,那小人屠很可能会亲自率军出关。” 袁绍思考了一下,道:“张扬如今身居高位,麾下战将无数,岂会以身犯险?再者说,就算他能扰乱我等后方,但没他在虎牢关坐镇,若是虎牢关被攻 破,此战他一样会输,孰重孰轻,他难道分辨不出来吗?” “此事操也曾想过,所以并不能完全肯定张扬会亲自领军出战。”曹操略显迟疑,道:“不过张扬此人胆大心细,行军作战往往天马行空,从其当年在 中原为贼寇时便可看出,其率军往往不按常理,出人意料,所以,操感觉至少有一半的可能其会亲自率军出关。” “再者说,我等只需多做准备便是,就算不是其亲自领军,也一样要斩杀这支骑兵,我们又没有任何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袁绍点了点头,道:“倒也是,若是真能战杀张扬,并州军必定不战自溃,破之不费吹灰之力。” 曹操继续道:“而且这上中下三策并不矛盾,完全可以同时进行,我等不妨三管齐下,不管哪路建功都可覆灭张扬,不知本初以为如何?” 袁绍沉思半晌,重重点了点头,道:“也好,我这便派人联系公孙瓒,孟德可着手安排围剿出关的骑兵,联军则还是行包围之策,如何?” “好,就如此办。” 第427章 商议已定 饱经风雨的洛阳城如今已经可以算做是一座空城,刘辩在此登基之后便立刻返回了晋阳,城中的百姓也全部被田丰迁走,所剩下的,除了大军之外,再 没有一个活人,显得十分的冷清。 不过张扬也不在意,洛阳是块宝地不假,但要是守不住有什么用?他才不会像董卓那样,等到没办法了才想着迁走,不管干什么事,还是提前想好退路 为好。 张扬临时府邸的大堂上,看着疾步行来的刘伯温贾诩,张扬开口问道:“文和,联军如何了,有什么动静?” 贾诩虽然才刚刚接手吴用留下的情报系统,但乱国毒士是何许人,根本没费多少功夫便完全掌控了颇为复杂的情报系统,并打理的井井有条。而如今对 于并州军来说,最重要的无非就是这场大战,关于关东军的情报更是重中之重,贾诩自然不会忽略。 略微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贾诩开口道:“主公,前几日联军诸侯举行军议,透露出的消息似乎是想以东南西北四路大军将我军彻底困住,一直等到秋 收之后,我军缺粮,便会不战自溃,联军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地击败我军。” 张扬嘴角抽搐一下,反问道:“这是谁的计划?稳妥是稳妥,可是也太旷日持久了吧。如今才三月,秋收至少要等到九月,难不成几十万联军便一直这 么等下去?” 贾诩道:“提议的人是兖州牧曹操,一众诸侯也全部同意,恐怕这几天就会着手开始实施这个计划。” 曹操?张扬沉思片刻,惊叫道:“不对,曹孟德并非无能之辈,联军中也不乏智谋之士,断然不会想出如此愚蠢之计谋。莫不是联军故意放出风声,让 我等信以为真,他们却暗地里另有准备?” 贾诩点点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天下能人异士多矣,谁又能保证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主公征战这么多年,恐怕有心人早就研究过主公所打的所有 大仗、小仗,只怕是主公的作战风格已经天下皆知,难保他们不会猜出我军的意图,并做出应对。” 张扬点点头,凝重道:“这可就难办了,若是我们的计划全部落在敌军的眼中,而我们却对敌军的计划一无所知,只怕此战便不好打了。”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主公何必非得隐瞒我军的计划?” 张扬楞了一下,道:“若是不隐瞒又如何出其不意?若是敌军有了防备,我又如何得手?” 刘伯温道:“主公欲派一支骑兵出关扰乱敌军后方的事,恐怕敌军已经猜了个十有八九,隐瞒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既然如此的话,那为何还要隐瞒? ” 张扬的脑子一下没转过来,问道:“那伯温的意思是?” “主公,按照之前的计划,派一支精锐铁骑扰乱敌军后方。这支铁骑的人数必然不多,根本不可能必功于一役,所以说,这支铁骑难免是要流窜作战的 ,就如同主公当年还在中原的时候一样。既然需要多次动手,那根本就无法隐瞒意图,联军现在知道和主公得手一两次后再知道有什么区别?” 稍微给了张扬一点思索的时间,刘伯温继续道:“几十万人的大战,想要凭借一两场战役便分出胜负无疑是难上加难,所以此战比拼的是谁的粮草多, 谁的辎重能跟上,以及谁的治下先坚持不住。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会失去它的作用。所以既然瞒不住,那索性不瞒 便是了。” 张扬恍然大悟,点头道:“伯温的意思是,我军不妨径直出关,凭借骑兵速度快的优势,打联军一个措手不及?联军中缺乏骑兵,若不是事先做好埋伏 ,根本不可能将我军留下,所以,这支骑军便可以尽情地劫掠联军的粮草,破坏敌军治下的城池?” “没错。”刘伯温凝重道:“死守虎牢等地难免会和董卓一个下场,既然要打,为何不将战场推到联军的地盘上?若是联军的后方乱了,又有几个人还 能安心围困我军?” “好!”张扬长身而起,朗声道:“我听过一句话,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这一次,我军不妨以攻代守,将联军的地盘搅一个天翻地覆,看看最后到底 是谁的损失大!” 刘伯温继续问道:“只是不知主公欲以何人为将,又率多少骑兵出征?” 张扬面色凝重,道:“此战关乎我军存亡,本将决定亲自领军!” 此言一出,刘伯温和贾诩两人齐声大呼道:“主公不可!” 两人对视一眼,刘伯温出言道:“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万金之躯,身系并州上下数百万人,怎可亲身犯险?此事虽然重要,但派遣一员 大将领军也就是了,何需主公亲自出马?” 贾诩也道:“主公,伯温之言甚是,若是主公有个万一,此战胜了又能如何?” 张扬伸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缓缓开口道:“此战十分凶险,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我岂不知?只是我军麾下上将总共就那么几个,徐晃需要镇守关 中,马腾需要镇守河套,杨业老将军需要防守武关,高顺重伤未愈,而且这四将沉稳有余,机变不足,若是领一支偏师,堂堂正正决战,那我自然放心 ,但此次却需要与一众诸侯斗智斗勇,只怕他们不是对手。其余如冉闵、七郎等人,虽然勇冠三军,但却并非大将之才,难以独当一面。所以,此战必 须由本将亲自出马。” “这...”刘伯温和贾诩脸色难看,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张扬说得没错,数来数去,能带领这支骑兵出战的就张扬一个人。 “那不知主公欲带多少人马出征?” 张扬沉思一下,道:“人马带得少了,难免战果不足,曹操等人未必会将这支骑军放在眼中,可人马多了又不利于机动和隐蔽,若是被联军找到端倪, 则难免会有全军覆灭之危。本将以为,一万铁骑足矣,若是联军没有准备,哪怕是许昌、邺城等雄城,也未必没有可能攻下。” 刘伯温和贾诩同时点头,他们同样也认为一万是个最合适的人数。 “一万匈奴或乌桓狼骑,足以纵横天下,只要不困守一地,哪怕是被包围也未必没有机会冲出来。”刘伯温把头一点,道:“幸好这些年主公已将这些 胡骑也全部装备完毕,我军军备雄视天下,当是无虞。” “不。”张扬微微一笑,道:“本将不打算动用乌桓和匈奴骑兵。” 刘伯温吃了一惊,道:“难不成主公打算带羌人出征?羌人的装备还没准备完毕,很多人还没装备最新的斩马剑和两挡铠,战力难免比不上匈奴人和乌 桓人。” “我也不打算带羌人出征。” 刘伯温楞了一下,问道:“难不成主公打算征兆草原的陷阵营老部下?这支大军确实也十分精锐,当年也曾跟随主公转战中原,对这一套战法十分熟悉 ,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此时这支大军已经全部分散在了草原之上,想要集结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张扬再此摇头,道:“本将打算从凉州军中选出万人出征。” 刘伯温和贾诩两人同时皱眉,齐声道:“主公,此事只怕是不妥吧。” 张扬沉声道:“无妨,我军麾下汉人士卒一直不多,若是本将再把匈奴人或者是乌桓人带走,则虎牢关难免空虚,若是战事不顺,樊稠、张济等人难免 会生出二心。若是从草原征调,一来是耗费的时间更久,二来若是河套或并州危急,草原将无力支援,所以此两议都不妥。” “所以本将觉得带凉州军出征,一来凉州军纪虽然败坏,但却也是天下强军,稍微锤炼便又是一支虎狼之师,二来我将凉州军的精锐带走,哪怕是樊稠 等人生出二心,手下没有精锐又能如何?” 刘伯温和贾诩回想起张扬曾经彪悍的战绩,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能把一群黄巾贼锤炼成一支战无不胜的大军,又怎会拿一群凉州军毫无办法? “即便如此,还请主公小心谨慎才是。” 张扬大手一挥,道:“伯温、文和放心便是,本将省得轻重,在出征之前本将会亲自操练一番凉州军,磨磨他们的锐气,让他们知道一下如今是谁在做 主。” 贾诩继续问道:“那不知主公欲以何人镇守洛阳?” 张扬张口便想将岳飞二字说出口,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自己有系统,知道岳飞的能力,但在其他人的眼中,岳飞毫无名气,更是刚刚投靠,根本不知 根底,若是一下便身居高位,只怕其余将领看在他的面子上答应下来,只怕也不会心服,难免会出现一些阳奉阴违的事。 仔细思考一下,张扬开口道:“我军中已无能独挡一面的大将,索性便以伯温镇守洛阳如何?” 刘伯温正正衣冠,躬身抱拳道:“基领命。” 张扬又吩咐道:“最近才投的岳飞乃是一员将才,伯温不妨多听听他的意见。” 张扬识人的名号在整个并州无人不晓,刘伯温虽然不知道张扬从哪里又找了这么个人出来,但也不敢轻视,郑重道:“遵命!” 第428章 整合凉州军(一) 初春略带寒凉的微风中,北汉丞相、大将军张扬亲自抵达洛阳城东郊大营之中。 如今这座东郊大营已经成为了凉州军的专属大营,营中全部都是曾经的凉州军,包括段煨的部下,张济、张绣叔侄的部下,樊稠的部下,以及当初吴用 斩杀董平之后,收拢的董平残兵。 其实在洛阳的百姓被迁走之后,张扬麾下所有的大军都是驻扎在洛阳城内的,只是昨天突然传来一纸调令,将原凉州军全部集中在了东郊大营。这让凉 州军将校心中十分不安,忍不住猜测张扬是不是打算对凉州军动手。只是各军主将不在,没个领头的人,而且没得到具体消息之前,还没有人胆敢造反 。 如今段煨在关中,给徐晃担任副将,樊稠在武关,给杨业担任副将,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的原因还是张扬不信任他们,怕自己不在的时候 他们会有二心。而不管是在徐晃麾下,还是在杨业麾下,都是张扬的死忠大军,仅凭一两千亲兵,段煨和樊稠就算有通天之能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张济和张绣叔侄留在了洛阳,不管是斩杀董平,还是后来袭杀张飞,他们叔侄二人都算是给张扬立下了军令状,受信任的程度自然要比段煨和樊稠高上 一些,不过若想单独领军,那暂时也是不可能的。 张扬不是个多疑的人,信奉的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张济叔侄远远还没有取得张扬的信任,而且根据张扬模糊的记忆,这叔侄俩历史上应该都 不是什么忠诚的人,他自然也没什么理由去信任这叔侄俩。 不过好在这叔侄俩也算有自知之明,并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否则的话,张扬可不会介意敲打敲打他们。 纵马直接来到大营的校场上,早已得到消息的凉州军将校早已在校场上列阵完毕。说实话,这并不是他们有多少军事素养,更不是仰慕张大将军的威名 ,而是所有人都在关心自己的小命,想要知道张扬会怎么处置他们。 张扬大步踏前阅兵台,放眼四望,只见数万凉州军肃立在校场之上,黑压压的一片,只是阵形并不齐整,这让见惯了自己麾下严整阵形的张扬颇为不舒 服。 在张扬扫视凉州军的时候,凉州军同样也在注视着张扬,只不过他们的心情明显和张扬不同。 严格来说,他们是战败者,董卓虽然是死于王允之手,但凉州军战败的主要原因却是张扬直接攻下了并州,威胁关中,逼得董卓不得不和关东诸侯握手 言和,这才给了王允可趁之机。 至于现在,他们更是十分担心自己的命运,张扬的名声可算不上好,四五万鲜卑俘虏说杀就杀,还是活埋,这让他们不得不为自己的小命考虑。 伸手将手中盘龙方天戟在阅兵台上重重一顿,一声巨响传遍四野,凉州军中交头接耳的嘈杂声顿时一顿,整个大营中鸦雀无声,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张扬 。 张扬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些凉州军眼中的恐惧、不安,还有渴望,当下沉声大喝道:“吾乃大汉丞相、大将军张扬!今日前来,欲求精壮敢战之士万人, 谁愿来我麾下效力?” 数万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浓重的呼吸声隐隐有风雷之声,只要不是来杀他们的就好,至于打仗,他们别的或许不会,这个却并不陌生。 看着松懈下来的凉州军,张扬心中却十分不满意,他要的是一支敢打敢杀的大军,而不是一群受惊了的小兔子,就凉州军现在这个样子,打他们去联军 的地盘不是找死吗? 两只狭长的眼睛眯起,一道寒光从中一闪而过,张扬怒骂道:“凉州军就他娘的这个鸟样?看看你们,和他娘一群受惊的兔子有什么区别?看来老子今 天白来了,你们也不要担心老子会下令杀了你们,就凭你们这个样子,想造反都造不起来,明天老子给你们一人发一把锄头,滚回并州耕地去吧!” 此言一出,凉州军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勃然大怒,一双眸子圆滚滚地等着阅兵台上的张扬,仿佛能喷出火来。 张扬身后的张济、张绣叔侄也是一阵心惊,他们可没想到张扬敢如此说。要知道张扬来这大营只带了三百亲兵,而阅兵台下满可是有数万的凉州军,若 是他们发起疯来,那...别说是他们,哪怕是董卓复生都不一定能压制得下来。 “主公...”张济踏前一步,压低声音便想提醒一下张扬。 却不想张扬猛然回头,一双寒光闪闪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让他把后面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不搭理张济,张扬重新狠狠一顿手中方天戟,大喝道:“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你们是娘们吗?” 校场上重新恢复寂静,但凉州军却没有一个人再懒懒散散,反而如同遇到了生死仇敌一般,浓重的杀气直冲云霄。 张扬点了点头,大声道:“这他娘的才像点样,在老子的印象里,当年董卓和徐荣麾下的,那才是真正的凉州军,一往无前,哪怕挡在前面的是天上的 ,也敢上去砍上两刀。但看看你们刚才的样子,哪里还有一支精锐之师的影子?是不是董卓和徐荣死了,凉州军也完了?” 就在此时,一员凉州军小校踏前一步,面色通红,脖子上青筋虬结,大喝道:“将军,士可杀,不可辱,你可以杀了我们,但你不能侮辱凉州军!” “那就拿出点东西给老子看看!”张扬大吼道:“就你们刚才那个样子,凭他娘什么跟老子说这种话?难不成凉州军是他娘吹出来的?” 这名凉州小校脸色更红,脖颈上的血管仿佛都要崩裂,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张扬说得没错,刚才的他们,真的就好像一群无助的兔子,没一点纵横天下的 气势。 张扬不懂练兵,哪怕他打了这么多年仗,依然不懂,什么操练阵形,磨练武艺,严肃军纪,那是高顺等人的长处,不是他的。但张扬就是有办法能让一 群绵羊变成一群恶狼,这就是他的本事。 而且凉州军缺乏的并不是操练,他们本就是一支虎狼之师,只是董卓死后,凉州军混战,严重削弱了凉州军的士气和斗志。简单的说,将乃军之胆,随 着董卓的死,凉州军的胆破了,而张扬要做的,就是给凉州军重新塑造一个军魂,一个属于他张扬的军魂,就如同当年的陷阵营一般。 “告诉老子,你们他娘的还是爷们吗?” 一句话,犹如一块巨石落入了大湖之中,掀起滔天巨浪,原本寂静无声的校场再次喧闹起来。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张扬身旁的典韦抽出背后的一双大铁戟狠狠一磕,大吼道:“干什么,想造反吗?” 张扬伸手拍了拍典韦的肩膀,示意他退后,自己则踏前一步,阴冷的眸子环视四周,沉声大喝道:“现在,老子给你们一个机会证明凉州军不是吹出来 。” “老子要一万人,能够上阵杀敌的人,不怕死的人,如果没这个胆量就给老子闭嘴,否则的话,老子送你们回并州绣花!” “入我麾下者,受我庇护!立有战功者,不吝赏赐!大丈夫立于世,当提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有胆量的,出阵!” “某来!” 之前那员凉州小校没有任何犹豫,大步出列,声如雷吼。 张扬脸上浮起一丝满意的笑容,大声道:“好,这才像个爷们,还有谁?” “我凉州军岂有怕死之辈?我来!” “算俺一个,人死卵朝天,莫要让某些人看扁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全身肌肉虬结,身长足有九尺,宛如一个巨人一般。说话的时候,一双铜铃大的眸子死死盯着张扬,不需要细想也知道他口 中的某些人是谁。 等到最后,几乎是所有凉州军全部出列,没有一人还留在原地,能在凉州那个环境恶劣的地方生存下来,而且还百战余生的,怎么可能是懦弱怕死之辈 ?之前只不过是因为各种原因而士气低落,现在经过张扬一激,那隐藏在骨子里的傲气根本不允许他们认怂。 而且,张扬或许可以和很多名号联系起来,比如残忍狡诈,滥杀无情,但在这些大头兵眼中,能给张扬当兵无疑是一个相当好的选择。并州军待遇好不 是什么秘密,每天有肉吃暂且不说,居然还有军饷拿,这在这个年头可不多见。 乱世之中,为了一口饱饭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的人不在少数,更何况在张扬的麾下,哪怕战死之后,家人也能得到一定的补偿,子女也会由官府抚 养,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文臣武将可能会考虑天下大势,考虑招揽自己的人有没有可能问鼎天下,但这些大头兵考虑的却很简单,谁能给他们一口饱饭,谁能让他们一家衣食无 忧,那便可以给谁卖命! 第429章 整合西凉军(二) 张扬笑了,在数万群情激愤的凉州军面前,他笑得颇为畅快。 他清楚,经过这一幕,凉州军已经彻底摆脱了战败的阴影,那支纵横西凉大地,杀得羌人尸横遍野的凉州军又回来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支大军目前 已经属于他了,若是他能带领这支大军打上两场漂亮的胜仗,那他张扬的名字将深深烙印在这支大军之中,只要他不死,凉州军便不会乱。 张济和张绣叔侄却一脸恐惧地看着他们眼前那个宛如山岳一般的背影,眸子里除了恐惧之外再无他物。 到现在为止,他们总算知道了当年的张扬是如此凭借一群黄巾贼便搅得大乱,又如何将一群仿佛农民一般的黄巾贼便成一支虎狼之师的。 但是,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现,从现在开始,这些凉州军已经不属于他们了,而只属于那个犹如魔神一般的男人。 “安静!” 张扬踏前一步,大吼一声,整个校场重新恢复肃静,但那一双双火热的眸子却无法冷却下去。 “我只要一万人。”张扬伸出一根指头在众人面前比划一下,道:“你们中最精锐的一万人,这一万人将会和我麾下其余大军享受一样的待遇,最精良 的铠甲和兵刃,最雄健的战马,和其他大军一样的军饷,包括战死后对家人的补偿。” 听到这句话,数万凉州军顿时紧张起来,张扬虽然没有说剩下的人会怎么样,但肯定不会有他口中的这些待遇。同样是当兵,同样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 袋,凭什么别人有,他们没有? 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那这些凉州军说不定还会乖乖认命,可一旦有了更好的选择,所有人便都不愿意再回到原来的状态中去了。 恩威并施,张扬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效果,照现在的形势来看,一切都在按着他想象的方向发展,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一些。 之前回答张扬问题的凉州小校再次出言问道:“敢问将军,这一万人是如何挑选?” 张扬微微一笑,淡然道:“很简单,你们这几万人开始给我绕着这校场开始跑,最后剩下的一万人便是我想要的精锐?” “什么?” “这算什么精锐?” “精锐难道不应该是我们战过一场,赢了的才是精锐吗?” 吵吵闹闹的声音顿时从凉州军阵中传出,基本上没人理解张扬这么选人的意思,别说这些大头兵,就连跟在张扬身后的刘伯温、张济等人都不明白张扬 的意思。 不过张扬并不是无的放矢,也不是在瞎搞,跑步,考验的是耐力,而张扬这次选兵,首重的便是耐力。 有人或许就要问了,西凉军都是骑兵,马好就行了,又不用自己跑,耐力好有什么用? 问题当然不能这么简单的来理解,张扬这次出兵,是要去袭扰敌军的后方,也就是说,他得不到任何的补给,也没有可供休息的地方。这种时候,耐力 的重要性便无比重要,你若没有一副好身板,怎么跟随张大将军四处转战?若是跑个几天便精疲力竭,连刀都提不起来了,那武艺再好又有什么用? 要知道后世成吉思汗那支横扫天下的铁骑可是能一个月不下马背,吃喝拉撒,甚至睡觉全部都在马背上进行,就是凭借这支如同铁人一般的铁骑,成吉 思汗才能够一直打到欧洲,全无敌手。张扬如今要做的虽然没有成吉思汗那么恐怖,但同样也是一个耐力活,若是没有足够的体力,迟早都会掉队,那 要他们有什么用? 不过张扬也不解释,大吼道:“执行命令,现在开始,给我绕着校场跑,直到剩下最后一万人为止!提前说清楚,不准对同袍下手,否则的话,别怪本 将军法无情!” 凉州军虽然不解,但还是听令动了起来,为了那优厚的待遇,一众凉州士卒眼睛都红了,绕着偌大的校场开始绕起圈子来。 张扬转头对典韦道:“老典,你带亲兵前去监视,任何对同袍下手的人,杀无赦!任何偷懒耍滑的人,取消资格!” “末将遵命!” 看着典韦离去的背影,刘伯温一脸凝重地凑到张扬身前,低声道:“主公,如此做确实提升了凉州军的士气,但只不过是暂时的,打顺风仗可以,若战 事稍有不顺,只怕是...难啊!” “我又何尝不知?”张扬叹息一声,道:“只是我们来之前,凉州军是个什么状态你也看见了,根本毫无士气可言,我也只能用这种办法激起他们的傲 气,让他们士气大涨。但更多的,我们没时间去操练,联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兵临城下,我们只能尽快出兵,否则的话,若是被联军将去路都堵住, 想走也走不成了。” “不过也足够了,凉州军本就是天下强军,训练并不差,缺乏的就只是士气而已,只要我带他们打上两场胜仗,那支纵横天下的凉州铁骑就会回来的, 不要担心。” 刘伯温同样叹息一声,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当然,张扬敢这么逼迫这群凉州军自然有他的依仗,一来呢,是他张扬的威名,不管是赞赏他的人,还是厌恶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他战无不胜的名 头那是一次次血战里杀出来的,没人敢于质疑。二来呢,那些胆上长毛的家伙早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若是真的有足够的胆气,他们又怎么会投降呢 ? 张扬恰恰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敢就带三百亲兵前来这龙潭虎穴,其实哪怕他只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好惧怕,搞定这数万降卒足够了。 洛阳城外的这座兵营算得上是整个大汉最大的兵营,硕大无比,绕着跑上一圈不是什么问题,但若是这么一直跑下去,那可费力无比。再加上有典韦率 人看着,而且事关自己的前途,没人胆敢偷懒,全部都玩命一般在校场上奔跑。 张扬负手肃立在阅兵台上看了半晌,缓缓侧过头对刘伯温吩咐道:“伯温,你现在返回洛阳城将我军的医护队全部召来,这么跑下去,恐怕有的人会出 问题。吩咐伙夫煮一些盐汤,沿路送过去。对了,你回洛阳城的时候再运点肉食回来,什么肉都行,还有那些内脏,全部拿来煮汤。这么跑消耗太大, 光吃那些粗粮根本顶不住。” 时间虽然已经进入初春,但天气还有些寒凉,这么跑下去的话,凉州士卒必定会出很多汗,被冷热这么一刺激,难免会染上风寒。也幸好张扬军中有医 护营的存在,否则的话,如今的洛阳城还真不一定能不能找到郎中。 至于盐水,自然是怕士卒出得汗太多,用来补充盐分的,内脏汤则是陷阵营的老传统了,不需多讲。 不论张扬名声如何,对麾下的士卒确实没得说。当然,前提得是张扬认定了的士卒,否则的话,就如同之前的凉州军一般,只有粗粮,还不管饱,张扬 对敌人的残酷和他对自己麾下的宽厚同样出名。 “诺!” 刘伯温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而张扬则继续肃立在阅兵台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一般,静静地注视着校场上不断奔跑的凉州军士卒。 等到日暮西斜的时候,典韦重新来到阅兵台上,低声在张扬耳边道:“主公,人数够了,还能在校场上奔跑的,整整一万人,不多不少。” 张扬抬抬下巴,遥指校场之上,典韦放眼望去,只见又有一名凉州军跑不动了,瘫软在地。 “呃...”典韦楞了一下,道:“九千九百九十九人...” “停!” 张扬没有理会典韦,放声大喝。 还在校场上奔跑的凉州军有一半左右应声停了下来,瘫在地上喘着粗气,另一半则仿佛没有听到张扬的话一般,仍然在浑浑噩噩地埋头奔跑。 直到张扬的亲兵上前将他们拦住的时候,他们才仿佛惊醒一般,匆匆忙忙地停了下来。 “此次选兵到此为止,还在校场上的这一万人将会入我麾下,随我征战,其余人留守洛阳。”说到这里,张扬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继续道:“若是让 我知道尔等胆敢作乱,那就休怪我冷血无情!” “当然,像今天这样的机会还会有,安心在我麾下,你们将来都可得到一样的待遇,甚至像我那数千老部下一般,去草原上当个贵族也不是不可能。” 一众西凉军脸上露出一抹憧憬之色,现在张扬的那些老部下基本成了大头兵们的传奇,谁不知道那些本来都是一群黄巾贼的家伙,如今一个个都成为草 原上的贵族,麾下奴隶无数,还有不少的异族女子,当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好了,今日之事到此结束,挑出的一万人休整两日,两日之后五更在洛阳东门列阵,谁敢迟到一息,本将摘了他的脑袋!” 说罢,张扬转身欲走,但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身道:“对了,本将给你们准备了一顿丰盛晚宴,虽然没酒,但是有肉,伙食相当不错,去享用吧 !” 一听张扬这么说,凉州军士卒眼睛都绿了,从归降之后便没见过油水,再加上这日这么一跑,说丢了半条命都是轻的。此时一听有肉吃,顿时发疯一般 向伙房冲去。 张扬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第430章 再战荥阳 阴沉的天空之下,荥阳如同一头猛虎匍匐在天地之间,只是城墙上还有不少残破之处,看起来充满着沧桑之感。 孙策军对这座城并不陌生,想当年讨伐董卓的时候,孙坚便是在这荥阳城下吃到了第一场败仗,而且是惨败,麾下部众死伤殆尽,甚至连孙坚的二弟孙 静和大将祖茂都死在了这荥阳城下。 对于孙策军的士卒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当年那一战,孙坚的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寥寥无几,现在的孙策军士卒并没有经历过那场大 战,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对于程普、黄盖,包括孙策本人来说,却绝对不喜欢这个地方,因为那场惨败的记忆依然还在心中,而且绝对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 不过他们也只能驻扎在这里,否则的话,大军难免就要在野外扎营。城内和野外,相信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该怎么选。 张扬不是董卓,也没有像当年的董卓一般,分散兵马,把守虎牢、荥阳、延津各地。而是将所有的兵马都集中在了虎牢关中,大有一副任你惊涛骇浪, 我自屹然不动的姿态。 说到底,还是兵力不足,张扬并没有足够的兵力,或者说是精兵来分散驻守四处,只能将大军集中在洛阳最后的屏障,虎牢关之中。 这么做的坏处是失去了节节抵抗的优势,若是虎牢关丢了,那洛阳城就如同一个不着寸缕的美女一般,等待这联军的蹂躏。好处呢,是增加了战略纵深 ,将联军的战线拉得更长,不管是运送粮草,还是增派援军,难度都比原来大上了那么一个等级。 这么做的作用不是没有,聊胜于无吧,毕竟联军的人数摆在那,你将战线拉长个几十上百里,对人家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不过张扬看重的并不是这个, 他看重的是,如果战线拉长,那机会也就会更多,不管是劫掠粮草,还是吃掉联军的先锋,都有更多的时间和地点来选择。 驻守在荥阳的自然是联军的先锋孙策,而且孙策军来到荥阳已经三日之久,不过孙策并没有继续贸然进军。他在等,等联军的到来,也等粮草的到来。 如今的孙策和原本上历史上那个江东小霸王略有不同,如果非要说哪里不同的话,那就是现在的孙策更加沉稳。上一次的荥阳大败和后来的孙坚之死对 孙策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也让他相比原来历史中更为成熟。 更何况在如今天下诸侯的眼中,孙策其实并不算一镇独立的诸侯,而是归属于袁术的存在,再加上孙策对匡扶汉室着实没什么兴趣,所以他对讨伐张扬 也并不积极。如果不是不愿背负一个不尊汉室的名号,孙策其实更愿意呆在江东,毕竟在那里打下的才是自己的地盘,而在这里打生打死,最后还不知 道要便宜谁,反正肯定落不到他孙策的头上。 如今的荥阳守将是程普,孙策作为先锋大将,此时正在许昌商议具体的战略,曹操和袁绍两人虽然商议已定,并准备三管齐下,但总得给各镇诸侯一个 合理的解释,否则的话,要是被别人以为他们保存实力就不好了。 三天的时间相安无事,孙策不在,程普不会主动去攻打虎牢关,而张扬好像也打定了主意死守虎牢,没有一点出兵的迹象。 不过一切都在第四天的时候出现了变化。 第四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程普便已经率军开始巡视全城了。 程普今年年近四十,但脾气依然如同二十岁的小伙子一般,颇为暴躁。但他不傻,征战二十年带给他的除了沧桑之外,还有丰富的经验。 荥阳城当年被曹操打得残破不堪,后来不管是刘备还是张扬,都没有重修这座城,所以程普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巡城已经成了他每日的必修课。 简单巡视一圈之后,程普颇为满意,士卒并没有偷懒的迹象,不愧是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江东儿郎。 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程普眉头紧皱,转头问身后的蒋钦道:“公奕,可曾听到什么声响?” 这蒋钦本是鄱阳湖的水贼头领,在孙策征战刘繇的时候率领手下的水贼投靠,武艺不俗,更兼有一手箭无虚发的本领,被孙策倚重,命为程普的副将。 侧耳倾听片刻,蒋钦不确定道:“可能是城外的声音,末将前去看看。” “一起去。” 当下两人也不迟疑,率领着手下的亲兵便往城墙上而来。 等两人登上城墙的时候,却发现一员身长足有八尺五寸左右,体型彪悍的猛将肃立在城头,一头雾水的向下张望。这个身高在江东军中可不多见,江南 的人,身高普通要矮上一些,所以这名大汉显得格外扎眼,蒋钦只一眼便认了出来。 “幼平,可曾出了什么事?” 此人名叫周泰,和蒋钦乃是同郡,也同为水贼,后来也一起投奔孙策,更难得的是,这周泰不仅水性好,在陆上也是一员猛将,曾和孙策交手五十余合 不败,只是微微落下下风而已,哪怕程普和黄盖两人都自叹不如。 周泰憨憨地抓了抓脑袋,回头道:“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城下来了一伙敌军,人数大约五百左右,还挑着两颗不知道是谁的头颅以及一顶赤帻, 不知道想干什么。” 听到‘赤帻’这两个字,程普心头一动,向城下望去。 只见城下竖着三根高高的竹竿,第一根上果然挑着一顶赤帻,而且程普还认识,正是当年孙坚的那顶。 继续向后看去,程普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后面两根竹竿上各挑着一颗人头,全部拿石灰腌制过,虽然依然有腐烂的迹象,但面目仍然依稀可见,只是孙静和祖茂二人。 程普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两颗腐烂的人头上有无数的蛆虫在爬动。 “贼子,欺人太甚!” 程普怒吼一声,须发皆张,仿佛一头咆哮的雄狮一般。 蒋钦和周泰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将军何故如此?” 程普咬牙切齿地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蒋钦和周泰恍然大悟,当年孙坚兵败的事算不上秘密,他们自然也都听过一二,此时见张扬竟然如此不讲究,连 死了数年的人都不放过,当场也是怒气冲天。 “江东群鼠,可识得这两颗人头?某家主公宽宏大量,命某前来送还这两颗人头,你们要是不要?如果不要的话,某可就拿去喂狗了!” 一阵大喝声传来,伴随着城下士卒的哄笑声,让程普怒火更甚。 放眼望去,只见一员身长九尺有余,宛如铁塔一般的巨汉端坐马上,右手提着一柄车轮大斧,左手擎着一根竹竿不住摇晃。竹竿上孙静的人头摇摇欲坠 ,仿佛下一刻便会跌落于地,摔个四分五裂。 “胡车儿?你这厮竟然还敢出现,看某不摘了你的项上人头!” 程普怒吼一声,回过头来喝道:“公奕,点起人马,随我斩了这贼子,幼平守城!” 蒋钦迟疑了一下,道:“可是将军,主公临走之前命我等谨守城池,不得出战...” “此一时,彼一时也!”程普虽然愤怒,但还没有完全失去冷静,慎重道:“某自然知晓这可能是那小人屠的诡计,但二将军和大荣的人头怎容贼子如 此羞辱?某相信就算主公在此也会率军出战的。” “这...”蒋钦还想再劝,却听城下突然响起‘哎呀’一声,随后一阵骨骼破碎声响起。 程普面色再变,急忙向城下望去,只见那胡车儿手中的竹竿上已经空空如也,一颗破碎的人头在地上四分五裂,凄惨无比。 仿佛意识到了程普在向下窥视,胡车儿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道:“失误,一时手滑,还请将军勿怪。” “擂鼓!本将不杀此贼誓不为人!”程普怒吼一声,回过头来望着蒋钦道:“公奕,你若再要阻拦,休怪本将翻脸!” 蒋钦长叹一声,道:“将军稍等,末将这便去聚集人马。” 片刻之后,隆隆鼓声从荥阳城头响起,仿佛闷雷一般响彻长空,江东军迅速集结,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三千大军集结完毕,在程普和蒋钦的带领下,犹 如一道旋风,向着城外席卷而去。 而城外的胡车儿在荥阳城门洞开的那一刻,率领着麾下的人马往北便走,没有丝毫的停留。甚至走的时候还没有忘记那祖茂的人头带走。 这却更加激怒了程普,如今的程普就如同一头被激红了眼的斗牛,什么埋伏,什么叮嘱全部忘到了脑后,心中除了报仇雪恨之外,再无他物。 一直追出三十余里,可那胡车儿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蒋钦心中忽然升起一阵不安,拦住程普道:“将军,不能再追了,前面山高林密,若是那小人 屠有埋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闭嘴!”程普一双眸子通红,怒吼道:“贼人就在眼前,你却要本将撤退?” 不理会蒋钦,程普回头怒吼道:“都给本将加快速度,今日不杀此贼,誓不回营!” 第431章 中伏 其实按道理来说,张扬并不知道当初荥阳城的战况,自然也就不会清楚孙静和祖茂之死。 但可别忘记,当初设计孙坚的贾诩正在张扬的麾下,所以说,今天这一幕其实也是出于贾诩的手笔。 至于孙静和祖茂的人头,自然也是贾诩派人挖出来的,当时打扫完战场之后,他俩的人头便被送到了洛阳的董卓手中,后来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起来。 好在贾诩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否则的话,还真不一定找得到这两颗至关重要的人头。 至于那胡车儿,则是由典韦假扮的,凉州军退回关中之后,各部混战不休,董越在其中并不是最强的一支,所以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还吃了一点小亏, 被逼无奈之下,董越只得带着胡车儿远遁凉州,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呆了下来。 而对于胡车儿的面貌,贾诩自然不陌生,再加上有孙思邈这个药王的存在,而典韦的体型样貌本来就和胡车儿有四五分想象,略微这么一装扮,等闲还 真分不出真假。 程普也不是没见过胡车儿,只不过当时情况危急,再加上天色昏暗,他根本没看清胡车儿的样貌,只能看清大致的体型和胡车儿手中那柄巨斧,先入为 主之下,认错也就在所难免了。 不知道追了多久,在一座荒山之前,程普突然发现失去了敌军的踪迹,怒火冲天的程普没有就此放弃的意思,反而回过头来大吼道:“所有斥候都给本 将去找,他们是骑兵,这里是山地,敌军肯定跑不远,就在附近!” 不等斥候们有所动作,后军的蒋钦追了过来,急声道:“将军,真的不能再追了,这里山高林密,回去的路只有那么一条,若是敌军在此施以火攻,后 果不堪设想!” 话音刚落,程普激泠泠打了一个冷战,放眼环顾四周,此处果如蒋钦所说,去路只有一条,周围都是密林。而且虽然已经进入了初春,草木也已经吐出 了绿芽,但枯枝败叶仍然不少,若真如蒋钦所说,那... “撤,后队该前队,全军撤退!” 程普没有任何犹豫,他清楚的知道,此刻若是能冲下山,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被围在这半山腰,只怕是... “现在想走,不觉得晚了吗?” 一阵大喝从山顶传下,宛如惊雷一般乍现在江东军的耳畔。 程普手搭凉棚,向着山顶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人一骑肃立在山巅之上,马上骑士头戴天狼盔,身着狻猊甲,手中一杆金光闪闪的方天戟上巨龙盘绕。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表情,仿 佛万年寒冰一般,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骑士胯下的战马同样异常雄健,只是面貌颇有些丑陋,脖颈后的鬃毛仿佛狮鬃一般蓬松,威武。 一阵寒风吹来,荡起那骑士身后血红的披风,在这苍茫的山巅上异常扎眼。 “尔乃何人?” 程普眼眸缩紧,升起一阵凝重,不知道为何,山巅虽然只有一人一骑,但程普的感觉却好像面对千军万马一般,让他升起一种仿佛在群狼环绕之中的感 觉。 山巅上的骑士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淡然开口道:“本将,并州张扬!” “小人屠?” 程普心中一沉,懊悔无比,本来十分谨慎,可没想到被孙静和祖茂的人头一刺激,贸然追了出来,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撤,快撤!” 程普奋力高呼,拨转马头,便准备率军退走。 “本将说晚了,那便是晚了。” 不知何时,张扬手中的盘龙方天戟已经高高举起,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抹耀眼的金光。 “动手!” “杀!” 随着张扬的一声大喝,喊杀声冲霄而起,两边的密林中突然冲出无数弓箭手,手中寒光闪闪的箭矢依然瞄准程普等人。 而山下则出现了无数的铁骑,将下山的道路紧紧包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空隙。大队骑兵虽然没法攻上山坡,但将这条小路围住却毫无问题,特制的 斩马刀已经出鞘。程普相信,只要他敢下山,这群铁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劈下他们手中的长刀。 蒋钦面色难看,凑到程普的身旁,凝声问道:“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程普嘴角一阵抽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咬牙道:“拼了,除了突围之外再无他法!” ... 幽州州治,蓟县城州牧府中。 一脸黯然的公孙续来到公孙瓒的踏前,低声道:“爹,我回来了。”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公孙瓒颇为艰难地睁开双眼,望着身前的公孙续道:“续儿,如何了?镇北将军可愿出兵?” 公孙续黯然地摇了摇头,道:“爹,那小人屠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哪里有援军给我们?” 公孙瓒楞了一下,疑惑不解道:“如今天下还有谁是镇北将军的对手,他能有什么麻烦?” 公孙续没好气道:“那小人屠大逆不道,竟然敢率军攻打洛阳,还将洛阳城内的文武百官屠戮一空。陛下逃到了兖州,颇为震怒,下旨招天下诸侯共讨 小人屠,如今兖州牧曹操已经成了丞相,汇合十九路诸侯,数十万大军共伐洛阳,恐怕那小人屠不久就会灭亡。” 此言一出,公孙瓒呆愣当场,一双浑浊的眸子瞪得滚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咳咳咳...”片刻之后,一阵更为猛烈的咳嗽声响起,公孙瓒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肝脾胃肾全部都吐出来一般。 公孙续吃了一惊,连忙上前轻抚公孙瓒的脊背,同时向外大吼道:“快把郎中找来!” 公孙瓒伸手制止了公孙续,张嘴吐出一口黑褐色的黏稠血液,道:“不必了,为父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公孙续大惊失色,道:“父亲,你别这么说,不行我们就不要这幽州了,去并州,镇北将军麾下有一神医,名叫孙思邈,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一 定能治好父亲。” “不必了...”公孙瓒虚弱地摆了摆手,道:“为父大限将至,时日无多,你不要多话,听我说。” “爹...” 公孙续闻言双眼通红,大哭不止。 “闭嘴!”公孙瓒勃然变色,脸上浮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大吼道:“为父还没死!我辽西公孙家的男儿,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是,父亲!” 公孙续止住哭声,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痕,不敢再多言。 “为父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见公孙续还想说什么,公孙瓒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如今的天下大势,为父也有些看不懂了。本来,为父最看好镇北将军,他实力强劲,百战百胜,更重要的是重情重义。在他的麾下,只要不生出二心 ,定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如果现在的情况真如你所说一般,那恐怕镇北将军也不一定能安然读过此劫,看来投靠他也不算是一个最明智的选择。” 公孙续听到这仿佛交代后事一般的话语,顿时慌了手脚,颤声问道:“父亲...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公孙续,公孙瓒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可没想到却如此不堪... 稍微停顿一下,公孙瓒继续道:“且不提我等与那袁绍有仇,只说袁绍此人,好谋而无断,薄情寡义,此人骨子里便看不起除世家之外的所有人。我公 孙氏虽然在辽西首屈一指,但根本入不了此人的眼,而且袁绍不是个成大事的人,若投靠于他,只怕会家门尽丧。” “曹操此人雄心大略,为不世之枭雄,若事不可为,可前往投之。只是此人多疑,你需切记,若投在其麾下,需得安分守己,不得生出二心,否则的话 ,公孙氏灭门无日矣。” 公孙续不住点头,眼中热泪不住打转,只是强忍着才没有哭出声。 公孙瓒强撑着问道:“如今幽州的形势如何了?” 公孙续稳定了一下情绪,道:“袁绍赶去许昌参与讨伐镇北将军了,幽州境内还有其两万兵马,由颜良率领,坐镇范阳郡,没有再攻打蓟县。” 公孙瓒沉思片刻,长叹一声道:“幽州已然无望,召集我军还剩的骑兵,准备突围吧。否则一旦等袁绍腾出手来,只怕是走也走不掉了。” “好。”公孙续应诺一声,道:“父亲,我这就去,等召集起兵马我就带你突围,中原名医无数,一定能治好爹的病。” 公孙瓒苦笑一声,道:“你自己去便是,为父哪都不去,就和这蓟县共存亡。” “爹...” “我意已决!”看着公孙续的恳求之色,公孙瓒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柔软,轻声道:“痴儿,为父乃是一镇诸侯,天下谁人敢接受为父的投效?若是镇北 将军或许有这个胸襟,其他人嘛...你自去便是,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爹,那我们就去投奔镇北将军,镇北将军战无不胜,这次也不一定会败。” “够了...” 公孙瓒的话还说完,就见罗艺大步而入,抱拳拜道:“主公,袁绍的谋士郭图求见。” 第432章 犹豫的公孙瓒 “袁绍的谋士?他来干什么?” 公孙瓒勉强坐起身躯,眉宇紧皱,低头苦苦思索。 公孙续道:“父亲,会不会是来劝我们投降的?” 公孙瓒点了点头,道:“十有八九。唉,本将已经沦落至此了吗?” 看着公孙瓒一副英雄迟暮的模样,罗艺心中一阵恼怒,出声道:“主公,要不要末将去宰了那厮?” “不要。”公孙瓒摆了摆手,道:“让他进来,本将倒要看看他能说些什么。” “遵命!” 罗艺转身而去,等不多时,领着一个身长七尺上下,尖嘴猴腮,面色阴郁的文士大步入内。 “昔日威震北疆的白马将军竟然落得如此地步?真是可惜,可叹啊。” 郭图走进后堂,没有行礼,反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配合着他的语气,说不出的嘲讽。 罗艺勃然大怒,反手从腰间抽出长刀,架在了郭图的脖颈之上,森然道:“你信不信本将立刻要你身首异处?”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郭图颇为镇定道:“而且,若是杀了我,你们还能活命吗?” 公孙瓒微微一笑道:“两国交战,确实不斩来使,但本将是大汉幽州牧,袁本初是冀州牧,何来的两国?再者说,不杀你,袁绍便会放过我们不成?” 此话一出,郭图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论智谋,郭图并不差,只是这些时日跟随袁绍春风得意,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话语之间就难免带上了一丝倨傲。 再有就是,郭图为人有一些尖酸刻薄,看到公孙瓒如今的惨状,难免就出言讥讽了两句。 罗艺冷笑一声,右臂稍微用力,只见郭图的脖颈上立刻出现了淡淡的红痕,殷红的血珠不断渗出。 郭图痛呼一声,连忙道:“将军且慢,图此次来是为了救将军性命。” “哦?”公孙瓒挥挥手,示意罗艺暂且退下,一双浑浊的眸子突然闪过一抹精光,看着郭图,缓缓道:“那不知先生准备如何救我性命?” 罗艺收刀回鞘,一脸严肃地侍立一旁,大有一言不合,再此拔刀将郭图斩杀的意思。 郭图伸手轻轻抚摸一下脖颈上的伤口,想他一介文士,从来都是坐镇后方,何曾受过伤,这一下差点让他痛彻心扉,只是如今的形势,他要是说得不能 让公孙瓒满意的话,恐怕依旧难逃一死。 强行使自己稳定下来,郭图缓缓开口道:“如今十九路诸侯讨伐小人屠的事,将军可否知晓?” 公孙瓒点了点头,道:“那又如何?难不成袁本初还想让本将参加联军吗?” 郭图道:“将军稍安勿躁,且听在下把话说完,将军再做决定,如何?” “先生直说便是。” 没有了生命的威胁,郭图镇静许多,侃侃而谈道:“如今的天下大势,凭将军的眼界,不应看不出来。当年董卓何等强大,在十八路诸侯的联手之下, 也难逃一死。如今的小人屠实力远远不如当年的董卓,又怎能避过此次杀劫?将军是聪明人,没必要将自己和那必死之人绑在一起,将军说在下说得有 没有道理?” 公孙瓒不屑地嗤笑一声,道:“当初怎么打赢董卓的,难道本将不知晓?若没有镇北将军袭取并州,威胁关中,董卓可会撤军?关东联军可能进得虎牢 关?若没有王允那厮,恐怕董卓如今还在长安作威作福。怎么到了你这,这功劳全成了关东联军的了?” “再者说,如今还有人能威胁镇北将军之后吗?连不可一世的鲜卑人都被镇北将军打得一败涂地,如今整个草原都是镇北将军的牧场,谁又能攻击并州 侧后?而且,听说洛阳城中的文武百官都被屠戮一空,不知可还有一个王允能设计斩杀镇北将军?” 郭图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羞红之色,不过很快便毫无踪影,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从容之色,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将军所说确有其事,图也不能否 认,但今时不同往日,小人屠也不是董卓。李傕、郭汜两位将军已经出兵河套,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捷报传来,这却不是并州后方不稳?” “李傕?郭汜?哈哈哈。”公孙瓒大笑三声,“两个如同猪狗一般的东西也能攻下河套?先生莫不是来消遣我的?” 郭图心中升起意思恼怒之意,本以为公孙瓒重病在身,思路已经不清晰了,没想到... “所以,图此来就是为了此事。” 公孙瓒大手一挥,道:“莫跟本将玩那些虚的,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好,白马将军果然爽快。”郭图恭维一声,目光灼灼地盯着公孙瓒道:“将军,我主愿撤兵退出幽州,并承若三年之内,冀州军绝对不踏入幽州一步 ,将军的损失,我军也愿补偿。” 公孙瓒眉头紧皱,他深知袁绍根本不会如此好心,必定是有所图谋,谨慎道:“袁本初意欲何为,莫不是想本将投降于他?” “非也。”郭图道:“我军绝不染指幽州,将军还是这幽州之主,为表诚意,在下此行还带来了名医华佗,可以先替将军治病。” 听到华佗之名,公孙续不能再平静,望着公孙瓒道:“父亲...” “闭嘴。”公孙瓒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公孙续,看着郭图道:“袁本初有什么要求,直说吧。” 郭图道:“此事也简单,小人屠如今固守虎牢,若是强攻的话,必定损失惨重,我主怜惜士卒性命,不愿多造杀戮,所以想借道幽州,从草原进攻河套 与并州。当然,若是将军深明大义,为匡扶大汉,愿意一同出兵的话,那便再好不过。” 公孙瓒楞了一下,郭图的话被他选择性地忽略了一大半,什么怜惜士卒性命,什么不愿多造杀戮,都他娘是放屁。恐怕袁绍是觉得强攻虎牢关不一定能 攻下来,这才准备另寻他法吧。 不得不说,这条计策相当狠毒,若是能够把握好时机,趁着李傕和郭汜攻击河套的时候率军杀到,只怕并州军难免一场大败。草原上有周仓和裴元绍不 假,但集结大军却颇为不容易,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只怕袁绍已经率人进入了并州,铁骑野战无敌,但攻坚...没有张扬亲自率领,公孙瓒还真的不看 好周仓和裴元绍两人。 “本将与镇北将军乃是盟友,袁本初怕是找错人了吧?” 郭图不屑地嗤笑一声,道:“盟友?我军攻入幽州已经数月,那小人屠的援军在哪呢?再者说,这天底下的事,无非利益二字,盟友又值什么?将军把 那小人屠当盟友,那小人屠可不一定也这么认为啊。” 公孙瓒嘴角微微一抽,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郭图说得的话,前半句是放屁,后半句却十分有道理。 张扬重情义,公孙瓒深知这点,所以他相信,如果不是情况危急的话,张扬一定会率军前来支援他。 但郭图的后半句话却十分有道理,天下哪有什么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如果最后天下只剩下他和张扬这两个人,难不成因为一句盟友便不打了 吗? 只是,那个时候也不过是大家明刀明枪地做过一场,谁胜谁负各凭本事,让他公孙瓒现在在背后下黑手,他有点做不出来。 “父亲...”公孙续悄悄凑到公孙瓒的耳边,低声道:“这厮说得颇有道理,而且我听说华佗乃是天下名医,一定能治好父亲的病,还能保住幽州,答 应他吧。如今镇北将军形势危急,只怕是撑不过这一次,到时候,我们不妨放他一马,让他远遁草原,总好过身首异处不是?” “这...”公孙瓒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犹豫,仍然没能下定决心。 但郭图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公孙瓒眼中的犹豫,他知道,这个时候若是能加一把火,肯定能让他答应下来。到时候自己的小命能保住不说,还能完美地完 成袁绍给他的任务,立上一功。 “只要将军答应此事,我主愿补偿将军十万石粮草,今后将军若有所需,也可拿战马与我军交换粮草、生铁,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这一下连罗艺也动心了,若是换成张扬,他肯定知道幽州,也就包括了后世东北的一部分,自然是不缺铁的,但是现在却没人知晓,幽州裸露在表面上 的铁只是少数,而且因为天气寒凉,开采不易,这也就导致了幽州缺铁。整个幽州,只有那数千白马义从才有铁甲,其余的,能有一件皮甲便能算精锐 ,由不得他们不动心。 “主公,此事,末将觉得可以。” 公孙瓒诧异地看了罗艺一眼,道:“子延,你也觉得可以?这可是要让我幽州上下背负背信弃义的名声啊。” “主公,若连性命都没了,名声又有何用?盟友,说到底也不过相互利用而已,如今我们都自顾不暇了,又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 公孙瓒沉思一阵,一股倦意袭来,道:“先带郭图先生下去休息,待本将仔细思考一下再说。” 郭图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此时不能逼迫过急,否则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躬身一礼之后,随罗艺退了出去。 第433章 旗开得胜 炎炎烈日之下,这座不大的山坡上却犹如修罗地狱一般鬼气森森,程普遍体生寒,犹如坠落于万年冰窟之中。 程普呆住了,但并州军却不会发愣,刚才早已不见踪影的典韦不知何时又转了回来,淡金色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冷笑,后脚跟轻轻一磕胯下骏马,径直朝 着愣神的程普杀来。 “老贼,拿命来吧!” 一声咆哮宛如虎吼,在这山林间炸响,不少江东军士卒受不了这狮子吼一般的怒喝,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只是手中的兵刃却不自觉地跌落于地。 两枝硕大的铁戟仿佛两轮残月,挂着风声朝着程普的头颅当头砸下。 “老将军小心!” 蒋钦惊叫一声,便想去支援程普。 “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还是好好在意一下自己的小命吧。” 一句懒洋洋的话语在蒋钦耳边响起,蒋钦大吃一惊,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一员银盔银甲,胯下一匹白马的俊俏小将正在上上下下地打量 着自己。年岁不大,约莫也就十七八左右,但那手中的一对大锤却看起来颇为骇人。 莫不是空心木锤? 蒋钦在心中嘀咕了一下,他可不相信一个小娃娃能扛起比人头还大的银锤,这东西要是实心的话,一个将不下百斤吧? “哪里来得小娃娃,断奶没有,快滚回去吃奶去吧,省得丢了性命!” 蒋钦水贼出身,身材魁梧不说,还留着一脸的大胡子,不用说话便有一股草莽气息铺面而来,若是换成一般人,仅凭他这幅尊容便十分的有威慑力,但 裴元庆是谁,还能惯着他这毛病? 本来呢,裴元庆如今也算是声名鹊起,虽然还不曾如吕布那般名扬天下,但论起天下猛将来,不管是谁都不会去忽略他。 但蒋钦一直在鄱阳湖当水贼,从来没到过中原,归降孙策之后,其实也没遇到过什么恶仗,所以便有了一种小觑天下英雄的心态,再加上裴元庆粉雕玉 砌,一副很是能迷糊人的模样,所以蒋钦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被人小瞧了? 裴元庆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他依然十分愤怒,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大吼道:“竟然看不清小爷,去死吧!” 一催胯下赖麒麟,疯狂舞动手中银锤,朝着蒋钦杀来。 “你要找死,那可就怪不得某了。” 蒋钦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不忍心去坏了一个少年的性命,只是好话劝不住要死的鬼,既然你要找死,那老子也只能送你一程了。 “记住,杀你之人乃是九江蒋钦!” 说着话,蒋钦便舞着手中大刀迎了上来。 “无名鼠辈,不在江东作威作福,还敢来中原丢人现眼,不知死活。” 裴元庆倒也不是看不起蒋钦,而是他确实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再加上跟着张扬的时间长了,这嘴上难免便恶毒了一些。 蒋钦却不答话了,他确实没什么名声,但你一个小屁孩这么看不起人,过分了吧? 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如同羚羊挂角一般,瞅准裴元庆的脖颈斜劈而来。 张扬在山巅上一动不动,到了他现在这个身份地位,大部分时候已经不需也不允许他亲自动手了,不过他也没有闲着,而是死死地盯着山下的战况。 看见还算雄壮的蒋钦,张扬不由进入系统问道:“系统,此人是谁,属性多少?” “蒋钦,统率80,武力82,智力57,内政36。” 系统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冰冷,不过张扬并不在意,而是在心里寻思道:江表十二虎臣之一?看这属性,倒也算是个人才,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归降于我? 想到这里,张扬开口大喝道:“元庆,要活的!” 裴元庆听到这声大喊,不由楞了一下,手中的力气不由守了三分,本来朝着蒋钦脑袋招呼的大锤也在瞬间改变了一个方向,迎着他的大刀而去。 嘴里小声嘟囔道:“这等废物,留下性命干啥,主公真是的。” 蒋钦额头上青筋毕露,仿佛下一刻就会崩裂开来。他这辈子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屈辱过,张扬的话,包括裴元庆的小声嘟囔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被一个小 鬼看不起也就罢了,没想到小人屠也是如此,真当爷爷在鄱阳湖偌大的名声是吹出来的吗? 手上的力气加了三分,本来便十分粗壮的臂膀如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一圈。 “当!” 一声巨响震天动地,震得不少双方士卒耳膜嗡嗡直响。 不过江东士卒想象中,空心木锤被砸得粉碎的景象没有出现,反倒是一柄大刀冲天而起,将一名惊呆的江东士卒穿胸而过。 蒋钦瞪着一双牛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那个神色平淡的少年,眼神中满是惊骇。 那大锤,竟真的是实心的! 缓缓低下头,只见双手虎口已经全部被震裂,泊泊的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挥洒而出,将他胯下的战马染得一片通红。 “你...你说谁?” 偌大的银锤在裴元庆手中灵巧地打了个转,懒洋洋的声音瞬间响起,“小爷裴元庆,以前没听过不要紧,今后可要记住了!” 说罢,裴元庆一催胯下战马,再次向着蒋钦冲来。 “别反抗了,主公要活口,真要把你弄死了,恐怕主公会不高兴的。” 当然,裴元庆其实并不太在乎张扬高不高兴,他在乎的是,如果惹得张扬不高兴,那他的胃可就要跟着受苦了。 “欺人太甚!” 蒋钦怒吼一声,反手抽出腰间长刀,再次向着裴元庆劈去。 “麻烦!” 裴元庆将左手银锤轻轻点出,右手先是将银锤挂于马鞍旁,虽后向前一探,大喝道:“过来吧!” “当...” 又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半截断刃冲天而起,不知去处。而蒋钦则被裴元庆一把拉住勒甲带,生生把他从马上拽到了自己的马前。 见蒋钦还有挣扎的迹象,裴元庆右手狠狠在他的后脑拍了一巴掌,喝道:“别乱动,你要是有个意外,小爷可是要挨饿的。” 蒋钦羞怒异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断刃,一发狠,径直朝着自己的脖颈扎去。 殷红的鲜血仿佛喷泉一般激射而出,很快便将裴元庆的衣甲和胯下战马染得通红。 裴元庆恼怒成怒,一把抓起蒋钦的尸体狠狠砸了出去,砸倒一片的江东军。 “恭喜宿主得到蒋钦厌恶点8点。” 得到系统提示的张扬颇为遗憾,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蒋钦虽然还算不错,但远远还没达到能让张扬赶到懊悔的程度。 战场的另一边,典韦和程普也交手了十余个汇合,虽然程普还没有落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程普如今不过是勉强支撑而已,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落 败。 而张扬也没有收服程普的打算,倒不是说程普不如蒋钦,相反,不管是论武艺还是统兵之能,程普都应比蒋钦强上不少。但他却和蒋钦不同,如果说蒋 钦还有可能投降的话,程普就连劝降的必要都没有,江东三朝老臣,岂是一般? 其实这也是张扬想不明白的事之一,原本历史中,赤壁之战的时候,曹操怎么就会相信黄盖会投降呢? 可能是曹操大权在握,志得意满之下,放松大意了吧。 张扬找了个还算勉强能够接受的借口,重新定睛向战场上望去。 只见程普已被典韦死死压制,一对大铁戟就没离开过程普的头颅左右,如今的程普只能是左支右绌的不断格挡,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一杆铁脊蛇矛上满是白痕,仿佛下一刻便会寸寸碎裂,相信落败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如今的程普已经过了四十岁,气血衰减,力气早已不如当年。只是招式却无比精妙,再加上经验老辣,这才支撑了如此之久。 典韦狰狞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惋惜之色,开口劝道:“老将军,投降吧,某家拿性命保证,你一定能在主公麾下受到重用...” “休要多言。”不等典韦说完,程普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典韦,道:“江东只有断头将军,岂有降将军耶?” 典韦心知招降无望,不再多言,手上的动作不也快了三分,招招狠辣,不离程普的要害。 就在此时,蒋钦的惨叫声传来,让程普不由乱了心神,招式间也露出了一丝破绽。 本来就不是对手,如今更是慌了手脚,典韦若是还把握不住这个机会,那他这个三国本土武力数一数二的猛将水分也太大了些。 右手大铁戟猛然探出,仿佛螃蟹的螯钳一般,从程普的胸腹间穿过,将他生生挑了起来,在空中向后翻滚了数十步的距离才堪堪落地。 不等他起身,典韦已经拍马杀到,左手铁戟横斩而过,一颗须发略有些花白的头颅冲天而起。 没了程普和蒋钦两员大将,江东军群龙无首,落败已是必然,张扬没有再看下去的欲望,缓缓纵马走下山巅,仿佛典韦道:“老典,迅速解决战斗,此 战,不要活口!”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杀气腾腾地转身杀了回去。 第434章 偷城 日暮西斜,凄惨的夕阳照耀在山梁上,映照着那饱饮鲜血的泥土,把这处小山衬托地仿佛修罗炼狱一般。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不少鲜血被挤压出泥土,沾染在那支战靴上,在官道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血脚印。 这场规模并不算大的战争已经结束,结局也没有任何出人意料的地方,以并州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张扬缓缓停住脚步,问道:“老典,我军伤亡如何?” “启禀主公,我军阵亡四十七人,伤二百余人,敌军一个也没逃掉,可谓大获全胜。” 张扬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得意的神色,说实话,他还有些不满意。埋伏在先,箭雨洗礼在后,还有典韦和裴元庆这等猛将,竟然伤亡还有这么多?终究不 是曾经自己麾下那支精锐啊,否则的话... 淡淡点了点头,张扬继续问道:“可有敌军逃走?” “主公放心,一只耗子都没逃掉,都被兄弟们包圆了。” “嗯。”张扬环顾四周,问道:“弟兄们的状态如何,可还能再战一场?” 典韦咧开大嘴,笑道:“主公放心便是,西凉军的兄弟虽然比咱们的并州精锐差了一些,但也不是酒囊饭袋,一万人打三千人,还在埋伏,根本没花费 什么力气,再战一场毫无问题。” “既然如此。”张扬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老典,你立刻带一千兄弟换上江东军的衣甲,带上蒋钦和程普的尸体,给我诈开荥阳的城门。不需要 你剿灭江东军,只需要给我守住城门,能不能做到?” 典韦挠挠脑袋,问道:“可是主公,这两个家伙都死了,能诈开城门吗?” “程普被你砍了脑袋,那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但蒋钦的尸体不是囫囵的?你说他身受重伤不就完了?留守荥阳的周泰和蒋钦是同郡,又一同在鄱阳 湖当水贼,听到蒋钦重伤的消息一定不会多想。” 说到这里,张扬略微有些遗憾道:“可惜没能留下两个江东军士卒,你是陈留人,只要一开口敌军肯定能听出来,不过我的亲兵中有南阳的老兄弟,你 带两个去,虽说还是不太一样,但想来应该能够蒙混过关。” “若是那江东小霸王也在荥阳就好了,正好一并解决了他。” “嘿嘿。”典韦傻笑两声道:“主公莫着急,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迟早收拾了他。” 听到这话,拿着一块肉干在旁边使劲的裴元庆不乐意了,凑了过来,嘴里含糊不清道:“典大哥,你...你说什么呢?” 典韦心头一阵懊悔,怎么把这位爷给忘了,不管是论武艺还是力气,自己好像都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 典韦装出一副没听到的样子,对张扬抱拳道:“主公还有何吩咐,若是没有的话,末将这便出发了。” 张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去吧,小心一些,别让敌军看出破绽。” “末将遵命!” 典韦偷眼瞧了瞧还在生气裴元庆,心虚地掉头就走。 ... 昏暗的天空下,蓟县州牧府中一灯如豆,发出清冷的光芒,勉强将内室照亮。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公孙瓒艰难地张口干涩的嘴唇,问道:“郭图的提议,你等觉得如何?” 公孙续、罗艺、田楷三人对视一眼,由公孙续率先开口道:“父亲,我们如今还有得选择吗?” “唉。”公孙瓒叹息一声,道:“为父行将就木,答不答应都无所谓,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们。” “袁绍岂会那么好心放过我们?只不过是如今镇北将军势大,他急切之间又无法全部拿下幽州,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计谋。等到镇北将军覆灭,下一个 就会是幽州,这就像是一剂毒药,虽然暂时不会发作,但迟早会要了我们的命。” 罗艺道:“主公何必如此悲观,我们不妨暂且先答应下来,让华佗先把您的病治好,然后趁小人屠没有灭亡的时间内暗中积蓄力量,以后和那袁绍再战 一场便是,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是啊主公。”田楷也劝道:“镇北将军这次算是得罪了全天下,就算我们不答应袁绍也于事无补,相信镇北将军宁愿便宜我幽州也不会便宜袁绍等人 ,大不了以后我们为镇北将军报仇便是。” 公孙瓒沉默片刻,道:“华佗能不能治好本将还不知道,若治好了,那确实还有得一搏,若治不好...本将实在不愿意背负个背信弃义的名号死去。” 公孙续急道:“父亲,华佗乃天下神医,一定能治好父亲的。” 公孙瓒没有搭理公孙续,仿佛目光灼灼地看着三人,问道:“你们都决定了?” 内堂中一阵沉默,唯有灯芯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声,打破深夜的寂静。 好半晌,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道:“主公,还请奋起一搏。” “也罢。”公孙瓒叹息道:“明日一早你们便去将郭图找来,就说袁本初的条件我们答应了。” 一句并不长的话出口,但好像用光了公孙瓒所有的力气,这一刻,公孙瓒显得无比苍老。 不过公孙续等三人并没有发现公孙瓒的问题,而是一脸兴奋道:“孩儿(末将)遵命!” 公孙瓒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 幽暗的夜色笼罩着荥阳这座残破的城池,仿佛一头张口血盆大口的洪荒猛兽,让荥阳城众人赶到无比压抑。 虽然已经过了子时,但周泰却没有丝毫的睡意,肃立在荥阳城头上,时不时地向远处张望。 距离程普和蒋钦率军追击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白天,大军没有回转也就罢了,居然连丝毫的情报都没有传回,这让周泰如何能够安心休息? 随着时间越久,周泰心中的不安便越来越浓重,有好几次他都想率军追上去看看,这种等待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可是他知道不行,如今孙策率人去了许 昌,荥阳城中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一员大将,若是他率军离去之后,张扬率军攻城,那... 狠狠地一拳砸在城墙上,周泰的脸色十分难看。 “将军你看,是不是有一支大军正在靠近我们的城池?” 正在周泰忍不住要回城中休息的时候,亲兵的一声大喊让他迈出去的脚步堪堪停住。 顺着那亲兵手指的方向望去,周泰果然看过一支人数在一千上下的大军正在飞速朝荥阳城赶来。 “他们,好像穿得是我江东军的衣甲?” 黑暗中看不真切,周泰有一双好眼睛,但就算如此,也看得朦朦胧胧。 片刻之后,这支大军终于在荥阳城下堪堪停住,一个领军小校模样的人打马上前,大喊道:“周泰将军可在?速速开启城门!” 周泰眉头一皱,踏前一步,大声喝问道:“本将在此,尔等何人?” 那小校看见周泰,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焦急道:“将军,快开城门,并州军马上就要来了!” 周泰勇武无双,但智谋却...不过他也不可能只凭这小校一句话便打开城门,而是继续问道:“快说,你们是何处大军?” “将军,你不认得我们了?我们是程普将军麾下的士卒啊,今天那小人屠设下了埋伏,程普将军阵亡,蒋钦将军身受重伤,若是再不及时医治,只怕是 性命危矣。” “什么?”周泰不敢置信道:“怎么回事?” 那小校看看身后的黑暗,一副心神未定的模样,焦急道:“今日那伙挑衅的敌军不过是诱饵,程普将军率军急追,可不小心中了埋伏,那小人屠亲自率 军,更有猛将典韦和裴元庆在侧,程普将军被典韦当场斩杀,蒋钦将军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可也是身受重伤。将军,快开城门吧,并州军马上就要来了 !” 周泰放眼望去,只见这支乱军中果然有一将昏迷不醒,看铠甲样式,应当是蒋钦无疑。 周泰不敢怠慢,转头就准备下令打开城门,却不想一名亲兵凑了上来,道:“将军,此人并不是我江东口音,应该是荆州南阳的口音,会不会有诈?” 低头沉思片刻,周泰道:“应该不是,听说当初讨董,老主公失利之后袁术将军曾支援老主公数千人马,所以我军中也有不少的南阳人,不足为奇。而 且那小人屠麾下都是北人,应当不会有南阳人才对。” 那亲兵思考了一下,还是谨慎道:“将军,那小人屠可是从南阳起家的,麾下定然也有不少南阳的士卒,你说会不会是小人屠派人来诈城?” “这...”周泰犹豫了,他虽然智谋不算出众,但也不是个刚愎的人,亲兵说的不算没有道理,这让他一下拿不定主意了。 “杀!”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伴随着马蹄叩击大地的疯狂,甚至连荥阳城都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来不及了!”周泰心知如今情况紧急,犹豫不得,下令道:“你在城墙上看着,本将亲自去开城门,哪怕有宵小夺城也不怕。” “遵命!” 第435章 倒霉的小霸王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伴随着开启城门的轰鸣声,宁静的夜晚突然喧嚣起来,全副披挂的周泰立马于城门之前,对着仿佛被吓傻了一般的‘江东军大喝道: “尔等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快进城来?” “遵命!” 刚才那答话的小校应诺一声,回过头来招呼道:“快进城!” 一千残兵败将紧随在小校的身后,向城内走去,而典韦则混在人群中,稍稍矮下身躯,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鹤立鸡群。 行进的速度很快,转眼的功夫便有一半人进入了城内,而周泰抬眼向城外望去,不由得松了口气。 骑兵的速度虽快,但距离却有些远了,这些时间足够这支残兵进城,再重新把城门关上。只要有了坚城阻挡,再多的骑兵也别想飞上城墙,等联军大军 一到,哼... 一声闷哼,周泰胸中的怒意被暂时压制了下去,他不仅仅是一个莽夫,虽然心中时刻想着要为程普和蒋钦报仇,但也知道仅凭城中的兵力根本不是这支 骑兵的对手。 “且让你们再嚣张一时。” 周泰收回了目光,正准备催促士卒们更快些,眼睛却瞟过了一个人的身影。 “等等!” 周泰大喝一声,纵马来到典韦身前,皱着眉头问道:“尔乃何人?我为何从来没见过你?” 倒不是说周泰眼力有多好,记忆力有多么强大,但凡见过的江东军都能认识,而是典韦实在是太突出了。 九尺长的身高虽然屈腿矮下了一截,但仍然比一般士卒要高上半头,再加上他的魁梧的身材和一身铜浇铁铸一般的肌肉,想不显眼都不成。 刚才只不过是由于天色昏暗,再加上周泰没有注意,这才没有发现典韦,如今城门处火把通明,想要进入城池的人又必须在周泰眼皮子下走上一遭,这 一下就让周泰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当然,也不是说江东便肯定没有身材高大之人,但这样的人往往都比较扎眼,见过一次便很难忘记,可周泰很确定,此人自己肯定从来没有见过, 那... “爷爷典韦,受死吧!” 见被人识破了踪迹,典韦也没有丝毫隐藏的意思,反正张扬的命令也只是命他夺下城门,而不是要混进城中,现在只要能死死卡在这里就足够了。 “典韦?尔等是并州军?” “聪明,不过太迟了!” 典韦答应一声,绰起一柄斩马刀,迈动两条大长腿便向周泰冲去,周泰不敢怠慢,挥动自己的宝刀便迎了上来,同时大喝道:“他们是并州军,把他们 赶出去!” 江东军不是乌合之众,早在典韦自报家门的时候便反应了过来,各自拿起兵刃向前逼去,可张扬麾下这些凉州军也是精锐,再加上他们早有准备,反应 比江东军还要快上一筹,纷纷拿起兵器对身旁的江东军开始下手。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典韦和周泰两人一触即分,看上去平分秋色,实际上周泰吃了一些小亏。要知道典韦为了隐藏身份,并没有携带自己那对标志性 的大铁戟,斩马刀虽然也不错,但对于典韦来说,二三十斤的斩马刀无疑太轻了,用着很不顺手。再加上周泰有马,他是步行,所以第一时间并没有取 得上风。 不过典韦也不在意,他也看出了这员敌将不是庸手,好在他的目的是夺下城门,只要张扬的大军能够赶来,有的是时间收拾这小子。 与典韦不同的是,周泰却心急如焚,眼看着骑兵越来越近,若是不能及时将城门口这支敌军赶出去,等到骑兵冲过来,那可就全完了。 想到这里,周泰也没了什么试探的心思,一柄大刀疯狂挥舞,手中招式也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架势,宛若一头疯虎一般。 典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周泰的拼命让他也闪过一丝心悸的感觉,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古之恶来可是不敢与人搏命之人? 手中兵刃既然不顺手,那索性便丢了,典韦两拳放倒两名江东军士卒,一手抓住一人的腿便疯狂挥舞起来,朝着周泰和他胯下的战马猛砸。 周泰有些懵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头一次见这么恐怖的敌人,两个大活人,每个少说也得一百四五十斤,就这么被他拎灯芯草一般,挥舞起来了? 战场上走神可是致命的,典韦趁着周泰愣神的功夫,手中早已被拍死的江东军士卒横着便扫了出去,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周泰身上。 “唏律律...” “轰!” 先是一阵战马的悲嘶,随便被是一阵轰然倒地的巨响,周泰连人带马,直接被砸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而此时此刻的江东军也落入了下风之中,要知道这支偷袭的张扬军可是穿着江东军的衣甲,黑暗中虽然有火把照明,但依然十分不好分辨。张扬军自己 能分辨出扎在右臂上的血色绸带,但慌乱中的江东军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如今的他们全部都在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同袍,深怕一个不小心,刚才还 并肩作战的同袍便成为了敌人。 等到晕晕乎乎的周泰爬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怪异的场景,而典韦则没有时间来击杀周泰。 在周泰摔落战马的那一刻,他麾下的亲兵便第一时间将典韦给围了起来,这些亲兵都是跟着周泰在鄱阳湖里打家劫舍的悍匪,早就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 上,生死对他们而言根本就和吃饭和水一般平常,所以哪怕典韦如此强悍,也没能将他们杀退。 不过,胶着的情况很快便被打破,因为,张扬的大队骑兵杀到了。 “老典,让咱们的人让开!” 随着张扬的一声大吼,典韦麾下的士卒没有任何犹豫,全部以最快的速度将城门处的通道让了出来。他们之前基本全部都是凉州军,自然知道骑兵的冲 击力,现在如果还停在原地那就是找死。马上的骑士可能认识他们,战马可分不清敌我,不会有任何的蹄下留情。 一阵晚风袭来,终于让周泰昏昏沉沉的脑袋重新清醒过来,不过他的脸色顿时便得十分难看。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就在耳边回响,看来这荥阳城... “将军,事不可违,我们撤吧!” “撤?”周泰眸子里闪过一丝红光,怒吼道:“主公将荥阳城托付给某,如今城池丢了不说,麾下大军也损失殆尽,某怎么还有面皮去见主公?” “将军,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打仗,有胜有败是经常的事,当年老主公不都在这里吃了亏?我们也算不上丢人,下次再找这小人屠找回场子便是。如 今联军的大军就在许昌,小人屠败亡不过是迟早的事,我们何必也死在这里呢?” “也罢!”周泰不甘心地看了距离城门不远的骑兵,大喝道:“兄弟们,随本将撤!” 这句话一出口,顿时让紧张万分的江东军松了一口气,立刻掉头向城中跑去,荥阳不是一座小城,想必这么短的时间,张扬也无法将整个荥阳包围,从 城西逃出去便是。 而典韦等人则有些不甘心,可他们也不会傻乎乎的上去阻挡,等下骑兵一到,可是不分敌我的,若是死在战场上那自然没什么话说,可要是死在自己人 手里,那可就太憋屈了。 等到张扬率军进入荥阳之后,所得到的基本就是一座空城,虽然还有不少的江东军士卒没有来得及撤走,但他们的抵抗已经毫无意义,荥阳的陷落已经 成为必然。 张扬负手登上城墙,遥望着周泰等人离去的方向,面色无悲无喜,看不出情绪。 典韦不无遗憾道:“主公,末将没能将那敌将落下,还请主公责罚。” 张扬微微一笑道:“无妨,残兵败卒罢了,跑了又能如何?” “更可恨的是那孙策竟然不在荥阳城中,否则的话,某家就是拼了命也要将其留下,如此一来的话,联军就能再减少一路了。”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道:“江东小霸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再者说,就算他在城内,我也不会要他的命。” 典韦挠了挠脑袋,不明所以地问道:“这又是为何?” “老典,你想一想,孙策的地盘在什么地方?” “吴郡啊,听说之前他在和袁术那厮攻打扬州,要不是咱们的话,扬州也是他们的了吧。” “没错。”张扬点了点头,道:“孙策在江东那个地方,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如今他手下的大军已经损失殆尽,就凭他一个人加上几员武将,能有什么用?根本对我军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再者说,孙策要是死在这里,刘繇那 厮定然不是袁术的对手。干掉孙策,费劲的是我们,得便宜的却是袁术,我们又何必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可是...”典韦还是有些不明白,问道:“那孙策不是袁术的手下吗,把他放回去,扬州不是还要落在袁术的手中?有什么区别?” 张扬冷笑一声,道:“老典,看着吧,孙策不是个久居人下之人,他和袁术之间必有一战,这中原大地,自然是越乱越好,不是吗?” “原来如此。”典韦点了点头,他不会去问张扬从哪里看出的这些东西,这些在他看来都不重要。他只知道,张扬没有忽略这个问题,那就足够了。 第436章 去哪? 当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荥阳城重新恢复了平静,准确地说,应该是死寂。 外敌已经没有,而城中的百姓早就不是自己迁走便是被张扬迁徙到了并州,张扬麾下将士经过整整一日一夜的厮杀,在吃过早饭之后便进入了梦乡之中 ,整个荥阳城中,还能保持清醒的也就是张扬和典韦、裴元庆三人了。 “主公...”典韦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问道:“真的不留人警戒吗,要是联军率大军前来,只怕我军要凶多吉少啊。” 张扬笑着摇了摇头,道:“没那个必要,兄弟们累了一天,让他们休息一会,等到晌午的时候再把兄弟们叫起来,吃顿饭我们就走。联军没有骑兵,哪 怕再快,在晌午之前也赶不到荥阳。倒是你们两个,不下去休息一会吗?” 典韦笑着捶了捶胸膛,道:“某没事,以前在山中打猎的时候,某曾经追着一头雪狐三天三夜没有闭眼,这算些什么?” 而裴元庆则坐在一旁,看着火上炙烤的羊腿不停地流着哈喇子,根本没听清张扬在问什么。 张扬点了点头,道:“也好,那老典你去准备准备,孙策应该在荥阳囤了不少的粮草辎重,能用得着的,我们就带上,用不着的就留给伯温他们,算算 时间的话,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 “遵命!”典韦答应了一声,不过却没有离去,而是问道:“主公,那我们离开荥阳之后去哪?联军集中在一起,数十万大军,我们要是去找他们的麻 烦,只怕不好下手啊。” 张扬诧异地看了一眼典韦,这货从来只管杀人,什么时候也对行军打仗感兴趣了? 典韦被张扬看得有些不自在,憨憨地一笑,道:“主公你这么看着某作甚?” 张扬面色怪异地问道:“老典,我记得你以前对行军打仗不怎么感兴趣,我让你统领一军你都不去,现在怎么...” “这事啊...这不是上次主公和伯温先生说麾下大将不够用吗?某便想着多跟主公学学,以后说不定就用得上了呢?” 张扬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如果说来到这三国之后,最让张扬满意的就是他麾下这一班将领,不管是曾经的管亥、廖化等黄巾军,还是后来的徐晃等人, 至少他麾下的人还没有一个背叛他。别小看这一点,历史上有无数的明君名将都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最明显的例子,自然是关羽和张飞两个人,一个 是被糜芳和博士仁背叛,一个是被手下割了脑袋。虽然不能说他们本身便没有问题,但同样也可以看出,在这个年头,背叛着实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 的事。 如果能让手下背叛的时候不在你背后捅上那么一刀,那其实你已经能算一个不错的主公,但能让麾下将领为之赴死的,绝对有不一般的人格魅力。 张扬沉思了一下,将舆图铺在案几上,问道:“老典,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 典韦哪还不知道张扬这是准备好好教导自己,连忙凑上前去,不加思索道:“主公,老典是粗人,说错了你不要生气。” 张扬哈哈一笑,道:“老典,你粗,难不成老子细不成?” 典韦也嘿嘿笑了两声,没理会张扬话里的歧义,伸手指着地图道:“主公,曹操和袁绍的地盘都在大河以北,而联军中他俩的实力最强,我们要是去北 边的话,可能更危险一些吧。”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就是不知道是刘伯温告诉他的,还是自己想出来的。如果是自己想出来的,那典韦说不定还真有当一员大将的资质。 难不成自己和历史上的曹操都走眼了?生生把一员大将用成了保镖? 其实张扬这么说也不准确,典韦是有一些资质,算不上一个纯粹的武夫,但历史上的曹操其实也没错。要知道典韦在参军之前是山中的猎户,根本没打 过仗,跟随曹操之后,一直担任保镖不必说,而曹操本人包括他麾下的智谋之士都是正儿八经的文人,说话难免高深了一些,典韦根本听不懂。 可张扬不一样,他的古文并不精通,所以不管是刘伯温、吴用这等被召唤出来的名士,还是田丰、钟繇这等本土文士,为了照顾张扬,在说话的时候都 尽量会用简单便捷的口头用语,这些典韦可是能听明白的。再加上张扬怕麾下的将领领悟不到作战意图,时常还要跟他们解释一遍,这就造成了典韦其 实对并州军的大小战斗都理解地很清楚。 长期的耳闻目染之下,典韦自己有一些浅显的理解也就不奇怪了。 张扬点了点头,示意典韦继续。 典韦继续道:“而且北方的关隘雄城很多,某听军师说过,邺城、官渡等地都是易守难攻,我军又都是骑兵,不善攻城,去北方可能讨不了好。” 张扬笑着点点头,道:“不错,最重要的是,不管是袁绍还是曹操的大军,在当初讨伐董卓的时候便是主力,虽然上次没占到什么便宜,但肯定会总结 对付骑兵的办法,我军贸然跑到北方去,没有战果还是小事,若是落入敌军的圈套中,那才是得不偿失。” “老典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去南方?” 典韦点了点头道:“是啊主公,南方就袁术、刘表和孙策实力强劲,如今孙策吃了亏,刘表又去了武关,正好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啊。再者说,南人不 擅骑兵,也没见过什么精锐骑兵,恐怕并没有什么对付骑兵的经验,我军一定能大获全胜。” 张扬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反问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南方水路纵横,同样不利于我们的骑兵奔驰,而且也更容易使我们陷入包围之中。” 典韦楞了一下,拍拍脑袋,道:“某怎么把这事忘了?那主公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 “向南。” “可是刚才主公不是说...” 张扬哈哈一笑道:“南,并不是最南,过了大江自然是水路纵横,但若是不过大江呢?” 典韦楞了一下,看着舆图,喃喃自语道:“向南,还不过大江...也就是大河以南,大江以北,主公说得是荆州?” 张扬伸手在舆图上重重一点,大声道:“准确地说是南阳!袁术从南阳起家,如今粮草辎重也多囤积在南阳,更兼其在一众诸侯中实力绝对排得进前三 ,若是南阳被攻破,你猜袁术会如何,联军又会如何?” “更重要的是,南阳本应属于荆州,如今却被袁术抢占,我军不需要城池,若是攻下南阳后留下一连串的空城,你猜刘表会不会动心?而袁术又能不能 眼睁睁地看着刘表接收自己的地盘?” 典韦一脸兴奋道:“主公的意思是,攻打南阳,不仅可以削弱袁术的实力,消磨联军的士气,还有可能让刘表和袁术反目成仇?” 张扬脸上浮起一丝冷笑,道:“可不是反目成仇,要知道袁术之前可是差点把襄阳打下来,刘表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主公妙计。” “行了。”张扬大手一挥,道:“下去准备吧,敌军也未必看不出我们的本事,可能会让我们吃个大亏也说不定。”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大步离去,而裴元庆则早就在一旁啃起了羊腿。 ... 就在张扬教导典韦的时候,许昌的联军大帐中同样是人头攒动,颇为热闹。 袁绍已经不见踪影,而联军的统领也正式成为了曹操和袁术两人,此人这两人正为了谁来看管粮草争执不休。 袁术冷笑道:“我袁家那家奴已经不见踪影,阿瞒统率大军,这统领粮草之事,应该由我来才是。” 袁术口中的家奴正是袁绍,之前袁绍还只有渤海一地的时候,袁术就曾不止一次地出言讥讽袁绍,后来袁绍拿下了冀州,更是惹得袁术恼怒非常,再没 有任何的掩饰。 曹操苦笑一声,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一名斥候快步奔入大帐,抱拳道:“报!各位将军,大事不好。” 曹操顾不得与袁术的争执,连忙道:“发生了何事,速速道来。” 那斥候喘息道:“昨日并州军以江东军孙静、祖茂两位将军的人头进行挑衅,程普将军大怒,率军出击,却不想中了埋伏,全军覆灭。昨夜小人屠又命 人假扮江东军,诈开了荥阳城门,周泰将军力战典韦不敌,率军撤走,所部损失惨重,荥阳城也已经易手!” “砰!”孙策一拳重重砸在案几上,起身来到那斥候面前,大吼道:“你说什么?” 那斥候吓了一跳,颤声道:“讨...讨逆将军,小的所言句句属实,不敢虚言半句。” “张扬贼子!”孙策反手抽出腰间宝剑,将自己的案几砍成碎屑,大吼道:“某与你势不两立!” 说着话,孙策转头对袁术道:“将军,请借我一支大军,我定将那小人屠的人头取来献于座前。” 曹操率先出口道:“伯符不可冲动,待我等商议一下再做决定不迟。” 袁术也点头道:“是啊伯符,你父已经去了,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如何跟文台交代?” 孙策虽然愤怒,但也只得重新坐了下来,等待众人商议。 第437章 应对 “...末将不敌,无奈之下只得率军从城东突围,好在那小人屠没有命人追击,否则的话,只怕我军得全军覆灭。” 看着风尘仆仆,全身血污的周泰,再听着他详细介绍了一遍此次大战的过程,众人都不禁沉默了下来,虽然不知道程普和蒋钦是如何战败的,但想来也 不会让张扬太为难。只是江东军在联军中也不算弱旅,并州军已经这么强了吗? 而脸色最难看的自然是孙策,本以为自己经过这两年的锤炼,至少已经不比当年的父亲要差,可没想到... 曹操扫视了大帐内的众人一眼,缓缓开口道:“诸位,如今之势,该如何应对?” 孙策愤然道:“尽起大军和那小人屠拼个你死我活便是,还请公路将军借我五千兵马,孙策愿为先锋,誓斩张扬贼子人头来献!” “伯符稍安勿躁。”曹操安抚了一下孙策,道:“战是肯定要战的,只是我等应先搞清楚张扬的目的为何,不然的话,只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袁术不以为意道:“那张扬有何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将其击退,斩杀!” 曹操嘴角微微一抽,心中暗道:袁公路这么多年了还是没一点长进,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连并州军下一步要攻打哪里都不清楚, 又如何应对?难不成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 郭嘉缓缓走到舆图之前,开口道:“主公、各位将军请看。” 众人尽皆起身,看着郭嘉手指的地方,有些不明所以。 郭嘉也没卖关子,清清嗓子便道:“这里是许昌,如今联军和陛下尽皆驻扎于此,想必那小人屠的目的也是这里。” 青州牧焦和迟疑一下,缓缓开口道:“我们几十万大军驻扎在许昌附近,那小人屠真的敢来?” 郭嘉微微一笑,道:“他自然不敢直接率军来此,但却并非没有其他办法。” 不等众人发问,郭嘉继续道:“许昌位于颍川郡内,当年张扬还是黄巾贼寇的时候,曾流窜至此,想必对此地的地形应当十分熟悉。而想要从司隶攻打 许昌,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走颍川,经长社,可一路直扑许昌,另一路则是向东入陈留,再由陈留军以北向南,攻打许昌。” “联军数十万大军聚集在许昌不错,但张扬完全可以先率军攻打陈留和颍川,若是这两郡被攻下,那许昌便成为了前线,无任何屏障,难以久持,陛下 心中也会不安。” 众人齐齐点头,这么简单的战略意图,又经过郭嘉的解释,众人自然能明白。 “奉孝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分兵坚守陈留和颍川,等那小人屠来攻?”袁术缓缓开口,只是他心里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可具体哪里不对又有些说不上 来。 郭嘉摇了摇头,道:“若是我军分兵,那张扬走陈郡该如何?走武关该如何?走冀州该如何?此人黄巾贼寇出身,这等战法驾轻就熟,我军又没有骑兵 ,根本赶不上他的速度,强行分兵只会被其各个击破,所以,分兵不可取。” 袁术迟疑了一下,问道:“陈郡也可派兵驻守,我军数十万大军,看守三郡绰绰有余,至于荆州,刘景升不是率军在武关之下?而冀州,我家那家 奴...本初不是已经率人返回了冀州,张扬敢去吗?” 曹操出言为袁术解释道:“南路军那边,王朗和许贡撤走之后,景升人马不足,小人屠麾下又都是骑兵,强行冲出武关不是什么问题。而冀州,太行山 内小径颇多,本初也未必能面面俱到,否则的话,黑山贼也不会盘踞那么久都没法彻底剿灭。” 袁术闻言有些气恼,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等着张扬来攻打许昌?” 郭嘉微微一笑,道:“既然无法防守,那便不必守了。” 曹操一双小眼睛眯起,一抹精光从中闪过,开口道:“奉孝的意思是...” “没错。”郭嘉点了点头,伸手在虎牢关的位置重重一点,道:“我军为何不以攻代守?只要我军囤积在虎牢关下,日夜攻打,那小人屠还敢分兵攻略 各地不成?纵然有小股人马出关,我等再做应对便是,至少许昌无忧。” 袁术继续问道:“那小人屠还是执意要攻打陈留和颍川呢?” 袁术麾下的谋士阎象出言道:“主公,若小人屠真敢如此,那虎牢关必定空虚,我军不妨猛攻虎牢,一路攻入洛阳,北上并州。小人屠麾下都是骑兵, 攻城不是其所长,兵力又不如我军,等我军攻下并州,其也未必能攻下许昌。若是没了并州,那小人屠又能如何?” “好!”袁术赞道:“果然好计,孟德,我等明日便率军前往虎牢?” 曹操微微颔首,“正当如此。” 待众人散去,大帐内只剩曹操与郭嘉两人。 伸手揉了揉发涨的眉心,曹操问道:“奉孝,你以为我军出击虎牢之后,张扬会如何应对?” 郭嘉微微一笑,道:“主公心中已有定计,又何必来问我?” 曹操脸上升起一丝愕然,伸手指了指郭嘉,无奈道:“据我猜测,那小人屠定会将大军留在虎牢关,然后轻骑出关,只是其会去哪里,现在还不好说。 ” 郭嘉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满意地打了个酒嗝,这才道:“主公以为,那小人屠有几条路可走?” 曹操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道:“这就要看其的目标是谁了,一众诸侯中,以我、本初、公路三人兵力最多,若是想要击退联军,必然会在我们三人中 下手。若是张扬想打击本初,自然会走太行山小径,攻略冀州。” “若是想要击退公路,或走武关,或稍稍绕道,便可直接进入南阳郡内。” “若是想要击败我,无非还是从上面两条路走,然后绕到兖州腹地进行破坏。” 郭嘉点了点头,道:“主公说得没错,说到底张扬也就这三条路可走,如今袁绍已经率军返回冀州,其有沮授出谋划策,必定会小心谨慎,不给张扬可 趁之机。只是若其向南,袁公路不在南阳,而刘景升守户之犬,只怕不是其对手。” “如果张扬真的在南阳和荆州得手,只怕是刘表和袁术二人只能率军撤退,联军的势力将大减。” “是的。曹操感叹地点了点头,道:“可哪怕让袁术率军返回南阳,其也不一定是张扬的对手,如之奈何?” 郭嘉道:“那主公为何不亲自率军前往南阳?” “我?”曹操眉头皱起,“小人屠带兵鬼神莫测,哪怕是我也不敢说必胜。再者说,南阳乃是袁术的地盘,他会让我们率军前往吗?还有,虎牢关怎么 办?” 郭嘉微微一笑,道:“虎牢关只不过是虚招,主公留在这里也没用处,不若便把这盟主之位让与袁术,其原本便与张扬有仇,又好大喜功,必然愿意接 手这盟主之位,而主公率军前往南阳也不会有丝毫阻碍。” 曹操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盟主之位,我也不甚在意,让给他也无妨。只是我担心的是,若是出关的人马并不是由张扬亲自率领,那袁术可不是 张扬的对手,这数十万大军可能会有危险。” 郭嘉道:“哪怕张扬走了,只怕刘伯温还会留在虎牢关,袁术同样不是对手。不过,主公率军前去南阳,嘉可留在联军中,必然不让那小人屠有机可趁 。” “如此也好。”曹操点了点头,道:“奉孝在,我自然放心,只是奉孝觉得,张扬会去攻打荆州,还是去攻打南阳?” “南阳!” 曹操诧异地看了一眼郭嘉,问道:“奉孝为何如此肯定?” “其一,张扬自南阳起兵,对南阳的地形熟悉无比,而且南阳地势平坦,水路不多,方便骑兵驰骋。其二,若是攻打荆州,逼退的就是刘表,对联军影 响不大,还会让刘表和其死战,智者所不为也。其三,南阳等地富庶,粮草数不胜数,若是张扬能将南阳囤积的粮草一把火烧个干净,对联军的粮草将 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有此三者,张扬必定率军前往南阳。” “好!”曹操振奋道:“既然如此,奉孝这便随我前往袁术营中,陈明厉害。” “诺!” ... 就在诸侯商议的时候,张扬也已经率领着一万铁骑离去,如今占据荥阳的已经成为了刘伯温、冉闵和岳飞等人。 刘伯温率先开口道:“张济、张绣叔侄走了?” 冉闵点点头,道:“走了。不过军师,既然主公信不过这两人,杀了就是,何必将他们送回晋阳?” 刘伯温解释道:“无故斩杀降将,以后谁还敢投降主公?而且那数万西凉军会怎么想?” “呃...”冉闵被噎了一下,不过他也不在意,继续道:“那让他们留在虎牢关就是了,何必让他们前往晋阳?”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晋阳乃是我军根本,城中都是主公死忠,他们那一两千亲兵能翻起什么风浪?虎牢关有数万凉州军,主公怕的是军心不稳啊。 ” 第438章 来一下? “可是如今西凉军没有主将,难道就不会军心不稳吗?” 听到冉闵的询问,刘伯温正想开口回答,却不想身旁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主公带走了一万凉州军,并给了他们希望,不到山穷水尽凉州军自然不会 再背叛。军师,末将说得可对?” 刘伯温诧异地看了一眼岳飞,点头道:“没错。” “原来如此。”冉闵继续问道:“那我军如今该怎么办?” 刘伯温脸上闪过一丝凝重,道:“我军虽然做出了一副攻打陈留和颍川的架势,但联军中能人不少,未必会上当。据我猜测,联军只怕是会直接进军虎 牢关?” 冉闵不敢置信道:“军师,难道联军就不怕我们攻下陈留和颍川之后,再率军直扑许昌吗?” 刘伯温道:“冉闵将军,我军不是主公那小股人马,数万骑兵人吃马嚼,每天得耗费多少粮草?而且,联军比我们的兵力要多,他们完全可以留下数万 大军驻守许昌,但我们出关之后,虎牢关空虚,若我们真的和联军比对攻,那先破的一定是虎牢关。” “如果虎牢关被破,我军退路被断,我们这数万大军又能去往何处?” “哼!” 冉闵闷哼了一声,道:“意思是我们只能撤回虎牢关了?” 刘伯温脸上浮起一丝冷笑,道:“退肯定是退的,只是仅仅覆灭一个江东军还不够,若是不给联军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以为我并州军是好欺负的。 ” 冉闵露出一脸兴奋之色,道:“这才对嘛,军师你说怎么办?” “明日,鹏举率大军回虎牢,冉闵将军可暗中留下三千人马寻找战机。” “三千?”冉闵楞了一下,问道:“军师,三千人马够干什么,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 岳飞心中一动,道:“三千人马,击败敌军肯定是不够,但如果是要烧毁敌军粮草却足够了。” 此言一出,却真的是让刘伯温对岳飞刮目相看了,张扬麾下的大将不少,徐晃、高顺等人都算是大将之才,但能跟上刘伯温思路的却没有一个。这岳鹏 举果然是个人才,怪不得主公那么看重。 “鹏举将军说得没错,只要将军能趁机烧了联军的粮草辎重,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联军根本别想整备大军,攻打虎牢,如此一来,正好可以给主公争取 时间,我们也可趁这段时间,再整合一下那些凉州军。” 明白了刘伯温的意图,冉闵不再犹豫,愤然道:“军师你就瞧好吧,末将定送那联军一份大礼!” ... 幽暗的夜空下,一支人数大约在三千的骑兵离开荥阳,消失在夜色之中。而整个荥阳城也开始热闹起来,数万大军分成无数个小队纷纷离去,冲入附近 的村镇之中,不由纷说逼迫百姓全部开始迁徙。 刘伯温负手立于城墙之上,安静地就如同一尊雕塑。 缓慢的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在黑暗之中靠近,只不过此人一身黑袍,仿佛将自己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伯温,所有人都出发了。” 贾诩缓缓开口,声音有些难听,仿佛夜枭一般。 刘伯温点了点头,道:“按我本来的性格,是万万做不出此等事的,只是为了主公的大业,也只能心狠手辣一回了。” 贾诩面色无悲无喜,问道:“伯温指得是强行迁徙百姓,还是骗冉闵将军?” “都有。”刘伯温没有否认,“如今这个世道,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心若是不狠,只怕明日死得便是你我。” “是啊。”贾诩颇为感慨道:“不管目的是什么,总得先活下来,否则的话,一切都是空谈。若不是主公强行逼迫,诩必定不会在此时选择投效主公, 不过既然主公看重贾诩,那说不定只能尽力一搏了。” “哈哈哈。”刘伯温突然大笑三声,道:“我等也不必如此悲观,战阵之上,瞬息万变,不到最后,谁又敢说必胜?联军虽然势大,但我军也不是手无 缚鸡之力,冉闵将军勇冠三军,哪怕无法烧毁联军的粮草,自己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才对。” 贾诩点了点头,道:“也是,如今我军只需守好虎牢关,坐观联军变化,加招拆招便是。” “季谋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只要百姓一进虎牢,季谋便会立刻带领百姓前往并州,之后便让季谋留在并州吧,元皓也需要人帮衬。” “嗯。”刘伯温点头道:“你我也动身吧。” 两道修长的身影重新隐入黑暗之中,荥阳城重新恢复平静,再无一点声响。 ... 武关大营之中,张扬同样无法安眠,这一战事关生死,哪怕经历过无数的血战,张扬也无法平心静气地对待此次大战。 不断在脑海中回想着商定的细节,张扬对着舆图一一印证,一双眸子里满是血丝,可他的精神却无比亢奋。 突然,一阵脚步声猛然响起,张扬下意识地便将手握在了刀柄之上,弓起身子,仿佛一头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猛虎。 “何人?” “主公,是某。” 听到典韦熟悉的声音,张扬摇了摇头,重新坐了下来,暗道自己是不是太过紧张,都有些疑神疑鬼了。这里可是杨业的中军大帐,帐外还有典韦和裴元 庆的守护,怎么可能有刺客能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摸进来。 “老典,有什么事吗?” 典韦矮身进了大帐,抱拳道:“主公,帐外有一人自称名叫沈富,求见主公。” “沈富?”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张扬一阵恍惚,自从吴用的情报部分正式成立之后,沈富的作用便小了不少,而沈富的直接领导也变成了吴用。张扬 已经忘记了上次见这个为了自己勤勤恳恳的家伙是什么时候,目光扫过案几上的精致舆图,张扬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之意。 “深夜前来,想必是有什么急事,速速命他进来。”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等不多时,典韦便领着一个又瘦又黑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大帐。张扬楞了一下,这是沈富?张扬依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富时,他还又白又胖,看起来颇 为富态,怎得数年不见,却成了这个模样? “瘦了,黑了,这些年仲荣辛苦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险些让沈富哭了出来,深吸一口气,稳定好自己的情绪,沈富抱拳道:“仲荣参见主公。” 一把扶起沈富,张扬拍着他的肩膀道:“这些年,委屈仲荣了,等这场大战之后,你便回并州来吧,过些安稳日子。” 沈富微微一笑道:“为主公奔波,有何辛苦可言?仲荣此次前来乃是有紧急情报禀告主公。” 张扬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情报?” “曹操和袁绍两军应该已经不在联军之中了,如今主持联军的应该是袁术。” “嗯?”张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问道:“是他们麾下的大军全部不在了,还是只有他们两人不在了?” 沈富不敢怠慢,连忙道:“根据我混进联军中的细作回报,如今许昌应该还有一万冀州军和两万兖州军,剩下的大军同样不知所踪。” 张扬倒吸了一口冷气,脑子飞速转动,在这个时候,曹操和袁绍不见了,他们能去哪?联军有什么阴谋?是打算从哪里偷袭并州,还是另有目的? 沈富看着低头沉思的张扬,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深怕打断张扬的思路。 半晌,张扬抬头问道:“可知道他们二人去了何处?” 沈富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曹操和袁绍行事十分周密,混在两人军中的细作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传回了。据仲荣猜测,他们不是遭了毒手,便是袁绍 和曹操秘密将大军隐藏了起来,根本不会让任何的情报流出来。” “有两个可能。”张扬一脸严肃道:“第一,是曹操和袁绍两人打算以联军吸引我军主力,然后从暗处偷袭并州、司隶、河套某地。第二,就是他们发 现了我军的意图,准备率军来围剿本将。” 沈富郑重道:“主公,不管是哪种情况,全部都是敌在暗,我在明,稍有不注意便可能上当,还请主公小心谨慎。” “本将自然知晓利害。”张扬点了点头,道:“仲荣,你再辛苦一趟,立刻将这个消息送回虎牢关,让伯温和文和小心谨慎,万万不可大意。” “遵命!” 沈富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张扬负手肃立在大帐门口,遥望满天星辰,嘴角渐渐绽放出一丝冷笑。 曹操、袁绍,既然你们想玩,那老子就陪你们玩到底,希望你们不要太让人失望啊! 狠狠一甩身后披风,张扬大声道:“典韦!” “末将在!” “立刻集结大军,召集大小将校,是时候送刘表一份大礼了!” “遵命!”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顿时在武关城头响起,在浓浓夜色的掩护下,武关中大军开始集结,军中将校也全部汇聚到中军大帐之中,漫天的杀气已经冲霄而起 。 第439章 吃亏 幽暗的天穹下,一支三千人的大军躲在一处密林之中,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官道上缓缓而过的辎重队。 距离冉闵率军出击已经过了三天,但冉闵却没有出手过一次,原因也很简单,联军的兵力实在是太多了,冉闵除了要寻找战机之外,还得保证自己不被 联军的斥候发现,这无疑给他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若不是冉闵在雁门的时候当过猎户,又时常需要躲避草原胡人的围杀,恐怕他早就被发现了。 不过今天,终于被他抓到一个绝好的战机。 在许昌通往荥阳的官道上,火把通明,无数的民夫正在拉着装得慢慢的粮车缓缓前行。路上时不时会洒下一些东西,冉闵看得清楚,那些肯定都是谷粒 无疑。 根据冉闵的粗略估计,这支辎重队至少有五百辆这样的粮车,押送的粮草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而看守的大军却只有五千步卒,不知道是不是联军觉得 并州军全部缩回了荥阳城,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劫粮。 冉闵没想那么多,相比于思考来说,他更喜欢动手。 不知何时,一把十分夸张的大弓已经来到了冉闵的手中,在火把的照耀下,联军高踞马上的斥候十分显眼。 “嗡...” 弓弦震动的闷响在寂静的黑夜里十分清晰,那斥候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不妙,猛然转过头来。只见寒光一闪,无尽的寒风从自己的喉咙疯狂灌入胸腔,斥 候缓缓低头,只见一支狼牙箭正插在自己的喉咙之上,箭尾的翎羽微微颤抖。 猛然抬起右手,想把那长箭从自己的咽喉中拔出来,只是双眼已经逐渐失去焦距,一把抓了个空。 “噗通。” 一声巨响,那斥候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砸起一片烟尘。 “唏律律。” 战马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背上一轻,发出一声嘹亮的响鼻,撒开四蹄,不见了踪影。 “敌袭!” 凄厉的大喊声打破了平静的夜晚,瑟瑟发抖的民夫们不敢乱跑,紧紧地靠在辎重车旁,向满天神佛祈祷。 而五千联军则迅速反应过来,开始向官道中央集结。 火把的照耀下,一匹血红色的骏马驮着一条巨汉出现在了官道中央,左手双刃矛,右手弯月钩全部都在散发着清冷的寒芒。 三千铁骑在冉闵的身后集结,组成一个矢锋阵,而那箭头,正是冉闵。 冉闵的脸上升起一丝残忍的笑意,一双眸子冷冷地注视着联军,仿佛一头猛虎在注意着自己的猎物,随时准备发起那致命的一击。 联军的中军,于禁的脸上同样升起一丝残忍的笑意。终于上钩了,这三天来,他押送了无数次粮草,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不要慌!准备迎敌!” 于禁大吼一声,既然做戏,那就要做全套,若是一箭不发掉头就跑,难免会露出破绽,小人屠的手下都同他一般阴险狡诈,还是小心为上。 而此时此刻,冉闵右手的弯月钩已经高高举起,朝着前方狠狠挥下!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冲霄而起,在这片旷野上越传越远,伴随着那轰鸣的马蹄声,于禁脸上闪过一丝凝重,陷阵营虎狼之师的名头果然不是吹出来的,只 是我青州军便是土鸡瓦狗吗? 不过若是让于禁知道,这支只是凉州军,而不是那支闻名天下的陷阵营时,不知道他的脸色会如何呢? “弓箭手,准备!” 随着于禁的一声大喝,一千联军弓箭手齐齐摘下背上的长弓,一支支锋利的狼牙羽箭已经绰在弦上,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冲过去!” 冉闵怒吼一声,纵马飞奔。凉州军并没有装备铁甲,弓箭对轻骑来说是最致命的武器,若是不能够迅速和敌军缠斗在一起的话,恐怕会造成十分巨大的 伤亡。 凉州军也不是刚上战场的菜鸟,这个道理他们十分清楚,没有人有任何犹豫,全部都疯狂催动胯下战马,紧随在冉闵身后,发动了排山倒海一般的进攻 。 “放箭!” 随着于禁的一声大喝,弓弦震动的嗡嗡声响彻天地,凉州军飞快地俯卧在马背之上,尽量减少着可能受到的伤害,而冉闵则依仗有坚甲在身,依然不管 不顾地向前冲去。 战马的嘶鸣声,士卒的惨叫声同时响起,缺少铁甲保护的凉州军不断落马,但却没有人停下来,他们清楚,这个时候一旦停下来的话,马上就会成为靶 子,除了冲进敌军之中,没有第二种办法! “撤退!” 于禁冷笑一声,率先撤退,令行禁止的青州军没有丝毫犹豫,跟随在于禁之后边战边退,时不时向后射出一两支长箭。 终于,在一个土坡之前,两支大军轰然相撞,没有了箭雨的威胁,凉州军瞬间化身成为一只只咆哮的恶狼,疯狂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收割着一条条鲜活 的生命。 于禁的脸上无悲无喜,就这么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大军被屠戮,仿佛这张战斗和他毫无关系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间,仿佛过了很久,于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动容。 “举火!” 一声令下,两辆早已被泼上火油的粮车迅速点燃,熊熊火光直冲天际,照亮了一片天穹。 隆隆的战鼓声猛然响起,小山坡的两侧突然冲出两支大军。 “贼军休走,纪灵在此!” “文则休慌,曹仁来也!” 两声大喝仿佛虎吼,居然生生盖过了战场上的喊杀声,清晰地传入了冉闵的耳畔。 上当了! 冉闵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环顾四周,只见自己手下的大军已经和敌军缠斗在了一起,想要分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只是再耽搁下去的话... “撤,全军撤退!” 冉闵疯狂舞动手中兵刃,瞬间便劈死两名敌军小校,随后沉声大吼,满身血污的冉闵在火光照耀下,如同魔神一般。 “还想走吗?” 纪灵舞动三尖两刃刀,径直向冉闵冲来。 冉闵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尔乃何人,胆敢拦吾去路?” “南阳纪灵,特来送你这无名鼠辈一程。” “好大的口气!” 冉闵左手双刃矛横扫而出,快如闪电,纪灵吃了一惊,连忙竖起三尖刀挡在自己身前。 其实纪灵早就知道冉闵的名字,只是并州军中出名的战将很多,比如杨七郎、比如典韦,但这其中绝对没有冉闵的名字,否则的话,纪灵也不敢冲上前 来,只是这一次,纪灵无比后悔自己的选择。 “当!” 一声如同黄钟大吕般的巨响震动天地,在联军将士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纪灵就如同一只被拍飞的苍蝇,从马上飞了出去,越过十几步远的距离才轰然落 地。 这一幕被同时赶来的曹仁收在眼底,立马勒住了胯下的战马。 纪灵作为袁术麾下第一猛将,曹仁自然知道他的本事,虽说不如自己,但没个五十招根本别想拿下他,但这黑大汉只要一击? 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本事,曹仁不敢再上前阻拦,而是指挥着麾下的士卒围了上去。 “给老子滚开!” 冉闵手中两杆兵器舞开,如同两轮皎洁的圆月,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十几人死在冉闵手中,鲜血侵透了脚下的土地。 至此,任由曹仁再怎么喝骂,再无一人敢拦在冉闵面前。 回头对着曹仁冷笑一声,冉闵大吼道:“兄弟们,撤!” 就在冉闵奔出战场几十步的时候,一阵焦急的大喝突然从身后传来。 “将军,您不管我们了吗?” 冉闵猛然回头,只见火光照耀下,十几名早已失去战马的凉州军被围在了敌军中央。十几人勉强组成一个小圆阵,努力地抵挡着敌军的冲击。 只不过他们都是骑兵,没了战马骑兵根本不是步卒的对手,再加上他们的长刀远远闭上长枪、长矛的长度,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又有三人死在了乱军之中 。 “找死!” 冉闵怒吼一声,吩咐自己的亲卫将道:“你先带兄弟们撤,我去去就回。” 说罢也不等亲卫将答应,冉闵一催胯下战马,重新冲回了阵中。 这却让曹仁恼怒异常,跑也就跑了,你居然还敢回来? “去死!” 一声大喝,曹仁手中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地弧线,照着冉闵的脖颈猛然劈下。 而另一边,重新找了一匹无主战马的纪灵也杀了回来,三尖刀虽然被砸弯了一些,但他还是疯狂挥舞着朝冉闵杀来。 “挡我者死!” 冉闵怒吼一声,两手兵刃同时击出,这含怒一击根本没有丝毫保留的意思,重重迎上了曹仁和纪灵的兵器。 “当当!” 两声巨响伴随着战马的长嘶声响彻天地,这一次,有了准备的纪灵没有再被击飞出去,但他和曹仁胯下的战马却不由同时倒退数步,两人双手虎口全被 震裂,泊泊鲜血汹涌而出。 两人骇然地盯着冉闵,但冉闵却根本没理他们,而是径直冲入阵中,将那队被围的凉州军救了出来,随后径直离去。 “今日款待,冉闵来日必报!” 一声大吼在夜空中久久不散,让纪灵和曹仁两人遍体生寒。 第440章 反叛 和煦的阳光照耀在武关的城墙上,让这座古老的城墙看起来有些斑驳,一杆血红色的大纛在城楼上随风飘扬,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斗大的杨字。 本来宁静的武关突然喧闹起来,隐隐有喊杀之声传出,关外的草丛中,两名全身布满露水的斥候互相对视一眼,转身就走,只不过他们没发现的是,他 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城墙上的张扬眼底。 距离武关不远的官道上,一座硕大的营寨横在管道中央,只不过五更已过,大营内还是寂静无声,军中士卒依然沉睡在梦乡之中。 说实话,刘表并不想参与这次联军,张扬干了什么跟他真的关系不大,若是再年轻十岁,刘表说不定还会对那个位子有点想法,现在嘛... 刘表今年四十多岁,不算老,但也不年轻了。在古代,尤其是战乱时节,人的平均寿命其实有限得很,当然,这里面计算了因战争而死的人。但就算只 计算自然死亡的人,这个数字着实也不高。 再加上荆州生活的安稳,早已消磨了刘表的雄心壮志,在他的心里,能一直安稳地呆在荆州也不错,虽说荆南四郡对自己阳奉阴违,但至少名义上还在 自己的麾下,这就足够了。 起床略微梳洗一番,刘表手捧着一卷竹简便读了起来,书读过很多次,但军中实在没什么消遣,聊胜于无吧。 “报!” 正在刘表百无聊赖的时候,一名斥候大步而入,抱拳躬身道:“主公,武关有紧急军情!” “武关?”刘表楞了一下,问道:“武关出了何事?” “今日清早,武关内喊杀声大作,疑似发生火拼。” “什么?”刘表长身而起,一脸的不敢置信,道:“武关内怎会发生火拼?” “这...”斥候一脸为难道:“这小人就不清楚了,只是听见武关内有喊杀之声,便立刻回来禀告了。” 刘表在大帐内转了两圈,开口道:“去请蒯...” “使君,大喜啊!” 刘表话还没说完,便见蒯越、蒯良兄弟两人联袂而来。 “异度、子柔,你们来的正好,武关之事可听说了?”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开口道:“使君,我等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刘表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二位可知武关内发生了何事?” 蒯越缓缓开口道:“原西凉悍将樊稠反了,听说其趁杨业不备,于天亮时分偷袭中军大帐,杨业无备,被堵在了大帐之中,凭借武勇暂时抵挡住了樊稠 的攻击。而杨业麾下的大军因为投鼠忌器,怕樊稠伤了杨业性命,所以两军在大帐外形成了僵持之势。” 刘表两只眼睛瞪得滚圆,问道:“那樊稠为何造反?” 蒯良解释道:“听闻是张扬在虎牢关把凉州军当成了消耗,樊稠不忿,恼怒之下便发动了叛乱。” 消耗,简单地说,就是炮灰。 刘表沉思了一下,突然惊叫道:“不对啊,武关发生的事,两位先生如何知道?” 蒯越笑道:“使君,那樊稠派人来了。” 刘表恍然大悟,道:“快将来人叫进来。” 等不多时,一名尖嘴猴腮,相貌颇为猥琐的男子快步进入大帐,一见刘表便抱拳拜道:“小人参见刘使君。” “汝乃何人?” “回使君,小人乃是樊稠将军麾下亲兵。” 刘表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且将武关之事详细道来。” 那亲兵也不推辞,将前因后果详细诉说了一遍,所言和蒯氏兄弟所说丝毫不差。 待斥候说完,刘表问道:“那樊稠将军派你来我这大营是何意?” 亲兵露出一脸媚笑,道:“启禀使君,我家将军如今正在和杨业对持,武关无备,还请使君率军前往,我家将军愿打开关门,迎使君入关。” 刘表挥了挥手,道:“你且先下去,待我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那亲兵却有些急了,口不择言道:“使君,怠慢不得啊,我家将军只有两千亲兵,杨业却有两万大军,再加上武关中还有杨延嗣这等猛将,我家将军不 是对手,只怕时间一长,我家将军抵挡不住啊。” “嗯?”刘表冷哼一声,一双眸子里满是冰冷,直直地盯着那亲兵。 亲兵察觉到这充满杀意的目光,顿时冷汗滚滚,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那便先请使君商议,只是还请使君尽快,若拖得时间久了,我家将军便真得抵挡 不住了。” “我做事,还不需要你来教!” 闻听此言,那亲兵再不敢多言,悻悻而退。 目送此人离去,刘表开口道:“异度、子柔,此事你们如何看?” 蒯越谨慎道:“使君,虎牢关的情况我们并不知晓,凉州军是不是被张扬当成了消耗还不好说。” 刘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道:“异度的意思是,其中有诈?” “不一定。”蒯良开口道:“使君,二弟的意思是,虎牢关的情况我们并不知晓,此事有可能有诈,但也有可能是真的,不好判断。” 刘表点了点头道:“确实,若是真的,那我军便可拿下武关,此去洛阳再无险要之处可守,覆灭张扬之日可待。可若要是有诈,只怕是会损兵折将,得 不偿失。二位如何看,是出兵,还是不出兵?” 蒯良分析道:“使君,小人屠素为文人所不喜,所以其麾下谋士并不多。如今田丰在并州,刘伯温、法衍之辈全部在虎牢关。杨业有大将之风,堂堂正 正交战少有对手,但阴谋诡计却不是其所长,在下以为,此事有八分可信。” 刘表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又转头望向了蒯越。 蒯越沉吟片刻,道:“使君,兄长之言有理,而且看张扬对樊稠等人的安排便知道,其定然不信任凉州降将,只是并无借口对他们下手,这才将凉州降 将分散于各军之中。樊稠等人心有不满也是情理之中,献关也就说得过去了。” 刘表反问道:“二位的意思是,出兵?” 说实话,如果能安稳下去的话,刘表并不太愿意出兵,有风险不说,还没什么回报。毕竟洛阳、并州等地肯定没他的份,就算能一举覆灭张扬,他除了 能得一个空头官爵之外,再无好处,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他实在不想干。 蒯越点点头道:“使君,应当出兵,否则这事若是让曹丞相和两位袁将军知道了,恐怕不好解释。曹孟德和袁本初还罢了,毕竟鞭长莫及,但袁公路可 是对荆州虎视眈眈,我军如果不出兵,难免给其讨伐荆州的借口,也对使君的名声不利。”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你刘表作为汉室子孙都不愿意勤王,让其他诸侯怎么想?袁术讨伐你不是名正言顺,哪怕是刘协都说不出什么来。 刘表脸色难看,蒯越的话他不会听不出来,只是... “可万一有诈呢?” 蒯越赞同道:“确实如此,虽说可能不大,却也不能不提防。张扬狡诈异常,其麾下将领也难免...有了!” 刘表闻言惊喜道:“子柔可是有了对策,速速道来。” 蒯越微微一笑,道:“主公何不将陈府君请来,请陈府君率军为前驱,我军为后合,如此一来,哪怕武关有诈,先中伏的也是陈府君,与我军何干?” 蒯越口中的陈府君就是九江太守陈纪,陈纪乃是颍川陈家之人,祖上和荀彧的祖上齐名,或许陈纪本人并不出名,但他的儿子可是大名鼎鼎,正是后来 的曹魏重臣,提出九品中正制的陈群。 刘表迟疑了一下,道:“元方仁人君子,如此做只怕有违道义,再者说,元方虽不算晓畅军事,但应该能看出我军的谋划,如之奈何?” 蒯良微微一笑,道:“此事易耳,使君可派遣一军和陈府君同行,以示我军不会拿陈府君作为消耗。而若是真的有诈,我军也可及时支援,陈府君必定 感念使君之恩。” 刘表沉思片刻,问道:“那我军出兵?” 蒯越道:“正该如此,若是我军能先东路军攻入洛阳,我荆州军必定声名大显,主公忠心大汉之名也可闻于四海,之后哪怕袁公路心怀不轨,也要考虑 一二,何乐而不为呢?” 蒯良接着蒯越的话头道:“就算我军败了也可赢得一个好名声,就如同讨董时的曹孟德一般,使君何愁天下豪杰不争相前来归附?” 一番话说得刘表热血沸腾,再加上怎么算都不赔,刘表当机立断道:“王威,你立刻率三千兵马前往陈府君营中,请其率本部兵马为前驱,立刻赶赴武 关。我自率大军为后合,马上出发!” 王威踏前一步,抱拳拜道:“末将遵命!” 目送王威离去,刘表继续下令道:“刘磐、黄忠、蔡瑁、张允听令!” 众将齐齐出列,抱拳道:“末将在!” “立刻整备本部兵马,刘磐为先锋,紧随在陈府君的兵马之后,若敌军有诈,立刻率军支援陈府君,若情况果如樊稠所说,则立刻肃清武关!” “遵命!” 第441章 敲打 武关之内的喊杀声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声势之夸张,仿佛不是两万大军在拼杀,而是二十万大军在混战。 但若是能够透过那厚厚的城墙便能发现,城中的两波人马虽然打得热闹,喊杀声也不小,夹杂着金铁碰撞的声响,若是不清楚情况的人来了,定然会以 为关中已经杀得不可开交。但实际情况是,两支大军都有些懒洋洋的,互相之间不断拿着兵刃碰撞,可别说死人,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过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张扬端坐中军大帐,一动不动,典韦和裴元庆两人侍立在张扬身后,仿佛两尊钢铁铸成的雕像一般。堂下杨业、杨七郎、樊 稠等人跪坐两旁。 气氛有些压抑,但张扬不开口,杨业也没说话,自然不会有人率先开口。 杨七郎不住地挪动自己的身躯,仿佛多动症一般,一会偷偷打量一下张扬,一会瞅瞅闭眼假寐的杨业,撇撇嘴,勉强坐直了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斥候大步踏入主帐,抱拳道:“主公,刘表动了!” 张扬一双眸子猛然开阖,一抹精光从中闪过,开口问道:“刘表如何安排的?” 既然已经决定从武关南下,那刘表就如同一头拦路虎一般拦在了张扬的必经之路上,不解决他的话,张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安心率军出战。 斥候答道:“启禀主公,九江太守陈纪率本部八千人马为先锋,刘表率两万大军为后合,中间大约隔了四五里的距离,正在向武关飞速赶来。” 张扬微微一笑,道:“看来这刘表还有几分本事,知道前后呼应,只是这样就有用了?” 樊稠挤出一脸笑容道:“主公智计高深,百战百胜,刘表一介腐儒,安能是主公对手。” 张扬冷冷地扫了樊稠一眼,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径直起身道:“本将之前的吩咐,可都记清楚了?” 张扬起身,众人自然不敢再大大咧咧地坐着,起身抱拳道:“末将明白!” 随意地挥了挥手,张扬道:“那便下去准备吧!” “遵命!” 伸手重重一捶胸口,众将在杨业的带领下全部离去,本来就十分冷清的大堂如今更显寂寥。 张扬正欲离开,却见樊稠还留在原地,一头的冷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嘴角露出一丝宛如恶魔般的笑容,张扬问道:“樊稠将军怎得还不离去,可是对本将的安排有所不满?” 见鬼,谁他娘的敢对你的安排不满? 心中腹议两句,樊稠恭敬道:“主公英明神武,兵锋所指敌人无不望风逃窜,末将岂敢对主公的安排不满,只是...主公方才没给末将安排,您看...” 张扬反身坐定,一双寒光闪闪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樊稠,一言不发。 樊稠被张扬盯地浑身发毛,哆哆嗦嗦地开口道:“主公,末...末将...” 半晌,张扬缓缓开口,声音中充满着冷寂,还有一丝杀气。 “樊稠,本将能信你吗?” 一句话,险些让樊稠瘫在当场,勉强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樊稠道:“主公说得哪里话,自归降于主公,末将绝无二心,此心日月可鉴,还请主公 明察。” “咚咚咚...” 张扬右手缓缓在案几上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但樊稠却觉得这一下下好像敲在了自己的心脏之上,一股不安之意从心中升起,这种感觉,就如同在深 山中被一头猛兽盯上一般。 默默估计着自己和张扬的距离,樊稠下意识地就将右手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嗯?” 一声冷哼让樊稠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只见典韦背后的两枝大铁戟已经来到了手中,一双铜铃大的眸子正死死盯着他,仿佛张扬一出声便会将他的首级 摘下来。而另一旁的裴元庆则很放松,俊俏的脸上挂着一丝嘲讽。 知道自己的小动作没能瞒过张扬,连忙单膝跪地,一拳重重擂在自己胸口,“主公恕罪,末将只是不自觉地便...没有要害主公的意思。” 张扬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典韦,他心里清楚,这是樊稠常年征战的下意识反应,感觉到杀气便想拔刀,并不是想要跟他动手。 不过,张扬也并不介意敲打一下樊稠。 “樊稠将军,可是要对本将动手?” 樊稠头颅垂得更低,“末将不敢!” “本将能信你吗?” 张扬阴恻恻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帐,同样的话,张扬又问了一遍,樊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此时的他就好像置身九幽地狱一般,从心底往外不断冒着寒 气。 不断樊稠回答,张扬继续道:“别说那些花言巧语,想好了再回答,否则的话...” 张扬没说回答不让他满意会怎么样,但樊稠却清楚,只怕不会太好。 沉思半晌,樊稠咬牙道:“唯主公之命是从,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张扬长身而起,大声下令道:“带本部人马,埋伏在武关外,只等城内动手,你便立刻行动,攻打刘表后军,可能做到?” 樊稠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大声道:“末将遵令!” 随意地挥了挥手,“去吧!” 再次捶了捶胸膛,樊稠转身便走,一刻都不敢多留。 当帐外的阳光重新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樊稠宛若重生一般,顾不上全身已经湿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如同炼狱的大帐,大步离去。 张扬缓缓渡步来到大帐之前,看着樊稠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语。 典韦低声道:“主公可是不放心此贼?要不要某家去...” 边说,典韦边用手掌做刀,缓缓在自己的喉咙上划过,眼中的杀气丝毫没有掩饰。 张扬微微一笑,道:“如果想杀他,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看着吧,他不敢有二心。” 虽然嘴角在笑,但张扬的眼神却无比冰冷,遥望南方,低声呢喃道:“刘表,地方给你准备好了,你敢来吗?” ... 就在张扬安排的时候,袁术却正在大发雷霆。 曹仁是曹操的族弟,袁术不好开口,但纪灵却是他麾下的大将,没有这个顾忌。 “真是好本事,两万大军,整整两万大军,没能留下三千敌军不说,自己还受了重伤,你可真给本将长脸!” 纪灵一脸羞愧,低头道:“末将无能,还请主公责罚!” 在纪灵的眼中,不需要解释,败了就是败了,没有原因。 这时曹仁踏前一步,抱拳道:“征南大将军勿怪,此战并非纪灵将军之过,实乃敌将勇悍非常,不下温侯之勇。” 坐在一旁的吕布闻言抬起了头,眸子里升起一股战意。从组成联军的那一刻起,吕布就谨记陈宫之言,根本不曾露头,甚至连话都没多说过一句,怕的 就是曹操携私报复,让他麾下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大军做炮灰。可如今一听猛将两个字,心中的战意却熊熊燃烧了起来。 正欲起身,却不想身后有人在拉自己的袖子,猛地回头,只见陈宫一脸急切的朝自己摇头。吕布心中虽然不甘,但也知自己手下就这么点人马,若是拼 光了... 长叹一声,吕布闭目假寐,一言不发,仿佛一尊雕塑一般。 袁术并没有意识到这里的动静,只是曹仁都出来求情了,再加上自己麾下确实没有比纪灵更强的猛将,只好勉强道:“也罢,既然受伤了便下去好好养 伤。” “遵命!” 纪灵感激地看了曹仁一眼,转身离去。 而袁术显然没那么好的心情,不耐烦地问道:“诸位,如今又败了一阵,该当如何?” 郭嘉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道:“征南大将军,谁说我们败了?” “嗯?”袁术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问道:“我军没有埋伏成功,让那冉闵跑了,三千骑兵也只留下一千人,我们自己的损失却在三千上下,这还不是败 了吗?” “哈哈哈。”郭嘉大笑三声,直到看到袁术那张恼怒的胖脸时才停下来道:“将军,数十万的大战,损失千把人算什么战败?况且此战根本无关紧要, 能覆灭这支敌军自然是好,可让他们跑了也无关大局,是不是?” 袁术点了点头,郭嘉说得不错,哪怕把冉闵等人全留下也不过就三千人,能如何? “可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吃了一点小亏之后,联军的士气有些低落,也怪不得袁术着急。 “继续逼近荥阳城便是了,我们此次出兵的目的无非是将并州军全部逼回虎牢关内,现在不是马上就要达成了吗?骑兵进了关内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 用来守城是浪费,可虎牢关前地形狭窄,根本不适合骑兵冲锋,我军只需从容攻打虎牢关便是。” 不等袁术回答,一名斥候大步入内,抱拳道:“各位将军,小人屠将荥阳、长社附近各县城、村镇的百姓全部迁走了。” “什么?”袁术脸色难看,道:“这岂不是说我军再也召集不到民夫了?那攻城器械由谁来打造?” 荀彧出列道:“将军勿慌,敌军坚壁清野也只不过是拖延一些时间罢了,我军几十万大军,打造攻城器械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 袁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传令下去,全军继续前进,今日在长社休整一夜,明日兵发荥阳!” 第442章 中计 听着武关内的喊杀声,匆匆赶到的陈纪松了一口气,虽然接到刘表的消息后便立刻集结人马赶来,但中间依然耽搁了不少时间。陈纪最担心的就是赶来 之后武关内的火拼已经结束,那白跑一趟还是小事,错过了这么一个立功的机会岂不是要后悔死? 不过看着武关那厚重的城门,陈纪又犯起了愁。刘表的传令兵在这一路上已经把得到的情报跟陈纪说了一遍。他自然清楚关内的樊稠和杨业正在对峙, 可没人给他开城门他该怎么进去?这次来得急,根本没带什么攻城器械,自然也不会有云梯,可要撞塌武关这厚重的城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正在陈纪犯愁的时候,他的亲卫将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抽出腰间宝刀,遥指官道左侧的一处草丛,大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那草丛中的人见隐藏不下去,不情不愿地露出了身形,一脸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大军,看那架势,随时可能逃跑。 陈纪换上一副和煦的笑容,低声问道:“你乃何人,为何窥视我军?” 那人警惕道:“你们可是荆州刘使君的大军?” 陈纪心中一动,道:“老夫乃是九江太守陈纪,奉刘使君之命前来支援樊稠将军,刘使君就在后面不远,敢问小兄弟是何人?” 那人脸色稍微放缓,但还是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你真的是陈府君?” “正是老夫。” 那人一听便急了,匆匆快了过来,道:“还请陈府君赶快救救我家将军。” 陈纪楞了一下,问道:“你家将军是谁?” “我家将军就是樊稠将军,俺是将军的亲兵。” 陈纪一听便明白过来,这人肯定是樊稠安排早这里接应刘表的,连忙问道:“关内的情况如何了?” “我家将军兵少,若不是提前围住了杨业的大帐,只怕根本撑不到现在,可杨七郎太猛了,将军不是他的对手,已经被他打伤了。如今杨七郎正在调兵 攻打我军,只怕要不了多久我军就会全军覆没。” “那还等什么?”陈纪焦急道:“可有办法打开关门?老夫立刻领军去支援樊稠将军。” 那亲兵扫了一眼陈纪麾下的八千人马,迟疑道:“是不是等等刘使君的人马?关内可是有杨业的两万大军。” 陈纪焦急道:“你家将军不是坚持不住了?老夫先率军去支援你家将军,刘使君隔得不远,来了之后自然会进城的。否则等到你家将军全军覆灭就什么 都晚了!” 亲兵点了点头,把两根手指伸入嘴里,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响彻长空。 城楼上探出一颗脑袋向下张望,亲兵点了点头,那人便缩了回去。没用了片刻功夫,在吱呀吱呀的木轴摩擦声中,武关厚重的大门轰然洞开。 陈纪一提战马便想率先进攻,却不想一旁的王威上来拉住陈纪道:“府君,是不是等等主公,若是关中有诈,后果不堪设想。” “肃清叛贼!” 不等陈纪说话,城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大吼声。 陈纪焦急道:“将军你听,来不及了,若是樊稠覆灭,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没了!” “这...”王威犹豫了一下,道:“如此的话,末将领军在前,府君率军押后,如何?” “甚好。” 八千大军排成一字长蛇阵,缓缓向关内走去。 而城楼之中,张扬负手肃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扯起了一丝冷笑。 “主公,动手吗?” 张扬摇了摇头,道:“不急,刘表还没来,陈纪的这八千人不过是乌合之众,远远比不上荆州军。” “可是...”典韦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道:“若是被那陈纪发现破绽该如何?” 张扬伸手向前一指,缓缓开口:“等他发现就已经来不及了。” 典韦顺着张扬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抹烟尘已经在地平线上升起,虽说步卒的速度慢了一些,但一刻钟的时间足以赶到武关城下。 “命令兄弟们准备吧。”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而冲进城内的陈纪、王威没有丝毫耽搁,径直来到了中军大帐之前,只见两支大军正打得热闹,喊杀之声更是绵绵不绝,形势看起来比那亲兵说得还要 紧急。 陈纪不敢怠慢,急忙便想命麾下大军冲上去帮忙,却不想王威一把把他拦住,凝重道:“府君,恐怕我们中计了。” “中计?”陈纪不明所以,问道:“中什么计?” “府君你看,这两支大军少说也大战了数个时辰,可地上却没有一具尸体,而且末将观察了半天,这两支大军战了半晌,却没有一人受伤,更没有生死 相搏的杀气。” 陈纪吃了一惊,仔细观察片刻,发现真如王威所说,这两支大军就如同过家家一般,不少人的脸上还带着笑意。 “看出来了?不过晚了。” 随着一声大喝响起,两支混战的大军停下手上的动作,整齐地排成阵形,一匹雄健的骏马驮着一员须发花白的老将缓缓出阵,手中金刀在阳光的照耀下 散发着摄人的金芒。 “老夫杨业,奉主公之令,等候诸位多时了。” “主公?”陈纪露出一脸惊骇之色,问道:“那小人屠来了武关?” 杨业点点头,道:“如果按老夫的意思,肯定是率军出关将尔等这些土鸡瓦狗杀个片甲不留,只是主公不舍得手下兄弟们的性命,这才设计了一场请君 入瓮的好戏,尔等可以安心去了。” 陈纪一脸绝望地望着一旁的王威,问道:“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王威的脸色同样十分难看,只是他是个武将,不像陈纪那么不堪。狠狠一咬牙,道:“府君先走,末将率军断后!” 陈纪抱拳道:“将军保重。” “别想了,主公既然定下计策,岂容尔等逃脱?乖乖受死吧!” 说罢,杨业脚后跟一磕胯下战马,径直冲出阵来,大喝道:“受死吧!” “老匹夫休要张狂,吃我一刀!” 王威知道今天必定是九死一生,也不再畏缩,同样舞动宝刀向着杨业冲来。 而此时此刻,刘表也终于赶到了城下,不过,等待他的不是占领武关的喜讯,而是仓惶逃来的陈纪。 “元方何故如此慌张?” 陈纪喘息两口,大吼道:“使君,快撤!” “撤?”刘表有些不知所措,问道:“出了何事,元方莫急,请详细道来。” “我们中计了!樊稠根本没有叛变,武关内也没有什么火拼,一切都是阴谋,如今的武关主将已经不是杨业,那小人屠亲自来武关了!” “什么?”刘表仿佛一下子接受不了如此劲爆的消息,竟然呆愣在了当场。 “既然来了本将的地方,不好好招待各位一番岂不是失礼?” 一声带着调笑的大吼声传来,刘表和陈纪等人同时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城楼上已经肃立着一名手握盘龙方天戟的大将,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战 神一般威风凛凛。 刘表不确定地问道:“小人屠?” 张扬微微一笑,道:“正是本将。” “杀!” 张扬话音刚落,城墙上突然蹿出无数的弓箭手,无数锋利的箭矢已经瞄准了城墙下挤作一团的荆州兵。片刻之后,无尽的箭雨从天而降,无情地攒射在 荆州兵的头顶。 惨叫声冲天而起,荆州军仿佛被收割的麦穗一般,瞬间便倒下一片。 “保护主公!” 刘磐、黄忠等人同时大吼一声,纵马拦在刘表的身前,手中兵器舞得如同车轮一般,格挡着纷至沓来的箭雨。 刘表作为能够单人匹马平定荆州的狠人,也不是没有见过战阵,此时还算镇定,拔出腰间宝剑,嘶声大吼道:“不要乱,后队改前队,冲出去!” 不过令刘表等人奇怪的是,除了无处不在的箭雨之外,所受到的抵抗并不强烈,基本没费什么功夫便冲出了城外。 陈纪一脸惊魂未定道:“使君,王威将军还在城内,如之奈何?” “王威...”刘表楞了一下,想说张口说管不了,可这话一出口定然令麾下将领寒心,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声大喝猛然响起。 “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一彪军马从路旁冲出,正堵在官道正中央,把荆州家的去路拦了个结结实实。 当先一将身长七尺三四寸,长相粗犷,手中一杆镔铁大枪,看起来不是易与之辈。 金盔金甲的黄忠纵马而出,手中凤嘴刀凌空一舞,大喝道:“来者通名,吾刀下不闪无名之鬼!” 樊稠心中一阵恼怒,再加上刚被张扬敲打了一番,这不正是一个表忠心的好时机? “老匹夫狂妄,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速速换个年轻的来。” 黄忠生平最恨别人说他老,闻听樊稠此言,也不答话,拍马舞刀便冲了出来。 张扬在城楼上正好看见这一幕,心中一阵恍惚,遥想他当年刚穿越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顶级名将便是黄忠。那时候黄忠只有四十多岁,还能勉强算在 壮年,如今却已须发花白,不过勇武却不减当年啊。 第443章 胜 “当!” 一声如同黄钟大吕般的巨响回荡在空中,须发花白的黄忠端坐马上,纹丝不动,张扬甚至能看到他随风飞舞的花白胡须。而另一边的樊稠可不好受,胯 下战马连退五步,握住铁枪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樊稠一脸惊骇地看着黄忠,他万万没想到,这老将年纪如此大,身上的气力却丝毫没有衰减的迹象,此人年轻的时候该有多强? 只是樊稠现在不能退,刚刚被张扬敲打一番,若是掉头就跑的话,他可不确定张扬会不会拿他的脑袋来祭旗。 现在只能期待于张扬能够尽快解决城内的叛军,然后率军前来支援了。 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握住铁枪的双手,樊稠大吼一声,纵马重新扑向黄忠。 黄忠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他一身对阵无数,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可明显不敌还非要扑上来的可不多见。 “汉升,速战速决,若是等小人屠率军追出来,我们就真的走不掉了。” 刘磐的大吼声在黄忠的耳边响起,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黄忠的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了当年那个如同魔神一般的身影,若是可以的话,黄忠实在不愿再与 那人对阵。 而城楼之上,杨七郎随手将一人扔在地上,抱拳道:“主公,这厮被我爹生擒了,城中的荆州军斩杀一千余,剩下的全部投降。” 张扬点了点头,看着被杨七郎扔下的那将,发现还是个熟人,不由一笑道:“王威将军,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王威一脸羞红,梗着脖子道:“要杀就杀,莫要羞辱于我!”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一把扶起王威,伸手拍拍他身上的灰尘,道:“王威将军多虑了,本将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会羞辱将军。刘表非 成大事之人,将军可愿降我?” 王威楞了一下,他可没见过张扬会招揽自己这个败军之将,犹豫片刻,开口道:“败军之将,如何得将军如此看重。” “胜败乃兵家常事。”张扬不在意道:“此战之败在刘表,在陈纪,却与将军无关,不知将军可愿来我麾下?” 王威纠结片刻,抱拳下拜道:“承蒙将军看重,王威敢不效死。” 张扬伸手扶起王威,一脸欣喜道:“此战我不喜破刘表,喜得将军矣。” 王威不是不知道这句话有抬举他的意思,但依然露出了一幅视为知己者死的面容。因为这就是一个姿态,如果投效的主公连这么一个姿态都不愿表露的 话,那怎么还能奢望他看重自己? 一旁的杨七郎却对这君臣相知的戏码有些不太感冒,出言道:“主公,樊稠将军不敌那老匹夫,咱们是不是去支援一下?” “不必了。”张扬淡淡地摇了摇头,道:“这些西凉降将从未真正归心于我,留也无益,只是本将不好亲自动手,刘景升能帮本将这个忙再好不过。” 说着话,张扬冰冷的眼神扫过王威,让他一阵心惊肉跳。 杨七郎不甘心道:“樊稠死了是小事,可他一死的话,刘表肯定也就跑了,不若让小七率军准备,等樊稠一死便率军出击,斩刘表首级送于主公座前。 ” 张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反问道:“谁说我要杀刘表了?” 杨七郎楞了一下,不解道:“主公费心设计出这么精密的计谋,不是为了杀刘表?” “杀了刘表我们又占不了荆州,最后还会便宜了别人,杀他有何用?” 张扬不是瞎说,这个时候要杀刘表可以说是易如反掌,甚至一开始张扬就可以让典韦或者裴元庆、杨七郎等人代替樊稠来堵截刘表,那他就算有九条命 都逃不走。但张扬选择樊稠来堵截,一是真的想合情合理地干掉樊稠,二是他根本就没打算把刘表留在这里。 原因也很简单,就像他所说,凭借他现在的兵力,哪怕刘表死了,他也不可能去占据荆州,那杀刘表有什么意义?荆州若是群龙无首,便宜的是袁术, 他张扬可没有为别人做嫁衣的习惯。 再者说,留着荆州军这些残兵败将还能给他宣扬并州军的威武,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樊稠和黄忠终于分出了胜负,樊稠本来就不是黄忠的对手,再加上黄忠一心想着夺路而走,十分的本事竟是使出了十二分。 招架了十余招后,心惊胆颤的樊稠再也顾不上张扬的敲打,调转马头便逃。黄忠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从马鞍后取出一张十分夸张的大弓弯如满月,随 着一声破空的尖啸,正中樊稠后心。 刘表回头看了一眼如同猛兽般的武关,嘶声大吼道:“撤,全军撤退!” 张扬看了一眼一旁面如土色的王威,踏前一步,大吼道:“刘景升,慢走,不送!” 王威心中却升起一阵凄凉,他能理解刘表的决定,但自己的主公连救自己的打算都没有,这如何能让人不寒心? 刘表听到身后的大吼,回头看了一眼城楼上那个如同魔神一般的身影,他仿佛能看到张扬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讥讽,心中羞怒非常,狠狠一抽胯下战马 ,向大营的方向狂奔而去。 ... 到日暮西斜的时候,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而樊稠的残兵败将也被张扬收拢了回来,能被樊稠收为亲兵的,自然是凉州军中的精锐,张扬可舍不得把他 们放走。 看着帐下众将,张扬缓缓开口道:“伤亡和战果可清点出来了?” 杨业起身抱拳道:“启禀主公,我军共斩杀敌军四千余,俘虏三千余,我军战死一千余人,伤五百余,其中阵亡者大部分是樊稠的部下。” 张扬点了点头,这个战损还算能接受。 “都说说吧,接下来该怎么打?” 这句话问得众人一脸懵逼,要知道张扬从前军议都是和刘伯温、吴用等谋士来商议,虽然没说不让军中大将有意见,但却很少有人会去开口,这一次是 怎么了? 杨业毕竟算是如今武关内的第一将,只得开口问道:“不知主公的目的是哪里?” “南阳!” “南阳?”杨业迟疑了一下,道:“主公,南阳可是袁术的老巢,兵多将广,而且宛城乃是坚城,城高墙厚,我军多是骑兵,只怕是不好攻打。” 张扬点了点头,道:“这我岂能不知?而且本将又不是没有打下过宛城。” 见杨业还想说些什么,张扬挥挥手道:“我知道老将军想说什么。我当年确实占了死人的便宜,若不是有秦颉的尸体,我未必能攻下宛城。但如今东路 联军的主帅便是袁术,而袁术的粮草又多囤积于宛城之中,若是不能攻下宛城,如何逼袁术退军?” “再者说,当年本将麾下不过一两千黄巾军,岂可与现在同日而语?” 杨业沉思了一下,道:“可我军并没有攻城器械,再加上刘表已经逃走,只怕宛城不久就会得到消息,有了准备的宛城,只怕是不好攻打啊。” “没错。”张扬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缓缓道:“所以本将打算声东击西。” 杨业一听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张扬长身而起,大声道:“王威何在?” 王威楞了一下,没想到投降之后的第一次军议张扬便先点了自己的将,不过他也不敢怠慢,起身抱拳道:“末将在!” “率领本部三千人马,诈称两万,沿官道直扑襄阳,一定要做足声势,摆出一副不击破襄阳绝不罢休的姿态,沿途可掳掠百姓扮作大军,一定要让刘表 以为我部大军意图攻克襄阳,能不能做到?” 王威明白张扬口中的本部兵马就是那三千荆州降军,看来自己这次是要当一次偏师了,不过幸好不需要和刘表对阵,这个安排也不是什么难事。 抱拳领命道:“末将遵命!” 张扬还不放心道:“沿路可缓缓进军,不可急切,也不可抵达襄阳城下驻扎,只需在距离襄阳五十里处扎营便可,若刘表领军出城,可抛弃百姓返回武 关。” 得知张扬不是准备拿自己当炮灰之后,王威松了一口气,抱拳道:“谨遵主公之令!” 张扬点了点头,道:“杨业老将军还是率领小七镇守武关,其余人马休整一夜,明日三更起床,五更造反,随我奔袭宛城!” “遵命!” 众将齐声应诺,大步离去。 张扬正准备离去,发现杨七郎却还在大帐之内,不由诧异道:“小七可是还有事?” 杨七郎道:“主公,不如让我也跟去攻打宛城吧,刘表退走之后,武关再无战事,呆着也忒烦闷了。” 说罢,杨七郎还不停对着一旁的杨业眨眼,示意他给自己求情。 杨业无奈,只得转身对张扬道:“主公,刘表退走之后武关想必也不会再有战事,老夫一人足够,便让这小子跟着主公吧。” 张扬沉吟一下,道:“也好,那小七便跟着本将,王威率军返回武关后给老将军当副将。” 杨七郎一脸喜色地答应道:“末将遵命!” 第444章 疑惑的曹操 南阳郡复阳县,这座本来十分不起眼的小县城在数月之前突然驻扎了数万的大军,让这座本来十分宽广的县城看起来无比拥挤。 城头上虽然还飘扬着袁术大将的旗帜,但实际接管这座县城的人却便成了南汉丞相曹操。 当然,曹操驻扎在这里是经过袁术同意的,代价就是他让出了联军盟主之位,并且保证绝对不会去宛城。否则的话,哪怕联军在牢固,袁术也不可能同 意曹操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自己的腹地。 曹操呢,也没有假途灭虢的意思,他清楚的知道,当务之急是干掉张扬,而不是和袁术先战一场,否则的话,联军立刻就得解散。别看袁绍和袁术两个 人不对付,但说到底都是袁家的人,自己乱可以,若是别人欺负袁术的话,袁绍也不好袖手旁观,否则的话,名声可就臭了。 十月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凉,南阳或者说荆州,严格来说算是大汉的中部偏南,虽说不像北地那么寒凉,但冬天也不怎么好过。比北方更为难受的是,荆 州由于水路纵横,空气比较潮湿,连空气都充满着水汽。这就导致军中的士卒衣甲时常挂有水珠,洗了的衣甲久久不干。而曹操麾下的大军基本都是当 年的青州黄巾军,根本适应不了这里的天气,不少人已经患上了风寒,曹操十分怀疑,若是张扬一直不出现,过了这个冬天,自己麾下这支大军还能剩 下多少。 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曹操心中已经升起过不止一次想要撤兵的打算,因为根据当初他和郭嘉的推测,如果张扬想要出兵袭扰诸侯后方的话,应该早 就有消息传来,可到现在为止,除了虎牢关有点动静之外,张扬仿佛消失了一般。 这让曹操不禁地自己的推测犯起了嘀咕,难不成奉孝的推测出现了错误,张扬打算严守关隘,和联军一直耗下去?还是说张扬已经出兵,只不过选择了 其他的路线。 人,只要心中有了猜测,便会疑神疑鬼,而曹操无疑是一个多疑的人,若不是对郭嘉的那份信任让他坚持的话,恐怕他早就撤兵了。 不过,等待终究还是换来了回报,虽说和曹操期望的有了那么一点偏差。 “主公,荆州牧刘表和九江太守中了张扬诱敌之计,一战大败,刘表部将王威投降,原凉州军将领樊稠战死当场,刘表残部没敢继续攻打武关,直接退 回了襄阳。” 大堂内的火盆熊熊燃烧,让人感觉无比温暖,但曹操的声音却带着一股凉意,“小人屠这招借刀杀人玩得有些太拙劣了,刘表也是蠢货,中计不说,还 当了一回小人屠的屠刀,这下凉州军可要彻底归心了。” 程昱点头道:“主公所言甚是,不过小人屠此计虽然拙劣,但欺骗那些凉州军却足够了,小人屠用一个樊稠收获一支虎狼之军,这买卖岂止是不亏,简 直是赚大了。” 曹操继续问那斥候道:“可知小人屠的大军接下来去了哪里?” “回主公,张扬率领着两万大军正在向襄阳逼近,只是速度并不快,每日大概只前行三四十里,小的只敢远远观望,不敢靠的太近。刘表已经下令长沙 、武陵、南郡、江夏等各郡集结人马,救援襄阳了。” “襄阳?”曹操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不解道:“张扬去打襄阳干什么?哪怕他攻下了襄阳,难不成还敢占据荆州不成?” 程昱同样不解道:“这小人屠用兵还真是难以琢磨,凭他的本事,应该不难看出,联军除了东路大军之外,其他三路不过只是偏师。可他偏偏放着实力 最强的东路军不管,跑去打刘表,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那我军现在怎么办?”曹操一双小眼睛眯起,缓缓问道:“本以为他会攻击宛城,逼公路退军,可没想到他却去了襄阳,我军算是白等了,可好容易 等到他出击,若是就此退去,我又颇为不甘心,如之奈何?” 程昱思索片刻,道:“主公,如今看来,张扬的目标确实不在宛城,我军再留在此处毫无意义,而主公不想返回虎牢关的话,我军有两条路可选。” “哦?”曹操一听便来了兴趣,催促道:“还请仲德速速道来。” “这第一,自然是率军前往襄阳,等张扬和刘表杀得难解难分之时,从侧后发起致命一击,说不定能一战斩杀张扬贼子。不过荆州刘表不是易与之辈, 不到山穷水尽,未必会让我军靠近襄阳,可要是不先与刘表通气的话,则难免有所疏漏,导致张扬突围而出。” “第二则是趁着张扬率军出击,我军可趁武关空虚,一举攻破武关,挺进洛阳,与东路联军遥想呼应,南北一同夹击洛阳,迫使并州军弃守虎牢。只不 过此计却过于凶险,就算我军能一举攻破武关,但洛阳的百姓却早已被张扬全部迁往并州,我军将得不到任何补给。若是能迅速击破洛阳,那自然能得 到并州军的辎重。可若是没能攻破洛阳,形成僵持之势,则不出半月,我军必定粮尽,到时候,得到消息的张扬只需将武关重新攻下,我军将被堵死在 京兆之地。” 随着程昱的话音落下,复阳县衙大堂上陷入一片沉寂之中,众人看着沉思的曹操,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深怕打断曹操的思路。 “不对!”曹操一双小眼睛中精芒闪烁,沉声道:“小人屠狡诈异常,百战百胜,不应该看不出来南下荆州不仅没有丝毫作用,还可能将自己深陷在这 个泥潭当中,可他为什么还要去攻打襄阳?” 程昱心头一动,缓缓开口道:“主公的意思是说,这支前往襄阳的大军,未必是张扬的主力,而是一伙疑兵?” “没错。”曹操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振奋道:“荆州北部各郡水路并不多,地势也还算平坦,对骑兵的限制不大。但荆南,包括襄阳等地可是 水路纵横,根本发挥不出骑兵的作用,那张扬去襄阳干什么?而且若是想要拿下襄阳,在武关干掉刘表不是更好?就算刘表侥幸跑了,那也应该是紧随 其后,迅速发兵攻打襄阳,可他为什么要缓缓进军?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张扬的目的根本不是襄阳!” 曹操的这一番解释非但没有让程昱解惑,反而更加迷糊了,“可是主公,张扬不去襄阳的话,他还能去哪?” “两条路。”曹操手指案几上的舆图沉声道:“第一条便是我们原先猜测的,趁天下人都以为他去攻打襄阳的时候,率军袭取宛城,逼袁术退兵。” “第二条便是率军直接穿过南阳郡,直接进入豫州的颍川郡和汝南郡境内,到时候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到时候,豫州、兖州、青州、扬州甚至是冀 州全部都暴露在张扬的铁蹄之下。各镇诸侯如今全部率军在虎牢关,治地根本没有足够的大军能够和小人屠对抗,到时候张扬只需一路烧杀抢掠,便可 令联军分化,虎牢关之围自然会解。” 程昱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若真是如此,只怕联军会成为一个笑话,主公再想以天下的名义号令天下诸侯也变得困难无比。” “没错,只是,张扬到底会如何选择呢?” 程昱凝声道:“主公,这两条路并不冲突,那张扬为何不能先下宛城,再转战豫州呢?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要占据城池,他只需将所过之处全部搞得一 团糟便是。” “没错!”曹操眼前一亮,不过很快便黯淡下来,无力道:“可是我答应了公路不会前往宛城,若是张扬真的攻打宛城还好,想必公路也没有话说。可 他若是不攻打宛城,那我就有占据宛城的嫌疑,只怕公路那里,不好分说。” “主公,此一时彼一时也,若是真被张扬攻下宛城,想必袁术又要怪我军支援不利了。只要我们能够保住宛城,甚至擒杀张扬,想必那袁公路也没有什 么话说。” “也罢。”曹操可不是什么犹豫不决的人,听了程昱的话后,当机立断道:“传令下去,立刻整军,明日天一亮便发兵宛城,这一次一定要将那小人屠 斩杀!” “末将遵命!” 堂下曹军众将齐齐抱拳,大声应诺。 淡淡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下去,可曹操的思绪却已经飞到了冀州,飞到了幽州,半晌之后,呢喃自语道:“也不知本初准备的如何了?可曾说服了那 公孙瓒?” 程昱听到曹操的喃喃低语后,劝慰曹操道:“主公莫要担心,哪怕那公孙瓒冥顽不灵,剿灭张扬贼子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我军两万大军在这复阳空等 数月之久,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了。” 看着须发花白的程昱,曹操脸上露出一丝不忍,道:“仲德快下去休息吧,从明天开始,想要好好睡上一觉都会变成奢望。” “哈哈哈。”程昱大笑三声,中气十足道:“主公莫要担心我,虽然我年纪不小,身体却不差,倒是奉孝,他和当年的志才很像啊。” 曹操的眼睛里不可遏止地流露出一丝阴郁。 第445章 刘伯温vs郭嘉 荥阳这座残破的城池目前已经成了并州军的临时大营,主事之人正是刘伯温,虎牢关则由岳飞镇守,洛阳城则交给了贾诩和刚刚痊愈的高顺。 风尘扑扑的冉闵快步奔入大帐,拿起案几上的酒壶便向嘴中灌去,连衣襟被酒水打湿都不曾在意。 “舒服。”放下空空如也的酒壶,冉闵伸手抹了抹嘴巴,看向主位上的刘伯温道:“军师,情况不妙啊,这狗娘养的联军如今不断向荥阳逼近,我军能 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了。末将数次出城都差点被那联军堵了个正着,要不是咱们都是骑兵,说不定还真被那联军留下了。” 在张扬率军离去之后,刘伯温又数次命冉闵率军出城袭击联军的辎重队,但由于联军的大举逼近,冉闵没有得手不说,还有好几次差点被联军围住,折 损了不少的人马。 刘伯温却好像没听到冉闵的话,一双眸子直直地盯着案几上的舆图,眉头深锁,仿佛那张舆图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美女一般。 “军师?”冉闵不由得提高声音大吼了一声,荥阳县衙那并不结实的房梁仿佛都受不了这声大吼,灰尘簌簌而下。 刘伯温皱着眉头用手扇去眼前的灰尘,颇为不悦道:“稳重一些,像你这般,何时能独领一军?” 冉闵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刘伯温的不悦,大声道:“某可不想独领一军,现在这样在主公和军师麾下听令挺好的,独领一军就要考虑什么阴谋诡计,忒 得麻烦,军师你不看杨业老将军连胡子都白了吗?某可不想变成那样。” 听了冉闵的话,刘伯温有些哭笑不得,这就是一个滚刀肉,而且还不爱动脑子,现在居然都敢拿杨业老将军来打趣了。要知道杨业在并州军中年纪最大 ,威望也不小,颇为受人尊敬,可没想到冉闵这么...若是让老将军知道,恐怕得从武关杀回来揍他一顿吧。 想到武关,刘伯温心中一动,问道:“主公可有消息传来?” 冉闵一拍脑袋,颇为懊恼道:“军师不说某还真的忘了,刚才某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主公的传令兵,据说主公在武关大败荆州牧刘表,那厮如同丧家之 犬逃回襄阳了。至于下一步会如何,主公倒是没说。军师,主公那边打得热闹,咱们这可太憋屈了,你想个办法,好好搓一搓联军的士气,让他们知道 ,哪怕主公不在,咱并州军也不是吃素的!” “哪有那么简单。”刘伯温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给冉闵解释道:“联军人马众多,而且正在朝着荥阳、虎牢关逼近,我军兵少,还都是骑兵。一般情 况来说,步卒自然不是骑兵的对手,可联军强大的兵力将我军骑兵压制得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被包围的骑兵就是一个个高踞马上的靶子,有什么用? ” 冉闵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可是军师,难不成就让那群乌合之众这么嚣张不成?” “冉闵将军,你来看。”刘伯温招呼了冉闵一声,然后手指案几上的舆图道:“这里是荥阳,联军到了哪你应该知道。” 冉闵没有迟疑,开口道:“联军应该已经夺下了长社、尉氏、新汲、襄城等县。” 刘伯温点点头道:“那你再看看联军夺下的这些县连起来像什么。” “一个半圆?”冉闵挠了挠脑袋,颇为不耐烦道:“军师有话直说便是,这绕来绕去的,某的脑袋都要晕了。” “一张网。”刘伯温加重语气道:“一张准备将我军一网打尽的大网。” “联军夺下的城池看似不起眼,但都是荥阳通往颍川和陈留的要道,虽然我没有派你们去更远的地方,但想必酸枣、燕县等地也一定有联军的驻扎。这 是一个笨办法,却也是最周密的办法,联军组成一个半圆缓步向荥阳、虎牢方向推进,严密地锁死了我军一切能够出兵的地方,并且还能够互相支援, 我军想要袭击联军的粮草基本是不可能的。” 冉闵的脸色也难看起来,问道:“军师,那我们就没办法反抗吗?” 刘伯温苦笑道:“若是兵力相当,那我们自然能够冲破敌军的大网,可我军兵少,消耗不起啊。” “可我们也不能束手就擒吧?” 刘伯温一摊双手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兵力不足我又不能变出大军来,如之奈何?” 冉闵道:“既然是那几座城池坏事,我们抢回来不就完了?” “说得简单,我军全是骑兵,缺乏攻城器械,如何攻城?” 冉闵恨恨地一挥手道:“要是裴元庆那小子还在就好了,就凭他那一对锤子,那些县城的破门根本经不起他的敲打,几锤子下去,什么门都得打开。” 刘伯温笑道:“就算元庆还在,那联军可不是傻子,只要城上万箭齐发,元庆哪怕再勇武也得变成刺猬,不过,你有句话却说对了。我们绝不能就这么 算了,就算是要撤回虎牢关,也得给联军点颜色看看,否则的话,之后他们一定会更加素无忌惮。” 冉闵一听来了兴趣,问道:“军师打算怎么做?” “既然偷袭不成,那就堂堂正正战过一场。”刘伯温俊朗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杀气,沉声道:“行军作战,我并州军又怕过谁来?” “哈哈哈。”冉闵大笑三声,一脸兴奋道:“早该如此了。” ... 长社这个空无一人的小县如今已经成了联军的大营,就在刘伯温和冉闵商议的时候,袁术等人也没闲着。 正在众人商议之际,一名斥候突然奔入大堂,抱拳道:“各位将军,荆州急报!” “荆州?”袁术不解道:“荆州出了什么事?” “启禀将军,十日之前,小人屠使西凉降将樊稠诈降,引荆州牧刘表和九江太守陈纪深入武关,随后伏兵四出,大败南路联军。如今刘使君已经率军返 回襄阳。” “废物!”袁术丝毫没有给刘表留脸面的意思,破口大骂道:“如此浅显的计谋都看不出来,刘景升果然是个废物。” 郭嘉打圆场道:“此事倒也怪不得刘使君,想必他根本没想到张扬会出现在武关,一时不察之下,这才中了张扬贼子的奸计。” 郭嘉出言之后,袁术不好再骂,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那斥候还在堂上,不由奇怪道:“怎么,还有其他事?” 那斥候道:“丞相命小的禀报将军,说小人屠虽然大张旗鼓地进军襄阳,但很有可能会偷袭宛城,所以,丞相已经率军赶往宛城,还请将军给宛城守军 下令,命其配合丞相。” “宛城?”袁术楞了一下,不加思索道:“孟德可是答应我不进宛城的。” 郭嘉思索片刻,出言道:“将军,此时不是我家主公图谋将军的宛城,而是那小人屠有可能攻打宛城,若是宛城被攻破,将军的粮草辎重肯定会被付之 一炬的,将军慎重啊。” 袁术迟疑了一下,问道:“奉孝,你也觉得小人屠会攻打宛城?我那宛城可是有一万精兵,而且城高墙厚,小人屠怎么攻打?” 郭嘉侃侃而谈道:“据嘉估计,小人屠至少有六七成可能会攻打宛城,只要宛城被攻破,联军的粮草必然会受到影响,将军也无法再安心攻打虎牢关, 一举多得,张扬不会看不出来。至于宛城乃是坚城,敢问将军,宛城比得过虎牢关吗?当年张扬还是一介贼寇的时候便曾攻下过宛城,何况现在乎?” 郭嘉不提虎牢关还好,一提便让袁术想起来如今的宛城守将正是当年的虎牢关守将张勋,这一下袁术可不淡定了,立刻大声下令道:“桥蕤何在?” 桥蕤大步而出,抱拳应诺道:“末将在!” “你立刻日夜兼程赶回宛城,与张勋一起守城,务必小心谨慎,不可上了张扬的当。若孟德前来,可请其在城外驻扎,与宛城成掎角之势,粮草辎重, 不可怠慢,否则唯你是问!” “末将遵命!” “速去!” 待桥蕤离去,袁术看向郭嘉道:“奉孝,你看可还来得及?” 郭嘉微微一笑道:“将军放心便是,我军主公出兵许久,就是为了剿灭张扬贼子,必然不会放任其攻破宛城的。” “那便好。”袁术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再往前便是荥阳了,是不是把大军召集起来,先把荥阳打破再说?” 郭嘉道:“将军勿急,我军合围之势已经完成,并州军除了退回虎牢之外再无出路。荥阳残破,刘伯温必定不会死守荥阳,我们只需继续进军,准备攻 打虎牢关便是。” 松懈下来的袁术看着智谋百出的郭嘉,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如此人才,为何不能为我所用? 待众人离去,袁术越想越觉得不满,忽然心头一动,暗忖道:若是曹操死在小人屠之手,那郭奉孝...为了郭嘉,丢一个宛城好像也算不了什么。 想到这里,袁术再不迟疑,连忙叫来一名亲兵,在其耳边吩咐一番。 片刻之后,这名亲兵趁着浓浓的夜色,打马向南阳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446章 再破南阳 就在曹操率军出发的时候,张扬率领的一万人马已经来到了宛城下。 看着这座熟悉的城池,张扬一阵恍惚,这座城池可是张扬重生之后遇到的第一座大城,同样也是攻下的第一座大城,如今再次回到这里,张扬总有一副 别样的情绪在心中。 “主公。” 一声轻喊将张扬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看了看凑过来的典韦,张扬开口道:“老典,何事?” “宛城四门紧闭,城上还有不少巡夜的士卒,我军没有攻城器械,该如何攻城?” 张扬思索了一下,问道:“可知宛城守将是谁?” “据王威将军和荆州降兵说,如今镇守宛城的是张勋。” “张勋?”一听这个名字张扬就笑了,“没想到袁术还肯接受这厮的投效,还把其安排到如此重要的地方,岂不是天助我也。” 典韦也笑了,道:“没错,当年这厮镇守虎牢关被被我军攻破,如今又在南阳碰到了他,这厮莫不是我军的福将?” 由于刘表一路败回襄阳,所以南路联军兵败的消息还没传来,宛城看起来一切正常。 略微思考了一下,张扬缓缓道:“张勋无能之辈,我军也无需想什么高深的计谋,等到天明的时候,小七率人扮作附近村庄的百姓,抢下城门,然后大 举攻破便是。” “遵命!” 杨七郎应诺了一声,率人下去准备,而大军则驻扎在了一处密林之中,如果从外面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破绽。 其实城内的守军也根本没有谨慎的意思,自从张扬率军离去之后,南阳基本没经过任何兵灾,四五年的时间,不光是城内的百姓忘记了兵灾的景象,就 连城内的大军也早已忘记了战阵的模样。 城内太守府大堂,张勋一杯接着一杯往嘴中灌着美酒,怀中一个妖娆的女子颇为殷勤。自从袁术率军离开之后,整个宛城再无一人能管得住他,正儿八 经的南阳太守杨弘正坐在他对面,两人颇有些狼狈为奸的意味。 宛城,是袁术囤积粮草、军械物资的军事重镇,甚至东路联军的粮草辎重有很大一辈子从宛城运去的。袁术将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张勋和杨弘,可以说 是对这两人莫大的信任,不过这两人可没有丝毫小心谨慎,要报答袁术的意思。 “府君,听说武关那里樊稠准备献关,若是让刘表那厮先攻入京畿,那头功可就是荆州军的了,主公那里会不会不高兴?” 杨弘思忖了一下,问道:“将军可是静极思动,想率军去武关走走?” 张勋一张大嘴中满是酒气,伸手在那妖艳女子丰润的软肉上摸了两把,道:“主公将宛城交给你我,末将本不应再有他想,只是我军和荆州军有仇,主 公又对荆州有些想法,若是让刘表率先攻入京畿,拿了这讨伐张扬逆贼的首功,可是对主公图谋荆州不利啊。” 杨弘嘿嘿一笑道:“谁说不是呢,若真让刘表那厮拔了头筹,其名望必定大涨,我军再攻伐荆州便缺少了大义之名啊。” 张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连怀中的女子都顾不上了,急切地问道:“这么说,府君是同意了?” 杨弘笑道:“将军有进取之心,在下岂能阻拦?只是不知将军准备率领多少大军前往?” 张勋沉吟了一下,道:“如今宛城有大军两万,虽说宛城应当不会有战事,但为保万一,末将也不宜多带人马,府君觉得,一万如何?” “将军真乃军中宿将。”小小地恭维了张勋一把,杨弘继续道:“将军此去需小心谨慎,不可被那刘表当了消耗,再就是我军和荆州军有仇,将军需看 管好麾下的士卒,不可和荆州军起了冲突,便宜了那小人屠。” “府君放心,末将省得,必不会误了主公的大事。” 杨弘微微一笑,端起手中酒樽遥敬张勋道:“既如此,弘在这里先预祝将军旗开得胜,斩张扬贼子人头于马下。” 张勋哈哈大笑道:“末将便借府君吉言,定不负主公厚望。” 待天色微微放明的时候,杨七郎率领着几十名军中悍卒扮作附近百姓的模样,分散开向城中走去。 看守城门的士卒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有气无力地站在门前,看着城外拍起的长龙,大声呼喝道:“都他娘的排好,耽搁了时辰,小心你们的脑袋!” 说着话,那士卒已经让开了城门的位置,开始放人入城。 杨七郎一伙都扮作了山中的樵夫,身后背着一捆柴薪,等轮到他们的时候,那小卒从柴薪中抽出几根,不耐烦道:“进去吧。” “等等!”守城小校在那士卒抽取柴薪的时候,分明看到一抹寒光从中闪过,不由警惕起来,大声喝问道:“尔等何人?是哪个村的?柴薪中夹杂着何 物?” 杨七郎哪知道附近有什么村子,当时便愣住了。 小校看到如此情况,一把抽中腰间长刀,大吼道:“莫不是敌军细作?” “将军可是看错了?小人柴薪中乃是柴刀,不信大人可以亲自检查。”说着话,杨七郎右手微不可察地挥了挥,跟着他一同前来的士卒立刻靠了上来, 隐隐把这伙守城士卒给围在了中间。 那守城小校警惕地看了杨七郎一眼,一刀将捆着柴薪的绳索斩断,只见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刀跌落出来。 “动手!” 杨七郎大喝一声,一把捞起跌落于地的长刀,照着那守城小校兜头便斩。 那小校心中早有戒备,连忙将手中长刀架在头顶,意图格挡杨七郎这致命一击。 “当!” 要知道杨七郎的长刀可是河套将作营出产的精品,而那小校拿着的却只是汉军一般的制式长刀,再加上杨七郎气力非凡。只听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震耳 欲聋,一截断刃冲天而起,杨七郎的长刀仿佛没受到任何阻挡,直接便劈进了小校的头颅之中。 杨七郎麾下的士卒也不甘示弱,纷纷暴起发难,守城士卒不像那小校有准备,只不过一个照面便被劈倒一半。 “抢下城门,吹号角,请主公前来!” “呜呜呜...” 三长两短,陷阵营特有的号角声响彻在宛城上空,距离不远的张扬没有丝毫犹豫,麾下大军立刻上马,向着宛城狂飙而来。 不过号角声同样传到了城内,宛城守将张勋此时正在校场中清点人马,准备兵发武关,骤然听到号角声,不禁十分诧异,再加上昨夜宿醉,脑子还有些 不清醒,环顾左右,问道:“何处号角?” 麾下将校同样十分疑惑,副将凑到张勋身前,道:“将军,听声音不像是我军号角,而且应该是从城门那里传来的,莫不是有人攻城?” 张勋不屑地嗤笑一声,道:“荆州刘表和扬州刘繇都被主公打得落花流水,小人屠又被堵在京畿,何人敢来攻打宛城?” “将军,大事不好!” 不等副将答话,南阳太守杨弘便已经纵马奔进了校场,大声道:“将军,小人屠率军攻城,西门已经丢了!” 张勋尤不相信,笑道:“府君莫被下面的人欺瞒了,小人屠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宛城?莫不是些许山贼前来搅扰,待我率军前去平息便是。” 杨弘翻身下马,恨恨地一跺脚道:“将军,我不是在跟你耍闹,小人屠真的攻城了!” “什么?”张勋额头上冷汗滚滚,当年兵败虎牢的情景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初冬的阳光还算和煦,但张勋却激泠泠打了个冷战。 “将军,别发愣了,现在该如何是好?” 张勋狠狠一咬牙,硬着头皮道:“末将这便率人前去守城,府君还是早做打算吧。” 早做打算?做什么打算? 杨弘楞了一下便反应了过来,张勋这是让自己准备逃跑啊,小人屠真的这么厉害?还不曾交战便让张勋如此害怕。 等到张勋赶到宛城西门的时候,整个西门已经全部沦陷,看着在长街上排成一排的骑兵,张勋脸色难看无比,只是此刻再无退路,哪怕他今天能逃出城 去,只怕袁术也不会放过他。 “张勋将军,多年不见,可好安好?” “张扬?”张勋的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若是其他将领前来,凭他手中的两万大军说不定还有一搏,可万万没想到,小人屠竟然亲自率军前来, 这... 缓缓调转马头,张勋抽出长刀,大喝道:“兄弟们,主公平日里待我们不薄,今日唯有一死以报主公,杀!” 张勋带头,袁术军一往无前地向前冲来,脸上满是绝决之色。 张扬不屑地嗤笑一声,吩咐道:“元庆,小七,速度快一点,我们没什么时间在这耽搁。” “遵命!” 裴元庆和杨七郎应诺一声,率领着麾下大军向前冲去,无数只马蹄疯狂叩击着大地,长街两边的屋宇在眼中飞速后退,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两支大军轰 然相撞,无尽的惨叫声响彻宛城上空。 第447章 曹操出手 襄阳城,刘表府邸之中。 虽说已经逃回襄阳数天的时间,但刘表仍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更重要的是,张扬的大军已经快要抵达襄阳了,一路上的县城闻风而降,根本没人敢 阻拦。 一阵脚步声响起,刘表猛然抬头,只见他须发枯槁,眼窝深陷,一双眸子里满是血丝。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刘表不见了踪影,如今坐在那里的就如同一 个行将就木的普通老人。 大步而来的蒯越被刘表的样貌吓了一跳,半晌才出言道:“使君保重身体才是。” “无妨。”刘表淡淡地挥了挥手,声音仿佛像沙砾一般粗糙、沙哑,“可是又有什么坏消息,莫不是那小人屠已经抵达城下,开始攻城了?” “没有,使君放心。”蒯越连忙解释道:“是文聘和黄祖两位将军率军赶来了。” 刘表精神一振,问道:“两人带来了多少兵马?” “文聘将军带来了三千兵马,黄祖将军有五千兵马,加上我们带回来的一万余残兵,虽说战败张扬肯定不够,但镇守城池肯定够了。” 刘表点点头,道:“没错,城中还有蔡瑁的五千水军,实在不行也能守城,只是小人屠诡计多端,不可大意啊。” 蒯越道:“使君放心,在下已经嘱咐了各位将军,只是...” 刘表眉头一皱,问道:“只是什么?” 蒯越看了看刘表的脸色,硬着头皮道:“只是蔡瑁和张允两位将军好像没放在心上,还在饮酒作乐。” 在荆州,有四大家族,分别为蔡、蒯、黄、庞,这四大家族基本把持着荆州的大小事务,当初刘表刚刚进入荆州,若不是娶了实力最为强大的蔡家之女 ,得到了蔡瑁的支持,根本没可能坐稳荆州牧的位子。而蔡家家主正是蔡瑁,蒯家则是蒯良、蒯越两兄弟,黄家家主乃是黄祖,后来成为诸葛亮岳父的 黄承彦同样是黄家之人,而庞家则是庞统的叔父庞德公。 按道理来说,蒯越不应该得罪同为四大家族,更是刘表大舅子的蔡瑁,只是如今张扬兵临城下,蒯越担心的是,如果因为蔡瑁的疏忽使得襄阳城破,那 命都没了,关系有什么用,这才点出了蔡瑁。 刘表面沉如水,怒喝道:“他这是想干什么?张扬可不是我,不会顾忌他这个荆襄世家之首,难不成襄阳破了之后他还有活路吗?” 蒯越尴尬地笑了一下,看来刘表对他们这些大族还是有不满啊,只是这话他没法接,虽然蒯家的事都是大哥蒯良在操持,但他同样是世家之人,无论如 何也不能说世家的坏话。 “来人!” 刘表大吼一声,门外的亲兵应声而入,抱拳道:“主公有何吩咐?” “你去把蔡瑁找来,就说我找他有事相商。” “遵命!” 亲兵转身离去,刘表的怒气却没有消散,不停地喘着粗气。只是他心里也清楚,荆襄的世家数不胜数,当初他为了坐稳荆州牧的职位走了捷径,现在想 要把蔡瑁踹开根本是不可能的。他要是现在敢收了蔡瑁的兵权,晚上他妹妹就得吹枕边风,而且,荆州的事没了这些世家还真的不成。 稍稍稳定一下情绪,刘表望着蒯越道:“异度,依你之见,这襄阳可能守住?” 蒯越连忙道:“使君放心,襄阳乃是荆州第一雄城,城外还有护城河,张扬麾下都是骑兵,肯定攻不下襄阳的。” “不好说啊。”刘表叹息一声,道:“当初谁又相信张扬能打下虎牢关,可结果怎么样?张扬此人不能用常理来揣测,就算是再小心也不过分。” 蒯越沉吟了一下,道:“使君,襄阳城中大族不少,如马家、向家、脂家都是大族,家中青壮不在少数,不若由在下出面,将各家的家丁、护院集中起 来,帮助大军守城?这些家丁虽然不曾经过操练,但壮壮声势,搬运一些辎重还是绰绰有余的。” “也好。”刘表沉吟一下,有总比没有好,再者说,张扬历来对世家大族没什么好感,城破之后遭殃的往往就是这些世家大族,想必他们也不会拒绝才 是。 话没说完,从子刘磐大步而入,抱拳道:“主公,紧急军情。” “速速道来。” 刘磐不敢怠慢,连忙道:“张扬率军离襄阳城不过五十里的距离了。” “什么?”刘表脸色一变,焦急道:“那小人屠的大军都是骑兵,五十里用不了一个时辰便能赶到,这可如何是好。” “主公莫急。”刘磐脸上闪过一丝怪异之色,缓缓道:“那小人屠在距离襄阳五十里的地方停止进军,并且开始扎营,看样子是打算长期驻扎在那, 不知有何打算。” “嗯?”刘表楞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问道:“张扬停下了?” “没错。”刘磐确定道:“千真万确,前后数波斥候回来都是如此说。” 刘表望向一旁的蒯越道:“异度,可知这小人屠打得什么主意?兵贵神速的道理他不会不知道,可他停止进军不是给了我军准备的时间?莫不是其中有 什么阴谋诡计?” 蒯越同样也是一脸疑惑,沉思半天才无奈道:“使君,张扬用兵天马行空,不着痕迹,越一时间也猜不透其有什么打算。” “也罢。”刘表大手一挥,吩咐道:“多派斥候,给我盯死张扬,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再命我军将校加紧准备,同时封锁襄阳四门,不准进,不准出 。” “遵命!” 刘磐抱拳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异度...” 不等刘表把话说完,一名守城小校大步入内,抱拳道:“主公,城外曹丞相求见。” “丞相?我大汉哪来的丞相,等等...”刘表楞了一下,问道:“可是曹操?” “正是。” 刘表眉头皱得更紧,疑惑道:“曹操来襄阳作甚?” 小校露出一脸难色,道:“主公,此事小的怎会知晓,曹丞相也不会跟小的解释啊。” 刘表伸手一拍脑门,问道:“丞相到了哪里,麾下有多少大军?” “就在东城门外,麾下并无大军,只有数十亲兵和一员虎背熊腰的大将相随。” 刘表望向一旁的蒯越道:“异度,可知曹操此来何意?” 我他娘哪知道去? 蒯越心里嘀咕一句,开口道:“使君,曹操毕竟是当今丞相,而且既然没有率大军前来,不妨先见见再说。” 刘表点点头,道:“异度速去召集襄阳城中官吏,待本将更衣之后亲自迎接丞相入城。” 半晌之后,刘表领着荆州文武百官将曹操迎入荆州牧府衙大堂,挥退闲杂人等,大堂上只剩下刘表、曹操、蒯越、蒯良、许褚、程昱等寥寥数人。 请曹操在主位上坐定,刘表率先开口道:“不知丞相此来为何?” 曹操小眼睛瞥了一下刘表,道:“操此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听闻景升情况不太好,特来助景升一臂之力。” 蒯越观察了一下刘表难看的脸色,出言道:“丞相说笑了,我荆州军只不过吃了一点小亏而已,当无大碍,劳丞相费心了。” 蒯良也出言道:“使君自入住荆州以来,世家无不拜服,宵小亦都远遁,麾下精兵无数,上将不下千员,不知丞相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莫要被小人蒙蔽 才是。” 曹操微微一笑,也不搭理蒯氏兄弟,一双眸子精光闪烁,直直地盯着刘表道:“景升恐怕不是吃了一点小亏这么简单吧,武关兵败,两万余大军至少有 一半折损,甚至连大将王威也投降了那小人屠,不知可有此事?如今小人屠的大军已经逼近襄阳了吧?” 刘表勉强笑道:“不过中了那小人屠的奸计而已,丞相无需担心,那小人屠若是敢来攻打襄阳,表定让他来得去不得。” “哦?”曹操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缓缓道:“既然景升有如此信心,那想必操是多此一举了,若景升能够斩杀张扬,那首功非景升莫属,操便在此先 预祝景升旗开得胜了。” “承丞相吉言,表必定尽心竭力,斩杀张扬,匡扶我大汉社稷。” “既然如此...”曹操长身而起,抱拳道:“操便先行告辞了。” 刘表可没想到曹操说走就走,连忙起身道:“丞相这便走了?不妨在襄阳歇息几日,如何?” “不必了。”曹操断然拒绝道:“景升既然有把握斩杀张扬贼子,操得立刻赶回许昌主持军务,争取将张扬余孽一网打尽才是。” 说罢,曹操大步离去,程昱、许褚等人紧随曹操身后,没有半点要留下的意思。 刘表见曹操真的想走,顿时急了,连忙给蒯良使着颜色。 蒯良会意,起身道:“丞相且留步。” 曹操回身诧异道:“可还是有别的事?” 蒯良微微一笑,道:“既然丞相亲自前来襄阳,想必是有妙计对付那小人屠,良愚钝,还请丞相指点一二,能减少一些伤亡也是极好。” 曹操回身渡步到刘表身前,缓缓开口道:“事急矣,景升便莫要再遮遮掩掩了。” 第448章 谋诛小人屠 刘表一脸尴尬,不自在道:“丞相此言何意,表有何需要遮掩的?” “唉。”曹操长叹一声,沉声道:“操最后再问一次,景升可有把握击退张扬?” 见荆州上下官吏全部面色凝重,程昱站出来打圆场道:“使君和诸位不需多想,我等此来只为诛杀张扬,并无其他目的。” 刘表一咬牙道:“既然如此,表也不再遮掩了。实不相瞒,襄阳并无把握能抵挡住张扬的进攻,张扬此贼用兵如神,我荆州无人是其对手。而此时此刻 ,那小人屠就在襄阳城北五十余里处扎营,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攻打襄阳,若丞相有破敌之策,还请不吝赐教。” 曹操回身坐下,缓缓开口道:“诸位不需紧张,襄城城北的大军不过是疑兵而已,若操猜测没错的话,其中应该大部分都是百姓,可战之军最多不超过 五千。” “什么?”刘表不敢置信道:“这支大军只是疑兵?可是,表便是被其一路追回襄阳的,应当是张扬的主力才对。” 蒯越和蒯良同样的一脸不相信,就差说曹操是骗子了。 “诸位可是不信?”曹操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沉声道:“操数月之前便已率军离开许昌,诸位可知操在哪?” 众人齐齐摇头,不知道曹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操一直率军屯驻在南阳郡复阳城内,为得就是等小人屠出关,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我知道诸位不信,不过景升可立即派斥候去宛城看看,两日之前,宛城已经易手,袁公路留驻在宛城内的大军全军覆没,一个都没逃掉。” “什么?” 曹操这话就如同一个重磅炸弹扔进了荆州众人头上,众人全部不敢置信地看着曹操,仿佛他说得是什么神话一般。 好半晌,刘表才开口道:“丞相,此事可开不得玩笑,公路麾下的大军可是不弱,宛城也是坚城,怎得没听到任何动静便被破了?” 曹操苦笑道:“宛城具体是如何破的,操也不知,不过自从景升兵败的消息传来,操便断定小人屠一定会来攻打宛城,于是便率领麾下大军日夜不停地 赶往宛城。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等操赶到的时候,宛城之战已落下帷幕。所幸操的行踪并没有被小人屠发现,否则的话,论野战,我还真没把握能 够击败小人屠的铁骑。” 蒯越心中一惊,不由回想起当初在南阳的时候,张扬用兵便难以寻得踪迹,没想到数年不见,这小人屠越来越难缠了。 刘表沉声道:“若丞相所说都是事实,那襄阳城外的肯定便是疑兵,否则的话,武关便会空虚。丞相来此的目的是想让我率军随丞相前往宛城围杀小人 屠?” “不。”曹操断然拒绝道:“据我估计,小人屠应当不会在宛城常驻,略微休整一番便会率军离去。” 刘表心中一动,首先想到的不是剿灭张扬,而是能不能趁机收入南阳郡,要知道荆州八郡中,荆南四郡虽然名义上归属于刘表,但实际上并不听从刘表 的调遣,而荆北四郡中,南阳郡又被袁术占据。也就是说,刘表这个荆州牧控制的只有三个郡而已,若是能够收回南阳,那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曹操仿佛猜到了刘表的打算,开口道:“景升,此事我本不该管,只是你若是出兵占据南阳,只怕公路不肯罢休。公路可不是一个识大体的人,生平又 吃不得亏,若是让他知道你占据南阳,只怕是会立刻率军返回南阳啊。” “若是景升和公路先火拼一场,只怕联军立刻就会解散,此后再无人能独立面对小人屠。景升乃汉室子孙,难道想让大汉火德熄灭吗?” 刘表讪讪一笑,道:“丞相言重了,表岂是那不识大体之人?” 见气氛有些尴尬,蒯越连忙打圆场道:“不知丞相以为,小人屠弃了宛城之后会去哪?” 曹操一双小眼睛中精芒闪烁,凝声道:“江夏!” “江夏啊...江夏?!”刘表一脸惊骇,不敢置信道:“丞相此言可有根据?” 曹操不知道刘表为何如此激动,但还是回答道:“江夏乃荆州重镇,这不需我说,更重要的是,江夏东连扬州,东北紧挨豫州,小人屠的目的是扰乱联 军后方,只要经过江夏,去扬州烧杀劫掠一番,可北上豫州,或者直接进入豫州,便可威胁兖州、青州等地。如今宛城已被攻破,只怕公路同样心急如 焚,若是其不管不顾地返回南阳,只怕是东路联军立刻便会解散,讨张联军也会成为一个笑话。” 曹操此言一出,整个大堂顿时鸦雀无声,刘表更是额头上冷汗直流,双手都不由颤抖起来。 看着神态异常的刘表,曹操疑惑道:“景升可是有病在身?不如请郎中先来看看。” “表不碍事,只是...”刘表懦懦半晌,开口道:“只是,表原本以为城北的大军乃是张扬主力,深怕襄阳失守,便召集了荆州各郡的大军前来襄阳支 援。江夏太守黄祖比丞相先到一步,如今整个江夏只有偏将苏飞率领三千郡国兵镇守,若是果如丞相所说,只怕是江夏危矣!” “景升糊涂啊!”曹操急道:“若是让那张扬贼子从江夏逃出去,那可就真的抓不住他了,除非让东路大军放弃攻打虎牢关,全部散开去寻找张扬,只 是兵力分散的话,很容易让其各个击破啊。” 刘表也慌了手脚,要知道江夏可是他掌握的三郡中,除却襄阳外最为富饶的一郡,江夏治所西陵城中堆积了无数的粮草辎重,若是被张扬一把火烧掉, 那... “丞相,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曹操沉思片刻,道:“张扬此刻恐怕已经出发了,他麾下都是骑兵,从陆路上是绝对追不上他了,景升可把荆州水军调拨给我,走水路能快上不少,只 希望还能赶上吧。” 刘表也不迟疑,大声下令道:“来人!” “主公有何吩咐?” 刘表话音刚落,门外亲兵立刻大步进入大堂,抱拳向刘表请示。 “速令蔡瑁和张允两人准备水军,听从丞相调遣,不得怠慢!” “遵命!” 亲兵应诺一声,转身离去,曹操也没有任何耽搁,立刻出城去集结自己麾下的大军,唯有刘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在大堂上,脑子们满满都是患得患 失。 ... 曹操的猜测可以说是大半都对,唯有一点稍微有点出入,那就是张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离开宛城。 其实,张扬在宛城休整一天,补充麾下大军粮草辎重,然后将多余的粮草全部分给宛城百姓后就准备离开了,不过一个人的到来却打乱了张扬的计划。 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士卒,张扬缓缓开口道:“你说你是袁术的亲兵?可有凭证?” 那亲兵谄媚地笑了一声,道:“将军大名威震四海,哪怕小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消遣将军啊。” 张扬点点头,道:“就算如此,本将与袁公路可是只有仇,远得不说,本将刚刚才斩杀了他的大将张勋和宛城太守杨弘,他派你来找我何事?” “我家主公说了,将军乃当世人杰,宛城的粮草辎重就算送予将军了。” “哈哈哈。”张扬不屑地大笑三声,道:“这宛城可是本将亲自打下来的,可不是袁公路打开城门放本将进来的,何谈送?” “小的说错了,还请将军息怒。”那亲兵连忙告罪道:“只是我家主公的意思是,哪怕将军没打下宛城,我军也会将宛城让给将军。” “嗯?”张扬眉头紧紧皱起,一双寒光闪烁地眸子死死盯着那亲兵,问道:“袁公路有这么好心?说吧,他有何企图?” 亲兵小心翼翼道:“我家主公并没有任何企图,甚至还能将曹操和袁绍的去向告诉将军?” 只见大堂内寒光一闪,张扬早已抽出腰间长刀架在了这个亲兵的脖子上,大喝道:“本将不相信袁术,给你三息时间说出袁术的打算,否则的话,休怪 本将刀下无情!” 感受到脖子上刀锋的冰凉,以及张扬冲天的杀气,那亲兵不敢怠慢,哆哆嗦嗦道:“将军且慢,我说,我全都说。” 张扬也不收回天胜刀,就这么架在亲兵的脖子上喝道:“说吧,若是不能让我满意,那...” “我家主公想让曹操死!” “什么?”张扬可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不解道:“为何?” “曹操虽然率军离开,但因为忌惮将军的军师刘伯温,所以将谋士郭嘉留在了许昌辅佐我家主公,我家主公深喜郭嘉多智,只是多次拉拢不得,便想借 将军之手除掉曹操。” 张扬收回长刀,笑道:“不仅仅是如此吧,只要曹操一死,不仅郭嘉可能归附他,恐怕就连曹操麾下大军,甚至刘协都有可能被袁术所得,而曹氏和夏 侯氏诸将却只会恨本将这个杀害曹操的凶手,不知可对?” 亲兵额头上冷汗滚滚而落,他可没想到张扬如此轻松便猜到了袁术的打算,张口辩解道:“此事无损于将军,我家主公能得到他想要的,将军也能除去 一个大敌,何乐而不为呢?” “没错。”张扬点点头,道:“说出曹操和袁绍的行踪你就可以滚了!” 第449章 铃铛贼(一) 西陵破了,作为江夏郡治,西陵没能撑过一个时辰便宣告易主。 倒不是说张扬麾下这群凉州军有多厉害,而是久不经战阵的荆州军有些太弱了,再加上西陵守将苏飞毫无准备,迅速破城也就显得不那么意外了。 计谋也还是老一套,派人扮作百姓抢夺城门,毫无新意可言,但是只要有用的,便是好计谋。火攻、水淹之类的计谋同样在中原大地流传了数千年,但 却根本没人会觉得过时,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有用。 端坐在西陵正堂上,张扬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宛城和西陵就这么被攻破了?不是说曹操正躲在暗处准备阴老子吗?怎么也不见了踪影? 那天袁术亲兵带来的消息可是把张扬吓了一跳,还是小看天下人了,曹孟德那厮居然一直驻扎在复阳,那自己攻打宛城如果慢上一些的话,岂不是... 想必曹操此时正率人向江夏赶来吧,想到这里,张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同时出现在他眸子里的,还有一丝得意,戏耍曹操的机会可不多,能让这个 千古枭雄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吃灰,张扬觉得这是一件倍儿有面子的事。 “主公,西陵守将苏飞带到。” 一声轻喊将张扬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说实话,他没听过苏飞的名字,想来也不过是个无名之辈,若抓到的是江夏太守黄祖,那张扬说不定还能提起点兴 趣,毕竟大名鼎鼎的江东猛虎可是死在黄祖手中的。 “带上来吧。” 不管怎么样,张扬还是决定见上一面再说,毕竟他现在在南方,若是能招降一两名水军将领,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对张扬接下来的计划也有不小 的帮助。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等不多时,一名身长七尺三四寸的虬髯大汉被带了上来,此人看起来孔武有力,一身肌肉虬结,也算得上相貌堂堂,只不过隔着很远,张扬便闻到了一 股草莽气息铺面而来。 说实话,在上一辈子时,张扬看一些史书或者传记时,尤其是隋唐英雄传时,总是对草莽英雄有着一份好感。但重生之后,发生事实根本不像书上写得 那般。草莽中确实是有不少的英雄,但大多也只是一些匪寇般的人物,用这种人为将,往往便意味着劫掠,斩杀百姓的情况发生,再加上草莽中人大多 没经过系统地学习和军中的锤炼,所以大多是一些凭借一腔气血之勇,并且自视甚高的家伙。 在加上在草莽中混得久了,则难免会染上一些勾心斗角的心思,毕竟草莽可不是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就可以的。像这么单纯的好汉不是没有,只不过下 场往往都不那么美好,能够剩下的,黑吃黑、背叛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这也就导致张扬对他们的感官实在好不起来。 看着一脸忐忑的苏飞,张扬快速进入系统,问道:“系统,这苏飞的属性如何?” “苏飞,统率70,武力77,智力53,内政29。” 算不上废物,但也不值得张扬大将军为了他操什么心,至于说什么礼贤下士,他苏飞有这个资格吗? “可愿降?” 仿佛寒冬腊月时的冷风吹过,苏飞激泠泠打了一个冷战,望着端坐在主位上,气势滔天的张扬,苏飞一点都不怀疑,自己若是敢说出半个不字,张扬肯 定会毫不犹豫地斩下他的人头,挂在西陵的城头之上。 多年的悍匪生涯让苏飞对杀气的把握格外敏感,也对自己的小命特别珍惜,没多做犹豫,立刻应道:“末将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是个识时务的人,不过这也就意味着此人是墙头草,不堪大用,若不是自己张扬手下确实没有水军将领的话,他并不介意送此人一程。 “江夏有多少船只?” 观察了一下张扬的脸色,苏飞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立刻回答道:“禀将军,西陵共有楼船十余艘,艨艟、斗舰上百艘。” 楼船?斗舰?艨艟?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其实也不能怪张扬孤陋寡闻,重生这么多年,张扬到过最南的地方便是南阳,南阳不是没河,但要说到水战,唯一可能发生的地方就是大河和大江两处 ,可惜张扬并没有见过什么战船,所以对这些根本就不熟悉。 “江夏水军你能招降多少?” “若是将军追求数量,末将可招降三千水军,不过其中大部分没甚战力,操控战船还行,若是让他们对敌,只怕是...若是将军要能上阵杀敌的水军, 末将有亲兵五百,这些兄弟都是当年末将为水贼时的部下,不敢说水上无敌,但一般水军却也无惧。” “给本将做个水军都督如何?” 这话可把苏飞吓了一跳,他最早之前是水贼不必说,后来投降刘表之后也就是个江夏督,名字听着好听,但最多也就不过一郡郡尉那么大的官职,说不 定还没郡尉大,如今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怎么好像天下掉馅饼,还正好砸在了他的头上呢? 张扬是谁,北汉丞相、大将军,虽然手底下也就并州、河套、司隶三地,但也是天下首屈一指的诸侯。虽说北汉压根就没有水军让人比较遗憾,但话又 说回来了,如果北汉有水军的话,这个都督怎么都落不到他的头上吧? 苏飞脑子一热,张口便想答应下来,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自己有几斤几两苏飞清楚得很,张扬来荆州肯定也不是游山玩水的,组建水军自然是为了征战,若是自己答应下来,打了胜仗还好说,若是败了...苏 飞可不指望张扬能饶自己一命。 可如今势如骑虎,若是不答应,只怕立刻就得脑袋落地,这可如何是好? 张扬看着一脸纠结的苏飞,也没有去催促,苏飞有什么能力,他在系统中看得清清楚楚,说得不好听一点,连二流武将都算不上,只是他的手下确实没 有能打水战的将军,想让苏飞当这个水军都督也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在他看来,只要苏飞能带人操纵大船,不给自己麾下将士丢到河里去喂鱼便足 够了,其他的,张扬也不指望他。 思虑半晌,苏飞抱拳咬牙道:“飞愚钝,虽有一番气血之勇,但也知自己非大将之才。若是主公欲寻一水军都督,飞倒是有一人可推荐,其人之才胜飞 百倍,定然能让主公满意。” 这下轮到张扬惊讶了,本来只想找个船夫,看这个情况,难不成还有意外之喜? “不知将军所说何人?” “飞有一好友,乃是益州巴郡临江人,姓甘名宁...” “甘宁?”张扬一脸惊讶地看着苏飞,急道:“这甘宁可是表字兴霸?” 苏飞楞了一下,心中暗忖:这张扬该不会和甘宁有仇吧?不然凭那小子的名声,应该没可能传到张扬的耳中啊,自己举荐他,不会要遭殃吧? 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张扬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不悦之色后,试探道:“将军也知道兴霸?” 废话,老子何止是知道,简直是垂涎欲滴啊。 说起三国名将,数不胜数,陆上最强男人吕布,古之恶来典韦,常山小将赵云等等,但这其中永远也别想忽略一个人,江东猛将甘宁! 论勇武,甘宁绝对排不进前十,但论水战或者说水上悍勇,甘宁称第二,没有敢说第一。 在江东,水战强悍的人不计其数,比如后来鼎鼎有名的东吴第一任大都督周公瑾,但周瑜是个儒将,更多的是在指挥,而甘宁却是水上冲锋陷阵的不二 人选。 而且,甘宁不只只是在水上强悍,在陆上也是一把好手,原本历史中百骑劫魏营,硬生生用曹操来铺垫了自己的名气,否则也不会让孙权说出,‘孟德 有张文远,孤有甘兴霸,足以相敌也’的豪言壮语。 本来一身草莽气,十分不讨喜的苏飞在张扬眼中瞬间可爱了许多,就差拉着他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了。 话有些夸张,但张扬的欣喜却做不得假,目光灼灼地望着苏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甘宁此人,天生神力,性格有些直爽,好打抱不平。在蜀郡的时候,曾经被举荐为计掾,甚至还差点当了蜀郡县尉。不过这家伙天生便不安分,遇到 一个乡绅勾结官员欺压百姓,他一怒之下便把那乡绅和官员一家全部斩杀,随后便纠结了一批同郡少年离开了蜀郡。” 游侠?张扬眉头一皱,听到甘宁少年时的事迹时,这是唯一一个出现在张扬脑海中的词。 俗话说侠以武犯禁,这个侠说得可不是大侠,而是游侠,不过这两者说实话区别也不算大。游侠也就意味着爱打抱不平,用自己的手段来主持正义。这 在朝廷看来是绝对不允许的,如果大家都这么干,遇见不平之事便拔刀杀人,那要朝廷何用?所以,在古代,游侠其实是统治阶层最不待见的一类人。 不过张扬无所谓,他现在一心想着的便是将甘宁收归麾下。 第450章 铃铛贼(二) “后来呢?” 说实话,张扬对甘宁的过去还挺感兴趣的,就当听故事了。 苏飞脸色怪异地看了张扬一眼,缓缓道:“中平元年的时候,兴霸因仰慕太平道,加入了黄巾军,为扬州的一方小渠帅...” “呃?”张扬楞了一下,搞了半天,还是以前的教友? 张扬颇为玩味地看了苏飞一眼,开口道:“这么说来,将军也是黄巾军?” 苏飞点点头,抱拳道:“庐江渠帅苏飞见过神威大将军。” 淡淡地挥了挥手,道:“此事以后不许再提,我当年根本就没想当黄巾军,若不是...还是说说你们之后的事。” “后来大贤良师覆灭,我等本来还打算北上投奔将军,没想到将军接受招降之后去了北方,于是我就和甘宁一起当了水贼,藏身于洞庭湖之中。” 若不是张扬气势太甚,压制得苏飞不敢说假话的话,他根本不会说出自己曾经是黄巾贼,在这个年头,黄巾贼早已成了人人喊打的角色,甚至还不如山 贼、水贼,所以哪怕他投靠黄祖的时候,也只是说自己是水贼,而不曾提黄巾贼。 至于甘宁,苏飞就是在黄巾军中时和他认识的,当年他刚刚二十,甘宁只有十六岁,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意味,在黄巾贼中其实也不得志。当时他一直很 照顾甘宁,而甘宁也一直视苏飞为兄长。 “那你后来怎么又投了黄祖,甘宁怎得不与你一起?” “兴霸年少,性喜奢华,他的座船常以锦帆为号,是以人们皆呼他为锦帆贼,又因他以及他麾下少年尽皆身配铃铛,所以人们也称呼他为铃铛贼,我二 人藏身洞庭湖的时候,他基本上是听我号令。只是后来有一次,末将生病,未曾同兴霸一起出去找生活,兴霸一时兴起,在大江上截杀了江东大族陆氏 的船队。我知道陆氏不会善罢甘休,便说此事是我做的,后来更是直接投靠了江夏太守黄祖,陆家这才作罢。” “后来我曾数次向黄祖推荐兴霸,只是黄祖有些看不上兴霸,而兴霸呢,也有些高傲,觉得黄祖落了他的面子,再加上他觉得刘表不是一个可以成事的 人,便仍然还在当水贼。” 张扬点了点头,皱眉道:“如此说来,现在你也不知道甘宁在哪?” 苏飞微微一笑,道:“知道,虽然我在江夏为官,但一直不曾和兴霸断了联系,时常有书信往来,上次兴霸来信还是半年之前。他说那孙策回了江东, 不好相与,于是他便退到了浔阳江过活。” “浔阳江?”张扬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不解道:“就算孙策强势,他为何要去浔阳江呢?老典,把舆图哪来!” 典韦应声从怀中掏出舆图,在案几上铺开,张扬低头仔细寻找着浔阳江的位置。 这一看不要紧,张扬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浔阳江是大江流经九江郡的那一段,位于鄱阳湖西侧,庐山的北方。有江有湖还有山,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更为重要的是,这里距离扬州州治寿春不远,那里可是扬州牧刘繇的老巢。原本历史上,吴魏在这里反复争夺,不管是甘兴霸百骑劫魏营,还是张文元 威震逍遥津,都是发生在这里。 张扬上辈子就是北方人,而且上辈子虽然来过南方,但不是执行任务便是游山玩水,不会也没能力从军事角度来看待这里。重生之后,张扬到过南方的 地方便是南阳,对于南方的河流并不清楚,不过这一眼下去,还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柴桑! 张扬的记忆力虽然不好,但也清清楚楚的记得,演义里面周瑜可是屯兵于柴桑,这个地方,还是很有意思的。 看来还是很有必要前往前往柴桑一趟,不仅能招揽三国第一水上将领,还能顺便扰乱刘繇的后方,何乐而不为呢? “苏飞,你先给甘宁写一封信,就说只要他肯率军前来,本将愿以水军大都督待之。若他愿意前来,便立刻率人向江夏靠拢。然后你立刻召集人手,所 有能用的人全部召集起来,我不求他们能马上作战,但操船应该没什么问题。把江夏所有的船都给我动起来,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掉,然后率军直奔浔 阳江,能不能做到?” 苏飞暗自送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立刻抱拳道:“主公放心,若是出了一点差错,请斩某头。” “去吧!” ... 就在张扬下令的时候,曹操正坐在蔡瑁的座船之中,颇有一些挥斥方遒的味道。 曹操是沛国谯县人,也就是如今的安徽人,位置不南不北,也不缺少河流,所以曹操水性虽然算不上多么好,但也不会出现晕船的情况。但他麾下的大 将却多是北人,许褚没什么问题,但李典、乐进、周亚夫三人就如同喝醉酒一般,恨不得将五脏六腑全部都吐出来,一张脸煞白不说,走路就跟踩在云 朵里一般,软飘飘地用不上力。 这还是蔡瑁的座船庞大,十分平稳,若是换了小船,只怕是他们连一天都撑不下来。至于曹操麾下的大军,比李典等人还要不堪,全部躺在船舱里动都 不想动一下。此时若是有人袭击的话,恐怕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这支大军全军覆没。 曹操体谅麾下将士,命所有人全部去休息了,身旁就留下了许褚、程昱和蔡瑁、张允、刘磐等寥寥数人。 曹操伸手指指舆图,缓缓开口道:“张扬攻破西陵之后,必定也不会在西陵久待。据我猜测,张扬必定会收拢战船,顺大江进入扬州境内,所以,我军 务必得先一步赶到竟陵埋伏起来。张扬麾下都是骑兵,只要我等能在大江上拦住张扬,那他必定会全军覆没!” 蔡瑁对曹操有些不感冒,现在的曹操可不是原本历史挟裹着统一北方,大军南下的曹操,曹操如今在天下诸侯中根本不算顶尖,所以蔡瑁对他也没什么 敬畏,若是刘表下了命令,蔡瑁肯定都不愿意率军前来。 略微迟疑一下,蔡瑁问道:“可若是张扬贼子弃船上岸呢?就凭丞相麾下这支人马,刀都拿不动吧?” “大胆,尔何人,胆敢对主公如此说话?” 因为蔡瑁还有用,所以曹操注定不可能跟他翻脸,但许褚却没有这个顾忌,反手抽出腰间长刀虚指蔡瑁便喝骂了起来。 “嗯?” 老将黄忠同样踏前一步,一双眸子直视许褚,花白的须发无风自动,熊熊战意冲霄而起。 说实话,黄忠不喜欢蔡瑁,从南阳太守秦颉还活着的时候就不喜欢,但蔡瑁好歹是刘表的大舅子,黄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荆州军的威风落地,这才挺 身而出。否则的话,他还是十分乐意看到蔡瑁吃瘪的。 蔡瑁眸子里寒光一闪,薄薄的嘴唇上下一碰,开口道:“丞相这是想先干掉我等,然后收拢荆州水军吗?” 曹操眉头一皱,蔡瑁这句话可是十分阴险,简简单单便把他自己和荆州家所有将领都归在了一起。按曹操的原意,本来是想试探一下蔡瑁,没想到... 还是实力不足,连一个小小的蔡瑁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不过此时大敌当前,确实不宜内讧,否则张扬逃了还是小事,若是得到消息后回头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仲康,还不退下!” 许褚虽然心中不甘,但还是冷哼一声,听命地退下。 曹操换下一副笑脸,道:“蔡将军说得哪里话,本相此次还需各位多多相助,怎会做此不仁不义之事?” 见曹操服了软,蔡瑁也不敢托大,回应道:“丞相言重了,末将也是担心让那贼子跑了,并无其他心思。” “咳...”程昱轻咳一声,站出来道:“各位将军,张扬麾下都是凉州军,生平从未坐过船,更未见过如此大江。我兖州将士尚且如此不堪,更何况凉 州军?就算张扬到时候弃舟上船,只怕是不管人马都精疲力竭,荆州军将士以逸待劳,这首功自然是荆州将士的,说不定那小人屠也得在荆州将士刀下 授首,不知蔡将军以为如何?” 曹操点了点头道:“而且张扬需要收拢船只,寻找民夫,速度肯定快不起来,我军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若是能够早几日抵达的话,完全可以命我麾下的 兖州将士上岸休整。到时候不管那小人屠上不上岸都难逃一死!” 蔡瑁在心中盘算半晌,发现只见张扬敢上船,就绝对没有反抗之力,这场仗简直是稳赚不赔,当下便应道:“丞相智计高深,用兵如神,末将自愧不如 。” 曹操一双小眼睛眯起,笑盈盈地看着蔡瑁道:“既然将军没有异议,便如此决定了,如何?” 蔡瑁起身抱拳道:“末将谨遵丞相之命!” “既然如此,便下去准备吧!” “诺!” 蔡瑁等人应诺一声,转身便走。 待众人离去,程昱压低声音道:“主公,蔡瑁此人不是善类,还请小心谨慎。” 曹操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我岂不知,不过当务之急是剿灭张扬,其他事,日后再说不迟。” 第451章 意外 夜色已深,但江夏太守府内依然灯火幽幽,张扬没有一丝睡意,依然在伏案观察着舆图。 那日袁术亲兵的话时刻盘踞在张扬心头,他万万没想到,曹操居然早几个月的时间便盘踞在了复阳等他前来。若是当初他攻打宛城的时候动作慢上一些 的话,只怕是... 更为可怕的是,袁术亲兵走了之后,张扬曾派斥候前往复阳查看,根据复阳的百姓说,确实有一支大军盘踞了数月之久,可就在他攻打宛城的那天却全 部撤走,至于去向,没人知道。 再到后来的时候,不管张扬派出多少斥候,都没能在发现曹操大军的踪迹。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曹操堂堂正正率大军前来,那张扬不一定会 怕,大不了做过一场,他麾下都是骑兵,哪怕不敌,跑也跑得掉。 但曹操如今隐入了暗处,就如同一条阴险的毒蛇,彻底将身体盘踞了起来,只等发动那致命的一击。这让张扬十分忌惮,总感觉有一双看不见的眸子在 暗中窥视着自己,这种感觉可不好。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窜入大堂之中,好像是害怕打扰了张扬,半晌没有开口。 张扬缓缓抬头,见是苏飞,不由诧异道:“可是船只都准备好了?” 苏飞面露尴尬,懦懦道:“主公,船都是现成的,粮草辎重也全部都转移到了船上,根据您的吩咐,多余的粮草全部分发给了城中的百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民夫不足,想要把这些船全部开动起来,颇为不容易。” 张扬点了点头,他麾下的大军除了数百亲兵中有南阳人外,剩下的全部都是凉州军。让他们杀敌自然是没有问题,但让他们弄舟,那基本也和逼李逵绣 花也没什么区别。 张扬思考了一下,问道:“江边的渔民呢?把他们全部召集起来,告诉他们,咱们不白用,粮草、金银要什么都行。” 苏飞苦笑一声,道:“启禀主公,早在当日攻城的时候,江边的渔民便全部都跑了,渔船就是他们的家,只需驾船往巢湖中一躲,咱们根本找不到他们 。” “甘宁呢?他手下有多少人,从浔阳江赶到江夏需要几日的功夫?” 苏飞答道:“信已经送出去了,只是要赶到浔阳江至少要两日的功夫。而从浔阳江来江夏是逆流而上,至少要三日的时间,这一来一回便是五日。再者 说,兴霸手下最多三五百人,哪怕能赶到也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啊。” 张扬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江夏不过十几艘楼船,上百艘艨艟,三千荆州降军还不够?还得要多少人?” 苏飞小心翼翼道:“至少需要五千人。” “五千人?”张扬楞了一下,惊讶道:“这么点船要这么多人?” 苏飞解释道:“主公,江夏的楼船都是大船,其中最大的那艘是黄祖的座船,上下有四层,长一百二十步,哪怕兄弟们在上面骑马都没问题,仅仅这一 艘船便能载两千余人,这等大船,需要的船夫可不是少数。” 张扬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万万没想到,三国时候便有如此巨大的战船了吗? 其实也不怪张扬大惊小怪,这个时代的船虽然大,但主要的驱动方式还是依靠人力和风力。风力自然是挂帆,这不必说,但依靠风力前行有一个缺点, 那就是没风的时候怎么办?尤其是如今还是初冬,根本没风,所以想要依靠风力是不可能了。 而人力也分为两种,一种自然是划桨,轮船或者说螺旋桨在这个时代还不曾出现,而另一种则是依靠纤夫在岸上拉拽。不管是这两种中的哪种,想要让 如此巨大的楼船开动起来,所需要的船夫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张扬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问道:“人少一些不成吗?” 苏飞叫苦道:“主公,这已经是末将计算之后最少的人数了,五千人只能够让这些船开动起来,至于速度...” 张扬沉吟了一下,道:“如果不要那十几艘大船的话,能把兄弟们和战马都运走吗?” 苏飞默默地计算了一下,道:“够是够了,只是粮草辎重却要放弃不少。” “那就不要了。”张扬大手一挥道:“如此巨大的战船,不仅会拖慢我们的速度,还容易被别人发现,要之无益,至于多余的粮草,还是分给城中百姓 ,多余的全部烧掉!” 苏飞不甘心道:“可是主公,这可是荆州最大的楼船啊,整个荆州像这么大的楼船绝对不超过五十,剩下的还大部分集中在襄阳,若是放弃了这次机会 ,我们下次想要缴获这些战船基本是不可能的。” “烧了!” “什么?”苏飞不敢置信道:“烧...烧了?” 张扬点点头道:“没错!一把火全给本将烧了,这些船哪怕我们带走,最后也运不到北方去,不是便宜刘表,就是便宜袁术。既然老子得不到,那就一 把火烧了,谁都别想要!” 苏飞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张扬说得没错,值得应诺道:“末将遵命!” 张扬低下头看了一眼舆图,却没听到苏飞离去的脚步声,不由诧异地抬起头来,只见苏飞仍然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还有什么事?” 苏飞不敢怠慢,连忙道:“主公,如果不要这些大船,那末将麾下那三千荆州水军是足够了,只是得全部分散到船上去操舟。主公麾下都是凉州将士, 若是我军在水上遇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张扬正想开口说无妨,但口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曹操的身影。这种枭雄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应该不会退去,也就是说,他现在应该 躲在暗处寻找机会。 而在船上时,无疑是自己这支大军最为虚弱的时候,扪心自问,张扬若是曹操的话,肯定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只是,曹操会用什么办法呢? 张扬不懂水战,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不由转头望向苏飞,问道:“若是我军离去,有敌人想要把我军拦在江上,有什么办法?” “很多。”略微思考一下,苏飞答道:“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同样率领一支船队拦在我军的必经之路上,这个时候胜负就要看得是双方船只的精良程度 ,就像那些楼船,在江上就是巨无霸,根本不需要什么战术,直接撞过去便是。只要体量比它小的船都会被他撞破,船上的士卒都会落水。大江湍急, 哪怕最为熟悉水性的人也不敢说肯定能活着游回来,再加上如今是冬季,江水寒凉,跌入江中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冻僵,根本游不回来。” “如果船队不能取胜,可在大江两岸横架铁锁拦截,或者是在江底插入木锥,起到暗礁一样的作用,戳破船底。若是风向合适,还可使用火攻。船只为 了防水,一般都会涂抹桐油,遇火便着...” 看着张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苏飞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悄然无声。偌大的大堂内,只有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偶尔响起,幽幽火光映照在张扬的脸上, 显得颇为诡异。 半晌之后,张扬缓缓开口道:“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破城之后,我军的俘虏不止三千人吧?” 苏飞点点头,道:“主公破城的时候并没有多么激烈的抵抗,所以战死的荆州军不多,俘虏大约在六千人左右,其中多为县兵,只是愿意跟随末将的只 有三千人。” “足够了!”张扬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沉声道:“本将本来不愿难为这些俘虏,但如今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把那不愿投降的三千人都带上, 用铁链给本将把他们捆在船舱内,本将也不需要他们投降,但让他们划桨应该没问题吧?这样投降的荆州军就可在甲板上警戒,哪怕有意外发生,我军 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苏飞楞了一下,颇为不习惯地用右手捶了一下胸口,道:“主公英明!” 不耐烦地挥挥手,道:“速去准备吧,记住,一点东西都不要给荆州家留!” “末将遵命!” 苏飞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苏飞离去的身影,张扬的表情阴郁无比,虽然暂时想到了办法,但张扬也清楚,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荆州水军刚刚归降,战斗力暂且不说,至少 不可能为了他张扬拼命,如果曹操真的率军前来,只怕荆州水军立刻就会四散逃走,根本指望不上。 可如今根本没时间整合大军,荆州军战力低下是出了名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被孙坚一军便压制在襄阳城中根本不敢出来。要不是黄祖侥幸杀了孙坚,只 怕襄阳城早就易主多时了。 再者说,曹操若是真想来拦截他,肯定会去襄阳寻求刘表的帮助,襄阳可是还有数万大军,自己麾下这点人根本不够看。 可还有什么办法呢? 张扬一双眸子死死盯住地图,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452章 出发 江夏城外的港口之上,无数的战船遮天蔽日,这还是在那十几艘楼船被烧毁之后的景象,否则的话将会更壮观。 江面上还漂浮着无数楼船燃烧后的灰烬,江夏百姓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按道理来说,张扬是入侵者,他们应该痛恨张扬,可是正是这个入侵者给他们发放了无数的粮草。而原本他们的父母官却知道向他们剥削,这不对比还 好,稍微对比一下,他们居然惊愕地发现,原来自己并不讨厌这个入侵者。 攻破城池的时候只有少量的士卒骚扰百姓,而后来这些士卒还被全部处死,甚至还用财物补偿。这种大军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自古以来,中国的百姓都是最容易满足的,只是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基本上就没人会闲着没事去闹事。就算有一些野心家在其中挑动,但也很难造成大 规模的反叛。 但就算如此简单的要求,仍然有很多的贪婪之人不愿满足,为了他们的贪欲、野心,将无数的百姓拖到水深火热之中。然后在朝代建立之后,把所有罪 名都归咎于上代皇帝的身上。 至于像陈胜、吴广起义、黄巾起义、黄巢起义等,无一不都是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那造反的活计。 不过张扬没考虑这么多,也没时间去考虑这些,如果此时他已经成了那九五之尊,或许能静下心来考虑一下国策,以及百姓的艰难,但在这天下大乱的 时候,他首先考虑的还是一统天下,否则的话,步子大了可是会扯着蛋的。 江夏水军最大的一艘艨艟如今已经成为了张扬的座船,不过说是最大,也就比其余的大上那么一点点罢了,丝毫彰显不出张扬大将军的身份。 好在张扬也并不在意这些,以前行军的时候,张扬的帐篷就和普通士卒的没什么两样,如今自然也不会非要一艘大船来衬托自己。 “准备的如何了?” 张扬缓缓抬头,看着大步走进来的苏飞,沉声问道。 苏飞右拳撞胸,躬身行了一礼,缓缓开口道:“回主公,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多余的粮草都分给了城中百姓,带不走的辎重也已经焚毁,随时可以出发 。还有就是兴霸已经命人送来了回信,信中说其已经准备好了人马,正在往江夏赶来,只是其只有些小船,速度快不起来。” “无妨,能来便行,可曾将我们的行军路线告知兴霸?若是错过可就不好了。” 苏飞嘿嘿一笑,道:“主公放心,从浔阳江顺流而上便是大江,咱们的船队如此庞大,怎么样都不会错过的。” “那便好。”张扬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出发吧,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有人要追上来了。” 苏飞楞了一下,问道:“主公说得可是荆州水军?主公放心便是,蔡瑁是个胆小怕死之辈,末将以前听黄祖说过,曹操诏令天下讨伐主公的时候,他便 曾劝刘表不要参与,后来还是蒯氏两兄弟劝刘表参与了联军,所以,刘表出兵蔡瑁并没有一同前去。据末将猜测,他应该是当年被主公打怕了,后来主 公的赫赫威名不断传来,更是让蔡瑁心惊胆颤。所以末将猜测,他应该不敢率军前来。” 张扬饶有意味地看了苏飞一眼,道:“打本将这个项上人头主意的,可不只只是刘表一人,而且有备无患,荆州是刘表的地盘,我们呆在这里也无用, 还不如趁早离去。” “遵命!”苏飞应诺一声,举步便想出去,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道:“主公...” 张扬看着苏飞一阵又言欲止的模样,诧异道:“怎么,还有时事?” “主公,从江夏去扬州,中间有无数的港口,其他的倒还罢了,只是蕲春县外的蕲春港乃是江夏郡除西陵港外最大的港口,其中驻有大军,原本是刘表 为了防备扬州水军顺江而上的,若我军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顺江而下,只怕会遭到拦截。” 苏飞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张扬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是说蕲春港内水军势大,仅凭他手下的三千水军根本不是对手。 略微沉吟了一下,张扬问道:“这蕲春港内有多少水军,战船几何,地势又如何?” 蕲春既然位于江夏治下,那苏飞这个江夏督自然不会陌生,张口便答道:“蕲春港内有一万五千水军,楼船五艘,艨艟、斗舰无数。更为重要的是,蕲 春港地势险要,三面环山,根本无法从陆地上发起进攻,唯一的水门有大军把守,想要攻破难于登天。我军若是这伙水军拦住,根本不可能过去。” “过不去就打掉它!”张扬长身而起,右手握拳在空中狠狠一挥,大吼道:“敢拦老子的路便碾碎它!” 苏飞倒吸一口冷气,他万万没想到张扬如此强势,一言不合便要开战,只是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主意,只好劝谏道:“主公,蕲春的水军或许不怎么 样,但那座港口却非同小可,没有两倍于敌军的大军,末将并无把握攻破。” “那是你,不是本将!”张扬冷冷地扫视苏飞一眼,道:“迅速出发吧,在距离蕲春港一百里的地方停住,并且给我封锁大江,我可不希望还没动手便 被敌人发现了。” 苏飞真的不知道张扬这是自信还是自负,说自信吧,按他在水上纵横半生的经验来看,用一万旱鸭子骑兵和三千刚刚投降的荆州水军去攻打蕲春港简直 是开玩笑。说他自负吧,他那百战百胜的战绩却不是吹出来的,能打这个多胜仗肯定不是一个傻子,可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攻打下蕲春港呢? “遵命!” 不管心中怎么纠结,苏飞还是痛快地答应下了张扬的命令,军令不可违这句话可不是拿来说说的,苏飞相信,如果自己胆敢违抗军令,只怕下场会和那 些攻破江夏后,四处劫掠的士卒一般。 看着苏飞离去的背影,感受着脚下的庞然大物开始缓缓开动,张扬的一双眸子无比阴沉。他当然没有发疯,也知道攻打蕲春港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任务。 但他并不准备放弃,或者说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战马虽快,但却快不过舟船,若是再在这荆州耽搁下去,只怕曹操就该追上来了吧? “主公...呕...” 正在张扬想得出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十分虚弱的轻喊,张扬缓缓回头,只见面色惨白的典韦正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只是还没走了两步,一 阵干呕声便从典韦的口中传出。不过自上船之后,肚子里的东西早被他吐了个干净,此时除了干呕之外,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老典,本将不是让你去休息了吗?” “主...主公这里没人怎么行...呕...” 一句话还没说完,典韦便又开始了干呕。 娘的,就你这个样子,别说保护本将,就算来个小孩也能一拳把你打倒吧? 心里这么想,但张扬还是安抚典韦道:“老典且去休息便是,在这战船之上,谁能又对本将不利?再者说,本将虽然打不过你,但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 力的人,就算来一二宵小,又能奈我何?” “这...”典韦迟疑了一下,说实话,他自己的身体他岂能不清楚?如今的他别说跟人动手,就连他那对大铁戟都拿不起来。只是他真的很不放心,从 上船之后,典韦、杨七郎和裴元庆这三个北方汉子就跟比赛一般,不停地呕吐,典韦还算好的,那俩现在根本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但是典韦还是不放心,自从跟随张扬之后,除了讨董那一次,典韦从来没有离开过张扬半步,不过那次好歹还有裴元庆跟随,这次张扬身边可一个人都 没有了。 至于说有人行刺,典韦自己也不信,他所担心的无非是张扬身边没人不习惯,有什么事也没使唤的人,这才强撑着赶了过来。 “这是军令!”张扬起身拍拍典韦的肩膀,道:“下去休息吧,早日适应,估计过不了两日便有大战,你也不想当个旁观者吧?” “遵命!” 典韦习惯性地应诺一声,随后才发现了不对,但张扬已经找了两个亲兵来扶他回去,典韦也只能苦笑一声,随着亲兵走了回去。 看着典韦离去的背影,张扬转身来到了甲板之上,被略显寒凉的江风一吹,船舱中那股气闷之感顿时散去。 张扬苦笑一声,他的那一万凉州军基本都和典韦一个样,甚至还不如典韦,这还是因为时值初冬,大江水流平缓的缘故,若是换到其他时节,只怕 是...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战马目前还没什么异状,否则的话,张扬真的要估算一下是不是在放弃使用战船了。 到现在为止,张扬已经有些后悔烧掉那些楼船了,越大的船肯定越平稳,如果那些楼船在的话,情况应该能好上一些? 张扬缓缓抬头,目光顺着大江缓缓向南,看来蕲春的楼船说不得要留下了。 第453章 水战(一) 寒风吹拂,一日冷过一日,因为是顺游而下,张扬一行速度十分迅捷,颇有些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意味。 张扬率领着典韦、杨七郎、裴元庆来到了甲板之上,典韦三人的情况比原来好上了不少,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已经不会再呕吐了。 “主公,这大江上有甚好看的,除了水还是水,两岸全部光秃秃的,看着烦闷。” 张扬扫了一眼口出怨言的杨七郎,笑道:“船舱中挺尸便不烦闷?山川江河,这大好河山尽在脚下,岂不美哉?本将志在天下,难不成以后北方一统便 完事了?大江以南可是宝地,莫要生在福中不知福。” “小七可不觉得这是什么福。”杨七郎低声嘟囔两句,但却没有反驳张扬的话。对他来说,生命的意义便是征战,若是一统北方之后便把他闲置,那可 比杀了他都难受,与这个一比,好像坐船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待到天色昏暗的时候,上百艘战船齐齐一震,缓缓停了下来。不等张扬询问发生了何事,就见苏飞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低声道:“主公,此地距离蕲 春港最多不过百里,若是再往前走的话,很有可能会惊动敌军的游船。” 游船就相当于大军的斥候,用来探索敌情的。 张扬诧异地看了苏飞一眼,问道:“荆州军的军纪如此之好?竟然会到百里之外来侦查?” 苏飞苦笑一声,道:“主公说笑了,虽然规定是要侦查百里之内,但其实并没有人认真执行,末将在这里停下也不过是出于谨慎而已。” 张扬点点头,道:“小心无大错,你做得不错,可知道荆州军的游船会在什么时辰回营?” 苏飞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最多再有一个时辰,所有游船便会回营。” “也好。”张扬沉声道:“将大江截住,命兄弟们饱餐一顿,一个时辰之后重新起帆,直奔蕲春港!” “遵命!” ... 夜色深沉,蕲春港内一片寂静,唯有忽明忽暗的灯火在夜空中闪烁。 水寨辕门之上,两名守门的水军士卒蜷缩着身体不住地搓手。冬天在水寨里守门可不是一件好差事,水上比陆地上更冷,而且狭小的辕门根本就没给守 城士卒活动的空间,他们除了把身体尽量靠近火把之后,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让自己温暖起来。 “这鬼天气,为什么前天没人守门,昨天没人守门,就他娘的今天要守门?” “简单。”另一名士卒懒洋洋道:“因为昨天伍长的小舅子成亲,你没去送礼,明白了吗?” “俺家那小崽子才刚出生,婆娘吃不饱都没法奶孩子,哪他娘的有闲钱给那个鳖孙送礼。” “所以啊,我们就来守门了。” “他娘的,别让老子抓住他的把柄,否则的话,非得去都尉那里告他一状!” “省省吧,都尉信你还是信他?”不屑的撇撇嘴,那名士卒背过身子,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小葫芦,冲另一名士卒道:“要不要来一 口暖暖身子?” 士卒舔舔干涩的嘴唇,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小胡虏,艰难开口道:“不好吧?若是让伍长闻到味,那可...你这酒是哪里来的?” “跟你说昨日伍长的小舅子成亲,他带了一坛酒回营,我趁他吃饭的时候偷偷倒了一葫芦...问那么多作甚,你到底喝不喝,不喝老子可自己喝了。” “别。”那士卒满脸堆笑道:“这鬼天气太他娘的冷了,不来上一口,俺还真的撑不住。” “那就便他娘的废话。”瞪了那一脸讨好的士卒一眼,往口中狠狠灌了一口,一脸不舍得把酒葫芦递了过去,“喝吧。” “给我喝一口如何?” 深夜中突然多了一个声音,让这两名士卒吓了一跳,缓缓转身,那名喝了酒的士卒胆子更壮一些,哆哆嗦嗦开口道:“你...是人是鬼?告...告诉你, 这里可是军营,煞气重得很,你...你别过来。” “放心,本将是人。” 本将?开口说话的人明显心思更细一些,听见此人的自称便知道不同寻常,开口问道:“将军是从江夏来的,还是襄阳?” 张扬诧异地看了此人一眼,暗道此人倒是机灵,就是油滑了一些。 “本将是从江夏来的。” 因为张扬严令封锁消息,所以西陵被攻破的消息至今还没有传来,那士卒听到此话明显松了一口气,道:“将军可认得苏飞将军?小的曾有幸见过一面 。” 张扬面露笑意,道:“既然本将是从江夏来的,自然认识苏飞。” 那士卒心里不免又一咯噔,要知道苏飞可是江夏督,整个西陵能比苏飞官高的只有太守黄祖和郡丞、郡尉三人,此人敢直呼苏飞之名,身份必定不低。 只是此人又看着十分年轻,难不成是黄祖的儿子? “不知将军名讳,小的好去禀告伍长。” 此人脸上笑意更甚,缓缓开口道:“本将张扬。” “张扬?”那小卒楞了一下,只觉得这名字好耳熟,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正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拉了几下,缓缓回过头来,只见另一名士卒正用一脸惊骇的目光盯着他,“他是那小人屠!” 声音并不高,但对于这两人来说,就如同炸雷一般震耳欲聋。 “噗通!” 没有任何犹豫,两名士卒立刻跪了下来,求饶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起来吧,本将要是想杀你们,你们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两人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一脸恐惧地看着张扬,手中的酒葫芦掉进冰冷的江水中都不知道。 “打开辕门,能办到吗?” “能,能,能。”两人没有任何犹豫,和小命想比,其他东西真的没那么重要。 等不多时,辕门缓缓打开,蕲春水寨如今就像一个不着寸缕的美女,展现在了张扬的面前。 将大拇指和食指伸进嘴中,一声嘹亮的口哨在黑夜之中响起。 浑身湿漉漉的两名荆州军士卒便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在火光照耀下,冰冷的江面被映上了一层血色,一片庞大的黑影正在缓缓飘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一股无法抑制的压抑之感却从江面上缓缓升 起,凝聚在水寨的上空。 他们并不是刚刚参军的菜鸟,所以一眼便认出来,这是无数的战船涌了过来,粗略看上一眼,他们便清楚,至少不下百艘。虽然没有楼船,但蕲春水寨 却也没有任何的准备,楼船被堵在水寨中,不需要想便知道是什么结果。 “别叫,否则的话...” “将军放心,我等肯定不敢多嘴,还请将军留我们一条性命。” 淡淡地挥了挥手,张扬凝视着缓缓逼近的船队,开口道:“逃命去把。” “多谢将军!”两人应诺一声,噗通一声便扎进了冰冷的江水之中。江水冰冷刺骨,但和小命相比,却也并非不能忍受。 等到一面血色的陷阵营大旗出现在脚下的时候,张扬纵身一跃,稳稳落在甲板之上,任由浓烈的寒风将他身后的披风荡起。此时此刻,张扬就如同一头 孤傲的苍狼,在俯视着自己的猎物。 典韦、杨七郎、裴元庆、苏飞四人围了上来,纷纷在张扬身后站定,略微适应了水上生活的凉州军也同样来到了甲板之上,手中长刀不知何时已被抽出 ,闪烁的寒光仿佛在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艨艟一艘接着一艘冲进了水寨之中,不知何时,一个起夜放水的士卒突然发现了这惊人的一幕,凄厉地大吼道:“敌袭!” 大吼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楚,但等待他的不是同袍的支援,而是一支冰冷的狼牙羽箭。 缓缓收起手中大弓,杨七郎不屑地撇撇嘴道:“主公,荆州军也太他娘的差劲了,这人都吼了多久了,竟然还没一个人出来。” “军纪好的话,我们能这么容易地进来吗?”既然已经被发现,张扬也不打算再隐藏踪迹,振臂大吼道:“全军听令,老子要那些楼船,老子还要俘虏 ,你们明白吗?” “明白!” 齐齐的大吼声格外振奋人心,就连刚刚投降张扬的荆州水军都被感染,握紧长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而睡眼朦胧的荆州水军终于三三两两地冲了出来,只不过他们明显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口中骂骂咧咧的,不曾披甲不说,甚至不少人的手中根本 就没有兵器。 张扬的嘴角绽放出一丝冷笑,对旁边的苏飞道:“加快速度!” “遵命!” 苏飞捶了捶胸甲,走到船尾处,对着身后无尽的战船大吼道:“主公有令,加快速度!” 随着苏飞的一声令下,战鼓声陡然变得急促起来,而倒霉的却是那些荆州俘虏。皮鞭狠命的抽在他们的身上,压榨着他们的最后一丝体力,不过幸好船 队在黄昏的时候休息了一个时辰,否则的话,恐怕会有不少俘虏毙命当场。 无穷无尽的战船开始加速,宛如一群蝗虫一般,蔓延进蕲春水寨。 第454章 水战(二) 一轮红日不知何时已经升起,万道霞光倾泻而下,江面变得色彩斑斓,就连清晨的雾气也尽皆散去,别有一番美感。 只不过此时此刻荆州军根本没心情去欣赏这美丽的风景,他们全部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蜂拥而来的船队,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陷阵营?!” “小人屠的陷阵营!他们不是骑兵吗?怎么还会打水战?” “怎么办?听说陷阵营最爱杀俘,张扬那个魔鬼甚至会活着刨开人的肚子,拿心肝来下酒,我们怎么就得罪了他们!” “是啊,俺也听说过,传闻前两年在河套,陷阵营生生活埋了十万鲜卑俘虏,他娘的,我们不会被活埋吧?” “我不想死!” “噗通!” 跳水的声响回荡在空中,不少荆州军士卒根本没等到两兵相接便纷纷跳入水中逃命去了。当然,大部分荆州军士卒还在观望,毕竟陷阵营骑战、步战都 很强,但却没听说过他们水战也强悍。现在跑了是简单,但若是陷阵营败了,他们这些逃兵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被砍了脑袋是基本操作,说不定家 小还得被连累。 张扬的座船一马当先,他负手肃立在船头,仿佛不是来征战,而是来游玩的,但没有一个人敢小觑他,他的赫赫威名,以及身后那杆血红色的大旗让天 下人不敢对他有丝毫的轻视,这就是杀出来的威风! 张扬的船队太过庞大,虽然已经尽量排列成一字长蛇阵,但船不是人,没办法那么齐整,而且攻坚的时候排成那样的阵形无疑是找死。苏飞的属性确实 不强,但他却不是个傻子,无数年的水贼生涯早已为他积累了无数的经验。 “撞上去!” 随着苏飞的一声令下,无数艨艟船头锋利的撞角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水寨的栅栏之上。虽然水流分散了撞击力,但战船重量摆在那,力量绝对小不了。 沉闷的撞击声不断响起,无数的木屑从江底升了起来,木质的栅栏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随着奔腾的江水越飘越远。 或许古人不知道惯性加速度这个概念,但具体的运用他们却纯熟无比,撞击一次之后,他们会操控着战船退出不远的距离,然后再以无可阻挡的姿态重 新撞上那摇摇欲坠的栅栏。 “轰!轰!轰!” 轰鸣声在耳边响起,张扬却闭上了双眼,仿佛在享受着最为悦耳的仙乐,表情无比惬意。 “咔嚓!”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一根足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细的木栅栏断裂开来,随波而去,紧接着的便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基本上所有的木 栅栏都在这一刻被连根拔起,飘向远方。 刚刚赶到栅栏上的荆州士卒们顿时一同下饺子一般纷纷落水,被湍急的江水冲向远方。幸运的或许能在某个地方上岸,不幸的则可能会在下游的某一处 浅滩上发现他们的尸体。 在大江之中,水性已不是那么重要,因为水性再好的人也不敢说肯定能从冰冷的江水中游上来,此时此刻,这些倒霉的家伙除了向漫天神佛祈祷之外, 再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放箭!” 随着一声大喝响起,无数的箭雨对着张扬的大军遮天蔽日而来,只不过所收到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连续洗劫了宛城和西陵的张扬给他的西凉铁骑全部配备了铁甲,虽说肯定不如河套出产的铁甲精良、轻便,但防御一般箭矢却也足够,再加上张扬准备 的充足,每人还配备了一面小盾,荆州军的弓箭想要造成伤亡其实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荆州军这么给咱们面子,那咱们不给点回礼是不是说不过去?给老子放箭!” 在荆州军一波箭雨停歇的时候,张扬的大吼猛然响起,西凉铁骑没有任何犹豫,纷纷丢下手中的盾牌,弯弓搭箭,给荆州军一点颜色看看。 要知道西凉军可都是骑射的好手,在马背上都能射中敌人,在战船上精准度也高得可怕。 一蓬箭雨腾空而起,对着毫无准备的荆州家攒落下来。不得不说,多年的放松让荆州军早已忘记了征战的样子,张扬决定身体力行的告诉一下他们,仗 不是这么打的,而代价,或许就是他们的生命! 惨叫声冲霄而起,回荡在凉州铁骑的耳畔,只是没有一个人眼中有同情的神色,战争就是如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在战场上心存怜悯,那下一刻你 就可能成为别人怜悯的对象。 眼看着距离岸上的营寨越来越近,张扬回头目视苏飞,淡淡道:“是时候了,准备一下吧。” “遵命!” 苏飞应诺一声,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眸子里满是兴奋,这是他在张扬麾下的第一战,他发誓,一定要打得漂亮一些,给张扬留下一个好印象。 伸手捡起一面盾牌,苏飞狠狠地敲打起来,那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很快便响彻了整个战场。 瞬息之间,三五百当年在苏飞麾下最为凶悍的悍匪聚拢了过来,这一刻,苏飞的眼中只有狂暴的杀意。一开始,他根本不怎么相信张扬能凭借三千荆州 败卒和一万旱鸭子能攻破这座大寨,但如今路已经铺平,他若是再不能发挥作用的话,只怕他自己都没脸再呆下去了。 “兄弟们!”随手把盾牌一丢,苏飞高举长刀怒吼道:“主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甚至连水战都不俱,我们作为主公麾下的水军,若是连一群骑兵都 不如的话,又有何颜面再立足于主公麾下?是男人的随我来!” “杀!杀!杀!” 三声大喝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响起,这伙水贼本来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受到鲜血刺激之后更是犹如斗牛一般双眼通红,恨不得现在便杀进敌阵中狠狠地剁 下两个人头,在张扬的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勇武。 看着被激红了眼的苏飞和其麾下士卒,张扬低声吩咐杨七郎道:“小七,一会你跟上去,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摧毁敌军的斗志,本将的亲兵你带一半去 。” 张扬的亲兵很多都是南阳便跟随在他身旁的老兵,南阳也属于荆州,虽然他们可能不擅长水战,但却不会晕船,在船上搏杀虽然不如在陆地上那么顺利 ,但也不可小觑。 “遵命!” 杨七郎应诺一声,眸子里同样充满着战意,在船上这几天简直要把他逼疯了,如今有一个能宣泄的渠道,他求之不得。 “轰!” 一声巨响,张扬的座船终于无比阻挡地撞在了蕲春水寨的码头之上。杨七郎性急,当先迈开脚步向岸上冲去。却不想战船的甲板因为要防水,所以涂满 了桐油,再加上在江上行进,难免会洒满无数的江水,当真是湿滑无比。 杨七郎没有准备,竟然直接从甲板上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码头之上。 这从天而降的将军荆州军着实没有见过,一时间竟是有些看得呆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杨七郎也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 两名荆州小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奸诈,两人不等杨七郎站稳脚跟,立马挺枪上前,一左一右,手中长枪对着杨七郎当胸刺来。 杨七郎感觉何等敏锐,不需要抬头他听凭借声音听出了偷袭之人的数量和使用的兵器,只是此时想要反击却来不及了,无奈之下的杨七郎只得使出一个 铁板桥来躲避这致命的一击。 却不想沾了江水的码头同样湿滑,杨七郎一个不备,竟然再一次滑倒,虽然躲过了荆州小校的偷袭,但自己也摔了一个四仰八叉,看起来好不狼狈。 两名荆州小校没有犹豫,刺出的长枪迅速改变方向,向着躺在码头上的杨七郎刺去。 杨七郎想要格挡,但刚才摔倒的时候长枪同样摔落在了一旁,想要闪避,湿滑的甲板却任他如何用力都始终在原地打转。 两道寒芒转瞬即至,在杨七郎的眸子里越来越大。 “嗷!” 怒吼一声,杨七郎仿佛疯了一般,握紧两只拳头,向那两柄寒光闪闪的长枪迎了上去。这一下要是挨上,只怕杨七郎不死也得变成残废。 “小七将军勿慌,某来也!” 一声大喝响起,在杨七郎的耳中犹如天籁一般,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抹诡异的寒光在空中划过,那两柄长枪便停在了距离杨七郎拳头不过数寸的 地方。 那两名荆州家小校仿佛楞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片刻之后,两人的脖颈上同时出现一条细微的红线,泊泊鲜血从中喷洒而出。 两具失去了生命的躯体颓然倒地,跌落大江之中,浑浊的江水瞬间便被染得通红。 伸手将杨七郎拉起,苏飞转身加上杀戮的大军之中。杨七郎一脸俊脸却满是通红,征战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片刻之后,踏上坚实大地的杨七郎仿佛重生了一般,挺起自己的乌金枪加上了杀戮的大军之中。 第455章 等! 距离竟陵县不远的大江之上,无数的大小船只在江面上游弋,气氛看起来颇为肃穆。往来的大小船只都要停下来接受检查,但凡有一点异状便会被连人 带船全部扣押,往来的商户们苦不堪言。 不过曹操并没有一点心怀愧疚的意思,只要能斩杀张扬,别说是扣押商船,哪怕是他此来带的大军全军覆灭于此,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如果张扬知道曹操如此重视他的话,只怕在焦头烂额之余,也会感到荣幸吧? 大江到了竟陵县这里拐了个不大不小的弯,所以水流颇为湍急不说,若是从上游顺江而下,很难发现拐弯之后的情况。再者就是,从江夏沿大江顺流而 下,虽然有不少的支流,但这里却是通往扬州的必经之路。种种原因结合起来,让曹操选在了这里埋伏,或者说守株待兔。 这是一个笨办法,同时也是最有效的一个办法,因为张扬若想走水路,就必须经过这里。所以,等在这里能找到张扬的几率远比像无头苍蝇四处乱转一 般高上不少。 不过曹操对自己并不太满意,因为他已经发现了,自从张扬出兵武关之后,自己虽然每每能猜到张扬的打算,但却总是晚上那么一步。自己好像从一开 始便始终被张扬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让曹操十分的不爽。 好在这一次,种种迹象表明,张扬还没有通过这里,只要等下去的话,相信一定会有不错的收获。 看着患得患失的曹操,蔡瑁轻笑一声,道:“丞相无需焦急,从西陵到这里有无数的水寨,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比较小,但蕲春的水寨却是在整个荆州都 是排得上号的,本来那处水寨是为了防备有人从扬州逆流而上攻打荆州,如果张扬真敢顺江而下,说不定都不需要你我动手,蕲春水寨的大军就能把他 收拾了。” 扫了一眼洋洋得意的蔡瑁,曹操沉声道:“小人屠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将军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蔡瑁不屑低撇撇嘴,道:“小人屠的实力我自然知晓,如果是在岸上,哪怕把荆州所有大军集结起来,我也不敢说能打赢那张扬,只不过到了水上,哪 怕他是南山猛虎,我也有把握让他变成一只落汤鸡!” “报!” 曹操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想被一声大喝打断。曹操、蔡瑁等人不敢怠慢,连忙从船舱之中来到了甲板上。 只见一搜斗舰在顺着大江飞速而来,船头上的小校不等把船停稳,便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冷的江水之中,然后顺着蔡瑁座船的缆绳飞速爬了上来。 不等小校把身上的水擦干,蔡瑁迫不及待道:“有何紧急军情,可是发现了逆贼张扬的踪迹?” “蔡将军如此着急作甚?江水如此寒冷,且让他休息一下再说不迟。”说罢,曹操亲自倒了一碗温酒递到这小校的手中,“莫要说话,且先喝碗酒暖暖 身子再说。” 那小校端着酒碗,先是感激看了曹操一眼,随后偏过头观察着蔡瑁的脸色。 只见蔡瑁脸色无比难看,曹操这么光明正大的收拢人心让他心中十分不爽,只是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既然丞相赏赐,还不快谢过丞相?” 小校苦笑一声,只听蔡瑁这阴沉的语气便可知晓,自己以后只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一口将碗中的酒倒入口中,随意地抹抹嘴巴,小校开口道:“丞相、将军,大事不好,蕲春港水寨被攻破了。” “什么?”蔡瑁一脸不敢置信道:“被何人攻破的?” “张扬...” “你他娘的莫不是来消遣本将?”蔡瑁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小校的衣领,大喝道:“蕲春水寨三面环山,正面便是大江,那小人屠如何能攻破?你莫不 是敌军的细作?” 也怪不得蔡瑁如此激动,刚刚他还跟曹操说,说不定都不需要他们出手,蕲春水寨便能剿灭张扬,结果转头就收到了蕲春水寨被张扬攻破的消息。这就 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抽在了蔡瑁的大脸之上,怎能让他不又羞又怒。 “将军明鉴。”荆州小校想起细作那悲惨的下场,忍不住激泠泠打个冷战,连忙辩解道:“小人三年前便进入了荆州军中,家小也都在襄阳城,小的是 张允将军的属下啊!” 蔡瑁缓缓转头,一双阴沉的眸子直视身后的张允。 张允苦笑一声,道:“将军,此人确实是我部下,家小都在襄阳,其妻刚刚为其诞下一子,不可能是敌军细作。” “哼!”蔡瑁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张允乃是刘表的外甥,再加上平日里和他颇为熟稔,又坚定地支持和蔡氏关系较好的刘表幼子刘琮,所以他也不好 再质疑张允。 曹操不关心这些,他给这小校一碗酒也不过是恶心一下蔡瑁而已,此时听到这颇为震撼的消息,连忙问到:“可知张扬是如何攻破蕲春水寨的?” 小校不敢怠慢,偷眼打量一下蔡瑁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张扬率军趁夜偷袭,不知怎样打开了辕门,我军准备不足,被张扬军箭雨压制。随后张扬率 军一鼓作气,直接冲到了岸上,我军不是对手,这才...” “废物,废物!”蔡瑁勃然大怒,咆哮道:“都他娘是一群废物,被人摸了辕门都不知道,偌大的水寨,让人冲上岸才反应过来,朱苞是干什么吃的, 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 小校愣了一下,道:“将军,朱苞将军战死当场,被叛将苏飞一刀授首。”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蔡瑁好悬被自己的怒气憋死,半天才缓了过来。 不过他的怒气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都愣着干什么?”蔡瑁回头大喝道:“全军整备,随本将夺回蕲春水寨!” “等等。” 曹操一听蔡瑁的话便急了,连忙出声阻止道:“将军意欲何为?” 蔡瑁看了曹操一眼,没好气道:“自然是夺回蕲春水寨,水寨里的粮草辎重不说,可还有五艘楼船,再加上西陵的那十余艘楼船,恐怕那小人屠赶到这 里都不需要短兵相接,直接那这些楼船排成一排撞过来,我们就拦不住!” “只是这个时候,哪怕赶回去也于事无补了吧?”曹操沉吟一下,转头问那小校道:“张扬军中可有楼船?” “没有!”那小校仔细回忆了一下,肯定道:“只有上百艘艨艟和斗舰,并没有楼船出现。” “这...”蔡瑁明显也发现了不对,不解道:“那西陵的楼船呢?如此利器,哪怕张扬不懂水战也定然不会放弃才是。” 曹操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操曾仔细观察过将军这艘座船,想要开动起来需要大量的人手,若西陵的楼船与这艘大小相仿,那定然也同样需要大量 的人手。有没有可能是张扬人手不足,这才不得已放弃了楼船?” 蔡瑁心头一动,道:“确实有这种可能,只是如今其打下了蕲春水寨,定然不会再缺人手。若是其把蕲春水寨中的五艘楼船开出来,只怕我们同样不好 拦截啊,还是赶快率军反悔蕲春吧丞相。” “将军勿急,如今水寨已经陷落,再率军回去又有何用?说不定还会遭到张扬的埋伏,若是将军这支水军再有损伤,那可就真的再也拦不住张扬了。” 蔡瑁仔细一想,发现曹操说得也有道理,不由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等!” “也是。”蔡瑁并不蠢,否则也当不了蔡家的家主,刚才只不过一时慌了手脚,如今冷静下来立马便明白了曹操的意思。 损失已经造成,如今返回也没有任何意义,如今也只能继续等张扬上钩,只要能把张扬军一网打尽,那损失自然值得。 仿佛看出了蔡瑁的心思,曹操淡淡道:“虽然让张扬得了先手,但他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在次埋伏,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我在这!” 曹操这句话说得霸气无比,让蔡瑁都经不住侧目,不过蔡瑁毕竟深谙水战精髓,不由开口道:“只是这次我们也不过带了五艘楼船,数量和张扬相当, 若是张扬不管不顾地硬冲,只怕我们也占不到便宜,如之奈何?” “那便狠一些!”曹操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沉声道:“将军不妨打造一些沉重的铁链,将整个大江截断。若张扬敢硬闯,定要让他船毁人亡!” “丞相智计高深,末将不及也。”蔡瑁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曹操此计绝对算得上釜底抽薪。楼船再大那也是木质的,若是再大江上横上几道铁锁,哪 怕再大的楼船也难免会被铁锁勒破船底,到时候... “丞相安坐,末将这便去准备。” “去吧。”曹操谈谈地挥了挥手,一双眸子却直直往向西北的方向,喃喃自语道:“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破局,可不要太让我失望啊!” 第456章 连环战船 就在曹操笃定自己没被张扬发现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早就被袁术给卖了,张扬也从来没有忽视过他的存在。 看着堂下的苏飞等人,张扬问道:“战果都清点出来了?” 苏飞点点头,一脸兴奋道:“主公,我军共缴获楼船四艘,有一艘被敌将朱苞命人烧毁,虽然损伤不算太多,但不经过十天半个月的修理无法再用。艨 艟和斗舰又缴获了上百艘,粮草辎重不计其数。” “还是老规矩。”张扬对荆州的粮草众多已经感到有些麻木了,只是粮草再多也运不回并州,这让对粮草颇为看重的张扬比较难过,忍着心中的不舍道 :“多余的粮草还是分给附近的百姓,辎重全部烧毁,还有那些带不走的战船也全部烧毁。” 略有停顿了一下,张扬开口问道:“此战有多少俘虏,够不够把那四艘楼船开动起来?” “绰绰有余。”说道楼船,苏飞一脸兴奋,“我军足足收降了六七千俘虏,而且还都是水军,就凭这些俘虏,别说把楼船开动起来,就算是全速前进都 没关系。” “那便好。”张扬笑了笑,不过脸色又严肃起来,手指舆图道:“诸位,我军想要离开荆州,就必须通过竟陵,若是本将所料不差,只怕是曹操和剩余 的荆州水军已经全部埋伏在了这里,只等我们经过便给我们致命一击!” 对于水战,苏飞无疑最有资格评论,只见他率先开口道:“主公,蔡瑁此人虽然气量狭小,睚眦必报,但其水战确是一把好手,只怕末将不是其对手。 ” 张扬愣了一下,在他的记忆里,蔡瑁和张允基本是废物的代名词,在三国演义之中,甚至还没等到赤壁之战开始,便被曹操砍了脑袋,怎么到了苏飞口 中,这蔡瑁好像还颇有本事? 等等...张扬穿越以来大战无数,眼界自然和上一世不可相提并论,而且上一世看书只不过是看个热闹,根本没有深究,现在一想,总感觉有些不太正 常。 如果蔡瑁和张允只是废物,那聪明如周瑜何必费心费力地用反间计诱使曹操击杀这两人? 略微思索一下,张扬发现,这蔡瑁可能真有本事,能让周瑜感到麻烦,应当实力颇为不俗才是。 “我军刚缴获了四艘楼船,有算有埋伏,不能直接冲过去吗?” 苏飞苦笑一声,道:“若时间充足,有无数的方法能拦住我军,最简单的便是在江底钉入无数削尖的巨木,我军若是敢强闯,肯定会被?破船底,到时 候...” “而且哪怕不使用这些手段,蔡瑁只是凭战船和水军拦住大江的话,就凭末将麾下那几千降兵,根本不是对手。” 张扬眉头一皱,脸色同样难看起来。荆州军是什么货色他自然清楚,虽说对面也是荆州军,但蔡瑁麾下的,怎么也要比黄祖的强悍一些,而且蔡瑁的大 军肯定比这里的数量要多。自己麾下的铁骑不过刚刚适应了一下船上的生活,射几波箭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再多的,着实也要求不了他们。 更可怕的是,自己这些战船可都是由荆州军的俘虏所操纵的,没有战事的时候,他们自然会乖乖听话,但若是和蔡瑁开战,只要自己稍微有落入下风的 趋势,那只怕是... 大帐内顿时一片肃静,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深怕打断张扬的思路。 “你们说...”半晌之后,张扬猛然抬起头来,脸色也恢复了平静,缓缓开口道:“我们若是将所有战船全部以铁链捆绑在一起,打造成一块江上堡垒 如何?如此一来的话,速度虽然减慢不少,但同样的,颠簸之感也会减少,凉州军再适应几日说不定也能作战,诸位看如何?” “好!”吃了亏的杨七郎第一个叫好,大声道:“主公,早该如此,若是我们在江夏便这么办的话,小七昨日又怎会那么狼狈?说不定能从战船上直接 骑马发起攻击。” “骑马就不要想了。”张扬毫不犹豫低打断了杨七郎的幻想,淡淡道:“虽然将战船连在一起能减少颠簸之感,但甲板上还是一样湿滑,一个不小心还 是会滑倒,西凉军想像在平底上一样是不可能的,最多只不过能把他们的箭术发挥出来而已。” “那也足够了。”苏飞一脸振奋道:“主公,水战最重要的便是弓箭,短兵相接的时候基本已经分出了胜负,要是真能将凉州军兄弟们的箭术发挥出来 ,打败蔡瑁末将不敢说,但冲破他的拦截却没什么问题。” “那便如此决定了。”张扬大手一挥,吩咐道:“这蕲春水寨内各类辎重堆积如山,应该就有铁链,若是不够的话,那便去附近村庄、城镇中把铁匠都 抓来。战船绑得牢固一些,争取不要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遵命!”杨七郎、典韦等人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苏飞却好像想到了什么,落后一步,谨慎道:“主公,此计虽好,却有一些疏漏,不可不防。” “哦?”张扬愣了一下,问道:“有何疏漏?” 苏飞缓缓开口道:“火攻!在水战中,火攻是非常有用的办法。因为战船要涂桐油防水,所以十分容易被点燃,而在大江之上,战船如果被点燃的话, 士卒们除了跳船逃生之外,别无他法。” “而若是普通水军,在一艘战船被点燃之后,完全可以命其他战船远离被点燃的战船,以免受到波及。可我军如果把战船绑在一起的话,根本来不及避 让,只能看着所有战船被焚毁。” 张扬眉头一皱,苏飞的话让他想起了赤壁之战,原来历史上的曹操不就是这么败的? “如今乃是初冬,刮得是西北风,再加上我军顺流而下,敌军若是想用火攻就得逆流而上,不可能吧?” 张扬犹豫了一下,因为他隐约记得三国演义中有个诸葛亮借东风的桥段,虽说他不相信诸葛亮有这种本事,但这是不是说南方有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 “主公说得是,敌军若想使用火攻,必须得有东南风助势,否则的话,不等敌军点燃我军战船,我军便能将敌军火船上的人马射杀一空,说不定逆风而 回的火船还会将敌军的战船点燃。如此一来,敌军的诡计自然落空,倒是末将多想了。” 张扬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荆州可有冬季刮东南风之事?” 苏飞好好回忆了一下,道:“有,基本上每年都有几天会刮东南风,只是没什么规律,末将也说不好。” “既然如此,还是准备生牛皮防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蔡瑁也是军中宿将,曹操更是兵法大家,不是好相与的,我们只能是有备无患。” “遵命!” 苏飞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张扬的脸色却不好看,生牛皮确实可以防火,不过一般是攻城的时候,覆盖云梯、冲车、井栏用的,因为生牛皮不仅可以防火,还能减缓擂石、滚木砸 在攻城器械上的冲击力。但战船上却没人这么用,原因也很简单,战船太大了,想要用牛皮覆盖得用多少牛? 在这个时代,甚至一直到明清的时候,牛都是精贵东西,官方严禁自己杀牛,全国上下所有的牛都在登记在案,但凡少了一头都是大案。张扬虽然连续 攻下了宛城、西陵和蕲春水寨,但生牛皮这种东西还真没多少,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吧。 “主公莫要担心,曹操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这厮除了打打黄巾军,欺负一下吕布那无谋之辈,还有什么战绩?主公未免太高看他了。” 典韦看着张扬皱眉不展,低声劝慰了一句。 不过典韦这句话却让张扬哑然失笑,曹操是无能之辈?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若是放在后世,曹操可是枭雄的代表人物,不管是喜欢他的,还是不 喜欢他的,都无法否定其用兵能力。 只不过因为张扬这只小蝴蝶的到来,三国的历史已经面目全非,曹操确实还没找到展示自己的舞台。剿灭青州黄巾和击败吕布只能说是初露头角,远远 没达到原本历史上的高度。恐怕这个时代的人们都和典韦想得一样吧,只是... 作为穿越者,张扬自然不敢小看曹操,相反,对于曹操这个敌人,张扬觉得怎么重视都不过分。只是目前他也是骑虎难下,想要从荆州去扬州,最快的 办法便是顺江南下,如果他敢在这里把战船放弃,走陆路的话,以后想要过江都是一件难事,所以哪怕知道曹操就在前方等着他,张扬也只能一往无前 地冲过去。 “老典,莫要小瞧曹操,此人是一介枭雄,只怕也将是我们今后最大的敌人,小瞧他可是要吃大亏的。” “哪有主公说得那般严重,依某来看,袁绍可比曹操厉害多了...” 没去管典韦的嘟囔,张扬缓缓起身来到大帐之外,看着漫天星辰。他已经预感到了这战的凶险,只是想要凭借一个名头就把他吓坏也是不可能的! 第457章 诸葛出山 就在张扬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连环战船的时候,曹操同样也没闲着。穿着一身常服的曹操只领着许褚、程昱两人和几十轻骑来到了一处村庄的入口。 看着一个刚刚从地里干农活回来的老农,曹操翻身下马,抱拳问道:“敢问老伯,此处可是卧龙岗?” 若是按照原本的历史,卧龙岗应该位于南阳郡,只是如今的南阳却被袁术占据,诸葛玄为躲避袁术的征辟,便举家迁到了江夏郡。至于卧龙岗,只不过 是一个名字罢了。 那老农看着曹操衣着不凡,身后又有大批侍卫,顿时反应了过来,开口问道:“大人可是来寻诸葛府君的?” 老农口中的诸葛府君正是诸葛亮的叔父诸葛玄,他曾在刘表麾下为豫章太守,所以哪怕如今已经不做官了,人们也还是习惯性地称呼他为诸葛府君。 “正是,烦请老伯指点道路。” “不敢。”老农曾经也见过几次来寻找诸葛玄的官吏,所以倒也没有被吓着,伸手指指后方的道路道:“大人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三五里的距离便能看 到一座庄子,那里便是诸葛府君之家。” “多谢老伯。” 曹操伸手向怀中掏去,本想是拿些铜钱给这老农,却忘记了他是从战船上直接来的,身上哪有钱财。心一狠,直接将衣摆下的玉佩拽了下来,递给老农 道:“此物就当答谢老伯,万勿推辞。” 老农哪里敢接,正想推辞,却看见曹操身旁的许褚瞪了他一眼,当场便感觉如坠九幽地狱之中,半天不能动弹。 曹操没有管那么多,把玉佩塞给老农,问清道路之后上马便走。 待曹操一行离去半晌,那老农才缓过气来,心有余悸地嘟囔道:“也不知从哪来的大官,只不过身边一个侍卫便如此大的煞气。” 春风得意马蹄疾,虽说曹操如今还算不上春风得意,但有办法对付张扬之后,他的心情确实畅快不少,否则的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访友。 曹操和诸葛玄是旧识,早在十余年前,诸葛玄还在洛阳为官,那个时候曹操也不过刚刚成为洛阳北部尉,两人便已结识。后来诸葛玄的兄长诸葛珪病逝 ,留下了三子两女孤苦无依,诸葛玄也就辞了在洛阳的差事,跟随刘表南下,顺便抚养兄长留下的儿女。 后来诸葛玄同样病重,也就彻底辞官,带领着一家来到了江夏郡躬耕。 曹操也是偶然听到蔡瑁提起诸葛玄就在附近,而且命不久矣,这才起了来见诸葛玄最后一面的心思。 没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一座颇为朴素的宅院便出现在了曹操一行的面前,门前有两个童子正在扫洒。 曹操翻身下马,牵着马来到近前,出言问道:“不知这里可是诸葛家?” 那小童被曹操的阵仗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道:“正是,不知大人名讳,可要在下前去禀告?” 曹操点了点头,道:“请转告诸葛府君,就说故人曹操来访。” 小童转身回了庄子之中,等不多时,只见一名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年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迎了出来,拱手道:“不知丞相来访,未曾远迎,失礼之 处还望海涵。” “无妨。”曹操看了一眼面前的青衫少年,只觉得俊朗非凡,一双眸子深邃无比,一举一动浑然天成却不失礼,仿佛神仙中人。 “不知小兄弟是?” 那少年微微一笑,淡然道:“在下诸葛亮,表字孔明,家父讳珪。” 这么一说曹操便明白了过来,吩咐许褚带人在庄外等着,自己领着程昱随诸葛亮向庄内走去,问道:“不知诸葛贤兄身体如何了?” 诸葛亮脸上闪过一丝黯然,道:“叔父这些年为了我们兄弟,生活颇为拮据,又每日操劳,积劳成疾之下,便...后来虽有神医张仲景医治,但也是无 力回天。” “唉。”曹操叹息一声,不再多言,只顾跟着诸葛亮向内走去。 刚一进庄子,曹操便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心中一咯噔,这才意识到,只怕这诸葛玄是真的重病,而不是为了不做官的推辞。 可当曹操看到诸葛玄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只见诸葛玄就像一个骷髅上披了一层人皮一般,两只眼窝深陷,虽然还依稀能看出原本的面貌,但... “咳咳咳...孟德怎得来了,亮儿,还不招呼孟德坐下。” “贤兄怎至于此?” 诸葛玄爽朗一笑,道:“孟德乃成大事之人,何时也学会这小儿女姿态?” 曹操稳定一下情绪,道:“本来今日前来是为了访友,却不想贤兄...” “无妨。”诸葛玄淡然道:“人吃五谷杂粮,自然有生老病死,谁又能逃过?倒是孟德,我听闻你在兖州,怎得来了江夏?” 曹操苦笑道:“逆贼张扬大逆不道,擅自攻打洛阳,屠戮百官,我奉陛下于许昌,召集联军讨伐逆贼。但张扬狡猾,出兵扰乱诸侯后方,操这才率军来 了江夏。” 诸葛玄深陷的眼窝中精光一闪,道:“孟德,咳咳咳...对我这将死之人也要说这种话吗?” 诸葛玄宦海浮沉二十余载,这种官话套话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而且他行将就木,说话也就没有了顾忌,颇为直爽。 曹操也没觉得尴尬,直接道:“贤兄说得是,张扬实力膨胀得太快迅速,其北上不过区区数载,便占据河套、并州、司隶三地,凉州也在其兵锋威胁之 下。若是任由其如此下去,天下还有谁是其对手?所以尽管操想和其公平一战,但也不得不承认,照这样下去,我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也只能如此。” “孟德还是如此磊落,哈哈哈。”诸葛玄大笑三声,问道:“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曹操微微一笑,“其连克宛城、西陵,不过我与蔡瑁将军在复阳以铁锁横江,只等其自投罗网!” “丞相何不以火攻破敌?” 就在曹操和诸葛玄相谈的时候,旁边忽然发出一道清朗的声音,曹操转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领他进来的诸葛亮。 “贤侄有所不知,如今时值冬季,风向西北,再加上张扬乃是顺流而下,如何能用火攻?”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丞相远来,有所不知,荆州每年冬季都有数日会刮东南风,亮夜观天象,今年的东南风就在近日。” “哦?”曹操转头看向诸葛玄,那意思无非是,你这侄子靠谱吗? 诸葛玄笑道:“孟德莫要看我,我这从子一向在司马德操处求学,与庞德公从子庞统一起。他为卧龙,庞统为凤雏,德操曾有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 天下。” “可是水镜先生?” “正是。” “既如此。”曹操目光灼灼地看着诸葛亮道:“孔明可试言之。” 诸葛亮也不推辞,道:“丞相铁锁横江,端得是高明,但那张扬完全可以派出游船,只要事先察觉,总有办法能解决铁锁。毕竟铁锁是死的,但人是活 的。火攻则不然,火攻突然,就算事先知晓也并无办法完全规避,再加上张扬麾下大军皆为北人,若是落水的话,此战不费吹灰之力矣。” 曹操心中意动,问道:“孔明能肯定近日会有东南风吗?” “就算没有,丞相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哈哈哈,好,不知孔明以为这天下大势如何?” “当今天下,各镇诸侯数不胜数,然实力强劲者无非就那么几个。并州张扬目前风头最盛,却也最凶险,此战胜则天下无人是其对手,若败则万劫不复 。冀州袁绍好谋而无断,非成事之人。宛城袁术,冢中枯骨。江东孙策有乃父之风,勇则勇矣,然必死于刀兵之下,其余刘表、刘焉皆非成事之人。原 司隶校尉刘备倒算是一时枭雄,只不过遇到了张扬,难免死于非命。” 曹操等了半晌,觉得诸葛亮所说颇有见地,只是迟迟不见他说起自己,忍不住问道:“那我呢?” 诸葛亮道:“当年许子将先生所评颇为中肯,丞相又何必前来问我?” 许子将就是许劭,当年他创办了一个月旦评,每月对当时的人物进行一些点评,当年的曹操毫无名气,便想让他点评一下自己。没想到许子将压根看不 上曹操这个阉宦之后,不愿意说。气得曹操拔剑威胁,许子将才勉强给了他一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的评语。 曹操大笑三声,道:“许子将沽名钓誉之辈,其言能信乎?” 诸葛亮也笑道:“其人或有不协,然其言却可取。” “孔明大才,可愿出山助我?” 诸葛亮推辞道:“叔父重病,兄长又前往江东投了讨逆将军,我怎能再离开?” “将死之人,莫再以我为念,咳咳咳...”诸葛玄笑道:“孔明若是觉得孟德乃明主,便随孟德走,若觉得孟德不是,那便逃命去吧。” 曹操苦笑一声,却没有辩解,因为他已经打定了注意,似诸葛亮这等人才,得不到自然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沉思片刻,诸葛亮躬身一礼道:“诸葛亮拜见主公。” 第458章 铁锁横江vs连环战船 竟陵附近的江面上,一艘斗舰如飞一般从远处驰来,在湍急的江面上留下一道白痕。 在曹操、蔡瑁等人望眼欲穿的目光注视下,一名荆州军小校灵活低仿佛猿猴一般,顺着早已放下的缆绳敏捷地爬上了蔡瑁的座船。 不等此人站稳,曹操等人连忙迎了上来,开口问道:“怎么样,张扬可动了?” “出港了!”小校被这么多大人物看着,有些紧张,身上冰冷的江水都不敢擦拭,连忙抱拳道:“四艘楼船在前,百余艘艨艟在后,声势颇为壮观,只 是...” 蔡瑁担心有其他情况发生,一把揪住这小校湿透的衣领,大声喝问道:“只是什么?” 那小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表情,“只是张扬好像把那些战船都用铁链连在一起了,四艘楼船在第一排,后面的艨艟分成五排。看起来十分的平稳 。小的甚至远远地听到那些凉州军在船上有说有笑,只怕是已经不晕船了。” “连环战船?”蔡瑁的额头上猛然间布满了冷汗,双手一松,把那小校放了下来,半晌,转过头来看向曹操道:“丞相,这小人屠果然天马行空,只是 这样一来,我们水军的优势将荡然无存。除非短兵相接我军才有优势,否则凉州军已经能在船上射箭了。” 曹操微微一笑,道:“这岂不是正合我意?小人屠败亡无日矣!” 蔡瑁愣了一下,他以为曹操还不知道这有多严重,加重语气道:“丞相,水战基本只有在取得绝对的优势才会短兵相接,正常水战的手段还是依靠战船 之利,以及强弓硬弩。张扬此举虽然不能让凉州军在水上如履平地,但从容射箭却没有什么问题,我军危矣。” 诸葛亮微微一笑,踏前一步,道:“将军勿忧,此乃张扬自取死路也。” 蔡瑁皱着眉头看了诸葛亮一眼,颇为不悦道:“孔明,主公三番五次让你去襄阳为官,你不应也就罢了,怎得丞相一来你便投效?之前子瑜前往江东便 让主公颇为不快,你这...” 子瑜便是诸葛亮兄长诸葛瑾的字,而诸葛亮还有两个姐姐,分别嫁给了蒯越、蒯良的三弟?蒯祺和庞德公之子庞山民,所以诸葛家在这荆州也算排得上 号。刘表出于拉拢的目的,曾数次邀请诸葛瑾、诸葛亮兄弟前往襄阳为官,只是他们兄弟二人根本不看好刘表,所以没有应命。 而蔡家和蒯家多有通婚,是以蔡瑁才以一副长辈的模样来说诸葛亮。 只见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将军,如今大敌当前,此事过后再说不迟。” 蔡瑁这才反应过来,问道:“孔明,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将军,张扬使用连环战船,我军为何不用火攻?” 蔡瑁苦笑一声,道:“我岂不知火攻能一举破敌?但如今是冬天,都是西北风,如何火攻?” “若亮能借来东风呢?” “什么?”蔡瑁一脸不敢置信道:“孔明莫要胡闹,风雨雷电自是上天安排,岂是人力能干预的?” 说罢,蔡瑁不等诸葛亮回答,转身对曹操道:“丞相勿怪,孔明年轻,若是有些言语不当之处,还请丞相海涵。” 边说,蔡瑁一边向诸葛亮使着眼色,示意他跟曹操认个错。 不过这其实就是曹操和诸葛亮商量好的,神神鬼鬼之类的东西在古代还是十分有市场的,若是诸葛亮能借来东风,那对士气的提升可不是一点半点。 曹操微微一笑,道:“蔡将军勿急,孔明有神鬼莫测之能,借风不过是小事,将军还是派人前去操控那些火船吧。” 蔡瑁一脸诧异地看着曹操,又回头看了看满脸笑意的诸葛亮,他现在有些怀疑,如果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两人疯了,难不成真能借来东风不成? 诸葛亮返身回船舱内换了一身道袍,手提一柄桃木剑来到了船尾,早有人将香案立好,上奉三清祖师牌位。诸葛亮躬身一礼,脚踏七星步,便在船尾那 方圆之地舞起剑来,口中还不停轻吟着什么,飘飘乎宛若神仙中人。 蔡瑁有些呆愣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曹操和诸葛亮唱得这是哪一出? “将军,起风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大喝将蔡瑁从恍惚中拉了回来,转头看了看张允那张因为狂热、兴奋、恐惧种种情绪而扭曲的脸,蔡瑁伸出手略微感受了一下。 “真的起风了,这是...东南风?!” “是啊将军,没想到孔明还有这等仙家手段。只是这等手段肯定不能常用,否则的话,上天必定会震怒的。就是不知道孔明的手段有没有限制,若是能 召唤两道神雷直接将那张扬贼子劈死多好,也省得兄弟们去拼命了。” 听着张允的话,蔡瑁环顾四周,只见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荆州军全部都一脸狂热地盯着诸葛亮,不少士卒已经跪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但也无非是 些神仙保佑之类的话。 回头深深地凝视了一眼曹操,曹孟德,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从此之后,荆州军如何敢跟有孔明之助的你做对? 曹操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回过头来,冲蔡瑁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将军可速去派人操控火船,若是再慢的话,只怕张扬就要来了。” “遵命!”蔡瑁应诺一声,转身离去,只是那背影,看起来伛偻了不少。 ... 大江之上,连成一排的战船浩浩荡荡,几乎将整个大江从中截断。速度虽然不快,但气势却颇为惊人。大江两岸聚集了无数的百姓,对着这支奇怪的船 队指指点点,饶是他们早已见惯了荆州水师的船队,也从来没见过把所有战船绑起来的船队。 张扬负手肃立船头,身后杨七郎、典韦、裴元庆、苏飞四将一字排开,再往后,恢复了正常的凉州军士卒们分列船舱两侧的甲板上,感受着他们从来没 有过的体验。 张扬微微闭上双眼,感受着潮湿的江风吹拂,只感觉胸中豪情万丈,很想赋诗一首,来抒发一下自己胸中的豪情。只是酝酿了半晌,脑袋中却空空如也 ,别说一首诗,连一句都没想起来。脑袋里盘旋的,居然是大江啊,你全是水...这等玩笑之语。 “主公,江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杨七郎箭术绝佳,目力自然不差,船队刚刚拐了个弯便发现江上有数条淡淡的细线横贯南北。 “好像...是铁锁?” 典韦目力同样也很好,顺着杨七郎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数条细线。 “不止,还有荆州军的战船!” 苏飞站了出来,只见他一脸凝重地朝远方观望。 此时此刻,船队已经全部转过弯来,张扬放眼望去,只见前方的江面上果然有无数的小黑点在缓缓蠕动。 “曹孟德果然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张扬冷冷一笑,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颗心难免还是沉到了谷底,心中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告诉兄弟们,准备战斗!” 张扬大喝一声,战船上的士卒们全都行动了起来,只不过他们大部分都不是水军,所能做的实在有限,无非就是摘下背上的长弓,准备用箭雨来洗礼敌 军罢了。 “主公,大事不好,敌军铁锁横江,我军若是强行冲过去,只怕会船毁人亡!” 苏飞第一眼便看穿了曹操和蔡瑁的打算,但他却没什么办法,除非能截断那些铁锁,否则的话根本冲不过去。但不需要看苏飞也知道,能用来拦江的铁 锁必定细不了,至少也得有成年男子手臂那么粗,否则的话,根本起不到拦江的作用。而这样的铁锁想要斩断,必须得先用火烤得通红,然后反复劈砍 才有可能,只是,如今的形式,曹操怎么可能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撞过去!”张扬心中一狠,大喝道:“敌军的船队在铁锁的前面,只要撞过去,先被铁锁拦截的肯定是他们的船,没了船队的荆州军还能打过我们吗 ?” 张扬话音刚落,天色突然昏暗了下来,缓缓抬头,只见太阳已被乌云遮蔽。 “主公,起风了!” 苏飞的表情无比惊骇,仿佛碰见了恶鬼一般。 “起风有他娘什么好怕的,听主公的,撞过去!” 典韦一脸狠色,回过头来呵斥着苏飞,哪怕迟钝如他,也明显感觉到了此战的危机。 “将军,是东南风啊!” “东南风就怎么了...”典韦话还没说完便被张扬所阻止,只见他的脸色更见难看,一双剑眉几乎皱在了一起。 “东南风,也就是说,敌军能用火攻了。” 苏飞一脸苦涩道:“主公,敌军已经起帆了。” 张扬连忙回头,只见刚才还光秃秃的荆州战船已经数起了风帆,十余只小船已经脱离了船队,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向着他的船队冲来。 江风吹拂,张扬明显从空气中嗅到了火油的味道。 第459章 谁敢横刀操舟 张扬的鼻子算不上好,但那冲天的火油气味太刺鼻了,再加上如今风向改变,所以张扬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敌军的意图。 “荆州军要火攻!”张扬面沉如水,但总算还没有乱了阵脚,大声吩咐道:“苏飞,立刻带你的人给我拦住这些船只,否则的话,我们都得死!” 苏飞不是傻子,作为一个水军将领,他明显比张扬更清楚火攻对连环战船的危害。 二话不说,苏飞带领麾下的四五百水贼返身便走。 等不多时,十余艘艨艟脱离船队,顺流而下迎上了荆州军的火船。 “发现了吗?晚了!”肃立在火船船头的刘磐冷冷一笑,转头大声咆哮道:“点火!” 瞬息之间,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整个江面,数十艘小船无一例外,全部成为了一艘艘燃烧着漫天大火的火船。 “我们走!” 刘磐大吼一声,一个猛子便扎进了冰冷的江水之中,随后噗通声不断响起,操控火船的荆州军士卒没有丝毫犹豫,全部跳船。而那数十艘燃烧着大火的 火船仍然在风力的推动下,缓慢而又坚定地朝着张扬的庞大船队前进。 苏飞没有犹豫,驾驶着艨艟用尽一切办法阻止这些火船靠近船队,撞击、铁锁拉...但他们的数量太少,尽管用尽了全力,但也只阻止了一半火船,剩 下的火船仍然向着张扬的船队冲去。 张扬眼睁睁看着这些火船袭来,冰冷的眸子中突然闪过一丝寒光。 他动了,在湿滑的甲板宛如一头迅猛的猎豹。 三脚,直接把典韦、杨七郎和裴元庆踹到距离最近的另一座楼船之上,随后绰起盘龙方天戟,一戟将捆绑战船的铁锁斩断。 没了铁锁的羁绊,张扬的座船顺着江流缓缓向前,很快便朝出了船队一截,向着飞驰而来的火船迎了上去。 隔着滚滚大江,张扬的声音显得无比低沉,“老典、元庆、小七,本将若有不测...你们便回并州,全军投靠曹操吧。琰儿和征儿,就拜托诸位了!” 说罢,张扬抱拳一礼,也不看典韦三人,转身便走。 “主公!” 杨七郎好像发狂了一般,疯狂嘶吼一声,在甲板上大步狂奔,仿佛要越过这宽达数丈的江面,去和张扬在一起。 但一只肌肉虬结的臂膀却在杨七郎准备起跳的时候将他直接拉倒在了甲板上。杨七郎回头一看,见是典韦,不由怒吼道:“典韦,你他娘的要干什么, 主公他...” “干什么?!”典韦怒吼一声,淡金色的面庞上满是狰狞,疯狂咆哮道:“你跃得过去吗?跃过去又能如何?主公不想让你死,你想死老子不管,但滚 到老子看不见的地方去!” “我要杀人,曹操必须死!” 不知何时,一对银锤已经来到了裴元庆手中,那张俊俏的脸上,也早已平时的玩世不恭,有的只有无尽的平静,和平静之下,滔天的怒火。 张扬没有管典韦等人会怎么样,他挺着方天戟已经来到了舱底,大声怒吼道:“把船给我横过来!” 划船的荆州军俘虏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看管他们的小校却清楚,“将军,若是把船横过来,那些火船会直接撞在这艘船上,那...” 话没说话,方天戟已经来到了他的脖颈之上,张扬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把船横过来,别让我说第三次!” “遵...遵命!” 偌大的楼船在大江上缓缓转头,片刻之后,横在了身后的船队面前,而那十余艘熊熊燃烧的火船也终于无可阻挡地撞在了张扬的座船之上。 璀璨的火花在大江之上绽放,向着四周飞溅,顷刻间便将涂满桐油的大船引燃,火势飞速蔓延,顺着船体不断向上,炙热的火舌舔舐着它所有能够到的 一切,甲板、船舷、缆绳、风帆,这一刻,这座庞大无比的楼船就如同绚烂的烟花一般,在大江中央熊熊燃烧。 重新回到甲板上的张扬就仿佛一座雕塑一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无悲无喜,仿佛置身险地的是别人一般。 “要结束了吗?”张扬缓缓睁开双眼,两团火焰在张扬的眸子里跳动,“不甘心啊,不过好在已经扫清了北方胡虏,汉人的命运应该会有所不同吧?” 炙热的火焰让张扬感觉到无比温暖,不知道韩遂和潘凤在被烧死前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呢?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响声清晰的传入张扬的耳畔,苦笑一声,这是临死前出现幻觉了,还是死神的召唤? 不过,下一秒,就让已经准备赴死的张扬重新燃起了希望。 “主公休慌,甘兴霸来也!”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数十艘小船逆流而上,当先一员大汉身长八尺上下,上半身赤裸,一身腱子肉并不夸张,但却十分匀称,在火光的照耀下威风凛凛 ,宛如水中蛟龙一般。 右手提着一柄银鳞分水刀,正是张扬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然后命苏飞让人转交给他的。 刀长六尺,柄长二尺,刀柄尾部悬挂着一个银质的铃铛,刀柄上还有一条一丈来长的锁链被甘宁缠绕在了右臂之上。 而此时此刻,张扬的座船已经被熊熊烈火所吞噬。船舱里的荆州军俘虏猛然骚动起来,开始疯狂拉扯和撕咬着身上缠绕的锁链,而投降了的荆州降军此 事也顾不上看管他们,纷纷四散逃命。 所幸的是由于张扬的果断,后面的船队拥有充足的时间反应,并没有被大火波及,否则的话,这次张扬的大军只怕是真的要全军覆没。 “主公,事急矣,速速跳船!” 张扬回头看了一眼被大火包围的楼船,没有犹豫,纵身一跳,落在了甘宁的小船之中。 而甘宁不知何时已经去了船尾,只见他随着船身摇晃几下,便把张扬跳船的那股冲击力化为乌有,小船只不过摇晃几下便又恢复了平静。 “噗通,噗通...” 落水声不断响起,张扬的亲兵紧随在张扬身后从楼船上纵身跃下,不过他们却没有张扬那么好运,基本全部落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 “兴霸,快救人!” “主公放心便是。”甘宁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银牙,“末将早就吩咐了下去,不会让兄弟们有损伤的。” 张扬闻言松了一口气,问道:“兴霸怎会出现在这里?” 甘宁道:“末将接到苏飞大哥的传信之后,没有任何耽搁,立刻便启程赶往江夏。而且,其实末将早在三天前便已经率军赶到了竟陵,只是那个时候蔡 瑁那厮便已经拦起了铁锁,末将在荆、扬两州也算有点名气,怕被认出来,所以只好把小船拖上了岸,从陆路越过那几道铁锁。却不想刚刚下水便发现 战事已起,这才匆匆赶了过来,所幸正好来得及救援主公。” 张扬郑重一礼道:“今日之事,多谢兴霸。” 甘宁连忙闪身避开,抱拳道:“主公折煞末将了,末将仰慕主公久矣,只恨投靠无门。今日得见主公,甘宁愿效犬马之劳!” 张扬本以为让甘宁看到自己如此狼狈,难免会心存他想,说不定得费一番口舌,搞不好甘宁还会离他而去,却没想到甘宁答应的如此爽快。 “主公无恙否?” 就在张扬和甘宁说话的时候,一脸惶恐的苏飞也赶了过来,见张扬无恙,立刻抱拳道:“末将拦截不利,还请主公责罚。” 张扬一把扶起苏飞,哈哈笑道:“此事怪不得你,是我大意了,好在只损失了一艘楼船而已。” “轰!” 就这么片刻功夫,荆州水军也冲了上来,一艘斗舰撞在了甘宁的小船上,差点把这艘小船撞翻。 甘宁勃然大怒,咆哮道:“土鸡瓦狗也敢来捋老子的虎须,主公稍坐,待某前去斩了蔡瑁的人头为主公下酒!” “兴霸自去便是,本将在此看兴霸斩将夺旗。” 甘宁也不多话,纵身一跃便跳到了这艘荆州军的斗舰之上,银鳞分水刀挥舞开来,数十人进不得身。摇晃的船身好像对他没有一点影响,只见他踏着奇 特的步伐,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有十数人死在他的刀下。 “休要走了小人屠!” “持戟者为张扬!” “丞相有命,斩杀张扬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荆州军的船队已经围拢了上来,一艘高大的楼船上,曹操一身戎装,熊熊大火将他的面庞染得通红。 许褚、李典、乐进、诸葛亮、程昱一干文武肃立在曹操身后,俯视着小船上的张扬。 “曹孟德,果然是你!” “张子昂,莫非已经猜到了本相会前来送你一程?” “哈哈哈!”张扬仰天大笑三声,手中方天戟虚指曹操,大吼道:“任你千般算计,老子不过损失一艘楼船而已,你能奈我何?” 曹操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确实没想到已经算计到了这种地步,张扬居然还是如此果断,只损失了一艘楼船而已,此战的胜负还真是不好说。 “兴霸回来,我们撤回楼船去!” 甘宁听令而回,命手中士卒操纵小船离开,张扬立身船尾,遥遥对曹操大吼道:“今日款待之恩,张某必有后报!” 第460章 唯我甘大将军 “放箭!” 勃然大怒的曹操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达了命令。 荆州军也没有犹豫,纷纷弯弓搭箭,一时间,箭雨仿佛不要钱一般,向着甘宁的小船攒落下来。 张扬大喝道:“兴霸,把船横过来,所有人都躲到船舱中去!” 甘宁不知道张扬想干什么,但还是一言不发地执行了张扬的命令。 一时间,大江上突然出现了数十艘横着的小船,但甲板上却空无一人,看起来无比诡异。 笃笃笃的声音不绝于耳,只不过片刻功夫,船身上便扎满了无数的箭矢,随后甘宁又在张扬的指挥下将小船掉了个头,让另一面的船身上也扎满箭矢。 等到曹操发现不对,下令停止放箭的时候,这几十艘小船的身上已经布满了箭矢,远远望去,就如同几十只刺猬横在江中一般。 “谢曹丞相箭!” “谢曹丞相箭!” “谢曹丞相箭!” 返回了大船上的张扬没有片刻耽搁,立马让麾下士卒齐声大喊,呼啸声直冲天际。 当然,连续洗劫了宛城、西陵和蕲春水寨的张扬肯定不缺这点箭矢,但此举能让己方士气回升,还是打压敌军的士气,何乐而不为呢? 曹操听着着充满嘲讽的大喊,一张面孔狰狞无比,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 “啪!” 隐约间,曹操仿佛听到了一声心弦断裂的声音,喉咙一甜,一口血雾便喷涌而出,并不高大的身躯向后便倒。 “主公!” 许褚吓了一跳,连忙踏前一步扶住曹操,但此时的曹操面色惨白,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江中的那艘楼船已经燃烧殆尽,张扬虽然不知道曹操的情况,但他清楚,此时若是不能一举冲破敌军的包围,若是被他们缓过气来,下一次可未必有 这么幸运了。 “甘宁何在?” 甘宁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命你为水军都督,此战全权由你指挥,包括本将在内,你皆可调动,不从军令者可尽斩之,务必要冲破敌军的封锁。” 甘宁先是愕然地看了张扬一眼,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刚刚来投,张扬便会委以重任。本以为凭自己水贼的身份,能得个偏将便不得了,没想到张 扬竟然有如此魄力。 张扬察觉到甘宁诧异的目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谁敢横刀操舟,唯我甘大将军!让这些荆州水狗看看你的本事!” “末将领命,定不叫主公失望!” 甘宁应诺一声,返身来到船头,大声下令道:“全军起锚,冲过去,碾碎这群荆州水狗!” 甘宁显然也知道张扬军的情况,并没有下令什么高深的命令,而是令连环战船碾压了过去。如今荆州水军士气低落,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连环战船重新开动起来,宛如移动堡垒,向着荆州军的战船碾压过去。 张允面色惨白地来到蔡瑁身前,低声道:“将军,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迎战...”话说到一半,蔡瑁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只见荆州军全部面露恐惧之色。这就是装神弄鬼的坏处,虽然诸葛亮的一番作 为提升了士气,但计谋被张扬破掉之后,对他们的打击也是成倍的。 本以为自己这方有神明相助,此战必胜,但张扬却从必死之局中成功逃脱,那岂不是说上苍眷顾的是张扬,而不是他们。如此一来,荆州军又怎能有信 心和张扬作战? 蔡瑁转头去寻找曹操,却发现曹操已经昏迷不醒,这让蔡瑁对曹操产生了恨意。要知道,是曹操逼迫他们来和张扬死磕的,如今出了问题,你倒好,昏 了过去,我们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一艘小校悄悄靠近了蔡瑁的座船,一名小校顺着缆绳爬上甲板,悄悄凑到蔡瑁身边,低声道:“将军,主公有令,若是曹操能覆灭张扬,那 便配合曹操,若是战事不顺,那便放张扬离开,不可与其死磕。” 得到刘表命令的蔡瑁长出了一口气,大声下令道:“全军撤退!” “将军,不能撤!”程昱连忙赶了过来,大声道:“此时若是撤退,岂不是前功尽弃?再者说,若是让张扬撤走,便如龙入大海,一发不可收拾啊!” “那你说怎么办?”蔡瑁冷冷地看了程昱一眼,道:“士卒们毫无战心,铃铛贼悍勇无匹,水上无人是其对手,我军战船、水流皆不占优势,若是再打 下去,只怕全军覆没也未必能拦住张扬,如之奈何?” “这...”程昱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诸葛亮走到近前,悄悄拉了一下程昱的衣袖,抱拳对蔡瑁道:“将军勿怪,仲德只不过一时情急而已,并无他意。” “罢了。”蔡瑁随意地挥了挥手,道:“此战已经结束,你等也准备一下,等上岸之后,你我两军便分道扬镳。” 说罢,也不等诸葛亮和程昱回答,径直离去。 待蔡瑁走远,程昱才怒道:“孔明为何不出言留下蔡瑁?他若走了,张扬可就真的拦不住了。” “已经拦不住了。”诸葛亮苦笑一声,道:“此战已败,再打下去也不过徒增伤亡而已。再者说,那蔡瑁已经打定主意要走,如今主公又昏迷不醒,根 本没人能阻拦蔡瑁。” “可...我们就这么看着张扬逃走?”程昱仍然有些不甘心。 “只能如此了啊,不过,以后如何,谁又能说得好呢?” 诸葛亮深深地凝望了一眼那肆无忌惮的连环战船,转身回到了船舱之中。 ... 等到曹操转醒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没有了战船的颠簸,曹操突然感觉有些不习惯,颇为艰难地张口干涩地嘴唇,问道:“此处是何地界?” 程昱连忙踏前一步,道:“主公,这里是江夏郡西阳县境内。” “西阳?”曹操愣了一下,“我们怎么会在西阳,小人屠的大军呢,胜负如何?” 程昱苦笑一声道:“主公昏迷之后蔡瑁根本不敢和张扬作战,而且刘表可能派了人前来传令,所以蔡瑁根本没做抵抗便率军走了。张扬截断拦江铁锁, 顺流南下了。” “唉!”曹操黯然长叹一声,道:“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没想到,张扬这厮竟然如此果断,不惜身陷险境也要保留他那支大军。更可恨的是,突然杀出 了一个铃铛贼,否则的话,只能张扬葬身火海我们便大功告成了,只差那么一点啊。” “主公。”程昱迟疑了一下,道:“我们是否还追击下去?” “没必要了。”曹操摇了摇头,道:“我军都是步卒,张扬有船不说,上了岸也是骑兵,根本不是我们能追上的,而且哪怕追上我们也不一定是对手。 ” “那我们何去何从?” “全军回师吧,宛城被破,我们却没能留下张扬,还不知道袁公路会如何,麻烦啊。” 此话一出,曹操身上顿时升起一股萧瑟之感,仿佛一句话便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主公莫要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等重整旗鼓便是,只要能攻破虎牢,张扬照样难免败亡。” “哈哈哈。”曹操大笑三声,笑得淋漓尽致,笑得畅快无比,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半晌之后,曹操才开口道:“仲德可是担心本相一蹶不振?区区一败而已,我曹孟德岂是输不起的人?张子昂确实为人杰,用兵如神,百战百胜,但我 曹孟德便是那受不得打击的人?这次是他张扬胜了,但下一次,我一定要连本带利赢回来!” “再者说,若是没了此等厉害的对手,那统一天下又有什么意义?人生也太过无趣了。” 诸葛亮上前抱拳道:“主公胸怀宽广,果然天下明主。” 曹操清楚,诸葛亮这句话算是彻底归心自己。这个时代,主择臣,臣亦择主,若是刚刚自己有一点点心灰意冷的意思,恐怕诸葛亮就会转身就走。 曹操微微一笑道:“我身体并无大碍,你等立刻下去准备,只等天一亮便率军出发,我们回许昌!” ... 而此时此刻张扬的船队却休息在了原本蔡瑁的水寨之中。 略微一清点,损失不大不小,船只只有张扬那艘座船被焚毁,连同船上的一千余荆州军俘虏,三百荆州降军,还有一百张扬亲兵,不是被烧死,便是沉 入的冰冷的大江之中。另外船上的粮草辎重也全部被化为了灰烬,好在那些粮草都是劫掠来的,损失了张扬也并不心疼。 船舱之中,张扬麾下众将齐聚一堂,张扬率先开口道:“此战之败,责任全在于我,累诸位置身于险境之中,我之过也。” 说罢,张扬起身便是一礼。 张扬这句话便是给此战定了性,将所有的责任拦在了自己身上。 众将连忙起身,齐声道:“我等无能,还请主公降罪。” 随意地挥挥手,示意众人坐下,张扬开口道:“诸位,此战之败当惊醒,但我们终于从包围中冲出来了,此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不把诸侯的地 盘搅一个天翻地覆,我等绝不退兵!” “甘宁听令!” “末将在!” “率本部人马为先锋,在前开路。” “遵命!” “苏飞!” “末将在。” “率本部人马为后合,小心谨慎,不得大意。” “末将遵命!” “其余人马,各自整备军马,明日天一亮便起兵,给那些诸侯一点颜色看看!” “遵命!” 第461章 水淹七军(一) 荥阳县经过无数的风雨飘摇,依然还矗立在大地之上,但城墙早已是伤痕累累,看起来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不足以让人依为屏障。 而荥阳城向东二十余里的地方,正是联军的大营。 张扬在南方打得热火朝天,袁术自然也有些不甘寂寞,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虎牢关外所有的城池,除了荥阳还在瑟瑟发抖之外,已经全部易手。虽说城 中的百姓都已经被迁走,但这些城池的失陷让并州军再没有一点战略回旋的余地,此时若还是想和联军打的话,偷袭、骚扰之类的战术已经完全没有空 间,除了硬碰硬之外,别无他法。 而各路诸侯也明显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这一天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聚集在了中军大帐之中。 郭嘉和袁术商议军情也没有避人的意思,郭嘉手指舆图,大声道:“诸位,此战至关重要,若胜,并州军则退入虎牢,合围之策正式成功,若败,我军 结成的大网则可能出现漏洞。所以,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袁术的脸色并不好看,宛城失守的消息已经传来,虽说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袁术的心情依然不怎么好。最重要的是 ,曹操那厮竟然没有死,这是让袁术最不满的,若是曹操不死的话,他放弃宛城又有什么意义?又怎么收服郭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刘表还算安分,并没有趁火打劫,而宛城也被桥蕤收复。 如果让张扬知道袁术怎么想,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上来就是一巴掌,他娘的,老子费心费力打下的城池,到你这成你送我的了?恬不知耻。 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袁术有气无力道:“奉孝直言便是,此战怎么打?” 郭嘉微微一笑,道:“此战至关重要,而我们是联军,难有配合,若是有人阳奉阴违,则此计不说也罢。” 袁术对打败张扬的兴趣不大,或者说,对打败张扬的兴趣,绝对没有收复郭嘉的兴趣大。所以,他可以不关心此战的胜负,但却不愿驳了郭嘉的面子。 阴沉的小眼睛环视一圈,袁术拍案而起,将腰间佩剑解下,狠狠砸在案几之上,大声道:“这一战事关围剿逆贼张扬的成败,不可轻忽,不可大意,从 今日起,各军必须听从奉孝调遣,若是有人不以为意,或是阳奉阴违,那便是与我袁公路为敌!” 江东小霸王孙策配合地踏前一步,手按剑柄,环顾四周道:“征南大将军如今为联军盟主,他的话便是军令,谁敢造次,休怪我孙伯符剑下无情!” 看着一脸肃穆的袁术和杀气腾腾的孙策,再想起郭嘉背后还有曹操一系,而且此时要是不出力的话,恐怕难免会被安上一个私通逆贼张扬的名号,一众 诸侯无不面色凛然,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 郭嘉也没想到袁术会如此支持他,居然当场愣住了。 “奉孝先生?” 袁术的一声轻喊让郭嘉回过神来,当下也不犹豫,朗声道:“温候何在?” 吕布长身而起,抱拳道:“某在!” “率本部狼骑为先锋,明日直逼荥阳城,若敌军迎战,只许败,不许胜,一路败回偃师,一定不能让敌军起疑心,明白吗?” 吕布憋了许久,本以为能好好战上一场,可没想到得到这么一条军令,当场便想发作。却不想陈宫早已出列,抱拳应诺道:“我等遵令,必不让敌军发 现破绽!” 说完,陈宫还悄悄拉了拉吕布的衣袖。 吕布无奈,只得勉强抱了抱拳。 郭嘉也不在意,继续吩咐道:“夏侯惇听令!” 在函谷关下被射下一只眼的夏侯惇不仅没有消沉,原本略显暴躁的脾气也被磨去不少,简简单单地往大帐中间一站,颇有一番沉稳如山的气质。 “末将在!” “率军前往偃师驻扎,待温候败退而回,你便接着敌军厮杀,同样许败不许胜,一路将敌军引至轩辕关,可能办到?” 作为曹操手下大将,夏侯惇自然不会去拆郭嘉的台,抱拳领命道:“末将遵命!” 吕布听到夏侯惇同样也是只许败,不许胜,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陈宫也在旁边劝道:“主公且忍一时之辱,我军和曹操有仇,那郭奉孝未必没有公报 私仇的想法,主公若是发作,难免落人口实。各路诸侯心怀不轨,各有计划,我军不宜闹翻啊。” 吕布端起案几上的酒樽一饮而尽,闷闷不乐道:“公台不必担心某,某分得清轻重。” ... 第二日,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吕布便率领着麾下五千狼骑出发,等到太阳刚刚露面的时候,吕布的大军便已经抵达了荥阳城下。 “呜呜呜...”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冲天而起,没过了片刻功夫,本来十分寂静的荥阳城便喧闹起来。 刘伯温在前,冉闵、马超在后,三人缓缓登上城墙。放眼望去,只见清晨的寒霜还没融化,一支黑压压的铁骑静静地肃立在旷野之上,浓重的杀气直冲 云霄。马上的骑士虽然大多只有皮甲,但那股彪悍的气息却怎么都掩饰不住,不需要细看便可知道,这绝对是一支百战雄师。 不过冉闵的脸上不但没有畏惧,反而流露出了一丝不屑之色,淡然道:“联军这是黔驴技穷了吗?区区五千骑兵便敢来叫阵,也不怕把他们为数不多的 骑兵全部折在这里?” 刘伯温眉头搞搞皱起,道:“冉闵将军不可大意,我军兵力多少,联军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们还是派出了这支骑兵,只怕其中必有蹊跷。” “能有什么蹊跷?”冉闵满不在乎道:“联军鲜有骑兵,这支骑兵恐怕是吕布那三星家奴的全部家底了吧?军师无需多想,看某前去摘了那吕布的脑袋 来,这天下还有谁是我军铁骑的对手!” “据基猜测,吕布此来不是先锋,便是诱敌。”刘伯温思考片刻道:“诱敌的可能性更大。” 马超经过这些年刘伯温等人的教导,再加上张扬的磨练,早已不是原本历史上颇为无脑的莽夫,闻听刘伯温此言,马超慎重道:“军师,既然如此,我 军是否谨守城池,任他叫阵?” 不等刘伯温回答,城下吕布已经越阵而出,手中方天戟虚指城头,大喝道:“无胆鼠辈,可敢与我吕奉先一战?” 冉闵勃然大怒,转头对刘伯温道:“军师,此贼猖狂,末将愿出战,斩此贼首级来报!” 马超急道:“冉闵将军切勿上当,若是敌军有埋伏...” “不,我军要出战!”不等马超说完便被刘伯温打断道:“冉闵将军可率本部兵马前往迎战。” “遵命!” 冉闵应诺一声,转身便下了城墙。 马超一脸不解道:“军师,你不是说...怎么又让冉闵将军出战?” “有埋伏又能如何?”刘伯温微微一笑,道:“既然袁公路如此盛情相邀,我等若是不赴宴,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这...”马超想不通刘伯温想干什么,但刘伯温一向智计过人,是以马超也不再多言。 就在马超和刘伯温说话的时候,冉闵已经率人冲出了城外,却不想吕布却退回了阵中,一员小将越阵而出,手中黄龙钩镰刀遥指并州军阵喝道:“雁门 张辽在此,何人敢来一战?” 冉闵不屑道:“乳臭未干的娃娃也敢口出狂言,你且退下,只叫那三姓家奴前来领死!” 张辽虽说年轻,但当初诸侯讨董的时候已经名扬天下,没想到冉闵如此无礼,勃然大怒道:“无名匹夫,何须温候动手,看某来斩你狗头!” 说罢,张辽也不等冉闵答话,一拍战马便抢出阵来,黄龙钩镰刀举火燎天,对着冉闵兜头斩下。 “来得好!” 一开始冉闵确实没把张辽放在眼里,一心只想把被张扬称为陆上最强男人的吕布挑翻,但一看到张辽出手便知道此人不是弱手,心下大喜,便想拍马出 阵。 却不想身后马蹄声响起,银盔银甲的马超从城内直接狂奔而出,手中龙骑尖宛如一条银龙,径直朝着张辽的脖颈刺去。 “冉闵将军稍歇,此等毛贼,便交予超来如何?” 如何?你都冲出去了,我还能如何?总不能两个打一个吧,那也太跌份了。 冉闵苦笑着拉住战马,为马超掠阵。 马超胯下的西方小白龙是宝马,张辽那匹青鬃也是不差,只不过片刻功夫两人便战在了一起。 一个银盔银甲,乃是西凉战神,杀得胡虏不敢南顾,另一个盔甲黝黑,本是五子良将,逍遥津可止小儿夜啼,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杀得难解难 分。 不过哪怕是在原本的历史中,张辽虽然不弱,但也不是马超的对手,如今马超更是经过典韦、杨七郎、冉闵等人的指点,再加上草原的磨练,比原本历 史中武艺更胜一筹。 交手五十余合,张辽渐渐露出了败象。 第462章 水淹七军(二) 吕布很怒愤,也很憋屈,自从诛杀董卓之后,他就一直不顺。 王允承诺的大将军没了,得了一个卫将军,可惜是空衔,没有任何实权也就罢了,既然还得看刘备的脸色。后来趁曹操不在袭取了兖州,本以为终于有 了自己的地盘,却没想到曹操回师便把他打得大败,不得不依附在陶谦麾下。 到联军组成,吕布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可陈宫要他保存实力,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到现在好容易捞到一场仗打,居然还在诈败,吕布十分怀疑自己得 罪了天上的神仙,否则的话,怎会如此倒霉? 看着张辽落入下风,吕布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手中方天画戟,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哪怕要败也得尽兴之外后再败,否则他吕奉先三两招就败了,那 不成一个笑话了吗?想必敌军也不会傻到上当。 心中打定主意,吕布不再犹豫,希望小人屠的手下有点本事吧,否则的话,他吕奉先想要放水都不成。 “文远退下,看某来斩这小贼!” 伴随着一声虎吼,赤兔马如同蛟龙一般越众而出,宛如一条红色的闪电,瞬间便越过二百步的距离,来到了马超的面前。 张辽早已拔马让开,只见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犹如一道银色的匹练,对着马超当头斩下。 马超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赤兔的速度竟然这么快,驮着身形高大的吕布,只不过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自己马前。 不过武将的直觉让他立马便反应了过来,现在招架肯定来不及了,唯有以命搏命才有一线生机! 对着当头斩下的方天戟不管不顾,马超挺起龙骑尖便朝吕布的胸腹要命刺去,招式间满是有去无回的悲壮和惨烈。 吕布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马超让他想起了年轻的自己,一样的无所畏惧,一样的年轻气盛。但吕布可不会手下留情,弱肉强食,天经地义,若 是本事不到家,那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右手猛地往回一拉,只见百十斤重的方天戟在吕布手中仿佛灯心草一般轻巧,瞬间便改变了方向,迎上了马超的龙骑尖。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平地上炸起,仿佛惊雷一般,震得两军将士耳膜生疼。 马超胯下的宝马连退三步才止住颓势,一脸惊恐地望着吕布,有些不敢置信。 马超的力气并不小,甚至可以说是天生神力,虽然手中的兵刃算不上重武器,但依然少有人能在力量上压制住他,没想到吕布随手一击便有如此巨力, 不过马超并没有灰心,一般来说,力量大的人都有些笨拙,再加上他对马家枪的精妙有足够的信心,稍微缓了一下之后,马超重新冲来上来,并在心中 暗暗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跟吕布硬碰硬。 可这一交手让马超的心不由跌进了谷底。 吕布身长一丈,体形也颇为魁梧,但他并不笨拙,相反,招式无比精妙。 方天画戟这种兵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有道是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枪,长枪已经如此难练,更何况比长枪更为精妙的大戟? 方天戟这种兵刃在薛仁贵之后变成了绝响,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强。只是时代发展,士卒身上的铠甲变厚,方天戟劈砍比不上大刀,突刺比不上长枪,自 然也就被淘汰。而且,在唐朝之后,战场上斗将这种行为也不复存在,方天戟群战远不如大刀等兵刃好用,这才不见了踪影,但单挑,方天戟却是一等 一的兵刃。 两边的小枝可劈可砍,中间的戟刃又可突刺,两边镂空的部分又能锁拿敌将的兵器,可以说方天戟就是结合了大刀和长枪的终极兵刃。尤其是这等凶器 到了吕布手中,那简直是鬼神辟易。 三十余招一过,马超彻底落入下风,他的武艺本就不如吕布,之前又和张辽战过一场体力消耗过大,渐渐地只能抵挡,再无还手之力。 “孟起退下,看某来斩这匹夫!” 一声大吼猛然想起,朱龙马四蹄飞舞,瞬间便进入了战圈之中。 而吕布此时也正在懊悔之中,刚才一时打得兴起,居然忘记了自己是来诱敌的,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马超打不过自己,若是此时放水的话,也未免太假 了一些,难免会被人看出破绽。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马超却突然拔马跳出了战圈,一名虬髯大汉狂奔而来,看起来声势不弱。 吕布心中大喜,挥出的方天戟不由留了三分力,随时准备败走。 可这刚一交手,吕布就感觉到了不妙,这厮力气之大,居然不差自己分毫?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某戟下不斩无名之鬼!” “大言不惭!”冉闵冷笑一声,右手弯月钩虚指吕布,沉声大喝道:“并州冉闵,今日便结果了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 吕布勃然大怒,他生平最恨的便是有人拿这此事说他,因为他觉得自己没错,可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他错了,这更激起了他的逆反之心,当下也不管 什么诱敌之计,一拍赤兔便向冉闵冲来。 赤兔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撒开四蹄,狂奔而来。一人一马,就如同一团燃烧着的火焰,恨不得将这天地都点燃。 冉闵是谁,那可是在五胡乱华那个黑暗年代按着胡人杀的狠人,岂能被一个吕布便吓到?朱龙马同样不服气赤兔,仿佛较劲一般,不需要冉闵说话便自 动冲了出来。 方天画戟寒光闪闪,双刃矛和弯月钩也不是凡兵,三柄利刃在空中穿花一般来回相撞,金铁交鸣的巨响传遍四野。 两边的士卒都看得有些呆了,不过其实他们根本就看不清吕布和冉闵的动作,只能看见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和一抹不动如山的沉稳在偌大的战场中有来 有回,至于谁占上风,谁占下风,那可就仁者见仁了。 当然,马超和张辽不在此列,此战的凶险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扪心自问,若是让他们上去的话,最多不过五十招便得败下阵来,一百招之内必死无 疑。 时间飞速流逝,但沙场中央的两人两马仿佛不知道疲惫一般,仍旧打得热闹,冉闵和吕布互不相让,朱龙和赤兔也没闲着,头顶、脚踢、撕咬,但凡能 用上的招数绝不吝啬。 “当!” 一声轰鸣巨响之后,冉闵和吕布分开,冉闵依然威风凛凛,只是口中喘着粗气,想必吕布带给他的压力绝对不小。 而另一边的吕布则没了刚出阵时的气定神闲,束发金冠歪了,肩膀上的吞甲兽少了一只,身后的百花袍破了一个大洞,最为可怕的是,吕布手中方天画 戟的戟杆居然略微有了一些弧度。 只凭这个扮相,所有人都清楚,这场龙争虎斗,只怕是吕布吃亏了。 不过若是张扬在这的话,一定不会对这个结果奇怪,因为若是按照系统给出的属性,冉闵本来就比吕布要强上一些。再加上吕布的神兵方天画戟被张扬 给缴获了,现在这柄不过是董卓命人重新给他打造的,虽说也是难得的兵刃,但比起之前的神兵却差了一筹。有这两点,吕布不败才是怪事。 但是并州狼骑们却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吕布纵横天下,单挑从来没有败过,今日却输给了一个无名之辈,这士气顿时就跌落了下来。 这就是凭武将个人魅力组合一支强军的缺点,吕布凭的是天下无双的勇武,当他确实天下无敌的时候,麾下的大军自然会像一群野狼一般,拥有敢向一 切敌人发起冲锋的勇气。但当他战败的时候,这支大军就好像同样也战败了,士气自然一落千丈。 其实张扬领军的方式和吕布差不多,只不过吕布凭借的是武勇,而张扬凭借的是他的个人魅力,以及不离不弃,战死不悔的军魂。 张扬在,那陷阵营自然是那支天下无敌的强军,但若是张扬死了,那这支强军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历史上像张扬、吕布这样带兵的不计其数,比如岳飞的岳家军、戚继光的戚家军,但这些强军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主将身死之后烟消云散,原因就是这 个道理。 “三姓家奴不过如此,亏得主公还说你是天下第一猛将,这名头还是早早让出来的好,省得丢人现眼。” 冉闵的话丝毫没给吕布面子,但吕布此时却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张扬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也可能是因为从小受到的白眼特别多,让吕布缺乏认同 感,骤然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心中难免升起一种异样之感。 “冠军侯真的如此说?” 不管是丞相、大将军,还是平阳侯,那都是张扬在拥立刘辩之后被封的,吕布不可能承认,再加上吕布以前就在并州边境,知道那些胡虏人的难缠,所 以在他心中,张扬当得起这个冠军侯。 “那还有假?不过在某看来,你也就不过尔尔罢了。” 吕布没有分辨,败就是败了,他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 “我们走!” 大喝一声,吕布掉头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第463章 水淹七军(三) “杀!” 冉闵并没有要放过吕布的意思,别看他说得轻松,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吕布是一个十分难缠的对手。哪怕是放在整个并州军中,也只有他和裴元庆才是 吕布的对手,其余如杨七郎、典韦、徐晃等人还差了一些,若是此次把吕布放走的话,今后必成大患! 所以,冉闵没有任何的犹豫,在第一时间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麾下的铁骑见主将如此强悍,自然也是士气大振,疯狂嚎叫着便冲了过来。那气势,就算是排山倒海也不过如此。 两万铁骑漫山遍野杀了过来,饶是吕布麾下的狼骑见惯了大战,此时此刻也是心中一凉。敌军的铁骑如同汪洋大海,而他们则是这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 舟,随时可能会被淹没。 “撤!” 张辽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招呼手下将士撤退。而士气全无的并州狼骑们自然也不会非想着凭借一己之力扶大厦之将倾,尤其是在吕布率先撤退之后。 于是并州狼骑们开始了他们的逃亡之旅,此时也没人去管什么阵形不阵形的,所有人都像一窝乱嗡嗡的苍蝇,四处逃窜。 而冉闵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弯月钩高高举起,冉闵振臂怒吼道:“兄弟们追啊,今日不杀吕布,誓不回营!” “不杀吕布,誓不回营!” 震天动地的怒吼声回荡在天地之间,这其中也包括了那些凉州军。顺风仗谁都会打,凉州军自然也不例外,冉闵的勇武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同时也让 他们不敢生出二心,全部都是奋力地追赶着四处逃窜的并州狼骑。 马超却有些不太乐观,所以他并没有追随着大军一起追杀吕布,而是返回了荥阳城中,颇为忧虑地对刘伯温道:“军师,此事蹊跷。吕布只有区区五千 人马,应该不会轻易来找我军的麻烦。若他是联军先锋的话,又没道理在大军抵达之前便来搦战,其中是不是有诈?” 刘伯温颇为欣慰地看了一眼算是自己半个弟子的马超,胸有成竹道:“吕布不过是个诱饵罢了。” “诱饵?”马超心中一动,凝重道:“军师是说,联军可能有埋伏在等着我军?” “肯定的,吕布又不傻,他现在麾下只有那么点骑兵了,补充都没地补充去,若不是有好处,便是被威胁着来做这诱饵,否则的话,他岂会舍得折损他 手下的骑兵?”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让冉闵将军别追了。” “等等。”刘伯温拦住了火急火燎的马超,缓缓道:“追便是了。” 这一次把马超弄糊涂了,不解道:“军师不是说联军有埋伏吗?若是再追下去,只怕冉闵将军会吃亏啊。” “哼。”刘伯温冷哼一声,道:“联军中尽是一群蠢货,如此浅显的计谋,能骗得了谁?据我猜测,联军定当在偃师埋伏,孟起,你可以率军前去接应 冉闵,不要合兵一处,只需远远跟着,若联军没有埋伏便不需出现,若冉闵中了埋伏,那便率军突破,再败联军一阵。我倒要看看,联军一日之内连败 两阵,这铁壁合围之势还有何用?” 马超犹豫道:“我若是再率军走了,军师这里可就没人了。” 刘伯温哈哈一笑,道:“无妨,荥阳能有何事?再者说,我会把斥候都放出去,若有异动,我退回虎牢便是。虎牢有岳鹏举的一万大军,此人可是被主 公看重,小觑不得啊。” 马超想了一下,发现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便抱拳道:“既然如此,马超便去了。” 刘伯温随意地挥挥手,转身进了城内。 而此时此刻的冉闵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死死地咬在吕布的身后。 并州狼骑是精锐,但他们离开并州已经数年之久,很多战马已经老迈,可根本得不到更换,再有就是张扬军除了归降不久的凉州军外,所有的战马都钉 了马掌,战马的马蹄得到保护之后,耐力、速度都不是并州狼骑所能比拟的。 听着耳边不时想起的惨叫声,吕布的心都在滴血,这些可都是他最忠诚的部下,最勇猛的战士,可现在他们就像无助的牛羊一般,任由敌人所屠戮。 “兄弟们,加快速度,等到了偃师就安全了。” 吕布不敢大吼,只能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将士轻喊,夹杂在这狂乱的马蹄声中,根本没几个人听到。但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他不是没想过返身跟冉闵 拼了,但打不不得过暂且不说,就算能打得过又如何?耽误了诱敌之计,袁术那厮一定不会放过他,还有那郭嘉... 在吕布的眼中,郭嘉就是一条阴险的毒蛇,因为上次自己攻打兖州的缘故,这一次专门来阴自己。只是形式比人强,如今的他,不说谁都能上来拿捏一 下,但不管是袁术还是曹操,想收拾他都是轻而易举,自己万万不能给他们这个借口。 后边的冉闵却是心急如焚,他是不聪明,但却也不傻。吕布今天类似自杀一般的行为让他觉得十分古怪,若是换位相处,他绝对不会只带五千骑兵便去 荥阳挑衅。事出反常必有妖,冉闵觉得前方可能会有伏兵等着自己,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抵达埋伏圈之前,把吕布干掉。 偃师的城墙已然在望,而吕布也停下了逃跑的步伐,并州狼骑重新组成了一个并不算严整的阵形,就拦在官道中央。 “跑呀,你他娘的怎么不跑了?”冉闵喘着粗气大喝道:“你他娘的这个陆上最强不是说得是逃跑最强吧?哈哈哈。” 吕布将方天画戟凌空一舞,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讥讽之色,喝骂道:“蠢货,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乎?” 冉闵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什么都没法后,不屑道:“就凭你?” “再加上我呢?” 一声清冷的大喝猛然响起,只见官道左边的土坡后面突然转出一将,身长八尺上下,容貌颇为威猛,只是左眼上带了一个眼罩,看起来有些怪异。手中 提着一杆丈长的重槊,看分量最少也得六十斤上下。 “尔乃何人,胆敢口中狂言?” “陈留夏侯惇,在此等候多时了!” “杀!” 随着夏侯惇最后一个字落下,官道两旁窜出了无数的弓箭手,长弓早已来到了手中,而那寒光闪闪的箭头直直地对准了冉闵和他手下的大军。 “你就是那独眼苍狼夏侯元让?没想到也是一个藏头露尾之辈。” 冉闵的话让夏侯惇愣了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外号。 吕布悄悄凑到了夏侯惇身边,低声问道:“不是诈败吗?如此多的弓箭手,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夏侯惇有些看不起吕布,闻言冷哼一声,勉强解释道:“诈败也得像一些,否则敌军怎么上当?刘伯温不是傻子,他必定看出你是诈败,所以肯定有后 手,不需担心。” 吕布自然听出了夏侯惇话音中对自己的不屑,心中顿时一阵恼怒,只是目前不想也没资格翻脸,于是拔马让到一边,不再多言。 另一边的冉闵却没有犹豫,他手下大概有一半的士卒是原来的凉州军,这些士卒是没有铁甲的,若是被箭雨洗礼一波,那可剩不下多少人。 “兄弟们,联军不讲究,就会用一些阴谋诡计,爷爷们不玩了,撤!” 说罢,冉闵一拍胯下战马,向着来路冲去。 “放箭!” 夏侯惇没有任何犹豫,发现冉闵要跑的瞬间便大声下达了命令,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想象中万箭齐发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反而自己的大军身后突 然一阵喊杀之声。 “西凉马孟起在此,冉闵将军勿慌!” 山坡上突然出现一骑,只见此人头戴狮头鬼面盔,一抹银色的鬃毛在脑后随风微荡,一身银鳞锁子甲勾勒出他那匀称的肌肉。手中一杆龙骑尖斜撩苍天 ,枪头下那抹雪白色的流苏和他脑后雪白的鬃毛遥相辉映,看起来无比张狂。 “马超?”夏侯惇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过来,这马超恐怕就是郭嘉口中刘伯温的后手了。 “杀!” 趁夏侯惇和吕布愣神的时候,马超带来的铁骑早已分散开来,向着那弓箭手杀去。被近身了的弓箭手其实和待宰的牛羊也没有什么不同,尤其是在如今 的陆地王者,铁骑的面前。 惨叫声此起彼伏,夏侯惇原本只是准备给冉闵一个下马威,随后便佯败,这样一来的话,手下的将士不会损失多少。但经过马超这么一闹,只怕会损失 惨重,诈败也变成了真败,甚至连他都有可能被留在这里。 想到这里的夏侯惇不再犹豫,高举长槊大吼道:“撤,后队改前队,全军撤退!” 至于吕布,他早在马超出现的第一刻便率领手下骑兵跑了,曹操家大业大,夏侯惇带领的又都是步卒,损失得起,他麾下可总共就这么点骑兵了,他可 舍不得全部折损在这里。 冉闵则和马超对视了一眼,开启了新一轮的追杀。 第464章 水淹七军(四) 虎牢关,这座闲置了近二百年的关隘最近显得有些忙碌,自从黄巾之乱开始,先是被张扬从正面攻破,随后又是诸侯讨董,吕布扬威,到了现在,联军 仍然把这里当成了一个突破口。 虎牢关守将岳飞并不清闲,虽然他只是一个虎牢关守将,但他的心思肯定不会被束缚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这是成为一个大将必备的素养。 看着前方传来的战报,岳飞脑海中升起一丝疑惑之色,抬头看了看刚刚痊愈的高顺,缓缓开口道:“高顺将军,情况有些不正常啊。” 高顺经过大半年的调养之后,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 抬了一下空荡荡的衣袖,高顺仍然有些不习惯,缓缓把右臂放在案几之上,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本来按张扬临走前的交代和刘伯温、贾诩的意思,高顺应该在洛阳或者是晋阳修养,但高顺不是个能闲得住的人,伤刚刚好便想上战场。无奈之下的贾 诩只得把他送到了虎牢关岳飞这里,不算太前,但也随时可能会有战事发生。 岳飞起身将舆图摊在高顺面前的案几上,手指舆图道:“高顺将军请看,联军如今已对荥阳,或者说虎牢关形成了铁壁合围之势。荥阳残破,不足以依 持,按道理来说,联军只需稳定逼近,军师肯定不敢死守残破的荥阳城。” “可联军干了什么?” “他们居然派吕布麾下的五千并州狼骑前往荥阳城外挑衅,这有什么用?我军全是骑兵,吕布是强,但我军占据绝对的优势,吕布一个人又能如何?” 高顺思考了一下,道:“或许联军是想以吕布为饵,引诱我军追击,再设伏歼灭我军的大部分兵力,如此一来的话,他们攻打虎牢便更有把握了。” 岳飞点点头,道:“按现在传回的战报来看,确实是如此,联军在偃师设下了埋伏。可是,联军中不可能都是蠢货,如此浅显的计谋,连你我都能看出 来,又怎么能瞒过军师?” “偃师再败,如今联军已经退到了轩辕关,他们这是想干什么?如此一来的话,之前的铁壁合围还有什么意义?” “这...”高顺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高顺是一个很好的执行者,是一个将才,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帅才。如果两支大军排开阵势,光明正大地 来一场决战,高顺自问不比谁差,但若是论这些战略,他其实并不在行。 “岳飞将军的意思是,有阴谋?” 岳飞凝重地点了点头,道:“联军中不乏智者,怎会用如此浅显的计谋?” 高顺道:“可是军师同样算无遗策,联军的计谋瞒不过他吧?” 岳飞沉吟一下,仿佛在思考措辞,半晌才道:“军师算无遗策我自然知晓,但以前做决定的都是主公,军师并没有真正做过决定。再加上这次情况危急 ,我担心的是,军师情急之下会急功近利,中了联军的奸计。” “没错。” 不等高顺回答,堂外突然传进来一道颇为阴沉的声音,岳飞和高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风尘仆仆的贾诩径直奔入大堂,脸色无比凝重。 “文和先生,你怎么来了?” 贾诩挥挥手,示意准备起身行礼的两人坐下,开口道:“洛阳无事,城中都是并州大军,百姓也已经被迁徙一空,翻不了天,倒是伯温那里,让人忧心 啊。” 高顺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岳飞的猜测他还能不放在心上,可贾诩也这么认为,那可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文和先生也觉得联军有诈?” 贾诩颇为焦躁道:“是肯定有诈,伯温身上的压力太大,心态可能有些失衡了,此次我军可能会损失不小,甚至可能会全军覆没。” 这句话一出,不只是高顺,就连岳飞都愣住了,他是觉得联军会有阴谋,但没想到贾诩会觉得如此严重。 “文和先生,有何不妥之处?” 贾诩缓缓在主位上坐下,开口道:“近日的战报两位将军可曾看过了?” 高顺因为刚刚痊愈,所以战报并不曾送到他这来,但岳飞却知道的十分清楚,开口为高顺解释道:“联军在偃师埋伏不成,被冉闵和马超两位将军又败 了一阵,如今军师也率军赶到了偃师,正在和联军在轩辕关下对持。” 高顺思考了一下,道:“文和先生,军师此举也没什么不对啊,还能打破联军的合围之势,赎末将愚钝,看不出联军能使出什么阴谋诡计。” 贾诩从进来之后,脸上的凝重之色就没有散去,如今听到高顺如此问,更是阴沉了三分,开口道:“两位将军仔细看看舆图,可有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 舆图就在高顺面前的案几上,两人俯下身来仔细观察,半晌,岳飞喃喃道:“偃师在嵩山以北,附近有伊水流过...” 说道这里,岳飞猛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文和先生的意思是,联军打算水攻?!” 贾诩缓缓闭上双眼,艰难点头道:“只怕就是如此了。” “可...”高顺还有点不敢置信,辩解道:“可如今是初冬,伊水水位很低,如何能够水攻?再者说,我军只是迁徙走了虎牢关附近的百姓,偃师等地 的百姓可还在,若真是使用水攻,那近十万百姓都将遭殃,无数良田将会化为泽国,联军会如此狠?” 贾诩的双眸猛然开阖,一抹阴沉之色从中闪过,“伊水是大河支流,水位低能低到哪去?只需拦住伊水,不需半月的时间便能化成一股洪流,解决伯温 的数万骑兵足够了。至于百姓,这天下除了主公之外,谁又曾真的把百姓放在心上?只需战胜之后将所有罪责推给我军便是,那些文人最会玩这种把戏 。” “这...”岳飞和高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若真如贾诩所说,那虎牢关外的数万人马只怕一个都活不下来,而带来的后果也是 灾难性的,仅凭虎牢和洛阳剩下的这两三万人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守住。如此一来的话,也就是说,虎牢必破,此战必输,那后果无疑会十分可怕。 要知道,如今这不到十万的人马差不多是张扬的所有身家,若是全部折在这里,别说洛阳,只怕连并州都守不住,难不成让张扬再退回河套,或者是去 草原当马贼? “文和先生,我们如今该怎么办?若是任由军师战败,只怕我军这次输定了。” 贾诩深吸一口气,问道:“两位将军可信得过我?” 岳飞和高顺同时起身,右拳撞胸道:“请文和先生发号施令,我等唯先生之命是从!” “好!”贾诩也不推脱,长身而起,发号施令道:“高顺听令!” “末将在!” “立刻率六千大军攻打长社、尉氏等地,不求能攻下城池,但一定要分散联军兵力,不能让其形成合围之势!” “末将遵命!” “岳飞何在?” 岳飞踏前一步,大省道:“末将在!” “率一万大军,随我奇袭五社津,只要能攻下五社渡口,此战尤可为也,哪怕还是败了,仍然能保存我军元气不失。” “末将遵命!”岳飞应诺一声,不过担忧道:“可是先生,我等要是都率军离开,虎牢关该怎么办?就算我们能救回军师的大军,可要是虎牢关丢了此 战我军一样是败了,还可能会被围拢上来的联军全部击破。” “这...”贾诩一时也没了注意,他是聪明,但他又没有张扬的系统,肯定不能凭空变出一个大将来镇守虎牢关。 “若是先生和将军信得过末将,某愿镇守虎牢!” 就在贾诩、岳飞、高顺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坚毅的声音传来,贾诩等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员小将肃立在大堂之前,身长七尺八寸 上下,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但脸上却满是沉稳和坚毅,仿佛肃立在那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你是何人?” 贾诩思考了一下,发现并不认识此人,开口问道。 “太原郝昭,见过文和先生和两位将军。” 郝昭?不仅是贾诩,甚至连岳飞和高顺也不认识此人。 “现任何职?” “并州军陷阵都尉。” 要说郝昭此人,其实是被张扬发现的,原本是并州太原郡人,张扬募兵的时候,他便加入了军中,后来因为训练认真,令行禁止,被张扬提成了都尉, 只是张扬英雄谱背得不熟,根本没意识到这个少年就是三国后期让诸葛亮无功而返的守城名将,否则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只给他一个都尉。 “若是把虎牢关交给你,你准备怎么防守?” 别看郝昭年纪小,但却不怯场,侃侃而谈道:“谨守城池,多备辎重,绝不出关,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贾诩上前拍拍郝昭的肩膀,点头道:“好,便由你暂代虎牢关守将,但记住主公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城在人在,人不在了,城还要在!” “遵命!” 第465章 水淹七军(五)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公历的说法,甚至连农历都不准确,大家所参照的,基本上就是二十四节气,然后自行估算。反正老百姓种地大约也就是那么 几天,精确到每分每秒也没什么大用。 而贾诩所说的初冬,那是相对于并州来说的,并州地处北疆,天气自然更为寒冷一些,而虎牢关地处中原,天气自然比并州要暖和一些。但若是要算得 准确一些,如今应该已经进入了三九,天气绝对暖和不起来。 其实在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动兵,对张扬军来说更是如此。因为他的麾下有大量的骑兵,战马在这个时节会疯狂掉膘,哪怕喂养黑豆等精料也只能减缓, 而不能阻止。 这个时节作战,若是马力消耗过重的话,可能需要明年一年的时间来进补才能让战马缓过来,这也是为什么草原胡族一般会选择在深秋季节南下的原因 。 但战情却不允许选择,所以无奈之下的贾诩和岳飞也只得率军出了虎牢关。 早日还是阳光和煦,但一夜之间,整个京畿风云突变,乌云蔽日。 飘飘洒洒的小雪在一日之间将虎牢关内外变得一片银装素裹。作为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这场雪注定不会下得很大,而让大河断流什么的,更是无稽之 谈。 这场雪基本上很快就会融化,化为雪水滋润大地,为来年的春耕献上一份力。若是换在平常年份,这无疑是一个好兆头,瑞雪兆丰年嘛,但是现在... 袁术负手肃立在轩辕关的城楼上,看着飘飘洒洒的小雪,一双小眼睛中满是欣喜。当然,这不会是因为什么雪水滋润大地,他袁大公子还没那么高的觉 悟,对于低贱的农耕之事也从来不曾关注。 但作为乱世之中的诸侯之一,又是征战多年,他也不是个蠢货,自然知晓为大将者,当知晓天文地理,并善于运用此道。 而他心中对郭嘉的满意不由得更上一层楼了。 细数自己麾下,并说能和郭嘉相提并论的,哪怕是差一些的都没几个,阎象勉强算一个,只是差距还是不小。仅凭冬季无法水攻这一点便能得出,阎象 和郭嘉虽然不能说是天差地别,但绝对差着一个层次。 只是如此人才,为何不能为我所用呢? 袁术心里不平衡了,自从袁绍占领冀州之后,几乎所有北方的人才跑到了他那,剩下的则去了曹操那里。而自己除了刚刚占据南阳、汝南的时候,投靠 他的人寥寥无几,这让以袁家正统自居的袁术十分不舒服。 袁术看了一眼身边兢兢业业的阎象,眼神中不由露出一丝柔和,缓缓开口道:“军师,你可曾私下和奉孝谈论过吗?” 阎象智谋不如郭嘉,但他也不是个傻子,自然明白袁术的意思,苦笑一声,答道:“奉孝智谋高深,我还不曾开口便知晓了来意,并且三言两语便把我 所有的说辞都堵死了。” 尽管有了准备,但袁术的心中还是充满了遗憾,长叹一声道:“曹孟德那阉宦之后有什么好的,郭奉孝此等人才居然不能为我袁家所用,当真是可惜了 。” 没错,在这个年头,世家出身的基本都看不上曹操,东汉二百余年,基本都是外戚和宦官掌权,所以一个阉宦之后的名头对曹操的打击太大了。袁术甚 至觉得他不如被自己称作家奴的袁绍。 阎象也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在他心里,又何尝没有劝说郭嘉的心思?别看郭嘉的到来一定会威胁到他的地位,但他不在乎这个,只要郭嘉肯来,他让出袁术麾下第一谋士之位也未 尝不可。从一点上来说,他是真的忠心于袁术,期望袁术能够成就一番霸业的。 想到这里,阎象轻轻摇了摇头,抱拳道:“在下无能,还请主公责罚。” 袁术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了阎象的意思,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是军师的错,你兢兢业业,我都看在眼里,而且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 不知道那人究竟如何了,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啊。” 阎象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自己这位主公,听他话里的意思,难不成还有其他后手? 正在阎象低头思考的时候,袁术又开口问道:“军师,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不会有什么疏漏吧?” 阎象连忙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点头道:“主公放心便是,都已经按照奉孝的计划准备妥当。夏侯惇、夏侯渊兄弟藏在新城之中,孙伯符和纪灵将军埋 伏在北邙山中,只要陶恭祖掘开河堤,奉孝便会率领剩余的诸侯发动攻击。到时候,就算刘伯温能够侥幸逃出偃师,也别想或者返回虎牢关。可惜,不 是张扬那贼子领军,不然的话...” 阎象的话有些遗憾,也有些贪心,只是一个刘伯温而已,若是张扬亲自领军的话,此一战便可定胜负,此时不在联军的曹操和袁绍将注定沦为配角,讨 张之战的最大功臣将是他的主公袁术。而这战后的利益瓜分,自然也要以袁术为主。 袁术思考了一下,道:“不管是刘伯温、冉闵还是那马超,能活捉便活捉,刘伯温同样是难得的智者,这次虽然有些失策,但张扬能有今天,少不了他 的谋划。冉闵能战败吕布,那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猛将,而马超击败了张辽,也是难得的人才,若是能够为我所用...” 说到这里,袁术有些不愤怒,冷哼道:“袁绍和曹操也便罢了,怎得这鄙夫麾下也有如此多的能人猛将,他有什么好的?” 阎象闻着空气中充满的酸味,安抚袁术道:“主公何须如此,只要能够击败张扬,主公再答应照拂他的家人,这些能人猛将自然会归附在主公的麾下, 何乐而不为呢?” 袁术先是露出了一丝笑意,但马上便转为担忧道:“可那家奴和阉宦再来横插一脚呢?” 阎象微微一笑,道:“曹操和袁绍此时不在联军中,而这场大战三五日内必定落下帷幕,到时候主公只需抢先占下张扬的家小,还怕他的属下不就范? 说不定张扬那厮都得乖乖来主公麾下听调。” “哈哈哈。”袁术闻言大笑三声,道:“若论行军打仗,当世能超过张子昂的确实寥寥无几,只是此人野心颇大,恐怕不会安心在我麾下未将啊。” “那便杀了便是。”阎象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以及一抹杀气,缓缓道:“不能为我所用,留之何益?” 袁术满意地点点头,道:“张扬之妻确是乃有名的才女蔡昭姬,到时候本将倒是可以为他看顾一二,至于他那孽种,养着也就是了。” 阎象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主公竟然还打着蔡琰的主意,这可万万不行。不说张扬如何,就凭他麾下那班骄兵悍将,你打蔡琰 主意和打他们的脸有什么区别?若是他们不管不顾地发起疯来,别说招降,咱真的承受得住那股怒火吗? 缓缓张了张嘴,阎象想要劝谏,只是顿时有一种牙痛之感,这种事要怎么开口? 想了半晌,阎象咬牙道:“主公,世上女子万千,您又何必对一个残花败柳如此...只怕是张扬麾下那些大将不好想与啊。” 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但袁术的脸上还是不可遏止地出现了一抹怒色。要真的说起来,袁术并没有见过蔡琰,自然谈不上有什么多喜欢,只是当年袁逢还 在的时候,便为袁术求娶过蔡琰,只是被蔡邕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让袁术感到十分没面子,这才对蔡琰念念不忘。 只是还不等袁术发作,遥远的北方突然间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闷雷就炸响在耳边一般,紧接着便是天崩地裂一般的滔天巨响,就像轩辕关这个古 老的关隘仿佛都承受不住,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准备不足的袁术一个踉跄,险些一头从城楼上栽下去,所幸阎象见机得快,一把抓住了袁术的衣裳,再加上袁术本身的重量摆在那,否则的话,从三丈 高的关墙上摔下去,袁术哪怕不死也得摔个筋断骨折。 顾不上安抚惊魂未定的袁术,阎象遥望北方,缓缓开口道:“要开始了吗?” 袁术也忘记了恐惧,先是看了看阎象,又转头望向北方,有些不敢置信道:“伊水,决口了?” 第466章 水淹七军(六) 汹涌澎湃的洪水在天地之间疯狂肆虐,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条白线,但如果近距离观看的话,就像一群饥肠辘辘的野兽,毫不犹豫地向着偃师席卷而去 。 此时此刻的刘伯温正在偃师县衙大堂中思索着对敌之策,可突然间便听到一声让人感到灵魂震颤的咆哮在天地之间响起,紧接着便有人疯狂嘶吼起来, “伊水决堤了,快跑啊,再不跑就都完了...” 刘伯温被打断了思路,顿时觉得一阵恼怒,便想叫人去看看情况,却不想喊了两声,门外根本无人应答,这才慌了手脚,起身准备出门查看。 却不想还没等刘伯温出门,冉闵和马超两人便冲了进来,大声道:“军师,快点走吧,伊水决堤了,洪水马上就会将偃师淹没!” “什么?” 刘伯温不敢相信,连忙奔出大堂四处张望。 偃师县衙位于偃师县城的正中央,同时也是地势最高的地方,刘伯温刚刚出来便发现洪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脖子,而整个偃师已经陷入了一片汪洋之中 。 “这,这,这...”刘伯温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心中确是无尽的悔恨。 其实贾诩猜得没错,刘伯温确实没独自领军过,他一直是一个提建议的人,若是放在后世,那就是参谋,而不是将军。至于郭嘉的计谋,他不是没考虑 过,也不是没发现端倪。 当初吕布来搦战,他便清楚联军定然有后手,他当初脑子里有两个主意,一自然是现在一样,率军出战,摧毁敌军的计谋,二就是全军撤回虎牢,坚壁 清野。在这两个选择上,刘伯温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战局的不容乐观让他咬牙选择了出战。 后来的反包围成功让他有些自满,根本没考虑那么多便亲自率军来到了偃师,准备和联军刚一波正面,最好能拿下轩辕关。这样一来的话,联军铁壁之 势自破,而他也可以从容得再和联军缠斗,为张扬争取时间。 至于水攻,只不过在刘伯温的脑子里转了一圈便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作为一名顶级谋士,他自然也懂天文地理,可他根本没想到郭嘉会在十几天前便 已经截断了伊水。这一次,输得不冤啊。 “轰!” 一声轰鸣巨响传来,在坚持了半刻钟之后,偃师的城墙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一人多高的水浪冲击过来,看起来十分骇人,再加上其中夹杂着一些 泥土、石块和残砖碎瓦,若是被卷进去,基本上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本来驻扎在城外不远的大营已经不见了踪影,不少幸存的士卒大声呼号着,还在岸上的士卒拼命救援着水中的同袍,人尸、马尸、旌旗在随着浊浪浮浮 沉沉,处处流露出一副凄惨的景象。 一刹那的功夫,刘伯温想了很多,本来十分阴郁的脸色如今更是像死灰一般。 “救人,救人啊!” 半晌,刘伯温艰难地大吼着,冉闵和马超没有犹豫,立刻组织人手开始救人。也幸好如今是初冬,哪怕储存了十几日的水量也不过如此,城中仍然有不 少的高地没有被洪水彻底淹没。 可惜的是,哪怕刘伯温、冉闵、马超等人尽了最大的努力,损失也依然大得可怕。五万铁骑,幸存下来的只有两万人,至于战马,则只留一万匹左右。 其中死得大部分都是投降的凉州军,他们没什么纪律可言,在洪水来临之后便四处乱跑,所以死伤最多的便是他们。 而并州军和原本的陷阵营则要好上一些,因为大军基本是高顺、杨业等人训练出来的,平日里又吃住在一起,感情不一般,所以早在刘伯温下令之前幸 存的士卒便已经自发地开始救人,只是效果... 洪水来得开,去得也快,等到洪水退去,偃师彻底成了一片泽国,别说战马,就是人走两步都会陷入淤泥之中,根本无法动弹。 等到天亮的时候,留给刘伯温的只有两万提心吊胆的残兵败将,一万匹惊魂未定的战马,和一座城墙早已坍塌了的荒芜城池。 粮草辎重什么都没剩下,甚至因为洪水的原因,连饮用水都成了困难,若是再在这里呆下去,不需要敌军来攻打,几天的功夫便能让他们渴死,饿死。 面色难看的冉闵凑到刘伯温身前,低声问道:“军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刘伯温一咬牙,回头看了一眼轩辕关的方向,恨恨道:“撤,回虎牢关,只要能跑回虎牢关,我们便还有一线生机。” 马超脸色同样难看,闻言问道:“人是可以走出去,马呢?” 淤泥之中,人勉强能够前行,但战马可不行,只要陷进泥里,任凭你怎么拖拽都不可能把它们赶出来。 刘伯温的脸上浮起一抹狠色,阴沉道:“杀了!” “杀...杀了?”马超有些不敢置信,也有些不舍,这些都是上好的战马,杀了是不是... “杀了,喝血、吃肉,不然这大军凭什么赶回虎牢关?” 马超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知道此时此刻这个命令正确无比,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下达不了这个命令。在每一个骑士的眼里,战马不仅仅只是一 匹马,而是自己生死相依的伙伴,亲手杀掉自己的伙伴,这... 最后还是刘伯温强行下了命令,于是万余匹战马成为这两万名士卒的口粮,而士气...现在还有士气可言吗? 至于马超的西方小白龙和冉闵的朱龙则侥幸逃过一劫,他们两人都是天生神力,将一匹马从偃师中扛出来算不了什么。 好在偃师距离荥阳也不过一两日的路程,只要能赶到荥阳便能联系虎牢关的岳飞前来接应,他们就算是安全了。 此时的刘伯温再没有了出征时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了运筹帷幄时的智珠在握,只有深深皱起的眉头和伛偻的身躯,远远望去,就像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十 岁。 虽然出了偃师,但刘伯温的心情却依然沉重,他十分清楚,联军既然已经做出了这等谋划,便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只怕这路上,依然有着无 尽的凶险。只是如今还能怎么办呢?平素里智计高绝的刘伯温头一次感到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其实办法并不是没有,比如绕路,比如先躲起来,派人去请岳飞前来接应,都好过这么直愣愣地往回赶,但刘伯温的心已经乱了,根本不敢下任何决定 。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赶到尉氏,一夜未眠的士卒们终于熬不住了,无奈之下的刘伯温也只能在下令休息。 士卒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埋锅造饭,只是气氛沉闷无比,仿佛有一朵阴云始终笼罩在这支大军的头顶。 “军师,吃点东西吧。” 刘伯温看着冉闵捧过来,依稀还能看见血丝的马肉,一股呕吐之感从腹中袭来。 刘伯温勉强笑了笑,道:“你吃吧,吃饱了还得赶路呢,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只怕联军的手段不会只有这些...” 话还没说完,远处便冲来了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 “休要走了刘伯温!” 一彪人马从远处追杀而来,当先一将,正式陶谦手下骁将曹豹。 徐州军算不得精锐,但曹豹带领的这支却是丹阳精兵,丹阳民风彪悍,城中全是好勇斗狠之辈,当年大将军何进还在的时候,就曾派人去丹阳募兵,曹 豹这支大军的战力可见一斑。 当然,陷阵营同样也是精兵,只是一夜未眠,又经过长途跋涉,士气还十分低落,再加上盔甲兵器都在洪水中丢了个一干二净,还能有什么战力可言? 冉闵和马超同时翻身上马,手持兵器大声呼喊,只不过效用真的不大,而他们又不敢离开刘伯温太远,否则刘伯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后果可不 会太美妙。 “撤!快撤!能走多少走多少!” 刘伯温大声下达着命令,冉闵和马超杀出一条血路,朝着荥阳的方向狂奔而去。 眼看着前面就是北邙山,只要能够绕过去,荥阳城便近在眼前。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还能跟在刘伯温等三人身边的士卒大约还剩下万余人, 而且一个个早已筋疲力尽,别说跑,恐怕走都走不动了。 甚至就连马超和冉闵胯下那两匹宝马都在喘着粗气,至于刘伯温胯下的大宛马此时就差没有累趴下了。 无奈之下的刘伯温只能下令道:“全军休息两个时辰,我们连夜穿过北邙山!” 刘伯温说的是穿过,而不是绕过,听起来只差了一个字,但做起来却大不相同。穿过北邙山是走山路,出去便能直接抵达荥阳城下,虽然绕过虽然同样 能抵达荥阳城,却比穿过多了近一半的路程。 而且,谁知道联军会不会在这里也埋伏下一支大军? 仅存的士卒们听了刘伯温这句话,不由得都送了一口气,不过刘伯温却没有让他们休息,而是在缓缓地活动着身体。 这招还是刘伯温跟张扬学来的,如今可是冬天,跑了一路的士卒们肯定出了一身汗,此时若是再一受冻,只怕大半人都得冻死在这里。 看着缓缓活动身体的士卒们,刘伯温的心情并不好,看来联军中有一个顶级智者,那荥阳城会不会也有危险? 第467章 水淹七军(七) 夜里的北邙山十分寂静,静得有些怪异。 刘伯温盘腿坐上一块还算干净的大石头上,心中后悔不已。 还是太急切了啊... 本想着能够败上联军一阵,破了联军的铁壁合围不说,还能提升己方士气,甚至能为深入敌后的主公分担一些压力,只是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骄兵之计,没错,联军用得就是骄兵之计,可笑的是自己居然还不知道联军中出谋划策的是谁。连对手不知道,此战败得不冤。 沮授?此人和田丰齐名,是个不好想与的,只是其为人也和田元皓差不多,所使得计谋也应该是堂堂正正,不会不顾偃师百姓的死活。 荀彧?此人名气是有,智谋也是极佳,只是却和萧何一般,乃是丞相之才,行军打仗却未必能多有见解。 那还有谁呢?刘伯温冥思苦想,突然一个曾经的情报在脑海中闪过。那时候吴用还在,情况还是他亲手交给自己的。 两指宽的一个小纸条,上面简简单单地写了一句话,郭嘉,字奉孝,颍川人,其人类志才,其才十倍胜之。 和戏志才性格相近,才能比戏志才还高十倍,这种人,自己怎么能忘了呢? 刘伯温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这是困了?还是染上了风寒? 猛然间,只听一阵喊杀声从北邙山中响起,震耳欲聋的大喊声让树上累积不多的白雪簌簌而下。 “休要走了并州贼军,莫要放跑刘伯温!” 一彪人马如同下山猛虎一般从山中杀出,为首的是一条虬髯大汉和一名英武小将,这两人的组合看起来颇为怪异。 “刘伯温,江东孙伯符在此等候多时了!” “奉主公之命,纪灵特来取尔等性命!” 刘伯温想起身,但猛地一起,眼前一阵发黑,又重新跌坐在了巨石之上。冉闵和马超要比刘伯温好上一些,但也感觉全身酸软,浑身乏力。至于手下的 士卒经过了这短暂的休息,情况非但没有转好,反而更加的萎靡不振了。不少人想强撑着站起来,但那两条腿怎么都不听使唤。 若是张扬在此,定然清楚,在剧烈运动之后,不经过放松便休息,肯定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刘伯温并不清楚,混乱的脑子也没时间来让他思考这些。 冰天雪地之中,刘伯温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很热,甚至全身都很热,恨不得解开身上的衣服,好好地凉快一些。 孙策和纪灵率军杀到,刘伯温不由得闭上双眼,炙热的脑袋中只有一个想法: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冉闵勃然大怒,嘶声吼道:“军师,待某去宰了这厮。” 可刚迈出一步,冉闵便感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在雪地之中。冉闵是强,但他也不是铁打的,这一夜以来发现的事情太多,哪怕是冉闵这个强悍 的家伙都有些支撑不下去的感觉,更别提普通士卒了。 刘伯温觉得自己今日要死在这里了,但作为张扬的军师,他同样认为自己是陷阵营的一员,而陷阵营,绝对不会认输! 反手抽出腰间宝剑,刘伯温振臂怒吼道:“兄弟们,今日唯死而已,我们是陷阵营,陷阵营!” “没错!”马超的眼中闪过一丝狂暴,龙骑尖斜撩苍天,呼号道:“主公怎么对我们说的?哪怕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我们今日会死在这里,但主 公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马超的大吼得到了无数的回应,张扬扎根在陷阵营士卒中的军魂终于发挥了作用,让这些士卒重新握紧了武器,恶狠狠地注视着冲过来的敌军。 孙策本来很得意,但他不清楚怎么就在瞬息之间产生了变化,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好像置信在群狼环绕之中。更为可怕的是,他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像 那无助的兔子。 这种想法在孙策看来是懦弱的,是可耻的,是不配身为江东猛虎之子的。 孙策挺起自己的霸王枪,纵马踏前一步,大声道:“刘伯温、冉闵、马超,你们三人听好了,公路将军宽宏大量,只要你等投降,从前之事既往不咎, 将军还愿委以重任,莫要自误!” 冉闵吐了一口血痰,不屑道:“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敢大放厥词?袁公路不过某家主公手下败将,有何资格招揽我等?并州只有断头将军,岂有降将军 耶?今日唯死战而已!” 孙策安抚一下自己胯下因冉闵那冲天杀气而不安的战马,大笑道:“冉闵将军,我敬你是条汉子,只是如今的情况,你又如何死战?” 他的话其实一点都没错,死战只不过是冉闵喊出的一句口号,为了提升士气罢了。现在的情况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清楚,他们断然没有取胜的机会。 而孙策的劝降也只不过是不想损伤自家的兵丁,说实话,他对袁术并不是那么感冒,若不是自家实力不足,他早就想自立门户了,又何必在袁术的麾下 看人颜色?这一战若是能够兵不血刃,那自然是最好的,对袁术也有一个交代。 而且孙策已经看中了这支并州军将士,要知道,张扬在临走前可是攻破了荥阳,让他手下的大军损失殆尽,若是能够从这里补回来一些,那自然是再好 不过。况且这支陷阵营可是张扬调教多年的虎狼之师,比他那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可是强上不少。 就算招降不成,这一番话也能让冉闵刚刚鼓舞起的士气低落,何乐而不为呢? 冉闵不是傻子,一下便明白了孙策的意图,勃然大吼道:“区区蟊贼也敢张狂,且看某家是如何死战的!” 说罢,冉闵也不犹豫,挥舞一下手中的两杆奇形兵刃,别想出阵厮杀。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中正平和的大吼声想起,“冉闵叔父勿慌,小子岳云在此!” 不知从哪里窜出的一彪人马,竟然从孙策、纪灵的身后杀来。 当先一将年纪小得可怕,大约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手中那对银锤却不小,足足有成年人头颅大小,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煞气冲霄。 孙策一时间有些懵,他根本没想到这里居然会出现援兵。不过到底在征战多年,他并没有慌乱,而是凑到了纪灵的身边,焦急道:“纪灵将军,不能让 两军汇合,否则的话,我们的计划便功亏一篑了。” 纪灵武艺不差,同样也不是个傻子,自然能明白孙策的意思,脸色凝重道:“如此的话,某去抵挡援军,伯符继续冲阵,一定要速战速决,否则只怕还 会有意外发生。” 孙策点头道:“某省得,后面就拜托将军了。” 说罢,孙策一挺霸王枪,率领着麾下的人马朝刘伯温的残军冲去。 可如此一来,这战却不好打了。岳云的出现让这支残兵看到了希望,自然也不会再引颈受戮,士气也同样大振,绰起兵刃便拼命抵抗起来,再加上有冉 闵和马超这两员猛将,孙策想要短时间解决战斗根本是不可能的。 至于岳云为什么会出现,其实也不奇怪。 张扬麾下将校大多都被分散了出去,整个洛阳城除了一个贾诩之外,根本没有领军之将。后来贾诩要赶往虎牢关,岳云便自告奋勇担任了贾诩的亲卫将 ,后来贾诩和岳飞率军出征,岳云更是死缠烂打地抢过的先锋的职位,这才会出现在这里。 本来其实岳云的速度还能快上一些,他麾下只有三千骑,又是一人双马,速度自然是飞快,就是赶在伊水决口之前赶到偃师本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岳云为了加快速度,走了北邙山中的小道,再加上突然的降雪,山中小道湿滑,耽误了不少的时间,甚至还损失的数名士卒,才走出北邙山。 此时天色已晚,本来岳云是打算马不停蹄地赶往偃师,却没想到附近传来了喊杀之声。年轻人好奇心大,便想过来看看,这才阴差阳错地遇到了被孙策 包围的刘伯温等人,否则的话,这支残兵恐怕要全军覆没。 岳云年纪小,不会去想那么多复杂的事,但第一次上战场的他明显兴奋过了头,两柄银锤轮开,在大军之中纵横睥睨,手下无一合之敌。别看他年纪小 ,那对银锤每只都有五十斤上下,在乱军中就是两个大杀器,根本没人能经得起他一锤。 纪灵感到一阵牙酸,张扬军多猛将他不是不知道,但就这么一个还没长开的小娃娃便如此勇猛?纪灵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可他又不能退缩,否则传出 去的话,袁术手下第一猛将见了一个小娃娃掉头就跑,他纪灵不要面子的吗? 咬了咬牙,挺起自己的三尖两刃刀便迎了上去。不过刚一交手他便傻了,精钢打造的三尖刀,竟然让那小子三锤砸弯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岳云双峰贯顶,直接把纪灵的头颅砸得粉碎,可怜袁术手下第一猛将,竟然没在岳云手下走过十合,可悲,可叹。 第468章 水淹七军(八) 江东军不是弱旅,可惜的是,孙策身边除了那数百亲兵之外,全部都是袁术的淮南兵,战斗力不能说没有,但也就比普通的郡国兵强上一些罢了。 若刘伯温的这伙残兵败将还像原来一般士气低落,那他们还有可能战上一场,但面对因为援军到来而重新燃气希望的陷阵营,他们无疑要悲剧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管是刘伯温的残兵,还是长途跋涉的岳云部都很疲惫,否则的话,此战说不定还真能出现逆转。 孙策很憋屈,他麾下有不少的大将,黄盖、韩当、周泰等等,但这么多人联手,竟然拿不下冉闵和马超两人。更为可气的是,这两人还是疲惫不堪,他 们却是养精蓄锐,孙策此时真的很怀疑,自己这个江东小霸王的外号是不是太不要脸了,霸王可没干过这种群殴的事。 岳云的到来打破了两方的平衡,别看岳云不过十几岁,武力值也远远没到巅峰,但那一身天生神力却不是盖的,他也不管什么招数,挺起两只大锤只顾 狠砸。 有道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如今的岳云就像是一个愣头青,管你什么江东小霸王,江东老将,上去就是一锤子。而真正招式精 妙的人怕的还就是这种人,他根本不跟你比招式,比力气又比不过,江东战将们顿时便是一片大乱,岳云也没有趁胜追击的意思,径直冲到了刘伯温的 身前,大声道:“军师,速速随我突围!” 刘伯温有一肚子的疑问,但他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连忙翻身上马,命冉闵和马超收拢士卒,领着兵马向荥阳城冲去。 可是没跑多久,又有一彪人马拦在了刘伯温等人的必经之路上。 两杆旌旗在火把的照耀下清晰可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夏侯,让人并不难猜到领军大将是谁。 两员大将立在旌旗之下,一个拿槊,一个挺枪,样貌看起来有三四分相像,只不过其中一人左眼上带着一个眼罩,给他本来就十分坚毅的面容增添了三 四分的彪悍之色。 “夏侯惇(夏侯渊)在此等候多时了,贼将还不赶快下马受降?” 曹操麾下的精兵可不是袁术的淮南兵能比的,只看那不动如山的气势便知道不好相与。 如今刘伯温麾下哪怕加上岳云的骑兵也不过一万余人马,而且还是人困马乏,不需要思考便知道不是对手。 刘伯温知道此时情况紧急,连忙把岳云叫过来问道:“应祥,你从何处来的?又是谁给你的命令?” 岳云虽然年纪小,但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征战为出生的,再加上有岳飞的教导,对于战阵之事并不陌生,所以也不啰嗦,长话短说道:“我父亲和文和先 生让我来的,往五社津撤退,我父亲和文和先生都在五社津!” 当初他和岳飞分道扬镳,岳飞率人去偷袭了五社津,如果得手的话,此时应该正在赶来,若是没有得手的话,现在去哪都是死,通往荥阳的路上肯定还 有埋伏。所以,现在他们唯一的退路只有五社津! 这么会的功夫,夏侯兄弟也杀了过来,冉闵、马超、岳云三人没有犹豫,起头并进,硬生生在夏侯兄弟的拦截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冉闵看起来游刃有余,两柄兵刃挥舞开来,当真是人挡杀人,神档杀神,手下根本没有一合之敌。夏侯惇知道自己不是冉闵的对手,所以也并没有上前 ,只是和夏侯渊两人命士卒围剿。 马超手中的银枪绽放出点点寒光,杀法异常骁勇。如今的马超武艺已经不比马腾要差,甚至两人切磋一般是马超占着上风,若不是顾忌老子的面子,马 超敢说,自己能在五十招内拿下马腾。 而岳云看起来最是惨烈,满身都是鲜血,也分不清是自己受伤流出来的,还是被他杀死的兖州军的血。一张稚嫩的脸庞上满是狰狞,一对银锤挂着风声 ,只顾狠砸。 有道是一将拼命,万夫莫敌。 两员当世大将和一员年轻小将拼了命,仿佛三头冲入羊群的猛虎一般,就连刘伯温都抽中宝剑不住地劈砍,硬是将孙策的大军冲破之后,又凿穿了夏侯 兄弟的大军,朝着五社津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过孙策等人并没有放弃,在收拢了纪灵的残兵之后,他又率人追了上来,夏侯兄弟也没有怠慢,联合着随后赶来的陶谦,三方合兵一处,再次追击而 去。 ... 在刘伯温率人绕过北邙山之后,沿着大河一路向五社津狂奔而去,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停留。 损失不小,所幸路上又收拢了不少的残兵,粗略估算一下,应该还有八千人马。 此时已经过了三更天,正是一天中最暗的时候,飘飘洒洒的小雪仍然没有停止,经过了援军到来的兴奋之后,士气又不可避免地低落了下来。 前方一座城池的轮廓在黑暗中隐隐可见,刘伯温心中一咯噔,开口道:“我们应该抵达了平县,这里不是我军的范围,不知联军有没有在此埋伏大军,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是绕开吧。” 话音还没落下,一阵战鼓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一彪人马从城内径直杀了出来。 为首一员大将,身长七尺七寸左右,面如冠玉,颔下三寸美髯,掌中一杆单枝月牙戟,胯下一匹浑身没有杂毛的白马,蹲的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 “东莱太史慈奉扬州牧刘使君之命,等候诸位多时了。” “太史慈?” 刘伯温没听过这人,但马超却表现地十分惊讶。冉闵愣了一下,问道:“孟起,你认识这小子?厉害吗?” 马超回想了一下,点头道:“曾经听主公念叨过两句,恐怕不是易与之辈。” 其实张扬根本没说过太史慈厉不厉害,他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没听到过太史慈的消息。 张扬的英雄谱背得不熟,但堂堂江东第一猛将可不是个能让人忽略的人物,张扬也曾起过招揽的心思,只是不管是太史慈的老家北海郡,还是他有可能 前往的扬州都不是张扬的治下,就算有心也无力。 而在马超看来,能够被张扬惦记的人都不是一般人物,自然要小心一些。 太史慈可不管冉闵和马超在那嘟嘟囔囔,微微一笑,开口道:“诸位若是肯下马投降,太史慈保证不伤诸位性命,如何?” “军师,如今该怎么办?” 投降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冉闵等人确实不知道如今该如何,刘伯温就如同他们的主力骨一般。 刘伯温沉吟了一下,道:“我军人困马乏,强行要战只怕是讨不到便宜,我看之前来的路上有一处土坡,背靠河水,我们不如便战便退,在那土坡和敌 军周旋。若岳云小将军所说不差的话,岳飞将军应该很快就能赶到,到时候我们便安全了。” “好。”冉闵点了点头,道:“孟起、应祥,你们护着军师先走,某来断后。” 说罢,也不等刘伯温等人回答,冉闵纵马出阵,厉声喝道:“无名之辈也敢口出狂言,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太史慈平常的时候很儒雅,配合着他并不健硕的身形,一般人第一眼都会觉得他是个读书人,但到了战场上,太史慈便会变得十分暴躁,颇有一副拼命 三郎的架势。 如今听到冉闵如此大言不惭,顿时勃然大怒,后脚跟轻轻一磕胯下战马,径直抢出阵来,手中月牙戟在夜幕中划过一道寒光,径直朝着冉闵的面门而来 。 冉闵的目的就是要截住太史慈,自然也不会闪躲,挺起双刃矛和弯月钩便打。 而另一边的刘伯温已经命令士卒们原路返回,且战且退。 太史慈不是傻子,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刘伯温的意图,只是他被冉闵死死拦住,手下士卒没有指挥又不是马超和岳云的对手,也只能看着并州军撤退。 当然,这也是因为冉闵筋疲力尽,实在没有状态,否则的话,太史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冉闵且战且退,没用了多一会的功夫便退到了那处小土坡上,安顿好士卒后的马超、岳云两人重新冲下土坡,和冉闵一起,三人合力来战太史慈。 太史慈遮拦不住,只能暂时撤军,远远地坠在这里,既不攻击,也不撤退。 等到天色快亮的时候,夏侯兄弟、孙策、陶谦一起赶了过来,众人合兵一处,将小土坡团团围住,孙策便开始在山下叫阵。 马超拦住孙策,冉闵截住夏侯惇,岳云单挑夏侯渊,六匹马,六个人,分成三队在这土坡之前打得热闹。 太史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问道:“这些是何人?” 黄盖解释道:“那黑大汉名叫冉闵,便是击败吕布的那位,银枪小将叫马超,乃是马腾之子,伏波将军马援之后,至于使锤的那小子,之前从没见过, 不知何人。” “不好,夏侯惇将军有危险!” 乱军之中,也不知谁喊了一句,太史慈放眼望去,只见夏侯惇果然已经落入下风,正在苦苦支撑。 “看某来取他性命!” 说着话,太史慈已经从马鞍上摘下一柄大弓,锋利的箭簇直指冉闵。 第469章 绝境与希望 太史慈的大弓很大,足有半人高,看起来十分骇人,甚至连他的长箭也是特制的,比普通箭矢长了一倍有余。 三国第一箭神自然是老将黄忠无疑,但第二却没有个明确的定义,比如夏侯渊、吕布等都是箭术高手,而太史慈绝对也是争夺箭术第二的强有力人物。 深吸一口气,太史慈双臂较力,那张夸张的大弓被已经被拉满,宛如圆月一般。 冉闵比夏侯惇的武艺要强很多,所以他在对敌的时候还有心思观察周围的情况,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张弓搭箭的太史慈,并心中暗暗做着准备。 “嗡!” 一声闷响,太史慈右手猛地松开,那支长箭如同一道闪电一般脱弦而出。 冉闵早已做好了准备,右手弯月钩方向不便依然直直地朝着夏侯惇砸去,但左手的双刃矛却扬了起来,正好能封死箭矢的来路。 但预料中精铁相交的脆响并没有出现,双刃矛也并没有击中任何东西的感觉。这让冉闵一阵诧异,太史慈搞得这般郑重,难不成是个花架子,根本射不 准? “啊!” 念头还没落下,一声惨叫声响起,冉闵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支夸张的长箭正中岳云的肩膀,箭尾的翎羽还在空中微微颤抖。 原来太史慈早就知道冉闵武艺最为高强,必然有准备,所以假装要射冉闵,其实射向了三人中武艺最差的岳云。 岳云原本就打不过夏侯渊,只不过是靠着一身怪力苦苦支撑,这一支更是直接射穿了他左臂的肩胛骨,无尽的疼痛蔓延开来,本来十分趁手的银锤变得 无比沉重。 终于,岳云再也拿捏不住大锤,左手一松,五十余斤的银锤轰然落地,砸起一片烟尘。 夏侯渊愣了一下,不过他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更不会在战场上讲究什么公平一战。 手中大枪一抖,顺着这股力量便朝着岳云的腹部戳去,这一下要是刺中了,只怕岳云当下就得变成烤串。 冉闵怒火中烧,右手飞速一抖,弯月钩就仿佛暗器一般,朝着夏侯渊的方向飞去。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回荡在长空之上,夏侯渊的大枪被弯月钩阻挡了一下,向着旁边荡去,夏侯渊却没有放弃,仍然用尽全力向前刺去。 锋利的枪刃撕裂了岳云的铠甲,在小腹上划出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泊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浸透了岳云的衣甲。 冉闵勃然大怒,一双虎目瞪得滚圆,一矛捅死夏侯惇胯下战马,便向夏侯渊冲去。 但是太史慈却在此时冲了过来,拦下了冉闵,而换了战马的夏侯惇也重新围了上来,两人双战冉闵。 马超也是急了,龙骑尖舞成了一轮圆月,不停地招呼着孙策的要害,黄盖见状着了急,催马上来双战马超。 “嗷!” 身受重伤的岳云仍然凶悍至极,顺手从空中接住冉闵的弯月钩,一锤一钩对准夏侯渊的脑袋猛砸,口中大吼道:“无胆鼠辈,只会用这等下三滥的伎俩 来偷袭小爷?” 只凭这份悍勇,竟然让偌大的联军大阵鸦雀无声,无人敢再上前助战。 而夏侯渊也被岳云这不要命的抢攻打懵了,只敢把大枪架在头顶招架,忘记了回击。 可是岳云终究是受了不轻的伤。 那偌大的伤口流出的仿佛不只是鲜血还有岳云的力量,抢攻了大概一刻钟后,岳云渐渐有些体力不支,速度慢下来了不说,就连手中的兵刃都拿不住了 。 在一旁观战的陶谦倒吸一口冷气,不无震撼道:“原以为丹阳人好勇斗狠,屡出烈士,没想到小人屠麾下也有如此壮士。若是那逆贼麾下都是这般,那 我等只怕根本不是对手。” 没人回答他,众人都震惊在岳云的惨烈之中,根本没听清陶谦说的话。 就在夏侯渊缓了一口气,松了松酸麻的肩膀,准备送岳云上路的时候,一声宛如雷霆一般的大吼在夜空中炸响。 这一声大吼满含悲愤,几乎让河水断流,令天地变色。 “吾儿勿慌,为父来也!” 联军都愣了一下,这是打了儿子,老子来找场子了吗? 不过所有人,包括夏侯渊都没觉得不对,岳云不过十三四岁,你们欺负人家一个娃娃,还不准大人来报仇?没这个道理。 随着这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联军顿时阵脚大乱。只见一员金盔金甲的大将率领着六千铁骑如同神兵天降一般,从联军的身后杀了进来。为首大将手提 一杆沥泉神枪,枪长九尺,金杆金龙头,前端为银舌枪头。金枪舞动,带动风雷之声,一路如同劈波斩浪一般杀了进来。身后的六千铁骑身披重甲,手 握硕大的斩马刀,同样勇猛无敌。 “岳飞将军来了,岳飞将军来救我们了!”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并州军的欢呼声格外刺耳,倒不是说岳飞有多受爱戴,相反,刚刚被召唤出不久的岳飞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名气,这欢呼也只不过 是绝境中的士卒们看到了希望。 陶谦指挥着大军围了上去,而夏侯惇、夏侯渊等将连忙退回了阵中,指挥着各自的军马,好半晌才稳准了阵脚。 而并州军在岳飞的指挥下,重新退回了土坯之上。 不等众人叙话,亲兵便跑到了岳飞身边,大声道:“将军,少将军不行了...” 其实在夏侯渊退走之后,岳云就已经支持不住了,一头栽在了战马之下。 岳飞面色不动,大声道:“此时大敌当前,军中无父子,他既然上了战场,就得做好战死的准备,本将虽然是他的父亲,但也是将士们的将军,怎能为 了一子而不顾大军?” 虽然岳飞如此说,但握枪的右手上青筋毕露,显示着他的心中并不像嘴里说的那么轻松。 马超凝重道:“将军,孙思邈先生因为高顺将军的缘故,如今还在洛阳城中,孙先生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应祥。” “是啊。”冉闵一脸遗憾道:“应祥是个当将军的料,就这么去了也太可惜了。” “不必说了。”岳飞断然道:“我绝不会拿士卒的性命来换犬子的性命,诸位不必说了。” “等等。”刘伯温出言道:“将军不必忙着拒绝,反正我军也要突围,并不矛盾。” “这...”岳飞愣了一下,道:“也好,既然如此,岳飞当率先冲阵!” 说罢,岳飞翻身上马,手中银枪高举,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岳飞眼角滑落,岳飞来不去擦拭,振臂怒吼道:“太史慈、夏侯渊...还我儿命来!” 岳飞话说得绝情,但为人父母的,又怎能不疼爱自己的儿女?只是为了大军,岳飞也只能装出那么一副样子,可此仇怎能不报? 愤怒的咆哮声在夜空中回荡不息,岳飞胯下的黑马如同飞一般从土坡上冲了下来,直接冲进了联军的阵中。 此时太史慈等人刚刚集结完毕,正准备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谁都没到岳飞会在这个时候直接冲下来。 胯下骏马毫无疑问最能体会岳飞的心情,不断地提升着自己的速度,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战马已经冲到了山脚下,让人有一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太史慈、夏侯渊等人不由都愣住了,见过拼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要知道这山下可是有着数万的人马,他居然敢一个人冲阵?不过,岳飞胯下的确实是一匹宝马,再加上是从土坡上冲下来,那速度快得吓人,联军根本 来不及放箭便被他冲入了阵中。 夏侯渊本能地就迎了上来,手中大枪迎着岳飞就刺了上去。 但岳飞是谁,既然敢如此做,那必然是有着一定的把握,侧身让过夏侯渊的大枪,借助疯狂冲下来的惯性和那心中无尽的怒火,沥泉枪仿佛长棍一般, 一下就把夏侯渊抽下了战马。 曹操麾下骁将晏明以为有机可趁,挥舞着三尖两刃刀就扑向了岳飞。 太史慈见岳飞还想一枪结果了夏侯渊,也跃马挺戟,向岳飞杀来。 岳飞借助马势,力气大得惊人,左手擎着沥泉枪迎向了太史慈,右手抽出腰间长刀,劈向了晏明。 晏明的刀杆应声而断,可那长刀却没有停下来,依然朝着晏明砍去。 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径直将晏明的脑袋劈成了两半,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而此时此刻的冉闵等人也冲了下来,仿佛一群下山猛虎一般,将一腔的愤怒全部发泄在了联军的身上。 太史慈见势不妙,调转马头便走,但岳飞穷追不舍,仿佛不将太史慈斩于马下誓不罢休一般。 孙策有些呆住了,太史慈的实力他之前看得清楚,绝对与他不分上下,夏侯渊也不是易与之辈,只有一个晏明乃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可只不过一个 眨眼的功夫便一死一伤一逃,这战绩,未免有些令人太过恐怖了吧? 欢呼声顿时冲霄而起,有道是将乃兵之胆,而岳飞的这一番耀武扬威无疑提升了并州军的士气。 只是想要杀出去,无疑还是十分的困难啊。 第470章 围堵 并州军已经退回了土坡之上,但孙策还是有些发愣,呆呆地站在中军大旗之下,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岳飞从容地斩下晏明头颅,而后拔马缓缓回退,数 万联军呆若木鸡,连动一下都不敢。 孙策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那小人屠的麾下吗?若是那小人屠亲自前来,又该是何等威风,何等气派? 孙策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升起,直冲头顶。在今天之前,孙策一直觉得什么小人屠,什么虎狼之师,不过是一群失败者强行吹捧出来的,哪怕是他 的部下败在荥阳城他也没有改变这种看法。 只有自己,只有悍不畏死的江东军才能称得上天下精锐,但是现在,孙策无话可说。区区一个部将便有如此豪气,真想见识一下天下闻名的小人屠啊! 一股熊熊战意从孙策的身上升起,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要杀不死他,那他的战意便不会熄灭。 其实凭借岳飞、冉闵等人的勇武,想要突围并不会太困难,问题在于,怎么带走土坡上的这一万余大军。 所以,岳飞在发泄了一阵之后,又重新向土坡上退去。 大约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岳飞仿佛想到了什么,猛然拔马转身,沥泉神枪横在身前。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让土坡下重新围拢而来的联军齐齐后退一步,面色惨白看着高踞马上的岳飞。 金枪高高举起,伴随着缓缓飘落的雪花,岳飞就如同天上下凡的战神一般,凛然而不可侵犯。 “太史慈、夏侯渊,只会暗箭伤人的卑鄙之辈,今日伤子之仇,来日必报,不死不休!” 一句话,让数万联军脸色都十分难看,只是这事还真的无法辩驳,夏侯渊欺负一个小娃娃也就罢了,你太史慈还暗箭伤人,忒不要脸了。 太史慈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就连握着月牙戟的双手都在不住颤抖,一旁的夏侯渊脸色同样不好看,征战这么多年,何曾像今日这么狼狈过? 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告诉他们,冲出去,杀了岳飞!但刚才那睥睨万人的身影如此孤傲,竟让他们丝毫提不起勇气。 岳飞冷笑一声,重新退回土坡上,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声,低落的士气在一刻重新燃起,恨不能冲下去将联军斩杀殆尽。 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这种手段,有几个人有? 一枪败夏侯,在太史慈的拦截下仍然斩杀晏明,号称猛将的人天下有不少,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岳飞带来的六千人自觉地下马组成了箭阵来防备联军可能会发起的强攻,同时,他们还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干粮交给了那些饥寒交迫的同袍,虽然数量不 是很多,但支撑一段时间却也足够。 “鹏举,必须得尽快冲出去,医护兵虽然给应祥做了包扎,但这里环境太差,药材也不全,若是耽搁下去...” 岳飞的脸上扯出一抹难看至极的微笑,缓缓道:“军师不必以小儿为意,命数如此,挺不挺得过来全看他自己,总不能为了小儿一人,让这上万的士卒 冒险。” 刘伯温面如死灰,恨道:“都怪我,若不是我贪功冒进,失了平常心,怎会遭此大败,应祥也不会,我该死啊!” 说罢,刘伯温横过宝剑,便想自刎。 “军师!” 岳飞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刘伯温,从他手中抢下宝剑,可锋利的剑刃已经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泊泊鲜血汹涌而出,看起来颇为骇人。 “医护兵!” 冉闵焦急地大吼,医护兵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为刘伯温检查伤势。 半晌之后,满头大汗的医护兵长出了一口气,道:“军师无碍,只是一些皮肉伤,不会有性命之忧。” 闻言,岳飞、冉闵等人松了一口气,岳云还生死不知,若是刘伯温再有个好歹,那... 山下的孙策、陶谦等人并没有在此组织人马进攻。 不是他不想攻击,而是联军本来是互相不统属,如今又士气低落,强行攻击除了会损兵折将之外,不会有任何的效果。 陆陆续续的人马不断赶来,朱元璋、徐达、宋江、李逵等人,全部聚集在了这座小土坡之下,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这座小小的土坡下,竟然汇聚了七 八万的人马,看起来声势浩大,颇为骇人。 郭嘉则领着关羽、曹仁等将攻下了荥阳城,麾下损失惨重的吕布并没有出现,也就是说联军中并没有骑兵,但人数摆在那里,哪怕是步卒,给人的压迫 感依然十分庞大。 飘飘洒洒的下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土坡下旌旗飘扬,长枪如林,数万大军一眼望不到边。 马超毕竟年轻,看到这个阵仗,不经有些嘴里发苦,岳飞仍然是一脸的从容,仿佛山下的不是数万大军,而是数万头牛羊。 冉闵心最大,嘿嘿一笑道:“联军还真看得起咱们,搞出了好大的阵仗。” 夏侯渊默默收敛了晏明的尸体,心里充满着无尽的悲愤,可将军难免阵上亡,岳飞又没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甚至比他们还要磊落一些,这种事,谁 都不好说什么。 朱元璋观察了一下凝重的气氛,开口道:“诸位,这支敌军基本上是虎牢关的全部主力,我军应当立刻出兵将其剿灭,否则的话,难免夜长梦多。只要 能够剿灭这支大军,虎牢关唾手可得啊。” 夏侯渊默默点了点头,轻轻开口道:“此言乃是正理,只是联军互不统属,该由何人调度?刘伯温智计非常,岳飞、冉闵等人也不可小觑,若是不能齐 心协力,只怕此战损耗不小。” 朱元璋很想抢过联军的指挥权,但他清楚,别说他,哪怕夏侯渊都不够这个资格。 众人不由都沉默了,这里大将不少,但能让人心服口服的却没有一个,若是强行出头,难免为人耻笑。 孙策心中战意迸发,便想开口,不料却被身后的黄盖拉了一下,低声道:“主公,来之前公瑾曾经嘱咐过,命主公不要出头。” 公瑾便是周瑜,孙策的发小,也是他现在的谋主。这话说得委婉,其实说到底还是孙策资格不够,如今的他最多算是袁术麾下一将,若是强行出头,不 说别人如何,袁术心里难免会产生疙瘩,得不偿失。 宋江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道:“这里属陶使君德高望重,自然应该由陶使君来指挥。盟主并未亲自前来,奉孝先生人在荥阳,其 余温候等人同样没有来,最有资格的,自然是陶使君。” 说到底,在这的都是各镇诸侯麾下大将,诸侯就陶谦一个,这个时候出头,岂不是说你比陶谦这一阵诸侯还要大?那回去之后,恐怕得承受自家主公的 怒火了。 朱元璋微微一笑,道:“宋将军说得不错,陶使君果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陶谦的脸色不好看,你们明争暗斗,拖上我干什么?只是话已经被堵死,若是不答应的话,只怕还得扯皮下去。 无奈之下的陶谦只好道:“既然如此,谦便却之不恭了。” 说着话,陶谦便已经开始硬着头皮发号施令,没什么新奇的计谋,无非是围着土坡进行攻打。 等到时至正午的时候,联军阵中鼓声大作,数万大军分作数队,朝着土坡发起了进攻。 半山腰上,一排盾墙树立了起来,岳飞所率领的可是精锐,装备十分齐全。 盾墙后无数的弓箭手严阵以待,随着岳飞的一声令下,伴随着一阵弓弦震动的嗡嗡声,一片阴云冲天而起。 联军的人马虽然是并州军的数倍,但因为地形的限制,想要发挥出人数的优势根本是不可能的。 陶谦虽然算不上什么名将,但也不是没打过仗的菜鸟,目前的情况他很清楚。经过岳飞的冲阵之后,并州军的气势十分旺盛,想要击败这伙敌军可不是 一件简单的事。 想要击败这伙敌军,可利用的点不少,要知道并州军经过长途跋涉,又基本都是骑兵,辎重不可能带很多。只要能够消耗掉并州军的箭矢,就可以一举 破敌。 所以,这次攻击中损失最大的,一定会是最先发起攻击的人。 陶谦眼珠四转,自己已经派了一支乌合之众来打头阵,接下来便能消耗别人的兵力了。 因为小雪的飘洒,土坡上十分湿滑,想要攻上山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岳飞的命令之下,多余的大军全部都在砍伐树木,堆积石块以充当擂石滚木。 岳飞同样知道己方辎重短缺的弱势,所以在尽量就地取材来进行防御。 双方的攻防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几乎没有保留,从一开始便已倾尽全力。 山坡上横七竖八地倒着无数死状不一的尸体,滚烫的鲜血融化了洁白的积雪,将土地染成了一片红色,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座鲜血堆积成的土坡。 陶谦没有放弃的意思,仍然不断指挥着人马进行攻击,蚂蚁一般的联军依附在土坡之上,远远望去,十分震撼。 第471章 突围 “呜呜呜...” 一阵奇异的号角声传来,三长两短,陶谦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这奇特的号角声居然是从大河上传来的。 一名小校飞速奔来,大喊道:“使君,大事不好,大河上游突然出现了无数的小船,船上都是并州兵马!” “什么?” 陶谦脸色突变,有些不敢置信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小校谨慎道:“在下怎敢欺骗使君。” 陶谦连忙带着众人前去查看,只见大河上浊浪翻滚,河水十分的湍急。 只是河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船只,每艘船上都站满了并州军,浩浩荡荡的,几乎将整个河面全部遮蔽。 当先一艘大船上肃立一将,面容冷峻,身材伟岸,唯一可惜的是此人左臂的袖管空空荡荡,随着大风微微飘荡。 此将身后竖着一杆大旗,上书陷阵营三个大字,正中间斗大的高字,血底黑字,看上去格外刺眼。 陶谦不由得心中一阵发寒,这么多大小船只,只怕得数万人马吧?土坡上的一万多人马便如此难缠,若是这些并州军都上岸的话... 最可怕的是,小人屠麾下可都是骑兵,这里除了这处小土坡之外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根本没有任何可利用的地形,打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只怕跑都 跑不掉。 “伯符兄,并州军的援军到了,我等该如何是好?” 朱元璋此话颇为险恶,这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孙策,你说撤兵的话,扰乱军心的罪名肯定跑不了,可如果不撤兵,那就请你麾下的大军先顶上去吧 。不管怎么选择,最后出了问题的直接责任人都是孙策,没他们什么事。 孙策在后世虽然以勇武出名,但他也不是个傻子。严格来说,江东的基业跟孙坚的关系其实不大,基本上都是孙策奠定的,如此人物又岂能听不出朱元 璋话里的意思。 说实话,孙策真的很想跟并州军堂堂正正的战上一场,但是他同样也明白,自己手下的大军在荥阳城中已经全军覆灭,而联军又是勉强捏合在一起的, 若是等到船上的大军上岸,只怕是凶多吉少。 孙策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微微一笑道:“朱将军此言差矣,我不过是盟主麾下之将,此等大事岂是我能决定的?陶使君,如今军情紧急,还请使君早做 定夺。” 不动声色之间,孙策又把这个难以解决的问题踢到了陶谦的脚下。 这也算是孙策对陶谦的报复,刚才你不是拿我们的兵力进行消耗吗?现在看你怎么办?如果要打,那就让你的徐州军先顶上去,不然的话,我们可不会 拼命。 眼看着无数的战船已经靠岸,无数的大军正在下船,陶谦心中也不知如何是好。 半渡而击是个不错的想法,但己方并没有战船,再加上土坡上的可不是一万多死人,若是前后夹击,那只怕是... 犹豫半晌,陶谦仍然难以做出决定,夏侯惇催促道:“陶使君,是战是走,赶快做个决定吧,再耽搁下去的话,只怕就来不及了。” 陶谦头皮发麻,咬牙道:“传令下去,大军撤回荥阳,只要能和奉孝先生合兵一处,并州军也拿我们没办法。” “陶使君英明。” 孙策、朱元璋、宋江等人应诺一声,掉头就走。 太史慈冷眼旁观,心中闪过一丝不屑,此战虽说算是一场大胜,但并未全歼敌军,虎牢关也还在并州军的手中,联军内部便不断勾心斗角,此战...真 的能赢吗? 长叹一声,陶谦调转马头,率领着麾下人马转身离去,谁去断后都无所谓,反正不是自己的兵马就行。 最后还是无奈的夏侯兄弟接过了断后的任务,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并州军的形式,一边缓缓向荥阳撤退。 不过不管是岳飞还是高顺,都没有趁势追击的意思。冉闵颇为不解,问道:“军师,我军占据优势,鹏举将军为何不下令追击呢?” 脖子上缠着绷带的刘伯温苦笑一声,道:“冉闵将军,你想想,我军不管是虎牢关还是洛阳城,都没有如此数量的大军,那这支大军是哪来的?” 冉闵愣了一下,满脸欣喜道:“军师的意思是说,主公回来了?” 张扬就像是并州军的主心骨一样,有他在的陷阵营和没他的陷阵营绝对是两个档次,所以冉闵才会如此欣喜。 刘伯温面色阴沉,艰难道:“将军,主公在我们出兵前才从江夏传回战报,怎么可能现在便赶了回来?再者说,这支大军是从洛阳的方向来的,怎么可 能会是主公。” “那是谁?”冉闵挠了挠脑袋,一脸的不解。 “若基所料不差,应该是文和的手笔吧?” “军师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虚实,贾诩佩服。” 刘伯温话音刚落,一个面色阴郁的中年人便已经走到了近前,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但仍然让人感到如同寒冬一般冰冷。 “文和就莫要取笑我了,此次战败,皆是基之过,过后基自然会上表向主公请罪,只是这段时间,要拜托文和了。” 贾诩微微拱手,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军师又何必如此沮丧?想来主公也不会责怪军师,这段时间,伯温好好养伤便是,些许杂务,自有诩来操持。 ” ... 荥阳城中,郭嘉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看着陶谦、孙策等人问道:“并州援军?还至少有五万之众?” “没错。”陶谦心有余悸道:“只多不少,连这个大河都被战船给遮蔽了,浩浩荡荡的,看着就让人心惊。” “可是...”郭嘉露出一副吃了苍蝇一般的难看表情,咬牙切齿道:“并州军哪来的五万大军?” 陶谦苦笑道:“老夫怎么知道?只看见船上满载士卒和战马,五万只怕还打不住。” 郭嘉仍然有些不敢置信,转头向夏侯惇看去。 夏侯惇凝重地点点头,道:“陶使君所言不差,当时情况颇为凶险,岳飞勇猛,妙才竟然不是一合之敌,敌军士气高昂,若是等到高顺的大军上岸,前 后夹击之下,只怕我军会大败,陶使君下令撤退绝对是明智之举。” 对于夏侯惇的话,郭嘉自然不会头所怀疑,而且众目睽睽之下,陶谦也不敢说谎,那就是说,并州军真的有五万联军? 就在此时,一个颇为儒雅的年轻人开口道:“陶使君只怕是中计了。” “中计?”陶谦愣了一下,不解道:“我军并没有损失,何谈中计?” 郭嘉凝视了一眼这个儒雅的年轻人,缓缓开口道:“公瑾的意思是,这恐怕是刘伯温的疑兵之计。整个虎牢加上洛阳,满打满算不过七八万人马,刘伯 温出征带了五万,而虎牢关的守军并没有明显减少,那高顺又从哪召集五万大军?” 周瑜点头道:“没错,据瑜估算,高顺麾下最多一万人马,其余的,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喧闹的大堂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陶谦的身上,虽然没人说话,但那怪异的眼神明显是将矛头直指陶谦。 陶谦也自然看出了那些目光中的含义,无非是说,你是主将,如今判断失误,所有的罪责自然也要你来背。 郭嘉目光凝重地看了周瑜一眼,缓缓开口道:“如今再说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所幸我军已经重创张扬军,此战的基本目的已经达到,想必刘伯 温不久之后就要率军返回虎牢,我军再攻打便是。嘉这次倒要看看,折损了一半兵马,刘伯温还怎么坚守虎牢!” 陶谦松了一口气,道:“敌军狡诈,老夫惭愧。” 郭嘉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便以徐州军为先锋,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诸位可有异议?” 不用自己的兵马为炮灰,其他人自然不可能有任何异议,而陶谦自知理亏,也只得应诺了下来。 这时候,一员小校从堂外大步走了进来,俯在郭嘉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郭嘉大笑道:“果然不出嘉之所料,那高顺麾下并没有多少人马,只有八千人,其余的都是稻草人,如今刘伯温已经率军返回了虎牢关,只剩下一地稻 草人。” “什么?” 陶谦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心中更是懊悔不已。 如果只有八千人,凭借联军数万人马,怎么都能挡住,而且还能分兵攻打土坡,只要能把这支大军覆灭,再攻打虎牢关和洛阳将不费吹灰之力。 郭嘉安抚陶谦道:“陶使君不必懊恼,刘伯温狡诈,匆忙之间难辨真伪,即便是嘉当时在场,只怕也难在急切之间分清真假。不过此终究是小道,我军 兵力超过十万,仍其再多阴谋诡计,我军又有何惧,战便是了,只要能攻破虎牢,他们又能逃到哪去?” 一句话让陶谦心中升起无限好感,而周瑜盯着郭嘉的眸子中却多了一些忌惮和意味深长,仿佛在心中思索着什么。 第472章 分兵 扬州重镇柴桑城外的大江之上,虽然夜幕正浓,但熊熊烈火却将整片天宇映得通红,大江上喊杀之声不断,此时此刻,水寨中的扬州水军仿佛受惊的兔 子一般四处乱蹿,时不时有全身燃烧着大火的扬州水军纵身跃入冰冷的江水之中。 四艘硕大的楼船在江上仿佛巨无霸一般,再加上铁锁相连,楼船们同进公退,根本不是没有楼船的扬州水军所能抵挡的。 张扬的水军都督甘宁肃立在船头之上大吼道:“撞,给老子撞过去,让这群水老鼠滚进江里去喂鱼!” 柴桑水军统领陈横挥舞着长刀大声呼喝,指挥着手下的艨艟绕过楼船的正面,从侧面向楼船撞去。 别看楼船庞大,但若是被艨艟的撞角撞上,只怕最轻也得破上一个大洞,若是严重的话,完全可能拦腰断成两截。 可惜甘宁不是菜鸟,他的经验丰富无比。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响彻甲板,冰冷的江水将战靴浸透,混合着殷红的鲜血,使那双战靴变成了一片暗红之色。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响声在漫天喊杀声中并不起眼,但听到的扬州军却仿佛见鬼了一般,不由得齐齐倒退一步,不少人的双手在颤抖,兵刃砸在甲板上和跌入江 中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它们主人的恐惧。 这就是甘宁,只凭一阵铃铛的轻响便能让无数人丧胆的水中蛟龙。 “随我出击!” 甘宁虎吼一声,五百锦帆贼轰然回应,齐齐聚集在甘宁的身后。 “终于要开始了吗?” 甘宁轻轻嘟囔一声,紧了紧缠在右臂上的锁链,银鳞分水刀斜指向甲板,向前狂奔两步,然后纵身一跃,仿佛一只翱翔的巨鹰,在空中划过一道奇异的 弧线,向着扬州军的艨艟掠去。 还没等扬州军反应,甘宁便已经落在了艨艟的甲板之上。 “给本将杀了他!”陈横勃然大怒,这甘宁未免也不太扬州军放在眼里了,竟然敢一个人便跳上他的座船,这是对扬州军和他陈横莫大的挑衅。 “想杀老子?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甘宁不屑地冷哼一声,陈横想杀他,他又何尝不想干掉陈横,在这个时代,斩杀敌军主将无疑是取得胜利的一 条捷径。 被甘宁满含杀气的眼神所摄,陈横连退三步,直接退到了甲板的边缘,差一点就掉进冰冷的大江之中。 “准备好去死了吗?”甘宁怒吼一声,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径直向着陈横冲去。 “拦住他!” 陈横怒吼一声,转身便想向船舱中跑去。 “杀!” 一名扬州水军小校咆哮声挥刀向甘宁的头顶砍去。 只见甘宁随着船身随意地一扭身躯,那小校势在必得的一刀便已经落空,下一刻,一股窒息之感从脖颈之处传来。小校的身躯不被遏制地被提了起来, 而银鳞分水刀的锁链死死地缠绕在他的颈部。 “去死吧!” 甘宁大喝一声,两膀较力,只见那小校的面庞顿时成了青紫之色,紧接着他便听到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无尽的黑暗便将他笼罩。 “接下来,该你了。” 甘宁猛然转头,一双冰冷地眸子凝视着陈横,语气虽然平静无比,但陈横分明听到了其中无尽的杀气。 “别...别过来。” 陈横哀嚎一声,连续向后退走。 甘宁怎会放过陈横,分水刀挽了一个刀花,径直朝着陈横劈去。 陈横快步后退,却不想甲板上湿滑,一个不慎便跌倒在了甲板之中,而他也因祸得福,正好躲过了甘宁这一刀。 “嗯?”甘宁眼睛眯起,冷哼道:“还敢躲?” 陈横却不管那么多,四肢着地,在甲板上连滚带爬地向远处跑去。 甘宁卸下缠绕在右臂上的锁链,大吼一声,分水刀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炫目的银光,挟裹着划破空中的厉啸,正中陈横后心。 陈横惨叫一声,顿时跌落在甲板之上。 甘宁快步赶了上去,一刀斩下陈横的首级,随意地将他的头发在自己左臂上一挽,抬起左臂大吼道:“陈横已死,降者不杀,否则这厮便是榜样!” “陈横已死,降者不杀!” 此时此刻,苏飞和甘宁麾下的锦帆贼也赶了过来,同时振臂大吼起来。 扬州水军见他们的将军根本连和甘宁对阵的勇气都没有便已经被杀,一时间肝胆俱丧,连忙放下手中的兵刃,跪在甲板上颤声道:“我们愿降!”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这一战终于落下了帷幕,奔涌的大江被染成了暗红之色,无数的尸体在江上浮沉,想必会成为江中大鱼的口粮。 在船上漂泊了一月之久的张扬重新踏在了坚实的大地之上,不由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而张扬的身后,典韦、裴元庆、杨七郎同样长出一口气,想来坐 船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煎熬。 唯有甘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他来说,在水上和陆地上的区别并不大,哪怕是在马上,他也是一把好手。 张扬伸手拍了拍甘宁的肩膀,郑重道:“兴霸,水军就交给你和苏飞了,一路顺浔阳江而上便可。同时要抓紧时间训练江夏水军和扬州水军,仔细分辨 一下,诚心投降的待遇要和我军一样,心怀他意的也不需要客气,老子不养废人。” 甘宁右拳撞胸,大声道:“主公放心便是,末将知晓该怎么做,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那便好。”张扬点点头道:“我率领的骑兵会尽量沿着水路走,只是有的地方没办法,所以,水军要时刻和本将保持联络,不可轻敌冒进,知道吗? ” 甘宁一脸坚毅,大声道:“末将遵命!” “去吧!” 张扬随意地挥挥手,仿佛有些不耐烦。 “末将告退!” 甘宁和苏飞两人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目送甘宁率人离去,张扬缓缓回头,一双满汉杀气的眸子直视自己还剩的七千铁骑,心中闪过一丝遗憾。 离开武关的时候,他率领着整整一万铁骑,经过连番的大战,损失了二千左右。这些勇士都是死在战阵之上的,既然是战争,那死伤在所难免,这些人 张扬并不遗憾。但还有近一千人却是因为水土不服而造成的损伤,其中大约有七百在甘宁的船上养病,还有三百已经病死。要知道这还是在冬天,若是 换成夏天的话,他麾下这一万人至少有一半都得得病,这才是让张扬心痛的原因。 略微感慨了一下,张扬回头问典韦道:“老典,给军师传令的信使可曾出发?” “一个时辰前已经出发。” “也不知虎牢关的战事如何了,可还顺利?”张扬感慨了一下,凝重道:“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出现一点意外,可曾吩咐传信之人小心谨慎?” 典韦大声道:“主公放心,末将找得是军中最好的斥候,一定不会出错。” “嗯。”张扬轻轻地嗯了一声,抬头遥望虎牢关的方向,一双眸子里满是凝重。 典韦看出了张扬的忧虑,劝慰道:“主公无需担心,军师智计过人,天下谁能算计得到他?说不定我们返回虎牢关的时候军师已经击败了东路联军,到 时候,这天下谁还是我们的对手?” 张扬的脸色丝毫没有典韦的劝慰而转好,反而依旧凝重道:“莫要小瞧天下人,这天下的智谋之士多如牛毛,哪怕是伯温也不敢说全无对手,不过凭借 伯温的本事,哪怕占不到便宜也应该不会吃亏才是。” 说到这里,张扬缓缓转过头来,眸子里闪过一丝炙热,缓缓扫过还七千凉州铁骑,大吼道:“兄弟们,这里就是扬州,整个大汉最为富庶的地方之一, 这里有无尽的钱粮,无尽的珍宝,无数的女人,但扬州牧刘繇是个废物,也就是说,我们完全可以在扬州为所欲为,没人能够阻挡我们!” 凉州铁骑们虽然没有说话,但眸子都不由得亮了起来,这一个月在船上的生活可以说让他们憋坏了,虽然不愁吃喝,但晕船的滋味可不好受,再加上 他们在董卓麾下的时候放纵惯了,张扬这番话可以说正合他们的心思。 “但是有一条,只准去抢世家大族,不准劫掠平民百姓!你们既然选择了当兵,想必家里的条件也不怎么好,应该知道百姓的困难。而且,百姓能有多 少油水?都把招子给老子放亮一些,谁敢对百姓动手,那就别怪老子跟你们动手,明白没有?” “谨遵主公之命!” 齐齐的呐喊声在黑暗之中传遍四野,在这个时代,只有活不下去的人才会选择当大头兵,所以他们自然也能理解张扬的命令。再者说,就像张扬所说的 ,平民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打劫他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也是凉州军为什么这么爽快地答应张扬。 “现在,全部上马!” 随着张扬一声令下,七千凉州军齐刷刷地翻身上马。 张扬满意地点点头,缓缓调转马头,纵马飞奔而去。 七千凉州铁骑没有半刻犹豫,尽皆跟在张扬的身后,宛如一股钢铁洪流,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之中。 第473章 并州风云动 长安城,作为前汉的都城,后汉的西都,乃是当世最大的两座城池之一,甚至在今后的上千年中,一样是个无法让人忽视的地方。 强秦以这里起家,汉高祖刘邦因夺取关中而定鼎天下,后来的李唐虽然是从并州起兵,但同样也是在夺取长安之后才拥有了一统天下的雄厚实力,就凭 这些便足以看出,长安城绝对是一个称王称霸的好地方,若是换成当世的话说,那便是长安有王气。 有没有王气,虚无缥缈,但这里确实重要,西通凉州,更是丝绸之路的起点,南连天府之国,足以为依仗,东面就是洛阳繁华之地,向北则是并州,民 风彪悍之所。若是在地图上看的话,长安或者说关中位于大汉西北角,位置有些偏僻,但若从战略意义上来看,此地乃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宝地。 只不过如今整个关中已经荒废,本来长安城中还有十余万百姓,但在徐晃到来之后,这十余万百姓也被迁到了并州,也就是说,如今整个京畿地区便是 一块白地,西起左扶风,东到河内郡,这大汉本来最为繁华的地方,除了大军之外,再没有一个百姓。 长安城徐晃的府邸大堂之上,魏延、典满、段煨三人早已赶到,而徐晃端坐在主位之上,低头不知道看着什么,三人也不敢催促,只能等着徐晃发号施 令。 自从徐晃赶到长安之后,其实就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关中是个好地方,但若是要防守关中,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凉州紧挨关中,虽然情报上说得是李傕、郭汜两人率人去了河套,但谁知道真假,万一来个声东击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徐晃必须得顾忌到凉州 方向。 而西路联军的目的就是关中,徐晃自然不可能掉以轻心,所以益州方向必定是防御的重点。 而向南的话,关中不止挨着益州,同样也有一部分紧挨荆州,直到张扬出兵武关,打败刘表的消息传来之后,徐晃才稍微放松了对这个方向的关注。 不过刘表战败的消息刚刚传来不久,益州同样也动了,先是汉中太守张鲁之弟张卫率军一万,和益州牧刘焉次子刘诞的三万大军同处斜谷,共击长安。 徐晃亲自率军镇守斜谷半月,西路联军不能寸进,随后徐晃装出一副兵力损失惨重,无法再守的姿态,一日之内后退百里,连败七阵,最后在五丈原设 伏,一举大败西路联军。张卫带头逃跑,逃过一劫,而刘焉之子刘诞则被徐晃活捉,下令斩首。西路联军的四万大军活着逃走的不过一万,其余被杀一 万余,剩下的全部投降。 就在徐晃以为西路军已经一蹶不振的时候,年轻的魏延敏锐地察觉到了不正常,随后亲自领军前往子午谷。益州大将贾龙率领的五千精兵刚刚走出子午 谷,便被魏延偷袭,一千余人当场战死,又有千余人被逼进子午谷栈道之中,剩余将士全部投降,而贾龙则被魏延一刀斩首。 至于那被逼入栈道的一千将士,因为没有粮草和饮水,最后大部分都没能活着退回益州。 至此,关中彻底平静下来,而西路和东路联军也彻底战败,北路至今不见动静,唯有东路联军依然在虎牢关外虎视眈眈。正当徐晃准备分出一万大军支 援洛阳的时候,一封急信匆匆传来。 徐晃当着众人的面将急信看完之后,面色无比难看。 魏延观察了一下徐晃的脸色,低声问道:“将军,可是有哪里军情不顺?” 徐晃苦笑一声,道:“军师败了。” “什么?”魏延和典满同时出声,一脸的不敢置信,在他们的眼中,刘伯温就是天下第一的聪明人,怎么可能会败? 而一旁的段煨却没有出声,两只小眼睛乱转,不停在思索着什么。 徐晃苦笑道:“联军中有高人,军师出谋划策自然是无妨,但统领大军却...军师率五万铁骑在偃师遭到联军水攻,损失惨重,幸得文和先生、鹏举将 军和高顺将军的救援才没有全军覆没,不过就算如此,如今虎牢加上洛阳的总兵力最多不过两万,而联军还有十余万大军。” 魏延皱眉紧皱,问道:“那军师的意思,可是让我们分出一些将士前往虎牢?” “不。”徐晃摇头道:“军师要我们放弃关中,北上支援河套和并州。” “放弃关中?”典满并没有他父亲的沉稳,忍不住道:“我们要是放弃关中,刘焉和张鲁卷土重来怎么办?洛阳本来就捉襟见肘,我们再一撤,不是让 洛阳腹背受敌吗?” “是啊,将军。”魏延也开口道:“而且河套和并州什么事都没发生啊,李傕和郭汜两个废物一直按兵不动,再者说,河套不止有马腾将军的两万大军 ,周仓和裴元绍两位将军就在草原上,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徐晃摇头道:“就是因为李傕和郭汜两人迟迟未见动静才值得警惕,这两人都不是什么有谋略的人,但如今却如此沉得住气,这背后肯定有高 人指点。” “而且,据主公来信说,曹操和袁绍已经离开了许昌,东路联军目前是袁术做主,曹操目前已经在荆州现身,不过他围堵主公的计划功亏一篑,想必不 久就会传来消息。但袁绍却一直未曾露面,冀州十万雄兵,还有先登营这种精锐,不可小觑啊。” “至于洛阳,军师说他自有打算,让我们不要顾忌。” 魏延面色一冷,“也就是说,袁绍很有可能会偷袭并州,或者是绕道草原,攻打河套?” 徐晃点头道:“没错,而且我怀疑李傕和郭汜背后就是袁绍在指点。” “砰!” 典满一拳砸在案几之上,怒道:“天下诸侯,忒得无耻!” 徐晃微微一笑,道:“典小将军不需愤怒,既然军师已经有了谋划,我们照做便是,反正如今的关中就是一片白地,丢了也不可惜。而主公已经成功摆 脱了曹操的堵截,这天下,谁能奈何得了主公?就是不知道那群诸侯在接到自己治下大乱的消息后,会是一副怎样的嘴脸,不过想来应该是十分精彩。 ” “既然如此,还请将军下令!” 典满、魏延、段煨三人同时起身抱拳。 徐晃长身而起,道:“你等立刻回去整备本部兵马,粮草辎重全部带走,绝不留下一分一毫,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以魏延为先锋,典满为后合, 一路直奔晋阳,等元皓先生吩咐。” “遵命!” 魏延三人应诺一声,便想转身离去。 “等等。” 徐晃的一声大吼让三人停了下来,魏延不解道:“将军可是还有吩咐?” 徐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杀气,面带冷笑道:“在出兵之前,还有一个家伙要解决。” 说罢,徐晃那双饱含杀气的眸子直直看着段煨,让段煨的全身瞬间便被冷汗浸透。 “将军这么看着末将作甚?”段煨缓缓吞下一口口水,艰难道:“可是末将有何不妥之处?” “不。”徐晃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很好,但是军师觉得你应该不好,明白吗?” 段煨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徐晃是准备取他性命,大吼道:“不可以,你不可能这样!自投降以来,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主公的事,甚至连大军都交了出 去,刘伯温怎敢如此?我要见主公!” 徐晃仿佛看小丑一般地看着段煨,直到他安静下来才开口道:“没做过对不起主公的事?河东给你,粮草辎重都由我并州军提供,甚至你还敢讨要兵器 铠甲,至于交出大军,那是你怕主公先掉头灭了你吧,否则的话,你会那么爽快的交出大军?还想见主公,仔细想想樊稠,你觉得凭杨业老将军,还有 小七、典韦、裴元庆等猛将在,主公为何要派樊稠去堵刘表的退路?不过借刀杀人罢了。” 段煨愣住了,前因后果在脑子里一转,瞬间便明白过来,但他还是不甘心地怒吼道:“刘伯温怎敢如此,难道他就不怕我凉州军作乱吗?” “凉州军?”魏延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淡淡道:“哪里还有什么凉州军,若我所料不差,只怕军师兵败,死伤最惨重的便是凉州军吧?至于主公带出 去的一万凉州军,你以为到了主公麾下,他们还会想着你吗?” 一番话成为了击败段煨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他呆愣在原地,仿佛认命了一般。 徐晃厌恶地看了段煨一眼,便想命人将段煨推下去,却不想段煨突然动了,只见他用尽全身之力,猛然向徐晃扑去,腰间长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手中 ,散发着无尽的寒芒。 近了,更近了!段煨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劫持了徐晃冲出去的样子,但他眸子里却充满了徐晃脸上的不屑和嘲讽。 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但倒下的却不是徐晃,段煨最后只看到典满缓缓将长刀收入鞘中,便被一阵黑暗所吞噬。 徐晃抬起一脚将段煨的尸体踹飞,大声道:“传来下去,段煨刺杀本将,已被斩首,其亲兵若有不服者,一并斩首!” “遵命!” 第474章 全面撤退 虎牢关外笔直的官道上,猛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上的骑士风尘仆仆,身后还插着一支长箭,鲜血早已凝固成黑褐色。胯下的战马也没好到哪去 ,摇摇晃晃地往前飞奔,四蹄十分虚浮,仿佛随时可能会倒毙路旁。 “老伙计,快一些,再快一些。” 骑士俯在马背之上,轻声地在战马耳边嘟囔,时不时还回头看看后方,仿佛随时会有敌人追上来一般。 “唏律律。” 筋疲力尽的战马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昂首长嘶一声,奋力迈开沉重的四蹄,坚定地向着前方跑去。 守在虎牢关上的士卒早已发现这一人一马,只是谁也不清楚此人的来路,所以也只是在城楼上冷眼旁观。 艰难地抬起头,虎牢关熟悉的城墙就在眼前,马上骑士从怀中掏出一封竹简高举过顶,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主公急令,速去前去通知军师!” 话音刚落,那战马突然踩到官道上的一处凹陷,马蹄一歪,轰然倒地。 马上骑士准备不及,或者说虚弱的他哪怕有准备也根本反应不过来,被战马重重的身躯狠狠砸中,但他的右臂始终高高举起,不曾放下。 眼睛已经模糊,那骑士苦笑一声,伸出左手缓缓抚摸过战马的鬃毛,喃喃道:“老伙计,辛苦你了,这下,我们要一起走了。” 战马仿佛同样预感到了什么,伸出粗糙的舌头舔舐着主人的大手,一滴浑浊的流水从硕大的马目中流出,砸在那只大手上,碎成无数水花。 “这是...”骑士愣了一下,但他已经无力去查看发生了什么,无尽的黑暗将他笼罩。 片刻之后,一队虎牢关守军小心翼翼地来到这一人一马之前,仔细观察一下之后,一名士卒转头对小校道:“伍长,看样子都没气了。” 那伍长眉头一皱,问道:“可认识此人?” 仔细思索了一下,其中一名士卒道:“伍长,很面熟,好像从哪里见过...等等,此人应该是主公的亲兵!” “你确定?”那伍长愣了一下,大声喝问道。 那士卒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道:“不...不敢确实,只是...主公出征的时候曾经见过一面。” “既然这样的话。”伍长沉吟了一下,决定道:“都带回去,如果是我们的兄弟就好好安葬,如果不是就丢出去喂狼。” “伍长,这封竹简呢?” “你认识字吗?” “不认识。” “那还不去转交给军师!” “遵命!” 等不多时,那封竹简已经交到了刘伯温的手中,刘伯温那阴沉了许久的脸庞终于露出一丝喜色。端坐一旁的冉闵忍不住问道:“军师,主公在信中说了 什么?” “主公在江夏大败荆州水军,连曹操那厮也吃了亏。”刘伯温展颜道:“只怕扬州很快就会烽火遍地,离联军解散的日子不会远了。” “太好了。”冉闵振奋道:“末将本来还担心我们剩下的大军不足以坚守虎牢,如此一来的话,只怕是联军不敢再攻打虎牢关了。” “没那么简单。” 贾诩脸色还是一样的阴沉,甚至比平日里还多了一份凝重。 岳飞若有所思道:“文和先生的意思是说,曹孟德要回来了?” 冉闵明显不明白贾诩在说什么,疑惑不解道:“文和先生、鹏举,你们在说什么,曹操被主公击败之后自然会回来,这有什么奇怪的?” 岳飞给冉闵解释道:“曹孟德肯定知道主公肆虐荆、扬两州,但他其未必会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诸侯,甚至他还会散步主公被击败的消息,诱使其余诸 侯猛攻虎牢。” “这...”冉闵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道:“那便让他们来,我军有虎牢关这等雄关,难道还怕他们不成?正好还可以将联军死死牵制在这里 ,为主公争取机会。” 刘伯温笑道:“我们为何要死守虎牢?我军如今只有两余万人马,联军却有十余万大军,就算我军能够守住虎牢关,那得损失多少人马?” “那该如何行事?总不能不战便退吧。”马超的脸色有些难看,想来之前的战败对他的影响有些大。 “为何不能?”贾诩的脸上也难得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我们不仅要撤出虎牢关,就连洛阳和关中都一并放弃,直接退到河东去。还好之前已经通知了 徐晃将军撤退,不然的话,此时难免手忙脚乱。” 岳飞、高顺和马超的脸上露出一丝沉思之色,认真思索着贾诩话里的意思。 而冉闵则十分不解,问道:“放弃虎牢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放弃洛阳和关中?那可是我军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甚至连加亮军师都死在了这里,高顺将军 也断了一条左臂,我军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如此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 “可惜?”贾诩笑道:“如今的洛阳和关中不过是一片白地而已,让给他们又如何?就像当年诸侯讨董一般,说不定诸侯攻入洛阳之后便会止步不前, 甚至发生内讧,我军便可做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呢?” 刘伯温长身而起,大声道:“此乃主公军令,诸位将军可有异议?” “你都把主公搬出来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异议?” 众人不去理会冉闵的嘟囔,齐齐起身道:“我等没有异议。” “那好。”刘伯温大声下令道:“各位将军回去整备各部兵马,明日一早全军撤兵,返回河东!” “遵命!” ... 而联军大营之中的气氛却不怎么好。 曹操率军回来之后,本来盟主之位应该由曹操这个丞相来担当,但袁术却冷嘲热讽,再加上曹操确实是战败归来,自然没好意思再和袁术争夺。 不过保住盟主之位的袁术并不高兴,因为这段时间他并没有成功拉拢郭嘉,而曹操也并没有死在荆州,这让他的计划全部破产,脾气暴躁不少。 一众诸侯全部聚集在大帐之中,但气氛却无比怪异,袁术和曹操不说话,其余孙策、陶谦、吕布之类的诸侯自然也不会多嘴。 “报!”正在众人都有些坐不下去的时候,一名小校顶着众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跑了起来,大声道:“禀丞相,各位将军,虎牢关中突然燃起了大火! ” “大火?”曹操愣了一下,急忙问道:“可知虎牢关内发生了何事?” “咳...”袁术轻咳一声,对曹操道:“孟德性急了,泰山崩之前而色不变,孟德地养气功夫还不到家啊。” 曹操露出一副尴尬的笑容,并不接袁术的话茬。 袁术满意地点点头,转头问那小校道:“可知虎牢关内发生了何事?” “不知,我等并不敢深入虎牢关内,只是远远地看到虎牢关火起,便回来禀告了。” 郭嘉起身道:“盟主、主公、诸位,若嘉所料不差的话,只怕是并州军要放弃虎牢关了。” 曹操长身而起道:“既然如此的话,诸位,可愿随操前往虎牢关一探究竟?” 除了被抢了风头的袁术之外,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便各自转身离去,而袁术自然也不好再多说,只得也率领着麾下人马往虎牢关而来。 等到一众诸侯抵达虎牢关外的时候,果然见过关中火光冲天,虽然隔着好远,但众人还是能感觉到那灼灼的热浪。如此大火,别说是人,只怕是一只老 鼠都别想活下来,看来正如郭嘉所说的那样,并州军应该已经全部撤走了。 见曹操张嘴想说些什么,袁术连忙抢先道:“诸位,还不命令麾下将士灭火?如此雄关,毁于大火岂不可惜?” “遵命!” 孙策等袁术一系之人听令而走,但其余众人却看着曹操,仿佛在等待着曹操下令。 曹操愣了一下,挥挥手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按照盟主吩咐的做?” “遵命!” 众人得了曹操之令,这才转身离去,开始组织麾下人马开始救火。 “孟德真是好威风。” 袁术酸溜溜地说了一句,率领着阎象掉头就走,根本没顾忌曹操的面子。 许褚勃然大怒,右手按在刀柄之上,仿佛立刻就会暴起,将袁术斩于马下。 “仲康,不得无礼。” 出声喝退许褚,曹操颇为无奈地对郭嘉道:“张扬未死,并州军还未必彻底击败,联军便开始明争暗斗了,这可真是...” 郭嘉微微一笑,道:“主公何必为此烦恼?从联军一开始我们便不是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当初主公和袁绍离开,虽说主要是为了击杀张扬,但 也未尝没有要避开内斗的局面。不过此时并州军已被重创,不得不放弃洛阳,联军之间也不过是相互利用,只要还能控制住局面便足够了,不是吗?” “哈哈哈。”曹操大笑三声,道:“确实如此,袁公路不过冢中枯骨,我顾忌他作甚。” 看着曹操和郭嘉一副君臣想得的模样,诸葛亮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到不是说他嫉妒郭嘉,堂堂卧龙可没这么肤浅。他所担心的是,张扬恐怕不会这么 容易被打败才是,可...难不成并州军有什么阴谋不成? 第475章 重新振奋的曹操 南汉建安五年,也就是北汉的靖平二年,三月中,张扬率军从柴桑城北上,一路所向无敌,连克义城、平阿、当涂、下蔡数城,兵锋直指袁术的老巢寿 春。 寿春守将刘勋、李丰以及侥幸从张扬手下逃过一命的杨奉等三人大惊失色,连忙将附近郡县的所有兵马都集中在了寿春城中,就算这样,刘勋等人仍然 不放心,派出了数波斥候前往前往虎牢关通知袁术。 不过,令他们万分不解的是,张扬并没有攻打寿春,反而虚晃一枪之后,便渡过淮水,径直冲入了曹操的老家,豫州谯郡之内。 等到四月的时候,张扬率大军以雷霆之势连破符离县、蕲县、洨县、龙亢县、虹县等五县,随后大军并没有停留,反而摆开架势,一副兵进下邳的姿态 。 徐州各大世家,如陈家、糜家、陈家等大惊失色,连忙派人前往虎牢关向陶谦求援。 但是,不管是寿春还是下邳的守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派出的信使并没有见到自己的主公,甚至连命都丢了。 虎牢关曹操大帐之中,郭嘉、诸葛亮、程昱、荀攸等曹操的谋主齐聚一堂。 程昱率先开口道:“主公,最近几日连续出现了数批信使,分别属于袁术、刘繇、孔伷和陶谦的麾下,所传的消息也无非是张扬率军压境的消息。” 曹操眼中寒芒一闪而过,问道:“可曾尽数拦截下来?” 程昱点头道:“主公放心,到目前为止,并无一人逃脱,所捉之人也全部送到了公达那里,属下还命人把守了各处要道,定不会放任何一人通过。” 曹操转头看向荀攸道:“公达,那些人怎么处置了?” 荀攸在曹操的麾下,其实和张扬麾下吴用、贾诩职位相同,乃是掌管情报和刺杀之人,所以程昱才会把这些信使给交到他的手中。 “主公安心,他们已经没办法再开口了。” 曹操叹息道:“这却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我实话实说,说我被张扬击败的话,我声望受损还是小事,只怕联军立刻就得解散,为了能铲除逆贼张扬, 操也只得做一回小人了。” 诸葛亮开口道:“主公一心为公,怎会是小人,只是当初被张扬击败的不只是我军,还有荆州水军,若是荆州那边传出消息,我军可不好拦截,而且随 着张扬肆虐,只怕求援的信使会越来越多。若是等到徐、豫、扬彻底糜烂之后,袁术等人才得到消息,只怕他们不只要解散联军,还会迁怒于主公。” 郭嘉颇为欣赏地看了一眼这个比自己年纪少不了多少的年轻人,缓缓开口道:“被袁术等人得知消息是迟早的事,不过能拦一时便拦一时,只要在诸侯 得到消息之前攻破并州和河套便可。至于之后的报复,陛下如今在许昌,他们不敢造次,而且主公完全可以把袁氏二兄弟拖下水,毕竟如今的盟主可是 袁公路,主公以为如何?” 取下腰间的葫芦,将一枚五石散吞入口中,又由葫芦中的酒水服下,郭嘉舒服地微微呻吟一声。这才继续道:“再者说,我们便仍由张扬肆虐,到时候 ,豫州和徐州必定是狼烟遍地,我军便可有合适的理由出兵豫州和徐州。只要能拿下这两州,主公再以陛下的命令召孔伷和陶谦入朝为官,这两州不就 复归于朝廷治下了吗?” 诸葛亮诧异地看了郭嘉一眼,心中暗道:这郭嘉不愧鬼才之名,用计环环相扣,只要踏错一步便难逃他之后一连串的算计,更为可怕的是,郭嘉不只把 敌手算计了,甚至就连盟友都全部都算计了进去。 略微思考了一下,程昱接口道:“如果时间不长的话,封锁消息应该不是问题。” “只是...”诸葛亮担忧道:“荆州的消息该如何封锁,还有就是并州军,刘伯温不是傻子,张扬费劲力气就是为了让各镇诸侯撤兵,刘伯温若是得到 了消息,定然会派出细作,在联军之中散步谣言,只要袁术等人起了疑心,便一定会派人回治下确认消息,如此一来的话,消息还是会走漏,如之奈何 ?” 郭嘉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刘伯温自然不是易与之辈,嘉也不会因为其败了一阵便小瞧他,但他散步谣言终究没有证据,袁术等人就算有疑心,想 要派人回去的话,路途遥远,谁知道中间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呢?” 曹操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并州军如今已经全线退回了河东,河东与京兆地区有大河阻挡。刘伯温必然会在大河沿岸布置重兵,如此一来的 话,想要渡河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郭嘉凝重道:“主公之言不错,刘伯温之前刚刚败过一阵,此次定然会小心谨慎,想要指望他出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想要渡河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并州军并不擅长水战,虽然刘伯温在走之前一定会收拢大河上所有的船只,但兖州和 豫州完全可以调集足够的战船前来,再加上有孙伯符麾下的一干擅长水战的将领,破之应该不难。只是,并州军多为骑兵,并州又是张扬经营许久的地 盘,温候麾下的狼骑已经被打残,我军没有骑兵,只怕会很被动。” “哈哈哈。”曹操大笑三声,道:“孔明无需担心,操早料到了会有这一日,所以自从平定兖州之后,操就在暗中准备,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看着诸葛亮疑惑不解的表情,程昱笑着解释道:“自从主公入住并州之后,便散尽家财从凉州以及辽东购买了五千匹战马,又从军中选取了五千名足以 当百人将的精锐组成一支骑兵,名叫虎豹骑。这支骑兵想必能给那小人屠一些惊喜。” 诸葛亮的担忧却并没有消散,凝重道:“主公,张扬以骑兵称雄天下,董卓的凉州铁骑当年何当精锐,依然败在其手中,我军的虎豹骑组建时日尚短, 未必是那小人屠的对手。” 曹操和郭嘉相视一笑,曹操开口道:“公达,把东西拿出来给孔明看看。” 荀攸闻言也不推辞,起身走出大帐,没过多久便走了回来,将两件奇怪的东西放在诸葛亮面前的案几上,随后返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曹操笑着道:“孔明可知此乃何物?” 诸葛亮盯着案几上的东西,上手把玩两下,道:“此物应该是马鞍,只是形状和咱们使用的略有不同,样子看起来更为舒适。而且,此马鞍还将单边马 镫换成了双边,如此一来的话,坐在马上将更容易着力,此物虽然简单,但却是巧夺天工,颇为奇巧。只是,骑士若是将所有力量都压在战马上的话, 只怕对马力的损耗颇大,我军战马来之不易,此物得不偿失啊。” 曹操没想到诸葛亮竟然还有这方面的才能,一面期待道:“孔明先别急着下结论,看看另一物再说。” 诸葛亮闻言拿上案几上u形的铁块,仔细观察半晌道:“主公,赎亮愚钝,不知此乃何物。” 曹操解释道:“操也不知此物名叫什么,但我暂时将此物称为马掌,顾名思义,此物乃是钉在战马的马蹄之上的。” 诸葛亮恍然道:“对战马来说,最容易损伤的就是马蹄,想来此物应该能保护战马的马蹄不会受损?主公,此物是何人所做,真乃大才,此人当重用。 ” 曹操苦笑道:“此物的发明者应当是那小人屠,我军也是偶然在其战死的骏马尸体上发现的,想来张扬的铁骑如此强大,正是这两物的功劳,我的虎豹 骑有了这两物的帮助,定然能成为天下最强的骑兵,破张扬必矣。” “报!”曹操话音还没落下,曹仁大步奔入大帐,急声道:“主公,虎牢关大火已经完全被熄灭,随后我军派出斥候前往洛阳,结果发现整个京畿已经 变成了一处白地,不过是百姓、粮草、辎重,什么都没留下。” 曹操眉头一皱,道:“此事之前已经有了预测,又何必大惊小怪?若是刘伯温不曾将整个京畿搬空的话,怎会将虎牢关放火烧掉?可曾探明并州大军如 今在何处?” 曹仁道:“据斥候回报,并州军已经赶到了大河边,并且早已开始渡河,看速度的话,只怕最迟明日便能全部渡过大河。” 郭嘉道:“如此说来的话,哪怕我军连夜起兵,也没办法在并州军渡过大河之前截住他们了,主公,还是按计划行事吧。” “嗯。”曹操轻轻点点头,长身而起道:“曹仁何在?” 曹仁踏前一步,大声道:“末将在!” “立刻率军返回兖州,收罗大小船只前来听调。” “遵命。” 曹仁应诺一声,便想转身离去。 “等等。”曹操继续吩咐道:“派人前往豫州牧孔伷营中,通知其将豫州的战船同样集中起来。” “末将遵命。” 曹仁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第476章 京兆 夜幕已经降临,曹操留众人吃过一顿颇为沉闷的晚饭之后,大帐内突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曹操麾下四大谋主的脸上全部都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刘伯温撤兵的消息来得有些突然,不考虑清楚的话,他们也不好随便开口。 别以为什么历史上的顶级谋士都是一些神仙中人,哪怕再聪明的人,也得结合情报、对手的性格、天文地理等因素进行综合分析,才能得出结论。至于 什么脑袋一拍,立刻便能想出什么惊天谋划,那只不过是文人的春秋笔法罢了,真实的情况往往要复杂许多。 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曹操嘿嘿笑了两声,道:“刘伯温果然还是刘伯温,刚刚吃了一个小亏便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这睚眦必报的性格倒不愧是张扬 的属下,恨如此人才竟不能为我所用。” “也未尝没有机会,不是吗?”荀攸缓缓开口道:“只要此战覆灭张扬,还愁不能招降此人吗?” 曹操感叹道:“此事怕是不太容易,如今张扬在南方,哪怕打不过,其也可以乘船出海,随便找一个小岛称王称霸,只要张扬不死,这刘伯温恐怕便不 会投降。” 荀攸脸上露出一丝狠色,道:“那我们便攻入并州,若张扬还是敢不回师,我们便连河套也都攻下,那张扬还能坐视麾下的地盘全部沦陷不成?若果真 如此,那他也不足为虑了。” 程昱苦笑一声,道:“公达所说谈何容易,虽然主公命人前去收拢战船,可想要渡过大河可不是一件易事。再者说,哪怕能够渡过大河,只怕是一众诸 侯都不愿意出兵啊。洛阳已经被收复,诸侯出兵本来就不情不愿,若不是以陛下的名义,只怕根本没多少人出兵。而现在洛阳已下,攻打并州对诸侯并 无利益可言,只怕他们会按兵不动。” “可如今洛阳乃是一片白地,主公若是想将陛下重新请回洛阳,必须得迁徙百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得耗费无数的粮草辎重。兖州刚刚经过吕布的肆 虐我等便立即起兵攻打张扬,兖州根本没有修养生息的时间,所以也根本没有粮草来攻百姓迁徙,难啊。” 曹操点点头,叹道:“没错,洛阳就如同一块鸡肋,而且有着剧毒,吃下去难免会把我们毒死,可不吃的话,张扬恢复元气之后可能随时在此出兵占据 洛阳,如此重地拱手让人,操心有不甘,而且对汉室和陛下将是一次打击,东都屡次易手,只怕天下百姓失望啊。” 说罢,曹操目光灼灼地看着郭嘉和诸葛亮,满含希望地问道:“不知二位有何妙计教我?” “嘉(亮)有一计,还请主公斧正。” “哦?”曹操露出一丝欣喜之色,道:“还请二位快快道来。” 诸葛亮谦让道:“还请奉孝先生先说。” 郭嘉也不推辞,冲诸葛亮点点头,侃侃而谈道:“如今之计,不若主公以陛下之名诏告天下,就言张扬残暴,肆虐京畿,东都洛阳残破,不宜再为都城 ,如今正式定都许昌。如此一来的话,洛阳的政治意义便会荡然无存,哪怕再被张扬攻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随后,我军也可退出京兆派一大将镇守虎 牢便可。” “随后主公可联合袁术、陶谦、刘繇、孔伷等人,尽全力击杀张扬。只要张扬一死,其子年幼,必然不能服众,则并州必然土崩瓦解,主公到时候只需 招降徐晃、杨业、马腾等人,不止能得一支天下雄兵,还能得并州、河套两地,此乃两全其美。” 曹操沉思片刻,摇头道:“不妥,张扬狡诈,如今又多了水贼甘宁和江夏督苏飞的投靠,再加上他缴获的那些战船,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去得,实在难 以堵截。再者说,诸侯之间并无信任,我若率军前往,各镇诸侯只怕是忌惮我多过忌惮张扬。毕竟张扬人少,最多只是攻破城池,劫掠一番,而我军则 完全有可能假途灭虢,只怕诸侯人人自危。” 诸葛亮接言道:“那便只有强攻并州这一条路了,并州不乱,张扬便不会回军,张扬的根基也稳如泰山。张扬从关中、洛阳迁徙了无数百姓前往并州, 而曹操如今又在其麾下,其随时都能重新组建出一支铁骑,有了那马鞍和马镫的帮助,训练骑兵将便得十分简单。而我军想要战马却难于登天。若是被 张扬恢复元气之后才拿下凉州,只怕我军连高价购买战马的途径也会被切断,如此一来的话,经过三五年的修养生息,张扬完全有可能再拉起十万铁骑 ,到那个时候,只怕大河以北再无人是其对手。” 荀攸也点头道:“没错,并州就如同悬在京兆头上的一柄利剑,我军要是占据京兆,那这柄利剑便随时可能会斩下来,而且将陛下暴露在并州军的铁蹄 之下,只怕是袁术、袁绍等人都会有些想法,说不定会请陛下移驾冀州或扬州,主公若是失去了大义之名,只怕是...” 曹操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那我要是放弃洛阳呢?反正京兆如今是一片白地,得之并无益州,索性我便请陛下定都许昌,然后派遣大军镇 守虎牢,如此一来的话,哪怕张扬拥有十万铁骑,攻不破虎牢又有什么办法?” “不妥。”郭嘉没有多加考虑便断然拒绝道:“主公可是忘了,当年那张扬还是一介黄巾贼寇的时候便曾攻破过虎牢关,虽说那跟张勋大意有关,但这 也足以证明张扬擅长攻打雄关。再者说,招揽了一批水贼之后,大河对张扬来说已经从天险变成了坦途。其完全可以在大河沿线任何一处地方登岸,上 岸之后其又有铁骑,我军没有水军,难免吃亏啊。” 荀攸也点头道:“没错,大河延绵千里,我军总不能将大河沿岸全部把守上重兵,此事确实为难。” 诸葛亮接言道:“没错,所以我军就只剩下抢攻并州这一条路可走,至少得攻下河东。上党地势险峻,我们没法经上党攻伐并州,同样刘伯温也没办法 经上党攻入河套,所以,连接京兆和并州的便只剩下河东一地。只要能够攻下河东,我军便拥有了攻伐并州的桥头堡,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主动 在我,就算张扬想借助大河,路途也会变得无比遥远,我军只需在大河沿岸建造烽火台便可,并州军的动向将无可遁形。” 曹操眉头一皱,道:“可如今洛阳已定,各路诸侯一定不会坐视我军再拥立陛下,肯定会提议将陛下请回洛阳,如之奈何?” 郭嘉道:“如今南路、西路两路援军已败,北路受袁本初节制,目前不在此处,不需考虑。东路联军之中,又分别以主公和袁公路为首,其余皆碌碌无 为之辈,主公只需说服袁公路,此事可定。” 程昱皱眉道:“可袁公路却并不好说服,阎象也不是蠢货,这等损己利人之事,只怕袁术不会答应。” “此易事耳。”郭嘉微微一笑,脸上满是智珠在握,淡然道:“袁公路好大喜功,其心中根本看不上主公,也看不起他那个庶出的兄长袁绍,可如今不 管是主公的丞相还是袁本初的大将军,位都在袁术之上。主公何不请陛下封其为太尉?如此一来,不仅能让其同意我军谋划,还可让袁氏两兄弟相争, 而付出的不过一空头官位罢了,何乐而不为呢?” 太尉,位列三公之一,在秦朝的时候,太尉执掌天下兵马,可到了汉朝,太尉却成了一个空衔,一般是给死人或者是老臣的。大汉实际上执掌天下军马 的却是大将军,郭嘉提议封袁术为太尉,一来是太尉位在大将军之上,二来是太尉同样执掌天下兵马,这无疑会让袁氏两兄弟相争,可谓一石二鸟。 “可是...”曹操为难道:“若是各路诸位非要请陛下还都洛阳呢?” 诸葛亮笑道:“此事不难,如今洛阳残破,有目共睹,若真有诸侯提出此议,主公大可答应,并令各路诸侯上交粮草赋税,然后再从各路诸侯治下迁徙 富庶之家填充洛阳,如此一来的话,各路诸侯必然心中不愿,此计自然便解。” “好。”曹操大声赞道:“果然好计,便按奉孝和孔明之谋来办。” 稍微停顿一下,曹操大声下令道:“公达何在?” 荀攸起身踏前一步,应声答道:“属下在。” “你立刻动身前往许昌,向陛下请旨,封袁术为太尉。” “属下遵命。” “曹仁何在?” 曹仁抱拳道:“末将在。” “立刻派出信使前往冀州,询问一下本初的进度如何了,我军最好能在本初攻打河套之后动手,如此便可让刘伯温不能专心对付我军。” “末将遵命!” 曹操点了点头,继续道:“奉孝和孔明随我走一躺,去见见袁公路。” 第477章 糜家 徐州东海郡朐县,这处县城算不上大县,但却十分的富庶,不过,现在这份富庶已经归张扬所有了。 一夜激战,水陆并进的张扬并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便攻打下了这座并不算大的县城。 张扬在典韦和裴元庆两人的护卫下缓缓踏上朐县狭窄的城墙,放眼放去,只见整座城池已经陷入了一片战火之中。无数的凉州铁骑在城内疯狂肆虐,但 凡是占地稍大一些的屋宇都没能逃过他们的肆虐。虽然如此,但所有平民百姓家却没有遭到任何的打扰,不过这可不是这些凉州军自觉,而是在张扬的 屠刀祭起无数次之后,迫使他们不得不记住了张扬的一切命令。 “参加主公!” 一声沉稳的声音猛然在张扬的身后响起,张扬缓缓回头,只见甘宁身披并州出产的精甲肃立在自己身后,他的身上水渍斑斑,闪烁着寒芒的银鳞分水刀 斜指大地,殷红的血珠仍然还在顺着刀锋缓缓滴落,没用多长时间便在城墙上汇集成一个小小的血洼。 “兴霸来了。”张扬点点头,问道:“可曾将朐县四周全部封锁?” “主公放心。”甘宁嘿嘿一笑,道:“水路都被末将围了起来,陆上则有小七将军,保证连一只老鼠都逃不出去。” “不过...”甘宁迟疑了一下,道:“末将封锁朐县的时候,发现有一家人准备从水路逃走,而且这家人麾下的家丁竟然足足有数千,费了兄弟不少力 气,请问主公还如何处置。” 张扬愣了一下,问道:“可曾问过家主是谁?” “这...这个,末将忘记了。”甘宁挠着头,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 张扬哪还不知道甘宁,恐怕他根本不是忘了,而是压根就没打算询问这件事。 不过张扬也不在意,他对这些世家大族从来没什么好感,而且朐县这种地方应该不可能出现什么大的世家,最多也就是富甲一方的豪族罢了。 随意地挥了挥手,张扬继续看着城内道:“带上来。” “遵命!”甘宁应诺一声,转身大喝道:“主公有令,把那两个人带上来!” 一阵喝骂声传来,等不多时,一男一女便被带了上来,男子大概二十岁上下,看起来颇有勇武。而女子则在十六七岁的样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但一双大眼睛俏皮中带着灵动,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不等张扬说话,那男子率先开口道:“尔等何人,竟敢袭击朐县,不敢我徐州的丹阳精兵吗?识相的速速退走,否则等徐州精兵一到,尔等全部要化为 齑粉。” “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传来,不只是那些锦帆贼,就连典韦这个平日里一脸严肃的家伙都被逗得乐不可支。 张扬同样满脸笑意地问道:“尔等可知本将是谁?” “本将?就你?”那男子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呵斥道:“我劝你莫要自误,虽然如今天下大乱,但徐州在陶使君的治理下却一片升平,尔等莫不是从 扬州来的水贼?称呼上注意一些,否则命不久矣。” 当然,因为这一男一女都是被甘宁从江上劫回来的,根本没见到城外的无数铁骑,否则的话,肯定不会如此认为了。 “那本将还要多谢小兄弟提醒了,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 “好说,好说。”这男子见张扬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身为人师的满足感,淡然道:“在下糜芳,家兄乃是徐州别驾糜竺,看在你 颇为客气的份上,速速带兵撤走,我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的话,你们可能就在造受徐州大军的围剿了。” “二兄怎可如此,此等贼人正该拿下,如今父亲不在徐州,便出现了这等贼人,竟然连朐县都敢攻打,若是不严惩的话,只怕会有很多人效仿,那怎么 得了。” 不等张扬回话,城墙上突然又走上来两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身后跟着数十名铠甲齐备的男子,看起来颇为精锐。 张扬眉头一皱,问道:“不知二位是?” “小小贼寇也配知道我们的姓名?劝尔速速退去,我等已命人前往下邳求援,用不了多久,笮府君便会率大军赶来,到时候,你等想走可走不了了。” 典韦闻言大怒,双手不自觉地伸到了背后,但张扬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在了典韦的肩膀上,俯在他耳边低声道:“老典,你去命人告诉小七,让他把 信使放出去,让那下邳太守来,我们正好一网打尽。” 那两位锦衣少年一脸不耐烦道:“商量好没有,我们耐心可不怎么好,你们若是再不退去的话,我们可不保证之前所说还有用。” 最先出现的男子凑到张扬身边道:“你还是速速退去吧,他们是陶使君的儿子陶商和陶应,哪怕是我大哥都不好得罪他们,如果你们再耽搁下去的话, 只怕笮融大军赶到,你们就真的别想走了。” 张扬微微一笑,看来此人只是有些纨绔,心肠却不坏,正想说话,却不想那少女已经来到了陶商和陶应的面前,大声道:“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你们 很威风吗?” 陶商仿佛受了刺激,或许是想在少女前表现一番,大声喝斥张扬道:“既然你们不想走,那便不用走了,像尔等这种逆贼,定要斩首之后传令诸郡,让 人们都看看造反的下场。” “没错!”陶应也大声道:“小小蟊贼,在扬州作乱罢了,竟然还敢来我徐州猖狂,定要让尔等来得去不得。” “你...你们...”小女眼睛一瞪,大声道:“朐县是我们糜家的地方,不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 陶商嘿嘿一笑,道:“贞儿,你这话可说得不对,我父亲是徐州牧,整个徐州都是我父亲的治下,朐县怎么会例外?” “说够了吗?”张扬眉头一皱,踏前一步,大喝道:“区区两只小狗,也敢在本将面前放肆,陶恭祖就这么教儿子的?” “大胆!”陶商怒喝道:“区区一介贼寇,竟敢直呼我父亲名字,不知死字怎么写的。” “没错。”陶应也是一脸怒气,“我定要叫笮府君将你碎尸万段!” 糜贞快步拦在张扬和陶商、陶应之间,张嘴想说什么,却一声不知如何称呼张扬,只得指着陶商和陶应大声道:“我不管,今天不准你们动手,还有朐 县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 陶商见糜贞一直护着张扬,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不过很快便换上一副笑脸,道:“贞儿,你如此护着这家伙,莫非糜家和这水贼有什么关联?如今父亲 前往虎牢关讨伐张扬逆贼,徐州空虚,为了以防万一,我看还是建议笮府君先将糜别驾看管起来,等父亲回来之后再做决定的好。” “不要。”少女一脸担心道:“你们要对大哥做什么?” 陶商一脸淫笑道:“不做什么,只是糜家有通敌的嫌疑,我不得不小心谨慎罢了。不过,贞儿你要是答应嫁给我的话,那便可以证明糜家和逆贼没有丝 毫关联,糜别驾自然也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兄长。”一旁的陶应不满道:“为何要贞儿嫁给你,我也喜欢贞儿,我也要娶贞儿为妻。” “这事等回去之后再说。”陶商不耐烦地回应了陶应一句,转头对糜贞道:“贞儿,你考虑的如何?” “你们还真不把本将放在眼里啊。”张扬脸上满是笑意,但众人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尽杀意。 “兴霸,给本将拿下他们,等本将收拾了笮融那个匹夫再说。” “大胆!”不等甘宁动手,那陶商便一面不屑,手按剑柄道:“区区一个蟊贼也敢如此大言不惭,滚一边去...” “啪!” 话还没说完,一声脆响让众人都呆住了,只见陶商那张唇红齿白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硕大的掌印。陶商好像也才反应过来一般,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中间还混合着两颗白森森的牙齿。 “你...你...”可能是因为掉了两个牙齿,陶商说话透风,听起来颇为可笑。 “爷爷如何?”甘宁活动了一下手腕,张嘴啐了一口吐沫,不屑道:“区区一条小狗,也敢对爷爷的主公如此说话,如果你还能见到你那废物老子,可 以问问他敢不敢对某家的主公如此说话!” 拔刀声立刻响起,陶商和陶应两兄弟的侍卫齐齐拔出长刀,把两兄弟护在中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盯着周围。 “聒噪。”张扬不屑地挥了挥手,道:“兴霸,这里就交给你了,本将先去县衙,这两条小狗留口气就行。” 说罢,张扬转过头对典韦吩咐道:“老典,你去帮帮小七,务必将笮融那厮的狗头取来给我。” “遵命!” 甘宁和典韦齐声应诺。 张扬走了两步,回头对糜氏兄妹道:“你们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陪他们?” 糜芳看了看陷入包围之中的陶家兄弟,又看了看从容的张扬,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拉着糜贞跟上了张扬的步伐。 第478章 糜芳投效 朐县的县衙并不大,至少跟糜家的庄园相比是这样,不过若是和其他县比的话,这里其实并不小,甚至还要大上一些。 张扬不在意这些,径直在主位上一坐,对着随后跟来的糜芳和糜贞道:“随意坐吧,不要客气。” 看着张扬一副天塌不惊的样子,糜贞心中一阵气恼,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维护张扬,但现在看到张扬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 来。葱葱玉指指着张扬道:“你别神气,那两人真的是陶谦的儿子,你的手下打了陶商,还杀了他们的护卫,陶谦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事罢了。”张扬满不在乎道:“陶谦老朽既然不会教儿子,那本将便勉为其难地替他教一下,否则今后难免会吃亏。” “哼,大言不惭。”糜贞娇嗔一声,道:“别装模作样了,趁笮融还没有率军赶到,你还是带着你的人赶紧逃命去吧,若是你缺少粮草的话,糜家可以 支援你一些。” “贞儿...”糜芳连忙起身把糜贞拉到自己身后,小心翼翼地对张扬赔笑道:“将军勿怪,小妹不懂事,只是还未敢请教将军高姓?” 糜芳以为看出来,只怕面前这位年轻得可怕的人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下他麾下大军的精锐,以及几个亲卫将彪悍的气势,心中不 由打了一个冷颤,行动间更多了一些小心翼翼。 “主公!” 还不等张扬回答,甘宁已经大步走进了大堂,右拳捶胸道:“主公,那两个小崽子已经被末将拿下了。” “带上来。”张扬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他所说的并不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两条野狗一般。 “遵命!” 甘宁同样没觉得张扬的语气不对,应诺一声便转头大吼道:“带上来!” 等不多时,陶商和陶应两人便被四条大汉给架了上来,只是他们的身上如今遍布伤痕,看起来请他们前来并不是那么的和平。 四名大汉将陶商和陶应往大堂上一扔,朝张扬行了一个军礼便退了出去。 陶商心中充满着恐惧,想他从小到大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只不过他一想起甘宁那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便感到一阵心惊。 整整三十余名侍卫,全部都是从丹阳精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可竟然没能在甘宁的手下撑个半个时辰便全部被解决,如此猛将,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 。 但陶商总算还有点骨气,并没有卑躬屈膝地向张扬求饶,反而色厉内茬道:“逆贼,你等着吧,笮府君一定会斩掉你的狗头,你到时候可别哭着求饶! ” 说完,陶商转头看向糜氏兄妹,一脸怨毒道:“还有糜家,你们等着吧,本来我还想娶你为妻,既然你不识时务,那便准备好当我陶家的奴隶吧,等本 公子将你玩腻之后就丢到军中去当营妓!” “你...”糜贞俏脸涨得通红,想起刚才自己还劝张扬退走,不要伤了陶商的性命,只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白费,狠狠跺了跺脚,嗔怒道:“我不 管了。” 说罢,便转头跑了出去。 糜芳在旁边一脸尴尬和恼怒,只是张扬不曾发话,他不敢有任何动作。 张扬缓缓起身,看着充满怨毒的陶商,张扬不屑地笑了一下,缓缓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缓缓开口道:“真不知陶恭祖是怎么教儿子的,陶恭祖也算一时 人杰,竟然养了两条恶狗,真是可悲可叹。” “你...” “你什么你,滚回去!” 陶商刚想爬起来跟张扬拼命,却不想被一旁的甘宁飞起一脚,重新踹到在地。 “报!” 甘宁话音刚落,一声清朗的大喊声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全身披挂的杨七郎威风凛凛地大步走了进来。 “主公,末将幸不辱命,斩笮融首级来报!” “哈哈哈。”不等张扬说话,趴在地上的陶商哈哈大笑道:“贼寇就是贼寇,就凭你们还想斩下笮府君的人头?别使这种无聊的计谋了,本公子根本不 可能上当。” 张扬微微一笑,道:“小七,给陶大公子看看。” “遵命!” 杨七郎应诺一声,右手一抖便将手中的人头丢在了陶商的面前。陶商本连看都不想看,正想继续出言讥讽张扬,却不想突然间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袖 。 转头一看,只见陶应满脸惊恐地指着扔在地上的人头,示意他去看。 一股不安之意涌上陶商的心头,艰难地转过脖子,向地上的人头看去。 只见一颗滴血的人头就这么被随意地丢在地上,泊泊鲜血顺着大堂内的青石地板肆意流淌,汇聚成了一条小溪。 陶商伸出颤抖的右手,拨开人头上散乱的长发,只见一张惨白的面孔映入了自己的眼帘,面孔上依然还能清晰地看到无尽的恐惧,但最让陶商惊讶的是 ,这张面孔他熟悉无比,正是下邳太守笮融。 “你,你,你...”陶商猛然回头,一脸恐惧地看着张扬,问道:“你到底是谁?” 张扬的脸上重新露出一丝笑意,淡然道:“本将并州张扬,不知陶公子有何指教?” “张扬?”陶商惊恐道:“你是小人屠?你不是应该在虎牢关吗?怎么会出现在徐州!” 随着张扬的这句话落下,不只是陶商,就连糜芳都一脸的震惊,不过他终究不是陶商这等不学无术的纨绔,糜竺也时常会写信将最近的发生的大事告诉 糜芳,所以,糜芳清楚张扬出兵荆州的消息。 “不知...张扬将军当面,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糜芳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称呼张扬,只好称呼了一声将军。 “无妨。”张扬挥了挥手,道:“之前经常听闻东海糜家富甲一方,却时常接济桑梓,遇到灾年还会开仓放粮。糜子仲雍容大方,敦厚文雅,糜子方兵 马娴熟,颇具勇武,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这话并不是张扬恭维糜竺,糜家虽然是商贾之家,身份并不高,也是最近几年才被陶谦征辟为徐州别驾,但论起糜竺在整个徐州的声望,却是相当的不 错。 糜大善人的称号,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张扬所说的不过是一部分,修桥铺路之类的事糜竺也没少做,遇到个灾年虽然没张扬说得开仓放粮那么夸张,但设立粥棚却是少不了的,由于他乐善好 施,所以徐州的百姓都对他十分尊敬。 至于陶谦征辟糜竺,只不过是看中糜家的财富罢了,甚至连陶商和陶应追求糜贞也未曾没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若不是如此的话,陶商两人也根本不可能对糜家如此客气。 糜贞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思却十分聪明,心里面十分讨厌这两个二世祖,但平日里依然表现出什么都没不知道的样子,依旧在敷衍两人。 同样,糜竺也十分清楚陶谦的打算,只是人在屋檐下,又怎能不低头呢? 糜家有了糜竺遮风挡雨,糜芳便有些玩世不恭,而且他对经商没什么兴趣,反而喜欢舞枪弄棒,一身功夫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是出类拔萃,再加上平 日里最佩服的人便是击败鲜卑的张扬,今日见到真人,甚至连声音都有一些颤抖。 闻听张扬如此客气,糜芳躬身一礼道:“不才糜芳,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你敢!”不等张扬回答,陶商一脸愤怒道:“糜芳,你们糜家是不想在徐州呆下去了...” 话没说完,又被甘宁一巴掌扇在了脸上,血水混合着白森森的牙齿在空中飞舞。 “小子,搞清楚状况,现在可没你说话的份。”甘宁不屑地冷哼一声。 张扬根本没关注这边,进入系统道:“系统,糜芳、陶商和陶应的属性如何?” “糜芳,统领75,武力72,智力63,内政54。” “对不起宿主,陶商和陶应检测不到任何属性。” 两个废物,张扬毫不犹豫地对陶商和陶应下了定义,至于这个糜芳,倒勉强算是一个人才,当个领军小校应该足够,而且糜家家学渊源,说不定还能让 糜芳管理一下后勤,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 “子方可考虑好了?本将目前的形式可有些不秒。” 糜芳抱拳躬身道:“考虑好了,糜家有大哥支撑,芳自认不是经商之才,也管理不了家族,糜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而芳一直仰慕将军,愿 为将军牵马坠蹬,绝无二话。”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一把扶起糜芳道:“不过,子方是不是先给子仲写封信询问一下再说?” “这...” 张扬看着一脸犹豫的糜芳,安抚道:“子方放心,我近日便停留在朐县等待子方,如何?” 糜芳一脸欣喜道:“如此便多谢将军。” 张扬并没有再去管糜芳,反而望向陶商和陶应道:“两位公子,我们之间的事是不是也该解决一下了?” 陶应看了一眼兄长,连忙道:“将军饶命,我兄弟二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将军,还请将军大人大量,饶过我等。” 张扬换上一副和煦的笑容,亲自扶起陶应道:“陶公子见外了,只是扬还有一事拜托两位公子,不知可否?” 第479章 人口贩子 陶应抬头看了看笑容满面的张扬,又回头看了看被打得十分凄惨的陶商,用力吞下一口口水,便想答应。却不想陶商一把拉住陶应,警惕地看着张扬, 问道:“不知...不知将军要我们做什么?” “很简单。”张扬的笑容在陶商的眼里仿佛恶魔一般,但他自己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依然笑容可掬道:“听闻下邳乃是徐州首屈一指的名城,仅此于 徐州治所彭城,本将打算进城游玩一番,不知两位公子可能行个方便?” “什么?”陶商和陶应是纨绔了一些,但他们不是傻子,什么游玩一番,是你准备不费吹灰之力便想进入下邳吧? “不可能!下邳乃是雄城,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引狼入室,你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张扬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无比冰冷,一字一顿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你们兄弟便毫无作用,留着也是浪费粮食,去和笮融做伴吧。” “你敢!”陶商虽然心中恐惧万分,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父亲乃是徐州牧,你杀了我们,父亲会跟你不死不休的!” 张扬不屑地冷笑一声,道:“陶谦老贼现在正在攻打虎牢关,难不成我不杀你们他便会退兵?可笑,来人,将他们两人剁成肉末,丢出去喂狗!” “遵命!” 甘宁应诺一声,两手提着陶商兄弟便向大堂外走去。 “不要,我愿意!” 等甘宁走到大堂门口的时候,年龄小一些的陶应明显承受不住这莫大的压力,哭喊着答应了下来。 不等张扬说话,被甘宁另一只手提着的陶商喝骂道:“二弟你怎可答应这小人屠,他就是一匹饿狼,等他打下下邳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本将说话算话。”张扬看了看陶商,不屑道:“你以为你是何人,能让本将忌惮到非得杀了不成吗?” 说罢,张扬继续对甘宁吩咐道:“兴霸,既然商公子不愿,那还是杀了为好,应公子留下。” “别...别杀我,我也愿意。” 一股腥臊的味道在大堂上蔓延开来,张扬厌恶地看了一眼裤子已经湿透的陶商,吩咐亲兵道:“你们去带两位公子换身衣服。” “遵命。” 亲兵应诺一声,带着陶商和陶应便走。 等到陶商和陶应两人都不见了踪影,张扬才对杨七郎和甘宁吩咐道:“小七、兴霸,你们一会率本部兵马带这两个废物去下邳,用他们诈开城门,然后 将下邳控制起来。规矩就像之前的一样,粮草辎重全部集中起来,带不走的就分给城中百姓,守城器械一把火烧掉。” “还有。”说到这里,张扬加重了语气,一脸郑重道:“和这些天一样,把下邳城中所有读过书、能识字的人全部集中起来带走,不愿走的便杀了。” “遵命!” 虽然不了解张扬打算干什么,但杨七郎和甘宁还是准备一丝不苟地完全张扬的任务。 至于张扬的目的,其实也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将所破城池的士人全部都掳掠回并州,就这么简单。 张扬麾下缺文士,这不算什么秘密,而这个时代的知识主要还是家传。大汉不像后来的明朝,全国各地都是书院,哪怕是平民百姓都能把孩子送到书院 中去读书。这个时代,想要读书只有两条路,第一是家传,第二,则是有些世家大族为了培养家族子弟,会建立一些小的学堂,偶尔会召集一些同郡聪 颖的孩子来进行教授,目的自然是给家族子弟找一些帮手。 像三国演义中的水镜书院、颍川书院便基本是这样来的,只不过司马徽等人还顺便教了一些朋友的子弟,以及远道而来求学的寒门士子罢了。 这也是张扬提出科举制后根本没法施行的原因,平民百姓根本没几个人识字,哪怕推行科举制,你选出来的人也还是世家之人,只不过可能多了一些寒 门子弟而已,用处着实不大。 而并州又缺少大量的基层官吏,无奈之下的张扬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办法。不仅能将士人聚拢到自己的麾下,还能打击天下其他的诸侯,何乐而不为呢 ? 至于他们不肯效力,那更是一个笑话。家国天下,家是排在国之前的,张扬一旦掳掠便是一家老小,而且这些掳掠来的世家比并州本地的世家更好控制 。因为他们的根基已经没了,除了依靠张扬之外,别无他法,除非能不顾忌一家老小的性命,否则的话,他们就必须对张扬低头。 而且,这些被迁徙来的世家注定会被并州本土世家所敌视,因为并州的土地就那么多,而世家的根基便是土地,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土地让出来。 而新来的世家想要不被排挤,那就只能紧紧地围绕在张扬的身边。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被张扬洗劫过一次的他们远远算不上强龙,若是张扬不管的话 ,他们根本无力来承受并州世家的反击。 张扬一路杀来,像这样的事已经不知道干了多少回,被掳掠的世家少说也有上百家,当然,这其中不会有什么特别庞大的世家,但这也足够让张扬高兴 的。水军的两艘楼船已经成为了这些世家的专用座驾,而且还有不够用的趋势。而张扬现在的目的就是将这些人和劫掠来的粮草通过水路全部运回并州 去。 而且有了这群世家打底,张扬完全可以强行在并州推广教育,让平明百姓也能识字,这样的话,科举制便有了用武之地。 张扬的打算很多,如果目前的这些世家不听话的话,张扬还可以对他们进行重新整合,培养出新的世家。 其中的手段有很多,最简单便捷的无疑是通婚。 他手下将领很多,这些人都对他忠心耿耿,无疑是最好的发展对象。就比如杨七郎,随便找一个世家大族的女子嫁给杨七郎,就能让这个世家紧紧地和 张扬捆绑在一起。就算是这个世家之人不想在张扬的手下为官,那他们的子孙呢?这些生长在并州大地的子弟,还会对张扬如此抗拒吗? 甚至张扬都可以亲自上阵,来做个示范,否则的话,以他并州之主的身份,只有一个妻子,不说掉不掉价,刘伯温、田丰这些他麾下的大臣都不可能同 意。而蔡琰也很容易得到一个善妒的恶名。 “报!”就在张扬陷入沉思的时候,典韦大步闯了进来,大声道:“主公,出事了。” 张扬眉头皱起,不悦道:“何事?” “我军攻打下朐县之后,末将便派将兄弟们全部派了出去,扫荡附近的村镇。有一队兄弟们得到消息,距离朐县向南四十余里的地方有一处庄园,兄弟 们便想去劫掠一番。” 张扬点点头,这是他的命令,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问道:“可是有不长眼的人意图顽抗?” 典韦颇为尴尬地点点头,道:“领军小校率了三百弟兄前去那座庄子,可没想到那庄中有五六百家丁,兄弟们不敌,被全被活捉了。” “砰!”张扬一拳狠狠砸在案几之上,勃然大怒道:“三百西凉铁骑,没打过五六百家丁,莫不是在跟本将说笑?” 典韦苦笑道:“主公有所不知,那五六百家丁俨然如同大军一般,比之一般的郡国兵丝毫不差,再加上兄弟们有些大意,不熟悉地形,被那伙家丁引到 了稻田之中,战马跑不出来,这才全部被活捉。” “哦?”张扬一听来了兴趣,“虽然不算什么高明的策略,但能运用兵法,也算一位不得了的人物,可知庄子的主人是谁?” “末将惭愧,至今不知敌人是谁。” 张扬回头望向糜芳,问道:“子方可知?” 糜芳回忆了一下,抱拳道:“将军,若是芳所料不差,那处庄园应该名叫鲁家庄,庄主名叫鲁肃,字子敬,年方弱冠。不过其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一 身本事神鬼莫测,陶谦数次请其出仕,其全部以祖母在堂而拒绝。” “鲁肃?”哪怕张扬英雄谱背得再不熟,也不可能忘记这个明传千古的名人。只是按三国演义来看,这人应该是个老好人才对,最大的功绩便是促成了 孙刘联盟,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张扬穿越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发现后世之书缪误甚多,能在青史留名的,又岂能这么简单? 不论如何,既然碰见了,那肯定不能放过便是。 打定主意的张扬立刻吩咐道:“老典,将亲卫营集中起来,本将亲自去会会这个鲁肃。”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张扬又转头对糜芳道:“子方,本将离去之后,朐县便交给你了。” 糜芳抱拳道:“将军放心便是,朐县定然不会有失。” 其实张扬完全可以不把朐县交给糜芳,但张扬这么做无非就是在试探糜家的态度,完全是一步闲棋,不论最后结果如何都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冲糜芳点了点头,张扬一甩身后披风,大步离去。 第480章 周瑜出谋 就在张扬在徐州搅动风云的时候,东路联军之中也不平静。随着并州军的撤退,东路联军趁势收复了整个京兆,大军重新屯驻在洛阳城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少诸侯别有用心地同时上表,请刘协重新还都洛阳。 但是在曹操下令迁徙各地富户充实洛阳之后,请刘协还都洛阳的声音在一夜之间消散了个干净。但洛阳并没有就此平静下来,反而有无数的流言开始在 洛阳城中流传。 一开始,先是流传曹操在荆州吃了败仗的消息,只不过曹操返回时率领的大军并没有明显的减少,这则谣言在传播没多久后便不攻自破。 再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又流传出袁绍准备出兵草原攻打河套,却不想被公孙瓒和张扬联手大败,甚至连袁绍都身死的消息。 不过没过多久,又传言说张扬如今已经不在并州军中,而是率军从武关出兵荆州,一路肆虐,荆、扬、豫、徐四州如今已经陷入遍地烽火之中。 一时之间,各种谣言甚嚣尘上,各路诸侯无所适从,就连曹操提议攻打河东的决议都无人响应,大军也只能在洛阳暂时搁置下来。 就在联军抵达洛阳的第三日夜晚,刚刚从校场中练武归来的孙策准备入睡的时候,风度翩翩的周瑜忽然前来求见。 孙策连忙将周瑜让进大帐,待两人坐定,孙策不解道:“公瑾深夜来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周瑜并没有回答孙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主公,今日丞相所说之事,主公以为如何?” 孙策愣了一下,仿佛没想到孙策为何会这么问,略微思考一下道:“打虎不死,反被虎伤,丞相此议合乎情理,没有什么不妥吧?而且此事恐怕要太尉 来做决定,我们说了可不算。” 周瑜点了点头,笑道:“自然如此,瑜也只不过是想听听主公的意见罢了。瑜此来还有一事,不知主公对近来军中的谣传怎么看?” “谣传?”孙策不解道:“最近军中谣言多了很多,不知公瑾说得是哪一个?” 周瑜道:“南路军和西路军兵败的消息已经传来,据瑜估计,此战恐怕是张扬亲自出手。老将杨业用兵善正不善奇,应当不会出此诡谋。” 孙策被周瑜搞得十分糊涂,不解道:“那又如何,公瑾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周瑜笑道:“主公勿急,最近流言很多,但瑜以为,这些流言中有不少是真的。” 孙策一听来了兴趣,问道:“不知公瑾以为那些是真的,那些又是假的?” “曹操和袁绍的离开恐怕真的是为了堵截张扬,而曹操恐怕真的吃了败仗。” “可是...”孙策不同意道:“曹操麾下的兵力可没减少多少,这又是何故?” “两种可能。”周瑜侃侃而谈道:“第一,是曹操以丞相的名义调集了南路军为己用,根本没动用自己的大军,所以损伤的都是刘表等人的麾下,自己 毫发无损。第二种可能是,张扬根本没想和曹操纠缠,或者曹操根本没堵住张扬,这才没有损伤。” 孙策仔细回想了一下,问道:“公瑾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自从曹操和袁绍离开之后,便很少有其他三路联军的消息传来,就连曹操回来之后, 也始终不愿提起他领兵去了何地,战果如何。若是已经斩杀张扬,只怕他立刻便会拿张扬的头颅来增加自己的威望,这么说来,他还真有可能吃了败仗 。” “没错。”周瑜点点头,道:“所以,如今张扬真的很有可能正在肆虐南方,而有人却想隐瞒这个消息。” “什么?”孙策长身而起,大喊道:“既然如此,我立刻去见太尉,将这个消息告诉太尉。” “等等。”周瑜拦住孙策道:“主公,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 “这还不简单。”孙策焦急道:“派出一些斥候去南方确认一下消息便可,只是不知何人用心如此歹毒。” 周瑜冷笑道:“既然始终没有消息传来,说明此人已经封锁了洛阳附近,派出斥候可出得去吗?而且,主公可以想想,究竟是谁会这么做。” 孙策重新坐下,思虑半晌道:“陶谦、刘繇等人肯定不会如此做,太尉若是想这么做,一定不会瞒着我,这么说来,曹操?!” 周瑜点点头,道:“目前最有可能的确实是曹操,兖州地处中原,张扬暂时应该不会抵达兖州,所以曹操才会隐瞒消息。” “可是...”孙策不解道:“曹操为何如此做?他不可能一直封锁消息,若是张扬肆虐各处的消息传来,只怕他也承受不住如此多诸侯的压力,这种事 对他有什么好处?” “利益!”周瑜凝重道:“小人屠看起来败局已定,其肆虐各地也不过是最后的疯狂而已。但主公想想,张扬一旦败亡,曹操就可名正言顺地接收并州 、河套等地,一跃成为天下实力最强的诸侯。而其想要一统天下,削弱其余诸侯无疑是一个十分好的办法,有张扬替他出手,何乐而不为呢?” “再加上他今日提议攻打河东,要知道并州军虽然主动撤退,但依然拥有不小的实力,诸侯想要彻底击败张扬,必然会有不少的损失,曹操只需等任何 一方倒下,然后出来收拾残局便可。他有陛下的大义之名,完全可以保存实力,然后等联军最为虚弱的时候出兵讨伐各路诸侯,进而一举统一天下。” “什么?”孙策连忙起身,一边向帐外走去,一边道:“公瑾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将这些话转告给太尉。” “等一下。”周瑜拦住孙策道:“主公,此事并不急于一时。” “这...”孙策犹豫道:“可是多拖一刻,那张扬便有可能多攻破一座城池,造成更大的损失。” 周瑜起身将孙策按在座位上,开口道:“伯符,敢问你志向为何?” “志向?”孙策问道:“这和将此事告诉太尉又有什么关联?” 周瑜道:“若是伯符甘愿为袁公路麾下一将,那便可以立即将此事告诉他,但如果伯符想要成就一番霸业,那此事最好还是不要说。” 孙策没有犹豫,坦然道:“男儿生于天地之间,自然想要成就一番霸业,只是仍由张扬肆虐,对我等有何益处?” 周瑜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军早在荥阳城就已经被打残,而张扬的目的是逼联军撤兵,所以他一定不会前往江东,对我军便没有任何的损失。再者说 ,经过张扬肆虐,荆、徐、扬、豫各州的有志之士定然会人人自危,甚至有可能连百姓都会南下避祸,对江东有益无害。再者说,袁术等人损失越大, 对我军脱离袁术便越有利,何乐而不为呢?” 孙策担忧道:“可张扬那厮怎能用常理来推断,他若是连吴郡也一并攻伐了呢?我军目前就这么一郡之地,若是再遭摧残,只怕是很久都恢复不了元气 ,又谈何脱离袁术。” “主公放心。”周瑜智珠在握道:“不仅仅是我军主力尽没在荥阳城,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江东已经进入了雨季,道路会变得泥泞无比,只要张扬不傻 的话,他肯定不会去江东。” “我军在联军中并不起眼,据瑜猜测,张扬应当会从扬州一路北上,将扬州、徐州、豫州乃至兖州、青州都搅得一团遭,如此一来的话,联军自退。” 孙策点头道:“也就是说,曹操封锁消息就是为了将联军留在洛阳,帮他攻打并州。或者说,若是联军撤退的话,仅凭曹操一军承受不住张扬的怒火, 并州随时可能攻入洛阳、乃至兖州,曹操不管干什么都得防备张扬,是吗?” “没错,恐怕曹操接下来就会游说袁术,只要袁术同意的话,其他诸侯自然也没法撤军。“ 孙策道:“那按公瑾的意思,我军该如何?” 周瑜道:“如此看来,曹操所谋甚大,恐怕他不只想要覆灭张扬,就连袁术、刘繇、孔伷、焦和、陶谦包括我们都被其算计了。他的目的,无非是一统 南方,然后和袁绍分庭抗礼,乃至覆灭袁绍。” “曹操此人雄才大略,远远不是袁氏兄弟所能比拟的,至于陶谦、吕布等人不过是碌碌无为之辈,这天下早已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目前的主动 权到了我军手中,就看主公是想要削弱袁术等南方诸侯,还是想要覆灭曹操这个大敌?” 孙策愣了一下,犹豫道:“我军若是没有理由便脱离袁术将军,只怕会对名望受损,如之奈何?” 周瑜道:“伯符放心,等击败张扬之后,曹操自然会想方设法地分散袁术的实力,最重要的是,曹操有陛下之名,我等脱离袁术便可顺理成章。” 孙策点点头,道:“也就是说,我等如今不妨卖曹操一个面子,结个善缘?” “正是如此。” “也好。”孙策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支持曹操。” 第481章 鲁肃(一) 正午时分,和煦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之上,山脚下的村庄笼罩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看上去一片安静祥和的模样。 但一队大军的到来却破坏了这种气氛,让这座宁静的小村庄笼罩上了一层诡异的气氛。 糜芳派来的家丁指着前方的村庄,为张扬解释道:“将军,这座庄子便是鲁庄,鲁家的家主名叫鲁肃。鲁肃幼年丧父,是由其祖母一手养大的。黄巾贼 作乱之后,鲁肃仗义疏财,周济穷困,所以他在这一代颇有贤名,为人所敬仰。” “鲁肃还时常召集乡里青少年练兵习武,曾经击退过数次黄金贼的入侵...” 话说到这里,那糜芳的家丁突然顿住,神色恐惧地看着张扬道:“将...将军,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小的对大贤良师并没有任何的不敬。” “无妨。”张扬挥挥手,“本将跟张角那个妖道并没有任何关系,你接着说。” “遵命!”糜芳的家丁继续道:“所以,将军的士卒一定是被鲁肃给抓住了。” 张扬点点头,放眼望去,只见鲁庄北靠一座小山,西、南两边有小河流过,而东面则是一大片平整的稻田。如今已经进入了四月底,南方春耕比北方更 早一些,稻田中已经蓄满了水,有一半已经被插上了秧苗,看上去郁郁葱葱的,充满着春天的气息。 而田垄之间极为狭窄,泥泞不堪,别说是战马,就是人在其中行走都颇为不便,也难怪凉州铁骑会在此处全军覆没。 张扬点了点头,问道:“鲁肃此人如何?” 糜芳的家丁道:“鲁肃此人身长八尺,体貌魁伟,性格豪爽,喜读书、好骑射。之前因为黄巾之乱的关系,在家中囤积了不少的兵器铠甲,甚至就连弓 箭也有。在农闲的时候他还会操练家丁和附近村庄的青年,就如同真的大军那样。” 听起来到是个有本事的,张扬沉吟了一下,问道:“可知鲁肃平日里跟谁有来往?” “这...”那家丁回忆半晌,才道:“小的不清楚那么多,只是有一次见过阜陵王之后曾来此拜访鲁肃,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阜陵王之后?”张扬问道:“那是何人?” 家丁为难道:“应该是叫做刘晔,表字是子扬,淮南人,其余的,就不是小人所能知道的了。” 张扬低头沉思,却发现想了半晌之后也没听过此人,不想却在此时,一阵喊杀之声传来。 抬头望去,只见一彪人马从庄中杀出,在庄前的空地上摆开阵势,与张扬的亲兵隔着一片水田遥遥相望,若不是这伙人兵刃铠甲杂乱不堪,张扬还真以 为遇到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大军。 “有点意思。”张扬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伙人马。 只见大阵猛然从中间裂开,一伙被拨得精光的士卒被直接推入了水田之中。这伙人仿佛遭受了什么屈辱一般,飞快地狂奔而来,直到张扬的马前才站定 。 “主公,我等无能,丢了凉州军的脸面,还请主公责罚。” 张扬定睛看去,只见此人颇为眼熟,竟然是自己麾下小校。这让张扬反应了过来,只怕这群人便是自己麾下那伙被活捉的士卒了,不过竟然被脱得只剩 下了底裤,还真是丢脸。 “自己下去领三十军棍,可有异议?” 张扬心里清楚,仅凭一伙普通的凉州铁骑根本不可能是后来江东大都督鲁肃的对手,但军中一定要赏罚分明,否则的话,根本不能服众。 “多谢主公!” 不过,被俘的小校却根本不可能知道鲁肃的后来会有那么大的威名,他只知道自己作为凉州铁骑,却输给了一伙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这绝对是莫大的 耻辱,张扬没有将他斩杀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知耻而后勇,莫要小瞧了天下人。”张扬不放过任何机会,教训手下大将道:“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否则便会像今日这般,明白了吗?” “多谢主公教诲。” 典韦右拳撞胸,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而裴元庆则依然一副莫不关心的样子,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食物之外根本没任何东西能够吸引他。 “不过。”张扬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冽,咬牙道:“老子的兵却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若是不付出点代价,还真当老子是好欺负的!” “老典,给你三百兵马,给老子试试这鲁肃的成色!” “遵命!”典韦应诺一声,转头大喝道:“出三百兄弟,随某家来!” 张扬身后齐整的大阵中瞬间便分出三百铁骑,紧随在典韦身后,直接冲入了田垄之中。一时之间,马蹄阵阵,溅起无数泥浆,但他们手中的长刀却闪烁 着寒芒,径直向着庄内杀去。 鲁庄前空地上的五六百村丁虽然紧张,但却没有任何一人后退,所有人都紧紧握着自己手中的兵刃,期待像从前一样,在少庄主的带领下杀退来犯之敌 。 其实要是在草原上,三百骑兵奔腾的气势便足以让一千步卒奔溃,但在这里,在稻田中挣扎的骑兵非但没有那冲天的杀气,反而因为泥水四溅,让他们 看起来颇有好笑,这也是这伙青壮不曾后退的主要原因。 而在这伙村丁的阵前,有两名年轻人傲然肃立,左侧之人身长八尺,身材魁梧,便是说他是一个武将也有人相信。而右侧之人看上去比较文弱,但只是 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便有一份雍容大度的气息迎面而来,不需要细想便知其不是普通人。 见典韦率三百铁骑从稻田中发起攻击,身材魁梧的年轻人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向另一人道:“子扬兄,小人屠果然名不虚传,看来其百战百胜的名 头不是吹出来的。” “哦?”刘晔并不擅长战阵,不解道:“子敬,不过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冲锋罢了,你从那里看出张扬名不虚传的?” 鲁肃解释道:“子扬兄你想,我等刚刚如此羞辱了张扬的部下,若是换成一般将领,必定恼羞成怒,进而不管不顾地全军压上来报复我军。但张扬却只 派出了三百铁骑来进行试探,要知道我们这些人可都是一群刚刚放心锄头不久的农户,他还要如此谨慎,端得是有名将风采。” 刘晔点了点头,道:“经过子敬这么一说,这张扬恐怕还真有点本事,不过子敬明知如此还相当镇定,只怕是早已胸有成竹吧。” 鲁肃颇为谦逊地点了点头,道:“只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打算验证一下这些年所读的兵书战策罢了。小人屠名声在外,当今天下又有何人敢说肯定能 够战而胜之,我也只不过是勉励而为。不过好在我已经找好了退路,否则的话,鲁庄说不得早就全庄迁走了,又如何敢来挑衅小人屠?” 刘晔对此事并不关心,转而问道:“不知我昨日跟子敬所说之事,子敬考虑的如何了?” “子扬说得是投靠曹丞相?”鲁肃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疑惑道:“曹丞相麾下人才济济,荀氏叔侄乃人中龙凤,程昱老而弥坚,郭嘉号称鬼才,能让 刘伯温都吃了个亏,肯定不可小觑。听说最近被水镜先生称为卧龙的诸葛亮也投靠了丞相,还有你这个大才,哪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 刘晔道:“子敬此言差矣,丞相志在匡扶汉室,人才自然是多多益善,怎么会嫌多呢?子敬大才,无论丞相麾下有多少智谋之士,子敬都会脱颖而出, 难道子敬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鲁肃能成为东吴四大都督之一,岂能被人三言两语便说服。意味深长地看了刘晔一眼,淡然道:“子扬也不必激我,曹操是何等人想必你也能看出来, 其他人到还罢了,只是子扬你身为汉室子孙,真的要臣服于曹操麾下吗?” 刘晔叹息一声,道:“子敬莫要取笑我,汉室到了今日,可还能重振?晔虽为汉室子孙,但却能看得清天下大势。在晔看来,最有可能统一天下的只有 曹丞相,自黄巾之乱起,百姓民不聊生,刘氏子孙不孝,上对不起历代先帝,下无法安抚黎庶,今曹丞相雄才大略,若能结束这乱世,还百姓一个郎朗 乾坤的话,这天下又何必非得姓刘?” “哈哈哈。”鲁肃哈哈大笑,手指刘晔道:“子扬还真是洒脱,不过此事等击退张扬再说不迟,子扬,好戏可是要开始了。” “哦?”刘晔转头向稻田的方向看去,经过好半晌的时间,西凉铁骑终于来到了近前,不由紧张道:“子敬,还不动手吗?” 鲁肃的脸上挂起一丝笑意,淡然道:“无妨,子扬看着便是。” 话音刚落,只见西凉铁骑猛然一片人仰马翻,浑浊的泥水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绊住了马腿。毫无防备的西凉铁骑连人带马纷纷栽倒,本来威风凛凛的西凉 骑士变成了一个个泥猴,看起来好不狼狈。 一脸兴奋的村丁们纷纷上前,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数十人被生擒活捉。 第482章 鲁肃(二) 张扬那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从稻田扫视到鲁庄,最后又缓缓凝视着在泥水中挣扎的铁骑,脸上的表情虽然始终未变,但周围的空气却不由得冷了三分。 “鲁肃果然不能小觑,这片稻田中恐怕有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 “主公早就猜到了?”裴元庆拿着一块肉干扔进嘴里慢慢咀嚼,偷眼打量一下张扬的侧脸,问道:“主公既然猜到了,那为什么不告诉典韦将军?” 张扬微微一笑,淡然道:“老典既然不打算只当一个斗将,那这种事总是避免不了的,不让他吃些亏,他怎么可能记住?稻田里的水浑浊,而鲁庄前的 那块空地一眼便能尽收眼底,所以能做鬼的只有这片稻田。若我所料不差的话,稻田中应该有绊马索,泥水浑浊,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无法看清水底的 情况,也就是说,这招必定会奏效。” 裴元庆依依不舍地将最后一块肉干丢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主公,我去帮帮典韦将军?” “不用。”张扬断然拒绝,随后抬高右臂,大喝道:“吹号,叫老典他们回来!” “呜呜呜...” 随着张扬的一声令下,三长两短那陷阵营特有的号角声响彻在天地之间,典韦虽然心有不甘,但令行禁止已经深入到他的骨髓之中,如今号角响起,他 也只能下令撤退。 鲁肃并没有追击,所以典韦等人撤退地相当顺利,除了有一名西凉骑士因为马失前蹄而弄得全身都是泥水之外,再没有其他损失。但典韦略一清点便发 现,三百铁骑连人家的面都没碰上便损失了四五十骑,这让典韦怒发冲冠,淡金色的面庞涨得通红,恶狠狠地向张扬请命道:“主公,再给末将一次机 会,这次某定当斩了鲁肃那厮的狗头。” “再来几次都是一样。”张扬摇了摇头,安抚典韦道:“鲁肃此人不可小觑,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此人精通兵法,地势运用地纯熟无比,用兵手法虽然 略显稚嫩,但隐隐有着一代名将的风范,若是锤炼几年,前途不可限量。” 张扬这话说得有些狂妄,仿佛指点后辈一般,但却没什么人觉得不对,因为凭他的战绩,完全有资格来说这个话,哪怕鲁肃就在跟前,也只有躬身受教 的份。 “主公,你就说怎么做吧。”对于张扬,典韦总是有着一份近乎盲目的信任,仿佛只要有张扬在,就没有无法战胜的对手一般。 张扬抬起马鞭指着鲁庄的方向,对典韦道:“老典,你看这鲁庄的地势,北面靠山,东面是稻田,而西南两面则是一条蜿蜒而过的小河。据我估计,这 条小河应该是人为地在这里拐了个弯,作用也不仅仅是用来灌溉稻田。” “如果把鲁庄看成一座城池的话,这条小河就如同护城河一般,别看这条小河并不宽阔,但想要渡过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若是有人前来攻打的话,下意识便会选择更好攻打的东侧和北侧,不管是穿过水田,还是踏过小山,无疑都比渡河要来得方便,而鲁肃防御的重点应 该也就在这两侧。听说之前黄巾贼经常前来借粮,恐怕就是吃了这个亏。” 典韦细细品味了一下张扬的话,不确定道:“主公的意思是,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就从这条河上发起进攻?” “没错。”张扬点点头,道:“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越是让人难以想到的地点,防御便越是空虚,对于鲁庄来说,最容易忽略的点自然便 是这条小河。” 其实这就是张扬这些年百战百胜的诀窍,作为穿越者,张扬并没有学过兵法,他上辈子虽然是杀手,但学习更多的是刺杀的手段,虽然训练方式和军中 差不多,但作为一个杀手,肯定不会去学什么排兵布阵。穿越之后也自然不会有人去教他,所以,他只能凭借自己敏锐的嗅觉来寻找敌人的弱点,而他 也正是凭借这点才能活到现在,并且攒下这偌大的家业。 典韦挠了挠脑袋,不解道:“可是我军都是骑兵,这条小河虽然不深,但也无法纵马通过,要怎么从河上发起进攻?” “骑兵自然无法渡河,但我军又不是只有骑兵。”张扬微微一笑,道:“不过现在若是从小河上发起攻击的话,必然会被鲁肃察觉,一切只能等晚上了 。” 张扬缓缓转身,对典韦吩咐道:“老典,命兄弟们扎营吧,算算时间,有了陶商和陶应,下邳城应该已经被攻破了。老典,你立刻派人去让甘宁和苏飞 率军前来。” “遵命!” 而此时此刻的鲁庄内同样一片放松的气息,鲁肃对刘晔道:“子扬,看来天黑之前张扬不会再发起攻击了,可愿跟我小酌一杯?” “这...”刘晔看了看一脸笃定的鲁肃,又转头看了看正在安营扎寨的张扬军,不解道:“子敬是从何处看出来张扬不会发起攻击的?虽然他们正在埋 锅造饭,但此时不过刚到正午,离天黑还有不少的时间,谁知道张扬会不会在吃饭之后再次发起攻击?” 鲁肃微微一笑,道:“子扬果然敏锐,不过却不够仔细,子扬你且细看,敌军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刘晔看了半晌,只觉得和一般大军没什么不同,看着鲁肃道:“有什么不妥?子敬莫要再卖关子,还请详细道来。” 鲁肃手指张扬大军的阵地,解释道:“子扬请看,张扬军可不止是在埋锅造饭,还将铠甲和马鞍全部都卸了下来,若是午后还会进攻的话,敌军可会如 此?” 刘晔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张扬是准备调集大军,待明日再发起攻击?” 鲁肃笑道:“张扬会有援军不假,不过应该不是在明日,而是在今晚。” “今晚?”刘晔一脸惊讶道:“子敬是说,张扬会夜袭?” “没错。”鲁肃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肯定,从容道:“子扬无需如此惊讶,不过推算罢了。我们在稻田中埋在了绊马索,从东面进 攻自然会损失惨重。而北面的虽然有山,但并不高大,我们定然不会大意。所以,看起来比较容易攻克的自然是西面和南面的小河。张扬百战百胜,若 是连这点都看出来的话,那他那些战绩只怕是吹嘘过多。” “可是...”刘晔仍然有不些不敢置信道:“张扬麾下都是凉州人,根本不熟水性,如何渡河发起攻击?” 鲁肃道:“鲁庄外这条河虽然连名字都没有,但其实并不浅,淹死人没有任何问题,所以,西凉军想要渡河是不可能的,但子扬别忘了,张扬麾下可不 仅仅只有西凉铁骑。” “子敬是说...锦帆贼?” “没错。”鲁肃矜持地点点头,脸上丝毫没有得意之色。 刘晔却露出了一脸佩服道:“子敬果然是大才,张扬百战百胜,倒在他脚下的名将不知凡几,但今日子敬却将张扬的打算猜得一清二楚,晔拜服。” 鲁肃一脸谦逊道:“肃惭愧,不过是一些猜测罢了,张扬天下名将,难以揣度,说不定会有什么神来之笔。再者说,就算肃侥幸猜中,也说明不了什么 ,肃在这鲁庄生活了二十余年,这里的一草一木肃都清楚无比,又经过数年的布置,才使得鲁庄有如此规模。” “张扬不过看了一眼便能发现鲁庄的破绽,果然不愧名将之名。” 刘晔笑道:“子敬何必自谦,在晔看来,还是子敬技高一筹,张扬此次必定会吃个大亏,若是能活捉或者斩杀张扬,那子敬的名字一定响彻四海。” “哈哈哈。”鲁肃大笑三声,道:“肃倒是没想这么多,不过能够和张扬这等名将交手,足慰平生。” “只是...”刘晔不得不打断鲁肃,问道:“虽然子敬猜出了行业的计划,但要怎么击败张扬呢?那锦帆贼的头领甘宁听说就是一条水中蛟龙,而且其 在岸上也相当强悍,少有敌手,不知子敬准备如何对敌?” 鲁肃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淡然道:“子扬,你看这小河与平日可有什么不同?” 刘晔盯着小河看了半晌,“经子敬这么一说,晔倒是觉得,这河的水位比往年浅了不少,可是今年的降水并没有比往年少,难道说...” “没错。”鲁肃点点头,道:“既然决定和张扬过招,肃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准备?早在张扬刚刚率军进入徐州之后,肃便命人从上游将此河拦了起来, 本来只是想有备无患,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子敬深谋远虑,晔拜服。” 第483章 鲁肃(三) 当浓浓的夜幕重新降临大地之时,匆匆率军而来的甘宁也终于赶到了鲁庄。 四月底的徐州虽然已经不算太冷,但天气也算不上暖和。甘宁仿佛永远不知道寒冷一般,赤裸着上身肃立在小河之旁,仔细观察着鲁庄附近的地形。 “怎么样?”张扬轻轻来到甘宁身后,开口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甘宁紧了紧缠绕在右臂上的锁链,爽朗地笑道:“主公放心,区区一个小庄而已,人丁不过数千,青壮不过数百,一鼓而下便可,还请主公稍等片刻, 等宁灭了那鲁肃便请主公进庄歇息。” 甘宁的话很狂妄,但他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在大江纵横多年,不管是荆州水军还是扬州水军都曾吃过甘宁的苦头,曾经蔡瑁还亲自出动了五艘楼船来围剿甘宁,但他不仅没吃任何亏,甚至还戏耍 了蔡瑁一番。自那以后,荆州水军见到锦帆便只能绕道而走,说甘宁是一条水中蛟龙完全不过分。 不过张扬却没有丝毫大意,谨慎叮嘱甘宁道:“兴霸,莫要小瞧这鲁肃,此人行军作战颇有章法,能把一群农夫训练到如此地步,足见此人难缠。” 虽然话是如此说,但张扬同样不认为鲁肃会是甘宁的对手,在绝对的实力的面前,任何高超的智谋都会失去作用。鲁肃虽然很聪明,但他麾下说到底就 是一群稍微训练过的农夫,怎么敌得过纵横大江多年的锦帆贼? “鲁肃此人有点本事,如果可能的话,兴霸还是尽量将其活捉,若是能为我所用自是最好,若是其不愿意的话,也不能让他效忠别人。” “遵命!” 甘宁右拳撞胸,应诺一声,大步走到小河旁,将手中的银鳞分水刀高高举起,大喝道:“兄弟们,一个时辰内必须攻下这座庄子,请主公和兄弟们在庄 内休息!” “老大放心便是,区区一个破庄子,也就够兄弟们活动一下手脚而已。” “叫将军!跟你说过他娘的多少次了,不过将军,这小子其他倒是说得很对,这种小庄子根本没办法让兄弟们兴奋起来。” “少说废话。”甘宁虽然嘴里呵斥着自己麾下的将士,但他的神情同样轻松,“速度快一些,主公还在等着呢。” “遵命!” 五百锦帆贼齐声应诺,纷纷将手中的长刀咬在口中,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跳进了小河之中。五百将士就如同五百条游鱼一般,敏捷地向对岸游去。对于这 些常年在大江里讨生活的水贼来说,这条不过十余丈的小河在他们的眼中和水沟差不多,最多一刻钟便能抵达对岸。 “这就是主公口中的大才,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甘宁一口气游到小河的中央才露出脑袋换气,但是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异变突生。 “轰隆隆...” 一阵沉闷到极点的闷响传入甘宁的耳畔,甘宁心中突然升起一阵烦躁之感,仿佛隐隐有什么情况会发生。 而身在岸上的张扬这种感觉更为强烈,甚至连脚下的大地都开始震颤起来,缓缓抬起头,望向闷响传来的北方。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但张扬却感觉到那 里宛如正匍匐着一头猛兽,正张口血盆大口无声地向自己咆哮一般。 “主公,好像是骑兵。”典韦一脸担忧道:“好像有无数的骑兵正在狂奔而来,是不是陶谦老贼率军回来了?” 张扬摇摇头,道:“不可能,就算陶谦回来了,徐州也根本不可能有如此规模的骑兵...” 张扬的话还没说完,不曾率军同甘宁一同出击的苏飞便大叫道:“主公,是洪水!” “洪水?”张扬愣了一下,不敢肯定道:“不可能吧,最近几日并没有下雨,怎么可能会有...不对!” 典韦看着张扬猛然突变的脸色,焦急道:“主公,可是知道发生了何事?” “恐怕真的是洪水,不过应该不是自然形成的。”张扬焦急道:“鲁肃这厮应该在上游拦截了河水,快让兴霸回来,快!” 典韦领命而去,可还没等他走到河边,洪水已经挟裹着吞噬一切的滔天气势狂奔而至。 “点起火把!” 张扬知道今日想要偷袭已经不可能,此时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挽回所有的损失。 无数的火把在瞬间点燃,将小河两岸照耀地一片通明,但那景象却让张扬心中那一点点的希望全部化为乌有。 只见一人高的浊浪中间夹杂着无数的泥土和石块,宛若一座小山一般浩浩荡荡而来,本来十分宁静的小河顿时开始咆哮起来。散落在河中的锦帆贼就像 一片片秋天的落叶,随着河水四处飘荡。 “兄弟们,聚拢在一起,不要被洪水冲走!” 汹涌的洪水之中,甘宁奋力挣扎,大声咆哮,那宛如猛虎般的大吼竟然生生盖过了那洪水的咆哮,传进了附近所有锦帆贼的耳朵中。 听到声音的锦帆贼就仿佛突然间有了主心骨,在咆哮的洪水中奋力挣扎起来,凭借他们娴熟的水性,除了已经被冲远的人之外,剩下的人竟然奇迹般地 围拢在了甘宁的身旁,在洪水中沉沉浮浮,缓缓被冲向下游。 不过这边河终究是一条小河,再加上最近并没有降雨,所以鲁肃拦截的水量并不多,河岸便的张扬等人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但是张扬的脸色依然十分难看,嘶声大吼道:“快,把兄弟们都派出去,往下游给我去找,哪怕追到大江里也要给老子把甘宁找回来!”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率领着麾下的骑兵狂奔而去,此时还留在张扬身边的不过数百亲兵。 鲁庄前的空地之上,鲁肃和刘晔两人负手而立,晚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衫,看起来宛如神仙中人一般。 刘晔一脸兴奋道:“子敬兄果然厉害,张扬贼子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你的算计,如今张扬身边就只剩数百亲兵,子敬是否率人出击,一举擒获张扬?” 鲁肃缓缓摇了摇头,道:“子扬想当然了,张扬岂是如此简单便能擒获的?子扬你仔细看,目前张扬身边还剩下三百亲兵,人数只有我们庄上青壮的一 半,但肃敢肯定,这一定是张扬刻意为之,就是为了要引诱我们出兵。” “什么?”刘晔一脸震惊道:“子敬兄的意思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张扬便想出了将计就计的谋略?” “没错。”鲁肃点点头,解释道:“否则的话,张扬为何不把麾下所有的人都派出去,甚至连他自己都跟去?要知道锦帆贼可投降他没多久,这正是一 个绝好的收买人心的机会。你想想,锦帆贼被冲走了,夜袭肯定失败,那他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这...”刘晔有些不敢置信道:“子敬是否多虑了,或者这张扬只是不想亲自出动,或者是他在观察洪水什么时候会停歇。” “张扬狡诈异常,这可不是说说而已。”鲁肃抬头望了望漫天的星辰,缓缓开口道:“再者说,就算张扬不是刻意如此,可他身边仍然还有三百亲卫。 张扬麾下近十万铁骑,能给他当亲卫的,必定是精锐无疑,就凭庄上这些刚刚放下锄头不久的农夫,子扬觉得是陷阵营精锐的对手吗?” “唉。”刘晔长叹一声,道:“如此大功就在眼前,却不能收入囊中,还真是遗憾啊。” “哈哈哈。”鲁肃爽朗地大笑三声,道:“如此敌手才能让人兴奋,只怕今后的日子一定会无比精彩,不会在寂寞了。” 而另一边的张扬却没有鲁肃这么放松,虽然他包括他麾下那三百亲兵全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众人的目光却时不时会瞟向对岸,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 只是耳边响起的,始终只有那越来越弱的洪水咆哮声,鲁庄内一片寂静,仿佛早已人去楼空一般。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裴元庆悄然凑到张扬身边,低声道:“主公,对岸没有任何动静。” 张扬点了点头,道:“如此浅显的计谋果然没能瞒过鲁肃,告诉兄弟们,不要再装,立刻上马,前去下游救走!” “遵命!” 裴元庆应诺一声,立即翻身上马,开始招呼麾下的亲兵。 没用了半刻钟的时间,三百亲兵已经排成整齐的阵列,汇聚在张扬和裴元庆的身后。 张扬回头凝望了一眼笼罩在黑暗之中的鲁庄,低声道:“鲁肃是吗?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希望你接下来不要让本将失望。” 说罢,张扬回头大喝道:“兄弟们,出去!” 马蹄叩击大地的清脆声响渐行渐远,终于不复可闻,鲁肃毫无形象地伸了一个懒腰,招呼刘晔道:“子扬,走吧,今夜虽然不会再有事情发生,但此举 已经激怒了张扬,若是不早做谋划的话,只怕来日必定会遭到他暴风骤雨一般的打击。” 刘晔凝视了张扬离去的方向一眼,跟在鲁肃的身后,回到了鲁庄之内。 第484章 鲁肃(四) 这一夜终究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骑兵虽快,但怎么都不可能快过洪水。在张扬率军追出二十余里之后,终于在一处浅滩上找到甘宁和他麾下的锦帆 贼。 不过此时此刻大部分的锦帆贼都因耗尽体力而晕了过去,就连水中蛟龙甘宁都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看到张扬到来,甘宁挣扎着站起身,右手虚弱无力地一锤胸口,满脸惭愧道:“甘宁无能,让主公失望了,还请主公治罪。” 张扬连忙踏前一步,扶住虚弱的甘宁,安抚道:“兴霸无需多言,此次战败责任全在本将身上,都怪我谋算不周,才让将军和锦帆营遭此大难,扬惭愧 。” 说罢,张扬回过头大吼道:“速速扶甘宁将军上岸歇息,把锦帆营的兄弟们也都带上来,就在岸边点起篝火,帮兄弟们把身上烤干,再做一些饭食给锦 帆营的兄弟们恢复体力!” 把甘宁交给裴元庆背走,张扬继续大吼道:“老典,老典何在?” 正在河边亲自背人的典韦听到张扬的大喊,连忙将身上的士卒交给一旁的亲兵,快步跑到张扬身边道:“主公,某在此!” 张扬急道:“速率五百铁骑立刻返回朐县,将我们的医护营带来,要快!” “末将领命!” 典韦应诺一声,立刻点起五百骑兵匆匆而去。 张扬却没有休息,立刻将麾下大军分成两半,一半守在河边,看还有没有落单的锦帆营士卒,另一半则继续沿着河水向下游搜寻,哪怕是已经死亡的锦 帆营士卒也必须全部带回来。 最后一清点,五百锦帆贼失踪和死亡的大约在百人左右,剩下的也大多筋疲力尽,不少人还被水中的石块砸地遍体鳞伤,更有极少数人被砸中了头部, 恐怕是撑不下去了。 水火无情,大自然的力量是凡人所无法阻挡的,这也是为什么行军打仗,水攻和火攻都被用烂了,但无数名将还是乐此不疲的原因。 就在张扬忙着救治伤兵的时候,鲁肃和刘晔也没清闲下来。 如今的鲁庄内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在收拾着东西,看那样子,每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屋子整个搬走。 刘晔有些不解地问道:“子敬,你这是打算全庄搬走?” “没错。”鲁肃点点头道:“必须连夜搬到后面的山中避避,否则的话,只怕明日便跑不了了。” “怎么可能?”刘晔不信道:“今日张扬连败两阵,明日怎么可能还敢前来,而且就算张扬明日再来,也肯定攻不进鲁庄之中,子敬何必要走?” “连败两阵?”鲁肃的脸上浮起一丝恍惚,淡淡道:“子扬,你真的觉得张扬败了?” 这下刘晔更加迷惑不解了,“什么意思,难不成今天还是张扬胜了不成?” 鲁肃解释道:“张扬没有胜,但也算不上败,子扬你仔细想想,今日这两战,张扬损失了多少人马?恐怕加起来都不到五百士卒,这算什么战败?” “说到底,今天不过是张扬的试探而已,损失的这点士卒别说让张扬伤筋动骨,恐怕伤他的皮毛都不够,最多就是让他吃了两个小亏。可是等到明天的 话,张扬一定不会再进行试探,若是他认真起来,你觉得小弟这一个小小的鲁庄,可能承受得住他的怒火?” “这...”刘晔仔细回想一下,发现确实如鲁肃所说,如果张扬将他麾下招降的荆州和扬州的水军全部召集过来,除非能再来一次水攻,否则的话,鲁 庄断然没有幸存之理。 “子敬,你还是随我去投丞相吧,你有大才,到丞相麾下定然能够受到重要。” 鲁肃摇了摇头,道:“其余人肃不知晓,但曹丞相麾下一个郭奉孝,一个诸葛孔明,肃不如也,而且曹丞相麾下世家的实力颇重,颍川荀家,温县司马 家等等都是庞然大物,肃一介寒门子弟,恐难有出头之日。” 刘晔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在投靠曹操之前就和鲁肃是好友,自然不可能骗他,而曹操麾下的情况正如鲁肃所说,甚至还要更加严重一些 。包括他自己都算不上被重用,不过他的问题主要是他乃是汉室子孙,天生便要被其他诸侯所忌惮。 “既然如此的话。”刘晔黯然道:“晔这便告辞了,若是子敬什么时候想通了,可随时来许昌寻晔,我自当全力将子敬推荐给丞相。” 鲁肃挽留道:“子扬不多盘桓两日了吗?” “不了。”刘晔苦笑道:“本来此来就是为了将子敬引荐给丞相,却没想到子敬不愿,而如今张扬来势汹汹,为兄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趁早 离去,也省得在这里给你添麻烦。” “也好。”鲁肃点了点头,道:“不过如今此间事太多,肃便不送子扬兄了。” “告辞。” 刘晔抱拳一拜,转身离去,而鲁肃则继续安排村中老少躲如山中。 ... 临近黎明时分,忙碌了一夜的张扬终于率军返回了鲁庄之外。 大帐内灯火通明,只是众人的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今天的损失算不上大,但却让张扬军上下灰头土脸,被一群农夫如此戏弄,只怕是任谁都没法像没 事一般。 甘宁脸色惨白,坐在那里喘着粗气,想必如今的他不只是疲惫,更多地则是恼怒。 张扬环视一周,猛地一拍面前的案几,喝道:“都他娘的愁眉苦脸的干什么?都给老子把头昂起来!” 除了没心没肺的裴元庆之外,众人重新坐好,昂首挺胸。 “不过吃了一点小亏而已,算什么大事?”张扬的声音不由又高了三分,“平日里一个个自视甚高,是不是觉得天下无敌了?如今正好给你们一个教训 ,莫要小瞧天下人。” “但是,本将的人岂是那么好杀的,本将之前已经命苏飞将军前往下邳将水军全部都调过来,只要等到天亮,攻破鲁庄易如反掌!” “主公,末将请为先锋!” 甘宁长身而起,他现在的样子,说是怒发冲冠绝对不夸张。 “兴霸稍安勿躁。”张扬先是安抚住暴怒的甘宁,随后缓缓开口道:“鲁肃是个聪明人,他不会看不清形式,所以,本将断定,他一定不会呆在鲁庄内 坐以待毙。” 甘宁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开口问道:“主公的意思是说,鲁肃会跑?” “没错。”张扬点点头,道:“鲁肃不是傻子,不会妄图凭借一个村庄的青壮和这完全算不上天险的地形来对抗本将的大军,而我军屯至在东面,西、 南两边的河水虽然堵住了我军的进攻之路,但同样也堵住了村民的逃生之路,如此说来的话,鲁庄的村民想要逃走就只有一条路!” 典韦不假思索道:“庄北的小山?” “没错!”张扬点头道:“鲁庄北面的小山虽然矮小,但连绵不绝,几千人躲进去根本就无处寻觅。所以,鲁肃肯定会将村民转到山中躲避我军的兵锋 ,正因如此,我军一定要在鲁肃转移完之前截住他们,否则的话,恐怕就再也抓不到他了。” 众人齐齐点头道:“原来如此。” 甘宁长身而起,右拳撞胸道:“末将请为先锋。” “甘宁听令!” “末将在!” 张扬大声下令道:“本将与你一千兵马,立刻赶到鲁庄之北的小山前,给我死死拦住进山的道路。子方的家丁便派给你们当向导,可敢领命?” “主公放心,末将定不叫主公失望!” ... 等到天色彻底放亮的时候,鲁肃率先来到了小山之中,这座小山深处竟然早就建立好了一排整齐的房屋。原来这是当年黄巾军肆虐的时候,鲁肃在山中 准备的退路,没想到当年根本没用的布置却在今日有了用武之地。 正在鲁肃安置村民的时候,只见家丁飞速奔来,高喊道:“少爷,出事了!” 一股不安之意涌上鲁肃的心头,连忙问道:“鲁清,发生了何事?” “少爷,你离开后不久,张扬便派了一队精兵截断了进山的道路,村中有一小半的老小还没通过,被张扬军劫走了,而且老太太也在其中。” “什么?”鲁肃勃然大怒,一把揪住鲁清的衣领,大声喝问道:“村中的青壮呢?” 鲁清一脸羞愧道:“小的无能,村中的青壮根本不是凉州军的对手,只不过凉州军的一轮冲锋就把村中的青壮冲散了。” 鲁清口中的老太太就是鲁肃的祖母,鲁肃幼年丧父,从小就是被祖母带大的,感情深厚,所以听到老太太出事的时候,鲁肃顿时慌了手脚。 “西凉军可曾杀害村民的性命,祖母可曾有事?” 鲁清连忙道:“少爷放心,西凉军并没有杀人,不过被俘的村民和老太太全部被带回了鲁庄。那小人屠还说让少爷亲自去鲁庄领人,否则的话,他便大 开杀戒,一个不留。” “他敢!”鲁肃勃然大怒,便想冲回去,却不想被鲁清拦住。 “鲁清,你要干什么?” 鲁清道:“少爷,你如今回去就是羊入虎口啊。” 鲁肃怒道:“那又如何,难道任由张扬杀了祖母吗?” “少爷,不如让小的先潜回鲁庄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鲁肃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牙道:“这样,我与你同去,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第485章 鲁肃(五) 时至正午,一轮红日高悬空中,哪怕徐州位于南方,初春的时候这么好的天气也不多,若是换在平日里,肯定家家户户都会出门晒晒太阳,但今日对鲁 庄的村民来说,却比深冬还要严寒。 鲁肃和刘晔昨日立身的空地上,来不及撤走的村民包括那位鲁肃的祖母已经被全部集中在了这里。面对盔明甲亮的凉州铁骑,哪怕是不曾骑马,没有拔 刀的铁骑,他们的脸上依然透露着无尽的惶恐,不少人的身体微微打着摆子,生怕这些彪悍的士卒一言不合便拔刀杀人。 张扬无所事事地肃立在阳光地照耀之下,感受着太阳的温暖。说实话,张扬并不太适应南方的天气,空气太过潮湿,让他总是感觉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 发霉的味道。如今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差点让张扬忍不住舒服地呻吟起来。 至于那些村民,张扬并没有太多去关注,别说以如今张扬的地位,哪怕他还只是一个杀手的时候,也不会去凭借一些村民来找什么优越感。在张扬的世 界里,只有击败强者才能体现他的强悍,对于弱者,他是不屑去动手的。就像这次,如果不是为了逼鲁肃现身的话,张扬根本不会去理会这些村民,不 过就算鲁肃不现身,张扬也不准备拿这些村民来泄愤。 典韦抬头看了看并不高大的小山,低声问道:“主公,那鲁肃真的会为了一群村民前来吗?” 这话基本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观念,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讲述的基本都是这么一个道理。后世的史书上只会写某位帝王如何如 何英明,某位贤臣如何深谋远虑,至于百姓的死活,向来没人去关注。 张扬抬起头看了典韦一眼,道:“老典,哪怕鲁肃不出来,我们又有什么损失?安心等待便是。” 典韦颇为纠结地看了那些村民一眼,又回头望着张扬道:“主公,若是鲁肃不出来的话,我们要对这些村民动手吗?” 张扬摇了摇头,道:“若是这样鲁肃都不肯现身的话,那杀了这些村民也是无用,更何况我军从来不杀百姓,这个头不能开。” “不过...”说道这里,张扬话锋一转,开口道:“做做样子还是可以的。” “遵命!” 典韦明显一下就弄懂了张扬的意思,返身回到空地上,大喝道:“准备!” 随着典韦的一声令下,西凉铁骑们纷纷拔刀出鞘,锋利的刀锋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芒,仿佛在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别...别动手,将军,小人有紧急事要禀报!” “嗯?”随着张扬的一声冷哼,两柄锋利的长刀已经架在了说话之人的脖颈之上。 刀刃上散发出的森冷杀气让此人不由激泠泠打了一个冷颤,连忙道:“将军饶命,小的真有要紧事禀报,保证能逼出鲁肃。” 张扬微微抬了抬下巴,淡然道:“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办法,详细道来,若是有用的话,本将不吝赏赐,若是没用的话,那你的脑袋也就没用了,懂 吗?”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此人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连忙道:“小人名叫徐凡,乃是鲁肃家的家丁,小人知道被俘的村民中有一人对鲁肃 很重要...” “徐凡,你敢!背主之贼,你不得好死!”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徐凡吸引的时候,被俘的村民中突然冲出一人,揪住徐凡便打,拳头死命地朝徐凡的脸上招呼,仿佛恨不得当场便把他打死。 张扬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喝道:“分开他们!” 四名凉州军士卒闻令而动,上前一人给了一拳,随后把他们分开。 张扬缓步上前,走到徐凡的面前,手指打他的人,问道:“此人是谁?” “咳咳...”徐凡张嘴吐出一口血水,随后对张扬谄媚一笑,道:“将军,此人名叫鲁江,是鲁家的一名管事。” 张扬点点头,道:“接着你刚才的说。” “徐凡,你要是敢说,老子做鬼不会放过你的...呜呜呜。” 鲁江的话还没说话,便被一名西凉士卒一拳捶在了小腹之上,只见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躯顿时弯了下来,仿佛一只硕大的虾米一般。 张扬根本没去关心鲁江的情况,只是用一双饱含杀气的眸子注视着徐凡。 徐凡被张扬身上冲天的杀气所摄,连忙道:“鲁肃的祖母就是被将军俘虏的村民中!” “祖母?”张扬愣了一下,问道:“可能把鲁肃逼出来?” 其实张扬这么问一点都不会奇怪,因为这个时代的女人地位其实很低,否则的话,刘备也不会说出那句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服的名言,想要凭借一个 祖母就把鲁肃给逼出来,张扬觉得不怎么靠谱。 徐凡知道自己的小命就掌握在面前之人的手中,连声道:“将军有所不知,鲁肃幼年丧父,乃是其祖母将他养大的,感情深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置他 的祖母于不顾。” 张扬这才想起来,糜芳的家丁也曾跟自己说过此事,却不想被自己忘了个干净。 “既然如此,快告诉本将,哪个是鲁肃的祖母。” 徐凡一脸贪婪地看着张扬道:“将军,我若是说出来,必定被鲁肃所记恨,你看...” 张扬嘴角一挑,露出一丝嘲讽,淡然道:“你觉得现在的情况,你有什么资本跟本将谈条件?本将给你五息的时间,若是你还不愿意说的话,那便不用 说了。” “这...”徐凡一咬牙,回头指着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道:“将军请看,那便是鲁肃的祖母。” 张扬顺着徐凡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人群中果然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而周围一些青壮警惕地打量着周围,隐隐将老妪保护在中央。 “带过来!” 随着张扬的一声令下,西凉军马上行动起来,而那些村民则隐隐让出了一条道路,只有五六名家丁还守护在老妪的身前,看起来无比悲壮。 “咳咳...”老妪推开拦在身前的家丁,缓步向前道:“将军,老身就在此处,还请放过大家可好?” 一名看似家丁头领的人拦在老妪身前,大声道:“老夫人,我们跟他拼了!” “闭嘴!”老妪虽然年老,但气势却颇为强大,手中拐杖狠狠一杵地面,中气十足道:“你想让大家都丢了性命吗?” 说罢,老妪也不等此人回答,一把将此人推开,缓缓来到张扬面前站定,道:“将军,不知可否?”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面容苍老,身躯伛偻的老人,张扬有一种面对巍峨大山般的感觉,果然是能教出鲁肃这等大才的人,这老太太不简单。 随意地挥了挥手,张扬吩咐道:“老典,放村民们离开。”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张扬的命令。 看着村民们离去的背影,老妪满是沧桑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低声道:“如此,老身也能安心了。” 说罢,老妪随手一丢手中拐杖,以完全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速度,一头向身边的一棵大树撞去。 可惜的是,自从这个老太太出现之后,张扬的注意力便一直集中在她的身上。老妪速度虽快,但怎能快得过曾经身为杀手的张扬? 只见张扬右腿猛得发力,狠狠一踏地面,三两个纵身间便来到了老妪的身前,终于在她撞上大树前将她拦了下来。 不过老人家终究是年纪大了,经过这么一番活动,当场便晕了过去。 张扬眉头一皱,大声道:“老典,去将医护营找来,老太太不能出事。”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便走。 ... 鲁庄北方小山的山脚下,鲁肃正率人埋伏在此。顽强的野草已经长了数尺之高,正好可以让鲁肃等人藏身其中。 而此处居高临下,正好可以将鲁庄前的那片空地收入眼底。 “少爷,小人屠打算动手了,老太太还在其中,怎么办?” 鲁肃一脸肃穆道:“鲁清,你立刻带人走,躲到山里去,小人屠不走你就不要出来。” “少爷,你呢?” “我?”鲁肃惨然一笑,道:“既然这小人屠是我招惹来的,自然该由我去面对。” “不可,少爷,那张扬为何名叫小人屠,就是因为其嗜杀如命,少爷你此去不仅救不了老夫人,连你也可能会...” 鲁肃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道:“那又如何,祖母养育鲁肃成人,如今我不自量力,招惹了小人屠前来,自然也该我去承担,岂能置祖母于不顾 ?” “少爷,我与你同去!” 看着一脸坚定的鲁清,鲁肃微微一笑道:“小人屠的目的是我,你去也不过是多死一人罢了,又有何益?逃命去吧。” 鲁肃话音未落,只听身旁的一名家丁喊道:“少爷快看,老太太她...” 鲁肃闻声望去,只见老太太正飞身向大树撞去,这不由让鲁肃的眼眶差点瞪裂,怒吼一声便冲了出去。 第486章 鲁肃(六) “贼子,尔敢!” 就在张扬刚刚把老太太救下之后,一声饱含愤怒的大喝猛然传来,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颇为雄壮的身影飞奔而来。 张扬将老太太交给手下的医护营,定睛细看,只发现来人双目通红,怒发冲冠,手中紧紧攥着一柄宝剑,看那样子,仿佛是来拼命的。 “保护主公!” 典韦大喝一声,两只大铁戟已经来到了手中,身形一闪便以和他体形完全不相称的敏捷拦在了张扬的身前,一双铜铃大的眸子死死地盯住来人,仿佛随 时会将此人斩于马下。 张扬伸手拍拍典韦的肩膀,示意典韦让开,随后颇为快意地大笑道:“鲁子敬,来得何其迟也。” 此人便是鲁肃?典韦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他,只见鲁肃身形魁梧,和典韦心中的谋士根本不沾边,反而更像一个武将。不过出于对张扬的信任,典韦 并没有出言发问,只是暗中戒备,若是此人意图不轨,必定会先承受典韦的蓄力一击。 没用了半刻钟的时间,鲁肃便狂奔到了张扬的面前,不过他总算还没有丧失理智,只是在距离张扬一丈远的地方站定,怒喝道:“张扬贼子,你对祖母 做了什么?” “放心。”张扬一脸冷色道:“本将再不堪,也不会对一个老人家动手。” 鲁肃不安地向张扬身后张望,只见老太太平躺在一个怪异的东西上,像床,但却不是,硬要形容的话,就是两根竹竿之间蒙了一层粗布而已。而老太太 的身边,正有两个穿着白衣的人正在忙碌,不知在做些什么。 张扬看出了鲁肃的担心,淡然道:“本将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屑做这等小人之事。他们是本将的医护营,正在给老太太查看。” 恢复了冷静的鲁肃不再冲动,他心中清楚,自己已经现身,张扬没必要再拿祖母来做文章。而且经过他之前的观察,发现老太太的呼吸很平稳,应当没 有大碍。 “鲁肃已经来了,还请冠军候放过鲁庄百姓。” 张扬脸上的笑意更甚,淡然道:“难道你没看到吗?除了你家之人外,所有百姓都已经回家了。” 鲁肃眉头皱起,问道:“那不知冠军候如何才肯放过在下的家人?” 不等张扬回答,徐凡插言道:“将军,这鲁肃乃是鲁庄内的恶霸,平日里最爱欺男霸女,小的有一个青梅竹马便是被这鲁肃强娶为妾,还请将军为小的 主持公道。” 鲁肃闻听此言,勃然大怒,右手戟指徐凡,怒喝道:“徐凡,你本无父无母,乃是我鲁家收留了你,你怎能恩将仇报?” “呸。”徐凡撇了鲁肃一眼,道:“若是待我不薄,你怎得不愿将李氏许配于我,反而自己纳为侍妾,这便是你鲁少爷的待我不薄?” 鲁肃怒道:“李氏看不上你,难不成还要怪我不成?” 徐凡不再搭理鲁肃,转头望向张扬道:“还请将军成全。” “凭什么?” 徐凡愣了一下,道:“刚才小的帮了将军的忙,将军是大人物,肯定不屑于欠小的人情,小的也不敢向将军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有此事还请将军成全 。” “既然如此。”张扬点了点头,道:“兴霸,此事便交给你处理了。” “遵命!” 甘宁答应地爽快,不过答应之后却傻眼了,他跟随张扬的时间还不算长,还不算了解张扬的心思,一时间竟有些摸不清张扬到底是什么意思。 典韦看见呆愣的甘宁,便小声提醒道:“兴霸,主公最讨厌的就是背主之人,所以...” 甘宁嘿嘿一笑,道:“某家明白了,多谢典大哥提醒。” 典韦拍了拍甘宁的肩膀,重现站在了张扬身后。 而甘宁则一把拎起徐凡,大喝道:“走吧,主公可是十分大方,保证会让你尽兴而归。” 徐凡却明显察觉到了不对,挣扎道:“将军,小的不要了,小的不要什么奖赏了,还请将军饶小的一命。” “想要的也是你,说不要的也是你,戏耍爷爷吗?”甘宁勃然大怒,一把将徐凡扔在地上,怒喝道:“今天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说罢,银鳞分水刀已经高高举起,锋利的刀刃散发出耀眼的寒芒,刺得徐凡双目生疼。 “住手!” 一声仿佛娇嗔般的喊声传来,只见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鲁庄之外,左手插腰,右手指着张扬等人道:“你们是何处的官兵,怎敢前 来横行乡里,还草菅人命?” 徐凡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对少女练练叩首道:“小姐救命,还请小姐救小的一命。” 少女怜悯地看了徐凡一眼,又以厌恶地眼光打量着张扬麾下的大军,问道:“你们谁是领头的,是何官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便敢行此歹势,我一定 要去告诉陶州牧,让他治你们的罪。” “小妹,不可胡闹。” 就在此时,马车上又走下一名少女,和之前的少女相貌有六七分相像,只是一个温婉,一个俏皮,就如春夏秋冬一般,各有韵味。至于相貌,此两女子 都算得上国色天香,比之蔡琰、糜贞丝毫不差。 张扬踏前一步,沉声道:“本将便是此军主将,不知二位小姐是?” 年纪稍大的那位少女微微一福道:“将军勿怪,舍妹不懂礼数,冲撞了将军,只是不知将军高姓大名,家父也曾为官,说不定还有同朝之义。” “就是,问人家名字之前不应该自报姓名吗?真是不知礼数。” “小妹!” 年纪较少的少女吐了吐舌头,俏皮道:“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了。” 张扬微微一笑,道:“本将的名字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若是没有其他事,便速速离去吧。” 年纪较少的少女好像从来没被人拒绝过,一跺脚,娇嗔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此事本小姐还就管定了。你横行乡里,我一定要去陶使君那里告上一状 ,让他好好责罚你!” “陶谦那老贼可管不到本将,好啦,本将还有要事,你等速速离去,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年纪较少的少女看样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年纪较大的少女拦住,开口道:“舍妹无礼,还请将军勿怪,只是将军直呼陶使君的名字是否过了?我父亲姓 乔,单名为玄,曾为先帝时太尉,不知可与将军有旧?” 乔玄?姓乔,也就是说,这两个少女应该是那江东二乔?不过张扬可没有收集美女的爱好,所以对两人不假思索道:“若是知道了本将的名字,可就别 想离去了,你等可还想知道?” “还请将军赐教。” 看着一脸倔强的两位少女,张扬无奈道:“本将并州张扬,不知道两位可还觉得在下狂妄?” “张扬?!” 大乔吃了一惊,呆愣当场,小乔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看了看呆愣的大乔,又看了看如临大敌的家丁,不解地问道:“姐,你怎么了,这张扬很有 名吗?” 一名家丁脸色难看地低声提醒小乔道:“二小姐,张扬就是那小人屠!” “什么?”小乔顿时花容失色,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躲到大乔的身后,偷眼打量张扬道:“姐,他就是那个拿活人心肝下酒的大魔王?怎么如此年轻, 看着也不像啊。” “不知是冠军候当面,我等立刻便走。” “等等。”张扬脸上露出一丝冷色,沉声道:“本将刚才已经提醒过你们了,知道了本将的姓名,还想走吗?” 大乔一脸歉意道:“将军,我等发誓不会将将军的行踪泄露出去,还请将军放我们一马。” “老典,放他们一名家丁去报信,让乔玄老儿亲自来朐县领人吧,否则本将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说罢,张扬还自言自语道:“小七、元庆、兴霸、梁武等人可都还没有娶亲,乔玄怎么才两个女儿,根本不够分的。” 大乔和小乔顿时脸色煞白,大乔强做镇定道:“将军,还请看在家父的面子上...” 张扬挥挥手,不耐烦道:“本将跟你们父亲从没见过面,更没什么交情,所以,他在本将这里没有任何面子。速速退到一边去,否则本将可不保证会发 生什么!” 大乔无奈,只得指挥着家丁将马车停在了一边,却不敢离开西凉铁骑虎视眈眈的视野。 张扬回过头来,见徐凡居然还在原地,怒道:“兴霸,你在干什么?等本将亲自动手吗?” 甘宁连忙上前,狞笑一声,手中分手刀高高举起。 徐凡自知活命无望,怒骂道:“张扬贼子,你言而无信,不得好死!” 甘宁大怒,分水刀力劈而下,一颗人头冲天而起。 张扬望了那颗人头一眼,摇头道:“本将可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 说罢,张扬大声下令道:“全军出发,把鲁肃一家和那两个女子带上,回朐县等乔太尉赎人!” 第487章 逼迫 距离攻破鲁庄已经过去了三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三日不过是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十分微不足道,但对于大小乔来说,这三日仿佛是度过了三年那么 久一般。 若不是姐妹俩互相之间还有个慰藉,再加上糜贞时不时来安慰一下姐妹俩的话,恐怕她们还真有可能想不开。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笼罩在姐妹俩心头的恐惧也正在一步步加剧。 “姐,你说爹会来救我们吗?” 听着小乔的话,大乔心中一阵纠结,她们既希望乔玄能来救他们,但又害怕乔玄同样被张扬扣下。 “放心,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大乔的语气无比肯定,只是不知道她的心中也如此肯定,还是为了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可是,那贼人兵马好多,爹能把我们救出来吗?” “这...” 大乔不禁也沉默,这同样也是她所担心的。 小乔并没有注意到大乔的担忧,反而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满怀憧憬道:“姐,你说周郎和你的孙郎会来救我们吗?孙郎在袁术将军麾下为将,袁术将军 兵多将广,孙郎又勇武非常,周郎智谋超群,那个贼子一定不是孙郎和周郎的对手,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谁...谁的孙郎,小丫头别胡说。”大乔的脸上同样泛起一丝红晕,不过瞬间便化为浓浓的忧愁。她比大乔年纪大一些,也早已过了少女怀春的年纪 ,再加上乔玄时不时也会说起当今的天下大势,大乔知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哪有那么简单,孙郎的麾下不过数千人马,张扬可是有着十万铁骑,想救我们谈何容易,更何况他们远在虎牢关,根本不可能知道这里的消息。” 小乔却仿佛不知道忧愁一般,像只小喜鹊叽叽喳喳道:“那张扬不是派了乔五去通知爹吗?爹得到了消息一定会去找周郎和孙郎的,凭借孙郎的勇武, 袁术将军一定派兵给孙郎来救我们的。” 看着想到情郎就把所有烦恼都丢在脑后的小乔,大乔一阵羡慕,有的时候,她其实也很想像小乔这么无忧无虑,或者说没心没肺,但根据她所知道的消 息,周瑜和孙策来救她们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此时,一名张扬的亲兵推门而入,大声道:“两位小姐,主公有请。” 所有人都以为张扬会纳大小乔为妾,所以倒没有人敢对她们不恭敬,这三日来,她们所有的满足要求基本都会被满足,当然,除了放她们离开之外。 “张扬...张将军找我们何事?” 亲兵一脸为难道:“两位小姐,主公有什么事怎会通知小的,两位小姐别为难小的了。” “姐。”小乔伸手轻轻拉住大乔的衣角,小声道:“别去,张扬一肚子坏水,说不定会...我们还是别去了。” 大乔苦笑道:“姐也不想去,可现在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还是尽量听话一些,不要激怒张扬,否则的话...” “好吧...”小乔快速躲到大乔的身后,畏畏缩缩道:“姐,你先走。” 等到两人走到大堂的时候,只见大堂中央站着一名看起来十分儒雅的年老长者,老者的身后肃立着数名家丁,这些家丁并没有武器在手,而且仔细观察 的话,不难发现,他们的双腿全部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只有那位老者十分镇定。 张扬端坐主位之上,微微拱了拱手,颇为倨傲道:“老先生就是乔太尉?果然一身正气,风采不俗。” 老者没在意张扬的失礼,也没心情跟张扬寒暄,径直道:“老夫致仕多年,早已不是什么太尉了,而且老夫跟将军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知小女何在?” “爹!”不等张扬答话,一声惊讶中带着欣喜的声音传来,大小乔如同小鸟一般扑进了乔玄的怀里。乔玄仿佛一只护雏的老鸟,一把将大小乔揽进怀中 ,打量一下这个,看看那个,发现两人没有并没有任何损伤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安抚好两个女儿,乔玄的脸色放缓了一下,转身对张扬抱了抱拳道:“多谢将军宽宏,小老儿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将军勿怪。” “无妨。”张扬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根本不在意。 “小女这两日来多有打扰,小老儿这就带她们离开,不给将军添麻烦了。” 说罢,乔玄便想带着大小乔离开,但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却被张扬的亲卫将拦住了。 乔玄回过头来,望着张扬道:“不知将军何意?” 张扬也不起身,笑吟吟地向乔玄道:“乔太尉两位女儿国色天香,性情温婉,正好本将麾下有两位大将尚未娶妻...” 说道这里,张扬沉声大喝道:“甘宁、杨延嗣何在?” 甘宁、杨七郎应声出列,大声道:“末将在!” 天不怕地不怕的杨七郎此时竟然羞红了脸,低着头在数蚂蚁,而甘宁这个混不吝却丝毫没有害羞的意思,反而大胆地打量着大乔、小乔两姐妹,仿佛在 观察哪个更合自己的眼缘。 张扬指着杨七郎和甘宁道:“乔太尉以为他们二人如何?左边那个是老将军杨业幼子,一身武艺少有敌手,独斗吕布不落下风,乃是当世人杰。另一位 则是刚刚投靠本将的巴郡甘宁,一身武艺也是难得,堪称是陆上猛虎,水中蛟龙,现为本将麾下水师都督,不知乔太尉以为如何?” “多谢将军好意。”乔玄冷下一张脸道:“不过小女的婚事自有老夫操持,便不由将军费心了。” 张扬眉头一皱,问道:“将军可是对兴霸和小七不满意?那也无妨。” 张扬起身走到裴元庆的身旁,伸手拍了拍裴元庆的肩膀道:“这是本将的亲卫将,名叫裴元庆,一身武艺纵横无敌,哪怕吕布也不是对手,本将麾下还 有一将名叫徐晃,行事刚正,颇有古之周亚夫之风,不知乔太尉以为如何?” 等了半晌,见乔玄沉默不语,张扬为难道:“难道乔太尉还不满意?这可就难办了。” 略微沉吟片刻,张扬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惊叹道:“莫不是乔太尉看中了本将?不过本将已经有了妻室,不过如果乔太尉坚持的话,本将倒是可 以勉为其难,纳老太尉的两位千金为妾,不知老太尉以为如何?” 乔玄何曾见过如此无耻之人,但他知道此时不能跟张扬翻脸,只是婉拒道:“多谢将军好意,只是小老儿的两名女儿都已经许人,只怕要辜负将军的美 意了。” “没事。”张扬大大咧咧道:“本将并不在意,老太尉可告诉本将是哪两户人家,本将会亲自上门退婚,定不叫老太尉为难。” “不可能!”乔玄脸色难看,断然道:“还请将军不要说笑,老夫并没有退婚的打算,老夫也从不做这等违约背节之事,还请将军休要再提此事。” “什么?”张扬勃然大怒,阴沉道:“自从本将起兵之后,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扫本将的面皮,老太尉如此做派,可是要与本将为敌?” 乔玄吃了一惊,由于一直一来张扬都颇为和气,让他忘记了面前之人是谁,此时张扬一发怒,他才想起来,自己面前之人可是一怒连整个大汉都要抖三 抖的小人屠,若是惹恼了他,别说他们乔家,哪怕整个江东,整个扬州都未必都能抗住他的怒火。 略微缓了一下情绪,乔玄在脑海中思虑半晌,缓缓道:“还请将军不要动怒,只是答应别人之事怎可轻易毁约?老夫虽然算不上仁人君子,但也不能如 此行事。再者说,和老夫小女有婚约的乃是吴郡孙伯符和庐江周公瑾,此两家具为名门,老夫怎能毁约?” 张扬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其实张扬并不是一个贪花好色之人,自然也不会因为大小乔便如此不要脸面,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试探一下,如今果然证 实了大小乔的未婚夫果然是孙策和周瑜。 这个消息让张扬在心中不由得打起了主意,孙策是一员猛将不假,但此人却不是一个甘为人下之人,而且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便投降于他,倒是周瑜 ,说不定有可能招到麾下? 说实话,相比于孙策,张扬更看重于周瑜,别看在三国演义之中,周瑜是一个气量狭窄、不能容人的人,但在历史上,可远远不是这样。 要知道在历史上,根本没有什么草船借箭、借东风的把戏,赤壁之战完全是由周瑜一手打赢的,诸葛亮的作用无非就是促成了两家联盟而已,若是能将 此人收为己用的话... 想到这里,张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就在乔玄以为张扬放弃的时候,却不想张扬开口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半月之后,本将就在这下邳迎娶老太 尉的两位千金,至于周瑜和孙策,自有本将去应付,老太尉无需担心。” “你,你,你...”乔玄一脸铁青,右手戟指张扬,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张扬却断然道:“无需多言,来人,将老太尉和两位小姐带下去,半月之后,本将成亲!” “遵命!” 第488章 焦急 洛阳城中,刚刚参加完诸侯议事的孙策一脸不耐烦的返回大帐之中,随手将头盔往地上一丢,往主位上一坐,不耐烦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襟。 联军进入洛阳已经有将近半月之久,聚在一起商议的次数不下十次,但到了今天依然没能统一意见,也难怪孙策会如此烦躁。 伸手拿起案几上的酒壶咕咚咕咚灌了半壶,但孙策烦躁的心情非但没有冷却下来,反而因酒意上涌而更加烦躁。 “进又不进,退又不退,什么天下诸侯,什么兴复汉室,一帮自私自利的家伙,哼!” 黄盖等人面面相觑,这话不好接,也不能接,因为不赞同进攻的诸侯太多,实力最大的就是袁术,若是让人听见他们在这里议论的话,哪怕袁术对孙策 再看重只怕也不会给孙策好脸色看。 “主公还是不要多言,此等大事,自然有太尉和丞相去操心,我等静观其变就是。” 不等孙策答话,只见周瑜一脸怒色,急冲冲地向大帐跑来。 要知道周瑜从来都是一副泰山崩之前而色不变的镇静模样,甚至连刘伯温兵变都没能让他变了脸色,如今却一副怒容,这让孙策不由大为惊异道:“公 瑾,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并州军又出兵了?” “并州军如果此时敢出兵就是死路一条,刘伯温不会这么蠢的。” 周瑜这么一说,孙策立刻来了兴致,笑着问道:“那不知发生了何事,能让天塌不惊的周公瑾如此焦急?” 周瑜勃然大怒道:“伯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孙策从周瑜的神色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郑重道:“公瑾,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焦急?” 周瑜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张扬攻下了下邳。” “就这样?”孙策觉得周瑜有些小题大做,开口道:“下邳是徐州的城池,张扬打下便打下了,与我等何干,公瑾又何必如此紧张?” “下邳被攻破自然不关我等的事,但乔玄老大人的两位千金落入了张扬之手!” “什么?!”孙策勃然大怒,重重一拳擂在面前的案几上问道:“这消息可是真的?大乔和小乔不在庐江,跑去下邳作甚,又怎会被张扬贼子掳走?” 周瑜摇头道:“此事我也不甚清楚,只不过听了个大概便来找伯符商量,不过有乔老大人的家丁乔五在此,伯符可以详细询问一番。” “也好,速速命那乔五前来!” “遵命!” 孙策的亲兵领命前去,等不多时便带着一个下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孙策定睛看去,觉得有些眼熟,再仔细一想,却认出此人确实乔府下人无疑 ,自己和孙策前去乔府求亲的时候曾经见过一面。 乔五一进大帐便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哭号道:“讨逆将军,还请救救我家老爷和小姐。” 说罢,乔五叩头不止,只不过片刻的功夫,额头上便一片殷红。 “你先别急!”孙策飞速起身,将乔五从地上一把拽起,大吼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快详细道来!” 乔五忍住奔涌而出的泪水,断断续续道:“前些日子,两位小姐从庐江前往彭城探亲,在途径下邳城外的一处村庄的时候,发现一伙贼兵正在肆虐,两 位小姐便想出手相助,没想到那伙贼军居然是小人屠亲至,仅凭两位小姐那点家丁,怎么可能是小人屠的对手?” “后来老爷便亲自赶到了下邳,没想到那小人屠丝毫不给老爷面子,竟然连老爷也被其扣下,后来更是放出了消息,说是要在半月之后同时迎娶两位小 姐。” “什么?!”孙策勃然大怒,问道:“难道乔老大人没说两位小姐已经跟我和公瑾定亲了吗?” “说过了。”乔五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低声道:“可那小人屠根本不在意,还说他可以亲自上门退亲,若是讨逆将军和公瑾先生不肯,那便灭了孙家 和周家满门。” 亲自上门退亲,这话是张扬说的没错,但后面那句话却是乔五自己加上去的,他的目的自然是怕孙策和周瑜不愿前去救乔玄和大小乔,所使出的激将法 。但如果让张扬知道了的话,不仅不会生气,说不定还会夸奖乔五一番。 “可恶!”孙策感觉自己的怒火根本压制不住了,反手抽出腰间宝剑,一剑将自己面前的案几劈成两段,咬牙切齿道:“张扬狗贼欺人太甚,不杀张扬 ,我孙策誓不为人!” “传令下去!”孙策怒吼声大得几乎整个营地都能听见,“全军集合,随我杀奔徐州,斩杀张扬!” “等等。”一开始十分愤怒的周瑜却冷静了下来,沉声道:“伯符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孙策一双通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周瑜,一字一顿道:“公瑾,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更何况那小人屠如此嚣张,你能忍吗?” “自然不能忍,乔老大人和两位小姐也必须要救,只是瑜担心其中有诈。伯符,你仔细想想,张扬的名声不算好,狡诈如狐,嗜杀成性他都跑不了,但 你何曾听说他贪花好色?被他攻破的城池无数,掳掠的人口更是数不胜数,但他的妻妾至今只有蔡琰一人。如今其突然准备迎娶两位乔小姐,很难让人 不会怀疑其中有诈。” “这还不简单?”孙策不假思索道:“张扬好歹也是天下首屈一指的诸侯,怎会将那些庸脂俗粉放在眼里,可两位乔小姐可是国色天香,一般人怎能抵 挡?那张扬动了色心也就不奇怪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孙策毫不犹豫地打断周瑜道:“如此奇耻大辱,公瑾能忍,我却忍不了!” “自然不能忍。”周瑜一张脸涨得通红,但还是保持理智道:“只是若是救人不成,再中了小人屠的诡计,伯符,复兴孙家的重任该交给谁,你对得起 文台老大人的托付吗?” “这...”孙策愣了一下,气呼呼地返身坐下,喘着粗气道:“公瑾,可我不甘心,虽然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但却是我们的未婚妻,若是就此忍气吞声 的话,我等又有何面目在这天下立足,更别谈什么争霸天下。” “人自然要救,但却不能像个莽夫一般,就这么一头撞进那小人屠的圈套之中,必须得想一个万全的计划才是。” 孙策点点头,道:“公瑾,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莫急,待我先问清楚情况再说。”周瑜先是安抚了一下情绪暴躁的孙策,然后回头问乔五道:“张扬说要迎娶两位小姐是什么时候的事?” 乔五回忆了一下,道:“五日之前,小的日夜狂奔,不敢有丝毫停留,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马,不想在路上遇到了公瑾先生。” “五日...”周瑜略微沉吟一下,道:“乔家虽然富庶,但扬州缺马,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骏马,最多只是一些驽马,虽然大军行动速度肯定赶不上单人 独骑,但我军若是骑兵的话,六日的时间足够了。” 黄盖苦笑一声,道:“公瑾,别说我军,哪怕整个联军之中,只有吕布那厮麾下才有骑兵,但是那是他最后的家底,根本不可能借给我军,若是步行的 话,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周瑜点点头,道:“联军中确实没有成建制的骑兵,但公覆将军别忘了,各军将领的亲兵可都有马,而且应该都是不错的战马,若是能把这些战马集中 起来,再向公路将军借一些的话,凑两三千骑兵应当不成问题。” 黄盖点点头,但还是一脸担忧道:“就算如此,二三千人怎么可能是张扬那厮的对手?那厮就算是偷袭诸侯后方,但出动的大军根本不可能少于万骑, 我们这点人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更何况张扬那厮善于运用骑兵,连董卓的凉州铁骑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我们这临时拼凑出来的骑兵?” 周瑜微微一笑,道:“正面作战,我们自然不是对手,但我们的目的却是救人,无需跟张扬那厮硬碰硬,我们救了人便走就是。” 孙策点点头,道:“既然公瑾有了计划,那我这便立即去求见公路将军,请他将麾下的战马借给我们。” 说罢,孙策也不等周瑜回话,便起身向外走去。 “等等。”周瑜起身拦下急急忙忙的孙策,连忙道:“伯符勿急,且等我说完再说。” 孙策不耐烦道:“公瑾还有何事,快一些说,若是再等下去,张扬那贼子把生米煮成熟饭,就什么都晚了。” 周瑜沉声道:“伯符,若是不事先将事情都安排好的话,就算我们有命救人,可还有命逃走?” 孙策耐住性子道:“也罢,公瑾快说。” 周瑜淡定道:“伯符此去求见公路将军,除了要借战马之后,最好能让公路将军给陶谦施压,命徐州各郡相助我军,否则的话,我们就算能把人救出来 ,恐怕也难以逃走。” “我知道了。”孙策随口答应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第489章 算计与反算计 徐州境内,距离下邳城不远的平原之上,一队人数大约在三四千上下的骑兵正在飞速奔驰,被马蹄卷起的碎草和泥土漫天飞舞,滚滚烟尘浩浩荡荡,看 起来颇为壮观。 孙策拔马缓缓靠近周瑜,忍受着隆隆的马蹄声,大喊道:“公瑾,此地距离下邳城已经很近了,我们再这么肆无忌惮的狂奔下去的话,只怕很快就会被 张扬的斥候发现,是不是该找个地方休整一下?” 今日距离乔五赶到洛阳已经过了九日,也就是说明日便是张扬迎娶大小乔的日子,时间上非常的紧急。其实按计划来说的话,时间本来很充裕,但借调 战马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袁术虽然看重孙策,但无奈麾下根本没有成建制的大军,而零星的骑兵都是各个将领的亲兵,平日里宝贝的不行,孙策求爷 爷告奶奶,好容易才凑够了三千多不到四千匹战马。 再加上袁术还要协调陶谦,足足两天之后孙策才正式出发。 当然,孙策并没有将张扬肆虐荆、扬各州的消息告诉袁术,只是说有一伙山贼劫掠了孙策和周瑜的未婚妻,否则的话,不管是陶谦还是袁术立刻便会撤 兵。 周瑜早已将下邳附近的地图牢记心中,略微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周瑜点点头,同样用着与他的儒雅并不相符的大嗓门回答道:“没错,我们得找一 个安全的地方休整,顺便商量一下明天该怎么做。” “好!”孙策环顾四周,指着一座小山坡道:“此处不错,可以藏身,不如我等今日便在此处扎营,公瑾以为如何?” 周瑜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半个时辰之后,一座简易的营寨已经扎下,孙策端坐在主帐之内,望着一旁的周瑜道:“公瑾,明日便是最后的时间,所幸我们还来得及,可是根据斥 候传回的消息,下邳城的戒备颇为森严,不知该如何行事?” 周瑜微微一笑,道:“伯符莫急,且听瑜慢慢道来。明日张扬大婚,此事不管真假,势必都会瞒着麾下的普通士卒。照这样说来,张扬必须得摆出一副 他真正要大婚的架势,也就是说,他必定会在城东的大营中设宴款待麾下将士,而我们的机会便在这里。” 孙策不解道:“就算如此,想必张扬也不会放松警惕,如之奈何?” “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周瑜一脸智珠在握道:“张扬或许会防备大军来袭,我们不妨反其道而行之,明日我和伯符可以分批率领麾下最为 精锐的将士三百人潜入城中,先暗中联络乔老大人。在汇合乔老大人的家丁之后,趁张扬迎亲之际,伏兵尽出,抢了两位小姐便走。当然,若是可能的 话,我们也可以将张扬斩杀,如此一来的话,伯符你的名号将响彻天下,来投靠的人也会络绎不绝。” 孙策思忖了一下,道:“至于剩下的大军,则可以放在城外接应,只有城中乱起,便奋力攻打城门,如此一来的话,哪怕事有不协,我们也可立马撤走 。” “没错。”周瑜一脸赞同道:“而且,不管小人屠死不死,出了如此大事,凉州军必然会混乱。伯符此事要立刻派人前往彭城,请彭城的徐州军前来支 援,到时候不管成不成功,追兵自然可以由徐州军来抵挡。 说罢,孙策和周瑜两人相视大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不过如果按正常的情况来说,周瑜的计划可以说是完美的,因为在如今的情况下,这条计划可以说各方各面都顾忌到了,不管是进攻还是撤退,方方面 面都准备地很完美,而且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应该没人会为了两个还没过门的女人便甘愿以身犯险。如果张扬是一个正常人的话,绝对逃脱不了被算 计的命运,但周瑜所猜测不到的是,张扬是一个穿越者,而张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他! 要知道此时此刻的周瑜可不是后来那个意气风发的东吴大都督,说他毫无名气绝对不算夸张,只要是个正常人便肯定不会为了算计他而花费这么多的功 夫。至于说对付孙策,那更是一个笑话,要知道此事的孙策也只是袁术麾下一将,再加上荥阳城的一场大战,让孙策麾下的兵力损失殆尽,哪怕把任何 一个名将放到张扬这个位置,不曾小看孙策便是好的,根本别想让人重视他。 但作为一个穿越者,张扬可是知道江东小霸王加上曲有误,周郎顾的周郎这对组合有那么强劲,哪怕这两人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但张扬可不会因此便粗 心大意。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孙策便和周瑜装扮成附近村民的模样,率领着军中挑选出来最为精锐的三百人望着下邳城西门而来。 在城门前,孙策等人并没有受到多少刁难便成功的混进了城中,这让周瑜和孙策对自己的计划更加确信三分的同时,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对张扬的轻视 。 但他们根本没有发现的是,就在他们进城之后,看守城门的士卒望着她们的背影,脸上升起了一丝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复杂,就仿佛鄙视、嘲讽、轻蔑等 等多种情绪混合在了一起。 而进入下邳的周瑜、孙策等人便发现,整个下邳城居然处处张灯结彩,就连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下邳百姓都陷入了一片喜庆之中。 疑惑的周瑜拉住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问道:“大哥,城中可是有什么喜事发生,怎么大家都如此高兴?” 男子诧异地看了一眼周瑜一行,问道:“你们是从城外来的吧,不过也难怪。我跟你说啊,当今丞相张扬大将军今日成亲,而且是同时迎娶前太尉乔玄 老大人的两位千金,听说乔家的两位千金生得国色天香,那叫一个让人一见难忘,丞相他老人家可还真是有福气,不过像丞相这等大英雄,也只有乔家 的两位小姐才配得上,美女配英雄嘛。” 孙策和周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异,要知道张扬占领下邳最多不过一个月而已,下邳城的百姓却如此拥戴张扬,这其中恐怕有什么 问题才是。 周瑜试探道:“大哥,听说张扬乃是叛逆,天下诸侯正在讨伐他...” “放他娘的屁!”周瑜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那男子毫不犹豫地打断,义愤填膺道:“张扬将军那是正儿八经的丞相,拥立的也是先帝的长子,天下诸侯 是群什么玩意,当初董卓废立,他们起兵讨伐,如今先帝的长子重新登基为帝,她们又要讨伐拥立陛下的张扬将军,这是在干什么?” 那男子越说越气,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些跟咱们平头百姓没半点关系,但下邳前太守笮融,那可是地地道道咱徐州丹阳人,但怎么样?平日里各种赋税不断,那些民脂民膏全被其拿来建 佛寺了,哪管过咱们老百姓的死活?但张扬将军一来下邳,不仅开仓放粮,还每家每户给发两斤肉,都是最好的大肥膘,以前过年都吃不上的东西啊。 张扬将军这样的好官怎么可是逆贼,依我看,天下诸侯那群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才是逆贼,真想让张扬将军将他们全部斩杀。” 说罢,这中年男子不再搭理周瑜和孙策,径直汇入了人群之中。 孙策和周瑜对视一眼,周瑜苦笑道:“张扬这厮还真是会收买人心,他是轻骑偷袭,根本没办法将所有城池的粮草全部带走,分给城中百姓也不过顺手 而为。只是等他一走,来接任的官吏想要收回这些粮草,便会得罪全城的百姓,可要是不收回,城中仓库空空如也,这真是...” 孙策点头道:“不止如此,今后若是张扬再此率军攻城的话,城中百姓肯定会夹道欢迎,说不定都不需要张扬动手,城中百姓便会斩杀城中官吏,迎接 张扬进城,这厮真是打得好主意。” 两人苦笑一声,沉默半晌,周瑜率先开口道:“现在再想此事也无济于事,我们还是先前往城东大营外观察一下张扬大军的动态再做打算,如何?” “也好。” 孙策答应一声,让麾下士卒分散开来,使他们这些人不要太显眼,便径直朝着城东而来。 “主公还真是好福气,坐享齐人之福啊。” “兄弟,这齐人是什么人?” “齐人就是...你个大老粗,跟说了也不懂,喝酒就是了。” “可是主公这一娶就是俩,还都是美人,你们说并州的主母会不会...” “你他娘的不想活了,还敢编排主公,安心喝你的酒,小心主公给你来上一刀,送你进宫去伺候陛下。” 隔着老远,孙策和周瑜便清楚地听到了大营中传入嘈杂之声,孙策以眼角的余光向营中打量,只见营中的士卒全部喝得面红耳赤,时不时传出一阵哄闹 声,看起来颇为热闹。 孙策和周瑜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欣喜,只是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并没有逗留,快步离去。 第490章 动手 下邳城中,一座占地很大,看起来颇为典雅的宅院此时张灯结彩,看起来颇为喜庆,只不过原本典雅的气氛却被破坏的一干二净,看起来格格不入。 如今这座宅院已经成为了乔玄的临时府邸,当然这可不是他自愿的,而是张扬指派的。本来这座宅院是下邳城中一个世家的府邸,不过如今这家人已经 被张扬打包扔到了甘宁的船上,空出来的宅院正好废物利用。 打扮得同样十分喜庆的西凉铁骑们正在忙忙碌碌地搬运着嫁妆,当然,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张扬劫掠而来的,如今只不过是重新走一个过场而已。 时至正午,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一队人马在吹吹打打的欢闹声中缓缓来到了乔府大门外。张扬身披大红袍,胸前佩带这一朵红花,端坐在同样佩带红 花的狮鬃兽背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并时不时向四周拱手,看起来满脸的喜色。 只是被张扬跨骑的狮鬃兽看起来颇为暴躁,时不时摇晃一下硕大的马头,不耐烦地向前迈步。 乔玄同样换上了一身喜服,被众人簇拥着来到大门之外,只是簇拥他的不是什么亲朋好友,而是一个个彪形大汉,不难想象他们的来历。 一个看起来颇为谄媚的文士观察了一下张扬的脸色,踏前一步,高声道:“吉时已到,有请两位新娘上花轿!” 乔玄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他身后的一名大汉却凑到他耳边,以微不可察的声音,缓缓道:“老大人可想好了此时若是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会发生什么?老 大人或许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好歹为两位小姐考虑一下。两位小姐跟了主公至少不会吃苦,但若是惹得主公大怒,把两位小姐丢到军中当营妓的话, 我们兄弟一点会好好照顾两位小姐的,还请老大人放心。” “你...” 乔玄勃然变色,却最终什么狠话都没说出来,他今年已经五十有余,可膝下却只有这么两个女儿,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否则也不会一听到大小乔出事 便马不停蹄地从庐江赶到下邳。可以说,这名大汉的话正好戳中了乔玄的痛点,让他根本不敢发作。 欢快的鼓乐声并没有因为这一点小插曲而停下,反而那些奏乐的人开始更加卖力地演奏着手中的乐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身后虎视眈眈的西凉悍卒一 刀砍死。 一群五大三粗,丝毫不下于男子的悍妇簇拥着大小乔款款出府,只见大小乔同样的打扮,凤冠霞帔,只是一高一低,环肥燕瘦,看起来各有千秋。 如果说一开始孙策和周瑜只是气不过的话,如今的他们可以说是怒火万丈,恨不得立刻冲出来将张扬斩于马下。 可惜的是,不管是周瑜还是孙策,都不曾见过张扬,否则的话,他们肯定能一眼便认出,此时端坐马上的这个人,虽然体形和张扬大致相同,面貌也有 三四分相像,但他却丝毫没有张扬的霸气,尤其是那双眸子,眼神涣散,根本没法同张扬相比。 而此时此刻,真正的张扬正端坐在下邳城中的一处酒楼二层,典韦、裴元庆、甘宁三人侍立左右,唯独不见了杨七郎。 这处地点是张扬在亲自走了一遍之后选定的地方,从乔玄的临时府邸到太守府并不算远,中间大多也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宅院,唯有此处乃是一座酒楼 ,人员混杂,最为容易动手。所以张扬断定,如果孙策和周瑜来劫人的话,最有可能埋伏的地方便是此处。 张扬端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手中端着一尊酒,慢慢地品着,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甘宁看起来颇为急躁,等了半晌没有动静之后便开口问道:“主公,那孙策不过是袁术麾下一将而已,周瑜更是无名之辈,值得我们如此大张旗鼓地来 算计他们吗?” 张扬微微一笑,把酒樽缓缓放在案几之上,道:“孙策十分勇武,不在兴霸你之下,不过我军中悍将不计其数,确实不值得本将如此劳师动众。但周瑜 此人却不可小觑,此人文能运筹帷幄,不在伯温、文和之下,武能统帅大军,亲临战阵,更难得的是,其在水战上还颇有造诣,此等人若是不能为我所 用的话,还是尽早除去为好。” “这...”典韦挠了挠头,憨憨的开口道:“主公是否太看得起这周瑜了?” 甘宁没见过刘伯温,自然不知道刘伯温的本事,但典韦对刘伯温却不陌生,不客气地说,刘伯温是典韦见过最聪明的人,张扬说周瑜能够和刘伯温相提 并论,典韦一百二十个不信。 “不信?”张扬笑了笑,“别看这次本将兴师动众,但其实还是没把握将周瑜留下。老典,看着吧,周瑜若是不死,定会成为我军的心头大患。” 突然间,甘宁的耳朵动了动,低声道:“主公,迎亲的队伍来了,不过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可疑人物。” 张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若是周瑜还没动手便被发现的话,那他就真的不值得张扬如此重视了。 “传令下去,命隐藏在暗处的兄弟们动起来,小心谨慎一些,不要被看出破绽。”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随着张扬的命令被传达下去,隐藏在看热闹百姓中的张扬军士卒都开始警惕起来,时不时地打量着周围的人群,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埋伏。 而此时迎亲的队伍也从长街上缓缓而来,看起来颇为壮观。周围的百姓也开始向长街中央挤去,想要亲眼目睹一下并州之主的风采,回去之后好跟人有 吹嘘的资本。 打扮成翩翩公子模样的周瑜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随后眸子里升起一股浓浓的疑惑之色,轻轻地撞了一下身前的孙策,低声道:“伯符,情况有些 不对。” “不对,有什么不对...” “别回头。”周瑜打断了孙策回头的动作,轻声道:“你看右边距离我们一丈左右,身形魁梧的那个男子。” 孙策用眼角的余光向着周瑜所说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一个十分魁梧的男子,而且他的指肚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从位置上来看,这根本不可能是长 时间手握农具所能磨成的,这种老茧孙策自己也有,所以他一眼便看出这一定是长时间使用兵器造成的。再加上此人一脸警惕,时不时地观察左右,和 周围的百姓格格不入。若是不观察而好,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周围这样的人还有不少。 孙策眉头皱起,问道:“可是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我们再不动手的话,他们马上便会进入太守府中。想要从重兵把守的太守府劫人,根本是不可能的 事。” 周瑜摇摇头,道:“伯符,不只如此,你再看那些迎亲队伍中的军卒,一个个警惕地打量着周围,手也按在刀柄之上,哪里像是来迎亲的,反而像是来 厮杀的。” 孙策放眼望去,所看到的情景果然如周瑜所说的一般无二,更为可怕的是,他还看出了这些军卒一举一动都按照军中的战阵之法来行动,将花轿隐隐保 护在最中央,随时都可以拔刀厮杀。 “什么人胆敢窥视?!” 不知是不是孙策的目光太过锐利,让一名西凉悍卒一眼便察觉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孙策,开始大声喝问。 “动手!”周瑜大吼一声,虽然不情不愿,但此时已经被人识破,若是再不动手的话,只怕会被敌人从容围剿,那他们的埋伏便再没有任何的意义。 孙策应声而动,随手拨开拦在身前的人群,由于霸王枪无法携带入城,孙策只能抽出孙坚留下的古锭刀高高举起,闪耀的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地弧 线,朝着端坐在战马上的‘张扬’劈落。 “杀人啦,快跑啊!” 人群中也不知谁大吼了一声,围观的百姓纷纷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开始四散奔逃,场面一时之间混乱无比。 “好刀,使刀的也是好手。” 典韦忍不住赞叹一声,这也是在坐四人一致的看法。典韦、裴元庆等人不必说,张扬自己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相反,和练习没多久,招数更 加复杂的盘龙方天戟相比,张扬在使刀上无疑是一把好手,所以孙策一动手张扬的便看出孙策的本事不弱。 “此人想必应该就是那江东小霸王了,果然名不虚传。” 听得张扬的赞叹,甘宁心中升起一阵不服,将银鳞分水刀的锁链缠绕在自己的右臂之上,对张扬大声道:“主公稍坐,待某去将那小霸王的人头斩下, 献于主公座前。” “去吧。”张扬随意地挥了挥手,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窗外,头也不回道:“小心一些,若是可能的话,尽量活捉孙策和周瑜,不过一切以自身安危为 第一,莫要勉强。” 张扬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有一些甘宁不是孙策对手的意思,但张扬是好心,甘宁也不好发作,只得道:“主公安坐,且看某破敌。” 说罢,甘宁转身大步离去。 第491章 江东小霸王 “啊!” 一声惨叫声响彻下邳长街,使四处狂奔的无辜百姓更加慌乱,时不时有人被推搡在地,然后被无数只大脚踩过,化为一地血泥。 孙策矫健的身躯安稳落地,一颗人头紧随其后,本来端坐在马背上的‘张扬’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而孙策手中的古锭刀依然寒光闪烁,连一 丝一毫的血迹都没有留下。 “什么小人屠,插表卖首之徒而已。” 孙策缓缓起身,长刀斜指大地,回身咆哮道:“张扬已死,降者不杀!” 但孙策想象中并州军四散奔逃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从长街的两侧响起了无穷无尽的喊杀之声,长街尽头,一人一马猛然出现,傲视众人道:“你就 是江东小霸王孙伯符?并州杨延嗣等候多时了。” “嗯?”孙策看着不断涌出的军卒,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之意,开口道:“杨延嗣,张扬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哈哈哈!”杨延嗣大笑三声,不屑道:“某家主公是何等样人,就凭你这等土鸡瓦狗也想杀某家的主公?不自量力。” 周瑜率领着麾下将士聚拢在孙策的身边,凝重道:“伯符,恐怕我们上当了,刚才被你斩杀之人应该是假的。” “看出来了。”孙策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皱眉问道:“恐怕张扬早就料到我们会来劫人,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抢了人就走,现在想要击杀张扬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了,我来拦住敌军,你迅速救人,救人之后我们马上离开。” 孙策点了点头,两刀砍翻拦在花轿前的西凉军士卒,一把掀开花轿的布帘,放眼望去,只见偌大的花轿之中,并排坐着两位盛装佳人。 “靓儿,婉儿,我和公瑾来救你们了,老大人那里也派了人前去接应,你们不需担心,快随我走吧。” 不过,令孙策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待他的并不是什么佳人的温言细语,而是两柄闪烁着寒光的利刃。 只见坐在花轿上的两人一把揭下头上的红盖头,随后不知从何处掏出两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一左一右地刺向孙策。 孙策的感觉何等敏锐,依靠着在战场上无数次搏杀的经验,本能地使出了一个铁板桥。几乎是在他躲开的瞬间,一左一右两柄匕首擦着孙策的脸颊划过 。一柄切下了孙策的一绺长发,另一柄则在孙策的脸颊上划出一道一寸来长的伤口,滚滚血珠缓缓渗出。 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珠放入嘴中,孙策的一双眸子瞬间缩紧,握着古锭刀的右手上青筋根根暴起,虽然没有说话,但孙策身上那股暴怒的气息不断向 四周回荡。 “你们是谁,靓儿和婉儿去哪了?” 两名刺客对视一眼,仿佛两条阴冷的毒蛇,其中一人缓缓开口道:“我们自然是杀你的人,至于两位乔小姐,那自然是主公的人,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 己的小命吧。” 这两人是当初吴用还活着的时候培养的杀手,一直潜伏在下邳城中,平日里基本上做些收集情报的工作。在张扬攻下下邳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便联络 到了张扬,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贼子胆敢如此!” 暴怒之下的孙策疯狂挥舞起古锭刀来,本来十分宽敞的马车怎容得下三名成年男子在其中打斗,只不过坚持了片刻功夫便四分五裂。 散乱的马车残骸中,一头乱发飞舞的孙策提刀而出,至于他的身后,只有两具已经没有了生息的尸体在缓缓地流淌着鲜血。作为刺客,他们学习的并不 是战阵搏杀的技巧,在第一击失手之后,他们的命运便已经被注定。 看着带人抵抗的周瑜,孙策大吼道:“公瑾,我们上当了,花轿中根本不是靓儿和婉儿!” 周瑜苦笑一声,这个结果其实在伏兵出现的第一时间便猜到了,只是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线希望,万一张扬为了引诱他们上当,真的用了乔氏姐妹呢?可 惜的是,孙策的话将他彻底打入了万丈深渊。 “撤,快撤,我来拦住敌军!” 周瑜大吼一声,亲自拔出腰间宝剑,加入了战团之中。 可惜的是,周瑜虽然不能说手无缚鸡之力,但武艺却也算不上高明,再加上江东军人少,他很快就陷入了重围之中,手中宝剑只能左支右挡,根本无力 还手。 更为可怕的是,杨七郎已经纵马飞奔而至,虽然没交过手,但杨七郎可是能和吕布战得不相上下的猛将,别说是周瑜,哪怕是孙策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去死吧!” 伴随着一声大吼,虎头乌金枪凌空而至,直指周瑜的面门。但周瑜就仿佛吓傻了一般,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突刺而来的金枪,别说格挡,连闪避都忘了 。 “你敢!” 孙策怒吼一声,发足狂奔,但他和周瑜之间至少有三十余步的距离,根本不可能在杨七郎杀死周瑜之前赶到。 “嗷!” 孙策双目通红,仿佛濒死的野兽一般发出一声哀嚎,右手猛地一甩,古锭刀仿佛利箭一般飞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闪烁着寒光的直线。 掷出这一刀的孙策仿佛用光了全身的力气,脚下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只是他的头颅依旧高昂,直直地望着周瑜的方向。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唯有孙策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空中。 “当!” 在孙策满含期待的目光中,古锭刀终于在金枪刺中周瑜之前堪堪赶到,一阵金铁交鸣声响彻长空,古锭刀化为一道寒光深深地插入了一旁的墙壁之中。 孙策迅速爬起,赶到周瑜身旁问道:“公瑾,可有伤到哪里?” 周瑜总算回过神来,心有余悸道:“无妨,让伯符担心了。” “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孙策一把从周瑜手中抢过宝剑,大声道:“公瑾,你带人先走,我来断后。” “那怎么可以,伯符,你是江东之主,背负着振兴整个江东的厚望,怎可如此冒险?” “没时间说这些了。”孙策大声道:“若是再耽搁下去,我们谁都走不了。” “没错。”杨七郎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主公虽然说尽量活捉两位,但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我也只能请两位 将性命留下来了。” “大言不惭!”孙策的亲卫将陈武冲了过来,大声道:“主公、公瑾先生,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末将就可以了。” 孙策看了陈武一眼,道:“子烈,这里便交给你了,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主公放心便是!”陈武答应一声,提着一柄长刀便向杨七郎冲去。 “勇气不错。”杨七郎也不着急,颇为欣赏地看着陈武道:“你若是肯投降的话,本将保举你个前程。” “呸!”陈武一口浓痰吐在长街上,不屑道:“我江东岂有贪生怕死之辈!” 说罢,陈武一摆长刀,双腿用力,径直朝着杨七郎的脑袋劈去。 “勇气可嘉,可惜不识时务。”杨七郎颇为惋惜道:“也罢,就让小七爷爷送你一程。” 说罢,杨七郎一挺长枪便和陈武战在了一处。 而孙策没有多耽搁,拉着周瑜便走,可没跑了两步,便发现一名赤裸着上身,拿着一柄怪异兵器的大汉拦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 “孙伯符?巴郡甘兴霸在此等候多时了。” “锦帆贼?”孙策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凝重,人的名,树的影,或许在北方,甘宁的名号根本无人知晓,但在荆、扬两州,甘宁的大名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哪怕从没交过手,但孙策同样通过甘宁的名头,知道这个家伙不是好相与的。 “甘兴霸,那张扬的根基在北方,水军无如何用武之地,投降本将如何?” 听到孙策并不高明的招揽,甘宁不屑地笑道:“不过袁术麾下一条狗而已,竟然也敢来招降某家?而且,某家的一身本事可不仅仅在水上才能施展出来 ,哪怕上了岸,某家照样杀你,接招吧!” 说罢,甘宁宛如一头下山猛虎一般,径直朝孙策冲去。 孙策一推周瑜,大声道:“公瑾,你带人先走,我解决了这个家伙就来。” “还有心情关心别人,注意一下自己的小命吧。” 甘宁一边说,一边举起手中分手刀,一招力劈华山径直朝孙策的头上劈去。 孙策手中宝剑没有进行格挡,反而径直朝着甘宁的脖颈砍去,仿佛他的手中不是一柄长剑,而是一把长刀。孙策虽然年纪不大,但战斗的经验丰富无比 ,他清楚,此刻若是格挡的话,势必会在气势上落入下风,之后的大战将会变得无比艰难,而拖得时间越长,敌军的支援也就会更多,对他的逃走也就 更加不利。所以,孙策也只能拼尽全力使出这两败俱伤的招式。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回荡在空中,甘宁可没有和孙策同归于尽的意思,只能临时变招来格挡孙策的杀招。 “有点本事,那就让我甘兴霸来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吧!” 第492章 逃命 孙策觉得自己很倒霉,非常倒霉,作为一个嗜武如命的人,如果平日里能有杨七郎和甘宁这等武艺超群的对手,若是不大战个三百回合,孙策肯定不会 撤走,但今天,他却一点这种心思都没有。 一是没有趁手的兵器,别说霸王枪,就连古锭刀都丢了,虽说宝剑他也不是不会,但对于甘宁这等旗鼓相当的对手来说,一丁点的差别都可能是致命的 。 二是情况不允许,敌军的增援随时可能会赶到,再和甘宁纠缠下去的话... 想到这里,孙策不再犹豫,提起宝剑就向甘宁冲去,甘宁没有任何犹豫,同样提刀和孙策战在一起。 转眼之间,三十余合已过,但甘宁和孙策没有分出一个胜负不说,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但孙策的心情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低沉。 隐隐约约之间,孙策仿佛听到了纷至沓来的脚步声,看情况自己麾下的大军已经... 不能再拖了,心中打定主意的孙策出招更加狂暴,一招一式全部都是搏命的架势,甘宁吃了一惊,一时准备不及,竟然被孙策生生压制。 孙策抽准时机,一剑逼退甘宁,返身便走。 “想走?留下吧!”甘宁怒吼一声,一下甩开缠绕在自己右臂上的锁链,分水刀凌空挥舞几下,径直朝着孙策逃走的身影飞射而去。 银色的分水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闪烁着寒光的直线,挂着风声径直朝着孙策而去。 孙策脑后虽然没有长眼睛,但作为一个高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基本要求,没有多想,孙策立刻使出一招苏秦背剑,将手中宝剑挡在自己背后的同时 ,继续向前奔去。 “当!” 一声宛如黄钟大吕般的巨大轰鸣声响起,孙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但他狂奔的脚步却并没有停止,反而趁着这股巨力飞速向前奔去。 甘宁收回分水刀,但没想到已经失去了孙策的身影,甘宁怒吼一声,径直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孙策没有停留,终于在城门附近追上了先一步逃走的周瑜等人。 “伯符,你受伤了?” 孙策摆摆手,故作豪爽道:“无妨,些许小伤,甘兴霸实力不俗,若是换在平日,我定要和其大战一场,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周瑜凝重道:“不容乐观,我们留在城外的大军正在猛攻城门,我刚刚组织人手进行前后夹攻,估计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便能攻破城门,到时候我们就 安全了。” 孙策松了一口气,但依然怒道:“可恨并未就出靓儿和婉儿,只怕是...” 周瑜的面色同样难看,但还是勉强劝慰孙策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伯符何必念念不忘。” “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孙策愤怒道:“而且连古锭刀都丢了,那可是父亲留下来的。” “那本将便让你咽下这口气如何?” 一阵略显阴沉的声音在街边响起,孙策和周瑜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颇为雄壮的身躯渐渐从长街深处走出。 孙策沉声喝问道:“你乃何人?” 张扬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长街之上,一下接着一下,缓慢却富有节奏,仿佛踏在周瑜和孙策的心脏上一般。 “哇...” 一阵哭声传来,在空旷的长街上十分怪异,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孩扑倒在长街上大声哭泣,应该是刚才骚乱之后和家人失散了。 张扬走到小孩的身边,轻轻把他抱起,问道:“知道自己家在哪吗?” 那小孩一脸惊恐地看着张扬,仿佛连哭泣都忘记了。 张扬眉头一皱,轻轻开口道:“来人!” 一名亲兵应声而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张扬的身后,但张扬丝毫没有赶到诧异,将小孩交到他的手中,吩咐道:“把他送回家,明白吗?” “遵命!” 那亲兵应诺一声,抱起小孩便走。 空旷的长街上又只剩下张扬一人,沉重的脚步声重新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间,或许是很久,张扬终于从长街上走出,立身在阳光的照耀之下。 孙策和周瑜定睛细看,只见来人八尺上下,头带天狼盔,身披狻猊甲,身后的披风鲜红似血,掌中一柄盘龙方天戟寒光闪耀,腰悬一柄形状怪异的长刀 。面容颇为平凡,但一双眸子却精光闪烁,让人不敢直视。 “本将张扬。”张扬微微一笑,不过非但没让人觉得温暖,反而像置身寒冬腊月一般,透骨的冰寒。 “如果本将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孙伯符,周公瑾。” “没错,原来是冠军候亲至,我等失礼了。” 哪怕是如此危急的情况之下,周瑜依旧温文儒雅,没有失了分寸。 “曲有误,周郎顾,江东美周郎果然名不虚传,可愿归降本将?”张扬目光灼灼地盯着周瑜,沉声道:“只要你愿意投降,本将可放孙策一条生路。” 周瑜还没说话,孙策却受不了这无视自己的态度,勃然大怒道:“匹夫,胆敢如此无视我,你觉得你今天赢定了吗?” 张扬诧异地看了孙策一眼,笑道:“难不成就凭你还想翻盘不成?” “如果你死了的话,你手下的大军会如何?” 说罢,孙策也不等张扬回答,随手抢过一柄手下士卒的长枪,径直朝张扬冲来。 “擒贼先擒王吗?有点意思。” 说罢,张扬一挺手中盘龙方天戟,同样朝着孙策狂奔而去。 自从北上之后,张扬基本就再也没亲自动手过,什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一开始只有田丰一个人,后来就连刘伯温都曾经 劝过他无数次,至于典韦等人,更是像守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般看着他,让他十分的不爽。 虽然他不是一个嗜武成性的人,但前世作为一个杀手,张扬的身体中同样流淌着杀戮的血液,如今有孙策这么一个对手,让张扬顿时兴奋起来。 “杀!” 一个杀字诉说着两个人的熊熊战意,一柄天下神兵和一柄凡铁连续碰撞,却诡异地没有半点声音穿出。若不是正在厮杀的两人表情十分肃穆的话,恐怕 会让人觉得他们是在闹着玩一般。 “系统,孙策的属性是多少?” 趁着短暂分开的间隙,张扬进入系统,迅速问道。 “孙策,统领93,武力97,智力71,内政65。” 江东小霸王果然名不虚传,张扬心中不由得赞叹一声,刚才的交手虽然短暂,但张扬却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若不是他的手中只是一柄普通兵刃,不敢 和张扬的神兵硬碰硬,再加上之前和甘宁对阵的时候受了一点伤的话,只怕张扬得吃一个不小的亏。 “再来!” 张扬大吼一声,揉身扑上,手中方天戟大开大合,尽是一些搏命的招数。既然孙策不敢和自己硬碰硬,那这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张扬可不会那么迂腐 ,给孙策一柄神兵之后,再来一场公平的较量。 “怕你不成!” 孙策同样挺起长枪便扑了过来,但他的心里却忍不住的惊讶,小人屠战无不胜的名号天下皆知,但从来没听说过张扬单挑也如此厉害。不过张扬既然出 现在这里,只怕暗处还埋伏着不少的大军,若是不能尽快离开的话... 想到这里,孙策不再犹豫,挺起长枪,也不再闪躲,拼命开始抢攻。 三十余回合一过,张扬已经落入下风,不过想要拿下张扬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最少也得在百招之后。 不过张扬在一番激战之后已经满足了自己的愿望,方天戟横扫,跳出战圈大喝道:“老典、元庆,还不动手!” “孙策小儿,典韦在此等候多时了。” “还有俺裴元庆,主公说要活捉你们,所以你们最好束手就擒,若是让俺动手的话,可不敢保证你们能在我的锤下活命。” 果然还有埋伏,孙策心头一沉,只感觉自己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劳张扬将军相送,我等这便走了,今日款待之情,我等来日必有厚报!” 张扬抬头望去,只见城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孙策等人埋伏在城外的骑兵已经冲了进来,护送着两人飞速向城外撤去。 “贼子休走!” 典韦和裴元庆同时大喝一声,便想率军去追。 “老典、元庆,不要再追了!” 典韦和裴元庆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领命回来,典韦不解道:“主公,孙策那些骑兵不过是一群刚刚学会骑马的雏,末将一个时辰之内肯定能追上他们 ,为何不追了?” 张扬微微一笑,道:“若是我真的想将他们留在这里的话,你觉得他们真的能逃走吗?” 典韦震惊道:“这么说来,主公是故意放走孙策的?可是,为什么?” “孙策若是死了,刘繇根本不是袁术的对手,扬州也将一统,这对我军并没有丝毫利益,还不如留着孙策让他们打生打死。至于周瑜,他和孙策是发小 ,哪怕活捉了也不会投降,只能杀掉,又有何用?今日折了孙策的傲气也就足够了,说不定还会让江东军以后看见我军便腿软,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如此,主公高明。” “行了。”张扬大手一挥道:“立刻收拾人马准备撤走,若我所料不差,徐州军也该来了,虽然我们不怕,但也没必要和他们死磕,大军要立刻撤走。 ” “遵命!” 第493章 岳飞出兵 经过接近一月的扯皮之后,联军终于达成共识,或者说是袁术不知道得了曹操什么好处,终于松口答应攻打并州。 随后袁术于中军大帐设宴,遍邀各路诸位,席间,袁术慷慨激昂,意气风发,历数张扬十大罪,并发誓攻破并州,斩杀张扬。 孙策虽然不在洛阳,但其麾下将领如黄盖、周泰等人为袁术爪牙,摇旗呐喊,又有丞相曹操鼎力支持,根本没考虑其他诸位的意见便决定兵发河东。 陶谦、吕布、刘繇等诸侯虽然心中不满,但摄于袁术和曹操的威势,再加上曹操有刘协的圣旨在手,一众诸侯也只能答应下来。 五月底,十余万联军浩浩荡荡,从洛阳出发,径直扑向河东。六月初,联军抵达大河之畔,只需渡过大河便是河东。 可惜的是,大河沿岸的所有渡船已被刘伯温收拢一空,联军不得不暂时停留在大河南岸,等待兖州和豫州的战船抵达,一时之间,大战的阴云笼罩在河 东郡上空,颇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河东郡大阳县,作为河东最南边也是最靠近大河的一个县,大阳县如今已经成为了刘伯温的临时驻地。 大阳县衙大堂之上,刘伯温端坐主位,贾诩端坐在刘伯温左侧,马超、冉闵、岳飞、高顺、郝昭以及重伤初愈的岳云等人分列左右。 岳飞率先开口道:“军师,联军的军心并未涣散,也没有诸侯撤兵退走,看来我军散步的谣言并没有起到作用啊。”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本来就是一招闲棋,没有作用也在预料之中,凭借那郭奉孝的本事,只怕已经拦截了洛阳周围要道,让各路诸侯没办法得知主 公纵横荆、扬、徐、豫各州的消息,若不是主公的信使先一步抵达的话,只怕也会遭到拦截。” 马超皱眉道:“军师的意思是说,并不是曹操说服了各路诸侯,而是他拦截了所有消息?可是这消息他可没办法一直拦截,难道他就不怕诸侯得到消息 之后联手对付他吗?” 贾诩解释道:“若是此战得胜,曹操挟裹着平定我军的滔天气势而且还可以招降我军残兵,再加上其有刘协在手,占据大义之名,各路诸侯也只能打掉 牙齿自己吞下去。再加上被主公肆虐过的各州残破,曹操不率军讨伐他们就是好的,他们又怎敢和曹操做对?” 高顺倒吸一口冷气,震惊道:“也就是说,曹操就像一个红了眼的赌徒,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能覆灭我军身上?” “没错。”刘伯温点头道:“此战若是联军胜,曹操安然无恙,实力还会大涨,彻底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诸侯,若是败了,则曹操将会面对各路诸侯的 反扑,轻则名望大减,重则身败名裂,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缩进兖州苟延残喘罢了。” 贾诩接着刘伯温的话道:“军师所说不错,而我军的情况和曹操十分相似,此战若胜,各路联军兵力势必大损,我军可趁势将司隶、凉州收入囊中,甚 至还能出兵兖州、豫州等地。但若是败,我军将灰飞烟灭,简单来说,河东一地关系着我军的未来,此战不管胜负,河东不能丢。若是丢了河东,我军 将失去大河天险,并州这一路上将再没有险要之地可以驻守,我军的败亡将不可避免!” “可是...”岳飞一脸为难道:“大河流经之地颇多,大阳、蒲坂、汾阴、皮氏等各地都可渡河,我军如今兵力不足,想要拦截如此多的地方,只怕力 有未逮啊。”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鹏举将军多虑了,联军想要渡河,有两种办法,第一是从兖州、豫州等地调集战船,这个办法最为稳妥,但我军拦在大阳,敌 军若是想要从其他地方渡河,则战船势必要经过大阳,肯定无法躲过我军的斥候。第二就是建造浮桥,但这可是大河,想要建造浮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 事,我军完全可以建筑无数的烽火台,只需留一些斥候看守烽火台,联军的动向便无法隐瞒,除非联军可以陆地行舟。不过联军十余万大军,就算能靠 人扛马拉,将战船从陆地运送,但那需要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 岳飞点点头,欣然道:“既然如此,那战就是了,我并州军难道还怕了不成?” 刘伯温欣然笑道:“驻守河东,有高顺、郝昭、冉闵三位将军就足够了,鹏举将军和孟起将军另有重任。” 岳飞和马超同时起身,行了一个军礼道:“还请军师吩咐。” 刘伯温拿出一封竹简道:“之前主公的密信上说,主公在荆州劫掠了无数的战船还有粮草辎重,主公打算用这些战船将粮草送回并州,只是这一路上都 是各路诸侯的地盘,极易受到拦截,另外主公还招揽了锦帆贼甘宁以及一批水军,若是这些水军能够赶到河东的话,将对我们防守大河有很大的帮助。 ” “主公的意思是,请鹏举将军为将,孟起将军为先锋,出河东,沿大河扫荡周围郡县,为船队扫清障碍,顺便也能沿路劫掠一些钱粮,不知两位将军以 为如何?” 岳飞迟疑一下,道:“主公发出密信的时候应该还不知晓我军兵败的消息,我军如今在整个河东不过三万余人马,若是末将和孟起要率军出击的话,人 少则无法扫荡沿路郡县,人多河东就会兵力不足,军师还怎么防守河东?” “此事无需担心。”刘伯温微微一笑,道:“元皓已经派了三万郡国兵南下,若是沿途不耽搁的话,三日之内便能抵达河东,另外徐晃将军北上河套时 在晋阳留下一万老兵,此次也会一并前来。兵力虽然还略有不足,但也勉强够用。” 高顺开口道:“可是如此一来的话,并州将十分的空虚,若是袁绍趁机攻伐,岂不是...” 贾诩道:“高顺将军放心,并州北有草原,西有河套,南有河东,东边有太行山为屏障,袁绍如果没疯的话,肯定不会从太行小径中攻入上党,否则我 军只需百人看守谷口,便可令其无功而返。据我猜测,袁绍此时应该在幽州,公孙瓒如今只能龟缩在蓟县之中,根本无力拦截袁绍,若袁绍真有魄力的 话,应当会从草原攻打并州。” 岳飞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末将愿率军出击!” “好。”刘伯温起身将岳飞招至身前,手指舆图道:“鹏举将军请看,联军总共有十七八万人马,其中三万驻守洛阳,还有两万大军分散驻守巩县、新 安、谷城等地,以保证联军的粮道,也就是说,如今和我军隔河相对的大军有十二三万。” 略微停顿一下,继续道:“而我军经过之前的战败,如今在河东的人马只有三万余,加上马上会赶到河东的四万大军,也就是说,我军在河东能聚集七 万大军,不过这其中有三万是郡国兵,战力要打上一个折扣,不知鹏举将军认为,带多少兵马能完成主公吩咐的任务?” 岳飞盯着舆图看了半晌,脑海中不住思索,半晌才道:“各路诸侯虽然没有将治下大军全部带来攻打我军,但所剩兵力绝对不多,而大河沿岸并无雄城 ,若只是要为船队扫清障碍,吸引各地驻军的注意力,给末将一万精兵足矣。” 刘伯温沉吟了一下,和贾诩交换一个眼神,开口道:“一万人马略显单薄,两万人马最为合适,就是不知五万大军可能守住河东?” 刘伯温说话的时候是看向高顺的,岳飞和马超一走,这里资格最老,用兵能力最强的便是高顺,刘伯温自然也得征求他的意见。 高顺起身看着舆图,眉头紧皱,半晌没有开口。 贾诩凝重道:“高顺将军,河东能否守住事关我军存亡,请将军务必谨慎,否则的话,我等身死事小,坏了主公大计则我等万死莫赎。” 良久,高顺一脸坚定道:“若是粮草辎重,各种守城器械无忧的话,末将保证,至少能坚守河东三月,定不让联军一兵一卒渡过大河。” “好!”刘伯温大声道:“既然高顺将军有此把握,我也就放心了,此次大战,我与文和只出谋,决定权全部交给高顺将军。至于粮草,高顺将军放心 ,岳飞将军带走二万大军之后,我军囤积的粮草足够五万大军半年之用,半年的时间,无论如何,主公劫掠的粮草也能抵达河东。” “至于守城器械,将军放心便是,自从大战开始之后,元皓便令河套将作营日夜不停地打造各种器械,此次也会随大军一同前来。而且据元皓所说,将 作营制造出了一种利器,定然能让将军如虎添翼。” 众将心中清楚,刘伯温和贾诩不愿统帅大军应当还是因为之前的战败,不过众人也没有点破。 高顺用仅剩的右手狠狠一撞胸口,大声道:“军师放心,人在,河东不失,人不在,河东亦安然无恙!” 第494章 凝聚人心 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浩浩荡荡的两万铁骑从大阳城中开出,化为滚滚洪流向着远方而去。 在不远处的大河边,正有无数的战船等待着他们,只要能够安然渡过大河,他们便会出现在大河沿岸,疯狂肆虐,为北上的船队争取时间。 只是,意气风发的岳飞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亲兵队伍之中,出现了一个本应该在大阳城养伤的身影。 而另一边大阳城却并没有因为这队的铁骑的离去而安静下来,在薄薄的晨曦之中,整整五万大军缓缓从城中开出,肃立在大阳城下,看起上黑压压的一 片,声势骇人。 没人哄闹,没人说话,除了静静的踏步声之外,整片旷野上只有偶尔响起的铁甲碰撞声,让整支大军看起来无比肃穆。 当最后一名士卒从城门中走出之后,一匹朱红色的骏马驮着一名肌肉虬结的大汉从城门之中冲出。这名大汉并没有因为没人说话便满意,而是放声大吼 道:“都他娘快一些,磨磨蹭蹭的,你们是女人吗?” 清晨的寂静被这声咆哮声打破,这支大军快速地加快了集结的步伐,队伍中马上出现了一片兵荒马乱,不少士卒站错了队列,甚至还有人跌倒在地,让 咆哮的冉闵更加愤怒,直接冲进了混乱的队伍之中,马鞭乱甩,不少落后的士卒都感受到了马鞭的威严。 不过,队伍并没有因为冉闵的暴怒而井然有序,反而有更加慌乱的趋势。 不知过了多久,五万大军终于组成阵列,而冉闵就肃立在军阵的最前列,大吼道:“你们这群新丁,都给老子站好,仔细听高顺将军训话,否则的 话...” 冉闵的声音很大,想要成为一名大将,嗓门也是一个必备的因素,因为由传令兵传话和让士卒们听到自己主将的命令可不是同样的效果,后者无疑会更 让士卒们安心。 这支大军昨天晚上才赶到,而且他们中有很多都是郡国兵,若是就这么直接派上战场的话,战力无疑要打上一个大大的折扣,可现在再进行训练的话无 疑来不及了,所以高顺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学习一下张扬的办法,尽量让这群新兵士气高涨。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高顺一步一步无比稳健地从城墙下踏上城楼,挺拔的身躯宛如青松山岳一般稳健,平稳的双肩仿佛连天塌下来也能顶住。失去一条 胳膊并没有让高顺自暴自弃,反而气势更加沉稳。 在城楼之上站定,高顺放眼打量了一下城下的军阵,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这五万大军中,只有两万是军纪严明的老兵,剩下的三万则是郡国兵,虽然训练都是按照高顺、杨业等人安排下来的训练方法,但他们也不过是具备了 一个花架子而已,用来看自然是无妨,但真要靠他们来作战的话... 微微轻咳一声,高顺沉声大吼道:“兄弟们,我们很快便会面临一场大战、恶战!联军,关东那群无耻的诸侯组成了联军来讨伐我们,谁能告诉我,这 是为什么?” 高顺的声音四平八稳,不像冉闵那样充满着力量,但穿透力却极强,五万大军听得清清楚楚。 肃立在军阵中的郝昭踏前一步,右拳撞胸,大声回答道:“因为他们怕了我们!” “没错!”高顺提高音量道:“曹操、袁绍、袁术听听这一个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如果单独拿出一个来,都足以名震天下,但他们连和我们单独作战的 勇气都没有,只能组成一支乌合之众来集体对付我军!” “他们怕了我们陷阵营,但这和你们没关系,陷阵营的无敌之名是主公,是一名名英勇无敌的陷阵营将士用他们的生命来铸就的。如今,你们也是陷阵 营的一员,我希望你们不要坠了陷阵营的名头!”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荡起张扬身后的血色旗帜,陷阵营三个大字就在高顺的头顶,映衬着高顺坚毅的面庞,给他整个人都添上了一抹铁血的色彩。 五万大军就这么昂着头看着高顺,一双双眸子中闪烁着冰冷之色,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到一丝狂热。 陷阵营先辈闯出的名号在大军中流传多年,那两万老兵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他们是陷阵营的一员,这个名号让他们无比的荣耀。 而那三万郡国兵则眼带羡慕地看着自己身旁的老兵,张扬起家的经历已经成为了一段传奇,在整个并州流传,而陷阵营的待遇之好,让无数人羡慕。若 是普通的百姓,羡慕一下也就罢了,但同样当兵,他们这些郡国兵,不管是军饷还是退役之后的待遇都跟陷阵营没发比,这如何能让他们甘心? 以前没有机会也还罢了,如今真正成为陷阵营一员的机会就在眼前,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再放过。 “在我麾下当兵可不一件简单的事,你们也别只看着陷阵营的待遇,在主公的帐下,赏罚最为分明,想要得到,自然就需要付出!”高顺的语气突然变 得十分严厉,放声大喝道:“本将清楚,很多人来当兵只是为了一口饭吃,但是陷阵营的饭却没那么容易咽下去,不过相对的,陷阵营的饭同样要丰盛 一些。你们得明白,成为陷阵营的一员,哪怕你们战死了,你们的家人也不必有任何的担忧,但是同样的,陷阵营的军纪无比严格。” “临阵脱逃者,斩!” “闻令不前者,斩!” “鸣金不退者,斩!” “在军中,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峡谷深渊,只要军令一下,你们必须没有任何犹豫地踏过去!” 随着高顺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三万并州新军的所有幻想瞬间被打破,此时此刻他们才明白,陷阵营那么好的待遇可不是白白得来的。不过这就是军人 的宿命,战争便意味着死人,张扬麾下的大军可不是强行拉的壮丁,而是自愿来的。既然选择了成为军人,他们自然有必死的觉悟! 如果战死的话,至少还能保证一家衣食无忧,可若是临阵脱逃被斩杀的话,家里不仅得不到任何补偿,还会受到左亲右邻的鄙视。 “这里是河东,身后就是并州,你们大部分都是并州人,自从主公定鼎并州之后,并州百姓的生活你们应该都清楚。”高顺大吼道:“如果让联军击败 主公,那你们的家人便会重新陷入之前的水深火热之中,而草原上那些胡虏也会卷土重来,所有的并州百姓都会暴露在胡虏的铁蹄之下,你们愿意吗? ” “不愿意!” 喊声十分齐整,这三万新兵都是并州本地人或者是从关中的移民,但不管是哪一种,他们都已经在并州生根发芽,而且在张扬的治理下,只要不懒,就 不会有被饿死的风险,此时如果再让他们重新过回以前那种辛辛苦苦耕种一年却添不饱的肚子的日子,无疑比杀了他们还严重。 “那就拿起你们的刀枪,去告诉那群狗屁联军,谁才是这天下的强军,这并州是由谁来做主的!”高顺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狂热,“主公从不吝惜赏赐 ,想想最开始跟随主公那四千兄弟,如今的他们已经成为了草原上的贵族,麾下有无数的奴隶和异族女人,你们想要这样的生活吗?” “想!” 整齐的大吼中充满着炙热的气息,并州由谁来做主他们并不关心,刚刚从军的他们对张扬也并没有什么忠诚可言,但美好的生活却是人人所向往的,谁 要是敢拦在他们的面前,那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所有敌人掀翻在地。 一轮红日缓缓升起,璀璨的金辉照耀在五万将士的铁甲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寒芒,同时也照亮了五万大军充满渴望的眸子。 高顺的话就像一粒火星,瞬间便点燃了五万大军心中的渴望。 作为一名从普通士卒一步步成长为大将的高顺,他心中十分了解这些普通士卒的愿望,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激发出这支大军杀敌的热情。 不去管城下热血上涌的将士,高顺抬头遥望南方,坚毅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冷笑。微风拂过,高顺左臂空空的袖管微微飘动,高顺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 袖管,面容露出一丝冷然。 “或许我无法再亲自上阵杀敌,但想要踏上并州的土地,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刘伯温点点头,低声道:“高顺将军,军心可用啊,将军不愧是主公麾下的大将。” 高顺微微一笑,谦逊道:“军师过奖了,如果主公在的话,这五万大军恐怕会变成五万头饿狼,疯狂地冲上去将联军撕成碎片。” “是啊。”刘伯温遥望南方,喃喃自语道:“不知主公如今在何处,何时能归来,没有了主公的陷阵营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高顺转身走下城楼,只有坚毅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军师,末将这便率军去大河防守了,主公回来之前,末将定不让敌军一兵一卒踏上河东的土地!” 第495章 要开始了吗? 大河北岸,在高顺的带领下,五万铁骑狂奔到大河岸边排成整齐的阵列,清风吹拂,吹起的风沙迷乱人眼,但五万铁骑仿佛五万尊雕塑一般,肃立不动 ,唯有高高举起的刀枪散发出无尽的寒芒。 伴随着五万大军而来的还有数十架笼罩着粗布的庞然大物,在骡马的牵引下,缓缓来到大河边。 高顺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之色,问一旁的贾诩道:“文和先生,那是何物?” 贾诩阴沉的面上闪过一丝笑意,振奋道:“将军,这些便是主公临走之前为我军准备的利器,不过之前虎牢关大战的时候,并没有打造完成,否则的话 ,定然能给联军一个惊喜。” “利器?”高顺放眼望去,只见罩在庞然大物上的粗布已经被扯下,露出了这些庞然大物的真容,高顺心中一惊,“这是...床弩?” “没错。”贾诩点头道:“据军师所说,当初主公攻下晋阳的时候颇为迅捷,敌军没有时间销毁守城器械,所以那些床弩便保留了下来。后来主公拆了 三架给将作营研究,经过半年时间,将作营终于能打造这种守城利器。而且根据主公的要求,为这些打造的床弩安上了轮子,这才能将这庞然大物运到 前线。” 当初攻下晋阳之后,得到床弩的张扬兴奋了好一阵,要知道这种东西发射的巨箭比一般士卒手中的长枪只大不小,威力自然也十分的强大,说床弩是冷 兵器时代的导弹绝对不过分。 不过在张扬仔细研究之后便失去了兴趣,原因也很简单,这东西太大了,只能安装在城池之上用来守城,但想要用他攻城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这东西打造困难,晋阳这座北方雄城也不过只有区区十架。后来张扬一狠心,直接拆了三架给将作营研究,经过半年的时间,将作营终于可以完美 地复制出这守城利器,但张扬并没有满足。又下令将作营给打造出的床弩全部安上轮子,让其可以由骡马来牵引。 不过后来洛阳战事爆发,张扬便把此事忘在了脑后,直到前些时日,将作营的负责人何老亲自找到留守晋阳的田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田丰。田丰不敢 怠慢,便让将作营的人携带床弩随大军一同前来了。 “原来如此。”高顺点头道:“此物对我军防守大河可是有不小的帮助,无论多么庞大的战船,只要挨上几弩的话,必定船毁人亡。” “没错。”贾诩点点头,道:“不过将军不可全部依赖此物,此物的精准度不佳,虽然经过将作营的改进,但十弩最多不过命中三弩,而且联军中有智 谋之士,未必不能想出破解之法。” 高顺淡然道:“文和先生放心,末将不会认为只凭这一些死物便能让联军束手无策,不过此物确实十分有用,就是不知这床弩的最大攻击距离是多少? ” “五百步。”贾诩一脸郑重道:“最多五百步,如果超过这个距离的话,弩箭的威力便会衰减,无法射穿战船的甲板。而且超过五百步的话,准头就会 偏离。” 高顺点点头,表示了解,“看来这一次,一定能给联军一点惊喜啊。” 而大河的另一边,声势则要更加壮观一些。十余万大军分散看来,放眼望去,大军就好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一眼望不到头。无数的旌旗随着微风飘 扬,数不清的刀枪剑戟仿佛一片钢铁森林,大河上充斥着无数的大小船只,仿佛一头头史前巨兽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中军本阵,袁术意气风发,手握马鞭,遥指对岸,颇有一副指点天下的意味。 曹操、陶谦等各路诸侯落后袁术一个马头,迎风肃立,面色各有不同,唯有刚刚赶回的孙策一脸恼怒,黑着脸一言不发。 虽然赶回来之后孙策并没有将此战的前因后果告诉众人,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了女人出兵的,而看他灰头土脸的样子,便知道没讨得好,所以看他的 目光中便多了一丝嘲讽,这让恼怒妻子被抢的孙策更加难熬,恨不得将这一众诸侯全部斩于马下。 虽然对其他诸侯,孙策可以闭口不谈,但对袁术,他却没办法隐瞒。不过孙策并没有实话实说,只是推说自己赶到的时候那伙山贼已经撤走,而大小乔 也不知所踪。 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孙策,袁术安抚道:“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伯符何必如此在意?术有一女,年方十四,此战过后便许配给伯符,如何?” 孙策打心眼里看不起袁术,只不过如今人在屋檐下,他又怎能不低头? “多谢太尉厚爱,策一介莽夫,怎配得上太尉千金?” 袁术大笑道:“伯符少年英雄,如何配不上?不过此事等剿灭逆贼张扬之后再说不迟。” 说罢,袁术以手中马鞭遥指对岸,对一众诸侯道:“那小人屠就这么点兵马了吗?如果刘伯温没其他本事的话,张扬败亡无日矣,哈哈哈!” “咦,那是什么?” 正在袁术畅快大笑的时候,一声大喊却突然响起,袁术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说话之人和自己有仇的扬州牧刘繇,便忍不住开口讥讽道:“何事大惊小怪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不过一众诸侯并没有搭理袁术,全部朝着刘繇所指的方向看去,曹操缓缓开口道:“那难道是...” “是床弩!”射术极佳的夏侯渊眼力不差,第一眼便发现了那几十架庞然大物的真实面目。 “床弩?”袁术一脸嘲讽道:“怎么可能,那种东西根本不可能是人力所能搬动的,你们不会是想告诉我,就并州军赶到的这么短时间内,便打造了几 十架床弩吧?” “确实是床弩。”曹操点头道:“虽然不知道敌军是怎么运来的,但那些东西确实是床弩无疑。” “并州军为那些床弩装了轮子。”眼力同样惊人的太史慈开口道:“如此一来的话,便可依靠骡马来运送这些庞然大物。” 袁术不屑道:“床弩又能如何,我们有十余万大军,就凭并州军那几十架床弩又能杀几个人?而且,床弩的装填速度极慢,得由几十名士卒一同操作才 行,准度却又不佳,想凭床弩来阻挡我军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曹操凝重道:“刘伯温不是傻子,不会想要凭借这些床弩便阻挡我军的进攻,依操来看,刘伯温的目的应该是我军的战船!” “战船?”袁术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惊骇之色。 “没错。”曹操点点头,道:“床弩的攻击距离可达五百步,威力惊人,而且战船体积庞大,更容易命中,如果战船被弩箭射中的话,一定会破上无数 大洞,而船上的大军也会...” “这...”袁术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口问道:“不知可有应对之法?” 众人一阵沉默,想要渡河就必须搭乘战船,可床弩却时刻威胁着战船,若是不解决床弩的威胁,根本没办法安然渡河。 半晌之后,郭嘉缓缓开口道:“不知投石车可能攻击到对岸?如果投石车有用的话,不仅可以摧毁敌军的床弩,还能对敌军造成打击,为我军登岸制造 条件。” 诸葛亮闻言摇了摇头,道:“投石车的攻击距离同样是五百步,而大河的距离至少有七百步,敌军可以等战船靠近之后才进行攻击,但我军的投石车却 无法攻击到对岸。而且投石车的准度比床弩更差,恐怕很难依靠投石车来摧毁床弩。” “那该怎么办?”袁术皱眉道:“难不成我们十余万大军就只能在这里往河兴叹,拿并州军没有一点办法?” 众人沉默不语,如果不解决床弩的威胁,根本无法安然渡过大河,可想要解决床弩,却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盟主、丞相、诸位将军,在下有一计,或许可以奏效。” 袁术、曹操等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说话之人乃是曾经在鲁庄出现过的刘晔。 “子扬有何办法?”曹操皱着眉头看向刘晔,说实话,他对刘晔并不信任,虽然目前他和刘协之间还没有爆发出矛盾,但这是迟早的事,刘晔身为汉室 宗亲,本身就无法取得诸侯的信任。再加上刘晔归降曹操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出过什么计谋,所以曹操对刘晔总是保持着一份警惕。 刘晔道:“晔早些年曾看过一本不知名字的先秦古书,其中记载了一名名叫霹雳车的投石车,根据上面的记栽,这种投石车曾经是秦军横扫六国的利器 。霹雳车射程可达八百步,精度比现在的投石车高上三分,应当能够摧毁对岸的床弩。” 袁术皱眉问道:“只是这种投石车打造不易吧?” 刘晔笑道:“若是重新打造,自然是不易,但若是将现成的投石车改造一下的话,最多三日便可打造完成。” 袁术大喜道:“好,既然如此,此事便全权交给子扬,一定要在三日之内打造完成!” 第496章 草原云动 一望无尽的草原之上,一支三万人左右的铁骑缓缓前行,看起来颇为壮观。只不过这支骑兵的士气并不高昂,所有骑士都低垂着头颅,军中将领也并没 有去鼓舞士气,因为连他们自己都有些垂头丧气。 “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之后,一个看起来颇为销售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子延,此处是何地界,距离河套还有多远?” 如果在张扬在此的话,一定能认出这个看起来病怏怏的男子正是幽州牧公孙瓒,不过他一定会惊讶于公孙瓒的变化。当年的白马将军虽然年纪不小,但 身形健硕,面容坚毅,称一声老帅哥绝对不过分。但现在的公孙瓒却瘦骨嶙峋,一头黑发变得斑白,原本傲立苍穹的身躯变得无比伛偻,看起来就和一 个普通的老人没有多少区别。 “主公,此地距离马邑不远,你的身体没事吧?” “无妨。”公孙瓒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你们没见识过张扬的手段,若是我不亲自前来的话,无法心安。” 罗艺观察了一下公孙瓒的脸色,缓缓开口道:“主公,张扬真的如此强悍?” 公孙瓒苦笑一声,削瘦的面庞上露出一抹回忆之色,半晌才道:“很强,我自问不是对手。当年其麾下不过数万人马,就马邑这么一座小城,便敢对强 大的鲜卑动手,而且居然还胜了。这些年,他征战不断,可越打兵力越多,地盘越大。我被鲜卑人称为白马将军,可他在鲜卑人中却流传着魔神的外号 。说实话,这一仗,我心中有一股不安之意隐隐升起,我竟然想到了当年的刘虞。” 罗艺心中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公孙瓒对此战竟然这么不看好,刘虞当年可是在偷袭张扬之后,被张扬亲手斩下了头颅,公孙瓒想起他,岂不是说... “主公无需担心,袁绍亲自率五万大军就跟在后面,张扬再强,如今也是腹背受敌,这一次难逃败亡的命运。” “不,永远不要小看这个人。”公孙瓒猛然回头,一双眼窝深陷,仿佛骷髅般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罗艺,缓缓开口,声音仿佛夜枭一般沙哑、难听。 “他经历过无数次绝境,但最后的结果无一不是他挺了过来,并且越战越强,此次张扬虽然看似陷入了绝境,但我心中总是觉得其依然会挺过这个难关 ,而我们...” 罗艺心头一沉,勉强笑道:“主公未免太看得起他小人屠了,就算他再强,依然是个人,依然会被杀死,他总不能平空变出无数大军吧。主公,能与这 样的对手交手,甚至亲自杀死他,岂不快哉?” “哈哈哈...咳咳咳。”剧烈的笑声让公孙瓒疯狂地咳嗽起来,罗艺连忙纵马来到公孙瓒背后,为他轻轻地拍打着后背。 面色稍缓的公孙瓒开口道:“是啊,能和这样的对手交手,哪怕是死在他的手下,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子延,传令下去,全军加快速度,直接奔袭河 套!” 罗艺迟疑一下,开口道:“主公,不如我们攻打并州吧,河套乃是张扬的老巢,防御必定森严,但雁门却没什么大军...” 公孙瓒摆摆手,打断罗艺道:“留给袁绍吧,其实幽州军已经完了,此战不管谁胜谁负,张扬和袁绍都不会放过我们的。既然必死,那就好好战过一场 ,可惜张扬不在河套,否则的话,当浮一大白。” “遵命!” 罗艺看了一眼心存死志的公孙瓒,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三万铁骑瞬间动了起来,疯狂地向河套的方向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徐晃率领的一万大军也终于赶到了河套,镇守河套的马腾亲自出城相迎,将徐晃的大军迎入了美稷城中。 来不及休整,徐晃、马腾、寇准三个河套军政级别最高的官员齐聚一堂,开始军议。 马腾右拳捶胸,对徐晃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还请公明将军上坐。” “这如何使得。”徐晃连忙拒绝道:“寿成将军年长,又是主公亲自任命的河套守将,末将听调前来,自然归寿成将军节制。” 论级别的话,马腾和徐晃平级,之前又同为一军主将,再加上刘伯温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忘记了,并没有任命两军合并之后谁为主将,这才有了现在的 争执。 “将军此言差异。”马腾一脸肃容道:“将军乃是主公麾下大将,腾不过一介降人,主公不以腾屡战屡败,仍然委以重任,腾不胜感激,但腾能力有限 ,自觉不如将军,将军便不要推辞了。” “这...”徐晃从军多年,又是从白波贼寇中摸爬滚打起来的,见惯了军中的摸爬滚打,勾心斗角,所以马腾这话一出口,徐晃便下意识地觉得马腾这 是准备立威。 “公明将军无需担忧。”仿佛看出了徐晃的顾虑,寇准开口道:“寿成将军乃是真心实意,还请将军上座。” 徐晃见寇准也如此说,这才放下心来,抱拳道:“既然如此,末将便却之不恭了。” 说罢,徐晃端坐在诸位之上,马腾又请寇准坐了左首第一位,自己在右首坐定,其余大小将校纷纷坐定。 徐晃率先开口道:“寿成将军可曾接到军师之令?” 马腾点点头,道:“军师曾言袁绍有可能从幽州北上,公孙瓒不是其对手,这才派将军来支援河套,不知将军说得可是此事?” 徐晃道:“正是此事,不知将军可曾派出斥候查探袁绍大军的行踪?” 马腾从怀中掏出一封竹简递给徐晃,缓缓开口道:“已查探清楚,袁绍秘密返回冀州之后没有停留,立刻率军北上,五万大军再联合之前一直停留在幽 州颜良的两万大军,不分昼夜地猛攻蓟县。不过据我军细作传来的消息,此不过是掩人耳目,如今蓟县之外只剩两万冀州军,剩余五万已经率军北上, 每日昼伏夜出,向河套赶来。” “不过末将只有两万大军,凉州还有李傕、郭汜两人虎视眈眈,所以未敢轻动。”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徐晃微微一笑,道:“这袁绍倒是打得好算盘,可怜公孙瓒蠢货仍然被蒙在鼓里,否则凭借幽州如今的人马,也未必怕了蓟县 之外的两万冀州兵,又何须向我军求援?” “倒也怪不得公孙瓒。”马腾开口道:“听闻如今公孙瓒已经重病不起,根本无法理事,如今蓟县做主的乃是公孙瓒之子公孙续。此人虽为公孙瓒之子 ,却懦弱无能,若不是白马将军还没死的话,只怕他立刻就会投降袁绍。” “虎父犬子。”徐晃不屑地评价了公孙续一句,问道:“可曾探得袁绍大军的位置?” 马腾点头道:“袁绍虽然昼伏夜出,但依然没能瞒过我军的斥候。据斥候传回的消息,袁绍大军此时应该距离马邑尚有五十余里,腾担心的是,袁绍若 是不来河套,径直由雁门攻入并州该如何?” “寿成将军放心,若是袁绍没疯的话,一定会先来攻打河套,若是其敢直入并州,本将求之不得。” 马腾不解道:“雁门并无多少大军驻守,整个并州也就剩下林冲将军的一万人马,其余皆是一些郡国兵,若是袁绍不来河套,直接攻入并州的话,只怕 会一路长驱直入,径直打到晋阳城下,若是晋阳被破,我军危矣。” 徐晃解释道:“袁绍孤军深入,晋阳乃是坚城,林冲将军骁勇,孟拱将军善守,哪怕袁绍五万大军,只怕急切之间也难以攻下晋阳。而我军只需截断袁 绍退路,与林冲将军两面夹击,破之必矣。听说沮授智计卓绝,与田丰先生不相上下,定不会出此庸招。” 马腾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袁绍想要攻打并州,就必须先攻破河套。只是我军只有三万人马,凉州还有李傕、郭汜的数万人马,该当如 何?” 徐晃微微一笑,道:“谁说我军只有三万人马?” 寇准一脸惊异道:“难不成将军还率了其他人马前来?” 徐晃也不回答,向堂外喊道:“进来吧!” 一名虬髯大汉应声而入,抱拳道:“末将张燕,见过公明将军、寿成将军、平仲先生。” “张燕...”马腾低头思忖半晌,惊讶道:“你是黑山...军的大头领张燕?” 马腾本想说黑山贼,但话到嘴边才想起来不妥,强行改为黑山军。 张燕也不在意,答道:“末将之前确实在黑山为寇,不过此时燕只是主公麾下一将。” 徐晃解释道:“当初宋江那厮意图刺杀张燕将军,以黑山百万之众投降刘备,却不想张燕将军逃过一劫。后来黑山军分裂,宋江带领数万大军投降刘备 ,却不想刘备被我军斩杀,后来他又投降了曹操。而张燕将军则率领黑山剩下的数十万众投降了主公。后来主公命林冲将军和张燕将军从中挑选了四万 青壮训练成军,起名黑山营,如今已经赶到了河套,大军就在城外。” 第497章 分兵 “四万新丁...”马腾迟疑了一下,道:“冀州军可不是易与之辈,仅凭这些新丁,是不是...” 徐晃微微一笑道:“算不上新丁,黑山营将士基本是当年的黄巾军,被挑选出来的这四万青壮都是见过血,杀过人的,只要略微训练一下便可成为一支 强军。” 不等马腾答话,一名斥候大步奔入大堂,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将军,凉州急报!” 徐晃、马腾、寇准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声道:“讲!” 斥候道:“凉州李傕、郭汜率领三万大军已经从武威郡出发,直逼风陵渡而来,郭汜之子郭皓、李傕之子李据率五千人马同为先锋,如今大军已过揟次 县。” “终于动了吗?”马腾的脸上浮起一丝狠色,当年他在凉州兵败虽然不是因为李傕和郭汜,但这两人替董卓镇守凉州多年,和马腾的摩擦也不小。再者 说,董卓和徐荣已死,但却不是马腾亲手报的仇,这份仇恨自然而然就转移到了李傕和郭汜头上。 徐晃同样一脸振奋,说实话,对于如今的并州军来说,李傕和郭汜就像两个跳梁小丑,从张扬开始,到麾下的小校,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但任凭 这数万大军一直埋伏在河套边上按兵不动,就如同时刻悬着一柄利剑在头顶一般。毕竟是数万的骑兵,虽然没办法影响整场战役的胜负,但如果趁并州 军和冀州军大战的时候抽冷子来上那么一下,也足够使人心烦。 如今李傕和郭汜动了,徐晃也就没有了顾虑,完全可以从容应对。 徐晃将舆图在案几之上展开,手指风陵渡道:“寿成将军,平仲先生,这里便是风陵渡,此地算是河套和凉州的分界线,但晃却不认为李傕和郭汜会从 这里渡河。” 马腾点点头,道:“没错,腾也同样如此认为,凉州军哪怕可以成功从此渡河,在河套还有古长城阻隔,凉州军都是骑兵,哪怕是残破的长城也不是他 们所能攻破的。可是,如果凉州军若是不从这里进攻河套的话,他们总不会进入关中吧?如今函谷关控制在曹操和袁术的手中,恐怕东路联军不会放李 傕和郭汜入关的。” 寇准点头道:“曹操等人自然不会放李傕和郭汜入关,袁绍也不会允许他们从关中进攻,否则的话,他们听袁术的,还是袁绍的?如此说来,凉州军剩 下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从揟次县直接北上,绕过大河,穿过死亡沙海,从草原直接进攻河套!” “什么?”马腾一脸不敢置信道:“穿过死亡沙海?李傕和郭汜有这个魄力?要知道沙海中虽然有月牙湾,但此地却十分靠近河套,想要横穿沙海极有 可能会迷失道路,进而全军覆灭啊。” 寇准口中的死亡沙海便是后世有名的腾格里沙漠,不过这个名字是蒙古人出现之后才取的,如今这片沙漠并没有名字,本地人一般以死亡沙海来称呼。 徐晃微微一笑,道:“他们可能也不想有这种感魄力,但如今的他们必须有!寿成将军试想一下,若是我军此次大胜联军,接下来的目标会是哪?” “凉州!”马腾想都没想,不假思索道。 “没错,这就是李傕和郭汜如此焦急的原因,若是不能覆灭我军,凉州便会成为我们的下一个目标,而他们绝对没有幸免之理,和死亡的威胁相比,横 穿沙海的决定也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可是...”马腾不解道:“就算他们能安然穿过沙海又如何,草原是周仓和裴元绍两位将军的地盘,如今两位将军麾下恐怕至少有三万铁骑,还有无 数的各族奴隶,他们敢去草原吗?” 徐晃诧异地看了一眼马腾,打趣道:“看来寿成将军最近只关注了凉州和幽州的动向,并没有关注草原啊。根据斥候传回的消息,自从主公斩杀铁木真 之后,鲜卑残存的势力便以王保保为首,只是此人并没有铁木真的手段,昆丁人并没有臣服在他的麾下。” “被周仓将军和昆丁人两面夹击的王保保收拢了河西鲜卑,并不断向周仓将军的西部万户渗透,周仓将军忍无可忍,联合裴元绍将军猛攻王保保。此时 双方都是骑兵,来去如风,很难做到全歼,周仓将军数战皆胜,但却始终没能捉到王保保。所以草原铁骑得时刻提防王保保南下,根本无力支援我河套 。” 马腾的脸上露出一丝羞红,在铁木真死后,他确实没有关注过草原,可被一个后辈如此调侃,依然让马腾羞愧难当。 寇准打圆场道:“所以,李傕和郭汜派往风陵渡的前锋应该是为了迷惑我等,而真正的目的便是穿过死亡沙海,绕道草原进攻河套。” “可是...”魏延思索半晌,开口道:“若是我军不管风陵渡,李傕和郭汜又很有可能假戏真做,趁我军不备,径直渡过大河,杀入长城之内。或者由 李傕和郭汜在风陵渡吸引我方大军,然后袁绍却率精兵偷袭五原,然后再攻河套。” 徐晃低头沉吟半晌,缓缓开口道:“我军斥候已经发现了冀州军的踪迹,袁绍想要偷袭肯定是不行了。但五原和云中等地皆为平原,根本无险可守,若 是袁绍的目的果然在此处,我军只怕是不好应对。” 马腾出声道:“不若由腾率本部兵马全往五原,若袁绍真的敢来,自然有我抵挡,如何?” 寇准摇了摇头道:“寿成将军麾下虽为百战精兵,但人数只有两万,袁绍的冀州军却有五万,更有先登营这种强军,只怕守不住五原。” 徐晃点点头,道:“没错,五原地势开阔,不利于防守,不若寿成将军将四万黑山营全部带走,晃只用本部兵马坚守风陵渡便是。” “不可。”马腾皱眉道:“李傕、郭汜两人麾下至少有三四万铁骑,而公明你本部兵马只有一万,如何能守住风陵渡?” 徐晃哈哈笑道:“风陵渡有大河天险,河上的渡船又被我军全部征缴,李傕和郭汜想要渡河便只能乘坐木筏或搭建浮桥,人数再多又有何用?” “这...”马腾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不若我带两万黑山营前往五原,剩下的就帮将军驻守风陵渡,如何?” “不需要。”徐晃长身而起道:“李傕、郭汜不过土鸡瓦狗罢了,哪怕只有五千人本将亦有信心坚守风陵渡。只是寿成将军那里需要万分小心,我担心 的是,若是凉州军始终无法渡河,很有可能会冒险穿过沙海,汇合袁绍之后攻打五原,到时候寿成将军的压力绝对会很大。” “既然如此。”马腾起身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马腾这便出发。” 徐晃同样行了一个军礼,“那晃便在这里祝将军旗开得胜!” 马腾没有说话,率领着麾下马岱、李严、梁武等将掉头就走。 半个时辰之后,美稷城东大营瞬间空了一大半,本来的七万大军只剩下万人。 徐晃肃立在城头,看着马腾等人离去的方向,低声对寇准道:“平仲先生,末将也该出发前往风陵渡了,美稷城便交给先生了。” 寇准一抱拳,朗声道:“将军放心,人在城在,人亡城亦在。” 不过,寇准并没有得到回答,抬头望去,只见徐晃一脸担忧地望着东北方向,两条剑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寇准心中一动,问道:“将军可是担心袁绍?” 徐晃半晌才回过神来,凝重地点点头,道:“没错,末将总觉得这次袁绍的行动有些不同寻常。按道理来说,在没有彻底平定幽州之前,袁绍不应该出 兵河套,公孙瓒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角色,幽州军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可袁绍就这么放任蓟县不管,劳师远征,已经犯了兵家大忌。如果说袁绍看 不出来,那沮授呢?他的才能不下于田丰先生,应该看得出这其中的风险,可他为什么没有阻止袁绍?” 寇准愣了一下,思忖半晌之后,缓缓开口道:“或许沮授也同样认为公孙瓒不成气候,无需担心了?” 徐晃摇了摇头,道:“蓟县还有三万骑兵,除非袁绍把先登营放在蓟县看守公孙瓒,否则根本不可能拦住在三万骑兵。但他若是把先登营放在了蓟县, 又凭什么敢带五万步卒来草原上挑衅我军?” “这...”寇准不确定道:“如果将军和黑山营不来的话,我军只有两万铁骑,既要应付凉州铁骑,又要对付袁绍的五万大军,根本不可能是袁绍的对 手,或许这才是他敢出兵的原因吧。” “或许吧。”徐晃自嘲地笑了笑,道:“只是末将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安,末将率军离开之后,先生可多派斥候,千万不可大意,若战事紧急,可紧命人 招末将回来。” 寇准抱拳道:“将军放心,准省得。” 第498章 河东战事急 波涛汹涌的大河向东狂奔而去,此时的大河还不像后世那么浑浊,不过已经初见了一些端倪。 高顺肃立在大河北岸,仅剩一条右臂的身躯仿佛一块黝黑的礁石一般,仍由略显咸腥的河水滴落在自己的面庞之上。坚毅的脸庞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缺 失了左臂的身躯看起来也并不雄壮,可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座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巍峨大山镇压在此。 五万大军肃立在高顺的身后,鸦雀无声,就如同依附在大山上的岩石,坚硬、粗糙,但如果没能把他们砸得四分五裂,便别想越过他们。 距离联军抵达大河已经过去了整整半月,但除了在第一天的时候,联军派出五艘战船试探,结果被并州军的床弩毫不犹豫的撕成碎片之后,联军便沉寂 了下来。不曾进攻,不曾撤退,两支大军就这么每日隔河相望,因为大河过于宽阔,连叫骂都成了奢望。 不过这一天却有了些许不同,对岸的联军不再是无所事事的松散模样,十余万大军在大河边排成整齐的阵列,战船也都开动了起来,大战的阴云一下便 笼罩在了大河上空。 贾诩缓缓凑到高顺的身边,开口道:“将军,看来联军要发起攻击了。” 高顺点点头,道:“没错,可是如果不能摧毁我军床弩的话,他们又怎么攻击呢?” 贾诩心中同样充满着疑惑,不解道:“大河有七百步的距离,投石车和床弩根本不可能攻击到如此之远的地方,难不成联军是想拿人命添吗?” 高顺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大河上游可曾派斥候侦查?如今乃是雨季,大河水量充沛,若是联军再用一次水攻的话...” “将军放心。”贾诩淡然道:“我军在大河上游建造了无数的烽火台,不过联军有任何动作都不可能瞒过我军斥候。而且大河可不是伊水那样的小河, 根本不可能从中间截断,将军无需担心水攻。” “那就奇怪了。”高顺不解道:“联军究竟有什么办法能摧毁我军的床弩?” 贾诩微微一笑,道:“将军无需担心,且静观其变就是。” 高顺点点头,“传令下去,全军准备。” 数十骑传令兵飞奔而去,瞬间便将高顺的将令传达了下去。片刻之后,五万人的大阵瞬间开始行动起来。重甲步卒大步向前,将手中的巨盾重重砸在河 岸之中,大河岸边立刻出现了一面钢铁组成的墙壁。 盾墙之后,无数的弓箭手枕戈待旦,一张张长弓已经来到了手中,一支支狼牙羽箭在箭壶中微微颤抖,仿佛在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并州军小校的大喊声此起彼伏,响彻河岸,各自麾下的士卒开始按照自己伍长的命令结阵。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在大地之间疯狂蔓延,无数从未真正上 过战场的新丁面色惨白,两腿战战,连握着兵刃的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小校们的喝骂声重新响起,不少性子暴躁的小校直接上手,拳打脚踢着自己麾下的新兵朝着早已划分好的阵地走去。 老兵们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抹回忆之色,当年的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只是当年一起挨揍的同袍,现在还有几人呢? ... 大河对岸,联军却颇显轻松,曹操麾下的虎豹骑第一次亮相便震惊了众人,尤其是袁术,对不声不响便组建了一支铁骑的曹操,袁术心中的怨念简直到 了无以加复的地步,再加上拉拢郭嘉不成,袁术此刻恨不得立刻将曹操斩于马下。 “哼!”袁术冷哼一声,纵马踏前一步,手中马鞭遥指对岸,大喝道:“开始进攻!” “太尉有令,开始进攻!” 数十骑快马飞奔而去,将袁术的军令传遍四野。本来无比肃静的河岸上,激昂的战鼓声猛然响起,绵绵不绝的鼓点仿佛暴风骤雨一般密集,重重敲打在 联军将士的心脏之上,滚烫的热血仿佛要伴随着鼓声喷涌而出。 夏侯渊高举手中长枪,大喝道:“推上来!” 数千名曹军迅速行动起来,推着一架架庞然大物来到了河岸边上。 大河对面的高顺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仅存的右臂戟指对岸道:“文和先生,你看到没有,联军居然想用投石车来攻击我军。” 贾诩却不像高顺如此乐观,反而一脸凝重道:“联军既然敢用投石车,想必这些不是普通的投石车,应该能攻击到我军才是。” “什么?”高顺有些不敢置信地朝对岸望去,只听到一阵轰鸣巨响之后,数百块磨盘大小的巨石已经被高高抛起,挟裹着无尽的厉啸,在空中划过一道 道颇为炫目的抛物线,径直朝着并州军的阵地撞来。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响起,除了有几十块巨石跌落大河之中,溅起无尽的水花之外,其余的巨石竟然生生越过了七百步宽的大河,砸进了并州军的军 阵之中。 无数并州新丁被吓得面色土色,本来就在颤抖的身躯此刻更是不停地打着摆子,近百名士卒被这波巨石砸成了肉末,大河北岸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血 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就连不少的并州老兵都面色凝重,投石车他们都见过,但一般的投石车也就能攻击三四百步的距离,像这种能够攻击七百步外的投石车,别说见,听都 没听说过。 并州军阵中一片兵荒马乱,但并没有人临阵脱逃,老兵心中有军纪约束,而新兵则已经被吓坏了。 “轰!” 一块巨石距离高顺不过数尺的距离轰然落地,狠狠地砸在河岸之上,高顺的亲兵瞬间便被砸死三人,就连高顺胯下的西域骏马都已经受惊,有着发狂的 倾向。 高顺安抚两下胯下的战马,见没有任何效用之后,高顺右臂一撑马背,矫健地跳下战马,随后拔出腰间长刀,一刀将自己爱驹的头颅斩下。 滚烫的鲜血洒了高顺一身,但高顺没有去擦拭,就这么高举长刀怒吼道:“谁敢乱,犹如此马!” 在高顺的狂暴之下,军心暂时稳定下来,但他心中清楚,这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让联军这么肆无忌惮的攻击下去,士气会越来越低落,甚至可能会有逃 兵出现。 重新跨骑上一匹战马,高顺向贾诩问道:“文和先生,我军损失如何?” 贾诩颇为欣赏地看了高顺一眼,低声道:“损失并不大,总共阵亡不到一百士卒,另外还有二百余名士卒受到轻伤。不过,有三架床弩被砸毁,彻底不 能用了。另外,投石车对我军的士气影响很大。” 高顺点点头,道:“末将担心的也是此事,若是仍由联军的投石车攻击下去,只怕我军会不战自溃。而且,我军不管是投石车还是床弩,都无法攻击到 对面,虽说投石车准度不佳,但就这么一直砸下去,一定会摧毁我军的床弩。到时候,联军完全可以用投石车覆盖攻击来掩护战船,而我军只能眼睁睁 看着敌军登岸,如之奈何?” 脾气暴躁的冉闵勃然大怒道:“既然如此,让某家率人前去冲杀一阵,挑了那些投石车便是。” 高顺问道:“冉闵将军可识水性?” “这...”冉闵被系统安排成了并州雁门人,自然不识水性。 “既然不识水性,若是敌军战船前来拦截,冉闵将军可有办法?再者说,哪怕将军能够摧毁这些投石车,难道联军便不能再打造了吗?” 冉闵一脸尴尬,没有再出声叫嚣。 不等刘伯温和高顺继续商议,又一轮巨石轰然降落,在并州军的大阵中掀起新一轮的兵荒马乱。 贾诩盯着巨大的轰鸣声大喊道:“高顺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先退后一些再说。” 高顺迟疑了一下,问道:“可是那些床弩搬运不易,骡马受惊之后根本无法搬运,总不能放弃床弩吧?” “为何不能?”贾诩正色道:“与大军的士气相比,区区几十架床弩算得了什么,毁便毁了。” “也罢。”高顺长叹一声,下令道:“传我将令,全军后撤二百步!” 等到高顺的将令传达下去之后,不论新兵还是老兵,全部都齐齐地松了一口气,巨石在天上飞舞的压力实在太大,不身临其境根本无法体会。 在各自将校的带领之下,五万并州军扯出了霹雳车的攻击范围,只留下那数十架床弩在石弹的暴雨中瑟瑟发抖。 一众将士看着石弹在河岸上疯狂肆虐,仍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本来便不再高涨的士气难免更加低落。 高顺眉头紧皱,看着面色阴沉的贾诩问道:“文和先生,床弩只怕是保存不下来了,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贾诩本来便十分阴沉的面上露出一丝冷笑,沉声道:“我有一计,可报床弩被毁之仇。” 高顺眼前一亮,焦急道:“还请文和先生速速道来。” 第499章 阴谋开始 蔚蓝的天穹之下,霹雳车仿佛发疯了一般,一刻不停地在向大河北岸倾泻着巨石。哪怕并州军已经撤退,但联军依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不过片刻功夫 ,大河岸边便堆积了无数巨石。 “轰!” 又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传来,高顺不需要去看也知道,这肯定是又一架床弩被砸得粉碎。 哪怕是被刘晔改造过的霹雳车,依旧是用人力而牵引的,由于操纵霹雳车的人所使用的力气没办法一模一样,所以霹雳车的准度依然不高。 但联军也没打算精准打击,无数的巨石飞舞,总有那么一两块会砸中床弩,量变引起质变,曹操等人或许不懂这个道理,但运用上,其实无比的简单。 “文和先生,照这样下去,只怕我军的床弩一架都保存不下来,若是敌军在摧毁床弩之后强行渡河,该怎么办?” 贾诩微微一笑,道:“联军的目的就是摧毁我军的床弩,而且他们已经成功了,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不妨来个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高顺不解道:“如何釜底抽薪?” “我军运来床弩的目的是摧毁敌军渡船,阻止敌军渡河,如果这些渡船都被摧毁了呢,那我军失去床弩就没什么可惜了。” “可是...”高顺觉得自己被绕进了一个怪圈之中,床弩是用来摧毁渡船,这没错,可如今床弩已经被毁,又如何摧毁渡船? 贾诩仿佛看出了高顺的疑惑,缓缓开口道:“要摧毁敌军渡船又不是只能使用床弩,前些日子郭奉孝送了军师一场大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军为何不 送他们一场大火?” “火攻?”高顺愣了一下,为难道:“我军中并无擅长水战的将校,只怕是水攻很难奏效吧?” “谁说没有?”贾诩脸上的笑容更甚,大声道:“李俊何在?” “末将在!” 只见一名身形高大,浓眉大眼,面皮有些发红,髭须仿佛钢针的汉子大步而出,来到高顺和贾诩之前站定。 “这位是?” 贾诩解释道:“此人名叫李俊,本是庐江人士,一身功夫全在水上,有个诨号叫混江龙。此人本是锦帆军甘兴霸将军的部下,主公派此人回来本是为了 命其组一支船队,沿大河顺游而下,去接应甘兴霸将军,没想到在大河上却又有了用处。” 高顺谨慎道:“就算如此,联军中有不少智谋之士,恐怕不会轻易上当吧?” “此事无需担心。”贾诩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将军以为军师去了何处?上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若是不找回场子的话,军师又怎能甘心?” 高顺恍然大悟,原以为上次战败之后,刘伯温心灰意冷,这才让贾诩来给他出谋划策,没想到原来是刘伯温暗中有了谋划。 “既然如此,李俊听令!” 李俊踏前一步,右拳撞胸,大声应诺道:“末将在!” “今命你为偏将军,组建水军,本将麾下将校,尽可抽调,你可敢领命?” 李俊大声应诺道:“有何不敢?” ... “公孙瓒来了?” 马腾看着面前的斥候,有些不敢置信,继续问道:“多少人马?” 斥候不敢怠慢,连忙道:“整整三万铁骑,据公孙将军的斥候说,蓟县已经被攻破,连公孙瓒将军之子公孙续也被袁绍部将颜良所杀。公孙将军聚拢幽 州残存的所有兵马突出重围,前来投靠主公。” “蓟县被破了?”马腾恍然大悟道:“难怪袁绍敢如此大张旗鼓的越过幽州。诸将随我前去迎接一下公孙将军。” “寿成将军且慢。”李严缓缓开口道:“此事有些蹊跷。” “蹊跷?”马腾看着李严问道:“子方觉得有何不妥?” 李严眉头紧皱,“将军,李傕和郭汜在武威停了数月之久,如今袁绍一出兵,他们也跟着出兵,他们之间恐怕有联系。这还是小事,只是冀州大军七万 围攻蓟县,公孙瓒连儿子都战死了,却能带出三万铁骑,这可能吗?” 马腾迟疑了一下,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不过若是公孙续拼死断后,为公孙瓒阻敌的话,如今的情况也就不奇怪了。再者说,我军和幽州军是 盟友,公孙瓒势穷来投,我们若是不接纳的话,恐怕主公那里说不过去,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投降我军。” 不等李严答话,一名小校大步奔入帐中,大声道:”启禀将军,幽州军已经赶到,公孙将军在帐外求见。” “快请!” “遵命!” 小校大步离去,马腾压低声音告诫李严道:“正方,公孙将军已至,刚才之话休要再提,免得伤了两家和气。” 李严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但确实没足够的理由能说明公孙瓒已经与袁绍勾结,只得轻轻捶了捶胸口,应诺道:“遵命!” “咳咳咳...”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幽州牧公孙攒携从弟公孙范,麾下大将罗艺、单经三人大步而入。 马腾连忙起身抱拳道:“末将见过公孙将军。” “败军之将,安敢受此大礼。”公孙瓒侧过身子,不愿接受马腾的大礼,同样抱拳道:“败军之将公孙瓒势穷来投,至于幽州牧,还请将军勿要再 提...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公孙瓒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全部咳出来一般。 马腾连忙扶公孙瓒坐下,关切道:“公孙将军这是受伤了?可要找郎中看看?” “无妨。”公孙瓒微微摆了摆手,喘息道:“自从兵败冀州之后,瓒便一病不起,否则袁绍那匹夫也不会如此猖狂。公孙瓒本已是该死之人,可放心不 下麾下将校,便想突出重围,将残存的大军交给子昂。不想突围之计被袁绍看穿,续儿率军拼死阻敌,瓒才杀出一条血路,本想一死了之,可续儿的血 仇却不能不报,还请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说罢,公孙瓒便想给马腾跪下,马腾如何敢受,连忙一把扶起公孙瓒道:“公孙将军折煞末将了,至于公孙小将军之仇,袁绍率军前来自然是为了我军 ,我军与袁绍不死不休,公孙将军无需担心。” 说完,马腾还看了一眼李严,眼神中充满着告诫。 公孙瓒大喜道:“既然如此,那末将以后便是并州军麾下一名小卒,谨遵将军吩咐。” “这...”马腾一脸为难道:“将军莫要为难末将,此事必须由主公做主,末将怎可越俎代庖?” “也对。”公孙瓒愣了一下,道:“那你我两军先合力击破袁绍匹夫,之后我自去见丞相,如何?” “如此甚好。”马腾欣然应诺道:“公孙将军可将冀州军的情况详细道来,我等谋划一下再说,如何?” 公孙瓒道:“冀州军虽然没有骑兵,但却不可小觑。尤其是其麾下有先登营、大戟士两支强军,分别有冀州猛将麹义、张颌率领,另外冀州军还有颜良 、文丑两员猛将,有万夫不挡之勇,说来惭愧,我麾下并无大将是其对手。” “先登营?”马腾眉头紧紧皱起,虽然马腾没有亲眼见过先登营的威风,但当初虎牢关一战和巨鹿之战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先登营力克并州狼骑和白马 义从,已经彻底奠定了它天下强军的名号,哪怕是陷阵营也不敢说一定能战而胜之。 公孙瓒见马腾有凝重之色,连忙道:“不过也无需担心,寿成将军勇武,颜良、文丑怎是对手,更何况你我两军相加,足有九万之众,陷阵营天下精锐 ,先登营怎是对手?更何况我听闻周仓和裴元绍两位将军就在草原上吧,若是再加上两位将军的人马,我军足有十二三万众,兵力是袁绍的两倍还多, 击破那匹夫必矣。” 马腾点点头道:“公孙将军此言大善,此战定要斩杀袁绍,为公孙少将军报仇。” “多谢将军。”公孙瓒一脸感激涕零的抱拳道:“只是,瓒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将军能够应允。” 马腾道:“你我两家乃是盟友,将军直说便是,但凡能做到的,马腾自无不可。” 公孙瓒不好意思道:“当初我率军突出重围的时候,粮草辎重基本损失殆尽,所以希望将军能先支援我军一些粮草,不知可否?” “哈哈哈。”马腾大笑三声,道:“此易事耳,末将这便命人押送粮草给贵军,如何?” 公孙瓒一脸感激道:“多谢将军。” “既然如此,贵军远道而来,不若休整几日,然后再向袁绍军发起攻击,如何?” 公孙瓒迟疑一下,道:“袁绍军精兵不少,若是你我二军合兵一处,击破冀州军没什么问题,只是难免会有漏网之鱼,若是跑掉一些小卒倒还罢了,若 是被袁绍逃走则得不偿失啊。” 马腾点点头,问道:“那依公孙将军的意思是?” 公孙瓒压低声音道:“我等为何不趁冀州军远道而来,立足未稳之际趁夜偷袭?将军可率军从正面强攻,我则率骑兵截断冀州军退路,两面夹击,冀州 军必败!” “好。”马腾大声道:“便按公孙将军之意。” 第500章 刘伯温一气郭奉孝(一) 清晨的浓雾笼罩在大河之上,整个大河沿岸白茫茫的一片,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但周瑜和孙策两人却没有丝毫欣赏景色的心情,如今的两人肃立于船头之上,手按剑柄,咬牙切齿道:“扬帆,给我追上去!” 黄盖一脸迟疑道:“主公,大河上这么大的雾,我军大船不过十艘,其余都是小船,若是贸然追上去的话,万一敌军有埋伏该如何?” 周瑜目光冷峻,一脸严肃道:“若是不解决那个混江龙,终究是一个麻烦。我军好不容易用霹雳车解决了敌军的床弩,本以为可以安然登陆,却没想到 数次都是眼看着就能站稳脚跟,就是这混江龙在后面偷袭,使我军的登陆功亏一篑,还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这此我们好不容易设伏引了这混江龙出来,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逃走!而且这是大河之上,并州军能凑出这么一支乌合之众的水军已是难得,哪还有水军进行埋伏?” 作为联军中的水战好手,再加上袁术自认为孙策是自己心腹,所以孙策和周瑜当仁不让地成为了联军的水军统领。 只不过自从霹雳车摧毁床弩的半月以来,李俊已经连败十三阵,基本上算是每天都有一战,并且每次败的都是并州水军。 折损的大小船只数都数不清,但李俊就好像一只永远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只要联军露出一点想要登陆的迹象,李俊就会立刻出击,给联军的水军带来不 小的麻烦。虽然从来没有胜过,折损了不少的人手,但他就是不肯罢休。 而联军也被彻底束缚住了手脚,有好几次,孙策已经亲自冲上了对岸,差一点就能站稳脚跟,但就是因为这个李俊不顾伤亡的猛攻,让联军的登陆计划 功亏一篑。在孙策和周瑜的眼中,李俊这个家伙就像一个阴魂不散的恶鬼,虽然造不成太大的麻烦,但却让人不胜其烦。 袁术已经数次发怒,而且联军十余万大军集结在这里,对粮草的压力实在是太重,陶谦、刘繇、孔伷等人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曾旁敲侧击过数次,话里 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各自的治下已经入不敷出,若是还不能攻入河东的话,他们就会率军撤走。 这使得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孙策和周瑜的头上,如果不能成功登陆,那所有的计划都会成为泡影。 但是想要成功登陆,则必须首先解决李俊。 对于李俊,周瑜除了咬牙切齿的痛恨之外,还有一丝赞赏。此次周瑜佯装出一副想要登陆的架势,却暗中设伏,将李俊引入包围圈之后,一举击溃了李 俊刚刚组建不久的船队。数百艘大小船只,几乎损失殆尽,但却还是没能把李俊留下,让他突出了重围。 还是老一套的办法,冲出重围之后,李俊疯狂地向上游跑去,在岸边有无数的弓箭手接应,如果周瑜想要追击的话,则不可避免的会被岸上的弓箭手 攻击,但若是不追击的话,用不了多少时间,李俊又会重新出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之前的半个月,李俊曾经无数次用这种办法逃脱,但周瑜却根本没有尽力去追。 因为河东有无数的百姓可以去帮忙打造战船,但对于联军来说,洛阳并没有办法补充损失的战船,甚至这些东拼西凑的水军也没处补充,所以周瑜不敢 损耗。 但这一次,周瑜下了狠心,不拿下并州水军,绝不回营。只要能让并州这支水军全军覆灭,哪怕联军的战船全部损毁都没关系,因为只要没人阻拦的话 ,哪怕用竹筏都能渡河。 其实在周瑜和孙策的心中,未尝没有一丝羡慕李俊的心思。 要知道以李俊损失的战船,若是放在江东的话,周瑜完全有把握打下半个扬州,放眼整个大汉,除了荆州水军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一支水军能有相同规 模的船队,但居然被李俊这个无名之辈生生浪费了。 这些日子以来,周瑜一直在想,如果自己能够得到和李俊相同数量的战船,还要顾忌什么袁术,立马便能帮助孙策脱离袁术,随后最多一年的时间,他 便能扫平整个江东,使孙策成为江东之主。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孙坚死得太早,孙策的底子太薄,袁术虽然重用孙策,但未尝没有提防之意。而且凭借孙策的傲气,又怎么可能去拉下脸来求助 于袁术。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张扬对李俊的支持也就仅此而已了。张扬是掠夺了不少的财富,董卓死了之后,关中的财富基本都便宜了张扬,但是如今并州军三 线开战,对于钱粮的损耗绝对是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数字。而且,张扬迁徙了无数的百姓进入并州,人口虽然能带来财富,但同样也会损耗钱粮,张扬 不想一蹶不振的话,就不可能过度地去压榨这些百姓,所以,基本可以断定,只要能让李俊这支水军全军覆灭,对联军的登陆将没有任何的阻碍。 这些话,大部分都是郭嘉推测出来的,让周瑜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曹军智囊忌惮到了极点。 “伯符,郭嘉此人不死,终究会成为我军大患。” 孙策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大船,道:“那郭嘉就在后面那艘船上,我们要不要趁着一会大战的时候...” 边说话,孙策边用自己的右手比刀,在喉咙上缓缓划过。 “不妥。”周瑜微微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郭嘉此人算无遗策,既然他敢上船,想必有所依持,我们若是贸然行动的话,只怕是杀他不成,反受其 害。” 孙策皱眉道:“曹操麾下并没有水军,就凭那群旱鸭子,又怎么会是我江东儿郎的对手?一会大战开始之后,我一箭将其射杀便是。” “伯符难道忘记了太史慈?”周瑜望着身后战船上那个威风凛凛的身影,开口道:“扬州军不管是跟我军还是袁术军都有仇,若是曹操再私下答应刘繇 一些条件,便可让其牵制袁术,而太史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干掉郭嘉的。” “太史慈...”孙策脑海中想起当初围剿刘伯温时太史慈的英姿,心中不由大恨道:“如此猛将却投了刘繇那个废物,当真是明珠暗投!” 周瑜微微一笑道:“此事易尔,刘繇无能之辈,太史慈如此猛将,其不过是当成亲卫将来用,简直是暴殄天物。等联军解散之后,瑜有八分把握招其来 降。” 孙策一脸欣喜地拉着周瑜道:“公瑾,此言当真?” 周瑜矜持地笑了笑,道:“伯符,你我相识多年,你何曾见过我虚言?” “哈哈哈。”孙策笑道:“公瑾勿怪,策不过是有些欣喜罢了,并没有不信公瑾的意思。” 周瑜抬头遥望前方道:“那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抓住这条滑不溜手的泥鳅!” 李俊的船队已经开始放缓了速度,前面的河道突然出现了一个转弯,这里是蒲板附近,河道变得狭窄,而且水流十分湍急,但如果过了这个弯的话,河 面会变得很宽阔。 那个时候,要是再想要抓住李俊,可就会无比的困难,而河岸边的并州军也开始张弓放箭。箭矢射在战船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偶尔也会有联军士卒 被箭矢射中,掉进大河之中,化为一股殷红的血水。 郭嘉的座船上突然升起一面大旗疯狂舞动,传令兵观察片刻之后飞速狂奔到孙策和周瑜面前,抱拳道:“启禀主公、公瑾先生,奉孝先生有令,命我军 加快速度,一定要在转弯之前拦住李俊!” “遵命!”周瑜应诺一声,转身大喝道:“全军进入船舱之中,全速前进!” 相比于并州军紧急打造出来的船只,联军的船只更加结实,这里虽然河水湍急,对并州水军的影响不小,但对联军来说,影响并不大,仍然可以全速前 进。 随着周瑜一声令下,联军的船只加快了速度,开始向着李俊的船只疯狂逼近。 这里的雾气很大,李俊的船只在大河上七扭八歪,仿佛受到了河水的影响,连航行的方向都无法完全保证了。 联军的战船虽然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仍然保持着直线前进,相比之下,李俊已经没有了任何速度上的优势,两方的船只越来越近。 猛然间,李俊的船只在大河上疯狂打起转来。 周瑜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对孙策道:“伯符,看来我们的对手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那还等什么?”孙策放声大吼道:“兄弟们,加快速度,给本将抓住这只小泥鳅!” “杀!” 疯狂的呐喊声响彻大河两岸,联军水军将士这些日子已经全部都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尤其是被并州军这种旱鸭子组成的水军弄得有些狼狈更是他们的耻 辱。如今有一个如此之好的机会,他们再也压制不住自己,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李俊等人撕成碎片。 第501章 刘伯温一气郭奉孝(二) “将军,我们的船好像被暗流吸住了!” “都给老子动起来,若是再耽搁下去,一个都走不了!” “不行啊将军,兄弟们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就是摆脱不掉!” “冲出去,无论如何都要冲出去,否则老子把你们丢进河里喂鱼!” 并州水军似乎慌了手脚,大声的叫喊着,连孙策和周瑜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瑜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转头对孙策道:“伯符,看来老天都在帮我们。” “没错...” 孙策的话不过只说了两个字,便被一阵沉闷的响声打断,紧接着,周瑜和孙策都感觉到了脚下的战船正在剧烈的摇晃。 孙策奋力稳住身躯,大声喝问道:“出了何事?” 黄盖大声回答道:“主公,河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我们的战船被卡住了。” 孙策和周瑜联袂来到甲板边缘向下望去,可惜雾气实在太大,再加上有河水阻隔,根本无法看清河底有什么东西。 大河中间,应该不可能有礁石,那会是什么东西? “下去几个水鬼!” 随着孙策一声令下,几个脱得赤条条的汉子噗通一声便跳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幸好如今是夏天,否则的话,这些水鬼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冻死,哪怕 能活着回来,不养上十天半月根本别想缓过来。 但是一刻钟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回来。 “再去十人!” 没有任何犹豫,又有十个水鬼一声不吭地跳进了大河之中。 但是这一次的结果和上一次没有任何区别,波涛汹涌的大河就如同一个黑洞,吞噬着一切进入其中的人。 怎么回事?难不成李俊在这里有埋伏?可是自己一路尾随他而来,他哪有机会埋伏? 周瑜猛然抬头向孙策看去,只见孙策的眼中同样充满了凝重,甚至他还看到了一丝恐惧。 如果不是刚刚设伏的话,那就是早有安排,结合之前李俊屡战屡败,却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难不成... 夏天的清晨并不寒冷,但周瑜却激泠泠打了一个寒颤,如果确实如自己心中所想,那根本不是他在追击李俊,而是李俊在想法设法地伏击他。 就在此时,周泰大步跑了过来,大声道:“主公,奉孝先生问发生了何事。” 郭嘉擅长出谋划策,但水战却并不精通,所以他此次虽然随军而来,但并不曾直接指挥大军,而是把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了孙策和周瑜。 “情况不对。”周瑜大声道:“传来下去,全军撤退!” 没有过多考虑,周瑜便不假思索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这次跑李俊,还可能会有下一次,如果真的在这里中伏的话... “去通知奉孝先生,就说情况有变,快撤退!” “遵命!” 看着周瑜一脸焦急之色,周泰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大步离去。 孙策一脸焦急地问道:“公瑾,可是有什么不对?” 周瑜凝重道:“具体还不清楚,但恐怕并州军有埋伏,为了谨慎起见,我军还是先撤退再说。” 说话的功夫,孙策座船上的水手已经开始给船只掉头,但战船只是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又停在了原地。 “将军!”一名联军小校从舱底狂奔而出,大吼道:“船底破了,船舱进水了!” “什么?”孙策大声下令道:“下水,必须给本将查探清水底有什么!” 数十名水鬼齐齐跳入汹涌的大河之中,这一次,他们并没有消失,只用了不过片刻的功夫便返回了船上。 “将军,河底被钉了无数锋利的木桩,我们战船的舱底被木桩戳破了,木桩卡住了船舱,所以根本无法移动。” 周瑜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刚才李俊的战船根本不是什么被暗流吸住了,而是为了躲避这些木桩! 孙策脸色难看的看向周瑜,问道:“公瑾,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周瑜脸色铁青的问道:“统计过没有,有多少大船被木桩戳破了?” 一名小校脸色难看道:“启禀公瑾先生,六艘,剩下的因为速度慢,所以...” 周瑜咬牙切齿道:“全部换乘小船后撤退!” 联军水军只有十艘大船,而这也基本上是整个豫州的家底,没想到... 但大船上人数众多,一时半刻的,根本不可能全部转移。李俊为了这一战,可是背负了无尽的委屈。刘伯温给他下了严令,不论怎么打,就是不能让敌 军登陆,但是也不能赢。 这个尺度十分不好把握,李俊绞尽脑汁,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样让自己败得真实一些,但又能将损失降到最小。区区半个月的时间,但李俊却好像感觉过 了半年一样,连白头发都不知不觉地冒了出来。 虽然李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是周瑜的对手,但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被连败十三阵的李俊又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恶气? 在联军的战船进入设好的埋伏之中后,李俊便率军脱离了河道,来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小船之上。 只是不等李俊下令,只见船舱之中转出一个身长八尺,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中年帅哥。 李俊右拳一撞胸,低头道:“末将参见军师。” 没错,来人正是谋划这一切的刘伯温。 刘伯温虚扶一下李俊,略显急切地询问道:“李俊将军无需多礼,不知大河之上情况如何了?” 说实话,此时此刻的刘伯温心中十分忐忑,比他给张扬第一次出谋划策的时候还要忐忑。自从上次兵败之后,刘伯温便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张扬的托付 ,想要找回场子。但他也清楚,郭奉孝不是易与之辈,程昱、荀攸等人也不是吃素的,普通计谋不只瞒不过他们,反而会自取其辱,说不定还会被人利 用,反将他一军。 所以,刘伯温将大小事务所部交给了高顺和贾诩,而他自己则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这么一个算是完美无缺的计谋,至少他自己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至于结果如何,刘伯温不知晓,大河上雾气太大,他根本就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他如今就像一个后世等待高考成绩的高中生,心中那一份期待、盼望又 失落的复杂情绪,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李俊被刘伯温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渗得慌,连忙开口道:“军师放心,敌军至少有一半大船被我军埋下的木桩锁住,根本别想逃脱。若是他们想要换乘 小船,最少需要半个时辰,时间足够了。” “好!”刘伯温大笑道:“此战若胜,将军乃是首功!” 李俊也激动道:“既然如此,末将便去了。” “速去。”刘伯温矫捷地跳下小船,回到岸上,看着一串小船渐渐脱离自己的视线,心中充满了期待。 李俊负手肃立在船头,感受着心中凉爽的河风,心中同样充满着期待。 他本来只是浔阳江上的一伙私盐贩子,后来甘宁赶到浔阳江后,双方产生了摩擦,李俊不敌甘宁,便率人归降了甘宁。 对于甘宁的武艺,李俊心服口服,但对于水战,李俊却并不服气。只是张扬已经重用了甘宁,李俊虽然不服,但也没有办法。不过后来张扬说要派一员 水军将领返回河东帮助刘伯温的时候,李俊毫不犹豫地毛遂自荐。 张扬本来属意的是苏飞,但没想到却调出了一条大鱼,于是李俊便成功的率军返回了河东。 后来的事也很简单,刘伯温不许他胜利,他虽然严格遵守了刘伯温的命令,但心中却压抑了无尽的怒火。 如今,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 “将军,距离敌军战船已不足五里。” 李俊缓缓回身,放声大吼道:“拉开帷幔,点火!” “遵命!” 随着李俊一声令下,数十艘装满着引火之物的小船瞬间燃气了冲天大火。 李俊冲着联军船队的方向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大吼道:“兄弟们,我们走!” 说罢,李俊带头,三百水军齐齐跳入滚滚大河之中。而那数十艘燃起大火的小船在湍急的河流推动下,疯狂地向联军船队狂冲而去。 一轮红日渐渐升起,大河上的浓雾渐渐散了。 刚刚登上小船的郭嘉一眼便看到了河面上狂冲而来火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哪怕不擅长水战,但郭嘉也清楚,如果在这湍急的大河之上,座船如果被点燃的话,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 “来不及了,公瑾、伯符,立刻率人撤退!” 孙策和周瑜同样也看到了那顺着河水狂奔而来的火船,没有任何犹豫,两声齐声大喊道:“全军撤退!” 而此时此刻,那些燃烧着的火船终于无可阻挡地撞在了联军的船队之中,熊熊烈焰就如同瘟疫,在船队之间疯狂蔓延。 无数还没来得及换乘小船的联军士卒连忙跳进滚滚大河之中,一时之间,大河上仿佛下饺子一般,到处都能看到联军士卒在漂浮。 而郭嘉三人由于见机得早,并没有被烈火波及,但看着身后的熊熊烈火,郭嘉三人心中升起一片凉意。 “郭奉孝妙计安天下,赔了战船又折兵!” 大河北岸渐渐响起了一阵呐喊声,郭嘉倾听片刻,脸色变得无比苍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后便人事不知。 第502章 杀机四伏 夜色如墨,草原上的夜晚仿佛要比中原更黑一些,一轮惨白色的银盘高悬空中,只不过并未能照亮草原的夜。 五原郡曾经是大汉的领土,不过那是在前汉的时候,到了后汉,五原便成为了鲜卑人的跑马场,为数不多的城池也全部荒废。 夜战对于陷阵营来说并不陌生,而且经常食用动物内脏的他们比本土其他大军更有优势,因为他们不需要担心夜盲症的困扰,但这一点点的优势在草原 也变得荡然无存。 草原的地形太过复杂,尤其是在晚上,斑驳的牧草斜影足以让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牧民迷路,但马腾依然选择在夜晚发动偷袭。 论作战经验,马腾很丰富,但他其实算不上一个名将或大将,纵观整个三国,马腾除了勇武和凭借他汉羌混血的身份,在讨伐羌人中屡战屡胜之外,并 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反叛、归降,这两个词基本贯穿了凉州豪强的一生,说到底,马腾身上有着很浓郁的羌人作风,敢战,但并不擅战,至少和 狡猾的中原诸侯相比是这样。 所以,在公孙瓒提出夜袭的时候,马腾毫不犹豫地一口便答应了下来,不是这计策有多么高明,而是马腾想不出其他的计策。 趁着夜色,两万铁骑和三万步卒悄然无声地出了五原大营,马腾并没有保守的意思,如果能一战解决袁绍,那他便能立马回军,去支援徐晃击败李傕和 郭汜。 或许马腾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开始轻视冀州军,认为这一战十拿九稳了,但轻敌,往往是为将者的大忌。 人衔枚马裹蹄,唯有战靴和马蹄轻轻踏在牧草上发出的沙沙声偶尔响起,五万大军如同幽灵一般在草原上漫卷而过,缓缓靠近了冀州军的大营。 马腾只感觉自己的胸中有一团烈焰在熊熊燃烧,张扬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甚至还让典韦、杨七郎等并州军高手以及刘伯温、吴用等智谋之士来教导马超 、马岱等人,这个时代,所有的本事基本都是家传,所以张扬的这一行为难能可贵,也使马腾感激涕零。 但是,这并不代表马腾就此满足了,为将者,自然要在战场上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但自从归降之后,马腾便再没有上过战场,这对一个武将来说,无 疑是最难熬的事情。 所以,今天,马腾准备酣畅淋漓地战上一场。 在距离冀州军大营还有一百余步的距离时,马腾低声下令全军止住脚步,冀州军的营地很大,但基本都被浓浓的夜色所包围。不知道是不是袁绍觉得自 己的行踪很隐蔽,这一路上马腾居然没有遇到一个冀州军的斥候。 辕门上的火把忽明忽暗,两个守在的士卒站在辕门之上,手杵着长枪正在打瞌睡。营寨一看便是偷工减料的产物,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它们摧毁。 或许是袁绍觉得此地距离五原还有一段距离,营寨建得太牢固也没有用处吧。在心中找了个理由,马腾没有犹豫,悄悄凑到李严身旁,压低声音道:“ 正方,你一个,我一个,有把握没有?” 在整个并州军中,李严的箭术并不算顶尖,但面对一百步外不会动的靶子,李严同样不认为自己会失手。 重重点了点头,李严无声无息地拿出了自己的长弓,伸手感觉一下风向,随后把一支狼牙羽箭搭在弓弦之上,转头看向马腾。 马腾的大弓也来到了手中,微微颔首,两人同时张弓,只听弓弦嗡得一声,两支狼牙羽箭已经一前一后破空而去。 划破空气的尖啸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兀,一名冀州军士卒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猛得睁开双眼。只见一抹寒芒在眼中越来越大,恐怖的杀机将他锁定 。他想躲,但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根本无法动弹。他想喊叫,但喉咙中只发生一些毫无意义地杂乱声响。下一刻,一支精铁打造的狼牙羽箭已经 出现在了他的面门之上。 艰难地转过头,只见自己的同伴也已经清醒过来,不过他的喉咙上同样插着一支羽箭,箭尾的雕翎扔在微微颤抖。 “噗通...” 一前一后两声闷响,冀州军大寨的辕门上已经空无一人,唯有幽幽火把依旧在闪烁着光亮。 马腾一脸肃容,低声下令道:“伯瞻(马岱字),你率五千铁骑从大营西侧进攻。正方,你率五千铁骑从大营东侧进攻。泽润(梁武字)你率五千铁骑 从北侧进攻。冲进营中之后不要和敌军纠缠,立刻四处纵火,冀州军远来,只要能把他们的粮草付之一炬,冀州军必败无疑,听明白没有?” “遵命!” 三人低声应诺,便准备转身离去。 “正方。”马腾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叫住李严道:“按之前的计划,公孙将军会从你那边发起进攻,你注意一点,不要和公孙瓒将军自相残杀。” “遵命!” 片刻之后,马腾翻身上马,手中大刀高高举起,暴喝道:“兄弟们,斩将杀敌便在今日,随我冲!” 说罢,马腾一马当先,径直朝着冀州军大寨冲去。 “杀!” 震天的喊杀声在草原上响起,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隐藏行踪没有任何必要,区区百步的距离,哪怕冀州军会被喊杀声惊醒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组成战 阵,一群散乱的冀州军和惊慌失措的兔子有什么区别? 近了,更近了。马腾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胸中的热血正在沸腾,冀州军那粗制滥造的辕门就在眼前。 “开!” 马腾不老,四十余岁的他勉强还在壮年,虽然身体不可避免地开始走下坡路,但区区一道辕门还无法将他拦住。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残破的辕门化作漫天碎屑四处飞舞,马腾顺势倒拖长刀,纵马向营中冲去。 锋利的长刀在草原的泥土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马腾俯下身躯,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火把,砸向了一旁的营帐。 后面的铁骑有样学样,不过她们没有马腾的本事,只能把事先已经准备好的火把向周围的营帐砸去。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映红了半片苍穹,但让人意外的是,冀州军狂奔而出的景象并没有出现,整个大营之中仍然一片死寂,唯有帐篷燃烧的噼啪声偶尔响 起。 一股不安之意涌上马腾的心头,但已经走到了这里,若是不去中军大帐看一眼的话,他又觉得十分不甘。 “分散杀敌!” 马腾大吼一声,径直朝着中军主帐杀去。 冀州军的大营很大,但布局却相当简洁,没用了片刻功夫,马腾便来到了中军主帐之外。 “袁绍匹夫,受死吧!” 马腾怒吼一声,一刀将那顶颇为华丽的大帐劈成两半,但大帐内却空无一人。马腾心中一惊,甩蹬下马,来到卧榻之前伸手一摸,冰凉的触感表面这座 大帐今晚根本没人住过,也就是说,上当了! “寿成将军!” 就在此时,李严、马岱、梁武三人也赶到了中军大帐。 马腾的心底升起一丝希望,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可曾遇到敌军抵抗?” 三人黯然摇头,将马腾刚刚升起的希望之后彻底掐灭。 火光的映照之下,马腾的脸色无比苍白,呆愣半晌之后,马腾嘶声大吼道:“撤,全军撤退!” “现在才想撤退,不觉得晚了吗?” 不知何时,一支大军已将熊熊燃烧着的大营三面包围了起来,当先一人端坐马上,金盔金甲,相貌威武,手按剑柄,正是大将军袁绍。 “将军,怎么办?” 马腾四处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大声下令道:“从东面突围,公孙将军还没有来,若是我们能够汇合公孙将军的话,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 “遵命!” 众人应诺一声,马腾一马当先,李严断后,五万大军径直朝着东侧狂奔而去。 “杀!” 冀州军没有犹豫,从南、北、西三侧发起进攻,尾随在并州军之后进行掩杀。 袁绍肃立原地,一动不动,缓缓开口问道:“军师,我军为何不四面合围,将这五万大军彻底留在这里?” 沮授微微一笑,道:“主公,我军有五万大军,敌军也是五万大军,而且还有两万骑兵,硬碰硬之下,我军哪怕能胜也必然是一场惨胜,后续无力进攻 并州。既然如此的话,而不让马腾逃回去和公孙瓒先战上一场?若是他们两败俱伤,说不定我军能一并解决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军师果然高明,哈哈哈。”袁绍大笑三声,大声道:“传令下去,莫要追得太急,最好能让马腾把公孙瓒弄死,这样我们就能拿下幽州,还不用背信 弃义。” “主公英明。”沮授难得地恭维了袁绍一句,开口道:“如此精彩的场面,主公可愿移步亲往一观?” “一起,一起去。” 袁绍招呼一声,纵马而去,沮授紧随在后,唯有郭图一脸不甘和嫉妒地跟在最后。 第503章 死战到底 “伯瞻,可曾看到公孙将军?” 奔驰的马背上,马腾追上最先率军撤走的马岱,开口问道。 马岱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根本没有任何大军经过的痕迹。” “什么?”马腾不甘心道:“怎么可能,我们出军之前明明还专门派人通知了公孙瓒,难不成幽州军也出现了意外?” “寿成将军!” 就在此时,浑身浴血的李严也赶了上来,大声道:“敌将勇猛,末将不是对手,可曾汇合幽州军?” 看到马腾和马岱黯然的脸色,李严心头一动,惊道:“难不成幽州军还不曾赶来?” 马腾凝重道:“正方,冀州军准备如此充分,说不定幽州军也遭到了阻截,不过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还是先返回大营再说。” “现在也只好如此了。”李严答应一声,回身大吼道:“兄弟们,不要和敌军缠斗,快撤!” 待天色微微放亮的时候,大营终于近在眼前,不过,等待并州军的却不是一座空空荡荡的大营,而是一蓬密集的箭雨。 绵绵不绝的惨叫声冲天而起,只不过片刻功夫,便有数百名并州军成为箭下亡魂。 马腾勃然大怒,策马扬刀,喝问道:“何人胆敢偷袭本将大营?” 人影晃动之间,一个马腾十分熟悉,但万万没有想到的身影出现在了辕门之上。 “公孙瓒?”马腾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事情有变,勃然大怒,喝问道:“你投靠了袁绍贼子,背叛了联盟?为什么?” 公孙瓒本来便十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不过在瞬间便消失不见,重新换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孔,沉声大喝道:“小人屠擅自攻打洛阳,屠戮 百官,劫掠弘农王和太后,罪在不赦。陛下早已下令天下诸侯公讨张扬,本将身为幽州牧,又怎可抗旨不遵?” 马腾冷笑一声,不屑道:“堂堂白马将军也成为了袁绍麾下的一条狗?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过是袁绍抛出了一根肉骨头吧?呸,什么白马将军,不想 也是见利忘义之辈,只是不知你这条狗没用了之后,袁绍会不会走狗烹呢?” “大胆!”罗艺勃然大怒,手中银枪虚指马腾,大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我幽州军如何还不知晓,但你等今日却会死无葬身之地!” “子延,稍安勿躁。”公孙瓒安抚了一下暴怒的罗艺,回头大声道:“马腾将军,想你当年也为一镇诸侯,更是伏波将军后裔,但投降张扬之后可曾受 到重用?凭将军之勇武、威望,竟然屈居贼寇出身的徐晃之下,将军何不弃暗投明,反戈一击?瓒保证,只要将军率军投降,本将可上表天子,表奏将 军为伏波将军,恢复祖上荣光,如何?” “痴心妄想!”马腾长刀虚指公孙瓒,怒吼道:“不过袁绍麾下一条狗,也敢来招降本将?有种出来与某大战三百回合!” 说实话,马腾对张扬谈不上什么忠心可言,但这些年张扬对他绝对不算差,再加上马超、马铁、马休三子全部都在并州,如果他敢投降的话,只怕三颗 人头用不了多久就会送到他的面前。而且,马腾很不看好公孙瓒,虽然暂时投靠袁绍能让公孙瓒苟延残喘,但如果张扬真的败了的话,只怕袁绍第一个 要对付的就是公孙瓒。现在投降公孙瓒,只怕之后也逃不过一死,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公孙瓒叹息一声,“既然马腾将军冥顽不灵,那本将也只能送将军一程了。” 话音刚落,只见辕门洞开,三万铁骑狂涌而出,当先两员大将正是罗艺和单经。 “马腾匹夫,放马过来,就让某来见识一下,你手上的功夫是不是和你嘴上的功夫一样好!” 看到罗艺如此嚣张,马岱勃然大怒,请战道:“叔父,此贼狂妄,便让我去斩下他的首级!” “报!” 不等马腾回答,一名斥候狂奔而来,喘息道:“将军,冀州军追上来了,我军已陷入包围之中!” “什么?” 马腾大吃一惊,本以为冀州军全部都是步卒,追不了多久便会收兵回营,可没想到冀州军如此有毅力,如今前有幽州军堵路,后有冀州军追击,若是就 这么逃回河套的话,只怕会一路都遭到追杀,只怕会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灭。 “将军,如今之势,该如何是好?” “叔父,战还是撤?” 李严、马岱、梁武三人围了过来,一脸焦急地看着马腾。 马腾只感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深感对不起张扬的信任。张扬不以自己是一介降将,对自己的三个儿子尽心培养,还让将军镇守河套重地。可自己却轻 信公孙瓒匹夫,遭此大败,若是照这样形式下去,只怕自己麾下的六万大军会全军覆灭在此,而兵力空虚的河套也会... 不可能!主公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下定决心的马腾吐出胸中浑浊的空气,逐渐镇定下来,冰冷的目光凝聚在李严的身上,大声道:“正方,我能信任你吗?” 李严大声道:“将军可是有了计划?还请只管吩咐末将,为了主公的大业,末将万死不辞!” 马腾目光灼灼地盯着李严,厉声道:“我军虽然只有两万骑兵,却有四万匹马(并州骑兵一直是一人双骑),我留两万步卒在此阻敌,剩下四万大军由 你统领,立刻撤回河套,协助平仲先生谨守美稷。” “将军...” 马腾不由分说道:“正方,你千万记得,美稷城一定不容有失。” 李严大声道:“将军,不若由末将来阻敌,还请将军率军撤回美稷。” “李正方,你敢抗命不成?”马腾勃然大怒道:“此战之败责任所在于我,与你等我无关,后果也自然由我来负!” 稍微停顿一下,马腾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李严道:“正方,回去之后告诉孟起,让他给我报仇!” “将军(叔父)!” “你们还在等什么,莫不是要让我军全部覆灭于此?” “我等遵命!” 李严三人也知道此时情况危急,若是再耽搁下去的话,只怕真的会全军覆没。 马腾目送李严三人率领四万大军离去,马腾缓缓拨转马头,对着还剩的两万大军厉喝道:“兄弟们,记住我们是陷阵营,对方却不过是幽州和冀州的土 鸡瓦狗,不要退后,你们的家人自有主公来赡养,记住主公说过的话,哪怕要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轰!” 狂乱的马蹄声响起,三万幽州铁骑率先赶到,黑压压的幽州铁骑就如同一条奔腾咆哮的河流,挟裹着毁天灭地的庞大杀气滚滚而至。 虽然白马义从已经全军覆灭,但剩下的幽州铁骑也不是什么土鸡瓦狗,比之当年的凉州铁骑也分毫不差。只是率领他们的那名将领已不再年轻,伛偻的 身躯看起来无比苍老,花白的须发随风飘扬,当年的白马将军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而更远处,一条粗壮的黑线正向此处缓缓入冬,马腾清楚,那一定就是袁绍的冀州军! 不过,冀州军并没有径直冲来,而是在距离战场数里的地方缓缓停住,派出无数的斥候侦查着整个战场。 袁绍跃马扬鞭,一脸洋洋得意道:“此战若胜,河套可一鼓而下,听说孟德和公路还被阻挡在大河以南,若是我军能够先行攻打下并州的话,便能顺理 成章的占据并州,如此一来的话,天下还有谁是我的对手?哈哈哈。” 郭图凑到袁绍马前,一脸谄媚道:“主公,要不要属下去暗中吩咐一下颜良、文丑等将军,让他们暗中把公孙瓒...” 边说,郭图边用手比刀,缓缓地划过自己的喉咙。 看见袁绍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动,沮授连忙道:“主公,此计不妥。” 袁绍眉头一皱,问道:“则注觉得有何不妥?” 沮授仿佛没有察觉到袁绍的不悦,依旧开口道:“主公,赢了此战不过是第一步,之前不是还逃了四万并州军,据授猜测,他们一定退回了美稷城。而 徐晃还有一万大军屯驻于风陵渡,并州军并非没有一战之力,狡兔还没死,走狗怎可烹?” 略微停顿一下,沮授继续道:“虽然如今幽州残破,但公孙瓒在幽州仍然有不小的号召力,所以,公孙瓒必须死,但不是现在。等我军能彻底拿下并州 的时候再杀公孙瓒不迟,主公以为如何?” 袁绍大笑道:“则注果然老成谋国,此言大善。” 郭图同样赞道:“军师果然智谋卓绝,在下不如。” 但谁都没看到,他的眼中嫉妒之色越来越浓,已经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 要知道,当初可是郭图冒着被杀的风险前往蓟县说服了公孙瓒,但袁绍刚才的一番话好像将所有功劳都归到了沮授的头上,这如何能让郭图甘心? “等着吧,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盯着那个和袁绍并肩的身影,郭图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第504章 一往无前 肃杀的阴云在天空中不断凝聚,杀气冲霄而起,在很多年前,这里便是汉人和胡人作战的主要战场,可东汉的二百余年中,这里成了胡虏的草场。直到 张扬一举击破鲜卑人,五原郡才重新回归到汉人的怀抱之中,而现在,这里居然又成为了汉人之间的战场。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公孙瓒眉头皱起,面色难看的问道:“袁绍这是什么意思,准备看我们和马腾拼个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吗?还是想把我军当成消耗?” 罗艺面色冷酷道:“主公,不如我军让出正面战场,让袁绍去和马腾死磕,如何?” 不等公孙瓒答话,一脸怒气的单经纵马冲了过来,气冲冲道:“主公,刚才袁绍那厮派了斥候来,说...说...” 公孙瓒两眼一瞪,怒道:“说什么?” “袁绍说,我军再不进攻的话,之前答应的一切条件作废,还会直接率军进攻我军。” “什么?”罗艺勃然大怒,紧握银枪的双手青筋暴起,怒道:“主公,不如我军先斩了袁绍,率军率军会幽州,直接出兵吞并冀州。” “不妥。”公孙瓒颓然道:“既然袁绍敢如此说,便肯定做好了我军会反戈一击的准备,而且,我军已经得罪了马腾,只怕张扬也会容不下我等,若是 再得罪袁绍的话,只怕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这口恶气我们便忍了不成?” “不忍还能如何?”公孙瓒苦笑一声道:“罢了,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传令下去,全军冲锋!” 片刻之后,停歇半晌的马蹄声重新响起,闪烁着寒光的长刀炫亮苍穹,无穷无尽的杀气在天地之间回荡。 “终于要开始了吗?”马腾一勒马缰,胯下骏马人立而起,手中大刀斜指苍穹,怒吼道:“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两万大军中的五千羌人疯狂回应。 凉州苦寒,这并不是一句空话,虽然如今已经迁徙到了并州,但没有几代人根本不可能改变羌人深入骨髓中的好勇斗狠。再加上马腾在羌人的威望无人 能及,所以,哪怕是明知是绝境,这些羌人依然士气高昂,不曾认命。 但剩下的那一万五千新丁则根本无法和这些羌人相比,不过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虽然训练了不短的时间,但毕竟没有经历过血战,如今的他们在三万铁 骑狂奔的气势下没有四散奔逃,已经算是表现不错。 但马腾深知,若只是如此的话,只怕只需要一轮冲锋,这些新丁便会溃败。 “兄弟们!”马腾大吼道:“我们的身后就是河套,就是并州,就是我们的父母妻儿。若是被敌军攻下并州,我们的父老妻儿将会如何?在主公的治下 ,只要不懒便能吃饱饭,但若是回到之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 “那便拿起你们的刀枪,击退所有的来犯之敌吧!” “杀!” 遥望士气都颇为高昂的两支大军,袁绍得意的面孔上带着一丝笑意,一想到曹操和袁术还被拦在大河以南,而他已经将要击破河套,攻入并州,袁绍脸 上的得意不由更胜三分。 唯一遗憾的是张扬不在并州,否则的话,此次若是能一举击杀张扬,他四世三公袁本初的名号将再一次响彻四海。不过,刘辩如今可是在晋阳,若是他 能够得到刘辩和何太后,便无需再受制于曹操,还能拥有大义的名声,可谓两全其美。 袁绍用手中马鞭虚指战场道:“则注,你认为此战谁胜谁负?” 沮授微微一笑道:“马腾军背水一战,虽然士气大振,但人数略少,而且基本全部都是步卒,难免会吃亏。反观三万幽州军全部都是铁骑,士气虽然不 如并州军,但人数却略胜一筹,所以,授以为,此战当是幽州军胜。” 袁绍点点头,道:“我也如此认为。” “军师此言差矣。” 袁绍皱着眉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说话之人乃是郭图,不悦道:“公则有何高见?” 郭图仿佛没听出袁绍语气中的不悦,开口道:“此战的胜者只会有一个,那自然是我冀州军,主公觉得图说的可对?” 袁绍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公则此言正合我意。” “主公快看,已经要开战了!” 袁绍猛然回头,果然见到两支大军正在疯狂的突进,只怕用不了片刻的功夫便会轰然相撞。 “这马腾倒也是一个狠人,竟然敢率领步卒向骑兵发起冲锋。” 沮授微微一笑,解释道:“主公,如今马腾麾下除了一千亲兵之外全是步卒,而昨天他又是轻装偷袭我军,别说鹿角之类的防守器械,连盾牌都没带, 若是等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也只能冒险发起冲锋。” 袁绍却没有回答沮授的话,因为两支大军已经轰然相撞。 马腾一骑当先,手中大刀挥舞开来,根本无人可近其身,方圆数丈之内,别说活人,连一具完整无缺的尸体都找不到。 但马腾个人的勇武并不能改变一场大战的胜负,骑兵毕竟是冷兵器时代的王者,若是有坚城可守的话,那步卒还能和骑兵战上一场,但若是野战... 亲卫将凑到马腾的身边,大声道:“将军,形势对我军不利,若是继续这样被敌军包围分割的话,只怕我军很快就会全军覆没。” 马腾一刀将一名幽州军小校拦腰斩成两段,也顾不上泼洒了一脸的鲜血,回头俯视整个战场。果然见到自己麾下的大军已经陷入苦战之中,只有那五千 羌军还凭借着一腔气血之勇不落下风,但若是再继续下去的话,只怕落败只是迟早的事。 “擒贼先擒王,看来我们只能孤注一掷了。” 亲卫将愣了一下,问道:“将军的意思是,斩杀公孙瓒?” 马腾摇了摇头,道:“是袁绍,公孙瓒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此战不管是我军胜还是冀州军胜,都不会允许他再活下去,而且他麾下的三 万骑兵对美稷城的威胁并不大,但袁绍却不同。冀州军全是步卒,还有先登营这等强军,对美稷城威胁极大,而且若是能够斩杀袁绍的话,冀州军必乱 ,公孙瓒也不敢再留下来。” “将军英明!” “好,传令所有亲卫骑,随本将出击!” “遵命!” 片刻之后,以马腾为首的八百余骑竟然从幽州军战阵中突围而出,径直朝着冀州军本阵冲来。 一脸诧异的罗艺凑到公孙瓒的身旁,问道:“将军,那马腾竟然朝着冀州军去了,我们要不要率人去追?” “什么?”并不曾亲自动手的公孙瓒大吃一惊,回头向身后望去,果然见到一支八百人的骑兵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拥有足足五万大军的冀州军阵冲去 ,连空气中都带上了一丝肃杀之气。 “擒贼先擒王吗?”公孙瓒一眼便看出了马腾的打算,不过他只是微微一笑,道:“由他去吧,若他真的能斩杀袁绍,那我们退避三舍又有何妨?若是 冀州数万大军都无法保证袁绍不死的话,那我们追上去也没用。” “遵命!” 罗艺应诺一声,率领自己麾下的幽云十八骑重新加入了战团之中。 而冀州军先明显发现了突围而来的马腾,沮授率先开口道:“主公,马腾好像过来了?” “看见了。”袁绍的一双眸子里,倒映着八百余骑的身影,大军阵前,一杆血底黑字的大旗正在迎风飞舞,正中央龙飞凤舞绣着一个斗大的马字。 “不自量力!”袁绍勃然变色,怒吼道:“既然这马腾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他。麹义何在?” 全身披挂的麹义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率先登营出阵,把马腾的人头取来给我。” 袁绍说得轻描淡写,语气中的不屑丝毫没有掩饰,但麹义却并没有觉得有不对,大声应诺道:“末将领命!” 说罢,麹义大步来到先登营阵中,反手抽出腰间长刀,狠狠一磕自己手中的盾牌,大喝道:“兄弟们,马腾不过区区八百余骑便敢冲击我军的大阵,这 是对我军的蔑视,你们能忍吗?” “不能!”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前进,给我撕碎他们!” “杀!” 八千先登营将士紧随在麹义的身后,向着马腾的骑兵狂奔而去。 同样是用步卒冲击骑兵,但先登营的气势却是并州那群新丁所不能比拟的。 “轰隆隆...” 无数的马蹄狂乱的叩击着大地,烂泥和碎草漫天飞舞,马腾一骑当先,一双瞪得滚圆的眸子通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陷阵营的口号再次响彻在草原,但其中除了冲天的杀气之外,还饱含着一股有去无回的悲壮。 “不自量力!” 麹义不屑地嘲讽了一句,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一抹冰冷至极的杀意,仰头大喝道:“准备!” 第505章 包围 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两支人数相差十倍的大军正在疯狂冲击,若是此时从天空望下去的话就会看到一粗一细两条黑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对方蠕 动,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轰然相撞。 但是,随着麹义的一声令下,比较粗壮的那条黑线戛然而止,猛地停了下来。 最前排的重甲步卒猛地把手中盾牌往地上狠狠一砸,瞬间便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而两千名重弩兵大步向前,将自己手中的巨弩架在了早已单膝跪 倒的重甲步卒肩膀上。 两千支闪烁着寒光的弩箭就仿佛刺猬的尖刺,在阳光的照耀下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两千双冰冷的眸子瞬间凝聚在了麹义或者说是他高高举起的长刀之 上,只需这把长刀斩落,这些冷血无情的精锐老兵便会毫不犹豫扣下手中的悬机,发射出这些夺命的弩箭。 近了,更近了。 麹义本来古井无波的脸上不知何时升起了一丝狂热,两只通红似血的眸子死死盯着前方,满满都是渴望。 要开始了吗? 麹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疯狂地抽动了一下,早已沸腾的热血随着心脏的震动向全身涌去,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放!” 一声凄厉到癫狂的怒吼宛如惊雷一般炸响,高高举起的长刀猛然挥落,两千弩兵没有任何的犹豫,第一时间便将手中的弩箭发射了出去。 霎那间,两千支锋利的弩箭宛如暴风骤雨一般肆虐而出,笔直地向着马腾率领的八百铁骑激射而至。弩箭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怒吼,让两军士卒的耳膜 震得生疼。 “全军分散!” 马腾将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八百铁骑瞬间从中间分成两半,一队由马腾亲自率领,另一队则由马腾的亲卫将率领,一左一右,犹如一头巨型螃蟹的锋利 螯钳,向先登营夹击而去。 作为马腾的亲兵,这八百人基本上汉人和羌人各占一半,但相同的是,他们的骑术无比精湛。只见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一拨马头,那些 战马便仿佛明白了主人的心意,瞬间改变了方向。 马腾的八百骑兵不过刚刚改变方向,那宛如阴云一般的箭雨便已经疾射而至,虽然还是有数十名骑兵不可避免的连人带马被弩箭射成了刺猬,但大多数 骑兵都避免了这种噩运。 “娴熟的马术吗?有点意思,不过以为仅仅如此便能击败我的陷阵营吗?” “散!” 随着麹义一声令下,两千弩手同样分成两半,手中的巨弩缓缓随着骑兵而移动。 “射!” 虽然只有五十步的距离,但麹义并没有下令躲避,而是依旧以巨弩来迎敌。 先登营士卒同样没有恐惧,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群让无数步卒闻风丧胆的铁骑,而是一群根本没任何威胁的蝼蚁。 两蓬箭雨再次飞射而出,不过这一次,哪怕再娴熟的马术也无法避开。 “竖盾!” 陷阵营的大军说是如今天下装备最精良的大军一点也不为过,所以哪怕是骑兵,他们每人都配备了一面小盾。 七百余面小盾同时展开,所有骑士都尽量将自己的身躯俯在马背之上,用小盾来挡住自己的面门要害。 “唏律律!” 一阵战马的悲嘶响彻天地,至少有十支弩箭同时命中了马腾胯下的坐骑。只见马腾不慌不忙,两脚用力在马镫上一踏,左臂顺势一按马背,整个人便从 战马上腾空而起。手中大刀闪过一片白光,瞬间便击落了数支射向自己的弩箭,随后稳稳落地。 “先登营不过如此,哈哈哈!” 马腾长刀虚指前方,张狂地大笑起来,剩下的亲兵被马腾的大笑声所感染,跟着大笑起来。 麹义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冰冷,这伙敌军都是疯子吗,面对如此劣势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弓箭手!” 麹义怒吼一声,手中长刀再次高高举起。巨弩兵应声后撤,两千弓箭手大步向前,手中长弓弯如满月,锋利的狼牙羽箭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 马腾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先登营的变化,立刻大吼道:“全军冲锋,杀进去!” “杀!” 经过两轮箭雨洗礼的马腾亲军不过还剩五百人,但他们距离先登营最多不过五十步,只需要一个冲锋便能和敌军纠缠在一起,到时候,不管是先登营的 巨弩还是长弓都将再无用处! 麹义同样也明白马腾的打算,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猛然大喝道:“放!” “分散开!” 马腾的大吼声同时响起,本来就已经分成两股的马腾骑兵再次分散,再没有任何阵形可言,但如此一来同样可以让先登营羽箭的杀伤力降到最低。 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虽然马腾的亲兵已经十分分散,但箭雨实在太多,造成的伤亡也是在所难免的。 只不过一个瞬间,便又有百余名亲兵死在了箭雨之下。 整整八百余亲兵,从马腾发起冲锋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冲入先登营的阵中,但竟然已经折损一半,不过好在敌军大阵已近在眼前,不管是弓箭还是巨弩 ,都失去了作用。 “杀!” 马腾长刀一挥,拦在面前的三面木盾被其一刀两段,但陷阵营的大阵却没有出现缺口,瞬间便有三名先登死士举着硕大的木盾顶了上来。 “嗷!” 马腾怒吼一声,一脚踏在大盾之上高高跃起,健硕的身躯却并不迟钝,大刀高高举起,一招力劈华山直劈麹义的面门。 “什么?” 麹义虽然发誓不再斗将,但此时他若是撤退的话,先登营的士气则不可避免会十分低落。 无奈之下的麹义只得横过手中长刀,准备硬架马腾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死来!” 马腾头上的金盔已不知去向,一头乱发随风狂舞,额头暴起的青筋几乎要爆裂开来。 “当!” 一声宛如黄钟大吕一般的金铁交鸣声响彻长空,麹义左腿一软,竟然被这含恨一刀生生压得跪倒在地,荡起一片烟尘。 “有点意思,再来!” 马腾见麹义竟然架住了自己的全力一刀,没有任何犹豫,大刀再次举起,无比迅猛地斩下。 麹义不敢再挡,身体后仰,一个翻滚意图躲避马腾这一刀。 锋利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面庞狠狠切入地面之中,那冰冷的杀意让麹义遍体生寒。 不过马腾的攻击却并没有就此停止,只见他右脚猛地一踢刀杆,锋利的大刀腾空而起,马腾借着这股力量将大刀在自己的身躯上转了一个圈,对着麹义 的脖颈横斩而至。 失去平衡的麹义已无力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利的刀锋距离自己的脖颈越来越近。 “保护将军!” 一声凄厉的大吼响彻麹义的耳畔,只见人影一闪,一名亲兵已经拦在了他的身前。汉军制式的环手刀迎上了马腾的刀锋,意图格挡马腾这志在必得的一 刀。 “当!” 这声巨响短促而清脆,环手刀就如同豆腐一般,被马腾的大刀轻易劈成两段,大刀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挡,依旧挟裹着划破空气的尖啸横斩而至。 一颗人头冲天而起,伴随着四处喷涌的热血,看起来无比妖艳。 躲过一劫的麹义没有任何的犹豫,翻身爬起之后迅速向后逃遁而去。 等到马腾擦去脸上的血迹之后,早已不见了麹义的身影。 不过马腾的亲兵却没有他这等身手,猛然回首,只见自己的亲兵基本都被拦在了盾墙之外,穿带铁甲的身躯状若疯魔地撞击着略显粗糙的木盾,锋利的 斩马刀不顾一切的劈砍。先登营的大阵瞬间便摇摇欲坠起来,仿佛不堪重负的横梁,无时无刻不在发出断裂前的呻吟。 不过,形势瞬间逆转,只见数百支锋利的长枪从盾墙的缝隙中突刺而出,虽然马腾的亲兵身披铁甲,但面门等要害却没有任何的防护,只不过一轮突刺 ,便有近百人如同被收割的麦穗一般倒下,滚烫的鲜血瞬间便染红了整个草原。 “该死!” 马腾喝骂一声,向更远处望去,只见自己那缺少了指挥的两万步卒同样陷入了苦战之中,公孙瓒的铁骑如同一头头咆哮的野兽,肆意收割着自己麾下将 士的性命。 “将军,步卒已经崩溃了!” “将军,先登营的防御太过强悍,人数也太多,兄弟们冲不进去!” “将军,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马腾一张脸满是狰狞,配合着敌人的鲜血,看起来无比可怖,而那一双眸子中决死之意越来越浓。 远处,沮授不无感叹道:“没想到马腾不过一个凉州降将竟然也如此刚烈,若是并州军人人如此的话,我军想要攻下并州还真不容易。” 袁绍同样点点头,道:“不过八百亲兵,进攻的路上还损失了一半,但就算如此还损失了先登营近千士卒,若是张扬亲至的话,陷阵营又是如何强悍? ” 沮授微微一笑,道:“主公无需担心,别说张扬不在并州,就算他在的话,似这等强军又能有多少?大部分还是如同那两万步卒一般罢了,主公无需担 心。” 第506章 并州岂有降将军耶? “公孙瓒怎么回事,三万铁骑这么久还没击败两万步卒,他这个白马将军难不成是吹出来的?” 沮授一脸笑意地安抚袁绍道:“主公无须动怒,幽州军这是在保存实力,应该是害怕我军连他们一起击杀吧。不过也无所谓,马腾如今已经是瓮中之鳖 ,覆灭只在旦夕之间。只是看起来麹义将军不是其对手,想要拿下他还得一点时间。” 袁绍点点头道:“这马腾也算一员勇将,就是不知可会归降我军?” “这有何难?”郭图连忙凑了过来道:“图愿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其来降,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哦?”袁绍来了兴趣,微微颔首道:“既然公则有如此把握,不妨前去一试。” “遵命!” 郭图应诺一声,后脚跟轻轻一磕胯下战马,径直朝战场上奔来。如今他的脑海中想的都是劝降马腾,在袁绍面前狠狠露上一脸,若是能够打压一下沮授 那就更好了。 现在郭图唯一担心的就是马腾支撑不住,若是在他赶到之前被杀的话,那所有谋划可就全部都成了泡影。 想到这里,郭图狠狠一抽胯下骏马,飞速朝战场狂奔而去。 现在的马腾确实不好过,曾经的一千亲兵已经不足一百,战马已经全部战死,如今这几十人被先登营将士围在中间,就如同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时可 能全军覆灭。 马腾自身的情况也算不上好,他虽然勇武,但双拳难敌四手,先登营士卒单独拿出一个来并不强,但他们的配合却无比精妙,而且悍不畏死,哪怕是马 腾也很难独自一人面对一伍的先登死士。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马腾手中的大刀依然寒光闪烁,但肩膀上的吞甲兽却少了一只。浑身上下布满着鲜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弓箭手准备!” 随着麹义一声令下,一千多命先登营弓箭手齐齐弯弓搭箭,瞄准了马腾和他麾下仅存的几十名亲兵。只要麹义开口再说一个字,那这几十人便会毫无意 外地全部成为刺猬。 “马腾将军,你已经尽力了,不如投降我军如何?” “呸!”马腾张嘴吐出一口血痰,不屑道:“手下败将,安敢辱我?” “既然如此。”麹义微微摇了摇头,大吼道:“弓箭手,射...” “麹义将军,且慢!” 就在麹义准备下令放箭的时候,一声大喝将其生生打断,麹义有些不满地回头望去,只见一名文士打扮之人纵马飞奔而来,再定睛细看,原来是袁绍手 下谋士郭图。 “不知公则先生有何事?不妨等末将斩杀马腾之后再说,如何?” “麹义将军稍安勿躁,图此来正是为了马腾。” 说话的功夫,郭图已经来到了近前,只见他狠狠一勒马缰,翻身下马,一路小跑冲到了麹义身旁,低声道:“将军,主公命我来招降马腾,还请将军行 个方便。” 麹义皱眉道:“先生有所不知,末将刚才已经招揽过马腾,不过他就如同茅坑中的石头一般,又臭又赢,根本不愿投降。” 郭图微微一笑,“那便再让图试试,反正他们已经被包围,又跑不了,将军以为如何?” “也罢。”麹义同样有些欣赏马腾,便答应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先生试试。” 说罢,麹义大声下令道:“为公则先生让出一条路来,再来几人保护先生!” 先登营将士瞬间让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道路,还有十名士卒一脸紧张地聚拢在郭图的身前,小心翼翼地戒备着马腾等人,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群已 经陷入绝境的残兵,而是一群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猛兽。 郭图却没有太多的紧张之感,反而一脸从容地大步向前走去。 “马腾将军,在下冀州郭图,久仰将军大名。” “郭图?”马腾思索片刻,道:“没听说过。” 郭图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不过瞬间便恢复了正常,笑道:“在下不过是无名之辈,将军没听过也是正常,不过在下的主公却是当今大将军、冀州牧 ,四世三公的袁大将军。” “大将军?”马腾嗤笑一声,不屑道:“本将只知道我的主公乃是当朝丞相、大将军,至于什么袁本初,没听说过!” 麹义勃然大怒道:“公则先生,此人大言不惭,多言无益,不如让末将斩了他!” 马腾大刀虚指麹义,不屑道:“手下败将,可敢与我一战?” “你...” 麹义气得面色通红,恨不得一刀斩下马腾的首级,但他也清楚,自己并不是马腾的对手,若是答应单挑不过是自取其辱。 “麹义将军!”郭图厉声道:“主公之命你敢违抗不成?” 麹义愣了一下,没想到郭图竟然敢如此跟自己说话,但还是忍耐道:“末将不敢。” “如此便好,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郭图冷着脸教训麹义一句,重新换上一张笑脸,对马腾道:“将军何必自欺欺人,张扬贼子如今败亡在即,将军 又何必为那贼子陪葬?我家主公雄才大略,定能一统天下,更重要的是,在下的主公对将军颇为看重,将军若是归降,定能受到重用...” “不必再说。”马腾径直打断郭图,不屑道:“并州只有断头将军,岂有降将军耶?今日唯死而已,某有何惧?” “你...” “你什么你,猪狗一般的东西也敢来招降本将?”马腾大喝道:“回去告诉袁绍那厮,吾儿马超迟早会亲手取下他的首级来为我报仇!” 麹义看到郭图吃瘪,心中颇为快意,冷言嘲讽道:“公则先生,如何?” 郭图心胸本来就不宽广,再加上如今心中的期望落空,当下怒道:“麹义将军,别忘记你的身份,不过主公养的一条狗而已,竟敢如此对我说话。狗若 是敢对主人呲牙的话,可是会被宰掉的!” “哼!” 麹义冷哼一声,掉头就走,“既然如此的话,马腾便交给先生来对付,恕末将不奉陪了。” 在先登营将士的眼中,麹义就如同神一般,哪怕袁绍都比不上,听到郭图如此折损麹义,紧随麹义便走,刚才还颇为热闹的战场瞬间便只剩下了马腾、 他麾下的数十亲兵和郭图一人。 远处的袁绍看到这一幕,欣喜道:“看来公则已经说服了马腾,吾麾下要再添一员大将了。” 沮授皱眉道:“主公,恐怕不是如此,麹义将军是含怒而去的,公则为人颇为尖刻,只怕是...” 袁绍不悦道:“就算如此,麹义怎能置大局于不顾?颜良,你去看看。” “遵命!” 颜良应诺一声,率领自己麾下的五百亲卫狂奔而来。 “公则先生,发生了何事?主公好像发怒了。” 郭图听到袁绍发怒,心中一乱,连忙道:“颜良将军,图本来已经能劝降马腾,可不知是不是麹义将军因为之前白给了马腾,突然恶语相向,马腾大怒 ,再不愿投降。图劝麹义将军要以大局为重,却不想被其折辱,还率军离去,意图借马腾之手斩杀图。” 颜良不愿管这些闲事,皱眉道:“既然如此的话,先生自去找主公分说,这里便交给末将了。” “唉。”郭图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无奈道:“同样是为主公效力,麹义将军心胸又何必如此狭窄呢?” 说罢,郭图迫不及待地拔马朝冀州军本阵而去。 颜良纵马踏前一步,大声道:“马腾,可愿降?” 马腾不知道冀州军在搞什么,不由怒道:“要战便战,莫非冀州都是一群藏头露尾之辈?” 颜良本来便脾气暴躁,当下也不答话,一拍胯下战马,舞起凤嘴刀便向马腾冲来。 马腾不甘示弱,倒拖大刀狂奔而去。 “去死吧!” “纳命来!” 两声大喝在空中暴起,马腾两腿用力一蹬地面,壮硕的身躯仿佛一颗炮弹一般腾空而起,手中大刀照着颜良的头颅力劈而下。 颜良借助马力,再加上他养精蓄锐多时,手中凤嘴刀同样不甘示弱,一招举火燎天迅捷无比。 两军将士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中央的两员大将,不过马腾和颜良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只看到两道白光闪过,两人略一交手便瞬间分开。 一阵微风拂过,颜良缓缓拨转马头,开口道:“西凉猛将,却也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马腾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胸腹之间出现了一道硕大的血口,殷红的鲜血泊泊而出,将马腾身下的翠绿的青草染得一片暗红。 “本将河间颜良,去了阎王那里不要做个糊涂鬼。” 马腾缓缓张口,嘴中不断喷涌着暗红色的血沫,期间还夹杂着不少内脏的碎片,艰难道:“主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在下面等你!” 说完之后,马腾已经听不到颜良在说什么,一双已经失去焦距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天空。 “天好蓝啊...”马腾突然声嘶力竭地嘶吼道:“吾儿马超一定会将你们全部斩杀!” 浓浓的黑暗彻底将马腾吞噬,曾经的西凉第一猛将马腾——亡####电脑终于算是修好了,显卡涨价涨得好可怕... 第507章 突围 马腾死了,恼羞成怒的袁绍本想斩下马腾的首级示众,但在颜良的坚持之下,袁绍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被埋在了五原郡的草原之上,和他最为忠心的部下一起。 就在马腾战死之后,他剩下的几十名亲兵力战而亡,无一人退后一步,无一人尸体完整。 对于这样一群可敬的敌人,颜良无法容忍他们死后尸首分离,这也是他为什么力劝袁绍的原因。 马腾虽然死了,但此战却远远没有完结,带着四万大军撤走的李严也并不轻松。 “将军,一左一右两支敌军拦在了我们的必经之路上,该怎么办?” 听着斥候的回报,李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万万没有想到,袁绍居然如此大胆,不仅设下了埋伏,还打算将他们的六万大军全部拦在这里。 “可曾探清有多少人马,何人率军?” 斥候不敢怠慢,连忙道:“禀将军,敌军各有万余人马,左侧打着文字旗号,应该是河北骁将文丑,右侧则打着张字旗号,应该是大戟士统领张颌。” 文丑,张颌... 李严在心中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名字,不由浮起了一丝苦涩,袁绍还真看得起他,河北四庭柱一下来了两人。文丑勇猛,张颌虽然略逊一筹,但率军作战 却更有强悍。而且听闻大戟士乃是整个冀州除先登营外最精锐之军,虽然不曾听过有何战绩,但想来也应该不是易与之辈。 马岱年纪小,一听便慌了神,连忙问道:“正方将军,叔父凶多吉少,我们又被拦住了去路,该怎么办?” 李严扭头看向梁武,问道:“泽润,你觉得该如何?” 梁武的年纪比马岱并没有大上多少,现在也不过是二十出头,但他跟随张扬征战多年,从南阳时便已经跟随在张扬的身边,什么样的恶战没见过,如今 的形式虽然算不上好,但也无法让他惊慌失措。 略微沉吟一下,梁武缓缓开口道:“马腾将军虽然有两万人马,但基本都是新丁,恐怕支撑不了多久的时间,所以我军必须尽快冲破敌军的拦截。正方 将军,这里是草原,我军还有两万精锐骑兵,突围不是难事。” 李严瞬间就明白了梁武的意思,但是第一次率领大军的他难免有些犹豫,若是在这里损失惨重的话,后面想要守住美稷城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其实沮授的计划基本上十分的完美,先是以空营和公孙瓒的计划引诱马腾上钩,随后埋伏马腾大军,而公孙瓒则偷袭并州军的大营,进行前后夹击,若 是马腾壮士断腕,则有文丑和张颌阻拦,幽州军和冀州军解决掉断后大军便能对逃走的并州军形成合围之势,完全能够将马腾的这六万大军全部留在这 里,之后再攻打河套便基本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挡。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马腾如此果决,直接率两万人断后,还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而公孙瓒也并没有尽力,这就导致本来完美无缺的计划出现了一 个漏洞。 梁武因为常年跟随张扬,自然也染上了张扬的一些习惯,见李严犹豫不决,马岱又惊慌失措,不由沉声道:“正方将军,下令吧,若是再等下去,被袁 绍追上来的话,马腾将军拼死断后还有什么意义?” 一句话让李严犹豫不决的内心彻底坚定了下来,调转马头大声吼道:“兄弟们,我们如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陷入了险境之中!” 两万老兵无比镇静,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但那两万新丁却不可避免的乱了起来。他们曾经是黑山贼,虽然不是没见过血,但说到底还是一群贼寇 ,打打顺风仗可以,如此险境还要让他们保持镇定无疑是强人所难。 张燕看着自己混乱的部下,快步凑到李严的马前,低声道:“将军,此时应该鼓舞士气,怎么能...” 李严一瞪眼,让张燕把后面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缓缓举起手中银枪,李严大吼道:“闭嘴,你们他娘的都是娘们吗?” “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不假,但看看你们的样子,不觉得自己丢人吗?马腾将军如今还在率领着两万兄弟拼死杀敌,为的是什么?为的不过是让你们活 下去,可看看你们的样子,是不是打算一哄而散了?” “耻辱!本将为马腾将军赶到不值,他宁愿一死也想要救下来的就是这么一群东西?” “现在,是男人的,随本将杀出去,前面只有两万敌人,还是步卒,我们有整整四万骑兵,有什么好怕的?不是男人的,滚吧,别让本将再看到你们, 否则的话,本将就把你们送回晋阳去伺候陛下!” 草原上鸦雀无声,两万老兵自不必说,另外两万黑山贼则一个个面红耳赤地喘着粗气。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李严的话完全可以算得上羞辱,若是 听了这样的话还无动于衷的话,那这样的人恐怕也已经无可救药了。 张燕反手抽出腰间长刀,咆哮道:“李严将军说得没错,看看你们身旁的同袍,看看那两万并州兄弟,再看看你们,现在要滚的快滚,若是能侥幸逃得 一条狗命,也别说自己在黑山呆过,老子没有这样的兄弟!” 张燕的一番话就如同烈火浇油,让本来便羞怒异常的黑山军更觉愤怒,恨不得立刻将面前的敌人全部杀死,来证明自己不是孬种。 “将军别看不起人,并州兄弟是好样的,我们黑山军也不是吃素的!” “没错,头领说得那是什么话,我们不服!” “干他娘的!” “好,记住你们说过的话。”李严清楚过犹不及的道理,并没有再刺激黑山军,而是缓缓拨转马头,高举银枪,大吼道:“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四万人的疯狂大吼让整个草原上除了这个声音之外,再无其他声响,伴随着呼啸的狂风,隐隐升起一阵肃杀之感。 正对面,颜良和张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凝重。本以为遭到两次伏击之后,逃到这里的敌军定然是强弩之末,哪怕不曾四散逃窜,也肯 定是惶惶不可终日,但万万没想到,敌军竟然还有如此士气,看来这一仗并不好打啊。 “颜良将军,敌军的意志超乎寻常的顽强啊。” “那又如何?”文丑丑陋的面庞上满是兴奋,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振奋道:“如此才有意思,若是来了一群散兵游勇,乌合之众,那未 免也太让人失望了,儁乂可是怕了?” 有本事的人,一般也会比较傲气,作为河北四庭柱之一,整个冀州的武力巅峰,文丑怎么可能会被一股气势便吓退。 张颌武力虽然比不上文丑,但作为原本历史中曹魏五子良将之一,同样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认输的人。 纵观张颌的一生,他年轻的时候并不算出彩,至少比起什么赵云、关羽、张飞、张辽等人来说,他并不起眼,但他绝对是一个越老越妖的人物。等到三 国后期,说他是曹魏扛鼎大将绝对不为过,甚至连老谋深算的司马懿都对其忌惮不已,非得暗中下绊子,让他死在木道门才安心。 “文丑将军无需激我,大戟士又怕过谁来,战便是了。” “好!”文丑赞道:“不愧是我河北儿郎,可敢跟某比一比谁杀得人多?” “有何不敢?” 文丑和张颌说话的这会功夫,李严的四万大军已经来到了近前,别看文丑话说的轻松,但却丝毫没有轻视敌人。当然,四万匹战马同时奔腾的庞大气势 ,若是还有人能够轻视的话,那他的心也着实够大。 “弓箭手,射!” 约莫还有一箭之地的时候,文丑大声下令。张颌虽然觉得还应该再等一等,将敌军放得更近一些,但文丑已经下令,他自然也不好拆台,同样也下令自 己的弓箭手开始放箭。 可让两人惊异的是,敌军不仅没有丝毫要躲避的意思,甚至都没有控制战马减速,看样子是打算一口气冲过他们的拦截。 这一下,轮到文丑和张颌纠结了,虽然他们早已埋伏在了此处,但冀州军远来,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守器械,甚至都没能扎下一座简陋的营寨。 本以为经过冀州军和幽州军的伏击之后,并州军应该剩不下多少人马,根本不需要浪费体力来建造营寨,但情况和预想之中的偏差太大,让两人有些不 知所措。 四万匹狂奔的骑兵可不是用血肉之躯就能拦截下来的,除非你有隋唐演义之中,李元霸那一人捶暴三十万人的勇猛,否则的话,哪怕你武艺再高强,敢 拦截四万骑兵就准备好成为一滩碎肉吧,不会有任何意外的发生。再加上敌军有骑射的好手,冀州军弓箭手的战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甚至自己因为 大意还造成了一些损伤,让文丑和张颌的心中不免升出了一丝不妙之感。 “让开道路!” 虽然心中不情不愿,但文丑和张颌也只能同时下达了这个命令,否则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惨败。 第508章 噩耗 七月的日头很毒,在这个日子里,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带兵赶路都算不上一个好选择,但现在的张扬却心情不错。 原因也很简单,在辗转了大半个大汉之后,张扬终于在延津附近和岳飞汇合。 就如同一个离家已久的游人返回故乡,却在门口遇到故人一般,张扬的欣喜一言难尽。 如今的张扬黑了,瘦了,身上充满着风尘仆仆的气息,隐隐还有浓重的血腥味传来,但那爽朗的笑声却丝毫没有加以掩饰。 “末将参见主公!” 岳飞、马超还有岳云三人同时右拳捶胸,给张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岳云偷偷随军出征仅仅三日便被岳飞发现,若不是马超求情的话,说不定没死在战场上的岳云会死在自己老子的手中。不过,消气之后的岳飞发现,想 要把岳云送回河东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岳云也只能一直留在大军之中。 “三位快快请起。” 张扬伸手虚扶一下,大笑道:“鹏举和应祥在我军中可还习惯?” “劳主公担心,我等并无不习惯之事。” 张扬拉着岳飞的手臂,回头向甘宁介绍道:“兴霸,这就是本将麾下大将岳鹏举,其用兵之能不下于汉初之韩信,后面两位,一位是鹏举将军的公子岳 云将军,另一位是马腾将军的长子马超将军。” 甘宁见张扬居然拿岳飞来比韩信,不敢怠慢,右拳撞胸道:“末将参见岳飞将军,见过两位小将军。” 岳飞连忙率领马超和岳云道:“见过兴霸将军,主公谬赞,飞不过一介庸才,怎敢和先贤相提并论。” 张扬哈哈一笑,道:“都无需多礼,日后有得是时间亲近。” 说罢,张扬继续问道:“鹏举,之前可曾遇到苏飞将军?” 在徐州的时候,张扬接到刘伯温的情报,知道河东战事紧急,便命苏飞率楼船先行一步,目的自然是将粮草先一步运抵河东,所以张扬才有此一问。 岳飞道:“主公放心,苏飞将军的船队在半月之前便已经抵达延津,末将一路护送其将粮草全部押运回河东之后才又率军先来接应主公。” 张扬点点头,继续道:“不知如今河东的局势如何?” “具体情况飞知之不详。”岳飞迟疑了一下,道:“末将上次护送苏飞将军返回河东的时候,我军与联军的战事正紧,李俊将军新组建的水军连败十一 阵,但军师不以为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末将不便多问。后来末将便率军扫荡大河沿岸的郡县,没有再接到河东的战报。不过末将可以肯定的是, 联军不曾撤退,但是应该也没有攻入河东,两军应该还在隔河对持。” 张扬点点头,道:“如此也好,我军有了这批粮草之后,根本无惧于对持,但联军的地盘经过本将劫掠,不知还能有多少粮草送来,只怕用不了多久, 河东之围自解,说不定我军还能趁机彻底覆灭一两名诸侯。” 岳飞笑道:“不瞒主公,末将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昨日才把麾下的斥候全部放出去打探消息,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准确的消息传回。” “孟起将军,孟起将军何在?” 正在张扬和岳飞叙话的时候,数十骑快马飞奔而来,口中大喊着马超的名字。 张扬心中一动,按道理来说,若是有紧急军情的话,刘伯温应该传令给主将岳飞,而不是马超,但此时既然喊着马超的名字,想必是事关马超,而且看 他们这个焦急的样子,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才对。 想到这里,张扬抬头一看,大喊道:“乌力,本将在此!” “主公?”乌力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喜,纵马飞奔到张扬身前,标标准准地行了一个军礼道:“末将乌力,见过主公!” “哈哈哈。”许久不见老部下的张扬看到谁都觉得亲切,上前捶了一下乌力的胸膛道:“数月不见,你可还好?” “劳主公担心,末将吃得饱,睡得好,还能上马杀敌,好得很,只是...”说到这里,乌力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主公,河套急报。” “河套?”张扬心中一惊,加上之前乌力大吼马超的名字,一下就联想到可能是马腾出事了。 “鹏举,你带孟起和应祥去安抚一下将士,今夜我们便在此处扎营。” “遵命!” 岳飞带着马超和岳云走了,而甘宁也要看着自己麾下的水军将士,一并去了,张扬这才问道:“河套出了何事?” 乌力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根据平仲先生传回的消息,袁绍率五万大军出兵河套。” 张扬点了点头,道:“此事并不稀奇,本将早就猜到了袁绍会如此,而且不是在伯温的信中说道,让其命徐晃率军北上吗?” 乌力点点头,道:“徐晃将军率军北上后不久,便发现凉州李傕、郭汜同时前来。于是徐晃将军亲自率领一万大军驻守风陵渡,以拒李傕、郭汜。而马 腾将军则率领六万大军前往五原郡旧址,准备迎敌于河套之外。” 这个决策中规中矩,张扬也挑不出毛病来,便问道:“马腾用兵能力不弱,又有六万大军,哪怕不敌袁绍,应当也不会战败,又能有何事发生?” “主公有所不知。”乌力解释道:“袁绍并不是只率了五万冀州军前来,其先是命幽州牧公孙瓒假意投靠,诱使马腾将军趁夜劫营。袁绍却只留了一座 空营,马腾将军闯进去的时候发现中伏,连忙率军撤回五原,却不想我军大营已被公孙贼子偷袭。” “后来马腾将军当机立断,命李严将军率四万将士撤退,他自己亲自率军两万大军阻敌。” “袁绍虽然命文丑和张颌在五原通往美稷的必经之路上设伏,但他根本没想到马腾将军如此果断,所以文丑和张颌的兵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严将 军突围而出,率三万余大军赶回了美稷。” 张扬的脸色变得一片铁青,急道:“马腾将军如何了?” 乌力神色黯然,凝重道:“马腾将军率军死战不退,甚至率亲卫营发起冲锋,意图一举斩杀袁绍。却不想被先登营阻拦,袁绍数次命人招降,但马腾将 军大呼并州岂有降将军耶?力战而亡,死于敌将颜良之手。” “公孙瓒,公孙瓒!公孙瓒!!!” 张扬连呼三声公孙瓒之名,两只眸子一片通红,双手不住颤抖,壮若疯魔一般。 说实话,张扬一开始前往凉州并没有打算救马腾,后来招降马腾也是因为他在羌人中威望非凡,再加上看重马超。可马腾自归降以来,并没有什么不轨 的举动,张扬没有重用也不曾口出怨言。 在并州军中,马腾算一个异类,他归降之前算是一阵诸侯,所以张扬麾下众将为了避嫌,天生便不愿与他太过亲近,而他也基本上是独来独往,不曾结 党,不曾拉拢原先麾下的将士,这也是他能一直活下来的原因。 但这次,马腾的表现让张扬的心中产生了一丝愧疚,进而产生的就是浓浓的恨意。 “公孙瓒、颜良、袁绍,本将定要将你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张扬的嘶吼并不高,但乌力分明从其中听到了一丝彻骨的冰寒,仿佛置身于万年冰窟之中。 “主公。”稍微观察了一下张扬的脸色,乌力小心翼翼道:“可要末将将这则消息告诉孟起将军?” “嗯?”张扬猛地抬头,一双通红的血路死死盯着乌力,让他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地便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呼!” 仿佛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不是敌人,张扬长出一口气,强行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愤怒,恢复平常的脸色,缓缓道:“不必了,这消息本将亲自告诉孟起,管 好你手下的人,不许把这则消息泄露出去,否则的话,本将亲自斩你首级。” “主公放心。”乌力心中一颤,连忙道:“末将一定守口如瓶,也会严令手下士卒。” “你从河套来?可曾经过河东,不知河东的战事如何了?” 乌力连忙道:“主公放心,河东并无大碍,军师设计,命李俊将军半月之内连败十三阵,引诱郭嘉上当,随后一把火烧了联军的所有战船,如今联军就 是想要渡河也没办法,而且听说郭嘉被当场气得吐血,已经重病不起了。” “你去吧。”张扬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了,“让孟起前来见我。” “遵命!” 乌力应诺一声,翻身上马,率麾下的数十名士卒纵马离去。 而张扬则望着宽阔的大河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则噩耗告诉马超。对于西凉锦马超,他前世就十分喜爱,所以这一世不惜忘记马腾曾经 跟随韩遂来攻打美稷,也要招降于他,为的就是马超。 马超归降之后,他对马超的培养可以说是不遗余力,麾下大将教导武艺,刘伯温、吴用教导计谋,可如今马腾却...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张扬的思路,马超那雄健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张扬的眼中。 第509章 分兵 “唏律律...” 一声战马的长嘶,西方小白龙在距离张扬数丈的地方人立而起,马超一个漂亮的甩蹬跃下马背,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张扬面前,大声道:“主公,你找末 将?” 张扬思索了半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板起一张脸,凝重道:“孟起,有一件事,本将觉得不应该瞒你。” 马超听闻此话,愣了一下,不明所以道:“不知主公所指何事?” “冀州袁绍出兵河套了。”张扬沉声道:“更可恨的是,幽州公孙贼子竟然暗中降了袁绍,欺骗寿成将军。寿成将军中伏,为了美稷城不失,率两万大 军拼死阻敌,力战而亡。” “什么?”马超呆愣当场,不敢置信道:“父...父亲他...” “此事是本将对不起你,但是如今形势危急,若是美稷被破,则河套便会危急,河套若是丢了的话,并州再无险可守,我军根基不保。” 马超深吸一口气,面色冷峻道:“主公无需如此,我马家世代为将,从祖先伏波将军开始便以马革裹尸为荣,父亲能够战死沙场,是他的荣耀。不过, 为人子者,杀父之仇不可不报,主公可否告诉末将,父亲是死于谁手?” “河北四庭柱之一,颜良。”张扬伸手拍了拍马超的肩膀,道:“孟起放心,公孙瓒、颜良、袁绍,本将一个都不会放过,一定要把他们千刀万剐,来 给寿成将军报仇。” “颜良。”马超默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大声道:“主公,杀父之仇,末将要亲自来报!” “好!”张扬话锋一转,道:“不过,本将希望孟起你能以大局为重,先解了河套之围,再说报仇之事,本将答应你,此仇一定会报,不知孟起以为如 何?” “主公放心,马超不是不顾大局之人。”马超郑重道:“主公何不速派援军支援,稳住河套局势,然后再率军北上彻底覆灭袁绍?” “无兵可派啊。”张扬长叹道:“徐晃将军距离最近,可他麾下只有一万大军,正在阻挡李傕和郭汜的大军,抽调不出任何大军。而整个并州只有晋阳 有林冲的一万大军,不能轻离,否则若是袁绍命人偷袭晋阳的话,晋阳危矣。其余各地都是一些郡国兵,不堪大用,勉强抽调也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 马超皱眉道:“此事却是难办了,主公可是要率轻骑星夜前往支援?末将愿为先锋。” “河套要救,这毫无疑问,不过本将决定两路并进。”张扬解释道:“所幸军师已经一把火烧了东路联军的所有战船,河东暂时不会有问题。” “袁绍在定鼎冀州之后,已经将治所搬到了邺城,本将决定以岳飞将军为将军,率两万大军前往冀州,直扑邺城,可惜应祥年少,岳飞将军麾下并无大 将...” “主公,超愿往!” 马超话音刚落,岳飞也赶了过来,大声道:“主公,营寨已经扎好,斥候也已经派出。” 张扬点点头道:“鹏举来得正好。”随后张扬便把情况给岳飞重新讲了一遍。 “鹏举、孟起,你们记好,此次率军前往冀州,并不是为了攻城略地,也不是为了劫掠粮草,你们记住,一定要让河北乱起来,越来越好。” 岳飞点了点头,道:“围魏救赵?主公果然英明,只是我军扰乱冀州的消息要传到袁绍那里恐怕需要不少时间,不知美稷城可能坚持那么久?” “鹏举放心。”张扬沉声道:“本将这便率军直接从太行小径进入上党,再轻骑赶回河套。” 岳飞点了点头,道:“末将明白了,只是末将扰乱冀州之后该去哪里,原路返回河东,还是同样进入上党,再北上支援主公?” “拿舆图来!” 张扬大吼一声,典韦踏前一步,将舆图交到了张扬的手中。 张扬接过舆图,一屁股坐在地上,摊开地图道:“鹏举你看,冀州如今并没有多少大军,应当没人能拦住你们,所以你们在扰乱冀州之后,可直接北上 ,把幽州也给我搅成一锅稀粥。再从代郡一带直接进入草原,前来河套,先帮周仓和裴元绍击破河西鲜卑再说,明白没有?” 岳飞沉重地点了点头,道:“主公放心,末将拼死也会让战火彻底点燃冀州和幽州!” 张扬点了点头,道:“嗯,好好休整一夜,明日便出发。” “不用了。”岳飞断然拒绝道:“末将麾下的大军已经在此处休整了数日,军情紧急,末将连夜便率军出发。” “也好。”张扬点头道:“此去深入敌后,你们没有任何补给,也没有援军,本将允许你们便宜行事,烧杀劫掠,无所不为。” “末将遵命!” 岳飞和马超齐齐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待岳飞和马超的身影消失在张扬的视线中,张扬转身对典韦道:“老典,去将甘宁和乌力找来。” “遵命!” 典韦领命而去,而张扬脸上的淡定不复存在,重新变得无比凝重。 ... 此时此刻的美稷城外,冀州军大帐之中,袁绍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 距离马腾战败已经过去了近半月,而冀州军抵达美稷城也有近十日,但别说攻破美稷,冀州军甚至都没能成功登上过城墙。 当然这也跟先登营不曾上阵有关,当日郭图在袁绍的耳边颠倒黑白,使得麹义被斥责。事后麹义口吐怨言又被郭图禀报给了袁绍,引得袁绍勃然大怒, 当场便想斩了麹义,沮授虽然力劝,但袁绍还是不愿再用先登营攻城。 文丑和张颌两人同样也不好过,若非他们两人拦截不利,让李严率军撤回了美稷的话,这城池早就破了,哪还会如此费力。 袁绍沉默半晌,开口问道:“则注,可有办法攻破美稷?” 沮授皱眉道:“主公,当年张扬一把火将美稷城变成了一片白地,现在的美稷城是河套太守寇准在原址上重建的,城高墙厚,没有丝毫破绽,除了强行 攻打之外,授也并无良法。” 袁绍迟疑道:“强行攻打势必会损失惨重,哪怕能攻下河套,我军也会无力进攻并州,不如让公孙瓒率幽州军攻城?” 逢纪连忙阻止道:“主公不可,公孙瓒虽然暂时和我军合作,但他肯定不会完全放心我军,再者说,他麾下如今总共便那两万余人马,若是进行逼迫, 说不准其会重新倒向张扬,到时候内外夹击,我军恐怕不是对手。” “不可能。”袁绍断然道:“公孙瓒的独子公孙续在我们手中,他怎敢背叛?” 逢纪苦笑一声道:“主公,儿子可以再生,可若是兵力没了,性命也就没了,而他儿子也断然没有幸存之理,公孙瓒不会看不清楚这点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袁绍怒道:“那你们倒是说一个可行的办法!” 沮授缓缓开口道:“主公,授有一策,或可奏效。” “哦?”袁绍欣喜道:“果然还是军师足智多谋,军师有何策,不妨说出来听听。” 沮授道:“主公,公孙瓒大军停留在此处毫无作用,我军还得分出一部分兵力来戒备,不如让其率军去攻打晋阳,晋阳虽然城池更为高大,但却只有一 万人马,想必公孙瓒不会拒绝。” 袁绍迟疑了一下,道:“可是弘农王和太后在晋阳城中,若是晋阳被破,其掳掠弘农王撤回幽州该如何?” 沮授道:“此事易尔,主公可派一员大将率一万人马随公孙瓒前往晋阳,其余之事不需要管,只需能截下弘农王便可。” “也好。”袁绍点头道:“此事就如此定了,至于说服公孙瓒,一事不烦二主,便由则注去说服公孙瓒,如何?” “授领命。”沮授应诺一声,继续道:“不过还有一事,听闻张扬麾下大将岳飞正在率军沿大河扫荡周围郡县,授以为不可不防。” “岳飞?”袁绍道:“岳飞的目的应该是为了缓解河东的压力,还有就是可能张扬要率军回来了,岳飞在为张扬的船队扫清道路,不知则注以为如何? ” “授也是如此认为,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其得知我军进攻河套的消息,不顾一切冲入冀州的话,难免会使我军元气大伤。” 袁绍深以为然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不知则注以为审配可能守住冀州?” 沮授道:“正南坚守城池当无问题,毕竟冀州还有五万大军,但授担心的是,若岳飞并不攻城,四处劫掠该如何?眼看秋收在即,若是田垄中的粮食全 部被其放火焚烧,则冀州的这个冬天会不好过啊。不如命张颌将军只率亲兵返回冀州,有张颌将军坐镇,冀州当安然无恙。” “让麹义去。”袁绍略微思考片刻,不悦道:“先登营如今只知麹义,不知吾名,麹义这厮又自持功高,不把我放在眼里,便让其回冀州好好冷静一下 ,否则的话...” 沮授还想缓和一下袁绍和麹义的关系,但看袁绍的脸色他便清楚,此时再说不过是火上浇油,本来涌到嗓子眼的话语也全部咽了回去。 第510章 动身 夜色如墨,延津城外的大营中灯火幽幽,奔腾的马蹄声渐渐不复可闻,甚至连附近的花鸟鱼虫都感受到了大营的肃杀气氛,跑了一个干干净净。 甘宁、乌力等将端坐在大帐之中,只有法正那略显稚嫩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张扬猛然抬头,仿佛恶狼一般的目光缓缓扫过大营中的众人,开口道:“如今的形式,诸位可都明了?” 甘宁等人齐声道:“末将已经知晓。” 张扬点了点头,问道:“兴霸,联军战船已经全部被焚毁,也就是说,在大河之上,你的水军再无敌手。若是搭乘战船逆流而上赶回河套,可能比走陆 路要快?” 甘宁沉吟片刻道:“主公,大河不比大江,大河越往上游河套越狭窄,河水也越湍急,我军大船之前已被苏飞将军带走,只凭这些小船,只怕是...” “那我军如果赶到河东再换乘大船呢?” “大河上游水浅,大船只怕是难以行动。” “也罢。”张扬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我军便按原定计划,走太行小径,直接进入上党,再从并州赶往河套。东路联军的战船虽然全部被毁,应当 无法再渡河,但为保万一,兴霸还是率水军前往河东助阵,以策万全。” 甘宁起身右拳撞胸,大声道:“末将遵命!” 典韦迟疑了一下,道:“主公,我军不趁势将虎牢关攻破?只要击破虎牢关,就能将联军彻底关在京兆,饿也饿死他们。” 张扬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我军兵力太少,加上兴霸的水军才不过两万余人,联军却还有十万大军。我军若是占据虎牢,联军必定发狠猛攻,我军 未必能坚守得住,再者说,武关方向同样可以安然退出京兆,无非是多绕一些路罢了。” 典韦一脸羞愧道:“末将孟浪了。” 张扬挥挥手表示不必在意,正准备继续开口,却不想一名斥候快步奔入大帐,高声道:“主公,东路联军撤兵了!” “什么?”张扬长身而起,大声问道:“联军是一起撤兵还是分散撤兵,具体从何处撤兵,兵力有多少,你且详细道来。” 斥候愣了一下,仔细在脑海中回想一遍才道:“禀主公,联军是分散撤兵,第一个撤兵的应该是袁术,不过其看起来匆匆忙忙,而且是连夜撤军,人数 大约在三四万人,方向正是朝虎牢关、延津而来。” “可知联军中发生了何事?” “并不知晓。” “再探再报,务必要将联军的消息全部探查清楚。” “遵命!” 看着斥候离去的背影,张扬沉声道:“计划有变,河套还有李严的四万大军,暂时应该不会被攻破,我军再等两天,看看联军中发生了何事。” “末将遵命!” ... 袁术为什么要撤兵,这得追溯到一日之前。 自从战船被焚之后,孙策和周瑜的日子并不好过,战败的责任基本全部落在了他们两人的头上,走在大营之中,孙策时常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无非是 说他愧为江东猛虎之子,说周瑜徒有虚名。如今的孙策基本上已经成为了虎父犬子的代名词,甚至孙策觉得连袁术看他们的目光都有了变化。 这日夜晚,孙策刚刚回营,周瑜一看他的脸色便知道发生了何事,劝慰道:“伯符何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一些看不懂大势的小人罢了。” 孙策怒气冲冲道:“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下令出击的明明是那曹操的军师郭嘉,怎得战败的罪责全部都到了我江东军的头上?” “此事无关大局,不过战船的焚毁使得攻入河东已变得不再可能,留在此处再无意义,我军该返回江东了。” “撤兵?”孙策愣了一下,缓缓道:“可是我军不辞而别的话,只怕会被曹操等人记恨,袁术只怕也不会放过我们。” 周瑜微微一笑道:“我们若是自行离去,确实是会这样,但若是袁术也撤兵了呢?谁还会在乎我们?” 孙策不傻,一下就明白了周瑜的意思,沉声道:“公瑾的意思是,将张扬在南方肆虐的消息告诉袁术?” “没错。” 孙策点了点头,起身风风火火而去。 袁术的大帐距离孙策的营帐并不远,大概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孙策便来到袁术帐外。 心情不好的袁术正准备歇息,却发现阎象不经通报便闯了进来,抱拳道:“主公,孙策将军前来,说是有要事禀告。” 听到孙策的名字,袁术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挥手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孙策紧随在阎象身后进入大帐,抱拳道:“末将参见太尉。” “无需多礼。”袁术没好气道:“伯符深夜来此,究竟有何事禀告?” 孙策环顾左右,发现大帐内除了他、袁术和阎象三人之外再无别人之外,这才压低声音开口道:“太尉,不知丞相率军回来之后可曾对您说过小人屠的 去向?” 袁术愣了一下,这才有些后知后觉道:“孟德没说,可是那小人屠不是按原路从武关返回洛阳了吗?如今应该在河东吧。” 孙策微微一笑,道:“我军和并州军隔大河对持已有月余,太尉可曾见过张扬出现?” “没有。”袁术心中一惊,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孙策,颤声道:“伯符的意思是说,小人屠没有回军,还留在南方?” 孙策加重语气道:“太尉,末将刚得到消息,那小人屠在击败曹操之后根本没有率军回师洛阳,而是直接顺江南下,整个扬州都乱成了一团,不少城池 都遭了小人屠的毒手,城中的粮草被其掳掠一空,辎重全被其焚毁。” “什么?”袁术怒吼一声,又觉得不对,大声道:“不可能,张扬若是南下,那已经是数月之前的事了,本将治下各郡怎么可能不遣人来报?而且刘繇 那厮也没有任何动作,难不成小人屠只劫掠我的城池,不理会刘繇的城池吗?” 孙策开口道:“太尉,这消息还是末将麾下的斥候因为在路上碰到一伙盗匪,不得不绕路荆州才送回来,据说之前已经派了数波斥候,但末将这里也没 见过一人。” 袁术脑海中无数个念头闪过,最后沉声道:“伯符的意思是说,你、我,包括刘繇等人的斥候全部被拦截了?可是,谁拦截了我们的斥候,目的又是什 么?” 孙策凝重道:“太尉不妨想想,联军若是继续留在洛阳,对谁有利?” 袁术沉思片刻,惊异道:“伯符是说孟德拦截了我们的斥候?” 不等孙策答话,袁术便自问自答道:“是了,我们若是知道小人屠在南方肆虐,一定会撤兵,孟德攻打并州的计划便会功亏一篑,还可能要独自面对小 人屠的反扑。怪不得,怪不得曹操要请陛下封我当太尉,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可恨!” “不只如此。”孙策火上浇油道:“太尉再想想,若是联军攻入并州,曹操便可凭借陛下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占据并州,而各镇诸侯能得到什么?除了一 个空头官爵之外,什么都得不到。曹操实力大涨,而我们的治下却被那小人屠搅得天翻地覆,此消彼长,天下谁还是他曹孟德的对手?” 袁术脸色难看,但还不敢确定,转头向阎象看去。 只见阎象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抱拳道:“属下无能,未能看出曹操的诡计,还请主公降罪。” “可恨!”袁术反手抽出腰间宝剑,一剑把面前案几劈成两段,大怒道:“曹阿瞒欺人太甚,伯符,你回营点起兵马,来人!” 孙策连忙劝道:“太尉且暂歇雷霆之怒。” “伯符要背我不成?” 孙策连忙抱拳道:“末将怎敢,只是曹操挟持陛下,我军要是攻打曹操,只怕会失去大义之名。” “汉室名存实亡,不必在意。”袁术不屑道:“刘协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那张扬不是还推出一个刘辩?都是些无胆匪类,我袁氏四世三公,合当为帝 。伯符勇猛,我若为帝,你当为大将军!” 孙策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袁术这么狂妄,竟然意图称帝,连忙劝道:“太尉息怒,汉失其鹿,太尉取之顺应天意,只是此事回到扬州再办不迟。当 务之急是先率军赶回扬州,否则策只怕曹操那厮还有后招。” “此事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阎象开口道:“主公,伯符将军所言不差,此时确实不宜和曹操翻脸,否则的话难免被其所害。我军不妨先行撤走,趁刘繇不在,彻底收复整个扬州, 再北上攻打兖州不迟。” “也罢。”袁术下令道:“伯符可立刻回去整备兵马,你我连夜率军撤走。伯符放心,我若为帝,大将军之位非你莫属。” 孙策强忍着心中的不屑,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来,抱拳道:“多谢陛下,孙策一定唯陛下之命是从。” 第511章 张子昂二气郭奉孝(一) 夜色愈发深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今夜注定无眠的可不止袁术和孙策,还有曹操。 曹军一座并不起眼的大帐中,浓浓的药味四处弥漫,面色惨白的郭嘉靠在床榻上假寐,曹操则跪坐在一旁,面色同样十分难看。 一名郎中凑到曹操的身旁,低声道:“丞相,奉孝先生的病只是怒火攻心,并无大碍,小可开副药,请先生修养数月便可痊愈,只是...” 曹操本来都松了一口气,可听到最后,心有不免悬了起来,焦急道:“只是什么,有话快说!” 郎中畏畏缩缩道:“只是奉孝先生平日里应该经常服用五石散,此药虽然对体寒有奇效,但却有毒,长期服用的话...” “可有办法医治?” 郎中战战兢兢道:“依小可来看,奉孝先生服食五石散至少已有十年之久,药毒已经深入内腑,小可医术不精,并无良法。” “废物!”曹操勃然大怒,反手就去摸腰间的宝剑。 “丞相息怒,小可虽然没有办法,但知道有人能治。” “哦?”曹操连忙道:“何人可治,速速道来。” 郎中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忙道:“丞相有所不知,当世有三大神医,其一名叫华佗,精通外科,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不管多重的伤势,只 要到了他的手里,都能完好无损。不过,奉孝先生乃是内腑伤病,华佗只怕并无良策。” “其二名叫张机,字仲景,原本是长沙太守,不过其后来为了专注医书,辞去了长沙太守之职。五石散就是其研制出来治疗伤寒的,若能请其出手,奉 孝先生之病定然药到病除。只是其自从辞去长沙太守之后,行踪便飘忽不定,在下也不知其如今身在何处。” “其三名叫孙思邈,他在杏林中有一个外号叫药王,内外兼修,若能请其出手,奉孝先生之病也定能痊愈。只是其目前在并州张扬麾下,相传张扬的医 护营就是被其一手调教出来的。” 曹操面色难看道:“不是找不到,就是请不来,你说这些有何用?” 说罢,曹操的右手又按在了剑柄之上,一双小眼睛中杀机毕露。 “咳咳咳...主公莫要难为郎中。” 曹操连忙赶到郭嘉的榻前,阻止准备起身的郭嘉道:“奉孝无需起身,我不难为他便是。” 郭嘉以眼神示意,那郎中如蒙大赦,告罪一声,快步退出大帐。 “奉孝,我这便命人前往荆州寻访那张仲景,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主公无需如此。”郭嘉笑着摇了摇头,“命运自有天定,人力怎可挽回?主公无需为嘉操心了。“ 说罢,郭嘉从怀中缓缓掏出一颗五石散放入了口中。 “奉孝!”曹操大吼一声,便想去抢夺那颗五石散。 “主公。”郭嘉一口将五石散咽下,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淡淡道:“嘉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若以此物续命,还有三五年好活,若是断了的话, 只怕是出不了数月就会...” 曹操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色,咬牙道:“奉孝放心,我这便去找袁术,联军立刻强行渡河攻打并州,不论如何操都会把那孙思邈找来给奉孝治病。” 不等郭嘉回答,步履匆匆的夏侯惇突然大步冲了进来,抱拳道:“主公,大事不好。” 曹操皱眉道:“出了何事?” 紧随在夏侯惇身后,诸葛亮、程昱、荀攸、夏侯渊、李典等众人全部走了进来。 待众人坐定,夏侯惇缓缓开口道:“刚刚斥候回报,袁术和孙策已经连夜撤走,只剩了一片空营。” “袁公路跑了?”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刚刚还想鼓动袁术强行攻打并州,没想到如今袁术就率军撤走,这可真是... “咳咳咳...主公。”郭嘉撕心裂肺地咳嗽几声,勉强道:“袁术只怕是已经发现了端倪,这才连夜率军撤走。” 诸葛亮开口道:“这可难办了,如今并州军虽然大败,但仍然还有数万兵马,仅凭我军根本没办法覆灭张扬。而且袁术既然连夜撤走,肯定是知道了我 军封锁消息,如此一来的话,只怕袁术心中定然会怨恨我军。” 郭嘉强撑病体道:“主公,可速率大军前往追之,将袁术彻底击杀,以绝后患。如果让袁术安然无恙地返回扬州,只怕我军又多一大敌,如今我军北有 张扬,南有袁术,还有吕布这等豺狼在卧榻之侧,袁绍也心怀不轨,可谓四面皆是强敌,不如先下手为强,解决袁术。” 郭嘉话音刚落,急急忙忙的曹洪又冲了进来,大声道:“主公,徐州牧陶谦和那吕布贼子也连夜率军撤走,往虎牢关的方向去了。” 诸葛亮皱眉道:“这定然是周瑜的诡计,既能卖陶谦和吕布一个面子,又能分散我军注意力,可谓一举两得。” 曹操脸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长叹一声道:“袁术、陶谦和吕布这一走,其余诸侯必定人心浮动,看来联军解散已经不可避免,仅凭我军也无法再攻打 并州,只能看袁本初了。只是若让袁本初得了并州,这大河以北无人再是袁本初的对手,如之奈何?” 程昱急声道:“主公,如今之计,我军也当立刻撤退,不仅不能再攻打河东,还要将京兆全部让出来,让刘伯温抽调兵力返回并州,以阻挡袁绍。” 夏侯惇问道:“主公,那我军追不追袁术?” 曹操回头见自己的两大智囊郭嘉和诸葛亮齐齐点头,下定决心道:“追,传令下去,尽起大军,留一万在大营保护奉孝,其余人全部出击,追杀袁术! ” “主公无需担心我。”郭嘉强撑病体道:“嘉也随军出征!” 看着一脸坚定的郭嘉,曹操相劝的话都咽了回去,点头道:“既然如此,全军出去!” “遵命!” 夏侯惇、夏侯渊、曹洪等将齐齐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 当东方的天际微微露出一点鱼肚白时,那座雄伟的虎牢关终于出现在了袁术一行人的视线之中。 袁术松了一口气,对左右道:“镇守虎牢关的乃是青州牧焦和,此人胆小懦弱,只怕此次回去定然逃不过我j家那家奴的攻伐,不过好在其必定不敢阻 拦我军。” 袁术话音未落,众人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猛然回首,只见身后五千铁骑正飞奔而来,一杆大旗在刚刚露头的阳光照耀下无比耀眼, 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大字,正是夏侯。 骑兵为首一员大将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面容坚毅,唯一不和谐的就是他的左眼上带了一个眼罩,此人正是曹操麾下大将夏侯惇,而这支骑兵也是曹操 刚刚组建而成的虎豹骑。 “大事不好!”袁术惊慌失措道:“曹阿瞒那贼子果然心怀不轨,率军追来了!” “太尉可先行一步。”孙策勒住战马,大喝道:“追兵我自挡之!” 袁术闻言放下心来,一脸感激道:“伯符果然忠心不二,只是敌军都是骑兵,伯符一定要小心谨慎,我在虎牢关等伯符。” “太尉放心,策心中有数。” 说罢,袁术向虎牢关的方向飞奔而去。 孙策则低声问周瑜道:“公瑾,伏兵可都埋下?” 周瑜笑道:“伯符放心便是,瑜早就料到曹操不会轻易放我等离去,两边密林中早已埋下伏兵,若是夏侯惇敢追,瑜定要让曹操这支新组建的骑兵有来 无回。” 孙策心中大定,纵马缓步而出,横枪立马拦在官道中央,颇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太尉留步!”夏侯惇大喝道:“丞相有话与太尉说!” 孙策挺起长枪遥指虎豹骑,大喝道:“夏侯惇,尔率大军前来,意欲何为?” 夏侯惇在距离孙策一箭之地的地方勒住战马,挺枪道:“某奉丞相之命请太尉回去商议大事,汝要阻拦不成?” “哈哈哈!”孙策大笑三声,不屑道:“请人会带五千铁骑?” 夏侯惇不愿和孙策多言,大喝道:“某做事还要你教不成?速速让来道路,放某去见太尉,否则的话,休怪某手下无情!” 孙策同样怒道:“某奉太尉之命拦截尔等,你莫非要犯上作乱不成?” 夏侯惇一皱眉头,若是曹操在此,自然可以命令孙策强行让开,若是孙策不让,发兵攻打也是名正言顺。可他不是曹操,孙策一口咬死奉了袁术之命, 他若发兵攻击于理不通。 正在夏侯惇纠结的时候,虎豹骑统领曹纯凑到夏侯惇的身边,低声道:“将军,官道两旁的林中人影闪动,恐有伏兵,是不是等主公率大军赶上再说? ” 夏侯惇闻言向官道两旁的密林望去,果然看到有密密麻麻的黑影闪过,偶尔闪烁出一两抹寒光,恐怕是兵器的反光。 “传令下去,全军不准妄动,等主公率大军赶上再说。” 孙策见曹军按兵不动,调转马头,一挥手中霸王枪,率麾下将士往虎牢关便走。 夏侯惇只能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孙策身后,只不过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直等到孙策军全部进入虎牢关也没等到曹操赶来。 第512章 张子昂二气郭奉孝(二) “咳咳咳...” 曹操一脸担忧地看着俯在马背上咳嗽不止的郭嘉,开口道:“奉孝,不如你就先回大营等待消息,如何?” 郭嘉勉强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主公放心,嘉并无大碍。” “可是...”曹操仍然不放心道:“此去不过是击杀袁术,并无他事,奉孝不随军也没有关系。” 郭嘉摇了摇头,道:“袁术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哪怕其遁回扬州,嘉也不甚担心,但周瑜此人智谋高深,不可小觑。嘉怀疑此次认破我等谋划的就是 此人。” “哦?”曹操没想到郭嘉对周瑜的评价如此之高,不信道:“周瑜对于水战确实不凡,但比奉孝、孔明等人却差之远矣。我军拦截各军信使足有一月有 余,其不过刚刚看出来而已,足以见得其不过尔尔。” “主公莫要小瞧此人。”郭嘉凝重道:“据嘉猜测,其一定不是刚刚才看出我军的谋划。” “哦?”曹操听郭嘉这么一说,来了兴趣,问道:“何以见得,其若是早就看出我军谋划的话,应当立即告诉袁术,可怎得袁术现在才想起来撤兵?” 郭嘉解释道:“据我观察,孙策此人胸怀大志,定然不会屈居于袁术之下,只是其父孙坚当年便是袁术的部将,他贸然脱离袁术的话,难免落得一个背 信弃义的名号。再者说,其未尝没有削弱袁术军实力,以方便其脱离袁术自立。” 曹操面色凝重道:“奉孝是说,这周瑜早就一开始便对我军的谋划清清楚楚,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如今联军战船已毁,张扬也将扬州肆虐地一塌糊 涂,孙策和周瑜便撺掇袁术回军?这...周瑜果真有如此计谋?” 郭嘉点头道:“没错,最简单的证据就是孙策和周瑜两人曾经率军离去,不管如何都能知道张扬在南方肆虐的消息,但现在已离孙策回军已经过了半月 有余,这足以说明周瑜心中有着谋划,此人日后定然会成为我军大敌!” 曹操点点头,认同了郭嘉的推测,大声下令道:“全军加快速度,一定要击杀周瑜!” “曹丞相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小命为好!” 曹操话音刚落,一声宛如雷霆一般的大吼猛然响起。曹操定睛看去,只见前方的官道之上,一员大将拦在官道中央,虽然只有一人,却让曹操有一种面 对千军万马的感觉。 乐进纵马而出,横刀大喝道:“何人胆敢拦住我军去路,劝尔速速离去,否则的话,休怪某刀下无情!” 来将手中大戟虚指乐进,喝道:“无名鼠辈,速速退下,叫那曹阿瞒来与我一见。” “大胆狂徒,尽管对丞相无礼,看刀!” 说罢,乐进一摆手中长刀,径直向拦路之将冲去。 “无名鼠辈也配张狂,看某典韦来取你首级!” 官道左边的密林突然窜出一条黑大汉,手中一对大铁戟在浓浓的夜幕中依旧闪烁着寒光,对乐进兜头便斩。 乐进吃了一惊,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拦路之将的身上,哪成想密林中竟然窜入一将,当下有些反应不及,只能将手中长刀架在头等,意图格挡典韦这致 命的一击。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回荡在夜空之中,一截断刃冲天而起,但典韦那双大铁戟仿佛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挡,依旧对着乐进的头颅劈下。 “噗...” 在乐进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那一对闪烁着黑芒的铁戟毫无意外地落在了他的头颅之上。 一颗大好头颅当即被砸得粉碎,红的、白的,各种粘稠的液体溅得典韦满脸都是。但典韦丝毫没有在意,狠狠一磕手中大铁戟,仰天怒吼,状若疯魔一 般。 夏侯渊见乐进身死,顿时勃然大怒,大声道:“主公稍歇,看某前去斩了这贼子,为乐进将军报仇!” “咳咳咳...妙才将军且慢,此人乃是小人屠!” “什么?”曹操愣了一下,问道:“小人屠?” “没错。”郭嘉解释道:“此将刚才自称典韦,典韦可是那小人屠的亲卫将,没事从来不离张扬左右!” “啪啪啪...”一阵掌声传来,只见拦在官道上的那将纵马踏前两步,一脸笑意道:“不轨是鬼才郭奉孝,猜的一点都不错,本将正是张扬,先生不妨 再猜猜看,今日你等能不能活着离开此处?” 说罢,张扬暴喝道:“兄弟们,随我杀敌!” 早已不耐烦的狮鬃兽在霎那间四蹄扬起,飞奔而出,朝着惊慌失措的曹军狂奔而去。 典韦率领着五百亲兵紧随在张扬身后,官道两旁的密林中突然射出一蓬蓬箭雨,落在毫无准备的曹军头上。 刹那之间,惨叫声伴随着喊杀声响彻云霄,只不过一轮箭雨,至少有五百名曹军死于非命。 “穿刺阵形...随我杀!” 张扬大喝一声,跃马扬戟杀入了敌军阵中,那杆盘龙方天戟挂着风声,上下翻飞,根本无人可挡。 惊慌失措的曹军根本毫无准备,再加上不知道暗中埋伏着多少敌军,曹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张扬对斩杀这些小卒根本没有丝毫的兴趣,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曹操的那杆大旗,拔马向前冲去。 大戟凌空一扫,一招横扫千军笼罩了方圆一丈的地方。 方天戟算是重兵器,从来也不是以速度为主,但是张扬这一招横扫千军却是快如闪电一般。 四名意图斩杀张扬立下大功的曹军士卒,举起手中的兵器就迎了上去。 却不想狮鬃兽的速度比大戟还要快上一些,在电光火石之间,方天戟已经无可阻挡地砸在了四杆兵器之上。 巨大的撞击力并没有因此而停顿下来,四名曹军士卒甚至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张扬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前。 而那杆方天戟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砸了上来,他们手中的兵器根本无法拿稳,砰地一声砸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张扬也不管他们是死是活,直接纵马飞奔而过。 “曹孟德休走,可敢与我一战?” 郭嘉面色难看,对曹操道:“主公,天色昏黑,敌情不明,还是先撤退,等天亮之后再说。” 曹操面色难看,大声下令道:“全军撤退!” 慌乱不堪的曹军听到这条命令,顿时向着来路抱头鼠窜而去。 但张扬仿佛认准了曹操一般,紧紧跟在曹操身后,看样子不把曹操斩杀一定不会收兵。 夏侯渊脸色难看,和李典、于禁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吼道:“主公先走,我等断后!” 说罢,夏侯渊迎上典韦,而李典、于禁手中的两杆银枪径直朝张扬刺来。 “来得好!” 张扬大吼一声,手中方天戟横扫而出,径直迎上了李典和于禁的银枪。 “当!” 一声巨响,张扬端坐马上纹丝不动,李典和于禁两人胯下的战马却齐齐后退三步。 趁着这个空档,张扬暗中进入系统问道:“系统,给我查查这两人的属性。” “李典,统领82,武力76,智力85,内政72。” “于禁,统领87,武力82,智力69,内政58。” 张扬暗中点了点头,一个全面之才,一个统兵大将,都算是不错,若是能够招降的话... 想到这里,张扬一挺方天戟再次冲了上去。 李典和于禁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沉重,不过交手一合,他们心中便清楚,单打独斗他们谁都不是张扬的对手,哪怕是两人联手想要斩 杀张扬都无比困难。 不过如今之势,他们除了拼死一战之外也别无他法。 重重点了点头,两人同时策马迎了上来。 而另一边的曹操直接跑出五里之后才堪堪停了下来,清点麾下人马,发现出征时的五万人马如今只剩下了三万。除去夏侯渊等三人率领抵抗张扬的五千 大军之外,竟然有一万余将士伤亡。 不过战死的曹军不过只是少数而已,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死于自相踩踏,还有部分只是在黑暗中迷失了道路,真正死在张扬军手中的不过是极小的一 部分而已。 “哈哈哈...”曹操仰天大笑三声,仿佛是他埋伏了张扬一般。 曹洪疑惑不解道:“主公,我军损失惨重,你为何发笑?” 曹操缓缓止住笑声,解释道:“我笑那小人屠不通兵法,若是能在此处埋伏下一支大军的话,我军岂有活路?” “休要走了曹操!” “穿红袍者为曹操!” 曹操话音刚落,四方突然传来了无尽的喊杀声,一员小将当先出阵,手中一堆硕大的银锤闪烁着寒光。 “曹操老贼休走,裴元庆在此!” 许褚一发狠,对曹洪等将道:“某来拦住敌军,你等快保护主公和各位先生退走!” 郭嘉接言道:“主公披风太过显眼,不妨弃之。” 曹操闻言一把拽下自己身后的披风弃之于地,嘱咐许褚道:“仲康需得小心谨慎,若事有不协,立刻撤走!” 许褚把头重重一点,应诺道:“主公放心便是,末将省得!” 第513章 割须弃袍 “小娃娃,自己退去,某还能留你一条性命,否则的话,休怪某刀下无情!” 裴元庆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个壮硕大汉,问道:“你便是主公口中的虎痴?” 许褚楞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外号,还是从张扬口中传出来的,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多想,一催胯下大黑马,倒拖大刀就向裴 元庆奔去,口中呼喝道:“既然不愿撤退,那就休怪某以大欺小了。” 赖麒麟也是一匹神驹,岂容其他马在自己面前放肆,暴烈长嘶一声,四蹄翻滚,驮着裴元庆就向许褚发起了冲锋。 两人之间相隔本来就不远,再加上两匹宝马速度都飞快,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近前。许褚二话不说,大刀划了个圆,奔着裴元庆的脑袋兜头就斩 。 裴元庆怒吼一声,双锤举火燎天,根本没有丝毫要闪避的意思。 这一锤,端得是势大力沉,讲究的就是一往无前,在瞬息之间,将全身的力量全部灌输到手中双锤之中,要的就是势大力沉,非天生神力者不能使用。 裴元庆没和许褚交过手,可是只从许褚这一招就能看出,对手的本领不差,倒也当得起张扬的盛赞。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两柄银锤凶狠却奇准无比地砸在了许褚的刀刃上。 许褚如遭雷击,险些拿捏不住自己掌中的大刀。胯下大黑马也扛不住这凶猛的力道,悲嘶一声,一连退了十余步。 不过裴元庆这不能算是毫发无损,要知道许褚同样是以力量着称,拽牛尾倒退近百步的猛将力气怎么可能小了? 赖麒麟一步没退,但裴元庆后续的攻击也被迫得一滞,若是不缓一下的话,根本无法使出后续的招式。 许褚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双手,一脸惊骇地看着面前粉雕玉砌的小娃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没遇见过靠力气吃饭的大将,但力气能超过他 这么多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再加上裴元庆那个俊俏的模样颇有迷惑性,让许褚一开始就没有使出全力,所以一交手便吃亏也就不奇怪了。 “有点本事,虎痴可愿投降?凭你这份本事,在我并州军中也当有一席之地。” 许褚并不答话,这个木讷的大汉从来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但手中的大刀却表明了他的心意。 大刀挽了一个刀花,重新和裴元庆战在了一起。 许褚知道自己不是裴元庆的对手,只不过二十多个回合,他就露出了败相。不过,许褚今日的目的却不是要斩杀裴元庆,只要能够缠住裴元庆,使他无 力再追击曹操,也就算是达成了目的。 两人率领的大军此时也战在了一处,裴元庆率领的自然是那些凉州铁骑,这支大军本来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如今经过张扬半年的调教,战力更是强 悍了三分。 而许褚率领的部下也不是易与之辈,这是当年他从许家庄率领出来的青壮,后来经许褚亲自训练而成,平日里便担任曹操的亲卫军,有个名号叫做虎卫 军,随着许褚纵横天下也基本没遇到过敌手。 两支强军宛如两道滔天巨浪,恶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双方都没有保留的意思,一见面就是拼命的招数。 不过片刻之后虎卫军便落入了下风,倒不是说虎卫军比西凉铁骑要差,而是虎卫军的人数太少。其余曹军都是一些普通青州军,如何能是西凉铁骑的对 手? 许褚同样也不好过,平日里他那一身巨力少有敌手,可在遇见一名力气比自己还大的敌将时便麻爪了。本想凭借招式周旋片刻,但怎成想这小娃娃不光 力气比自己大,就连招式都比自己精妙。 手中那杆精铁大刀的刀杆如今就像一根软绵绵的面条一般七扭八歪,许褚心中清楚若是再耽搁下去,自己搞不好真要交代在这,好在这么久的时间足够 曹操跑出一段距离了。 “全军撤退!” 许褚将手中弯弯曲曲的大刀向裴元庆砸去,拨转马头便逃,根本没丝毫的停留。 却说曹操一连又跑出近十里,才堪堪在一处土坡旁进行休整,顺便收拢残兵败将。此处乃是虎牢关谷口,地势狭窄,再往外就是广阔的平原。 略微一清点,本来还剩的三万余人马只剩下两万,但曹操却没有丝毫颓废之感,反而指点江山道:“若我是小人屠,定要在此埋下一支大军,则我安有 活路之理?可见那小人屠不通兵法,贼寇出身果然格局狭小。” “咳咳咳...”郭嘉一听曹操这话,心里就是一咯噔,之前你老人家看不起张扬,引来了一伙伏兵,如今又说这样的话,难不成是嫌自己命长? 只是还不等郭嘉开口,山谷两侧突然窜出无数的敌军,为首之将手提一柄怪异的长刀,大喝道:“曹贼,巴郡甘兴霸在此等候多时了,众将士听令,长 须者为曹贼,杀曹贼者赏金千两,封县侯!” “这...”这下轮到曹操不知所措了,活了这么多年,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乌鸦嘴的潜质,这可真是... 其实曹操两次贬低张扬并不是他看不起张扬,而是大军在战败之后士气低落,而他表现出的气定神闲的样子,以及看不起小人屠的话可以很好地提升麾 下的士气,可怎成想两次居然都是一语成真? 没有任何犹豫,曹操拔出要见宝剑,一下就把自己蓄了多年的长须割去了一半。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能在水上讨生活的甘宁眼神锐利无比,虽然从来没见过曹操,但此时能有这个动作的还能是谁? “众将士听令,短须者乃是曹操!” 说罢,一挥手中长刀,径直向曹军杀来。 甘宁并没有带水军前来,那群荆州水军上了岸和一般的郡国兵没什么两样,前来只能是徒增伤亡。要知道,在并州军中,最难补充的就是水军无疑,张 扬可舍不得把这么一点家底全部败在此处。 但锦帆贼却并不在此列,这伙水中蛟龙上了岸同样是陆地猛虎,哪怕是上了马,同样也是彪悍无敌,说他们是水陆骑三栖强兵一点都不为过。可惜就是 人数少了一些,只有五百余人。 不过张扬怎么也不可能让甘宁只带五百人就前来埋伏,他的麾下同样有着数千的西凉铁骑。 曹操没想到甘宁的眼神如此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竟然还能看到自己的动作,慌乱之下的曹操反手一剑斩下身后旌旗的一角裹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就这眨眼的功夫,两军轰然相撞,甘宁手中一柄银鳞分水刀左劈右砍,手下根本无一合之敌,竟然生生杀透曹军大阵,向曹操杀来。 要知道整个并州军中爵位还是稀罕货,除了张扬这个做主公的外,没有任何一人有爵位,哪怕是最早跟随张扬的周仓和裴元绍两人都没能混上一个最低 的关外侯,若是他甘宁能成为并州军中第一个封侯之人,这份荣耀绝对够他得瑟很久。 甘宁本来就不一个低调内敛的人,否则也不会特立独行,拿价值千金的蜀锦来做船帆,如今这么个能大出风头的机会摆在眼前,甘宁怎么可能会放过? 想到这里,甘宁全身上下热血沸腾,手上的动作不由又快了三分。那五百锦帆贼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将军的心意,一个个状若疯虎,拼命搏杀,这些青州 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主公速走,某来拦住此贼!” 正在曹操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声大吼突然响起,就见人群中杀出一将,身长大约九尺上下,魁梧雄壮,面目棱角分明,看起来颇为刚毅,一双环眼圆睁 ,手中一杆硕大的铁枪拦住甘宁分心便刺。 曹操楞了一下,问道:“此人是谁,如此壮士,我怎得从未见过?” 一旁的曹洪开口道:“主公,此人名叫王彦章,原本是青州军的一名头领,因其名字为双名,于禁将军怕主公不喜,便准备等其立功之后再推荐给主公 。” “胡闹!”曹操面有怒色道:“那并州小人屠尚可只求贤才,不问出身,难不成我不如他?以后若还有此等事,唯尔等是问!” “遵命!” 其实也不怪于禁和曹洪等人有这种想法,说到这个名字,就逃不过一个人,此人就是新朝皇帝王莽。当初王莽当政的时候,曾下过一道命令,只有贱户 才能起三个字的名字,良善人家皆为两名。 新朝虽然被推翻,但这条命令却一直影响到了东汉末年的三国时期,这也是为什么刘备、曹操、关羽、张飞等人都是两个字的名字,放眼整个三国,除 了复姓之人外,只有出身低贱之人才会取三字为名,哪怕寻常百姓都不会如此。 郭嘉撕心裂肺地咳嗽两声,劝道:“主公,此次是嘉谋划不善,以至于主公身陷险境,只是如今情况危急,还请主公速撤!” 说罢,郭嘉仰天喷出一团血雾,伏在马背上生死不知。 第514章 北上 “水贼...看枪!” 一声大吼宛若惊雷,王彦章胯下的只是一匹普通战马而已,再加上中间有两军将士在混战,所以他花费了好一会功夫才来到甘宁的近前。 一开始,甘宁并没有注意到王彦章,但这一声大吼却让他勃然大怒。虽说之前甘宁确确实实是个水贼,但他自己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是游侠,所有 当有人这么骂自己的时候,甘宁都会格外愤怒。 只是别看王彦章马速不快,但出枪却迅捷无比,宛若闪电一般。 甘宁含怒出手,人借马势,这一刀狂暴无比。但预料中枪毁人亡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反而自己胯下的骏马连退三步才将那股巨力卸入大地之中。 要知道甘宁胯下这匹青鬃也是张扬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劫掠了无数城池的张扬根本不缺钱财,所以,这匹马也是不弱于曹操那匹绝影的名马。而王彦 章胯下却只是一匹普通战马,最后被击退的却是甘宁,谁强谁弱还不好说,但至少在力气上,甘宁不如王彦章。 双眸中浮现出一丝凝重,甘宁横刀问道:“来者何人,某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青州王彦章,特来取你性命!” 说罢,王彦章紧咬钢牙,大枪上下翻滚,犹如出海蛟龙一般,枪芒幻出点点寒芒,丝毫不离甘宁的要害。 甘宁拼命格挡,十余招一过,他就知道自己不是王彦章的对手,而且曹军也渐渐稳住了阵脚。在曹军之中,王彦章不过是一员低级将领,无关紧要,但 对于并州军来说,甘宁被拦住便失去了指挥,哪怕西凉铁骑再强悍,也不是有曹仁、周亚夫等人指挥的曹军的对手。 甘宁心知要是自己一直被拖住,并州军必败无疑。 心中一狠,甘宁猛地一抖右臂,缠绕在右臂上的锁链瞬间被抖开。甘宁左手一挽锁链,右手抽着锁链便猛地开始打转,就如同草原上套马的胡人一般, 那柄银鳞分水刀便绕着甘宁开始旋转,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刚开始的时候,王彦章还敢凭借自己的那股巨力来格挡两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分水刀不只只有着甘宁赋予的力量,还有离心力的加速,那股巨力, 哪怕是王彦章都不敢正面去阻挡。 锁链长一丈有余,也就是说,甘宁身边一丈的距离瞬间便被清空,再无一人可以活着站立在这个范围之内。 锦帆营将士早就知道甘宁有这个招数,所以在甘宁抖开锁链的时候便自觉地撤到了一丈之外。曹军却不清楚,本以为能趁着甘宁势单力薄,斩下他的首 级,却没想到甘宁还有这么一个杀招,瞬间便被甘宁斩杀了二十余人。 见逼退王彦章,甘宁不敢怠慢,拔马便走。曹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又有几人能够挡住甘宁?王彦章在身后紧追不舍,无奈胯下战马不行,只能眼睁睁看 着甘宁纵马飞奔,所过之处,曹军人仰马翻,如同劈波斩浪一般,根本无人是其手下一合之敌。 “水贼,有种别走,跟某堂堂正正一战!” 王彦章气得暴喝,但甘宁却好像一个聋子一般,对王彦章的喝骂充耳不闻。 笑话,明知不是对手还留下,那不是勇猛,那是傻!况且老子麾下都是铁骑,跟你们这么步卒在这缠斗,不是疯了吗? 想到这里,甘宁跑得更快了一些,现在他一心只想汇合自己麾下的铁骑,好好给这群曹军一个颜色看看。 甘宁一路杀去,眼看着就要和麾下的铁骑汇合在一起,猛然间,一匹浑红马驮着一员红脸美髯的大将,如同风驰电掣一般冲了过来。掌中倒拖着一柄大 刀,在距离甘宁大概还有十余步的地方,大刀猛地翻转过来,轮圆了当头就是一头。 好快的刀... 甘宁被吓地出了一身冷汗,绰起分水刀猛地向外一崩。 “当!” 巨响在天地只见回荡,浑红马连退三步,甘宁则直接被击飞了出去,翻翻滚滚十余丈的距离才堪堪落地,荡起一片烟尘。 “好!”远处刚刚安抚好郭嘉的曹操刚刚转头便看到了这一幕,一双小眼睛中满满的都是欣喜,环顾左右道:“不亏是美髯公,武艺绝伦,天下少有敌 手。那王彦章也不错,是一员猛将。” 这红脸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死鬼刘备的义弟,保护刘协投靠了曹操的关羽。 半晌之后,甘宁才颇为狼狈从地上翻身爬起,低头看时,只见双手虎口全部都被震裂,泊泊鲜血已经将分水刀的刀柄上染上了一抹殷红,看起来颇为妖 异。 “主公快走,那小人屠来了!” 就在关羽准备冲上去一刀结果了甘宁的时候,一声大吼猛然响起。只见颇为狼狈的许褚俯在马背上狂奔而来。而他背后的铠甲已经被整个掀去,后背上 那血肉模糊的景象看起来颇为骇人。 这还只是许褚在逃跑的时候被裴元庆的大锤挂了一下,若是让那锤子砸上一下,只怕是强如许褚也断然没有幸免之理。 “兴霸将军休慌,裴元庆来也!” 挥舞着两只银锤的裴元庆就如同一个人形坦克,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地碎肉,在他的手下,想要找到一具完好无损的尸体都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 关羽卧蚕眉一挑,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许褚的本事他清楚,哪怕自己想要拿下他,没有一二百招根本不可能,而且就算自己能够把许褚击败,也绝 对没办法让他如此狼狈,这小将竟然这么强? 关羽心中忐忑,但有人却不怕,曹洪一摆手中大刀,竟然迎着裴元庆就冲了上去,大喝道:“鼠辈安敢放肆,某乃曹...” 话没说完,裴元庆一锤就砸了下来,精铁刀杆应声而断,曹洪那颗叫嚣的首级也被直接砸进了腔子里。只不过一招,悍将曹洪便成为了一具尸体。 “子廉!” 大喜大悲来得太快,上一秒曹操还在高兴自己麾下又多了一员猛将,可下一秒自己的本家兄弟便成了一具尸体,这巨大的刺激使得曹操旧病复发,大喝 一声:“痛煞我也!” 一头栽倒马下。 这一下曹军算是彻底乱套了,程昱等人连忙上前搀扶曹操,而曹仁见曹洪身死,顿时勃然大怒,便想挺枪上前厮杀。 “子孝将军,主公身体要紧,率军撤退!” 曹仁回头见发号施令的竟然是诸葛亮,心中有些不忿,怒道:“敌军不过万余人马,区区两将而已,何需撤退?” “咳咳咳...子孝将军,听令行事!”幽幽转醒的郭嘉强撑着病体观察了一下形势,勉强下令道:“全军听令,形势危急,皆听孔明指挥!” “末将遵命!” 曹仁可以不给诸葛亮面子,但郭嘉的命令他却不能不听,只得抱拳应诺。 郭嘉见折服了身份最高的曹仁,回头对诸葛亮道:“孔明,如今形势危急,主公又...一切就拜托孔明了。” 诸葛亮面色如常,仿佛没有因为眼前的形势而有丝毫的动容,淡然应诺道:“军师放心,亮必定竭尽全力。” “曹阿瞒,留下性命再走!” 就在此时,张扬也率军赶到,他的马颈上悬着两颗人头,诸葛亮只不过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两颗人头不是别人,正是李典和于禁,至于夏侯渊则根 本不见其踪影,也不知是战死了,还是落荒而逃了。 “云长将军开路,王彦章将军断后,子孝将军和周亚夫将军居中策应,保护主公撤退!” 没有考虑太多,诸葛亮第一时间便下达了命令。他的命令没有丝毫高明的地方,但却胜在稳妥,也没有丝毫的破绽,诸葛一生唯谨慎,可不只是说说而 已。 曹军众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按照诸葛亮的吩咐开始撤退。人的名,树的影,若是张扬还没有前来的话,他们倒是不介意再厮杀一阵,但张扬已经赶来 ,众人谁也没把握能在小人屠的手下讨得好去,既然如此的话,不撤还等什么? 汇合甘宁之后的张扬也没有再追,他麾下总共就这么点人马,埋伏起来还能占点便宜,若是曹军真的停下来死磕,那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清点一下伤亡,并州军的死伤并没有多少,不过千人左右,其中大部分还是甘宁手下的将士。而收获却算得上颇丰,斩杀曹军三员大将,分别为李典、 于禁和曹洪,重伤许褚和夏侯渊,直接斩杀曹军将士五千于人,俘虏将近八千人,如此战果,可谓大获全胜。 但张扬却有些急迫道:“兴霸,你立刻带俘虏坐船前往河东,本将这便率军北上河套。等你抵达河东之后,联军想必也已经解散,曹操不敢占据京兆, 你告诉伯温,我军也不要京兆,命他立刻分出兵马北上支援并州,明白没有?” “末将遵命!” 甘宁受了点伤,却并不严重,只不过是皮肉伤而已,倒是他那匹青鬃马却不知所踪,张扬只得又从系统中给他兑换了一匹名马。 第515章 并州战事 夜色如墨,李严负手肃立在美稷城城头之上,遥望着城下连忙不绝的军营,眼神中充满着满满的凝重。 城下的大营一片寂静,只有星星点点的火把还闪烁着光亮,偶尔有巡夜的士卒经过,发出一阵铁甲摩擦的轻响。不知是不是附近的虫鸟都感受到了大战 前的肃杀,竟然在几天之内全部消失不见。 “正方将军可是为接下来的战事担忧?”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寇准削瘦的身影出现在李严的身后。 李严沉重的点点头,道:“冀州军已经围城半月之久,但竟然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进行了一些试探性的攻击便再无动作,这很反常,末将担心敌军正在谋 划着什么。” “哦?”寇准低头沉思了一下,开口道:“会不会是冀州军正在打造攻城器械?冀州军和幽州军都是远道而来,随军携带的粮草都不算多,更别提攻城 器械了。” 李严点点头,道:“有这种可能,不过平仲先生发现没有,这半月来,城下始终没出现过幽州军的身影,那可是两万余铁骑。虽然那日马腾将军拼死杀 敌,应该对敌军造成了一些损伤,但绝不可能将三万幽州铁骑全部斩杀,末将担心的是,这两万余铁骑会不会去了风陵渡?公明将军只有一万人马,若 是被幽州军偷袭的话,只怕是...” 寇准心中一惊,道:“既然如此,那还是马上派人去通知公明将军,让他多加防备。” “末将已经派人去送信了。”李严苦笑道:“只是徐晃将军麾下只有一万人马,哪怕提前知晓消息,兵力不足乃是事实,如之奈何?” 寇准心头一动,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想法?” 李严沉声道:“敌军不曾攻城,就是说明冀州军自觉兵力不足,我军又岂能死守而不反击?” 马岱一脸迟疑道:“如何反击?” 梁武也同样凝重道:“怕是有些不妥吧?” 李严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是想要撤退击败冀州军,但若只是骚扰一下的话,应当无妨,诸位以为呢?” ... 深夜,本来浓郁的夜色更加深沉,本来依稀可见的景色彻底成为了一片墨色。冀州军的大营彻底沉寂了下来,只有营寨敌楼上的守夜士卒目光灼灼地观 察着四周无尽的黑暗。 大营往西十里的一处密林之中,一个个黑影晃动,淡淡的月色照耀在这些黑影之上,反射出微微的寒光,若是熟悉战阵的人一眼便能肯定,这是铁甲闪 烁出的寒芒。 冀州军兵力不足,而且为了不引起并州军的强烈反抗,冀州军只是将大营建在了美稷城的南侧,以防止并州军派人前去求援,并没有进行四面围城。 所以,这支人数不多的骑兵偷偷潜出美稷城并没有引起冀州军的察觉。 “动作快一些!” 梁武压低声音呼喝一声,他行军打仗的风格虽然更像张扬,但平日里的做派却更像师父林冲一些。 从密林中窜出的士卒迅速开始列阵,月光的照耀下,可以依稀看到,这支大军约有二千人左右,全部身披河套出产的两当铠,手持斩马刀,看起来十分 彪悍。 “人衔枚,马裹蹄,不要发出任何动静,否则的话...” 梁武没说会怎么样,但并州军军纪森严,违抗军令的结果会如何,所有人都十分清楚。 在浓密的牧草掩护下,近两千骑士牵着自己的战马静悄悄地向冀州军大营悄悄摸了过来。 敌楼上的斥候基本上就是摆设,这个时代,哪怕眼神最锐利的人,在黑暗之中也难免会受到夜盲症的困扰,根本无法看清任何东西。 梁武从背后取下一张长弓,锋利的狼牙羽箭已经瞄准了敌楼上的斥候。 他的箭术有杨七郎这等名师教导,再加上敌楼上有火把照明,所以梁武的长箭没有任何意外,冰冷地洞穿了斥候的咽喉。 “杀!” 随着梁武的一声暴喝,寂静的夜晚顿时响起了无尽的喊杀之声,正在熟睡的袁绍被猛然惊醒,胡乱地披上了一件长袍便从大帐中冲了出来,却见自己的 大营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暴怒的袁绍大声喝问,恨不得立刻将负责守夜的将领斩杀。 袁绍的亲卫将韩猛全副披挂冲了过来,大声道:“主公,好像有人夜袭!” “夜袭?”袁绍怒道:“我军的斥候呢?还有今夜是谁负责值夜?” 韩猛观察了一下袁绍的脸色,心中一喜,连忙道:“主公,今夜负责守夜的是淳于琼将军。” “那谁能告诉我,淳于琼那个废物在哪?!” 淳于琼仗着自己很早就认识袁绍,而且当年他和袁绍同为西园八校尉,资格老,地位又高,平日里根本没把一众冀州将领放在眼中,所以韩猛没有丝毫 犹豫便给淳于琼上了点眼药。 见左右无人回答,袁绍勃然大怒道:“没人知道吗?今夜巡夜的士卒呢?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自己的将军去哪了?” 一名负责巡夜的小校战战兢兢道:“启禀主公,将军他...入夜之后就去了辎重营...” “辎重营?”袁绍皱眉道:“他在辎重营干什么?” “喝...喝酒。” “什么?”袁绍勃然大怒道:“废物,废物!我要杀了他!” 趁着说话的这会功夫,沮授、文丑、郭图、张颌等一干文武已经先后赶来,沮授率先开口道:“主公,此时当务之急不是追究淳于将军的责任,而应该 尽快灭火,并击退来犯之敌。” 袁绍点了点头,连忙令张颌和颜良两人率领大军救火,不过经过这么一场动乱,袁绍心中再无睡意。 等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熊熊大火终于被熄灭,而宿醉刚醒,还迷迷糊糊的淳于琼也被带到了大帐之中。 若是换一个人犯错的话,军中将领难免会提醒一番,但对于犯了众怒的淳于琼,没有落井下石便是好的,哪怕为人和善如张颌都不会去提醒他。 “这里是哪里?”被带来的淳于琼睁开朦胧的睡眼,望着端坐主位上的袁绍道:“咦,这不是主公吗?可是主公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兄弟?你们站那么近 作甚,莫不是有龙阳之好?” 袁绍铁青的脸色顿时如锅底一般漆黑无比,勃然大怒道:“来人,给我把他拖出去重责三十军棍!” “遵命!” 本来肃立在帐外的韩猛应诺一声,亲自走了进来,拖着淳于琼便走,脸上的狞笑丝毫不加以掩饰。 片刻之后,淳于琼那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响彻整个大营。 袁绍怒气未消,继续问道:“可曾搞清楚是何人胆敢偷袭我军大营?” 张颌和文丑齐齐抱拳道:“主公恕罪,末将无能,等末将两人控制中火势的时候,敌军已经撤走,末将等并未见到敌军,不过,敌军留下了这个。” 说罢,张颌大步上前,将一柄弯刀和数支长箭交到了袁绍的手中。 袁绍拿起弯刀仔细观察片刻,开口道:“这弯刀应该是胡人的,至于这长箭...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张颌解释道:“主公,这长箭是幽州军的,箭尾上的翎羽是一种只在幽州才有的鸟特有的,至于这弯刀,是乌桓人的。” 袁绍楞了一下,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说,偷袭我军的是公孙瓒?” “不可能。”逢纪率先开口道:“主公,公孙瓒已经率领大军前往攻打晋阳了,还有颜良将军率一万大军跟随,怎么可能有时间来偷袭我军的大营?” “那可不一定。”平日里郭图便和逢纪不对付,此时立刻出言道:“昨日偷袭我军的只不过是一小支骑兵,最多不过一两千人,幽州军两万余大军,消 失一两千人并不起眼,颜良将军也未必能发现。” 沮授皱眉沉思片刻道:“主公,此事恐怕有诈。公孙瓒若真想偷袭我军,当初和马腾联手乃是最好的选择,像现在这般偷袭,并不能使我军伤筋动骨, 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郭图一见沮授也支持逢纪,顿时来了精神,大声道:“主公,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公孙瓒没有和马腾夹击我军是因为之前答应了他不少条件,但主公命 其攻打晋阳,他很有可能察觉到了我军意图拿他的大军作为消耗,完全有可能心生不满,偷袭我军。” “不可能。”逢纪大声道:“公孙瓒偷袭我军有什么好处?” 文丑没那么多心思,只是硬梆梆地问道:“那这些兵器和长箭怎么解释?” 逢纪道:“并州军中也有乌桓人,所以有乌桓人的长刀并不奇怪,至于长箭,这里距离幽州并不远,有幽州军的长箭也不奇怪吧?” 郭图道:“元图的意思是并州军嫁祸公孙瓒?我军虽然没有将美稷城四面合围,但斥候可放了不少,敌军有无出城一问便知,敢问张颌将军,昨夜可有 敌军出城?” 张颌道:“根据斥候传回的消息,没有,但夜晚视野受限,斥候没有侦查到也有可能。” “闭嘴!”见众人争吵不休,但就是没有一个准确的结论,袁绍不耐烦了,大声道:“我不管是谁做的,反正张扬和公孙瓒都要死,那就无所谓是谁做 的,明日开始,攻打美稷城,然后兵发并州!” 第516章 晋阳城破 就在袁绍拼命攻打美稷城的时候,平静了两年的晋阳城终于也迎来了属于它的大战。 震天的喊杀声对于晋阳城中的百姓来说并不陌生,但他们却善于忘记,因为在这座大汉北端最大的城池之中,时常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如果不 学会忘记的话,那难免会终日活在疑神疑鬼之中,就算心再大的人,也没办法承受这种煎熬。 可是这可不意味着,晋阳人真的就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从脑海之中剔除了。 所有人都会把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埋藏在心底深处,就如同根本没发生过那些事一般生活,可一旦有了变故,那些隐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又总有不自觉 地冒出来。 多么熟悉的喊杀声,只是这一次不再是那臭烘烘的异族,而是同为汉人的幽州军和冀州军。 公孙瓒并没有用什么高明的计策来进入晋阳,而且说实话,在关靖死于乱军之中后,公孙瓒就如同失去了大脑,再也想不出什么精妙绝伦的计划。 但这不代表征战一生的白马将军就对这座北方雄城毫无办法了,在所有的大战之中,智谋非常重要,这毫无疑问,但同样非常重要,却十分容易被人忽 略的则是经验。 白马将军经验丰富无比,他心里清楚,对于晋阳这等雄城来说,他手下这两万余铁骑并不够看,哪怕再加上颜良的那一万步卒也是如此,虽然晋阳城中 只有一万守军。 对付这等雄城,如果没有十倍以上的兵力便不要想着能强行攻破,否则的话,难免会碰得头破血流还无法攻下这座比乌龟壳还要厚实的雄城。 不知道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公孙瓒选取了张扬曾经使用过无数的办法来对付这座北方雄城,那就是派人混进去抢占城门。 张扬肯定想不到自己屡试不爽的计策同样会被用到自己麾下的城池上。 整个过程历时五天,对于这一战,公孙瓒小心无比,整整五日的时间,他分批派出了整整两千人,伪装成附近的村民、来往的商人等等各色人群,为的 就是能够混进城中。 而事实证明,哪怕谨慎如林冲,善守如孟拱,在这属于张扬治下最中心的城池中,也不可避免地放松了警惕。 整整两千人,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全部成功地混进了城池之中,而今天夜晚,将是收获的季节。 为了这次计划的成功,公孙瓒的大军这一路上昼伏夜出,避开所有城池,斩杀所有见过他们的百姓,更是在距离晋阳三十里的地方便停止了前进,隐藏 在密林之中,饱受蚊虫的折磨,以及颜良的骚扰和冀州军的不忿,为的就是今天。 当晋阳北门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响起时,始终悬在公孙瓒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轰然落地。但他清楚,这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想要彻底攻下这座城池, 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子延何在?” 罗艺纵马来到公孙瓒的身旁,大声应诺道:“末将在!” 苍老的公孙瓒在马背上挺直自己的身躯,意气风发道:“率军突破,一定要抢下城门,能不能做到?” “主公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说罢,罗艺手中长枪一招,属于他麾下的五千铁骑立刻组成一个硕大的矢锋阵,向着晋阳北门冲去,而那箭头,正是罗艺和他麾下的幽云十八骑。 公孙瓒侧过头对颜良道:“颜良将军就随我大军一同行动,可好?” “也好。” 颜良是不聪明,一般情况下也懒得动脑子,但他不傻,虽然这些时日来一直质疑公孙瓒的安排,认为公孙瓒是在浪费时间,但晋阳城门马上就要被攻破 的现在,他也不会站出来唱反调,只要最后能够完成袁绍交给他的任务便好。 公孙瓒微微颔首,花白的头发在夜风的吹拂下四处飘散,下一刻,他双手重重把沉重地头盔覆在了自己的头上,这一下,仿佛当年纵横幽燕的白马将军 又回来了!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在耳边回荡,罗艺感觉自己胸中的热血正在沸腾,自从他归降在公孙瓒的麾下之后,就不断听人提起陷阵营和小人屠的威名,但却自 始至终都没能和张扬交手,这让他引为生平一大憾事。而数十日前草原的那场大战,除了马腾的拼死一搏能让他眼前一亮之外,那些步卒的表现让人大 失所望,如果这就是陷阵营的水平,那还真够让人失望。 希望镇守晋阳的能是一支强军。 心中默念一句,罗艺疯狂催动胯下战马,恨不得立刻便能出现在晋阳城中。 碎草和烂泥漫天飞舞,五千铁骑虽然没有喊杀,但那直冲云霄的杀气却丝毫不加以掩饰。 看守城门的小校还在指挥着麾下的士卒不断抵抗,但他们的人数太少了,就如同一叶扁舟在两千敌军的海洋中随波漂浮,随时可能被一个浪头打翻。 这还是因为城门处狭窄,背靠城门的他们不需要腹背受敌,如果是在宽阔的长街上,只怕他们早已经全军覆灭了。 “都尉,敌军人数太多,兄弟们顶不住了!” 城门小校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厉声喝道:“顶不住也要顶,如果城门丢了,不需要我说你们也知道是什么后果,派人去求援了没有?” “去了!兄弟们也吹了号角,只是要从城东大营赶过来至少需要一刻钟,咱们这几十号兄弟撑不了那么久!” 小校环视四周,只见自己麾下的三百将士如今已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而这五十人基本全部带伤,没有一个囫囵的。地上铺满了尸体,有他们自己人的 ,有幽州军的,城门下这一小块空地已经成为了无数人的埋骨之地,而他们今天只怕也难逃同样的宿命。 深吸一口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气,小校振臂怒吼道:“兄弟们,跟这群狗娘养的幽州军拼了,别忘了我们是谁,我们是他娘的陷阵营,只会死,不会输的 陷阵营!”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一声怒吼,五十余人仿佛像五万人那样发起了冲锋,面对着四十倍于己的敌人,他们没有畏惧,没有退缩,没有胆怯,就这样咆哮着,怒吼着疯狂地挥 动着自己手中的兵刃。 长刀卷了刃那就拿拳头砸,拿头顶,拿牙齿咬,这一刻,单经如坠冰窟,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群人数处于劣势的残敌,而是一群从洪荒中杀出来的猛兽 。 “这就是...陷阵营?” 没人觉得单经失态,因为所有的幽州军都被这一小撮陷阵营拼死搏命的姿态给震惊了。幽州军哪怕下了战马也是强军,但他们何曾见到过如此拼命的敌 人,就算是当年草原上的胡虏也不过如此吧。 “杀!” 单经怒吼一声,挺起长枪加入了战团。 他心里清楚,若是不能尽快解决战斗的话,援军一定会迅速赶到,那攻取城门的计划就会失败,他们这两千人绝对会死得很惨。 城门小校同样也认出了单经就是这伙幽州军的主将,若是能把他斩杀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撑到援军赶来。 想到这里,两人都没有犹豫,拼命向对方杀去。 单经长枪一抖,分心便刺,枪尖仿佛像长了眼睛一般,径直向城门小校的前胸刺去。 小校却根本没有闪避的意思,反而一挺胸膛迎着长枪冲了上去,手中的长刀没有丝毫犹豫,向着单经的脖颈力劈而下。 单经神色不变,长枪依旧向那小校的胸膛刺去,枪杆却向上一挑,挡在了自己的脖颈之前。 利刃入肉声和金铁交鸣声同时响起,坚固的铁甲并没有能保护小校的性命,而他拼死的反击却被单经所格挡。 “主公,我尽力了...” 最后呢喃一声,小校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砸起一片烟尘,一双不甘心的眸子依然圆睁。 随着城门小校的战死,并州军的反扑达到了一个高潮,但他们就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在绽放出最灿烂的火焰之后彻底熄灭。 “打开城门,迎主公入城!” 随着单经的一声令下,晋阳城厚重的城门缓缓向两边开启,此时此刻,晋阳城就如同一个不着寸缕的美女摆在了公孙瓒和颜良的面前。 “颜良将军,看来城门已经得手,我们也该出发了。” 颜良点了点头,道:“只是城中应该还有不少并州军,入城之后该如何,公孙将军可有计划?” 公孙瓒心中一动,问道:“不如由将军去攻打张扬的府邸,由我去接弘农王,如何?” 颜良摇头道:“不妥,主公之命是要我将弘农王请去冀州,不知公孙将军以为如何?” 边说,颜良便紧了紧手中的大刀,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和公孙瓒先搏杀一场。 公孙瓒目光一闪,心中暗道:此时不是和颜良争执的时候,否则若是被并州军重新夺回城门的话,再想进城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想到这里,公孙瓒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由颜良将军去接弘农王和太后,我去攻打张扬的府邸。” 第517章 晋阳烽火夜(一) 晋阳丞相府大堂之内,张扬的老丈人蔡邕一脸肃然,昂首肃立。 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站在大堂门口,手持一根鹅蛋粗细的硕大铁棒,仿佛门神一般,正是何仪何曼两兄弟。 田丰、法衍、钟繇、苏威等晋阳文臣全部集中在大堂之上,法衍紧紧握着拳头,身躯止不住的颤抖,一张面孔不停地抽搐,看起来无比悲愤。 “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的!袁绍和公孙瓒出兵河套的消息已经传来半月有余,我竟然没有想到敌军可能偷袭晋阳...” 法衍就如同一头受伤的猛兽,在大堂这方圆之地不住地打转,低声怒吼道:“若不是我如此无能,晋阳怎会城破!” 作为军师将军,法衍完全有足够的理由这么来谴责自己。 当城门失守的消息传来时,法衍就将前因后果想了一个清清楚楚,也明白了袁绍想要打的主意。 攻下晋阳可不只只意味着张扬的治所被攻破,要知道城内还有刘辩和张扬的家眷,袁绍如果得到刘辩,就可以不受制于曹操,完全可以和他分庭抗礼。 而得到了张扬的家眷,则可以借此来威胁张扬,这后果可是相当严重! 蔡邕忽然开口道:“城门真的被攻破了吗?” “千真万确。”法衍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巴掌,怒道:“若是我提早发现情况不对,提醒林冲和孟拱两位将军小心戒备,城门又怎会如此轻易便被攻破? ” 蔡邕却十分淡然道:“季谋不必如此责怪自己,现在城门已经被攻破,再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现在还是想一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才是。” “冷静...冷静...”法衍念叨两声,道:“晋阳城中只有一万兵马,再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应当尽快设法离开...我们应该尽快和林冲、孟拱两位将 军汇合在一处,前往河东,去寻军师!” 田丰开口道:“此计甚好,那陛下和太后呢?” “带走!全部带走!”法衍一双眸子通红,恶狠狠道:“如果实在带不走,那就...” 田丰一皱眉头,道:“不可,若是如此做,主公就真的没有任何名望可言了。” 不等法衍回答,一名亲兵冲了进来,大声道:“诸位大人,一伙敌军已经来到府外,正在攻打丞相府!” 蔡邕一咬牙,这里他辈分最大,身份最高,如此危急时刻能做决定的也就只有他一人。 “去准备车马,将琰儿和征儿带上车,我们现在等不得了。何仪、何曼!” “末将在!” 和周仓和裴元绍不同,虽然同为黄巾军出身,但何仪、何曼兄弟两人并不愿意前往草原或者独领一军,所以,他们两兄弟一直负责张扬府邸的护卫。 “你二人立刻将府中的护卫聚集起来,然后率军当先开路,我们先去城东大营汇合林冲和孟拱将军,然后去皇城接了陛下和太后,由南门杀出去!” “遵命!” 何氏兄弟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蔡邕没有任何停顿,继续道:“季谋,你和元皓居中指挥,钟繇大人保护诸位大人的家眷,苏威大人命人准备火油,给我把这丞相府一把火烧了!” 说这话的时候,蔡邕心头都在滴血,不过却无比的果决。 所有人都清楚,蔡邕这是下了狠心,这丞相府凝聚了蔡邕无数的心血,张扬这两年一直征战在外,府内所有的布置都是由老头亲自来动手安排的。更何 况他那些藏书也都堆积在府中,那些可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如今却是如此的果决,可见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偌大的丞相府顿时忙碌起来,也所幸当初张扬给麾下重臣挑选的府邸都离他的丞相府不远,否则的话,这一战过后,他手下的大臣只怕都要变成孤家寡 人了。 丞相府中大约有千余亲兵,这些都是当年的百战老兵,不愿前往草原而留下来的,值此危急时刻自然也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而无数的火油已经泼洒到了丞相府的每一个角落,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燃起一把冲天大火。 府外领兵之人却不是幽州军,而是冀州军,领军将领有两人一个名叫焦触,一个名叫张南。本来按照颜良的命令,他们应该从另一个方向和颜良同时攻 击皇城,但他们两人却眼馋丞相府内的家眷和金银,擅自更改了颜良的将令,率领着麾下的兵马前来攻打张扬的府邸。 “张南,你说这丞相府中真有那么多女人和金银?” “一定有,你想啊,被张扬攻破的异族有多少,哪怕他每次只要一名美人和一点金银,那也足够把这座府邸堆满了。咱们抢一把就走,兵荒马乱的,谁 也不会察觉。” 焦触点点头道:“没错,也不知颜良将军是怎么想的,非要去攻打什么皇城,刘辩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皇城中能有什么东西,若是我们不来,不是白 白便宜了公孙瓒那个贼子?所幸幽州军被城中的守军拦住了,否则的话,我们还真没机会来捞上一笔。” “将军!”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一名小校突然跑了过来,大声道:“府内的抵抗突然弱了很多,是不是一鼓作气冲进去?” 焦触和张南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不安,他们领兵多年,很快就明白过来,只怕是里面的人要准备拼命了。 “结阵,快结阵!” 冀州军将士们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的将军为何不下令猛攻,还要结什么阵。 不过根本没给焦触、张南解释的时间,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丞相府那厚重的大门便飞了出来。 紧跟着大门窜出的是两名膀大腰圆的大汉,身穿河套出产的精甲,手持两杆鹅蛋粗细的铁棍,怒吼就杀了出来。 铁棍挂着风声,仿佛闹海的蛟龙,不住地上下翻飞,绝对是碰着就死,挨着就亡。 五百重甲士卒跟在何仪、何曼兄弟的身后,清一色的斩马刀挥舞开来,一个个仿佛下山猛虎一般勇武。 冀州军可不都是精兵,除了先登营和大戟士之外,冀州军也大多是一些普通士卒,比一般的郡国兵要强一些,但对于张扬的亲兵来说,那简直是绵羊遇 到猛虎,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轰!” 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丞相府大门的门框都被拆了下来,数辆马车在亲卫的保护下也跟着冲了出来。 马车最后还有一些府中的奴仆,张扬对下人极好,所以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这些下人们也没有离去。他们虽然没有披甲,但不管男女全部手持利刃,尽 管双手不住的发抖,但却没一个人独自逃命。 待所有人都冲出丞相府后,一把大火熊熊燃起,盛夏的晋阳十分干燥,大火一起,顺势就蔓延开来,并且借助风逝越烧越旺,直冲九霄。 马车中是田丰等人的家眷,但焦触和张南明显不这么认为,大吼道:“那些马车中一定是张扬收拢的美女和金银,兄弟们,杀啊!”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被金银和女人刺激的冀州军疯狂向前冲去。 “找死!” 何仪、何曼兄弟同时使出一招横扫千军,把刚冲上来的冀州军砸得血肉横飞,浮尸遍地。 自从北上之后便再没有经历过战阵的何氏兄弟手上的武艺不仅没有稀疏,反而因为憋得太久,这一杀就停不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冀州军再无一人敢上前时,何仪、何曼兄弟俩横棍怒目,厉声怒吼道:“陷阵营在此,何人敢来送死?” 千万不要小瞧了陷阵营的名气,那可是张扬经过一次次血战杀出来的威风,哪怕张扬不在此处,陷阵营的威名也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刚才的冀州军只不过被女人和金银蒙蔽了双眼,如今经过鲜血的洗礼,已经让不少人清醒了过来。 见没人再敢上前,何仪、何曼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走去,他们每前进一步,冀州军便不由自主地后撤一步,直到出现了一条通道。 焦触和张南气得满面通红,但却也无能为力,如今冀州军士气低落,哪怕追上去他们也不敢动手,还不如找找其他的机会。 就这样何仪何曼两兄弟开路,虽然长街上不时会窜出一伙乱军,但很快就会被陷阵营将士斩杀,一路上有惊无险,很快便接近了城东的大营。 但令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伙大军此时却拦住了去路。 何仪、何曼对视一眼,就准备冲上去厮杀,却见对面的大军中冲出一将,大喝道:“来者何人,胆敢来晋阳撒野?” 法衍此时却纵马到了阵前,大声呵斥道:“孟拱,你投敌了不成?” “季谋先生?” 孟拱愣了一下,连忙下马跑了过来,道:“先生说得哪里话,末将是主公一手提拔起来的,生是陷阵营的人,死是陷阵营的鬼,怎会投敌?” “不过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会有人攻打晋阳?” 法衍焦急道:“事情紧急,没时间解释,林冲将军去哪了?” “林冲将军发现城中乱起,便前往皇宫保护陛下了。” 第518章 晋阳烽火夜(二) 法衍略微为孟拱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一行人合并在一起,重新朝着皇城的方向而来。 蔡琰怀抱虚岁只有三岁的张征,左手紧紧抓住了衣摆,脸上满是担忧。 “夫君,你在哪里,你会赶回来吗?” 突然,马车猛然停住,险些让蔡琰摔倒在地。 稳住身形之后的蔡琰稍微掀开一些车帘,问道:“父亲,发生了何事?” 蔡邕装出一副淡然道:“琰儿放心,你且安心便是。” 蔡琰听话地返回了马车之中,虽然蔡邕的话无比平静,但凭借蔡琰对自己父亲的了解,还是明明白白地听出了一丝焦虑。 原因也很简单,在大军抵抗皇城附近的时候,前面有两支大军正在交战。 孟拱视力最好,只看了一眼便回身对法衍道:“季谋先生,是林冲将军和冀州军。” 法衍点了点头,厉声吼道:“陷阵营,凿穿!” 汇合在一起的陷阵营大军立刻动了起来,迅速组成了一个矢锋阵,孟拱对何氏兄弟二人道:“两位将军,主公的家眷就拜托二位了。” “将军放心便是。” 孟拱点点头,纵马上前,担任了矢锋阵的箭头。 “杀!” 伴随着一声怒吼,五千大军在皇城前的空地上疯狂突进,无数马蹄疯狂地叩击着冰冷的长街,发出一股充满着铁锈的脆响。 颜良第一时间便察觉了这支骑兵,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大喝道:“公孙将军,你还是去清剿城中的并州余孽,皇城这里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并州余孽特来取你狗命!” 一声暴喝宛如天边的炸雷,孟拱并不以武艺见长,但晋阳城竟然在他的把守下被攻破,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此时此刻,他只想立刻将面前这 员敌将斩于马下,用他的鲜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颜良吃了一惊,猛然回首,只见一员陌生的敌将已经来了近前,那柄锋利的大刀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夺人心魄的寒芒。 “滚开!” 颜良手中的凤嘴刀反撩而上,和孟拱的大刀轰然相撞,但林冲却趁着这个机会一抖蛇矛,幻出数个矛尖,向颜良的要害刺去。 颜良拔马跳出战团,脸色难看无比。他的武艺是很强,在整个冀州都难寻敌手,但面前这个使蛇矛的汉子也不是弱手,只比自己略逊一筹而已。现在又 多了一个不弱的孟拱,虽然不想承认,但颜良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我们走!” 颜良大吼一声,掉头就走,勃然大怒的孟拱还想追击,却不想被林冲拦住,沉声道:“孟拱将军,此时不是追击的时候,城中还有公孙瓒那个狗贼,先 掩护主公和各位大人的家眷撤走,再说报仇不迟。” 孟拱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林冲说得对,便问道:“陛下和太后可曾接出来?” 林冲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道:“孟拱将军放心。” 两支大军汇合在一处,林冲开路,孟拱断后,何仪、何曼兄弟俩居中保护车架,一行人照着晋阳南门而来。 所幸的是公孙瓒兵力不足,没有四面合围,否则的话,他们这一行人还真不一定能跑出晋阳。 跑出三十余里,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喊杀之声震天动地,只听身后有人高喊道:“莫要走了弘农王,莫要放跑了张扬家眷!” 林冲猛然勒住了战马,拨转马头,沉声大喝道:“结阵!” 一万骑兵迅速结阵了一个冲锋阵形,一柄柄闪着寒光的斩马刀已经出鞘,浓重的杀气冲霄而起。 远处,公孙瓒率领着麾下两万余铁骑冲了过来,罗艺率领这幽云十八骑在最前方,而颜良也赫然在列。 两军大概有三百步距离的时候,公孙瓒沉声喝道:“停!” 身后的幽州铁骑迅速停住胯下的战马,瞬间便摆好了阵形。 林冲心中一沉,不愧是白马将军,对战阵的情况熟悉无比。这三百步是长弓手的覆盖范围,虽然铁骑的骑弓攻击范围要更近一些,但公孙瓒却一点险都 不肯冒。 颜良催马上前,不悦道:“公孙将军,为何停止追击?” 公孙瓒撇了颜良一眼,诧异道:“将军也是军中宿将,这点常识都没有吗?对方已经摆好了阵形,若是再追击下去的话,敌军万箭齐发我军将会损失惨 重。难不成将军根本不在乎我幽州儿郎的性命?” 谁他娘的在乎你手下的士卒! 颜良虽然心中这么想,可却不能这么说,否则的话,公孙瓒非常有可能撂挑子不干。他手下的大军都是步卒,一时半刻根本不可能赶来,他可不想把刘 辩和张扬的家眷放走。 公孙瓒催马上前,道声道:“我乃幽州牧公孙瓒,诸位将军和大人,我只要弘农王和张扬的家眷,余者不究。诸位若是愿意投降,我幽州必有诸位的一 席之地,如何?” 林冲冷哼一声,勃然大怒道:“反复无常的小人罢了,也敢在此大言不惭,什么白马将军,我看是狗屎将军还差不多!” 罗艺勃然大怒,挺枪出阵,怒道:“丧家之犬也敢猖狂,看某来取你首级!” “怕你不成?” 林冲同样挺起蛇矛,径直上前厮杀。 这场大战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一个是北宋八十万禁军教头,一个是隋朝北平王,交手五十余合,难分胜负。 一旁的单经见罗艺久战不下,拍马出阵,便想夹攻林冲。 这却惹恼了并州军中的孟拱,催马舞刀径直冲向了单经。手中大刀一招力劈华山,挂着风声,当头斩下。 单经的武艺并不差,能够随公孙瓒纵横幽州多年,又岂是凡手? 可如此武艺竟然没能在孟拱面前走过十合,便被一刀剁下战马,惨死沙场。 杀死单经之后的孟拱在阵前耀武扬威,看起来颇为得意。 公孙瓒见一旁的颜良跃跃欲试,立刻大声下令道:“全军冲锋,杀!” 两万余铁骑没有半刻犹豫,齐齐发起了冲锋,而并州军却害怕误伤两阵中央的林冲,根本不敢放箭。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孟拱大吼一声,同样率领麾下的一万铁骑发起了冲锋。 没用了片刻功夫,两支铁骑轰然相撞,幽州军胜在人数众多,但并州军却胜在装备精良,一时之间杀得难解难分。 焦触观察了一下战场,凑到颜良马前,问道:“将军,并州军看起来颇为强悍,我们要不要上去帮一下公孙瓒?” 颜良摇了摇头,道:“我们只有一千亲兵,冲进去也作用不大,况且公孙瓒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他?” 焦触愣了一下,问道:“那我们就这么看着?” “不。”颜良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道:“你们看那数架马车,若是本将所料不差,弘农王、太后还有张扬贼子的家眷应该都在其中,我们去攻打这 些马车。” 焦触一听这话,小腹中突然升起一股灼热之感,振奋道:“将军果然高明!” 颜良点了点头,道:“传令兄弟们,马车中的人一个都不准杀,全部活捉,留着有大用。” “遵命!”焦触下意识的答应一声,反应过来之后又讨价还价道:“将军,兄弟们千里追击,出征也有数月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其他的倒还罢了, 可是张扬的那些女人...你看,是不是?” 颜良眉头一皱,便想呵斥,可仔细一想,麾下的将士确实也憋了很久,便缓和语气道:“除了蔡琰之外,让兄弟们随意,不过蔡琰、太后、弘农王妃不 准动,否则的话,主公那里可绝对饶不了你们!” “将军放心便是,兄弟们都清楚。” 颜良一摆手中长刀,大喝道:“儿郎们,随我杀!” “杀!” 震天的喊杀声响彻云霄,颜良麾下的一千亲兵没有任何犹豫,全部像发狂的野兽一般,嗷嗷叫着向那近十余架马车的方向冲去。 何仪、何曼率人迎了上来,双方很快便纠缠在一起。何仪、何曼两人双战颜良,可河北四庭柱之首岂是浪得虚名,哪怕两人双战颜良也不过是勉强支撑 而已。 这时候,从张扬的亲兵阵中冲出一员小将,年纪大概才十六七岁,手持一杆银枪幻化出点点寒芒,截住颜良便刺,口中呼喝道:“无耻之辈,只会偷袭 算什么本事,太原郭淮在此,还不纳命来!” 这小将枪法精熟,三人同时动手,才堪堪敌住颜良。 何仪、何曼愣了一下,这支亲兵一直都归他们统帅,可没想到自己军中还有如此人物。 焦触第一时间便发现了颜良被三人围了起来,不过被欲望充斥了大脑的焦触并没有上前帮助颜良,而且催马向马车冲去。 并州军的将领尽皆被拦住,普通士卒虽然拼死抵抗,但怎是焦触的对手,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被他冲到了一辆马车之前。 手持宝剑,满腔悲愤的法衍纵马上前,怒喝道:“逆贼,你想死乎?” 焦触一眼便认出了法衍是个文士,根本没把放在眼中,反手一枪便刺了出去。 法衍虽然有些手段,但毕竟是个文士,怎是焦触的对手,只不过强撑两招之后,便被焦触一枪挑下战马。 “贼子,主公不会放过你的!” 焦触却对法衍的怒吼置若罔闻,径直朝马车冲去。 第519章 晋阳烽火夜(三) 严格来说,焦触算不上色中恶鬼,但冀州军从出征到现在至少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了,可别说女人,连头母猪都没遇见过,也难怪他会如此急色。 “一定要是个美人,一定要是一个美人啊...” “哇...” 仿佛感受到了漫天的杀气,车内突然传入一阵孩子的哭声。这让焦触眉头一皱,不过旋即就舒展开来。 “管他娘的,有孩子就有孩子,是个女人就行。” 说着话,焦触一把掀开了马车的车帘,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迎接他的不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而是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 那张大口中穿出的腥臭之气。 “狼...狼啊!” 作为一名武将,还是一名武力不俗的武将,按道理来说,焦触不应该会怕狼,但这头狼实在太大了,尽管匍匐在车厢内,但仍然占据了这个硕大车厢三 分之二的空间,如此庞然大物,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又怎能不让他感到惧怕? “白雪...去咬坏人。” 带着哭腔的稚嫩之声响起,白狼回头充满柔情地看了一眼车厢中无助的蔡琰和挥舞着小拳头的张征,猛地向前一蹿,硕大的身躯已经下了马车,昂首傲 立于马车之前。 “天狼神...” 战场上所有的异族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自从张扬平定草原之后,白雪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但不管是乌桓人,还是匈奴人,他们明显 不会忘记自己的信仰。 而白雪的出现,也让战场中出现了一丝变化,并州军中的胡人好像发狂了一般拼死搏杀,而幽州军中的乌桓人却士气低落,毫无战意可言。 虽然当初张扬把幽州乌桓的几大部落全部都带到了河套,但总会有一些小部落成为漏网之鱼,而公孙瓒可不会放过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家伙,但这一刻 ,公孙瓒却为自己的决定懊悔不已。 林冲明显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一双豹眼顿时就通红起来,一矛逼退和他对阵的罗艺,便想朝这辆马车冲来。 罗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林冲如此发狂,但他却不愿就这么放林冲离开,重新纵马挺枪,拦住了林冲。 孟拱在斩杀单经之后,却被罗艺麾下的幽云十八骑拦住了。单论武艺,猛攻最多五个回合便能斩杀他们一人。但这十八骑的配合太默契了,再加上他们 本来就没想能够杀死孟拱,只是缠斗,这让孟拱费尽力气也没能冲出幽云十八骑的包围。 也就是说,焦触距离蔡琰的马车,只剩一头白雪。 白雪老了,当初它被张扬召唤出来的时候就是壮年,而现在经过这么多年的时光摧残,白雪的牙齿已经不再锋利,动作也不再矫健,身上本来滑顺的狼 毫也变得干枯,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但身后就是小主人,被它看着长大的小主人,它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开! 低沉地咆哮一声,白雪硕大的狼爪用力地刨了刨坚实的地面,身躯下俯,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焦触也从刚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不过那一张脸涨得如同猪肝一般暗红。 对于胡人天狼神的大喊,他嗤之以鼻,战场上的将军很少会信仰什么,否则杀人如麻的他们迟早会下地狱,谁还敢杀人?而正是因为这点,才让自诩勇 武的焦触更觉丢脸。 自己居然被一头狼吓退了? 这一刻,焦触只觉得周围所有士卒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都充满了鄙夷,若是今日不能雪耻的话,哪怕别人不说,他都没脸再当这个将军了。 “畜生,拿命来!” 怒吼一声,焦触纵马挺枪,对着白雪那硕大的头颅刺去。 白雪不慌不忙,身躯猛地往前一蹿,以不符合它身躯的速度便来到了焦触的侧面。只见白雪没做任何停顿,猛地腾空跃起,两只利爪搭在马背上用力向 下一按。 焦触不仅一枪刺空,就连他胯下那匹雄健的战马都直接被白雪撕成了两半,无数的内脏在空中挥洒,那鲜血喷溅上在白雪的身上,令它硕大的身躯更增 添了一份诡异的色彩。 伸出粗糙的血迹,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白雪望向焦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 从地上翻身爬起的焦触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什么?一头狼,不仅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他,而且嘴角还绽放出了冷笑?真他娘的见鬼,这畜生 成精了不成? 用力把长枪插在地上,焦触反手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没有了战马,长枪只会使自己变得迟钝,尤其是在面对像白雪这样敏捷的对手时。 白雪并没有抢攻,而是绕着焦触开始缓缓打转,它知道自己的劣势,随着年龄的增大,它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像刚才那样迅猛的攻击若是多来几次的 话,能不能杀死焦触还不一定,但它自己一定会累趴下。 焦触同样不敢随意动手,刚才白雪那一击如同羚羊挂角,丝毫不露痕迹,他自问哪怕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也没有把握能够保住自己的爱驹,若是面前 这头巨狼再来一次的话,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命。 白雪在寻找着焦触的破绽,而焦触又何尝不是在消磨着白雪的耐心。 喊杀声震耳欲聋,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郁,不知是不是被鲜血的味道所刺激,白雪终于动了。 只见白雪四爪狠狠一踏地面,硕大的身躯在空中闪过一道白光,径直朝着焦触冲去。 畜生毕竟是畜生,焦触心中闪过一丝得意,尽量将自己的重心放低,手中长刀,刀刃翻转,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白雪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按它的估算,面前这个人应该不弱才是,怎么只不过这样便被吓傻了? 只是箭在弦上,告诉狂奔的白雪已无法再停下,哪怕心中疑惑,也只能攻击下去。 在一人一狼距离还有十余步的时候,焦触动了。只见他侧过身躯,手中长刀没有丝毫犹豫,对准狂奔而来的白雪力劈而下。 一道白光一闪而过,这一次,人类的智慧占据了上风。 再次停下来的白雪左前腿上多了一道一尺来长的伤口,皮肉翻卷处,泊泊鲜血虽然它的动作喷涌而出,惊鸿一瞥,还能看见伤口中那白森森的骨头。 焦触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并没有想要将白雪一击致命,而是在引诱白雪上当之后,尽全力攻击了白雪的左腿。 这是万无一失的做法,自己不会受伤,却能带给白雪不小的伤势,最重要的是,一条腿受伤的白雪已经失去了让他忌惮的敏捷,接下来的事无疑会简单 不少。 若是把白雪换成一个人,哪怕实力不如焦触,但一定不会上当,但白雪终究是狼,虽然颇具灵性,但论智慧怎比得过人类?而且,刚才白雪已经尽量闪 避了,否则的话,它那条左前腿当时便会被直接斩断。 终究还是年纪大了,若是放在刚刚被召唤出来的时候,白雪虽然同样无法识破焦触的打算,但想要避开却不是什么难事。 “去死吧!” 焦触大吼一声,挥舞着长刀向白雪冲来,在他看来,这头伤了一条腿的巨狼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白雪没有逃跑,没有闪避,就这么托着那条伤腿,向他狂冲而来。 随着白雪的动作,一股股鲜血从伤口中疾射而出,将它雪白的皮毛染得一片通红,但它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就这么坚定而无畏地狂奔而来。 “嗷!” 一声狼嚎响彻战场,宛如苍狼啸月一般,白雪猛地四蹄用力,狠狠地踏在大地之上,碎草和烂泥漫天飞舞,而白雪那壮硕的身躯同样高高跃起,一双闪 烁着绿光的眸子里满是杀意。 焦触吃了一惊,但想要闪避却已经来不急了,绝境之中的焦触心中一狠,挥舞着长刀向白雪反撩而上。 一道带着血色的白光在空中一闪而过,白雪沉重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冲出数丈才堪堪停下,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一道 贯穿胸腹的伤口出现在白雪的腹部,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喷涌而出,中间还夹杂着花花绿绿的肠子和内脏。 焦触同样也不好受,精铁铠甲没能挡住白雪的利爪,他的背后出现四道深达数寸的伤口,火辣辣地痛疼之感传遍全身。 白雪跌跌撞撞地翻身爬起,肠子从腹部一只拖到地上,让它看起来无比狰狞。尽管费劲了全身力气,但它还是站起来了,并且一刻不愿停歇地向焦触冲 去。它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力量正在流逝,若是不快一些的话... 它的脚步有些虚浮,但却无比的坚定,本来并不算长的距离,它花了不少的时间,在距离焦触还有五六步时,它再一次跃起。 不过,它太虚弱了,以至于跃起的高度根本无法和上一次想比,但足够了,白雪那双暗淡的眸子里再无他物,只剩下焦触的喉咙。 “啊!” 焦触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被自己开膛破肚的巨狼竟然还能发起攻击,但武将的本能让他没有迟疑,长刀被他当作长剑,狠狠刺了出去。 第520章 晋阳烽火夜(三) 厮杀是这个夜晚唯一的主题,鲜血肆意泼洒,给这个夜晚蒙上了一层妖异的色彩,惨叫声震天动地,人命在这个夜晚变得比草芥还不如。 白雪拼命张开的血盆大口已经架在了焦触的脖颈之上,它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舌头舔到了焦触的皮肤,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咬下去了。 焦触锋利的长刀已经深入白雪的心房,一蓬滚烫的鲜血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不过他此时已经顾不上这许多,如今的他只有满心的后怕。 若是自己再慢上那么一秒,若是这头巨狼再快上那么一分,若是... 可惜没有那么多的若是,心悸之后的焦触一把抽出仍然插在白雪身体中的长刀,小心翼翼地从它大嘴中退出自己的脖子,焦触仰天大笑,仿佛击杀了世 间最为可怖的敌人一般。 白雪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不甘心地朝着马车的方向望了一眼,碧绿的双眸中缓缓流出一滴泪水,昂起的头颅重重砸在地上,压弯无数青草。 大笑过后的焦触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势,迈起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马车走去。 刚刚赶来的蔡邕抽出腰间的长剑,坚定地站在了马车之前,花白的头发随着夜风飘扬,单薄的身躯看起来却如同大山一般巍峨。 “老头,滚开!” 焦触怒吼一声,他越来越坚定这马车中有着什么重要人物,否则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阻拦,还有一只巨狼来守护。 “不可能!”蔡邕大吼道:“想要动琰儿,除非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 琰儿? 焦触楞了一下,这天下能有名字的女人可不多,叫琰儿的,莫非是那小人屠的正妻蔡琰? “老头,你是谁?” “老夫蔡邕。” 果然是他,焦触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可一时间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若是一般女人,他动也就动了,可若是那小人屠的正妻...哪怕张扬不喜欢蔡琰, 为了面子,也一定会把他追杀到天涯海角,为了一个女人,得罪那个小人屠,值得吗? “白雪,白雪,你起来啊。” 就在焦触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阵稚嫩的喊声将他惊醒,只见马车上已经爬下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正抱着那巨狼的尸体疯狂摇晃。不过他没有哭,或许在 他短暂的人生中,还不明白死亡的意义吧。 焦触微微摇了摇头,把心中的欲望强行压了下去,天下的女人那么多,为了一个女人得罪恐怖的小人屠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征儿,快到母亲这来!” 一个女人从马车中钻了出来,满脸的焦急地向那小孩跑去。 只不过看了一眼,什么小人屠,什么颜良的命令,什么袁绍的交代全部被焦触从脑海中剔除了出去。如此美人,若是不能一亲芳泽,此生还有什么意义 ? 焦触的双眼中充满着欲望,双脚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朝着蔡琰走去。 “你想干什么?” 蔡邕单薄的身躯重新出现在了焦触的视野中,手持长剑就向焦触劈去。 一心只想着蔡琰的焦触勃然大怒,不过他还想有理智,并没有挥刀斩杀蔡邕,而是闪身避开蔡邕的长剑,一拳将其砸倒在地。 没有了阻挡的焦触重新挪动脚步,但不过走了两步便发现右腿沉重无比。猛然低头,只见蔡邕坚决地抱着自己的大腿,沟壑纵横的面庞上满是坚定。 “不知死活!”焦触怒吼一声,左脚猛然抬起,用力地踹在了蔡邕花白的头颅之上。 蔡邕今年已经五十有余,虽然身体一直硬朗,但怎经得起如此重击?蔡邕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焦触颇为艰难地抽出自己的右腿,淫笑着继续向蔡琰走去。 此时的蔡琰刚刚把张征抱进怀里,转过头就发现蔡邕趴在地上,顿时怒道:“狗贼,你对父亲做了什么?” 焦触怪笑一声,道:“美人,别担心,那老家伙只不过是晕过去了而已,但若是你做出一些什么的话,某可就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了?” “你...你想干什么?”蔡邕把张征推到自己身后,不住地向身后退去。 “干什么?”焦触淫笑一声,“一男一女能干什么?哈哈哈。” “别过来!” 蔡琰转身抱起张征就想逃跑,但她说到底只是一个女人,还抱着孩子,怎么能跑得过五大三粗的焦触? 只不过跑出三两步的距离,焦触便追了上来,一把揪住了蔡琰的衣衫。 蔡琰一个踉跄,抱在怀中的张征便跌落在地。 “征儿,你没事吧?” 蔡琰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的力气,竟然一下挣脱了焦触的束缚,扑倒在地上查看张征的情况。 张征没有哭,瞪着一双充满着仇恨的大眼睛,扑到焦触的腿边,稚嫩的双手握成拳头,用力地捶打在焦触的腿上。 “坏人,坏蛋,不准欺负我娘!” 不过张征毕竟只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孩而已,他的攻击对焦触和挠痒痒也差不了多少。 “碍事的东西!” 焦触微微抬腿,就将张征踢了出去。 稚嫩的身躯飞出足有半丈之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征儿!” 蔡琰大叫一声,便准备向张征扑去,却不想焦触却一把抓住了蔡琰,一把将她推到在地,淫笑道:“现在,碍事的家伙已经没有了,我们也该...嘿嘿 嘿。” “滚开!” 蔡琰心中怒极,一把摘下自己头上的发簪,狠狠扎在了焦触的手上。 “啊!” 焦触大呼一声,痛得松开了蔡琰,向自己的左手望去,只见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小孔,殷红的血珠正在缓缓渗出。 而挣脱束缚的蔡琰一下扑到了张征的身上,见张征还有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 “臭女人!” 焦触怒吼一声,揉身扑了上去,一巴掌扇在了蔡琰的脸上。 五个鲜红的掌印出现在蔡琰娇嫩的脸上,但她仿佛不知疼痛一般,用一双充满着仇恨的眸子死死地瞪着焦触,咬牙切齿道:“夫君不会放过你的。” 焦触被那充满着仇恨的眼神瞪得心中一惊,猛然向后退了一步,旋即又赶到一阵羞怒之感涌上心头,被小人屠的名头就吓退,他焦触不要面子的吗? “你说的是那小人屠?”焦触狞笑一声,“那小人屠这次死定了,晋阳已经被攻破,河套也已经被本将的主公围了起来,那小人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了,还敢威胁本将?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怕了。” 蔡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冰冷地仿佛数九寒天的风雪。 “我怕?”焦触怒道:“我会怕一个将死之人?” “你怕了。” 一样的话语,一样不带丝毫感情,焦触却仿佛被人看透了一般。一股怒意从心中升起,焦触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蔡琰另一边的脸上。 一丝殷红的鲜血顺着蔡琰的嘴角缓缓留下,她的两边脸颊都高高隆起。 蔡琰缓缓转过头来,冰冷的目光依然直视焦触,眼中的仇恨丝毫没有加以掩饰。 “你...” 焦触被那冰冷的目光所迫,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大地突然猛地震动起来。 “这是...地龙翻身?”焦触刚刚开口便发现不对,改口道:“骑兵,而且是大队骑兵!” 猛然回首,只见东南方向的地平线上,一道粗粗的黑线伴随着漫天的烟尘滚滚而来。 “哪来的骑兵?”焦触有些疑惑不解,望向眼前的战场,只见公孙瓒麾下的骑兵正和并州军纠缠在一起,而冀州军并没有成建制的骑兵,而且还是从这 个方向,这是哪里来的骑兵? 近了,更近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那队骑兵已经来到了近前,焦触看得仔细,只见那群骑兵全部身披重甲,手握长刀,就如同一群狰狞的钢铁巨兽,让人望而生畏,心 生恐惧。 “呜呜呜...” 三长两短的号角声响彻云霄,伴随着那滚滚狼烟,一股肃杀之气顿时将这片天地笼罩。 一杆大旗猛然出现在焦触的双眸之中,黑底的旗底,仿佛鲜血书写的大字,让焦触情不自禁地将大旗上龙飞凤舞地大字念了出来。 “陷阵营...陷阵营?!” 焦触就像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猛然大叫起来,但声音无比尖利,听起来十分滑稽。 最前方是一员大将,头戴狰狞可怖的天狼盔,身披狻猊甲,掌中一杆盘龙方天戟闪烁着寒光,胯下的骏马宛如一头雄狮一般,脑后的鬃毛随风飘扬。 焦触并没有见过张扬,但这身打扮却听说过无数次。要知道,张扬如今绝对是天下风头最劲的诸侯,关于他的传说数不胜数,想要不知道也是一件难事 。 “小...小人屠?他不是在河东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的死期到了!” 听着蔡琰冰冷的声音,再看看狂奔而来的陷阵营,焦触如同置身万年冰窟之中,从心底深处升起一股寒意。 “臭女人,哪怕老子要死,也要拉上你和这个小崽子垫背!” 第521章 晋阳烽火夜(四) 沉重的一夜终于接近尾声,耀眼的金光尽情地挥洒在陷阵营众将士的铁甲之上,反射出无尽的寒光。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仿佛催命符一般,沉沉地压在焦触的心头。 弯腰捡起刚才丢在一旁的长刀,焦触一步一步向着蔡琰和张征走去。 蔡琰仿佛万年不变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连忙一下扑到张征的眼前,大叫道:“你想干什么?夫君已经来了,你若再敢乱来的话,夫君不会放过 你的!” 自嘲地笑笑,焦触不屑道:“难道我现在收手那小人屠就会放过我吗?既然要死,那自然要拉两个垫背的,小人屠的正妻和独子,能陪我这个籍籍无名 之辈一起上路,也算是我莫大的荣幸,不知你觉得如何?” 一提到张征,蔡琰顿时慌了手脚,连忙道:“不会的,我会求夫君放你一命,求你放征儿一命。” “晚了。”焦触摇摇头,他心中根本不相信张扬会绕他一名,而且刚才他还准备对蔡琰...无论怎么想,他都没有活命之理才是。 张扬眼神极好,只不过略微扫视了一下战场,便被这边的情况所吸引,定睛一看,不由让张扬怒发冲冠,尤其是蔡琰那脸颊上通红的掌印和趴在地上的 生死不知的张征,更是让张扬的怒火差点点燃整个并州。 “典韦、裴元庆,今天在场之人都得死,都得死!给我杀!杀!杀!!!” 有道是主辱臣死,眼前的情况不只是张扬愤怒,典韦、裴元庆和那一万凉州铁骑同样怒火冲天。经过这半年的征战,这些凉州铁骑早已被张扬所折服, 把自己当成了陷阵营的一员,眼前的情况,又如何忍得杀气?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当张扬举起方天戟的那刹那,陷阵营将士同时高呼,虽然只有不到万人,但那声音,却响彻了整片天地。 公孙瓒、罗艺、颜良包括幽州军和冀州军全部将士这一刻全部苍白如纸。 公孙瓒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但其余人却被惊呆了,这就是陷阵营的威风吗? 只有一个人不曾因为这喊杀之声而改变,焦触明白,如果陷阵营很弱,根本不是幽州军和冀州军对手的话,那他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而陷阵营越强, 那离他身死的时间也就越近。 颜良一刀逼退自己的三名对手,冲到公孙瓒的身边,大声喝问道:“公孙将军,那小人屠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回来了,他回来了...”公孙瓒却仿佛根本没听到颜良的声音,只是一个劲地念叨着他回来了,仿佛疯癫了一般。 “公孙瓒!”颜良一把揪住公孙瓒的衣领,使劲晃了两下,大声道:“堂堂白马将军,还没交战便被那小人屠吓破了胆不成?” 公孙瓒一把甩开颜良的大手,声嘶力竭道:“你知道什么,你根本没见识过陷阵营的恐怖,张扬回来了,我们死定了!” “什么白马将军,胆小如鼠之辈,那小人屠麾下还不到万人,你有两万多铁骑,怕个什么?” “打不过的。”公孙瓒黯然摇了摇头,“当年刘虞麾下大军至少两倍于张扬,可结果如何?刘虞死了,他被张扬亲手斩下了头颅,我们也会死,而且会 比刘虞死得更惨!” “去你娘的!”颜良大吼道:“连一战都不敢,白马将军就这点本事?还没战过怎么知道输赢?” “也罢。”公孙瓒黯然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便战吧,当初决定出兵攻打并州的时候,我便想到了这种结局!” “幽州的儿郎们,随我杀!” 公孙瓒怒吼一声,一把将自己的头盔随意一丢,任由那花白的头发随风飘扬,挺起长槊,一马当先向陷阵营冲去。 “杀!” 张扬怒吼一声,方天戟舞得如同一轮圆月,拦在他身前的敌军没有一人还能站立。张扬还觉得不过瘾,反手抽出腰间天胜刀,左手刀,右手戟,在幽州 军阵中纵横驰骋,手下根本无一合之敌。 眼见张扬如此拼命,陷阵营众将士仿佛疯狂了一般,清一色的斩马刀疯狂劈斩,所过之处,就如同是被一个巨大的绞肉机碾过一般,血肉肆意喷洒,把 这晋阳城外的平原上变成了一片修罗炼狱。 “公孙老狗!” 乱军之中,张扬一眼便看到了削瘦的公孙瓒,虽然惊讶于他的变化,但怒火旺盛的张扬根本没有多想,径直向公孙瓒杀去。 “张子昂!” 公孙瓒同样一声大喝,挺起手中长槊向张扬迎了过来,猛然之间,那个威风凛凛的白马将军似乎又回到了公孙瓒的身上,带着一股有去无回地惨烈气势 一往无前地冲来。 “当!” 大戟和长槊无可避免地轰然相撞,发出一阵轰然巨响,公孙瓒的身躯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公孙瓒老了,而张扬却还没到三十岁,公孙瓒久病缠身,但张扬却是龙精虎猛,所以这个结果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主公!” 罗艺怒吼一声,舍下林冲便向公孙瓒冲去。 张扬却根本没管落马的公孙瓒,直接纵马飞奔,朝着蔡琰的地方冲去。 说起来似乎很慢,但从两军交锋到张扬破阵而出只不过才用了片刻的功夫,这么点的时间,也只够焦触走到蔡琰和张征的面前而已。 “莫要怪我。”焦触喃喃自语一声,手中长刀高高举起,仿佛下一刻便会力劈而下。 哪怕是傻子也知道焦触现在想要干什么。 张扬忍不住怒吼道:“狗贼你敢!” 手中大戟将数名拦在身前的幽州军斩成两段。 张扬咆哮道:“老典、元庆,给本将开路!” “遵命!” 两人同时应诺一声,催马上前,一对大戟和一对银锤上下翻飞,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 狮鬃兽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愤怒和焦急,猛地向前一窜,强壮的身躯顿时将数名拦在前面的幽州铁骑连人带马撞翻在地。 张扬猛地在马背上站起身来,大吼一声便把左手的天胜刀甩了出去。 天胜刀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光,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打着转在空中划过,速度之快简直超越了人类肉眼的极限。 焦触高高举起的长刀正准备落下,却不想空中一道白光闪过,一截断刃冲天而起。焦触虽然还是将手中长刀斩了下来,却发现不管是蔡琰还是张征依旧 安然无恙。 焦触一楞,向手中看去,只见原本锋利的长刀只剩下了一截断刃。 马蹄声在身后震耳欲聋,焦触心中一急,也顾不上思考太多,绰起手中断刃便向张征刺去。 在焦触的心中,张扬的独子和正妻相比,无疑是独子比较重要,这么多年张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说不定是身体有什么问题,若是能够斩杀张征,那说 不定就能让张扬绝后。 “征儿!” 蔡琰惊叫一声,纵身飞扑,也不知她瘦弱的身躯拿来那么巨大的力量,竟然赶在焦触之前扑倒在了张征的身上。 噗得一声轻响,锋利的断刃无可阻挡的刺入了蔡琰的小腹之中,滚滚鲜血将她的衣衫染得通红。 但蔡琰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转过头充满慈爱地看了张征一眼,颤颤巍巍地伸手拂过张征的面庞,柔声道:“征儿,以后要听父亲的话,娘走了... ” 话音刚落,蔡琰的右手无力地滑落,张征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猛然睁开双眼,充满疑惑地看了一眼蔡琰,不解道:“娘,你怎么了?” 然而,蔡琰已经永远不可能回答他了。 “琰儿!” 一声愤怒到极致的咆哮猛然炸响,仿佛野兽临死前的哀嚎,这声咆哮如此之近,仿佛就在焦触的耳边响起一般。 焦触猛然转身,就见一截戟忍在眼中越来越大。 “轰!” 一声巨响,焦触被整个人腾空而起,张扬仿佛把手中的大戟当成了苍蝇拍,直接把焦触给拍飞了出去。 一击出手的张扬根本没去再管焦触的身死,径直翻下马背,一把将蔡琰抱进怀中,焦急地喊道:“琰儿,琰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别吓我...” 只见已经没有了呼吸的蔡琰却无论如此都不可能醒来了。 张征楞楞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爹?你是爹吗?” 张扬缓缓转过头,张征只见张扬的脸上两行血泪正在缓缓滑落。 张征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紧紧抱住张扬道:“爹,你快把娘叫醒,征儿不要娘睡觉...” 张扬一把揽住张征,眼中的血泪更加汹涌了一些。 等到典韦和裴元庆杀透敌阵,赶到张扬身边的时候,猛然发现就在这么片刻的功夫中,张扬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竟然变得一片雪白。 “嗷!” 张扬猛然起身,仰天长啸,仿佛一只受伤的猛兽一般。 所有人猛然发现,这个被人称作小人屠的男人,这个宛若魔神一般的男人,竟然有两行血泪在他脸上划过。从他身上散发的滚滚杀气宛若实质一般,向 着四周滚滚而去。 第522章 晋阳烽火夜(终) “陷阵营何在?” 战场上所有人都在望着那个瞬间白发,仰天咆哮的男子,一股莫名的悲愤之意涌上心头,随着他的一声怒吼,整个战场即将沸腾! “我等在!” 所有陷阵营将士疯狂回应,对于主公的悲愤感同身受,对于主母的身死深感惭愧,这一刻,他们的脑海中只有杀人这两个字。 张扬缓缓解下自己的勒甲条,在张征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中,他抱起张征,用勒甲挑把他绑在自己身前,翻身上马,低头轻声道:“征儿,随为父杀敌! ” 张征幼小的脑袋或许还无法明白杀敌的意思,但他乖巧的点点头,两只小手抱紧了张扬并不健硕的身躯,虽然隔着铁甲,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温暖之 意。 蔡琰的身影不断浮现在张扬的脑海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狂暴了,胸中充斥的除了杀意,再无他物。 他和蔡琰总是聚少离多,在相处的日子里,蔡琰总是将他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或许他没有注意,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家的概念。不断的征战让 他变得铁血无比,但心中却始终有一块柔软,放着一个名叫家的地方,但这一切,随着蔡琰的身死瞬间土崩瓦解。 狮鬃兽四蹄乱舞,狂暴的飞奔起来,隆隆的马蹄声仿佛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但张扬还是觉得不够快,伸手拂过狮鬃兽丑陋的马头,轻声道:“老伙计,快一些,再快一些。” 狮鬃兽长嘶一声,疯狂奔腾起来,那速度,几乎超越了肉眼的极限。 迎着初生的烈日,张扬手中的盘龙方天戟高高举起,这一刻,所有人都忘记了厮杀,陷阵营、幽州军、冀州军,这一瞬,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惊人的杀 意将整个天地笼罩,公孙瓒、颜良、典韦... 厮杀了一夜的晋阳守军和连续赶路数日的凉州铁骑本已都疲惫无比,所有人的身上都有伤,幽州军不是善茬,他们凭借一腔气血之勇坚持到了现在,本 已是油尽灯枯,但那个飞奔的狂暴身影仿佛给他们早已干涸的身躯中注入了无尽的力量。 “陷阵营,随我杀敌!” 这一声怒吼,宛若雷霆,仿佛能让天地颤抖,让风云变色,包含滔天怒意和无尽的悲愤,其音之大,其音之势,让整个战场都颤抖起来! 这声音的响起,似整个天地都为之震颤,震得无数双方将士,脑海中都嗡得一声巨响。 但双方将士的表现却不尽相同,陷阵营将士群情激愤,战意滔天,全部都嘶声怒吼起来。幽州军将士却目露恐惧,士气瞬间低落。 所有的怒吼声都汇聚成为一个字——杀! 唯有杀戮,方能消除身上的耻辱,唯有鲜血,方能平复心中的怒愤! 张扬一人一马,径直冲入了敌阵之中,方天戟疯狂的舞动,所有敌人瞬间成为戟下亡魂。 这一刻断臂与头颅齐飞,血水共长天一色。 瞬息之间,无数的惨叫声凄厉回荡,说起来话长,但从张扬跨上战马,到他冲入敌阵,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太快了,快得让人无法反应过来,哪怕是那些被杀的幽州军将士都没有反应过来,便成为了一具具尸体。 “这就是小人屠?” 颜良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战场中央那个狂暴的身影,低声问道,只是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中竟然带着一丝颤抖,河北第一武将,怕了。 “没错,这就是小人屠。”公孙瓒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还有一分释然,从起兵的时候起,他便料到了会有这个结局,所以并不意外。 看着陷阵营将士在张扬的带动下疯狂发起反扑,尤其是张扬、典韦、裴元庆三人,简直就是人形杀器,纵横驰骋,手下无一合之敌。颜良一阵心惊,开 口道:“公孙将军,战事不利,还是先撤退吧。” “撤?”公孙瓒面带嘲讽地一笑,道:“撤到哪去?张扬回来了,我们全部都会似无葬身之地!” 颜良眉头一皱,他实在看不上公孙瓒这个样子,见了张扬就仿佛老鼠见了猫一般,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当年这人到底是怎么打得乌桓人狼奔豚突的? “小人屠不过区区两万人马,晋阳城我冀州军还有一万步卒,河套还有四万大军,斩杀张扬并非难事,公孙将军就这么放弃了不成?” 说罢,颜良也不等公孙瓒回话,大声对幽州军的传令兵喝斥道:“还不下令撤退?” 那传令兵颇为畏惧地看了一眼颜良,又转头向看向公孙瓒,在公孙瓒微微颔首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取出怀中的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 听到撤退号角的幽州军也都松了一口气,全部一窝蜂地向后跑去,只恨爹娘少跟自己生了两条腿。 虽然自张扬发起冲锋到现在最多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但陷阵营上下那股惨烈的杀气把他们全部震惊了。从小人屠张扬到陷阵营普通士卒,每个人都仿佛 不要命了一般,只求杀敌。如果能够逃离的话,幽州军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愿意多留。 这一场大战,陷阵营直接追到了晋阳城中,颜良和公孙瓒根本不敢入城,只是命人通知了城内的冀州军之后便匆匆撤走。可惜的是,城内的冀州军劫掠 了一夜,根本舍不得从这个富庶的地方撤走,所以数千冀州军一个都没跑掉,不是被斩杀,就是被俘虏。而陷落不过一日的晋阳城又重新回到了张扬的 麾下。 晋阳城外跪着无数的俘虏,有冀州军,有幽州军,还有昨日趁机作乱的青皮无赖,他们全都都面色惨白,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张扬翻身下马,缓缓解开自己身上的勒甲条,将张征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张扬打算让张征亲眼看看怎么处置这些俘虏,这对于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来说,或许残忍了一些,但张扬还是决定这么做。因为他是小人屠的儿子,如果 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可能还什么都不懂,就这么平凡无奇地长大,或许每日都在为温饱而奔波,或许某一日被哪个诸侯征兆成军,再战死在一 个无名角落,任由尸体腐烂,被野兽啃食。 但他不是,他是张扬的儿子,享受着别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东西,也要负起别人无法负担的责任。张扬一生厮杀,可不想养出一个如同阿斗一般儿子 ,所以,或许残忍了一些,但张扬还是决定让他感受一下乱世的疯狂。 “主公,主母已经请回来了,还有焦触那个贼子。” “焦触?”张扬楞了一下,问道:“那是谁?” 典韦满脸狰狞道:“就是那个敢对主母动手的冀州军将领。” “是他?”张扬本来已经压制住的怒气重新上涌,问道:“他还没死?” 典韦点头道:“没有,主公那一击并没有杀死他,只是让其晕了过去,后来兄弟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这厮,就把他带回来了,敢问主公怎么处置? ” “没死好啊,哈哈哈。”张扬大笑连连,可下一刻笑容却骤然收起,冷戾地道:“本将要亲自动手,让世人知道一下,得罪老子将会是个什么下场!” 那冷冰冰的话语在在场众人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寒意,田丰张了张口,想要劝说张扬,此事不过一个刽子手便成,你作为并州之主,亲自做这种事,有违 人君之道。 不过这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田丰刚直,但他不傻,相反十分聪明,他知道如今的张扬有多么愤怒。蔡琰死了,蔡邕老头悲痛交叫之下重病不起,法 衍死了,就连忠心护主的白雪都死了,甚至连少主都差点死于非命,若是再不让张扬发泄的话,他真的害怕张扬疯了。 而且田丰的心中十分愧疚,张扬信任他,把整个并州都交给了他,可却发现了这样的事,这让田丰无比愧疚,实在无法再开口劝说张扬。 懦懦半晌,田丰决定不在这件事上和张扬做对,反而转移话题道:“主公不知要如何处置这些俘虏?” “斩首,我要在草原上建一座京观,告诉天下人,招惹我的下场!” 平静的语气中不带丝毫感觉,但田丰却感到冰冷的寒意彻底将自己笼罩。 “主公,这些俘虏都是汉人,若是杀戮过甚,有干天和。” “天和?”张扬缓缓转头,通红的眸子们满是杀意,缓缓开口道:“若这老天有眼,又怎会有这乱世?又怎会有如此多无辜之人横死?” 田丰只感觉有千言万语堵在了喉咙之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之后,缓缓开口道:“主公,此事皆由袁绍和公孙瓒起,和普通士卒无关,杀之无 益,还请主公手下留情。” “嗯?” 张扬冷哼一声,一双血目直视田丰,田丰只感觉自己被无尽的杀意笼罩,但他却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意思,就这么直直地和张扬对视。 第523章 千刀万剐 “也罢。” 张扬总不能杀了田丰,只得道:“命人甄别一下,昨日但凡在晋阳城中劫掠过百姓的,全部斩杀。其余之人,暂且收押,胆敢作乱者,杀无赦!” 田丰松了一口气,张扬这句话的意思基本是冀州军全部得死,毕竟破城之后的大军想要不劫掠百姓基本是不可能的。而幽州军却可以免于一死,因为昨 天幽州军第一时间便追击了出来,没有劫掠的时间。 这个结果算是比较能让田丰满意的,既能保留不少俘虏,又能消除晋阳城百姓的恨意,一举两得。 “主公英明。” 张扬微微颔首,大步向前,来到一辆马车之前。蔡琰失去了生命的躯体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上边,鲜血已经干涸,一双本来十分明亮的大眼睛已经失去了 往日的灵动。 并不是第一次面对生死,但张扬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房正在狠狠抽搐,一股窒息之感将他笼罩,缓缓闭上双眼,他仿佛听到了蔡琰正在质问他为何来得 这么迟? 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张扬的脸颊滑落,砸在蔡琰失去了生命的躯体之上,碎成无数的水花。 伸出布满血迹的大手,轻轻拂过蔡琰的面庞,为她缓缓阖上双眼,张扬转身大吼道:“把焦触给本将带上来!” 焦触被押送过来的时候,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 想必他心里也清楚,落入张扬的手中会是个什么下场,不过他虽然害怕,却始终没开口说一句话。 典韦亲自动手,将焦触颇为粗暴地拖了过来,仿佛拖着一条死狗一般。 焦触不开口,张扬也没什么说废话的意思。 “来人,给本将找一张渔网来!” 典韦虽然搞不清张扬想干什么,但还是忠实的执行了张扬的命令。并州虽然没什么大湖,但却有一条汾水流经晋阳,所以渔网这种东西并不难找。 大约一刻钟后,典韦将一张细密的渔网交到了张扬的手中,张扬继续呼喝道:“把他给本将扒光!” 两名亲兵领命上前,十分粗暴地扒光了焦触,期间还不忘给他来上几记黑拳,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张扬找了一个大树,用渔网将焦触直接吊了起来。 渔网细密的绳子狠狠勒入焦触的肉里,从网格中勒出了一块块凸起的皮肉。 张扬就拿着那柄从蔡琰腹部取下的断刃,一块块把焦触的肉割下来,喂给了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野狗。 虽然上辈子是杀手,但是凌迟这种手法可不是一个杀手能掌握的,所以张扬也只能找了这么一个办法来达到同样的目的。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天的时间,到最后的时候,那柄断刃的刀锋早已经卷了,但张扬却没有丝毫要换把利刃的意思,就这么用这柄布满着缺口的断刃, 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焦触的血肉。 基本上整个晋阳城的百姓全部都来围观,但等到焦触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没有一人还能保持正常的神色。 因为秦法严苛,所以汉高祖刘邦定鼎天下之后,立法颇为宽松,而且也绝对算不上残忍。 虽然有过人彘的出现,但那也只是吕后一人的手段,大汉的其他皇帝,哪怕颇为残暴的汉武帝,也并没有使用过太超出常理的刑罚。这种习惯一直传承 到了东汉,为了显示天朝上国的风度,刘秀废除了不少的肉刑。 凌迟这种杀人手法最近出现在辽国,不过因为张扬的出现,这种刑法却被提前了不少年。 当然,张扬不清楚,也没心情去弄清楚这种手段到底是何时出现,由何人发明,具体又该怎样操作。 但他上辈子可没少听凌迟和千刀万剐的名头,所以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执行这一操作,否则的话,哪怕他刀法精湛,也没办法保证能割下焦触的肉 而让他不死。 如果不是焦触先后杀了法衍、蔡琰、白雪,又将蔡邕弄得重病,哪怕残暴如张扬也不屑用这种手段。他的心中始终保持着后世的一些思想,总是觉得以 前的刑法太过严苛,杀人就够了,但折磨别人做什么呢?但这一次,张扬亲手推翻了自己的坚持。 焦触可能也没想到,自己那一点色心,竟然让他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如果能够再来一次的话,打死他都不敢再去打蔡琰的主意,因为张扬告诉了他 ,有一种办法能够让人觉得死都是一种奢望。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的存在。 一开始的时候,张扬每割一刀都能听到焦触惨烈的哀嚎,但到了后来,焦触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小声呻吟都变成了奢望。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求张扬能痛快地给他一刀。 也许是张扬的刀法还不够精湛,也许是到了最后张扬自己都有些不忍,在割了焦触二百一十五刀之后,张扬绰起天胜刀一刀斩下了焦触的头颅,把那颗 满面惊恐、狰狞还带着意思解脱的人头悬在了晋阳的城头之上。 那天晚上,怀抱张征的张扬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他看到浑身鲜血的蔡琰在责问他,为何没能及时赶到,为何没有救下法衍、白雪,为何没有保护好这个家,张扬无言以对。 醒来的张扬泪流满面,将张征交给赶来的奶妈后,张扬病倒了。 穿越而来这么久的时间,张扬没得过任何病,哪怕是在冰雪中的南阳,或是寒冷的草原,张扬连感冒都没得过一次。可这一次,他却病的十分严重。 若不是为了治疗重病的蔡邕,张扬第一时间派人去接孙思邈的话,这一病差点要了张扬的命。 不过即使孙思邈及时赶到,张扬也只能卧床休息,而孙思邈却成为了丞相府中最为忙碌的人。 虽然在蔡邕的命令下,原本的丞相府变成了一堆灰烬,但作为并州之主,张扬并不缺少住的地方。 仔细想想,自从穿越之后,张扬便不停征战,虽然中间也曾断断续续歇息过不少的时间,但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就没有松开过。 连番的征战、厮杀、辗转千里、以及深深的自责,所有的重担全部压在他的身上,如今刚刚为蔡琰报仇,心里的这个弦便仿佛突然崩断了,而这身体, 也就垮了下来。 躺在床上,每日望着一尘不变的屋顶,只有在小张征来看他的时候,他才能绽放出一点笑颜,但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没有了母亲,张扬心里又止不住的发 酸。 不过张扬心中还有一丝希望,那就是系统!其实在斩杀焦触的当天夜里,张扬便进入过系统之中,询问有没有能够复活蔡琰的办法。 在张扬看来,系统既然都能召唤各个时代的名将,那复活蔡琰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系统并没有拒绝张扬,但是却给了他一个相当困难的任务——统一天下。 只要能统一天下,系统可以满足张扬一个愿望,这个愿望是没有限制的,甚至连长生不老、返回原本的世界都能做到,复活蔡琰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扬也没有犹豫,立刻便接受了这个任务。上一辈子他无父无母,唯一所爱的人又...基本上算是毫无牵挂,张扬自然不会想回去,至于长生不老,或 许古今中外有不少的皇帝都有这个想法,比如着名的秦皇汉武,还有明朝那个把丹药当糖豆吃的嘉靖。但张扬却没有这个念头,一直活着太累了,看着 自己熟悉的人一个个慢慢死去,最后只是孤孤单单地剩下自己一个,那可就真的成为了孤家寡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张扬的目的就是救活蔡琰,只是现在看来,这个目的并不容易达到。 不过好在张扬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统一天下,一开始是为了汉人不再受到胡虏的奴役和残杀,但现在又多了一个理由。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张扬病倒之后,负责照顾张扬的并不是什么下人丫鬟,也不是典韦亲兵,而是乔玄的女儿大乔。 这个丫头被张扬一路从徐州带回了河东,又跟随刘伯温的大军从河东赶回了晋阳。 在这座雄城之中,大乔重新认识了一次张扬,从前那些残暴、嗜杀的影响全部消散,代替的却是一个高大英武的形象。 所以大乔一言不发地找到了典韦,表示自己要照顾张扬。 一开始的典韦还以为大乔有什么目的,对她颇为警惕,但大乔却始终没有任何不合适的举动,典韦也就听之任之了。 在典韦等人的心中,未尝没有撮合大乔和张扬的心思,他们自然不知道张扬有系统这个逆天的东西存在,蔡琰还有复活的可能。在他们看来,并州不可 能始终没有女主人,张扬只有张征这么一个儿子也不保险。大乔性格、样貌、家世都没得说,算是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 不过此时此刻的张扬却没心情关注这些事情,为了复活蔡琰,他统一天下的步伐要加快了。 第524章 重振旗鼓 这一日,张扬刚刚在大乔的俯视下喝了药,正准备小眯一阵,大门却被推开了,颤颤巍巍的蔡邕在田丰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典韦一丝不苟地站在门外,那壮硕的身躯仿佛铁塔一般,院子周围有数百陷阵营将士正在巡视,而裴元庆这个家伙却不知道躲在哪里偷吃。大战的日子 可苦了这个饕餮,此时一有机会他便跑得不见人影。 张扬吃了一惊,要知道当初蔡邕受得伤可不轻,再加上老人家年纪大了,恢复起来远比年轻人要慢,可如今却为了他...张扬的心中闪过一丝愧疚。 怒目向田丰看去,张扬清楚,自己曾经下令不许把消息告诉蔡邕,而既然是田丰陪蔡邕来的,那是谁泄露的消息自然不言而喻。 蔡邕缓缓坐到张扬的身边,开口道:“子昂,你也别怪元皓,他也是为了你,为了整个并州。” 田丰的心意张扬自然明了,但他并不愿意打扰蔡邕,这个老人刚刚丧女,悲痛并不见得比他少,如今自己却还需要他来安慰,这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身体可好些了?” 张扬点点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岳丈放心,区区小病,没有大碍。” 田丰和大乔缓缓退了出去,翁婿两人的谈话,他们却不好在旁边听着。 “琰儿的事...”说到这里,房间内一阵沉默,半晌之后,蔡邕才继续开口道:“和你没有关系,她既然选择嫁给你,自然就做好了这种准备,再者说 ,乱世之中的事,谁又能说好呢?你现在的样子,若是让琰儿看到,一定会心痛。” “可是,若不是我的话,琰儿不会死,季谋先生也不会死,白雪也不会死。” 蔡邕伸手拍了拍张扬的肩膀,道:“男人能担当起责任,这不错,可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乱世之中,连你随时都有可能死去,更何况 他人?就像你这次辗转千里,一个不小心就是身死魂灭的下场,如果你死了,琰儿会如何,征儿会如何?这些事,本不需要我来告诉你,逝者已去,为 了征儿,为了跟随你的这些部下,你得振作,如今袁绍还在河套,公孙瓒也没死,你怎么能倒下?” 缓缓闭上眼睛,张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已经明白了蔡邕的意思,人已经死了,念念不忘还有什么意义,人,唯有向前看,再者说,不是还有复活 蔡琰的机会?哪怕为了这个目的,他都得振作下去。 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张扬点点头道:“岳丈放心,我没事了。” 就在此时,典韦探进一个大脑袋,开口道:“主公,军师、文和先生有事求见。” 蔡邕一听,站起身来,道:“子昂,琰儿有她的命,你莫要为此自责,老夫也乏了,这便去休息。” 说完,蔡邕也不停留,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去,张扬却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仿佛心中的一个包袱已经落地。 他强撑着坐了起来,刚刚坐好,刘伯温、贾诩、田丰三人带着林冲、孟拱等将,迈步走进了张扬的卧房。 几人坐下之后,先是开口询问了一下张扬的病情。 张扬微微一笑,道:“本将能有何事?诸位一起前来,想必是有事,还是直说吧。” 刘伯温沉吟片刻,回头道:“伯济,你把河套那边的消息跟主公说一边。” “末将遵命!” 郭准应诺一声,大步进屋,右拳撞胸,对张扬行礼道:“末将郭淮,参见主公。” 张扬楞了一下,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无比,可惜的是他的英雄谱背得不熟,实在想不出来这人是谁。 “系统,给我查一下郭淮的属性。” “郭淮,统率89,武力81,智力86,内政79。” 好全面的人才,张扬心里赞叹一句,可是如此能力之人,历史上应当不是无名之辈才是。 “系统,此人在历史上有名吗?” “郭淮,字伯济,曹魏后期着名将领,官拜车骑将军,镇守雍凉多年,数次击退姜维的进攻,还曾收拢羌人,名声赫赫。” 经过系统这么一提醒,张扬想起来了,这个郭淮可是三国后期的一员名将,虽然在三国演义中算不上出彩,但在正史中却无愧于名将的称呼。 不过想来也是,能让幼麟姜维都束手无策的人,又岂是易与之辈?如此人才竟然在自己的麾下,当个斥候确实是屈才了。 “伯济无需多礼,听闻伯济弓马娴熟,又深谙兵法,今升你为偏将军,还望伯济尽心竭力。” 郭淮一脸激动道:“多谢主公。” 张扬点点头,道:“你且先把河套的消息说一下。” “遵命!”郭淮应诺一声,道:“当日颜良和公孙瓒战败,于路不敢停留,一路慌慌张张地逃回了河套。而袁绍这些时日一直在猛攻美稷城,不过在李 严将军的防守下,美稷安然无恙。风陵渡那边,徐晃将军数次破坏李傕和郭汜的渡河计划,两军仍在隔河对持。只是袁绍军中似乎粮草有些告急,看起 来军心不稳,末将也不知这是袁绍的计谋,还是冀州军真的粮草不足。” 张扬听完,眉头一皱,有些苦恼。 诸侯联军到现在基本成为了一个笑话,只有袁绍、公孙瓒还有李傕和郭汜还在蹦跶,可因为这几日重病,张扬并没有细想接下来该如何。 转头看向刘伯温,张扬开口道:“伯温,你看这冀州军是真的粮草不足,还是引诱我军上当?”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主公,这两者并不矛盾。” “哦?”张扬楞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贾诩解释道:“主公,军师的意思是,冀州军可能真的缺粮了,但未尝不会设下计谋等我军入套。” 田丰也道:“没错,冀州军远来,所携带的粮草必然不多,整个河套的粮草又全部集中在美稷城中,只要美稷不破,冀州军根本无处补充粮草。而则注 此人智谋胜丰十倍,定然会设下计谋,引我军上钩。说不定冀州军粮草不足的消息便是则注故意放出来的,否则的话,想要刺探敌军的粮草多寡,可不 是一件简单的事。” 则注就是和田丰齐名的沮授,说沮授智谋超过田丰十倍,那是田丰自己谦虚,但此人至少不比田丰要差,张扬可不敢等闲视之。 “那依诸位的意思,我军是趁势进攻,还是按兵不动,等待冀州军撤退?” 刘伯温、贾诩、田丰三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坐等冀州军撤退!” “哦?”张扬不解道:“为何?” 刘伯温苦笑一声,解释道:“基当初偃师一败,损了我军的元气,此次返回晋阳,因为要给杨业将军留下兵马防备曹操偷袭,所以基率领的人马不多, 哪怕加上原本晋阳守军和主公带回来的人马,人数也不超过两万。更重要的是,我军连续征战已经半年之久,军中充满了厌战的情绪,军中士卒人人想 家,士气低落,此时出兵并不是最佳选择。” 田丰也点头道:“没错,而且虽然主公从荆、扬各州劫掠了不少的粮草回来,但我军的粮草却已经所剩无几,若是再起大战,只怕整个并州今年冬天得 饿死不少人。” 贾诩也开口道:“军师和元皓先生所言不差,而且,就算我军能够覆灭袁绍和公孙瓒,也无力再攻打幽州和冀州,青州焦和和孔伷无能之辈,若是袁绍 和公孙瓒再死在河套,那只会便宜了曹操。曹操此人雄才大略,不是易与之辈,而冀州与兖州相邻,两者必有一战,我军坐山观虎斗便可,实在没必要 为曹操除此大敌。” “至于李傕和郭汜,不过跳梁小丑而已,只是冀州军退兵,他们肯定也会立刻撤兵,无需担忧。” “也好。”张扬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伯济,你便再辛苦一趟,前往美稷给正方传令,命其坚守城池,不得擅自出兵,哪怕冀州军退走,也不可 出兵追击。传令之后,你便留在河套助正方守城,可能做到?” 郭淮右拳撞胸,大声应诺道:“末将遵命!”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郭淮走后,张扬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元皓,陛下和太后如何?” 田丰道:“主公放心,孙先生已经进宫为陛下和太后诊过脉了,陛下和太后都只是受了点惊吓,吃过孙先生开的安神药之后已无大碍。” 所有事说完才问皇帝的情况,张扬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不把皇帝当回事的权臣了。 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张扬道:“那便如此吧,并州政务还是由元皓来负责,其余众人各司其职,若有决定不了的大事再报于我知,如何?” 甩手掌柜的活张扬纯熟无比,而且他也正好趁这个时机好好休息一下,众人又能感受到主公对自己的信任,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刘伯温等人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张扬的意思,立刻点头道:“谨遵主公之命,我等告退,还请主公安心养病。” 第525章 冀州乱起 炎炎夏日的河北平原一望无际,让人心胸开阔,只不过鞠义的心情却不好。 想当初他意气风发带着先登营从河北出发,誓要与陷阵营一决高下,后来虽然也成功杀了马腾,但他却被灰溜溜地赶回了河北,身边只剩数百亲兵,这 种感觉让他无比憋屈。 尤其是回想起当初袁绍逼迫韩馥的时候,自己第一个站出来投靠,鞠义这心里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还有一丝丝的后悔。 若是韩馥还在的话,自己还是冀州第一名将吧? 鞠义曾不止一次这么想到,而人一旦对自己坚定的事有了怀疑,就难免会后悔,鞠义现在就处于这么一个状态。 “将军,邺城急报!” 一声急促的大喊打断了鞠义的回忆,一名斥候飞奔到他的面前,翻身下马,抱拳道:“将军,邺城遭袭,并州军大将岳飞率军两万正在攻掠魏郡,黎阳 、安阳已经先后被攻破,邺城岌岌可危。” “两万大军?”鞠义眉头一皱,问道:“这两万大军都是骑兵?邺城有多少兵马?” 斥候回忆了一下,道:“启禀将军,敌军俱为骑兵,除了大将岳飞之外,还有西凉骁将马超,邺城只有两万大军,审配先生只能谨守城池,不敢出城迎 敌。” 鞠义点了点头,这话没错,冀州军全是步卒,若是审配敢出城和并州军野战,那他才要骂上一句蠢货,可惜先登营不曾带回来,否则的话,岂容并州军 如此嚣张? 想到这里,鞠义的心中又重新充满了怨念。 心中回想了一下,鞠义开口道:“如果本将没记错的话,除了中山国有一万大军外,冀州应该还有两万大军由高览将军统率,驻扎在巨鹿郡,这支大军 现在何处?” “仍在巨鹿。”身为一个斥候,肯定对自己所需要侦查的地方了如指掌,不加思索道:“审配先生曾传令高览将军,命其率军救援邺城,但高览将军言 ,他若是率军南下魏郡,并州军很可能会长驱直入,直捣冀州腹地,是以不敢率军轻离。” “废物。”鞠义小声嘟囔一句,在他的心中,袁绍麾下众将能入他眼的并不多,也就大戟士统领张颌让他觉得还不错,其余众将,哪怕如颜良、文丑在 他心中也不过是一勇之夫,不值一提。 “上马!”随着鞠义一声令下,五百亲军齐齐翻身上马。虽然冀州军战马并不多,但覆灭马腾之后,袁绍还是缴获了不不少的战马,得益于要救援冀州 ,鞠义这支亲军全部都配备了一匹战马。 虽然还算不上马术精湛,但鞠义的这支亲军已经适应了在马背上赶路,上马的动作娴熟无比。鞠义满意地点点头,对那斥候吩咐道:“你先行一步,赶 去高览军中传令,就说本将立刻便会赶到,命其整军准备出战。若本将抵达巨鹿之后,高览还没有整军完毕的话,军法从事!” “遵命!” 斥候应诺了一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鞠义同样没做任何耽搁,率领着麾下的亲兵往巨鹿郡疾驰而去。 ... 邺城南郊,一座硕大的军营在此矗立,大营中央那杆迎风飘扬的岳字大旗让人不难想象这座大营属于何人。 岳飞端坐中军大帐,案几上铺着一张舆图,他正在皱眉沉思。 延津离冀州并不远,当初分兵之后,岳飞没用了五日的时间便从京兆赶到了冀州最南的魏郡,并且开始攻伐。 一开始的时候,战事十分顺利,魏郡各县根本不敢抵抗,纷纷开城投降,但在邺城之下,岳飞遇到了麻烦。 邺城不愧是和晋阳一般,大河北岸有数的雄城之一,城高墙厚,城中又有不少的守军,除非陷阵营能长出翅膀飞进去,否则的话,哪怕把两万大军全部 添在邺城之下,也未必能够攻下这座雄城。 所以,岳飞的大军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攻伐邺城周围的县城,一方面自己是扰乱冀州,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劫掠粮草。 “将军。” 一声大喊打断了岳飞的沉思,抬头看去,只见风尘仆仆,甚至衣甲上还有干涸血迹的马超大步而入,右拳撞胸,一脸肃穆道:“冀州富庶果然不假,不 过区区几个县城,劫掠的粮草便足够我军三月之用了。” 岳飞点点头,道:“看来长乐县也被孟起攻破了?不知我军伤亡如何?” “伤亡不大,这些县城的守军都被审配那厮聚集在了邺城之中,末将只不过在城下摆开阵势,城中便有人献城,忒得无趣。” “报!” 马超话音刚落,一名斥候大步奔入,急声道:“将军,巨鹿急报!” “巨鹿?”岳飞眉头一皱,问道:“高览那两万大军动了?” 斥候连忙道:“启禀将军,小的昨日发现巨鹿大营中的冀州军十分忙碌,似乎在做着战前准备,到昨夜傍晚,有一伙五百余人的骑兵进入大营之后,巨 鹿大营中的冀州军立刻全军出发,看样子正是朝邺城而来。” 岳飞问道:“可知这五百骑兵是何人统军?” “不知。”斥候一脸羞愧道:“来人并没有竖旗,小的也不敢靠近查探,只是这五百骑兵全部身披铁甲,看起来颇为精锐。” 岳飞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赵国、安平、常山、广平、清河等各郡国可有异动?” 斥候道:“诸郡国全部坚壁清野,深沟高垒,准备坚守城池,并无异动。” 岳飞点了点头,吩咐道:“再探,不要放过这伙冀州军的一举一动,如有异动,立刻来报!” “遵命!” 斥候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岳飞转头看向马超,问道:“孟起,此事你如何看?” 不等马超答话,一旁的岳云大声道:“父亲,还有甚可看的,不过一群土鸡瓦狗,一举破之便是,孩儿愿为先锋!” “黄口孺子安敢妄言?”岳飞冷哼一声,怒道:“军中只有将军,何来父子?如此不知尊卑,来人,将岳云拖出去杖责三十!” 两名亲兵已经应声入帐,马超自然不能再干看着,否则凭借他对岳飞的了解,岳云这顿军棍是免不了了。 “将军,应祥只不过是请战而已,何必责罚如此之重?况且应祥说得也没错,我军俱为骑兵,不善攻城,敌军前来野战自然是再好不过,只要能击破这 支敌军,我军便能长驱直入,深入冀州腹地,何乐而不为呢?” “若不是看在马超将军的份上,今日定要打死你这个逆子。”岳飞先生喝斥了一句岳云,这才道:“孟起,巨鹿的两万步卒自然不是我军两万铁骑的对 手,我担心的是这五百骑兵。冀州缺马,从来没有成建制的骑兵,此人能率领五百骑兵,身份必定不低,而且,这些战马是从哪来的?” 马超楞了一下,“将军的意思是,这些骑兵可能是从河套来的?可是我军进入冀州还不到半月的时间,哪怕审配第一时间派人去河套送信,这一来一回 ,没有一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赶回来。” 岳飞沉声道:“孟起莫要忘了,冀州军中也有高人,听说那沮授不比田丰先生要差,未必不能提前算出我军的打算,并加以应对。” “就算如此。”马超不解道:“袁绍派五百骑兵回来能有什么用?难不成他觉得仅凭五百骑兵便能击败我们的两万大军?” 岳飞沉吟了片刻,道:“或许袁绍在意的不是这五百骑兵,而是带兵之人。冀州本来就有四五万大军,虽然全是步卒,但未必就怕了我军这两万骑兵, 只是苦于没有名将。高览勇则勇矣,却颇为冲动,并非大将之才,袁绍应该是派了一员大将前来统率冀州大军,孟起以为如何?” “冀州军的大将...” 马超和岳飞两人突然同时出声道:“麴义!” 说罢,两人同时大笑,颇有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感慨。 笑声暂歇,马超开口问道:“那将军的意思是,各个击破?” “没错。”岳飞点了点头,道:“麴义此来并没有带先登营,这便是我军的机会,若是让这两万大军和邺城守军汇合,再加上有麴义坐镇指挥,只怕是 我军讨不得好去,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击破巨鹿这支敌军。而且,只要能击溃这两万大军,袁绍想不从河套撤军都不成。” “可是,麴义此人善战,想要击败他并不容易。” 岳飞微微一笑,道:“善战是麴义的优点,同样也是他的缺点。” 马超不解道:“将军此话怎讲?” “善战,说明此人战绩斐然,而常胜将军一般都有傲气,不会避战,若是其带着先登营而来,谁胜谁负还不好说,不过仅凭两万冀州军便想拦住我陷阵 营,孟起觉得可能吗?” 岳云半天插不上嘴,此时小声嘟囔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像我刚才说的,要打吗?” 岳飞眼睛一瞪,“你说什么?” 岳云连忙改口道:“没什么,将军,末将愿为先锋!” 第526章 曹操的谋算 许昌城如今虽然算不上愁云惨淡,但气氛也绝对算不上好。联军在曹军被张扬埋伏之后被分崩离析,无奈之下的曹操也只得率军返回了兖州,而人们普 通的认为也是此次大战是并州军获胜。 而实际上,此次大战没有一个是胜者,完全算得上两败俱伤。联军召集了基本天下所有的诸侯,集结了超过二十万大军,但却没能彻底覆灭并州军。 至于并州军,同样也十分的惨烈,如果没有刘伯温在偃师的大败和晋阳被攻破,那并州军绝对算得上一场大胜。但因为这两个瑕疵,让并州军的损失同 样惨重,本来强行凑起的十万大军损失了几乎一半。 所幸的是,曹操和郭嘉两人虽然被气得不轻,但终归身体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在回到许昌,经过慢慢调养之后,两人的身体都好转起来。 丞相府大堂之上,曹操与郭嘉、荀攸等人正在议事的时候,只见周亚夫快步奔了进来,大声道:“主公,并州有消息传来!” “并州?”曹操心中一惊,问道:“可是袁本初攻入并州了?” “没错!”周亚夫点头道:“幽州牧公孙瓒偷袭晋阳得手,不过张扬率军从太行小径直接从上党杀回了并州,及时赶到晋阳,幽州军溃不成军,晋阳也 重新回到了张扬的手中。” “唉。”曹操叹息一声,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庆幸,还是遗憾。庆幸的自然是,张扬赶到并州之后,袁绍再想攻下并州是基本不可能的事了,这阻止 了袁绍的扩张。而遗憾的自然是如此好的机会都没能覆灭张扬,今后想要攻打并州无疑是难上加难。 “袁本初如今在何处?” 周亚夫不加思索道:“还在河套围攻美稷城。” “嗯?”曹操楞了一下,问道:“张扬没有趁胜追击,直接杀到河套去?” 周亚夫脸上浮现出一丝怪异之色,“张扬病了,而且是重病。” 曹操彻底呆住了,半晌才问道:“可是在乱军之中受了伤?” “不是,听说是蔡琰被冀州军校尉焦触所杀,张扬勃然大怒,在抓住焦触之后亲自动手,将焦触千刀万剐,之后就重病不起,并州大军也没有支援河套 。” 郭嘉微笑着开口道:“主公,看来这小人屠还真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 “是啊。”曹操也颇为感慨道:“当初他为管亥、廖化复仇,我还以为其是为了收买人心,不过此时看来,其确实至情至性。” 郭嘉默然,张扬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并不在乎,只是感慨如此好的机会,兖州却无法出兵攻打并州。此次大战,曹操可以说是倾巢而出,却损失惨重,就 连刚刚组建而成的虎豹骑都因为被张扬偷袭而溃不成军。眼下整个兖州军已经元气大伤,比并州军也不过是半斤八两,强不了多少。 现在的情况是,张扬不来找曹操的麻烦已经是万幸,他又怎敢去主动去捋张扬的虎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今张扬重病,袁绍又还没有撤退,张扬应该 并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攻兖州。 曹操一脸肃然道:“小人屠乃是我军生平仅见之大敌,虽然看起来其目前不可能前来攻打兖州,但谁能保证其重病的消息不是故意放出来的?我军如今 损失惨重,诸位可有办法解决?” 诸葛亮沉思片刻,开口道:“大战刚刚结束,若是大肆征兆士卒,恐有穷兵黩武之嫌,而且大战半年,损失无数,百姓十不存一,再征兆青壮,恐田地 荒芜,我军也将面临无粮之忧。” 曹操点了点头,粮草的重要他自然不会不知道,而且粮草的问题也是乱世中最钟重要的问题之一,若是不能解决的话,那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孔明可有办法解决?”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亮为主公推荐一人,此人乃是颍川人,名叫枣祗,其有良法可解决主公之忧。” “哦?”曹操连忙道:“此人现在何处,速请来一见。” 诸葛亮微微一笑,向门外道:“枣祗先生,还不来见过主公?” 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应声而入,只见其身长七尺左右,一袭青衫十分得体,面目看起来颇为清癯,进入大堂之后立定,抱拳一礼道:“颍川枣祗,见过 明公。” 曹操伸手虚抬,迫不及待道:“先生无需多礼,孔明说先生有良策教我?” 枣祗不卑不亢道:“丞相,如今时值乱世,民生凋零,明公何不施屯田之策?” “哦?”曹操继续问道:“不知何为屯田?” 枣祗解释道:“如今许昌附近有大片荒芜之地,各州郡也有不少的流民,丞相何不征兆这些流民,整之为军,闲时务农,战时为军,由丞相府提供粮种 、耕具,所得之收获,丞相府得其八分,屯田军得其两分。如此一来,丞相不仅能得到无数粮草,还能收获一支大军,虽然不甚精锐,但比之临时征兆 青壮却要强上不少,丞相以为如何?” 曹操咀嚼了一下枣祗的话,顿时眼前一亮,若是放在太平时节,这个办法算不上好,因为上等良田都集中在世家大族的手中,哪怕有人也无地可耕。但 如今这个乱世之中,多得是无主良田,留着也是浪费,能利用起来自然是再好不过。 “先生大才,既然此议是由先生所提,操便请陛下命先生为屯田校尉,专职负责屯田之事,先生以为如何?” 枣祗躬身一礼,大声道:“枣祗拜见主公。” “报!” 不等曹操高兴一阵,小将曹纯大步而入,抱拳道:“主公,扬州急报!” “扬州?”曹操心中一惊,急道:“可是袁术出兵了?” “没有。” 听到没有两个字,让曹操一阵轻松,但曹纯接下来的话却又让曹操把心揪了起来。 “袁术率先返回扬州之后,趁刘繇不备,一举攻杀刘繇,猛将太史慈投降孙策。之后袁术自领为扬州牧,任命孙策为豫州牧,桥蕤为南阳太守。” “拿舆图来!” 曹操大吼一声,一旁的许褚不敢怠慢,连忙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下一副舆图,铺在曹操的案几之上。 曹操低头查看半晌,开口道:“袁术此举用意十分明显,定是想以孙策和桥蕤两人钳制我军南下之路。徐州陶谦本就与我军有仇,如今又有吕布为其爪 牙,若是被袁术得逞,我军南下之路将被斩断。若是北上的话,则与袁本初必有一争。袁术虽然不曾出兵,但此计颇为阴毒,更是与我军彻底撕破脸皮 ,竟然连陛下都不顾了。” 郭嘉不以为意,道:“主公无需担心,孙策虽被任命为豫州牧,但豫州目前还在孔伷的手下,袁术刚刚平定扬州,必然不敢随意攻伐豫州,暂时无需担 心。至于南阳桥蕤,荆州刘表想必十分想要收回南阳这个荆州门户,只凭他自己或许不敢和袁术做对,但若是加上我军呢?” 曹操满脸忧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袁术乃睚眦必报之辈,若是其不管不顾出兵兖豫,如之奈何?若袁术出兵,小人屠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这两 人一南一北,若是同时来攻,只怕我军必然没有幸免之理。” “主公无需担忧。”郭嘉一咬牙道:“嘉有一计,可使袁术身败名裂,众叛亲离,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曹操心头一动,连忙让无关之人全部出去,只留下郭嘉、诸葛亮、荀攸等寥寥数人,这才道:“不知奉孝有何计教我?” 郭嘉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笑,压低声音道:“主公如今扶持陛下,张扬那厮又推出了弘农王,这天下为何不能再乱一些?” 曹操楞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乱?而且这和袁术有什么关系?” 诸葛亮心头一动,开口道:“主公,军师的意思是,诱使袁术称帝,如此一来,袁家四世三公的名头将会毁于一旦,有心脱离袁术的孙策也有了合适的 借口,如此一来,主公还能以大义的名声征讨袁术,哪怕是张扬此时都不会出来搅局,袁术必然成为天下人唾弃的对象。” 曹操点了点头,问道:“可是该如何诱使袁术称帝?” 郭嘉道:“主公有陛下在手,玉玺不过是无用之物,便送于那袁术,如何?” 曹操恍然大悟,不住赞叹道:“果然好计。” 第527章 从你开始 冀州广平郡涉县附近。 涉县位于广平郡最西端,紧挨太行山,如果翻过大山就是并州的上党郡。此地人口不多,全县大约也就数千户人家,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 涉县的民风有些彪悍,而且大部分都是以打猎为生。涉县的青壮基本都有一手好箭术,同上党郡一般,乃是盛产射手的地界。 不过这里即将要成为一处战场,并且将是名垂千古的战场,作为一代名将岳飞独自统率大军的第一战,尤其是面对的还是冀州名将麴义,这场大战必定 会在青史上留下一笔。 马超奉了岳飞的将令,在太行山脉之中已经隐藏了数天有余,而岳飞则率领着剩下的一万铁骑与冀州军展开了你追我逐的大戏。 论阴谋诡计,岳飞给刘伯温、贾诩、郭嘉等人提鞋都不够,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莽夫,作为抗金名将,他自然有着自己的谋略。 而麴义此人也确实如岳飞所料一般,善战,也好战。本来平平无奇的冀州军在他手里战力强悍了一倍有余,虽说还无法和先登营相提并论,但比之一般 的精兵却丝毫不差。 当然,麴义不是神仙,他不可能在这么多的时间内将一群郡国兵变成强军,但在他的指挥之下,冀州军的配合却上了不止一个档次,所以让人有一种面 对精兵的错觉。 虽说岳飞的战败有表演的成分,但冀州军的强悍却不是吹嘘,面对狂奔而来的骑兵竟然没有奔溃,还能从容地做出反击,虽然阵形转换、兵种配合之间 还略有生涩,但哪怕岳飞也不得不承认,麴义着实算得上一员名将。 经过数天的追逐,两军皆是人困马乏,陷阵营有马,要好上一些,可冀州军却全是步行,疲惫之意可不是并州军能比的。 决战的时候终于到来,岳飞事先选好的决战地点已经近在眼前。 高览纵马追上麴义,压低声音道:“将军,如今我军人困马乏,是不是让儿郎们休息一下再说?” 麴义冷哼一声,道:“追了数日的时间,眼看着就要追上敌军,高览将军却要休息?若是将军怕了,那自可前去邺城等候消息,此战有某便够了。” 高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色,但还是强忍道:“将军,冀州儿郎何曾怕过?只是将军想想,我军全是步卒,敌军俱为骑兵,若是想要逃跑的话,我军可 能追上敌军?末将担心其中有诈。” 麴义冷笑一声,道:“能有何诈,此地紧邻太行山,地势并不平坦,并州军不敢全力奔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否则高览将军以为,为何本将要迫使敌军 逃往此处?” “这...”高览道:“可是如今正值盛夏,日头毒辣,已经有不少将士热晕了过去,若是再不喝水的话,末将怕将士们受不了。” “不行!”麴义断然拒绝道:“我军只是身披皮甲,而并州军却身披铁甲,我们热,敌军比我们更热,只要能够击溃敌军,想休息多久都行!” “可是...” 见高览还想再说,麴义断然拒绝道:“没什么可是的,主公命我节制冀州大军,某的命令便是军令,高览将军想要抗命不成?” “末将不敢。” 这么大一顶帽子压下来,哪怕高览身为河北四庭柱之一也万万不敢承认。 “将军立刻去传令,告诉兄弟们,此战过后,本将杀猪宰羊劳军,只不过现在都给我动起来,谁敢怠慢,以违抗军令处置!” “遵命!” 虽然心有不甘,但高览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执行起来自然也不会打丝毫的折扣。 冀州军重新狂奔起来,不过没追出两里,一名小校从前军狂奔而来,大声道:“将军,并州军不动了!” “不动了?”麴义疑惑道:“什么意思?” 小校同样充满诧异道:“并州军突然停止前进,全军在原地休息。” 高览靠了过来,沉声道:“将军,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麴义不屑道:“天气如此炎热,并州军身披铁甲,就算他们都是铁人,胯下的战马却也需要休息。” 高览点了点头,麴义这个解释还算合理,他也找不出毛病来,便继续问道:“那我军现在怎么办,是休息一阵,还是直接杀过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麴义不屑地瞥了一眼高览,问道:“高览将军没读过兵法吗?” 说罢,麴义也不看高览那涨成猪肝一般的面孔,大声下令道:“全军出击,彻底剿灭这支并州军!” “遵命!” 传令兵大声应诺,取出怀中的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 冀州军勉强打起精神,挥舞着手中的各色兵刃,向前冲去。 一刻钟之后,陷阵营终于出现在了冀州军的视线之中,但和麴义预料的不同,陷阵营并没有在原地休息,反而严阵以待,摆出了一个冲锋阵形,看起来 仿佛要搏命一般。 “困兽犹斗吗?”麴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微笑,大声道:“冲上去,撕碎他们!” “杀!”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响彻云霄,对于这群逼得自己不得不在烈日之下行军的敌军,冀州军心中已经烦躁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刻将他们全部斩杀殆尽,然后 好好休息一番。 就在冀州军发现陷阵营的时候,岳飞同样也发现了冀州军。 缓缓将手中的沥泉枪高高举起,冰冷的枪刃仿佛要将天宇都刺出一个窟窿来。 随着岳飞的动作,一阵金铁摩擦之声响起,片刻之后,无数的斩马刀已经出鞘,闪烁着寒芒的刀刃仿佛在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杀!”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彻云霄,本来静止的一万战马猛然奔腾起来,那宛若山崩地裂的巨响让冀州军几乎将冀州军的耳膜震破。 “不好。”麴义没想到陷阵营居然还有余力反击,连忙大声下令道:“停止冲锋,结阵!” 虽然麴义的命令被第一时间传达了下去,但冀州军可不是先登营,不可能做到令行禁止。 等到冀州军中大小将校安抚住麾下士卒,结成防御阵形的时候,陷阵营已经冲到了百步之内。 麴义脸色阴沉,大吼道:“放箭!” 虽然有些迟了,但还有足够的时间放出一轮箭雨,若只是论对战阵的把握,麴义绝对算得上当今顶尖的几人之一。 一蓬箭雨冲天而起,几乎将整个烈日遮蔽,一簇簇闪烁着寒光的箭头摄魂夺魄,仿佛魔鬼的镰刀。 但另麴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陷阵营并没有闪避,而箭雨也并没有能够带来多大的伤亡,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充满着节奏,仿佛在为这场大战奏乐一般 。除了个别并州军因为战马被射伤跌落马下被践踏而死外,陷阵营的伤亡少得可怜。 “巨弩...” 话说到一半,麴义的脸色阴沉下来,本来他已经准备以巨弩迎敌,但猛然想着这支大军却不是自己的陷阵营,根本没有巨弩这种利器。 “长枪手上前,列拒马阵!” 五千名长枪手应声上前,在重步卒的大盾之后停住,将手中长枪后端深入泥土之中,枪刃从巨盾的缝隙中突刺出去,逞四十五度斜指天空。远远望去, 冀州军大阵就如同一只背着乌龟壳的钢铁刺猬一般,不需要细想便能知道撞上去会是什么结果。 岳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手中沥泉枪一挥,大喝道:“散!” 陷阵营应声分裂成两支大军,一队由岳飞率领,另一队则由岳云率领,两支大军瞬间避开冀州军的正面,从两侧绕了过去,并且弓马娴熟的并州军将一 蓬蓬箭雨射了出去,让冀州军瞬间一阵人仰马翻。 “变...” 正在麴义准备下令变阵的时候,身在后军的高览冲了过来,大吼道:“将军,后军遇袭,一万铁骑在凉州骁将马超的带领下已经冲入了阵中,将士们根 本抵挡不住!” “什么?”麴义扭头向后军看去,果然看到一伙铁骑在一员银盔银甲的小将带领下疯狂地屠杀着自己麾下的大军,只怕用不了片刻就会冲入自己的大阵 之中。 天空中烈日依然炙烤着大地,但麴义却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由内而外地充斥着一股寒意,仿佛身处寒冬腊月一般,让他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哆嗦。 “该死的!”麴义双目通红,怒吼道:“都是岳飞这个狗贼的奸计,他早就埋伏下了这支大军,就是为了等我们上钩!” 高览愤怒道:“这谁都能看出来,重要的是现在该怎么办?” “撤!”麴义大吼道:“粮草辎重全部丢弃,全军撤往邺城!” 麴义刚刚发出撤退的命令,冀州军如释重负,没有任何人犹豫,全部都疯狂逃窜起来。 “麴义狗贼,纳命来!” 被自己亲兵保护着逃亡的麴义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猛然回头,只见一员银盔银甲的小将正在疯狂向他冲来,一杆银枪上下翻飞,冀州军无人 是其一合之敌。 “我命休矣...” 虽然在五百亲兵的保护之中,但麴义依然生出了一种今日必死无疑的感觉。 第528章 斩麴义 巍峨的太行山侧,一场决定命运的厮杀正在进行,可惜的是,此地本来的主人冀州军已落入下风,正在四散奔逃,身为客人的并州军没有丝毫作为客人 的觉悟,恨不得一下便将冀州军这个主人彻底打死。 “狗贼,识得西凉马孟起否?” 马超怒吼一声,双目有些通红,他打听地清楚,虽然马腾是被颜良所杀,但击破马腾亲军的正是面前之人。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杀父之仇,岂 有不报之理? “马腾狗贼的逆子,汝父某没能亲手斩杀,引为生平憾事,今日本将便送你去见他!” 虽然自觉必死,但麴义嘴上却不愿认输。 马超勃然大怒,双腿一挟胯下马腹,西方小白龙径直冲向了麴义,手中龙骑尖一招直捣黄龙,面容都不自觉地有些扭曲。 麴义不想再逃,或者说自觉没办法逃走,同样纵马迎了过来,手中长刀一招力劈华山,朝着马超的龙骑尖封了出去。 两人的招数都谈不上精妙,但使用的人不同,那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马超虽然年轻,但一身武艺经过多位猛将的教导,又在草原经历了无数搏杀,早就到了举重若轻,化繁为简的地步,一招一式浑然天成,威力无穷。 麴义对于武艺算不上精通,他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操练先登营,改良战阵之上,虽然武艺也算不上弱,但对比马超却差了不止一筹。 西方小白龙快如闪电,麴义胯下的坐骑也不是凡马,只见两马照面,马超猛然长身而起,借助马势猛然变招,一杆长枪如今被他当作了长棍,挂着风声 猛然砸下。 马镫和马蹄铁在曹操军中算不得什么秘密,就连周瑜和吕布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但冀州军却不知晓。要知道没有马镫的帮助,想要在马背上站起来几乎 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这个动作不仅需要庞大的力量,还需要对力量具有十分精巧的掌控,如果只是凭借一身蛮力,硬挟着马腹站起来的话,恐怕战马得 痛得马上把你甩下来。 哪怕是在胡人之中,能够不借助马镫站起来的人都是凤毛麟角,麴义何曾见过这种手段,当场便愣住了。 战场之上岂容你分心,等到麴义抬刀格挡的时候,马超手中的长枪已经落了一半,这让麴义的准备相当不充足,一身力气只使出一般,长刀便与银枪撞 在了一起。 “当...当!” 两声金铁交鸣之声一前一后紧接着响起,第一声宛若黄钟大吕,正是银枪和长刀相交的巨响,第二声却清脆、短促了许多,这是麴义倒回的长刀砸在自 己铁盔上的声音。 一时间,麴义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马超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轻轻一拉龙骑尖,宛若毒蛇吐信一般猛地刺了出去。 麴义如今虽然看不真切,但耳朵却没有问题,龙骑尖刺破空气的利啸被他听得清清楚楚,崩了刀刃的长刀猛地一拉,在胸前一记铁门闩,怒吼一声封挡 了出去。 又是一声巨响,两马错蹬而过。 西方小白龙却灵性十足,突然一个减速,猛地把前身俯了下来,马超顿时明白了小白龙的心意,同样俯下身躯,抱住马颈,整个人趴在了马背上。 小白龙的后蹄猛地扬起,朝着麴义胯下坐骑的屁股就喘了过去。 “唏律律!” 一声战马的悲嘶声响彻战场,麴义的战马没想到这个同类这么不讲究,根本没有丝毫的准备,被小白龙喘了一个结结实实。硕大的马身顿时就再也无法 把握平衡,直接把麴义给甩了出去。 “轰!” 麴义在空中翻翻滚滚数丈的距离才堪堪落地,砸起一片烟尘,甚至还有一个倒霉的冀州军被麴义砸在了身下,顿时吐血而亡。 “狗贼,去死!” 马超可不会等麴义恢复一下,然后再让他换匹马再来战过,这么做的人不是没有,但基本发生在惺惺相惜,实力相近的对手身上,对于杀父仇人,马超 可没有公平一较高下的心思。 更何况,当初麴义击破马腾的时候可谈不上什么光彩。 等麴义从滚滚烟尘中爬起来的时候,眼中除了一点寒芒之外,再无他物,想要格挡,双手却不住颤抖,根本不听使唤,想要闪避,但只感觉那截银枪 已经彻底封死了自己所有退路。 “要死了吗?”麴义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可恨我先登营不在此处,不然何止于此? “噗...” 利刃入肉的轻响听起来畅快无比,马超也是恨极,这一招几乎用上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龙骑尖从麴义的面门戳入,后脑贯出,竟是生生将麴义的头 颅捅了一个对穿。 “嗷!” 虽然没能斩杀颜良,算不得报了杀父大仇,但收回点利息的马超畅快无比,银枪高举,仰天长啸,状若疯魔一般。 而此时此刻的冀州军已在岳飞和岳云父子的追杀下溃不成军,岳飞的招式朴实无华,正如他的为人一般,但却招招致命,根本不会放过一个敌人,也不 会浪费一丝力气,看起来就如同那些敌人自己撞到他枪尖上一般。 岳云却狂暴无比,或许是一直以来的逃命之旅让岳云憋得狠了,一对银锤舞开,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冲,银锤上下翻飞,手中别说活人,连一具完好无缺 的尸体都找不到。 失去了麴义的冀州军溃不成军,高览妄图力挽狂澜,结果毫不犹豫地死在了岳飞枪下,至此,冀州军全面崩溃,两万大军四散奔逃,再无还手之力。 ... 美稷城下,看着自己麾下大军又一次被击退,袁绍面色难看,无奈道:“收兵,明日再攻!” 清脆的鸣金声响彻战场,战战兢兢的冀州军松了一口气,退回了本阵之中,全身血污的张颌一脸羞愧地来到袁绍马前,抱拳道:“末将无能,还请主公 责罚。” 袁绍虽然心中愤怒,但也知道张颌已经尽力,四万大军想要攻下同样四万大军基本是不可能的。 “无妨,我知儁乂已经尽力,今日便暂且收兵回营,儁乂好好安抚麾下将士。” “末将遵命!” 回到中军大帐的袁绍一把将头盔重重砸在案几之上,心中恼怒,却又不知跟何人发泄。 转头看向一旁的沮授道:“军师,连攻十日美稷,我军损伤已接近万人,可美稷城还是固若金汤,如之奈何?” 沮授苦笑一声,道:“李正方用兵颇为老辣,美稷城粮草辎重充足,急切之间实在难以攻下。” 袁绍也不是不知兵的人,知道想要攻破美稷难于登天,不由转移话题,问道:“那军师以为,那小人屠可会率军前来?距公孙瓒那废物兵败已经过去了 近半月,但晋阳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军粮草将尽,若是再等下去,而又无法攻破美稷的话,只怕是返回冀州的粮草都不够了。” “这...”沮授凝重道:“元皓之才主公也知晓,何况并州还有刘伯温、贾诩等智谋之士,授惭愧,并无把握张扬一定会上当。” “可恶!” 袁绍怒骂一声,一拳重重砸在案几之上。 “主公,冀州急报!” 就在此时,一声大喊将冀州军将校从尴尬之中解救了出来。 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顶着众人怪异的目光走了进来,看了看主位之上脸色铁青的袁绍,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大声道:“主公,冀州急报。” 袁绍面色稍缓,点头道:“看来麴义已经击败了入侵冀州的并州军,不知小人屠派了哪个废物领军,竟然连半月都没能撑下来,莫不是那杨业老朽?” 郭图微微一笑,道:“主公,根据情报,那杨业如今仍在河东,说不定小人屠根本没有派人前往冀州,麴义将军这是派人来跟主公抱怨呢。” 若说最不想看到麴义立功的人,非郭图莫属,何况已经结仇,那不打死怎么成?所以郭图第一时间便想给麴义上点眼药。 “有备无患。”袁绍随意地说了一句,沉声道:“说吧,冀州有何消息?” 传令兵此时已经面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滚滚,他不知道自己在袁绍如此乐观的时候把这个消息说出来会是个什么下场,但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总不能 不说吧? 传令兵硬着头皮开口道:“启禀主公,并州大将岳飞率子岳云,马腾子马超兵出冀州,围困邺城。麴义将军尽起巨鹿大营两军大军南下决战,却不想岳 飞亲率一万大军连败数阵,引诱麴义将军追到涉县附近,随后马超伏兵尽出,麴义、高览两位将军当场战死,两万大军溃败,活着逃回邺城的十不存一 。” 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冀州军文武只感觉一阵朔风从袁绍的身上升起,在大帐之内疯狂肆虐,让人遍体生寒。 “你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袁绍长身而起,反手拔出腰间宝剑,一剑将自己面前的案几斩成两段,怒喝道:“麴义、高览战死,两万大军溃败?” 第529章 冀州军撤 传令兵不敢直视袁绍那通红的双眸,低下头颅,压低声音道:“主公,如今岳飞将两万铁骑分成三支,分别由岳飞、岳云、马超统领,正在整个冀州疯 狂劫掠,各城池只有一些郡兵,根本不敢坚守,冀州百姓和世家人心惶惶,审配先生已经压制不住了。” “两万大军,整整两万大军!麴义这个废物,废物!传令审配,命其将麴义全家斩杀,一个不留!” 沮授一皱眉头,出言道:“还请主公收回成命,胜败乃兵家常事,麴义将军虽然战败,但却战死当场,并没有投敌,若是如此对待其他麴义将军的家眷 ,那以后军中诸将人人自危,只想保命,不敢对敌,此举万万不妥!” “嗯?”袁绍通红的眸子直视沮授,怒道:“则注莫非想与麴义同罪?” 颜良、文丑、张颌、韩猛等人同时出列,抱拳道:“主公,军师之言甚是,还请主公收回成命。” “你等...”袁绍胸中怒气更甚,却不得不考虑麾下的众将的想法,只得道:“既然如此,便不再追究麴义家眷之罪。” “主公英明。” 袁绍虽然迫于众人求情,没有再坚持将麴义全家斩杀,但心中的怒火却没有平息,相反还恨上了最先开口的沮授。 “则注,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沮授苦笑一声,凭他的智慧自然明白这是袁绍心中对自己有了怒意,但还是开口道:“主公,此时不能撤退,否则我军此次出征便会功亏一篑,没有任 何收益不说,还损失了数万大军,再加上之前应诺公孙瓒的东西,我军此战亏损严重啊。” “公孙瓒?”郭图阴冷一笑,道:“则注此言差矣,如今那条老狗还有资格跟我军讨要粮草吗?我军没有趁势拿下幽州便算是守诺了。” 沮授眉头一皱,道:“人无信而不立,怎可让主公失信于人?” “迂腐。”郭图不屑道:“争霸天下何需信义?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当初高祖皇帝不过泗水一亭长,更是如同无赖一般,最后还不是定鼎天下, 霸王倒是一世英雄,却难免乌江自刎,则注觉得图所说可对?” 逢纪皱眉道:“公孙瓒之事容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该不该撤军,若是不撤军的话,冀州又该如何?” 沮授接言道:“主公,可急令审配坚壁清野,再命张颌将军率大戟士返回冀州,不求能击杀岳飞,但求能稳定局势,给我军争取时间攻破美稷城。” 郭图依旧反驳沮授道:“则注先生此言差矣,麴义将军都没能敌得过岳飞,张颌将军便一定能?就算张颌将军稳定了冀州的局势,甚至斩杀了岳飞,但 少了大戟士之后,我军兵力更为薄弱,又如何攻打美稷城?” 沮授恼怒地瞥了郭图一眼,但他却不是因为郭图反驳自己,而是因为郭图此人不识轻重,只是为了和他的矛盾便一味反驳。 “麴义将军是因为没能带先登营返回冀州,这才战败,若是张颌将军能率大戟士返回冀州,安有不敌之理?至于美稷城,如今张扬病重,正是攻破美稷 的最好时机,若是被并州军缓过气来,这草原上谁是陷阵营铁骑的对手?如此时机若是错过,今后我军将再无机会染指并州!” 郭图一听沮授的话,顿时来了精神,想他和沮授争斗如此之久,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破绽,顿时在脑海中组织了一番语言,反唇相讥道:“命麴义将军只 身返回冀州可是主公的命令,则注这是在质疑主公的决定吗?再者说,张扬此贼狡诈,重病之事或许是其故意放出的消息,为的就是让我军放松警惕。 而且,则注也未免太看得起张扬了,此战我军损失不小,但并州军的损失却更大,而且我冀州人口众多,地盘广大,主公英明神武,岂是那小人屠可比 ?只是能够一举拿下幽州,我军将不会再缺骑兵,到时候马踏河套轻而易举,何谈没有机会?” 沮授不想和郭图争辩下去,转头对袁绍道:“主公,只要能攻下河套,将彻底斩断并州和草原的联系,周仓和裴元绍等人的部落将会成为无根之木,到 时候,并州军的实力将会大损。” 逢纪也点头道:“主公,军师之言甚是,当今天下能实力强劲者无非就是那几人,而小人屠却是其中之佼佼者,打虎不死反被虎伤。再者说,我军要是 能够得到美稷城中的粮草,足够弥补我军的损失。” “闭嘴!”见众人还要再劝,袁绍大喝一声,低头沉思半晌,开口道:“若是留下,诸位可有破城之策?” 这一下,哪怕沮授都沉默了,兵力不足,粮草不够都是事实,他是军师,不是神仙,没办法变出粮草和大军。 见无人开口,袁绍继续道:“既无良法破城,那我军粮草耗尽还是没能攻下城池该如何?让大军饿着肚子赶回冀州吗?而且与河套相比,冀州才是我军 根本,我军将士也大多为冀州人,虽然能够暂时压下岳飞肆虐冀州的消息,可纸里包不住火,一旦消息泄露,军心必然浮动,如之奈何?” “河套丢了,张扬还有并州,冀州乱了,我军还能退往哪里?不若此时撤军,退回冀州,趁机拿下幽州,再与小人屠决一死战,诸位以为如何?” 郭图得意地看了沮授一眼,抱拳道:“主公英明,只要拿下幽州,我军便可在幽州边境囤积粮草,无需从冀州千里运粮,还能得到无数战马,一举两得 ,主公深谋远虑,图深感佩服。” 沮授深知袁绍的性格,袁绍此人虽然优柔寡断,可一旦做了决定轻易不会改变,只得改口道:“主公,若要撤军得提防城中守军追击。” “嗯。”袁绍点了点头道:“此事便交于则注准备,可设下埋伏,敌军若追的话,覆灭追兵之后说不定还能一举攻下美稷,一举两得。” 沮授抱拳道:“授领命!” 袁绍踏前一步,大声道:“其余诸将整备麾下军马,立刻拔营,回师冀州!” 颜良、张颌等将抱拳齐声道:“末将遵命。” ... 靖平二年八月,袁绍、公孙瓒两部在猛攻美稷城半月之后,丝毫看不到攻破美稷的希望,只能下令撤军。由于事先得了张扬严令,李严只是死守城池, 并不曾率军追击,致使沮授的埋伏落空,只能灰溜溜地返回冀州。 同月,岳飞在得到袁绍撤走的消息之后,率军离开冀州,径直冲入了幽州境内,在范阳、渔阳、右北平等郡肆虐半月之后,从上谷郡越过长城,径直冲 入草原。随后岳飞率军协助周仓、裴元绍两人彻底击破河西鲜卑,斩首数万,掳掠奴隶、妇孺、牛羊无数,顺利返回并州。 在袁绍退兵之后,李傕、郭汜两人不敢多留,匆忙撤军。李傕和郭汜在返回凉州之后,因为粮草问题又火拼一场,两军损失严重,最后在董越的调停下 才各自收兵。 至此为止,讨张联军彻底消散,数十万大军分崩离析,但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胜者的大战,参战各路诸侯全部损失惨重,元气大伤。扬州牧刘繇更是在回 程土中被袁术攻杀,至此,扬州全境落入袁术之手。 但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返回治地的各路诸侯并没有能够安心地休养生息,就在秋粮快要成熟的时候,一场罕见的蝗灾席卷了整个大汉。铺天盖地的 蝗虫几乎将整个天宇遮蔽,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而当时百姓愚昧,认为是自己得罪了蝗神,这才降下了灾难,大汉上下全部都在祭祀,却没一人防止蝗灾,造成整个大汉颗粒无收,百姓易子相食,中 原大地一片凄惨。 唯有并州在张扬的强令之下,扑捉蝗虫,抢收粮食,这才保存了一点粮草,再加上岳飞等人从草原掳掠了不少的牛羊,这才使得并州没有多少饿死之人 。 而兖州同样在枣祗死谏之下,曹操下令捕捉蝗虫,可惜为时有些晚,除了许昌城外新屯之粮外,兖州各地粮草十存一二,虽然同样损失惨重,但比大汉 其他州郡要好上不少。 至此,天下诸侯全部安静了下来,默默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无一人敢妄动刀兵,自黄巾之乱后便混乱不止的中原大地迎来了短暂的平静,可惜的是,这 付出的却是无数百姓的性命。 不过这场蝗灾也救了无数诸侯的性命,本来返回冀州之后,自觉损失惨重的袁绍便想彻底覆灭公孙瓒,将幽州收入麾下,却不想一场蝗灾大乱了袁绍的 计划,攻略幽州的计划流产,让公孙瓒又能苟延残喘一阵。 经历了覆灭之危的公孙瓒不顾蝗灾,强行在幽州大肆征兆青壮为军,搞得幽州怨声载道,每日逃兵无数。公孙瓒血腥镇压,却没想到适得其反,逃兵愈 演愈烈,甚至军中底层将校都开始做了逃兵,公孙瓒的败亡已不可避免。 第530章 养精蓄锐,坐等时机 靖平两年十月底,随着这年的第一场大雪和蝗灾的结束,张扬的身体也彻底好转,只是并州军的损失却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新建的丞相府大堂之上,并州军一众文武齐聚一堂,召开了张扬恢复之后的第一次议事。 刘伯温率先起身,开口道:“主公,此战虽已落幕,但我军的损失却十分惨重,前后各处战场上,我军损失的人马有五六万之巨,这其中还有不少的百 战精兵,这些人马是我军总兵力的一半还多。尤其令人担心的是,不管是并州还是河套,经过之前的征兵,治下青壮已经屈指可数,若是再征召士卒的 话,只怕会面临无人耕地的局面。” 杨七郎挠了挠脑袋,开口道:“军师说得太夸张了吧?我军之前掳掠了关中的百姓,大战开始前又将洛阳附近的百姓全部迁入了并州,虽说不多,但二 三十万百姓还是有的,怎么可能无兵可募?” 此事田丰最有发言权,起身开口道:“小七有所不知,洛阳百姓虽说迁回并州已有半年,但却还没有彻底在并州扎下根来,对我军的认同也不够,若是 强行从其中征召青壮,只怕会人心浮动,哪怕勉强成军,也毫无战力可言。” “这...”杨七郎楞了一下,无奈道:“这到也是。” 张扬同样点头道:“元皓说得没错,本将麾下军队一直不多,但战力却无比强悍,本将坚信,一万精锐强军比十万乌合之众要有用,所以一直不曾像其 他诸侯那样大肆征召士卒,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但我军没有那么多时间等这些百姓融入并州,元皓可有良法?” 田丰既然提出此事,心中自然早就打好了腹稿,闻听张扬询问,不加思索道:“主公,如今并州仍有不少无主荒地,略微开垦一下便是良田,而且河套 那边土地肥沃,完全可以把这些百姓迁往各处,分发农具、耕牛、粮种,分配田地,只等明年开春,有了田产的百姓自然会在并州安家落户。而且我军 此战损失不小,势必会有不少的寡妇,而且岳飞将军也掳掠回来不少异族女人,只要让这些洛阳百姓在并州成家,用不了两年,他们自然会对我军心生 向往。” “此计甚好,此事便全权交给元皓来负责。” 田丰抱拳道:“丰领命。” 刘伯温继续开口道:“如今我军晋阳驻有万余大军,草原上周仓和裴元绍两位将军有三万铁骑,河东杨业将军有一万大军,还有甘宁将军的一万水军, 岳飞将军还有两万大军在河套附近,也就是说,我军目前总共有八万可战之军。另外黑山营张燕将军麾下还有三万大军,只不过这支大军没有经过训练 ,还算不得精兵。” 张扬点了点头,问道:“那些跟随张燕将军归降的黑山百姓可曾安排妥当?” 田丰出声道:“主公放心便是,之前大战还未结束的时候丰便已经将黑山百姓全部分散到了并州各处,而且能保证每户都有地可耕。” 张燕出列,单膝下拜道:“多谢主公挂念,末将代原本黑山数十万人谢过主公活命之恩。” 张扬上前一把扶起张燕,笑道:“既然到了并州,那便是我麾下百姓,我岂有坐视不管之理?张燕将军无需如此。” 笑着说完,张扬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道:“八九万大军,看着不少,但我军需要驻守并州各处要道,这些至少需要三四万人马,而且草原那里也不能 轻动,也就是说,整个并州只有两三万大军可用,数年之内,我军恐怕都无法发起大规模的战役,不知可是如此?” 田丰苦笑一声,道:“主公说得不错,而且还不止如此,我军兵力不足,粮草同样严重短缺。主公虽然从荆、扬、徐各州劫掠了不少的粮草,但今年蝗 灾十分严重,而且战死的将士也需要钱粮来抚恤,除去这些,劫掠来的粮草将所剩无几。从草原掳掠回来的牛羊又需要发给洛阳百姓,如此算来,我军 根本没有粮草来发动一场大战。” 说起这个,张扬倒是回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开口问道:“本将掳掠回来的那些世家,元皓是如何处置的?” 田丰道:“所有人都暂时被安置在了晋阳附近,属下为了让他们安定下来,不再每日寻事,还特意建造了一个书院,只是...” 张扬听得颇为满意,不禁开口道:“只是什么,元皓但说无妨。” 田丰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道:“只是这些世家大族之人每日聚集在一起便辱骂主公,言语之中多有不敬...” 说这话的时候田丰满头冷汗,心中已经做好了劝谏的准备,哪怕今天扯破脸皮也不能让张扬大开杀戒。 谁成想张扬听完之后哈哈大笑,不屑道:“任他们去骂,本将被人骂的还少吗?再者说,被人骂两句又不会掉块肉,天长日久,本将就不相信,这些世 家能一直耐得住寂寞,哪怕他们自己不愿出仕,难不成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族衰败不成?” “主公英明。” 这句话可不是田丰在拍马屁,而且以他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会去拍张扬的马屁,这句话真心实意,张扬听的也是浑身舒畅。 微微摆了摆手,张扬转头望向刘伯温,问道:“伯温,我军今后该如何,你心中可有谋划?”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主公,此战我军损失惨重,天下诸侯也不是毫发无损,再加上刚刚过去的蝗灾,只怕天下诸侯的日子比我军还要不好过,所以 当务之急是要恢复元气,只要我军兵强马壮,又何惧天下诸侯?” 贾诩紧接着道:“军师说得没错,主公如今还不到三十岁,所以我军等得起,天下诸侯却等不起。而且天下诸侯并非铁板一块,袁绍与公孙瓒,袁术和 曹操,李傕和郭汜,中间还有吕布、焦和等诸侯,我军只需谨守并州,坐观天下乱起,岂不快哉?若是有良机,我军可先将凉州和西域收入囊中,坐西 北而观天下,我军先天便立于不败之地,何惧之有?” “也好。”张扬大手一挥道:“既然如此,我军便以修养生息为主,众人各司其职,不得怠慢,众将勤加操练,不可荒废。” 众人齐声道:“我等谨遵主公之命。” “若是没有其他事,便散了吧。” “主公且慢。” 正在张扬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刘伯温突然开口,叫住了张扬。 张扬缓缓转身,问道:“伯温还有事?” 刘伯温转头,挥手示意无关之人离去,片刻之后,大堂内只剩下张扬、刘伯温、贾诩、田丰四人。 张扬不解道:“怎么,还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私下谈论吗?” 刘伯温颇有些感慨地开口道:“主公,主母仙去我等无比悲痛,但主公身边不可一直无人照顾,主公如今只有一子也不保险,乔公之女甚是贤淑,主公 是否...” “够了!”张扬面连肃然道:“此乃本将家事,便不劳伯温费心了。” 田丰反驳道:“主公乃并州之主,虽然不曾到那个位置,那却与之一般无二,皇帝无家事,主公之事便是并州之事。况且丰正准备在整个并州鼓励生育 ,主公自当以身作则才是。” 不等张扬说话,贾诩也开口劝道:“主公,伯温和元皓所言甚是,虽说如今主母刚去,我等不该在此时跟主公谈论此事,但主公一直只有主母这一妻, 连侍妾都没有,这对主公子嗣不利,诩斗胆,恳请主公为了安定并州人心,勉为其难。” 张扬哑然失笑,无奈道:“田元皓、刘伯温、贾文和,本将麾下三位大才今日都做起了那青楼老鸨的勾当?可是那乔玄求到了你们头上?” 刘伯温连忙否认道:“此事和乔公无关,我等只是看乔小姐贤淑,又对主公有意,这才...主公若是不满意乔公之女,可安排选秀,我等自当尽心竭力 。” “不必说了。”张扬冷着脸道:“此事不必再提,本将也没有此意,劳各位大才操心了。至于子嗣,本将已有征儿,足以安定人心。” 说罢,张扬转身便想离去,却不想田丰快他一步,也不知这老头动作为何这么迅捷,只不过一眨眼便来到了张扬面前,大声道:“还请主公应允。” 张扬转身想绕开田丰,却不想刘伯温和贾诩也赶上来,将张扬的去路全部堵死,大声道:“还请主公应允。” 张扬无奈,大吼道:“典韦,还不把三位先生请出去!” 典韦硕大的脑袋探进大堂,瓮声瓮气道:“主公,末将也觉得三位先生说得对,您就答应了吧。” “你...”张扬没想到典韦也是这么个态度,气道:“随便你们吧,本将只有一个要求,半年之内莫提此事,至于乔老头那,你们自己去说。” “主公英明。” 张扬把眼睛一瞪,怒道:“还不让开?” 田丰连忙让开道路,三人看着张扬气呼呼离去的背影,不厚道地笑了。 第531章 并州歇,兖州动 靖平二年的这场大战,不仅仅是让张扬不好过,所有参战的诸侯基本上少有完好无损的,哪怕兵力损失并不惨重的豫州孔伷、青州焦和等诸侯,治下粮 草损失也十分惨重。而各路诸侯之中,损失最为惨重的无非刘表、袁绍、曹操等数人,这其中又以曹操损失最大。 损失的大军暂且不说,李典、于禁两员大将,外加曹操的本家兄弟曹洪的战死足够让曹操心疼,再加上刚刚组建的虎豹骑被张扬偷袭,五千精骑只剩下 千余人,可谓元气大伤。 好在兖州人口众多,再加上曹操收拢了不少因蝗灾而逃难的流民,荀彧又是一个堪比萧何的内政好手,这才使兖州的局势稳定下来,否则的话,仅凭那 些因蝗灾而四处流窜的乱匪便足够让曹操好好头疼一番。 不过,就在曹操准备好好舔舐一番伤口的时候,一则噩耗又传到了他的耳中。 “你说什么?”曹操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荀攸,问道:“袁公路出兵了?” 荀攸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道:“主公,根据细作传回的消息,袁术麾下大将雷薄率军五万出汝南,直逼陈郡。另有南阳太守桥蕤率军两万进入颍川境内 ,大将陈兰统大军五万兵进谯郡,屯于颍水南侧。另外,吴郡孙策正在召集大军,恐有北上的倾向。豫州牧孔伷根本无力抵抗,接连派出十余路信使向 我军求援,若是我军不出兵的话,最多两月,整个豫州便会归于袁术的麾下。” 曹操面色一变,其他地方倒还罢了,谯郡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丢,要知道,曹家虽然搬到了陈留,但并没有放弃谯郡老家,虽说凭借袁术四世三公的身份 ,应该做不出刨人祖坟的事,但凡事还有个万一呢?再者说,曹操身为一镇诸侯,若是连祖坟都在别人麾下的话,人心难免浮动,军心也会不稳。 “去将奉孝、孔明等人召集起来。” 曹操凝重地吩咐了许褚一句,头也不回地带着荀攸向丞相府大堂走去。 片刻之后,郭嘉、诸葛亮、荀彧等人悉数前来,曹操麾下所有智谋之士基本上齐聚一堂。 “公达,将情况于诸位说说。” 曹操吩咐了一句,便低头对着舆图沉思。 荀攸轻咳一声,清朗的声音顿时在大堂之上响起,众人刚开始还没当一回事,可越听脸色越凝重,等到荀攸说完的时候,整个大堂鸦雀无声,仿佛连一 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曹操抬起头,笑了一下,开口道:“怎么?都被袁公路的十二万大军吓傻了?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郭嘉微微一笑道:“袁术兵力是众,但却并没有统兵大将,桥蕤、雷薄等人不过一勇之夫,孙策、周瑜有能力,却 未必会真心相助袁术。而且,如今正是时机,孔伷无能之辈,却窃据豫州富庶之地,我军若能将豫州收入囊中,岂不是正好?” 曹操皱眉道:“奉孝想得未免太远了些,如今我军兵少粮寡,怎么击退这十二万大军都是问题,奉孝却还在图谋豫州?” 诸葛亮一笑,若有所指道:“主公,那条计策可以发动了,而且,听说袁术的宠臣杨弘颇为贪财,或可利用一番。” 曹操心中一动,问道:“孔明是说...只是不知该派何人出使?” 程昱虽然不知道曹操、郭嘉和诸葛亮在打什么哑谜,但还是开口道:“主公若是却使者,昱却有一人推荐给主公。此人名叫蒋干,字子翼,九江人,此 人辩才无双,从未遇到敌手,或可为主公解忧。” “哦?”曹操面带喜色道:“快请来一见。” “遵命!” 程昱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曹操有些憧憬道:“若豫、扬两州能归我所有,何愁粮草不足,兵力不够?” 荀彧微微一笑道:“主公安心便是,有奉孝和孔明这等良才,豫、扬两州岂能旁落?” “哈哈哈。” ... 半月之后,扬州寿春城太尉府大堂。 袁术高踞主位,睥睨蒋干一眼,略有些不耐烦道:“汝乃何人,来寿春为何?” 蒋干傲然立于堂上,不卑不亢道:“太尉,九江蒋干奉皇命而来,敢问太尉这可是蔑视陛下?若是如此,干立刻撞柱自尽,不敢辱没皇命,若不是,太 尉却如此倨傲,可曾把陛下放在眼里?” 袁术一时有些骑虎难下,这话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好在一旁的杨弘看出了袁术的窘迫,开口道:“天使勿怪,之前太尉并不知先生便是天使,否则怎敢如此失礼?” 袁术连忙借坡下驴道:“不知天使当面,有失远迎,不知天使此来为何?” 蒋干脸色放缓,道:“干身负陛下密旨,此事不能宣之于众,还请太尉屏退左右。” 袁术点头,连忙命堂上众人离去,只留下杨弘一人,这才道:“天使如今可以说了吧?” 蒋干抱拳道:“奉陛下之命,特来将传国玉玺献上。” 说罢,蒋干小心翼翼地从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一个锦盒放于袁术面前的案几之上。 袁术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只见其中用黄绸包着一物。袁术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解开黄绸,只见一方玉玺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这方传说为秦始皇用和氏璧雕刻的玉玺方圆四寸左右,上雕螭虎钮,正面刻纹乃是当年秦丞相李斯亲笔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其中一 角略微破损,又以黄金补之,想必就是当初王莽篡政,逼迫孝元太后交出玉玺时,被孝元太后所摔而成。 望着这一国重器,袁术心中火热,眼中再无他物。 杨弘轻咳两声,袁术这才回过神来,将玉玺重新放入锦盒之中放好,长出一口气道:“此乃国之重器,不知陛下与我是何意?” 蒋干凑到袁术身边,低声道:“实不相瞒,此乃丞相之意。” “阿瞒?”袁术更加疑惑道:“阿瞒欲陷我于不义乎?” 蒋干作色道:“太尉何出此言?临行之前,丞相曾言,前后两汉已过四百余年,大汉气数已尽,非人力所能挽回。而袁家四世三公,名望四海之内共仰 之,太尉又为袁家嫡子,合当顺应天意,平定乱世,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怎可畏惧艰难,将此大任推脱?” 袁术冷笑一声,道:“我大军十余万攻伐豫州,恐怕是阿瞒畏惧我军兵锋,这才不得不将玉玺献出,望我退兵吧?” 蒋干道:“太尉此言差矣,丞相自起兵讨董以来,可曾畏惧过何人兵锋?干临行之前,丞相有言道:袁姓出于陈氏,而陈乃是舜之后,以土德代汉火德 ,顺应天意。再者说,太尉不曾听闻今日有谶文云:代汉者,当涂高也。涂高者,路也,太尉表字公路,这岂不是顺应谶文?丞相不敢与上天做对,这 才将玉玺送于太尉。” 袁术眉头一皱,道:“此物我本不该收,只是如今乱匪遍地,子翼身边不过近百亲兵,不能护玉玺周全。如此重器若是遗失,我等罪莫大焉,是以便暂 时保管在寿春,待来日,我亲自奉还陛下。至于称帝之事,汝便告诉阿瞒,我袁家世受汉恩,岂能有此非分之想?” 蒋干一脸遗憾道:“太尉众望所归,如此做难免令天下人失望。不过太尉之话,干一定带到。” 说罢,蒋干也不再多言,躬身一礼便转身离去。 待蒋干的身影从袁术的视野中消失,袁术才转头望向一旁的杨弘道:“此事,你怎么看?” 杨弘得了蒋干的金银,自然早就知道此事,此时不加思索道:“主公,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此物虽经曹操之手,却是上天给予主公的恩赐,若是就此放 过,只怕是上天将有责罚。” “此事先放放。”袁术毕竟不是个蠢货,不会以为得到了玉玺便天下无敌,“我是说,攻伐曹操之事,可要放弃?” 杨弘道:“天下诸侯实力强劲者无非并州小人屠、冀州大将军、兖州曹孟德、徐州陶恭祖与主公,其中又以兖州实力最弱,但却有陛下大义。我军攻伐 兖州,不仅会失去大义,在攻下兖州之后还将直面并州小人屠和冀州大将军。大将军与主公同出汝南袁氏,若是兄弟倪墙,难免被人看了笑话。小人屠 则实力强劲,我军与其相争必然便宜了别人,不如留着曹操为主公看守门户,我军全力取下荆州、交州、益州等地,一统大江以南,如此一来,天下还 有谁是主公的对手?” 袁术点了点头,道:“那称帝之事...” 杨弘一脸振奋道:“主公,如今正当时也,主公若是称帝,便可收拢人心,令大小将校、治下百姓感受主公威严,如此一来,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也好。”袁术点了点头道:“传令命桥蕤、陈兰等人撤军,再将一众文武全部召回寿春,商议此事。” 杨弘躬身道:“主公英明。” 第532章 官制(一) 靖平二年的冬季似乎比往常还上冷上一些,并州作为大汉的北疆,这种感觉尤其强烈,好在今年的冬天并没有什么战事,托大肆开采煤炭的福,并州在 这个冬天也并没有冻死多少人。 这多少算是一个好消息,也就体现张扬英明的一个证据,若是张扬最后能够定鼎天下,那此事必会大书特书一番,至于若是张扬败了,那胜利者自然不 会说这个杀人魔王一句好话。 而秋天的那一场蝗灾也让整个大汉都安静了下来,整个大汉的百姓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乱世之中存活不易,过一日算一日,这便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 不过窝在丞相府猫冬的张扬并没有清闲下来,得益于拥立刘辩登基,他自己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但并州一众文武却还没有来得及升官, 之前还能够以大战当前来推脱,可如今却不能再拖下去。不然众人跟着他做这随时可能掉脑袋的活计又是图了什么? 设置官署,分封官吏,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张扬的大部分精力都得埋头于人事任免之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赏罚不均,底下的人怨声载道 ,那离他张扬兵败身亡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田丰、刘伯温等人列出来的名单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官职多得让张扬感到一阵阵头疼,甚至还有不少人的名字他听都没听说过。 当然,这类人仅限于小官,最大不过县丞和县尉,按张扬喜欢当甩手掌柜的性格,小于县令的官职他根本不会去关注。 可现在却不行了,有了皇帝的并州已经不再是一个草台班子,至少张扬得亲自定下一个基调,好为以后的官职任免来作为表率,不至于混乱不堪。 但动手做这件事的时候,张扬无比头大,每个人的功劳都得比较,所有人的安排都必须合适,还要综合考虑各人的性格和擅长的事情,既要让众人毫无 怨言,又得考虑这些人擅长做什么。按张扬的话来说,这事就不是人干的。 不过好在大部分都是沿袭大汉的官制,但是张扬在这上面还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汉袭秦制,而往后魏晋、隋唐一直到明清的时候基本都是这个框架,只不过各朝各代都会在这个框架之中增增减减,总算是有迹可循,不至于让张扬什 么都从头来过,否则的话,他恐怕又会想出去巡视了。 张扬对大汉的官职了解过不少,但却也算不上太多,而且他了解的一般都是军制,对于文官那些体系,他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 毕竟是个后来人,也没有跟人系统的学习过,所以他对大汉时的这一套制度完全算不上熟悉,再加上他穿越回来的时候就是乱世,根本没顾上这一摊事 。 其实哪怕想要学习也不简单,如果你不融入这个时代,在洛阳城待上几年,根本别想说清楚大汉这些官职以及他们的作用。 当然,这个洛阳城是指汉灵帝刘宏还活着的时候,那个安定的洛阳城,而不是现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洛阳城。 这些日子,张扬只要没事干,就会往蔡邕那里跑,当然,不是为了什么怕老头丧女之后悲伤过度,虽然也有这个意思,但更多得则是为了请教大汉的官 职。老头当了一辈子官,这里面的事儿门清。至于为什么不去问刘伯温、田丰等人,你以为这年跟前谁都像他一样闲吗? 搞得张扬时常在想,哪怕是后世都没这个多官吧?这还只是一个并州,要是真的统一天下,那他是不是得忙死? 这一刻,张扬真的有一种撂挑子不干的心思,早知道他娘的会这么麻烦,别说丞相,你们让老子当天皇老子都不干。 当然,这些都是气话,这个丞相他只能当下去,而后世的官职也远远不是现在所能比的,毕竟人口基数在那,官员要是少了,累死他们都干不完活。 在狠狠恶补了一番之后,在张扬的眼中,西汉的制度简单来说就是三公九卿制,三公总领军、政、监察之事,期间虽多有变更,但大致就是这个一个结 构,九卿则分别归属于三公管辖。 到了东汉的时候,光武帝刘秀逐渐架空了三公,使得三公只有建议之权,而没有实权。尚书台则成为东汉的新贵,皇帝的权威被进一步加强。到后来, 又增加了太傅和太保两个官职,位在众官之上,光武帝刘秀以太傅录尚书事,总揽朝政,基本就相当于前汉的丞相。 而董卓又自创了太师这个官职,位在太傅、太保之上,总揽朝政。 不管具体是不是这样,反正张扬在经过蔡邕的一番讲解之后就是这么理解的。 这么多官职,想要一下子全部都安排妥当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而张扬也没打算弄一个花架子出来。因为他的治下横竖就一个并州,顶多再加一个河套, 若是搞这么一个班底,那官员的数量将会到达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步。 作为一个抠门的主公,哪怕是为了那点俸禄,张扬都不会一下便任命这么多的官职。 而且只是一个并州就把官职整得这么齐全,那完全是沐猴而冠,徒增笑柄罢了。 张扬的目的只是想给麾下的众人一个相匹配的身份,只要能够将并州这个小朝廷运转起来便可,反正他最近也没有称帝的打算,不值当大张旗鼓地搞这 些事。 只不过,想要搭起一套草台班子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更别说张扬还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想要夹在其中。 有想法不能一下子就扔出去,最好能找一个人来好好商量一下。这是张扬这些年来积攒的政治智慧,而他也是这么做的。 看着面前的刘伯温,张扬斟酌再三,缓缓开口道:“伯温,如今并州草创,想要一步到位基本不可能,不知伯温以为然否?” 刘伯温欣慰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是被最早召唤出来的谋士,但他却算得上眼睁睁地看着张扬一步步走上这个位置的见证者。从前那个只知道喊打喊杀 的武夫如今已经颇有政治智慧了,作为臣下,刘伯温感到与有荣焉。 “主公所言甚是,一口吃不成胖子,只会噎死,循序渐进虽然缓慢,但胜在稳定。” 得到肯定的张扬心中大定,继续开口道:“只是我觉得如今官制多有不妥,四百年大汉已垂垂老矣,我等若是邯郸学步,难免步了大汉的后尘,所以, 官制得变。” 听到这话,刘伯温心里一咯噔,刚才还深感欣慰,此时却不免心中忐忑,不知道他这个主公又想弄什么幺蛾子。 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张扬的脸色,刘伯温谨慎开口道:“不知主公以为该如何变?” “如今官制,以三公总摄朝政,以九卿为具体办事之人,虽然明确,但有不少驳杂之处,亦有不少难以划分之处,如此一来难免复杂,我拟三公不动, 以六部来代替九卿,使众人各司其职,划分明确,不知刘伯温以为如何?” “不知是何六部?” 张扬历史学得不好,但也不是个文盲,大名鼎鼎的三省六部制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至于这个制度好在哪里,张扬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个制度是在三国之 后形成,按理说要比现在的三公九卿制要好上不少,所以才拿来和刘伯温谈论一下。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吏部管官员升迁、考核,户部管治下钱粮,礼部管祭祀、外交,兵部掌军,刑部管狱讼、刑罚,工部管兴建工程,各 部设尚书一人,侍郎两人,主事数人,各司其职,互不统属,如何?” 刘伯温咀嚼了一下张扬的话,眼前一亮,赞叹道:“主公这一招化繁为简端得是深得举重若轻的精髓,设立六部可以解决并州官吏不足的同时还可以使 朝廷安然无样的运转下去,此举大妙。” 张扬不清楚三省六部好在哪,但刘伯温岂能不知,虽然只是大概想了想,具体如何还待实验,但其中显而易见的好处却暴露了出来。 “只是,如此一来,无人监察百官,若是有人贪墨,却并无监察,长此以往,贪墨成风,国将不国。” 张扬点点头道:“御史台照旧,御史可风闻奏事,检查百官,如何?” 刘伯温点头道:“主公大才,基拜服,只是去九卿,兴六部,并州官员仍有不小短缺...” “那便空着。”不等刘伯温说完,张扬便打断他道:“本将也没想一次就把所有事情办好,有些职位,宁缺毋滥,以后若有合适人选再一一补充便是。 ” “此举于国有利,基并无异议,主公可要寻元皓、文和等人商议?” 张扬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回去之后和他们商议一下,再将众人该任何官爵商量出个章程来,待商议完毕之后拿过来给我看便是。” “基领命。” 刘伯温应诺一声,急匆匆而去。 第533章 官制(二) 将事情摊派下去的张扬心情舒畅,没事逗弄逗弄儿子,去看看蔡邕老头,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逗弄儿子的时候张扬有些感慨,大战许久,没想到儿子已经这么大了,是不是该给儿子找两个老师来教导?不过片刻之后张扬便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 ,小崽子还太小,完全没这个必要,再说家中还有蔡邕这个当世大儒,应当用不着着急才是。 不过惬意的日子并没有过了多久,刘伯温、田丰、贾诩联袂而来,将正在逗孩子的张扬逮了个正着。 张扬诧异地看了三人一眼,将手中的孩子交给下人,这才问道:“这么快就把官职都商议好了?”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田丰率先开口道:“主公,其余之事尚且好说,只是这三公...” 田丰的话并不没有说完,但张扬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按道理来说,三公应该是平级,如今张扬是丞相兼大将军,还有一个司空空缺,只是 这个位置却没人敢坐。开玩笑,谁敢和自己的主公平起平坐,不要命了还是怎的? 张扬微微一笑道:“司空空着,或者本将兼任,想来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三人齐齐抱拳道:“主公英明。” 张扬挥了挥手道:“少来这些,其余官职商量的如何?” 三人接连开口,说得很仔细,张扬也听得很仔细,最后以田丰为吏部尚书,凭借田丰铁面无私、直言敢诤的性格,以及在并州的资历,想来也不会有人 不服。 而吏部侍郎之类的要职,大部分空缺,虽然三人全部荐举了一番,但张扬却毫不犹豫地全部驳回,三人也就明白过来,这些职位只怕是要空上一段时间 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相对于武将来说,并州缺文官,还不是一般的缺,虽说这些年从并州的世家中也提拔了不少的人才,但大多资历尚浅,无法服 众,强行任命只会让人不服,没有丝毫益处。 原上党郡丞狄仁杰升任吏部侍郎,这位数年来两次升迁,从一介布衣成为吏部侍郎的年轻人已经成为了晋阳世家子弟眼馋的对象。 河套太守寇准升官了,这位和田丰性格相近,能力也相近的大才一跃成为了户部尚书,管理并州钱粮,算是接了田丰的班。而作为张扬麾下最早的两位 内政人才之中,寇准的升迁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意思。 不过寇准却还兼任了晋阳令,这是一件让晋阳官吏十分恐惧的事,户部尚书兼任晋阳令,再加上寇准还和吏部尚书田丰交好,若是有点事栽在这位的手 上,那还能讨得好去? 苏威由于年纪尚轻,资历也浅,暂任户部侍郎,给寇准当个帮手。 接下来闪亮登场的是钟繇,原本的太原太守晋升为刑部尚书,掌管刑狱。虽然钟繇投降张扬的时间并不长,但人家资历老,刘宏还在的时候便是司隶校 尉,而且晋阳大乱的时候也算得上兢兢业业,算是初步取得了张扬的信任,众人也无法提出异议。 一路跟随张扬从南阳转战到北地的老铁匠何老成为了工部侍郎,这个任命有些耐人寻味,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匠人没什么地位,何老能凭借匠人的身份一 跃成为工部侍郎,这可是让无数人大跌眼镜,如果这个时代有眼镜的话。 当时便有不少的儒学子弟提出了异议,不过却被张扬强行压了下去,至于工部尚书则暂且缺职,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商人沈万三居然一跃成为了礼部尚书,一时间说是群情激奋也不为过,但张扬以铁血手腕屠杀了几个从中造谣生事的世家子 弟之后,这件事算是平息了下来。 刘伯温为兵部尚书,但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兵部都将成为并州最简陋的部门。没办法,张扬算是雄主,喜欢自己将大军握在手中,而不是通过兵 部来掌控。不过好在刘伯温对此并不在意,掌军容易犯忌讳,他还是更习惯于当一个军师,或者说参谋的角色。 至于贾诩则成为了御史大夫,这也符合他从不结党营私的性格,而他阴沉的脾性又能让百官感到畏惧,不会再肆无忌惮,算是一个最合适的职位。 至于军队之中的事,张扬并没有大肆封官,武官和文官不同,大军之中讲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要知道张扬如今不过只有一个并州,若是把这群武将 拔得太高,以后无官可封的话,难不成要他弄出一堆异姓王来?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他们也就离死不远了,哪怕张扬不动手,他的继任者也不会这么一群家伙继续存在下去。 所以,最后并州军的升迁并不高,资格最老,年纪最大的老将杨业为前将军。独领一军,力搓张鲁、刘焉,又令李傕、郭汜灰头土脸的徐晃为后将军。 武将新秀,在冀州表现出色的岳飞则为左将军。铁血悍将,独臂高顺为右将军。此四人为张扬麾下武将官职中最高的四人,也是有资格独领一军的四人 。 说实话,除了岳飞资历尚浅之外,凭借其余三人的资历和战功,当个四方将军有些委屈,不过好在张扬在军中一言九鼎,威望无人能及,所以也并没有 什么人提出异议。 冉闵、林冲、马超、杨七郎则要地上一等,为四安将军。 孟拱为中央将军,为晋阳守将,率军常驻晋阳,拱卫京师。 裴元绍和周仓两人仍为护羌中郎将和护鲜卑中郎将,地位相当于一州州牧,颇为超然。 在这十一人之下,如魏延、李严、梁武、马岱、典满等人则为杂号将军,郝昭等年轻小将则为偏将军。郭淮则被张扬派去宿卫皇城,成为了张扬监控刘 辩的一双眼睛。 牵招则正式转为巡察使,不为文,不为武,如同御史台一般,但负责纠察的则是军纪,以及有无将领贪墨军饷。 典韦和裴元庆则继续担任张扬的亲卫将,何仪、何曼兄弟则继续看护丞相府,四人虽然没有品级,但却是众将羡慕的对象。 战死的管亥被追封为骠骑大将军,马邑侯,爵位由其子管起继承。廖化被追封为车骑大将军,九原侯,爵位由其子廖定继承。马腾被追封为镇军大将军 ,茂陵侯,爵位由其子马超继承。 管起、廖定和马超也成为了除张扬之外,并州军中唯一有爵位的三人,不过张扬立下规矩,他麾下的爵位只有待遇,没有管理封地的权利,这也是避免 今后可能会发生的一些麻烦。 其余如刚刚投降的鲁肃、投降已久,但降职为县令的王邑,以及蔡邕的学生,一直担任地方官吏的顾雍等人正式升任一郡太守,成为封疆大吏。 十一二月的并州朔风阵阵,大雪皑皑,但整个并州却生机勃勃,至少在并州官场上是这样,在这个本来应该享受清闲的季节里,并州之主张扬却忙得不 可开交,甚至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来用。 丞相府的大门几乎一天到晚就没有能合上的时候,人流络绎不绝,哪怕暂时无法升迁的官员都时不时地来露上一面,想在张大丞相的面前混个眼熟,好 在以后有这等好事的时候不要忘记自己。 一场场或大或小的军政会议在丞相府中举行,有时候张扬刚开完一场,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得立刻赶到下一个阵地进行攻坚。六部分散的好处张扬 暂时还没见到,但麻烦却已经感受到了不少。 从前刘伯温、田丰等人总是一起来找他,有什么事也一起商量,但分家之后,各人都会率领自己的下属前来,虽然如此一来让事情划分得更细,责任也 更加清楚,但难过的却是张扬,有些会交叉重叠的事他得听上两次,甚至三次。 最后张扬不得不下令,涉及两部及以上的事宜,相关官员可一同前来,这才使得情况好上不少。 一名名传令兵和信使从丞相府中狂奔而出,将得出的决议随着众人传遍并州各郡。 当然,那些被张扬俘虏的南方世家也并非都是一些硬骨头,相反表达了投靠之意的还不在少数,但忙碌的张扬没心情,也没功夫去搭理他们,当然,也 不排除张扬存心是吊这些世家的胃口。毕竟这些世家是被张扬强行掳掠来的,心中有气是必然的,而且这些世家不少还心存傲气,若是不好好打磨一下 ,用着也不能让人放心不是? 官制的事大致就在这靖平二年的大雪之中被这么确定了下来,虽然仍然稍显简陋,不足之处甚多,但总得来说瑕不掩瑜,三省六部制这个最先出现在隋 唐时候的制度被张扬变向捣鼓了出来。至于这项制度会带来什么变化,没人会知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以说,当今天下群雄,有心改变汉制的人不少,可是能够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唯有张扬一人而已... 第534章 总结(一) 十二月的北地冰天雪地,汉末虽然不像明朝那样有个小冰河时期,但天气也远比后世要来得冷。好在并州还有煤炭这么个取暖的神器,至于污染什么的 ,此时的张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丞相府大堂之上,张扬端坐主位,众人分列两旁,文臣武将大约二三十人济济一堂,看起来倒是有些小朝廷的样子了。 官制定下来之后并不是就没事了,一年的末尾,总是要总结一下过去一年的工作,并进行对来年的展望。这个事基本没什么大用,但却不能不做,毕竟 张扬定鼎并州两年,还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工作,若是搞砸的话,对并州一众官吏的士气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春耕的事也得安排下去,随着今年的这场蝗灾,哪怕最为富庶的荆州粮仓都已经见底,更别说底子无比单薄的并州。不过好在得意于之前张扬用以工代 赈的办法兴修水利,哪怕明年开春雨水不是那么丰沛也不至于无水可用。 随着众人的官职已经确定,也就象征着张扬最为忙碌的一点时间终于结束了,虽然现在还不能说无事可干,但相比于之前一天忙得停不下来的时候,张 扬已经感觉现在是在天堂了。 春耕没有什么问题,但人口短缺的问题却愈发严重,各处报上来的户籍让张扬有一种触目惊人的感觉。 从黄巾之乱起,大汉已经经历了近十年的动荡,整个天下人口锐减的事实,也随着并州的人口普查而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了张扬的眼前。 随着新任户部尚书寇准将一连串的数字报出来,张扬的面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而因为刚刚升官颇有些振奋的众人也逐渐冷静下来,颇有一副心有戚戚 然的样子。 虽然心中也有准备,但众人还是被这些数字给吓了一跳,本以为迁徙了关中和洛阳的百姓,并州就算差也差不到哪去,但事实往往要比人们预想中的要 更残酷一些。 时至今日,整个并州的人口和黄巾之乱前相比,要少了小一半还要多,许多良田都已经荒废,若是想要耕种的话还得重新去开垦,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 ,在人口锐减的并州想要完成这么一件事,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在今日秋天开始,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人口的流动性要比往年大上很多。 作为京兆颇为富庶的河东郡百姓,不知是不是因为大战的影响,居然有很多都举家北迁,深入并州腹地。而北地边郡雁门则有不少百姓有南迁的想法, 虽然其中有各地官员的授意,但这个现象其实有些不正常了。 要知道汉人自古以来便有很重的故乡情节,若是没到逼不得已的地步,很少有人会背井离乡,而这种自发的迁徙,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而人丁不足的直接影响就是,各郡都有很多的无主良田,其中一部分被分发给迁徙来的洛阳百姓,而大部分则成为了官府的财产。带来唯一的好处就是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张扬都不需要担心没有土地发放给百姓。 人口锐减的影响不只只表现在农耕上,军事、经济等各种因素都掺杂其中,就比如在并州军损伤惨重的情况下,张扬仍然不敢大肆征兵,否则一个穷兵 黩武的名头是少不了的。至于劳役,这种东西自从张扬来到并州之后就没有摊派过,哪怕是当初兴修沟渠,也是靠百姓自愿,再加上官府给予粮草来补 偿百姓。 就算如此,想要恢复黄巾之乱前的盛况,没有个十年二十年想都别想。 而这个时候张扬还想把凉州收入麾下...好吧,这件事或许也只能想想了。 唯一能让人感到欣慰的或许就是,其他诸侯那里只可能比并州更差。 很明显,灵帝刘宏给大家留了一个十足的烂摊子,而天下的这些诸侯还在这个烂摊子上砸锅卖铁,将那最后一点家底倒腾干净,也怪不得在三国之后不 久便发生了五胡乱华这等事。 而作为乱世枭雄中的一员,张扬也别想超脱于外,为了不被别人吃掉,那就只能努力吃掉别人,哪怕在人口锐减的现在,他也别想刀枪入库,放马南山 ,用大军去填补人口上的不足。 新任户部尚书寇准嘴里说出来的,基本上就没有一个好消息,虽然这两年田丰干得不错,但经过那持续了半年的一场大战,并州这点微薄的底子早就被 倒腾了个干净。如今的并州虽然不能说是一穷二白,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寇准的声音仍然在大堂之上响起,可惜的是,再没有人因为自己新得的官职而沾沾自喜,想来也是,如果治下没有老百姓的话,这个官当得还有什么意 思呢? 户籍统计和土地丈量全部都是户部的活计,除了刚刚经历过战争的河东郡和情况有些特殊的河套之外,其他郡县的统计工作都做得十分仔细,和实际情 况相比,出入也不会太大。 在这个乱世,瞒报或者虚报没有什么意义,相反还可能将自己的人头搞下来,基本上不会有人这么干。 说完土地和人口之后,寇准把时间交给了自己的副手,户部侍郎苏威。 苏威略微谈了一下最新铸造出来的金币和银币之外,重点放在了赋税之上。可惜只不过说了两句,就连苏威自己都是一脸沮丧,更别提其他人了。 六部刚刚成立,除了只有一个空架子的兵部之外,情况最糟的可能就是户部。兵部是因为张扬在军方的威望太高,军中将领也大都为宿将,刘伯温只需 当个军师便可。而户部则是因为人口巨减,田地荒芜,别说赋税,如今的并州百姓能让官府别开仓放粮便是天大的喜事,征收赋税的事苏威想都不敢想 。 不过若是今年春耕顺利的话,秋天的时候倒是可以把征收赋税提上日程,三年期限已过,若是再不征收赋税的话,并州百姓可能真的能达到温饱,可各 地的官府只怕是要穷得揭不开锅了。 可以这么说,越是在战乱时节,户部就愈加重要。若是放在承平时节,六部之首毫无疑问是吏部,你干得再好,吏部考核的官员不给你个上等评价,有 什么用?但是在战乱的时候,户部未必不敢跟吏部争一争这六部之首的名头。因为掌权者的重视程度不同,永远不会缺少想当官的人,但没有钱粮的支 持,有无数的官员有什么用? 好消息不是没有,虽然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蝗灾,但得意于从鲜卑人那掳来的牛羊,这个冬天并没有多少人饿死。而节省下来的粮草还可作为开春之 后的粮种,多余的耕牛、驽马也能发给百姓当做劳力,只要不发生大战,明年绝对会是一个丰年无疑。 所幸的是,并州的粮价并没有明显的提价,市面趋于平静,虽然还谈不上繁荣,但商贾之事已经兴起,而钱币的使用来多了起来。 首先受益的便是晋阳城中的商贾,新发型的金币和银币受到了一致好评,这种轻便,面值大的货币仿佛天生便是为商贾们准备的。 而能在晋阳城中扎下跟脚的商人都跟晋阳的大族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些商人甚至就是这个大族的旁支子弟,商人们喜欢,世家之人自然也不会去反 对,再加上有官府作保,这种货币以近乎疯狂的速度扩散了出去,甚至连草原上都出现了这种货币的身影,相信用不了多久,冀州、兖州、荆州等地也 会受到这种货币的冲击。 乱世之中金银和粪土的区别不大,攻破无数草原部落的张扬并不缺少这种东西,如果能拿这些换来能够救命的粮草,张扬觉得很值。可惜的是,各州受 蝗灾的影响,粮价已经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而且有钱还买不到,否则的话,张扬并不介意打一场经济战。 这种银币暂时被人们成为晋银,在并州已经彻底推广开来,只要是稍微富裕的百姓之家都会去官府兑换两枚放在家里,当作传家宝一般。而商人则是普 遍把这些金银用于牛羊的交易之中,反正目前整个草原都在张扬的麾下,不用担心有被劫掠的风险。 让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银币除了交易牛羊之外,最大的用途竟然是买卖奴隶。 这些年周仓和裴元绍从没有真正的清闲下来,周围的胡人部落基本都成了奴隶,而人口锐减,张扬严令不准世家将百姓作为佃户的今日,奴隶便成为世 家大族的最爱。青壮可以当下人,可以当护院,可以安排去耕田,女人的用途自然不需多说,让世家大族趋之若鹜的是,奴隶中竟然还有白皮肤、蓝眼 珠的尤物,虽说身上的味道重了一些,但还是让这些世家大族慷慨解囊。 可以这么说,身为晋阳城中的大族,你家里要是没个白皮肤的小妾,出门都不好意思跟熟人打招呼。 这事张扬也有耳闻,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绝对算不上什么道德君子。 在张扬看来,只要不拿汉人当奴隶,那些胡人怎么折腾都行,还补充了劳力的不足,何乐而不为呢? 第535章 总结(二) 金银虽然身为天生的货币,但晋银的流通并不是一帆风顺。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张扬并不曾统一天下,作为并州这一地方性的货币,信用等级天然便不高,而且依照之前的经验,或者是基于金银的开采不易, 这种货币注定只能在特定的人群中使用,普通老百姓想要用上这种东西,任重而道远,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简单来说,晋银自从出现开始,一直到彻底流通开来,将要面对的问题和困难会越来越多,这件事需要持之以恒的耐心来缓缓推行。若是急于求成,不 顾后果的话,难免会落得一个董卓的下场。 不过张扬和董卓的情况还是有很多的不同之处,董卓发行薄钱的目的是为了敛财,丝毫没有顾忌治下百姓的死活。而且董卓在位的时候,天下并没有开 始真正意义的大乱,各地诸侯联合在一起抵制董卓,使得关中和关东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商贸往来。 而如今天下大乱,张扬却并没有禁止并州对外的贸易,除了作为重要战略资源战马、生铁等东西外,其余的东西并没有禁止,虽然这加速了钱财的流通 ,但同样可以会有些胆大的商人可以会铤而走险,这其中的利弊,到目前为止还很难分辨出来。 只是就按如今的情况来看,张扬的默许使得晋银快速流通,但其中同样埋下了不少的隐患,只是目前还看不出来而已。 当寇准和苏威两人口干舌燥地重新坐下,在场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多多少少都流露出担忧之色,也就杨七郎、裴元庆几个对这种事丝毫不关心的 家伙们听得昏昏欲睡,心中不止骂了一次这一老一少啰嗦。 看着忧心忡忡的众人,张扬知道这么下去不行,开口总结道:“户部之事由平仲和无畏负责,可谓正得其人。乱世之中人命不值钱,但我等为官一任, 却要尽力而为。再者说,争霸天下说到底不过兵精粮足四字而已,将士有诸位大将之才,我不担心,但钱粮却是重中之重,我等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 上战场,更不能让将士们为我等抛头颅、洒热血之后,家人却连肚子都填不饱,户部之重,可见一斑。” 张扬的话说得圆润,先是肯定了寇准和苏威最近的工作,又强调了户部的重要性,还不忘收拢一下军心,算是给寇准和苏威站队。今后谁要是敢不配合 户部的工作,别说张扬不放过他们,这些带兵的将领就得上门找他们的麻烦。 “主公仁慈。” 众人齐声开口,看起来颇有气势,但张扬却不怎么满意。合着寇准、苏威加上本将三人这么长篇大论,你们四个字就打发了? 年根底下说这些话有些不合时宜,但张扬无非是想给因为六部组建而变得权利大涨的众人泼上一盆冷水。毕竟一番忙碌下来,已经有一少部分人生出了 一种功成名就的想法。 可实际上的话,这才哪儿到哪儿,不过一个并州而已,离统一天下,复活蔡琰还有不少的距离。 若是如黄巾起义、黄巢起义、闯王李自成的起义军,到了这个时候,基本已经开始产生内讧了,虽然如今的并州目前还没有这种倾向,但作为一个后世 人,张扬不得不提前防范于未然。 接下来说话的人基本都被张扬冷嘲热讽了两句,就连地位超然于众人之上的刘伯温也不能幸免,被张扬略微点了几句,也好好让张扬麾下群臣好好感悟 了一下什么叫做君王的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可不仅仅只是一句话而已。 至于说众人能不能理解,那就看各人的悟性如何了,不过若是真的还有人不明白,那张扬也并不介意好好让他明白一下该做什么。 强忍着笑意在一旁看笑话的将军们也没能幸免,可以说并州军的第一次年终总结让所有人都如坐针毡,唯有刘伯温、田丰、贾诩等寥寥数人心中充满着 欣慰。毫无疑问,张扬正在从一个善战的将领向一个合格的枭雄大步迈进。 不过,张扬深知大棒加甜枣的手段,在教训众人之后,缓缓开口道:“今日大家就都不要走了,留下来陪本将饮上一樽。” 饮宴是早就准备好的,算不上复杂,随着张扬的一声令下,无数的亲兵端着早已准备好的酒菜放上了众人面前的案几。 张扬终于换上了一副笑脸,端起酒樽道:“年前大战不断,商议官制也花费了不少功夫,始终未能与诸位贤良宴饮,今日诸事略定,又是年关将近,本 将愿与诸位共谋一醉。” 双眸扫过堂上众人,见有不少是些新面孔,张扬和气道:“这几月来诸位甚是辛苦,本应多加褒奖。但诸位想想,如今天下战乱不断,民生凋零,我等 偏居于并州这一隅之地,若是就此满足,那格局也忒小了一些。” “诸位请尽饮此杯,本将愿与诸位共勉,来日若得匡扶天下,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本将又岂会吝惜赏赐?” 众人早在张扬起身的时候便已经起身聆听张扬的教诲,到张扬最后一个字落下,应和一声,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被张扬搞得冷清的气氛终于热烈起来 。 等到众人重新坐下,这心里才重新松了一口气,总不能大家忙乎了一场还是一文不值嘛。 看来主公的心里清楚,只是志存高远,以统一天下为己任,不愿大家稍有成就便志得意满,这才略微使了点手段,让大家的冷静一下。 在坐的都是聪明人,其实这些简单的道理怎么可能不懂?不过聪明人干得却不一定都是聪明事,而且聪明人多了,是非也多,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家族、 官爵等这种实实在在的利益,聪明人干傻事的例子可不少。 众人饮了一樽,张扬继续道:“赋税之事不宜操之过急,百姓从田里刨食不容易,哪怕开始征税也不宜过高,否则百姓难免怨声载道。” “主公仁慈。”说道赋税的事,身为户部尚书的寇准无法再装聋作哑,先是附和了张扬一句,开口道:“主公心怀百姓,此举大善,只是如今身逢乱世 ,有些事身不由己,若是赋税过低,我军又哪来的粮草对外征战?” “眼光放长远些。”张扬撇撇嘴,心中哀叹一声,哪怕聪明如寇准、田丰等人也很难跳脱出时代的局限性来看待问题。 在心里组织了一番语言,张扬开口道:“百姓辛苦一年,能有多少收成?与其跟他们抢夺那点来之不易的收获,为什么不把目光放在别的地方?” 寇准疑惑道:“主公是指什么?” “商税!”张扬加重语气道:“除战马、生铁必须由官府管控之外,盐、煤等物完全可以放开,由商人来做,官府只负责收税便可。” 这番话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之中,顿时泛起无数的涟漪。 田丰率先开口道:“主公,食盐事关国计,煤虽然才开始开采没多久,但用处却很广,如此大事,官府岂能放手?” “放手不等于不管不顾。”张扬沉声道:“不管是盐还是煤,这些仍归官府所有,而商人只负责经营和纳税。商人唯利是图,为了银钱甚至敢不顾律法 ,将盐铁等物卖予胡人,这是他们的缺点,同样也是他们的优点。若是将制盐场、采煤场交给商人,他们一定会改进工艺,以牟取更大的利益,而官府 所收的商税也会更高,元皓以为如何?” 说起来复杂,张扬的意思无非是承包制,将一个个盐场承包给各人去经营,官府负责看管、分红以及抽税就可以。若是放在后世,这办法一点也不稀奇 ,但现在却根本无人知晓。 田丰、寇准和苏威三人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开口问道:“若是放手让商人去经营,若是他们中饱私囊该如何?” 张扬微微一笑,道:“官府的作用就是监察,该收的税,该缴的银子一文都不能少,否则的话,抄家灭族,自然不需要我来说。” 寇准眼前一亮,道:“如此一来,商人虽然利润稍低,但仍然很可观,官府却可以从这等琐事中解放起来,可谓一举两得。只不过,若是商人和监管的 官员狼狈为奸,如之奈何?” “交叉监管。”张扬挥了挥手道:“让御史台特派人去监察,若是这些官员都被收买的话,那本将也不介意向他们展示一下本将的怒火。” 话音刚落,众人只感觉大堂内刮过一阵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此事便这么定了。”张扬大手一挥道:“此事便交于户部复杂,一定要小心谨慎,可先选一两个地方进行试验,待有成果之后再于整个并州推行,诸 位以为如何?” 听到张扬愿意先找地方试试,田丰和寇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对这种办法多了一丝期待,不由抱拳道:“主公英明,我等定当尽心竭力。” 第536章 总结(三) 晋阳城丞相府大堂上弥漫着酒肉的香气,听着张扬雄才大略的构想,虽然众人还没怎么喝酒,但却有一种醺醺然的感觉。 张扬举樽遥敬众人一樽,虽后挥了挥手,让众人稍安勿躁,这才开口道:“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 说到这里,张扬停顿了一下,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后世那个光头实在是可恶,把好好的一句话弄得满是歧义,活该输了个底儿掉。 “如今我军占据并州,本将本想趁凉州虚弱,彻底将凉州收入麾下,岂不是好?可本将思量再三,只觉得如今还不到时机。李傕和郭汜乃是土鸡瓦狗, 不值一提,但并州不管是大军和粮草颇为疲敝,若是再继续攻伐,难免会有穷兵黩武之嫌。而且曹操、袁绍等人都非易与之辈,定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 我军攻取凉州,我军如今的兵马还不足以在稳定并州的情况下攻伐凉州...” 听到这里,众人都竖起了耳朵。刘伯温、田丰等人自然知道张扬是什么人,但鲁肃等新降之人却未必了解张扬。而丞相大人是否雄才大略,看的不是他 口号喊得有多响亮,而是平日里的这些只言片语和施政方针。 在这些简单的东西中,隐藏的是主公的胸襟和气度,以及是否值得辅佐。 而且之后大家应该怎样做依据的也是张扬的这番话,如果你重视农桑,那下面的这些人自然会鼓励农桑,如果你好大喜功,那他们必然也会溜须拍马, 若是你穷兵黩武,那下面的人也自然会大肆征兵... 千百年来,这些一直是官场上的铁律,如果不能看破这些,那自然就会被淘汰。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哪怕等到千百年之后人们也无法跳出这个圈子, 更何况是现在。 不管众人心中在想什么,张扬仍在继续,虽然不喜欢,但他对这些场景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温和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不管他愿不愿意,想要成为一个帝王,一个枭雄,这些东西是必须要懂的,否则的话,属下会觉得他毫无威严,也就是无人 君之像。 如果不论其他,只说言谈举止的话,如今的张扬已经有了合格的王者之像。 “若是根基未稳便大肆兴兵,败亡不过瞬息之间,争霸天下需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诸位还当谨记。” “诸位俱是当世才干之士,有些话本不需我来多说,只望君等能在我麾下尽展所学,若他日终有定鼎天下之日...” 说到这里,张扬霍然起身,振奋道:“诸位贤名将铭记于青史之中,供后人瞻仰,君等家族,也当显赫万世,子孙受益无穷。” 张扬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道惊雷一般炸响在众人心间。 “主公之志,冠于古今,我等能够附于骥尾,与有荣焉。” “我等鞍前马后,鞠躬尽瘁,为主公大业,万死不辞。” 众人纷纷开口,称颂之言不绝于耳,刚才被张扬敲打所形成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觥筹交错之间,众人也明白了张扬所想表达的主旨。 近期不会对外用兵,那么众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就很清楚了。 军中将领们需要镇守各地,操练麾下的士卒,不需要和文臣一般考虑太多,可以说他们是张扬麾下最幸福的一群人。不过烦恼的是,不对外用兵便无法 立功,区区三个爵位可不能让众将满意,不少人憋着一股劲想要为自己和子孙挣一个爵位回来呢。 文臣们想的要比武夫复杂多了,而且心情也更加振奋,攘外必先安内,重要的是一个安字。 想要安定,可不是凭借手中的刀枪就可以的,需要的自然是他们这些治政之臣。将军的功劳要在战阵上获取,而文官的事业自然需要在治理各地中得到 。 乱世之中,自然是英雄豪杰们大显身手时机,不过这个英雄豪杰大多是指在战阵上耀武扬威的家伙,最多再算上那些出谋划策的军师,文臣们大多都是 默默无闻,但这个乱世少了他们又不行。 简单地说,就是在乱世里,文臣远不如武将那么耀眼,功劳和官爵也更容易落在武人的身上。这在如今已经非常的明显,简单来说,就是荀彧这等治政 之才名声远远不如吕布、典韦等猛将。 而如今却有一个极好的机会放在并州文臣的眼前,张扬明确表达了近期不会动兵的意思,治世的功劳一下就摆在了一众文臣的面前,只要能稳定上这么 一两年,粮草增加,人口增长,等并州开始繁荣的时候,文臣的功劳也就有了。 而且晋阳王氏这等世家大族还总揽着律法的事宜,他们未必不能参与其中,到了那个时候,文臣的地位也就稳固了,武人再想骑在他们的头上,他们也 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在众人不知不觉间,张扬已经悄然无声地文武分割开来,就连刘伯温等军师也被从大军之中划分了出钱去,如此看来,张扬绝对算得上高瞻远瞩。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并州的官员总算有了一个正常的上升渠道,这便是拥立皇帝的好处之一。 道理也简单,从前张扬不过是一州州牧,干什么事总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意思,哪怕勉强搞出来一些东西,也给旁人一种哗众取宠的感觉。可将刘辩推 出来之后,这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分封官职也名正言顺,不会有任何问题。 一场饮宴下来,算得上皆大欢喜,虽然众人被敲打了一番,但总算看到了晋升的希望,可谓皆大欢喜。 张扬做的事也很简单,无非是让众人不要志得意满,再展望一下未来,将脑海中那个美好的蓝图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罢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张扬 做的还不错,并州军的第一次众议也绝对算得上完美。 ... “不要,不要过来,救命!” 一阵凄厉的大喊打破了蓟县寂静的夜晚,头发花白的公孙瓒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只感觉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所浸透,整个人就仿佛刚从河里爬出来一 般。 摸了摸湿透的床榻,公孙瓒松了一口气,可回想起刚才的梦境,公孙瓒突然又感觉不寒而栗。 刚才的梦境之中,他被押解在了马腾的墓前,而他的身后,无数的并州军仿佛恶狼一般注视着他。 张扬则手握长刀,拿一张渔网将他套住,在他身上一刀一刀割着皮肉,时不时还发出一阵狞笑。 张扬的脚边则匍匐着一头硕大的雪狼,他的血肉全部被那头雪狼吞了进去。 到最后的时候,那头雪狼仿佛等不及了,嘶吼着扑了上来,在他的身上疯狂撕咬,他甚至能问到巨狼腥臭的口气。 “主公,发生了何事?” 两名亲兵手持利刃冲了进来,如鹰隼一般的双眸扫视着房间内的一切,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此刻。 可公孙瓒却被闪亮的利刃吓了一跳,反手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一剑将一名亲兵劈成了两段。 鲜血肆意挥洒,但公孙瓒却并没有冷静下来,反而因为受了鲜血的刺激,双目也变得通红起来,缓缓转头望向了另一名亲兵。 那名亲兵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中的利刃丢在地上,颤声道:“主...主公。” 公孙瓒楞了一下,回过神来,精神一松,手中长剑跌落于地,而他自己也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什么时候了?” 半晌之后,公孙瓒缓缓抬头,有气无力地问道。 那亲兵见公孙瓒恢复了正常,略微恢复了胆气,低声道:“主...主公,四更天了。” 公孙瓒撑着床榻坐了起来,披上一件长袍,回头见那亲兵仍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皱眉道:“去叫人来清理一下这里,另外命子延前来见我。” “遵命!” 那亲兵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快步奔出了房内。 等不多时,一群胆战心惊的下人便来到公孙瓒的卧房内开始打扫,公孙瓒摇了摇头,起身去了大堂。 而罗艺已经在大堂之中等候。 “主公。” 大堂内灯火幽幽,公孙瓒伛偻的身影武看来无比萧瑟。 “子延,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罗艺眉头一皱,问道:“不知道主公所指何事?” “并州。”公孙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并州可有什么动静?” 罗艺道:“没有任何异动。” 公孙瓒不放心道:“那晋阳呢,张扬可有出兵?” “主公放心。”罗艺点头道:“末将已经将斥候洒满了草原,一旦有风吹草动,一定逃不过我军的耳目。” 但公孙瓒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忧心忡忡道:“难不成张扬真的放弃了复仇?这可不是张扬的性格。” 罗艺道:“主公放心,此次并州军同样损失惨重,只怕是无力出兵了。” 公孙瓒苦笑道:“本将如何能放下心来,张扬之强悍你我皆知,我军如今不过苟延残喘而已,根本不堪一战,若张扬真的率军前来,该当如何?” 罗艺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出言道:“主公,既然如此,不如派人将张扬刺杀,永绝后患。” “这...”公孙瓒道:“张扬实力不弱,一般人恐怕难以得手。” 罗艺道:“主公放心,末将麾下有人精通此道,定然能够得手。” 第537章 公孙瓒的下策 蓟县州牧府大堂之中一灯如豆,斑驳的烛火不住闪烁,仿佛鬼火一般的光亮映照在公孙瓒和罗艺的身上,在地上洒下一大片阴影,让整个大堂充满着一 股阴谋的味道。 半晌无语,公孙瓒缓缓开口道:“子延...” 刚开口公孙瓒便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沙哑地仿佛沙粒摩擦一般的声音是自己发出的?公孙瓒有些不敢相信,连忙端起案几上的酒樽将一大口幽州 烈酒灌入口中。 “子延,争霸天下各使手段,我等之前背盟已是小人之行,若再行刺杀难免有失磊落,落了下乘。” 罗艺急道:“主公,如此紧要的时刻,怎还管得了那许多?霸王英雄一世,也难免落得个乌江自刎的下场,若是他能忍辱负重,返回江东,这四百年大 汉能不能存在还是个问题。此危急存亡之秋,还请主公莫要犹豫。” “可是...”公孙瓒沟壑纵横的脸庞显得十分扭曲,“那张扬的丞相府必定有重兵把守,典韦、裴元庆两人俱为世间猛将,张扬本人也不是弱手,哪怕 子延麾下有精通此道之人,想要得手也难于登天。” 稍微停顿了一下,公孙瓒继续道:“就算能杀了张扬,幽州便能无恙?他麾下那些虎狼之徒怎会放过我们?这些暂且不说,没了张扬,还有袁绍,袁本 初拿捏着续儿就等于拿捏住了本将的命脉,如之奈何?” 罗艺眉头一皱,沉声道:“主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派出两批人,一批去刺杀张扬,一批去蓟县将少将军接回来,如何?” 公孙瓒楞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罗艺竟然如此疯狂。争霸天下少有人用刺杀的手段,并不是说争霸天下的这群人都是什么正人君子,不屑用这种手段 ,而是能成为一镇诸侯的人势必都会有无数的人保护,哪怕你进行刺杀也鲜有得手,毕竟像孙策那般的诸侯少之又少。 “就算全部得手,袁绍必定大怒,我幽州可经不起袁本初一击啊。” “那就三批人!”罗艺的脸庞在烛火的照耀下无比狰狞,话语中满是疯狂,“再加一批人去刺杀袁绍,成了,袁绍的几个儿子必定开始争权夺利,无暇 估计幽州,哪怕不成,也可以为营救少将军做掩护,主公以为如何?” “这...”公孙瓒心里也清楚,罗艺的办法不管能不能成,总归是个办法,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子延手中可有如此多精通刺杀的人?” 罗艺点头道:“主公放心,我那麾下的幽云十八骑在成为我的部将之前都是江湖游侠,刺杀手段精熟无比,保证万无一失。” “也罢。”公孙瓒苦笑一声道:“如今我军也没有其他办法,不管能不能成,索性试上一试,若成,你我主从还能苟延残喘,若败,你便去兖州投靠曹 孟德,那是个雄才大略的人,比我要强上不少,日后争霸天下的行列中必然有其一席之地,子延一身本事也不会埋没。” 罗艺长身而起,郑重抱拳一礼道:“主公说得哪里话,我罗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成,末将随主公纵横天下,若是不成,黄泉路上末将为主公做那开路 先锋。” “莫要说此不吉利的话。”公孙瓒上前一把扶起罗艺,道:“子延且去把那十八人请来,此去九生一死,我当奉上酒水,聊表敬意,若有人不愿,子延 也莫逼迫。” “末将遵命!” 罗艺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公孙瓒回身坐在主位之上,脸上的表情无比复杂,希冀、恐惧、担忧、绝望...种种情绪全部汇聚在那张苍老的脸上,使他看起来无比纠结,很难想象 有人的脸上能出现如此多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间,或许是很久,大堂外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公孙瓒连忙挺直了身躯,端起案几上的酒樽灌了一口美酒,使自己苍 白的面孔浮起一丝血色。 等公孙瓒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罗艺正好率领着麾下的幽云十八骑进入大堂,众人齐齐抱拳道:“我等参见主公。” 公孙瓒伸手虚扶,连忙道:“诸位无需多礼。” 待众人坐定,公孙瓒开口道:“诸位也是我幽州军的老人,幽州什么情况诸位也清楚,我军背盟,小人屠恨我入骨,虽然并州暂时没有出兵的迹象,但 来年秋收之后,其必定不会放过幽州。还有冀州袁绍,如今续儿还在邺城,本将只有这么一子...” 说道这里,公孙瓒一阵哽咽,眼角适时的流出两滴浑浊的泪水。 有道是主辱臣死,闻听公孙瓒此言,在场众人无不怒发冲冠,恨不得当场便将张扬和袁绍两人乱刀砍死。 罗艺霍然起身,大声道:“主公切勿担心,末将愿亲自带人前去斩杀袁本初,迎回少将军。” 公孙瓒闻言一惊,他可没想让罗艺亲自前去,要知道如今整个幽州就罗艺这么一个大将,他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公孙瓒手下可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万万不可,本将身染重病,若是子延再有个三长两短,幽州局势定然崩溃。瓒身死事小,可怜这幽州数十万百姓必将受到小人屠和袁本初的毒手,如 之奈何?” “唉!”罗艺叹息一声,一拳捶在面前的案几上,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幽云十八骑齐声道:“主公勿忧,将军也无需烦恼,我等自然会去将张扬和袁绍两个贼子斩杀,将少将军安然救回幽州。” 公孙瓒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道:“不管是晋阳还是邺城,必定大军云集,戒备森严,诸位若是不愿前往,万万不可勉强,瓒必定不会以此见 责诸位将军。” 十八骑霍然起身,勃然大怒道:“主公此言差矣,为了幽州百姓,主公不惜献子为质,少将军更是慨然前往邺城,我等身为主公麾下之将,若是不能为 主公分忧,要我等何用?不过区区一死罢了,我等又何惜一命?” “这...”公孙瓒迟疑了一下,举步来到众人面前,一一为幽云十八骑酒樽里添满酒水,躬身一礼道:“为公孙瓒一人,累得诸位以性命相搏,公孙瓒 无以为报,还请诸位满饮此樽。” “敬主公!” 十八人同时举樽遥敬公孙瓒,随后一饮而尽,将手中酒樽重重砸在地上,齐声道:“我等若临阵脱逃,当如此樽!” “诸位无需如此,且先坐下,待等我再商议一下如何行事。” 待众人坐定,公孙瓒继续道:“诸位将军共十八人,若是分成三组,每组只有六人,人手太过单薄,诸位将军可从军中挑选精锐之士,包括本将的亲兵 ,诸位皆可挑选,瓒断无不准之理。” 幽云十八骑之首罗大思忖半晌,开口道:“主公之言不差,单凭我们十八人,人数太过单薄,可军中将校多习战阵之术,于刺杀之道未必精通,在外接 应尚可,若是一同行动的话,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帮倒忙。” 公孙瓒虽然没当过游侠,却也清楚刺杀和战阵并不相同,皱眉道:“只是我军中并无擅长此道之人,如之奈何?” 罗大道:“主公放心便是,我等当年做游侠时认识不少的亡命之徒,若是有足够的钱财,定然能够请他们出手,保证万无一失。” “如此便好。”公孙瓒大喜道:“金银之事诸位无需担心,瓒哪怕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此事不急于一时,诸位还请谨慎谋划,请到足够的人手之后, 便可分别启程前往晋阳和邺城。抵达之后也无需急于一时,最好能够摸清张扬、袁绍平日里的习惯,以及续儿被关押在何处,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动手 。” 众人齐齐抱拳道:“主公放心,我等省得。” 公孙瓒继续道:“至于诸位的家眷,本将会命人照应,不管成与不成,定叫诸位将军无后顾之忧。” “主公大恩,我等必以死相报!” 公孙瓒挥了挥手,道:“诸位无需如此,倒是瓒应该感谢诸位,还请诸位受公孙瓒一拜。” 说罢,公孙瓒躬身一礼,十分郑重。 幽云十八骑不敢接受公孙瓒的大礼,连忙侧身让开,同样躬身施礼。 “诸位将军天亮之后便各自行事吧,幽州数十万百姓,公孙瓒阖家老小性命,全部系于诸位身上,拜托诸位了。” “主公放心,我等必定尽心竭力。” 说罢,罗艺率领幽云十八骑转身离去,颇有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公孙瓒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语,半晌之后,公孙瓒长叹一声,举步往后宅走去。在皑皑白雪上留下一片脚印,看起来无比萧瑟。 第538章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周仓和裴元绍来到了晋阳。 作为张扬麾下资格最老的两名将领,虽然两人的官职并不高,但地位却无比超然,哪怕杨业、徐晃等并州军中可以独领一军的大将也不敢无视他们两人 的存在。 张扬更是亲自出城,将两人迎入了晋阳丞相府中。 丞相府大堂内数个火盆熊熊燃烧,将漫天的风雪隔绝在大堂之外,张扬、周仓、裴元绍三人坐定,暖和了一下被风雪冻得冰冷的身体,张扬率先开口道 :“元绍、老周,又是一年不见,你们在草原可还行?” “哈哈哈。”周仓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大堂,开口道:“主公放心,草原一切都好,就是太他娘的冷了,十月之后便只能窝在帐篷里生孩子,忒得无趣 。” 周仓一开口,张扬便楞了一下,自从定鼎并州之后,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了,不过此时的他心中并没有恼怒之意,反而充满了亲切的感觉。 “有他娘安稳的日子还不满足,难不成你老周还想回到那冰天雪地的南阳,在雪地里和尸体打滚不成?” “大头领,你还别说...”裴元绍端起案几上的酒樽灌了一大口,颇为畅快道:“虽然在南阳那段时间每日朝不保夕,时常要担心第二天就醒不过来, 但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却是末将这辈子最畅快的日子。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醒了就他娘的杀官军,现在虽然在草原上也时常出去劫掠,但没有大头 领你率领,杀人都没以前那么畅快了。” “有机会的。”张扬的脸上同样流露出一丝回忆之色,缓缓道:“如今草原基本被平定,虽说还有不少小部落苟延残喘,但却无关大局,如今老子麾下 的大军严重不足,怎么可能放着你们这三万大军不用?且忍耐一下,等并州粮草充足,你们再率大军随老子征战天下,将那些诸侯一个个全部踩在脚下 !” “说得好!”周仓和裴元绍大为振奋道:“早就该如此了,什么四世三公,什么名门之后,就够让他们在我军的铁蹄下瑟瑟发抖!” 大问题决定下来,张扬看着裴元绍道:“元绍,你不去看看元庆?” 裴元绍脸色突然尴尬起来,低声道:“大头领,那小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哈哈哈。”张扬看着裴元绍一脸头疼的样子,调笑道:“元庆能有何事,那小子勇武,天下有几人是其对手?就是太能吃了一些,而且不愿意动脑子 ,这点可和你一样。” 裴元绍同样笑了笑,道:“大头领,我这个兄弟自小就和我失散了,我去了南阳,没想到他却被卖到了草原,你是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什么样,就 跟个野人似得。我寻思着草原那阵不太平静,我为了大头领你那自然是虽死无悔,但裴家却不能绝了后,就把他送到主公这来了。至于能吃,大概是小 时候饿得狠了吧。” “不妨事。”张扬随意地挥了挥手,道:“一会没事之后你便可去寻他叙旧,不过现在还有其他事。” 张扬一脸严肃道:“当初本将将四千老部下分到草原,后来陆陆续续也送了不少有功的将士前往草原,怎么得也的有七八千人。当初老子说得清楚,你 们的任务就是不停地生孩子,这些年共有多少孩子出生?” 裴元绍颇为尴尬地看了一眼周仓道:“老周,这事你熟悉,还是你来说吧。” “也好。”周仓点了点头,道:“大头领,草原四部这两三年来新生的孩子全部加上一起,大概有四万多,其中男孩大概有将近一般。” 张扬眉头一皱,问道:“这些都是咱们汉子部下的孩子,还是连匈奴人、乌桓人、羌人的都算进去了?” “都算上了。”周仓沉声道:“只凭汉人可没办法生这么多孩子。” “什么?”张扬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如果算上那些胡人,草原上的大军总共有三四万吧,怎么才这么点孩子?” 张扬的失望并不是毫无缘由,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再过二十年,草原上能再多上二十万孩子就不错了。二十万听起来很多,但对于广袤的草原来说,这 点人口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其中成年的能有三四万就顶天了,和张扬期望的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周仓解释道:“大头领有所不知,草原不比中原,甚至连并州都比草原要好上不少,草原的冬天实在太冷了,大部分在冬天出生的孩子都无法熬过去。 医护营治疗外伤是没问题,但是生孩子这种事他们却帮不上什么忙。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的话,现在草原上少说也得有八九万孩子。” 张扬伸手一拍脑门,眉头紧皱道:“这却是本将疏忽了,只是草原苦寒,本将又不能强行把郎中们迁去草原,如之奈何?” 张扬和周仓同时陷入沉思之中,一旁的裴元绍大大咧咧道:“这有什么好困扰的,既然郎中们不愿去,那便把那些小崽子送到河套,或者是并州来不就 好了。” “嗯?”张扬灵光一闪,道:“元绍说得不错,既然草原上情况恶劣,那就把孩子们送来好了,本将还能找人从小便训练他们,军中那些受伤的老卒便 是最好的老师,你们以为如何?” 话是裴元绍说出来的,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但周仓却颇为顾虑道:“大头领,刚生的孩子十分脆弱,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恐怕那些孩子恐怕根本撑 不到河套。” “好办。”张扬大手一挥道:“那就让那些女人知道怀孕之后便全部集中到河套来,产子之后便让那些女人离开,本将再找一些经验丰富的女人来照顾 这些孩子。等到稍微长大之后便由那些老兵来教授这些孩子战阵之术,等他们长成之后便是合格的战士,你们觉得如何?” 周仓点头道:“若是如此的话,我没什么意见。” 见说通了两人,张扬安抚道:“你们两人的小崽子也送过来,给兄弟们做个表率。征儿我也会亲手送进去,你们觉得如何?” 周仓和裴元绍连忙道:“大头领无需如此,少主金枝玉叶,怎能和我们的这些小崽子混在一起?还是留在晋阳,由大头领亲自教导吧。至于麾下的兄弟 们,自有我们去说,谁要是敢有异议,我们亲自扭下他的脑袋。” “不必多言。”张扬大手一挥道:“老子的儿子自然不能手无缚鸡之力,送进去锻炼锻炼也好。” “可是...”周仓不同于裴元绍,他想的更多一些,“少主将来可是要继承大头领之位的,那个大营能训练士卒和将军,但却无法培养君主,不如还是 将少主留在晋阳,由大头领和伯温军师他们教导,如何?” “也是。”张扬点头道:“那征儿便不去了,若本将再有子嗣便送过去。” 周仓和裴元绍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实在是不敢想,若是张扬趁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田丰和刘伯温等人该怎么找他们的麻烦。 张扬长叹一声,道:“你们心中可曾怪本将绝情,生生把你们的儿子从身边带走。” 裴元绍肃然道:“大头领说得哪里话,我这条命都是大头领救下的,区区几个小崽子又算得了什么?而且末将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那些小崽子跟着我 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让他来河套大营来学点东西,总好过像我这般武艺稀松,大字不识一个。” 周仓也点头道:“大头领,元绍这话说得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 张扬点点头,道:“那这样,本将允许你们没人送一个儿子来晋阳,本将亲自来教导,也能向伯温他们学习谋略,正好也给征儿当个玩伴,如何?” “那感情好。”周仓笑道:“我们跟着大头领你,我们的小崽子便跟着少主,一代代传承下去。”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回去便各自挑一个儿子送回来。正好我岳丈因为琰儿的事...弄些孩子来陪陪老人家也是好的。” 周仓和裴元绍明显不愿提起张扬的伤心事,周仓改口道:“大头领,有件事差点忘了说。” “什么事?” 裴元绍道:“还不是袁绍那厮,他想拿钱粮和我们交易战马,大头领你看这买卖做不做?” “当然要做。”张扬冷笑道:“哪怕我们不卖,袁绍也能从幽州那里买,那我们干嘛不卖?” 裴元绍嘟囔道:“幽州那些马怎么可能有我们的马好?” “那就把价钱抬高!”张扬的脸上闪过一丝狡诈,“好马自然要有个好价钱,冀州富庶,袁绍家大业大,支援咱们一点也不过分,你们说对不对?” 周仓有些明白了张扬的意思,反问道:“大头领的意思是,宰他一刀?” “没错!”张扬点头道:“你们可以跟袁绍的使者说,本将严令不准卖过冀州战马,而你们却有办法私下里搞来一批战马,只是这价钱嘛...” 第539章 当一回奸商 对于张扬的话,周仓有些迟疑,“大头领,冀州军本来就实力强劲,若是再有了骑兵,只怕会实力大增,这不是资敌吗?” 张扬微微一笑,道:“老周未免想得太简单了,骑兵岂是有了战马便能组建而成的?想想我们当年还在南阳的时候,若不是本将搞出了马蹄铁和马镫, 兄弟们恐怕都没办法坐上马背上赶路吧?就算如此,兄弟们也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成为合格的骑兵,袁本初想要组建一支骑兵,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想都别 想。而我们有了冀州的这批粮草,便能大肆收拢流民,征兆士卒,到时候谁强谁弱还需要本将说吗?” 周仓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末将这便派人去回复袁绍。” 张扬仔细想了想,继续道:“其实本将更想把战马卖到南方去,南方缺马,哪怕是驽马都不愁卖不出去,利用卖马所得,我军能收拢大量的粮草,如此 一来,并州将再也不会缺少粮草,各地的仓库也能充实起来。” 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张扬对商人并没有歧视的意思,相反,对商业的重要性虽说算不上了解得清清楚楚,但大概也知道一些。 后来的南北两宋武力是出名的弱,但能够支撑那么多年和北宋商业发达有不可分割的关系。而晚明和清朝的衰弱又和闭关锁国脱不了关系,虽然这些事 情不能简单地归结到一个商业的身上,但不管多少都和商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然,张扬不会妄图在这个乱世中搞什么商业帝国和资本主义萌芽,凭借这个时代的道路和运输能力,想要打造商业帝国根本是痴心妄想。但是利用一 些商业的手段来充实自己麾下粮草储备的话,张扬也并不介意。 “充实仓库?”裴元绍楞了一下,不解道:“并州缺粮跟百姓收就是了,这并州、河套、河东等地都还不是你说了算?缺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干嘛 要拿战马去换其他地方换,从南方运输回并州,这人吃马嚼的,要浪费多少,多可惜。” 张扬撇撇嘴,开口道:“元绍,你当年为什么会成为黄巾贼?” 裴元绍不知道张扬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道:“因为活不下去啊,官府征的税太多,每年还有劳役,一年到头种的那点粮食根本活不下去。后来大 贤良师的使者说能让大家吃饱饭,某便跟着去了。不过,这事和我们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蠢货。”周仓骂了裴元绍一句,解释道:“大头领的意思是,如果要是随意征税,缺什么就从百姓那里拿的话,和之前的官府有什么两样?难不成你 裴大将军当官之后就想着欺压百姓了?” “那怎么可能?”裴元绍可不想戴这个大帽子,连忙否认道:“某要是懂这些的话就去那个劳什子的户部当个尚书了,又怎么会跟你老周在草原放羊? ” “哈哈哈。” 畅快的笑声回荡在丞相府大堂之上,就连府外的典韦都有些诧异,自从蔡琰死后,张扬可是很久都没畅快的大笑了,今天也不知道在谈论什么,这么高 兴。 ... 晋阳城正中央,距离丞相府和皇城不远的地方,一座硕大的府衙在此矗立,大门上户部两个大字无比耀眼。 刚刚去检查完要在开春后给百姓发放的粮种、耕牛、农具之后的寇准刚刚返回大堂,就见吏部侍郎苏威一脸焦急道:“大人,很多晋阳的大商人找上门 来了,另外还有两个幽州的商人,一个叫苏双,另一个叫张世平,他们联袂而来,说是找大人有要事商议。” 寇准楞了一下便明白了过来,问道:“这些人前来只怕是为了主公那日所说之事吧,没想到这些人的消息还挺灵通,本官还没令人把消息传出去,他们 就找上门来了。” 苏威面带笑意道:“大人说得没错,不过这些人大部分和晋阳城的世家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有的甚至就是那些大族中的旁支子弟,能得到消息也就不 甚奇怪了。” 寇准在大堂上坐定,吩咐道:“那便让他们进来吧。” “遵命!” 苏威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大约二三十名商人跟在苏威的身后步入了户部大堂。 一见到寇准,众人便想下跪,大汉不兴跪礼,哪怕是一个农夫见到皇帝也只需抱拳作揖,但这条却对商人不适用。在大汉,只要你的户籍被打上了商人 的标签,你的后代子孙就都别想当官,而且见官便得跪,士农工商,这严格的等级划分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没想到寇准却一挥手道:“跪礼就免了,主公对你等并无歧视,也无打压,尔等以后在并州无需见官便跪,只需作揖便可。” 众人闻言大喜,抱拳抱拳齐声道:“我等参见尚书大人。” “且落座。” 寇准虽然看出张扬对这些商人颇为重视,但一直养成的习惯却不是那么好改变的,言谈举止之间难免多了一丝的倨傲。不过就算如此,那些商人也感觉 受宠若惊,一脸惊喜的跪坐下来。 带众人坐定,寇准微微一笑,道:“不知各位联袂而来,所为何事?” 晋阳王家的旁支子王良率先开口道:“尚书大人,听闻前几日丞相大人有意开放制盐坊,采煤场等给我们商人,我等谨遵丞相大人号令,想要为丞相分 忧,不知尚书大人以为如何?” “诸位倒是消息灵通。”寇准不重不轻地点了众人一句,开口道:“诸位都是这个意思?” 众人齐齐点头道:“我等此次来便是想要从尚书大人这讨个章程,不知此事究竟是如何来办理的,而这个利润又该如何分润?” 寇准点点头,道:“主公确实有这个意愿,只是此事乃是头一遭,并没有往事可以借鉴,诸位都是并州有名的大商贾,我等今日便讨论个章程出来,如 何?” 众人连道不敢,祁县温家的旁支子弟温临开口道:“既然丞相将此事交给了大人,我等自然谨遵大人之命,安敢有什么异议。” 商人重利,只要有利可图,其余的事都能放一放,温临这么说当然不是要让寇准将他们随意宰割。相反,他们是要欺负寇准不通商事,让寇准主动开口 ,然后他们再集体压价,来谋取最大的利益。 “平仲大人,诸位久等了,富来迟了,还望诸位恕罪。” 不过众人却还没等到寇准开口,就见一个颇为富态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 “仲荣来得何其迟也。”寇准调笑了沈富一句,然后以一种调笑的眼光看向堂上众人。 一众商人立刻面色难看起来,本来还想在寇准身上占点便宜,却没想到来了一个天下闻名的大商贾沈富,他们这点伎俩怎么可能瞒过沈富? 按理说,这件事和沈富这个礼部尚书没有丝毫的关系,但寇准早在苏威告诉他这些商人前来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并派人去请了沈富,这才有了 眼前的一幕。 “既然人已经到齐,那本官也不耽误诸位的时间了。”寇准缓缓开口道:“盐古往今来一直是由官府专营,其中的利润自然不需要本官多说,至于煤, 此物耐燃,热量高,远比木柴来得方便,对于打铁等行业更是有大用,利润也少不了,诸位有意经营此事,本官当然不能拦着,只是这利润,诸位认为 该如何分成?” 王良观察了一下寇准的脸色,率先开口道:“在下有意经营河东的盐池,并愿将三成纯利上交户部,不知尚书以为如何?” “三成?”沈富微微一笑,道:“你等莫非以为平仲大人不通商事,便想欺瞒于他?七成,诸位至少要将七成上交户部。” “七成?”王良脸色大变,失声道:“仲荣大人也曾经商,当知这想要经营盐坊需要雇佣无数的百姓,还要以马车运往各地,这其中的成本可不小,上 交七成我等根本赚不到丝毫利润啊。” 寇准也觉得沈富有些狠了,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仲荣,主公的意思是户部能有三四成便可,这七成是否太多了?” 沈富淡然道:“平仲放心便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商贾之事就是如此,你且稳坐便是。” 听了沈富的话,寇准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沈富却道:“你等莫以为我如今为官便忘记了如何经商,并州、河套马匹无数,虽然战马价值不菲,但驽马却十分便宜,七成虽然不少,但诸位仍然可 以赚不少钱才是。” “四成。” 温临开口道:“仲荣大人,虽然并州驽马便宜,但丞相不准欺压百姓,要请人的话,工钱一定要给足,这成本却不低,大人以为然否?” “五成。”沈富冷着一张脸道:“这其中的利润不只是一点半点,莫以为本官不懂,尔等若是再讨价还价,那便请吧。本官说不得得去主公那里辞了这 礼部尚书,重操旧业,诸位以为如何?” 沈富这句威胁可是实实在在,若是他真的干起老本行的话,那可就真没别人什么事了。 “仲荣大人还是安心做官,这商贾之事还是由我等来吧,就五成。” 盐、煤虽然都不贵,但经不住量大,上交五成虽然不少,但剩下的利润却仍然很可观,再加上河东的盐坊和采煤场都有熟练的工人,这买卖绝对是只占 不亏,否则这些商人根本不可能答应下来。 第540章 商贾之事(一) 将商税敲定下来的寇准没歇息片刻,立马风风火火地便拉着沈富前来向张扬汇报。 于是,刚刚送走周仓和裴元绍的张扬见到的便是瘦弱的寇准拉着气喘吁吁的沈富狂奔而来的可笑场景。 “主公,商税定下来了。” 张扬看了一眼寇准,又转头看向沈富,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这小老头不会让人坑了吧? 沈富喘了两口粗气,这才开口道:“富参见主公。” 说完,不露痕迹地朝张扬点点头,算是顾及了寇准的面子。 “进大堂再说。” 张扬将两人引入大堂,寇准便迫不及待道:“主公,方才晋阳城中大小商贾,还有两个幽州商贾前来户部,说是有意涉足盐、煤等事项。下官于此道并 不精通,便请了仲荣一同参详,算是大致确定了下来。” 张扬点点头,道:“也好,礼部暂时也没什么事,仲荣便多帮帮平仲。” 沈富抱拳道:“下官遵命。” “说说吧。”张扬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本将麾下两员大将亲自出手,那些商贾想必是丢盔弃甲吧?” “不敢。”寇准谦虚了一下,开口道:“所来商贾过多,时间太紧,具体之事还没有商议,属下只是把商税大致商定了出来。” “哦?不知平仲要了几成?” 寇准道:“五成,五成纯利,户部和官府不参与任何的经营与开采,那些熟练的老匠人需要由那些商人自己去雇佣,官府只负责监管。下官也敲打过他 们,严令不准欺压匠人。” 张扬苦笑一声,不准欺压匠人是他定下的规矩,但他只是吩咐寇准要三四成纯利便可,没想到寇准还是要了五成。 张扬略微沉吟了一下,转头问沈富道:“仲荣,据你估算,这些商人有多少利润?” 作为一个天下知名的大商贾,沈富也曾倒腾过私盐,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他一清二楚,此刻也不需要多做计算,开口便道:“刨去人工和运输,大概有六 七成,不过不管是盐还是煤,都是硬通货,各地百姓都离不了,根本不愁销路,所以这些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是利润稍微薄了一些,主公无需担心 。” 张扬点点头,道:“仲荣说没问题,那我便放心了,其实按本将的意思,打算连制铁和战马一般都交给商人来打理,户部也能轻省不少。” “万万不可。”寇准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大声道:“主公,盐和煤倒还罢了,河东有盐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并州也有大量的煤,卖一些也无妨。 可并州缺铁,若是再将制铁坊交给商人,这些商人只认利益,若是把铁都卖了,那我军将军连铁甲和兵器都不整备的话,又如何上阵杀敌?战马乃是国 之大畜,我军虽多,但不可资敌啊。” “平仲稍安勿躁。”张扬安抚了一些寇准,解释道:“你只看到商人逐利,但未曾看到商人可互通有无。就如平仲所说,并州缺铁,连保证我军将士的 铠甲、兵器都难,又如何向其他州郡贩卖?” 这下轮到寇准不解了,“那主公将制铁坊交给商人有何用?” 张扬微微一笑,道:“平仲,商人不只会卖,还会买。若是户部从他们的制铁坊为将士们购买兵刃、铠甲,这个开销可大?他们可愿意从其他州郡买进 铁器来装备我军?金银都是死物,若是能换成铠甲、兵刃和粮草,平仲说值不值得?” “那自然是值,可是...”寇准迟疑道:“其他诸侯那里,铁也是严令禁止的,这些商人能买到?” 张扬一笑,道:“这点还是让仲荣给你解释吧。” “下官遵命。”沈富应诺一声,看着寇准道:“平仲,当初我刚投到主公麾下,为主公行商的时候,主公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深 以为然,甚至有钱能让磨推鬼。钱能通神,只要有利润,这些商贾便会如同闻到腥味的恶狼一般蜂拥而上。袁绍可以禁止将铁卖给我军,但他麾下的那 些世家大族可能办到?私盐屡禁不绝,大汉严禁将铁卖给胡人,但那些胡人还是有不少的铁器,为何?利益动人心,只要有利益,这些商贾便会想尽一 切办法。而且就算不成,只是户部跟他们购买铁器便是,我军没有任何损失,平仲以为呢?” “不只如此。”张扬接言继续道:“平仲仔细想想,军中的兵器、铠甲只有在作战的时候才会损耗,而有了损耗便会去他们的制铁坊进行补充,所以为 了赚钱,这些商贾到时候一定会推动本将连年征战。到时候,我军完全可以先跟他们拿兵器、铠甲,然后再以战利品抵钱,这无本的买卖,可做得?” “而且,制铁坊不可全部交给一个商贾,要分割开来,谁做得好,我们便买谁的。这样不只可以不用担心铠甲不够坚固,兵刃不够锋利,还可刺激他们 将铠甲和兵刃造得更好。平仲想想,到时候我军拿着不要一文钱,但却比其余诸侯坚固数成,锋利数成的铠甲兵刃,这大战岂有不胜之理?” 寇准一脸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主公大才,准不及也。” 张扬微微一笑,道:“战马也是同理,这些商人是可以将战马卖到冀州、卖到兖州甚至卖去扬州,但那个价钱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这运送地越远,成 本越高,风险也越大。曹操、袁绍、袁术等人是有钱,买个几千上万匹战马还可以,但更多呢?相反我军却可以吃进大量的战马,用他们交的商税买他 们的马,这个买卖可划算?更别说并州如今还自己造钱,大战的战利品也能抵钱,虽然不能说是无本买卖,但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和制铁坊一般,马场同样可以分割给数名商人,我们只要最好的。这样必然逼着他们培育优良的战马,到时候我军有比敌人速度更快、耐力更好 的战马,何愁不胜?” 商业带动战争,这个观念在后世一点都不稀奇,但此时却根本没人想到这一点。寇准无疑是个聪明人,经过张扬这么一解释立刻便明白了过来,清楚地 看到了其中的好处。 而且,张扬的用意可不只这么一点,只要商业发展起来,想要停下来可不简单,这势必会增加汉人的侵略性。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从今往后只有汉 人去征服别人的份,什么五胡乱华、八国联军都将不可能再上演。 寇准点了点头,道:“如果按主公所说的,这些商贾基本上就和整个并州或者说我军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问题是,长此以往下去,这 些商贾便会有尾大不掉之势。这些商贾控制着兵器、铠甲、食盐、战马,而且还有无数的财富,势必会蓄养无数的家丁,若是他们有了不臣之心,后果 不堪设想。” “这不就是户部的作用了吗?”张扬微微一笑,道:“从这些地方省下的官员完全可以安排到监察这些商贾上来,而且最好能制定出一套完善的制度, 比如说并州不管商贾和世家,全部不准蓄养家仆、食客,囤积兵刃,否则的话,便形同造反。下手一定要狠,这世界上想要赚钱的人多了,哪怕将这批 商贾全部杀完,只要还有钱赚,那便会有新的商贾出现,完全不需要担心。” 寇准眉头一皱,道:“可是如此一来,商贾们难免会心生不满,他们赚了钱却没处花,这样也不好。” “那便把他们的地位提一提。”张扬沉声道:“从前不准商贾穿蜀锦,但私底下谁管得了?现在就不妨放开,随意他们去折腾,草原上的女人,要多少 卖给他们多少,只要是享受之事,那就别跟这些商贾吝啬,平仲以为如何?” 寇准振奋道:“妙啊,只是享受便随他们折腾,他们再也不需遮遮掩掩,还不会我军的统治造成任何威胁,果然好计。” 沈富也一脸庆幸道:“幸好主公不曾经商,不然哪有富的钱赚?”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道:“此事要加快,仲荣你多帮帮平仲,来年开春之后恐怕安稳不了。” 寇准一楞,问道:“主公,又要打仗?” “不是我想打。”张扬苦笑一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冀州那里不安稳,我们也只能跟着动起来。” “冀州...”寇准问道:“袁绍又准备攻伐我军?” “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粮草。”张扬不屑道:“秋天那场蝗灾冀州受灾严重,袁绍根本拿不出那么来粮草来攻伐我军,但是根据细作的情报,袁绍 恐怕是想拿下幽州来弥补冀州的损失,顺便恶心一下我们。” 寇准迟疑道:“那主公是想率军帮公孙瓒守住幽州?只怕马超将军和马岱将军,以及当初死战河套的将士们会有怨言,容易军心不稳啊。” 第541章 议定出兵 “谁说本将要救援公孙瓒了?”张扬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色,冷笑道:“公孙老贼背叛盟约,杀我大将,屠我士卒,不将此贼千刀万剐难消本将心头之恨 ,还想让本将救他,痴心妄想!” 寇准疑惑不解道:“那主公的意思是?” 张扬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色,厉声道:“本将要先一步出兵幽州,斩杀公孙瓒,威慑袁绍。” 沈富点头道:“主公的意思是,让袁绍知晓我军仍有一战之力,令其不敢窥视河套和并州?” “没错。”张扬凝重道:“冀州不亏是当年的九州之首,论富庶,并州根本比不上冀州,哪怕经过秋天那场蝗灾,袁绍竟然还能凑出数万大军的粮草来 ,若是我军不加以威慑的话,我怕袁绍在攻下幽州之后不肯罢休,本将可不想再在河套来上一场大战,否则的话,今年的春耕可就耽搁了,我军想要恢 复元气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寇准为难道:“主公,如今并州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想要一举覆灭公孙瓒,至少需要五万大军,若是袁绍插手的话,没有十万大军想也别想。哪怕 不提粮草不够,我军现在哪来的十万大军?” “要十万大军作甚?”张扬的脸上闪过一丝狡诈至极的微笑,淡然道:“五千...不,本将只要三千铁骑,斩了公孙老贼之首便回!” “这...怎么可能?”寇准一脸不敢置信,他虽然不通军事,但也不是傻子,公孙瓒当初从河套逃回去的时候就有一两万大军,再加上有坚城可守,五 万大军都是寇准的保守估计,三千铁骑还不够给公孙瓒塞牙吧? “没什么不可能的。”一提到打仗,张扬顿时来了精神,就连他那一头雪白的长发都无风自动起来,“平仲,若你是公孙瓒,哪怕幽州如今糜烂,但可 会坐等袁本初打到蓟县去?” “不会。”寇准略微思索片刻,断然道:“听闻公孙瓒在回到幽州之后便疯狂招兵买马,根本不顾百姓的死活,如今他麾下的大军少说还有二三万,只 要他不甘心引颈就戮,那必然不会让袁绍长驱直入,径直攻入蓟县城下。否则的话,他手下的大军、蓟县城内的百姓和大族都将人心惶惶,对他的声望 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再想坚守蓟县会变得无比困难。若下官是公孙瓒,一定会在代郡或是范阳郡坚壁清野,和袁绍决一死战。” “那就是了。”张扬一脸笃定道:“平仲虽然不通兵事,但亦知不可死守蓟县,公孙瓒岂能不知?听闻公孙瓒老贼如今病重,整个幽州也只有罗艺这么 一个名将,若是你的话,会怎么安排?” 沈富道:“命罗艺前往范阳拒敌,公孙瓒自己留守蓟县...这就是我军的机会?” “没错!”一股森寒的杀意从张扬的身上向四周滚滚回荡而去,只见他伸手一拍面前的案几,霍然起身道:“从来没有人,能在杀了本将的大将之后还 能安然无恙!本将也从来不信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太久了,甚至连这半年半年都觉得太久了。” 张扬一甩身后的披风,渡步来到门前,望着天边翻滚的晚霞,缓缓开口道:“本将这半年来时常梦到寿成、梦到季谋、梦到白雪、梦到那些战死的将士 、梦到琰儿...” 寇准和沈富同时起身,分明看到张扬那头雪白的长发在晚霞的照耀下散发出无尽的金光,无比炫目。 “他们每每质问我,为何不能早到一些,为何没能救下他们,为何当初口口声声说不放弃任何一个兄弟,但他们到死都没能看到我,我无言以对。”张 扬就这么抬起头仰望苍穹,仿佛马腾、法衍等人就在天上看着他一般。 “半年...太久了,或许让天下人都忘记了我张扬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次,我一定要取下公孙老儿的人头来祭奠那些战死将士的英灵,否则我心难安 。” 寇准郑重抱拳道:“主公的心意下官已经明了,主公放心,下官回去之后便急招那些商贾,用最快的速度给主公凑出一批粮草。” 沈富也抱拳道:“主公放心,下官一定尽力配合平仲,将此事办好。” 张扬回身把两人扶起来,安抚道:“也无需太急,没有几天便要过年,据本将估算,袁绍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盐、铁、战马等事关百年大计,轻忽 不得,你二人任重而道远啊。” 寇准和沈富齐声道:“为主公大业,我等万死不辞。” “何需万死?”张扬笑道:“你们若是死了,难不成还要本将亲自来办这些事?用心便是,你们办事,我放心。先坐下,除了此事,本将还有一事与你 们商议。” 待两人坐下,张扬开口道:“从前并州并没有什么大世家,读书的气氛也不甚浓郁,但本将前番从南方掳掠了不少的世家,你们觉得此时在并州办私塾 ,如何?” “私塾?”寇准和沈富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寇准开口道:“主公,此事于选取官吏大有裨益,是不是找元皓先生一并商议?” 张扬一拍脑袋,道:“我却忘了此事,老典!” 随着张扬的一声大喊,典韦铁塔般的身躯顿时出现在大堂之中。 “末将在!” 张扬把手一挥,道:“去命人将元皓和伯温都找来,就说本将有事商议。” “遵命。” 典韦转身去了,张扬开口道:“天色已晚,你二人便在这里同我一起用饭吧。” 这种好事傻子才会拒绝,要知道张扬一般可不会留下属吃饭,能在他这混一顿饭吃,绝对是不少并州官员的梦想。当然,寇准和沈富两人不会这么肤浅 ,但能够混顿饭吃谁又会拒绝呢? 丞相府的饭菜算不上好,好在沈富和寇准也不是来品尝美味的,有这份殊荣就足够了。 简单的吃了两口,田丰和刘伯温两人联袂而来,五人重新来到大堂之上,围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开始了重新一轮的商议。 事是张扬提出来的,自然由他先开口。 “并州百官草创,太学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本将的意思是,直接去掉太学,由郡学,县学,乡学取而代之,以考试取人,乡学一乡之内百姓皆可就学 ,不分老幼,通过考试者进县学,县学成绩优异者,通过考试可前往郡学,若是时机成熟,朝廷便以科举取士,成绩优异者为官,如何?” 田丰率先皱眉道:“主公,其他暂且不说,太学却不能取消,并州可暂时不办太学,可要是取消的话,世家大族和儒家名士必然议论纷纷,我军目前的 状况,不适合和世家翻脸。” 张扬点点头,道:“也罢,那太学暂时先搁置,创办三学之事,诸位以为如何?” 刘伯温开口道:“敢问主公,这三学教授什么学问,是儒家、法家,还是...” “实用之学。”张扬沉声道:“三学出来的学子,未必要文采飞扬,未必要智谋出众,但执行力一定要强,简单来说,本将希望培养的不是官,而是吏 。只要给他们一个命令,他们便能很好地执行,准确无误地将官府的命令传达给治下的百姓,让百姓不再愚昧,不再能被官员随意糊弄,诸位以为如何 ?” 在座四人倒吸一口冷气,刘伯温感叹道:“主公这是要挖天下世家的根基啊,此举一旦施行,世家大族对学问和官职的垄断将会终结。” “没错。”张扬点头道:“那些世家大族不是一直看不起本将?本将就是要告诉他们,哪怕天下世家全部抵触本将,只要一声令下,哪怕他们全部辞官 ,本将麾下的各个部门仍然能正常运转。” 在座四人,有三人是张扬从系统中召唤出来的,被系统安排的身份也是寒门,对此举不会抵触,唯一一个世家之人,田丰,还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考虑 事情也是出于公心,自然不会特别反对。 不过田丰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主公此举甚好,有利于天下向学之人,只是,如今世家势大,从举办三学到学子出仕,没有十年时间根本不可能办 到,若是世家全面抵触此举,只怕会无人可用啊。” 张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所以本将瞄准的目标是吏,而不是官,小吏没有官员显赫,但却是真正办事之人,而且小吏的人数也不是官员能比的。 世家之人未必会将目标集中到这上面,最多认为本将无人可用,想要自己培养一番,等到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大堂内一阵沉默,四人都在心中暗暗盘算,半晌之后,寇准开口道:“主公,想要在并州各县、乡都如此做的话,所要耗费的钱财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百姓贫寒,上不起乡学,世家又看不上乡学、县学,如何奈何?而且就算将乡学、县学全部办起来了,又该请何人前来教授?” 第542章 再穷不能穷教育 张扬露出了一个堪比恶魔般的笑容,开口道:“平仲莫非忘了,本将不是刚给你找了来钱的办法?只要能施行下去,户部何愁没钱?” “至于百姓贫寒,那便不管县学还是乡学,不仅不收钱,还免费提供食宿。吃的和住的不需要太好,但普通百姓为了那一口吃食也会送孩子进学,何愁 无人?” “老师的话,致仕的小吏,有心的儒家子弟,甚至包括现在还在官府办事的小吏,都可以前去教授。俸钱给足的话,想必为人师表的诱惑还是不小的, 诸位以为如何?” 田丰眉头一皱,道:“此事繁杂,想要一蹴而就根本不可能,而且办学所需的钱粮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三学应该由哪部来管辖,这都是问题。” 张扬淡淡道:“本将也没想一蹴而就,万事开口难,科举也无需立刻推行,完全可以拿三学晋升当做试验,等将来推行科举的时候,相信有很多人都能 够理解,并且接受制度的变化。” 刘伯温等四人对视一眼,齐声道:“主公,此事我等并不异议,只是施行起来所牵扯的甚多,贸然实行只怕有害无益。” “不急。”张扬挥了挥手道:“你等回去之后可仔细想想该如何施行,定出一个章程来,然后先在太原郡设下三学,等经验丰富之后再在整个并州推行 ,如此一来,哪怕我军定鼎天下,也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不至于一切都要从头来过。至于由哪个部分来管...暂时便归在礼部吧,吏部太过显眼, 户部要忙的事实在太多,就礼部清闲。” 说到这里,张扬转头看向沈富道:“仲荣,你多费心,要派专人监察,不可克扣老师的俸钱和学子的饭食,否则的话,尽数杀之!” 沈富起身抱拳道:“下官领命,定不负主公厚望。” 这句话可是真心实意,要知道一开始沈富觉得张扬只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奔波,所以给了他一个地位高,却毫无实权的官职。刚开始的情况也确实如此 ,并州这一亩三分地要礼部有什么用?外交,张扬基本天下皆敌,基本不会有出使的活计。祭祀,如今张扬不是皇帝,真正的皇帝又是个傀儡,除了大 年初一组织刘辩祭拜一下大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之外,礼部根本就没任何事。 哪怕这次寇准来找他帮忙,也是因为他曾经是个大商人,和礼部没有半点关系。而且这件事,办好了功劳是户部的,办不好说不定他还要受牵连,根本 没有丝毫的好处可言。 甚至在六部之中,礼部的官员都是最少的,比尴尬的兵部还要不如。 这段日子一来,沈富一直有些意兴阑珊,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儿来,但没想到张扬突然将这么重要的责任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想想定鼎天下以后,朝堂上所有的官员都出自三学的盛况,沈富就一阵激动,本来懒散下来的身体都充满了干劲。 田丰却颇为担忧道:“主公,缓缓施行是好事,但下官担心的是,如果不把科举推出来的话,又有何人会愿意去读书呢?三学全部读完,却没有一个出 路,恐怕会有不少人望而却步。” 张扬楞了一下,低下头沉思起来,这种情况就如同后世的大学,可能还要差一些。让人读书,却不包分配,而且这个时代可不看学历,如果读完三学还 是要回去种地的话,谁又愿意来读书呢? “那便传我的命令,郡县官府的小吏都优先从三学子弟中选取。如此一来的话,不只是普通百姓家,就连那些世家中的旁支子弟应该都会去试试。也不 会引起世家大族的注意,等到以后以科举选取官吏的,他们再想要反对也晚了,元皓以为如何?” 田丰抱拳道:“主公大才,如此一来,必定让天下想读书,愿意读书之人汇聚并州,于我军定鼎天下大有裨益。只是,主公,三学不教授儒学吗?” 张扬沉默半晌,开口道:“元皓,儒学,或者说儒家,自从孝武皇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便一直是大汉的正统,若说儒学一无是处,那是胡言乱语 ,但是仅凭儒学,便能使一国长治久安,传承万世吗?” 田丰心中一咯噔,看来自己这位主公对儒学有不少的意见,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正在田丰准备措辞的时候,张扬又开口了,“儒学与人向善,先圣微言大义,这都没错,但有多少儒生皓首穷经,将一辈子的时间全部耗费在了那一两 本圣人之言上,这有意义吗?圣人难道就不会错?” “圣上怎么会错...” 张扬一挥手,打断了田丰的话,道:“元皓,你且听我说完。” 一肚子话被憋到喉咙口的田丰只得又咽了回去。 “本将读得书不多,但亦知孔子杀少正卯之事,圣人做得对吗?说到底,圣人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人,也不存在无懈可击的学问 不是吗?” 张扬口中的少正卯是和孔子一个时代的人,此人能言善辩,和孔子一样开办私学,还多次把孔子的弟子吸引去听讲。后来孔子担任鲁国大司寇,上任不 过七日便杀了少正卯,还给少正卯安了一个“君子之诛”的名称,实际上就和当初秦桧杀岳飞时的“莫须有”一般,张扬拿这件事来说话,若是换成一 般儒生,定然会狡辩一番。但田丰刚正无比,岂会做这等事? 见田丰还有不平之意,张扬继续道:“此事暂且不说,我们谈点实际的。匠人地位低下,但没有他们,我们哪来的马车,哪来的农具,哪来的衣衫?商 人地位比匠人还要不如,但若是没有他们,如何互通有无?儒学不可不教,但儒学于治国何益?为官者,当思治下百姓,为将者,当勇猛无前,这可要 儒学?” “儒学是教人忠心,但却不可愚忠,否则你我不就是那叛逆之人?” 田丰有些颓然道:“那主公的意思是,儒学便一文不值?” “当然不是。”张扬笑道:“儒学自有他的好处,但这世间万物何处不是学问,又何必死守着几部圣人之言,视他人为洪水猛兽?春秋战国之时,百家 争鸣,百花齐放,那是何等的盛况,后来为何却再也出不了如圣人一般的人?” “百家相互竞争,相互碰撞,只会更加进步,一家独大只会让人原地踏步,甚至倒退。元皓仔细想想,自孝武皇帝以来,这天下大儒可曾有自己的见解 ?相反,真正有简介的,如张平子一般的人却籍籍无名,长此以往,所有人都埋头经传,如何进步?” 张扬口中的张平子就是发明了地动仪的张衡,不过此时的张衡却一点都不出名,哪怕博学如田丰也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张平子是谁。 不过,可别以为张扬就有多博学,这些东西是他之前和蔡邕那老头辩论的时候说过的,甚至蔡邕给他做了不少补充,否则的话,想让他说出这么一番话 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田丰有些明白了张扬的意思,开口问道:“那主公的意思是?” “儒学也教,若是有合适的老师,百家都可教授。法家、纵横家、农家、墨家,来者不俱,本将要让这些学子至少都有一技之长,哪怕日后当不成官员 和小吏,那出去之后也能凭本事吃饱穿暖,元皓以为如何?” 好在这个时代的风气还不像明清时候那般禁锢,田丰也不是那些浑身充满酸臭味的老学究,否则就凭张扬这番话,田丰立刻就会甩袖而去,还跟你说个 什么? “主公之言甚是,只是当世,百家之人不好找。” “无妨。”见说通了田丰,张扬心中大快,道:“慢慢来,不要急于一时,甚至你们有时间的话,也不妨去讲讲课。若是可能的话,那便再建一个武学 堂,兵书战策,拳脚功夫,战阵之法,都可教授,否则就如同先登营一般,麴义一死,先登营必然成为绝唱,岂不可惜?” 田丰等人齐齐抱拳道:“我等谨遵主公之命。” 张扬鼓舞道:“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若是诸位能把此事办好,千秋万载之后,诸位的姓名也必将悬于青史之上,如此荣耀,诸位可愿意放走?不 看千载之名,也要看看后代子孙,草原虽然被我平定,但胡人就如同草原上的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落后就意味着挨打,本将可不想自 己的后世子孙在胡虏的铁蹄下哀嚎,难道你等便愿意吗?” 田丰等人终于知道了陷阵营为何战力如此之强,自己这位主公的煽动能力果然是当世第一,哪怕冷静如他们都被张扬这番话说得热血沸腾。 “主公放心,为后世子孙,为千秋大业,我等虽万死亦不悔也!” “哈哈哈。” 欢快地笑声响彻整个丞相府,其中透露出无尽的雄心壮志。 第543章 刺杀(一) 靖平二年的冬天十分寒冷,而这股寒意被那漫天的风雪带到了靖平三年之中。 正月初一,在丞相、大将军张扬的率领下,百官随北汉皇帝刘辩祭拜天地,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 老实说,这是一个面子工程,包括张扬、刘辩等人在内,基本上没人会觉得这种祭祀会有任何的作用。但却不能不做,尤其是在靖平二年秋天经历了这 么一场蝗灾之后,来这么一场秀便显得十分必要。 没错,在张扬看来,这就是一场秀,而且是注定没有作用的秀。在后世那个娱乐至死的年代中,哪怕张扬这个与正常社会格格不入的杀手也无法避免知 晓各种各样的秀。那才是精彩,现在这点东西在哪到哪? 不管张扬有什么样的怨念,这场秀必须进行下去,因为老百姓吃这一套。祭祀一下天地最起码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求个心安吧,看着刘辩在那高台 上念念有词,张扬无聊地这么想。 其实张扬应该感谢现在是乱世,而他是权臣,否则按照大汉其他皇帝的脾性,出了大灾难,普遍地认为是上天降下的惩罚,皇帝搞不好都要下什么罪己 诏,而最直接的背锅之人便是三公,张扬这个丞相首当其冲。 这一点在东汉尤其明显,因为东汉的三公基本已经被架空,平日里的他们只有建议的权利,具体施政和他们一点关系没有。说得简单一点,三公更像是 皇帝的私人参谋,只是地位高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地位崇高,还不任什么实职,使得他们天生便是背锅的主力军。以至于东汉三公变换之频繁,只怕是历朝历代里的一根独苗,不敢说后无来者,至少是 前无古人。 在并州这一亩三分地,张扬自然不需要担心自己来背锅,也没有任何人敢让他来背锅。 其实解决这件事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刘辩下一个罪己诏,然后拉一个分量足够的官员出来请辞,比如吏部或者户部尚书就很合适。而不管是田丰还是寇准 ,其实都做好了这种准备。因为这件事真的可大可小,说大,那是因为如果你真的不讨皇帝喜欢,那皇帝恐怕会借着这次机会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闲人 。但如果相反,皇帝觉得离不开你,那替领导背锅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用不了多久,心怀愧疚的领导就会将你复起,甚至是补偿你一番。 但张扬是什么人,他不怕流言蜚语,自然也就不会找人替自己来背锅。 所以,丞相大人十分干脆,上表请辞丞相!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如今的张扬和历史上的曹操虽然都是权臣,但区别却很大。最直接的一点就是,曹操在迎奉汉献帝的时候,一同前往许都的还有 无数的汉室老臣。这些人或许是不想让曹操大权独揽,或许是不想让皇帝大权旁落,或许是他们自己不甘寂寞,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给曹操添了无数 的麻烦,最出名的便是‘衣带诏’。仔细想想,曹操在对抗天下诸侯的时候,还得应付治下这班汉室老臣的反驳,也着实是十分的不容易。 而张扬却不同,经过刘备在洛阳城的那场屠杀,虽然让张扬背负了无尽的骂名,但同样也给他解决了不少的麻烦。至少现在的并州基本上是铁板一块, 哪怕是刘辩不甘心,想要搞点事情都找不到人手。 所以在张扬请辞丞相之后,整个并州的官员都不干了,一时间群情激昂,大有将丞相府踏破的架势,甚至就连皇城刘辩那里都有不少官员去谏言。 当然,这里面大部分人只是来投机的,张扬的地位在并州无比稳固,哪怕刘辩不当皇帝了,张扬也没有任何的问题。所以这些人无非是来丞相府表表忠 心,如果能在张扬的面前露上一脸,那可就太好了。 搞到最后,就连刘辩都亲自下旨来询问张扬,大致的意思是,我的丞相大人呐,您别闹了成不成,这丞相之位除了您谁还敢做,实在不行,您看我下个 罪己诏成不成? 刘辩的圣旨自然不会如此粗俗,但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在这个并州都在秀的时候,张扬的也好好秀了一把。 最后的结果是张扬降为大司空,暂代丞相之职,算得上皆大欢喜。相反,曹操那里却有些焦头烂额的意思。虽然曹操不像原本历史上聚拢了大批的汉室 忠臣,但他靠着刘协的名头可是聚拢了不少人才,人多了,是非自然也多。 不过张扬可没有心情去管曹操这个权臣同行正在遭受怎样的苦难,如今的他也颇感痛苦。 刘辩的祭文很长,也很晦涩难懂,至少张扬大将军是听不懂的,而且皇家的祭祀仪式很长,晋阳城外又是冰天雪地,实在是让人难熬,张扬早就等的有 些不耐烦了。 当刘辩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张扬如释重负,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转头吩咐典韦道:“老典,你去帮一下伯济,将陛下安然护送回皇城。” 典韦一脸难色道:“主公,陛下那里有郭淮那小子,足够了吧?若是我也率人去了,主公你这里...” “无妨。”张扬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让你去只不过是展示一下本将对陛下的重视,这里距离晋阳城不过数里,本将身旁还有元庆,能出何事? ” “末将遵命!” 典韦想了想,觉得张扬说得也对,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去吧。”张扬挥了挥手,吩咐道:“一定要将陛下亲自护送回皇城,有任何人接近陛下都要记录。伯济虽然年轻,但却是个大将之将,你便多用心教 教他,明白了吗?” 典韦憨憨地一笑,道:“主公放心就是。” 说罢,率领着张扬的一般亲兵径直朝刘辩的方向去了。 “元庆,我们也走吧。” 张扬吩咐了一声,翻身上马,便准备回转晋阳城。 “杀了狗皇帝!” “什么皇帝,大汉只有一位皇帝,那就是兖州的陛下,此人不过是弘农王,杀了他,以正汉统!” “杀了逆贼张扬!”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猛然响起,张扬顺着声响望去,只见四处的旷野中突然钻出大约数百人左右的士卒,向着刘辩疯狂地冲去。而且这些士卒尽皆身披坚 甲,手持利刃,配合颇为默契,一看就不是等闲之人。 “元庆,去保护陛下,再派人去百官那里,不管是陛下还是百官,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你以后就别吃饭了。” “可是...”裴元庆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到了紧急时刻却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否则的话,张扬也不会让他一直担任自己的亲卫将。 “我若是再去的话,主公这里就没人了...” “无妨。”张扬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道:“陛下不容有失,本将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而且那些刺客的目标是陛下,不是本将,应当无妨。” “那...末将遵命。” 裴元庆应诺一声,率人前去支援。 张扬端坐在马背上,冷静地注视着整个战场。 郭淮已经率领着麾下的皇城宿卫结成了防御阵形,不愧是三国后期能和姜维相抗的名将,虽然排兵布阵还略显稚嫩,但丝毫不曾掩盖他的光芒。 刺客一开始还能凭借着偷袭占据上风,但随着典韦以及裴元庆加入战场,这数百名刺客已经完全落入了下风,战败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张扬的心中却不安了起来,如果刺客不傻的话就应该知道,在距离晋阳城如此近的地方,哪怕因为祭祀,并没有带太多人马,但想要杀掉刘辩也是不 可能的事,那这些刺客为什么还要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来进行刺杀呢? “来人!” “主公有何吩咐?” 张扬吩咐道:“去告诉老典和元庆,留几个活口,询问一下这些刺客的来路。” “遵命!” 张扬身边最后的几名护卫应声而去,此时此刻,张扬的身边再无一名护卫。 典韦和裴元庆就如同两头下山猛虎一般,再加上有郭淮指挥大军,刺客很快就被分割包围起来,照这个情况下去的话,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些刺客就会 全部被斩杀。 百官那里也逐渐稳定了下来,并州军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猛然间,一股不安之意从张扬的心底升起。 “这个感觉是...” 回身,拔刀,斩落,三个动作基本是在瞬间完成,一支长箭冲天而起,刚才张扬的动作要是再慢上一些的话,只怕立刻便会被这支长箭射入后心之中。 “藏头露尾之辈,怎敢在我并州放肆?” “小人屠果然名不虚传,吃我一枪!” 随着一声怒吼,六个身材高大,动作却无比矫健的骑士猛然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狂飙的战马踩碎无数的积雪,在空中反射出炫目的光晕,配合着他们 手中一模一样的银枪,向四周散发出滚滚杀气。 他们每人手中还拿着一具小弩,上面的弩箭散发着无尽的寒芒,让人丝毫都不怀疑,哪怕再坚固的铁甲也无法阻挡他们的袭击。 张扬的性命就在旦夕之间。 第544章 刺杀(二) 晋阳城外雪白的大地之上,三波大战正在上演,给洁白的大地增添了一抹妖异的血色。 和另外两处的碾压不同,张扬这里最为凶险,气氛也最为紧张。 要知道这次只是前来祭祀,张扬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进行刺杀,所以他不仅没带盘龙方天戟,就连身上也没披甲,只不过穿了一身官服而已。 至于百官那里,由于那些武将基本都被分散在了各地,不是练兵就是镇守,所以今天前来的基本都是文官,想要让他们支援自己基本是不可能的。 而刘辩那里,在这六个刺客出现之后,其余的刺客仿佛发狂了一般,拼死攻击,竟然将郭淮率领的二百皇城宿卫生生压制,典韦和裴元庆率领的张扬亲 兵也被拖在了那里。 就算典韦和裴元庆发现这里的情况,想要赶回来的支援的话,没有一刻钟的时间根本别想赶到。 一刻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六名手段精熟的刺客将一人刺杀十次了。 张扬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这么端坐在马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狂冲而来的六人,缓缓开口道:“恐怕你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本将吧?不管是刺 杀陛下还是百官,都是障眼法,你们是谁的人?” “去问阎王吧,放箭!” 随着领头之人的一声怒喝,六支闪烁着寒光的弩箭激射而出,发出撕裂空气的利啸,向着张扬的全身要害射来。 张扬心中一凉,他的镇定是装出来的,至于问话则是为了拖延时间,期望典韦和裴元庆能尽早发现这里的状况,然后赶来支援。 只不过现在看来,他的计划已经落空,敌方领头之人不是什么雏,而是一个老手,只怕经历过不少这种场面。 “想要本将的性命,看你们有那么那个本事!” 张扬怒吼一声,天胜刀刀刃翻转,瞬间被张扬劈斩出去,宛如雷霆一般迅捷。 “当当当...” 连续六声脆响接连响起,天胜刀被张扬舞得如同圆月一般,将射来的弩箭尽数拦截。 这可不是什么一般的本事,只要不是太差的武将,基本都能用手中的兵刃来格挡射来的弓箭,算不上厉害。但弩箭却不同,弩箭比弓箭要短,速度更快 ,再加上小弩出手很隐蔽,少有人能捕捉到弩箭在空中的轨迹,更别说同时发射的六支弩箭。仅凭这一手,张扬便足以跻身当世一流武将之列。 但格挡掉弩箭的张扬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欣喜,这群刺客耗费如此大的人力、钱财来达成这次刺杀,一定不会只有这么一点手段而已,也就是说...还说 后招! “去死吧!” 张扬刚刚想到这里,就听着那领头的刺客怒吼一声,随手将小弩一丢,从手中重新拿出了一具小弩,片刻不停留地将他射来。 此时此刻,正是张扬劈斩出去的瞬间,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手中的长刀依然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劈斩,想要收回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不知道此人是不是为了一击必中,并没有选择射向张扬的头颅,而是射向了目标更大的身躯,这却给了张扬一丝活命的机会。 经历过无数此生死的张扬知道,此时万万不能犹豫,否则的话,难免会落得一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狠狠一咬牙,张扬不曾闪避,反而将身躯迎向了弩箭。 只听一声利箭入肉的闷响,张扬只感觉自己的右臂一阵酸麻,本来射向张扬心口的弩箭提前命中张扬的右肩,只留下一截箭羽在微微颤抖。 幸好如今是正月,并州的天气十分寒冷,张扬身上的衣衫足足穿了三层,稍微阻挡了一下弩箭的巨力,否则的话,这一箭就足以将张扬的右肩射个通透 。 饶是如此,张扬的右半边身躯依然失去了知觉,就连手中的天胜刀差点都拿捏不住。 通红的鲜血顺着张扬的右臂喷涌而出,仿佛一个喷泉一般,转眼间就将张扬衣袖染得通红。 “你们成功激怒我了,作为报答,本将亲手送你们上路!” 张扬怒吼一声,左手抓住箭杆,猛得一拔,一抹鲜血激射而出,将张扬马前的皑皑白雪染成了妖异的红色。 但张扬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一般,仍由右臂的鲜血肆意流淌,纵马冲向了那六名骑士。 罗大眉头一皱,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要想击杀张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万万没想到张扬居然如此顽强,受了伤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想杀了他们。 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 罗大冷笑一声,大喝道:“兄弟们,既然这小人屠想死,那我们便送他一程!” 没错,这六人正是罗艺麾下的幽云十八骑中的六人,从罗大到罗六,也是实力最为强悍的六人。他们来到晋阳已经整整一月有余,但并没有着急出手, 而是一直在打探着张扬的习惯和招兵买马。 那些攻击刘辩的士卒中,基本都是公孙瓒麾下大军中的精锐之士,而袭击百官的却是他们招募的江湖游侠,亡命之徒。但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吸引张扬的 目光而已,真正的杀手锏,还是他们六人。 等了一个月的时间,可张扬每日都呆在丞相府之中。虽然他们没能打探出丞相府有多少守卫,但不用想也知道,丞相府的守卫必定十分森严,想要在那 里击杀张扬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他们以为没有任何机会,准备强行动手的时候,刘辩准备率百官出城祭祀的消息突然传了出来。 敏锐的罗大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祭祀肯定不会率大军前往,不管怎么算,想要刺杀张扬这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错过的话,只怕再也 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于是便有了这次刺杀。 “杀!” 张扬疯狂挥舞着长刀,一招力劈华山猛然劈下,径直朝着狂奔而来的罗大当头劈下,眼神中满是疯狂。 “当!” 一生金铁交鸣的巨响轰然响起,罗大终究没有拼死一战的勇气,或者说他怕自己没能亲眼看到张扬被杀,心中不甘,只得临时变招,抬枪招架。 两马交错而过,张扬根本没去管罗大,而是纵马杀入了六人阵中,天胜刀在空中闪过一道道寒光,每一招都饱含有去无回的惨烈气息,根本没有防守的 意思。 幽云十八骑在一起配合多年,默契无比,虽然他们单独一人根本不是张扬的对手,但联合起来却让张扬难受无比,仿佛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 般。 “系统,这些人是谁?” “宿主,这些是随罗艺而出世的幽云十八骑,除罗大武艺80之外,其余五人的武力值全部为76。” 幽云十八骑?公孙瓒?张扬的心中升起一阵怒火,老子还没去找你公孙瓒的麻烦,你还敢派人来刺杀老子? 张扬心中怒火更盛,右手长刀猛然劈出,左手却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甩了出去。 张扬的名声很大,但是这些名声中肯定没有一个是他擅长飞刀,因为这个绝佳他也只是当年在面对孙坚的时候使用过一次。在那之后,张扬别说使用这 个绝技,连亲自上阵的机会的少得可怜,自然也不可能有人会知晓,而罗大等人自然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准备。 只见寒光在空中一闪而过,满面愕然的罗五右手捂着自己的喉咙,不敢置信地瞪着张扬,缓缓跌落马下。 “老五!” 罗大怒吼一声,想他们在一起配合多年,之间的感情自不必说,虽然来刺杀张扬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但看着多年的兄弟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如何能够 无动于衷? “狗贼,受死!” 剩下的五人被怒火刺得双眼通红,一招一式再没有畏缩,充满着搏命的姿态。 而张扬的右臂却随着鲜血的流逝越来越无力,平日里轻若无物的天胜刀也变得沉重无比。 不行,再这样下去的话... 张扬一个愣神,却被含怒的罗大一枪猛地戳在了左肋治下,剧烈的疼痛瞬间将张扬笼罩。但幽云十八骑却没有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罗三长枪横扫,仿 佛长棍一般照着张扬的脑袋横扫而来。 无数次生死搏杀的经验让张扬警觉无比,左手抓住戳进自己的身体的长枪,一个铁板桥在马上使了出来。 但长枪的速度实在太快,重重地砸在了张扬的束发金冠之上。 “叮...” 一声脆响,金冠被击飞了出去,张扬那一头雪白的长发披散下来,看起来无比狼狈。 “去死!” 张扬怒吼一声,一刀劈断枪杆,长刀去势不减,径直将来不及收力的罗三斩成了两段。 鲜血淋了张扬全血,就连他那头雪白的长发都被染成了暗红色,看起来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修罗一般。 “主公!” 一旁的典韦、裴元庆两人终于接到了亲兵的禀报,杀透敌阵赶了过来,而此时的张扬已经成了一个血人,浑身上下除了鲜血之外,再无其他颜色。 “都给某家去死!” 暴怒的典韦和裴元庆就如同两头上古凶兽,一对大戟和一对银锤疯狂挥舞,没用了几招便将剩下的四人全部斩杀,而张扬此时也彻底晕了过去。 第545章 曹孟德的不解 等到张扬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距离刺杀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但令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典韦那张丑脸,也不是孙思邈充满悲 天悯人的面孔,而是大乔那张十分憔悴,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面孔。 此时的大乔正趴在他的床边睡得正熟,一张精致的脸上满是担忧。 一直是她在照顾自己吗? 张扬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心疼,自从蔡琰死后,他就觉得自己心中那一份柔软已经坚硬如铁,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房还是触动起来。 缓缓伸出手,慢慢婆娑着大乔的头发,张扬突然感到,或许娶了大乔也不错。 大乔却被张扬的动作惊醒了,睁开两只大眼睛,结果发现张扬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脸颊上顿时闪过一丝红晕,有些惊喜又有些害羞地道:“你... 你醒了。” 张扬揉揉肿胀的眉头,问道:“嗯,我睡了几日?” “三日。”大乔心有余悸道:“若不是孙先生说你没事,我还以为...不,是军师和元皓先生他们都很担心你。” “你不担心吗?” 调侃了大乔一句,看着她微红的面颊,张扬轻笑一声,道:“好啦,去把伯温他们叫来,顺便再拿一点吃的来,三天没有吃饭,我现在感觉自己能吃下 一整头牛。” “啊,我这就去。” 看着大乔急急忙忙离去的身影,张扬突然感觉一阵心安,如果琰儿还在的话... 没过了片刻,刘伯温、田丰、贾诩等人匆忙地冲了进来,见到张扬果然醒了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主公无恙,我等便安心了。” 张扬随意地摆摆手,道:“我没有什么大碍,不过那天的刺客怎么样了?” 刘伯温开口道:“主公放心,陛下和百官都无事,刺客大部分都被击杀,只有少部分逃走。袭击主公的那六人全部被典韦和裴元庆两位将军碎尸万段, 没有一口活口。” 张扬眉头一皱,问道:“其余人呢,可曾审问,到底是谁指使他们来刺杀本将?” 虽然张扬已经通过系统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但却不能说出口,否则想要解释的话可是一件麻烦事,若是能够从那些俘虏口中得到一些详细的消息最好 不过。 负责审讯的贾诩开口道:“主公,属下命人使了一些手段,得到的消息是,那些刺客分为两批人,一批是江湖游侠,他们是收了人的钱前来刺杀,不知 道幕后的主使者是何人。另一批则是军中的将士,他们一口咬定自己是兖州曹操的麾下。” 张扬嗤笑一声,道:“文和,你觉得他们是受何人指使?” 贾诩还没说话,田丰率先开口道:“主公的意思是,他们说的是假话?可是他们所使用的兵器和铠甲都是兖州军的样式啊。” 张扬笑道:“元皓,如果本将让你去行刺曹操的话,你会让死士用我并州出产的铠甲和兵器吗?” “当然不会。”田丰不加思索道:“如果要行刺曹操,下官定然会让死士们用冀州军的兵器,这样说不定能让曹操和袁绍两人开战,就算不成,于我军 也没有任何损失。” 说到这里,田丰猛然醒悟道:“主公是说,有人在嫁祸曹操,可谁会这么干?” “公孙瓒!” 贾诩和刘伯温同时开口,然后相视一笑,颇有一番英雄所见略同的意味。 “公孙瓒?”田丰不解道:“为何不是袁绍?” 张扬开口解释道:“袁绍目前和我军并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而且,若是不解决公孙瓒的话,袁绍肯定不会进攻并州,现在刺杀本将有什么用,只会便 宜别人而已。相反,公孙瓒只怕是一直在担心本将会兴兵报复,可幽州却没实力来攻伐我军,这才想出这么个下策。当年的白马将军也堕落至此了吗? ” 刘伯温缓缓开口道:“那主公的意思是?” “再等等。”张扬的脸上闪过一抹寒光,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冷冰道:“看着吧,用不了多久,袁绍便会对幽州用兵,到时候本将一定要连本带利向那 公孙老贼讨回来!” “让开...都让开!” 正在众人思考张扬的话时,一阵娇嗔响起,大乔将田丰、刘伯温等人挤开,娇怒道:“他的身体还没好,你们挤在这里干什么?” 刘伯温苦笑一声道:“那便请主公好好养伤,我等过几日再来。” 说罢,三人也不敢看大乔的脸色,仿佛逃难一般,转身就逃。 “等等!”张扬叫住三人道:“本将醒来的消息不要说出去,对外就宣称本将依然昏迷不醒,还可以适当的把伤势说重一些。” “下官明白。” 三人应诺一声,迫不及待地逃离了张扬的房间。 “我没事。”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张扬微微一笑道:“看看本将麾下的大臣被你吓成什么样了?” “我哪有?”大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连忙转移道:“你不是饿了吗?我拿了粥来,快吃吧。” 张扬也是饿得狠了,连喝了三碗粥才稍微消除了腹中的饥饿感,转头问道:“那日陛下有没有事?” “没事。”大乔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张扬,又帮他掖了掖被角,这才道:“那日除了你张扬大将军成了个血人之外,谁都没事。真是搞不懂你,明明都那 么大的官了,为什么还要亲自上阵。” “他们的目标就是我啊。”张扬无奈道:“难不成你要我站着被他们杀吗?” “当然不是。”大乔看到张扬那张充满笑意的脸,顿时意识到自己又被调侃了,羞怒道:“不理你了,我去找孙先生来。” 说罢,也不等张扬答应便一阵风似得跑了。 ... 就在张扬幸福而又痛苦的养伤时,许昌的气氛却算不上轻松。 曹操拿着一封竹简对堂上的郭嘉、诸葛亮、荀彧等人道:“诸位,袁绍方才上表,言公孙瓒不遵王命,暗中勾结国贼张扬,他准备为陛下攻伐逆贼公孙 瓒。只是去年秋天的时候,那场蝗灾让冀州受灾颇有严重,恳请朝廷调拨一批粮草,此事你们怎么看?”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兖州比冀州强不了多少,袁绍此举本非为了粮草,只不过是试探我军罢了。” “哦?”曹操不解道:“孔明的意思是说,冀州的粮草没受到什么影响?” “不可能。”说道内政的事,荀彧无比熟悉,开口道:“那场蝗灾冀州只会比兖州更严重,毕竟我们有枣校尉在许昌外屯田所得的粮草,但冀州却没有 。” “没错。”诸葛亮点头道:“去岁冀州的收成绝对不好,但这并不代表冀州没有粮草。冀州世家大族无数,这些世家大族家里囤积着无数的粮草,凭借 袁本初四世三公的名头,想要借些粮草不是什么大问题。” 稍微停顿一下,诸葛亮继续道:“幽州狭长,辽东、辽西等郡距离高句丽和三韩不远,公孙瓒想要完好无损地攻取幽州,必须携大军对高句丽和三韩进 行威慑。而如果出动大军的话,他又害怕主公会趁机攻伐冀州,这才用这个办法来试探主公。” 曹操点了点头,不由心动道:“那我军有没有机会攻下冀州?” 诸葛亮看了一旁的荀彧一眼,苦笑道:“大军这里,问题不大,虽然不是很充足,但攻伐空虚的冀州却也足够,不过,粮草那里...” 荀彧苦笑一声道:“主公,我军的粮草除了春耕的粮种之外,剩下的粮草勉强够撑到秋收而已,实在无力支撑一场大战。” “唉。”曹操叹息道:“如此良机,若是能够取下冀州,青州和幽州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谁又是我军的对手?可惜,却因为粮草不够而无法 出兵。” 郭嘉却皱眉道:“主公,哪怕有足够的粮草,我也不建议主公出兵。” 曹操楞了一下,不解道:“这是为何?” 郭嘉不答反问道:“主公以为,若是袁绍和公孙瓒开战的话,胜负如何?” 曹操沉吟片刻,道:“当初冀州一战,幽州军已经元气大伤,后来河套一战,公孙瓒仅剩的三万骑兵更是只剩下两万上下。虽然公孙瓒在返回幽州之后 大肆招兵买马,但却弄得整个幽州怨声载道,每日逃兵无数。相反冀州却兵强马壮,虽然岳飞率军一举覆灭了麴义的两万大军,张扬在晋阳也俘虏了一 万冀州士卒。但冀州毕竟底子厚,只怕公孙瓒不是袁绍的对手。” 荀攸却不赞同道:“主公,幽州地处北疆,民风彪悍,而且公孙瓒也是军中宿将,当年打得乌桓人狼奔豚突。当初冀州之战,公孙瓒战败很大的原因是 麴义的先登营天生便克制骑兵,如今麴义已死,没有麴义的先登营未必是幽州铁骑的对手。” 程昱皱眉道:“可是公孙瓒兵力不足却是事实,甚至幽州军就剩下罗艺这么一个大将了,冀州死了麴义还有张颌,还有颜良,还有文丑,不可同日而语 。” 曹操转头向郭嘉和诸葛亮问道:“奉孝、孔明,你们怎么看?” 第546章 安袁本初之心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若是没有外力介入,公孙瓒不是袁本初的对手,但袁绍想要拿下幽州也没有那么简单。这一仗,没有个一两年的别想落下帷幕 。而且诸位别忘了,辽东那可是还有一位姓公孙的,就是公孙瓒不敌,只要往辽东一跑,那里苦寒,袁绍想要攻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曹操何等聪明,一下就听出了诸葛亮的言外之意,开口问道:“孔明所说的外力是指什么?” “孔明说的是并州的小人屠。”郭嘉不疾不徐道:“那位可不是什么闲得住的主,再加上之前袁绍联手公孙瓒刚刚进攻了并州,连蔡琰都死了,难道诸 位以为那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吗?” 说到蔡琰,曹操一阵沉默,他年轻的时候也曾跟随蔡邕学习,说看着蔡琰长大的也不为过,而且心中也未尝没有过那种想法,只是... 荀攸道:“若是小人屠加上这场混战的话,战况将变得十分复杂。不管是袁绍和公孙瓒都和他有仇,他会帮谁却不好说。但依我之见,公孙瓒弱,袁绍 强,若我是张扬的话,定然帮公孙瓒抗衡袁绍。如此一来,便可以使公孙瓒牵制袁绍,两家陷入无休无止的混战之中,张扬却可以安心的休养生息。” 诸葛亮点头道:“亮亦是如此认为,公孙瓒和张扬之间,更多地是私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张扬毫无疑问乃是一介枭雄,帮公孙瓒有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这场大战应该会持续很久。” 曹操沉思了片刻,觉得诸葛亮和荀攸的话十分在理,如果把自己放到张扬的位置上,别说只是死了一个蔡琰,哪怕全家都被公孙瓒杀了,在这个节骨眼 上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公孙瓒,然后等公孙瓒和袁绍两败俱伤的时候,说不定能一举将幽州和冀州收入囊中。 郭嘉摇了摇头道:“我不这么认为,杀妻之仇不共戴天,而且公达莫非忘了,公孙瓒那厮可是刚刚派人刺杀了张扬,依我看来,张扬只怕会亲自动手, 斩杀公孙瓒的首级。” 荀攸眉头一皱,道:“这怎么可能?张扬若是出手攻击公孙瓒,只会让幽州军快速落败,袁绍攻取幽州将轻而易举。冀州本来便实力强悍,若是再得了 冀州,很快便能组建骑兵,到时候,不管是河套还是草原,都将直接暴露在冀州军的铁蹄之下。更何况张扬被刺杀之后受了重伤,听说并州军政大事如 今都是田丰、刘伯温等人在操持,张扬如何能亲自率军?” 曹操点了点头,他同样认同荀攸的分析,论家世,论实力,公孙瓒根本不是袁绍的对手,谁对并州的威胁更大不言而喻,若张扬不是蠢货,就应该把杀 妻和刺杀之仇放到一边,先帮助公孙瓒抗衡袁绍才是明智之举。 到时候,不管是想收拾公孙瓒还是收拾袁绍,不都是张扬一句话的事,何必要现在动手,给自己找麻烦? 沉默半晌,郭嘉叹息道:“小人屠岂能用常理度之?我承认孔明和公达分析的很有道理,若我是张扬的属下,定然也会如此出谋。但诸位别忘了,若张 扬事事如我等所猜测,他岂能活到今日?当初其还在幽州之时,不过为了一个管亥便悍然击杀皇叔刘虞,那份疯狂,可曾顾忌过后果?主公,诸位, 若是换成你们的话,可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更别说在美稷城,那可是张扬当时的大本营,城外还有数万俘虏,但张扬硬是一把火将美稷城化成了 一把灰烬,若是换成诸位的话,可会如此做?” 堂上众人默然,就如同郭嘉所说,张扬干的这些事都有些丧心病狂,换成任何一个有雄心壮志的雄主都不可能干出同样的事,但张扬不但干了,而且什 么事都没有,反而越战越强,从一介黄巾贼寇成为了天下首屈一指的诸侯,实在是让人看不懂。 半晌,曹操开口道:“奉孝可说一下,张扬为何要斩杀公孙瓒?” “报仇!”郭嘉沉声道:“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嘉想不到别的原因。若是按正常的分析,嘉和孔明、公达认为的相同,都觉得此时帮助公孙瓒是最好的 选择,但嘉心中却总感觉张扬此人会不按常理行事。” “也罢。”曹操默然半晌,开口道:“张扬究竟会如何,暂且不论,诸位觉得我军应该如何应对此事?” 程昱率先开口道:“不管张扬会如何,北疆势必乱起,这对我军来说没有任何的坏处,便看他们乱又如何?” 郭嘉赞同道:“主公,仲德此言甚是,如今张扬、袁绍乃是北疆实力最强的两名诸侯,公孙瓒不过夹在两人众人的一只蝼蚁罢了。就算不管是张扬协助 公孙瓒抵抗袁绍,还是张扬先一步斩杀公孙瓒,坐视袁绍将幽州收入囊中,都与我军没有太大的关系。哪怕袁绍拿下幽州,目光也会先落在张扬的身上 ,我军坐视便可。” 诸葛亮道:“没错,如今我军应该把目光放在袁术身上,不论是张扬还是袁绍,我军暂时都不应招惹。袁绍得了玉玺,想必忍不了多久,我军此时不妨 联合刘表、孙策,彻底将袁术覆灭,坐待时机便可。” 在这件事上,曹操麾下的谋主出奇的一致,全部都认为此时介入北方的争斗并非最佳选择,反而解决袁术才是当务之急。 曹操点点头道:“确实如此,相比于袁绍和张扬,袁术确实好拿捏一些,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复袁绍?”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之前蒋子翼出使袁术,做得颇为出色,主公何不让子翼再去一趟冀州,以安袁本初之心?” “也好。”曹操微微颔首道:“仲康,命人去将子翼找来。” “遵命!” 许褚应诺一声,转身离去,没用了片刻功夫,便将蒋干带入了大堂。 蒋干抱拳一礼,道:“蒋干见过丞相,各位大人。” “无需多礼。”曹操伸手虚扶一下,道:“子翼,本初有意出兵幽州,讨伐公孙瓒,向朝廷讨要粮草。你便代我去一趟冀州,带十车粮草送给本初,就 说兖州不比冀州,去岁又遭了蝗灾,些许粮草聊表我的心意,还请本初不要见怪。” “这...”蒋干楞了一下,有些怀疑曹操是不是想借袁绍的手来杀自己,可想了想又觉得曹操想杀自己本没有这个必须,这才疑惑不解道:“主公,袁 绍想要讨伐公孙瓒,出动的大军怎么也得数万,这十车粮草不过杯水车薪。下官怕袁本初一怒之下...下官身死事小,若是引得袁绍兴兵兖州,下官罪 莫大焉。” “十车已经不少了,本初也知道我兖州不比冀州,穷得很。”曹操一双小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开口道:“子翼有所不知,袁绍此人出身名门,最重颜 面。我军若是一点不给,他势必会觉得我军另有所图,但若是给多了,又薄了他的颜面,会让他觉得兖州居然有如此多粮草,心中恼怒。十车却是最好 ,虽然略显小气,却可令其安心。” 蒋干犹豫了一下,总觉得此事不太靠谱,“可是...” 郭嘉笑道:“子翼放心便是,正如主公所说,袁绍想要的只是主公的一个态度,难不成他还真准备由主公出粮草,帮他攻打幽州?” 既然郭嘉都如此说,蒋干也不再犹豫,抱拳道:“既然如此,干这便去准备,不知主公还有何交代?” 曹操沉吟片刻,道:“子翼若是见到本初,就说我曾说过,张扬乃是国贼,公孙瓒联合逆贼,同样大逆不道,本初愿为国除贼,本相不胜欣喜。兖州和 冀州必有一争,但不妨在解决张扬之后各凭本事,在国贼面前,本相势必不会拖本初的后腿,请其安心便是。” 蒋干虽说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记忆力却也不差,曹操这番话也算不上复杂,记起来不算困难。 “主公放心,下官必定使袁绍安心攻略幽州,不会防备我军。” 说罢,蒋干转身大步离去。 曹操看着堂上众人,开口道:“北疆乱起,我军暂时无需关注,只是那袁术得了玉玺也有数月有余,却一直没有称帝,不知为何?” 诸葛亮道:“主公放心,数月的时间,足够袁公路下定决心了,只怕消息不日便会传来。” “为何?”曹操不解道:“袁公路此人无甚城府,若是其想称帝的话,只怕其得了玉玺没多久便会称帝,如今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会不会是袁术不想 称帝?” 诸葛亮笑道:“主公多虑了,袁术再无城府,也是这天下诸侯中的一员,实力颇为强劲,如此大事岂能草率为之?总得试探一下麾下一干文臣武将的心 意,再搞一些祥瑞正名,如此才名正言顺,主公以为然否?” “也罢。”曹操欣然道:“数月都等了,再等等又有何妨?只是要苦了文若,还得多备粮草。” “主公放心便是。”荀彧笑道:“若真是要讨伐袁术,想必荆州刘表也肯定愿意支援我军一些粮草。” “哈哈哈,确实如此。” 第547章 小暧昧 二月的并州依旧笼罩在寒风之中,但是大乔却感觉自己被幸福所笼罩,两边的小脸被炉火烤得红彤彤的,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察觉,一心只顾着锅里正在 咕嘟的鸡汤,深怕有一点意外。 “好香啊。”小乔不知何时窜进了厨房之中,皱着鼻子闻了闻空中肆意飘散的香气,开口道:“姐,好了没有,快给我盛点。” 说完,也不等大乔说话,便从一边拿了一个小碗,准备从锅里盛汤。 “啪。” 大乔轻轻拍了一下小乔的手,“别闹,这是给将军炖的,你想喝自己动手。” “哼。”小乔不满意地哼了一声道:“将军,将军,姐姐现在眼里只有那个杀人魔王,连妹妹都不顾了。” 大乔给了小乔一对白眼,数落道:“将军有伤在身,你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能自己做?这么大的人了,什么都不会干,看谁以后敢娶你。” 小乔不以为意道:“我们又不会嫁给什么普通人家,家里自有下人做饭,为什么还要亲自动手?” “那怎么一样?”大乔继续数落道:“下人做的和自己做的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小乔转移话题道:“姐姐,难不成你真想嫁给那个杀人魔王?” “什么杀人魔王。”大乔眉头一皱道:“不准乱说,这里可是丞相府,小心被人抓去打板子。” 小乔心虚地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这下拍拍略显巍峨的胸口道:“姐,干嘛吓我,而且我说得又没错,那张扬的外号不就是小人屠嘛,听说他最爱杀 人,在河套那边曾经活埋了几万人,还立过京观,他不是杀人魔王谁是?” “那些都是异族人。”大乔伸手点了一下小乔的脑袋,道:“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有点主见。” “哪有。”小乔躲开大乔的手指,不服气道:“异族人就不是人了吗?那可是好几万人命啊,眼都不眨就被他活埋了,你说他得多冷血。姐,你还是别 嫁给他了,我感觉他很可怕。” “那你知道那些异族杀了多少我们的百姓吗?”大乔皱着眉头道:“别听那些儒生瞎说,自己去听听并州百姓可曾说过将军的坏话?” 小乔不服气道:“就算这样,跟姐姐你嫁不嫁给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忘记孙郎了吗?姐,你要是不想嫁给他就说,我去找父亲,让他联络那些世家,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他还敢强抢民女不成?” “别瞎说。”大乔不满道:“每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那些世家人多,多得过胡人吗?鲜卑、乌桓、匈奴,不是投降便是便被他打得亡族灭族。别看那 些世家平日里跟父亲颇为交好,但真让他们反抗将军,只怕没一个人敢出口。” “再者说...”大乔本来便绯红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娇羞,以比蚊子还低的声音道:“谁说我不愿意了。” “什么?”小乔一脸不敢置信道:“那孙郎呢?姐姐已经把孙郎忘了吗?” “孙郎...”一个久远的名称从大乔嘴中缓缓道出,自嘲地笑了笑,道:“那不过是小时候的一个梦罢了,如今梦醒了,也该忘了。” “小时候?”小乔撇了撇嘴,道:“咱们来并州也不过半年而已,怎么就成小时候了?” 大乔缓缓开口道:“小时候,指的可不只是年龄。以前我觉得孙郎勇武,无所畏惧,这样的人才是世间的大英雄,可来到并州之后,我才知道,他不过 是一个一勇之夫,只知道好勇斗狠,和将军比差远了。” 小乔不信道:“孙郎是不如周郎儒雅,但怎么也比那个杀人魔王强,姐姐不是被那小人屠下了迷魂药吧,听说那些胡人称他为神将,搞不好真有什么妖 法,要不...找个道士给姐姐驱驱邪吧。” “胡说什么呢?”大乔小心翼翼地炉下的火弄小,以小火慢慢煨着鸡汤,这才道:“你只看见他杀人,可他杀的都是胡人,可曾杀过汉人百姓?论打仗 ,他百战百胜,可孙郎和周郎可是吃了不少败仗。论治民,这并州百姓过得如何,你也不是没见过。并州苦寒、贫穷,但这里的百姓比扬州和徐州的百 姓丝毫不差,这还不是他的本事?” “他是不愿说罢了,或者是天下的诸侯都怕他,所以都在说他的坏话,不信你去晋阳的大街上说他一句坏话,不需要巡城的士卒动手,那些百姓便不会 放过你。那些大道理,姐姐身为一个女人也懂的不多,但谁是真的对百姓好,这却不需要知晓什么大道理才能明白。” “我不听。”小乔说不过大乔,便道:“百姓都是一些愚民,那些读书人都说他不好,难道那些百姓能比读书人更有见识不成?姐姐你忘了孙郎,我却 不会忘记周郎!” 说罢,也不等大乔回话,便一溜烟地跑了。好在这是张扬的丞相府,大乔也不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也就由她去了。 看了看香气四溢的鸡汤,大乔小心翼翼地把火灭了,将鸡汤装在一个精致的瓷盅里,端着朝张扬的卧房走来。 此时的张扬正在被孙思邈检查,只见孙思邈先是给张扬诊诊脉,又看了看张扬的伤口,这才道:“将军身强体壮,不过一月时间,这伤已经好得差不多 了,可喜可贺。” “还是神医手段高明。”张扬笑着道:“本将准备在各郡、县、乡设立官学,先生可有意愿前去教授学生?” “哦?”孙思邈眼神中露出一丝惊喜,不过瞬间便黯淡下来,道:“将军设立官学想必是要教授儒学,我若是前往,只怕要受到千夫所指,也未必有人 前来学习。多谢将军好意,我还是自行寻找一些学生教授吧。” 在这个时代,医生的地位同样不高,最多也就是比商人强一些,和匠人相当,哪怕是那些天下闻名的名医,也不过是被世家大族呼来喝去的命,所以孙 思邈才有这么一说。 “先生放心,本将所设的官学,岂会落入俗套?”张扬脸上的笑意更甚,“我要设立的官学,不只会教授儒学,发家、墨家、纵横家、农家,但凡有本 事的人,对百姓有用的学问,都可前来教授,本将要的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而不是一家独大,止步不前。” 这一下,孙思邈真的动容了,之前只不过是觉得不合适,但如果真如张扬所说的话,他又怎会拒绝? “若果然如此,邈代天下郎中谢过将军。” “无妨。”张扬一把扶起孙思邈道:“天下谁人不生病?尤其是这乱世之中,人命更是不值钱,但郎中的作用不就在于此处?只是官学想要设立还需要 一定的时间,先生可先准备准备,若有其他同道,可都唤来并州,共襄盛举。” 孙思邈稳定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开口问道:“将军,在下听闻将军准备把草原上怀孕的妇人全部集中到河套或者是并州来?” 这件事算不上秘密,而且孙思邈在并州的地位颇为超然,能知道这些事也不算奇怪。 张扬点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老周和元绍跟本将说,草原苦寒,在秋冬出生的孩子很多都熬不过冬天,我便想着河套和并州能好上一些,不知可有 不妥之处?” 孙思邈道:“将军有所不知,草原部落逐草而居,近得距离河套不过百里,远得可能上千里,哪怕草原不缺马,可这一路上却颇为艰苦,仅此颠簸之苦 便能杀死这些腹中的胎儿,至于有些距离远的部落,很可能还没赶到河套便会产子,这在路上产子的风险比在草原还大,有些得不偿失。” “这...”张扬楞了一下,他确实没考虑到此事,便问道:“不知先生可有解决之法?” 孙思邈道:“将军若想将孩子集中起来,不妨等孩子长到五岁之后再接来,五岁的孩子已经不是那么脆弱,应该能平安抵达河套。至于草原苦寒,将军 不妨将煤炭多运往草原,以后若是官学建起来,我等的学生在学成之后便可派往草原去锻炼一些时日,便以数年为限,如此有学生前去,又有学生回来 ,草原不担心没有郎中,我等的学生也能通过动手而变得更加熟练。最重要的是这些学生也不会因为一直呆在草原而心生怨言,将军以为如何?” 张扬楞了一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实习? 不过这个办法确实好,能彻底解决郎中不愿前往草原的问题,张扬当即点头道:“如此甚好,过后本将自当将此事吩咐下去,先生活人无数,功莫大焉 。” “不敢,不敢,医者仁心,我只不过是想活人性命罢了,当不起将军如此盛赞。” “将军,该吃饭了。” 一阵仿佛银铃般的清脆声音响起,只见小心翼翼捧着鸡汤的大乔走了进来,却不想孙思邈也在,闹了一个大红脸。 “孙先生也在啊,我失礼了。” “无妨。”孙思邈暧昧地看了一眼张扬,道:“将军的伤已无大碍,我这便离去了。” “先生自便就是。” 饶是张扬脸皮很厚,此事也微微泛红,颇为不好意思。 第548章 张扬的坚持 孙思邈离开之后,张扬不大的卧房内充斥着暧昧的气息,不过两个当事人都略微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张扬先忍耐不住,开口道:“好香啊,今天吃什么?” 大乔楞了一下,连忙把鸡汤端到了张扬身前,道:“老母鸡炖的鸡汤,对伤口好,多喝一些,不然要凉了。” “孙先生说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张扬连忙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道:“不过这鸡汤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大乔低声说了一句,懦懦半晌,才道:“今日小乔她说了一些...一些不好的话,她还小,不懂事,你不要与她计较。” 这倒不是大乔闲得没事,非要把小乔给卖了,而是她清楚,整个并州的情报都是贾诩来管的,尤其是这丞相府中,除了张扬之外,只怕府中谁说过什么 ,做过什么都无法瞒住贾诩。虽说这不是一件大事,想来贾诩日理万机,应当也不会在意这等小事,但万一呢?如今乔家在并州没有根基,若是再惹得 张扬不喜,那乔家的日子会无比难过,大乔这才主动说了出来,希望张扬不要介意。 “无妨,小丫头罢了,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张扬一边喝着鸡汤,一边不在意道:“在这并州,尤其是本将府上,无需这么谨慎,我虽然不是什么宽 仁之人,但却也不会因言罪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然你觉得那些世家子弟还能活到现在吗?”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杀气重了一些,张扬连忙改口道:“这鸡汤不错,就是稍微有些淡了。” “是吗?”大乔连忙端过来尝了一口,喃喃自语道:“那我下次多加一些盐。” 其实这倒不能怪大乔,只是这个时代的调味料少得可怜,胡椒、大料、八角之类的香料一概没有,只凭着一点盐,味道不淡才怪。 “无妨,清淡一些也好。”张扬随意说了一句,改口道:“待我从幽州回来,便娶你可好?” “幽州?”大乔有些惊讶道:“又要征战了吗?” “是啊,马腾将军、季谋先生、琰儿,以及那数万将士的血仇不能不报,公孙瓒此贼必须死。” “嗯。”大乔轻轻应诺了一声,“你身为主公,手下大将无数,莫要再亲自冲阵。” 吩咐了一句,大乔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至于回来的事,你自己去和父亲提就是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了又不算。” 张扬笑了一下,正准备开口调侃两句,却没想到房门突然被开启,典韦探进他的大脑袋,观察了一下才道:“主公,军师来了,你看...” “你先忙,我先走了。” 大乔小脸一红,仿佛被人抓奸在床一般,端着空碗连忙跑了。 “看什么看。”张扬没好气地对典韦吩咐道:“让军师进来。” “遵命!” 典韦强忍着笑意应诺一声,转身去了。 等不多时,一身官服的刘伯温大步走进张扬卧房,抱拳道:“基拜见主公。” “好了,又没有外人,那么多礼作甚?” 刘伯温脸带笑意道:“主公对乔小姐可还满意?” “嗯?”张扬眼珠一瞪,道:“本将麾下的军师兼兵部尚书什么时候成了红娘?有什么事,直说吧。” 刘伯温也收起了笑意,郑重道:“主公,河套那边,安排孩子的大营已经建好,负责照顾孕妇的妇人平仲也命人去寻觅,至于大战中受伤的老兵更是现 成的,迁徙孕妇可要现在进行?” 张扬没想到孙思邈刚刚和自己说了此事,刘伯温便找上了门来,便开口把孙思邈那番话转述给了刘伯温。 刘伯温听过之后,开口问道:“那主公的意思是?” “孙先生说得有道理,我等的本意是为了能让更多的孩子活下来,这件事孙先生是行家,便按他说的做吧。”张扬开口道:“命周仓和裴元绍把年纪在 五岁以上的孩子都送过来,其他的便暂且作罢。” 刘伯温应诺道:“下官知道了。” 话音刚落,贾诩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道:“主公,幽州急报。” “幽州?”张扬眉头一皱,问道:“幽州出了何事,可是袁绍出兵了?” 贾诩点点头道:“冀州的细作刚刚传回消息,原来公孙瓒并不是只派人刺杀主公。公孙瓒并派出了三批刺客,其中一批来刺杀主公,另外两批潜伏在了 邺城之中。一批刺杀袁绍,另一批则趁机将公孙瓒之子公孙续救了出来。” 张扬焦急地问道:“袁绍可有事?” 也不怪张扬如此焦急,如果袁绍死了,那冀州乃至整个北方的格局都将为之一变,若是不及时准备的话,难免会错失良机。 “袁绍只是受了轻伤,性命无碍,不过因为整个邺城的守卫都被刺杀袁绍的刺客吸引,公孙续倒是顺利被救了出来。事后,袁绍勃然大怒,正在从冀州 各郡调集粮草。另外,袁绍已经纠集了三万大军在幽州边境,张颌率大戟士屯驻在常山郡,目的应该是防备我军从上党的太行小径中攻入冀州。不过, 兖州的方向他竟然没有布置大军,想来应该是和曹操达成了什么协议。” 张扬并不意外道:“曹操想看本将、公孙瓒、袁绍三人混战,轻易不会动手。” 刘伯温点头道:“确实如此,北疆诸侯混战,曹操却可以休养生息,或者是谋取扬州袁术、豫州孔伷,端得是好算盘。但我军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袁绍覆 灭公孙瓒,这还真是...” “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张扬的眼中闪光一丝杀意,沉声道:“本将决意轻骑突袭蓟县,斩下公孙老贼的头颅!” “什么?” 这一下,刘伯温和贾诩两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在他们看来,并州军哪怕不帮公孙瓒也就罢了,幽州军也没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但斩杀公孙瓒只会便 宜袁绍,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根本没必要做。 “此计不妥。”刘伯温硬着头皮道:“主公,基也知公孙贼子可恶,但我们并没有足够的粮草介入这场大战,如果攻破蓟县,斩杀公孙瓒,只会让袁绍 不费吹飞之力便攻取幽州,对我军没有丝毫益处。” 贾诩也点头道:“主公,军师说得不错,如果主公真的攻破蓟县,那只会帮了袁绍的大忙。冀州军吞并幽州之后,实力将会更加强大,而且最重要的是 ,幽州同样不缺马,冀州军如果再有了骑兵,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些本将都知道。”张扬沉声道:“但把袁本初当作大敌还真的抬举他了,此人好谋而无断,重身世,轻才能,别说幽州,哪怕将青州也给他又能如 何?曹孟德才是真正的大敌。” “这...”刘伯温和贾诩对视一眼,不知这是张扬从何处得来的结论,但刘伯温还是开口道:“主公,兖州地处中原,四面皆敌,而且听闻袁公路与曹 操之间便颇有龌蹉,很有可能大战一场。相反,袁绍得到幽州之后,实力将会大增,青州焦和也不过无能之辈,一鼓可下。如此一来的话,大汉十三州 ,将有三州尽归袁本初之手,其中冀州、青州都是大州,实力将会十分强大。” 张扬狡黠地一笑,“地盘越大,袁绍便越不足为惧,文和,你掌情报,可知袁绍对三子袁尚颇为喜爱?” “确有此事。”贾诩点了点头,袁绍这种大诸侯自然是他侦查的主要人物,哪怕一点琐事也不过放过。 刘伯温明白了过来,惊讶道:“主公是说...” “没错。”张扬不屑道:“不只是袁绍,除了沮授和张颌数人之外,就连袁绍麾下的一众文臣武将也分成了数派,分别支持袁绍的三个儿子。随着袁绍 的地盘越来越大,这个问题也会更加凸显出来,诸位以为呢?” “可是,只要袁绍不死,此事便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袁绍今年不过四十余岁,并且身强体壮,没听说过有生病的迹象,主公想要靠这个来分裂冀州,只 怕是有些困难吧?” “不只是如此。”张扬反问两人道:“我军和曹操,孰强孰弱?” 这下,不管是刘伯温还是贾诩都毫不犹豫道:“自然是我军要强。” “柿子捡软得捏。”张扬笑道:“袁绍在一统北方之后,是会先找我军硬碰上一场,还是先拿下兖州,增强实力之后再与我军决战?” 刘伯温皱眉道:“主公是想以曹操牵制袁绍?不过还是那句话,曹操实力太弱,不足以牵制袁绍,还请主公三思。” “现在的曹操是不强,但你们看着吧,袁术离死不远了。”张扬笃定道:“袁公路如今就是冢中枯骨,若是曹操得到了扬州,袁绍还真不见得能敌得过 曹操。” 见两人还要再劝,张扬大手一挥道:“不必再劝,本将心意已决,率轻骑前往蓟县斩杀公孙瓒,之后我军便趁机拿下凉州,连通西域,若是可能的话, 将益州这天府之国也收入囊中,刘君郎已死,刘璋不过猪狗一般的东西,若是能将益州攻下,我军将不会再缺粮。” 刘伯温和贾诩对视一眼,知道张扬做出的决定不会再改变,只得无奈道:“我等遵命。” 第549章 下决心 看着立于堂下的蒋干,袁绍开口问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谁都清楚,如今不管是许昌的刘协还是晋阳的刘辩都是傀儡,但以袁绍四世三公的身份,以及他高傲的姿态,自然不愿意承认曹操,或者说是不愿意见 到曹操官位还在他之上,所以他开口只问皇帝,而不问曹操。 蒋干开口道:“回大将军,陛下有言,张扬挟持弘农王,乃是国贼,公孙瓒相助张扬,亦为国贼,大将军讨之可也。只是兖州不比冀州,丞相特命干带 来十车粮草,聊表心意。” 袁绍笑道:“孟德还是如以往一般小气,如此怎能成就大事?” 蒋干一脸肃容道:“大将军此言差矣,如今天分纷乱,兖州疲敝,天下诸侯心存汉室者寥寥无几,丞相力迎陛下于许昌,以匡扶汉室为己任,不得不小 心翼翼,如履薄冰,大将军以为然否?”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哪怕袁绍再桀骜也不敢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大放厥词。 “是绍孟浪了,不知先生此来,孟德可有话要带给我?” 蒋干点头道:“丞相在干来之前曾有言道:大将军与丞相乃是总角之交,情义非寻常人可比,如今天下纷乱,张扬实力强劲,又对汉室无丝毫敬畏之心 ,乃是真正的国贼,还望大将军为国除贼,至于之后之事,丞相与大将军各凭本事。” 袁绍笑道:“请先生回去之后转告孟德,就说他的心意本将已经明了,让其安心便是。若是今年无灾无难,待秋收之后,本将会调一批粮草前往许昌奉 于陛下。” “干代陛下、丞相多谢大将军慷慨解囊,大将军果然汉室忠臣,干佩服,若无他事,干这便返回兖州向陛下和丞相复命了。” “先生自便就是,公则代我送送先生。” 待郭图和蒋干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袁绍大笑不止。淳于琼不忿道:“阿瞒还是如此吝啬,区区十车粮车,他也不嫌丢人。” 淳于琼当年在洛阳的时候和袁绍、曹操等人都是好友,否则的话他也不敢直呼曹操的小名。 袁绍止住笑声,开口道:“这才是孟德的性格啊,若是他不送来粮草,或是送来大批粮草,我反而要担心他另有所图。” 许攸同样笑道:“主公,丞相让我等安心攻伐幽州,无需有后顾之忧。” “没错。”袁绍点头道:“让大军动起来吧,命巨鹿的文丑、吕旷、吕翔等人率军北上,汇合屯于河间郡的颜良之后,进攻范阳,直扑蓟县。” “此计不妥。”沮授出班道:“还请主公听授一言,此时进攻幽州并非最佳选择。” “则注多虑了。”虽然心中不满,但袁绍还是解释道:“我军的安排你又不是不知晓,张颌如今率领大戟士和两万精兵镇守在常山郡、赵国、广平郡等 地,哪怕张扬意图不轨,太行山各处小径已被堵死。平原郡和乐陵国则有韩猛率军镇守,青州焦和乃无能之辈,安敢犯我冀州?” 田丰苦笑道:“太行小径有张颌将军,青州方面有韩猛将军,两边都可以说是稳如泰山,而丞相经过此番表态,同样不会出兵冀州...” “那你还担心什么?”袁绍皱眉道:“讨伐公孙瓒可使我军拥有无数战马,你还反对什么?” 沮授解释道:“主公,公孙瓒看起来不堪一击,但烂船尚有三斤钉,辽东公孙度也不是弱手,更兼之辽东背靠三韩和高句丽,急切之间想要收复幽州全 境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张扬乃是一介枭雄,唇亡齿寒的道理不会不懂,定然不会坐视我军攻伐幽州。若是张扬也参战的话,此战必定旷日持久, 去岁刚刚经过一场蝗灾,虽然主公从冀州世家处借来不少粮草,但若是战事僵持,必定令冀州元气大损。幽州苦寒,哪怕攻下也未必能弥补我军损失, 攻之何益?” “青州焦和无能之辈,主公完全可以趁天下人以为我军要攻打幽州的时候径直杀入青州,将青州全境收入囊中?青州靠海,主公而且可以命人从海路前 往辽东向公孙度收购战马,组建骑兵。张扬睚眦必报之辈,我军若是不攻打幽州,张扬必定会去寻公孙瓒报仇,到时候我军不仅能收复幽州,说不定还 能趁机取下河套和并州,岂不是一举两得?” 沮授和曹操麾下诸葛亮、荀攸,张扬麾下刘伯温、贾诩的推算一样,都认为此时张扬最应该做的就是支援公孙瓒抗衡袁绍,待冀州军和幽州军两败俱伤 的时候再从中取利。 而沮授想出的计划可以说是对袁绍最好的计策,张扬确实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并州军和幽州军之间,若是没有外敌的话,必然会有一战。相反,青州 焦和确实是个无能之辈,若是袁绍能够趁这个机会拿下青州,实力必然大涨,再想对付公孙瓒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青州牧焦和并无不轨之举,若是随意攻伐,我军何来大义之名?”袁绍不悦道:“我为当朝大将军,怎可无故兴兵?” 沮授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袁绍居然能说出这等话,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主公,如今天下纷乱,理由还不好找?我军完全可以借口青州黄巾复起, 率军进入青州便是。待攻下青州之后,主公只需善待焦和,青州一众官员和世家定然不会反对主公。” 许攸观察了一下袁绍的脸色,出言喝道:“则注,大军出兵在即,尔却在此扰乱军心,到底是何用意?再者说,青州完好无损,焦和虽然无能,但却有 近十万大军,急切之间岂能攻下?公孙瓒兵不过两三万,将不过罗艺一人,又有和惧?张扬受刺之后,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安有余力支援公孙瓒,则 注多虑了。” “张扬的武艺岂能不如主公?主公尚且无恙,张扬能有何事?”沮授也是被逼急了,不加思索地便说出了这句话,不过刚说出来就后悔了。他太了解袁 绍了,他这位主公十分好面子,不管是什么事,哪怕是在袁绍本不擅长的武艺上,也不愿意别人说他不行。 只是话已经说了出去,沮授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主公,张扬麾下猛将无数,其本人也是斩将夺旗的好手,哪怕措手不及,最多也就是和主公一般,受 些轻伤罢了。如果张扬真的重伤不起,性命在旦夕之间,刘伯温等人定然会封锁消息,怎会像现在这般,张扬重伤垂死的消息到处传播?” 按道理来说,沮授的话可以说是十分在理,哪怕张扬听了也得说一句佩服,可惜的是如今怒气上涌的袁绍已经听不进沮授的意见了。 冷冷地瞥了沮授一眼,袁绍沉声道:“此事无需再提,公孙瓒强弩之末,而且若是能够拿下幽州,我军再无后顾之忧,之后不论是征伐张扬,还是进攻 青州,都可以十分从容,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作乱,这还不够吗?” 沮授不愿放弃,抱拳道:“还请主公三思。” “嗯?”袁绍心中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很给沮授面子了,一直在给他解释,但这沮授就好像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既然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否则别人还以为他袁大将军毫无威严。 “我已三思,此事就这么定了。则注也说了,焦和乃无能之辈,公孙瓒却是军中宿将,焦和暂时放一放没什么,但若是给公孙瓒休养生息的时间,他又 拉起一支大军的话,如之奈何?打虎不死,反被虎伤,公孙瓒虽然算不上虎,但却是一头狼,焦和只是一头猪,什么时候杀完全由我们说了算。如今这 头狼伤了,不去杀狼,反而去杀猪,军师就是这么教我的?” 沮授大声道:“主公所言不差,但主公别忘了,并州那却是一头猛虎,猛虎一旦出闸,必要杀人。公孙瓒若死,我军将直面这头猛虎,必须在幽州边境 布置重兵来防守。主公,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袁绍冷哼一声,道:“那就连这头病虎一并打死,区区一个黄巾贼寇罢了,不过侥幸得势而已,我冀州雄兵十万,战将上千,还怕了他小人屠不成?” 说罢,袁绍也不再搭理沮授,拂袖而去,只留下一脸不甘的沮授怅然若失地还肃立在大堂之上。 其余如审配、逢纪、辛评以及刚刚返回的郭图等人全部都在看沮授的笑话。对沮授的本事,他们佩服,但审配、逢纪是袁绍三子袁尚的支持者,而辛评 和郭图则是袁绍长子袁谭的支持者,沮授哪边都不站,自然招致了两边对他的敌视,此时也乐得看他的笑话。 许攸则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走了,他因为从小便和袁绍交好,在冀州的地位颇为超然,两边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时,都不愿得罪他,所以他的日子比沮授 要好上不少。 虽然袁绍还身强体壮,但冀州内斗的情景已经初见端倪。 第550章 范阳城 靖平三年二月底,三月初,南汉大将军袁绍起兵六万攻伐幽州,幽州牧公孙瓒以大将罗艺为将,田楷为军师,集结幽州最后的三万大军屯驻于范阳郡范 阳县,双方大军隔易水对峙。 没错,这个易水就是当年荆轲刺秦王使,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易水。 易水并不算是一条大河,也不甚宽阔,二月的幽州虽然依旧寒冷,但易水却已经解冻,只有河面上还覆盖着一层薄冰,但这却不足以让冀州军踏冰过河 。 本来,在这种不宽的小河上搭建一座浮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对岸的幽州军却时刻进行骚扰,导致浮桥根本搭建不起来。若是在夏天的话,泅渡而过其 实也很简单,虽然冀州也是北方,但数万大军里选几千会水的士卒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 但如今却是天寒地冻,但凡下水,能不能上岸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说上岸之后还要面对无数的幽州军,想要稳住阵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袁绍命大军狂攻十余日,但冀州军除了损失数千士卒,将易水染得一片通红之外,根本没能跨过易水一步。 冀州军中军大帐之中,袁绍大发雷霆,怒喝道:“整整六万大军,对面有多少人?一万还是两万?一个个都是河北名将,却连一个区区的易水都过不去 ,还有脸率军作战?” 颜良、文丑、吕旷、吕翔、淳于琼等将耸拉着脑袋,仿佛斗败的公鸡一般,一言不发。 郭图出列道:“主公,天寒地冻,易水冰冷,无法渡河也怪不得各位将军。” “不怪他们怪谁?怪我吗?”袁绍怒气未消,呼喝道:“张扬率领一群凉州铁骑就敢在大江上纵横,难不成我的冀州军还不如凉州那群旱鸭子?” “主公,情况不同啊。”郭图苦口婆心道:“张扬当初还有锦帆贼相助,我军可是没有一点水军,也没有战船,如今天寒地冻,和当初张扬纵横南方的 时候不可同日而语。” “是啊,主公。”逢纪也开口赞同道:“公则说得没错,况且公孙瓒不是傻子,定然早就猜到了我军会进攻幽州,所以在范阳郡早有准备也不稀奇。” 逢纪赞同郭图可不是说袁谭和袁尚两兄弟的争斗因为大战而暂时放下了,而是他们都想争取这些将军的好感,增加自己的实力。 “那该怎么办?”袁绍怒道:“就看着幽州军在对岸耀武扬威吗?” 郭图开口道:“主公,易水很长,幽州军根本不可能将整条易水全部封锁,主公为何不留一部分大军在幽州军在这对峙,从上游或者是下游找地方渡河 ?只要能渡过易水,幽州军又怎么是我军的对手?甚至我军可以不理会这支敌军,直接率军前往蓟县,只要能攻破蓟县,杀了公孙瓒,这支敌军又有何 用?” “主公,公则此计不妥。”不等袁绍说话,逢纪率先否定道:“公则这半句说得不错,但下半句却大大不妥。我军只需渡过易水便可,何需直接长驱直 入,攻打蓟县?范阳郡虽说距离蓟县不远,但中间大小城池无数,若是一一分兵把守的话,我军抵达蓟县后还有多少大军?” “就算我军不守这些城池,蓟县岂是那么容易攻下的?若是久攻不下,辽东公孙度那里派来了援军,内外夹攻之下,我军岂能不败?” 听了两人的意见,袁绍有些犹豫,直接攻破蓟县,击杀公孙瓒的诱惑很大,可逢纪所说的危险也是实实在在,让他拿不定主意。 见自己的意见被否定,郭图急了,开口道:“元图此言差矣,这一路何需派兵把守城池,若能直接击杀公孙瓒,幽州全境必然望风而降。至于辽东公孙 度更是大谬,公孙度此前一直不服公孙瓒,反而与刘虞亲近,当初就曾派兵助刘虞攻杀张扬,此时怎会帮公孙瓒?主公只需派一使者,言辽东之地我军 不去攻取,公孙度定然不会主动派兵前来。” “笑话。”逢纪怒道:“行军打仗岂能只靠判断?我军不管范阳这支敌军,粮草若是被其截断,又该如何?况且公孙度也不是傻子,岂能不知唇亡齿寒 的道理?就算公孙度不来,并州张扬呢?他也是个傻子不成?” 辛评和郭图同是支持袁谭,此时帮郭图道:“张扬和公孙瓒有仇,天下皆知,更何况如今其身受重伤,如何带兵?若是按元图所说,逐城逐地地攻取幽 州,那得花费多少时间,这中间又会有多少变故,难不成真等那小人屠养好伤,前来相助公孙瓒吗?” 审配留守冀州,没有前来,逢纪只能一人独斗郭图和辛评两人,“仲治莫要胡搅蛮缠,张扬重伤之事不知真假,如何能做数。逐城攻取虽然旷日持久, 但胜在稳妥,若是有什么变故,也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不会陷入险境之中。” 郭图尖刻道:“此言到是没错,确实稳妥,但元图想过没有,如今刚刚开始春耕,我军的粮草都是主公从冀州的世家大族中借来的,根本撑不到秋收。 幽州比冀州还穷,城池中未必有什么粮草,我军没有补充的话,难不成要将士们饿着肚子作战?而且,就算过了河,范阳也不是座小城,急切之间难以 攻下。范阳之后还有涿县,涿县之后还有易县,这些城池当初为了抵抗胡人建得都无比高大,可并不好攻打。” “你...”逢纪心知自己一人说不过郭图和辛评两人,也不跟他们两人纠缠,转头对袁绍道:“主公,只要能够渡河,我有一计可破范阳城,还能将敌 军尽数破之,得到敌军的粮草。” “哦?”袁绍一脸欣喜,不管之后如何,如果能一举攻破范阳,覆灭这支大军,得到粮草,势必都能极大削弱幽州军的实力,对之后攻伐幽州有很大的 帮助。 “元图速速道来。” 逢纪道:“我军渡河之后,敌军势必退入范阳城中坚守,我军可以将范阳城团团围住,然后挖地道入城。敌军准备不及,定然来不及焚毁粮草,范阳四 面被围,敌军无法逃脱。只要能将这两三万大军全部攻杀,幽州还能有多少大军?” “好计,果然好计!”袁绍道:“之后之事暂且不说,不管是逐城攻取,还是直捣黄龙,拿下范阳城作为我军在幽州的桥头堡都十分重要。” 稍微解释了一下,袁绍大声下令道:“颜良、文丑何在?” 颜良、文丑闪身出列,抱拳道:“末将在!” 袁绍大声道:“你二人各率五千人马,一个沿易水向上游,一个沿易水向下游寻找渡河地点,找到之后立刻遣人来报!” “末将遵命!” 颜良和文丑两人应诺一声,转身便走。 袁绍继续道:“吕旷、吕翔何在?” 吕旷、吕翔兄弟大声应诺道:“末将在!” “立刻准备器具,安排人手,等我军将范阳城围住,你等立刻率军挖掘地道直通范阳城内。” “末将遵命!” 袁绍继续道:“其余众人各司其职,等颜良和文丑将军找到渡河地点,我军立刻渡河!” 淳于琼、逢纪、郭图、辛评等人齐声道:“我等遵命!” ... 易水河对岸,幽州军大帐之中。 田楷慌慌张张地跑进大帐,急声道:“将军,冀州军分兵了!” “分兵?”罗艺眉头一皱,问道:“分兵去了哪?” “一队去了易水上游,一队去了易水下游。”田楷凝重道:“据我估计,冀州军应该是去寻找渡河地点了。将军,我军兵力不足,根本无法将整个易水 拦截起来,冀州军迟早会渡河的!” “慌什么?”罗艺喝道:“之前不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种情况?敌军若是渡河,我军退回范阳城中便是。冀州去年也遭了蝗灾,粮草必然不多,用不了 多久,久攻不下的袁绍必然撤军,到时候我军尾随追杀,定然能收获一场大胜,让袁绍从此不敢南顾!” 田楷稳定了一下心神,慎重道:“将军不可大意,袁绍手下能人异士无数,那沮授更是足智多谋,未必不能想出破城之法。” 罗艺冷笑道:“先生多虑了,沮授聪明是不假,但却不会做人,细作刚刚传回消息,沮授在出征之前惹得袁绍不喜,已经将他下狱了。” “哦?”田楷送了一口气,但还是谨慎道:“沮授虽然被下狱,但冀州还有郭图、逢纪、辛评等人,不可不防。” 罗艺点了点头,问道:“那依先生看来,冀州军会用什么办法攻城?” 田楷思忖半晌,道:“如今虽然已经开春,但天气尚冷,不曾降水,水攻不可行。将军需小心冀州军以投石车攻城,扮作附近村民偷城以及掘土入城。 ” “投石车我军也有,附近村民已经全部被迁入了城中,我军退回范阳之后便关闭城门,绝不开门。至于掘土入城...”罗艺慎重道:“这却不可不防。 ” 第551章 诈死 晋阳城丞相府后院校场之中,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响起,只见两道身影不断碰撞,一杆盘龙方天戟和一杆银枪上下翻飞,打得好不热闹。 但若是仔细观察地话,就能发现,使用银枪的年轻将军明显留了三分力,否则的话,另一员武将应该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当!” 又一声轰然巨响之中,两人霍然分开,只见持戟之人满头白发,正是并州之主张扬。而另一员年轻小将左臂上缠着一块白绢,赫然是正在为马腾戴孝的 马超。 “哈哈哈,孟起武艺大成,本将不是你的对手了,寿成若在天有灵,也该感到欣慰。” 马超微微一笑道:“主公只不过是刚刚重伤痊愈,否则的话,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孟起无需如此,不是对手便不是对手,本将又不是输不起。”张扬将手中的盘龙戟交给典韦,然后从他手里拿过一块锦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只感 觉运动一番之后颇为畅快。 看了看一旁肃立的马岱,张扬问道:“伯瞻跟随杨老将军学刀,如今可有进步?” 马岱一脸羞愧道:“岱愚钝,杨老将军刀法卓绝,可惜岱只学了五成,远不及主公及兄长。” “莫要过分自谦,这点你可跟孟起一点都不像。”说了马岱一句,张扬又问马超道:“马休和马铁如何?寿成将军去了,可曾受了委屈?对了,还有云 禄那丫头,她今年也有十八了吧,该找个好人家成亲了。” 马超道:“多谢主公关心,阿铁和阿休两人的性子,谁敢让他们受委屈?他们如今一人跟着小七将军学艺,一人则跟着冉闵将军,父亲去了之后,他们 倒是长大了一些,学习本事也刻苦了许多,希望能学有所成。至于云禄那丫头...” 说到这里,马超有些头痛,无奈道:“那丫头喜欢舞刀弄枪,连伯瞻都经常在她手上吃亏,还时常说要找一个大英雄才嫁,寻常人家谁敢娶她,超也经 常为此事头痛。” “不急。”十八岁还没嫁的女人在这个时代是不小了,但在张扬的眼中,还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云禄是女中豪杰,确实非英雄豪杰配不上她。” 张扬寻思了一下,道:“孟起看小七如何?杨老将军如今身边就这么一个儿子,而且论武勇,小七也不在孟起你之下,更是征战多年,战功赫赫,就是 冲动了一些,若是成家之后说不定能改掉毛躁的毛病,孟起以为如何?” 马超笑道:“小七将军的人品武艺末将也是佩服不己,若是云禄能嫁给小七将军也是她的福气,只是我这妹妹颇为有主见,父亲在时也总是顺着她,我 也不好先行答应。” “无妨。”张扬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便道:“你回去之后便问问云禄的意思,我去问问小七,若是两人都有意的话,那本将便做主,把事情定下来 。不过云禄若是不肯,你也莫要去逼迫,按她的意思便是。” 张扬隐约记得有个说法是马云禄乃是赵云的妻子,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自从巨鹿之战,公孙瓒战败,白马义从全军覆灭之后,赵云却不见了踪影,这让 张扬有些遗憾。这位在后世拥有着无数人气的猛将同样也是张扬最喜爱的三国名将之一,若是能把他收到麾下... 马超一脸感激道:“多谢主公体谅。” “小事罢了。”张扬挥挥手,道:“听闻你的妻子刚刚诞下一子,可曾取了名字?” 马超笑了笑道:“末将从小喜爱舞枪弄棒,书却不曾读了几本,也无甚文采,再加上父亲刚刚过世,这些时日超一直忙着将父亲入土为安,还没来得及 给那小子取名。今日既然主公问起,超斗胆,还请主公赐名。” 张扬没想到马超来了这么一手,当场有些愣住了,想他哪有什么文采,可能比马超还要不如。只是如今马超问起,他若是不应的话,又难免会让马超乱 想。 “如今天下纷乱,孟起之子出生将门,不若便唤为马承,奉者,承也,愿此子能继承伏波将军遗风,为大汉开疆扩土。” 论张扬起名字的能力,绝对不怎么样,但他一定不会想到,他只不过随口起了一个名字,竟然和原本历史中马超儿子的名字一模一样。 “多谢主公赐名。”马超一脸欣喜道:“愿此子能为主公和少主斩将夺旗才是。” “哈哈哈。” 张扬大笑三声,这种看着原本历史中的名将在自己手中为将的感觉相当不错,也大大地满足了张扬收集名将的乐趣。 “主公,幽州急报!” 张扬的笑声还不曾停下,只见一脸喜色的贾诩快步奔了过来。 “幽州?”张扬脸上闪过一丝冷色,问道:“可是袁本初出兵了?” “没错。”贾诩应诺一声,喘息两口,道:“主公,十余日前,冀州袁绍尽起六万大军进攻幽州范阳郡,公孙瓒以罗艺为将,率军三万前往迎敌,两军 在易水之畔对持十余日,冀州军始终无法渡河。后来,袁绍率军从易水下游渡河,罗艺不敢和冀州军野战,率军退入了范阳县城中死守,如今两军正在 僵持,谁胜谁负还不可知。” 张扬点点头,道:“命人去通知伯温前来,孟起和伯瞻也一并前来!” 贾诩忙道:“主公,刚才诩来之前已命人前去通知军师,想必现在也应该到了。” “嗯。”张扬点了点头,道:“走,随我去大堂议事。” “遵命!” 众人应诺一声,紧随在张扬身后,朝丞相府大堂而来。 等到众人赶到大堂的时候,果然见到刘伯温已经等在了堂中。 众人见礼完毕,分文武坐定,张扬率先开口问道:“袁绍出兵的消息伯温可曾知晓了?” 刘伯温点头道:“文和派来传信之人已经说过了。” 张扬点点头,道:“诸位以为如何,本将是现在立即出兵,还是等袁绍和公孙瓒战上几场,观察一下情势再说?” 刘伯温凝重道:“主公,若是决意出兵,那就应当机立断,河套距离蓟县不算近,消息传递较为迟缓,若是有变故的话,只怕我军来不及反应。” 张扬继续问道:“伯温可知平仲那里粮草准备的如何了?” “主公放心便是。”刘伯温笑道:“轻骑突袭,所能携带的粮草并不多,再加上只有三千人马,这一路上都是草原,无需为战马准备牧草,只需准备一 些精料便可,平仲那里没有丝毫问题。只是,不知主公要以何人为将?” “自然是本将亲自率军。”张扬声音一冷,沉声道:“寿成将军、季谋先生、白雪、琰儿,本将一定要亲自动手报仇!” 马超连忙出声道:“主公千金之躯,再加上受伤之后刚刚痊愈,还是由末将代劳吧,末将保证,一定将那公孙老贼活捉回晋阳,交给主公亲手报仇!” “孟起和伯瞻随本将一起去,此事无需多言,本将还没有到提不动戟的时候,区区一个公孙瓒,一个蓟县,能耐本将何?” “这...”贾诩道:“主公要是欲亲自前去也不是不行,不过主公最好伪装成马贼,悄然混入蓟县城中,得手之后立即撤走,之后幽州如何,那便不关 我军的事了。” “此言正合我意。”张扬狡黠地一笑,道:“而且文和不妨放出消息,就说本将伤重,不治身亡,再令并州上下缟素,你们大操大办一番,如何?” “好计。”刘伯温和贾诩同时赞叹道:“此计甚好,不仅可以迷惑敌军的视线,还可以为主公的偷袭做掩护,一举两得。只是主公最好通知一些并州的 重要官员,否则的话,容易人心不稳。” 张扬点点头,道:“此事你们去做吧,将此事告诉六部尚书即可,其余官员无需通知,知道的人多了,难免有泄露的风险。至于那些世家大族,一个字 都不许透露。” 说到这里,张扬转头看向贾诩道:“文和,本将不在的这些时日你辛苦一些,将并州大小官员和世家全部监视起来,不要放过一点风吹草动,但也不要 打草惊蛇,一切等本将回来再处置。我倒要看看,这并州之中,到底有多少心怀二心之人。” “诩领命,主公放心。” “对了。”张扬仿佛想起了什么,继续吩咐道:“皇城那里也不要放松,我会传令郭淮配合你,陛下和太后那里都不要放过,我怀疑有人会图谋不轨, 伯温,你多帮衬文和。” 贾诩和刘伯温同时抱拳道:“我等领命。” “老典!” 典韦铁塔般的身躯应声进入大堂,应诺道:“末将在!” “立即召集三千精锐之士,一人双骑,每人带五日粮草,随本将出发!” “末将遵命!” 典韦领命而去,张扬转头对马超、马岱吩咐道:“孟起和伯瞻也回家准备一番,告诉一下家人,然后立刻随本将出发。” “末将领命!” 第552章 公孙瓒之死(一) 上谷郡边境的长城边上,黄沙漫天飞舞,一伙二三百人的骑兵从草原上席卷而过。 这队骑兵身穿破旧的皮袍,拿着样式不一的兵器,唯有胯下的骏马看起来无比雄壮,而且这队骑兵全部都是一人双马。在草原上,战马并不少见,但能 够配备一人双骑的骑兵依然是凤毛麟角。战马,同样显示着实力。 不管是牧民还是附近的百姓,在看到这队骑兵之后都会远远绕开,因为这种打扮的骑兵在草原上只有一个称呼——马贼! 就和中原的山贼一般,马贼是草原上特有的产物,他们中有汉人有胡人,基本以劫掠从中原前往草原的商人为生。若是实力强大的马贼,还会去掠夺一 些胡人的小部落,或是越过长城,去汉人的村落中打草谷。 不管是胡人大部落还是汉人官军,都对马贼厌烦不已,因为马贼的速度快,人数少,行动起来远比大军要迅捷和灵活,再加上草原上到处都是一望无际 的平原,想要追赶他们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以致于这些马贼只要不想不开去招惹胡人大部落或是汉人大军的话,基本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可让附近的百姓赶到惊讶的是,这伙骑兵竟然并没有骚扰附近的村落,而是径直朝着东方狂奔而去,仿佛那个地方有什么珍宝在吸引着他们一般。 “呸。”待这支骑兵走后,草垛后面走出一个面貌憨厚的大汉,将嘴中的枯草吐出,向身边的同伴问道:“王二郎,这已经是三日内经过咱们这里的第 七批马贼了,可是居然没有一批对咱们的村子动手,这是为什么?” 那个被称作王二郎的大汉看起来精明一些,开口斥道:“董大郎,你是不是傻,不来我们村子是好事,难不成你想让他们来啊,到时候你那刚娶的婆娘 可就保不住了。” “他们敢!”董大郎怒喝了一嘴,不过可能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色厉内茬,改口道:“我这不是奇怪嘛,往常的马贼哪来这么好心,而且自从冠军侯一 统草原之后,已经很久没看到马贼了,怎么这段时间突然多了这么多,还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去的?” “你他娘不要命了,冠军侯什么冠军侯!”王二郎心虚地四下望了望,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咱们州牧和并州那位...再敢瞎说,小心那些狗日的官 军抓你去当兵。” “我觉得冠军侯是好人。”董大郎压低声音道:“咱们以前都得看那些胡人的脸色过活,搞不好每年都会有人来打草谷,可自从冠军侯来了北疆,那些 胡人谁还敢欺负咱们汉人,倒是使君那件事,干得不大地道。” “谁说不是呢?”王二郎也是一脸感慨道:“咱们使君当年也是打胡人的一把好手,就连乌桓人都称他为白马将军,可现在...算了,这事不是咱们能 讨论的,赶紧走吧,什么冠军侯、白马将军都不关咱们的事,倒是要小心,说不定还会有马贼过来。” 说着话,他们两人回身向自己的村子走去,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一直在念叨的冠军侯就在刚才的马贼之中。 “呸。”张扬张嘴吐出一口黄沙,向一旁的典韦问道:“老典,咱们到哪了,距离蓟县还有多远?” 对于幽州,张扬并不陌生,毕竟他刚刚抵达北疆之后,在这征战了很久,但幽州的边境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别说是张扬,哪怕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牧 民都十分有可能迷失道路,所以张扬才有此一问。 典韦观察了一下附近的景物,不太确定道:“主公,我们已经抵达了上谷郡内,从这里折道向东南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蓟县。” 张扬点点头,道:“绕开所有的城池,虽然如今幽州这些城池基本都没什么大军了,但还是要防止他们通风报信。那些村落就不要管了,这个世道,百 姓们不会多事的。” “遵命!” 张扬想了一下,又问道:“孟起的前队和伯瞻的后队到哪了?” “马超将军的前队已于昨日抵达蓟县城外三十里的一处山谷中隐蔽,马岱将军的后队距离咱们应该有一日左右的路程。” “嗯。”张扬大声道:“兄弟们,加快速度,我们今日便要抵达蓟县附近和孟起汇合,然后稍微休整一下,便发起攻击!” 所有人都加速催动胯下的战马,但却没有人开口回答,在奔驰的骏马上开口说话可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再加上这里黄沙漫卷,只要一开口,肯定吃 一嘴沙子。 吩咐一句之后,张扬也闭上了嘴,狠狠地抽了一下胯下的战马。 这次为了隐蔽,张扬那一身相当显眼的装束一件也没带,就连狮鬃兽都被他留在了并州,随身携带的只有那一柄并不起眼的天胜刀,所以对于胯下的战 马,他算不上爱惜。再加上为了隐蔽,这批战马根本没有配备马鞍,数天的赶路,让张扬大腿两侧的皮肤早都磨破了,现在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到钻心的 痛,脾气好得起来才怪。 一队骑兵踏着漫天黄沙滚滚而去,黄沙上只留下一堆杂乱的马蹄印,用不了多久,大风就会将这些马蹄印覆盖,就好像那群骑兵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 蓟县,州牧府中。 一脸喜色的公孙续兴冲冲地跑进大堂,高声道:“父亲,范阳郡的战报传回来了!”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半年的冀州生涯非但没让公孙续忍饥挨饿,相反,他本来精壮的身材竟然有些微微发福,想来邺城的伙食应该不错。 “什么消息?”公孙瓒猛然起身,一把从公孙续的手中抢过竹简,放在案几上低头看了起来。 公孙续自顾自地说道:“父亲,据那传令兵说,罗艺将军先是在易水阻挡了冀州军十余日,后来冀州军从易水下游渡河之后,罗艺将军全军退回范阳城 死守,两军如今正在对持。范阳城粮草充足,守城器械也颇为完备,袁绍匹夫想要攻下范阳城基本是不可能的,只怕用不了多久,冀州军就会因粮尽而 退兵了。” “好!”公孙瓒大为振奋,问道:“辽东那里可有消息传来?” 听到公孙瓒如此问,公孙续脸上闪过一丝愤恨,道:“没有,我军的信使自从进入辽东之后便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回来,辽东军也没有出兵的迹象,只怕 公孙度那个匹夫是准备坐山观虎斗了。” “可恶!”公孙瓒怒道:“公孙度匹夫不识时务,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公孙瓒脸上露出一丝凝重,沉声问道:“并州那里呢?” “张扬死了!”公孙续的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庆幸道:“根据斥候传回的消息,张扬重伤不治,已经身亡。并州上下缟素 ,正在操办张扬的后事。接下来并州官员只怕是会立张扬的幼子为主,若是并州军中的将领有些想法,或者是刘辩有想法的话,并州将会迎来一场动乱 ,根本顾及不上幽州。” “死了?”公孙瓒一脸呆滞,好半晌才转头望了一下并州的方向,仿佛要隔空看看张扬是不是真的死了。 “张扬死了?那个战无不胜的小人屠死了?” 公孙瓒好像有点恍惚,又有些不敢置信,半晌才问道:“不会有诈吧?” 公孙续道:“不可能有诈,并州大小官员,包括大军全部缟素,就连远在草原的周仓和裴元庆都赶回去奔丧了,并州底下的官员人心惶惶,都在找着后 路,整个并州,除了还有镇守四方的杨业、徐晃等将之外,基本上所有的官员、将领全部都聚集到了晋阳城中,甚至连春耕都放下了。张扬要是诈死的 话,肯定不会放弃春耕的。” 公孙瓒点了点头,经过去年那场蝗灾之后,春耕已经成了天下诸侯最重要的一件事,袁绍是因为财大气粗,加上冀州不缺青壮劳力,这才在这个时候出 兵。而他自己则是没有办法,只能迎战。张扬只要不傻的话,肯定不会耽误春耕。 “这么说来,张扬真的死了?” 公孙瓒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父亲,不管他死不死,都不关我们的事。”公孙续镇定道:“他不会看不清如今的形势,留着我们抗衡袁绍是最好的选择,就算他是诈死,目标也不 会是我们,所以无需担心。” “也是。”公孙瓒点了点头,道:“如今大敌当前,确实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公孙续振奋道:“父亲,是不是尽起大军,与袁绍决一死战?只要能把那老贼留在幽州,我军说不定能一举攻下冀州,到时候,张扬死不死都不是我们 的对手。” “还不急。”公孙瓒沉吟了一下,道:“既然范阳城稳如磐石,那便再等等,让罗艺消磨一下冀州军的粮草和士气。到时候我们再尽起大军南下范阳, 一举击杀袁绍老贼!” 第553章 公孙瓒之死(二) 蓟县城北三十余里的一处山谷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座并不算大的军营,看样子最多只能容下三五千人马而已。在这个乱世正式拉开序幕,诸侯之间动 不动就是几万大军的时候,这座军营一点都不起眼,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不但幽州军没有发现这座军营,就连距离此地不过四五里的村落都没有发现 这里多了一座军营。 风尘仆仆的张扬翻身下马,迈着难看的鸭子步来到前来迎接的马超身边,伸手拍了拍马超的肩膀,问道:“孟起,蓟县的情况如何,我军可曾暴露?” 马超右拳捶胸,笑道:“主公放心便是,蓟县没有一点动静,我军也没有暴露,偶尔有进山伐木的樵夫也全部被末将扣在了营中。” “嗯。”张扬点头道:“莫要难为这些百姓,等我们出兵后放他们走便是。” “末将省得。” 张扬继续吩咐道:“把斥候都放出去,方圆几十里我军必须得知道幽州军的一草一动,还有蓟县的情况,我也要知道。” 马超一脸为难道:“主公,方圆几十里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蓟县的情况却有些困难。公孙瓒虽然不曾封锁蓟县,但盘查地却颇为严密,如果频繁进入 ,可能会引起幽州军的注意。” 张扬沉吟了一下,道:“派一个人打扮成樵夫,去城中名叫望春楼的酒楼联系,那里是仲荣的产业,让他们传递消息要比我们容易得多。” “末将遵命!” 马超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张扬回头对典韦道:“老典,一直赶路,兄弟们也累了,让兄弟们好好休整一下,等伯瞻率领的人马全部到齐,城内的消息传来,我们就动手。” “遵命!” 看着典韦离去的背影,张扬返身回了中军大帐,一边给自己的两条伤腿上药,一边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今看来,幽州军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率军抵达的消息,蓟县的戒备应该只是公孙瓒的谨慎而已。只要能够顺利进入蓟县之中,斩杀公孙瓒不会有什么问 题,之后逃走也不是难事。 目前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蓟县之中。 张扬手下这三千人马毫无疑问是并州军中的精锐,但就算再精锐,想要只凭三千人马攻下蓟县都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一旦攻城的话,势必会引起公孙 瓒的警惕,到时候,哪怕幽州军不敌,公孙瓒想要逃跑却不是什么难事。 之前伪装成附近村民的办法恐怕没办法再用,幽州军不是傻子,不会在和冀州军大战的时候还如此大意,想要混进去几十人没问题,再多可能就办不到 了。可是,想要混进城可没办法携带兵器,而且只凭几十人也无法夺下城门... 整整一天,张扬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但却难有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总是会有着或多或少的破绽。在这个问题上,张扬不想马虎, 如果想出的计划连自己都无法交代,还怎么希望能够瞒过敌军? 历史上无数的经验都告诉张扬,如果你把敌人当傻子的话,最后的结束只会说明,你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主公!” 正在张扬冥思苦想的时候,典韦大步而来,道:“马岱将军也到了。” “嗯。”张扬点点头,吩咐道:“让兄弟们好好休整一下,周围的警戒不要放松。”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张扬准备重新思考的时候,马超又来了。 “主公。”马超一脸欣喜道:“进城的兄弟和望春楼联系上了,而且还有一个人说是我军在蓟县的头领,如今正在帐外,主公要不要见见?” “哦?”张扬一听来了兴趣,论对蓟县的熟悉程度,自己肯定赶不上这些在蓟县中呆了好几年的细作,自己想不到办法,但他们却未必没有办法。 “速速让他来见我。” “遵命。”马超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等不多时,马超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体型颇为彪悍,但有一条腿稍微有些瘸的汉子走进了大帐。 “大头领?”那汉子一脸惊喜地来到张扬身前,右拳重重捶了一下胸膛,大声道:“没想到小的这辈子还能见到大头领。” “你是...”张扬看着来人,只觉得非常眼熟,而且他叫自己大头领,这个称呼基本上只有当年一直从南阳跟着他出来的老兄弟才会叫。 “你是周能?”张扬一脸欣喜地上前拍了拍此人的肩膀,问道:“这些年过得如何?” 周能没想到张扬还认识自己,甚至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欣喜道:“没想到大头领还记得某的名字,这些年某一直在蓟县负责收集情报,日子还算不错。 大头领不见某都胖了好几圈了,就是十分遗憾,没能继续跟在大头领身后征战天下。” 说着话,周能看了看自己的瘸腿,眼神中的遗憾丝毫没有掩饰。 “这不就是机会吗?”张扬微微一笑道:“本将打算进城斩了那公孙老狗的脑袋,你对蓟县比较熟悉,可有办法不惊动幽州军,让本将把兄弟们带进去 ?” 周能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他能干收集情报这个活,自然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若是随口答应,事情没办成还是小事,若是张扬有个三长两短,他可绝对不 会绕过自己。 “主公有多少人马?” 张扬开口道:“三千,不过不全进城,只要能把一半人弄进城里就行,杀了公孙瓒便走。” 周能沉吟了一下,道:“大头领,这么多人,一次性进城是不可能的,只能分批进城,您看这样如何?” 说着,周能凑到张扬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张扬眼睛不自觉地亮了起来,周能的办法算不上高明,但如果城里没人帮助的话,根本没办法实现,不过这个办法确实能够将人带进城中。 “好计。”张扬点了点头,对肃立一旁的马超道:“孟起,将兄弟们分成数队,每队百余人,分批跟随周能进城,让先跟着你来的兄弟们进去...你也 进城去,进去之后就呆在周能给你们安排的地方不要动,等明日本将进城之后一举袭杀公孙瓒,我们便撤。” “末将遵命!” 马超虽然不知道周能跟张扬说了什么,对出于对张扬的信任,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张扬继续道:“周能,你回去之后也把城中我们的兄弟集中一下,这次不管能不能杀了公孙瓒,你们都暴露了,蓟县不能再呆,随我回并州去。” “大头领放心,小的省得。” “等孟起进城之后,你给他画一份蓟县的舆图,让他记好,明日本将随最后一批兄弟们入城。入城之后只等天黑,便直接杀往州牧府,斩了那公孙老贼 ,有没有问题?” “没有。”周能在心中盘算了一下,道:“望春楼离州牧府不远,如今城中应该只有三五千幽州军,还一直呆在城南的大营之中。州牧府的守卫算不上 特别森严,最多千余公孙瓒的亲兵,甚至还不到,主公一击便走的话,幽州军肯定来不及反应。” “好,你去准备吧。”张扬吩咐一句,朝帐外喊道:“老典!” 典韦应声而入,大声道:“末将在。” “去把伯瞻找来,我有事吩咐。” “遵命!” 等不多时,马岱急匆匆地赶来,问道:“主公,您找我?” “嗯。”张扬点点头,问道:“伯瞻,你麾下的将士可安顿好了?” “主公放心,都安顿好了。” 张扬一脸肃然,沉声道:“伯瞻,本将打算明日动手,孟起已经去准备了,马上就会出发。” 马岱不傻,知道这是张扬有任务给自己,立马开口道:“需要末将做什么,主公吩咐便是。” “好!”张扬大声道:“你不需进城,就留在大营之中,本将给你留下千余将士,明日本将走后,你便率人悄然无声地靠近蓟县,但不要泄露行踪。只 等天黑之后蓟县乱起,你便立刻将北门给我拿下,而且要守住。本将能不能或活着走出蓟县,全在你的身上,此事,你可敢应?” 马岱心中一阵激昂,他明白,这是张扬把自己和这千余将士的性命都交到了自己的手中。想他自从军以来,何曾接过如此重要的任务,此时只感觉重任 在肩。 “主公放心,末将拼死也会抢下城门,等主公出城。” 张扬微微一笑,道:“没那么严重,看守城门的幽州军不会太多,而且,兄弟们在城中得手的话,城中的守军和城门的士卒应该都会前往支援,拿下城 门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去吧,好好休整一下,成败皆看明日。” “末将遵命!” 张扬松了一口气,走到大帐之外,望着蔚蓝的天空,低声道:“琰儿,你看着吧,明日,本将就将那公孙瓒的狗头斩下来!” “主公,马超将军已经率人出发了。” “嗯。”张扬头也不回的道:“老典,你和元庆也去准备一下,一切只看明日。” 第554章 公孙瓒之死(三) 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蓟县城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吹吹打打的声响,让肃穆了很久的蓟县城充满了热闹的气氛。 猛然被吵醒的公孙瓒脸色十分难看,这半年来,他一直饱受噩梦的困扰,但昨日却一夜无梦,本想多睡一会,可谁成想.. “来人!”公孙瓒大喝道:“外面发生了何事,怎会如此吵闹?” 亲兵道:“小的也不知晓,这便去看看。” 说罢,亲兵转身出了州牧府,可还没等他查看,便看到一脸喜色的公孙续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问道:“父亲大人可起来了?” 亲兵不敢怠慢,连忙道:“启禀少将军,主公被这声音吵醒了,正让小的去查看发现了什么事。” “不用去了,我自去和父亲说。” 说罢,公孙续一阵风般冲进了太守府中,根本没等亲兵回答。 等公孙续赶到州牧府大堂的时候,公孙瓒已经穿好了衣服来到了大堂之上。 “续儿?”公孙瓒问道:“可知外面发生了何事?” 公孙续笑道:“父亲,是城中望春楼那位掌柜何异今日娶妻。” “何异?”公孙瓒对此人倒是有些印象,甚至州牧府平日里的饭菜也是从望春楼买的,而公孙瓒若是大宴麾下将领的话,也会选望春楼,所以对于何异 ,他并不陌生。 “何异今年最少都四十余岁了吧,他娶什么妻?” 若是纳妾,公孙瓒还能理解,但如果是娶妻的话,公孙瓒觉得无比怪异。 公孙续一脸八卦道:“父亲有所不知,这何异并不是幽州人,而是兖州人,只是后来在蓟县开了这家酒楼,便在蓟县定居了下来。但他的家眷却没有一 同搬来蓟县,最近听说他家里的妻子卷着他的钱财跟人跑了,何异十分恼怒,这才要重新娶妻。听说他那妻子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却生得国色天香 ,只不过让何异见了一面便魂不守舍,足足花了数百里黄金才让此女的父亲答应。” 公孙瓒表情放松下来,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这何异有钱,区区几百两黄金,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而且,看这个情况的话,只怕他是准备大 操大办一番吧?” “没错。”公孙续点头道:“那厮竟然派了二百余人和足足五辆马车的彩礼前去迎亲,天还没亮便出发了,如今刚刚返回蓟县,连带着那女人家的一干 亲属,足足四五百人,看起来浩浩荡荡的。” “嗯。”公孙瓒点点头道:“命人送份礼过去吧,平日里何异的孝敬也不少,这个面子,本将还是要给的。” “遵命!” 亲兵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何异只是一个商人,在这个商人地位最为低下的时代,公孙瓒能命一名亲兵前去送礼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若是他亲自前往或是让公孙续前往的话,只 会让人笑掉大牙。 待亲兵的身影消失在公孙瓒父子的视野中,公孙续开口道:“父亲,这何异广有钱财,府上光食客就养着二三百名,如今幽州缺少粮草,是不是让他出 点血?” 公孙瓒点点头,道:“续儿,你以为范阳城中的那些粮草是哪来的?这次他足足献出了两万石粮草,为父也不好竭泽而渔,否则的话,谁还敢来幽州做 生意,我们以后又该问谁讨要粮草?” “原来如此。” 公孙续点头道:“那便放他一马。” 而此时此刻的何异正站在张扬的面前,脸上充满着惊讶、恐惧、不解、振奋等重重复杂的神色。 何异作为沈富在蓟县的代言人,并不知道这望春楼背后的主人是谁,当知晓张扬身份的那一刻,他真的被惊呆了。 “小...小人何异,拜见丞相大人。” 何异正准备下跪,却没想到张扬一把将他扶住,道:“何掌柜无需如此,在并州,商人并不比别人低上一等,哪怕见到本将也只需作揖便可。” 何异有些不敢置信,商人地位低下是整个大汉的问题,但这个凶名昭着的小人屠治下,商人却并没有低人一等,这让他如在梦中。 张扬不以为意道:“等此间事了,你便随我回并州去,到时候,你是想做个小官,或者是继续经商都可以,并州如今盐、铁、战马等都向商人开放,你 若是有意的话,本将倒是可以命人行个方便。” “丞相大人,我...” 张扬见何异一脸犹豫,道:“你也不需要急着回答本将,不妨回并州看看再说,若是没事,你便下去吧。” “遵命!” 何异转身离去,等到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张扬才冷着一张脸问一旁的周能道:“周能,此人可能信任?” 周能楞了一下,点头道:“主公,此人在蓟县望春楼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了,虽然对我们收集情报的事知道的不多,但多少也了解一下,不过他从来没 有不轨的行为。只是,如今的情况,我也不敢保证其便不会泄漏我军的计划。” “派人盯着他!”张扬双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沉声道:“此次斩杀公孙瓒的计划不容有一点意外,他若是敢心怀不轨,那便杀了他!” “大头领放心,何异要是敢通风报信,某一定斩下他的头颅。” “嗯。”张扬点了点头,对于陷阵营老卒的能力,张扬十分放心,便不再在此事上多言,开口问道:“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周能笑道:“某麾下本来有三百麾下,这些都是我军中退伍的老卒,虽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伤势,但都不严重,提刀杀人不在话下。某已经安排了下去 ,这三百人全部埋伏在城门的附近,只等主公这里一动手,他们便会帮助伯瞻将军夺下城门。” “某平日里时常给那看守城门的小校钱财,所以他不会防备某的人,定然能一举夺下城门。” “好。”张扬点头道:“孟起,你分出一百人来,在我军开始行动之后便在城中各处放火,引起骚乱。你亲自率领五百人从州牧府后门攻入,不要放跑 公孙瓒的家眷,本将亲自率领八百人正面进攻州牧府,这一次定要将公孙老贼全军斩尽杀绝!” 周能迟疑了一下,道:“主公,有一件事不得不提。” 张扬不解道:“什么事?” “公孙瓒之子公孙续平日里并不住在州牧府中。” “那他在哪里住?公孙瓒还没死他就分出来了?” 周能道:“那倒没有,只是罗艺统军出战之中,幽州已无大将,那公孙老贼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锻炼那公孙续,任命了他儿子为蓟县守将,所以公孙续平 日里都居住在城南的大营之中,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前往州牧府。” 张扬沉思片刻,问道:“那城南大营中有多少幽州军?” 周能在蓟县就是为了收集幽州的情报,怎么可能对蓟县的兵力不清楚,此时张口便道:“二千骑兵,三千步卒,不过幽州军仅存的精锐已经被全部被罗 艺带到了范阳城中,所以,整个蓟县之中,只有公孙瓒州牧府中的那一千亲兵才是精锐,城南大营中的幽州军不过是被其强行征兆的青壮,并没有经过 多少训练,说是乌合之众都不为过。” “我军的目标是公孙瓒,也只有公孙瓒。”张扬并没有因为幽州军并不精锐便心动,依旧沉着道:“我军兵力不多,实在不宜节外生枝,而且,公孙续 不过是个废物而已,杀与不杀都没什么区别,就算当年攻杀刘虞的时候公孙瓒相助本将的恩情,本将便放公孙续一马。” 周能点点头道:“那某便不派人去城南大营了,主公以为如何?” “不,不派大军去,但要派几个人盯着城南大营,若是那公孙续不长眼的话,那本将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遵命!” 周能应诺一声,转身下去吩咐了。 张扬微微一笑道:“孟起,你也下去准备吧,只等天色一黑,我等便动手。” “遵命!” “大头领,大事不好!” 马超刚刚离去,周能便又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公孙瓒派人来了。” “莫急。”张扬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的大军都是分批扮作望春楼的伙计进城的,应该不会有任何的破绽,而公孙瓒也不应该会想到自己会来偷袭蓟县, 所以这次派人来应该不是为了自己。 “公孙瓒是派了大军前来吗?” “不是。”或许是被张扬的镇定所影响,周能同样镇定了下来,道:“只有一名亲兵,何异正在和那人交谈,小的派了人盯着。” “镇定一些。”张扬冷笑道:“公孙瓒若是发现了我们的计划,一定会直接派大军前来,派一个人来能有何用?” “报!” 这时候,一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脸喜色道:“主公、统领,那公孙瓒的亲兵只是来送礼的,已经被何掌柜打发走了。” 周能松了一口气,颇为尴尬道:“大头领恕罪,是某大惊小怪了。” 张扬一挥手道:“无妨,下去准备吧,不可自乱阵脚。” 第555章 公孙瓒之死(四) 夜色如墨,幽暗的天穹仿佛是一头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洪荒巨兽,张着他的血盆大口,发出无声的咆哮,让蓟县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抑。 望春楼后院最大的一座屋宇内一片黑暗,张扬端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猛然被推开,一抹昏暗的灯火照进黑暗的房屋之中,反射出一抹雪白。 “大头领,丑时了,要不要动手?” “传我将令,今日本将一定要看到公孙老贼的首级!” “遵命!” 周能转身离去,张扬缓缓起身,那一头白发无风自舞,“老典、元庆,动手吧。” “遵命。” 一时间,整个望春楼都热闹起来,和幽暗寂静的蓟县格格不入,但附近的百姓早已进入梦乡,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望春楼掌柜何异今天娶妻,哪怕起夜的 人发现也不会多想,只当是何掌柜的亲朋喝多了在闹腾。 州牧府外的长街上空无之人,只有偶尔巡夜的士卒路过,但都是懒洋洋的。 数百名身着黑衣,手持利刃的陷阵营将士避开所有的巡夜士卒,向着州牧府的方向狂飙而去。 两队公孙瓒的亲兵守在城门之外,目光虽然在盯着四周,但却没有丝毫的焦距,一看就是在神游天外,不知道做着什么美梦。 “什么声音?” 守门的小校猛然回头,只见长街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全身都笼罩在黑衣中的刺客,正向着州牧府迅速逼来。 “站住,否则格杀无论!” 领军小校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放声怒吼。但那群黑影充耳不闻,反而加快速度冲了过来,还将腰间的长刀猛然拔了出来,在惨白的月光照耀下散发出 无尽的寒光。 能看守公孙瓒府邸的自然不是什么新手,一见这情况,众人纷纷抽出自己腰间的环首刀,只等小校一声令下,便要上前厮杀。 “去禀报主...” 看守城门的小校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破空的尖啸响起,一支黝黑的小铁戟破空而至,冰冷地刺入了他的咽喉之中。血光仿佛喷泉一般激射而出,那小 校闷哼一声,伸手想要将刺入咽喉的铁戟拔出来,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已经随鲜血流逝,沉重的双臂虽然艰难地握住了小戟,但却无法再使 出半分力气。 利箭的破空声接连不断的响起,门口的亲兵纷纷倒了下来,妖异地鲜血在夜幕下尽情地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一名公孙瓒的亲兵转身向府内跑去,发出凄厉的哀嚎,惊碎了寂静的夜空。 张扬微微一笑,道:“周能,没想到在这蓟县之内,你还能准备数百副长弓。” 在一般的城池之中,统治者为了防止有人造反,根本不可能允许治下的世家大族准备如此多的兵器、弓弩,所以张扬才有此一说。 周能同样笑道:“主公有所不知,幽州民风彪悍,哪怕寻常百姓家里都常备着刀剑,公孙老贼哪怕想管都管不了。” 张扬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杀气,大吼道:“兄弟们,杀进去!” “杀!” 震天动地的喊杀生将公孙瓒从睡梦中惊醒,向房外望去,只见府内火光冲天,喊杀之声震天动地。 “来人,来人!” “兄长,出事了,大事不好!” 全副披挂的公孙范一把推开公孙瓒的房门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公孙瓒披了一件长袍,问道:“二弟,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如此惊慌?” 公孙范喘息道:“兄长,好像就人正在围攻州牧府,不管是正门还是后门都有人在围攻。” “何人胆敢如此?”公孙瓒脸色一变,勃然大怒。 “兄长,前门已经被攻破了,后门也支持不了多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前门破了?”公孙瓒大惊失色,怒道:“看守府门的亲兵呢?本将记得前门那里本将足足安排了百余名亲兵,他们都是废物不成?” 公孙范无奈道:“兄长,那群刺客居然有百余柄长弓,亲兵们反应不及,死伤惨重。” “长弓?”公孙瓒脸色愈发难看,怒吼道:“来人,给本将披甲,我倒要看看,是何人这么胆大,竟然敢在蓟县内围攻本将的府邸!” 虽然公孙范说得严重,但公孙瓒却没有把此事放在心里。这蓟县自从刘虞死后变成了公孙瓒的老巢,光这州牧府中就驻扎着千余精兵,更别说城南的大 营中还有公孙续的五千大军,他可不相信有谁能在这种情形下攻破他的府邸。 公孙范却一脸担忧道:“兄长,敌情不明,而且敌军还有长弓,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不如先去城南大营和续儿汇合之后再做打算。小弟不才,愿为兄长 杀出一条血路。”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公孙瓒厉喝道:“最多就是一群认为我军和袁绍开战,蓟县空虚的蟊贼罢了,若是这样便逃走的话,本将还跟袁绍打个什么? 直接投降便是了。” 此时的公孙瓒已经披挂完毕,在火光的照耀下颇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二弟,立刻将府中的亲兵集中起来,前院不用守了,随本将死守后院,再派人去城南大营通知续儿,命他封锁四门,任何人不准出入,一切等天亮之 后再说。本将倒要看看,何方蟊贼如此大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遵命,兄长!”公孙范立刻回头对一名亲兵道:“兄长的话你们没听到吗?还不快去!” “遵命!” 亲兵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待亲兵离去之后,公孙范才一脸担忧道:“兄长,不让续儿前来支援吗?大门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若是被敌军攻入后院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没必要!”公孙瓒冷笑道:“一伙蟊贼罢了,蓟县这段时间一直守备森严,哪怕偶尔有漏网之鱼,又能有多少?难不成我府中这千余亲兵还不足以击 退一伙蟊贼?” “这...”公孙范谨慎道:“兄长,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兄长是幽州之主,岂能置身于险境之中?不如兄长从后门前往城南大营,州牧府这里,由小弟 拖着敌军,等天亮之后兄长再率军前来清剿,如何?” “不需要。”公孙瓒一把从亲兵手中抢过自己的长槊,挥舞了两下道:“本将当年连乌桓人的战阵都不曾惧怕,区区一伙蟊贼便想让本将灰溜溜的逃走 ?痴人说梦!” 公孙范依然不放心,问道:“兄长,万一是张扬或是袁绍遣人来报复呢?这两人麾下大将无数,如今蓟县空虚,罗艺将军率军在范阳阻敌,我军没有大 将,若是张扬或者袁绍派了大将前来,该如何?” “这...”公孙瓒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敢确定道:“应该不可能,张扬听说已经伤重不治,整个并州都在操办他的丧事,哪有闲情逸致来刺杀本将? 袁绍倒是有可能,如果本将身亡的话,他攻取幽州将不费吹灰之力,但袁本初此人极重颜面,刺杀的事,他应该做不出来。” “不论怎么说,想让本将不战而退是不可能的。” 公孙瓒环视四周,见府中的亲兵基本都已经被聚集了起来,大概有七八百人,公孙瓒意气风发道:“都随本将前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蟊贼敢来 攻打本将的府邸。” ... 等到公孙瓒的亲兵赶到城南大营的时候,公孙续已经披挂完毕,正准备召集大军出营查看状况。 “少将军,主公命你封锁四门,一切等天亮之后再说!” “嗯?”公孙续楞了一下,问道:“究竟出了何事,父亲那里可无恙?” 亲兵不敢怠慢,连忙道:“启禀少将军,夜里突然有一伙敌军攻打州牧府,也不知是何处人马。主公已经聚集起了府内的亲兵,特命小的来通知少将军 ,立刻封锁四门,不得放走一名敌人,一切待天亮之后再做计较。” “嗯。”听闻公孙瓒没事,公孙续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发号施令,却见一名斥候冲了进来。 “少将军,大事不好,城中四处火起!” 话音刚落,又一名小校狂奔而来,道:“少将军,北门破了,无数骑兵正在疯狂涌入城内!” “什么?”公孙续一脸不敢置信地抓住小校的衣领,怒吼道:“你再说一遍!” “少...少将军。”那小校被吓了一跳,断断续续道:“北...北门破了,无数...骑兵正在疯狂涌入城中,兄弟们根本抵抗不住!” “轰...”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仿佛在耳边炸响,公孙续猛然抬头,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天地一片幽暗,城中四处火起,他根本无法看到北门的方向发生了什么。 但他隐隐感觉到有一股杀气从北方冲霄而起,仿佛一头从洪荒而来的猛兽正在向他发出震天的咆哮,就连脚下的大地都开始震颤起来。 “召集人马,准备迎敌!” 公孙续怒吼一声,但眼神中却充斥着一丝绝望。 第556章 公孙瓒之死(五) “迎敌!” 公孙续怒吼一声,虽然还没看到敌人在哪,但他已经感觉到了那股无处不在的杀气,仿佛再迟钝一秒的话,他就会被撕成碎片。 苍凉的号角声冲天而起,混乱不堪的幽州军乱糟糟地从营帐中冲了出来,但大部分都没来得及披甲,有的甚至连武器都没拿,正一脸茫然地扫视着周围 ,寻找着不见踪影的敌人。 就连幽州军的小校都一脸茫然,不少人跑到公孙续这里来问道:“少将军,发生了何事?” “你们耳朵都聋了不成?!”公孙续勃然大怒,吼道:“这马蹄声还不够清楚吗?立刻拿起你们的兵器,随我迎敌!” 幽州军将校不敢怠慢,连忙道:“遵命!” 可惜的是,没等他们收拢手下的士卒,排列成阵形,大营的辕门便轰然倒塌,借着城内熊熊燃起的火光,只见黑压压的铁骑如同从九幽冥域爬起的修罗 鬼兵一般,寒光闪烁之间,已经有数十名准备不及的幽州军倒在了血泊之中。 公孙续一挺手中长枪,怒吼道:“何方蟊贼,敢来蓟县撒野,吃本将一枪!” 马岱冷笑一声,大刀翻转,照着公孙续的脑袋力劈而下。 本来张扬给马岱的任务是抢下城门便可,但行动之前张扬临时改变了计划,城南大营这五千人马若是不管不顾,被组织起来的话,迟早会是一个麻烦。 所以,张扬便传令让马岱径直入城,只要出其不意地话,攻破这支乌合之众算不上什么难事。 “当!” 一声巨响,一杆银枪冲天而起,公孙续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只不过交手一合,他的双手虎口便已经全部被震裂,鲜血泊泊而出,再加上手中没有兵器 ,公孙续已经没有了回头一战的勇气。 “将军,要追吗?” 马岱摇摇头道:“不过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废物,追之何益?当务之急是击破这支敌军。传我将令,四处放火,彻底剿灭这支敌军!” 公孙续得益于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否则的话,马岱一定不会放过这么一条大鱼。 “遵命!” 并州军没有片刻犹豫,在幽州军的大营中疯狂放起火来,三月的幽州北风依然凛冽,火借风势,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将整片天宇染得一片通红。 “不好了,少将军战死了!” “这是并州的陷阵营,小人屠率军来报仇了!” “兄弟们快跑啊!” 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适时的响起,本来已经失去的了只会的幽州军此刻更是乱成一团,无数普通士卒趁着自己的小校不注意,将兵器铠甲一丢便趁着夜色 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岱却丝毫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狰狞一笑,大刀高举,怒吼道:“兄弟们,将这群幽州狗贼斩尽杀绝!” “杀!” 对付毫无还手之力的敌人是所有军队的最爱,哪怕陷阵营也不能例外,这些幽州军就像一个个会走动的军功,怎能让他们不兴奋的眼睛发红? ... 而此时的州牧府中无数火把闪烁,宛如白昼一般,残存的七百余名亲兵已经被全部集中在了后院之中。全副披挂的公孙瓒在亲兵的簇拥下来到院墙之上 ,借着火把的光亮向外望去。只见他的州牧府前院一片漆黑,但空气中却弥漫着浓郁的杀气。 猛然间,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明明无数人的脚步却如同一个人一般整齐。那脚步声就如同鼓点一般,重重地踏在幽州军众人的心动,公孙瓒等人的心脏 都不由跟着脚步跳动起来。 公孙瓒心知不妙,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只怕会在自己麾下的亲兵心中留下无尽的恐惧。 如果只是一般的蟊贼,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整齐的步伐,这分明是一支训练严明的大军,而且,比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支大军都要精锐! “兄长,大事不好!” “怎么了?”公孙瓒眉头一皱,他正在观察敌军的动向,被打断之后非常不耐烦。 “城...城南大营起火了!” “什么?”公孙瓒向南方望去,果然见过本来大营的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半片天宇都被映得通红。 公孙瓒探出身子,想要看得仔细一些,可没想到一个站立不稳,差点跌落墙头。 “大地怎么动起来了,地龙翻身吗?” “放屁,你没听见这么大的马蹄声吗?是骑兵,而且是很多骑兵!” 公孙瓒的亲兵顿时慌乱起来,不安的情绪在空气中肆意弥漫,每个人的心头都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闭嘴!”公孙范沉声道:“肯定是少将军率军来支援我们了,慌什么?” 强行压下亲兵的骚乱之后,公孙范凑到公孙瓒的身边,低声道:“兄长,形势不对,恐怕...” 公孙范的话没有说完,但公孙瓒知道他要说什么。公孙瓒自己也感觉到情况不对,一股难言的恐惧已经将他笼罩。眼前的一切都表明,这一切都不仅仅 是一群准备趁火打劫的蟊贼,而是精心设计的奇袭。 公孙瓒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忧虑。 这一切难道是袁绍的计谋,打算彻底将自己解决,永除后患?可是,这伙敌军是怎么入城的,就算能够蒙混进城,他们的兵器、长弓又是哪来的,而且 ,冀州军哪来的骑兵? “杀!” 没等公孙瓒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一阵惊涛骇浪一般的喊杀声猛然将他惊醒。 公孙瓒顺着喊杀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原本一片漆黑的前院已经点燃了无数的火把,一支只披着破旧皮甲的大军将整个州牧府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这 些大军虽然装备并不精良,但那冲天的杀气却无比的浓郁。饶是公孙瓒见识过无数的精兵,都被这支大军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父亲!” 正在公孙瓒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一道颇为狼狈的身影从院墙上翻了进来,赫然正是公孙续。 “续儿?”公孙瓒从院墙上一跃而下,一把将公孙续扶起,迫不及待地问道:“续儿,城南大营如何了,这些敌军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公孙续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低头道:“父亲,城南大营中的五千大军完了,孩儿也不知道这是何处的大军。” “什么?”公孙瓒怒气喷涌,喝道:“战败也就罢了,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废物!” “兄长。”公孙范的大喊声在城头上响起,“敌军主将出现了,兄长要不要看看?” 公孙瓒不敢怠慢,连忙重新爬上院墙,只见墙下的大军已经闪开了一条通道,一道身影从中缓缓走出。一头雪白的长发在火把照耀下格外刺眼,而那张 面孔,哪怕化成灰烬公孙瓒都无法忘记。 “公孙老狗,还认得并州张扬否?” “小人屠?” “天哪,这个魔鬼没死,他杀回来了,我们会像当年的刘虞一般,被他亲手斩下头颅。” “可能更惨,听说冀州那个焦触被他千刀万剐了,我们赶快逃吧。” 公孙瓒还没有说话,但听到张扬名字的幽州军却顿时惊恐起来,不少人连握着兵刃的双手都颤抖起来。这些年张扬的战绩在军中不住流传,让无数幽州 军毫无战意,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兄长,怎么办?” 公孙瓒的脸色同样十分难看,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张扬!张扬竟然亲自来到了这蓟县之中,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这一刻,公孙瓒的心中的懊恼、悔恨、不甘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哒哒哒...” 没等张扬下令进攻,又一阵清脆的马蹄生响起,一员年轻小将纵马赶来,在张扬身后翻身下马,径直来到院墙之下。 手中长刀虚指公孙瓒,怒吼道:“公孙老狗,识得凉州马孟起否?杀父之仇,今日马超当千百倍回报于你!” 在中原,马超的名声或许不大,但他被张扬派来镇守草原的那几年中,闯出了偌大的名声,草原上的胡人喜欢称呼张扬为神威大将军,马超则被称呼为 武威大将军。意思也很简单,张扬是,根本无人可敌,而马超的勇武只在张扬之下。 幽州毗邻草原,公孙瓒早就听过马超的名字,本来他还以为只不过是谣传而已,但此时此刻,他被马超那身杀气牢牢锁定,这才肯定,只怕那些谣言都 是真的。 杂乱的马蹄声已经停下,又一将来到了张扬的身后,在火把的照耀下,依稀可以看见此人手中的大刀上仍然在缓缓滴落着鲜血。 大刀斜指苍天,此人怒吼道:“公孙老狗,凉州马岱特来报伯父之仇!” “兄长(父亲)。”公孙范和公孙续两人一脸希冀地看着公孙瓒,问道:“如今该怎么办?” 公孙瓒只觉得嘴里一阵阵地发苦,如此情景,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张扬连马腾的儿子和侄子都带来了,摆明了是要报仇,此刻恐怕连投降都成了一种奢 望。 公孙瓒苦笑一声,道:“二弟,你先率军抵挡片刻,续儿,你随我来。” 第557章 公孙瓒之死(六) 夜幕的笼罩下,公孙瓒的背影无比萧瑟。 公孙续心中一酸,在他的记忆之中,自己的父亲一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哪怕当初最为艰难的时候,他都可以单骑冲进乌桓人的阵中,大笑着纵横 驰骋,手下无一合之敌。 但自从巨鹿兵败之后,他好像就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身上的伤虽然被华佗治好,但心中却失去了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情。而这种感觉,在自己和罗艺 两人劝他背盟之后达到了顶点。 公孙续的心中无比悔恨,如果自己不劝父亲背盟的话,哪怕幽州丢了,父亲也能像曾经的马腾一般,在并州为将吧?至少不用像现在一般,每日受到噩 梦的困扰,活在悔恨之中。 “父亲。”公孙续哽咽道:“投降吧,当初劝父亲背盟的是我,我愿一死给马腾抵命。” 公孙瓒前进的身躯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笑道:“你觉得你抵命便能让张扬满意吗?当初为父就说过,张扬是为父身平唯一看不透的人,和他 做对不会有好下场的。但你和子延坚持,为父心中也未尝没有那么一丝念想,如今的结局,为父早在当初背盟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见公孙续还想说什么,公孙瓒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多说了,张扬不杀我是不会退军的,你死不死都没什么区别。当初劝我的虽然是你和子延,但 最终做决定的还是我。” “父亲!”公孙续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们杀出去,孩儿拼死也要杀出一条血路,送父亲去找子延将军!” “没用的。”公孙瓒伸出苍老的双手,拭去公孙续脸上的泪水,浑浊地双目中充满着回忆,“续儿,我生平最得意的事,就是征战北疆,威慑异族,最 佩服的人是前汉大将军卫青和骠骑将军霍去病,现在,还可以加上张扬。不谈如今的仇怨,他却是我最佩服的人,当年卫青和霍去病都没做到的事,让 他做到了,这也是为父一直不想与他做对的原因。” “可惜,自从诸侯讨董之后,为父便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只想着捞取好处,上了袁本初的当...我死之后,你便找一地隐居吧,你不是当将军的料,文 韬武略,不管哪样你都不算出众,强行为之只会害人害己。也不要想要为我报仇,我有今日乃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公孙续泣不成声,只是不住地点头。 房门没关,屋外的火光映照在公孙瓒的脸上,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仇恨和怨毒,只有平静,以及一丝解脱。 “张扬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进攻,你立刻去换上一身小卒的铠甲,等后院一破,你便趁乱逃走吧,去哪都行。依为父来看,能结束这个乱世的,不是张 扬,便是曹操,你在并州或者兖州找一处过平凡的生活吧,为父会设法为你掩护。” “并州?”公孙续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叫道:“父亲,并州怎么能去,那里可是小人屠的地盘,他会杀了我的。” 公孙瓒的脸上闪过一丝浓浓的失望,他这个儿子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文不成,武不就。可惜,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不管他的话,辽西公孙氏只 怕就要绝后了。 “你放心便是。”公孙瓒温言道:“只要你今日不曾被抓住,哪怕张扬知道你在并州也不会去找你的麻烦。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却也恩怨分明,马 腾这笔帐会随着为父的死而消散。” “没时间了,快点去换衣甲,然后混在士卒之中!” 公孙续抱着公孙瓒的大腿道:“父亲,要走我们一起走!” “混账!”公孙瓒勃然大怒道:“你以为你是谁,典韦还是吕布?哪怕你有小人屠的武艺,为父都能放心你在千军万马之中纵横。为父不能走,我也走 不了...快点换衣甲吧,今后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了。” “父亲!” “非要为父死在你面前吗?” 公孙续一抹脸上的泪水,点头道:“父亲,我换就是了。” 等公孙续换好衣甲,公孙瓒点点头,道:“出去吧,混在士卒之中,等并州军攻进来你便跑,有为父和你二叔在这,他们不会在意你的。” 公孙续听话地出了公孙瓒的卧房,房外,喊杀之声大作,到处都是幽州军的惨叫声。 公孙瓒无力地坐在榻上,思绪变得模糊起来。 幼年拜在卢植门下,和刘备同窗,后来又反目成仇。青年从军,讨伐羌乱,凭借一腔气血之勇,纵横西北少有敌手。等到成为右北平太守,一力抗胡, 保汉家儿郎一地安宁... 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又好像过去了很久。 深吸一口混杂着血腥味的空气,公孙瓒猛地坐直了身躯。 小心翼翼地拿起案几上用来点灯地火折子,用力在地上一撩,温暖的火苗绽放出橘色的光芒,看起来十分耀眼。 “结束了...” 公孙瓒随手将火折子往榻上一扔,丝质的床榻很快就燃烧起来。 “哈哈哈。”公孙瓒大笑起来,就这么端坐在塌上,仿佛感觉不到那逐渐升起的温度。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苍凉的歌声回荡在夜空之中,伴随着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和惨叫声,整个州牧府中充斥着怪异的感觉。 火势蔓延的很快,只不过瞬息之间就将整个房屋点燃,而幽州军的战败已不可避免。 倒在血泊中的公孙范用他那双失去了神采的眸子凝视着公孙瓒的卧房,混在士卒中的公孙续则低垂着自己的头颅。 如果此时能够看到他的样子的话,就能清楚的发现,他的双眸一片通红,眸子里充斥着刻骨的怨毒,两只布满凝固血液的双手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 将张扬斩于马下。 但他清楚,公孙瓒说得没错,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哪怕是偷袭,自己也断然没办法杀了张扬。 深深地凝望了一眼张扬的背影,公孙续混在四散奔逃的乱军之中,向着无尽的黑暗疯狂逃窜而去。 当张扬立足于公孙瓒的卧房之前时,只听到那熊熊烈火之中传出的豪迈歌声。 张扬默然半晌,缓缓开口道:“当年的白马将军,竟然落得如此田地,可惜,可叹。” 转头吩咐道:“老典,等大火停息之后,寻副好棺木,在城外将公孙瓒安葬了吧,不管有什么仇怨,人死账消。孟起,你觉得如何?” 马超点点头,道:“主公放心,超还不至于跟一个死人计较,当初父亲战死之后,敌军也没有侮辱父亲的尸体,此事就此作罢。” 张扬点点头,道:“墓碑上就刻...” 想了半晌,张扬开口道:“官职、爵位不过虚名,就刻白马将军公孙瓒之墓吧,公孙瓒征战一生,也就北抗胡虏值得被人铭记,如此也算没有辱没他。 ” 典韦应诺道:“末将遵命!” 公孙瓒此时还没有死去,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烈火之中,感受着身上的衣裳、毛发、皮肤缓缓燃起烈焰,但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袁本初,你他日定然不得好死!” 随着公孙瓒的最后一声怒吼,屋宇轰然倒塌,一股狂暴的烈焰冲霄而起,席卷四方。 张扬被翻滚的热浪逼得后退一步,心底生出一种意兴阑珊的感觉。 又一名诸侯去了,董卓、铁木真、刘岱、刘繇...包括如今的公孙瓒,张扬已经有些数不清有多多少少的大小诸侯已经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之上。公孙瓒 死了还有自己给他收尸,若是有一天自己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杀死自己的人,是会给自己收尸,还是将自己的头颅斩下,当成振奋军心的东西呢? 好像想得太多了,张扬自嘲地笑笑。为了汉人永不为奴,为了救活蔡琰,为了家里的大乔和小崽子,为了跟着自己的这一班文臣武将,他不能死! 收拾了一下心情,张扬皱着眉头问道:“可曾见到公孙续?伯瞻说城南大营中没有公孙续,那他应该在这州牧府中。” 马超抱拳道:“主公,只有公孙瓒的从弟公孙范,并没有发现公孙续,可要命人全城搜寻?” “不必了。”张扬摇摇头道:“若是公孙续能有公孙瓒一半的本事,那本将一定要将其斩杀才能安心,可惜的是公孙续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若是他能 跑掉,便算他命大,也算给公孙伯圭给个后,由他去吧。” 说罢,张扬继续下令道:“传我将令,立刻解决掉城中的残敌,不准劫掠百姓,将金银细软,值钱的东西收拢一下,城中的粮草分发给百姓之后我们立 刻撤退!” 马超有些不甘心道:“主公,蓟县可是幽州治所,这次若不是公孙瓒不备,我们想要攻下蓟县基本是不可能的,就这么撤走,是不是太可惜了?” 张扬笑道:“那又如何,若是不走,我们也守不住蓟县,留之何益?这蓟县本将已经打下了两次,还怕打不下第三次?” 第558章 被馅饼砸中的袁绍 蓟县城外的平原上,浑身鲜血的公孙续冷冷地注视着还在燃烧的蓟县城,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怨毒。 他终究还是活着逃出来了,虽然在城中的时候遇到了不少的拦截,但他好歹是公孙瓒的儿子,一般的并州士卒还不是他的对手,而并州军的大将全部集 中在了公孙瓒的州牧府中,这才使得他能够活着逃出蓟县。但就算如此,公孙续依然受了一点轻伤。 “父亲,你看着吧,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公孙续嘟囔道:“张扬、马超,你们一个也别想活下去!” 天色已经放亮,璀璨的金光照耀在公孙续的身上,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驱散他身上的阴冷。 最后凝视蓟县一眼,公孙续翻身爬上抢来的战马,径直朝着范阳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此刻的范阳城同样笼罩在战阵之中,不过这次胜利的却是幽州军。 逢纪所献的挖地道之策并没有起到作用,得到了田楷提醒的罗艺准备了十余个空的水缸倒扣在范阳城墙根之下,命士卒日夜监听地底的动静。 所以,吕旷和吕翔一开始动手的时候,罗艺便知道的清清楚楚。但罗艺却没有立刻截断地底的通道,反而在冀州军挖通地道之后,埋伏下重兵,将从地 道中冲出的冀州军包了一个圆,全部斩杀。随后又点起湿柴火,烟熏地道,将还在地道中的冀州军全部熏死。 冀州军没有攻入城中不说,还白白损失了千余精兵,损失不算惨重,但却让袁绍心痛。 因为这千余精兵可不是普通士卒,而是麴义当初留下的先登死士。 自此麴义战死之后,先登营便成为了袁绍的亲兵,这次若不是为了能够一举攻陷范阳,袁绍根本舍不得派出先登营。因为麴义已经战死,先登营根本没 法补充,死一个便少一个,一次阵亡千余人,足够让袁绍肉疼好一阵了。 攻城失利的袁绍心中怒火大盛,却罕见地没有冲逢纪发脾气,而是将自己关在了大帐之中,一个人生着闷气。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飞速地奔入冀州军大营,准备冲入袁绍大帐的时候却被亲兵拦了下来。 那斥候百般解释,说有重要军情禀报,但那亲兵就是咬定袁绍说过,谁都不见,就是不放行。 正准备单独给袁绍上点眼药的郭图看到这一幕立刻凑了上来,向斥候询问情况。 斥候低声在郭图耳边轻语一番,郭图一脸大喜,便想去见袁绍,却不想同样被亲兵拦了下来。 “公则先生,主公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见,还请先生莫要让我为难。” 郭图狭长的眼睛一挑,急声道:“紧急军情,若是因为你耽搁了,你担待地起吗?” “这...”亲卫队长一阵为难,若真是耽误了紧急军情,他确实担待不起,可袁绍如果发怒,他同样不会好过。 郭图看出了此人的心思,放缓语气道:“将军放心,主公若是发怒,图一力承担,与将军无关。” “也罢。”亲卫队长侧身让开一条通道,“公则先生请。” 郭图整了整衣冠,迈步进入大帐,只见袁绍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两只眼睛充斥着浓重的黑眼圈,神态肉眼可见的疲惫,想来昨天一夜都没有睡 好,或者根本没睡。 “郭图拜见主公。” “公则?”袁绍抬起头看了一眼郭图,不悦道:“我不是吩咐过不准打扰我了吗?” 郭图不在此事上纠缠,大声道:“主公,大喜!” “大喜?”袁绍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能有什么喜,偷袭范阳的计划全部落空,若是分兵的话又要担心粮道被断,攻打范阳又打不下来,喜从何来,难 不成你要告诉本将,罗艺要投降,还是公孙瓒自杀了!” 郭图楞了一下,开口道:“主公英明,罗艺虽然没有投降,但公孙瓒确实死了,而且确实是自杀。” “够了!”袁绍怒火上涌,咆哮道:“郭公则,你若是没事便出营去侦查敌情,少在这里消遣本将!” 郭图苦笑一声,道:“属下怎么敢消遣主公,刚才斥候来报,公孙瓒已经自焚身亡,蓟县如今就是一座空城。” “什么?”恢复了冷静的袁绍也清楚郭图不敢欺骗自己,连忙问道:“公孙瓒真的死了?发生了何事?” 郭图道:“三日之前,张扬以三千铁骑奔袭蓟县,蓟县城破,公孙瓒从弟公孙范被马超所杀,公孙瓒在州牧府中举火自焚,其子公孙续不知所踪。眼下 公孙瓒已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幽州,各郡无不人心惶惶,也就被我军围住的罗艺还没得到消息。” “竟有此事?”袁绍有些不敢置信道:“那小人屠不是不治身亡了吗?” “如今看来,这是张扬的瞒天过海之计。”郭图笑道:“他的目的恐怕就是要让公孙瓒放松警惕,然后一举攻破蓟县。” “可是...”袁绍不解道:“这么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公孙瓒一死,整个幽州再无人敢跟我冀州军做对,他自己却没有半点好处,若是本将所料不 差的话,他已经率军撤离蓟县了吧?” “主公英明。”恭维了袁绍一句,郭图继续道:“主公,小人屠做这样的事还做得少了?攻杀刘虞,火焚美稷城,哪一件在我们看来都是不可思议,根 本没必要的,但他偏偏就这么做了,这一次应该也是如此,可能就是为了报当初公孙瓒背盟之仇吧?” 略微停顿一下,郭图继续道:“不管张扬的目的是什么,但如今公孙瓒身亡却是事实,这对我军攻伐幽州可是大有裨益。” 袁绍点点头,不过脸色又难看起来,“可是这范阳城中的罗艺就像一块石头,若是不把他砸碎的话,我军怎么敢放心攻伐幽州?” “此易事耳。”郭图微微一笑,道:“主公,如今罗艺还在顽抗,是因为我军封锁了蓟县,他根本没得到公孙瓒身亡的消息,若是我军撤去包围,罗艺 迟早会知道公孙瓒已经身亡。若罗艺没有脑袋发昏,想要自立为主的话,主公猜他会怎么做,或者说还能怎么做?” “投降本将?”袁绍脸上露出一丝惊喜,道:“城内还有三万大军,罗艺本人也是一员大将,最重要的是,罗艺是一名骑将,我军如今缺的就是骑将, 罗艺若是投降,那我军用不了多久便能多出一支骑军,这天下谁还是本将的对手?看来本将之前错怪张扬了,小人屠是个好人,是个天大的好人,哈哈 哈。” “传令下去!”袁绍长身而起,意气风发道:“全军后退十里下寨,传令我军斥候,不准拦截从蓟县方向来的敌军斥候,最好能将他们护送进范阳城, 干粮、清水不要吝啬。” 郭图换上一脸媚笑,抱拳道:“主公英明,图这便下去安排。” ... 范阳城中,罗艺稳坐县衙大堂,脸上无悲无喜,仿佛刚刚挫败冀州军阴谋的不是他一般。 “将军!”风风火火的田楷径直奔入大堂,急道:“冀州军撤了!” “撤了?”罗艺眉头皱起,问道:“撤到哪去了?” 田楷解释道:“将军,冀州军后撤十里,背靠易水结营,解除了对范阳的包围,不知道袁绍贼子在打什么主意。” 罗艺同样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道:“若是冀州军粮草不济,自觉攻不下范阳的话,应该直接撤回冀州,若是袁绍还想攻城,最多改成围三缺一,这后 撤十里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引诱我军出城野战?” 田楷同样不解道:“我也搞不清袁绍打得什么主意,将军,要不要出城试探一下?” “不可。”罗艺断然拒绝道:“冀州军兵力两倍于我,哪怕出城野战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还极有可能中了敌军的埋伏。” “可是...”田楷不无担心道:“若是袁绍分兵直取蓟县呢?主公手中只有五千兵马,未必能够守住蓟县。” 罗艺冷笑一声,道:“袁绍若是敢分兵,本将求之不得。范阳距离蓟县虽然不远,但数百里还是有的,我军都是骑兵,想要截断冀州军的粮道轻而易举 。冀州军若是粮道被断,又孤军深入,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也是。”田楷点了点头,但还是一脸不解道:“那袁绍撤兵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真的以为我们会出城和他野战?” “管他那么多作甚,我屹然不动便是。”罗艺大手一挥,道:“将斥候都派出去,不管是冀州要分兵还是要设下埋伏,都给本将去仔细查探,不准放过 一点风吹草动。” “遵命!” 田楷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不过田楷前脚刚走,一名幽州军小校便冲了进来,大声道:“将军,少将军来了!” “少将军?”在幽州能比称为少将军的也就公孙续一人,罗艺自然不会不知道是谁,“快快命军中将校随我前去迎接少将军!” 第559章 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少年 当狼狈不堪的公孙续走进范阳县衙大堂之时,罗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先不论公孙续的能力如何,继承了公孙瓒相貌的公孙续绝对算得上相貌堂堂,身长八尺,浓眉大眼,拉出来一看就是一个猛将胚子。但如今的公孙续却 浑身上下充满着血污,铠甲早已残破不堪,头盔不知去向,一头乌黑的长发上满是凝固的血迹,一双眸子通红,根本掩饰不住那刻骨的仇恨。 “少...少将军怎会如此...”罗艺终究还是没把狼狈两个字说出口,算是给公孙续留了一点面子。 “子延将军,父亲他...”看见罗艺的公孙续再也压抑不住满心的悲愤,瞬间便崩溃,大声嚎哭道:“父亲他去了!” “什么?!”罗艺猛地瞪大双眼,本来准备上前搀扶公孙续的脚步也在瞬间顿住,两只手不住颤抖,不敢置信道:“怎么会...怎么会?蓟县稳如泰山 ,冀州军根本没一兵一卒离开此处,主公怎么会去的!” “是张扬那匹夫!”公孙续猛地一甩满头长发,仿佛疯魔一般嘶吼道:“张扬那贼子诈死之后率三千铁骑偷袭蓟县,我军根本没有准备,父亲还以为是 一般的马贼。蓟县城南大营中那五千士卒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怎是陷阵营的对手,我虽拼死抵抗,但却依旧不敌。后来二叔战死,父亲在州牧府举火自 焚,只有我杀出了一条血路,前来找子延将军报信!” 公孙续很多地方没说实话,他也没办法说是因为自己怕了,根本不敢和马岱对敌,直接放弃了那五千将士。也不敢说,是公孙瓒以自焚来给他换取了一 条生路。至于公孙瓒临死前的交代,早就让仇恨所蒙蔽,如今的公孙续心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复仇! “砰!”罗艺一脚踏碎自己的案几,勃然大怒道:“狗贼,匹夫,不杀张扬,我罗艺誓不为人!” 闻讯赶来的田楷同样一脸悲愤,但他不是个武夫,此时还算能保持冷静,“子延将军,少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尽起大军去找那张扬为主公报仇!”罗艺一把拔出腰间宝剑,环视四周,仿佛只要有人敢出声反对,他便会暴起杀人。 田楷硬着头皮道:“子延将军,此事是不是先商议一下?” “嗯?”罗艺眉头一皱,不满道:“商议什么,难不成你不想给主公报仇?” “当然不是。”田楷可不敢担下这个名头,否则的话,只怕罗艺立刻就会将他斩杀。 “只是,如今主公已经去了,我军却不可一日无主,况且冀州军就在城外,我军若是不管不顾地去追张扬,冀州军该怎么办?” “主公去了,自然是立少将军为主,这有什么好说的!”罗艺沉思片刻,道:“至于冀州军,管不得那么许多了,为主公报仇为重。” 幽云十八骑中仅存的几人如今也在帐中,罗七凑到罗艺耳边,轻声道:“将军,主公若是还在,我等自然没有二话,但公孙续不过是个废物,若是立他 为主,兄弟们难免不服,不如将军你自立为主,只要能击退冀州军,这幽州就是将军的了。” “胡言乱语!”罗艺怒道:“主公虽然不在了,但还有少将军,此话休要再提!” 田楷同样点头道:“立少将军为主,此事我也没有异议,只是,若是我们就此撤兵的话,冀州军尾随追杀该如何?就算冀州军不管我们,而我们也能斩 杀张扬报仇,但到时候幽州必然已经被袁绍攻下,主公一生心血付之东流,如之奈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如何?” 得到公孙瓒死讯的罗艺无比暴躁,根本没办法沉下心来仔细思考。 田楷转头看向公孙续道:“不知少将军觉得如何?” 公孙续经过这三天的逃亡之旅,已经不像公孙瓒刚死的时候那么冲动,但他全身上下都充满着阴沉的气息。 “这幽州之主,谁做都无妨,只要能为父亲报仇,公孙续愿奉罗艺将军为主!” 说罢,公孙续便想给罗艺跪下,罗艺如何敢受,连忙侧身让开,一把扶起公孙续道:“少将军这是做甚,主公待罗艺不薄,罗艺怎敢忘恩负义?” 扶起公孙续后,罗艺挥舞两下手中长剑,怒吼道:“从今日起,少将军便是我幽州之主,谁敢不服,我亲手斩其头颅,还请主公上坐!” 田楷紧接着道:“还请主公上坐!” 幽云十八骑中仅剩的六人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违背罗艺的意思,跟着拜道:“我等参见主公!” 公孙续勉强在主位上坐定,开口道:“父亲曾言我文不成,武不就,我同样如此认为。” 见众人欲开口,公孙续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说话,自顾自道:“这是事实,你们不必安慰我。如今我对这幽州之主也没任何兴趣,我之所以没有随 父亲一直去,便是想要报仇,只要能报杀父之仇,这幽州之主,我立马让出来,绝无二话。如今形势危急,我等该如何做,还请诸位教我。” 罗艺开口道:“既然如此,末将请率军出城击退冀州军,然后率军直捣并州,为主公报仇。” “此事不可再提。”公孙续摆手道:“续虽然愚钝,但也知如今我军根本不是袁绍的对手,更何况张扬麾下都是骑兵,三日的时间足够他们跑出数百里 ,哪怕我军能够击退袁绍,难不成一路追到并州去吗?那不是给父亲报仇,而是找死。若只是我公孙续一人,死便死了,但我不能带诸位,带这数万幽 州将士一同赴死。” “主公仁慈。”田楷脸色难看道:“主公,有句话,楷不知当不当讲。” 公孙续笑道:“如今的形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先生但说无妨。” 田楷道:“主公,老主公这一去,只怕幽州各郡不会再听我们的命令,辽东公孙度更是老主公在时便阳奉阴违,仅凭这三万人马,不管是袁绍还是张扬 ,我们都不是对手,而且,范阳城的粮草已经不多了。” 公孙续点点头,这些情况他也清楚,“那先生以为我军该如何?” “我军想要再占据幽州基本是不可能的了。”田楷观察了一下公孙续的脸色,咬牙道:“主公若想报仇,不妨忍辱负重,借助外力。” 公孙续此时只想报仇,根本不管方法,“先生不妨说说,如何忍辱负重,只想能为父亲报仇,我自无不可。” “投降袁绍!” 不等田楷说完,罗艺勃然大怒道:“田楷,你想死乎?” “子延将军!”公孙续喝了一声,转头对田楷道:“先生请继续。” 田楷继续道:“老主公一去,无人可阻挡袁绍一统幽州,张扬或许可以,但目前看来他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得到幽州后,北疆第一诸侯非袁绍莫属,青 州焦和不过猪狗一般的东西,迟早为袁绍所吞。曹操或许能力不俗,但兖州地处中原,四周皆敌。所以,袁绍和张扬之间必有一战,主公想为老主公报 仇,投靠袁绍是最好的选择。” 公孙续眉头一皱,道:“可是冀州的粮草同样不多,在攻下冀州之后,袁绍肯定不会远征并州。” “那就等!”田楷道:“只凭我们,万万无法为老主公报仇,唯有寄希望于袁绍,我们若是不愿投降,继续与袁绍对敌的话,兵败身亡不过是迟早的事 ,还会便宜了那张扬。” “我不怕死。”公孙续霍然起身道:“但如果不能为父亲报仇,我死不瞑目!” “既然先生认为投靠袁绍能为父亲报仇,那便请先生走一趟冀州军大营,就言我愿意率军投降,要求只有一个,有朝一日,我要亲手为父亲报仇。” 说罢,公孙续环视四周,问道:“诸位将军可有异议?” 罗艺等人虽然不甘,但也知道田楷说得没错,只得齐声道:“我等谨遵主公之命。” 公孙续点点头,道:“事不宜迟,此事就劳烦先生了。” 田楷抱拳道:“主公放心,田楷定然不辱使命,若是袁绍不允,那楷便一头撞死在冀州军大营,到时候,是战是走,还请主公决定。” “先生放心。”公孙续笑道:“袁绍不会拒绝的,能不费吹灰之力收复幽州,还能得到三万大军,数万战马,袁绍怎会拒绝?只是我想要留在幽州是不 可能的了。不过只要能报仇,这又算得了什么,先生自去便是。” “主公保重,楷这便去了。” 说罢,田楷对公孙续郑重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公孙续目送田楷离去,伸手揉了揉眉心,道:“诸位将军也去吧,若袁绍答应,则我等主臣之义便仅有今日而已。我应该会被带到邺城软禁起来,诸位 将军或许会留在幽州为将。若续死在邺城,父亲之仇便摆脱诸位了。” 说罢,公孙续对众人施了一礼,罗艺等人连忙回礼,黯然离去。 第560章 幽州易主 范阳城中,袁绍一脸笑意地看着拜倒在自己面前的幽州众文武,脸上的得意如何都止不住。 本来他都以为这次征讨幽州会无功而返,但没想到却从天下掉下了一个馅饼,还正好砸在他袁大将军的头上,如果现在张扬出现在袁绍面前的话,他恨 不得上前抱住张扬亲上两口。自从张扬起兵之后,他从没觉得张扬如此顺眼过。 “诸位何需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幽州众人起身,分坐两列,袁绍率先开口道:“吾与伯圭同殿称臣,或有争斗,但人死如灯灭,从前之事一笔勾销便是,诸位无需介怀。” 公孙续等人齐声道:“多谢大将军宽仁。” “世侄无须多礼。”袁绍客套一句,道:“世侄弃暗投明,善莫大焉,我这便表奏世侄为平北将军,顺便继承伯圭蓟侯之爵,不知如何?” 公孙续心中不屑,袁绍如此善待于他,无非是千金买马骨,用来收服幽州文武之心罢了。尤其是那一句世侄,直让公孙续作呕,他父亲公孙瓒虽然是死 在张扬手中,但和袁绍脱不了关系,甚至可以说公孙瓒走到今天这一步,基本是被袁绍逼的。 但公孙续同样明白,如果此时不表现地温顺一些,只怕自己不久之后便会暴毙身亡。 装出一副感激涕零地样子,公孙续拜道:“官职、爵位小侄不甚在意,唯愿大将军起兵讨伐国贼张扬,以报小侄父仇。” 袁绍眉头一皱,觉得这公孙续有些不识时务,既然已经选择投降,那就听话一些,这番做派,莫非是逼迫于我? 不动声色道:“世侄放心,张扬乃是国贼,哪怕世侄不说,本将也不会放过他。只是世侄应该知晓,去岁的蝗灾颇为严重,冀州还好一些,但幽州却残 破不堪,实在凑不出起兵的粮草。世侄且静待数年,本将一定起兵为伯圭报仇。” 公孙续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感激涕零道:“小侄多谢大将军。” 袁绍点点头,继续道:“罗艺将军弓马娴熟,统兵有方,乃是大将之才,本将在这范阳城下,可是吃了罗艺将军不小的亏呀。” 罗艺连道不敢,“大将军言重了,末将不过碌碌无能之辈,虽侥幸支撑片刻,但那是大将军仁慈,顾及麾下将士伤亡,若是大将军尽力猛攻的话,艺又 岂能守住范阳?” “哈哈哈,子延过谦了。”袁绍笑道:“我这便上表,请陛下封将军为镇北将军,易侯,依旧镇守北疆,如何?” “艺多谢大将军厚爱,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袁绍转头向左侧下首一年轻人道:“显思,还不见过子延将军?” 如此年轻,还位列郭图、逢纪等人之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袁绍长子袁谭。 只见袁谭起身一礼道:“在下袁谭,见过罗艺将军,还请将军以后多多教导。” “不敢。”罗艺连忙起身让过袁谭,“末将怎敢受将军如此大礼。” “有何不敢?”袁绍上前一把扶住罗艺,道:“显思年轻,难免鲁莽、毛躁了一些,可是陛下降旨,以显思为幽州牧,本将不敢抗旨,但这幽州又为大 汉北疆,并州张扬贼子虎视眈眈,镇守幽州无比重要,还请子延多多提携犬子。” 罗艺心中感慨,公孙续终究是无法留在幽州,不过这袁绍也是气度非凡。冀州战将无数,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介降将,但袁绍只不过刚见面便以子托付, 这份气度,只怕是公孙瓒都比不上。 “主公放心,但凡末将还有一口气在,定保幽州不失,少将军无恙。” 被这份任命震惊的可不只有罗艺,还有郭图、逢纪、辛评等人,幽州牧的职位不低,要知道袁绍本人除了那个虚职大将军外,也不过是一个冀州牧而已 ,袁谭一跃成为幽州牧,基本已经能和袁绍平起平坐,地位不可谓不高。 但支持袁谭的郭图、辛评二人却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把袁绍比作皇帝的话,现在他的这个举动就等同于将袁谭外放成为了藩王,虽然看着权利不 小,但怎比得上坐镇中央的太子?袁谭身为长子却被封到这苦寒之地,这是失宠的表现,以后若是袁绍有个万一,远在幽州的袁谭怎么和在袁绍身边的 袁尚相争? 郭图当即便反对道:“主公,少将军乃是长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幽州并不平静,若是有个万一,悔之晚矣。” “这...”袁绍听了这话,耳根子软的毛病又犯了,要说他现在就决定好了由谁继承他的大位,那是瞎说,毕竟他还没老到要急着培养接班人的地步。 他把袁谭放在幽州只不过是想锻炼一下袁谭,让袁谭不要眼高手低而已,但若是真有个意外,他还真狠不下这个心。 “公则此言差矣。”逢纪自然乐得见袁谭远离冀州,“显思公子身为主公长子,在幽州历练一下也是好的。岂不闻万事知易行难,主公若是当初只呆在 洛阳,岂能有今天的英明神武?况且如今幽州各郡望风而降,唯有辽东公孙度不曾投降,但那不过是一守户之犬,只要我军不去辽东,他必然不敢率军 前来,有何危险可有?” 辛评出言斥道:“元图此言差矣,辽东公孙度非易与之辈,否则安能谨守辽东十余年,就连当年张扬攻破高句丽王都之后都不曾进攻辽东?况且张扬这 头猛虎依旧在并州虎视眈眈,若其恢复元气,倾力来攻,幽州可能保无恙?” 逢纪笑道:“仲治真是杞人忧天,主公只需上表封公孙度为征东将军,辽东侯,他岂会南顾?再者说,罗艺将军勇猛,哪怕是面对我冀州军依旧不落下 风,哪怕张扬来攻又能如何?难不成仲治觉得张扬比主公还要厉害?” “够了!”袁绍大喝一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显思为幽州牧,镇守幽州。辽东苦寒,得之无益,便莫要去撩拨那公孙度,任其在辽东作威作福便 是。至于并州,子延你多注意一些,虽然不愿承认,但那小人屠行军打仗确实百战百胜,我不是对手。” 罗艺抱拳道:“主公放心,艺省得轻重。” 袁绍点点头,继续道:“田楷先生便为幽州别驾,辅佐显思,可有什么异议?” 田楷抱拳道:“多谢主公,田楷并无异议。” “至于其余众人。”安抚了幽州军最难办的三人,袁绍也不再一一点名任命,直接道:“各司原职,尽心竭力,本将自然不吝赏赐。” 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公孙续、罗艺、田楷三人都升官了,他们这些幽州官员却没能跟着水涨船高,心中的失望也无需掩饰。但不过也就这样 了,在公孙瓒已死,袁绍君临幽州的情况下,还能保住自己的官位已经是个相当难能可贵的结果,总之,虽然算不上皆大欢喜,但总算还是承受的范围 之内。 “世侄则随我前往邺城定居,待本将决定出兵讨伐张扬之后,再随军出征,如何?” 如何?我若敢说一个不字,还能活着离开此处吗?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公孙续却十分乖巧道:“小侄既然归降大将军,自然唯大将军之命是从,安敢有二言?” “哈哈哈。”袁绍大笑三声道:“幽州之事便这么定了,我军粮草不多,多耽搁一日便多浪费一日粮草,所以本将便不去蓟县了。显思你自己率一众文 武前去赴任便是。” 袁谭抱拳道:“孩儿遵命,父亲放心便是。” 看着袁谭志得意满的样子,袁绍忍不住教训道:“幽州苦寒,莫要如在冀州一般时贪图享受,别老呆在州牧府中无所事事,多出去走走看看,看看百姓 是如何艰苦。遇事多听听子延将军和田楷先生的意见,他们都是大才,不可怠慢,更不可刚愎,否则的话,为父绝不轻饶!” 袁谭对袁绍了解无比,自然知道袁绍这是心中不满了,连忙诚惶诚恐道:“孩儿谨遵父亲教诲,定然多多向子延将军和田楷先生请益,小心翼翼处理政 务,不敢懈怠。” 见自己的教导有用,袁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冀州缺马,你在幽州要多收拢战马,组建骑兵。子延将军乃是此中好手,更曾见过当年的白马义 从。那白马义从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骑兵,便是比西凉铁骑和并州狼骑都丝毫不差,你要多向子延将军虚心求教,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子延将军不敬,我 可饶不了你。” 不等袁谭说话,罗艺便先替他解围道:“主公多虑了,少将军聪颖,礼下于人,颇有大将军风采,定然能治理好并州,末将也一定尽心辅佐少将军。” “有将军这句话,本将也就放心了,犬子就托付给诸位了,若是其刚愎自用,或是只顾自己享受,不顾百姓死活,诸位可来信告之本将,本将定当打死 这逆子!” “我等谨遵大将军之命!” 第561章 历史总是出奇的相似 河套美稷城,攻破蓟县之后,张扬花了整整七日的时间从幽州赶回河套,这比当初去的时间多用了两日,原因也很简单,蓟县的金银还有望春楼的那些 人拖慢了张扬的速度。 就在张扬抵达美稷城半日之后,负责断后以及收集情报的马超也抵达了美稷。 “末将拜见主公。” 张扬伸手扶了一把马超,笑道:“孟起如此多礼作甚,坐下说话。” “谢主公。” 马超应诺一声,在张扬下首右侧第一位坐下,这才看到自己的对面居然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开口问道:“主公,这位是?” 按道理来说,张扬座下左侧为文,右侧为武,因为典韦和裴元庆是亲卫将,所以年轻的马超坐了武将首位,而河套守将李严则坐在他的下面。不要小看 了这一个小小的座位,这可是代表着地位,当官当到一定的程度,金银已经是俗物,而地位才是他们追求的目标。 而这个年轻人居然能坐在文官第一,说明他的地位不低,可马超又没任何映象,这才好奇地开口询问。 张扬微微一笑,道:“此乃顾雍,字元叹,吴郡名门之子,是本将岳丈的学生,这些年一直在地方任官,平仲升任户部尚书之后元叹才成为河套太守。 ” 马超恍然,这位的名字他听过,说起这位,那也是根正苗红的河套老人,蔡邕的学生不必说,更难得的是,自从张扬北上之后便一直跟在军中。若非蔡 邕刻意压制,想要磨练他的话,至少也不会比一步登天的狄仁杰要差。 “吴郡顾元叹,见过孟起将军。” 顾雍虽说刚当上河套太守不久,但他久在官场,自有一份气度,当年的毛躁早已不见了踪影,年纪虽然不大,但十分沉稳,仿佛已经在宦海中沉浮数十 年一般。 “不敢。”马超连忙抱拳回礼道:“久闻元叹大名,却一直不曾相见,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 说起来,顾雍年近三十,比马超要大上不少,但文官不同于武将,武将,尤其是乱世中的武将,多凭借一腔气血之勇,一刀一枪的拼杀战功,二三十岁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文官讲资历,这一点虽然在乱世中有点缓和,但依然十分严重。换成一般人,三十岁才刚刚起步而已,顾雍能在这个年纪做到一郡太守,而且此郡还是 张扬发家的地方,这就十分难能可贵,而且这个位置也显示他乃是心腹中的心腹。高傲如马超也不愿平白和这么一个人结怨。 张扬哈哈笑道:“你马孟起什么时候也会吹捧别人了?闲言稍后再叙,孟起,幽州如今的情形如何?” 马超断后,自然也连带着侦查敌情的任务,此时听闻张扬询问,不加思索道:“回主公,公孙瓒之子公孙续没死!” 张扬不知道马超为何对此事如此郑重,缓缓开口道:“当日没见到他的尸体便已经猜到他没死,这有何奇怪的?” 马超道:“公孙续逃出蓟县之后径直去了范阳,随后公孙续率罗艺、田楷等人投降袁绍,幽州各郡望风而降,除了辽东公孙度之外,整个幽州已经归于 袁绍麾下。” “袁绍以其长子袁谭为幽州牧,降将罗艺为平北将军,田楷为幽州别驾,率原三万幽州军镇守幽州,他自己已经率军返回冀州了。” 张扬眉头一皱,问道:“袁绍没有去攻打辽东?” “没有,袁绍还表奏公孙度为征东将军,辽东侯,看样子是不准备要辽东、辽西两郡了。” “也对。”张扬笑笑,道:“辽东、辽西苦寒,袁大将军怎么会瞧得上呢?” 马超一脸不甘道:“主公,冀州军打仗不行,占地盘却迅捷无比,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幽州竟然便归附到了袁绍的手下,实在太便宜这厮了。” “占便宜?”张扬一脸笑意地问道:“袁绍占了什么便宜?” 马超道:“若非是我们攻破蓟县,杀了公孙瓒,只怕现在冀州军还被拦在范阳城下,可我们一寸土地都没得到,全部都归了那袁绍,这还不是便宜他了 ?” “本将本来也没打算要幽州的一寸土地。”张扬阴笑道:“本将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袁本初现在吃得开心,有他哭的时候!” 马超不解道:“主公此言何意?难不成主公还在幽州留了后手?” 张扬转头看向顾雍道:“元叹,你来给孟起解释一下本将为何不要幽州一寸土地。” 顾雍知道张扬让自己给马超解释,有考校自己的意思,也不敢随意敷衍,郑重解释道:“孟起将军,主公不是不想要幽州,而是不能要。” “袁绍不是公孙瓒,他麾下精兵超过十万,是我军的两倍有余,若是换在去岁那场大战之前,我军自然不怕他,但那场大战让我军损失惨重,粮草更是 所剩无几,根本无法和袁绍在幽州僵持。” “而且,孟起将军前来我军的时候,主公已经在河套扎根,不曾知晓我军当年在幽州的情形。当年主公杀了刘虞,算是彻底得罪了幽州的世家,公孙瓒 能当上幽州牧,便是这些世家不认同主公,勉强接受的。但和四世三公的袁绍一比,公孙瓒便差了很多,所以他的败亡是不可避免的。哪怕我军不去攻 打蓟县,这些幽州的世家也会给公孙瓒添麻烦。” “这群狗东西!” 马超是凉州人,也就是关西人,关西出将,关东出相,而武夫也正是士人所鄙夷的对象。并州没人敢如此,那是因为张扬本人就算是一名武夫,所以马 超自己没有多少这种体会。但这不代表他不清楚这种情况,当初马腾在凉州为官的时候,没少受到士人的白眼,其中就包括当时的凉州刺史耿鄙。马腾 后来果断造反其实和这个有很大的关系。 按理来说,马腾作为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世家多少要给几分面子,但坏就坏在马腾的母亲是羌人,所以马腾也就成了世家口中的杂种,哪怕马援之后也 无法改变。 马超小的时候就曾感受过这种情况,如今更是怒道:“胡人来的时候一个个卑躬屈膝,瑟瑟发抖,恨不得认胡虏为爹,对付汉人却一个比一个手段高明 ,主公就应该全部斩了他们!” 顾雍本身就是世家之人,听了这话之后也唯有苦笑,“孟起将军,世家就是一个马蜂窝,杀一家就得罪了天下的世家,主公以后不管攻伐哪里,都会受 到这些世家的拼死抵抗,得不偿失啊。” “那便仍由他们如此嚣张不成?”马超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臂,怒道:“难道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支持主公?既然结果相同,索性杀了来得干净。” 张扬知道自己此时要开口了,不过顾雍的应对倒是给了他一个惊喜,顾雍擅长内政,本来张扬以为顾雍能看出并州没有粮草便已经不错,没想到顾雍出 身世家,却不偏不倚,颇有田丰的风采,着实不错。 “系统,顾雍的属性是多少?” “顾雍,统率71,武力52,智力88,内政92。” 张扬暗自点头,88的智力加92的内政,哪怕当个宰相也够了,果然不亏是原本历史中孙权的重臣。 “想要杀光天下世家,谈何容易?而且,世家中人也不都是自私自利之辈,如元皓、元叹等人,难不成也要杀了?孟起,杀人简单,但却也是最下乘的 办法。你看看如今的并州世家,可有一人反对本将?此次本将诈死,若是有人不知好歹,那就真的离家破人亡不远了。” 张扬端起案几上的酒樽润了润喉咙,继续道:“本将不要幽州,除了元叹所说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顾雍本来还有些自得,但一听张扬这话,立马察觉到可能还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东西,连忙道:“还请主公不吝赐教。” 张扬反问道:“孟起,你刚才说袁绍将谁留在了幽州?” “袁绍的长子袁谭。”马超一头雾水道:“有什么不对吗?” 张扬微微一笑,道:“如果把袁绍当成皇帝,那袁谭就是太子,哪个皇帝会让太子出去镇守一方?” 顾雍心头一动,“主公的意思是,祸起萧墙?” “没错。”张扬点头道:“如今袁绍身强体壮,所以诸子还算安稳,但若是其身体有恙呢?顾着争权夺位的袁谭、袁尚等人不需要我们去攻打,自己就 会乱了阵脚,若是不把幽州让给他,怎么能让袁谭和袁尚争斗?” “可是...”马超还是仍有不甘道:“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有了幽州之后,袁绍便能组建骑兵,罗艺也是军中宿将,骑战本事不弱,如之奈何?” “骑兵?”张扬笑道:“那是他们没见过什么是真正的铁骑,我军先休养生息,将作营那里可是准备了一些好东西,待本将再次出征之时,定要让天下 人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无敌铁骑!” 第562章 不敢置信的曹操和沮授 就在整个冀州军都春风得意,志得意满的时候,有一个人的日子却不怎么好过。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袁绍准备出兵时便强烈反对,最后被袁绍关入大牢中的沮授。 不过沮授虽然被关进了大牢,但是待遇却不差,毕竟是袁绍的首席军师,只要人没死,这些狱卒也不敢太过分,谁知道哪天人就出去了,要找他们这些 狱卒的麻烦,还不是轻而易举。 所以,哪怕沮授身在牢中,日子也颇为惬意,独自住着单间,每日好酒好菜,还能看书,除了不能出去之外,沮授就跟在自己家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种情况却在最近几天发生了变化,牢中的狱卒都有意无意地疏远沮授,甚至就连每日的酒食供应都少了不少,对于沮授的吩咐,大都阳奉阴违 ,甚至有人还敢直接顶撞沮授。 沮授智商很高,但是却不怎么懂人情世故,简单来说就是情商很低,虽然发现了一些情况,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日,沮授在遭受冷遇之后,拉住和自己相熟的一个狱卒,问道:“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狱卒心中清楚,开口道:“军师可是指这些日子大家对军师的态度,有些变化?” 沮授点点头,道:“可是主公那里出了事情?” 狱卒苦笑道:“大将军得胜的消息传回来了,听说整个幽州都已经被平定,公孙瓒已死,公孙续、罗艺、田楷等人已经投降,只是辽东和辽西两郡还在 公孙度的手中。那些狱卒都认为军师违背主公的意思,主公得胜归来,肯定会惩治军师,这才...” “什么?”沮授根本没管自己会怎么样,反而问道:“距离主公出兵才一个多月,怎会这么快便攻下了幽州?” “太具体的情况小人也不清楚。”狱卒压低声音道:“只是听说是那并州小人屠出兵直接攻破了蓟县,公孙瓒自焚而死,是以幽州军便都投降了。” 说完之后,狱卒奇怪道:“军师就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事实证明军师当初的推算是错误的,如今大将军凯旋而归,只怕会治军师的罪。听闻大军这两 日便会抵达邺城,军师要不要小人给家人稍几句话,或是想吃些什么,小人可以帮军师去办。” “哈哈哈。”沮授笑道:“看来我不久便能出去了,不过还是要多谢你这些时日的照顾。” 狱卒一咬牙道:“要不今夜军师逃走吧,小人可以从牢头那偷来钥匙。” “用不着。”沮授缓缓跪坐下来,脸上满是淡然道:“此次幽州之战,若是我推算正确,主公败了,那我必死无疑,但如今主公得胜归来,我却性命无 忧,只怕还会官复原职。” “这却是为何?” 沮授笑道:“主公极重颜面,将我下狱不过是因为我违背了他的意思,如今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自然会对我网开一面。如果证明我是对的,主公错了, 他反而会在恼羞成怒治下杀我泄愤。” “原来如此。”狱卒点头道:“军师既然了解主公的性格,那为什么还要违背主公的意思呢?” “为人臣者,若是唯唯诺诺,只知揣摩上意,那是佞臣,吾不屑为之。” “哈哈哈,则注果然还是则注。” 沮授话音刚落,就见一身常服的袁绍迈步走了进来,道:“则注刚直,果然不假,不过则注以往总是算无遗策,这一次却是失算了。” “小人屠此人授实在是揣测不透。”沮授自嘲地笑笑,道:“旁人觉得不可能的,他偏要去做,旁人觉得应该做的,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有时候授都 想不明白,似他这等人,怎么能够活到今日,而且还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诸侯的。” 袁绍笑道:“小人屠如何,关我等何事,不过此次小人屠算是帮了我军一个大忙,否则罗子延那关还真不好过。” “行了。”袁绍也不等沮授回答,捂着鼻子道:“难不成则注还喜欢上这里了?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 与此同时,一封布满黄沙和灰尘的竹简也来到了曹操的手中。 曹操根本没心情去擦拭一下竹简,就这么直接打开,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待阅罢手中的竹简,曹操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和惊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敢让人置信的东西一般。 程昱年纪最大,性格也最急躁,立刻开口道:“主公,不知是出了何事?” 曹操长叹一声,道:“袁本初已经平定了幽州,除辽东和辽西两郡之外,幽州全境已经落入袁绍之手。” 此言一处,哪怕平素里养气功夫极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诸葛亮都楞了一下,失声道:“这怎么可能?公孙瓒至少还有三万兵马,哪怕是三万头猪 排着让袁绍杀,只怕也杀不了这么快,怎么会...” 曹操瞥了一眼端坐不动的郭嘉,开口道:“让奉孝猜中了,小人屠不仅没有去帮助公孙瓒,反而率三千轻骑偷袭了蓟县。毫无准备的公孙瓒举火自焚, 公孙续率罗艺、田楷等人投降了袁绍,这一战袁绍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这...”荀攸同样不敢置信,脸色难看道:“损人不利己,小人屠这是为了什么?” 程昱开口道:“不管那小人屠是为了什么,如今的形势对我军颇为不利。袁绍本来就有近十万冀州精兵,如今又得了三万幽州军,实力大为膨胀。更为 重要的是,得到幽州的袁绍从此将不缺战马,组建骑兵轻而易举。接下来,袁绍的目标只怕就是青州。焦和无能之辈,空有十万大军,定然无法阻挡袁 绍,若是青州也被攻下,兖州将会直面拥有冀州、幽州、青州的袁绍,情况对我军十分不利。” 眼见众人忧心忡忡,郭嘉笑道:“诸位暂且宽心,焦和虽然无能,但却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之辈,十万大军也不是看着好看的。袁绍想要吞并青州,没 个二三年的时间想都别想。” 郭嘉加重语气道:“这便是我军最后的机会!” “二三年的时间,我军若还是只有兖州一地,三五万人马,那连当袁绍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等等。”诸葛亮开口道:“军师所说袁绍的动向只怕是会如此,但军师忘了一个人,那小人屠岂会坐视袁绍如此轻松地将青州收入囊中?若是小人屠 介入的话,袁绍想要轻松地攻取青州只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孔明还没看出来吗?”郭嘉一脸严肃道:“从张扬率军攻破蓟县这件事上完全可以看出,张扬根本没把袁绍放在眼里!否则的话,就算他想要报仇, 完全可以等公孙瓒消耗袁绍的实力之后再动手。幽州军有三万人马,袁绍想要攻下幽州,至少需要付出三四万的伤亡,这虽然不能让冀州伤筋动骨,但 至少可以让袁绍一两年内根本无力发动大战,延缓他攻伐青州的时间,但张扬根本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诸葛亮何等聪明,之前不过是陷入了惯性思维之中,此时经过郭嘉这么一点,立马反应了过来,道:“军师是说,张扬相信我军能够拖住袁绍,甚至是 战胜袁绍?” 郭嘉摇了摇头,“我觉得张扬是怕袁绍不够强,无法拖住我军的脚步!” “什么?”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大堂上都不淡定了。这里没一个笨人,但还是被郭嘉的推测给惊到了,曹操如今的情况,连五万大军都凑出来,张扬居 然怕拥有十余万大军的袁绍不是曹操的对手,这未免也有些太天方夜谭了吧? 曹操苦笑一声,道:“依奉孝这么说,那我是不是应该去信并州,感谢一下小人屠如此看得起我?” “张扬如何打算,我们不用去管,也管不了。”曹操长身而起,大声道:“不管他是觉得袁绍不足为虑,还是觉得我军未来会变得很强,这都无关紧要 ,而且我们也改变不了张扬的决定,我们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增强自己的实力。” 曹操转头看向一旁的荀攸,问道:“公达,豫州孔伷怎么说,可愿入朝为官?” 荀攸起身抱拳道:“主公,如今孔伷已经重病不起,想要入朝基本是不可能的了。而且,袁术大将陈兰、乐就等人如今正在率军蚕食豫州,汝南郡本来 就在袁术麾下,戈阳郡和安丰郡也只有一半的县城被攻破。只是如今袁术迟迟没有称帝,我军不好动手。” “不等了。”曹操果然道:“孔伷病重,如今豫州世家必定人心惶惶,我军立刻出兵,将颍川、陈郡、谯郡等地收入麾下,但不要和袁术起正面冲突。 ” 诸葛亮点头道:“不知主公欲以何人为将?” “命周亚夫为将,率军一万直取颍川除许昌之外的所有县城。命夏侯惇为将,率军一万取陈郡,命夏侯渊为将,率军一万取谯郡,接到命令之后立刻动 身,不准有任何犹豫。” “遵命。”诸葛亮应诺一声,道:“亮这便去传令。” 第563章 叛逆的小崽子 得知了幽州消息的张扬没有再多在河套停留,只是在祭拜了当初战死的马腾等人后,再略微巡视了一番将作营后便率军返回了晋阳。 令张扬万万没有想到,但略感欣慰的是,他诈死之后,并州虽然人心惶惶,但却没有一人有不轨的举动。最多也就是打探一下消息,寻找一下后路,这 点小事,张扬自然不好责罚。 而皇宫之中也颇为安稳,刘辩就如同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一般,每日过着规律的生活,每日就是读读书而已。 倒是何太后有些上窜下跳,很是联络了一番并州的世家和张扬从南方强行掳掠来的世家。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张扬的凶名太盛,而被迁徙来的世家又毫无根基,居然没有一人明确答应何太后。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张扬的动作实在太快,从出 兵到回程,总共没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还不等那些世家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便率军返回,哪怕那些人有什么心思也不敢表现出来。 所以,张扬本来打算好的杀鸡儆猴没有了用武之地,何太后他自然不好动手,再加上没人答应她,张扬也自然乐得放她一马。否则的话,张扬会让她明 白,小人屠这个外号究竟是如何来的。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张扬颇为郁闷,根本无心和并州的官员多说,径直返回了他的丞相府中。 而他前脚刚到,刘辩的圣旨后脚也就到了,内容也很简单,无非是说张扬讨伐逆贼公孙瓒有功,重新封为丞相,增邑五百户。 于是乎,做了半年司徒的张扬重新成为丞相,这丞相府也终于又名正言顺起来。 不需要想张扬也清楚这是田丰、寇准、刘伯温、贾诩等人的意思,不过他也无所谓,只要他能把大军牢牢握在手中,哪怕变成一介白身,难不成这并州 之主就会变成别人? 当然,他也不会去拒绝刘伯温等人的好意就是了,随手接过圣旨,张扬挥了挥手便把传旨太监打发了。想要张扬规规矩矩地跪下接旨是不可能的,传旨 太监也清楚谁才是这并州之主,哪怕张扬没有丝毫的恭敬之意,他们依然满脸堆笑地退了出去。 张扬刚进府门,便见一脸严肃地张征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礼道:“孩儿参见父亲。” 张扬一阵恍惚,两个月不见,这小崽子又长高了,如今已经到了他的腰间,眉目之间和他颇为相似,但脸上的线条却柔和一些,看起来有些像蔡琰。 仔细想想,张征是建安元年出生的,如今是靖平三年,而靖平元年则是建安四年,这么算来的话,这小崽子今年虚岁已经七岁了,而他已年近三十。 其实张扬并不清楚自己具体多少岁,因为他是附身在一个死人身上,所以也只能依靠相貌来大致推断。 七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放在张扬前世,应该是刚上小学的年纪,而张扬此刻想的也是要不要开始找人教导张征。 “将军,你回来了。”气喘吁吁的大乔也赶了过来,或许是因为我跑得急了,两个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仿佛熟透的苹果一般诱人。 但张扬分明在张征的眼底看到一丝厌恶。 伸手一把拉起张征,张扬对大乔道:“去做些吃食来,这两个月都是啃干粮,早已烦了。” “是,将军。” 大乔没想那么多,张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田丰、寇准、刘伯温等人轮番上阵,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乔玄,而她和张扬的亲事也已经定了下来,如今 缺的就是张扬的点头和那一个仪式,所以她早已将自己当成了张扬妻子。 大乔风风火火地来,又急急忙忙地去了,张扬笑了笑,拉着张征来到了大堂之上,开口问道:“你不喜欢大乔?” “不喜欢。”小孩子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直接道:“她不是娘。” “琰儿?”张扬露出了一丝回忆的神色,他没有忘记蔡琰,甚至他时常会去存放蔡琰尸体的地方去看她,但这并不代表他为了蔡琰便不会再娶。 不管他是不是喜欢大乔,为了让并州上下安心,他都必须再娶。其实按田丰等人的意思,张扬最好能一下娶上十个八个,再生上十几个儿子,这才保险 。可惜的是,这种事是张扬无法接受的,双方也只能找这么一个都能接受的办法。 既然身处这个时代,有些事他不想去改变,也无法去改变。他不会在三国强行推行什么一夫一妻制,因为如今的情况不允许。连年的大战让青壮男丁成 了稀罕东西,如果他再强行推行一夫一妻的话,会使无数的女人嫁不出去。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女强人,或者是独立自主的新女性,这些女人嫁不出去 只能由娘家养着。富裕人家自然没什么,但对于穷人家来说可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这件事上,张扬也不打算征求张征的意见。 “这件事不是跟你商量。”张扬沉声道:“为父不久就会和大乔成亲,她就是你娘,不论你喜不喜欢。” “不行!”张战大声道:“我不同意!” “我说了,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张征撇过头,不愿意再看张扬,倔强地抬起头,但张扬分明已经看到了他眼眶中的泪水。 张扬笑了笑,“像老子的种,够倔。” 一把将张征揽了过来,安慰道:“放心,她是为父的平妻,正妻的位子是你娘的,也永远是你娘的。” 张征似乎也明白想要阻止这件事不太可能,迟疑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大乔人不错,好好和她相处,若是她敢欺负你,那为父也不会姑息。” “那倒不会。”张征有些别扭道:“父亲不在的这些日子,她对孩儿不错。” 张扬笑着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张征不好意思道:“我怕爹把娘忘了。” 张扬伸手摸了摸张征的脑袋,突然觉得自己亏欠他们母子不少,他时常征战在外,经常是半年一年都不回家一趟,以至于当初张征还小的时候,根本不 认识他,看见他只会往蔡琰的身后躲。 “将军,吃饭了。”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早有准备的大乔没用多少时间便去而复返,带着一群下人将十几道菜端了上来,准备放在张扬的案几上。 “稍等。”张扬说了一句,起身将几张案几拼在一起,这才示意大乔放菜,并开口道:“这么多菜,本将一个人也吃不完,大乔和征儿便陪我一起吃吧 。” 大乔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但立刻转头向张征看去,似乎在观察张征的意思。 张扬伸手拍了拍张征,道:“征儿,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大乔说?” 张征扭扭捏捏地起身,抱拳道:“征儿不懂事理,这些日子以来给二娘添麻烦了,还请二娘不要往心里去。” 一句二娘让大乔羞红了脸,连忙摆手,却羞得说不出话来。 “好啦,坐下吃饭,无关人等下去吧。” “遵命!” 张扬待下人不错,但他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气势摆在那,没人敢在他的面前放肆,下人们答应一声,立刻退下,不敢多停留一分。 这顿饭颇为丰盛,但气氛却略微有些尴尬,张征和大乔两个人都有点别扭,张扬夹在中间也不算好受。 张扬吃了两口,转头对张征道:“征儿,如今你也七岁了,为父寻思给你找几个老师教导,你可有意见?” 张征楞了一下,道:“可是我已经在跟外祖父学习了。” 身为父亲,这么大的事竟然不知道,张扬觉得自己挺失败,不过对于蔡邕的本事他还是信得过的,张征跟着蔡邕学习,他也放心。 “外祖父都教你什么?” 张征回答道:“论语、春秋,还有人君之道。” 张扬点点头,道:“为人君者,不可只知儒学,兵书战策,骑术武艺缺一不可,既然岳丈亲自教你人君之道,那为父便再给你寻个兵法老师和武艺老师 。” “可是...”张征为难道:“可是外祖父说,决战沙场乃是下乘,只有以德服人,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乘。” 张扬一咧嘴,自己这位岳父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难不成他想把张征培养成个书呆子? “外祖父的话是对的,但孔夫子尚且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有谁能?” “可是刀兵一起,必定生灵涂炭,无数无辜之人死于非命,为什么还要作战。” 张扬怒气上涌,喝道:“我说什么,你听什么,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不要!”张征似乎是准备在今天将叛逆进行到底,断然拒绝道:“我觉得外祖父说得没错,我不要学什么兵法、武艺!” “你!”张扬勃然大怒,抬手便想打人。一旁的大乔见状立马拦到张征身前,求情道:“将军,征儿还小,莫要吓他。” “我不要你假惺惺!”张征一把推开身前的大乔,径直跑了。 张扬却笑了,坐下来喝了一觞酒,道:“若是没点脾气,还真不配当我张扬的儿子。” 第564章 说服 一顿颇为丰盛的饭吃得并不尽兴,或者说不欢而散更为恰当一些。 张征埋头跑了,大乔低着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出了这事,张扬还没不好说什么,埋头把饭吃完,期间也就安抚了大乔一句不要在意,至于大乔心 底的事,这是他没法宽慰的。 吃完饭之后,张扬好好梳洗了一番。在军中有很多不便的地方,比如吃食,不需要用脑子想也知道,在军中根本吃不上什么好的,甚至军情紧急的时候 ,想要吃一口热的都是奢望。还有住宿,很多时候,尤其是像这次轻骑偷袭的时候,搭帐篷都不可能,和衣在野地里休憩是好的,很多时候吃喝拉撒都 要在马背上进行。 但对于张扬来说,最难熬的还是梳洗。 古人本来就很少洗头,原因也简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是不能剪的。而一直留着头发,洗头便成了一件麻烦的事,尤其是在洗完之后还要盘起 来。这是一个费功夫的事,保不准洗一次头发得耗费数个时辰。若是在晋阳,那自然有下人来给张扬打理,但出征的时候,张扬总不能叫典韦来给他扎 发髻,所以,不管脑袋痒成什么样,哪怕是长了虱子,那也得忍着。 尤其是在大战之后,身上、头发上难免会沾到鲜血,那种感觉,别提了,反正张扬是一点都不愿意回忆。 当然,像张扬这样的主公不多,袁绍哪怕是在军中也会有专人伺候,别说袁绍,哪怕是冀州军中高级一点的将领,都会有专人伺候,这就是特权,如果 当将军和当士卒一个样子,大家都一起苦哈哈的,那还有谁会当将军呢? 不过这同样也会使得如同袁绍这等人自绝于普通士卒之外,能和普通士卒同甘共苦的将军自然更容易得到士卒们的爱戴,就比如战国名将吴起,不仅吃 住和士卒在一起,甚至在士卒的伤口化脓之后,亲自去为士卒吸脓水,这才得到将士用命,成就一代名将的威名。 只能说是各有利弊,而张扬首先是一名将军,之后才是主公,所以他的风格更像吴起一些,虽说不曾做到为士卒吸脓水这种地步,但说一句同甘共苦绝 对不过分。 至于并州的其余各位将军,如杨业、高顺、徐晃等人,或军机森严,或以身作则,各有各的风格,张扬并不曾要求所有人都像他一般,但有他这个珠玉 在前,众将自然也不敢大肆讲究什么排场就是了。 梳洗一番的张扬只感觉神清气爽,随即便赶到一股疲惫之意涌上心头,这两个月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此时仿佛一沾床便能睡着。 不过他并没有去休息,张征的事得处理好,而且这是一件大事。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的家业是要交给张征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继任者是个每日只知 道之乎者也的腐儒。 拎上一瓮并州出战的美酒,张扬径直去了蔡邕的住处。孩子就像一张白纸,怎么涂抹要看的是大人,而张征会有那种思想的根就在蔡邕这里,所以张扬 并没有去找张征讲什么大道理,还是准备先说服蔡邕再说。 “岳丈。” 蔡老头就住在丞相府中,离张扬的住处也不远,走路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 轻喊了一声,张扬推门而入。令张扬没想到的是,张征居然也在,而且眼圈红红的,应该是刚跟蔡邕哭诉过不久。 “孩儿拜见父亲。” 终究是学儒学的,孝道大过天,哪怕张征百般不乐意,但还是低着头给张扬行礼。 “征儿,你先回去,为父有事跟你岳丈谈。” 张扬仿佛受伤的小狗一般,转头望向蔡邕。 蔡邕一脸慈爱地摸摸张征的脑袋,道:“先回去吧,我跟你父亲说。” 张征点了点头,抱拳道:“外祖父、父亲,孩子先行告退。” 若说礼数,张征周全的可怕,仿佛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而是一个成年人一般,但看到这一幕的张扬没有欣慰,而且皱起了眉头。 待张征离去,蔡邕先开口道:“多好的孩子,子昂,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干什么要拿孩子撒气。” “好吗?”张扬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坐在蔡邕的对面,为蔡邕倒了一樽酒,又为自己添了一樽,端起酒樽来喝了一口道:“岳丈觉得好,我却觉得差得 太远,若是再这样下去,这天下我也不争了,不然留给他,反而会害了他。” “哦?”打仗的事,蔡邕不怎么懂,但论教学生,蔡邕没服气过谁,当下来了兴趣,开口问道:“看来子昂这是对老夫不满?可是在河套的时候,子昂 不是对元叹交口称赞吗?怎么到了征儿这,你又如此不满意。” “那能一样?”张扬没好气道:“岳丈,咱们翁婿两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大汉到现在还有希望吗?” 蔡邕不知道这和张征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开口道:“毫无希望,大汉的火德已经熄灭了。” “那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又是在干什么?” 蔡邕觉得张扬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怒道:“自然是争霸天下,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拐弯抹角地作甚,莫不是你张大将军当了丞相,到我这来玩官场上 那一套?” “小婿怎敢。”张扬苦笑一声,道:“我如今在争霸天下,成与不成另说,而征儿作为我的长子,又是琰儿所出,注定是要继承我这个位置的,岳丈觉 得把他教成元叹那样便够了?” 蔡邕当过刘宏的老师,自然知道作为帝王,注定和普通人不同,解释道:“帝王心术驳杂,自然得先放放,先教圣人之言有什么不对吗?” “圣人之言都对吗?”张扬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道:“岳丈知道今天征儿怎么跟我说的?要以德服人,杀戮过甚会使无辜之人死于非命,这是为人君 主所说的话?” 蔡邕书生气是重了一些,但却也不是一个腐儒,自然知晓为人君者必须刚柔并济,岂能不通军事。 “征儿还小,慢慢教导便是,你发那么大火作甚?” “不。”张扬一脸郑重道:“我觉得是根出了问题。春秋战国之时,乱象比现在丝毫不差,圣人奔走一生,可曾说得任何一国君主放弃刀兵?圣人说得 自然是有道理,但所有人都明白,如果放弃刀兵,那便离亡国不远了。” 蔡邕也是来了火气,怒道:“照子昂这么说,圣人之言便不值一提了?” “自然不是。”张扬道:“汉武帝独尊儒术是为了巩固统治,但董仲舒上天人三策,可曾受到重用?武帝用的还是张汤这等酷吏,为何?说到底,武帝 是拿儒家那套来忽悠百姓的,论治国,圣人之言不行。” “简单来说,小婿麾下可有正统儒家出身之人?伯温、文和暂且不说,元皓和平仲最像儒家之人,但他们办事和儒家有什么关系,儒家在于思想,但论 做事,儒家毫无益处。” 蔡邕一阵沉默,他已经明白了张扬的意思,但一生的坚持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难不成圣人之言便毫无用处?” “自然不是。”张扬苦口婆心道:“但自从罢黜百家之后,儒家独大,可有进步?无数腐儒皓首穷经,只顾前人之言,不顾当下,最终仍是一介腐儒, 于国何益,于家何益?” “岳丈,您希望征儿成为这样的腐儒?” “自然不是。”蔡邕断然否定,“那依子昂的意思是...” “为人君者,无需事事都懂,甚至可以什么都不懂。”张扬沉声道:“兵书战策、拳脚武艺、圣人经传,这些都可以不懂,人君只需要懂两件事,用人 和看人!” “因为不论什么事,其实都不需要人君亲自去办,这天下有很多人,擅长什么的都有,人君的作用就是将这些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然后保持自己的清 醒,不被人蒙蔽,不偏听偏信,其余东西,略微涉猎便可,岳父以为然否?” 蔡邕点点头,这道理他自然明白,作为一个皇帝,如果还要亲自去办事的话,那这皇帝也不需要当了。 “子昂的意思是,圣人之言便不教了?” “教,但别讲那些什么仁恕之类的东西,仁慈的帝王只会毫无威严,被群臣玩弄于鼓掌之间。不仅儒学,法家、兵法、拳脚,都要学,但无需精通。岳 丈,如今是乱世,哪怕我能将这个天下平定,将他安安稳稳地扶上那个位置,但若是他无能,那个位置又岂能坐稳?” “这个世界不缺外敌,而且内部也并不是一团和气,充满野心的人到处都有,仁慈的另一个意思是软弱。” “也罢。”蔡邕长叹一声道:“老夫明白了,此事你来安排吧,征儿那里我自然会去和他分说,你无需担心。” “岳丈英明,小婿敬你一樽。” “竖子!”蔡邕笑骂一句,举樽一饮而尽。 张扬也松了一口气,蔡邕说到底是他的岳丈,是张征的亲姥爷,哪怕是张扬也不能无视,如今能说通自然是最好。 第565章 律法(一) 说通蔡邕之后的张扬心情舒畅,可张征却苦了,平白无故地多了三个老师,分别是刘伯温、贾诩和典韦。 刘伯温教兵书、战策,典韦教拳脚武艺,这自不必说,而贾诩教得则是阴谋。这个阴谋可不是教张征怎么耍小聪明,更多地是在讲如何看透人心。 就像张扬所说,身为帝王,用人和看人是最重要的,而想要用人,则必须得会看人,否则的话,你让贾诩去管钱粮,让寇准去管情报,这合适吗? 不过好在周仓和裴元绍的儿子已经抵达了晋阳,另外还有岳飞的三子岳霖,徐晃之子徐质,高顺之子高忠,典韦次子典弗等人全部都被集中起来,成为 了张征的玩伴。 这倒不是张扬要求的,而是众将在见到周仓和裴元绍的举动之后自发将孩子送来的,用意不一,有人是觉得能被刘伯温等人教导是一种福气,顺带还能 亲近少主,有人则是给张扬表忠心,儿子基本就被当成了质子。 只是张扬是谁,他根本就没这种心思,不客气地说,在整个并州军的心中,张扬就是神,只要张扬不死,哪怕有人想造反都没人会跟随,所以他自然不 会有这种想法。 不过张扬也没打算把这些孩子送回去,张征作为张扬的儿子,享受着很多东西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东西,就比如童年的乐趣。一般人家像他这么大的 孩子,还在无忧无虑地玩耍,哪怕是世家之中,这么大的孩子也不过刚刚启蒙,而张征却要学习很多东西,张扬自然也乐得给他找一些玩伴。 安排好张征之后,张扬好好休息了几天,其实以目前并州的情况,哪怕他不想休息都不成,不过有人看不惯他太清闲,立马找上了门来。 “主公,田丰大人求见,另外还有钟繇大人。” 典韦那瓮声瓮气地大嗓门响起,张扬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说到底,张扬不是一个勤政的人,而且他根本就不喜欢处理政务,这些事情能推就推,能躲 就躲,但是总有一些事非他不可。 而且这次的事有些奇怪,钟繇名气大,资格也老,但在张扬麾下,他并不起眼。至于乱世之中的刑部更是如同笑话一般,张扬想要给一个人定罪只不过 是一句话的事而已,这在太平盛世根本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哪一个君主敢在太平盛世的时候这么做,立马便会有人跳出来,什么法不可废,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等道理立马便会铺天盖地而来,如果君主还 是执意如此,那昏君的帽子离他也就不远了。 倒不是说这么做不好,但肯定不适宜乱世,乱世中一切都讲究效率,如果事事都这么办的话,那不需要别人来攻打,自己都能把自己累死。 不过今日田丰联合钟繇前来,那就说明此事有关刑部,很有可能是律法的事。 “让他们进来。” 张扬心底过了一遍,稍微有点底了之后,显得十分从容。 田丰和钟繇来到大堂之上,抱拳道:“属下拜见主公。” “无需多礼,坐吧。” 张扬不耐烦这些礼仪,但却只能接受,这是一个人地位的体现,不拘礼别人不会念你的好,还会说你毫无威严。 “元皓和元常联袂而来,可是有要事?” 田丰率先开口道:“主公,并州安定,数年内也无甚战事,律法的事...” 张扬眉头一皱,道:“修订律法的事本将不是交给了王家?这数年过去了,难不成王俭还没修订完?” 钟繇开口道:“主公,修订是修订完了,只是...” “只是什么,元常莫要吞吞吐吐,有话直说便是。” 钟繇咬牙道:“只是众人多有意见,难以服众。” 张扬点了点头,此事并不奇怪,律法关乎很多人的利益,若是没人有意见那才是怪事。 “既然如此,那便把人都召集起来,一起议一议。” “遵命!” 典韦应诺而去,等不多时,六部尚书、侍郎等并州重臣全部到齐,济济一堂。 张扬率先开口道:“数年之前,本将率军取并州,因感大汉律法混乱。民生艰难,大汉律已有很多地方不合时宜。甚至包括为官之察举制都有人为了富 贵不择手段,暗中动手脚,视律法于无物。” “再者,军中刑法过苛,动辄杀人,全凭一军主将决断,没有一定之规,军中将士无所是从。本将有感于此,将修订律法之事交予礼部侍郎王俭等人, 听闻今日略有所成,但众人议论汹汹,便把大家召集起来,议一议此事。” 军中的律法张扬可没交给王俭,这是他临时想到的,如今的军中基本就没有律法可言,基本是凭借着一军主将的决断来行事,乱世之中是没有办法,但 不能一直如此,所以张扬才在此时将这事一并提了出来。 至于王俭这个礼部侍郎,是后面顶上的,毕竟若是没有任何官职便修订律法也不合规矩。 “如此也好,律法本就是为官民服务,让百姓有法可依,让官员依法办事,此乃立法之本意。今日诸位便畅所欲言,本将定然洗耳恭听。” 扯了这么半天,张扬微微有些冒汗,这些词可不好想,不过看着堂下众人一脸肃穆的样子,张扬不免有些得意。 他说这么多话,说到底还是律法的事,也可以说是礼法,礼在法前,这也是为什么王俭是礼部侍郎,而不是刑部侍郎的原因。说到底,刑部是执行者, 而礼部才是制定者。而且礼法两字,紧紧将儒家和发家结合了起来,目的是给所有人的行为加上一个规范,在当时乃至之后千百年的时间,礼法都是世 界上最完善的一套律法体系,没有之一。 而张扬所处的后世却对这种律法颇有微词,很多人认为这种将道德和律法捆绑在一起的行为是不合适的。但张扬却觉得这群人完全是闲得蛋疼,以道德 来约束人们的日常行为,以法律来惩罚那些失礼,犯罪的人,这些不是很好吗,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律法还不外乎人情呢,单纯一个冷冰冰的法律缺少 人情味,而只靠道德又没办法约束人们的行为,结合一下不是很完美吗?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情况不同,后世之人的手段要比古人高明许多,所以律法更讲究精确,细致,而古人的心思则单纯一些,民风也更为淳朴,所以律法 也就简陋了一些,更看执法者的水平。至于谁优谁劣,那还真不好说,至少张扬说不上来。 不过张扬也没想在这个东西上说出个所以然来,现在纠结后世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而且他也不是没看过大汉律,想比后世,那自然是简单,但对于张 扬来说,那还是厚厚的一堆。尤其是还在用竹简的这个时代,仅仅记载大汉律的竹简就有慢慢一箱,再加上各种补充、附属条文,张扬只看了两卷便恶 心地看不下去了。 现在的张扬也没了当初嘱托王俭时的意气风发,更不会说出什么执法必严,违法必纠的后世思想,那根本就不现实。 至于究竟是由人治还是法治,那张扬更是想都不愿意想,如果当初他穿越的不是三国,而是后世的话,这个问题还有点意思,但现在嘛,他可对什么启 蒙运动没有丝毫兴趣。 张扬如今只想把这个十分复杂地事变得简单一些,依照大汉律改出一套适合现在的律法,这样,他省心,底下的人省事,皆大欢喜。 实际上不只是张扬,袁绍、曹操等人都会办这个事,只不过大家的进度不太一样,手下拥有大量人才的袁绍和曹操速度更快,而且他们本身就是三国时 代的人,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后世思想,办起事来也能简单不少。 而且如今还是乱世,不管是谁,想改革都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大家要做的,只是弄一套还能看得过去的东西,至于革新,等到定鼎天下的时候再谈不迟 。 轻重缓急要分得清,现在不管是哪个诸侯,办的任何事,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争霸天下而服务,如果忘记这一点的人,他的所有成果都会被胜利者所享 用,而他的名字,甚至都不会在历史上出现。 张扬冰冷的目光环视一周,道:“议论可以,但若是有人想以律法取利,以公谋私,那也休怪本将不留情面!” 一些人顿时冷汗直冒,张扬这句话可不轻,矛头更是直指世家,因为制定律法的事是交给了他们,而最可能以权谋私的还是他们,若是不能给张扬一个 满意的交代,只怕今天就要难过了。 “礼部制定律法,刑部执行律法,你们便先说说吧。” 王俭不敢怠慢,立刻出班道:“主公以重任相托,臣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律法之事驳杂,人力有穷尽之时,诸位大人若有异议,还请一一提出,共同 商讨。” 听了这番话,张扬点了点头,只要这些并州的世家没把律法当成他们谋取私利的手段,那他就无需大动干戈,慢慢商议便是。 第566章 律法(二) 看着张扬的面色缓和下来,世家中人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其实王俭的话正好摸着了张扬的底线,对张扬来说,他不管是怎么做,经历了多少困难,他只注重结果和动机。只要结果是好的,那自然就有功,只要 你没有掺杂私念,那他自然也就不会动手。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官场中人都喜欢揣摩上意而上位者又不愿意被人看透的原因。 只有知晓了上位者的喜好和性情,你才能投其所好,否则的话,你再能办事,得不到上官的赏识又有什么用? 而上位者不愿被揣测自然不只是装深沉而已,被人看透就意味着容易被糊弄,相信任何一名上位者都不想被打上这样一个标签。 “坐下说话。”张扬随意地挥了挥手,转头看向钟繇道:“元常,对于王侍郎的话,你怎么说?” 其实钟繇和王俭并不对等,钟繇身为刑部尚书,理应由礼部尚书沈富出面才算对等,但一来,这件事是成立六部之前张扬便托付给王俭的,沈富并未参 与其中,自然不好开口。二来王俭身为晋阳王氏的阀主,与钟繇这个颍川钟氏的掌舵人倒也算身份对等,若是换个人来,说不定钟繇根本不屑开口。 钟繇起身施礼道:“启禀主公,王侍郎的信誉,下官自然是信得过,但是此次参与修订律法的人数不胜数,其中有一二心怀叵测者不足为奇,如此大事 ,若是不能慎之又慎,则必定错漏百出,待推行之后才察觉地话,悔之晚矣。” 其实相比于钟繇来说,王俭很恼火,这并州本来就是王家的地盘,底蕴深厚,张扬托付他来修订律法的事也没瞒着别人。而且整个并州的世家基本都参 与其中,修订律法的时间也不短了。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的话,他肯定能够让所有人都没话说,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把这件事 捅出来了,一下子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这么来上一下,可不仅仅是影响修订律法的速度这么简单,这件事还可能出现变故。若是张扬觉得他王俭公心私用,那很有可能剥夺晋阳王氏修订律法 的机会,这是王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允许的。 毕竟王氏为这个已经付出了很多很多,几年时间下来,王氏已经没有退路,若是这个机会被剥夺走,那王氏很可能成为整个并州甚至整个天下所有世家 的笑柄。 而看如今的情况,哪怕张扬不曾剥夺王氏修订律法的职责,其他世家参与进来已不可避免,这就如同一个只属于并州世家的大蛋糕在快在做好的时候猛 然被人冲进来切走一块,王俭不恼火才怪。 相比于这个,张扬要修订军中律法却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因为大军是张扬的,他们不能也不敢插手,没有利益的事,自然也就没有了争斗。 张扬对于这种争权夺利的事并不关心,他只关心谁能达成他的目的,目前来看,王俭做得还不错,没必要再重新来过,否则的话,又得花费个几年时间 ,得不偿失。 心中早有决定的张扬开口道:“王侍郎勤于政事,兢兢业业,诸位有目共睹,修订律法之事还是交由王侍郎来,但速度要加快。” 得到了肯定的王俭惊喜莫名,抱拳拜道:“下官拜谢主公,今后必定尽心竭力,不敢懈怠。” 张扬狡黠地一笑道:“元常不偏不倚,处事公允,有直臣之风,律法中的刑律今后便由元常组织修订,同样尽早完成,不得怠慢。” 王俭充满喜悦的老脸立刻耸拉下来,他本以为张扬刚才已经旗帜鲜明地站在了自己这边,可没想到转头就来了这么一手。刑律可是律法中十分重要的一 块,这一刀可着实不轻,足够让晋阳世家肉痛。 而钟繇却满意地抱拳道:“下官谨遵主公之命,定当兢兢业业,不敢或忘。” 钟繇其实就是非并州世家推出来的领头人物,本来张扬麾下除了并州这些世家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世家。如刘伯温、寇准等人都可以算作寒门,田 丰不群不党,唯有钟繇一人势单力薄,不成气候。 但张扬从南方掳掠了一批世家回来之后,钟繇惊喜地发现自己有了盟友,没实力的时候自然忍气吞声,但如今有了盟友,钟繇自然不甘寂寞。而那些被 掳掠来的世家在并州没有根基,没少受并州这些世家的白眼,同样也想着能够扬眉吐气。如此一来,两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张扬身为主公自然也乐得看到这一幕,君主要掌握的是平衡之道,如今这些外来世家势弱,他自然要出手帮上一把,好让双方有实力相互争斗,他躲在 幕后便可。 “此事便就此决定,若是没什么事,便散了吧,伯温留下。” 众人恭敬施礼之后三三两两地退走,被钟繇利用了一回的田丰脸色有些黑,第一个便起身离去,片刻的功夫,整个大堂内就剩下张扬和刘伯温两人。 “伯温。”张扬开口道:“军中律法之事,你怎么看?” 刘伯温开口道:“确实应当修订律法,否则的话,容易混乱不堪。就比如主公你带军喜欢和将士同甘共苦,但这一点其实不妥。” “哦?”张扬来了兴趣,问道:“有何不妥?” “军中自有军中的法度,若人人都同主公一般,为将与士卒又有什么两样,士卒又怎么有热情立战功?草原奴隶有限,不可能立功的将士全部都分到草 原去,所以必然让士卒们看到当将军的好处,如此一来,大战开启时才会人人奋勇争先,主公以为然否?” 张扬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还有吗?” 刘伯温继续道:“还有就是军中各种律令,七禁令五十四斩虽然严苛,但至少有法可依,将士们也知道自己什么事不能做,但若是只看将军的意思,则 难免有亲疏之分。将士们若是遭受不平等的对待,自然心存怨言,如此的军队,战斗力可想而知。” 刘伯温的话如果简单一点说,就是怕将军的处罚不公平,就比如同样是顶撞将军,一般士卒可能直接便被斩了,但如果将军的亲兵则有可能免于一死。 还有就是战后的报功,所有将士的功劳都要汇总,这是一个麻烦事,也很少会有一军主将亲自去统计,这就给了有心人可趁之机。在军中,没有什么事 能比冒领军功更让士卒寒心的,一点爆发,很有可能就是一场兵变。 乱世之中,虽然要以军中将领的意念有主,但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却不可抛弃,否则的话,大军迟早会乱。 张扬深以为然道:“伯温言之有理,毕竟不是每个将领都是吴起,各人有各人的带兵办法,是要制定军规约束这些将领。” 刘伯温道:“所以,我军必须制定出一套严谨的军中律法,将领应该有将领的待遇,士卒应该有士卒的准则,甚至老兵和新兵也应该区分开来,士卒想 要什么必须都与军功相衔接。在军中只有将令、军功和律法,其余一切都不应存在于军中。” 张扬道:“伯温之言,让我想起了当年的秦军。” 刘伯温点头道:“主公英明,当年秦军纵横无敌,正是因为那套制度,基觉得我军应该效法之,如此一来,军中将士定然人人争功,战力天下无敌。” 张扬道:“伯温详细道来。” 刘伯温解释道:“主公,当年秦军分为二十等爵,每等都对应相应的待遇,便以最低的公士为例,若得公士爵位,可分田一顷,宅院一处,奴隶一名, 如此待遇,哪怕此人战死,家人亦可无忧。所以将士们在战场上定然拼死用命,以战死为荣,当年老秦全民皆兵,与此等制度不无关系。” 张扬恍然,若是放在后世,这种制度就如同军衔一般,爵位对应官职和待遇,也难怪当年的老秦能够横扫天下。 “而且。”刘伯温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案几上的酒樽灌了一口,继续道:“从秦家流传到大汉的虎符也应保留下来,如此一来,大军便只受主公一人掌 控,哪怕有人想要图谋不轨也无法调动大军。” “不妥。”张扬摇头道:“虎符不妥,如今乃是乱世,战乱频发,如果非得虎符才能调动大军,则难免会贻误战机。简单来说,如果曹操率军攻打河东 ,杨业老将军如果需要本将的虎符才能调动大军,这一来一回,只怕整个河东郡都已经被曹军攻下了。” “况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军中能够独领一军之人都是本将信得过之人,如果增加虎符,便表明本将信不过他们,如此一来,谁还肯为本将效死? ” “主公所言甚是,此举定天下安定之后再行不迟。” 张扬一挥手道:“既然如此,这制定军中律法之事便全权交给伯温,不过伯温最好能和杨业、徐晃等军中大将多多商议。” 刘伯温抱拳道:“基领命。” 第567章 袁术称帝(一) 扬州州治寿春城袁术的府邸之中,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袁术麾下所有的文武重臣,包括扬州各郡太守全部到齐,只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袁术把他们 召集起来的目的。 袁术端坐堂上,看着堂下人才济济,一股豪情自心间涌起,恨不得当场便将自己的决定说出来。但袁术毕竟不是个蠢人,知晓说大事之前应该试探一番 ,遂开口问道:“军师,豫州情况如何?” 阎象拜道:“主公,孔伷垂死,豫州军人心惶惶,安能阻挡我军?如今戈阳郡、安丰郡已收入我军麾下。只是丞相突然出兵,谯郡和陈郡被其收入囊中 ,孔伷也被接入许昌养病。如今豫州已经一分为二,汝南、戈阳、安丰三郡归我军,其余郡县归丞相。” “可恶的阿瞒,屡屡坏我好事!”袁术怒斥一声,环视众人。 杨弘立刻出班道:“主公勿怒,我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豫州三郡,可见豫州人心向我,为主公贺。” 豫章太守许贡、会稽太守王朗、豫州牧孙策等连忙拜道:“为太尉贺。” 袁术矜持地点点头,道:“诸位都是当世人杰,如今之天下大势想必也瞒不过诸位,不知诸位可有教我?” 这番话说得宽泛,让人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众人皆闭口不言,心中盘算着袁术究竟想干什么。 杨弘见有冷场的迹象,连忙开口道:“主公胸中自有锦绣,我等愚钝,还请主公示下。” 袁术满意地点点头,他现在十分满意杨弘,此人知进退,有急智,最重要的是,言语之间颇有法度,十分合他的心意。 猛然长身而起,肥硕的身躯看起来压迫力十足,袁术朗声道:“诸位,昔日高祖不过泗水一亭长罢了,性格更是与无赖一般,然最终霸王乌江自刎,高 祖据有天下。从高祖至今,汉室已经四百年有余,大汉垂垂老矣,桓、灵二帝庸碌无道,黄巾张角贼人趁乱而起,如今汉室气数已尽,天下生灵涂炭, 百姓十不存一。” 说到这里,不少人面色大变,因为袁术这番话简直是大逆不道,高祖刘邦什么性格大家都清楚,但你明着说出来是什么意思?而且后面更是直言桓、灵 二帝乃是昏君,大汉气数已尽,这袁公路莫不是要篡位? 其实绝大多数人已经猜到了袁术想说什么,只不过没人开口,全部都在暗中盘算,寿春毕竟是袁术的老巢,若是能装糊涂,谁也不愿清醒,否则有没有 命走出寿春城还真是一个问题。 至于回到自己的地盘会怎么样,那就只要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见无人开口,袁术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吾袁家四世三公,威名着于海内,大汉百姓仰慕久矣。我家世代为汉臣,食汉禄,本不应有此非分之想 ,但百姓何辜?如今大汉遍体烽火,各路诸侯攻伐不休,百姓苦之久矣,袁公路不才,但却不忍百姓受苦,愿顺应天意,正位九五,解百姓倒悬之危, 救苍生于水火之中,诸位以为如何?” 阎象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袁术将此话说出口,顿时勃然变色,出班道:“主公不可,昔日周文王三分天下占据其二,仍然为殷商之臣,不敢 有丝毫逾越,主公家世虽贵,却远不如昔日周之鼎盛,汉室虽然衰微,却不似纣王之残暴。袁氏世为汉臣,荣宠无二,岂可有篡位之心耶,此事断然不 可!” 袁术一双小眼睛中凶芒暴涨,他已经预料到了此事不会一帆风顺,但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自己的,居然是阎象。不过阎象好歹是他的军师,若 是他连阎象都不能说服,又如何让别人心服口服? 袁术强压怒气,开口道:“袁姓处于陈氏,而陈氏又为大舜之后,以土德代大汉之火德,顺应天意。况且军师不闻有谶语云:代汉者,当涂高也。涂者 ,途也,途者,道也,道者,路也,吾字公路,岂不是正应谶语?天与不取,反受其纠,军师难不成教我逆天而行?” 谶语在大汉还是很有市场的,简单来说,谶语就相当于预言,其实这句代汉者,当涂高也,并不是汉末才有,这句话当年汉武帝就曾经说过,公孙述还 因此事和汉武帝进行过辩论,而袁术此时拿出这句话,无非是让自己的打算看起来名正言顺一些。 阎象苦口婆心道:“主公,我军虽然据有扬州和半个豫州,然却并非天下诸侯中最强者,大将军刚刚攻下幽州,青州也在旦夕之间,可大将军却仍然没 有称帝。并州张扬何等狂妄,陷阵营独步天下,少有敌手,但仍奉弘农王为帝,可见汉室虽然衰微,但人心思汉,此时称帝,难免成为众矢之的。” 这番话可就真有点不识时务了,凭借袁术的脾气,能给他解释一下已经是看在阎象身为军师,地位尊崇的缘故,可他后面这番话,换成一个普通君主都 受不了,更何况袁术这等骄横之人? 袁术果然大怒,喝道:“袁本初不过吾家家奴,待吾提兵北上,其定然将幽、冀、青三州拱手送上。至于张扬,不过一黄巾贼寇,安敢与吾相提并论? ” 袁术看不起袁绍不是一日两日,但众人依然被他这番话惊得外焦里嫩。这个时代家族是比国家还要重要,这没错,而汝南袁家如今确实是袁术的家主, 这也没错。但人家袁绍已经分家,成为了渤海袁家,你袁术凭什么认为人家还会乖乖听你的话? 再者说,哪怕袁绍不曾分家,难道你袁术就觉得人家会乖乖将三州之地,十余万大军拱手奉上? 嗯,这想法,天真地可爱。 阎象苦笑道:“主公,大将军与主公素来不睦,其恐怕不会束手就擒。” “那吾说不得就要清理门户了。”袁术自信满满道:“那家奴占据幽、冀,吾何尝没有扬、豫?况且刘景升不过守户之犬,陶恭祖垂垂老矣,两子不过 废物而已,听闻上次已被那张扬吓破了胆。若能将荆、徐二州收入麾下,天下谁人是吾对手?” 大将陈兰算是袁术死后扬州第一将,此时硬着头皮开口道:“主公,刘景升、陶恭祖虽然不值一提,但徐州尚有吕布、兖州也有曹操,此二人却非易与 之辈。” “吕布不过丧家之犬,兖州地处中原,四面皆敌,更兼之上次大战损失惨重,麾下只怕连三万精兵都凑不出来,能奈我何?” 阎象算是看出来了,袁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自立为帝,只得强谏道:“事关重大,还请主公三思。” 杨弘却出班道:“军师有所不知,主公所言并非狂妄,而是上天选中了主公,否则的话,怎会将传国玉玺赐下?” “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不是在董卓那厮之后便消失了吗?居然又出现在了主公手中,这莫不是...” 众人一轮纷纷,唯有许贡和王朗两人如坐针毡,他们是在刘繇败亡之后投降的袁术,算不得心腹。如今袁术咄咄逼人,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当 真是两面为难。 而另一边的孙策却从容许多,周瑜凑到孙策身边耳语几句,孙策立刻出班道:“传国玉玺果在太尉手中?” 见有人捧哏,袁术心中暗喜,但却平静道:“术惭愧,前些时日吾本是出城游猎,却不想见一白鹿跃于山间,吾心中惊异,便追着白鹿进入山中,却不 想白鹿化身为一苍髯老者,手持一物与我,只是笑而不语,片刻飞天而去。吾心中惊异,再看手中之物时,竟发现是传国玉玺。” 九江太守雷薄眼珠一转,立刻出班道:“启禀主公,此乃天意,数日之前,九江百姓于浔阳江中见有黄龙现,末将初时不介其意。如今看来,黄属土, 龙应天子,主公以土德代大汉火德,正应天意,末将恳请主公以天下苍生为念,身登九五。” 杨弘心中懊恼,不想被一名武夫抢了先,顿时出班道:“臣请主公身登九五。” 陈兰、金尚、梁刚、桥蕤、刘勋等一众文武,以及袁术之子袁耀,还有孙策、许贡、王朗等人齐齐出班,拜道:“主公(父亲)天命所归,还请主公以 天下苍生为念,身登九五。” 片刻之间,整个大堂上没有跪下的只剩袁术和阎象两人,不过袁术志得意满,阎象则是面色惨白,冷汗滚滚而下。 袁术环视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阎象的身上,阎象知道此事再无挽回的余地,只得下拜道:“臣请主公身登九五。” “哈哈哈。”袁术志得意满,但依然表现出一丝犹豫道:“先前之言狂妄,吾家世受汉恩,不如吾将传国玉玺奉与陛下?” 杨弘刚才被雷薄抢了先,此时听闻袁术如此问,立刻膝行向前,大声道:“主公岂可逆天而行,今日主公若不登位,吾便撞死于此处,省得日后天罚! ” 袁术脸色数变,但最后却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第568章 袁术称帝(二) 看着拂袖而去的袁术,雷薄有些不明所以,转头看向一旁的杨弘,压低声音道:“先生,主公这是要干什么?不想他自己想称帝吗,怎么咱们提出来他 又走了,看起来还不大高兴。” 杨弘心中暗道一句蠢货,刚才雷薄那一手玩得漂亮,本来他都以为自己遇到了对手,正准备好好地斗上一场,分个胜负。却没想到雷薄这厮转头便恢复 了武人的本性,想来刚才拿下也不过是歪打正着而已。 杨弘在袁术手下有些高手寂寞的感觉,阎象身为军师,身份足够,但他的性格有些类似于田丰,虽然不曾那般刚直,但也是个敢铮之人,对溜须拍马没 有任何建树。至于其他人,金尚倒是嘴皮子伶俐,可惜身份不够,还不足以让杨弘拉下脸来比上一场。 所以在雷薄表现出这方面天赋的时候,杨弘才会如此兴奋,但得知雷薄只是歪打正着时,又无比的失落。 不过雷薄既然问了,那杨弘自然也不会吝惜解释,“主公并非不想当这皇帝,而是要让。” 让这个字,杨弘加重了语气,说得郑重无比。 “三让,这是规矩,想想当初高祖还为汉王之时,三让而就皇帝位,所以,都散了吧,过些时日再一同来见主公。” 杨弘说得简单,其实三让确实是规矩,只要不是正常接任皇帝,比如篡位,都要经历这么一个过程。把皇帝把控在手中的,自然会让那个傀儡皇帝三次 禅让,然后才接受,用来显示自己谦虚和掩饰迫不得已,就比如原本历史上的曹丕。 可实际情况是,那个时候的曹魏除了曹丕之外也没人敢做这个皇帝,曹丕这么做只是表示谦虚,而且史书上也会写道:魏王自以为德薄,不足以继皇帝 位,然献帝刘协不许,自以为失德,强让天下于魏王,魏王无奈受之。如此一来,曹丕得位便名正言顺,也不再是以篡位者的身份出现在史书之中。而 后来的司马炎只不过是重复这个过程罢了。 而另一种则是没有把持皇帝,就比如刘邦。等到刘邦定鼎天下的时候,霸王以死,胡亥更是早就死透了,当时就没一个正统的皇帝,没有皇帝怎么禅让 ? 办法还是有的,只不过是把皇帝禅让变成了群臣逼迫,然后又是熟悉的套路,汉王三让,不得已就皇帝位。 这不是袁术的首创,袁术也不是最后一个搞这种事情的人,今后的千百年中,只要有朝代更迭,这种现象便会不断出现。而这种现象完全可以看成是一 场秀,掌控天下者和他们大臣的秀,而观众则是天下百姓和那本史书。 掌权者需要这场秀来表现自己继承大位的合法性,而群臣则需要用这场秀来表现自己的忠心,天下人则拿这场秀当成自己的谈资,尽情发表着自己的看 法,以显示自己见识广博。 总得来说,各取所需。 哄闹的大堂在袁术走后没多久便散去,今天的消息有些震撼,众人需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若是还不能决定,那就需要找人来好好商议一番。 ... 靖平三年,同时也是建安七年,六月,推让两次之后,袁术正式在扬州寿春称帝,建号仲氏,史称仲家皇帝。随后袁术定都寿春,改九江郡为淮南尹定 为京畿,以子袁耀为太子,封孙策为大将军、吴侯,阎象为司空录尚书事,杨弘为司徒,陈兰为执金吾,桥蕤为车骑将军,刘勋为骠骑将军,雷薄、李 丰、梁纲、乐就为四方将军,余者皆有封赏,公卿百官齐备,乘龙凤辇,祀南北郊。 又派人前往徐州下邳城,求吕布之女为东宫太子妃。 此消息一出,天下震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扬州,整个大汉都笼罩在一股诡异地气氛之中。所有正在征战的诸侯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动作,而有意 出兵的诸侯也打消了念头。 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 ... 当消息传回晋阳的时候,距离此事已经过去了足足一月有余,张扬环视众人,大笑道:“袁术匹夫灭亡无日矣。” “主公,此乃喜事啊。”寇准一脸振奋道:“袁术称帝,关东诸侯必然乱成一团,一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我军可以安心修养生息了。” 刘伯温也赞同道:“平仲此言甚是,袁术称帝,冲击最大的便是曹操,反正他们也不认可我们这位陛下,如果曹操不想失去挟天子的大义,那便必须出 兵讨伐袁术,而且此战不死不休。不过凭借如今兖州的局势,并不足以抗衡袁术,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曹操应当会以皇帝之命,令刘景升、陶恭祖等 人一同讨伐袁术。” 贾诩却摇头道:“刘景升守户之犬,或许会出兵牵制,甚至将南阳收回,但若是想让他出兵和袁术正面抗衡,那是休想。陶恭祖垂垂老矣,再加上曹操 与陶谦有仇,只怕陶谦也不会出兵。倒是下邳吕布很可能会响应曹操,谋夺袁术的地盘。” “还有一人。”张扬微微一笑,道:“吴郡孙策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恐怕他也会响应曹操。” “孙策?”众人不解,寇准出言道:“孙策可是袁术的大将军,他会响应曹操?” “孙策和周瑜可不是什么鼠目寸光之辈,跟着袁术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张扬一副十分有把握地样子道:“孙策需要脱离袁术自立 ,如今是最好的时机,如果错过这回的话,他一辈子都会被打上逆贼的烙印。况且此时脱离袁术,不仅不会有背主之名,还能得到匡扶汉室的美名,还 能顺势收拢地盘。如此得名又得利之事,孙策为何不做?” “至于吕布...”张扬沉吟了一下,道:“他同样是在邀名,他三姓家奴的名声可不好听,虽然后来斩杀董卓为他挽回了一些名声,但还不够。如今陶 谦重病不起,陶商和陶应又是废物。吕布想要占据徐州,就必须得到徐州世家的认同,名声此时无比重要,而讨伐袁术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主公所言甚是。”刘伯温赞同了张扬一句,继续道:“可是孙策和吕布两人毕竟兵少将寡,吕布志不在扬州,孙策兵力不足,豫州、扬州富饶之地, 恐为曹操所得。” “这岂不是正好?”张扬神色冰冷道:“本将将幽州让给袁绍,青州也在旦夕之间,如果曹操太弱,哪怕曹操本人再足智多谋,用兵如神,又如何是袁 绍的对手?” 典韦瓮声瓮气地开口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不成?” “自然不会这么看着,李傕、郭汜两人逍遥日久,也是时候该收拾他们了。” “主公。”刘伯温抱拳道:“我军目前不宜妄动刀兵,而且当务之急不是解决攻打凉州,而是表明我军的态度。” “嗯?”张扬楞了一下,问道:“什么态度?” “自然是对袁术的态度。”刘伯温淡淡道:“虽然天下其余诸侯不曾承认咱们这位陛下,但我军却不能任由袁术称帝,什么话都不说,否则陛下威严何 在?” 张扬点点头,下令道:“以陛下的名义传令四方,袁术僭越称帝,大逆不道,是为国贼,我并州军与袁术不死不休,诏天下诸侯共讨之!” 身为张扬书吏的法正奋笔疾书,文不加点,将张扬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录了下来。 贾诩开口道:“主公,我军要不要给曹操找点麻烦?主公既然如此看重这曹操,若是任由起取下扬州和豫州,只怕袁绍也未必是其对手。” “不急。”张扬考虑了一下道:“曹操想要征讨袁术,从调集兵马粮草,到联络吕布、孙策,没有数月的时间根本无法出兵,我们现在出兵很容易被人 误解和袁术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帮助袁术牵制曹操。名声这个东西虽然没什么用,但能不丢便不要丢掉。” “主公英明。”贾诩抱拳道:“诩思虑不周,还请主公责罚。” 张扬哪能不知道贾诩的意思,凭借贾诩的谨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此时不宜出兵,刚才那话只不过是为了试探他,怕他脑袋一热,不管不顾地出兵攻伐 许昌。如今见他没这个意思,贾诩也是松了一口气。 “一切等各方做出反应再说。” 一句话定下基调,张扬侃侃而谈道:“不管是休养生息,还是攻伐凉州,或是骚扰许昌,都要等曹操和袁绍做出反应,否则的话,我军做什么都得小心 翼翼,得不偿失。” “主公英明,我等谨遵主公之命。” “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张扬挥了挥手,道:“平仲,今日大军云集晋阳,你上点心,不要缺少了粮草,也不要让士卒们闹出事来,文和留一下,本 将还有话说。” “遵命!” 众人转身离去,片刻之后,整个大堂便只剩下张扬和贾诩两人,空气中也充斥着一丝阴谋的气息。 第569章 军演(一) “文和...” 大堂上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张扬的养气功夫不到家,率先开口。不过以贾诩那个不问他便绝不开口的性子,想让他主动说点什么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些时日,那些商贾可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贾诩掌情报,可不是说只有军情才有他掌控,而是所有的情报都是由他负责的,包括并州内部。 贾诩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一遍,开口道:“大部分并无不轨之举,该交的税分文未少,不过有人抱怨主公的税收太重,根本毫无利润可言,但实际上说这 话的人全部都赚得盆满钵满,有一部分,该杀!” 能让贾诩说出该杀的,那只怕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 “盯着他们。”张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口出怨言便是开始,只是碍于本将的凶名,或者说不知道本将对此事的态度,没人敢发作罢了,天长日 久,很快就会有人冒险的。” “人心便是如此,当你每日赚十两银子的时候,就会想每日赚百两能多好,可真当他赚到百两的时候,又会想要千两、万两,永远都没有满足。但聪明 人会把这种想法用在正道上,比如怎样让钢铁更高产,怎样培育更好的战马,但蠢货则会抱怨,抱怨之后便会铤而走险。一开始可能只是做假账,逃避 商税,到后面私下买卖,将战马、铠甲、兵刃卖给敌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出来。所以,本将觉得有必要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清楚,本将不可糊弄, 明白吗?” 贾诩点头道:“主公放心,诩省得轻重。” 犹豫了一下,贾诩难得地主动开口道:“主公将大军召集回晋阳城,为得便是此事?” “有这个原因。”张扬微微一笑,问道:“文和,所有人都觉得我并州数年之内无力主动攻伐,可若是没有那赫赫武功,恐怕会让人忘记本将的名声, 如之奈何?” 张扬能有什么名声,无非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小人屠之名。 “主公的意思是,杀鸡儆猴还不够?” “没错。”张扬点头道:“杀一两家豪商算得了什么,也显示不出我军的能力,本将纠结大军回晋阳,准备进行一场军演,让所有人都看看,本将的大 军究竟如何!” “震摄人心?”贾诩品位了一下张扬的话,点头道:“主公英明,若是在军演之后杀鸡儆猴,效果是不是会更好?” “哈哈哈,知我者文和。”张扬的神色转为阴沉:“既然有人该杀,那本将便送他们一程,把你手下的人都派出去,两三日内,本将要拿到确实的证据 ,可能办到?” 贾诩盘算了一下,点头道:“主公放心,诩定让这些鸡死得明明白白。” “好。”张扬赞了一句,转口问道:“那叔侄俩可有异动?” 贾诩自然知道张扬问的不是别人,正是去年那场大战前便被张扬打发回晋阳的张济、张绣叔侄俩。 其实张扬一直没放心过这两人,尤其是在樊稠、段煨都被张扬干掉,而西凉铁骑全部被张扬降服之后,张扬便更加不放心这叔侄两人了。 在张扬的记忆之中,这叔侄俩绝对算不上什么忠臣,董卓死之前还好,董卓死了之后,张济自立,俨然为一方诸侯,可惜的是,命短。至于张绣,同样 也算是一方诸侯,不过两次投降曹操,以次复反。原本历史中,典韦,以及曹操的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全部都是死在了张绣的手中。像这等人,张扬 可不会狂妄到他们会对自己忠心耿耿。 可让张扬惊异的是,当初公孙瓒攻破晋阳的时候,这叔侄俩完全没有动作,只能说是随大流,不出众,同样也没有任何出轨的举动。 这勉强可以是说张扬没死,他们没有把握。 可是后来张扬诈死,攻打蓟县,他本来以为这叔侄俩会出来搅动风云,而他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拿下他们,可没想到,晋阳城居然安然无恙。虽然有不少 人在找着后路,但其中偏偏没有这两人的身影。 不过,这叔侄俩的这番做派非但没有让张扬放下心来,反而更加警惕,咬人的狗不叫,这叔侄俩如此蛰伏,哪怕张扬冷遇都没有意见,只怕所图甚大。 不过张扬这句话可把贾诩问住了,脸色阴沉道:“主公说的可是张济、张绣叔侄?” “没错。”张扬点头道:“我总觉得这两人不太正常,他们都不是有城府的人,本将如此闲职他们,剥夺兵权,斩杀段煨、樊稠,可他们却没有丝毫反 应,本将觉得不正常。” “诩惭愧。”贾诩抱拳请罪道:“若是主公不提,诩几乎忘记这两人了。” “无妨。”张扬风轻云淡地挥了挥手,可心中却不免紧了一下,能让老谋深算的贾诩都无视他们,这叔侄俩厉害啊。 至于说贾诩和他们有旧,那是笑话,贾诩从前在他们叔侄俩麾下不假,但谁要是觉得贾诩是个念旧情的人,那此人绝对是个蠢货。纵观贾诩这一生,从 来没有忠诚可言,包括现在的张扬同样也没觉得如果自己有一天兵败身亡,贾诩会给自己陪葬。 如果说张扬兵败身亡,别的不敢说,会活下去,并且活得最好的绝对是贾诩,不做第二人想。 “派人盯死他们,然后传令,任命张济为执金吾,张绣为虎贲中郎将,宿卫皇城,将伯济调去杨业老将军军中听令,年轻人需要打磨一下,留着看门浪 费了。” “遵命!” 贾诩有些惭愧,本以为自己的情报系统已经遍布整个大汉,可没想到这叔侄俩给自己玩了一个灯下黑,这就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了贾诩的脸上,让 贾诩脸面无光。 “你也无需自责。”张扬安抚道:“说不定那俩叔侄是打定主意做个富家翁也不好说。” “不可能。”贾诩断然否定,“这叔侄俩都不是那种能够放下野心的人,诩敢确定,他们在谋划什么。” “此事便全权托付给文和了,三日之后进行军演,让他们也来,晋阳的百姓,若是想看的全部都来,至于那些豪商则一定得到。不然没有猴的话,本将 这鸡不是白杀了?” “主公放心,诩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 “去吧。” 老实说,张扬清闲日子过得久了,人都有些懒了,政事自有刘伯温、田丰等人操持,练兵则有高顺等人,张扬反而成了晋阳城最无所事事的人。 见贾诩坐着不动,张扬楞了一下,问道:“文和可还有其他事?” 贾诩笑道:“议事之前伯温、元皓、平仲、仲荣、元常等人便邀了属下前来,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属下也就不多跑这一趟,便就在此处等他们。 ” 张扬更加不解了,六部尚书,除了什么事都不管,只知道研究的工部尚书之外,竟然全部到齐了,再加上一个御史大夫贾诩,这是有什么大事吗? 贾诩话音刚落,守在堂内的典韦便走了进来,道:“主公,刘伯温、田丰等大人联袂而来,说是有要事求见主公。” “让他们进来。” 等不多时,吏部尚书打头,五部尚书依次进入大堂,向张扬施礼。 张扬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待众人坐定,才开口问道:“诸位大才联袂而来,不知有何事教我?” 众人齐齐看向田丰,这里数他年纪最大,吏部又为六部之首,自然要由他先开口。 田丰轻咳一声,道:“主公当日曾答应我等,要迎娶乔家小姐进丞相府,不知此事...” 张扬的嘴角有些抽搐,他娘的,六部尚书来了五个,还要加上一个御史大夫,为的就是这个破事?这群人是不是太闲了一点。 “本将麾下的重臣都这么喜欢当红娘吗,还是每日太闲,没有事做?” “属下不敢。”刘伯温连忙出来认错,他可是深知自己这位主公是头顺毛驴,逆风捋可不是什么好事,而田丰又同样是个暴脾气,这话要是说不对,本 来能成的事搞不好都要黄。 不过好在田丰也清楚这等事没必然弄得剑拔弩张,就任由刘伯温去开口,他自己闭口不言,仿佛成了哑巴。 “我等只是怕主公日理万机,忘了此事。毕竟之前已经定好,若是反悔,有损主公威名。” 张扬直接被气笑了,这种事有个他娘的什么威名?不过他也清楚这些人,包括今日没来的那些官员的意思。 “乔老太尉那可答应了?” 田丰与乔玄交好,立刻点头道:“主公放心,乔老太尉那并无异议。” “那你们便看着办吧,这种事,总不能让本将亲自来操办,一切都弄好之后,来通知本将便可。”张扬说完便想离开,不过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道: “先说好,本将答应的可是平妻,不是正妻。” “主公放心,我等省得。” 张扬在并州就如同皇帝一般,别说是当个平妻,哪怕是当妾也不算辱没大乔,所以众人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深怕张扬反悔。 “都散了吧,此事交给礼部便可,你们无需跟着凑热闹。” “谨遵主公之命。” 第570章 军演(二) 林良是并州军的一名普通士卒,再普通不过的那种,从军之前,他是家里的老二,老大是注定要继承家里那几亩良田,而他只能靠自己。 于是,他便参军了,有道是好男不参军,好铁不打钉,参军,最简单的两个字,但其中蕴含的意义却不小。太平盛世无人愿意主动参军,因为那意味着 低人一等,意味着要被呼来喝去,意味着卸甲归田之后老之所依。大抵参军的人,基本都是强行摊派,就如同木兰诗中的花木兰,不管家中是什么情况 ,让你出一名男丁,那就必须出,不管你是七老八十,还是十一二岁。 这也就是那句俗语的由来,以及百姓为何不愿意当兵。 但乱世却不同,很多人为了一口饭吃,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跟着各自的君主,厮杀,征战,如果运气好,你能一直活下来,并且 你选择的这种君主最后走到了那个位置,那么恭喜你,你也能算做有功之臣,得点封赏。但这大抵和小卒没什么关系,所以大家参军依旧是为了那一口 饭吃,从前是这样,以后将更加剧烈。因为武人会受到鄙夷,想想北宋面涅将军狄青,以一介平民做到宰相,但依然受到文人的鄙夷就清楚,武人将是 多么尴尬的存在。 林良不同,如今的并州军也不同。 林良是自己参军的,而且为了能够当兵,他可是好好操练了自己一番,否则的话,当兵还真不一定轮得到他。 如今在并州,当兵其实是一件很有吸引力的事,可以说当今天下,哪怕放眼历史,恐怕也只有当初的秦军能和如今的并州军相提并论。军功赏罚之严明 ,抚恤之重,当世无出其右者。 最重要的是,在并州当兵,不需要遭受邻居的白眼,不需要被那些文人看不起,相反,哪怕是受伤残废,或是战死沙场都成为了左邻右舍羡慕的对象, 因为这也就意味着,这家人从此衣食无忧,而且哪怕官府中人来了这种家里,也不敢吆五喝六,否则的话,丞相大人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武人的怒火 。 用武人来形容丞相大人有点怪异,而且能作为君主的,早已脱离了文武的范畴,没有人会用文武来分别天下诸侯。但丞相大人却是一个例外,他身上始 终有着浓重的武人气息,而这也是为什么像林良这种人会心甘情愿地从军。 不过最近的林良有些迷茫,半月之前,他和他的同袍被调回到了晋阳城中,他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会告诉他这是为什么,当兵吃饷,自然就要服从 命令,于是他们来了。每日还是照旧操练,林良已经习惯了这些,不过当初他刚刚来到军中的时候可是适应了好久。 晋阳作为并州的中心,是很多人期待的地方,这里面还包括了那些在各地为官的人们,但这里面却绝对不包括林良以及军人。他们渴望战功,渴望封赏 ,渴望家人衣食无忧,甚至渴望战死沙场,而晋阳却是个没有办法立战功的地方。 林良曾经问过自己的伍长,但伍长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被调回晋阳,什长也不知道,再高的官,比如都尉、校尉,那不是林良一个士卒可以去询问的 ,于是此事便也就不了了之。并州军待遇好的同时,军纪也同样无比森严,而且听说丞相大人正在制定军规,从此以后无人再敢贪墨他们的军功。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吧? 林良有些不确定,因为耳听为虚,没有亲眼见过,很难让人相信。 军中自有军中的规则,林良听过很多,比如战后所有人的功劳都要分润给将军一些,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流传很多年。当然,如果战败,那责任自然也 是将军的。这种规矩能打破吗?林良不知道,每日的操练很累,让他根本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思考这些问题。 和一般大军二日一训,三日一训不同,并州军一日两训,训练强度之大,冠绝古今。若是放在其他的军中,士卒们肯动怨声载道,因为当兵就是为了混 一碗饭吃,你这么往死里操练,哪个士卒乐意? 但并州军不同,在军功的刺激下,所有士卒都不抗拒操练。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并州军的伙食好,每天都有肉吃,每顿都有牛羊的内脏。这些东西可能不好吃,但却足够让这些士卒们的身体不会有任何问 题,支撑如此高强度的训练,这是其他诸侯想学都学不来的。 林良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他们会转为晋阳守军,为达官贵人看门守户,一辈子都难以走上战场,但今天却出现了一点变化。 平日里五更会响起号角,催促他们起床,然后吃朝食,准备操练。 没错,朝食。这个词林良之前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在大汉,别说普通百姓,哪怕是普通的小吏小官,一天也只吃两顿饭,只有家中十分富裕的 商人和大官,才能吃三顿。林良从前没想过自己也有能吃上朝食的一天,更没想到是在军中吃到的。这一刻,林良觉得做一名从前人们口中的丘八也不 错。 但是在今天,天边依然昏昏沉沉的时候,大营中便响起了苍凉厚重的牛角号声。 林良没有犹豫,仿佛弹簧一般,应声而起,并且开始迅速地穿戴自己的衣甲,一伍的士卒几乎都在和林良做着同样的动作。虽然当兵的时候只有半年, 但他们早已明白了军令如山的道理,如果此刻还犹豫的话,只怕今日一整天都别想吃饭了,这是谁都不愿忍受的。 林良动作最快,穿戴好之后,凑到自己的伍长,一个脸上挂着刀疤,看起来十分凶恶的老兵身边,低声问道:“伍长,可是有战事?” 伍长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疤,露出一个凶恶的笑容道:“怎么,迫不及待了?” 林良憨厚地挠挠自己的脑袋,老实道:“参军自然是想挣军功,好给家里带点东西回去,不然只凭军饷,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 “哈哈哈。”伍长伸手在林良的脑袋上一拍,笑道:“有机会的,不要急,这天下很大,有的是你小子立功的机会,到时候可不要吓得腿软。” “行了,废话少说。”伍长换上一张严肃的面孔,看起来有些骇人,大声喝道:“速度都快一些,今日有大事,谁要是给老子丢脸,老子打不死你们这 些兔崽子!” 林良瞅准时机问道:“伍长,有什么大事?” 伍长看起来很喜欢这个有点机灵,平日里又训练刻苦的士卒,低声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说是丞相要来,精神点,别他娘在丞相面前丢脸 !” 丞相...在并州,这是一个充满着传奇的名字,每一个士卒,不管见没见过丞相,都能说得出几件他传奇的战绩。林良也不例外,甚至他比别人知道的 更多一些,而知道的越多,对那个名字也就越向往。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全有人都已经穿戴完毕,伍长满意地点了点头,率领着麾下的士卒前去到什长报道。 整个大营之中,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伍长率领着自己的士卒向什长报道,而什长在清点人数之后又率着人向都尉报道,一万大军就这么一层层地汇聚 起来,最后抵达营中那个大校场的中央,向一名只有右臂的将军回报。 没错,这名将军就是张扬麾下大将高顺。 失去左臂的高顺并没有颓废,而且幸运的是,他的长处从来都不是他的武艺,严格来说,他和先登营麴义更为相似,信奉的也从来都不是个人的武力。 高顺的武艺不差,当然,也只是不差而已,哪怕是他双臂完好的时候,最多也就是个八十多的武力值,并州军中比他强悍的武将数不胜数。 但高顺能作为并州能够独领一军的四员大将之一,靠的从来不是他的武艺。 自从去年那场大战之后,高顺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他自然不会无所事事,而是领了张扬之命,在训练一支新军,就是现在他面前这一万人,而今天, 将是检验他训练成果的时刻。 “将军!”五名领军校尉几乎是同时从大军之中冲出,来到高顺面前,右拳撞胸道:“我部全部到齐,无一人缺阵!” 高顺撞胸回礼,大声道:“归列!” “遵命!” 五名校尉回身,重新站在了军阵的最前方,身躯笔直地如同标枪一般。 高顺满意地点点头,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那缺少了一臂的身躯仿佛如巍峨的泰山一般,厚重,坚毅。 猛然间,高顺动了,只见他踏前一步,大吼道:“我军训练半载,其中艰辛尔等自知,不需本将多言,但训练的成果如何,本将说了不算,得让主公和 诸位将军来判断。今日演武,主公将会亲至,这半年的结果如何,现在全在你们手中,现在,随本将出发!” 第571章 军演(三) 这一日,张扬同样起得很早,梳洗是一件耗费时间的事,所幸有大乔的帮忙,还不至于让张扬手忙脚乱。 大乔的动作很轻,仿佛是怕拉疼了张扬,手中的木梳一下接着一下,张扬那一头白发在她手中无比听话,很快就被扎得一丝不苟。 典韦探头探脑地向屋内看了一眼,道:“主公,时辰到了,诸位大人也来了。” 张扬点了点头,缓缓起身,沉声道:“给本将披甲!” 大乔迟疑了一下,道:“将军,你现在是丞相,穿官服便可,何必...” “无妨。”张扬笑着打断了大乔的话,道:“本将是去看军演,去军中自然要披甲,不然成何体统?” 而此时典韦已经抱着张扬的铠甲走了过来,大乔颇为吃力地接过来,一件件给张扬穿戴完毕,将勒甲带系好,最后还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才道:“将军 ,好了。” “嗯。”张扬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接过天狼盔夹在腋下,道:“你且安心在府中,不过是场军演,无妨。” 这个时刻,大乔不知怎得总想起今年初一祭天时的场景,当时也是她给张扬梳洗,可张扬被抬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鲜血,看起来好不骇人。张扬 明显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才说出这么一番话。 张扬带着典韦大步离去,背影无比地挺拔,那一头雪白的长发在空中随风轻舞,大乔竟是看得有些痴了。 待张扬走出府内,才发现田丰、刘伯温、寇准、贾诩等一干人已经全部到齐,甚至就连晋阳城的那些大商贾也全部都在。 “我等拜见丞相。” 这种场合,叫主公明显是不适宜的,所以田丰等人也只能跟着大部分人称呼张扬为丞相。 “无需多礼。” 张扬虎目环视一周,该来的都在,却唯独不见了张济和张绣叔侄,张扬眉头一皱,转头望向贾诩,目光中满是疑问。 贾诩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分明是在说,他已经通知到了,至于为什么没有来,他也不清楚。 恼怒之色在张扬脸上一闪而过,正准备开口时,却见一骑从皇宫的方向狂奔而来,到张扬面前翻身下马,赫然正是张绣。 “末将拜见丞相。” 到了现在,张扬心中的恼怒反而被压了下去,打算听听张绣怎么说,若是能让他满意,自然什么事都没有,若是不能的话,正好收拾他们叔侄。 “起来吧。” 张绣却不起身,继续道:“末将来迟,还望丞相恕罪。” “无妨。”张扬脸色淡然,看不出喜怒,问道:“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张绣压低声音道:“主公,陛下听闻主公要军演,便想摆驾一同前去,家叔不敢做主,便在皇宫中稳住了陛下,命末将前来询问主公的意思。” 张扬楞了一下,在他的映象中,刘辩一直是一个合格的傀儡,不管是当初刚把他从洛阳接回来,没人知晓的时候,还是后来把他扶上龙椅,他就如同一 个稻草人一般,任由张扬摆布,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张扬自然也不会为了这等小事去和刘辩闹翻,根本没那个必要,况且让刘辩去看看自己的赫赫军威也好。 点头道:“继续如此,张绣将军先返回皇城中准备,本将率百官稍后便至。” “末将遵命!” 张绣松了一口气,知道此事算是过关了,连忙翻身上马,重新向着皇城的方向狂奔而去。他心里清楚,在并州,得罪皇帝可以,但是得罪了张扬,那想 死都会是一种奢望。 张扬看了一眼茫然不解的众人,开口道:“陛下也有意前去观看军演,如此甚好,时值乱世,不知兵的帝王可不行,诸位且随我一同前往皇城迎接陛下 。” “我等遵命。” 众人应诺一句,再无多余的半句话,张扬的话可不是谁都能接的,他可以大大咧咧地评价皇帝,别人可不行,否则的话,那便是大逆不道。 当然,张扬说了也是大逆不道,只是如今的并州没人敢管他罢了。 一群人翻身上马,哪怕文官也不例外。因为张扬从来不坐车,导致并州的百官有样学样,全部以骑马为荣。 丞相府离皇城并不远,晋阳城也远远没有洛阳城那么大,所以众人虽然没有纵马飞奔,但只不过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赶到了皇城口。 而此时,张济和张绣叔侄,已经率军拥簇着刘辩的龙辇出了皇城的大门,六匹纯白色的骏马看起来无比雄壮,拉着的龙辇也颇为奢华,在这种事情上, 张扬并不曾亏待刘辩。 张扬甩蹬下马,立于道左,抱拳拜道:“丞相、大将军、平阳侯臣扬,拜见陛下。” 众人跟在张扬身后,齐声拜道:“我等参见陛下。” “诸位爱卿快快请起。” 刘辩走下龙辇,一把扶起张扬,一时之间,荣宠无二。 随后一名太监踏前一步,一甩手中拂尘,用他尖利的嗓子大声道:“陛下有旨,丞相劳苦功高,有大功于社稷,特赐,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兼备九锡之命。” 众人暗中咂舌,这四样可都是权臣的标配,入朝不趋,简单来说就是上朝或是觐见皇帝的时候,不需要在小步快走。这本来是为了臣子表示对帝王的恭 敬,不过现在张扬免了。 剑履上殿,臣子在上朝的时候,需要脱去鞋子,除掉佩剑,现在张扬不必了。 赞拜不名,简单来说,就像刚才张扬一般,在念了自己的官职之后,还需要加一个臣扬,或者是臣张扬,在这个时代,直呼姓名是不礼貌的,除非是那 些没有表字的人,否则大家一般都以表字来称呼。只有长辈或者是上官才会直呼其名。而皇帝无疑是有这个资格的,不过张扬同样又免了。 兼备九锡之命还有一个说法,叫做加九锡,九锡是九种礼器,是天子赐给大臣的最高礼遇。 权臣四件套,张扬今天算是全乎了。 当然,不是说有这种待遇的就一定会篡位,而是要篡位的,都会有这种待遇,如果没那个心思的大臣自然会推辞,就比如原本历史中的诸葛亮。 “臣拜谢陛下厚赐。” 张扬不虚伪,坦然受之,同时也是给麾下的大臣一个准确的信息,老子就是朝着那个目标去的。如果换成曹操这么做,定然会有一班汉室老臣出来叫嚣 ,可惜的是,张扬的麾下并没有这种人,所以一众官员只有振奋之感,并无其他,甚至连劝阻的人都没有。 刘辩面色平静,无悲无喜,仿佛对此早有准备,淡淡道:“朕只是听闻今日军演,而在皇城之中也烦闷,便想一起去看看,事前未曾通知丞相,可有碍 难之处?” 张扬笑道:“陛下放心,本就是臣心血来潮,想看看我军近日训练可有成果,既然陛下有意,自然请陛下一同前往,振奋军心。” “那便由丞相安排吧,朕不懂兵事,不便多加执啄。” “臣领命。” 见刘辩回到了龙辇之中,张扬大声下令道:“林冲率军开路,张济、张绣护卫陛下左右,孟拱为后合,其余百官随我坐镇中军护卫陛下,启程吧。” “我等遵命!”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有鉴于大年初一那一场刺杀,此次军演的护送人数众多,林冲亲自率领一千士卒当先开路,孟拱率领一千士卒殿后,张济和张绣叔 侄则率领着两千虎贲郎坐镇中军。张扬并没有带多少亲卫,在晋阳,有这些人足够了。 庞大的队伍仿佛一条巨龙,开始行动起来,不过因为有了刘辩的加入,速度并不快。倒是那些商人无比振奋,本来他们对这场军演并没有什么兴趣,不 过是想和张扬拉拉关系,这才上心起来。不过看现在的情况,这场军演势必会成为并州官员的一次大集会,这让他们无比兴奋,不断在心中盘算着能和 哪位官员拉拉关系,在日后经商的时候不至于背后无人。 不过没走了多久,前锋便停了下来,张扬眉头一皱,转头对典韦道:“老典,派个人去问问林冲,出了何事?”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正准备派人去问,却没想到林冲已经派了一名小校前来。 小校凑到张扬身边,低声道:“主公,前面百姓堵路,林冲将军询问之后,原来是晋阳的百姓也想出城观看军演,将军不敢做主,命末将前来询问主公 的意思。” “谁都可以去。”张扬想了一下便点头道:“百姓想去便去,无需阻拦,命城门校尉放行,再命林冲抵达之后率军维持秩序,不准引起骚乱,小心甄别 别有用心之人,莫要惊了圣驾。” “遵命!” 小校应诺一声,领命而去。 不明所以的刘辩从龙辇中探出身子,问道:“丞相,可是有甚意外?” “无事。”张扬笑道:“只是晋阳城中百姓也想一并去观看军演,臣已经允了。” 刘辩点点头道:“如此,丞相需命人维持好秩序,莫要出了乱子。” “陛下放心,臣已经吩咐下去了。” 几句话的功夫,庞大的队伍又开始重新向前蠕动,径直朝着晋阳城东门外的大营而来。 第572章 军演(四) 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没有半个时辰别想出城,但有一名骑士却一马当先,狂奔着出了晋阳城,来到了城东的大营之中。 “将军。”骑士翻身下马,脸上甚至都看不到汗渍,晋阳城才多大,对于这些经常在草原上纵横的铁骑来说,从城内到大营基本上就和去邻居家遛弯一 般。 “陛下也要观看此次军演,还有晋阳城中的百姓,主公让将军谨慎一些,不要出了纰漏。” 高顺自然清楚张扬不是不放心自己的练兵本事,而是担心这一万大军中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毕竟都是刚招募不久的新兵和原黑山贼寇组成的,谁也不 敢保证这中间有没有其他诸侯的细作。若是等刘辩到了,再来上那么一场刺杀,哪怕不成功,也足够恶心人的。 “请主公放心,高顺保证万无一失!” 骑士重新离去,而高顺则翻身回到了大军阵前,这一万大军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虽然阵形不曾乱,但窃窃私语声却是免不了的。 “看,那都尉不知道跟将军说了什么,莫不是丞相不来了?” “别瞎说,丞相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你什么时候见过他骗人。” “可是这都半个时辰了,哪怕走也该从晋阳城中走出来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把丞相给耽搁了?” “这...”先前一脸笃定的林良也犹豫了,毕竟在他们的眼中,丞相日理万机,有事耽搁也不奇怪,谁敢保证张扬就会前来。 “别他娘的瞎猜,如果丞相不来了,将军肯定会让大家解散,各自去操练,可是那都尉走了半天,将军一句话都没说,说明丞相还是要来,你们急个什 么?” 听着背后的窃窃私语声,高顺眉头一皱,终究是没见过血的新丁,这么一点阵仗就稳不住了。 缓缓回身,高顺大喝道:“都闭嘴!” 万人的战阵中瞬间只有高顺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看看你们的样子,半年的训练,就训练成这样?依本将看,这就派人禀报丞相,这军演不看也罢, 本将自去向丞相请罪,尔等还是回家种地吧!” 此话一出,整个战阵顿时安静下来,回家种地的威慑力不是一般的大,在并州,当兵是一件光荣的事,没被挑上可是要受到街坊四邻的嘲笑。如果他们 就这么被灰溜溜的赶回去,这半年的苦白吃了不说,恐怕一家都会成为全村的笑柄,那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都把腰挺起来!”高顺大声喝道:“告诉你们,不是丞相不来了,而是陛下也要来,丞相去接陛下了,明白吗?都给本将精神一点,当然,谁要是想 回家种地,就当本将的话没说。” 陛下...对并州军将士来说,这是一个遥远的词,文官们多多少少还会和皇帝打个交道,比如说上朝,比如觐见,但对于武将和士卒来说,他们从来就 不知道并州这个皇帝有什么用。 但皇帝这个名词就代表着不同一般的意义,这一万将士瞬间昂头挺胸起来,对皇权的敬畏已经融入到了每一个汉人的骨子之中,说到底,他们想的并不 是刘辩这个人,而是皇帝那个位置而已。当然,如果有一天张扬成为皇帝的话,这种情况将会发生彻底的改变,皇权也会和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到天色大亮的时候,林冲率领着几十骑冲进了大营之中,高顺立马大声喝道:“列阵!” 林冲翻身下马,肃立在一旁观看,在看到那些将士悄无声息地迅速排列成整齐的阵形之后,不由地点了点头。上辈子能做到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 自然也是个懂得练兵的人,仅凭这整齐的阵形他就清楚,这一万人有成为精兵的资质,至于其他的,目前还看不出来。 林冲凑到高顺身边,低声道:“将军,主公和陛下马上就到。” 高顺点了点头,回头训斥道:“平常操练什么样,今天就什么样,无需紧张。” 群臣簇拥着刘辩缓步登上阅兵台,张扬命人取来一个坐垫给刘辩,刘辩便居中跪坐下来。年轻的身躯停得笔直,继承了皇家血统的样貌十分英俊,只是 太过阴柔,面色也苍白了一些。 张扬肃立在刘辩身侧,手按腰间刀柄,顶盔带甲,样貌虽然平凡,但那一身从万军中磨练出的杀气丝毫没有掩饰,一个人就如同千军万马一般。 百官和那些商人分列两边,按照各自的官职排开,看起来井然有序。 至于晋阳城的百姓则将整个校场给围了起来,虽然没有人敢大声叫喊,但窃窃私语的声音从一直没有断过。 刘辩看了一眼肃立一旁的张扬,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去为丞相也取一个坐垫来。” 至于身后的百官,刘辩没有去管,他是一个合格的傀儡,跟百官施恩的事自然不会去做,否则的话,容易引起张扬的猜忌。 “不必了。”张扬并没有接受刘辩的好意,而是断然拒绝道:“陛下,如今要军演,在军演结束之前,必须保持军容,如此方能振奋士气,臣虽然是丞 相,但同样是大将军,若是臣坐下了,那还有什么军容可言?” “那朕也站着吧。” 刘辩起身,命一旁的太监将坐垫撤了下去。 高顺大步来到阅兵台下,捶胸施礼,大声道:“右将军臣顺,参见陛下,参见大将军,请恕臣盔甲在身,不能全礼!” 刘辩歪过头看了张扬一眼,发现张扬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开口道:“高顺将军无需多礼。” 说完,又转头对张扬道:“朕并不懂战阵之事,如何军演,还是请丞相来发号施令吧。” “臣遵旨!” 不论私底下怎么样,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张扬对必须对刘辩保持礼节,否则一个跋扈的名声倒还罢了,更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张扬起身踏前一步,大声道:“军中首重阵形,此军能站立不动多久?” 高顺大声道:“回大将军,一个时辰,最少!” “好,那便先站半个时辰。” 高顺转身而去,大声下令,然后整个大阵便成了静止状态,所有士卒一动不动,包括高顺在内,仿佛所有人都变成了雕塑。 “这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啊,这一动不动的,莫不是傻了?” “别瞎说,没听见方才丞相说这是为了操练阵形吗?” “可是操练阵形不是应该变阵吗?这一动不动的,操练的哪门子的阵形。” “我要是知道就去丞相麾下讨个将军了,别多说,我们看就是了。” 百官们沉得住气,也不敢在张扬的面前放肆,但商人们却没有那么多的忌讳,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便响起。 一万人整齐的阵列看着气势非凡,但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干什么,虽然大家都没有见过军演,但至少听说过,眼前的景象和他们脑海中想象的差点有点 太远,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惊奇。 不过如今却是六月,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好,温度适宜,但太阳一出来,那无穷的热量便猛烈地肆虐着大地,周围的温度不断上升。 百姓们还能找找阴凉的地方躲避,但阅兵台上可没处去躲。 汗水不断地流淌,窃窃私语声很快就消失于无形。 那群养尊处优的商人和百官们脸色逐渐变得惨白,而伸手擦汗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 如果只是热还罢了,可这样干站着却很难受,尤其是最前面的张扬和刘辩都是一动不动,他们在后边自然不敢放肆,偶尔稍微挪动一下脚步也是小心翼 翼,生怕被人看到。 很快就有人撑不住了,而第一个也不是别人,正是皇帝刘辩。 刘辩扭过头,看着张扬顶盔带甲,就连身后的披风都没有去掉。天气很热,张扬的脸上也满是汗珠,但他却没有放松,就这么笔直地挺着身子,任由汗 水从脸颊不断落下,重重砸在阅兵台的木质地板上。 察觉到有人看自己,张扬转头,正好和刘辩对视在一起。 张扬转头给身后的太监使了一个颜色,那太监立马明白过来,连忙举着伞盖给刘辩遮阳。 做完这一切的张扬重新目视前方,巍峨的身躯仿佛泰山一般,纹丝不动。 刘辩苦笑一声,道:“丞相果然是军中宿将,朕还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张扬一笑,也不去擦满脸的汗水,道:“陛下有所不知,行军打仗,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河套挨着凉州那边就有一大片沙漠,那里的日头才毒,并 州这里温和许多了。” 刘辩点头道:“将士们辛苦,只有如此训练出来的大军才能称为精锐吧,朕受教了。” 有了伞盖遮阳的刘辩好了不少,话也多了不少。 “陛下聪颖。” 聪颖吗?一句不咸不淡的恭维却让刘辩陷入了回忆之中,当初董卓废他的时候,名义就是自己懦弱,比不上刘协吧? 苦笑一声,刘辩重新站好,静静地看着台下一动不动的大军,不再开口。 第573章 军演(五)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在尽情地散发着它的热情,结果没多久就又有人坚持不住了。 “噗通!” 张扬听到了这声重响,但他的身躯纹丝不动,甚至连回头都没有。 典韦连忙凑到张扬身边,低声道:“主公,有个商人坚持不住了,听沈富大人说,是什么祁县温家的旁支子弟。” 张扬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的话,那些商人要是全部倒下,他这场秀要做给谁看? “去告诉高顺,开始吧。”张扬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东西也一人给他们一碗,不要本将还没动手,便有人死在这里。” “遵命!” 典韦转身离去,等不多时,两名军中士卒抬着一大桶冰镇酸梅汤走了上来,从皇帝到百官,再到那些商人,每人都有一碗。 一众商人手里端着还在散发寒气的酸梅汤,却没有一人去喝。虽然天气炎热,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但看着那命令没到便纹丝不动的阵列,心中的寒 气已经四处升腾。 只有这样的大军才算得上不动如山,令行禁止吧? 众人心中不断拿着自己曾经见过的大军和这支大军进行比较,战力不好说,但就凭这份毅力,只怕当今天下,没有一支大军能够与之比较。 一时间,不少人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本来被金银充斥的大脑中多出了一丝敬畏。 刘辩轻啜了一口酸甜冰凉的酸梅汤,只感觉全身上下都在舒服地呻吟,这才开口问道:“丞相,只是让士卒们站着不动,这有什么用?” “回禀陛下,此举的目的并不是要将士站着不动,而是要锻炼他们的服从性。军中只有军令,只要将令一下,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那也得踏过去。” “可是...”刘辩依然有些不解,“若是将军错了呢?所有人都服从将令,那不是会迎来一场大败吗?” “确实有可能。”张扬同样灌下一口冰凉爽口的酸梅汤,解释道:“但军令如山,只要命令一下,哪怕是错的,那也必须顶上去,否则你一个想法,我 一个想法,大军乱糟糟的一团,哪怕将令是正确的,也只会迎来一场败仗。” “若是有不同意见,完全可以在将令下达之前和将军商议,若是等将令下达再说,那便是扰乱军心,斩之可也。” “原来如此。”刘辩点点头,表示受教。 而台下的高顺已经动了起来,沉声大喝道:“向前走!” 随着一声令下,阵列马上动了起来,不过速度并不快,这是为了让士卒们从站立中恢复一下僵硬的身体,活动活动手脚。 阵列从演武场的左侧向着右侧走去,沉重的脚步声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慌乱,无数军靴重重踏在地面上,荡起无数的烟尘,但这些士卒却仿佛没有没有 感觉一般,依旧在烟尘中向前走去。 因为身披重甲的原因,他们并没有摆臂,但若是仔细去测量的话,就能发现,这一万士卒每个人腿抬起的高度,落下的间距竟然丝毫不差,仿佛事先用 尺子量过一般。 尤其是因为他们是直着从高台下走过去的,从高台上看正好是这支大军的侧面,那整齐的脚步,肃穆的侧脸,让无数人脸上冷汗直冒,心惊不已。 张扬满意地点点头,这支大军是按他的意思训练的,办法自然是后世的办法,不过却不是杀手的训练方法。大军和杀手不同,杀手讲究地是单兵作战能 力,但大军却要的是协调,是合作,而非英雄主义。 林良昂着头,有一些紧张,毕竟阅兵台上是并州之主,是他们效忠的对象。但他的脚步却没有乱,无数次训练,无数次棍棒的效果出奇的好,他的肌肉 已经牢牢记住了此时该干什么,哪怕大脑一片空白,但肌肉却随着本能在动作。 当整齐的队列走过之后,那些商人,包括一些官员才发现自己身上充斥着冷汗,望向张扬的目光中充斥着恐惧。 这就是小人屠的大军?听说这还只是一支训练了半年的新丁,若是那些百战老兵的话,如今又该是何等的威势? 不过张扬的心里却清楚,让那些百战老兵同样来走一次的话,肯定不如这支新军,因为他们根本没训练过这个。但论起杀人,这支新兵无论如何都无法 和老兵相比,这需要厮杀来让这支新兵成长,但如今,他们已经拥有了一支强军的最基本因素。 “花架子不错,就是不知道真打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随林冲而来,负责维持秩序的一名老兵对身边的同袍开口,脸上笑吟吟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没有恶意。 同袍看了他一看,“怎么?你信不过高顺将军?” “当然不是。”那老兵连忙否认,作为张扬麾下四名大将之一,高顺早已无需向别人证明什么,那老兵自然也不敢说高顺的坏话。军中就是这样,你有 本事,别人自然服气。 “毕竟是没见过血的新兵,等厮杀过几场自然就好了。” 林冲听到声音,注视了过来,那两名老兵不敢再开口,只得重新注视着眼前的军演。 大军朝着前方的标靶而去,但在校场和标靶之间,却有一片烂泥地,哪怕日头很毒,但那烂泥依然没有干涸的意思。 刘辩眉头一皱,问道:“丞相,可是有人偷懒,没有平整好校场?” 张扬微微一笑,道:“不是,是臣特意让人搞出来的,陛下接着看,应该会很有意思。” “哦?”刘辩轻咦一声,转过头重新看去。 只见校场之上,那支大军仿佛根本看不到那片烂泥地一般,迈着大步便径直冲进了烂泥地中,甚至连脚落下的力度都没有改变,仍由那烂泥四溅。 “这...”刘辩楞了一下,转头望向张扬。 “陛下,军令一下,别说是烂泥,哪怕是刀山也得走过去。” “朕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在强调要遵守命令,刘辩不傻,自然一点就透。 烂泥地并不大,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万大军便全部通过,来到了标靶之前。 “拔刀!” 高顺一声令下,齐齐的拔刀声顿时响起,一万人同时拔刀,但那声音却只持续了片刻,整齐得就如同一个人一般。如果细看的话,还能发现,这一万人 就连拔刀的姿势,拔刀之后抬起的高度都差不多。 “杀!” 没有任何人有犹豫,第一排士卒手中的长刀力劈而下,砍在那些身披重甲的稻草人身上,随后头也不回,径直朝前走去,等到来到第二批稻草人的时候 ,又是力劈而下。 一排排士卒紧随其后,动作完全一样,哪怕那些稻草人已经被砍到在地,他们依然朝着虚空劈刀,仿佛那里有看不见的敌人一般。 一万士卒纵横而过,没一人掉队,甚至没一人落后,所有的稻草人全部倒在了地上,身披的战甲破破烂烂地变成了一块一块散落在地上,大军绕了一圈 ,重新返回到阅兵台下,高顺大步出列,抱拳道:“启禀陛下、大将军,军演完毕,请下令!” 完了吗? 一旁的商人们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伸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向四周看去,只见周围之人都是同自己一般,甚至有一些小 官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晋阳王氏旁支子弟王良凑到张扬身后,媚笑道:“恭喜陛下,恭喜丞相,有如此强军,统一天下,匡扶汉室指日可待。” 张扬斜着眼瞥了一下他,嘴角扯起一抹冷笑,道:“不过一支新军罢了,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心中不知有多得意吧,王良心中腹议。 “你是不是觉得本将很得意?” 但张扬仿佛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冷笑着问出了这句话。 “不敢。”王良心中一惊,但能成为一方大商贾的,自然不会被一句话便吓倒,连忙开口道:“丞相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陷阵营天下强军,虎狼之师 ,小的怎敢如此想。” “没关系,只是一群新兵而已。” 张扬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踏前一步,高声道:“将士们辛苦,先下去休息,命骑兵来!” “得令!” 高顺大喝一声,转身回到阵中,率人离去,依旧是那整齐的步伐,林良夹在大军之中,用眼角的余光向阅兵台上望去。 阅兵台上人数不少,但那个顶盔带甲的身影却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中,那个身影没什么动作,但气势却如同山河一般澎湃,身在众人之中,但一个人 的光辉却将众人全部掩盖。 身着龙袍的那位就站在他身边,但却如同一个孩童一般,仿佛他只要一伸手,哪怕是皇帝也会被撕成碎片。 不知怎得,一股激昂之意在胸中回荡,仿佛要喷涌而出。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汉军威武!” 大军,包括高顺都楞了一下,但立刻就齐声高喊起来。 “陷阵之志,有死无声,汉军威武!” 一开始还有些杂乱,但片刻之后就变得无比整齐,万人的咆哮如同惊涛骇浪,向着阅兵台席卷而去。 而张扬就这样昂首站在惊涛骇浪之中,神色无比地享受。 第574章 军演(六) 本来松了一口气的商人们又提心吊胆起来,这群令行禁止的新兵已经够震撼人心了,没想到居然还有陷阵营老卒,而且是骑兵,这不是要人命吗? 能成为大商人的,没有一个蠢货,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明白过来,张扬这次不是什么单纯的军演,而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不只是这些商人这么想,就连那些世家,不光是并州的世家,那些被迁徙而来的世家也同样这么想。而且他们想的要更深一些,张扬刚刚才给了并州世 家一棒子,将律法中的刑法拿出来给了他们,然后立刻就来了这么一手,莫不是在敲打他们? 以前,很多人都认为张扬一个武夫,而且是一个残暴的武夫,这种人中以被迁徙来的世家感觉最重,但最近张扬的表现却完全让他们改观。 政治手段宛如羚羊挂角,丝毫不露痕迹,而且丝毫不拘泥于手段,武力不过是达成政治目的的方法,如此人物,怎么可能是单纯的武夫? 不管众人心中有什么想法,张扬转头对典韦喝道:“开始吧!” 典韦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牛角号,呜呜地吹了起来,霎那间,整个校场上充斥着苍凉的号角声,使得整个校场都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 张扬缓缓闭上双眼,一脸享受地聆听着号角声。 当号角声停下的那一刻,张扬的双眸猛然开阖,典韦分明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一丝无可遏制的狂热。 “唏律律...” 一声嘹亮的响鼻生划破天际,只见一骑从大营最左侧的军营中冲出,雪白的战马仿佛一道白色的闪电,只不过片刻功夫便来到了阅兵台下。 只见那马上武将狠狠一勒马缰,胯下雪白的战马瞬间人力而起,两条前腿在空中一顿乱瞪,昂首一声长嘶,硬生生地止住了前冲之势。 “咚!” 战马落地,发出一声闷响,仿佛重重地踏在众人的心脏之上,让人不自觉地心房收紧。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马上之将头戴狮头鬼面盔,一抹银色的鬃毛在脑后随风飘荡,一身银白的盔甲配合着漆黑的披风,一杆银枪斜撩苍天,看起来无比 猖狂。 马超在马背上双手抱拳,大声道:“末将马超,参见陛下、大将军!” “马超将军无需多礼。” 作为一个吉祥物,刘辩很合格,马超话音刚落,他便开口了,不过也就这么一句,剩下的事,不是他能够说的。 “开始吧。” “末将遵命!” 随着张扬一声令下,马超重新纵马离去,片刻之后,从辕门外传来滚滚闷雷之声,随后便是烟尘扬起。围拢在四周的百姓连忙让开道路,深怕会被战马 踩到。 阅兵台上,众人全部都感觉到大地开始震颤,就连脚下的阅兵台都开始摇晃起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在众人的视线中,三千铁骑排列成整齐的骑阵,狂奔而来,马上骑士全部身着河套出产的两当铠,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至于他们手中的战马刀则锋利无匹,刺得人双眸生疼。 整个校场之中,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透露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停!” 马超长枪高举,一声大喝,三千骑在向前奔出五步之后,齐齐停在了阅兵台前,手中斩马刀斜指大地。霎那间,校场上一片寂静,仿佛连那群战马都受 过训练一般,不曾发出一点声响。 不过当那震耳欲聋的马蹄生消散时,那些商人一时间还不能接受着诡异地变化,耳膜不断嗡嗡作响,就连身躯都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 如果说士卒的步伐、间距都能锻炼的话,想要让战马听话绝对要难上无数倍,毕竟战马是畜生,不是人,哪怕再聪明也不可能听得懂人话,想要做到阅 兵台下这支骑兵的程度,非骑术高超者不可。 那些胡人可能做到这样? 不少并州的商人和世家在考虑这个问题,他们居住在并州,多多少少都曾见识过当年匈奴人和乌桓人的铁骑,心中不由自主地便开始了比较。 最后众人惊讶的发现,哪怕是当初胡人强盛之时,也从来没有一支大军能做到如此程度。 “大汉万胜,汉军威武!” 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声中,狂奔的骑阵向着前方的标靶狂奔而去,而那片地上已经重新树立起无数新的稻草人,而那片烂泥地也已经被填平。 “噗通。” 阅兵台上,又有一人栽倒在地,附近看顾的士卒懒洋洋道:“又倒了一个。” 张扬眉头微皱,回头对典韦道:“去看看是谁,然后让医护营来。”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离去。而张扬只是吩咐了一句便重新看向校场。 其实不只是这个晕倒的人,其余商人和世家之人的身体也在止不住的颤抖,尤其是刚才这支骑兵向着阅兵台狂奔而来的时候,他们几乎以为这群骑兵是 来杀人的,要不是张扬屹然不动,他们早就四散而逃了。 但就算如此,他们也无法止住自己颤抖的身躯,那股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战栗无论如何压抑都控制不住。 近了,更近了。 “杀!” 伴随着马超的一声大喝,无数斩马刀力劈而下,就如同一群嗜血的恶狼,同时张开了它们的血盆大口,露出了那锋利的獠牙。 连续不断的撞击声响起,这些身披重甲的稻草人顷刻间被撞得四散而飞,但还没有等他们落地,便已经被无数的斩马刀分割成了碎片,厚重的铁甲没能 让他们幸免于难,残破的铠甲和轻飘飘的稻草漫天飞舞。 三千铁骑就如同一群自洪荒中冲出的怪兽,所有拦在他们面前的东西都被撕成了碎片,马蹄过处,一片狼藉。 商人们大多没什么见识,也没见过多么厉害的大军,但那群世家可不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经常当过官,哪怕没当过的人,也曾经见识过战阵。与那 群被视觉上的震撼吓坏的商人不同,他们深知这支铁骑可不仅仅是看起来好看。 他们身上的铠甲有多坚固看不出来,但那一柄柄斩马刀却真的是锋利无匹,那群稻草人身上披的可是重甲,但在这斩马刀下,却和皮甲没什么两样。就 凭这整齐的战阵和锋利的长刀,哪怕再精锐的大军也会被彻底摧毁。 在这群无敌铁骑面前,哪怕再无畏的大军,都难免会从心底升起一股难以抗拒的无力之感。 这支铁骑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战马了,没有披甲的战马有无数种办法对付,绊马索,铁蒺藜,陷马坑,但这些都得事先准备,若是和这样一群骑兵打上 一场遭遇战,只怕这天下没有一支军队能够抗衡。 张扬微微一笑,在场众人中,肯定有不少敌军的细作吧。袁绍的,曹操的,甚至是袁术的,刘表的,也不奇怪,想要争霸天下的诸侯,若是连这点手段 都没有,那恐怕离死也就不远了。 军演就是这样,向自己的属下和治下百姓展示武力的同时,也难免会被有心之人窥探,哪怕盘查的再严谨也无法避免,更何况张扬根本就没命人盘查, 直接让晋阳城中的百姓全部来看。 因为他无所畏惧,相信在今天之后,无数的诸侯便会陆续接到这场军演的报告,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支骑兵就是他张扬的最强战力,而他要的就是这种效 果。当敌人以为将一切都掌握的时候,再掏出真正的杀器,看着他们绝望的眼神,这种感觉,只是想想便让张扬感觉全身舒爽,恨不得立刻发生在眼前 。 缓缓转身,张扬开口道:“有人想去看看稻草人所批的铁甲吗?这些东西都是我军征缴来的,并不是我军的装备,大部分是袁绍和曹操两人麾下精锐所 批的铠甲,本将没有做任何的手脚,不信的可以去看看。” 众人沉默不语,对于张扬的话,没人怀疑,张扬根本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欺骗他们,而且看张扬有恃无恐的模样,只怕去检查也不会看出什么破绽。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清楚,就算是这种铁甲,在天下其他诸侯的军中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大部分士卒还是披着皮甲。像张扬这种丧心病狂,将麾下 大军全部批上铁甲的人,在所有诸侯中仅有这么一位。 而且并州所有人都清楚,为了能做到这一点,张扬付出了什么。 基本上整个并州的铁都被张扬集中了起来,打造了兵刃和铠甲,百姓用的农具、做饭的锅都是铜的。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铜就是钱,张扬竟然把钱这么用,说一句丧心病狂完全是谦虚了。不过这也就是在并州,有金币和银币打底,还有从关中和洛阳劫 掠来的无数铜钱,其他诸侯想学都学不来。 “没人想去看看吗?”张扬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大喝道:“既然没人想看,那有些帐也该算算了,文和!” 贾诩大步出列,阴沉的面孔在炎炎烈日下依旧散发着寒气,他的手中捧着一封竹简,冰冷地看了一眼那群商人,对张扬抱拳道:“属下在。” 第575章 杀鸡儆猴 疯狂肆虐了一番的铁骑已经在马超的率领在返回了阅兵台下,从上面看去,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虽然没有一点声音,但那滚滚杀气却让人无法忽视他 们的存在。 不等贾诩发难,典韦率先跑了回来,对张扬道:“主公,后面晕倒那人被吓死了。” “吓死了?”张扬楞了一下,问道:“是谁?” 典韦来之前已经打听好了,此刻听到张扬提问,立刻便答道:“此人名叫万权,不是世家之人,是一介散商。早年是晋阳城中的一个青皮,后来纠结了 一帮无赖,在晋阳城中横行霸道。但此人很有眼色,绝对不招惹惹不起的人,后来还真的被他闯出一条路来,靠贩卖私盐起家,听说还和北方胡人不干 不净。后来主公定鼎并州之后,此人规矩了少,但半年前其包下了河东一个制盐作坊,听说不太规矩。” 张扬点点头,表示明了。而万权的尸体则已经被那群商人给围了起来,医护营的郎中也被包围了起来。 一个平日里和万权关系极好的商人喝问道:“万老大平日里胆子大得很,怎么可能是被吓死的,你不会胡说吧?” 军医在军中地位颇高,何曾被人如此喝问过,指指万权的尸体,不悦道:“看看他的嘴边,绿色的那叫胆汁,胆都被吓破了,不是吓死的,难不成是被 太阳晒死的?” “这...” 商人们一阵沉默,并州的军阵是恐怖,但这万权也是杀过人的主,怎么就被吓死了?他们这些基本没见过刀兵的人都还好好的啊。 “那是他做贼心虚!” 人群分开,张扬不算魁梧的身躯大步走来,天狼盔被他随意地拿在手中,一头雪白的长发被梳得一丝不苟,挺拔的身躯看起来威势惊人。 刘辩也跟着过来了,听到张扬的话,不解道:“丞相是说,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错。”张扬双眸看向贾诩,道:“文和,你来说吧。” “遵命!”贾诩上前一步,缓缓展开手中的竹简,阴冷的双眸扫视一圈,这才念道:“万权的底细想必各位都清楚,诩便不多费口舌了,将军定鼎并州 之前的事,本来也没打算追究,否则的话,他也活不到今日。但此人在半年前包下河东一个制盐坊后,开始还算规矩,但就在三月之前,其贿赂了两个 负责监管的小吏,暗中做帐,短短三月时间,少缴税金至少一万两...黄金!” 话音刚落,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便此起彼伏地响起,三个月就一万两黄金,若是三年,三十年,那该是多少? 就连刘辩也被震惊了,不敢置信道:“竟然有这么多?” 贾诩解释道:“陛下,并州吃的盐全靠河东出产,而且盐这个东西虽然不贵,但每家每户都必不可少,这数目大了,利润自然就可观。而且,此人不仅 仅是靠做假账少缴了这一万两黄金。其还命手下亡命之徒威胁那些制盐坊的匠人,逼迫那些匠人日夜不休地干活,并且减少他们的工钱。其中有一名名 叫王三的匠人不堪忍受,便放言要到晋阳告发他,没想到他丧心病狂,竟然暗中害死王三一家,弃尸大河。” 贾诩话音刚落,寇准立刻出班,道:“陛下,丞相,臣监察不利,以至于有人犯下如此恶行,臣惭愧,愿受罚。” 张扬看了寇准一眼,知晓他这是无妄之灾,户部管的事太多,根本不可能管得过来,但出了问题,他这个户部尚书却如何都逃不掉。 “罚俸三月,可有意见?” 寇准抱拳拜道:“多谢丞相宽宏。” “这万权不是唯一一个,还有之前晕过去的那个温氏子也是一般吧?” “你们他娘好大的胆子!”张扬猛然踏前一步,勃然大怒,咆哮道:“你们莫不是以为本将软弱可欺,便如此肆无忌惮?本将让你们赚钱,该拿的一文 也少不了你们,但是这不该拿的,谁敢动手,老子便砍谁!” 众人受不住张扬那狂暴而出的杀气,齐齐后退一步,然后伏跪在地,清白的自然连声保证自己不敢违背张扬的命令,不清白的早已瘫倒在了阅兵台上, 甚至有人已经吓得失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而且张扬的话让众人实在无语,哪怕他们再大胆,也不敢认为堂堂小人屠软弱可欺。 怒火上涌的张扬更是连老子都脱口而出,若是在太平盛世,这就是君前失仪,丢官都是小事,但现在嘛,刘辩就当没听到,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些什么 。 张扬踏前一步,一脚将万权的尸体从阅兵台上踹了下去,底下的马超顺手抢过副将的斩马刀力劈而下,将那尸体斩成两段,任由鲜血、内脏四处挥洒。 “他应该庆幸他死了,否则的话,本将会让他知道,原来想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张扬转头道:“元常何在?” 钟繇踏前一步,抱拳道:“下官在。” “此事交由刑部负责,所犯之人一律腰斩弃市,家眷流放。” 钟繇楞了一下,从前流放基本是去雁门郡修长城,可现在草原已经被平定,长城就显得没有必要存在,张扬也从来没有修长城的意思,那流放去哪? “敢问丞相,流放到何处?” “草原。”张扬森然一笑,“草原那里缺人,让他们去草原为奴,放羊去吧。” “遵命,下官定然尽心尽力,不放过一人。” “嗯。”张扬点点头,道:“文和配合元常,不得放过一人,本将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在本将麾下,赚钱可以,但是要按规矩来,否则的话,别怪本将 心狠手辣。如果腰斩还是不够,那便凌迟!” 六月的晋阳烈日炎炎,但众人都激泠泠打了一个冷战,脑海中不由地出现了当初焦触的凄惨模样,而想到这种刑罚可能成为一种常有的刑罚,脸色顿时 被吓得一片惨白。 田丰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开口道:“主公,凌迟之罚太过残暴,是不是...” “元皓不必再讲。”张扬环视四周,沉声道:“豪商无国,本将给他们赚钱的机会,但他们仍嫌不够,那便无需手下留情。” 说完,张扬回头看了那群世家和官员一眼,道:“很多商人都是你们家中的旁支子弟,这本将管不着,但如果再出现此等事,那便不是他一家的事了。 本将不管你们的家族有多大,敢破坏本将的规矩,那就做好必死的觉悟,否则的话...” “官员也是一般,并州的俸禄不低,足够一家老小过上不错的日子,但若是有人不知足,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那本将也绝对不会手软。” “我等谨遵丞相之令,万万不敢如此。” 张扬点点头,道:“将万权的首级斩下,挂在晋阳城头,告诫所有人。还有,告之并州百姓,似此等事,人人皆可前往官府举报,举报者有重赏,若是 官员不受,与案犯同罪。” 说罢,张扬一甩身后披风,大步走下阅兵台,来到了战阵之前。 三千铁骑齐齐下马,右拳撞胸行礼,整个校场回荡着铿锵之声,“我等参见大将军!” 张扬同样右拳撞胸回礼,道:“无需多礼。” “并州暂时不会有战事。” 此话一出,将士脸上难掩失望之意,但张扬立马大喝道:“但是操练不许松懈,这天下还未平定,还不到放马南山的时候。想立军功,本事一定要过硬 ,否则上了战场也是死路一条。” “我等谨遵大将军之命!” 张扬大手一挥,道:“收兵回营!” “遵令!” 马超大喝一声,率军离去。 张扬回头对刘辩道:“陛下,军演已毕,臣送您回宫。” 刘辩道:“全凭丞相安排。” 张扬率领着一众百官以及亲卫,还是由林冲开路,孟拱殿后,浩浩荡荡离去,原地只剩下并州各大世家和那些商人。 众人凑到晋阳王家家主王俭的身边,七嘴八舌道:“俭公,此事怎么办?” “能怎么办?”王俭的脸色不好看,怒斥道:“丞相已经够宽容了,盐、铁、战马全部都对外开放,尔等扪心自问,不做假账,不压榨那些匠户,尔等 便没有钱赚吗?” 众人默然无语,若是没钱赚根本不会有人接这个事。 其中一名商人道:“可是俭公,五成税也太多了,大家家大业大,开销实在不少。” “少来糊弄我,我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王俭勃然大怒,“人心不足,尔等若是想死,便去学学那万权,丞相说得出就做得到,他可不会顾忌你背后 是谁家,到时候全家流放尔等不要后悔就是,也莫来寻我,似万权这等人,老夫也要说一句死得好!” 说罢,王俭气冲冲地去了,他可是要好好告诫一下家中子弟,这等事可不能干。 见王俭离去,刚才开口的商人讪讪道:“俭公年纪日长,脾气也随着年纪越发地大了。” “哼。”苏双和张世平两人冷哼一声,道:“俭公说得没错,似万权那等人,我们也不屑与其为伍,诸位好自为之,告辞!” 那人讨了个没趣,又丢了脸面,想说几句狠话,却看到了阅兵台下万权的尸体,终究什么都没说,众人也四散而去。 第576章 许昌动 颍川郡许昌城,袁术称帝的消息已经传来了五日有余,这五日的时间,这则消息在许昌城疯狂肆虐,但丞相府却出奇的安静,不止是曹操,就连荀彧、 荀攸、程昱、诸葛亮等一干重臣全部都在保持沉默。 至于郭嘉,没人敢去烦他,平日里郭嘉不显山,不露水,也不管具体事务,就喜欢带着人在许昌城中的青楼中流连。但上次有人刺杀郭嘉的时候,人们 猛然发现,原来曹操暗中安排了整整五十余名精锐士卒保护。 最后自然是郭嘉安然无恙,至于刺客,是一群死士,在刺杀失败之后便全部自杀,无一人幸免。 那些刺客的来历,无人知晓,但不管是曹操还是郭嘉,都一致认为是袁术的人。 所以,自此之后,无人敢来烦郭嘉,哪怕这次其余众臣都被世家子弟,读书之人所骚扰的时候,只有郭嘉最安静。 不过,终究只是暂时的,世家不可能放任如此大事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发生下去,曹操则在等待众人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好顺水推舟。 皇宫大殿之上,早朝不过刚刚开始,但那孔融愤怒的声音几乎整个皇城都能听见。 作为圣人第二十世孙,曾经的北海太守,再加上少年神童,孔融的名望着于海内,当今之世,能比上他的实在不多。这也是为什么曹操在有感于许昌朝 廷太过简陋的同时,请刘协第一个下令征辟的就是他。 而孔融也干脆,得到诏令之后,第一时间便向青州牧焦和请辞,只身前来许昌。 抵达许昌的孔融被刘协拜为太中大夫,掌议论。说白了,孔融这个官没什么实际权利,就是喷人的。上到帝王,下到平民,什么都可以喷,喷完什么事 都没有。 当然,孔融是谦谦君子,道德大儒,不会如那些疯狗一般,看见什么都喷,什么不满意就咬。但袁术称帝的消息抵达许昌之后,孔融忍不住了。 他先是去找了曹操,许昌实际是由谁在掌权,孔融一清二楚,他是大儒,但不是傻子。不过,他连丞相府的大门都没进去,看门的士卒告诉他,丞相头 风病犯了,不见客。 孔融清楚这是推脱之言,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又去寻了荀彧。作为如今颍川荀家的掌舵人,荀彧天生便和孔融更亲近一些,但想要在曹操还没发表 意见的时候便让荀彧开口,那也是不可能的,于是孔融便遇到了一个不管顾左右而言他的荀彧。 作为神童,孔融怎么可能看不懂荀彧的意思,同时也明白了,这件事曹操不开口,许昌谁说都没用,于是才有了今天上朝的这一幕。 在大太监魏忠贤道了一声上朝之后,孔融第一个出班,抱拳道:“启禀陛下,袁术出身汝南袁家,世受汉恩,就连袁术本人也为太尉,位列三公,恩宠 无以加复。但此贼大逆不道,竟敢僭越称帝,若是对此事不管不顾,大汉威严何在。臣请陛下诏令四方诸侯,起兵讨伐袁术。若陛下不肯,臣请陛下赐 老臣一匹老马,老臣当单骑下扬州斩杀逆贼袁术,万死不悔!” 说罢,孔融除下自己头顶的冠带,叩首不止,片刻之后,额头上一片殷红。 “爱卿快快请起,快命人去请御医!” 如此忠心的老臣,哪怕刘协也不能无动于衷,连忙令魏忠贤去请御医。 “陛下。”孔融不再叩首,但却不肯起身,大声道:“老臣请陛下应允。” 就在此时,文官班列中转出一个颤颤巍巍地老头,看样子,至少得八十多岁,恭恭敬敬地对着刘协一施礼,开口道:“陛下,老臣认为文举言之有理, 若陛下赐文举老马,还请赐老臣一匹,臣当与文举前往扬州杀敌。” 此人一出,整个大殿顿时不平静了,没办法,此人来头太大,大到曹操也不敢无视他的存在。 曹操立刻出班道:“太傅和文举言重矣,袁术逆贼妄自称帝,我当率军讨之,安敢劳动两位。”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杨赐,此人或许在后世不出名,但在当世却是无人能够比得上他。 杨赐出身弘农杨氏,袁氏号称四世三公,但这杨氏却是五世三公,杨赐更是灵帝时太尉,黄巾之乱后,其因与灵帝刘宏争辩而被罢官。 当初死在洛阳刘备手中的杨彪便是杨赐之子,原本历史中被曹操杀了的杨修便是他孙子。 京兆尹司马防紧接着出班道:“陛下,臣与老大人、文举一个意思,愿抬棺前往扬州与袁术死战。” 得,又出来一个老人。司马防虽然不如杨赐和孔融名气大,但同样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司马防是如今温县司马家的家主,而且他和曹操的关系不一般,当初曹操刚刚为官便是因为司马防的举荐,他的意见曹操不可能不听。 而且,司马防其实有一个更加出名的儿子——司马懿! 连续三个老臣出列,大殿上的众人实在坐不住了,尚书闵贡、侍中陈群、满宠、董昭,侍郎司马朗,卫将军董承,越骑校尉王子服,议郎吴硕等满朝文 武一同出班,齐声道:“请陛下下旨出兵,臣愿身先士卒,万死无悔。” 刘协转头看向曹操,问道:“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曹操抱拳道:“袁术大逆不道,诸位大臣所言甚是,臣请陛下下诏,诏天下诸侯共讨之,臣也当厉兵秣马,身先士卒,万死无悔。” 刘协欣然道:“好,那便请尚书令荀彧拟旨,传诏四方,也请丞相出兵讨伐逆贼袁术。” 曹操正想领旨,却不想虎贲中郎将朱元璋大步而入,抱拳道:“陛下,并州急报。” “并州?”曹操楞了一下,心中暗道:难不成是那张扬和袁术联合了?若是果真如此的话,只怕是情况不妙。 刘协却仿佛一无所知,问道:“并州有何急报?” 朱元璋大声道:“陛下,弘农王诏令天下,袁术僭越称帝,大逆不道,另张扬言,并州军与袁术不死不休。” 许昌之人自然不能承认刘辩这个皇帝,所以朱元璋只能以弘农王称之,至于张扬,那更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他在并州官位同样是丞相,可许昌自然是不 承认,可之前的官职在讨张的时候便已经作废,所以朱元璋也只能直呼其名。 刘协一笑,道:“没想到这次却是被皇兄先行一步,如此也好,至少不用担心讨伐袁术的时候张扬出兵,丞相以为呢?” “陛下英明。” 待散朝之后,百官散去,但荀彧、荀攸等人却径直来到了丞相府,而在青楼中流连的郭嘉也被叫到了丞相府中。 别看上朝的时候文武百官闹得凶,但这许昌城中,真正决策的还是曹操的这套班底。 “袁术这个蠢货,真的以为只凭一枚玉玺他便是天命所归了吗?”与上朝时的冷肃不同,如今的曹操颇为开心,回头望着荀攸道:“公达,派往下邳和 吴郡的使者可曾返回?” 荀攸恭声道:“主公放心,不止是派往吴郡和下邳的使者,就连前往荆州、徐州的使者也都返回了。” “哦?”曹操喜道:“刘表、陶谦、吕布、孙策四人怎么说?” 荀攸道:“吕布和孙策两人颇为痛快,言只要丞相出兵,他二人便会跟着起兵,刘表却不愿起兵,只是答应在我军起兵之后,他会率军攻打南阳,至于 陶谦...陶恭祖病重,顾左右而言他,看那样子是不打算出兵了。” 曹操点点头,道:“意料之中,刘表乃是守户之犬,看样子他只是想将南阳这个荆州门户夺回来。陶谦老贼与我军有仇,怕我们趁机攻取徐州,而且根 据情报,他可能真的重病不起了,否则吕布也不会如此着急地答应我,最少也会讨要一批粮草。” 程昱不无担忧道:“主公,袁术麾下兵多将广,扬州又是富庶之地,粮草不缺,而我军兵少,粮草也不甚充足,若是能够速战速决,那自然是没有问题 ,但若是此战旷日持久,则我军难以为继。况且,许昌这里也算不上安稳...” 郭嘉一笑,道:“仲德多虑了,袁术兵马是不少,但他却没有统兵大将。刘表作为汉室宗亲,既然不愿出兵讨伐叛逆,那便让他支援我军一些粮草,想 来他也不会拒绝。孙策身处吴郡,乃是扬州腹地,若是他起兵的话,势必会牵制袁术一部分兵力,刘表攻打南阳也会牵制一部分,剩下的,有我军和吕 布联手,破之不难。” 诸葛亮开口道:“军师所言甚是,击破袁术并不是什么难事,哪怕没有孙策和吕布,仅凭我军也能战而胜之,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但有一人,主公 却不可不防。” 曹操楞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舆图,不解道:“不知孔明所言何人?” 诸葛亮面色一冷,伸手用力按住舆图上的并州,沉声道:“并州张扬!” 第577章 又要乱了 “张扬?”荀彧沉吟了一下,不解道:“刚才在大殿之上,那朱元璋不是说弘农王已经发出了诏令,张扬更是说和袁术不死不休吗?怎么会攻打我军。 ” 诸葛亮笑道:“文若公,张扬是说和袁术不死不休,但他可没说不会攻伐许昌。” 诸葛亮这么一点,荀彧立刻反应了过来,张扬在这玩了个文字游戏,说和袁术不死不休是表明态度,并州和袁术绝对没有一点关系。第一次听到的人肯 定会下意识地认为,在曹操攻打袁术的时候,并州不会出兵。但张扬可没有这么说,到时候张扬只要说上一句剿灭曹操之后再灭袁术,完全能撇清和袁 术的关系。而许昌已经被攻下,说什么都晚了。 曹操皱眉问道:“那孔明觉得,张扬会如何做?” 诸葛亮指着舆图道:“主公,如今京兆乃是一片白地,张扬完全可以趁我军出征的时候兵出京兆,只要出其不意地攻破虎牢关、武关等地,则京兆和关 中则又会落入张扬之手,到时候,张扬可以随时出兵攻伐许昌。不过这个办法需要能快速攻破虎牢关,否则的话,许昌就会有了准备,再想攻打许昌会 很困难。” “所以,张扬很可能走水路,直接绕过虎牢关,出兵攻打许昌。我军没有水军,哪怕临时组建也不可能是锦帆贼甘宁的对手,而战船的速度又比陆路快 上不少,哪怕我军派人驻守大河,等发现时便已经来不及了。” 曹操思索了一番,点头道:“确实如此,张扬此人用兵不按常理,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来,不可不防,许昌有文若统筹,到时我再把子孝留在许昌, 当可无恙。洛阳那里,可要派人驻守?” 郭嘉点头道:“需要,张扬如果走京兆,势必要攻打虎牢关,可要攻打虎牢关,则必须拿下洛阳,否则的话,很可能被截断粮道。而张扬要攻打洛阳, 则虎牢关必定会得到消息,有了准备的虎牢关想要被攻破可不是那么容易。” “那何人可守洛阳?那小人屠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夏侯惇出列道:“主公,我愿驻守虎牢,张扬若是敢来,某定让其铩羽而归。” 曹操迟疑了一下,道:“元让驻守虎牢,我自然放心,可是元让这一去,子孝也要留守许昌,我麾下只有妙才一人,难免显得单薄,如之奈何?” 这倒不是说除了这几个人,曹操手下就没有大将了,像周亚夫、王彦章等人都可以算是大将之才,但曹操用人,从来都是从自家人来节制外将,夏侯惇 和曹仁不能随军,让曹操心中有些不安。 郭嘉笑道:“主公,这个倒是无妨,妙才将军在中军随主公节制大军便可,先锋和后合完全可以派别人前去。” “文谦、曼成、文则接连战死,王彦章还不足以服从,周亚夫稳则稳矣,却少了机变,奉孝觉得何人可为先锋?” 郭嘉掏出自己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道:“今日上殿之人便是个完美的人选,不是吗?” “奉孝是说,朱元璋?” “没错。”郭嘉点头道:“朱元璋和宋江两人自护送陛下前来之后,并未投靠主公,反而与陛下不清不楚。主公为了安抚人心,也没有动他们,这却不 是个时机?胜了自然可喜,败了损失的也是他们的人马,主公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拿下他们,皇宫那里也能换上主公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再者说,主公麾下还有一位美髯公,主公莫不是忘了?” 曹操一拍脑袋,笑道:“果然好计,那便以朱元璋和宋江为正副先锋,周亚夫为后合,我自率妙才、云长、王彦章等将为中军,诸位以为如何?” “主公英明。” “此事就这么定了。”曹操想了一下,继续道:“再以夏侯惇为主将,刘晔为军师,路昭、朱灵为副将,率军镇守洛阳。以曹休为虎贲郎将,在朱元璋 走后驻守皇城。我率军出征之后,许昌以文若为主,众人可有意见?” 诸葛亮补充道:“主公,还应在大河沿岸多建烽火台,严密监视河东的动向,若是有什么异常,便以狼烟示警,使许昌不至于毫无准备。” “善,此事便由孔明去安排。”曹操大手一挥,道:“若是没其他事,便散了吧,公达留一下。” 片刻之后,大堂内只剩下曹操和荀攸两人,曹操开口道:“文若,朱元璋和宋江两人可有不轨之举?” “没有。”荀攸回忆了一下之后,摇头道:“两人自从来了许昌之后,便深居简出,只和麾下之将来往,偶尔入宫拜见陛下,并没有与其他人接触。” “嗯。”曹操点点头,道:“不要放松,把你手下的人全都派出去,除了要监视四方,还要监视这许昌城。这两人没有效忠与我,便是心中有着打算, 不可不防。而且这许昌城不只他们,定然还有其他人对我不满,那些大臣都不要放过,包括皇帝那里。” 荀攸吃了一惊,“主公的意思是说,陛下那里...” “陛下年纪渐长,自然会生出一些其他想法。”曹操顿了一下,道:“还有一些心怀叵测之人,定然会不满我掌权,便会鼓动陛下亲政,若是他们趁我 率军出征之后有所动作,只怕是...” 荀攸慎重道:“主公,不如属下便留在许昌,等他们行动?” “无需如此。”曹操摇头道:“你在,他们未必敢动,若是他们一直隐藏在暗处,我也不好发作,正好趁此次出征看看有谁对我不满,将他们连根拔起 。” “可是...”荀攸谨慎道:“主公派朱元璋和宋江率军出征,留在许昌的人哪怕心怀不轨,但没有大军,只怕也不敢有所动作。” “有备无患罢了。”曹操揉揉酸胀的眉心,道:“总有些蠢货觉得我这个位子好做,他们也不想想,如今天下还未平定,袁绍、袁术、张扬,哪一个是 易与之辈,现在争权夺利,也不嫌太早了吗?” 荀攸幽幽道:“等到天下平定,他们只怕是没机会了。” 曹操楞了一下,叹道:“也是,可环视四周,我军到处都是大敌,现在内耗的话,又凭什么能够平定天下?王允自觉除掉董卓之后便能天下太平,结果 呢?董卓在,至少大汉的权威不失,董卓一死,大汉已经彻底没救了。” “说这些作甚。”曹操苦笑道:“就如同现在的我,哪怕我说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他们也不会相信,而且我手下这班将领也有不少人想着从龙之功, 此事已由不得我了。这个位置看似风光,看其中的掣肘实在太多,有的时候我其实很羡慕张扬,他在并州一言九鼎,但有不服者便是一个杀字,那些世 家反而如猪狗一般温顺,再看看我这麾下,说是人才济济,但真心为我者又有几人?” 荀攸一楞,连忙解释道:“主公,叔父他...” 曹操摆摆手,道:“公达无需多言,文若的心思我自然清楚,只是如今的大汉已经完了,不管这天下最后由谁统一,汉室已经灭亡,无可挽回。” “唉。”荀攸长叹道:“主公,叔父他心中只是存了那么一丝幻想罢了,到时候他自然会看清楚的。” “去吧。”曹操疲惫地挥挥手,道:“将一切都安排好,留在许昌的人便暂时交给文若,让他务必小心谨慎。” “属下遵命!” ... 小沛城同样在做着大战前的准备,只是张辽有些不解,问道:“军师,我军上次攻打张扬的时候损失惨重,到现在也没有恢复元气,为什么还要去攻打 袁术?哪怕能攻下扬州,也不过是便宜了曹操而已,与我军何益?” 臧霸等人同样不解,目光灼灼地望着陈宫。 陈宫开口道:“此事我岂能不知?但主公当初毕竟在董卓...哪怕后来主公击杀董卓,也只不过是略微挽回名声而已,并不足以让徐州世家支持主公。 所以,我军出兵扬州并非是为了争夺扬州,而是消除徐州世家对我军的芥蒂,如今陶谦命在旦夕之间,陶商和陶应不过是废物,若是陶谦死了,得到徐 州世家承认的主公岂不是能顺理成章的占据徐州?” 张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末将明白了。” 吕布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小沛城便交给文远镇守,务必小心谨慎,要小心那两个废物狗急跳墙,本将只等曹操起兵,便会率军一同前往扬州,讨伐 逆贼袁术。” 张辽抱拳道:“主公放心,末将不死,小沛不失。” 吕布满意地对张辽点点头,转头问陈宫道:“公台,那袁术的使者如何了?” 陈宫微微一笑,道:“宫已经命人将其押送许昌,如何处置自然有陛下决断,但想来曹操出征还缺一颗人头祭旗,此人不是正好?” “好!”吕布点头道:“冢中枯骨也想求娶本将的女儿,不知死活。” 第578章 孙策起兵 与曹操和吕布相同,孙策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之中,不过在孙策的下首却多了一个面生的年轻人,样貌倒是俊朗不凡,但是一来便坐如此高位,孙策麾 下众人若说没有想法是根本不可能的。 孙策起身道:“诸位都认识一下,此乃颍川大才徐庶,字元直,之前一直在水镜先生处求学,本将再三延请,元直才答应为我军效力,被本将暂时拜为 军师将军。” 徐庶缓缓起身,恭敬一礼道:“徐庶见过诸位。” 众人也连忙回礼,不管心中怎么想,但面子上的东西却不好不做,否则那可就不只是不给徐庶脸面,就连孙策都会面上无光,将军们是直,但却不傻。 待众人见礼完毕,孙策大声道:“诸位,袁术身为汉臣,却篡位自立,此乃大逆不道之举,我等世受汉恩,自然要讨伐叛逆。” 一句话,先把自己给摘了出来,表示自己先是汉臣,然后才是袁术之部下,如今袁术篡位,自己自然不会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所以才要起兵讨伐。 这句话没什么用,但可以让此次讨伐师出有名。 按孙策的意思,自然是不会弄这些东西,周瑜也不会搞,所以这是徐庶的手笔,算是徐庶在投靠孙策之后出的第一个计谋,虽然不算高明,但依然得到 了周瑜的赞赏。 “我等谨遵主公之命,讨伐逆贼袁术!” 孙策满意地点点头,手指身后的舆图道:“本将已经与丞相定好,于明日一同出兵,讨伐逆贼袁术!我军的目的是攻破丹阳,封锁大江,使寿春孤立, 随后再与丞相共击袁术于寿春,诸位有何意见?” 在程普死后,诸将中黄盖资格最老,他便率先开口道:“主公,是不是等丞相起兵之后我军再起兵,否则我军处于扬州腹地,威胁很大,袁术一定会先 率军攻伐我等,如此一来的话,我军只有吴郡,未必能够敌过袁术。” “还有会稽。”孙策摇头道:“王朗被袁术调去寿春做了司徒,临海太守,舅父担任会稽太守,已经答应我会一同起兵讨伐袁术。” “就算如此,我军兵力仍旧不足。” 徐庶出言道:“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老将军,丞相不傻,只要起兵,定然会将我军暴露出来,分散压力,到时候我军若是没有丝毫准备的话,难 免手忙脚乱。相反,我军若是能先攻破丹阳郡,封锁长江的话,袁术派兵前来又能如何,天下水军,有谁能敌得过我军?” “大江很长。”黄盖凝视了徐庶一眼,道:“我军能封锁丹阳的大江,鄱阳的呢?豫章的呢?若是袁术命鄱阳、豫章、庐陵、建安等郡的兵马攻伐我军 ,又当如何?” 徐庶微微一笑,道:“老将军多虑了,袁术之前一直在征调大军蚕食豫州,急切之间,又如何回军?而且相比于我们,丞相的目标更大一些,袁术未必 会将我们放在眼中。至于豫章、庐陵等郡则要防备荆州刘表,如何抽得出兵马征讨我军?仅凭临川、建安、鄱阳、临海四郡的郡兵,我军又有何惧?” 徐庶的目的没有完全说出来,扬州大部分郡县都在大江以南,大江以北只有靳春和庐江两郡再加一个淮南尹,孙策只需将大江截断,只等袁术覆灭,孙 策就能从容地将整个江东都纳入麾下,曹操再强,无法渡过大江也是白搭。 所谓的讨伐袁术,只不过是各取所需,曹操需要用袁术的人头来维持南汉的威严,顺带解决掉一直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袁术,还能将豫州数郡收入麾下, 扬州这两郡不过是添头,能得到自然是最好。 孙策则是急需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用来发展实力,而江东就是孙策看重的地盘。 至于吕布,则是为了得到徐州世家的认同。 三个各怀心思的诸侯凑在一起,便组成了这支讨袁联军,为的无非就是利益。而在寿春做着皇帝大梦的袁术还不知道,曹操和孙策已经在他不知情的情 况下,将他的地盘做了一个划分。 见黄盖不再有异议,孙策笑着开口道:“一事不烦二主,我军此战该怎么打,也请军师一并安排,我军自本将之下,莫有不从。” 这是孙策在给徐庶树立威信,同时也是给徐庶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周瑜心中清楚,所以端坐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徐庶也不怯场,大步来到大堂中央,发号施令道:“黄盖、韩当听令!” 军令如山的道理黄盖和韩当自然清楚,所以哪怕看不惯徐庶这个年轻小子,但他们却不准备拆台。当然,若是事后证明徐庶是错的,他们自然也不会放 过徐庶。 “末将在!” 徐庶道:“率水军顺江而上,将丹阳和庐江彻底分割开来,大江之上,除了我军战船之外,不允许有任何活着的东西,哪怕是荆州水军来了,也要全部 击沉,你二人可能做到?” “军师放心,我等虽然不服你,但执行命令却不会打折扣。” 说罢,黄盖和韩当勉强拱了拱手,掉头离去。 孙策笑道:“元直勿怪,两位老将军性格便是如此,却不难相处。” 徐庶也笑着道:“主公放心,老将军脾气直,有什么说什么,庶怎会见怪?” 说罢,徐庶继续道:“太史慈听令!” 高大魁梧地太史慈昂然出班,抱拳道:“末将在!” “率军三千,攻取句容,可能做到?” 太史慈抱拳铿然道:“军师放心,三日之内,句容不破,请斩我首!” 徐庶不加思索,继续道:“周泰听令!” 膀大腰圆的周泰应声出列,大声道:“末将在!” “率军三千,攻取秣陵,可能做到?” 一样的问题,周泰不愿示弱,大声道:“三日之内,末将定当请主公在秣陵县中饮酒!” “朱治、潘璋何在?” 两人同时出列抱拳道:“末将在!” “率军五千,攻取芜湖,可能做到?” 两人都有一种羞怒之感,太史慈和周泰都是一人,他们是两人,这还罢了,武艺不如别人是事实,谁也没法反驳,但怎么率领的大军也比别人多出两千 ?这新来的小白脸也未免看不起人了。 朱治和潘璋对视一眼,齐声道:“我等也只要三千兵马,三日之内,定当将芜湖攻破!” 徐庶何等聪明,怎能看不出二人的心思,解释道:“二位将军不可意气用事,芜湖不比秣陵和句容,袁术若是得知我军的动向,想起兵攻打我军的话, 最有可能便是从芜湖渡江,而且丹阳太守李丰也会立刻派兵攻打芜湖,所以二位将军务必要坚守至少十日,可能做到?” 两将的心思这才顺了一些,抱拳道:“末将领命,十日之内,我等不死,芜湖不丢!” 徐庶最后抱拳对孙策道:“还请主公亲率大军攻伐故鄣,将丹阳全境收入麾下。” 至于周瑜,徐庶没说,他也没资历去命令周瑜,而且这次的计策就是他见孙策的见面礼,也是敲门砖,自然是经过孙策和周瑜同意的,否则的话,孙策 也不敢让他来安排。 孙策点点头,大手一挥,“其余诸将各自整备本部兵马,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随本将出征!” 一众将领齐齐抱拳道:“我等遵命。” 待众将离去之后,孙策对一旁的张昭道:“我率军出征之后,吴郡就拜托子布了。” 张昭抱拳道:“主公放心,老朽虽然年迈,但还堪一战,若想攻破吴郡,除非从老朽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到这里,张昭停顿一下,思忖片刻,继续道:“主公讨伐丹阳,吴郡这里并无大碍,若是李丰没疯的话,绝对不会不顾丹阳率军攻伐吴郡,但会稽毗 邻临海、鄱阳等郡,若是两郡率军来攻的话,吴景大人未必能守得住城池。” 徐庶和周瑜对视一眼,最后周瑜开口道:“老大人放心,待丞相和我军同时讨伐袁术的消息传开,扬州各郡必定人人自危,各有心思。王朗并非袁术嫡 系,也一定不会为袁术效死力,依瑜看来,他一定会按兵不动,坐观胜负。若袁术胜,他自然会率军攻打会稽,但若是我军胜的话...” “至于鄱阳梁纲,不过是一勇之夫罢了,吴景老大人为官多年,也曾随老主公征战,并非不知兵的人,哪怕敌不过梁纲,但保住会稽却没有问题。” 张昭点点头,“既然主公和公瑾心中自有算计,那老臣便安心了。粮草主公无需担心,如今秋收将近,有足够的粮草支撑主公攻伐。” 徐庶笑道:“老大人,吴郡粮草已经能收割了,那丹阳呢?就食于敌既能节省我军粮草,还能解决转运的损耗,何乐而不为呢?” “元直聪颖,老夫老矣,哈哈哈。” 热烈的笑声回荡在孙策的府邸之上,三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和一个老而弥坚的老臣放声大笑,场面颇为怪异,但一场搅动江东的大战就要开始了。 第579章 视死如归 皇帝的滋润很生活,不知道刘辩和刘协感觉怎么样,反正袁术对自己的小日子很满意。 袁术的府邸在寿春城就是最大的,但当了皇帝之后,他觉得这座宅子不足以匹配他皇帝的身份,而且连个御花园都没有,这不合适。于是袁术附近的人 家便倒霉了,几百亩地被他强征,被改为了御花园。到建成的时候,几乎半个寿春城都将成为袁术的私人府邸。 敲定御花园后的袁术又不满意了,他觉得自己的府邸太差,配不上这么好的御花园,于是又开始了兴建宫殿。 按道理来说,袁术的宅子并不差,但袁术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家的草莽英雄,人家四世三公的底蕴在哪,哪怕什么都缺,但是见识却不会缺,要建的皇 宫格局很大,若不是寿春本来只是一个县城,袁术能把这座皇宫盖得比洛阳还好。 在宫殿也敲定之后,袁术暂时满意了,但是,只不过住了两天,他就又出幺蛾子了。 这么多,这么好的宫殿,空空荡荡的哪成?于是袁术麾下各郡都接到了诏令,各郡最少上贡秀女三十名,用不用的先不说,至少要把这么宫殿住满,再 不济,留下来当个宫女也是极好的。 两个月的时间,袁术干的大事着实不少,连带着他的臣子也在这一次次行动中赚得盆满钵满,很是感慨了一番遇到了好皇帝。苦的自然就是袁术治下的 百姓,袁术要的本来只是三成,但经过层层官吏的剥削,摊派到老百姓身上的时候,至少变成了五成,甚至有一些贪婪的官吏强行加到了七成。 一时间,整个扬州被袁术搞得怨声载道,无数人家为了能够躲过袁术的剥削,举家外迁,还有更多的人家疯狂地忙着把家中的女儿嫁出去。 本来在大汉,女子出嫁就很早,十三四岁是常态,但经过袁术这么一搞,整个扬州现在基本找不出来超过十岁的未婚女子,甚至有不少七八岁的小姑娘 都已经成亲,而挑选的对象从一开始的挑剔,到后边成了是男的就行,根本不管你家里是穷是富,年纪多大。这一下,扬州的男人却成了精贵东西,甚 至还得陪嫁大量的嫁妆才能把女儿嫁得出去。 当曹操、孙策、吕布三人正在磨刀霍霍,准备宰杀袁术这头肥猪的时候,他还身在皇帝的春秋大梦之中,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刚直的阎象倒是经常会劝谏一番,可惜的是,有杨弘在侧,加上袁术本来的性格,阎象的劝谏不止没有丝毫的作用,甚至最后连袁术的面都见不到了。 刚登基的时候,袁术还算得上勤勉,不过可惜的是,时间太短,袁术在上朝了三日,感受够了帝王的威严之后,便彻底废除了上朝。有事只在自己的后 殿中解决,甚至交给了杨弘等人去处置,他自己只忙着饮酒玩乐。 而杨弘、金尚等人每日也只说一些袁术爱听的话,根本不谈国事,想办事的阎象则根本见不着袁术,这就导致袁术以为自己的麾下一片大好,曹操、刘 表、陶谦等人正在瑟瑟发抖,只等秋收之后,自己率军一击,便能将豫州、兖州、荆州、徐州全部收入麾下。 雷薄、陈兰、刘勋、桥蕤等军中大将更是在袁术称帝之后便再也没见过袁术,杨弘、金尚等人自以为得志,对这些大将呼来喝去,仿佛对待家奴一般, 于是乎,一干大将和袁术疏远了。 八月底,曹操和吕布分别从兖州和徐州发难,袁术军没有丝毫准备,说是一触即溃也不过分。袁术的老家汝南郡三日之内被攻破,戈阳、安丰则用了十 天的时间,也就是说,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袁术已经将豫州三郡全部丢了,吕布和曹操的兵锋直指扬州。 其实按道理来说,哪怕各郡望风投降,曹操和吕布也不可能进攻地如此之快,但因为秋粮已熟,曹操和吕布根本就没有带粮草和民夫出征,什么时候没 粮食了,去袁术治下的田地里收割就可,没了粮草拖累,那行军速度自然快上不少。 可惜的是,袁术对此一无所知,而杨弘和金尚则不敢这个消息告诉袁术,所有的情报都被他们给隐瞒了下来,并且不断进献新的美女和珍奇给袁术。 这一日,曹操和吕布分别进攻扬州庐江郡和淮南尹,得到消息的阎象对着铜镜一丝不苟地穿戴着自己的官服。 家中老妻看到之后连忙上前帮忙,待穿戴完毕,阎象准备出门的时候,回头望了老妻一眼,满是决绝道:“为夫这一去,祸福难料,你带着孩子回娘家 去吧。” 老妻其实早就察觉到了什么,淡淡地笑着道:“孩子妾身已经送回了娘家,妾身就在家中等老爷,若是...黄泉路上老爷不能没人伺候。” “也好。”阎象深深地凝视了老妻一眼,她老了,眼角满是皱纹,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掩饰不住成堆的白发,但她笑得很温婉,一如当年一般,让阎行 迷醉。 回过头,阎象大步离去,而府外早有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仆在等待,一同等待的,还有一口漆黑沉默的棺材。 “老爷。” 老仆抱拳行礼,阎象点点头,伸手摸了一下棺材,触手满是冰冷。 “我们走!” 阎象没有坐车,没有骑马,就这么一步步向着皇城走去,两名须发花白的老仆抬着一口沉重的棺材跟在他的身后,背景无比苍凉。 寿春城不大,阎象家距离皇城也不远,但这段路却是寿春城最为繁华的地段,能够住在皇城周围的,自然非富即贵。而且有不少人是认识阎象的,平日 里不少人看到阎象都会上来套近乎,毕竟是袁术麾下的首席军师,哪怕现在失宠,好歹结个善缘,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但今天,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和阎象搭话,所有人都自觉地让开了道路,本来熙熙攘攘的长街在阎象出现的那一刻变得一片死寂。众人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仿佛在看傻子,但眼底深处却难掩那一丝敬佩。 大话谁都会说,但能做到的却是凤毛麟角,现在的阎象无疑是要去践行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你可以不喜欢这种人,可以说他傻,但心中却难免生出一丝 钦佩。 阎象同样也没有和别人打招呼的意思,否则的话,他大可以联络其他官员一同去向袁术进谏,但他没有。 他目不斜视,步履沉重,速度虽然不快,但每一步都很踏实,若是仔细去量的话,就能发现,他每一步踏出的间距都不差分毫。他没有一个身为怪人的 觉悟,步履从容地就仿佛准备要踏上战场的将军。 看到那挺拔的背影,两个老仆的步履稳健了下来,就连被他们抬起的棺材,晃动的程度都小得可怕。 如今袁术麾下第一大将桥蕤的家也在这条街上,在阎象出现在长街上之后,他便得到了消息,并一直守在门外等待着。 当阎象出现在视线中后,桥蕤长叹一声,迎了上去,低声道:“军师,何至于此?” 阎象一抱拳,道:“车骑将军,为人臣者,尽本分罢了。” “可是...”桥蕤脸色难看,俯到阎象耳边低声道:“可军师你这是在逼迫陛下,陛下的性格你也清楚...不如这样,军师你命人把棺材抬回去,某陪你 去见陛下,大不了某拼着被陛下责罚,揍那杨弘一顿,一定让军师见到陛下。” “不必了。”阎象摇了摇头,眸子里闪过一丝暖意,道:“触怒陛下的事,我一个人去就是了,没必要再把将军搭进去。” 阎象停顿一下,接着道:“如今的局势将军也清楚,曹操和吕布联手,豫州已经丢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攻入扬州,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另 外,要小心吴郡孙策,此人不是久居人下之辈,还有周瑜辅佐,不可小觑。若是我...一切就摆脱将军了。” 听着阎象仿佛交代后事一般的话音,桥蕤一阵心酸,虎目隐隐有些泛红。 “这些乱臣贼子!”桥蕤怒道:“当初撺掇陛下称帝,陛下称帝之后他们又满是阿谀奉承,连曹操起兵如此大事都敢隐瞒,某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斩杀! ” “将军慎言。”阎象连忙止住桥蕤的话头,道:“我走之后,不知何人可以托付,唯将军一心为公,还请将军保全有用之身,象去了!” 说罢,阎象不再多言,继续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十分平稳,身后跟着的两个老仆同样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脚步没有任何犹豫。 阎象是为了忠,忠于袁术,他们同样也是为了忠,忠于阎象。 桥蕤目送阎象悲壮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眸子里的愤怒再也不可遏制,反身一脚将自家大门踹得倒飞出去,怒气冲冲地返回了府中。 等不多时,顶盔带甲的桥蕤重新出现在了大门口,就这么肃然地望着皇宫的方向,仿佛一座雕塑一般。 他在等,等阎象的消息,如果阎象去了,那下一个就是他! 第580章 不要命的阎象 当阎象来到皇城大门口的时候,发现居然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袁术的宠臣,杨弘。 杨弘看了阎象一眼,连忙迎了上来,诧异道:“阎大人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时间前来皇城?” 阎象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我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找你汇报不成?” “那自然是不需要。”杨弘也不动怒,伸手指指那两个老仆抬起的棺材,道:“但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可是皇城,要是这东西冲撞了陛下的王气 ,你担待得起吗?” 杨弘其实很聪明,他的官职不如阎象,若是硬顶的话,阎象只需说一句以下犯上,不知尊卑,完全可以把他拿下。但他却将自己给摘了出去,只说阎象 带的棺材不吉利,这就等于是拿袁术出来压阎象,若是阎象还是执行要进去,他完全可以让宫中的侍卫先将阎象拿下。哪怕事后袁术知晓了,他也是为 了袁术才这么做的,哪怕袁术不奖赏他,但也不会处罚。 阎象何等人,哪能听不出杨弘这点小心思,喝问道:“本官记得你是司徒,不是执金吾,每日不去上衙,呆在皇城之中作甚?” 这番反击堪称犀利,意思也很明白,你杨弘身为司徒,不去干活就罢了,每日还在这皇城中做那执金吾的勾当,这是不务正业。阎象身为百官之首,完 全可以凭借这个让杨弘让开。 “你...”杨弘被气得差点破口大骂,但看到阎象那张沉着的面孔时,他忍了下来,若是他真的开口骂了阎象,那阎象便真有理由把他拿下了。 “阎大人言重了,政务我并没有落下,只是在皇城中处理,向陛下请益罢了。阎大人还是回去吧,陛下处理政务已经乏了,不会见大人的。” 阎象却没有搭理那么多,朝着杨弘嘲讽地一笑,道:“我今日抬棺进谏,本就没想活着回去,你最好让开,否则我先斩了你这佞臣!” “你!”杨弘大怒,正想开口喝骂,但他分明从阎象的眸子里看到一丝杀气,此时此刻,他猛然觉得阎象的身上竟然有一股军中悍将的杀气。虽然他觉 得阎象无论如何不敢在这皇城口杀他,但他不敢赌。 “阎大人为难我可没用,陛下明言谁来都不见,不如今日大人暂且回去,我为大人禀报一声,如何?” “让开!” 阎象根本没接杨弘的话,只是踏前一步,手按腰间剑柄,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杀人的意思。 看守皇城的士卒也紧张起来,阎象和杨弘他们谁都得罪不起,但若是今天有一个人死在这里的话,他们却肯定免不了责罚。 一名士卒狂奔而去,乃是奉了小校之命去寻找他们的顶头上司执金吾陈兰。 剩余的士卒围拢过来,小校难色难看道:“两位大人息怒,此处是皇城,两位都是国之重臣,不管什么事,可否心平气和地谈谈,莫要让小人为难。” 杨弘冷哼一声,偏过头不搭理,此次他算是丢脸了,传扬出去之后,只怕是名声就臭了,根本没心思搭理这个小校。 阎象则是拱拱手,同样一言不发,他早就看见有人进去了,应该是去禀报袁术的,打算等等再说。 在阎象充满期待的眼神中,陈兰率军姗姗来迟,对两人一施礼,问道:“两人大人为了何事弄得如此剑拔弩张?” 阎象不想多说,只是道:“陈将军,我要见陛下,还请通报一声。” 陈兰一脸为难地向杨弘看去,他虽然是执金吾,负责皇城宿卫,但他也已经很久没见过袁术了。 杨弘脸上闪过一丝得意,道:“陈将军,陛下乏了,明言谁都不见,这擅闯皇城是个什么罪名?” “啪!” 杨弘不敢置信地看着阎象,他万万没有想到,阎象真的敢动手,还是当着陈兰和一众士卒的面。 脸上火辣辣的疼,杨弘仿佛一只被掐住嗓子的公鸡,尖利的大叫道:“陈将军,此人在皇城前放肆,还不拿下更待何时?” 陈兰眉头一皱,道:“本将为执金吾,直属与陛下,杨大人只怕还没权利教我怎么做事吧?” “好!好!好!”杨弘连道三声好,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羞得还是怒得,“你们等着,我一定要让陛下治你们的罪!” “啪!” 阎象反手又是一巴掌,心中只觉得畅快无比,大声喝斥道:“滚开,再敢放肆,我斩了你!” 杨弘不敢再多说,让到了一边,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让袁术杀了阎象,一双眸子里满是怨毒。 见杨弘居然退缩了,阎象心中一阵遗憾,他本想趁这个机会直接杀了杨弘,只是此时却不好再动手。 对陈兰一抱拳,阎象道:“还请陈将军通禀一声,就说阎象求见。” 陈兰压低声音道:“阎大人有所不知,末将也已经一月未曾见过陛下了,大人还请莫要让我为难。” “那便让开。”阎象今日算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见到袁术,谁拦都没用,“我自去求见陛下。” “这...”陈兰一脸为难,他若是让阎象进去,袁术不怒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但若是袁术怒了,他也逃脱不了。 “将军无需为难,陛下若是怪罪,我一肩担之,定然不会牵连将军。但若是将军再阻拦的话,那我就将强闯了。我死之后,将军可以将我装进那口棺材 里,带去见陛下!” 说罢,阎象也不等陈兰回答,径直向内闯去,一众士卒抽出了腰间的长刀,但阎象就好像看不见一般,任由在些长刀在自己身周闪烁寒光,目不斜视地 朝前走去。没踏前一步,众士卒便退后一步,不敢真的对阎象动手。 陈兰方才只注意到阎象和杨弘,现在才看到那两名老仆抬着的棺材,心中明了这是阎象已经心存死志,今天就没打算回去。 心中闪过一丝敬佩之情,陈兰一挥手,道:“都让开,让军师进去。” “多谢将军。” 阎象抱拳一拜,大步向皇宫内走去,两名老仆抬起棺材亦步亦趋,竟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一众士卒松了一口气,连忙收起刀枪,为阎象让出一条路。 看到这一幕的杨弘急了,大喊道:“陈兰,你怎敢...” 话没说完,陈兰便冷冷地瞥了杨弘一眼,让他把后面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之中。 “本将说过,某不是你杨大人的下属,除了陛下,无人可命令我,再有下次,休怪某无礼!” 说罢,陈兰也不搭理杨弘,转身离去。 可杨弘却清清楚楚地听到陈兰在转身之后低声喝骂了一句小人。 怒气上涌的杨弘将所有的仇恨都放在了阎象的身上,一口银牙咬得几乎粉碎,可心中却突然闪过曹操和吕布进军的消息。如今的袁术虽然只顾享乐,可 那是因为他杨弘说天下太平,无人敢和扬州军做对,但要是阎象把一切都抖出来,那... 想到这里,杨弘激泠泠打了一个冷战,径直朝皇宫内跑去。 说实话,阎象对皇城的路不熟,自从这座硕大的皇城开始兴建之后,他总共也没进来过两次,再加上两月的时间还不足以让整个皇城完工,不少地方仍 然在大兴土木,这便更加使得阎象迷失了道路。 阎象一开始去了上朝的金殿,但袁术已经有一月多的时间不上朝,大殿自然不会有人。 于是阎象又掉头去了后宫,按道理来说,大臣无诏令根本不能进入后宫,因为后宫都是皇帝的女人,你一个大臣进去,若是有点不清不楚的,一个女人 事小,皇帝的脸面要不要了? 但阎象如今连死都不怕,又岂会在乎这个?脚步连停都没停,径直闯入了后宫之中,那两个老仆也不犹豫,就这么跟在阎象的身后。 这三人实在是太过招摇,毕竟在皇宫中抬着棺材到处跑的人谁都没见过,路上的宫女、太监全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行人,不时指指点点,发出一阵阵 笑声。 阎象目不斜视,只是拦住一名太监问道:“陛下如今在何处?” 那太监没见过阎象,不清楚阎象的来历,支支吾吾地不愿开口。 阎象心中一狠,大喝道:“本官乃是司空录尚书事阎象,有事求见陛下,尔若是再不说,本官先斩了你!” 太监被吓了一跳,连忙道:“陛...陛下在御花园饮酒。” “前头带路!” 太监不敢推辞,恭敬地在前方带路,阎象就跟在后面,不时还催促一下。 另一边的杨弘则轻车熟路,速度比阎象快了不少,不过他没有立刻去见袁术,而是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之中,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脸颊,直到他的两边脸 颊都高高肿起,快连本来面目都快看不出来时,这才快步去见袁术。 此时的袁术怀中坐着一个妖娆的女人,身边两名美貌宫女轻轻给他捶背,说不出的惬意。 “陛下!” 一声凄厉的哭嚎响起,袁术被吓了一跳,樽中的酒水撒了一身,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不认识的人正在快步跑来,袁术大惊,以为有人刺杀,喝道:“拦 住他!” 第581章 暴怒的袁术 袁术身旁的侍卫没有犹豫,上前一脚就把杨弘踹倒在地,并且抽出腰间的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感受到冰冷刀锋的杨弘打了一个冷颤,连忙开口道:“陛下,是臣,臣是杨弘。” 不过因为脸颊高高肿起的原因,杨弘的话有些含糊不清,不过此时袁术也有些回过神来了,刺客肯定不会这么蠢,便吩咐道:“把他带过来。” 于是乎,十分狼狈的杨弘便被带到了袁术面前,袁术定睛一看,只觉得此人十分眼熟,便问道:“尔乃何人,怎能闯入皇宫之中?” 杨弘连忙道:“陛下,臣是杨弘啊!” 这一次,袁术终于听清了,不由吓了一跳,“司徒?你这是怎么了?” 杨弘哭嚎道:“陛下,阎象跋扈,臣这是被他打的!” “什么?”袁术有些不敢置信,问道:“司空刚直,但朕从未听过司空会打人,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杨弘哭诉道:“陛下,臣听闻司空前来,特意前去宫外迎接,却没想到司空说臣是佞臣,还打了臣,执金吾在一旁看着也不阻拦,臣没脸活了!” 说罢,杨弘一头向旁边的廊柱撞去,看那样子,若是撞实了,绝无幸免之礼。 “快拦住司空!” 袁术大吼一声,那侍卫连忙向杨弘扑去,堪堪在杨弘将要撞上廊柱的时候把他拦了下来。 当然,杨弘根本没想死,否则的话,那侍卫再怎么迅捷也根本不可能拦下他。 袁术脸色有些不好看,对伺候在身边的嫔妃道:“你们都下去。” 那嫔妃本还想撒个娇,但看到袁术一脸怒色,没敢开口,施了一礼后赶紧退去。 袁术转过头问道:“那军师现在何处?” “进宫来了。”杨弘低声道:“而且他还...” 袁术皱着眉头问道:“他还怎样?” “他还带着一口棺材,臣让他不要把棺材带进皇城,避免影响陛下的王气,但他不听,还打了臣。” “带他来!”袁术勃然大怒,咆哮道:“把他给朕来,朕倒要问问他,他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遵命!” 一旁的侍卫不敢怠慢,连忙转身离去。 杨弘却急了,若是让阎象见到袁术,那一切都将暴露,而他也会...想到这里,他连忙伏跪到袁术面前,道:“陛下,臣被辱却是小事,司空毕竟是从 龙老臣,对陛下至关重要,命他闭门思过便是,臣无妨。” 袁术顺了一口气,道:“无妨,此事朕自会为爱卿做主,而且朕也想看看,这阎象到底想干什么!” 杨弘此时很想再抽自己一顿,没事装什么可怜,这可真是弄巧成拙。看了一眼愤怒的袁术,杨弘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地。 袁术只道是杨弘觉得屈辱,心中更加愤怒起来。 等不多时,步履沉着的阎象便出现在了袁术的面前,那两名老仆就跟在阎象的身后抬着那口棺材,哪怕是到了地方,他们也不曾把那口棺材放下,仿佛 那是什么珍宝一般。 “司空录尚书事臣象,拜见陛下。” “你还知道朕是皇帝?”袁术身躯肥胖,稍微一动怒便一身汗水,只见他拿起面前石案上的绢帕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怒道:“殴打同僚,擅闯皇宫,还 抬着棺材,你这是想干什么?” 阎象表情不变,仿佛一个死人一般,抱拳道:“陛下,臣今日死谏!” “死谏?”袁术怒火更加旺盛,大吼道:“我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你阎大人死谏?” 暴怒的袁术已经失去了理智,连自称都换成了我。 现在的扬州还不算天怒人怨吗?阎象心中叹息一声,但他没有说这件事,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而且他太了解袁术了,想让袁术停止享受是根本不可 能的事。 “陛下,曹操联合吕布,已经将汝南、戈阳、安丰三郡攻破,如今正在朝着庐江和淮南尹进军,如果主公还是如此的话,臣只怕不死谏也活不了几日。 ” “咚...” 袁术手中的金酒樽跌落于地,滚出好远,但袁术根本没关注这个平日里自己最喜欢的酒樽,只是一双小眼睛呆愣愣地看着阎象,半晌才勉强笑道:“军 师莫要再说笑,如此大事,朕为何不知晓?” 阎象猛然转头,一双眸子散发出无尽寒芒,直直地盯着杨弘,满是杀意,一字一顿道:“我只以为你谄媚,却没想到如此大事你也敢隐瞒,尔想死乎? ” 袁术同样转头望向杨弘,眸子里满是审视,还有杀意。 “陛下,臣...臣觉得曹操和吕布不过是乌合之众,我军击败他们不过轻而易举,陛下您每日操劳,臣便不想拿这些事来搅扰陛下...” “那朕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杨弘!”袁术暴怒而起,肥胖的身躯中仿佛有无穷巨力,一把拎起面前的石案朝着杨弘就砸了过去。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只怕杨弘有九条命都活不下来,杨弘连忙向一侧躲去。石案擦着杨弘的左肩砸在了地上,碎成数截,而杨弘的肩膀被擦了一下,鲜 血顿时喷涌而出,将他的官服染得通红。 可杨弘不敢出声,就这么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伏跪于地,以头顿首道:“陛下饶命!” “你还敢躲?”袁术一把抽出一旁侍卫的长刀,上前就要斩杀杨弘。 阎象长叹一声,开口道:“主公,当今之计是要赶快商量如何应对,杀了杨弘也无济于事。” “也罢。”怒起未消的袁术将手中长刀一丢,喝道:“把他拖下去,重则三十棍!” 说到底,袁术心中还是不想杀杨弘,否则的话,哪怕阎象求情也没有用,而阎象也正是看出了袁术的这种想法才开的口,否则的话,他才没这么好心。 杨弘被带走之后,惨叫声响彻整个皇宫,但袁术充耳未闻,转头对阎象问道:“军师,我军如今该如何?” “陛下,现在还是应先召集文武大臣,表明陛下的态度,然后再一同商议此事。” “对,对,对。”如今的袁术已经完全慌了手脚,连忙按照阎象的话吩咐道:“速速去召集文武大臣前往大殿,就说朕有大事要商议。” “遵命!” 侍卫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阎象继续道:“陛下也还是去换身龙袍,臣也去将此物处置了,再来和陛下商议此事。” 说着话,阎象指指了身后的棺材。 而袁术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龙袍,刚才洒的酒水还没有干,本来便十分臃肿的龙袍如今皱皱巴巴,就连那条龙都皱在了一起,看起来颇为好笑。 刚才暴怒的时候还不觉得,但如今袁术只感觉身上粘粘糊糊的,便点头道:“也好,朕这便去更衣,丞相也去处理一下此物,不甚吉利。” 说罢,袁术转身离去,肥胖的身躯行动起来颇为艰难,得由太监扶着才成。 阎象也亲自将两名老仆送到了宫门之外,刚才发生的一幕已经在皇宫中传开了,自然不会去有去为难他。 宫门外,阎象对两名老仆吩咐道:“你们赶紧回家去,我那老妻可能会做傻事,陛下这里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让她放心便是,孩子也接回来吧。” “老爷放心,我们省得轻重。” 两人答应一声,抬着棺材颤颤巍巍地走了,仿佛一瞬间便重新回到了从前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阎象长叹一声,虽然死谏成功,袁术回心转意,但如今的局势却仍然不容乐观。曹操和吕布都非易与之辈,而他更担心的是孙策。 曹操和吕布远道而来,粮草不多,若是坚壁清野,等粮草一尽,他们自然会退去。 孙策却不同,吴郡位于扬州腹地,而会稽太守吴景是孙策的亲娘舅,他们要是发作的话,就如同插入扬州腹地的一把尖刀,随时可能发起致命的一击。 更重要的是孙策勇武,纪灵死了之后,袁术军无人是其对手。 而且孙策还有一个好帮手,回想起周瑜,阎象心中便是一阵不安,他一直看不透这个年轻人,当初联军讨张的时候,周瑜和孙策虽然率领着水军战败, 但阎象清楚,这不是周瑜的能力不行,而是刘伯温老谋深算,而周瑜经验不足。 阎象自问若是换成自己的话,只怕连命都保不住。到最后撤走的时候,又是孙策和周瑜发现了曹操的阴谋,而自己却根本没想到,虽然不愿意承认,但 这个年轻人是一个可怕的对手,阎象没有把握能够战而胜之。 “军师,情况如何了?” 一声轻喊将阎象唤醒,抬头一看,原来是全副披挂的桥蕤。 “车骑将军。”阎象抱拳一礼,道:“一切都是那杨弘自作主张,陛下都不知道曹操和吕布出兵的消息。” “佞臣!”桥蕤喝骂一声,问道:“陛下可斩了那厮?” 阎象摇摇头道:“毕竟是随陛下起家之人,陛下下不了手。此事无需再谈,且先去大殿议事,一切等击退曹操和吕布之后再说。” 桥蕤点点头,两人结伴向金殿走来。 第582章 对策 刚刚完工不久的大殿上还在散发着油漆的味道,不过汉朝的油漆都是纯天然的,并非如后世一般的化学制品,所以,只是有一些味道罢了,还谈不上刺 鼻。 桥蕤和阎象基本上算是最后进的大殿,殿上人头攒动,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两月不曾上朝的袁术召集众人是为了什么,有些消息 灵通的自然在心中有着盘算,而消息不灵通的,则不断向周围之人打听,好在一会朝议的时候能说上几句。 金碧辉煌的龙椅上空无一人,袁术年轻的时候就不瘦,但那更多是壮实,至少还能手提银枪和张扬大战一场,不管是不是对手,但能在张扬手下不死, 还能趁机重伤张扬,足以说明袁术的实力并不弱。 但自从不需要亲自动手之后,袁术的身躯越发地向横向发展,到了现在,袁术连自己走路都颇为困难,得由两个太监扶着才能保证自己不摔倒,更别说 提抢上马了。 “陛下到!” 一声尖利的大喊响起,袁术肥胖的身躯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臣等参见陛下!” 众人抱拳躬身,齐齐施礼。 袁术在龙椅上坐定,随意地挥挥手,道:“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众人分文武班次坐定,目光灼灼地盯着袁术,等待着这次朝会的目的。 袁术有些尴尬,他不想承认自己刚刚才知道曹操率军攻打扬州,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阎象看出了袁术的想法,率先出班道:“陛下,逆贼曹操大逆不道,率军来犯,臣请陛下派军征讨!” 袁术松了一口气,道:“军师所言甚是,今逆贼曹操和吕布率军来攻,不知我军该如何御敌?” 金尚不知道杨弘已经失宠,不过今日没有看到杨弘的身影,他觉得这是一个压倒杨弘的最好时机,便出班道:“陛下,臣有一法可退曹操。” “哦?”袁术一脸欣喜道:“爱卿快讲。” 金尚道:“陛下,曹操狡诈,那郭嘉更是足智多谋,吕布悍勇无双,非大将军不可抵挡,陛下何不下诏命大将军率军前来拒敌?” “伯符?”袁术闻言欣喜道:“爱卿所言甚是,伯符勇武,公瑾多智,有他二人领军,朕有何惧,来人!” 就在袁术准备命人传旨的时候,阎象出班道:“陛下,此事有待商榷。” “为何?”袁术不解道:“自从纪灵将军...我军并无大将可敌吕布,若是不请伯符前来率军,该如何退敌?” 袁术此话以出,桥蕤、陈兰、乐就等大将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是敌不过吕布,但还没开战便被自己的主公断定不行,任谁的脸色都好看不起来。 阎象开口道:“陛下,孙策非久居人下之辈,命他前来简单,但若是其意图不轨,后果不堪设想啊。” “军师多虑了,当年文台便是朕麾下第一大将,后来文台死于非命,伯符又在朕麾下率军征战,去岁在虎牢关前,也是伯符单骑退敌,朕才能安然返回 扬州,如此忠贞之人怎会背叛?” 阎象确实也没证据能够证明孙策便会背叛,只能开口道:“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袁术自觉对不起阎象,所以对他说话颇为温和,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发怒,“军师,我军岂能因噎废食?到目前为止,伯符并没有背叛的迹象,但是曹操 和吕布的大军却在迅速逼近,若是不召唤伯符前来,我军该如何退敌?” “这...”阎象开口道:“陛下,我军只需坚壁清野,将城外还没收割的粮草一把火全部烧掉,城外的百姓全部迁入城内,曹操和吕布粮少,转运不易 ,时间一长,曹操和吕布定然粮尽而退。” 袁术想了一下,道:“可是汝南、戈阳、安丰三郡呢?朕出身汝南袁氏,若是连汝南都丢了,成何体统?况且三郡富庶,若是就这么白白给了曹操,朕 不甘心。” 话音刚落,还不等阎象答话,只见一名金吾卫大步上殿,抱拳道:“陛下,丹阳急报!” “丹阳?”一股不安之意涌上心头,袁术急声道:“丹阳出了何事?” 金吾卫道:“陛下,刚才丹阳太守李丰将军派人传来急报,逆贼孙策已经起兵造反,叛军如今已经连续攻破句容、秣陵、芜湖、故鄣数县,另外,大江 已经被封锁,李丰将军如今固守在宛陵县,但丹阳兵少,李丰将军说他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李丰将军说他会自杀殉城,以报主公知 遇之恩!” “陛下!”这名金吾卫话音刚落,另一名金吾卫大步冲了进来,大声道:“会稽吴景也反了,吴景亲自率军支援孙策!” “狗贼好胆!”袁术勃然大怒,脸上的肥肉不住颤抖,丝毫没有掩饰他心中的愤怒,大喝道:“朕待他父子不薄,高官厚禄,朕甚至想将公主许配与他 ,可他怎么敢反朕,怎么敢?!” 怒吼声将金尚从恐惧中惊醒,他连忙道:“陛下,如今曹操从汝南郡,吕布从广陵郡,孙策从丹阳郡三面夹击淮南尹,寿春危矣。不如且暂迁都庐江, 以淮南尹为战场步步阻截敌军,而且曹操、吕布等人很可能劫掠了寿春的粮草之后便会退去,到时陛下再返回寿春便是。” “笑话!”阎象喝斥道:“未战便迁都,陛下威信何在,军心何在?况且曹操、吕布、孙策都是虎狼之辈,此次出兵便是为了彻底灭亡我军,岂会得了 一点钱粮便撤走,尔以为他们是贼匪吗?” 喝斥了金尚,阎象转头道:“陛下,迁都之事不可再提,否则必将失去军心,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金尚不甘示弱,大声道:“那军师倒是说说,敌军三路进攻,我军究竟该如何阻挡,军师莫不是要将陛下陷入险境之中?” “争霸天下,何处不险?”阎象抱拳道:“陛下,此次若退,我军将分崩离析,王朗、许贡之流毫无忠心可言,到时候,只怕是处处皆敌,还请主公决 断。” 桥蕤出班抱拳道:“陛下,臣无能,不能给陛下分忧,但臣愿率军迎战,还请陛下不要迁都。” 金尚急了,仿佛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大喝道:“桥蕤,你自己都说无能,不是曹操的对手,还要陛下不要迁都,莫不是居心叵测?” “哼。”桥蕤斜睨金尚一眼,冷哼一声,道:“某随不才,愿为陛下死战,寿春若破,定当是在某死之后!倒是你,口口声声嚷着为了陛下安危,但你 心中那点龌龊莫非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吗?” “你...我...” 金尚支吾半晌,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都闭嘴!” 袁术猛然起身,小眼睛扫视一圈,心中烦躁异常。 两方的话都有道理,也都有缺点,迁都稳妥一些,但只要一迁都,军心必散,争霸天下这条路,不进就死,尤其是他袁术还是这天下诸侯中第一个称帝 的人,不管是谁都没有理由会放过他。 不迁都则没有把握能挡住三方的联手,若是城破,自然还是一个死字。 虽然如今的仲家皇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敢提枪和张扬拼命的袁术,但他的豪气并没有完全随着时间而飘散。 一把抽出放置在一旁的宝剑,袁术一剑劈断面前的龙案,大吼道:“朕是皇帝,朕不能逃!” “传令,朕与寿春共存亡,城在朕在,城破,朕当亲执利剑,死于战阵之上!” 桥蕤、刘勋、陈兰、乐就等将齐齐下拜道:“末将定当死战,若是城破,末将愿为陛下开路!” “陛下英明!”阎象老泪纵横,大声道:“陛下,臣亦当亲执宝剑护卫陛下左右,至死方休!” 袁术喘息两口,问道:“军师,我军如今该怎么办?” 阎象道:“陛下,孙策虽反,但却不会动摇我军根基。如今淮南尹还有十万精兵,城中历年积累的粮草也足够我军一年之用,出城野战或许不敌,但若 是谨守城池,哪怕三路齐攻也未必能够攻破寿春。” 袁术重新坐于龙椅之上,道:“既然如此,还请军师调配,朕断无不可。” 阎象对袁术一抱拳,回身道:“桥蕤何在?” “末将在!” “率军三万,进驻下蔡、平阿、义成等县,抵达之后坚壁清野,谨守城池,不可与战!” “末将遵命!” 阎象不放心道:“将军,此三县乃寿春屏障,三县若丢,寿春再无险可守,还望将军谨慎。” “陛下、军师放心,臣不死,城不破。” 阎象点点头,继续下令道:“刘勋何在?” “末将在。” “率军两万,进驻东城、钟离二县,抵挡吕布,同样坚壁清野。” “末将遵命!” “乐就何在?” “末将在!” “率军两万,屯兵历阳,不可让孙策一兵一卒上岸!” “遵命!” “再传令李丰将军,丹阳不必再守,率军撤退。” 金吾卫应声去了。 袁术见阎象分派已定,起身道:“此战关乎我军存亡,朕便在寿春城,若有需要,朕当亲冒矢石,上城杀敌,还往诸卿尽力!” 第583章 衣带诏 汝南郡,由于杨弘和金尚等人的瞒报,所以曹军一路上基本没有受到任何的抵抗,汝南各县基本上是望风而降,曹军连一场像样的大战都没有打过。 作为先锋的朱元璋和宋江两人已经率军抵达了汝南郡最东南龙亢县,而曹操则率领着大军刚刚渡过颍水,进入汝阴县,和龙亢相距大约百余里。 龙亢县衙已经成为了朱元璋的临时驻地,至于原本的县令早已搬了出去,这种事朱元璋没管,也不需要他来管。 正在朱元璋在大堂内查看舆图的时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朱元璋抬头一看,却是宋江率领着李逵、方天定二人前来。 “末将参见将军。” 朱元璋是正印先锋,本身官职也比宋江要高,所以,宋江率先拱手施礼。 “公明将军无需多礼。” 两人见礼完毕,分宾主坐定,朱元璋开口道:“公明,方才斥候传回消息,袁术大将桥蕤已经率军三万进驻了下蔡、平阿、义成三县,你我两军相加不 过万余人,如今之势,你如何看?” 宋江低头查看了一下舆图,道:“将军,这三县又以下蔡最重,乃是寿春门户,只要能攻破下蔡,渡过淮水便是寿春,一路上无险可守,只是我军兵少 ,若是攻城的话,未必能占到便宜。” “没错。”朱元璋点头道:“下蔡算不得坚城,但桥蕤却是如今袁术军中第一大将,虽不见得有什么本事,但经验却无比丰富,一般的计谋很难让其上 当。而且看敌军这个架势,只怕是想要坚壁清野,死守城池,我们这一万余人想要攻城的话,死伤惨重不说,只怕很难攻破下蔡。” 宋江道:“不如等丞相率军抵达之后再说?” “丞相的大军想要抵达此处,至少还需要两三日的时间,难不成这段时间我等便什么都不干?”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生麻烦!”李逵大吼道:“不过区区一座县城而已,让俺铁牛率人杀进去便是。” “铁牛!”宋江喝斥一声,转头对朱元璋歉意道:“手下无礼,让将军见笑了。” 朱元璋摆摆手道:“无妨,铁牛憨直,本将也颇为喜爱,只是此战却不可按铁牛的想法来打,否则我军伤亡必定惨重。” 略微沉吟片刻,朱元璋压低声音道:“不知公明对丞相如何看?” 宋江楞了一下,不太明白朱元璋为何这么问,不解道:“丞相用兵入神,此次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豫州,看情况拿下扬州也不是什么难事,将军此问 何意?” 朱元璋沉声道:“本将问的不是丞相用兵如何,还是丞相这个人如何?” “这...”宋江心中隐隐有一股不安之意,装傻道:“将军有话直说便是。” “明人不说暗话。”朱元璋微微一笑,道:“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其胁迫陛下,弄权欺上,今陛下已非懵懂孩童,可公明看他可有还政陛下的意 思?我朱家世受汉禄,我父当年更是为了大汉战死,我身为汉臣,岂能眼睁睁看着他如此欺压陛下,我愿率军斩杀此贼,请陛下亲政。” “这...”宋江心中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朱元璋竟然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说实话,他的野心并不大,能成为官军便已经满足,至于是在刘协的手下,还是曹操的手下,他觉得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朱元璋话已经说得如此清楚, 若是不答应的话... 一旁的徐达手按刀柄,一脸警惕地看着宋江三人,仿佛一言不合便会拔刀杀人。 方天定同样面色冷峻,身为一个高手,他的直觉已经明确地告诉他,对面那人不是庸手,自己根本没把握能够战而胜之。更为重要的是,这里是朱元璋 的地盘,附近肯定埋伏着无数士卒,若是他敢发作,绝对讨不得好处。 一时之间,大堂内充斥着诡异的气氛,只有李逵有些后知后觉,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半晌才反应过来,怒斥道:“你这贼厮要干什么?莫不是想吃爷 爷一板斧?” “铁牛!”宋江心中一惊,生怕朱元璋发作,连忙道:“将军,如今天下大乱,诸侯纷乱不休,丞相如此做也是无奈之举,若天下平定之后,若丞相还 是如此,我二话不说,定然起兵勤王,如何?” “将军此言差矣。”朱元璋狠狠挥了挥手臂,道:“难道天下大乱便可君不君,臣不臣了吗?陛下是君,曹操是臣,可现在的曹操可有一点身为臣子之 道?陛下聪颖,定然会成为圣明之君,平定天下指日可待,何需曹操执啄?” “就算如此,丞相势大,我等只有万余人马,能够如何?”宋江无奈道:“就算我等能够出其不意地杀了丞相,但其麾下的虎狼之师必定会为丞相报仇 ,兖州和豫州一定会战乱不休。我等身死事小,若陛下受到连累,该如何是好?” “公明多虑了。”朱元璋笑道:“本将并没有现在便打算动手,袁术称帝,大逆不道,无论如何都得先斩杀袁术,否则的话,汉室威严何在?所以本将 的打算是,你我二人要尽量在此次大战中立下战功,好获得更大的权柄,以后发动时也可从容不迫。” 闻听不用现在动手,宋江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敷衍过去,却不想朱元璋笑眯眯地从怀中取出一块黄色的绢布,道:“既然公明有心匡扶汉室,还请在此 处签下姓名,日后功成也好论功行赏,如何?” 宋江没想到朱元璋准备得如此周全,什么论功行赏都是虚言,怕他反水,想留下证据才是真的。 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若是不同意的话,只怕朱元璋立刻就会发动大军,将自己三人斩杀与此,再收拢自己麾下的大军。至于说法,那可就太容易了, 完全可以说他们战死在了乱军之中。 宋江低头看着黄绢,心中不断想着对策,可这一看不要紧,他惊讶地发现,这黄绢上居然布满了血字,而且是刘协的血书。 而且最底下已经签上了不少的名字,国舅董承、太傅杨赐、京兆尹杨坚、越骑校尉王子服、议郎吴硕、昭信将军吴子兰等等,而朱元璋的名字赫然也在 其中。 “这是...” 朱元璋解释道:“陛下不堪曹操欺压,欲除之而后快,这才写下了这份血书,夹在衣带之中赐于国舅董承,国舅悲愤莫名,联络我等,欲除掉曹操,还 大汉一个朗朗乾坤,公明以为如何?” 如此大事都告诉了我,今日不签,只怕必死。 宋江一咬牙,道:“宋江虽曾屈身为贼,但心中永存汉室,这才率军出山护送陛下归许,本以为曹操乃是匡扶汉室之忠臣,却没想到此贼竟然如此逼迫 陛下,今日我也愿奉诏,斩杀曹贼。” 说罢,宋江将右手食指伸进嘴中,狠狠一咬,血珠喷涌而出,宋江忍痛在黄绢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将黄绢递给了朱元璋,抱拳道:“宋江愿以将军马首 是瞻。” 朱元璋一把扶起宋江,责怪道:“公明将军这是何意?我等乃是为陛下谋划,如何以本将马首是瞻?” 宋江笑道:“末将有自知之明,将军用兵能力远在末将之上,虽然同为陛下效力,但也要分个主次。如今之势,将军准备如何?” 朱元璋一脸肃然道:“就如刚才所说,曹操势大,贸然行动必难成事,我等身死事小,若是连累了陛下和许昌的各位忠臣,我等万死莫属。所以此次征 讨袁术,我们主要以立功为主,有了战功,又有陛下帮衬,曹操自然不敢有功不赏,我们还可以趁机收拢一些袁术的残兵败卒,增强实力,公明以为如 何?” “将军所言甚是。”宋江赞同道:“可是我军兵力不足,桥蕤又是军中宿将,想要立功谈何容易。” 朱元璋点点头道:“若是桥蕤一直躲在城中,我等还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一切待明日再说。明日公明可带本部人马前去搦战,若是桥蕤愿意出城跟我 军野战,那自然再好不过,若是其坚守不出,我等也可以查看一下下蔡城的地势,再寻办法,如何?” 宋江抱拳道:“末将谨遵将军之命!” “公明无需如此多礼。”朱元璋笑道:“我等为了匡扶汉室,自当尽心竭力辅佐陛下,曹操那贼厮早则二日,迟则三日一定会赶到下蔡,我军的机会就 在这两三日间,还请公明与我合力,为匡扶汉室而尽力!” “若无其他事,末将便先行告退了。” “公明慢走,本将便不送了。” 待出了大堂,方天定见四下无人,便开口问道:“将军,我等真的要跟着朱元璋做此大逆不道之事?丞相英明神武,若是...后果不堪设想。” 被晚风一吹的宋江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无奈道:“名字也已经写下,不答应又能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目前还没打算动手,若 是...说不得我等便只能投靠丞相了。” 第584章 朱元璋首战 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龙亢县城外的大营中便响起了一片嘈杂之声,无数睡眼惺忪的士卒迷迷糊糊地找着自己的长官,不过万余士卒,却大约花费了半 个时辰才集结完毕。 一脸肃穆的朱元璋在徐达、宋江、方天定、李逵等人陪同下来到了大营之中。 说实话,朱元璋对这支大军不满意,而且是十分不满意。宋江的人倒还罢了,毕竟是黑山贼出身,朱元璋也没指望他们有多精锐,但他自己手下的大军 也是这个样子,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这支大军是当年还在洛阳的时候,是由徐达一手训练出来的,虽然算不上有多么精锐,但至少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可自从前往许昌之后,训练便松懈了下来,这倒不是徐达不尽力,而是朱元璋没有钱粮。他不是曹操的心腹,曹操自然也不可能给他和他的大军多少优 待,每月的钱粮不过是刚刚能吃饱而已,如果稍微加强一些训练强度,士卒们便会吃不饱饭。在乱世之中,让士卒饿肚子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朱元璋想尽了办法,朱儁留下的那点家财早就让他变卖一空,可惜的是,朱儁寒门出身,官虽然当得不小,但颇为清廉,并没有攒下什么东西,哪怕卖 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在乱世之中,这其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乱世之中当兵就是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大家为得只是能有一口饱饭吃,你若是连饭都不给吃饱,谁又会 给你卖命?至于某些小说中,一个郡动不动就能拉出几万人马,那更是胡扯。到西晋统一天下之后,整个晋朝的人口不过三千万左右,东汉末年好一些 ,但能好多少,四千万,还是五千万?这其中至少得有一半多是老人、孩子和女人,剩下能当兵的又有多少。 当然,真实和记载是有一定出入的,毕竟还有很多人是作为世家大族的家奴存在,这些人是不上户籍的,但就算如此,人口依旧少得可怜,想要凭一个 郡就拉出几万人马,除非你把这个郡的男丁全部都征召了。 而且要组成一支大军,钱粮必不可少,这也是为什么张扬的兵力一直不多,哪怕征服了无数的胡人,也不过勉强能凑个十万而已,若是只凭并州,三五 万人马便是极限。 有道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没钱的朱元璋自然没脸去要求徐达给他训练出一支精锐。 “闭嘴!”朱元璋手按剑柄,大喝一声,“扬州富庶,这不需要本将多说,本将要说的是,破城之后,本将允许你们劫掠三日!” “将军万岁!” 气氛终于热烈起来,士气也有明显的提升,一众士卒也不再懒洋洋的,对于这个乱世来说,劫掠是最容易提升士气的办法。没什么可指责的,因为这个 乱世就是如此,除了怪异的张扬之外,哪怕曹操、刘备等千古留名的家伙也避免不了这种事。 “出发!” 随着朱元璋一声令下,万余士卒排成一字长蛇阵,浩浩荡荡地向着下蔡的方向行军而去。 龙亢距离下蔡不远,百里的距离都不到,大约在午时的时候,朱元璋率军来到了城下。 这一路上所有的村庄都已经废弃,田地里的粮草都有着明显被收割的痕迹,还有的地方则堆积着灰烬,很明显是桥蕤来不及收割便命人一把火烧了。 下蔡县城并不大,万余大军虽然不足以将其围住,但居然能围拢三面城墙。城墙上人头攒动,看起来密密麻麻的,扬州军看起来士气不错,身躯挺拔, 不少老兵还在对着城下的朱元璋等人指指点点,不时发出一阵笑声,完全没有大战前的紧张之感。 朱元璋对宋江道:“公明,这桥蕤倒真不愧是袁术麾下第一大将,这些士卒颇有一些精锐之师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战力如何,是不是花架子。” 宋江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转头道:“天定,你率人前去叫战,但不可攻城。” “末将领命!” 方天定应诺一声,带着三千人马去了。 宋江对朱元璋道:“将军看这样处置可合适?” 朱元璋微微一笑,道:“依本将看,铁牛领军或许更适合一些。” “将军好眼光。”李逵混不吝道:“让俺铁牛出马,定然一斧剁下那桥什么东西的脑袋来给将军和哥哥做夜壶。” “休得放肆。”宋江警告了李逵一句,转头对朱元璋道:“将军,你也看到了,铁牛鲁莽,很可能,不,是一定会误事。” “你错了。”朱元璋望着城头,缓缓道:“我们是来搦战的,铁牛的鲁莽正好用得着,不把桥蕤骂得火起,他怎么可能会出城和我军野战?” 宋江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吩咐李逵道:“铁牛,你也去,负责叫骂便可,若是能把那桥蕤骂出来,算你一件头功。” 李逵哈哈一笑,道:“哥哥,你就瞧好吧。” 说罢,李逵真的如同旋风一般向城下冲去。 此时方天定已经率军来到了城下,大军排成阵列,方天定单骑出列,在距离城墙一箭之地的时候喝止住胯下战马,手中方天画戟高高扬起,直指城头, 大喝道:“桥蕤匹夫,某乃方天定,可敢出城一战?” 城楼上的桥蕤不屑道:“无名鼠辈,斩汝之首恐辱没了某的宝刀,去换一个有名气的来。” “你!”抡起叫骂,这不是方天定所擅长的,若说前世的话,他是方腊的大太子,虽然算不上什么文质彬彬,但太过污秽的语言还真的说不出来。桥蕤 那一副鄙夷的姿态把他气得不清,可就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贼子!匹夫!无胆鼠辈!” 翻来覆去,方天定嘴里就是这些话,可桥蕤征战一生,军中什么样的粗人没见过,这种程度哪能把他激怒。 “若你就这点本事,还是速速去换个人来,莫要在两军阵前丢人现眼。” “你这贼厮鸟说甚?”赤裸着上身的李逵仿佛真如一道黑色的旋风,狂奔着就来到了城下。说实话,他看不惯方天定,但此人再怎么说都是宋江麾下之 将,他李逵看不上可以,别人却不行。 “也不洒泡尿照照你那贼厮样,也敢在此胡言乱语,狗屁熏天,真真要臭死个人。” 桥蕤双眼一眯,紧了紧手中大刀,不过旋即便松开,笑道:“你莫逞那口舌之利,有本事便率军来攻城,本将倒要看看,是你口舌锋利,还是本将的刀 利!” “有种你就出来,你家爷爷就在这站着等你。” 李逵见桥蕤半天不答话,怒道:“敢不敢,痛快一些,莫非你是个娘们,还是你们那狗屁皇帝让你做个娘们?” 桥蕤身旁的副将大怒,请命道:“将军,此贼竟敢折辱陛下和将军,罪在不赦,请命末将率一彪人马将此贼斩杀!” 一旁的将校闻言群情激愤,纷纷向桥蕤请令。 “闭嘴!”桥蕤喝了一声,教训众人道:“一个个脑子里只有厮杀,尔等还看不出敌军的目的?敌军无非是想引诱我军出城野战,我军若是出城,岂不 是正中敌人下怀?” 副将梗着脖子道:“将军,那又如何?城外不过万余人马,看起来还都是乌合之众,便是出城野战又能如何,末将保证大胜过来。” “胡闹!”桥蕤眉头皱起,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敌军有多少人马,你们知晓?领军将领为何人,你们知晓?什么都不知晓便敢出城野战,若是敌军在 城外有埋伏,我等身死事小,下蔡一丢,敌军便可长驱直入,攻打寿春。陛下以如此重任托付于我,区区叫骂两句,让他骂又如何?” 副将迟疑了一下,道:“可是将军,若是让此贼这么肆无忌惮地叫骂下去,我军士气堪忧。” 桥蕤道:“提升士气的办法有很多种,出城作战乃是下乘。” 说罢,桥蕤回头对城墙上的士卒大喝道:“陛下有令,此战若胜,所有参战将士皆有重赏,战死将士抚恤加厚,定让尔等无后顾之忧!” 本来因为李逵叫骂而士气低落的扬州军瞬间振奋起来。 “陛下万岁!将军万岁!” 桥蕤微微一笑,道:“军心可用,传我将令,任何人不准出城,否则的话,杀无赦!” 此时的李逵仍然还在城下叫骂,直骂得他口干舌燥,嗓子里仿佛能冒出烟来,可下蔡城那厚重的大门依然紧闭,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 “铁牛,算了。”方天定脸色难看道:“看来这桥蕤是打定主意不会出城了。” 李逵摇摇头,一句话都不想说,两人率军退回了大阵之中。 宋江脸色难看道:“将军,看来这桥蕤打定主意不会出城了,可要让儿郎们试探一下?” 朱元璋摇摇头,道:“不必了,下蔡城墙虽然不高,看起来颇为坚固,守城器械也十分完备,试探不会有任何结果,损耗将士不说,还会降低士气。今 日暂且罢军,你我商议一下对策再说。” 第585章 围点打援 夜色如墨,九月的扬州依旧十分闷热,低沉的虫鸣声无处不在,哪怕只是坐着不动,一会便会出上一身汗,连身上的衣衫都能浸湿。 朱元璋胡乱地将衣领扯开,低声骂道:“这该死的鬼天气,士卒们今晚睡不好,明日怎么可能有精神作战。” 徐达苦笑一声,道:“主公,扬州这里还好,若是去了交州,只怕还没开战就得有一半士卒减员。” 朱元璋点点头,不再抱怨,而是问道:“宋公明去安置麾下士卒,还没有来吗?” “将军!” 话音刚落,帐外便响起了宋江的声音,只见宋江同样满身汗渍,领着方天定和李逵前来。方天定还好,虽然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浸透,但依然一丝不苟, 李逵则直接光着膀子,露出他那一身黝黑的肌肉,看起来颇为彪悍。 “公明来得何其迟也。” 宋江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将军,天色太热,露宿野外蚊虫太过烦人,士卒们颇有怨言,如之奈何?” 朱元璋楞了一下,转头问徐达道:“天德,我军将士如何?” 徐达道:“一样颇有怨言,只是被末将强行压制了下去,三五日还好,若是时间久了,只怕是...” “而且我军的粮草也不甚充足。”宋江接言道:“是不是派人再去丞相那里讨要一批粮草?” “不需要!”朱元璋断然拒绝道:“我军至少还有半月的粮草,曹操要来的话,三五日便能到,无需再去讨要粮草,而且本将准备在曹操率军赶到之前 攻破下蔡!” “这...”宋江迟疑了一下,他不知道朱元璋哪来的自信,便开口问道:“将军,桥蕤坚守不出,强行攻打的话,我军兵力不足,如何攻破下蔡?” 朱元璋道:“下蔡城墙虽然不高,但却颇为厚实,想要攻破确实不易,但我军为何非得攻破下蔡?” 宋江被说懵了,不解道:“将军刚才不是还说要攻破下蔡,现在怎么...” “桥蕤是个谨慎的,但其他人呢?”朱元璋冷笑一声,道:“今日本将看得仔细,敌军除了桥蕤之外,其余将校都有怒色,既然如此,平阿和义成两县 的守将未必会如桥蕤如此谨慎。” “将军是想放过下蔡,去攻打平阿和义成?只是哪怕我军能够攻破这两城,还是要南下攻打寿春,到时候桥蕤很可能会截断我军粮道,丞相可能也会见 责。你我二人始终未曾投靠丞相,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解除我们的兵权,如之奈何?” “谁说本将准备去攻打那两城了?”朱元璋狡黠地一笑,道:“公明,下蔡、平阿和义成相距不远,我军若是包围下蔡,你说平阿和义成会不会派出援 军?若是我们将援军击败,你说桥蕤会不会出城救援?” 宋江恍然大悟,道:“如果他出城,则就变成了和我军野战,如果不出城,便只能看着我军击破援军,将军果然好计。只是,如果那两城倾力而来,敌 军便有三万人马,而我军只有不到两万,只怕是野战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未必。”朱元璋摇头道:“我军埋伏在先,敌军慌乱之间未必能够形成合力。扬州兵也不是什么精兵,若是孙策的江东兵前来,本将还要忌惮一二, 再者说,桥蕤虽然统兵经验丰富,但却不是什么勇武之人,天定、铁牛、天德都是勇将,若是能在乱军之中斩杀桥蕤,敌军必然不战自溃,我军胜之不 难。” “可是...”宋江迟疑道:“桥蕤不是傻子,哪怕我军围城,只要没有攻破下蔡的危险,他一定不会向另外两处求援,援兵不来,如之奈何?” “启禀将军!” 宋江话音刚落,一名小校突然奔入大帐,抱拳道:“将军,抓到两名敌军信使!” 朱元璋对宋江道:“本将早已将下蔡通往平阿和义成的大小道路全部封死,保证一只老鼠都别想跑过去。” 说完,朱元璋转头问那小校道:“可曾拷问那两名信使?” 小校点点头,道:“将军,那两人颇为嘴硬,兄弟们严刑拷打,但他们什么都不肯说,不过末将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书信,末将不识字,还请将军亲览。 ” 徐达从小校手中接过书信,呈放到朱元璋的案几上,朱元璋小心翼翼地把火漆扣掉,倒出铜管中发黄的书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朱元璋笑道:“诸位,我军的机会来了!” 宋江心痒难耐,忍不住问道:“将军,信中说了什么?” “桥蕤警告平阿和义成守将,务必要坚守城池,不能出战。如果我们重写一封书信,就言下蔡被围情势危急,让他们二人速速率五千兵马兵前来支援, 公明以为如何?” “将军妙计。”宋江一脸振奋道:“两城各来五千人马,加起来不过万人,桥蕤如果率军支援,最多也只敢带五千人马,三方相加,比我军的人马还要 少上一些,再加上我军事先埋伏,此战当大胜。将军难不成早就猜到了桥蕤会派人传令?” “有备无患罢了。”朱元璋微微一笑,道:“本将一开始是打算伪造一封书信前去传令,但如今有了这个,却省了不少事。” 说罢,朱元璋转头对徐达吩咐道:“天德,去军中找两名机灵的士卒,本将仿佛桥蕤的笔迹写两封信,命他们送去。” “遵命!” 徐达转身离去,朱元璋又吩咐道:“公明也先下去休息吧,这两日便有大战,一定要小心谨慎,防备桥蕤趁夜袭营。” “遵命!” ... 转眼间两日的时间过去了,这两日来,朱元璋仿佛放弃了一般,没有攻城,没有搦战,城内城外安然无恙,和平的有些诡异。 桥蕤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会发生。 将军中将校全部集中起来,桥蕤问道:“敌军这两日都做什么?” 副将答道:“启禀将军,敌军每日带在营中无所事事,甚至都不曾操练,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事出反常。”桥蕤慎重道:“派人严密监视敌军的动向,本将总觉得朱元璋不会将这么放弃。” 副将不以为意道:“将军多虑了,敌军一定是看我军防守得如此严密,束手无策,只能等那曹操老贼率军前来了。” “糊涂!”桥蕤喝斥道:“朱元璋乃是名将朱儁之子,哪怕他只有朱儁一半的本事,也绝对不容小觑。” “可是末将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办法能攻破下蔡。” “本将也没想出来,但心中却总有一些不安,传令...” 话还没说完,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飞奔进大堂,抱拳道:“将军,大事不好!” 桥蕤连忙问道:“出了何事?” “敌军突然出营而去,并且看起来杀气腾腾,仿佛是要前去厮杀。” “什么?”桥蕤不解道:“我军都在城中,敌军要和谁厮杀?” 副将不敢肯定道:“将军,会不会是陛下派援军来援?” “应当不会。”桥蕤摇摇头,“本将并没有向陛下求援,如今我军还要面对徐州吕布和吴郡孙策,陛下那里应该没有余力来支援我军才是。” “将军!”又一名斥候狂奔而来,大喊道:“大事不好,平阿和义成的援军被敌军围住了,情况危急!” “谁让他们出城的!”桥蕤勃然大怒,厉喝道:“本将三令五申,两日前还特意派出信使,命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要率军出城,可谁能告诉本将,他们为 何就是不听?!” 副将硬着头皮道:“将军,此事不妨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率军救援,否则的话,平阿和义成两城只怕无法坚守,我军再坚守下蔡也毫无意义,敌军完 全可以绕过下蔡去攻打寿春。” “这本将当然知道。”桥蕤显得十分暴躁,“可这若是敌军的诡计,事先设下埋伏,不仅救不了那些废物,连我们都要陷进去,到时候又该如何?我等 身死事小,可我们死后谁来坚守下蔡,下蔡若破,寿春该如何?陛下该如何?” “将军,敌军不过万余人马,平阿和义成既然率军前来救援,至少要带五千兵马,将军只需带五千人马出城,兵力就和敌军相当,想要击败敌军或许不 容易,但想要救出被困的我军却是不难。” “也罢。”桥蕤犹豫半晌,无奈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立即去点起五千军马,随本将出城救援。” “末将遵命!” 众人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桥蕤仍然不放心,交代副将道:“我走之后,你率军谨守城池,除非本将率军亲至,否则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准开门,听明白没有?” 副将抱拳郑重道:“将军放心,末将定当遵守将军之命,绝不出城,也不给敌军可趁之机。” 桥蕤长叹一声,咬牙道:“若事不可为,你便率军逃回寿春吧。” 副将道:“将军多虑了,朱元璋不过无名之辈而已,这次不过是凑巧罢了,将军定能旗开得胜。” “希望如此。” 第586章 桥蕤中计 “快一些,再快一些!” 疯狂的喝斥着麾下的大军,桥蕤如今的心情十分焦躁,恨不得能够立马赶到战场。 “将军,不能再催了。”一员偏将赶到桥蕤马前,低声道:“否则的话,兄弟们哪怕能及时赶到也会无力再战。” “本将何尝不知。”桥蕤无奈道:“可若是敌军不是为了埋伏我们,一定会速战速决,这一万人马如果有失,那平阿和义成就真的守不住了,我军的防 线也会四处布满漏洞,若是曹操再率军赶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传令下去!”桥蕤大吼道:“此战过后,所有士卒都有重赏,战死抚恤加厚,若是陛下不给,本将便亲自去要,若是有人敢中饱私囊,本将就杀他全 家。但此战若是败了,我们黄泉路上再见!” “遵命!” 偏将领命而去,不过片刻,五千大军行军的速度马上变快了不少,而且士气也有显着的提高。 扬州军被围的地方距离下蔡并不远,大约也就三四十里的样子,正常行军的话,最多半日的时间便能赶到。但在桥蕤重赏的刺激之下,不过两个多时辰 ,五千大军便赶到了朱元璋埋伏的密林附近。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震天动地,但令人诧异的是,双方都没有多少人战死,扬州军是因为实力不足,而朱元璋的大军则是因为奉了军令,在敌军赶到之前 不准下狠手。所以便造成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将军。”宋江大步赶到朱元璋马前,抱拳道:“桥蕤已经来了。” “有多少人马?” “五千步卒。” “好。”朱元璋振奋道:“传令兄弟们不需再留手,铁牛和天德准备的如何了?” 宋江微微一笑,道:“将军放心,兄弟们都隐藏地很好,保证桥蕤发现不了,倒是铁牛那个杀胚早就等不及了,恨不得现在就大杀一场。” “哈哈哈。”朱元璋大笑三声,十分快意,“让铁牛稍安勿躁,有他杀人的时候。” 而另一边的桥蕤心中的不安之意越来越浓,猛然大喝道:“停!” 偏将不明所以地问道:“将军,可是有不妥之处?” “此处林深草密,若是敌军在此埋伏下一支奇兵,待我军发起攻击之后,从背后偷袭该如何?” “这...”偏将招来斥候问了两句,道:“将军,斥候说没有发现伏兵。” “没有发现不代表没有。”桥蕤一脸凝重道:“敌军若是想埋伏我军,肯定不会被轻易发现。将斥候全部散出去,将附近仔细检查过之后再说!” “可是...”偏将无奈道:“将军,喊杀声如此之近,而且听起来战事颇为急切,若是再耽搁下去...我军来此还有何意义?” “报!” 正在桥蕤有些犹豫的时候,一员斥候飞奔而来,大吼道:“将军,敌军已经发现了我军,并且分出一支三四千人的大军朝我军而来。” 偏将连忙道:“将军,看来朱元璋是想用这三四千人阻拦我军,率大军斥候被包围的援军之后再来对付我军。” “痴人说梦!”事到如今,桥蕤反而无比果断,大吼道:“区区三四千人便想拦住本将?兄弟们,随本将杀敌!”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直冲云霄,桥蕤一马当先,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在烈日的照耀下散发出刺眼的寒芒。 五千大军紧随其后,纷纷抽出自己腰间的环首刀,疯狂嚎叫着向前冲去,颇为一副要将所有拦在他们面前的敌人撕碎的气势。 奉命前来拦截桥蕤的武将名叫夏侯恩,夏侯惇的族弟,也是曹操的心腹之人,被派来朱元璋军中担任监军一职。 按道理来说,监军只需要在军中冷眼旁观,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禀报给皇帝或者是主公便可,根本不需要亲自上阵杀敌。 但夏侯恩不同,他自视甚高,也确实颇为勇武,一般三五个大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的志向也从来不是什么担任监军,而是希望能像他两个兄长 夏侯惇和夏侯渊一般,率领大军决战沙场。 所以在朱元璋恭维几句之后,夏侯恩便率领着自己的亲军和朱元璋给的三千老弱前来抵挡桥蕤。 当然,作为夏侯惇的族弟,夏侯恩也不完全是个废物,至少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他知道朱元璋给的是一群老弱。但他没有在乎,夏侯惇、夏侯渊等 人平时谈论的都是陷阵营、虎豹骑、白马义从这等天下强军,这就导致夏侯恩虽然没什么战绩,但眼界却奇高,根本没把乌合之众的扬州军放在眼里。 再加上他对自己的勇武颇为自信,他觉得哪怕士卒不敌,只要他能够斩杀桥蕤,则此战必胜无疑。 “这将我夏侯恩成名的一战。” 在心中默念一句,夏侯恩挺起手中银枪,大喝道:“桥蕤匹夫,可识得谯郡夏侯恩?本将劝你速速下马投降,否则的话,本将要你死无全尸!” 桥蕤不怒反笑,和天下名将相比,他桥蕤是没什么名气,但好歹也是袁术扬州军第一大将,若是夏侯惇和夏侯渊来了,那肯定二话不说,退避三舍,但 你夏侯恩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让本将死无全尸? 心中怒起的桥蕤一挥手中大刀,怒喝道:“匹夫休逞口舌之利,看本将三刀将你斩于马下!” 夏侯恩并没有生气,相反,还有一些兴奋,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桥蕤不敢和他单挑,见桥蕤径直冲了上来,夏侯恩决定原谅他的出言不逊,毕竟和一个死 人较劲是很没意思的事。 没错,在夏侯恩的心里,桥蕤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双手紧紧握住银枪,在距离桥蕤还有四五步的时候,夏侯恩用尽全力对准桥蕤的胸膛刺了出去,银枪仿佛毒蛇吐信一般,在空中一闪而过。 夏侯恩对自己这一招很有把握,以往在和夏侯惇切磋的时候,他曾无数次使出这招,而夏侯惇只能格挡,接下来他便可以使出一系列绵绵不绝的后招, 抢占先手。 桥蕤眼神中闪过一丝怪异,心中升起一阵荒谬之感,本来,他虽然没有多重视这个夏侯恩,但也没有轻敌。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能够达到桥蕤这个位置 ,他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夏侯恩竟然使出了这么一招,难不成这是个雏? 在战场生杀搏杀的时候,很少有人会用尽全力使出一招,因为这样虽然威力大,但却失去了变化,对付比你弱的人自然无往而不利,但如果对手比你强 ,能够躲过你这一招的话,你也会因为没有余力变招而露出很大的破绽。 双眸中闪过一丝讥讽,桥蕤不闪不避,手中大刀一招力劈华山,向着夏侯恩的脑袋斩去,那股惨烈的气势,仿佛就是准备和夏侯恩以命换命。 夏侯恩愣住了,本来他已经笃定桥蕤会格挡,可实际情况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时,他有些不知所措。作为夏侯氏之人,在曹操麾下就和皇室没什么区别, 他还有大好前程,他可不想和桥蕤换命。 想到这里,夏侯恩拼命拽回突刺而出的银枪,双臂用力,将银枪架在头顶,准备硬接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回荡在战阵之中,两马交错而过,夏侯恩只觉得双臂酸麻,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地在微微颤抖。 毕竟是临时变招,十分力只用了五分不到,怎么可以是蓄力已久的桥蕤的对手。 “有把子力气。”桥蕤赞叹一句,却没有放过夏侯恩的意思,调转马头,扬起大刀,重新向夏侯恩冲来。 夏侯恩没有逃,也没有躲,他觉得自然只是准备不足才稍微落入下风,若是桥蕤不使这些阴谋诡计,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卑鄙小人,吃某一枪!” 挺起长枪的夏侯恩纵马冲来,不过这一次,他长了个心眼,并没有用尽全力出招,而是留了三分力,要不怎么说实战是变强最快的办法呢?当然,前提 是你得完好无损地活下来。 两马相交,马上的两将各自施展本领,叮叮当当打得好不热闹。 可惜的是,夏侯恩此时才发现,自己真的不是对手,不过幸运的是,桥蕤比自己强得有限,想要斩杀自己,没有一百回合想都别想。他现在所期待的就 是朱元璋和宋江能够快点解决掉援军,然后前来支援。因为现在的情况不只是他落下了下风,他率领的大军也在节节败退,用不了多久便是四散而逃。 桥蕤同样也明白夏侯恩的打算,所以他不准备拖延下去了。 瞅准夏侯恩的一个破绽,桥蕤用手中大刀隔开夏侯恩的银枪,随后左手抽出腰间长刀,迅猛地劈了出去。 一抹妖艳的鲜血在空中肆意泼洒,夏侯恩沉重的身躯腾空而起,重重砸在地上。嘴角挂起一抹苦笑,望着碧蓝的天空,夏侯恩不甘心,可他却再也爬不 起来了! “夏侯恩已死,降者不杀!” 桥蕤举刀怒吼,凛凛如战神一般。 第587章 战不休 炎炎烈日之下,一场惨烈的厮杀正在进行,扬州兵并不是什么乌合之众,朱元璋和宋江的联军也算不上什么精锐,两军打得有来有回,好不热闹。若非 是有猛将方天定压阵,扬州军将校没有一人是方天定的对手,只怕可能此时处在上风的还是扬州军。 朱元璋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无悲无喜,仿佛死伤惨重的不是他的部下一般。 “将军。”宋江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的家底就这么点,当初火拼张燕不成,又经过洛阳大战,他手下的士卒所剩不多,此时每折损一个都好像是在 拿刀割他的肉。 “如此消耗下去,只怕是此战能胜,我们也损失惨重,后来的仗该怎么打,不如再派点援军?” “没必要。”朱元璋毫不犹豫,断然拒绝道:“派援军容易,可桥蕤抵达之后该怎么办?至于损失,公明安心,这些扬州兵足以弥补我们的损失。” 话是这么说,战后的俘虏也确实足够弥补损失,但宋江依然高兴不起来,朱元璋是主将,麾下的兵马比他多,战后俘虏如何处置自然是朱元璋说了算, 哪怕不分给他士卒,他也无话可说。总不能再和朱元璋翻脸,那曹操麾下可就真没他张扬的立足之地了。 似乎是看出了宋江的顾虑,朱元璋安抚道:“公明放心,本将不是那过河拆桥之人,待战后弥补完你我的损失,剩余的俘虏你我平分,如何?” 能如何? 宋江心中哀叹一句,不管他信不信,没有实力便没有说话的权力,惹恼了朱元璋,现在把他一杀,吞并他手下的兵马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千万别相 信乱世中枭雄的承诺,他们没有任何信誉可言。 宋江算不上什么聪明人,但他同样不是一个傻子,这么浅显的道理还是能看出来的,而且自从朱元璋取出那份衣带诏的时候他就明白,这个看起来其貌 不扬,甚至有些丑陋的家伙,野心很大,绝对算得上枭雄。 “多谢将军...” “将军!”宋江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大吼打断了两人的利益分割,只见一名斥候纵马飞奔而来,大吼道:“将军,夏侯将军战死了!” “什么?”朱元璋装出一副不敢置信的面孔,旋即双眸发红,隐隐中竟然能感觉到一股悲愤之色,若是不知情的在场,定然会觉得朱元璋和夏侯恩之间 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关系,但宋江却清楚,这两人不仅没什么关系,而且还基本能算做是互相看不顺眼,颇有仇怨。 合格的君王都是好演员,朱元璋虽然还不是帝王,但他的演技却绝对算得上炉火纯青。 “传令下去,伏兵尽出,为夏侯将军报仇!” 随着朱元璋的一声大吼,李逵和徐达两人率领着早已埋伏多时的精兵从密林中冲了出来。 徐达手提一杆錾金枪,身上金盔金甲,看起来威风凛凛,杀法也十分骁勇,纵横战阵之中,手下无一合之敌。而且他身上的头盔铠甲没有沾染一点血污 ,从容的样子仿佛不是来作战,而是来散步的。 和他相比,李逵更像是从阿鼻地狱中爬出来的一般,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一撮黑色的胸毛给他平添了三分彪悍的气息。两柄板斧挥舞开来,方圆一丈 之内全部都是残肢断臂。若是一般人看到这个景象,只怕当场就得吓晕过去,但李逵却甘之若饴,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里冲,而且杀得兴起,不分敌我 ,导致他的亲兵都不敢离他太近,深怕被自己的主将一斧剁下脑袋。 “中计了。” 桥蕤征战一生,若是此时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话,他根本没资格活到现在。 “将军,怎么办?” 偏将一脸惶恐地看着桥蕤,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我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心中哀叹一句,桥蕤高举大刀,怒吼道:“事不可为,随本将突围!” 扬州军松了一口气,他们怕的是混乱不堪,不知所措,只要有了明确的将令,而且不是让他们送死的话,很快便能稳定军心。 其实在桥蕤的心中,早就知道这次大战有八成可能是敌军的埋伏,但他没有选择,哪怕明知是计,他也只能一头撞进来,否则真当平阿和义成被破之后 ,他剩下的一万人马连让别人设伏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里,桥蕤不再犹豫,此战已败,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将手下的大军带回去。下蔡已不可守,但能保存多少兵马便保存多少兵马吧。之后的淮河还能 守一下,曹操和吕布都没有水军,据河而守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他不清楚拦截自己的两员敌将姓甚名谁,只能粗略地判断一下谁更好欺负一些。片刻的功夫他便选中了徐达,原因也很简单,那个黑大汉附近太惨烈了 ,饶是桥蕤征战一生,也没见过如此残暴之人,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不想和这个人对敌,而另一个则看起来正常一些,没什么精妙的招式,一杆金枪 只是突刺、横扫,全是最简单的招式,说不定他这里有破绽? 打定注意的桥蕤不再犹豫,大喝道:“随我来!” 狠狠一挟马腹,桥蕤率人径直向徐达冲去。 徐达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清楚,只要能斩杀桥蕤,这场大战将不会有任何的悬念。 正准备催马杀过去的时候,徐达发现有人比他更快。 李逵是马下将,前进后退全靠一双脚板,但他的速度并不慢,甚至在这乱军之中,比徐达还有快上三分。只见他挥舞着两只板斧,犹如一道黑色的旋风 一般,向着桥蕤席卷而去。 “贼厮鸟,吃爷爷一斧!” 李逵憨直,但他不是个傻子,他看得出来,宋江如今的日子不好过,可惜的是,他除了杀人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也帮不了宋江。但现在的情况却不 同,如果能斩杀了这个看起来像是大将的家伙,哥哥的处境是不是能好一些? 李逵从来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既然想到,那就做了。 向前狂冲几步,李逵粗壮的双腿狠狠一踏地面,壮硕的身躯腾空而起,两柄板斧被他高高举起,朝着桥蕤的头颅力劈而下。 桥蕤不敢怠慢,手中大刀反撩而上,和李逵的双斧重重砸在一起。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回荡在空中,让正在交战的双方士卒耳膜嗡嗡作响。而交手的两人同样不好过,李逵栽落在地,化身滚地葫芦,看起来颇为狼狈。 桥蕤胯下的战马连退三步,长嘶一声,差点把桥蕤甩下战马。 而桥蕤向自己的大刀看去时,只见精铁打造的宝刀上已经出现了两个豁口,就如同掉了门牙的老太太一般,颇为滑稽。 但桥蕤却笑不出来,要知道他可是骑着战马和李逵交战的,人借马力,这一招想要接下可不是什么易事,可别看李逵有些狼狈,桥蕤看得清楚,刚才李 逵跌落在地时,还有余力用手护着自己的脑袋,就凭这一点,桥蕤就可以断定,自己不是李逵的对手。 “有两下子,再来陪爷爷玩玩!” 李逵翻身爬起,找到自己跌落的斧头,大吼一声便冲了过来。桥蕤暗道一声苦也,刚才凭借马力都没能奈何得了这黑厮,如今却更不是对手。无奈之下 的桥蕤只得运转大刀,准备和李逵拼命。 不过三五个回合桥蕤心中便多了一丝惊喜,因为他发现这黑大汉力气是大,但却并没有什么精妙的招式,两柄板斧完全是靠那一身蛮力来催动。 有了这个发现的桥蕤不再犹豫,运转大刀,再也不和李逵硬碰硬,只是凭借精妙地招式游走,两个人倒是也打得有来有回。 不过李逵却不乐意了,他现在只感觉此人滑不溜手,仿佛泥鳅一般,他那一身怪力好像全部都打进了棉花里一样,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没胆的孙子,爷爷不和你玩了,徐小子,你来!” 瞅准机会,李逵一斧逼退桥蕤,跳出了战圈,向身后的徐达招呼。 徐达苦笑一声,他的年龄是不大,但被人称作小子还是第一回,而且他也清楚,这李逵就是一个浑人,你和他计较完全没有意义。再加上宋江和朱元璋 两个人又有点不清不楚,他也只能当没听见。 “铁牛,速速解决战斗,以免夜长梦多。” 徐达吩咐一句,催马迎上了桥蕤,根本没去关心如今的战况。 桥蕤松了一口气,李逵给了他不小的压力,但面前这个人却没给他什么特别的感觉,他现在一心只想冲杀出去,其余的,实在也无法考虑太多。 “本将扬州桥蕤,吃某一刀!” 经过半天的厮杀,桥蕤体力耗费的颇为严重,所以他打定主意准备先声夺人,若是能够一举斩杀此人,那想要冲出去可就简单多了。 徐达没有丝毫要闪避的意思,手中金枪一挺,大喝道:“九江徐达特来取你性命!” 第588章 桥蕤亡 金枪和大刀在空中交汇,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两匹战马交错而过,在奔出数十步后堪堪停住。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在战场并不起眼,桥蕤缓缓调转马头,只见他头上的铁盔已经不知去到了何处,一头乱发随风飞舞,看起来颇为狼狈。 桥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有些不敢确定自己还是不是活着,直到摸到脖子和头颅依旧相连时,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他不是什么没有见识的菜鸟,相反,他的经验无比丰富。见过无数的高手,比如曾经的袁术麾下第一猛将纪灵, 比如江东猛虎孙坚,又比如江东小霸王孙策,但只有当你真正面对这一等级的对手时,只能明白他们的强悍。 只不过一招而已,桥蕤便清楚自己根本不是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对手,或许只有纪灵将军...不,只怕纪灵也不是他的对手。 桥蕤曾经不止一次地和纪灵切磋过,虽然纪灵没有使出全力,但还远远没有给他这种绝望的感觉。 面对纪灵时,他只感觉自己差一些,或许只要拼命,哪怕不敌,但逃走却没什么问题。但面对这个人,桥蕤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会死。 “你说你是九江人?为何...” “为何不投在袁术的麾下?” 九江郡就是如今的淮南尹,在如今这个人口流动十分之小的年代,哪怕有人从军,也会选择就近投靠本地的诸侯,这已经成了一种常识,所以桥蕤才会 有此一问。 桥蕤点点头,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当年的纪灵将军也不是,若是你能投靠在陛下的麾下,我敢保证这扬州第一大将的位置绝对不会做第二人选。” 对于这位老乡,徐达并没有出言讥讽,而是缓缓开口道:“你们那位陛下,除了那个四世三公的名头,有何值得投靠的地方?丞相和吕布率军攻伐,连 下豫州三郡,可他半点反应都没有,直到我军要攻入扬州了,这才派出你们,摆出一副死守的姿态,这种主公,我为何要投靠?” “那是有人从中作梗!”桥蕤怒道:“若非杨弘那个小人,陛下怎会在不久之前刚刚才得到你们起兵的消息?” “是吗?”徐达摇摇头,道:“莫要再自欺欺人,就算没有杨弘,袁术算得上明主吗?不说这个时候适不适合自立为帝,就说袁术自立为帝之后这两个 月,他做了什么?弄得扬州民不聊生?更何况,杨弘究竟是谁任用的,还不是将军的那位皇帝陛下?” 桥蕤沉默了,他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他也没办法自欺欺人,袁术什么样,他们这些臣子比任何人都清楚。 “原来如此。” 桥蕤长叹一声,算是认可了徐达的回答,随后举起大刀,摆出了一副搏命的姿态。 “将军何必如此。”对于桥蕤,徐达很欣赏,这个老将虽然武艺不出众,计谋也不出众,但胜在忠心耿耿,用兵十分地稳,对于只有他一名大将的朱元 璋来说,如果能够得到桥蕤的效忠绝对一个极好的消息。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将军的为人徐达佩服不已,我主乃是老将军朱儁之子,将军若是归降,我主必定以国士待之。” 桥蕤倔强地摇摇头,低声到:“不管在你们的眼中,陛下是怎么样的,但他是我的主公,是我的陛下。我不是你的对手,可尔却不能如此折辱我!来吧 ,扬州岂能无人断头?!” 狠狠一甩手中大刀,桥蕤纵马飞奔,身形矫健得如同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哪里有一点四十多岁老将的迟缓。 没错,在这个人均寿命只有三四十岁的年头,四十余岁的桥蕤已经算是一个老将,但他的心却没有老。马援的一句马革裹尸是所有从军之人的梦想,桥 蕤也不例外。 看着这个狂冲而来,浑身散发着悲壮气息的老将,徐达有些动容,在他的眼中,袁术差不多等同于废物,他实在看不出袁术有什么值得人拼死效忠的气 质,但他尊重这位老将,并打算送他一个体面的离去! 徐达郑重地挺起自己的金枪,头颅高昂,仿佛不是要去厮杀,而是要去赴宴的贵族。胯下的战马似乎明白了主人的心意,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大约只有十余步,对于他们胯下矫健的战马来说,更是只有一瞬间而已。 徐达分明看到桥蕤在笑,这位老将的脸上带着畅快无比,酣畅淋漓的笑意。 “杀!” 两声大喝同时响起,一声高昂,一声低沉,但其中蕴含的杀意却丝毫不弱。 两马交错而过,两将谁都没有回头,战场上有些沉默,正在交战的双方士卒全部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楞楞地看着自己的主将。此战的胜负已与他们的关 系不大,全部系在那两个沉默的人身上。 若是桥蕤胜,扬州军自然还有一战之力,但若是徐达胜,扬州军将不会有任何的机会。 半晌之后,徐达缓缓调转马头,低声道:“老将军一路走好。” “你很好,真的很好...” 桥蕤在马背上艰难地调整一下自己地姿势,随即跌落马背,重重砸在地上,而他头颅所面对的方向,正是寿春的方向。 “陛下,末将先行一步...” 那双早已浑浊的双目艰难地再看了一眼寿春,旋即缓缓闭上,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是求仁得仁的释然。 “老东西,你放心,你们那位狗屁皇帝马上就会去见你。” 满身血污的李逵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手中斧头高高举起,猛然挥下,便想斩掉桥蕤的头颅。 “当!” 一声巨响,想象之中利刃入肉的触感并没有出现,反而一杆金枪拦在了自己的斧头之前。 李逵楞了楞,随后抬起头颅,一双因为杀戮过多而变得血红的眸子等着徐达,略带怒气道:“徐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达满脸寒霜,一字一顿道:“人死为大,何必再折辱尸体。” “嗯?”李逵一身煞气滚滚而出,怒道:“徐小子,莫非你要和俺战过一场?” 徐达同样丝毫不让步,大喝道:“要战便战,莫非以为本将怕你不成?” 李逵不再多说,但手中的双斧却已经举起,如果熟悉他的人就知道,此刻的他准备拼命了。 “铁牛住手!” 就在两人都在暗自准备动手的时候,一身大喝传来,只见李逵那双被杀戮蒙蔽的眸子立马恢复了平静,换上一副憨憨地笑容,问道:“哥哥,你怎么来 了?” 宋江瞪了李逵一眼,连忙给徐达抱拳赔罪道:“徐将军,铁牛是个浑人,你莫要与他一般计较。” 徐达连忙翻身下马,道:“宋将军言重了,末将只是觉得我等为将,难免都会有这么一天,桥蕤已死,再折辱没有丝毫意义,得罪之处还请宋将军莫要 见怪。” “不敢不敢。”宋江连忙道:“战事还未结束,我等还是先以大局为重,待大战结束之后,我摆酒与徐将军赔罪,可好?” 这种笼络人心的手段宋江自然是驾轻就熟,如今看来徐达对朱元璋算得上忠心耿耿,但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哪怕拉拢徐达不成,套套关系也是好的。 “喝酒就不必了。”徐达断然拒绝道:“末将在军中从不饮酒,还请宋将军勿怪。” 说罢,不再理会宋江,翻身上马,收拢败兵去了。 李逵见徐达走了,嘟嘟囔囔道:“哥哥,你与他赔罪作甚,让俺铁牛一斧斩下他的脑袋不是正好。” “胡闹!”宋江怒道:“朱元璋如今大军在握,你杀他的爱将,他肯与你罢休?再者说,哥哥虽然武艺不怎么样,但看人的眼力却不差,你可是那徐达 的对手?” 李逵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徐达,强辩道:“没打过谁知道,说不定那家伙就是一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闭嘴!”对于李逵这个混不吝,宋江同样感觉头痛无比,此时不愿再与他在这件事上纠缠,便开口道:“大战还未结束,还不速速去收拢败兵?不准 再杀人了,我军此次损耗不少,全指望这批俘虏补充,可明白?” 李逵不敢再反驳,连忙应诺道:“哥哥放心便是,俺铁牛晓得轻重。” 桥蕤已死的大喊声响彻战场,一众扬州兵没有再做无谓地抵抗,除了桥蕤的百余名亲兵自杀之外,剩余的扬州兵全部跪地请降,能活着逃走的最多不过 千人。 朱元璋一脸笑意地看着宋江,道:“公明,这些俘虏足够补充你我的损失,多余的就按你我说好的,一人一半,你看可好?” 宋江惶恐道:“将军言重了,末将只要四成便可,多余的,便当为铁牛向徐将军赔罪。” 朱元璋诧异地看了宋江一眼,“这如何使得,不过玩闹罢了,当不得真。” 不过因为宋江的坚持,最后俘虏还是由朱元璋得了六成,宋江得了四成,至于能不能收服,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第589章 算计荆州军 桥蕤已死的消息瞬间便传遍了下蔡、平阿、义成三县,三县的守将仿佛约定好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在确认消息的那一刻立马便率军撤回了淮水 以南,隔河据守,并将这消息传回了寿春。 而这其中又以下蔡守将最为聪明,他除了带走不少粮草之外,还学了张扬一把,将剩余的粮草全部分发给了城中的百姓,辎重军械则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 这可不是什么无用功,曹军缺少粮草不是什么秘密,而得到下蔡的曹军会发现,所有的粮草全部都在百姓手中,若是要抢,自然会受到百姓的抵制,而 且这个名声一旦传出来,扬州百姓必定同仇敌忾。这当然不足以抵抗曹军的进攻,但恶心一下曹操却是足够了。 就在朱元璋和宋江接手三县的同时,曹操也率军赶到了,不过他并没有急吼吼地继续向寿春进军,反而在下蔡城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有什么打 算。 打了胜仗的朱元璋和宋江没有受到任何奖赏,但是也没有受到惩罚,所有人都仿佛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一般。 曹操刚刚抵达下蔡之后,便召集了麾下文武,准备商议战策,却没想到,最先开口的不是他曹操,也不是郭嘉、诸葛亮等人,而是大将夏侯渊。 “主公,朱元璋和宋江二人图谋不轨,暗害某族弟夏侯恩,末将请将他们斩首示众!” 说这话的时候,夏侯渊一脸怒意,不过也怪不得他,夏侯恩平日里和他以及夏侯惇都很亲近,如今却死得颇为蹊跷,他怎能不怒? 曹操眉头一皱,问道:“妙才,将军难免阵上亡,夏侯恩去了,我也很痛心,但你可有证据说明夏侯恩是朱元璋和宋江暗害?” 夏侯渊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牙道:“这还要什么证据,夏侯恩是监军,他们那一战哪里紧张到了监军都要上战场的程度?哪怕是夏侯恩他自己要上阵杀 敌,又怎会连一个亲兵都活不下来,而且他们两军的将士都宣称没有看到夏侯恩是怎么死的,难不成他夏侯恩以为自己是吕布,只率着亲兵便去冲击桥 蕤的大军吗?” 夏侯渊的话有些冲,若是一般将领自然不敢和曹操如此说话,曹操也不会允许有人跟自己这么放肆,但夏侯渊不同,作为亲族一般的夏侯氏之人,再加 上从小关系就好,夏侯渊又为自己顶过罪,曹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喝斥夏侯渊。 “妙才,你说的我未尝不知,但朱元璋和宋江不是我家奴仆,若是没有证据便杀了他们,如何服众?你也是军中大将,当知晓军中之事,怎可以臆断论 罪?再者说,宋江倒还罢了,不过一介贼寇,但那朱元璋可是朱儁的儿子,若是随意处置了他,许昌那里势必会有人不服。” “末将孟浪了。” 夏侯渊抱了抱拳,退了回去。他不甘心,但却没有办法,曹操说得没错,万事自有法度,哪怕曹操贵为丞相也没办法什么事都按照喜恶来做决定,尤其 是许昌还有一帮汉室老臣虎视眈眈的时候。他夏侯渊作为曹操的亲族,应该做得是为曹操分忧,而不是使曹操为难。 曹操觉得有些对不起夏侯渊,转头向荀攸看去。 荀攸起身道:“主公,我的人当时都在盯着朱元璋和宋江,并没有去关注夏侯将军,当时朱元璋不知跟夏侯将军说了什么,夏侯将军便请令出战,朱元 璋分给夏侯将军三千人马,要求他阻挡桥蕤。这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我的人便没有跟着夏侯将军,谁知...还请主公降罪。” 这事其实怪不得荀攸,夏侯恩不管有没有能力,至少不需要怀疑他的忠诚,既然诚心无疑,那监视他做什么?好细作可不是大白菜,荀攸还没富裕到能 专门派一个细作去盯着一个没有实权,还对曹操忠心耿耿的人那去。 “怪不得荀大人。” 没等曹操开口,夏侯渊出来说话了。他这个人恩怨分明,虽然曹操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处置荀攸,但他害怕曹操为了他而斥责荀攸,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 “某那族弟没领过军,平日里某和兄长对他也有些太放纵了,使他总以为天下英雄不过如此。此次若是他堂堂正正死在了战场上,某肯定没这么多话, 只是一想到他可能是被人怂恿着丢了性命,某这心里便不舒服,委屈荀大人了。” 荀攸连忙抱拳道:“将军言重了,此事攸会命人追查,若果然是那两人做得手脚,定给将军一个交代。” “如此便多谢荀大人。” 夏侯渊郑重施礼,荀攸也连忙回礼,曹操看着夏侯渊便没有胡搅蛮缠,不由脸上满是笑意,道:“此事便先交给公达,至于那两人的功劳,待回到许昌 再说,想来他们也不敢口出怨言,言归正传,下蔡等三县已经被攻下,寿春该怎么打,诸位心中可有谋划?” 肉戏终于来了,说实话,大部分人对死个夏侯恩并不太感兴趣,因为这个人没名气,哪怕是在夏侯家中,也不是显眼的那类人,甚至在座的人大部分都 不知道夏侯恩是谁,若不是夏侯渊开口,这个人死了根本拿不到这个地方来提。 诸葛亮率先开口道:“主公,如今下蔡等三县被攻破,从此处到寿春,中间除了淮水之外,再无处可守,目前唯一值得商讨的是,我军应该如何渡过淮 水。” 程昱点点头头,道:“孔明说得没错,袁术虽然无能,却不是傻子,不会放任我军安然读过淮水,而敌军如何应对,在老夫看来,有两个办法。” “其一者,袁术若是为求稳妥,那就一定会在淮水南岸立下大营,明刀明枪地告诉我军,不准渡河。我军在拿下豫州之后虽然缴获了一些战船,豫州军 也有一些水军,但却不足以成为依凭。” “其二者,袁术若是不满足于守住淮水,还想反攻我军的话,则一定会将大军隐藏起来,待我军渡河的时候,半渡而击,我军中大多士卒不会水,若是 袁术能够得手,完全可以使我军死伤惨重。” 周亚夫思考了一下,问道:“为何我军非要坐船渡河,若是搭建浮桥呢?” 九江本地人蒋干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南方不比北方,淮水虽然不比大江辽阔,但想要在淮水上搭建浮桥基本是不可能的。” 周亚夫点点头,低头沉思,不再多言。 众人也是一阵沉默,郭嘉、诸葛亮再聪明那也得有办法可想,没船,或者说他们的船不如袁术的,那就过不了河,这个客观条件,不会因为他们有多聪 明就改变。 曹操眉头一皱,问道:“难不成此次征讨就因为一条淮水搁置了不成?若是让吕布和孙策先打到寿春,他们看本相的笑话还是小事,我军想要在这扬州 立足可就难了。” 曹操的目的很简单,他想要这九江郡、庐江郡和靳春郡,这三郡富庶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扬州在这大江以北就这么三郡,若是能够拿下,以后再想 攻伐扬州无疑会简单不少,名义上也好找。 正在众人苦思冥想的时候,一员小校突然奔入大帐,抱拳道:“启禀丞相,荆州牧刘表命大将蔡瑁率军押送粮草赶来,如今距下蔡不过三十余里。” 郭嘉心头一动,连忙问道:“蔡瑁是走陆路前来,还是水路?” 小校不敢怠慢,连忙答道:“回禀军师,蔡瑁是走得是水路。” 郭嘉脸带笑意,对曹操道:“主公,这却不是正好?” 在场的都不是笨人,曹操也很快明白了郭嘉的意思,“奉孝是说,征调这支水军?” “没错。”郭嘉点点头,“我军三四万人,所需的粮草不是一星半点,所以押送粮草的战船和水军肯定不少,若是能征调过来,渡过淮水自然不是什么 问题。” “可是...”曹操有些迟疑,“蔡瑁未必会趟这趟浑水,刘表如今已经攻下了南阳,肯定不会允许蔡瑁参与到这场混战之中,如之奈何?” 诸葛亮笑着开口道:“主公,刘表虽然是荆州之主,但南方不同于北方,主公、张扬、袁绍等诸侯在自己的治地一言九鼎,但南方这些世家大族却是一 股庞大的势力,只要能够说服蔡瑁,让这支水军参战不是什么难事。” 曹操眼前一亮,问道:“孔明可有办法?” “主公,刘表胸无大志,非成事之人,蔡瑁不会不清楚这点。蔡瑁虽然把妹妹嫁给了刘表,但和家族相比,一个女人却不算什么,主公若是给他一些承 诺,想必他不会介意多一条后路。而且送我军渡过淮水也不是什么难事,对于荆州水军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好!”曹操长身而起,点头道:“此事便全权交给孔明来负责,诸位可有异议?” 见没人说话,曹操狡黠地笑道:“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便随本将去迎一迎蔡瑁将军,如何?” “我等谨遵主公之命!” 第590章 穷途末路 靖平三年八月,接二连三的噩耗仿佛扎堆似得飞进寿春城,让仲氏皇帝袁术的脾气格外暴躁,前来送信的传令兵最少被他杀了十余人,到了最后,在军 中得挑选死士才能将战报传回去。 最先接到的战报是桥蕤战死,下蔡、平阿、义成三县已丢,最后只有七八千人活着撤走,不过他们也不敢返回寿春,就在淮水南岸屯驻了下来。 得到消息的袁术暴怒,龙案直接被他踹翻在了大殿上,前来报信的传令兵被他亲手斩杀,随后在金殿之上,在群臣面前,袁术竟然哭了出来。 其实也怨不得袁术的反应过大,实在是桥蕤的死对他来说打击太大。 自从纪灵死后,桥蕤就稳稳地成为了扬州军第一大将,试想一下,如果张扬军中的高顺,曹操军中的夏侯惇,吕布麾下的张辽等将战死了,他们该是什 么样的反应? 而且对于袁术来说,情况还略有不同,高顺战死了,张扬还有岳飞,还有杨业,还有徐晃,夏侯惇战死了,曹操还有夏侯渊和曹仁,张辽战死了,吕布 他自己就是一员猛将,但袁术还有谁? 刘勋、陈兰、雷薄还是乐就? 袁术不是个大将之才,但这点看人的能力还是有的,他明白桥蕤对于扬州军的意义,也明白桥蕤的战死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众将兔死狐悲,士卒毫无战意,更重要的是,就连桥蕤都战死了,谁又能抵挡曹操?在这种悲观情绪的笼罩之下,又如何能够战而胜之? 其实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不需要阎象提醒袁术也清楚,无非就是取得一场大战,让众将士看到,就算没有桥蕤,扬州军还是能够打胜仗,如此一来的 话,低落的士气自然就会重新高昂起来。 但袁术环视了一下三个对手,虽然不愿承认,但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 曹操不需要说,他本人都没有出面,只派了一个没有丝毫名气的朱元璋便能斩杀桥蕤,若是他亲自前来...袁术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清楚自己不是对手 ,尤其是曹操还有郭嘉! 想起郭嘉,袁术的心中就一阵愤恨,他恨曹操,凭什么能够得到郭嘉的效忠,他恨张扬,为何当初在荆州没能杀了曹操... 可惜的是,从桥蕤战死之后,各类消息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寿春城,让袁术那颗因为肥胖而饱受摧残的心脏倍受折磨。 刘勋同样没有守住东城、钟离二县,陈宫在曹操麾下时算不上冒尖,但这并不意味着陈宫的能力有问题,虽然比不上郭嘉、诸葛亮等一众三国顶尖大才 ,但在原本的历史之上,把他放入一线谋士中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在陈宫的智谋和吕布的武勇配合下,刘勋从来都没有一点机会,两座还算坚固的县城加起来没能坚守十日,但比桥蕤幸运的是,刘勋活着逃回了寿春, 还带回来五千人马。 暴怒的袁术很想斩掉刘勋,但可惜的是,桥蕤死后,刘勋隐隐成为了扬州军第一大将,若是他再把刘勋杀了,还真不好说会发生什么后果。 丹阳太守李丰则兑现了他的承诺,在坚守宛陵县半月之后,孙策亲自率军攻城,李丰不敌,自杀殉城,丹阳全郡陷落。随后孙策一鼓作气,以多数兵力 迷惑屯驻历阳的乐就,亲自率领五百精兵坐小船渡过大江。乐就准备不及,被孙策所杀,只剩数千残兵逃回寿春。 随后得到荆州水军相助的曹操顺利渡过淮水,桥蕤的副将根本没敢阻拦,直接率军撤回了寿春。于是,寿春城楼上又多了一颗染着血迹的头颅。 前后大概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袁术的三路大军全部大败,三个领军主将战死两人,麾下精兵损失五万之巨。 九月初,曹操、吕布、孙策三路大军不约而同地进入淮南尹,最后在寿春城下合围。 袁术是不幸的,汉末诸侯中,他第一个称帝,也是第一个被打到了都城之下,只差一步,他就会从开国之君变成亡国之君,这两个称号很少会同时出现 在一个人的身上,哪怕短暂残暴如秦朝,也经历了两个皇帝。 但他大抵又是幸运的,城外的人马并不多,孙策得分兵把守各处,以防备王朗等人的偷袭,所以只带了一万人马。吕布也得在小沛安置人马,以防备陶 谦骤然离去,他来不及反应,所以,他的人马更少,只有八千。 三人中曹操的地盘最大,人马也最多,但这同样也意味着他需要把守的地方也更多。加上宋江。朱元璋的人马,曹操一共有三万大军。 也就是说,围城的人马只有不到五万,而城内的大军则有五万多,如果加上那些逃回来的败兵,则至少有六万。 而且寿春可不是什么小城,虽然在袁术定都之前,寿春只是一个县城,但这紧紧是因为东汉改了九江治所的缘故,在西汉,或是更久远的秦朝时,九江 郡的郡治一直是寿春。所以寿春的城墙并不矮小,再加上袁术定都寿春之后,经过大力的修缮,使得寿春的城墙虽然赶不上洛阳、长安、晋阳等大城, 但在南方,已经算得上首屈一指,也就荆州襄阳、益州成都才可以相比。 单从这两点上,联军其实并没有强攻寿春的实力。 既然强攻不成,那就只能围困。可问题是,扬州的富庶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哪怕在遭受去年的那场蝗灾之后,寿春堆积的粮草依然多得可怕, 当然,这是在去年蝗灾爆发后,袁术没有管扬州百姓死活才积累起来的家底,不过此时此刻,谁也不会关心扬州百姓去年究竟是如何过来的,在人口、 钱粮、地盘的诱惑面前,百姓的死活好像成为了最不重要的东西。 曹操不知道袁术能坚持多久,但他清楚,他自己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的时间,这还是在得了荆州粮草的情况下,否则的话,恐怕半个月都要颇为艰难。 蔡瑁已经率军回去了,帮曹操渡河算是他所能决定的最大的事,至于参与攻打寿春,他不敢。刘表怎么说都是荆州之主,一些小事上可以蒙混过关,但 在大事上,刘表可不会含糊,否则的话,他也活不到今日。 至于再次讨要粮草...曹操不需要想就知道结果,刘表是守户之犬不假,但哪怕是狗也是知道护食的,你拿他一些边角料他或许不会说什么,但你要抢 他嘴里那块大骨头时,他会告诉你,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狗呢? 兖州和豫州其实都不穷,虽然比不上荆州和扬州,但比并州可好了不只一点,但可惜的是,这两州在去年蝗灾的时候是重灾区,再加上曹操并不是袁术 这等残暴无道的主,他除了要养大军之外,还得赈济兖州的百姓,这就导致如今秋粮已收,但兖州依然没有粮草来支援曹操进行这一场大战。 至于豫州,这个地方世家多,在豫州牧孔伷重病之后,豫州的大小政务就被世家把持了起来,所得的粮草也大多到了他们的家中。后来,不管是曹操还 是袁术,都不可能去这些世家家中把这些粮草给抢出来,否则的话,豫州立马就得乱。 不过如果换成张扬的话,说不定他会有这个魄力。 吕布比曹操还要不如,作为一个寄人篱下的倒霉鬼,手下只有小沛这个一个县城,但却要供养他的骑兵,吕布能够率军活着赶到寿春已经是陈宫能力强 悍,否则的话,只怕他的并州狼骑得饿着肚子来攻打寿春。 就凭这种情况,吕布不问曹操讨要粮草便是大幸,想要让他支援,或许考虑让袁术送一点粮草出城更为靠谱。 孙策倒是富裕一些,但孙策不想给曹操粮草,这次如果能攻下江东六郡,孙策势必会顺势扩军,而这些粮草便至关重要。曹军三万人马,再加上民夫, 这人吃马嚼的,区区一个吴郡怎么可能供养得起? 所以最后商讨的结果便是,最多一个半月,如果一个半月攻不下寿春,那曹操等人必须选择退兵。 这可不仅仅是一场大战没取胜这么简单,这也意味着曹操拥立刘协之后,第一个公开反抗的诸侯出现,如果袁术不死,那么效仿者将会数不胜数,皇帝 的大义将会当然无存。 这是曹操绝对不会允许的,所以说,留给曹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攻破寿春,斩杀袁术! 第591章 狩猎 在扬州大地打得如火如荼之时,并州却一派祥和,尤其是如今并州的治所晋阳,更是安稳地不像话,若是其他地方的百姓进入并州,一定会以为换了一 个天地,这里虽说算不上什么世外桃源,但和外面的战乱不休相比,也绝对会让人以为是身处太平盛世。 张扬和大乔成亲了,这是早就答应好的,不可能抵赖,张扬并没有大操大办,就把自己麾下文武叫来一起吃了一顿饭,仅此而已。 不管是张扬还是大乔,都不是那种铺张浪费的人,而且到了张扬这个地位,已经不需要用这种排场来证明什么。相反,能不能参加这次简陋的仪式才是 人们关注的目标,因为没有大操大办,所以能到场的人不多,能被邀请的,不是张扬麾下的重臣,便是并州的大世家。从能不能被邀请就能看出此人在 并州的地位到底如何,旁人也好选择要不要与此人亲近。 官场上的事,尤其是张扬作为众人的主公,不管大事小事,从来不可能只是单纯办事而已,无数地人都在盯着他,以及他身边的重臣,谁受重用,各人 的喜爱如何,基本上全部都是并州官场永恒不变的话题。 只知道投机倒把的人固然没什么能力,但纯粹不知道的人,除非能够遇到张扬这么一个有着系统的主公,否则的话,谁又能知道你的名字呢? 再次成亲的张扬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青涩,而且他的年龄放在那里,将近三十岁不算老,但也绝对算不上年轻,再加上这些年定鼎并州,身上早已充斥着 王霸之气,应付这种场面算得上驾轻就熟。 而且随着权威的日益增加,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施礼,叫上一句主公或者丞相、大将军之类的称呼。这倒让张扬比较惆怅,当年迎娶蔡琰的时候还 有蔡邕的那一群弟子来欢闹,但现在,众人十分恭敬,却越发的冷清了。 其实这只是张扬自己心中的一点盘算罢了,现在的并州,谁还敢拦他的路,让他吟一首诗再走?那已经不是在拿自己的官帽来开玩笑,怕不是连脑袋都 不想要了。 称王称霸就是这么一条路,你离那个位置越近,那便意味着你离孤家寡人越来越近。 随着六部的增加,张扬的丞相府也越来越小了,六部的属衙都被他安置在了丞相府的前院,这么一来不要紧,几乎将整个晋阳城的格局都改变了。 要知道这里原来只不过是并州刺史府所在之地,也就是丁原的地盘,后来丁原身死,董卓便又住了进来。 到了张扬这里,他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理所当然地接收了这座府衙,将其当作自己的治所。 后来不管是被封为征北将军,还是拥护刘辩登基,被拜为丞相,他都没有要搬出去,或者是重新建一所气派宅院的心思,来来回回只不过换了换牌匾罢 了。 他与袁术简直就是两个极端,袁术是恨不得将整个寿春城变成自家的宅院,而张扬则是能省就省,能不动就不动。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提过异议,刑部尚书钟繇便隐晦地提过一嘴,什么此地狭窄,配不上主公的身份之类的话,但张扬根本不为所动,倒是给刘辩准备的 皇宫是新建的,虽然比不上洛阳和长安的皇宫,但却也并不差,算是勉强配得上刘辩皇帝的身份。 其实这也和心态有关,说到底,袁术虽然喊得凶,但却有些小家子气,只得了一个扬州便贪图享乐,而在张扬看来,洛阳和长安都有现成的皇宫,晋阳 也不过是一个过渡罢了,造那么好的宅院做什么呢?若是真有一天他到了那个位置,那这晋阳的宅院又有谁敢住,留着不是浪费吗? 而在这两年的时间中,以丞相府为忠心,周围的宅院基本全部换了主人,简单来说,这片地方已经成为了晋阳的政治中心,官员们的聚居之所。 如果有人找两个道士和尚来瞧瞧,那他们一定会告诉你,这里有王气,正是贵人们最好的居所。 不过实际上就那么一回事,整个并州的威权所在,气势自然和其他地方不同,没有地位的普通人自然会被隔绝在外,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划分出严格 的等级。 这么做的好处有,处理政务都在此处,方便张扬过问任何事,也方便各部之间相互商量,相互配合。但坏处同样不是没有,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张扬自家 的宅院变小了。 张扬是个不愿意管事的,而且也算不上荒淫,所以后院的人并不多,但不管是照顾蔡邕、张征、大乔,还是刚刚搬进来的乔玄和小乔,这后院的人都绝 对不少。 这让张扬颇为烦闷,就像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那笼子是好看,但方圆就那么大的地,呆的时间长了,难免憋闷。 于是乎,张扬大将军又出幺蛾子了。 “靓儿,你看我们出城去可好?” 大乔楞了一下,成亲已有半月的时间,但她明显还没有适应身份的变化,甚至连称呼都没有变。 “将军,出城可是有事?” “无事。”张扬挠挠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道:“征儿每日闷在府中,学这学那,难免烦闷,需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目前天下大乱,行 万里路不怎么现实,但至少要出城去看看。再者说,埋头练武不可取,去山间打猎也是不错的选择,如何?” 拿孩子当借口,大抵是所有父母的通病? 大乔略微想了一下便搞明白了张扬的想法,但她也不说破,便道:“可要叫爹和蔡翁一起?” 张扬摇了摇头,道:“罢了,这是去打猎,他们必然是不愿的,等回来让鲍厨做些野味与他们尝便是。” “也好。”大乔点点头,道:“我这便去叫征儿。”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数十人从丞相府后门溜了出去,而张扬赫然就在其中,而且除了张扬一家三口之外,还多了一个小尾巴,正是小乔。 在这个时代,并不像后世明清一般,女人最好一辈子呆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反这个年代的风气颇为开放,大街上男男女女数不胜数。 大乔、小乔再加一个张征,就如同三个孩子一般,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什么新奇的玩意都要看上两眼才肯走。 所幸张扬的目的是出来散心,并不着急着做什么,也就任由他们。身后典韦领着数十名亲兵,只凭着那份气势便不会有不长眼的蟊贼上前来找死。 路人不自觉地让到两边,暗中揣测这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少爷出门游玩,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势。 一行人顺着长街便出了晋阳城,城外正在翻修官道,张扬深知后世那句要想富,先修路绝对是有道理的,若是能有一条好路,不管是商业往来,还是他 之后率军征伐都能省不少的事。 至于说财力,当年被张扬攻破部落,成为俘虏的鲜卑人可不少,这种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不是吗? 而在秋收之后,并州已经到了农闲的时节,百姓无所事事,户部便派人把农闲的百姓组织了起来,让他们去做活挣钱粮,并且是每日结算,一时间整个 工地都是热火朝天。 要知道,从前的官府都是摊派劳役,每家按人数来出人为官府做活,至于报酬,就是一天的两顿饭,其他什么都不管。如今张扬不曾摊派劳役,做工还 能挣钱,这激起了晋阳百姓莫大的热情,尤其是工钱日结,能够让他们不用担心被骗,所有人都乐得来干活,好能过上一个肥年。 拉材料的大车从并州各地源源不断的过来,那些俘虏的待遇明显要差上不少,被官府中人驱赶着去卸货,动作稍慢便会挨上一鞭。至于百姓那里,虽然 也有人监察是否有人偷懒,却不曾有人敢欺压百姓,让张扬颇为满意。 看到这一幕的张征有些不忍,便对张扬开口道:“父亲,这算不算是仗势欺人,父亲不管吗?” 张扬想开口喝斥,但想了想自己和张征有些紧张的关系,放缓语气,指指百姓,又指指俘虏,问道:“征儿,你自己看看,那边的人并没有被人欺压, 而这边却有,这两群人有什么不同?” 张征顺着张扬手指的地方看去,观察了半晌道:“那边没有被人欺压的,看起来是普通百姓,这群人看起来和我们不一样,父亲他们是什么人?” 小乔自从在大乔嫁给张扬之后,对张扬的态度也有所转变,至少算是接受了这个姐夫,此时便开口道:“姐夫,那群人是胡人吗?” “没错。”张扬点头道:“那群人是当年我攻破鲜卑部落后的俘虏,人数不多,而且之前一直在河套,所以你们没有见过。” “可就算是俘虏...”张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道:“他们已经在干活了,为什么还要打他们呢?” 有的时候,张扬真的很怀疑面前这个小崽子是不是自己的种,他本人算是一个强烈的民族主义者,怎么生出来的儿子和他一点都不像呢? 第592章 张扬教子 “怜悯别人之前,先要看看这些人值不值得怜悯。”张扬的声音变得有些淡漠,“征儿,你是本将之子,所以从小到大衣食无忧,若你是平民百姓之子 ,现在可能读书,可能来关注这些?” 张征楞了楞,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跟随几位老师学习,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蔡邕教他的是儒家经典,是仁恕,是博爱。刘伯温教的是军略 ,是战术。贾诩教得是人心,典韦教得是武艺。但不管是谁,基本都是他们在说,张征在听,像张扬这种反问却不曾遇到。 见张征有些懵懂,张扬便道:“凡事莫要自以为是,你觉得他们无辜,是因为你在这里看到他们挨打,可你曾想过他们为何要挨打?若是为父残暴,那 些百姓大多也逃不过这种命运,可他们没有,这是为何?” 张征更加迷糊了,不解道:“父亲是说,这些俘虏之前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将军,征儿还小,这些他长大之后自然会明白的。” 大乔看着张征有些可怜,便开口求情。 张扬笑笑,道:“我又没有训斥他,再者说,小不是借口,不懂就要去问,这些事,本将说的不做数,去问问百姓,看看百姓如何评价这些胡人,自然 会明白。” 说到这里,张扬看着张征问道:“征儿,可曾看过史书?” 张征点点小脑袋,“看过一些,外祖说读史可以知兴衰,为人君者,不可不读史。” “没错。”张扬伸手摸了摸张征的脑袋,继续问道:“世人皆道秦始皇残暴,长城便是罪状之一,可你想过没有,始皇为何要建长城?前汉孝武皇帝英 明神武,为何派卫青、霍去病两位大将远逐草原,倾国与匈奴人一战?” 张征不笨,甚至比张扬还要聪明,只是这个时代的教育就是如此,蔡邕是大儒,但他无法跳出时代的禁锢,张扬则不同,他是从后世来的,再加上征战 这么多年,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秦始皇建长城...是为了抵御匈奴人,孝武皇帝远征草原同样是为了消灭匈奴人,可是,这是为什么?” “因为草原穷。”张扬抬头望向远方,“草原不适宜种地,所以胡人都在放牧,但草原的冬天要比并州更冷,大雪一下,很多牛羊都无法熬过冬天。没 了牛羊的胡人就会饿死,而他们想要不被饿死,就会来我们汉人的地方烧杀劫掠。其实这其中没有对错,他们为了能够活下去而前来劫掠我们,我们则 是为了活下去而反击他们,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张征点了点头,这些话他现在还不能有深刻的体会,其实在张扬刚刚穿越回来的时候同样不能体会。不管书中如何记载,那都是一段段冰冷的文字,只 有等你亲眼看到边境的惨烈时,才能看到那冷冰的字里行间渗透出的鲜血与杀戮。 “去吧。”张扬指了指在一旁休息的百姓,对张征道:“去听一听在他们的口中,胡人是什么人,而为父又是什么人。” 张征点点头,大步向着那群百姓走去,典韦对着身后一使眼色,两名亲卫立刻远远地坠在后面,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张征找到一个看起来颇为和善的老人,抱拳一礼,开口问道:“老丈,你对那些胡人怎么看?” 老头正在喝水,闻言颇为诧异,只是眼前这个孩子身上的衣衫颇为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他不敢怠慢,道:“能怎么看,老汉没读过书, 不知道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这群胡虏罪有应得,还是丞相大人宽容,居然没全部宰了这群畜生,还给他们饭吃。” 张征没想到这老汉的恨意这么深,颇为诧异道:“他们可是干了什么坏事?” “坏事?”老汉放下水碗,脸上挂出一丝嘲讽,道:“一看你就是贵人家的孩子,没经历过这种事,那些胡人...不,他们不配称为人,这群畜生在丞 相大人抵达并州之前,每年秋天都会南下劫掠。晋阳这边还好,但是雁门等郡可就惨了,往往一个村子都留不下活人,敢于反抗的全部被杀光,不敢反 抗的就带回去当奴隶,他们嫌孩子是拖累,带到草原也熬不过冬天,便全部都杀死。小少爷你说,他们不是畜生谁是?也就是丞相大人英明神武,否则 现在雁门那边还是这样。” 张征沉默了,这些东西是书上不曾有的,蔡邕也从来没教过他,一时间竟是有些难以接受。 “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吗?为什么非得你杀我,我杀你呢?” “哈哈哈。”老汉笑得大声,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伸手指了指张征,老汉对周围人道:“这位小少爷说要和那些胡狗和平相处呢。” “哈哈哈...” 周围的人都笑了,看张征的目光就如同是看傻子一般。 张征感觉到了屈辱,想扭头离去,可求知欲战胜了一切,他抱拳道:“小子无知,还请老丈勿怪,听老丈刚才的话,对父...丞相大人颇多赞美,可那 些读书人都说丞相残暴,比秦始皇还要残暴...” “他们知道个屁!”话没说完,老头怒了,大声道:“那些读书人就知道每日在家读书,不愁吃喝,他们可曾看过被胡狗屠杀过的惨状?若是他们的亲 人被屠杀,可还能说出这等不要廉耻的话来?别的老头不懂,但谁要是说丞相的坏话,那我拼着这把老骨头也不与他干休。” 仿佛意识到面前的只是个孩子,老头放缓了语气,道:“小少爷,读书是好事,可莫要学那些腐...腐什么来着,莫要学他们,他们只觉得读了两本书 便什么都知道了,可胡虏南下的惨状他们可见过?丞相是好人,千载难遇的好人,不但解决了胡虏,还不强行摊派劳役。给官府做工还给钱,老头这辈 子就遇到到这么一位,丞相是真的对我们好。” 说到这里,老头压低声音道:“哪怕是丞相现在说他要当皇帝,老头没二话,立刻拿家伙跟丞相干。” 张征楞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读书人眼里十分残暴的父亲竟然在百姓中口碑如此之好,“可...可那是造反啊。” “什么造反不造反的,老头不懂,老头只知道,若是丞相当了皇帝,那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好日子就来了。” 张征有些迷茫,总感觉心中多了很多东西,可却抓不住,摸不着,不过他却没有忘了礼仪,抱拳道:“多谢老丈。” 说罢,他便转身准备回去找张扬,他现在心中有很多问题想问。 看着张征的背影,老头的眼中有些怜悯,那样子仿佛是在说,多好的孩子,可惜是个傻子。 张征却有些失魂落魄,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坚持是正确的,可现在才明白,他从来都明白这些百姓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想要的是什么。 工地上负责监工的工部主事裴清发现了张扬,没办法,张扬那一头雪白的长发实在是太显眼了,普通百姓或许不会多想,但能够当官的人若是没有这点 眼力,那只怕离丢官也就不远了。 “下官拜见丞相。” 张扬点点头,道:“那些俘虏如何,可曾捣乱?” 裴清清楚这是自己的机会,想他出身河东裴氏旁支,能当官已经是万幸,可何尝有独自禀报张扬的机会,眼前这个机会要是不把握住,恐怕他都不会放 过自己。 “启禀丞相,下官从工部带了不少工匠来,他们的主要职责是传艺,还要附带监察,若是俘虏那里出了问题,他们也要被连带,所以没人敢不尽心。” 这个办法不错,既能最大限度地利用俘虏,又能保证修得路没有问题。 “每日的工钱要及时结算,要让百姓得到实惠,谁的手脚若是不干净...” 张扬双眸中的寒光凝聚不散,冰冷地声音仿佛是从九幽之中升起,“若是本将在晋阳城外给那些贪官污吏立一个京观,你觉得如何?” 裴清打了一个冷战,他心底清楚,张扬可是一个说得出便做得到的主,若是晋阳附近真的被立起一个京观,那场景... “丞相放心,百姓辛苦,谁若是连这点银钱都不放过的话,不需要丞相动手,下官自去找他拼命!” “很好。”张扬伸手派了派裴清的肩膀,道:“为官者,莫要高高在上,没了这些百姓,做官又有何用?这一条条人命,在青史之中不过是一串串数字 而已,但如今却活生生地站在我们眼中,这其中的血泪你我应当知晓。若是看到了就当没看到,那便是渎职,本将麾下不要这等人!” “下官谨记丞相教诲!” 到目前为止,所看到的一切都还能让张扬满意,所以张扬也没有板着一张脸,对待下面的官吏,一面斥责不是办法,恩威并施才是王道,从前的张扬不 懂,如今才算是品出点味来。 “有人逃跑!” 就在这边一副君臣相得的场景时,异变突生。 第593章 染血的白发 一声大喝响起,但还没等守城的士卒出击,一群百姓就拿着各色的武器冲了过去。 锄头、铁锤、木棍,什么样的东西都有,但却没人害怕。 三个俘虏趁着看守的目光都集中在张扬身上,准备不及的时候向着远处狂奔,看守的士卒根本没有预料到有人会逃跑,经验不足。这些负责看守的士卒 都是新手,根本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才给了俘虏可趁之机。若是换成河套的老卒,有人想跑根本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可百姓的出击却让所有人都有点不知所措,在所有人的映象中,汉人百姓都是温和的,不管是鲜卑人、乌桓人、匈奴人还是后来的蒙古人,在他们的眼 中汉人是羊,而他们是狼。 但眼前这一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识,这还是那些老实的汉人吗? 裴清有些畏惧地看了看张扬,刚才他的表现还算不错,他自己也感觉良好,能给这位留下一个好映象以后升官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眼前的这一幕让他 有些忐忑,汉人百姓以温顺着称,一般的统治者也喜欢这样的百姓,因为方便管理,只要不饿死人就不会有人去造反,可是眼前这些百姓的血性却让人 出乎意料,裴清拿不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主要还是他面前的这位丞相大人太过难以琢磨,并州上下没有一人敢说能够完全猜透他的心思,万一惹得他不喜,那自己的仕途是不是就完蛋了? 张扬没去理会裴清的患得患失,他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满意道:“这才是我汉家儿郎,当所有汉人都有如此血性的时候,天下还有谁敢说我汉人是羊 ?” 裴清松了一口气,应和道:“这也就是这并州,在丞相大人的治下,否则百姓岂敢这么大胆,丞相威武!”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张扬不是个喜欢听马屁的人,但手下的人只要能把事情办好,其实说什么都不太重要,哪怕是指着他张扬的鼻子骂上两句,那也 能够接受不是? 不过那三个俘虏听到身后的呼喝声,回头看了一眼,眸子里满是绝望,可停下来却又不敢,只能跌跌撞撞地继续向前奔逃。 可问题是,饥寒交迫的俘虏怎么可能比吃饱饭的百姓跑得快呢? 没用了多久,在一阵欢呼声中,那三个俘虏就被人扑倒在了地上,所有的百姓都围拢上来,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三名俘虏被带了回来。 当然,有不少百姓是准备拿手上的家伙招呼他们的,但在小吏喊了一句要把他们活活累死之后,百姓们都放弃了使用武器,但发泄却是免不了的。 “让他们去做最重的活。” 张扬吩咐了裴清一句,心中升起了一阵心疼,倒不是心疼这三个俘虏,而是心疼被自己斩杀的那些胡人,那可是有好几万人,若是能够全部留下的话, 现在不是多了许多劳力?而且百姓还可以顺带着看管,完全不需要浪费大军,这一刻,张扬觉得自己是一个败家子。 张征同样被这一幕吸引了,他离那些做工的百姓不远,所以也看得清楚,根本没人去招呼那些百姓,当有俘虏逃跑的时候,那些百姓完全是自发地就追 了上去。 “胡人被这么招人痛恨吗?” 张征喃喃低语了一句,现在,他开始有些明白那个老头所说的话了,不过他没发现的是,俘虏中有十余个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慢慢向他靠来。 “征儿。” 张扬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张征,脸上挂上了一丝笑意,说到底还是一个孩子,想法天真了一些,相信今天的事能很好地让他明白一下,胡人和汉人之间 ,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 不过很快,张扬的笑意就凝固在了脸上,因为他看见工地上又冲出十余名俘虏,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竟然是... “征儿!” 张扬怒吼一声,一把推开面前的裴清,两腿发力,身形宛如猎豹一般,向着张征冲去。 典韦的反应慢了一拍,但他紧随在张扬身后便冲了过去。 裴清跌倒在地,有些晕头转向,当他看见那些俘虏向张征冲去的时候,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砍下来。 “都他娘楞着干什么,还不去帮主公和少主!” 裴清早已没了平日的儒雅,散乱的头发他根本没去管,一把抽出腰间装饰用的宝剑,也不管自己连鸡都没杀过,就这么紧随张扬和典韦的步伐冲了出去 。 他现在一心只想着张扬和张征不能出事,当然,这倒不是他有多么忠心,而是这两人哪怕有个一点闪失,别说是他,就是赔上整个闻喜裴家,也未必能 够填平陷阵营的怒火。 张征眼神有些迷离,脑子也迷迷糊糊的,他看到了张扬的大吼,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以为张扬发怒了,本能地便后退了一步,却没想到被地上的石 头绊了一下,顿时跌倒在地。 “征儿,跑!” 张扬用尽了全力,他距离张征并不远,但却没有那些俘虏近,更重要的是,那些俘虏手中都有武器,虽然只是修路用的锄头、铁锤等钝器,可要是挨上 一下也不是闹着玩的。 “跑?为什么要跑?” 张征发现自己父亲的眼神无比凶狠,但却不是望着自己,而是望着自己的身后,不由转过头来,只见那些胡人面目狰狞,眉宇间充满着疯狂,正向自己 而来。 父亲是喜欢自己的,此刻的张征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他回过头来,脸上挂起了一丝笑意。 自从蔡琰死后,他便陷入了惶恐之中,虽说有张扬在,但他从小到大并没有和张扬相处过多久,对父亲这个名称总是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渴望而又害怕 。 尤其是在那次触怒张扬之后,他就觉得张扬不喜欢他,所以他说得那些话,大部分是蔡邕教授的原因,但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叛逆。 这是一个渴望父爱的孩子。 不过他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这次出来是为了游玩和打猎,张扬没穿铠甲,没带兵器,甚至连从不离身的天胜刀都交给了典韦。 “父亲,别管我,快走!” 张征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朝着张扬大喊,而身后的铁锤已经距离他只有一两丈远。 这就是小人屠的儿子?看起来还未曾见过杀戮吧? 距离张征最近的那个鲜卑人面色古怪,像是兴奋,却又带着绝望。 他大步冲了过来,手中的铁锤高高举起,铁锤上面还沾染着碎石的残渣,看起来很脏,却没有人会去怀疑这一下的威力。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逃不了,而且他也没想逃,鲜卑已经完了,就算他能逃走也没地可去,失去了草原的鲜卑人就像无家可归的野狗,只能四处游荡。所 以他现在只希望在杀了小人屠的儿子之后,还有时间能够结果自己。 不需要想他也知道被抓住是什么后果,焦触本来是一个无名之辈,哪怕在冀州都算不得什么,袁绍都未必知晓他的名字,但张扬的一个凌迟让他名言天 下。这个鲜卑俘虏不知道张扬有没有更残忍的手段,但哪怕凌迟也是他不愿接受的,那种连死都成了奢望的感觉,让他灵魂深处升起一丝颤栗。 张征在笑,他不是不想跑,只是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了,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孩子,连出丞相府的次数都少得可怜,更别提如此危急的情况。上一次,有 蔡琰用生命来保护他,这一次呢? 张征小小的心脏里满是绝望,他很高兴张扬是喜欢自己的,可他又痛恨自己没有听话,如果能够好好和典韦将军学习武艺地话,现在的情况就不会如此 被动,父亲也不需要亲身犯险了吧? 近了,更近了,张征甚至能听到自己背后的风声,他知道,这是铁锤落下的声音。 “娘,孩儿来找您了...” 张征缓缓闭上了双眼,他好像看到蔡琰就站在他的面前,微笑着对他张开双臂,就像从前一样准备被他揽在怀里。 “老子要杀你全家!” 仿佛从九幽炼狱传出的怒吼声十分低沉,但那彻骨的寒意却瞬间笼罩四周,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冻结,那鲜卑俘虏的手颤抖了一下,不过随后便又狠狠落 下,他的表情无比狰狞,怒吼道:“我的全家早被你杀完了,现在,让你这个小人屠也尝尝死去儿子的痛苦!” 铁锤挂着风声,下落的速度又快了三分。 张扬双腿猛地一用力,整个人仿佛出膛的炮弹一般腾空而起,一头雪白的长发在空中飞舞,看起来无比张狂。张征听到了一声闷响,仿佛有人撞在了厚 厚的墙壁上一般。 一团血雾在空中飘散,一抹雪白染上了暗红,张征只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随后天旋地转,他和抱着他的人一同跌落了出去,重重砸在地 上。 但那个温暖的怀抱始终将他的头按在怀中,遮挡住了所有的血腥和杀戮。 第594章 议定出兵 “主公!” “丞相!” “夫君!” 典韦比张扬慢了一步,他眼睁睁看着那铁锤砸在张扬的背上,随即张扬便吐出了一口鲜血,跌落在地,生死不知。 耿直的汉子当场便眼睛通红,冲上前来一拳把那鲜卑奴隶打倒在地,随后一脚死死踩住那奴隶的左腿,双臂抓住右腿,用力这么一撕,只见那奴隶当场 便被撕成了两片。 暴怒的典韦仍不解恨,就这么挥舞着两片尸体冲进了人群之中,不过片刻的功夫,十余名暴动的俘虏便成为了一地死尸。 裴清感觉天都要塌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望着张扬的双眸中充斥着绝望,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躺在那里的是他。如果他替张扬死了,那他的家人保证 不会有任何的亏待,可是如果张扬死了,他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哈哈哈,闷死老子了!” 张扬翻身爬起,先是看了一眼张征,发现张征无事之后,仰天大笑,看起来颇为畅快。 “丞相,你没事?!” 裴清感觉自己好像从天堂和地狱之间走了一遭,连滚带爬地向张扬跑去,那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主公!”典韦一把推开裴清,凑到张扬身边先检查了一下张扬的伤势,然后回头吩咐道:“快去请孙思邈先生来!” 大乔和小乔也赶了过来,两个人看起来被吓坏了,大乔抓着张扬的大手不住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乔则去看了看张征,可张征却仿佛被吓傻了一 般,呆愣着不动。 “姐...姐夫,你看征儿他...” “征儿怎么了?”张扬刚才只是略微看了一眼,并没有仔细检查,刺此刻听到小乔大叫,顿时急了,连忙转头看向张征。 张征呆呆楞楞的样子吓了张扬一跳,他知道这是被吓住了,连忙伸手轻轻拍打着张征的背部,低声轻喊道:“征儿,征儿...” 片刻之后,张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双手紧紧抱着张扬,哭嚎道:“父亲,我听话,我练武,你不要有事...” 本来因为张征哭嚎而变得一脸肃穆的张扬立刻缓和了下来,大手轻轻放在张征脑袋上,“征儿,不要哭,为父没事,男儿流血不流泪。” 张征伸手擦擦脸上的泪珠,点头道:“父亲,都怪孩儿没用。” 张扬笑了,缓缓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道:“征儿,现在可明白为父为何要杀人,为何要派人看管他们了吗?这些鲜卑人与我们是死仇,你不杀人, 人便杀你,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不分对错。” 看着张征满含泪水的眼睛,张扬重重点头道:“对,不分对错,为父觉得他们没错,他们为了能够活下去,就必须来抢我们。而我们也没错,为了我们 的亲人、父老不被杀,辛苦耕种的粮草不被抢,我们只能杀掉他们。今天的你很幸运,你是我的儿子,出事了有我,有老典,有无数的将士去拿生命保 护你,可平常人家呢?他们的孩子被鲜卑人杀了之后,又该怎么办?你能体会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吗?” 张征突然沉默了下来,明亮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刻骨的仇恨。 张扬欣慰地笑笑,他知道,今天这一捶算是没有白挨,总算有点收获。 “就像你失去了你的母亲,从前每天都有无数人失去自己的父母、儿子,为父来了并州之后,好了不少,但还是不够。胡人就如同野草,你永远不知道 现在的哪一个小部落会在以后变成庞然大物,到时候他们就会卷土重来。” “征儿,你要记住,如果有一天为父走了,不管局势多么艰难,不论多少人反对,你要牢牢记住,永远永远不要屈服,我汉儿永不为奴!” 张征郑重道:“父亲,我明白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哪怕只有孩儿一人,孩儿也不会屈服。” 张扬点点头,其实现在跟张征说这些有点早,毕竟天下大乱,谁也没法保证,统一天下的就是他张扬。但张扬依旧说了,原因也很简单,孩子是最容易 塑造的,如果能把这个观念扎根在张征的灵魂中,那他这一生都很难忘记。至于说能不能统一天下,这其实很没有意义,如果他输了,那张征自然也没 有活路,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裴清此时连忙请罪道:“丞相,下官无能,还请丞相治罪。” “与你无关。”张扬摆摆手道:“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过,本将不想看到第二次。” 裴清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一脸肃穆道:“丞相放心,若是还有下次,下官割下自己的脑袋跟您复命。” “好好干。”张扬伸手拍了拍裴清的肩膀,他是真的觉得这个裴清不错,至少没有贪墨,也没有欺压百姓。其他的,似乎也不太能怪到他,毕竟是自己 让张征去问那些百姓的。 “主公!” 先去请孙思邈的士卒狂奔了回来,孙思邈则被架在马上,本来仙风道骨的一个人看起来快散架了。 “劳烦孙先生了。” “小事罢了。”孙思邈正了正自己的衣冠,连忙上前察看张扬的伤势。 半晌之后,孙思邈道:“丞相放心,没有伤到内腑,只是略微有些淤血罢了,待我开服化淤止血的药,大约半月就可无事。” 经过了这么一回,谁也没有继续游玩的意思,众人只好打道回府。 丞相府前围拢了无数的官员,甚至就连刘辩都派了太监前来,一个个看着忧心忡忡的,只是心里如何想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丞相。”太监抱拳一礼,如今的晋阳可不是曾经的洛阳,这太监也没敢把自己当张让,恭恭敬敬地问道:“陛下听闻丞相遇刺,特命老奴前来查看, 丞相可有恙?” “多谢陛下关心。”张扬虽然不耐烦,但也清楚礼数不可少,“区区十余名鲜卑俘虏罢了,还请公公告诉陛下,本将无碍。” 得了消息的太监去了,有十常侍的例子在前,现在整个天下的人都不待见太监,而他们也有自知自明,不敢在此多留。 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将整条大街堵起来的官员,张扬大喝道:“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没事干吗?” 见张扬中气十足,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众人这才齐齐告罪,然后转身离去。 孙思邈低声道:“丞相,不可大声说话,以免牵动伤势。” 张扬苦笑道:“本将何尝不知,只是难免会有些心怀叵测之辈,若是本将有事,必然会引起动乱,现在的并州,乱不得。” 对于这些事,孙思邈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只是略微告诫了张扬一下需要注意的东西,便转身离去。 张扬正准备回府休息,身上的伤势当下没什么,现在却觉得火辣辣地痛,却不想贾诩还站在原地,便问道:“文和,可是有事?” 贾诩查看一下周围,压低声音道:“主公,扬州的情报回来了。” 张扬回头对大乔道:“靓儿,你先带征儿和小乔回去,我有正事要处理。” 大乔点点头,道:“将军有伤在身,不宜操劳...” 贾诩这个人精哪能不明白大乔的意思,连忙道:“主母放心,不敢让主公操劳。” 大乔点点头,对贾诩轻施一礼,自带着人去了。 张扬和贾诩两人来到大堂上坐定,张扬率先开口道:“文和,扬州如何了?” 贾诩道:“主公,刚刚细作传回消息,袁术派桥蕤、刘勋、乐就三将分别率军迎击曹操、吕布、孙策,试图坚壁清野,拖到联军粮尽,不过可惜的是, 三路俱败,桥蕤、乐就战死,刘勋败退,如今曹操、吕布和孙策三人已经率军围困了寿春。” 张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问道:“这么说来,袁术败亡无日?” “不一定。”贾诩话锋一转,道:“袁术虽败,但寿春城中还有五六万人马,粮草堆积无数,而联军则只有不到五万人马,粮草最多只有两三月之用, 此战胜负还不好说。” 张扬点点头道:“曹操想胜,就必须速战速决,否则粮草一尽,他便只能灰溜溜地退回兖州,下次再想攻打袁术,吕布和孙策两人却不一定会响应他, 但若是攻城,联军的人马却不足,再加上三方未必能精诚合作,所以攻城也未必能够讨得好去,曹操如今是首鼠两端?” “主公英明。”贾诩恭维了张扬一句,道:“若是出城野战,扬州军一定不是拥有吕布、孙策、关羽等猛将的联军对手,但是守城的话,个人勇武决定 不了胜负,袁术的军师阎象也不是蠢货,一般的计谋肯定无用,不过诩还是觉得曹操会赢,阎象比不上郭嘉。” 张扬深以为然道:“也就是说,扬州之战在这一两月内便会结束,我军若是想要有所动作的话,必然在这一两月内完成,否则曹操便会回军,我军再无 机会。” “去找人吧,把伯温、元皓他们都找来,我等商议一下再决定。” 第595章 来一下狠的 由于六部就在丞相府中,所以刘伯温等人并没有用了多少时间便赶到了大堂之上。 贾诩阴沉的声音重新在大堂上回荡,张扬却在闭目沉思,当今天下如今的局势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其他地方还稍微好上一点,但许昌却是乱得可以。 魏武曹操自然不必说,可许昌居然还有隋文帝杨坚,明太祖朱元璋,外加一个梁山土匪头子宋江。宋江暂且不说,他就是一个弱化版的刘备,可惜的是 ,没刘备的手段和志向,不足为虑。但其余三人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任何一个拿出来都算得上雄才大略。如今三个人聚在一起,张扬还真说不好会产 生什么变化。 如果这三个人内斗,则兖州将不足为虑,曹操虽然占据优势,但未必能把那两人如何,但如果三个人合力,张扬想想都觉得可怕。三个都算得上枭雄的 家伙凑在一起,张扬还真没把握能把他们如何。 这也是为什么张扬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削弱曹操,甚至不惜亲手斩杀公孙瓒,将幽州让给袁绍的原因。没办法,这群人来头太大,谁敢无视他们? 贾诩的话音已经落下,大堂上一片死寂,众人都在脑海中仔细分析利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随意开口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张扬也没有开口催促,他就这么静静地观察着众人的脸色,暗自在心中盘算。 半晌之后,刘伯温率先开口道:“主公,袁术败亡已定,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 张扬点点头,这和他的推算没有区别,袁术确实顶不住了,仅靠一个寿春城还不足以成为他的屏障。 “袁术一死,王朗、许贡等人势必自立,吕布没打算染指扬州,所以他排除在外,所以如今争夺扬州的就剩下曹操和孙策两人,你们觉得,这两方有没 有可能打起来?” “很难。”刘伯温摇头道:“郭嘉和周瑜都是聪明人,再打下去没有任何的好处,曹操短缺粮草,而且没有水军,想要一举攻破江东是痴人说梦。孙策 没有实力,他的兵力不多,袁术灭亡之后他最应该做的是赶紧将江东六郡收入囊中,而不是去觊觎那江北的三郡,否则哪怕能攻下来,也守不住。” 张扬点点头,认可了刘伯温的说法,“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由本将亲自出兵了,必然要给曹操一点颜色看看,哪怕不能攻破许昌,也不能让曹操如此舒 服地吃掉豫州和扬州那三郡。” 如今时值秋季,正是出兵的好时候,这没得说,但田丰依旧出班道:“主公,此事丰不赞同。” “哦?”张扬没轻易表态,而是反问道:“元皓有何异议?” 田丰抱拳道:“主公不愿曹操坐大,丰理解主公的目的,但问题是并州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并州刚刚休整了一年,才算勉强把去年那场蝗灾的影响消除 而已,但那场大战的损失却还没有弥补回来。许昌是曹操的治所,还是伪帝刘协所在之地,防守必定严密,主公出的兵少,则不足以对许昌造成威胁, 若是出得兵多了,则难免会影响我军休养生息,如之奈何?” 这确实是个问题,张扬转头望向户部尚书寇准道:“平仲,依你之见,若是不影响我军休养生息,最多能出动多少大军?” 寇准每日就在和这些东西打交道,此时张口就来道:“主公,如今秋粮已收,百姓大多赋闲在家,或是参与修路,只要不征召新兵,对休养生息并无大 碍。” 张扬转头望向刘伯温道:“伯温,我军现在有多少大军?” 刘伯温作为兵部尚书,虽然不会直接控制那些将军,但大军的人数、操练、驻防他都会过问,所以也没有犹豫,开口便道:“主公,我军最近并没有征 召士卒,所以大军并没有增多,不过高顺将军倒是从张燕将军那黑山军中挑了一万人操练,颇有成效。另外,孟起将军也挑了五千人组成了骑兵。” 张扬点点头,刘伯温所说的就是当初军演的时候那两支大军,操练的都不错,所缺的就是实战而已。 刘伯温见张扬不准备开口,便继续道:“各郡新征召了不少郡兵,平日里也没少操练,上阵杀敌有些难,但看守城池却没有什么问题,能节省出不少守 军。主公若是有意出兵,基觉得高顺将军和马超将军的这两支大军最为合适。” “步卒就算了。”张扬伸手揉揉眉心,活动一下酸胀的背部伤口,道:“此次乃是偷袭,孤军深入,若是携带步卒只怕一个都回不来,高顺操练一支大 军不易,不应消耗在这种地方。” 寇准出班诉苦道:“主公,就算是五千大军也相当艰难。铠甲、兵器、粮草这些都还好说,只是这军饷,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了。” “为何?”张扬不解道:“从胡虏那里抢来的金银都用完了?” 这事一直是由苏威负责的,所以此时他毫不犹豫地站出来道:“主公,金银还有,河套那边也一直在铸造金币和银币,只是,下官不敢放出来。” 张扬更加迷惑了,“有钱为何不放出来。” 苏威硬着头皮道:“主公,经过去岁那场蝗灾,粮食可是大减,若是再大肆分发钱币,那粮价必定上涨...” 又是他娘该死的经济问题,张扬有些头疼,道理还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从上次的通货紧缩变成了通货膨胀,张扬想杀人。 简单来说,就是粮草减产了势必就会涨价,如果这个时候并州所有人本来有一万两黄金,但张扬又扔了五千两进入,那什么东西都会涨价,钱会变得不 值钱,刚刚诞生不久的晋银将会面临一场很大的危机。 张扬沉吟了一下,道:“若是只给这五千出征的大军发军饷,可会有问题?” 苏威摇头道:“主公,五千人可不少,而且若是有人战死,那必然是加倍抚恤,这还罢了...” 苏威压低声音道:“主公,这些新军的铠甲、战马、兵器可都还没有付钱,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官府的信誉...那些商人会没信心。” 突然间,张扬觉得自己的步子好像迈得大了点,什么都想做,可什么都还没做好就在想着下一件事了,这好像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此事是本将之过,我太急切了。” 张扬不是不敢认错之人,相反,他是个厚脸皮,认错而已,有什么?更何况他现在还不是皇帝,只有皇帝为了保持威严才不会错,他没有这个忌讳。 苏威连忙道:“主公无需如此,只是因为那场蝗灾,略微有些艰难罢了,明年,最迟明年,下官一定保证情况会好转。” “无畏的本事我自然放心。”张扬先生肯定了一下苏威的工作,继续道:“只是时不我待,明年哪还有如此好的机会给本将?” 苏威抱拳道:“属下无能,不能给主公分忧。” “此乃天灾,与无畏无关。”张扬先定下基调,继续道:“不过也无所谓,区区钱财便想难住本将,痴人说梦。” 张扬可不是在说大话,想他从南阳起兵,什么时候发过军饷?不过是抢罢了。 刘伯温却听出来点别的意思,谨慎道:“难道主公这次又想亲征?” 此言一出,众人全部直愣愣地看着张扬,张扬喜欢自己带兵不是什么秘密,可是现在的并州却不是从前那个草台班子,张扬的命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若是有个万一,那后果可是众人谁都不愿意承受的。 张扬点头道:“如此大事,本将若是不亲自去,难以安心。” 田丰第一个出头,话还是还是那老一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身为并州之主,身兼众人厚望,安可亲身犯险?” 寇准赞同道:“更何况主公还有伤在身,不如由马超将军或是徐晃将军率军前往,主公以为如何?” 张扬摇摇头道:“孟起用兵奇巧,但缺乏稳重,再加上他为人颇为急躁,容易中伏。公明用兵堂堂正正,却少了机变,此次是偷袭,公明不合适。” 刘伯温道:“岳飞将军用兵不弱,颇为大家风范,杨业老将军也是大将之才,主公...” 刘伯温的话还没说便被张扬无情地打断了,“无需多言,本将心意已决,此次本将亲自带军出征,诸位放心,本将不是莽撞的人,若事不可为,本将自 然会率军退回并州。” 众人沉默无语,他们都知道张扬的性格,决定了的事便很难去改变,强行去劝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本将率军出征之后,众人各司其职,但本将出征的消息封锁,对外就宣称本将受伤,正在休养,尔等可明白?” 众人抱拳道:“主公放心,我等知晓轻重。” 张扬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皇城那里不要松懈,还有征儿,伯温、文和你们上点心,老典要随本将出征,征儿学武之事就暂时由林冲来负责,诸位 可还有其他事?” “我等谨遵主公之命。” 第596章 众叛亲离 寿春城皇宫之中,肥胖的袁术枯坐在龙椅之上,短短不过两月的时间,袁术瘦了一圈,两只眼窝深陷,本来充满油光的大脸如今无比干涩,两只小眼睛 没有了神采。 呆愣愣地看着大殿上的众人,袁术问道:“逆贼已在城下合围,诸位爱卿可有退敌之策?” 半晌无人开口,阎象无奈出班道:“陛下无需担心,如今城内还有六万大军,三路贼军相加不过五万,只要我军坚守城池,贼军想要攻破寿春难于登天 。” 袁术颇显焦躁道:“难不成就让这些逆贼一直围在城下?郭嘉多智,吕布勇猛,若是城池被破该如何?” 阎象无奈道:“陛下放心,敌军粮草不足,象料定,只要我军能坚守两月,敌军必定粮尽自退,寿春之围可不战而解,到时我军再尾随追杀,说不定能 将江东六郡重新收入我军麾下。” 袁术思忖半晌,无奈道:“倘若贼军粮草充足,如之奈何?朕听闻荆州刘表那狗贼也出兵进攻了宛城,荆州富庶,若是其给曹操提供粮草,贼军定然没 有断粮之忧。” 阎象道:“陛下多虑了,曹操攻下扬州对刘表没有一点好处,其和孙策更是有杀父之仇,损人不利己的事,想必其应该不会做。” 袁术松了一口气,“就算如此,贼军也应知晓他们粮草不多,粮尽之前一定会发起猛攻,如之奈何?” 不等阎象开口,大将梁纲快步奔入大殿,抱拳道:“陛下,陈兰和雷薄两个逆贼率军私开城门,席卷了城外的粮草,逃往灊山去了。” “什么?”袁术两只小眼睛里满是呆滞,有些不敢置信,呆呆地望着梁纲道:“一个是朕的执金吾,一个是朕的后将军,朕待他们不薄,为何?谁能告 诉朕,这是为何?!” 梁纲心中怒起,抱拳大声道:“陛下,此二贼深受皇恩,却不思图报,值此危难之际,竟然做出此等狼心狗肺,大逆不道之事,末将愿率军追击,斩此 二贼头颅献于陛下!” “由他们去吧。”袁术看起来颇为颓废,双眼呆滞无神,惨笑道:“君臣一场,朕也没给过他们什么,既然他们觉得朕不堪辅佐,那便让他们自去找明 主吧。” 阎象开口问道:“梁纲将军,他们带走多少人马和粮草?” “两万人马。”梁纲脸色一黯,道:“城内大仓基本空了,他们率人直接攻破了大仓,之后城中百姓前去哄抢...基本什么都没剩下,如今我军的粮草 只怕不足两月之用。” 此言一出,殿上众人一阵惶恐,杨弘立刻出班道:“陛下,臣请率军镇压此等刁民,抢回粮草,否则我军如何坚守?” “胡闹!”阎象大声喝斥道:“此时劫掠百姓,尔莫非想死乎?外有强敌,内再激怒百姓,内外交加,我军便能守住寿春了吗?” 杨弘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没有丝毫退让,大喝道:“那军师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办?粮草已尽的消息若是传扬出去,军心必定浮动,城池又如何坚守? 拿回粮草至少能稳定军心,若是有刁民作乱,那便杀!” “杀?”阎象怒极反笑,“城内数十万百姓,尔能全部杀光?” “杀到不敢有人作乱为止。”杨弘的脸上满是疯狂,“不抢回粮草也是死,何必再管那些刁民?” “闭嘴!” 袁术大喝一声,颓然地望着大殿的房梁,惨然道:“扬州百姓于我治下苦不堪言,如今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何必再去难为百姓,罢了。” “陛下。”杨弘犹不甘心道:“若是不抢回粮草,我军该如何坚守城池?” 袁术不搭理杨弘,低头看向阎象,问道:“军师,如今我军该如何?” 阎象无奈道:“陛下,如今之势,只怕是坚守也不成了。” “为何?”袁术不解道:“城内还有四万大军,粮草还够两月之用,军师不是说曹操的粮草最多只能坚持两月吗?我军为何不能坚守?” “军心散了。”阎象叹道:“陈兰和雷薄这一走,不只是带走两万大军和无数粮草,更是将我军的军心都带走了,若是象所料不差,今日我军必会出现 大批逃兵,而且城内富户、军中将校说不定还会里通外敌,再坚守寿春只有死路一条。” 听完这话,袁术猛然起身,呆呆地向后宫走去,一言不发,仿佛已经绝望。 阎象俯拜于地,哭嚎道:“陛下,臣还有一计,只是...” 袁术转头,灰败的脸上重新充满希冀,问道:“何计?” “放弃寿春,去投奔大将军!”阎象咬牙道:“陛下与大将军终究是兄弟,只要陛下去帝号,将玉玺奉给大将军,性命终是无忧,在冀州做个富家翁不 成问题。” “要我投靠那家奴?”袁术脸色一变,怒吼道:“不可能,朕就是死在曹阿瞒的手下,也不可能去投靠那家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陛下!”阎象膝行上前,抱住袁术的大腿嚎哭道:“哪怕陛下无惧身死,太子呢,陛下不考虑一下太子,不考虑一下汝南 袁氏吗?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难不成要在陛下这里断绝吗?今后天下只有渤海袁氏,不复闻汝南袁氏,陛下甘心吗?” “这...”袁术迟疑了,家国天下,家还在国之前,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一直到隋唐科举制打断世家的垄断之前,家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袁术可以不顾 自己的生死,但却无法坐视汝南袁氏的族灭。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阎象羞愧道:“臣无能。” “也罢。”袁术长叹一声,道:“此事便交给军师,朕乏了,都退下吧。” 说罢,袁术头也不回地向后宫走去,旁边的太监想上去搀扶,却被袁术一把推开。肥胖的身躯步履蹒跚,看起来无比萧瑟。 ... 河东郡,大河北岸军营之中。 张扬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马超那五千新军,还是选择了跟随他纵横南方的那些西凉铁骑。 只不过当初那万余铁骑如今只剩下了五千人,尤其是这支大军其实是没有主将的,一直都归属于张扬直接统率。这其实是无奈之举,凉州军的军纪本来 就是整个大汉最差的,再加上这支大军跟随着张扬纵横南方,性子越发地野了,眼界也高了。如果现在放他们出去,他们根本就不屑去劫掠百姓,原因 也很简单,劫掠惯了世家的他们已经看不上百姓了。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尤其是在张扬严肃军纪的这个当口,如果任由他们这么发展下去,制定军规就是一个笑话,而且最重要的是,张扬要的是争霸天下 ,而不是当土匪、山大王,董卓可不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五千大军已经在阅兵台下排列整齐,只是看着有些懒散,看来半年的时间对他们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若是再有一年没有战事,只怕这支大军便会变成 一群兵痞。 张扬举步踏上阅兵台,阴沉的双眸扫视四方,他的眼神过处,西凉兵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把头昂了起来。 这是一支虎狼之师,这点毫无疑问,西凉铁骑在董卓时代便是天下强兵,到了张扬的手里更是强悍了不止三分,但这还不够,张扬的目的是掀起一场变 革,给这些骄兵悍将套上枷锁,从此以后军功既一切。 张扬的目标就是那支曾经横扫天下的秦军,不论最后秦朝如何,那支秦军确实是无敌的,而且秦军的军规也是最完善的,一切的奖励都与军功挂钩。想 要什么,拿军功来换! 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从此以后,张扬不需要再费劲口舌调动士卒们的情绪,不必再拿劫掠来激励将士勇往直前。他麾下的大军将可以长久地保持对 战争的渴望,就如同一群恶狼,一群时刻渴望着血肉的恶狼,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好不犹豫地冲上去将所有敌人撕成碎片。 但是到现在为止,张扬还不清楚这么做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已经熟悉了从前制度的将士们不知道会不会接受这种新东西,所以张扬打算先试一试,而 试验的对象自然是他麾下军纪最差的西凉铁骑,如果西凉铁骑能够接受的话,那在全军推广将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如果西凉铁骑不能接受的话,那就 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但是,张扬不会妥协,变革是趋势,谁都无法阻挡,想要一统天下,军纪严明的大军必不可少,不论要付出什么,这次变革都必须达成。 “半年多未曾征战,尔等可已经忘了如何挥刀?” “不需要回答!”张扬踏前一步,大吼道:“看看本将来之前你们的样子,是不是安稳日子过得久了?” 五名校尉齐声大喝道:“主公放心,主公长刀所向,我等定然将所有敌人撕得粉碎!” “说得好,可是本将没看出来你等有这种气概。”张扬挥挥手,止住要吵闹的众人,“我并州军的军饷是全天下最高的,战死之后的抚恤也是最高的, 本将给了你们最好的,你们可对得起这份最好?安稳的日子消磨人的意志,所以本将制定了新的军规,典韦,宣读军规!” 第597章 大军转型 新军规? 五千将士面面相觑,有些搞不懂张扬在干什么。对于他们来说,在董卓麾下的时候,军规只有一条,那就是不准造反,听自己主将的命令,其他事,根 本没人去管他们。来到张扬麾下之后,又多了一条,不准劫掠百姓,这条他们也认了,毕竟百姓穷,没有油水。可现在这个新军规是个什么东西?不少 人在心中暗中盘算着,不过却没人说话,不知道具体情况便开口是危险的,能够百战余生,除了勇武之外,脑子也是必需的东西。 典韦却没有管那么多,应诺一声便踏步来到阅兵台的最前方,他那特有的大嗓门顿时响彻整片校场。 “不遵军令者——斩!” “闻鼓不前者——斩!” “劫掠百姓者——斩!” “践踏良田者——斩!” “私吞缴获者——斩!” “扰乱军心者——斩!” “杀良冒功者——斩,全家流放!” 话音刚落,整个校场上一片哗然,前三条倒还罢了,从前就一直有的规定,现在接受起来也不困难。但后面四条,从前的时候,哪怕张扬都不会去管, 当然扰乱军心是不存在的,剩下的三条确实他们经常做的,现在突然不许干了,那怎么可以? “兄弟们别着脑袋过活,为的不就是那点缴获,现在连缴获都不给拿了,那他娘的还当什么兵,回家种地去吧!” “打起仗来谁管脚底下那是什么地,难不成老子跟敌人说,这里是良田,咱们去官道上再打?那他娘的老子还能活着回来吗?” 至于杀良冒功,不敢有人开口,这是忌讳,也可以说是潜规则,天下大部分的军队都有这种潜规则,所有的君主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打胜仗 便不去计较这些。而一旦打破这些潜规则,将会迎来无数的阻力。 校场上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吵杂,五名校尉虽然看似在安抚、喝斥,但话语中的力度却基本没有,他们同样不满这些军规,但却不会自己出言反对,否 则的话,很容易被摘下脑袋当成告诫众人的东西,所以他们便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张扬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众人在台下闹腾,嘴角渐渐绽放出一丝冷笑,如果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此刻的他心中已经升起了杀意。 大约半刻钟后,闹腾的将士得不到回应,逐渐安静下来,整个校场上弥漫着诡异地气氛,不论反应多么迟钝的人都察觉到了这股气氛,不敢再多说一句 。 “闹啊,怎么不闹了?”张扬踏前一步,如刀锋一般的目光扫过全场,大声喝道:“不想当老子的兵就滚回家奶孩子去,看老子留不留你们!” 整个校场上静若寒蝉,无人再敢出声。别看张扬只带了数百亲兵前来,但他的名声在那,如果不是打定主意要造反的话,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有动作。 “老子不只让你们走,还给你们遣散费,现在,告诉老子,谁想走?” 无人敢动,这群粗汉就会杀人,不当兵能干什么,种地吗?当兵虽然不高贵,但却比种地强了不少,因为刀把子握在自己手中,自己的上面还有都尉、 校尉、将军,没人敢欺负自己。但若是种田的话,随便一个小吏都能拿捏自己,对于他们这种习惯了杀人的人,让他们再受这种气根本是可能的。 而且哪怕有人不想当兵了,此时也不敢真的走,小人屠的名声不是开玩笑的,说不定前脚刚走,后脚脑袋就会落地,和自己的小命相比,其实军规真的 没有那么重要。 “不走了?”张扬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刚才也是在赌,如果有部分的人想走,那自然是会被斩杀,但如果所有人都要走,引起哗变的话,那还真的 不好收场,说不定他自己都会死在这里。 “本将刚才听到有人说就靠那点缴获过活,本将问问你们,你们是没有军饷吗?还是战死没有抚恤?若是没有,你们说出来,本将必定严查到底,谁敢 贪墨老子兄弟的东西,那没说的,杀他全家!” 没人说话,有牵招的军法司在,没人敢于贪墨,否则的话,肯定没有活路。 “没人说话,那也就是说有,那我问问你们,那些战死的兄弟,他们的家人怎么办?老子要去抚恤,那老子的钱是哪来的,地上捡的吗?如果你们有一 天战死了,是不是希望你们的家人无依无靠,最后全部饿死?” “缴获收集起来,打了胜仗本将自然会给你们赏赐,阵亡了自然就有抚恤,不交你们战死了,拿着那些东西去给鬼用吗?” 张扬站在阅兵台上疯狂咆哮,底下五千刚才还如同恶狼一般的凉州军瞬间化身成为绵羊,话都不敢说上一句。 “至于践踏良田,战时自然是没有办法,但平时呢?你踩一片,我踩一片,都他娘的踩了,你们吃什么,吃屎吗?” “杀良冒功本将不想说,作为军人,杀戮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你们觉得很荣耀吗?是爷们的,去砍下敌人的脑袋,金银、女人,老子从来不吝惜赏赐, 欺负百姓,你们还真是能耐。想想你们的家人,如果他们莫名其妙地被斩下头颅成为别人的功劳,你们他娘的怎么想?” 张扬喘息两口,观察着这五千将士的神色,只见他们躁动的情绪已经被平息了下去,但却生出了一股颓废之意。如果只是为了那点军饷,那又何必拼命 ,混就是了,反正都能拿军饷。 是时候给他们点刺激了。 想到这里,张扬继续道:“当然,老子也不是不尽人情,你们拿命在拼,老子自然会给你们相对应的赏赐。” 听到赏赐两个字,众将士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军规固然是比以前更加严格,但以后的赏赐同样更加丰厚!” 说着话,张扬从怀中摸出一枚并州新出产的银币向众人晃了晃,问道:“这东西都认识吗?” 半年没有征战,将士们都会有休假,自然对这东西不会陌生。 “认识,这不是咱并州的新钱吗?俺回去的时候还特意给婆娘换了两个,准备留给儿子呢。” “是啊,这东西可比铜钱好看多了,那些卖东西的都抢着要呢。” 张扬点点头,道:“以后,每杀一名敌人,赏一个银币!各自的小校统计军功,若是有不公之处,或者是有人贪墨你们的功劳,那你们跟本将说,老子 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贪墨老子兄弟拼死得来的功劳!” “杀敌不只有赏钱拿,还能升官!杀敌十人者,升伍长,杀敌五十人者,升什长,杀敌百人者,升都尉!” “同样的,如果你杀了敌军一名都尉,那回来老子就让你当都尉,你要是杀了敌军大将,那老子就让你当大将!只要你敢杀,那老子就敢给!” 这个条件可真的很吸引人,虽然乱世升官比平常要容易一些,不需要讲资历,但军中依旧有他自己的规则。你一个新丁,除非特别出色,否则想要升官 就只能慢慢熬,而且军中也有他的关系,低级军官还好一些,但都尉、校尉这些基本是普通士卒一辈子都要仰望的官职。因为小卒只能积累军功,除非 是那种阵斩敌军大将,否则积累的军功并不足以支持你升到校尉这一级别,跟别说更高的偏将。 张扬的话无疑是给他们开启了一扇上升的大门,乱军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若是自己运气好,大将不敢说,杀个都尉却不是不可能的事。如果能够混个 都尉衣锦还乡,那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光宗耀祖了。 “主公,那我要是把曹操的脑袋给您拿过来呢?” 张扬瞪了这人一眼,“意思是你对本将这个位置有兴趣?” 问话的士卒被吓了一跳,有些后悔说出这句话了,觊觎主公的位置,脑袋还要不要了? “本将的位置没法给你,但你要是真能把曹操的脑袋摘来,本将之下,你可为第一人,如何?” 见此人还要说话,张扬连忙笑着道:“别跟老子说你还要把刘协的脑袋摘下来,老子可没皇帝给你做。” “哈哈哈...” 校场上顿时充满一阵哄笑声,刚才紧张的气氛顿时不翼而飞。 看着众将士眼神中的憧憬,张扬点了点头,知道这关算是过了,不会有人再反对新军规。而且,既然最为桀骜不逊,军纪最差的凉州军都能接受,那在 其他大军中推广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此刻,张扬仿佛看到了一支支纪律严明的大军在自己的手下成型,然后由自己带领着他们横扫天下。至于赏赐,张扬其实并不发愁,蝗灾已经过去 ,最迟明年,粮价就会跌落,新造的钱也无需藏着掖着。 时间,只要有两三年的时间,张扬敢确信,他麾下的大军当世将无敌手,只要不是超过自己大军很多,他将无惧任何敌人! 第598章 袁术突围 曹操围攻寿春已有整整二十余日,猛攻基本就没有一刻停止,但寿春城看似摇摇欲坠,却始终被有被攻破的迹象,甚至联军连攻上城头的次数都屈指可 数,尤其是在袁术亲自登上城墙防守之后,扬州军更是士气大振。 可惜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兰和雷薄逃走的事终究没能隐瞒下来,而粮草不足的事根本没法隐瞒,当初冲进大仓中抢夺粮草的百姓实在太多,除非 袁术有胆把整个寿春的百姓全部杀光,否则的话根本别想隐瞒下这个消息。 扬州军的士气不断跌落,哪怕袁术这个皇帝亲自防守也毫无作用,若不是阎象建议组建了督战队,家人也要受牵连的话,寿春城恐怕早已被攻破了。 清脆的鸣金声响彻战场,联军如同潮水一般退去,袁术不顾形象地瘫坐在血水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太胖了,而且多年不曾征战,当年的武艺早已 落下,若不是身边有一队悍不畏死的亲卫,袁术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满身血污,提着一柄宝剑的阎象来到了袁术的身边,这位年近五十的谋士同样在城墙上亲自杀敌,而且他的剑术颇为不错,只今天便有至少五名曹军死 在他的剑下。可惜的是,他的年纪大了,体力不行,否则的话,说不定还真有投笔从戎的潜质。 “陛下,士气低落,军心涣散,若是再这么下去,寿春不出五日必破。” “我又何尝不知?”袁术苦笑一声,抬头望向天边璀璨的晚霞,本来十分绚丽的晚霞在他眼中如同血水一般刺眼。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粮草已经没了,军心根本振奋不起来。” 袁术已经放下了他皇帝的矜持,龙袍脱了,自称也从朕变成了我,除了还没去帝号,就和当年没什么区别。 “突围吧。”此刻的阎象再也顾不上尊卑,一屁股在袁术的身旁坐下,仍由那血水飞溅,神情不变道:“再坚守寿春只有死路一条,我们突围,穿过徐 州进入青州境内,再转道冀州。若是能够帮大将军攻下青州,主公以后的日子也会好上一些。” “徐州?”袁术惨然道:“陶谦重病不起,那可吕布就在城外,若是从徐州走,其势必会尾随追杀,我军中谁是吕布的对手?” 阎象道:“主公,想要去冀州就这么两条路,另一条是从豫州进入兖州境内,再转道冀州,碰上曹操无疑更加凶险。吕布虽然勇猛,但其兵少,未必会 和我军死磕,走徐州最为稳妥。” “可是...”袁术迟疑道:“杨弘前往冀州还没有返回,若是我那家...本初他不愿接纳我等,该如何?” “顾不得那么许多了。”阎象摇头道:“留在寿春只有死路一条,突围还有一线生机,主公,不能再迟疑了。” 话音刚落,一员小校狂奔而来,大声道:“主公,杨弘先生回来了!” “哦?”袁术挣扎着从血水中爬起,道:“还不快快放下吊篮,将他接上来!” “遵命!” 小校领命而去,袁术对着阎象苦笑道:“幸好联军只是三面合围,否则的话,杨弘哪怕回来都进不了城。” “不过是怕我军拼死抵抗罢了。” 等不多时,风尘仆仆地杨弘赶了过来,抱拳道:“陛下,弘幸不辱命。” 袁术双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问道:“这么说,本初可愿接纳我?” 杨弘点头道:“没错,大将军有言,只要主公自去帝号,将玉玺送往冀州,大将军便愿意接纳主公。” 袁术急忙问道:“本初可还有其他话给我?” “大将军曾和麾下商议,言我军想要前往冀州,唯有走徐州,进入青州之后再转道冀州,若是走豫州则是死路一条。” “此计策倒是和军师的谋划相合。”袁术大手一挥,道:“速命梁纲将军收拢粮草,我等今夜就突围!” “等等。”阎象开口问道:“主公准备从哪个门突围?” “自然是东门。”袁术不解道:“东门外没有大军,而且从东门突围可以直奔徐州。” 阎象摇头道:“主公,不妥,东门外看似没有大军围城,但象敢断定,曹操一定在暗处埋伏下了伏兵,只等我军突围便会伏兵尽出。” 袁术沉思半晌,道:“军师之言有理,那我军又该从何处突围?” “北门。”袁术笃定道:“吕布兵少,而且他们一定不会想到我军会在今夜突围,再加上从北门前往徐州也算不得绕路,主公以为如何?” “好,就从北门突围!”袁术对阎象郑重一礼,道:“一切就拜托军师了。” 阎象连忙还礼,“为主公尽力,乃是为人臣者的本分。” 就在两人一副君臣相得的样子时,谁也没有发现旁边的杨弘脸色十分怪异,眼神充满怨毒,看向两人的目光无比冷漠,就仿佛在注视着两个死人。 ... 寿春城西,曹军大营之中。 曹操环顾众人,笑道:“如果不出意外,杨弘此时应该已经见到了袁术,而袁术只怕已经在安排突围了,诸位以为,袁术会从哪个方向突围?” 夏侯渊开口道:“那杨弘言,袁术准备前往冀州投靠袁绍,从寿春想去冀州有两条路,一条是从豫州走,另一条则是从徐州走。我军兵力众多,袁术想 必不敢从豫州走。吕布兵马不多,所以徐州相对安全,而想去徐州,东门最近,也就是说,袁术会从东门突围,主公埋下的伏兵终于有用武之地矣。” “未必。”诸葛亮笑道:“妙才将军,阎象可不是个蠢货,袁术也并非毫无行军作战的经验,如此浅显的埋伏定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夏侯渊眉头一皱,问道:“那孔明觉得袁术会从哪个方向突围?” “北门!”诸葛亮肯定道:“吕布虽然勇武,但兵马不多,经过这二十日的猛攻,他手下恐怕最多还剩六千人马,根本无法拦截数万扬州兵。” “不只如此。”郭嘉开口道:“据我对那袁术的了解,只怕他还会派出一支疑军从东门突围,等混淆我军视线之后,他再率人从北门突围,到时候我军 就算想追都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郭嘉缓缓起身,走到曹操的案几之前,用手在曹操面前的舆图用力一点,道:“我军若是在此设伏,定然能够大败袁术!” “马丘聚?”曹操不解道:“奉孝,此处是何地?” 郭嘉解释道:“此地是当涂和引陵两县之间的一座山,因其山形似马首,故而得名。袁术想要前往徐州,定然会从马丘聚和阴陵之间穿过,此地地形狭 窄,最适合设伏。” 曹操恍然大悟,朗声道:“关羽何在?” 关羽抱拳出列道:“末将在!” “命你为主将,朱元璋、宋江为副将,立即率兵前往马丘聚设伏,若是放走一人,尔等提头来见!” 关羽当初就是和朱元璋、宋江两人护送刘协前去的兖州,三人并不陌生。只是当初三人之间算不上愉快,关羽凭借掌握着刘协,对其二人多有喝斥。不 过此时曹操势大,朱元璋和宋江也不敢拒绝,只得抱拳齐声道:“我等谨遵丞相之命!” 说罢,三人转身离去,只是谁都没有看见,朱元璋望向关羽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耐人寻味。 “妙才。”待三人离去,曹操转头看向夏侯渊道:“待袁术突围之后,我当亲自率军追击,争取将袁术一举斩杀,你则和王彦章将军率军留守大营。” 见夏侯渊要开口争辩,曹操挥手止住,开口道:“你且听我说完,袁术虽说要率军突围,但为了不被我军看出破绽,一定会留下一支大军守城。而袁术 率军离开之后,这支守军定然士气低落,毫无斗志,此时你便率军直接攻城,一定要抢在吕布和孙策之前攻入寿春,可能做到?” 夏侯渊哪能不知道这是曹操对自己看重,对别人不放心,再加上留下来也不是无仗可打,便痛快地抱拳道:“主公放心,末将一定第一个攻破寿春!” 郭嘉接言道:“攻破寿春还不够,妙才将军攻破寿春之后可立即分兵把守四门,不可放吕布和孙策入城,只答应他们供应粮草便可。” 夏侯渊一想就明白了郭嘉这是让他占住寿春,便开口问道:“若是吕布和孙策要强行入城呢?” “那就开战!”郭嘉神情一狠,沉声道:“吕布想来不会要求强行入城,孙策则...若是孙策要强行入城,那将军可联合吕布攻伐孙策,孙策兵少,志 在江东六郡,寿春这里他只会试探,所以将军不妨强硬一些,总之一定要占住寿春!” 夏侯渊抱拳道:“军师放心,末将明白!” 见郭嘉已经嘱咐完毕,曹操大声道:“其余诸将回去各自整备麾下人马,全军饱食一顿,只等今夜袁术率军突围之后,便随我率军追击!” 众将抱拳齐声道:“我等谨遵主公之命!” 第599章 埋伏 夜色如墨,黎明前,正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黝黑的苍穹仿佛在茫然地注视着地面上各自在准备的人们,期待着一场血腥的厮杀上演。 寿春城紧闭的东门猛然打开,三五千士卒乱糟糟地向城外冲去,他们不像一支大军,更像是一群逃难的灾民。不少人在出城之后就将自己的兵刃随手一 丢,然后脱离大军,向远处溜去。 领军小校也没有要管的意思,他们很清楚自己就是来拿生命探路的,或者说,他们就是为了袁术能顺利撤走而出城来吸引注意力的,所以跑不跑都无所 谓,难不成送死还要排成整齐的队列吗?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城外静悄悄的,预想中的厮杀并没有出现,仿佛联军在东门外并没有安排人马,仍由他们逃走。 众人松了一口气,各自分散而去,对他们来说,现在最期待的就是离开这个该死的战场,无论去哪都好。 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黑暗中充斥着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袁术在城楼上等了半晌,见出城的大军居然没有被拦截,不由诧异道:“军师,难不成曹操根本没在城北设伏?” “不可能。”阎象断然道:“曹操不可能连这点都想不到,据我猜测,应该是敌军要我军出城的人数不多,正在等待主公率大军出城。” “既然如此,趁伏兵被吸引,立刻从北门突围!” 随着袁术一声令下,数千亲卫簇拥着袁术和阎象来到了北门之前,四万大军早已整整齐齐地列队等候,只不过士气却不高。没办法,这些士卒基本都是 扬州人,这一走就相当于背井离乡,袁术可以带家眷,可他们却不行。若不是袁术的声望还在,恐怕这支大军早已经分崩离析了。 “开门!” 夜幕中突然升起一声大喝,寿春城北门猛然洞开,等候多时的扬州军将士瞬间汹涌而出,向着北门外的吕布军大营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吕布军兵少,虽然有着充足地准备,但并没有抵抗多久便纷纷撤退,很快,一座大营便空无一人。 在曹操和孙策两军闻讯赶到之前,扬州军便顺利地突破了包围,整个过程顺利地连阎象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事到如今,瞻前顾 后已没有任何意义,这次突围更像是孤注一掷,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距离吕布大营不远处的一座土坡之上,曹操、郭嘉、诸葛亮等人就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凭他们的城府,还不至于因为猜中袁术的打算便欣喜若狂。 夜风有些寒凉,喊杀声震天动地,曹操的脸上升起一抹笑意,幽幽道:“袁公路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诸葛亮点点头道:“主公,看来陈宫也早已猜到了袁术的打算,并早早做出了准备,否则的话,这一次足够让吕布军损失惨重。” “公台...”曹操长叹一声,道:“公台智谋高深,并不比诸位要差,不过他擅长的不是急智,若是要算计他,动作一定要快,要让他反应不过来,否 则的话,他一定能够看出我们的打算。” 对于陈宫,众人都不陌生,在场众人有不少都和陈宫做过同僚,剩下的也或多或少听说过陈宫的事迹。 郭嘉看出了曹操的萧瑟之意,安抚曹操道:“主公,人各有志,当年的公台先是世家之人,然后才是主公的谋士,站在他的立场来说,他没有错,但主 公为了匡扶天下,势必要打破这些世家,主公也没错,利益不同罢了。” 说到对世家的态度,其实曹操和张扬最为相像,他们都不愿意这一个个毒瘤继续趴在残破的大汉身上继续吃肉喝血。但曹操的顾忌无疑更多一些,因为 兖州和豫州是正儿八经的中原地区,世家大族数不胜数。但并州却是大猫小猫三两只,哪怕是晋阳王家,也远远没有达到隋唐时五姓七大家的高度,捏 圆还是揉扁其实看得还是张扬的意思。 “报!”不等曹操表达一下自己的远大志向,一名小校忽然疾步奔上土坡,抱拳道:“启禀丞相,袁术叛军已突破吕布军大营,转道东北而去!” 曹操点点头,回头吩咐夏侯渊道:“妙才,立刻率军攻城,记住,我要的不止是寿春城,城内的粮草、辎重全部都看管起来,若是吕布和孙策讨要,少 给一些,一切等我回来再做定夺。另外,要看好那些残兵败卒,绝不能让城中叛军毁了这些军粮、辎重。” “主公放心!”夏侯渊一抱拳,郑重其事道:“末将一定保证寿春城安然无恙!” 几乎是在同时,吕布同样在注视着扬州军突破自己的大营而去。 全副披挂的吕布有些迫不及待,就连胯下的赤兔马都在不停地刨着地面,恨不得立刻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吕布的身后,五千并州狼骑一字排开,在夜空下黑压压的一片,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陈宫急急忙忙地赶到吕布身边,嘱咐道:“主公,破城之后切记要率先将城内的粮仓占住,绝对不能让粮草和辎重落到曹操和孙策的手中。我军供养骑 兵消耗颇大,陶谦也不知何时会...仅凭一个小沛已经入不敷出,若是被曹操或是孙策占据了粮仓,我军再想得到袁术的粮草根本是不可能的。” “公台放心,本将晓得轻重。”顺手挥舞一下掌中的方天画戟,吕布冷笑道:“本将麾下都是骑兵,谁又能比我的铁骑快?” 陈宫仍然不放心道:“主公,轻易莫要与曹军发生冲突,曹军势大,我军不是对手,如果将军能先占据仓库,可以答应给曹操和孙策供应一些粮草,扬 州富庶,想必袁术堆积的粮草不少,少一些也无妨。” 吕布眉头一皱,问道:“那曹军若是挑衅呢?难不成本将就忍着不成?” 陈宫解释道:“主公可以适当强硬一点,但不要随便开战,曹操一定会亲自率军去追袁术,若宫所料不差,曹军剩下的统兵大将应该是夏侯渊,此人虽 然脾气暴躁,但乃是大将之才,不会不顾大局与我军火拼。” 寿春城南,孙策同样在注视着夜幕沉沉的寿春城,喊杀声越来越远,但孙策清楚,离自己动手的时机却越来越近了。 一万江东军严阵以待,看起来杀气腾腾,虽然兵器参差不齐,但却已经有了精兵的样子。 徐庶纵马凑到孙策身边,低声道:“主公,曹操和吕布的目标恐怕都是城中的粮草辎重。” “为何?” 徐庶解释道:“曹操兵力众多,但兖州一直缺粮,豫州的粮草则都大了世家大族的手中,不然曹操也不会问刘表讨要粮草。至于吕布,他手下有很多骑 兵,仅凭小沛一城供养几千骑兵简直是竭泽而渔,陶谦不知何时才会丧命,所以吕布必须争夺粮草供养自己的大军。” 孙策点点头,问道:“那我军的目的呢?” “最好自然是能够占据寿春。”说到这里,徐庶摇了摇头,继续道:“不过这不太可能,占据寿春就等于占据了整个九江郡,九江背靠大江,战略位置 十分重要,如果曹操不想被我军肆意渡江攻打的话,根本不可能把此地让给我们。” “那我们也去抢粮草辎重?” 抢下来也守不住,孙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的目光根本就没放在江北这三郡上。 “不,让给他们便是,江东六郡富庶,并不缺粮草。” 孙策皱眉道:“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两人?粮草又不嫌多,多备一些也是好的。” 周瑜正在率军攻伐江东六郡,所以孙策身边的智囊只剩下徐庶一人,孙策有什么事也只能向徐庶询问。 “当然不是。”徐庶笑道:“我军不缺粮草,但缺士卒,袁术虽然带走了大部分的精锐,但能集中在寿春城的大军又能差到哪去?只需要稍微训练一下 便能组成一支精兵,那两位既然不要,主公何不收下来?” 孙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本将明白了。” 徐庶颇为感慨道:“扬州军其实并不差,战力虽然谈不上什么天下精兵,但却并不见得会比袁绍的冀州军和曹操的兖州军差,若不是袁术如此无能,怎 会有我军的机会?” “元直,你说玉玺...” “主公慎言。”孙策的话说了一半便被徐庶打断,“玉玺乃是国之重器,目前不是我军能够觊觎的,得之有害无益。” 见孙策的脸上还是充满着蠢蠢欲动的神情,徐庶苦口婆心道:“主公,一方玉玺不过死物罢了,得知能如何?袁术之前何等强盛,但覆灭就在旦夕之间 。争霸天下需要的东西很多,大军、钱粮、人才,但绝对不是什么玉玺。” 孙策猛然惊醒,自嘲地笑笑,“元直之言有理,却是本将想多了,玉玺之事无需再提,准备攻城吧。” 第600章 割发以代首 靖平三年九月,仲氏都城寿春城正式被攻破。 袁术率军突围而出,却在马丘聚被伏,扬州军唯一的大将梁纲被关羽阵斩,四万大军瞬间分崩离析。无奈之下的袁术率数千残兵准备投奔占据灊山自立 的陈兰和雷薄,陈兰有意接纳,雷薄却坚决不受,最后陈兰被雷薄说服,两人坚决拒绝了袁术。 雷薄本意是准备斩下袁术的脑袋去投奔曹操,但陈兰却不惜大战一场也不同意。 无奈之下的袁术想率军前往庐江,半路粮尽,军中只剩麦屑三十斛。饥渴交加的袁术想要蜜水解渴,却被金尚嘲讽曰:军中只有血水,安有蜜水?悲愤 交加的袁术狂呼:袁公路至于此乎!最后呕血斗余而亡。 建国仅仅数月的仲氏王朝覆灭,整个扬州瞬间分崩离析,曹操、吕布、孙策三人开始瓜分扬州。建安太守王朗率军与孙策军交战,却被周瑜率军打得大 败,王朗只身逃亡,依附曹操。豫章太守许贡起兵支援王朗,却被随后赶到的孙策一枪挑死。 不过曹操、吕布、孙策三方大军却没有那么和谐,袁术突围之后,三方便开始争夺寿春城,最后夏侯渊率军占据了袁术的皇宫和城内的大仓,吕布率军 占了辎重,孙策则收拢了扬州败兵。一时间,寿春城内颇有一副剑拔弩张的气氛,夏侯渊和吕布两人各不相让,都想将对方赶出寿春。不过夏侯渊忌惮 吕布的彪悍战力,吕布则忌惮曹操的大军,两方一直在克制,最后在曹操赶回之后,才算平息了这场纷争。城中大仓已经没有任何粮草,辎重则被三家 瓜分,寿春城归曹操所有。 可惜的是,得到寿春的曹操并没有高兴太久,留守许昌的荀彧派人快马来报,并州小人屠亲提大军进逼许昌! 而因为曹操率军离开而蠢蠢欲动的汉室老臣也沉寂了下来,相比于曹操,他们更加忌惮张扬。因为张扬的手中还有另一个皇帝,如果许昌被破,刘协自 然会被幽禁一生,而他们这些人,张扬完全能给他们安上一个蛊惑刘协的罪名,全部斩杀。 与身家小命相比,其他的一切都没那么重要,全力支持曹操的决定也就并不困难了。 ... 河东通往许昌的官道上,张扬正率领着五千西凉铁骑向许昌狂奔。 两边的官道上长满了还没来得及收割小麦,远远望去,一大片金黄的麦浪随风摇曳,看起来赏心悦目。 其实现在还没收割已经有些迟了,不过如今整个大汉都缺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秋收不像春耕那么急切,便是晚上一些关系也不大。 麦田中忙碌着无数的百姓,他们并没有因为大军的到来而害怕,至于说夹道欢迎,那也是扯淡。对于官吏的敬畏是烙印在每一个汉人骨子里的,如果不 是必须的话,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愿意去和官吏打交道,至于大军,那就更不敢了。若是遇到一群兵痞,索要钱财还是小事,说不定全家都得遭受灭顶之 灾,虽然自张扬定鼎并州之后并没有听说过这种事,但万一呢?百姓可不愿意拿全家人的性命来赌一下这支大军是不是军纪严明。 张扬看着这一片麦田,心中一片安详,这里是他的治下,百姓看起来过得还算不错,他自己感觉也十分良好。 不过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大军,张扬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倒不是有人去践踏了良田,而是大家都小心翼翼,深怕被当成张扬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别以为当兵的都是一群傻子,出征前张扬刚刚颁布的军令,如果此时违反的话,张扬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事实也确实如此,张扬现在最期待的事就是有人能触犯一下军令,他好拿此人的人头来警示大军,告诉所有人,他张扬大将军的军令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惜的是,谁的脑袋都很珍贵,没人会拿自己的脑袋来开玩笑。 颇感遗憾的张扬在马背上无精打采,不过猛然间,曾经曹操做过的一件事浮现在张扬的脑海之中。 计上心头的张扬伸手轻轻摸了摸胯下狮鬃兽硕大的马头,满怀歉意道:“老伙计,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张扬用脚后跟轻轻一磕狮鬃兽的马腹,马靴后跟上的马刺狠狠扎在狮鬃兽柔软的腹部。 “唏律律...” 一阵嘹亮的长嘶响彻长空,被剧痛所侵袭的狮鬃兽顿时失去了控制,掉头冲进了官道左侧的良田之中。 张扬在马背上装模作样的安抚着战马,但却没有任何的作用,最后张扬不得不双臂环抱狮鬃兽的马颈,猛然发力,一人一马就这么直挺挺地栽倒在了麦 田之中,金黄色的小麦被压倒一大片,散落地到处都是。 五千凉州大军看得目瞪口呆,不过不少人都在等着后续发展。要知道军令才刚刚颁步,现在张扬本人被违反军令,若是不处置他自己,那军令以后谁还 会遵守,若是处置的话,难不成让张扬斩了自己吗? “主公!” 典韦惊呼一声,翻身下马,将张扬从地上扶起,张扬随手捡起跌落于地的天狼盔,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转头对典韦大喝道:“典韦何在?” 右拳一捶胸口,典韦大声应诺道:“末将在!” “按照我军军纪,践踏良田者,该处以何刑?” “这...”典韦唯唯诺诺半晌,还是没有开口。 “怎么?”张扬双眼一瞪,怒喝道:“刚刚颁布的军令你就忘了?” “不敢!”典韦咬牙道:“启禀主公,践踏良田者,斩!”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张扬大声喝斥道:“本将践踏良田,按罪当斩,还不动手?” “主公,你是大将军,这...” “这什么这!”张扬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典韦的话,大声道:“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本将违反军纪便不需要惩罚了吗?” 见典韦不愿动手,张扬拔出腰间天胜刀就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五千大军顿时被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张扬居然真的想结果自己?众将士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们不愿相信,可事实就发生在眼前,这... “主公!”典韦大吼一声,连忙一拳砸在了张扬的右臂之上。天胜刀当得一声砸落于地。 “典韦,尔要造反不成?” “末将不敢!”典韦连忙开口道:“只是主公乃是当今丞相、大将军,身负匡扶汉室的重任,岂能因小节而置大义于不顾?如今天下纷乱,各地纷乱不 休,汉室威严扫地,主公以一己之力上扶陛下,下安黎民,若是主公一去,耐天下何?耐陛下何?” 张扬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典韦这个大老粗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按他的预想,典韦是肯定不会让他自杀的,所以他肯定死不了,之后他自己就能说出 这么一番话,把事情给圆回来。但自吹自擂和旁人夸赞的效果岂能同日而语,典韦说得这番话可以说是恰到好处,哪怕是刘伯温、田丰等人来了也不敢 说能比典韦做得更好。 其实典韦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了,在并州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闲着,刘伯温等人教授张征的时候他也跟着旁听,只不过张扬没有注 意罢了。 凉州军将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凑到张扬的身边哀求,所说的话无非就是天下不能少了主公之类的,和典韦相比差了不只一筹。 “也罢。”张扬装模作样地矜持了一番,道:“天下纷乱,我辈以匡扶天下为己任,本将这条命便暂且记下,待平定天下之后再做处置。不过...”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张扬一把捡起跌落于地的天胜刀,一刀斩下了自己雪白的长发,大声道:“本将违反军纪,今日暂且以发代首!” 对于这头长发,张扬早就不耐烦了,这次正好解决了它,算得上一举两得。但对于在场的其他人来说,割头发可不仅仅是剪了头发那么简单。这个时代 的人讲究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爹妈给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动,动了就是不孝。为此专门设立了一种刑罚,名叫髡刑,简单来说就是把犯人的头发全 部剃掉或是剃掉一部分,这对古人来说是奇耻大辱,甚至还有为此自杀的人。 一时间,凉州众将士无不凛然,张扬身为并州之主,天生便具有豁免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也只是王子而已,谁听说过皇帝犯法和庶民同罪?但 张扬这么一表态无疑是说,在他的麾下,包括他自己,谁都别想无视军规,否则的话,那可就不是割头发这么简单了。 “典韦,去找这麦田的主人来,本将破坏了他们辛苦一年的成果,自然要赔偿。”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离去。只要张扬不想要自杀,他就没什么意见,不过是赔偿而已,难不成他们还敢狮子大开口不成? 第601章 锐气十足的年轻人 没过了多久,一个老头便跟随在典韦身后来到了张扬的面前。 老头年纪大约五十上下,满脸沟壑纵横,哪怕说他七八十都有人信,不过也算是正常,任谁勤勤恳恳地修上几十年地球也好看不起来。 老头看起来颇为害怕,尤其看到这五千大军之后,更是走路都颇为艰难了起来,不过他的眼色不错,一眼就看出了张扬是这支大军的头领,颤颤巍巍地 就想拜倒在张扬面前。 张扬连忙一把拖住老头,道:“老丈,本将战马不慎践踏了这片良田,你算算值多少银钱,本将绝不短缺。” 老头本来以为是来强征粮草的,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么一番话,不过他却不敢放肆,连忙道:“不敢,将军折煞小老儿矣,区区一些小麦罢了,怎敢让 将军赔。” “老丈无需担心。”张扬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文和一些,不过他那一头雪白的短发实在太过扎眼,看起来颇为怪异。 “该赔付多少,本将绝不推辞。” 说着话,张扬从怀中掏出了那枚出兵时激励将士的银币塞到了老头的手中,问道:“老丈,你看这可够?” 因为去年的蝗灾,并州的粮价其实上涨不少,但今年秋粮已收,粮价回落已成必然趋势,而且被狮鬃兽践踏的小麦其实没有多少,一个银币已经足够。 “够了,够了,可是小老儿怎敢要将军的东西,不如就当小老儿支援了大军征战,如何?” “让你收下就手下,怎么那么多废话!”典韦是学了不少东西,但脾气却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一听这老头墨迹,当场便怒了。 不过老头还真吃这一套,典韦一发话,他便不敢推辞了。 “老典,莫要吓坏老人家。”张扬喝斥了典韦一句,问那老人道:“老丈,今日秋收可有人下来征税?不知要缴几成?” “那自然是有的。”老头不敢怠慢,连忙道:“丞相大人当初说的是免税三年,今年自然是要交税的,小老儿也已经缴过了,是十税一。” 十税一,简单来说就是收获分成十份,要缴纳一份,这个税率算不上低,毕竟大汉还曾经出现过十五税一,但对于当今天下的六税一,五税一来说,已 经算是很低了。 “可有人从中贪墨,或是向你们多征?”见老人升起了一副警惕的神色,张扬便安抚道:“老丈放心,本将是丞相派来专门抓拿贪官污吏的,若是有此 等人,老丈不妨直言,本将直接便去拿了,保证不会让他报复老丈。” “那倒是没有。”老丈松了一口气道:“丞相他老人家对咱百姓好,那些小吏也对咱和气了不少,哪有以往那副天老大,他们老二的样子,听说丞相抓 到贪官污吏会直接送到草原当奴隶,可是真的?” “那自然是真的。”张扬嘿嘿一笑道:“已经送了不少人过去了,晋阳的百姓全都知道。” “丞相是个好官,将军如果见到丞相一定要替老汉谢谢丞相。” “一定带到。”张扬答应一声,便道:“没别的事,老丈有事便去忙吧。” 说罢,张扬不再搭理老汉,回头对大军喝道:“狮鬃兽是本将的坐骑,但它是个畜生,不懂军规,说到底,还是本将违背了军纪,死罪虽然可免,但活 罪却难逃,本将当自领三十军棍,裴元庆,你来行刑!” 众人一阵咋舌,并州军中谁的武艺最高强那不好说,裴元庆和冉闵毕竟没有生死相搏过,很难知道结果,但力气最大的却毫无疑问,绝对是裴元庆,那 一对银锤的重量暂且不说,就凭他能够砸破城门,哪怕是冉闵都不愿意来和他拼一拼力气。 张扬让裴元庆行刑的目的也很清楚,那自然是要毫不留手。 裴元庆有些憨,闻言便开口道:“俺不打,打了主公谁给俺吃东西?” “让你打便打,否则三日不准吃饭!” 裴元庆无奈,只得从亲兵的手中接过军棍,朝着张扬的后背狠狠砸去。 官道上一片死寂,军棍触肉的闷响响彻旷野,五千大军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的心中不断地回想着自己从前的主将,从 董卓开始,到徐荣、华雄、张济、樊稠...暴戾的,严谨的,各种各样的都有,但从来没有一个能像张扬这般...独特?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张 扬才好,不过从一刻起,张扬的新军规已经深入人心,没人敢挑战。 就连一旁的老头都惊呆了,不敢置信地问旁边的典韦道:“敢问这位将军姓甚名谁?” 典韦一脸激昂道:“某家的主公,自然是当朝丞相,大将军!” “什么?”老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丞相...丞相他老人家居然亲自赔钱给小老头,还因为这一点麦子便...将军,你快去跟丞相说,别打了 ,小老儿怎消受得起。” 典韦只是摇了摇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为什么跟着张扬呢?一开始好像只是为友报仇,杀人之后没了活路,再到后来,典韦看得明白,张扬对百姓 是真好,这就足够了,他典韦受够了苦楚,自然不愿意后人再受苦。而在他的眼中,张扬便是那个能给天下百姓好日子的人。 ... 许昌,丞相府前院,曹操和张扬一样,都将处理政务的地方放在了自己的丞相府中,至少曹操的直属手下,如荀彧、荀攸等人基本都是丞相府中的官员 ,其他朝廷官员,大都只是一些有名无实之辈罢了。 荀彧面前的案几上放在一张舆图,正是洛阳和许昌附近的舆图,而荀彧则是一脸冥思苦想的样子对着舆图发呆。 张扬出兵的消息已经传来了五日有余,河东郡要想抵达洛阳,就必须渡过大河,而不管是如今镇守洛阳的夏侯惇,还是坐镇许昌的荀彧,都在大河边上 安插了无数的斥候,所以张扬出兵的消息根本别想瞒过他们。 当然,张扬压根也没想过要隐瞒自己的踪迹,其实在他的心里根本没觉得自己能够攻下许昌。曹操虽然不在,荀彧却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你要是以 为他只会内政,只怕是吃上一个大亏。而且张扬自己的兵力并不多,五千人,还是骑兵,张扬可没疯,根本不可能会用五千骑兵去攻城。 说实在的,张扬的目的还是把曹操从扬州逼回来,让他不能安安稳稳地将扬州收入囊中,也算是给孙策谋点福利,毕竟没有了袁术之后,曹操和孙策的 地盘就紧紧挨在了一起,两个枭雄一般的人物若是不起点摩擦,张扬是万万不信的。 当然,若是此次出征能够占点便宜的话,那张扬就更不会介意了。 正在荀彧苦思冥想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荀彧猛地抬头,只见来人正是曹操的长子曹昂。 曹昂今年二十岁,长相一点都不像曹操,身长七尺五六寸,虽然不是虎背熊腰,但也是身板硬挺,若不是眉宇间和曹操有三四分相像,曹操一定会觉得 曹昂不是自己的种。 曹昂跟着荀彧处理政务已有一两年的时间,说是荀彧的徒弟也不为过,不过礼不可废,荀彧还是起身抱拳道:“彧参见少主。” “荀令君无需多礼。” 荀彧官拜侍中,尚书令,所以曹昂尊称荀彧为荀令君。 为表尊敬,曹昂在荀彧的下首坐定,开口道:“令君,刚才斥候来报,张扬率军从大河顺流而下,直接绕过了洛阳和虎牢关,已在荥阳附近上岸。荥阳 距离许昌不过数百里,张扬麾下骑兵众多,只怕是要不了多久,张扬便会出现在许昌城下。” “张扬来得好快...” “军情紧急。”曹昂一脸肃穆道:“父亲远在扬州,元让叔父又屯驻在洛阳,如果让张扬率军出现在许昌城下,只怕是会引起许昌的动荡。不如主动出 击,阻敌于外,令君觉得如何?” “不可!”荀彧断然拒绝道:“颍川乃是平原,一马平川之地,少将军去哪里阻敌?张扬麾下都是骑兵,来去如风,他根本不需要和我军纠缠,直接绕 过我军直扑许昌便是,到时候许昌空虚,又如何拒敌?” “可是...”曹昂仍然坚持道:“我怕的是,城内那些人会趁着张扬来袭,趁机作乱。” 荀彧当然明白曹昂说得是那班汉室老臣,这些人名义上对汉室忠心耿耿,其实心里想的无非是把曹操弄走,他们自己掌握大权,对于这些人,荀彧同样 没有好感。 “可是那小人屠狡诈,哪怕是主公也曾在其手下吃过大亏,我军只需坚守许昌十余日,元让将军便能派来援军,二十日则主公也能从扬州返回,根本无 需和那小人屠硬拼。” “可是...” “没有可是。”荀彧打断不甘心的曹昂道:“少主,主公命子孝将军镇守许昌,你可曾见到子孝将军前来请战?此事无需再提。” 一脸不甘心地曹昂刚刚出了丞相府大堂便被曹休、曹真,夏侯惇长子夏侯充等人围了起来,七嘴八舌道:“少主,如何,荀令君可答应了?” 曹昂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众少年瞬间便成为了斗败的公鸡,跟随在曹昂的身后无精打采地向后院走去。 第602章 艰难抉择 夜色已深,整个寿春城都已经陷入了一片浓重的黑暗之中。城中的数十万百姓在经历过这几个月的动乱之后,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只要天色一暗,寿 春城中便再难见到有行人的出没。偌大一个城池,夜里就如同鬼城一般阴森可怖。 不过曹操的临时府邸却是灯火通明,这里本来是袁术大将陈兰的府邸,在寿春被破之后便归属了曹操。至于那座皇宫,无人敢住,如果没有那个念头的 话,住进皇宫中可不是什么好事。四百年来,大汉已经深入人心,不过其实百姓对谁做皇帝的兴趣不大,在乱世当中,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 ,大都可以先放放。 但是那些汉室老臣和世家大族可不是吃素的,曹操还没做好被喷死的准备,所以只是看了那个皇城一眼便退了出来。 至于吕布和孙策,那就更不可能了。第一是他们的实力不足,他们要是现在敢住进袁术的皇宫,曹操立马就敢率兵攻打他们,哪怕是两家联合也未必是 曹操的对手。第二则还是名声,吕布前来征讨袁术为得就是得到徐州世家的认可,现在住进皇宫不是功亏一篑?而江东的世家比其他州郡只多不少,孙 策虽然颇为强硬,但肯定没办法把江东世家斩尽杀绝,既然还要相处,那自然不好把事做绝。 袁术已死,但曹操并没有高兴起来,扬州还未完全平定,江北的三郡还有不少人拥兵自重,平定需要时间。更为重要的是,张扬出兵的消息已经被荀彧 派快马禀报给了曹操。 如今的曹操正在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 是继续留在扬州,将江北三郡平定,彻底收入囊中,还是立即提大军回援许昌? 最为重要的是,九江郡靠南边的不少县还在孙策的手中,不拿回来的话,曹操肯定不能安心。可是孙策肯定不会愿意平白让出已经得手的城池,虽然只 是几个县城,但战略意义却无比的重要。只要能够占下这数县,孙策就等于在江北有了立足之地,日后如果要对江北有点想法的话,这数县完全可以当 成孙策军的桥头堡。 之前曹操严令夏侯渊占住寿春的大仓未尝没有用粮草和辎重打发吕布和孙策两人的打算,可惜的是,曹操聪明,别人也不是傻子。谁都知道扬州富庶, 袁术搜刮民脂民膏又是一把好手,如果不趁机占点便宜才是怪事。 而且最让曹操和夏侯渊没想到的是,寿春城的粮仓竟然是空的,倒是堆积辎重的仓库堆放得满满当当。 不过还算让人欣慰的是,曹军抓到的俘虏最多,缴获的破铜烂铁也不少,曹操打算用这些和俘虏以及缴获来缴获吕布和孙策手下控制的城池。而吕布和 孙策似乎也明白了自己不可能在虎视眈眈的曹操手下占住这些城池,便痛快地答应了。 可就算如此,问题也不少,如果要进行交换,那么接收城池,换防大军,肃清残敌,任命官吏,整顿青皮,这些都要一一安排,而且曹操的手头上并没 有这么多的文官,还得从许昌抽调,这一来一回的同样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这期间要是吕布和孙策再拖拉上那么两日,那所要花费的时间将更加难以估测。而在这段时间内,曹操又必须坐镇寿春,统筹全局,否则的话,他真的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若是战乱再起,那扬州可就成了一堆烂摊子。 而如果要回师许昌的话,九江、庐江、靳春三郡则有可能被吕布和孙策两人瓜分,这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加上陈宫和周瑜两个智者辅佐...虽 然他们未必敢明着起兵来争夺,但暗地里下绊子却不是什么新鲜事。若是等击败张扬,只怕吕布和孙策两人也在江北三郡站稳了脚跟,到时候别说是争 夺扬州,只怕刚刚平定的豫州那几郡也会受到波及。 曹操此刻就如同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既不想吐出吃到嘴的好处,又害怕张扬来咬他一口。 如果是换成别人前来攻打许昌,曹操根本不会担心,许昌有荀彧和曹仁,洛阳有夏侯惇,只要不是率十万大军来攻,曹操敢保证许昌安然无恙。 可问题是,这次是张扬亲自领军!张扬用兵的能力已经无需向别人证明什么,只要看看倒下他脚下那一串长长的名字便足以让人倒吸凉气,哪怕曹操自 己都在张扬的手下吃过不大不小的亏。荀彧虽然并非不通军事,但他最擅长的其实还是内政,跟张扬和可能随军出征的刘伯温玩手段,荀彧还不够。 幽幽长叹一声,曹操懊恼道:“没想到这小人屠如此拼命,如今其麾下大军十万,良将数十,可竟然还是要亲自率军偷袭许昌。他难道就不怕自己万一 有个意外,并州群龙无首,乱成一团吗?” 郭嘉笑道:“主公不也是亲自率军前来讨伐袁术?” “不一样。”曹操苦笑道:“我出兵至少要数万大军跟随,可你们看看那张扬,不说远的,之前轻骑扰乱南方,之后又轻骑攻破蓟县,斩杀公孙瓒,如 今又是轻骑偷袭许昌。甚至还经历了两场刺杀,他还敢亲自率军出阵,他真的有把自己当成并州之主吗?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不如他。”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依亮来看,却是他不如主公。”诸葛亮手中羽扇轻摇,“张扬用兵是强,而且他也习惯了行险,但需知争霸天下要得还是堂堂 之兵,阴谋诡计固然能占一时的上风,但若是被人识破便是身死魂灭的下场,智者所不为也。” “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失手的时候。”曹操颇有些黯然道:“如今之计也只有率军返回许昌了。” 此话一出,郭嘉、诸葛亮、荀攸、程昱等人的脸色都有些黯然,他们都是三国顶级的智者,但面对如今的情况,确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身处并州的张 扬就如同悬在曹操头顶的一柄尖刀,随时都有可能斩落下来。曹操不管想做什么,都不得不考虑张扬的反应。 而现在,袁术刚死,正是应该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可张扬这柄利刃却一下捅向了曹操的软肋。若是不管不顾,那这一刀绝对可以让曹操痛彻心扉,如 果丢了许昌,失去了刘协这面旗帜,别说是区区的扬州三郡,哪怕是能夺下整个扬州都于事无补。 “就这么退兵?”夏侯渊一脸不甘道:“那九江和庐江怎么办,靳春郡更是还没有派兵攻打,就这么便宜了吕布和孙策那两个贼子?还有这数万的俘虏 ,这些可都是袁术麾下的精兵,只要稍加训练便完全能够为我所用。” 夏侯渊这话就如同在曹操鲜血淋漓的心房上又撒了一把盐,让曹操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思忖半晌,曹操开口道:“妙才,我与你一万大军,你必须给我守住寿春,包括寿春背后的下蔡、平阿等城,那些俘虏也要看管好。至于其他的,由他 们去!” 夏侯渊有些不满足,大声道:“主公莫要涨他人志气,吕布和孙策麾下最多也不过一万人马罢了。主公与末将一万人马,末将定然攻破九江和庐江两郡 ,至于靳春,便让给他们好了!” “胡闹!”曹操面色一肃,道:“行军打仗,你不比吕布和孙策要差,但吕布有陈宫,孙策有周瑜,论算计,你可是这二人的对手?” 夏侯渊不服,梗着脖子道:“那主公便留下孔明与我,有孔明相助,末将定然能够稳守这两郡!” 见提到了自己,诸葛亮苦笑道:“夏侯将军,不是亮不愿助你,只是哪怕我全力相助,只怕也守不住这两郡。” “为何?”夏侯渊不解道:“我可觉得孔明你不比那陈宫和周瑜要差,你自己没信心?” 作为一个纯爷们,哪怕诸葛亮十分谦逊,但也不能说自己不行。诸葛亮连忙解释道:“将军莫非忘了我军粮草不足?虽然从这些县城中缴获了一些,但 别忘了,我军可还有数万俘虏,他们不吃饭吗?再者说,看守数万俘虏要多少人手,主公只能给将军留一万大军,除去看守俘虏,将军能动用的大军又 有多少?” “这...”夏侯渊想了半天,发现诸葛亮说得都是事实,只得无奈抱拳道:“主公勿怪,末将孟浪了。” 曹操叹道:“我何尝不想夺下这两郡,可小人屠却...妙才你要记住,守好这几座城池,轻易不要出城。有了这几座城池在手,日后想要攻入扬州将会 简单不少,再无需再找什么借口。” 说到这里,曹操倒是感觉夏侯渊刚才的话提醒了自己,仅凭一个夏侯渊确实有些单薄,便回头道:“子扬,你留下来辅佐妙才。” 刘晔连忙起身,出班抱拳道:“属下谨遵丞相之命。” 夏侯渊同样抱拳道:“主公放心,末将不死,城池不丢!” 第603章 召唤 新郑县南五十余里处,猛然间多了一座大营,大营正中央随风飘荡着一杆大旗,旗上‘丞相、大将军’五个字龙飞凤舞,让人不难猜出这个大营归属于 何人。 没错,在曹操远在扬州,袁绍还在磨刀霍霍,准备对青州下手的时候,能将丞相和大将军两个文武最高官职集于一身的,整个大汉除了张扬,再无第二 人。 新郑位于司隶校尉部,河南尹最南端,从新政向南不出五十里便能进入豫州的颍川郡,而许昌就在颍川的东南部,距离新郑直线距离不超过二百里。 张扬虽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但却也没有人来阻拦他,司隶校尉部,也就是京兆早已成为了一片白地,除了夏侯惇刚刚屯驻洛阳外,空无一人,自然 不会有人来阻挡张扬。至于颍川各县,张扬不来找他们麻烦就是好的,他们可没吃什么熊心豹子胆,敢凭一些县兵就去找张扬的麻烦。 张扬此时正端坐在中军大帐之中,斥候已经被他全部派了出去,没有得到具体消息之前,他还没想好该怎么打这一仗。 原因也很简单,颍川郡虽然不大,却人口众多,城池也大都高大厚实,想要凭借五千骑兵强行攻下一座城池是不现实的,至于计谋...别人不是傻子, 张扬都光明正大地打出了他的旗号,能有什么计谋可用?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片刻之后,典韦挑开帐帘,大步入内,右拳捶胸道:“主公,斥候们都回来了。” “哦?”张扬嘴角挑起一抹笑意,问道:“怎么样,夏侯惇和曹操两人可有什么动静?” 至于许昌城,张扬没问,在他心里,只要荀彧和曹仁没疯的话,一定不会出城,否则的话,他并不介意教教曹仁,什么才是骑兵! 典韦不知道张扬在想什么,他只是老实得答道:“回禀主公,据洛阳附近的斥候回报说,夏侯惇已经率军开始回援许昌,大概十日便能抵达许昌城下, 而贾诩先生派人传来的消息则是曹操同样起兵回援许昌了,看速度,大约二十日左右能够赶到许昌。” “盲夏侯也回援许昌了?”张扬先是一楞,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夏侯惇在洛阳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挡自己,如今自己却从水路绕过了洛阳,那夏侯惇再 呆在洛阳便没有任何的意义,回援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可曾探明夏侯惇带了多少人马?” “还没有,斥候看到夏侯惇出城便立刻派了一人前来回报,其余人还在观察,相信具体的情况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回来。” “曹操呢?”张扬如今更想知道的是曹操会如何抉择,“曹操是尽起大军回援许昌,还是留了一部分人马?” “留了一万人,由夏侯渊统领坐镇寿春、平阿、下蔡等县,据文和先生说,看那夏侯渊的样子,应该是准备稳守这几县,不会染指扬州其他地方。” 张扬点了点头,以如今曹操的情况,这其实已经算是一个最好的办法,既不用将到手的肥肉全部吐出去,又有足够的大军回来支援许昌,以后还能继续 攻伐扬州,哪怕是换成他自己,只怕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如今该怎么办? 曹操已经做出了应对,而接下来就需要见招拆招了,就如同两个绝世高手过招,你一刀,我一剑,招招暗藏杀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是身死的下场。 “命斥候不要歇着,继续查探,本将要知道夏侯惇的一切动向。”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而张扬则低头重新看向舆图,夏侯惇、许昌、曹操三个位置都被标了出来,在舆图上一目了然。而这三处最容易攻打的无疑是夏侯惇,许昌有坚城,曹 操则有大军。唯有夏侯惇兵力最少,而且是在野外,要不要打夏侯惇一下? 张扬有些拿不定主意,仔细舆图半晌,一个地名又落入了他的眼底,洛阳!夏侯惇率军出征,洛阳一定会安排人马镇守,而且绝对不会多,如果此时能 够掉头攻下洛阳,这同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伯...”张扬张嘴便想找刘伯温商议,可一个字出口他便想了起来,刘伯温如今还在晋阳忙碌着军规的事,根本没有随军。 想找人商议,可军中只有典韦和裴元庆两将,裴元庆无需说,这就是一个吃货,你跟他讨论一下什么东西好吃,他能拉着你掰扯上三天三夜,但军议嘛 ...呵呵。典韦这些年进步不少,但底子太差,当初学认字写字就花费了不少时间,现在找他商议只怕是不会有什么结果。 张扬有些苦恼,怎么他娘的官越做越大,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张扬突然灵机一动,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系统这么一个神器。忍不住暗中吐槽自己,若是换成其他人,肯定把系统宝贝得不行,自己倒好,根 本忘记了还有系统这么个东西。 双眼一闭,张扬瞬间进入了系统之中,开口问道:“系统,我如今有多少点数?” “宿主新得愉悦点如下,岳飞9点,岳云10点,甘宁9点,苏飞7点,郝昭8点,糜芳6点,顾雍9点,郭淮9点,之前的愉悦点已被宿主用完,所以如今总 计67点。” “新得厌恶点如下,袁术8点,刘表8点,张济7点,袁绍8点,孙策9点,周瑜9点,闵贡6点,段煨7点,樊稠8点,周泰9点,蒋钦7点,公孙续6点,曹洪 8点,罗艺9点,于禁8点,李典8点,乐进8点,杨弘6点,张勋6点,张允6点,晏明6点,太史慈9点,曹豹7点,陈横6点,苲融6点,麴义9点,许褚9点 ,焦触6点,高览8点,田楷7点,连同之前的10点,总计234点。” “另外,宿主还有岳云的爆表特权一次没有使用,请问宿主是否使用?” 系统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冰冷,根本没有因为张扬近一年没用过系统而有丝毫的变化。张扬苦笑一声,他再次确定了一件事,他确实是一个不招人待见的 ,否则为什么愉悦点这么少,厌恶点却这么多? 不过张扬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多久,从很早以前他就明白,这个世界上不喜欢自己的人很多,但他还不是活得好好的?相反,很多和他做对的人却已 经命丧黄泉,除了给他贡献了一些厌恶点之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使用。” 张扬没有丝毫犹豫,爆表特权这东西留着没有丝毫用处,最主要的是,这东西随机性太大,很可能会弄出什么根本没用的东西,就比如之前的狮虎丹, 那东西早就不知道被张扬扔哪去了。 “恭喜宿主抽中战靴‘万里踏雪追云履’,请问宿主是否还要进行召唤?” 名字听起来很厉害,但张扬拿在手里观察了半晌却发现只不过是一双普通的战靴罢了,虽然看起来确实够炫,但是一次爆表特权就抽出个这玩意,着实 很难让人满意。 随手将战靴换上,张扬试了试,别说,还挺舒服。 “给我用一百厌恶点召唤一名人才,属性锁定在智力上。” 张扬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没敢再随便开口,否则要是和上次一样,想要的是一名统率高的名将,却召唤出来一名武力特长的大将可就搞笑了。 “宿主选择用100点厌恶点进行召唤,特长选择在智力方面,宿主如今有厌恶点234点,进行召唤后还剩134点,请问是否执行召唤?” “执行!” “系统将在全史中随机召唤五名符合宿主要求的候选人,宿主可以从中去掉两名进行随机召唤,五名候选人如下。” “第一名,明成祖时黑衣宰相姚广孝,统率88,武力69,智力98,内政95。” 没听说过,不过看属性似乎很厉害。 “第二名,半部论语治天下,北宋开国名相赵普,统率79,武力54,智力95,内政96。” “第三名,霸王亚夫范曾,统率86,武力63,智力98,内政87。” “第四名,战国着名纵横家苏秦,统率77,武力78,智力98,内政96。” “第五名,功盖诸葛第一人,前秦丞相王猛,统率99,武力56,智力99,内政99。” 其他的都还罢了,最后这个可把张扬惊呆了,三项99,这是什么猛人,怎么自己从来没听说过?不过这种全能型的人才要是能招到自己麾下...哪怕张 扬见惯了名臣武将,此刻也难免出现了一丝激动。 “请宿主去掉两人,系统会在剩下的三人中随机抽取。” 五个人都很厉害,张扬有些犹豫,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很想把这五个人全部招揽到自己的麾下。 “系统,我再出100厌恶点,能不能让我在这五个里抽两个?” “不可以,请宿主尽快,否则系统会帮宿主决定。” 张扬一咬牙,道:“去掉赵普和苏秦,在剩下的三个里选。” 赵普看起来更偏向与内政,苏秦则是妥妥的纵横家,虽然不清楚这两个人智谋如何,但总归没有另外三个好,这也是张扬权衡半天才做出的决定。 “恭喜宿主抽中...” 第604章 功盖诸葛第一人 张扬的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四五岁上下的男子,样貌算不上出众,一张国字脸扔到人海中绝对显不出来。但他那一身出尘脱俗的气质却如何都掩饰不住, 一双眸子里闪烁着踌躇满志的光芒,十分深邃。 他就这么面带微笑地看着张扬,聆听着张扬为自己解说当今天下的情况,系统虽然给了他们这些召唤者记忆,但都是强行灌输进去的,融会贯通还需要 一定的时间。 此人正是原本历史中的前秦丞相王猛,帮助苻坚一统北方的那位,他活着,苻坚纵横无敌,而他一死,苻坚便有了淝水之败。 王猛的身份被设定为太原王氏的旁支子弟,家贫,但自幼喜好读书,可惜的是在王氏一族中并没有受到重视,此次张扬出征,他便悄然跟在身后,并在 这最适合的时候现身,准备赢得张扬的赏识。 张扬说得口干舌燥,总算将目前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而王猛则陷入了沉思之中。 张扬并没有催促,而是摘下腰间的羊皮囊疯狂地向口中倒着清水。军中不得饮酒,这项军规遵守的人不多,甚至张扬也破过例,但在这次大战之前,张 扬想保持清醒,而且此次出征是轻骑,根本就没有带酒水,京兆又是一片白地,哪怕想喝都没地找去。 王猛沉默半晌,开口道:“主公犹豫地是不知该覆灭夏侯惇,还是应该趁机攻打洛阳?” 张扬点了点头,脸色十分平静,但心中却闪过一丝惊喜,要知道他刚才只是平静地叙述了目前的情况,并没有说自己心中的想法,但王猛却能将自己心 中的想法猜得一清二楚,不亏是智力99的大牛。 王猛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告诉张扬该怎么做,而是反问道:“丞相,打哪里不应该看哪里好打,而是应该在打得过的基础上分析,打哪里对丞相的帮助 最大,或者说对曹操的削弱最严重。” 张扬来了兴趣,便开口道:“那还请景略为本将分析一番。” 王景也不推辞,起身对张扬抱拳一礼,然后来到舆图之前,指着洛阳道:“丞相,如今京兆已经是一片白地,所以攻破洛阳不会得到任何的人口和钱粮 ,除了敌军的那一点辎重之外,我军不会有任何收获。而夏侯惇率军支援许昌,洛阳至少要留一名副将镇守,路昭和朱灵,此两人都是无名之辈,哪怕 全部被丞相斩杀也无甚用处,起不到震慑敌军的作用。” 听到这里,张扬明白了过来,接着道:“夏侯惇是曹操麾下第一大将,而夏侯氏和曹操如同宗族一般,在曹军中的威信仅在曹操之下,哪怕夏侯渊和曹 仁都无法比拟。如果能够斩杀夏侯惇,必然会让曹操痛彻心扉,可对?” 王猛笑道:“没错,不过据丞相所说,这夏侯惇可是一员军中宿将,本身的武艺也相当不凡,要杀这独眼苍狼只怕是不太容易。” “不容易?”张扬咧嘴一笑,森然道:“只要不是杀不死的神仙,那在本将眼中就没有什么容不容易,独眼苍狼...本将这次就让他变成死狼!” 杀掉夏侯惇的好处不言而喻,作为曹军第一大将,就和曾经的桥蕤之于扬州军一般,夏侯惇一死,定然能够对曹军的士气造成沉重的打击。换位思考, 如果高顺被人阵斩的话,并州军以后再遇见这支大军未战便会先弱上三分,再打这仗将会容易不少。 王猛并没有觉得张扬狂妄,想要争霸天下的人,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干什么都畏畏缩缩的,这种人,值得他王猛前来辅佐吗? 这次君臣对算得上皆大欢喜,张扬对王猛的能力很满意,而王猛对张扬的雄才大略也很钦佩,两人一见如故,狼狈为...君臣相得,颇有一番贤臣明君 的模样。 张扬继续道:“夏侯惇当初率领一万大军进驻洛阳,这次回援必定要留下一定的人手镇守洛阳,否则洛阳一鼓可下。本将推算,夏侯惇率领的大军最多 不会超过八千,但也不会少于六千,否则他的回援将会没有任何意义。就是不知道夏侯惇这支大军是新军,还是老兵。” “这其实不重要。”王猛笑道:“丞相麾下应该都是骑兵吧,猛粗略地观察了一下,人数大约在五千上下,而且还是一人双骑,士卒看起来杀气腾腾, 眉宇间充满着漠视,对生命的漠视,这应当是一支精锐之师。就凭这五千大军,夏侯惇哪怕把洛阳城的一万步卒全部带出来,也定然不是丞相的对手, 若是能找个有利地形的话,或许可以勉强自保,可若是没有地势之利,战败则是必然的。所以,我军目前应该找到一处有利战场,送夏侯惇一程,丞相 以为如何?” “景略虽然不曾带军,但眼光着实老辣。”对于自己麾下的大军,张扬从来不谦虚,“这支大军是曾经的西凉铁骑,董卓的麾下,被本将收编之后从数 万大军中挑出了一万人,随本将纵横南方,后来百战余生,就剩下这么五千人了。不是本将自夸,没有五倍的兵力,根本别想覆灭本将这支大军。” 随后,张扬又把并州军制定新军规的事跟王猛说了一遍,这可是机密,同时张扬也是在告诉王猛,知道了这些事,若是不想为我效力,那便准备死在这 里吧。 王猛神色不变,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地笑,问道:“不知此事是何人提出的?果然大才,猛当前往请益。” “此事是伯温提出的,还有军中将校的完善。” “刘伯温?”王猛眼前一亮,道:“闻名久矣,恨不能相见。” 张扬哈哈一笑,道:“会有机会的,不知景略可愿为本将效力?” 这话其实有点多此一举,如果王猛不想给你张扬效力,那还费这么多话干什么,装傻逃掉不好吗?凭王猛的脑子,这其实并不困难。不过张扬还是问了 ,这是必须的步骤,用来确定君臣的名分。 王猛一脸严肃,缓缓起身,恭恭敬敬地抱拳拜道:“太原王猛,参见主公,今后愿凭主公差遣,绝无二话。” “景略请起,我得景略,如文王得姜尚,齐桓遇管仲矣。” 张扬这话口气不小,也有足够的礼遇,把王猛比作姜子牙和管仲,绝对算得上重视。不过王猛更看重的是张扬的自比,把自己比作周文王和齐桓公,这 志向,还需要多说吗? 一把扶起王猛,张扬继续道:“景略初来,骤然得高位不是好事,不如来本将的丞相府做个长史,如何?” 丞相府长史,这并不是大汉的官,而是张扬这个丞相府中的官,只对张扬负责,说白了,如果把张扬这个丞相府比作一个王国的话,这个长史就相当于 丞相,仅在张扬之下。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近职,张扬的丞相府一直是个空壳,除了张扬这个丞相之外,就只有法正这个书佐,其余各长史、司马、 从事全部空缺,王猛也算是开了一个头,也完全能够看出张扬对他的重视。 “长史位高而权重,猛初来之人,怎敢觊觎如此高位,为一从事可也。” “景略莫要自谦,凭你的本事,来日坐本将这个位置也是绰绰有余,此事便这么定了。” 张扬说的位置,自然不会是他主公的位置,而是指王猛之才能做丞相,这可是极大的看重。 “如此,猛便愧领了。” 王猛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凭他的能力,做一个长史绝对是屈才了,但就如张扬所说的,他不足的是资历,这需要时间,急切不来。 两人重新坐定,张扬问道:“景略觉得,我军应该在何处送夏侯惇一程?” 王猛道:“主公,夏侯惇乃是宿将,定然也清楚我军都是骑兵,所以在平原上时,其一定会小心翼翼,我军不妨反其道而行之。” “哦?”张扬道:“如何做?” 王猛伸手在舆图上一点,问道:“主公觉得此处如何?” “荥阳?”张扬眉头紧皱,不解道:“这荥阳可是一座坚城。” “那是从前。”王猛道:“诸侯与主公那场大战之后,猛曾专门去瞻仰了一番这兵家要地。听闻当年曹操曾率军猛攻荥阳,主公与诸侯大战的时候,军 师也曾率军屯驻在荥阳。但据猛观察,荥阳已经残破不堪,靠河的那面城墙只要稍微加一把力就会垮塌。夏侯惇从虎牢关出来之后定然会路过荥阳,如 果我军此时出现,夏侯惇定然会退入荥阳坚守,如果我军此时一举摧毁那面残破的城墙,主公说夏侯惇会如何?” “请君入瓮?”张扬笑道:“景略果然足智多谋,夏侯惇想要逃进荥阳城容易,想出来可就难了。” “典韦何在?” 随着张扬的大喝,典韦应声入帐,大声道:“末将在!” “传令全军,我们不去许昌,立刻改道,前往虎牢关外埋伏!”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也不问为什么,转身大步离去。 第605章 围困夏侯惇 荥阳城是一座古老的城市,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设三川郡,而荥阳便是三川郡中的一县。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荥阳也并不值得大书特书一番,荥阳真正出名的是它战略上的重要。荥阳东有鸿沟连接淮水和泗水,向北有北邙山而且还毗陵大 河,向南则接连嵩山,向西便是天下第一雄关虎牢关,通过虎牢关便能直接进入洛阳和长安。地势无比险要,交通又十分便利,绝对是兵家必争之地。 不过如今的荥阳已经失去了这种作用,原因也很简单,整个京兆都已经成为了一片白地,作为京兆门户的荥阳又有什么用呢?再者说,如果要防备有人 从京兆进攻,那虎牢关不管是位置还是城墙都比荥阳要好上不少,所以,荥阳便显得鸡肋了一些。 再加上当初十八路诸侯讨董之时,曹操命人以投石车狂轰荥阳城,使得荥阳东边的城墙早已残破不堪,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刘伯温虽然率军驻扎于此,但 从未把此地当作战略要地的原因。 经过两次兵灾的荥阳空无一人,处处透露着破败的气息,城内杂草丛生,甚至还有野兔在城中穿过,张扬只不过进城看了一眼便率人退了出去。他不是 来怀古的,也没有在这感伤一番,留下点诗词的意思。到荥阳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下那面城墙而已,在看过之后自然没必要再留在这里,否则的话,被 夏侯惇发现,所有谋划就会全部成空。 就在张扬离去大约半天之后,荥阳城西的官道上烟尘滚滚,一支六七千人的大军正顺着官道而来。 大军中央竖着一面大旗,在萧瑟的秋风吹拂下猎猎飞舞,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夏侯两个大字,让人不难猜出领军的是何人。 夏侯氏是个大姓,尤其是如今曹操官拜南汉丞相的情况下,夏侯一门同样跟着水涨船高。但是,这其中能领军数千的,依然是凤毛麟角,不过夏侯惇和 夏侯渊两人而已。而夏侯渊跟着曹操去了扬州,能够出现在这里的是谁也就不言而喻。 夏侯惇身披黝黑的铁甲,胸口的护心镜乃是一头张嘴嘶吼的恶狼,让人不难猜想他独眼苍狼的外号从何而来。掌中握着一杆硕大的长刀,刀杆足有鹅蛋 粗细,仅剩一只的虎目直视前方,而荥阳城破旧的城墙已经跃然眼底。 按照夏侯惇的打算,今日本来应该前往荥阳城扎营的,因为荥阳虽然残破,但城内好歹有瓦遮头,比露宿野外不知要好上多少。但不知为何,从看到荥 阳城的那一刻起,夏侯惇的心底便升起一股不安之意,没有任何原因,夏侯惇就是觉得荥阳城中隐藏着无数的危险。 “停!” 夏侯惇长刀高举,大喝一声,无数传令兵立刻将夏侯惇的将令传遍四方,本来速度并不慢的大军立刻停了下来。无数的将校纷纷打马来到夏侯惇身前, 问道:“将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尔等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众人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不解道:“将军,没有大军行进的痕迹,没有任何异常啊。” “不对。”夏侯惇一脸警惕道:“京兆成了一片白地,这里同样人烟稀少,但你们仔细想想,我们已经多久没有见过行人了?” 众人回想了一下,一名记忆力不错的小校率先开口道:“自从出了虎牢关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行人。可是将军,这也算正常吧,整个京兆本来就少 有人经过,如今时值深秋,百姓都窝在家中,没事出来干什么?” 夏侯惇瞪了这小校一眼,刚毅的面容配合着他漆黑的眼罩,看起来有些可怖,“莫要你以为,行军作战,小心无大错。” 另一名偏将开口道:“将军的意思是说,有人截断了这条官道?” “没错。”夏侯惇凝重道:“现在能出现在这里,还将官道截断的,除了并州军,本将再也想不出会有别人。” “并...并州军。” 听到夏侯惇这么说,偏将之类的中级将领还好,可都尉和校尉则被吓得不轻,人的名树的影,并州军的强悍已经深入人心,这支大军虽然看起来训练有 素,但其实是一支新兵,骤然听到并州军的名头,众人难免心头一紧。 而此时此刻,荥阳城被的邙山支脉上,张扬、王猛、典韦、裴元庆四人肃立在山梁上,正在注视着遥远的这支大军。 “情况不对。”典韦猛然开口道:“主公,曹军突然停住了,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张扬凝重地摇摇头,道:“本将的大军根本没靠近过荥阳城,能留下什么踪迹?夏侯惇只怕是有所猜测,就凭他这份警觉,曹军第一大将的名头倒是不 虚。” 典韦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道:“主公是说夏侯惇仅凭直觉便发现了我军的存在?这有些不可能吧。” “很有可能。”王猛开口道:“典韦将军,你武艺高强,如果有人准备暗杀你,但是没有露出踪迹,你有可能能感觉到吗?” “可以。”典韦不需要细想便答道:“不管隐藏得再好,总会有杀气露出,虽然可能猜不出人在何处,但末将敢肯定有人准备对我动手。” 王猛笑道:“这就是了,夏侯惇征战这么多年,直觉敏锐一些也不奇怪。” 张扬点头道:“没错,身经百战者不一定会有这种直觉,但有这种直觉的,一定身经百战。就凭这一点,夏侯惇是无论如何都留不得了。” “可是...”典韦挠了挠脑袋,不解道:“夏侯惇已经看破了我军的谋划,我们该怎么办,强攻吗?” “简单。”张扬森然一笑,道:“看破又如何,区区六七千步卒,难不成真的需要埋伏才能击破吗?” 典韦这才反应了过来,张扬话说得虽然有些狂妄,但确实没错,步卒对骑兵,尤其是在旷野上,除了先登营之外,步卒没有两倍于骑兵的兵力,那就只 有败亡这么一条路。 王猛脸上的笑意如何都掩饰不住,他是聪明,但对于自己设计的第一战,若是不紧张那肯定是假话,现在曹军的反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难道还不值 得高兴吗? “典韦将军,夏侯惇别无选择。” 这话,王猛说得有些意味深长,不过典韦还是明白了过来,夏侯惇确实没有选择。只要他们这支大军出现,夏侯惇除了进荥阳城防守之外,还能怎么办 ?野战吗?那张扬才是真的求之不得。 盘龙方天戟高高举起,张扬大喝道:“老典,吹号,全军出击!” 典韦从怀中取出一支牛角号呜呜地吹了起来。 瞬息之间,苍凉的号角声响彻天地,山脚下猛然冲出无数的铁骑,在官道上列阵。待张扬四人冲下山梁的时候,四千铁骑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分出一半 在典韦的带领下向着曹军狂冲而去。 号角声同样传入了夏侯惇的耳中,夏侯惇冷然一笑道:“看来本将的感觉没错,并州军果然就在此处埋伏。” 小校们却有些慌了,“将军,怎么办?” “进城!”夏侯惇没有任何犹豫,大吼道:“传令全军,立刻进城,骑兵再强,难不成他们还能骑着战马攻上城墙不成?弓箭手当先上城墙防御,本将 亲自断后,动起来!” “遵命!” 众人应诺一声,立刻四散而去,按照夏侯敦的吩咐,弓箭手在前,长枪兵和刀盾手在后,疯狂地向荥阳城冲去。而夏侯惇就这么单人独骑肃立在官道中 央,手中长刀斜指大地,仅剩的一只眸子中散发着冷焰,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迈。 待所有曹军都进入荥阳之后,夏侯惇才缓缓调转马头,不疾不徐地纵马跑进了荥阳城中,仅凭这份气度,他这个曹军第一大将绝对当得。 城墙上已经布满了曹军,不少弓箭手已经拉开了弓弦,森冷的箭簇散发着寒芒,刀盾手则肃立在弓箭手身前,圆盾已经竖起,准备迎接着并州军的进攻 。 可惜的是,终究是一群新兵,不少人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不过夏侯惇却没有在意,这是正常的,只要经历过一两场大战不死,他们就会成为一支精锐 。 但是,令曹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并州军并没有发起进攻,而是在荥阳城外兜了一个圈子,甚至都没有进入曹军弓箭手的射程,便转了回去,重新在官 道上列阵,冷冷地注视着曹军。 如果曹军的眼神够好的话,不难发现,不少并州军的脸上居然都挂着冷笑。看那样子,就仿佛一群饥肠辘辘的恶狼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夏侯惇打了一个冷颤,怒道:“不好,中计了!” “中计?将军,中了什么计?” 望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夏侯惇懊悔道:“小人屠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我们,据本将猜测,他等的应该是许昌的援军!” 第606章 围点打援谁都会 官道上,张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夏侯惇已成瓮中之鳖,老典,将大军分成四队,轮流对荥阳城进行监视,不管曹军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再将斥候都撒出去,本将要知道方圆百里内的任何情况,哪怕路边出现了一头野猪也给本将报上来!” “报!” 不等典韦答应,一起快马狂奔而来,大吼道:“将军,我军已将泗水截断,只需主公一声令下,便可决堤放水!” 张扬点点头道:“没有本将将令,不准凿堤,同时要防备曹军!” “遵命!” 斥候应诺一声,飞奔而去。 这倒不是张扬杞人忧天,荀彧不是傻子,夏侯惇同样不傻,水淹火攻这类计谋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若是觉得别人想不到那才是笑话。更重要的是,张 扬担心的是曹操! 没错,作为汉末最厉害的枭雄,曹操绝对不简单,虽说大军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赶回许昌,但曹操完全可以率少量精锐先行赶到许昌主持大局。而 曹操作为汉末枭雄之一,首先考虑的自然是能够平定天下,如果能把夏侯惇和张扬同时淹死在这里,张扬还真不知道曹操会怎么选择。 裴元庆有些不耐烦,军中的伙食太差,差到他这个什么都吃的吃货都难以下咽,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快点结束这场倒霉的大战,然后回并州去吃个痛快。 “主公,为什么不立刻决堤?”裴元庆嘴里嚼着肉干,含糊不清道:“好容易把夏侯惇围在了荥阳城中,解决掉他多干脆。更何况我军的粮草不多,俺 的肉干都要吃完了。” “就知道吃!”张扬笑骂了一句,开口道:“且等等,现在还不到时候。” 裴元庆随手将最后一块肉干扔进嘴里,嘟囔道:“还要等什么?” 王猛接言道:“主公在等荀彧,或者是曹操。” “曹操?”裴元庆不解道:“曹操不是在扬州吗?怎么会这么快赶回来。” 张扬仰望着越来越暗的天空,自言自语道:“他会回来的,一定!” ... 许昌城门打开,五百风尘仆仆的轻骑狂奔进城内,而领头之人正是曹操。 说到底曹操还是放心不下许昌城,所以才撇下大军由周亚夫统率,而他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许昌城中,生生将时间缩短了一半。 留守许昌的荀彧率领着曹仁和曹昂等众人连忙把曹操以及随行的郭嘉、诸葛亮、关羽等人迎入了丞相府中。 “文若。”来不及等众人入座,曹操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今的情况如何?并州军到了何处?” 荀彧连忙道:“七八日前张扬便率军抵达了新郑附近,但随后便失去了并州军的行踪,彧虽然派出了许多斥候,但并州军却仿佛消失了一般。唯一可以 肯定的是,并州军如今一定还在京兆,并没有进入颍川,据彧猜测,张扬应该是率军去截击元让将军了。我派出了数波斥候,但还没有人返回。” 曹操点点头,缓缓在主位上落座,问道:“可知元让的大军到了何处?” 荀彧想了一下,道:“上一次元让将军传回消息还是在洛阳城准备出兵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有七八日了。” “不好!” 说到这里,荀彧惊叫一声,失声道:“主公,按路程来说,元让将军应该率军已经进入颍川境内,但斥候却没有前来回报,莫不是...” “元让肯定是被张扬堵在路上了!”曹操一脸凝重道:“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派人传信的。” 荀彧道:“不过元让将军麾下有六千大军,只要有地势之利,结阵固守的话,自保应当没有问题。” “哪有这么简单。”曹操苦笑一声,道:“如果两军正面交战,哪怕元让不敌,自保确实没有问题。可是文若你别忘了,小人屠狡诈,元让勇则勇矣, 玩弄阴谋诡计却一定不是张扬的对手。” “怕就怕元让将军被张扬逼进荥阳城中,要知道当初我率联军对荥阳城猛攻,城墙早已破败,若是小人屠摧毁城墙,元让必败无疑。” “这...”荀彧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当初曹操攻打荥阳的时候他还没有投在曹操的麾下,对荥阳城的情况不太清楚,否则的话,怎么也不会如此大意 。 “报!”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一员浑身浴血的斥候狂奔入大堂,抱拳道:“荀令君,夏侯将军急报!” 说完,他才看见曹操也在,顿时吃了一惊,“丞...丞相,小的失礼,还请丞相不要怪罪。” 曹操却根本没顾上这些,连忙问道:“快说,元让如何了?” 斥候喘息两口,道:“启禀丞相,夏侯将军率领着六千兵马刚刚抵达荥阳附近的时候便遇到了张扬突袭,夏侯将军便率军退入了荥阳城中。并州军游弋 在荥阳城外,我军无法突围,随军携带的粮草眼看就要耗尽,夏侯将军无奈,派了数十骑斥候前来许昌传递消息。众兄弟浴血为小的杀出一条血路,还 请丞相为兄弟们报仇!” 说罢,斥候伏跪于地叩首不止,额头一片殷红。 曹仁勃然大怒,出班大吼道:“主公,小人屠猖狂,末将愿率军救援元让,定要那张扬狗贼的人头斩下,送来主公座前!” “莫急!”曹操的脸色同样十分难看,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继续问那斥候道:“元让被困几日了?” 斥候也不起身,“足足五日!” “五日...”曹操在心中沉吟片刻,和郭嘉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安抚那斥候道:“此事我已知晓,你先下去治伤,将士们的仇本相一定会报!” “多谢丞相!” 斥候坚持着给曹操再次叩首,这才被守在门外的亲兵给扶了下去。 “小人屠!” 曹操暴喝一声,随手抽出腰间的倚天宝剑,一剑将面前的案几斩城两段,这才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一双小眼睛中满是凶芒。 众人静若寒蝉,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曹操。 半晌之后,曹操长叹道:“小人屠不死,我难以心安!” 说罢,曹操也不理会众人,径直朝后院而去。 待曹操离开之后,郭嘉开口道:“诸位且先散去吧,待丞相情绪稳定一些再来商议。” 众人四散而去,关羽更是第一个便出了丞相府,他和夏侯惇不熟,也没什么交情,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夏侯惇悲春伤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朱元璋跟他说 过的那些话。 “刘司隶当年一心想要匡扶汉室,将军便准备助纣为虐吗?” 刘司隶自然是关羽的大哥,早已身死多年的刘备。 “曹操跋扈,欺君罔上,若是刘司隶还在,可愿看到如此情景?” “只要将军能够助我等斩杀曹操,重振汉室,我等一定禀明圣上,追封刘司隶为王,张三爷也可追封为车骑将军,如何?” 朱元璋的话不断在关羽的脑海中回荡,什么匡扶汉室,在关羽看来是放屁,他对此也没兴趣。他投降到曹操的麾下为得就是能够杀了张扬,给刘备和张 飞报仇,但那句追封刘备为王却真的打动了他。更何况如果能够杀了曹操,凭自己的手段给刘备报仇的话,自然要比假手他人要来得痛快一些。 可问题是,曹操对他真的不错,五日一大宴,三日一小宴,唯一可惜,也是最让关羽愤恨的是,当初攻破洛阳,他曾数次请求曹操将自己那青梅竹马杜 氏赏赐给自己,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曹操竟然在城破之后将杜氏纳入了自己的府中,甚至连那秦宜禄的逆子秦朗都被他所收留! 想到这里,关羽额头上青筋毕露,手中的青龙刀都不由紧了紧,心中的杀意已无法遏制。 当时他并没有答应朱元璋,只是说愿意考虑,但他刚才走出丞相府大堂的时候却正好碰见了杜氏,这让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杀了曹操! 长出了一口气,关羽掩饰好心中的杀意,什么时候动手还需要商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等朱元璋回来,然后好好商议一番。 利落地翻身上马,关羽对亲兵招呼道:“回府!” “关羽将军且慢!” 关羽话音刚落,一声大喊突然传来,他猛然回头,只见一名曹操的亲兵大步来到他马前,压低声音道:“将军,军师有请。” 关羽楞了一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郭嘉那双深邃的眸子,下意识便认为郭嘉已经知晓了他和朱元璋的密谋,犹豫着要不要杀出城外。 不管关羽终究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夫,装出一副不动神色的样子,问道:“可知军师找某何事?” “不知。”亲兵恭敬道:“军师只说有要事与将军商议。” 郭嘉要杀自己应该用不着亲身犯险,而且对付他应该也无需这种手段,只需曹操一道命令罢了。 关羽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开口吩咐自己的亲兵道:“你等且再等片刻,待本将去见见军师再回府。” “我等遵命!” 第607章 枭雄亦有情 关羽紧跟在亲兵身后,来到丞相府一处偏堂之中,郭嘉肃立在偏堂正中央,脸上满是凝重。 上前一步,关羽勉强拱了拱手,道:“关羽参见军师。” 关羽很失礼,但郭嘉却并不介意,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拘礼的人,而且关羽这个人颇为特殊,只能拉拢。 “关羽将军无需多礼,繁文缛节毫无意义,我还是喜欢随性而为。”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论职位,郭嘉这个军师在曹军中无比超然,哪怕夏侯惇见了郭嘉也得乖乖行礼,论资历,他更是无法和郭嘉比拟,但郭 嘉如此做派,使得关羽也无法再高傲。 “不知军师寻关某来,所为何事?” 郭嘉迟疑了一下,道:“将军那五百校刀手,是否疲惫,可还堪一战?” 关羽这五百校刀手可是精锐,上马可为骑兵,下马可为步卒,无奈人数太少,只有五百。这次曹操轻骑返回许昌,正是由关羽率领这五百校刀手沿路保 护的。 “不过赶了几日路而已,能有何事,军师可是有吩咐?” 郭嘉犹豫半晌,开口道:“如今许昌城的情况将军也应该知晓,兵力不过万余,若是率军支援夏侯将军,则许昌难免空虚,若是小人屠率军前来,只怕 是许昌城一鼓可下,所以嘉想请将军率军去荥阳城一趟。” “接应夏侯将军?”关羽脸上露出一丝迟疑,“就凭某麾下的五百校刀手,只怕去了也无甚用处吧,军师莫非以为某能凭五百校刀手击败张扬?那军师 也太看得起关某了。” “嘉自然不会觉得将军仅凭五百人就能击败小人屠,否则那张扬也太不堪一击了。” “那军师要某去作甚?” 关羽脸上闪过一丝杀气,同时也有一丝不解,郭嘉若是想借刀杀人,应该不会用这么简单的计谋才是。 郭嘉的脸上闪过一抹狠辣,沉声道:“拦截泗水,待水量足够之后,决堤泗水,水淹荥阳!” “什么?”关羽一脸不敢置信道:“夏侯将军的六千大军可是还在荥阳城内,荥阳残破,军师不可能不知道,若是决堤泗水,不只是张扬会被大水冲去 喂鱼,就连夏侯将军也无法幸免。” “我自然知道。”郭嘉苦笑一声,道:“可若是不这样,又能如何?许昌城就这么多人马,不可能分兵去救夏侯将军,而张扬围城为的就是许昌的援军 ,我军的大军回转之前,我军要是还不派援军的话,他一定会攻破荥阳,夏侯将军还是无法幸免,既然如何的话,为何不拉下张扬陪葬?” “这...”关羽被彻底震惊了,郭嘉这一计可以说是相当无情,不论怎么说,夏侯惇和曹操都如亲兄弟一般,但郭嘉却丝毫没有顾忌这个,冷血地让人 心寒。 “为什么让某去?” 郭嘉解释道:“许昌城如今只有将军和子孝将军两员大将,将军觉得子孝将军可能下这个手?” 关羽摇了摇头,问道:“这是丞相的意思,还是军师自己的意思?” “丞相与夏侯将军如同兄弟一般,怎么可能下这样的命令。但为人臣者,总得为主公分忧,将军以为然否?”郭嘉脸色一肃,道:“嘉与夏侯将军并无 私仇,平日里相处也颇为和睦,如果有办法的话,嘉一定会想尽办法救援夏侯将军。可如今的情况,能有什么办法?如果夏侯将军知晓能够斩杀张扬, 他也一定会同意的。” 关羽丹凤眼猛地一挑,盯着郭嘉看了半晌,沉声道:“也罢,丞相收留于某,某却无寸功相报,此事关某应下了,日后若是夏侯渊、曹仁要寻麻烦,某 一并接下便是。” 郭嘉这才明白关羽才担忧自己让他背黑锅,连忙道:“此事无需将军面对妙才将军和子孝将军的责难,待将军走后,嘉自会去向丞相请罪,所有罪责嘉 一肩担之,将军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关羽不由对郭嘉高看了三分,双眸中闪过一丝钦佩地色彩,可能和出身有关,关羽天生便和士卒亲近,但对士大夫却颇为高傲。这是第一次,关羽对一 名文士产生了敬佩之意。 郑重地一抱拳,关羽沉声道:“既然如此,还请军师下令,末将必定遵令而行!” “将军请看。”郭嘉将一张舆图在案几上铺开,手指舆图道:“将军的五百校刀手都会骑马,可在许昌换一批快马之后立刻出发,但不要直接向北,若 是我所料不差,这一路上定然布满了并州军的斥候,若是惊动了那小人屠,此计定然无法成行。” 关羽皱着眉头看了片刻,问道:“那该如何走?” 郭嘉道:“将军出了许昌之后直接向西,进入荆州境内,再从荆州折道进入京兆,虽然荆州和京兆之间有伏牛山相隔,但伏牛山算不得高大,将军兵力 也不甚多,完全可以从山间小路通过。小人屠是直接坐船避开了虎牢关,所以洛阳和虎牢关应当还在我军的手中,将军想要通过不成问题。将军通过虎 牢关后直接在泗水上游将泗水拦截,待水量充足便直接决堤放水,可有问题?” 关羽将郭嘉的话从脑海中过了一遍,确定都记住之后抱拳道:“军师放心,末将都记住了。” 郭嘉点点头,抱拳郑重一礼道:“此举成败全看将军,小人屠若是死了也能为刘司隶报仇,还望将军尽力。” “关羽敢不尽心,若是军师没有其他交代,末将这便去了。” “将军且去,嘉在将军走后便去找主公请罪。” ... 关羽离去已经有半个时辰,郭嘉估摸着关羽应该出城之后缓缓起身,正了正自己的衣冠,信步来到丞相府后院的书房中,也不需要人禀告,只是轻轻敲 了敲门便推门而入,抱拳道:“主公,嘉特来请罪。” “关羽已经出发了?” 郭嘉吃了一惊,猛然抬头,直愣愣地看着曹操,问道:“主公都知道了?” 曹操苦笑一声,眸子里闪过一丝哀伤,道:“你的心意我岂能不知晓?下人来禀报你留住云长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的打算。我...犹豫了半晌,终究 没有下令阻止你。奉孝,我是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郭嘉道:“主公,争霸天下就是这么一条路,妇人之仁,如那张扬一般,又如何能成就大事?若是他不为管亥报仇,说不定当年幽州就是他的,公孙瓒 岂能争得过他?若是他忍上一时,不火焚美稷,不为廖化报仇,现在他将多数万妇孺。若是他不执意为吴用报仇,杀害百官的罪名岂能落到他头上,主 公,争霸天下万万不可学他啊!” “可元让是我兄弟!”曹操猛然起身,两只眸子布满了血丝,怒吼道:“那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妙才当年更是为我顶罪,若是元让去了,我以 后该如何面对妙才?” 郭嘉眼中满是坚毅道:“主公,元让将军若是能和张扬一起去,想必会含笑九泉的。若是妙才将军怪罪,嘉愿给元让将军抵命!” “你...罢了。”曹操颓然坐下,道:“怎么能怪你,我不是也没阻止你吗?原来这就是争霸天下,原来孤家寡人是这么个意思,哈哈哈。” 曹操在笑,却笑得无比苍凉,无比苦涩,他曾经面临无数次的绝境都没有灰心丧气,但这一次,曹操真的感觉痛彻心扉。 “主公,嘉无能。” “不关你的事。”曹操稳定了一下情绪,问道:“云长走得是哪条路?” “走荆州,穿过伏牛山,再从京兆直接去泗水上游筑堤,主公放心,定然不会被并州军的斥候发现。”郭嘉神色一狠,凝声道:“哪怕张扬侥幸不死, 也定然会直接奔向怀县,借助水军逃走。可令曹仁将军率军北上,见机行事,这次定要让张扬为元让将军陪葬!” “奉孝自去安排吧。”曹操浑身上下充满着萧索之意,但还是开口道:“此事我自然为你和云长担之,你等无需担心。” “主公无需如此,此计是嘉出的,若是妙才将军见责,嘉责无旁贷,否则容易君臣离心。” “不需要。”曹操猛然起身,道:“本相还没有沦落到需要属下为我担责的地步,妙才他会理解的。” 说罢,也不等郭嘉开口,继续道:“立刻命人去谯县,将元让之子,充儿和楙儿接来养在府中,本将定然对他们视如己出。” 郭嘉抱拳道:“嘉领命。” “去吧。”曹操无力地挥了挥手,仿佛在瞬间便苍老了不少,神态说不出的疲惫。 “主公...”郭嘉犹豫半晌,开口道:“还请保重,平定天下任重而道远。” 曹操楞了一下,笑道:“我没事,只是想起之前的子廉,如今的元让,有些...倒是你,少服些散,志才便是因为服散过多而英年早逝,否则的话,有 你二人相助,我又有何惧?” 郭嘉抱拳道:“嘉谨遵主公之命!” 第608章 决堤 荥阳城东北方向二三十里处,泗水在这里缓缓流过。 泗水算不上一条大河,也并不宽阔,不过如今的泗水已经被人从中间用石块、枯木泥沙等东西拦截了起来。原本清澈见底的泗水河如今分成了截然两段 ,上游浊浪滔天,泥沙、木枝随处可见,下游相对来说清澈不少,但同样的,水流也小了不少。 并州军奉命在此处拦截已有不少时日,所以哪怕如今不是雨季,那蓄起的河水都达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步。浑浊的浪涛不断冲击着那简单的堤坝,时 不时有碎木被河水冲出去,堤坝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崩塌。 五百铁骑就守在泗水不远处,只等张扬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从泗水河西侧决口,奔腾的河水瞬间就会将荥阳城化为一片泽国。幸运的是,如今的京兆除 了两支正在对持的大军之后,空无一人,不需要担心会有百姓遭灾。 夜色昏昏沉沉,月亮被乌云所遮蔽,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 但并州军的领军校尉没有丝毫懈怠的意思,他叫耿武,本来是樊稠麾下的一员都尉,后来跟随张扬转战南方,立得功劳不少,再加上原本的校尉战死在 了扬州,所以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名校尉。 对于自己的职位,他很满意,毕竟他今年不过二十五六岁,在这个年纪能够当上校尉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 再加上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领军,虽然只有五百人,但他还是不敢大意,每日都会亲自率人前来巡视,不曾有丝毫的懈怠。 “将军,咱们已经在这呆了七八日,怎得主公还不下命令决堤?” 一名亲兵开口询问,看那样子,颇为不甘心。不过也正常,新军规宣布之后,人人都想着能够杀敌换取赏钱,呆在这里意味着没有功劳,谁能愿意? “主公自然有他的考虑,你小子要是能够想明白还会只是老子的亲兵?放心,来之前主公说了,只要能够淹死那夏侯惇,首功就是咱们的。还有,老子 是校尉,不是将军,要是让偏将听见了,不得扒了咱们的皮!” “迟早的事。”亲兵嬉皮笑脸道:“校尉你不过二十多岁就成为了校尉,当个偏将不过是迟早而已,天底下能如校尉的能有几人?” “别瞎说,主公今日也不过二十多岁。” 亲兵闻言一愣,嘟囔道:“主公不是人,是神,人怎么能和神比。” 这些原本的凉州军中有不少都是羌人,他们和匈奴人、乌桓人一样都颇为迷信,虽然信仰有所不同,但张扬是神的传说却顺理成章地接收了过来。 河水冲击在堤坝上的声响震天动地,所以他们没交谈两句便闭上了嘴,十余支羊脂火把熊熊燃烧,但在这旷野之中,也仅仅只能照亮他们附近十几步的 距离而已。在这样的黑夜中,只要相隔几十步,除了一团黑暗之外,什么都发现不了。 但耿武没有放松,他仍然聚精会神地打量着四周,观察着漆黑的旷野。 “警戒!”猛然间,耿武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但无数次生死搏杀的经验清楚地告诉耿武,周围有一丝若有若 无的杀气已经锁定了自己。这种感觉,就如同当初还在凉州的时候,被狼群注视着一般。 “将军,可是有什么...” “闭嘴!”耿武压低声音喝斥了一声,侧耳倾听片刻,转头对亲兵道:“派两个人去河边看看,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遵命!” 两人不敢怠慢,虽然他们没发现什么异常,但谁也不敢忽略耿武说的话。他在凉州军里直觉出了名的准,而且当初在扬州之时,他们基本都凭借着耿武 的直觉躲过一次必死的危局。 翻身下马,两人手持火把缓缓向河边走去,只是还没等到他们走到河边,便猛然发出一声大喝,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什么人?” 话音刚落,两声惨叫猛然响起,在这夜空下让人不寒而栗。 夜空下有两支利箭掠空而过,精准地命中了他们的喉咙,明亮的羊脂火把成为了他们的催命符,否则在黑暗中想要精准地命中两个人基本是不可能的。 火把跌落在地,惨叫声戛然而止,耿武等人纷纷下马,结成一个圆阵,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旷野,但除了呼啸的风声和浊浪拍击在河堤上的巨响外,再 无一点动静,若不是那两名亲兵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回荡,他一定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将...将军,怎么办?” 一名亲兵哆哆嗦嗦地开口询问耿武,按道理来说,作为彪悍的凉州军一员,他见过的大场面不少,眼前这点情况不应该让他感到害怕,但未知却比有形 的敌人来的更加可怕。如果此时面前出现一支大军,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拔刀冲上去,但漆黑的夜晚却让人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怕什么?”耿武怒喝一声,朝着漆黑的旷野咆哮道:“不过是一群不敢露面的跳梁小丑罢了,能耐我何?” 话音落下,但周围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周围真的没有人一般。 未知的敌人让耿武想到了凉州的恶狼,它们在围猎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般,将猎物围起来,然后躲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它们,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破绽, 狼群便会疯狂地发起攻击。 “吹号角,召集兄弟们,你们两个分散跑,一定要让主公尽快转移!”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夜空下显得格格不入,距离不远的大营中,四百余凉州兵从睡梦中惊醒。耿武的严令起到了作用,和甲而眠的他们省去了披甲的繁琐, 随手拎起自己的兵刃迅速翻身上马,就向这边赶了过来。 两名耿武的亲兵立刻翻身上马,分散着向着远处狂奔而去。 耿武则挥舞着兵刃怒吼道:“兄弟们,随我杀!” “杀!” 十余人的怒吼声竟然生生盖过了咆哮的河水,没有任何人犹豫,他们不害怕敌人,并州军向来以战死为荣! 耿武用尽全力将手中的火把向着前方狠狠丢了出去,火把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借着火光,他清楚地看见,河岸便肃立着一支阵形严整的大军 ,一手持刀,一手握盾,肃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仿佛一群雕塑一般。 “点火!” 一声沉稳的大喝在河岸边响起,瞬息之间,一个火堆熊熊燃起,照亮了双方的将士。 耿武松了一口气,敌军并不多,如果营中的将士能够及时支援的话,双方兵力并没有差多少,但他们是骑兵,在旷野上和骑兵作战,敌军是疯了吗?还 是觉得背靠泗水便可以让西凉儿郎畏惧? 但是敌军阵前的那个身影却给了耿武无尽的压力,只见此将身长九尺有余,半肩甲,鹦鹉袍看起来威风凛凛,一柄长刀在火光照耀下散发着寒光,刀柄 上缠绕着一条青龙仿佛正在咆哮,此将双眼微眯,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但给耿武带来的压力只在典韦、裴元庆等寥寥数人身上感受过。 “只知偷袭的鼠辈,可敢报上姓名?” 此将双眼猛然开阖,一抹寒光从中一闪而过,“本将关羽,杀!” “杀!” 怒吼声再次响起,五百校刀手咆哮着狂奔起来。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耿武便率领着十余骑冲进了敌军的阵中。 “去死!” 耿武怒喝一声,手中斩马刀力劈而下,将面前一名敌军连人带盾劈成两半,滚烫的鲜血洒了耿武满脸,耿武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血迹,脸上露出一抹 残忍的微笑,熟悉的味道让他的双眸变得一片血红。 “嗷!” 耿武长啸一声,手中斩马刀疯狂挥舞开来,所过之处如同波分浪裂,手下无一人是其对手,不过片刻的功夫,至少有十人死在了他的手下。 “嗯?” 关羽冷哼一声,青龙刀猛然翻转,双腿一挟胯下浑红马,径直朝着耿武冲来。 “插标卖首之徒,吃某一刀!” “只知偷袭的匹夫也敢猖狂?让爷爷来送你一程!” 耿武丝毫没有要闪避的意思,灵巧地一提缰绳,胯下战马便躲过了一柄砍向马腿的长刀。耿武反手一刀将偷袭的敌军斩死,纵马舞刀向关羽迎了上去。 “当!” 一阵震天的巨响回荡在空中,生生压住了两军的厮杀声。耿武胯下战马连退六七步才稳住身躯,耿武望向自己的兵刃,只见河套出产的精铁斩马刀竟然 崩出了一道豁口。 关羽在原地纹丝不动,但他也颇为惊异,这一刀他用了七成力,本以为足够将这个无名鼠辈斩杀,但没想到竟然连对手的兵刃也没有斩断。 怒气上涌的关羽没做任何停留,一提战马便冲了出去,青龙刀仿佛化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太快了... 耿武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头颅便飞了出去,无边的黑暗瞬间将他所淹没。 怒斩耿武的关羽没有任何停留,拍马舞刀便杀出了并州军的阵中,青龙刀上下翻飞,无一合之敌。 并州军虽然死战不退,但只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失去了指挥的他们便无可避免地落败下来,残存的将士四散奔逃。 “停止追击!”关羽大喝一声,咆哮道:“立刻决堤放水!” 第609章 水淹荥阳 荥阳城外的一处土坡上,张扬肃手望着灯火通明的荥阳城,眸子中的忧虑不言而喻。 可能是害怕并州军趁夜攻城,荥阳城一到天黑便会燃起无数的火把,不把城下照得一片通明绝不罢休。而这样做才做成的结果就是,城中破败的民居几 乎被夏侯惇拆了一半,若是这样的日子再来上十天,那恐怕荥阳就真的除了城墙什么都剩不下了。 张扬忧虑的自然不会是荥阳可能不复存在,他烦恼的是,夏侯惇被围了已经将近十日,但许昌却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般,毫无动静,别说派大军来 救援,就连斥候都没看到一个。 并州军的斥候倒是密布在了整个河南尹,每日都会把最近的消息送到张扬的手中,不过可惜的是,除了拦截不少行人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此时的张扬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或者说这种不能把所有事掌控在手中的感觉很不好。 “景略,算算时间,如果曹操的大军急行军,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了许昌,夏侯惇的斥候我们也放了一人过去,甚至本将还专门派人给他送了一匹好马, 可为何到现在为止,曹操没有一点动静,难不成他准备看着夏侯惇被我军困死?” “不论于公于私,曹操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王猛同样一脸担忧道:“主公,我怀疑曹操在搞什么阴谋,只是属下无能,还没有想到曹军会怎么做。” “阴谋?”张扬不解道:“能有什么阴谋?” 王猛没有回答张扬,而是反问道:“主公,若你是曹操,会怎么做?” “立刻起兵。”张扬没有任何犹豫道:“敢动本将麾下大将,本将一定要让他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可是我军有可能会以水攻,郭嘉等人不会看不出来。” “那又如何?”张扬一脸肃穆道:“若是畏首畏尾,本将岂能活到今日?” 王猛苦笑一声,道:“曹操不是主公,他不会如此做...” 说到这里,王猛突然惊道:“主公,若是曹操率支人马前去上游决堤,把我军和夏侯惇一起淹了,会如何?” “不...不能吧。”张扬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夏侯惇可是和曹操如同亲兄弟一般,更是曹军中第一大将,若是死在我军手中还罢了,若是让夏侯渊 等人知道曹操如此做,岂能善罢甘休?”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猛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一脸凝重道:“似曹操这等枭雄,首先想到的是争霸天下的大业,而不是什么感情。若是主公能死在 这里,并州定然会乱成一团,少主年幼,不足以稳定并州局势。李傕、郭汜不过是两个废物,袁绍大军都集结在青州,到时候,曹操只需率军攻下并州 ,不仅能收拢主公麾下的虎狼之师,若是徐晃、高顺、杨业等将军有一人能够投降于他,便完全能够弥补夏侯惇的损失。” 其实张扬的性格并不适合作为一名君主,为何总有人说当皇帝就会成为孤家寡人,一个原因是当了皇帝之后,身份地位在那,没人敢在你面前放肆,不 由自主地便会拉开关系,另一个原因则是,皇帝考虑事情和其他人并不一样,首要考虑的应该是国,而不是家。这也是为什么说皇家无私事的原因。 “这...”张扬沉思了一下,发现王猛说得确实有理,哪怕他麾下的人都忠心耿耿,但却没有一个如同原本历史上诸葛亮那般放心托孤的人,众人各有 各的缺点,曹操若是能够攻破晋阳,将张征掌握在手中,完全能够逼降他麾下一部分大将。毕竟系统也不是万能的,召唤出来的名将连他张扬都有可能 背叛,更别说张征了。 “可是本将已经命斥候封锁了河南尹和颍川之间的大小道路,曹军的一举一动都很难避过我军的耳目,曹操又如何派人去决堤,难不成飞过去吗?” “飞过去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这并不代表曹军就没办法绕过我军的耳目。”王猛从怀中掏出舆图,道:“主公请看,我军只是封锁了河南尹和颍川之间 的联系,但曹操完全可以派人绕路兖州或者荆州,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京兆,若是一支骑兵的话,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这几日足够了。” “报!”王猛话音刚落,一骑快马狂奔进张扬的大营,嘶声厉吼道:“启禀主公,耿武校尉急报!” 张扬心中一惊,连忙道:“老典,快去把人带来!”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快步离去,只不过片刻地功夫就提着一名并州军士卒来到了张扬的面前。 见来人准备行礼,张扬一挥手,迫不及待道:“快说,耿武怎么了?” 并州军士卒喘息两口,连忙道:“主公,俺是耿武校尉的亲兵,就在刚在,校尉带着俺们在泗水河边巡视的时候,突然遭到敌袭,校尉命俺来通知主公 !” “敌军有多少人马?” “夜色太暗,看不清。” “何人领军?” “敌军并没有打出旗号,只是射杀了俺们两个兄弟,校尉便让俺快跑。” 张扬面色一沉,一问三不知,但是这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敢去伏击耿武的五百骑兵,敌军至少也应该有相当的兵力,谁胜谁败还真不好说。 王猛脸色大变,急声道:“主公,还请速速转移,这里危险,若是敌军决堤的话,只怕是...” 既然打算用水攻,张扬选择的地方自然是一处高地,但这只是相对来说,张扬不可能把大营扎在山上,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起到包围夏侯惇的作用,若 是真的决堤,这点高度可不足以保证并州军安然无恙。 “典韦、元庆,立刻召集人马,让所有人都转移到北邙山上去,快!” “遵命!” 典韦和裴元庆应诺了一声,正准备去传令的时候,天地间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随后脚下的大地也开始震颤起来。 王猛脸色猛地一变,大吼道:“主公,来不及了!两位将军,速速带主公上山!” “本将不去!”张扬大吼道:“本将岂可临阵脱逃?” “主公,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王猛对典韦和裴元庆一使颜色,两人会意,立马上前架住张扬,将他扶上狮鬃兽的马背,立刻冲北邙山冲去。 ...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曹军士卒同时发现了不正常,而夏侯惇也第一时间赶到了城墙上,喝问道:“发生了何事?” “将军!”看守城墙的小校抱拳道:“并州军乱了,看起来似乎是受到了袭击。” “嗯?”夏侯惇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问道:“可是主公的援军到了?那本将得率军出城夹击,不杀张扬,誓不罢休!” 偏将开口道:“主公,万一是张扬的诡计呢?” 夏侯惇悚然一惊,道:“确实有可能,看看再说。” 借着城头上明亮的火光,只见城下的并州军阵脚大乱,疯狂地向北邙山的方向冲去,但却没有听到什么喊杀声。也就是说,并州军并没有受到袭击,那 是什么让他们这么慌乱? 猛然间,残破的城墙开始晃动起来,夏侯惇一个立足不稳差点栽下城头,若不是偏将拼死拉住了他的手臂,就这么摔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重新爬上城墙的夏侯惇还没来得及稳定一下慌乱的情绪,就见残破的城墙疯狂地颤抖着,石屑、灰尘簌簌而落,那情形,让人不寒而栗。 “该死!”夏侯惇已经反应了过来,怒吼道:“该死的小人屠一定拦截了泗水,这是洪水的动静!”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同样是夏侯惇想问的问题,水火无情,别说荥阳城现在这个残破的城墙,哪怕是荥阳城完好无损也抵挡不住洪水的侵袭。而现在出城无论如 何都来不及了... “各自逃命去吧,若上天眷顾,尚能逃得一条性命,若是...” 没等夏侯惇把话说话,汹涌的洪水已经席卷而至,夏侯惇猛然抬头,只见一道巨大的浊浪正拍击下来,在巨大的洪峰之下,他是显得如此渺小。 “轰!” 浪涛狠狠拍击在残破的城墙上,没有任何意外发成,城墙瞬间崩塌,夏侯惇被卷入了洪水之中浮浮沉沉,灌了两大口浑浊的河水。 夏侯惇艰难地浮上水面,放眼飞望去,到处都是浮在水面上的曹军,甚至有不少已经丢掉了性命,一股悲愤之意从夏侯惇的胸中升起。 “张扬,本将与你不死不休!” 话音未落,夏侯惇就感觉身后突然有一阵奇怪的声响,艰难地转头,只见一块硕大的城砖在洪水的推动下飞快向他袭来,想要躲避已来不及了。 “我不甘心啊!” “咔嚓!” 伴随着夏侯惇的怒吼声,城砖无比阻挡地砸在了夏侯惇的脑袋上,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红的、白的溅得到处都是,没有了知觉的夏侯惇随着洪水浮浮沉 沉,向着远方而去。 第610章 危局 就在荥阳城内外双方人马勾心斗角之时,一支大军已经从兖州的延津进入了河南尹,目标直指怀县,中途根本没有任何的耽搁。 怀县的县衙中,甘宁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一年的时间,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别说大战,他连一个敌人都没遇到过。每日在黄河上面游弋,他感觉自己 都要变成打渔的了。本来以为这次能捞到一场仗打,可没想到张扬又是让他带在怀县这个破地方。 对于有知遇之恩的张扬,甘宁心怀感激,并且也不敢有丝毫怨言,但他就好像一个天生的恐怖分子,一日不打仗就浑身难受。原本整个并州都在修养生 息的时候还好上一些,但如今明明知道荥阳那里有一场大战,可他却不能参与其中。这种感觉,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怀县县衙后院,这里本来应该是一座花园,但甘宁却把这里当成了校场。赤裸着上身的甘宁正在校场之中练武,一柄银鳞分水刀舞得寒光阵阵。周围的 亲兵早已见怪不怪,他们这位将军什么都好,但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上呆的时间太长,就是不喜欢穿衣服。 “喝!” 随着一声暴喝,一棵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小树被甘宁一刀劈成了两段,截口光滑,没有一点毛刺。再看手中的分水刀,依旧寒光闪烁,一点缺口都没有 。 “好刀啊!” 苏飞在旁边一脸羡慕地盯着甘宁手中的宝刀,忍不住开口赞道。 对于甘宁位在自己之上,苏飞并没有不服,自己这位小兄弟的本事他从很早以前就清楚,而且早在他向张扬推荐甘宁的时候他就清楚会有现在这种情况 。最重要的是,苏飞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哪怕把这个水军都督给他,他也未必能够做好,继续如此的话,安心做个水军副都督也不是什么坏事。 甘宁笑着对苏飞道:“兄长若是喜欢,此次立些战功再问主公讨要一柄便是,主公不是小气的人,不会舍不得。” “难啊。”苏飞叹息道:“在这北方,少有我们水军出动的机会,这次听说主公已经在荥阳围住了夏侯惇,曹操跟个缩头乌龟一般不敢出兵,哪有你我 兄弟立功的机会?” 听到这话的甘宁神情同样一阵落寞,苏飞所说的话,同样是他心中所想,北方的水军真的很难有用武之地,甚至北方各诸侯中,拥有水军的人都寥寥无 几,因为水军真的是一块鸡肋。北方难以跨过的河就那么几条,为了这个就养一支水军,粮草、军饷倒还罢了,打造战船那可不是小钱。有那些钱粮完 全可以再拉起一支大军,为什么要养一个废物一般的水军? 张扬也就是在荆州缴获了不少的战船,否则的话,他也未必会花费钱粮时间去打造战船。 这也是为什么在原本历史上,曹操在一统北方之后才开始在玄武湖训练水军,用得还是毛阶、于禁两个根本不懂水战的将领。 至于说渡海而战,那更是一个笑话。这个时代的船,哪怕是最大的楼船也同样很不安全,因为楼船底尖上阔,船的甲板上又有至少三层楼一般的建筑, 导致重心很高,抗风暴的能力很差,可能一阵大风就能把船吹倒。这种船在大江上航行的风险都不少,更别说是去海里。 当初张扬能够把这些战船安然运回河东,可以说是歪打正着,他把战船绑在一起,增加了战船的抗风暴性,否则哪怕只是在近海上走一圈,能回来的也 不知道有多少。 回到并州的甘宁地位很高,水军都督虽然不是个常备官职,但地位却完全可以和徐晃、杨业那四个可以独领一军的大将相比拟。但是,这却让甘宁更加 觉得不舒服,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功劳不值得这个地位,总憋着一股气想要立功。 不过甘宁终究不是苏飞,他的年纪更小,拼劲也更足,稍微落寞了一下便笑道:“兄长无需如此,主公志在天下,怎会没我等的机会?暂且蛰伏罢了, 而且我等在水上是蛟龙,上了岸同样是猛虎,又怕得谁来?” “报!” 甘宁话音刚落,一名小校大步狂奔而来,抱拳道:“将军,怀县东南五十余里处发现敌军!” 甘宁和苏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一丝兴奋和战意,甘宁迫不及待地问道:“多少人马,由谁领军?” “大约三千人马,中军大旗上写着一个曹字,应当是曹军大将曹仁。” “曹仁?”甘宁迟疑了一下,曹仁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这些年跟随曹操南征北战,曹仁虽然算不得最显眼的一个,但谁要觉得他好对付,那恐怕会死 得很惨。 苏飞却兴奋道:“兴霸,犹豫什么,我们这次出征带了近六千水军,双倍于敌,击败曹仁不是问题。” “我知道。”在成为一军主将之后,甘宁少了很多当年的毛躁,遇事也更愿意思考一番,而不是先拿手中的刀枪说话。 “可问题是,我军关乎主公那五千铁骑的安危,我们若是出兵,胜了固然欣喜,可败了又该如何?我等身死事小,若是连累了主公,那真是万死莫辞了 。” “怎么可能?”苏飞大有被功劳冲昏头脑的意思,开口争辩道:“我军有六千将士,哪怕留下一千看守战船也还有五千人,几乎双倍于敌军,怎能不胜 ?” “此事却是未必。”甘宁凝重道:“曹操狡诈,郭嘉足智多谋,听闻军师都曾吃过他的亏,谁知道曹仁这三千人马是不是敌军的诱饵,若是中了敌军的 计谋又该如何?” “这...”苏飞明白了甘宁的意思,但他有些不甘心道:“这么好的机会,难不成就这么放过了不成?兴霸,你应该知晓那些并州军说你我不过是矮子 里面的将军,若非主公没有水军,怎么也不会轮到你我来当这个水军正副都督,而且还有人对你我地位颇高有些不满。但若是这次能斩杀曹仁,则这些 谣言将会不攻而破,你我当这个水军都督也心安理得,如何?” 甘宁犹豫半晌,苏飞说的话其实也正是他心中所想,哪个地方都有派别,就比如曹操的麾下就有颍川世家和寒门之别,世家的领头人自然是荀彧,而寒 门的领头人则是郭嘉,像诸葛亮这种就有点不伦不类,论家世,他算世家,但颍川世家却未必会接受他,但他又不能算在寒门之中,所以他在曹操的麾 下颇为尴尬。 张扬麾下同样有这种问题,众将中资格最老的自然是周仓、裴元绍、林冲这些从南阳起便一直跟着张扬的黄巾军老将,剩下便是高顺和杨业,他们功绩 高,资格老,地位无人可撼动。而他们之后,徐晃是个降将,平日里颇为低调,岳飞又是后起之秀,也高调不起来。但这些人不管是战功还是个人能力 都已经得到了认可,别人不会说些什么。但甘宁和苏飞这一个水贼和一个降将混在其中就十分尴尬。 不过张扬对于军队的掌控力无人能比,所以也不会出现什么互相争斗的场面,但闲言碎语却是免不了的,就算是张扬也不能让大家都不说话吧。 而军中最重的就是战功,只要能斩杀曹仁,对他们两人的所有怀疑将不攻自破。 空气瞬间沉寂下来,苏飞一脸紧张地盯着甘宁,甘宁则埋头沉思,天人交战,看起来十分为难。 半晌之后,甘宁猛然抬头,对苏飞摇了摇头道:“兄长,此事不妥。主公不以我等出身卑微,不仅将你我提到如此高位,还将他的后路交给了我们,这 是何等的重用,若是我们随意出战,万一有个闪失,可曾对得起主公的信任?” “也罢。”苏飞也放下了心中那点执念,坦然道:“兄弟,哥哥也是觉得主公如此厚恩,若是不立点功劳,总觉得对不起主公的信任,既然兄弟你觉得 不妥,那此事哥哥便不再提。” 甘宁立刻吩咐那小校道:“派斥候牢牢盯住那三千人马,一个时辰回报一次,若是他们是去夹击主公的,那本将就少不得要出手了!” “遵命!” 小校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甘宁转头对苏飞道:“兄长,劳烦你传令全军,加强戒备,这支曹军也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肩负着主公的退路,万万不可有失。” 既然已经打消了心中的杂念,苏飞也不再多想,右拳撞胸一行军礼道:“将军放心,末将定当小心谨慎,不给敌军可趁之机。” “等等!” 就在苏飞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甘宁猛地把他叫住,吩咐道:“兄长,立刻派人给主公传信,让主公有所准备,另外询问一下主公,需不需要我军吃掉 曹仁。” 苏飞楞了一下,问道:“将军,你不是说...” “那是主公没有命令,若是有的话,我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末将遵命!” 苏飞闻言大喜,迈开双腿就向外奔去,只有声音还回荡在县衙上空。 第611章 小人屠,你也有今日? 一轮旭日在东方缓缓升起,深秋和煦的阳光尽情地照耀着大地,如果荥阳附近还算大地的话。 张扬闭着双目感受着阳光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温暖,心底却无尽的寒凉。身后奔腾的洪水已经稍稍平息,泗水毕竟不算一条大河,再加上如今并非雨季, 所以哪怕蓄了十多天的河水,但只不过咆哮一夜之后,洪水便有了退却的趋势。但就算如此,想要这场洪水平息,没有十天半月的时间也是不可能的。 缓缓回头,身后只剩典韦和三四百亲兵,其余的人,不是被洪水冲走,便是失散了。 至于山下,已经成了洪水的国度,到处都是浑黄的河水,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的杂草树桩,当然,少不了的是曹军以及并州军浮浮沉沉的尸体,不论生前 他们有着怎样的仇怨,怎样想把对方置于死地,如今的他们在洪水的天威下,却没有任何的区别。 “唏律律...” 一匹不曾死去的战马奋力在洪水中游动挣扎着,一双硕大的马眼中满是绝望。 或许是它的求生欲感动了上天,在它疯狂的挣扎治下,居然越来越靠近张扬所在的山脚。 张扬眼中露出一丝不忍,正准备命典韦把它拉上来,却没想到一截断裂的大树顺着洪水而下,重重地砸在了这匹战马的身上。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悲鸣,战马硕大的身躯顺着洪水向下游而去,瞬间便消失在张扬的视线当中。 长叹一口气,张扬猛然高喊道:“元庆呢?景略呢?” 王猛可是刚刚召唤出来,三项属性99的猛人,若是就这么死在这里,足够张扬心疼,更别说还有一个武力破百的猛将裴元庆。 典韦一脸黯然道:“主公,当时兄弟们都失散了,王先生落在了后面,元庆去救王先生,结果失散了。” 典韦说得委婉,在洪水中失散还能存活的几率基本和没有差不了多少,只是典韦不愿意打击张扬,这才... “不可能!”张扬根本不信,大吼道:“元庆勇猛,区区洪水能耐他何?” 勇猛...好吧,裴元庆是从来没遇到过对手,但哪怕你天下无敌,又怎么可能和天斗?别说是裴元庆,哪怕是水性最佳的甘宁都不敢说能在洪水中留下 性命,裴元庆又能如何? “去找!”张扬大吼道:“他们一定还活着,哪怕是死了,本将也要见到尸体!” 典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打击张扬。 “主公...” 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忽然响起,张扬的耳朵动了动,看向典韦道:“老典,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典韦楞了一下,以为张扬产生了幻觉,便连忙劝道:“主公莫急,末将这便派人去找!” “别出声!”张扬喝了一声,侧耳聆听。 “主公!”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清晰无比,就连典韦都听得清清楚楚。 “主公,好像是王先生的声音。” 两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王猛抱着一颗枯木正在浑浊的河水中浮浮沉沉,而被张扬赞为勇猛的裴元庆则被王猛抓在手中,昏迷不醒。 如今的王猛哪里还有当初从容不迫的神情,只见他头发散乱包括,身上的青衫沾满了泥浆,脸上擦破一道血口,仍然在向外渗出鲜血,裴元庆倒是完好 无损,就连那两只银锤都还别在腰间,偶尔可见。 迎上张扬的目光,王猛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主公,常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看来我们都算不上什么好人啊,哈哈哈。” 王猛这一笑不要紧,浑浊的河水立刻灌进了嘴中,呛得他直咳嗽,抱着枯木的右臂一个不稳,差点跌进水底。 “快!”张扬焦急地吼道:“快想办法把景略和元庆从水里救上来!”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立刻招呼了十余名将士开始撕扯自己的里衣。没用了多久的时间,一条由碎步条结成的长绳在典韦手中成型。 典韦没有犹豫,将绳子缠在自己的腰间,随后一头扎进了洪水之中,径直向王猛和裴元庆游去。 片刻之后,众人合力,将典韦三人和那截枯木直接拖到了山脚下。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扬笑着迎向王猛道:“景略,你我虽然是祸害,但终是是福厚之人啊。” 王猛同样笑道:“主公所言甚是,猛先行恭喜主公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要是换成其他人,麾下四五千大军死伤殆尽,自己也狼狈不堪,哪怕是不恼羞成怒,也必然是颇 为颓废,但看这两位的样子,这还是件好事不成? 不过看着张扬和王猛谈笑风生的样子,众人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既然主公还能笑得出来,那说明没有多大的事嘛。 这其实就是张扬和王猛的目的,骑兵已经损失了,再颓废没有任何的意义,现在想的该是如何全身而退,稳定军心便成了首要目的。 王猛脱下自己的青衫将其拧开,压低声音道:“主公,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曹操的手段不可能仅仅如此,若是再不撤走的话,只怕是凶多吉 少。所幸撒出去的那五百斥候应当无恙,现在应立刻派人前去传令,然后汇合甘宁将军的水军,退回河东。” 张扬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如今洪水肆虐,该如何离开?” 王猛道:“主公,洪水已趋于平稳,我军所剩的将士也不多,只是打造数十艘木筏便可。” 张扬点了点头,大声道:“老典,带兄弟们去伐竹砍木,打造木筏,我军立刻撤退!” “末将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率领着所剩无几的大军去了,幸运的是这里是北邙山,竹子和树木是不缺的。 这时张扬才赶到裴元庆的身边,问医护营的将士道:“如何,元庆可有恙?” 医护营将士不敢怠慢,连忙道:“主公放心,裴将军只是被水呛住了,稍后便能醒来,只是洪水的水不干净,此地又没有药草,还请尽快脱离此地,否 则裴将军可能有性命之忧。” 这可不是胡言乱语,这洪水何止是不干净,泥沙也就罢了,要知道洪水中可是死了不少人和动物,这其中的细菌病毒,三国的人不清楚,张扬还能不清 楚吗?而这也是为什么在古代洪灾一过很有可能会形成大规模的瘟疫。 张扬沉吟了一下,问道:“元庆可是得了什么病?” “目前来看,裴将军身体健壮,并无大碍。”医护营的将士谨慎道:“小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张扬送了一口气,只要暂时无碍便好,打造木筏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前往怀县更是连一日的时间都用不了,只要能够汇合甘宁,返回晋阳最多不过十天 半月,到时候有孙思邈看顾,无论如何都出不了问题。 经过整整一日的忙碌之后,五十余条木筏终于在众人的合力上搭造而成。张扬身上除了铁甲之外,只剩一条底裤遮羞,至于典韦、裴元庆等人则都已坦 诚相见,就连王猛都没有例外。至于众人的衣衫,自然是成为了搭建竹筏的布条。唯一值得幸运的是,如今虽然是深秋,但天气还算不上寒冷,至少不 用担心众人被冻死。 不过张扬并没有过多停留,不谈曹操的大军随时可能赶到,只说并州军这个形象就不宜在这个地方多留。率领着如同难民一般的并州军将士,众人径直 朝着怀县而来。 不过,令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张扬等人上岸,便迎面撞上了同样乘坐木筏而来的关羽和他麾下的五百校刀手。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刘备和张飞死于张扬之手,吴用和李儒则死在了张飞的手中,高顺还断了一条手臂,两军之间的仇怨早已纠缠不清。关羽 看着狼狈不堪的并州军,凤眼圆睁横刀怒喝道:“小人屠,你也有今日?” “红脸贼,原来是你?” 关羽大笑道:“正是某家,泗水的滋味可还不错?小人屠,老天开眼,让某亲手为大哥和三弟报仇,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凭你关二也想留下本将的性命?”张扬大喝道:“刘玄德虽然无能,手段也不甚高明,但还算得上光明磊落,没想到你关二却学会了这些卑鄙的手 段,不知刘玄德看到你今日的模样,可会气得活过来?” “闭嘴!”关羽勃然大怒,“你有甚颜面如此说某,之前你的麾下不正准备决堤放水吗?怎得,你做得,某便做不得?” 张扬微微一笑,道:“本将可没打算淹自己人,夏侯惇也算英雄一世,可只怕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死在自己人手中,也不知其能否瞑目,当真是可悲可叹 。” “休要卖弄口舌。”关羽手中青龙刀直指张扬,大喝道:“某家这便送你去见夏侯将军,想必有你做伴,夏侯将军也能含笑九泉了!” 第612章 逃出生天 “大言不惭,本将今日就站在这里,倒要看看你关二能如何?!” 典韦配合地抽出两支大铁戟狠狠一磕,金铁交鸣之声传遍四野。 关羽脸色一变,注视着张扬道:“莫非你以为仅凭一个典韦便能保住你的性命?” “再加上小爷呢?” 另一只木筏上的裴元庆也抽出了两柄银锤,现在他的心情不好,很不好。作为一员猛将,他本来是去救王猛的,但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被王猛所救 ,这让他觉得自己丢了脸面,现在有一个猛将送上门来给他发泄,他求之不得。 关羽的一双凤眼中顿时充满了凝重,典韦和裴元庆两人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典韦和他早就交过手,实力与他不分伯仲,想要战胜此人不是一件易事。 裴元庆虽然没和他交过手,但能够轻松击败夏侯渊的猛将,关羽虽然自傲,却也不敢等闲视之。 可是现在算得上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张扬身边不过三四百衣甲不全的残兵败将,若是今日被张扬逃走的话,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基本上不可能的, 关羽不想放弃。 而张扬也有些投鼠忌器,典韦和裴元庆虽强,但都不是水上将领,一身本事在水上能发挥出三成就算不错。关羽水上的本事如何,张扬不清楚,但他清 楚的记得,原本历史上刘备入蜀的时候,正是以关羽节制荆州,他有过统领水军的经历,想来水上功夫应该不差。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关羽不愿退,张扬则是无路可退,双方都在盯着对方,寻找着可能并不存在的破绽。现在已经成为了耐力的比拼,谁若率先坚 持不下去,那绝对会是惨败的那一方。 “主公勿慌,我等来也!” 一阵大吼声传来,关羽的背后猛然多出了十余只木筏,木筏上拥挤着二三百名并州军,他们全部都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关羽,恨不得立刻将关羽的人头斩 下。 这支残兵不是别人,正是耿武的手下,当初关羽为了不给张扬反应的时候,只是在斩杀耿武之后便立刻命人决堤放水,而没有追杀残兵。只是他万万没 有想到,这伙残兵居然没有四散而逃,竟然又重新聚在一起,跟在他的身后绕了回来,难不成在并州当兵就这么有吸引力吗? 其实关羽的想法并不奇怪,在这个时代,当兵是一件苦差事,要拿性命拼不说,还很可能会被上官贪墨军功、军饷,所以一旦战败之后,乱军基本上都 会四散而逃,各自寻找生路,而不是重新聚拢在主将的麾下。这也是为什么关羽没有让人去追杀残兵的原因。 可惜的是,因为这一点点疏忽,关羽的五百校刀手却陷入了被前后夹击的境地,如今哪怕是想孤注一掷都没有胜算了。 关羽脸色难看起来,大喝道:“立刻上岸御敌!” 逃回岸上至少不需要腹背受敌,关羽这个决定可以说是当机立断,明智无比。 不过此举也正合了典韦和裴元庆的意,在水中他们确实不敢动手,因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跌入水中,到了岸上却没这个忌讳。他们两人联手,就凭一个 关羽,捏扁搓圆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主公,要不要灭了这关羽,给兄弟们报仇?” 王猛也道:“主公,这关羽可是当世一员猛将,若是能将他斩杀,必定能挫伤曹军的士气,还可剪去曹操的一大臂助,若是夏侯惇和关羽两员大将死在 此处,定然能够让曹操心疼不已。” 张扬有些意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没这个必要。你们莫要忘了,虽然水淹我军的是关羽不假,但淹死的可不只有我军,夏侯惇包括那六千曹 军全部死在了这场大水之中。夏侯家的人可能不敢找曹操的麻烦,但执行者关羽却无论如何都逃不了,我们杀了关羽固然痛快,但曹军却依旧会是铁板 一块,留着关羽看他们狗咬狗岂不是更好?” 张扬的目的其实不只于此,别人不清楚,但张扬却知道,杨坚和朱元璋可都在许昌城中,这两人可不是什么甘于人下之辈。虽然这两人目前因为实力不 足而暂时蛰伏,但迟早会和曹操翻脸。关羽如果被夏侯氏之人攻击,只怕会和曹操离心离德,杨坚和朱元璋如果连这个机会都把握不住,那他们也不配 成为隋朝和明朝的开国君主。 说到底,还是关羽没能给张扬必须要杀的理由,相比于杀了关羽报仇,张扬更乐意看到曹操麾下乱成一团。 只是张扬不知道的是,朱元璋早在之前便已经开始拉拢关羽了,而这件事,只是会加速关羽和曹操的反目罢了。 “主公!”张扬话音刚落,典韦颇为惊惧道:“有船!” 张扬顺着典韦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近百艘艨艟浩浩荡荡而来,几乎将整个水面遮蔽。 王猛凝重道:“主公,我军还是放弃木筏,逃进北邙山躲一躲吧。” “不必。”张扬却根本没有大敌当前的紧张,“曹孟德还没有如此规模的船队,否则的话,大河岂能任由我军来去?若是本将所料不差,应该是甘宁来 了。” 果然,当那杆苏字战旗落在众人眼底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官职是水军副都督,又姓苏的大将,整个大汉应该也就苏飞一人。 “末将救援来迟,还请主公恕罪!” 看着张扬和那群狼狈不堪的凉州军,苏飞一阵心惊,连忙请罪。同时也不由在心底暗自佩服甘宁的决定,若是按他的意思分兵去攻打曹仁的话,只怕现 在根本抽调不出战船和人手来救援张扬。哪怕他们能够击杀曹仁,但张扬若是有个好歹的话,只怕那点功劳还不够赎罪的。 其实张扬既然准备水淹荥阳,自然不能没有准备退路,只不过现在的战船抗风浪的能力都不强,更别说洪水了。所以,张扬在和甘宁商量之后,便将所 有的战船都留在了大河上,这样一来,只需要张扬率军在北邙山中躲过那第一波,也是最致命的一波洪峰之后,甘宁便能率战船前来接他,这中间也基 本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只是令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郭嘉居然如此狠,竟然不顾夏侯惇和那六千曹军的性命,提前决堤,使得张扬根本没有准备,也没有及时通知甘宁。若 不是甘宁机警,在发现情况不对之后便立刻命苏飞率人前来的话,张扬还得依靠这并不牢固的木筏赶到大河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这也和张扬的贪心有关,如果他在水量充足之后立刻下令决堤,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计划也会顺利进行。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张扬行险 惯了,总是喜欢赌博,这才给了关羽可趁之机,没把曹操算计进去不说,自己还差点喂鱼。 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哪怕如今张扬已经成为了北方首屈一指的诸侯,但从刚刚穿越过来之后养成的性格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在骨子里,他依旧是一个赌徒,一旦有机会 就想下一把重注,赢了自然是能赚得盆满钵满,但是输了也难免会一败涂地。这次只是幸运,王猛的安排也算得上充分,否则的话,只怕张扬现在已经 和夏侯惇一起双双把家还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今的张扬实力雄厚,麾下大军虽然不能说是无穷无尽,但数千骑兵也还不足以让他伤筋动骨。 “与你无关。”张扬随意地挥了挥手,道:“今日之败责任全在本将,不过好在夏侯惇和那六千曹军也葬身鱼腹之中,唯一所憾者,唯有不能将弟兄们 的尸首带回并州。” “主公放心。”苏飞见张扬没有怪罪,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末将在来的时候已经命人将能看到的,我军将士的尸首全部都打捞了上来,还救下 了一些未死的兄弟,只是还有一些未死的曹军,不知要如何处置?” “全部斩杀!”张扬神色一狠,道:“此战本将不要俘虏。” “遵命!”苏飞应诺一声,连忙对自己的副将使了一个眼色,副将会意,连忙转身离去,等不多时,便响起了一片惨叫声。 “对了。”张扬对苏飞道:“我军在颍川那边还有五百斥候,如今大水封路,只怕他们也赶不回来,苏飞将军可立刻派一支船队前去接人。” “末将遵命!” 张扬纵身一跃,跳上苏飞的战船,这才问道:“兴霸现在何处,怀县可有异常?” “启禀主公,将军还在怀县,曹仁率领着三千大军从兖州进入了河南尹,将军不敢轻举妄动,这才命末将前来接应主公。” “曹仁?”张扬楞了一下,有些搞不懂曹操这是想干什么。 王猛却反应了过来,凝声道:“主公,曹操这是想彻底截断我军的退路,若是苏飞将军不曾及时前来支援的话,只怕我军凶多吉少。” “曹操倒是看得起本将,不过这次只怕又要让他失望了,哈哈哈。” 第613章 痛彻心扉 当风尘仆仆,看起来十分狼狈的关羽率领着五百校刀手进入许昌城时,一股风暴已在暗中酝酿。 进城之后的关羽并没有回府,而是命亲卫将安置将士之后便径直前往丞相府拜见了郭嘉。两个人在相谈半个时辰之后,关羽离去,郭嘉脸色铁青地向后 院走去。 而此时,灰头土脸的曹仁同样率军返回了许昌城中。 当郭嘉的身影出现在曹操的书房中时,饶是曹操一向镇定,此时都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来,一双眸子直直地盯着郭嘉,问道:“奉孝,如何?” 郭嘉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懦懦半晌,这才开口道:“主公,嘉无能,还请主公治罪。” 曹操颓然跌坐与地,问道:“具体情况如何,奉孝且先详细道来。” 郭嘉铁青的脸上满是黯然,低沉道:“主公,关羽将军及时赶到了泗水,并决堤放水,可惜的是张扬及时得到了消息,先一步转移到了北邙山中,四千 余并州铁骑葬身鱼腹,但张扬却得以幸免。” “元...元让呢?”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没得到具体的消息之前,曹操仍然抱有一丝幻想,希望那个戴着一只眼罩,看起来颇为粗鲁,但心思却十分细腻的汉子重新站在 自己面前大声请战道:“主公,末将愿取敌将首级献于主公座前。” “元让将军...”郭嘉咬牙道:“元让将军及其麾下六千将士无一幸免。” “什么?”曹操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呆滞,一股剜心剖腹的剧痛涌上心头,好半晌才哭嚎道:“元让...元让,痛煞我也!” 郭嘉抱拳道:“还请主公节哀。” 曹操的眼中升起一丝恨意,咬牙切齿地问道:“子孝呢,子孝可曾拦住张扬?” “没有。”郭嘉无奈地摇摇头,道:“甘宁颇为警觉,子孝将军刚刚进入河南尹便被其发现了,之后并州军的斥候一直徘徊在子孝将军左右,张扬得到 了消息,命甘宁抢先一步撤出了怀县,子孝将军麾下没有水军,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甘宁将张扬接走。” 曹操沉默半晌,仰天长叹道:“如此良机,竟然还是没能斩杀张扬,天意乎?” 郭嘉劝慰曹操道:“主公无需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张扬就如同是一个赌徒,只要他的性格不变,之后一定还会有这样的机会。” “谈何容易。”曹操摇了摇头,心中升起一股颓废之感,无奈道:“张扬看似喜欢行险,但每一次都是谋定而后动,留给我军的机会其实并不多。随着 其麾下的大军越来越多,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少,如之奈何?” “便是比堂堂之军,我军又有何惧?”郭嘉一脸肃穆道:“张扬麾下不过河套和并州,俱为贫瘠之地,我军却有兖州和豫州,人口稠密不说,钱粮赋税 不是并州所能比拟的,我军只会越来越强,又何惧小人屠?” 曹操勉强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道:“奉孝莫要担心我,我这一生,败得可还少了?区区六千人马而已,我只是心痛元让,若是他和子廉一般,死在 战阵之上,那我也无话可说,毕竟将军难免阵上亡。可...可他居然是死在了我的命令之下。” “和主公无关,此事皆是嘉自作主张...” 曹操挥挥手止住了郭嘉的话,开口道:“我何需别人来待我受过?此事虽然是奉孝吩咐的云长,但本相却早已猜到,既然本相没有阻止,那此事便是出 于本相的授意,与你等无关。” 曹操话音刚落,一脸焦急地荀攸突然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焦急道:“主公,大事不好!” “公达莫急。”曹操安抚荀攸道:“有何事且慢慢道来。” “子孝将军他...” “子孝回来了?”曹操皱眉道:“怎得不见他前来见我?” “子孝将军回城之后就率军包围了关羽将军的府邸,而且...” “而且什么?”曹操猛然起身,一脸怒色。 关羽是一员大将,而且是曹操极为欣赏的大将,此等人只能拉拢,却不能威逼。再者说,这次的事真的和关羽没什么关系,关羽和夏侯惇又没有私怨, 犯不着如此做。 “而且少主率领着公子安民,还有曹真、夏侯充、夏侯楙等几位少将军也赶去了,夏侯杰将军闻讯同样率军赶了过去,如今关羽将军的府邸已经被围了 个水泄不通。关羽将军闭门不出,子孝将军扬言要攻破关羽将军的府邸!” “砰!” 曹操一拳砸在案几上,怒道:“子孝这是想干什么?还有子修这逆子,谁给他的胆子!” “报!” 曹操话音刚落,许褚大步踏入书房,抱拳道:“主公,末将刚刚接到消息,夏侯廉将军突然聚拢大军,不知意欲何为。朱元璋、宋江、杨坚等人也各自 前往了自己的大营之中,可是奉了主公的命令?” 不到曹操说话,匆匆忙忙的荀彧也跑了进来,躬身一礼道:“丞相,太傅杨赐、太中大夫孔融、司徒王朗、尚书闵贡、侍中陈群、卫将军董承,越骑校 尉王子服,议郎吴硕等大臣全部聚集到了丞相府前,言有要事求见丞相,不知...” “反了!”曹操一脚踹翻案几,勃然大怒道:“都要反了不成?” 郭嘉连忙开口道:“主公,夏侯廉将军和子孝将军不过是悲愤元让将军身死,少主年幼,分不清轻重。关羽将军乃是一员良将,而且其护送陛下至许, 乃是大功,万万不可使其寒心。至于那班汉室老臣,不过是倚老卖老,准备趁势拉拢关羽将军罢了,只是...” “只是什么?” 曹操现在在气头上,只感觉思维都比平日里迟钝了三分,根本没有听出郭嘉的意思。 “只是朱元璋、杨坚、宋江三人所谋甚大,不可不防。” 曹操闻言冷静了下来,大声道:“许褚何在?” 许褚抱拳道:“末将在!” “立刻率军前往关羽府邸,告诉子孝和夏侯廉,速速撤兵,否则的话,本相绝不轻饶!再告诉那逆子,滚回来,否则家法伺候!” “遵命!” 许褚的眼中从来只要曹操的命令,其余人都不在他的眼中,所以此刻没有任何犹豫,领命之后掉头便走。 “文若、奉孝、公达,且随我去见见这些老臣。” 三人齐齐抱拳道:“我等谨遵丞相之命。” 待曹操四人赶到丞相府门前之时,只见诸葛亮正在安抚这一班汉室老臣,只是效果嘛...诸葛亮毕竟年轻,与原本历史相比,诸葛亮早出山了不少年, 远远没有那种投入刘备麾下时的沉稳,再加上当时刘备麾下武不过关张赵,文不过简雍、伊籍、糜竺等寥寥数人,远远达不到让诸葛亮敬畏的程度,所 以诸葛亮一直显得无比从容。 但曹操麾下可不同,荀彧、郭嘉、程昱、荀攸等人哪一个都是聪明人,而且资历也比诸葛亮要深,这就导致没有任何背景的诸葛亮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 如今面对这班汉室老臣更是如此,这群人随便拉出一个来,名头都大得可怕,根本不是诸葛亮能够比拟的,所以诸葛亮也只能温言劝慰,而不敢放肆。 当看到曹操的时候,诸葛亮松了一口气,抱拳道:“丞相,亮无能。” “辛苦孔明了。”曹操自然知道诸葛亮的难处,只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论资排辈在哪里都无法避免,这就是官场上的规矩,若是没能力改变,那就只 能适应。 诸葛亮退到一边,曹操踏前一步,强装出一副笑脸道:“诸位大人同时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见到曹操,嘈杂地声音顿时消散,颤颤巍巍地杨赐率先开口道:“丞相,朝廷大事老朽本不应掣肘,但关羽将军护送陛下至许,有大功于社稷,但夏侯 廉和曹仁两位将军却率军包围了关羽将军的府邸,可是丞相的意思?老朽怕事态失控,百姓遭殃,特命坚儿前往营中坐镇,还请将军勿怪。” 杨赐口中的坚儿,正是爆表而出的杨坚,杨坚的身份被设定为杨赐之孙,杨彪之子。 杨赐这番话可是占尽了先机,不仅质疑夏侯廉、曹仁私自调动兵马,把关羽的功劳提了一嘴,顺势让关羽处于了弱势的地位上,还把杨坚私自前往大营 的事撇了个干净,可谓是高明至极。 孔融没那么多心思,但他的脾气却更直,“丞相,关羽将军乃是朝廷大将,不论有罪与否,都应交予御史台和廷尉定夺,夏侯廉和曹仁两位将军私自率 军攻打关羽将军府邸,可曾把陛下放在眼中?” 孔融这话差不多就是指着曹操的鼻子骂他跋扈了,只是他说的还是事实,曹操连反驳都不成。 “诸公稍安勿躁,此事操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此时应当先平息纷争,之后再论谁是谁非,不知可否?” 孔融倒是没有私心,闻言不再说话,杨赐等人却希望能将曹操拦住,好让夏侯廉、曹仁能攻破关羽府邸,哪怕动不得曹操也能让他灰头土脸。只是曹操 的话说得没有丝毫问题,哪怕他们想拖延都找不到借口,只得开口道:“丞相之言甚是。” “都散了吧。”曹操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第614章 平息 关羽在许昌的府邸并不算大,当然,因为许昌之前只不过是一座县城,城池本身就不大,所以文武百官的府邸规模都算不上大。 夏侯廉和曹仁其实还算克制,每人只带了五百人马,但夏侯惇的两个儿子夏侯充和夏侯楙却情绪颇为激动。 两人一见夏侯廉便跪倒在地,嚎哭道:“叔父,父亲走得冤啊。” 夏侯廉本来还能冷静,但看到两个侄子跪在自己面前,顿时一股怒意从心底升起,手中长槊直指关羽府邸,怒喝道:“红脸贼,尔若是再不给本将个交 代,本将立马攻破府邸,拿你的人头祭奠兄长!” 曹仁眉头一皱,道:“夏侯廉将军,冷静,事情究竟如何还不得而知...” “子孝,你别拦某,某今日定要讨个说法!” 话音刚落,关羽府邸的大门轰然洞开,全副披挂的关羽缓步踏出大门,睥睨周围一眼,问道:“尔等这是要开战不成?” 曹仁一把拉住情绪激动的夏侯廉,上前问道:“关将军,本将问你,泗水可是你掘的?” 关羽点点头,没有说话,凭他的高傲,还不屑于否认此事。 “尔不知兄长在荥阳城内吗?”夏侯廉挣脱了曹仁,喝问道:“荥阳残破,尔曾随刘备坐镇司隶,岂能不知?” “那又如何?”关羽一捋颔下美髯,开口道:“本将奉命行事,不知其他。” “谁的命令?” “此事你等自去问丞相,本将无话可说。” “你!”夏侯廉勃然大怒,斥道:“丞相与兄长是何关系,岂能下如此命令,尔休想行此离间之计!” “哼!” 关羽只是冷哼一声,根本不屑争辩。而且他事前也跟郭嘉说过,若是夏侯渊和曹仁找麻烦,他自己承担,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看到关羽这个态度,夏侯廉怒火更盛,喝骂道:“红脸贼,尔想死乎?” 话音刚落,一队人马狂飙而来,当先一将面如傅粉,两道黄眉,身长九尺,腰大十围,手中提着两根囚龙棒,立于关羽府邸之前,抱拳道:“司隶校尉 麾下兵曹从事杨林,见过诸位将军。” 曹仁眉头一皱,他是一员武将不假,但并不代表他丝毫不通政治。按道理来说,许昌乃是国都,自然归属于司隶校尉管辖,杨林这个兵曹从事前来没有 任何问题。更何况后汉司隶校尉权利很大,弹劾三公都是家常便饭,眼前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们私自调兵,根本不占理。但许昌城实际做主的乃是曹操 ,杨林率军前来的意味就值得深思了。 “夏侯将军。”曹仁压低声音对夏侯廉道:“不如暂且罢兵,某与你去见丞相,丞相自然会给元让一个交代。” “子孝,你怕了不成?”夏侯廉脾气暴躁,他不是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他却不屑于玩弄这些心眼。 “今日不除这红脸贼,本将誓不罢休。” 关羽没能杀了张扬,本来在心中就憋着一股怒气,此时听到夏侯廉如此说,更是勃然大怒:“放马过来,本将怕你不成?” 夏侯廉一挥手中长槊,纵马便向关羽冲去,不过他总算还有理智,长槊被他当成长棍砸了下来,这是准备让关羽丢个脸面,而不是想杀了关羽。 “当!” 一声轰然巨响震天动地,关羽纹丝未动,夏侯廉的长槊被杨林挡住,战马退出四五步的距离,杨林却一脸轻松,仿佛出手格挡的不是他一般。 曹仁眸子一紧,杨林他早就见过,可他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兵曹从事也有这等本事,今日之事只怕是不好收场了。 没错,其实曹仁根本没想把关羽怎么样,因为他清楚,如此大的事,关羽不可能是自行其事,一定是奉了命令,可夏侯惇死了,若是夏侯氏和曹氏没有 点表示的话,岂不是让人以为宗族软弱可欺? 而且他这也是向曹操表明一下态度,不要让夏侯惇人走茶凉,留下孤儿寡母谁想欺负便欺负一下。 一切进行地还算顺利,所以他几乎是在放任夏侯廉闹腾,因为他清楚只怕许褚很快就会赶到,到时候无非认个错,最多再削点官职爵位,自然能给夏侯 惇的子嗣们讨点好处。可杨林的出现却打乱了曹仁的计划,杨林是弘农杨氏子,身后代表的是一个比汝南袁氏还要显赫的大家族,对于这等家族,哪怕 是曹操也不敢等闲视之。 曹仁有些坐蜡了,如今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其实他最害怕的还是没什么脑子的夏侯廉直接率军攻打,那可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住手!” 一声大喝让曹仁松了一口气,一骑快马狂奔而来,高喝道:“丞相马上便到,尔等还不放下兵刃?” 夏侯廉翻身下马,将长槊递给身后的亲兵,肃手等候在一旁。杨林同样翻身下马,一脸肃穆,只不过眼中的嘲讽之意却根本没有掩饰。 等不多时,曹操在郭嘉、荀彧等人的陪同下姗姗来迟,一双小眼睛环视四周,喝道:“都在这干什么?造反吗?” 夏侯廉率先开口道:“主公,兄长之事...” “元让之事是本相下的命令,与云长无关,莫要在此生事!” “末将遵命!” 不管是夏侯廉还是曹仁,要的其实还是曹操的态度,曹操如今既然这么说,便是表示他会补偿夏侯惇的儿子,若是再闹下去只会弄巧成拙,难不成他们 还真能反了曹操不成?所以夏侯廉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不过夏侯廉不闹了,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就此罢休,曹昂踏前一步,抱拳道:“父亲,夏侯叔父他...” “闭嘴!”对曹昂,曹操没有一点好脸色。想来也是,曹昂身为曹操的长子,将来是要继承曹操的位置,如今却和一群臣子纠缠不清,还如此地冲动, 完全是被别人当了枪,曹操能高兴才怪。 “国家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逆子来执啄,还不滚回去!” “孩儿遵命。” 曹昂涨得脸色通红,但也只能无奈应诺,他的年纪还小,麾下也不过是一群没有任何实权的将二代,自然没有任何话语权。 “都散了,此事本相稍后自有定论。” “等等。” 正在众人准备散去的时候,一声大喊突然传来,只见一人拨开人群,来到曹操身前,抱拳道:“司隶校尉杨坚参见丞相。” 曹操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杨坚此人之前没有什么名气,但是杨赐的名气却够大,再加上杨坚之父杨彪死在了洛阳,曹操为了安抚人心 便将他安排在了司隶校尉的位置上。这些日子以来,杨坚也算得上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但今日看来,此人是扮猪吃老虎? “无需多礼。”曹操随意地挥了挥手,道:“不知杨司隶有何事?” “敢问丞相,无故在许昌城中调动大军,包围朝廷大将的府邸,持刀行凶,意图攻击司隶校尉部兵曹从事,该当何罪?” 曹操小眼睛中散发出一阵寒芒,他现在有些后悔将司隶校尉如此重要的位置给杨坚了。 “此事本相自由决断,便无需你操心了。” “非也。”杨坚却露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貌,开口道:“下官身为司隶校尉,发生在许昌之事,下官自然责无旁贷。丞相与夏侯廉和曹仁两位将军... 若是丞相不甚方便,下官愿意接手此事。” “不需要!”曹操深深地凝视了杨坚一眼,大声道:“夏侯廉、曹仁两将放肆,没有将令私自调兵,今革去两人爵位,罚俸一年,留军听用。关羽有功 无过,拜安北将军,进爵汉寿亭侯。司隶校尉杨坚不畏强权,忠于职守,拜安东将军,进爵汉都亭侯。” 说完,曹操一脸嘲讽地看着杨坚,问道:“如此处置,可还公正?” 曹操虽然在笑,但杨坚分明感觉到一股寒意,连忙道:“下官无功,安敢受如此奖赏,还请丞相收回成命。” 曹操冷哼一声道:“杨将军任司隶校尉这段时日以来,许昌城安然无事,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有功岂能不赏,此事便这么定了,都散了吧。” 话音落下,曹操掉头就走,根本没给杨坚推辞的机会。 看着曹操离去的背影,杨坚苦笑一声,他知道自己还是心急了。其实他清楚凭借这点事根本不足以搬倒夏侯廉和曹仁,出面只不过是为了恶心一下曹操 ,若是能让夏侯氏和曹操之间颤声裂痕,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没想到曹操不过翻掌之间便扭转了颓势,处罚夏侯廉和曹仁不痛不痒,连带着还对关羽施恩。最重要的是,把他从司隶校尉这个重要的职位上拿了下 来。 从司隶校尉到安东将军,看似升官,但要知道司隶校尉是有实权的,安东将军却未必。兖州和豫州的大军都被曹操牢牢抓在手中,他这个安东将军又能 有何用,不过是一个空职罢了,得不偿失。 长叹一声,杨坚回到招呼杨林道:“虎臣,走吧,看来为兄和曹操之间还有不少差距。” 随着曹操的处置下令,一场可能席卷许昌的暗流平静了下来,朱元璋和宋江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从大营中撤出,那班汉室老臣也各自散去,许昌重归平 静,只是这平静之下的暗流却依然在涌动。 第615章 乱乱乱 靖平三年秋末,发生在北汉丞相张扬和南汉丞相曹操之间的这场大战最终以两败俱伤而告终。一开始占据优势的张扬因为太过贪心,被郭嘉用计,以关 羽为将,偷袭决堤泗水,一场洪水之下,张扬从南方带回的五千西凉铁骑几乎全军覆灭,就连张扬自己都差点死在这场洪水之中。 不过不知是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逃过洪水的张扬率领着不带一千残军被甘宁的水军接走,狼狈逃回河东。 而曹操的损失则更为惨重一些,六千训练有素的新军全部葬身鱼腹不说,就连曹军第一大将夏侯惇也在此战中身亡。 更重要的是,因为此事,许昌城中暗流涌动,汉室老臣和曹操之间的矛盾已不可调和。虽然没有彻底爆发出来,但杨坚、朱元璋等人的心思却已经无法 隐瞒,只是目前双方都有顾忌,所以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 张扬由于并州还在修养生息,而曹操却苦于要消化新得的豫州和扬州数县,发生在靖平三年的这场战役终究没有扩大,更没有演变成张扬和曹操之间的 决战。 当然,现在的两人都没有做好决战的准备,因为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哪怕是胜,终究也是一场惨胜,在袁绍、孙策、吕布等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张 扬和曹操也不会脑子一热,撸起袖子非要将对方干倒在地。 不过对于曹操来说,无数的坏消息中,夏侯渊总算给他送来一个好消息。 刘晔亲身犯险前往灊山,凭借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陈兰和雷薄两人来降。对于陈兰和雷薄两个袁术的大将,曹操的兴趣不大,但这两人投降的意义 却非同小可。两人麾下的两万扬州兵暂且不说,曹操抓到的那三万俘虏在陈兰和雷薄的号召下几乎全部投降,也就是说,曹操平白无故便多了五万大军 。 曹操命周亚夫从中选取三万精锐严加操练,剩余的两万人则转为屯田兵,原本兵力不足的南汉丞相麾下兵力瞬间逼近十万,一跃成为和张扬、袁绍并驾 齐驱的天下三大诸侯之一。 而这段时间之内,其余各地的诸侯也并没有沉寂下来。随着袁术的身死,所有诸侯基本都感受到了一股危机感,势力小的,自然在找着合适的靠山,势 力强劲的则在疯狂扩展着自身的实力,以期待在不久的大战中能够分一杯羹。 ... 南汉大将军袁绍趁着张扬和曹操大战的时机,率五万大军挺进青州,名义则是青州牧焦和失德,青州各郡百姓苦不堪言。 治理内政,焦和是一把好手,但统兵作战,焦和却一窍不通。袁绍进军的消息传来,焦和除了命信使前往许昌求援之外,竟然严令各郡坚守,不得出战 。 大喜之下的袁绍立刻分兵,以张颌、颜良分别领兵一万,攻打平原郡和乐安国,袁绍则自己率军三万攻伐青州治所临淄县。青州各郡摄于袁绍的名望, 望风而降,基本没有形成有效的抵抗,一月之内被连破平原、乐安两郡。之后张颌、颜良率军和袁绍汇合,兵围临淄,青州岌岌可危。 曹操在接到焦和的救援信时,夏侯惇刚死,曹操只是稍微了解了一下青州的局势之后便打发了焦和的信使。说实话,凭借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跟袁 绍翻脸,而且在有张扬这个大敌在侧的时候,曹操也不愿意跟袁绍翻脸,所以哪怕心中万分不愿,但曹操还是只能默许了袁绍对青州的吞并。 绝望之下的焦和亲自率军与袁绍交战,一战溃败,回到临淄城后的重病不起,半月之后病死。 青州官吏和世家在惊惧之下开成迎袁绍入城,随后青州剩余郡县尽皆归降,袁绍不费吹灰之力夺得青州全境及焦和麾下十万大军。可惜的是,焦和不善 领兵,麾下虽有十万之众,但却不甚精锐。 无奈之下得袁绍只得从青州十万大军中挑选了三万精壮组建新军,由大将张颌统领,其余将士则学曹操组成屯田兵。 待诸事完毕,袁绍以次子袁熙为青州牧,荀谌为青州别驾,留守青州之后,率大军回返冀州。至此,袁绍占据冀、幽、青三州,大河以北乃至整个天下 ,袁绍俱为当之无愧地第一诸侯。与之相邻的并州、兖州、徐州全部在边境囤积大军,唯恐袁绍的下一个目标对准自己。这里面尤其是徐州吕布最为紧 张,因为他的实力最小,兵力最少,若是袁绍要动手的话,他绝对是一个最好的目标。 不过令人诧异的是,得到了青州之后的袁绍采纳了沮授的计谋,彻底沉寂了下来。 ... 而在袁绍攻破青州的消息传到徐州之后,徐州牧陶谦在惊惧之下,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当年被张扬放过一命的陶商和陶应兄弟俩第一时间以亲兵封锁州牧府,秘不发丧,并以陶谦的名义召集徐州大小官员。 没有准备的徐州官员欣然赴宴,却没想到陶商和陶应在宴会上突然发难,以亲兵包围州牧府,逼迫一众官员拥立他们兄弟两人。 广陵太守陈登假意应诺,暗中挑动兄弟两人相争,并派人快马通知小沛吕布,吕布率军亲自赶到徐州,陶商和陶应兄弟俩被吕布手刃。 于是陈圭、陈登、孙乾、糜竺等徐州官员请吕布为徐州牧,吕布在陈宫的建议之下,假意推辞两次之后欣然接过了徐州牧印信。靖平三年十一月,吕布 正式入主徐州。 同月,陈宫派人前往许昌拜见南汉皇帝刘协,为吕布正名。曹操有意拉拢吕布,欣然应诺,拜吕布为征东大将军,领徐州牧。 ... 扬州在曹操和吕布率军相继退走之后,孙策率军四处征战,短短数月时间,连平江东六郡,豫州太守许贡被孙策亲手斩杀,建安郡则在王朗只身逃走后 群龙无首,望风而降。 可孙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四处征战的时候,吴郡乌程豪强严白虎拥兵自立,自号东吴德王,以其弟严舆为大将军,占据石城山和白虎山自立。 惊怒之下的孙策亲自率军返回吴郡,严白虎畏惧孙策势大,派严舆与孙策求和。孙策在席间手刃严舆,严白虎等人听说以勇力闻名的严舆被孙策诛杀, 十分惊惧,撇下大军连夜奔逃于泾县山贼祖郎。 孙策穷追不舍,祖郎起兵与孙策相战,期间互有胜败。 随后吴景、吕范两人率军支援孙策,大败祖郎,祖郎亲手斩杀严白虎,投降孙策。 自此,江东六郡尽皆归孙策所有。 在平定江东之后,孙策采纳周瑜和徐庶的建议,分别在石城和牛渚设立水陆大营,日夜操练麾下将士,又有合称为‘江东二张’的张昭和张纮两人为孙 策处理内政,又有虞翻、步骘、阚泽、丁奉、徐盛等文臣武将来投,一时间孙策的势力迅速膨胀。 之后,孙策在徐庶的建议下上表许昌称臣,曹操封孙策为征南将军,吴侯,却没有答应孙策所请的扬州牧,一时间江北三郡风声鹤唳,若不是夏侯渊强 势镇压,必然会引起一场动乱。 孙策见没有机会,也没有强势渡江,而是将目光汇聚在了和他有杀父之仇的江夏太守的黄祖身上。 ... 荆州刘表自从收回南阳之后便不再妄动刀兵,一心修养生息,但孙策的崛起却引起了刘表的重视。 要知道刘表和孙策可是有杀父之仇的。于是乎,荆州大军云集江夏,江夏太守黄祖厉兵秣马,时刻注意着江东的动向,一场大战似乎难以避免。 ... 益州牧刘焉在重病多时之后终于不治身亡,益州官员拥立刘焉幼子刘璋为益州牧,并向许昌上表,曹操欣然允诺。 刘璋担任益州牧后,汉中张鲁骄纵,不听刘璋号令。刘璋勃然大怒,杀张鲁母弟,张鲁则斩杀益州使者,断绝益州与汉中的道路。 刘璋命大将庞羲率军攻打张鲁,却多次为张鲁所破,于是张鲁自立,割据汉中,以五斗米道教化百姓,成为天下诸侯之一。 自此,天下群雄并立,以并州张扬、冀州袁绍、兖州曹操、荆州刘表、江东孙策、徐州吕布、益州刘璋七人为首,颇有一番战国七雄的架势。 期间还有凉州李傕、郭汜、汉中张鲁、交州士燮等小诸侯夹杂其中,天下乱象已逐渐趋于稳定。 而回到的晋阳的张扬并没有就此沉寂下来,也没有因为一次战败就变得颓废,而是将目光瞄准了身在凉州的李傕、郭汜、董越等人。 第616章 谋凉州 李傕和郭汜又翻脸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张扬表情根本没变,心里甚至有点想笑。 根据张扬前世的记忆,这两人在原本的历史中本就反目成仇过,而且一个绑架了皇帝,另一个则是绑架了文武百官,可是说汉室的最后一点颜面就是被 这两人给折腾干净的,说是他们俩开启的三国争霸序幕一点都不为过。 至于两人反目的原因,张扬有些记不清了,他的历史本来就不好,三国也就是大致了解过一些,只是隐约记得,劝他们劫持皇帝和挑拨他们反目的应该 是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如今就在他的麾下。 乱国毒士贾诩! 贾诩这个外号应该还是因为这件事所得来的,这也是张扬在得到消息的时候想笑的原因,因为这个消息是贾诩告诉他的。 不过现在嘛,贾诩就在他的面前,而且李傕和郭汜也不是第一次翻脸,这就让张扬有点疑惑,这两人是自己翻的脸,还是依然有人在其中挑拨?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张扬的脑海中过了一下而已,毕竟这种事和他的关系不大,根本犯不着在这件事上动脑筋。 贾诩不知道张扬的心思,开口道:“主公,李郭反目,想必董越会很高兴,也会给他以喘息之机。但是董越一定不敢进攻李郭,因为李郭虽然反目,但 在遇到外敌的时候,绝对会握手言和。他们两人之间的仇恨还不够深,不够大,董越只要不傻的话,绝对不会去激怒李傕和郭汜。” 张扬仔细品味了一下贾诩的话,其实中心主旨只有一个,那就是董越很可能会对上郡用兵。 自从白波贼被剿灭之后,上郡便回到了并州的怀抱,只不过张扬没重视过这个地方,原因也简单,上郡的汉人太少,胡人太多。而且上郡更多地是草原 ,耕地少得可怜,所以张扬干净地把上郡挂在了河套的名下,如果不是贾诩提醒地话,他都不一定能想起这个地方来。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很难分析出的结果。汉中的地形很复杂,而且张鲁又是五斗米道的天师,有些神神叨叨的,易守难攻再加上对鬼神的敬畏,董越应该 不会去找张鲁的麻烦。 三辅则被张扬迁徙一空,连长安城都成为了死城,去了只是死路一条。 向西倒是可以进入张掖、酒泉等郡,可惜的是,这些地方的情况更复杂,荒废多年不说,还西连西域,那些胡人在王渊战死并州之后眼中就再也没有汉 人的统治,乌孙、鄯善、车师、龟兹、莎车、于阗等西域大小各国在试探一番之后,已经占据了张掖、酒泉、敦煌三郡。 如今这三郡就如同一个马蜂窝,李傕和郭汜不想碰,董越就更不想了。 所以如果董越不想被李傕和郭汜吞并的话,那就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投降张扬,另一条则是攻打上郡。 投降张扬自然是不敢的,毕竟樊稠、段煨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虽然张济和张绣叔侄没死,但董越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下,在张扬的心中,他究竟是 不是一个可以不死的人物。 那剩下的路则只有一条,攻打上郡。张扬固然不是好惹的,所以董越只能寄希望于张扬根本没把上郡这个破地方放在眼里,能给他一块休养生息之地。 想到这里,张扬问贾诩道:“此事,文和怎么看?” 贾诩既然事先得到了这个消息,自然好好考虑了一番其中的利弊,此时张口便道:“主公,这是个攻取凉州的时机。” 凉州... 这个地方对张扬来说并不陌生,当年救援马腾的时候张扬曾经率军去过一次凉州,还曾率领十余人便闯过一回羌寨。 但对于这个地方,张扬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感,凉州苦寒,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并州和幽州其实都是穷地方,但相比凉州来说,这两个地方虽然不敢 说是天堂,但也着实要强上不少。 凉州地广人稀,民风彪悍,可耕种的土地少得可怜,凉州的人为了一口饭吃杀人劫掠都是家常便饭,这也是当年的凉州军为何这么剽悍。更重要的是, 这么一个穷地方,在经过李傕、郭汜、董越三个只知道穷兵黩武,不知道修养生息的家伙折腾了近两年的时间,张扬实在是不敢想,如今的凉州该是一 个什么样。 对于攻打这样一个地方,张扬有些迟疑。 “攻打凉州,值得吗?” 贾诩何等聪明,只是一句话便听出了张扬的顾虑。 “值得。”贾诩自己本身就是凉州人,对凉州的了解自然不是张扬这种只去过一两次的人能够比拟的。 当然,贾诩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凉州人便夸大什么。 “主公担忧的无非是凉州贫瘠,若是攻下凉州之后只怕得一直以并州供养凉州,诩说得可对?” 张扬点点头,贾诩所说,正是他所想,凉州出精兵,而且还产马,这他都清楚,但他现在青壮虽然短缺,但还没到那么急切的地步,至于战马,他更是 一点都不缺,可粮草却算不上富裕,如果凉州真是一个烂摊子的话,收回来还不如不收。 “主公只看到了凉州贫瘠,但凉州贫瘠的只是靠近大汉的这七郡,若是主公能够收回张掖、酒泉、敦煌三郡,甚至重新将西域都护府收入囊中,那凉州 绝对不会再穷,虽不敢说能比肩扬州、荆州等大郡,至少不会比并州要差。” 西域,这个地名对于张扬来说并不陌生,但也仅限于知道这个地名罢了,如果不是研究历史的人,真的很难只听这个名字便有一大堆的想法生出。 看着张扬愕然的表情,贾诩开口解释道:“主公,西域是一块宝地,不然为什么当年张骞走通西域之后,这条路被命名为丝绸之路?孝武皇帝雄才大略 ,当年为何非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设立西域都护府?” 张扬脱口而出道:“难道不是因为上国威仪和天马?” 说实话,张扬真是这么觉得,在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这种事数不胜数。就比如隋朝,为了上国威仪,在杨广攻打高句丽的时候,只需要高句丽将 士一喊投降,他就会下令停止攻击,而高句丽将士在休整之后还会继续抵抗。如果你说这是杨广脑子有问题的话,那宋朝的岁币,明朝的纳贡无不是如 此,那些外邦小国只需要拿一些香料、象牙以及珍禽异兽来,当朝的皇帝往往便会有十分丰富的赏赐。所以不少小国,都对进贡乐此不疲。倭国还曾经 在明成祖朱棣时期一年进供四次,逼得朱棣不准他们来才算作罢。 至于后来的清朝,更是将自己关了起来,做着天朝上国的美梦。 贾诩苦笑一声,道:“主公,西域虽然多沙漠,但是并不穷,金银这等东西不缺。最重要的是,上次西域联军被我军覆灭,那批战马应该被主公得到了 ,如果我军能够全部装备西域马,那并州和草原的战马完全可以卖给其他诸侯,粮草肯定不会缺。” 张扬眼前一亮,没看出来,这贾诩还有做生意的天赋。 “接着说。” 贾诩上前用手沾了一点酒水,在案几上画出了一个简单的凉州和西域地图来。 “主公请看,张掖是扼守凉州和西域的咽喉,当年定远侯之子班勇就曾在此地驻军,准备彻底征服西域。可惜后来为贼人所害,所以此地不复为人所知 。但是此地背靠祁连山,进可攻占武威,退有西域三十六国。更兼此处有当年班勇所建之山丹马场,凉州战马多出于此处。所以诩觉得,主公不只要攻 下凉州,至少要拿下张掖,如此一来,不管是直接武力征服西域,还是用并州、凉州的东西来交易,都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张扬点点头,道:“可是我军应当无法调动大军,而且曹操、袁绍等人未必会眼睁睁地看着本将拿下凉州,如之奈何?” “粮草之事,主公还是和平仲商议比较好。”贾诩先是把钱粮的事给推了出去,接着道:“至于曹操和袁绍,目前他们两人未必敢轻动,曹操兵少,刚 招降的扬州军需要训练,同样还要防备刘表、孙策和袁绍,未必能抽调得出兵力。袁绍则恐怕没有粮草了,今年他四处征战,先后将幽州、青州收入囊 中,跟冀州世家借的那点粮草早已消耗殆尽,秋粮除了要还债之外,还要接济幽州。” “最重要的是...”贾诩阴险地一笑,道:“凉州并非铁板一块,破之虽然不容易,但也不难,董越若是真敢进军上郡,正好给了我军借口,主公以为 呢?” “好!”张扬也不是什么瞻前顾后的人,当机立断道:“老典,立刻命人将平仲、元皓、伯温等人请来,咱们好好商议一番,若是可行,本将便立刻兵 发凉州,覆灭李傕、郭汜这两个逆贼!” 贾诩抱拳道:“主公英明。” 而守在门外的典韦领命而去。 第617章 商议(一) 刘伯温、田丰、寇准等人就在丞相府前院办公,所以并没有让张扬等太久,他们便全部赶到。 “我等参见主公。” 张扬随意地挥挥手,道:“无需多礼,都起来吧。” 书房并不大,在坐了刘伯温四人之后,有些满满当当的意思。不过谁都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要知道能来到这里和张扬商议事情的,无疑都是心腹中的 心腹,与这个意义相比,其实拥挤一些并非不能忍受嘛。 担任丞相府长史的王猛也已经赶到,不过他坐在张扬的身侧,和刘伯温、贾诩这些名义上的朝廷大臣相比,王猛的地位比较低,但更亲近。最重要的是 ,既然丞相府已经有了长史,会不会再有司马、从事?这让并州不少官员都盯上了丞相府的职位,可惜到目前为止,张扬并没有松口的意思。 书房内坐着的人气色都不错,除了寇准。之前的寇准虽然不胖,但也是丰润如玉,神态俊朗,但如今却看起来又黑又瘦,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刮跑。不 过寇准那一双眸子却更亮了,眼神中充满着锐气,仿佛一切东西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 “诸君皆神采非凡,宛如神仙中人,唯平仲日渐消瘦,何故?”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众人都听出了张扬隐藏的意思,这是说在座的人都没有尽力,唯有寇准勤勤恳恳,都变瘦了。 这话其实很不靠谱,寇准变黑变瘦是因为他是户部尚书,很多时候都得亲自去田垄之间走访,如此才能确定什么地方适宜种什么,他们又没有这样的活 ,自然不会变黑变瘦。 但话却不能这样说,否则那就是推卸,就是找借口,为人君者,大多喜欢勤勤勉勉,能办事的臣子,每日卖弄嘴皮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主公之言甚是。”田丰率先开口道:“时逢乱世,处处残破,户部责任之重冠绝六部,平仲勤勉,我等也当努力。” 张扬也知道自己说得不靠谱,这么做的用意也无非就是敲打一下麾下重臣而已,反正他也清楚没人偷懒,更多得是表明他的态度,对勤勉赞赏地态度。 寇准倒是端坐原地,颇有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仿佛张扬在夸赞地不是他一般。而且如果仔细看得话,其实不难发现,寇准那双闪亮的眸子中竟然闪过 一丝警惕之色。 张扬不喜欢夸人,一般就是在某位大才表示投效的时候,才说上两句什么文王之遇姜尚,高祖之遇子房之类不痛不痒的话。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平 日里惜字如金的张扬如此说,莫不是有什么目的? “诸位大人尽皆勤勉,准只不过是在外多跑了一些路罢了,主公今日召集我等,不知可是有事?” 得,这位根本不吃张扬这套,直接揭过了这页,询问起张扬的目的来。 张扬略显尴尬地笑笑,算计自己麾下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干,主要是想出兵凉州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寇准这个户部尚书,而张扬又不想强硬地直接下命令 ,这才想了一个委婉的蠢主意。 没错,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主意,张扬的用心是好的,他想出兵凉州,但却不想肆无忌惮地行使自己相当于君主的权利。原因嘛,也很简单,没有 限制的权利是可怕的,自古至今,所有被明言彪炳千古的昏君难不成他们心里的愿望就是当一个昏君吗?谁不想如秦皇汉武一般,名载史册,千古流芳 。 但皇帝的权利太大了,尤其是在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经过董仲舒改良的儒学成为了为巩固皇权的工具,这本来算不得错。但权利实在是太 过迷人,英明如汉武帝依然会被小人所迷惑,亲自下令处死了自己的太子,逼得皇后卫子夫自杀。 张扬不希望自己,包括自己的继位者被权利所迷惑,也不想满朝大臣就如蛮清一般唯唯诺诺,只知跪下接旨,就如同应声虫一般。如果自己的后代成为 康熙、乾隆那般国之将亡,还做着天朝上国,万邦来朝的美梦,那张扬说不定会气得直接从棺材里爬出来。 “时值寒冬,各郡可有碍难之处?” 寇准松了一口气,道:“主公放心,今岁无灾无难,各郡秋粮尽皆丰收,虽不敢说粮多草广,但各郡却也无饥荒之忧。且冬麦已经下种,来年五六月便 可丰收。” 张扬点点头,继续问道:“煤炭呢?那些商户可曾趁着天寒便哄抬物价?” 如今整个并州,包括草原的很多地方已经彻底用煤炭代替了烧柴,污染不污染的,张扬暂且管不了那么多,至少能保证不会有人冻死。 听到张扬问起此事,寇准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笑意,“上次主公敲打过那些商人之后,风气为之一清,再无人敢哄抬物价,欺压百姓。” “主公有所不知。”刘伯温也调笑道:“如今并州商人成为最为忙碌之人,平仲光是抽税便不知赚了多少银钱,前几日他还放言,若是就此下去,取消 粮税都大可做得。” 此话一出,寇准顿时急了,“伯温此话可不厚道,如今的进项是不少,出项同样也多啊。修桥铺路暂且不说,这些商人来往草原都得骑兵护送,所需骑 兵数量虽然不多,但却经不住来往频繁,这兵器、铠甲、战马,还有将士们的军饷,战死之后的抚恤,哪项少得了银钱?我说得是迟早会取消粮税,可 没说已经能取消了。” 贾诩却突然道:“据诩所知,那些商队请骑兵护送是要付给银钱的吧?” “非也。”见众人都想打那点商税的主意,寇准连忙道:“商人所出的银钱大都用来支援将士的军饷,但铠甲、兵刃、战马的采买却还是要户部拨钱, 这却不是一个小数目。况且还有其他将士,远得不说,最近跟随主公出征那四千余将军的抚恤便是一个大数目...” 说到这里,寇准只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拉,抬头看向张扬的时候只觉得张扬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请罪道:“主公勿怪,准 并无...” “无妨。”张扬摇了摇头,“此事是本将的责任,本将不会推辞。至于那些商人,平仲定要安排足够的人手监管,钱能通神,本将上次的震慑不知能维 持多久,而且也不能指望本将每隔一段时间便斩杀一批人来震慑一众商贾。监察,此乃重中之重,不可不察。” “主公放心,现在如今工坊都有户部小吏常驻,所有商人的账簿也有专人查验,此等小吏、官员三年一调,定不让他们有串联的机会。” “不够。”张扬摇了摇头,道:“文和,你那里也不要放松,户部是明面上的,主要负责检查商人,你的人便在暗中,不只要检查商人,小吏、官员都 不可放过。若是发现有人贪墨,无需禀报,你等可商议之后立即处置,谁敢伸手,便斩断谁的爪子!” 寇准和贾诩齐齐抱拳道:“我等遵命。” “人性本贪。”张扬放缓语气,解释道:“非是本将不愿相信于人,只是这其中的利益实在太大,如今不过刚刚起步,商人也无非就那么几家,户部便 已经再无银钱之忧,若是就此下去,其中的利益又该有多少?平仲也说,若是就此下去,完全可以取消农税,此事对百姓有多重要想必不需要本将多说 ,所以再谨慎都不为过。” “主公放心,我等省得。” 张扬考虑了半晌,缓缓开口道:“若是本将在并州推行一税制,如何?” 田丰和寇准地此事最为敏锐,同时开口问道:“主公,不知何为一税制?” 张扬思考了片刻,开口道:“简单来说,就是百姓一年只需缴一次税,多余之税全部废除,并州的强制劳役也废除,若是有修桥铺路之事,由官府出面 ,征召百姓,付给银钱,如何?” 汉朝的税率并不高,除了桓、灵两帝是十税一外,基本都是十五税一或三十税一,但这只是农税。百姓除了要缴农税之外,还有口赋和算赋,简单来说 就是人头税,口赋是专门针对孩子,算赋则是针对成年人,至于其他杂七杂八的赋税和劳役数不胜数。若是风调雨顺,百姓还能勉强过活,但是一遇到 灾年,那可就难熬了。 更重要的是,由于赋税的种类过多,同样也会给那些征税的小吏更多的操作空间,中饱私囊,上下其手不是什么新鲜事。这就导致还多百姓宁愿卖身进 世家大族之中做佃户、奴隶,也不愿当良民。 可如此一来的问题是,世家大族一般有人在朝为官,所以这种家世一般是免税的,这就导致世家大族的佃户越来越多,而大汉的百姓却越来越少,赋税 也随之降低,国力衰弱无可避免。 而一税制却可以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好处显而易见,但那些世家大族却... 众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618章 商议(二) 一税制的好处不需要多说,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虽然之前并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但只要略微一想便能明白其中的好处。 其实这个想法只是张扬心血来潮而已,他在得知百姓赋税颇重,并且杂税颇多的时候就产生了这么一种想法。一开始,张扬只是觉得将各种税合并,只 交一次的话,能减少小吏从中贪墨的机会。 但曾过刚才寇准的一番言论,张扬突然发现,免除农税虽然暂时不可能,但完全可以减免一些没有必要的赋税,就比如说人头税。当然这只有在如今工 商业大力发展,世家也无法免税的并州才有可能,若是其他诸侯也这么搞得话,只怕很快就会连征兵打仗的钱粮都没有,那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这个想法其实也算不上夸张,因为仔细想一想得话,一个三口之家,一年勤勤恳恳耕种又能有多少收成?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还没有土豆、玉米等高 产粮种的时代,其实耕种一年的收成少得可怕,和商税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但是为什么就是没有人大力发展商业呢? 这就是儒家有关了,在儒家的观念之中,士农工商这四个等级的划分十分明显,商人为什么被放在最后,什么朝代基本都会限制商人?因为豪商无国, 简单来说,就是商人的眼里只有利益,并没有国家,如果有足够的利益,他们完全可能做出里通敌国的事来。 这个观点张扬同样承认,就像后世伟人马克思所说,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但是,张扬却并不赞同 儒家这种做法,儒家这么干完全是因噎废食,而且基本上都被世家大族所垄断了其中的利益。 如今的大商人都是什么人,基本上都是世家大族的旁支子弟,在朝堂上说商人误国要抑制商人的是他们,回到家暗地里指使家族子弟经商的还是他们, 这是什么行为? 当了那啥,还要立牌坊。 商人需要的是监管,而不是一味的压制。 只不过张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一税制并不是他的首创,在原本历史上,北宋王安石的变法就有这一条,可惜的是,两宋的时候虽然没有了世家,但文 人的势力却庞大到了比当年的世家还要恐怖的地步,再加上王安石识人不明,落得了一个身死名裂的下场。 此事的好处众人都能想明白,但他们的脸色还是如此凝重,原因也很简单,世家的实力太大了。 汉末虽然不像隋唐,世家实力庞大到连李世民这种千古一帝都头皮发麻的地步,但这并不代表汉末的世家实力就不强。 要知道三国之后的晋朝可是有一句名言,叫司马与王公天下,这个王虽然只提了一个王家,但王家所代表的自然是千万世家,能和皇家相比,这是何等 的嚣张? 而一税制无疑是在掘根,掘世家的根。没有了各种苛捐杂税,普通百姓谁还会情愿成为世家的佃户和奴仆? 老成持重的田丰最先开口道:“主公,此举有益于民,这无需多言,但世家的反应却不能不考虑,如今时值乱世,一切当以稳定为主,不如待平定天下 之后再考虑此事,如何?” 田丰是世家之人,虽说自从投降张扬之后,他就和冀州的田家没有了关系,但出身却不曾改变。不过他却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便为世家谋取什么利益, 他这么说只是单纯地害怕并州的世家不干。世家这股力量永远都不能忽视,原本历史中的司马氏可以说是成也世家,败也世家。依靠世家的力量,司马 家成功地篡夺了曹家的天下,但也是因为世家的实力太强,皇权旁落,再加上司马家自己作死,让晋朝成为了一个短暂的王朝不说,还在青史上留下了 无数的骂名。 寇准同样赞同道:“主公,元皓此言甚是,乱世之中,当以稳定为主,若是世家动乱,后果不堪设想。” “恰恰相反。”张扬的脸上升起了一丝寒意,沉声道:“正因为是乱世,所以本将才想达成此事,若是天下安定,世家的势力盘根错节,再想动他们无 疑是难上加难,现在嘛...不服者,杀之便可!” 张扬依旧还是张扬,骨气里信奉的依旧是以实力为主,说的话也是鲜血淋漓。 田丰的脸色不好看,梗着脖子道:“主公可知若是开了这个头,得杀多少人?远得不说,直说并州,晋阳王氏,祁县温氏、闻喜裴氏,这都是人数庞大 的世家,这刀若是落下去,人头滚滚,血流漂杵啊!” “沉疴当下猛药!”张扬缓缓闭上眼,脑子里都是后来那场堪称华夏史上最大的灾难,五胡乱华。那些胡人可管你是百姓还是世家,出身高贵还是泥腿 子一个,在他们的眼中,汉人不过是两脚羊罢了。与其由胡人来动手,那还不如让他张扬杀一个人头滚滚! “世家就如同一个个害虫,爬在大汉残破的身躯上吃得脑满肠肥,他们的贪婪永无止境,仅凭区区一个大汉,如何能够满足这些人?”张扬猛然起身, 用力地挥舞了一下手臂,大喝道:“若是任由他们如此下去,本将就算能统一天下又如何?迟早还是被这些吸血虫搞垮,既然如此的话,本将便杀他一 个朗朗乾坤,后世有何骂名,本将一肩担之。” 在场众人都被张扬这一番豪言壮语惊呆了,任他们通读史书,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见得多了,但何曾见过如此不计后果之人?这样的人,不是天才, 便是疯子。 田丰喃喃自语道:“主公之前建三学,准备兴科举,也是为了此事?” “没错。”既然已经说了出来,那张扬便不再打算遮遮掩掩,“世家必除,至少不能像如今这般肆无忌惮,若他们安稳,那本将自然不会赶尽杀绝,但 若是不识时务,那本将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刘伯温率先开口道:“既然主公有如此大志,基愿附主公骥尾,共襄盛举。” 其余众人也反应了过来,抱拳齐声道:“我等愿为主公效死。” 张扬把手压压,示意众人坐下,这才道:“本将也知此事不能急于一时,文和。” 贾诩立刻起身道:“主公有何吩咐?” “先把一税制的消息放出去。”张扬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道:“本将的麾下,所有百姓都必须得知这个消息,此事若是没有百姓的支持,不过镜花水 月罢了。” 田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本来以为张扬都要使用强制手段,用手中的刀枪来说话了,但没想到张扬还能想出如此办法。 “主公高明。”田丰赞同道:“百姓愚昧,若是此事贸然行之,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若是有人煽动不明所以的百姓,后果不堪设想。若是提前让百 姓知道此举的好处,定然无人会再支持世家,剩余少许冥顽不灵之辈,杀之可也。” 田丰是一个刚正之人,但若是谁以为他软弱可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细作也全部放出去,给本将盯着并州这些世家大族,本将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不过据本将猜测,若是没有行动,只凭一些谣言的话,他们应该不 会铤而走险,具体事宜,等本将出征回来再说。” “出征?”寇准这个掌管着并州钱袋子的人对从他口袋掏钱的事十分敏感,闻言立刻道:“主公又要出征?不知此次要攻打何处,出动多少人马,为何 我等不知?” 这一连串问题把张扬问得有些懵,他本来是想众人都在考虑一税制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把这件事给敲定下来,可没想到寇准如此敏锐,一下就发现了他 话语中的问题。 张扬苦笑一声,道:“本将准备出兵凉州,将李傕、郭汜、董越等人剿灭,收回凉州,诸位以为如何?” 凉州...和一税制相同,出兵凉州同样是一颗重磅炸弹,把在场除了早已知情的贾诩之外,都炸得有些晕晕乎乎。 “主公。”半晌之后,寇准开口道:“凉州经过李傕和郭汜的肆虐之后,残破不堪,并州如今的情况也算不上乐观,此时攻打凉州,只怕是得不偿失吧 ?” 寇准和张扬一开始的考虑相同,都是怕残破的凉州拖累并州,却没有怀疑过张扬能否平定凉州。 不过说实话,和当今天下实力最强的七大诸侯相比,李傕和郭汜还真算不上一盘菜,若不是张扬一直腾不出手来,李傕和郭汜早已毙命多时,岂容他们 在凉州作威作福? 不等张扬回答,刘伯温同样开口道:“主公,如今时值寒冬,凉州更是苦寒之地,此时不宜妄动刀兵,不如待明年冬麦成熟之后,再兴大军,凉州一鼓 可下,如何?” 内政的事,刘伯温不管,他只是从军事的角度上分析了一下,此时出兵凉州算不上什么好选择。 第619章 商议(三) “此事我岂能不知?” 面对两大重臣的反对,张扬并没有生气,虽然很多时候他显得有些独断专行,但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听不进意见的人,而且他做出的决定也并不是不可以 更改,如果有更好的选择,那张扬自然不会拒绝。 “寒冬腊月,又将近年关,自然不宜妄动刀兵,只是董越有意进攻上郡,若是不迎战,难不成将上郡白白让出去吗?” “董越有意用兵上郡?”刘伯温脸上升起一丝诧异,不解道:“董越疯了吗?不提如今寒冬腊月,不宜动兵,只凭他的实力怎么敢来捋我军的虎须?” 掌管情报的是贾诩,所以此时他出言解释道:“李傕和郭汜又翻脸了,当初他们出兵为袁绍牵制我军,耗尽了为数不多的粮草,这个冬天两人颇为难过 ,为了粮草而大打出手。董越应当是怕被这两人吞并,所以就想从凉州抽身。汉中地势险要,张掖、酒泉、敦煌三郡被西域各国占据,关中一片荒芜, 所以他便将目标对准了上郡。” 张扬接言道:“上郡于并州而言不甚重要,但本将却不愿随意让给董越,而既然要动兵,不妨将整个凉州纳入麾下,正好弥补并州的青壮不足,诸位以 为如何?” “主公。”寇准一脸为难道:“府库中银币是有不少,但若是全部放出去的话,苏无畏只怕得找下官拼命。今日看似商业搞得红火,但不少商人都在官 府中有借贷,冬日里百业不兴,若是想让他们偿还,至少得等明年开春,否则的话,他们便没有了本钱,此举无疑于杀鸡取卵。” 张扬点点头,竭泽而渔的道理他自然明白,他也没打算把这些商人全部榨干,细水长流才是正理。 “抚恤和赏赐暂且不急,凉州虽穷,但李傕和郭汜这些年来搜刮的财货应该不少,所缺者不过是粮草罢了,只要能够覆灭这两人,缴获之物用来抚恤和 赏赐应该绰绰有余。只是,如今并州的粮草如何,可还支撑得起这场大战?” 虽然初步决定要打,但一切还是得看粮草是否充足,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 寇准默默在心中计算片刻,道:“除去明年春耕的粮种和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雪灾而必须囤积的粮草之外,整个并州最多能凑出几万石粮草,不过若是 再有意外发生,只怕是官府将无能为力。而且抽调这些粮草需要不少的时间。” 说到这里,寇准顿了顿,满怀忧虑道:“主公,准最担心的是,就算能够攻下凉州,并州也无力供养苦寒的凉州。并州同样苦寒,并非什么产粮大州, 若是今后户部的税收要全部供养凉州,只怕我军再无力发起大战。” 张扬点了点头,道:“文和,你便是凉州武威人,你来给诸位解释一下。” “遵命。”贾诩应诺一声,起身来到书房中央,面对众人道:“诸位,凉州苦寒,此乃常识,但凉州为何苦寒?” “人口稀少,土地贫瘠,这都没错,但诸位却忘了一点。”贾诩拿起一副趁着众人没来之前,他简略画出的凉州和西域舆图,开口道:“诸位都忘了西 域,西域可是一片宝地,诸位都是饱学之士,不需要诩赘述西域的好处。” “仅凭一点,西域的战马要比并州、凉州、幽州好上不少,更何况张掖还有山丹马场。只要有了西域之马,并州所产之战马完全可以贩卖给曹操、刘表 、刘璋等人,这其中的利润,岂是一点土地、粮草可能比拟的?” 刘伯温开口道:“文和,此间利润确实是个天文数字,但西域情况复杂,各大小国数不胜数,想要将西域吞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今时值寒冬,曹 操需要消化豫州,袁绍需要消化青州,刘表守户之犬,若想攻取凉州确实是一个好时机。毕竟李傕和郭汜兵力不足,还有董越可利用,但想攻打西域, 则旷日持久,粮草是否接济得上暂且不说,只是曹操、袁绍便不会坐视我军壮大。” “没错。”对于刘伯温这番话,贾诩也不得不暗中赞叹一句,仅凭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将天下大势分析地清清楚楚,刘伯温这个兵部尚书,张扬麾下第 一军师绝对是名副其实。 贾诩伸手在舆图上用力一点,沉声道:“所以我建议主公先打到这里。” “张掖...” 这个地名并不陌生,但在场之人除了贾诩之外,根本没人去过凉州,大汉境内的州郡他们还会注意三分,但谁会去注意一个早已不属于大汉的郡?所以 ,众人一时间看起来有些迷茫。 贾诩解释道:“张掖,别称甘州,位于河西走廊中段,本来只是丝绸之路上一个至关重要的驿镇。但孝武皇帝当年派骠骑将军霍去病西政匈奴之后,便 在此地设郡,起名曰张掖,意为断匈奴之臂,张中国之掖。” 这番话基本都是书上之言,众人哪怕没有看过,但也算不得陌生。 田丰开口道:“文和,此乃旧事,如今匈奴都被主公族灭,此地又有何用?” “那是南匈奴。”贾诩开口道:“元皓,当年匈奴分裂,南匈奴入长城内附大汉,可北匈奴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可真把田丰给问住了,匈奴的分列意味着失败,失败之后书上只记载着北匈奴远遁大漠,可谁会去关心一群失败者究竟去了何处? “文和的意思是,当年逃遁的匈奴部落去了张掖?” “非也,诩只是想说此处并非毫无作用。”贾诩继续道:“当年定远侯班超之子班勇为平定西域之乱,曾在张掖屯田驻军。最重要的是,班勇曾经在祁 连山下建立了山丹马场,此处马场从那之后便成为了供应整个凉州战马的重要场所,若是能夺得此地,我军将会有源源不绝的西域良马!” 王猛眼前一亮,立刻问道:“不知这张掖如今被何人占领,李傕还是郭汜?” 对于王猛,众人都算不上熟悉,但这个问题却一下问到了点子上,让众人不免对他高看了一眼。 山丹马场是个十分重要的地方,这毋庸置疑。而如此重要的地方,如今掌握在谁的手中,李傕还是郭汜,只怕他们都不会放心地将如此重要地地方交到 对方手中,难不成两人的争斗就是从此处而来? “都不在。”贾诩微微一笑,道:“在班勇死后,凉州屡次爆发动乱,羌人便逐渐占据了张掖。不过,张掖以北便是当年北逃匈奴所在之地,所以羌人 对张掖的兴趣大减,以至于居住在张掖的都是一些小部落。后来边章、韩遂以及马腾将军起兵...张掖也在其中,再后来董太师平定凉州叛乱,张掖复 归大汉所有,董太师麾下骑兵之战马便大多来自山丹马场。只是后来太师身死,李傕、郭汜逃回凉州,他们二人互相牵制,根本未曾平定张掖,所以如 今那里只有羌人。” 此话一出,众人兴趣顿时大减,寇准埋怨道:“文和,董卓身死已有数载,就算原先有马场,如今早已荒废,得之又有何用?” 贾诩摇摇头道:“此言差矣,马场是现成的,张掖之羌人部落却不是最好的牧马人?而且西域各国又不是只有攻破才能交易,只要占据了张掖,那些商 人便会自发前往西域,平仲只需抽税便是,甚至如今将此事散布出去,那些商人说不定会自发筹集粮草来助我军攻打凉州,诸位以为如何?” “不妥。”张扬出言道:“之后要与西域各国贸易,本将没话说,但如今却不可接受商人的粮草,否则的话,之后势必要在税收等事上对他们做出妥协 。大军只能听本将的指挥,却不能由商人的利益来驱动,此例不可开。” 张扬的意思也很明白,简单来说,就是大军要攻打哪里不能由商人来推动,否则的话,这支大军究竟是在听谁的?张扬从之前就说过,商人不可参与政 治,这是张扬的底线,否则此国难免会成为商人之国,打击世家可不是为了扶植商人。 贾诩一想便明白了张扬的意思,连忙请罪道:“诩失言,还请主公勿怪。” 张扬摆摆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刘伯温、田丰、寇准三人,问道:“诸位,此事如何,可行得?” 刘伯温最先开口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时确实是攻伐凉州的最好时机,基无异议。” 田丰也开口道:“其余之事倒还罢了,只是凉州苦寒,未必有官员愿意去凉州为官,如之奈何?” “简单。”张扬狡黠一笑,道:“本将不是要推行一税制,想来反对的世家之人将会不少,本将也不杀他们,去凉州为官,如何?” 田丰一惊,张扬这一下可真是环环相扣,着实高明。 “主公英明,丰无异议。” 寇准最后开口道:“此举有益我军,准也无异议,只是抽调粮草需要一些时日。” “无妨。”张扬缓缓起身,意气风发道:“等董越先动手,如此本将才好名正言顺地攻入凉州!” 第620章 商议(四) 既然已经统一了意见,那接下来的事无疑将会简单许多。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难得是统一意见,而不是制定计划,如果意见能够统一,那行事的效率将会提高不少。 寇准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道:“不知主公此次攻伐凉州,准备调动多少人马?” 这件事必须要问清楚,毕竟他要负责准备粮草、军械和战马,若是人数众多的话,还得准备一些民夫,这些事都要提前准备,若是等到张扬拉起大军准 备出发的时候他还没有准备好,那他这个负责后勤的人便是不合格的。 而张扬确实也还没考虑过这件事,一是时间不够,毕竟从贾诩提出此事到现在根本就没过了几个时辰,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考虑如此多的事,张扬不知 道有没有人能办到,反正他不行。第二则是他根本没去思考此事,此前他一直在思考怎么说服刘伯温、寇准等人,主要是寇准。自从当了这个户部尚书 ,寇准就如同换了一个人,有时候张扬真的很想给他改个姓。姓什么寇嘛,姓抠,抠门的抠不是更好? “文和。”张扬转头向贾诩问道:“李傕、郭汜、董越三人现在各有多少人马?” 贾诩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既然敢拿此事来找张扬,他自然提前做好了功课,此刻张口便答道:“启禀主公,当初李傕和郭汜两人退回凉州之时,麾 下有近十万人马,不过这两三年来,两人争斗不休,再加上凉州残破,根本不足以供养十万大军,这就导致两人麾下逃兵不断。虽然两人在凉州不断征 兵,但依然无法遏制逃兵的趋势,否则之前袁绍命他们来牵制我军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只带三万人马。虽然他们还留了不少大军看守凉州,但两人目前 麾下总兵力绝对不会超过五万。” “至于董越,他这两三年虽然没有参与李傕和郭汜之间的争斗,但同样得面对粮草不足的危险,当初他从荥阳带走五万大军,如今最多还剩三万,甚至 有可能只有两万。” 这种事情,哪怕再完美的情报系统也不可能得到准确的数据,所以贾诩也只能说个大概。 寇准迟疑了一下,道:“主公,这三人加起来有近十万大军,而且都是骑兵,我军若是不征发相当数目的大军只怕是难以攻下并州,可是并州的粮草却 不足以征发如此多的大军,如之奈何?” “用不着。”张扬摇摇头,“兵贵精,不贵多,凉州军好勇斗狠算是一把好手,正面作战却一定不是我军的对手。再者说,李傕、郭汜、董越三人合力 虽有十万大军,但三人可能齐心协力?若是各个击败的话,用不了多少大军,本将估算,二万大军足矣,如何,粮草可有问题?” “若只是两万大军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寇准一脸自信道:“从各郡抽调多余的粮草上来,最多能支撑两万大军三四月之用,到时候冬麦便可收成, 保证主公无后顾之忧。” “好,平仲真乃本将之萧何。”先是赞叹了一句,张扬继续道:“粮草便不用囤积在晋阳了,直接运到西河去,只等董越动手,本将便直接率军从西河 进入上郡,先拿下董越,然后看看李傕、郭汜的反应再做决定。” 寇准起身抱拳道:“下官遵命,若是无其他事的话,下官这便下去准备粮草了。” “去吧。”张扬先是挥了挥手,不过却猛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等等。” 寇准突然停住脚步,问道:“主公可还有什么吩咐?” “还有一事要与平仲商议,且先坐下。” 寇准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坐下,静待张扬的下文。 环顾四周一圈,张扬缓缓开口道:“本将拟在并州开设钱庄,诸位以为如何?” 钱庄?这东西一听就和内政有关,刘伯温和贾诩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地沉寂了下来,这倒不是他们对内政之事一点都不懂,而是本职不在这里,什么都 想插手可不是为人臣子之道。 田丰稍有兴趣地问道:“主公,不知这钱庄又是什么,有何作用?” 这东西倒不是张扬临时想的,他考虑这件事已经有三五天的时间了,起因还是他领着大乔、张征等一帮小家伙逛街的时候,小乔吵着要吃东西。吃也就 吃了,张扬虽然身份不同,但也没有歧视大排档的意思。可问题是,吃完之后张扬居然发现自己没有带钱,而他为了能好好陪陪大乔和张征,只是让典 韦率领着亲兵远远跟着。因为距离太远,典韦根本没发现不对,最后还是张征拿着张扬送给他的玉佩顶账一行人才得以脱身。 这个问题并不大,张扬也没有秋后算账的打算,毕竟吃饭给钱,天经地义,他张扬大将军也不能坏了规矩。 可从这件事上,张扬发现了一个问题,不管是铜钱、银币还是金币,其实都算不上轻,平常百姓没什么所谓,反正他们要携带的钱也不多,但商人却要 麻烦不少。 行商讲究地是两头带货,绝不走空,简单来说,就是假如有一名商人,要从晋阳前往河东去做生意,他一般会在晋阳采购一些在河东没有或者稀少的货 物,然后运送到河东贩卖之后,再从河东采购一些晋阳没有的货物,这样走一次就能赚两次钱,车不走空。 但这其中就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如此多的货物,需要的钱财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商人往往都得减少一些携带的货物,腾出车来运送钱财。 安全不安全的,暂且不说,这样做首先是麻烦,毕竟现在不是以物易物的年头了,而且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货物一定就能卖出去,总要准备一点钱财, 这样哪怕采购的货物卖不出去,也能收购一定的货物来回本。 但不管是铜、银还是金,分量都不轻,运送起来很麻烦,还得请人手看顾,这便是张扬打算建立钱庄的原因,只是他并不清楚这个主意能不能行得通, 所以才拿来和众人商议一下。 按照张扬的记忆,最早的纸币应该是在北宋时候出现的,叫饺子还是包子的,他记不清了。不过纸币好像直到明清的时候才成为主流,这其中的原因张 扬不清楚,不过有这么多聪明人,若是不用的话,岂不是浪费? “钱庄就是...”张扬考虑了半天,这才解释道:“就是存放钱财的地方,比如元皓你是一个商人,家资巨万,便可以将家里的钱财全部存放在钱庄之 中。” 田丰听了有些不以为然,道:“主公,既然丰都如此有钱了,买两间宅子存放铜钱便可,为何要将钱存放在钱庄中?财不露白的道理谁都明白,而且钱 财放在别人那里哪有握在自己手中放心?” “不白放。”张扬端起案几上的酒樽,润了润喉咙,继续道:“放在钱庄中有利钱拿,就比如一分利吧,你放在家中不用,不说穿钱的绳子,只怕连钱 币都要腐朽,为何不放在钱庄中,还有利钱可拿?” “这...”不光是田丰、寇准和王猛,就连刘伯温和贾诩看向张扬的目光都有些怪异,那眼神,就如同看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不过他们心里也确实很 想开口说上一句,主公你若是有钱烧得不行,给大家涨涨俸禄不好吗?瞎作什么? 被众人盯着的张扬有些恼怒,“本将没傻,钱庄自然不能是光亏钱,商人将钱放到钱庄之中,当有什么天灾人祸的时候,官府完全可以挪用一些来赈灾 ,只要事后补上便可。至于赚钱的办法,元皓,假如你还是一个商人,眼下有一桩大意义,可你一个人吃不下,你该怎么办?” “自然是找人搭伙。”田丰不假思索道:“有钱大家赚,还能结个善缘,何乐而不为呢?” “若是有机会能让你将这个大生意独吞呢?你可还会找人搭伙?” “那自然是不会。”田丰有些迟疑道:“可那就要借债了吧?这利钱可不低,谁也不能保证只赚不赔,这里面的风险可着实不小。” 不需要奇怪,放贷这个行业十分古老,古老到想追溯都找不到源头。张扬这些日子为了此事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所以此时便显得颇为从容。 “民间放贷,利钱最低者都需要三分,并且非信誉良好,财力雄厚者不借,但我这钱庄若是二分利,还有官府作保的话,你会去哪里借贷?” “钱庄...” 田丰脱口而出,同时悚然一惊,本来还有些不以为然,以为张扬在搞什么幺蛾子,但此时他却突然发现,张扬可能在下一盘棋,而且还是格局相当大的 一盘棋。 寇准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没敢轻易开口,而是谨慎道:“主公,无畏和仲荣乃是此道高手,而不请他们前来一同商议?” 张扬一拍脑袋,这才发现自己把这两位给忘了,连忙吩咐道:“老典,去将苏威和沈富找来,就说本将有要事相商。”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第621章 商议(五) 对于张扬的提议,苏威总有一种惊喜,或者惊吓的感觉。 没错,就是惊吓。因为张扬的很多想法天马行空,别说做,苏威连想都不敢想。 就比如说这个钱庄的提议,按张扬的说法来看,绝对是有利无害的,可谁能保证事情会按张扬所说的进行下去?从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这也就意味 着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究竟可不可行谁都不清楚。 但身为臣下,君主既然提了意见,他们也只能提出办法,哪怕要拒绝也要有个合理的解释,这就叫领导动动嘴,下属跑断腿。 “主公,此事没有旧例可循...” 苏威的话没有说完,但张扬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对于新鲜事物的第一反应都是怀疑。 “若事事皆旧例,我军何来的马镫和马蹄铁,并州又何必大兴工商?一成不变哪怕打下江山不过又是一个大汉罢了,动乱迟早还会产生,到时候又是烽 火遍地,死伤的也都是我汉家儿郎,那夺取天下作甚?” 理解归理解,但张扬可不想助长这股风气,一个国家若是没有锐意进取的决心,落后则将会是一场必然,尤其是苏威还年轻,田丰和寇准的年纪则要大 上不少,户部尚书这个职位迟早是他的,若是总想着一成不变,清朝可不是什么好例子。 哪怕钱庄这件事不可成行,张扬觉得至少要在这些臣子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锐意进取的种子。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张扬猛然起身,提高音量道:“为人者,当有所为,有所必为,争霸天下的事咱们都做了,其他之事又有何做不得?” “本将不求建立一个王朝能千秋万代,但至少不能让汉家儿郎落后,本将听过一句话,落后就要挨打,若是前汉之时,我汉家儿郎就有这马镫和马蹄铁 ,匈奴人可敢如此嚣张?” “尔等看似本将大兴工商,可曾好好想过这其中的意味?兴工业是为了进步,这毫无疑问,本将也不会否认。但商业,尔等想想,本将可曾提高商人的 地位,可曾让商人参与朝政?相反,本将还尽办法来限制商人。如此一来的话,商人就算再有钱又能如何,无非做些享乐之事罢了,放手让他们享乐, 又能如何?更别说钱庄一出,商人之财全部集中在官府手中,他们若是敢有不轨之举,官府立刻就能拿下他们的钱财。没了钱财,他们还能做什么?” 话说到这里,不管是苏威、寇准还是最为刚直的田丰都没话说了,毕竟张扬不是胡闹,而是有大志向,做臣子的,难道要他们来是为了反对君主决策的 吗?更何况这还是正确的决策,而非无理取闹。 “主公。”苏威苦笑一声,他年轻,也就意味着接受能力最强,此时第一个出口道:“钱庄有利,此事我等已知,可推出之后究竟会如何,我等心里没 底。” 张扬点点头,看向一旁一直未发一言的沈富,道:“仲荣,此事你觉得如何?” 作为一个大商贾,沈富明显更清楚商人的心思,思索片刻之后,开口道:“主公,钱庄之事于官府和商人都有好处,若是真能按主公所说运行的话,绝 对可行,商人也会有利益,别的不说,只是能不用携带大量银钱便能让他们方便不少,多带货物不说,还能减少需要雇佣的护卫。若是有人反对,此人 肯定意图不轨,此等人,主公直接拿下便是,无需多言。” “只是,其中还有数个问题,这第一便是,如何让那些商人将钱存到钱庄之中?” 张扬眉头一皱,问道:“难道官府出面作保还不够?” 沈富尴尬地笑了笑,道:“主公,如今时值乱世,天下诸侯都未必能保证活到明天,一个钱庄...” 这话说得有些大逆不道,却是实话,你一个并州底下官府的保证,又能做得什么数?争霸天下,你若是败了,自然是身死魂灭,那我们这钱是不是打了 水漂了? “钱庄随时都能存取,而且要在本将麾下治地开遍,至少各郡郡治都要有钱庄,钱庄不归地方官府管辖,直属于户部,商人不管从哪个钱庄存钱,只要 拿出凭证,皆可在其余钱庄支取银钱,如何?” 沈富点了点头,继续道:“那商人把钱存进去,又给何凭证,最重要的是,想要如此做,户部必须有足够的金银来给这些商人兑换,否则一旦拿不出钱 ,这信誉可就毁了。” 保证金?这点张扬倒是知道,后世国库都会存一定量的黄金,否则货币就会贬值。这其中的原理张扬不清楚,但既然沈富都如此说,想必是有道理的。 “凭证,便交给工部,按本将的意思,用金或银打造,上面雕刻存储的金额和存储者的姓名,一次一换,不管存或者取,都收回旧的之后打造新的,谁 敢伪造,斩首,全家流放。至于户部...” 见张扬望向自己,寇准点头道:“主公放心,户部金银足够,当年缴获那些异族的金银还剩不少,河套那里正在加紧打造金银钱币,应该没有问题。” 没错,张扬根本就没打算发行纸币,这个年头的生产力和工商业规模,发行纸币没有任何用处。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铜钱,最多银币便已经足够,说到 底,张扬准备建立这个钱庄为的还是这些商人。 沈富点点头,继续道:“主公,百姓若是想存,不给的话,百姓愚昧,不理解主公的用意,只怕会心生怨言,若是给的话,都是零散的银钱,凭证打造 不易,如之奈何?” 张扬思考了一下,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把钱存在钱庄中有利息,总比放在自己家好,肯定会有动心的百姓,若是不答应的话,肯定会以为他张扬大将军 只是为了商人,不管百姓。失了民心可是一件大事。 “那便设定一个最低的限度,比如说想要在钱庄存钱,至少要五十两或是一百两以上才能存,再让工部以铜打造一批固定面值的凭证,只刻值多少钱便 可,无需刻存储者之姓名。如此一来,百姓完全可以拿这些凭证交易,省事不少,如何?” “主公大才,富拜服。” 沈富这句话表示他已经没有意见,张扬又转头看向田丰、寇准和苏威三人,目带询问之意。 至于王猛,张扬不是把他忽略了,而是之前就和他商量过此事,毕竟王猛是丞相府长史,按官职来说,与他最是亲近,他今天说的话,有不少都是经过 王猛给他补充的。 苏威点头道:“此事威无异议,定当竭尽全力,为主公完成此事。” 年轻意味着拼劲足,野心,或者说上进心也强,用他们来办事最合适不过。 田丰和寇准则对视一眼,谨慎道:“主公,此事我等也无甚意义,只是贸然行之,不知效果如何,不如先找一地试验,如何?” 老臣并不是没有好处,他们更谨慎,可能不会给人大的惊喜,但至少不会有大过错。 张扬点点头道:“文和,先把风声放出去,和要执行一税制一样,放出风声,但你们出去之后却不要透露什么,让他们去猜,你把消息汇总回来,本将 先听听他们怎么说,然后再在晋阳试验一番,若是有问题,也好挽回,如何?” 众人齐齐抱拳道:“主公英明。” 张扬摆摆手,道:“此事事关重大,尔等需尽心,回去之后你们商议,先定出一个章程来给本将看。文和这里散播消息,看各方反应。这就如同打仗一 般,谋定而后动,必可无往而不利。” “我等谨遵主公之命,定当竭尽全力,不敢懈怠。” “去吧,本将便不留你们用饭了。”张扬挥了挥手道:“伯温和文和留下,咱们再商量一下出兵凉州的事宜,李傕、郭汜和董越三方相加差不多有十万 大军,本将虽然觉得他们不足以给我军造成麻烦,但毕竟是一场超过十万人的大战,若是大意,只怕是会吃个大亏。” 田丰、寇准、苏威等人抱拳道:“我等告退。” 待三人离去,张扬这才向刘伯温和贾诩道:“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粮草有平仲准备,当不成问题,可这凉州究竟该如何攻打,诸位可有妙计 教我?” 第622章 商议(六) 刘伯温缓缓起身,拿起一旁书架上的舆图在张扬面前的案几上道:“主公请看,这里是上郡。上郡北连河套,东接西河,向南则是三辅之地,向东则是 凉州安定郡和北地郡。若是董越要攻打上郡的话,应当会从北地郡或是绕道三辅进攻。” 张扬点了点头,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上郡舆图。原因也很简单,这个地方鸡肋得很,虽然上郡历史够久,早在秦始皇划分天下三十六郡的 时候,上郡便是其一,但在大汉,尤其是东汉的时候,上郡和并州北部的五原、云中等郡一样,早就被胡人所占据。后来黄巾起义之后,白波贼则占据 了这块地方,但白波贼懂什么内政?本来就稀少的人口基本全部迁徙而走,剩下的大多是一些胡人的小部落。 后来张扬覆灭白波贼之后也没有过多关注过这里,只是匆匆将其丢给河套之后便不管了,所以对于此地,张扬并不了解。 “那伯温以为,董越会从何处进攻上郡?” 刘伯温伸手在舆图上用力一点,道:“基以为,董越应当会从此处进攻。” “雕阴县?”张扬不解道:“此处有何不同,董越为何会从此处进攻?” “雕阴位于上郡南部,算是上郡为数不多,还算富庶之县。凉州的粮草严重不足,否则的话,董越一定不会在此时进攻上郡,毕竟寒冬战马掉膘,只要 一动,明年再想动兵便极为困难。所以基断定,董越一定会先攻雕阴,取得粮草之后,他一定会观望,若是我军强势出兵的话,他会劫掠一番之后返回 凉州,但如果我军无动于衷,他便会迅速攻略上郡,直到将整个上郡收入囊中。” 张扬伸出右手,缓缓在案几上敲击,思考半晌之后,这才开口问道:“伯温的意思是说,我军还不能立刻出击,得引蛇出洞?” “没错。”王猛此时开口道:“我军只要稍微有一点准备出兵的消息,董越一定会立刻遁走,毕竟凭他的实力完全不是我军的对手,若不是活不下去, 他也不会敢来上郡。” 张扬眉头皱起,事情有些麻烦了,在他原本的预想之中,要先在上郡解决掉董越,然后再回师凉州,否则董越逃回凉州之后一定会联合李傕、郭汜与他 相抗,哪怕三方不能合力,但也是整整十万大军,不是两三万并州军就能相敌的。 “有没有可能招降董越?” 董越和并州军之间没仇,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没什么劣迹,杀俘、屠城、纵兵劫掠,这些事情他都没干过,严格来说,董越更像当年的徐荣,只是能力 比徐荣要略差一些,这也是张扬愿意放他一马的原因。 贾诩苦笑道:“主公,此事有些难。” “怎么。”张扬不满道:“难不成董越也和那李傕、郭汜一般,准备自立为主,争一争这天下?” 张扬的不满是有道理的,若是董越真有这种想法,那他就是一个傻子,还是一个有野心的傻子,对于这种人,想都不要想,杀了痛快。 “那倒不是。”贾诩偷眼瞧了瞧张扬,马上低下头道:“董越此人颇像徐荣,带兵严谨,少有破绽,只是樊稠、段煨等人的前车之鉴不远,只怕董越不 敢投降。” “笑话。”张扬地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问题居然是出在了自己这里,“投降本将的武将又不是都死了,徐晃、王威暂且不说,凉州军中不是 还有张济和张绣叔侄在,他怕什么?” 贾诩硬着头皮道:“主公,张济、张绣叔侄不受重用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不难打听出来,而且外边盛传,说主公对凉州降将有一些看法。” 张扬一楞,他实在没想到,外面居然有这样的流言,不过这句话确实算不得错,他对董卓麾下的那班武将确实没什么好感,不过最重要的原因却是来自 他上辈子的经验。根据他的记忆,这班凉州籍武将确实没有什么忠诚可言,这或许跟他们生存的凉州大环境有关,但不论什么原因,这确实是事实。 可这件事却没法说,总不能跟刘伯温说,老子是穿越来的,还是有系统的大挂比,被我杀掉的人都没什么忠心。如果他敢这么说,刘伯温等人只怕会立 刻请来孙思邈给他诊治一番,看看并州之主是不是失心疯了。 “没有别的办法?” 对于董越,张扬没有太多想法,最多不过一个二流武将而已,对于有系统的张扬来说,这种武将根本不缺。张扬真正看重的还是董越麾下的两三万大军 ,这些可都是青壮,而且是精兵,只要稍微整顿一下军纪,直接就能带着他们上战场,对于之前大战损失颇重的并州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补充。毕竟哪 怕从系统中召唤再多名将,没有士卒又有什么用? 贾诩摇了摇头,道:“不到绝境,只怕董越不会投降。” “那就打痛他!”张扬也不是什么犹豫不决的人,一个董越也不足以让他望而生畏。 “按本将的意思,从高顺那里抽调两万步卒,在从马超部抽五千骑兵,应当足够了,伯温以为如何?” 刘伯温点头道:“董越的人马最多不过三万,从兵力上看,我军并不处于下风,只是董越麾下应该都是骑兵,主公步卒居多,只怕是占不到便宜。” 张扬苦笑一声,道:“如果都是骑兵,只怕粮草不足,毕竟此战不是解决董越便可,而是要攻陷凉州,粮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骑兵无法攻城,所 以究竟该怎么打,还要看伯温的谋划。” “此事倒也不难,引其入彀便是,文和当年久在凉州军中,不知可有教我?” 贾诩也不推辞,道:“伯温谦虚了,刚才诩已经说过,这董越和徐荣的性格相近,只是能力略差,当年徐荣都败在了伯温手中,区区一个董越,又何足 道哉?” 王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人,他刚刚投入张扬的麾下,私底下自然可以给张扬出谋划策,但明面上最好还是多做少说,毕竟资历不足,若是一来便惹人 生厌的话,只怕今后的日子会不太好过。 张扬有些迟疑道:“骑兵...伯温,河套出产的那些东西,可要装备上?” “不可!”刘伯温根本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主公,如今凉州那三人不过是跳梁小丑,那东西用在他们身上是大材小用,此等利器若是公布之后, 天下诸侯定然会有所准备,所以此物还是留给曹操或者袁绍吧。” “周围诸侯呢?”张扬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结,而是继续问道:“若是本将出兵凉州,他们会作何反应?” “主公请看,北面最大的威胁是袁绍,不过如今乃是寒冬腊月,袁绍应该不会出兵,就算等到来年开春,河套有徐晃、李严两位将军驻守,草原还有周 仓和裴元绍两位将军的铁骑随时可以南下,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张扬点点头,道:“今年袁绍一直没有停止用兵,也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幽州和青州,短时间内应该无力兴兵。” 刘伯温继续道:“河东有杨业老将军,还有大河天险以及甘宁将军的水军,如果曹操没疯的话,只怕不会进攻河东。至于太行山小径,可命林冲将军派 人驻扎,无需多,每条小径只需五百兵马,保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荆州刘表呢?”张扬有些担忧道:“荆州水军可不弱,甚至要比甘宁的水军还要强上三分。” “荆州刘表不过守户之犬而已,再者说,难不成刘表还能命人将战船从大江中扛到大河里吗?” 张扬继续道:“益州刘璋和汉中张鲁呢?若是他们趁本将和李傕、郭汜作战的时候插上一脚,却也是个麻烦。” 贾诩此时笑道:“主公,刘焉有四子,你可知为何身为幼子的刘璋能继承刘焉之位?” 这件事张扬还真没考虑过,不解道:“为何?” “刘璋宽厚,也可以说是软弱。” 一句话,张扬立刻明白了过来,还是权臣那一套,选个好操控的君主,方便某些人掌握权利。 刘伯温也点头道:“文和所言不错,而且益州和关中之间有汉中阻隔,刘璋又刚刚与张鲁翻脸,不存在联合的可能性。” “那张鲁呢?”张扬问道:“汉中同样富庶,人口众多,张鲁又是五斗米道的天师,想必麾下大军不少。” “刘璋在盯着他。”刘伯温笑道:“两人之间已是死仇,如果张鲁真敢出兵,那刘璋肯定不会介意将汉中重新收入囊中。” “这么说来,本将能专心攻打凉州了?” “确实如此,此战应当不会有什么外力介入。” “那便好。”张扬缓缓起身,下令道:“伯温,你立刻以兵部的名义下令征召大军,就按本将之前所说,命高顺、马超随军,岳飞进驻上党防备曹操, 其余将领,便抽调马岱、王威、冉闵,景略留守丞相府,伯温随我出征。” 刘伯温清楚这是张扬打算为兵部正名,立刻抱拳道:“基领命。” 第623章 大战起 漆垣县是上郡最南端的一个县,也是目前董越在上郡所占据的唯一一座城池。 这座城倒不是董越打下来的,而是张扬从来就没有占据过这座县城。而张扬不愿意占据这座县城的原因也很简单,并不是他不想占据,而是这漆垣孤悬 于上郡之外,就如同一个小尾巴一般紧邻三辅和凉州,占据了没有任何好处不说,还要驻大军防备,总有些得不偿失的感觉。 所以当初在将漆垣的汉人百姓全部迁移之后,张扬就没有再管过这里。 而董越的率军到来,则让漆垣附近的胡人小部落有些战战兢兢的感觉。 时间已经进入十二月,上郡的气温低得可怕,虽然不敢说滴水成冰,但也绝对差不了多少。 苏则骑着马来到漆垣县衙大门口,刚刚跳下马准备进去,就见从里面风风火火地跑出来一人。 这苏则是扶风武功人,少年的时候便以品行闻名于世,被推荐为孝廉和茂才,朝廷征召他拒不领命,而是就在凉州担任了安定郡的太守。后来董卓身死 ,凉州乱成一团,唯有他麾下的安定郡安然无恙,百姓安然无恙。 他的名气很大,大到李傕和郭汜两个丝毫没有把汉室威严放在眼里的人都不敢去招惹他,所以安定郡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起过兵灾。 后来董越来到凉州,三次步行几十里前往安定郡请求,苏则这才答应了董越的征辟。 当然,这也和凉州没其他诸侯有关,和李傕、郭汜两人相比,董越不知道强了多少,而董越之所以能活到今天都没有被李傕、郭汜所吞并,不敢说全部 都是苏则的功劳,但他至少能占据一大半的功劳。 可惜的是凉州真的太穷了,哪怕是完美无损的安定郡也不富裕,实在无法供养董越的两三万大军,再加上急红了眼的李傕和郭汜颇有一副咄咄逼人的姿 态,已经顾不上苏则的名声了,这才促使董越和苏则下定决心攻伐上郡。 “少将军,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去?” “文师先生,你到了?” 从县衙中冲出来的人正是董越的长子,董资。 董资今年二十有一,表字子武,生得如同他爹董越如出一辙,方面阔耳,威风凛凛,颇有一副猛将坯子的模样。 而董越对苏则也没得说,苏则的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岁上下,但董越命董资拜苏则为师,平日若是敢不恭敬,一顿打是少不了的,所以董资在见到苏 则的时候才这么恭敬。 “子武,你这急匆匆地,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先生,父亲已经下定了决心,准备调集兵马,奇袭雕阴。” “嗯?” 苏则楞了一下,身为董越的军师,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晚到了几天就发生了这种变化。 其实苏则晚到倒不是因为别的,安定郡虽然要放弃,但却不是现在,毕竟上郡能不能攻下还是一个问题,总得留一条后路,再加上还有一批粮草要押运 ,所以他就多呆了几天。 至于奇袭雕阴,董越一开始十分犹豫,原因也很简单,他怕张扬,或者说凉州系的将领都怕张扬。当初董卓的凉州军团可以说是不可一世,关东十八路 诸侯硬是没能攻破虎牢关。但就是张扬,令凉州军彻底分崩离析。 更为重要的是,凉州军谁是第一猛将不好说,华雄虽然有名,但李傕和郭汜未必心服,但论起谁最能打,绝对是徐荣无疑,哪怕李傕和郭汜两人也不敢 跟徐荣叫板。可就这么一员大将,竟然死在了并州军的手中,怎能让人没有阴影? 可是怎么几天的功夫,这董越就想通了? 苏则正准备开口询问,只是董资已经跨上了战马。 “先生,您进去就知道了,父亲正在书房之中,我还有军务,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之后,董资打马扬鞭,疾驰而去。 说实话,这种行为很失礼,若是放在中原,当老师的只怕立刻就得将这等弟子逐出门墙,但在凉州就没事。甚至苏则自己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凉州 民风彪悍,就连读书人也都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凉州名士去了中原之后很难当高官,甚至还有人被鄙夷的原因。 苏则缓步走进了县衙之中,只见众人步履匆匆,颇有一副忙碌的景象。 书房的门口,一员彪形大汉手按刀柄,一脸肃穆,仿佛门神一般。 “胡将军,将军可在书房内?” 没错,此人正是当年在荥阳城大放异彩的胡车儿,只是回到凉州之后,由于董越实力不济,他也只能沉寂了下来。 苏则见胡车儿亲自守在大门口就知道,只怕这件事不会小。 胡车儿一抱拳,轻声道:“先生,将军说了,您来了无需通报,直接进去就是了。” 苏则点了点头,伸手推开书房大门,迈步走进了书房之中。 书房内,董越正站在一副上郡舆图前面,背对着房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将军。” 苏则没有称呼董越为主公,包括胡车儿也没有,董越也并不在意,说到底,他并没有成为一方诸侯的野心,只是如今也没有碰到合他心意的主公,他也 只能带领着这两三万凉州军继续走下去,只是主公这个称呼他无论如何不愿接受。 “文师先生?”董越先是楞了一下,阴郁的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惊喜道:“你可算是来了。” 不过也不奇怪,这些年董越的日子并不好过,并州的张扬越来越强,本以为关东诸侯共讨张扬,势力比前一次讨伐董卓还要大,张扬的灭亡已无可避免 ,可谁成想张扬居然屹立不倒。联军更像是玩笑一般,匆匆就散了。 再加上凉州内部也不平静,李傕、郭汜之间战乱不断,谁都想拉拢他,但同样的,谁也想吞并他,所以别看董越占据着凉州最完整的安定郡,但实际上 可以算得上是苦不堪言。 三辅之地的百姓被张扬迁徙一空,彻底断绝了董越从外部寻找发展的路。 安定虽然有苏则治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人、没地能怎么办,难不成让苏则亲自去生吗? 几方受敌,使得董越迫切地需要一个休养生息地空间,所以,他把目光放在了上郡的身上。这个地方算不上富庶,但比起安定来,地盘要大不少,人口 虽然不多,但总算是有,哪怕种不成地,放牧却没有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是,根据种种迹象表明,张扬并不重视这块地方,所以现在董越满心希望的就是张扬可以默许他占据上郡,让他休养生息,那就完美了。 苏由抱拳一礼,轻声问道:“听说将军准备奇袭雕阴?” “正是。”说到这里,董越的脸上升起一丝无奈,开口道:“我军的粮草不多了,照这样的情况下去,连明年春耕撑不到,更别说秋收。漆垣地小民寡 ,县中基本没什么粮草,但雕阴却颇为富庶,我军如果不想四分五裂就只能进攻雕阴。” 苏由点点头,董越说得是实话,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打,而是必须要打,不打则死,就是这么简单。 苏由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只是这仗却不怎么好打。” “谁说不是呢?”董越的脸上又重新充斥着犹豫,道:“那奇袭雕阴,文师觉得如何?” “不好说。”苏由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并州张扬的实力不需要我多说,虽然诸侯联军让其受到了点损失,但远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如今天 寒地冻,曹操、袁绍等人也不可能出兵牵制张扬,来给我军机会。” 稍微停顿片刻,苏由继续道:“如今要看的就是,张扬究竟重不重视上郡,若他觉得上郡不可丢,那我军基本就没有机会,哪怕凭借偷袭取得了一两座 城池,但张扬召集大军的话,我军也只有狼狈逃窜的份。” 董越点点头,苏由的话说得不好听,却确实没错,不过事已至此,再瞻前顾后没有任何的意义。 “如此说来,先生觉得此举可行?” 苏由犹豫了一下,道:“张扬狡诈,刘伯温多智,将军欲奇袭雕阴,必须要谨慎行事,最好能步步为营,切不可轻举妄进。如此一来,就算有一二意外 ,凭借我军的骑兵,全身而退却也不是什么问题。” “我省得。”董越点头道:“只是可能还要麻烦先生再跑一趟了,上郡不知能不能攻克,若是攻下了自然没有问题,若是不能,则还得退回安定,便请 先生坐镇安定,如何?” “将军有命,我自然不会推辞,只是由不通兵事,一个人难免势单力孤,将军还需留下一员大将,由从旁辅佐,李傕和郭汜激斗正酣,安定当无恙。” “大将...”董越嘴角抽搐两下,他的手底下就这么两三个人,哪来的大将? “先生觉得谁合适?” “少将军深得将军真传,当可保安定无恙。” “也好。”毕竟是自家儿子,董越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便开口道:“既然先生觉得他可堪一用,那我就将子武留下,还请先生多多指点才是。” “由定保安定无恙。” 第624章 惊悚的曹操 在苏由抵达漆垣三日之后,董越尽起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雕阴出发。 漆垣城头之上,董资目送大军离去,难免生出一丝惆怅。 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埋怨道:“文师先生,您为何让父亲把我留下呢?大丈夫建功立业全在战阵之上,两军之间,凭借先生的本事,看守安定绰绰有 余,难不成混战的李傕和郭汜还能联合起来一起攻打安定不城?如果他俩合兵,多一个我又有什么用?” 苏由苦笑一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能在李傕、郭汜等人的手下稳守安定,自然不能说是仅凭他的名气,丝毫不通军事。 而留下董资的原因也很简单,第一是苏由怕自己无法压制董越手下这批骄兵悍将。凉州军骄纵,若是惹得他们不喜,仅凭苏由一个文人自然无法让他们 乖乖听命。第二个原因则是董越怕一去不回,张扬的名气摆在那,董越可不敢无视。虽然有很大可能张扬对上郡看不上眼,但万一呢?总得做好最好的 打算。 只是这原因却没法说,难不成告诉董资:你爹是怕自己战败,董家绝后,为了留一条后路,所以才要我带你去安定?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对于并州,苏由总有一种恐惧,不只只是恐惧张扬,还有另一个人让他心神不宁。同为凉州名士,贾诩在凉州,包括在董卓麾下的 时候其实算不上出名,但苏由却有幸和贾诩见过一面,交谈过一番,自那之后,苏由对贾诩就升起了一丝恐惧。 “少将军又何需担心没有用武之地?安定毗邻汉阳、武威,不管是李傕还是郭汜都对我军虎视眈眈,想要打仗,有的是机会。” “李傕、郭汜是何等人,我只是遗憾,未能与那小人屠一战!” 董资面带犹豫之色,似乎在跟苏由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听到此话的苏由嘴角一阵抽搐,这孩子心得多大,你爹生怕张扬出兵,把你托付给了我,可你倒好,还准备上赶着去找张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 不是? 不过对于董资这种心态,苏由倒是能理解,击败小人屠算是天下所有武人的梦想。只是梦想之所以是梦想,便是因为它实现的困难,而且这种梦想可不 是说你想打就打,发现打不过之后拍拍屁股就能走的,一旦战败,小人屠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只是这话苏由还不能说,倒不是说苏由怕董资会把他怎么样,而是他不想打击董资的信心,作为一名武人,信心其实很重要。否则张扬当初也不会心心 念念地想要击杀夏侯惇,夏侯惇一死,以后曹军将士在遇到张扬的时候难免会心虚,士气必然低落。 “少将军,会有机会的,主公此去为得是攻下上郡供我军休养生息,上郡与并州相邻,今后和小人屠的大战不会少。当今之计,我们还是准备一下,尽 快赶赴安定吧。安定不可长期无人,否则李傕和郭汜一定不会放过安定。” 董资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心中虽然失落,但他却并不是没有大局观,而且苏由还是他的老师,没办法不尊重。 董资掉头走下城墙,苏由则朝着雕阴的方向望了最后一眼。 他的心中总是充斥着一丝不安,董越真的能够攻下雕阴,拿下上郡吗?小人屠可不怎么好相与啊... ... 就在董越出兵雕阴的时候,许昌城,曹操的丞相府中,同样聚集起了一大批人,可以说曹操麾下的重臣全部集中了起来。 负责情报的荀攸率先开口道:“主公,据细作传回的情报,并州粮草、兵马俱有调动的情况,只是不知张扬要攻打哪里。而且晋阳城中流传着不少的谣 言,分不清真假。” “谣言?”曹操一听来了兴趣,问道:“什么谣言,说来听听。” 荀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竹简,开口道:“主要是有两则谣言,其一是听说并州好像打算施行一税制,其二则是张扬好像打算建立什么钱庄。” 曹操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可有详细的消息?这一税制是怎么个收法,而这钱庄又是干什么用的?” “一税制传得很详细,看起来很可能是确有其事。”荀攸看着竹简道:“大致的意思就是以后并州废除各种苛捐杂税,一名百姓一年只收一次税,另外 ,劳役在并州也全面废除,以后若是要修桥铺路,疏通水渠都由官府出面,出钱雇佣百姓,不止管饭,还有工钱。” 曹操悚然一惊,有些不敢置信道:“并州已经如此有钱了吗?” 仔细回想了一下,曹操倒吸一口凉气,道:“小人屠这是在掘世家的根,他难道就不怕世家反扑吗?” 曹操作为汉末最大的枭雄,可不只只是一个会打仗的武夫,论内政,他虽然赶不上荀彧,但也绝对不差,放眼原本的三国,能赶得上他的人寥寥无几, 所以他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张扬的目的。 同样曹操也被张扬的大气魄所震惊了,对于世家,曹操同样没好感,纵观曹操一生,和世家的争斗就没有停止过。可惜的是,曹丕根本没有领会到曹操 的心意,当然,也可能是曹丕没有曹操的威望和手段,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被曹操压制几十年的世家在曹丕上位之后算得上是扬眉吐气,以至于后来的 曹操江山都被世家的代表司马家所篡夺。 但就算如此,曹操也不敢做出这等掘世家根基的事,他无非只是提拔寒门子弟来对抗世家。但其实这种办法是治标不治本,寒门被提拔之后会形成新的 世家,这天下终究还是世家的。 荀攸苦笑一声,道:“主公,并州如今大兴工商,张扬把盐、铁、战马等全部交给了商人,而官府则负责抽税,所以并州有钱的很。” 诸葛亮紧接着开口道:“主公,并州没有什么大世家,晋阳王、闻喜裴都算不上什么大世家,凭借张扬小人屠的名头,哪怕他们想做什么,只怕也不敢 。” “唉。”曹操长叹一声,道:“有的时候本相真的很羡慕张扬,想干什么便干什么,丝毫没有顾忌,与他相比,本相倒是落了下乘。” 这话不好接,世家之人不好说什么,难不成让曹操限制自家的实力?寒门之人则是不愿说什么,劝曹操也这么做,则肯定会得罪世家的同僚,不劝,那 说什么?更何况在这些寒门文士的心中,未尝没有一跃成为世家的心思,否则辅佐曹操为得又是什么? 众人心思不一,但都没有说话,一时间丞相府大堂上气氛有些怪异。 曹操也明显察觉到了这股怪异的气氛,连忙转移话题道:“那钱庄又是怎么回事?” 荀攸连忙开口道:“此事有些含糊不清,消息也颇为杂乱,有人说钱庄是专门为并州商人存放银钱的地方,也有人说,并州的百姓也能去钱庄存放银钱 ,具体如何,攸也不敢肯定。” “存放银钱?”曹操撇撇嘴,道:“并州的商人是有多钱,自家都放不下吗?就算放不下,多买两座宅子便是,为甚要存在这钱庄之中?” 时代的局限性永远都会存在,哪怕英明神武如魏武帝曹操也无法避免。 荀攸道:“说是将钱存放在钱庄之中还有利钱可拿,具体的,谣言传得太杂,无法分辨真假。” “此事无需过多考虑,倒是那一税制...并州的世家可能利用一番?还有并州的大军调动,可是张扬又准备出征?” 诸葛亮摇头道:“主公,此事很难,并州世家实力不足,张扬对这些世家颇为严苛,不光家丁护院被其限制在了一百人之下,兵器铠甲更是不准他们私 藏,谁若是敢犯,张扬便真的敢杀,一点都不手软。所以就算他们有心,只怕也很难有所作用。” 曹操点点头,对荀攸道:“派人联系一下,任他们去闹,成了固然可喜,不成我军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荀攸抱拳道:“属下领命。” 曹操掉头看向一旁懒散的郭嘉,问道:“并州大军调动的事,奉孝怎么看?” “张扬,嗝...”郭嘉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不过他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神情,大咧咧地继续道:“张扬这是准备对凉州用兵了。” “现在?”曹操抬头望了一眼门外飘飘洒洒地雪花,开口道:“如今可不是什么用兵的好时机。” “但却是拿下凉州的好时机。”郭嘉开口道:“我军兵力不足,夏侯惇将军那六千将士...之后,我军的兵力更加捉襟见肘,扬州兵没有训练成型,不 堪大用。袁绍则大战了一年,冀州的粮草已不足以支援他继续大战。如此时机,张扬若是不能拿下凉州,只怕以后再想攻打凉州就难了,至少我军和袁 绍不会坐视他进攻凉州。”、 曹操点点头,不甘心道:“那就任由小人屠拿下凉州?” 郭嘉灌了一口酒水,道:“主公可分别给刘表、李傕、郭汜、张鲁派出信使,联络他们共同抵抗张扬,只是这结果嘛,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也罢。”曹操转头对诸葛亮和刘晔道:“孔明、子扬,此事你们两人来负责。” 第625章 雕阴破 雕阴城中,火光冲天。 熊熊大火将整个雕阴城覆盖,半片天空被照得通红,纷纷洒洒的大雪也无法阻止这场大火。 算不上高大的城墙在大火的炙烤下布满了裂缝,终于在一阵轰鸣声中,城墙轰然倒塌,成为一片废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扬对上郡真的不重视,上郡太守王威麾下根本没有多少兵马,雕阴城的防御基本上形同虚设,所以在董越大军的奇袭之下,连一天 的时间都没有坚持下来便宣告城破。 不过王威却没把一座完好的城池留给董越,而是在雕阴城中放起了一把大火,也不知王威是用得什么东西引火,漫天的大雪竟然没能阻挡大火的蔓延, 甚至连城墙都被烧塌了。 这让董越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对于城池他不能说不在意,但却不是现在最紧要的,日后再建也不算困难,但这一把火之下,城内还能剩下什么粮草? 本以为攻破雕阴便能修养生息,可万万没想到王威竟然一把火烧了雕阴,这... “小人屠,这是你逼我的!” 董越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冰冷,样貌有些恶狠狠的,王威这一把火不仅焚毁了雕阴城,还将董越就此止兵的想法烧了个一干二净。 最后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雕阴城,董越亲自督军为前队,沿着那条残破不堪,早已荒废多时的官道向着高奴继续突击。 在进攻上郡之前,董越就已经和上郡的几个胡人部落首领商量好了,只要他能够抵达高奴城下,他们就会率军来助阵。而且只要他董越能够展现出能将 整个上郡吞并的气魄,那些胡人部落一定会立刻向他靠拢。毕竟这些胡人小部落在张扬的治下过得并不好,张扬虽然没有清理上郡的胡人部落,可他们 却不敢再像从前一般,一到秋天就去劫掠汉人的村落了。 曾经有个胡人部落这么干过,不少人还记得那个胡人首领返回之时,搂着劫掠来的汉家女子,沾沾自喜的模样。但是,三天,仅仅三天的时间,这个足 足有五千人的大部落彻底族灭,无一活口。五千颗人头被整整齐齐摆列在了原本部落所在的地方,旁边还立了一块碑,有人专门找过识字的汉子来读那 块碑上所写的字,读完之后,所有的胡人都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敢动汉民汗毛者,族灭,立京观! 碑上的字是红色的,时间一长,黯淡地仿佛凝固的鲜血,所有看到这句话的人都感受到了小人屠的强硬与铁血。 自此之后,无人敢于挑衅小人屠在上郡的威严,甚至在部落中有人冻饿而死的寒冬之中,他们宁愿去跟其他部落火拼,都不愿意再去劫掠汉人。 不过,董越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这让他们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支持董越。但是,如果让他们知道董越打得也是利用完就把他们干掉的想法, 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那都是后话,如今的两方算得上蜜月期,郎情妾意、狼狈为奸,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正在奋斗。 虽然在出征之前,苏由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让董越一点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但董越却没把此事太放在心上。在他的计划之中,等着张扬接到消息, 调集粮草和大军赶到的时候,整个上郡都已经被他占领。到时候反正是天寒地冻,城外啥都没有,只要坚壁清野,谨守城池,张扬率军赶到又能如何? 若是拖得时间久了,曹操和袁绍等人想必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他就更加不需要怕了。 董越虽然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他同样有自己的计划。 占据上郡就如同一柄顶在并州肋部的尖刀,他不仅可以休养生意,还能卡死张扬的西进之路,以后不管是曹操还是袁绍准备率军攻打并州,他只要表示 一下投靠之意,甚至不需要出兵,便能得到一个不错的待遇。 常言道兵贵神速,董越没有读过兵书,但这个道理他却品得入木三分。在攻克雕阴之后,董越立刻挥兵北上,连克高奴和定阳,直逼上郡郡治肤施。上 郡太守王威连忙调集兵马,准备拦截董越前进的脚步。却没想到在半月之内连败十阵,几乎是一天一败,损兵折将不说,甚至连他麾下的大军都有了逃 兵的产生。最后王威剩下的兵马不到三千,甚至连肤施都不敢守,直接弃城逃到了龟兹。 而在这个时候,整个上郡的所有胡人小部落几乎同时造反,和董越合兵一处,围攻龟兹。 还真应了那句老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毫无准备的王威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些胡人小部落会造反,一时间进退不得,就差以死谢罪了。 董越当然不会手软,兵力大涨得他没有任何保留的意思,将麾下的人马全部都投入到了对龟兹的攻伐之中,一时间五万人马齐齐上阵,将龟兹围了一个 水泄不通,不分昼夜地疯狂攻打。 王威在坚守龟兹五日之后,突围而出,王威亲自冲阵,杀出一条血路,败退白土县。 白土县位于上郡的东北端,只要翻过长城便是西河郡,只要能够夺下此地,就等于彻底将上郡从并州分割了出来。至于北面的河套,两地之间都是大片 的草原,还有一片沙漠相隔,但是没有城池,所以也不需要费尽心力去攻打。 董越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切迹象都表明张扬没有丝毫的准备,而王威则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要攻下这上郡最后一城,整个上 郡就等于落到了他董越的手中。他幻想这一天可幻想了不少的时间,以至于当这一切就要实现的时候,他竟然有一些不安,就如同第一次上战场时一般 。 不过他并没有太把这种不安放在心上,他把这个归结于愿望要实现前的兴奋。 董越没有在任何一处停留,汇合了无数小部落之后的四万大军日夜兼程,直捣黄龙,向着白土城进发。 对于上郡的地形,董越并不陌生,毕竟他在攻打上郡之前不知研究了多少遍上郡的舆图,不敢说是倒背如流,但最起码是烂熟于胸,现在让他画一副上 郡的舆图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从龟兹到白土,总共有两条路可以到达,一条沿长城北上,路途十分之近,大约两三天便能抵达。另一条则要走沙漠边缘,虽然白土附近就有一条小河 ,应当不用担心没有水源,但沙漠却容易迷失道路,而且需要最少七八天的时间。 在沙漠中迷失道路可不是闹着玩的,渴死、饿死的威胁不需说,哪怕能钻出来,但万一去错了地方可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如果是向西进入了凉州的北 地郡还好。但是如果一直向北进入了河套...董越不太敢说那个后果。要知道河套可是张扬的起家之地,防备的大军绝对不会少,更何况草原还有周 仓和裴元绍的数万骑兵可以支援,董越可不想死。 再者说,董越也害怕夜长梦多,谁知道如今张扬得没得到消息,是否出兵了,如果已经出兵,那大军现在又到了何处。他的麾下只有斥候,能探查方圆 百里就了不得了,对于并州境内的消息,他就是一个瞎子和聋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要在长城的边缘行走有一些危险,谁知道西河郡的并州军会不会跨郡而击?虽说张扬入住并州之后,长城这东西基本废弃了,因为没有异族敢在他 的面前龇牙,但却没有被拆除。西河郡的大军可以随时跨过长城来进攻他,但他却不敢随意过去,否则能不能活着回来还真不好说。 综合各种原因,董越都必须尽快赶到白土县,将上郡这最后一座城池拿在自己的手中,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所以,董越没有过多犹豫便选择了靠近长城的这条小路,这条小路地势不低,毕竟是在长城边上,而长城当年为了防备胡人,都是选择一些山间来修建 的,这就导致这条小路其实是一条山间的小路,十分的崎岖。 随着董越的一声令下,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地钻进了这条山间小路之中,疯狂地向白土县赶去。这支大军从董越到普通士卒都显得有些急切,董越急得自 然是想要尽快将上郡收入囊中,而士卒们则是想尽快打完这仗,好在这个冬天能够好好休息一番。至于胡人,他们想的则是尽快分割战利品,好让他们 大营中的女子和孩子能够撑过这个冬天。 不管目的是什么,众人的目标相同,也相当的有干劲,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将军、头领催促,所有人都在泥泞的山间小路中向前狂奔。 只是所有人,包括董越都没有发现,白雪皑皑的山巅之上,正在肃立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影,而这个人影所注视的方向,正是他们向前行进的他们。 第626章 入彀 山巅上的身影十分瘦削,一张清秀的面庞看起来充满着淡漠,薄薄的嘴唇划出一个向上的弧度,流露出一丝冰冷地微笑。 下意识地想捋捋自己颔下的胡须,但入手只有稀疏的几根,青年略微有些尴尬,幸好他肃立在最前方,并不会被人发现他的窘态。 “孟起将军那里可已经准备妥当了?” 青年的身后站着一员三十余岁,相貌威猛的武将,正是这些时日一来节节败退的王威。王威的脸上并没有战败之后的羞愧,只是淡淡地答道:“法书佐 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猛起将军数个时辰前就已经派人前来相告,只要这里发出信号,他那边立刻就会发起攻击,绝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现。” “如此便好。” 青年的话并不多,虽然算不上惜字如金,但能不开口便不开口。清秀的面庞总有一种深沉的气息,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但王威依然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颤抖,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还不到二十岁,又是第一次负责如此重要的事,若说不紧张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王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严格来说,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是追杀主公吧?那个时候... 王威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可没有时间感慨世事无常,而且听闻人老了之后才会喜欢回忆过去,难不成自己已经老了? 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去,王威的目光重新凝聚在山谷中的董越军身上。 他身前的青年名叫法正,表字孝直,正是曾经张扬的军师将军法衍之子,今年刚刚十八,当年在鸡鹿塞的时候,法正跟随他父亲法衍投靠张扬,算是张 扬求贤令下的第一人。张扬本来是打着千金买千里马骨的心思收下了他们父子,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父子俩着实给了张扬一个惊喜。 可惜的是,晋阳动乱的时候,法衍为保护蔡琰和张征,奋然战死。之后法正便一直在张扬的丞相府中,平日里除了给张扬当书佐之外,还会跟着刘伯温 、贾诩等人学习。 所以这法正除了家学渊源之外,还跟刘伯温、贾诩学了不少本事,其实贾诩最为欣赏他,认为他大有接过自己衣钵的潜力。 法正很聪明,其实比他父亲法衍还要聪明一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法衍之死的缘故,他平日里颇为阴沉。而他的年纪又比张征他们大上不少,平日 里玩不到一块去。 张扬怕他变成已个阴沉的人,便把他打发出了丞相府,跟随贾诩做事,也算是对法衍的一种补偿。 其实张扬根本没有想到,当初投靠他时颇为市侩,一副小人模样的法衍会选择战死,这更加重了他对法衍的愧疚,对法正也颇为宽厚。只是法正并没有 恃宠而骄,反而大有向贾诩靠拢的姿态,年纪轻轻深谙韬光养晦之道,这一两年来一直默默无闻,几乎不为外人所知。 但这并不代表张扬不清楚他的本事。 不说张扬有系统这个逆天神器,只说刘伯温对他的评价就相当的高,“孝直智谋深远,机变无双,深得其父真传,只是用计颇爱行险,少了堂堂之道, 尚需打磨。” 要知道刘伯温可从来不会轻易去评价别人,法正能得到刘伯温如此评价,已经算是难能可贵。至于说他少了堂堂正道,说得是他出谋划策喜欢使一些阴 谋诡计,而缺少了堂堂正正地谋划。简单来说,作为一名军师,应该是奇正相合,阴谋确实容易收益更大,那同样的,风险也会更高,争霸天下只靠一 些小手段必然是不行的。 不过就算是如此,对于张扬,或者说对于全天下所有的诸侯来说,法正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才,否则在原本历史之中,刘备也不会对法正如此倚重, 甚至一度连诸葛亮都不敢与之争锋。 法正神色平静地站在山巅之上,一直注视着董越的大军一步一步走入山谷之中后,平静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张扬式的招牌冷笑。 为了能够引董越进彀,法正已经筹谋了太久,刘伯温和贾诩两人似乎也有意在锻炼法正,基本上将这次大战的谋划全部交给了法正,他们两人只在旁边 敲敲边鼓。 这次主持大局的人看似是随张扬出征的刘伯温,但刘伯温其实只是负责法正的谋划不要出任何问题,一些小的细节,安排人员的安排,基本都是法正来 负责的。 自从张扬决意出兵将凉州收入囊中之后,法正便在刘伯温的指点下来使筹谋策划,说是殚精竭虑一点都不过分。从董越开始出兵,到那些小部落表示效 忠,最后他们合兵一处,所有的一切,基本都没能逃过法正的眼睛。 其实早在董越决定出兵之前,一张大网已经张开,而董越却没有丝毫的准备,就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无所顾忌地撞了进来。 可以说随着张扬的一声令下,整个并州都彻底运转起来。 付出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目的自然不会是区区一个董越,若是不能将整个凉州收入囊中,别说张扬,只怕是法正自己都不会甘心。 “孝直。”王威盯着山谷中看了半晌,开口道:“董越已经进入了山谷之中,前锋人马应该已经抵达了山谷中段,是否要发信号?” 法正皱眉摇了摇头,道:“不急,等敌军全军进入山谷之后再说。” 一句话,尽显法正如同张扬一般的赌徒心态,只要有机会拿下更大的胜利,他们绝对都会贪一些。 “可是...”王威迟疑了一下,道:“若是等敌军全部进入峡谷,那敌军的前锋可就已经出了山谷,一样难以全歼敌军。” 法正回头看了王威一眼,问道:“王威将军,你知道此战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尽可能多的歼灭敌军?” 王威的能力并不差,但也只是不差而已,让他负责大战中一部分,他绝对合格,但若是让他统筹全局,那他的能力并不足够。 “不,重要的是敌军主将,也就是董越,若是没了董越,所谓的凉州铁骑和一群乌合之众也差不了多少,最多也就是一群好勇斗狠的马贼罢了,又能如 何?可董越在何处,将军可知晓?布局这么久,若是被董越逃走的话便是功亏一篑。至于前锋,自有小七将军来解决,定然不会放跑了这些贼子。我们 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一些,等待董越上钩,万万不可因小失大,放跑了董越。” 王威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他也只是提醒一下,并不是觉得法正的安排有什么问题。 “无需如此紧张,为了这次大战,主公已经筹谋了整整一月的时间,期间可能出现的变化主公和军师已经推敲过多次,断然无失败的可能。” 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笑着安慰一个三十余岁的老将,这场景看起来无比怪异,但却没人敢笑。看法正这个样子,受到重用已经是必然的,得罪他可不是 什么好选择。 王威的紧张是有理由的,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但却是他自投降张扬之后第一次受到重哟美好,如果诱敌也算是重用的话...不过不管怎么样, 张扬愿意用他,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所以此战的胜败关乎他之后是会当一个闲人,还是能继续带兵打仗,由不得他不紧张。 至于法正,他虽然在安慰王威,但他又何尝不紧张呢? 为了能够一举攻克凉州,他这一个月以来基本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一只熊猫。这其中付出的努力根本不为外人所知晓,再加上法 衍死后,振兴扶风法家的责任就落得了他稚嫩的肩膀上,此战若是胜了他法正自然能在并州占据一席之地,甚至风风光光地返回扶风法家都没有任何问 题。 但若是输了...看在法衍战死的份上,张扬一定不会把他怎么样,甚至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宽厚,但再想参与这种机密之事是不可能了。应该会找一个闲 职将他挂起来,这是法正死都不愿意接受的。 当初他们父子破家而出,家族中那些人丑恶的嘴脸一直烙印在法正的心中,若是不能够风风光光地将法衍的牌位请回法家,法正死都不能瞑目! 没错,法正如此努力的原因就是为了能够让法衍的牌位放回法家,甚至让法家的那些人来求着自己回去。若是张扬能够夺下凉州,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那些人的嘴脸,法正早就看透了。 “孝直,董越军已经全部进入了峡谷之中。” 法正眼前一亮,沉声道:“点火,发信号,让孟起将军出击!” 缓缓闭上眼,法正矗立山巅,张开双臂,轻声呢喃道:“董越,我法氏一族未来的辉煌,将由你开始!” 第627章 伏兵尽出 这条不知名的山谷很长。 只要能够穿过这条山谷,再向北五十余里,就能看到白土县的城墙,也就是说,此处是从龟兹到白土最近,也就是最便捷的一条路。 董越命大将胡车儿为先锋,率军五千先行通过。 胡车儿今年正正好好三十岁,算是一个武将最为巅峰的年纪。别说什么黄忠,越来越妖是不存在的。随着年龄的增加,经验确实会越来越老道,但气血 衰竭是必然的,哪怕是黄忠,他也肯定是年轻的时候比老年要强。可惜的是,等到三国正式开始的时候,黄忠已经不再年轻,否则这天下第一猛将究竟 还是不是吕布,还是一个疑问。 自从董越率军到了凉州之后,胡车儿少有能上战阵的机会。毕竟对于李傕和郭汜来言,董越是外人。他们两人互相争斗没问题,董越若是敢出手,不用 想,他们两人一定会联合起来先弄死董越。 有道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作为一名武将,最巅峰的几年却不能在战阵上渡过,这无疑是可悲的。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还不算太晚, 胡车儿还没到气血衰退的地步。 董越在胡车儿的前锋人马抵达山谷中央之后,才督促着后续的人马向山谷中行进。 哪怕天大的诱惑就在眼前,但董越依旧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年关将近,山里山外全部都是白雪皑皑,看起来一望无际。 董越遥望自己麾下的大军宛如一条长龙一般浩浩荡荡地向着山谷内行进,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豪迈。 只要能够攻下白土城,整个上郡就等于落入了自己的手中。 这些胡人小部落的事他根本没有考虑过,一群墙头草罢了,难不成他们还能对手握两万精锐凉州铁骑的自己造成威胁不成?只要能够挡住张扬,有的是 时间收拾他们。 “将军,要小心两侧的山崖。” 一员相貌颇为文雅,但身着武将铠甲的中年汉子纵马来到董越身边,开口道:“此地地形颇为险峻,张扬狡诈,若是在两侧山崖上埋伏一支大军,后果 不堪设想。” “哈哈哈。”董越仰天大笑三声,道:“仲奕未免太过谨慎了,王威不过是一无能之辈,当初在刘表手下还算是有点名气。但张扬麾下名将无数,却派 了一个最为无能的他来当这上郡的太守,摆明了就是没把这上郡放在眼中。再者说,他之前什么德行,你又不是没见过,半月之内连败十阵,只怕是再 无能的武将也达不到这个程度,又有何可惧?” 仲奕是表字,此人大名姜冏,本来是安定太守苏由的功曹从事,却被董越一眼相中,向苏由讨要了来协助自己。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董越粗暴地打断了姜冏的话,道:“再者说,如今时值寒冬,大雪漫天,就算有埋伏,总得留下脚印,之前派出的斥候可是什么都没发 现。” 听到董越这么说,姜冏不屑地撇撇嘴,心中暗骂无谋之辈。 张扬的名号很多,可识人之明绝对是相当出名的一项,看看他的麾下,刘伯温、高顺、林冲、徐晃、岳飞,在归降他之前哪个有名,但现在整个天下有 几人能够无视他们? 不过虽然心中这么想,但却不能这么说,毕竟谁都有走眼的时候,张扬又不是神,仅凭他姜冏的猜测还不足以说服董越。 况且之前王威也确实接连战败,看起来没有任何过人之处。 若说这是为了诱敌,那代价又未免太大了一些,整整一个上郡,说让就让出来了?别说做,换成他姜冏的话,想都不敢这么想,否则只要有一个意外, 要夺回上郡可就难了,说不定还要赔进一个王威来。 “将军,不如让我率军一万在最后压阵,若是平安无事,那自然是最好,若是有个意外,也可以相互照应。” 董越的心里不舒服,想他征战一生,如今却被一个文士般的家伙质疑,任谁都无法释怀。不过姜冏总是自己从苏由那强要来的,姜姓又是凉州大姓,他 又不好翻脸。 点点头,董越答应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仲奕之言,本将与你五千人马断后。” 中军有不少胡人,董越必须得保持足够的兵马来压制他们,所以也没办法给姜冏太多人马。 而且留下姜冏率人押送粮草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董越没有迟疑,直接率领着大军就进入了山谷之中,不断地催促麾下人马加速。不管刚才姜冏那番话听起来多么刺耳,总是在董越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 子,而且他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董越虽然嘴上不愿承认,但心中还是多了一些小心。 不过在大军一直走到山谷中央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这让董越不免松了一口气。 刚准备让人去招呼姜冏也赶快行动,两边山崖上却猛然响起一阵震天动地的战鼓声,山崖上的积雪被战鼓声震得簌簌而下。紧跟着就是震耳欲聋的巨响 声回荡在山谷之中。董越猛然抬头,之间山崖上巨石如雨,朝着山谷砸落下来,在一阵人喊马嘶声中,两边的谷口几乎被封了一个严严实实。 巨石没有持续了片刻的功夫,但并州军的攻势却没有结束,紧跟着巨石落下的还有无数点燃的枯枝败叶。 朔风一吹,这些熊熊燃烧地枯枝败叶在山谷中飞得到处都是,引燃了一场熊熊烈焰。 董越军的斥候并没有骗他,也没有偷懒,这山谷之中,确实没什么引火之物。 但可别忘了,如今的并州可是不缺煤,而且张扬还有当年火焚美稷城留下的石油。这个东西在后世被比喻为液体黄金,但对于现在来说,除了引火之外 没有任何的作用,留着也是浪费。 于是乎,其实早在一个月之前,这条峡谷之中便被张扬铺满了煤炭,为了确保能够让煤炭烧起来,张扬还在煤炭上泼了一层石油和火油。之后大雪一下 ,煤炭被大雪所遮盖,董越军的斥候自然什么都发现不了。 并州的煤可不都是无烟煤,大火一着,滚滚浓烟立刻将整个山谷所笼罩,远远望去,十分的壮观。 董越拼死按住胯下焦躁不安的战马,嘶声怒吼道:“不要慌,不要乱,聚拢在一起...” 可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又怎么让士卒们镇静下来?董越麾下的凉州铁骑还好,但那群胡人却彻底乱了套,到处都是疯狂逃窜的胡人,甚至还有不少 人被石油溅到了身上,整个人都熊熊燃烧起来。 唯一的好消息是姜冏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率军进入山谷之中,而山上滚下的巨石又无法那么精确地堵住山谷,留下了那么一道足够两个人并行通过的小 口。 “将军,快点撤退!” 姜冏反手一刀劈死一名准备从空隙挤出的胡人,疯狂地招呼着董越。 董越没有犹豫,立刻带领着自己的嫡系人马向着来路狂奔而去,至于那些胡人,他是真顾不得了。 不过就在此时,一阵号角声猛然响起,哪怕是在胡人疯狂的惨叫声中也清晰地传入了董越的耳中。 从两边山林间各转出一支人马汇合在一起,将山谷的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为首一将头戴鬼面狮子盔,身着亮银甲,掌中一杆龙骑尖,厉声吼道:“董 越贼子,西凉马超等你多时了!” 董越一脸茫然,心中猛然一抖。 他没见过马超,但这个名字却是大名鼎鼎,董越虽然觉得自己不差,可马超仅凭一个伏波将军之后的名头便将他死死压制。更何况马超这些年在草原杀 出的赫赫威名可丝毫不弱。 回头看看自己身后,两万大军能逃出来的大约只有六七千,再加上姜冏的五千人马,人数倒是不少,可一个个早已被那场大火给吓破了胆子,不少人连 手中的兵刃都丢了,如何是并州精兵的对手? 姜冏哀叹一声,纵马上前,一横手中长刀,大喝道:“将军速走,我来抵挡贼将!” 虽然并不觉得董越是个明主,但好歹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姜冏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辈,此时除了挺身而出,没有任何的办法。 “仲奕小心。” 董越也不含糊,只来得及交代了这么一句,带着人便逃,根本没做丝毫停留。 姜冏一拍胯下战马,舞刀便向马超冲去。 两人之间相隔不过数十步,马超冷笑一声,也没有去拦截董越,纵马迎向了姜冏。 马超的西方小白龙乃是张扬花费大价钱从系统之中兑换出来的,登山踏水如履平地,所以虽然地上有不少的积雪,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 姜冏只见马超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一般向他冲了过来,在他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两马便已经相交。 仿佛看出了姜冏的实力不强,马超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本来如同毒蛇吐信的一枪被他收回,将银枪当成长棍砸了下来。 姜冏并不以武艺见长,马超一枪落下,他仿佛惊呆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便被马超抽下了战马。 “绑了!” 若不是见姜冏忠心,马超绝对不会这么手下留情。 第628章 活捉董越 马超甚至都没有兴趣去看一眼被麾下亲兵五花大绑的姜冏一眼,立刻振臂狂呼道:“儿郎们,莫要放跑了董贼!” 姜冏被活捉之后,董越给他留下的三千西凉铁骑也基本没有了抵抗的心思,大部分都跪地请降,少许拼死抵抗的,并州军自然也不会留情。 而此时的董越则十分狼狈,他身边的大军在突围时又损失了不少,现在还能跟在他身边的,大约只有三四千人。其他的,不是被杀、被俘,就是悄悄逃 走了。 对于这种事,董越不是没看见,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现在还没有脱离险境,再耽搁下去的话,只怕马超很快就追上来了。 不过胡车儿好像已经出了山谷?想到这里,董越一阵心痛,胡车儿可是他手下唯一一员大将,武艺比他还要强上不少,若是折在这里... 就在此时,胯下的战马突然发出一阵暴嘶,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把董越给摔下战马。 董越两腿用力,双臂挽住缰绳,半晌之后才安抚住胯下的战马,抬头细看之时,只见正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彪人马,已经彻底拦住了他的去路。 中军立着一杆大旗,旗上别的字没有,斗大的王字熠熠生辉。 当先一员大将,年纪三十上下,胯下马掌中刀,相貌十分威武,最重要的是,此人董越还认识,正是这些时日以来被他打得节节败退的王威。 “董越贼子,这些时日可得意?” 一句话,让董越心中的怒火简直升腾到了一个无以加复的地步。 区区一个无名之辈,也敢如此嘲讽西凉上将的吗? “手下败将,也敢口出大言?” 董越怒吼一声,催马舞刀向王威冲了过去。 王威冷笑一声,让了你两次,若非以为本将真的打不过你?王威一磕胯下战马,迎着董越就冲了上来。 两人相距不远,胯下的战马也差不多。董越的战马自然是西凉宝马,而张扬也不会为王威特意去系统中兑换一匹名马,便从当初缴获的那批西域宝马中 选了一匹给他。 瞬息之间,二马照头,王威突然怒喝一声,手中大刀划出一刀诡异地弧线,带着划破空气的利啸,猛地劈向了董越的脖颈。 董越吃了一惊,虽然这些时日没有和王威交过手,但在他的心中,王威根本不值一提。一来是王威和马超不一样,王威以前根本没什么名声,只知道他 原本是荆州刘表的手下,投降张扬之后便被派到了这鸟不拉屎的上郡当太守。二来还是惯性思维,在董越,或者说在大部分的凉州将领心中,有本事的 人一般都不屑于使用阴谋诡计。 但只是一招,董越便清楚,这王威不是什么易与之辈,至少不比他要差。 只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骂对方卑鄙,明明实力不弱,却不敢堂堂正正一战,非要使一些阴谋诡计?这不仅毫无意义,还 会被人嘲笑为蠢货。 董越狠狠一咬钢牙,提起手中的大刀就向王威的大刀封了出去。 说实话,董越的本事并不差,虽然在凉州军中比不过华雄这种顶尖好手,但至少和樊稠、李傕、郭汜等人相差不远,都在伯仲之间,王威想拿下他基本 是不可能的事。 “当!” 一声轰然巨响,两人胯下的战马同时倒退四五步的距离,这第一招算是不分胜负。 不过两人的心态却不一样,王威并不急,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有利,毕竟马超在解决那边的战斗之后很快就会赶来支援。当然,如果他能独自拿下董 越那当然是最好,拿不下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只需要死死拦在这里,不放董越离开便是大功一件。 而董越却十分焦急,姜冏的本事他清楚,对付几个普通士卒那是没什么问题,但马超是谁,他董越亲自上阵也不敢说能拿下马超,姜冏...还是期待自 己能够斩杀王威实际一些。所以董越急了,没等恢复一下酸麻的双臂,董越便操纵着胯下的战马重新冲了上来。 王威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这些日子以来,虽说不断的战败是为了诱敌,但他的心中却憋着一团火,如果有可能的话,谁又会愿意战败呢?如今有了立 功的机会,王威自然不愿意放过。如果能够拿下董越的话,以后应该就不需要在上郡这个破地方当什么劳什子的太守了吧? 想到这里,王威一挺大刀,径直迎了上来,双臂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恨不得能一刀将董越斩于马下。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山谷在不断响起,王威和董越打得有来有回,这两人的本事还真的就在伯仲之间,你拿不下我,我也拿不下你。最重要的是,一个人 为了立功,一个人则是为了逃命,都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没有个百余招,根本别想分出胜负。 可惜的是,有人不想给他们两人分出胜负的机会。 “王威将军让开,让某来收拾这贼寇!” 一声虎吼猛然从董越的身后传来,王威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拿不下董越,再拖延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便听命地拔马让到了一边。 董越苦笑一声,知道今日自己再无逃遁的机会,但他却不愿摇尾乞怜。 飞速拨转马头,董越将手中大刀高高举起,迎着马超便冲了上去,怒吼道:“马儿休要张狂,吃某一刀!” 马超冷笑一声,鬼面狮子盔的银色鬃毛在脑后随风飘扬,手中龙骑尖同样高高举起,迎着董越的大刀便刺了出去。银色的枪头宛如毒蛇吐信一般,精准 地点在了董越的刀刃之上。 “叮...” 刀枪相交的声音并不大,听起来十分的清脆,但董越胯下的战马却连退十余步,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一般。 董越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双臂用力,努力地控制着颤抖的双手,虎口湿润黏稠的血液顺着刀杆缓缓滑落,他的眼神不错,可以清楚地看到,刚才刀刃 和银枪相交的地方,居然被生生崩出去了一块。如今他手中的大刀就如同一名缺了门牙的老妇人,看起来颇为滑稽。 但董越却笑不出来,只一招他便清楚,别说自己,哪怕再加上胡车儿只怕也不是马超的对手,而马超出现在这里,说明姜冏也... 不过董越却不愿像一条可怜虫一般摇尾乞怜,凉州出来的武将,轻易不会选择投降。 “投降吧,本将愿在主公面前为你保举一个位置。” “哼!”董越冷哼一声,怒喝道:“就像段煨和樊稠一般吗?无需如此麻烦,本将今日战死在此便是!” 马超嘿嘿一笑,道:“将军多虑了,要是想杀你,我又何需如此麻烦?段煨、樊稠贼心不死,所以才非死不可,将军可是有那等野心之人?若是有,那 我二话不说,这就送将军上路,若是没有,本将主公雄才大略,定鼎天下是迟早的事,将军何不来共襄盛举?” 董越迟疑了一下,能活着谁又想死呢?更何况他是真的没有那等野心。 “你能替那小人屠做主?听说其对我凉州出身的武将颇为...” “笑话!”马超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董越的话,喝道:“我又何尝不是凉州人?更何况我父当年还曾和主公做对,董越将军你与主公又没有私仇,主公何 等胸襟,若是连你董越将军都容不下,又如何争霸天下?” 董越犹豫半晌,将手中大刀一丢,翻身下马,抱拳道:“既然如此,董越愿降!” 马超大喜,同样下马一把扶起董越道:“将军深明大义,某保证,将军一定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 王威也同样下马走了过来,笑道:“如此,某便先祝董越将军得遇明主了,哈哈哈。” 三人同时放心大笑,无比畅快。 马超最先止住笑声,道:“董越将军,之前为你断后之人被某活捉,此人颇为忠义,还请将军代为招降,还有将军麾下的将士,也请将军招降。” “仲奕无恙?”董越先是惊喜了一下,对于姜冏,他一直心怀愧疚,如今得知姜冏没事,顿时松了一口气,道:“此乃越份内之事,必然不会推辞,只 是...那些大军中有不少的胡人,最近在聚拢在越的麾下,未必肯听越的劝降。” “无妨。”马超冷笑一声,道:“将军只顾招降本来的凉州军便可,那些胡人狼子野心,哪怕想投降,主公也未必会要。” 说到这里,马超仿佛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咧嘴一笑,道:“如今并州各处都在修路,正好缺少劳力,这些胡人却不是现成的?想来寇户部该请某吃 顿饭,哈哈哈。” 董越听不懂马超在说什么,不过他却听出了张扬应该不会迁怒于自己,这才放下心来,连忙招呼麾下亲兵,让他们去分散劝降。 “将军,还有一事?” 马超不解道:“将军还有何事?” 董越不好意思道:“某麾下胡车儿将军为先锋,应当率先出了山谷,某可速派人招其来降。” “不碍事。”马超不在乎道:“谷口那边有七哥亲自率军压阵,不会有任何问题。” 董越楞了一下,问道:“不知将军口中的七哥是?我这部将颇为勇猛,若是伤了人,却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杨业老将军的幼子,杨延嗣将军,我曾跟他学过一段时间的本事,所以叫他七哥。” 董越苦笑一声,本来自己还担心胡车儿那个憨货若是斩了并州军的大将,张扬见责。如今看来自己该担心的是胡车儿不要被杨七郎一枪挑死。 第629章 河东卫氏 “末将董越,拜见丞相,大将军。” 在张扬的面前,董越没有一点自矜的意思,当然,他也没有自矜的资格。论官职,张扬是丞相、大将军,不论世人承不承认,张扬手中的都是汉灵帝正 儿八经的嫡长子,这谁都没法否认。 论名气和资历,张扬小人屠的名声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至于他董越,知道的人又有多少?论资历,张扬那可是当年一出道就和朱儁、皇甫嵩争锋 的人物,董卓都是张扬的手下败将,他董越拿什么去争? 至于实力,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并州虽然不是富庶之地,但张扬却是公认天下前三的诸侯,反观他董越,在凉州呆不下去,被逼来打上郡,谁强谁 弱,需要说吗? 所以,在见到张扬之后,董越痛快地下拜,没有任何犹豫。胡车儿紧跟着在董越身后拜倒,他的心思更单纯一些,谁的实力强便服气谁,张扬毫无疑问 是个不弱于当年强盛时期董卓的人物,胡车儿觉得自己能投在这位的麾下,是一种荣幸。 姜冏没动,他现在很犹豫,董越不是什么明主,他也没有准备给董越效死的心思,更何况如今董越都降了,他更没有矜持的理由。不过他是正儿八经的 世家出身,天水姜家,在整个凉州都是大姓,而且在他的脑海之中,张扬也不算是什么明主,穷兵黩武,奸诈狡猾是他对张扬的唯一印象。如果可以选 择的话,他觉得冀州的袁绍才是明主,哪怕兖州的曹操都比张扬要强上不少。 可惜的是,如今人在屋檐下,看样子张扬鲸吞凉州已无可避免,他死还是小事,若是惹恼了张扬,家中的幼子怎么办,天水姜家会不会成为一段历史? 董越半天没听到张扬的回话,心中忐忑不安,以为张扬这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便悄悄偷眼打量了一下张扬。却没想到张扬根本没在看他,而是在看他的 身后,这让董越大为不解,连忙向后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让董越冷汗滚滚,心中埋怨道:“姜冏你小子想死没关系,别害老子呀!” 董越偷偷伸出手拉了拉姜冏的衣摆。姜冏猛然惊醒,这才发现张扬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霎那间,家族的重要性还是压倒了他个人的喜恶,连忙翻身 拜倒,道:“大将军恕罪,下官失礼。” 张扬撇撇嘴,本以为能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却没想到还是毫无意外地认了怂。不过凭借张扬现在的身份,却也不会说出什么失礼的话,否则丢得可不 是他自己的脸,而是整个并州的脸面。 “董越将军请起。”张扬上前拖了一把董越,笑道:“将军来得何其迟也。” 得,张扬还是那个张扬,哪怕没准备动手,但嘴巴却不肯饶人,一句话就将董越惊得满头冷汗。 不过董越还算冷静,他知道张扬如果想动手的话肯定不会是这么一副姿态,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那表现得乖巧一些又何妨? “久闻将军威名,只是一直无缘得以一见,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从今往后,董越愿为将军牵马坠蹬,绝无二话。” 话是废话,张扬可不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已经到了王霸之气一发,四方豪杰争相投靠的地步。不过如今就是这么一个套路,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得按照 规矩来。 “董越将军乃大将之才,为本将牵马坠蹬岂不是说本将没有识人之明?此事休要再提。”张扬安抚了董越一句,继续问道:“这两位是...” 董越连忙道:“主公,此将名为胡车儿,乃是一员悍将,能力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善使一柄车轮大斧,端得是少有敌手。” 这就是盗走典韦双戟的家伙?这副身板倒是不错。 董越不知道张扬的心思,指指姜冏道:“主公,此人名叫姜冏,字仲奕,天水姜家之子,本是安定功曹,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没听说过,而且这名字,怎么跟闹着玩似得? 张扬进入系统,道:“系统,查查这三人的属性。” “董越,统率81,武力80,智力67,内政51。” 统率、武力双八十,还算凑合,若是忠心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用。 “胡车儿,统率70,武力85,智力41,内政33。” 纯粹的武夫,而且武艺也算不上有多么出类拔萃,顶多在原本历史中算得上二流,不过聊胜于无,张扬也不嫌多。 “姜冏,统率69,武力67,智力78,内政75。” 这就是文武双全?张扬暗自瞥了一下嘴,这姜冏确实四项属性挺均衡,但没有一项属性超过80,在文士颇为稀缺的张扬麾下,也不见得会缺了姜冏这等 人,也就董越把他当成块宝。 “三位无需多礼。”不论心中怎么想,但有总好过没有,怎么说都是系统能够检测出属性的人才,当个小官绰绰有余了。 “董越将军暂为偏将军,胡车儿将军暂为裨将军,原本的属下还由你们统率,待来日立下功劳,再行封赏,如何?” 给董越和胡车儿的官职并不高,但董越却十分高兴,因为正是如此,才说明张扬还打算继续用他们,而不是准备在事后把他们干掉。毕竟张济、张绣叔 侄的例子就在眼前,董越可不想活在战战兢兢之中。 “至于仲奕,暂时随军,待平定凉州之后再行任命,诸位以为如何?” “多谢主公,我等并无异议。”董越连忙开口将此事应诺了下来,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主公,安定郡如今还在文师先生手中,末将可只身前往,说其来降。” 张扬疑惑道:“文师先生又是何人?” 董越解释道:“主公,文师先生姓苏,名由,字文师,乃是凉州名士,担任安定太守多年。” 似乎是知道自己刚才吹得有些过分,董越连忙强调道:“文师先生可是大才,名气在凉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因为他的名气太大,就连李傕和郭 汜二贼都不敢随意攻伐,安定郡才能免于刀兵。” “哦?”李傕和郭汜是什么东西张扬太清楚了,在原本历史中可是连皇帝和百官都敢劫持的家伙,现在居然有人居然能让他们感到顾忌?想来应该有一 些本事。 不过张扬并没有应诺下来,而是摇摇头道:“不急,且先等等。” 董越有些不解,难不成这位不准备攻打凉州了? “主公不准备攻打凉州了?” “非也。”张扬也没打算隐瞒董越,开口解释道:“李傕和郭汜两条疯狗如今斗得正欢,我若是大举进军凉州,他们一定会暂休兵戈,一致对付本将。 本将虽然不怕,但平定凉州将会麻烦不少。” 董越明了地点点头,对于李傕和郭汜,他明显比张扬更要了解,也知道张扬说的是实情,不过他有些担忧道:“主公所言不错,可是如今二贼争斗许久 ,一直未分胜负。所以他们两人一人对末将虎视眈眈,恨不得将末将那点人马生吞活剥,否则末将也不会胆大到来攻伐上郡。末将担心的是,他们两人 会联合起来,先攻打下安定再说。” “不会。”张扬一脸笃定道:“只怕那两个贼子如今已经在三辅了吧?” “三辅?”董越楞了一下,不解道:“主公,三辅如今是一片白地,那两人去那干什么?” “报!” 不等张扬开口解释,一名斥候大步狂奔进白土县衙,右拳捶胸道:“主公,李傕、郭汜各率军两万,已经抵达左冯翊!北地郡治富阳城如今只有四五千 人马,由李傕从弟李应率领。” 张扬的脸上散发出一丝森然的笑容,道:“河东卫家动了?” 斥候点头道:“是的主公,河东郡守卫觊起兵作乱,安邑以南解县、猗氏、大阳、河北等县尽皆失陷,杨业老将军因为被主公抽调了小七将军和冉闵将 军,麾下兵力不足,只是退守河东北部。甘宁将军已率军退往洛阳附近的大河,保证不会放任何人渡河!” “这...”董越被这一系列的消息震惊了,虽然具体情况不清楚,但他听得出来,河东郡有人造反了,而且这个人还是三百余年的大族卫家。 卫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如果要追溯先祖的话,得追溯到汉武帝时的大将军卫青。卫青活着的时候,卫家不可一世,可惜的是,卫青的威望太高,到了 汉武帝都不得不忌惮的地步,所以卫青一死,卫家便倍受打压,卫青的儿子又参与到了戾太子谋反之事。于是河东卫家自从一蹶不振,但能延续三百年 的大族,又岂能没有一点底蕴? 在河东郡,卫家就和土皇帝差不了多少,说河东郡有一半的土地是卫家的绝对不过分,比之晋阳王氏还要夸张。而张扬要推行一税制,如果说对谁的冲 击最大的话,卫家首当其冲,于是乎,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张扬猛然起身,也不多做解释,直接大声下令道:“李傕走了,该我们登场了,随本将奔袭富平!” 第630章 狂妄 李应,过了年正好三十六岁。 论起年纪,他比李傕小了不少,但样貌却有四五分相像,八尺长的身高,体态十分魁梧,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颇为粗狂。为人十分骄纵,当年董卓还活 着的时候就是敢在凉州横着走的人物。 董卓死了之后,更是骄狂得没边,大有一副天老大,地老二,兄长老三,他老四的模样。 李傕为人迷信,痴迷于一个千娇百媚的巫女,不管干什么事都喜欢先让巫女为他卜算一番,有句话说得好,有事巫女干,没事干... 李傕有妻室,但跟在他身边的一直是这个巫女。李傕之子李别当年在刘伯温剿灭徐荣那一战中,虽然通过跳河逃得了一条性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 的惊吓过度,留下了病根,身子十分的差,能不能活过李傕还是个问题,至于那种能力,更是别提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李傕的兄弟们对他那个位置颇有想法。 李应不好读书,喜好武艺,掌中槊,胯下马,武艺倒也算得上登堂入室。 不过,别看李应喜好武艺,但却从来没有真的上过战场,他一般都是做着留守后方,为李傕看家护院的角色。平日里倒是和李傕麾下的将领切磋的不少 ,但是想想也就知道,李傕能有今天,全凭的是他自己的本事,麾下除了这帮宗族,又有什么大将?而且就算有人武艺比李应要强,但又怎么敢真刀真 枪的来上一场?大多是应付差事罢了,这一来二去的,李应更加觉得天下武人不过如此,除了兄长李傕之外,其他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当年的张绣在凉州有一个诨号,叫北地枪王,李应不服气,可惜一直没有较量的机会,后来张绣投降了张扬更让李应引为生平憾事。可他又不屑于在没 有击败张绣的情况下抢过这个名号,便给自己起了个北地杀神的名号。 北地很好理解,李应就是北地人,这没什么说法,杀神则很值得玩味一番,要知道张扬的外号叫小人屠。人屠是谁,那可是战国四名将之首武安君白起 的外号,而这白起还有一个外号,就是杀神。这么看来,李应的意图也就不难理解了。 无非就是看不上张绣了,打算直接挑衅张扬。 好在李应是个疯子,李傕不是。否则的话,这李应搞不好还真敢率军直接攻入并州,去和张扬较量一下。 董越的情况不好,李傕和郭汜也强不到哪去,他俩的兵力比董越多了不少,这同样也就意味着吃饭的嘴也更多。打仗李傕和郭汜确实有一套,但内政嘛 ...呵呵。包括董卓在内,凉州系的武将基本全部都不知道内政是个什么玩意,李傕和郭汜两人的争斗第一是为了谁为主,谁为臣,这第二嘛,自然就 是为了粮草。 只是这两人都对对方知根知底,基本上是比自家婆娘还要熟悉的那种,打了这么多年,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于是乎,两人就把目光转向了董越。 而董越也不是傻子,在李傕和郭汜有罢兵意思的时候,他便一溜烟的跑到了上郡,于是乎李傕和郭汜的主意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 汉中张鲁是个无名之辈,他们也没把张鲁放在眼里,但汉中的地形太过复杂,山地很多,不利于骑兵行动,所以攻打汉中也没机会,西域则是马蜂窝, 捅一下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麻烦,也不在两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并州张扬他们又不敢招惹,正在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河东卫氏来人了。 河东富庶,如今没什么东西能比粮草更加吸引饿疯了的李傕和郭汜,两人一合计,根本没有太多思考,立刻倾巢而出。浩浩荡荡纠结起近五万兵马便直 接挺进了三辅之地。 其实李傕和郭汜都不是傻子,若是放在平常,他们也未必敢打张扬属地的主意,但如今董越进攻上郡,张扬如今应该正在和董越大战,怎么算都没精力 来关注他们。 对于董越,他们两人虽然不喜,但能力他们却是承认的,虽然不觉得董越能击败张扬,但拖住张扬数月的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他们有信心能将 整个河东收入囊中,再联合一下曹操和袁绍,相信占据河东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李傕的家眷,包括他那个重病不起的儿子全部留在了富平县,自然需要亲信来镇守。 而不管在哪个时代,自家人无疑更值得信任。这一点连曹操都不会有例外,否则原本历史上,凭借张辽五子良将之首的本事,怎么还会受到夏侯惇的节 制? 所以,李应又做起了他的老本行,为李傕看门护院。 李傕在的时候,李应还会收敛一二,但李傕走后不过三日,李应立刻化身成了富平最大的魔头,在富平县衙正堂摆下了一桌酒宴,遍邀军中将校。 当众人到齐之后,李应端起一个白玉雕成的酒觞,大大咧咧道:“兄长临走之前,曾严令某不许饮酒。所以我今日将诸君请来赴宴,开怀畅饮。过了今 日,谁若是敢再饮半点酒水,军法处置,某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但今日却可畅饮,不醉不归。来来来,某敬诸君。” 一番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你兄长叮嘱你不许饮酒,你就要一次喝他个够本?这理论,也是没谁了。 不过,却没有一人出言反对,一来呢,这李应脾气暴躁,动辄便是拳打脚踢,惹得他火起,一刀把你砍了也是白砍。二来呢,李傕一走,李应便是富平 的主将,他说的话便是军令,谁还敢出言反驳不成? 武人大都喜欢喝酒,而凉州系的武人更是此中好手,原因也简单,凉州苦寒,喝上几口既可以满足腹中的酒虫,又能驱寒,一举两得,烈酒便成了凉州 人必备之物。 而且李应已经发话了,哪怕不想喝也不能薄了主将的颜面不是? 一时间,大堂上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李应更是喝得面红耳赤,频频劝酒,大有谁不喝就不让谁走的架势。 就在众人酒兴正酣的时候,一名小校突然狂奔而入,抱拳道:“二将军,大事不好!” 李应手一抖,白玉觞中的酒水立刻洒了一身,那张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老子正喝得高兴,他娘的什么叫二将军大事不好? 李应勃然大怒,喝骂那小校道:“老子能吃能喝,哪里不好了?” “不是,不是二将军...” 那小校心头一紧,立刻改口。 可李应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喝骂道:“什么不是二将军,难不成是三将军,老子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兄弟,你生的不成?” 众人憋着难受,一张张脸涨得通红。这小校给你生了个兄弟,你该叫他什么? 不过这话却没人敢说,李应明显喝多了在发酒疯,他们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二将军息怒。”此时一人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且先听听是否有要紧之事,若是他无事生非,再处置不迟。” 此人名叫傅燮,字南容,西汉年间那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着名勇士兼外交家傅介子是其先祖。傅燮年幼时便十分的有名气,当年曾为护军司马,与 太尉张温率军共讨王国、边章、韩遂等人的叛乱。 在原本的历史之中,傅燮正在死在了这场战乱之中,不过这个时空因为张扬这只蝴蝶的出现,使得董卓提前招降了韩遂,傅燮自然也就安然无恙。 后来动乱不断,傅燮便返回了家乡北地郡耕读,不愿出仕。可惜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的名声太大,李傕回到凉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亲自登门拜访 ,希望征辟傅燮。 傅燮何等人,怎会看得上李傕?不过李傕以家人相威胁,无奈之下的傅燮只得答应了李傕的征辟。不过李傕看重的只是傅燮的名声,成功征辟之后就将 傅燮如同一个泥菩萨一般供了起来。 而傅燮平日里也绝不多言,此时若不是担心李应把富平郡搞得一团糟,他也绝对不会说话。 李应不喜欢傅燮,因为他每次找傅燮比试,傅燮总是推三阻四,还劝他读书。 再加上李傕骨子里对傅燮颇为防备,以至于李应对傅燮也不放心。 不过无论如何,傅燮既然开口了,李应也不可能驳了他的面子,只能黑着脸对那亲兵道:“到底出了何事,速速道来。” 小校感激地看了一眼傅燮,开口道:“二将军,城外突然来了一伙贼兵正在叫阵,扬言要我们交出一万石粮草,美貌女子百人,黄金一千斤,否则的话 便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在场众人一脸愕然,都此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不可置信,现在的凉州,除了郭汜之外,还有蟊贼敢来挑衅他们? 李应更是勃然大怒,嘶吼道:“哪来的蟊贼,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不成?” 傅燮眉头一皱,问道:“贼军可曾打旗号?” 小校摇头道:“不曾,那伙贼兵穿得破破烂烂,手中的兵刃也不甚齐整,为首一人自称北地天王。” “好大的口气!”李应大喝道:“抬本将槊来,本将倒是看看,何处的蟊贼如此不知死活!” 第631章 攻破富平 傅燮皱眉道:“二将军,区区一伙马贼,何需二将军亲自出马,我愿出兵剿灭这伙蟊贼!” 一句话,立刻让李应警惕了起来,傅燮在李傕的麾下,基本上很少说话,连李傕的面子都不给,如今却主动请战,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别看李应喝得不少,可他的酒量不错,根本没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傅燮的不正常。更何况他一直都憋在富平城中,李傕的手下将领又被他‘虐’了个 遍,想找个合适的对手都不成,如今正好有人来送死,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李应清楚,他这个二将军没有任何的威信可言,凭借的全部都是李傕的名望,富平城中看不起他的大有人在。 如今却不正是个绝好的机会,好好抽打一下看不起你家二将军的家伙。 想到这里,李应心中一阵兴奋,当下点起三千人马,带着李傕给他配备的两个副将就冲出了富平。 城外一员大将端坐马上,这将面色黝黑,跳下战马身长足有九尺开外,一身漆黑的盔甲看起来压迫力十足,左手一柄双刃矛,右手一杆弯月钩,胯下一 匹血红色的战马足有九尺多高,比正常战马高出了一头,端得是威风凛凛。 但是李应不仅没有害怕,反而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兴奋之意。对手若是太弱的话,怎显得出你家二将军的手段? 三千兵马一字排开,李应肃立在最前方,掌中一杆大槊,配合着他的相貌,倒也看起来有模有样。 傅燮等人也不敢再在县衙中喝酒,纷纷走上了城头,不少人在为李应摇旗呐喊,更有甚者,竟然亲自前去擂鼓。 傅燮落在最后,不动声色地朝着长街角落的方向点了点头,长街上一个男子同样点头示意,招呼着身边的人不动声色地朝着城门的方向靠了过去。 李应的酒劲上涌,红着一张脸打马出阵,手中长槊遥指对方,放声喝骂道:“何方蟊贼敢来富平撒野,难不成没听过你爷爷我北地杀神的名头?” “呸!”使着两杆奇形兵器的大汉啐了一口浓痰,不屑道:“北地杀神?长得人模狗样,可曾杀过鸡?” “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传来,大汉身后的兵马轰然大笑,全然没有任何的阵形,看起来一个个痞气十足,让人不难想象他们的来历。 李应勃然大怒,想他一直在李傕的羽翼下过活,虽然众人心里看不上他,但至少面上还过得去,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顿时勃然大怒,一催胯下战马便 抢出阵来,手中长槊猛地一抖,幻化出三个槊头,身后顿时传来一阵叫好声。 槊不同于枪,槊算是重兵器,槊杆也比枪杆额硬上不少,想要抖出槊花比抖枪花难上不少,这不只是力气大就行,还要有纯熟的技巧,否则的话,长槊 很容易脱手而出。 那黑大汉却不以为意,不屑地嗤笑一声,懒洋洋地催动战马出阵,右手弯月钩轻飘飘地砸了下来,仿佛根本没把李应放在眼里。 “当!” 一声巨响在四野间回荡,黑大汉纹丝不动,李应胯下的战马长嘶一声,倒退四五步,差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就这点本事也敢自称北地杀神?滚回去杀鸡吧。” 李应最恨的就是别人看不起他,黑大汉的话正好戳中了他心中逆鳞,一股无名怒火从心间升起,手中长槊一招快过一招,宛若暴风骤雨一般,向着黑大 汉全身要害笼罩而去。 说实话,李应的武艺还真不差,哪怕在当年的凉州军中,凭他的本事,就算不是顶尖猛将,但也绝对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他对面那位黑大汉更了不得,始终只用右手的弯月钩对敌,左手动都没动。 转眼间,两人大战二十余招,不分胜负。 李应的感觉不错,他没上过战场,但在他的脑海之中,大战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两员武将势均力敌,拼死搏杀,最后他棋高一着,一槊将对手挑于马下 ,那该是何等的畅快? 可是李傕给他配备的那两个副将却看出了不对。 对面这黑大汉的武艺可不差,而且他始终只用一只手对敌,明显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虽然有可能是故弄玄虚,但战阵之上,刀枪无眼,若是李应有 个意外,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傕交代。 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立刻催马抢出阵来。 这两人都是久经战阵的宿将,武艺不见得比李应要强,但经验却丰富无比,招招狠辣,全部朝着那黑大汉的要害攻去。 不过三四个回合,那黑大汉佯装不敌,双手武器猛得一扫,逼退三人,随后拔马跳出战阵,喝骂道:“无耻之徒,只会以多欺少,爷爷不陪你们玩了, 儿郎们,风紧,扯呼!” 话没说完,这黑大汉掉头就跑,一点都没耽搁。 李应不乐意了,回头怒道:“谁让你们来的?!” 喝问了一句,也不等他们回答,李应催马便追,仿佛不将此人斩于马下,誓不罢休一般。 两名副将面面相觑,好嘛,我们担心你,反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不过他们的职责便是保护李应,纵然心中怨气再大,也只得率军跟着李应追了下去。 傅燮肃立在城头之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其余李傕的亲信却品出点味儿来,纳闷道:“这贼子武艺不差,哪怕成圆和成方上去和二将军夹 击,他也没有落败的样子,怎么就这么退了?” “没错啊,而且那群贼兵看起来进退有度,便是比本将麾下的儿郎也不差,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话音刚落,只见傅燮猛地踏前一步,反手抽出腰间宝剑,猛地挥下。只见寒光闪烁之间,两将根本没做出任何的反应被倒在了血泊之中。 傅燮一动手,他身后的亲卫根本没有任何犹豫,顿时狂冲上前,手中长刀寒光吞吐,瞬间便有四五人死在刀下。 按住仍在滴血的宝剑,傅燮大喝道:“我等身为汉臣,自当为陛下效力,如今大将军已经抵达了富平城外,我劝你们束手投降,否则的话,别怪我剑下 无情!” 仅存的几名李傕麾下武将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变故,一人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南容先生,不知你口中的大将军,是哪位?” 傅燮一瞪眼,大吼道:“自然是先帝嫡子亲封的丞相、大将军,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并州小人屠。” “当...” 一声脆响在城楼上回荡出很远,不知谁的武器跌落于地,但却根本无人关心此事,剩下的这些武将仿佛石化了一般,楞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 “南容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不知过了多久,最先反应过来的一名武将颤抖着开口问道。 傅燮冷笑一声,道:“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就在此时,城楼下也响起了一阵喊杀之声,只见刚才给傅燮使眼色的男子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两柄硕大的银锤,径直朝着城门飞奔而来。 一招野马分鬃,两柄银锤猛然向两边击出,一锤将门伯脑袋砸得粉碎,另一捶则结结实实砸在了李傕军的大旗之上。 旗杆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从中断裂,硕大的旗面砸在地上,荡起无数的烟尘。 “大汉虎贲将军裴元庆在此,跪地请降者,不杀!” 裴元庆... 这位杀神都来了,只怕那小人屠是真的来到了城外,剩余的李傕军将领只感觉嘴中一阵苦涩,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其中一名李傕的死忠顿时挺身而出,怒斥道:“你们别听傅燮这贼子胡说,小人屠如今正在上郡对付董越,怎么可能率军前来富平?定是傅燮这贼子心 怀不轨,诸位还请随我杀敌,将军回来之后必有重赏!” 说着话,他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径直向着傅燮冲去。 傅燮一动不动,仿佛被吓傻了一般,但李傕这名死忠分明看到了傅燮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只是如今他如今已经没有退路。 杀了他,杀了傅燮,只要能把傅燮杀死,他将会成为力挽狂澜的英雄! 刚刚想到这里,他就发现一抹寒光在自己的眼中闪过,随后一阵天旋地转,他看到了自己那熟悉的身躯,只不过却没有了头颅,腔子里的鲜血喷涌而出 ,十分妖艳。 他张张嘴,可一股黑暗袭来,天地间却再无其他颜色。 傅燮身后一员武将缓缓收刀,看着呆滞的众人,缓缓开口道:“大汉讨寇将军,扶风马岱在此,降者不杀!” 马岱的名气不如马超,但却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更重要的是,在凉州,马家就如同一个金字招牌,谁都无法无视。 半晌之后,其中一人丢掉手中兵刃,跪地大喊道:“我愿降,不要杀我!” 有了第一个,事情便好办了许多。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响起,很快,城墙上便跪了一地人,包括那些守城的士卒也跪倒在地,无人敢于反抗。 傅燮松了一口气,道:“马岱将军,幸不辱命。” 马岱笑道:“南容先生,主公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傅燮摇摇头,道:“我非是为了投靠张扬,不过是为了陛下罢了。” 第632章 大败 富平城外不到十里便是大河,大河从此处开始,拐了一个‘几’字形的大弯,围拢在几字中间的,便是河套草原。 在和刘伯温反复商量之后,张扬将这大河沿岸选定为他进军凉州的第一个战场。 此处的地形谈不上好,但好在都是平原,有立于骑兵的驰骋。 两千精锐铁骑已经在他身后一字排开,冉闵勒马肃立在张扬的身旁,脸上充斥着无尽的嘲讽。 没错,扮成山贼前去富平挑衅的,正是大将冉闵。 李应随后赶到,看着前方勒马肃立的张扬,李应并没有急吼吼地冲上去刀枪招呼,他虽然狂妄,但却不是个傻子。 狮鬃兽身高足有一丈,后脖颈上的鬃毛随风飘扬,看起来无比的神骏。一双眸子冷冷地注视着他,没有丝毫的感情。 马上大将掌中握着一杆银光闪烁的大戟,戟杆上盘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仿佛真的有生命一般。 张扬并没有戴头盔,雪白的短发整齐利落,颔下的胡须并不浓密,有些稀疏,预示着他的年纪并不大。 李应没见过张扬,但从看着这个人的第一眼起,他就清楚,眼前这个仿佛在睥睨天下的男子,就是张扬。 别看李应平日里自称什么北地杀神,但当看到张扬的这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别说做张扬的对手,哪怕给人家提鞋都不够。那一身浓郁的杀气伴随着 森严威压,那是杀过无数人,并且久经战阵形成的气场,一般人想要模仿都模仿不来。 别看张扬肃立原地动也不动,但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场就让李应带来的三千人马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 李应狠狠吞了一口口水,策马上前一步,呼喝道:“兀那贼子,可是张...子昂?” 李应本来想称呼张扬做张贼,可是一个张字刚刚出口,张扬双眼猛地开阖,一抹寒光在其中闪烁。 森冷的寒芒让李应生生把那个贼字给咽了回去,改成的张扬的表字子昂。别看只是这个一个小小的变化,李应的心里却充斥着无尽的恐惧,仿佛不需要 动手,张扬仅凭一个眼神便能取他性命。 “本将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语气十分平静,但其中的不屑和嘲讽丝毫没有加以掩饰。 李应的那张脸顿时就黒了下来,你张扬是强,但这话说得也忒不讲究了吧?名字不能叫,叫你什么,爷爷?这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真当我李应是好脾 气? 李应怒吼道:“少吹大气,不过一个黄巾余孽罢了,真当你是什么天下名将?今日本将便送你上路,让你知道一下,什么才是无敌猛将!” 话音刚落,李应便要纵马杀过来。 不过身后的副将却等不得了,击杀张扬可是全有武人的梦想,凉州人喜欢好勇斗狠可不是说说而已。 李应的这两员副将名叫成圆和成方,是亲兄弟俩,一套合击之术练得炉火纯青,此时也没有单打独斗的心思,两人同时催动胯下战马,径直朝着张扬冲 杀而来。 “土鸡瓦狗,也配与某家主公动手?让爷爷来送你们上路!” 冉闵大吼一声,纵马出阵,弯月钩和双刃矛同时挥舞而出,竟是要以一敌二。 成圆和成方心中不忿,方才又不是没有交过手,你这厮这么托大,找死不成? 对于冉闵,他们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没心思去问冉闵的名字,一心只想尽快解决掉此人之后去杀张扬。若是张扬真的死在他们的手中,他们兄弟俩从此 以后也算是扬名立万了。 三人越来越近,成圆挺刀劈砍,成方拧枪就刺。大刀威猛,仿佛要将华山都劈开一般,长枪毒辣,仿佛毒蛇吐信一般,直刺冉闵要害。 冉闵神色不变,甚至脸上还多了一丝充斥着嘲讽的微笑,朱龙马一个小跳步,灵巧地躲过了两人的杀招,随后手中兵刃横扫,只一招便将两人扫下了战 马。 冉闵止住朱龙,手中将弯月钩和双刃矛挂在马鞍旁的得胜勾上,冷声道:“就这点本事也想挑衅某家的主公?不知死活的东西。” 摔落战马的兄弟俩羞怒异常,本以为冉闵只不过是个无名之辈,可看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哪还不知道自己被戏耍了。 反手抽出腰间长刀,两人对视一眼,迈步朝着冉闵狂冲而来。 “猪狗一般的东西。” 冉闵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摘下自己的兵刃轮了起来。两柄神兵仿佛两杆长棍一般,挂着风声猛地落了下去。鹅蛋粗细的矛杆在空中划过一道仿佛大弓 般的残影,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双刃矛和弯月钩根本没有落空,直接落在了两人的头颅上。 成圆、成方兄弟两人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头盔便被冉闵生生打得变形,头盔里的头颅被砸得粉碎,鲜血喷涌而出,脑浆仿佛不要钱一般,肆意挥洒 。 杀人之后的冉闵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纵马径直冲向了李应,怒吼道:“李贼,拿命来!” 李应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本以为冉闵不过是个无名之辈,随意便能打发,可当绵羊猛然变成猛虎的时候,他愣住了。 身体里的勇气早已不知去了何处,目前张扬还没有动手,若是张扬亲自出阵,又该是何等的威风? 在李应,或者说大部分凉州系武将的脑海中,一军主将往往都是最为勇猛之人,否则凭什么得到别人的效忠?就如同当年的董卓,董卓年轻的时候武艺 不弱,说是纵横凉州一点也不为过。 李傕曾经提醒过他很多次,但李应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小人屠再厉害,也就是一个人而已,能如何?可是如今他终于知道,他错了! 不光小人屠不是人,就连他的手下都是魔鬼! “给本将拦住他!” 李应凄厉的嘶吼一声,凉州军阵中顿时冲出三将,两人朝着冉闵狂冲而去,另一人则迎向了张扬。 他们不想出阵,可李应却不能出事,否则等李傕回来,他们一样活不了。 冉闵双手兵刃一分,当得磕飞了其中一人的大刀,弯月钩猛然砸下,正砸在另一人的槊杆之上。 朱龙马根本没有停步,冉闵双脚挂在马镫之上,猛地一发力,那凉州武将的槊杆应声而断,弯月钩猛然划过,一颗滴着鲜血的人头冲天而起。 另一将心中惊恐,再也顾不上什么冉闵、张扬,调转马头就逃。 可朱龙马何等的神速,猛地向前一蹿,冉闵左手的双刃矛无可阻挡地戳进了逃走那将的后心之中。 “呵啊!” 冉闵大喝一声,左臂用力,将那将生生挑了起来,随后左臂一抖,将那具早已失去了生命的尸体甩了出去,仰天长啸。 冲着张扬而去的那将跃马而来,双眸中满是疯狂。 张扬止住了准备上前的典韦,仿佛没睡醒一般,双目微闭,迎着那将上前。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不是身在战场,而是来游玩的一般。 那将心中怒起,一柄狼牙棒被他挥舞开来,四周全是呼呼的风声。 张扬不屑地撇撇嘴,“花拳绣腿,过来送死!” 此将勃然大怒,手中狼牙棒一招举火燎天,径直朝着张扬未戴头盔的脑袋砸下。 “滚开!” 张扬猛地睁开双眼,盘龙方天戟后发先至,斜撩而上,径直砸在了狼牙棒上。 “当...” 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回荡四野,一柄狼牙棒冲天而起,重重砸在一旁的积雪之中。 那将一低头,只见自己的双手上鲜血淋漓,虎口早已崩裂,两条血口如同孩童咧开的大嘴一般,十分狰狞。 张扬的力量并不大,但那也要看和谁比,对付这种无名之辈,简直不要太轻松。 那将不敢再停留,忍痛一拨马缰,便想逃走。 “哪里走!” 张扬大喝一声,手中方天戟顺着狮鬃兽前冲的惯性猛然一探,锋利地戟刃便绰入了那将的胸腹之中。 斩杀此人之后的张扬没有任何停留,一举手中大戟,怒吼道:“陷阵之志!” 身后两千铁骑同时扬刀,操纵着自己胯下的战马狂奔起来。 “有死无生!” 从凉州郡身后左侧的山林中杀出一彪人马,为首之将银盔银甲,手中一条银枪,正是西凉悍将马超。 “有进无退!” 右侧同样蹿出千余人马,为首之人手中一对硕大的金锤,正是威名赫赫的并州金锤太保岳云。 “有我无敌!” 整整五千铁骑从四面八方狂奔而来,那威势,仿佛要毁天灭地一般。 李应大惊失色,掉头就跑,凄厉地大吼道:“给某上,拦住他们!” 西凉军应声上前,阻挡住张扬和冉闵的去路。可杀得兴起的冉闵、张扬、典韦三人其实这些被吓破了胆的西凉军所能阻拦的? 三将仿佛三柄尖刀,猛然突入了凉州郡的阵上,各种兵刃上下翻飞,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根本没人能够阻挡他们片刻的功夫。 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的并州铁骑更是如同跟在猛虎身后的恶狼一般,无数柄斩马刀疯狂劈砍,瞬间就将西凉郡撕扯地不成阵形。 一场大败已经无可避免。 第633章 河东乱 李应拔马狂奔,也不管挡在前面的是自己的手下还是并州军,但凡拦在他面前的,就一槊戳过去,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和不忍。 可惜的是,张扬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岂容他轻松逃走? 银盔银甲的马超早已拦在了李应的必经之路上,脸上的笑意如此和煦,但李应却感到一阵阵的冰冷。 能回到家乡,马超真的很高兴,有句话是怎么说得?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也,如果马超没记错的话,这句话应该是霸王说的,霸王的结局并不好, 但马超如今却没有这种顾虑。能重新踏上凉州的土地,这种感觉着实不错,若是能有李应的人头来开路,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马超一催胯下战马,手中龙骑尖对准李应的面门就刺了过来,那速度,宛若闪电一般。 李应吓了一跳,但他终究不是一个不同武艺的废物,立刻抬起手中长槊来格挡。 但没想到马超猛然变招,改刺为挑,猛地发力,怒吼道:“给本将撒手!” 一股巨力袭来,李应再也拿捏不住手中的长槊,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槊冲天而起。 李应不敢再停留,拔马便走。 “够东西,哪里走!” 却不想迎面撞上了赶来的岳云,一柄金锤毫无意外地向李应的头颅砸去。 “我命休矣...” 李应傻呆呆地看着在眼中越来越大的金锤,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闪避和格挡,只来得及发出这么一声嘶吼。 金锤没有任何意外地砸在了李应的脑袋之上,一颗大好头颅竟然被生生砸进了腔子里,甚至就连李应胯下的战马都无法承受这股巨力,双腿一软便跪倒 在地。 “李应已死,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一声大吼在混乱的战场上响起,西凉军将士心中一惊,连忙向四周看去,果然没有发现李应的战旗。 西凉军楞住了,但并州军却没有留手,只要敌军还没有投降,那就还是敌人。 “别杀了,我投降!” 不知是谁第一个丢下了兵刃,顿时引起了一阵连锁反应,主将已死的凉州军将士没有任何犹豫,全部跪地轻降。 凉州将士少有忠诚,眼前的一幕并没有让张扬意外。冷笑一声,张扬大声下令道:“速速打扫战场,随本将去富平喝酒!” “遵命!” 并州将士轰然应诺,气氛热烈,如此寒冷的天气,没什么事能比喝酒然他们更加兴奋的了。 ... 靖平四年正月,就在整个大汉都笼罩在新年的气氛之中时,一则消息震惊天下。 董越在上郡被俘,全军投降。上郡各大小胡人部落被扫荡一空,超过五万胡人成为了张扬的俘虏,不分男女、老幼,并州军就仿佛一只饕餮一般,张口 血盆大口,将上郡的胡人吞了一个干干净净。 整整五万俘虏全部被运送到了并州修桥铺路,等待他们的将是无尽的脏活重活,直到他们累死为止。 随后张扬亲自领军,攻入凉州北地郡,富平城一战而下,李傕从弟李应战死。 这个结果其实并不能让人感到意外,因为没人会觉得董越、李傕、郭汜之辈会是张扬的对手。但这其中的含义却是让天下人都感到一阵颤抖。 因为此战向天下人发出一个信号,小人屠要攻伐凉州了! 河东安邑城中,卫觊一脸地不敢置信,面色阴沉地让人觉得可怕。 天气虽然十分寒冷,但卫觊却感觉自己的心脏更冷,仿佛跌入了万年冰窟之中一般,是那种能够冻结人灵魂的冰寒。 “大公子,我们...撤吧。” 卫觊今年三十一二岁,比张扬大一些,不过相貌却是比张扬好看不少。面容俊朗,颔下一绺黑须,看起来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过此时的他却没有了往日的从容,面目狰狞地怒吼道:“撤,撤到哪去?” 劝卫觊的人名叫贾逵,字梁道,河东襄陵人。和卫觊不同,贾逵自幼家贫,冬天甚至连条厚点的裤子都没有,但他很聪明,是襄陵有名的神童。后来卫 家便把他接到了卫家的学堂之中教授,目的自然是为卫家子弟挑选帮手,哪怕不成也算结个善缘。 贾逵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他小的时候就曾戏弄过襄陵的郡兵,被他祖父知道之后,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对他十分欣赏,并传授了他一套兵法。 来到卫家之后的贾逵并没有懈怠,每日勤学不辍,名声很大。 卫家如今已经没落,尤其是在张扬定鼎并州之后,太原王氏、祁县温氏、河东裴氏都紧跟张扬的步伐,但卫家不肯。卫家看不上张扬,虽然没有明着反 对张扬,但对于张扬的命令,大多也是阳奉阴违。而张扬因为种种原因,再加上对卫家先祖大将军卫青的敬仰,始终没有去动卫家。 这明显让不少卫家人会错了意,他们觉得这是张扬怕了卫家。 其中这种心思最严重的就是卫觊,作为如今卫家的长房长子,卫觊的权利很大,更难得的是,这卫觊还不是什么纨绔子弟。文采飞扬不说,心计同样十 分深沉,深得卫家族老的看重。 卫觊觉得贾逵是个人才,便把他要了过来,于是乎,贾逵便从一个贫寒子弟成为了卫家大少爷的幕僚。 对于如今卫家的处境,不少卫家之人都觉得卫家应该蛰伏,不见并州最大的世家晋阳王氏都在张扬的屠刀下战战兢兢,卫家阳奉阴违,若是惹恼了那位 ,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卫觊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卫家并非没有机会重新崛起,只是时机还不成熟,尚不足以和张扬争锋相对。 最好的求存之道,就是暗中韬光养晦,积蓄实力。 毕竟是三四百年的大族,哪怕已经衰落,这积累的底蕴依然惊人。 至少在这河东一地,卫家的实力无人能比,哪怕是同为世家的裴家也不行。 本来这也没什么问题,如果不给张扬把柄,张扬也不好对卫家动手。但董越的入侵上郡上卫觊看到一丝机会,不只是崛起,甚至是能够定鼎天下的机会 。 于是乎,在张扬出征之后,卫觊不愿再等,直接起兵,将半个河东郡收入了卫家的麾下。 但这还不够,凭借张扬的实力,别说半个河东,哪怕是整个河东也就是一盘菜罢了。所以,卫觊联络了李傕和郭汜。 李傕和郭汜在卫觊的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别看他们麾下兵马不少,但想要解决这些无脑的武夫,卫觊相信,费不了多少手段。 只要能够利用李傕和郭汜打下整个并州,然后再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两人,他卫觊将会接收张扬的所有东西,地盘、兵马、谋臣、名将,到时候...这天 下也得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他千算万算,却根本没想到董越如此的不堪一击,数万人马,一月时间便灰飞烟灭,全部投降张扬。 卫觊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无比的难受,进,根本不是张扬的对手,退,张扬难道还能放过他不成? 贾逵道:“大少爷,小人屠攻入凉州,只怕是凉州必有一场大乱,以我之见,不如放李傕和郭汜回凉州,我们现在暂时不动,且看他们鹤蚌相争。” 卫觊眼前一亮,听出了贾逵的意思。 现在出兵和张扬相争十分的不明智,张扬虽然不在并州,可并州却一点都不空虚,远的不说,河东北部就有杨业率领的两万兵马,大河上还有甘宁的水 军,卫觊虽然狂妄,但却还没狂妄到觉得自己能够攻下整个并州。 这也是卫觊为什么要联络李傕和郭汜,只要目前有些变化,张扬的强势出乎了卫觊的意料。 既然事不可为,那为什么不能做渔翁呢? 张扬入侵凉州,最着急的一定是李傕和郭汜,他们之间一定会有一场大战,若是能够两败俱伤,那我的机会不是就来了? 想到这里,卫觊一阵兴奋,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道:“梁道所言极是,此事便由你去联络,所幸李傕和郭汜两人还没有渡河,返回凉州会便捷 不少。” 贾逵微微一笑,道:“大少爷无需担心,张扬到了凉州,李傕和郭汜比我们更急,凉州可是他们的根本,若是丢了,不需要我们动手,他们手下那批虎 狼之师都不会绕过他们。” 这句话说得没错,李傕和郭汜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恢复到曾经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毕竟两人火拼了这么多次,双方死伤都不小,就算两人想要彻 底和解,也需要照顾麾下的情绪。 在卫觊看来,这不是什么问题,毕竟都是凉州军,哪怕有仇,也可以在解决张扬之后再解决。 和解之后,他们要面对的就是张扬,这才是大敌。 别谈什么仇恨不仇恨的,这东西有些无所谓,尤其是志在天下的人们,对于私仇已经不那么在意,就比如说,如果现在张扬跟曹操说,他愿意投降,那 曹操一定不会介意曹洪和夏侯惇被杀之仇,而是会欣然接纳张扬的投降。 说到底,还是利益。两人商议已定,贾逵正准备亲自去一趟关中,却没想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狂奔了进来。 第634章 丧家之犬 “卫实?” 虽然此人满身血污,但卫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面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兄弟卫实。 可是自己不是让卫实镇守闻喜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卫觊只感觉心中升起一股寒意,猛然起身拉住卫实的胳膊,问道:“小弟,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不是让你无论如何都要守住闻喜吗?而且你还如此狼狈 ,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哥,大事不好了...” 卫实开口,声音如同粗糙的沙砾在摩擦一般,干涩、沙哑。 “闻喜...闻喜丢了!” 卫觊顿时感觉一柄大锤砸在了自己的头颅上,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脑袋止不住地嗡嗡直响,仿佛天地都旋转了起来。 闻喜没了,闻喜没了... 好半晌卫觊的脑袋里都在回响着这句话,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大公子,冷静!” 贾逵呼喝一声,将卫觊从震惊之中惊醒。 顾不上自己的失态,卫觊双手死死地抓住卫实的双臂,大声喝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闻喜怎么会丢的?” 卫实止住脸上的热泪,缓缓开口道:“大哥,你率军离开之后,我谨遵你的吩咐,一直组织人手加固城墙,谨守城池。不过三日之前,杨业率军赶到, 我不敢出城,杨业也没有攻打城池,双方僵持了下来,只是小弟万万没有想到,当天夜里,裴家率人打开了城门,迎杨业入城...” 卫实后面说了什么,卫觊已经听不进去了,现在的他只感觉天旋地转,冷汗滚滚而落。 闻喜丢了其实关系并不算大,只是一座县城而已,卫觊看重的是其中蕴含的信息。 要知道他打下闻喜不过五日,而此时张扬如今还在凉州,卫家起兵的事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到张扬的耳中,再由张扬下令命杨业出兵。也就是说 ,张扬很可能在出兵之前就已经洞察到了他卫觊的心思,并做出了安排! 这无疑是十分恐怖的,自己每一步都被别人算计到了,自己就好像没穿衣服一般,被人看了一个通透... 闻喜被攻破只是一个开始,那接下来是哪里,安邑,还是解县? 好大的魄力,好大的布局,卫觊一阵心惊,这张扬究竟是在几方开战,覆灭董越,攻打李傕,甚至还有兵力来攻打河东。 “裴氏,裴氏!”卫觊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他们也是世家,为何要助那张扬?!” “大公子,如今并州的世家就是被张扬打断了脊梁的野狗,他们不敢忤逆张扬的意思,张扬稍微仍出一块骨头就能让他们摇尾乞怜,不过此时不是说这 个的时候。”贾逵一脸凝重道:“如今该想的是怎么应对,张扬和刘伯温的手段不会这么简单,若是不早做准备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卫觊连忙点点头,一脸焦急道:“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聚拢大军!”贾诩大喝道:“立刻聚拢麾下的大军,和杨业决一死战!” “什么?”卫觊有些不敢相信,贾逵素来谋定而后动,很难想象他会说出这等孤注一掷的话。 贾逵苦笑一声,道:“大公子,不决一死战又能如何?京兆是一片白地,肯定不能退往京兆,张扬又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置河东于不顾。所以,如今只 有趁张扬远在凉州,拼死一搏,只要能斩杀杨业,定然能够让晋阳震惊,到时候我们就能在河东站稳脚跟,坐等张扬和李傕、郭汜分出胜负,或是发生 其他情况。” “其他情况...”卫觊惨然一笑,道:“还能有什么情况,张扬谋划如此之深,李傕、郭汜不过是跳梁小丑,我们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更何况张扬? 李傕、郭汜完了,凉州完了,我们也完了...” 看着卫觊一蹶不振的样子,贾逵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卫觊的脸上怒吼道:“卫伯觎,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若是怕死,当初又何必做这等勾 当,我们提着脑袋跟你做下这等大事,如今可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再者说,曹操、袁绍可会看着张扬吞并凉州?如今不过是因为天寒地冻,两人都没法出兵,若是等到开春,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极好的机会,我们 只要撑上几月,哪怕到时候自立不成,投靠曹操、袁绍未必不能获得重用,重振卫家指日可待!” 卫觊楞了一下,从小到大,他何尝被人打过,更何况还是被一个比自己年轻十岁的小子,不过他的心中却没有恼怒之意,反而有些感谢贾逵。 “梁道所言不错,横竖不过一死罢了,张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卫家,既然如此,那便搏上一把!” “梁道,立刻聚拢兵马,除了在大河边看守甘宁的人马以外,将其余人马全部聚拢回来,和那杨业老贼决一死战!” 贾逵一脸欣慰道:“大公子英明,之前逵多有得罪,还望大公子见谅。” “无妨。”说心中没有火气,那是假的,但卫觊也知道贾逵那么做是为了自己好,自然不会去恩将仇报,当下笑着道:“我还要多谢梁道的当头棒喝, 否则我还在浑浑噩噩之中。” 当下传令兵四散而去,奔向河东南部各县。 不过,噩耗并没有结束,当晚,晋阳守将林冲率领一万大军南下河东,直取解县。上党守将岳飞率一万大军由上党进入河东,直取获泽。 并州水军都督甘宁率水军封锁河东以南的大河,哪怕是一条鱼也别想渡河。 与此同时,张扬在攻破富平之后,将北地郡收入囊中,再然后董越派人前往安定郡,说服苏由来降。 这是一副什么景象?兵锋所指,无不臣服。 卫觊在听完这些消息之后,破口大骂,随后仰天喷出一口鲜血,人事不知。 若是只有杨业一人的话,他尚且还能拼命,可林冲、岳飞一同率军前来,三人相加最少四万人马。他卫家实力是不弱,可仅凭河东一郡,又在这么短的 时间内,又能拉起多少人马?又如何是张扬虎狼之师的对手? 如此一来,哪怕是贾逵也不敢说出拼死一搏的话了,因为哪怕再不通兵事的人也明白,卫家没有任何的胜算,只是什么时候死罢了。 一夜之间,之前被卫家拉拢的河东豪族纷纷翻脸,放言和卫家划清界限。 过街老鼠! 这不是什么好话,还有骂人的意味在其中,但却极为形象地形容出了如今卫家的遭遇。斩杀卫家之人似乎已经成为了投名状,哪怕平日里关系再好,此 时都没有任何人心慈手软,毕竟别人的性命和自家的性命之间做一个选择,并不是那么难选,不是吗? 在贾逵的建议之下,卫觊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舍弃了麾下大部分人马,只携带少部分精锐直奔蒲板而去。 蒲板紧邻大河,而且因为李傕和郭汜刚刚率军撤走,甘宁的水军还没有封锁这里。 只要能够渡过大河,便能进入三辅的境内。至于之后要投靠谁,卫觊并没有想好,不过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只要能够逃出生天,到时候再慢慢考虑不 迟。 整整两天一夜的时间,卫觊和他麾下的大军根本没有休息片刻的功夫,所有人都清楚,多停留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直到看见了大河,卫觊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如今的卫觊哪还有刚刚起兵时的意气奋发,只见他双眼漆黑,仿佛熊猫一般,须发干枯,虬结在一起,看起来无比狼狈。他确实是卫家的天之骄子,卫 家这三四百年来,基本没出过什么人才,但卫觊不同,他满腹经纶,胸怀大志,可惜的是,始终未经过磨砺,遇事的时候全然没了沉稳。 “传令下去,整顿人马,徐徐渡河,小心戒备。” 得到命令的大军开始陆陆续续渡河,斥候却四散而去,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卫觊回头望向河东的方向,眸子里的不甘和愤怒根本没有丝毫掩饰。 贾逵长叹一声,劝解道:“大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张扬举世皆敌,今日虽然得志,但却不知其能逍遥几日光景。我等今日退却,来日再找 机会便是,千万不可冲动。” “这道理我岂能不知?”卫觊长叹一声,咬牙道:“我只是恨,如此良机,我们却无法把握住,今日一退,卫家再想问鼎那至尊之位,只怕是再无机会 。不过,总有一日,我要亲手摘下那小人屠的项上人头!” 贾逵默然,卫觊的这句话没有一点毛病,今日退走之后,最好的结果就是投靠在曹操或者袁绍的麾下,为一臣属,再想自立只怕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就在此时,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只见北方烟尘滚滚,一彪人马飞奔而来。为首之将面貌清秀,胯下一匹黑马,掌中一杆银枪,看起来威风凛凛。 “卫家贼子休走,太原郭淮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支人马大约三千上下,人数并不多,但看起来颇为彪悍,中军大旗有两杆,一杆正是郭字旗,另一杆则写着一个斗大的郝字,不知是何人。 第635章 绝望 “卫家小贼,可识得太原郝昭?” 郭淮的身旁,另一员小将跃马挺枪,放声大喝,看起来威风凛凛。和郭淮不同,郝昭并不清秀,相反十分的魁梧,年纪虽然不大,但颔下的须髯却颇为 浓密,按相貌来说,是个猛将的胚子。但如果凭借相貌以为他是个莽汉的话,那可要吃不小的亏。 卫觊和贾逵对视一眼,有些面面相觑。 郭淮、郝昭?这俩谁啊,根本没听说过好吗。 不过也怪不得卫觊,这两名太原郡出身的小将确实也不出名,尤其是在人才济济的张扬麾下,根本还没有给他们发挥的机会。 但这并不代表两人的实力不行,相反,对于没见识过什么猛将的卫觊来说,这两人就如同杀神一般。只不过片刻的功夫,至少已经有十余人死在了他们 的枪下。 卫实在乱军之中嘶声大吼,“兄长,快撤,快点撤!” 这个时候,哪怕是最为冷静的贾逵都顾不上去招呼人马了,整个卫家的大军,全都乱了起来。 眼看这两员小将无人可挡,卫实一咬牙,迎着看起来实力稍弱的郭淮便冲了上去,手中大刀一舞,怒喝道:“小贼,纳命来!” “小贼?”郭淮楞了一下,嗤笑道:“你卫家贼心不死,起兵作乱,使得河东百姓陷于战乱之中,居然敢呼本将为贼,端得不要面皮!” 卫实没有丝毫觉得不好意思,冷声道:“汉失其鹿,天下公逐之,他张扬做得,为何我卫家便做不得?” “大胆!”郭淮怒吼道:“大将军扶先帝嫡子登基,乃是正统汉室,尔等乱臣贼子怎敢放肆!” 郝昭抬手一枪将卫家一员偏将刺于马下,笑道:“伯济,与这小贼说那么多作甚,你若是不要这份功劳,那某便收下了!” “你敢!”郭淮回了一句,连忙催马上前,手中银枪一招,大喝道:“小贼,过来送死!” 卫实看见郭淮和郝昭两人谈笑风生,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顿时勃然大怒,手中大刀挽了一个刀花,催马直取郭淮。 郭淮手中银枪一挺,仿佛出水蛟龙一般,直取卫实胸腹要害。 卫实被郭淮的速度吓了一跳,不敢怠慢,连忙抬刀封了出去。 论武艺,卫实算是不错,但也就是不错罢了,如果张扬用系统检测一下的话,系统最多也就给他一个60的评价,不能再多。 凭这种实力,又如何是郭淮的动手,卫实虽然拼尽全力,但不过三五个回合便被郭淮抬手一枪,给戳下了战马。 不过,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也足够卫觊率领着心腹逃走了。 卫家这些年其实招揽了不少的人才,贾逵虽然精通兵事,但本人的武艺却没有多好。所以卫觊还有两名亲卫将,一个名叫王雄,诨号钻天龙,另一个叫 王飞,诨号入地蛟。这两人是亲兄弟,一身功夫全在地上。 哥哥王雄善使两柄双刀,挥舞起来百十条大汉近不得身。 弟弟王飞善使一口朴刀,同样十分勇猛,生平难得一败。 这兄弟两人各使兵刃,在乱军之中耀武扬威,杀出一条血路,护着卫觊和贾逵登上一条小船,望着大河对岸而去。 对岸有先行渡河的两千人马,和当初起兵之时的意气风发简直是天壤之别,但有这两千人在,护着他逃命应当是无碍。 河东是回不去了,留在安邑的卫家只怕是...想到这里,卫觊一阵心痛,三四百年的大族,便就此落败在自己手中了吗? 此时此刻,卫觊的心中一阵悔恨,若是不起兵的话,卫家虽然难熬,但却不会有此等灭族之祸,难不成自己成为了卫家的罪人? 贾逵看出了卫觊的心思,出言劝慰道:“大公子无需如此,张扬虽然残暴,但总要顾忌天下世家的看法,不会将卫家族灭的。而大公子此去...凭借大 公子的手段,完全能够在袁本初或是曹孟德的麾下占据一席之地,到时再攻并州,覆灭小人屠,振兴卫家指日可待。” “还有机会吗?”卫觊的脸色有些茫然,有些颓废,毕竟是个没经历过任何挫折的公子哥,骤然遇到这么大的事,顿时慌了手脚。 “如今时值乱世,正是有志之士大展手脚之时,大公子何故颓废?张扬当年不过一黄巾贼寇罢了,如今却是天下前三的诸侯,大公子名门出身,难道还 不如那贼寇吗?” 听闻张扬的名字,卫觊一阵咬牙切齿,点头道:“梁道所言不差,如今我心神已乱,还请梁道多多帮衬,觊感激不尽。” “大公子无需如此,此乃逵之本分也。” “大公子,准备上岸了!” 就在卫觊和贾逵两人交谈的时候,一声大喝将他们惊醒。卫觊抬头向前望去,果然看到河岸就在眼前。 “速速登岸!” 卫觊大喊一声,纵身一跃,率先跳上了河岸。虽然慌乱,但他却没有忘记,大河上可还有一支水军,若是再耽搁下去,可能就真的走不掉了。 “梁道,此时我等应该去往何处?” 贾逵道:“大公子,如今天下虽然纷乱,但却并无无主之地,如今之计,唯有找一人投靠,暗中发展坐待时机。” 卫觊点点头,问道:“那梁道以为,我等应该去投靠何人?” 贾逵也不细想,张口便道:“大公子,如今天下诸侯强者不过七人,其中张扬不做考虑,所以大公子应当在其余六人中选择。” “哪六人?” “其一者冀州袁绍,袁本初四世三公,占据三州之地,乃是天下第一诸侯。其二者兖州曹操,曹孟德麾下兖州、豫州,更兼有汉帝在手,实力不容小觑 。其余荆州刘表,徐州吕布,江东孙策,益州刘璋四人实力相近,比袁绍、曹操略差一筹。” 卫觊此时没了生命危险,也冷静了下来,点头道:“吕布一勇之夫,名声比那小人屠还要不如,不做考虑。刘表、刘璋守户之犬,胸无大志,亦不做考 虑。江东孙策胸怀大志,可惜江东世家颇为排外,江东又远在天边...” 稍微思考了一下,卫觊问道:“梁道以为袁绍如何,此人实力最为强劲,有平定天下之姿,最重要的是,其对世家颇为优厚,我等若前往相投,定然能 够得到重用。” 贾逵摇了摇头,道:“大公子,袁本初麾下世家无数,河东卫家如今...袁本初未必会重视,更兼袁本初此人好谋无断,以某观之,其未必能成就不大 事,不如去兖州投奔曹公,曹公虚怀若谷,有招贤纳士之美名,大公子此去定然能够得到重用。” “此言差矣。”卫觊摇了摇头,道:“曹猛德宦官之后,麾下多寒门之人,此其一。兖州、豫州地处中原四战之地,且不说袁本初如何,仅凭一个张扬 便让他数次吃亏,此其二。有此两点,曹操定然没有定鼎天下之希望,我等前往投之,日后定然反受其累。” “如今我等前往投靠袁本初,虽然未必能够得到重用,但日后机会却不少,暂且蛰伏未尝不可。” “不用考虑了,你们今日哪都别想去!” 就在卫觊和贾逵两人商议的时候,一声大喝猛然响起,随后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喊杀之声,无数铁骑狂奔而来。 为首一员大将,头戴金盔,身着金甲,身后黄金战袍随风飘扬,胯下一匹青鬃马,掌中一杆虎头乌金抢,端得是威风凛凛,宛如战神降世。 “卫家小贼,让小七爷好等,还不速速前来送死?” 卫觊和贾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惊惧。和毫无名气的郭淮、郝昭不同,杨七郎在并州可是威名赫赫。不提他的老子金刀杨无敌,只凭 他能正面对敌九原虓虎吕布还不落下风,便足以让他的大名响彻天下。 卫觊懵住了,呆呆地看着拦在眼前的兵马,半天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仿佛吓傻了一般。 他没有反应,却不代表杨七郎会和他耗下去。在白土县外的山路中活捉胡车儿之后,杨七郎便和张扬分道扬镳,埋伏在了三辅境内。这一呆就是一个月 ,早就让脾气暴躁的杨七郎不耐烦了,如今卫觊率军前来,他怎么会放过? 一催胯下青鬃马,掌中乌金枪猛地一抖,幻化出了七朵枪花,看起来十分的绚丽,却难掩其中的森寒杀机。 “小贼,纳命来!” 王雄和王飞兄弟俩对视一眼,舞起自然的兵刃便迎了上去,还不忘大喊道:“梁道先生速速保护大公子撤退,我二人断后!” 第636章 卫觊亡,河东定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杨七郎已经冲到了近前。 王雄和王飞兄弟俩不敢怠慢,一人手持双刀,一人舞起朴刀迎了上来。 这兄弟俩的一身本身全在地上,但不代表他俩不会骑马,只是马术算不得精湛,远没有在陆地上灵活。 这兄弟俩算是拼了性命,一身的本事使出了十二成,死死地缠住了杨七郎。而另一边的贾逵也没有犹豫,呼喝着卫觊的亲兵拥着他便逃。 杨七郎看见卫觊逃走,心底的怒火可就压制不住了。 想他在这一个人都没有的三辅之地生生呆了一个月的时间,为得就是把卫觊拿下,如今要是把他放跑... 要知道如今张扬的麾下人才济济,曾经他杨七郎和典韦可是并州军第一猛将,后来有了冉闵和裴元庆之后,这第一的名头就让了出来,但这不代表他杨 七郎没有想法。打是打不过,那咱就比比功劳。 想到这里,杨七郎双臂猛然加力,一柄乌金枪被其舞得上下翻飞,沉重的精铁枪杆仿佛面条一般柔软,但其中的杀机更甚,仿佛漫天暴雨一般。 当初张扬跟杨七郎切磋,就曾笑称他这招不如就叫暴雨梨花枪。这个名字其实很贴切,漫天的枪花十分绚丽,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感到那无尽的凶 险。 王雄一个不慎,左手短刀被挑飞,杨七郎的经验何等老到,怎会给王雄补救的时间?只见他枪锋一转,顺着王雄露出的破绽,一枪便把他戳翻在地。 王飞一看顿时急了,手中朴刀直取杨七郎的腰腹,大吼道:“恶贼休伤我兄长!” 哪知杨七郎对王飞的朴刀不管不顾,乌金枪去势不减,依旧死死地戳进了王雄的脖颈之中。 滚烫的鲜血漫天飞舞,王飞的双眸顿时好像染上了鲜血一般通红,手中朴刀又快了三分,看那样子,仿佛不把杨七郎拦腰劈成两段绝不罢休。 杨七郎此时再想收枪格挡肯定是来不及了,毕竟枪势已老,没有死透的王雄又死死地抓住了杨七郎的长枪,拼死一搏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杨七郎不慌不忙,用脚轻轻一磕胯下战马,青鬃马通灵一般居然向旁边横移了一步,不多不少,正好躲开王飞的杀招。 王雄见兄弟的杀招落空,眼底升起一阵浓浓的不甘,只是这最后一搏已经耗光了他的所有力量,双手一松,偌大的身躯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荡起一片烟 尘。 “大哥!” 王飞怒吼一声,胸中满是悲愤,此时也不顾自己不是杨七郎的对手,双腿猛地用力一蹬大地,壮硕的身躯高高跃起,手中朴刀力劈而下,寒芒直冲斗牛 。 “雕虫小技。” 杨七郎冷笑一声,操纵着战马不退反进,手中乌金枪快得如同闪电一般,径直刺了出去。 两人交错而过,杨七郎安然无恙,王飞却重重栽倒在了王雄的尸体旁,胸口上偌大一个血洞正在向外不停地流淌着鲜血。 说起来在原本的演义之中,他们两兄弟也不算是无名之辈,在赤壁之战时,他们两兄弟作为曹操的步军将领登场,可惜的是,他们遇到了在长坂坡七进 七出的赵子龙,只不过一个照面便领了盒饭。 历史,有时候其实真的很难说清楚究竟,此地不是长坂坡,杀他们的也不是白马银枪的赵子龙,但他们两人的结局却没有什么改变。 说起来复杂,其实从王雄、王飞两兄弟断后到被杀,总共也没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杨七郎在斩杀两人之后,催马便向卫觊追去。 卫觊的马不错,毕竟并州不缺好马,只要你有钱,大批的好马可能没有什么办法,但搞来几匹却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的是,卫觊的亲卫却没有好马,而他又不敢舍下亲卫独自逃生,这就导致杨七郎没用了多少功夫便追了上来。 “大公子,跑不了了,为了卫家的尊严,您自己动手吧。” 贾逵一把拉住卫觊的马缰,顺手将一柄宝剑递了过去。 卫觊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苍白,哆哆嗦嗦道:“梁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我们...我们投降好不好,我愿意把卫家的财产全部交出去,只求不死 。” “没用的。”贾逵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黯然,“张扬不可能放过我们,想想并州流传的那些谣言,那分明是他试探世家的问路石,谁若是...他正好 杀鸡儆猴。我们如今就是这只鸡,我们若是不死,张扬又拿什么震慑那群猴?” “不管我的事,我都是被逼的...对,都是被逼的。”卫觊双眼涣散,没有任何的神采,口中念念有词,仿佛疯魔了一般。 “大公子!”贾逵眉头一皱,怒吼一声,道:“还请大公子保全卫家最后的颜面!” “不要!”卫觊尖利的大喊声响彻云霄,那声音,就如同宫中缺少了某种重要部件的一类人,“我不要死,不要死!” “呦呵,这是疯了?” 就在贾逵准备亲自动手送卫觊上路的时候,一声充满着嘲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猛然回头,只见杨七郎已经赶到了他们近前,一脸嘲讽地打量着他们 。 “将军也是并州儿郎,难道非要赶尽杀绝不成?” “呸!”杨七郎不屑地啐了一口浓痰,冷笑道:“你河东不是早就归了司隶,何时又变成我并州人了?就算是,他卫家是并州人,那跟着他造反而丧命 的便不是并州人了?主公为了并州百姓殚精竭虑,他卫家身为并州世家,不说为桑梓做点事也就罢了,还敢起兵造反,凭什么要本将放他一命!” “那些都是卫家的奴仆...” “放屁!”不等贾逵说完,杨七郎勃然大怒道:“那都是我汉家的百姓!”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贾逵现在就是这么一种感觉,但为了保住卫觊一命,他还是开口道:“将军,卫家完了,留一点香火如何?” “你求本将饶他一命,那谁来饶那些因为他的野心而横死的百姓一命?” 说到这里,杨七郎不愿再废话,一枪杆将贾逵抽下战马,喝骂道:“想想你的出身再说话,狗东西!” 说罢,也不去理会瘫倒在地的贾逵,杨七郎径直向卫觊而去。 卫觊似乎也发现装疯没用,立刻翻身下马,跪倒在杨七郎的马前,不住叩首,痛哭道:“将军饶我一名,饶我一条狗命...” 肮脏的积雪沾在卫觊俊朗的面庞上,使他看起来无比狼狈,早已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 “放心,本将不杀你。” 见卫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杨七郎冷笑道:“主公将当着并州所有世家的面解决掉你,让所有人都看看背叛的下场!” 一句话让卫觊顿时瘫倒在地,不甘心地嘶吼道:“张扬贼子,尔必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砰!” 杨七郎一脚将卫觊踹了个狗啃屎,不屑道:“什么东西也敢起兵造反,耽误小七爷的时间。” 说到这里,杨七郎回头招呼亲兵道:“都他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小子绑起来!记得把嘴堵上,死到临头还如此聒噪。” “遵命!” 这些亲兵哪会对卫觊客气,上去先是一阵拳打脚踢,直打得卫觊不敢再开口才罢手。 “将军,那家伙怎么办?” 一名亲兵指了指一旁晕倒的贾逵,脸上的杀意丝毫没有掩饰。 “一起带回去,这家伙倒是忠心,就是迂腐,也不知道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留着让主公处置吧。” “遵命!” 亲兵应诺一声,上前将贾逵和卫觊绑在了一起。 就在此时,郭淮和郝昭也赶了过来,齐齐下马,右拳捶胸道:“末将郭淮(郝昭),见过小七将军!” “无需多礼。”杨七郎擂了擂胸口,算是还礼,随后问道:“卫家那些乌合之众如何了?” “将军放心,大势已定,自卫觊这贼子逃走之后,那群乌合之众根本无心抵抗,只顾四散奔跑,兄弟们都抱怨只有俘虏,没有军功。” “一群杀胚。”杨七郎笑骂了一句,严肃道:“看好各自的将士,不准随意杀害俘虏,那都是我并州的百姓,只不过被卫觊这贼子蛊惑了而已。” “将军放心,我们省得。” 杨七郎点点头,道:“那这里便交给你们了,本将先行一步,去看看河东还有没有仗打。” 说到这里,杨七郎气不打一处来,回头踹了卫觊一脚,怒道:“废物一个还学人家造反,要不是你这废物,本将如今早随主公前往凉州杀敌了。你说说 你,有点本事学人家造反也就罢了,结果一仗没打,就知道逃跑,像你这样的,到底哪来的勇气造反?” 郭淮和郝昭看着杨七郎教训卫觊,一张脸涨得通红,心中为这个倒霉的家伙家伙默哀。 此时贾逵幽幽转醒,但却没有说话,他今日算是看清了卫觊的真面目,只感觉自己瞎了眼,才会去帮助这么一个废物。 杨七郎率军扬长而去,郭淮和郝昭则接过了打扫战场任务,一场叛乱绝对可以算是虎头蛇尾,根本没对并州造成太多的影响。 第637章 李傕来袭 富平县,其实在历史上并不出名,虽然后世同样有一个富平县,但两地却并不相同。 在东汉的时候,有个富平三迁的事,原因嘛,也简单,在光武帝刘秀定鼎天下之后,北地郡其实已经成为了羌人的主要居住地。这些臣服于汉人的羌人 人口众多,但地位却十分低下,这就导致叛乱不断。 后来汉和帝早亡,邓太后亲政,有感于北地郡战乱频发,富平又被羌人占据,便将富平县给迁到了池阳。大概的意思就是,东汉朝廷无力镇压羌人叛乱 ,又不愿意承认疆土被攻占,便想了这么一个办法自欺欺人。 纵观二百年东汉,羌人总是在叛乱和降服中摇摆,迁到池阳的富平并没有安稳多久,羌人又爆发了第二次大规模的叛乱,不仅凉州战乱频繁,甚至一度 波及到了三辅之地。 无奈之下的北地太守又将富平迁到了左冯翊。 后来董卓招降韩遂之后,羌乱平定,富平县这才迁回了原址,也就是张扬刚刚攻破的这座城池。 富平由于是边塞,城墙很高,足有五丈,十分坚固厚实,若不是傅燮倒戈的话,张扬想要攻破富平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说起傅燮,此人其实并没有投靠张扬,当内应也不是为了张扬。而是贾诩深知此人的脾性,提前向刘辩讨了一道圣旨,命马岱亲自潜入城中去见傅燮, 这才说服他投降。 不过此人的脾气是真硬,根本没给张扬好脸色,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他只降刘辩,不降张扬... 对于此事,张扬也只能苦笑一声,答应了下来,毕竟人家刚刚帮他夺下富平,总不好卸磨杀驴。而且对于这种真正心存汉室,而不是沽名钓誉的人,张 扬的心中总秉持着一份敬配。 这群人是大汉最后的卫道士,他们迂腐,刚直,你可以不喜欢他们,但是却不能不佩服他们,为了大汉,他们是真的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不过佩服归佩服,对于这种人,张扬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现在的他总算是体会到了历史上曹操那种不只要和外敌作战,还要顾忌内部的感觉。 不过张扬和曹操和还有一些不同,张扬麾下像傅燮这样的汉室老臣并不多,而许昌城中却很多。最重要的一点是,许昌城中有着许多打着汉室的名义, 妄图自己独揽大权的人,而并州没有。傅燮是真君子,不会如同历史上董承那种小人一般,暗地里使一些阴谋诡计,否则哪怕张扬再佩服傅燮,也不会 将他留下。 现在的张扬没有太多闲心考虑这些,站在富平的城楼实质上,张扬遥望着远方天际荡起的滚滚烟尘,一抹带着嘲讽的冷笑挂在了他的脸上。 李傕终究还是回来了! 张扬的心中思索始终没有停止过,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只有那一抹冷笑挂在嘴角,仿佛天下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动容一般。 这天下间能逃过刘伯温、贾诩、法正三人联合算计的人不能说没有,但李傕绝对不在这个行列当中。 其中早在这场大战之前,凭借着贾诩对李傕、郭汜二人的了解,以及刘伯温的推断和法正搜集的各类情报,三人一致断定李傕和郭汜两人断然没有和解 的可能。 这其中,哪怕是有了卫觊的联合也是如此。 原因也很简单,为了利益,让李傕和郭汜暂时联合在一起并不困难,但那是在利益的面前,毕竟谁也不会跟好处过不去。 可是当他们面前的肥肉有毒呢?只要不是傻子,只怕都不会再吃,而且还会埋怨将自己忽悠来的人。 这其中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点是外人所不知的,郭汜的婆娘善妒!这件事其实很隐秘,知道的人不多,但却瞒不过贾诩的双眼。 其实李傕和郭汜之间从蜜里调油到剑拔弩张,郭汜的这个婆娘在其中占了很大的功劳。 事情还要从李傕和郭汜两人刚刚返回凉州说起,那个时候两人的关系还很好,李傕也经常请郭汜敷衍,期间还送了郭汜不少年轻貌美的小妾。郭汜的独 子郭皓死在了张扬手里,便打算再生上那么几个,而是郭汜的婆娘却生不出来,于是乎,郭汜便对这些小妾十分宠幸。郭汜的婆娘担心这些小妾抢夺了 自己的地位,便调拨李傕和郭汜的关系,说李傕送给郭汜饭菜中的豆豉是毒药。 有事没事便说两句李傕的坏话,李傕对此事一无所知,继续宴请郭汜。有一次,郭汜喝得酩酊大醉,便怀疑李傕害他,被逼无奈之下,只得用粪水来催 吐。 自此之后,郭汜和李傕两人交恶,郭汜的婆娘也如愿以偿地杀了那几个小妾。 试想一下,郭汜有这么一个婆娘,何愁两人不反目? 事实上也正如贾诩所推断的那样,满心以为能攻下并州的李傕和郭汜两人听闻董越投降,张扬攻破富平的消息后,一刻也没有耽搁,立刻率军赶回凉州 。并且李傕还向郭汜表达了善意,表示要先合力击退张扬,之后的事再说。 可是郭汜非但没有接受李傕的好意,还趁机劫掠了一把李傕的粮草,扬长返回了武威郡。 李傕有心复仇,可却担心富平的安危,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匆匆率军赶回了北地郡、 如果这个时候,李傕和郭汜两人能够联手的话,此战的胜负还真不好说。 毕竟张扬的兵力不多,不仅要分兵把守四方,还要去剿灭河东卫觊的叛乱。只要李傕和郭汜能够合兵一处,哪怕敌不过张扬,但自保却完全没有问题, 甚至时间拖得越久,曹操和袁绍两人也越有可能出兵,到时候张扬也只能无奈退兵。 可惜的是,郭汜在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影响下,从心底打定主意李傕就是要害他,任凭李傕磨破了嘴皮,也不愿接受李傕的善意。 无奈之下的李傕也只能率领着他麾下的疲惫之师,匆匆赶回了富平。 隔着很远,李傕便看到了富平城头上迎风招展的大旗,黑色的旗面上十分朴素,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个斗大的张字在猎猎飞舞。 张字大旗的左右两边还各有一面稍小一些的旗帜,左边写着大汉丞相,大将军,右边则是陷阵营三个血字! 这些字都出自当世大书法家,张扬的岳飞蔡邕,蔡伯喈。其实张扬的刑部尚书钟繇同样是一位大书法家,甚至在后世比蔡邕的名气还要大上一些,和王 羲之并称为‘钟王’。钟在王前,可见钟繇的名气之大。 可惜的是,如今的钟繇还远没有达到那种高度,相反,他还经常去跟蔡邕清教,再加上蔡邕是张扬的岳父,谁的地位更尊崇一些也就不言而寓。 张扬昂首立于大旗治下,在他的身后,马超、冉闵、典韦、裴元庆、马岱等将一字排开,压迫力十足。 如今已经进入二月,虽然还没到开春,但天气已经有了转暖的迹象,但在这凉州,却还早得很。地上的积雪丝毫没有要融化的意思,站在城头向远处眺 望,入眼全部都是白雪皑皑,好一副北国风光! 张扬身上没有皮甲,甚至连头盔都没戴,整齐地短发根根笔直,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李傕将军,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不胜荣幸。” 没错,其实这是张扬第一次和李傕见面,在他的映象之中,李傕应当是一个奸诈小人,尖嘴猴腮应当是他的形象。不过现在张扬觉得自己错的有点离谱 ,这李傕的相貌和猥琐根本不沾边,相反,李傕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相貌有着凉州人的特点,虽然跟英俊不沾边,但绝对算得上威猛。 张扬的声音十分洪亮,城下的二万兵马听得清清楚楚,本来还十分嘈杂的战阵,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小人屠的名声可不是如李应那般,随便给自己取一个外号就能传遍天下的。 那可是靠着一场场血战,一次次杀戮,伴随着无数人的鲜血和头颅才能名扬天下的,到今日为止,天下还有谁人不知并州小人屠之名?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仿佛老友叙旧一般,没有丝毫的感情,但能凭一句话便让两万凉州虎狼之师鸦雀无声,这天下还有谁能做到? 李傕从来没小瞧过张扬,但现在他才发现,小人屠如何重视都不为过。 深吸一口气,李傕催动胯下战马,来到了距离富平城一箭之地的位置停下。 “张...”想了半晌,李傕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张扬,毕竟张扬并没有开口大骂,话语间颇为客气,他也不想显得自己毫无礼数。 “张将军,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尔为何私自兴兵,夺我城池?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张扬仰天大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将身为大汉丞相、大将军,前来取回大汉的城池如何是私自兴兵?天下人又为何耻笑?倒 是你,身为汉臣,上不思报效朝廷,下不能安抚黎庶,只顾和郭汜争斗,弄得凉州战乱不断,死伤遍地,尔想死乎?!” 第638章 激怒 李傕的嘴角在抽搐,他觉得张扬很无耻,没错,就是无耻! 一番话说得倒是大义凛然,可是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个什么出身?当年大汉天下还算安稳,黄巾贼也基本被剿灭,是谁依旧率军和官军做对?好嘛, 你如今摇身一变,成为大尾巴狼了,却跑过来指责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子昂,你忒得不要面皮,汉失其鹿,天下公逐之,你张子昂能占据并州,我李傕为何不能占据凉州?今你无故兴兵,莫非是想和我不死不休?” 张扬的脸上挂上了一抹冷笑,朗声道:“既然你如此说了,汉失其鹿,本将前来逐之,有何问题?至于不死不休...” 猛地踏前一步,张扬怒喝道:“凭你李稚然也配?” 张扬话音刚落,身后的典韦立刻配合着将一个圆形的物体从城楼上扔了下去,那东西跌跌撞撞着滚落城楼,正好落在李傕的马前。 李傕吓了一跳,拔马便准备逃走,不过在看到被扔下来之物不是什么暗器之后,他立马又停了下来,定睛看去。 只见落在积雪上的是一颗鲜血早已干涸的人头,面目虽然被乱发遮挡,但李傕还是清楚地认了出来,这颗面目间和自己有三四分相像的人头,正是自己 的从弟李应! “本将这个见面礼,李将军可喜欢?” 张扬猛然回头,大喝道:“都带上来!” 典韦押着一群人,推推搡搡的来到了城墙边上,一字排开。 老老少少的,看着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三四十人。 “爹爹,救我,救我!” 一个少女挣扎着大声叫喊,但典韦却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一把掐住少女的脖子就摁在了城墙上。 李傕强压住心中的愤怒和恐惧,大声喝问道:“张子昂,罪不及家人,你我争霸天下,各凭本事,你拿我家人威胁算什么本事?” “谁说本将要威胁你了?”张扬微微一笑,道:“本将攻破了富平,他们就是本将的俘虏,本将要怎么处置俘虏,难不成还要经过你李稚然同意不成? ” “再者说,你李傕有家人,那些死在你手中之人便没有吗?你杀得别人,别人却杀不得你,这却是何道理?” 张扬随手抽出腰间天胜刀,脸上的笑容更甚,目光盯着城墙边的俘虏,眸子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在李傕的眼中,张扬的笑容仿佛恶魔一般可怖,而且他一见张扬拔刀,立刻便意识到了不妙,连忙大吼道:“张子昂,住手!” “住手?”张扬手中长刀猛然落下,一颗人头立马从城头上跌落了下去,鲜血喷涌,在李傕的眼中是如此刺眼。 李傕在马背上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长枪,整个人都在发抖。 “张子昂,老子与你誓不两立!” “那就来啊,攻城啊!”张扬一甩手中长刀,一串血滴在空中划过,“你李傕只会耍嘴皮子不成?” 看着城下的李傕,张扬长刀再次闪过,又一颗人头再次滚落城头,在洁白的雪地留下一道暗黑色的血迹,看起来无比妖艳。 张扬和李傕在此之前并没有仇,如果非要说有的话,还是当年刘伯温率军杀了李傕的两个侄子,张扬是占了便宜的。 张扬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为的就是激怒李傕,让他不顾一切地攻城,否则的话,张扬还不屑于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动手。 只是如今的情形,他并不占优,李傕麾下有两万人马,而他的下手却只有五千骑兵,若是这次放走了李傕,再想抓他无疑是难上加难,毕竟在凉州这块 平原上,李傕一心想逃的话,谁也别想抓住他。若是李傕再一狠心,彻底投降郭汜的话,将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所以张扬也只能选择这么一个办法来 激怒李傕。 张扬不是一个好人,与自己麾下的性命相比,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李傕的家人,哪怕全部杀光也在所不惜。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李傕只感觉遍体生寒,面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 现在的李傕真的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感觉自己恨不得马上去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被张扬一刀一刀地斩杀,胸口仿佛有一把尖刀在不 停搅动一般,甚至连吸入口鼻中冰冷的空气都弥漫着甜腻的血腥味。 “小人屠!老子杀了你!” 一把将自己的头盔掷于地上,李傕挺起自己手中长枪,遥指城头,散乱的长发披散在额前,状若疯魔。 “将军!” 李傕军中两员副将齐齐出阵,将狂暴着准备冲城的李傕拉回了阵中。 “将军,冷静!” “冷静?”李傕缓缓回头,一双眸子中似乎能清楚地看到两团烈焰在灼烧,“杀小人屠者,赏万金,本将愿奉他为主,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霎那间,李傕的大军中响起了一阵疯狂的号角声,士卒如同潮水一般,根本没有片刻犹豫,全部蜂拥着向富平城狂冲而去。 张扬缓缓收刀,没有再继续杀下去,既然已经达成目的,他也不喜欢滥杀无辜,虽然这些人中除了个别几个,也算不上无辜。 伸出还沾染着鲜血的大手,缓缓抚过李傕女儿的脑袋。小女孩好像已经被吓傻了,呆呆地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去躲闪。 “传我将令,出击!” 被动挨打可不是张扬的作风,李傕如今已经疯了,麾下的大军毫无阵形可言,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 “遵命!” 冉闵、马超、岳云、马岱四人应诺一声,大步走下城楼。 片刻之后,富平城门轰然洞开,四将各率五百并州铁骑从城门中狂冲而出。面对毫无阵形,杂乱无章的李傕军,并州铁骑就如同一道钢铁洪流,在李傕 阵中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并州军虽然人数不多,但装备却不是李傕军能比的,李傕军将士的兵刃砍在并州军将士的铠甲上,除了一串火花之外,只能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但 并州军的斩马刀却锋利无匹,别说是李傕军将士的皮甲,哪怕他们手中的兵刃都无法格挡斩马刀的刀锋。 冉闵手中的双刃矛和弯月钩疯狂舞动,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马岱一柄大刀上下翻飞,只见他的周围鲜血肆意挥洒,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候。 岳云和马超两人更是如同人形杀器一般,一对金锤,一条银枪,所过之处,根本无人能挡。 并州铁骑如同一柄柄锋利的剔骨尖刀,在李傕军阵中来回纵横,带起一块块血肉,把本来就十分散乱的李傕军杀得人仰马翻,狼奔豚突。 和曾经的陷阵营不同,这支并州铁骑是新兵,第一次见血还是在上郡攻伐董越的时候。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强,他们有着当年陷阵营不曾具备的坚甲和 利刃,经受过陷阵营没有的严酷训练,在经历过鲜血的滋养之后,他们已经成为了一支足以让人信任的虎狼之师。 立功受赏,这是并州每一个将士的心声,更重要的是,他们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有张扬在,并州军不败! 军中的将校换了一茬又一茬,很多当年跟着张扬纵横天下的老兵都已经成为了军中的将校,但陷阵营不灭的军魂却被传承了下来。 并州军就是陷阵营,而陷阵营只有一个神,那就是张扬! 李傕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打了一辈子的仗,可他还是有些迷茫,如今的败局该如何去挽回? 满心的愤怒让李傕不管不顾地下令了冲锋的命令,虽然有重赏的刺激,可却并不足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谁都不是傻子,赏赐虽好,但得有命拿不是? 傅燮一脸的不可置信,作为一个凉州人,他见过无数精锐大军,可这一支... “这就是小人屠纵横天下的陷阵营...果然强悍。” 典韦摇摇头,瓮声瓮气道:“南容先生,这只不过是孟起那小子训练的一支新军罢了,主公真正的陷阵营都在草原呢,轻易不会动。” “这...”这下傅燮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如此强悍的大军竟然还是一支新兵,那陷阵营出阵的话,又该是何等的无所匹敌?大汉...大汉真的还有 希望吗? “南容先生别听老典瞎说,那支老军久不征战,只怕是已经散漫了。如今这仗只不过是李稚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否则的话,西凉铁骑岂是那么容易击 败的?” 张扬的话其实没错,并州军这一次突击只不过是占了李傕暴怒的便宜,怎么说李傕都是一个久经战阵的宿将,董卓活着的时候就对他颇为倚重,岂能一 点本事都没有? 如果仔细看得话就能发现,凉州军虽然大乱,但李傕的中军却没有丝毫的乱象,依然肃立在李傕的身旁严阵以待。 而李傕也明显从暴怒中恢复了过来,开始组织中军拦截并州铁骑。凉州军的人数摆在那里,如果并州军失去了速度,很容易被凉州军包围分割,逐步蚕 食。 可张扬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第639章 攻坚 张扬从一开始就没准备给李傕这个机会。 对于大局观的掌控以及详细计划的制定,张扬充其量不过是个二三流的人才,虽然偶有惊人之语,但那更多的是因为后世的思想作祟,和他本人的能力 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是,在小规模的战阵,或者说对战术的运用上,张扬绝对可以说是超一流的人才。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在重生之后凭借着一群黄巾贼寇硬是冲杀出 一条血路来。 对于在战阵上的进退之道,张扬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在李傕中军刚刚出动之后,张扬便立刻下令收兵。 训练这么一支大军可不简单,耗费的时间暂且不说,耗费的粮草、肉食,支付的军饷便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是和曹操、袁绍这等大敌作战,损失那是 在所难免,但对付李傕...张扬觉得损失一个士卒都不值得。这没有看不起凉州军的意思,但李傕确实不是一个值得让人重视的对手。 城头上清脆的鸣金声响起,冉闵、马超等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分散开来,在李傕的中军抵达之前,率领着麾下的将士杀出一条血路,颇为从容地返回 了富平城中。 整场战斗总共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傕损失的人马至少在三千上下,而反观并州军竟然没有一人阵亡,只有几十个倒霉蛋受了点伤,但并不致命 。 富平城门重新关闭,张扬朗声道:“李稚然,如何?本将这份见面礼你可还满意?” “小人屠,你不得好死!” 李傕破口大怒,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模样让人丝毫不怀疑,如果张扬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会一口一口将张扬生生咬成碎片。 “本将不得好死?”张扬冷笑一声,大手重新摸上了李傕女儿的脑袋,大笑道:“本将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攻破富平,不然就少吹大气!至于你的亲 眷,就留在城池上,本将也不动他们,你若能攻破富平,自然能救出他们,但你若是敢走,本将立刻送他们上路!” 小丫头的眼泪已经干涸,嗓音也已经嘶哑,一双大眼睛呆呆地望着李傕,仿佛在无声地哭诉。 李傕被这么一双眼睛注视着,顿时心如刀绞,一口气没上来,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栽落马下。 张扬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想用这种办法,其他人倒还罢了,李傕那些兄弟子侄没一个干净的,杀了也不冤枉,但这丫头... 在张扬的心里,他更愿意和所有敌人决战沙场,阴谋阳谋都无所谓,但拿人家眷来威胁这件事,有点不是东西。但这是刘伯温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李 傕必须被死死拖在富平城下,所以哪怕张扬不愿意,也必须这么做。 回过头,低声对典韦吩咐道:“老典,莫要难为那个丫头,此战与她无关。” 典韦点点头,没有说话,在他的心里,不管什么是非对错,只有张扬的命令。 ... 转眼之间,三天已过,李傕果然如张扬所说,根本没有撤退,而是每日攻打富平不休,仿佛疯魔了一般。 其实这也不奇怪,虎毒尚且还不食子,李傕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却也无法不顾家眷的安危。 张扬肃立在城头之上,一柄天胜刀被其舞得寒光阵阵,每一刀必有一名凉州军死在他的刀下。 “无胆李傕,可敢与本将一战?” 张扬的吼声如同闷雷一般,生生掩盖了城头上的喊杀之声。 一名凉州军小校趁着张扬怒吼的时机,猛地窜起,手中利刃朝着张扬的后心扎去。 “主公!” 典韦大喝一声,但张扬和他之间有点距离,中间还有不少人阻隔,想要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去死吧!” 那凉州军小校怒喝一声,双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一张脸因为兴奋已经变形,看起来十分狰狞。 “滚!” 就在那西凉小校马上就要得手的时候,张扬大喝一声,瞬间回身,天胜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一条紧握长刀的右臂冲天而去。 张扬没有片刻停留,抬起右腿一脚将这员西凉小校踹下了城楼,只留下一声惨叫还回荡在空中。 此时的张扬浑身上下都布满了鲜血,漆黑的狻猊甲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天狼盔因为阻挡视线已经不知道被他扔到了哪去,天胜刀倒是寒光依旧, 毕竟是系统出品,并不会像普通的兵刃那样,出现卷刃的情况。 但效果也是显着的,张扬身边的士卒在他的带动下显得格外疯狂,一个个根本不会防守,只会攻击。幸运的是,河套出产的铠甲真的十分精良,否则的 话,并州军一定会损失惨重。 张扬就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铁人一般,哪里人多就冲向哪里,凭借着天胜刀的锋利,他基本上不需要出第二招,每刀都能斩杀一人。 当第十五个凉州军死在张扬手中的时候,李傕军士气全无,满心无奈的李傕只能下令鸣金撤退。 张扬张嘴吐出一口血痰,一脚踩在城垛之上,咆哮道:“李稚然,你就这么点本事?有本事再来!” 凉州军顿时静若寒蝉,鸦雀无声。 虽然看不见李傕,但张扬知道,他此时的脸色一定非常精彩。 “咻!” 就在张扬大吼的时候,一阵破空声突然传来,张扬大战一天,身体早已疲惫非常,此时正是放松的时候,哪能想到会有人暗箭偷袭,只来得稍微转了一 下身躯,一支雕翎羽箭便命中了张扬的左臂,箭尾仍然还在颤抖。 张扬双眸一缩,一把将左臂上的长箭拔了出来,随手丢弃在地,大喝道:“只知暗箭伤人的鼠辈,可敢出来与某一战?!” 典韦见张扬受伤,顿时勃然大怒,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城下有一员凉州军小校双手举着一把硕大的长弓,弓弦上已经重新搭上了一支长箭。 “贼子,敢尔!” 典韦怒吼一声,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支小戟,也不用瞄准,抖手就将小戟扔了出去。 那西凉小校的心思全部都集中在了张扬的身上,等发现那小戟飞射而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噗... 银光闪烁的小戟没有任何的意外,精准地刺入了那员凉州军小校的面门之中,虽然他拼死射出了那支长箭,但却已经失去了准头,只射在了城墙之上, 发出一声轻响。 “李稚然,出征之前没让你那女巫给你卜上一卦?” “哈哈哈...” 哄笑声在城头上响起,李傕宠信女巫不是什么秘密,虽然不能说天下皆知,但大部分人都清楚。 李傕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感受着麾下将士瞬间聚拢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李傕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这仗还怎么打? “收兵,明日本将亲自登城,不死不休!” 这句话李傕基本上是从牙缝里崩出来的,但周围的将士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因为这句话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说了。从攻城第二天起,李傕便不停叫嚣着决 战,但李傕别说亲自登城,连样子都没做一下。 甚至就连李傕的亲兵都觉得丢人,低下头在数着蚂蚁。 李傕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坏处,可问题是他没有任何的办法。难不成真要他亲自率军攻城?从前他倒不是没有干过这样的事,但这次的对手是谁,是那 名满天下的小人屠!他本人的身手如何暂且不说,仅凭裴元庆、典韦、马超这几将,随便出来哪一个他是对手?更别说如今这些人全部都聚集在这富平 城中。 问题是,这个时代是讲究勇武的时代,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从来没有一个时代如三国这般崇尚斗将,张扬屡次叫嚣,但李傕却始终避而不战,凉州军 这士气,高得起来才怪。 目送李傕军撤走,张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凭借五千人抵挡两万人的猛攻,说轻松那是假话,否则的话,张扬也不会亲自上阵鼓舞士气。不过结果还算不错,整整三天的时间,富平城依旧安然无 恙,没有要被攻破的迹象。 典韦用自己油腻腻,还沾染着鲜血的头盔舀了满满一头盔清水递给张扬,张扬也不嫌弃,接过头盔便咕咚咕咚全部灌入了那早已冒烟的嗓子中。 舒服地呻吟一声,张扬放下头盔,大笑道:“李傕就是个废物,两万人马攻打老子的五千人马居然还不敢亲自上阵,真他娘的丢人!” 这话是给城头上的守军说的,毕竟是一支新军,虽然操练得不差,但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恶战,张扬如此说便是为了提升士气。 更何况城楼上还有不少的降卒,张扬哪怕不顾忌并州军,也得好好安抚一下这些降兵,否则他们若是见情形不秒,闹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凉州军没有什么忠诚可言,招降他们容易,但想要收获他们的忠心却比较困难,张扬虽然凭借着从李傕府邸中抄出的金银和他自己的威望收拢了人心, 但若是富平守不住的话,也别指望他们会给张扬陪葬。 第640章 破敌 不论如今天下人怎么评价张扬,但在天下所有的大头兵中,张扬绝对是一个完美的将军,没有之一。 能打胜仗,按时发饷,哪怕战死也不用担心家人没有依靠,听闻并州军如今正在推行新的军规,以后将不会有人胆敢贪墨普通士卒的功劳,而且凭借功 劳还能够当官,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吗? 乱世之人当兵是为得什么,不是被逼得没饭吃,便是被强拉的壮丁,如今有一个更好的选择,谁又会拒绝呢?至少在张扬确定败亡之前,大军绝对是最 为拥护他的一批人。而这也是张扬所要达到的目的,后世伟人有一句话说得好,枪杆子里出政权,张扬相信,只要他能够牢牢把大军抓在手中,哪怕他 真的得罪了天下全有的世家都无所谓。不怕死的人或许有,但绝对不包括大部分的世家,荣华富贵使得他们高人一等,却也让他们丧失了拼死一搏的勇 气。 富平城中的凉州降军就是这么一个心态,只要富平不破,他们便不会想着造反。至于李傕...李傕是谁?我们的主公是丞相、大将军! 听着张扬的话,所有的将士都安下心来,不少人还在笑,对于李傕这个他们之前的效忠对象,如今只有浓浓的鄙视,两万人打几千人,眼睁睁看着自己 的亲人被杀而毫无办法,这种人,想他做什么? 城头上不少士卒都精神起来,朝着李傕的大营开始叫骂。大战一天,能够在这轻松的骂上两嗓子,这种感觉着实很不错。 李傕的士卒则只能听着,连还嘴的勇气都没有。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李傕明显是怂了,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只不过在这叫骂声中,李傕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致。 缓缓走下城头,张扬失去了笑容,别看在城头上他表现地无所谓,甚至有些轻视李傕的意思,但他的心里明白,富平的情况不容乐观。 马超观察了一下张扬的脸色,缓缓开口道:“主公,要不明天再让末将带人冲杀一波,定能狠狠打击李傕军的士气。” 有了降兵的相助,张扬已经把那五千并州军分成了两队,一队在城中休息,另一队则在城楼上担任督战的角色,当然也可以用来应付突然情况。 所以马超才会请战,用这支养精蓄锐的并州铁骑冲杀一阵并非不可能的事,相反,极有可能会带来不小的战果。 不过张扬却没答应,他轻轻摇了摇头,道:“莫急,如今的情况还没到如此危急的时刻,我们的目的是将李傕拖在这里,而不是把他吓走。凉州全部都 是平原,而且北边是草原,西边是西域,若是让李傕逃掉,再想干掉他可不容易。” “可是军师和高顺将军想要赶到最少还要三四天的时间,末将怕那些降兵会...” 冉闵的话没有说完,但却足够表达他的担忧之意。严格来说,冉闵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夫,但他也不是什么大将之才,和张扬相似,对于局部的战斗他很 有心得,但对于大局的把控却一点也没有,否则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也不会败得那么凄惨。 高顺比张扬要晚出兵两日,毕竟他麾下有两万大军,所需要的粮草、辎重不是一个小数目,得慢慢抽调,再加上高顺的麾下全部都是步卒,晚上一些也 就不奇怪了。 张扬却并不担心,微微一笑,道:“本将跟你们打赌,最迟两日,最早今晚,军师和高顺一定会赶到,你们信不信?” 虽然刘伯温如今已经成为了兵部尚书,但包括张扬在内,并州的大小官员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军师。 冉闵撇撇嘴,这话他真的不信,大家都是带兵之人,大军行进的速度再了解不过,刘伯温和高顺是厉害,但总不能让大军飞过来吧?只是张扬如此有信 心,他不好打击罢了。 但张扬却不担心,他太了解刘伯温了,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刘伯温怎么可能让他犯险?毕竟解决李傕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犯不着把他张扬大将军 当成筹码打出去。 而且冉闵的眼光落后了一些,他并不知道由高顺苦心训练出的这支大军的威力,上次的军演其实能看出点东西来,但是受限于时代的局限性,众人并没 有发现其中的问题。 张扬如此有信心的原因就是队列,没错,就是那个看起来十分整齐,赏心悦目,但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大用的队列。 队列这个东西在后世十分普通,哪怕是学生军训的时候第一项操练的也是队列,普通,但并不代表它的作用也普通。训练队列最重要作用是加强了士卒 的服从性,一支令行禁止的大军并不能说就比一支自由散漫的大军要强,但执行力绝对要高上好几个档次,效率也要高上不少。 试想看看,如果高顺下了一道军令,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一番,再行动和接到命令以后离开行动,哪个速度快? 更别说这支严格按照张扬想法操练的大军平日里没少跑圈,急行军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张扬没有解释,冉闵和马超的忠心不需要担心,也无需安抚他们,哪怕是城破,他们也一定会战死在张扬的前面。 夜幕降临,天地间静悄悄的,对于血战一日的双方大军来说,他们没有任何的闲心去喧闹,若是不好好养足力气的话,说不定明天就能永远地休息了。 张扬没睡,富平县衙正堂之中,两个火盆熊熊燃烧,而张扬则在就着火光观察着凉州的舆图。 他并不担心李傕,目前来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而且哪怕有什么意外发现,他张扬想逃也不是什么问题。 河东那里,也不需要担心,没有了李傕和郭汜的卫觊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哪怕逃走都无所谓。 至于郭汜...只要能解决掉李傕,郭汜也并不是什么问题,解决掉他是迟早的事。 真正能让张扬费尽心计思考的只有西域! 西域三十六国,这是在前汉孝武皇帝时候的统称,到了现在,整个西域只怕五十个国家都不止。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小国,实力强劲的无非乌孙、 于阗、焉耆、疏勒等有数的几个国家。但是西域的情况很复杂,有一些国家是有城池的,比如曾经的大宛,但另一部分则和匈奴人一般,逐草而居,是 游牧部落。 这些有城池的还好说,攻破便是,但是游牧的却比较麻烦,再加上当年北遁的北匈奴其实就在西域和乌孙的北边,形势错综复杂,想要彻底解决可不是一 件简单的事。 贾诩给张扬暂时制定的计划是占据张掖,扼住河西走廊的喉咙,连酒泉和敦煌两郡都不要动,但张扬的心很大,如果能够彻底解决西域的话,为什么不 呢? 而且哪怕现在不动手,解决西域也是迟早的事,张扬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今晚担任守夜这重责的是岳云,这倒不是大家欺负他年纪小,而是这小子的精力就如同永远用不完一般。距离张扬召唤岳飞和岳云已经过去了两年,如 今的岳云刚刚年满十六岁,但身高足有八尺上下,体型算不上健硕,但十分的匀称。当年夏侯渊那一枪没能要了他的命,甚至经过孙思邈的妙手之后, 都没有留下任何病根,依旧龙精虎猛,一对金锤也在裴元庆的教导下愈发精熟。 张扬看着舆图正在沉思,却猛然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在寂静的夜晚十分清楚。 “发生了何事?” 岳云急急忙忙地狂奔进大堂,都行礼都忘记了,张口便道:“主公,李傕大营中突然乱起,不知发生了何事!” 张扬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猛然起身道:“走,随本将去看看。” 富平城并不大,连一刻钟都没用,张扬便率人走上了城头。 马超、冉闵、傅燮等人先到一步,张扬也顾不上搭理他们,手按在城墙上向远方望去。 只见李傕的大营之中火光冲天,半片天宇被映得通红,喊杀之声不绝与耳,比方才张扬听到之时又响亮了不少。 “看来是军师和高顺将军来了!” 张扬心中振奋,大声下令道:“老典,传我将令,全军出击,和高顺将军两面夹击,本将要李傕的人头!” “等等。”平日里一言不发的傅燮猛然开口道:“丞相,小心有诈。” 傅燮这句话就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张扬的头顶上,立刻让他冷静了下来。 “南容先生是说,这是李傕的阴谋,想引我出城?” “有这种可能。”傅燮凝重道:“李傕不是个白痴,这也算不上什么高明的计谋,李傕完全有可能想得出来。不过,燮也不敢肯定这就是李傕的计谋, 只是提醒丞相小心一些。” 张扬沉吟半晌,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但若真是高顺赶到,本将却不曾出击的话,难免会错失良机。” “既然如此...我留下两千并州铁骑,马岱你和南容先生守城,其余人随本将出击!” 第641章 逃亡 天色微明,不过天地间升起了一片浓雾,放眼望去,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超过十步的距离便看不真切。 李傕伏在马背上,仿佛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也顾不上辨别方向,就这么任由胯下的战马撒腿狂奔。 如今的李傕头盔不知去了何处,身上的铠甲残破不堪,布满了血迹,所幸的是,他没有受伤,不幸的是,他麾下的大军已经全部失散,如今的他已经成 为了一个孤家寡人。 半夜发生的那一幕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脑海中重演。 那支如同从九幽炼狱冲出的步卒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只不过这个印迹无比的恐怖,以至于李傕恨不得能立刻忘记。 漫天飞舞的弩箭,清一色的黝黑铠甲和无坚不摧的双刃大刀,以及那一张张冰冷淡漠的面孔,无一不让李傕从灵魂深处感到一阵阵的颤栗。 李傕从没有见过一支步卒能有如此可怕的杀伤力,自己手下的将士虽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李傕相信,哪怕自己的大军排成整齐地阵列严阵以待, 在这支大军面前也会如同一群待宰的肥猪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这是因为当年诸侯讨董的时候,李傕因为要镇守凉州,并没有前往虎牢关的原因,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想到一支同样闻名天下的大军——先登营 ! 严格来说,高顺训练的这支新兵确实和先登营有很多相像之处,同样是步卒,同样配备了弩箭,同样的精锐。但不同之处也有,这支大军的阵形比先登 营更严整,装备也更精良,杀伤力自然也就高了一个档次。 除了偶尔有士卒颇为慌乱,看起来像是新丁之外,李傕想不到这支大军有任何的缺点。 凭借着身边亲卫的拼死搏杀和自身的勇武,李傕从乱军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而代价就是麾下的大军全部不知所踪。 心腹为了保护他,全部战死,普通士卒不是被杀,被俘,便是四散奔逃。 虽然逃出了一条生路,但李傕心中却一阵冰冷。因为麾下的大军全部失散,辛辛苦苦征战十几年,多少次出生入死积累下来的老本全部折在了富平城下 。 李傕现在一点都不想去想今后该怎么办,要不要找张扬报仇,他现在只想逃走,逃得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都再也不要面对这支全部由魔鬼组成的大军 。 高顺... 这个名字已经烙印在了李傕的心中,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后若是再遇到这个独臂大汉,一定不要有任何的犹豫,立刻就走,多耽搁片刻就可能会面临 灭顶之灾。 “唏律律...” 就在李傕胡思乱想的时候,胯下的战马猛然发出一声悲嘶,两条前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若是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战马的左前腿上有一条淡淡的伤痕。或许是在逃亡的时候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划伤的。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伤,只要好好调 养一番,这匹雄健的西凉战马便能重新活蹦乱跳起来,看不出有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但是一路只顾逃命的李傕哪有什么闲心去关注战马有没有受伤,这一路狂奔之下,本来十分轻微的伤势变得严重起来。 走到这里的时候,战马终于支撑不住,将李傕掀翻了下来。 半晌之后,晕晕乎乎的李傕从地上爬起,先是查看了一下战马的伤势,却发现别说奔跑,连站起来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稍微冷静了一下,李傕开始打量四周的情况,不过饶是他对凉州熟悉无比,却也无法在大雾中认出这里是什么地方。 寻了一处高地向四处眺望,只见四周都被浓雾所笼罩,根本分辨不出道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耳边那仿佛无时无刻都不会停止的喊杀声已经消散,四 周鬼魅一般的安静。 看来暂时是安全了。 李傕长出了一口气,不过马上就有一个新的问题占据了他的脑海,接下来该怎么办? 麾下的大军损失殆尽,汉阳郡虽然还有不少他的麾下,但他根本不敢去。 凉州人虽然不能说天性凉薄,但恶劣的环境使得他们基本上没有忠诚可言,拥有大军的时候自然不会有长眼的人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但如今李傕只剩 下孤身一人,若是逃到汉阳郡...李傕可不敢保证没人会对他的脑袋感兴趣。 可这仇却不能不报,自己战败,富平城中的家眷肯定是保不住了,至少李傕觉得,如果自己和张扬调换一下位置,肯定不会留下这么一群敌人的家眷。 更重要的是,此仇若是不报,他李傕又怎么有脸在天地间立足,从今往后,还有谁会听他的命令? 问题是该如何报仇? 凭自己的实力肯定不成,他现在也毫无实力可言,所以只有投奔别人这一条路可走,可...投靠谁? 曹操和袁绍肯定不可能,不提之前董卓和凉州军的大仇,只凭他李傕的名声,只要他敢去,曹操和袁绍肯定会将他枭首示众,传令四方。 荆州刘表应当不会杀他,可指望刘表起兵为他复仇...李傕觉得可能自己留在凉州重新拉起一支大军更靠谱一些。 汉中张鲁,益州刘璋...他们两人能比刘表强上多少? 徐州吕布和江东孙策倒算得上明主,只是吕布和凉州军之间有仇,孙策又远在江东,同样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算来算去,李傕悲哀地发现,自己能投靠的人除了一个郭汜之外,再无他人。 仔细想想,当年大家亲密无间,配合得十分默契,两人合力虽然不敢说能和张扬、袁绍、曹操等诸侯比肩,但至少不会比刘表、张鲁要来得差。可是, 为什么会反目呢? 李傕想了半天,可就是想不出来两人反目原因,好像突然之间,他们的心中就多了不少对对方的戒备。只可惜当时的他一心只想着吞并郭汜,根本没想 要和解,只怕郭汜也是一样的心思吧。 心中打定主意,李傕不再犹豫,必须得马上前往武威或者金城,小人屠不会轻易放过他,自己又没了战马,若是再不赶紧逃走,只怕就走不了了。 随手将残破的铠甲丢弃,战袍早在战场上便不见了踪影,倒是省了不少麻烦。长枪...李傕一咬牙,将长枪也丢了,只留下一柄长刀防身,大致估摸了 一下方向,李傕埋头狂奔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大雾终于散去,熟悉的场景回到了李傕的视野之中。 冬日里和煦的阳光照耀在李傕的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但李傕却不敢有一点怠慢,在分辨清道路之后就上了官道。 因为附近就在大战的缘故,路上没什么行人,再加上凉州的民风颇为彪悍,哪怕李傕身配长刀也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幸运的是,武威郡就在北地郡的西边,距离并不远,哪怕是步行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等到傍晚的时间,李傕竟然生生感到了苍松县的附近,不过一整天水米未进,再加上不停赶路,李傕只感觉自己的双腿沉重无比,嗓子干涩的几乎能喷 出火来。 “什么人,给某站住!” 一声大喝响起,李傕只感觉一阵心惊,差一点拔腿就逃,不过那熟悉的凉州口音给了李傕一点希望。抬头向前望去,只见一队骑兵狂奔而来,人数大概 在十人上下,正好是一什的人数。 当先一人身着残破的皮甲,腰间挎着一柄弯刀,额间绑着一条布带,浑身上下充满着蛮荒的气息。 这是一个羌人。 李傕松了一口气,张扬的麾下虽然也有羌人,但装备却无比精良,不会这么寒酸,而且能出现在这里的,应当是郭汜的人马才是。 李傕心中一阵狂喜,顾不得干涩的喉咙,立刻大喊道:“你们可是阿多的人马?” 郭汜小名阿多,这在整个凉州都不是秘密,但是敢这么叫郭汜的人可没有几个。 那羌人勃然大怒,咆哮道:“某家将军的名字,其实你这等人能随便叫的,莫不是不想活了?” 说着话,他已经从腰间抽出了弯刀,胯下的战马也已经从小跑变成了狂奔。 若是放在以前,一个小小的羌人敢这么跟他李傕说话,他只怕早就拔出长刀将对方大卸八块了,不过如今的李傕却只有满心的欢喜。 “我是李傕,快带我去见你家将军!” 羌人猛地一勒胯下战马,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李傕,可是他一个什长,怎么可能见过李傕,打量半天也分不出真假,便问道:“你是李将军?可有凭 证。” 老子他娘连长枪都丢了,还有个屁的凭证。 李傕心中咆哮,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开口道:“整个凉州谁敢冒充本将?你们速速带我去见阿多,若是假的,我也跑不了不是?” 羌人什长看他说的肯定,又愿意跟他们去见郭汜,想必应该是不假,便连忙翻身下马,抱拳道:“李将军恕罪,小的眼拙,没见过将军,得罪之处,还 往将军不要见怪。” 第642章 李傕毙命 这郭汜军的什长对李傕如此恭敬不是没有道理的,别看李傕和郭汜两人反目,但毕竟都是从凉州军出来的,两人之间还曾经那么亲密。别看现在闹得不 可开交,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讲和了。到时候李傕找他一个小小什长的麻烦还不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人的名,树的影,李傕虽然不像华雄那般是凉州军第一猛将,但他的勇猛也不是吹出来的,郭汜的这位什长可不想在这掂量一下李傕的本事。 最重要的是,李傕是要去见郭汜,作为一个什长,他并没有资格来过问这等大事。 只要能见到郭汜,是杀是和就不关他这个小小什长的事了,杀了李傕,他有一份功劳,如果是要和解,那就是两份了,李傕怎么着也是个将军,应该不 会吝啬一点赏赐才是。 “无妨。”对于这个什长的无礼,李傕没有去怪罪,当然,他现在也没资格去怪罪别人,“快带我去见你们将军!” “李将军,我们将军在显美县,听说是张掖有人不安稳...” “显美...”对于武威的地形,李傕自然不会陌生,显美在武威的西部边境,紧挨张掖郡,虽说不远,但也算不上近。 略微沉吟了一下,李傕问道:“你们有多少人马在苍松?” 这事算不上秘密,什长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张口便道:“苍松有三千人马,将军可是有什么事?” 看着什长一脸的警惕,李傕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道:“张扬的大军就在北地,快去通知你们将军,要小心戒备...算了,你给我准备一匹好 马,我自己去和阿多说。” 什长楞了一下,张扬出兵的消息谁都清楚,甚至富平被攻破也不是秘密,可你李傕不是在和张扬作战吗?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将军您不是在和张扬作战吗?怎么会一个人来这?” 李傕现在很想抽自己一个耳光,跟他娘的一个什长说这么多作甚。 不想谈自己的丢人事,同样也不想让郭汜的麾下也对张扬充满恐惧,李傕闭口不言此事,只是催促这什长为他准备战马。 可他越是这样,什长便越是怀疑。别以为羌人就没脑子,能在凉州活下来的就没一个傻子,不管是羌人还是汉人都是如此。 给李傕准备了一匹战马,什长故意落后几步,低声对自己的麾下道:“兄弟们,事情好像不大对劲。” 十个人围拢在了什长的身边,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率先开口道:“怎么,这是个假货?” 说着话,大汉的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刀柄上,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李傕的后脖颈,仿佛在寻找哪里比较好下手。 “别他娘的乱瞄!”什长低喝了一句,开口道:“此人应该是真的李稚然,但你们想想,小人屠可是把富平都攻下来了,他不在富平和小人屠交战,跑 到武威来做什么?” 大汉一听不能杀人,顿时无精打采起来,懒洋洋道:“能干什么,你以为小人屠那么好对付,无非是李傕这厮不是小人屠的对手,来找咱们将军求援的 。” “不对。”什长摇摇头,道:“哪怕是来求援,李傕怎么会连亲兵都不带,甚至连匹马都没有?” “什长是说...” 十余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相视一眼之后,都从彼此的眼神中发现了一种莫名的意味。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什长的意思,无非是说李傕被张扬打成了个光杆司令,前来武威根本不是求援,而是准备投靠郭汜! 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张扬是谁,那可是天下闻名的小人屠,不管喜欢他还是讨厌他,都不能否认张扬名将的身份,李傕败给张扬并不丢人 ,只能说是正常现象,重要的是,李傕败了,自家那位将军能敌得过张扬吗? 好吧,这个问题有些蠢,但凡是个正常人应该都不会觉得郭汜是张扬的对手。 “什长,我们...” “嘘...”羌人什长将声音压到最低,开口道:“你们想死吗?” 这话问的,能活着谁想死? 看见众人齐齐摇头,什长神色一狠,“既然如此,那便干了,拿李傕的人头去投奔神将,不说受到重用,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 李傕骑在马上忧心忡忡,他逃了一天,身心俱疲,再加上满心想着该怎么说服郭汜,根本没发现身后的人在嘀嘀咕咕。若是换在平常的话,凭借李傕的 警觉,这些士卒连商量的机会都不会有。 “你们在说什么?” 虽然迟钝,但李傕毕竟是员猛将,终究还是发现了不正常,出言询问。 什长一惊,连忙给那满脸横肉的大汉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立刻靠了上来,什长满脸堆笑道:“李将军,看您风尘仆仆的,今天应当还没用饭吧?我这有 点干粮,您看要不要先垫垫肚子?” 不说不要紧,什长这么一说,李傕只感觉腹中翻江倒海,恨不得能吃下一整头牛。 只是李傕好歹是一个将军,地位和郭汜相当,此时若是表现地很急切的话,丢了面子还是小事,以后还怎么在凉州立足? 正在李傕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那什长却耳朵一动,盯着李傕的身后大惊道:“什么声音...将军,那边有人!” 李傕如今就是惊弓之鸟,心中担心的就是张扬不肯放过他,派人前来追杀。此时一听什长如此说,立刻朝着身后的方向望去。 仔细看了一圈,却发现周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耳边也没有任何的声响,心知不妙,正准备转头喝问的时候,一股剧痛猛然袭来。 缓缓转过头,李傕只看见一张满脸横肉,十分狰狞的面孔映入自己的眼帘,而此人的手中握着一截枪杆,仿佛不太放心一般,还使劲地拧了两把。 一截枪头从李傕的胸口钻出,鲜血将沾满铁锈的枪头染得一片通红,李傕伸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却连拔出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噗通一声,李傕跌落战马,那羌人什长一脸笑容道:“李将军,您呢...也别怪我们,只是谁来当这大头兵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反正您和我们那位将 军迟早都要被小人屠收拾,与其便宜了那帮并州军,还不如便宜了我们,您说对不对?” 李傕一脸狰狞,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嘴中涌出的全部都是鲜血,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了。 “李将军,您安心上路吧,某答应您,您的人头我们一定在找小人屠领完赏后好好安葬,你看这样可好?” 李傕心中一阵悲凉,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都活着从张扬的手下逃了出来,却没想到会死在这么一群小人物的手中。 早知如此,昨日还不如死在张扬的手中,至少也能算是英勇战死,不曾丢了西凉武人的脸面,可如今... 想到这里,李傕心中涌起一股不甘之意,奋力嘶吼一声,左手抓住枪杆,右手拼尽全力抽出腰间的长刀。可惜的是,那羌人什长始终在关注着李傕的一 举一动,看他竟然还有余力挣扎,什长吃了一惊,连忙一刀挥下。 一颗斗大的人头冲天而起,重重地砸在肮脏的积雪之上,李傕那张狰狞的面孔依稀还能看到浓郁的不甘和愤怒。 可怜李傕也算是征战一生,死在他手中的大小将领无数,但到头来,没能轰轰烈烈地死在战阵之上,却死在了一群无名小卒的手中。 什长喘了两口粗气,下马捡起李傕的人头挂在自己战马的脖子上,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道:“快走,若是被人发现可不妙。” 满脸横肉的大汉从李傕的尸体中抽出长枪,伸脚喘了一脚李傕的尸体,问道:“什长,这家伙的尸体怎么办,就放在这?” “带上。”什长没有多想,焦急道:“找个林子喂狼。” 一行人没有犹豫,这里是郭汜的地盘,像他们这般在外巡逻的斥候不知道有多少,若是被人发现的话,他们肯定没有活路。 十余匹战马踏着满地的积雪远去,只留下一片杂乱的血迹,只是任谁也不会想到,曾经不可一世,纵横凉州的李傕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此处,连具完整的 尸首都没能留下。 而这十余名郭汜军将士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一件怎样的大事,而此事又会对凉州造成怎样的影响... 第643章 谋郭汜 李傕死了,但是张扬还不清楚这个消息,所以富平附近还在搜索着李傕的踪迹。 马岱和王威两人负责打扫战场,看守俘虏,马超、冉闵等着则率领着人马寻找着李傕的行踪。 张扬则把风尘仆仆的刘伯温迎进了富平县衙的大堂之中,一月不见,张扬倒不会去想念刘伯温,但他如今却急需一个能给自己出主意的人,刘伯温无疑 来的恰到好处。 其实冉闵说得不算错,高顺在率军帮助刘伯温弹压了上郡的胡人之后,虽然立刻便率军向富平赶来,但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来看,确实还需要至少三四 天的时间才能赶到富平。 不过冉闵却没想到高顺的疯狂和这支新军的韧性,在刘伯温的强令之下,这支步卒每日只休息三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赶路,哪怕吃饭喝水都不 会停下,就这么小跑着拿面饼和肉干垫垫肚子,这才生生缩短了三日的路程,及时赶到了富平城下,连夜偷袭李傕军的大营。 也活该李傕倒霉,他不是没想到这支步卒,而是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高顺竟然能生生将这段不远的路程提前三四天之久抵达。 再加上这些时日的攻城,李傕军本来就士气低落,在张扬亲自率军冲阵之后,投降已经成为了趋势,李傕能逃出生天已经是万幸。不过如果他能提前知 道结局的话,应该会选择战死在富平城下。 如今看来,刘伯温、贾诩、法正制定的计谋算得上大获全胜,董越全军投降,李傕只身逃亡,如今整个凉州只剩下郭汜麾下的两三万人马,已经不足为 虑。 河东卫觊虽然在曹操的鼓动之下起兵叛乱,但并没有造成多么大的损伤,前后总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被平定,还顺手揪出了不服张扬统治的人,张扬 觉得用河东暂时的混乱来换这么一个结果,绝对很值。 接下来,只需要将盘踞在武威、金城的郭汜剿灭,随后再平定混乱的张掖,慢慢将剩余的汉阳、陇西、武都等郡收入囊中,此战便算得上大获全胜。 而凉州经此大战,也需要时间来好好修养声息一番,不然凭借并州,可没办法支持两州的消耗。 “伯温来得好快,本将本来以为你和高顺两日之后才能赶到。” 张扬大马金刀地在主位之上坐定,随手将头盔一丢,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掩饰。 刘伯温的脸上同样带着笑意,不过和张扬相比,他矜持了不少,并没有洋洋得意。 “能这么快赶到,全部都是高顺将军领军有方,和基没有半点关系。” 张扬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转移话题道:“伯温,如今凉州暂定,剿灭郭汜不会有任何问题,并州可有情况?” 这些日子李傕围攻富平,使得张扬和外界早已断绝了联系,所以张扬才有此一问。 刘伯温立刻收起了笑意,肃然道:“主公,兖州曹操和冀州袁绍并无动静,算是默许了我军对凉州的攻伐,不过...” 张扬最烦的就是别人跟他说话大喘气和说话说一半,能生生把人急死。不等刘伯温卖关子,张扬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汉中张鲁和荆州刘表动了。”刘伯温取出舆图铺在张扬面前的案几上,继续道:“主公请看,汉中张鲁在沔阳县囤积了三万大军,虽然没有和我军宣 战,但其随时能够出兵武都郡。另外荆州大将文聘率军一万占据了武关,随时能够挺进京兆,进而威胁河东和凉州。” 张扬眉头一皱,凝重道:“伯温,此事有点不正常,刘表也就罢了,张鲁正在和刘璋交恶,怎么有胆子来挑衅我军?”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没错,据我猜测,应该是有人暗中授意刘表和张鲁与我军做对,包括那河东的卫觊同样也是受人挑唆,否则的话,他未必敢出 兵作乱。” “曹孟德?” “没错!”刘伯温道:“安邑卫家祖宅被攻破之后,文和从卫觊的书房中搜出一封书信,信中的内容正是挑唆其趁主公征战凉州,起兵叛乱,此信的落 款则是军师祭酒...” 军师祭酒是一个官职,不过却不是大汉的官职,职责和张扬曾经给予法衍的军师将军一般,没什么实权,但相当于大军的军师。如今整个天下只有曹操 的麾下才有这个官职,而担任此官的不是别人,正是曹操的首席智囊,郭嘉。 张扬点点头,但和刘伯温所猜测不同的是,张扬并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情绪。不过也算正常,如今的张扬早已不是刚刚穿越时那个除了领军作战之外,什 么都不懂的家伙。争霸天下本来就是各使手段,曹操这么做无可厚非,而且还算不上下作,远远比不上他拿李傕的家人来威胁李傕。 “依伯温来看,张鲁和刘表可会进军?” “不会。”刘伯温断然道:“迫于大义之名,张鲁和刘表做出一副攻击我军的姿态已经是极限,若是真让他们进攻我军,他们没有那个胆子。” “曹操呢?”张扬并没有因为刘伯温的一番话就觉得高枕无忧,而是继续问道:“本将怕的是曹操不甘心,又会搞出一些事来。” “不甘心是肯定的。”刘伯温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但他又能如何,别说如今的天气如何,他麾下的大军有没有训练完毕,粮草是否充足,仅凭大河 这道天险,就足以让曹操无计可施。兖州不是凉州,大河除了在凉州境内会冰封之外,在其他地方并不会,至少并不足以让大军渡河,我军有甘宁将军 这支水军,先天就立于不败之地。” 张扬点点头,放下心来,继续问道:“伯温,如今整个凉州只剩下郭汜,这场大战只有解决掉他便可宣告终结,李傕若是没死,定然会去投奔郭汜,其 余之人不过跳梁小丑罢了,不值一提。” 刘伯温点点头,问道:“主公的意思是?” “我意突袭显美,一举擒杀郭汜和李傕两人,只要这两人一死,凉州可定。” 刘伯温略微思考了一下,摇头道:“不妥。” “为何?”张扬不解道:“难不成伯温以为本将无法一举斩杀郭汜?” “不是,郭汜不过一跳梁小丑耳,杀之不难。”刘伯温解释道:“只从战略上来看,主公此计确实是最简单,也是最快速能够平定凉州的办法,但事后 却难免麻烦。” “莫要再拐弯抹角,有什么话,伯温直说便是。” 刘伯温道:“敢问主公,是想要一个安定的凉州,还是一个动乱不断的凉州?” 这个问题是一句废话,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不过谋士就是喜欢这个调调,张扬也没办法改变。 “自然是安定的凉州,若是动乱不休,只怕是那些商人都无法安心做生意,那本将又从何处筹集粮草四处征战?”张扬还是没有搞明白刘伯温的意思, “本将准备一举擒杀郭汜就是为了能够尽快平定凉州,这有什么不对?” “若是把凉州换成兖州、豫州、荆州或者大汉任何一州都没有问题,但是凉州却不行。”饶了半天,刘伯温终于进入了正题,解释道:“主公,凉州民 风彪悍,而且情况十分的复杂,远的不说,安定皇甫家,这凉州数一数二的世家可是和主公有仇,若是不能给予震摄,只怕日后会麻烦不断。” “主公威名天下皆知,但一般人不曾亲眼见过,很难去完全相信那些传闻,主公若是两次突击击败李傕和郭汜,速度固然快,但却不足以给凉州震摄, 大军在时还好说,若是没有大军常驻,只怕有心之人会趁机作乱。如此一来,凉州就会成为一个烂摊子,还不如不打。” 听到这里,张扬总算是品出点味儿来,开口问道:“伯温的意思是,要本将以堂堂之兵攻破郭汜?” 刘伯温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点头道:“没错,李傕兵败之后,凉州以郭汜为尊,若是主公能以堂堂之兵击败郭汜,定然能让宵小胆寒,之后只需 安抚住羌人,哪怕有些许心怀不轨之人,也无大碍。” 羌人...这是一个大课题,从东汉立国开始,和羌人之间的争斗就没有停息够,先有伏波将军马援平定羌乱,后来凉州三明也基本是靠攻打羌人成名的 ,再往后,董卓其实也是凭借着平定边章、王国、北宫玉等羌人的叛乱一跃成为凉州刺史,进而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说,想要凉州稳定,就必须安抚好羌人,这也是张扬要带着马超和马岱前来的原因。不过想要让羌人安稳下来,仅凭武力震慑却还是不够。 “伯温的意思是,让本将对羌人和汉人一视同仁?” “此事主公应该与元皓、平仲商议,基却不便多言。” 张扬清楚刘伯温并不是不懂,而是不愿说,毕竟此事是田丰和寇准的本职工作,若是大家都在,他说上两句没关系,但如今就他一人,还是避嫌的好。 “那此事容后再议。”张扬猛然起身,激昂道:“本将便先用堂堂之师击败郭汜,告诉所有凉州人,谁才值得他们臣服!” 第644章 围攻姑臧 又是一场大雪落下。 在凉州,二月飞雪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过今年的雨雪好像特别丰茂,瑞雪兆丰年,算是个不错的好兆头。 武威郡治姑臧县原名盖臧,一开始是由匈奴所筑的城池。因为城呈龙形,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条盘踞在凉州平原上的巨龙,所以姑臧又名卧龙城。 这里汉、羌、匈奴还有一些西域胡人混居,再加上是中原和西域的交通要道,所以姑臧又有河西首富之称。 可惜的是,郭汜并不是一个善于治理的人,河西首富被他搞得一团遭,因为对城墙加厚加高,卧龙城也丝毫看不出本来的面貌,让张扬颇为遗憾。 大雪落在姑臧县的城头,凉州各地烽火遍地,但并州军并没有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李傕兵败被杀和郭汜被堵在姑臧城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凉州,只要 不是疯子,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张扬做对,否则的话,并州军手中的刀枪可不是为了好看的。 张扬并不急于攻打姑臧,虽说郭汜不会经营,但打仗的本事却并不差,姑臧作为前汉时的雍州治所,又经过郭汜的加厚,并不是很轻易就能攻破。再加 上为了能够震慑凉州,张扬选择了围而不攻的策略。 当然,张扬的目的不仅仅是如此,他准备打一场心理战。就这么一座城池,一点点兵将,每多过一天,郭汜便会更加难熬。 甚至张扬都没有围城,而是舒舒服服地把大军放在了苍松城中。苍松毗邻姑臧,同时还扼死了郭汜的东逃之路,所以哪怕郭汜再不情愿,也只能呆在姑 臧城中。张掖倒是能去,但郭汜敢吗? 没有凉州作为后盾去攻伐张掖就是找死,张掖就是一个马蜂窝,随便捅一下便可能跳出无数的西域小国,甚至组成联军。别看西域各国平日里并不齐心 ,甚至攻伐不断,但当外敌到来的时候,他们会非常团结,这就是西域各国的生存之道。 张扬端坐在苍松县衙的大堂之上,看着手中的情报和信件,脸上时不时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大堂的中央放着两个火盆,大火熊熊燃烧,使得整个大堂十分的温暖。 张扬下首坐着不少人,左边武将,右边文臣。武将因为高顺率军攻略整个凉州去了,所以以冉闵为首,后面依次是马超、马岱等人。 右边的文士则显得单薄了一些,总共只有三个人,以刘伯温为首,接下来是轻易不肯开口的傅燮,最后则坐着刚刚赶到不久的法正。 不管是和曹操相比,还是和袁绍相比,张扬麾下的文臣都显得很单薄。没办法,张扬的名声不好,所以哪怕是求贤令发出了这么多年,但前来响应的依 旧是寥寥无几,而这其中还有许多滥竽充数,打算蒙混过关的人,可用之人有多少,可想而知。 “诸位,谁能告诉一下本将,这诸葛亮是何时归附的曹操?” 张扬缓缓放下手中的信件,望着堂上众人开口询问。 所有人都露出了一阵迷茫之色,武将们自然不必说,天下本事高强的好手他们或许能如数家珍,但这诸葛亮是谁,很能打吗? 冉闵作为如今的众将之首,大有想表现一番的意思,大大咧咧开口道:“主公,可是这小子招惹您了?待某去把这小子擒来,是杀是刮您看着办。” “永曾莫要胡闹,此人是曹操麾下的一个谋士,可不是武将。” 张扬应付了冉闵一句,目光灼灼地盯着文士这边,当然,最主要的是盯着刘伯温。 刘伯温苦笑一声,摇头道:“主公,基只知此人乃是近两年投靠曹操的一个后起之秀,只是究竟如何,基知之不详。” 想来也是,诸葛亮如今还算是一个无名之辈,刘伯温可能会去关注郭嘉、荀攸、程昱等人,但却不会将目光着重放在一个后起之秀的头上。 法正突然开口道:“主公,此人我知道一些。” “速速道来。” “诸葛亮,字孔明,琅琊人,父早丧,随从父诸葛玄生活,就在诸侯讨伐我军的时候,曹操前往荆州围堵主公,前往拜会旧交诸葛玄,此时诸葛亮出仕 曹操...” 听到这里,张扬悚然一惊,心中的悔恨简直可以用无以加复来形容。要是他早知道当时诸葛亮就在附近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曹操捷足先登。 法正不清楚张扬的心思,继续道:“不过诸葛亮在曹操麾下并不算起眼,曹操本人对他颇为器重,只是其身为徐州世家之人,不愿归附在颍川世家麾下 ,而寒门之士也和他格格不入,所以他在曹操的麾下颇为艰难。” “可能招降...”听到这里,张扬忍不住脱口而出,但说了一半,却又生生止住了话头。 诸葛亮是个聪明人,虽然如今他的年纪应该不大,远没有原本历史上那么老辣,但他既然选择投靠曹操,肯定分析过自己可能会面对的形势,既然如此 他还是愿意投靠曹操的话,只怕想要策反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可能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刘伯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问道:“主公对此人颇为看重,可是想收为己用?” 能不想吗?这可是诸葛亮,整个三国,乃至整个中华智慧的象征,虽然张扬清楚,经过老罗和后世无数的加工,诸葛亮是肯定被夸大了的,但这并不代 表诸葛亮是浪得虚名,至少在三国本土那是数一数二的人才。 “想,但却不太可能。”张扬苦笑一声,换上一脸肃容道:“诸位,此人应当重视,其人之才,不下于郭嘉、荀彧,甚至尤有过之。” 这一下轮到刘伯温震惊了,张扬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郭嘉和荀彧是谁,一个是曹操的谋主,另一个则是曹操的后勤总管,他们的本事天下皆知,诸葛 亮不下于这两人,难不成还是个全才不成? 但对于张扬的话,刘伯温不会怀疑,别的不说,张扬识人的本事可不弱,能被他夸赞上一两句的,定然不是普通人。想到这里,刘伯温已经暗暗在心中 记下了这个名字。 而法正则是一脸的斗志,年轻人喜欢挑战,法正的性格说得好听点叫快意恩仇,说得难听点叫睚眦必报。这种性格容不得别人得罪自己,同样也容不得 别人比自己强,刘伯温、贾诩年纪比他大不少,再加上本事也着实厉害,他不敢有其他想法,但被张扬盛赞的诸葛亮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张扬对诸葛亮可以说是十分熟悉,毕竟在后世那个年代,诸葛亮已经被吹捧成了神,想不知道都难。 但张扬不清楚的是,现在这个诸葛亮和原本历史上的,还会一样吗? 因为在他的记忆之中,诸葛亮应该是赤壁之战前后才被刘备请出山。和曹操一比,那个时候的刘备就是一个吊丝,麾下文武横竖就那么两人,所以诸葛 亮可以放手施为,基本上能带给他阻力的人都被他干掉了,比如廖立,比如李严,说诸葛亮在蜀汉一手遮天都不为过。 但曹操麾下不同,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哪一个是省油的灯,更何况张扬可没忘记,还有一个外号冢虎的司马懿不曾出山。 这两位原本历史中的死对头若是同时出现在曹操的麾下,想必应该很有趣。 不过此时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张扬开口问道:“诸位以为,曹操和袁绍两人接下来会如何?” 冉闵、马超等人根本没理这茬,他们也明白,张扬不是在问他们。一群人端着缴获来的葡萄酒,你一樽,我一樽,喝得不亦乐乎。 刘伯温掏出一副大汉全图铺在张扬面前的案几上,问张扬道:“主公看如今的天下大势,可有什么感想?” 张扬低下头,看着制作颇为精良,诸侯地盘划分清晰明了的舆图,陷入了沉思之中。 “战国七雄?” 不知何时,法正也凑了过来,在听到刘伯温的提问之后,忍不住开口。 “没错。”刘伯温赞赏地看了法正一眼,解释道:“主公,我军夺了凉州,联合并州、草原,就如同当年的强秦一般。天下诸侯北方有四家,除却我们 以外,还有占据幽、冀、青三州的袁绍,占据兖、豫两州的曹操和占据徐州的吕布,但不管是谁,只怕都不愿意看到我军发展壮大。” 法正也开口道:“再加上益州刘璋、荆州刘表和江东孙策,这岂不是当年战国七雄的格局?我军就如同当年的强秦,而关东诸侯已经对我军形成了包围 的姿态。” 刘伯温也赞同道:“孝直说得没错,只不过我军的情况要比当年的强秦艰难,毕竟那个例子就在眼前,关东诸侯只要不傻,定然不会放任我军发展壮大 。” 张扬仔细盯着案几上的舆图,发现刘伯温和法正说的还真没错,虽然地盘大小不尽相同,但总体上来说,和当年的形势无比相似。 而更为重要的是,张扬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第645章 大势 略微沉吟了一下,张扬开口问道:“伯温,我军攻占凉州,会不会使得关东这些诸侯再次组成联军?” 这确实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上次的大战还没过去多久,虽然张扬军并不能算输,但着实也谈不上赢。双方各有损失,甚至张扬的损失还更大一些。 原因也简单,并州人口稀缺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哪怕经过两次迁徙之后仍是如此。再加上袁绍和曹操的实力都有了极大的扩张,若是再组成一次 联军,张扬还真没把握能够像上次一般,打一个不胜不败。 刘伯温开口道:“当今之势,郭汜已不足为虑,平定凉州指日可待。此次出兵,重在有一个好的时间点,不管是曹操,还是袁绍,如今对无力对我军造 成什么影响,否则曹操也不会使这些小手段。只是凉州新定,很难对我军有什么大的补充,形势不容乐观。” 张扬点了点头,刘伯温的话说得不错,别看他如今一举攻下了凉州,但真实实力却未必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强大。 他这个天下前三的诸侯,其实有不少的水分在其中。 草原上周仓和裴元绍的人马不能轻动,因为这些人马不止关系着张扬占据草原的大计,同样也承担着威慑草原的重任。要知道在靠近并州的草原上,虽 然已经没有如同当年匈奴、鲜卑一般的大敌,但小部落却不计其数,张扬没时间,也没有精力和兵力去一一扫清这些胡人部落,若是没有足够的大军对 这些胡人形成威慑的话,只怕周仓和裴元绍将面对源源不断的偷袭。 不谈烦不烦,想要安静的休养生息基本是不可能的。 其余大军,驻守在上郡、西河的大军倒是可以挪挪,毕竟凉州被攻下,并州西侧已经没有了敌人,再在这两个地方囤积大军显得有些鸡肋。 不过河东和上党的大军却不能撤,太行小径虽然可能百八十年都遇不到一次袭击,但若是成功一次,那可是致命的,就比如邓艾灭蜀走的阴平小道,若 是姜维能在谷道安排上一支步卒,不需要多,只需要三五百人,那搞不好邓艾便得死在那里。不说蜀汉能统一天下,但再坚持上几年却没有任何的问题 。 河套的大军同样不能撤,袁绍若是想攻打并州,从草原上进兵无疑是最便捷的,河套便是并州的屏障,不攻破河套,袁绍根本不敢攻打并州。 这么一算,其实张扬这次攻打凉州已经动用了他麾下所有能动的兵力,甚至连河东的杨业都被他用了起来,若是这个时候曹操也兵进河东的话,足够张 扬喝上一壶的。 此战不能说没有收获,并且凉州这么大的地盘,人口虽然稀缺,但也不少,重要的是,凉州不缺青壮,这是一个好消息,再加上他俘虏了不少李傕和郭 汜的士卒,更别提还有打通西域商道的好处。他的实力比出征之前肯定是有不少的增长。 但这个增长却不是立竿见影的,还得需要时间来消化。 商业暂且不说,一时半会的想都不要想,只说这些俘虏想要立刻形成战力都不可能。不经过整合就带这群降兵上战场,张扬的心还没这么大,他的麾下 也没有那么多人马给他损失。 看来,凉州之战必须尽快结束,然后消化掉战果,尽可能积蓄足够的力量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急。 想到这里,张扬开口道:“本将还是那句话,汉中张鲁和益州刘璋不足为虑,只是也不能大意。武都郡紧邻汉中和益州,需要一员得力之人镇守...” 张扬想了想,他的麾下大将不少,可能够独当一面的不能说没有,毕竟除了高顺等四大将之外,冉闵、马超等人独当一面也绝对没有问题,至少用来对 付刘璋和张鲁不在话下,但是,张扬总感觉有些浪费,而且着实不好安排。 马超和冉闵任命他们为武都太守绝对是屈才,也和他们的身份不匹配,董越、王威等人还不能让他完全放心,郭淮和郝昭年纪太小,经验不足。 想了半天,张扬开口对马超道:“孟起,我意让伯瞻为武都将军,你看如何?” 张扬权衡了半天,觉得马岱算是个不错的人选,马岱虽然也十分年轻,但经验比郭淮和郝昭强上不少,最重要的是,马岱姓马,伏波将军马援的名头还 是十分好用的,有马岱在武都,至少不需要担心羌人作乱。 而且作为三国后期,蜀国有数的大将之一,马岱的能力并不差。 马超回头看了看一脸振奋的马岱,有些不忍心打击他,但马岱若是出点差错...如今的扶风马家可就剩下他们兄弟几人了,损失一个都足够让他心疼不 已。 “主公,伯瞻年轻,经验不足...” 张扬摇头道:“经验不足正需要历练,伯瞻资质不差,若是历练一番,未必不是一员大将之才,刘璋、张鲁暗弱,凭借伯瞻的本事,足够了。” 见张扬主意已定,马超不在坚持,朗声道:“全凭主公差遣。” 张扬点点头,又转头对傅燮道:“南容先生,按先生的本事,此举有些屈才,但本将手中确实没有什么大才可用,所以想请先生担任武都太守,如何? ” 傅燮一直没有说话,这种张扬麾下文武商议大事,他也不适合发言,所以一直在神游物外,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自己的事。 “此事...”傅燮略微沉吟了一下,道:“若是陛下下旨,燮责无旁贷。” 傅燮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还是他只是投靠刘辩,如果是刘辩下令,他不会拒绝,但如果是张扬的命令嘛...呵呵。 不过张扬也不在意,他从来也没想过要把傅燮拉到自己的阵营之中,这种难度比从系统中重新招人大了不少,张扬可不喜欢没事给自己找事干。 只要能用就足够了,他也不怕傅燮不尽心,如今他和刘辩基本上是一体的,还没到翻脸的时候,傅燮用上两年换上自己的人,足够了。 “陛下那里,本将自会去请旨,应当不是问题。” 张扬看着马岱道:“伯瞻,凉州西南之路,本将便全部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小心谨慎,不要让本将失望。南容先生经验丰富,你可时时请教,不可轻 慢。” 马岱不傻,哪能听不出张扬的意思,若不是自己年轻的话,只怕这武都太守就是自己的了吧? 这是托付,是重用,不过马岱并没有觉得自己不行,这就是年轻的好处,虽然可能狂妄了一些,但有自信却是好事。 右拳重重一擂胸口,马岱肃容道:“主公放心,末将定当尽心竭力,不放一兵一卒进入凉州!” 张扬点点头,问刘伯温道:“伯温,凉州统筹之人,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凉州牧,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职责,并州牧如今被张扬挂在身上,而且凉州安定以后就相当于是并州的后方,张扬不可能把自己的治所从晋阳迁来凉州, 富庶不富庶的,暂且不说,只是凉州距离战场要远这点就不合适。 所以凉州需要一个统筹之人,此人不光能力要过关,还得是张扬信得过的人,否则的话,凉州一乱,将会是无尽的麻烦。 “王景略如何?” 刘伯温思考半晌,吐出了一个人名。王猛的能力不需说,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刘伯温深知王猛不是个易与之辈,而且忠心应当也没问题,否则的话 ,张扬不会将丞相府长史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王猛唯一所欠缺的,就是资历。 张扬同样也在纠结,在他麾下有能力当这个凉州牧的人不少,田丰、寇准、钟繇,甚至年轻一辈的狄仁杰、鲁肃等人的能力都足够。可是田丰等人是一 部尚书,从尚书到州牧,这地位明显是降了,可没听说过没犯错就给别人降职的,这不合适。 鲁肃新降,忠心有待考证,狄仁杰和顾雍则提升的太快,两人都是才刚刚担任一郡太守,若是又立刻成为州牧... 王猛倒是合适,可他张扬的丞相府就又没人了,说到底,还是人才不够... 从系统中召唤也不是不行,可还是那个问题,资历不足,如果刚刚投靠张扬便能担任一州州牧,怎能让人心服? “那便景略吧,待平定凉州之后便让景略来担任这凉州牧。诸位还请妥善准备,十日之内,本将要彻底攻破姑臧,平定凉州!” 张扬话音刚落,典韦大步而入,抱拳道:“主公,高顺将军率军回来了,如今距离苍松还有三十余里。” “看来高顺也知道本将准备彻底覆灭郭汜,这是准备来分一杯羹啊。”张扬调笑了一句,道:“既然如此,传我将令,诸位随我出城十里迎接高顺将军 !” 众人没什么不满,凭借高顺的地位和战功,让他们迎接一下还真不过分,齐齐起身抱拳道:“我等遵命!” 第646章 高顺赶到 在后世那本着名的三国演义之中,高顺并不算是一个特别出彩的人物。原因有很多,比如死得太早,比如在这个以斗将为荣的时代,高顺基本没有单挑 的记录。 说起吕布的麾下,最出彩的一定是吕布本人,接下来就是后来曹魏的五子良将之首张辽,再然后,才是陷阵营统领高顺。 张扬一开始其实也并没有太把高顺放在心中,相比高顺,他更喜欢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的白马银枪赵子龙,和威震逍遥津的张文远。但是,只有在相处久 了,你才能发现高顺这个从来不饮酒,不结党的大将是多么让人放心。 纵观原本历史中高顺短暂的一生,当他独领一军的时候,未尝一败。刘备、夏侯惇这等赫赫威名者,皆在高顺的麾下尝到了败绩。刘备家眷被高顺俘虏 ,夏侯惇也正是在和高顺交战的时候失去了一只眼睛。 更难得的是,高顺忠心无二,在吕布、张辽、高顺全部被俘的时候,张辽话虽然说得大义凛然,但最后还是投降了曹操。这虽然不能说明张辽不忠,但 与一言不发,慨然赴死的高顺一比,张辽明显略逊一筹。 可惜的是,此等人才,吕布不用,败亡也就并不奇怪了。 张扬不会犯吕布的错误,在张扬麾下众将之中,除了老将杨业之后,便是以高顺为首,这是徐晃和岳飞都比不上的。 随高顺一同回来的,还有小将魏延。 如今的魏延早已不是当年在宛城之中,瘦弱干枯,却一脸倔强的少年。如今的魏延身长足有八尺五寸,体态魁梧,相貌没有南方人的细腻,反而颇为北 方人的粗犷。一手刀法尽得杨业真传,虽然还不敢说青出于蓝,但在张扬的手下绝对排得上号。 张扬上上下下打量着两人,目光更多地是落在了魏延的身上。高顺不久之前才见过,魏延则因为押送粮草的原因,攻破李傕的时候没能见上一面。仔细 算算,张扬已经有两三年没见过魏延了。 如今的魏延气度沉稳,颇有一番不动如山的从容,但双眼中的锐气却不曾减少,看来在杨业和高顺的麾下,魏延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两位将军辛苦了。” 张扬率先开口,没有鼓舞人心,没有意气风发,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辛苦,却让高顺沉稳的脸上多了一丝动容,心底无比感动。 对于张扬,高顺是满意的,听得进人言,雄才大略,最重要的是,平定了北边的胡患,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身为并州人的高顺死心塌地。 不过高顺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此时也没有顺着张扬的话表表忠心,只是用仅存的右臂捶捶胸口,语气沉稳道:“职责所在,顺不敢谈辛苦。” “哈哈哈。” 张扬仰天大笑,高顺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有的时候,其实并不需要用太多语言来拉拢人心,哪怕只是一个笑容,都足以让人感到无比亲切。 “文长,你我也有许久未见了,如今一见,气度沉稳,精光内敛,颇有大将之风啊。” 对于魏延,历史上的评价好坏参半,而魏延也着实给后人留下了不少的谜团。 最大的两个,一个是子午谷之谋究竟能不能成,还有一个则是在诸葛亮死后,魏延是不是要造反。 子午谷之谋没有定论,哪怕张扬生活的后世也是如此,毕竟是没有发生过的事,若是成了,那魏延绝对会一跃成为不可多得的名将,就如同偷袭成都成 功的邓艾一般,但若是输了... 至于魏延要造反,张扬觉得纯属造谣,什么脑后有反骨,纯属扯淡。诸葛亮的看人,不提也罢,一个马谡就足以将他看人的本事落到谷底,反观刘备看 人,那可真是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当初刘备攻下汉中,众人都以为镇守汉中的一定会是张飞,包括张飞自己都这么认为,但刘备的任命下来,众人全部傻眼,镇守汉中的不是别人,正是 魏延。 试问凭借刘备的眼光,以汉中位置的重要性,刘备会任用一个有反骨的人来镇守汉中吗? 至于诸葛亮死后,凭借魏延所作所为就认定魏延会造反的更是可笑。 魏延和杨仪不合,这不是什么秘密,但诸葛亮以杨仪统率大军后撤,任用的还是姜维这等刚刚投靠,并没有什么军功的小将。身为五虎将之下的第一人 ,魏延怎么可能服气? 按道理来说,诸葛亮一死,蜀汉军中资格最老,能力最强的毫无疑问是魏延,而他也认为自己应该接诸葛亮的班,继续和曹魏作战。但没想到的事,诸 葛亮根本没选他,杨仪更是让魏延断后。 凭借魏延的傲气,凭什么给你杨仪断后? 之后的事不需多说,只看一点,就算如此,三国志依旧明确记载,魏延不愿北降曹魏,只是想杀掉杨仪。只不过杨仪造谣魏延准备投敌,魏延则害怕与 杨仪交战则坐实这个投敌的名声,所以只逃不战,最后被马岱所杀。 试想一下,如果魏延真的要反,杨仪会是魏延的对手? 魏延不知道张扬在想什么,但再次见到张扬,他显得有些激动,右拳捶胸道:“主公过誉了,当年在草原的时候,延还觉得天下之大,大可去得。在见 识了高顺将军的手段之后,延才明白,天下之大,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延还有许多不足。” 张扬诧异地看了魏延一眼,这么谦虚,这是魏延?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高顺是谁,整个三国,能和陷阵营相比的大军又有几支,能让魏延折服也就不 奇怪了。 “且随我去府中再叙,本将已命人设宴,为你二人洗尘。” 饶是高顺沉稳,如今都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张扬起兵数载,何曾见过他专门为人设宴?这份殊荣,也算是头一份了。魏延倒是平静不少,他清楚这 份殊荣是高顺的,跟他关系不大,不过心里却已下定决心,自己也定要有这么一天。 按张扬的意思,是让高顺与他并马而行的。 可一来,高顺严格遵守君臣之道,张扬虽然如今还不是君主,但在高顺的心中,这是迟早的事。他对于汉室没什么忠心,这么想自然不会有心里负担。 二来呢,张扬胯下那匹狮鬃兽可是马中王者,高顺的坐骑虽然不差,但狮鬃兽也不会允许别的马与自己并驾齐驱,所以高顺自然而然地就落后了张扬半 个马身。 魏延在和马超靠在了一起,他们之前便熟识,两人又同样的傲气,总想比较一下。 “孟起,跟着主公,可有长进?” “尚可,主公用兵老道,不露痕迹,端得是当世名将,你呢?在高顺将军手下如何?” 魏延想了想,道:“高顺将军用兵沉稳,正兵无敌,只是少于机变。” 在两人小声交谈声中,一行人又回到了苍松县衙大堂之中。张扬准备的宴席算不上豪华,也没有兴师动众的意思。毕竟如今算是还在战场上,凉州苦寒 ,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野味倒是不缺。 在场众人,除了一个傅燮之外,都是熟人,只是许久不见,略微有些陌生罢了。 几轮酒水下去,魏延早就和马超、马岱等人恢复了当年的熟稔,高顺则从不饮酒,只是喝着白水。 稍微喝了两樽之后,张扬开口道:“高顺和文长来得正是时候,本将正准备攻打姑臧,正愁手下都是骑兵,不善攻城,你们便到了,这却不是正好。” 魏延一听这话,也顾不上和马超、马岱叙旧,立刻出班道:“主公,末将愿为先锋,若是不能破城,愿提头来见!” 马超不乐意了,同样出班道:“文长,你跟着高顺将军千里奔袭,覆灭李傕,之后又平定凉州各郡,这覆灭郭汜的功劳,还是让给某吧。” 魏延摇头道:“此言差矣,覆灭李傕是高顺将军的功劳,某却没有赶到,李傕一死,凉州各郡望风而降,哪有某的功劳,倒是你马孟起跟随主公立功不 少,此次的功劳当让给某才是。” 一旁的冉闵也坐不住了,立刻出班道:“你们两个小家伙有的是时候立功,这次便让给某如何?” “不可。”马超和魏延齐声道:“永曾将军功勋卓着,当年诸侯联军来袭的时候便立下不少功劳,此次郭汜便让给我们如何?” 在张扬麾下众将眼中,仿佛郭汜不是一个实力颇为不错的诸侯,而是一份会行走的功劳一般,而是让郭汜看到这一幕,怕不是得活生生气死。 张扬被吵得一阵头疼,看来大将多了也是一种烦恼。 “都别争了!” 一声大喝让众将安静了下来,不过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张扬,希望这份功劳能够落在自己的身上。 “高顺、永曾、孟起、文长,你们四人各率五千兵马,从四面发起进攻,谁能攻破城池,斩杀郭汜全凭本事,可有异议?” 众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到了浓浓的战意,齐齐右拳撞胸,大声应诺道:“我等遵命!” 第647章 姑臧城破 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苍松城大营便已经躁动了起来。缕缕炊烟直冲天际,和天地间薄薄的浓雾汇聚在一起。 张扬并没有什么灭此朝食的想法,既然要让将士们拼命,那自然要让他们吃饱饭,毕竟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顿饭。 不等太阳升起,驱散薄雾,并州军全体出征,直奔姑臧而来。 没用了半个时辰,姑臧县的城墙便出现在了张扬的眼中,恢宏厚重的城墙在薄雾的笼罩之中,宛如一个随时可能行将就木的老人,从内到外透露着一股 浓浓的暮气。 张扬亲自压阵,一排排投石车在城外一字排开,仿佛来自蛮荒中的巨兽一般,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在高顺、魏延率军攻略凉州各郡的时候,张扬并不仅仅是带着苍松城闲着,这些投石车便是他的战果,虽然算不上多么精良、准确,但却也足够了。 “放!” 盘龙方天戟迎着初生的朝阳猛然挥下,令人牙酸的机括顺势响起,雨点般的巨石朝着姑臧城猛然落下。 轰隆隆的巨响整整一个时辰没有停歇。 正如所有人预想的一样,攻破姑臧真的并不困难。 虽然不敢说是如探囊取物一般,但说句攻破姑臧只在旦夕之间绝对不算装那啥。 人头大小的巨石漫天飞舞,姑臧的城墙被打得千疮百孔,看起来无比凄惨。士气早已低落到极点的姑臧守军在这一个时辰当中损失惨重,死伤不计其数 。 甚至在巨石轰砸之下,姑臧西北角的城墙处轰然倒塌,碎石翻飞,有两个倒霉蛋准备不及,滚落城墙,只剩两声哀嚎回荡在空中。 张扬眼前一亮,沉声大喝道:“传我将令,击鼓,进军!”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响彻在天地之间,顶盔戴甲的魏延、冉闵、马超、高顺四将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疯狂地向姑臧城狂冲而去。 密密麻麻的云梯高高竖起,仿佛一片森林一般,快速向着姑臧城移动。并州军将士没有任何犹豫,嗷嗷狂吼着跟在自己的主将身后,蜂拥而上。清一色 的重盾短刀,仿佛一群下山的猛虎,不将敌人的血肉吃得干干净净绝不罢休一般。 姑臧城头上的郭汜军在巨石洗礼之后,还有些惊魂未定。看见并州军已经发起了攻势,立刻有人惊惧地大叫,无头苍蝇一般在城墙上乱跑。 郭汜军小校还算见过世面,立刻呼喝着麾下的士卒开弓放箭。可是,士气低落的郭汜军军心已乱,七零八落的箭矢根本毫无目的,纯粹是向着四面八方 乱射。 魏延手中大盾狂舞,长刀乱挥,格挡掉了大部分向他飞射而来的箭矢,剩下的,也无法奈何魏延身上那套精铁铠甲,除了发出一阵阵的叮叮声外,没能 带给魏延任何的伤害。 临近城墙,魏延将大盾背在背上,长刀咬在嘴中,劈手从一旁的亲兵中抢过一架云梯,飞快地向姑臧城头攀附而上。 魏延壮硕的身躯如同猿猴一般灵活,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来到了姑臧城墙的中段。 城墙上的郭汜军将士也不是傻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魏延,那身精良的铠甲让他在一众将士中格外出众。 “滚石,檑木,砸死他!” 随着郭汜军小校的一声令下,滚石和檑木如同雨点一般落下,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无需担心失了准头。 魏延不慌不忙,一把取下背上的巨盾,一点闪避的意思的都没有,就这么迎着漫天的巨石继续向姑臧城头狂冲。 主将身先士卒,并州军士气大振,全部都学着魏延的样子,怒吼着向城头发起了冲锋。 另外三面的城墙基本也都是这种情况,除了独臂的高顺不曾身先士卒之外,马超、冉闵两人同样没有犹豫,咆哮着向城上冲去。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憋了太久,武艺在三人中最低的魏延反而是第一个冲上城墙的。 身躯还在城墙之外,魏延抡起手中的巨盾便是一个横扫。 强横的力量将三四名郭汜军砸飞了出去,惨叫声回荡在城头之上,让人不寒而栗。魏延强横的身躯立刻跳上了城头,右手长刀手起刀落,一颗人头冲天 而起。妖艳滚烫的鲜血泼洒在斑驳的城墙之上,魏延长刀猛地磕了一下大盾,怒吼道:“某乃大汉武威将军魏延,何人敢来送死!” 魏延并不出名,至少比起张扬、裴元庆、马超这等凶名赫赫的的家伙来说是如此,但他的手段刚才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了,不过转眼之间,四五人便死在 了他的手下,这等凶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但是,哪都存在不怕死的人,凉州军更是如此。 “无名鼠辈,吃某一刀!” 刚才发号施令的郭汜军小校怒吼一声,猛然跃起,手中长刀力劈而下,径直朝着魏延的头颅劈来。 魏延勃然大怒,如果要说如今他最不满意的事,那一定是他的名声赶不上马超。当初大家一同出道,一同在草原纵横,他魏延的本事又不比马超要差, 凭什么提起马超凉州人就敬畏三分,提起他魏延就是无名鼠辈?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不闪不避,魏延猛地踏前一步,手中巨盾迎着长刀冲了上去,右手长刀一个横扫,竟然生生将这名凉州小校腰斩。殷红的鲜血和花花绿绿的内脏流了一 地,散发着让人恶心欲呕的味道。 魏延却不嫌弃,一脚踏住这凉州小校还没有死透的上半身,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问道:“你这厮说谁是无名鼠辈?记好了,老子叫魏延!” 说罢,魏延抬起一脚那将半截身躯踢下了城墙,回头望向其余的凉州军。 凉州军将士在魏延充满凶芒的双目逼视下,不由自主地齐齐后退一步,仿佛看见了从地狱从爬出的恶鬼一般。 “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干掉他...” 一员凉州军小校鼓舞士气,厉声大吼,可惜的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只见魏延右肩一矮,将大盾抗在肩上,仿佛一头蛮牛一般,疯狂地向前冲去。 魏延的身长有八尺五寸,换到后世的计算方法,那就是足有一米九五上下,体重更是达到了近一百七八,加上他那身铠甲和手中的大盾,如同的魏延足 足有二百七八十斤的重量。 这种重量奔跑起来,魏延就如同一辆坦克一般,在城墙上横行无阻,只不过一个冲锋,挡在他面前的十余名凉州军将士立刻便撞地东倒西歪,运气好的 ,只不过是眼冒金星,瘫倒在地,运气不好的,那就免不了一个筋断骨折的下场。还有一个最倒霉的家伙,直接被魏延从城墙上挤了下去,三四丈高的 城墙,运气好能捡回一条命,运气不好,那就免不了摔个血肉模糊。 魏延一刻没停,径直朝着喊话那小校冲去,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近前。 那小校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举起手中长刀就劈砍了出去。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城头之上,凉州军小校手中长刀冲天而起,那股庞大的巨力震得他双臂发麻,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没有任何犹豫,这小校掉头就想逃走,魏延哪里肯放过他,右手长刀猛地一挥,一颗斗大的人头跌落上城头上,眉目之间满是不可置信,仿佛在质问, 以勇武着称的自己为何连一个回合都没能坚持下来。 另外三面城墙的情况和这里差不多,马超、冉闵的杀伤力比魏延只强不弱,高顺本人虽然没有冲阵,但他麾下的士卒却最为精锐,配合最为熟悉,发作 起来并不比魏延等人的杀伤力来得差。 而随着魏延等人大展神威,士气大振的并州军疯狂地冲上了城墙。一边是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另一边则士气高昂,立功心切,再加上装备精良等因素 ,凉州军被杀得节节败退。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并州军将士登上城墙,凉州军已经不是节节败退,而是根本抵挡不住了。 “当...” 不知是谁第一个丢下了手中的兵刃,一群人跪倒在地,凄厉的求饶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投降...” “哈哈哈!” 魏延仰天大笑三声,随手将大盾一扔,冲到城门楼上,双手死死抓住那城门的绞盘,双臂用力,怒吼一声。那平日里需要十余名大汉才能推动的绞盘, 竟然被他一个人便推了起来。 千斤闸缓缓升起,早有并州军守在城门之前,见此情况,没有任何犹豫,撞木狂擂,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厚实的城门便在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中,化成 了碎片。 城外的张扬看起来淡定,但心中早已渴望着厮杀,若不是刘伯温阻拦,他早就亲自率军登城了。此刻城门开启,张扬再也忍耐不住,盘龙方天戟一招, 打马向前狂冲而去,怒吼道:“将士们,随本将杀!” “杀!” 并州军没有任何的犹豫,紧随在张扬的身后宛若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来。 第648章 郭汜身亡 失去了战意的凉州军不再是那支能够纵横天下的虎狼之师,而是变成了一群乌合之众,除了四散奔逃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魏延手持一柄长刀,从城楼上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河套出产的精铁长刀竟然被他使得卷了刃,可见死在他手中的敌军有多少。 “文长,可还堪一战?” 魏延一下城墙就看到张扬满脸笑意地看着他,而自己的战马被亲兵牵着,就在张扬的身后。 “主公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末将还没有尽兴。” “好。”张扬一勒战马,狮鬃兽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马嘶,张扬手中方天戟直指城中县衙的方向,大吼道:“上马,随本将杀敌!” “遵命!” 魏延应诺一声,随手丢掉早已卷刃的长刀,翻身上马,从马鞍旁的得胜勾上摘下自己的龙雀刀,紧随在张扬身后便冲了出去。 走到一半,张扬转头问道:“文长,可曾看到郭汜?” 魏延愣住了,对啊,按道理来说,如此重要的一战,郭汜怎么会不在城墙上亲自指挥? 回想了一下自己登城的情况,魏延有些懵了,凉州军始终只有一些小校,互相之间并不统属,根本难以形成有效的战力。如果郭汜在城墙上指挥的话, 不说能够击败并州军,但却不会如此轻易的便被攻破城池才是。 “没见到,城墙上只有一些小校...主公,莫不是郭汜这厮逃了?” “不会。”张扬摇了摇头,道:“本将虽然没有围城,但斥候却全部撒了出去,郭汜若是弃城而逃,定然瞒不过我军的耳目,郭汜定然还在这姑臧城中 。” 说到这里,张扬大声下令道:“传令马超、高顺、冉闵等人,给本将封锁城门,不准放走一人!” “遵命!” 三四名亲兵应诺一声,策马而去。 “走吧。”张扬招呼身后的魏延道:“随本将去县衙看看,若是本将猜得不错,郭汜应该在等我。” 一行人重新上路,沿途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偶尔有溃兵四散奔逃,却根本无人敢来阻挡这看起来十分精锐的一行人,让本来想大发神威,展现一 下自己勇武的张扬大失所望。 姑臧城并不大,只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张扬便率人来到了县衙的大门前,马超、高顺、冉闵三将几乎是跟张扬前后脚率军赶到。 县衙的守军早已全部不见了踪影,大门洞开,偌大的一座县衙,空空荡荡,一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张扬甩蹬下马,抬步就想进去,魏延连忙拦在张扬身前道:“主公,情况有些不对,还是先让末将率人搜查一番,如何?” “不需要。”张扬摇摇头,伸手推开了挡在身前的魏延,举步向内走去,“天下能杀本将的人有,但绝对不是他郭汜,无妨。” 县衙大堂之内,有些熟悉的场景让张扬愣住了。 一个身着龙袍,头戴冠冕的中年男子坐在主位之上,乐呵呵地傻笑个不停。 此人年纪大约在四十上下,浓眉大眼,身板壮硕,有着明显关西人的特点,可惜的是,双眼涣散,并无神采,看样子,竟是疯了? “郭...汜?” 张扬试探性的开口,主位上的大汉被惊醒,怒喝道:“堂下何人,见朕为何不拜?” 这熟悉的一幕...若不是这里不是洛阳皇宫,两边也没有文武百官的尸体,张扬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两三年前。 “人人都想当皇帝,这个位置这么好做吗?” 张扬似乎是在跟郭汜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脸的感叹。 “将军难道不想当皇帝吗?” 一声女人的声音响起,郭汜的身后突然走出一个女人,年纪同样在四旬上下,看起来保养的不错,但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眼角的细纹。 女人手中握着一柄宝剑,目光并没有在其余人身上停留,而是死死地锁定在了张扬的身上,笑道:“可是冠军侯当面?” 冠军侯?这个称呼有多久没听过了?张扬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询问。 不料那女子率先开口道:“妾身乃是郭汜之妻,在此恭候冠军侯多时了。” 面对着明晃晃的刀枪,这女人十分镇定,丝毫没有流露出害怕的神情。 “本将张扬,郭汜这是...” “冠军侯看不出来吗?”女子嗤笑一声,“阿多疯了,在冠军侯抵达苍松后的第三日,他便在疑神疑鬼中疯了。他不是个做大事的人,这我早就知道, 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跟了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不过如今也好,清醒的时候心里想,但却不敢,如今却能穿上这龙袍,也算是圆了他这么多年 的愿望。” “冠军侯,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能应允。” 张扬眉头一皱,他和郭汜可没有任何交情可言,这女人也忒会顺杆爬了。张扬甚至能想到他会要求什么,无非是看在郭汜已经是个疯子的情况上,饶他 一命。 但张扬却不想这么做,郭汜是真疯还是装疯都无所谓,经此一败,哪怕郭汜能够逃走,也对他造不成任何的威胁。但他需要一颗人头来传令凉州,仅仅 李傕的人头还不够。 似乎看穿了张扬的想法,女人开口道:“冠军侯放心,妾身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求能在我和阿多死后,葬在一处...您需要阿多的人头也无妨, 只求您最后能让他入土为安,不用暴尸荒野便可。” 这女人的神情无比淡然,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身后事,而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本将...不杀女人,你,包括郭汜的女儿,都可无碍。” 郭汜有一儿一女,儿子郭皓在当初张扬攻伐并州的时候被杀,如今只有一个女儿还在姑臧城中。 “不必了,阿多这个样子,让他一个人上路,我不放心。况且做了的事情,总要承担不是?话说回来,阿多能有今天,还得有我的一份功劳,若不是我 ...他和李稚然又怎会反目,冠军侯又怎么能这么快平定凉州?” 对这女人的语气,张扬有点不爽,“哪怕他和李傕联手,本将又有何惧?” “是,您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诸侯,战无不胜,不过这些国家大事,妾身不懂,也不想跟将军争论这些。只是冠军侯如果今日放过我,我定然会为阿多报 仇,不择手段。” 张扬想都不想,脱口而出道:“那又如何,本将还怕你一个女人不成?” “将军自然是不怕的,可妾身却不愿独活,报仇太累了,要杀您也着实困难了些。至于女儿...” 说到这里,女人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一丝不忍,半晌才道:“若是将军容不下她,便送她上路,我们一家人一起上路,倒也齐齐整整。若是将军容得下 她,那便找个人家把她嫁了吧,这孩子没什么坏心思,妾身也已经警告她不准想报仇的事。但不管将军准备怎么做,还请不要糟蹋她...阿多做的孽, 与她无关。” 或许是希望女儿能在张扬的治下好过一些,女人终究没说出什么狠话。 张扬点点头,道:“夫人放心,本将没那么小家子气,不会为难您的女儿。” “妾身拜谢将军。” 说完,女人一把抽出手中的宝剑,先是一剑刺死了呆呆傻傻的郭汜,回手又是一剑,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腹中,好像是怕死不透一般,她又用力地搅动 了两下。 “爹!娘!” 一个少女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伏在女人的身上大声嚎哭,“娘,我不要你死。” 女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仿佛冬日里的阳光一般灿烂,伸出满是血迹的右手,缓缓抚过少女的脸庞,艰难道:“丫头,娘已经托付了冠军侯照 看你,今后不可再任性了,你爹和我都是自找的,不准想着报仇,知道没有?” 少女只是抱着那女人嚎哭。 女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厉色,大声道:“听到没有?” “娘,我知道了,我不报仇,娘你不要死...” 女人的右手无力地垂下,脸上挂着解脱和笑意。 张扬缓缓上前,久久未语,半晌才伸出手,缓缓为女人阖上双手,“你娘已经走了...” “你滚开!”少女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上下的毛瞬间炸了起来,“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娘!” 典韦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右手已经摸到了背后的铁戟之上。 张扬摇了摇头,带领着一行人举步出了大堂。 “莫要难为那丫头,待她情绪平定之后,命人送她回晋阳,交给夫人照顾,待长大一些,找个良善人家嫁了,本将也算对得起他们夫妇。” 此时此刻,城内的喊杀声已经稀落了下来,对付这群乌合之众,很难有意外发生。 “来人,将郭汜夫妇两人的尸体,葬于姑臧城外,按照夫人的遗愿,将他们合葬在一处。”张扬想了想,继续道:“碑就别立了,想必他们也不会愿意 有人来打扰。” 第649章 不容乐观 董越降了,李傕死了,郭汜也死了,凉州彻底平定了下来,虽然个别郡县还在负隅顽抗,但对于并州军来说,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大军所到之处,望风 而降,如今的凉州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可是张扬却多了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以至于他就留在了姑臧城中坐镇,四处清剿的任务则交给了马超、冉闵等人。 张扬如今思考的是,凉州的州治应该定在哪。州治这种东西可不是随便定的,根本不可能说你喜欢哪里,就在哪里办公。最直观的例子就是当年的霸王 ,当年灭秦之后,所有人都劝霸王定都关中,但霸王却不同意。说了那句着名的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随后毅然定都彭城。 彭城在江东,远离中原,在交通并不发达的古代,你将都城定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若是有什么事,能及时知道,并做出应对吗?不说项羽若是定都长安 便能占据天下,但情况至少要好上一些。 之后发生的事也证明了这一点,汉高祖刘邦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一举定鼎关中,之后乃有天下。 西汉的都城便是长安,也就是秦时的咸阳,只是之后东汉光武帝刘秀把都城迁到了洛阳,但却并没有放弃长安,而是以西都称之。 一州的州治也是如此,尤其是在凉州这种战乱频发的地方,若是没选好的话,凉州很难平定下来。 这期间有一件事不得不提,那就是在凉州各郡望风而降的时候,有一家却拒不投降,拼死顽抗。 此家不是别人,正是安定朝那县的皇甫家。 当年皇甫嵩被张扬所杀,这仇恨便结了下来,若是张扬定鼎凉州谁最不满意,毫无疑问是皇甫家。 不过如今的皇甫家家主却不是皇甫嵩之子皇甫坚寿,而是皇甫嵩之侄皇甫郦。原因也简单,因为皇甫嵩本就不是皇甫家的主支,皇甫家的主支是当年的 凉州三明之一皇甫规这一脉。 只是皇甫规之子早丧,所以皇甫嵩便暂代了皇甫家家主一位,后来皇甫嵩被杀,皇甫家家主的位置便顺理成章地又回到了皇甫郦的身上。 说起来挺乱,但大家族中就是这样,皇甫家还只是凉州这一地的豪强,若是换成中原的世家,那关系更是乱得可怕。 张扬不想管这种事,他只知道有人不服,压下去就是了。 别看皇甫家在这凉州是数一数二的世家,但在张扬的眼中也就那么回事,他们要是安安分分的,张扬也不屑于去找他们的麻烦,但是既然不长眼的话, 张扬也不介意凉州少一个世家。 不过,可怜的皇甫家并没有等到张扬出手,领军攻略安定的马超以调虎离山之计,将皇甫郦引出了朝那县,随后赶到的魏延诈开城门,直接夺下了城池 。 等到皇甫郦醒悟之后猛攻朝那城,然而军心已散,士气低迷,被马超、冉闵、魏延三人夹击,战败。 近万皇甫家拉拢的将士全数归降,皇甫郦自刎而死,皇甫坚寿则早在魏延破城之后便被斩杀,皇甫家满门在城中引火自焚。 满门百余口,无一人幸免,自此,威震凉州百余年的安定皇甫家在一把烈火之中化为灰烬。 又一个名声赫赫的家族消失了,只是张扬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对于这种事,他已经有些麻木了。先是河东卫家,然后是安定皇甫家,他若想定鼎天下 ,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名声赫赫的家伙会死在刀兵之下,若是每一家都要感伤一番,那他张扬大将军真的啥都别干了。 在安定皇甫家覆灭之后不久,新任凉州牧王猛抵达了凉州,而张扬也终于有了一个能商量事情的人。 倒不是说刘伯温不能商量,只是对于内政上的事,刘伯温不大愿意开口,而且今后治理凉州的将会是王猛,所以和他商量才是最好的人选。 姑臧城县衙之中,张扬迎着风尘仆仆的王猛坐定,单刀直入道:“景略,凉州大局已定,稍许蟊贼已不成气候,只是如何治理凉州却还要商谈一番,当 务之急是确定凉州州治所在,景略觉得,这凉州州治是仍旧放在冀县,还是挪到姑臧来?” 一个武威郡姑臧县,一个汉阳郡冀县,这两个地方是张扬所大致决定的地方。 这两个地方的历史都很悠久,都做过凉州的州治。东汉初年姑臧是作为雍州州治出现的,不过雍州并没有存在多少年,之后设了凉州,州治依旧是在姑 臧。不过之后羌人动乱,凉州的州治便迁到了天水郡冀县。 后来天水郡改名为汉阳郡,凉州的州治却没有再变过。 王猛考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张扬,而是反问道:“不知主公对西域作何考虑?” 谈论凉州州治,关西域什么事? 张扬楞了一下,不太明白王猛的意思,问道:“景略此言何意?” 王猛指着张扬面前案几上的舆图道:“主公请看,冀县在凉州腹地,毗邻关中、益州、汉中等地,但离西域却很远。若是不算张掖、酒泉、敦煌三郡的 话,姑臧位于凉州西北边境,乃是河西走廊的咽喉要地。主公若是不打算攻伐西域的话,冀县无疑更适合作为凉州州治,但主公若是想要收回西域都护 府,凉州州治必须定于姑臧!” “西域一定要打!”在这件事上,张扬根本没有思考,直接道:“西域是一块宝地,本将绝对不会放弃。” “那就定在姑臧。”王猛微微一笑道:“只是若要姑臧安稳,则必须拿下张掖,否则的话,姑臧不稳,凉州不安。” 这话没错,如果一州州治都要时刻面对西域胡人的进攻,那凉州也确实安定不下来。 “稍等等...”张扬伸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缓缓开口道:“待凉州彻底平定,本将便出兵拿回张掖...” 说到这里,张扬停顿了一下,询问道:“景略、伯温,你们看本将要不要直接出兵攻下西域,省得日后麻烦?” 王猛和刘伯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点莫名的意味。 自己这位主公的心,好像有点大... 凉州还没有彻底平定,这位又开始惦记西域了。要知道西域可不是凉州能比的,西域国家众多,而且地理环境要比凉州还要恶劣,更别说还有曹操、袁 绍等人虎视眈眈。 不过,两人的眼底同样也有振奋之意,如果真的能够拿下西域,那着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低下头,两人开始沉思拿下西域的可能性。 半晌之后,刘伯温率先开口道:“主公,此次攻打凉州比我们想象的要顺利不少,大军并没有多少损失,西域诸国,大者不过八万余户,二十万人口罢 了,与我大汉一个郡相当,小者不过千余户,近万人,一日便可灭国。但西域的环境颇为恶劣,大小国家的关系错综复杂,短时间内想要平定,基本不 可能。” 王猛也开口道:“主公,我军粮草并不缺,郭汜和李傕处都缴获不少,并州的冬麦也丰收在即,只是...曹操与袁绍两人,却不可不防。” 王猛说的,也正是张扬最担心的。西域各国联合起来实力并不弱,但对张扬来说,也就那么回事,难不成西域还能比鲜卑更难对付?至于恶劣的环境, 也并不是不能克服,只是袁绍和曹操两人肯定不会坐视他攻打西域。 能够打下凉州已经是意外之喜,恰好选在了一个袁绍和曹操都不能动手的时间点,若是再出兵,这二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无动于衷了。 “主公别忘了,西域往北,可是还有当年逃遁的北匈奴,同样不好对付。” 张扬悚然一惊,自己居然忘记了这一点,这可真是... “北匈奴大概有多少人马?” 刘伯温不确定道:“距离太远,情报也不太...只是匈奴人天生便是战士,若是倾族而来,当有不下二十万控弦之士。” 二十万... 饶是张扬见惯了大场面,此时都感觉后槽牙一阵酸麻。这草原胡人都是杀不完的不成?怎么动不动就几十万,还让不让人活了。 “也罢。”张扬摇了摇头,此时确实不宜攻伐西域,西域就如同一个缓和点,西域在,凉州和北匈奴之间便没有任何的交集,最多就是商人之间有一些 来往。但若是西域没了,两个庞然大物相邻,必然会有一战。如果此时张扬已经平定中原,那自然是不惧怕任何的对手,但现在嘛... “还是先攻下张掖,守住这河西走廊的咽喉,西域的事,之后再说不迟。” “主公英明。” 刘伯温和王猛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还真的怕张扬不管不顾,直接出兵西域,那样的话,情况绝对会变得相当复杂。 “报!” 两人话音刚落,一员浑身浴血的士卒狂奔了进来,右拳撞胸,大声道:“主公,张掖急报!” 张扬面色一沉,低喝道:“讲!” “启禀主公,某是高顺将军麾下一名斥候什长,兄弟们奉命在武威郡和张掖郡之间巡视。昨日傍晚,我等发现一伙羌人打扮的大军在武威边境行军,行 迹可疑,便想回来禀报主公。却不想被敌军斥候黏住,兄弟们为了掩护某撤退,全部战死。那些羌人将兄弟们的尸首全部斩掉头颅,堆在了张掖边境, 还请主公为兄弟们报仇!” 第650章 出兵 “砰!” 张扬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勃然大怒,咆哮道:“来人,给本将集结兵马,老子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动老子麾下的将士!” 刘伯温连忙拦住暴怒的张扬,劝道:“主公,还请稍安勿躁。” “嗯?”张扬脸上的怒色丝毫没有平息,但却不好跟刘伯温发火,只是硬梆梆地问道:“伯温还有何话说?” “主公,出兵张掖的事已经决定,基不会阻拦,只是还是待问清情况之后再做决定,再者说,如今天色已晚,要出兵也得明日。” 张扬沉默了片刻,气呼呼地重新坐下,对那报信的斥候什长道:“你且先下去养伤,待明日本将定然骑兵为兄弟们报仇。” “多谢主公,只是...” “还有何事?” 这斥候什长一脸坚毅道:“还请主公明日出兵时一定要带上某。” 张扬迟疑了一下,道:“你的伤...” “区区小伤,没有大碍。”这斥候什长一抹脸上的血迹,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道:“兄弟们为掩护某而战死,某若不能给他们报仇的话,又有何面目 立足于天地之间,还请主公应诺。” “是条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斥候面容肃然,不喜不悲道:“启禀主公,某叫胡遵,安定临泾人,没有表字。” 胡遵? 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又好像记不起来了,张扬寻思片刻,进入系统问道:“系统,给本将检查一下胡遵的属性。” “胡遵,统率80,武力81,智力73,内政68,曹魏后期大将。” 得,还捡着一个宝,这个属性,虽然不如郭淮和郝昭,但当个军中将校却毫无问题,应该能和王威、董越相当。 “胡遵,本将便赐你一个表字...遵者,循也,表字子循,如何?此次你有功,本将封你为行军司马,还望你再立战功。” “多谢主公厚恩,末将定当尽心竭力,为主公杀敌!” 张扬亲自赐予表字,这可不是什么事都能得到的,区区一个斥候什长,莫不是此人还是个将才? 也不管在场众人心中想着什么,张扬转头问刘伯温道:“军师不是有话要问?” 刘伯温看了胡遵一眼,问道:“胡将军,你是凉州人,可知道袭击你们的是何处大军?” 胡遵摇了摇头,道:“启禀军师,对方中军大旗有上一只鸾鸟,末将不知是什么意思,以前也没来过张掖,所以并不认得,只是看敌军打扮比较像羌人 。” “不是羌人,是氐人。” 不知何时,马超已经赶到,听到胡遵说,便忍不住开口道:“主公,氐、羌并不相同,乃是两族,只是这两族关系十分之近,所以打扮、装束十分相近 ,外人无法分辨。不过,两族之间最直接的区别就是羌人以羊为图腾,而氐人则是以鸾鸟为图腾。” 氐人...穿越了这么多年,关于上一世的很多记忆张扬都已经模糊了,但有一件事他却永远也无法忘怀,那就是号称华夏史上最严重灾难之一的五胡乱 华,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五胡之一,绝对有氐人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张扬眼中流露出一抹杀气,虽然因为他这支蝴蝶的影响,后来那场动乱已经不大可能再现,但张扬却不打算放过这些氐人,尤其是他们居然 还敢挑衅自己。 “那些氐人有多少人马?” 胡遵回想了一下,道:“先头部队有三千人马,后续部队大概有万人上下。” “一万三千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张扬沉吟了一下,西域三十六国并没有大举入侵张掖、敦煌、酒泉三郡,也就是说,袭击他斥候的应该就是 张掖本地的胡人。 “孟起,你对凉州的情况熟悉,可知张掖的氐人中,有何人能聚拢如此多的大军?” “有两人。”马超思考片刻之后,道:“主公,张掖郡氐人以两人为尊,其一是百顷氐王杨千万,另一人是兴国氐王阿贵,这两人实力最为强大,麾下 聚拢起万余人马不是问题,不过那是倾族而出,只是青壮的话,他们两人谁都没办法凑起如此数目的大军。” 张扬重新看向胡遵,问道:“子循,敌军是俱为青壮,还是有老弱混杂其中?” “皆为青壮。”胡遵没有多想,立刻便道:“末将看得真切,敌军中并没有老弱。” 刘伯温点头道:“也就是说,这支羌人大军很可能是杨千万和阿贵的联军。” “那又如何?”张扬森然一笑,道:“既然得罪了本将,那这个什么劳什子的百顷氐和兴国氐便没有必要存在了。孟起,集结兵马,本将只要五千骑兵 ,定要让杨千万和阿贵授首,也正好将张掖收入囊中,省了一个出兵的借口。” 刘伯温迟疑了一下,道:“主公,五千骑兵是否太过单薄了,不如等高顺将军率军赶回来...” “不需要!”张扬断然拒绝道:“区区万余氐人,能奈我何?更何况显美还有文长的三千兵马,有此大军在手,本将又有何惧?” 说到这里,张扬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中有一腔热血在涌动,多少年了...张扬已经记不起有多少年不曾有人这般挑衅过自己。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 张扬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一支万余人的大军,追逐自己十余名斥候,连尸体都不放过,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张扬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自己斩杀敌人无数,在草原立了不少的京观,他觉得理所当然,但如果有人敢对他的麾下做同样的事,那就是不死不休! 哪怕是一刻,张扬都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子循,身体可有大碍?” “主公放心。”胡遵一捶胸膛,笑道:“再杀十余个胡狗不成问题。” “那便好,去医护营包扎一下,准备随本将出征。” “遵命!” 胡遵应诺一声,大步离去。他之前是李傕的部下的一名小卒,跟随李应镇守富平。后来李应战死,富平被张扬所得,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张扬的部下 。 在李傕攻打富平的时候,胡遵手刃三人,其中还有一人是名什长,于是乎,他便摇身一变,成为了张扬麾下的一名什长。再然后,因为他是凉州军中为 数不多认识字的人,便成为了一名斥候。 他对李傕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如果不是李傕强拉壮丁,他也不会当兵,可如今,他觉得只有像张扬这般的主公才值得他效死! “孟起,你立刻去聚拢人马,本将要连夜出征,去给那战死的兄弟讨一个说法。” “遵命!” 马超没有任何的犹豫,身为一员武将,他怕的不是大战太多,而是无仗可打,张扬的命令可谓是正得他的心意。 “伯温、景略,本将走后,凉州便交给你们两人了,另外冉闵也留在姑臧听你们调遣,高顺平定各郡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武都那里,傅燮和马岱也已 经上任,应当不会有任何问题。本将在平定张掖之后便率军返回,前后应当用不了一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便拜托两位了。” 刘伯温和王猛齐齐抱拳道:“主公放心,我等定然不会让凉州出一点意外。” 张扬正准备出发,刘伯温却突然开口道:“主公,平定张掖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平定之后由何人治理,何人镇守却是一个大问题。” 一心只准备杀敌的张扬楞了一下,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本来呢,他是准备在高顺收尾之后再攻打张掖,如此一来,兵力充足,也有足够的时间去 考虑张掖太守和守将的人选。毕竟这里是边境,是沟通中原和西域的重要商道,随便派个人来肯定不行。太软弱了,被西域众国看轻还是小事,损失疆 土才是大事。可太强硬了,则难免会引起战争。 张扬不惧怕战争,可目前的情况,凉州还是要以安定为先,一味的急进只会把自己给撑死。 “文长如何?” “魏延将军有勇有谋,粗中有细,识大体,知轻重,虽然年纪尚小,但已有一代名将之风,镇守张掖绰绰有余,只是这太守之位...” 说到底,还是那个问题,张扬麾下的文士不足,有能力的更是少得可怜。若是其他的郡,能力差一些也无所谓,只要能稳定住局势,完全可以慢慢来。 但张掖不同,张掖太守一定得能领会张扬的意图,还得通商业,否则怎么和西域做生意,怎么管理那些商人? 再加上张掖是边郡,不说不毛之地,也差不了多少,狄仁杰、鲁肃等人,不说人家愿不愿意来,张扬都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人家兢兢业业地给他张扬干 活,不升官也就罢了,还把人家一脚踢到这不毛之地,这不合规矩。知道的,这是你张扬对张掖的重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得罪了你张扬呢。 可问题是张扬的手中还真没合适的人... “此事待平定张掖之后再商议不迟。” 随意应付了一句,张扬掉头就走,其实在他的心中已经准备要依靠系统来渡过这次难关了,有这么一个逆天神器不用,岂不是浪费? 第651章 震怒 沉沉夜幕之下,姑臧城却突然间嘈杂了起来。 张扬缓缓登上城楼,熊熊燃烧的火把将他的面孔映照得一片通红。 城楼下的五千将士虽然阵形齐整,但借着火把,张扬依然能够看到他们惺忪的睡眼。少数比较清醒的士卒则一脸迷茫,明显不太清楚张扬大晚上召集他 们干什么。 按道理说,如今虽然天色很暗,但时间却算不上太晚,还没有过子时,若是放到后世,不少人的夜生活才要刚刚开始。 但是对于天色一暗便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古代人来说,除了睡觉也没什么好做的。再加上这支大军虽然不曾征战,但是每日的操练却必不可少,如此疲 惫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张扬并不打算明早再出兵,先不说朝令夕改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说在这乱世之中,哪有那么好的条件,每次大战之前都给你养足精神,连续奋 战数日乃至数十日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情况。张扬奔袭幽州的时候就曾连续十几日吃喝拉撒全部都在马背上完成,如果这支大军只是一夜不睡便怨声 载道的话,那张扬真得好好考虑一下他们存在的必要了。 一阵夜风抚过,虽然时间已经进入了二月底,三月初,但凉州的天气可一点都不温和,虽说肯定赶不上寒冬腊月,但依然让人赶到一股寒凉。 不少士卒激泠泠地打了一个冷战,清醒过来,不过如果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睡着的话,张扬也只能道上一句佩服。 “兄弟们,你们肯定在疑惑,大半夜的,本将不睡觉为什么要把你们召集起来。” 张扬踏前一声,放声大喝,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传出去很远,五千大军听得清清楚楚。 而周围其实还聚拢了不少的凉州降军,两军的军营就在一处,张扬虽然没有召集他们,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没办法像个没事人一般,继续睡觉。 而且凉州军对张扬充满了好奇,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张扬的名声是很响亮,但大多数士卒还是希望能用自己的眼睛来认识张扬。 嘈杂之声响起,凉州军议论纷纷,但那五千大军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却并没有一个人开口。当兵,只需要执行命令,不需要提问。这是他们聚集在一 起的第一天,马超亲口告诉他们的。而之后的训练也证明了这一点,多话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他们都养成了沉默是金的好习惯。 张扬满意地点点头,道:“召集你们不是为了别的,只为杀人!我们的兄弟被人杀了,虽然他们是刚刚归降本将不久的凉州军,但既然归降了老子,那 就是老子的兵,老子的兄弟!” “我们的兄弟死了,尸体还被那些可恶的氐人剁下了脑袋,垒在了张掖边境,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了他们!” 片刻沉默之后,城下疯狂来起来,五千将士齐声嘶吼,声音直冲霄汉。 “从来没有人,能够杀了老子的兄弟之后还安然无恙。管亥死了,于是刘虞被本将亲手斩杀,廖化死了,所以潘凤和韩遂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吴用死 了,所以本将不惜攻破洛阳,不惜千夫所指也要为他报仇。本将要告诉你们的是,在本将的麾下,不管是管亥、廖化还是吴用,或者是一名小卒,只要 是本将的麾下,那就不能白死!” “杀!杀!杀!” 三声呐喊蕴含着鲜血的味道,这一次,不再是五千并州军在嘶吼,就连那些本来准备看戏的凉州军都疯狂咆哮起来。 刚刚包扎好,身上还缠着白布的胡遵带头,凉州就如同疯魔了一般,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兵刃。 他们比并州军更加激动,毕竟并州军对刚刚投降的凉州军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但凉州军却不同。张扬这一番话可以说是直接说到了的他们的心坎之中 ,当兵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将军是个护犊子的主? 可如今是乱世,死个把人实在太正常了,尤其是军中的斥候。一军之中,斥候最为精锐,但损伤往往也一般最为惨重。当将军的,通常只会看到那些重 要的情报,可一般有谁会去关注这些情报是付出了多少斥候的性命才得来的? 这其中的血与泪,不会存在于帝王将相家谱的史书之中,不会存在于威名赫赫名将的荣耀之中,但是,张扬今天却打算为他们正名! “氐人不服王化,杀我儿郎,今日本将讨之,上应天命,下和民心,诸将士,随本将杀敌!” “愿为将军效死!” 军人的承诺仿佛天边的闷雷,效死...这两个字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在历史上,真正能让麾下士卒以死效命的能有几人?更别说还是这毫无忠义可言的 乱世。 关二爷之所以成神,不是因为他武艺高强,毕竟有吕布、典韦在先,论单挑,他还真不一定能打过这两人。也并不是因为他战无不胜,水淹七军固然威 震华夏,但败走麦城却给他的战绩抹上了一层黑。但吕布没有成神,典韦没有成神,威震逍遥津的张辽没有成神,百骑劫魏营的甘宁没有成神,为什么 ? 因为二爷忠义无双! 能收获一群士卒忠心的人,不一定会成为名将,但为名将者,必定有效死之人。 这其中的方法不尽相同,有人和士卒同甘共苦,如吴起,有人凭借人格魅力,如岳飞。而张扬,则是依靠这种不放弃任何一名士卒,不让麾下一人白死 来得到众人的效忠。 王猛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张扬的战前动员,看着城下那一个个红着双眼,恨不得立刻将氐人撕成碎片的将士,他好像明白了张扬 为什么能战无不胜。 “将士用命,军心可用,主公一番话,尽显名将之姿。” 刘伯温笑着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主公战前训话基听过不少次,但每一次听,都有一种热血沸腾,恨不得亲自提剑去杀敌的感觉。今日一过,凉州军 心在我矣。” 张扬不清楚身后的刘伯温在和王猛在说些什么,他只是在做着他觉得应该做的事。 “并州军上马,随本将报仇,凉州军回营。” 张扬下达了军令,便想走下城墙率军出征,却没想到那些凉州军丝毫没有要回营的意思,十余名小校对视一眼,聚拢在一起,齐齐学着并州军右拳撞胸 ,大声请令道:“主公,凉州军没有孬种,还请主公带我们出征。” “没错。”一名膀大腰圆的凉州大汉大吼道:“主公为我凉州军复仇,怎能不让我们动手?并州的兄弟训练了一日,应当是累了,还请回营好好歇息, 区区氐狗,我凉州儿郎一鼓可下!” “还请主公应诺!” 万余原本郭汜麾下的凉州军同时大声请令,虽然声音并不整齐,但那股气势却不容小觑。 这也是张扬的目的之一,别看杨千万和阿贵号称氐王,但实力却真的不怎么样,两个氐王加起来才区区万余青壮,这等规模,若是放在草原上,只能算 是鲜卑人的一个中等部落罢了。这点人数,想要让张扬重视着实有点强人所难。 张扬的目的是激起这群凉州军的血性,董越投降、李傕、郭汜战死,凉州最大的三个军阀相继败亡,对凉州军士气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张扬不想看着 当初那支无敌铁骑就此沉沦下去,而复仇,无疑是最能激起大军血性的一种办法。 “你等可还敢一战,可还能一战?” 一句话,顿时让凉州军怒气上涌,不少人疯狂叫嚣起来。 “主公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并州军能办到的,我凉州军同样可以!” “没错,区区万余氐狗罢了,主公莫要瞧不起人!” “并州军的兄弟先歇歇,这仗交给我们,定要让主公瞧瞧凉州铁骑的威风。” “都闭嘴!”随着张扬的一声大喝,城下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不过万余凉州军将士全都一脸战意地看着张扬,期待着他能改变主意。 “凉州军的威风,本将当年便领教过。”张扬的脸上挂上了一抹回忆之色,“当年还在南阳的时候,本将还是一名黄巾贼寇,那个时候董卓带着两千西 凉铁骑,只有区区两千,便把数万黄巾军打得溃不成军,本将都差点死在战阵之中,那时本将就在想,若是我的麾下能有这么一支铁骑该多好。” 张扬说起这事,不少凉州军将士的脸上充满了得意之色,能把张扬逼到那种程度,甚至差点杀了张扬的可不多,这足够让他们骄傲。 “但是,前些时日本将攻打李傕和郭汜的时候却感觉太轻松了,本将不知道,究竟是凉州军不行了,还是李傕和郭汜太过废物?”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张扬这句话可是让不少的凉州军面红耳赤。当年董卓麾下的凉州军如今可没剩下几个,至少他们之中没有,但是他们却都是 李傕和郭汜的麾下,男人,谁愿意承认自己不行? “主公休要小瞧人,李傕和郭汜不是主公的对手,也不值得俺们效死,这次定要让主公再次领教凉州军的威风!” “话是你们说的。”张扬狡黠的一笑,他说这句话就是为了抹除李傕和郭汜留下的痕迹,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凉州军立刻出五千人,随本将去杀敌!” 虽然没能全部都去,但这个结果还算能够接受,凉州军的小校一商量,立刻分出了最精锐的五千人和并州军在一起列阵。 “伯温、景略,本将这便出征了。” “基(猛),预祝主公旗开得胜。” 第652章 鏖战(一) 没有人能比凉州人更加熟悉凉州,但马超虽然也是凉州人,但他离开凉州的时候,年纪并不大,再加上没有来过张掖这等偏僻的地方,所以,指望他带 路是一件不现实的事。 而这等边塞之地,除了有数的城池之外,基本上全部都是草原,在草原上,若是没有经验丰富的熟手领路,那可是一件可怕的事,尤其还是在夜晚。 不过张扬如今却没有这等烦恼,跟随他出征的五千凉州军都是土着,虽然在漆黑的夜色下辨别方向有些困难,但人多力量大,使得张扬并没有迷路的担 忧。 夜色已经深了,乌云彻底地遮住了天上的那轮皎月,虽然有火把照明,但在杂草丛生的草原上,能见度低得可怜。唯一幸运的是,积雪已经融化,道路 虽然还有些难行,但总算不需要每前进一步就得探查一下脚底的积雪中有没有暗藏什么杀机。 耳畔时不时传来阵阵狼嚎声,一群群的野狼饿了一冬天,眼珠散发着绿惨惨的光芒。若是换在平日里,它们一定不敢在大军周围晃荡,但一个冬天的饥 寒交迫使得它们不得不为食物而犯险。 张扬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些野狼。开玩笑,一万大军赶路,若是被野狼叼走两个人,那他张扬还是别领军了,一头撞死来得爽快些。 端坐在马背之上,张扬的思绪万千,从穿越之后,他就如同一个上满发条的机器,没有一刻停下来的时候,而且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 之内,他也别想闲下来。 头顶上的天空无比幽暗,仿佛一个黑洞一般,能将人的灵魂都吞噬进去。 其实,如果能偶尔呆呆的望着天空,什么都不想的话,感觉应该也不错。 摇了摇脑袋,自嘲地笑笑,张扬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部都抛出了脑袋,既然走上了争霸天下这条路,想闲下来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当然,他若是 想学学历史上那些着名的昏君也不是不可能,汉灵帝刘宏就是一个不错的榜样,只是这结局嘛,张扬觉得自己可能会比刘宏更惨。 不论刘宏怎么荒淫,怎么无能,他至少都得了一个善终,大汉的江山也顺利的交到了他的儿子手中,之后的事...至少他不需要背负一个亡国之君的名 头去见大汉的列祖列宗。 但张扬若是失败,那下场将会惨烈不少,争霸天下的路,本来就是用累累尸骨铺筑而成的。想要走到那个位置,只有踩着别人的尸骨,若是败了,自然 也会成为这些尸骨中的一员。 当然,似刘禅那般做个乐不思蜀的安乐公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但却不适合张扬,按他的性格,宁愿在草原上做个马匪或是占山为王,都不愿意接受这 种命运。 “什么人!” 就在张扬神游天外的时候,前军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吼,整个大军缓缓停住,张扬眉头一皱,对一旁的典韦道:“老典,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一拍胯下被他成为老黑的乌骓马,径直朝前军而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典韦还有被张扬任命为大军先锋的马超携带着另外一人前来,待走到近前的时候,张扬才发现此人正是被自己派到显美以防万 一的魏延。 “末将拜见主公!” 魏延恭恭敬敬地施礼,张扬眉头一皱,问道:“可是已经到了显美?” 姑臧和显美距离并不远,大约只有二三十里,只是黑暗中不好分辨方向,加上这个时代也没有手表、手机,所以也只能估摸时间。 马超脸色涨红,道:“主公,我们方向偏了一点,已经过了显美,若不是文长率军追来...主公看可要掉头回显美休整一下?” 大军先锋失了方向,马超觉得自己有些丢人,和当年迷失道路的飞将军李广有得一拼。 “不用了。”从出发到现在也不过一两个时辰而已,休整什么?他张扬麾下的可不是一群少爷兵。 “胡遵何在?” 刚刚被任命为行军司马的胡遵已经算是凉州军中的高级将领,没办法,张扬可不会给自己留下麻烦,所以,当初不管在覆灭李傕还是郭汜的时候,军中 高级将校基本上被屠戮一空,而幸运的胡遵便得到了跟随在张扬身边的机会。 “末将在!” 胡遵看起来龙精虎猛,仿佛傍晚时那个鲜血淋漓的大汉不是他一般。 “可还识得当初你们被伏的地方?” 胡遵的眼中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咬牙道:“自然认得,那个地方,末将化成灰也不会忘记。” “那便好。”张扬点头道:“去前军带路,那些氐人跑不了,我们先去把兄弟们接回来。” “遵命!” 胡遵神色激昂地应诺了一声,他再一次觉得,自己当初选择投降张扬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做得最英明的一次决定。 片刻之后,大军再次启程,张扬却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思,既然已经过了显美,也就是说,如今的他就在武威郡和张掖的边界地带,这个地方谈不上安全 ,随时有可能遭受攻击。 “老典,让斥候兄弟们辛苦一些,方圆百里,本将要知道所有的风吹草动,还有那支氐狗,本将要知道他们的去向!”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下去传令。 片刻之后,无数黑影脱离大军狂奔而去,他们是斥候,是大军的耳目,所以,只要将军需要,他们便没有白天黑夜,必须去到最危险的地方,想尽办法 将情报交到自己的将军手中,哪怕是付出自己的性命。 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张扬没有要赶路的意思,不管是氐人,还是羌人基本都是骑兵,若是因为赶路消耗了马力,不能说之后的大战便打不过,但战 斗力要打折扣却是肯定的。 不知走了多久,张扬遥望前方,只见天地间零星多了几个亮点,孤悬在地平线上,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主公,要不要先避一避?” 敬畏鬼神的心思在古代深入人心,哪怕典韦这个莽汉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意思。 “不需要,传令前军继续前进,本将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张扬也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他不能退,否则的话,他刚刚鼓舞起来的士气必定又会不可避免的衰落,最主要的是,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否 则的话,他也不敢跟匈奴人和乌桓人装神弄鬼。 在众人的惴惴不安之中,大军重新上路,不过这种不安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大军很快就发现,那些零星的光点不过是一些火把罢了,但是火把 旁摆放的东西,却让他们沉默了下来。 整整十个火把熊熊燃烧,每个火把的旁边立着一根木杆,十根木杆上全部插着一颗人头,面目狰狞,血迹犹自没有干涸。十根木杆之下,摆放着十具被 剥得精光的无头尸体,尸体上遍布伤痕,证明他们死前并没有一人投降。 万余大军瞬间沉默了,但张扬清楚得看到,所有将士的眸子里都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 “兄弟!” 一阵悲怆的哭嚎响起,胡遵仿佛发疯了一般向前冲去,跪伏在那些尸体前不住哀嚎。 张扬翻身下马,将头盔摘下放在马背上,渡步走到大军的最前方,开口道:“孟起、老典、元庆、子循,随本将将兄弟们接回来!” “遵命!” 四将应诺一声,学着张扬的样子将头上的头盔除去,大步来到那十人的尸体前站定。 这十个人,张扬一个都没见过,但既然选择了投降他张扬,那就是张扬的兵! “诸位兄弟英灵不远,且慢行两日,看本将与你们报仇!” 右拳一擂胸口,张扬行了一个军礼,伸手缓缓摘下木杆上的人头,为其阖上双眼,一把扯下自己身后的披风,将赤裸的尸体包裹起来,就这么抱着尸体 走入大军之中,腾出一辆押送粮草的粮车放好。 马超等四人有样学样,五人来回两次,将战死将士的尸体全部放好,张扬这才怒吼道:“众将士,不报此仇,本将誓不为人!”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这一刻,张扬并不算高大的身影已经牢牢烙印在了凉州将士的心中,到死也无法忘怀。 “报!” 一声大喊打破了沉默,众人齐齐转头,一名斥候在万余充斥着怒火的眸子注视下,硬着头皮来到张扬面前,行礼道:“启禀主公,已经发现那些氐狗的 营地!” 张扬双眸中寒光一闪,沉声问道:“在何处?” “氐狗驻扎在河谷之中。” “河谷?”张扬有些迷茫,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胡遵开口道:“主公,末将知道此处,这河谷距离此处大约二三十里,就在黑河附近。” “无胆匪类,杀了本将的人,却不敢进入武威郡,这是准备试探本将的反应,若是本将认怂,他们一定会进入武威劫掠,若是本将强硬,他们便会退走 ,倒是打得一手好主意,本将岂能让你们如意!” 第653章 鏖战(二) 经过胡遵的描述,张扬明白了过来,所谓的河谷,就是黑河在流经张掖郡中央的地带,有一个明显的拐弯,由黑河水流冲积而成的一处冲积平原地带。 马超有些谨慎道:“主公,情况有些不大正常,杨千万和阿贵都不是胆小之人,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是氐人中有名的勇士,杨千万更是曾经亲自搏杀过虎 狼,一身怪力罕有对手,传言能生裂虎豹。他们既然选择袭杀我军的斥候,应该已经做好了和我军翻脸的准备,按照氐人的习惯,他们应该会进入武威 ,劫掠一番之后再扬长而去,如今他们却驻扎在了河谷,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生裂虎豹,意思是有人能徒手将老虎、豹子撕碎,这不是什么传说,在历史上有明确的记载,而这猛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曹操的黄须儿曹彰。 张扬笑了笑,“他们没那样的脑子,孟起,你仔细想想,不管是氐人、羌人、还是匈奴、鲜卑,大都崇拜勇士。杨千万和阿贵想要坐稳氐王这个位置, 就必须时时保持着悍勇之气,可现在,虽然氐人不见得有多么强大,但却不需要他们两人再亲自出手。所以说,人呐,万万不能让自己过得太舒服,过 得太舒服了,那股悍勇无畏的气势迟早要被消磨干净。” 这番推断算不上毫无道理,至少张扬找不出这是一个阴谋的证据。 杨千万和阿贵都不是什么智谋之士,否则的话,也不会在这么多年之后,他们还是只有这么一点势力。若是有其他人在暗中帮他们谋划...也犯不着,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凭他们两个,无论如何都不是张扬的对手。 所以在思考半晌之后,张扬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两人只是为了试探一下他的太多,顺便劫掠一番而已,应该没有任何阴谋。 马超点点头,深以为然道:“主公之言,甚为有理。” “行了。”张扬一挥手,道:“客人已经来了,我们身为主人,若是不好好招待一番怎么行?身为礼仪之邦,我大汉该有包容万象的气度,既然来了, 那就别想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张扬的脸上一脸狠色,与他话里的平和截然相反,而且在他的眼中,这张掖就是大汉的地方,而生活在这里的氐人才是入侵者。 不论有用没用,选择成为正义的一方总是没有错的。 “孟起、文长,你二人率军为先锋,准备开始行动吧。” “遵命!” 马超和魏延同时应诺一声,率人转身便没入了草丛之中。别看刚刚开春,但张掖郡的气候却颇为不错,嫩绿的牧草生长得郁郁葱葱,人猫着腰走进去在 外面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一行人马不停蹄,径直朝着河谷而来,马超、魏延率军打头,张扬领军在后,大军静悄悄的,但复仇的情绪却在暗中酝酿、发酵,只等爆发出来。 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后,张扬率领着大军已经来到了河谷之中,站在张扬的位置向下看去,大约八百步之外,就是一处大营。 氐人这些年倒是学了不少汉人行军的手段,只见营门口居然飘扬着两面大旗,旗面上全部都绣着一只相同的鸾鸟,展翅欲飞,看起来颇为雄壮,只不过 一面写着百顷氐,另一面则写着是兴国氐,在火把的照耀下,迎风猎猎飞舞。 营内一片寂静,除了偶尔有巡夜士卒的刁斗声外,再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此时,十几个黑影已经在牧草的掩护下靠近了营门口的位置。 马超和魏延两人亲自出动,没有任何放松的意思。他们身上那耀眼的铠甲已经脱去,除了一身黑色的里衣之外,竟然连头盔都没有带,显然是为了这次 偷袭做了充分的准备。 同时摘下背上的大弓,马超和魏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挑衅和不服。 没错,他们两个都是傲气十足的家伙,再加上年纪相近,平日里明面上虽然不说,但暗地里却一直想比对方比下去,哪怕这个时候也不例外。 一记耀眼的光亮划破天际,照亮了两张同样年轻的面庞,随后轰隆隆的雷声在天边响起,听起来十分沉闷。 魏延伸手指了指天,又指指大营,那其中的意思,无非是在跟马超说,等下次打雷的时候,一起动手。 马超点了点头,他们虽然暗中争斗,但却不会因此而坏了大事,这也是张扬为什么放任他们比拼的原因。 草原的天气和生活在这里的人十分相像,都颇为粗狂,哪怕是下雨也不会入江南一般淅淅沥沥,而是十分的痛快。 并没有让人等待太久,一道惨白的光亮再次在天宇上划过,马超和魏延同时出手,连珠箭瞬间发射而出,看守营门的四名士卒和一名小校瞬间倒地。 隆隆雷声掩盖了士卒的惨叫,大营中没有任何的异动。 随着闪电的消散,草丛中瞬间蹿出数道黑影,瞬间便把堵在营门之外的鹿角和拒马搬开,给后续的大军清理出一片道路。 马超和魏延随后赶到,不过他们并没有加入清理鹿角的大业之中,而是检查起了倒在地上敌军的尸体。 “某杀了两人...” “某也是,不过...” 两人看着那员小校的尸体,只见这具尸体的咽喉和面门上各有一支利箭,一支箭杆上刻着一个魏字,另一支则刻着马,此人究竟是死于谁的手中,却不 好判断。 仿佛知道此时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魏延压低声音道:“这次便算做平手,待会看你我谁杀敌更多,可敢比一比?” “怕你不成?” 马超颇为傲气地应了一声,立刻率人潜入了大营之中。 魏延一楞,笑骂道:“这凉州小马,忒得狡猾。” 说罢也不再犹豫,率领着自己麾下的人马摸进大营,向着另一边走去。 风,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更大了。 张扬伸出手,感受着风向,他没什么夜观天象的本事,也不是种地的老农,看看天空便知道何时会下雨,但为将者,天文地理多少要知晓一些,在这方 面,张扬没少向刘伯温请教,而此刻却是正好派上了用场。 一个时辰之内,必定会有一场倾盆暴雨。 这就是张扬的判断,在草原上,光打雷不下雨的情况不是没有,但张扬却不敢如此乐观,大雨一下,情况会复杂不少,若是跑了杨千万和阿贵,震慑张 掖的目的不能达到不说,他费劲心机营造出来的复仇情绪也会打上一个大大的折扣,这是他所不愿见到的。 希望一切顺利。 心中默念一句,张扬缓缓招手。两名士卒立刻抗着一支银光闪闪的大戟来的张扬的马前。 伸手将大戟攥在手中,张扬只感觉胸中猛然升起一股气闷、压抑之感,不自觉便长张嘴长啸一声。 “嗷!” 仿佛草原上头狼的对月长啸,让人升起一股悚然而惊的感觉。 仿佛是为了配合张扬的这声长啸,河谷中的迎敌突然腾起了一阵耀眼的火光,在漆黑的夜晚中格外醒目。 大营中不少人被这声长啸惊醒,不过没等他们出营查看情况,便发现大营中燃烧着的熊熊火光,鬼哭狼嚎之声顿时响起,而烈焰则借助夜风的威力,在 大营中疯狂蔓延起来。 “众将士,随本将报仇,杀!” 大戟高高举起,张扬沉声怒喝,比之前的两声惊雷丝毫不弱。 等待多时的狮鬃兽猛地一个腾身,在瞬息之间,化身成一道黑影,向着已经成为一片火海的大营狂飙而去。 万余大军,紧随在张扬的身后,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没有并州军和凉州军的区别,全部化身成为一群为同袍复仇的厉鬼! “敌袭!” 因为马超和魏延是绕到了上风口放火,所以火势暂时还没有蔓延到营门的位置,听到隆隆马蹄声的氐人士卒探出头来,看见张扬等人的时候,不由发出 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哀嚎。 可惜的是,没等他拖长的长音落下,一抹银色的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颗斗大的人头腾空而出,滚烫的鲜血喷出两三丈高,仿佛喷泉一般。 “冲锋阵形,随我杀!” 一戟斩下那士卒人头的张扬没有任何犹豫,仿佛一阵狂风一般,杀入了敌阵之中,万余士卒紧随在张扬的身后,排列成一个矢锋阵,而箭头,正是张扬 ! 第654章 鏖战(三) 方天戟算是重兵器,虽然并不缺乏灵巧,但那基本是在两将相斗时才会施展出的技巧,在乱军之中,方天戟集成了大刀和长枪的优点,可劈可刺,威力 非凡。 张扬更是完全发挥了方天戟的优点,他的技巧并不强,半路出家再加上是方天戟这种高难度的兵刃,想要达到吕布和典韦那种高度,基本是张扬这辈子 都不要想的事。但这并不代表张扬很弱,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自找不自在使用这种兵器。 随着这些年武力值的增加,张扬的力量、反应、灵巧同样有着明显的提高,上一世作为一名杀手,力量并不是张扬的强项,毕竟后世那个年头,蛮力不 能说毫无作用,但以枪械为尊的年代,想要凭借蛮力打拼出一片天地也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张扬的灵巧和反应绝对不比任何人要差,仅凭那一手玩得出神入化的飞刀术便能看出这一点。如今有了力量的加持,虽然还不足以让张扬进入顶 尖名将的行列,但对于普通士卒来说,他和杀神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盘龙方天戟上下翻飞,挂着一股股劲风,根本无人可以阻挡张扬。而且方天戟的重量在那,普通士卒哪里承受得起,基本是碰上就杀,挨着就亡。不过 片刻的功夫就被张扬杀进了中军之中。 此时此刻,张扬才有时间抬眼打量一下战场,只见中军之中,马超和魏延竟然被人围在了中央,两人背靠着背,脸上尽显凝重之色。 只一眼,张扬就看出,这些围着魏延和马超的士卒不是普通士卒,一个个膀大腰圆,看起来孔武有力,带给人十足的压迫感。不过若只是如此的话,还 不足以拦住魏延和马超这两员猛将,更重要的是,这些士卒之间的配合无比默契,再加上两人都是马上将,如今没有战马相助,战斗力难免打了一个折 扣,是以两人身边虽然倒毙着无数的尸体,但却始终没能冲出包围。 张扬眉头一皱,环顾四周,只见人群中被众人簇拥着两员大将,在火光的映照之下,看起来格外醒目。 靠左边那将穿着一身汉将的打扮,身长大约九尺上下,身后披着大红色的战袍,战袍上绣着一只鸾鸟展翅欲飞,看起来栩栩如生。一身厚实的铠甲看起 来有些年头,想来应该是当年汉军将军的铠甲,也不知道此人是从哪搞来的。胯下一匹大宛天马看起来雄健非凡,鼻孔中时不时地喷着白气,想来眼前 的大战使它也十分兴奋。 此人手中握着一杆金背大砍刀,看起来比老将杨业的还要大上一号,刀身上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想来饱饮过不少人的鲜血。 右边那将则一身胡人的打扮,皮袍皮袄,头戴一顶皮帽,毛皮油光水亮,看起来应该是雪狐皮。此人身高达到了惊人的一丈,一双三角眼中凶光闪烁, 眉毛淡得几乎看不出来。掌中握着一杆鹅蛋粗细的狼牙棒,棒头上根根倒刺寒芒闪烁,只用肉眼看便知道杀伤力惊人。 张扬撇撇嘴,那胡人打扮的家伙就算了,这穿着铠甲的家伙简直风骚到了极点,便是比他本人都丝毫不差,甚至还略胜一筹。这让张扬的心情十分不爽 ,虽然分不清哪个是杨千万,哪个是阿贵,不过也无所谓,全部干掉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张扬振臂怒吼道:“老典,率领大军去救孟起和文长,本将左边,元庆右边,老子要这俩废物的人头!” “遵命!” 典韦和裴元庆同时应诺一声,三人瞬间分开,分三个方向向前狂冲而去。 张扬双腿猛地一磕狮鬃兽的马腹,狮鬃兽通灵地明白了张扬的意思,仰天发出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向左边那将狂冲而去。 这声马嘶可谓嘹亮至极,竟然连战场上的厮杀声都生生盖了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张扬的身上。 “主公!” 魏延和马超一阵兴奋,大声招呼着手下将士道:“兄弟们,主公亲自率军冲阵,我等何不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 三声整齐的大喝响彻云霄,跟着马超和魏延摸进大营的将士并不多,能活到现在的更是寥寥无几,但这三声大喝却气势惊人,仿佛千军万马齐声大喊一 般。 那穿着风骚铠甲的大汉同样发现了张扬,忍不住绰刀在手,问道:“来者何人?” 听着这明显带着异族腔调的喝问,张扬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货还是汉家文化的仰慕者?怎得说话还文绉绉的。 不过战阵之上,哪容他分心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过别人既然问了,那张扬也不愿失礼。 “并州张扬,特来取尔性命!” “小人屠?” 这将明显吃了一惊,仿佛根本没想到张扬会亲自冲阵一般。 张扬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盘龙方天戟一横,一招横扫千军便使了出去。 方天戟是重兵器,从来不以速度为主,但是张扬这一招却快得如同闪电一般。 一员敌将拦在了张扬的面前,举着自己的兵刃准备格挡,但令他根本没想到狮鬃兽在速度如此快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余力。 在刹那之间,狮鬃兽猛地向前一蹿,几乎是带着残影跨出了一个马身的距离。 张扬双臂微曲,方天戟借着马速狠狠地砸在了此将的兵刃之上,巨大的撞击力没有丝毫的停顿。那敌将甚至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张扬已经冲 到了他的面前。 手中硬木杆制成的兵刃根本无法阻挡方天戟的利刃,在一声脆响声中,敌将手中的兵刃断成两截,方天戟横扫而过,拦胸将他截成了两段。 张扬一戟挥出,根本不去看第二眼,这等武将从来没有被他放在眼中,哪怕不死,也自有后面的将士去招呼。 “本将张扬,尔可敢一战?” “老子杨千万,还怕你不成?” 杨千万...看来此人就是那百顷氐王了,此时来到近前,张扬再次打量此人,只见他年纪大约在三十五六,算得上黄金年龄,在整个张掖,他确实是大 名鼎鼎的人物。 早在当年王国、边章、韩遂等人造反的时候,杨千万便开始在张掖展露头角,到现在七八年的时间,可以说从未遇到过敌手。同为盟友的阿贵虽然没有 和他较量过,但他有信心战而胜之,否则的话,他也不敢打扮得如此风骚。 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大刀是在他亲手斩杀一员汉将之后缴获来的,是他最引以为豪的战绩。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手下有五百亲卫,个个能征善战,配 合默契,这才是他能稳压阿贵一头的原因。 可正如张扬所说,人在学会享受安邑之后,不仅身手会倒退,就连胆子都会变小。 若是在以前,杨千万还没有成为氐王的时候,他一定二话不说,绰起手中大刀冲上去和张扬战过一场。 可自从当了氐王之后,他的心思就变得多了起来,他得考虑若是有个意外,自己的部落怎么办,营帐中那十余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怎么办,自己的那些儿 女该如何? 不论氐王这个位置有多大的吸引力,帐中的女人有多少,总得有命去享受不是?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张扬只不过看了这杨千万一眼,心中就清楚,别看这种人叫嚣地厉害,但骨子里却充满着畏惧和胆怯,当年那个氐人第一勇士 已经远去。 方天戟挥舞开来,没等到杨千万冲上来的张扬纵马冲进了敌阵之中,漫天都是方天戟的残影,方圆一丈之内,根本找不到一个完好无损的敌人。、 与此同时,典韦和裴元庆以比张扬还快的速度冲进了敌阵之中,围困魏延和马超的那些精锐士卒顿时乱了套。这些人的本事确实不错,可怎能比得上有 典韦率领的张扬亲卫? 再加上魏延和马超同时拼命,这里应外合之下,直接把氐人杀得人仰马翻,狼奔豚突。 而张扬也迎着杨千万冲了上来,手中方天戟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照着杨千万的脑袋便砸。 第655章 鏖战(四) 杨千万虽然已经丧失了当年无所畏惧的勇气,但这并不代表他成为了一头待宰的猪羊,若是以为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他,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金背砍山刀带着一抹金色的流光在空中一闪而过,挂着风声直劈张扬。 两马错蹬的那一瞬间,张扬手中方天画戟一抖,瞬间幻化出三个戟头,分别朝着杨千万的头胸腹三个要害刺去。 其实这招并不是戟法,而是马超家传的枪法,在和马超切磋的时候,他曾经使出过这一招,不过长枪比大戟要轻,马超的技巧也比张扬更强,所以马超 能够幻化出七个枪头,而张扬只能使出三个。 不过饶是如此,杨千万依然吃了一惊,想他一个氐人,哪里知道什么精妙的招式。平日里遇到的对手也基本是靠力量和速度过活的,少有招式精妙之人 ,张扬这一下瞬间让他慌了手脚,不知哪个戟影是真,哪个是假。 不过杨千万征战半生,这一身的经验丰富无比,也不去管空中的戟影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手中大刀力劈而下,明显是打着一力降十会的心思。 “当!”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回荡在天地之间,从场面上来看,两人不分胜负,平分秋色,但只有杨千万自己心中才知道,这第一回合自己吃了一个亏。原因也 简单,比拼力量,自己不是对手,虽然凭借经验接下了这一招,但双臂却酸麻无比,几乎已经快要握不住手中的大刀。 就在杨千万胡思乱想的时候,张扬却没那么多想法,他也根本没想一招便拿下此人,不过他的攻击明显没有结束。 两马错蹬而过,张扬猛然回身,凭借那一身强横的力量硬生生拽回方天戟照着杨千万的后背就砸了过去。 杨千万听闻身后劲风响起,使劲攥紧手中大刀,下意识地便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使出一招苏秦背剑,希望能够阻挡住张扬的这次攻击。 其实按理说这杨千万的实力真的不弱,紧紧是凭借身后的风声便听出了这不是箭矢之类的暗器,并且还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做出了最为合理的应对。 可惜的是,他错估了张扬的力量,这杆盘龙方天戟本身的重量在百斤上下,张扬刚刚得到的时候,举起、舞动虽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最多一刻钟,超 过这个时间,便会十分的吃力。但在这些年武力值提升和张扬本身的技巧上升之后,虽然不能说和方天戟已经到了心神合一的境界,但使出来得心应手 却是不难。 重力加上张扬的巨力再加上方天戟本身的重量,三者相加,可不仅仅是等于的三的结果。 只听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杨千万身上鱼鳞甲竟然被张扬生生砸得崩裂开来,漫天甲片激射而出,瞬间便有三名倒霉的杨千万亲兵毙命。 杨千万自己也不好受,他手中金背砍山刀的刀杆被张扬砸进了血肉之中,痛得他长嚎一声,匍匐在马背上立刻就逃,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不等张扬打马追上去,四五个氐人百夫长已经围了上来,准备趁机拿下张扬的人头。 他们不是不清楚张扬的实力,毕竟虽然之前没见过,但刚才那一战却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依然冲了上来,不是因为对杨千万有多忠心,而是张扬的人头 实在太过诱人。 氐人崇尚勇武之人,在杨千万被张扬打得落荒而逃的此时,若是他们能够拿下张扬的人头,在场至少一半的羌人会听从此人的号令,而他也将一跃成为 和杨千万、阿贵同一级别的氐王。 功名利禄动人心,虽然氐人中不怎么存在官职,但部落就是他们的全部,如此好的机会,完全值得放手一搏。 张扬冷笑一声,一群土鸡瓦狗,真以为他张扬大将军就这么一点本事不成? 左手顺势从腰间抽出天胜刀,左手刀,右手戟,张扬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就和这群敌将战在了一起。 按理来说,方天戟一百斤,而天胜刀只有十余斤,这一轻一重,两只手并不平衡,十分难以施展。 但张扬却不知道在私下里练习过多少次这种杀法,此时施展开来,端得是杀法骁勇,难以匹敌。 大戟时而沉重,仿佛泰山压顶,时而飘忽,宛若鸿毛一般,根本让人抓不住跟脚。左手刀更是让人难以琢磨,根本看不清张扬的刀势,这一轻一重配合 起来,根本没人能够抵挡。 大戟猛砸,精铁头盔都别想阻挡,更何况这些根本没有头盔保护的氐人,破粹的骨骼和滚烫的鲜血肆意飘洒,根本没有一刻停止。 长刀猛劈,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时不时还夹杂着几颗人头,让人不寒而栗。 张扬骁勇,胯下的狮鬃兽丝毫不比张扬温柔,头顶脚踢,甚至张口大嘴撕咬起来,仿佛张扬胯下的不是一匹吃草的战马,而是一头吃肉的猛虎一般。 瞬息之间,数名敌将的坐骑被狮鬃兽搞得伤痕累累,开始的时候,还有七八个敌将围着张扬猛攻,可只不过十余个回合一过,张扬的身边竟然再无一名 敌人,任凭他们怎么踢打自己胯下的战马,那些战马就是不愿再靠近张扬的身边,硕大的马眼全部都满含畏惧地看着张扬胯下的狮鬃兽。 身边一空,张扬立刻感觉轻松了不少,双眼也有时间打量一下周围的情况。 只见氐兵在自己大军猛攻下被杀得节节败退,取胜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另一边的阿贵虽然同样十分勇猛,但裴元庆的武艺可比张扬高了不止一筹。 阿贵手中的狼牙棒被裴元庆生生砸断,而裴元庆仿佛要戏耍他一般,也不用锤去砸他,反而一把揪住他的勒甲带将他拽了过来,随后右手用力一拧,竟 然将阿贵的脑袋直接给拽了下来,鲜血撒了一身也不管不顾,看起来十分的快意。 至于杨千万,竟然已经跑出了四五十步的距离,不过有人却不准备放过他。 “狗东西,战马留下再走!” 一声怒喝,杨千万就见一员浑身是血的小将拦在了自己的面前。 魏延虽然因为偷营的原因没有骑马,但他并不是没有坐骑,只不过他的坐骑并不算太好,至少比不上杨千万胯下这匹大宛天马。 要说这事也怪张扬,当初救下魏延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张扬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孩去兑换一匹名马,后来时间久了,魏延长大,但张扬却忘了这回 事,这就导致魏延一直骑着一匹缴获来的西域宝马。这马虽然不差,但却比不得天马,是以魏延一开始就对杨千万十分上心,此刻见他马上就要逃走, 这才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马超难得的没有凑热闹,他的坐骑是一匹西方小白龙,比之张扬的狮鬃兽也不过是略差一筹,看不起这天马。 伴随这声大吼落下的,是魏延那雄壮的身躯。魏延高高跃起,手中龙雀刀一招力劈华山,没有任何犹豫,对着杨千万的头颅当头劈下。 杨千万吃了一惊,只能匆忙地抬刀格挡,使出了一招举火燎天式,意图硬架魏延这一招。 这倒不能怪杨千万托大,而是经过刚才的观察,他发现魏延的年纪并不大,虽然武艺颇为不凡,但已经过许久的搏杀,在他想来,魏延应该已经到了强 弩之末。如果拔马闪避也不是来不及,但是战马势必会停下前冲之势,若是被魏延缠在这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才会冒险硬架。 可惜的是,他错估了魏延的实力和他自身的伤势。 只听当得一声巨响,杨千万的动作太大,牵动了背上的伤势,手中大刀一个不稳,竟然被魏延给挑飞了出去。 魏延可不会放过如此良机,手中龙雀刀翻转,横扫而过,一刀劈下了杨千万的首级。 左手稳稳接住了杨千万的头颅,随后猛地一踏地面,雄壮的身躯腾空而起,稳稳坐在了天马的马背上,左手举起杨千万的人头,大喝道:“杨千万已死 ,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而就在此时,马超也砸断了杨千万和阿贵的战旗,龙骑尖被他插在地上,手中擎着两杆断旗仰天长啸,宛如战神一般。 “降者不杀!” 张扬放声怒吼,此时此刻,正好一道惊雷从天而降,耀眼的闪电竟然生生劈在了距离张扬不远的地面上,有两名氐军士卒没有准备,瞬间被劈成了两截 焦炭。 隆隆的雷声从天边传来,耀眼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刺目的白光将河谷内映照地一片惨白,同时也照亮了氐人士卒那一张张充满着恐惧的面孔。 第656章 武威侯 雷神之子的名号悄然在张掖郡传扬开来,张扬俨然已经成了雷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不管是氐人、羌人还是汉人,全部都在绘声绘色地跟所认识的人讲述 着道听途说得到的消息。 在传言之中,张扬已经被描述成了身高一丈,腰大十围,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形象,而张扬的兵刃也竟然被人生生改成了一柄雷神之锤。 哭笑不得的张扬有时候都在想,自己要不要改名叫托尔呢?那可就是真正的雷神了。 不过那天的景象着实也把张扬自己给吓到了,大自然的威力自然是无穷无尽,想凭人力抗衡是不可能的,水、火还能被人所利用,这雷... 出现这种的原因张扬心中有所猜测,无非是河谷周围地势较高,而两军将士都拿着铁质的兵刃,有些人高高举起,自然就充当了避雷针的作用。只是这 原因,张扬不想解释,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也只能任由众人去猜测了。 杨千万和阿贵的人头被挂在了觻得县的城头上,这里是张掖的郡治,至少在被胡虏占领前是这样。一开始张扬根本认不识这个字,后来在找人详细询问 之后,才明白这个字念‘禄’,具体什么意义,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张扬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 靠近西域有很多这种地名,就拿张掖来说,日勒、骊靬、番和、居延这类的县名有不少,真要一个个去搞清楚这些都代表着什么,张扬没那个功夫,也 没那个心情。 缓缓踏上城楼,张扬感受着大战之后的安宁与祥和...如果那些氐人俘虏不用仇恨的眼光看着他的话,这里的气氛确实算得上祥和。 张扬不在乎,对于原本历史上祸乱中华的五胡,他打心眼里没有一点好感,若不是害怕敦煌、酒泉乃至西域的胡人感受到他的威胁,联合起来的话,张 扬肯定不会介意把这群俘虏全部送回并州修桥铺路。 所有被杀之人的身躯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人头则被送到了张掖和武威郡之间,当初那十个斥候阵亡的地方立起了一座京观。 为他们复仇算是初步得到了凉州军的认可,而立京观则巩固了凉州军对张扬的忠诚,对于这种事,张扬并不抵触,甚至有些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如果能 够在西域立上几座京观,那一定是一副相当壮丽的景色吧。 当然,这么想的只有张扬一个人,对京观这种特殊建筑表达喜欢之情的好像也只有他一个人,若是让旁人知晓的话,他张扬杀人魔王的名号想必将会再 次传遍天下,而那群儒家的卫道士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批判他的机会。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若是没经历过这种场景的话,仅凭这股气味便能让人呕吐不止,不过这里的人们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种场景和味道,并没有 什么特殊的状况发生。 血水将城墙便的护城河染得一片通红,幸运的是,觻得城的这条护城河并不是死水,而是沟通了黑河的活水。用不了多久,这些血水便会被稀释,否则 的话,用不了两天,这里一定臭气熏天,让人闻之欲呕。 城里城外遍地的残肢断臂,士卒的哀嚎声不断传入张扬的耳畔。 大战之后,最忙碌的人成为了医护营,他们穿着医护营特有的白袍,忙碌在战阵之上,极为熟练的救治着受伤的将士。 “主公此举大善。”一条手臂被白色布带挂在胸前的魏延开口道:“以往很多士卒受伤之后便只能硬撑着,撑得过来就又是一条好汉,撑不过来...主 公活人无数,延代将士谢过主公。” 说起来也是倒霉,在攻城的时候,魏延和马超两人率军先登,马超什么事都没有,魏延则倒霉地被一块滚石擦过了左肩,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这半个 月他只能吊着左臂过活了。 “我只是提了一嘴罢了,真正付出努力的是孙先生,是医护营的兄弟们,与我的关系不大。” 张扬的话没什么毛病,这件事他确实只是提过一两句,后来便全部托付给了孙思邈,不止没管,连问都没问。 孙思邈也不愧药王之名,不仅自己的本事高强,教授徒弟的手段也不差,虽然没能教授出一两个名医来,但应付战阵上的事也足够。更何况张扬还给孙 思邈普及不了少后世的手段,例如血管、绷带、动脉、静脉之类的,张扬不知道孙思邈搞懂多少,但医护营在战场上表现越来越好却是不争的事实。 “若不是主公提及,又有谁想得出来呢?或许那些将军根本就没考虑过普通将士的死活吧。” 胡遵凑了过来,现在的他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张扬的第三员亲卫将,张扬去哪他去哪,算是一个合格的跟屁虫。 张扬微微一笑,这种事,他没想居功,也没有这个必要,如今的他高居丞相、大将军、平阳侯,封无再封,总不能在这个情况下,给他封个公,或者王 吧?真要这么搞,只怕又得促成一次诸侯联军,张扬可不想给自己找事干。 “主公!” 正在张扬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轻喊将他唤了回来,典韦大步凑到他的面前,道:“陛下的天使来了,就在城外,主公你看...” 张扬楞了一下,刘辩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张扬不喜欢这种感觉,此前的刘辩一直表现的很乖巧,别说管事,就连话都从不多说,这 也是张扬为什么一直十分放心他的原因,可是如今看来,孩子长大,不听话了? “随本将前去迎接。” 不管实际情况如何,这面子上的功夫却不能少,而且晋阳还有田丰、寇准、贾诩看着,应当出不了什么问题才是。 众将随张扬走下城池,只见天使一行已经来到了城门之前,前来宣旨的是一名老太监,此人当初还是张扬亲自给刘辩所选,听说是从洛阳皇宫中逃出来 的,也不知真假。 “老奴拜见丞相。” 按理来说,不管张扬的官有多大,都应该是张扬先给太监行礼,因为这个太监代表的是皇帝,可在乱世之中却不是如此,别说一个太监,哪怕刘辩亲自 来了也不敢在张扬的面前托大,否则的话... “无需如此,陛下要你来,可是有事?” 太监恭敬地请出一张圣旨,对张扬道:“丞相,陛下有旨意。” “还请天使宣旨。” 张扬没有沐浴更衣,摆设香案的意思,他烦这些麻烦事,而且战阵之上,哪那么多事? 太监无奈,只得张开圣旨,拉长声调道:“丞相接旨。” 魏延、胡遵、典韦以及在场的将士齐齐单膝跪地,而张扬却傲然立于最前方,按他的脾气,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人能让他下跪。 太监也明显清楚这一点,就当作没看到,直接宣读道:“丞相、大将军、平阳侯劳苦功高,收复失地,有大功于社稷,朕心甚慰,特封丞相为武威侯 ,增邑五百户。” 此时的圣旨比较简单,也不像后世,上来就先是一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般来说,此时的圣旨都以实用为主。 不过听完圣旨的张扬有些懵,不太清楚刘辩搞这一手是什么意思,巴结他?没这个必要,有什么阴谋?却又看不大出来。明面上不过是把他的平阳侯改 成了武威侯,增加了五百户的封邑,可这其中的深意是什么? “臣领旨谢恩。” 双手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不管有什么意义,那也得之后再说。 “天使是进城歇息一番,还是...” “无需丞相操心,如今张掖还不安稳,老奴还是尽快赶回晋阳向陛下复旨。” “也好。”张扬点点头,道:“老典,率人送送天使,莫要让宵小来打扰。”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率人护送太监一行离去,不过一人却从队伍中脱离,径直朝张扬而来,其余人也不管。 “孝直?你不是随军师在武威,怎么...” 张扬楞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混在天使队伍里的竟然是法正。 法正一笑道:“军师怕主公不明白圣旨的含义,特意命我跑上一趟。” 果然不简单。 张扬暗中寻思一句,却没有立刻开口询问,反而对法正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且随我去府衙中详谈。” “遵命!” 法正应诺一声,众人齐齐动身,朝觻得县衙而来。 第657章 安排 觻得县衙大堂之中,众人按照各自的官职分文武坐定,张扬迫不及待地问道:“孝直,可是军师让你来的?” “没错。”法正点点头,道:“军师言,杨千万、阿贵一死,张掖已定,主公无需在张掖久待,宜及早返回晋阳。” 这事张扬没有意见,且不说离家这么久,想不想老婆孩子,只说他身为众人主公,离开晋阳时间太长并没有什么好处,之前在大战倒还罢了,如今战事 基本平定,若是再不回去可有些说不过去。 “本将知晓,张掖已定,待本将安排一下便先行返回姑臧城,汇合军师之后返回晋阳,只是...” 张扬抬手扬了扬圣旨,问道:“军师可曾吩咐,此物何意?” 法正一笑,道:“正便是为此事而来。主公不知,此事并不是陛下的意思,而是元皓先生、平仲先生和文和先生商议之后,进宫向陛下讨的旨意。” 听闻不是刘辩自作主张,张扬松了一口气,可心中的疑惑却没有得到解答。 要知道大汉的侯爵最高就是县侯,就像张扬之前的平阳侯,全称便是平阳县侯。如今这个武威侯当然不是说武威郡都是他的封地了,能以一个郡为封地 的那是王,不是侯,按照此理,张扬的武威侯同样是武威县侯,所以这在张扬看来就是多此一举。一个县变成另外一个县,这有什么意义吗?到现在为 止,张扬并没有称公称王的打算,想想历史上曹操在称公之后的各方反应便应该知晓,如今这个时间,并不是什么称公的好时间。 别的暂且不说,汉高祖刘邦曾有明言,异姓不得封王,张扬若是打破这个规矩,立刻便会得到一阵汉室老臣的声讨。张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曹操作 为同样拥立了汉帝的权臣,若是没有一点反应的话,天下诸侯还有谁会听他的? 就如同不久之前的袁术一般,在天下大势还没有明朗之前,想要问鼎那个位置都是不明智的。 “此举何意?” 法正开口解释道:“主公,您本身便是并州人,所以当年攻打并州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并州世家多余的抵抗。如今凉州虽然已经平定,但想要凉州归心 ,仅凭武力却还不够,所以元皓先生等人便想以主公封地之事,加强凉州人对主公的认同感。” 乡党... 这是张扬在听完法正这番话后,脑子里浮现出的唯一一个词。纵观中华五千年历史,这个词可以说是贯穿前后,从来没有消失过。 近有李肃说降吕布,用的就是同乡的名义,远的有后世明朝之时,官员们的各种党派层出不穷。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古代,各地之间人口流动是很小的,同乡是一个很亲近的词。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并不是说你想去哪,就能去哪,你今天 在武威郡呆烦了,明天听到汉阳郡能赚大钱,就想跑过去,这不可能。 别说跨郡,哪怕是跨县,只要没有路引,被官军抓到的话,既不宽敞,也不明亮的大牢肯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这就导致人们的地域观念很强烈,毕竟 这个时候的人口不多,同是一个地方的人,哪怕不认识,那也眼熟,如果能在外边遇到,那肯定是十分的亲切。 田丰他们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张扬是并州人的身份已经确定,这个无法更改,总不能说张扬大将军原本是凉州人,后来迁去了并州,所以凉州也是他的 老家。这开玩笑一般的话若是传出去,只怕要笑掉不少人的大牙。 既然籍贯不能改,那就只能改封地了。 张扬原先的封地平阳县在河东境内,本来是为了能够将河东这块原本属于司隶的地方拉进并州的怀抱之中。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卫家造反的时候, 河东的世家基本没有跟随,虽然有些蛇鼠两端,但也是人之常情,最少没有摆明了跟张扬做对。 如今卫家被灭,河东已经安稳了下来,张扬的爵位挪一挪也就无所谓了。 武威县虽然不是武威郡的治所,但能够和郡名相同,这就代表着很不一般的关系,再加上张扬并不在乎封地的富庶与否,既然田丰他们觉得可行,那便 这么定了便是。 张扬点点头,表示认可了此事,随后又问道:“孝直,此次大战,你谋划得当,可曾想要什么赏赐?” 有功要赏,有过要罚,这是最基本的,而且法正年纪已经不算小了,再只挂着一个书佐的名头也有点不像话。 张扬有想过将法正放在张掖当这第一人太守,不过思来想去,觉得不甚妥当。 从一个小小的书佐一跃成为两千石的太守,位置是足够了,但说实话,法正的性格却不怎么适合当太守。 一来呢,内政属性并不高,二来他的兴趣不在这个方向上,三来呢,如果说内政他还算勉强能够做得不错,但商业却是一窍不通。张掖作为张扬沟通丝 绸之路的桥头堡,承担着无比重要的责任,放一个完全不通商业的人在这,张扬觉得不合适。 法正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道:“主公,正还年轻,这次大战,若是没有军师和文和先生帮村,正岂能做到这个地步,我不敢居功。” 张扬微微一笑,谦虚一个良好的品质,但法正这个人却和这个品质不沾什么边,虽然忠诚不值得怀疑,但这句话却... “本将记得你是右扶风人吧,当年本将迁徙关中人口,法家迁到哪了?” 说起此事,法正脸色一肃,郑重道:“主公,当年您迁徙人口之前,法家便迁到了汉阳郡成纪县,我父子二人是被逐出法家的...” 张扬哪还能不明白法正的意思,果然是睚眦必报,虽然一句没提报仇,但其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先是说法家不愿支撑张扬的迁徙,全家逃避,只说他 们父子被逐出法家,这功臣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张扬好意思不管? 略微思考了一下,张扬大声道:“裴元庆何在?” 一旁啃鸡腿啃得正高兴的裴元庆楞了一下,连忙将整个鸡腿塞进了自己嘴中,骨头也不吐,就这么嘎巴嘎巴咬了两口全部咽了进去,这才出列道:“末 将在。” “率本将的五百亲兵随孝直去一趟成纪,传本将将令,季谋先生有大功于汉室,当受尊崇,追封兵部尚书,关外侯。” 说到这里,张扬面色一冷,沉声道:“若是有人不识抬举,那也不要客气,此行你便听孝直的安排吧。” 本来裴元庆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张扬说得太多,他有点不明白意思,也怕自己记不住。不过一听到让他听法正的吩咐,裴元庆立刻就高兴了起来, 他可是知道法正这小子聪明的很,和他一起去至少不需要自己动脑子,算是一个不错的安排。 “遵命!” 法正一脸激动地郑重行礼道:“正多谢主公,主公如此厚恩,正必定以死相报。” 说实话,法正如此拼命,为得就是能够风风光光地将法衍的牌位请回法家,顺势也削一削法家那些族老的颜面,如今得偿所愿,如何能不对张扬感恩戴 德? 张扬摆摆手,道:“无需如此,季谋当初为了琰儿和征儿...本将总觉得亏欠,所幸如今你十分出色,季谋也算后继有人,既然你有这个愿望,本将怎 能不如你所愿?且安心去,本将准你一个月假,完事之后直接返回晋阳,去兵部报道。你年纪尚幼,且先去为一主事,日后再有功劳,本将也不吝赏赐 。” 安排完了法正,张扬又转头对魏延道:“文长,本将属意你做这张掖将军,你觉得如何?” 见魏延准备开口,张扬摆摆手,示意魏延稍安勿躁,继续道:“你且听本将说完。张掖此地十分重要,这不需要本将多说,放在别人手里,本将也不放 心。只是本将想听你说说,若是留你在此,你当如何?” 魏延略微思考片刻,大声道:“主公只需给末将留一万人马,若是西域诸国起十万雄兵而来,末将愿为主公吞之,若是举西域之力而来,愿为主公拒之 。” 这一番话,和当年刘备任命他镇守汉中时所说有异曲同工之妙,看着意气风发的魏延,张扬大笑道:“好,本将就与你留一万人马,胡遵也留下与你当 个副将,望你以班定远为榜样,莫要堕了我大汉的威风!” “主公放心,末将定当不辱大汉之威名,只是...” 魏延迟疑了一下,道:“末将不通内政,也不懂商人之道,若是耽误了主公的大事,末将万死难辞其咎。” “此事且安心,你安心治军便是,本将自然会派一个张掖太守前来,你无需担心此事。” “末将遵命!” 张扬点点头,道:“诸事已定,众将回去准备一下,待明日便率军跟本将返回姑臧。” “我等遵命!” 众人应诺一声,齐齐退走。 第658章 双召唤 众人离去之后,张扬并没有急着回去睡觉,张掖郡需要一个太守,而他也需要一个放心的人帮他看守此地,既然麾下没有,那就只能从系统之中找了。 双眼一闭,张扬瞬间进入系统之中,开口问道:“系统,我如今有多少点数?” “宿主新得愉悦点如下,王猛9点,董越8点,苏则8点,胡车儿8点,姜冏7点,胡遵8点,连同之前的67点,总计115点。” “宿主新得厌恶点如下,曹操9点,夏侯渊9点,夏侯廉6点,夏侯充7点,曹仁9点,郭嘉9点,卫觊7点,王雄6点,王飞6点,李应7点,李傕8点,郭汜8 点,杨千万8点,阿贵8点,连同之前的134点,总计为241点。” 对于自己厌恶点比愉悦点永远都多的这件事,张扬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中甚至没能升起一丝波澜,反正什么点数都好,能用就行。 “给我使用95点厌恶点进行召唤,特长选定在内政上。” 虽然系统已经升级,可以使用100点数来进行召唤,但这次的召唤张扬却不打算如此做,原因也很简单,他要的是一地的太守,90点的内政已经足够。 其实别说是一地太守,就算是一州州牧,90的内政属性都已经足够,再高就是浪费人才。 而且王猛虽然暂时当了这个凉州牧,但是他的顶点肯定不只如此,今后一定会调回并州去,而这新任凉州牧的人选,则肯定是在熟悉凉州的官员中选择 ,而马上要召唤的这个人选无疑是首当其冲。更为重要的是,西域也是迟早要打下来的,没人治理肯定不行,可能力若是太高,张扬又不舍得将他们外 放为官,种种原因之下,张扬便选择了使用95点点数进行召唤。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张扬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那就是为了节省,5点虽然不多,但积少成多不是?勤俭节约可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万万不能 丢弃。 “系统即将使用95点厌恶点进行召唤,特长锁定在内政上,请问宿主是否执行?” “执行!” 张扬没有任何犹豫,在召唤的次数多了之后,当初那种兴奋的感觉已经衰退许多,尤其是他还不是用满百的点数来召唤的,这心中的期待自然降低不少 。 “系统将在全史中随机抽取五人候选,宿主可去掉两人,之后进行随机召唤,五人名单如下。” “第一名,北宋权相,六贼之首蔡京,统率61,武力47,智力86,内政90。” 第一个人就让张扬想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他本来就不待见两宋的人,因为他觉得在中华历史之上,外族统治的朝代不算,最丢人的就是两晋和两宋。两 晋不用说,五胡乱华就发生在此时,至于两宋...割地、赔款、和亲,所有最丢人的事,两宋做了一个遍。甚至连两代皇帝都被活捉,更别说岳飞这精 忠名将也是死在此时,实在让张扬对这个朝代喜欢不起来。 更何况在这么一个暗弱的朝代之中,蔡京还是有名的奸臣,论奸名当是北宋之最,反倒是高俅这个更出名的奸臣是被水浒传冤枉的。 对于这等人,张扬能待见就见鬼了。 不过系统可不会理会张扬怎么想,继续用它冰冷的声音提供着候选的名单。 “第二名,南宋奸相秦桧,统率48,武力54,智力90,内政87。” 张扬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如果说刚才的蔡京只是让他恶心的话,秦桧已经让他厌恶到了极点。 在上一世的时候,张扬最喜爱的武将之一就是岳飞,而秦桧作为害死岳飞的主要凶手之一,用厌恶已经不足以形容张扬对他的厌恶了。 不过转念一想,张扬又忍不住乐了出来,如果召唤一个秦桧,再暗示岳飞把秦桧干掉的话,会是什么场景? 想想这种情景张扬就觉得一阵兴奋,不过可惜的是,现在还不成,目前的张扬还没有如此多的点数可以浪费。 “第三名,唐朝权相,造成安史之乱的罪魁祸首李林甫,统率39,武力40,智力90,内政81。” 他娘的,今天是奸臣专场不成? 对于李林甫,张扬并不熟悉,但听系统的评价就知道,这货不是什么好东西,召唤出来干什么,败掉他并不厚实的家底,还是一刀宰了收获9点厌恶点 ? “第四名,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之一,十九世纪三大伟人之一李鸿章,统率93,武力56,智力92,内政95。” 对于蛮清的人,张扬同样没有好感,而且在后世,李鸿章的名声同样不好,不过总算还能够一用,比前面三个要好上不少。 “第五名,元朝开国名臣,契丹贵族耶律楚材,统率68,武力57,智力95,内政95。” 属性不错,智力和内政双95,但是铁木真的大臣...对于这种异族人,张扬真的喜欢不起来。 “五名候选人已经提供完毕,请宿主去掉两人之后进行随机召唤。” “去掉蔡京和李林甫。” 张扬的话有些有气无力,不过想来也是,这么一份名单,能让他提起精神来也难。如今看来,五人中最好的应该是李鸿章,耶律楚材也不错,能够一用 ,至于秦桧...张扬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召唤出来的是这货,就暗示岳飞干掉他,人才还能再招,奸臣必须死! “宿主去掉蔡京和李林甫,这次召唤将在秦桧、李鸿章、耶律楚材三人中进行随机召唤。” “恭喜宿主成功召唤李鸿章,身份设定为张掖豪族,如今为张掖郡中小吏,宿主可随时进行召见,请问宿主是否还要进行召唤?” 算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但是张扬却不高兴,这五个人召唤出来哪个他都高兴不起来。 心中一狠,张扬继续道:“再用100点厌恶点进行召唤,特长还是锁定在内政上。” 既然召唤的人才不合心意,那索性就再召唤一次,作为一个点数不少的宿主,如今的张扬有任性的资本。 “系统将随机抽取五人拱宿主选择,宿主有权去掉其中两人,请问是否执行?” “执行。” 张扬心中暗道:这系统也忒不智能了,每次都要说上一堆废话。 不过如果让系统知道张扬这么编排它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再来上一次奸臣全集。 “第一名,唐朝名相长孙无忌,统率75,武力56,智力93,政治98。” 总算出现令人赏人悦目的角色了,果然便宜没好货,而且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长孙无忌应该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子。如果能够携带出来,是不是能 给自己麾下这群单身狗解决一点问题? “第二名,北宋名相包拯,统率42,武力57,智力95,内政95。” “又是包大人,等等...”张扬不解道:“系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就曾经召唤过包大人,不过他的智力和内政应该是双93,怎么这次召唤成了 双95,你上次是不是准备拿次品糊弄我?” “并不是。”系统也不生气,详细为张扬解释道:“上次召唤的是各种演义之中擅长断案的包拯,这次则是正史中的包拯。请宿主仔细想想,如果包拯 、狄仁杰之类的名臣每天就是断案的话,怎么能做到宰相这种位置?” 张扬点了点头,系统说得有道理,若是在前世,张扬不会觉得包拯每天破案有什么不对。但如今他乃是并州和凉州之主,自然清楚,帮百姓断案的人不 能没有,但安排一个刑部官员就是了,怎么可能会让当朝宰相去断案? 刘伯温、田丰去破案了,那他用谁?相比于一个国家来说,破案这件事真的算不上大,如果包拯只有那么点本事的话,也确实做不到宰相的位置。 “第三名,明末全才,三教九流无所不通的大发明家徐光启,统率66,武力48,智力91,内政97。” 张扬没听过这个人,但是根据系统的介绍来看,这位应当是个技术型人才,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第四名,明朝综合大家,心学创始人王守仁,统率95,武力69,智力95,内政97。” “第五名,唐朝名相,以敢诤着称于世的名相魏徵,统率68,武力52,智力93,内政97。” 魏大喷子?哪怕再无知的人,对这位也应当不陌生,李世民那句着名的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说的就是魏徵,这位可是比田丰更能喷的存在。张扬有 点不敢想象,若是把这位给召唤出来,他联合田丰一起来喷自己该是一副怎样的美好画面。 “请宿主去掉两人之后进行召唤。” “去掉魏徵...”张扬没有多想,立刻把魏徵列入了去掉的行列之中,“另一个再去掉徐光启。” 技术型人才不是不缺,只是目前不是最主要的,还是去掉的好。 “恭喜宿主抽中明朝心学创始人王守仁,身份设定为田丰新近提拔的年轻人,准备推荐给宿主,如今已在路上,明日正午之前可赶到姑臧。” 第659章 离去 张扬的下首端坐着两人,一人年龄大约在三十上下,相貌清癯,一双眸子并不大,但精光汇聚,颔下一缕美髯大约两三寸长,仅凭相貌来看,此人更像 是个道士,而不是儒家之人。不过此人便是和孔子、孟子、朱熹三人并称的心学集大成者,王守仁。 王守仁下首坐着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相貌十分坚毅,脸庞棱角分明,只是身高却不高,大约只有六尺七八寸的样子,此人便是在后世毁誉参半李鸿 章。 张扬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案几,缓缓开口道:“伯安、渐甫,你二人皆为当世才俊,不知如今张掖之势,你二人有何教我?” 考校,这是王守仁和李鸿章心中闪过的第一个词,而且这件事也没让他们意外。既然被召唤了出来,系统自然就赋予了他们这个世界的记忆,君择臣, 臣亦择主的观念在这个时代深入人心,若是张扬不考校一番便命他们为官才会让他们奇怪。 两人稍微对视一眼,年纪稍大的王守仁率先开口道:“不知主公志向为何?”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当今天下诸侯,哪怕是以守户之犬的刘表和刘璋也未尝没有一个定鼎天下的志向,但他们如此问,看得却不是张扬的志向,而是态 度。 有的人虚伪,心中想着那个位置还要遮遮掩掩,有的人当了那啥,还要立牌坊,有的人狂妄,总觉得自己天命所归,他们想要通过这个问题知道的,其 实还是张扬是一个怎样的人,又值不值得他们效忠。 张扬坐直了身躯,虽然到目前为止,系统召唤出的人才还没有一个离他而去,也没有一个背叛,但张扬却不敢托大。召唤的人越聪明,所受到系统的影 响就越小,能不能打动他们,其实要依靠的还是张扬自己。穿越这么多年,张扬早就清楚,自己并不是存在于一个游戏之中,这里的人也不是一个个数 据构成的npc,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你要是以为他们好糊弄,那最终被糊弄的可能只有你一个人。 略微斟酌片刻,张扬缓缓开口道:“本将的志向便是天下无有再视我汉人为两脚羊之人,本将目光所及,皆为汉土,天下之大,皆为汉人。百姓有衣、 有食、有屋,如此本将死亦瞑目。” 王守仁和李鸿章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诧异,他们想过张扬的回答,比如直接一点,想要君临天下,或者虚伪一些,匡扶汉室江山,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张扬的志向竟然是这个。 不过这段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却也明确了张扬确实是在朝着那个至尊的位置在努力的,否则的话,又凭什么实现他这些志向呢? 两人起身抱拳道:“主公志存高远,我等当尽心竭力辅佐主公以成大业,使我汉人永昌不衰。” 这是表态,算是初步认可了他。 张扬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再说,随后笑道:“如此,诸位可以说说这张掖,或者说西域该如何了吧?” 两人异口同声道:“蚕食。” 张扬点点头,开口道:“且详细说说。” 李鸿章做了请的手势,示意王守仁先说。 王守仁也不推辞,径直开口道:“主公,我来之前,曾在元皓先生那了解过一些东西,如今天下之势,我军占据故秦之地,却没有蜀地和关中。关中已 成一片白地,虽然这些年略有恢复,只是收效却不大,所以暂且不提。对当年的强秦来说,蜀中却是无比重要。凉州苦寒,并州虽然在主公的治理下欣 欣向荣,但先天不足,比之荆州这等大州依旧不足。” “强秦之所以能横扫六国,原因很多,但其中十分重要的一点便是占据了蜀中之地。巴蜀号称天府之国,当年的强秦若是没有蜀地源源不断地提供粮草 ,想要一统天下难之又难。包括本朝太祖皇帝同样是占据蜀地,收拢关中以成王霸之基,所以,我军的目标应该放在此处。” 张扬的嘴角略微抽搐了几下,他问的是西域该如何,但是王守仁跟他说的却是天下。原因也简单,无非是刚刚投入麾下,准备向他展示一番自己的本事 ,不过这件事却不怎么现实。不谈他刚刚拿下凉州,还有没有余力去攻伐巴蜀,只说曹操和袁绍等人就不可能看着他攻伐蜀中,否则的话,张扬就真的 成了当年的强秦,再想抗衡可就不容易了。 “此事我亦知晓,只是如今之势却不允许本将攻伐蜀中,蜀地占据天险,易守难攻,贸然动手,非明智之举。” 王守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扯远了,连忙改口道:“主公所言甚是,如今攻伐蜀地却非明智之举,不过西域却可缓缓蚕食。” 说到这里,王守仁略微停顿片刻,仿佛是在等张扬消化一下自己所说,这才继续开口道:“主公,西域大小国众多,并非铁板一块,顺昌逆亡,如是而 已。” 李鸿章也点头道:“主公,伯安先生所言甚是,远的暂且不说,只是敦煌和酒泉二郡原本皆为汉土,如今却被胡虏所据,我军收复失地名正言顺,西域 各国只怕也不会给这些胡人部落报仇,只是...” “只是什么,有什么话,渐甫直说便是。” 李鸿章开口道:“只是要担心北匈奴南下,当年北逃之匈奴都是桀骜不驯之辈,比之归附的南匈奴更加彪悍,若是他们南下,只怕是不好相与。” 张扬点点头,对于西域的情况,他们自然不可能比被系统设定为本地人的李鸿章更为清楚,听听他的建议绝对比自己的猜测要来得准确。 “本将准备留魏延率一万将士镇守张掖,二位觉得可能拿下敦煌、酒泉?”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张扬可没想一举拿下整个西域,那样能不能让他变成胖子还不清楚,但有很大可能会把他撑死。 “问题不大。”李鸿章道:“杨千万和阿贵一死,敦煌和酒泉再无能凑出万余大军的部落,魏延将军虽然年少,却尽显名将之资,拿下这两郡应当不成 问题。” “北匈奴呢?他们可会时常前来劫掠?” “偶尔会来,他们所处之地想要前来河西三郡得绕过西域,这是一条很长的路,而且不好走,所以若非是活不下去,否则他们轻易不会前来劫掠。” 张扬暗中沉吟了一下,发现如今的情况确实如王守仁和李鸿章所说,蚕食确实是如今对西域来说最好的办法。西域大小国不少,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只 需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再灭掉一批,占据西域并不是太过困难之事,也无需自己亲自在这里主持。 想到这里,张扬开口道:“既然如此,本将便以伯安为张掖太守,渐甫为张掖郡丞,负责张掖大小之事。文长年轻,难免毛躁,还望两位多多提携。” 其实在张扬想通之后就发现,自己召唤两人完全是浪费,西域并不强,否则当年的班超也不可能凭借三十六骑就安定西域。不过张扬并不打算更改自己 的决定,王守仁和李鸿章都没有资历,除了张掖这个边地之外,不管是凉州还是并州,他们目前最多能当个县令、郡丞便不得了。既然如此,还不如留 在这里,王猛他迟早要召回晋阳,凉州牧可在他们二人中选一人来担任,还有西域...西域的地方可不小,若是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不放心,另一人 将来可以担任西域都护府长史,或者是直接将西域改成一州也不错。 “我等定不负主公厚望。” “恭喜宿主获得王守仁愉悦点9点,李鸿章愉悦点9点。” 得到了系统提示的张扬看起来心情不错,叮嘱两人道:“用不了多久,第一批并州的商人应该就会赶到张掖,此事事关重大,你们二人需上心一些。” 王守仁明显在前来之前得到过田丰的交代,对此事并不意外,不过李鸿章则有些茫然,他不太清楚张扬为何这么重视商人,不过既然王守仁这个太守都 没有提反对意见,他自然也不好多说。 “我等谨遵主公之命,定不负主公重托。” 张扬起身道:“张掖之事,便托付给两位了,事不宜迟,本将这便率军返回姑臧。” 第660章 西域对策(一) 姑臧县衙大堂,张扬看起来心情不错,此次出征到现在为止完全可以说是大获全胜。损失可以忽略不计,收获却是整个凉州,其他的暂且不说,仅仅是 李傕、郭汜再加上董越的降兵就完全可以补充因为上次大战而损失的士卒。 不过张扬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发现整个大堂上除了他自己挺高兴之外,刘伯温、王猛、姜冏以及最近刚降的阎温、杨阜、赵昂、尹奉等人的脸 色虽然不能说是十分难看,但绝对和高兴不沾边。 “诸位,可是本将不在的这些时日有事发生?” 刘伯温、王猛等人还罢了,他们早已习惯了张扬的说话风格,阎温、杨阜等人则好奇地打量着张扬,仿佛是想观察一下自己的这位新主公是个什么样的 人。 王猛起身为张扬介绍了一下,这些人基本都是凉州本地的世家子弟,早些年便是凉州各郡的佐官。在郭汜和李傕祸乱凉州的时候,也是凭借他们才没有 活生生饿死,所以说,这里面虽然没有什么大才,但却也不是废物。 “诸位贤达弃暗投明,本将代天子谢过诸位,只是凉州经过李、郭二贼肆虐之后,颇为残破,还望诸位尽心竭力,助陛下安抚凉州,给凉州百姓一片朗 朗乾坤。” 说罢,张扬抱拳行了一礼。 在座众人不敢托大,连忙起身回礼,齐声道:“我等谨遵丞相教诲。” 其实王猛一开口张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人基本是他找来担任凉州各郡太守的人选,所以张扬才亲自出面安抚了一番。 在这个时代,文武分得并不是那么清楚,出将入相完全不是什么梦想。这个时代的文人鲜有不知兵事的,其中佼佼者便是诸葛亮和司马懿,他们都是文 人,但统率大军却丝毫不差,虽然不曾亲自上阵,搏杀于疆场之上,但却智计百出,使得大军交战犹如艺术一般,令人赏人悦目。 其他的,像曹仁、夏侯惇等人都曾担任过太守,而不管是太守还是州牧,其实都掌控着军队。这个时代完全可以说是文武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文武之争,其实更像是儒家弟子对于不识字莽汉的鄙夷,或者更直接一点,就是家世之争。 这个时代,没有家世的文人是没有出路的,但武人却不是这样,凭借手中的刀枪,武人完全能够跻身于庙堂之上,这种算不得公平的情况便导致了这种 争斗的产生。 张扬却不希望自己的麾下也这样,于是他坚决的分开了文武,前不久马岱担任武都将军,魏延担任张掖将军,张扬依旧另派太守就是这个原因。 至于这些凉州降人的忠心,张扬并不是很担心。他们是被找来当太守的,而不是将军,只要大军不被掌控,凉州就不需担心会乱。 众人见礼完毕,刘伯温率先开口道:“主公,鄯善、乌孙、莎车、车师前部、大宛等国之前派了使者前来。” “使者?”张扬楞了一下,问道:“他们派使者来做什么?” 王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色,沉声道:“质问我军为何攻打张掖,而且还准备为杨千万、阿贵两人打抱不平...” “放肆!”张扬勃然大怒,吼道:“本将收回我汉家故土,何时轮到他们来指点!” “主公息怒。”刘伯温仿佛早就意识到了张扬会发怒,连忙开口道:“主公回来之前,我等已经斥责了这些使者,并且明言敦煌、酒泉二郡也为我汉家 之地,令他们归还。” 张扬嗤笑一声,道:“西域各国不过是野狗,到嘴的骨头怎么可能吐出来?” “没错。”刘伯温点头道:“我等如此做不过是为了日后攻伐能有大义之名而已。” 张扬张嘴想问些什么,却见堂外一人大步而入,竟然无人阻拦,也无人通报。 “子昂,何事如此愤怒?” “岳丈?”张扬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蔡邕,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话,张扬看向了蔡邕的身后,只见何曼一脸无奈,正准备向他请罪。 “子昂,莫要难为他们,是老夫非要来的。” 张扬挥了挥手,何曼如蒙大赦地退到一边。 “岳丈此来何为?” “来看看西域...”蔡邕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回忆之色,道:“子昂,其实早在永兴年间,西域就已经不属大汉统属了,老夫希望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西域 能重回大汉的怀抱。” “永兴元年?”张扬楞了一下,道:“岳丈,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我攻打并州的时候,董卓还曾命西域都护府出兵,怎得...” 永兴是桓帝的年号,距今大概已有四十年上下,所以张扬才有此一问。 蔡邕嗤笑一声,道:“那不过是董仲颖以武力逼迫,而西域各国也以为有机可趁,能够劫掠一番罢了。自那次之后,一直到董卓身死,李傕、郭汜肆虐 凉州,你可曾见过西域诸国出手?” 张扬回想了一下,当初他和西域联军大战的时候,王渊这个名义上的西域都护府长史确实对于西域联军没什么掌控力,他的存在更多的是调和各国之间 的矛盾,而不像是一个大军的统率。 见张扬面露迷茫之色,蔡邕解释道:“永兴元年,车师后部国与大汉之间便发生过激烈的冲突,当时汉室虽然衰微,不过对于西域的掌控仍在,所以这 次冲突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动荡,很快就平息下来。” “当时的车师后部贵族阿罗多与大汉戍部侯严皓失和,杀车师后部国王军就,起兵反汉。” “这严皓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他抢先一步,策反了车师后部侯碳遮,使得阿罗多在金满城外惨败,仅率百余骑北逃,投奔了北匈奴。当时的敦煌太守 宋亮改立车师后部王军就的儿子卑君为国王。” 张扬听得很仔细,想要统治一个地方,必须要了解它的历史,蔡邕作为如今大汉最为博学之人,有什么事请教他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那为什么后来西域各国不再服从大汉?” 蔡邕的脸上浮起一抹怒色,继续道:“此事不久之后,阿罗多得北匈奴之助,率军回击车师后部。当时的戍己校尉严详害怕激怒北匈奴,对此事不管不 顾,坐视阿罗多攻破车师后部国。之后其竟然还自作主张,承认了阿罗多为国王,带着卑君离开车师后部,返回敦煌。” “至此,三百户忠于汉室的车师后部百姓被屠戮一空,西域诸国再无一国忠于汉室。” 张扬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喝道:“严详有辱大汉威严,该死!” “严祥确实该死,不过此时却不是说此事的时候,我只是想告诉你,敦煌、酒泉二郡必定要收回,这不需说,但你若是还想将西域收回来,当以阿罗多 为首。此贼一死,天山北路诸国必定望风而降。” 西域的事,张扬本来都放到了一边,但是蔡邕既然主动提出此事,张扬觉得也并无什么不可,索性借着这个机会讨论一下。 “诸位以为,对待西域诸国,当如何?” 蔡邕资格最老,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地位却是最高,此时率先开口道:“子昂,昔日凉州三明都曾在西域立下偌大功劳,你不妨借鉴一二。” 凉州三明就是皇甫规、张奂和段颖三人。 对于这三人,张扬也并不陌生,毕竟这些年他也不能算是不学无术,兵书战策看得不少,史书也略有涉猎。 不过这三人虽然都在西域立下过功劳,但用的手段却不大相同。皇甫规和张奂两人刚柔并济,杀戮中带着安抚,而段颖则更像张扬对待鲜卑人的态度, 主要是以杀戮为主。可以说如今西域元气大伤,人口不多,绝对有段颖的一份功劳。 而张扬的问题问的就是如今他应该如何做,是学皇甫规、张奂,还是学段颖? “主公。”刘伯温抱拳道:“阿罗多罪魁祸首,当杀!” 张扬楞了一下,问道:“此人还没死?” 四十年前此人便为祸西域,大汉时人的平均寿命可不长,所以张扬的疑问并不算突兀。 “没有。”对于此人,蔡邕同样没有好感,开口道:“此贼虽然恶贯满盈,但寿数却着实不少,若老夫没有记错的话,如今应该已七十有四。” “皓首老贼,苍髯匹夫,杀之可也,其余诸国该当如何?” “先杀后抚。”依旧是刘伯温率先开口,“四十年,大汉的威严早已远去,唯有杀戮方能唤起西域诸国对大汉的畏惧,之后定然能如南匈奴和乌桓一般 温顺。” 王猛同样开口道:“军师之言甚是。” “不妥。”蔡邕开口道:“自张骞贯通西域,定远侯平定西域以来,西域诸国对汉室便颇有感情,否则也不会有车师后部三百户忠于汉室之百姓被杀之 事。虽然中间也有反复,但老夫以为西域当以安抚为主,如此才能展示我大汉泱泱上国之气度。” 第661章 西域对策(二) 对于自己这个便宜岳父,张扬很敬重,尤其是在蔡琰死后,对于蔡邕的要求,张扬基本是有求必应,鲜有拒绝的时候。 但是这一次,张扬并不打算改变自己对待异族的态度,至于什么泱泱上国的气度...让这狗屎东西见鬼去吧! “岳丈,西域之人心向大汉?请恕小婿愚钝,并没有看出这点来。西域百姓或许有心向大汉之人,但各国国王...不久之前,西域各国刚刚派了使者过 来,质问本将为何攻打张掖。” “什么?”蔡邕虽然是儒家之人,但并不迂腐,毫无疑问,他对于臣服于大汉数百年的西域各国是有感情的,但一旦关系到大汉的威严,他却不会再姑 息。 “我汉人拿回我大汉故土,他们难道还有话说不成?” 张扬冷笑一声,道:“他们早已认为张掖、敦煌、酒泉三郡不为大汉疆土了。” 这话一出,蔡邕却冷静了下来,道:“大汉的威严不可辱,但这些却与西域百姓无关,大汉在西域经营数百年,早已深入人心,所以老夫依然认为应当 以安抚为主,各国国王、贵族则无需优待,甚至可以换一批亲近大汉之人来当各国国主。” 蔡邕这番话,引得堂下不少人点头,阎温、杨阜等凉州本土世家都表示了赞同。因为这番话符合儒家准则,他们更喜欢令周围的小国臣服,来展示天朝 上国的威仪,而不是彻底将这个小国给吞并。 张扬眉头一皱,沉声道:“岳丈,按照你的说法,西域总是反复,为何?” 蔡邕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他却不会说谎,“原因很多,有西域国主贪婪,野心甚大,不愿臣服大汉之故,也有我大汉官吏贪腐,欺压西域百姓之故 ,所以情有可原。” “吏治,不只是西域,包括我大汉也有这个问题,所以暂且不谈。”张扬的语气变得十分凝重,“岳丈觉得西域反复情有可原,但我却不这么认为。反 复还罢了,但寇边呢?也是我汉人逼他们前来攻打大汉的吗?这群胡虏就如同养不熟的恶狼,大汉强盛,他们见情况不妙,便摇尾乞怜,仿佛家犬一般 乖巧;当大汉虚弱了,他们瞬间便会化身成为恶狼,冲入大汉的境内,撕咬大汉的血肉来充填他们永远都不会满足的胃口。匈奴是如此,乌桓是如此, 鲜卑也是如此,难道西域便会例外?” 蔡邕有些沉默,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道:“难不成我大汉的上国气度便不要了吗?” “面子是自己挣的,而不是别人给的。”张扬的目光无比坚定,“岳丈难道忘记了那声震耳欲聋的呐喊?明犯我强汉天威者,虽远必诛!西域不服王化 ,当提兵教教他们规矩,明白了的,自然能活下来,不明白的,那就应该有必死的觉悟。” 张扬的话其实可以说是正中西域诸国的心思,他们派使者来,当然不会为了两个死人讨回公道,杨千万和阿贵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们除了劫掠汉人之外 ,对西域人同样不会高抬贵手。只不过汉人更加富庶,所以他们也更喜欢来汉境罢了。 派出使者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为的就是试探一下张扬的态度,张掖、敦煌、酒泉三郡并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他们的根本不在意这三郡,丢了并不可惜 ,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讨要好处。 失败了也无所谓,按照他们往常的经验,大汉最多就是出兵恐吓他们一番,更多的时候,汉人更喜欢用宽和的态度来安抚他们,甚至只要他们说上一句 愿为藩属,便能得到无数的赏赐。这生意可比抢劫还要利润丰富,不仅无本,而且还没有风险,可谓稳赚不赔。 可惜的是,他们错估了张扬的态度。作为一个穿越者,而且是有些强烈民族主义的穿越者,张扬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好感,并不会像以前汉朝的大臣一般 ,只要他们表示臣服便既往不咎。 “你可知道整个西域有多少人?”蔡邕看起来无比激动,“数十万,还是上百万?” 张扬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气,反问道:“能比鲜卑人更多吗?” 蔡邕一口气没上来,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张扬连忙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蔡邕的年纪不小了,接近六旬,又是长途跋涉刚刚赶到凉州,张扬还真怕他出点什么意外。 半晌之后,蔡邕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看着张扬,语重心长道:“子昂,那是人,活生生的人,超过百万的人,难不成你要把他们都杀完?他们和鲜卑 人不同,鲜卑人从来没有臣服过大汉,但他们归属大汉已有三四百年,说他们是汉人也不为过,百姓何辜?” “我从来没说过要杀光所有的西域人,不过既然说他们是汉人也不为过,那就让他们成为真正的汉人,就像如今的南匈奴、乌桓和羌人,这样不好吗? ” 蔡邕听到张扬不是准备将所有人都杀光,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心又揪了起来,问道:“子昂是打算推行草原那一套,汉人为一等人,西域人为二等人 ?可是草原却没有鲜卑,若是他们便为最底层,只怕西域众人不会接受。” 蔡邕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草原上没有鲜卑人作为最底层存在的话,匈奴人和乌桓人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温顺。 “西域虽然没有鲜卑,但不远就有北匈奴,而且西域各国并不是铁板一块,完全可以按照和大汉的亲近程度区分开来。依我来看,想要西域平稳,这一 战在所难免,只有将他们打痛,他们才会老实,否则的话,若是我军出征的时候,他们从背后来上一下,纵然不能成功,亦会给我们填上不少麻烦。” 刘伯温、王猛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蔡翁,我等以为主公之言有理,仅凭上国气度不足以使各方臣服,唯有在武力的威慑之下,西域各国方能为我 所用。” 其实上,张扬的话还是有些偷换概念,西域各国可和南匈奴、乌桓、鲜卑等草原部落不同,毕竟中间有着河西走廊阻隔,哪怕中原王朝再虚弱,他们也 没能力构成威胁。 可是,现在没威胁,不能代表永远没威胁,张扬不喜欢得过且过,把麻烦留给后来人,既然自己能解决,那还是解决了的好。 “此事不可急进。”蔡邕算是初步认可了张扬等人的决议,开口道:“凉州刚刚平定,经不起大战,不妨先派人安抚住西域各国,趁着这段时间蚕食敦 煌、酒泉两郡,然后一举攻破西域,如此最为稳妥。” “哈哈哈,岳丈果然老成谋国,我等商议数日之事,岳丈不过片刻便看了出来,佩服佩服。” 张扬小小地拍了蔡邕一个马屁,毕竟是自己的岳丈,还是当世大儒,当着这么多人的免驳了他的面子,如今拍个马屁也不算丢人不是? “少来这套。”蔡邕瞥了张扬一眼,“老夫可不信伯温和景略需要几天时间才能看出这么点东西来,老夫此来便是为了此事,西域之事,由老夫来主持 ,如何?” “这...”这下可把张扬惊到了,他这个岳丈自从当年被他掳回来,可没管过半点事,哪怕是当初刘辩登基的时候,准备给他一个太傅的职位,都被他 坚决给推辞了,如今这是怎么了? “这什么这,莫不是信不过老夫?” 张扬苦笑道:“自然不是,只是岳丈的年纪不小了,西域气候恶劣,事情又颇为繁琐,岳丈若是有个意外,让我以后如何去见琰儿?我正要回转晋阳, 岳丈要不还是随我会晋阳教导征儿?” “琰儿...”老头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随后变得无比坚定,道:“老夫今年五十有九,人过五十未为夭,老夫哪怕死在西域也没什么,为了大汉, 死得其所。至于征儿,有元皓、伯温等人教导,老夫也放心,只是你自己注意,莫要让征儿与那贾文和太过亲近,看看法孝直,好好的一个孩子,如今 却十分阴沉,这样不好。” “再者说,元皓不是刚刚推荐你一位大才,名叫王守仁吧,你将此人派给我,多的不说,最多一年,老夫定然能够将敦煌和酒泉拿回来。” 张扬算是看出来了,蔡邕这是打定了主意准备呆在西域,便道:“岳丈,那王守仁已经被小婿任命为张掖太守,另外还有一个张掖本地人,名叫李鸿章 ,能力不凡,岳丈若是有兴趣,可以亲自调教一番。” 本来张扬还担心王守仁和李鸿章没当过官,虽然能力很强,但经验不足,容易坏事,若是有蔡邕帮助,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别看蔡邕没当过大官,但老 头一辈子在宦海中沉浮,一身经验却是丰富无比,正好弥补王守仁等人的不足。 “大将呢?”蔡邕见张扬松口,立刻顺着杆子道:“老夫可不信在张掖如此重要的地方,你会只放两个文士。” “魏文长为张掖将军,率军一万屯驻张掖,岳丈可是觉得不够?” 第662章 亲戚有难 走在回归晋阳的路上,张扬有种怪异的感觉,他万万没有想到,蔡邕所收的学生竟然是陈到。 本来呢,张扬对这个陈到没什么印象,他那贫瘠的历史知识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名字。但是,只不过随便用系统检测了一下这个陈到的属性,竟然发现 他有88的统率,87的武力以及79的智力,除了内政有些惨不忍睹之外,这陈到竟然是一员大将之才。 对于这等人自己竟然不知晓,张扬对系统表达了疑惑之情。系统的解释也简单,原来这位根本就没有在三国演义中出现过,算是老罗遗漏的明珠。 历史上的陈到是蜀汉将领,刘备亲兵白毦兵的统率,名位常亚于赵云。简单来说,就是这位统率略逊于赵云一筹。可赵云是谁,白马银枪赵子龙,长坂 坡七进七出,一生未尝一败,这陈到仅仅比赵云差一些,足见他的本事。 说到赵云,张扬有一丝遗憾,如果说三国他最喜欢的两员大将,一名是杀得曹孟德割须断袍的马超,另一名便是七进七出的赵云。 当年公孙瓒兵败巨鹿,赵云不知所踪,张扬并不是没有派人去寻找过,可惜的是,当时实在是太乱了,根本没人知道赵云的踪迹。至于常山老家,张扬 也曾派人去寻访过,可惜赵云并没有回去。再加上不管是巨鹿还是常山,都是袁绍的麾下,张扬不可能派人大张旗鼓去寻找赵云的踪迹,所以这件事也 就不了了之。 对于陈到这样一员名将怎么成了蔡邕的学生,张扬不知道,蔡邕也没说,不过也无所谓。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凉州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显得有些 单薄,既然能多一个陈到,那是再好不过。 凉州的战事已经随着张掖的平定告一段落,王猛正式就任凉州牧,高顺虽然官位没变,但顺势被张扬留在了凉州,如今算是凉州的最高军事长官,蔡邕 也被张扬强安了一个西域都护府长史的官职,地位和州牧相当,算不上高,但却是蔡邕才能接受的最高官职。 苏则、阎温、杨阜、赵昂、尹奉、傅燮、姜冏等人分别担任了凉州各郡的太守,他们本就是凉州名士,还有不少人是凉州世家之人,担任太守不会有任 何的问题,而且凭借王猛的本事也不怕他们翻天。 冉闵、王威、董越三将被张扬留在了高顺的麾下,说实话,比起并州来,凉州的实力弱了不止一筹,可惜张扬手下的文武就这么多,再要抽调的话,并 州就会空虚,看来不管哪个世纪,最宝贵的都是人才。 张掖,或者说西域的事被丢给了蔡邕,与凉州一比,张掖的阵容堪称豪华。不过一郡而已,蔡邕、王守仁、李鸿章三个大才,再加上魏延和陈到两员蜀 汉大将,对于一郡来说,绝对是大才小用,但是如果要算上整个西域的话,这点人其实还是单薄。 张扬现在有些痛恨自己的名声,穿越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找一个好点的人家呢? 附身在一个黄巾贼的身上,搞得现在的他哪怕实力不弱,但就是没什么人主动投效。虽然占据并州和凉州之后,本地的世家并没有摆明态度的反对他, 但看着曹操、袁绍等人王霸之气一发,四方来投的场面,张扬说自己心里不酸肯定是假话,可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一个看重家世的年代,张扬虽然强行给自己搞了一个留侯张良之后的名头,但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想要凭借这点来糊弄别人,着 实有些困难。 就在张扬胡思乱想的时候,典韦拍马来到了他的身边,行了一礼,道:“主公...” 看着典韦欲言又止的怪异模样,张扬心里不自觉地抽了一下,莫不是出事了? “出了何事?” 典韦道:“主公,有人说是您的亲戚,您看...” 张扬总算明白典韦为何是这个表情了,甚至他自己的表情都变得十分怪异。当初穿越的时候,张扬并没有继承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他自然也就不知道 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姓甚名谁,家里还有什么人,如今突然有个亲戚上门,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了。 莫不是看他张扬如何算是天下首屈一指的诸侯,便想上门讨点好处的极品亲戚,或者直接就是一群骗子,打算在他张扬这坑蒙拐骗? 不管是哪种,张扬都没有好感,不过还不能断然拒绝,若真是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亲戚,那他张扬也不介意帮上一把,毕竟占据了人家的身体,也算是 尽一点心意。况且若是他见都不见就把人赶走,传扬出去对他的名声可不利。大汉以孝治国,万一来的人真是这具身体的父母,那他张扬的名声可就彻 底臭了,今后别说有人主动投效,哪怕是抓来的俘虏想要招降都会困难无比。 “把人带来。”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纵马离去。 等不多时,一个浑身布满血迹,大约十岁上下的孩子紧随在典韦身后来到了张扬的面前。 这孩子的眼力不差,只一眼便看出了这支大军之中,张扬为主。 噗通一声跪倒在张扬的面前,哭嚎道:“还请将军救救我全家老小的性命!” 张扬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有些搞不清状况,莫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出征前已经有了个儿子?年龄倒是对得上,他现在三十岁上下,这孩子约 莫也就十岁左右,古人成亲早,十三四岁成亲的比比皆是,可问题是,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儿子还是让人有点无法接受。 “且先起来,尔乃何人,为何说是本将的亲属,可知蒙骗本将是何下场?” 张扬久居人上,威严日长,再加上杀戮过多养成的那一身杀气,别说是个孩子,只怕换成个成年壮汉在他的喝问治下都得战战兢兢。不知是不是不知者 无畏,这孩子不仅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反而镇定自若地抱拳一拜道:“小侄张翼,拜见叔父。” 不是儿子...张扬暗中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为何称呼本将为叔父?” 对于这门亲戚,张扬已经算是初步认了下来,因为如果是骗子的话,应当不会让一个孩子来行骗才是。 张翼不慌不忙道:“根据将军在并州公布的家谱,将军为留侯九世孙,而翼为留侯十世孙,按理来说,翼称呼将军一声叔父毫无问题。” 对于这个张翼,张扬从一开始的警惕到现在已经升起了一丝兴趣,年纪轻轻如此镇定,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孩子事先得过有心人的教导,很可能小 小年纪便是个骗子,另一种可能则是这孩子少年老成。 而且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三国后期的蜀汉应该有一员大将就叫张翼,难道就是面前这个孩子? 想到这里,张扬暗中进入系统,开口问道:“给我查询一下张翼的属性。” “张翼,如今属性如下,统率61,武力59,智力51,内政38,巅峰属性如下,统率85,武力84,智力74,内政69。” 蜀汉后期果然人才匮乏,这张翼放在原本三国中也就是一个二流武将,但在蜀汉后期竟然是大将,不过如今的张扬也没资格说别人,他自己同样缺乏大 量人才。 张扬翻身下马,既然已经确定不是骗子,那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蜀汉后期的大将。 “究竟发生了何事,翼儿怎得弄得如此狼狈,而且听你之前所言,家里可是出了事?” 说到这里,张翼再没了之前的淡定,焦急道:“叔父,当初先祖子嗣分家,机缘巧合之下,翼这一脉便在益州犍为郡武阳县扎根至今,本来也相安无事 。只是数月之前,有人向刘益州谏言,道我家与将军关系匪浅,来日有可能引将军入蜀,刘益州听信谗言,便准备拿下我家。” “幸得家父往日同僚冒死相告,于是家父便举家迁徙,准备去并州投靠叔父,原本还算顺利,可万万没想到,在途径汉中郡沔阳县时,一支千人左右的 大军突然包围了我等,家父虽然组织家仆便战便退,但人数悬殊,家父不是对手,只得退入了一处山谷之中,派我出来求援。还请将军看在同为宗亲的 份上,救救家父!” 话音刚落,张翼重新跪在了张扬的面前,叩头不止。 得,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惹得别人背井离乡,遭此厄难,若是不管不顾,肯定不行,但进入汉中... 张扬转头向身后的刘伯温看去,刘伯温何等聪明,不需要张扬开口便明白了张扬的意思,缓缓点了点头,示意此事无碍。 见刘伯温没有异议,张扬立刻点头道:“老典,率一千亲兵随本将走一趟,军师率大军在后压阵。” 典韦和刘伯温齐声道:“遵命!” 吩咐完典韦和刘伯温,张扬回头问张翼道:“翼儿,可会骑马?” “自然会!” “身体如何,可还能随本将前往救人?” 张翼一张小脸上满是坚定,重重点了点头,“叔父放心,侄儿无碍!” “那便好。”张扬长笑一声,道:“来人,给翼儿牵匹马来!” 第663章 赶到 “挡住,给我挡住,待丞相率军赶到,人人都有好处!” “别怕,丞相就在凉州,翼儿去武都郡搬救兵,最多一天便能率军赶到!” 汉中郡沔阳县西北的一处小山谷中,一个满身血迹的中年汉子大声呼喝,鼓舞着家丁、护院们的士气,只是这效果嘛...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张扬会率军赶到的可能不是没有,但却小得可怜。先不说你家这八辈子没联系的亲戚人家会不会认,就说张翼就算能够赶到武都, 武都太守请示张扬之后再派出援兵,这需要多少时间? 可是投降又不能投降,张鲁派人来拦截他们为得是威胁张扬,主家若是被抓住,只要张扬没有传出不管不顾的意思,就不会有危险,但他们这些家丁、 护院却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谁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呢? 奔走呼喝的中年男子名叫张乾,张翼之父,如今犍为张家的家主。其实张良的后代传到现在,已经成了很多支脉,早就没了主支,否则张扬随便认人家 当祖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论能力,张乾并不强,原本也就是一个郡中的小吏,若不是有几个朋友的话,如今的张家已经被刘璋给拿下了。就算如此,面对张鲁的大军,他依然没 什么太好的办法,除了看似毫无作用的鼓舞人心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得依靠年仅十岁的儿子杀出重围去请救兵...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逐渐昏暗了下来,鸣金声在张乾的耳中如同仙乐一般动听。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一屁股坐在血水之中。不过区区两天,但张乾却感 觉已经度过了两个月一般,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躺在血水中望着漫天的晚霞,张乾的脑海中混乱无比。数日之前,他还是犍为张家的家主,有着父祖留下的荣光,哪怕是太守见了他也会客客气气,但 是怎么几日的功夫就成了这样? 该怪谁呢,张扬?似乎怪不着,自己这个兄弟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便流落在外,被逼无奈之下竟然从留侯之后变成了黄巾军,换位思考一下,如果 是自己落到这种田地,张乾敢确信,自己只怕连一个月都活不下来。 可自己这位兄弟是真的有本事,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诸侯,若是真的能够登上那个位置,也算完成当年祖宗的遗愿。 别人不清楚,但作为张良的子孙,张乾知道很多外人所不知道的事。当年的张良刺杀秦始皇,未尝没有兴复韩国的心思。只是刘邦表现地太强势,张良 自认为争不过刘邦,这才安心辅佐刘邦,混了一个善终。 怪不得张扬,那又怪谁,自己?张乾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引张扬入蜀的心思,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漫天神佛各自斗法,他 们这些可怜的家伙便成了筹码,命运已经不归自己掌管了。 “家主,张鲁派了人来,你看要不要见一见?” 张乾猛地起身,双眸中充满着希望,可是转瞬便黯淡下来。他能率人坚持两天,并不是他的这些家丁、护院有多么强悍,而是张鲁从一开始就打着活捉 他们的心思,再加上这里地形狭窄,大军施展不开,否则的话,他能坚持一个时辰便是上天眷顾。如今张鲁派了人来,无非是让他投降,拿着他们去和 张扬换取好处。 可是张乾清楚,自家和张扬真的没什么交情,如今投降是简单,可日后张鲁发现他们毫无用处的话,还是逃不过一死,还会给张扬留下一个见死不救的 恶名,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死在这里,最起码张翼逃了出去,张扬念着这个情分也能照顾一下不是? “带过来。” 张乾的话有气无力,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他并不准备和张鲁马上翻脸,能拖一日便是一日,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等不多时,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来到了张乾的面前,此人长着一双三角眼,颧骨突出,看起来颇为猥琐。 “可是张大人当面?” 张乾以前充其量就是郡中一个小吏,无论如何都和大人沾不上边,他心里也清楚,此人对他客气是因为张扬,而不是自己。 “不才张乾,敢问大人是?” “不敢。”来人微微一笑,道:“在下张师君幕僚杨松,当不得什么大人。” 杨松,这个人在巴蜀、汉中两地的名声可不弱,可惜的是,他的名声并不是足智多谋、用兵如神,而是贪婪无度,典型的一个小人。至于他口中的师君 则是张鲁,张鲁以五斗米教掌控汉中,颇为一副政教一体的架势。 “原来是杨大人,久仰久仰,不知大人此来何意?” 杨松嘿嘿一笑,道:“张师君对大人颇为仰慕,所以想请大人到南郑一叙,不知...” 仰慕?张乾的嘴角有些抽搐,猛攻了我两日,然后跟我说张鲁仰慕我?你他娘的看我是傻子不成? 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不靠谱,杨松连忙解释道:“大人误会了,本来师君听闻大人路过,心中仰慕已久,便想派人请大人前往南郑一叙,却没想 到手下之人会错了意,这才...都是误会,那领军之人已被师君处置,如今师君已经亲自赶到了谷外,还请大人出谷一叙。” 对于杨松鬼扯的本事,张乾算是见识到了,明明刚才双方还在交战,在这厮的嘴里却变成了误会,就凭这条三寸不烂之舌,杨松能有今天绝对不是侥幸 。 “既然是误会,那还请师君先行收兵,待我休整一番,安葬一下战死的家丁,这便前往南郑拜会师君,可好?” 虚与委蛇的本事谁都不差,能够做到一家的家主,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太不合格了。 “这...”杨松露出了一脸为难的神色,道:“大人此言不妥吧,师君如今就在谷外,若是让他久等,于理不合,再者说,大人这里若是有什么为难之 事,我军也可帮衬一二,聊表心意不是?” “多谢师君和大人的好意,只是这是我张家的家事,便不劳府君费心了。” 杨松眉头一皱,阴声道:“大人这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 软的不行,这是要来硬的了吗? 张乾冷笑一声,道:“张师君确定要如此?我那兄弟如今占据两州之地,麾下雄兵十万,李傕、郭汜两贼刚刚授首,张师君莫非以为汉中的实力比那两 贼还要强悍,准备开战不成?” 杨松嗤笑一声,道:“大人未免也看得起自己了,就凭着早已八竿子打不着的亲眷关系,张子昂就会和师君开战?况且就算张子昂领兵前来又能如何, 汉中不是凉州,他的并州铁骑在汉中可没有丝毫用武之地,师君又有何惧?” “既然我等无用,张师君又何必抓着我们不放呢?还请大人美言几句,请张师君放我们离去如何?张家虽然不是巨富之家,但这些年也略微有些积蓄, 就作为酬礼送予大人,您看这样可好?” “这...”杨松的眼中露出一丝贪婪之色,不过瞬间便转为清明,他虽然贪财,但也知道哪些钱能拿,哪些不能拿,如今张鲁就在谷外,若是他敢收下 张家的钱财,只怕这钱是有命拿,没命花。 “我杨松岂是贪慕钱财之辈?这次实乃师君仰慕大人,想请大人前往南郑一叙,还请大人莫要让我为难。” 见杨松一番软硬不吃的样子,张乾心里清楚,只怕此事再无回转的余地,正想开口拒绝,却不想身后响起了一声大喝。 “张鲁是个什么东西,让他滚进谷中来见我!” 杨松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男子大步而来,此人八尺上下的身高,样貌并不出众,但那一身气势却非同小可,一看就是久居人上才能养成的。 这种气势,杨松只在张鲁的身上感受过,不过张鲁那点气势,和此人一比,就如同萤火与皓月一般,完全没有可比性。 “敢问阁下是...” 张扬却不搭理杨松,对张乾一抱拳道:“兄长,小弟来迟,让兄长受苦了。” 张乾哪还能不知道来人的身份,正准备抱拳行礼,却被张扬不露痕迹地拖了一下,准备好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杨松见被来人无视,勃然大怒,对着张乾道:“张大人,这就是犍为张家的待客之道?杨某今日算是见识了。这位辱及杨某却是无所谓,但言语间对师 君颇为不敬,莫非是要为张家招来灭门之祸?” 张扬眉头一皱,经过无数次杀戮积累的杀气四散而出,喝道:“聒噪,你算什么东西,我再说一次,让张鲁滚来见我,否则的话,小心没命走出这个山 谷!” “你...” 杨松被张扬的气势逼退一步,还想说两句狠话,但被张扬的目光所逼,竟然只说了一个你字便再也无法开口,只得狠狠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第664章 某,并州张扬 待杨松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张乾抱拳道:“乾参见丞相。” 如今的犍为张家除了投靠张扬之外,再无任何路可走,所以张乾痛快地表示了效忠之意。别谈什么亲戚不亲戚的,到了这个位置,真要以为能凭借那八 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上来喊张扬一声贤弟,那下场只怕不会很美好。张乾算不上聪明人,但也不是傻子,不会做这等自掘坟墓的事。 “兄长无需如此,扬这一支只剩下我一人,见到翼儿才知道蜀中还有支脉,不胜欣喜,这不,小弟马不停蹄就赶来了。” 张乾一看张扬身后,发现只有千余骑兵,脸上不由闪现过一丝黯然之色,道:“多谢丞相厚意,只是如今形势危急,丞相还是赶紧率军离去,乾自率军 抵挡一阵。” 说着话,张乾一把拉过张翼,道:“丞相,乾就只有这么一子,还望今后丞相能看顾一二,乾不胜感激。” 听着张乾宛如交代后世一般的话,张扬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开口道:“兄长也别叫什么丞相,你我兄弟,你直呼我表字便可。” 见张乾准备推辞,张扬连忙转移话题道:“兄长,翼儿不是说只有千余汉中军,在我眼里犹如土鸡瓦狗,不值一提,哪里需要兄长断后。” “子...子昂?”张乾先是叫了一句张扬的表字,发现张扬并没有不悦之色后,又叫道:“子昂,子昂...” 张扬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娘的,蹬鼻子上脸是吧? 张翼好像也觉得自己父亲有点丢人,连忙轻轻拉了张乾的衣袖一下。 张乾反应了过来,道:“子昂,你有所不知,之前确实是只有千余汉中军,否则为兄就算占据地利,也断然无法坚持这么长时间。但是刚才那杨松言, 张鲁已经亲自赶到,只怕是...” 张乾的话没说完,但张扬明白了他的意思,张鲁好歹也是汉中太守,不可能只身一人前来,作为一郡太守,三千亲兵不多,五千亲兵不少,如果这张鲁 还是个胆小怕死之辈,带着一万大军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想到这里,张扬又想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开口问道:“兄长,听闻那张公祺也是先祖之后,还是十世孙,比你我小上一辈,不知真假?” 这件事还真不是张扬在污蔑张鲁,或者是想占他便宜,也不是最近才传出来的。早在张鲁之祖父张陵创建五斗米道的时候就有这个说法,只是这真假嘛 ,还真不好说,毕竟张良一脉的主支早已断绝,留下的都是一些支脉,谁也不能让张鲁拿出族谱来看一看不是? 说到张鲁的祖父张陵那可是大大有名,张陵又名张道陵,也就是后世十分出名的四大天师中的张天师,在巴蜀一带,名声可是响亮得很。 张乾苦笑一声,道:“此事应当是那位天师故意放出的风声,他张鲁祖籍沛郡,咱家在沛郡可没有支脉,倒是咱家在河内还有支脉,家世最为显赫,家 中出过司徒、太尉等高官,如今河内张家的家主名叫张范,应当在许昌为官。” 其实张乾很想说,咱家在并州也没有支脉,您这个留侯之后只怕是来路也不太正当,只是如今形势所迫,不管有没有,他只能认下这门亲,否则的话, 只怕是从今日起,世间再无犍为张家。 “主公!” 就在张扬和张乾叙旧的时候,典韦大步而来,道:“谷外有人搦战,看样子应当有三四千人马,不知...” “随本将去看看张公祺的手段。” 对于张鲁,张扬并没有特别的感觉,此人在后世那本三国演义之中出场的次数不多,张扬对他的印象也不深刻,只知道马超好像投降过他,又被他给逼 走了,其余的,一概不知。 张乾有心再劝,但看到张扬有恃无恐的样子,最终还是没开口。说到底,谁的心里都有侥幸心理,如果能不死的话,谁又想死呢?张扬战无不胜,眼光 自然不是他这个郡中小吏能比的,既然他觉得无事,那不妨看看再说。 一行人来到谷口,只见谷外点燃了无数火把,照耀得这片山谷如同白昼一般。 三四千大军已经将山谷给围拢,一只老鼠也别想逃出去。 其实这个无名山谷并不是一条死路,否则张翼也不可能逃出去,张扬也进不来。但是张乾在进入山谷之后便不敢逃了,这个山谷谷口狭窄,最多只能三 五人并行通过,所以凭张家的家丁也能守住一时,但要是让出这片险地,那张家和待宰的猪羊又有什么区别? 纵马踏出山谷,张扬一个人面对三四千大军,却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放声喝道:“张公祺何在,滚出来见我!” “大胆!” 只见汉中军中一将出阵,大喝道:“尔乃何人,胆敢直呼师君之名,莫非不怕天谴乎?” 天谴?张扬有些懵,张鲁传教他是知道的,但他本以为张鲁不过是骗骗那些无知百姓,怎么看样子汉中的将领也是他的信徒? “滚回去,让张鲁来见我!” “狗贼好胆!”此将勃然大怒,喝道:“本将乃是师君座下汉中上将杨昂,到了阎王那里,莫要报错名字!” 这杨昂便是杨松之弟,但是和他那个贪婪无度的兄长不同,杨昂的武艺并不差,至少在汉中一地,少有对手。而且他也不是个无脑之辈,只不过是在看 到张扬并没有披甲,手中也没兵器这才抢先出阵,准备在张鲁的面前露上一手。 张翼一催战马,来到了张扬的身边,开口道:“叔父,小侄请战。” 张扬转头看了张翼一眼,犍为张家虽然不是什么累世公卿的大富人家,但至少吃食不缺,别看张翼只有十岁,但身高足有六尺上下,骑着张扬送他的那 匹骏马,倒也算得上威风凛凛,只是身体明显还没有张开,显得有些单薄。 张翼这一请战,可把张乾给吓了一跳,自家这个儿子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他也找了不少名师来教导,所以武艺并不差,否则他也不会放心让张翼去凉 州搬救兵。但杨柏是谁,早已成名多年的大将,他可不会觉得自家儿子能是杨柏的对手。 连忙上前道:“子昂,小子无知,不知天高地厚,你可莫要随着他胡闹。” 说罢,张乾又回头对张翼喝道:“逆子,还不跟叔父请罪!” “兄长莫要吓坏了孩子,习武之人,若是没点傲气,以后能成什么气候?” 话虽然这样说,但张扬确实没有让张翼出阵的意思,毕竟年纪还小,也不是岳云那样的猛人,还是任他自由发展的好。 “想要出战,六年之后再说不迟。”笑着调侃了张翼一句,张扬回头道:“老典,给本将将此出言不逊的狂徒擒回来!”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催马出阵,也不多话,提着他的两杆大铁戟就向杨柏冲去。 张扬这边云淡风轻,杨柏在那边可气坏了,他不清楚张扬是谁,但那个无所谓的样子却着实让人生厌,想他杨柏虽然算不上汉中第一上将,但也不是什 么无名之辈,你们这么看不起人,真的好吗? “死来!” 杨柏双臂一震手中长枪,分心便刺,这一招,他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为得就是让这有眼无珠的狗贼瞧一瞧汉中上将的本事。 典韦冷笑一声,作为和吕布大战只是略占下风,平日里切磋的都是裴元庆、马超这等猛人的家伙,杨柏这样的对手,典韦还真提不起精神来。 懒洋洋地挥动右手铁戟,典韦的动作并不快,左手甚至动都没动,看起来就像没睡醒一般。 “当!”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天地之间回荡,震得双方将士耳膜生疼。伴随着这声巨响冲天而起的还有一杆长枪,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哪怕杨柏使出二十成的本事 也不可能是典韦的对手。 “过来吧!” 典韦大喝一声,左手一抓杨柏的勒甲带,生生将他给拽到了自己的马鞍之前。 “主公,幸不辱命!” 不等张扬回话,汉中军那边杨松也顾不得自己不通武艺,拍马出阵,利啸道:“无耻狗贼,将我兄弟还来!” 张扬诧异地看了被典韦扔在地上的杨柏,问道:“你是这个小人的兄弟?” “要杀便杀,我杨柏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放心,本将没杀你的意思...”不屑地撇了撇嘴,张扬不再搭理杨柏,径直出阵,大喝道:“张公祺,如今可敢出阵与本将一叙?” 话音落下,半晌之后,才见对面一人骑着一头青牛缓缓出阵,此人不曾着甲,也不曾穿官服,反而穿着一身黄色的道袍,胸前绣着一个偌大的阴阳太极 图,头上长发只用一根木簪插住,看起来古朴素雅。年纪大约四十上下,相貌清癯,颔下一绺美髯,看样子不像将军,不像文士,反而一副仙风道骨的 模样。 “贫道张鲁,不知阁下是...” “某,并州张扬!” 第665章 扬长而去 山谷之前鸦雀无声,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偶尔响起。 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只凭名字便让对方大军静若寒蝉,那这个人肯定是张扬无疑。 半晌之后,张鲁缓缓开口道:“原来是冠军侯当面,鲁失礼了。” “本将就在这里,张公祺,听说你要留下本将的兄长?” “不敢。”冷汗已经打湿了张鲁的面庞,不曾跟张扬面对面的人,永远也无法感受到他身上那有若实质的杀气。此刻的张鲁只感觉自己仿佛已经陷入了 群狼的环绕之中,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毙命当场。 “本来只是想请子坤兄前往南郑一叙,却不想害得冠军侯亲自到来,鲁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张鲁这句话就等于他已经认怂,若是换成其他人,在兵力弱势的情况下,此刻一定会见好就收,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如此便算得上皆大欢喜。可惜的是 ,张扬是谁? “本将听闻汉中富庶,师君何不请本将前往南郑一叙?” 张鲁说的想请张乾前往南郑,自然是击败他之后,强行带着他前往南郑,但张扬的话却不是这么一个意思。凭他张扬的名头,如果有一天他来到南郑, 一定会是以主人的身份... 脸色一冷,虽然之前表现地有些软弱,但张鲁好歹也是一方诸侯,哪怕不顾自己的颜面,也得顾忌麾下的将士如何想,若是只凭小人屠的一个名头便一 再退让,那他以后还怎么统率教众? “冠军侯这是打算和我汉中开战?汉中地窄民寡,比不得冠军侯家大业大,但若是有人图谋不轨的话,我汉中儿郎却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 “杀!” 仿佛是为了配合张鲁,他身后的四千汉中大军齐声大喝,只不过气势却不怎么足。想来也是,要知道如今张鲁有四千人马,张扬只有一千,但张鲁的话 却主动把他们放在了弱势的地位上,连主公都没有信心,又怎么能指望这些士卒睥睨天下? 不屑地嗤笑一声,张扬大喝道:“本将就在这里,有本事便进攻,没本事便滚回南郑,装神弄鬼之辈,在配在本将面前狂吠?” 看着张扬单骑面对四千敌军毫无惧色,甚至还敢挑衅敌军的身姿,张翼只感觉一腔热血在胸中涌动,忍不住开口大喊道:“滚回去!” 并州军楞了一下,旋即齐声大喝,声浪直冲霄汉,与他们一比,刚才汉中军的大喊被生生压下去了不说,还充满着一股色厉内茬的味道。 “大胆!”张鲁身后转出一将,手中长枪虚指张扬,喝道:“黄巾贼余孽,别人怕你,我张卫却不怕你,看我来取你首级!” 说罢,张卫纵马挺枪,便想出阵来战张扬。 “公则,退下!” 张卫看着张鲁,怒道:“兄长,此贼...” “退下!” 对于自己这个兄弟,张鲁十分的了解,武艺不差,说是汉中第一上将也不为过,但汉中就是一个郡罢了,汉中第一上将有什么用?张扬可是纵横天下来 去自如的人物,幼弟张徵已经和母亲死在了刘璋的手中,张鲁可不想再失去一个兄弟。 “冠军侯,舍弟无知,还请不要怪罪。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将军可带子坤兄离去,鲁绝不阻拦,但冠军侯若是想战过一场,我汉中却也没有贪生怕死 之辈!” 张扬诧异地看了张鲁一眼,在他心里,这张鲁甚至还不如刘表,说上一句守户之犬都抬举他了,若不是占据汉中这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之地的话,只怕 早就被刘璋吞并的连骨头都不剩,但今日一见,这张鲁也不完全是个废物。 想想也就释然了,好歹也是一镇诸侯,若是只知一味软弱的话,只怕也到不了今天的地位。 张扬的心里本来还对汉中有点想法,若是张鲁真的如传言那般无能,那凭借他和典韦这两员猛将,只要擒住张鲁,未尝没有兵不血刃就拿下汉中的可能 。 但看到张鲁身后的那支大军时,张扬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有些离谱。在这四千大军的眼神之中,他只看到了一种名叫狂热的东西。 张扬穿越来的时候,黄巾军已经走到了末期,再加上南阳并不是张角大力发展的地方,所以在南阳黄巾军的眼神中,张扬并没有发现这种情绪,他在忽 悠管亥、廖化等人脱离黄巾军的时候,也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但如今想想,张角能掀起如此之大的反叛,本事肯定比张鲁要高不少,如果自己当初不是出现在南阳,而是出现在冀州的话,只怕再想从黄巾军中拉一 支队伍要艰难许多,搞不好还得把小命搭进去。 这就是政教合一的好处?张扬觉得张鲁、张角的办法,和自己在草原上的装神弄鬼有异曲同工之效。不过这种办法同样也有坏处,信仰可以让人坚定, 甚至不畏生死,但信仰崩塌的那一刻,玩弄信仰之人也将跌落神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摇了摇头,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自己的脑袋,张扬开口道:“师君不打算留下本将?” 张鲁苦笑一声,道:“冠军侯此言差矣,鲁现在担心的应该是不要被将军留下吧?” 张卫依旧很不服气,凑到张鲁身边低声道:“兄长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弟仔细观察过了,张扬只有一千骑兵,我们却有四千诚心向道之布 众。若是能够将小人屠生擒或者斩杀,凉州、并州之地便可尽归我们所有。兄长,天赐良机,若是不取,反受其咎啊!” “闭嘴!”对自己这个兄弟,张鲁有些无语,这心是得多大,才能生出生擒张扬的想法。别的不说,就凭张扬的战绩,他会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 戚就以身犯险?再者说,张乾凭借一群家丁都能挡住自己麾下大军两天,你凭什么觉得能够拿下张扬?若是惹得这位火起,真率大军攻伐汉中的话,自 己可没把握能够守住汉中。 “此事休要再提,旁的不说,那杨柏武艺与你伯仲之间,只不过一招便被那大汉生擒,你有把握能走过几招?” 张卫沉默了,张鲁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事实,哪怕他再狂妄,可例子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不承认,说到底,还是不甘心罢了。 喝斥了张卫一句,张鲁回头对张扬道:“冠军侯,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还请将军放回杨柏将军,之后便可自行离去,鲁保证不会率军追击将军。” 不屑地冷笑一声,若是张鲁敢追的话,张扬才真是求之不得,刘伯温率领的大军离此地最多不过百里,足够让张鲁好好喝上一壶。 “老典,放了那废物。”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手中铁戟一挥,绑在杨柏身上的绳索顿时跌落一地。 杨柏松了松酸麻的手腕,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对张扬抱拳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不过今日之辱,杨柏来日必报!” 这人...有点意思。 “系统,杨柏...还有张鲁的属性是多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张扬如今对张鲁算是有了点兴趣,杨柏不过是顺便罢了。 “杨柏,统率75,武力77,智力68,内政42。” 没一项属性能上八十,最多算是一个三流武将,也难怪连典韦的一招都撑不下来,只不过略微一听,张扬便对此人失去了兴趣。若是实力相近,发挥不 好,你说两句狠话还算正常,但是如果认不清自己的话,并不是每次都能有这种好运的。 “张鲁,统率72,武力59,智力81,内政85。” 算是个二流谋士,当一地太守也绰绰有余,但这种属性想要当主公,甚至争霸天下的话,不是张扬看不起他,这点属性真的不够看。 “师君,本将有预感,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的,哈哈哈!” 说罢之后,张扬转头就走,根本没管张鲁已经如同煤炭一般的黑脸。 张翼一脸崇拜地看着张扬,一种男儿当如是的豪情从心尖升起。张乾则有些不敢置信,在他眼中几乎是必死的局面,却没想到张扬只不过是亮了个相, 然后随意说了两句,这就成了? 张扬纵马走了两步,发现张乾还楞在原地,便开口招呼道:“兄长,走吧?难不成你还真想随张鲁去南郑坐坐?” 张乾回过神来,略微尴尬道:“子昂莫要取笑为兄了...” 话还没说完,一骑斥候狂奔而来,甚至来不及下马,直接大喊道:“主公,军师来报,曹操出兵河东!” “什么?”张扬一脸的不敢置信,要知道凉州已经平定,曹操在这个时候出兵,图什么?但他清楚刘伯温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自己开玩笑,曹操出 兵只怕是确有其事。 “全军加速,先赶回武都再说!” 第666章 战就是了 夜幕沉沉,苍莽的凉州大地一片死寂。随着大战的结束,凉州终于又恢复了平静,不管是汉人还是羌人,都重新沉寂了下来。凉州归属于谁,最多是他 们茶余饭后的一段谈资罢了,只要能让他们安稳地生活下去,其实谁主导这天下并没有什么关系。 儒家之人喜欢说民心所向,包括刘伯温、田丰等人都曾跟张扬说过这种话,但其实他们所说的,从来都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百姓,而是代表着百 姓的世家。 没错,就是代表,百姓从来不曾有过真正的话语权,什么民心向汉,其实说白了,只是心向汉室的世家比较多。至于原因,肯定也不会是因为他们觉得 大汉有多好,而是因为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他们全部都爬在大汉残破的身躯上吸食着大汉的骨血。战乱很有可能使他们所得到的利益烟消云散,所以他 们心向大汉。 若是民心向汉的话,为什么张角振臂一呼,天下皆为黄巾呢? 在这片古老大地上一直繁衍生息的民族其实是最容易满足的一群人,他们不像长着白皮肤的家伙,总是喊着什么自由、民主,也不会像黑皮肤的家伙一 般好吃懒做。他们勤勤恳恳,为得其实只是能够生存下去,但令人惊异的是,就这么一点简单的要求,竟然有许多的君主不曾做到,而能够做到的,则 都被冠以了明君的称谓。 但这群百姓同样也是最为无情的,他们喜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怕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他们也鲜有造反的时候。忍耐是这个民族最为宝贵的品质,但 同样因为这个品质,他们失去了很多。他们会憧憬那些官老爷高高在上的生活,但却很少会奋起反抗,他们并不关心统治他们的是谁,他们只知道谁能 够让他们生存下去,他们便拥护谁。 他们愚昧,但淳朴,他们淡薄,但热情,他们名叫汉人,以大汉为名,始终屹立在东方,或许会沉沦,但却无法被人压垮,所以妄图改变、征服他们的 行为,事实证明都是徒劳的,五胡如此,元朝的蒙古人如此,清朝的蛮清则自己被汉人所同化,所以他们统治的时间也最长。 张扬是一个异类,他和全天下的诸侯都不同。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同样也在做着成为皇帝的春秋大梦。 皇帝多好,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子,说一句为所欲为绝对不为过。看看历史上那些着名的昏君,亡国固然是不好的,但像他们那般享乐却是大多数人的愿 望。 但有一件事始终如同一把尖刀悬在张扬的头顶,让他有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那就是——五胡乱华! 这是充满着浓郁血腥味的四个字,后世之人都在刻意抹去这段历史,因为按照某些专家的话来说,这是屈辱的,是影响民族融合。 对于这种说法,张扬只想回两个字,放屁! 武悼天王的铮铮铁骨不容忘却,无数汉人的血泪不容忘却,一纸杀胡令不容忘却。所以张扬吞匈奴,平乌桓,屠鲜卑,如今又将目光放在了遥远的西域 上,为得就是不让那残酷的一幕再次发生在中原大地之上。 但现在,他发现不够,这些远远不够,胡人就如同草原上的野草,你割掉这一茬,春风吹过,很快他们就会茁壮的成长,并再次对中原王朝形成威胁。 当匈奴肆虐的时候,鲜卑还是一个小部落,但到现在,谁还敢说鲜卑是一个小部落? 还有之后的突厥、蒙元、蛮清...中原是一片花花世界,始终吸引着四周的目光。张扬没办法一直存在下去,一直为汉人镇守边疆,所以他必须要改变 ,而想要改变,前提就是成为皇帝。只有执掌天下权柄的时候,才能按照他的想法来规划这个世界。 并州和凉州,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武都郡治下辩县衙大堂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风尘仆仆的张扬大步踏入大堂之中,甚至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便开口问道:“伯温,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等大事,当然不是一个斥候所能详细知晓的,所以张扬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刘伯温具体情况。 刘伯温开口道:“主公,曹操麾下大将曹仁率军一万出洛阳,陈兵大河南岸,意图不明。” “曹操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兴兵?” 张扬没问曹操为什么会动兵,争霸天下,所谓的理由大多是给自己一个借口,使自己至少看起来是属于正义这一方的,但你若是信了这个借口,那就是 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刘伯温开口道:“此事...基也猜不透,可能是曹操不愿主公在占据凉州之后休养生息,也许是他根本没想到我军这么快便能平定凉州。” 张扬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原因根本不重要,如何应对才是如今该考虑的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曹阿瞒想战,本将与他战上一场便是。” “主公,此事不简单。”刘伯温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道:“若基所料不差,曹操应该是想重新占据京兆之地。” “嗯?”张扬疑惑不解道:“占据京兆?如今洛阳附近就是一片白地,虽然已经有百姓定居,但人数绝对不多,更可况要是占据了京兆,我军和曹军之 间再没有缓和之地,曹阿瞒占据京兆作甚?” 刘伯温起身抱拳一礼,道:“主公,此事是基的失误,基请主公责罚。” 这一下张扬更糊涂了,刘伯温这搞得又是哪一出? 看着张扬疑惑不解的样子,刘伯温取出舆图在案几上铺开,道:“主公请看,如今的京兆就如同一个缓和之地,不管是我军要出兵,还是曹操要攻伐我 军,都需要经过这里,但是,曹操要进攻我军,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但我军却有无数条路可以选择。除了走陆路过虎牢关和走水路绕过虎牢关之外,还 能直接走武关,进入荆州,再向东攻入豫州,直逼许昌。这条路或许不适合大军,但我军若是时时骚扰的话,只怕曹操会疲于应付,所以,这才是曹操 要占据京兆的原因。” “基没能早看出这点,延误战机,还请主公降罪。” 张扬看着舆图,半晌无语,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伯温的意思是说,曹操占据京兆之后,固然和我军接壤,但中间有大河阻隔,只要他在大河南岸布下 大军,我军哪怕有甘宁的水军相助,想要渡过大河无疑是难于登天。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完全堵死我军向南和向西的道路?” “没错。”刘伯温点头道:“确实如此,曹仁的这支大军应该是疑军,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看不懂曹操的谋划,好让他从容占据京兆。京兆富庶,曹操 在攻下豫州和击破袁术之后,并不缺少人口,只需往京兆迁移上一些,用不了十年,虽然不敢说能让京兆恢复之前的繁华,但却也不会是现在这般死气 沉沉的模样。” 坐在一旁的傅燮此时忍不住开口道:“丞相,武关如今可是在刘表的手中,他会甘心让出武关?” 傅燮没有认张扬为主,但他却不是一个目光短浅之人,刘辩目前离不开张扬,就如刘协离不开曹操一般,所以虽然他心中知道出言是帮助张扬,但他还 是忍不住开了口。 “刘表不敢和曹操做对,他是汉室宗亲,还态度鲜明的支撑刘协,若是公然抗命,他这个汉室宗亲的名头可就臭了,这是他不能接受的。而且,他并不 是曹操的对手,未必敢和曹操开战。” 傅燮沉默不语,如今的情况,已经不是他这个游离于张扬集团之外的人所能开口执啄的了。 “那便战,瞻前顾后作甚,本将刚刚收拢了李傕和郭汜的凉州军,正好以战代练,和曹操好好做过一场,若是能解决掉这个心腹之患,那是最好不过, 就算不能,也一定要将曹操打痛,让他明白,本将的虎须,还不是他能来捋的,伯温以为呢?” “主公此言大善,如今并州冬麦已熟,粮草应当没有任何问题。” 张扬点点头,问道:“伯温以为,曹操最多能出动多少人马?” “两万。”刘伯温一脸笃定道:“最多两万,兖、豫两州四战之地,被有袁绍、东有吕布、南有孙策,这三人都不是易于之辈,曹操不可能不做防备, 所以他最多能动用的只有两万兵马。” 张扬大手一挥,豪迈道:“那本将也出两万兵马,与曹阿瞒好好战上一场便是。” 刘伯温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主公,河套那些东西,是不是也该动一动,给曹操一个惊喜?” “此言大善,可速命人前往河套,将此物运到河东。” “主公放心,基已命孟起将军亲自率军前去押送了,算算时间,最多不过半月时间绝对能赶到河东。” “好!”张扬大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伯温矣。” 第667章 曹操的无奈 就在张扬和刘伯温讨论着曹操意图的时候,许昌城丞相府中同样人头攒动,不过相比与张扬略微有些寒酸的阵容,曹操的麾下堪称豪华。 郭嘉、荀彧、荀攸、诸葛亮、程昱,这五大谋主不需去说,还有最近投靠曹操的董昭、华歆、刘晔、张既,包括张扬那个便宜同族张范赫然在列,仅凭 这个文臣的阵容,就足以让张扬羡慕地口水直流。更别说许昌城中还有一班汉室老臣,名义上也归属与曹操统属,当今天下,能和曹操比一比班底只有 袁绍一人,其他人...不提也罢。 负责情报的荀攸率先开口道:“主公,曹仁将军如今已经抵达弘农郡,并在大河南岸扎下大营,并州军除了甘宁的水军加大了在大河上的巡查力度之后 ,暂时还没有动静。” 曹操点点头,看向一旁的郭嘉道:“奉孝,你看此计能否瞒过那小人屠?” “很难。”郭嘉摇了摇头,道:“之前只不过是刘伯温等人疏忽...不,也不能算是疏忽,他们未必没想到武关这条路,只是那个时候根本犯不着占据 京兆。毕竟我军与袁术交恶,根本腾不出手来占据京兆之地。而此时张扬挑了一个最好的时间去攻略凉州,所以嘉出此谋的目的同样是准备趁着张扬没 时间南顾,最好能兵不血刃地占据京兆,堵死张扬向南的道路。” “可没想到李郭二贼如此废物,偌大一个凉州,竟然连两月都没能坚持下来,以致于如今张扬完全有时间赶回河东。” 荀攸也长叹道:“我军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张扬也着实果断,根本没等到我军派出的使者去联络李傕和郭汜,李傕便已经授首。刘表和张鲁二贼瞻前顾 后,错失良机,否则的话,岂能让张扬如此轻易地便攻取凉州。” “事已至此,多言无益。”曹操打断荀攸的牢骚,有些迟疑道:“如今之势,可还要占据京兆?张扬收拢了李傕和郭汜的败军,兵力大涨,而且平定凉 州之后,其再无后顾之忧。袁本初准备坐视我军与张扬拼个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京兆...值得吗?” 曹操的疑问不是没有道理,无人占据的京兆就如同一个缓冲地带,谁若是动了这块地方,他们两军的势力便会紧紧相邻,摩擦不断。如果天下只剩下他 们这两个诸侯,那曹操定然不会犹豫,可如今乱象纷呈,他们大战的结果很可能是被别人摘了桃子,这是谁都不愿接受的。 况且柿子捡软的捏,不论是刘表还是吕布,无疑都要比张扬更容易对付一些,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曹操其实并不太想和张扬大战。 而且,最重要的是,京兆这块地方并不是说占下就完事了,占住京兆之后还得迁徙人口,曹操可不是张扬,有着草原提供的无数驽马和耕牛,全靠人力 迁徙的话,不提得消耗多少资源,仅仅是中途损失的人口就足够让他心疼的。 “值得。”诸葛亮一脸凝重道:“丞相、诸位,所有人都看到了并州军的赫赫军威,张扬的战无不胜,但有谁关注过张扬的施政?” “施政?”董昭嗤笑一声,他是兖州济阴人,虽然不是颍川人,但济阴距离颍川并不远,算做乡梓也不为过,所以他天生便与颍川世家亲近,对诸葛亮 这个外来户不怎么感冒。 “一个黄巾贼寇能懂什么施政,孔明莫不是觉得那小人屠在并州胡闹还有可取之处?” 胡闹...没错,张扬在并州做的事瞒不过天下人,当然他也没想着瞒过别人,所以在场众人对并州的政策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不过在他们的眼中,张 扬就是在胡闹。 说起率军征战,哪怕是再不喜欢张扬的人,都无法否定他名将的称号,但论起施政的话,那个黄巾贼还有这等本事? 诸葛亮苦笑一声,他一身所学很杂,不是纯正的儒家出身,而更像是法家之人,所以他对于张扬并没有丝毫轻视的意思,张扬在并州颁布的所有政令他 基本全部都仔细研究过,否则他也不敢在此时开口。 “诸位,张扬并不是在胡闹,否则的话,他岂能有今天?”仿佛知道自己说得有些空泛,难以说服众人,诸葛亮准备扔下一颗份量足够的炸弹。 “自联军讨张结束之后,诸侯可知仅从兖州迁徙到并州的百姓有多少吗?三万,足足三万,这还是被发现的,没被发现的,据亮估算,最少还有两万。 这仅仅是兖州一地,要知道兖州在丞相的治理下欣欣向荣,但还有如此多的百姓举家迁徙到并州,之前战乱的扬州、豫州、凉州呢?又有多少人?如今 张扬更是占据了凉州,麾下大片荒芜的土地,长此以往下去,并、凉两州的人口将会越来越多,而关东的人口会越来越少,这后果,还需要亮细说吗? ” 大堂上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在座众人没一个傻子,谁都清楚人口意味着什么,赋税、钱粮、兵丁,京兆为什么长达一年没人占据,还不是因为 没人? 曹操一脸震惊地看向荀彧,眼神中带着质询。 荀彧苦涩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无法回避的事实。作为曹操的后勤总管,这些事他比诸葛亮还要清楚,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兖 州和豫州的大部分土地都集中在世家的手中,他总不能把这些土地抢过来分给百姓吧? “并州苦寒,凉州比并州更甚,这却是为何?” 听到曹操发问,诸葛亮立刻便道:“主公,并州虽然苦寒,但却是十税一,新迁徙过去的百姓还能免税两年,每家分良田五亩,耕牛一头,若在座诸位 是百姓,会如何选?” “不可能!”先前开口的董昭不敢置信道:“并州苦寒,张扬得了草原,耕牛是不缺,但并州哪来那么多土地给他分发,若是不能兑现承诺,那些百姓 可是会暴乱的。况且,并州若是十税一的话,他张扬哪来的钱财组建大军,难道他麾下的将士都不用吃饭的吗?此事绝无可能!” “并州的大小世家已经将土地全部让了出来,而且并州不准蓄养超过百人的家仆。” “这...”在座众人有一大半都是世家出身,他们十分清楚世家的根本无非就是土地和家奴,张扬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这些世家造反? 狠狠吞下一口口水,华歆开口道:“并州的世家就能接受此事?况且就算如此,张扬无非是多了些能发给百姓的土地,并州赋税如此之低,他哪来的钱 财供养大军?” 诸葛亮缓缓开口道:“不愿接受的世家,如河东卫家,已经不存在了。至于钱财,张扬开放战马、生铁、食盐给并州的商人,官府只是从中抽税便聚拢 了无数的钱财。想想我们之前从并州买的战马,诸位真的以为这些战马是并州世家瞒着张扬运出来的吗?” 曹操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这批战马大约是在两月之前买的,那些并州的商人神神叨叨,一口咬定是瞒着张扬从草原运来的,害得他付出了一大批粮草 和金银才将这些战马吃下,可如今看来,这都是张扬的计划? 董昭沉声道:“这是资敌,张扬就不怕我军有了战马,组建骑兵之后,他的骑兵再不能像之前一般纵横天下?况且商人无国,难道他就不怕这些商人富 可敌国?” 诸葛亮无奈地笑了笑,道:“公仁兄,难道你以为那些并州商人卖给我们的战马,和张扬装备自己大军的战马是一个水平?至于商人,此事亮也不清楚 ,不过张扬既然敢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底气。” 诸葛亮毕竟不是穿越者,而且钱庄目前在并州还是试验阶段,并没有消息传到兖州来,所以他也无从推测张扬对付这些商人的办法。 “够了!”被人戏耍的滋味不好受,可张扬的手段却不是谁都能学的,曹操自问不比任何人差,但他却没有胆量对世家动手,否则的话,他的麾下立刻 就得分崩离析。 “既然如此,那战过一场便是,只要击败张扬,那收回并、凉顺理成章,百姓再拥护这小人屠,总不能跟随一个死人与本相做对吧?” “主公英明。”郭嘉立刻开口给曹操解围,内政的事,他不是不懂,但却算不上精通,既然荀彧和诸葛亮都没有办法,那他肯定不会觉得自己在内政上 要比他们两人强,但说到出谋划策,他郭嘉可不会服气谁。 “此战胜负难料,胜,自然顺利接收张扬的地盘大军,这无需多言,可若是战事不利...主公,哪怕战事不利,虎牢关不能丢,只要虎牢关在手,便可 阻断张扬东向之路。哪怕张扬从水路,或是从武关出兵骚扰许都,我军亦可从虎牢关进兵入寇京兆,攻其必救。” 曹操重重地点点头,道:“本将明日便亲自率军出征,许昌便托付给文若了。” 诸葛亮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郭嘉和荀彧这一军一政的两人就如同两座大山,死死地压在他的头顶,其余众人,哪怕是程昱、荀攸他都没放在眼中,但 这两人... 第668章 步步紧逼 靖平四年五月中,在凉州之战彻底结束之后,张扬率军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河东郡大阳县,和河东守将杨业合兵一处,在大河北岸立下大营。 重新回到大阳城的刘伯温其实有一种颇为怪异的感觉,当年诸侯讨张之时,张扬率军深入敌后,而他则正是率军在大阳城一把火烧毁了联军的战船,使 得联军攻入并州成为了奢望。如今再来此地,曾经的一幕幕不断地涌现在脑海之中,一切就仿佛昨天一般。 大河浊浪滚滚,不断冲击着南北两边的河岸,泛起漫天的水花。 如今的大河并不像后世一般浑浊,虽然算不上清澈见底,但拿来饮用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大河正式变成黄河是在隋唐之后的事,隋唐定都长安,使得三辅之内人口激增,大量树木被砍伐,大河上游水土流失严重,所以才形成了后世那条泛着 浊浪的大河。 对于环境保护,目前还不是张扬要首先思考的事,毕竟大河虽然算不上清澈,但如今大战当前,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将曹操击败,最好能让曹军士 卒的鲜血将大河染得一片通红。 缓步登上杨业早已建好的了望台,刘伯温、法正、典韦、裴元庆、杨业、杨七郎、马铁包括水军的正副都督甘宁和苏飞等一众文武在张扬身后一字排开 ,马超因为返回河套的缘故,还没有赶到河东。 时值清晨,太阳虽然刚刚升起,但五月的并州依旧炎热非常,穿在身上的铁甲就如同一个移动的火炉,几乎能将人热得窒息。 不过没人抱怨,在场的谁也不是新丁,早已熟悉了这种感觉,征战在外,想要因为天气便罢战,那只会让对手觉得你是个傻子。 “老将军老当益壮,悍勇不下当年,本将原以为廉颇、马援之事不过古人夸大罢了,今日再见老将军,方知古人诚不欺我。” 杨业今年已经六十余岁,但身躯依旧挺拔,没有一丝伛偻的痕迹,一身几十斤重的铠甲一丝不苟地穿戴在身上,若不是颔下的胡须已经全白,根本看不 出这彪形大汉是一名老人。 对于这种国宝级的老将,张扬自然不会吝啬夸赞。 杨业伸手一拂颔下美髯,道:“主公放心,老朽再征战十年不成问题,若是能学马伏波马革裹尸,那却是最好不过。” “爹...” 听到马革裹尸这四个字,杨七郎不乐意了,虽说这四个字基本每个将军都期待的归宿,杨七郎也能理解杨业的心思,但为人儿女的,却不太愿意听。 “闭嘴,老夫和主公说话,哪有你小子插嘴的份!”杨业大有年纪越大,脾气越暴躁的趋势,不等杨七郎把话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能够和吕 布一较长短的猛将杨七郎在他面前仿佛绵羊一般温顺。 “老将军莫要动怒,小七这也是关心您。” 杨业仿佛余怒未消,冷哼一声道:“这小子有这个功夫不如好好练练本事,整日只知舞刀弄枪,却连个吕布都打不过,领军更是一塌糊涂,若是你争点 气,还需要老夫亲自上阵?” 听着杨业教训儿子,在场众人全部憋的脸色通红,大战前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于无形。杨七郎同样脸色通红,不过他却是被羞的。想他杨七郎在并州军 中也是堂堂一员上将,却被杨业在众人面前如此教训,而且还还不了嘴,这感觉,绝对酸爽无比。 “老将军,此战你怎么看?” 张扬连忙出口为杨七郎解围,否则的话,他还真怕杨七郎受不了刺激,单枪匹马杀到徐州去找吕布单挑。 一听战事,杨业果然不再教训杨七郎,反而伸手向对岸一指,道:“主公请看,对面便是曹军大营,斥候两日之前来报,言有一支万余人的大军进驻大 营,若是老朽所料不差,应当是曹贼亲自率军抵达。” 张扬顺着杨业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大河南岸的曹军大营中旌旗密布,中军大旗虽然也是一个曹字,但旁边的小字却是镇南将军,想来应该是曹仁的战 旗。 大营内一队队曹军来回巡视,看起来无比森严,营外的旷野上更是布满了曹军的斥候,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不过大河两岸俱为平原,既没有密林,也没有峡谷,方圆十里尽收眼底,根本没有偷袭的条件,曹军的这番作为倒像是心虚,当然,也不排除曹军是被 阴怕了。 略微沉吟了一下,张扬开口道:“老将军的意思是,此战当是堂堂之师的对垒?” “没错。”论战阵上的经验,杨业丰富无比,何况他镇守河东多时,对这里的地形早已烂熟于胸,此刻也不需要思考,张口便道:“此地并没有偷袭的 条件,曹军虽然是远道而来,但洛阳距离此处并不远,粮草补充不成问题,而且洛阳城高墙厚,想要偷袭洛阳同样困难无比。” “那便堂堂正正的战上一场。”张扬的脸上并没有失望之色,而是一脸兴奋道:“世人皆谓本将擅长行险,这次本将偏偏要反其道行之。反正我军除了 本将从凉州带回的两万铁骑之外,还有老将军的两万大军,兵力几乎是曹军的两倍。而且相比于兖州,河东无疑更近,我军补充粮草也更为方便,曹操 的兖、豫两州乃是四战之地,得随时防备强敌的窥伺。此战,本将想不出来我军会有失败的理由,军师以为呢?” “主公之言甚是。”刘伯温先是赞同了一下张扬,不过立刻转变话锋道:“不过,兵者,诡道也,虽然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军占据优势,但曹操和郭 嘉却不是什么易与之辈,还望主公不要大意轻敌。” 张扬悚然一惊,这才发现攻破凉州之后,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要知道对面的可是魏武曹操和鬼才郭嘉,还得加上卧龙诸葛,就凭这个阵容,自己有什 么资格大意? “军师所言甚是。” ... 就在张扬窥视着曹营的时候,曹操同样在观察着并州军的大营。 看着张扬大营中十分精锐的并州军将士,曹操心中一片寒凉,半晌之后,曹操才艰难开口道:“奉孝,此战不容乐观啊。” “没错。”郭嘉收起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容,略带凝重道:“并州军的兵力两倍于我,而且在平定凉州之后,张扬已没有后顾之忧,袁本初打着 坐山观虎斗的心思,根本不会出兵。张鲁被张扬吓破了胆,如今张扬不命人攻打他,他就要谢天谢地,怎么敢出兵跟张扬做对。所以,此战的胜负不甚 明朗啊。” 何止是不甚明朗,其实郭嘉想说的是,这一战,很大可能是曹操会输,但考虑到士气,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而且曹操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外敌,而是内患,汉室老臣和曹操集团的矛盾在许昌几乎是半公开的,这也是曹操为什么这次出征不带杨坚、朱元璋和宋 江等人。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让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不敢再肆意妄为。 这一战,对于张扬和曹操来说,都输不起。 张扬若是输了,将失去大河天险,并州,包括凉州将完全暴露在曹操的兵锋之下。并州和冀州之间好歹还有太行山脉阻隔,袁绍不得万不得已,肯定不 会选择这条路。至于草原,张扬以骑兵称雄,在袁绍的骑兵完备之前,也不太可能主动挑衅张扬。 曹操若是输了,要时时面对张扬的骚扰,这还是小事,在许昌朝堂上他将失去一言九鼎的实力,不得不分出权柄与那些汉室老臣,这对准备征战天下的 曹操无疑是致命的。当然,曹操也可以选择武力镇压这班汉室老臣,但如果这么做,那他和当年的董卓又有什么区别?国贼的帽子可不是那么好戴的。 伸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曹操突然觉得选在此时开战或许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可不久前诸葛亮的话却时时萦绕在他的心头,如果任由张扬发展下去 ,自己还是对手吗? 曹操心底隐隐约约有个答案,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诸葛亮的话就如同一根尖刺扎进了他的心房,时不时隐隐作痛。 “军师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曹仁不满道:“他张扬也不是没败过,这一次末将定要让他好看。” 夏侯惇死后,曹军中资历最老,官职最高的两员大将无疑是夏侯渊和曹仁,不过此时夏侯渊远在扬州,曹军将领自然是以曹仁为首,所以他的话还是相 当有份量的。 “子孝所言甚是。”曹操深知士气可鼓,却不可泄的道理,大声道:“并州军是强,但我军也不弱,鹿死谁手尤为可知,诸将当奋勇杀敌!” 周亚夫、王彦章等将齐齐抱拳道:“我等谨遵丞相之命,定当杀张贼一个片甲不留!” 士气可用,曹操暗自点了点头,但看向对岸的眼神中,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凝重,想来他的心中其实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信心十足。 第669章 步步紧逼 望着并州军大营中的士卒,曹操突然从心底升起了一种陌生的感觉,杨业的老兵倒还罢了,并不是第一次见,但那些刚刚抵达并州军营的骑兵,怎么还 穿着皮甲? 要知道,如今的并州军,不管是汉人士卒,还是羌人、匈奴人或者乌桓人,铁甲和斩马刀已经成了制式装备。虽然不清楚一个贫瘠的并州哪来这么大的 财力,但曹操所见到的就是这么一种情况,如今突然多了一群穿着皮甲,握着弯刀的家伙,让他有些不适应。 “奉孝,你看新来的那支并州铁骑,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郭嘉楞了一下,顺着曹操所指的方向望去,仔细观察半晌之后,才道:“主公,这只怕不是张扬的旧部,而是李傕和郭汜的降兵。” 郭嘉十分笃定道:“张扬的旧部尽皆着铁甲,不会装备这么简陋。” “没错,本相也是如此以为。”曹操一脸振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奉孝,这是我们的机会,张扬虽然有四万大军,但杨业那两万大军至少得分 出一半来镇守河东各县,如今这些骑兵又是李傕和郭汜的降军,刚刚归附,士气不高,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没那么简单。”看着兴奋的曹操,郭嘉忍不住准备浇上一盆冷水,“西凉铁骑也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当年在董卓的麾下,西凉铁骑堪称纵横无敌,这 些年虽然沉寂了下来,但那不过是因为李傕和郭汜两人太过无能,张扬可不是李傕、郭汜之辈。主公莫要忘了,当初跟随张扬纵横南方的便是一群刚刚 投降不久的西凉铁骑。张扬此人别的不说,带兵的本事当世没几人是其对手,不可大意。” 曹操被郭嘉这盆冷水浇了一个透心凉,瞬间冷静了下来。 郭嘉的话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要知道,张扬起家可是靠着一群黄巾贼寇,如果说天下哪支大军最强众说纷纭的话,哪支大军最差却基本上没有好争论的。 哪怕是官军中最差的郡国兵,在遇到十倍于己的黄巾军都敢发起冲锋,可想而知,黄巾军的战斗力有多么低下。 但张扬硬是凭借一群乌合之众的黄巾贼击败无数名将,有了今日的基业,如今一群西凉铁骑在他的手下,自己凭什么觉得有机可趁? 郭嘉仿佛是觉得曹操接受的打击还不够,继续开口道:“主公,你仔细观察,这支骑兵只有一半是凉州铁骑,另一半...” “嗯?”曹操刚才还真没仔细看,此刻定睛再看,果然看到这支骑兵和凉州铁骑,已经张扬原本的旧部都有所不同。 凉州铁骑就如同一群野兽,浑身上下充满着蛮荒的气息,隔着老远便能清楚地闻到他们身上无处不在的血腥味。当年董卓率领的凉州军虽然强悍,但也 并不是毫无应对之法,毕竟凉州人彪悍粗犷,但却不善使用计谋,就如同一个力大无穷的壮汉,却没什么脑子,对付这种大军虽然不能说简单,但其实 也并不困难。 张扬的旧部却更像一群野狼,绝对的力量不如凉州军那么强大,但却更灵活,更嗜血,配合也比凉州军更加默契,往往能在张扬的带领下一举找到敌人 的弱点,然后一击毙命。 但这支骑兵,却给了曹操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凉州军和并州军,而是大汉如日中天之时,那支扫荡四夷的煌煌汉军。 “这不是凉州军,也不是张扬的旧部。”曹操笃定道:“这支大军...” 仿佛不知道用什么词去形容,曹操略微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这支大军的眼神中没有那种对生命的漠视,本相也感受不到那嗜血的气息,但目前来看 ,这支大军军容齐整,令行禁止,眼神中充满着坚毅,如果不是出现在对岸的话,本相甚至不相信这是张扬的大军。” 郭嘉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主公之言不错,这应当是一支新军,最多就是在张扬讨伐凉州的时候上过战场,并没有经历过血战。” 如果张扬此刻能听到曹操和郭嘉的对话,一定会感到十分惊悚,因为这两人的话一点都没错,他带来的这两万骑兵,一般是李傕的降兵,一般则是马超 按照他的要求训练出的新军。就凭这份眼力,曹操便不愧是当时兵法大家,郭嘉也不负鬼才之名。 第一次跟随曹操上战场的董昭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丞相,这是好消息啊,张扬如此托大,仅凭一群降兵和新兵便想对付我军,此战胜算大增。” 周亚夫这个自投靠在曹操麾下便不显山露水的名将此刻忍不住开口道:“公仁先生此言差矣,张扬不会托大,这两支大军并不好对付,更何况还有杨业 的两万老卒...杨业一生镇守边塞,被鲜卑人称为金刀无敌,一身本事绝对不容小觑。” “那他在遇到张扬之前怎么才是一个小小的都尉?”此话若是由曹仁来说,董昭一定不会去反驳,但周亚夫...那是谁啊? “说不定只是一个滥竽充数之辈,真正的名将都战死了,才显出他杨业来。” 矮子里面拔将军,董昭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能在鲜卑人的攻势下活下来的,没有一个弱者!” 周亚夫的神情无比严肃,“更何况剿灭铁木真的一战就是由杨业指挥的,公仁先生觉得这样一位名将是滥竽充数?那我们算什么?” “你...”董昭见自己被一个无名之辈正面怼了,心中怒起,便想辩驳两句,让这群武夫明白一下,什么叫春秋笔法。 “闭嘴!”曹操喝了一句,别看曹操不高,身上的杀气也不如张扬浓郁,但久居人上养成的威严却比张扬只多不少,“大敌当前,还有心情内讧?” 周亚夫面色不变,不再多言,董昭却是涨红了一张脸,刚才的辩论他明显占据下风,要知道他才刚刚投靠曹操,寸功未立,本来开口只是为了表现一下 自己,但经过周亚夫这么一说,很容易在曹操心底留下一个不知兵的印象,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要再说,可曹操却没有安抚他的意思,转头望向郭嘉,问道:“奉孝,以你之见,这仗该怎么打?” “等!” “等?”曹操有些不解,要知道这仗是因为他主动占据京兆所引起的,张扬没有犹豫,选择了迎战,若是他此刻避战,对大军的士气绝对是一个打击。 郭嘉解释道:“主公,若想以寡击众,取得胜利的话,无非有两个办法,其一自然是出奇兵,埋伏、水淹、火攻,或是断其粮草,攻其必救,但大河两 岸没有任何地形可供我军利用。张扬也没有留下明显的破绽,河东有大河阻隔,凉州路途遥远,补给困难,我军若是想偷袭凉州,成不成暂且不说,粮 道却随时可能被张扬截断,后果不堪设想。” 曹操点了点头,问道:“那另一种办法呢?” “另一种办法就是等,通过张扬以往的战绩来看,他并不算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当战事陷入胶着之后,他往往会选择速战速决,或者是出奇兵,有道是 多做多错,哪怕他张扬再厉害,只要一动便肯定会露出破绽,若是我军能够抓住这个破绽,击败张扬不是难事。” 稍微停顿了一下,郭嘉继续道:“就算张扬同样按兵不动,我军也可趁机经营京兆,以待时机。若是能拖到并州军士气低落、心生退意之时,我军趁机 掩杀则可收获一场大胜。” 曹操思考了一下,发现郭嘉这两计都有些听天由命的意思,能不能胜全看并州军或者说张扬出不出错,这种命运不能把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受。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郭嘉摇摇头,道:“目前来看,并没有太好的办法,大河如同一道天堑隔绝了我军的道路,论水军,我军根本不可能是锦帆贼甘宁的对手...” 看着曹操铁青的面孔,郭嘉不得不鼓舞道:“不过主公也无需沮丧,只要我军谨守大河,并州军哪怕有水军相助,想要渡河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随着 时间推移,并州军很可能会露出破绽。嘉还是那句话,不做便不会错。再者说,若是张扬一直不渡河,我军完全可以慢慢侵吞京兆之地,既然能不动刀 兵便达成我军出征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也罢。”似乎知道有些难为郭嘉,曹操长叹一声,道:“那便按兵不动,传本相将令,全军上下加强戒备,把斥候全部派出去,大河上下游的情况本 相要知道的清清楚楚。还有三辅那边,同样也要派斥候,以防张扬从凉州调集援军。” “遵命!” 众将齐齐抱拳,军令如山,既然将令已下,哪怕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第670章 去其耳目 两天,距离张扬率军赶到河东已经过了整整两天,但曹军就如同一只将脑袋和四肢全部缩回坚壳中的乌龟,对并州军的百般挑衅视而不见,不论张扬怎 么派人叫骂,但曹操就是一点出兵的意思都没有。 随着时间进入初夏,天气越来越热,让人变得烦躁异常。 而且战场不比后方,若是此刻在晋阳的话,完全可以搞点冬天储存的冰块来乘凉,但河东嘛...除了滚滚河水之外,什么都别想。而且在军中搞这种特 权可不是什么好事,张扬还没昏庸到这种程度。 坐在中军大帐之中,虽然没有着甲,但张扬还是感觉自己快要熟了,偶尔有一丝风吹来,但还是伴随着热浪,让人难以忍受。 豆大的汗珠顺着张扬的耳鬓和额头滚滚而落,但他还是得耐着性子仔细研究京兆附近的舆图,寻找曹军的破绽,反倒是一旁的刘伯温手摇羽扇,脸上一 滴汗也没有,看起来颇为惬意。 突然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赤裸着上衣的甘宁和一身戎装的苏飞两人径直迈入大帐,右拳撞胸对张扬行礼道:“末将见过主公!” 张扬的脸上露出一丝希冀,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那曹操可曾出战?” 提起这事,甘宁本来恭敬的脸上立马带上了一丝火气,愤然道:“主公,你是不知道,那曹阿瞒就是一只缩头乌龟,末将快把他的祖宗八辈骂遍了,可 别说出战,曹军中连个出来和末将对骂的都没有。后来末将气不过,准备强行登岸,结果被曹军给射了回来,儿郎们一个没死,就是有几个倒霉蛋受伤 。” “砰!” 张扬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几上,咬牙道:“这曹阿瞒是打定主将和本将耗着了?” 曹操和郭嘉的推测其实没错,张扬确实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不过区区两天而已,他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恐怕是这样。”刘伯温轻轻摇了摇手中的羽扇,道:“拖下去对曹军有利,他们完全能趁着这段时间加紧经营京兆,若是等曹操将京兆稳固下来,粮 草转运的难度就会大大减少,而且我军想要攻入京兆将会更加困难。” “从战略上来讲,拖下去对曹军同样有好处,郭奉孝打得主意应该是固守疲敌,本来曹军是攻方,而我军呈守势。被曹操这么一搞,要着急进攻的反而 成了我军,若是久攻不下,我军的士气必然受到重挫,难免露出破绽,曹操和郭嘉等的应该就是这个。” “本将岂能让他们如意?”张扬神色一狠,道:“我军如今兵力占据优势,还有兴霸的水军,来去自如,为什么跟他曹阿瞒耗下去?” “不好打。”刘伯温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道:“我军虽然有水军,但曹操的斥候必定已经遍布了大河南岸,我军想要大举渡河很可能会被半渡而击。 除了兴霸将军的水军之外,我军的其余将士大多不通水性,若是战船被毁,只怕会损失惨重。” “难不成就这么耗着?”张扬不甘心,阵地战他不是没打过,但这种进退不得的局面却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此刻显得无比烦躁。 法正突然开口道:“大举渡河不成,派少数骑兵登陆却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在曹操大军赶到之前完成登陆,凭我军骑兵来去如风的速度,曹军也拿我军 的骑兵没办法。” “嗯?”张扬想了一下,问道:“可是少数骑兵有什么用?” 刘伯温脸带笑意地对法正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得到鼓励的法正没有犹豫,继续道:“主公,少量骑兵确实不足以对曹操的大军造成什么影响,但却可以消灭曹操的斥候,使曹军成为瞎子和聋子, 到时候,我军想要大举渡河便不再是难事。而且,曹操拖住我军的目的是为了经营京兆,不管是他想屯田,还是迁徙百姓,这些骑兵都可以前去扰乱, 使曹操的计划无法达成,逼曹操与我们决战。” “没错。”刘伯温点头道:“孝直所言与基所想不谋而合,主公,我军的战马可不是曹操购买的马匹能够相比的,此去只要小心谨慎,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且曹操的目的无非是让我军强行登岸,去攻打他的大营,那我们则不妨反其道而行之,逼其与我们决战。” 说到此处,张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曹军的战马都是他精挑细选之后,命并州的商人卖给曹操的,这些战马什么样张扬最清楚不过。 当然,并不是说这些战马是次品,毕竟曹操不是傻子,他的麾下也肯定有懂得相马之人,想要以次充好是不可能的。所以,张扬卖给曹操的是正儿八经 的草原战马,但是,草原上的矮脚马怎么可能能比得过凉州骏马,甚至是西域宝马? 除了耐力好一点之外,草原矮脚马可以说被凉州战马全方面碾压,但是,耐力再好,一匹马能当两匹马用吗?要知道张扬的骑兵可一直是单人双骑,若 是他丧心病狂一些,给一小队精锐配备单人三骑也不是什么难事,根本无需担心会被曹军追上。 “乌力何在?” 作为张扬一手提拔起来的异族将领,乌力俨然已经成为了胡族将领中的头目,而且现在他的穿着打扮和汉人并无区别,平日里也以汉人自居,除了面貌 和汉人略有不同之外,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胡人。 “末将在!” 乌力的汉话字正腔圆,甚至比一些凉州出身的将领说得还好。 “本将与你五百骑兵,一千西域骏马,让兴霸趁夜将你们送到对岸,只要曹军斥候敢出大营,全部给本将干掉,不准放过一人,可能做到?” 这活,没人比胡人出身的斥候更擅长,他们从小便是从马背上长大的,骑术过人不说,骑射功夫也是一绝,再加上乌力在他麾下已经数载,虽然能力不 强,但当个斥候统领却绰绰有余,忠心更是无需担心,把此事交给乌力张扬绝对放心。 “主公放心,若是有一名曹军斥候能活着离开大营一里,末将提头来见!” “好,下去准备,待天色暗下来,立刻行动。” 重重一擂胸膛,乌力大声道:“末将遵命!” 张扬在帐内扫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众将无不抬头挺胸,甚至就连老将杨业都坐直了身躯,希望接下来从张扬口中吐出的是自己的名字。 “杨延嗣何在?” 杨七郎一脸兴奋的起身来到大帐中央,朗声道:“末将在!” 张扬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杀机,沉声道:“下去从本将带来的骑兵之中,自己挑选两千精锐做好准备,只等乌力清扫完曹军斥候之后,命水军将你们也运 到对岸。此去不需要你攻击曹军大营,给本将一路朝洛阳而去,若是遇到曹军屯田或是迁徙百姓,立刻破坏。遇到曹军的粮队也不要放过,除了补充你 们自己的粮草之外,全部给本将一把火烧了,可能做到?” “主公放心,若是办不到,末将同样提头来见!” 对于杨七郎的本事,张扬十分放心,但是杨七郎的性格...可惜马超前往河套还没有回来,不然马超比杨七郎更加合适干这活。 张扬不放心的继续叮嘱道:“不许贪功冒进,也不许攻城,遇到曹军之后,能战就战,不能战则走,本将会命水军一路接应你,若是事不可为,便退回 来,再找机会。若是曹军对你不管不顾,那就直接兵逼洛阳!” “末将遵命!” 张扬点了点头,继续道:“叔起!” 一旁的马铁抱拳出列道:“末将在!” 其实马超是马腾的长子,却不是嫡子,所以他的表字是孟起,而非伯起。正经来说,马腾的嫡长子应该是马休,不过马腾因为有羌人的血统,对此事也 不看重,所以马休给自己起的表字是仲起,以示对兄长马超的尊敬,老三马铁自然也就成了叔起。 相同的,其实曹操也不是曹嵩的嫡子,而只是长子。只是曹操自己争气,所以曹嵩也不得不把曹家家主的位子传给了曹操。 马铁年方十六,身长七尺五六寸,看起来并不健硕,反而有些单薄,但若是以为他实力不怎么样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毕竟老子和兄长都是猛将,他又经 过老将杨业的传授,一口大刀使起来十余个大汉近不得身,只是年纪尚小,还没经历过什么大战,所以张扬如今打算让他去见见世面。 “你随小七一起去,多看多学,莫要冲动。” 马铁没想到自己也能出征,当即兴奋道:“末将遵命!” “其余诸将,各自整备麾下将士,枕戈待旦,若是乌力和小七不出意外的话,不出半月,两军定当有一场大战,还望诸位竭尽全力,随本将破敌!” 第671章 怒起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除了天气有些热之外,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安静祥和。河水滚滚而去,不时激起些许浪花,烈日炙烤着大地,就连空气都出现 了些许的扭曲。 两名曹军斥候正在大河南岸游荡,他们看起来有些漫无目的,仿佛在随意游玩一般。但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的眼神十分锐利,几乎是在一刻不 停死死盯着对岸,相信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别想逃过他们锐利的眼睛。 可惜的是,他们的注意力太过集中,也可能是根本没想到,最致命的危险其实来自他们身后。 “唏律律...” 一声战马的长嘶突然打破了此地的宁静,两人猛然回首,只见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十余骑斥候,看样子距离两人只不过三四百步的距离。 “什长他们来...不对!” “是并州军,快跑!”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什长来找他们回营,但是很快便发现了不对。这群斥候竟然穿着并州军特有的铁甲,手中的兵刃也和他们的相差甚远。 其实在这个时代,大军之间并不太好辨认,因为大家的穿戴都差不多,一般的诸侯没能力,也没什么心思为自己的大军制定一套与众不同的穿戴。但是 并州军不同,在张扬的努力之下,并州军的装备在整个大汉都是最好的,步卒有重铠,一眼就能认出来。骑兵则有两挡铠,简单来说,这铠甲差不多就 是两块铁片,一片挡在胸前,一片挡在身后,用绳索系起来,这样既增加了骑兵的防护能力,又不会影响骑兵在马上的动作,算得上一举两得。 不过这身装备同样十分显眼,让人一眼便能认出他们的来历。 两骑曹军斥候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傻呼呼地上前问他们是什么时候渡河的,这个时候,要是再不逃的话,只怕就真的逃不了了。 不过,刚刚调转马头的他们却感到了一阵绝望,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两队凉州斥候从西、东两个方向围拢了过来,他们已经陷入包围之中。 “分开跑!”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大喝一句,然后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能当斥候的,一般都是大军中的精英,身手和马术都要好,这是必须的,最重要的一点是脑子要灵活,否则的话,根本活不下来。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不论是骑术,还是胯下的战马,拥有着西域骏马的并州军都比他们要强上不少。三四百步的距离,不过是一个冲锋罢了,并州军便 在他们绝望的眼神之中,无可阻挡地追了上来。 “咻...” 并州军并没有留下活口的意思,利箭划破长空留下一阵尖啸,正中两人的咽喉。 两骑曹军斥候在马背上一阵摇晃,随后跌落战马,荡起一片尘埃。 同样的场景在大河狭长的南岸上不断上演,短短半日的时间,至少有二三百名曹军斥候永远地倒在了这片平原之上,滚烫的鲜血让大河翻滚的浊浪都染 上了一抹殷红。 当然,曹军中也有机灵的斥候在并州斥候围拢之中便逃出了包围,不过这些人不过是凤毛麟角罢了,想要逃过这群在马背上长大的胡人的追杀,着实是 一件困难的事。 ... 曹操的中军大帐之中,负责营防的周亚夫大步入内,抱拳道:“主公,大河南岸不知何时布满了凉州军的斥候,我军斥候不是对手,损失惨重。” “什么?”曹操有些不敢置信,问道:“并州军的斥候是什么时候渡河的?而且就算并州军骑术高明,我军斥候打不过,连逃都不会了吗?怎么会损失 惨重的?” “应当是昨夜渡河的,并州有水军,我军无法完全封锁大河,所以只是运送一支斥候渡河的话,我军没法发现。”周亚夫脸色凝重道:“至于逃...主 公,我们买的那批战马全部都是草原战马,而张扬斥候骑的都是凉州战马,这两种马冲刺的速度相差太大了,将士们逃不掉...” 曹操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过那个时候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他不是骑兵将领出身,对相马也不在行。他清楚这两 种战马肯定有差距,但却没想到差距竟然如此明显。 “从袁本初那里买来的幽州马呢?” 曹操自然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他除了从并州商人那里购买战马之外,还从袁绍那买了不少。唯一可惜的就是袁绍才刚刚得到幽州,他自己 也要组建骑兵,没办法给曹操提供大批的战马。 其实曹操也不是没想到从李傕和郭汜那里购买凉州战马,可惜的是,山丹马场早已荒废,李傕和郭汜两人争斗不休,根本没心情去重新经营马场,总不 能把大军的战马拿去卖了吧? “幽州马也是草原马,和并州战马没什么区别...” “可恶!”若是输在将士不够精锐,骑术不够精湛上,那曹操还没什么话说,但是输在了他花费大价钱购买的战马上...曹操心底升出一种被欺骗的感 觉。 “张扬狗贼,胆敢如此欺我,可恨,可恨!” 相比于暴怒的曹操,郭嘉无疑更冷静,“主公,此刻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如果我军的没有斥候监视并州军的话,那我军就成为了瞎子和聋子!” “张扬完全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来渡河,而我军却一无所知。诸位想想,若是张扬今夜渡河来袭扰一波,明夜又来一次,长此以往下去,我军必 定士气低落,毫无战心,此战断无取胜之理啊。” “更为可怕的是,张扬还能从凉州调集援军,从三辅入寇弘农,我军若是一无所知,后果不堪设想。” 在场众人想到郭嘉描述的那种场景,不由自主地齐齐倒吸了一口空气。 从前还不觉得斥候有多重要,可这么一看,没有斥候这仗必输无疑? 曹操的脸上同样掠过一丝阴霾,斥候的重要性他比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要清楚,可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更觉得恐惧。没有情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未知远 远要比强大的敌人还要让人畏惧。 “不如...暂且撤兵会洛阳?”曹操咬牙道:“事不可为,不如将弘农郡让出来作为缓冲地带,只要能谨守函谷关,便能将河南尹和河内郡收入囊中, 如何?” “难。”郭嘉摇了摇头,道:“且不说朝令夕改对军心的影响,只说张扬便不可能放我们安心离去。况且此时退走,则前功尽弃,刘表不敢与张扬争锋 ,武关势必为其所得。到时候,弘农、三辅将尽归张扬所有,并州和凉州也将紧紧相连。最重要的是,张扬不可能放任函谷关在我军手中,只有千日做 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函谷关若破,洛阳...” 郭嘉的话没说完,但曹操想了很多。 与后果相比,其实曹操更看重的是郭嘉说的第一句话——张扬不可能放任他们离开。 要知道撤退的命令一下,将士们定然再无战心,只顾后撤,这个时候若是并州铁骑掩杀,曹操可不敢保证自己的大军能够逃回去多少。 当然,并不是说没有办法应对这种情况,预先埋下伏兵的话,完全有可能一举扭转颓势,说不定还能收获一场大胜。 可惜的是,弘农郡是一片平原,根本没有给曹操埋伏的地方,张扬同样是兵法大家,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再加上并州军的骑兵很多,指望两条腿跑过 四条腿,有点强人所难,不是吗? “进退不得,如何是好?” 郭嘉长叹一声,抱拳道:“主公,张扬这是逼我们和他决战,恕嘉无能,除了迎战之外,嘉并无他法,还请主公降罪。” 郭嘉是聪明,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聪明,战马不行他郭嘉能有什么办法,让他回去培育一批良马再来?其实曹军不光是战马不行,各个方面基本都 比张扬要差,虽然不能说是碾压,但在这种绝对的实力面前,计谋的效用真的很有限。 “那便战过一场!”曹操猛然起身,环视四周,一双小眼睛中精光闪烁,半晌才道:“张扬想战,本相难道还怕了不成?传我将令,全军后退五十里下 寨,让并州军渡河,本相这便亲自下战书与张扬,邀其决战于大河南岸!” 第672章 战书 就在曹操在大帐之内发怒的时候,张扬的心情却颇为不错。 能够看到自己的敌人气急败坏的样子,绝对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虽然张扬现在看不到曹操,但完全可以脑补嘛。 “伯温,本将跟你打赌,曹操如今一定在咒骂本将卖给他的战马是次品,若是本将在他面前的话,他说不定得提剑把本将劈成十八段,你信不信?” 刘伯温一脸笑意地摇了摇头,道:“那可未必。” “哦?”张扬楞了一下,问道:“伯温觉得曹操还有应对之法?” “那倒不是。”刘伯温轻轻摇动手中羽扇,开口道:“基只是觉得主公凶名在外,曹操未必敢亲自跟主公动手,虎痴却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说到这里,刘伯温停顿了一下,学着曹操气急败坏的样子道:“仲康,去将那张扬贼子的人口给某取来!” “基僭越了,还请主公恕罪。” “哈哈哈!”张扬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一旁的典韦却闷声闷气地开口道:“虎痴?那俺老典说不得也要下场将他打成死虎了。” 典韦并没有说连曹操一柄解决,在他的眼中,将对将,兵对兵是个不错的选择。张扬的安危他一点都不担心。平日里没少切磋,张扬什么水平他最清楚 不过。曹操虽然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但要说他能打过张扬,典韦说什么都不信。 “哈哈哈...” 典韦此言一出,帐中笑成了一片,能让对手吃瘪,绝对是能让所有人都十分高兴的一件事。 待笑声稍歇,刘伯温换上一副肃容道:“主公,如今的曹操算是进退两难。” “进,有大河阻挡,我军还有兴霸将军的水军,在失去了斥候的情报之后,曹操定然不敢孤注一掷。否则我军完全可以从并州或是凉州调集援军,彻底 将曹操留在这里。曹操和郭嘉不是傻子,定然不会如此选择。” “可想退却也没那么容易,朝令夕改会有什么后果诸位都清楚,更何况曹操进兵就是为了能堵住我军向南的道路,这一退必将前功尽弃,曹操的计划也 将全部落空。本来,这也没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他曹孟德也不是第一次输,他不会为了面子死撑。但是,许昌城中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家伙,曹操 这一退不要紧,那班汉室老臣必定会趁机紧逼,让曹操交出更多的权柄。争霸天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曹操不能退,聚拢在 他麾下的文臣武将也不允许他退。” 张扬点点头,笑着问道:“那依军师之见,曹操和郭嘉会怎样破局?” “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刘伯温摇摇头道:“实力摆在那里,曹军不是我军的对手,大河两岸又没什么可利用的地形,至于想水淹我军...大河可不是 那么好做手脚的,况且我军有水军,曹军可没有,水淹之后,说不定曹军的损失比我军更大。若是基处于郭嘉的位置,除了建议曹操和我军决战之外, 别无他法。” “决战?”张扬开口还想问什么,却不想帐外一名亲兵突然入内,抱拳道:“主公,曹军有信使前来,如今就在帐外,你看...” “带他进来。”张扬吩咐了亲兵一句,笑着对帐内众人道:“曹操派人来了,我等便看看军师的猜测是否属实。” 等不多时,一名中年文士紧随在亲兵的身后进入了大帐,对坐于诸位上的张扬抱拳道:“河内张范,见过冠军侯。” 张扬向此人望去,只见此人年纪四十上下,一身青袍十分得体,气度沉稳,一双眸子精光内敛,颇有一副宽仁长者的模样。 张范?张扬想起之前张乾对他说的那番话,开口问道:“曹孟德派兄长来,是怕本将杀了他的使者不成?” 没错,这个张范同样是留侯张良之后,张扬的便宜亲戚,如今的河内张家家主,现在许昌朝廷中担任议郎一职,说白了,就是一个闲官,没有任何权利 ,挂着好看。 张范苦笑一声,他没想到张扬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而且还把他这个亲戚认了下来,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这是准备让自己在曹操麾下混不下去? 对于这个便宜兄弟,张范自己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张扬的身份,他是持怀疑态度的,只是他家虽然是张良之后中最显赫的一支,但却不是主支, 家谱也只有他家这一脉,张扬到底是不是假货,他可不敢保证。毕竟当年主支离散,有一二后人留下来也说不准,可要说认亲戚,他也不想,如今河内 张家在曹操的麾下,他在这和张扬表示亲近,找死不是? 脸色一肃,张范抱拳道:“范此来全为公事,私情容后再议,还请冠军侯恕罪。” 既然不知道怎么办,那就糊弄过去。 张扬一笑,他对于这些亲戚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且别人不清楚,他自己可是知道自己是个假货,和人家兵圣没有半点关系。若不是为了张翼这个 后来的蜀汉名将和自己的名声,他都不一定会去汉中。如今能给曹操使点绊子,那是最好不过。 “系统,给我查询一下张范的属性。” 为了保险起见,张扬还是准备查询一下张范的属性,要是不错的话,他也不介意把人从曹操那抢来。 “张范,统率61,武力41,智力80,内政81。” 兵圣的后代成了一个正经的文士,祖宗的本事这是一点都没学到?不过当一郡太守却是绰绰有余,张扬如今在思考着要不要把他拉拢过来。 “曹孟德派兄长来,所为何事?” 张范从怀中掏出一封竹简来递给一旁的典韦,这才开口道:“丞相有书信一封与冠军侯。” 张扬点点头,道:“兄长远来,且下去休息用饭,待本将看过之后,自然会给兄长一个回复。” 张范知道这关算是过了,他也没有留下来窥探一下张扬布置的打算,便抱拳应诺道:“多谢冠军侯。” 待张范离去,张扬展开竹简一目十行地看罢,顺手交给一旁的刘伯温。 刘伯温看罢之后又交给了下首的法正,片刻之后,竹简又回答了张扬的手中,而在场众人全部都看了一遍。 张扬缓缓开口道:“看来果如军师所料,曹孟德沉不住气了,约我军于明日于大河南岸决战,诸位觉得如何?” “战!”老将杨业第一个开口道:“主公,老朽请为前锋!” 张扬点点头,武将的反应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刘伯温和法正,问道:“军师和孝直觉得如何?” 刘伯温没有犹豫,点头道:“老将军之言甚是。” 法正同样也道:“主公,我军占据优势,没必要和曹操拖下去,战就是了。” “有没有可能是曹操准备半渡而击?如果...” 张扬的话还没说完,负责巡营的裴元庆大步而入,抱拳道:“主公,曹军退后五十里下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刘伯温笑道:“主公,看来曹孟德这是真的准备和我军决一死战了。” “那便战!” 张扬把头一点,从一旁的典韦手中取过一封空白竹简,用手中刻刀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战字! 整封竹简上,除了这个斗大的战字之外,只有张扬的落款,再无多余的一个字。 说实话,张扬的字并不好看。他上一世并没有什么古文的基础,认两个繁体字虽然不太困难,但让他写却不大可能。这些都是穿越来之后才练的,不过 他军务繁忙,花在这种事上的时间着实不大,字自然也就好看不起来。 不过别看张扬的字不好看,气势却是十足,一个战字如同长枪大戟一般大开大合,隔着老远便能感受到一股冲天的杀气迎面而来。 字如其人,张扬的字自然也如同他的人一般凌厉,仿佛出鞘的宝剑。 将竹简递给一旁的刘伯温,张扬道:“军师代我送送我那兄长,我就不见他了。” 总归算是亲戚,张扬还想着日后能把张范拉拢过来,自然要避嫌,不然真让曹操一刀咔嚓了,他张扬的脸面往哪放? “基遵命!” 刘伯温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回来的时候却不是他一个人,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张扬一阵惊喜。 “孟起?” 马超右拳撞胸道:“主公,末将来迟,还请降罪。” “哈哈哈。”张扬一把拖起马超,道:“不迟,正是时候!” “传我将令,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全军渡河,与曹孟德决一死战!” 第673章 心存侥幸 夏日的清晨天亮的很早,三更的时候虽然太阳还没有露面,但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的光芒。 并州军大营中炊烟阵阵,全军将士并没有大战前的慌乱,反而所有人的眸子里都带着兴奋。 毕竟之前的凉州大战...说是大战真的算是夸大了,除了张扬亲自上阵镇守富平城那战还有一点悬念之外,攻占凉州基本没花费什么功夫,甚至连场像 样的大战都没有。 这让很多士卒不满意,暗中咒骂着李傕和郭汜两人太过废物。毕竟没有大战就没有功劳,虽说抓俘虏也算功劳,但却可以忽略不计,毕竟难度不在一个 程度上,他们自然也不好讨要什么赏赐。 但曹操和李傕、郭汜不同,基本上所有人都清楚曹操要比李、郭两人强,这一仗若是赢了,功劳绝对不会少。到时候若是能给家里分几亩良田,几头耕 牛,那可是能够在全村人面前大涨面子的事,由不得他们不动心。 至于新降的凉州军,他们比并州军还要焦急,凉州人彪悍,一言不合杀人都是常事,如今杀人还能升官发财,可以说十分合他们的胃口。 而且还不怕张扬不兑现承诺,数万并州军就在旁边,他们早就打听清楚了,张扬从来没有赖账的时候,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干他娘的! 空气中弥漫着肉食的香味,并州军的伙食不差,尤其是在这大战前的最后一顿,更是比平常还要好上不少。 当然,军中火头军的手艺不怎么样,但架不住食材好啊。全部都是马超刚刚从河套带回来的新鲜牛羊,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很少能吃到肉食。并州军 好一些,隔三差五的就有一点荤腥尝尝,但大多还是内脏,有肉吃谁会想吃内脏? 凉州军更是如同饿死鬼转世一般,在凉州能吃饱饭就不错,肉这种东西,就连李傕和郭汜两人也不可能天天吃,凉州军那一万人根本没有客气的意思, 就差跳到灶中捞着吃了。 五更时分,激昂的战鼓声准时响起。 吃饱喝足的张扬军将士排成整齐的队列从大营中汹涌而出,不少人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美食,伸出舌头舔着脸上的油水,一副陶醉的模样。 军中小校喝斥着麾下的士卒,在大河的北岸开始列阵,等待着水军将他们送到对岸。 而大河南岸,杨业率领三千先锋已经占住了跟脚,他们昨夜便已经先行渡河,为的就是防备曹军发起突袭,让并州军没有时间应对。 天气很好,清晨也不炎热,河面上微风习习,带着那河水特有的腥味。 曹操的大军早已排列成整齐的阵列,距离杨业的前锋军并不远,大约只有两箭的距离,除了留守大营的两千兵马之外,曹军一个不少。 中军大旗之下,曹操跨坐在绝影的马背上,一身黑袍显得十分深沉,腰间斜跨着倚天宝剑,除了身高略矮之外,曹操的扮相并不差,说一句霸气测漏绝 对不过分。 身后许褚、周亚夫、曹仁、王彦章、曹纯等将一字排开,就连郭嘉、荀攸、董昭、张范等文士都身披软甲,腰胯宝剑,显得英姿飒爽。 诸葛亮、程昱等人此行并没有跟随曹操,而是准备负责将百姓迁徙到京兆的事宜,所以他的身边只有郭嘉和荀攸这两大谋主,其余文士,其实更多还是 凑数的。 “主公。”郭嘉率先开口道:“昨日王彦章将军亲自出营巡视,曾在宜阳县附近发现大批骑兵经过的痕迹,少说得在两三千骑上下。据嘉估算,张扬应 当是在剪除我军斥候之后,还派出了一队骑兵打算扰乱我军后方,截断我军的粮道,甚至攻打我军占据的城池,不可不防。” “嗯?”曹操心中先是一惊,不过随后便放下心来,道:“两三千骑能有何用,既然决定和张扬决战,那经营京兆的事,便等此战过后再说。本相已经 命人向孔明和仲德传令,当是无碍。至于粮草...文烈勇猛,孝先谨慎,当是无碍。” 文烈是曹休的表字,孝先则是毛玠的表字,一个被曹操视为曹家的千里驹,另一个则是谨慎的文武双全之士,有他们两人护送粮草,只要不是张扬亲自 率军偷袭,曹操相信他们一定应付得来。 “而我军目前在京兆占据的城池只有洛阳,只要张扬没疯,肯定不会只派两三千骑兵便去攻打洛阳。再者说,朱灵和路昭两人都是军中宿将,虽然能力 ...但谨慎还是不差的。” “兵者,诡道也。”郭嘉慎重道:“事关粮道和大军的退路,主公还是派人通知一下孔明、仲德和朱灵、路昭两位将军,小心谨慎没有大错。主公别忘 了张扬是以什么起家的,此人历来喜欢行险,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很毒辣,往往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漏洞,甚至有的根本不是漏洞,但在他的手中 却成为了致命的破绽。跟此人对敌,哪怕再谨慎都不为过。” 曹操悚然一惊,他本人便是劫人粮道的行家,哪能不知道粮道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此时可是他占据劣势,有什么资格轻视张扬? “也罢。”曹操转头对许褚道:“仲康,派人给孔明和洛阳传信,就说有一直两三千人的骑兵在暗处游荡,命他们小心谨慎,不可大意。” “遵命!” 许褚应诺一声,转身去安排。 “主公,并州军开始渡河了。” 荀攸的声音回荡在曹操的耳边,曹操没有犹豫,立刻向着大河的方向望去。 只见浊浪翻滚的大河之上突然多了无数的帆影,无数大小船只劈波斩浪般向着南岸而来,中间最大的一艘楼船上一杆大旗迎风猎猎飞舞,上书斗大的一 个张字。旁边还有两面稍小一些的旗帜,一面写着大汉丞相、大将军,另一面则写着武威侯。 三面大旗俱是黑底血字,看起来威严无比。 战船之上,重甲步卒肃立在最前方,一手重盾,一手长刀,一个个膀大腰圆,平均身长八尺上下,看起来压迫力就十分的惊人。 重甲步卒的身后则是长矛兵,他们则正常了许多,但是手中的长矛却十分夸张,足足达到了两丈的长度,一杆杆长矛直刺长空,在初生的朝阳映照下散 发着寒芒。 再向里的话,应该是长弓手,不过由于前方的阻挡,曹操看得并不真切,但想来张扬的长弓手也差不多哪去。 其余战船上的则是骑兵,并州的骑兵看起来还好,一脸严肃地牵着自己的战马肃立在船上,说句不动如山绝对不为过。 而凉州骑兵则看起来十分畏水,一个个面色惨白,曹操甚至能看到有不少人双腿打着摆子。但他们的眼神中却充满着渴望,曹操清楚,那是对鲜血和杀 戮的渴望...仅凭这个眼神曹操就敢断定,这是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 轻轻摇了摇头,郭嘉长叹道:“没有破绽,张扬的水军十分有经验,战船分散得很开,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我军没有水军,想要半渡而击,很难。 ” “总得试试,不是吗?” 曹操同样没有发现破绽,但他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张扬过河,有句俗话说得好,有枣没枣打一杆再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子孝、亚夫,给本相试试并州军的成色!” “遵命!” 曹仁和周亚夫齐齐应诺一声,掉头就走。 曹仁打马来到了前军阵中,大喝道:“儿郎们,随本将冲锋,将这群并州土狗赶到大河中去!” “杀!” 五千曹军齐声大喝,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状若疯魔。 “冲!” 曹仁高举手中长枪,一马当先,向着并州军先行渡河的三千先锋狂冲而去。五千步卒紧随在他的身后,没有片刻的犹豫。 以步卒向骑兵冲锋,一般来说,率军的将领不是傻了,就是没有退路,只能拼死一搏。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同,曹军到大河就这么短的距离,骑兵根本冲 锋不起来,速度的优势荡然无存。而且因为要掩护后面的大军登录,杨业同样无法率军迂回,只能坚守在河岸边,此时冲锋,绝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另一边的周亚夫则来到了后阵之中,大声呼喝道:“将士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便是我等报效丞相的时候,给本将狠狠地砸,将并州军全部砸进 河里喂鱼!” “遵命!” 军中小校应诺一声,四散而去。无数被曹操命名为霹雳车的投石车被推到了曹军阵地的最前沿。 “装石!” 一声大喝,无数比人头还要大上一些的巨石被装进了投篮之中。 “瞄准!” 投石车的什长应声而动,调整着投石车的方向。 “准备完毕!” “准备完毕!” 片刻之后,准备完成的大喊响彻在阵地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周亚夫的身上,只等他一声令下,无数的巨石就会冲天而起,给前进的并州军送 上一场由巨石组成的大雨。 第674章 迎头痛击 并州军水军都督甘宁的座船上,张扬看着曹军发起的攻势,冷笑道:“看来曹操果然是打着半渡而击的心思,他真的觉得这种小伎俩对本将有用吗?” 没错,在张扬的心里,曹操这种半渡而击的办法就是小伎俩。当然,半渡而击不是不好,在很多的情况下,都能取得很大的效用。但他张扬是谁,当世 名将,曹操若是觉得他连半渡而击都想不到的话,是不是太小看他了? 既然知道很大可能会失败,但还是要如此做,这不是小伎俩是什么? “主公不可大意,曹操既然如此做,应当是有所准备才是。” “嗯?”张扬不解道:“难不成半渡而击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军师不妨猜测一下,曹操打算用什么办法来阻止我军登陆?” “主公!”不等刘伯温回答,一旁的法正惊叫道:“投石车!” 刘伯温一笑,道:“看来不需要基再回答了。” 张扬顺着法正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曹军大阵之前突然多出了无数的投石车,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大概有四五十架左右。而且这些投石车和张扬曾 经见过的略有不同,它们比寻常投石车更加高大,需要操控的士卒也更多。 “伯温,这就是当年让你吃了苦头的霹雳车?” “没错。”刘伯温苦笑一声,但却没看到多少沮丧之色。当年的事仿佛还在眼前,当时刘伯温本以为河套打造的床弩能给联军一个惊喜,可万万没想到 ,床弩只不过发威一次便被联军找到了应对之道。如今当年大发神威的霹雳车重新出现在对岸,刘伯温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伯温无需沮丧,这次且看本将为你报仇。” 刘伯温其实很想问,主公你他娘从哪看出我沮丧的?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张扬如今的兴致很高,没必要搅了他的兴致,不是吗? “老典,传令下去,让杨业让开正面战场!”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向传令兵的方向而去。 张扬继续道:“兴霸,让你的人准备,送曹孟德一份见面礼。” “末将领命!” 自从当年一把火将联军战船焚毁之后便再没捞到仗打的甘宁看起来有些兴奋,大声应诺一声,掉头就走,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 其实曹操仔细看的话,并不难发现,并州每艘楼船的船头都用麻布罩着数个庞然大物,可惜的是,曹操的关注点基本都放在了并州军的将士身上,根本 没注意战船,毕竟他又不准备和张扬打水战。 甘宁一把掀开麻布,一架庞大的床弩顿时裸露在了空气之中,仿佛长枪一般的巨大弩箭就整齐地摆在一旁,清冷的枪头散发着耀眼的寒芒,仿佛在诉说 着对鲜血的渴望。 “兄弟们,准备给曹军点颜色看看,今天请他们吃肉串!” “好咧!” “将军,你就瞧好吧!” 水军将士零零散散地回应着甘宁,虽然说得话并不齐,但气势却十分惊人。和甘宁一样,他们也憋得狠了,尤其是看着骑兵和步卒不断立功,说不羡慕 是假的,如今能有他们发挥的时候,哪怕只是射射床弩,也足够让他们兴奋的。 这些床弩和当年刘伯温所用的床弩区别不大,只不过是被工部固定在了战船之上,但是别小看这一点。张扬没提出的时候,根本没人想到。 要知道这个时代,战船最强的是荆州,下来是扬州,而且不管是襄阳城还是吴郡,都肯定有床弩的存在,但是却根本没人想到这一点。时代的局限性客 观存在,而张扬这个并不熟悉历史的穿越者也只能在这种事情上发挥一些优势。 就在甘宁率人调试床弩的时候,典韦已经亲自拿起一杆传令旗疯狂地摇动了起来。 “将军,主公有令,命我们让开正面战场!” “嗯?”杨业顺着亲兵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杆大旗正在按着规律摇动,而旗语正是让他们让开的意思。 虽然有些不甘心,杨业觉得凭自己的实力,解决掉这群步卒根本没有丝毫的问题,但军令如山,这个当了一辈子军人的老将对军令的信奉已经融入到了 骨子里。 “让开!” 大喝一声,杨业拨转马头,第一个带头让到了一边。三千将士紧随杨业身后,瞬息之间,河岸边变得空无一人。就连正在冲锋的曹仁都楞了一下,不知 道并州军在搞什么鬼。 不过,很快,曹仁便明白了并州军的意图。 “射!” 张扬大声下令,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甘宁一把推开一名正在操弄着床弩的士卒,亲自上前用手中的木锤狠狠砸下击牙,一杆仿佛长矛的巨箭瞬间呼啸而去,宛如流星一般。 “给老子去死!” 伴随着甘宁充满痞气的大喝,无数的弩箭同时掠空而起,向着岸边呼啸而去。 “噗...” 一名正在向前狂奔的曹军士卒被巨弩当胸穿过,硕大的弩箭带着强横的力量没有片刻的停止,就这么带着这名曹军还未死透的身躯继续向前激射。 “让开,都让开!” 这名曹军士卒并没有死透,放声大喝,希望自己的同袍能够避免和自己相同的命运,可惜的是,人怎么可能快得过弩箭? 虽然有不少的曹军士卒都听到了他的大喝,但是根本没有能够做出及时的反应,只不过瞬息之间,这支巨箭又贯穿了三名曹军士卒才堪堪落地,斜插进 泥土之中。 四个曹军士卒被挂在箭杆上轻轻摆动,仿佛羊肉串一般。 十余支弩箭仿佛耕地的犁,瞬间在曹军的阵营中犁出十余道沟壑。 曹仁瞋目欲裂,可惜的是,同样有一支巨箭向他激射而来。 “开!” 曹仁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双臂较力,用手中的长枪像那弩箭挑去。 “当!” 一声如同黄钟大吕般的金属交鸣声瞬间回荡在战场之上,曹仁雄健的身躯腾空而起,向后跌落出四五步的距离才堪堪落地。而那支巨箭也因为耗尽力量 跌落于地。 一轮弩箭完毕,但曹军好像吓傻了一般,呆愣于原地,不知是该继续冲锋,还是该收兵后撤。 其实弩箭所造成的伤亡并不多,十余支巨箭,造成的伤亡还不到百人,但那个场面却着实有些震撼人心。 仿佛长矛一般的巨箭破空而至,人力根本无法阻挡,悍勇如曹仁都被击飞了出去,生死不知。所有的曹军将士全部从心底升起一股无力之感,士气无可 遏止地低落了下来。 但是,张扬的攻击岂会这么简单? 床弩威力很大,但装填的速度很慢,这不是什么秘密,张扬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还是选择使用床弩,岂能没有准备? 箭矢汇聚成的天幕无可遏制地紧接着巨箭落下,利箭破空的巨响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一枝枝锋利的箭矢没有任何犹豫,对准曹军的头顶狠狠攒落 下来。 “啊!” 一名还没有从刚刚巨箭的震撼中反应过来的曹军士卒被狼牙箭当胸穿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之后便倒在了战场之上。 惨叫声连绵不断,当曹仁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时,见到的就是一副自己麾下将士狼奔豚突的场景。 “不要慌,列阵,列阵!” 曹仁大声呼喝,试图挽回颓势,可惜的是,曹军的阵形已经彻底被打乱,而且在无处不在的箭矢威胁下,只有少数曹军将士听到曹仁的大喊,并汇聚到 他的身边。 “我们也该活动活动,你们说呢?” 老将杨业环顾四周,只见身旁的将士双眸中都在燃烧着熊熊的战意,那种对鲜血的渴望丝毫没有掩饰。 “随本将冲锋!” 没有任何犹豫,杨业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向着混乱的曹军狂冲而去。 “投枪准备!” 在距离曹军还有四五十步距离的时候,杨业放声大吼,并从自己的马鞍旁摘下一杆投枪,借助战马的冲势,奋力向前掷去。 三千铁骑有样学样,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手中的投枪扔了出去。 在投掷完成之后,杨业没有继续向前冲刺,而且绕了一个圈,在距离曹军几十步远的距离处划了一个半圆,绕了过去,根本没有和曹军短兵相接的意思 。 当然,这才是正常情况,要知道天上的箭雨还没有停止,杨业可不想尝尝自己人箭矢的滋味。 投枪伴随着箭雨激射而去,给本来就慌乱不堪的曹军又一沉重打击,曹仁刚刚组织好的阵形瞬间再次变得慌乱无比,甚至曹仁本人都好几次差点被投枪 和长箭扎个通透。 中军的曹操看着自己的将士如此狼狈,顿时勃然大怒,“霹雳车还没有准备好吗?” 满头大汗的周亚夫应声道:“主公,已经准备完毕!” “给本相砸,本相要将并州军全部沉到河底喂鱼!” “遵命!” 周亚夫翻身大步来到霹雳车阵中,反手抽出自己腰间宝剑,猛然挥下,大喝道:“放!” 第675章 机会 不管是床弩还是投石车,其实都算做重型的攻城器械,其中最大的需要上百人来同时操作。投石车其实还多见一些,攻城的时候有能力的都会搞上那么 几架。但床弩却一直是守城器械,在张扬之前,根本没一个人把拿这东西攻城,或者是野战来用。至于说装到船上...更是想都没人想过。 不过也算正常,相比于投石车,床弩的打造更复杂,操作的难度更高,不管是打造还是维修,难度都不止上了一个台阶,而效用却没有投石车那么明显 。毕竟巨石是能够砸塌城墙的,但是想要凭借木质长矛射穿城墙...这个难度可不只高了一点点那么简单。 而想要在战船上安装床弩难度则又上了一个档次,这个时代的战船并不稳,一阵大风就可能让战船倾覆,而床弩发射所产生的强大动能同样能做到这点 。将床弩安装在战船上,能对敌军造成多大伤亡还不好说,但却有很大可能会将自己的战船弄翻,这种事,一般人是不会去做的。 但张扬不同,大河和大江也不同,大河上很少有能够将战船倾覆的大风,而且经过工部的测试之后,床弩安装的地点都是经过精确计量的,保证能让战 船均匀泄力,否则的话,张扬也不敢如此。 人头大小的巨石...嗯,就是人头大小,别看后世电影、小说中的投石车动不动发射的都是磨盘大小的巨石,但只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张扬才清楚,电 影里都是骗人的。不谈凭现在这个时代的科技能不能做到,只说磨盘大小的巨石想要搞到就无比的困难。 要知道投石车发射的石弹最好是正圆形,否则的话,发射出去的距离、准度都很难把控,但凭这个时代的科技想要把磨盘大小的巨石弄成正圆形...好 吧,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为了这种一次性消耗品费这么大的力气,你是觉得三国闲人很多吗?有这个人力物力,多征召点将士,多种两亩地不好吗? 霹雳车长达两丈的抛臂高高扬起,人头大小的巨石漫天飞舞。曹军的霹雳车足足有有五六十架,所造成的声势远远不是并州军那十几架可怜巴巴的床弩 所能造成的。 眼尖的刘伯温一眼就发现了曹军的动向,立刻对张扬道:“主公,甲板上危险,还请到船舱中暂避一下。” “不需要!”张扬一脸冷漠,就这么直直地注视着对面,大喝道:“本将今日就和将士们站在这里,看看曹操能耐我何!” “兴霸,传令下去,加快速度,本将没耐心和曹孟德玩这远程对轰的把戏!” “遵命!”甘宁大声应诺,脸上带着狂热,转身便走。在他的心中,唯有这样的主公才值得他甘兴霸效命! 刘伯温看着甘宁,心中若有所思,再向四周看去,只见周围的将士全部如同甘宁一般狂热,这才明白了过来。 将是兵之胆! 张扬若是此时退了,虽然不能说并州军就会不堪一击,但士气低落确实难以避免的。但张扬表现地如此强硬,并州军的士气必定大振! “轰!” 一块巨石顺着张扬的座船砸进了河中,泛起的漫天水花溅了张扬一脸,但他就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屹立在甲板之上,甚至连脸上的河水都没有去擦拭。 “主公!” 就在此时,一声充满着惊恐的尖叫猛然响起,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块巨石竟然直直朝着张扬站立的方向砸落下来,若是再不闪避的话,只怕是... 不过张扬就好像吓傻了一般,只是抬眼望了那块巨石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仿佛那块巨石根本不存在一旁。 “轰!” 众人惊惧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在那块巨石在距离张扬的头颅还有数尺长的距离时,一柄银光闪闪的巨锤迎上了巨石。没有任何意外的出现,巨石瞬间四 分五裂,巨石的碎屑在张扬的脸庞上划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滑落。 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张扬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丝恶魔般的微笑,放声咆哮道:“慌什么,本将还没死呢!” “继续前行,本将不喊停便不准停!” 庞大的船队在稍作停顿之后继续开动,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向着大河南岸狂冲而去,漫天的巨石砸在河水之中,溅起无数的水花,仿佛是欢迎并州军的礼 炮一般。 不怪张扬如此托大,这个时代的投石车全靠人力牵引,每个人的力气大小并不一样,这就导致投石车受力不均匀,这准度嘛...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种投石车拿来攻城绰绰有余,毕竟城墙就在那里,又不会动,哪怕略有偏差,也不会太过夸张,再做调整便是,总能轰到城墙上去。但想要这些投石 车攻击移动的目标,那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虽然在数量的累积之下,不能说毫无威胁,但效用真的不大,虽然看起来着实壮观。 与投石车相比,床弩的精度则要精准不少,毕竟器械更为精密,而且是依靠弓弦来发射的,受外力的影响很小。 当然,并州军并不是没有损失,距离张扬座船不远的一艘楼船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石弹。可惜楼船的体积实在太过巨大,一块石弹并不足以击穿厚实 的甲板,除了有两个倒霉蛋来不及躲闪,毙命当场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损失。 这一切说起来很久,但实际上花费的时间并不多,说是电光火石之间都不为过,而那庞大的船队终于即将抵达南岸。 “鸣金!” 这两字几乎是从曹操的牙缝中崩出来的,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曹操心中的失望仍然不可避免。 鸣金声瞬间响彻在战场之上,曹军将士齐齐松了一口气,漫天的箭矢和投枪对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若是再持续下去的话,距离崩溃其实并不是那么遥 远。 “撤退!” 曹仁举枪磕飞一支射向自己的狼牙羽箭,放声大吼。随后没有任何的犹豫,一拍胯下战马向着本阵的方向冲去。 除了一些被并州军绵绵不绝的攻势打懵了的曹军将士还呆愣当场之外,剩下的曹军将士齐齐松了一口气,紧随在曹仁的身后向着本阵方向败退。 这一战对他们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根本都没有和对手短兵相接便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马,这种仗大部分人都没经历过,不知所措也情有可原。 然而,可惜的是,曹仁忙中出错,竟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些曹军败兵撤退的方向虽然不是朝着曹军的本阵而去,但却直直奔着曹军的左翼而去。 曹仁也是军中宿将,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犯这种很低级的错误,但无处不在的箭雨严重影响了他的判断,本来他是准备直接绕过坚守在原地的曹军之 后再收拢残兵,重新结阵。但已经形成溃败的曹军将士此刻已经听不进任何的命令,一个个只知道埋头狂奔,径直朝着曹军左翼而去。若是就这样下去 的话,曹军的左翼势必会受到冲击。 本来这也没什么,因为张扬的大军登岸需要一定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尾随追击,只要给曹仁一些时间的话,调整过来其实并不是什么太困难 的事。 但可别忘了,大河的南岸还有早已登陆的三千铁骑,经验老到的杨业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没有了投石车的威胁,刘伯温重新打量着战场,并且在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这个稍纵即逝的良机。 “主公,有机会,若是此时杨业将军能够尾随曹军败兵冲入敌阵的话,虽然没办法大败敌军,但却能占到不小的便宜。如果杨业将军能把这支溃兵逼到 曹军的正面...” 刘伯温的话没说完,但张扬已经完全领会了他的意思。 不过张扬并没有急吼吼地下令,而是看向了岸上的骑兵大阵,开口问道:“伯温,你觉得老将军可会放过这个良机?” 刘伯温楞了一下,笑道:“如此,基便要提前祝主公收获一场大胜了。” “哈哈哈。” 张扬仰天长笑,背影无比嚣张,半晌才道:“诸位,加紧登岸,否则的话,你们就只能看着老将军独吞这首功了。” 此话一出,并州军登岸的速度不由又快上了三分,甚至连甘宁都胯下他那匹骏马来到了岸上,看样子是打算分一杯羹。 第676章 绝望的曹操 杨业并没有让张扬失望,甚至经验丰富、立功心切的老将比刘伯温还要早发现战机。 “将士们,如今曹军就如同一群丧家之犬,功劳就在眼前,可愿随本将去收取功劳?” “杀!” 回应杨业的只有一个震天动地的杀字,张扬的大军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后退,而且如今还是占据优势,对付这群黄恍如丧家之犬的溃兵,基本就和送上门 的功劳差不多,如果有人不愿意的话,那才是傻子。 将手中金背砍山刀向前狠狠一挥,杨业催动胯下战马,怒吼道:“将士们,随本将杀敌,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本来已经静止下来的骑兵阵列瞬间开动起来,这支并州铁骑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一静一动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连贯无比 。 三千铁骑齐齐取下马鞍旁的斩马刀,紧随在老将杨业的身后,向着曹军溃兵狂奔而去,配合着那震天动地的陷阵营口号,漫天的杀气直冲霄汉。 曹军战阵之中,鬼才郭嘉同样也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曹军露出的破绽,不过和刘伯温的欣喜、从容不同,平日里玩世不恭的郭嘉此刻显得无比焦急。 “主公,大事不好,我军有危险!” 曹操还在懊恼着自己计划的失败和心痛损失,根本没有去仔细观察战场,此刻听到郭嘉的大喊,竟然有些茫然。 “发生了何...” 话没说完,曹操两只不大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略带惊恐地望着战场。 而此时此刻,滚滚的马蹄声已经回荡在耳边,伴随着冲霄的怒吼声,让人忍不住从灵魂深处升起一股震颤之感。 曹操顺着马蹄声望去,只见刚才一直游走在外围的并州铁骑已经发起了冲锋。这支人数不多的骑兵排列成一个整齐的矢锋阵,呈45度角向着曹军的正面 斜切了过来,而箭头的那员大将面色苍老,颔下一绺白髯,看起来年纪至少得在五六十岁左右。 此将曹操没有见过,但他清楚,此人一定是周亚夫盛赞的并州老将杨业。 其实不管是老将杨业,还是三千骑兵,都不可能让曹操如此动容,但这支骑兵的目的,却让曹操升起了一股惊恐之感。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在曹操的脑海中形成,若是就照目前的速度,这支骑兵一定会在溃兵抵达之前赶到他的大军阵前。 而有了这支骑兵的阻拦,溃兵必然不敢再继续向左翼狂奔,而他们最快逃命的路线无疑是——大阵中军! 冷汗瞬间浸透了曹操的里衣,曹操有些不敢想象,若是就这么发展下去,这场大战的结果会怎么样。 “子孝误我!”曹操大喝道:“快命人传令,让子孝带人去右翼!” “来不及了!”郭嘉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他焦急的大吼道:“主公,并州军已经开始登岸,甚至有骑兵已经开始发起冲锋,看样子是准备一鼓作气,配 合杨业的骑兵一举冲垮我军的大阵!” “再耽搁下去,敌军的步卒也将组成阵势,向我军发起冲锋。若是我军被败军冲垮,再经过敌军骑兵的肆虐,最后张扬的大军再冲上来的话,后果不堪 设想!” “没时间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主公,做决定吧!” 曹操的脸色瞬间变换,由青转黑,再变得惨白,若是让张扬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询问一下曹操,四川变脸的绝技是不是由他开创的。但是如今的曹 操却没有这种心情,这些溃兵也是他辛辛苦苦训练出的精锐,让他亲自下令...他还真开不了这个口,可若是不下令的话,一场惨败在所难免,要知道 并州军可是有些大量的骑兵,这一路尾随追杀,甚至连他自己都有可能被永远都留在此处。 郭嘉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密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看着曹操犹豫的样子,郭嘉加重语气,沉声道:“主公,再不做决定真的来不及了!” “传令!”曹操的嘴角狠狠抽搐两下,怒吼道:“命曹仁立刻率军向我军右翼退走,不准有任何的停留,更不准靠近中军,否则的话,格杀无论,包括 曹仁!谁敢手下留情,本相绝不轻饶!” 传令兵被曹操歇斯底里的模样吓了一跳,呆愣在原地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曹操看到他这个样子,满心的怒气再也无法压制,反手拔出腰间的倚天宝剑,一剑将传令兵劈下战马,咆哮道:“许褚,你去传令!” “遵命!” 许褚的面容如同往常一般木讷,在他的眼中,只有曹操一个人,别说如今曹操只是让他去传令,哪怕是让他去把曹仁的脑袋摘下来,他也不会有任何的 犹豫。 曹纯急了,曹仁可是他的亲兄长,此刻忍不住开口道:“主公,兄长他...” “闭嘴!”曹操丝毫没有给本家兄弟面子的意思,大吼道:“孰轻孰重,你应当知晓,若是我军大阵被冲破,本相也有可能死在这里,你可明白?” 曹纯一脸苦涩,他的能力虽然不如曹仁,但同样也是军中宿将,曹操说的话怎么可能不明白,可是... 长叹一声,曹纯别过脸去,不忍再看战场。如今的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曹仁能够安然无恙。 曹操的军令顺利地传达到了前军之中,王彦章第一时间便命人摇动传令旗,将曹操的军令传达了出去。 可惜的是,仓皇逃窜的败军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去管什么旗语,他们此时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如果四肢着地能够加快逃窜的速度,他们此时一 定不会犹豫,毕竟和性命相比,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不是吗? 曹仁倒是看到了旗语,在乱军之中大声呼喝,可惜的是,刚才已经没什么人听他的命令了,此时谁还会管他? 喊得口干舌燥的曹仁悲哀的发现,只有不到五百人聚拢在了自己的身边,剩下的大军依旧不管不顾地向着曹军大阵冲去。 仿佛已经意识到了再呼喝下去也没有用,曹仁一脸颓意地下令道:“撤退,往右翼撤退,不准冲撞大军。” 没人回答他,近五百残兵如今根本没有任何士气可言,就如同一群行尸走肉一般,跟在曹仁的身后向着曹军的右翼退去。 王彦章皱着眉头观察了半晌,见这些败军依旧向自己冲来时,大声下令道:“弓箭手,放箭!” 曹军士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向着面前的袍泽射出了手中的长箭,一蓬蓬箭雨从天而落,倾泻在这些败兵的头上。 本来这群败兵在看到大阵近在眼前时,心中充满了能够活下来的喜悦,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袍泽手中的长箭会落到他们的头上。不少人中箭倒地 之后,一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前方,仿佛在无声地质问着面前的袍泽,为什么? 可惜的是,他们永远也等不到答案了。 剩下的溃兵此刻幡然醒悟,不敢再向前狂奔,而是改变方向,紧随在曹仁的身后向着曹军的右翼而去。 已经上岸的张扬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不由赞叹道:“不亏是能负天下人的曹孟德,果然够狠,竟然能对自己人下手,可是他真的不怕引起兵变吗 ?” “他没有选择。”刘伯温轻轻摇了摇头,道:“如果他再不动手的话,别说这支败军,就连他自己都可能会被留在此处,如果换成主公的话,会怎么选 ?” “我?”张扬低头沉思了片刻,笑道:“本将和曹操不同,我宁愿和弟兄们战死在一处,也不愿对自己的将士动手。” 刘伯温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其实如果说心里话,他更加欣赏曹操的选择,这才是一个枭雄的气魄。他这位主公什么都不差,就是太重情义,不过,这 也有好处,否则当年他和吴用撺掇董卓入寇洛阳,已经身死魂灭了,不是吗? 张扬不清楚刘伯温的心里活动,他一直在观察着战场,此刻看到曹军有稳住局势的可能,立刻下令道:“传令下去,骑兵从左右两侧包抄,步卒正面冲 击,不要给曹军喘息的机会,争取一鼓作气,彻底打乱曹军的阵形!” “不可。”听了张扬的军令,刘伯温毫不犹豫打断道:“主公,曹军的阵形并没有乱,一鼓作气...太急了。” “是本将心急了。”略微思考了一下,张扬便明白了刘伯温的意思,改变主意道:“命弓箭手射住阵脚,再命杨业老将军回来,其余将士重新整队,再 寻战机。” “遵命!” 数十骑传令兵齐声应诺,调转马头四散而去。 第677章 后手 “咚咚咚!” 随着张扬的一声令下,激昂的战鼓声猛然一变,鼓点不再那么密集,反而变得十分迟缓,但鼓声却大了不少,仿佛重重擂在众人心间一般。 本来还在向前狂冲的凉州军瞬间止住了前冲之势,弓箭手继续向前散射,而重甲步卒则掩护着长矛兵和弓箭手缓缓退后,径直向着岸边而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散成一团的并州军重新开始集结阵形,背后便是滚滚大河,但却没有一人胆怯。重甲步卒位于战阵的最前方,将手中大盾向地上狠狠 一砸,一面钢铁盾墙瞬间矗立在并州军的最前方。 奔腾的铁蹄却没有立刻停下,杨业率领着三千铁骑在万余曹军的注视之下呼啸而过,所有孤立于战阵之外的曹军溃兵全部被杀。当然,曹军不会眼睁睁 地看着自己的同袍被屠杀,一蓬蓬箭雨从曹军阵地之中升起,向着混乱的战场攒射而下。 可惜的是,对于装备着精良铁甲的并州军来说,箭矢的所造成的伤亡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大约只有近百个倒霉蛋被射中没有铠甲保护的面部、或者被射 中胯下的战马而造成了伤亡。但并州军的投枪却也不是为了好看的。 整齐的一轮投枪落下,并州军没有耽搁,拍马便走。 呼啸的铁蹄声中,并州军放弃了对败兵的追杀,绕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了河岸边上,汇入并州军的大阵之中,就如同一滴汇入河流的水滴,除了泛起一 圈涟漪之外,再没有任何的痕迹。 看到这一幕的郭嘉脸色有些难看,长叹一声,道:“毫无破绽,除了那支新降的凉州铁骑有些慌乱之外,张扬的并州军可以说是毫无破绽,想来哪怕是 当年那支纵横天下的大汉雄狮也不过如此。” “没错。”一旁的荀攸同样一脸感叹道:“闻鼓而进,鸣金则退,进而不乱,退而不慌,数万大军如同一人般如臂指使,进退之间转换异常圆润,没有 丝毫生涩之感。重步卒主动掩护长矛兵和弓箭手,长矛手则随时准备刺击靠近的敌人,长弓手更是了不得,他们射出的长箭几乎是在随着并州铁骑的脚 步来移动,但却没有哪怕一支长箭射中自己的同袍,这等本事,骇人听闻...” “主公,我军后路已断。”郭嘉转头对曹操道:“并州军两倍于我,其中只少有一半是骑兵,此地距离函谷关至少百里,我军若是敢退,并州军势必会 尾随追杀,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哪怕我军能安全退回函谷关,并州军依旧可以走水路绕过函谷关继续追击,我军这两万人想要安然返回许昌,难。” 一个难字,郭嘉说得苦涩无比,作为曹操的智囊,说他是曹军的大脑都不为过,可如今的大脑却发挥不了任何的作用,只能靠身躯来硬拼,最重要的是 比力量还比不过人家,这无疑是对他的一种讽刺。 “主公。”荀攸长吸一口气,道:“并州军背水结阵,但却未必有拼死一搏的勇气,并州军的战船就停在河边,若是战事对并州军稍有不利,他们一定 会想着逃命,当今之计,唯有正面破敌。只要能正面击破并州军的战阵,此战我军必胜。” 曹操伸手揉揉酸胀的眉心,道:“也就是说,我军除了正面决战之外,连撤退都成了奢望?” 郭嘉和荀攸都没有说话,一起点了点头,算是回答曹操。 “既然如此...”曹操一把抽出腰间宝剑,怒喝道:“那便正面破敌,拼死一战,本相又何惧之有?此战若胜,从此并州军必定不敢南顾,若败,本相 与尔等同死!今日本相就站在这里,哪怕只剩我一人,也要手提宝剑,发起冲锋!” “杀!” 回应曹操的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曹操身为丞相尚且准备拼命,更何况他们这些兵卒? 一时间,曹军将士本来因为首战失利而低落的士气迅速攀升,所有曹军将士的眸子中都充满着视死如归的决绝之意。 曹操不愧为兵法大家,哀兵必胜的精髓被他利用的淋漓尽致,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士气已经充分被调动了起来。 但是,如果细想一下的话就能发现,曹操这是没底气,自己便把自己放在了劣势的地位上,虽说曹军也确实是劣势,但他却没有必胜的决心。要知道曹 操可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但他如今却说着拼死一搏的话,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当然,曹操也是真的没有办法,没有骑兵便天然处于劣势,骑兵的机动性不是说说而已。不客气地说,在热武器出现之前,骑兵就是陆战的王者,虽然 不能说有骑兵便必胜,但实力相近的两股势力,无疑是拥有骑兵的一方更加占据优势。 而且斥候损伤殆尽的恶果在此刻显露无遗,如今整个战场都在并州军的监视之下,曹操想搞一点小动作都搞不出来。 曹操不是没想过对付骑兵的办法,比如陷马坑,可是并州军的步卒同样不差,在拥有步卒的时候,张扬可不会傻乎乎地派骑兵来正面冲击他的大阵。而 他又不能将自己阵地的周围全部挖上陷马坑,如果那样做的话,能不能对付并州骑兵还不知晓,但对他的大军绝对会造成影响。 其实如果不是失去了斥候的话,对付骑兵的办法也不少,挖两道壕沟不是什么难事,但如今他要是敢这么做,并州的骑兵随时都能上来骚扰,一道壕沟 若是不填进数百条人命,根本别想完成。 最重要的是,张扬岂会任由他从容应对? 就这么说两句话的功夫,并州军已经重新列好大阵。 位于阵中的张扬看着曹操色厉内茬的表演,忍不住哈哈大笑,环顾左右道:“曹阿瞒也打算拼命了吗?这种滋味应当不好受吧,当年曹孟德纠集各路诸 侯围攻本将,逼得本将不得不行险,可曾想到今日?这种实力不足,却连兵行险着都做不到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哈哈哈。” 马超摇头道:“明知实力不足,却还要挑衅我军,若不是他主动出兵的话,我军也未必会想占据京兆,若是他谨守大河,说不定此战还能僵持下去,真 不知这曹孟德在想什么。” 张扬摇摇头道:“孟起,你以为这些曹操看不出来?但他必须选择于我军一战,否则的话,他便不是曹操。” “嗯?”马超有些不理解,问道:“主公,既然曹操都清楚,那为何不积蓄实力,以待时机?” “因为他等不起。”刘伯温开口解释道:“距离那场大战不过才一年,但我军却已经凭借商人恢复了元气,一次出动两三万大军不成问题,如今更是将 凉州也收入了麾下,若是任由我军如此发展下去,曹操可是我军的对手?别看他占据了豫州和兖州这两个富庶之地,但他却还没有恢复元气,岂能不急 ?只要解决掉我军,他便能占据我军的成果,孟起,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对于内政上的事,马超并不了解,也不感兴趣,但他不傻,还是能看出这里面的一点门道。 “明知不敌依旧要战是为不智。”马超仔细想了想,道:“若是换成末将,末将应该会学主公的治政,毕竟不管是兖州、还是豫州,都比并州更加富庶 ,若是使用同样的施政之法,并州和凉州完全不是对手,到时候急的就会是主公,而不是末将,曹操为何不如此做?” 刘伯温诧异地看了马超一眼,他本以为马超一定会说战过一场便是,但却没想到马超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难道马超还有治政的天赋? 不过此时却没时间细想此事,刘伯温为他详细解释道:“不是曹孟德不想,而是不能。并州世家不多,主公也从来没有依靠过这些世家,所以主公可以 任意拿捏这些世家,不管是想要捏扁还是搓圆,都是主公一句话的事,就如同河东卫家,主公甚至都不需要露面便举家被破,曹操可能如此?” “不说曹操有没有这个魄力,只说他如今的后勤总管荀彧便是颍川荀家的家主,其余荀攸、杜袭、赵俨等辈都是颍川世家之人,郭嘉虽然不是世家子弟 ,但他是颍川人,和荀彧等人关系密切,试问曹操可能对世家动手?不对世家动手,哪里有土地分给百姓?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马超开口还想问些什么,却不想张扬突然开口道:“噤声,曹孟德准备拼命了!” 第678章 眼熟不? 曹军大阵之中,曹操的脸色看着还可以,并没有难看到极点。 其实刘伯温说得没错,曹操就是没得选择,如果可以的话,他也确实不想在这个时间点和张扬展开一场近乎决战的大战,但就如刘伯温所说,再拖下去 的话,他真的没有把握还能和张扬相争。 与其来日被张扬碾压,不如现在先轰轰烈烈战上一场,毕竟还有可能赢不是? 所以对于主动挑起这场大战,曹操并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哪怕是局势严重到了如此的地步。 事实上,从一开始的时候,曹操便没有认为这场大战曹军会必胜...别说必胜,其实曹军的输面很大。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战争并不是说只有有必胜把握的时候才会去打,才值得去打。百战百胜更多的是一种说法,而不是事实,毕竟百战百胜说得很多, 但做到的...几乎一个没有,哪怕强如兵仙韩信、霸王项羽也未尝没有战败的时候,更何况其他人。 曹操从没觉得自己能够百战百胜,毕竟他的败绩实在是不少,相反,其实在这个世界,因为张扬这只蝴蝶的存在,曹操的战绩说上一句惨不忍睹都不为 过。但谁若是觉得他是个软柿子,能随便揉捏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有的时候,其实战败未尝不是一种选择。就如同曹操真正上的第一战,在董卓战死之后,独自率军追击凉州溃兵。 所有人,包括曹操在内,都没觉得能赢,但他还是打了,而且从结果来看,只要打了这仗,不管输赢,曹操都是赢家。 而且如何将一场必败的大战打出最好的结局,这才是战争的艺术,而曹操追求的也是这个,所谓的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说得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两军实力摆在那里,再加上并州骑兵拥有绝对的优势,哪怕曹操再狂妄,也不会觉得自己能赢。 曹操本来是想能够继续守下去,如果拖得时间够久,能够让他安心经营京兆的话,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惜的是,张扬明显看出了他的打算,所 以在逼他决战。 而且,曹操的麾下已经凑不出任何的援军,但张扬却还可以从并州和凉州抽调援军。 这种可能性非常的大! 大到曹操都不敢拖,他怕不知哪一天睁开双眼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并州军再添援军,那他可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所以,除了拼死一战之后,曹操再无退路! “主公,是时候拼死一搏了。” 郭嘉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了一丝笑意,“不知张扬看到他曾经使用过的手段再现在我军的手中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催敌锋于正锐,若是能凭借此战正面击败张扬,对并州军的士气绝对是一大打击,此战便可以继续打下去。若是能逼张扬抽调更多的援军赶来,刘表 、张鲁、袁绍等人应当不会再按兵不动,而是一定会来分一杯羹,不过能除掉这个大敌,也算值得。” 说罢,曹操翻身下马,对王彦章抱拳一拜,郑重道:“将军,此事便拜托将军了,我军成败,包括操身家性命全系于将军一身。” “主公放心。”王彦章坦然受了曹操一礼,道:“此战,不胜则死,末将定然不会后退一步。” 说罢,王彦章再不多言,径直来到曹军后阵,手中大铁枪朝空中狠狠一刺,放声喝道:“兄弟们,此战胜负皆系于我等身上,此战某当带头冲阵,谁若 敢后退,本将第一个不饶他!” “愿随将军死战!” 齐喝的声音并不高,但气势却无比惊人,一股杀气从这支人数不多的大军身上缓缓升起,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斥着对生死的淡漠。不只是对敌人生死的淡 漠,还包括对自己生命的淡漠,仿佛他们已经不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机器。 在其余曹军将士复杂的目光之中,这种将士紧随在王彦章的身后缓缓出阵,这支骑兵...如果牛骑士也算骑兵的话,他们确实是一群骑兵。 只见这四五百将士的胯下都骑着一头青牛,并且青牛的尾巴上还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一圈稻草,稻草上看起来布满了水迹,但那浓烈的气味足以证明,这 些不是水,而是火油! 事情到这已经非常清楚,曹操打算复制张扬当年击败刘虞那一战,祭出堪称大杀器的火牛阵! 看到这一幕的张扬楞了一下,他猜到曹操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准备一些杀手锏也在意料之中,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曹操竟然准备学自己。 当年为管亥复仇的一战张扬自然不可能忘记,不过曹操的打算和他当年还略有不同,当年他是将牛群捆在了一起,以防止牛群乱窜。但曹操明显是准备 以士卒来控制这些耕牛,其他的倒是和他当年所想一模一样。 一样是准备烧牛尾巴,一样在牛角上绑了两柄短刀,一样蒙住了牛的眼睛。 而这群骑在耕牛身上的士卒便相当于敢死队,坐在火牛的背上,下场可想而知,但张扬却没有从这群士卒的眼中看到有畏惧,或者贪生怕死的情绪,有 的只有无情的淡漠。 “曹操从哪里来的这么多耕牛?!” 张扬大声发问,但却没人回答他,并州军怎么可能知道曹军的打算,众人甚至都无法想象曹操为这一战付出了什么。 要知道中原不止缺马,同样缺牛,这个时代种地的主力还是人,十户人家也不一定有一头耕牛,若是有这牛也一定是宝贝,哪怕百姓自己受伤,都不一 定舍得耕牛有个闪失,你要是打他耕牛的主意,基本上和杀他全家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绝对是会跟你拼命的。那曹操是从何处征集到如此多耕牛的? 没人知道这个答案,至少并州军中没人知道,当年的张扬若不是剿灭了无数的胡人部落,同样也凑不出那些耕牛... “主公,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曹操准备用火牛阵,该如何应对才是重中之重!” 刘伯温没了往日的冷静,此刻的他竟然有一些癫狂,不过也可以理解。如今并州军的局势可比当年的刘虞还要危险,那一战好歹是在开阔的并州平原上 ,四散逃命的话,其实能够造成的损伤并不大。如果能让刘虞活下来收拢败兵的话,未尝没有再和张扬大战一场的能力。 但如今的并州军却是背河结阵,根本没有退路,至于其他两个方向,曹操既然敢如此做,一定会命左右两翼堵死并州军的逃亡之路,如果在平日,曹军 肯定堵不住,但经火牛这么一冲的话,还真不好说。 若是照曹操预定的剧本发展下去,并州军根本没有活路,除了被火牛顶死或者被挤到大河之中外,只有被曹操俘虏或斩杀这几条路可选,不管哪一个对 于并州军都是致命的打击。 当然,张扬不会有什么危险,战船就在河边,只要他想逃,逃上战船便不会再有任何的危险,甚至他还能带走他的亲兵,但再多的...曹操一定不会给 他这个时间。 但是凭张扬的性格,他宁愿战死在这里,也不会愿意独自逃生。 “本将连曹操都不怕,还会怕一群畜生?” 深吸一口气,张扬狂啸道:“抬本将戟来!” 一旁的两名亲兵立刻将张扬的盘龙方天戟抬了过来,张扬一把攥紧方天戟,放声大喝道:“今日,本将将会率先冲阵,一步不退!诸位谁若是想逃,那 便去吧,本将绝不留你们!” “主公莫要小瞧人,不过一群牛罢了,正好给兄弟们加餐!” “没错!老子正好还没吃过牛肉,不知道是不是比羊肉的味道好上一些!” “凉州的兄弟们去吧,我们并州儿郎没有孬种!” “放你娘的屁,老子凉州儿郎何曾怕过!” “哈哈哈!”张扬狂笑三声,大喝道:“既然如此,随本将冲阵!” 说罢,张扬一挥手中方天戟,便想催动胯下狮鬃兽,看样子竟然是真的准备亲自率军冲阵。 “主公!”张扬身边的典韦第一个开口道:“我去!” “让开!” 张扬大喝一声,没有理会典韦的请求,他从来没有让自己人送死,自己在后面看着的习惯。 “主公,我去!” “都别跟老子抢,这首功老子要定了!” 马超和甘宁都凑了过来,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 “都让开!”张扬怒喝道:“这是军令!” 没一个人动,众将全部挡在张扬的马前,仿佛不答应他们的请求便不离开一般。 刘伯温看了一眼曹军阵前的情况,发现牛群的尾巴已经被点燃,用不了多久,感受到灼烧的牛群便会发足狂奔。 “没时间了,若是等火牛真的冲起来,再想拦截就来不及了!” “老朽来!” 不知何时,老将杨业也凑了过来,淡淡开口。他的话没有甘宁的痞气,也没有马超的激昂,只有无尽的坚定和冷漠,仿佛一块顽石一般。 “不可!”张扬断然拒绝道:“老将军征战一生,若是在此有个闪失,我...何况老将军让我如何有颜面去见小七,此事万万不可。” “七郎有主公看顾,老朽放心。”杨业冰冷地开口道:“主公,包括孟起、兴霸...你们还年轻,这天下还需要你们来平定,老朽老了,马革裹尸乃是 夙愿,如今得偿夙愿该高兴才是,可惜无酒,不然当浮一大白。” 第679章 至关重要 “不可。”张扬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坚定道:“以老将军的年纪,本应安享晚年,含饴弄孙,但因为本将之故,征战至今,我怎能...” 说着话,张扬翻身下马,准备上前拦住杨业。 “拦住主公!” 杨业大喝一声,老将此刻威严无比,马超和甘宁竟然下意识地便听命行事,拦在了张扬身前。 张扬大怒,手中大戟直指马超和甘宁二人,怒喝道:“孟起、兴霸,你们要造反不成,让开!” 两将对视一眼,齐声道:“还请主公恕罪。” 虽然嘴里在请罪,但他们两人却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依旧死死拦在张扬面前。 “主公,无需多言,老朽这便去了。” 说罢,杨业拔马便准备离去。 “等等。”张扬沉默片刻,从腰间解下酒囊扔给杨业,虽然单膝跪地,恭敬道:“张扬恭送老将军上路!” 此去有死无生,别说杨业,张扬相信,哪怕把李元霸、宇文成都召唤出来,面对数百头发狂的耕牛也断然没有幸免之礼,当年的吕布便是一个很好的例 子。 可惜的是,当年的吕布还能逃,但杨业不能,此去只能用血肉筑城一道城墙,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三万余将士紧随在张扬的身后,齐齐单膝跪地,喝道:“恭送老将军上路!” 所有人都清楚此去的结果,所以此举发自内心,没有丝毫做作的意思。 “哈哈哈!” 老将杨业大笑三声,连脸上的皱纹都绽放了开来。一把拔开酒囊上的塞子,咕嘟嘟将酒囊中的烈酒全部灌入嘴中。 “爽快!” 随手丢掉酒囊,抹了一把胡须上的酒水,杨业摘下头盔扔在地上,仍由那头白发在空中飞扬。 “儿郎们,随老夫冲阵!” 没人回应,但杨业率领的三千骑兵全部沉默着来到阵前,排列成整齐的阵列。他们的眼神异常冷漠,和骑在耕牛背上的曹军将士无比相似。 “送诸位袍泽!” 张扬没有起身,继续开口。 “送诸位袍泽!” 三万余将士齐齐开口,他们的眼神中充满着复杂,有不忍、有悲痛、有庆幸。不少人在心中质问自己,若是换成自己的话,可能像他们一般没有犹豫, 漠视生死? 答案没有什么意义,但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纵马来到阵前,杨业手中的金背砍山刀斜撩长空,怒喝道:“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 曹军阵前,空气中已经弥漫起了毛发被点燃的焦臭味,不少耕牛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正在用硕大的牛蹄刨动地面,只是被点燃的灼痛感还没有传来,所 以还不曾发起冲锋。 估算了一下时间,王彦章手中大枪同样指向长空,怒吼道:“冲锋!” “杀!” 压抑过后的爆发无比狂暴,曹军将士没有任何犹豫,全部以手中长刀划向牛股。 被剧痛激怒的耕牛发足狂奔,直直朝着前方狂冲而去。 五六百头体重最轻也在五百斤上下的耕牛发起冲锋,声势绝对要比五百骑兵冲锋声势要浩大的多。而且这些牛可不是在懒洋洋的散步,在感受到屁股上 的疼痛和尾巴上的灼烧之后,这些耕牛绝对是在拼命。 张扬在后世并没有见过西班牙着名的斗牛,但他敢保证,哪怕是那些斗牛,也肯定无法和这些生命受到威胁的耕牛相比。因为那些斗牛更像是在温水煮 青蛙,但这些耕牛可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王彦章没有骑牛,他的胯下是一匹大黑马,坐上马背之上,他扭过头最后看了曹操一眼。 他真正被曹操赏识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一年,而且他的地位也不算高,若不是李典、于禁、乐进接连战死的话,他绝对达不到今天的地位。所以曹操虽 然对他有知遇之恩,但远远还没有达到以死相报的地步。 但他依旧选择赴死,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报恩! 他是青州人,不过家贫,在黄巾之乱爆发之后,便携寡母逃到了颍川,准备避难。毕竟颍川繁华,又靠近京师,在他看来颍川应当是安全的。 可惜的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颍川的黄巾之乱比青州还要严重。当年的他只有十六岁,身手虽然很好,但耐不住黄巾贼人数实在太多,再加上平日里吃 不饱,身上哪有力气。 无奈治下,他只得背着母亲逃命。 可有一天他外出寻找吃食,赶回藏身的地点时,却发现一群黄巾贼正准备对他母亲施暴。 勃然大怒的王彦章徒手连毙六人,可惜他的彪悍战绩没能救下母亲,反而引来了大队的黄巾贼。腹中饥饿的他连战半个时辰,终于力竭倒地,就在他以 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 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天而降,将他和他的母亲救了出来。 此人留下了一个名字,呼啸而去,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中,但王彦章却无法忘记。他的母亲虽然被救了下来,但却受到了惊吓,没用了多久便撒手人寰 。 安葬完母亲之后,王彦章毅然投入了曹操的麾下,成为一名小兵,并在当年张扬偷袭曹操的时候脱颖而出,成为曹军的一员大将。 如今,到了他报恩的时候。 想到这里,王彦章双腿用力一夹胯下战马,向前狂飙的速度又加了三分,眼中的决绝之意丝毫没有加以掩饰。 ... 张扬和曹操两人同样一脸紧张地盯着战阵中央,哪怕枭雄如他们两人,此刻也无法淡定。 究竟是火牛阵无可阻挡,还是杨业率领的骑兵能够以血肉之躯阻拦住看似无法阻挡的火牛阵? 对于张扬,或者并州军来说,这一战至关重要,若是能挡住,覆灭曹军不再是什么问题,甚至连曹操本人都有可能被留在此处。 但若是输了,大部分并州军将被赶到大河里去喂鱼。别说并州军大部分士卒都不通水性,哪怕就算水性不错,在湍急的大河之中,又有几人能爬得上来 ? 若是这几万士卒再交代在这的话,并州军刚刚恢复的元气必将大损,不说从此一蹶不振,但没有个几年的时间,张扬别想再发动大战。而且刘表、张鲁 、袁绍等人可是对他虎视眈眈,若是联合曹操讨伐他的话,他还真没把握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守住并州。 而此战对曹操同样重要,胜了自然没什么话说,不说进一步扩大战果,占据京兆,堵死张扬向南的道路是最基本的,而他也将拥有真正修养生息的时间 。 但若是输了...被尾随追杀暂且不说,哪怕能够顺利返回许昌,等待曹操的也将会是一场暴风骤雨。 别人不清楚,曹操自己可明白,为了这群耕牛,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这些耕牛基本是曹操从颍川世家那里‘借’来的。当然,说是借,除了荀家是主动之外,其他世家基本是在曹操的半逼迫之下才献出来的。 如果这战赢了,仅凭那些缴获的战马,曹操也足以抵上这些耕牛的损失,而若是能攻入并州的话,不管是战马还是牛羊,对曹操都不再是一个问题。 但若是输了,迎接曹操的将会是一场暴风骤雨,那些世家在不关他们的事时,可能会尽力配合曹操。但关系到自家的利益,他们却不会认你什么丞相, 哪怕是当今的天子,他们也敢闹上一闹。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怕把官司打到刘协那里,占理的还是他们。 这个世家上绝对不缺乏深明大义之人,但这里面也绝对不包括大部分的世家。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作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而根本没有什么国家和民族的 意识,他们的心中,只有家族。 就如同原本历史上将要发生的那场浩劫一样,当异族的铁蹄踏在中原大地上时,对这些异族摇尾乞怜,打开城门的世家大有人在。 可惜的是,这些异族基本上不会认你是什么四世三公,名门望族,他们的眼中只有食物、金银和女人,于是乎,满心以为能在异族麾下继续作威作福的 世家等来的不是感激,而是屠刀。 当世两大枭雄的目光同时集中在这小小的战场中央,此地的格局并不大,人数也并不多,但却至关重要,重要到这两大枭雄都无法冷静下来。 “王彦章将军,一切就拜托你了!” “老将军,这天下究竟是按照我的想法来,还是按照原本的轨迹走下去,全在将军的身上,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张扬和曹操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他们眼中再无他物,只有战场中央那即将轰然相撞的两只大军! 第680章 搏命 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并州铁骑和曹军火牛阵轰然相撞,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牛群早已被尾巴上的大火炙烤得狂暴异常,甚至就连狂奔的速度都比战马丝毫不差。加上耕牛那可怕的体重,一头头耕牛就如同一辆辆重型坦克一般,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有至少五十余名并州铁骑丧命在牛角和牛蹄之下。 这五十名骑兵甚至都没来得及挥动手中长刀,便被碾成了一片肉泥。 哪怕再坚固的铠甲,在牛群硕大的铁蹄之下依然显得如此无力,别说是他们的两档铠,哪怕换成身着全身重甲的步卒,也依旧无法阻挡这群狂暴的牛群 。 接下来的骑兵倒是及时地挥出了手中的长刀,可惜的是,他们的结局与同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耕牛皮糙肉厚,想要一刀斩下牛头基本是不可能的 事,而长刀砍在牛身上,并不足以杀死这些耕牛,再加上牛背上骑乘的曹军士卒...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便又有整整两三百名并州铁骑永远地倒在了这 片平原之上。 不过这一次并州军的死亡不再是毫无意义,倒毙在战场上的人尸和马尸给前冲的牛群增加了很大的阻碍,哪怕是烈焰不断在牛尾上燃烧,这群耕牛依旧 减缓了速度。更有甚者,被马尸绊倒的耕牛同样不在少数,这些倒在战场上的耕牛并没有立刻死去,但想要再爬起来却困难无比。 更何况他们身后的牛群可不会停下,继续埋头狂冲了过来,顷刻之间,整个战场上人仰牛翻,乱成一团。 这就是在刚刚短短时间之内,张扬能想到,最没有技术含量,但却是最有效的办法。 对于使用过火牛阵的张扬来说,他自然清楚火牛阵的优点和缺点。 优点很明显,耕牛体积庞大,再加上受到生命的威胁,只要不死,就一定不会停下来,而且敌军想要阻拦发狂的牛群同样困难无比,当年的刘虞便是最 好的例子。 缺点同样明显,狂奔起来的牛群并非是无可阻挡,可惜要用人命去填,但只要能够阻挡住第一排的耕牛,后续他们自己就会乱成一团,毕竟耕牛不是战 马,再加上被蒙住了眼睛,它们可不会去避开拦在道路上的阻碍,只会无所畏惧地一头撞上去。 当年的刘虞若是能有一群死士的话,未必不能扭转战局。可惜的是,刘虞更像一个文士,平日里对大军不管不顾,到了战时,谁又会为他效死呢? 至于吕布和张颌...那就更不可能了,他们和刘虞无亲无故,更不是他的下属,凭什么为他拼命? 但并州军却不同,丰厚的抚恤让人不再畏惧死亡,甚至因为张扬的人格魅力和军魂的灌注,使得整个并州军都以战死为荣! 同袍的死亡会产生两种后果,一种是目睹惨状之后,剩下的将士四散奔逃,再无战心。而另一种是怒发冲冠,更加疯狂。 并州军无疑是后者。 同袍的鲜血并没有使他们畏惧退缩,而是将他们的双眼都染上了一抹血色,看起来疯狂无比! “杀!” 怒吼声回荡在天地之间,并州铁骑全部都在瞬间狂暴了,一个个咆哮着操纵着胯下的战马向前狂冲而去。 恐惧这个词已从他们的脑海中彻底消失,脑海中除了那些仍然骑在牛背上的家伙,再无他物。 森严的并州军战阵就如同一面巨盾,狠狠地拍击在了狂冲的牛群头上,如果此时能够从天空向下望去的话就能发现,这人数早已不满三千的骑兵就如同 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紧紧地卡在火牛阵前进的道路之上,使得他们无法再前进一步。 两军阵前这片空地就如同一个巨型的绞肉机,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滚滚热血将大地染得一片殷红。从开始冲锋到现在为止,最多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地 面上就铺满一层密密麻麻的人尸、马尸、牛尸,甚至不少尸体还在燃烧着熊熊大火,但这却无法阻挡这两群早已抱着必死决心的将士。 张扬双拳攥紧,直到现在才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大战仍然没有结束,但火牛阵基本不再可能对并州军造成威胁。 人肉筑城的钢铁壁垒成功阻挡住了锋利的牛角和沉重的铁蹄,当年击破刘虞的无敌战阵在此地折戟沉沙。 在浩瀚的大自然中,人类不是力量、体积最庞大的一群生物,相反,很多时候,人类显得十分的脆弱,但今天,并州铁骑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所有人, 人类的意志可以战胜野兽的疯狂! 最重要的是,到现在为止,老将杨业还没有任何的问题。那些将士的阵亡固然让人心痛,但战争就是这样,想要不死人根本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下来 ,张扬早就练就了一副钢铁铸成的心肠,虽然还是有热血的时候,但他更多时候十分冷静,用三千骑兵换曹操两万大军,甚至是曹操本人,这无疑是一 件稳赚不赔的买卖,张扬认为值得。 唯有老将杨业,这位老将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是一位充满着悲剧情怀的英雄,上一世他就落得一个被俘之后绝食而亡的下场,这一世,他同样是一生都 在戍边的老将,张扬一直想送他一个体面的离去。刚才杨业亲自率军冲阵的时候,张扬真的以为...如今看到他无恙,欣慰无比。 与张扬的轻松相比,曹操此刻心中充满着苦涩。 并州军强悍不是什么秘密,曹操也不是没有见识过,但如今看来,并州军的强悍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并州军都是疯子不成?明知必死依旧争先恐后地冲过来,这是为什么? 要知道骑在火牛背上的曹军将士同样也算是死士,可是生存下来的几率却被正面拦截火牛的几率要高上不少。就算如此,也是在曹操许诺下无数的好处 之后,才堪堪凑齐五百人,张扬究竟是如何训练出这么一支大军的? 可惜,没人会给曹操一个正确的答案。 郭嘉同样一脸震撼,他自负算无遗策,但他就是想不明白,人的意志怎会坚韧到这种程度? 怕死不是人的天性吗?郭嘉用力地挠着脑袋,一头长发披散下来,仿佛一个疯子一般。此刻他真的很想把张扬抓过来,好好询问一下这究竟是为什么! 可惜的是,他可能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他是聪明,但他却忽略了人性。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他们可能很懦弱,但在他们在乎的人或物面前 ,最懦弱的人也有可能成为最强大的战士。哪怕是洞悉人性如贾诩也不敢说能够完全掌握一个人的想法,郭嘉这次祭出火牛阵这个大杀器,可以说考虑 到了所有的情况,唯一欠缺的就是人性! “并州军竟然悍勇如斯...”荀攸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自语道:“以血肉之躯硬悍奔腾的火牛,不敢置信,此事若不是发生在眼前,我无 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还没结束,还有机会!”披散着头发的郭嘉看起来有些癫狂,一双眸子通红无比,盯着曹操道:“主公,三千并州骑兵已经损失殆尽,而我军的火牛 至少还有两百头,虽然速度略受影响,但只要王彦章将军能及时调整过来,我军未尝没有机会!” 有一句话郭嘉没说,除了拼死一搏,寄希望于火牛阵能建功之外,曹军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如今的郭嘉已经不敢想什么能反攻并州,只要此战能够打赢,将并州军赶到大河对岸,那对于曹军来说就完全可以接受。 郭嘉的心思曹操自然明白,略微点了点头,曹操大喝道:“传本相将令,命王彦章继续率军突击,哪怕只剩他一个人,也要给本相冲破敌军的阵形!” “遵命!” 一旁的许褚应诺一声,亲自来到前阵,一把抢过传令兵手中的大旗,疯狂摇动起来。 战阵中央,王彦章的一名亲兵看到之后立刻禀报道:“将军,丞相有令,命我们继续突击!” “嗯?”王彦章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曹军本阵那杆疯狂摇动的大旗,重重把头一点,回头举起掌中大枪,仰天咆哮道:“儿郎们,仗打到现在,我们已经 没有任何退路,除了冲破敌阵,我们别无选择,随本将冲!” 沉默片刻之后,曹军仅存的二百余人齐齐一刀砍在自己胯下的牛屁股上,齐声大喝道:“杀!” 停顿片刻之后的火牛阵冲新发动,踏着地上的滚滚尸体,继续向着河岸边狂冲而去。 第681章 惊天一战 随着火牛阵的重新开始奔腾,战场上又重新升起滚滚烟尘。如今曹军只剩下不到二百头耕牛,而且这些耕牛基本上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速度比刚刚开 始奔腾的时候降了不少,就连牛背上的曹军士卒都能赶到灼热难当,若不是有着一口气撑着,只怕不少人立刻就会滚下灼热的牛背。 而另一边,并州骑兵虽然初步挡住了火牛阵的冲击,但付出的伤亡却比曹军要大得多。 整整三千骑兵,如今还能端坐在马背上的,只剩下杨业的五百亲兵。其余的将士,基本上已经全部倒在了战场上,有的被牛蹄踏成了肉泥,有的被牛角 上的尖刀当场刺死,还有的并没有立刻死亡,但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倒在战场上痛苦地呻吟。 这一场大战打得这里,没有赢家,完全算是两败俱伤。但是他们仍旧不能撤退,张扬和曹操都输不起,所以他们只能拿自己的生命去拼! 老将杨业注视着战场,他雪白的长发已经完全披散开来,左肩上的吞甲兽不知去了何处,小腹上划开一个硕大的口子,所幸只是铠甲裂开,他本人并没 有受伤。 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无悲无喜,血水顺着他手中的金背砍山刀缓缓滴落,刚才至少有三头牛死在他的刀下,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武艺虽然 退步得并不严重,但体能却下降得厉害。 若是换成年轻的时候,他敢说,自己就算连斩十头火牛都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现在...只不过三头牛而已,他已经气喘吁吁,苍老的面庞上布满细密 的汗珠。 但他不能退,否则他当时便不会请战。 他并不后悔,回头看了本阵一眼,张扬、马超、裴元庆、典韦、甘宁,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正如他所说,他们都还年轻,年纪最大的典韦 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而且不少人都向他请教过,这些小家伙就如同他的儿子一般,他怎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去冒险?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七个儿子只剩一个还在身边,大郎、二郎、三郎在对抗鲜卑人时已经战死,四郎、五郎、六郎不知所踪,他见过了太多,如果非要 有一个人战死的话,他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当然,没人希望死,尤其是张扬的所作所为真的很合他的脾气,对于大汉,他的感情其实很复杂,但要说他是大汉的死忠,那也不对。 他在意得更多的是百姓,是异族。他一生只有两个愿望,一个已经实现,那就是驱除胡虏。张扬做得很好,对于这个年轻的主公,他很满意。 另一个,他希望受胡虏之苦日久的百姓能够过上富足的生活,这一点张扬做得同样不错。杨业本就是并州人,如今并州百姓生活得如何,他清清楚楚。 在他的心中,张扬如果能够定鼎天下,对天下的百姓来说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可惜的是,他应该是看不到了。 掌中大刀狠狠往天空一撩,老将杨业仿佛一头年老的雄狮一般,怒吼道:“儿郎们,随我冲阵!”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作为杨业的亲兵,他们的命运早就和杨业绑在了一起,如果此时敢逃的话,不管是张扬还是杨七郎都不可能放过他们。更重要的是,看着这个白发苍苍 的老将依旧如此拼命,他们有什么理由临阵脱逃? 两军的距离很近,再想发起高速冲锋基本是不可能的,而没有了速度的骑兵...那还是骑兵吗?但牛群不同,哪怕没有了速度,被烈火点燃的牛群依旧 狂暴无比,但凡靠近的,不管是敌人,还是友军,它们只会用牛角来招呼。 群牛乱舞,火光冲天。 杨业怒吼一声,手中大刀力劈而下,一颗硕大的牛头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淋了老将一身,雪白的长发和须髯被染得一片通红,但老将根本没有任何的 感觉,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右手大刀又是一挥,顺势将牛背上准备偷袭的曹军士卒砍成了两段。 两军将士纠缠在了一起,并州军人数虽多,但却不敢太过靠近已经疯狂的牛群,而曹军士卒同样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坐骑,只能任由它们横冲乱撞,甚 至已经有不少曹军士卒被颠下牛背,死在牛蹄之下。 “给老夫滚开!” 又是一声怒吼,杨业掌中大刀力劈而下,竟然硬生生将另一名曹军士卒连同他胯下疯狂的耕牛斩成了两段。鲜血混合着内脏滚滚而下,老将杨业喘了两 口粗气,大刀这种兵刃与长枪不同,并不是那么依靠技巧,大部分时间依靠的就是强横的力量。 杨业的力量不小,但耐力却不行,从前只是和人对战,所以这个问题一直都不大,但如今不只要杀人,还要杀牛,这让杨业的体力损耗十分严重,虽然 还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但手中的大刀依然变得十分沉重。 猛然间,正在喘息的杨业感觉到一股杀气将自己牢牢锁定,猛然抬头,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从熊熊火光之中纵马而出,仿佛一道山岳一般拦在了他的面 前。 此将胯下一匹大黑马,黑盔黑甲,掌中一杆足有碗口粗细的大铁枪,看起来压迫力十足。不需要交手杨业就清楚,别看此人拿得并不是传统的重兵器, 但他的力量一定十分强横,乃是一个劲敌。 “老将军,战场不是耍闹的地方,回去吧。” “狂妄。”杨业重新直起身躯,苍老的面孔没有愤怒,也没有激动,只有平静。 “年轻人,若是你能斩下老夫的人头,自然能够过去,若是不能,那就准备把命留下吧。” 轻轻摇了摇头,王彦章不想对一个老将出手,但如今的情况,却容不得他选择。只要能击杀杨业,他自然能够率领剩下的火牛冲过去,但若是失败... 别说失败,哪怕是被拖住,等这些耕牛被大火烧死之后,曹操的计划便会瞬间破灭,曹军的落败也将无法阻挡。 杨业同样也不会让,他的经验比王彦章丰富,对战场的把控也要高上一筹,王彦章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清楚。而且他还知道,只要能斩杀此人,曹军将 会混乱不堪,再无威胁并州军大阵的可能。 这一战的胜负,已经落到了他们的两人的肩上! “那就得罪了!” 王彦章没给杨业拖延下去,恢复体力的时间,脚后跟一磕胯下马腹,挺起掌中铁枪便向杨业冲去。 杨业浑浊的双眼突然感觉眼前一花,那杆看似沉重无比的铁枪在王彦章的手中竟然如同灯心草轻飘飘的毫不着力,瞬间幻化出六七个枪头,将杨业全身 上下的要害全部笼罩在了其中。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杨业并没有慌乱,作为一个征战一生的老将,他的经验丰富无比,什么样的对手他都见过,不管是以技巧见长,还是力量强横, 或者是两者兼备,在杨业的眼中没有任何区别,任你千般变化,我自屹然不动。 掌中金背砍山刀滴溜溜地一转,刀锋猛地向下停住,杨业双臂用力,一招力劈华山对准王彦章的头颅当头斩下。这一招,饱含有去无回的悲壮之意,看 样子,老将根本就没有准备防守,哪怕是被王彦章在身上戳出几个大窟窿,他也要将王彦章的头颅斩下。 王彦章眉头一皱,有些犹豫,杨业可以拼命,可以要一个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的结局,但是他不行。他死之后,没有了调度的火牛阵必将折戟,哪 怕曹操重新派人都来不及,所以,他只能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击败杨业。 双臂猛地向回一拉,漫天枪影顿时消散,大铁枪顿时架在了头顶,看样子,王彦章是准备硬架杨业这势在必得的一击。 “当!” 一声如同黄钟大吕般的巨响回荡在天地之间,杨业和王彦章胯下的坐骑同时倒退数步,不过若是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杨业的战马退出了五步,而王彦 章则只退出了四步。 要知道这一次交手可是杨业强攻,而王彦章临时变招来格挡,最后的结果却依然是杨业吃亏,两人孰强孰弱已经不需要细说。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看到这一幕的张扬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的武艺如今已经算是登堂入室,一身经验同样十分丰富,场上的局势自然也看得清 清楚楚。 “系统,此人是谁,属性如何?” “此人是被爆表而出的五代第二条猛将,铁枪王彦章,统率91,武力101,智力62,内政37,武器大铁枪和战马卷毛狮子乌武力各加一点,当先武力103 。系统已被爆表,三天之内不能使用,请宿主立刻退出。” 退出系统之后的张扬心中一沉,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如同死士一般被曹操放弃的将领竟然是五代仅次于李存孝的猛将王彦章,这下子,只怕杨业... “元庆,准备出阵救援老将军!” 吩咐了一句,张扬的目光重新看向战场中央,一颗心已经揪了起来。 第682章 马革裹尸 说实话,仅从属性上看的话,张扬麾下能稳压王彦章一头的猛将并不多,一个裴元庆、一个冉闵,其余的,不管是马超、典韦还是杨七郎都比王彦章要 差上一筹。 可惜冉闵如今跟随高顺坐镇凉州,并州军中也只有裴元庆能够击败他,所以张扬毫不犹豫地点了他的将。 裴元庆楞了一下,不过随即便点了点头,收起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孔,难得的一脸严肃,紧紧地盯着战场。 张扬能看出来的,他自然不会看不出来,虽然不知道和杨业对阵的那将是谁,那他却能清楚地感受到此将身上不比自己要差的气势,所以对于张扬的命 令也没有什么疑惑。 “主公,老将军毕竟年纪大了,不如让某出阵替换回老将军。” 马超开口请令,一旁的甘宁同样跃跃欲试。 张扬摇了摇头,没有开口。杨业的性格他清楚无比,不分出胜负,根本别想让这个老将退回来,这也是为什么他命裴元庆准备接应,而不是立刻出击的 原因。 就这么会说话的功夫,王彦章和杨业交手已有十余招,老将杨业尽处下风,双手虎口虽然并没有裂开,但却颤抖不止。 他的估算没有错,王彦章的力量十分强横,虽然他同样力量不小,但却比不过正处于巅峰的王彦章。 “元庆,出阵!” 虽然还没分出胜负,但张扬却不愿再等,再拖下去的话,风险实在太大。 裴元庆举起双锤,一拍胯下没角赖麒麟,没有任何犹豫地冲出战阵,直冲王彦章而去。 而战场中央,杨业和王彦章错马而过,杨业此时正好面对着并州军大阵,自然一眼便看到了裴元庆的出阵。 他清楚这是张扬不想让自己有个意外,但倔强的老将却不愿接受这种好意。 没有任何停顿,甚至都没有喘息一口,杨业一拨战马,朝王彦章狂冲而去。 王彦章虽然看不清自己身后的情况,但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将自己笼罩,那种压迫人心的感觉,不需要交手,他便清楚,自然不是对 手。 老将杨业便不弱,如果再加一个比自己还强的人,自己绝对没有胜算,在这瞬息之间,他考虑了很多,但唯一能想到应对这杀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 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点杨业,然后汇合剩余的火牛兵发起冲锋。 他相信,哪怕敌将再强,也不敢单人独骑面对百余头狂暴的耕牛,没有人能够面对这种情况而不死,除非他是神! 想到这里的王彦章不再犹豫,催动战马重新冲了出去,手中的大铁枪不仅没有留手的意思,甚至好像连防守都忘记了。 “杀!” “死来!” 一杆大刀当头劈下,一杆铁枪当胸贯来,两人看似是同时出手,但王彦章的实力更强,这毋庸置疑,再加上老将杨业的体力已经耗尽,虽然这一招拼尽 全力,但大刀下落的速度却远远赶不上王彦章的铁枪。 王彦章有信心,在杨业的大刀落下之前,自己绝对能够将他杀死,而且王彦章还留了一手,哪怕出现什么意外,自己也绝对能够应对。 事实也并没有出乎王彦章的预料,老将杨业同样留了一手,他让自己看起来虚弱无比,但在临近的时候,双臂猛然加力,大刀落下的速度猛然变得迅捷 无比。 如果照这样的速度继续下去,铁枪和大刀将会同时命中对方,而杨业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可惜的是,王彦章却不会让杨业如意,只见他左手突然松开枪杆,从马鞍旁取下一柄铁鞭架在了自己的头顶,而右手继续持枪向前突刺,仿佛不把杨业 捅个对穿不会罢休一般。 时间突然变得很慢,老将杨业仿佛没有预料到这种变故的发生,可想要变招却已经来不及了。 心中一狠,杨业怒吼一声,大刀继续劈下,没有丝毫犹豫。 “当!” 一声巨响回荡在天地之间,杨业的大刀劈在了铁鞭之上,因为王彦章单手招架的缘故,铁鞭伴随着大刀劈落,狠狠砸在了他的铁盔之上。不过可惜的是 ,铁鞭终究阻挡住了杨业的杀招,王彦章除了感觉到一阵头晕脑胀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势。 而那杆硕大的铁枪从杨业的胸口穿过,后背透出,殷红的鲜血仿佛喷泉一般汹涌而出,瞬间便将杨业的衣甲染得通红。 “终究还是...”杨业张开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喷了王彦章满脸。 “哈哈哈!” 话没有说完,但杨业突然仰天大笑,笑声无比畅快。 王彦章被杨业的鲜血迷住了双眼,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耳边猛然回荡起杨业怪异的大笑,让他心中一惊,急伸手准备擦去脸上的血迹之时,异变突 生。 “随老夫走吧!” 笑声停止,一声大喝回荡在耳边,随后王彦章只觉得身体不知道被什么撞了一下,翻翻滚滚着跌落战马。 待王彦章擦去脸上的血迹之时,映入他眼帘的只有一抹寒光,以及老将杨业那张沟壑纵横,无比狰狞的面庞。 “死!” 不知何时抽出腰间短刀的杨业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先是纵身一扑将王彦章扑下战马,随后一刀斩下,将手中短刀贯入了王彦章的胸膛之中。 一股剧痛袭来,王彦章楞楞地看着自己胸口长刀的刀柄,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要死了吗? 王彦章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随着鲜血不断流逝,他想要起身,发起最后一次冲锋,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但双腿却始终不听使唤 。无数次尝试之后,他放弃了。 转过头望着曹军本阵的方向,王彦章一脸的遗憾。 “丞相,末将尽力了!” 可惜,未能帮丞相取得胜利... 深深地凝视了曹操的身影一眼,王彦章双臂垂落,脑袋一歪,陷入了浓重的黑暗之中。 老将杨业早已断气,只是因为胸口那杆铁枪的支撑,他始终没有倒下,依旧矗立在原地。金背砍山刀依然紧握在手中,却再也无法举起。 随着杨业的战死,五百亲兵无一人逃命,全部选择战死当场,裴元庆终究晚了一步,等他赶到的时候,除了两锤击毙仅剩下的两头还在发狂的耕牛之外 ,没能做成任何事。 至此,曹操和郭嘉精心准备的火牛阵被破,而老将杨业也率领着三千骑兵与敌偕亡。 仅从这一战来看,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但是按大局来看,这是并州军的胜利! 并州军已最小的代价化解了曹操精心准备的杀招,虽然张扬付出的代价也不少,但剩下的实力也足够将所有曹军送入深渊。而准备的杀手锏失去效用之 后,曹操已经彻底失去了这场大战的主动权,除了被动挨打之外,曹军再没有其他的办法。 而且曹操如今应该思考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反败为胜,而是该如何安全地撤回洛阳,并且尽可能多得带回这些士卒。 “老将军...”张扬在心中默念一句,他尊敬杨业的选择,他选择了马革裹尸,为了他的大业... 不知何时,盘龙方天戟已经高高举起,锋利的戟刃仿佛要捅破苍穹一般。 刘伯温意识到了什么,开口劝道:“主公,大局已定,让孟起、兴霸冲阵就行了,你...” 摇了摇头,张扬的脸上满是坚决,“伯温,老将军求得了他的归宿,但我要让他亲眼看到这场大胜,我要告诉他和那些将士,他们的拼死一战是值得的 。” 刘伯温沉默地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方天戟狠狠麾下,张扬的咆哮声响彻四野。 “兄弟们,老将军和三千兄弟用他们的生命为我们铺平了道路,如今,本将要用一场大胜为老将军和这些兄弟送行,是男人的,随本将冲锋!” “杀!杀!杀!” 三个杀字贯通霄汉,天上厚厚的云朵似乎都被这股杀气所震慑,顿时消散于无形。浓烈的阳光照耀在众人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汇聚成他们心中对杀 戮的渴望。 反观曹军的士气却不可避免地跌落了下来,刚才那一幕幕深深地印刻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那悍不畏死、与敌偕亡的悲壮让他们胆寒,哪怕是野兽也知 道畏死,但并州军不知道,他们不是人,是一群魔鬼! “马超,命你率军当先冲锋,本将要曹操的人头来祭奠老将军!” “遵命!” 马超应诺一声,反身去了后阵。在他刚刚来到张扬麾下时,是跟着杨七郎学枪的,杨业也没少指导他,在他心中,杨业就如同他的第二个父亲一般,而 老将待他们也真的如同子侄一般。如今眼睁睁看着老将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怒火沉淀在胸中,需要发泄,需要用鲜血来洗刷,需要用曹操的人头来祭奠! 第683章 真正的铁骑 “阵前发生了什么,想必不需要我来再复述一遍,如今,该如何?” “报仇!” 回应马超的声音很低沉,而且并不高,但却显得异常沉重,仿佛在背负着大山开口一般。 “没错,老将军和三千兄弟用他们的性命为我们铺成了一条活下去的路,主公要我摘下曹阿瞒的脑袋,你们觉得如何?” “杀!” 一个杀字,透露出的杀意直冲霄汉,马超面前的这支大军人数并不多,说的话也不复杂,但其中惊人的杀意却足以让人胆寒。 将手中的狮头鬼面盔重重覆在脑袋上,马超缓缓调转马头,直面曹军的方向,大喝道:“上面甲!” 整整齐齐的咔嚓声中,五百铁骑同时放下头盔上的面甲,一瞬间,一张张长相并不相同的面孔同时消失,留在外面的,只有那钢铁铸成仿佛鬼脸一般的 面甲。除了眼部那两个深邃的孔洞还能看出一双双冷漠、嗜血的眸子之外,外人再也无法看清这群骑兵的表情。 并州军大阵如同劈波斩浪一般从中间猛然分开,留下了一条并不宽阔,但足够这支骑兵通过的道路。 马超同样放下了面甲,如今狮头鬼面盔才算是名副其实。 手中龙骑尖斜撩长空,脑后头盔上雪白的流苏在空中随风飘扬。 “前进!” 沉重的马蹄声叩击着灼热的大地,发出富有节奏的沉闷声响,在曹军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中,一支由五百余人构成的诡异骑兵缓缓出现在大阵之前,踏着 碎草和黄土,一股莫名的寒意在大河南岸的平原上无尽的蔓延开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 曹操两只并不大的眼睛瞪得滚圆,多年征战的他绝对算得上见多识广,可面前这支骑兵...这是骑兵吗?曹操突然有些迷茫,骑兵怎么会是这种样子, 难不成是九幽冥域中爬出的鬼兵? 郭嘉和荀攸的眼睛也瞪大了,他们同样有些不敢置信,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们虽然从来不曾亲自上阵,但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现在,他们依然感 受到从灵魂深处升起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无边的恐惧瞬间在这片平原上肆意蔓延,哪怕是再精锐的老兵,此刻也没办法保持平静。 临近黄昏,炙烤了大地一整天的烈日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一股东风荡起无尽的烟尘,不少曹军将士闭上双眼,躲避烟尘的同时,也希望是自己产生了幻 觉,可再次睁眼的时候,那支如同鬼魅一般的骑兵依然清晰地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是一支怎样的骑兵? 通体上下闪烁着内敛幽暗的光芒,那金属特有的光芒。 并州军的装备精良,这不是什么秘密,就像之前杨业率领的那三千骑兵便全部身着铁甲,可面前这支骑兵的装备依旧给了他们无尽的恐惧。 因为不光是马背上的骑士,就连这群骑兵胯下的战马也全部覆盖上了一层坚韧的铁甲,放眼望去,除了四条马腿的底部没有铁甲的覆盖之外,这群骑兵 竟然没有一处裸露在外! 马头上的铁甲银光闪闪,甚至额头上还有一根金属尖刺突出,如过有西方人看见这群骑兵的话,一定会觉得这群战马和他们传说中的神兽独角兽很是相 似。但是那根金属长角上闪烁着的银色寒芒让人丝毫不会去怀疑它的威力,若是被撞一下...曹军将士突然不太敢想那种后果。 恐惧在曹军之中肆意蔓延,就连曹操都有些失态,环顾左右大声喝问道:“这怎么可能!战马怎么可能背负起如此庞大的重量,骑士、骑士的铠甲、马 铠、兵刃,这难道没有千斤?谁来告诉本将,为何这群战马能够驮起近千斤的重量?!” 马鞍和马铁骑在曹军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曹军大小将领,包括他们亲兵的战马也同样仿制了这些东西,但曹操可不觉得凭这两样东西就能让战马背负 起近千斤的重量。 没人会怀疑这群骑兵只是样子货,如今是在战场上,并不是在军演,如果不能冲锋的话,张扬肯定不会将这群无用的东西带到战场上来。可是这又有些 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就像曹操喝问的,什么战马能够驮起近千斤(汉朝的重量和现代也不一样,一斤大约只有250克,现在的一半。)的重量? 郭嘉苦涩开口道:“主公,是西域骏马...” 多余的话,郭嘉没有再说,曹操也不傻,而且他胯下的绝影严格来说也是一匹西域宝马,他自然知道的很清楚。西域骏马全部身高八尺上下,负重和冲 锋的能力全部都是当世之最,除了耐力不佳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的缺点。 “而且,他们的铠甲是鱼鳞甲...” 仿佛是怕曹操受到的打击不够,荀攸的话再次让曹操心底一凉。 鱼鳞甲,简单来说就是在一件皮甲之上,用绳索编缀甲片形成的一种铠甲。这种铠甲出现的时间很早,春秋战国的时候便已经出现,可惜的是,因为造 价昂贵,费时费力,所以一直都是军中将领才能佩带的高级装备。可没想到张扬尽然如此疯狂,拿鱼鳞甲来装备士卒! 鱼鳞甲的优点很明显,钢铁的甲片被堆积在一起,看似松散,但却合成了一个整体,想要寻找破绽基本是不可能的。而因为甲片可以重叠,这件铠甲完 全可以随着士卒的动作随意弯曲,根本不会影响将士的动作。而且仿佛能力同样出色,不管是大锤、狼牙棒这种重武器,还是长枪、弓箭这等尖锐的兵 器,由甲片构成的铠甲都能做到很好的防护作用。 当然,这种铠甲并不是没有没有缺点,不过这个缺点并不表现在战阵之上,而是表现在制作的过程中。 细小的鳞片打磨很是费时费力,尤其是在这个纯手工制作的年代,想要打造这么一件由几千片相同大小的甲叶构成的鱼鳞甲,绝对是一件浩大的工程, 尤其是,这支骑兵竟然连战马都披着鱼鳞甲。 张扬疯没疯,曹操不知道,但他清楚,这支骑兵绝对是一群大杀器,别的不说,哪怕曹军将士的长矛再锋利,但面对这群钢铁组成的怪兽,该往哪里刺 ? 之前的并州军已经很精良了,但依然有不少缺点,比如两档铠没有防护的双臂和双腿,以及没有铠甲的面部和他们胯下的战马,但这群骑兵却基本将这 些缺点全部改善,而且还没有明显的弱点。 鱼鳞甲使得他们在马背上的动作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战马的动作也同样不会受到影响,就连脸上都有面甲...这该怎么打? 曹操有些茫然,本来准备好的大杀器火牛阵根本没发挥出它的效用便被并州军化解,紧接着张扬又祭出了这么一支铁骑,这仗怎么可能打赢? 当然,这支铁骑并不是毫无缺点,凭借曹操的经验,只在片刻之间便发现这支骑兵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在背负如此重量,再加上西域骏马本身的 耐力就不足,若是能够带着这支骑兵兜圈,耗光这些战马体力的话,没有了战马的骑士,充其量不过是一群重甲步卒罢了,虽然同样并不好对付,但却 并不是毫无办法,哪怕是拿人命堆,拿下他们却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曹军没有骑兵! 没有骑兵靠什么跟这群铁骑兜圈子,两条腿吗?哪怕披了重甲的战马,那也还是战马,两条腿想要跑过四条腿...好吧,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但是曹 军中绝大部分的士卒都做不到。 “奉孝...”曹操艰难开口问道:“当今之计,该如何?” 如何?郭嘉也很想问这个问题,可是他自己却没有答案,只是想想便知道让这群铁骑冲起来将是一副怎样的可怕场景,不客气地来说,绝对不会比那群 发狂的耕牛要差。更重要的是,这群战马还是能够听从骑士指挥的,灵活性也比耕牛要高上一大截。这仗,真的没法打。 “主公,撤退吧,只要撤回函谷关,张扬一定不敢再追。” “本相不撤!”曹操有些癫狂,大声咆哮道:“我军若是撤了,今后还能再反攻京兆,还敢和他小人屠作战吗?此战本相要亲自冲锋,死战不退!” 荀攸同样劝道:“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主公有个三长两短,兖州该如何、豫州该如何、谯郡曹家该如何?” 一句话,让有些癫狂的曹操冷静了下来,最后带着一丝希冀,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就连郭嘉和荀攸都苦着一张脸,至于董昭等人,早就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傻了。 “也罢。”曹操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道:“本相心神已失,接下来该如何便交给奉孝来指挥,谁若是不听命令,斩首巡视全军!” 第684章 摧枯拉朽 就在曹军主帅、军师等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如同一群钢铁怪兽一般的铁骑已经在马超的率领之下发起了冲锋。 沉重的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支钢铁怪兽的起步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但还没等曹操等人高兴的时候,这支铁骑逐渐加速,开始了狂冲的模式。 当然,哪怕是狂冲,这支铁骑的速度也比不上普通的骑兵,但是他们的速度已经和慢扯不上关系。如果说普通骑兵是一辆辆风驰电掣的跑车,那这支铁 骑就是汇聚在一起的坦克,坚定、无畏,加上他们庞大体重带来的惯性,仿佛只要让他们开动起来,就没有任何人或者物能让他们停下来。 和普通的并州骑兵不同,他们装备的兵器并不是杀人利器斩马刀,而是一杆杆足有鹅蛋粗细的骑矛。 寒光闪烁的长矛已经平压下来,直直地指向曹军本阵,霎时汇聚成了一排排整整齐齐的长矛森林,矛刃上宽阔的两道血槽泛着幽光,死神仿佛正在向所 有的曹军将士露出了他狰狞的微笑。 两万余大军紧随在这五百铁骑的身后,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着曹军碾压过来,张扬一骑当先,掌中的方天戟已经平压了下来。 这一次,张扬没有再做任何的动员,甚至连陷阵营冲锋的口号都没有喊,但就是这片诡异的沉默,让所有的并州军都憋了一口气,准备大杀四方。 半天没有等到命令的周亚夫策马来到曹操身前,厉声道:“主公,事急矣,主公和诸位先生可先行撤退,末将自率本部兵马断后。” 曹操看起来有些恍惚,半晌没有说话。郭嘉开口道:“如此甚好,将军,无论如何也要抵挡住敌军半个时辰,否则的话,万事皆休。” “军师放心,末将晓得轻重。”周亚夫重重把头一点,回身长啸道:“儿郎们,随本将来!” 没有回应,兵败如山倒,谁都知道这个时候留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尤其是并州军打头的五百铁钢怪兽看起来实在是骇人无比,让人自然生出一股难以 与之争锋的感觉。 但属于周亚夫麾下的三千步卒还是在沉默之中踏出了自己的脚步,毅然决然地来到了周亚夫的身后。 周亚夫平日里治军极严,说上一句令行禁止丝毫不为过,所以听到命令之后,这三千大军几乎没有思考,立刻便听令行事,当然,也容不得他们拒绝, 不管愿不愿意,军法就摆在那里,若是留下说不定还能逃得一条性命,但此刻若是敢不听从军令,则必死无疑,该怎么选其实也没有什么思考的余地。 郭嘉最后提醒周亚夫道:“将军,可立阵死守,拖延时间,只要能撑过半个时辰,将军便可率军退走,只要能退到函谷关,便可无恙,切不可与并州军 发起对冲!” 对冲...和这群钢铁怪兽? 周亚夫心中升起一阵怪异的感觉,他其实很想开口问问郭嘉,军师,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疯子?步卒对阵骑兵就已经只有坚守这一条路,如今面对这群 怪兽,你还担心我发起冲锋? 不过他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回头深深掠了一眼曹操和郭嘉,重重把头一点,道:“军师放心,末将战死之前,绝不会后退一步!” 说罢,周亚夫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手中长枪,大喝道:“众将士听令,结阵死守,不死不退!” “不死不退!” 既然没有退路,那还想什么,拼他娘的! 这就是三千曹军此刻最真实的想法,既然退路已断,都是爹生娘养,怕他娘的什么?! 三千将士疯狂地回应着周亚夫,但他们却并不是士气高昂,而是想通过这种办法来驱散心中的恐惧。 “将投石车推到阵前,在投石车后结阵,快!” 随着周亚夫的一声令下,三千将士立刻行动起来。木质的投石车不知道能不能抵挡住那群钢铁怪兽的冲击,但总比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的好,这 是一个送分题,甚至不需要过大脑,曹军将士便知道如何去选择。 郭嘉并没有再去关注战场,而是转头向一旁脸色复杂的曹仁道:“子孝将军,立刻率军开路,刀盾手护住两翼,长枪兵当先开路,长弓手居中压阵,并 州军的骑兵很可能会绕过周亚夫将军的大阵来追击我军,你的任务就是一定要冲破敌军的封锁,将主公安然送回函谷关!” “遵命!”看样子曹仁还没有从那场大战中回过神来,不过他并没有迟疑,作为一员经验丰富的大将,一时的战败或许会让他有些失落,但想要让他一 蹶不振却是根本不可能的。更何况如今的局势如此危急,曹仁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子究竟有多重。 “众将士,随本将来!” 曹仁大喝一声,招呼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曹军将士。众将士听令而行,虽然刚才的战败对曹仁的威信有些打击,但他多年积累下来的威望却不是那么容易 消散的,更何况如今也不是要他们去送死,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曹军大阵瞬间改变,向着后方逃去,而这一举动自然瞒不过正在率军冲锋的张扬。 刘伯温本来并没有随军冲锋,但看到这一幕,他坐不住了。一拍胯下战马,冲到张扬的身边,开口道:“主公,曹阿瞒想逃,而且还准备拼命!” “嗯?”张扬在阵中视线受阻,看得并不像刘伯温那么清楚,所以他只看到曹军打算撤退,至于拼命...留下三千敢死队就算拼命吗? 见张扬有些疑惑,刘伯温连忙开口解释道:“主公,曹阿瞒竟然让刀盾手保护两翼,直接以长枪兵在前冲锋,以弓箭手为中军,如此逃命,如果我军命 骑兵绕过曹军进行正面阻拦,固然能够将这支曹军屠杀殆尽,但我军的骑兵也会损伤惨重!” 张扬有点明白了过来,道:“这是曹操打算以他的大军来拼光本将的骑兵,如此他们就能从容地退回函谷关?” “没错。”刘伯温点头道:“只怕曹操就是这个目的。” 沉吟片刻,张扬有些迟疑,“我军如今占据优势,拼光骑兵固然能把这支曹军留在此处,但想要留下曹操却不大可能,这么一算,不值啊!” 不管是从大军的训练,还是军队的装备来看,张扬的并州军无疑更难训练,花费的钱粮也更多,更别说在将士战死之后,张扬还得付出无数的抚恤,所 以不论怎么算,用骑兵去拼曹军的步卒,都不是什么合算的买卖。可是不派骑兵拦截的话,此战打得这么惊心动魄,费尽心力,最后的战果就是不到一 万曹军将士,外加王彦章和周亚夫? 再加上老将杨业的大仇,张扬无论如何都不能甘心接受这个结果。 “军师觉得此时应该如何?” 刘伯温既然来找张扬,心中自然有了谋划,此时立刻开口道:“主公,曹军大营之中可还有两千将士,主公不妨派出骑兵将这支曹军逼出来,驱赶他们 冲乱曹军的阵形,如此一来的话,不管曹军阵形乱不乱,定然会拖住他们的速度,给我军解决断后的曹军争取时间。若是曹军的阵营被冲散,则是一个 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甚至不需要步卒动手,光凭骑兵便能将所有曹军覆灭在此处!” 这个计划...谈不上有多高明,甚至有点一厢情愿,曹操可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曹仁率领的败军有可能冲乱大阵的时候,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下令放 箭,张扬可不相信仅凭两千曹军便能阻挡他的逃命之路。 只是目前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既不想损失人手,又想留下曹操,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这个计划不管有用没用,但尝试一下却没有任何的损失 ,为什么不呢? 可是当张扬环顾左右的时候,又开始发愁了。老将杨业已经战死,杨七郎率军深入敌后,马超已经在前军率军冲锋,他的身边只剩下典韦、裴元庆、甘 宁三员大将,外加乌力这一个异族将领,该派谁去? 阻拦曹操,而且还是一心逃命的曹操,这可不是一项简单的任务,裴元庆这个吃货被张扬率先排除,让他执行一些简单的任务没有任何问题,但和曹操 对阵,哪怕他再勇武,张扬都觉得是和派他去送死没有任何的区别。 典韦这些年有不小的进步,但那也要看对手是谁,曹操...张扬觉得典韦还不够这个资格。 至于甘宁,应该要比典韦和裴元庆强上一些,毕竟甘宁可不仅仅是个水上将领,原本历史中的百骑劫魏营足以证明他对统率骑兵同样有一些见解,但这 不足以让张扬放心。况且如今的甘宁和历史上的还有些差距,等到百骑劫魏营之时,甘宁已经沉淀多年,算得上一员大将,但如今的甘宁更像是一个毛 头小子,让他对付曹操,有些强人所难... 那该派谁去呢?张扬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685章 军神 其实去拦截曹操,由张扬自己率军前去是个不错的选择,论机敏,论对骑兵的熟悉,当今天下能够强过张扬的绝对不多。 虽然比阴谋诡计,张扬一定不是郭嘉的对手,但目前这个局势,能有什么阴谋诡计可用? 可问题是,张扬若是率军离去,凭借典韦、甘宁等人的能力,同样不足以统率大军,虽然不觉得会有什么意外,但战阵之上,意外随时可能会发生,张 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下心来。 想到这里,张扬毫不犹豫地进入了系统之中。 其实到目前为止,张扬仍然不清楚系统空间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过唯一可以断定的是,系统空间中仿佛是静止的,哪怕他在其中呆多久,出来之后都 不过是一瞬间罢了。 不过没等张扬开口,系统那冰冷的声音便给张扬泼了一头冷水。 “系统已被王彦章爆表,三天之内不可以使用,请宿主立刻退出系统!” “再次警告,请宿主立刻退出系统,否则可能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影响,不保证宿主的生命安全!” “闭嘴!”虽然系统中并没有时间这个概念,但张扬仍然显得焦急无比,怒吼道:“没有其他办法吗?我现在急需召唤,行不行?” 系统一阵沉默,仿佛没想到有人会跟它讨价还价。 半晌之后,系统那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再次回响在空间之中。 “系统已被爆表,处于极其不稳定之中,宿主若是强行使用...”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要知道,现在我要召唤,行,还是不行?!” 张扬的口气并不好,毕竟如今的局势十分危急,胜,说不定能能够留下曹操,虽然不能说曹操一死,兖州和豫州便能很容易地收入囊中,但许昌四分五 裂却是免不了的。而且能除掉三国本土这个最厉害的大敌,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算亏。 可系统却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如何能让张扬不急? 不过系统好像没有生气这个情绪,只是继续用冰冷的声音道:“可以,但是作为代价,半年之内,宿主别想再使用系统,请问宿主是否要强行进行召唤 ?” “召唤!” 解决掉曹操和半年不能使用系统,这个问题并不需要过多考虑,张扬便做出了选择。 “王彦章造成爆表,共有三名名臣武将爆表而出,请问宿主是否要先行查询?” “查询。” 既然半年之内不能使用,那还是听听得好,万一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也好早做准备不是? “王彦章爆表出世三人,第一名汉初三大名将之一,九江王英布。” 张扬心中一惊,这位可是一个猛人,号称秦末第二猛将,仅在霸王项羽之下,而且统率作战同样不差,最重要的是,此人心狠手辣,传说项羽坑杀二十 万秦军,就是由这位亲自动的手。 作为同样坑杀过俘虏的人,张扬明白那是一种怎样可怕的感觉,但这位在坑杀二十万秦军之后屁事没有,还能继续领军作战,端得是一员猛人。 “第二名,唐高祖李渊。” 介绍很短,就三个字,但给张扬带来的震撼却比英布还要强烈,猛将张扬见多了,单纯论武力的话,冉闵和裴元庆也不见得要比英布要差,但这位皇帝 可不是普通人。 李渊并不是第一个爆表而出的皇帝,明太祖朱元璋,隋文帝杨坚都已经被爆表而出,元太祖成吉思汗更是已经被张扬所杀,但李渊的被爆表而出还是让 张扬心中一惊。 当然,张扬忌惮的并不是李渊,唐高祖虽然不差,但也不见得要比隋文帝、明太祖和元太祖要强,但是李渊可是有一个好儿子。唐太宗李世民绝对配得 上千古一帝的名号,文韬武略样样不差,哪怕数遍中华上下五千年,能够和李世民比一比的帝王也就那么几个,至于说比他还强的,基本没有! 张扬想得很多,李渊可不只李世民一个儿子,李建成和李元吉倒还罢了,哪怕能力不差,也不可能比李世民要强。但李元霸可是一个逆天妖人,若是这 货也被李渊携带而出的话...那个画面太美,张扬甚至有点不敢想。 正史暂且不说,各种演义之中,李元霸可是隋唐第一猛将,看看排第三的裴元庆便这么强,第一的李元霸又该是何等勇猛?而且按演义的说法,李元霸 可是一个人锤暴三十万大军的家伙,这种彪悍的战绩,让张扬怎么打? “系统,按道理来说,李渊出世有可能携带李元霸,可是这李元霸要是真的像演义里一样,一个人能打败三十万人,那我还玩什么,不如自杀算了。” “请宿主放心,哪怕李元霸出世,也不可能那么逆天,会在一个合理的范畴之中。” 得到了系统的回答,张扬送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第三名,霸王亚父范曾。” 又是一位猛人,这次爆表的质量强得可怕,一个猛将,一位帝皇,还有一个谋士,可惜的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些爆表而出的文臣猛将和他张扬 基本没什么关系。 “宿主如今拥有王彦章爆表特权一次,请问是否使用?” “使用!” 留着也是留着,凉州平定之后,他手下的将领被分出去一大批,如今老将杨业又战死,他麾下的将领已经不足,此时不管召唤出什么样的,总能一用不 是? “恭喜宿主抽中梁山五虎将之一,双鞭呼延灼,统率88,武力91,智力68,内政41。” 又是梁山好汉,数量多就是牛叉,出现的频率都高的很。不过这一个还算不错,88的统率加91的武力,虽然算不上顶尖,但用一用绝对没有问题。 更重要的是,张扬有些怀疑系统是不是故意的,他才刚刚把真正的铁骑给搞出来,系统立刻给了他一个呼延灼,这是在鼓励他组建连环马? 想想后世的铁浮屠,张扬觉得组建连环马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失去了灵活,但冲击力绝对比现在的铁骑还要强悍! 不过此时却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呼延灼的能力虽然不差,但却不见得比甘宁要强,依然达不到张扬的要求,还是需要召唤。 “系统,我如今有多少点数?” “宿主最近得到愉悦点数如下,李鸿章9点,王守仁9点,张翼8点,陈到8点,张乾6点,连同之前的115点,总计为155点。” “获得厌恶点如下,杨松6点,王彦章10点,连同之前的46点,总计为62点。” 愉悦点倒是没有出乎张扬的意料,可是张鲁、杨柏、张卫竟然没有对自己产生厌恶? “请问宿主是否执行召唤?” “给我用100点愉悦点进行召唤,特长锁定在统率上。” 杨业战死,张扬现在需要的也是一名帅才,而非将才,所以他毫不犹豫便选择才特长锁定在了统率上。 “系统将随机在全史中抽取五人为候选名单,宿主可以去掉两人,在剩下的三人中进行抽取。” “第一名,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秦朝奠基之人王翦,统率101,武力90,智力96,内政75。” 猛人!这位绝对要比英布要强,要是能把这位给召唤出来... “第二名,南朝刘宋开国皇帝刘裕,统率99,武力94,智力88,内政82。” 这位...属性也不错,可惜野心同样也很大,可能因为他自己便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所以对同类很是不喜。 “第三名,战国名将乐毅,统率99,武力82,智力94,内政89。” “第四名,统一匈奴的王者,曾经将汉高祖围在白登城中的冒顿单于,统率98,武力90,智力89,内政81。” 匈奴人,而且还是有野心的匈奴人,召唤出来祭旗吗? “第五名,大唐军神李靖,统率103,武力78,智力98,内政85。” 这个厉害啊,单论统率竟然比王翦还要高上两点,简直完美。 “请宿主去掉两人,然后进行随机召唤。” “去掉刘裕和冒顿。” 没有进行过多的思考,张扬便决定了需要去掉的人选,一个当过皇帝的家伙,另一个则是匈奴人,还是造成白登之围的贼亏祸首,张扬虽然不喜欢刘邦 这个痞子皇帝,但是对于异族,他更是厌恶。 “恭喜宿主抽中大唐军神李靖,身份设定为凉州人,家贫,寒门子弟,在宿主平定凉州之后投军,现在凉州军中为一什长,宿主可随时召见。” “召唤完毕,系统已经崩溃,半年之内不能使用,请宿主立刻退出系统!” 第686章 分兵 “谁认识李靖?” 混乱的战场上,张扬放声大吼,但却半晌没人回应。想来也是正常,如今可是在奔腾的大军之中,能听到他大叫的人本来就有限,更何况张扬身边的还 都是他的亲卫,大多是当年南阳的老兵和并州人,谁认识李靖这个无名之辈? 见无人回答,张扬有些急了,要知道战机稍纵即逝,若是让曹操汇合这支出营的曹军之后,可就没有攻占曹军大营的机会了。曹操完全能够从容地退回 大营之中,虽说哪怕有了大营,曹军的战败依旧不可避免,但那付出的伤亡可要大上不少,张扬的家底还不足以让他肆意挥霍。 更何况他拼着半年不能使用系统召唤出李靖,为得不就是能取得这个战机,如今人是召唤了,却找不到,这不是急死个人? “谁将李靖带到本将面前,重赏!” 张扬再次大吼,那模样仿佛要吃人一般,让不少人吓了一跳。 不过这一次总算有了回应,一名从旁奔驰而过的凉州士卒有些懦懦地开口问道:“主公找的可是安定郡的李靖,李药师?” 张扬有些想骂娘,谁他娘知道李靖是哪个郡的,不过系统说是凉州人,安定也属于凉州,应该没错,至于李靖的字是什么...他哪知道去,李靖在历史 上并不出名,至少他张扬根本没听过,如果是换个秦琼、尉迟恭那他还能说上两句,李药师...这李靖还是个卖药的? 不过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而且系统已经没有丝毫回应,想问都问不了,既然如此的话,死马当活马医吧。 “就是此人,你可知道他在哪?” 这凉州士卒看起来和李靖关系还不错,见张扬如此焦急,以为是李靖得罪了张扬,便开口回护道:“主公勿怒,李药师人不错,就是脾气臭了一些,若 有什么地方得罪主公的,还请主公见谅,小的在这...” 张扬如今很想杀人,不是说凉州人喜欢动刀多过动嘴吗?怎么此人如此啰嗦,“闭嘴!本将就想知道这李靖在哪,不是要杀他,是重用,明白吗?” “呃...”这凉州士卒充分发挥了他嘴碎的毛病,一脸欣慰道:“俺就说这李药师不是普通人,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这可真是...” 话没说完,但他看到张扬那仿佛可以杀人的眼神之后,不敢再说下去了,连忙道:“主公,这李靖是小的什长,不过冲锋的时候失散了,但想来应该就 在附近...” “快去找!” 三个字几乎是从张扬牙缝里蹦出来的,若不是还希望此人能够帮助自己找到李靖,张扬一定会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遵命!” 这次,这凉州士卒没敢再继续啰嗦,应诺一声之后便飞速离去,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用,便扯着一匹战马的马缰来到张扬面前,喘息道:“主...主公 ,他就是李药师。” 张扬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见此人身长七尺五六寸的样子,身板并不厚实,当然,这是和凉州人比,要是和荆州、扬州等南方人比,李靖也算得上一条壮 汉。 相貌堂堂,浓眉大眼,有着明显关西人的特征,颔下一缕短髯哪怕是在战阵之上也整整齐齐,年纪大约在三十上下,端坐在马背之上,颇有一副不动如 山的沉稳。 “你便是李靖?” 虽然不知道张扬从哪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李靖表情却十分淡定,并没有因为面前之人是大名鼎鼎的小人屠便感到惶恐。 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军礼,李靖开口道:“正是在下,不知丞相寻小人何事?” 丞相...要知道如今凉州军基本都会称呼张扬为主公,但李靖却没有,这只能说有两种情况,第一,此人沽名钓誉,准备通过表现得与众不同来得到张 扬的赏识。 这种人不算少见,从古到今,沽名钓誉之辈数不胜数,远得不说,只说张扬发布求贤令以来,准备来并州碰运气,但没有一点真才实学的家伙便不在少 数。一开始张扬还亲自接见一下,毕竟他有系统在身,是真有本事还是假冒伪劣产品,检测一下便清清楚楚。但是过了开始那阵兴奋劲之后,张扬便对 这个游戏感到了厌烦,因为前来求官的人不少,真有本事的...十个里面能有半个?大多数都是一些系统都检测不到属性的人,偶尔有一两个能检测到 属性的,也都是在60上下,根本不堪一用。 可是你还不能不见,否则有可能漏掉大才不说,还影响自己的爱才之名。 后来在贾诩归顺到张扬麾下之后,他才解脱了出来,将此事全数推给了乱国毒士。 贾诩看透人心的本事当世顶尖,如果真有人能够瞒过他的话,那张扬也不会介意将此人收入麾下,毕竟这也算是本事。 可惜的是,连这种人都没有。 但是面前这个李靖,看面相应该不是弄虚作假,故弄玄虚之辈,而且他也不可能事先知道自己从系统中召唤了李靖,所以这第一种可能完全可以排除。 第二种情况则是,此人是个有真本事的,轻易不会认主。张扬觉得这种情况很可能发生,毕竟是大唐军神,虽然自己不了解此人,但系统能给出这么高 的统率,岂是泛泛之辈? “关西出将,关东出相,本将听闻你有淮阴侯之才,今命你为偏将军,随兴霸率军袭取曹军大营,你可敢应?” 张扬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淮阴侯是谁,汉初三大名将之首的韩信,人称兵仙,张扬拿他李靖和韩信相比,绝对是抬举他。不过张扬却没办法一开始便 给他多高的官,偏将军是张扬能随意任命的极限,再高的话,其他立有军功的将校必然不会心服,他们未必敢对张扬不满,但给李靖下下绊子却是免不 了的。 虽然想派李靖为主将,积累一些军功,好能让他顺利接杨业的班,成为并州军四大能够独领一军的将领之一,但张扬却知道此事急不得,拔苗助长不是 什么好事。并州军都是一群骄兵悍将,李靖没有丝毫的资历,哪怕你再有本事,总得部下听令不是?这就是张扬任命甘宁为主将的原因。 “多谢丞相看重,靖定当竭尽全力,助甘将军夺得曹军大营,堵住曹操的退路。” 这句话一出,张扬更加确信眼前之人就是自己召唤出来的李靖,毕竟自己只是说了一个要求,他便推断出了目的,庸才可没有这等本事。 对于李靖,张扬放心,但对于甘宁...这位的能力绝对不差,否则原本历史中孙权也不会拿他和张辽比较,但性格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或许是水贼当久了,甘宁的身上总有一股痞气,领军作战也容易冲动,若是被人一激,很可能不顾后果。 “兴霸。”张扬转头郑重道:“本将与你五千骑兵,一定要将曹操大营夺下来,可有问题?” “主公放心便是。”甘宁满不在乎道:“如今的曹军就是丧家之犬罢了,其实要某来说,夺曹贼的大营作甚,五千骑兵,末将保证能冲入敌军之中,将 那阿瞒的人头给主公摘来,如何?” 张扬有些头痛,曹操要是那么好杀的话,那他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废话,冲过去宰了就是,可问题是能吗? 曹操摆出的这幅架势就是准备拼命,拼命张扬倒是不怕,只要能将曹操留在这里,拼光这两万骑兵也算值得,但问题是,如果拼光了骑兵,没能把曹操 留下呢? 到时候想要追击可就基本不可能了,没实力的时候,必须拿命来拼,但如果有其他办法,为何不稳妥一些呢? “兴霸,本将知道你勇武,但本将不只想把曹操留下,这两万曹军本将同样不想放过,斩杀曹操固然痛快,但这些士卒该如何?只能你能攻破曹军大营 ,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你可明白?” 甘宁这种人就是顺毛驴,你得顺着毛捋,要是说上一句他不行,那他一定要去证明一下自己可以,夸奖两句又不是什么大事,张扬自然不会吝啬。 “也是。”甘宁接受了张扬的说法,一拍胸膛道:“主公放心,末将定当堵死曹军的退路,将那阿瞒活捉来交给主公处置!” 见甘宁没有坚持,张扬松了一口气,不放心地叮嘱道:“曹操不是易与之辈,兴霸此去要小心谨慎,多听听药师的意见,你可明白?” 第687章 败局已定 甘宁和李靖已经率军离去,但张扬的担心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凭借着对甘宁的了解,张扬清楚,自己最后那句话他一定没有听进去。不过也不奇怪,甘宁归顺他麾下之后,虽说没有经历过几次大战,但当年烧毁联 军战船那一战却很漂亮,足够给轻视他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也可以使他在并州军中站稳脚跟。 但李靖却是赶鸭子上架,没有资历,没有身份,甚至连个像样的官职都没有,完全是个三无产品。想让甘宁这么个骄傲的家伙听李靖的话,着实有些困 难。 不过命令已下,人也已经走了,再后悔也无济于事,更重要的是,马超率领的重甲铁骑已经和周亚夫率领的死士短兵相接。 沉重的投石车并没有给曹军带来任何的安全感,在无数的轰然巨响之中,所有的投石车全部变成了一堆碎屑漫天飞舞。 当然,并不是说重甲铁骑便无敌了,解决掉这些投石车同样使得重甲铁骑付出了至少五十骑的代价,但曹军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死战不退!” 周亚夫在曹军大阵之中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喝,试图挽回已经跌倒谷底的士气。 但回应他的不过是一些稀稀落落的应和声罢了,面对这群钢铁怪兽,还能坚守在原地已经需要莫大的勇气,再要求这些曹军将士士气高昂,有些强人所 难了,不是吗? 四百余名重甲铁骑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与坚守在原地的曹军的轰然相撞,如同四百余柄尖刀一般,瞬间便将曹军切割成了无数的碎块,顷刻间血水 与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惨叫声延绵不绝,血肉之躯想要阻挡普通战马的冲击都困难无比,更别说这群初露峥嵘的重甲铁骑。 “噗...” 利器剖开血肉的脆响声中,一柄沉重的骑矛如同牙签刺穿萝卜一般轻松地洞穿了一名曹军士卒的胸膛。长矛去势不减,又继续洞穿了这名曹军士卒身后 的另一名士卒,将两人的尸体穿成了糖葫芦,拖在地上继续前冲。 “嘣!” 在向前拖行了十步左右之后,这柄长矛再也无法承受两具尸体的重量,居然从中断裂开来。 马上的骑士没有丝毫犹豫,抖手扔掉手中的半截断矛,从腰间抽出长刀开始疯狂劈砍。 他胯下的战马同样不甘示弱,埋头狂奔,额头上那根金属制成的独角杀伤力惊人,曹军单薄的皮甲根本不足以保住他们的性命。 紧随在这些重甲铁骑身后的步卒惊奇地发现,这仗实在是太简单了,经过铁骑的肆虐,曹军已经毫无战心,别说配合,不少人连举刀对敌的勇气都已经 丧失。不过指望这些并州军手下留情也是不现实的事,张扬并没有抓俘虏的命令下达,那不管这些曹军会不会还手,只要斩下他们的头颅就是功劳。杀 还是不杀,这个选择题很困难吗? 周亚夫枪挑刀劈,硬生生连斩三名重甲铁骑,但他的勇猛却不足以改变局势,普通的曹军并没有他的勇猛,手中的兵刃也比不过他的宝枪和宝刀,所以 他们除了被屠杀之外,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 “将军,撤吧,再不撤就真的要把命都搭在这里了!” 一旁的亲兵队长面色难看地对周亚夫开口,可惜的是,周亚夫却并不准备领情。 “不可能,本将答应丞相要死战不退,今日哪怕战死在此处,本将也绝不会后退一步!” “没用啊将军,哪怕我们全部战死在此处也无法阻挡并州军,既然如此的话,何不保留有用之身,再为丞相效力?” “这...”周亚夫迟疑了一下,他并不怕死,但这并不代表他想死,凭他的本事自然能看出曹军的战败已经不能避免,事实也确实如同亲卫队长所说, 哪怕他战死在这里,最多也不过是能多杀几名敌军罢了,对大局没有丝毫的影响。而且自己的本事自己最清楚,他的武艺不差,但也只是不差罢了,并 州军猛将如云,比自己强的不在少数,若是遇到一个,自己想逃都逃不掉。 见周亚夫有些意动,亲卫队长连忙继续劝道:“将军,撤吧,主公已经逃了,我们还留在此处坚守有什么意义?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沛郡周家 考虑考虑不是?” 一句话说到了周亚夫的心尖上,系统给他设定的身份是西汉开国名将周勃的后人,也就是说,周亚夫经过系统这么一搞,成为了他自己的后人。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历史上,周亚夫挽救汉室江山之后,受冤下狱,绝食而死,周家也就此败落,而如今的他出仕曹操就是为了重振周家。 他这一死不要紧,作为如今周家能力最强之人,他死之后,周家再无希望,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罢了。”周亚夫收刀回鞘,喝道:“我们撤!” 周围的亲兵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是周家的家仆,和曹操可没有任何的关系,此时撤退他们并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随着周亚夫的撤退,曹军留下拼命的这三千将士彻底崩溃,虽然还有不少人在顽强抵抗,但战败已无可避免。 而另一边的甘宁和李靖则率领着五千骑兵绕过了曹军的正面拦截,趁着出营接应的曹军和曹操本阵拥挤在一起时,一举攻占了曹军的大营。 乱军之中,曹操勃然大怒,直接一剑将出营接应他的校尉劈成了两段,转头问郭嘉道:“奉孝,当今之计,该如何是好?” 郭嘉苦笑道:“主公,此人死了倒是痛快,但他这一出击,却把大营给丢了,我军失去了最后的屏障,放眼望去,四周俱为平原,我军又都是步卒,想 要抵挡如狼似虎的并州铁骑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本相当然知道,可我军该如何,总不能站在原地等死吧?” 郭嘉没有立刻回答曹操,而是回头看了看身后,只见断后的那三千大军已经乱成了一团,并州军的铁骑并不是虚有其表,斩杀曹军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冲破战阵不过是迟早的事。 更为重要的是,张扬可不是什么庸才,不会在原地等待着覆灭这三千人后才率军追击。而且并州军强大的兵力也足够让张扬分兵追击。 两支大约在三千人左右的骑兵从西东两个方向包抄了过来,如果不能及时冲破并州军封锁的话,用不了多久并州军就会形成合围,到时候再想突围基本 是不可能的! 兵力众多的优势在此刻凸显得淋漓尽致,曹操虽然留下一支大军断后,但张扬在分兵攻击曹军大营的同时,仍然可以分兵继续追击!除非前面能立刻出 现一座如同虎牢关或是函谷关那般的雄关来给曹操阻敌,否则的话,他想拦住张扬的大军是绝对不可能的。 哪怕曹操继续分兵,张扬完全可以跟着他分兵,兵力多就有任性的资本。反正最后先撑不住,无兵可分的一定是曹操,而不是张扬。 深吸一口气,郭嘉沉声道:“主公,如今想要保存大军已绝无可能,不如分兵突围吧。” “还分兵?”曹操环顾四周,出征时的两万大军如今已经不足一万,若是再分兵的话,能活着逃回许昌的大军能有多少? “必须分兵,但不是阻敌,而是分散突围,能逃多少算多少,分散开来至少目标要小很多,也更容易逃脱,最重要的是,张扬一定会跟着主公的战旗来 追,其他人逃命的机会将大上不少。” 说到此处,郭嘉无比郑重道:“此战是嘉无能,以致有此大败,嘉自请带主公战旗突围,主公可另寻道路逃命,并州军定然不会死命追击的。” “不可!”曹操断然拒绝道:“奉孝乃本相智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与斩我首有何区别,此议万万不可。” “来不及了!”郭嘉急道:“并州军随时可能冲破周亚夫将军的阻挡,再耽搁下去,谁都逃不掉!嘉若是...主公可以孔明为谋主!” “我去!”郭嘉话音刚落,曹仁挺身而出,大声道:“之前若不是末将无能,我军也不会大败,末将愿将功折罪,将并州军引走。” “不可。”郭嘉摇头道:“曹仁将军若是去了,谁来统率大军,若是路上再有意外,又该如何是好?” 许褚是猛将,但却不是大将,让他当个保镖可以,统率大军却是不足,所以郭嘉才有此一说。况且,曹操目前缺的不是谋士,郭嘉相信,哪怕自己死了 ,诸葛亮也绝对能够顶上自己的空缺,但如今王彦章已死,周亚夫也有很大概率会战死,加上之前阵亡的夏侯惇,曹操麾下只有夏侯渊这么一员大将, 太过单薄。 关羽倒是不错,可惜和朱元璋有点不清不楚,否则曹操也不会将他留在许昌。郭嘉谋划了半生,这次竟是准备将自己也算进去! “诸位都不要争了,我来!” 第688章 黄须儿 曹操、郭嘉、曹仁三人同时向说话之人看去,见此人只是一身亲兵的打扮,齐齐松了一口气。 其实能够以一些亲兵为代价,引开并州军的话,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正在曹操准备安抚一番这亲兵,让他放心去送死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 这名亲兵年轻的可怕,大约只有十五六岁,这点还不算太奇怪,毕竟如今大汉各地人口锐减,这个年纪就当兵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此人刚刚刺破下巴的 绒毛竟然是黄色的,这点在胡人中并不罕见,但曹操的亲兵可不会用胡人来担任... 再加上此人虽然在开口说话,但一直低着头,有些遮遮掩掩,更让曹操起疑。 “子文?”曹操勃然大怒,喝问道:“谁让你随军的?” 这亲兵不是别人,正是曹操第三子,被他称作黄须儿的曹彰! 曹彰自小便勇猛,精于射箭,骑术过人,而且就在去年,他曾经徒手击毙过一头猛虎。打死老虎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那么几位,就像原本三国之中 ,恶来典韦第一次出场便是逐虎过涧。可这位打虎和别人不同,不仅是徒手,而且能生裂虎豹...能凭双手把老虎撕开,这是何等的勇猛? 曹操询问诸子志向的时候,这位黄须儿答得便是像卫青、霍去病那般决战于沙场之上,可惜的是,曹操至今没有带他上过战场。别说是他,就连长子曹 昂,曹操都没带过,只是让他跟随荀彧学习治国。 如今曹彰私自扮作亲军在他阵中,让他如何不怒? 见自己老爹发怒,曹彰眼珠一转,立刻开口道:“父亲,如今危急存亡之际,说这些有什么用?父亲贵为丞相,身系社稷,不可亲身犯险。仁叔为大将 ,需要统率兵马,军师为父亲智囊,不可轻离,便让孩儿领兵去引开追兵吧!” 说实话,曹彰和曹操长得并不像,曹操身高不高,七尺左右,但十五六的曹彰便已经七尺五寸,而且他十分魁梧,一副好身板让人根本看不出他还是个 孩子,这也是为什么他装成曹操亲兵这么久都没被发现的原因。 但乱军之中,这些其实并不重要,兵荒马乱的,不管是敌军还是自己人,基本只认军旗和打扮,谁会看得这么仔细? 更重要的是,曹操别的不敢说,子女却很多,女儿不算,光儿子就有足足25个,曹彰虽然是其中较为出色之人,但哪怕战死在此处,最多不过悲痛一番 罢了。 想到这里,郭嘉开口道:“主公,既然子文公子有此孝心,不若成全之,何况子文勇武,未必会出事。” “这...”不管后世如何评价曹操,雄才大略还是奸诈枭雄,但有一点却不能否认,他对自己的儿子确实不错。如今让儿子代自己去送死,他真的有点 开不了口。 至于曹彰勇武...那更是一个笑话,再勇武能强过王彦章?张扬麾下猛将数不胜数,曹操真不觉得曹彰此去能活下来。 就在曹操犹豫的时候,郭嘉对着曹彰一使眼色,曹彰会意,上前不由分说便开始剥下曹操的战甲往自己身上披。 身后并州军的喊杀声近在咫尺,曹彰抱拳一拜,道:“父亲珍重,孩儿这便去了!” 说罢,也不等曹操回答,一把接过曹操的那面大旗擎在手中,呼喝道:“来五百将士随我赴死!” 一阵沉默中,五百曹操亲兵迅速出阵,在曹彰的身后重新列阵。能够当曹操亲兵的,忠诚毋庸置疑,如今主将有难,他们岂能默不作声? “哈哈哈。”曹彰仰天大笑三声,一点也没有赴死的觉悟,舞动手中大旗,纵马朝着另一个方向便走。 “子文...”一生信奉宁负天下人的枭雄此刻望着儿子离去的背景泪流满面,双唇懦懦半晌,只说出一句‘保重’。 曹彰似有所感,回头望了曹操所在的方向一眼,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却一句话也没有再说,纵马狂奔而去。 “主公,撤吧,莫要辜负了子文公子的一番心意。” “唉...”曹操长叹一声,一瞬间竟是苍老不少。缓缓拨转马头,向着函谷关的方向狂奔而去。 郭嘉叫来曹仁,又命他喝令数十员军中将领各领数百兵卒,分散而去,准备混淆并州军的视听。 曹军这一分兵不要紧,并州军顿时有些懵了,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追谁,呆愣半晌之后,并州将领各自认准一个目标,狂追不止,本来便十分混乱 的战场如今更是成了一锅粥。 张扬舞动方天戟,连斩三名曹军将校,正准备寻找曹操的身影之时,却不想刘伯温居然又凑到了他的身边。 眉头一皱,张扬不悦道:“军师,战阵之上危机四伏,你来此作甚?老典,送军师回船上去!” 张扬说得可不是假话,别看如今曹军已经乱成一团,但刀剑无眼,刘伯温虽然披了软甲,但战场上的流失却依旧能取人性命。若是他的军师有个三长两 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遵命!” 张扬身边还有裴元庆,安全不需要担心,所以典韦并没有拒绝。 但刘伯温却摆了摆手,道:“主公,曹军已经乱成一团,基还有亲兵保护,无碍。” 见张扬还准备再说,刘伯温立刻转移话题道:“主公,如今局势混乱,我军已经完全和曹军绞杀在了一起,如此混战下去的话,我军必胜,但曹操却可 能逃脱。” 张扬观察了一下战场,发现果如刘伯温所说,而且如今这场大战已经持续了一天,天色即将彻底暗下去,到时候再想抓住曹操,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 更重要的是,如今张扬的军令已经无法再顺利传达到军中将校处,除了两千亲卫还紧紧跟随在他的左右之外,剩余的大军已经彻底和曹军混战在了一处 ,如今的并州军和曹军基本都是在依靠着本能战斗。看见军服不同之人便上去一阵砍杀,曹军还会想着逃跑,但并州军却有些茫然,等到身边没有敌军 的时候,他们便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深吸一口气,张扬大声喝令道:“典韦何在?” 典韦一拍胯下战马,径直来到张扬身前,用右手铁戟撞了一下胸甲,大声道:“末将在!” “立刻护送军师回战船之上,军师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提头来见!” 典韦是憨了一些,但是不傻,闻言便听出了张扬有亲自冲阵的意思,问道:“那主公这里...” “本将亲自去抓曹操,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连杨业老将军都死在了战阵之上,若是还让曹贼跑了,本将有何脸面去见老将军和以命相搏的那三千兄弟? ” “不可!” 典韦还未曾开口,刘伯温却抢先出言道:“主公不可以身犯险,乱军之中,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若是...该如何是好?” 张扬微微一笑,道:“军师多虑了,如今的曹军就是一群丧家之犬,本将不去杀他们便应该谢天谢地,怎么还敢来挑衅本将?再者说,本将身边还有元 庆,能有何事?” 摇了摇头,刘伯温郑重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主公身系并、凉两州数百万百姓安危,怎可将沙场征战当作儿戏?可命典韦或是裴元庆将军去追曹 操,基在这里陪主公观战,如何?” “也罢。”看着一脸坚定的刘伯温,张扬知道自己想要亲自追击曹操只怕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便点头道:“既然如此,典韦,本将与你一千亲兵, 一定要拿住曹操,不论死活!” 典韦和裴元庆...一个头脑稍微灵活一些,另一个则武艺更高,张扬稍微抉择了一下便点了典韦的将。原因也简单,曹军中的大将就那么两员,王彦章 已死,夏侯渊远在扬州,关羽压根没来,也就是说,曹操的身边最多就是一个许褚,再加曹仁,单打独斗全都不是典韦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一千精锐骑 兵,怎么算曹操都没有逃走的可能。 但裴元庆不同,这孩子武艺是强,但有些憨傻,让他独自领军极有可能被曹操耍得团团转。 “遵命!”典韦大声应诺道:“主公放心,末将定当将那曹贼生擒来送到主公面前!” 话音刚落,典韦掉头就走,张扬的两千亲兵被他带走一半。这一千骑兵虽然不像马超的五百重甲铁骑连战马都披上了重铠,但精锐程度却犹有过之。 毕竟是张扬征战多年积累下来的精锐,说一句在乱军中纵横睥睨绝对不为过。 典韦也没有丝毫的犹豫,认准了曹操那杆大旗便冲了过去,千余铁骑在乱军之中宛如推土机一般横冲直撞,根本无人能阻挡他们的脚步! 第689章 典韦vs曹彰 乱军之中,曹操的那杆大旗其实很招摇。再加上不知是不是曹彰为了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并没有认准一个方向逃命,而是在乱军中疯狂乱窜,哪里人多 就往哪里冲杀一阵,搞得战阵上一片人仰马翻。 这却惹恼了早已夺得曹军大营的甘宁。 “李靖将军。”对于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甘宁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当是如郭淮、郝昭一般有些天赋的年青小将罢了,虽然此人的年纪比他 还要大。 “你率军继续拦截曹军,本将去摘了曹操的脑袋便回。” “不可!”李靖断然拒绝道:“甘宁将军,主公给你我的任务便是守住这曹军大营,将军擅自出营,若是发生了意外,又该如何?” “能有什么意外?”甘宁有些不爽,但李靖好歹是张扬亲自给他任命的副将,他不会随意指使,“如今曹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本将只带五百骑兵前去 斩杀曹操,与你四千五百铁骑留守大营,难不成还能有意外发生?” “战阵之上,一切皆有可能发生,刚才将军可能想到曹操会使出火牛阵?若是提前想到的话,又何需杨业老将军率人拼死?” “你!”讲道理,甘宁还真不是李靖的对手,可不说服此人,他又不好直接出兵,否则事后若是被告上一状的话,贬官还是小事,以后再想上战场只怕 是困难了。 李靖自然也不是不会做人,便给甘宁分析道:“将军,依末将之见,带着曹操那杆大旗的也未必是曹操。” “哦?怎么说?”甘宁本来还在心里盘算着不管李靖,凭他主将身份强行出兵的可能,毕竟只要能斩杀曹操,这功过相抵也算是值了,可如果李靖说得 是真的,那可就不值当他甘宁大都督拼着违反军令也要出兵。 “将军你想,如果你是曹操的话,遇到如此危急的情况,还会不直接逃命,反而在乱军之中招摇吗?” 甘宁细想了一下,发现李靖说得很有道理,便问道:“那依你之见,曹操会从哪个方向逃走?本将去摘了他的脑袋回来,功劳分你一半,如何?” 李靖苦笑一声,道:“将军未免也太看得起末将了,曹操乃是当世枭雄,郭嘉更是能让军师吃亏的智者,末将如何能猜出他们的打算?” “要不本将去碰碰运气?”甘宁依旧不甘心地开口道:“说不定正好碰上了,那岂不是大功一件?” 对于碰运气这种事,李靖有些嗤之以鼻,但却不好明说,只得道:“将军,镇守曹军大营同样重要无比,若是这大营丢了,曹军就可以依营而守,虽然 同样难免覆灭的下场,但会加重我军的伤亡...” “罢了,罢了,本将不去便是。” 说着话,甘宁已经提着他的银鳞分水刀来到了阵前,看样子是准备拿曹军士卒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而另一边的曹彰在盘算了一下时间之后,感觉曹操已经差不多率人逃走,便同样率军向着战场外围靠去,他虽然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但能不死的话, 谁又想死呢?眼看着就要突出重围之时,典韦终于率军赶到。 “曹贼休逃,留下脑袋再走!” 一声大吼宛若猛虎下山般的咆哮,震得两军将士耳膜嗡嗡直响,不少人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捂住自己的耳朵,这才感觉好上一些。 “活捉曹贼!” 并州军整齐的大喝声一浪高过一浪,宛如排山倒海一般,要知道当初张扬可是亲口承诺,要是能够斩杀曹操,便能获得张扬麾下大将的地位。 张扬的信誉如今无需多言,在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几乎所有的并州将士都在玩命拼杀,恨不得立刻就能将曹操的脑袋收入囊中。 能比肩徐晃、高顺这些大将...普通士卒有些不敢想,但当个偏将军却没什么问题吧?要知道并州的偏将军就能分上百亩良田,百两黄金和十名异族奴 仆,在这等诱惑面前,有谁能够淡定? 典韦纵马抢出战阵,他自然不是为了那些赏赐而拼命,如今他的官职并不高,但却什么都不缺,唯一欠缺的,可能就是一个爵位了。 他并不清楚张扬是怎么想的,但并州军中,爵位真的是一个稀罕玩意,但这更显珍贵,典韦虽然不太在意这个,但如果能得一个来,谁又会拒绝呢? 典韦两支大铁戟上下翻飞,所有拦在他面前的曹军纷纷跌落战马,哪怕是曹军中最为精锐的虎卫军,在他的手下,也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难挡其锋。 “勿那丑鬼,休伤我将士!” 典韦正一心准备将曹操斩与马下的时候,却见那‘曹操’居然挺起一柄月牙戟向他冲了过来。 这让他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曹操成名很早,早到张扬还在南阳摸爬滚打的时候,曹操便已经声名鹊起。但是冠于曹操这个名字上的名头很多,什么乱 世枭雄,什么国之大贼,但从来没有一条是说曹操武艺高强的。 而且并州军和曹操作战也不是第一次,同为主公,张扬时不时还会亲自率军冲阵,但曹操可没有一次这样的记录,难不成这位还是一个隐藏的高手? 来不及细想,来人马速很快,转眼便到了典韦的近前,手中月牙戟举火燎天,对着典韦的脑袋力劈而下,挟裹在戟上的巨力竟然生生引起一阵音爆,让 人汗毛直竖。 几乎是下意识的,典韦举戟便封了出去。 “当!” 一声巨响,两人一触即分,各自退出四五步的距离。 两人的眼中都多了一丝凝重,虽然只是交手一合,但他们心中都清楚,对方很强,绝对有和自己一战的实力。 “你不是曹操!”典韦看着曹彰年轻的面庞,开口道:“曹操没这么年轻,也没这么好的武艺,你是何人?” “小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曹彰是也!” “曹彰?”典韦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摇头道:“没听说过,你也姓曹,曹操是你什么人?” “我父之名也是你这丑鬼能叫的?小爷问你,你又是何人?” “曹阿瞒的崽子?”典韦皱眉道:“曹阿瞒去哪了,说出来,本将饶你一命!” “大胆!”曹彰勃然大怒,挺起手中月牙戟,喝道:“藏头露尾的丑鬼,竟敢辱我,吃小爷一戟!” “有点虎气。”典韦嘿嘿一笑,挥动手中的两杆大铁戟迎了上来,喝道:“听好了,本将典韦,如今送你上路!” “恶来?”听到典韦的名号,曹彰不仅没有惧怕,反而显得十分兴奋,就连手中长戟舞动的速度都快上了三分。 叮叮当当的巨响声不断回荡在战场之上,转眼之间,两人便交手了十余个回合,曹彰虽然略处于下风,但典韦竟然奈何他不得,这让典韦感到十分惊异 。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从张扬那学到了不少痞气,典韦恶毒道:“小子,看你武艺不错,真的是那曹阿瞒的种?而且你的须髯竟然是黄色的,莫不是你娘偷 ...” “放你娘的屁!” 曹彰勃然大怒,奋起掌中月牙戟朝着典韦身上的要害便是一阵抢攻,看那模样,仿佛恨不得能立刻将他斩成十八段。 典韦却一改之前的套路,猛然变招,两支硕大的铁戟只是护在身前防守,颇有一番不动如山的沉稳。 曹彰毕竟年轻,虽然平日里没少和许褚、曹仁等猛将切磋,但生死相搏的经验却不足,典韦可不是那只凭本能行事的虎狼,不会留给他任何的破绽。 又是十余招过去,体力耗费颇大的曹彰已经是气喘吁吁,但养精蓄锐的典韦却没有丝毫的影响。 瞅准一个机会,典韦右手铁戟猛然出手,和曹彰的月牙戟死死绞在了一起,左手大戟仿佛长枪一般向前戳去。 曹彰心中一惊,想要招架,可兵刃被死死绞住,根本抽不回来,想要躲闪,可马背能有多少空间,想要躲过典韦这志在必得的一招,必须放弃手中的兵 刃,可没有了兵刃,接下来又该怎么对敌? 经验不足的劣势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曹彰犹豫了,战场之上,犹豫的代价很可能是致命的! “啊!” 一声惨叫响起,等到曹彰放弃兵刃准备闪躲的时候,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虽然避过了胸腹要害,但典韦的铁戟依然刺入了他的右肋,滚烫的鲜血喷涌 而出,瞬间就将曹彰的衣甲染得一片通红。 “休伤我家少将军!” 正在典韦准备补上一戟,彻底结果曹彰的时候,一声大喝猛然响起。 只见乱军之中猛然冲出一个曹军小卒打扮的家伙,骑着一匹劣马,挺着一杆长枪便向典韦冲来! 第690章 追击 混乱的战场之上,两人相隔的距离并不远,大约只有十余步的距离,若是典韦执意要杀曹彰的话,很可能自己也有危险。 若是换成甘宁的话,他一定会托大一些,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曹彰杀了再说,毕竟来人只是小卒的打扮,哪怕被他欺到近前又能如何? 但典韦不同,如今三十余岁的他正处于一名武将的巅峰时期,年纪若是小一些,就像曹彰一样,经验可能会不足,但年纪再大的话,不管是力量还是体 力,都难免会走下坡路。尤其是像他们这等使用重兵器的武将,年纪的增大对于他们的影响尤为严重。杨业和黄忠便是最好的例子,年轻时的黄忠多得 不说,和巅峰时的吕布打个平手应当不是什么问题。 而对于赵云这等力量不是很强横,凭借技巧取胜的武将来说,年纪对他们的影响则要小上很多,否则的话,原本历史之中,赵云也不可能以七十高龄斩 杀韩德加他四个儿子。 出于谨慎起见,典韦并没有强行击杀曹彰,反而收回了铁戟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那小卒打扮的曹军却不管这么多,别看他马速不快,掌中的长枪却是迅捷无比,而且角度异常刁钻,仿佛毒蛇吐信一般朝着典韦直刺而来。 典韦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吃了一惊,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仅凭这一招,典韦便知道此人不是弱手。 急忙抬戟封挡,但令典韦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小卒仿佛已经料到了他的举动,掌中长枪微微一抖,竟然正好从典韦铁戟中小枝中的空隙穿了过去,如果 再这样下去,典韦势必会被长枪戳出一个大窟窿。 典韦反应同样迅捷无比,手中铁戟猛得一震,便死死卡住了那小卒的长枪。 “有点本事,尔乃何人?” “左冯翊郭子仪,特来领教恶来高招!” 郭子仪?典韦想了片刻,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不过看此人身手不错,便起了爱才之心,开口招揽道:“本事不错,但怎得才是个小卒, 不若来我并州军,本将保你一个前程,如何?” 不等郭子仪回答,另一边的曹彰却坐不住了,如今他身受重伤,还能趴在马背上就是万幸,如果这突然冒出来的郭子仪再倒戈的话,那他今日恐怕是真 的没有活路了。 “将军休要听他胡言乱语,往日父亲定是不知道将军的本事,若是将军能护送我回许昌,我定向父亲为将军保举一份前程,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曹彰也是急了,直接发了一个重誓。 郭子仪并没有考虑,而是直接对典韦开口道:“多谢将军看重,只是某虽然不是什么义薄云天之辈,但却也不能背信弃义,还请将军见谅。” “也罢。”典韦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休怪本将戟下无情了!” 话音刚落,典韦也不给郭子仪反应的时间,右手铁戟继续紧琐郭子仪的长枪,左手铁戟横扫而至,若是这一招落在了实处,只怕郭子仪当场便得被斩为 两段。 郭子仪年纪虽然也不大,但却不是曹彰那般的毛头小子。 没有任何犹豫,双臂猛然发力,将手中长枪猛地向回一抽,用枪杆拦在了自己的腰间,正好能阻挡典韦这杀招。 典韦见自己的杀招没有建功,也不心急,重新舞动铁戟向着郭子仪全身的要害招呼,反正如今再想找曹操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所以他也不心急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就越是有利。 郭子仪却不行,时间拖下去的话,并州军将会越来越来,若是再多上几个如典韦一般的猛将,他可没把握能够安然离去。 心中一急,这手中的力道不由又加了三分,长枪被锁死,抽是抽不回来了,郭子仪一咬牙,索性根本不管典韦左手袭来的铁戟,用力一挺长枪,径直向 前戳去。 精铁枪杆和铁戟摩擦发起一阵刺耳的声音,隐约间泛起阵阵火花,郭子仪打算两败俱伤,典韦可不想。右手猛得一松,让出郭子仪的长枪,典韦抡起铁 戟便封了出去。 “嗡...” 因为距离很近,这次铁戟和长枪相交的声响并不大,反而有些沉闷,两人各自倒退数步,场面上不分胜负。但郭子仪心里清楚,比力量,自己不是对手 ,比招式精妙,自己同样要占不到便宜。 想到这里,郭子仪不再犹豫,一个纵身直接跳到了一旁曹彰的战马之上,喝道:“众将士,随我护送少将军撤退!” 跟随曹彰来诱敌的都是曹操的亲兵,忠心无需质疑,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家眷都在许昌城中,如果他们敢舍弃曹彰独自逃回去的话,只怕全家都难逃 一死。 自己死和全家死,这是一个十分困难的选择题,但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剩下的两百余名曹操亲兵怒吼着迎了上来,堵在了典韦追击的路上,一个个仿佛疯魔了一般,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饶是典韦勇武无敌,想要击败这群 一心搏命的死士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哪怕是典韦率领的大军很快便冲了上来,但解决这伙曹兵依旧用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冲破敌阵的典韦再想寻找郭子仪和曹彰时,哪里还能找到。 无可奈何的典韦只得返回张扬身边,一脸羞愧道:“主公,那厮不是曹操,而是曹操的儿子曹彰,末将无能,未能留下此贼,还请主公降罪。” “曹彰...”张扬并没有发怒,他心中早就已经想到曹操没这么好杀,当这一刻来临时,只是有些失望罢了。不过典韦没能拿下曹彰他却有些意外,曹 操的这个黄须儿竟然这么强? “这曹彰的武艺竟然这么强,能在你老典的手中逃走?” 典韦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老实道:“本来末将已经将这曹彰击成了重伤,但曹军中却突然冲了一个名叫郭子仪的小卒,此人的武艺不在末将之下,曹 彰被其救走。” 又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张扬那颗因为见多了名人而麻木的心都不由得狠狠跳动了一下。这位在后世可是大名鼎鼎,安史之乱基本就是这位凭借一己 之力平定下来的,大唐能够延续下去,郭子仪的功不可没。张扬已经有些记不清郭子仪是被谁爆表而出的,毕竟很长一段时间这位都杳无音讯,却没想 到他投到了曹操的麾下,这可真是... “无妨。”人已经跑了,再责怪典韦没有任何意义,张扬一摆手道:“天色已晚,大局已定,且等斥候回来再做打算。” 话音刚落,只见风尘仆仆的乌力狂奔而至,在张扬身前猛然勒住战马道:“主公,甘宁将军攻破曹军大营之后,死死拦住了敌军的退路。但仍然有三股 曹军逃出重围,分别朝着洛阳、许昌和武关的方向逃走了。至于曹操在哪路逃兵之中,末将不得而知。” 张扬转头看向刘伯温,问道:“伯温,你觉得曹操会往哪去?” 刘伯温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武关虽然被曹操占据,但却没有多少兵马,逃到武关也是无用,所以可以率先排除。” “洛阳和许昌,曹操会去哪?” 刘伯温继续道:“若是按常理来说,洛阳并无多少兵马,最多一万,哪怕洛阳城高墙厚,我军攻破却不是什么问题...” 不等刘伯温说完,张扬急道:“这么说来,曹操是往颍川而去了?” 刘伯温摇摇头,道:“主公,基说得只是普通人,但曹操可不普通,此人心性之坚韧,世所罕见,纵观此人崛起之路,打得败仗几乎比胜仗还多,但他 却越战越勇。以兖州一个四战之地,生生打下如今的基业,所以基断定,其必然不会甘心失败,退出京兆,所以他一定会去洛阳!” 对于刘伯温的推断,张扬十分相信,所以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开口道:“马超何在?” 今日率军大放光彩的马超纵马径直来到张扬身前,大声应诺道:“末将在!” “立刻率两千轻骑往洛阳的方向追击,若是追到曹操,不论死活,一并拿来给本将!” “遵命!” 马超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刘伯温提醒道:“主公,为了以防万一,不如派人通知小七将军,命其在前往颍川的路上设伏,还有杨老将军的事...是否一并通知小七?” “乌力何在?” “末将在!” “立刻派人通知小七,命其在前往颍川的路上设伏,至于杨老将军的事...” 沉默片刻,张扬坚定道:“一字都不要提,待此战结束,本将亲自与他说。” “遵命!” 乌力应诺一声之后,同样打马离去。 张扬这才转过头来问刘伯温道:“军师,我军如今该如何,重新占下京兆?” 这点令张扬有些发愁,当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京兆的百姓迁到并州去,如今难道要牵回来?可是京兆若是被别人占据的话,同样是一个麻烦。 “此事不妨容后再议,最好能听听元皓和平仲的意见,但是曹操却一定要赶出京兆,武关也要夺回手中。” “李靖何在?” 除了劝了甘宁两句,没有任何作用的李靖纵马来到张扬身前,开口道:“末将在!” “本将与你五千步卒,给本将取下武关,可能做到?” “此易事耳,不出半月,武关必将落入我军之手。” 对于李靖的承诺,张扬还是十分相信的,“好,自去挑选五千兵马,休整一夜,明日出发!” “事不宜迟,末将连夜率军出发!” 第691章 逃亡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黝黑的天幕仿佛一个大碗倒扣在大地之上,若是换在平时,人迹罕至的弘农郡此刻必定死气沉沉,成为野兽的天堂。但今日却 不同,官道上人嘶马鸣,喧闹非常,可却没有一点的光亮,若是有人路过的话,定然会以为遇到了从九幽地狱中爬出的鬼军。 但实际情况却是曹操、郭嘉、荀攸、董昭、张范等人正在许褚和曹仁的保护下,向着洛阳城的方向疯狂逃窜,身边只剩下不到两千残兵。因为担心会引 来追兵,曹操连火把都不敢点,只敢让麾下的将士摸黑赶路,唯一幸运的是弘农郡的官道非常平坦,哪怕不打火把也不需要担心脚下的路况。 刘伯温的猜测一点都没错,对曹操心理的拿捏也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他确实不甘心就此退出京兆,占领弘农郡,掐断并州军南下的道路虽然已经流产, 但函谷关却还没丢,只要能守住这座不下于虎牢关的雄关,将并州军挡在弘农郡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曹仁却有些不同意见,自白天战败之后,他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主公,末将觉得还是应该放弃京兆,直接回转许昌。”懦懦半晌,曹仁纵马来到曹操身边,开口道:“函谷关虽然是天下雄关,但我军并没有安排多 少人把守,只有区区四百百人罢了,哪怕加上我们的败军也不过两千余人,这点人马在并州军的面前不值一提,张扬若是率军赶到,用不了一天便会失 守,到时候再想回许昌可就难于登天了。” “本相何尝不知?”对于这位宗族大将,曹操说不失望肯定是假话,但他也清楚,那战的失利也怪不到曹仁,并州军的一轮强弩射破了他麾下大军的胆 气。他失望的其实是曹仁在那种情况下没能安抚住败军,逼得他不得不提早祭出火牛阵,否则若真是等两军混战在一起的时候再用出这个大杀器的话, 张扬哪怕是想派人抵挡也做不到。 不过事已至此,再埋怨除了让自己这位大将离心离德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可是该如何返回许昌?”京兆的地图曹操已经牢牢印刻在了脑海之中,此刻也不需要看舆图,张口便道:“想要返回颍川,必须穿过函谷关,进入河南 尹境内。可河南尹西有霍阳山阻隔,只能走中部的轩辕关,最重要的是,我等若是不在函谷关阻敌,洛阳城内万余大军和孔明、仲德安置的百姓该如何 ?” “还是子孝觉得我们应该从武关直接走荆州返回许昌,不谈刘表会不会率军攻打,只说这数百里路,张扬若是率骑兵来追的话,我军步卒的两条腿可能 跑过四条腿?” 曹操说得这些曹仁都清楚,但他觉得,那些百姓不要也就不要了,数万百姓虽然不少,但对于兖州和豫州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重要得是将曹操活着 带回去,否则的话,许昌城可是会变天的。 “主公当以大局为重,函谷关不可守,那些百姓弃了便是,可派人前往洛阳命朱灵和路昭两位将军立刻起兵,和我军汇聚在一处,返回许昌,京兆之地 ,让给那小人屠便是!” “糊涂!”曹操怒道:“若是河内和河南尹全都被张扬占据,那不只许昌,就连兖州也暴露在了张扬的兵锋之下,想想小人屠的铁骑,暂且不谈他大肆 出兵,只是派兵袭扰便足够让我军烦不胜烦,难不成让陛下再从许昌迁都,甚至连陈留郡也让出来?” 曹仁的大局观不差,曹操所说的,他同样明白,可是留在函谷关实在是太危险了,曹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有点不敢想那个后果。 郭嘉轻咳一声,开口道:“主公,嘉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曹操笑道:“如今的情况,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奉孝直言便是。” 郭嘉开口道:“主公,刘伯温洞察人心的本事可不弱,未必不会猜到主公的打算。而且主公别忘了,之前王彦章将军可是发现有一支并州骑兵不知所踪 ,若是埋伏在某处等待我军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依我之见,不如直接弃马,翻越霍阳山,赶回许昌,最为稳妥。” 荀攸点头赞同道:“主公,奉孝之言不差,哪怕刘伯温再高明,也一定不会想到主公会直接翻越霍阳山返回许昌,如此一来的话,不管并州军在哪拦截 ,我军定然都能脱困。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主公能安然返回,卷土重来未必是什么难事。” “难道就这样放弃京兆?”曹操依旧不甘心道:“就像本相所说,若是让张扬占据京兆,不止是许昌,就连兖州的陈留郡同样暴露在了张扬的兵锋之下 ,难不成我军得时时刻刻在边境囤积大军?只有千日做贼,哪来千日防贼的道理?” 郭嘉叹道:“主公,此次战败,京兆已不可守,勉力为之,若是再败,可就真得迁都了。” 话音刚落,没等曹操说话,正前方突然响起一声急促的马蹄声,前军小校飞奔而回,惶恐道:“主公,大事不好,前方突然出现一支骑兵!” 骑兵...如今的曹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听到这两个字,大部分人下意识地便准备逃命,若不是曹操的威望还在,只怕已经有不少人溜走了。 “前方不远便是函谷关,哪来的骑兵!”曹操勃然大怒,“再敢胡言乱语,本相先斩尔首!” 曹操不是不知道有一支并州骑兵应该就在附近,但普通士卒却不知道,现在他最先要做的就是稳定军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真的!”夜色如墨,小校根本没看到曹操的眼色,惊恐道:“黑暗中看不真切,但小的敢保证,敌军最少在千骑以上!” “胡言乱语!”曹操一把抽出腰间宝剑,正准备斩杀此人稳定军心的时候,隆隆的马蹄声已经在耳边响起,如此再遮遮掩掩已经没有任何作用,曹操只 得放下了手中的宝剑。 曹仁当机立断道:“仲康,迅速带主公撤退,追兵我自挡之!” “子孝保重!” 只来得及叮嘱一句,曹操便被许褚扯着战马从一旁的小路中迅速退走。 待曹操离去,曹仁反而平静了下来,淡淡开口道:“点起火把,列阵,准备迎敌!” 熊熊火把瞬间亮起,将四周的旷野照得一片通明,而前方的骑兵也映入了这伙残兵的眼中,只见敌军足有千骑左右,距离他们列阵的地方最多不过四五 百步的距离。 “弓箭手准备!” 曹仁手中长枪高高举起,厉声呼喝,试图让麾下的残兵打起气势,可惜效果却有限得很。 不过听到这声大喝之后,对面的骑兵却突然停了下来,领头之人突然开口问道:“可是子孝叔父?” 曹仁楞了一下,这声音有些耳熟,而且还叫他叔父,难道是... “可是子烈?” 子烈便是曹休,被曹操称为曹家千里驹的男人,虎豹骑的两位统率之一,另一名统率曹纯则在乱军之中失散,至今生死不知。 “正是小侄。”曹休纵马冲了过来,环顾一下左右,发现没看到曹操的身影,便问道:“子孝叔父,主公呢?” 曹仁松了一口气,道:“子烈引骑兵至,主公以为是并州军事先埋伏,我便让仲康护着主公从小路先走了。不过想来应该没有走远,子烈可速速派人去 追。” “遵命!” 曹休应诺一声,转头和自己的亲卫队长交代了几句,数十骑快马立刻脱离大队,向着曹操离去的小路飞奔而去。 曹仁这才问道:“子烈,你不是在洛阳附近协助孔明和仲德安置百姓,怎会出现在此处?” 曹休解释道:“之前驻守函谷关的小校回报说在附近发现并州骑兵的踪迹,孔明先生怕主公有失,所以派小侄前来接应...” 说到这里,曹休压低声音,询问道:“叔父,究竟发生了何事,怎得如此狼狈?” “一言难尽。”曹仁长叹道:“此战我军惨败,两万大军损伤殆尽,若不是子文扮作主公的模样引开追兵,只怕是...” “这...”曹休一脸震惊,有些不敢相信,可曹仁不可能跟他说假话。本来他对诸葛亮的安排还有些不满,认为他是在瞎折腾,但如今看来,这诸葛孔 明虽然年纪不大,但本事却是不差。 “叔父无需沮丧,一时战败罢了,他小人屠又不是没败过,上次晋阳城都被攻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如今还不是聚拢了无数大军?” 被自家子侄安慰,曹仁不知是该欣慰还是羞愧,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直接闭口不言,只是用力地拍了拍曹休的肩膀。 第692章 中伏 当衣甲不整,狼狈不堪的曹操再次见到曹休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场大战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除了之前的准备与试探之外,总共也就 一天的时间,但对于曹操来说,这一天却比之前的数月还要难熬。 抢攻、失利、以火牛阵绝地反击、再次被破坏、舍弃儿子独自逃生...这一天的经历堪称玄幻,哪怕对于经历过无数事的曹操来说,这一天都颇为震撼 。 不过曹操这个人性格上的优点就在此处,哪怕经历再大的失败,他也不会沮丧,甚至不需要被人安慰,或许这就是他能成为汉末枭雄最大的秘诀? 看着英武的曹休,曹操爽朗一笑,调侃道:“能再见我家千里驹,我心甚慰。” 曹休却有些惶恐,翻身下马,抱拳道:“末将救援来迟,还请主公恕罪!” 曹操同样甩镫下马,一把扶起曹休道:“子烈无需如此,本相安然无恙,何言来迟?” “可是子文公子却...” 说到曹彰,曹操有些沉默,如果说一场战败他完全能够释怀的话,曹彰的损失却让他无比难受。 “罢了,吉人自有天佑,子文勇武,未必便会有事。” 这句话,曹操更多地是在安慰自己,曹彰能够活下来的几率虽然不能说没有,但却小得可怜。 不想在此事上多谈,曹操转而问道:“子烈,孔明命你前来时可有交代?” 对于诸葛亮,曹操算得上了解,只是苦于他麾下世家实在是排外,他确实没办法重用诸葛亮。但既然诸葛亮派出曹休前来接应,应当不会这么简单才是 。 “启禀主公。”曹休不加思索道:“孔明先生命我前来支援主公便亲自动身前往了洛阳,说是要调动朱灵、路昭两位将军率军前来支援,而且听闻妙才 叔父已经稳定下了寿春,命陈兰率军一万赶回许都,孔明先生命人快马派人去许都请关羽将军率这一万大军赶来京兆了。” “嗯?”听到这个消息,曹操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脸色难看道:“孔明这是料定我军必败了吗?” 曹操生性多疑,诸葛亮未经请示便调动大军,这在谁的麾下都是大忌。更重要的是,诸葛亮做这些都是在曹军战败之前,说明他对此战并不看好,但他 却没有派人通知曹操,反而是去调动大军,这是想做什么,坐看他曹操战败? 刚才还是救驾功臣的诸葛亮瞬间变成了曹操忌惮的对象,曹操的枭雄心性可见一斑。 曹休不知道曹操在想什么,他只是觉得诸葛亮很厉害,但曹操的脸色却不好看,他想为诸葛亮开脱,却不知如何开口。 郭嘉此时开口道:“主公,孔明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我军只有两万人,张扬却有四万大军,还有两万铁骑,大战之前主公可有必胜的信心?再者说, 函谷关只有数百人,既然发现了并州骑兵的踪迹,孔明这是怕函谷关被攻破,我军粮道被断罢了。” 曹操自嘲地笑笑,算是认可了郭嘉为诸葛亮的辩解。不过仔细想想的话,哪怕诸葛亮真的聪明无比,已经遇见到了曹操必败,他也肯定没有什么不应该 有的想法。毕竟就算他能调动洛阳这一万大军,再骗来从寿春赶回的一万大军,又能如何?他曹操就算死在战场上,洛阳城也轮不到他来做主,难不成 就凭这两万大军,他就能在京兆自立? 不谈这两万大军是不是愿意跟随他,只谈刚刚迁徙到京兆的数万百姓,可能供养起这两万大军? 如果诸葛亮真有这个想法,那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见曹操释怀,郭嘉连忙开口道:“主公,孔明安排得当,若是按路程算得话,两三天的时间足够一万大军从许昌赶到洛阳,也就是说,如今我军在京兆 还有两万大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天不绝我!”曹操一脸振奋道:“如此危局本相依旧安然无恙,可见上天垂怜,有句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如今我军虽然吃了个小亏,但 却未必没有一战之力,诸位当奋起才是。” 诸葛亮的功劳转眼便被曹操给安放到了老天的头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但这番话骗骗小兵可以,在场诸位谁都不傻,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们这就有了上 天的护佑。 郭嘉不好打击曹操的威望,只是开口催促道:“主公,此地不宜久留,子文公子不知能骗过并州军多久,但想来很快就会被识破,若是被并州军追上来 后果不堪设想,此时还是应速速撤往函谷关,与孔明的大军汇合再想应对之策。” “嗯。”曹操点点头,大声下令道:“传我将令,立刻启程,待返回函谷关再做休整!” 对于这个命令,众人都没有什么疑问,大战了一天,不管是亲历战事的将士,还是一直观战的曹操、郭嘉等人,都是又困又饿,现在他们想的就是能够 吃上一顿热乎的饱饭,然后再睡一个好觉,其他的实在不愿多想。 不过等到曹操的命令刚刚传达下去,一骑斥候突然狂奔而来,大声道:“主公,大事不好!” 有了曹休的一千虎豹骑,曹操算是有了点底气,大声道:“莫要大惊小怪,发生了何事?” 见曹操十分沉稳,这斥候的情绪也顿时稳定了下来,抱拳道:“启禀主公,后方发现凉州追兵,大约有一两千骑,天色太过昏暗,小的看不清领军之人 是谁,还请主公恕罪!” “两千骑...”曹操心中盘算了一下,他如今大约有不到两千步卒,还有一千虎豹骑,只要并州军不是那种连人带马都披挂重甲的怪物,他觉得对付这 支骑兵没有任何的问题。可他害怕的是,这只是并州军的先头部队,今日并州骑兵的损伤同样不小,但是剩下的最少也有一万骑,若是张扬不管不顾非 要追杀他的话,他现在这点人马还真不够看。 “奉孝,你觉得如何?” 郭嘉的脸上露出一丝杀气,沉声道:“主公,小人屠欺人太甚,若是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的话,只怕我军将会面对源源不断的骚扰,所以,嘉建议, 干掉这支骑兵,让并州军搞不清我军的虚实,也可打击一下并州军的气焰,让其不敢再贸然追击。” 荀攸却谨慎道:“奉孝,子烈将军只有一千骑兵,我军步卒士气低落,这仗不好打。若是不能短时间内击败敌军的话,源源不断的并州军将会闻讯赶到 ,我军再想撤走可就困难了,不若就此退走?” “无需如此,击败这两千骑兵连半个时辰都用不了,公达无需担心。” 见郭嘉一脸笃定,荀攸不再多言,径直退到了一边。 “主公,可令子烈将军将骑兵一分为二,埋伏在官道两侧,主公以步卒迎敌,待敌军赶到之后,伏兵尽出,天色昏暗,敌军定然不知道我军有多少伏兵 ,慌乱之下定会先行撤退,此时掩杀必然能收获一场胜利。” 曹操点头道:“曹休听令。” 曹休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按军师之命,将你麾下骑兵分为两半,埋伏在官道两侧,马尾可绑上一些树枝,待本相一声令下,伏兵尽出,声势尽量搞大一些,若是敌军退走,你 便立刻率军追击,但却不可深追,最多三里,立刻率军返回,可能做到?” “末将遵命!” 曹休应诺一声,率军离去。 曹操一把抽出腰间宝剑,大声道:“其余将士在官道上列阵,此战本相亲自督战,谁敢退后,定斩不饶!” “我等谨遵丞相之命!” 如今还跟随着曹操的将士,忠心肯定没什么问题,再加上还有伏兵,一众士卒的士气总算恢复了一些,不再像之前一般死气沉沉。 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之中,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终于响起,明亮的火光照耀下,一杆‘马’字大旗映入曹操等人的眼帘。 “马超?” 曹操的瞳孔猛然放大,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想要白天的那支重甲铁骑带给他的震撼并不轻。 郭嘉开口道:“主公放心,不可能是那支重甲铁骑,哪怕西域宝马再好,也不可能进行长途奔袭,所以嘉断定,这支骑兵一定是普通的并州骑兵。” 曹操重重点了点头,仔细观察着狂奔而来的这支骑兵,发现果如郭嘉所说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将手中宝剑高高举起,曹操沉声大喝道:“发信号,出击!”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激昂的战鼓声在宁静的夜晚更加震撼人心,官道两边昏暗的密林之中,同时响起了阵阵的马蹄声。 刚刚赶到的马超心中一惊,猛然勒住胯下战马,大声道:“敌军有埋伏,速速撤退!” 第693章 局势僵持 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大河岸边的这场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四散的曹军溃兵不是被斩杀,便是被活捉,只有少数曹兵逃出升天。 经过略微清点之后,曹军一共两万人,能活着逃走的不足四千,剩下的一万六千人,大约六千人成为了并州将士的功劳,一万人被活捉,其中曹军大将 王彦章战死,曹操三子曹彰被典韦打成重伤,生死不知,曹仁之弟,虎豹骑统率曹纯被马超活捉。 当然,并州军的损失同样不少,老将杨业和王彦章同归于尽,三千骑兵为了阻挡火牛阵全部阵亡。之后的大战虽然算得上摧枯拉朽,但曹军也不是什么 乌合之众,拼死反击之下,仍然对并州军造成了不少的伤亡。据事后法正的统计,并州军的损失大约在六千上下,阵亡四千人,重伤一千五百余人,据 医护营的诊断,这些能活下来一半就算不错,而且哪怕能活下来,只怕也无法再上战场。 如果不算追随老将杨业那三千铁骑的话,这场大战绝对是以并州军的大战而告终。唯一可惜的就是,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曹操的消息,而且随着时间 越拖越久,斩杀或是活捉曹操的希望也更加渺茫。 布满尸体的战阵之上,张扬没有丝毫客气,直接占据了曹军的大营,如今大营之中炊烟袅袅,整整一日一夜的奋战,哪怕是铁人都承受不住,急需补充 食物。而有些将士则根本没等火头军把饭做好,只是啃了两口干粮之后倒头便睡,仿佛死猪一般。 中军大帐之中,张扬同样疲惫异常,双眼中布满着血丝,但他却不能去休息,至少在分散追击的大军都回来之前不能。 而且战争,并不是说打完就没事了,善后之事,功劳的统计,抚恤的发放,甚至就连战场上尸体的处理都需要他来操心。战争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好在张扬如今已经不是刚刚穿越来的毛头小子,这等规模的大仗也不是第一次打,再加上还有刘伯温和法正两人帮忙,处理起各种事宜来也算得上井井 有条。 大帐的中央架着一口陶锅,锅里的羊肉已经炖得稀烂,羊肉特有的腥臊味配合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在往人的鼻孔中钻去,若是第一次上战 场的人闻到这股味道,一定会当场呕吐不止,但对于大帐中的几人来说,却早已习惯了。 亲自动手舀了一碗羊汤,将充作大军干粮的死面饼掰碎,放入羊汤之中。待面饼被泡软之后,张扬往嘴中灌了一大口,舒服地呻吟一声,这才招呼刘伯 温和法正两人道:“手上的事先放一放,这羊肉不错,尝尝。” 羊肉是不错,羊是并州商人从草原运来的,保证纯天然无污染,也没有喂过任何的饲料,再加上羊肉炖得时间够长,说上一句入口即化也不为过,除了 没什么调料之外,完全算得上完美。 好在穿越多年,张扬也习惯了这种吃法,当然,这个时代多少还是有一些调料的,比如花椒。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是拿花椒来当调料,而是当作香料 。他们认为花椒的香气可以辟邪,张扬还是在大乔给他准备的香囊之中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味,这才发现了这种调料。 刘伯温的吃象很文雅,法正却有向张扬靠拢的趋势,三口两口便将一碗泡满了面饼的羊汤灌进了肚子里,之后可能觉得还有些不饱,又舀了一碗慢条斯 理地吃着。 一碗羊汤下肚,张扬只觉得肚子里暖洋洋的,夜晚的寒气不知不觉间已经散去,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案几,张扬开口问道:“军师,此战我军大胜,可接 下来该如何,彻底占据京兆?不说迁徙百姓有多麻烦,只说占据河南尹和河内郡之后,我军将会和颍川、兖州相邻,此外冀州魏郡也和河内相邻,我军 必须得囤积大军来防备曹操和袁绍两人,这却是个麻烦事。” 刘伯温点点头,道:“主公莫非忘了刘表?弘农郡出了武关便是荆州,如今我军占据并州、凉州、河套、司隶四地,和刘璋、张鲁、刘表、曹操、袁绍 全部毗邻,如果边境之处全部要大军防备的话,只怕我军再无可用之兵。” 法正摇头道:“刘璋、张鲁、刘表三人未必敢主动挑衅我军,正以为,重点防备曹操和袁绍便可。” 张扬问道:“这么说来,伯温和孝直都觉得我军应该彻底拿下京兆?” 不等两人答话,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大帐的帐帘被挑开,典韦壮硕的身躯出现在三人面前。 “主公,孟起回来了。” “速速让他进来!”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出了大帐,紧接着马超那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三人面前。不过如今的马超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布满了血迹不说,背后还插着一支 狼牙羽箭,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抖。 “孟起这是...战败了?” 马超一脸羞愧道:“末将无能,中了曹军的埋伏,不仅没有抓到曹操,还损失了五百骑兵,还请主公责罚。” 五百骑,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张扬总算还损失得起。 起身舀了一碗羊汤递给马超,张扬这才开口道:“别急,先填饱肚子再说。” 见张扬没有怪罪,马超更是羞愧,两口将羊汤灌入口中,道:“昨夜末将按军师的吩咐,一路顺着官道向函谷关的方向追击,果然在距离函谷关大约三 十余里的地方追上了曹军的败兵。不过曹军居然有埋伏,官道两侧冲出了无数的骑兵,末将准备不及,立刻下令撤退,可曹军尾随追杀,仍然损失了五 百兄弟。” “骑兵...曹操哪来的大队骑兵?” 刘伯温沉默片刻,道:“主公,孟起将军只怕是中了曹贼之计。” “不可能!”马超虽然战败,但他却不想挂上瞒报军情的名头,开口辩解道:“军师可以去询问随我回来的那些将士,若是有半句虚言,请斩我头!” “孟起将军稍安勿躁。”刘伯温安抚马超道:“基的意思不是说将军瞒报军情,而是说将军被曹操骗了。” 张扬点点头道:“伯温详细道来。” “曹军没有成建制的骑兵,这毋庸置疑,否则的话,昨天那仗他不会败得如此凄惨。”刘伯温缓缓开口道:“但曹操有一支虎豹骑作为亲卫,人数大概 在两千人左右,昨日虎豹骑统率曹纯被孟起将军活捉,据俘虏所说,曹纯只率领了一千骑兵护卫在曹操身边。另外一千骑兵则被曹操安排给了诸葛亮和 程昱,护卫他们的安全。若是基所料不差的话,昨夜埋伏孟起将军的,应该就是这支骑兵。” “天色昏暗之下,孟起将军难免分辨不出敌军有多少人马,求稳撤退也无可厚非。” 此话一出,马超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如果他事先知道曹军只有一千骑兵和不到两千步卒,他一定不会撤退,不过此时说这些却有些晚了。 “末将无能,还请主公降罪。” “无妨。”张扬一挥手道:“曹操和郭嘉狡诈,孟起中伏在所难免,此败非你之过。” 刘伯温开口道:“孟起将军战败事小,但主公别忘了,洛阳城还有一万大军,如果曹操将这一万人调到函谷关死守的话,我军想要攻破只怕并不容易。 而不攻破函谷关的话,曹操随时可派兵进入弘农郡,我军想要经营弘农只怕会成为奢望。” 刘伯温话音刚落,乌力狂奔进大帐,抱拳道:“主公,斥候传回消息,诸葛亮率两万大军进驻函谷关,已经和曹操汇合!” “两万大军?”张扬有些不解,问道:“洛阳不是只有一万大军,另一万是从哪来的?” “启禀主公,这一万大军是从寿春赶回来的,由关羽统率,于三日之前赶到洛阳。” 张扬眉头一皱,道:“如此说来,扬州江北两郡已经被夏侯渊平定?吕布倒还罢了,他着急占据徐州,可孙策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两郡的?” 刘伯温笑道:“主公,曹操在兖、豫两州,就相当于吕布和孙策的屏障,如果曹操败亡,不管是主公占据这两州,还是袁绍南下,对他们两人的威胁远 比曹操要大,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是不会拖曹操后腿的。” “两万大军,再加上有雄关坚守,看来我军想要占据京兆会很困难。” 论关高墙厚,函谷关肯定不如天下第一雄关虎牢关,但曹操却不是张勋那种无能之辈,张扬想复制当年那一战基本是不可能的。 “没错。”刘伯温点头道:“不过好处是我军暂时不会和袁绍相邻,这多少算一个好消息。” 法正开口道:“可是函谷关不在我军手中,以后曹军想打便可出关,不想打退回关内便是,先天便立于不败之地,对我军颇为不利。” “那便再立一座雄关!”张扬振臂道:“函谷关前的山谷足有数里之长,再立一座雄关虽然费时费力,但总好过时时警惕,反正草原上的奴隶很多,凉 州那些氐人俘虏也可以利用起来,军师觉得如何?” 第694章 大战稍歇 靖平四年七月,在这个炎热的夏季,并州军和曹军大战于大河南岸,此战并州军大胜,曹军大败。 两万大军毁于一旦,曹军大将王彦章当场战死,曹操三子曹彰被典韦打成重伤,虽然被郭子仪救回许昌,但没有个一年半载连下床都是困难。曹操族弟 ,虎豹骑统率曹纯被俘,坚决不肯投降,被张扬斩首,传令四方。 曹操率着千余残军逃亡函谷关,得及时赶到的曹休之助,击败追袭而来的马超,安然退回函谷关。之后诸葛亮率两万大军来援,与曹操在函谷关中汇合 。 数日之后,张扬屯重兵于函谷关下,但却没有叩关,曹操也没有出战,两军开始了漫长地对持。 并州军大营之中,炎热地天气使得人烦躁不堪,这点在耐性不足的张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大帐内连转数十圈,张扬开口道:“伯温,难不成本将就和曹孟德在这里耗着不成?这数万大军人吃马嚼,我怕用不了几天,平仲就会从晋阳杀到本 将面前,和本将争论一番。” 刘伯温轻轻摇动手中羽扇,笑道:“主公放心,平仲颇识大体,他不会来的,最多只是派苏无畏来向主公吐吐苦水罢了。” 张扬被噎了一下,看样子有些无语,看向刘伯温的双眼中分明写着七个大字,你他娘的在逗我!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靠谱,刘伯温开口道:“主公,僵持下去对我军并没有什么坏处。兖州和豫州是比并州、凉州富庶,但一个个世家大族就如 同吸血虫一般,依附在曹操的身上,相反,我军赋税却一月比一月更高,之前卖马所获得的钱粮其实还有不少,只是寇老西舍不得拿出来罢了。但若是 真有需要,想必他也不会吝啬。” “嗯?”这事张扬还真不知道,对于管理钱袋子这种事,张扬可是没有一点兴趣。 刘伯温点了点头,示意不是自己瞎说,随后继续开口道:“主公,最重要的是,我军并没有后顾之忧,草原已定,西域有蔡翁坐镇,刘璋、张鲁、刘表 等人不敢来捋我军的虎须,相反兖、豫两州可是四战之地,吕布和孙策如今虽然实力不足,但却是野心勃勃之辈。更重要的是,河北袁绍的发展已经到 了一个瓶颈期,拥有三州之地的他除了向南攻取兖州之外,只有走草原攻打并州这一条路,主公觉得他会选哪条?” 张扬沉吟了一下,道:“想要走草原必须有强大的骑兵,这点上,本将说天下第二,无人敢说天下第一,袁绍不是傻子,应当不会选,所以,他只有攻 取兖州这一条路?” “没错!”刘伯温点头道:“柿子捡软的捏,与我军相比,曹操无疑要软上一些,所以基断定,若是僵持下去,最先承受不住的一定是曹操!” “可问题是哪怕曹操撤走,函谷关也定然会放一员大将镇守,轻易恐怕不会被攻破。” 张扬抬头望向函谷关的方向,仿佛他能隔着重重营帐,看到那座雄关一般。 “不拿下函谷关,本将始终不能安心,可这座雄关却不是那么好攻打的,难不成本将真的再在此处立一座雄关?” 对于再立一座雄关...好吧,这其实是张扬的气话,这种关隘可不是土城,用几千人随随便便一两个月就能搭建一座出来。别看张扬如今的俘虏不少, 但真想建立一座雄关,没个一两年的时间想都别想,更何况曹操就在函谷关中,定然不会坐视他建立关隘。 “为什么不呢?”刘伯温一脸诧异道:“基觉得此计甚好,我军和曹操一人一座关隘,大家都安全,不是吗?” 张扬的嘴角有些抽搐,他有些怀疑刘伯温是不是一晚上没睡,脑子有些不清醒。他们在这上下嘴唇一碰,那确实是很简单,但这决定所要消耗的人力物 力却不是那么简单。 继续屯驻大军,寇准想必不会说些什么,但要建立关隘...张扬真不敢保证寇准会不会来找他的拼命。 法正同样点头道:“主公,正以为军师之言甚是。” 张扬转头看向法正,他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疯狂,难不成因为一夜未眠,脑袋不清醒的是自己? 刘伯温笑着解释道:“主公,别看平仲经常哭穷,但这半年以来,并州所收的商税着实庞大,建立一座关隘并不会让我军伤筋动骨,主公无须担心。” 不是我看不明白,只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不知怎得,这句上辈子耳熟能详的歌词猛然出现在张扬的脑海之中。张扬真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还记得他出征凉州之前,寇准为了一点粮草便跟他哭 天喊地,就差滚在地上撒泼了,这才过了多久,并州便如此有钱了? 如今的张扬就如同后世中了彩票一夜暴富的幸运儿,有些不敢置信。 狠狠吞了一口口水,张扬压下心中的惊讶,开口道:“就算如此,弘农郡一片荒芜,本将总不能将当初的百姓再迁回来吧?那和儿戏有什么区别,还有 三辅、长安等到当初也被我们迁徙一空,如今要不要?想到此处,本将就有些头痛。” 张扬说得是实话,对于空无一人的弘农郡,建立一座雄关保护其实有些鸡肋,建就需要驻军,大军需要补给,从并州运送虽然不是千里迢迢,但着实有 些麻烦。可这座关隘若是不建,曹操随时能再次攻入弘农郡,堵死张扬的南下之路,如今说他进退两难一点都不夸张。 “荆州人口众多,刘景升财大气粗,主公何不向他借点人口?”刘伯温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开口道:“三日的时间,李靖将军想必已经抵达武关之下 ,武关之内最多不过两三千兵马,若是曹军武关守将聪明的话,应该立刻退走。” 对于李靖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刘伯温并不了解,而且之前的大战也没给他什么表现的机会。但对于张扬的眼光,刘伯温却十分相信,哪怕 这李靖只是中人之姿,但攻打武关其实真的没什么难度。 “主公从南阳起家,南阳的人口多寡主公知道的清清楚楚,刘景升想来也不会拒绝,主公以为如何?” 南阳的人口确实很多,当初的黄巾大帅张曼成振臂一呼,生生集结起几十万大军,这还没算赵弘、龚都、刘辟等人的兵马,虽然平定黄巾之乱时,损失 了不少的人口。但这么多年过去,想来恢复得应该差不多才是。 张扬暗中盘算了一下,不需要将南阳的百姓全部迁徙而来,只要一半,二三十万总该是有的。这些人口虽然仍然不足以填补弘农郡和三辅,但总好过没 有丝毫人口不是?再者说,二十万人口供养两万大军应该不成问题,建立雄关,驻守大军不再是问题,算得上一举两得。 “报!” 正在张扬想得出神之时,一声大喊将他拉了回来,只见典韦魁梧的身躯已经出现在三人面前,大声道:“主公,李靖将领派人来报,镇守武关的曹军将 领在他抵达之后弃关而走,李靖将军轻骑突袭,阵斩曹军主将,武关已落入我军之手。” 不亏是大唐军神,如今虽然是小试牛刀,但足可见这李靖不是什么滥竽充数之辈。 “好!”张扬大声道:“传我将令,命李靖为武关守将,给本将守好武关,不容有失!”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掉头离去。 张扬转头问刘伯温道:“伯温,你觉得派何人前往宛城劫掠人口为好?” 其实张扬亲自去是最后选择,毕竟他的经验十分丰富,这活不是第一次干。可惜的是,曹操如今就在函谷关中,张扬可不敢轻易离开。 “孟起将军如何?” 还是缺人,别看张扬从系统中召唤的人也不算少,但人才只有用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么匮乏。 “那便以孟起为主将,孝直你为军师,把剩下的一万骑兵全部带去,至少要给本将带回南阳郡的一半人口,可能做到?” 法正思索片刻,问道:“主公,若是遇到荆州军...” “打便是了,无需顾忌。”张扬脸上的杀气一闪而过,“刘表此人欺软怕硬,缺乏拼死一搏的气魄,你等只要不占据南阳的城池,想来他也不会派出大 军,应是无碍。” “正领命!” 法正应诺一声,转身离去,并不宽敞的大帐之中,只剩下了张扬和刘伯温两人。 “伯温,派人通知平仲和景略,将并州和凉州的俘虏全部送来,再命并州的商人押送粮草与冬衣前来,钱从户部出,既然曹孟德打算和本将耗下去,那 本将就好好陪他玩一玩。” “基领命。” “对了。”就在刘伯温转身离去的时候,张扬突然道:“命工部也派人来,也关隘该怎么建让他们拿个主意。” “主公放心,基省得。” 第695章 筑关 张扬的大营距离选定的关址并不远,大约只有三五里的距离。 一万步卒被张扬分成了两队,每日轮流进驻建造中的新关隘,他们每日和出关骚扰的曹军斗智斗勇,两拨人对这种游戏有些乐此不疲的意思,但终归是 些小打小闹,并没有再次形成大规模的战争。 裴潜对此很满意,他是河东裴家子弟,上次卫家造反,裴家表现不错,不仅没有跟随,还打开城门放杨业入城,算是立了一功。张扬投桃报李,将裴潜 升任为了工部员外郎。这个官职不低,仅在尚书和左右侍郎之下,算是工部第四人。但裴潜却不太满意,想他裴文行饱读诗书,却落得一个与匠人为伍 的地步,如何能让他满意? 最重要的是,工部的尚书何老头是个不折不扣的工匠,基本上没读过书,跟他说不到一块去。这让他不禁想挪一挪位子,哪怕是调到同样没有实权的礼 部也行啊,沈万三虽然是个商人,但好歹读书识字不是? 所以对于这次的任务,裴潜十分看重,虽说干不好,张扬看在上次裴家立功的面子上,丢官是不用担心的,但别说升官,平调也别想了。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马超和法正掳掠来的第一批南阳百姓也已经送到了弘农郡,不过可惜的是,如今已经到了夏末,再想耕种是肯定来不及了,所以这 些人有些无所事事。 裴潜便把他们组织起来,让他们到工地去做活挣钱粮,算是当初张扬以工代赈的翻版。 对于这一点,张扬很满意,倒不是说他觉得自己的办法有多好,而是他看得出来,裴潜这个人脑子很活,能够活学活用,可惜的是系统已经不能使用, 不然还能检测一下此人的属性。 工地上热火朝天,勤劳的人们在这片大地上挥洒着他们的汗水,当然,这只是对于大汉的百姓来说,对于异族之人,并州官员就像是周扒皮,恨不得他 们每日不用吃饭,不用休息,永动机一般一直工作。 运送木材和各种材料的大车从大河边源源不断的过来,不过押送这些材料的却不是官府,也不是大军,而是商人。 如今的并州可以说商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从原料的采购到运送,全部都是他们来完成。而官府的职责很简单,就是将所需的货物告诉他们,顺便 查验便是,其余的便是这些商人的事。 除了最后的建造由奴隶完成之外,可以说商人包揽了大部分的事宜,官府不需要再像从前一般,一有这种事便手忙脚乱。 一群俘虏被驱赶去卸货,整个现场看着有些乱糟糟的。 张扬站在关址的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叮嘱道:“看仔细些,不只是曹军,也要小心这些俘虏闹事。” 裴潜一脸笃定道:“主公放心,工部带来的那些工匠除了负责教授这些奴隶之外,还有监察之责,若是出了纰漏,他们一样要被扣工钱,所以没人敢不 尽心。” 大车来来回回,赶车的民夫大声吆喝着,他们的热情丝毫没有被炎热的天气所影响。这一趟跑下来,能够赚不少的钱粮,所以他们的动力十分充足。 “把帐都看好,谁若是敢克扣百姓的血汗钱...你知道结果。” 裴潜张张嘴,他很想说这事您应该去和户部去说,不归我们工部管,但他没有开口,作为新晋官员,能见到张扬的机会可不多,他可不想在张扬的心里 留下一个推脱责任的印象。 心中打定主意一会就去和户部的官员交涉,裴潜咬牙道:“主公放心,下官定不会让百姓吃亏。” “好!”张扬伸手重重拍了一下裴潜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并州需要的是实干的官员,而不是尸位素餐之辈。” 张扬的手劲很大,这一下被拍得裴潜呲牙咧嘴,但他的心中只有兴奋,有了这句夸奖,再拍两下算得了什么?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当,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名工部的小吏一脚踹翻了一名奴隶,身旁拉车的民夫自觉地便聚拢到了小吏的身边,隐隐将其保护在了其 中。 张扬的脸上终于升起了一丝笑意。 别说黄巾之乱,哪怕算上桓、灵二帝,大汉官员和百姓的关系可曾这么和谐过?以前说上一句势如水火绝对不为过,但在他的麾下,虽然是在殴打俘虏 ,但张扬却觉得这个场面很温馨。 “看看,为官就要如此,不得百姓拥护,为官作甚?”张扬环顾四周道:“百姓最是恩怨分明,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清清楚楚。若是大汉以前就是这 般,张角老道哪怕蛊惑人心的本事再强,这些百姓可愿跟着他造反?” “当官,不是让你们高高在上,更不要觉得高人一等。本将听过这样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能为官者,自然是天下之佼佼者,有这些天赋 却不知善用,岂不是浪费?” 左右官员的脸色都有些怪异,他们心中此刻在想的是,主公您老人家就是黄巾军出身,如今这么编排张角,真的好吗? 可惜,这话没人敢说出口,而张扬呢,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真的是黄巾军的一员,说起张角来自然也就不会留任何的情面。 “有人反抗!” 一声大吼回荡在关址之前,可没等张扬的亲兵动手,那些赶车的民夫便纷纷抽出护身的长刀冲了上去,看那样子,和战场上冲锋陷阵的精锐大军竟然没 有多大的区别。 不管是并州还是凉州,民风都颇为彪悍,只要是有能力的,出门都会配上一把长刀。张扬则是害怕曹军会来捣乱,只要是信得过的百姓,他全部都配发 了一把长刀,虽然不是并州军的制式斩马刀,但也是缴获来的曹军装备。 而刚刚从南阳迁徙来的百姓则冷眼观看着这一幕,一般来说,百姓信奉的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刚刚被掳掠来的他们对张扬别说感激,甚至有些仇 恨,毕竟谁都不愿意背井离乡不是?若不是看在并州的宣传实在太好,又是免税,又是分发耕牛,虽然这些还没影子,但做工赚钱却是没有骗人,否则 的话,可不排除有些人会跟着这些俘虏趁机作乱。 裴潜观察了一下张扬的脸色,心中有些惴惴,他有些摸不准张扬的态度,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如果能够洞察上意的话,就能有所根据地投其所好,但 如今,他却有些摸不准张扬在想什么。 “主公,鲜卑人和凉州的氐人野性未驯,经常联合起来闹事,若不是有百姓的看护,下官手下这些官员可能会折损不少。” 这是在维护自己手下的官员,为官的,若是跟着你办事得时刻提心吊胆的话,谁还愿意给你办事?明着或许拒绝不了,但阳奉阴违却是少不了的。 可是这个度却得把握好,否则维护很可能就会变成拉拢人心,被上面的人怀疑可比被下面的人厌恶还要来得可怕。 裴潜作为闻喜裴家的子弟,这点为官之道还是了解的,所以他的分寸把握的很好,只说手下官员的难处,丝毫不提自己,杜绝了结党营私的嫌疑。 “那便杀!”张扬脸上闪过一丝杀气,沉声道:“放手去做便是,怕什么?只要不是我汉人百姓,杀便杀了,谁能把你如何?本将与你们刀枪可不是为 了好看的,杀到不敢有人捣乱便是。我军不缺俘虏,不管是凉州,还是草原,胡人的部落数不胜数,没了再去抓,你得清楚,本将宁愿你杀一万俘虏, 也不愿见到一个百姓受伤,你可明白?” 有了张扬打底,裴潜的底气足了不少,大声道:“下官明白,定然不让主公失望!” “你不错。”张扬看着闹事的奴隶被镇压了下去,赞赏道:“与大部分世家大族子弟相比,你多了一份实干的心,但这还不够,作为工部之人,你不光 得能调动这些工匠,多少得会一些技艺,本将不要求你成为一个能工巧匠,但至少不能被人糊弄...何老年纪大了,你可明白?” 明不明白?那可太明白了,张扬说得话不算隐晦,就差指着他裴潜的鼻子说,等何老头退休,这工部尚书的位子迟早是你的。 裴潜之前不愿意在工部,是觉得没什么前途,还有一丝世家子弟的自矜,但要是真能做到尚书那个位置可不同。如今并州三公基本被张扬一个人兼任了 ,皇帝又是傀儡,也就是说,六部尚书完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工部虽然不是吏部、户部那样的核心,好歹也是六部之一,明面上是平起平坐的身 份,作为一个初入官场的小年轻,裴潜如何能不动心? “主公对下官寄予厚望,下官总不能让主公的识人之明在下官这里出了偏差不是?下官定当时时向人请教,不让主公失望!” 张扬笑了,要说他有多看重这裴潜,那也不对,毕竟没经过系统检测,是骡子是马还不好说,但以张扬的感官来说,这人不错,虽然看着有些官迷,但 为官之人,没有上进心怎么成?随意鼓励两句,若是能出个可用之人,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能,他也没什么损失。 而且还能给晋阳王家找个对手,何乐而不为呢? 第696章 老婆孩子 “二娘,爹在干什么,为何总不回家?” 弘农郡宽旷的官道上,一辆装饰并不华丽的马车在整整五百骑兵的护卫下向着函谷关的方向疾驰。 这五百骑兵虽然满面风尘,但双眼精光内敛,身上铠甲精良,胯下战马雄壮,一看就是一支精锐,让人不难想象马车中的人肯定非富即贵,绝非如那马 车一般平凡。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看着自己面前的孩子,笑着解释道:“你爹是大将军,要率军征战,怎么可能总是呆在家里。” “可是我都好久没看到爹,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嘘。”女子心虚地看看左右,发现自己在马车中时才松了一口气,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你爹会生气。” 孩子一脸的不高兴,不再说话,坐在一旁生着闷气,那小小的模样,看着有些可爱。 女子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一脸的宠溺,可眼底却不可遏止地升起了一丝渴望。 如果这个孩子是我的,该有多好? 这女人和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张扬的平妻大乔和儿子张征。不过他们的到来张扬却不知道,是田丰、寇准、贾诩等人商量的结果。 张扬如今年近三十,但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这是一件家很不保险的事,要知道同为一方诸侯的曹操光儿子就有25个,袁绍少上一些,但四五个总是 有的。一个儿子是很不保险的事,这个时代,小孩夭折的几率很高,比如曹操最宠爱的儿子,天才曹冲十三岁便已经夭折。 这件事在后世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天妒英才,有人说是病死,也有人说是曹丕害死的,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时代受限于医疗等条件,孩子存活的几率确 实不高。所以他们希望张扬能够多生几个,不说比肩曹操,好歹向袁绍看齐不是? 但张扬总是征战在外,留在晋阳的时间少得可怜,而他又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出征从来不带家眷,这生孩子的事,总不能自己一个人生吧? 不过如今的情况不同,大战已经结束,弘农郡基本上没有危险,所以田丰等人一合计,索性让大乔带着张征来探亲。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两人好久不见 ,这干柴烈火的,造人大计不就有了吗? 商议完毕的众人没有犹豫,立刻就派了老成持重的田丰去找了乔玄老头,毕竟他们身为外臣,不适合直接去内宅见主母。 乔玄老头一听这事也上了心,一开始他确实非常不满意张扬,他觉得自己这个女婿和土匪没什么区别,自己一家都是被掳掠来的,无奈的是自己的女儿 喜欢,再加上人在屋檐下,他哪怕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乔家考虑,所以在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同意了这门婚事。 女儿出嫁和儿子娶亲的心态不一样,女儿出嫁之后,不管是岳父还是岳母,通常为了不让女儿受欺负,都对姑爷不错,而一般的婆婆和儿媳的关系却不 好,因为突然多了一个女儿分享自己的儿子或丈夫。况且乔家无论如何已经打上了张扬姻亲的烙印,老头自然也希望女儿能生个一儿半女,所以一听田 丰的话,立刻便跑到了丞相府去见女儿。 大半年没见张扬,大乔说不想是不可能的,一听有这个机会,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于是便有了眼前的一幕。 田丰老头还算厚道,亲自去晋阳守将林冲那里要来了五百精锐骑兵,又以小将郭淮为将,率领这五百骑兵沿途保护,可以说无论如何都应该不会出什么 问题。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就是这么凑巧,你越是笃定的事,就越有可能出现意外。 官道旁的草丛之中,五名曹军小卒打扮的家伙趴在地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这队骑兵,半晌之后,一个小卒吐出口中的碎草,道:“伍长,没什 么机会啊,运送木材的商队很多,但护卫的兵卒却不少,这个马车算是人数最少的,可就一辆马车,想来也没什么油水,真他娘的晦气。” “你小子懂个卵子,五百骑兵保护一辆马车,说明车里的人非富即贵,把这条消息报上去,不说升官发财,搞点赏赐绝对没问题。不过速度要快,这里 距离那小人屠的大营最多不到二百里,若是慢了的话,你我不仅无功,反而有过,好在马车的速度不快,应该来得及。” 话音刚落,一行人没有一个犹豫,全部都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向着函谷关的方向狂奔而去。要知道在曹操麾下当兵可是没有军饷的,大战胜利后的赏 赐便是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有这个机会,谁会拒绝? 曹军散布在弘农郡的斥候并不少,虽然张扬堵死了谷口,但他却没有封锁山间的小路。对于大军来说,这些小路没有任何意义,但对于斥候来说,带着 马翻越山间小路却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半个时辰之后,函谷关曹军大营主帐之中,曹操看着这个斥候伍长有些无语,淡淡地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没有得到赏赐,这斥候伍长有些失望,有气无力地抱了一下拳,准备离开。 “等等。”却不想郭嘉突然开口叫了这斥候伍长,转头对许褚道:“仲康将军,赏赐这位伍长十两黄金。” 许褚有些不知所措,看向一旁的曹操。 曹操也有些不明所以,这条消息在他看来毫无用处,如今他麾下只有一千骑兵,出去倒是出得去,拦截这辆马车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在不知道马车中是 何人的情况上派出自己所有的骑兵,是不是有些冒险?不过出于对郭嘉的信任,曹操并没有反驳,而且点了点头,道:“按军师的吩咐做。” “遵命。” 许褚应诺一声,带着千恩万谢的伍长去领赏赐,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帐之中,曹操这才问道:“奉孝,这是何意?” 曹操倒不是心疼这十两黄金,如今的许昌虽然不算富裕,但他好歹是一个丞相,不至于连十两黄金都拿不出来。但凭借他对郭嘉的了解,一定是他发现 了什么,不然肯定不会做无用功才是。 “主公,并州不管文武,在张扬的影响下,皆以骑马为荣。” “那又如何?”曹操还是没搞清状况,坐马车又不是不行,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荀攸却品出了点味,开口道:“主公,奉孝的意思是说,来人能有五百骑兵护卫,身份必定不普通。而来人是坐车,而非骑马,说明并不是田丰、寇准 等并州重臣,更非张扬麾下将军,这就说明,马车中人很可能是张扬的家眷,那位庐江二乔中的大乔和张扬的独子张征。奉孝,我说得可对?” 经过这么一解释,曹操算是明白了过来,不过他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道:“二位不会是想让本相去劫小人屠的家眷吧?本相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但劫人家眷这事,未免太过下作。” “主公此言差矣。”郭嘉一脸肃容道:“争霸天下,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若张扬子嗣众多,那嘉定然不会出此等谋划,但张扬只有这么一子,若能能 够将其活捉,多得不说,逼其退回河东轻而易举。再者说,他小人屠攻打凉州之时,还不是以李傕的家眷来逼迫李傕攻城?他做得,主公为何做不得? 主公若是真的于心不忍,那便等夺回弘农之后,将其安然送回并州便是。” 荀攸只是幽幽道:“主公何不想想子文公子?” 如果说郭嘉的话只是让曹操摇摆不定的话,那荀攸这句话可是说到了曹操的痛处。 沉默半晌之后,曹操开口问道:“时间可还来得及?” “来得及!”郭嘉一脸笃定道:“那伍长若是没说谎的话,他们遇见那辆马车之地距离张扬大营还有二百里,马车速度不快,没有两三个时辰别想赶到 张扬大营。我军斥候回来走近路用了半个时辰,大军速度慢一些,但一个时辰肯定能赶到!” 想想还躺在踏上,面色惨白,连翻个身都无比困难的曹彰,曹操心中一狠,长身而起,大声下令道:“将曹休、郭子仪叫来见我!” 一旁的亲兵领命而去。 等不多时,曹休和郭子仪两人大步踏入大帐,抱拳道:“末将参见主公!” 曹操道:“刚才斥候回报,并州五百骑兵护送张扬的家眷前往并州军大营,如今正在弘农郡的官道上,本将命你二人率领一千虎狼骑,另外再加本相的 五百亲兵,定要将张扬的家眷擒来,可能做到?” 曹休毫不犹豫道:“末将遵命!” 郭子仪却看起来有些不忍,似乎觉得争霸天下却拿人家眷有些不厚道,但沉默半晌之后,还是抱拳道:“末将遵命。” “速去!” 两人不再多话,转身大步离去。 第697章 遇袭 夏末的弘农郡天高云淡,晴空万里,一丝微风轻轻吹拂,天气虽然算不上凉爽,但也不会像盛夏那般炎热。 小张征从马车上探出脑袋来,看着周围的风景,护卫在身旁的骑士全部都露出了一副笑脸,颇为宠溺地看着他。 这一路上,张征一点也没有大少爷的脾气,对他们这些普通士卒从来没有呼来喝去,言语之间颇为客气,主母对他们也十分和善,所以这些骑士都十分 喜欢这个小家伙。 看了一阵,张征把脑袋缩了回去,颇为不满道:“二娘,这地方好荒凉,田地里连耕种的人都没有,父亲在这干什么?” 大乔楞了一下,这些政事她不懂,也从来没有关心过,此时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张征解释,只得轻声道:“二娘也不知道,等见了父亲,征儿自己 问他,好不好?” 张征点了点头,从马车一旁拿出一封竹简看了起来。别看张征的年岁不大,但读得书却不少,至少比张扬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要强很多。而且虽然典韦 不在,但他仍然需要跟随林冲学习武艺,所以如今的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单薄,小身板虽然和魁梧还不沾边,但足足比同龄的孩子高出半头,是个健壮 的小子。 不知是不是马车上太过颠簸,张征有点看不进去,看着大乔问道:“二娘,父亲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大乔嗔怪地伸手点了一下张征的额头,“瞎想什么呢,父亲怎么会不喜欢我们呢?” “可他都好久没有回家了,这不是不喜欢我们吗?” “你父亲...”听到小人颇带幽怨的语气,大乔哑然失笑,叹道:“你父亲只是太忙了,如今天下有很多坏人,父亲要打坏人,知道吗?” 年满八岁的张征已经有了他自己的想法,不再是那个随意任人糊弄的孩子,听到大乔这么说,张征嘟囔道:“可是...可是有人说父亲才是坏人。” “谁跟你说的!”大乔眉头一皱,一双凤眼瞪得滚圆,张扬久不在家,蔡邕又去了西域,如今的丞相府后宅基本上是她说了算,有人跟张征说张扬的坏 话,这还了得? 仔细想了想,平日里和张征玩耍的都是徐质、高忠、典弗等张扬麾下大将的儿子,他们自然不会说张扬的坏话,那这个谣言的来源就很可疑了。 难不成丞相府后宅什么人都能混进去?大乔一阵后怕,这还只是说两句坏话,若是对张征不利的话,她怎么有脸再见张扬? 张征不知道大乔在想什么,自顾自地开口道:“是上次我和典弗、高忠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听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说的,典弗还上去和人家打了一架。” 听闻不是有人混进了丞相府,大乔松了一口气,略微沉思一下,大乔开口道:“征儿,你得明白,这个世界上,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父亲也是 这样。整个并州的百姓都在感激他,但那些世家大族的人不喜欢他,这是为什么?” 张征楞了一下,他这个年纪,很容易受外界的影响,但缺少独自思考的能力,别人说的,他听进去了,但是为什么,他却并没有真的思考过。 想了半晌,张征摇摇头,道:“不知道。” “因为利益。”虽然乔家同样也是世家,但大乔却没有世家子弟的脾性,乔玄老头也不像一般世家那样广占田产和奴仆,更没有因为是张扬的岳父便为 非作歹,所以大乔说起这事来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世家只是这个世界上很小的一部分人,但是他们却占据了大部分的土地,平民百姓没有土地耕种就只能当这些世家的家奴,世家什么都不用干,但这 些百姓种出粮食就得分给他们很多...” 不等大乔说完,张征便皱眉道:“那不是父亲说的寄生虫吗?” “没错。”大乔点头道:“所以你父亲把他们的田产都夺了过来,分给了百姓,所以他们才会说你父亲的坏话,明白了吗?” 张征点了点小脑袋,在他的脑子里,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好人和坏人,既然父亲不是坏人,那自然就是好人。 “主母。” 就在此时,马车外突然响起了郭淮的声音,“时至正午,可要停下来用过饭之后再走?” 大乔略微思考了一下,问道:“郭淮将军,此地离夫君所在之地有多远?” “不到百里。”不需要考虑,郭淮张嘴便道:“可要末将派人去禀报主公?” “不用了,他军务繁忙,些许小事,莫要让他操心。” 低头看向张征,问道:“征儿可是饿了?” 张征摇了摇头,平日里他的饭量不小,不过那是在练武的情况下,如今只是坐车,却没有耗费那么大的体力。 沉吟了一下,大乔道:“那便休整一下,将士们一路奔驰,想必也乏了,休整半个时辰再走,将军看如何?” “末将遵命!” 郭淮应诺一声,高高举起手中长枪,大喝道:“停!” 五百骑兵瞬间勒住自己胯下的战马,因为是跟着马车前进,速度并不快,所以众人齐齐停住,整齐得仿佛一个人。 “就地休整半个时辰,斥候轮流戒备,小心谨慎,莫要大意!” 数十骑斥候应声分散而去,虽然按道理来说,这里不可能出现敌军,但郭淮仍旧不敢大意,若是主母和少主有个闪失,他可无论如何都担待不起。 剩下的骑兵翻身下马,拿出背上的干粮和马鞍旁的水囊,一口干饼一口清水,死命吞咽。死面饼在干了之后硬得和石头一般,若是不就着水的话,相信 没人能够咽下去。不过好在并州军随身都有肉干,虽然味道一直不怎么样,但总算抗饿不是? 大乔和张征吃得东西比他们好上一些,但无非也就是一些点心罢了,这个时代的食物实在是不好保存,否则大军也不会只吃能硌掉人牙齿的死面饼。 好在不管是大乔,还是张征,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对于这种日子也没什么怨言。 众人吃饭的速度并不快,半个时辰的时间,无论如何都能吃完,所以无需着急。 郭淮盘膝坐上地上,一口面饼,一口肉干,再配上一口水,吃得十分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什么山珍海味,很难想象他是雁门太守的儿子。 这郭淮也是名门出身,太原郭家也不是什么小家族,曾祖父曾为兖州刺史,祖父为九卿之一的大司农,父亲郭缊曾为雁门太守,不过在张扬入主并州之 后,世家遭到了一定的打击,这郭缊也辞官回家。 后来张扬和世家的关系缓和,又实行军政分离,郭缊便重新成为了雁门太守。 作为世家的一员,可能是从小跟随父亲在雁门那苦寒之地长大的缘故,郭淮没有一点公子哥的脾气,书读得不少,一身武艺同样是出类拔萃,和裴潜一 样,是并州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 吃完了整整两张面饼,郭淮打了一个饱嗝,看看天色,发现时间差不多,正准备命人启程之时,耳边却传来阵阵的闷响。 郭淮年纪不大,但经验却十分丰富,不需要细想他便清楚,这是大队骑兵奔腾的动静。 “戒备!” 大喝一声,郭淮翻身上马,摘下长枪,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虽然觉得此地不可能遇到袭击,毕竟曹军没有多少骑兵,但小心总没有大错,郭淮别的本事或许都不算顶尖,但谨慎这一点,比得上常年征战的宿将。 滚滚烟尘从西方荡起,郭淮的眸子却猛然缩紧,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派出的斥候正在逃命! “将军...敌袭...快逃!” 断断续续的示警声传入郭淮的耳畔,此刻他没时间去想这些敌人是谁,从哪来的,又有多少人,他只知道,这个时候再不做决断的话,只怕会有危险。 转头对自己的亲卫统领道:“你速带三百骑护着主母和少主走,本将带着二百骑阻敌!” 马车的速度并不快,如果一起逃肯定谁都走不掉,如此危急的情况下,郭淮的判断十分果决。 “可是少主...你怎么办?” 亲卫统率是郭家的家奴,所以称呼郭淮并不是将军,而是少主。 “放心,我不会送死的,阻挡一阵我便率人逃走。” “少主,我来,你带主母和少主先走!” “你...” “没时间了,快走!”亲卫统率低喝一声,转头大吼道:“来二百骑随我阻敌!” 说是阻敌,其实和送死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没人犹豫,并州军规只允许他们遵令而行,没有选择的余地。 刹那间,二百余骑紧随在郭淮亲卫统领的身后迎了上去。 郭淮脸色难看,凑到马车旁,低声道:“主母,敌袭,末将准备原路返回,去大河边找甘宁将军的水军相助。” “将军自行决断便是,无需问我。” “斥候立刻分散去大营禀报主公,其余人,随我撤!” 剩下的二百余骑在郭淮的号令之下,簇拥着马车开始向着大河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698章 十万火急 热火朝天的工地上,张扬仍然在看着工程的进行。 这倒不是说他对裴潜不放心,必须要亲自监督这座关隘的建造,而是他真的没什么事干。 大规模的战斗曹操根本不会和他打,刚开始曹军还会来骚扰一番,但在发现占不到便宜之后,来都不来了。 可因为曹操的缘故,他还不能离开,所以除了来当一个高级监工之外,张扬也没什么好做的。 叛乱已经彻底被平息,不甘于平淡的二十余名鲜卑俘虏当场被打死一半,另一半将会被安排去做最苦最累的活,比如开山凿石。在这个没有火药的年头 ,开山全凭人力,如果是普通百姓干这活的话还没什么,毕竟并州官员不敢欺压百姓。但是奴隶可不同,尤其是鲜卑奴隶,并州上下根本没人对他们有 好感,不把他们往死里用根本不会罢休。 奴隶劳作已经成为并州免除劳役的保障,而百姓明显也知道这种情况,否则也不会如此主动地便去抓人。 “你对王家怎么看?” 这是一个大课题,张扬问得是王家,但谁都清楚王家是并州所有世家的代表,包括他裴家在内。张扬这么问...难不成是对王家不满,准备将并州的世 家洗牌? 如果是这样的话,裴家未必没有机会啊。 不过裴潜却不敢随意开口,谁知道这位是怎么想的,如果和他想的不一样,随意开口不仅没能讨得张扬欢喜,还得罪了王家,那可是得不偿失。 “主公是指...哪方面?” 看着裴潜谨小慎微的样子,张扬有点想笑,又有些唏嘘。当初他天真的以为,但凡不服者,干掉便是,比如这些世家。但真到了这个位置的时候才发现 ,有些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干掉一家容易,如果实力足够的话,干掉全天下的世家也不难。可问题是,干掉之后就真的万事大吉了吗?谁没有家人,张扬如果能定鼎天下,系统召 唤出的人才暂且不说,贾诩、徐晃、法正这些本土文武谁没有家人,在以家族为观念的时代,谁能脱离家族的束缚? 而且张扬定鼎天下,他们立功不小,而他们的家族也会成为新的世家,张扬对待这些功臣也能一杀了之吗? 所以,到底该如何对待世家,对于张扬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课题,这也是张扬为什么询问裴潜的原因。裴潜年轻,经验不足,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套出点 东西来。 “随意说说,什么都行。” 裴潜沉吟了一下,道:“太原王氏乃是晋地第一世家,百年豪族,诗书传家,并无欺男霸女之恶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是一句废话,至少在张扬来看是废话,他又不是刚来并州,王家什么样,他还能不清楚?不过他也没有怪罪裴潜,谨小慎微是世家大族之人的特性, 若是连这点东西也不明白,他们也传承不了那么久。 “这么说吧,你觉得大汉有今日,和世家有什么关系。” 裴潜感觉自己...后槽牙痛,这话就如同一颗炸弹,世家什么样,谁能比他们这些世家中人更清楚,但知道的越多,心中的恐惧也就越多。他能怎么说 ,大汉亡于世家之手? 这话要是说出来,不说张扬的反应如何,裴家只怕会立刻将他逐出门墙。 见裴潜一幅懦懦的模样,张扬笑道:“也罢,你也无需多说,只是在本将麾下,莫要再如以前一般,否则的话,刀枪可不长眼,本将也并非那么好说话 。” 裴潜明白了过来,原来张扬的目的在这,通过他的嘴来告诫并州所有的世家莫要任意妄为吗? 这不算什么新鲜事,张扬的种种作为已经明确表达出了这种意思,只是没有明说,全靠领悟。如今忽然挑明这话,难不成是哪家又招惹了这位? 心中打定主意,一会要立刻派人将这消息送回家中,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定不能拖张扬的后腿,否则的话,这位发起火来,可不是戏耍。 伸手拍了拍裴潜的肩膀,张扬道:“好好做,本将便先回去了。” “谨遵主公之命,下官以及裴家定当紧随主公,不敢怀有二心。” 难以琢磨,这就是裴潜对张扬的印象,从前一直以为这位不过是一介莽夫,领军作战确实厉害,但治政手段嘛...但如今一见,让裴潜顿时明白了什么 叫做伴君如伴虎,这种战战兢兢的感觉,确实差不多。 正准备送张扬离去,却没想到他却突然站在了原地,仿佛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主公...” “闭嘴!” 裴潜的话还没说话便被张扬毫不犹豫地打断,刚才还乐乐呵呵的面孔突然间变得十分严肃,而且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杀气竟然让裴潜感觉到一阵冰冷 。 “老典,有马蹄声,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裴潜这才清楚不是自己惹恼了张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过转瞬便升起一丝佩服。要知道这可是嘈杂的工地,什么声音都有,他跟张扬说话的时候都 得扯着点嗓子,生怕张扬听不到。但就在这混乱的工地上,张扬依然能清晰地捕捉到那微不可察的马蹄声。就凭这点,他这位主公不当将军,当个斥候 也完全合格。 等不多时,典韦护送着一骑斥候模样的士卒来到了张扬的面前。只见此人浑身上下布满着鲜血,背后插着足足四五支长箭,左臂齐根而断,白森森的骨 茬依稀可见,却已经没有明显的鲜血流出,想来受伤已经有不少时间。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如此重的伤势,也不知此人是怎么赶到这里的。 看到这一幕的裴潜喉咙一阵阵发痒,感觉腹中的东西不停涌动,仿佛随时可能喷涌而出,喉咙里已经发出了阵阵声响。 张扬没去理他,只是上前一把将那斥候扶下战马,轻声问道:“你是何人的部下?” 斥候的双眼已经被鲜血所模糊,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是不停地嘟囔着:“送我去见主公,我要见主公...” “本将便是张扬。” 听到张扬这两个字,斥候猛然精神一振,仅存的右臂紧紧抓住张扬的手臂,用尽全力嘶吼道:“主公,敌袭...主母和少主有危险!” “嗯?”张扬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只是这一声嘶吼仿佛用尽了这斥候仅存的一点力量,而且他的神智也已经不清楚,只是不断重复着主母和少主有危险。 “命医护营的人立刻救人。”张扬转头大吼道:“亲卫营集结!” 负责工地仿佛的是杨七郎,如今的他一身重孝,闻言立刻道:“主公,我去!” “不行!”张扬摇头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本将担心这是曹军的调虎离山之计,小七你继续镇守在此处,小心防备,若是曹军来袭,击退便可,不 可追击。本将亲自去看看。” “可...”杨七郎不放心道:“我军的骑兵都被孟起带到了南阳,主公你的亲卫只有五六百人,若是真的有危险,该如何是好?” “放心,山间小路虽然能走,但大军却无法通过,充其量千余人罢了。这斥候既然能赶到此处,说明遇袭的地方并不远,大河上还有兴霸的水军,当是 无碍。” 说话的功夫,张扬的五百亲兵已经集结完毕,他同样翻身上马,叮嘱杨七郎道:“小七,立刻去大营中将军师请来坐镇,记住莫要冲动。” “末将谨遵主公之命。” 点了点头,张扬调转马头,手中方天戟向前一挥,大喝道:“出发!” 五百骑兵没有任何犹豫,紧随在张扬的身后狂奔而去,荡起一片烟尘。 杨七郎看着张扬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吩咐道:“全军戒备,另外去大营中请军师来。” 亲兵领命而去,杨七郎却看起来有些颓废,自从得知杨业阵亡的消息之后,他虽然得了一个娄烦侯的爵位,成为并州军中第四个有爵位之人,但做什么 都打不起精神来,而且和曹军作战更是次次拼命,恨不得能战死在战场上。 可惜能不能走出来全靠他自己,哪怕刘伯温再聪明,对他这种情况也毫无办法。 不过此刻杨七郎的眸子里却突然生出了一丝坚毅,已经浓郁的杀气,相信若是曹军真要敢来的话,杨七郎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第699章 二娘快跑 弘农郡黾池县附近,这里距离大河的直线距离最多不超过三十里。 可惜这平日里微不足道的距离对于郭淮来说,却仿佛一道天堑一般,难以逾越。 隆隆的马蹄声就在身后,不需要回头,郭淮很清楚,身后的追兵离他们最多不过一箭之地,这点距离,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们便会被追上。 三百对一千,哪怕并州骑兵再精锐,郭淮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胜算。若是只有他们这些骑兵,哪怕打不过,跑总能跑的掉,但有辆马车拖累速度...虽 然后来及时抛弃了马车,但大乔的骑术实在是太过惨不忍睹,又没人敢和她同乘一骑,被曹军追上也就不奇怪了。 缓缓勒住胯下战马,郭淮高高举起手中长枪,大声道:“诸位,主公对我等如何,想必不需要我来多说。如今主母和少主就在我等身后,我等该如何? ” “死战不退!” 没有任何人犹豫,虽然三百人的齐喝并不高昂,但那股有去无回的惨烈杀气却在这片平原上蔓延开来。 郭淮解下腰间宝剑递给了大乔,轻声道:“主母,末将无能,若是...还请主母自行决断。” 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大乔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是让她在事不可为的时候自杀,免得给张扬脸上抹黑。很无情,也很现实,但却是最好的选择。 大乔微微一笑道:“将军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倒是将军,若是...便带着征儿逃走,拜托了。” “主母放心,情况未必会如此危急,末将已经派人向主公和大河上的甘宁将军求援,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援军赶到。” “将军安心对敌,莫以我等为念。” 张征抬起头看看郭淮,又转头看了看大乔,突然出声道:“坏人!” “征儿,不许无礼。” “可是二娘,他让你...” “郭淮将军是为了二娘好,快跟将军赔罪。” 张征不情不愿地郭淮抱拳道:“将军勿怪,小子失礼了。” “少主无需如此,末将定当竭尽全力,虽死不退!” 这么会的功夫,曹军已经来到了近前,排列成一个整齐的队列。曹休纵马向前,大喝道:“郭淮将军,尔如今已无路可逃,乖乖交出张扬的孽种,下马 投降,本将还可饶你一命,否则的话,鸡犬不留!” 郭淮同样纵马出列,手中长枪遥指曹休道:“大言不惭,我并州只有断头将军,何时有过降将军!” “敬酒不吃吃罚酒!” 对于张扬,或者说整个并州军,曹休一点好感都欠奉,先是曹洪、夏侯惇,不久前又是曹纯,曹家和张扬之间的血仇哪怕是倾尽大河都无法洗清,还能 出言招揽一下郭淮已经是曹休的极限。再想让他礼贤下士,那是做梦。 双腿一挟胯下战马,曹休便想出阵,却不想郭子仪突然开口道:“子烈将军,何必与此贼斗将,如今我军身处敌后,并州军随时可能赶到,不如直接率 军冲锋,如何?” 曹休迟疑了一下,郭子仪说得在理,最最重要的是,郭淮和曹军没什么仇,他没有必须斩杀此人的理由。若是换成马超率军的话,他恐怕根本不会听郭 子仪啰嗦,直接就冲上去了。 正准备答应,却不想郭淮大喝道:“曹贼家只有一群废物不成,听说拿下那曹纯孟起将军都没用了三招,不知你这小狗如何,本将不愿让孟起将军专美 于前,你可敢接本将三招?” 曹休勃然大怒,强忍怒气道:“郭将军,此贼欺人太甚,待我将其斩杀再说!” 郭淮一开口郭子仪就知道要坏,可他却没有丝毫办法,曹休在曹家的的辈分不高,算是子侄辈,但就算如此,也不是他一个外将能够执啄的。曹休能跟 他解释一句已经算是看在他当初救回曹彰的面子上,若是他不依不挠的话,曹休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曹休挺起长枪,纵马而出,怒喝道:“狗贼出来受死!” 郭淮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曹休,通过斗将来拖延时间,此刻自然不会犹豫,缓缓纵马出阵,调侃道:“没想到你这小狗还有几分胆气,就是不知是否如 那曹纯一般废物。” 曹休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吼道:“小贼休要猖狂,让本将看看你手上的本事是否如你唇齿这般犀利。” 郭淮还想多说两句,拖延一下时间,但曹休明显被气得不轻,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掌中长枪猛地一抖,朝着郭淮分心便刺。 这小子是个雏! 郭淮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曹休与人对战的经验不足,正常交手前几招都是试探,哪有人上面便拼尽全力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曹休被他的话所激怒,不过 不管是哪种情况,郭淮都乐见其成。 抬枪往前一封,曹休这势在必得的一招便被郭淮崩了出去,但他根本没有气馁的意思,奋力舞动掌中长枪,朝着郭淮的全身要害就是一顿招呼,仿佛不 把郭淮捅得全身窟窿誓不罢休一般。 郭淮不紧不慢,手中长枪护在身前,只是格挡,根本没有还击的意思。 转眼之间,二十余招已过,曹休累得气喘吁吁,但面前的郭淮却给了他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再加一把力就能把对方拿下,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曹休身在局中,但郭子仪却看得清楚,虽然场面上郭淮占尽了下风,但凭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来,郭淮还有余力。不需要细想郭子仪就知道他是在拖时 间。 “子烈将军稍歇,看我来拿下此贼!” 大喝一声,郭子仪纵马出阵,径直朝着交战的二人前来。 曹休心有不甘,但他已经明白了过来,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再拖下去没有任何的好处,轻轻一拨胯下战马,跳出了战圈。 郭淮没有去追,看着狂奔而来的郭子仪,他的眼中升起了一股凝重之色。一月之前的那场大战不是什么秘密,郭子仪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能在典韦的 手上救走曹彰,这份本事郭淮怎敢轻视。 收起了之前的玩世不恭,郭淮攥紧手中长枪,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死!” 郭子仪出招狂暴无比,同样是一出手便用尽全力,但他却不是曹休能够相比的。郭淮只感觉一股庞大的杀气迎面而来,宛如汪洋大海一般,而自己就如 同海面上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杀!” 怒喝一声,郭淮猛然出枪,如果说郭子仪招式之间充满了对自己武艺的自信,那郭淮的招式则满是两败俱伤的悲壮。 “当!” 枪尖顶在枪尖之上,发出一声脆响,郭子仪纹丝不动,但郭淮却连退三步,张嘴喷出一团血雾,谁强谁弱已无需多言。 “将军武艺不错,死在这里未免可惜,不若下马投降,如何?” 郭子仪同样动了爱才之心,这郭淮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一身武艺却算得上出类拔萃,更重要的是还颇富心计,若是能够加以磨练,日后必定是一员大 将。 郭淮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上满是殷红的血迹,“本将说了,我并州只有断头将军,没有降将军!” 郭子仪摇了摇头,“可惜了...” 话音刚落,郭子仪纵马而出,长枪突刺向前,招式无比简单,却满含杀机,给了郭淮一种无从闪避的感觉。 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躲! 郭淮一咬牙,同样挺起手中长枪向前刺去,竟是准备和郭子仪同归于尽。 但郭子仪的武艺终究比郭淮要强上不少,只见他熊腰轻轻一扭,轻巧地躲过了郭淮的杀招,不过他手上的动作也受到了影响,并没有能够刺入郭淮的胸 膛要害,而是刺入了郭淮的左肋之中。 刺入再拨出,只不过是瞬息之间,鲜血顿时将郭淮的衣甲染得一片通红。 但郭子仪的杀招却没有就此停止,趁着两马交错的时机,他将长枪长枪当成了长棍,只一棍便将郭淮抽下了战马。 郭子仪没有停顿,而是操纵着战马杀入了并州军阵中,一杆长枪上下翻飞,并州军虽然精锐,但如何是郭子仪这等猛将的对手? “众将士,杀!” 曹休同样没有犹豫,率领这麾下的人马便冲了上来。铁蹄翻滚,战马长嘶,霎那之间,这片平原上便充斥着两军将士临死前的哀嚎。 大约一刻钟之后,挡在大乔和张征的最后一名骑士轰然倒地,荡起一片烟尘。 “二娘,快跑!” 张征不知从哪里取出了自己平日练武的那柄短剑,挡在了大乔的身前,小脸上满是肃穆。 “征儿,你...” “二娘,父亲说过,征儿是男子汉,要保护二娘。我娘当年...征儿不想再逃一次!” 曹休狞笑一声,“不要急,你们谁都逃不了!” 郭子仪眉头一皱,道:“子烈将军,丞相只是命我等将人请回去,还请将军莫要如此。” “把这小崽子带回去就行,张扬狗贼杀了子廉叔父、元让叔父和子和叔父,不收回点利息怎么成?”曹休的眼中满是仇恨,咬牙道:“早就听闻庐江二 乔美艳不可方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如让兄弟们耍耍,想必那小人屠的脸色应该会很好看。” “休想!”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遍地的尸骸中,颤颤巍巍的郭淮拄着自己的长枪重新站起,在曹军将士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艰难地重新站到大乔和张征的身前, 横枪喝道:“本将不死,尔等休想上前一步!” 第700章 死! 看着颤颤巍巍,甚至需要搀扶着自己长枪才能保持在原地站立的郭淮,曹军将士的目光不由得升起一丝敬意,哪怕身为敌人,如此忠直的汉子,你可以 不喜欢他,但却没法不尊敬他。 曹休似乎很不想看到这一幕,怒喝道:“郭伯济,汝家世代汉臣,如今你却如此助贼,可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呵!”郭淮从鼻孔中发出一声轻蔑至极的冷哼,不屑道:“曹孟德何等样人,难不成还要我来教你?” 大家都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说到世代汉臣,难道你曹家不是?在这乌鸦笑猪黑,谁给你的脸? 郭子仪没有如此大义凛然,只是缓缓开口道:“郭淮将军,你已经尽力了,哪怕小人屠亲自赶到也挑不出你的错处,何必非得寻死?” 没错,刚才其实是郭子仪偷偷放了郭淮一命,只是将他抽下战马,并没有下杀手。如果郭淮聪明一些的话,完全能够躺在地上装死,然后等并州军赶到 的之时,再装出一副幽幽转醒的模样,张扬不仅怪不到他,还得给他加官进爵。 可惜的是,郭淮明显不屑于此。 “将军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淮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唯死罢了,还请将军放马过来!” 郭子仪摇了摇头,很傻,但若是换位相处的话,自己也会如此选择吧? 缓缓纵马踏前一步,虽然欣赏,但身为敌人,他只能送郭淮一个体面的离去。 却不想另一旁的曹休却比他快上不少,双腿一挟马腹便冲了出来,怒喝道:“既然你想给那小人屠的杂种陪葬,那本将便送你一程!” “手下败将,大言不惭之辈。” 曹休牙关紧咬,不再开口,只是将手中的长枪攥得更紧了一些,盯着郭淮的一双眸子仿佛能喷出火来。 “去死!” 掌中长枪仿佛毒蛇吐信一般飞刺而出,曹休并不弱,否则的话,曹操也不会称赞他为曹家的千里驹。但曹休也算不上强,充其量不过二流武将的水平, 不然郭淮刚才也不会那么轻松。 但是现在嘛...郭淮连站都站不稳,曹休的强弱已经没有意义,只是他不能退! 身后便是主母和少主,他若是退了... 若是换在平常,想要躲过这一枪不要太简单,可如今的郭淮却不愿耗费力气。深吸一口气,左腿踏前一步,手中长枪同样突刺而出。 “噗...” 两柄长枪同时命中对方,精铁枪头狠狠刺入郭淮的左肩,但诡异地是,只有少量的鲜血流出,甚至都没能将寒光闪烁的枪头染红。 而郭淮的长枪则贯入了曹休胯下战马的胸膛之中,一声悲鸣,曹休被掀翻在地,荡起滚滚烟尘。 一阵清风抚过,战场上的烟尘顿时消散,曹休晃晃脑袋,正准备翻身爬起,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抹寒光。 “你输了。” 郭淮的语气平淡无比,和他的脸色一样苍白,挺枪矗立的身影虽然依旧笔直,但持枪的双手却在忍不住地颤抖。 “要杀便杀,有张扬的小崽子陪葬,本将路上也不孤单。” 郭淮转头望向郭子仪,问道:“将军,如今各退一步,如何?” 郭子仪有些为难,曹休是曹操的族子,不可能不管不顾,可要他放过张征和大乔,这也不可能,一时间,郭子仪反而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将军莫要以我为意,杀了他们!” 曹休倒是硬气,丝毫没有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不住催促郭子仪进攻。 半晌之后,郭子仪开口道:“将军,你我各退一步如何,你放过子烈将军,我让你离开。” “我...一个人?” 郭淮感觉自己的双眼已经模糊,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的话... “将军可自行离去,但张扬的家眷,哪怕是将军杀了子烈将军,我也不能放过。” “那本将还走什么?杀一个算一个!” 郭淮猛地一挺长枪,径直刺入了曹休的胸膛之中,可惜的是,他的双手实在太过颤抖,双眼也太过模糊,本来向着曹休左胸刺去的长枪竟然贯入了他的 右胸,伤势虽然同样不轻,但是却难以致命。 郭子仪眉头一皱,纵马便想上前。他是不待见曹休,觉得此人已经完全被仇恨蒙蔽了神智,但却不能不顾曹休生死,怎么说也是曹操的族子,若是他眼 睁睁看着曹休被杀,一个曹仁,一个夏侯渊就足够让他在曹军中再也呆不下去。 不过没等郭子仪上前,一声怒吼猛然从天边响起,仿佛滚滚闷雷一般,回荡在众人的耳边。 “并州张扬在此,哪个胆敢放肆!” 郭淮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上染满了血迹,看起来无比扎眼,“主公到了,你们谁都走不了!” 话音刚落,流血过多,精疲力竭的郭淮再也坚持不住,往后便倒,重重地砸在地上。 胸口还插着一柄长枪的曹休艰难地爬起,大吼道:“郭将军,还等什么,速速宰了张扬的孽种撤退!” 郭子仪皱眉道:“主公的吩咐是带他们回去。” “来不及了!”曹休张口喷出一团血雾,道:“并州军战马雄壮,若是带着他们,我们能逃掉吗?” 郭子仪嘴角一抽,道:“那杀了他们便能逃掉?” “那也是值了,有张扬的孽种做伴,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将军以为呢?” 郭子仪道:“撤退吧,子烈将军,张扬的大队铁骑如今都在南阳,所剩的人马不多,未必敢追我们,此时撤退应该还来得及。” “要走你走。”曹休用力抽出自己胸膛上的长枪,艰难地向着大乔和张征走去。 张征颤颤巍巍地举起自己手中的短剑,虚指着曹休,双手不断地颤抖,可见他的心中无比害怕,但他始终没有退路一步。 “征儿是男子汉,征儿不怕...” 嘴里嘟囔不断,仿佛是在为自己打气。 大乔同样抽出了郭淮给他的长剑,宛如一头准备保护幼崽的母兽,警惕地打量着曹休。 “张扬的儿子...你爹杀了我三位叔父,今日你也莫要怨我,来世投个好人家。” 手中长枪高高举起,枪尖上寒光闪烁,殷红的血迹缓缓滴落,在空中只留下一道妖异。 隆隆的马蹄声回荡在耳边,曹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但却足够了,杀女人和孩子能费多少功夫? “死!” 怒吼一声,手中长枪直刺而出,对于自己的武艺,曹休十分有信心,只要不出意外,自己这一枪绝对能将大乔和张征串在一起。 可惜的是,还是那句话,你越是笃定的事,就越有可能发生意外。 “贼子敢尔!” 眼看着长枪马上就要命中张征的时候,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锁链,锁链的前端连接着一柄短刀,刀锋和枪尖重重击在一起,倒撞而回,落入了一条大汉的 手中。 长枪被这么一阻,顿时偏离了方向,擦着张征的头颅划过,重重插入了土地之中。 曹休抬眼向前方看去,只见一条赤裸着上身的大汉手握着刚才那柄短刀,银光闪烁的锁链缠绕在他的右臂之上,看起来十分彪悍。 “巴郡甘兴霸在此,贼子休要猖狂!” 甘宁...曹休心中一惊,这位可是猛人,比郭淮的名气大多了,自己万万不是对手。 心中一狠,曹休重新抬起长枪,没有任何犹豫,再次向前击出。 狂奔而来的张扬明显发现了这一幕,心中一阵惊怒,蔡琰已经成为了他心中无法抹去的创伤,若是大乔和张征再有个意外的话... 狮鬃兽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硕大的身躯猛然向前一窜,撒开四蹄飞速向前狂冲,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不只三分。 郭子仪一咬牙,迎着张扬便冲了上来,这个时候,他明显不能给曹休拆台,甚至不能丢下曹休独自离去,不过好在张扬身后只有四五百人马,这让郭子 仪松了一口气。 “滚开!” 张扬明显不准备搭理郭子仪,如今他的眼中除了大乔和张征之外,再无他物。 “去死!” 张扬的身躯突然后仰,随后借助战马前冲的趋势,抖手便将盘龙方天戟掷了出去。而郭子仪的长枪终究晚了一步,在方天戟抛出之后才命中了张扬的左 肩。 “主公!” 典韦和裴元庆眼见张扬中枪,顿时勃然大怒,狂催着胯下的战马冲了上来,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整片天地焚成一片灰烬。 张扬直接被郭子仪给挑飞了出去,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哪怕是在空中,他依旧死死地注视着大乔和张征的方向,期待着自己的方天 戟能够立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战场上嘈杂的声音从耳边消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空中的那抹寒光之上。 第701章 杀! 闪烁着银光的方天戟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缓缓在空中划过,作为一柄神兵,它或许已经习惯了受人瞩目。但可能连它自己也没有想到,作为一柄兵器 ,有一天它会承载如此多人的希望。 在空中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后,方天戟转而向下,速度猛地一蹿,发出了刺耳的尖啸。 曹休并没有太关注身后的事,不需要想他要知道,一定是张扬率军赶到了,而且甘宁离他并不远,大约只有数丈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甘宁那张焦急狰 狞的面孔。若是再耽搁的话,自己战死是小事,若是不能斩杀大乔和张征,才会让他死不瞑目。 “结束吧。” 曹休清楚地看到甘宁手中那柄怪异的锁链刀已经重新挥舞起来,但他对死亡的恐惧,只要一抹解脱和复仇的快意。 突然间,他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这让他有些不解,难不成还有什么变故? 保持着长枪刺出的姿势,他猛然回头,映入眼帘的唯有那一抹银白色的寒光。 “噗...” 精铁制成的铠甲没能给方天戟造成任何阻隔,锋利的戟刃从曹休的后背贯入,前胸透出,将他直接钉在了地上。 而此时此刻,他手中的长枪距离张征的面门还有一掌的距离。距离并不长,但仿佛天堑一般,难以抵达。 曹休不甘心,很不甘心,难不成他想以命换命也成为了奢望? 鲜血喷涌的残躯不知从何处涌出了一股巨力,本来已经停止的长枪竟然继续开始向前刺去! “征儿,杀了他!” 张扬的身躯轰然落地,但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查看自己的伤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 “父亲...” 听到这声熟悉的嘶吼之后,张征本来充满恐惧的小脸上突然出现一丝坚定,母子两人同时挥剑,大乔一剑荡开了刺向张征的长枪,张征的短剑狠狠刺入 了曹休的腹部。与此同时,甘宁的银鳞刀珊珊来迟,狠狠贯入了曹休的面门之中。 这一下,哪怕曹休是神仙也绝对活不下来。 “少主,可无恙?” 不等战马停稳,甘宁纵身一跃,跳下战马,打量着张征。 只见小家伙满脸的鲜血,还保持着将短剑刺入曹休身体的姿势一动不动,双目无神,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大乔同样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不过他好歹是个大人,承受能力比张征强上不少,很快就缓过去来,一把抱住张征,给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焦急 的问道:“征儿,有没有事,可伤到哪了?” 激泠泠打了个寒颤,张征缓缓看了看自己布满血迹的双手,有些不敢置信道:“二娘,我杀人了...” 见张征没有受伤,甘宁松了一口气,看着依旧屹立不倒的曹休,心中一阵怒气,一把抽出了自己的银鳞刀,又将张扬的方天戟抽出,一戟剁下曹休的人 头,挽着长发栓在自己腰间,转头对刚刚跟随而来的苏飞道:“兄长,你率人保护好主母和少主。” 苏飞点头道:“兄弟放心,我省得轻重。” 甘宁翻身爬上战马,一挺手中方天戟,怒吼道:“儿郎们,曹贼欺人太甚,随老子杀敌!” “杀!杀!杀!” 三个杀字预示着并州水军将士的愤怒,有道是主辱臣死,主母和少主九死一生,险些被杀,这是他们的耻辱,唯有用敌人的鲜血才能洗刷。 水军并没有战马,但那狂奔起来的架势丝毫不比骑兵要差,一个个仿佛下山猛虎一般,咆哮着向不远处的曹军冲去。 而正面战场之上,张扬带来的五百亲兵已经和剩下的六七百曹军混战在了一起,郭子仪留了一个心眼,经过上次交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典韦的对 手。于是乎,他主动迎上了看起来并不健硕,甚至有些呆呆傻傻的裴元庆。 他打得主意也简单,如今想要完成曹操交代的任务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曹休又已经战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得将这支曹操唯一的骑兵带回去 ,而裴元庆就是他寻找的突破口。 可惜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并州军将领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没有多话,郭子仪挺起掌中长枪,猛地突刺而出,长枪划破空气发出一声利啸,径直朝着裴元庆的胸腹要害而去。 对于张征差点被杀,裴元庆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说到底,他效忠的是张扬,也只有张扬,其他人,哪怕是张扬的儿子,对他来说也并不重要。 但张扬的受伤却激怒了他,眼见击伤张扬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裴元庆没有任何犹豫,掌中的两柄大锤一招双峰贯耳,一左一右向着郭子仪砸去,这一 招要是被砸中,只怕郭子仪立刻就得被砸成一张纸片。 郭子仪虽然觉得裴元庆的大锤有些夸张,很可能是空心的假货,但他却不敢托大,身体向后一仰,右手顺着枪杆滑动到了枪杆的尾部,这样不仅躲过了 裴元庆的杀招,手中长枪还依旧保持着前冲之势,绝对能将裴元庆戳下战马。 裴元庆却没有收招,双锤依旧狠狠砸出,竟然生生挟住了郭子仪的枪杆。 精铁制成的枪杆在裴元庆的巨力下被砸得如同长蛇一般弯曲。 郭子仪心中一惊,仅凭这份对力道的把控和这对实心的大锤,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尔乃何人?” “记好了,杀你之人乃是裴元庆!” 怒吼一声,裴元庆掌中大锤径直砸下,恐怖的巨力加上大锤本身的重量,速度快得宛如闪电一般。 郭子仪吃了一惊,武将的本能让他不需要思考便抬起手中长枪进行格挡。 “当...” 如蛇的长枪这一次弯曲地如同一张长弓,郭子仪仿佛见鬼一般看着面前的裴元庆,他不是不知道此人,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强。 随手丢掉手中长枪,郭子仪拔马便逃,什么收拢残兵,保存实力都被他丢到了脑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坚持,是傻! 郭子仪觉得自己不傻,没必要非得战死在此处。 裴元庆却有些不依不挠的意思,可是郭子仪的亲兵却迎了上来,对付这群人,裴元庆基本上是一锤一个,但终归还是耗费了他不少的时间。 等到裴元庆杀出敌阵之时,郭子仪已经逃出一段不远的距离,凭借裴元庆的宝马倒也不怕追不上,但他明显觉得这样有些太麻烦。 掌中大锤凌空舞了几圈,裴元庆学着刚才张扬的样子,直接将右手的大锤给砸了出去。 大锤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过裴元庆却没有张扬的准度,大锤并没有砸中郭子仪,而是砸中了他胯下的战马屁股。 那匹战马的两条后腿顿时被砸得血肉模糊,只见郭子仪伸手一拍马背,毫发无损的落地不说,竟然还能保持着前冲之势向前狂奔,看那速度,竟然丝毫 不比普通战马要慢。 裴元庆拔马便准备追击,却不想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算了,元庆,速速解决战斗。” “遵命!” 裴元庆瓮声瓮气地应诺了一声,挥舞着只剩下一柄的银锤冲入了战阵之中,顿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张扬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战场,有典韦、裴元庆、甘宁这三员猛将,如果还解决不掉群龙无首的曹军,那他真的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大军是不是纸糊的。 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强忍着左肩上的剧痛,张扬一步步来到大乔和张征的面前,缓缓开口道:“别怕,没事了。” “父亲,我杀人了。” 张征看起来还有些惊魂未定,那样子,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让人看着一阵心疼。 “无妨。”伸手揉揉张征的脑袋,张扬笑道:“小人屠的儿子,杀个把人怕什么?若是你在我军中,如今也能当个将军了。” “真的?”张征立刻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忘记了自己杀人的事实,扯着张扬的胳膊问道:“父亲,我真的能当将军了吗?” 大乔却一脸担忧地看着张扬左肩上的血洞,问道:“夫君,你的伤...” “小伤罢了。”张扬环视一下四周,见大战已没有任何悬念,便开口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先随我到大营中再说。” 话音刚落,典韦急冲冲地跑来,道:“主公,伯济还有一口气,你看?” 大乔闻言道:“夫君,我和征儿能没事全赖郭淮将军相护,还有你的伤,不如将孙先生请来看看吧。” “也好。”张扬点点头,对典韦道:“老典,先让医护营给伯济看看,然后立刻派人去晋阳将孙先生请来。”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离去,而张扬也将大乔和张征放在自己的狮鬃兽上,他自己则骑着一匹普通战马向着大营的方向走去。 第702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张扬又重新过上了养伤的生活,最近几年的时间,他受伤的频率好像高了不少,不过也有可能是地位尊贵了,人也变得金贵不少。要知道当年还在南阳 摸爬滚打的时候,张扬受伤的频率可比现在要频繁不少,可是那个时候真是妥妥的烂命一条,别说修养,找个大夫医治都是奢望。 若不是张扬上辈子是个杀手,受伤是家常便饭,给自己治伤的经验无比丰富的话,此刻的他很可能已经成为了一具枯骨,随意地丢弃在南阳不知名的一 处荒山野岭之中。 张嘴吃着大乔喂到嘴边的午饭,张扬觉得这种生活也不错,他又不是一个受虐狂,能享受为什么要自己抗着呢? 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啊。 随口感叹一句,张扬继续享受着美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却换来了大乔的一副白眼。 距离大乔和张征被追杀已经过去了足足半月有余,孙思邈只用了三天便被人强送到了弘农郡的张扬大营之中,好在他还年轻,身体也不错,否则还真说 不准会被折腾散架。 张扬的伤势并不重,只是看起来有些恐怖,但只是一些皮肉伤,并没有伤到骨头。倒是郭淮的伤势颇重,用孙思邈的话来说,若是他晚到几日,或者是 医护营处置不当的话,郭淮这条命可能当场便交代。 不过结果还算不错,虽然被绑成了个粽子,好歹性命无碍,只是半年之内别想下床。 张扬当日的猜测一点都没错,曹操并没有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在派出曹休和郭子仪的同时,亲自率军出关准备破坏并州军刚刚建起不高的关隘。 可惜的是杨七郎这次并没有冲动,再加上刘伯温及时赶到,曹操非但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还丢下一两千具尸体才顺利返回函谷关。如果再加上曹休和那 一千骑兵的战死,曹操这次完全能够算得上赔了夫人又折兵。 之后的半个月两军都彻底平静了下来,曹军需要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并州军则没有好的机会,函谷关是座雄关,想要攻破可没那么简单。 关址上每天都充斥着热火朝天的气氛,得益于奴隶众多,仅仅一个半月的时间,一座雄关的雏形已经出现在世人的眼中。而随着马超掳掠的人口越来越 多,弘农郡也重新恢复了生气。 总的来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如果照这样的架势继续下去,弘农郡恢复张扬迁徙百姓之前的繁华不太可能,但也不再会是这样千里毫无人烟的 架势。 “父亲。”满身汗渍的张征径直闯入了大帐,大乔仿佛被抓奸在床一般猛地跳了起来,饭食洒了张扬一身。 满脸无奈的张扬将饭粒拨到地上,这才道:“征儿,随师父学完武了?” 张征点点小脑袋,开口道:“练完了,师傅还夸我学得快呢,父亲,我们出门去玩好不好?” 养伤的这半个月,张扬算是好好扮演了一番慈父的角色,虽然张征依旧要读书练武,但张扬却花了不少的时间陪他,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 出去玩?在大帐内憋屈了半月的张扬有些心动,转头看向大乔,问道:“外面的天气如何?” “夫君,天气好着呢,秋高气爽,正是出游的好时节,而且孙先生说你要多走动才好得快。” 大乔都如此说了,张扬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如今雄关已经立起一两丈的高度,再加上曹军骑兵全军覆灭,附近安全得很。 “那便一起去,咱们今日去野餐。” 一时间大营中人影绰绰,虽然按常理来说,附近不可能有任何的危险,但典韦却不敢大意,该有的防备一定都不能少。倒是裴元庆这个吃货一听要野餐 便兴奋了起来,亲自跑到辎重营去挑选食材,最后竟然抗起一头活羊跟在了张扬一家的身后。 秋风萧瑟,天地间一片苍茫,营外的平原上到处都是枯黄的野草,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点缀在其中,一时间心胸都开阔不少。 看到张扬一家出来野游,附近做工百姓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再也不复惶恐。 半月之前的那场大战虽然以并州军的获胜而告终,但随后便传出了张扬身受重伤的消息,再加上他确实半月不见人影,导致人心惶惶,百姓们深怕张扬 有个好歹,刚刚过上不久的好日子化为泡影。 为将者在许多时候都是众人的主心骨,战阵之上你要是表现得很紧张,那你的麾下会比你还紧张。 张扬可没想到自己答应儿子出来野游还有安抚人心的效果,不过就算他知道,也自然是乐见其成。 这一次,他虽然没有鼓舞人心,但他牵着张征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的谣言在瞬间都不攻自破,仿佛积雪见到骄阳,瞬间消散于无形。 就在父子俩随意漫步的时候,一只肥硕的野兔受到了惊吓,从张征的脚步跑过。 张征顿时甩开张扬的大手,向野兔追去。可野兔的速度何等快,只不过三跳两跳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此时的张征就如同一个好奇宝宝,看着什么都新奇,都想上去看一看,摸一摸。 张扬顿时升起一阵感慨,这孩子果然还是娇生惯养了一些,从小便生活在晋阳大宅之中,虽然没养成什么纨绔子弟的脾性,但难免有些五谷不分,不知 民间疾苦的嫌疑。 “主公,军师来了。” 典韦凑到张扬的身边,低声道。张扬看过去,果然见到刘伯温俊朗的身形出现在视野之中。 仍由张征去玩耍,张扬站在了原地,等待刘伯温。 “主公好兴致。” “伯温也想来凑个热闹?” 刘伯温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解释道:“本不欲此时打扰主公,不过想来混顿饭吃,不知可否?” 张扬知道刘伯温这是有话要说,也没有拒绝,“说得好像在本将麾下为官,少了你的吃食一般。” 刘伯温笑笑,意有所指道:“主公,这半个月,曹操有些安静。” “安静?” 张扬脸上升起一丝嘲讽,“莫以为本将不知道,那些谣言便是曹操命人放出来的吧,如此小道,他曹丞相是黔驴技穷了吗?” 黔驴技穷?刘伯温没听说过这个词,不过意思却是明白,而且他早已习惯张扬会时不时崩出一些没听过的话,所以也没有奇怪。 “与之前又是骚扰我军筑关,又是派人准备掳掠主母和少主相比,散步些许谣言已经算是安静了,不是吗?” “怕什么?” 张扬轻松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再拖下去对我军没有坏处,寒冬来临之前,雄关必定会筑成,孟起和孝直也在源源不断地往回迁徙着百姓,刘表 当了缩头乌龟,我军有什么好怕的?我如今倒是好奇,曹孟德还能有些什么手段,本将拭目以待。” 他说得云淡风轻,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但是如今曹操的日子却十分的不好过。 并州今日又是一个丰年,可兖州和豫州却算不上好过,从盛夏开始,这两州便一滴雨未降,虽然荀彧应对得当,并未形成大规模的旱灾,但粮草减产却 是免不了的。 刘伯温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道:“没错,再拖下去,对曹操肯定不利,这毋庸置疑,只是我军今年也多了凉州,再加上如今还要经营弘农郡,同样 算不上好过。” “军师安心便是,曹操撑不了多久。” “此事基同样如此以为,只是害怕曹操在离去之前会再来上一场,引发一场大战。” “哪怕开战,也算不得大战,他没这个资本。” 张扬负手看着不远处仍在寻找着野兔踪影的张征,淡淡的道:“最多不过两万人,算得什么大战?” 这句话有些狂妄,不过那得看谁说,对于张鲁、吕布来说,两万人着实不少,但对于张扬这个被二十多路诸侯讨伐过的人来说,两万人,毛毛雨罢了。 “曹操此刻担心的应该是本将去不去找他的麻烦,一道函谷关不足以阻挡本将的大军,不管是走大河,还是走武关,我军都能轻松地攻入曹操的腹地, 他不愿率军离去的目的就是怕本将分兵袭扰。所以本将最近虽然没有出营,但还是让小七每日去函谷关下叫阵,为得就是不让曹操离去。” 按道理来说,并州军在筑关,袭扰的应该是曹军,可惜的是,随着曹军最后一支骑兵覆灭,攻守之势立刻转换。别的用处暂且不说,至少能让百姓安心 筑关,这便值得。 一点小小的变化,张扬对于战场的把控和嗅觉尽显无疑,当世名将的称号,也算得上实至名归。 张扬却没有沾沾自喜的意思,他清楚曹操是个什么样的人,百折不挠,用兵入神的称号一点也不过分。 张扬胜仗打得很多,败仗却也不少,算来算去,到目前为止,真正能带给他压力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曹操却是其中的佼佼者,这等枭雄,无论怎么重视 都不过分。 转头望向函谷关的方向,张扬不禁喃喃自语道:“曹孟德,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第703章 苦恼 “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函谷关大营之中,曹操环顾四周,开口问道。 距离那场大战不过才一个半月的时间,但曹操面相看起来明显苍老不少。要知道如今的曹操不过四十余岁,但两鬓已经斑白,矮小的身躯虽然依旧霸气 测漏,但不可避免的伛偻了不少。双眼中布满血丝,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他承受的压力有多么巨大。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张扬,战败只是一方面。曹操并不是没有败过,相反,他战败的经验丰富无比。可惜的是,这次的战败后果有些严重,随着消息传 回洛阳,已经暗中掀起了一波浪潮。 不知从哪传出的谣言,矛头直指曹操贪恋权位,意图不轨,乃是国之大贼。一时间,呼吁曹操还政刘协的声音甚嚣尘上,屡禁不绝。 这一次事件当中,那班汉室老臣却出奇一致地保持了沉默,但不需要证据曹操就清楚,谣言一定是他们的手笔。目的也很简单,无非是准备争权夺利。 这不算是什么新鲜事,手段也算不得高明,但确实给曹操带来了一定的影响。随着刘协的长大,这种声音将会越来越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刘协从小便 颇富心计,当年便指使董卓的侄子杀害自己的亲兄长,这长大之后,可能是个省油的灯吗? 内忧外患之下,曹操苍老得如此之快也就不是什么怪事了。 诸葛亮环顾四周,率先开口道:“主公,大约十万兖州和豫州没有土地的百姓已经迁徙到了河南尹和河内二郡,只是寒冬将至,亮不得不将此事暂停了 下来。” 曹操点了点头,这算是一个好消息,有了荀家牵头,那些世家大族并没有给他找什么麻烦,所以这些百姓的迁徙还算顺利。 “只是...”似乎是怕曹操过得太舒心,诸葛亮改口道:“可是粮草却是一个大问题,冬麦已经准备下种,土地也没有问题,可惜想要收获最少这得明 年春夏,这个冬天这两郡的百姓该如何撑过去着实有些艰难。” 曹操伸手揉揉眉心,问道:“兖州和豫州呢?让文若调集点粮草来,撑过这个冬天再说。” 诸葛亮苦笑一声,继续道:“主公,豫州和兖州今年也不好过,今夏这两州滴雨未降,若不是有枣校尉屯田,我军的粮草只怕都会成为问题,这些百姓 ...” 话没说完,曹操已经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大军的粮草都是问题,还想照顾百姓,疯了吧? 嘴角微微抽搐两下,曹操问道:“并州呢?并州可曾受灾?张扬刚刚夺回凉州,如今又从南阳掳掠了不少百姓,他的粮草可够?若是我军和并州军同时 撤退,剩下的粮草便可支援百姓,是否可行?” “很难,张扬并不缺粮草。”诸葛亮有些消沉道:“据斥候回报,并州、河套两地同样滴水未降,但粮草却没有减产,反而是一个丰年,再加上张扬用 战马和刘表、刘璋、张鲁换了不少的粮草,虽然不见得有多富裕,但不管是百姓还是他的大军,都没有断粮之忧。再加上并州出产一种叫煤炭的石头, 燃烧时热量足,还十分耐烧,所以百姓很少有会被冻死的,这个冬天,张扬应该没什么烦恼的地方,完全可以和我军继续耗下去。” “这却是为何?”曹操有些不解道:“难不成老天都在帮那小人屠?” “和老天没什么关系。”负责情报的荀攸开口道:“据斥候回报,当初张扬将三辅、京兆的百姓全部迁徙到并州的时候,搞了一个什么以工代赈,那个 冬天张扬发动了数十万百姓休整并州和河套的水渠,所以哪怕今年滴雨未降,但并州的粮产却没有受到影响。” 看了看荀攸,曹操眼神中闪过一丝怪异,这事他何尝不知道,但有这些世家的存在,他想学都学不来。 长叹一声,曹操无奈道:“本相也想学张扬,可学得来吗?张扬、袁绍、吕布、孙策还有之前的袁术,哪一个不是野心勃勃?自将陛下接到许昌,本相 又何尝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别说百姓,就连大军都没有好好训练的时间。” “没错。”周亚夫身为最早投靠到曹操麾下的将领,出言赞同道:“哪怕不提骑兵,我军的战斗力和并州军也不可同日而语。张扬同样是一直在征战, 但他麾下的大军却越战越强,越战越多,从前不过一介黄巾贼,如今却成了何等的气候。可我军却在不断的消耗,老兵一批一批地死去,虽然有新兵的 补充,但战斗力却...若是一直如此下去,我军永远都不是并州军的对手。” 作为负责给曹操练兵的大将,周亚夫无疑很有资格说这种话,旁人也无法反驳什么。 郭嘉此时幽幽开口道:“主公,看来我军目前必须改变周边的局势,否认的话,不需要攻打,我军拖也会被拖死。” “如何改变?”曹操揉了揉生疼的脑袋,问道:“如今是在争霸天下,不是儿戏,别说小人屠这等枭雄,哪怕是刘表、刘璋之辈只怕也会充满警惕,更 何况我军已经和张扬成了死仇,根本不可能缓和。” “远交近攻,合纵连横,战国旧事便颇为值得借鉴,不是吗?”郭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当今天下,最强者不是主公,同样也不是他小人屠 ,张扬不会看不清这点,河北那头猛虎虽然半年没什么动静,但谁敢忽视他的存在?” “袁本初?”曹操撇撇嘴,道:“如今他正在坐山观虎斗,看着本相和小人屠拼死拼活,只要本相和小人屠其中有一人略显不支,袁本初肯定会立刻出 兵,来分一杯羹。” “没错。”郭嘉点头道:“袁绍想坐观成败,那我军为何不将他拖下水?若是袁本初出兵并州,张扬一定会撤兵,与京兆相比,并州对张扬的重要性不 言而喻,他可以放弃弘农,但肯定不会放弃并州。而我军也可以凭借这段时间,好好修养生息一番,甚至拿下徐州也并非不可能。” “谈何容易。”曹操无奈道:“袁绍能坐观成败,为何要亲自出兵?况且他麾下的骑兵不知道如何了,但想来应该还不足以跟张扬的铁骑争锋,如此一 来的话,他便更不会出兵了。” “一般来说,确实不可能,但我军如果已经撑不住了呢?”郭嘉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压低声音道:“目前袁绍的骑兵不足以和张扬争锋,所以他需要 时间,而我军的存在正好可以使他可以安心训练铁骑,但若是我军撑不下去了,袁绍可还会坐视?” 诸葛亮恍然道:“军师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军摆出一副败亡的姿态,袁绍一定不会坐视张扬将兖州和豫州收入囊中,否则这天下第一诸侯的名头立刻便 会落到小人屠的身上?” “没错!”郭嘉点头道:“远交近攻,我军完全可以和刘表、孙策结盟,或者暗中支持孙策攻伐荆州,如此一来的话,我军就能腾出手来攻伐徐州。” 诸葛亮接着郭嘉的话继续道:“徐州在陶谦的治下基本没遭过兵灾,黄巾之乱当初也并未太过影响徐州,我军若是能一举攻下徐州,粮草的危急立刻便 能缓解,而且丹阳出精兵,用来补充大军最好不过。” 曹操若有所悟,道:“最重要的是吕布新得徐州,人心未附,攻伐徐州远比攻伐其他州郡要来得简单,可对?” 郭嘉和诸葛亮相视一眼,默契道:“主公英明。” “徐州...徐州...” 曹操对于徐州的觊觎也不是一天二天,当初他老爹一家横死徐州,曹操毅然起兵,报仇其实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原因,更多地还是他对徐州这富庶之地 的渴望。 荀攸也开口道:“主公,若是能够夺得徐州,我军也有了三州之地,不见得要比张扬和袁绍要弱,到时候只要谨守函谷关和大河沿岸,便足以抵挡张扬 的大军。若是张扬敢走南阳,我军完全可以联合刘表共抗张扬。若是袁绍举河北之兵南下,我军也不怕没有一战之力。” 曹操有些意动,但还是不确定道:“刘表想来不会拒绝与我军结盟,但孙策...此子野心勃勃,只怕不会被我军随意摆布吧?” 诸葛亮笑道:“主公无需担心此事,柿子捡软的捏,我军和刘表,谁强谁弱无需多言,更何况孙策和刘表还有杀父之仇,此子虽然勇武,颇具孙文台之 风,但易冲动,重恩怨,迟早死于非命,此子终究难成大敌。” 郭嘉也点头道:“主公,孔明说得没错,孙策此子不过一刺客便可取其性命,何需多虑?我军的大敌,唯有张扬和袁绍两人耳。” 第704章 结盟 “其实江东并不见得平静。”郭嘉缓缓开口道:“别看孙策平定了江东六郡,但麻烦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曹操有些不解道:“这又是何道理?” “江东的世家无比排外,这点对于孙策来说不是太大的问题,孙家本来就是吴郡豪强,江东世家接受他没什么难度。只可惜的是,孙家不是世家,只能 算豪强,这些世家不太看得起孙家。”郭嘉详细解释道:“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凭借孙策和周瑜的本事,平息这些世家不是难事。难就难在世家和百姓 的矛盾,江东多山越,这些山越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真正的山民,其余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躲进了山里。” “想要根治山越,难,难于登天。哪怕孙策再强,但面对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和劫掠一番就躲进山中的山越,他依旧只能焦头烂额。” “所以,孙策想要摆脱束缚,就必须扩张麾下的地盘,摆脱江东世家对他的摆布。可有这些世家的牵制,他只能选择软柿子,刘表无疑比我军更软,不 是吗?” 董昭听了半晌,开口道:“主公,既然如此的话,为何不拉上小人屠?如今天下最强的是袁绍,拉上小人屠攻伐袁绍有利无害,若是袁绍覆灭,我军能 得到冀州和青州,那小人屠只能得个贫瘠的幽州,还要隔着茫茫草原,与我军有利。” 说着话,董昭看了一眼旁边仿佛木偶一般的张范,继续道:“况且使者还有现成的人选,主公以为如何?” 张范苦笑一声,他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言不发还是有麻烦找上了自己。 说实话,他不喜欢做官,若不是为了河内张家,他更喜欢在家中读读书,做做学问,那样的生活才是他所向往的。只是人活在世上,很多事不由自主, 于是乎,他的梦想变成了混日子,能不开口,绝不多说一句,可人不找事,事找人,这到哪说理去? 抱拳一礼,张范缓缓开口道:“主公,不是范推脱,范虽然和冠军侯同族,但却不同支,近百年没有任何往来,若不是冠军侯异军突起,范甚至不知道 先祖在并州还有一脉,想凭借这点关系说服冠军侯结盟,难。” 不等曹操说话,程昱却率先开口道:“主公,昱认为公仁之言有理,我军和小人屠结盟完全是有可能的,公仪的和张扬的关系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曹操明显有了兴趣,既然打不过,那结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仲德快快道来。” 程昱道:“袁绍如今占据三州之地,除了幽州贫瘠之外,冀州和青州富庶无比,天下诸侯无可出其右者。其麾下战将无数,雄兵二十余万,甚至比我军 和小人屠的大军相加还要多。” “如此庞然大物,对我军来说确实是莫大的威胁,对那小人屠来说,难不成袁绍就是等闲吗?别说二十万大军,难道袁绍十万雄兵压境,张扬敢说自己 必胜?如今张扬为何和我军耗在这里?还不是因为并州要休养生息,他无力发动规模太大的大军,如果袁绍此时有用兵并州的倾向,张扬只能仓促起兵 相迎,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所以仲德便以为张扬和我军存在结盟的可能?” 程昱点头道:“没错。” 郭嘉摇头道:“主公,嘉却觉得张扬无论如何都不会给我军发展壮大的机会,嘉相信,他宁愿袁绍占据兖、豫两州,都不会答应和我军平分袁绍的地盘 。否则的话,他之前何必亲自出兵斩杀公孙瓒,留着他牵制袁绍不是上佳之选吗?” 曹操点点头道:“奉孝之言甚是,如果非要给自己选一个对手的话,本相也会选袁绍,而非张扬。袁本初本相至少有六成把握能击败他,但小人屠... 最多三成,还是在周围这些诸侯不给本相添乱的情况下。想来张子昂也是如此想,这算不算英雄所见略同?” 这话没人接,也没人敢接。曹操身为他们的主公,自然可以表达对张扬的惺惺相惜之意,他们却不行。持身正,这是身为臣子最基本的要求。 “可如何诱使袁绍出兵,这却是一个麻烦事...” 说着说着,话题又绕了回来,说到底,袁绍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却不是什么傻子,不会平白无故地出兵和张扬做对,为他曹操分散压力。 “示敌以弱罢了。”郭嘉笑道:“主公不妨派使者前往冀州,就言准备将陛下请到邺城,请袁大将军来辅政。至于我军...准备孤注一掷,和张扬拼死 一搏!” 诸葛亮心头一动,道:“军师的意思是让我军摆出一副已经不堪重负的架势,甚至连皇帝都保不住了,随时可能被张扬吞并?” “没错。”郭嘉笑道:“沮授是聪明人,他一定能理解这其中的含义,只是要骗过他却不容易。不过也无妨,他不敢赌,若是我军真的不敌张扬,得到 兖州和豫州的张扬将天下无敌,哪怕他袁绍也不是对手,所以他还需要我军来牵制张扬。” 程昱略微思考片刻,道:“那若是袁绍准备和张扬平分我军的地盘呢?就算他们两人一人分得一州,袁绍占据四州之地,依然要比占据三州的张扬要强 。待我军先行覆灭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郭嘉目光灼灼地盯着程昱,问道:“仲德,北方争雄,最重要的是什么?” 程昱楞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人口、钱粮、大军...全都无比重要,奉孝说的是什么?” “骑兵!”郭嘉一脸笃定道:“不谈人口、钱粮等因素,在北方征战,骑兵往往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若是我军上次和张扬的大战,我军有一支骑兵的 话,不需要多,只要五千,我军可会败得如此凄惨?我甚至能让张扬无法渡河!由此可见骑兵有多么重要,袁绍需要我军顶在前方,至少在他拥有一定 数量的骑兵之前是如此,仲德明白吗?” 程昱点了点头,又问道:“可问题是,如今袁绍没有骑兵,他敢出兵并州吗?” “不需要他出兵,嘉也从来没指望他过出兵。”郭嘉笑道:“仲德,我军和张扬都缺一个借口,我军是强弩之末,难不成你觉得张扬便有很多余力?若 是真是如此的话,张扬何必建什么雄关,按他有仇必报的性格,一定会猛攻函谷关,甚至出兵京兆、豫州,但他没有,为什么?” “因为张扬没有能力继续出动大军,仅凭他这次出动的两三万大军,不足以攻破函谷关,可对?” “正是。”郭嘉笑道:“嘉对内政之事不太擅长,但也知道,凉州好歹也是一州,哪怕人口不足百万,几十万也是有的。李傕、郭汜两贼肆虐凉州日久 ,董卓留下的那点家底都被折腾了个干净,所以至少今年,凉州需要并州的接济,并州虽然丰收,但除了供养大军之外,还要接济凉州,能剩下多少粮 草?” 曹操点头道:“奉孝之言不错,其实我军和张扬都缺一个借口,能够撤兵的借口,到时候一家一座关隘,倒也能暂时相安无事。” “所以只需袁绍摆出一个姿态罢了,主公还可说动荆州的刘表同样摆出一副进兵弘农的姿态,想来张扬在南阳大肆劫掠人口,刘表也应当对其不满,若 是有这个机会,他应当不会拒绝。” 曹操长出一口气道:“既然如此,还请公仁和公仪跑一趟荆州和江东,表达本相的结盟之意。” 董昭和张范同时出列抱拳道:“我等谨遵丞相之命。” 曹操点点头,对一旁的蒋干道:“冀州那里,还请子翼走上一趟,袁绍麾下人才济济,沮授、审配、郭图、逢纪都是河北有名的智者,想要骗过他们可 不容易,子翼任重道远啊。” 蒋干微微一笑,充满自信道:“主公放心,论出谋划策,治理内政,干确实并不擅长,但这条三寸不烂之舌却还未遇到过敌手,定然能说服袁绍出兵并 州!” “不,袁绍不可能出兵。”郭嘉叮嘱道:“子翼此去,只需让袁绍做出一副攻伐并州的姿态便可,最好能让袁绍派出使者调和我军与小人屠的矛盾。” 蒋干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干定然竭尽全力达成主公和军师的托付。” 第705章 惬意 与函谷关中凝重的气氛不同,函谷关外的气氛却颇为不错。 张扬坐在草地上,看着大乔带着张征肆意的玩耍,只觉得人生至此,惬意至极。 郭嘉的推断没错,张扬确实不急,他也没有急的理由,并州的粮草确实算不上多么充足,否则他也不会建什么劳什子的雄关,打破函谷关,占据这现成 的岂不是最好? 但他也没什么粮草不足的忧虑,并州如今各处都在丰收,并、凉两州的百姓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也没有饿死的忧虑,他的大军也不需要担心断了粮草, 可以尽情地和曹操耗下去。 唯一觉得不爽的,可能只有寇准。虽然并州各地已经恢复了收取赋税,但税率并不高,多余的粮草需要出钱去买。而这钱,自然是由户部来垫付,不过 张扬并没有打算像从前一般,赈灾由官府分发钱粮便完事了。他打算让凉州的百姓向官府借贷。简单来说,就是百姓自己估算一下,这个冬天自家需要 多少粮草,然后去各地的官府之中借贷,等到明年秋收之后再进行偿还,不要一分利息,只需偿还原本的部分就可。 这么做的目的也简单,张扬只是不想养闲人罢了,以前官府赈灾,大家哄抢一阵,往往是青皮无赖得了好处,而真正需要接济的百姓却面临饿死的危机 。再加上官府之中的一些贪官污吏中饱私囊,赈灾的作用其实有限得很。 但经过张扬这么一搞,便能杜绝懒汉混吃等死的情况,毕竟你借了不还,自然有官府之人抓你坐牢。 而且一笔一笔账目清楚,完全可以追查,不需要担心会有官员从中牟利,算得上一举两得。 至于百姓不满,那更是子虚乌有,大汉的百姓大多淳朴,不是太过苛刻的要求都能接受,而且张扬并没有规定还粮的时间,若是你家明年的收成还不好 ,完全可以后年再还。 但前提是,情况得属实,若是想赖账的话,那下场自然不会怎么美好。 “父亲,你看...” 正在张扬想得出神的时候,张征却突然跑了过来,将一只肥硕的野兔递到他的面前,眼睛里满是笑意。 张扬伸手摸了摸野兔,笑道:“好肥的兔子,味道想来应该不错...” 话没说完,张征连忙将兔子抱进了怀中,一脸警惕地打量着张扬,小心翼翼道:“爹,小兔子这么可爱,不准吃它。” “好,不吃,不吃。”张扬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问道:“可是征儿自己抓住的?” 见张征开口准备回答,张扬立刻换了一张严肃的面孔,告诫道:“可不准说谎。” “是师父帮我把它堵住,我自己抓到的。” 张征的师父很多,不过目前在身边的只有刘伯温和典韦两人,抓兔子这等活刘伯温定然是不会去的,所以只剩下典韦一人。 抬头看了一眼典韦,发现这个憨直的汉子一脸的笑意,哪还有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凶悍。 “老典,可想你家小崽子了?” 典韦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典满如今在徐晃的麾下为将,二儿子典弗平日里和张征一起学习,并没有跟随而来,三儿子在他随张征出征前不久才刚刚出生 ,还没有起名字。 典韦笑道:“有甚可想的,满儿跟着公明,若是能学到公明五分本事,便比某这个老爹要强,某也放心,弗儿在晋阳,不愁吃穿,还能随少主一起学本 事,那是他的造化,就是这老三,还请主公赐名。” 张扬有些郁闷,他可没想到随口问上一句又给自己找了麻烦,起名这种事对于他这个半文盲来说着实有些困难,可典韦开了这个口,他又不能不应,毕 竟不是什么大事,驳了典韦的面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一旁偷笑的刘伯温,张扬开口道:“军师文采卓绝,远胜本将,要不军师来起?” 主公起和军师起,看起来都是起名,但区别可不小,只要张扬开了口,哪怕再不好,也等于是这个孩子得到了张扬的庇护。只要张扬能够定鼎天下,哪 怕张扬死了,张征上位,只要不是谋逆的罪名,谁也动不得这个孩子。刘伯温起名能有这个效果吗? 典韦忠心不假,但他也是父亲,为了自己孩子好也无可厚非。 “主公说笑了,典将军是请主公赐名,基哪有越俎代庖的道理?” 张扬知道躲不过,搜肠刮肚半晌,开口道:“典佑如何?佑者助也,愿天佑此子助本将平定乱世,如何?” 名字嘛,无非讨个好彩头,真让张扬引经据典,那也不现实不是? “多谢主公赐名。” 典韦倒是很满意,张扬的解释很不错,就差说是天降祥瑞了,他这个儿子今后只要不站错队,根本无需担心。 “爹,我也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 张征不甘寂寞,也来凑了一把热闹,一旁的大乔却被闹了个脸红,连忙拉着张征向一边走去,开口告诫道:“征儿,父亲和人说话,不准插嘴。” 张征不依不挠道:“可是二娘,征儿确实想要一个弟弟妹妹啊...” 两人的声音不复可闻,刘伯温却笑道:“主公,少主说得没错,你当努力才是。” 张扬撇撇嘴,有些不高兴。不过他确实也有不高兴的理由,身为一个父亲,若是旁人总担心自己的儿子可能会夭折,高兴得起来才怪。 不过他也没有去怪罪刘伯温,他清楚不管是送大乔来的田丰、寇准等人,还是刚刚开口的刘伯温,都是好意。从他走上争霸天下这条路开始,他代表的 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无数人的利益,所以他的事没有一件是私事,哪怕娶老婆生孩子都有无数人在操心。 这还没当上皇帝,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是不是每天去哪睡觉都得听大臣们的安排? 张扬有些无语,但他却不想和刘伯温讨论这个,转头看向抱着羊羔流口水的裴元庆问道:“元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有看上眼的女人?你兄长上次 来晋阳还跟本将说起此事,你觉得如何?” 算算时间,裴元庆刚被召唤出来的时候不过十六七岁,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不过这货除了对吃的感兴趣之外,对什么都没兴 趣,和他那个种马一般的兄长一点都不像。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裴元庆的脸庞突然变得通红,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主...主公在说什么,某听...听不懂。” “嗯?”莫不是有什么情况? 张扬转头看向典韦,这孩子有些憨傻,娶亲是要娶的,但必须得人品过关,否则张扬刚不希望他麾下的这员猛将受人影响。 典韦笑道:“主公,元庆看上了晋阳王家旁支的一个女子。” 晋阳王家...说实话,张扬不希望他麾下的这些大将和世家牵扯上关系,否则他以后再想有所动作难免会多很多顾忌。不过既然是旁支的话,想来问题 应该不大才是。 “此事...待返回晋阳,本将让大乔去看看那女子,若是不差的话,本将与你做主便是。” “爹!爹...我饿了。” 刚刚跟随大乔离开没多久的张征又跑了回来,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十分正常。 张扬观察了一下天色,吩咐道:“老典,我等就在此处用饭吧,生堆火,将那羊烤上,再随便弄些什么,无需太过复杂。”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一把拎起那羊羔便走到了一旁的小河边,也不拿刀,从背上取下他的铁戟便削了羊头,可是在河边洗剥起来。 裴元庆等人则开始拣拾柴火,就连张征都将兔子交给大乔看管,加入了劳作的大军之中。 君子远庖厨,看到这一幕的刘伯温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一脸宠溺的张扬,果断地闭上了嘴。 张征还小,而且他这位主公可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哪怕说了他也只会不以为意,何必多言呢?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平原上几堆篝火闪烁着明光的火光,裴元庆和张征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盯着篝火上烤得金黄的羊羔流着口水,大乔一脸笑意地看着 自己的丈夫。 张扬和刘伯温的脸色却严肃不少,暂时的休息可以,但天下未定,放松却是不可能的。 裴元庆这个吃货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小吃货,果断动手卸下了一条羊腿递了过去。 张征看了看裴元庆,又低头看看羊腿,开心地接过啃了起来。连吃三口之后才想起张扬,这才举着羊腿道:“爹,你吃。” 张扬笑着摸了摸张征的脑袋,道:“去和你二娘一起吃。” 待张征离去,张扬面色逐渐变得十分严肃,向一旁的刘伯温问道:“军师,曹孟德接下来会如何?” 第706章 夜谈 忽明忽暗的篝火照耀在张扬和刘伯温的面庞上,使他们两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诡异。 不过这两人明显没有这种觉悟,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十分热闹。 “主公,如果我军能继续和曹孟德这么耗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刘伯温手握着一只酒樽,里面盛满了并州商人从西域运来的葡萄酒。酒水在火光映照下呈现着琥珀色,随着刘伯温的动作轻轻摇晃,颇为绚丽。 张扬正在静候着刘伯温的下文,可没想到他轻轻抿了一口葡萄酒,赞道:“主公,此物甚好。” 张扬嘴角一阵抽搐,说正事的时候能不能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又不是裴元庆那个吃货。 “待明日本将让人往你那搬些,伯温还是赶紧说正事。” 得到了张扬的承若,刘伯温心满意足道:“怕就怕曹操和郭嘉这对君臣在背后搞一些阴谋诡计,最可怕的永远是未知,若是不能猜中他们两人的谋划, 我军难免陷入被动之中。” “本将担心的正是此事。”张扬盯着熊熊燃烧的篝火一阵出神,半晌才道:“只是那两人的手段却不好猜,想要应对更是无从谈起,如之奈何?” 刘伯温没有说话,而是从篝火中取出一根树枝,熄灭上面的大火,在地上三笔两笔便花了一副地图出来。 “主公请看。”刘伯温用手中的树枝点点地图,道:“这里是我军目前的地盘,除了紧挨曹孟德之外,还有谁?” 不需要看地图,张扬对自己麾下的局势早已了然于胸,张口便道:“刘璋、张鲁还有刘表。” 刘伯温摇了摇头道:“主公还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个人,冀州袁绍!” “袁绍...” “没错。”刘伯温将酒樽中的美酒全部灌入口中,继续道:“我军看似和袁绍并不相邻,但从幽州越过草原却能直接攻伐并州。” “诱使袁本初攻伐并州,若是成了,自然对曹操不利。毕竟袁绍的实力越大,便更加难以对付。但从眼下来看,确实一举两得的好办法,一来可以逼迫 我军从弘农撤军,二来,也可转移袁绍的目标,若是我军能和袁绍死磕,对曹孟德来说,肯定是最好的结果。” 张扬眉头紧皱,问道:“袁本初不是傻子,沮授更不是,他便会这么乖巧地听曹孟德的话,来和我军做对?” “正常情况自然是不可能,根据斥候传回的情报来看,幽州正在罗艺的指挥下,紧锣密鼓地训练骑兵,不等到明年,袁绍根本别想凑出一支真正能上战 场的骑兵。可问题是,如果曹操撑不住了呢?” “曹操怎么会撑不住?”张扬觉得刘伯温有些想当然,“豫、兖两州今年虽然遭灾,但却不至于颗粒无收,曹操若是拉下面子来跟世家开口的话,有荀 家带头,凑些粮草不是什么大事。本将能将曹操逼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得天之幸,我可没想能一战覆灭曹操。”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这些情况,我军清楚,袁绍却不一定清楚,而且在袁绍的心中,曹孟德无疑比主公亲近。只要曹操摆出一副不堪重负,随时败 亡的姿态,袁绍一定会出兵牵制我军。他需要时间来组建骑兵,所以在他的骑兵可堪一战之前,曹操可以吃亏,但不能灭亡,主公可明白?” “合纵连横,远交近攻?”张扬嘲讽地笑笑,道:“本将还真成了当年的强秦?” “虽不及,但也不远矣。”刘伯温望了一眼辽阔的星空,“主公扪心自问,自南阳起兵以来,我军胜多败少,大仗打得不少,但地盘却越打越大,兵马 也越打越多,二十余路联军共讨我军,亦没能占到便宜去,天下谁能如此?曹操屡战屡败,基不知主公为何如此看重此人,但袁绍眼中的大敌却肯定不 是曹操,而是主公!” 张扬悚然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对曹操看重,那是因为自己熟知历史,知道袁绍哪怕再强,也依旧不是曹操的对手。但这个世界的人却不知道,纵观 曹操这些年的战绩,除了覆灭袁术那一战算得上摧枯拉朽,酣畅淋漓之外,其余的,不管大战小战,曹操绝对是输多赢少。 所以曹操虽然也算是当今天下的三大诸侯之一,但能看得上他的人却不多,至少和张扬来比,曹操的威胁绝对没有他大。袁绍如此做也就不难理解了。 看着若有所思的张扬,刘伯温继续开口道:“而且曹操的谋划不会这么简单,想来他一定会联合荆州刘表,来对我军施压。” 在一旁默默听着两人说话的典韦此刻忍不住开口道:“军师,荆州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刘表老儿更是胆小如鼠,能有甚用。” “老典,荆州军算不得强,但也不差,刘表比不上曹操,但也不是什么废话。”张扬眼中露出一抹回忆之色,道:“本将当年从南阳起兵,虽然对手是 朱儁率领的精锐北军,但也没少和荆州军交手。事实上,荆州家实力并不弱,而且黄忠、文聘等人也是世间猛将。刘表...若他只是一个废物的话,当 年怎么能单骑定荆州?” “莫要小瞧任何一个你的对手,袁术是不是废物?可就是他,当年在虎牢关前,差点要了本将的命!” 见典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张扬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刘伯温,继续道:“军师,本将总觉得曹操的谋划不会如此简单,兖州和豫州有无数的世家掣肘 ,哪怕本将暂时退兵,给他曹孟德苟延残喘的机会,但长此以往下去,他依旧不是本将的对手,凭郭嘉的本事,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没错。”刘伯温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笑道:“曹操真正的目的在徐州。” “徐州...”张扬喃喃自语道:“吕布新得徐州,人心未附,更重要的是,吕布出身不高,很难被徐州的世家所真正接纳,曹操却不同,哪怕他上次攻 伐徐州有过屠城的举动,但对于那些世家大族来说,接纳曹操依旧比接纳吕布要来得容易,可是如此?” 刘伯温道:“没错,和天下其他州郡不同,徐州并没有太过受到黄巾军的袭扰,在陶谦的治理治下,徐州算得上风调雨顺,十分富足,丹阳又是有名的 出精兵,如果曹操能够攻下徐州,其实力将会迅速膨胀。” “曹孟德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等刘伯温开口询问算盘是什么东西,张扬便继续道:“若是能够攻下徐州,曹操的下一个目标就会对准袁绍吧?本将虽然得了凉州,但就眼前来看, 凉州除了一些战马之外,很难对我军有什么臂助,还有一个西域会拖我军的后腿。我军目前根本不具备发动大规模战役的条件,这事我们清楚,曹操同 样看得明白,所以他就是要趁这段时间疯狂扩张,先灭吕布,再灭袁绍,然后挟六州之力覆灭本将,则大江以北尽皆为其所平定,剩下刘表、刘璋、孙 策之辈再难是其对手,定鼎天下指日可待,本将说得可对?” “正是如此。”刘伯温颇为无奈道:“曹操和郭嘉就是算准了这点,联合刘表、孙策,甚至暗中挑动孙策与刘表大战,再指使袁绍与我军做对,他再无 威胁,可一心对徐州用兵。时间...曹孟德在抢时间,抢在我军能够发动大规模战役之前尽量使自己变得强大,然后和我军决一死战!” “难不成我军就看着?”张扬不甘心道:“让曹操坐大,这是本将最不愿意看到的一个结果,本将宁愿让袁绍占据这六州之地,而不是曹操。” “办法不是没有。”刘伯温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道:“主公,曹操可以合纵,我军为何不能连横?” “军师有话直说便是。” “曹操既然能联合刘表、孙策等人,我军为何不能联合吕布?只要吕布能够拖住曹操,等我军完全消化凉州,蔡翁平定西域的话,他曹孟德可还有这个 机会?” “吕布...”张扬点头道:“也好,可立即派出使者,对吕布言明曹操的计划,再表明本将的结盟之意,如果可行的话,本将甚至可以支援他一批战马 和军备,如何?” “主公觉得,孝直如何?” “法正?” 按道理来说,出使这种事,应该是礼部的活,但在张扬的麾下,礼部基本是一个空架子,除了沈万三这个礼部尚书之外,只剩下一些小吏,想让礼部接 下此事无比困难,他总不能派太原王家的家主出使吧? “孝直和孟起在南阳迁徙百姓,若是孝直出使的话,本将怕孟起会吃亏。” 刘伯温道:“主公,若是曹操和刘表结盟,他一定会并逼武关,迁徙百姓可以停了。” “也罢。”张扬点头道:“老典,你立刻派人前往南阳传令,让孟起和孝直收兵回来,再通知李靖,命其小心谨慎,守好武关,不可大意。” “末将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第707章 结盟 一夜无话,第二天的张扬起了个大早,亲自带着张征来到了校场之上,看着他操练。 小家伙跟着典韦练武,而并不是武艺更强的裴元庆。 原因也简单,张扬并不准备把自己目前唯一的儿子,很大概率会成为他继承人的张征培养成一个猛将。就像他当初劝说蔡邕时所说的,他觉得作为一个 君主,最好什么都知道一些,但是并不需要什么都做到最好。让张征练武,更多得是培养张征的体魄和尚武的精神。 如果等张征长大,继承他位子的时候,还需要亲自上阵搏杀的话,那他这个父亲也太失败了。 小家伙没这么多想法,手持一柄短剑练得十分认真,典韦也没有混日子的想法,更没有因为张征是张扬的儿子便有什么优待,虽说不会上手打骂,但要 求却十分的严格。 剑乃百兵之君,哪怕是不会丝毫武艺的文人也会随身佩带一柄宝剑,可没有文人会佩带宝刀,所以张扬并没有亲自教导张征,一来,他没时间,二来, 他不会用剑。 典韦却不同,到了他这个境界,十八般兵器可以说是一通百通,虽然可能不是特别强悍,比不上王越、史阿这种专门的剑客,但教导张征来说绰绰有余 。 校场上张征练武只是占据了一小处地方而已,不远处大军在杨七郎的带领下同样在进行着操练,整齐的口号声震天动地,一股豪迈之气在天地之间回荡 。 张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张征可以说是从小在妇人之手长大,之后经过蔡邕的教导,又染上了些许的腐儒之气,若是能够在大营中体会一下煌煌军威, 绝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这个儿子的教导,张扬完全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机,哪怕是大战一场他都未必会动这个脑子。 受到这气氛的感染,张扬有些蠢蠢欲动。 “抬我戟来!” 大喝一声,一旁早有两名抬着张扬的盘龙方天戟走了过来,张扬一戟在手,喝道:“小七,来与本将过两招!” 为什么不选典韦和裴元庆...原因也简单,张扬不是受虐狂,他的力气是不小,尤其是这些年在系统的影响下有着明显的增长,但对于典韦和裴元庆这 种本身就是靠力量吃饭的猛将,他占不到任何的便宜,自然不会找虐。 但杨七郎不同,他的力量和张扬在伯仲之间,两人的武力值虽然也有不小的差距,但也不是没得打,总好过受虐就是。 杨七郎楞了一下,身上立马升起了一股战意,大笑道:“主公有意,小七岂敢不从?” “就来步战,本将也不用狮鬃兽欺你,你也不准手下留情,可好?” “便依主公!” 一见张扬有亲自下场的意思,张征也顾不上练武,立刻让到了一边,大声道:“爹爹加油,打倒小七叔叔!” “哈哈哈!” 张扬摆了一个起手式,调整好呼吸,大步向着杨七郎冲去。不需要比张扬便知道自己处于下风,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张扬打得便是抢攻的主意。 杨七郎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仿佛大山一般沉稳。 在距离杨七郎三五步的时候,张扬狠狠一瞪地面,身躯高高跃起,掌中方天戟的戟刃仿佛长刀一般狠狠劈了下来。 “来得好!” 杨七郎同样大吼一声,却没有硬接张扬这一招,反而侧身让过了张扬劈砍,手中乌金枪仿佛毒蛇吐信一般快如闪电,径直朝着张扬的胸膛刺去。 “啊!” 一旁的张征吓了一跳,当初晋阳城外的那一战,他见过张扬出手,不过那一次他早就吓傻了,根本没注意到当时的情况,所以张扬的本事如何,他并不 清楚,如今一见张扬有危险,立马转头向典韦问道:“师父,父亲他...不会有事吧?” “少主放心。”典韦没有担忧的意思,笑道:“主公纵横天下这么多年,小七是强,但想这么击败主公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句话典韦没说,那就是杨七郎有分寸,出手必定留力,不可能真的伤了张扬。 事实也确实如典韦所说,张扬和杨七郎不是第一次交手,两人之间十分熟悉,别看张扬这一招凶猛,但事先却留了三分力。 见杨七郎挺枪来刺,张扬在空中虽然无法借力,但却猛地一拽戟杆,将方天戟横在了自己的胸前,正好将杨七郎这一枪封了出去。 “当!” 一声巨响,张扬腾空的身躯重新倒飞了回去,重重落地。 “爽快!” 张扬大喝一声,重新踏步上前,挺戟便刺。 杨七郎同样不慢,又是一记突刺,招式简单至极,而且毫无观赏性可言,但只有身在其中的张扬才能感觉到那股莫大的压力。 “叮...” 这一次戟枪相撞的声响并不大,而且杨七郎使了一个坏,直接将枪尖卡在了方天戟的小枝之中。 张扬不想和杨七郎纠缠,马上撤戟,双臂较力,方天戟在腰部转了一圈,借着惯性一招横扫千军便斩了出去。 说实话,张扬虽然跟典韦学了不少,但他的招式很杂,更多时候不像是在使戟,而是像在用刀。 杨七郎后撤一步,让过张扬的大戟,乌金枪被其当成了长棍,竟然直接砸了下来。 张扬连忙举戟格挡,又是一声轰然巨响回荡四野。 两人交手的时间并不长,但却吸引了校场上所有人的目光,一个是因为张扬的身份摆在那,另一个则是两人之间的大战堪称惊心动魄,精彩绝伦。 不过两人的大战却没有进行下去。 “主公,法先生回来了。” “这么快?”张扬收招笑道:“今日暂且到此,众人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吧。” 随手将方天戟丢给一旁的典韦,对一旁的刘伯温道:“伯温,随我去见见孝直?” “固所愿耳。” 待张扬和刘伯温抵达大帐的时候,法正早已等在了一旁。不过如今的法正却和出征之前大不相同。 风尘仆仆是必须的,一夜之间赶回来,想要一尘不染自然是不可能的。而且法正黑了不少,不过身子却不像之前一般弱不禁风,虽说不能和一般的武将 相比,但却也少了不少之前的阴沉之气。 “正拜见主公、军师。” “无须多礼,坐下再说。”张扬大马金刀地往主位上一坐,开口道:“这么着急作甚,本将本以为你明、后日才能赶回来。” 法正笑道:“主公深夜派人相招,想必是有急事,大军有孟起将军统率,没有大碍,正便先赶着回来了。” 张扬点点头,对一旁的刘伯温道:“伯温,你且将情况与孝直说说。” “遵命。” 刘伯温应诺一声,将昨天夜里他和张扬的推断向法正讲解了一番。 法正沉思半晌,开口道:“主公的意思是,要我去徐州一趟,说服吕布与我军结盟,共抗曹操?” “不是共抗。”张扬摇头道:“曹操若是攻伐徐州的话,定然会让袁绍和刘表牵制我军,所以本将定然没办法支援他,所以,本将的目的是要他牵制曹 操。” 说到这里,张扬笑了一下,道:“若说吕布能击败曹操,那本将也不信,无非是希望他能败得迟一些,他拖住曹操的时间越长,我军的准备也就越充足 ,你可明白?” “这个度...” 法正有些迟疑,毕竟空口白牙的说结盟,又不能出兵,没有任何帮助的话,吕布凭什么答应?真要没有希望,吕布索性一降曹操,那张扬可没地哭去。 张扬开口道:“可和吕布明说,本将愿意支援他五千凉州骏马和两万草原战马,另外再加一千套铁甲和五千皮甲,一万柄长刀,当然,前提是他能打通 徐州和大河之间的通道,否则的话,本将也爱莫能助了。” 法正点点头,有张扬给他露的这个底,他觉得和吕布结盟没有任何的问题,毕竟徐州缺马,能得到战马吕布一定不会拒绝。 “时间呢?” “明年开春吧,短时间内他也别想攻到大河边上,平仲也需要时间来准备,想来曹操也不会在冬季动兵,时间应该是足够的。” “正明白了。”法正起身抱拳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启程。” “不急,孝直刚刚回来,歇两日再走。” “不必了。”法正断然拒绝道:“事不宜迟,如此大事不能耽搁,再者说,从南阳到这也没多远,正无事。” 第708章 吕布定计 距离法正启程十日之后,徐州下邳州牧府中。 吕布看着堂下不卑不亢的法正,突然感到一阵滑稽之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当年他在丁原的麾下,独自领军的第一仗就是和张扬打的,如今张扬居然 要和他结盟? “你且先下去休息,待本将好好思考一番再给你答复。” 法正也没希望吕布能够立刻答应下来,便抱拳道:“那便请温侯尽快一些,若是等到曹操挥军而至,只怕我家主公想帮温侯也帮不了了。” “大胆!”吕布身上浓郁的杀气四溢而出,喝道:“你莫非在威胁本将?” 要知道吕布征战一生,如今虽然已处在一名武将巅峰的尾巴上,当那一身杀气却不可小觑,若是换成一个普通人,只怕是在这种压迫下,想要开口都难 。 但法正是谁,张扬的武艺不如吕布,但杀得人可绝对不比他少。而且吕布更像是一个武将,张扬则是枭雄,张扬那一身久居人上养成的霸气可不是吕布 能具备的。 所以吕布的杀气或许能镇住不少人,但这些人中绝对不包括法正。 “不敢,谁敢威胁大名鼎鼎的九原虓虎?在下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莫非将军以为自己能稳赢曹操?那在下没有二话,立刻返回并州。” 若是换成早些年的吕布,定然二话不说,先宰了这话中带刺的小子再说,但多年的辗转流离让吕布学得乖巧了不少,至少不会像以前一般,做什么事根 本不考虑后果。 “你且先去,三日之内,本将必然给你一个答复。” “多谢温侯。” 法正抱拳一礼,躬身而退。 待法正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吕布这才对一旁的亲兵道:“去将军师请来。” 亲兵领命而去,等不多时,步履匆匆的陈宫赶到大堂之上,只见吕布竟然在看着明灭不定的烛火在发呆,不由奇怪道:“主公深夜相招,可是发生了什 么大事?” 吕布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问道:“小人屠的使者到了,军师可曾知晓?” 这么大的事,陈宫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略有耳闻,不过张扬的使者所为何来?” “说出来军师可能不信。”吕布脸上带着一丝嘲讽道:“本将也有点不敢置信,小人屠居然要与本将结盟。这还真是世事无常,打生打死这么多年,他 小人屠竟然敢和本将结盟,莫不是觉得本将将之前的事都忘了?” “主公这是不打算结盟?” “那是自然!”吕布怒道:“若不是他小人屠,本将岂能落到今日这副田地?结盟,做梦!” “若宫觉得主公应该和小人屠结盟呢?” 吕布眉头一皱,若不是他知道陈宫对自己没有二心的话,定然会觉得他是不是准备另投明主。 不过就算如此,吕布心气依旧不平,强忍怒气道:“为什么,军师倒是给本将一个解释。莫非军师已经知道小人屠准备支援我军一批军马、铠甲,这才 让本将答应?” “战马、铠甲?小人屠还准备支援我军这些?看来他也是急了。” 陈宫喃喃自语一句,郑重对吕布道:“主公,宫觉得哪怕小人屠什么都不给,只是空口白牙,我军也应该真心和其结盟。” “为什么?”吕布不解道:“别跟本将说他小人屠大发慈悲,准备接济本将,此次结盟若是他没有什么意图,打死本将都不信。” “意图自然是有的。”陈宫何等聪明,若是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的话,他也别当什么军师,自杀算了。 “小人屠的意图无非是想靠我军牵制曹操罢了。” “那便是了。”吕布断然道:“想让本将出兵助他夹击曹操,痴心妄想!” 陈宫突然觉得有些悲哀,自己这位主公不仅没有城府,甚至连一点大局观都没有,就凭这样,怎么和曹操、张扬、袁绍这等诸侯斗? 可能吕布唯一的好处便是对自己算是言听计从吧。 陈宫开口为吕布解释道:“主公,小人屠并不是准备让我军出兵助他攻打曹操,而应该是曹操准备攻打徐州了。” “什么?”吕布有些不敢置信,问道:“曹操不是正在函谷关和张扬对持,怎么会来攻打徐州?” “是在对持不假,但曹操占尽下风,张扬若是真想覆灭曹操,无论走大河,而是从武关进军都可,岂会被一座函谷关拦住?只是受限于刚刚拿下凉州, 张扬无法发动大战罢了。” “曹操想和张扬对决,目前根本不是对手,所以据我猜测,其应该是已经和刘表、袁绍结盟,暗中使他们两人出兵,给张扬施压,然后他本人调转枪头 ,先攻伐徐州,只要能将徐州收入囊中,不管是对张扬还是袁绍,曹操都不会没有一战之力。而张扬则是不想见曹操太过势大,所以想支援我军,拖住 曹操。” 吕布脸色猛然涨得通红,一丝羞怒从他眼中闪过,怒喝道:“难道本将就是那软柿子不成?” 陈宫无奈道:“主公,和张扬、袁绍相比,我军无疑要更好对付一些,虽然宫也不想承认,但这却是事实。” “刘表和孙策呢?” 比不过张扬和袁绍,他吕布认了,但曹操居然觉得他吕布比刘表和孙策还弱,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荆州和江东水路纵横,曹操没有水军,哪怕有心也无力。” 听了陈宫的解释,吕布不再开口,反而坐在那里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仿佛一头斗牛一般。 陈宫似乎是觉得这事实对吕布有些残忍,缓和语气道:“主公,不论原因如何,曹操对徐州动兵的可能超过七成,不管与张扬结盟与否,都不会改变, 如果能够得到这批战马和铠甲,我军的胜算将会大增,却无需付出什么,结盟对我军有利。” 吕布脸色有些难看,道:“可我军如今和曹操还是同盟,若是轻易背盟,世人如何看本将?” 陈宫心中有些无语,您老人家连杀两个义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天下人会怎么看?如今只是背盟却想起天下人了?可话却不能这么说,否认按吕布的脾气 ,他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主公,上次结盟是为了讨伐逆贼袁术,如今袁术已死,同盟已经作废,我军不妨先发制人,尊并州的陛下为正统,讨伐挟持陈留王的曹操,如此一来 算得上名正言顺,想来天下人也无话可说。” 吕布点点头,仿佛知道了无可挽回,反而开口问道:“粮草可充足?” “主公放心,陶恭祖打仗的本事不行,治理内政却是一把好手,再加上徐州这些年风调雨顺,也没被黄巾贼波及,粮草十分充足。另外,张辽将军训练 的丹阳兵和臧霸将军的泰山军已经初见成效,只是还未曾见血,只需经历一两场大战,想来又是一支精兵。” 吕布略微迟疑了一下,道:“要不还是等张扬的战马送到再出兵如何,若是有骑兵在手,本将何惧曹操?” “时间上有些来不及。”陈宫默默计算了一下,道:“张扬最多只能命水军将战马送到大河沿线,我军则必须打通道路才能顺利接收战马和铠甲,无论 如何都得先行出兵。再者说,如今曹操只是被张扬拖住,若是再拖下去,等到袁绍和刘表出兵,张扬可就没时间顾及曹操了,有道是先下手为强,若是 让曹操准备充足的话,对我军不利。” “也罢。”最后这一番话总算是打动了吕布,猛然长身而起,吕布一挥手臂,大声道:“既然曹操看不起本将,那本将就让他明白明白,小看本将的下 场!” 说罢,吕布转头对一旁的亲兵道:“立刻给张辽、臧霸等人传令,立刻集结大军,只等粮草准备好,随时准备出兵!” “遵命!” 数名亲兵齐齐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粮草的事,就拜托军师调配了。” “主公放心,宫省得轻重。” 陈宫应诺了一声,便准备离去,却不想吕布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道:“军师,还有一事,张扬那使者,叫...法...对,叫法正的,你明日去将此人打 发了,本将不想见他,此人鬼精鬼精的,不好糊弄。军师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从张扬那多要点东西来,其余的我军不缺,这战马则是多多益善。本将 当年从并州带出来的战马不是太老,便是已经死了,张扬如今得了凉州,战马想来不缺,要本将为他牵制曹操,总得出点血不是?” 陈宫点点头道:“主公放心,宫明白。” 第709章 陈宫vs法正 坐在下邳州牧府偏厅之中,法正面色平静,古井无波,就如同一个出使多年的老手一般。 可只有他自己的心中才知道,他究竟有多么紧张。说到底,他的年纪和阅历都很不足,对付吕布这种莽汉他没什么压力,但陈宫...人的名,树的影, 陈宫成名很早,甚至连他爹法衍也比不上人家,如此人物,法正怎么敢小看? 但要说有多敬畏,那也是扯淡,出使这种事,看得不仅仅是你个人的能力,其实更多的,是你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势力强,做使者也有底气,势力弱, 那难免先天便弱上一头。与吕布相比,张扬的实力无疑要强不少,这就是法正的底气。 时间过去了不少,法正有些急躁,虽然心中笃定吕布不会拒绝结盟,但此事没有达成之前,他的心中总是有一些不安,深怕出现变故。 昨夜吕布的表现,有些...色厉内茬,没错,就是色厉内茬,别看吕布叫嚣的厉害,但他没有选择。袁绍根本看不上这个三姓家奴,曹操视徐州为一块 肥肉,让他投靠刘表这个守户之犬和孙策这个后起之秀是不可能的。算来算去,除了和自家结盟之外,吕布真的没有任何其他路可走,陈宫是智者,不 会看不清这点,但他依旧晾着自己,这是准备多要点好处? 没错,肯定是这样! 心中打定主意,法正反而不急了,端起一旁早已凉透的茶汤喝了一口。味道很复杂,咸、酸、苦各种口味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法正的味蕾,他总算是明 白了张扬为何对此物嗤之以鼻,不过如今的他却没有心情去品鉴一番。心态虽然已经平和,但总归还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收敛一些可不行。 厅外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法正起身整理衣冠,肃立在了一旁,不论怎么说,该有的礼节不能少。陈宫是兖州世家之人,而且和他父亲是同辈, 这个时节,不知礼的世家可不会为人称道。 大门缓缓推开,一个年约四旬上下,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举步入内,拱手道:“略有些许琐事耽搁,还望贵使勿怪。” 开口如清风拂面,不自觉地让人心生好感。 不过法正却没有被他所影响,抱拳一礼,直接开口道:“公台大人这个准备给我一个下马威?小子是无所谓,只是我那主公却受不得这些。” 陈宫诧异地看了这个小家伙一眼,法正说得没错,他就是想给法正一个下马威,毕竟其他事再多,能比生死存亡更重要吗? 可他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好像全身都长满了尖刺,颇有一副开口不饶人的架势,话说得这么死,怎么往回圆? 其实陈宫的处置并没有错,基本是按照惯例来的,而且他已经算是厚道,若是换成其他人,晾你个三五天再谈才是常态。 可是法正不知道啊,他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但他不清楚这基本是各方对付使者不成文的规矩,再加上受张扬的影响颇重,做事喜欢单刀直入,而他本身 的性格便是睚眦必报,开口带刺也就算不得奇怪了。 “贵使怎会如此想,若宫真要如此,等上三五天岂不是更好?况且小人屠的大名天下皆知,宫又岂敢怠慢。” 其实法正一开口就有些后悔,做使者的,口无遮拦可不行,丢了自己的性命是小事,若是耽误了大事,那可不是戏耍。 “小子无礼,还望公台先生海涵。” 知错能改,法正的好处就在这,他不会为了面子死撑,而且他的认错只谈自己,不谈并州和张扬,意思也很明确,公是公,私是私,你陈宫若想凭此事 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便宜,那对不起,没这个可能。 如果法正刚才的表现让陈宫有些轻视的话,如今却升起了一股惊艳之感。知大体,明得失,不以个人荣辱为意,其他的虽然还看不出来,但仅凭这几点 ,这就是一个人才,难怪张扬会用这么一个小家伙来出使,这份眼光... 想想自己的处境,陈宫有些难受。徐州不是没有聪明人,陈珪、陈登、糜竺等人都是有名的智者,而且在他看来也是名副其实,唯一可惜的是,这些人 都是徐州本地的世家豪强,用可以,但想让他们忠心,那根本不可能。如果能把这个小家伙留下帮衬自己,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法正不清楚陈宫的想法,只是开口道:“公台先生,你我两家结盟之事...” 陈宫回过神来,缓缓开口道:“温侯和冠军侯之间,算不上愉快,所以此事有些困难。” 法正心中冷笑一声,吕布和张扬何止是不愉快,吕布麾下数员大将全部死于并州军之手,两家虽然不是死仇,但也差不了多少。可问题是,如今是在征 战天下,为了那个位子,什么事不能放一放,你陈公台讲这些有意义吗? 法正一本正经道:“公台先生莫要欺小子年幼,太史公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今曹孟德即将兵临城下,温侯项上首级只 在旦夕之间,温侯却因为之前的小仇小怨不顾自身存亡,既然如此的话,这盟不结也罢。” 做人没有这么不讲究的,陈宫如今被噎得有些无语,似法正这般谈判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谈判,无非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我出一个虚高的价码,然后你压一压,最后取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价位,然后皆大欢喜。 可法正如今的作为就如同一个愣头青,上来直接就是不二价,爱要不要,不要滚蛋,这让他陈宫怎么谈下去? 可还不能不谈,有句话这小子还真没说错,如今急得是吕布,而不是张扬,徐州被攻破,曹操实力大涨,自然对张扬不利,可问题是,徐州被攻破也就 意味着吕布的灭亡,他陈宫可不信自己还能重新投靠在曹操的麾下。 “温侯那里,自有宫去劝说,从前不过些许小事,温侯也只是有些心气不平,但却不会阻碍结盟。”陈宫先把这个调子定了下来,接下来无非就是利益 交换。 “只是冠军侯缺乏诚意啊,要我军为他牵制曹操,却舍不得战马,这如何能行?” “五千凉州骏马,一万草原战马,如果这还不算诚意的话,只怕全天下都没人给得起这份诚意。”法正冷笑一声,道:“公台先生可知这些战马运到荆 州或者是江东能值多少钱粮?” 法正在这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把张扬的底牌全部露出来,只说是一万草原战马,之后若是有变故,他自己就能做主,无需来回请示。 陈宫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羞红,作为吕布的大管家,他自然知道战马的价钱,一匹普通的草原战马到了荆州,少说得五十金起步,还是有价无市。老 实说,这次张扬的诚意真的很足,但人心却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战马这种国之大畜,谁还嫌多不成? “冠军侯大度,宫自然是知晓。”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陈宫继续开口道:“只是曹操势强,温侯刚刚得到徐州,人心未附,徐州世家又...若是没有 骑兵,我军如何与曹操争雄,又如何为冠军侯拖住曹操呢?想来冠军侯也不想看到我军覆灭,曹操占据徐州吧?” “这...”法正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演戏嘛,总要像一些才好,他装出一副愣头青的模样还不就是为了能够让陈宫以为他没有城府,好在这种时 候有些作用? “温侯想要更多战马也不是不行,只是白送却不可能。我军新得凉州,百万百姓嗷嗷待哺,眼看寒冬将近,粮草却是难题,听闻徐州富庶,不如温侯拿 些粮草来换战马?如此你我两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还可经常往来,如何?” 拿粮草换战马...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对于徐州有多少粮草,陈宫清清楚楚,说句狂妄的话,哪怕是整个徐州的百姓从现在开始,三年之内不种 地,徐州都不需要担心粮草不够。但乱世之中,钱粮却越多越好,陈宫并不准备当败家子。 “粮草交换战马,此事行得,只是这价钱...” 法正微微一笑,道:“你我两家既是盟友,自然不会太过夸张...荆州价钱的七成,如何?” “太高。”陈宫摇头道:“战马虽说运送不易,但若是打通大河之后,战马可走水路径直来到徐州,费不了什么功夫,五成!” “不可能。”法正摇头道:“战马培养不易,别看我军得了草原,但一匹战马从马驹到能够骑乘,这中间少说也得数年的时间,五成太过,最多六成, 否则的话,此事免谈!” “好,就六成!” 仿佛深怕法正反悔一般,陈宫立刻便拍板定了下来。其实在他的心中,能有荆州的七成价格就完全能够接受,毕竟这东西只有张扬在卖,什么价格还不 是别人说了算? “既然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还请温侯手书一封,由小子面呈我家主公,或是温侯有使者的话,也可与正一同启程。” “此事不急。”陈宫换上了一副笑脸,颇为热络道:“还有一事与孝直商议。” 第710章 策反 看着仿佛换了一张脸的陈宫,法正有些懵,刚才大家还一脸商人模样,争得面红耳赤,怎么这一转眼,连孝直都叫上了? 有道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陈宫摆出这么一副姿态,应该是不怀好意,法正从心里便警惕了三分。 “结盟之事已经谈妥,不知公台先生还有何事?” “公事确实已经谈妥,但宫还有一些私事与孝直相商。”陈宫沉吟片刻,问道:“恕宫冒昧,不知孝直在并州所居何职?” 私事,还问他当什么官,这下法正真的有些懵了,他可不记得自己或者说他那个死鬼老爹和陈宫有什么交情,这么问,怎么看怎么可疑。 “正才德浅薄,恬为兵部一主事,不知公台先生...” 兵部主事...这是什么官?陈宫有些后悔来之前没将并州的官制做做功课。当然,张扬搞出了个六部他是清楚的,但他却没有仔细研究过,只知道每部 一尚书,两侍郎,这主事到底是个什么级别,他还真不清楚,不过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高官才是。 换上一副惊讶的表情,陈宫不敢置信道:“武威侯麾下人才如此之多吗?孝直机变无双,智谋深沉,在宫看来,任兵部侍郎一职绰绰有余,怎得才是一 个主事?” 陈宫还算有谱,知道刘伯温是兵部尚书,没把法正抬到那么高的地位。至于改口叫武威侯,那也简单,之前两家还是敌对,吕布支持的是许昌的刘协, 自然只能称呼当初刘宏给张扬的爵位。如今却不同,两家成为盟友,如果还称呼张扬为冠军侯的话,只怕法正立刻就得翻脸。 法正此刻有点回过味来了,谦虚道:“公台先生谬赞了,正还年幼,见识不足,为一主事尚且战战兢兢,怎敢奢望侍郎之位?” “话却不是如此说的。”陈宫语重心长道:“孝直,有志不在年高,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如今凭孝直的本事,做一侍郎又算得了什么,不如来我徐州 ,宫向你保证,只要你肯来,地位仅在温侯和宫之下,如何?”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法正心中一阵不屑。先不提他是不是对张扬忠诚,哪怕他法正要另寻明主,为何要来徐州? 吕布有何明主的样子?两次反叛,三姓家奴的称号暂且不说,夺人基业,杀人子嗣也可以不提,但就凭昨天那一面,法正就敢断定,吕布根本不是明主 。 色厉内茬,身为人主却为一点恩怨所蒙蔽,拉拢人才甚至都不愿意亲自出面,占据徐州却对治下世家无能为力,似这等人,哪里有一点明主的样子,投 靠来做什么,等着被人覆灭吗? 来之前张扬便说得清楚,他不看好吕布能够敌过曹操,只是希望吕布能够多支撑一些时间。 对于张扬和刘伯温的眼光,法正绝对是相信的,而且他可没有狂妄到觉得吕布有了自己相助,便能击败曹操,既然如此的话,投靠来做什么呢? 对于叛徒,张扬可没有任何好感。 在法正看来,最后能平定天下的只有三人,分别为张扬、袁绍、曹操。江东孙策或许也不错,但江东之地水路纵横,坚守或许占据先天之利,但想要以 南攻北,却是艰难无比。旁的暂且不说,只是一个战马便足够让江东小霸王焦头烂额,所以他也可以排除。 算来算去,这些人中肯定没有吕布,那该怎么选择也就不需要多想了。 “多谢公台先生的看重,只是人无信而不立,正虽然不是什么义薄云天之辈,但我父子受主公知遇之恩,岂能轻叛,此事还请公台先生再勿多言。” 陈宫有些不甘心,而且吕布的麾下实在太缺文士了,除了他一个人在勉力支撑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一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苗子,如果就这么放过的 话... “孝直不再考虑考虑?”陈宫缓缓开口道:“武威侯有刘伯温、贾文和,孝直你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 “这就不劳公台先生费心了,正年轻,等得起,况且跟在军师和文和先生身边,日日都有进益,公台先生以为呢?” 饶是陈宫的脸皮早已锻炼地奇厚无比,听到法正这夹枪带棍的话,仍然忍不住升起一股恼怒之感。 这是在讽刺他陈宫不如刘伯温和贾诩吗? 不过他还真没想错,法正还就是这个意思,更何况不管是刘伯温还是贾诩,如今都是四十大几的人了,他法正不过才二十出头,等等怕什么? 一个是等等就有可能执掌天下权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另一个则是随时可能覆灭,这种选择题,还需要考虑吗? “也罢。”陈宫无奈道:“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既然孝直志不在此,那宫也不便强求,不过若是孝直日后有不得意处,可随时前来,宫之前的保证随 时奏效,如何?” 法正张口便想讽刺一番,但看着这个为了吕布殚精竭虑的老人,却突然有些开不了口。 没错,陈宫今日也才四十多岁,但和刘伯温相比,陈宫显得无比苍老,身板虽然依旧笔直,但两鬓已经斑白,眼角的皱纹哪怕距离很远都能看得清楚。 想来这些年为了吕布奔波,这位兖州世家出身的文士吃了不少的苦。不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一礼到地,法正郑重道:“多谢公台先生好意,若真有那么一天,正还请公台先生收留。” “好!结盟之事便这么定了,孝直可在下邳游玩两日,待宫禀明温侯,请其手书一封以做答复,至于使者便免了。也不怕孝直笑话,温侯麾下无可用之 人,否则的话,宫也不会拉下这张老脸来招揽孝直。” 法正一抱拳道:“游玩便免了,还请公台先生尽快请温侯给出答复,好让正上路。” 陈宫心里一惊,不解道:“这么急?” 法正点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正奉劝先生一句,尽早动手,抢得先机,否则等到曹孟德准备完毕,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到时候我军只怕也腾不出手 来相助温侯。” “也好。”陈宫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双腿,道:“那便请孝直再等上片刻,待我去见见温侯,回来给孝直一个答复。” “多谢公台先生。” 陈宫微微颔首,迈步而出,径直朝着大堂的方向走去。 下邳这座州牧府算不得大,所以陈宫虽然是步行,但只不过用了半刻钟的时间便走到了大堂前。也无需人通报,陈宫一把推开紧闭的大门,迈步而入, 抱拳道:“宫参见主公。” “军师?”正在欣赏歌舞的吕布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挥手道:“都下去!” 莺莺燕燕快步离去,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大堂上便只剩下吕布和陈宫二人,只是那空气中的脂粉味,一时半刻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消散。 轻咳一声,稍微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吕布率先开口道:“军师不是去见那法正,商谈我军与小人屠结盟的事宜,怎得有空来本将这?” “结盟之事已经定了下来,宫此来便是请主公过目,那法正显得颇为急切,宫猜测曹操定然急着动兵,不可不防。” “哦?”说到打仗,吕布不再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问道:“如何,小人屠可愿多支援我军一些战马?” 陈宫摇头道:“白给不大可能,毕竟张扬刚刚夺得凉州,算不上富裕,不过法正答应,我军可用粮草交换战马。” 听到张扬不愿白给,吕布心中一怒,喝道:“小人屠这不准备让本将牵制曹操了吗?他难道不怕本将直接降了曹孟德?” 陈宫撇撇嘴,他的这位主公,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哪怕你想降,曹操敢收吗?丁原和董卓的例子就在眼前,谁还能不提防一二。再者说,小人屠哪怕 什么都不给,咱们还不是要和曹军交战,这又没外人,您做给谁看呢? 而且,陈宫的心中闪过一丝悲哀,要知道当初他可是背叛了曹操,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重归曹操的麾下,吕布这么说固然只是一时气话,但可曾考虑到他 的感受? “主公,您如今是一方诸侯,曹操未必敢接纳。我军除了拼死一搏之外,再无其他路可走。” 仿佛意识到了自己说的确实不靠谱,吕布改口道:“战马作价几何?” “荆州价钱的六成,可用粮草抵扣,也可用真金白银,主公以为如何?” 吕布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只要能给他搞来战马就行。大手一挥,道:“军师若是觉得可行,那便自行做决定便可,本将对此事并不精通,不便多言。” 陈宫点头道:“如此,还请主公手书一封,阐明尊并州那位为尊,以及与武威侯结盟之意。” 吕布点点头,伸手拿过一封空白竹简,也不需要思考,拿起刻刀便一气呵成,那字迹,比张扬的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不过也算正常,吕布当初在丁原麾下的时候担任的就是主簿一职,若是没点本事可不行。 伸手从亲兵手中接过竹简,陈宫抱拳道:“宫告退。” 吕布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他的心思明显还在那绚丽的歌舞之上。 第711章 糜竺 得了吕布手书的法正离去了,但所有人,包括法正自己都没有发现,张扬给他的亲卫骑中少了一人。 要说起来,徐州一点都不小,足有五郡国六十二县,最重要的是,这徐州人杰地灵,曾被称之为龙兴之地。 楚霸王项羽不必说,连都城都非要定在彭城的人,自然对徐州的感情不一般,另外汉高祖刘邦同样也是徐州人,除了这两位之外,徐州猛将如云,谋士 如雨,文人骚客数不胜数。 如今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日子,但下邳城中的行人却是行色匆匆,比起昔日的繁华景象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也算正常,虽然没有什么风声传出,但随着张辽和臧霸的两支大军抵达下邳,哪怕再蠢笨的人都能意识到情况不妙,谁还会有心情吃喝玩乐,呼朋 唤友呢? 糜竺长叹一身,重新将脑袋缩回了马车之中,如今的形势,他也有些看不懂。吕布不拿他们这些徐州本地的世家当心腹,大事也从来不与他们商议,所 以他知道的情况比普通百姓多不了多少。 不过眼光却不同,糜竺算不上什么顶尖智者,但也不是什么蠢笨之辈,这天下大势自然能看得清一二。说实话,他不看好如今这位徐州之主,连治下的 世家都拿捏不住,你拿什么争霸天下呢? 当然,这不关他糜竺什么事,徐州别驾...一尊泥菩萨罢了,徐州的事,哪怕陶谦在的时候都轮不到他糜竺开口,更何况现在的吕布? 商人,因为这个身份,糜竺成为了徐州别驾,但同样也因为这个身份,没什么人看得起他,这算不算成也商人,败也商人? 说到商人,糜竺便不禁对并州生出了一丝向往之情,听说商人在并州根本不会受到歧视,甚至沈万三以一介商贾的身份成为了六部尚书之一的礼部尚书 。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便再也无法遏止,不过糜竺随即便激泠泠打了一个冷战,全身汗毛都不由自主地乍立起来。 自己的二弟糜芳当初可是投降了张扬的,这事他谁都没说,对外宣称糜芳出海经商,没有个几年的时间别想回来。 对于商人来说,出海经商不是什么新鲜事,虽然风险很大,收益却也丰厚,足够让人冒险,所以也没什么人对糜竺说的话表示怀疑。 再加上糜芳在张扬的麾下不显山,不露水,根本没有名气,所以不管是以前的陶谦还是现在的吕布,都没有怀疑的意思。 但这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虽然兄弟两人各为其主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你大大方方承认了,那自然没事,可你藏着掖着,说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谁 信?再加上你糜竺又没有认吕布为主,凭他那个暴躁脾气,若是有一天知道了此事,定然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斩几颗人头再说。 想到这里,糜竺的身上不由升起了一股寒意,初秋的徐州算不上冷,糜家作为徐州首富,自然也不会穿不起两件衣衫,这股冷意,却是糜竺从心底升起 的颤栗之感。 “老爷,到家了。” 一声轻喊将糜竺从沉思中惊醒,有些浑浑噩噩地下了马车,那件可怕的事还是无法从脑海之中消散。 “大哥,你回来了。” 一声仿佛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传来,从侧门中跑出一个十七八岁,生的貌美如花,仿佛神仙中人的少女。 此人正是当年和张扬有过一面之缘的糜贞,不过与两三年前青涩、干瘪的少女相比,如今的糜贞丰润不少。如果说当年的少女还是一颗青涩果实的话, 如今的糜贞从里到外都在散发着成熟的香气。 当年糜芳投效,张扬自然不好再带走人家的妹妹,于是乎,糜贞便被平安地送回了下邳,交到了糜竺的手中。 “大哥,这次你去了好久,怎得才回来?” 这些年打这丫头主意的可不少,陶谦的两个儿子自然不必说,当年便不怀好意,只是联军解散,陶谦返回徐州之后没多久便一病不起,兄弟两人为了争 权夺位,自然没来得及顾上儿女私情。 其余之人,想要逼迫糜竺却也没那么容易。 别看糜竺只是个商人,身份不高,但在整个徐州,他的威望却不低。 糜大善人的外号不是白叫的,修桥铺路的事没少做,遇到荒年救济灾民也是家常便饭,所以糜竺在百姓的口中名声很好,不管是谁想动他,都得考虑一 下徐州百姓的感受。 再加上吕布上位之后,也需要他们这些徐州豪强的支持,自然也不会太过放肆,所以糜竺的日子过得其实不错。 不过今天的情况却有些反常,他出门打理生意是经常的事,糜贞也应该早已习惯,怎得这次会亲自迎出门来?而且小丫头的眼神闪烁,明显是有事才对 。 “贞儿,可是...” 不等糜竺把话说完,糜贞立刻打断道:“大哥,你上次给我买的那匹小马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你快来看看。” 此话一出,糜竺的心里就是一咯噔,那小马哪里是他买的,而是糜芳从并州送回来的西域天马。如果是马生病了,不找大夫,找他这个兄长有甚用?略 微一推断,糜竺断定,应该是并州来人了。 被糜贞连拖带拽地向后院走去,在外人看来,无非也就是妹子为了一匹马儿向兄长撒娇罢了。 这倒不能怪糜家谨慎,身处乱世,谁知道自家周围有没有吕布的人在监视?陈宫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对此糜竺可是深有体会,不过这体会的代价就 是糜家支援了吕布足足十万石粮草。饶是糜竺家大业大,那也是心疼不已,自此之后,定然是万分小心,深怕被人抓到把柄。 兄妹两人直接走到了后院的密室之中,只见早有一人在其中等候,一身装扮毫不起眼,仿佛田间的老农一般。 “糜先生。” 见糜竺进来,那人连忙起身,拱手施礼。 并州口音,糜家的生意不小,但依旧局限于徐、荆、扬三州,对于北方并没有太多的关联,那么此人的来历也就呼之欲出了。 “在下名叫张豹,是糜校尉派我来的。” 糜竺总算知道自己的不安之意是从哪来的了,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糜芳在并州官拜屯田校尉,此人口中的糜校尉自然是糜芳无疑,可目的是什么呢 ?难不成张扬已经准备攻伐徐州了?可中间有曹操隔着,怎么都对不上号啊。 这张豹是张扬的亲兵,本来没有名字,因为身手敏捷,混了一个豹子的浑号,因为立的功劳不少,张扬索性赐他姓张,于是他的名字就叫张豹。 略微迟疑了一下,糜竺开口问道:“是武威侯派你来的吧?我那二弟在并州可好?” “糜校尉甚好。”说到此处,张豹的脸上升起一丝怪异,道:“只是他好像对带兵又没什么兴趣了,打算在并州经商。至于我,自然是奉主公之命而来 。” 糜竺的嘴角有些抽搐,他这个二弟,着实让人有些无语。若是想经商,跑去并州作甚,徐州不能经商吗?而且商人有甚好的,一个校尉,尤其是屯田校 尉,都不需要上战场,难道还比不上商人? “武威侯派阁下来,所为何事?” 张豹闻言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糜贞被吓得当场便想大叫,却被一旁的糜竺止住,别看糜竺官位不高,见识却不少。从进屋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在此 人的身上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杀气,更重要的是,张扬并没有派人杀他的理由,不是吗? 果然,只见张豹用匕首割破自己的里衣,从衣裳的夹层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了糜竺。 糜竺同样用双手接过,展开便看了起来。纸质并不好,不过总算能看清字迹,毕竟这等隐秘之事,要张豹携带一封竹简着实有些困难。 信是糜芳写的,用得也是糜家做生意时的暗语,别人哪怕得去也看不懂。 一目十行,匆匆看完,糜竺松了一口气,信中并没有要求他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只是让他尽力相助吕布抵挡曹操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可问题是,他 糜竺为什么要帮张扬? “竺一介商贾,说话直白了一些,还望阁下勿怪。” 张豹也没有托大,颇为客气道:“糜先生有话直说便是。” “二弟是二弟,糜家是糜家,二弟投效武威侯并不能代表糜家,武威侯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他?” 张豹诧异地看了糜竺一眼,道:“糜校尉信中应该说了,在主公的麾下,糜家大有可为,先生不心动吗?” 糜竺点点头,糜芳不止说了这事,还将张扬对商人的看法和决策说得一清二楚,看得糜竺十分的心动,否则也不会有此一问。 “在商言商,若是我助武威侯成事,能有几分利?” “主公有言在先,哪怕此事不成,先生只要前往并州,户部还有一位侍郎空缺,非先生莫属。” 嘶...糜竺倒吸一口凉气,不由感叹到这张扬好大的手笔,因为糜芳在并州的缘故,他对并州颇为关注,自然知道这户部侍郎是个什么职位,可就是因 为知道,他才更觉得张扬的气魄很大。 糜竺点点头道:“此事,竺应下了,待明日我亲自送阁下出城,今日便请在此歇息一夜。” “多谢先生。” 第712章 袁绍的使者 弘农郡张扬军大营之中,一盆炭火在中军主帐的中央熊熊燃烧,不过和并州百姓使用的煤炭不同,这盆炭火在燃烧时竟然没有那刺鼻的青烟,也没有特 别明亮的火光,只有浓浓的暖意在帐中回荡。 时间还没有步入深秋,弘农郡也比不上并州寒凉,如果不是帐中那个小家伙在读书写字的话,张扬是绝对不肯点火盆的。 和节俭无关,如今并州已经开始大规模的开采煤炭,哪怕是像这种无烟煤,虽然不算多,但也不少,基本上并州世家,哪怕一些稍小的豪强都在用着这 个东西。 只是如今大军之中,张扬并不想摆什么主将的谱罢了,大军的将领确实可以享受特权,只是他却不愿行使这个权利。想要得到大军的拥护,总得付出点 什么,不是吗? 距离法正从徐州返回已经过了十日,时间也正式进入靖平四年的十月,营外不远处那座雄关算是有了一个雏形,不过根据裴潜等人的规划,这座雄关最 后会高达十余丈,如今不过才到一半而已。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裴潜一直在命人赶工,眼看寒冬将至,若是在大雪来临之前不能完工的话,可是一件麻烦事。 张扬重新进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除了每日前往工地上查看一番,安定人心之外,他还把教导张征的任务接了过来。 倒不是对刘伯温不放心,而是他想弥补一下这个儿子。张征出生八年,但他陪在小家伙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蔡琰...已经没有机会,或者说在他一统 天下之前没有任何机会,所以他现在也只能将蔡琰那份一起弥补在小家伙的身上。 不过想让张扬教小家伙什么儒家经典,那也是做梦。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主,也就论语还能诌上两句什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之类的, 可惜的是,人家小家伙五岁就已经熟读论语,让他这个做爹的根本没有显摆的机会。 至于兵书战策,张扬也并不打算亲自教导小家伙,他的本事不小,但更多的是天赋,而不是理论的学习。他上辈子是杀手,又不是军中的将领,知道怎 么杀人便可,最多也就是三五十人的配合,对于大军的调配,他其实没有一点心得。 而且论这些理论上的知识,他怎么可能强过刘伯温?等小家伙长大一些,张扬倒是可以拿以前自己打过的仗来显摆显摆,至于现在嘛...这事还是托付 给刘伯温比较好。 当然,这并不是说张扬就没东西教给张征,做人父亲的,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可就太失败了。 于是乎,张扬塞给小家伙一本太史公书,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史记。唐太宗那句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张扬深以为然,但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在其他 方面教不了张征才让他读史书的。 于是乎,这父子两人,一人在看着各方汇聚来的情报,另一人则摇头晃脑地读着史书,大帐内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伸手将一张纸条投入火盆之中,看着那纸条被火舌吞噬,张扬陷入了沉思。 法正已经赶回来十余日的时间,可吕布、曹操两人都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吕奉先这是想干什么,首鼠两端,在他和曹操之间摇摆吗? 不过瞬间他就把这个念头重新压了回去,曹操目前面临的问题不少,能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只有攻下徐州,用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威信,再用徐州的 利益来重新拉拢那些世家,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吕布。 那吕布在等什么,粮草还是兵马? 张扬有些拿不准,据法正所说,以及徐州细作传回的情报来看,吕布应当不缺粮草。自己又命糜竺全力支援吕布,有了糜家这个徐州豪强的支持,陈登 等世家想来也不会撕破脸皮和吕布做对。 那就是兵马?这时张扬才发现自己对徐州有多少兵马,战力如何并不清楚,正准备招人来问问,却发现一旁的小家伙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竹简。 “看完了?” 张征点点头,一张小脸上满是迷茫,开口问道:“父亲,这书可确实?” 不过也难怪张征会有此一问,在这个时代,或者说整个封建王朝,史书都不是主流,大汉还好一些,到了明清时候,曾经闹过这么一个笑话。 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被人问及司马迁是谁时,竟然不知道,还反问别人说这司马迁治过什么经传,可见思维僵化到了何种程度。 张扬换上一副严肃地面孔道:“太史公当初为李陵仗义执言,虽身受腐刑而不改其志,此书虽然也有谬误之处,但太史公之操守无需赘言。” 小家伙显然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半晌才喃喃道:“也就是说,圣人真的杀了少正卯?” “没错。”张扬点点头,他给张征看的,正是当初他说服蔡邕所用的孔子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少正卯那一段,目的也简单。张征毕竟是被蔡邕用儒家经典 教大的,虽然近年来学得驳杂,但从小养成的习惯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张扬自然是希望他能自己思考,而不是书上说什么便信什么。 “为父听过一句话,叫尽信书不如无书,圣人也是人,为何不能犯错?当然,为父并不是说圣人或者说儒家便一无是处,比如圣人的吾日三省吾身,以 直报怨等,为父便觉得很对。这个对错,要由你自己去判断,而不是让书去告诉你,明白吗?” 张征先是点点头,随后又疑惑道:“父亲,那为什么孝武皇帝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张扬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这孩子不错,已经会从皇帝的位置去思考问题了,只不过还略显稚嫩。 “因为董仲舒,或者说是他的天人三策,董仲舒将皇权和天命联系在一起,认为皇帝是上天之子,这对巩固皇权来说极有裨益,说得直白一些,就是糊 弄百姓。孝武皇帝虽然罢黜百家,但他可曾重用董仲舒?孝武皇帝用的是谁,张汤这等酷吏,此人再怎么算也是法家之人,而非儒家之人。说到底,治 国,儒家不行。” 张征张嘴准备再问,却不想典韦径直入内,开口道:“主公,军师求见。” 张扬点点头,一拍张征的脑袋道:“且先随你师父去练武,有问题自己先想,想不明白再来问为父。” “孩儿遵命。” 张征应诺一声,跟在典韦身后出了大帐。 刘伯温迈步进入大帐,抱拳道:“主公,袁绍的使者到了。” “袁本初终究还是不甘寂寞吗?”张扬脸上挂上了一丝嘲讽,问道:“何人?” “郭图。” “郭图?”张扬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随即化为一抹凶狠,咬牙道:“若是本将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劝说公孙瓒背盟的便是此贼吧,其竟然还敢来见 本将?” 对于公孙瓒,说实话,张扬的心态有些复杂。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盟友便是此人,虽然两人同样各怀鬼胎,但至少公孙瓒对待异族的脾气很合 他的胃口,白马将军也确实算得上英雄一世。 后来公孙瓒又死在了他张扬的手中,不管生前有什么恩怨,人死如灯灭,也都一笔勾销了。但对于这个引诱公孙瓒背盟的家伙,张扬可一点好感都欠奉 ,而且根据刘伯温对自己这位主公的了解,张扬应该是已经动了杀心。 “主公,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张扬冷哼一声,道:“他袁本初什么时候自立一国的,本将为何不知?” 见刘伯温还要再劝,张扬摆摆手道:“放心,本将没准备杀他,袁本初此人极好颜面,若是本将杀了郭图,他还说不定真会提兵前来并州。本将虽然不 怕他,但并州目前的情况却不适合招惹袁本初这个大敌。” 刘伯温这才松了一口气,至于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纯属放屁。如果有足够的利益,杀个把使者算得了什么,刘伯温又不是迂腐的人。他其实是担心 激怒袁本初这个好大喜功的家伙,如今并州的情况算不上乐观,如果袁绍真的出兵,那曹操也一定不会去打什么徐州,反而会继续调集大军和张扬死磕 。再加上刘表这个心怀不轨的家伙,那结果还真不好说。 “那主公的意思是?” 张扬沉吟片刻,道:“本将先不见他,你也不要出面,让孝直去探探他的口风,弄清楚袁本初的目的,你我商议一番再做决定,伯温觉得如何?” 刘伯温抱拳道:“主公英明,基这便去安排。” 第713章 试探 法正如今的感觉有些怪异,遥想十余日之前,他还以使者的身份在徐州和吕布、陈宫交涉,可没想到十余天的时间一过,他又摇身一变,成为了接待使 者的人,这可真是世事无常。 脑海中回想着当初陈宫的一举一动,法正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营帐之中,抱拳道:“贵使勿怪,正被些许琐事耽搁了,怠慢之处,还往海涵。” 话音落下,法正这才有时间打量来人,只见肃立在他面前之人身长七尺上下,样貌...说得好听点叫清癯,难听点就是尖嘴猴腮,一双狭长的眼睛中除 了精明之外,还能看出刻薄,两片薄薄的嘴唇上留在两撇八字胡,神情透露着高傲,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法正在打量郭图的时候,郭图同样也在打量着他,不过和法正的慎重不同,郭图只不过扫了法正一眼便失去了兴趣。无他,法正太年轻了,这年头天才 并不少,但也不是满大街都是,有道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郭图下意识地便把法正划分到了那种身份不低,过来混资历的世家子弟之中。 对付这种人,郭图的经验很丰富。 “哼。”冷哼一声,郭图开口道:“冠军侯这是打算与我军为敌?还是法...先生准备给图一个下马威,图是无甚所谓,但大将军却不会允许属下受辱 。”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法正有些哭笑不得,这话不是当初他跟陈宫说得吗?虽然不可能完全一样,但其中蕴含的意思却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两人的语气,法正说这话的时候 很强硬,但郭图更多得则是倨傲,仿佛跟法正说话都是给他面子一般。 “是又如何?若是贵使受不得,大可以回冀州去,我军绝不阻拦!” 法正和陈宫不同,张扬和吕布也不同,吕布势力比不过张扬,还要面对曹操的威胁,自然没有和张扬翻脸的勇气。但张扬并不怕他袁绍,并州军如今虽 然略处于下风,但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再加上张扬的骑兵天下无双,法正自然有硬气的资本。 “你...”郭图本想先声夺人,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据主动,可没想到法正根本不吃这套,直接给他怼了回来,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软,自然是不能软,否则若是让袁绍知道了此事,肯定不能放过他,但硬又硬不起来,这事谈崩了是小事,他郭图的性命却是大事,小人屠的名声可不 是白来的,他可不觉得在谈崩之后,他还能活着走出张扬的大营。 “少年郎,说话之前先想清楚,开口简单,但后果却不是你能承担的。念在你年幼的份上,刚才的话我可以当没听过...” “不需要!”不等郭图把话说完,法正便断然拒绝道:“正说话,从来不后悔,贵使若是没听清,那我还可以再说一次,如何?” 郭图何曾受到这等屈辱,当场勃然变色,咬牙道:“你确定?你我两家,可能会因你一言便展开一场大战,你可敢承担如此后果?我劝你还是回去问问 武威侯的意思,或者换一个能做主的人来。” 法正微微一笑,正在郭图以为吓住了这个少年的时候,却不想法正朗声道:“正再说一次,主公既然命我负责此事,我所说之言便能全权代表主公,乃 至整个并州,贵使若是不满意,那离去便是!” 郭图双拳紧握,只蒙着一层皮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作为颍川世族的一员,他的出身虽然不高,但好友都是如荀谌、辛评这等谦谦君子,何曾见过法正这 等不讲究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了一股屈辱,这种感觉,自他成年之后,已经多少年不曾感受到了,让他回想起童年时一些不好的回忆。 说实话,现在的郭图真想掉头就走,回去游说袁绍一番,然后由冀州军获得一场大胜,到时候他倒想看看,这个小崽子是不是还这么硬气。 可惜,他不能。 袁绍并没有准备好和张扬大战一场的准备,罗艺新训练出来的骑兵也不足以和并州铁骑争雄,若是现在开启大战,上一次攻伐河套的结果可能会重新上 演。 而且这一次可没有公孙瓒给袁绍挡刀,并州也没有外敌的袭扰,袁绍若是收获一场大败,那凭借袁绍的性格,他郭图一定会成为那只可怜的替罪羊,用 来安抚愤愤不平的大军。 深吸一口气,郭图平复了一下愤愤不平的心绪,换上一副笑脸,开口道:“孝直果然不愧为当世首屈一指的青年俊杰,刚直不屈,不为外物所动,这份 心性,来日必成大器。” 违心地夸赞法正一番,郭图改口道:“图此来乃为调和贵军与曹丞相之间的矛盾,而非是为了调起争端。想自黄巾之乱起,天下战乱久矣,百姓苦不堪 言,如今贵军和曹丞相谁也奈何不得谁,何不就此罢兵,与民休息?” 哪怕是早就预料到郭图不会就此离去,但对于他变脸的速度,法正仍旧感到一份自愧弗如,看来自己的本事还不到家。 “哪里,袁将军心系天下百姓,正佩服,之前小子颇为失礼,还望公则先生勿怪。” 听到法正没有再继续强硬下去,郭图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自己面前这个小崽子是个愣头青,不管不顾地继续强硬下去,那怎么收场可是一个麻烦事。 这事若是搞砸了,不光袁绍,只怕是连曹操都不会放过他。 “年轻人,锐气十足是好事,若是如老夫这般死气沉沉怎么行?” 郭图摆出了一副老前辈的嘴脸,夸赞法正两句,略显焦急地开口问道:“不知两家罢兵之事,冠军侯觉得如何?” “此事...”法正装出了一脸迟疑的神色,缓缓开口道:“第一,此战交战乃是曹孟德兴兵挑衅,我军被动迎战,非是我军想打,而是不得不打。第二 ,此战我军出动数万大军,粮草花费无算,士卒的抚恤更是数不胜数,甚至连杨业老将军都血染沙场,若是说停便停,将士如何心服?” 郭图暗中撇撇嘴,对法正的话有些不屑,理由冠冕堂皇,但京兆你并州军不占,还不许人家曹操拿?天下没这个道理,至于大战的花费,那更是滑天下 之大稽,你并州军损失了多少,真当别人不知道?曹操损失了最少两万大军,甚至连唯一的一支骑兵都搭在了这里,并州军的损失可有这一半?至于老 将杨业...曹操同样死了大将王彦章,还赔上了一个侄子曹休,这仗不管怎么算,你并州军都没有吃亏,反而俘虏了不少曹军不说,还从南阳迁回不少 百姓,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些不好吧? 想归想,话却不能这么说,郭图开口问道:“那冠军侯的意思是?” 法正淡淡开口道:“让曹孟德赔偿我军十万石粮草,五千匹骏马,我军立刻罢兵,绝无二话。” 说到这里,法正还压低声音,仿佛怕被别人听到一般,轻轻开口道:“公则大人,这还是我家主公看在袁将军的面子上,否则的话,哪怕曹孟德让出豫 州,我家主公都定然不肯罢兵。” 说完,法正摆出一副快感谢我的样子,让郭图有些哭笑不得。 他可不觉得袁绍有这种面子,冀州军和并州军的关系不止不能算好,可以说是很差,张扬的正妻蔡琰便是死在了冀州将领焦触的手中,张扬会给袁绍面 子?骗鬼去吧! 至于让曹操赔偿,那更不可能,不管是粮草还是战马,曹操都奇缺无比,哪里还有富裕的赔偿张扬。 郭图算是看出来了,张扬这是根本不打算和曹操罢兵,故意刁难他而已。 软的不行,那就只好来硬的了。 郭图换上一副肃容,郑重道:“孝直,你我一见如故,我也不瞒你,我军与曹丞相、荆州刘州牧、江东孙讨逆已经结成同盟,若冠军侯执迷不悟的话, 只怕我等数家只能再组一次联军了。当然,我主的意思还是以和为贵,莫要妄动刀兵,伤了各家和气。还请孝直将我军主公的善意告知冠军侯,如何? ” “这...” 法正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犹豫半晌之后,大义凛然道:“也罢,袁将军悲天悯人,以天下百姓安危为己任,正十分佩服。那便容正冒着触怒我家主公 的风险劝谏一二再说,如何?” 郭图一脸赞赏道:“孝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觉悟,果然为当世俊杰,不过此事还请尽快,多耽搁一日,便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却是迟疑不 得。” “正省得。”法正抱拳施礼道:“如此便请公则先生等待片刻,正这便去请示我家主公,若是公则先生有何要求,可命人来通知正,如何?” “贵军招待十分周全,图什么都不缺,还是大事要紧,孝直可速去。” 法正点点头,迈步走出营帐,只留下满心期待的郭图。 第714章 悲剧的曹操 郭图走了,带着一脸满足的笑意,踏上了返回冀州的旅程。 当日法正并没有让郭图等太久,便带回了张扬的答复,同意停战。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甚至张扬都没有亲自见他一面,只是让刘伯温招待一番,便把他送出了大营。 按理来说,张扬这么做已经不是有点失礼,而是十分的失礼,可惜的是,郭图可不敢去跟张扬讲一讲礼节的问题,所以他只能带着满腔的怒意,在法正 的相送下,迈步进入函谷关中。 在曹操这里,郭图总算舒心不少,得遇荀攸、郭嘉等老友不说,曹操的礼节也十分的周全,总算让他感受到了该有的礼遇。 当然,若不是看在他带来了张扬愿意罢兵的消息,可能曹操对这等小人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但曹操和张扬不同,他的喜恶基本不会停留在表面,哪怕心 底再不耐烦,但只要不是在他心中列入必杀的名单,面子上总能过得去。 于是乎,在函谷关中感受到宾至如归的郭图盘桓三日之后,带着满满的不舍和曹操送他的名贵玉如意,重新踏上了旅程。 送走颇为贪婪的郭图之后,曹操看着坐在自己下首的郭嘉,有些无语道:“奉孝,你这位老友,可...颇为特立独行啊。” 曹操搜肠刮肚半晌,为了照顾郭嘉的面子,这才想了一个贬义不是那么明显的词汇。 不过郭嘉却没有领情的意思,冷笑一声,“贪婪小人罢了,主公无须在意,这种人,也就袁本初将其当作大才。” 曹操没想到郭嘉一丝情面没留,微微笑了笑道:“管他何等样人,能办成事便好。张扬受制于袁绍,定然不敢再起刀兵,否则那就是打本初的脸,凭借 本初的性格,这口气无论如何都不会忍,所以我军再无需担心张扬的威胁,任其筑关便是。” 郭嘉点点头,正想开口,却不想帐帘猛然被人掀开,荀攸神色匆匆地直奔帐中,开口道:“主公、奉孝,大事不好!” 曹操猛然抬头,急问道:“公达,何事如此惊慌,可是那小人屠不守承诺,再次兴兵了?” “那倒没有,并州军大营一切安稳,张扬还在监督新关隘的建造,并州和凉州也没有大军调动的迹象。” 曹操颇为不解道:“那还能有何事?” 荀攸将一封书简递到曹操的面前,开口道:“主公一观便知。” 曹操看了一眼神神叨叨的荀攸,随手展开竹简,一目十行地看去。 片刻之后,曹操面色涨得通红,勃然大怒道:“吕布贼子,欺人太甚!” 郭嘉有些不明所以,开口问道:“主公、公达,究竟出了何事?” 荀攸开口解释道:“奉孝,吕布传令天下,尊并州那位为汉室正统,指责主公挟持陈留王,号召天下诸侯共讨我军。另外,根据并州传回的消息,在张 扬授意之下,弘农王已经接受了吕布的投效,并封吕布为车骑将军,封邑仍在温县不变,但增邑五百户。” 郭嘉恍然大悟道:“我说这小人屠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区区一个郭图便能令其罢兵,原来是已经给我军找好了对手。” 荀攸没理会郭嘉的感叹,继续开口道:“主公,据斥候传回的消息,吕布已经尽起徐州大军,兵分两路,直逼兖、豫两州。北路军由吕布麾下大将张辽 统率,出琅琊郡,直逼兖州泰山郡。南路军则由吕布亲自统领,兵出下邳,直逼豫州沛国,兵锋直指许都。” “吕布好大的魄力,难道他看不出来张扬是在拿他当刀使吗?” 郭嘉苦笑一声,道:“主公,吕布不傻,陈宫更是精明无比,但他们哪怕明白张扬的谋划,也不得不出兵。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只怕是我军的谋划已经 被陈宫看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张扬是凭什么说服吕布的。不过如今此事已不再重要,不管是泰山郡,还是沛国,我军都没有大军镇守,若是再不应对, 只怕是...” 荀攸开口道:“主公,叔父已命朱元璋率军前往泰山郡迎击张辽,又令杨坚和宋江率军前往沛国迎战吕布,只是这三人心怀不轨,若是趁机和吕布密谋 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荀彧派出这三人也是无奈之举,许昌已经无将可用,原本历史之中曹操麾下的五子良将,张辽还在吕布麾下,张颌同样还在袁绍麾下,徐晃则归顺了张 扬,于禁、乐进双双战死,李典这个智勇双拳的大将同样战死。宗族将领之中,夏侯惇、曹洪、曹纯、曹休全部死于张扬之手,曹仁在函谷关中,夏侯 渊则远在寿春坐镇。 本来以人才众多的曹丞相竟然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否则的话,荀彧也不会派出三个野心勃勃之辈。 “厉害,不愧是小人屠和刘伯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狠招。”郭嘉长叹道:“我军准备借袁绍、刘表之势逼其退兵,却没想到其立刻便以牙还牙 ,以吕布牵制我军。不过好在如今我军已经和张扬休战,可以放心攻略徐州,唯一所憾者,乃是我军失了先手,吕布又有小人屠之助,看来拿下徐州并 非那么容易。” 曹操有些不解道:“奉孝,张扬不能出兵,怎么相助吕布?” 诸葛亮忍不住开口道:“主公,张扬确实无法出兵,但却不代表他不能帮助吕布,最简单的,他若是送吕布一批战马,将会如何?亮虽然未曾亲自见过 ,但亦听闻吕布率领的并州铁骑当年在虎牢关前大发神威,我军却连最后一支骑兵也全军覆没,不可不防啊。” 说到此处,曹操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铁青,想来虎豹骑的覆灭和曹纯、曹休的战死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曹操环视众人,开口问道:“诸位,我军如今该如何是好?” 死一般的沉默,这个消息有些突然,众人都没有做好准备,一时之间要他们拿出一个可行的办法,着实有些困难。 曹操没有催促,他同样看着舆图在想办法。他的智谋并不比在场任何一人要差,而且按他的习惯,总是会先行思考一番,想清楚其中的利弊之后再听属 下的意见。 半晌之后,郭嘉率先开口道:“主公,京兆这里可以暂时放下,只需命一员良将镇守函谷关便可,郭子仪将军智勇双全,镇守函谷关想来无甚大碍。洛 阳那里,还是继续命朱灵和路昭两位将军镇守便可。” 曹操点了点头,郭子仪可能是他这场大战唯一的收获,虽然后来曹休战死,但他却清楚,这不是郭子仪的过错,所以他并没有怪罪郭子仪,反而升其为 杂号将军。 从亲兵到杂号将军,这已经不是连跳几级,而是十几级,说上一句恩宠倍至绝对不过分。 “也好。”曹操当即点头道:“郭子仪听令!” 郭子仪来到帐中,抱拳道:“末将在!” “命你为函谷关守将,率军五千镇守函谷关,你可能做到?” “主公放心,人在关在!” 待郭子仪领命而去,曹操才皱着眉头地郭嘉道:“奉孝,此举略有不妥,郭子仪能力、忠心都没问题,但终究资历过浅,朱灵和路昭二将未必会听其指 挥,若是张扬真的率军来袭,如之奈何?” “可命孔明为京兆尹,总督京兆军政,不仅可以安置刚刚迁徙的百姓,还可调和郭子仪和朱灵、路昭两位将军的关系,哪怕张扬意图不轨,孔明也定然 能看出端倪,并做出应对。” 这是第一次,郭嘉站出来正面支持诸葛亮,不过可惜的是,郭嘉既不能代表颍川世家,也不能代表寒门官员,所能代表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曹操却一如既往地表达了对郭嘉的支持,点头道:“既然如此,孔明你便为京兆尹,立即上任,官印、任命,回头补上便是。” 诸葛亮起身抱拳道:“多谢主公、军师,亮定当竭尽所能,不让小人屠踏入函谷关一步!” 郭嘉继续道:“至于吕布...主公可命子孝将军为将,前往泰山统率朱元璋迎战张辽,主公则亲自引军迎战吕布。我军无论如何都要和吕布一战,吕布 虽然占了先手,但我军却未必会怕,此战胜,我军攻占徐州便不会有任何的阻碍,张扬的谋划也自然会付之东流。” “那便战!”曹操长身而起,右臂一挥,大喝道:“众将立刻下去整备兵马,准备随本相出征!” 众人齐齐起身,抱拳应诺道:“我等谨遵主公之命!” 第715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年关将近,从漠北的草原一直到京兆的弘农郡,一场大雪飘然而下,整个大河以北顿时陷入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这一次的大雪没有让人生厌,就连普通百姓都没有顾忌被冻死的威胁,对这场大雪表达了自己的欣喜之意,瑞雪兆丰年嘛。北方各州旱了整整一年,若 是这个冬天连雪都不下的话,哪怕不被冻死,来年也一定会饿死,如今总算有了盼头,怎能不让百姓欣喜? 当然,这些百姓中绝对不包括并州百姓,他们对这场大雪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如今的并州,只要不是数百年难遇的大旱,对他们来说就没一点影响。 不过,也无需担心并州的百姓会冻死,煤炭这种取暖的神器已经进入了并州的寻常百姓之家,虽然无烟煤还略显金贵,但普通的煤价钱却不高,还有官 府小吏宣传如何使用,注意通风等等,虽然还是难免会有粗气大意之人被呛死,但总好过往年大批百姓被冻死不是? 除了增加不少出行的难度之外,这场大雪对张扬治下的百姓没有任何的影响,当然,寒冬腊月的,也没什么人会出行也就是了。 历时数月之久,汇聚数十万奴隶和百姓,一座新的关隘屹立在函谷关的西侧十余里外,将这条算不上宽阔的谷口堵了一个严严实实。这座新的关隘被张 扬命名为潼关,至于原因...也没啥原因,只是张扬记得历史上应该有一座潼关,可现在却没有,便随口起了这么个名字,没有任何深意可言。 伤愈复出的郭淮成为了潼关守将,与其之前的偏将军相比,算是升官,而且潼关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也算得上重用。 至于弘农郡的太守,这事张扬一股脑丢给了吏部,究竟该用何人,就让田丰老头去操心吧,如果事事都要他这个并州之主来安排的话,要吏部干什么? 杨七郎被趁势留在了弘农郡,河东守将换成了林冲,晋阳城有一个孟拱已是足够,他张扬麾下可没那么多人才能够浪费。 天下各处的英雄豪杰们,也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管是蠢蠢欲动的孙策,还是被动防守的刘表,亦或是已经掀起大战的吕布和曹操二人, 都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寒冬腊月之中兴兵可不是什么上佳的选择,虽然不是整个大汉都在下雪,但年关将近,军中将士也会想家不是?强征大军只会失 去军心,但凡雄才大略一些的诸侯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踏着漫天的风雪,张扬带着老婆孩子,以及马超、典韦等将踏上了返回晋阳的归程。年关将近,虽说时间不算太赶,但也耽误不得,回到晋阳还有一大 摊事在等着他这位并州...现在是并、凉两州之主了。 一路算得上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不长眼的蟊贼敢来打劫这支盔明甲亮的大军,不管做山贼还是做盗匪,一双好眼睛必不可少,否则要是招惹到惹不起 的存在,那吃饭的家伙就很可能变成别人的功劳。 各地官员吸取了之前上党官员经验,接待张扬的时候并不铺张,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更不会在主母的面前请自家主公欣赏什么歌舞。枕边风可是一种很 可怕的东西,张扬可没流露出任何贪花好色的倾向,犯不着冒着得罪主母的风险干这种注定得不到赏识的事。 晋阳百官在田丰、寇准、贾诩等人的率领下出城三十余里相迎,皇帝刘辩虽然没有亲自前来,但依旧派了身边的大太监,这等礼遇,说张扬不是权臣都 没人信。 不过谁在乎呢? 并州的百姓全部都选择性地忽略了仿佛木偶一般的皇帝,开口闭口全是丞相大人,如今的百姓虽然容易被愚弄,但他们不傻,这并州谁做主还能分得清 。至于并州的官员,那更是张扬的死忠,哪怕是并州世家出身的官员也不会想着去皇帝那里炒炒冷饭,实力对比太过悬殊,晋阳也不是许昌,天然便没 有给皇帝兴风作浪的机会。 回到晋阳的张扬并没有能够闲下来,虽说这场大雪基本让所有的军务都停了下来,但按照之前的惯例,只要不打仗,不但要对这一年的收获和损失做出 一个像样的总结,还得准备封赏有功之人。 倒不是凑时间,而是每年也就这个时间点能够不动刀兵,不在这个时候封赏,又要挑什么时候呢? 吏部和兵部成为了最为忙碌的人,官员和将领的功过他们都得拿出一份详细的记录,还得加上他们的处置意见交到张扬的手中。户部同样闲不下来,大 雪一下,若是哪里出现灾情,这可是他们责任范围内的事情,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张扬添堵,或是将自己辛苦一年的功劳付之东流不是? 功名利禄动人心,在这个准备封赏的时节,所有人,不管忙碌的,还是闲散的,都在疯狂地表现着自己。努力一把,说不定还未定下的封赏便能升上一 个台阶,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和以往不同,今年的封赏有些复杂,因为这一年经历了两场大仗,第一,自然是攻取凉州,覆灭李傕和郭汜两人,第二则是刚刚结束不久,和曹操 之间的大战。这两场大战涉及的将军、官员都不少,虽说军中自有军功的记录,官员也有专人去考察,但这是一个细致活,要在短短一月的时间内整理 出来,并且附上自己的意见,这个工作量可一点都不小。 好在田丰早有准备,入冬之后便在着手准备着这件事,可怜的只有刘伯温,他一直在随军征战,兵部的规模也远远比不上吏部,唯一的好处是刘伯温随 军,对所有人的功劳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像田丰,只能根据属下报上来的政绩给出评价,万一要是有了错处,他这个吏部尚书可是要担责任的。 兵部还有一个好处则是有张扬这个主公帮忙,事情虽然繁杂,但却少了很多步骤,便捷不少。 其他人其实都还好说,唯有杨业的战死带来影响最大,张扬麾下四个可以独领一军的将领立刻便少了一人,这个空缺是肯定要补上的,但是人选却是个 麻烦。 按道理来说,杨业战死,顺理成章顶上来的自然是杨七郎,但他的性格实在是...做个斗将,杨七郎很合格,大将也勉强做得,可是让他做一军主将, 不是张扬不信任他,而是他实在不合格。 其余人选,林冲资历足够,作为张扬穿越之后召唤的第一员大将,如果他都没资格的话,其他人更是想都不要想。但是仗打到现在,天下的局势越来越 明朗的同时,剩下的敌人也自然越来越强,凭借林冲的能力,其实并不足以担当一军的主将。 好在林冲对自己的认知很充分,并没有什么怨言,大有一副我是主公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架势。 孟拱没这么多的麻烦,林冲都没有怨言的话,自然也不会有他说话的份,而且他的功劳也并不足够和高顺等人比肩,哪怕有心思,也没有开口的资本。 如今的林冲就像是张扬压制这些能力不足,功勋老将的一块石头,比如孟拱、李严等人,林冲不升官,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叫嚣的资本。 剩下的就是马超、魏延等年轻一辈的小将,作为张扬养成游戏的成果,他们的忠心无需多说,能力也勉强足够,唯一让张扬担心的就是他们的性格。魏 延有谋略,但是喜欢行险,原本历史中的子午谷之谋便是证据,作为一军主将,首先是稳,稳中求胜可以,但是一心只想弄险终究难成大将。 马超则是谋略差了一些,性格和杨七郎相同,十分容易冲动,同样也不是一军主将的最好人选。 其实张扬属意的是刚刚召唤出的李靖,可惜李靖不管是资历,还是功劳都不够。虽然强行提拔也不是不行,但这就如同是拔苗助长,从长远来看,并没 有好处。 张扬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位置空出来,所幸最近没有大战,这事也并没有那么急切,张扬有足够的时间等着李靖来成长。 抽奖而来的呼延灼被张扬丢进了最新组建的重甲铁骑中担当统领,倒不是不信马超,而是这支铁骑目前人数太少,马超也不可能将心思全部放在这一小 支大军之中,所以交给专业人才,也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不是? 将大致的事情定下来,张扬总算松了一口气,内政上的事,说实话,他有些不感兴趣,而且凭借田丰的刚正不阿,他也无需担心会有人徇私舞弊,否则 不需要他出手,老头发起怒来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不过,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纷乱不堪的时候,礼部,或者说是并州的世家并不打算让同僚专美于前,晋阳王氏家主,礼部侍郎王俭亲自登门 拜访。 虽然搞不清楚王老头是来干嘛的,但张扬还是开启了丞相府正门,将人迎入了大堂之中,以示尊敬。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王俭开口的第一句话就 仿佛石破天惊一般,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恭喜主公,大业将成矣。” 第716章 进位为王? 大中华的文人自古就喜欢先口出大言,把人镇住再说,所谓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大业将成四个字分量太重,饶是张扬征战多年,早已培养出了一颗大心脏,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 再听听这位后面的话,心中的滋味真不知该怎么形容。 “今我占据并、凉,兵强马壮,百姓归心,东抑河北,南镇荆襄,张鲁、刘璋之辈莫敢与我争锋,曹操、孙策之类难敌我之铁骑,主公上奉天子,下安 黎庶,讨天下叛逆,平定诸侯之日不远矣...” 话说得很复杂,咬文嚼字的,若是张扬刚刚穿越的时候听到有人跟他这么说话,定然是一个巴掌扇过去,教育对方一下,什么是他娘的说人话。 但是现在嘛,虽说听起来一样厌烦,但还不至于听不懂。 可就是因为张扬听懂了,才更觉得无语。这话明里暗里的意思都在劝他自立,就差扯着喉咙告诉他,主公,咱当皇帝吧! 真到这个时候了吗?那可未必,袁术死了还不到一年,前车之鉴谁看不到,现在当皇帝,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可令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旁的刘伯温竟然表达了赞同之意,点头道:“主公,王公所言甚是,此言诚为忠直之言...” 说到这里刘伯温稍显心虚地看了张扬一眼,凭他对自己这位主公的了解,终究还是把那么文绉绉的话咽了回去,颇为直白道:“主公,袁术实乃妄人, 自以为得一玉玺便是天命所归,此乃大谬。其下场也预示着此举获罪于天,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但主公却不同,我军奉陛下于晋阳,顺理成章,主公可请陛下封王。” 听到不是劝自己当皇帝,张扬松了一口气,可转念又纠结起来,称王?听起来十分有诱惑力,可如今是时候了吗?在张扬的记忆里,曹操、刘备、孙权 三人称王都是三国末期的事,那时候基本除了他们三家之外,其余诸侯所剩无几,可和现在的情况并不相同。 而且这两人的话虽然不太一样,但意思却差不多,他们所看中的,除了让自己进位为王之外,都是那个大义的名分。 天下纷乱至此,大汉的灭亡已经无可阻挡,这基本是所有人的共识。在原本历史中,还有一个刘备代表汉室苦苦支撑,可如今能指望谁?刘璋、刘表这 俩废物,还是晋阳、许昌的这俩傀儡,所以如今的大汉更多得是人们挂在口上说一说的东西罢了。 但是得位正不正,这个问题在一些人的心目之中仍然无比重要。 这个一些人,大概就是能够代表天下人的世家大族。 他们看中正统,可不仅仅是因为儒家的思想作祟,而是有着合法来历的人一般不会对他们大开杀戒。 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看重正统出身的人,定然也会看重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反过来也能说得过去,那就是有了他们的拥戴,这个所谓的正统才会稳固 。 这就是为什么农民起义,包括近在眼前的黄巾起义,以及后来的黄巢起义,李自成等都难以成功的原因,他们的出身限制了他们的眼界,同样也使得这 些世家大族根本看不上他们。 这是一件相辅相成的事,而那些草莽英雄,也就是泥腿子很少看重这个,所以说,你的位置来得正不正当,在世家大族中其实是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当然,这里面有很多的操作空间,就比如袁术,如果他是在一统天下的时候掏出那块玉玺,那大家也就捏着鼻子认了,说不定还会为你遮掩一番。但是 在天下纷乱不休,比你袁术强大的诸侯比比皆是之时,你想凭借一个死物就觉得自己天命所归,那对不起,根本没人会承认。 说到底,实力还得排在正统之前,否认天下不得遍地都是皇帝?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明明权势已经盖过了皇帝,但还是要假惺惺的禅让一番,以示自己上承天命的原因。 这大概是春秋时期,五霸留下来的老传统,仿佛不去周皇室那耀武扬威一番,你就算不得霸主一般。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老传统,却在影响着一个个王朝,一场场政变。汉末逃不过,晋朝同样也逃不过,隋唐宋,一个个王朝都在遵循着这么一个原则,也 就煌煌大明是从异族手中接过了天下的权柄,不需要搞这假惺惺的一套。 当然,不能说这套就没有好处,能让手握大权的枭雄们不再那么肆无忌惮,让天下不是那么的乱象纷呈,所有的杀戮与血腥都控制在一定范围之中,这 就是它的好处。 而权势膨胀到一定的程度,这种事也就不自觉地找到了头上。 对于王俭的心思,张扬也能猜出一二,他自己本身不是什么世家出身,虽说认了个便宜祖宗,随后又将张良留在蜀中的这一脉接了回来,坐实了他留侯 之后的名头,但这其实说明不了什么。 大家看得是你办事的方法,出身不过是一块敲门砖罢了,给自己弄个显赫的身份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你始终没把自己当成世家一员的话,别人为什么 要承认你? 张扬对世家怎么样,这无需多说,虽然不曾随意打杀,但可没少敲打,只要不傻的都能明白,这位不待见世家之人,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不用罢了。 而王俭的目的就是这里,一来是为王家争一个拥立之功,二来是用大义来限制张扬,今日我们能用大义推你上去,来日便能将你或者说你的后人搞下来 ,这一套不算新鲜,算是世家大族的常用手段。 而刘伯温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劝张扬接受,三学虽然已经建立完成,但科举还没有影子,不论你愿不愿意,如今都得跟这些世家妥协,既然如此 ,还不如接受下来让他们安心,让自己也省心,何乐而不为呢? 见张扬陷入沉思之中,但脸上却没有喜色,王丛心里有些不安,这位不是真的准备将他们这些世家赶尽杀绝吧?那可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在旁人 的麾下,世家不说作威作福,但谁敢没事敲打他们?哪怕曹操和袁绍都不敢,真要将这群世家惹恼,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但他面前的这位可不同,并州的世家可以说是天下最可怜的世家,只需张扬一声令下,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河东卫氏不就是前车之鉴,说到底, 张扬能有今天,跟他们这些世家没有半点的关系,所以没了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再加上并州百姓心向张扬。他们就如同那案板上的鸡鸭,根本没 有反抗的余地,否则王俭也不会豁出一张老脸来干这注定背负恶名的事。 深吸一口气,老头继续劝道:“主公,如今请陛下禅位确实不合适宜,但不管进位为公,还是进位为王,都乃是天赐良机,还请主公莫要犹豫。” 得,这位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这是为了家族,连脸都不要了。 要说张扬没这个心思,那是放屁,拼死拼活的,还不是为了那个位置,也甭说什么为了汉人之类大义凛然的话,做这些的前提都是当了皇帝,否则的话 ,论得到他张扬操这个心吗? 张扬只是觉得如今不太合时宜,曹操还没有动作,自己要是先来这么一手,合适吗?会不会引起天下诸侯的反对?张扬可不想当袁术,被联军讨伐的滋 味也算不上好受,并州刚刚稳定一些,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又引起动乱,那可就麻烦了。 没错,旁人做梦都需要的机会在张扬的眼中就是一件小事,倒不是说他有多不在乎权势,而是他清楚,你的实力不到,自称为玉皇大帝都没用,你的实 力到了,自称如来佛祖也有人给你捧臭脚,既然如此的话,急什么? “曹孟德、袁本初之辈尚未称公称王,本将若是率先为之,可是效仿袁公路旧事?” 听到张扬的疑问,王俭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位是担心落得和袁术一个下场,而不是准备和并州的世家死磕,那这事就好办了。 “主公此言差矣,袁公路何等样人,安能与主公相提并论?曹操未能称王乃是因为兖州四战之地,袁绍则缺乏大义之名,主公称王顺理成章,怎会如袁 术一般?” 四世三公的袁术都没法和自己相比了吗?听到这话,张扬不由得生出一股自得之意,不过也就如此了,若是想让他因为一两句话便沾沾自喜,那也是不 可能的事。 “此事...”张扬缓缓开口道:“容本将思量思量,眼下正值年关,各部忙得焦头烂额,且等封赏之事定下来再说。” “主公英明。” 王俭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恭维张扬一句便告辞离去,如此大事,不给张扬一个考虑的时间就想定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并没有表现的很急切 ,来日方长不是? 第717章 王号(一) 晋阳城算不上辉煌的皇宫之中,虽然寒冬为过,但大殿之内却是温暖如春。 不过何太后却没心情享受,反而暴怒地大吼道:“他小人屠这是想干什么?造反吗?!” 这无疑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否则也不能凭借屠户之女的出身而登上皇后的高位,虽说岁月不可避免地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但在她的身上却并不 是那么明显。 哪怕是在发怒,那眉眼之间依旧有风情在流露,南阳虽然算不得南方,但出身南阳的女子依旧饱含着江南女子的婉约,加上皇室的雍容,在她身上形成 一种特别的气质。 可以说她能当上皇位,并不是偶然。 她对面的刘辩也已经接近二十岁,眉目继承了皇家的精致,只是略显阴柔。常年居于深宫大殿之中,使得他的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气质偏向懦弱 ,想来幼年的经历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母后何必动怒,从父皇...我命便再不由我,丞相他...也在情理之中。” 对于称王的事,张扬虽然没有点头,但同样也没有拒绝,于是乎,并州的世家便‘善解人意’地主动前来皇宫之中规劝。 当然,这群既想当婊砸,又想立牌坊的家伙肯定不会说得那么直白,但何太后能在刘宏的后宫中脱颖而出,成功登上后位,这点言外之意自然听得出来 。 有些失望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何太后叹道:“皇儿,你是皇帝,皇帝!他是什么丞相,不过乱臣贼子罢了!” 刘辩微微一笑,道:“皇帝吗?如果不是这个乱臣贼子,我和母后已经死在前往弘农郡的路上了吧?” 在私下里,刘辩很少自称朕,可能是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名不副实,也可能是他根本无心当皇帝,谁知道呢? “皇儿,那小人屠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药,你怎得尽为他说话?” “丞相进这皇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能给我灌什么药?”刘辩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自己的母亲,开口问道:“母后,大汉还有希望吗?” “大汉...”何太后一阵沉默,半晌才幽幽开口道:“我们母子的命怎么这么苦。” 殿中传来嘤嘤的哭泣声,不需要看何太后也知道那是当年带回来的唯一一名宫人。 至于这是伤心皇帝和太后的遭遇,还是为自己的身世所悲伤,没人会去计较,乱世之中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人们有太多的理由掉下眼泪。 刘辩的面色却丝毫未变,只是淡淡道:“和质帝相比,算不得苦。” 质帝就是当初那位被跋扈将军梁冀毒死的皇帝,和他一比,刘辩母子确实算不得苦,毕竟张扬除了不准他们随意出宫之外,其他的吃食用度从来没有亏 欠过他们,有什么要求也会尽量满足。完全可以这么说,刘辩母子除了没有皇帝太后的权利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张扬也不像董卓,他不会夜宿龙床,见面也不会逾礼,除了不愿下跪之外,没有任何权臣的趾高气昂。 仅凭这点,他们就比许昌城中的刘协要强上不少。 何太后被噎得有些无语,半晌才道:“皇儿,你究竟如何想,认命了吗?” “不认命又能如何?”刘辩淡然的脸上终于升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问道:“母后,旁的不说,丞相的为人也暂且不去讨论,天下之人可曾将我当成皇帝 ?协弟那里至少还有不少的汉室老臣,我这里有什么?母后还没看清吗,天下人眼里,不管是我,还是协弟,都是一个有用的傀儡罢了,有用便用用, 丞相最起码光明磊落,在晋阳,哪怕...也不需担心会有性命之忧,但协弟,他不甘寂寞,只怕也是难以善终。” 不得不说,刘辩虽然懦弱了一些,但却很聪明。历史上的刘协被曹丕所逼,禅位之后虽然正史记载是寿终正寝,但事实谁又知道呢?凭借曹丕的狠劲, 应该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才是,更何况刘协确实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曹丕会留下野心勃勃的刘协吗?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那这次的事...准了吗?” 刘辩摇摇头,道:“不准又能如何?如今是王位,日后是帝位,都是迟早的事,其实我倒是想早点将这些东西让出去,能做一富家翁也不错,至少自由 。不用在这深宫之中,如同困在笼中的鸟雀一般,任人观赏。” 何太后和刘辩不同,她自小在宫外长大,对民间生活并不陌生,如今听到刘辩如此说,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向往。 “也罢,你那父皇留下一个烂摊子,却怨不得我儿,哪怕来日见了列祖列宗,无颜的也不是我们母子便是。”何太后算是认同了刘辩的说法,开口问道 :“那王号呢?皇儿可有决断?” 刘辩沉吟了一下,道:“既然连王爵都给了,那便不妨大度一些,王号请丞相自选如何?” 何太后点头道:“也好,希望他能看在我们母子还算恭顺的份上,日后能给我们留条活路,无需大富大贵,平常人家即可。不过此事皇儿却不便出面, 不如由母后下旨,问问那大乔,如何?” “那便拜托母后了。” ... 而此时,大乔却在为张征的学业所烦恼。 年关将近,张征的老师都是张扬麾下的大臣,此时正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来教导张征,也就典韦每日还会按时来教导武艺,其余如刘伯温、田丰、 贾诩等人都已经久不曾来。 得到滋润的大乔看上去红光满面,只是肚子还没有动静,让她有些焦急,就差找孙思邈来瞧瞧了。 “军师他们怎么说?” 一旁的婢女不敢怠慢,连忙回话道:“夫人,刘大人、田大人、贾大人都说这段时日公务实在太过忙碌,教导少主的事,待挨过年关再说。” 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大乔还是一阵失望,对张征,他这个后娘绝对是没话说,不过这也可能是到现在她都没有孩子的原因,若是自己生个儿子 ,那情况还真不知道会怎样。 不过那都是后话,如今张扬的后院还算安稳,没有起火的倾向。 “你们说,若是找父亲来教导征儿,如何?” 乔玄老头那也是当过一朝太尉的人,本事自然是没得说,教导一个张征绰绰有余,甚至当个三公都不过分。 可惜老头有些倔,不愿在自己的女婿麾下为官,只愿在家中教导家族子弟。 婢女可不敢随意赞同或是拒绝,只是推脱道:“夫人,此事是不是问问丞相比较好?” “夫君近日同样忙得焦头烂额,每日议事完毕之后倒头就睡,我却不愿拿此事去烦他,不如将父亲找来商议一番?” 婢女却不敢再开口了,小事说上两句无关紧要,但事关张扬的继承人,她们怎敢多嘴?张扬待下人不错,但该有的规矩却不能忘,否则的话,下场可不 会怎么美好。 大乔正准备开口命人去请自己的父亲,却不想另一名婢女奔了进来,喘息道:“夫人,有太后懿旨。” “太后...”大乔有些懵,除了她嫁给张扬之时,太后下了一道懿旨说些场面话之外,她和太后可没有任何的交情可言,这突然来的懿旨是什么意思? “立刻摆香案,准备接旨。” 大乔毕竟和张扬不一样,张扬对这些礼节根本不在意,哪怕是皇帝的圣旨来了,他也只是让人进来宣读便罢。但大乔不行,书香门第出身,她可不愿让 人觉得她失礼。 待香案摆好,一名女官被人请了起来,开口便道:“丞相夫人,太后懿旨到。” 大乔闻言便想下拜,却不想被那女官拖住,道:“夫人无须行此大礼,懿旨也请夫人自己看便是,若有不明白的,妾身便在此处随意待夫人相询。” 大乔有些疑惑,这是搞什么幺蛾子?不过她还是从那女官的手中接过懿旨,仔细看了起来。 这不看不要紧,懿旨上的事可把她吓了一跳。 王号...自家夫君要封王了? “此事...”大乔犹豫半晌,开口询问道:“可是夫君的意思?” 这事有点太大,她根本不敢做主,而且张扬也没跟她透过底,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实在是让人不知所措。 “丞相大人倒没有开口,只是有些官员前往皇宫求见陛下,言丞相劳苦功高,匡扶汉室,论功当进王爵。陛下深以为然,只是不清楚丞相的意思,便请 太后下了一道懿旨,请夫人询问一下丞相的意思。” 大乔沉吟道:“夫君对大汉忠心耿耿,想来应该没有这个意思,还请陛下和太后莫要听信谗言。” 这事不管是不是张扬的意思,大乔都只能否认,至少明面上不能承认,否则传扬出去的话,那张扬可就成了逼迫刘辩的权臣,大乔可不愿自己的夫君挂 上这么一个名头。 当婊砸也得立牌坊不是? 女官以为深长道:“太后自然知道丞相忠心耿耿,只是有功必须要赏,此事还是交由丞相决断的好,夫人以为呢?” 大乔点头道:“自然,多谢太后好意,我定然将此事转告夫君。” 第718章 王号(二) 当晚,累了一日的张扬回到后宅之中,连动也不想动,倒在榻上便准备大睡。 这也是没什么办法的事,一个月的时间要整理出两场大战的功过得失,并给众将一个合理的安排,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再加上兵部大猫小猫就那么 三两只,除了一些不能提意见的小吏之外,就只有刘伯温和法正两个家伙,哪怕加上他这个主公,效率能高到哪去? 既然效率不高,那就只能拿时间来弥补,这些天,张扬连饭都是在兵部解决的,而且还是随便扒两口,这种日子让张扬着实好好怀念了一把系统。 可惜的是,半年时间仍旧没过,想用系统召唤人才根本没门,所以张扬也只能受着,为人主公的,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怎么争霸天下? “夫君,洗洗脸再睡。” 大乔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张扬含糊地应了一声,起身洗漱,仿佛梦游一般。 “夫君,军师和田尚书今日都忙得不可开交,妾身本不应在此时添堵,只是征儿的学业却不好耽搁,夫君以为呢?” 张扬楞了一下,含糊道:“他们倒不是推脱,这段时日着实有些忙碌,临近年关,不管官员还是将士,都需要升赏,这些事都得他们来负责,而且还不 能有错谬之处,否则岂不是凉了功臣的心?” 大乔点头道:“此事妾身也略知一二,只是觉得征儿的学业同样不好耽搁,这些时日他和徐质、典弗那些孩子每日除了随典将军习武之外,就是疯玩,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还都是些孩子,玩玩值得了什么?劳役结合嘛,等过了年关再让军师他们教导征儿便是。” 对于孩子的教育,张扬其实没啥心得,再者说,哪怕后世的学生还有寒暑假呢,自家孩子玩玩又算得了什么? 想想自己现在的日子,张扬觉得让儿子好好玩玩才是正道,不然以后每日处置这些事,哪还有时间去玩。 大乔想了想,张扬说得也有道理,况且自己父亲愿不愿意来,教些什么还真是个问题,当初张扬和蔡邕那番深谈自己虽然不清楚,但张扬明显是不满意 蔡邕的教导。 蔡邕可是当世大儒,连他的教导张扬都不满意,大乔觉得还是别让自己父亲来了,翁婿两人本来就算不上和睦,若是因为这事再大吵上一架,那她夹在 中间可是十分难做。 洗漱完毕的张扬重新躺回了床上,仿佛一头死猪一般,只不过这片刻的功夫,竟然已经开始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大乔看着张扬棱角分明的侧脸,突然闪过一丝心疼。要不那件事还是放放,待忙过这段再和夫君商议? 可是...这事有点大,若是让皇城中的那两位产生什么误会可不是戏耍,那处理起来可能会更麻烦。 犹豫半晌之后,大乔轻轻开口道:“夫君,你要称王了?” 微微的鼾声继续回荡,大乔摇了摇头,起身准备熄灯,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说。 却不想张扬却突然直挺挺地坐起,一双眸子死死盯住大乔,开口道:“此事,你从何处听来的?” 大乔被吓了一跳,嗔怪地瞪了张扬一眼,在床边轻轻坐下,道:“今日太后下了懿旨,询问夫君想要什么王号,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陛下不适合直 接开口,所以让妾身来问问夫君的意思。” 听到不是有人乱嚼舌根,张扬松了一口气。这倒不能怪他小题大作,或是不信任大乔,可能是被后世那个‘老佛爷’吓怕了,张扬打心眼里不喜欢女人 干政,而且他的后宅可不是谁都能来的,若是真有人过来嚼舌根,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你觉得呢?”张扬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问道:“靓儿觉得为夫应该称王吗?” 大乔迟疑了一下,道:“此事本不是妾身能够执啄的,但既然夫君问起,那妾身便说上几句。如今天下大势如何,妾身并不知晓,也无意关心这些,只 是觉得四百年大汉已经根深蒂固,夫君若是此时称王,是否不合时宜?世家大族会如何,百姓又会如何,其余诸侯会做何反应,所以妾身白天便推辞了 此事。只是太后那女官却让妾身将此事告诉夫君,由夫君来决断。” 张扬诧异地看了大乔一眼,自家婆娘还有这种本事? 大乔被张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夫君这样看着妾身作甚,莫不是妾身说得不对?” “太对了。”张扬起身将灯熄灭,将大乔揽在床上,笑道:“看不出来,我家靓儿还是女中诸葛,不过此事太大,还是待明日我与军师等人商议一下再 说。” “女中诸葛?这诸葛是何人?” 得,张扬一拍脑门,这才想到如今的诸葛亮可还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解释不出来,那就只好装睡喽。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是春意盎然。 ... 第二日,张扬起了一个大早。 这些日子以来,张扬一直秉持着早睡早起的良好习惯,当然,是被迫的。 走在前往丞相府大堂的路上,张扬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想来历史上的那些明君也不过如此罢了。 “主公。” 刘伯温早已等在了大堂之中,施了一礼便道:“我军至今没有大规模封爵,此次封赏,可要将爵位加进去?” 说实话,张扬不喜欢爵位,哪怕是不管理封地,只享受赋税的爵位,他同样不喜欢。 因为这是同国家在抢税收,如果张扬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明朝的灭亡就和朱家子孙太多有着直接的关系。 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真的是一个好祖宗,其他的不说,他对老朱家的子孙好的没有一点话说。不只规定皇帝不能杀皇家之人,就连后路都给他们想好了 。朱家子孙不需要干活,完全由国家供养,朱元璋觉得这样就能杜绝骨肉相残的悲剧。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不需要干活的皇亲国戚实在太闲了, 闲到除了生孩子之外没有任何的事可干。 朱家的子孙越来越多,到大明的后期,基本上全国每年一大半的赋税都在供养着这群寄生虫一般的家伙,大明岂能不亡? 张扬不希望这样,所以他并没有像曹操那样用爵位来笼络人心,除了战死的几个大将之外,他的麾下没有一人得到爵位,而且他也不准备开这个头。 “此事容后再议。”张扬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太后昨日给内宅下了懿旨,询问王号之事,伯温觉得如何?” “主公可是担心陛下与太后欲擒故纵?” 不愧是刘伯温,一下就看出了张扬的心思。没错,这就是张扬昨天晚上听到太后询问此事的第一反应。 刘辩是听话,这些年也没有给他找过任何的麻烦,可这位何太后还是一个权力欲颇重的人,未尝会没有想法。而且按理来说,他想封王这事算是大逆不 道,皇帝和太后不勃然大怒也就罢了,怎得还对此事如此上心?这件事处处透露着不同寻常,如何能让张扬不多疑? “没错。”张扬点头道:“高祖有言,非刘氏不得封王,本将此举形同造反,虽说不及袁术那般大逆不道,但亦不远矣,陛下和太后怎的...” 对刘伯温,张扬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所以说话也十分的直白。 刘伯温笑道:“陛下和太后不甘心,又能如何?晋阳不是许昌,没有那一班汉室老臣。况且陛下性子颇为恬淡,说是随遇而安也不为过,与许昌城中的 那位可不同。依基来看,陛下未必想当这个皇帝,太后纵然不甘,又能如何,还不如主动一些,说不定还能落得个善终,日后出宫做个富家翁总比死于 非命要强。所以此举应当是真心实意,主公无需担心。” “伯温赞同称王?” “正是。”刘伯温丝毫没有掩饰道:“主公若是称王,好处不少,旁的不说,只说这次封赏若是以主公的王号来进行...效果自然会好上不少。再者说 ,主公称王,众人才有奔头不是?” 一番话,坚定了张扬的决心。称王嘛,又不是上断头台,有他娘甚好犹豫的? “这王号,军师可有教我?” 听到张扬没有再推辞,刘伯温这才松了口气,因为张扬此前一直表现得对称王颇为顾忌,所以刘伯温始终都提着一颗心,深怕自己这位主公拒绝。 心中大定的刘伯温准备给张扬好好科普一下王号的区别,自己这位主公是个什么水平他清清楚楚,说上一句不学无术一点都不冤枉,如果随意定个什么 王号,那丢的可不只是张扬一个人的脸面,而是整个并州文武都会面上无光,不慎重可不行。 不过刘伯温想的还真没错,张扬对这种事确实一点研究都没有,在他看来,随便取一个也就是了,王号,并不代表国号不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清 楚呢? 第719章 王号(三) 给文盲解惑这件事最终没有由刘伯温来开口,这件事有点大,张扬在思考了一番之后,还是将田丰、寇准、贾诩、法正等人都找了来,开了一场大会。 而解惑的人则换成了年纪最小的法正,四个老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存着考校的心思,一致将此事推给了小家伙。 法正倒是也不怯场,张口就道:“主公,自古以来,王号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前,商、周、春秋、战国,不论是周王室共主,还是 天下诸侯,皆贯之以王号,此事战国为之最。但始皇帝一统天下,并未分封诸王,反倒是本朝高祖,又重新封功臣、子嗣为王。” “高祖封王,雍者为尊,其次为秦王,再次为齐楚晋,最后则为赵魏韩燕,其余王号视情况而定,不一而足。” 说到这里,法正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发现所有人都在认真聆听时,这才长出一口气,继续道:“对于刘氏子孙,王、公区别甚远,但对于外姓之臣 ,却区别不大。譬如王莽之安汉公,此乃权臣自封,虽名为安汉,但却暗含王霸之意在其中,再如宋王、中山王等,皆为小王,实乃皇帝子嗣众多,庶 子名分不够,便以所居之地封之,与郡王相同。” “臣之所见浅薄,所言也有多有偏颇,今主公欲上尊号,可依此斟酌一二,若有错谬之处,还望主公和诸位海涵。” 法正说的这番话暂且不提,张扬敏锐地察觉到了法正的自称,从前不管他张扬的官有多高,下属也只是以下官自称,如今却主动称臣,这是已经准备将 他推上王位了? 刘伯温、田丰等人没在意这个,都已经开始商议王号了,称上一句臣不是应该?他们看重的是法正的这番话,扶风法家子果然见识不凡,这些话里的意 思他们自然清楚。说实话,算不上新鲜,但蕴含的深意却颇合他们的心思。 法正费劲说了这么半天,当然不是简单的告诉张扬,如今有哪些王号,哪个高,哪个低,这些事,用不着他来显摆。他的意思其实更多的还是劝谏张扬 别搞什么幺蛾子,搞出什么不靠谱的王号来,那不光是他张扬丢脸,整个并州都会没法出去见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这位主公听得进劝谏是不假,但有的时候太过有主见,说是独断专行都不为过。虽然这种情况多出现在打仗的时候,但万一呢 ?要是张扬有点什么奇怪的情节,搞出如同张角天公将军那样的王号,那乐子可就大了。 其实说来说去,他们担心的还是张扬的出身太低,平日里又不学无术,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搞出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儒家经过这么多年的独尊,周礼那套已经深入人心,这套很有讲究,也很复杂,而且经过战国诸侯和大汉各朝皇帝的完善,已经没有多少创新的余地了 ,张扬真要像后世搞出一些什么元、明、清之类的王号,那才真要贻笑大方。 不管是哪类封号,只要你不是皇室子孙,大多头一个就要看籍贯,第二则是看你的地盘,第三是考量功绩,在这其中,还有一个实封与虚封的区别。 就像原本历史中,三国鼎立的时候,刘备封个晋王、燕王,曹操封个蜀王之类的,这就是虚封,封地不在自己的麾下,被封之人除了有相应的待遇之外 ,并没有什么管理封地的权利。 而实封自然是封在自己的麾下,除了享受待遇,还可行使权利,非受宠爱之子孙不可得。 大臣同样也是这一套,就比如刘备封赵云为常山侯,赵云回得了常山吗? 封号越尊贵,越是无法离开这个范畴,简单来说,不管是项羽的西楚霸王,还是那倒霉蛋张纯的弥天安定王,乃至张角、张梁兄弟的天公将军、地公将 军,都是一些野路子,根本上不了台面。 法正开口劝谏,刘伯温也不甘人后,开口道:“主公,孝直之言甚是,不过如今却无需顾忌什么雍者最尊,秦王次之,按辖地可也,主公可要有别于此 ?” 那边的田丰同样不甘示弱,而且他的劝谏可是出了名的,这次居然落后于人,这怎么能行? “以臣之见,主公万万不可如此,以辖地为王号,自无贵贱之别,但其余者,则有贻笑大方之忧虑,还请主公慎重。” 张扬的嘴角微微抽搐两下,不得不说,他的这些麾下大臣,看人真的很准。本来他打算自称为武威王,封地也是现成,从武威县改到武威郡便可,毕竟 又是武,又是威的,听着也霸气凛然不是?但是经过法正这么一讲解,张扬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这郡王还是除了那些野路子外,最低贱的? 法正颇为担心地看了一眼田丰,这老头的性格还真不是吹的,刘伯温说的还委婉一些,这位...就差指着张扬的鼻子说,主公,你得听我们的,不能乱 搞。 这种人,你说他的忠臣直臣绝对没错,而且不管是哪朝哪代,这种人都一定会名垂千古,但是,这种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忠言逆耳谁都知道,但 能听进去的又有几个?自己这位主公眼看着权柄越来越重,可能忍得? 张扬频频点头,表面上一副善纳人言的样子,可心里早就开骂了,老子还没开口呢,你们怎么就知道我起的名号不好,是不是变相骂老子不学无术? 不过按照法正的说法,武威王是肯定不行,按籍贯来的话,晋王听着不错,若是按封地,秦王、雍王甚至凉王也不是不行... 端起案几上的酒樽,轻轻抿了一口,张扬开口道:“依诸位所说,晋王、秦王、雍王、凉王都可,是也不是?” 寇准断然摇头道:“主公,前三者都可,凉王却不行,凉州是大汉所立,战国时并没有,若是以此为王号...” 寇准毕竟不是田丰,话没说全,也不是太过难听,但张扬还是听明白了,意思也简单,无非是说,这凉王同样在那野路子中,算不得正统。 得,又被否决一个,张扬的心气有些不顺,在他心里,前秦在先,被人用过了,自然是不选的,雍王则听着有些怪,他可不记得有谁用过这个王号。晋 王倒是不错,但总是让他联想到司马家的晋朝,非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选,那你们这群人还给了老子什么选择的余地? “主公觉得唐王如何?”法正缓缓开口道:“河东为唐尧故地,循于上古,别于其余名号,又有王霸之意蕴含其中,倒不失为上佳之选。” 唐吗?一提到这个字,张扬立刻想起的就是被系统爆表而出的唐高祖李渊,如今这李渊在哪是一点影子都没有,可万一他自号唐王,日后要是遇到这位 ,两个唐王打着玩吗?还是老子当唐王,他当唐朝天子,那老子不是平白比他矮上不少。再者说,老子想的名号是闹着玩,你们提一个从来没人用过的 就是有理有据?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此事...容本将思量一番,此事不是小事,不可轻忽,片刻之间本将也难以决定。” 之后田丰、寇准、贾诩各自散去,他们三人,两个忠直之辈,一个是能不开口就绝不开口,除了贾诩神色正常之外,另外两人都有些恍惚,处理正事精 神也不是那么集中,效率下降不少。 和他们相同的还有刘伯温,张扬的军师大人圆滑一些,不过此次算是挺身和田丰、寇准站在了一处,没得到准信自然难以安心。 法正却无甚所谓,说到底,他的身份、资历、地位都还不够,这种大事其实没他操心的份,若不是凑巧要处理兵部事宜赶到大堂的话,这事在决定之前 他压根不会知道。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概就是他如今的状态。 不过他们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如他们这般的智者,往往都比较偏执,像称王这种大事,在他们的心里十分的重要,这次好容易劝谏一番,却没得到结 果,这心中仿佛猫抓一般,难受得紧。 张扬却明显没有为他们解惑的心思,想着他们焦急的模样,张扬心中哼哼两声,觉得老子起的名号不好,老子还收拾不了你们? 恶作剧一般地出了一口气,张扬稍微处理一番正事之后便神清气爽地返回后宅之中,准备好好和自家婆娘显摆一番自己的见识。男人嘛,女人崇拜的目 光谁不喜欢? 第720章 王号(四) 不知是不是因为搞了恶作剧之后神清气爽的缘故,今日处理起政事都快捷无比,所以在张扬返回后宅的时候天还没黑,正好能赶上一顿晚饭。 不过看着仿佛泥猴一般的张征,张扬有些无语,本来听大乔说这小崽子疯玩他还没往心里去,怎么看样子比大乔说的严重多了? “征儿,怎得弄成这个样子?” 张征被吓了一跳,平日里张扬不到天黑绝不回来,大乔又不会告状,所以他的这幅样子从来没被瞧见过,如今突然被张扬撞见,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父...父亲,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公务都处理完了?” 看着想要强行转移话题的张征,张扬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莫要感了风寒。” “遵命。” 张征如蒙大赦,学着大人的样子拱手施礼,配合着他脏兮兮的模样,说不出来的滑稽。 张扬迈步进屋,解下自己的披风搭在一旁,开口道:“靓儿,吩咐晚饭多做一些。” “夫君?”大乔一脸欣喜道:“今日怎得回来如此之早?” 一旁的婢女颇具眼色的转身去厨房吩咐,屋中只剩下公母两人。 “心情舒畅,自然办事也利落,回来的自然也就早上一些。”说着话,张扬坐到主位之上,脸上带着笑意。 “夫君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靓儿马上就要成为王妃,这算不算喜事?” 张扬本以为大乔会欣喜,却没想到她换上了一副肃容道:“大势如此,夫君称王也算顺理成章,只是天下未定,夫君切不可沾沾自喜,失了进取之心。 ” 张扬悚然一惊,经过大乔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有些自得之意。按理来说,天下十三州又一部,自己才不过占了两州加半个司隶校尉部,离一统天下 还有不小的距离,此时自得,确实有些早了。 “靓儿智计不凡,只在后宅之中未免屈才,不如为夫让伯温将这个军师之位让与靓儿?” 没好气地白了张扬一眼,大乔笑道:“夫君又在说笑,自古哪有女人做官的道理,倒是王号,夫君可曾选好?” 说到这事,张扬的心气便有些不顺,无奈道:“晋王、秦王、雍王、唐王、武威王,靓儿觉得哪个好?” 大乔沉思片刻,道:“此等大事,妾身怎得知晓,只是觉得武威王不妥,一介郡王,配不上夫君的身份,还容易被人耻笑,难免小气了些。” 得,看来自己取名字的本事确实不怎么样,本来还想在自家婆娘面前显摆一番,却没想到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这让张扬有些怀疑人生,之前给自家儿 子和典韦的儿子起名不是挺好的吗,连刘伯温都没有意见,怎得到了这个王号自己就成了众叛亲离? 不过也算不上奇怪,典韦的儿子...终究只是一个名字罢了,典韦看重的是张扬的身份,刘伯温则根本不在意,起得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但王号却不 同,这可是关系着整个并、凉文武的脸面,哪能让张扬自己瞎起。 “其余的呢?” 听到张扬兴致不高,大乔那还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开口劝慰道:“夫君,王号说到底不过一个名分罢了,那么在意作甚,嬴政还自号始皇帝,要子子孙 孙无穷尽也,但秦朝不还是二世而亡?可见最重要的绝不是什么王号,夫君何必那么在意?” 得,还没自家婆娘看得开,不过心气总算顺了不少。恰在此时,梳洗完毕的张征也已经赶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晚饭之后各自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日张扬依旧起了一个大早,在随意吃了两口早饭之后便又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大堂之上。 不过今日张扬却没有继续处理军功之事,反而招来了寇准,当然,谈的也不是什么王号的事。说到底,张扬这人有点小心眼,让他主动再提起此事有些 不可能,不过寇准要是开口的话,那也不是不能商量。 可惜的是,寇准没贾诩那般看透人心的本事,而且他这位主公的心思着实有些难猜,在没搞懂之前,他不愿再开口,否则若是惹得这位怒起,打定主意 要叫什么弥天王、迦楼罗王之类的,岂不是弄巧成拙? 无奈之下的张扬只好跟寇准商议起了春耕之事,眼看着年关将近,文官将士的封赏是一回事,但可不能因为此事耽误春耕,否则的话,还没到手的封赏 很可能会被收回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并州的春耕其实不需要张扬来督促,有了前面多年的经验,再加上张扬对此事十分的重视,没谁会懈怠,或者说敢于懈怠。不然等到秋收的时候,你的 治下少了粮草,那倒霉的肯定不会是别人。 但是凉州的事却需要操心,在凉州任各郡太守的基本都是凉州本地世家之人,他们并不清楚张扬的心思,也没经验可以借鉴,虽说王猛的能力不凡,但 此事还是需要户部来统筹和安排,光是指望王猛这个凉州牧可不现实。 户部的官吏对春耕都十分的有经验,有他们统筹张扬完全可以放心。 张掖郡蔡邕那里张扬也不是很担心,李鸿章和王守仁都不是不通军事,蔡邕老头在宦海中沉浮一生,经验丰富无比,再加上年纪摆在那里,老成持重是 一定的。更何况还有魏延和陈到两人统率大军,凭借那些西域小国张扬还真不觉得能拿这几人如何。 寇准之后,张扬又召见了孟拱,林冲离去之后,孟拱便成为了晋阳守将,作为都城的守将,这个官职其实不低,除了基本没有领军作战的机会之外,身 份甚至比外放的将军还要高一些。 但是,这个位置需要和晋阳城中的人们打交道,张扬倒不是怕孟拱不懂分寸,得罪了什么不能得罪的人。其实晋阳城这些官员,孟拱自然是认得,不会 去得罪,至于那些世家,得罪也就得罪了,他们难道还敢呲牙不成?再者说,孟拱也不是什么跋扈的人,其实并不需要担心他没了约束之后会在晋阳城 横行霸道。 张扬只是觉得自己带回的大军都是刚刚经历大战,有些杀红眼的趋势,若是不加约束的话,这群家伙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再者说,年关将近,军中 将士都已经开始轮休,这群杀人如麻的东西被放出去,难保不会生事,张扬只不过是准备让孟拱防范于未然罢了。 当然,也有安抚孟拱的意思,这次四大独自领军的将领空出一位,虽然有林冲压着,孟拱不太可能有怨言,但总得安抚安抚,否则时间长了,若是他生 出一点不该有的想法,那可是很可怕的。 好在经过一番深谈之后,孟拱并没有流露出不平之意,这才让张扬真正放下心来。 待孟拱离去,张扬稍微缓了口气,随后草草吃了几口午饭,接着便命典韦备马,准备去巡视一下晋阳的几处库房。 这事其实按理来说,应该是户部的活,但张扬为了表示自己对粮草的重视,也不得不亲自走上这么一遭。好在晋阳城的大仓距离丞相府算不得远,张扬 又有狮鬃兽代步,除了冷一些之外,倒也没什么可麻烦的。 唯一麻烦的是,如今的他出府需要前呼后拥带着一大帮的人,什么微服私访对他来说完全是奢望,好在他并不是康熙、乾隆那种生长在深宫后院中的帝 王,他对民间疾苦清楚的很,没必要非得微服私访才能明白。 待一大群亲兵准备完毕,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打马走出丞相府,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没办法,三五百人又是集结,又是准备战马,哪那么容易? “如今晋阳库管是何人?” 一行人从丞相府中打马而出,张扬低声询问自己身旁的典韦,既然要去巡视,自然得搞清楚是谁负责。否则到了地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岂不是寒了属 下的心? 典韦颇为怪异地看了张扬一眼,同样低声答道:“回禀主公,晋阳库管是乔羽。” 乔羽?没听说过啊,张扬便想再问,不过却猛然醒悟过来,姓乔,莫不是与自家婆娘有点关联?联系典韦怪异的脸色,张扬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误才对。 典韦见张扬有些疑惑,继续开口道:“这乔羽年三十余,乃是乔公子侄。” 果然,张扬撇撇嘴,自己猜得还真没错,乔玄的子侄,又比大乔的年龄要大上不少,也就是说,这位晋阳库管还是自己的大舅哥? 说起来还有些惭愧,这人他和大乔成亲的时候肯定来过,而且他也肯定见过,但是他忘记相貌也就罢了,毕竟只见过一面,但把整个人都忘得一干二净 可就过分了,说到底都是亲戚不是? 但是张扬并没有愧疚的意思,这年头都是大家族,忘记两个便宜亲戚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张扬不再多言,拍马便走。到底如何,见见再说,如果真是人才,他也不会避讳自家亲戚,如果是个庸才,那这晋阳库管说不定都得给他拿 下来,毕竟这个官职虽然不高,但却无比重要,可不是什么混资历的地方。 第721章 王号(五) 晋阳城如今所有的仓库都由乔羽来掌管,当然,晋阳城中大的仓库也就那么两三个,还都连在一起。 乔羽呢,自然也不是为了混吃等死才当的这官,每日都算得上勤勉,明显是准备朝着粮草官的方向狂奔而去。 当然,作为乔玄的子侄,他并不缺人帮村,世家旁支的子弟中,想当官的也不在少数,虽说给个库管当下属看起来没什么前途,但好歹是个官身,有些 能往上爬的基础,说不定哪日就被张扬赏识了呢?虽说这个可能和后世中五百万的彩票也没啥区别。 但不管怎么样,乔羽的麾下并不缺人,没有关系,又不愿进三学读书的世家旁支子弟来他这的不在少数。 有人帮衬之后,乔羽没花多少功夫便搭建起了一个架子,所以虽说他接手晋阳仓库的时间不长,但所有事基本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不过要是真想在这 个位置上做出什么大事来,那也不容易。 说起来,晋阳仓库中其他的东西或许不少,但粮草却着实不算多,许多库房都被空了出来。毕竟之前又是大战,又是寒冬的,哪怕晋阳有再多的粮草, 到现在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经过前段时间的忙碌之后,如今的乔羽算是很清闲。 张扬到来的时候,乔羽早就得到了消息,并迎在了外面。张扬出门这么大的阵仗,只要不是瞎子聋子基本都能知道,乔羽若是不知道的话,也别当什么 官了,回去种地吧。 “下官拜见丞相。” 张扬准备称王的消息在高层中不算秘密,但乔羽这晋阳库管显然没资格得到消息,所以他的自称还是下官,并没有称臣。 “兄长何需多礼。”张扬笑着翻身下马,一把拖起乔羽,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 但他乔羽若是真觉得能凭大乔的关系,大大咧咧地喊上一声妹夫,那他估计留丢官也就不远了。这种人旁的不说,有很大的可能会仗着他张扬的名声为 非作歹、横行霸道,这是张扬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的。 亲族其实是把双刃剑,不只是乔家或者是蔡家这样张扬妻妾的亲族,同样也包括张乾、张翼等这样张扬自己的便宜亲戚。任用起来一定要慎重,张扬从 上辈子便得出了这个道理,毕竟‘我爸是李刚’这种新闻并不算少,儿子尚且能坑爹,个把亲族算得了什么? 所以,亲族用好了,确实能给自己带来不少的臂助,毕竟是自家亲戚,用起来比外人放心,但用不好...同样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别说什么张扬如 今在并州一言九鼎,没人能收拾他,如果这个亲戚在外面为非作歹,败坏他的名声,那可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民心这个东西很玄乎,像袁绍看重的民心其实是世家大族的态度,曹操除了看重除了世家之外,还有百姓,张扬和他们不同,与百姓相比,世家大族在 并州其实没那么重要。 所以张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败坏他的名声,不论这人是谁,要是胆敢真的如此,那他可一点都不会客气。 略微寒暄了两句,张扬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开始在晋阳大仓中开始转圈圈。 说来说去其实也没啥好看的,毕竟粮草都没了,看什么,空气吗?但张扬要的就是这个态度,大中华的官员们就是这么一副样子,懒驴一般,你不打他 便不走,你若是根本不管不顾,他们很可能就躲在哪个犄角旮旯中偷懒,胆子大一些的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搞一些好处。 此前张扬一直在忙,再加上并州算不上富裕,所以他基本没有管过这些事,但眼看着并州工商业正在蓬勃发展,以后经过这晋阳仓的东西会越来越多, 若是不做一些准备可不行。于是乎,他便挥起了自己手中的小皮鞭,给这些平日里得不到什么表现的家伙来点动力。 一圈转下来,张扬还算满意,仓库修缮的不错,至少他没发现什么坑啊洞啊,以及吃得如同猫儿一般大的老鼠。 不过张扬仍旧没有大意,表面工程同样是大中华官员所特别擅长的项目,轻忽不得。 于是他又装模作样地命人打开数个还有存货的库房,亲自弄了些粟米、小麦之类的东西瞧了瞧,在发现不是什么沙子之类的冒牌货之后,这次巡视的目 的也就基本达到了。 说实话,对于农事张扬真的不擅长,穿越前是个杀手,没种过地,穿越之后每天握着的也是刀把子,剁人他没二话,种地...这还真有些难为他。 不过就如同他当初劝蔡邕时所说的话,做君主的其实不需要什么都懂,略知一二便可,否则要下属来做什么呢?只要能把枪杆子紧紧握在手中,再把他 刚刚找到的小鞭子挥舞起来,那天下还有什么事做不得? 转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仓库的大门口,总体来说,张扬对晋阳仓库的情况还算满意,便勉励乔羽道:“子舒大才,为一库管着实委屈,只是为官者从 当底层做起,否则怎知百姓疾苦?府库之重,无需本将多言,非亲信不足以托付,子舒既掌晋阳大仓,当时时勤勉,刻刻谨慎,不可疏忽大意,若有贪 赃枉法,中饱私囊者,不论出身、官职,尽皆从严,万不可徇私。” 话没什么新意,依旧是胡萝卜加大棒,先是夸赞一番,然后便是小皮鞭警告,穿越这么些年,张扬对这一套已经是驾轻就熟,如今用起来没有丝毫的生 硬。 实际上张扬哪知道乔羽有什么本事,系统不能用,想检测一下都不行,不过应当是不差才对,否则凭乔玄老头那个脾气,根本不可能放任乔羽出来为官 。 可你还别说,官员们还就吃这一套,乔羽立刻便摆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抱拳施礼道:“主公放心,羽定当尽心竭力,为主公看顾好粮草,若是有 人胆敢伸出脏手,无需主公出动,羽定不饶他!” 这话一出,张扬顿时有些愣住了,这位是真傻还是假傻?自己的话应该不算隐晦,但凡是个正常人就应该听得出来,自己告诫的不是别人,正是你乔羽 不要借着自家的名头为非作歹,可你这番话,是听懂的顺杆应下,还是没听懂真的以为咱对你有多信任? 可是话说到这,张扬又不能反悔,否则别的不说,他回去怎么面对大乔?你那兄长有点傻,我把他拿下了...这话要是敢出口,哪怕大乔脾气再好都得 跟他翻脸。 况且他还真有点拿不准这乔羽是什么意思,说他傻吧,作为乔家目前唯一出仕之人,应该不是个傻子,可说他不傻吧,话说的不清不楚,难免会让人产 生误会。 得,张扬略微思考了片刻,便决定看看再说,毕竟是自家亲戚,若是因为两句话便把人撸下来,确实有些过分,等到真有问题再动他,想必乔老头和大 乔也应该没话说才是。 从仓房出来,张扬抬头瞅了瞅天色,又到了吃饭的点,这个时间去皇宫觐见皇帝和太后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若是让别人知道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闲话? 不过张扬瞬间就把这个念头压了回去,如今凭借他的身份、地位,这并、凉两州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去的,畏畏缩缩的作甚。 “走,随本将去皇宫觐见陛下。” 典韦的脸色有些怪异,他倒不是觉得张扬会夜宿龙床什么的,而是刘辩登基也有数年之久,张扬可没一次主动前往皇宫觐见,今儿这是怎么了? 心里虽然在胡思乱想,但典韦却没有犹豫,大手一招,让麾下的亲卫们赶紧跟上了张扬的步伐。 皇宫在城中间,而晋阳仓则在城西边,两地不算近,毕竟都是占地面积极大的地界,仿佛城中之城一般。尤其是晋阳这座皇城,当年虽说张扬麾下算不 上富裕,但这个皇宫也算是建的有模有样,不敢说能比洛阳和长安的两座旧皇城,但至少要比许昌城草率的产物要强上不少。 城墙高大威严,可惜的是这里的主人没什么威严,完全配不上这座偌大的皇城,周围行人寂寥,使得皇城从里到晚透露着一股暮气,就如同现在的大汉 王朝一般。 镇守皇城的依旧是张济和张绣两人,以及他们麾下的三千兵马,对于这俩叔侄,张扬虽说还不能完全放心,但却也不会像他们刚刚投降的时候那般谨慎 。 毕竟晋阳城破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作乱,之后一直也表现地中规中矩,完全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样,再抓着别人不放也有些过分不是? 得到消息的叔侄俩迎了上来,吃人家的饭,自然要服人家的管,他们倒是不想着能升官或是受到重用,但不论如何,这面子上的功夫不能落下,否则的 话,张扬要他们的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暮色中寂寥的皇城,瞬间热闹了起来。 第722章 王号(六) “末将参见主公!” 张济和张绣右拳撞胸,齐齐行礼,动作比大部分并州将士都要标准。 张扬换上一副笑脸,道:“又不是在朝堂之上,这么多礼作甚?” 双手将两人拖起,张扬颇为热心地关切道:“贤叔侄在晋阳可还好?凉州如今已经收复,可曾想过回去带兵?” 张绣脸上一喜,张口便想答应,却不想张济不动声色地拽了一下他的衣摆,率先开口道:“主公说得哪里话,晋阳一切皆好,某叔侄能有甚不满意的, 至于该去哪里,唯主公之命是从,岂有我等挑挑捡捡的余地?” 看看一脸纠结的张绣和大义凛然的张济,张扬心中叹息一声,什么是人精,张济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不过是出言试探一番,张济便顺着杆子表达了一番 忠心,再看看一旁的张绣,还是嫩了不少。 但是,张扬却更喜欢张绣一些,没有城府好啊,谁喜欢自己的下属都是一群人精?每日跟那些文官斗智斗勇已经很累了好吗,武将要是也来这一套,他 张大将军不是得累死? 再者说,张济此人太过奸猾,就如同泥鳅一般滑不溜手,一看就是军中的老兵油子,这种人,说出话来大义凛然,办事却不见得有多厉害。就比如上次 晋阳城破,林冲、孟拱死战,就连法衍都仗剑而出,以死殉职,你叔侄二人就没点动作? 不错,您两位是没投敌,但看着主母死在面前还要明哲保身,如今却想让他张扬重用,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其实张扬想的一点都没错,那次的大战,张绣本来是想挺身而出的,却被张济拦住了,这和当初救援高顺、吴用的时候不同。那个时候,哪怕吴用、高 顺等人全死了,但张扬不死,并州的实力就不会倒,所以张济不去拦张绣。那晋阳城那次不一样,如果那战袁绍真的胜了,那张扬可说不定真得一败涂 地,虽说张济留了个心眼,没有急着背叛,但同样不愿出手,将自己身上打上张扬死忠的烙印,于是乎便出现了法衍一个文人不得不挺身而出的场面。 这就是张扬不喜欢他们叔侄的原因,但如今的他却不能凭着喜好来行事,否则以后还要不要招降俘虏? “贤叔侄的忠心自然无需多疑,本将心中有数,只是这皇城的安危同样为重中之重,若是不能得一二忠心、能力都上佳之人镇守,本将如何能安心?所 以还得劳烦贤叔侄才是,日后若是有人替换,本将一定让贤叔侄纵横疆场,绝无二话。” 强忍着心中的恶心说完这番话,张扬连忙问道:“陛下和太后如今在何处?” 张济本来还想继续表表忠心,但听到张扬提问,也不敢怠慢,连忙道:“主公前来之事陛下和太后已经知晓,如今正在嘉德殿等候。” “也罢。”张扬装出一副遗憾的表情道:“本想与贤叔侄详谈一番,但为人臣者,却不好让陛下和太后久候,待来日寻个时间再与贤叔侄详谈。” 张济一脸惶恐道:“主公说得哪里话,正事要紧,待主公有暇,我等二人自去丞相府听候主公教诲。” 张扬没再多言,对于这种人,能说这么多已经是他的极限,再墨迹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抽刀斩下张济那颗狗头。 纵马踏入皇宫,张扬并没有下马的意思,对于这种表面工程一般的礼数,他向来不甚在意,也不怕别人在背后议论。再者说,皇城建得不小,宫门离大 殿还有不少的距离,他可不会靠两条腿过去。 皇宫内自然有驰道,不过按理来说这是给龙辇凤驾准备的,大臣们可没资格在上面走马。不过大汉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这些规则早已阻止不了如同张扬 一般的诸侯,到现在为止,谁还能出来指责一下张扬不成? 战马的铁骑踏在平整的驰道上,发起出清脆的声响,带着阵阵回音,使得空旷寂寥的皇城中顿时升起一阵阴森之感。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张扬也无心去欣赏一番这威严的皇城,纵马直接向着主殿而来。 对于这座皇宫,张扬并不陌生,虽然上朝的次数少得可怜,但建造这座皇城的时候张扬就曾经来过。再者说,连洛阳城和长安城的皇宫都见识过,这晋 阳的又算得了什么? 嘉德殿,这座和洛阳城主殿一样名字的大殿已经点起了灯火,皇帝刘辩身着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若不是气质过于懦弱,倒也算得上一员英武的帝王 。太后何氏在躲在了纱帘的后面,样貌、装扮看不太清,但那身段却是没话说,丝毫看不出她的年龄。 大殿两侧灯火飘摇,便如同殿内人们的心虚一般,闲杂的宫人早已不见了踪影,除了那个从弘农郡一直跟来的婢女之外,殿上再无别人。 这个婢女正是当时去给大乔传旨的女官,别看当日她颇为镇定,但此时却显得有些惶恐。张扬和大乔毕竟不同,这位小人屠的名声天下皆知,谁能够无 视?哪怕她见过不少大场面,哪怕是暴虐如董卓也不是没见过,但面对张扬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心悸之感。 刘辩倒是颇为镇定,倒不是他胆子大,而是他和张扬打得交道更多一些,已经明白了张扬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不会产生什么多余的情绪。 何太后则隔着纱帘死死盯着殿门,一双美目中同样流露出些许的惊恐和不安。 可她到底不是什么普通人,见识的场面不少,虽然心中恐惧,但也不会丢了神智,否则当初董卓还在的时候,她便已经死于非命了。 而且她当初给大乔下旨的时候已经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幕,虽说张扬来的时间点有些怪异,但也不会太过出乎意料。 “母后无需担心,丞相平日里颇为平和,不激怒他的话,不会发生什么的。” 说着话,刘辩想起了军演时暴怒的张扬,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激怒他确实没什么事,但如果激怒了的话...也着实恐怖得紧。 董卓和张扬是两种不同的人,如果说董卓是一团燃烧着的熊熊烈焰,那张扬就是一团幽幽的鬼火,看起来甚是无害,但若是让这团鬼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那可真是如同附骨之疽一般,不将人烧得灰都不剩,绝对不肯罢休。 关于张扬的传闻很多,尤其是在这并州,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说起张扬的事迹,那都能滔滔不绝的讲上几段,但是这其中的真假却不好界定 。 皇帝和太后的眼光自然和平民百姓不同,但就是因为如此,心中的恐惧再更加深刻。 这位出身不高,但硬是凭借一介黄巾贼摸爬滚打到今日这个地步,杀得鲜卑人亡族灭种,匈奴和乌桓甘为爪牙,数十路诸侯谢羽而归,无不证明这是个 战无不胜的将军。 但是,他不仅仅是个将军,从晋阳乃至并州百姓的谈论中就可以得知,这位很得人心,这可不仅仅是依靠战功便能得到的。 殿中三人心思各不相同,但都在望着殿门等待着,虽说这次的见面不会决定他们今后的命运,可是却能从张扬的态度中看出一二来,对于自己的今后的 命运,谁又能不担心呢? 在乱世中飘零的人儿很多,大多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随波逐流,别看皇帝和太后的身份尊贵无比,但他们依旧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那些百姓 至少在活不下去的时候还能逃走,但他们能逃到哪去呢?从一个诸侯的手中,到另一个诸侯的手里,过着木偶一般的人生,这一刻,何太后突然觉得很 累,也明白了自己儿子的想法,这个皇帝,确实不当也罢,谁愿意要便让给谁吧。 大殿内十分的空旷,火烛燃烧的噼啪声偶尔响起。 “你也下去吧。” 何太后缓缓开口,那女官楞了一下,躬身一礼,退了下去。虽然她知道的不少,但接下来谈论的事情能不知道,自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命只有一条, 哪怕再忠心...死了还如何忠心? 阵阵马蹄声传入耳畔,刘辩和何太后的脸色同时变了一下,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连自家的性命都无法保全,在宫中纵马又算得了什么,反正这里迟早 也是人家的地方。 片刻之后,马蹄声戛然而止,门外那老太监尖利的声响猛然响起:“丞相、大将军、武威侯到!” 声音有些颤抖,大汉皇家的最后一丝威严在这颤抖的声音中荡然无存,听起来有些好笑。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猛然响起,刘辩和何太后都清楚,这一定是来人的亲兵正在戒备。 “无需如此麻烦,此处谁还能对本将不利?” 一阵威严的声音响起,那杂乱的脚步声立刻停了下来,令行禁止,果然是一支精兵。 殿门吱呀呀地开启,一道并不魁梧,但却仿佛如同山岳一般的身影迈步踏入大殿,径直向着他们而来。 第723章 王号(七) 一个身影出现在大殿之内,步伐不疾不徐,如同泰山一般沉稳,可从大殿往下望去,不管是什么人来到这里都会显得无比渺小。 皇宫大殿,要的自然就是这么一种效果,但如今的刘辩和何太后却没有心思得意自己尊贵的身份。 想来也是,小命都拿捏在别人手中,又有什么可尊贵的? 来人身材不算瘦弱,当然,也算不得魁梧,步履十分矫健,虽然未曾顶盔戴甲,腰间也没有挎刀带剑,但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一股充天的权势味道便 已经开始在大殿之中回荡。 刘辩不是第一次见张扬,自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何太后却是第一次正正经经地打量张扬,不过距离太远,台阶又有些高,根本看不清长什么 模样。 金銮殿的台阶共分九级,每级之间又分五阶,九五至尊嘛,不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如果田丰、寇准等人在的话,一定会为张扬讲解一番,什么九五和合,乾坤方定,才显尊贵之极。 天子高居于上,群臣按品级分列两侧,一级一级等级森严,不然怎么显得天子尊贵? 可别说张扬不知道这些,哪怕知晓了也一定会嗤之以鼻,身份尊贵和权势滔天便是这么体现的?在他看来有些无谓,不过大家都是这么个套路,他以后 若是有这么一天也不会去打破,否则的话,那岂不是自降威严。 在这个时代搞什么平等博爱完全是自己找抽,别人不会感念你的好不说,还会说你毫无威仪,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人君之相。 不过张扬确实有些不爽,这么多的台阶,加起来虽然没有几十米那么夸张,但十几米却还是有的,要爬上去可不算轻松。再加上时间有些晚,他的腹中 空空如也,如今只想整点吃食大快朵颐,根本没有爬台阶的心思。 娘的,早知道把狮鬃兽骑进来了。 暗自嘟囔一句,他也不想想,又不是第一次上朝,自己忘了有这么多的台阶,怪得谁来,而且哪怕真的提前想到,难不成还真敢打马上殿不成? 无奈的叹息一声,张扬埋头便开始了爬台阶的旅程。 可能是饿得有些狠,他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按道理来说,入宫觐见,应该先在台阶下自报官职、爵位、姓名,得到允许之后才能上前。当然,他有赞 拜不名的特权,但官职和爵位却不能少,否则你就这么直挺挺地往上走,是打算弑君还是怎么着? 何太后一双凤目已经瞪得滚圆,虽然已经下了决心,但咱这还没退位呢,该有的礼仪是不是不能忘?你这么干,大家都没脸,这又是何苦来哉。 刘辩却有些无所谓,低声道:“母后,丞相想必是今日劳累过度,想来觐见之前也没有用饭,这才有些失态,莫要计较。” 何太后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不过这才是如今最正确的做法,你要点出来大家才真的没脸,而且事情也会变得更加复杂。你让张扬认错,还是退回去重来一次?想想都不可能,还极 有可能把他惹得恼羞成怒,那才真是不好收场。 张扬没考虑那么多,他是真的想快些结束,然后出宫去吃饭,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后,在他眼里都没有自家婆娘和孩子来得可爱。 半晌之后,张扬终于抵达了最后一级台阶之上,略微喘息两口,他这才想起该有的礼仪,略一抱拳,微微躬身道:“丞相、大将军、武威侯臣见过陛下 、太后。” “爱卿无需多礼。” 刘辩笑着抬受虚扶了一下,张扬趁势而起,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何太后这才来得及仔细观察一下这位权臣,年轻、强壮,浑身上下散发着久在人上的威势,可相貌却平凡了一些,没有一丝一毫的出奇之处,可那双眸 子却精光四射,仿佛能一眼看透人心,却又好像如同深邃的天宇一般,只一眼便能让人沉寂其中,无法自拔。 张扬则微微扫了何太后一眼,没有过多的表示。他不是什么乡下土包子,前世电视、电影中的美女不说,今世蔡琰、大乔都是万中无一的美女,若他真 是什么色中恶鬼的话,怎么可能放过小乔? 如果说张扬有所遗憾的话,就是没能见上三国第一美女貂蝉一面,当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占有欲,只是想看看这让董卓和吕布都神魂颠倒的女子该是一 个什么模样。 “来人,赐座!” 刘辩提高音量,大喊一声,滚滚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回荡,久久才歇。 殿门重新开启,大太监畏畏缩缩地遥望了一下上方,发现没什么异常之后,这才利利索索地搬了一个蒲团放在张扬的身后。 张扬的嘴角有些抽搐,他有些后悔来觐见皇帝了,这个时代是跪坐,他可没练过这个,要是一会双腿发麻的话,可算不算圣前失仪? 好吧,对于失不失仪的,张扬其实并不看重,他只是不想受这个罪罢了。 “谢陛下、太后。” 张扬应诺一声,在两人诧异,甚至带着惊悚的目光之中,径直直接盘腿坐上了蒲团之上,而且也没开口解释什么,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仿佛本就该 这么坐一般。 刘辩有些无语,半晌才道:“丞相真性情,不拘泥于小节,颇有高祖之风,如今没有外人,确实不该理甚繁文缛节,随意一些便好。” 天地良心,这句话完全是刘辩在夸张扬,把他和刘邦摆在一起,作为一个皇帝来言,刘辩差不多算是谄媚了,而且还暗示着张扬能够定鼎天下,皇帝做 到这个份上,刘辩完全能够算是连脸都不要了。 但是,张扬没有丝毫领情的意思,把老子和刘邦那个无赖相提并论,会聊天不,骂谁呢? 不过这话却不能说出口,甚至不能承认刘辩的话,张扬拱了拱手,按照既有的套路道:“陛下谬赞了,臣怎敢和高祖相提并论?这些年臣经常征战在外 ,未能经常入宫向陛下请安,还望陛下恕罪。” 套话,套话,听听就好,谁要是当真,还可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 刘辩连忙道:“丞相无需如此,若不是当年丞相千里奔袭,在董贼手中救出我母子,岂能有今日?这些年丞相劳苦功高,为了大汉江山奔波征战,该是 我相谢一二,丞相何罪之有?” 同样也是套路,什么为大汉江山,如今都来讨王位了,还提什么大汉? “陛下和太后在宫中可还习惯,若有短缺之处,尽可开口便是,但凡臣能办到的,定然不会推脱。” 对于这种说法方式,张扬其实挺不适应的,他更喜欢单刀直入,快刀斩乱麻,有事说事便是,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着实让人厌烦。可身处这个时代,身份 、地位又摆在这里,想摆脱这些东西却是不易。哪怕有一天他真的登上那九五之位,也别想有什么说什么,让臣下猜到你的心思可不是什么好事,但凡 有些手段的帝王都不会如此。 不管你乐不乐意,官场上就是这么一套,而且这套也会一直施行下去,没有城府的人可别想办成大事。 刘辩笑道:“丞相日理万机,何必为这些小事烦恼,宫中之人都颇为尽心,并没有丝毫怠慢之处,我与太后都颇为安乐。” 张扬正准备开口,却不想何太后在此事出言道:“其余倒还罢了,我母子倒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只是皇儿年岁日长,这后宫之中只有皇后一人,未免 冷清,不知丞相...” 张扬皱皱眉头,有些不悦,我客气两句,你还当真了是怎得?再者说,我家里也就一个婆娘,皇帝又不是没有,还真想让本将给他搞个三宫六院七十二 妃子?门都没有。 这倒不是说张扬对刘辩有什么意见,或者说他要推行什么一夫一妻,而是他觉得给皇帝娶亲将要花费的钱粮太多,守财奴一般的他不愿出这个钱。虽说 这两年并州已经不算穷了,但花钱的地方同样不少,有这个钱粮,多组建两支大军不好,为甚要给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娶亲? “丞相别听母后戏言,如今天下纷乱不休,铺张浪费却要不得。” “太后之言也甚是有理,待臣回去之后物色些良家女子为陛下填充后宫。” “此事休要再提!”刘辩换上一脸肃容道:“些许小事罢了,怎劳丞相费心,倒是还有一事要与丞相商议。” “丞相北却鲜卑,连平匈奴、乌桓,西讨李傕、郭汜二贼,东敌袁绍,南御曹操,如此功绩,天下罕有,有功岂能不赏,封王之事,母后曾问过夫人, 不知如今丞相可有决断?” 这是刘辩和何太后的筹码,他们同样也是凭借这个来观察张扬的态度,只要张扬痛快地答应下来,日后再把这个皇帝位让出去,他们就应该可以平静的 生活下去...说实话,如今的他们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是希望通过表现的温顺一些,来保住自己的小命,因为他们的手中其实并没有任何的筹码, 这点东西,给也得给,不给别人也会抢。 生死,全在张扬的掌握之中。 第724章 王号(八) 话说到这,说得这么直白,张扬不打算再矫情下去,什么三让五让的,在他眼里没有一点意义,也没什么必要。难不成三让就不会有人骂他了吗?他就 成为汉室的大忠臣了吗? 况且此处也没什么外人,再想立牌坊是不是有些太无耻了? “既然陛下相询,那臣也便直言了...称王本非我意,此乃实言。我并不太看重此事,只是众人拥戴,或为自身利益,或为有个奔头。大汉至此,已无 回天之力,就算没有我亦有别人,旁的不说,许昌曹孟德便非久居人下之人。冀州袁本初,有他兄弟那美玉在前,他可能甘心寂寞?” “不过按我的心思,天下三分有我之二时,再称王称霸不迟,毕竟汉室虽然衰微,但烂船也有三斤钉不是?” “奈何众人相逼,我却也不想凉了麾下众人之心...” 说到这里,张扬起身抱拳一礼,道:“我也不多言,臣今欲晋晋王之位,还请陛下成全。” 刘辩和何太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倒不是因为张扬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称王的意思,而是他的话...什么叫烂船也有三斤钉,会聊天不会? 不过哪怕他们再不高兴,也无法否认张扬说的话是事实。大汉到了现在,确实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他们在晋阳过得还算不错,听闻刘协在许昌搞风搞雨 ,可真的能成吗? 再者说,就算能成,被刘协杀了曹操,但怎知不会出现另一个曹操。天下大势到了这个地步,最有可能定鼎天下的便是张扬、曹操和袁绍三人,曹操若 是一死,张扬和袁绍定然不会放过吞并兖州和豫州的机会,难不成刘协还真的以为他能从曹操麾下死忠的手中和平接过那些兵权?如果他真的这么想, 那都已经不能算在天真的范畴,说上一句半日做梦绝对不为过。 而且张扬说了这么多话,既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准备称王,又像是在表露自己的野心,说得光面堂皇一些,那就是在表明心迹,说得难听一 些,觉得他在逼宫也没什么问题。 其实他的心思也简单,无非就是杜绝后患罢了,今日是来要求封王,那要求禅让估计也是迟早的事,不如今日索性一并将预防针打好,省得来日麻烦。 而且他可不想背上一个欺负孤儿寡母的名头,大家撕破脸皮不说,传扬出去也太难看了。 刘辩和何太后听得很认真,虽说因为一两句话心里不太舒服,但却也不会表现出来,毕竟权臣做到这个位置,还能心平气和来和他们相谈的,估计史上 也就这么一位。 一样是权臣,王莽篡位的时候可难看得紧,就连传国玉玺都被崩了一个角,反正王位是一定要给的,日后帝位也跑不了,大家还是和和气气一些比较好 ,不是吗? 见两人低头思索,张扬笑着开口道:“陛下和太后也无需担心日后之事,哪怕把这个位置让出来,我也不会亏待两位便是。说句实在话,我看陛下其实 也不太想当这个皇帝,四野臣服,号令天下也就罢了,可这如今的日子,和那笼中的鸟儿有甚区别呢?” 得,这句话算是说到刘辩的心坎里去了,皇帝这个位置确实诱人,但那是建立在真的能够掌握大权的基础上,如果只是个傀儡,他刘辩还真看不上。只 是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他爹刘宏就给他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再加上他那个愚不可及的屠户舅舅,大汉的最后一点元气被折腾了一个干干净净,哪怕此 时有人跟他说这大汉还有希望,他都不会相信。既然如此的话,何必还要死死守着这个位置,直到把自家的性命都赔进去呢? “臣以性命担保,陛下和太后今后若是安生过日子,哪怕真有那么一天,臣定不相负,甚至陛下都无需被软禁,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刘辩一脸惊讶地看着张扬,有些不敢置信道:“丞相不怕我...不甘心,再...” 话没说完,但张扬却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说,如果张扬在让他退位之后不管不顾的话,难道就不怕他号召一些汉室旧臣,再搞风搞雨? 张扬微微一笑,道:“陛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天下或许还有一心向汉之人,而且我相信应该还有不少,但那又如何?我若是连这天下都能平定, 又岂会怕这些?别说陛下没有这个心思,哪怕是有,遣一员上将,数万兵马,旦夕可定,陛下何必非要将自家性命填进去?” 刘辩一阵沉默,张扬说的话不好听,不过却是事实。真要等到天下平定,愿意跟他造反的人能有多少,就算是有,战无不胜的小人屠可会怕? “这天下本就无甚延绵万代的王朝,嬴政横扫六合,气吞八荒,自命始皇帝,妄图大秦能够千秋万代,可事实呢?二世而亡罢了,哪有什么王朝能够长 盛不衰,大秦不能,大汉不能,我同样也不觉得自己能,天理循环,莫不如是。” 张扬今儿差不多就是来和他们交心的,这话说的没有任何遮掩的地方,甭管好听不好听,就是这么一个理儿,刘辩和何太后都不是蠢人,他们自然清楚 ,不管能说的,不能说的,张扬基本说了个遍。 “丞相真乃诚人,晋王虽尊,丞相却也当得,只是秦王和雍王却又尊贵一些,丞相觉得如何?” 刘辩的话其实没错,所有王号之中,雍王没什么用,秦王和晋王这俩便是首选,也是最尊贵的,秦王自不必说,老刘家就是从秦朝手中夺的天下,相反 晋王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所以刘辩才有这么一说。 可实际上,张扬对秦王这个称号不怎么感冒,一来嘛,自然是前朝便是秦,他张扬和嬴政又没有半毛钱关系,此时要是再叫秦王,他又不是复辟,搞这 个干什么? 二来呢,是嬴姓那个秦太过深入人心,一说这个字不管是谁,想到的肯定是嬴政,谁也不喜欢自己排在人后不是? 所以,张扬虽然对晋这个名号同样不太满意,但依旧选了这个名号。毕竟司马家还不知道在哪蹦跶,那冢虎司马懿更是连影都没见到,他叫晋王没有任 何的问题。 说到底,还是张扬太懒,不愿意去多想什么,现有的几个之中,挑一个最合心思的便是。 起身微微一笑,张扬道:“陛下,称王称霸,无非就是那么一个意思,若你真是定鼎天下,叫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当初高祖被封汉王,大怒曰,安敢欺 吾若此...可见汉王这个名号其实并不高,但四百年煌煌大汉谁又能抹杀?若我死在这争霸的路上,便是叫秦王又能如何?若我定鼎天下,这秦王、晋 王哪怕是武威王又有什么区别?” 得,这位还念叨着他的武威王呢,其实田丰、刘伯温等人担心的一点都没错,张扬作为一个穿越者,而且还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穿越者,导致他对这个王 号并不怎么看重。他最看重的其实是两点,第一,不要和别人一样,第二,最好能好听一些,所以他才会对武威王这个称号这么痴迷。 刘辩和何太后看着这个仿佛天塌下来都能抗住的身影,竟然有一丝恍惚,此等霸气,便是刘宏那个正牌皇帝都不曾有的,难不成一匡天下的真是这位? 想到这里,刘辩不再犹豫,开口道:“武威王着实不妥,一介郡王也与丞相的身份不配,既然丞相喜欢晋王,那朕还能说什么,待丞相回去之后,便可 准备称王之礼了。”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张扬也不想和这俩母子深谈,最主要的是,他的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便抱拳道:“多谢陛下,那臣便告退了。” “丞相且慢。” 张扬嘴角一抽搐,却不得不问道:“陛下可是还有他事?” “丞相难得来一次宫中,不若陪朕吃顿饭再走。” 听到是让他吃饭,张扬的气顺了一些,想了想若是赶回去的话,还得饿上一阵,不如就先在这填填肚子再说。 “既然陛下有此美意,臣也不便推脱。” 刘辩微微一笑,大声道:“上膳。” 何太后却起身道:“皇儿和丞相宴饮,哀家在此多有不便,便先回宫了。” 张扬和刘辩齐齐起身道:“恭送太后(母后)。” 何太后离去,酒菜连番而上,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张扬和刘辩面前的小几上便摆的满满当当。刘辩那是经过皇家礼仪调教的,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天生 便带着贵族的气质。 张扬虽然饿得狠了,但好在没有失礼,一筷子一筷子下去,看似慢条斯理,但其实吃得一点都不慢。 一顿饭吃完,等张扬出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好在有人领路,否则的话,张扬还真搞不好会在宫中迷路,那乐子可就大了。 典韦等人就等在宫外,一行人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阵马蹄声在空中回荡。 第725章 群议 丞相府大堂之上,六部尚书及其麾下属官,外带贾诩这个御史大夫齐聚一堂,除了难得一见的上朝之外,人基本没凑得这么齐过。 礼部侍郎,王家家主王俭有些不明所以,悄悄靠近自己身旁的沈万三,问道:“尚书,可知主公召集我等,所为何事?” 沈万三摇了摇头,道:“王公,主公的心思可是富能揣摩的?不过想来和那事有点关联,我礼部今次可要谨慎一些,莫要出了乱子,否则的话,礼部便 成了六部中的笑话。” 王俭心中有了计较,点点头道:“尚书放心,老夫省得。” 如同这般交头接耳的声音不断在大堂之上回荡,除了田丰、刘伯温等寥寥数人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之外,其他人都有些懵。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可封赏的 事还没敲定,这突然把大家召集起来,难不成张扬又准备出什么幺蛾子? 问起田丰等人,他们又是摇头不语,基本没人会在此时开口,否则时候若是被张扬知道...一个揣测上意的罪名冤枉吗?一点都不冤枉,聪明人就是得 会装傻,哪怕你知道的清清楚楚,你也得说不知道,否则君主的心思你都能猜到,你那么牛叉,可能就真离上天不远了。 在无声的等待之中,张大将军姗姗来迟,不过他却没有一点惭愧的意思都没有,大人物总是最后出场嘛。 “劳各位久候,本将之过也。” 张扬团团一抱拳,缓缓开口,虽然没有愧疚之情,但表面上的功夫却不能落下。 “不敢。” 众人齐齐起身,异口同声,听起来气魄十足。 张扬在主位上坐定,略微一挥手,待众人全部重新坐定之后,这才开口道:“这次召集诸位前来,乃是有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要宣布。” 无比重要的大事?一听这话,众人都是坐直身躯,竖起耳朵,他们这位主公可从来不会小题大作,也不会口出大言,既然他说重要,那想来绝对不是什 么小事。 “之前有人劝本将称王,本将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话刚说了一半,大堂内顿时齐齐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这事确实很大,不少人也的确是第一次听到,难免有些惊讶。毕竟不是所有人的消息都那么 灵通,田丰和刘伯温等人也不是什么喜欢嚼舌根的家伙,所以此刻不少人根本没有丝毫准备。 张扬却没有管众人的反应,继续开口道:“本将身为汉臣,自当不能有非分之想。” 听到这,田丰有些急了,前几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就差一个王号便能决定,怎得张扬这是又反悔了? 老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起身道:“主公扶汉室于将倾,功高盖世,有功不赏怎么可行,老朽当立刻进宫面圣。” 说完,老头便真想起身离去,看来是准备先搞定皇帝,那边王位封下来,你张扬还能推辞不受不成? “元皓稍安勿躁,且等本将把话说完。” “诺。” 田丰应诺一声,重新坐下,看起来仍旧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 “然昨日本将进宫面圣,与陛下、太后相谈,陛下以为本将略有微功,本将若是再坚决不受,则有违臣子之道。” 我的主公,咱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你看我这年纪也不小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心里默念一句,田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一颗心便又吊了起来,这王号...自己这位主公不会该已经做了决定吧? “不知陛下属意何王号?” 说是陛下,但谁都知道,这事刘辩做不了主,真正能做主的,还是张扬。 “晋王。”张扬微微点头道:“其他王号皆有不妥之处,唯晋王尚有可取之处。” 田丰、刘伯温、寇准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秦王乃是前朝之号,虽然尊贵,却不大妥当,晋王好啊。其实只要张扬不整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他们就 能接受。 见众人没有反对,张扬心中满意不少,继续道:“如今没两天便是年关,春耕时节眨眼便到,时间有些紧迫,本将的意思是,这称王之礼,不妨简单一 些。” “仲荣。” 沈万三立刻抱拳道:“此事乃是礼部范畴,你等稍用些心,但不可铺张浪费。” “臣领命!” 张扬点点头道:“没有其他事便散了吧,封赏之事抓紧一些,务必在年关之前定出来,让众官员和将士都能过一个好年。” “臣等谨遵大王之命。” 虽然王位还没有封下来,但众人却自觉地改变了称呼,这个时候若是还傻乎乎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怕以后在官场这条路上也走不远。 众人齐齐散去,唯有田丰、寇准、刘伯温等寥寥数人还端坐在原地不曾挪窝,大家都是聪明人,场面上的话说完了,自然还有一些私密话要说, 看着剩下的人一笑,张扬恶作剧一般开口道:“诸位,这个王号可还满意?” 得,这主公的心眼着实不大。 刘伯温率先开口道:“王号以秦晋为尊,秦不合适,自然以晋王最佳,主公英明,只是这官署,主公准备在称王之后慢慢准备?” 按道理来说,张扬如果称王,就可以着手建立一套自己的班子,这些官员就是他晋王的所属,和朝廷无关,不过刘伯温敏锐地发现,张扬明显是准备将 此事退后,就如同他那个丞相府官署一般。 张扬点点头道:“我治下人才还是匮乏了一些,朝廷官员尚且不能补足,各部侍郎空缺严重,若是再行抽调,成何体统?” “这里也没有外人,本将不妨与诸位明言,王位终究只是一个过渡,为着日后那个位置做准备,只是如今的朝廷与本将的官署又有何区别,那么麻烦作 甚?” 这是张扬的心里话,他确实觉得把麾下的文武挪来挪去着实有些麻烦,他麾下又不是如曹操一样,有着一般汉室老臣的存在。如果人才富裕,那无非就 是多封一些官罢了,可如今人才明显不够还要这么搞,那不是自找麻烦? 所以,按照他的想法,这种事不妨缓一缓,把底子弄得厚实一些,然后不管是设立晋王官署,还是就势称帝都会顺理成章。 贾诩摇了摇头,难得的主动开口道:“主公之言本来不差,但可曾想过,这许多人盼着主公称王是为了什么?军中将士自然可以靠军功升官受赏,其他 人兢兢业业却该以何晋身?出谋划策还是治理地方?只是这些又该如何与军功相比?” 一连串的问题,听的张扬有些懵,略微思考一番,张扬算是明白了贾诩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张扬将文武分开最大的一个弊端,升官上的不平衡。 本来这个时代文武分界并不是那么清楚,出将入相都是平常,就比如乔玄老头,正儿八经的一个文人,但就是当过太尉这等武官。 但自张扬占据并州以来,隐隐约约在文武之间划了一条线,虽然还是有刘伯温以军师的身份统率大军,但不过是权宜之计。可这是因为刘伯温、田丰、 贾诩等人不会领兵作战吗?那是扯淡,别看刘伯温那战有所失利,但那要看对手是谁,曹操、郭嘉这等组合,张扬都不敢说必胜,刘伯温吃个小亏一点 都不奇怪。相反,和一般将领相比,刘伯温、贾诩领军绝对要比大部分的人来的强。 可张扬并没有让田丰等人领兵,甚至没有随军征战,好处显而易见,他们能够专心于内政,不然的话,并州也没有今日这般兴兴向荣的状态。 但坏处同样很突出,功劳却不是那么的明显,乱世之中,一定是将军们的天下,荀彧、田丰等人一定比不上吕布、赵云这等名将容易被人记住。 问题也随之而来,升官要的是功劳,将军们简单,斩首几级,斩将几员,获得了哪场大胜清清楚楚,但是文官们却没那么容易。算什么呢,安置多少流 民,产出多少粮草?太空泛了些,受到影响的因素也太多,粮草出产多少不光事在人为,老天的脸色同样重要无比,老天不赏脸的话,你就算再努力, 同样也得歉收不是。 说得简单一些,就是影响文官升职的因素太多,也没武将那么明显,很难做到一个平衡,而在官场上做不到平衡,那就意味着会有很多的人不满。 当然,和大部分事情一样,绝对的平衡是不存在的,但是如果你连大致上的平衡都做不到的话,那带来的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最重要的是,文武之间的平衡一旦打破,那带来的后果很可能是灾难性的。 第726章 王礼 文人们一般都喜欢太平盛世,于是也就有了那句着名的马上打天下,岂能马上治天下的明言,还有诸如什么打天下易,治天下难的话,这些基本上是文 人们的自我标榜,自我吹嘘。说这话不过是为了凸显他们的重要性罢了,谁要是真觉得的打天下易,那他的脑子可能有点问题,被驴踢过,被门夹过都 有可能。 相反,武人们更加喜欢乱世,他们自然也有相应的说法作为佐证,什么乱世出英雄之类的话就是他们的自我标榜。原因也简单,太平盛世没有他们发挥 的余地,不打仗怎么把他们显出来? 贾诩就提出了这么一个实实在在的问题,而且张扬本身就把自己归在了武人之中,这天平本来就是倾斜的,如果你再不往另一边压上一个砝码,那后果 可能会很严重。 按照贾诩的心思,此时应该填充一些文人进张扬的王府,国相之类的最好都能齐备,这事不好慢,否则让人等的心焦,这心思就可能会歪。同时这也是 封赏功臣的一个机会,人家兢兢业业,等的不就是升官发财,如今在并州想要发财有些困难,但官总得升一升吧,不然人家图什么? 张扬沉吟半晌,开口道:“此事,本将心中有数,如今还远未到如此地步,文臣未必没有升官的机会,如今本将担心的不是人才太少,而是官位太多, 远的不说,刚刚拿下的凉州本将不得不用些凉州世家为官。一来,自然是安抚凉州本地世家,二来则是并州俊杰不足,若是真有才能,本将还会吝啬赏 赐不成?” “其余的,各部侍郎、从事空缺不少,三公之职如今还得本将一肩担之,中书、门下等省更是连个影子都没,何愁无官可升?” “工部尚书何老虽然资格足够,但其人连字都不识,年纪又不小,不过勉力为之罢了。潼关何等重要,但本将却得用裴潜这个毛头小子来设计建造,本 将若是再分官员进王府,那朝廷还剩下什么?” “说到底,人才依旧不够,事也急不得,诸位以为呢?” 贾诩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他的考虑不能说是空穴来风,但如今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张扬这才笑道:“文和,听闻你家两位公子见识不凡,可愿割爱与本将府中任一从事?还有你那兄长,这都多少年了,还是不愿出仕本将?” 贾诩今年四十余岁,他的长子贾穆和次子贾访如今已经二十来岁,比法正、典满、魏延等人还要大上一些,按道理来说,早就应该出仕,可是贾诩却始 终压制,只是把他们兄弟带在身边教导。 至于贾诩的兄长...倒也是老熟人,当年张扬轻骑前往凉州救援马腾,和他在羌宅中打擂台的那个贾彩便是贾诩的亲兄长。 不过此人在董卓死了之后便返回老家,不愿出仕,张扬因为贾诩的原因,不好逼迫,只能听之任之。 贾诩没想到把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连忙开口道:“犬子愚钝,不堪重要,主公府上之职何等重要,他们怎能胜任?至于兄长,性格颇为执拗,诩也无 能为力。” “也罢,本将却不好强人所难。”张扬摇了摇头道:“尊兄之事便放放,文和不妨传信家中,就言本将给尊兄一个承若,甚时候想出山,本将随时欢迎 。” 贾诩感激涕零道:“诩代兄长多谢主公厚恩。” “至于两位公子,总压制也不是什么好事,正好孝直去了兵部,本将身边连个拟写文书之人都没有,便让两位公子前本将府中认一从事,文和莫要多言 。” 得,这是恩宠,你推辞一次是谦虚,再推辞可就是不识好歹了,难不成这事也要让张扬三请? 贾诩只得应下,道:“多谢主公厚恩。” 田丰适时开口道:“主公,王府官员的填充可以缓缓,但这年关的封赏,是不是放在王礼之后?” 张扬没傻乎乎的问为什么,他思考半天,总算是猜出点田丰的意思来。 田丰的话无非是在让他以晋王的身份对百官和将士进行封赏,如此一来的话,自然能够让受封的官员和将士感念晋王的恩德。虽说哪怕不这么做,众人 也知道这并州是谁在做主,而给他们封赏的又是何人,但能有这么一个光明正大施恩的机会,为什么要放过呢? 张扬有些迟疑道:“王礼的话,怎么也得在年关之后,百官和将士可会有怨言?”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谁都想过个好年,这么吊着的话,难免不会有人心生怨言,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田丰笑道:“主公无需担心此事,称王之事一出,众人必定心中振奋,谁还会在意这些小节?况且,丰想将士和百官们定然也希望得到的是晋王殿下的 封赏不是?” “也好。”早晚都是要封赏的,那就索性晚上一些,张扬没在这件事上犹豫太久,当即点头道:“便按元皓说的办,只是要给百官和将士们说清楚,莫 要有人心生怨言才好。如此一来的话,时间会宽松不少,那便别太焦急,封赏之事不能出错,否则本将怎么有颜面去见那些兢兢业业的官员和在战场上 流血的将士?” 田丰、刘伯温、寇准等人齐齐抱拳道:“我等谨遵主公之命,定当小心谨慎,不出任何差错。” 事说到着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其他的也没啥好说的,只等着举行一个称王之礼,一个热腾腾的晋王便能新鲜出炉。 称王之礼也好办,那是礼部的活,之前也被张扬交代给了沈万三和王俭。其实也就是张扬这个穿越来的家伙,否则谁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一个商人? 不过这事确实是礼部的职责,若是交给别人,礼部的脸面放哪?沈万三不管什么出身,总是张扬亲自任命的礼部尚书,如果连张扬都拆他的台,那这尚 书他还干不干了? 不过张扬还是把田丰也塞进了这个队伍中,原因自然是避免出现纰漏,沈万三是召唤出来的,身份也不高,对这种称王之礼根本不了解,王俭虽然是晋 阳王家之人,但之前身份太低,同样没机会接触这么高规格的礼制。 田丰好上一些,并州田家比晋阳王家高上不少,投靠张扬之前,田丰的职位也不低,见识同样不凡,更何况皇宫中还有一个皇帝和一个太后可以指点, 想来应该不会闹什么笑话。 之后张扬又传令并、凉两州以及河套和草原,命各地太守、守将在王礼期间不准擅离职守。 换句话来说,就是你们该干嘛干嘛,别想着投机倒把,到晋阳来露上一面,否则的话,面是可以露,他张扬甚至能让你的大名传遍治下,可惜是升官还 是降职,那可就不好说了。 把事交代下去,张扬也就不管了,说实话,对这些礼仪,张扬是真的不在意。在他看来,这事很没必要,有这个结果不就成了,搞那么麻烦作甚? 在他的心里,这事绝对没有给官员和将士的封赏重要,因为有这些人支持,你想当皇帝都有可能,但要是没有他们,他哪怕自称为玉皇大帝,除了沦为 众人口中的笑柄之外,又有什么用? 按张扬的话来说,那就是力求简洁,不要铺张浪费,但他麾下的官员明显不这么想。自从沈万三接下这活之后,六部尚书有四部前来跟他打招呼,还有 贾诩这个御史大夫也没有落下,众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都是要把这个王礼弄得庄严肃穆一些。 原因也简单,倒不是想显摆什么,而是如果太过随意的话,怎么能体现出晋王的尊贵和得位的正当?你遮遮掩掩的,莫不是心里有鬼? 剩下没来的两部也简单,其一自然是沈万三自己所在的礼部,另一个则是何老头所在的工部。 说实话,何老头根本没有任何的政治智慧,也根本不适合当官,当个技术人才是他的极限,可惜的是,张扬的麾下实在没人,不得不让他顶上。就像这 次,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也没人来提醒他。工部下属的小吏不必说,他们同样是技术性的人才,政治眼光有限,裴潜则是年龄太轻,考虑 事情根本不周详,一心沉吟在张扬称王这件事中,没考虑其他。 这就导致何老头根本不清楚其他几部的情况,一直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过也好在张扬麾下人才不足,官位空缺很多,工部又不是什么吃香的地方,没人会去找何老头的麻烦,否则官场上的手段可是多得很,足够让何老头 明白,官绝对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过不管下面的人闹成什么样,或者说准备将这个王礼办得多么庄严肃穆,总算是没人来找张扬的麻烦,不然的话,张扬肯定会让他们明白一下,什么 是他娘真正的简单便捷。 第727章 称王前的忙碌 随着张扬即将称王的消息传扬开来,整个晋阳城都热闹了起来。晋阳城中的世家大族翘首相盼,百姓也跟着喜气洋洋,大有赶超过年的架势。 往常的年关其实都过得平平淡淡,毕竟乱世之中,能保住命就不错,心得多大才会乐乐呵呵的去过什么节日?再加上如今的人们能吃饱就算生活和美, 哪有多余的钱财去过年? 但是今年却不同,粮草虽然丰收,不过都支援了凉州,但是官府却没有强征,也没有白要,都按合适的价格给了足够的银钱,每家每户虽说还没到能够 大鱼大肉的地步,但却也能割两斤从草原运来的肥肉,沽二两并州出产的浊酒,一家人好好品味一番。 这个时候传出张扬即将称王的消息,这可是一件地道的喜事,什么是得民心,这便是最好的证明,虽然离得天下还有不小的距离,但这总算是一个极好 的开头不是?不然在这个年头,普通百姓哪管你谁要称王称帝,跟他们又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这个热闹都是有限度的,百姓们受限于自家的生活水平,别说并州的百姓生活有多好,饿不死罢了,不过就这么一点要求,其实并不容易达到。饿 不死的百姓手中有点闲钱,买两斤肉,沽二两酒,呼朋唤友说上两句晋王殿下的好话,这已经算是最大的支持,真要让他们搞什么游行或者请愿,对不 起,大中华的老百姓自古就没这个传统。 而世家大族、文武百官则受限于规则,别管是和世家关系不好的张扬,还是本身就是世家中一员的袁绍,但凡要搞这个一个仪式,大家也都不会弄得太 过夸张。 如果是皇室子弟封王,按程序来说,首先是由皇帝下诏给近臣,比如丞相和三公,讲清楚封王的理由,一般来说,这个理由基本都会很牵强,毕竟皇室 子弟...除了那个尊贵的身份之外,能有什么功劳?像秦王李世民那般的亲王是少数,而且基本上在乱世才有他们用武的余地。太平盛世...哪怕皇帝想 浪费自己的口水,你也总得有让人吹嘘的功绩不是? 而只要不是罪大恶极、恶名昭彰之辈,一般的大臣都不会进行劝谏,多少是皇帝的子侄,这个面子得给,至于说封还诏书,乃至当面劝谏的...这种人 也能当官?哪怕强硬如田丰和魏征都干不出这种事来,海瑞有点可能?但大部分情况来说,没人会去驳皇帝的面子,这件事也完全和荒淫无道扯不上边 ,你去强谏才是真的有病。 原因也简单,这么做不只会得罪皇帝,还会得罪一大票的皇亲国戚,那可是一个马蜂窝,捅一下扎你满头包还是小事,丢了小命可不值当。当然,如果 你能到张扬或者曹操这种位置,这事倒也做得,只是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没人会念你的好,百姓们不关心这个,大臣们理解不了,除了一个跋扈的 名声,你得不到任何的东西。 而一旦丞相和三公没意见,圣旨便会抵达到宗正那,张扬麾下则是礼部,区别不大,职能略有区别,但十分相近。 然后就是准备王礼,也不费什么事,把你的家谱列一列,然后选个良辰吉日,大家欢聚一堂,把圣旨一读,该给的物件都给你,然后你领旨谢恩,大家 皆大欢喜,这事就算完了。 自此之后,一个崭新的王爵就此诞生,之后你该有的国相和下属之类的,皇帝都会给你配齐,也没你自己招揽的余地。 从这一套可以看出,若是在太平时节,封王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也不会有太多的人关注,和百姓更是没有屁的关系,只不过治下百姓的赋税由之前交给 国家变成交给王爷,对他们来说,没有一点影响。 根据汉高祖刘邦的白马之约,也不会有什么异姓王的出现,哪怕皇帝昏庸,满朝的大臣也不可能同意,这也是为什么王莽从安汉公一跃成为了皇帝,直 接跳过了王爷这个步骤。其实称王和称帝已经没多大区别了,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不过张扬这又有不同,王莽是从公爵跳到了皇帝,张扬则是准备从侯爵直接跳到王爵,所以他的称王之礼要盛大的多,因为他不只只是董卓那般的辅政 权臣,还是正儿八经的一镇诸侯,与其说他这是封王之礼,倒不如说这是张扬在向天下人展示他的野心。 之前一直隔着一层窗户纸,不管喜不喜欢张扬,他都没有明确造反的意思,你能骂他是权臣,但不能说他是反贼,但这次称王之后,骂上一句反贼就没 有任何的问题了。 当然,这件事是具有双面性的,不喜欢他的、敌对的,自然要免不了骂上两句乱臣贼子,但支持他的,则能明显的感到振奋之意,工作也有了奔头,毕 竟那可是从龙之臣,能够遗福后代的功劳,一个个崭新的世家可能由此而崛起,谁能不动心? 所以不管张扬愿不愿意,他这个封王之礼都会无比的盛大。 不但要祭拜天地、祖宗,还会有很多的观礼之人。皇帝一定会到场,但是主角却不会是他,也不是太平盛世中那些高高在上的重臣。当然,王印等一众 东西还是会由皇帝赐下,但是基本上是走一个过场而已,这次的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张扬! 正统性毫无疑问,由皇帝刘辩亲自下令,自然不会有任何的问题,虽然这个皇帝本身就是张扬扶上去的,但谁也不能否认刘辩的身份,先帝刘宏的嫡长 子,这个身份可是比许昌那位来得还要正统一些。毕竟那位是董卓扶上去的,关东诸侯还因为此事讨伐过董卓。其实曹操再扶刘协就如同打自己的脸, 如果他知道刘辩没死的话,一定不会火急火燎的将刘协当个宝。 可惜的是,张扬是个坏胚,他一直等到曹操拥立刘协之后才亮出刘辩,这就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径直扇在了曹操的脸上。无奈的是,曹操还只能把牙和 着血吞下去,不然真要再抛弃刘协的话,那他就是又扇自己一个耳光,比张扬那记还要响亮。 而且张扬称王的后果是一系列的,就拿曹操来说,张扬称王了,你称不称?称了,你也坐实了自己乱臣贼子的名号,不称,以后你面对张扬的时候就矮 了一头。 最重要的是,你要凭借这来指责张扬的话,效果不是没有,但却不会太好,聊胜于无罢了。大汉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哪怕是普通百姓都能看出点东西来 ,再想糊弄大家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这段时间张扬很忙,封王的礼仪不需要他来操心,他也不懂,但封赏的事和凉州春耕的事却不是等闲,各地需要的人力物力还是其次,草原的耕牛、驽 马却一定得准备周全,否则很容易失去民心。答应弘农郡百姓的东西也一定要做到,否则这群本来就不怎么乐意被迁徙来的百姓很可能会造反。 而这就导致每天来往于晋阳和各地的官道上的信使络绎不绝,一封封公文堆在张扬的案几上和一座小山没什么区别,这些都很急,他必须迅速的进行甄 别和决断。好在贾诩的两个儿子已经到位,可以帮助他筛选出最为急切的信件,否则的话,哪怕把他劈成两半都不一定够用。 而且张扬虽然明令各郡太守不准赶回晋阳,参加王礼,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晋阳,来往的公文上也难免会夹带一些私货,无非是在告 诉自家主公,您看我们如此勤勉,称王了可不能忘记我们。 这话不能明说,所以一般都很隐晦,而张扬又是个不学无术的主,看起这种东西来无比的费劲。搞到最后,张扬都恨不得拿刀去砍了这些家伙,这么忙 碌的时节还添乱,故意的是不是? 并且随着称王的时日越来越近,沈万三也将流程给报了上来,本来呢,张扬以为这东西随便看看,点个头就行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礼部竟然还要他 事先演练。理由也冠冕堂皇,这么庄严肃穆的时候,主公您要是出点乱子,闹出笑话来,那乐子不是就大发了? 事实证明,这种担心并不是毫无由来,旁的不说,只是那份祭拜天地、祖宗的悼文张扬就有很多字不认识,若是不做准备的话,还真有可能闹出大笑话 。 镇守各地的将军们同样得到了消息,像高顺、徐晃、岳飞这等大将还收敛一些,除了例行公事一般的恭喜之后,不会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但像周仓和裴 元绍这等粗鲁的家伙则直接许多,传来的公文除了恭喜之外,竟然还有人问张扬为何不直接称帝... 不过他们的顺序明显有些没有搞清楚,好歹等张扬称王之后再来恭贺才符合程序嘛。 不过张扬可没有任何喜悦的心思,这一番忙碌下来,张扬差不多每天都是焦头烂额的状态,连老婆孩子都没空搭理了,好在他没什么庞大的后宫,自然 也不会有人争位,来给他添堵,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总的来说,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距离张扬成为晋王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第728章 称王(一) 在众人满心的期待和张扬无尽的痛苦之中,称王的日子终于来临。 这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微风徐徐,虽说年关刚过,天气还有些微寒,但这却影响不了晋阳城中热情的人们。不管是官员、世家还是百姓,在这一 天都不约而同的走出家门,汇聚进了观礼的大军之中。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哪怕是一直和张扬不算对付的世家也同样如此,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你的身家小命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再不温顺一些怎 么行? 再者说,张扬称王的过程基本上和世家的关系有所缓和,甚至张扬称王都是由他们来最先推动的,这便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去高兴, 不是吗? 不得不说的是,刘伯温的本事真的没得说,作为一个顶级军师,他对天文的了解绝对是大师级的,能不能比过诸葛亮张扬不清楚,不过绝对要比后世的 天气预报来得还要准确一些。 别看他有些神神叨叨的,但这选定的日子还真没话说,若是选好的日子下着狂风暴雨,大雪冰雹,不管成不成功,总会让大家第一感觉便不好。在这个 迷信的时代,这种事可不能小看,否则的话,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还真不好说。 这种事在历史上不是没有出现过,毕竟哪怕本事再精,也会有个意外不是?老天爷可不会管你今天要干什么,该下雨的时候绝对不会犹豫,该刮风的时 候也绝对不会缓和。 如果真要是倒霉,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你准备好的仪式还不能取消,毕竟这么大的事,可不能说你办就办,不办就拉倒,真要这么玩,你还能有什么威 信? 若真是如此,你一路顺顺当当也还罢了,也不会有人太过吹毛求疵,但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那事可就大发了。自诩为正义的史官不会放过这一个绝好 的素材,而史书中就有不少这种记载。甚至有心之人同样会借助这个机会兴风作浪,太平盛世便说上天示警,战乱时节便说权臣当道,总之为了他们不 可告人的目的,怎么说有利于自己,编就是了。 张扬称王的流程注定与太平盛世不同,也不可能与袁术那个倒霉家伙相同。 袁术是称帝,比张扬的等级更高一层,声势同样也更为浩大,整个扬州都被他调动了起来,各地祥瑞几乎没有断过。但这些却掩盖不了袁术得位不正的 事实,一个传国玉玺再加一句含糊其辞的谶语无论如何也证实不了袁术称帝的正义性。 而且袁术称帝除了为了这个名号之外,设置官署同样也是重中之重,毕竟一个太尉和一个皇帝所能封的官,差距还是有些大,不是吗? 张扬和他不一样,刘辩的存在使得张扬在大义的名分上没有任何的欠缺之处,而且如今并州的官员算得上齐备,张扬又没有填充王府的打算,升官是必 须的,但却不需要什么都从头开始,算是比袁术简便不少。 不过两人的礼仪却还是有相同之处,那就是除了祭祀列祖列宗之外,还要祭祀天地。 这在太平时节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有这个资格的只有皇帝和太子,甚至碰见些权力欲重,多疑的皇帝时,太子也不会有这个资格,其他人,哪怕是皇 帝的儿子封王,那也只是祭祀一下祖宗。否则的话,就是逾礼,老学究会跳出来喷你不说,皇帝也会担心你是否有什么不轨的心思。皇家从来不是一个 讲究亲情的地方,李世民要是顾念亲情的话,也不会有后来的唐太宗,只会有一个战功赫赫却突然暴毙的秦王。 皇家就是如此残酷,兄弟父子,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罢了。 张扬没这个担忧,别说祭拜天地,哪怕是他把整个晋阳城乃至并州的百姓全部召集起来祭拜他自己,刘辩也不会有任何的话说。这江山终究已经不是刘 家的了,张扬爱怎么折腾是他的事。刘辩很清楚自己的任务,那就是站好大汉皇帝的这最后一班,安心当一个听话乖巧的傀儡,在一个合适的机会让出 自己的位置,那他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之后是死是活,是被囚禁一生,还是富足无忧,那他都无法决定,只能听张扬的安排。 张扬之前的生活很忙碌,这一天更是别想闲下来。 天还没亮,张扬便爬了起来,草草扒上两口早饭,然后开始穿戴打扮。当然,此时的他还不能穿晋王的那身行头,可也别想顶盔戴甲或是身着官袍。 从皇帝赐下便从来没穿过的武威侯行头被拿了出来,在大乔的忙碌下开始一件件往身上穿戴,口中还不断地交代着需要注意的事,深怕他忘记。甚至就 连张征和乔老头都赶了来,在一旁不断帮腔,深怕张扬不当回儿事,捅出什么篓子。 乔老头对张扬依旧没什么好脸,本来他是不愿来的,不过远在张掖的蔡邕一封信打动了他。他可以不给张扬面子,但蔡邕的面子他却不会驳,再者说, 终究是自家女婿,若说一点帮衬的心思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听着耳边不停的念叨,张扬有些发怵,这还只是称王,如果是称帝...这几位会不会把他念叨疯? 丞相府中同样无比热闹,亲兵们要把守各处,虽说不太可能会有人在这个时间来捣乱,但万一呢?上次刺杀的事让张扬的亲兵颜面大失,如果再来上这 么一次,不需要张扬开口,哪怕他们自己都没脸继续干亲兵这个十分有前途的职业了。 典韦和裴元庆肯定是要随行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洛阳统军的马超和刚刚召唤出来不久,还没有露脸机会的呼延灼也进入了进来,就凭这个阵容, 完全能够去打一场小规模的大战,但今天只是张扬的亲兵而已,可见晋阳城中的文武对这个仪式有多么看重。 孟拱和小将郝昭两人一内一外,负责晋阳城的城防,防止有百姓出现互相推搡造成的事故,毕竟今天是喜事,见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因为皇帝刘辩同样也要到现场,所以张济和张绣叔侄也动了起来,带领着他们麾下的三千将士来保证刘辩的安全。他们也很尽心,倒不是说对张扬或者 刘辩有多么忠心,而是出现意外的话,他们可不觉得张扬会网开一面,宽恕他们。 事实也确实如此,虽说张扬的疑心已经不想原来那么重,但对于这种不稳定的因素,有机会的话,为什么不把这个威胁彻底扼杀呢? 总的来说,别看晋阳城中如今有些乱哄哄,但不管是哪都安排的十分妥当,目的自然是在这一天将这封王之平平安安的办下来。 将士们显然也明白这一天的重要性,并没有敷衍了事,作为最受将士拥戴的张扬,最不需要担心的也是这群将士。如果真有人来捣乱的话,张扬一点都 不会怀疑这群骄兵悍将将他们撕碎的决心。 相比于武将们的忙碌和紧张,文官们则轻松不少,除了礼部官员之外,其余的官员只是负责观礼和等待他们的封赏,他们只需要在指定的时间之前,赶 到给他们安置好的地方,等着见证一位王者的诞生便可,其余的,并不需要他们来操心。 当然,这说的是普通官员,像田丰、寇准、刘伯温这种大佬级别的官员自然也不会清闲,刘伯温作为兵部尚书,自然要负责统筹这些大军,张扬没时间 顾及这些的时候,他必须得挺身而出,担起这个责任。 好在刘伯温在军中的威望很高,不需要担心指挥不动这群骄兵悍将。 田丰作为吏部大佬,则要安置官员们,不让他们出现什么意外。 总得来说,就是如今的晋阳城中基本没有一个闲人,所有人都在尽着自己的职责。 丞相府中同样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仆人们都在尽着自己的职责,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扬的地位越高,他们的好处也就越大,没有人会在这 个时候不长眼,搞一些事情出来。 他们得为今晚的宴席做好准备,晋阳城中的官员基本都会到场,若是少了座位...那后果可是会很可怕的。 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忙碌却有井然有序,而时间也在悄悄溜走,之前定好的吉时即将到来。 第729章 称王(二) 大乔在给张扬穿戴完毕之后,带着张征转身离去,今天的她同样不清闲,丞相府中的事都得由她来负责,尤其是在张扬离开之后,这府中最大的人就是 她,可一点都不轻松。 张扬则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心中升起一阵怪异的感觉。 盔甲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熟悉的装束,官服也不算陌生,毕竟不是在打仗的时候,他基本都会穿着官服出席一些正式的场合,但这身侯爵的服侍却 让他感觉挺新鲜。 侯服上衣下裳,是这个时代最正式的礼服,矩领,宽袖,无纽扣,用腰带系于腰间,若是早些年的话,裤子连裆都没有,不过到东汉末年的时候,有裆 裤已经出现,否则张扬可会十分的难受。 衣服上绣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十分华丽,头上带着和皇帝样式差不多的冕冠,不过皇帝的是十二旒,旒前系着的也是白玉珠。而张扬这个只有五旒, 系的也是黑玉珠。 但只要今天一过,张扬便可以换成七旒冕冠,珠子也能换成青色,除了皇帝那顶之外,最尊贵的一种样式。 不过张扬对这个东西却不太感冒,因为这东西重就算了,毕竟头盔也不轻,但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十分晃眼睛。张扬甚至在想,这个东西若是有节奏 一些,是不是能像后世催眠大师的怀表一般,让人不知不觉的睡着? 唯一的好消息是,经过张扬那次割发以代首的表演之后,他的头发如今还不算太长,半长不短的挽在脑袋上便可,不需要像女人的发髻一般高高隆起。 总体来说,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自己穿起来像模像样,不会给人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以张扬挺拔的身板,加上浑身的杀气和日渐浓重的威严,配合着这套衣服,凭空便多出了几分威严肃穆的感觉。 自得的笑了笑,张扬心中有些得意,看来自己还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他娘什么都好看,不知道将那身王服套上又会是怎样的感觉? 没等张扬自恋多久,一脸严肃的典韦躬身而入,右拳撞胸道:“主公,时辰已到,您看...” 张扬也没啥可看的,时辰到了,出发就是。大手一挥,丞相府中除了留守的亲兵之外所部都行动了起来,大队人马在张扬的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地从 丞相府起行。 晋阳城早已苏醒,虽然有不少人提前赶到了举办典礼的地点,但仍有不少人在大街上等候,希望能一堵并、凉两州之主的风采。 晋阳城的守军把守在通往皇城的道路两旁,一个个站得笔直,尤其是在张扬出现之后,每个人都自觉地将自己本就如同标杆一般的身躯挺直了三分,希 望能给主公留下一个最好的影响,不要丢了并州军的脸面。 百姓则站在他们的身后围观,这事并没有被禁止,所有只要不往前拥挤的话,不会有人去管他们。得益于张扬从黄巾军时就不准劫掠百姓的命令,并州 军和百姓的关系并不差,虽然没有什么军民鱼水情,但说上一句秋毫无犯,相安无事绝对不过分。 百姓们并不会太过惧怕将士,而将士们也不会去和百姓耍自己的威风,乱世之中,尤其是张扬麾下的将士,心气都被张扬培养的比较高,根本不屑于去 欺辱百姓来显示自己的强悍。至于以良冒功那更不存在,这在并州军中是最受鄙视的行为,没人会冒着被所有同僚鄙视的风险去干这事。 张扬所到之处,道路两旁的百姓便会自觉地躬身,大汉不兴跪礼,所以这就是最高的礼遇。 称颂之声不断传入耳畔,张扬有些得意,这些他可没有提前安排,完全是百姓们自发做出的行为,这就是人心! 不知道袁术称帝的时候,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场景,百姓可会夹道欢迎,又是否真心实意? 想来也不可能,袁家那哥俩都是好大喜功的性格,扬州的百姓又没沾他袁术什么光,反倒是苦受了不少,想来也不可能像如今这般自觉才是。哪怕有所 表现,也应当是被逼迫的。 想到这里,张扬的目光中少了一些得意,多了一些感慨,这就是百姓,淳朴、善良又容易满足... 张扬这正感慨呢,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有些无语。 一些百姓竟然拿着去道馆中上的香在路旁点了起来,而且这些人还不在少数,一时之间,整个长街上烟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 张扬却没感觉到美,只有一种膈应。知道的这是焚香祷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张大将军战死了呢。虽说百姓是出于好意,准备沾沾晋王殿下的福气, 可这种方式却让张扬有点无法接受。 不过他也没法说什么,难不成在这个大喜的日子大吼一句,老子还没死呢,不准点香?那也太煞风景了,张扬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只能装看不见,这一刻,张大将军化身为一个瞎子,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一双眸子直视前方,看起来无比庄严。 一路上畅通无阻,也没什么不长眼的刺客,更没有什么心怀汉室的百姓前来阻路,很顺利的便来到了皇城之前。 这一次,张扬没有再失礼,在宫门前甩镫下马,汇合早已等在这里的沈万三、田丰等人之后,没做任何的停留,径直步入皇宫之中。 嘉德殿前,刘辩一身龙袍,早已再次等候多时,张扬一到,自然是率先拜见皇帝,随后沈万三亲自上阵,宣读早已写好的策命。 内容不复杂,只是用词考究,没有一定的文学素养,一般人根本听不懂,这其中就包括不学无术的张扬本人。 不过好在也没人去逼他搞清楚这东西在说什么,算是一个好消息。 漫长的等待之中,沈万三抑扬顿挫的最后一个字落下,一旁的王俭立刻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策、宝等物奉上。 策就是丹书铁券一般的东西,上面刻着时间、事件,而宝自然是王印,其余的就是一些礼器,比如车驾、伞盖之类的东西,不过张扬之前有权臣套餐加 九锡,那些东西的规格可是按照皇帝来的,比这诸侯王的可要高一级,所以这些东西其实并不重要。 然后张扬领旨谢恩,祭拜天地和列祖列宗,将那早已背诵好的悼文念完,总算是没出一点乱子。 事情到这基本就算是完了,再隆重也不过如此,再搞可就不只要超过王礼的范畴,甚至连禅让都要超过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扬却觉得有些怅然若失,索然无味,这种戏码实在让人难以产生自豪的感觉,与这种自导自演的戏码相比,张扬其实更喜欢来一场大胜。看着满地敌 人的尸首,那种感觉才能让人生出一股豪情,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靠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来寻求什么豪情。 不过自古以来所有的权臣应该都是如此,又有多少人会陶醉于这个过程,人们看重的只不过是最后的结果罢了。 想找人说上两句,可身旁只有皇帝刘辩,若是和刘辩开口的话,未免会有显摆的嫌疑,而且张扬其实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软一些,显得自己矫情,会 让刘辩觉得自己得了便宜又卖乖。硬一些,则难免咄咄逼人。交心自然是不可能的,其余的话也没什么说的必要。 刘辩不知道张扬在这愁肠百结,开口提醒道:“晋王,该去偏殿之中更换王服了。” 张扬突然被惊醒,笑了笑,不管觉得有意思还是没意思,这场戏都得继续演下去,做人要有始有终不是? 因为这场戏并不是演给他自己看的,而是除了他之外,基本上所有人都希望看到这样的一出戏码,他作为主公,必须得满足大家不是? 张扬一挥手,众人簇拥着他进入一旁的偏殿之中,换上刚刚到手的王服,出来再次向刘辩拜谢之后,重新向着皇城的正门而去。 皇宫不可能为了这次封王把所有的大门全打开,毕竟那样也太不安全了,若是有一两个心怀不轨之人,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一行人重新来到正门前的广场上,晋阳城所有的官吏和将军们都等在这里,因为今天不只是张扬封王的日子,同样也是对他们封赏的时刻,哪怕不关心 主公的爵位,那也总得关心关心自己的官职不是? 张扬缓步登上高台,等待着沈万三重新将皇帝的策命重新宣读给台下的低级官员和门外的百姓。 待沈万三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张扬踏前一步,大吼道:“诸位,孤今日封王,尔等同样也有封赏!” 欢呼声瞬间淹没了整个皇宫,官员们大多是为了自家的官位而欣喜,城外的百姓则是为了张扬而欢呼,刹那之间,真的有一些普天同庆的意味。 紧接着便是封赏的宣读,此事用不着张扬自己来,他的目光遥望远方,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能够穿透重重迷雾,看透未来一般。 第730章 坐蜡 封王的过程其实谈不上繁琐,离着真正的隆重也有不少的距离,甚至当年张扬在祭奠管亥和阵亡将士都比这一次要来得慷慨激昂。 但是它并不是毫无意义,这是一个阶段性的总结,是众人期盼的结果,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甚至是世家大族为什么这么期盼张扬称王? 俗话说的好,蛇无头不行,当然,这不是说张扬不称王,大家就没有一个首领,而是有了王爵之后,大家的目标能够更加清晰,办起事来也更有奔头。 并州世家则是为了和张扬缓和关系,眼看着张扬并州之主的位置越来越稳,甚至有席卷天下的倾向,若是再不将本来若即若离的关系缓和一下,真当张 扬定鼎天下,他们还有活路吗? 这其实和行军作战是一个道理,如果目标不够明确的话,这仗怎么打?众人难免会不知所措,这仗也就很难打赢,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而最大的收获同样也不是张扬的脑袋上多了一顶王冠,而是随着张扬称王传遍天下,这大义的名分会不自觉地向张扬倾斜,大汉这残破的身躯也会随着 张扬称王变得更加支离破碎。同时,张扬也给袁绍、刘表等人做了一个很好的榜样,张扬称王了,他们呢?称王已经到来,那称帝呢? 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刘表、刘璋等刘氏子孙暂且不说,同样拥有皇帝的曹操也暂且不说,袁绍、吕布、孙策等人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如果他们也开 始称王称帝,那皇帝的大义名分会被削弱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这点对张扬的影响不大,因为天下诸侯承认刘辩的并不多,但对曹操来说肯定是一个 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而且按照既有的规则,袁绍、吕布等人想称王肯定需要得到两位皇帝之一的认可,如此才具备大义的名分。 张扬就是把这么一个问题扔给了曹操,这些人的称王请求送上来,你准不准?准了,皇帝大义的名分被无限削弱,而且那些汉室老臣也可能会不满,不 准,这些诸侯很可能就会转而请求刘辩的允许。 张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因为他们只要得到刘辩的认可而称王,那以后面对张扬便失去了大义的名分。虽说这个东西的用处已经不那么大,但 好过没有不是? 旁的不说,至少并州出现一位晋王的消息将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四野,此时的效果可能没多少,但在以后攻城略地的时候,可能对一些人而言,归于晋 王殿下的麾下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好处着实不少,也不需要一一去细表,否则乱世之中,大家也不会这么在意大义的名分,原本历史上的曹操也不会那么的占便宜。 当然,坏处同样也有。第一,一顶乱臣贼子,欺负孤儿寡母的名头绝对跑不了。想想历史上的曹操,张扬就能猜出自己以后会是一个怎样的名声,不过 情况还有些许的不同。曹魏终究没有定鼎天下,否则曹操的名声绝对不会像后世那般,而他张扬如果能够定鼎天下,名声也会变得不同。历史是由胜利 者书写的嘛,张扬可不是什么圣人,美化一下自己又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所有的退路算是完全断绝,虽说之前也没啥退路,但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但称王之后便不可能了。毕竟这顶大帽子已经戴在了头上,以后 不管谁捉住你定然都不会放虎归山,甚至不会接受你的投降,只有摘下你的脑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不过这点对张扬来说同样无所谓,他本来不就不是一个甘为人下之人,若是真有一天败了,那他情愿跑到草原去当马贼也不会选择投降。 礼毕,新鲜出炉的晋王殿下打道回府,而那丞相府上的牌匾也在第一时间换成了晋王府,过程顺利无比,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也没人出来捣乱,算是 开了一个好头。 而封赏的结束也让张扬忙碌的生活停了下来,眼前唯一还紧要的事就是两州的春耕,所以张扬准备亲自前往凉州一趟,除了监督春耕之外,也是让凉州 百姓沐浴一下晋王殿下的恩泽。 ... 沛国相县曹军大营。 这个年对于曹操来说并不是那么舒服,虽然大雪阻隔了吕布攻伐的脚步,但他却不敢随意返回许昌,否则的话,凭借陈宫的智慧一定不会放过这么一个 绝好的机会。 好在许昌有荀彧坐镇,这位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为曹操稳定着后方的局势,别看历史上他的名声不如郭嘉出彩,但论重要性,曹操的麾下没有一人可 与其相比。 县衙大堂之中,暖意浓浓,并州出产的无烟煤十分好用,哪怕曹操并不想用钱财来支援张扬,可该买的东西却不能不花钱,否则将士们真的因为受冷而 大规模减员,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曹操低头看着豫州和兖州的舆图,神情有些沉重,吕布的兵力比他多,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虽说曹操在取得豫州和收拢袁术败兵之后,兵力不足的缺点已经有了很大的缓解,但是这两州作为中原,接壤的地方实在太多,张扬、袁绍、刘表、孙 策,不管是哪个方向都需要囤积重兵来防御,这就导致曹操能够动用的兵力实在有限的很。 而吕布的顾虑却很少,向北抵挡青州袁绍,向南防备孙策便可。所以两军目前的实力对比是吕布军五万人,曹操则只有三万多,这还是算上宋江、朱元 璋、杨坚三人的兵力之后,否则的话,曹操的兵力将会听着很可怜。 这仗不好打,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不论吕布的人品如何,他的勇武和用兵却始终无法忽略。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和统帅,但他却是一个优秀的将领 ,小规模的战役上,不敢说能比张扬强,但至少不会比马超要差。 年关已过,春暖花开就在眼前,两军重新开启大战的日子不会太远,若是再不做准备的话,这场大战将会十分的难打。 “主公,出事了。”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曹操猛然抬头,只见荀攸和郭嘉两人联袂而来,荀攸率先开口道:“主公,数日之前,张扬在晋阳进位为晋王。” “什...什么?” 饶是曹操见惯了风雨,此刻都有一种不敢置信的感觉,看着荀攸的眼神中充满着惊恐,还有一丝希望。 希望...自然是希望荀攸能开口说自己是开玩笑的,根本没有这回事。 曹操何等的聪明,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这事所带来的后果想了个清清楚楚,他现在甚至能猜到袁绍、刘表、刘璋、孙策等人的使者正在前往许昌的路 上,目的自然是请求封王! 可惜的是,荀攸的面色依旧凝重,重重点了点头,示意曹操没有听错之外,又继续道:“不只如此,另外吕布的使者已经抵达晋阳,弘农王下诏,封吕 布为齐王。” 这场仗更加艰难了,这是曹操的第一感觉。只等吕布进位为齐王,他将失去大义的名分,无法用此来号召百姓,无法冠冕堂皇地告诉麾下将士,他们是 来讨伐叛逆的,这后果... “他怎么敢!”曹操勃然大怒,嘶吼道:“汉室虽然衰微,却还没有灭亡,他这么做,不怕再次促成讨伐他的联军吗?” 曹操没说他是谁,但荀攸和郭嘉却都清楚,除了张扬,还能有谁,吕布吗?别看曹操这些时日一直在研究舆图,但和对阵张扬时的紧张、肃穆不同,曹 操并没有太过忧虑,哪怕兵力除了劣势也是如此,但如今,他却无法再淡定下去了。 郭嘉苦涩一笑,道:“主公,不可能了,谁能抵挡王位的诱惑,袁绍、刘表等人同样希望能够封王,好抵消主公拥立陛下所带来大义的压制,怎会去讨 伐张扬?” “那该如何,由着他们称王不成?今日是称王,明日便可能是称帝,到时候天下各处都是皇帝,我等拥立陛下还有什么意义?” 郭嘉摇摇头,曹操的心态明显已经崩溃,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但是他作为臣子必须保持冷静,否则的话,后果可是会很可怕。 “主公多虑了,王确实可以封很多,但目前能够称帝的唯有主公和张扬两人,其余人若是称帝,缺少大义的名分,就如同之前的袁术一般,无需多虑。 ” 深吸一口气,曹操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口问道:“那该如何,若是本相所料不差的话,袁本初、刘景升等人的使者如今都在向着许昌狂奔,若是 本相不答应,他们一定会转而去晋阳,到那时,众叛亲离的将不会是张扬,而是本相。” 曹操说的一点都没错,封王不可能是谁封都行,简单来说,这是一个从属的关系,就比如曹操不允许袁绍封王,而他在晋阳达到目的的话,就等于说袁 绍从属于并州的刘辩。以后他如果想对并州用兵,那就是以下犯上,就是作乱,大义上便先天处于下风。 当然,这个问题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矫诏,痛批张扬把持朝政、劫持天子等等,然后就可以起兵。 但是一般而言,没有必胜的把握并不会使出这招,因为这是大义之争,不死不休,用出这个借口就基本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 人会用。而在这之前,这个从属关系会一直成立,大义的压制还是很有用的。 “主公,准了他们又如何?” 第731章 又整幺蛾子 “准了?”曹操抬眼打量了郭嘉一下,在发现他十分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后,这才开口道:“高祖白马之约,异姓不得封王,不过对天下诸侯 来说这是一句废话,但对那班人来说,这是祖制,是不能改变的,本相若是准了,他们会如何?” 他们...郭嘉十分清楚曹操说的他们就是许昌城以杨赐为首的汉室老臣。 冷笑一声,郭嘉开口道:“那便把此事推给他们,若是他们能想出办法来,那自然是皆大欢喜,我们也乐得坐看其成,天下也就只有张扬和吕布两个叛 逆,若是想不出办法来,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阻拦?” “不妥。” 严格来说,荀家也是保皇派,虽然荀攸不像荀彧那般坚定,但他还是开口道:“那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嘴上的功夫却是了得,若是他们以丞相把持权柄 为借口,要求丞相还政陛下,又该如何?”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郭嘉脸上的神色十分冰冷,“主公不妨传令文若,将接待各诸侯使者的事交给那些人负责,待他们毫无办法的时候,我们再接 过来,到时候他们自然没话说。若是还敢阻拦的话,那就少不得要下重手了。情况危急到如此地步,天下也就主公还在兢兢业业地辅佐陛下,保持着汉 室的威严,若是他们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那算什么汉室老臣,不过一群打着汉室名义期望能够把持朝政的家伙罢了,对于这等人,何需留手?” “也罢。”略微思考片刻,曹操无奈的发现如今这种情况,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答应道:“公达,立刻传令文若,便按奉孝说的办。” “遵命!” 荀攸应诺一声,转身离去,而大堂之上只剩下曹操和郭嘉两人。 郭嘉起身,对曹操郑重一礼,道:“臣请主公晋王位!” “嗯?”曹操楞了一下,半晌才道:“奉孝,你怎么...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郭汜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梗着脖子道:“张扬做得,吕布做得,袁绍做得,甚至连刘表、刘璋都做得,为何主公做不得?况且主公若 不晋王位,以后如何和张扬等人对敌作战,名分上天然便低上一等吗?” “这...”若说曹操没有这个心思,那是胡扯,毕竟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谁都没有退路。曹操若是敢说他的志向是辅佐刘协统一天下,然后还政刘协, 那郭嘉肯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哪怕寻找一个深山老林了此残生也不会再跟着曹操瞎搞。 原因也简单,倒不是说他郭嘉一天就想着造反,成为开国功臣,然后蒙荫子孙,而是这么做的下场基本只有死路一条,得势之后的刘协为了铲除后患, 一定不会放过你,既然如此的话,他为什么还要跟着你干这注定会丢掉脑袋的活计? 曹操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平定天下之后,交还大权就能继续做他的安汉功臣,只是他也有顾虑,和全天下所有的诸侯都不一样,基本上所有的汉室老臣 ,不管是真的忠于汉室,还是有着自己谋划,这等人基本都在他的麾下,他不能不考虑这方面的因素。 远的不说,他如果要称王,怎么对荀氏叔侄开口?这叔侄俩辅佐他,就是认定他是能够振兴汉室之人,如今连他都要称王的话,那让叔侄俩怎么想? “旁的不说,文若和公达会如何想?” 不得不说,曹操如今离不了这叔侄俩,一个后方的定海神针,一个则是曹操的耳朵和眼睛,荀攸倒还罢了,情报工作郭嘉随时能接过来,虽然会有一点 麻烦,但问题不大,但是荀彧...谁能代替他? 按能力来说,诸葛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是诸葛亮的年纪、出身、资历都不足以承担如此重任。远的不说,许昌城内曹氏和夏侯氏的宗亲没人敢在荀 彧的面前呲牙,诸葛亮可有这样的威望? 没有,诸葛亮压制朱灵和路昭两人都艰难无比,想让他压制曹仁和夏侯渊...十年之后可能有点机会,现在嘛,想都别想。 其他人,程昱倒是有足够的威望,老头脾气也倔,性格刚硬,确实是个好选择,但是老头的年纪已经不小,如此操劳可能承受?而且论能力,程昱还是 不如荀彧和诸葛亮。若是他曹操征战在外,老巢却状况不断,那怎么成? 所以说,到现在为止,曹操的手中并没有一个能够完美替代荀彧的人,自然也不好触及荀彧的底线。 “公达开明,想来没什么问题,至于文若...”郭嘉一咬牙道:“主公无需担心,嘉自去与文若分说,定要让他答应。” “也罢。”曹操也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人,当下便道:“既然如此,那奉孝便回一趟许昌,我另外再命公仁入宫请示圣意如何?” 董昭这些日子一来已经得到了曹操的信任,虽然能力比之郭嘉、诸葛亮等人差得不少,但也并非不能用,至少出使刘表便做得很好,由他去跟刘协谈是 个不错的选择。 “主公英明,事不宜迟,嘉这便立刻赶回许昌。” 曹操点点头,朝堂外大喝道:“许褚何在?” “末将在!” “分五百虎卫护送奉孝和公仁返回洛阳。” “遵命!” ... “我...孤跟军师打赌,曹孟德现在一定焦头烂额,说不定还在痛骂孤王,军师以为呢?” 张扬面带笑意地对着一旁的刘伯温开口,新晋的晋王殿下和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如今要称孤道寡,他还有些不习惯之外,其他的地方没有什么 区别。 “大王所言甚是,汉室那般老臣可不好说话,朱元璋和杨坚野心勃勃,同样也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袁绍等人的使者想必已经上路,相信用不了多久,许 昌城就会变得十分热闹。” 主臣两人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不过却也无可厚非,能给最大的敌人添点麻烦,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是吗? 不过随意谈论两句也就是了,若是抓着不放,则难免有点小人得志的意味,这可不是一位王者该干的事。 收敛了笑容,张扬郑重道:“伯温,如今王礼已毕,封赏也已经完成,想来近日也无甚大战,只是兵部却不可因为没有战事便放松下来,该操练的,不 要歇着,南阳迁徙来的百姓...命小七择三五千精壮操练着,弘农郡颇为重要,不能有失。另外赐下去的封赏要命专人监督,确保都分发到每一个有功 将士的手中,战陨之人则送到亲人的手中,谁若是敢贪墨,莫要犹豫,命刑部严惩,莫要让将士们在战场上流血,到头来该有的功劳却被一群蛀虫一般 的东西所窃取。” “大王放心,此事臣一定命人严加监督,若是真有人胆敢如此,刑部又不作为的话,那基便亲提宝剑上他钟元常府上要个说法,否则誓不罢休!” 张扬点点头,对于刘伯温的人品,他还是相信的,再者说,这么重要的事,他三令五申不说,底下的将军们自然也不肯手下的士卒吃亏,若是真有贪墨 的事发生,相信如杨七郎等暴脾气的家伙一定会提枪上门,不管是谁想伸手,都得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这等猛将的对手。 “孤想去凉州转转...” 不动声色之间,张扬又扔下一颗重磅炸弹,把刘伯温震得不轻。刘伯温现在很想对张扬说,我的大王啊,咱刚刚登上这个王位,屁股坐热了吗?能不能 安稳一些,你总这么搞,我们的心脏可不一定承受得住。 可话终究不能这么说,沉思片刻,刘伯温问道:“大王去凉州作甚,可是不放心景略?” 张扬摇摇头,道:“景略的本事,孤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凉州新定,春耕在即,景略必定忙得焦头烂额,他那又没什么帮手,孤便想着去看看。有孤在 ,景略也好放开手脚不是?另外,也让凉州的人们见一见王旗,顺便去张掖看一看西域的情况。” 得,这位和上次去上党用的理由都差不多,无非是宣威,称王之后巡视一下刚刚归附的领地,沿途还能接见一下凉州的官员,让大家都感受一下王者之 威,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举动。 不过凭借刘伯温对张扬的了解,事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您老人家又不通内政,王猛那人手不够,你去了能帮什么忙?再者说,你去了,他是招待你,还 是处理公务? 不过只是一看张扬的样子,他就清楚,张扬心意已定,想劝是劝不回来了。 其实呢,出去一趟也好,凉州毕竟和并州不同,能有张扬坐镇,对王猛来说确实有一些帮助,况且乱世之中的王者,想让他们坐镇中央,指挥四方基本 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张扬这个把自己当成一员武将的晋王? “此事,大王是不是和元皓商量一下?” 自己不行,那就推一个行的人出来,想想田丰喷人的本事,刘伯温的脸上挂起了一丝笑意,主公称王后第一次被喷,想来应该很精彩? 提起田丰,张扬的脸色有些难看,心虚道:“元皓要处置新晋官员,安排人手,春耕的事也要操心,这些日子十分忙碌,便不要打扰他了吧?” “大王想要出行,臣这里并没有异议,只是如此大事,总得知会一下元皓,否则大王突然不见,这叫众人如何想?” “也好。” 张扬勉强应了下来,他心里清楚,想要瞒过田丰偷跑是不可能的,之所以先跟刘伯温说,就是希望刘伯温能够去和田丰通个气,若是能说服田丰那可就 太好了,但是刘伯温明显没上他的当,看来想要出门,田丰这关无论如何都得走上一遭... 第732章 有喜 回到后宅,张扬仍旧在心中想着这事,以至于吃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险些闹出晋王殿下吃饭吃到鼻孔里的大笑话来。 刚刚出炉不久的晋王妃大乔看着自家丈夫,开口问道:“夫君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张扬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问大乔道:“你说,该怎么说服田丰那个倔老头?” “扑哧。” 大乔还没说话,一旁吃得正欢的张征听到自己的父亲说他老师是倔老头,不由没憋住,笑了出来。 张扬有些尴尬,开口教训儿子道:“好好吃饭,大人说话小孩少听。” 得,你说话那么大声,我倒是不想听,但耳朵能闭住吗? 张征撇撇嘴,继续和自己面前的饭菜较劲,不想搭理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爹。 大乔则有些疑惑,开口道:“夫君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妾身听说田尚书为人刚直,但却并非不知变通,若是正事的话,想必其应该不会劝阻才是 。” 话有些委婉,正事田丰不会劝阻,那需要说服的...你莫不是又在搞幺蛾子? 张扬有些不爽,被刘伯温说也就罢了,怎么自家婆娘也这么说,他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玩,难不成每天都呆在这晋阳城里就是一个合格的君王?那他 和刘辩有什么区别。 倒霉的刘辩又成了反面教材,不过张扬的想法确实不太妥当,毕竟刘辩是个傀儡,连皇宫都出不了,你张扬又不是,哪怕在晋阳城中呆着,你也是大权 在握,有什么可比性? 不过张扬却不会跟自家婆娘发火,欺负女人可算不得什么本事。 看着张扬的脸色有些发黑,大乔立刻改口道:“不知夫君准备做何事怕田尚书不同意?” 张扬若无其事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准备去凉州一趟罢了。” 大乔心中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去凉州作甚,可是又有战事?” “没有,只是春耕将近,准备去巡视一番罢了,顺道去看看岳丈,也不知西域情况如何,岳丈年纪不小,凉州的天气又颇为恶劣,不去看看我不放心。 ” 跟自家人说话,张扬也不会去摆什么晋王的谱,所以并没有称孤道寡,还是以我自称。 不等大乔说话,一旁的张征却来了兴趣,连忙道:“爹,我也要去看外大父。” “胡闹,为父又不是去玩...”话说到一半,张扬突然眼珠子一转,道:“征儿,你若是能说服你那老师,为父便带你去,如何?” 一听张扬这话,张征立刻蔫了,要说他那四个老师,他最怕谁,一定不是武艺最为高强的典韦,也不会是阴沉神秘的贾诩,更不是颇为和善的刘伯温, 恰恰就是刚正不阿,十分严肃的田丰。 让他去和田丰谈这种事,他觉得可能还是被罚抄书来得痛快一些。 大乔有些无奈地看着这父子俩,暗自有些无语,坑老子的儿子看过不少,但坑儿子的爹还真是第一次见。 “要妾身来说,夫君此去也是正事,蔡翁远在张掖,确实应该去看看,田尚书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未必会拒绝,夫君以为呢?” 对于大乔这番话,张扬不敢苟同,上次去上党的时候大乔还在扬州,自然不清楚情况。要知道上次只不过是去上党,还是并州范围之内,田丰就堵着门 喷他了,这次是去凉州,说不定还要去西域,田大喷子不吐出两斤口水岂能罢休? 将上次的情况略微跟大乔说了一下,张扬无奈道:“军师尚且不同意,更何况元皓,他们恨不得为夫每日便呆在这晋阳,最好连这王府都不要出,他们 才高兴。” 大乔掩嘴偷笑两声,开口道:“不论如何,夫君想去凉州都无法绕过田尚书,既然如此的话,何不开诚布公地和田尚书谈谈?” 张扬点了点头,说实话,他也没希望大乔能真给他什么建议,大乔不是武则天,对政治上的事不怎么了解,也没什么兴趣,这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女子, 所有的心思都在丈夫和孩子身上,只是目前还没有自己的孩子,看起来自己得努努力? 对于这种女子,无需担心她会干涉政事,但同样也别想从她那得到什么建议,不过张扬也就是找人发发牢骚罢了。到了他这个地位,能让他真正敞开心 扉谈事情的人并不多,跟大乔抱怨这么一番,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心情舒畅,心思便也通达,凉州是一定得去的,正如他跟刘伯温所说,他担心的不是王猛,而是凉州的世家。关东出相,关西出将,凉州的世家基本都 是武人建立的,比如刚刚覆灭不久的安定皇甫家,所以凉州的世家比其他地方更加难对付。 像河东卫家那般的,张扬甚至不需要亲自出面便能解决,但凉州的世家一旦乱了,那很可能会形成一场波及整个凉州的大乱,轻忽不得。 而且如今天下的诸侯应该都沉浸在他称王的影响之中,想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大战发生,凉州这个产马之地必须得安稳,不趁着有时间去,难不成等 大战开始之后再去吗? 并州的一切东西都已经走上正规,他在与不在其实区别并不大,有田丰、寇准、贾诩等人完全能够处理大部分的事宜,哪怕有些许无法决断的,来回传 信是麻烦一些,但也不是不行。最重要的是,张扬实在想不到最近能发生什么大事,与这个相比,凉州的稳定明显更为重要。 夫妻两人算是统一了意见,而张扬的心气也顺了不少,不过张征却明显没有打消自己的念头,开口道:“父亲,我也要去凉州见外大父。” 看着张征,张扬心头一动,带他出去见见世面并不是什么坏事,凉州在王猛的治理下还算安稳,些许马贼也奈何不了他的亲卫,带着小崽子出去看看? 好歹也是自家的接班人,每天待在王府中也不像话,若是以后变得像何不食肉糜那个傻子晋惠帝一样可不成。 想到这里,张扬突然发现,自己还从来没用系统检测过这个儿子的属性,也不知道到底如何。算算时间,和曹操那场大战是在去年的七八月,如今已经 到了二月,系统应该能用了? 想到这里,张扬闭上双眼,果然进入了系统之中。 “系统,检测一下我儿子的属性。” 别看系统冷冰冰的,智能还不错,没傻乎乎的问张扬你儿子是谁,而是直接开口道:“张征,目前属性统率36,武力50,智力58,内政51,巅峰属性统 率85,武力78,智力95,内政93。这是理论属性,具体情况可能根据宿主的培养产生变化...” 系统后面的话张扬根本没听进去,他有些被自家儿子的属性所震惊,智力和内政都在九十以上,统率也达到了八十五,十分全能,这种属性当他的接班 人绰绰有余,甚至目前他的属性都不一定能赶上自己儿子。 这让他有些受伤,想想他刚穿越时的属性,除了一个武力之外完全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才好看了一些,不过就算如此都赶不上自家 儿子,这可真是努力赶不上天赋... 不过瞬间之后张扬又高兴了起来,再牛叉也是自家儿子,还不是得叫他爹? 而且张扬最大的作弊器就是系统,以及他来自于后世的知识,这是多高的天赋都弥补不了的。 对于一般人来说,自家儿子天赋高一定很高兴,像张扬脑回路这么清奇的绝对不多。 想到这里,张扬打定了主意,如果这个儿子资质平庸也就罢了,自己将他培养一番,能做个守成之君也算不错,但既然天赋如此之高,不说将他培养成 千古一帝,但至少要继承自己的一些思想,不要将历史再重演才好,否则自己的穿越还有什么意义? 张扬点头道:“出去见识一番也好,让你二娘给你准备一些出门的衣物,平日的功课也带一些,不论去哪,功课却不能落下。” 张征一脸喜色地应道:“多谢父亲。” 大乔却有些担心,道:“夫君,此事是否有些不妥?” “有甚不妥的?”张扬毫不在意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出去长长见识,每日呆在府中读书能读出什么来?征儿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无需那么循规 蹈矩,跟着为夫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靓儿若是不放心,也可随我一起去。” 大乔脸上先是一喜,不过随即有些黯淡道:“妾身便不去了,夫君此去不是游玩,带着妾身多有不便,而且妾身好像有了身孕,不便远行...” 张扬楞了楞,啪的一拍桌子,喜道:“家门兴旺,这却是好事,可曾请过大夫?” 说到这里,张扬也不等大乔回答,对着门外吼道:“老典,速去请孙先生来!” 典韦探头进来看了一眼,发现张扬没有受伤之后,松了一口气,也不去问为什么,掉头便走。 大乔却有些脸红,低声道:“夫君,请孙先生来作甚,府中的大夫已经看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孙先生医术精湛,总要让他瞧瞧才放心。”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父亲,但张扬依旧显得很兴奋,起身不住地转圈,眼睛时不时向着门外望去,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第733章 遍地王爵 大乔怀孕了,加上张扬称王,完全可以称得上双喜临门,只是并州官员们的反应却算不上热烈。 说来也奇怪,当初他们急吼吼地逼着张扬娶亲,又急着让张扬多生几个孩子出来,等真到了这一天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却很平淡,和当初蔡琰怀孕的时 候一样,遇到了便恭喜两句,做个样子,遇不到就装作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原因其实也简单,张扬只有一个儿子的时候他们觉得不保险,所以急着让他娶亲、生子,等到这件事成为现实,那说明不管是张扬,还是大乔,身体上 没什么问题,这一胎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之后还能继续生,那还有什么可着急的。 再者说,大乔怀孕你要是急吼吼的上门去恭喜,很容易给旁人一种谄媚的感觉,或者说,你是不是准备支持大乔肚子里这个?张征的储位如今看起来稳 固的很,大乔肚子里那个是男是女还不清楚,现在押宝,太急切了。况且张扬才不过三十岁,按照这个年头人们的寿命,最少还有三四十年可活,你这 么急不可耐,让他怎么想?所以说,大乔怀孕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当成一件大事来对待。 倒是乔老头直接住进了晋王府中,不过没什么人会去说他的闲话,自家女儿有了身孕,当爹的过来照顾一下,有什么问题? 张扬这的耳根子很清净,不过他却不打算打消前往凉州的念头。按孙思邈的诊断来看,大乔怀孕不过刚刚一两个月,离生产还有好一段时间。张扬只是 准备去凉州看看春耕,并不打算一直呆在凉州,所以从时间上来说,很充足,等他赶回来,估计还得再等等才能看到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出生。 再者说,因为一个孩子而置天下大事于不顾,那是昏君所为,张扬以后是不是昏君还不好说,不过照目前来看,他虽然远远比不上原本历史中的朱元璋 勤勉,但任何的公务也都没落下,这个昏君的帽子暂时还带不到他的头上。 孙思邈又住进了晋阳府,这位如今是并州第一名医,除了教授学生之外,医护营不在战时便归他统属。也就是说,你的大军之中,配备多少的医护兵, 携带多少药草,都得他说了算。所以在整个并州,将军们可能会去找寇准瞪着眼睛讨要粮草、兵甲,可能回去找刘伯温询问策略,但绝对没一个敢于得 罪孙思邈。否则带到大军中的医护兵人数少了,那可是要被全军将士念叨的。 大乔交给孙思邈照看,张扬很放心,药王毕竟是药王,在华佗和张仲景不见人影的现在,孙思邈便是称上一句天下第一名医也不为过,照看个孕妇不过 是小意思罢了。这也就是张扬,看在他大力推广医学的份上孙思邈才答应下来,若是换个人,哪怕是皇后怀孕,孙思邈都不一定搭理。 田丰不出意料的找上了门来,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张扬刚刚称王的缘故,这位难得的没有开喷,不过还是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并不赞同张 扬前往凉州。 理由也很充分,除了秦始皇之外,还有哪个皇帝会没事到处乱跑? 张扬虽然刚刚称王,但是并州上下的官员已经自觉自发地将他摆到了一个皇帝的位置上,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若是不摆正自己的位 置...这种人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吗? 对于田丰这个倔脾气,张扬深知不能硬顶的道理,于是委婉地表明了如今是乱世,和天下太平的时候不能比,总不能以后他都老老实实的呆在晋阳,都 不亲自领军吧? 两个人心平气和地谈论了一番,意见也最终达成了一致,凉州还是要去,不过时间却不可避免地推迟了一些,一直等到并州的春耕开始之后,也就是三 月底,张扬才能启程。 而在这期间,天下的形势也迎来了一轮新的变化。 各地的细作陆续传回消息,先是吕布在军中直接接受了刘辩的诏书,正式成为齐王,算是张扬之后,天下第二个称王的家伙。 紧接着袁绍、刘表、刘璋、孙策、张鲁的使者齐聚许昌,请求封王。 和并州的上下一心不同,许昌城中暗流涌动,荀彧诡异地保持了沉默,将接待各方使者的任务交给了太中大夫孔融。可惜的是,能够被派来出使的,哪 一个不是人精,旁的或许不清楚,但许昌城由谁做主还是清清楚楚的。没人愿意和孔融这等根本没有实权的家伙浪费口舌,求见荀彧不成之后,所有的 使者都沉寂了下来,既不退走,也不愿继续商谈此事,完全是一副你荀彧不跟我们谈,我们就赖在许昌不走了的架势。 孔融在各处使者处来回奔波,费尽口舌,嘴上和脚底不知磨出多少大泡,但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无奈之下的孔融只得前往杨府之中,请出了年逾九十的老太傅杨赐。可惜的是,各方使者都对杨赐表达了尊重之意,但真要让各方诸侯放弃称王,对不 起,没门。 只要一提起此事,所有的使者都不约而同的顾左右而言他,整齐的就像事先演练过无数次一般,把老头杨赐气得差点没当场过去。 这一下,许昌城中的汉室老臣全部麻爪,也让他们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想让这班诸侯放弃称王是根本不可能的,若是许昌不答应,他们立刻就会赶 去晋阳,天下的皇帝可不只刘协一位呢。 为了维持刘协的正统之位,到最后包括杨赐、孔融这等真正的汉室忠臣也只能无奈地答应了下来。不过这个名义他们却不愿背负,所以这些使者就如同 皮球一般,又被他们一脚踹回给了荀彧。 荀彧同样也不愿接手此事,他虽然已经被郭嘉所说服,但听之任之是一回事,自己撸起袖子上阵又是一回事,他荀彧不捣乱就是好事,还想让他亲自和 这些使者相谈?做梦! 于是乎,这个皮球又被踢给了蒋干。 蒋干没什么挑拣的资本,而且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很快就进入角色之中,和各路使者打得一片火热。 就在此时,董昭进宫了。 于是乎,天下第三个王者出现,丞相曹操晋位魏王。和张扬不同的是,曹操很快就组建了自己的一套班底,他手下的人才不缺,没有职位,或者说职位 不合适的大有人在,如今晋位为王,正好能安置他们,算得上一举两得。 在曹操之后,各镇诸侯的王位很快确定下来,袁绍晋位为赵王,刘表为楚王,刘璋为蜀王,孙策为吴王,可惜的是,占据汉中的张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被封为汉王,于是乎,他只得了一个汉中王的称号,算是天下诸侯中最次的一等,也符合实力的对比。 各位新晋王爵并没有张扬和曹操的烦恼,他们不曾拥立皇帝,自然也不需要分开朝廷和王属的官员,只需要将原本的官员升升官便可,毕竟不管之前是 什么官位,都比不上王爵能封的官大不是? 一场闹剧下来,除了那班汉室老臣之外,算得上皆大欢喜,大汉也正式步入王爵多如狗的大势之中,战国诸侯割据的一幕再次上演,就连各镇诸侯的王 号都和当年差不多。 消息传来的很多,也十分的详尽,这倒不是贾诩的情报工作做得有多好,而是所有人都没有隐瞒的意思,各种消息漫天飞舞,想要不知道都难。 同时从这件事中,也能看出天下诸侯的性格。 吕布称王的礼仪很简单,直接就在军中办了,甚至都没有邀请徐州的世家前来观礼。典型的军阀作风,如果没有田丰等人的坚持,张扬想来也是这么一 套。 其他人则正式了很多,袁绍是世家出身,对礼仪颇为看重,自然不会马虎,孙策差了一些,他家算不得世家,只能算是豪强,自然比不上袁绍。 刘表和刘璋则是正儿八经的汉室子孙,虽然是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旁支,但总比其他人来得正统一些。 曹操的称王之礼十分简练,也没有如同张扬一般祭祀天地,只是祭祀了一下自家祖宗便算完事。 最有意思的当属汉中张鲁,他的王礼除了正常规格之外,还好好的装神弄鬼了一番,看起来他是准备将政教合一的思路贯彻到底。 不过这一切都和晋王殿下没有太大的关系,在看完这场闹剧之后,迎着四月初的春风,张扬终于带领着自家儿子踏上了西进凉州的行程。 第734章 安抚水军 在漫天飘荡的烟尘和大乔不舍的目光中,张扬一行狂奔出晋阳,不过他却没有直接向西,经上郡前往凉州。而是折道向南,一路向着河东的方向而去。 这自然不是因为张扬不辨道路,而是他刻意为之。虽说主要的目的是前往凉州,但并州视察一下也没有坏处,而且张扬准备先前往弘农郡查看一番。毕 竟是新迁徙过去的百姓,虽说大汉的百姓适应性很强,但是荆州的百姓却不一定。荆州富庶,被强行迁徙未必没有怨言,晋王殿下先去查看一番也无可 厚非。 一行人并没有在并州的境内过多停留,一路上郡县的太守、县令并没有表现的太过热情。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在晋王殿下的面前露上一面,而是 上次上党郡官员们的教训太过深刻,让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哪怕没有露脸的机会,也不愿开罪张扬。 张扬却没什么多余的心思,他不是来找麻烦的,甚至为了提高速度,这一行连马车都没有,张征小王爷就坐在张扬的身前,父子俩同乘一匹战马,感受 着还稍微带着一丝寒凉的春风。 不过马速却也不能太快,张征毕竟还小,不到十岁的年纪肯定承受不住长时间的赶路,所以一行人每天晚上都会在城池中住宿,足足三天的时间才赶到 大河边上。 刚出晋阳的时候,张征还对官道两旁的景色十分着迷,不停地开口问东问西,但他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一路上都是一样的风景,甭管是谁,看得时间长 了都会生厌。 不过张扬却颇为满意,原因也简单,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嫩绿之色,田间劳动的百姓络绎不绝,作为一名王者,自然是对这样的景色十分满意。 “运往吕布那厮的兵器、铠甲和战马全部都被接收,不过那厮看起来对战马十分痴迷,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用粮草来换取战马。要某说,直接用战船运 送大军前往徐州,将那富庶之地收入囊中便是,支援那三姓家奴作甚。大王放心,若真是攻伐徐州,末将定当身先士卒,摘下那三姓家奴的人头送到大 王座前。” 能够和张扬这么说话,他还笑眯眯没有一点怪罪意思的,大概也就甘宁这么一号了。这倒不是说张扬待人宽容,而是他清楚,甘宁就是这么一个性格, 别说他现在只是称王,哪怕来日称帝,该怎么说话,甘宁一点都不会变。 唯唯诺诺的声音听惯了,能够听听这等豪言壮语,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体验,张扬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拘礼的人,自然不会因为此事来怪罪甘宁。不过 他的话听听也就是了,真要想这么干,只怕他自己就会改口。 隔着曹操的地盘去攻打吕布...你可以理解成这是甘宁求战心切,但你要真把这个当真战略去执行,只怕离灭亡也就不远了。而且别看甘宁说了这么一 大番话,但真正的目的也就最后一句,他想和吕布战上一场,其他的...就和张扬想前往凉州一样,都是借口罢了。 不过张扬可不觉得甘宁是吕布的对手,经过这么多年的征战,吕布确实已经不再年轻,但谁要觉得他那一身武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大幅下降的话,那 可就大错特错了。 况且有吕布牵制曹操挺好,张扬可不会觉得自己已经有了横扫天下的能力,想打谁就可以打谁。 “兴霸的心思我自然了解,只是我军如今和吕布乃是盟友,若是攻打吕布,岂不是本末倒置?再者说,徐州与我军隔着兖州,哪怕能攻打下来,这一处 飞地该如何把守?且静待时机,自有兴霸的用武之地。” 被说中心思的甘宁嘿嘿一笑,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请战不过是表达一下水军将士不惧一战的心思,张扬明白这个心思,没把水军忘记,目的就达 到了,若是非要去攻打吕布,那才是有病。 “征儿,还不过来见过你兴霸叔父?” 张征听话地走上前来,规规矩矩地一抱拳道:“张征见过叔父。” 甘宁顿时有些懵,这个待遇不可谓不高,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最有可能接班张扬的就是张征,也就是说,张扬若是有个意外,张征就是他们的主公。未 来的主公称呼自己为叔父...饶是甘宁自视甚高也没觉得能得到这种待遇。 “少主这却是折煞末将了,末将如何受得起?” 甘宁侧过身子,右拳撞胸,行了一个军中的礼节,看起来有些激动。 “你我兄弟,推辞什么?” 张扬却不甚在意,一把拖起甘宁,转而问道:“兴霸可知弘农太守为谁?” 甘宁有些诧异,自己这位主公称王之后这么托大?县令不知道是谁也就罢了,怎得连太守这等高官都不知道。 仿佛是看出了甘宁的疑惑,张扬解释道:“前段日子太过忙碌,这些事都是由元皓主持的,虽然有文书给我过目,但却记不住那许多。” 理由有些牵强,不过甘宁却没继续问下去,毕竟这事在他看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弘农太守...若是末将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王邑,太原王氏子,再多的,末将没去关心,也不甚清楚。” 得,还是一个老熟人,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当年他出巡上党,第一个接见的地方官员就是这王邑,不过那时候他还是界休县令,几年不见,升官了? 不过也正常,他麾下的人才太少,只要能力不差,态度也没问题,兢兢业业地干上几年,升官是必然的结果。更何况这王邑当初在董卓麾下就是西河太 守,如今重新成为一郡太守也算是理所应当。 张征跑到了船边看风景,张扬也没去管他,继承问甘宁道:“小七呢,这些时日可还安稳?” 张扬其实不放心的还是杨七郎,这位的性格放在弘农这个与敌相交的郡县,他还真怕杨七郎不管不顾地没事就和敌军开战。 “七哥沉稳不少,想来老将军的战损对他打击不小...”甘宁对杨七郎明显比对王邑更熟悉一下,开口道:“武关那里还算安稳,刘表不敢来挑衅我军 ,不过函谷关那...郭子仪命人来挑衅了几次,不过七哥却命人谨守潼关,不曾出战。平日里除了操练大军之外,七哥也只是来大河边上寻某切磋。” 张扬点了点头,看来杨业的死确实让杨七郎成熟不少,不过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却不好说,不再冲动的杨七郎,那还是杨七郎吗? 将此事压在心底,不管什么样,总得见见再说不是? “兴霸,你今年也二十有六了吧?怎得还不准备成家?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苏飞将军的儿子比征儿还大,你怎得不着急?” 甘宁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羞红,道:“主公,霍骠骑有言,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如今天下未定,娶妻急什么?” 张扬撇撇嘴,咱是不学无术,但你甘宁一个水贼出身的家伙还跟咱咬文嚼字?看不起谁呢。 “这话霍骠骑是说过没错,不过他可是没有子嗣?莫要寻这些借口,本将若是一日不统一天下,你便一日不娶亲?那有这般道理。”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不靠谱,甘宁笑道:“说到底,还不是没看到顺眼的,再者说,某每日都呆在这战船上,哪家的女子愿意跟咱?” 张扬不想搭理这个满嘴推脱的家伙,转头向苏飞道:“苏将军和兴霸是兄弟,多操心着些,这厮满口推脱,却不是以为孤好糊弄。” 苏飞笑着应道:“大王说得是,以往某便劝过兴霸,只是这厮不愿听,如今有了主公的将令,我却不怕,非得给这厮寻个婆娘管教不可。” “哈哈哈。”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战船缓缓靠岸,张扬没再多言,如今的并州水军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北方水军很少能有用武之地,什么时候张扬能够拿下青州的 话,说不定还能发展一下海军,但是现在嘛... 一行人辞别甘宁、苏飞之后,径直朝着弘农郡而去。 第735章 再见王邑 弘农郡的郡治也叫弘农,这种情况在大汉并不多见,就如同之前张扬的封地,武威郡同样也有个县名叫武威,所以叫起来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汉武帝时,弘农郡始置,所以这是一个年轻的郡,郡治弘农县是秦朝时函谷关旧址,就在大河的边上。张扬等一行自下船,没用了半个时辰便赶到了弘 农县。 弘农太守王邑亲自率郡中官员出城十里相迎,一般来说,要么就出城三十里,要么就在城门口,十里其实是一个很怪的距离,不过王邑只能这么选择, 原因也简单,三十里连大河都过了,总不能让王邑带着人去河东郡迎接张扬吧?那一顶谄媚的帽子绝对跑不了,王邑作为晋阳王氏子,面皮多少还是要 的,干不出这种事来。 “多年不见大王,如今再见,不仅风采依旧,威严更胜往昔,可喜可贺。” 该吹捧的却不能少,说话是一门艺术,论这门艺术,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能和大中华相比。不过王邑今日的话直白了一些,没有了语言 的魅力,不过也完全能够理解。毕竟之前他不过是一介县令,能见张扬一面已经算是万幸,如今虽然已经升任太守,但能够见到张扬的机会依旧不多, 这对于一个年轻,且已经只走到郡守这等高位的官员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缺陷。 人嘛,总是希望往上爬的,以往还是县令的时候,看着的自然是太守的位置,如今已经成为了太守,那看着的自然是州牧和六部的位置。 不过对于张扬麾下来说,州牧有些不太可能,总共就两个州,并州州牧还是张扬自己兼任,王邑可不觉得自己能够挤掉王猛的位置,虽然大家都姓王, 但同人不同命,他这种降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一郡太守已经是张扬麾下人才奇缺的结果,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和张扬夹袋中的王猛相比。 但是这不代表王邑便没有了梦想,六部官员缺职那么多,如果不能成为晋王殿下的心腹,这些位置怎么会轮到自己? 张扬同样能理解王邑的心理,除了王家家主之外,王邑是王家年轻一辈中官职最高之人,若是不想上进,那才是奇怪。而且作为一个旁支子弟,能压住 主支无疑是一件很自豪的事,如果能当上一部侍郎,那可就真的扬眉吐气了。要知道王俭才不过是个侍郎,而且是礼部这个没什么实权部门的侍郎,如 果他王邑能成为吏部、户部这等大部的侍郎,谁还敢拿他当旁支子弟看待? 不止是王邑,在张扬称王之后,除了顾雍、鲁肃这等有着因果,或是和张扬关系不一般,注定会进入六部的人,或是刚刚投降不久,还没有成为心腹的 家伙之外,其余人应该都是这么一种心态。 主公已经称王,不管上次的封赏有没有他们,眼睛都会向上看一看,六部那么多的空缺,不就是天生为他们这些在地方上已经升无可升的家伙们准备的 吗? 不过和上次不同,王邑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沉稳不少,不会再来什么歌舞,给自己找麻烦。上次出了那事之后,高顺作为西河太守虽然没有收拾他,但 是田丰的斥责信没用了多久便到了他的手中。 若不是顾忌晋阳王氏和人才确实短缺,只怕田丰老头当场便能拿下这个谄媚的家伙。 “子丰在弘农可有碍难之处?” 张扬没什么兴趣听拍马屁,尤其是称王之后的这段时间,拍马屁的人络绎不绝,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你王邑能言善道的本事又比不过晋阳城中的那些 家伙,便别拿出来显摆了。 王邑明显领会了张扬的意思,开口诉苦道:“回禀大王,旁的倒还罢了,只是人口短缺实在有些严重,弘农乃是大郡,大汉鼎盛之时,人口不下五十万 ,如今却只有二十万人,还是妇孺老弱占了大多数,青壮劳力严重不足,大片良田荒芜,着实让人痛心。” 这个问题没什么新意,不过却是事实,不过如今整个天下都是如此,又不是只你弘农郡这样,他张扬也不是神仙,去哪给你变人出来? 略微沉吟片刻,张扬问道:“百姓如何,可有怨言?” 人口稀缺的事张扬自然知道,但他也没办法,其实他到这弘农来,为的自然不是解决人口的问题,而是看看这群刚刚从南阳迁徙来的百姓有没有心生怨 言,有没有逃走的百姓。 说到这事,王邑眼中升起一丝得意,道:“大王放心,之前承诺的都已经兑现,每户人家都按人口多寡分有良田,春耕的粮种也已经到了百姓的手中, 草原的耕牛和驽马也已经到位,不少百姓已经开始春耕,下官并没有听到有任何的怨言,反倒是不少百姓夸赞大王言而有信。” 前面的话,符合张扬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情况,最后一句,听听也就罢了,张扬可不会当真。 “很好,将郡中的官吏们全部派下去,百姓有何碍难之处,当先解决,莫要耽搁,若是缺少什么,立刻给户部传信,平仲自然会给你解决,孤只有一个 要求,那就是让弘农的百姓忘记他们是被强行迁徙来的,好好在这安居乐业,可能做到?” 和甘宁这等武将不同,张扬在和文官说话的时候自称都会换成孤,也不会让张征上来喊什么叔父。武将们吃这套,文官们却不行,你这样做不仅不会让 他们觉得你平易近人,只会觉得你毫无威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王放心,郡中还有各县的官员每日都会出去,就在田间地头,若是何人敢不尽心,不需要大王吩咐,下官定然不会放过他们。若是有人胆敢欺压百 姓,下官亲自摘下他的脑袋,再提着自己的脑袋去晋阳向大王请罪!” 忠心表的很聪明,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王邑明显清楚张扬在意的是什么,没给自己留任何余地的同时也确实讨得了张扬的欢心。 “好!”张扬一脸欣赏地拍拍王邑的肩膀,赞道:“孤王要得就是如子丰这般愿意为百姓做事的官员,安心做事,孤王必然不吝赏赐。” “多谢大王。” 之后的事也简单,时间还早,张扬在王邑的陪同之下就近查看了一下春耕的情况,还亲自接见了一些百姓,确保王邑所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心中 对王邑这个降人真正升起了一丝欣赏之意。 看来老罗那本三国演义还是漏掉了不少的人才,像王邑这等人,虽然和荀彧、诸葛亮这等顶级人才没法比,和董昭、辛评这等高级才人也有一定的差距 ,但是却也不应该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也不知是自己的到来使他有了用武之地,还是被老罗漏掉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在他晋王殿下的 麾下,绝对不会再像原来一般,难以在青史中留下自己的姓名。 一顿简单的晚饭之后,张征住进了王邑早就给他准备好的房间之中,父子俩并没有分开,张征虽然年近十岁,在这个时代已经不能算是孩子,但在张扬 的眼中,自家小崽子还是太小,放他自己一个人住放不下心。 不过父子俩没有马上入睡,张扬看着自家小崽子,开口问道:“征儿,你觉得王邑此人,如何?” 若是换成后世,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但是古代人早熟的很,在这个时代,十二三成亲的都不在少数,十岁虽然不能说成年,但已经有了自 己的想法。 “谄媚。”张征思考片刻之后,一脸肯定道:“此人言语之间喜欢恭维父亲,不是好人。” 可能在孩子的眼里,只有好人和坏人这两种人? 张扬笑了笑,道:“征儿,好人和坏人怎么界定?” 这下可把张征给难住了,他只是按自己的感觉来说话,真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着实有些难为他。 “征儿,一个人如何,不要看他说的话,而要看他做的事。”张扬语重心长道:“你说王邑不是好人,但他对百姓十分尽心,让百姓能够安心生活,这 样的人不是好人,那什么人是好人?” “可是...”张征有些不服气道:“可是他谄媚!” “没错。”张扬肯定了张征的说法,继续道:“他确实谄媚,话里话外恭维为父的地方不少,目的自然是升官。但是,人都有欲望,哪怕圣人都不能例 外,他想要升官无可厚非,如果不想升官,何必当官,只要他能真正的为百姓做事,何必去管他说什么?他说什么,最后还不是由为父来听,若是为父 是个昏君,那并州的官员定然一心想着拍为父的马屁来升官,但为父看重百姓,他们想要升官自然是要看功绩,所以说,治下的官员究竟是什么样不只 要看他们是什么人,还要君主如何,你可明白?” 讲大道理,张扬不在行,但教育儿子,他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而且他觉得用这种办法更好,至少生动,不空泛,不是吗? 张征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若有所悟道:“父亲是说,君贤,则臣贤,君昏,则臣佞,可对?” 这么有水平的话,张扬可说不出来,不过张扬明显不会承认这事。 一拍张征的脑袋,张扬笑道:“孺子可教,且去休息,明日去见你小七叔父之后,我们便去凉州。” 第736章 安定 在前往刚刚建成不久的潼关见了杨七郎一面,随后又率人去观察了一下函谷关之外,张扬一行拍马向西,经过人烟寥寥的西都长安之后,顺着官道直奔安定 郡治临泾。 为什么先去安定,原因也简单,因为上次平定凉州之时,除了李傕、郭汜二人之外,唯一起兵反抗张扬的只有安定郡皇甫家。虽然后来叛乱被平定,但 安定郡明显已经在张扬的心中打上了不好的烙印,所以这前往凉州的第一站便放到了安定。 安定太守名叫杨阜,天水冀县人,凉州本地名士,在张扬讨平凉州之前,任安定长史,因为没有跟随皇甫家起兵作乱,所以之后被任命为安定太守。 而安定郡丞王进和郡尉李高今日齐聚太守府中,这个王进可和晋阳王家没有半点关系,他是地地道道的凉州本地人,家贫好读书,所以在杨阜上任之后 第一时间便推荐他为安定郡丞,之后也得到了王猛和田丰的允许。 齐聚太守府自然不是因为他们很闲,而是张扬要到了。 斥候不断通报着张扬一行的行程,在距离临泾还有三十余里的时候,三人齐齐赶到城墙之上等待。 远远的,只见一道烟尘在地平线上扬起,一支骑兵在烟尘之中若隐若现,黝黑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 当张扬的王旗出现在视线中时,临泾县的南门缓缓开启。 杨阜率先出城,王进和李高却互不相让,甚至还发生了一点争执。 “都安生些,咱们这位晋王殿下可不好糊弄。” 杨阜有些头疼,李高是原本李傕军的降将,一来和他们这些文官不对付,二来张扬的性格谁都清楚,可先来安定郡的目的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可 不想开罪这位晋王,否则丢官还是小事,全家脑袋不保才是大事。 李高冷笑一声,道:“你们做的龌龊事老子可没参加,晋王殿下明察秋毫,老子可不怕,就是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安睡!” 王进同样冷笑连连,却没有开口说话。 三人就站在城门之外,等候着张扬的到来。 为什么没有出城三十里迎接,因为凉州本地官员们见过张扬的次数有限,谁都摸不准他的性格。并州传回的消息很多,但是真假难辨,尤其是之前张扬 巡视上党的经历,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有道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在没搞清楚张扬的目的喜好之前,三人谁都不愿冒着开罪晋王的风险 去做一些奉迎的事。再者说,杨阜好歹也是凉州名士,并不愿表现的太过谄媚,否则名声若是臭了,可不是戏耍。 张扬不喜欢安定郡,原因自然是皇甫家,对于皇甫嵩这个死在自己手中的大汉名将,张扬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甚至还有一丝钦佩。但是对于皇甫家 ,张扬却喜欢不起来,皇甫嵩之死是战阵之上,两军交战,他张扬也没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虽然皇甫家起兵抵抗他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先降后叛这 种行为,张扬却十分鄙视。 若是真想给皇甫嵩报仇,那就在他张扬兵进凉州的时候直接起兵,那他张扬肯定不会如现在这般不舒服。但是皇甫家在张扬平定李傕、郭汜两人之后先 是表达了恭顺之意,又趁着他兵出张掖的机会起兵叛乱...这就是安东皇甫家的本事? 连带着安定郡也就被放到了不受待见的行列之中,不过张扬还真的不在意郡县官员是不是出城相迎,他对这种面子工程没有任何的喜爱之意,当然,真 要是有这种事,他也不会拒绝。总的来说,就是你出城了,也别想在晋王殿下的心中留下什么好影响,不出城,晋王殿下也不会怪罪于你。 到了城门口,张扬翻身下马,然后再将张征抱下战马,这才开口问道:“营地可安排好了?” “大王,早安排好了。” 一个早字让张扬差点笑出来,你这是不是说安定郡上下早就知道老子要来? 虽说张扬的行程不算秘密,但他可没提前通知安定郡自己要来,给你扣个刺探老子行程的罪名冤枉不? 杨阜察觉到了张扬似笑非笑的表情,连忙满脸堆笑地解释道:“大王,前日臣才知道大王要来的消息,便命人整治了一下城中的大营和治所,您不妨去 看看,若是不满意的话,工匠还没遣散,随时能够整改。” 李高开口便想解释,这杨阜的话不知不觉地给他挖了一个大坑,郡中的最高武官就是他这个郡尉,大营杂乱不堪,这不是在暗示他李高不曾尽心? 张扬一个眼神止住准备开口的李高,大喝道:“进城!” 一开始,他只不过是觉得因为皇甫家的原因,安定郡人心可能不稳,所以想来安抚一下,可如今看这情况,来对了这是? 不管心中想着什么,张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现,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径直入城。 可是城中的情况却让张扬直皱眉头,街道看起来还算干净,但是洒扫的痕迹十分明显,显然是在他到来之前刚刚被打扫过。这其实不算大事,毕竟做些 面子工程无可厚非,张扬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便大发雷霆,但是城中百姓的情况却让张扬有些怒火中烧。 如今正是午后,放在后世的话,大概就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这个时间正常百姓应该还在田间劳作,但是临泾城中却游荡着不少的人。这些百姓面有菜 色,双目无神,在城中漫无目的的游荡,看见穿着稍微华丽一点的人便冲上前去讨要着什么。 这些百姓的情况让张扬在脑海中闪过一个久违的词,黄巾贼!当年的黄巾军差不多就是这个状态,区别只是一个已经聚众为军,另一个还在城中游荡罢 了,若是仍由他们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再一次的黄巾起义便会席卷整个临泾。 “父王...” 张扬摇了摇头,止住了准备开口的张征,安定的情况还不清楚,贸然发作没有任何的好处。而且这杨阜乃是凉州名士,若是不问缘由拿下他,只怕势必 会牵动其余凉州世家那根脆弱的神经,到时候整个凉州依旧难免一场大乱,这可不是张扬来凉州的目的。 杨阜却显得很机灵,立马开口解释道:“少主有所不知,这凉州之人和并州百姓却不同,凉州气候寒冷,粮食出产率很低,这就导致很多百姓宁愿在城 中乞讨,也不愿去地里劳作,哪怕官府分发给他们粮种、耕牛也是如此。羌人更是如此,他们懒散惯了,别看如今不少羌人在城中可怜,但出城之后他 们很可能就会化身贼匪,劫掠过往行人和商队,郡中大军有限,距离城池近的还能去围剿,远的却...臣无能,还请大王降罪。” 这话明面上是给张征在解释,但只要不傻的都清楚,这话是说给张扬听的,不仅解释了为何有如何多的乞丐,而且顺便将一定剿匪不力的帽子扣到了李 高的头上。毕竟张扬文武分家,虽然太守名义上是一郡的最高长官,但大军却握在郡尉的手中。太守找郡尉商量是可以的,但是强行命令的话,郡尉有 权不听。 李高气得满面通红,开口就想怒斥,却不想张扬率先开口道:“义山所言甚是,孤上次前来凉州之时便觉得羌人粗鄙,不识王化,今日听义山之言便知 孤王所见不差,看来见过高顺之后,少不得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让这些羌人明白一下,谁才是这凉州之主才是。” 凉州之主四个字张扬咬得很重,一副意有所指的样子,但是杨阜却好像没听出来,一脸笑意道:“大王英明,看人入骨三分,有远见之明,臣佩服。” 说着话,一行人来到了大营之中,张扬左右瞧瞧,勉强算得上干净,房舍也确实是新修缮过的,看来这点上这杨阜倒是没有说谎。 “大王,大军驻于此处便可,一应粮草臣自会命人供给,大王和少主可前往府衙之中暂住,臣已经腾出了地方且命人洒扫干净,直接入住便可。” “这却不必。”张扬笑着拒绝道:“孤王这些亲兵都是些杀胚,孤若是不看着他们,只怕会去城中生事,临泾多羌人,若是引发动乱却不是耍笑。” 见杨阜还要再劝,张扬立马转移话题道:“义山,户部运来安定的一应物资可有账簿,取来与孤过目。” 杨阜心中一紧,他不清楚这是安定郡特有的待遇还是张扬每到一处都会查看账簿,若是每到一处都会查看,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如果只看安定的, 那... 不过他却不敢拒绝,连忙应道:“大王稍等片刻,账簿全在府衙之中,待臣前去取来。” “去吧。” 张扬随意地挥了挥手,看起来有些疲惫。 杨阜心中一动,计上心头。 第737章 心思 看着磨磨蹭蹭不肯走的杨阜,张扬有些恼怒,一路从渺无人烟的三辅狂奔而来,身上出了不少汗,混合着空中荡起的尘土,张扬只觉得浑身难受,只想 好好洗个澡,这人这么没眼色,他娘的怎么当的名士? 杨阜能当名士,还能当这么多年的官,这点眼色自然有,察觉到张扬脸上的不耐烦,立刻开口道:“大王远来辛苦,臣这里有些奴婢,不如臣唤他们来 ,伺候大王沐浴更衣,少主也需要人伺候...” 话没说完,张征顿时不乐意了,怒斥道:“身为一郡太守,献媚于上,杨太守便是这样为官的?” 世家大族之人,家中养着奴仆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张征哪怕再不爽,也肯定不能说杨阜以权谋私,或者贪墨,只能说他谄媚。 “征儿,不得无礼,杨太守也是一片好意,还不快向杨太守赔罪。” 张征不情不愿地拱了拱手道:“小子无礼,府君勿怪。” 杨阜侧身不敢接受张征赔礼,笑着道:“少主无需如此,不过话却有些冤枉阜。大王千金之躯,些许奴婢伺候值些什么,阜也从未想到要凭借此事来献 媚于大王。” 这事...还真算不上过分,在这个年头,别说是上级来,哪怕是平级或者是和自己的下属官员们宴饮,叫出自己的小妾来伺候,最后将小妾送人都不算 什么奇怪事,说到底,小妾就如同是高级一些婢女罢了。如今杨阜只是打算送张扬一些女婢,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张扬他自己不兴这套,所以 张征以为大家都应该和他家一样,这才大惊小怪,若是换成其他世家中的子弟,肯定对此事视而不见,习以为常。 “且去梳洗。” 张扬拍了拍张征的脑袋,转头对杨阜道:“孤在军中日久,早已习惯自己动手,要人伺候反而不习惯,义山的一片心意孤王心领了,只是奴婢却不需要 ,义山还是去府衙中那账簿取来,待孤略微查看一番,休整一夜,明日还要去见景略。” 杨阜抱拳应道:“臣遵命。” “大王...”李高逮到机会便想开口,却不想一旁的王进却道:“大王远来,李郡尉还是莫要打扰大王的清净,多关心一下自家的情况,莫要给大王添 乱才好。” 李高勃然大怒,喝道:“王进,你...” 可说完这话之后,杨阜和王进掉头就走,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李高犹豫半晌,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紧跟在两人的身后离去。 “有点意思。”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张扬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句话。这三个人,杨阜和王进明显是一伙的,李高则肯定知道一些什么,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被人拿捏住了 把柄,投鼠忌器之下,不敢开口。 裴元庆在一旁毫无反应,张扬在称王不久之后,他刚刚成亲,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这次出来,他婆娘给他装了一大包吃食,可惜没等走到弘农郡便被 他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一路啃干粮早就让他不耐烦了,此时只想化身饕餮,好好地饱餐一顿,其他的,他才不愿意费那个脑子。 典韦却若有所思,心中有点想法,却还没有抓住头绪,所以也不曾开口。 张扬继续吩咐道:“老典,命斥候四处观察,小心谨慎一些,若是有异常立刻禀告,亲兵分成两队,轮流歇息,杨阜运来的粮草找些野狗试验之后再让 兄弟们吃。” 说到这里,张扬的眼中露出一丝杀气,沉声道:“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动手,你可明白?” 典韦有些惊讶,他是觉得事有些不正常,但是听张扬所说,这事这么严重? “主公,那杨阜还敢造反不成?” “有何不敢的,皇甫家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张扬冷笑一声,道:“老典,进城的时候你仔细看过没有,城中确实有不少的乞丐,但也有不少乱语充数 之人,旁的不说,你出大门看看,对面,还有街角那俩,他们是乞丐?莫不是以为老子是瞎子?” 典韦闻言不动神色的走出大门,装成查看门外看守士卒的样子,用眼角的余光向着张扬所说的地方瞥去。 只见大营的对面果然蹲着一个男子,身上穿得倒是破破烂烂,面前也摆放着一个破碗,但右手指肚上却布满着厚厚的老茧,凭借典韦的经验,一看此人 便是用刀的好手。 这还罢了,毕竟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谁规定武艺高强之人便不能有所难处。可此人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直直地盯着大营的方向,对四周来往的行人却 不在意,这总不可能是希望大军能够出来给他施舍吧? 街角的汉子同此人一般无二,只不过他盯着的是大营的侧门,想来分工十分的明确。 要知道张扬上辈子可是杀手,乔装打扮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否则怎么接近目标?这两人的业余让张扬有点嗤之以鼻,若是放在后世,哪怕刚入行的家 伙都比他们要强。 典韦不动声色地返回大堂之中,脸上闪过一丝杀意,沉声道:“主公,杨阜狗贼意图不轨,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末将摘了那厮的脑袋来。” 张扬摇摇头,“杀他不难,可是得有充足的理由,否则凉州的世家必定不干,老子来凉州是安抚的,不是逼他们再掀起一次叛乱。所以,不要轻举妄动 ,待查到证据之后,老子倒要看看,凉州还有谁不服,一并拿下便是。” 典韦点点头,转身去吩咐麾下的将士,张扬也自顾自地前去梳洗。 没到万不得已,张扬不觉得杨阜会铤而走险,毕竟高顺的大军就在武威坐镇,他这要是敢动,高顺很快就会率大军赶来,到时候身家性命都难保。 ... 杨阜返回安定郡府衙,和王进径直步入大堂之中,李高却早已离去,脸色看起来十分的难看。 看着杨阜面露忧色,王进劝慰道:“府君,账簿天衣无缝,咱们这位大王不学无术,定然看不出任何的问题,不必忧虑。” 杨阜点了点头,道:“此事本官倒是不担心,只是那李高却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若是他向小人屠...后果不堪设想啊!” 王进笑道:“府君无需担心,李高哪怕自己不要命,总得顾虑顾虑家中妻儿不是?再者说,哪怕他忠心到家中的妻儿都不顾,证据呢?若是没有证据便 拿下府君,凉州其余的世家如何想?凉州不过刚刚归附半年,难不成他小人屠准备再掀起一次大乱?” “那是小人屠,杀人不眨眼的小人屠!”杨阜眉头紧皱道:“想想皇甫家,想想河东卫家,真把他惹恼了,我真担心他会屠光凉州的世家,然后竖立一 座京观。如今不是以前了,太守不掌兵权,世家大族除了家中奴仆之外还有什么?想想高顺的那三万百战雄兵,你觉得仅凭那些家仆便能阻挡?李傕、 郭汜二贼旁的不说,至少麾下将士是当年纵横凉州的西凉铁骑,但结果如何。根本没给那小人屠带来什么麻烦便兵败身死,还董卓麾下悍将,呸!” 杨阜越说越气,一口黄绿色的浓痰直接吐在了地上。 王进没在意,开口道:“府君多虑了,小人屠向来直来直去,人杀得是不少,但何曾见过他这么把事搞得这么麻烦?况且高顺的大军全在武威,他此来 只有两三千亲卫,下官和府君中的家仆再加上我们所拉拢的郡兵,未尝没有一战之力,所以我断定小人屠此来不过是震慑,当是无碍。” 杨阜思考半晌点头道:“也对,只是账簿户部便有,他为何要我们上交?” 王进觉得杨阜有些紧张过头,便开口解释道:“不过显示一下他以民为重罢了,并州传回的消息不是都说咱们这位晋王殿下对百姓十分看重吗?再者说 ,他一路疾驰而来,哪能带许多的竹简在身?” 杨阜松了一口气,道:“那便命人将账簿送去,一应粮草肉食,不可短缺,有何要求,尽量满足便是。再吩咐下面的人,不准出错,谁若是敢出错,本 官杀他全家!” “遵命!”王进应诺一声,笑道:“府君且安心,不可自乱阵脚,否则很容易让小人屠起疑,本来没什么事也会成为大事。” 杨阜点点头道:“本官自然知晓,你且去,本官这里无需担心,再命人盯着那李高,若有不轨的话,立刻动手,事后推给羌人便是。” “府君放心,下官省得轻重。” 第738章 明暗 “老子不管,非要弄死那帮畜生不成!” 李高回到自己的偏堂之中,看起来怒火冲天,一张脸涨得通红,头顶上隐隐有白烟冒出。 对着属下怒吼道:“老子非得跟大王检举那帮畜生,不将他们碎尸万段,老子不甘心。再者说,这里面又没老子什么事,怎得老子就和那帮猪狗不如的 东西混成了一路人?百姓之事倒还罢了,那不归老子管,可是他娘的手竟然伸到了老子的麾下,这如何能忍?” “那帮杀才也是群蠢货,好好的兵不当,去给那些狗屁世家大族当奴才,这管老子屁事,哪怕是大王怪罪下来,和老子也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将此事报上去,让大王收拾那帮狗东西!” 下属一脸苦涩道:“将军,哪怕咱们自己不怕丢了性命,总得顾忌一下家人不是?” 说到此处,李高的怒火更盛,大喝道:“不要了,管他娘的什么婆娘崽子,老子一家能有那群狗东西陪葬,值了!” 吭哧吭哧喘了几口粗气,李高缓和语气道:“本以为李、郭二贼死了,大王来了,咱们就能像并州的百姓一般,过上好日子,可他娘的现在这是什么狗 屁日子,和他娘李傕、郭汜在的时候有什么区别?老子拼着性命不要,总得为父老乡亲做点什么,以前李傕、郭汜在的时候是没这个机会,如今大王在 ,怕他娘的什么?” 下属长叹一声,道:“可是将军,咱们没有证据,杨阜不只是他一个人,他的背后是整个凉州的世家,哪怕是大王,面对如此庞然大物,总不能将凉州 的世家屠戮一空吧?如果没有证据,大王为了安抚那些世家,说不定还会拿我们开刀,死倒是不怕,这条命本来就是从战场上捡来的,可是死在大王的 手里,属下不甘心,看不到那群狗东西陪葬,属下更不甘心。” 下属的话让李高怒火一滞,脸色黑得仿佛锅底一般,半晌才幽幽道:“那你说该如何,任那群狗东西作威作福?老子不甘心!” “不如且等等?”下属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李高的脸色,缓缓开口道:“看看大王此来究竟是何意,若是大王有心整治这群家伙,那属下没二话,拼 着性命不要也要随将军把那群狗东西搞死,若是大王没这个心思,咱也犯不着赔上全家性命,将军以为呢?” 李高沉思半晌,道:“也不是不行,只是某担心的是,大王被那群小人所蒙蔽,根本不清楚这其中的情况,那该如何?” “且等两日,若是大王要走的时候还是懵懂不明,那属下便去大王那里揭发他们,将军且看形势,若是属性死得不明不白,那大王便是有意压下此事, 若是属下无事,那说明大王准备弄他们,将军便全力配合大王,如何?” “这...”李高有些不忍,这属下跟着他也有数年的时间,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真要让他去送死,李高有些做不出来。 “要不还是某去,你比某聪明、冷静,留下也能帮大王的忙,若是某有个万一,你帮某报仇便是。” “不可!”属下断然道:“将军,杨阜那狗贼肯定派人暗中盯着你,若是你有异动的话,只怕根本见不到大王便会被他们所害,属下目标不大,没人会 在意我,做此事最为合适。” “也罢。”李高犹豫半晌,发现自己没有更好的办法时,只得点头道:“那便等两天,看看大王的反应再说。若是大王被蒙在鼓中,那你便安心去,家 人无需担心,老子便是拼了这条命,定不让你的家眷出事!” “这两日先笼络好手下的兄弟们,不管事成不成,都得保证大王的安全,只要大王在,凉州就有希望,大王若是出事,只怕不只是凉州,就连并州都会 掀起一场大乱,整个天下的局势都会为之一变,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此事发生!” 属下重重点头道:“将军放心,属下省得轻重!” ... 等张扬洗了个澡,神清气爽地出来时,安定郡的账簿已经送到。 随手拿起一册竹简丢给张征,道:“征儿,你也看看。” 清查账簿只不过是张扬临时起意,事先根本没有准备,自然不会从户部带官员来。亲兵之中,斥候们倒是识字,可也只是识字罢了,让他们核对账簿却 是难为人,所以到头来还是张扬父子亲自动手,上阵父子兵嘛。 张扬只是随意翻看,这种敢拿来给他看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问题,杨阜不是傻子,若是连假账都做不好,那他也混不出名士的名头,做不到太 守的高位。 张征看得颇为认真,还拿出自己的纸笔来,不停地写写算算,那个态度,比张扬更像一位勤勉的君王,只是年龄小了一些。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张征放下手中的竹简,揉揉有些酸胀的双眼,开口道:“父亲,账簿没有任何问题,每一笔来去都记载得很清楚,也全部都用在了 百姓的身上。这位杨太守是不是和王太守一样,只是想升官,但公务却没有差错?” 张扬笑着揉了揉张征的脑袋,解释道:“征儿,敢拿来给为父看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差错?帐是人记的,但这些东西实际去了哪里,谁能知道?万事莫 要轻易下断言,这位杨太守可和王邑不大一样啊。” “可是...”张征有些不解道:“这些东西分发的时候不是有户部的官吏监督吗?东西去了何处,他们应该清清楚楚,若是有人中饱私囊,寇尚书哪里 应该知道才是。” “晋阳远在千里之外,寇平仲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还不是只能由那些官吏来汇报。但是,谁能保证这些户部的官吏没有参与其中?人嘛,都有欲望, 或是喜欢钱财,或是喜欢美女,哪怕你刚正不阿,那也会有家人,若是用你的家人胁迫,你就不就范?若是为父所料不差的话,那李高应该未与杨阜、 王进等人同流合污,但是他的家人却难保不被胁迫,他想说,但是投鼠忌器。一来,自然是担心家人,二来,则是应该手中没有证据,担心为父不愿激 怒整个凉州世家,所以这才不曾开口。” 张战点点头,又问道:“可是这些父亲是从何处看出来的?” “方才他们三人离去之时,李高欲言又止,王进却说让他关心家人,咋听之下,这句话有些突兀,表面上的意思不过是让李高关心家人,但其实不过是 用家人来威胁李高。至于其他的,不过是为父的猜测罢了,是不是如此,为父也不敢保证。” “那如今该如何做呢?”张征小脸上满是沉思,可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眼前的这个困局,只好开口向张扬求助。 “既然账簿上看不出什么来,那便明暗一起着手。”张扬缓缓起身,一双眸子透过敞开的大门直视幽暗的夜空,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飘渺。 “为父本来只是打算在这临泾城休整一日,随便看看情况便赶去武威郡,只是目前来看,少不了得多耽搁几日,说不过还得经历一场大战。” 缓缓回过头看着张征,问道:“征儿可害怕?” 张征小脸紧绷,一字一顿道:“父亲在,有甚好怕,不过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罢了!” “哈哈哈!”张扬仰天大笑,一脸欣慰道:“不愧是老子的儿子,旁的暂且不说,这份胆量确实像老子!” 张扬可以狂妄,但典韦却一脸严肃到:“主公,还是小心为上,我军只有三千亲兵,可临泾却足足有五千郡兵,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郡兵,都是当年李 傕和郭汜麾下的西凉铁骑,大意不得。” 随意地摆摆手道:“李傕、郭汜两人都死在了本将的手中,他们麾下的铁骑有何可怕?三千亲卫足够了,再者说,李高可以一用,作为郡尉,若是连手 下的郡兵都控制不住,那也太失败了。” 典韦慎重道:“李高的底细不敢保证,之前所说都是主公的推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他们三人联手演戏,那后果不堪设想。” 做亲卫的,自然是谨慎当先,从这一点上来说,典韦没有任何的错,也不能说他胆小。 “放心,本将知道轻重,哪怕李高和他们也是一伙,五千郡兵加上他们的家仆,本将就给他们算一万人,难不成打不过还走不了吗?高顺就在武威,他 的忠诚可不需要怀疑,到时候大军一至,全部都是刀下亡魂罢了。” 典韦见张扬没有大意轻敌,也就放下心来,对于自己统属的晋王亲卫是个什么水平,他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他同样也不觉得有人能够拦住他们。 “分一半斥候进城中打探消息,不过要暗中进行,避过大营附近的探子,否则就会打草惊蛇,逼他们狗急跳墙,反而不美。” 典韦点头道:“主公放心,末将亲自去选一些机灵的斥候去,定不会误了主公的大事。” 第739章 情况 李高没吃晚饭,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府衙偏堂之上,静静地想着自己担任这安定郡尉半年来的经历,以及整个凉州他所听闻的情况。 “嘭!” 一拳狠狠砸在面前的案几之上,李高怒喝道:“畜生,都他娘的是畜生,什么狗屁名士,猪狗一般的东西!” 大堂里没有掌灯,阴暗的环境下,李高那张脸显得无比狰狞,仿佛从九幽炼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 外面的守卫早在他和属下回来谈话之时便被赶了个干净,可在月光的映照之下,他分明看到一个壮硕的身影正在缓缓靠近。 一把摸到自己腰间的刀柄上,李高眯起双眼,死死地盯着那道幽暗的身影,开口喝问道:“谁?!” 杨阜的人还是王进的人?李高有些拿不准,不过也无所谓,不管是他俩谁的人,只怕都是来取他性命的。不过这两人也太托大了吧,他李高虽然不是什 么猛将,但仅凭一个人就想取他的性命,真当他李高好欺负? 略微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这偏堂只有一个正门,也就是说,想要逃走必须击败此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李高担心的是,杨阜应该还有安排 ,不可能只有这一人才是。 李高只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直立,握刀的双手微微在颤抖,他不怕死,但却怕死得不明不白。自己死后杨阜那狗贼会怎么说呢,自己得罪了羌人 ,被人报复? 自嘲地笑笑,李高的眸子里带上了一丝凶狠,想要他的命,没那么容易! 正准备拔刀先行发难的时候,来人却开口了,声音不高,瓮声瓮气,听着仿佛闷雷一般。 “某家典韦,大王请你去一趟。” 李高身形一滞,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半晌才起身右拳撞胸行了一个军礼,开口问道:“大王让臣去干什么?” 典韦眉头一皱,一股冷冽的杀气从他身上升腾而起,沉声道:“大王要做何事,难不成还要跟你解释?” “不敢。”李高有一种被猛虎盯住的感觉,他隐隐有一种错觉,如果自己敢说一个是字,只怕面前这人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斩杀。 冲到门口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李高一把将大门关住,压低声音道:“将军有所不知,末将这里应该有人监视,若是末将随将军去见大王,他们 怕是会狗急跳墙。” “看到了。”典韦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咧嘴露出一个凶悍的笑容,道:“若不是大王命某家不准打草惊蛇,如今你可以看到六颗人头。” “嘶!” 李高倒吸一口冷气,经过他几天的观察,才发现周围一共有六个人在监视自己,这位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发现,而且还绕过他们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这 份本事...不愧是小人屠的亲卫将。 对于典韦的话,他没有怀疑,既然能找到那六人的位置,那神不知鬼不觉地摘下他们的脑袋想来也不算什么难事。 “既然如此,末将立刻随将军去将大王。” ... 张扬亲卫骑的大营之中,气氛有些诡异,那些亲卫顶盔戴甲,一双双眸子全部都在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仿佛随时在准备着大战一般。 李高在被无数双眸子的注视下走进了军营的大帐之中。 帐内的气氛倒是平和不少,张扬气定神闲地在对着面前的饭菜使劲,和外面紧张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曾用过饭?坐下来一起吃点。” 张扬抬头瞥了李高一眼,招呼他一起吃饭。 “见过大王。” 李高抱拳一拜,闷声闷气道:“末将吃不下。” 看着李高的样子,张扬来了点兴趣。 放下手中的筷子,张扬接过亲兵送来的丝帛擦了擦嘴,饶有兴致地问道:“孤下午见你有话要说,可对?” 张扬的双眼微微眯起,死死地盯着李高,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高打量了一下张扬身旁的亲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放心。”张扬不屑地一笑,道:“杨阜是个什么东西,你觉得他连孤王的亲兵都能买通?有事直说便是了。” 李高右拳撞胸道:“大王,安定郡的百姓苦啊!” 张扬点点头道:“凉州经过李、郭二贼的肆虐,都苦,本将不是允许百姓前往官府借贷粮草,春耕还有粮种和耕牛、驽马发放,但凡肯干活的,日子自 然会越来越好,不愿干活的,难不成让孤养着他们?” 李高苦涩道:“大王,借贷要三倍偿还,而且第二年必须还清,谁借得起?百姓们宁愿去啃树皮、草根都不愿借贷。末将甚至见过一个饿死的百姓,身 体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可肚子却是滚圆。野狼扒开一看,您猜他肚子里是什么?” “土!全他娘的是土!” “至于春耕的粮种、耕牛、驽马,恕末将无礼,末将从未见过,更别说那些百姓了。” “什么?” 张扬有些不敢置信,他知道肯定出了事,给百姓的东西应该被克扣不少,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杨阜居然这么狠,根本不是克扣,而是一点都没分到百 姓的手中!而且,他借贷的本意是不想养懒人,但他娘的三倍偿还...鬼他娘还的上! 李高看张扬的表现不像作假,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索性豁出去了,低吼道:“不只是百姓,那狗日的畜生还把手伸进了末将的郡兵之中, 粮草、铠甲被克扣,末将前去讨要了无数次,他都推说户部的粮草没有运来,但是末将不瞎,那一车车运到城里的,都他娘的是土不成?他还暗中拿粮 草收买末将麾下的将士,有些人饿得熬不住,便投靠了他...” 张扬眉头紧皱,出奇地没有发怒,但声音中却充满着杀气地问道:“孤今日入城,城中那些百姓虽然面有菜色,但应该还没到你说的吃土的境地,这又 怎么说?” 李高苦笑道:“前些时日得知大王要来,他便在城中设置粥棚,只是粥里掺了不少沙子,不让人饿死罢了。” 点了点头,张扬继续问道:“你麾下的将士,有多少被拉拢的?” “至少有一半。”李高不敢确定道:“但是有没有人暗中被拉拢,假意还在末将的麾下便不知晓了。” “该杀!” 张扬的右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到了腰间天胜刀的刀柄之上,手上青筋暴起,看那样子,仿佛随时准备暴起杀人。 李高连忙解释道:“大王,也怪不得将士们,咱们忍饥挨饿也就罢了,他杨阜也不敢纯粹断了咱的粮,只是谁都有家眷,不听他们的话家人就要被活活 饿死。” 张扬还想开口再问,典韦却一把抽出背后的一对大戟,在李高诧异的目光之中,朝着门外喝道:“何人?” “大王。” 张扬斥候统领乌力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典韦收回大戟重新站到张扬身后,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看到是乌力,张扬没有犹豫,问道:“可是斥候回来了,情况如何?” 乌力打量了一下李高,发现张扬没有让此人回避的意思后,径直开口道:“大王,据手下的兄弟们说,安定郡借贷粮草要三倍偿还,限期一年,春耕也 没有任何东西发放,只是三日之前,官府不知为何开始设立粥棚。不过之前安定郡已经有了易子相食的惨剧...” 对李高的话,张扬本来还秉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可如今看来,他说的还不完全? “易子相食?”张扬猛然暴起,一刀将自己面前的案几劈成两段,大喝道:“狗贼胆敢如此欺孤?该杀,该杀!” “大王息怒。”李高劝道:“那些狗贼确实该杀,末将几次都想纠结麾下将士将那群畜生斩杀殆尽,只是末将的属下曾经说过,若是没有证据的话,哪 怕杀了杨阜,那些凉州的世家也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末将杀了他,大不了拿命相抵,但是大王不同,若是大王动手的话,只怕整个凉州都会陷入战乱, 这也是末将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来像大王禀报的缘故。” “证据?若凉州世家都是这个德行,那老子屠光凉州世家又如何?” 话虽然这么说,但张扬还是冷静了下来,李高说的不错,如果现在他张扬已经平定天下,那自然无需顾忌什么,大刀阔斧的干就是了,不服者尽数斩之 。可问题是如今天下大乱,若是凉州一乱,袁绍和曹操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且哪怕曹操和袁绍不动,凉州乱了还是会影响他修养生息的策略,得 不偿失! “证据...既然他们要证据,那孤就给他们证据。”张扬大马金刀地重新坐下,沉声道:“做下这好大的事,孤王就不信,他们能够不留一丝破绽!” 转头对李高道:“你且回去,莫要打草惊蛇,也不要跟任何人说你来过孤这,明白吗?” 李高右拳撞胸,激昂道:“末将遵命!” 如今的李高很激动,他的猜测没错,大王没有放弃他们,没有和那群狗贼同流合污,百姓还有活路,这就够了。 走出大帐的李高望着黝黑的天穹,嘴角挂起一丝冷笑,低语道:“狗东西,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第740章 惨状(一) “大事已定。”李高离去之后,典韦松了一口气道:“只要李高没有和那杨阜狼狈为奸,哪怕他只能掌握一半郡兵,我军也无需害怕那杨阜狗急跳墙了 。” 对于百姓的事,典韦不能说不关心,但是和百姓相比,张扬的安危无疑才是他的首要目标。只要张扬的安危没有问题,那不管是想宰杨阜,还是屠光整 个凉州的世家,他典韦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张扬的怒气依旧没有消散,怒气冲冲道:“老子还以为只是克扣,却没想到杨阜的胃口如此之大,竟然敢将这份粮草全部吃下来,这且不说,还敢拉拢 大军,他杨阜这是想干什么,造反吗?” 说到此事,典韦同样面带怒色,“主公,这厮胆大包天,如何做,要不要末将连夜去摘了那厮的脑袋回来?” “不可!”张扬摇头道:“杨阜必死,但是却不能暗杀,老子要光明正大的宰了他,以告诫凉州所有的官员,谁敢伸出他们的脏手,那老子就宰谁,有 一个宰一个,绝不姑息!” “也对。”典韦点点头道:“就这么杀了他也太便宜了,不如凌迟如何?这次末将来操刀,好好练习一下刀法。” “某来!” 一旁的裴元庆突然将吃食全部塞进嘴里,大声请令。 张扬和典韦诧异地看着他,这位从前可对这种事一点都不关心,这次是怎么了? 裴元庆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这么看着俺作甚,俺就是觉得百姓太可怜,填不饱肚子得多难受,还得吃土,那玩意好吃吗?这杨什么的让人 饿肚子,不是东西,俺要揍他。” 看着一副感同身受的裴元庆,张扬和典韦哈哈大笑,这位想来是从前饿怕了,所以觉得这世上最难过的事就是填不饱肚子,这才如此气愤。 张扬起身摇了摇头道:“且去休息,明日和我出去转转,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遵命!” 众人应诺一声,各自散去。 ... 第二日张扬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之后带着典韦、裴元庆、乌力三人,领着自家儿子在临泾城中转悠。 只不过转悠了半刻钟,张扬只觉得那股萧条的气息比昨日更加浓烈,说上一句死气沉沉一点都不过分。 沿着城中最繁华的一条长街缓缓行来,两边的店铺还开着的寥寥无几,就这零星开着的商铺中还是脏兮兮的,根本没两个顾客。 店中的掌柜一脸木然,看着呆呆愣愣,对生意的好坏根本不关心,甚至偶尔有顾客进门,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任由他们在店中转悠。 顾客再看着那些货物犹豫再三,偶尔需要买什么东西都锱铢必较,可惜声音却不大,仿佛是怕浪费多余的体力一般。 不过就是这蚊子一般的声音给这城中增添了一点的生气,让张扬觉得这座郡城不是一座死城。 昨日那群乞丐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城中的人虽然不算少,不过却没有衣不蔽体之人,甚至不少人还穿着崭新的衣物。 张征看惯了晋阳城的繁华,从来没见过这等情景,顿时有些被震住了,不敢置信地问张扬道:“父亲,这是凉州人口稀少的缘故吗?” 张扬摇了摇头,道:“凉州的人口是不多,但是这里好歹是郡城,怎么会连并州一个县都赶不上?想来又是那位杨太守的功劳。而且昨日的乞丐呢?被 老子看见才知道遮掩,这杨阜是个蠢货不成?” 张扬话音刚落,典韦凑了上来,在张扬耳边低声道:“主公,有人跟着我们。” “意料之中。”张扬脸上带着微笑,并没有觉得奇怪,如果杨阜不派人来,那他才会觉得奇怪。 “找个偏僻的地方,打晕他。” 为什么不直接弄死?好歹是在城中,张扬并不想引起慌乱,反正迟早都得死,何必急于一时? 一行人加快了步伐,临泾城也不大,半个时辰之后,后面跟着的家伙就倒霉了,根本没用得着典韦和裴元庆两个凶人出手,乌力以一敌三绰绰有余。 张扬并没有关注这些,他自顾自地转进了一个巷子之中,前篇一律的破旧木屋一座挨着一座,这种情况张扬并不陌生,反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前世他 从小长大的棚户区就是这种样子,虽然后世和如今的房子不可能建造的一样,但是格局却就是如此。矮小、破旧,仿佛一阵风便会吹倒,但这却是无数 人的家,只要房子不倒,心中便始终有一个家。 呆愣了半晌,张扬径直上前,推开一扇根本关不严实的门,便走了进去。 “什么人?” 虽然是在白天,但屋内的光线却很差,张扬只见一名妇人手搭凉棚,遮挡着外面有些刺眼的光线,颇为茫然地看着自己。 “大...大嫂。”想了半天,张扬总算想出一个不算是那么突兀的名词,开口问道:“我是从晋阳来的,想看看你们的情况。” 妇人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上面打满了花花绿绿的补丁,看样式应该是男装,妇人穿在身上不止大了一号,看起来颇为滑稽。 可张扬却笑不出来,若是有合适的衣衫,谁会穿不合适的? 略微打量了一下四周,说是一贫如洗也不为过,不过这等家庭之中,竟然还摆着一个刀架,虽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是这等东西,一般人家可不会有 。 张扬心头一动,问道:“大嫂,你夫君可是郡兵?” 凉州带刀佩剑的人不少,但只有爱极了兵刃的人才会置办刀架来放兵刃,所以张扬断定此人应该是郡兵的家属,而且看家中的情况,应该是李高的麾下 ? 妇人呆呆地看了看张扬,突然大吼道:“来人,抓贼,救命啊!” 张扬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呆愣了片刻之后沉声道:“孤王张扬!”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却立刻让那妇人停止了叫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 张扬缓和了一下语气,道:“莫要害怕,孤王这次来就是给你等做主,不管是谁,哪怕是他杨阜,亦或是什么人,只要查出他们有一点贪墨,孤王定让 他们悬首在这临泾城头上!” 妇人呆滞的眼中突然多了一丝生气,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真是大王?” 张扬想了想,发现还真没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便把腰间的天胜刀抽出拍在案几上,道:“此刀是孤的随身兵刃,不是凡品,你既然是郡兵的家 眷,应该识得兵器,此物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天胜刀森冷的刀刃散发着幽幽的寒光,一看就不是凡品,妇人也见过自家丈夫的宝贝兵刃,不过和这把刀相比,就如同破铜烂铁一般。 妇人警惕的眼神终于变得柔和,就在张扬以为她准备诉苦的时候,却见她用那双布满裂口的双手捂住自己的面庞,突然开始大哭起来。那声音...就如 同是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听得人几乎肝肠寸断。 张征不忍心看这一幕,微微撇过头去。 可这哭声却让张扬胸中的怒火几乎到了无可压抑的地步,这还是郡兵的家眷,若是普通百姓,又是一副怎样的惨状?随手将天胜刀收回鞘中,张扬回头 冲典韦怒吼道:“给老子调人来,谁敢阻拦,尽数屠之,老子倒要看看,这凉州是不是孤这个晋王说了算!” “主公。”典韦一脸肃穆道:“末将怕他们狗急跳墙,怕倒是不怕,只是这临泾城只怕会毁于一旦,不少无辜百姓将会惨死。” 听到百姓,张扬楞了一下,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仿佛困兽一般在狭小的房间内转着圈子,口中低声喝骂。 这是他穿越之后头一次感到这么憋屈,之前不管是大战还是并州那些世家,都在他的强权之下瑟瑟发抖。哪怕是战败,那也是痛快淋漓,不管是管亥战 死,还是廖化战死,那复仇便是。但是今天,张扬真的感到憋屈,手中明明有着大军,却不能将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斩于刀下,这种感觉,他真怕自己 憋出内伤。 难不成实力越来越强,地盘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反而不能随心所欲? 张扬讨厌这种感觉,可他却清楚,典韦说得没错,如今确实不能乱动,否则真逼得杨阜狗急跳墙,那不只是临泾,只怕整个安定,乃至整个凉州都会陷 入动乱之中。 打仗他不怕,哪怕凉州的世家都反了他也不怕,可是战火一起,无数的百姓必定受到波及,他是来救人的,却不想害了他们。 一时之间,房间内有些沉默,只有那妇人声嘶力竭的哭声还在响起,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好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第741章 惨状(二) 就在一群大男人不知所措的时候,里屋突然响起了孩子的哭声,不过声音很轻,比猫叫强不了多少。 妇人立刻止住了哭声,如风一般冲进了里屋之中,片刻之后便响起了轻轻拍打孩子的声音。 待将孩子哄睡之后,妇人又如风一般冲了出来,径直朝着房屋角落的米缸跑去。 一把掀起盖子,可惜里面空空如也,干净地连老鼠都不会光顾。 张扬一皱眉头,对一旁的典韦道:“老典,去买些米来。”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跑了出去。 张征却掏出一块小手帕,道:“父亲,我这有些二娘做的点心...” 裴元庆更是爽快,竟然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只用油纸包好的烤鸡放在桌上,烤鸡还在散发着热气,想来应该是早晨出门的时候裴元庆为自己准备的。 张扬嘴角抽搐两下,这俩不会觉得婴儿能吃点心和烤鸡吧? “大嫂,孤看你也饿得不轻,且先垫垫肚子,待老典买米回来,你再给孩子熬些粥喝。” 妇人闻着烤鸡的香味,不由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本能地想拒绝,可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吃吧,莫要害怕,你等有今日,是孤之过。” 见张扬和善,不像作伪,那妇人不再犹豫,将烤鸡撕成两半,一半重新用油纸包好,想来是为自己丈夫所留。用手撕着另一半小口吃着,速度奇快,看 那样子,应该是饿得狠了。 张扬不再开口,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妇人吃完。 没过了多久,典韦狂奔了回来,身上抗着一大袋白米,看样子少说得有五六十斤。 妇人眼前一亮,也顾不上填饱自己的肚子,立刻起身哀求道:“大王,可能让民妇先去喂了孩儿?” 张扬点了点头,道:“去吧,莫要着急。” 妇人转身去了,张扬重新打量起这个简陋的家。这应该是一个三口之家,房子不大,里外两间,虽然看不见里屋,但想来应该是卧室,外面这间应该是 客厅再加厨房,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粗糙的土灶,那妇人正在灶前忙碌。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个一看就是自己动手打造的案几,不大,想来夫妻两人吃 饭都在这案几上。 这个时代是一人一案,并不是后世的桌子,这家却只有一张案几,想来这客厅从来都不曾招待过客人。 角落里摆放着一个米缸,样子看着是挺大,五六十斤米进去竟然没有装满,不过应该也从来没有装满过。 唯一多余的装饰就是那个刀架,不过看样子应该也是自己动手做的,有些粗糙。 家徒四壁! 此时那妇人已经点燃了柴火,一时之间,整个房子里都是烟雾缭绕的,十分呛人。不过片刻之后烟就都散了出去,土灶后面有一个暗道,正好走烟,倒 是算得上精巧。 张扬沉默着,众人也没一个人说话,今日的情况让所有人心中都不好受,哪怕是后来赶到的乌力也是如此。 此时此刻,乌力有些庆幸,他从前当奴隶的时候,过得比这还苦,若不是遇到张扬,他不是会被饿死,便是会被打死,尸体会被扔到草原上,然后被野 狼、秃鹫、乌鸦啃个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乌力看向张扬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狂热,如今匈奴人的生活不错,虽然在草原上没有汉人尊贵,但是也无需再去当什么奴隶,大多是作为汉 人的仆从,为他们放养牛羊、征战、看管鲜卑奴隶,小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张鸦,这个当年瘦弱的混血少年如今已经长大,而且体格很壮硕,一身武艺也算是出类拔萃。如今的张鸦算是张征唯一的亲卫,这 个当年的小家伙明显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能有今天都是谁赋予的,所以他每日都跟在张征的身后,保护着自己的小主人,不肯离开半步。 等女人熬了一碗浓粥喂给自己的孩子之后,张扬开口道:“且把你知道的跟孤说说,之后孤会派人专门在这条巷子看守,你无需担心会有人报复。” 妇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大王想知道些什么?” 张扬开口道:“知道什么便说些什么,关于官府借贷粮草,春耕发放粮种、耕牛,以及军中粮饷的事。” 妇人舔舔嘴唇上残留的油水,缓缓开口道:“去岁的时候,有晋阳那叫什么部的官员来城中,宣布说百姓可以去官府借贷粮草,待明年收成之后再还, 不要利息,若是收成不好的话,还可以延期。只是晋阳的官员走了之后,百姓去官府借贷,却被告知要三倍偿还,还必须得在今年偿还,若是还不上, 全家坐罪,百姓们一听,宁远啃树皮和草根也不敢借贷了。” “春耕的事,民妇不太清楚,民妇家不种地,便没甚了解。只是晋阳官员来的时候同样宣布过,说是春耕之前官府会发放粮种和耕牛,或是驽马,后来 如何,民妇就不知道了,只是清楚百姓们应该什么东西都没分到。” 张扬点点头,这些和李高所说,以及斥候们打听来的差不多,并没有多少出入。 “那你们家呢?按理来说,尊夫为郡兵,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也不应让家眷饿成这样才是。” 妇人自嘲地笑笑,道:“口粮都在太守的手中,李高将军讨要多次都讨要不来,三日发一次,一次就一点点。曾有人去太守府质问过,当晚便被活活打 死,尸体就挂在城楼上,全家都被赶去干活,听说后来都被活活饿死了。李高将军勃然大怒,率人去堵了太守府,可不知为何,又不了了之,听拙夫说 ,李高将军的家眷应该都被控制了,而且郡兵中不少人都被太守拉拢。” “曾经也有人来过民妇家中,不过拙夫是个死脑筋,当初李高将军救过他的命,他不愿背叛...后来还有人来家中威胁过,若不是拙夫还有两下子,只 怕今日民妇也见不到大王。” 张扬的两只眸子已经通红,仿佛有两团烈焰在燃烧一般,但他还是强压怒气,继续问道:“怎得不去上报,晋阳不说,武威姑臧城并不远,凉州牧王猛 也不是凉州世家之人,你们若是报上去,他定然不会视而不见。” “上报?”妇人讥笑道:“不是没人去,只不过都被抓回来打死了,全家人不知所踪。于是剩下的百姓,胆子大的,便跑到其他郡去,胆子小的,就苟 延残喘,不知何日是个头。如我家...实在是拙夫不愿舍了李高将军离去,否则民妇家应该也跑了。” 深吸一口凉气,张扬问道:“可有劳役?官府可曾支付银钱?” 不管是在并州还是凉州,劳役都是被废除了的,不是用奴隶来充当劳役,就是征召百姓,但要付钱。 “自然是有的。”妇人的眸子里满是仇恨,“不过却不是什么修桥铺路,兴修水渠,而是去给那些世家大族修缮屋宇,耕种田地,那些投靠了太守的郡 兵就是监工,动辄打骂,看见谁家的女子漂亮,便...” 张扬缓缓闭上双眼,半晌才道:“孤来了,万事无需担心,最多两日便好。” 妇人的眼中复归平静,但典韦却分明看到了一股视死如归,这种眼神他一定不会看错,当年的管亥率军出发之前就是如此。 “多谢大王的吃食救了民妇孩儿的性命。” 张扬摇了摇头,失去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情,转头对乌力吩咐道:“乌力,命人守住这条巷子,谁他娘的要是敢闯,全给老子宰了!” “遵命!” 乌力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对于张扬的命令,他从来不会打一丝一毫的折扣。 张扬并没有离去,在乌力率人来之前,他都会站在这里,确保这一家的安全,否则的话,他这辈子都会心中不安。 典韦闷了半晌,才有些不解地问张扬道:“主公,为何那女人的眼中满是视死如归?可是信不过主公?” 张扬摇摇头道:“她不是信不过我,是怕换汤不换药,我不能永远呆在这临泾城中,她怕的是我走之后,换上的官员还是如现在这般,那她作为告密者 ,无论如何都活不下来。不只是她家,只怕是连李高都会被他们阴死吧?” 说完之后,张扬也不去理会典韦,转头看向有些恍惚的张征问道:“征儿,你可明白?” 张征用力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想来今天这一幕给他并不算丰富的人生经历留下了不小的冲击。 长叹一声,张扬意有所指道:“征儿,你要明白,作为一名君主,你不能只听官员们想让你知道的,这天下不是他们的,同样不是君王的,而是百姓的 。所以,不要去管那些官员们在说什么,自己去看,去听,百姓究竟过得如何,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第742章 胆大包天 回到驻地之后,张征明显还没从刚才的惨状中恢复过来,一张小脸上满是恍惚,半晌才对张扬道:“父亲,旁的暂且不说,不如先开仓放粮,让百姓吃 饱饭再说。” 张扬摇摇头,道:“不在乎这一两天,待拿下杨阜再说,不然就是打草惊蛇,逼他们马上动手,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说完,看着有些不忍的张征,张扬开口问道:“征儿,你可看出点什么?” 张征有些懵,不解道:“父亲指的是哪方面?” “凉州牧,还有户部那里。” 张征仔细思索片刻,道:“父亲,那妇人不是说有很多人前往武威上报,但是都被抓回来了吗?” 张扬冷笑一声,不屑道:“那么多人,都能抓回来?肯定有人成功抵达了武威郡,但王猛却毫无反应,甚至可能不知道此事,这说明什么?况且各郡都 有督邮,专行监察之事,为何没有一人上报安定郡的情况?还有户部,虽说户部不可能每个郡城都常驻官员,但按规定,发放粮种、耕牛他们都应全程 监督,晋阳那里却没有一点察觉,这又说明什么?” 张征若有所悟道:“父亲是说,武威郡州牧府麾下还有户部官员都被买通了?可是,这杨阜不过才上任半年啊。” “是啊,才半年。”张扬猛地一脚踹翻案几,怒道:“才他娘的半年,这天下还没有一统,若是一统天下之后,贪墨又该是个什么情况?” 仿佛是怕吓到张征,张扬缓和语气道:“武威郡那里不用说,王景略只身上任,他想坐稳凉州牧这个位置,就必须大规模地使用凉州的世家,这些凉州 世家之前便有联系,如今做这等事并不费劲。为父怒的是户部,还是监察御史!” “短短半年的时间,不仅户部官员被买通,连监督户部官员的监察御史同样被买通,晋阳城还被蒙在鼓中,寇平仲和贾文和毫无反应,这是失职!为父 本以为这层层监督,贪墨的事不敢说能被杜绝,但那些官员至少不敢明目张胆,如今看来,倒是为父太天真,这帮狗娘养的东西根本没有丝毫廉耻!” “这帮官员倒是上下一心,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为了瞒过所有人,他们倒是费尽了心思,好,很好!” 看到张扬的双眼已经通红,典韦清楚这是心中的杀意已经忍耐不住,连忙开口劝道:“主公何需动怒,命王州牧、寇尚书、贾大夫他们派人整治就是了 。” “整治?”张扬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没好气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就如那妇人所担心的,老子收拾了杨阜,谁知道会不会有李阜、王阜,换个人来 说不定比杨阜还要狠,或许他们慑于这次清理,安稳一些时候,但那是多久,一年还是两年?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典韦对这种事一点都不擅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征却开口问道:“那父亲觉得应该如何?” 是啊,应该如何?张扬本以为他让户部监察地方,再由御史台来监察官员,这等严密的监察制度已经足以杜绝贪墨的发生,可如今看来,却还远远不够 。 并州有他坐镇,还有六部的一班大佬,所以没人敢如此肆无忌惮,但他张扬不可能也常驻凉州,更不可能将六部也搬来,就连每年巡视一圈都不现实。 他来到北方近十年的时间,横竖不过巡视过两次,但这两次都有人劝谏,甚至连刘伯温都表达了不赞同的意思,说明这经常巡视肯定不合适,那究竟该 如何呢? 张扬陷入了沉思之中,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后世的各种制度,可想来想去,想要完全杜绝贪墨这种事似乎是不可能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管再完善 的制度,这些想贪墨的官员总能想到办法,在这种事情上,他们的智慧往往能发挥到极限,哪怕将刘伯温找来也只能说上一句佩服。 那就这样放任下去?张扬不甘心,很不甘心! 半晌之后,张扬转头对乌力道:“乌力,立刻命人去上党找狄仁杰,命他麾下的李元芳前来见我!” “遵命!” 乌力应诺一声,掉头就走,对于政事他不关心,对于张扬的命令,他不会去问为什么,遵令而行是他唯一的职责。 张征一脸期待道:“父亲可是想到了办法?” 轻轻摇了摇头,张扬道:“完全杜绝的办法,或许有,但为父想不到。” “那父亲叫那位李...李大人来做什么?” 想了半天,张征发现根本不知道这个李元芳是干啥的,所以只说了一个李大人。 “为父准备组建一个锦衣卫。” “锦衣卫?”张征若有所思道:“父亲是打算再建一个监察部门?可是谁知道他们不会被人收买,就如同现在的户部官员和监察御史一般。” 这孩子很聪明啊,没白费九十多的智力,张扬欣慰地摸摸张征的脑袋,开口解释道:“所以为父准备让这支锦衣卫直属于我,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职 责便上到百官,下到百姓,皆可监察,甚至还可探查敌情。简单来说,锦衣卫就是帝王的爪牙,是正是邪,行善还是为恶,全在君主一念之间。” “父亲,这锦衣卫的权利是否太大了?” 对自己这个儿子,张扬是越来越满意了,看问题越来越全面,并没有被他所说的那些好处所迷惑,一眼便看出了锦衣卫最大的缺点。 张扬组建锦衣卫的思路就是按照明朝时的锦衣卫来想的,好处很多,明太祖朱元璋在历史上就是凭借锦衣卫让百官战战兢兢,所以洪武朝的吏治最为清 明。直到后来朱棣组建东厂才分出了锦衣卫的不少权柄,但就算如此,锦衣卫依旧是一个能够让明朝百官闻之色变的机构。 只是这锦衣卫的缺点同样明显,就像张征所说,权利太大,除了帝王之外,没有任何的制约。只是目前的情况,张扬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用这 个东西来解燃眉之急。 “权利是不小,但你要清楚,锦衣卫和这些世家不同,他们的权力全部来自于为父,只需我一句话,锦衣卫便只能束手就擒,但这些世家却十分难处理 ,相比较而言,无疑是锦衣卫更好,不是吗?”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大步入内,抱拳道:“大王,城内突然动乱,除了李高麾下的两千郡兵之外,其余郡兵还有不少城中的青皮无赖在城中到处闹事, 不少人冲击大王吩咐看守的那条巷子,更多的人开始哄抢商铺,烧杀抢掠。” “理由呢?”张扬冷笑一声,问道:“哪怕他杨阜狗急跳墙,命这些人动乱,总得有一个口号不是?” 亲兵看了张扬一眼,犹豫道:“不少人喊着大王苛刻,不愿赈济灾民...”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不屑道:“杨阜此人端得不要面皮。” 典韦怒道:“主公,擒贼先擒王,杨阜既然没有出面,想必是准备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看看我们的反应,不如以治理无方为由,先将杨阜和王进召唤来 ,拿下再说。” “好。”张扬点头道:“速命人去!” 亲兵应命而去,不过回来的速度也很快,跟着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乌力。 乌力右拳撞胸道:“大王,杨阜和王进等人已经回到了家中,听说是不少郡兵把他们的府邸给围住了,杨阜等人组织家中奴仆抵抗,双方剑拔弩张,可 能很快就会引发一场大战。” “杨阜还有这等自导自演的本事?”张扬算是彻底佩服这家伙了,城中的郡兵除了还统属于李高的之外,其余的都被他拉拢了,如今李高没动,也就是 说包围他们府邸的都是他拉拢的人...这种本事,放到后世不到导演那可真是屈才。 “大王,李高派人来了。” 李高派来的真是当初劝他的那个下属。 “大王,包围杨阜和王进等人府邸的郡兵早已不同我家将军的指挥,还请大王明鉴。” 张扬点点头,问道:“那这些郡兵包围杨阜府邸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他们想让孤知道什么?” 李高的属下十分气愤,怒火冲冲道:“缺少粮饷。” 得,不只把自己摘出来,还准备把所有的锅丢给李高,杨阜的手段着实高明啊。 张扬已经明白了这杨阜想干什么,城中动乱是给他张扬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这凉州世家的能量。后来这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则是给张扬一个台阶下,如 果换一个人来,可能会就势拿下李高,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李高的头上,那杨阜便会立刻平息这场叛乱,然后以一副功臣的面孔出现在张扬的面前。之 前的所有罪责一笔勾销不说,作为平定叛乱的功臣,张扬还得给他赏赐,一手如意算盘打得哗啦啦的响,这等本事,若是放在太平盛世,别说一郡太守 ,哪怕爬到三公的高位张扬都不奇怪。 只是,他张扬岂是会妥协的人? 第743章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胆大包天!” 张扬毫不犹豫地给杨阜和王进下了定语,但是这样的应对却明显不够,杨阜和王进可不会因为晋王殿下的一句话便束手就擒。 典韦毫不犹豫地请令道:“主公,末将请战,不将杨阜和王进的狗头取来,誓不罢休!” 裴元庆同样蠢蠢欲动,两只银锤已经到了手中,虽然不曾说话,但那眼中的战意却丝毫没有掩饰。 张扬摇摇头道:“动手孤自然不怕,只是这手一动,却是覆水难收。这城中定然有不少凉州世家的细作,我们这里一动,拿下杨阜不是任何问题,但凉 州其他世家兔死狐悲,一起动手又该如何?” 这话不是危言耸听,安定郡一动手,整个凉州,除了苏则为太守的北地郡、傅燮为太守的武都郡、以及蔡邕坐镇的张掖郡和王猛、高顺所在的武威郡之外 ,其余金城、汉阳、陇西三郡必乱。如果只是如此,倒也还算能够接受,但是他们一定不会觉得自己能够击败张扬,势必是找一人投靠。 最近的自然是汉中张鲁,如果他们和张鲁联手夹击武都郡,那傅燮和魏延准备不及之下,很可能会战败,而凉州西南四郡也会彻底分割出去,这是张扬 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的。 而且他们哪怕不去投靠张鲁,却也能径直通过三辅去投奔刘表,不管是哪种,这场小规模的叛乱势必都会变成一场席卷半个凉州的大战,后果很可能是 致命的。 典韦虽然这些年有不小的进步,但是面对这样复杂的情况,却还是有些不知如何下手,瓮声瓮气地问道:“那主公认为该如何?” “将计就计!”张扬转头看向李高那下属,问道:“若是李高不在,你可能控制住那两千余郡兵?” 那人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能,末将本就是我家将军的副将,若是将军不在,末将掌控大军顺理成章,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道:“我家将军威望颇高,若是大王派人假意拿了将军,末将怕麾下的士卒鼓噪。” 张扬毫不犹豫道:“召集五百忠心无需多疑的士卒,将真相告诉他们,命他们协助弹压,这两千余人不能乱,你可明白?” 那人沉思片刻,把头重重一点道:“大王放心,那两千余郡兵若是有一人走出大营,那必定是末将身死!到时候,还请大王早做打算。” 张扬心知此人已经报了必死之志,营啸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发生了此事,甭管你是什么名将、猛将,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便不错,其余的,真的奢望不 了。 伸手拍拍此人的肩膀,张扬勉励道:“别说不吉利的话,孤王事后请你吃酒。” 那人一脸豪爽道:“那末将便等着大王的好酒了。” 转身走了两步,那人又回头道:“大王,还有一事,我家将军的家眷...” “放心,孤自会派人前去解救,你无需担心。” 那人离去,张扬开口道:“我本以为杨阜此举是为了将责任全部推到李高的头上,好把他摘出来。目前来看,却是我想错了。我的性格,想必杨阜已经 研究透了,他清楚,哪怕这次的责任全部推给李高,我事后也定然不会放过他,所以,他的目的一直都不是推卸责任,而是要逃!” “在逃之前,他们必须要让临泾城乱起来,而最好的办法无疑是干掉我或者征儿,然后他们便能趁着我的亲兵大乱之际,趁机出逃。到时候天下之大, 哪里去不得?” 典韦点点头,问道:“那主公准备如何应对?” “典韦,你立刻命人去拿了李高来,做出我准备拿李高平息此事的模样,然后顺势接过临泾的城防,弹压城中叛乱。李高的人马有那人掌控,不会有任 何的问题,而你们一去,大营势必空虚,杨阜若是想要突袭这里,必然会以心腹为主。” “准备得当的话,那点人马不在话下!” 张扬一脸笃定道:“就算他挟裹那些拉拢的郡兵前来,只要老子登高一呼,孤看谁敢作乱!” 典韦有些犹豫,道:“主公,末将要想接过临泾的城防,少说得带走两千人,大营若是只有一千亲兵,主公的安危...” “带两千五百人去!”张扬大手一挥,道:“老子有五百人足矣,区区一个杨阜,能耐我何?” 见典韦还要再劝,张扬立刻开口道:“老典莫非忘了李高那两千余郡兵?必要的时候,我会让他们来救援的。” 典韦也知道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道:“末将遵令。” 张扬又叫过乌力吩咐道:“乌力,你立刻率人前往李高的府邸之中,只等典韦命人拿下李高,你便立刻动手,解救他的家人。若是我估算不差的话,李 高被擒,他们一定会放松警惕,而且李高的家眷那里他们一定不会放大批人手看管,你派三五十人前去便可。” “末将遵令!” 乌力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抬我戟来!” 一戟在手的张扬大马金刀地坐在大帐正中的主位之上,面色平静无比,仿佛在等着有人前来赴宴,而不是马上要面对一场大战一般。 ... 片刻之后,典韦率军离去,分出一拨人去拿李高之后,典韦亲自率人登上城墙,接管城防。 “奉大王令,你部自行回营,临泾城防由某家接管!” 镇守城门的自然是安定郡兵,只不过是被杨阜拉拢的人,城门小校满脸堆笑道:“典将军,这城防哪有劳烦大王亲兵亲自接手的道理,些许乱民,末将 能应付得来,便不劳烦将军了。” 典韦淡黄色的虎目一瞪,一双大戟已经来到手中,喝道:“大王将令,谁敢不从!” 包括守城小校在内,典韦目光所及之处,安定郡兵齐齐后退一步,不少人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只是颤抖不已,让人很担心他们能不能顺利的拔出 长刀。 小校只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被一头猛虎盯上,但凡有任何一点动作,对面之人势必会毫不犹豫地斩下自己的脑袋。 心中一个激灵,连忙拱手道:“既然典将军不怕操劳,那末将自然也乐得清闲。” 看着城头上大部分士卒的铠甲和兵刃都是崭新的,脸上红光满面,典韦就清楚,这些人只怕大部分都已经投靠了杨阜,只是要说有多么忠心也未必,否 则的话,自己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拿下城防。 ... “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的杨阜正在府邸中大堂内转着圈子,看那模样,和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任何的区别。 外面的郡兵依旧在聒噪,但杨阜担心的却不是此事,张扬猜得一点都没错,这些郡兵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老爷,王进大人来了。” 杨阜脚步一停,立刻高声道:“速速命他进来。” 王进缓步而入,面色沉着,脚步沉稳,和焦躁不安的杨阜一比,反倒他更像是凉州名士,安定太守。 “王大人来了。” 杨阜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努力装出一副笑脸,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害怕,这才请王进坐下。 王进看了看把守在大堂门口的几人,眉头一皱,问道:“可靠?” 杨阜点点头道:“都是我家的家仆,一家性命都在我手中,不会有半点问题。” 王进依旧压低声音道:“府君,李高刚刚已经被小人屠拿了,之后典韦立刻接手了临泾城防,这明显是在提防你我。” 此话一出,杨阜额头上的冷汗仿佛不要钱一般滚滚而下,带着颤音道:“城中那些青皮经不住吓,甚至不需要动手,只需小人屠那些亲兵一出动,他们 立刻便会抱头鼠窜。那些郡兵也靠不住,小人屠的威名太甚,他们同样不敢动手。” “可恨那些该死的监察御史和户部官员,小人屠要来为何不早说,若是能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我等定然能安排好一切,不留一丝的破绽,可如今,处 处都是漏洞,只怕那小人屠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哪怕他迫于无奈,拿了李高顶罪,事后也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这该如何是好?” 王进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静,缓缓开口道:“府君,我等已无退路,不如放手一搏!” “搏?”杨阜惨笑一声,“如何搏?那可是小人屠!李傕和郭汜厉不厉害?可在他的手中连一月都撑不下来,那典韦和裴元庆都是万人敌,你我用什么 去搏?” “冷静!”王进喝了一声,道:“典韦和裴元庆不过一介武夫,纵然万夫不敌,又能如何?张扬若是率大军前来,那我肯定不会跟府君说什么拼死一搏 ,但他麾下只有三千亲兵,如今又分了两千余接管城防,如此一来...” 第744章 开始吧! 张扬的名声可不是吹的,毕竟一场场战绩摆在那里,旁的还可以说以讹传讹,但覆灭李傕和郭汜的两战就在凉州境内,这可做不得假。 “那人战无不胜,小人屠之名可不是白叫的。” 杨阜脸上的担忧丝毫没有掩饰,缓缓开口道:“我甚至都能想到,那人只需一声大喝,你我麾下至少得有一般人腿软,更别说拿刀和其对敌了。” 说到此处,王进也无法再保持平静,面露惊恐之色,不过片刻之后便转为镇定,冷笑一声道:“这是他的优势,为何不能变成我们的优势?” “哦?”杨阜连忙问道:“怎么说?” “小人屠最喜杀人,被他抓到无论如何都没有活路,只怕还会被筑成京观。”王进越说越笃定,“只要我们将这些厉害跟手下的人讲清楚,谁会降?只 怕那群郡兵都会为我等所用,却不是正好助我等一臂之力?” 杨阜深以为然,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也好,只是城防被接管,只怕是小人屠已经察觉了你我的动向。” 王进点头道:“必定是如此,府君急了,不该让城中那群青皮鼓噪的,毫无作用不说,还打草惊蛇了。” “打草惊蛇?”杨阜一脸狠色道:“不让他们动手,难道坐以待毙吗?旁的不说,你看看李高,我敢断定,他一定已经将所有事跟他小人屠和盘托出, 还有那条巷子,若是小人屠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岂会命人守备?若是再不动手,只怕你我都会似无葬身之地!” 王进也清楚杨阜说的话没错,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有把责任推给杨阜的嫌疑。此时两人就如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走不了我,再互相推 脱没有任何意义,便开口缓和道:“府君说的是,只是目前的情况已经不在你我的控制之中。” “小人屠的亲兵接管城防,这是在防备我等,若是你我还在这里互相推脱,不能决断的话,只怕等着我们的就只剩束手就擒这一条路了。” 王进这话同意没错,城中的那些青皮无赖根本不成气候,只需稍微一吓便会四散而逃,更重要的是,接管城防的典韦随时可以派人出城,武威郡紧邻安 定,高顺若是得到消息,最多两三天便能率军赶到,到时候,他们连放手一搏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杨阜看着王进,眼中的杀意丝毫没有掩饰,“没有时间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而且哪怕事情顺利,我们也需要时间逃跑,不管是去汉中,还是去荆州 ,路都不近。高顺麾下有很多骑兵,若是跑得慢了,我们连想逃都逃不掉!” “那就动手!” 王进笑道:“凭你我的本事和名气,不管是投靠张鲁还是刘表,一郡太守不敢说,县令还不是手到擒来?况且我们这次聚拢了这么多的钱财,哪怕花到 下辈子都不一定能花完,不做官,做个富家翁也足够了。况且我们杀了小人屠,去哪都会被待为上宾,若是能引张鲁攻下整个凉州,你我就是最大的功 臣!” 杨阜嘴角抽搐两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王进,问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张鲁能够攻下凉州吧?没了张扬还有高顺,还有冉闵,就连张掖那个魏延都不 是什么好相与的,张鲁是什么东西,他凭什么攻取凉州?” 王进皱着眉头看了看杨阜,他觉得此人很傻,但还是勉强开口道:“张扬这次可是带着他儿子来的,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张征死了,谁还能继承他 的位置?高顺、王猛为了自己的后路考虑,未尝不会投降,不是吗?” “那也不可能投降张鲁!”杨阜看出了王进眼神中的意思,有些愤怒道:“连你我都看不起张鲁,王猛、高顺就能看上?况且你别忘了,晋阳那位有了 身孕,若是个公的,谁能说高顺就一定会叛?而且哪怕高顺等人要寻人投靠,曹操、袁绍不选,选张鲁?” “要我来说,不管能不能杀了张扬,我们都不能去投靠张鲁,此人迟早会被人吞并,我等做下这事,名声已经臭了,若是投靠了张鲁,日后随他再降一 次,那天下还有谁看得起我们?” 王进点点头道:“府君说得是,只是,我们的名声为何会臭?” “贪墨!”杨阜觉得王进是真被吓傻了,解释道:“哪怕是袁绍那等最看重世家之人,只怕也不会给贪墨之人高官吧?” “谁知道?”王进有些诧异地看着杨阜,问道:“你我不说,谁又知道我等贪墨,难不成府君动手的时候准备告诉麾下将士,咱们因为贪墨所以起兵叛 变吗?” “呃...”杨阜被噎了一下,不过却没有生气,反而问道:“那要用何借口?” 王进觉得杨阜肯定是被张扬的名声吓傻了,否则平日里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会联系问出好几个这么蠢的问题。 “他称王不就是一个绝好的借口?我等身为汉室忠臣,看不得此人欺君罔上,大义除贼,府君觉得如何?” “好!”杨阜恍然大悟,道:“果然好借口,不仅你我名声不会臭,还会一跃成为名满天下的义士,端得是好!不过还是那件事,事成之后,我们去哪 ?莫要再说什么张鲁和刘表,大树之下才好乘凉,他们这小树苗,自家都难保,我们去作甚?” 王进道:“那便是袁绍和曹操了,除却张扬之外,最有可能一统天下的便是这两人,不知府君更中意何人?” 杨阜思考片刻,道:“曹孟德被张扬压得喘不过气来,哪怕这次张扬身死,我也不看好他能壮大。而且其同样对世家颇为忌惮,虽然不曾如张扬这般暴 烈,但提防却是少不了的,我等投靠袁本初如何?” “也好,虽说远了一些,但只要张扬一死,凉州和并州势必会乱成一团,想来也不会有人过于追赶我等,只是...”王进有些担忧道:“小人屠那处营 地防守颇为严密,怕是很难突破,哪怕是我等偷袭也是如此。况且李高麾下的郡兵不知会作何反应,不可不防。” 杨阜有些不以为意道:“无妨,营地就那么大,小人屠麾下就五百亲兵,防守严密又有何用,若是突破不进去,那就射一轮火箭,管他甚的人屠、猛将 ,不烧死他们也会让营地乱成一团,到时候再突破还有何难?” “至于李高麾下的郡兵...你不是说李高被那张扬拿了吗?” 王进道:“没错,可是那只不过是小人屠为了迷惑我等罢了,府君难不成还真的以为张扬会杀了李高安抚我等?” “命那群青皮去,对付小人屠不指望他们能有什么用,但拖住那些郡兵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也不求他们能够击败,只需在我等攻破营地之前,不让郡 兵出现便可,你觉得如何?” “不妥。”王进仔细想了想,道:“那群青皮...府君可别忘了,那群郡兵之前可是李傕和郭汜麾下的凉州铁骑,一群青皮,真能拖住他们吗?怕不是 别人一亮刀子,他们会一哄而散了吧。而且张扬久经战阵,一阵火箭便想让张扬自乱阵营,只怕有些不可能。” “那你说该如何?” 杨阜有些心虚,对于那群青皮的本事...好吧,他们除了制造混乱之外,没有任何的本事。想想自己之前还准备依靠他们,杨阜有抽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 王进想了想道:“羌人如何,可能拉拢?若是我记得不错,府君以前和狼羌有些联系才是。” 杨阜摇头道:“拉拢倒是能拉拢,与他们一些钱财便是,只是时间却来不及,狼羌的部落想要赶到临泾至少得一日的功夫,这一来一回,只怕高顺都率 军赶到了,不妥。” 王进出神地看着大堂上那块匾额,上面孟子那句‘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的名句突然变得无比嘲讽,半晌之后,收回目光,缓缓开口道:“强攻 不妥,外援来不及,那我们只能从其他地方动手了。那小人屠不是最为关切百姓吗?那我们便看看,他究竟是关心百姓的安危,还是自己的生死!” “李高不在,统率郡兵的一定是那人,那人虽然有些智谋,但性子却颇为急躁,城中一乱,他必定会迫不及待的赶过去,到时候...” 第745章 发动 临泾城中的大营主帐之内,张扬顶盔戴甲,手持盘龙方天戟,就这么端坐在主位之上,静静地等候着。 张征同样穿上了河套将作营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小号铠甲,看起来颇为英武,若不是面庞还有些稚嫩,哪怕拉上战场也是一员英武小将。 乌力颇为忙碌,典韦不在之后,营地的防守和查验前往报信之人身份的责任全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同时还要观察四周的情况,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 过。在这个危急的时刻,小心谨慎总是没有大错。 裴元庆就颇为清闲了,不到动手的时候,基本不会有他发挥的余地,而且这位十分心大,明知大战马上就要来临,还在不停地捣鼓吃食,时不时地招呼 一声张征和他身后的张鸦,仿佛他是来野炊的一般。 来回报信的斥候络绎不绝,如今整个临泾城都在张扬亲兵斥候的监控之下,可惜的是,一直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杨阜和王进仿佛突然之间偃旗息鼓了一 般,呆在自己的府邸之中没有一点动静。李高的家人倒是已经被救了出来,中间没费什么力气,就像张扬所说的那样,李高被拿下的时候,他的家人已 经失去了作用。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乌力一脸凝重地迈步进入大堂,开口道:“大王,杨阜的家仆和那些包围他们府邸的郡兵发生了冲突,已经见血了,要不要...” 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的张征有些兴奋,立刻开口道:“父亲,莫不是他们有什么龌蹉,不如此时突击,一举擒下杨阜和王进,大事可定。” 张扬摇了摇头道:“无需理会,这依旧是杨阜在做戏罢了,那些被收买的郡兵怎么敢在开罪为父之后还和杨阜起冲突,如今杨阜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根救 命稻草,紧紧抓住都来不及,哪敢有其他什么动作?看着便是,他们肯定不会弄出人命来,否则就真收不了场了。” 张征若有所思,乌力领命而去,随后传回的消息果然印证了张扬的猜测,郡兵和那群家仆闹了一阵,发现根本没人管他们之后,又重新恢复到了之前的 状态,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待到天色变得漆黑,张扬缓缓起身,大步踏出主帐,缓缓开口道:“准备开始吧。” ... 另一边在杨阜府邸之中,他的一大家人都已经到齐,老老少少看上去一大群,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包袱,看起来沉甸甸的,不需要多想便知道是些什么东 西。 王进随后赶到,他的家人也全部到齐,不过和杨阜这等大家族没法比,他的家人并不多,区区十几口罢了。 杨阜斜睨了一眼,瞳孔一缩,猛然开口问道:“王大人,若是我记得不错,你应该有三个小妾,四个儿子,怎得少了一个小妾和一个儿子?” 这话顿时让气氛一滞,两方人马猛地分开,杨阜的亲卫统领手按刀柄,开口喝问道:“王大人这是何意,莫不是另有退路?” 按身份来说,他根本没有质问王进的资格,但如今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王进真有别的心思,那有可能遇到危险的是所有人。所以杨阜并没有开 口,默许了自己的亲卫统领的行为。 王进没有生气,面色如常道:“孩子还小,受不得夜风,被内人抱着在车中。” 杨阜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王进,仿佛是在看他有没有心虚,但王进的面色如常,看起来颇为坦然。半晌之后,杨阜猛地抬起下巴,指了指王进身后马车 的方向。 亲卫统率没有犹豫,立刻上前查看。 空气中没有任何的杂音,只有那亲卫统领踏在青石地板上沙沙声。他十分的谨慎,并没有亲自上马车去查看,而是侧身在马车下用刀鞘挑开车帘,向内 望去。 片刻之后,亲卫统领大步返回,对着杨阜点了点头,他这才笑道:“贤弟勿怪,如此危急的时刻,若是不小心谨慎的话,只怕这颗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 稍微跟王进解释了一下,杨阜对自己的亲卫统率道:“那些人可都准备好了?” 亲卫统领点点头道:“府君放心,都准备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杨阜眉头一皱,有些不舒服,他觉得这些人有些贪得无厌,他给的钱足够他们一大家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这些人却在这个当口还有要 求,莫不是以为他杨阜拿他们没办法? “那几人说需要府君当着大家的面担保,如果他们陷在城中出不去,或者是有什么意外的话,大人必须将他们的家眷安然带出去,而且答应的东西一点 都不能少,否则他们便去找小人屠自首...” 杨阜双眼一眯,露出一丝狠色,不过片刻之后便换上了一副笑脸道:“这却是应该,待会出发之前本官会当着大家的面发誓,让他们无需担心。” “大人,时辰差不多了,迟则生变。” 王进提醒了杨阜一句。 杨阜环顾四周的心腹们一眼,沉声道:“那便准备吧,做好两手准备,一支去攻击大营,另一支则去抢城门,只等城中火头一起,那就立刻动手,不要 犹豫!” 众人没有多话,全部都在默默地将财物装车,杨阜、王进再加上依附他们的官员,联合麾下家仆和他们的亲眷,加起来足有上千人,正从四面八方汇聚 而来。 “起火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大吼打破了此处的宁静。杨阜连同王进齐齐登上院墙,向着那家丁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团烈焰在城南的防线若隐若现,片 刻之后,小小的烈焰借助风势疯狂蔓延开来。 王进立刻开口道:“府君,我们走吧,先去将城门抢下来,不管成与不成,那小人屠死没死,我等都得逃走。” “急什么!” 事到临头,杨阜反而不急不乱,出声喝道:“不等小人屠的大营乱起来,那群郡兵怎么会动,他们不动,我们怎么走得了?” 王进默然不语,杨阜却回头大声道:“兄弟们且去,此事不管成与不成,只要我杨阜能活着将人带出临泾,那一定不会亏待各位的家眷,有违此誓,天 打雷劈!” “轰!” 恰在此时,一记旱天雷平地炸响,众人望向杨阜的目光中都带上一丝惊异。 杨阜连忙开口道:“这是上天表示本官的承诺已经奏效,尔等无需担心!” 不少被拉拢的郡兵和家仆们互相对视一眼,也不说话,齐齐向着张扬大营的方向冲去。 “铲除国贼,救出陛下!” 口号声渐渐远去,剩下的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 “老爷,营地着火了!” “府君,典韦分了一半人前去大营,那支郡兵也动了!” “好!” 侧耳倾听了片刻那若有若无的喊杀声,杨阜和王进同时露出一抹微笑,大喝道:“走,都记清楚了,李高叛乱,准备为李傕狗贼复仇,大王遇刺身亡, 咱们无力抵抗,只能逃命,明白了吗?” “明白了。” 众人稀稀落落的答应一声,向着南门的方向冲去。城中所有房屋的大门全部紧闭,在这个时节,可不会有不长眼的家伙出门询问一下这群人是干什么的 。 穿过火势弥漫的南城,一千余人连同无数大车来到南门之下。 “尔等何人,立刻止步,否则本将便放箭了!” 一声大喝之后,典韦只看到两人从队列中走出,径直来到了城门之下。 “典将军,是我,我是杨阜!” 杨阜的声音听起来慌乱不堪,还有一丝丝的惊恐夹杂在其中,“典将军,李高那个逆贼叛乱,他麾下的郡兵不满那狗贼被大王拿下,公然冲击大王的营 地,大王和少主被刺杀,如今他们正在四处杀人!” 王进也附和道:“典将军,那些逆贼救出了狗贼李高,他如今正喊着要为李傕那厮报仇,就连大王的头颅都...” 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似乎在为杨阜和王进的话作证。 典韦勃然大怒,喝道:“狗贼胆敢如此,来人,随本将杀入城中,为大王报仇!” 如今的典韦好像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没去管杨阜和王进为何在慌乱之中能凑出近千人,而且还驱赶着这么多的马车。 一旁的亲兵开口道:“将军,若是我们走了,那谁来看守城门?” “我来!” 杨阜毫不犹豫道:“将军且速去平乱,说不定那群狗贼只是瞎喊,大王根本没事,若是去得迟了,大王和少主说不定真会有危险。” “很好,此事过后,本将亲自为你请功!”典韦说了一句,大步向着城下冲去,身后的大军没有丝毫犹豫,紧跟在典韦的身后向城中狂冲。 看着慌而不乱的张扬亲兵,杨阜和王进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明灭不定的火光照耀在他们的脸上,露出两张阴笑不止的狰狞面孔。 第746章 跑得掉吗? 当城门开启的那一刻,杨阜和王进的脸上只有无尽的得意。能把小人屠戏耍在鼓掌之间的人,以后会不会有还不知道,但是之前绝对没有,作为第一人 ,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得意,不是吗? 不过他们两人并没有得意太久,城内的情况从他们出发之后便已经不再清楚,张扬到底是死是活,谁都无法保证。虽然他们觉得自己的安排十分的周详 ,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他们可不敢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赌,先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再打听消息无疑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杨阜回头喝道:“都快些,哪怕小人屠死了,那群发疯的亲兵也定然不会放过我们,谁要是慢了可别想让我留下来等他,等着被碎尸万段吧!” 定好的计划是先行前往三辅,然后从走荆州、豫州、兖州前往袁绍的地盘。到时候若是真有人不想去投奔袁绍,那也可以分道扬镳,但是不管是一起走 还是分家,都得先抵达三辅,摆脱可能的追击再说。 安定郡紧邻三辅,但是临泾城距离三辅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大概五六十里。 为了隐蔽,这次带出来的马车只有几十辆,还大多都用来押送金银,能够乘车的人很少,大概只有杨阜、王进等几个首领的家眷才可以。 王进回头看了这些马车一眼,要知道这可是他们连性命都不要挺而走险的东西,若是没有这些东西,他们冒着全家被杀的风险干下这事将变得没有任何 意义。 喘息声,叫骂声,孩子的哭嚎声,女人的安抚声,男人的催促声... 夹杂着各种声音,一行人没做任何耽搁,立刻启程。早在出发之前,所有人都饱餐了一顿,所以连夜逃命没有任何的问题。 天色十分漆黑,浓重的乌云将天上那轮皎月遮掩地没有一丝光亮,为了不引起注意,这一千多人并没有打火把,就这么摸黑赶路。虽说是走上官道之上 ,但是凉州的路目前还不能和并州相比,深一脚浅一脚,断腿虽然不至于,但崴脚却是常事。此时的杨阜早已忘记了出发之前的诺言,他骑着为数不多 的马匹,根本没有去管那些落在后面的人。 行出大概十里远的时候,王进突然开口道:“府君,休整一下,等等落后的人。” 杨阜目光一冷,正准备开口喝斥,却不想周围的家仆看向的自己的目光中都带着愤怒,这才悚然一惊,开口道:“也好,那便休整一番。” 仿佛一条长龙般的队伍猛然停下,落在后面的人们陆陆续续跟了上来。 “老爷,后面没有追兵!” 为数不多的斥候狂奔了回来,带来了能够让大家都十分安心的好消息。 “哈哈哈...” 杨阜终于崩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着畅快。 “闭嘴!” 到了现在,可不会有人顾忌什么官衔、名士,王进直接开口喝道:“现在还没有安全,你想把人都引过来吗?” 杨阜面色一变,怒道:“大胆!王进,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怎敢如此跟我说话!” “身份?”王进似笑非笑地看了杨阜一眼,问道:“那我倒是要问问你杨义山,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难不成你现在还要跟我摆安定太守的 谱?就是不知道小人屠还认不认你这个安定太守?” “你!” “你什么你!”王进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杨阜的话,开口喝道:“你找死,我管不着,但你别带着大家,否则的话...” 除却杨家的家仆之外,所有人都怒目注视着杨阜,王进的话在不知不觉之间把他放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若是他想对付王进的话,这些人可不会答应。 好汉不吃眼前亏,杨阜自身是有些勇武,但是却算不得什么猛将,他可没把握在这么多人的群攻治下还能活下来。 缓和语气道:“如今大家还是一个绳上的蚂蚱,难不成在这先火拼一番?且先到了三辅,到时候诸位若是不想随我走,那去留自由,每个人都能分到不 少金银,莫要担心。”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不过没等王进等人开口,一声大喝却猛然炸响,仿佛惊雷一般,让众人惊骇莫名。 “走?走得了吗?” 杨阜和王进对视一眼,这声音有些耳熟,可那人...那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点火!” 带着一丝侥幸,杨阜大声下令! 火把点燃,风吹在刚刚燃起的火把上猎猎作响。 “小...小人屠!” 火把的光亮照向四野,一个站在车辕上的女人手指着前方突然大喊。那声音凄厉无比,仿佛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群从九幽地狱中爬出的厉鬼。 杨阜和王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一丝恐惧。 顺着那女人手指的方向看着,只见一队队黝黑的铁甲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幽暗的光芒。 一队骑兵肃穆无比,仿佛他们本就应该存在于这里,就连骑士胯下的战马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只是偶尔用马蹄刨动着地面,显得有些焦躁。 当先一人胯下一匹丑陋,但却雄健无比的战马,头上一顶天狼盔,身披狻猊甲,掌中一杆盘龙方天戟,这个打扮... “小人屠!” 杨阜凄厉的死嘶吼响彻夜空。 “点火!” 对面传来了张扬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吼声,随后几十支火把在瞬间被点燃,乌力指挥着斥候向两翼分散,将杨阜等人的去路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大...大王,你,你不是应该在城内吗?” 杨阜的反应并不慢,从战马旁取下一柄长枪,配合着他身上的战甲,倒也算得上英武,只是颤抖的声音却将他心中的胆怯体现的淋漓尽致。 王进不动声色地纵马退后一步,躲在了杨阜的身后,拔刀在手。 张扬并没有回答杨阜的问题,一双眸子在这仿佛逃难一般的人群中穿梭片刻,缓缓开口道:“人不少,整个临泾城,乃至安定郡几十万人,便养肥了你 们这千余号人,端得是好手段,连孤都不得不说上一句佩服。” 稍微停顿片刻,张扬猛然扬戟怒喝道:“杨阜、王进两个狗贼,还想逃吗?” 张扬那一双眸子已经死死地锁定了杨阜和王进两人,眼神冰冷,仿佛在注视死人一般。 “跪地不杀!” 裴元庆的嘶吼和张扬的怒吼不同,他的声音更像是虎啸,配合着亲兵整齐的喊杀声,顿时让人不寒而栗。 杨阜看看那精锐无比的骑兵,以及他们手中寒光闪烁的斩马刀,眼珠一转,开口道:“大王,臣死不足惜,只是如今此地大多为家眷,他们却是无辜, 大王以百姓为重,当不会如此。” “他们也算百姓?” 张扬根本没有丝毫的意动,经过多年厮杀,人命在他眼中已经不是唯一要考虑的东西,而且这帮人是吃着安定百姓的肉,喝着百姓的血才活的如此滋润 ,死了很可惜吗? 杨阜见张扬没有缓和的意思,一双眼睛不断打量着周围,想寻找退路。 “大王,不若你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将全部钱财都留下,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张扬饶有兴致地看着突然开口的王进,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莫非事到如今,你觉得你们还有跟孤谈条件的资本?” 王进色厉内茬的大吼道:“小人屠,别以为你就稳赢了,我们这里有一千人,你最多只有五百,我们没有丝毫退路,拼死一搏之下,未尝没有杀你的机 会!放开一条路,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你很聪明。” 张扬夸了王进一句,就在他以为张扬要妥协的时候,张扬却猛然怒吼道:“但是这话,连曹孟德和袁本初都不敢跟老子说,你...凭什么?” 王进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回想起来,自己面前这位可是杀人无数的小人屠,自己竟然想凭借千余乌合之众吓退小人屠和他麾下的五百亲兵铁骑? 可他却不能退,士气可鼓却不能泄,否则这群乌合之众恐怕立刻就等四散而逃,他们现在唯一的资本就是这群人,若是他们都逃了,那可就真的没有一 点活路了。但是,现在该怎么做,冲上去?那才是真的找死。 双方大约相距百步的距离,乌力一直在警惕地打量着对面,当然,他不是害怕这群人拼命,而是担心有人逃走。张扬可是下了死命令,不准有任何一人 活着逃走,乌力可不想让自家主公失望。 猛然间,乌力摘下自己的大弓,都不去瞄准,一箭射了出去。 “嗖!” 利箭破空发出一声尖啸,一个刚刚举起长弓的男子应声倒地。 “投枪准备!” 裴元庆勃然大怒,放声嘶吼。 “逃啊!” 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千余人瞬间四散奔逃,再没有一丝一毫留下的勇气。 “动手吧。” 张扬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意兴阑珊,对付这群人,他并没有亲自出手的欲望。 五百亲兵应声而动,一场一面倒的大战即将上演。 第747章 注定结局的战役 马蹄声在夜幕下十分的清晰,哪怕是在混乱的人群之中依旧如此。 裴元庆没有丝毫的犹豫,完全是以一副屠杀的姿态冲进了人群之中,一对银锤上下翻飞,滚烫的鲜血在火把的照耀下四处挥洒。 “跪地不杀!” 在乌力的率领之下,两边的斥候围拢了过去,所有准备逃命的人都没能逃过他们手中锋利的斩马刀。 剩下的人则在骑兵的驱赶之下东躲西逃,失去了方向,只是根据着求生的本能还在逃命,不过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在地,期望这群拿着长刀的家伙能饶自 己一命。 不过一面倒的趋势在一人的表演之下出现了些许的意外。 杨阜手提长枪,上下翻飞,竟然连续挑落三名张扬的亲兵。要知道这些亲兵跟随张扬南征北战,随便拿一个出来,放到军中当个百夫长绰绰有余,这杨 阜一介文官,竟有如此本事?不愧是关西世家出身,文韬武略都还成,可惜没用对地方。 张扬的眸子里出现一丝兴奋,这仗到现在为止,终于出现一点让他感到有意思的东西。 “老伙计,我们上!” 轻轻一拍胯下狮鬃兽,丑陋的马头昂首长嘶一声,不像是马鸣,更像是兽吼。 狮鬃兽四蹄撒开,仿佛一道闪电一般在混乱的战场上飞驰而过,径直朝着杨阜冲去。 “狗东西,吃孤一戟!” 暴喝宛如惊雷,杨阜猛然回首,只见一道身影已经来到面前,来不及细想,他本将地将长枪拦在自己面前,准备格挡这暴烈的一击。 “当!” 杨阜的武艺是不差,但那也要看和谁相比,张扬如今的武力好歹也有九十上下,和顶尖猛将相比,那自然是不如,但和张颌、华雄这等人相比却是差不 多,杨阜怎么可能是对手? 一声巨响之后,杨阜连同他胯下的战马连退三步,双手不住颤抖,几乎拿捏不住手中的长枪。定睛细看,见来将竟然是张扬本人的时候,杨阜长叹一声 ,知道今日已经无法幸免。 “便让我来领教一下小人屠的本事!” 大吼一声,杨阜纵马上前,掌中长枪瞬间幻化出三个枪头,看起来颇为绚丽。 “你配吗?” 张扬的声音带着冷漠,这倒不是他狂妄,而是杨阜确实不值得他重视,他这招若是换成杨七郎或者马超来用,至少能幻化出七个枪头,三个...真的不 够看。 盘龙方天戟轻巧地向上一挑,杨阜的长枪瞬间被腾空而起,张扬没有一丝犹豫,方天戟横扫而至,直接将杨阜给拍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拿下!” 两名亲兵瞬间上前,将杨阜捆了一个结实,对于杨阜和王进这两个人,张扬并不打算让他们痛痛快快地死去,那太便宜他们了。 “大王,抓到了王进!” 和杨阜相比,王进就是一个标准的文人,拿下他根本没花费什么功夫。 这短短的时间之内,王进变得狼狈无比,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一副普通家丁的打扮,颔下原本的一副美髯被剃成了短须,看样子是准备混在人群中逃跑, 但没想到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王大人这是准备学曹孟德?” 王进显然不知道曹孟德割须弃袍的典故,有些茫然地望着张扬,苦笑一声,开口道:“从看到大王的那一刻,臣便知道今日跑不了了。” 张扬翻身下马,反手一巴掌就抽了上去,骂道:“别他娘的给老子腻歪,臣?老子没你这等有本事的臣子!” 王进被这一巴掌打得半个面庞都肿了起来,五个指印清清楚楚,他的一双眸子顿时变得通红,带着仇恨死死盯着张扬。 “不服?”张扬讥笑一声,“老子也不给你讲什么大道理,城中那些百姓过得如何也不说,成王败寇听过没有,别说打你,哪怕孤宰了你都没有任何问 题。” 王进立刻收起了自己眼中的仇恨,变得惶恐不安起来。不怕死的人或许有,但这里面绝对没他王进,否则的话,他如今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呸!”杨阜张嘴吐出一口血痰,之前畏畏缩缩的他现在却表现的无比豪爽,喝骂道:“要杀便杀,少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让人作呕!” 张扬不以为意,摇摇头道:“放心,你们活不了,相信临泾城的百姓会很乐意看着你们被剐成一片一片,你们说呢?” 说完之后,张扬不愿意再搭理这两人,回头环顾战场,只见那些跪倒在地的女人和孩子们都是嚎哭着,等待他们的不会是被杀,但是被贬为奴隶确实少 不了的,并州的官道已经修得差不多了,但是凉州不管是道路还是水渠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张扬冷眼看着这一幕,眸子里没有任何的同情。 在这个时代,株连是必须的,也是合理的,否则犯罪的成本实在太低。而且这些人其实也算不上无辜,虽然他们没有直接动手,但他们平日里享受的东 西是哪来的?既然用百姓的血汗吃得脑满肠肥,那清算的时候就别想着逃脱处罚,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而此时的城中,那些作为死士的郡兵和家丁已经点燃了大营的外围,熊熊火光之中,照亮了李高的那张狰狞的面孔。 这些人中,有很多是他当年的生死兄弟,但是现在...他不想动手,可是当他们走上这一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典韦冷笑着,他不会有李高那种复杂的情绪,他只是冷眼看着这群乌合之众成功拔掉大营外围的围栏,顺利地蜂拥而入。 空中无数火箭在飞舞,可惜的是,大营早已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变成了一座空营。 那些乌合之众狰狞的面孔上满是冰冷的杀意,走到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不需要别人来说,他们的心中很清楚,敢攻打小人屠的大营,若 是成功了,那自然无需多说什么,但是如果失败,那下场... “斩杀国贼,恢复汉室!” 所有人都在疯狂呐喊着口号,仿佛这样能带给他们勇气一般。 张征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典韦,开口道:“师父,还不动手吗?这样下去的话,火势蔓延,整个临泾城都会陷入一片火海中的。” 典韦点了点头,恭敬道:“末将遵命!” 张扬并没有让他听从张征的命令,而且他身为张征的师父,有足够的理由不听,不过他和张征的看法差不多,所以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李高,动手吧!” 典韦并没有亲手动手的打算,如果张征不在的话,他肯定会好好上去发泄一番,但是张征在,他的第一要务便是保护张征的安全,哪怕临泾城被一把火 烧成灰烬也是如此。 李高明显不清楚典韦的心思,他还以为典韦这是给自己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右拳撞胸道:“多谢典将军,末将若是平定不了这些逆贼,无需将军动手 ,末将自己提着脑袋去见大王!” 典韦楞了一下,旋即明白李高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解释。李高这个郡尉确实当的憋屈,让他发泄一下也好。 李高转身,大喝道:“前进!” 对于这群乌合之众,他觉得不需要防御。 拔刀声猛然响起,李高麾下的两千余郡兵也憋着一口气,虽然对面有很多昔日的袍泽,但他们在背叛的那一刻起,便没有任何的情分可言! “杀!” 怒吼声响彻天地,此刻冲进大营的乌合之众也明显意识到这是一座空营,而等他们慌乱不堪地冲出来时,等待他们的却是一群阵形严密的大军。 李高踏前一步,大喝道:“跪地弃刀,否则杀无赦!” 不得不说,李高的威望还不错,那些叛军在看到他时都不住自由的停住了。但那些家丁却不会停,他们人多,加上那群叛军足有三四千,对面却只有两 千余人,未必没有一搏之力,不是吗? “愣着干什么,当初你们背叛了他,难不成现在还想回去?想想小人屠是什么人,别做梦了!” 不少人拿言语挤兑着那伙叛兵,而他们的目光也逐渐坚定起来,军中容不得背叛,哪怕他们现在投降,也别想像从前一样了。 “杀!” 李高摇了摇头,他本来都打算好了,只要他们投降,他哪怕拼着性命不要也会去张扬面前求情,毕竟他们不是被财富蒙住了双眼,而是为了家人。虽然 都是背叛,但其情可悯。但是,如今这种情况,他连去求情的资格都没有了。 缓缓拔出腰间长刀,李高一马当先,率领着麾下的郡兵狂冲了上去。 有效的指挥和严密的阵形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乌合之众虽多,战力也不差,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领头之人,各自为战的下场便是被各个击破,这场大 战从开始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结局。 第748章 善后 等张扬率人返回城中的时候,典韦和李高两人早已拿下了那些叛军和家仆,就连城中的青皮都被扫荡一空,没被放过一个。 整个城池如今都在张扬亲兵的控制之下,大火也已经被熄灭,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人员伤亡。 张征的小脸看起来白惨惨的,想来这场大战对于他来说并不好受。 严格来说,这是张征第一次经历‘大战’,之前的两次,晋阳之战,他晕过去了,醒来之后被张扬抱在怀里,基本上什么都没看到。后来弘农郡的截杀 ,在他眼前的也就郭淮和曹休、郭子仪三人的单挑,真正的战场离他有点远。如今全程目睹一场血肉模糊的大战,对于他幼小的心灵来说,造成了不小 的冲击,不过只是没吐这一点就足够让张扬满意了。 这种事是必须经历的,这和是不是乱世无关,作为一名君王,不说亲自上战场搏杀,但是连这点场面都经受不住,一场战役便能让他瑟瑟发抖的话,那 无疑是不合格的。这也是张扬为什么把他留在城中的原因,道理说的再多,哪有亲身经历一场来得震撼?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张扬咧嘴一笑,开口问道:“如何?” 张征知道张扬这是在问自己对于大战的感官,思考片刻之后,缓缓道:“血流成河。” “还有呢?” “还有...”张征犹豫片刻,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张扬可能会不喜欢,但他还是说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大战终究是最下乘的手段 ,而且,太过残忍。” 张征本以为张扬会发怒,但他只是点了点头,道:“这话不错,可还有一句话,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这句话何解?” 这句话出自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在这个时代,孟子还远远没有达到后世亚圣的高度,甚至钻研孟子都被称为小道。但是张征读的书不少,这句 话知道,而且意思也理解,但他却不太清楚张扬说这句话的意思。 “父亲,我不明白。” 张扬微微一笑,道:“你说大战残忍,但这手段却是不可或缺的,为何没了敌国外患便会灭亡?因为没有外敌,便会陷入无尽的内耗之中。就如同现在 ,天下还没平定,不少人便已经管不住自己内心的贪婪,若是平定之后呢?” “或许你会说,要有监察的制度,这没错,但这只是对于贪官,那对于党争该如何?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念,这和是不是好人无关,但人的地位到达一 定的地步,他定然会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治理这个国家,别人也有他的想法,这就会造成无尽的内耗,若是此时出现一个强大的外敌,会如何?”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你可以不去主动攻打别人,但却不能自废武功,否则等待你的只有灭亡这一条路,你可明白?” 按理来说,张扬的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张征说的是战争太过残忍,张扬却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张征明白了张扬的用意,简单 来说,就是不管是对于内部还是外部,都需要一支大军来震慑,震慑人性的贪婪。 “自从他们吸食百姓的骨血,举起刀枪,开始冲击大营开始,他们便已经不是为父的属下,而是敌人!待有时间,为父带你去草原看看,看看那些异族 ,你就会明白,并州的百姓为何如此拥护为父。” “对于敌人,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怜悯,唯有刀枪才是他们应得的。” “敌人...” 看着若有所思的张征,张扬没有继续开口,反而问一旁的李高道:“城内的情况如何了?” 李高身上的铠甲已经被鲜血浸透,不过看起来应该都是敌人的,他倒是没受什么伤。 “启禀大王,城内的叛乱已被平定,大火也已经熄灭,并没有多少百姓伤亡,倒是之前那群青皮在城中作乱,祸害了不少的百姓。” 张扬点点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并不意外。 “速速清查,将那些叛逆的家眷全部锁拿,不准放过一人,等候处置!” 会怎么处置? 李高打了一个激灵,想起自己这位大王的性格,他感觉临泾城外可能很快就会多上一座京观。 不过他并没有怜悯这些人的意思,否则对他,对他麾下不曾背叛的郡兵,对城中遭受苦难的百姓可就太不公平了。 “末将遵命!” 张扬没有犹豫,继续吩咐道:“老典,待天色一亮,立刻开仓放粮。” ... 清查连夜进行,但张扬没有参与,交给李高和他麾下的郡兵张扬很放心,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如今有报仇的机会,难道还会有人留手不成? 张扬去了那个女人家,巷子口的斥候还在忠实地执行着张扬的命令,巷子口地上虽然没有尸体,但是地上的血迹却还没来得及清洗,想来之前这里并不 平静。 房门紧闭,虽说还有不小的缝隙,但是显然已经从里面落锁,裴元庆上前一步,大大咧咧地拍门道:“大嫂开门,我家大王来了!” 张扬嘴角一阵抽搐,脑海中不可遏止地出现了一个场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带着一群狗腿子来踹门,然后...嘿嘿嘿。 他娘的,老子不是西门庆好吗? 没让张扬胡思乱想太久,屋内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可是晋王殿下?” 张扬踏前一步,缓缓开口道:“孤王张扬。” 房门应声打开,张扬第一眼就看见女人身旁还站在一个男子。这男子体格颇为魁梧,只是左臂正被吊在胸前,想来之前城中大战的时候受了伤。 “小的参见大王!” 男子用完好的右臂绕开受伤的左手,捶了捶胸口,看起来颇为拘谨。 “受伤了?” 张扬没管那么多,径直在那唯一的案几前坐下,开口问道:“可曾看过大夫?” 男子憨憨地一笑道:“大王放心,不过被那蚊虫叮了一口,不碍事,军中的医护兵已经瞧过了。小的本来还想随将军清理叛逆,可是将军不许。” “受伤了便好好养伤。”张扬叮嘱了一句,开口问道:“心中可恨?” 那男子想张口,却被自己婆娘瞪了一眼,立马改口道:“有大王在,有甚可恨的?” “说实话!”张扬加重语气道:“孤不会以言罪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得了张扬的承诺,那男子也放开了,不再去管自家婆娘的暗示,愤愤不平道:“哪能不恨?当兵卖命,理所当然,只是连饭都吃不饱,自家婆娘和孩子 都差点饿死,怎能不恨?小的是降兵,没什么功劳,本来没资格说这话,但是杨阜、王进那班狗贼又有何功劳能做到太守的高位?小的听闻在并州,哪 怕是普通百姓,一年下来能吃饱不说,到过年的时候还能割两斤肉,沽二两酒,扯几尺布给自己婆娘、孩子做身新衣裳,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像我们这 般,又有什么盼头?” “本来小的只是想把孩子养大,可想着养大之后,他也会和小的一样,吃都吃不饱,有时候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亲自掐死自己的孩子?这得是多么绝望才能说出的话? 虽然没有明说,但张扬却清楚他的意思,缓缓起身,对着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士卒行了一个军礼,张扬郑重道:“以后不会这样了,孤向你们保证,若是 还如现在这般,孤拧下脑袋来见你!” “好好操练,记住现在的日子以及那帮狗贼的嘴脸,不能变成那个样子。好好教养孩子,不愿当兵就去读书,凉州郡县很快就会兴修学堂,将来出将入 相也不一定。” 看着张扬准备离去,男子有些不敢置信,晋王殿下不只给他承诺,还向他发誓? “大王,小的定然誓死追随大王,平定天下!” 张扬在门口站住,抬头仰望夜空,缓缓开口道:“凉州...只是暂时的,不管以后如何,不要失去希望。以后若有不公之处,去武威寻王猛,若他不给 你们解决,来找孤。旁的孤不敢保证,似杨阜这等人,有一个杀一个,孤绝不手软!” “多谢大王!” 张扬没有回头,他觉得自己很失败,之前他还沉浸在成为晋王的荣耀中洋洋得意,但安定的情况就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看来争霸天下,远远不是征兆士卒,整备军械,战无不胜便能万事无忧,任重而道远啊。 第749章 王猛请罪 张扬并没有在临泾城过多停留,在城中公开处决杨阜和王进等罪魁祸首,然后命人将他们的首级传令四方之后,张扬率人继续踏上了旅程。 武威郡张扬很熟悉,所以也不需要别人带路,一行人轻车熟路,直奔凉州治所姑臧城。在路上碰到了奉高顺命令前来接应的冉闵,双方合兵一处,浩浩 荡荡向着姑臧城而去。 比张扬更快的是杨阜等人的人头和凉州各世家的探子,千万不要小看这些世家,能够屹立百年以上不倒的世家,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张扬出现在 凉州境内之时,就已经被盯上了。 但是张扬却没有去管他们,他杀了杨阜等人,还下令传首四方,就意味着他没打算把这事瞒着别人。他就是要以这么一种高姿态告诉全有的凉州人,对 这等事,他张扬决不姑息,屁股不干净的,等死吧! 也无需怕他们遮掩,这么大的事,靠遮掩是遮掩不住的,哪怕你能逼迫所有官员都不开口,但是治下的百姓呢?那么多人,总不能一个一个去封口吧? 所以说,这件事只有查不查的区别,没有查不出来的事。 王猛亲自率人出城三十里相迎,一同到来的还有高顺,作为整个凉州的最高军事长官,其实这次的事,高顺同样有着没法推脱的责任。旁的不说,郡兵 让人收买一大半,你却毫无所知,算你个失职一点都不冤枉。 王猛和高顺也不含糊,见面第一件事就是请罪,凉州官员浩浩荡荡跪倒在城外一大片,看上去好不壮观。 这个时代是不兴跪礼,但这是张扬称王之后第一次驾临凉州,表达尊崇之意,下跪是礼节,更何况若是连个请罪的姿态都没有,那不是在激怒刚刚登位 不久的晋王殿下吗? 王猛看着威严不少,想来大权在握的凉州牧和相当于张扬私人幕僚的丞相府长史并不相同,不过好在王猛是个聪明人,没搞官场上的那一套,否则张扬 少不了要敲打他。 高顺和曾经没什么变化,他是一个标准的军人,不结党,不营私,和谁的关系都十分淡漠,哪怕是面对张扬,他依旧是冷冰冰的,只会在偶尔表露出一 丝狂热,但是在瞬息之间便会恢复到原来的姿态。 从这一点上来说,高顺算是张扬最为放心的一个麾下,你无需担心他会有什么不轨之心,而且他的能力同样很强,虽说比不上岳飞和李靖,但和徐晃相 比,却没有多少的差距。当然,这是说高顺的统兵能力,失去左臂的他基本上已经告别了亲自动手,好在张扬的麾下并不缺乏猛将,旁的不说,跟在张 扬身边的冉闵就不是一个弱手,无需高顺亲自上阵搏杀。 “起来吧。” 张扬并没有对众人表达什么亲近之意,同样也没有流露出愤怒的情绪,好像安定郡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般。 但凉州世家出身的官员却不会因为这样便放下心来,关于张扬的传闻很多,但是如果谁到现在还觉得他是一个莽夫,很好糊弄的话,那他们可能根本活 不到现在。 众人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晋王殿下的脸色,并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前来拍拍马屁,安定的事暂且不说,这个时候你要抢在凉州牧王猛之前准备 露脸,真以为王猛是个泥菩萨? 王猛担任凉州牧这半年的时间,并不是毫无作为,毕竟能力和野心摆在那,若说他就甘心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一辈子州牧,那可不现实。 六部尚书的职位才是他这种人的归宿,而凉州牧只是一个跳板,只是目前他的资历不足,年轻是他的优点,同样也是他的短板,否则他在张扬称王的时 候便能一跃成为六部尚书之一。 不过目前看来,他的官途上已经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些瑕疵,安定郡的事其实不能太过苛责王猛。毕竟他王猛再厉害也是一个人,只身上任,没有一个 心腹,甚至连个帮手都没有,没变成一个傀儡已经是他本事高强,再多的其实也怪不到他的身上。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并州自己的官员都添不满,张扬又拿什么来支援他?其实他的情况比当年张扬刚刚攻破并州的时候还要差,那个时候,张扬至 少还有刘伯温、吴用来辅佐,还有高顺、杨业、徐晃等一班文武双全的家伙来担纲各郡的太守,更有蔡邕教导的一群弟子来给他解燃眉之急,王猛有什 么? 但是,如果以后王猛要向上爬,这件事就是他的污点,而且还没法否认,你的政敌可不会去想你面临着怎样的困境,他只会大义凛然道:王景略任职凉 州牧期间,安定郡发生大规模贪腐,殿下大怒,杀人无算,安定郡民生凋零,百姓十不存一。此事王景略虽没参与其中,但却是失职! 所以说,这个黑锅已经扣在了王猛的脑袋上,不管他愿不愿意,想摘都摘不掉。 张扬一马当先,凉州官员紧随在后,大队军马随行,马蹄隆隆,强壮彪悍的张扬亲兵让凉州官员心思各异,不过却都觉得和那面迎风招展的晋王大旗十 分般配,只是从安定郡而来,使得凉州的天空之上,似乎染上了些许的血色。 抵达州府之中,张扬直接挥退了凉州的官员,只留下王猛和高顺两人,开口道:“景略,孤很失望。” “大王,臣有罪!” “大王,末将请罪。” 王猛抱拳,高顺撞胸,两人没有再次下跪,但请罪的话却比在城外时诚恳许多。而且没有找任何的借口,高顺无需说,他从来不会给自己找什么借口, 失职便是失职,他就如同一块顽石,永远是那么冷冰冰的。 王猛则是清楚,张扬不是来听他借口的,凉州的情况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他依然还是这么开口,要的是一个态度,而不是什么难处。这也可以说是看重 ,毕竟张扬麾下那么多人,当时却点了你这个刚刚投靠没多久之人的将,这便是信任。夹杂在其中的,定然还有失望,不过张扬并没有直接拿下他,便 是准备继续信任你,若是你这个时候为自己开脱,那说不定就会被马上拿下了,没有哪个君王喜欢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找借口的下属不是? “孤清楚凉州的情况很复杂,责任不能全怪到你们的头上,但若是这凉州牧何人都能做得,似并州那般,孤又何必派你王景略来?” 并州牧确实好做,因为张扬根本不管事,有六部在那压着,有没有并州牧关系并不大,这句话依旧表达了对王猛的信重。 “孤也从来没彻底能彻底杜绝贪腐,但安定郡的情况实在太过触目惊心,饶是孤见惯了战场上的血肉横飞,在看到安定郡的情况之时,依旧觉得触目惊 心。” “百姓饿得骨瘦如柴,孤王许诺的东西没一样到了百姓的手中,孤本来以为他们只是贪墨,但他们是独吞,独吞!” 说到此处,张扬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起身一脚将案几踹倒,怒道:“他们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而且户部的官员呢?州里的督邮呢?监察户部官员 的御史呢?如此层层监察依旧出现如此惊天大案,这是失职!不只只是你王景略,包括寇平仲、贾文和,乃至孤王,这是所有人的失职!” “还有高顺,你是孤最放心的人,军中也不像景略那般无人帮衬,但是安定郡兵竟然有一般被人拉拢。这只是贪墨,若是造反,孤是不是得死在临泾城 中?” 高顺再次重重一锤胸膛,道:“大王,若是再发生这等事,臣亲自提着脑袋去晋阳向大王请罪。” 高顺是个不善言辞的事,通常他都是只做不说,但这一次却在张扬面前许下如此重诺,这话的分量可不轻。 “臣无颜请大王宽恕,也不想去找什么借口,凉州确实步步艰难,但失察之责臣无论如何都无法推脱。”王猛一躬到地,沉声道:“但是臣斗胆请大王 以观后效,若是还如现在这般,无需大王开口,臣同样提着脑袋去晋阳向大王请罪!” 张扬回身重新坐下,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怒已经足够,王猛和高顺都是聪明人,再揪着这个问题说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武威郡情况如何,可曾和安定一般?” 王猛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关自己算是闯过去了,虽说之后若是处理不好,自己这个凉州牧肯定是干到头了,但如今总算是有了弥补的机会。 王猛十分笃定道:“武威郡...臣不敢说绝对没有贪墨,但却定然不会跟安定郡一般猖獗,至少百姓都能吃饱饭。” 张扬点了点头,这点符合他一路走来所看到的景象,而且若是王猛连武威郡都无法掌控的话,那张扬真得去和系统好好掰扯一下,是不是给了自己一个 冒牌货。 第750章 动起来 “户部那些官员呢,现在何处?” 户部在郡县不可能常驻官员,但在州治却有,而且数目不少,但是品级却不高,大多只是一群底层办事的官员。 “臣已经全部将他们拿下,并行书田部堂和寇部堂,如何处置请他们决断。还有负责安定郡的督邮,一个都没放过,如何处置,还请大王示下。” 按理来说,王猛并没有资格来处置户部的官员,不过有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用在此处同样合适。王猛不果断一些拿下这些户部官员,让他们跑 了的话,责任还是会归咎到他的身上,得罪张扬和得罪寇准之间选一个,需要考虑吗? 再者说,凭借寇准的性格,也不会因为此事来怪罪王猛,既然如此的话,不动手等什么? “督邮你自己决断,无需询问孤,那些户部官员也无需麻烦,全部带上来,孤来处置。” “遵命!” 王猛应诺一声,起身下去安排。 等不多时,一连串的官员被带了上来,粗略一扫,至少不下于十人。 当先一人一见张扬便立刻哭嚎道:“大王,臣冤枉,王使君...” 说到此处,他偷眼打量了一下一旁的王猛,毫不犹豫道:“王使君不问青红皂白便命人拿下臣等,臣不服。” 这些人还没搞清楚情况? 张扬有些诧异,看向一旁的王猛道:“景略,这些人是何时被拿下的?” “大王的信使抵达武威之后,臣没有犹豫,立刻便请高顺将军动手。” 果断! 要知道,张扬当初传令的时候,杨阜可还没有发动叛乱,而且张扬也没让人把话说清楚,只是让王猛提防这些官员外逃。但王猛却根据这只言片语便拿 下了这些官员,这份果断和智慧,以及担当,这个凉州牧倒也算合格。 那人不清楚张扬和王猛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张扬好像被蒙在鼓中,立刻喊冤道:“大王,臣等冤枉啊!” “冤枉?” 对于这群不见棺材不落泪,还准备倒打一耙的家伙,张扬没有一点和他们虚与委蛇的意思。 “杨阜和王进已经死了!” 哭嚎声戛然而止,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这群被抓的官员瞬间被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且,他们还准备叛乱,他们想杀孤!”张扬咧嘴露出一个微笑,问道:“现在,还有谁觉得自己冤枉?” 张扬的微笑在一众官员的眼中如同魔鬼一般,当先一人膝行上前,抱住张扬的大腿哭嚎道:“大王,臣是收了那逆贼些许钱财,但万万没想到其会行刺 大王,否则的话,臣断然不敢收其钱财,还请大王明鉴!” “你倒是会推脱。”张扬面带嘲讽道:“不是行刺孤你收钱便是理所当然?” 抬腿一脚把此人踹翻在地,张扬怒吼道:“你等可曾去看看安定郡的惨状?那些百姓便活该被饿死?还是孤给你们的俸禄不足以奉养家人?贪婪便是贪 婪,普通百姓贪婪不过是行那鸡鸣狗盗之事,但尔等贪婪却让无数百姓饥寒交迫,困饿而死,尔等没有丝毫廉耻乎?” 那人听出了张扬话中的意思,只怕自己今日断无幸免之礼,心中一狠,开口道:“大王,臣乃是晋阳王家之人...”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大堂,张扬却觉得不过瘾,反手又是一巴掌,直把他的脸打得如猪头一般才开口道:“晋阳王家又如何?哪怕王俭做下这等事, 老子照杀不误,若是晋阳王氏不满,屠了便是。” 语气平淡无比,但却让堂上众人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被打那名官员这才想起自己面前这位可和一般人不一样。若是换个人来,哪怕是曹操、袁绍, 都不得不顾忌一下晋阳王氏的反应,但张扬是谁,安定皇甫家和河东卫家的例子就在眼前,自己却还妄图凭借这个来威胁张扬...若是让王俭知道了此 事,怕不是得活剥了他。 “大王,臣一时胡言乱语,还请大王看在之前臣兢兢业业的份上,饶臣一命!” “孤饶你,谁饶安定郡那些百姓?”张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喝道:“拖出去,斩了,传首四方,让凉州和并州官员看看,有些钱有命拿,但却没命花 !” 亲兵领命入内,拖着那些瘫倒在地的官员便往堂外走去。 那晋阳王氏子突然凄厉的长嚎道:“小人屠,我等为官,取些许钱财算得了什么,尔如此暴虐,定然不得好死!” “些许钱财?”张扬也不去搭理他,只是低声道:“对尔等来说,那确实是些许钱财,但对百姓来说,那是他们的命。” “大王仁慈,臣惭愧。” 王猛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认错,不过他倒是没觉得自己冤枉,毕竟事办成这样,张扬依旧没有怪罪他,还表达了信任之意,若是他再觉得冤枉, 还可就说不过去了。 “景略,立刻派人清查凉州全境,重点集中在陇西、汉阳、金城三郡,务必要快,否则耽误了春耕,今年凉州还得靠并州接济。苏则和傅燮那里也要派 人,虽然本将觉得他们应该没问题,但小心无大错。” “还有安定,立刻派人接手,不能继续混乱下去。” 王猛点头道:“臣领命,大王放心,只是若真有如杨阜一般的人,只怕仅派一些官员却不足以解决问题。” “孤知道。”张扬转头对高顺道:“立刻将大军分开,准备弹压各郡,但凡有人意图不轨,立刻派兵镇压。孤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任何官职,但凡贪墨 者,一律拿下,孤不愿姑息一人,你可明白?” “遵命!” 张扬继续道:“再派人通知武都太守傅燮和武都将军马岱,给孤把守好通往汉中的门户,不管大路、小路,全部都要派人看守。杨阜之死会在最短的时 间内传遍凉州,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准备逃跑,定是前往汉中或者西川。三辅的方向孤已经命李高派人把守,暂时无需担心。” “末将遵令!” 两人领命而去,张扬则好好梳洗了一番,武威郡中有一片沙漠,一路狂奔过来,沾染了一身的风沙,混合着汗水弄得人十分难受。 等张扬和张征梳洗出来的时候,王猛和高顺已经准备好宴席,不算丰盛,但对于吃了整整两天干粮的张扬等人来说,这顿饭就是珍馐美味。 王猛举起手中酒樽,遥敬张扬道:“臣为大王贺,本来大王初登王位,猛身为臣子,当为大王分忧,却不想却让大王身陷险境,臣之过也。” 张扬举起酒樽一干而尽,道:“说实话,此事也怪不得景略,只是那杨阜太过可恨,否则孤也不会这么愤怒。” 王猛苦笑一声,道:“两日之前,听闻大王于安定大发雷霆之怒,宵小尽皆授首,臣如醍醐灌顶,乱世当用重典,若是束手束脚,何日才能得享太平? ” 张扬诧异地看了王猛一眼,这位话中有话啊。 很显然,王猛这是在请罪之后表达了自己的疑问,只是并没有明说。想想也是,刚入凉州便连斩安定郡太守和郡丞,虽说这两人确实有取死之道,但好 歹得经由刑部明正典刑,如此才算正道。您身为晋王却亲自下场,撸起袖子开干,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这就涉及到一个律法的问题,也是贯彻整个封建王朝的问题,那就是君主的权利是不是要凌驾于一切之上? 杨阜和王进这些人是该死,这没错,但是不管犯了什么事,按照正常的制度,应该是张扬拿下之后,交给刑部来判断,他们究竟犯了什么罪,该定什么 刑,而不是凭借你张扬一句话就把人杀了,否则要刑部有什么用? 而且难道君主就没有错误的时候?万一你判断错误,误杀了好人该如何? 这也是王猛为什么之前没开口,而现在却又劝谏的原因。 不管是杨阜、王进,还是刚刚被张扬处置的那些官员,没有一个是被冤枉的,再加上如今是乱世,讲究不了那么许多,所以王猛没有开口阻止。而现在 提出来,是为以后做打算,天下不可能一直乱下去,你张扬也不能觉得这么处置便是正确。就算你张扬火眼金睛,一次都不会看错,你的子孙后代呢? 若都如你这般,不经审问直接定罪,那还了得? 张扬点点头,道:“景略所言甚是,这次确实是孤孟浪,不过事事遵循法典,未免太过迂腐,就如这次一般,杨阜都已经起兵反叛,孤再按照规矩来办 事,难免贻误良机,景略觉得如何?” “大王所言甚是。” 王猛算是承认了张扬的说法,但这并不代表他认同张扬说的话,平叛归平叛,处置归处置,这两件事怎么能混为一谈?不过他要的只是张扬这么一个态 度,不然还能怎样,让张扬下一个罪己诏?那也太不现实了。 点点头,张扬不愿再在此事上纠缠,开口问道:“不知张掖的情况如何了?” 第751章 西域攻略 身为凉州牧,自然不能对自己治下的郡县陌生,尤其是张扬的老丈人蔡邕还在张掖,所以王猛对那的情况十分的了解。 也不需要过多的思考,王猛张嘴便道:“启禀大王,蔡翁这半年来可没闲着,酒泉郡已经被收了回来,敦煌郡也有一半重归大汉的怀抱,只是...” 前面的消息让张扬十分振奋,但是最后这个只是让这则消息蒙上了一层阴影,难不成蔡老头出事了? “只是如今西域早已不是什么三十六国,少说得有五十国,其中一些小国已经在敦煌、酒泉定居,被蔡翁所灭,引起了乌孙、大宛、大月氏等大国的不 满,使者早就抵达了武威,臣也报了上去,大王不知道?” 张扬当然不知道,在他心里,张掖有蔡邕、王守仁、李鸿章,还有魏延和陈到,有什么可担心的?所以他始终没有操心过张掖的情况,如今看来,还有 可能引起一场大战? “具体情况如何,乌孙等国可有用兵的意图?” 王猛道:“根据斥候传回的消息,目前还没有,上次远征并州,西域各国的实力损耗严重,轻易不敢出兵。只是派了一些使者前来质问。” “质问什么?”张扬冷笑一声,“不管是敦煌还是酒泉,都是我大汉凉州的敦煌郡、酒泉郡,他们有什么资格前来质问?” 王猛点点头,张扬这个基调定的很好,收回故土,这就占据了大义之名,不管开战与否,先天上的借口便不缺。 别小看这一点,大义之名还是很有市场的,尤其是在对外战争之上,堂堂大中华,总不能如同蛮夷一般只讲利益不是? “西域不足为虑,五十国虽然很多,但大部分都是一些人口数万的小国罢了,能凑出几千军士便了不得,对凉州造不成威胁。猛担心的是,这次大王清 查凉州贪腐,不可能密不透风,西域各国很可能借此形成联军,入寇凉州。” “那便让他们来。”张扬冷笑一声,“孤亲自去酒泉坐镇,倒要看看西域各国有何本事来入寇凉州!” “有大王坐镇,西域群鼠定然谢羽而归。”不知不觉间小小的拍了一下张扬的马屁,王猛开口问道:“大王可是准备彻底拿下西域?” 王猛的语气有些迟疑,张扬不解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西域五十国,蔡翁如今只吞并了不到十个小国,乌孙、大月氏、大宛等国,一定不会轻易臣服,而且,居延属国和乌孙以北,北匈奴尚且虎视眈眈。 之前不过有西域和沙海相隔,北匈奴和大汉之间一直相安无事,但我军若是拿下西域,便会和北匈奴直接接壤,怕是难有和平。主公准备在西域常驻一 支大军吗?” 北匈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当年匈奴分家,南匈奴其实是一群战败者,不得不内附大汉来寻求庇护,真正的匈奴人都迁徙到了遥远的北方。这群不服输的家伙战力自然不是那群战 败者能比的,再加上北方气候恶劣,导致了他们好勇斗狠的性格,若是真的攻破西域,两方之间的大战绝对无法避免。 可是不拿西域这富庶之地,仅凭商人往来的话,那利润无疑会减少很多。 旁的不说,大宛天马和西域特产葡萄酒,如果能运到中原去,那利润,供养一个凉州绰绰有余。毕竟张扬在拿下西域之后,完全能够让人大面积地种植 葡萄,酿造美酒,大宛天马的驯养规模也完全能够扩大,可目前仅凭贸易,利润不少都被西域各国赚去了,这中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当初张扬和王猛、刘伯温等人制定的计划就是拿下凉州和西域,然后凭借西域的特产来供养这两个地方,如今凉州已经被攻破,西域却不能拿下,仅靠 并州,如何能在供养贫瘠凉州的同时征战四方? 目前的形势来看,唯一的好消息是天下诸侯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时间来管他,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 “不是孤穷兵黩武,只是不拿下西域的话,并州迟早被凉州拖垮,如之奈何?” 王猛点头道:“此事猛和大王的顾虑一样,否则当初也不会支持大王拿下西域,不过当初在平定凉州之后,曹操出兵,使得我军不得不放弃了一举平定 西域的计划,改为慢慢蚕食。如今来看...” 王猛抱拳一礼,恭声道:“臣请大王兴雷霆之兵,一举攻破西域,北匈奴的情况且看看,若是匈奴人不识好歹,一举拿下便是。” “嘶...” 张扬倒吸一口冷气,他之前认为自己已经很狂妄了,但是没想到王猛这个家伙比自己还要狂一些。一举拿下西域,有可能的话,连北匈奴也荡平...你 王猛真以为老子是战神降世,说干谁就干谁吗? 不过不得不说,王猛这个计划其实很合张扬的心思,对于异族,张扬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好感,如果能干掉的话,为什么不呢? “兵力不足。”张扬还算冷静,并没有被王猛的提议冲昏头脑,稍微考虑一下道:“高顺的大军需要在凉州弹压世家,以防可能的叛乱,不能轻动,仅 凭张掖魏延的那点人马,慢慢蚕食小国勉强足够,碰到乌孙、大宛之类的大国却不够看,再加上西域的气候、地形比凉州更加恶劣,还有北匈奴虎视眈 眈,孤还没狂妄到觉得能用一两万人马便平定整个西域的地步。” 王猛微微一笑道:“主公却不是忘记了当年俘虏的李傕和郭汜的残兵?这半年来,高顺将军虽然招降了不少人,但是还有三四万人如今在凉州各地修桥 铺路,若是主公将这群人召集起来,却不是一支大军?” 坑臣子的帝王见过不少,基本上昏君都算,但坑主公的臣子...你王猛凭什么觉得张扬带着一群俘虏就能攻破西域,而不是被这群俘虏宰了? 不过,这个计划怎么有些诱人呢? 虽然张扬不想承认,但他骨子里对这些政事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只想纵横在战场之上。可惜的是,这一年来的数次大战都很难算得上酣畅淋漓。李 傕和郭汜无需说,拿下凉州其实没花费多少功夫,和曹操那次呢,双方明显都收着力,曹操哪怕是战败,损失却并非不可承受。想到这里,张扬竟然有 些怀念起诸侯联军来攻打自己的日子了,虽然朝不保夕,但至少痛快,总好过被关在晋阳那个鸟笼之中,每天看着下面的人送上来的政务愁眉苦脑。 转头看向高顺,问道:“你觉得如何?” “可行。”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非常符合高顺的性格。 不过可能是怕张扬觉得自己是在敷衍,高顺解释道:“主公,末将之所以没有将那些俘虏全部招降,原因不过是怕大军扩张得太快,战力会下降。后来 主公招人去修建潼关,便没有了机会,如今这些俘虏刚刚返回凉州不久,想必西凉铁骑必定不甘心沦为修桥铺路的奴隶,主公若是诱之以利,当能得到 一支大军。虽然不敢保证精锐,但是想来对付西域各国却也足够。” 沉思半晌,张扬缓缓开口道:“且把人召集起来,待孤先去张掖看看情况再说。” 虽然心动,但是如今的张扬已经不是那个脑袋一热,抽刀便干的毛头小子,多年的征战生涯已经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将军,一场波及到几十个小国的战 役,不可能几个人坐在这里商量一下便能决定,不到地方去看看,张扬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 “别光召集那些凉州军的俘虏,各郡的死囚,清查贪墨之后,如杨阜那般贪官的家眷、家丁,全部召集起来,既然是乌合之众,那就彻底一些。” 王猛和高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异,他们这位大王还真是... 别人都怕自己麾下的大军不够精锐,他倒好,那些俘虏之前好歹是凉州铁骑,虽然军纪差了一些,但战斗力却无需去怀疑,但那些死囚和犯官家眷算些 什么,说乌合之众都是抬举他们了,张扬准备用这些人做什么? 不过两人都没有开口相劝,大军征战也得有炮灰不是?他们已经将这群人放到了必死的名单之中,而张扬的心思也好猜,可能是对这种人恨透了吧,不 准备让他们痛痛快快地死去,压榨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王猛是聪明人,高顺也不傻,但是他们这次却猜错了张扬的打算,不过他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如今他的脑海中也只是有一个想法而已,究竟能不能成, 还得看看再说。 就在此时,典韦大步而入,右拳撞胸道:“主公,李元芳求见。” 第752章 锦衣卫 王猛和高顺两人识相地告辞离去,为人臣子的,如果没点眼色怎么行? 张扬倒没打算瞒着他们,不过锦衣卫这个特务机构在成长之前还是尽量少让一些人知道比较好,所以也没去拦他们。 张征同样因为两天的赶路变得疲惫不堪,径直前往王猛早就命人准备好的房间内前去休息。 李元芳跟在典韦的身后步入大堂,其实到现在为止,他还有些懵,他不清楚张扬找他来干什么,若不是前去传令斥候手中调令明晃晃地盖着王印不可能 作假的话,他都忍不住怀疑有人在骗他。 张扬则在打量着李元芳,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自然是召唤狄仁杰之后的相见,不过那一次张扬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狄仁杰的身上,而且当时他并 没有想好该怎么用这个人,所以没有过多地表达关注之意。 只见李元芳身高八尺有余,一张国字脸充满威严,只是脸上如今布满了密集的小口,想来只用几天的时间便从上党赶到武威并不是毫无代价。虽然已经 开春,天气不再冰冷,但是却也算不上暖和,尤其是在凉州境内,骑在马背上,如果速度不快还好。如果是全力奔驰的话,那朔风就会如同一把把小刀 一般,正在你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烙印。 最令人惊奇的是,李元芳的相貌竟然和上辈子张扬看过那个电视剧中的有七八分想象,难不成系统是从电视剧中召唤的? 这个问题注定不会有答案,张扬也不会无聊到专门就此事去询问一下系统,人才嘛,好用就够了,管他是怎么来的。 李元芳右拳撞胸,躬身道:“末将李元芳,见过大王。” “无需多礼。”张扬抬手虚扶了一下,关切道:“何必如此着急赶路,晚几天也不甚打紧...” “老典,去命医护营的校尉来给元芳诊治一下伤口。”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李元芳却连连摆手道:“大王无需为此小事操心,待一会末将自己前去医护营便可。” 张扬却没有改口,而是问道:“上党的情况如何?” 从张扬将文武分开,高顺不再担任上党太守之后,狄仁杰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上党太守,而李元芳则就任上党郡尉,虽然不管事,但大致的情况应该清 楚。 “启禀大王,上党郡一切都好,春耕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百姓有了经验之后都热情高涨,只是上党郡多山,良田并不多,人口却不少,狄大人便组织 人手开始开垦梯田。好在如今山匪已经绝迹,无需担心会有人来使坏。” “怀英的本事,孤自然放心。”张扬笑了笑,随即脸色一肃,又问道:“郡中和各县可有人贪墨?” 如果说并州各郡之中,有哪个郡最不让他放心的话,那一定是上党。没办法,上次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被群山所封闭的上党郡在张扬的山中已经留下 了不好的印象,短时间内想要改变是不可能的。 “有!”李元芳毫不犹豫道:“高都县令、县丞贪墨郡中给百姓发放的耕牛、驽马,并准备偷渡大河投奔曹操,被县中百姓举报。狄府君命末将率人抓 拿,在甘将军配合之下,无一人逃走,府君已经将人犯押解回晋阳,不过此事是在大王出发之后,所以大王并不知晓。” 张扬点点头,一个县令贪墨,也确实不值当让田丰等人专门来信,他们完全能够自行处置。不过这却不是什么好苗头,凉州出现贪墨也就罢了,并州也 出现这种状况,若是再不将这股歪风邪气压下去,只怕这种事以后将会屡禁不绝。 不过安定郡的消息传回去之后,田丰、寇准等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办,否则的话,这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少不得就要换人了。 “安定郡的情况,可曾听闻?” 李元芳点点头,事闹得这么大,死了一个太守,一个郡丞,底下的官吏不计其数,还差点形成一次叛乱,甚至张扬差点死在安定郡,若是再不知道的话 ,那他的反应可就太迟钝了。 但是他还是不明白张扬把他找来的意思,他又没有贪腐,而且要收拾他的话,命人就地拿下便是,让他来凉州干嘛? 张扬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李元芳,半晌才道:“元芳,孤能相信你吗?” 这个问题只有一种答案,李元芳毫不犹豫道:“末将愿为大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没那么夸张,也不会让你去送死。”张扬微微一笑道:“只是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天下还没平定,各地的贪腐便络绎不绝。本来乱世的百姓已 经活得十分艰难,再遇上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还有什么活路?所以孤准备组建一个锦衣卫,由你来担任锦衣卫指挥使。” 李元芳迟疑了一下,问道:“敢问大王,这锦衣卫的职责是?” “监察百官,打探敌情...”张扬解释道:“很多,包含方方面面,简单来说,就是什么事都要查探,但却没有决断的权利。另外,锦衣卫直属于孤, 但职位注定不会太高,名声也不会好听,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若是不愿意,孤也不会逼你。” 张扬麾下的人才不多,但也不算少,不过适合这个位置的人却不多,如果法正的年纪大一些,经验老道一些,张扬说不定会让他来接手锦衣卫,不过那 样有些浪费人才。法正最强的还是军略,让他当特务有些委屈,其余的人,都不大合适。 唯有李元芳,本身武艺不差,心思缜密,再加上不太适合当个将军,那来当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最重要的是,李元芳为人正派, 让他掌管锦衣卫完全能让张扬放心。 李元芳的心中有些纠结,虽然张扬没有把锦衣卫的具体事情全部说出来,但他却能听出来,这锦衣卫的重要性,说它是张扬的耳朵和眼睛都不为过,让 他来当锦衣卫指挥使,这是莫大的信任。 说老实话,谁学得一身本事不想在战场上纵横,而想去当一个特务?但李元芳也清楚,他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当将军,他缺少一份果断,而且他擅长使 剑,这种兵刃在战场上可不吃香,相反,这个锦衣卫却好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抱拳一拜,李元芳犹豫半晌后,开口道:“末将愿为大王效死力!” “好!”张扬解决了一件大事,张扬心中十分高兴,开口指点道:“这些时日你便可在军中挑选人手,搭建构架,包括孤的亲兵在内,任你挑选。锦衣 卫之人,未必要武艺高强,但一定要机灵,能分辨出哪些事重要,哪些事可以放一放。” “构建搭建好之后便可行动,目前并、凉两州的官场,孤定下的是由督邮和户部官吏监察地方官员,再由监察御史来监督户部官员。锦衣卫无需管这些 ,不管是什么官员,哪怕是六部尚书,你们都有监察的权利,但凡有不轨之徒,立刻报上来。凉州是重中之重,这里的世家很多,有些人贪得无厌,而 且胆子很大,莫要犹豫,放手去做,不管何事,有孤给你兜着。” 饶是李元芳有所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这个锦衣卫的权利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连六部尚书都能监察...虽说没有决断之权,但是人嘴两张皮,如果他 看谁不爽,去张扬那告上一状,那被告之人不死也得脱上一层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份信任,李元芳只感觉沉甸甸的。 “大王放心,末将必定尽心竭力,使锦衣卫成为大王的耳目,但却不影响大王的判断!” 这是一个聪明人,其实把这个部门交给李元芳,说没有顾虑那不可能,毕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部门,就和军中的斥候一般,若是一支大军没了斥候,那 就很可能像上次的曹操一般,吃上一个大亏。但听李元芳的表态便知道,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自己这算不算识人之明? 不过张扬并没有得意,自己什么水平,别人不清楚,自己还不清楚?他的识人之明更多是来自于系统,与他的关系不大,拿去系统之外,他的英雄谱背 得并不熟练,很多三国本土的名人都不清楚,更别谈什么识人之明了。 “莫要急切,且下去休息两日,将伤养好之后再着手挑选部下,孤许你指挥同知两人,为你副手,千户五人,规模暂定为五千人,你可慢慢挑选,无需 着急。” “至于品级,你这个指挥使孤许你两千石。” 大汉还没有实行九品中正制,所有官员并没有严格的品级划分,一般由俸禄来区别,两千石相当于一郡太守,所以严格来说,李元芳从郡尉变成锦衣卫 指挥使,还是升官了。 “多谢大王,末将定不负大王看重!” 第753章 张掖 安排好凉州的清查和锦衣卫的组建之后,张扬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率人前往了张掖。 其他郡的情况,不看也罢,从安定郡的惨状中管中窥豹,便能了解到凉州的百姓在那些世家的治下过得究竟如何,不过总得给王猛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若是什么事都由他这个晋王干了,那王猛这个凉州牧还怎么干,谁还会听他的命令? 行程也算顺利,并没有什么不长眼的马贼前来喊上一句此路是我开,毕竟魏延那一万人马不是摆设,如果连治下都有马贼四处横行的话,那他们还谈什 么向外扩张? 进入张掖郡内,就如同换了一片天地一般,凉州已经算是地广人稀,但张掖的情况却更加严重,往往打马狂奔上几十里都很难看到一处村庄。树木更是 稀少得可怕,严格来说,这里应该属于戈壁地貌,植被本来就不多,风沙很大,从来没见过这幅情景的张征倒是对一切都显得比较好奇,但张扬却不太 满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一世这个地方同样很荒凉,水土流失严重,而且还有很多的沙漠,大河之所以变成黄河,这里没有植被覆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 要不要搞个植树造林,绿化环境? 张扬有些无聊的想着,这个想法没什么错,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嘛,只是实施起来却很困难,旁的不说,最简单的一条,没人! 没人谁来植树? 根据记载,张掖郡治觻得县在汉平帝元年的时候有两万多户,近九万人。别说和荆州、扬州那些人口稠密的大县相比,这个数据就是比凉州和并州的县 都多有不足,郡治所在之地,竟然连十万人口都没有。 在大汉,县和县之间也有区别,十万人之上的县尊可称县令,而十万人之下只能叫县长,别小看这一个字的区别,预示着地位的高低。 张征很快就对这块荒凉的土地失去了兴趣,不断询问着何时才能抵达地头。 “父亲,这个地方这么荒凉,我们为什么还要这块地方,把他给那些西域人算了。” 一句无心的话,可以把它当成一句抱怨,但张扬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肃穆。 短短的时间内,张扬脑海中想了很多,一开始,他想给张征讲利益,这个地方看似荒凉,但却有无尽的财富。不过他觉得这么说不合适,自家崽子年纪 还小,灌输太多的利益论没有太多的好处。 后来他又想说说这块地方的战略意义,张大汉臂掖不只是说说而已,可想了半天,他终究没说这些,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话。 “大汉虽大,但没有一寸土地多余!” 他没有去管张征是不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这块土地上流淌着无数汉人的鲜血,班定远三十六骑平定西域,那是何等的豪情,之后 无数的大汉将士在这块土地上抛头颅,洒热血,为父不能,也没资格放弃这块土地。” “西域都护府脱离大汉已经太久,就如同并州的五原郡、云中郡一般,为父虽然没有重置这些郡,但那是因为人口不足,不过草原已经回归了大汉的怀 抱,不管是鲜卑人、昆丁人,亦或是什么胡虏,都别想再从为父这把草原重新抢回去,西域也是这般。” 张扬的话语随着张掖郡的风沙飘走,但却在张征的心中留下一颗种子,以至于后来的有晋一朝,不管情况再怎么恶劣,始终没有让出一寸土地! 这是后话,目前的张征还无法准确地把握张扬的意思,但他却死死把这几句话记在了脑海之中。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父亲的脸上看到虔诚,仿佛是 在诉说着他的信仰。 王守仁率张掖郡中官员出三十里相迎,不过这里面肯定不会有蔡邕的身影。 作为张扬的岳父,他肯定不会去迎自己的女婿,别说张扬如今只是晋王,哪怕有一天他当了皇帝也是如此,而且蔡邕根本不在张掖。 “岳丈如今在敦煌?” “没错。”王守仁依旧还是老样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很难想象他有高达九十以上的统率,不过和刚刚被召唤的时候相比,王守仁还是有着不小的变 化。 沉稳! 如果说刚刚被召唤的王守仁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的话,那如今的他更像一块顽石,虽然不起眼,但是却能给人一种天塌下来,他能都顶住的 感觉。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说得可能就是这种境界?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家伙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王守仁不知道张扬在心中嘀咕什么,只是为他介绍道:“鸿章已经被蔡翁任命为酒泉太守,魏延将军和陈到将军同样率军在敦煌坐镇,目前张掖郡就臣 一人。” “说来能这么快攻破酒泉,还是大王的功劳。” “孤?”张扬有些发懵,这里面有他什么事? “没错,上次大王率军攻杀氐王杨千万和阿贵,铸造京观,整个西域震动,后来蔡翁出兵,那些小国根本没敢抵抗,望风而降。倒是敦煌那里遇到不小 的麻烦,不过在文长将军和叔至将军的大军面前,他们同样没什么抵抗之力,要不了多久,敦煌郡也将回归大汉的怀抱。” “好!” 这可能是张扬抵达凉州之后,听到唯一的好消息。战场上的大胜在不知不觉间冲淡了凉州贪腐的阴霾。 “岳丈的身体如何?” 王守仁笑道:“蔡翁的身体越发的硬朗了,如今日食两三斗饭,恨不得能亲自提剑杀敌,可把文长和叔至吓得不轻。” 张扬脑海中不由出现了蔡邕抽出宝剑准备亲自出阵的场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的这位岳父可谓是年纪越大脾气越爆,倒是难为魏延和陈到等人了 。 “春耕如何?”说到此处,张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芒,“安定郡的消息可曾传来,郡中世家子弟可有不满?” “春耕还在准备。”王守仁对这些事显然十分清楚,也无需思考,张口便道:“张掖的气候比凉州更冷一些,所以春耕也更晚。不过一切准备都已经完 成,粮种和耕牛、驽马早已发放到百姓手中,各户的良田更是早在刚刚过了年关之后便已经划分完毕。” “安定郡的消息...”王守仁苦笑一声,道:“大王在斩杀杨阜、王进之后的第二天便传到了张掖,不过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张掖郡中凉州世家子弟 并不多,想来这荒凉之地的人少,他们也不愿来,而且杨阜等人的罪状很明确,并没有人口出怨言,至于他们心中究竟如何想,恕臣不知。” “不过臣敢向大王保证,张掖郡定然没有贪墨发生,若是有,臣愿一死向大王以及张掖百姓谢罪。”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这是,张扬有些无奈,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给各郡造成震慑,让他们不再肆无忌惮。至于张掖的情况,张扬对王守仁还是 比较信任的,而且他既然敢如此保证,那必然是有着足够的把握。 众人相偕往太守府走去,张扬继续问道:“那据守仁估算,张掖郡何时春耕?” “就在这两日。”王守仁道:“若不是今日要来迎接大王,臣已经命郡中官员前往各县监督春耕了。” “那好,守仁安排一下,孤当亲自扶犁。” 由君王亲自扶犁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场景,不过在大汉还没有形成规矩,什么时候皇帝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去表现一番,凭借张扬目前的身份地位,亲 自扶犁也算是理所应当。 原因呢,也简单,无非是给天下百姓做一个榜样,以显示帝王对农耕的重视。与之对应的是,皇后则会亲自去采桑,劝课农桑嘛,作秀总得做全套,不 然多不好看。 不过张扬之前可没有这样的举动,一来,他很忙,有好几年春耕的时候都在外率军作战,没什么机会,二来,并州百姓不需要他作秀,乱世之中的人对 粮草的看重是无以加复的,所以对于百姓来说,根本不需要去多做动员。 而张扬在张掖扶犁的原因也简单,第一,张掖刚刚重新归附大汉不久,民心不稳,第二,安定郡刚出了贪墨的事,张扬做出这么一个姿态,无非是告诉 所有的凉州百姓,晋王殿下对春耕重视无比,你们无需为其他事所担心。 好处不少,付出的代价却不多,无非就是做个秀罢了,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张扬施政的老道,王守仁打心眼里道了一句佩服,谁还敢说这位晋王殿下只是一个莽夫? “既然大王有重视农桑之心,那为臣者,自然不会拖大王的后腿。请大王放心,臣回城之后立刻安排,定然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第754章 扶犁 觻得县外,一行人快马加鞭顺着官道狂奔而来,当先一人年纪六旬上下,须发花白,不过身板却笔挺,看不出来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此人正是张扬的老丈人蔡邕,不过目前老头有点奇怪,这觻得县他呆了三四个月的时间,并不陌生。平日里人虽然不多,但路上也会有不少的行人,而 且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春耕,怎得官道两侧的田垄中一个耕作的人都不见,难不成出事了? 若不是城头上的大旗和之前并没有丝毫变换的话,老头真要以为觻得县是不是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被人攻破了。 “叔至,去问问守城士卒发生了何事。” “学生领命。” 陈到应诺一声,纵马飞奔而出,径直朝着城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片刻之后,陈到拍马而回,但脸上的神色无比怪异,仿佛发生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一般。 “如何?” “启禀老师,大王今日亲自扶犁。” “嗯?” 蔡邕同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家女婿是个什么水平,他清清楚楚,抽刀砍人那是不在话下,什么时候还会耕地了? “去看看。” 一行人不曾入城,向着守城士卒指点的方向呼啸而去。 守城士卒说的没错,张扬正在扶犁赶牛,在田间耕作。 大汉的犁,多是以长直辕犁为主,在耕完一行田地之后,不管回头还是转弯,都很不灵活,起土同样不方便。 不过对于整个世界而言,长直辕犁却是目前最为最色的农耕工具。 从春秋末期开始,耕牛正式出现,对于耕种而言,耕牛的出现产生了无比重要的作用。但别说是现在,哪怕到了明清时期,耕牛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养 得起的,一头耕牛,从牛犊到可以耕地的成年大牛,没有几年的功夫想都别想,这中间需要消耗的草料可不少,这倒还罢了。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时代 ,耕牛少得可怜,哪怕你有钱都没地买去。 在这个年头,如果家里有一头耕牛,那在村里就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放在有些地方,有些人甚至不需要种地,只凭家中的耕牛便能累积起一大笔财富。 但这点对张扬来说不怎么适用,拥有着辽阔草原和大批奴隶的并州耕牛出产量并不低,价格也并非不能接受。不过官府发放的大多还是驽马,毕竟和大 规模的养牛相比,养马无疑更容易一些,见效也快。 虽然用驽马来耕地远远比不过耕牛,但是草原矮脚马耐力绝佳,力量也不差,总好过人力就是。 百姓很容易满足,别说驽马,哪怕只分发给他们一块良田,一些粮种和农具便足够让大部分人感恩戴德,至于驽马和耕牛的发放,更是让张扬在不少百 姓的家中有了长生牌位,每日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上几柱香,虽然张扬对这件事实在喜欢不起来,但好歹是百姓的一番心意,他也不会去做那煞风景 的事。 这件事裴元绍和周仓,以及寇准的功劳最大。 裴元绍和周仓不必说,他们一直在草原勤勤恳恳地抓捕奴隶,牧马放牛,张扬能够这么大手大脚,他们的支持不可或缺。 至于寇准,他一开始担任河套太守的时候,就规划出几块肥美的牧场,专门吸引无家可归的匈奴人、乌桓人和羌人前来牧养牛马,这一点不光使得张扬 财大气粗,也进一步促进了这些胡人的汉化。 后来上任的顾雍萧规曹随,并没有改变太多,甚至还扩大了牧场的规模,使得河套出产的牛马规模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本来呢,这些牧场还承担着为大军供给战马的重任,不过在拿下凉州之后,这份重任也从河套的肩膀上拿了下来。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河套出产的战马就没了作用,张扬看不上,但对于曹操、刘表、吕布、孙策等人来说,草原战马同样是需要花大价钱换取的东西。 毕竟天下就张扬这一家在卖,你不买,有大批人想买。 饶是有了心里准备,但是蔡邕在看到自家女婿的时候,依旧吃了一惊。 他一开始不过以为张扬只是装装样子,扶着犁走几步罢了,说不定连鞋都不会脱。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眼里只会抽刀砍人的张扬竟然真的会跑来耕地,而且看起来还有模有样。 在田垄的周围聚拢了不少的工部官员,他们是随着农具一起前来张掖的,目的是为了了解百姓在使用过这些他们改良之后农具的意见,以便河套将作营 进行改进。如今晋王殿下亲自扶犁,若是不上去问问意见的话,是不是太不上进了? 张征跟在一旁,不过他并没有下地。刚刚开春的时候,土地还十分的寒凉,成年人都未必受得了,更别说张征这个孩子。张征也是现在府中赤脚踩在地 板上适应了半天,出来的时候才没有闹出什么笑话。不过就算如此,从脚底升起的那股凉意依旧让张扬忍不住想打摆子,若不是他竭力控制,别说耕地 ,只怕得被冻得直跳脚。 蔡邕翻身下马,身形矫健地不像一个六旬老头,反而像一个二三十的小伙子。不过刚刚向前走了两步,一股无处不在的恶臭之味便止不住地向鼻孔中窜 去。 “蔡翁。” 一脸无奈的王守仁抱拳向蔡邕施礼,不过片刻之后,他也顾不得礼仪,连忙用手重新将鼻子捂住。 “外大父!” 张征一脸欢快地跑过来,一头冲进了蔡邕的怀中。 别看父子俩关系近来缓和不少,但要论谁和张征最亲近,那无疑是蔡邕这个外公。 “征儿长大了,外大父都抱不动了,哈哈...” “咳咳...” 刚笑了两声,蔡邕就被那无处不在的刺鼻气味呛地直咳嗽,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气味?” 听到这话,张征的脸色变得十分怪异,缓缓开口道:“父亲说要浇什么肥料,那肥料...好恶心,那东西浇在地里种出来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蔡邕听了个云里雾里,问道:“这肥料又是什么东西,和这臭味有什么关系?” 王守仁苦笑一声,解释道:“蔡翁,少主说的肥料就是粪便。” 得,蔡邕总算明白为什么这股臭味这么熟悉了,不过对于张扬的一些奇思怪想,他并没有觉得奇怪。当年的马镫和马蹄铁,近年来的斩马刀和马铠,以 及那个煤炭和石油,基本都是张扬发明或者发现的,不过那些东西总算还有迹可循,这肥料...自家这个女婿真会种地吗,不是心血来潮,瞎搞吧? “子扬,真会种地?” “不会。”王守仁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昨日大王提出亲自扶犁,还是下官专门去找了一些老农来教大王,否则...不过大王学东西倒是很快,昨 日不过练了数个时辰,如今耕起地来也算有模有样。” “那这肥料...” “下官也不清楚,不过大王说没准备立刻推广,只是找一块地先行试验,若是情况好,便在凉州和并州全面推广,若是情况不好,那便作罢。下官想着 也没什么要紧,便答应了下来。” 蔡邕点点头,这倒是符合张扬的一贯行事风格,不管是学堂还是钱庄,张扬有想法之后都没有急吼吼命治下如何如何,而是先找一个地方试验,待有成 果、经验之后再行推广。 而且事实证明,张扬提出的意见少有不妥的,往往都能受到奇效。蔡邕不是没问过张扬是怎么想到这些的,不过都被含糊了过去,这次想来应该还是一 样的情况。 大约半个时辰,张扬磕磕绊绊地耕完一垄地,满头大汗地从地里出来。典韦立刻取来温水冲掉他脚上的泥土。 张扬穿好鞋袜,这才发现蔡邕竟然在一旁,立刻笑着迎了上来,“本来小婿还准备去敦煌见岳丈,却没想到岳丈先赶回来了,小婿惭愧。” 蔡邕满意地点点头,自家这个女婿当上了晋王,但还和从前一样,没摆什么晋王的谱,这点不错。 “这把老骨头闲不住,听闻子扬到了张掖,便想着和你商量商量,这西域究竟该如何,便赶回来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岳丈老当益壮,可喜可贺。” 见蔡邕张口想说什么,张扬连忙劝道:“岳丈,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回府衙之中再谈。” 蔡邕看看左右,周围不只有张掖郡和工部的官员,还有一大批前来围观的百姓,确实不适合商谈如此重要的事,便应道:“也好,这一路赶来累还是次 要,干粮着实难吃。” “守仁,你安排一些饭食,再准备坛葡萄酒,老夫和子扬边吃边谈。” “诺,蔡邕放心,知道您爱喝葡萄酒,下官这里常备着呢。” 一行人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向着府衙的方向走去。 第755章 翁婿之间的深谈 一樽葡萄酒灌入肚中,蔡邕止住了准备开口的张扬,埋头大吃。看那样子,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张扬虐待老头了呢。 张扬给蔡邕填上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樽,小口啜饮。 他上辈子不是没喝过葡萄酒,不过对品酒却没有任何的心得,根本喝不出好坏。 不过这一世却没什么人敢拿假货来糊弄他,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假货,不过对于张扬来说,他并不喜欢这葡萄酒,口味偏酸涩,根本不像是酒,也不知道 蔡邕为什么爱喝。 “岳丈来这凉州之后,连性格都变得豪迈不少,可喜可贺。” 斜睨了张扬一眼,蔡邕可不会因为张扬如今成了晋王便畏畏缩缩。 “当了晋王,连说话都变得文绉绉的,是不是要老夫给你行礼,唤上一声晋王殿下?” “扑哧...” 看着自家父亲的窘样,一旁的张征憋不住笑出了声。 “岳丈休要说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说晋王,当了皇帝,您也是我岳丈不是?” 老头心气顺了不少,没有再开口数落张扬,转而问道:“西域,你怎么看?” “不知西域如今的情况具体如何?” 老头也不需要细想,张口便道:“敦煌郡一鼓可下,甚至你不需要出面,只凭文长那个小子便可,只是西域却有些麻烦。我军进入敦煌顺理成章,毕竟 那是大汉凉州的敦煌郡,但是我军若是进入西域,势必会引起一系列的反应,大宛、乌孙等大国一定会组成联军。不知中原的情势如何了?” 蔡邕说得和王守仁、王猛差不多,没有多大的新意。 “中原无需担心,我称王之后,天下诸侯陆续称王,根据最近的消息,就连交州士燮都已称为越王。张鲁和刘表不敢来挑衅我军,曹操和吕布正在准备 大战,袁绍受限于骑兵还没有训练好,短时候内也别想出兵攻打并州。” “这却是个好机会。”蔡邕点头道:“只需将高顺的大军调来,那攻破西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再趁势教训一下北匈奴,三五年内西域无需担心外患。 ” 张扬苦笑一声,道:“岳丈有所不知,高顺的大军如今得弹压凉州各郡,动不得,至少在春耕完成之前动不得。” “嗯?”蔡邕有些不明所以,问道:“发生了何事?” 王守仁缓缓开口,为蔡邕解释了一番安定郡发生的事,以及张扬抵达武威后下的命令。 “畜生,一群畜生!”老头听后勃然大怒,喝道:“都是乡梓,他们怎么敢,怎么能如此放肆!” “人活一世,不过区区数十年,那些钱财便那么重要?他们难道还能带着那些钱财去阴曹地府不成?” “岳丈息怒,为些许宵小气坏身子却不值得。” 喘了两口粗气,蔡邕没好气地对张扬道:“子扬,不是老夫说你,你的处置也不甚妥当,平叛便是,论罪定刑该是刑部的职责,你越俎代庖,将钟元常 置于何地?当初六部分责是你自己定下的规矩,如今你又亲手打破,此举和打你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观点和王猛的差不多,但是老头脾气可比王猛暴躁,说话也直接不少,根本没心思和张扬拐弯抹角,直言不讳地便点了出来。 但是张扬还不能说些什么,只能赔笑道:“岳丈说的是,景略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我以向他保证,今后不会出现同样的事。当初我也是太愤怒了,否 则也不会...” 听到张扬认错,蔡邕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说下去,自家女婿好歹是晋王,在外人面前,还是留点脸面的好。 “此事倒也怪不得王景略和高顺,凉州的情况比并州复杂很多,当初子扬你初定并州,忙得焦头烂额,可他们的情况比你当初还差。老实说,王景略能 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已是不易,若是换老夫来,说不定还不如他。” 这是怕他迁怒王猛? 笑着点了点头,道:“岳丈所说甚是,我也没有迁怒景略的意思,只是...如今尚且是乱世,贪墨便如此猖獗,若是天下太平那还了得?我如今想来巡 视一番,受到的阻力便不小,甚至连伯温都不赞同,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再想出来巡视也不现实。更何况大汉十三州又一部,若是需要我来一一巡视, 那如何了得?” “户部官员、州里督邮、监察御史竟然都被人一一收买,我一想到此事便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次若不是我正好撞破此事,让那群狗 贼不得不铤而走险,给他们三五年的时间,又该是一番什么场景,小婿甚至都不敢想。” 蔡邕年纪大,见识也多,并不像张扬那么惊讶,开口解释道:“这些事,在先帝还在的时候便不是什么个例...他们想来已经习惯,并没有出乎老夫的 意料。只是你不曾在朝中为官,所以对这情况不甚了解罢了。” 这话,连张扬都清楚,绝对是给刘宏脸上贴金,贪墨何止不是个例,连他刘宏自己都公然卖官,正常任命的官员都得交一大笔钱才能做官,哪怕再清廉 的,在这种环境之下,若是不贪墨,怎么当官? 后面那句话,说得也对,张扬确实从一开始便不在大汉朝廷这个体系之中,他任命的人,除了军中将官,便是他召唤出来的人才和寒门子弟,自然不会 有这种风气。 老头对大汉还有着明显的感情,不愿在此事上多说,转而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小婿准备组建一个锦衣卫...” 张扬将自己的想法给老头解释了一下,没有任何遮掩的地方,有道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别看蔡邕以前的官职不高,但官场上这些弯弯绕绕却门清, 若不是他不屑于此的,当个三公绰绰有余,询问一下他的意见只有好处,没有任何的坏处。 “锦衣卫...”蔡邕念叨两句这个名字,沉声道:“子扬,你可想好了,这是一柄利刃,在监察百官的时候,也可能伤到你自己,或是你的子孙后代。 ” 说到这里,蔡邕看了一眼一旁的张征,“若是用得不好,很可能伤人伤己。” “我如何不知?”张扬苦笑道:“只是小婿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不知岳丈有何教我?” 蔡邕沉默了,贪墨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出现,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要人的欲望还在,那贪婪便不可能根除,想要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别说是他 蔡邕,哪怕是把孔子、孟子、老子、墨子这些开宗立派的圣人请出来也无济于事。 “也罢。”蔡邕摇摇头道:“此事老夫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妨就先按照你想的来,若是以后出了问题再解决便是,倒是西域,难不成放过这个良机? 若是错过这次,我军想要没有任何干扰的攻打西域却不可能,曹操和袁绍不会允许。” “并州的大军也不能轻动,否则袁绍未必会放过这个机会。”张扬道:“王景略劝我以李傕和郭汜的降兵为主力攻伐西域,岳丈觉得是否可行?” “好计!”不需要过多思考,蔡邕立刻点头道:“王景略确实为大才,此计甚好。那些俘虏都是些骄兵悍将,不过半年来的俘虏生涯,应该足够磨去他 们心中的傲气,若是子扬能够许诺战功便能脱离奴籍,想来他们都会出死力,解决西域诸国那群乌合之众应当不成问题。” “这么说来,岳丈是赞同此议?那还请岳丈坐镇后方,为小婿掠阵。” 蔡邕胡须向上一挑,怒道:“你小子算计老夫?此事没得商量,一定要老夫率军出征!” “岳丈老成持重,统率大军我自然放心,只是这次却不同,那是一群降兵,小婿怕...再加上西域的气候不怎么好,岳丈的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有个三 长两短,日后让我如何去见琰儿?” 说道蔡琰,蔡邕沉默良久,叹道:“也罢,老夫便为你坐镇后方,押运粮草。你万事小心,莫要小瞧那些西域人,他们有地利,有人和,虽说战力不强 ,但兔子急了也咬人,这是灭国之战,万不可大意轻敌。” “岳丈放心,小婿知道轻重。” 张扬答应一声,回头对王守仁道:“守仁,立刻去信武威,命景略将那些俘虏调来。” “臣领命!” 第756章 整军(一) 在和蔡邕详谈之后,翁婿两人便在张掖郡安心地呆了下来。 蔡邕重新担当起教导张征的重任,而张扬则每日都在盯着凉州的清洗。 没有出乎意料的是,金城郡、汉阳郡和陇西郡都不干净,虽说不曾像安定郡那么可怕,但是贪腐却还是少不了的。 三郡被抓了一个太守,两个郡丞,一个郡尉,其余的小官不计其数,听闻武威郡姑臧城的大牢顿时人满为患,逼得王猛不得不专门腾出了一块军营来安 置这些人犯。至于如何处置,那还得等刑部的处理意见出来,不过那些罪不至死的却已经被张扬预定,当然,仅限男人。 这其中还有一点小插曲,陇西郡尉是个聪明人,在安定郡的消息传到陇西之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家眷、金银都没带,只身出逃,准备前往汉中 投奔张鲁。 可惜的是,武都将军马岱不管是统兵、武艺还是智谋都算不上顶尖,但他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谨慎。通往汉中的道路,不管是官道还是山间小路,他都 派了人把守,并没有因为凉州这半年的平静便有一丝松懈。 于是乎,倒霉的陇西郡尉大人一脸狼狈地从山中逃出来,自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被武都郡兵抓了一个正着,随后没有任何意外的被押送回了武威郡, 等候刑部的处置。 张扬则一直在冷眼旁观,倒不是他不想插手,在他看来,像这种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但他却不能不考虑随意处置的后果。旁的不说,王猛这个凉州 牧的威严必定会受到重挫,这和他的目的不同,所以哪怕怒火再盛,他也只能忍耐。 倒是敦煌传来了好消息,在蔡邕和陈到离开之后,魏延和李鸿章并没有保守的意思,小将魏延大胆出兵,直捣黄龙,连破数县,敦煌全郡回归大汉的怀 抱之中。 在这其中还涌现出了一个凉州本土的人才,此人名叫阎温,字伯俭,天水郡人,用蔡邕的话来说,此人忠贞明礼,知大节,懂进退,为一郡太守绰绰有 余,当一州州牧理所应当。 这个评价不可谓不搞,而且蔡老头看人张扬还是信得过的,不然看他的学生,顾雍和陈到这两个大才且暂不说,哪怕是那些不怎么出名的,在并州担任 底层官员也没有一个出现问题。就凭这点,蔡邕说这阎温不错,那应该就差不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阎温之前没有当过官,所以不会沾染上凉州官场上那股贪腐之气,若是使用得当,最少是一个干臣。 不过张扬并没有马上任命此人,而是准备看看再说,经过安定郡的事之后,他对凉州出身的官员先天便打了一个问号,不亲自看看的话,总是觉得不安 心。 当然,这只是他的主观印象,凉州那三郡暂且不说,苏则和傅燮也都是凉州人,还都是世家出身,但人家就一点劣迹都没有,不管是能力还是操守,那 都是顶尖的。这只能说明张扬先入为主罢了,毕竟杨阜等人算是他麾下第一起贪墨加叛变的案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对自己的‘第一次’都很难忘 记。 不管过程如何,这次凉州的清查贪腐算得上很成功,晋阳也大受震动,连带着并州也清查出不少的贪腐之事,可惜都是小打小闹,被抓之人官职最高不 过县令,和凉州的规模根本没法比。田丰、寇准、贾诩三人亲自写信向张扬请罪,张扬并没有多说什么。 心中的怒火早已发泄地差不多了,再责怪他们没有任何意义,至于拿下他们,那更是不可能的事,难不成要让堂堂晋王殿下身兼数职,然后来一个出师 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吗? 说到底,人都有欲望,像海瑞那般无欲无求的家伙真的不多,你要想让治下彻底没有贪腐的发生,那确实也不太现实。张扬也只能缝缝补补,使得制度 完善一些,犯罪成本高一些,至少不能够再出现像安定郡那么恐怖的贪腐。 在漫长的等待之中,李傕、郭汜军的俘虏,凉州各郡的死囚,以及这次贪腐官员的家眷和家仆全部被押送到了张掖郡,随行的还有大将冉闵。 用高顺的话来说就是,大王麾下大将不足,魏延、陈到年轻,经验不足,典韦、裴元庆需要保护大王的安全,而凉州有臣和董越、王威两员将军已经足 够,冉闵将军便派到大王的麾下听令。 对于高顺的好意,张扬没有拒绝,而且高顺说得也确实在理。魏延和陈到都是文武双全,但出兵西域他们两人肯定得留下一人把守敦煌兼顾押送粮草, 否则后方不稳谈什么攻城略地。 典韦和裴元庆武艺高强,但是统兵却差了一些,算不上是大将之才。冉闵的到来正好能弥补这个问题,而且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武悼天王上一世便是 在不停地和异族作战,最后更是死在了异族的手中,如今带着他去攻打异族那可真是理所应当。 于是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上路了,敦煌距离张掖可不近,中间还有不小的沙漠阻隔,若不赶紧上路的话,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抵挡敦煌。 抵达敦煌之后,众人休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张扬便在典韦的帮助下披挂完备,随后纵马直入魏延早已准备好的大营之中。 三四万乌合之众早已被全部聚齐,张扬甩镫下马,在典韦、裴元庆、魏延、冉闵、陈到等将的陪同下径直登上点兵台,李鸿章和阎温同样陪在左右。 张扬居高临下地俯视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片刻之后,放声吼道:“孤王张扬,可有人不知道?” 得让三四万人听到,没有一个大嗓门不行,但是这还不够,台下有亲兵在随时重复着张扬的话,否则的话,可没法保证让所有人都看到张扬的声音。 台下的人自然认得张扬。 李傕和郭汜的叛军不必说,当初张扬攻打凉州,他们或多或少都见过张扬的英勇身姿。 而那些犯官的家眷和牢中的死囚对张扬也不陌生,毕竟哪怕没见过人,那也应该听过名号。张扬又不是什么后起之秀,他成名已有十年之久,小人屠的 大名足以说明一切,无需过多地解释。 台下的人们形象并不好,不管是奴隶一般的俘虏,或是犯官家属还是牢中死囚,他们都是罪人。既然做错事情,那就必须受到惩罚,付出代价。于是乎 ,他们只能被人看管,每五十人用草绳儿捆成一串。不少人鼻青脸肿,那是试图逃跑的代价。 再加上长途跋涉,不少人眼下看起来十分的凄惨。 其中最惨的莫过于凉州军俘虏和牢中的死囚,他们基本都有干苦力的经历,凄惨最正常不过。俘虏不需说,拿他们当苦力已经成为了并州的传统,而牢 中的囚犯做苦力则是新加不久的,用张扬的话来说,这叫劳动改造,在劳动中认清自己的错误,从而做一个对大汉有益的人。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借口,实际上则是张扬心疼粮草,不愿意白花钱粮养这些人。 没有得到回应,张扬也不在意,继续大吼道:“你们这群蛀虫!渣滓!废物!大汉的耻辱,汉人的败类....”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齐齐响起,魏延、陈到、冉闵等人略带惊异地看着张扬,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家这位主公当了晋王之后,脾气非但没有改变,反而有 更加暴烈的倾向。底下可是有些三四万人,而看守他们的只有魏延的那一万大军,这位就不怕发生营啸? 李鸿章和阎温则不是什么惊异,而是惊恐,他们对张扬并不熟悉,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大名鼎鼎的小人屠如何整军,但万万没想到...难不成名将就是这 么一副样子? 就连典韦和裴元庆都有些不明所以,他们最为了解张扬,但以前可从来没见到他这个样子,今儿怎么了这是? 张扬却没有受他们的影响,继续变着花样骂人,而且有越骂越难听的架势。 “士可杀不可辱!” 不知道是哪个愣头青这么吼了一句。 张扬冷笑一声,抬戟直指下方,喝问道:“孤说得可是不对?你们中有叛军,有死囚,有犯官家眷,但就是没有被冤枉的!” “李傕和郭汜两个狗贼肆虐凉州,你们就是帮凶,冤枉吗?” “死囚基本都是马贼、杀人犯,你们冤枉吗?” “至于犯官家眷,你们确实什么都没做,但是你们兄弟、父亲鱼肉乡梓,你们吸食着凉州百姓的血肉,你们冤枉吗?” 三个问题一出,目光所到之处,众人被逼得齐刷刷低头,张扬一人逼得三四万人鸦雀无声。 这一刻,他就如战神一般威风凛凛,无人敢与其对视。 第757章 整军(二) 咧嘴一笑,张扬开口道:“按照并州从前的规矩,你们这群犯下大罪的人,统统该死!” “当然,孤十分仁慈,允许你们这群渣滓去修桥铺路,为你们做下的恶事恕罪。” 修桥铺路还不如直接去死! 凉州军俘虏和那些死囚对此深有体会,因为直接死好歹痛快,但是去修桥铺路只会被活活累死。 “但是!”张扬的声音猛然变得激昂起来,大声道:“孤这次决定给你们这群废物一个机会,一个活命的机会,一个不需要去当奴隶的机会!” 众人猛然抬头,全部目光灼灼地看着张扬。能活着,或者说能正常地活着,体面地活着,没人会想死。 他们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被赶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但也有不少人已经猜到了一些可能。不过他们并没有沮丧的意思,除了那些犯官的家 眷之外,剩下的都是一群好勇斗狠的家伙,对他们来说,当兵,或者说重新成为一名士卒并非不可接受,相反,这可能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因为并州军赏罚分明是出了名的,若是能立下功劳,不仅不用继续当俘虏或是死囚,还能受到封赏,何乐而不为呢? “看来已经有不少人猜出孤的目的了,那孤也不怕告诉你们,本将准备用你们组成一支大军,用来攻伐西域!” “不过孤觉得你们人太多,孤自起兵以来,麾下兵力一直不多,但却都为精锐,所以,你们中会有不少的人死去!” “从今往后,一直到彻底攻破西域,你们并非为孤而战,也并非为大汉而战,而是为了你们自己的性命而战!” “也别想着逃跑,别想本将这里有你们的名册,你们若是敢跑,本将便敢拿你们全家前来顶替!那些孤家寡人也无需得意,若有逃跑和临阵脱逃之人, 一人逃跑,一伍皆杀!一伍逃跑,一什皆杀!一什逃跑,一营皆杀!一营逃跑,全军皆杀!” 四个杀字,让台下三四万人好像瞬间跌入了万年冰窟之中,一股仿佛能冻结人灵魂的寒意全他们笼罩。 没人怀疑张扬的话,这是个敢活埋数万鲜卑俘虏的家伙,将他们尽数屠光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不过瞬息之后,张扬展颜露出了一个笑容,变换话锋道:“但是,你们也别以为孤只知压迫,没有恩泽。若是仗打得好,同样也有赏赐。斩首三级,立 刻脱离奴籍,之前所犯之事,一并勾销,你们将会得到和并州军同等的待遇!” 不少人的眼前瞬间亮了起来,并州军待遇好可不是什么秘密,真能和并州军一样的话,看来这活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们的第一战将会去攻伐车师后部国务涂谷城,第一个登城之人,官升三级,赏金百两!第一个打开城门之什,车师后部国王后宫宾妃,任尔等挑选 !第一个攻入城中之营,纵情劫掠一日!” “而且,车师后部国民众,皆为尔等奴仆,之后你们将不再是奴隶,而且还可以去指挥奴隶!” “今天老子的话放在这,只要你们该立功,老子就敢赏赐。一面是全家皆死,还要连累袍泽,一面是立功受赏,奴役仆从,该如何选择,你们自己去想 !” 其他的且不说,单单一个纵情劫掠就足够让台下这群好勇斗狠之辈眼神发亮! “杀进务涂谷,灭掉车师国!” “杀进务涂谷,灭掉车师国!” 呐喊声瞬间响起,说上一句群情激奋一点都不为过,虽然张扬说这是一个选择题,但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送分题,根本不需要去选择便能做出决定。 张扬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狰狞的杀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群人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且他也没有时间来训练、捏合,所以他只能用这样一种办法来整 合大军,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不是吗? 张扬大手一挥,台下立刻都安静了下来,三四万双眸子瞬间集中在张扬的身上。如果说他们刚才还充满着暮气沉沉的气息,那现在的他们就如同一柄刚 刚打磨好的利剑,浑身上下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本将麾下的大军有一个名字,叫陷阵营,取自陷阵先登之意,你们目前还配不上这个名字...” 这句话一出,不少人的眸子马上一黯,不过却没有失落之感,张扬说得没错,目前的他们确实配不上这个名字。小人屠手下的王牌大军...他们还没狂 妄到那种程度。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追求,谁就愿意比他们差?从前是没有机会,以后,咱们未尝不能成为陷阵营的一员不是? “所以,孤王决定重新给你们起一个名字!你们都是罪人,这支大军就是罪军,所以,从今天起,你们便是罪军营!” 随着张扬的话音落下,他的身后立刻竖起一面黑底血字的大旗,上面龙飞凤舞地绣着三个大字,正是‘罪军营’! “这个名字并不好听,但孤希望你们能记住这个名字,并努力地脱离它!” 这三四万人,张扬看重的其实还是那三万凉州军俘虏,死囚和犯官家眷,就如同王猛猜想的一样,只不过是张扬找来的炮灰。张扬根本没指望他们能够 活下来多少人,只要能够得到一两万精锐,那就足够! 这个名字自然是为了激励他们,凉州军其实都是些心高气傲的家伙,张扬的目的就是激起他们的傲气,使那支曾经纵横天下的西凉铁骑重现于世。 至于攻打车师后部国,那也是之前就商量好的,当年的叛逆阿罗多现在还没死,还在车师后部国当着国王,这个让大汉对西域彻底失去控制的家伙,张 扬没有一点好感,蔡邕更是恨不得能将此人生吞活剥。用车师后部国来宣布晋王殿下正式进入西域十分的合适,而且大义之名也不会欠缺,毕竟报仇可 没有年限。 一时之间,台下众人有些群情激奋的意思,一个个眸子中都带着杀意,恨不得能立刻出现在车师后部国王城之下,摘下阿罗多那颗脑袋来换取自己的功 劳。 张扬大手一挥,道:“今日休整一日,自会有人来担任你们的长官,发放兵器和战甲。若是现在还心有不满者,考虑考虑后果,孤王出征还差几颗脑袋 来祭旗,希望你们能满足孤这个要求!” “现在,解散!” 随着张扬的一声令下,数千士卒冲进了大军之中,他们有张扬的亲兵,有魏延部的将士,不过从现在开始,他们已经成为了这支新建大军的将领,从最 小的伍长到最高的校尉,都会由他们来担任。至于这支大军的统率,目前由冉闵来担纲,以后再视情况而定。 “大王统军令人叹为观止,之前传言虽多,但温还以为多有不实之处,今日一见,却是令人叹服。” 阎温第一个开口,谁说实在人就不会拍马屁,只不过人家的水平很高,让人听不出来罢了。 张扬微微一笑,道:“伯俭谬赞了,岳丈与孤多次提起伯俭,言有王佐之才,如今一见,果然不凡。孤率军出征之后,酒泉郡便摆脱伯俭了。” 客套话谁都会说,但该检测的却不能少,张扬便说话便进入系统问道:“系统,给我检测一下阎温的属性。” “阎温,统率74,武力66,智力81,内政85。” 算不上什么一流人才,但是当个太守却是足够,当个州牧也算勉勉强强,蔡邕的评价倒是中肯。 阎温不清楚张扬正在嘀咕自己的能力,只是抱拳道:“臣多谢大王看重,定当为大王守好酒泉郡,不出一点意外!” “恭喜宿主获得阎温愉悦点8点。” 张扬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一旁陈到道:“孤率军出征之后,敦煌郡的安危和粮道的安全便交给叔至了,岳丈年纪已经不小,还请叔至多多看顾。” 张扬率军出征,军师必须得带一个,可惜刘伯温、贾诩、法正都远在晋阳,张扬只能就近选择,于是他便看上了李鸿章,正好看看这位后世争议颇大的 名人究竟是骡子还是马。而敦煌则自然由蔡邕和陈到来接手。 “大王放心,末将定然小心谨慎,不辜负大王重托!” “恭喜宿主获得陈到愉悦点8点。” 得到两位名人效忠地张扬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敦煌郡府衙之中,张征自然不能跟着他去作战,所以这大战开始前最后和自家儿子亲热的时间,他可不会再 去处理什么政务,忙于什么军略。 当然这也和西域诸国实力较弱相关,若是和曹操、袁绍等人对战,他可不会这么托大。 不管怎么说,大战之前放松一下也没有错,不是吗? 第758章 开战 从敦煌郡到车师后部国王治所在的务涂谷不过两天的路程。 其实在张扬率大军进入西域境内的时候,阿罗多就已经预感到了不妙,只是,务涂谷易守难攻,最重要的是,阿罗多和北匈奴关系匪浅,有着爸爸撑腰 的阿罗多并没有太过担心,他并不认为懦弱的汉人有来招惹他的胆子。所以在罪军营展开攻击的那一刻,阿罗多还在他的王塌上宿醉未醒。 四万大军自敦煌郡出发,一路人不留步,马不停蹄,根本没有停顿的时候,只在夜晚的时候才宿营,平日里连吃饭都不曾休息。 张扬在出征之后的第二天便兵分五路,分别以魏延、冉闵、典韦和裴元庆四将为先锋,各率三千人马一路扫荡,而他自己则领着剩下的大军径直朝着务 涂谷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西域各国的城池并不多,民众大多还保持着游牧民族的习惯——逐草而居,而罪军营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烧杀劫掠,比当年张扬在南阳郡的时候还要 彻底,但凡敢手持武器,哪怕是草叉或是木棍,一律格杀勿论! 一个个部落营地腾起了冲天烈焰,一具具尸体被堆积在一起,这一次,张扬并没有将人头砍下来,而是将尸体直接堆在一起。 魏延手中龙雀刀基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三千铁骑在他的身后同样杀得十分尽兴。他这一路人马基本都是并州军将士,最为精锐,速度也最快,第一 个便杀到了务涂谷的城外。 到这个时候,阿罗多才清醒过来,急忙命人给他穿戴盔甲,带着他的三个儿子,率领着麾下的八千人马杀出城来。 他的胯下骑着一匹大宛出产的黑色天马,掌中一杆独脚铜人槊,倒也算得上人如猛虎,马如蛟龙。可惜花白的须发暴露了他的年纪,当年的他也是一员 猛将,在乱军中战将夺旗不在话下,哪怕是北匈奴的单于都颇为欣赏他。若不是他一心想当车师后部国王的话,在北匈奴中也能混个大将的职位。 阿罗多膝下三个儿子,长子呼龙,此次呼虎,小儿子叫呼豹,取自龙虎豹,兄弟三个也算没给名字丢人,一个个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在整个西域难寻对 手。 两军在城外十余里处对阵,魏延二话不说,纵马出阵,放声大喝道:“我乃大汉晋王麾下大将魏延,尔等蛮夷,见天朝上国兵马前来,还不自缚双手, 跪地请降,等候发落,更待何时?” 这话可太欺负人了,阿罗多心中一阵恼怒,我麾下八千兵马,你只有三千,不打算逃命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让我自缚双手,跪地请降?莫不是真觉得大 汉还是五十年前? 呼豹一震掌中牛头月镋,也不等阿罗多开口,纵马便杀了出来,大喝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大放厥词,你们那狗屁晋王来了也照杀不误,你又算哪 个?” 他手中的兵器是奇形兵器,和后世宇文成都的凤翅镏金镋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略有不同。这牛头镗形似三股叉,当中一枝利刃,宛如剑尖,刃下横有 两翅,弯曲如同牛角一般,所以得名牛头镗。 似这种奇形兵器,但凡敢使用的人,必定都有两把刷子,否则使出来不只是丢人,还有可能会伤到自己。 魏延冷笑一声,并没有开口骂回去,在他眼中,这呼豹已经是个死人了,跟一具尸体对骂有什么意义? 轻轻一提手中马缰,魏延操控着胯下的战马便迎了上去,杨业的本事他学了个十成,这些年南征北战,学来的本事早已融入到了实战当中,虽然受限于 天赋,和马超交手的时候败多胜少,但他可从来没有服气过,再者说,他同样不觉得随便出现一个家伙就能有马超那种实力,否认那还不是全天下都是 猛将? 两马照面,呼豹胯下是一匹忽雷驳,比魏延的青鬃马好上不少,速度也更快,挺起手中的牛头镗就朝着魏延的胸口刺去。 手中龙雀刀在空中划个半圆,魏延气沉丹田,挺刀出手,大喝道:“开!” “当!” 一声巨响,刀刃与镗刃相交,呼豹只感觉双臂一阵酸麻,差点拿捏不住手中的兵器。 要知道镗可是正儿八经的重兵器,呼豹的力气在他们三兄弟中也是最大的,再加上他今年三十余岁,正是一名武将的黄金年龄,可这个小家伙竟然如此 之强? 远处观战的呼龙和呼虎两人经验丰富无比,一见这情况立刻暗道一声不好,挺刀使枪便向着交战的两人冲了过来。 魏延面上没有丝毫惧色,龙雀刀挥舞开来,左劈右砍,四个人战在一处,只听叮叮当当的声响在四野中不断回荡,四匹骏马来回盘旋,杀得好不热闹。 转眼之间七八十个回合已过,魏延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魏延是强,但这三兄弟也不是什么弱手,单对单,或者是以一敌二魏延 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打三却有些困难。 魏延可不是什么莽夫,眼珠子一转,猛然计上心来。 再次和呼豹硬拼一记,魏延假装不敌,调转马头俯在马背上便逃。 三兄弟哪能让魏延就这么逃走,纵马便追,不过呼豹却因为刚才的硬拼落后了一步,只能看着自己的两位兄长追了上去。不过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 因为这落后的一步,救了他一命。 魏延虽然俯卧在马背上,但眼角的余光却在不停地观察着地上的影子,心中估算着差不多的时候,猛然反身,手中龙雀刀奋进全力劈下,直接将呼龙从 肩膀到肋下剁成了两段。 这招叫拖刀斩,乃是老将杨业的绝技,杨七郎也会,不过他不用刀,使出来叫回马枪,乃是杨家的不传之秘,若不是看在张扬的面子上,杨业说什么都 不可能传给魏延。 呼龙的半截身躯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还没当场死去,惨叫声竟然生生盖过了两军的助威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呼虎和呼豹措手不及,呆愣当场,高高举起的兵器都忘记了落下来。 他们发愣,魏延可不会楞,探手一把抓住呼虎手中的刀杆,吼道:“给小爷下来!” 别看魏延只是单臂用力,但准备不及的呼虎根本没反应过来便被拽下了战马。龙雀刀翻转刀锋,随着魏延的一声怒吼便剁了下去。 一颗人头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泼洒在草原之上,只留下一抹暗红。 “只知群攻的狗贼也有今日?哈哈哈。” 魏延左臂提起呼虎的人头,看着那惊异和不敢置信的目光,仰天大笑,根本没把剩下的呼豹放在眼中。 “狗贼胆敢如此,还我兄长命来!” 呼豹怒吼一声,牛头镗轮圆了朝着魏延的头颅砸了下来。 “小狗也想陪你兄长一起上路?” 魏延冷笑一声,抖手便将呼虎的头颅砸了过去。呼豹准备不及,根本来不及撤回自己的兵刃,牛头镗和头颅撞在一起,呼虎的头颅顿时被砸了一个粉碎 。 “兄长!”呼豹悲呼一声,看着地上被砸成碎片的头颅,又看看自己的双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的性命吧!” 一声怒吼突然在耳边响起,呼豹回头的时候,只见一抹刀锋在眼中越放越大,想要闪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噗!”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龙雀刀从呼豹的头颅正中劈入,连人带马生生将呼豹劈成了两段。 “可惜了...”魏延看着地上的两段尸体,摇头道:“多好的一匹马,若是让大王知道,定然又要说某败家了。” 阿罗多没想到自己三个儿子一同出阵,可不过转眼的功夫便全部战死,一时间双眸变得通红,仿佛有两团烈焰在跳动。 最重要的是,这小贼还装模作样的感叹一番,却是在感叹战马,这可真是... “狗贼欺人太甚,吃我一槊!” 话音未落,不远处同样响起一声大喊:“狗贼欺我大汉无人耶?” 马蹄声动,一大批人马狂奔而来,当先一人头戴天狼盔,身披狻猊甲,掌中盘龙方天戟熠熠生辉,反射着寒芒,正是张扬。 “大王!” “大王...” 呐喊声不断响起,数万人马簇拥着张扬来到阵前。 阿罗多看看自家的阵仗,再看看对面,同样是王,这差距咋这么大捏? 强压胸中怒气,阿罗多纵马踏前一步,开口喝问道:“尔就是那什么狗屁晋王?” 张扬面上表情不变,淡淡开口道:“孤王张扬。” “没听说过。”阿罗多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他托大,而是他真的没听说过,他只知道中原如今正在混战,具体什么情况他根本不屑于去了解。 “什么时候大汉异姓也能封王了?而且这是我车师后部的国土,尔无故入侵我国,杀我子嗣,害我民众,意欲何为?” 第759章 皆为汉土 “孤王踏足之地,皆为汉土,孤王所视之人,皆为汉人!” 张扬的声音并不高,但分量却无比沉重,三万余大军顿时眼前一亮,不管他们之前是何身份,但最基本的,他们都是一个汉人。在这个时代,汉人就意 味着高人一等,就意味着天朝上国,张扬在异族面前如此强硬,让他们心中异常的振奋。 阿罗多冷笑一声,不屑道:“你可看到本王?意思是本王现在是汉人?” “呸!”阿罗多不屑地啐出一口浓痰,狂吼道:“羊羔一般的汉人也敢如此狂妄?” “孤还没有说完,孤所视之人,除了汉人之外,还有死人!” 话音落下,张扬一挥手中盘龙方天戟,纵马便朝着阿罗多冲了过来。 “老狗,可敢跟孤王一战?” “大王威武,汉军威武!” 三万余大军齐声呐喊,声浪震动天地,仿佛排山倒海一般。 阿罗多心中一阵犹豫,他不清楚张扬的实力,如果和刚才那员小将实力相仿,那自己断然不是对手。三个儿子已经战死,若是自己再死在这里,车师后 部国可就彻底完了。 但是,他不觉得张扬有如此实力,要知道汉人都是一群软弱的羔羊,虽然偶尔能出一两员猛将,但怎能个个都是如此?能当上晋王,只能说明此人身份 很高,应该是汉人中的世家出身,赢了一两场战役便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对于这等人,他见多了。 最重要的是,不管张扬的实力如何,他如今都没有任何的退路,他带来的八千人马基本上是车师后部国的全部兵力,对面的汉军却有三四万人,如果仍 由汉军攻打务涂谷城,那结局不会有任何的意外,论攻城,天下没有任何一个民族能和汉人相比。 所以,如果他想要取胜,斩杀张扬是唯一的办法。 “懦弱的汉人,本王会让你知道,你那些许的勇气在本王面前就如同浩瀚沙海中的一粒沙子那样卑微!” 马颈下的銮铃声响起,阿罗多拍马而出,别看他如今已经年近半百,须发花白,平日里酒色不断,但年轻时的底子还在,身手依旧矫健。 独脚铜人槊高高举起,槊头上的小人一只手高高举起,手指锋利,仿佛枪尖一般直指张扬。 张扬冷笑一手,将方天戟交到左手,从马鞍旁的兜囊中取出一杆投矛,在距离阿罗多还有二十余步的距离时猛然长身而起,猿臂舒展开来。 投枪化为一道乌光,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呼啸着向阿罗多的头颅飞来。 张扬本身便有一手飞刀绝技,投枪在并州军也普及了数年之久,他使出这招算得上是炉火纯青,准头分毫不差。 阿罗多能够纵横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被这么简单的招式便被拿下,抬槊向前一封,只听当得一声巨响,投枪便被封了出去。 不过,投枪是飞了出去,但是他的空门也露了出来。 按常理来说,哪怕阿罗多露出破绽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两人虽然相隔不远,但是还有一定的距离,这段时间足够他收回兵器来应对可能抵达的杀招 。 但他万万没想到,张扬的胯下可是一匹比他天马更加雄健的战马。只见狮鬃兽猛地向前一蹿,生生加快了一个马身的距离,张扬借着这道速度伸展自己 的右臂,将方天戟猛地探了出去。 没等阿罗多收回独脚铜人槊,张扬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方天戟直直地戳进了阿罗多的胸膛,戟刃从他的后背透出,鲜血顺着戟忍缓缓低落,重重地砸 在地上。 阿罗多的铠甲可是用西域精铁打造而成,坚固无比,曾数次救过他的性命,但盘龙方天戟可是系统出品,岂是凡甲能够阻挡? 双眼瞪得滚圆,阿罗多有些不敢置信,但胸膛前的戟杆却爱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事实。 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甘之意,阿罗多奋起余力想举起独脚铜人槊拼个两败俱伤,但是全身的力气已经随着鲜血不断的流逝,平日里轻若无物的独脚铜人 槊沉重无比,虽然还是落在了张扬的肩膀上,但是蕴含的力道却不足以对张扬造成伤害,除了扫飞一只吞甲兽之外,张扬甚至连动都没动。 “孤王从不虚言,除了汉人之外,孤王眼中都是死人。” “本王...不甘心...匈奴人会给本王报仇的,本王在路上等你...” “安心的去死吧,不只是车师后部国,大宛、乌孙的国王都会去陪你,匈奴若是敢来,那孤也敢杀!” 反手抽刀猛地一挥,一颗斗大的人头冲天而起。 张扬伸手抓住阿罗多的人头,环顾战场,大喝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去寻你们的富贵!” “杀!” 刚才的大战太过惊人,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战场,等到张扬那一嗓子吼出来,罪军营将士才如梦初醒,大吼着向前狂冲而去。 没有阵形,也不需要什么阵形,车师后部国的士卒们一见阿罗多都被阵斩,当场便没有任何的士气可言,只知四散奔逃。 随后赶来的冉闵、典韦、裴元庆三将率军一阵狠杀。 霎那间,整个务涂谷城下人喊马嘶,乱成一团。没了指挥的车师后部国将士怎么可能是有着数员猛将率领的罪军营对手? 无数血腥渐渐浸入泥土之中,过不了多久就会化为养分,让这处的青草更加茂盛。 魏延并没有再进行追杀,他这些年累积的功劳其实不少,但是受限于年龄,短时间内基本不可能再升官,赏赐的金银没被他放在眼中,所以那些功劳和 他的关系并不大,再者说,之前呼龙、呼虎和呼豹三颗人头可是都属于他,有这份功劳,还有什么争功的必要? 骑上阿罗多那匹西域天马,魏延笑得合不拢嘴。 他的那匹青鬃乃是张扬从系统中召唤起来的,同样不是凡马,不过当时的张扬手头有些拮据,所以并没有召唤最顶级的名马。他眼馋马超那匹西方小白 龙已经不少时日了,但是并州和凉州的马不少,真正这个级别的名马却是可遇而不可求,他又没跟张扬说,张扬也不会时时记着这些小事,所以这件事 便一直耽搁了下来。如今有一匹不差于西方小白龙的名马,他怎能不喜? 之后的事同样很简单,车师后部国的人口大约在三万上下,一战损失八千大军,剩下的人已经根本没实力和胆量再跟张扬做对。更重要的是,车师后部 国的百姓对大汉的感情其实很深,若不是没有阿罗多的叛变,说这国是大汉的一个郡都不为过,所以大军抵达,城门便被打开,些许阿罗多的死忠虽然 依旧负隅顽抗,但在明晃晃的刀枪面前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张扬从这三万人口中挑了六千青壮补充进罪军营中,其余的老弱妇孺则被留下的两千将士看管在了城中。别管这些人是不是心怀汉室,但是张扬不能冒 这个险,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三万人中有多少是假装的,后路若是被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罗多父子的人头则被张扬命人挂在了务涂谷的城头之上,旁边一面绣着罪军营三个血字的黑底大旗迎风猎猎飞舞,在光秃秃的草原上格外显眼。 这只是第一战,张扬肃立在城头上,遥望西方,一抹浓重的杀意在他的眸子里慢慢凝聚。 “大王,死的人不够多。” 李鸿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轻轻开口。 “渐甫也这么认为吗?” 张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李鸿章的本事倒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眼力却不差。 想要攻下西域,最快捷简单的办法无疑是让他们害怕,而最能让人害怕的则是无尽的杀戮,不在西域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如何能让西域各国害怕? “孤也如此觉得,不过车师后部国却不同,除却阿罗多父子和他们的死忠之外,其余百姓对大汉并不排斥,杀他们,孤下不去手。” “大王所言甚是。”李鸿章对张扬的话便是了赞同,然后开口道:“但是不以鲜血铺路如何能震慑诸国,表达大王对西域脱离大汉的不满?卑陆当年便 不服王化,数次出兵与大汉做对,却不是一个绝好的目标?” “卑陆?” 张扬的嘴角绽放出一丝冰冷的杀意,笑道:“孤答应将士们纵情劫掠,那便不能食言,待时间一到,兵发卑陆,灭国!” 第760章 西域震动 在车师后部国劫掠数日之后,罪军营以一股无可阻挡的姿态出现在卑陆城下。 卑陆国王拒不投降,并言语之间颇为倨傲,一副看不起张扬的姿态。 张扬勃然大怒,命魏延、冉闵、典韦、裴元庆四将分别率军五千直接攻城。 区区两个时辰,卑陆城破,国王被典韦剁下了头颅,但其余不管是大军还是百姓,竟然很少有投降之人。 张扬一怒之下,下令屠城,一时间卑陆城宛如地狱一般,万余民众被屠戮一空,人头被张扬下令垒成京观,就在卑陆城外。 汉军以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出现,顿时让整个西域都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恐慌之中。 自定远侯班超之后,大汉很少会用这种强硬的手段来对付西域诸国,甚至就连班超当初也不过是带着三十六骑而已,要知道他当时只是出使,并不是开 战。像这种大军侵入的情况,可以说是大汉成立之后的头一遭。 其他的时候,更多的是出兵恐吓,用使者和温和的态度来进行安抚。 毕竟是天朝上国嘛,若是没有气度,怎么当得起大国的称谓? 不过这一次的汉军却表现出了与之前大不相同的姿态。 杀戮、投降、迁徙、京观。 简简单单的四个词,从今往后,西域将不会有任何的国家存在,别管你什么大宛、乌孙,在张扬这不好使,就像他说得那句话一般,他所视之人,除了 汉人之外,皆为死人! 不同意也没关系,解决的办法很简单,一个杀字贯穿全程。 杀得你不敢再强硬,杀得你投降,杀得你低下那高昂的头颅,杀得你亡族灭种,这可不只只是汉军的恫吓,若是不信就去看看卑陆国的下场,那座京观 可不会说什么假话。 当然,张扬不会一味的只知道强硬,过刚易折,一味的杀戮固然能让人觉得畏惧,但却不会让人认同,反而会种下仇恨的种子,在张扬一直强势的时候 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在他虚弱的时候,这些仇恨的种子便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为参天大树。之前无数次的经验证明了这个事实,而在张扬的脑海中 ,之后还会有无数次这样的经验,他宁愿把西域人屠个一干二净都不会愿意造成这样的结局。 所以,只要你自愿投降,自愿迁徙的话,那待遇同样很不错。 不但可以分到属于自己的土地,还有拥有自家的牛羊,并且,从今往后,你就是汉人的一员,受到汉军的庇护。真正的汉人受到什么待遇,你们就能受 到什么待遇,若是被人欺负了,同样可以像汉人一般寻求汉军的保护,甚至若是被马贼、或者还残存的西域诸国之人攻打了,那汉军还会出兵为你复仇 。 说实话,这个待遇真的不错,西域诸国中有不少都还保持着奴隶制,国中最多的不是贵族,不是平民,而是奴隶。张扬开出的条件对贵族来说没有任何 的吸引力,毕竟他们的生活可比普通汉民滋润不少,但是对平民和奴隶的吸引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别看西域有不少的特产,运送到中原都是是价值千金的东西,但是,这些和平民、奴隶却没有太大的关系。相反,对于他们来说,西域的气候、地理其 实都很不理想,能成为汉民绝对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条件。 于是乎,西域各国都出现了不少的难民,离得近的,携家带口地向着车师后部国的方向转移,而离得远的,则直接朝着敦煌的方向迁徙而去。 不过各国的国王和贵族们却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毕竟他们作为贵族,是和平民、奴隶区分的,若是这些人都没了,那他们去当谁的贵族?更别说汉 军如今就在西域境内,麾下的奴隶都没了,去哪征集大军,难不成让这些贵族老爷们亲自上阵杀敌? 各国的大军都开始行动起来,各国的国王都下了狠心,拿出不少积攒的钱财犒赏大军,他们很清楚如今能依靠的只有这些大军,若是再舍不得出血的话 ,只怕是...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卑陆后国、东且弥、移支等国尽皆被罪军营攻陷,兵力不仅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生生膨胀到了八万大军的地步。 而与此同时,张扬果断分兵,由冉闵率大军向南,连下宜和都尉城、戍己校尉部、高昌壁三城。 前面两座城一看就是汉人建立起来的城池,如今收回来顺理成章,而这个高昌壁同样和大汉有着不浅的关系。 曾经的西域都护府就在高昌壁中,原来这座城的名字就叫西域都护府,不过后来大汉衰落之后,这座城被车师前部国攻破,改名叫高昌壁。 虽然后来王渊凭借着父祖的威名勉强收回了这座城池,但却根本不敢把名字改回来,否则着空有一个名字的西域都护府瞬间便会再度覆灭。 而如今高昌壁易手,让车师前部举国震动。 张扬派出使者,责令车师前部国王三日之内出城归降,否则会将那座城池夷为平地。 面对张扬的使者,虽然有不少人勃然大怒,期望国王能够斩杀这个亲兵,但是车师前部国王在苦思冥想三日之后,负荆出城,跪在冉闵的面前请降。 这其中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在冉闵攻打高昌壁的时候,有一个汉人少年手持一柄大刀,连斩十人之后打开城门,迎接冉闵入城。 这个少年名叫王双,正是当年死在张扬手中西域都护府长史王渊的儿子。 后来张扬曾经问过王双,为何在明知道是自己大军的情况下,还去打开城门? 大王与家父是私仇,而攻伐西域却是为公事,公私岂能混淆?而且家父在日,最恨的便是西域诸国的反复,最期望的事就是能让西域重归大汉怀抱。如 今大王完成家父的遗愿,相信哪怕家父在天之灵不仅不会怨恨大王,还会感激,双身为人子,自该完成亡父的遗愿。 这是王双的回答,也让张扬意识到,自己当年可能真的杀错了人。 于是乎,王双便成为了张扬的亲卫,对晋王殿下的大度和信任,王双并没有辜负,终其一生,始终不曾背叛。 而车师前部举国投降更是使得整个天山南麓十余国慌乱不堪。 楼兰、且末两国紧接着臣服,精绝更是在起女王的率领之下,举国向敦煌郡的方向迁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当然,这些都是一些小国,其中最为果断的精绝只有不到一万人口,而且还是母系氏族,不过从今往后,他们只能按照大汉的规矩来生活。 对于取得的目前取得的战绩,张扬有些洋洋得意,毕竟两个月内,连破十余国,逼降数国,不说后无来者,但是绝对前无古人,张扬算是开创了一个记 录,哪怕是最后他没有夺得天下,仅仅这些战役便足够他在青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不过李鸿章的一盆冷水很快便浇到了张扬的头顶。 “大王,如今虽说两线的战事都颇为顺利,成果也十分喜人,但却不是得意的时候。我军取得了大胜不假,但所面对的都是一些千余户,人口几万的小 国,大胜并不可喜。乌孙、大宛,还有大月氏、乌戈山离却俱为人口超过十万的大国,更不要说还有北匈奴虎视眈眈,轻敌大意的话,难免会落得败绩 ,毕竟是他们的主场,不管是天时还是地利,我军都不占优。” 这话一点都不错,能不能占领西域,其实和攻破多少小国不能说没有一点关系,但是关系绝对不大。乌孙和大宛这两个最大的国家才是重中之重。 而和西域其余国家貌合神离的大宛、乌戈山离的人口同样也有数十万,虽说他们和西域诸国算不上和睦,但在张扬这个大敌的面前,却未必不会联手。 唇亡齿寒算不上什么高明的道理,这些胡族或许不清楚这个成语,但是这道理却不会陌生。 之前张扬发动攻击很快,说上一句迅雷不及掩耳一点都不为过,受限于情报,他们并没有什么时间做出反应,但是两个月的时间,哪怕再迟钝都应该得 到了消息,再想像之前那样摧枯拉朽,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张扬却并没有什么担心的意思,反而一脸笑容地看着李鸿章,道:“此事孤自然知晓,攻破些许小国也不足以让孤得意忘形,不过接下来究竟该如 何应对...” 说到此处,张扬脸上的笑容更甚,目光灼灼地盯着李鸿章道:“孤带渐甫来,不就是为如今的情况考虑?不知渐甫有何良策教孤?” 第761章 应对 听到张扬的话,李鸿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不过是提醒一下张扬,让自己这位晋王殿下不要太过得意,没想到却把自己给绕了进去,这算不算作 茧自缚? 不过抱怨归抱怨,张扬这么做乃是信任他,同时也是给他一个展现能力,赚取功劳的机会,他可不会不识好歹。 而他既然敢提出这个问题,自然是在心中有了底稿,否则光提问题,却不说解决的办法...你是谋士,又不是大爷,主公找你回来是挑毛病的吗? 当下收敛了笑容,李鸿章沉声道:“大王,西域诸国有不少大国,但是战力却未必强悍,否则当年的班定远也没办法凭借三十六骑便平定西域,大王当 初也没法那么轻易地击破西域联军。乌孙、大宛,哪怕加上大月氏和乌戈山离,每个国家都有数十万人口,听上去很可怕,但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不 说主公的陷阵营精锐,仅凭现在的罪军营便可平定。反倒是西域之外有一大国,虽已经衰落,但用主公的话来说,那就是破船仍有三斤钉,不可小视。 ” “大国?叫什么?” 张扬有些楞,他当年实力不足,派出沈万三绘制舆图都是在大汉境内,西域的舆图都是这两年才补上的,还在西域之外的大国,那是哪? “贵霜!” “贵霜?”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张扬皱着眉头想了半晌,这才回忆起一点东西来,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世有四大强国,分别为大汉、罗马、贵霜和安息。 这个贵霜应该就是后世的印度,不过却略有不同,这个帝国揉杂了东方和西方的文化,最强盛时人口超过千万,是除掉大汉和罗马之后的世界第三强国 。不过张扬可没听说过大汉和贵霜有什么交集,难不成自己的记忆有误? “这个贵霜与大汉之前可有冲突?” 李鸿章点点头,道:“班定远时,贵霜曾派军七万入侵西域,班定远兵少,坚守不战,贵霜军久攻不下,劫掠又无所得,被班定远在要路埋伏。后来贵 霜向班定远请罪,之后两国重新修好,贵霜军退回葱岭以南,自此便没有过任何冲突。不过如今大汉混战,贵霜虽然未必会劳师远征,入侵大汉,但是 却未必不会拿下西域。” 张扬沉吟了一下,李鸿章说得没错,不管是为将还是作为一国君主,眼光必须长远,不能只看着眼前这一亩三分地,不过现在就开始担忧贵霜,那也着 实太早了一些。 “贵霜虽然危险,但距离尚远,此时担忧未免考虑地太远,渐甫还是与孤说说,这大宛、乌孙究竟该如何?” 李鸿章微微一笑,道:“说来也简单,不过八个字罢了,合纵连横,远交近攻!” “当年班定远之事便可效仿一二,西域诸国并非铁板一块,尤其是大宛、乌孙这等强国之间,定有不少的龌龊,所以哪怕是我军的威胁之下,他们也很 难能够精诚合作,这便是我军的机会。” 见李鸿章成竹在胸,张扬也放下了心来,怎么说这李鸿章在原本历史之中,也是在列强环绕之下,强撑着腐朽不堪的清朝前进的领军人物,对付西域这 一群没啥脑子的家伙,应当不是问题。 点点头,张扬一脸欣慰道:“渐甫既然胸中早有谋划,那孤便放手让你施为,但是,孤现在担心的还有两件事。” “其一者,与其担心距离尚远,情况不明的贵霜,孤觉得更应该着重防备虎视眈眈、劫掠成性的北匈奴。孤斩了阿罗多,匈奴人虽然未必会多看重此人 ,但却扫了他们的脸面,再者北地苦寒,匈奴与大汉又是世仇,若是他们得知孤攻破西域,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其二则是官吏的短缺,凉州之事想必渐甫也清楚,贪墨成风,令人发指,若是再将凉州世家子弟调来西域,那西域势必又会成为另一个凉州。可若是 不调,西域官署人员不足,此事事关重大,不可不慎。” 这话一点都没错,张扬如今不缺运筹帷幄之人,不缺出谋划策之人,不缺老成谋国之人,不缺勇猛无畏之人,甚至他有系统,只要点数足够,可以招一 大堆的人才,但是,他最缺的偏偏是基层的官吏。并州情况好一些,有那些世家子弟打底,还有蔡邕教导出来的学生,再加上这么多年的培养,并州其 实除了缺几个各部的副手之外,底层的官吏并不是太过匮乏,还能支援凉州一些。 凉州的情况则要差上不少,关西出将,凉州的世家本来就不多,矮子里面拔将军,仅剩的那么几个世家和中原世家根本没有可比性,不管是眼光还是能 力,都要差了一筹。再加上这次贪墨的事,不少世家都被卷了进去,王猛能不能填满凉州这个窟窿都是一个问题,支援西域,更是想都别想。 现在还能勉强对付一下,但是随着攻打的地盘越来越多,以后该怎么办?总不能让西域各国投降的贵族为官吧,那定然会酿成比凉州贪腐还要可怕的后 果。 西域广袤,比大汉一个州丝毫不差,特产也很多,如此好的地方,若是空下来岂不可惜? 所以说,西域如今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这里很安实,若是没有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国家,这里绝对是一块世外桃源,无奈的是人才太少。 李鸿章点了点头,道:“大王所言甚是,北匈奴还好说一些,无非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王战无不胜,这点想必无需臣来执啄。” “倒是这西域人才匮乏...恕臣无能,想不出对策,还请大王降罪。” 这事其实也不能怪李鸿章,如今天下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私塾、学堂,只有家族传承,偶尔也会有蔡邕、卢植、郑玄那等大儒会收授 弟子。但是大汉很大,几个大儒能顶什么用,穷其一生,又能教导出几个弟子?仅仅想靠这种办法来解决人才不足,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而且别看并州和凉州的世家都在张扬的强权下臣服了下来,但是这只是不得已的妥协,其他地方的世家子弟可不会千里迢迢来投奔张扬,更别想像袁绍 、曹操那样,王霸之气四溢,各方英雄来投。 “渐甫可曾听过太原郡的乡学、县学和郡学?” “略有耳闻...”李鸿章眼前一亮,道:“大王是想用这些学生来填充基层的官吏?” “没错。”张扬点了点头,道:“孤当初设立三学,为得便是打破世家大族对官吏的垄断,如今看来,实施这个计划最好的地方不是并州,而是凉州和 西域。” 并州的情况和其他地方不同,因为张扬本身就是并州人的缘故,当初他攻破并州的时候,那些世家大族没给他添乱,之后也一直对他颇为支持。人家付 出了,自然是想要回报,你总不能用完人家之后,立刻把人一脚踹开,不谈这么做是不是地道,只谈若是这些世家心灰意冷,那并州官场绝对会发生一 场地震。 可凉州却不同,经过这次贪墨的事之后,凉州世家理亏,张扬和他们更是没有丝毫的情分可言,推广三学顺理成章。毕竟你们自己不争气,出来的都是 贪官,难不成老子还必须用你们这些贪官不成? 西域则更好说,没有任何世家意味着很难给张扬提供有用的人才,但这同样也意味着推广三学不会受到什么阻力,想怎么干,那动手去做便是。 “目前在凉州和西域设立三学,都不会受到什么阻力,太原郡也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凉州那些贪墨官员中罪责轻的,以及他们的家族子弟,也无需 再用他们充军,直接调来西域教授学生。也无需他们教什么儒家经典,就教为官为吏的经验,和处理问题的办法,若是再不好好教授的话,那再丢到军 营中去。也无需他们能够教出什么大才,只要能处理一些繁琐的小事便已经足够,如何?” 李鸿章怎么说也是一个人精,怎能听不出这其中的深意和暗藏的玄机。从明面上来看,这确实只是一个权宜之计,为了解决底层官吏的不足。 但从长远来看,三学的设立必定会打破世家大族对知识的垄断。得世家者得天下,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个时代,世家垄断了知识,不管你喜不喜欢他 们,都必须得用他们,但是如果有了其他的办法,那为什么还必须用他们?如今三学只是教授底层官吏的为官之道,但以后呢? 被系统设定为寒门子弟出身的李鸿章对此举不仅没有反对的情绪,反而要举双手来赞成。 “大王英明,臣代天下千千万万寒门子弟谢过大王洪恩!” 第762章 五国联盟(一) 不论讨论得怎么样,这些都只是一个计划,到具体实施的时候,都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所以,张扬从来都不会制定什么太过详尽的计划,第一步如何 ,第二步如何,因为那样的话,但凡有一步乱,后面所有的谋划都得推倒重建。 计划白做还是小事,还很容易被人打乱节奏,到时候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大事。 而天山南麓各国的攻破使得张扬军在西域总算有了一个立足之地,于是乎,急不可耐的蔡邕便带着张征赶到了张扬如今的暂时驻地,高昌壁城中。 张扬则着手准备将它乾城收入囊中。 这个基调是蔡邕定下的,不为别的,只是这个城池的意义太过重要。 那么问题来了,它乾城又是个什么地方? 这就不得不从西域都护府的源头说起。 西域都护是大汉整个西域的最高长官,像王渊那个西域都护府长史就如同丞相府长史一般,其实是个佐官,而不是正儿八经的最高长官。但是当时大汉 已经放弃西域,他这个长史其实都是自领的,更别说其他了。 西域都护的俸禄为比两千石,汉朝官职除了三公的万石之外,最高则为两千石,不过两千和两千却有不少的区别。 其中最高者为九卿,为中两千石,接下来为真二千石,两千石和比两千石,而西域都护便为最低的比两千石,基本上和光禄大夫相等,比一般的太守要 低一个档次。毕竟西域这穷乡僻壤,实在没什么人看重,能挂上二千石的边便算是很好了。 但是西域都护的权利却不小,整个西域的军政大权全部归于西域都护,若是在大汉强盛之时,这个权利可比一般的太守要高不少。不过若是大汉衰弱, 西域诸国可不会搭理你。 西域都护最早被设置是在西汉宣帝年间,都护府位于乌垒城,监护整个西域。 后来王莽篡汉,西域都护府便被废置,即便是光武帝刘秀重新建立东汉,这西域都护府依旧被闲置,仿佛所有人都忘了一般。 在这段时间之内,北匈奴占领西域,屡次寇边大汉,起了不少的冲突。 或许是北匈奴太过暴烈,只知索取,后来西域十八国,包括如今被张扬所吞并的精绝、车师等国联名向大汉请求复立都护府。 这个时候,光武帝刘秀已经驾鹤西去,在位的皇帝是他的儿子刘肇,是为汉和帝。 刘肇接受了十八国的质子,然后以班超率军前往西域,为西域都护。 别看提起班超都说他三十六骑平定西域,这说的是他能力高强,可不是说他只有三十六骑。后来班超平定西域,深觉乌垒城的位置不好,便将西域都护 府向西迁徙,定在了它乾城,用来震慑西域诸国。 不过这个西域都护府只存在了二十六年,随着班超年老,回转洛阳之后,西域发生暴乱,从此便没有了西域都护这一职位。虽然后来班超之子班勇再次 平定西域,但这个职位便一直空缺了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的王渊只称西域都护府长史,治所也定在高昌壁,因为不管是乌垒城还是它乾城,王渊都不敢去,只能在高昌壁勉力支撑,算是大汉 在西域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而它乾城在汉军撤出之后,便被龟兹所占领,而张扬如今要收回西域,它乾城便必须夺回来,这关乎大义,或者说是脸面。连大汉曾经的西域都护府治 所都拿不回来,哪怕是攻下整个西域都没脸说。 可问题是,龟兹会这么乖乖把这座城池交出来吗? 环顾四周,张扬开口问道:“关于它乾城和龟兹,谁了解?” 一旁的张征突然一拍额头,压低声音提醒张扬道:“父亲,那个字念秋,叫秋兹,不是龟。” 张扬:“???” 还有这回事? 张扬难得的老脸一红,轻咳一声,道:“谁了解这个龟兹?” 对于张扬的不学无术,众人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连脸色都没变,还是蔡邕开口为自家女婿解围道:“子昂,龟兹以库车为中心,北枕天山,南面则为浩 瀚无际的沙海,向西则和疏勒毗邻,东紧接焉耆。正处于大宛和乌孙两个大国的夹角之中,想要攻下它乾城,却不是一件易事。” 论博学,当世没几个人能和蔡邕相比,别看他没去过这些地方,但指点起来,却让人身临其境。有些东西,在舆图上是看不出来的,但经过蔡邕这么一 讲解,但所有人都对这龟兹的地形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在场的除了张扬、张征、蔡邕之外,还有李鸿章、典韦、冉闵、魏延、裴元庆等将,就连陈到也在一旁,如今敦煌、张掖、酒泉三郡已经全部交给了王 守仁和阎温两人,凭借他们的能力,倒也无需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至于蔡邕为什么会这么了解西域,据他所说,那是因为他当年在修汉书的时候,专门找过老班家的人询问。别看班家在班勇之后便已经衰败,但几代人 的总结却不曾丢,论起对西域的了解,除了西域本地人之外,还有谁能超过他们? 当然不容易,象征意义如此重要的一座城池,哪怕对龟兹没什么用,他也肯定不会轻易让出来,毕竟在自己的腹地之中,如果被张扬拿下它乾城,那他 基本也就可以宣告亡国了,谁会这么傻? 蔡邕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张扬,继续道:“而且我军想要拿回它乾城,所要面对的可不只只一个龟兹,否则老夫一定二话不说,让子昂你率军去就是了 ,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早在和帝之时,于阗、龟兹、焉耆、大宛、乌孙这五国便是联盟。龟兹居中,于阗、焉耆为犄角,大宛、乌孙则为后合,这五国联合起来,就如同一 个乌龟,不管你想攻打哪一国,都将面对其他四国联手来袭的风险。当年的北匈奴十分强悍的占领西域,但对这五国联盟依旧如同老鼠拉龟一般,无从 下手。而这五国占据了整个西域的中心,西域其他小国都或多或少会受到这五国的影响。” 张扬眉头一皱,有些无奈道:“岳丈,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直说便好。” 这个时代的文人说话都是这么一副尿性,若是一般人跟他这么弯弯绕绕,他还能把眼睛一瞪,让他了解一下晋王殿下的威严,但是蔡邕...老头不瞪他 就是好事,他怎么敢放肆? 老头果断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不过总算没有再兜圈子,而是颇为直接道:“老夫以为,想要攻占西域,必须先攻破它乾城。想要震慑西域,同样需要它 乾城,可这五国联盟的实力,却绝对不能小看,否则会吃大亏。” 这句话...怎么那么像废话? 虽然这么想,但是张扬可不敢这么说,否则真把老头惹恼了,当众削他一顿,这晋王的脸面往哪放? “岳丈可知这五国有多少人口,青壮又有多少?” 这是了解敌方的兵力,蔡邕点了点头,道:“据记载,永初年间,龟兹有户三万,人口十七万,于阗和焉耆少一些,但相加也有十几万人口,如果再算 上大宛和乌孙这两国,这五国至少有百万人口,能征召的大军最少有二十万。如今情况如何不太清楚,但是,除了子昂你当年在西河全灭那数万人马之 外,西域基本上没有发生过大战,想来如今的情况和永初年间应该差不多。” 张扬想了想,问道:“可能劝降?” 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自然是上计,要是这龟兹像精绝那么温顺,那可省了张扬不少事。不仅能够安然无恙的拿下它乾城,还能分解这五国联盟, 甚至说不定还能凭借龟兹和这四国的关系设下一些计谋,那这仗可会变得好打不少。 蔡邕没有说能不能,只是开口解释道:“龟兹归化大汉很早,不过中间战乱却很多,如今的龟兹和当年的龟兹并不相同。当年疏勒王和龟兹王曾经密谋 造反,不过却被班定远识破,疏勒王被杀,龟兹王尤力多被废,班定远改立白霸为龟兹王,一直到现在为止,龟兹王室依旧姓白。” “那却不是正好。”张扬笑着道:“既然这龟兹王室为大汉所立,那如今重新归附大汉不是顺理成章?” “没那么简单。”蔡邕一脸凝重道:“龟兹...” 说到这里,蔡邕似乎是不清楚该怎么形容,想了半晌才继续道:“龟兹举国上下皆为小人,反复无常,狼子心性,比之乌桓、南匈奴、羌人更甚,若是 大汉如日中天,那凭借班定远的威名,招降他们不是什么难事,但如今的大汉...” 不管怎么说,老头对大汉还是有感情,所以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但是在座的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如今的大汉分崩离析,凭借龟兹首鼠两端的秉性,不来攻打大汉已经是万幸,指望他们投降,门都没有。 话说到这里,众人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763章 五国联盟(二) 众人都在思考蔡邕的话,李鸿章和陈到、魏延、冉闵等人还时不时去看看舆图,也只有裴元庆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看起来有些昏昏欲睡。 可看来看去,蔡邕的话却没有一点的破绽。 龟兹的背后有大宛和乌孙,左右有焉耆、于阗,虽然平日里这几个国家也有矛盾,但在他们这个大敌的面前,再想指望他们能够自乱阵脚,那也太不现 实了。 而且地势对张扬同样不利,天山可不是什么小山,你说翻就能翻过的,沙海更不必说,哪怕是经验再丰富的牧人,轻易也肯定不愿走入沙海之中。 有这种优势,只有这龟兹国王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只凭你三言两语就投降? 张扬眉头紧皱,只感觉自己的后槽牙有些疼,合着这五国联合起来还真是一只王八,只能看,却摸不得,否则就会探头出来咬你一口? 怎么破解这个联盟是个难题,这五国单独拿下一个来,张扬一个都不怕,别说他有怎样的地利,在大军面前,不值一提。如果曹操、袁绍等人不会给他 添乱,那他也不会怕,把岳飞、李靖、徐晃全部调过来,哪怕你真是一只王八,老子也要把你的壳敲碎,熬一锅王八汤尝尝。 可是这些假设都不现实,哪怕是曹操和袁绍派使者来告诉张扬,你安心去攻打西域,我们绝对不会在背后使坏,张扬都不敢信,也不能信。在争霸天下 的面前,域外扬威都是扯淡,谁会管你是不是在为大汉、为汉人征战,他们只知道,你现在被西域各国牵制住了手脚,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一定不 能放过。 隋末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甚至连后来定鼎天下的李唐都曾和突厥人虚与委蛇,更别说靠着突厥人起家的刘武周等人。 这点其实无可厚非,不说张扬这个穿越者,当时的人普遍都没什么民族意识。汉人这个名词对张扬来说意义不凡,但对当时的人来说,也就是一个名词 罢了。随着改朝换代,他们随时可以变成晋人、隋人、唐人甚至元人。 李鸿章突然开口道:“大王、蔡翁,它乾城必须夺回,龟兹这首鼠两端之辈必须覆灭。而要要快、狠、猛,最好能摧古拉朽,打出我军的气势,未战便 先让其余四国胆寒。” 稍微停顿片刻,李鸿章继续道:“臣之前已经派人和大月氏以及乌戈山离联络。大月氏自从张骞打通西域之后,便和大汉的感情十分深厚,如今已经表 示愿意帮我军牵制大宛。乌戈山离则含糊不清,看样子是不准备介入这次大战,但也不愿得罪我军。” 张扬的嘴角划过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问道:“大月氏有这么好心?别与孤说什么与大汉感情深厚,国与国之间,若是真讲感情,那也离灭亡不远了。 说吧,这大月氏有什么要求?” “大王真知灼见,臣自愧弗如。” 李鸿章恭维了张扬一句,继续道:“据派去的使者道,大月氏目前的情况同样不好。贵霜国如今正处在四分五裂之中,与现在的中原颇为相似。其中几 个势力在贵霜国内不得势,便将目标放在了大月氏的身上。” “大月氏的要求是...他们想和陛下和亲。” “不可能!”张扬断然拒绝道:“别说当今陛下没有子女,只要有孤在一日,我汉家女子便不可能再做出和亲之举。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孤依旧不 会允许和亲。” 李鸿章没想到张扬的反应会这么强烈,连忙解释道:“大王,不是要我们派女子去和亲,而是大月氏国王准备嫁女给陛下。” “嗯?”张扬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可以考虑,不过大月氏的要求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还有什么话,渐甫一并说完便是。” “大月氏想和我们平分大宛。” 蔡邕眉毛一挑,不屑道:“这大月氏倒是打得好注意,稍微出兵牵制便想平分大宛?” “答应他也无妨。”张扬微微一笑道:“反正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攻破大宛,不妨便先答应下来,到时候我军若是将整个西域都收入囊中,他还敢来 讨要的话,那不妨将大月氏也纳入大汉的版图。” “倒是他想嫁女给陛下...此事孤不能做主,但会禀报陛下,若是陛下和太后没有意见,那孤同样没什么意见。” 众人会意地点了点头,对于张扬这番话,他们没什么意见。 唯有蔡邕和张征这祖孙俩眉头紧皱,好像不太乐意。 不过张征的年纪太小,张扬虽然允许他旁听,但是明面上却不许他开口,有什么话私下里再说。 蔡邕则是不愿开口,因为张扬说得其实很有道理,两国之间讲什么诚信,那不是迂腐是什么?而且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婿了,一旦他开口,张扬一定会 有一堆话等着他,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既然如此的话,找那不自在干什么? 张扬有些诧异自己这个岳父竟然没有开口,不过他可不会主动去找喷,立刻转移话题道:“大宛无法出兵,这五国联盟损失的可不只是五分之一,而是 三分之一的实力。另外三分之一则是乌孙...” “永曾,你立刻返回车师后部国,孤与你五万大军,你立刻率军从天山北路进攻乌孙,孤不求你能战而胜之,但一定要拖住乌孙,使其无法支援龟兹, 可能做到?” 冉闵一听有仗打,还是他独领一军,立刻兴奋道:“大王放心,若是乌孙有一兵一卒出现在龟兹境内,无需大王多说,末将拧下自己的脑袋来见您!” “且等等。” 蔡邕起身道:“冉闵将军勇武,天下少有敌手,但行军打仗,尤其是独领一军,只是勇猛却还不够,小心谨慎却不能少...” 冉闵以为蔡邕是反对他独领一军,立刻急了,起身道:“蔡翁放心,末将定当小心谨慎,不会大意轻敌。” 看着九尺多高的汉子着急的像个孩子,蔡邕笑着道:“永曾勿急,老朽并不是反对由你领军。” 冉闵有些不信,但蔡邕可是张扬的岳父,他又不能放肆,只是小声嘟囔道:“那您老人家是什么意思?有话直说不好吗,真是让人心焦。” 蔡邕不以为意,道:“老朽有一人,可为永曾副将。” 说着话,他伸手一指陪坐在末席的陈到,道:“叔至心细,这些年跟在老夫身边,对西域的局势、地理都有所了解,辅佐永曾最好不过,也能让其随永 曾将军长长见识,岂不是一举两得?” 如果换个人说这话,冉闵肯定一巴掌就扇上去了,他娘的说谁不行呢?但是蔡邕他可不敢,别说张扬岳父这个身份,仅凭蔡邕大儒的名头,他也不敢太 过放肆。 不过,他对陈到却没什么意见。 虽然大家算不上了解,但至少听过名头,陈到低调,而且不是什么强势的人。这么一个人跟在身边,冉闵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张扬并没有开口,对于陈到这个人,他不了解,毕竟那本着名的三国演义里没出现过,他哪知道去? 但是系统既然说他的性格和赵云像,那想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按他的本意,确实也想给冉闵配一个军师,可惜的是他手头没人,法正还有贾诩的两个儿子都在晋阳,李鸿章还要跟着自己,蔡老头肯定不能跟着冉闵 到处乱跑,想来想去,确实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既然没有军师,那配个副将也不错,陈到虽说智力也算不上高,但性格谨慎,他和冉闵两个人取长补短,应该是一个能够让人期待的组合才是。 希望陈到的存在能给罪军营带来一些不一样的变化,之前不管是在张扬还是冉闵的麾下,罪军营都更像是一伙暴徒,用时髦点的语言来说,他们就是一 群恐怖分子,和后来东洋那个小国的军队有得一拼,除了那个着名的‘三光’口号没有喊出来之外,做的事其实没什么不同。 但是陈到的出现,很可能给这群脑子里都是肌肉的莽夫装上一个大脑,这样的罪军营,一定会更加的可怕才是。 想到这里,张扬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开口道:“永曾、叔至,你们此去不只要拦住乌孙的援军,同时还要密切注意北匈奴的动向,万万不可轻 敌大意。” 在场众人都是悚然一惊,刚才只顾着看热闹,却忘了这么一个大敌还在虎视眈眈,李鸿章慎重道:“主公,不如再派一支大军专门防备北匈奴,冉闵和 陈到两位将军只有五万人马,在攻打乌孙的时候还要防备北匈奴,兵力有些捉襟见肘。” 张扬环视在场众人,冉闵和陈到一走,自己麾下便只剩下了魏延、典韦、裴元庆三将,当然还得加上乌力这个如今南匈奴第一将。可惜乌力的能力不足 ,张扬可不会命他独领一军。 而典韦和裴元庆同样也不合适,那便只剩下了魏延一人。 “文长,本将与你三万人,你要进入北匈奴境内,牵制住他们的兵力,可能做到?” 魏延犹豫片刻,道:“大王,如今罪军营总共就八万人,不算冉闵将军那五万,若是末将再带走三万,大王哪还有兵力去攻打龟兹?” “此事你无需担心,凉州局势已经稳定,随意可以调集兵马前来,孤只问你,三万人马可能挡住北匈奴?” 魏延毫不犹豫道:“大王放心,臣不死,北匈奴一兵一卒都休想踏入西域境内!” 第764章 进军 靖平六年六月,顶着炎炎烈日,冉闵率军五万自车师后部国向西进兵,向乌孙国发起了最为凶猛的攻击。不管是冉闵,还是陈到,从这仗一开始之后, 都没有保守的意思。若是不能先声夺人的话,很可能会被兵力强盛的乌孙牵着鼻子走,所以这两人的意见相当一致。 与此同时,魏延率军三万从金满城出发,沿着乌伦古河一线直接攻入了北匈奴的境内。而漠北草原上的周仓和裴元绍在得到消息之后同样举兵向西,配 合魏延部对北匈奴形成夹击之势。 不过率军的只有周仓一人,兵力也并没有全部出动,因为漠北草原的四个万户还负责着看守袁绍,防卫河套的重责,根本不可能全军出动。 大月氏在得到张扬答复之后,同样没有犹豫,直接屯重兵在和大宛的边境之处,却没有主动出击。 张扬猜得没错,不等他攻破西域其余诸国,兵临大宛的时候,大月氏并不准备出兵。原因也简单,仅凭大月氏并不能保证能够攻下大宛,尤其是在贵霜 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大月氏还不能投入全部兵力来对付大宛。所以,如果张扬不出兵,大月氏同样不会出兵,囤积大军形成震慑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 。 随后呼延灼率军抵达高昌壁,给张扬接下来的谋划添上了最后一块砖,可以说到现在为止,张扬的计划一切都还算顺利。 在张扬磨刀霍霍向西域的时候,中原各大小诸侯同样没有闲着。 曹操和吕布的大战终于开启,收获冬小麦的曹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随着大军陆陆续续的到位,他终于对吕布军发动了猛攻。 而得到张扬战马支援的吕布同样没有任何犹豫,在兖州和豫州两个战场和曹操打得不亦乐乎。 吕布强在有骑兵,兵力众多,而曹操则强在麾下谋士如云,战将如雨,士卒十分的精锐,又是主场作战,虽然兵力稍显不足,但双方也算打得有来有回 ,互有胜负,想来短时间内很难决出一个胜者。 袁绍则屯重兵于青州,俯视曹操和吕布的大战,想来这两人最后不管谁胜谁负,他袁大将军都不会放过这个抢夺地盘的机会。 也就是说,大汉的整个北方,都随着两场大战而动了起来。并州和凉州得支援西域的大战,并没有闲着。同样幽州也需要支援冀州和青州可能爆发的大 战,同样也不平静。 而在北方群雄各有目标的同时,大汉的南方同样没有休养生息的意思。 平定江东六郡的孙策借口为父报仇,挺兵攻入江夏境内。刘表如临大敌,一面派使者出使许昌,请曹操调停,一面命从子刘磐率老将黄忠率军三万直接 进入江夏境内,帮助黄祖守城。另外荆州水军在蔡瑁和张允的带领下同样没有闲着,和周瑜率领的江东水军展开大战,双方同样互有胜负,短时间内想 要决出一个胜负同样是不太现实。 如今整个大汉,没有战乱的可能只有西川和交州。 但是蜀地也不算安宁,南蛮王孟静率军反叛,兵犯永昌。 刘璋惊怒之下,以严颜为将,率军南下,平定南蛮。只是南中道路难行,瘴毒弥漫,哪怕是蜀地大军也很难适应。严颜虽然解了永昌之围,但却无力攻 打南中,只能屯兵于边境,时时防备。 另外犍为太守任岐与蜀中校尉贾龙两人不满刘焉、刘璋父子对益州世家的压制,起兵叛乱,战火一度烧到成都城下。可惜刘璋兵力众多,又利用刘焉入 蜀所带之东州系的力量迅速平定任岐和贾龙的叛乱。任岐被阵斩,而贾龙则不知所踪。 至此,蜀中重新安宁,但汉中张鲁却不断攻打益州,双方互有胜负。 整个大汉十三州又一部基本都被战火点燃,唯有交州还算安宁。当然,这不是士燮有多么热爱和平,而是交州道路难行,交通不便,等他得到消息再召 集兵力再发动攻击,那消息都不知道过时多久了。而且江东小霸王的名头太过响亮,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士燮并不准备招惹这么一个强敌,所以 他始终没有出兵,只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江东,若是有好机会的话,想来他也不会介意在孙策的心腹之地狠狠插上一刀。 七月中,张扬率军自高昌壁出兵,半日之内抵达山国,又用半日灭国,当夜便休整在了山国之中。 张扬并没有带多少人马,除了他的一千亲兵之外,只带了呼延灼的四千精锐铁骑。 这支精锐铁骑和当初曹操大战的时候又有不少区别,一人三马成为了标配,而且都是纯种的西域骏马,平均都在八尺上下,看起来便压迫力十足。其中 一匹专门用来背负沉重的战甲和马铠,以保证在作战的时候,主马能有充沛的体力。 而且这支铁甲重骑并没有配备并州军制式的斩马刀,而是清一色的沉重马槊。槊长丈八,锋长四尺,双面开刃,而且还带着深深的血槽,单是一柄马槊 便重达四十五斤上下,非臂力过人者不能使用。 哪怕是再坚固的铠甲,在锋利的槊锋面前,和脆弱的皮甲也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重甲铁骑不可能只佩带一柄长槊,在他们的腰间,同样挂着一把五尺长短的短刀。此刀依照张扬天胜刀的样式打造,形似唐刀或者倭刀,最窄处 只有两三寸的宽度,并且在刀刃上还打造出了如同狼牙一般的锯齿,所以张扬称之为锯齿刃。 不管敌人的战甲有多么坚固,只要被这锯齿给锁住,只需稍稍用力便能轻易地撕开。 除了一柄长槊和一柄短刀之外,这支新军还配备着远程的武器。不过却不是并州军制式的投矛,而是刚刚由河套将作营研制出来的连弩。 在穿越之前,张扬就听过诸葛连弩的大名,他也一直认为连弩是诸葛亮的发明。但在询问将作营的工匠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今的大汉已经出现了连弩,但却不是诸葛连弩的一弩十矢,而是只能三矢,也就是说,诸葛亮只是改进连弩,而并非发明。 不过如今的这种连弩体积庞大,并不易于携带。在张扬的要求之下,连弩被不断改进,终于在不久之前被打造成了能够适合一只手掌操控的大小,并且 弩矢也从三发加到了五发。并不是不能将弩箭再加多一些,但是那样体积也会无可避免的加大,对于步卒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骑兵,太大的弩机很不 灵活,携带也不方便,于是张扬便没有强求弩箭的数量。 而弩箭都是用精铁打造,并州缺铁,但凉州可不缺,更别说西域出产的精铁在整个大汉都是首屈一指。 最后成型的弩箭长一尺左右,箭簇也由原来的扁平箭头改为三角形,上面还带着血槽,不管是杀伤力还是穿透力,都被改进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如果要说这连弩完美,那也不见得。弩不比弓,射程十分有限,像骑兵使用这般大小的连弩,有效的杀伤射程只有五十步,再远的话,不是准头会偏离 ,就是力道用尽,无法给敌军带来伤害。 每个骑士都会携带五个箭匣,连带着在连弩上的箭匣,也就是说每个骑士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射出三十支弩箭,四千骑兵就是整整十二万支弩箭,想想那 种被弩箭遮天蔽日覆盖的场景,足以让任何敌人崩溃。 最重要的是,精铁打造而成的弩箭很难被损坏,也就是说,这些弩箭在大战之后可以被收回,无需担心打造弩箭的麻烦。 张扬能够在半日内覆灭山国,这支铁骑出了不少的力,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山国的实力太差。 顾名思义,山国的王城在一座大山之下,城池很简陋,还没有一个成年男子高。举国上下大约只有五千人口,一千士卒。对付这等小国,能费什么劲? 在覆灭山国,休整一夜之后,张扬并没有多做停留。他这次轻骑出击,携带的粮草并不多,虽然在山国补充了一些,但这样一个小国,所能提供的粮草 实在有限的很。而西域中又充满着大片的沙漠,若是粮草不足,后果很可能是致命的。 之后张扬率军延孔雀河饶过尉黎,径直攻入了龟兹的境内,亮出了他狰狞的利爪和獠牙。 第765章 畅快 夏日的傍晚烈日炎炎,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躁动不安的情绪。 张扬寻了一处阴凉地,缓缓勒住战马,手搭凉棚向着前方眺望。 别看天色还没黑,但那是因为夏日白天漫长,算时间早已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远处的平原上炊烟阵阵,一顶顶帐篷的轮廓若隐若现,看起来宁静祥和 ,想来当地的土着应该正在吃饭。 张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环顾左右道:“孤听闻这龟兹人热情好客,本来还不相信,现在一看,果然如此。知道我们远道而来,连饭菜都为我们准备 好了,若是不去享用一番,孤心里还真过意不去,你们觉得如何?” 龟兹人热情好客... 有这回事?众人低头打量一下自己的装扮,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客人。 不过却不会有人反驳张扬,一来,一路行军过来无聊的很,能够苦中作乐的机会可不多,二来,这话是自家主公说的,脑袋得笨成什么样的才会反驳自 家主公的话? 裴元庆揉揉自己的肚子,舔舔嘴唇,闷声闷气道:“大王说得是,就是希望这群龟兹人做饭的手艺好一些,否则某可是要生气的。” “哈哈哈。” 仰天大笑一阵,张扬突然从副马上摘下自己的方天戟,大吼道:“亲兵压阵,铁甲营出击!” 提戟在手的那一刹那,张扬脸上的笑意消散于无形,只有狰狞冰冷的杀意在缓缓凝聚。 狮鬃兽撒开四蹄,仿佛一阵狂风一般,向着前方席卷而去。随着张扬的身份越来越高,上战场的机会越来越少,而它能够肆意狂奔的机会同样也越来越 少。更多的时候,它都是只能小步慢跑,如今有冲锋陷阵的机会,哪里还会去忍耐。 典韦和裴元庆则紧随在张扬的身后,张扬的亲兵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做,无需他们两人留下指挥。 踏雪乌骓和没角赖麒麟同样是不输狮鬃兽的宝马,在各自主人的操控之下,紧随在张扬的身后向前发起了冲锋。虽然只有三匹马三个人,但是却生生跑 出了千军万马一般的感觉。 铁甲营并没有紧随在三人的身后发起冲锋,他们得先给自己的坐骑披甲,然后在同袍互相的帮助下披挂战甲才能发起冲锋。况且对于他们来说,野战才 是最适合的,攻坚不是不行,但却很可能会造成极大的伤亡,这是张扬所不允许的。 而且这个营地可一点都不小,在发现张扬等三人之后,他们一定会出营交锋,到那个时候再发起冲锋才正合适。 对于张扬的安危,呼延灼并不是太过担心。他虽然没见过张扬亲自出手,但却被典韦和裴元庆教训过。在他看来,只要不被数千人围住,凭借他们两人 的本事,带张扬杀出来没有一点难度。 在这一马平川的原野上,龟兹人早就看到了发起冲锋的张扬三人,毕竟典韦的手中可是还举着一杆大旗,虽然没人认识上面写着什么,但汉人的方块字 却很好辨认。况且全副披挂的三人看起来可不像是做客的,不少龟兹人的心中怪异不已,区区三个人就想来攻打我们乌叠部?莫不是三个脑袋痴傻的家 伙想来送死? 要知道乌叠部可是整个龟兹大小部落中最强横的三支之一,平日里他们就在距离它乾城不远的地方放牧,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的水肥草美,另一方面则是 因为他们的实力强大,肩负着保护它乾城的责任。 这乌叠部大约有人口三四万,精锐骑兵在万人上下,绝对是龟兹国中最为不可忽视的力量之一。 当然,别觉得龟兹国几十个部落都有这种实力,早些年的时候这乌叠部首领驷鞬曾经在龟兹分为两国的时候,当过乌垒国王,所以这乌叠部可以算做是 龟兹王族,和同样出过国王的则罗、身毒两部为龟兹三大部,仅凭他们三部,人口便占据了整个龟兹的一大半。 最重要的是,这三部的族人大都是一群好勇斗狠之辈,平日里他们不去欺负别人便是万幸,何尝被人打上过门来? 根本没人想着去通知头领,在发现张扬三人之后,一队精骑立刻冲出了营地,大声呼号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便杀了上来。 这队精骑大约七八十人,平日里负责营地的警戒,所以此刻才会这么迅捷。 在乌叠部人的眼中,汉人都是一群懦弱的羔羊,并不值得惧怕,若不是汉人人数太过庞大的话,从前的西域根本不会臣服在汉人的脚下。听说如今的汉 人正在内乱,不好好呆在中原苟延残喘,竟然还敢来招惹他们,简直是不知死活。 而且对方只有三个人,用七八十人来对付简直是小题大作,若不是看在张扬等人身上的战甲精锐,马匹雄健,不少人都想据为己有的话,他们根本不会 这么积极,派出十个八个人将他们的脑袋斩下便是。 现在唯一应该担心的是,这三个人若是看见他们的阵仗,逃跑了应该怎么办?别看西域产铁,但是他们的开采和冶炼的工艺却十分落后,对于普通族人 来说,一身铁甲依然是他们值得拼命去争抢的东西,况且汉人富得流油,说不定身上还携带着什么好东西,若是错过的话,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但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向他们狂冲而来的可不是三个人,而是三头人形猛兽,哪怕是实力最弱的张扬也有高达九十点以上的武力,哪怕把整个龟 兹最雄壮的猛士找来,都不一定会是张扬的对手。 手中方天戟轻颤,张扬似乎能听到方天戟在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别急老伙计,今天有你发威的机会。” 张扬对着方天戟轻轻地说了一句,那轻微震动感顿时消散,仿佛方天戟听明白了他的话一般。 “区区蛮夷,前来受死!” 张扬怒吼一声,狮鬃兽应声加快速度,在对面乌叠部众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一人一马竟然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 平凡的相貌,但那一双眸子中却闪烁着冰冷的杀意,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你是死在孤王戟下的第一个龟兹人!” 那个‘人’字还没落下,一阵利刃划破空气的尖啸已经回荡在空中,仿佛惊雷一般。 那乌叠部众本能地举起手中大枪进行格挡,只听当得一声闷响,硬木枪杆应声折断,方天戟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挡一般,连人带马将他生生砸成了一地 肉沫,根本看不出来这一人一马原本的样貌。 别看盘龙方天戟不像大锤、狼牙棒这等传统的重兵器,但分量可一点都不轻,一百多斤的重量可不是谁都能安然无恙地接下来。 滚烫的鲜血浇了张扬一头一脸,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反应,甚至都没有伸手擦拭,方天戟挥舞开来,一招横扫千军扫荡四方,所过之处,乌叠部众不是立 刻身死便是筋断骨折,根本没有幸免之人。 典韦和裴元庆跟在张扬的身侧,一对大戟和一对银锤上下翻飞,根本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 作为张扬的亲卫将,他俩的身份很超然,哪怕是像高顺、岳飞这等独领一军的大将对他们也颇为客气。但是与此同时,他们出战的机会并不多,毕竟保 护张扬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陷阵杀敌还得往后放放,今日有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杀个够本,还要等以后后悔吗? 七八十个人,没能阻挡住张扬三人不说,反被三个人杀得狼奔豚突,惶惶如丧家之犬。能够活着逃过营地的乌叠部众不超过十个,剩下的基本都成了满 地的碎肉。 张扬则纵马在营地外来回驰骋,耀武扬威,尽显他晋王殿下的威风。 可如此一来,却惹恼了乌叠部的人。哪怕你再强,再有本事,难不成还能仅凭三个人便屠光我们满营老小不成?占了便宜不跑,还敢在我们营外如此嚣 张,难不成以为我们是泥捏的? 随着嘹亮的号角声,整个乌叠部全部动了起来。 可张扬丝毫没有害怕的情绪,反而人越多,他便越兴奋。上辈子作为一个杀手,他基本是一击便撤,不管成功与否。这一世来到这乱世,能够亲眼看到 敌人在自己的戟下化为尸体,那种感觉,是多么精密的枪械都无法比拟的。 “孤王张扬,别到了阎王那还不知道被谁杀的!” 也不管龟兹人能不能听懂汉话,张扬只顾咆哮,畅快至极。 狮鬃兽更是兴奋,暴嘶连连的同时头顶脚踹,甚至还张嘴去撕咬乌叠部众的坐骑,仿佛它不是一匹战马,而是一头猛兽一般。 三个人在人群之中肆意纵横,根本没有一点畏惧的意思,身上的坚甲能够让他们无需防守,乌叠部众粗糙的兵器并不足以对他们造成任何的伤害。不过 ,张扬也不是一味的只知厮杀,在不知不觉间,他同样在操控着战马边战边退,杀红了眼的乌叠部众并没有发现,他们距离自己的大营已经越来越远。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支支造型奇特的骑兵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 第766章 杀戮 一声鸣笛冲天而起,张扬等三人立刻摆脱乌叠部众的追击,消失在黑暗之中。 狂奔而来的那支铁骑不等靠近便亮出了自己手中的小弩,仿佛雨点一般的弩箭带着划破空气的尖啸飞射而出。 皎洁的月光之下,一支支弩箭宛如点点寒星,如同一颗颗流星划破天际,不过它们所绽放出的,乃是最为冰冷的杀机。 乌叠部众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哪怕反应过来也没用,他们单薄的皮甲并不足以保证他们的性命无忧。 刹那之间,凄厉的哀号声,临死的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在天地之间交织回荡,谱写出一副十分凄惨的画面,鲜血在这一刻仿佛不要钱一般肆意挥洒, 人命在此地比草芥还要不如。 密集的弩箭织成一张大网,冷酷无情地收割着乌叠部众的性命。 这支经过改造的重甲铁骑还没来得及在中原立威,便先在西域进行了一番试验,而成果也相当的喜人,甚至没来得及检验一下他们的近战能力,仅凭人 手一把的小弩便使得龟兹最为强悍的一个部落鬼哭狼嚎,没有一丝一毫的还手之力。 铁甲重骑并没有将所有的箭匣射空,而是只将装在弩机上的这个射完之后便停了下来。当然,这并不是来不及更换,而是张扬在验证远程攻击能力之后 ,准备试试重甲铁骑的近战能力。 “铁甲重骑,举槊!” 骑士们齐刷刷地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小弩,从马鞍旁的得胜勾上摘下长槊,一柄柄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的槊锋顿时直指敌阵。 张扬随手将盘龙方天戟丢给接应上来的亲兵,深吸一口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微笑着感叹道:“还真是一个适合杀戮的夜晚。” 伸出双臂舒展一下身躯,张扬猛然暴喝道:“重甲铁骑,冲锋!” “杀!” 骑士们在统领呼延灼的带领下怒吼一声,四千人的大吼回荡在天地之间,久久不散。 狂乱的马蹄声应声响起,一个个重骑如同坦克一般,向着不知所措的乌叠部众狂冲而去。 张扬并没有继续下场的意思,过过瘾就足够了,他不是什么嗜杀成性的狂人,没有每战必须出阵的执念。 看着重甲铁骑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张扬对自己不经意间冒出的想法有些得意。 重甲铁骑的组建,是由他最先提出的,当然,这不是什么原创,他也只是想起后世金国那支铁浮屠之后才有了这么一个想法。而将这个想法真正实现依 赖的是河套的将作营,和他关系不大。 可以说除了提出这个一个概念之外,张扬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不得不感概的是,大中华的工匠创造力可能不够,但是解决问题的能力绝对是当世顶尖的,当然,这个时代的工匠同样也不缺少创造力,只是后世儒学 束缚了人们的思想,此事暂且不提。 张扬当初提出这个概念的时候,并没有期望它能够实现,毕竟受限于技术,这个时代连钢都不能量产,更别说其他的合金,仅凭铁或者铜,打造出的马 铠实在太过沉重,哪怕是西域骏马背负如此重量都无法进行奔跑,跟别说冲锋了。 但是煤炭的使用却解决了很大的问题,一开始张扬只是拿煤炭当作取暖的东西,根本没往其他方面想。但是将作营的工匠在见过煤炭之后立刻视为神物 ,用它代替了木柴。 效果立竿见影,煤炭燃烧所产生的热量不是木柴能够比拟的,从前只能用在神兵之上的百锻钢瞬间成为了量产之物,这就导致并州军的兵刃比其他诸侯 的更加锋利,也更加耐用。 当然,马铠和士卒们的铠甲并不是钢制的,原因也很简单,并不是舍不得,而是同样大小的钢比铁还要重,怎么能用来打造铠甲? 这点说起来还是要归功于将作营。 并州缺铁,之前装备麾下的大军,张扬可以说是砸锅卖铁,基本将百姓家中的铁锅,铁锄头都收了回来,熔炼之后打造兵器铠甲。这就是导致在整个并 州,百姓家中最多的不是铁器,而是铜器。要知道并州虽然已经推广了银币和金币,但是铜钱并没有废除,相反流通量依旧很大,拿铜器换铁器...这 个概念基本上就和拿钱来换一样。 可以试想一下,若是在后世,有人拿同等重量的软妹币来换你家铁锅,你怎么想? 所以在攻破凉州之后,最欣喜的不是皇帝刘辩,不是六部尚书,甚至不是百姓,而是将作营的工匠。 他们没有耽搁哪怕一刻钟,立刻派人前往凉州探勘铁矿,而在这期间,他们发现一种之前从来没见过的矿石。这种矿石提炼出的金属不是常见的金银铜 铁,而是一种坚固程度不下于铁,但重量却只有一半的金属。 张扬后来亲自看过,可惜他同样也不认识,不过他隐隐有些感觉,这种金属应该是一种合金,具体是哪一种,那恕他才疏学浅,根本看不出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管他娘的是什么金属,好用不就成了? 轻便结实的马铠就此诞生,为张扬组建重甲铁骑加上了最大的一块砝码。 经过如此多的积累,最终才有了今日的重甲铁骑。 “主公,差不多该发动最后一击了。” 典韦一直在观察着战场,在发现乌叠部众已经无力抵抗的时候,轻轻地提醒了张扬一句。 张扬向战场望去,只见在皎洁的月光之下,这场大战已经接近了尾声。 顺势抽出自己腰间的天胜刀,朝着乌叠营地的方向一指,张扬怒吼道:“亲卫骑,出击!” 早已经披挂整齐,严阵以待的亲卫骑没有任何的犹豫,齐声发出一阵呼号,向着前方狂冲而去。 其中有一个八尺五寸的壮硕身躯格外显眼,他不只身材比别的士卒高大,就连手中的长刀都大了一号,看起来格外的彪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归顺张扬不久的王双,今年不过才十六岁,但那个体格...完全就是稍小一号的许褚,而且他的年龄还小,还有发育的空间, 再过上两年,赶上甚至超越许褚并非不可能。 而经过系统的检测,这王双其他的属性倒还罢了,都不算出彩,但是武力值却高达86,巅峰武力更是达到了91,怎么看都是一名出色的斗将。如果张扬 没记错的话,在三国演义之中,这王双应该是在慌乱的情况,被突然出现的魏延所杀。 如今看来,这王双死得有点冤枉,凭借他的巅峰武力,虽然不见得能击败魏延,但也不至于一招便被斩杀才是。 张扬的这一千亲兵同样配备着马铠,不过只有这一千,合金的开采和冶炼都颇为不易,因为是首次出现的东西,很多工艺都在试验当中,所以产量很有 限。从攻破凉州到张扬出征之前,总共就打造出这么五千副马铠,别说其他的大军,就连张扬的亲兵都没有全部装备。 随着张扬亲兵的加入,这场大战再没有任何的悬念,整整五千钢铁怪兽杀过来,乌叠部的精锐甚至都忘记了该如何去战斗,一个个都快被吓崩溃了。 摧枯拉朽! 这场战斗用这个词来形容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整个乌叠部的营地被这群钢铁怪兽横冲直撞地来回扫荡了两次,撕扯地根本不成样子。 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还有被马蹄踩成肉泥的尸体,暗红色的鲜血肆意流淌,仿佛小河一般,整片草原上弥漫着凄惨的味道。 仅凭屠灭一个卑陆国还不足以对整个西域造成威慑,所以反复无常的龟兹国成为了张扬的目标。 一场大战下来,整个乌叠部三万余不到四万人,只有三四千人见机快,逃得一条性命,其余的乌叠部众,不管男女老少,尽皆死于屠刀之下。 这片宁静祥和的草原之上,自此多了一座京观! 而乌叠部的覆灭,再次震动了整个西域。 如果说之前卑陆的灭亡还没能引起大部分西域人重视的话,乌叠部的灭亡却足以让张扬小人屠的大名在西域也传扬开来。 而那座京观也成为了一道着名的风景,据说曾有人看过一眼之后,竟然被当场吓疯。念叨着什么魔神降世一头撞死在了京观之前,这段故事则给张扬血 色的威名上又增添了一抹鬼神的光圈,愈发的让人畏惧。 直至很多年以后,西域人依旧谈魔神色变,甚至连止小儿夜啼都不敢说出张扬的名字,深怕这个杀神会从天而降,掀起一番无边的杀戮。 而乌叠部的覆灭,除了补充张扬军所剩不多的粮草之外,还使得它乾城成为了一个不设防的城池,在张扬的淫威之下瑟瑟发抖。 第767章 望风而降 它乾城被攻破了。 继乌叠部之后,完全不设防的它乾城同样没能逃过被攻破的命运。 当然,城中的龟兹人不是傻子,在明知乌叠部举族被灭之后,他们并没有大大咧咧地出城和张扬野战。 但是这可不代表张扬就拿这座矮小的城池毫无办法。 西域的城池一般都不大,一来西域人同样属于游牧民族,天生便不擅长建造城池,二来,西域的环境没那么多石头给他们建造坚固的城墙。西域多沙漠 ,多戈壁,虽然也有天山这样的大山脉,但龟兹这种大小的国家可没实力从天山开采石头再运来它乾城的位置建城。 于是乎,猛将裴元庆再一次发挥了他攻城锥的作用,在龟兹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连擂十八锤,将龟兹并不牢固的大门捶成了一地碎片。 接下来的事无需多说,龟兹人就算再好勇斗狠,在全身都有铁甲保护的骑兵面前,他们的勇武仿佛儿戏一般,没能发挥出任何的作用。 张扬漫步登上残破的城楼,朝着东北的方向眺望而去,神色十分平静,脸上看不出喜怒。 “老典,焉耆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吧?” 典韦站在他的左侧稍后一些,点头道:“乌叠部的覆灭他们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它乾城...应该还要再等两天。” “你猜他们会做何反应?” 典韦似乎有些诧异张扬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摘下头盔抱在自己的怀中,缓缓开口道:“区区焉耆,不过数万人口,和乌叠部相当,无非望风而降罢 了,能有什么反应?” 张扬笑了,“也是,区区一个焉耆,不论他降或者不降,都没有什么关系,了不得我等再跑一趟便是。相比于焉耆,我其实更担心南路军的进展,于阗 虽小,但却是块硬骨头,精绝、楼兰等国已降,补充一些粮草没什么问题,但想让他们出兵却不怎么可能。而且我军若是不能凭实力攻破整个西域,我 担心这些投降的小国又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主公放心便是,高顺将军可不是什么善茬,甭管什么硬骨头,到了他的嘴里,都得被咬得粉碎。” 主持南路军的主将,正是刚刚从凉州赶到不久的高顺。 经过两月的时间,对于凉州贪墨的清查已经结束,各大小世家该抓的抓,该杀的杀,王猛没有手软,高顺更不会手软。高顺这次来还押运了不少凉州世 家的子弟,他们将作为老师,在西域这块土地上继续发光发热。 而高顺亲自押运这些犯官的家眷,目的也很明显,不是吗? 张扬顺理成章地便任命他为南路军主将,攻伐于阗。 高顺欣然接受,不过却拒绝了张扬派给他的副将典韦,只带着一同随他而来的王威便率军上路。真要说起来,他绝对是这数路大军中最弱的一路。 冉闵好歹有陈到帮助,魏延也能得到草原上周仓的帮助,甚至徐晃也能派兵相助,张扬无需说,两员亲卫将皆是万人敌,呼延灼和王双也不是弱手,除 了兵力少一些之外,他这路的将领最为豪华。 高顺呢,他自己断了一臂,亲自上阵已经成为奢望,王威虽然不差,但是单论武艺还比不过年纪尚小的王双,若不是清楚高顺的性格,张扬还真不放心 。 它乾城的战役已经落下帷幕,但是针对这个五国联盟的战役,才不过刚刚开始。 各路的消息也在不断传到张扬的手中。 冉闵的罪军营在乌孙境内就如同一群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想来后世那个东洋小国的军队也不过如此。而且在有了陈到帮助之后,罪军营变得越发 灵活,不再像之前那般只知狠打狠冲。 冉闵和陈到兵分两路,在乌孙境内烧杀劫掠,根本不和乌孙的大军正面交锋,反正整个乌孙的城池也就那么寥寥几座而已,其他都是一些部落,陈到和 冉闵两人严格奉行着抢一把就走的策略,等乌孙大军撤退之后再回来。 别看乌孙人口众多,兵马不在少数,但怎经得住罪军营仿佛蝗虫一般的劫掠? 乌孙国将领也不是傻子,在吃了几次亏之后,他们学得精明不少,四处寻找着罪军营的主力。 可冉闵有着陈到的告诫,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再加上一路劫掠过来,罪军营将士抢的战马可不在少数。这些士卒大部分都是当年的凉州铁骑,当 然不可能不会骑马,乌孙国的大军想要抓住泥鳅一般的罪军营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于是乌孙国又开始寻找陈到这支偏师。 别看陈到年纪不大,但他既然能给冉闵出主意,自己又怎么可能留下破绽? 更何况陈到还在蔡邕身边受过不少的教导,别看老头平日里迂腐了一些,但说起兵法来也是滔滔不绝,理论知识丰富的可怕,各种战役张口便来。陈到 在蔡邕的教育之下,可是机灵的很,一直吊着乌孙的大军,让这些胡虏以为再加一把力就能追上他。但当这些胡虏真的加力之后,他又会跑得连影子都 没有。 有了陈到的牵制之后,冉闵越发的肆无忌惮,带着罪军营横冲直撞,在乌孙境内如同大爷一般。看谁不爽,去揍他,听说哪有好东西,去抢他娘的,哪 个部落敢口出怨言,杀他娘的。 可以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冉闵从来没这么爽过,连带着对陈到的感官也好上不少。 一开始他确实不喜欢这个蔡邕强塞进来的家伙,他觉得蔡老头这是给自己的弟子混功劳的机会,对于这等人,他从来没有好感,只是蔡邕怎么说都是张 扬的岳丈,他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 所以在刚刚出兵的时候,冉闵没少给陈到找麻烦。 当然,他不是傻子,不会做得太过明显,不过是找一些难题丢给陈到罢了。 但在陈到将这些难题一一解决之后,冉闵对陈到的感官发生了质的改变,没想着再把这个家伙赶走,反而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智囊来用,于是便出现了之 前的局面。 至于焉耆,就如同典韦所说的那样,根本不值得重视。 在它乾城被攻破之后,焉耆已经陷入它乾城和高昌壁两城的夹击之中,焉耆国王立刻联合危须、尉犁两国一同献上了降表。 此时的龟兹王白善也没有了当初的狂妄,立刻派出使者向它乾城求降,说是愿意服从天朝上国的教化。 如果换做从前,或者他面对的人不是张扬的话,只需要摆出这幅可怜兮兮的孙子样,那大汉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纳,并且好言安抚,说不定还会有一大 堆的赏赐。 天朝上国嘛,总得有点气度。 然后等汉军撤走之后,白善又可以当他的龟兹王,作威作福不说,说不定还会暗骂两句大汉傻叉之类的话。 白善的算盘打得不错,可以说如今不少还未投降的西域国王打得都是这个主意,但他们还没意识到,自己遇到的是一个怎样的家伙。 张扬根本就没想过要让白善投降! 当然,他并没有准备来个西域大屠杀,将西域人杀个干干净净。比如之前投降的精绝和楼兰,张扬对他们的态度就不错。 不过这是建立在他们举国向大汉迁徙的份上,从蔡邕嘴里知道这龟兹上下是个什么尿性之后,他就打定主意要让这个小人之国在西域的版图上彻底消失 。 既然如此的话,白善的媚眼算是刨给瞎子看了,别说他只是派出一个使者,哪怕他本人负荆请罪,出现在它乾城下,张扬依旧会毫不犹豫地斩下他的脑 袋。 于是乎,心中打好算盘的白善只收到一颗人头和一句话。 “我家大王说了,让白善洗干净脖子等着被砍吧!” 丢下人头和这句话之后,王双扬长而去,根本没有理会龟兹人会有什么反应。 这一刻,他感觉无比畅快,当初王渊还是西域都护府长史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记事。他永远忘不了,自己父亲在面对西域各国使者时,那份唯唯诺诺的 样子。 年龄小的时候,他看不起自己的父亲,他觉得王渊身为大汉的官员,却对西域这等小国唯唯诺诺,丢人! 但是在年纪长大一些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父亲在没有大汉支援的情况之下,维持着一个西域都护府有多么困难。 于是他勤练武艺,期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分担父亲的压力,打得西域各国不敢嚣张。 但是,没想到父亲轻信了董卓的许诺,结果... 回它乾城的路上,这个八尺余的汉子泪流满面,遥望天际,低声呢喃道:“父亲,你看见了吗?大王他虽然...但他却完成了您的梦想,您在天之灵看 到了吗?” 第768章 局势依旧复杂 算盘落空的白善聚集龟兹最后的兵力,准备在延城和张扬决一死战。 当然,仅凭龟兹如今的实力,根本没有和张扬过招的资格,所以白善还有一个希望,那就是大宛。 如今的五国联盟,四国不是被牵制,便是已经投降,唯有处于后方的大宛并没有受到影响,所以白善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大宛的身上,如果大宛能 够及时出兵的话,汉军被两面夹击,自然就会撤退。 但是,白善等待了五十多天,别说大宛的援兵,连一匹战马都没看见。 要知道延城可不是洛阳、长安那样的大城,甚至比它乾城都略有不如,但却能坚持五十多日,难不成这白善是个不世出的名将,或是龟兹大军精锐异常 ,让张扬都没有丝毫办法? 答案是否定的,白善不是名将,龟兹大军也不是什么精锐,而是张扬压根没想攻城。 如果攻破延城,那张扬这个晋王将会重新变得无所事事,说不定还会被人请回晋阳,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乎,张扬开始了围而不攻。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冉闵、高顺源源不断地押送了无数的俘虏过来,张扬这个晋王立马化身屯田校尉,在延城 和它乾城之间的大片草原上开启了他的屯田之旅。 这一次,他没有再提什么试验,直接下令用粪便浇灌土地。 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肥料的作用?答应在张掖试验只不过是为了不让此事显得那么突兀,等到有成果时推广也顺理成章。但在西域,他却没有这 种顾忌,典韦、呼延灼等人也不可能跳出来反对他,完全是他想怎么干,那就怎么干。 不过这却难为了白善,西域可不是什么富饶之地,张扬可以在城外大肆屯田,他总不能在城中种地吧?可是每日粮草的消耗都很大,若是持续这么下去 ,那后果... 想突围,但是看看城外那壮观的景象,白善觉得突围只有死路一条。毕竟能够容纳十余万大军的帐篷还是很能唬人的,白善并没有试探一下汉军兵力有 多少的勇气。 张扬哪来的这么多大军? 事实是,张扬不是神,他不可能变出无数的大军,营帐虽然很多,但士卒却只有他出兵时携带的五千骑兵,剩下的都是高顺和冉闵送来的俘虏,而且这 些俘虏也只有三万,如果真有这么多大军的话,张扬怎么会在这浪费粮草,早就率军攻城了。 但白善却不清楚,他只知道,突围,很可能会直接战死,不突围则会被活活饿死在城中。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白善在延城中犹豫了五十多天,但始终没能做出一个决定。 八月底,一个消息传到了白善的耳中,顿时让他坐不住了。 当然,不是大宛出兵的消息,别看大月氏如今的情况并不好,但是大宛国王可不敢放任这么一个大敌在身后,派出兵力来解救盟友。否则盟友救不救得 了暂且不说,他的脑袋却很可能被人摘下。 盟友的生死和自己的脑袋,这个选择题很困难吗? 传到白善耳中的消息是,于阗举国覆灭,于阗王被王威阵斩,莎车、尉头、温宿、疏勒、温宿五国向大汉请降,五国国王被张扬削去王位,押往高昌壁 等候发落。 白善不知道等待这些国王的结局会是什么,但是张扬既然没有当场杀了他们,那之后应该也不会死,但是他自己的生死却已经无需多做考虑。 于阗被破,对于白善来说,不仅仅是损失了一个盟友而已,还意味着汉军已经掌控葱岭。不管大宛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有派援兵,葱岭的失守意 味着哪怕大宛想派援军也将无能为力,汉军已经死死地掐住了这条龟兹的求生之路。 消息抵达延城的当晚,整个城池彻底乱了起来。 自知已经没有生存希望的龟兹人开始释放他们心中的恶念,此时没有什么国王、贵族、平民和奴隶的分别,所有人都在烧杀劫掠,这一刻,人性中的恶 念暴露的淋漓尽致,没有丝毫遮掩的地方。 白善总算还有一点骨气,在王城被攻破的那一刹那,他提剑将自己的后宫杀了一个干净,从王后到宫女,包括他的儿女,一个都没放过。随后,他一把 火点燃了王城,于烈火之中对张扬发出了最为恶毒的诅咒。 可惜的是,张扬对他的诅咒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神灵和报应的话,最先诅咒他张扬的应该是鲜卑人。 龟兹人...一边凉快去! 至此,持续了大半年的西域战事终于开始落下帷幕。 张扬在它乾城重置西域都护府,并下令,从西域都护府重新建立这日起,西域不允许存在任何国家,无论大小,否则就是挑衅晋王殿下的威严,将会得 到龟兹...曾经龟兹国的待遇。 而在蔡邕的强烈要求之下,第一任西域都护被老头抢了下来,凭借他的身份和名声,没人争得过他,也没人敢和他争。 随后的张扬略微总结了一下,发现西域大半的地盘都被掌握在了手中,先后覆灭的大小国家多达四十二个。 而其余的国家,除了大宛和乌孙还在苦苦坚持之外,其余小国全部搬离西域,不是撤到了北匈奴的地盘,就是向着葱岭以南迁徙,托庇在贵霜国的麾下 。 对于这部分国家,张扬并没有打算赶尽杀绝,费时费力的暂且不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些国家太小,和蚊子腿差不多,哪怕放过他们也无需担心能够 掀起什么风浪。 不过赶到蔡邕带来了一个消息,让张扬不得不停下了扩张的脚步。 “人才不够?”张扬摇头道:“我不是让整个凉州开设三学了吗?难不成又有人从中作梗?” 说到此处,张扬的眼中散发出一阵寒芒,想来他又想起了那次贪墨。 蔡邕苦笑道:“子昂,学堂是建了,学生也招了,但是不管教授什么,那也不是短功夫,没有个三五年,怎么可能学成出师?可是如今西域这么大的地 盘,你总不能让老夫一个人来管吧?” 张扬尴尬地笑笑,这才想起来,凉州学堂的开设还不到一年,西域更是才刚刚开始选址建造,这么短的时间,哪能教导出什么学生。 沉吟片刻,张扬开口道:“岳丈,徐州的寒门子弟应该不少,若是我能把他们召集来,不求他们能有多大的本事,只要识文断字,当些小吏,可行?” “行倒是行,徐州这些年来,除了曹孟德那次之外,没有遇到过什么大战,不只是徐州本地的寒门子弟,从其他州郡逃过去的也不少,若是能把这些人 召集起来,勉强能够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人家凭什么来?” 蔡邕的问题说得不清不楚,但张扬却明白。无非是说凭你小人屠的大名,凭什么能让人家那些书生千里迢迢来投奔,还是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和徐州糜家关系不浅,想来糜竺应该不会拒绝我这个要求,岳丈以为呢?” 蔡邕直感觉自己后槽牙疼,张扬说得文雅,但是其中蕴含的意思却一点都不和平。 直白一些解释...那就是动手抓! 让糜竺把徐州那些家中没钱,却又没有其他求生手段的寒门弟子全部抓起来给他送来,大不了他张扬拿西域特产来换嘛。真要说起来,这些穷酸还真不 一定有西域的葡萄美酒和各种玉器值钱才是。 嗯,一坛葡萄酒换两个寒门子弟,想来糜竺应该很乐意。 蔡邕很想告诉张扬,你是晋王,不是他娘的奴隶贩子。但是这话他始终没说出口,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一个解决的办法,若是否决了,再去哪找 人? “也罢,此事你自己去做,老夫只要人,至于怎么来的,老夫不管。” 于是乎,在它乾城外种地种的不亦乐乎的屯田校尉糜芳突然多了一个户部从事的官职,专门负责人才的‘引进’... 而张掖三郡也迎来了丰收,尤其是张扬当初亲自动手的那块试验田,比旁边的土地守城足足多了三成。 别小看这三成,并州、凉州、河套、弘农、西域如果所有的良田都能增收三成的话,那多出的粮草将会是一个恐怖的数字,而张扬以后再想动兵,粮草 也将不会是制约他的条件。 于是乎,一道命令从它乾城出发,传遍属于张扬的所有地盘,从今往后,肥料将成为种地的标配。 不过,西域的局势却并没有变得安稳,反而因为一条消息的抵达,重新变得诡异起来。 第769章 投效 乌孙和北匈奴以及康居结盟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扬是懵逼的。北匈奴他清楚,但是这康居又是个什么东西,从哪冒出来的? 其实在张扬攻破龟兹之后,乌孙和大宛...已经不能说是惊恐不安了,完全可以说是风声鹤唳,深怕张扬立刻调转矛头来对付他们。 这其中又以乌孙最甚,原因也简单,因为罪军营的存在,乌孙王不只赶到恐惧,几乎都要被吓死了。 一开始的时候,乌孙国内上下都没把罪军营和冉闵、陈到放在眼中,毕竟五万人虽然不少,但对于能凑出近十万大军的乌孙来说,并不会觉得惧怕。 但是在蝗虫一般的罪军营面前,乌孙从上到下都赶到一股深深的无力,这种不跟你打,只是到处破坏的家伙,你能拿他怎么办? 逮,根本逮不着,可若是不管他的话,乌孙举国根本会被搅成一团烂泥,到时候如果汉人大军压境,他们拿什么去抵抗? 于是乎,一个崭新的三国联盟就此诞生。 经过蔡邕的解释,张扬才算有点明白过来。 这个康居在汉书中就有记载,并不是什么从没和大汉交流过的国家,也不是因为张扬这只小蝴蝶才出现的。 据蔡邕所说,这个康居同样是匈奴人的一支,说到这里,张扬便不得不感慨一番,匈奴人真他娘的是无处不在。本来在他的印象之中,到三国时期,匈 奴已经衰败,鲜卑正式崛起,这个天下,基本上都没匈奴什么事了。 但谁曾想,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不管是三国演义还是三国志,基本讲述的都是大中华这一亩三分地,鲜卑和中原相邻,自然或多或少会提到一些。但 是匈奴在分裂之后,北匈奴基本上和大汉再没什么交集,自然也不会有他们的记载。 但是张扬的对外扩张却不可避免地将这个本来会从中华史书中消失的家伙给牵扯了出来。 康居的王治在卑阗城,一个张扬根本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在哪的城池。按照地域划分的话,康居并不属于西域。 而且这康居一度还十分的强盛,数次在西域搞风搞雨,对大汉一点好感没有,相反,抱着很大的恶意。 不过想想也正常,匈奴人能对大汉有什么好感? 张扬可万万没有想到,收拾了四十多个国家,转头就跳出来几个,而且还一个比一个强盛。 本来张扬以为,只要平定乌孙和大宛,再抵抗北匈奴之后,整个西域就算稳定了,最多大月氏再叫嚣一下。但到头来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乌孙、大 宛、康居、北匈奴,原来想要平定西域,事还真不少。 沉思片刻,张扬看着一旁的李鸿章,问道:“渐甫,你看对付康居,能不能也来合纵连横,远交近攻?” 张扬的话很明白,就是问李鸿章,有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国家和康居有仇,就像大月氏和大宛一样,拉出来给康居找点麻烦,最好能让这国家和康居打 个不可开交,好歹等他平定西域,修养生息几年再说。 李鸿章苦笑一声,没有说话,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全部你遇上。你发愁大宛,然后出现一个大月氏帮你牵制大宛,你发愁康居,然后立刻又有一个 国家帮你牵制康居? 李鸿章此刻很想对张扬说上一句,大王,咱睡觉吧,梦里啥都有。 可惜,这话不能说,否则恼羞成怒的张扬很可能会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特别能打。 开口解释道:“大王,此事基本上没有可能,康居周围的大国只有贵霜、大月氏、以及大宛、乌孙。如今贵霜分裂,任何一支势力都没有和康居对敌的 资本,大月氏如此着急与我们联盟,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贵霜国,而另一方面则是惧怕康居。要知道在班定远平定西域之时,这康居便有百万人口,控弦 近二十万。最重要的是,他们本就是匈奴人,自然和北匈奴更为亲近,想要离间他们,难于登天。” 张扬道:“难道这康居和北匈奴之间就没有矛盾?当年鲜卑虽然有单于,但是各部落之间并不心服,交战不在少数,如此两个庞然大物,孤不相信他们 之间一点龌龊都没有。” “或许有,但恕臣愚钝,并不知晓。” 蔡邕此时开口道:“子昂,你莫要难为渐甫,此事老夫知道一些。” 端起案几上的酒樽,老头喝了一口葡萄酒,继续道:“北匈奴的王庭在支城,而这个支城在都赖水畔,这个都赖水可是在康居的境内,你说他们的关系 如何?” “嘶...” 张扬倒吸一口凉气,能把自己的王城放在另一个国家的境内,这关系...一句铁哥们都不足以形容,说他们穿一条裤子都不过分。 “没错。”蔡邕点头道:“说这康居和北匈奴是一体的都不为过,想要离间他们,或许苏秦和张仪复生会有些可能。” 苏秦和张仪...还只是有些可能,那这个难度,张扬有些不敢去想。 “也就是说,我如果大肆出兵攻打乌孙,北匈奴肯定会出兵,而北匈奴出兵的话,康居一定不会看着,是不是这个意思?” 李鸿章点点头道:“没错。” 此刻的张扬很想骂娘,最好再来一套素质三连,他娘的,这敌人怎么还越打越多了呢? 康居二十万,北匈奴也最少二十万,大宛有大月氏牵制,暂时不需要理会,但是乌孙应该也能挤出十万人马,毕竟事关乌孙的存亡,想必乌孙王不会在 这个时候吝啬。 这么一算的话,整整五十万兵马,比当初二十多路诸侯讨伐他的时候声势还要浩大,除非调动他麾下的全部实力,否则此战胜算渺茫。 似乎是有些不忍心,李鸿章开口道:“主公也无需如此担忧,康居和北匈奴虽说都有控弦二十万,但那是指倾国之力,代价必然不小,旁的不说,他们 的土地都是苦寒之地,粮草辎重就是一个很大的负担。我军不妨先联合大月氏灭掉大宛,再以大月氏来牵制康居,然后派兵继续牵制北匈奴,主力吃掉 乌孙。等到乌孙国灭,难不成北匈奴和康居还会为了一个已经灭亡的国家与我们展开大战?就算如此,到时候的压力也会比现在减少很多。” 张扬想了想,这个计划听上去很不错,就是不知道具体实施起来怎么样。 如果一切顺利,那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只要一环出现破绽,那张扬面临的危机可十分可怕。 到时候,不只是乌孙和大宛无法攻下,只怕是连整个西域都得让出来。 张扬没有开口,仔细在脑海中沉思,这个计划就是一场赌博,还是一场拿整个西域做注的豪赌。 赢了,张扬不仅仅能占据整个西域,说不定还能扩张一下领土,北匈奴和康居的地盘既然能养活这么多人,想来应该不差。 输了,这半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不说,还可能造成很大的损失,包括他这些年积累起来的威名,都会变成一场笑话。 有句话说得好,你成功的次数多了,大家都习以为常,觉得是应该的,但是你输一次,之前的胜利没人会记得,只会指责你的无能。 张扬不愿意输,也不能输! 就在此时,典韦走了进来,望了一眼在座众人凝重的脸色,低声开口道:“主公,有人前来投奔。” 投奔?这个词张扬听过不少,但更多的时候,是他从系统中传唤出来的人才投奔,本土人才,也就法衍和法正父子,今儿这是怎么了? “请进来。” 不管如何,有人投奔都是好事,不管是不是真才实学,总得亲自看看不是? 等不多时,一老一少跟随在典韦的身后出现在大堂之中。 说老有点不妥,因为此人看起来五十余岁,但却虎背熊腰,面容刚毅,笔直口阔,相貌堂堂。 老者身后的青年看起来二十五六,身长八尺,国字脸,颔下短髯仿佛钢针一般,身材十分匀称,不是什么肌肉猛男,但是凭借张扬的眼力,一眼就能看 出,此人的武艺不低。 “老夫贾龙,携弟子张任投靠晋王殿下,还请大王收留。” 贾龙?有点影响,这位不是不久前在益州造反的那个校尉吗? 不过张扬对他没什么感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在三国演义中应该没出现才是。 不过这个张任... 张扬脱口便问道:“你是蜀中张任?” 张任楞了一下,他可没什么名气,可这位晋王怎么不问自己师父,反倒来问自己? “启禀大王,正是小将,大王认识小将?” 能不认识吗,你可是射死庞统的猛人啊。但是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庞统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刘备也已经死了,再想让张任射死庞统基本上不 可能发生。 贾龙同样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因为自家弟子抢了自己的风头而气恼。 “孤曾听张绣提过两句,不过你师父不是童渊吗?” “张绣?”张任点点头道:“小将确实曾跟随童师学习枪法,不过兵法韬略却是贾师传授。” 张任对张绣的反应有些平淡,想来这对同门师兄弟的关系算不上好,或者是他们分别跟随童渊学习,根本没见过? 这里面的缘由,张扬不想知道,能得到蜀中大都督张任的投效可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这贾龙虽然没听说过,但能教出张任这样的弟子,想来应该也不 是泛泛之辈。 “孤得二位相投,如虎添翼矣!” 第770章 常山赵子龙 张扬准备用系统检测一下张任和贾龙的属性,虽然不太可能有假货,但是万一呢? 再者说,他也十分好奇这位能把凤雏庞统射死,但其实在整本三国中并没有出场几次的张任有着怎样的属性。 “系统...” 微微闭上双眼,还没来得及把话说话,一条大汉突然出现在大堂之内。 张扬睁眼看去,正是被自己安排守城的王双。 “大王,城下有人搦战!” “嗯?”张扬眉头一皱,有些不敢置信。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它乾城来搦战?乌孙被冉闵拖得焦头烂额,大宛则已经被切断了东进的道路,难不成是北匈奴或者是刚刚冒头的康居? “打着何方旗号,有多少人马?” 它乾城中依然只有呼延灼的四千重甲铁骑和张扬的一千亲卫骑,若是来人多的话,说不得只能派人突围去求援了。 王双脸色有些怪异,缓缓开口道:“一人一骑。” “一人一骑便敢来此搦战?待某去摘了他的脑袋送到大王座前!” 典韦看起来有些愤怒,说着话已经取下了他背上那对大铁戟,看样子只等张扬一声令下,便会冲出城去,将那不长眼的蟊贼斩成十八段。 张扬没有生气,反而对这家伙升起点兴趣来,开口问道:“他可曾他说过,他是何人?” 王双摇了摇头,道:“他只说请大王出战决一死战,其他的,无论末将问什么,他都不肯说。” “主公,命某出战吧。”典韦的怒火丝毫没有消散的意思,一脸焦急道:“此贼太过嚣张,若是不杀此贼,日后人人效仿,主公威严何在?” “老典稍安勿躁。” 张扬开口安抚典韦一句,环顾左右,道:“左右闲着无事,康居和北匈奴之事孤还得好好思考一番,不如诸位随孤出城会会这位孤胆英雄,如何?” 张扬明显把城外之人当成了不满他所作所为的西域人,口气中带上了一丝戏谑。不过他这么想也正常,西域的那些猛士...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群力 气大一些的普通人罢了,实力有限,根本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全凭着本能在战斗,他可不觉得鸡窝里能飞出一只金凤凰。 众人笑着答应,就连刚刚投靠的贾龙和张任两师徒也跟在张扬的身后出了城。他们的心思都和张扬差不多,西域被灭了四十多个国家,论武艺最强者, 依旧是车师后部国的阿罗多和他三个儿子,实在没有一个值得高看一眼的西域人,如今思考对策思考的脑袋疼,出去换换脑子也不错。 众人翻身上马,提着兵器跟随在张扬的身后出了它乾城,甚至连盔甲都没有披挂。 张扬当先出城,只见一轮火红的落日前,策马肃立着一将。 不是西域人! 西域人和汉人的长相还是有差别的,这一点张扬自认不会看错,难不成是和王双一样,生长在西域的汉人? 白马银枪,整个人在落日的余晖下仿佛蒙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卖相不错。 这个打扮...怎么那么熟悉? 张扬纵马踏前一步,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见孤所为何事?” “冠军侯?” 汉话字正腔圆,只是略带了一些河北的腔调。张扬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真是那人? “孤王张扬。” 得到张扬肯定的答复,来将于马上抱拳一拜,道:“末将赵云,见过冠军侯。” 果然是他! 在那部后世被称为四大名着之首的三国演义之中,如果说非要找一个给人印象最为深刻,最受人喜爱的人物,不是天下枭雄曹操,不是假仁假义的刘备 ,更不是碧眼紫髯的孙权,而是这位在长坂坡前七进七出,单骑护主的赵子龙! 而唯一能和他相提并论的,只有羽扇纶巾,奇谋不断,在后世被视为智慧化身的诸葛亮。 张扬在上一世,最喜欢的三国武将有两人,其一便是赵云,第二则是马超。 马超其实算个悲情英雄,而且身上黑料不少,在投靠刘备之后更是没有任何出彩的表现便郁郁而终,享年不过四十余岁。 而赵云则是一个完人! 张扬在前世曾无数次幻想自己成为这位白马将军,驰骋在沙场之上,纵横睥睨,手下无一合之敌。 可惜的是,他确实穿越了,而且也实现了纵横沙场的梦想,但是和赵云的差距...有点大。 当然,后世同样有不少人说赵云是被老罗夸大的,历史上的他只是刘备的一个亲卫统领,甚至还比不过魏延... 而在张扬的心中,赵云就是那个一生征战,未尝一败的白马英雄。更何况,现在他穿越的这个世界,和历史上的三国有着不小的区别,反而是更像演义 中的三国。 张扬抬眼打量着赵云,但是却让他有些失望。 赵云并不像演义中说的那般俊俏! 这是张扬观察半晌之后,得出的第一个观点。 他面前这位赵云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河北大汉,八尺上下的身高,体型并不单薄,虽然和典韦这样的肌肉猛男没法比,但是绝对和瘦弱扯不上边。 总体而言,他的身材十分匀称,仿佛一头猎豹一般,乍看不如老虎、狮子那样威猛,但是全身都是流线型的肌肉,充斥着阳刚之美。 至于相貌,同样也不像后世传得那样英俊潇洒嘛,最多也就比自己强一些。 张扬的心中泛着酸水,不过赵云的样貌其实不差,至少比他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浓眉大眼,鼻直口方,面庞仿佛如刀削斧砍一般,棱角十分的分明,配合着他挺直的脊梁和那一身银盔银甲,虽然和奶油小生不沾边,但是绝对算一员 英武小将。 身上带着一股极为沉稳的气度,仿佛哪怕天塌下来,他也能用自己的肩膀顶住。 说实在话,赵云的样貌让张扬有些失望,不过怎么看都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失望的自然是后世书中那个俊秀无比,仿佛偶像明星一般的赵云,和他眼前这个差别有点大。而在情理之中的是,奶油小生的形象或许真的配不上这位 在长坂坡七进七出,单骑救主的孤胆英雄。仅凭他面前这人身上那沉稳的气度,便俨然有一种大家风范。 “赵将军此来何为?” “报仇!” “报仇?”张扬的嘴角挑起一抹微笑,继续问道:“为公孙伯圭?” “没错。”赵云点点头道:“当日冠军侯攻破蓟县,云来不及赶回去,致使主公...今日特来为主公报仇,还请冠军侯成全,与末将一战!” “大胆!” 典韦勃然大怒,喝道:“尔何等人,敢口出狂言,公孙瓒自有取死之道,难不成许他来打我并州,便不许我们杀他?” 赵云一时有些语塞,那战的前因后果在事后他已经打听地清清楚楚,真要说起来,还是公孙瓒不地道。背叛盟约,引袁绍攻打并州,甚至害得张扬妻子 都死在那一战中,张扬去杀公孙瓒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春秋还不禁人复仇呢。 但是公孙瓒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能不报! “谁是谁非其实并不重要,争霸天下无非便是这么一条路,但云身为臣属,主公被人所杀,自然是要报仇。” 张扬止住还准备开口喝骂的典韦,缓缓开口道:“子龙说的没错,争霸天下确实没有谁对谁错,至于那一纸盟约,更是如同狗屁,若是换孤做公孙伯圭 ,那种情况下可能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子龙能否告诉孤,你凭什么觉得孤会与你一战?” “孤有大将典韦、裴元庆,皆万夫难敌,为什么要亲自下场与你一战?” “对了,不知你们见过没有。”张扬伸手一指旁边的张任,笑道:“蜀中张任,你的大师兄如今也在孤麾下效力,不知你们师兄弟孰强孰弱?” 在听到赵云的名字之后,张任的身上便升腾起一股战意。他是童渊的大徒弟没错,但是名气根本赶不上这个小师弟。 他在蜀中只不过是个都尉,还是贾龙任命的,没有任何功劳。但是赵云却不同,硬抗九原虓虎吕布,幽州白马义从统领,这些名头哪个不是威震天下, 作为大师兄却被小师弟抢了风头,他如何能甘心? 赵云目光一滞,张扬说的没错,典韦可是击败过吕布,不论什么办法,赢了就是赢了,而他则只能在吕布的戟下勉力支撑,虽说吕布击败他同样不容易 ,但是他根本没希望击败吕布。 至于裴元庆,银锤太保的绰号同样是威名赫赫,毕竟屡次凭借手中双拳击破城门,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更别说还有冉闵、魏延等一干猛将,和 自己的大师兄... 麾下武将如此豪华,那张扬为什么还要亲自下场与他搏杀? 第771章 来孤麾下效力如何? “大名鼎鼎的小人屠莫非连与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无须对孤使这拙劣的激将法。”张扬笑道:“若孤所料不差,子龙将军来这西域也有不少时日了吧?” 晋阳城守备森严,如果赵云就是这个打扮,根本连城门都别想进去,所以他不可能去晋阳城。 张扬前来凉州和西域不过是临时起意,一开始只不过是打算看看凉州的春耕情况,以及到张掖来看看蔡邕。但是这一路上行程不定,虽然没有保密,但 一般人想要探查他的行踪可不方便。 唯有西域! 等到他正式开始攻伐西域的时候,才算是亮出了自己的名号,赵云想找他报仇,应该是这个时候赶到西域的。 但是他在这西域呆了半年的时间,这赵云为什么现在才找上门来?张扬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想。 “之前孤一直忙于征伐西域各国,行踪不定,但却也不难找到,将军始终没有找上门来,莫非是不想破坏孤征伐西域?” 典韦、裴元庆、包括刚刚投靠不久的贾龙和张任听到这话,都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张扬,仿佛是在说,人家是来报仇的,又不是叙旧,哪会管你这么多 ? 但是张扬的猜测还真没错,赵云其实早在张扬攻打车师后部国的时候已经赶到了西域,甚至那一战他就在战场的边缘一直看着。 本来,他是准备冲进乱军之中,杀了张扬之后便撤退,但是张扬的那句孤踏足之地,皆为汉土,打动了他。 赵云是冀州常山郡人,紧邻幽州,在他还小的时候,别说幽州,就连他的家乡都经常遭受乌桓人和鲜卑人的袭扰,否则他也不会年纪还小的时候便跟随 童渊学艺,为得就是能够保护家乡的父老。 他学得很刻苦,不只是武艺,兵法韬略样样都没落下,童渊的所有本事基本都被他学了一个遍。可是当他艺成下山,回到家乡一看。那个生他养他的小 村子正在一把烈火的燃烧之中,村中的父老乡亲,包括他的父母兄长,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勃然大怒的赵云挺枪追杀五十余里,一直追到幽州境内,将那伙劫掠他家乡的鲜卑人屠了一个干干净净。 整整一百零六人,赵云就像一个猎人,不断地分割、袭杀、暗杀,他所会的任何手段都用了出来,而那伙鲜卑人也确实没有一人逃走,不过父老乡亲, 父母兄长的命却再也救不回来了。 之后他在听闻白马将军公孙瓒的大名之后,便毅然决然地投入到了公孙瓒的麾下,成为一名小兵。 可惜的是,那个时候,所有的乌桓人已经被张扬降服,后来就连鲜卑人都被他举族灭绝,而公孙瓒却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白马将军。不过他没有后悔,一 直追随在公孙瓒的麾下,直到巨鹿之战的失散,以及公孙瓒被杀。 可以说,赵云心底的执念根本不是什么寻找明主,统一天下,他希望当卫青、霍去病,扬名域外,使汉人不再受异族的迫害。 这点,公孙瓒没有做到,但是张扬做到了,如果公孙瓒不是死在张扬手中的话,他一定会毅然决然投入到张扬的麾下,可惜... 后来他眼睁睁地看着张扬斩杀阿罗多,屠灭卑陆国,一步一步将整个西域平定,他就如同一个幽灵,时时刻刻跟随着张扬,出现在一处处战场的边缘, 如今,他觉得到时候了。 西域只剩乌孙和大宛这两个大国,张扬的死应该不会引起西域的动乱才是,所以,他出现了。 重重地点点头,赵云开口道:“在冠军侯阵斩阿罗多的时候,云就在战场边缘看着。” 典韦等人顿时震惊了,他们没想到张扬说的是真的,更想不出来赵云为什么这么做。 说完,赵云抱拳一拜,道:“云代并州、凉州、幽州乃至冀州的百姓多谢冠军侯!” 张扬没给典韦他们解释的意思,只是笑道:“既然如此,来孤麾下效力如何?乌孙狼子野心,已经和康居、北匈奴联盟,五十万大军马上就要压境,何 不将你的一身武艺用在对抗异族上,而是要给公孙伯圭报仇?” “你知道吗?公孙伯圭临死之前骂的不是孤,而是袁绍。” 见赵云准备开口,张扬轻轻摇了摇手,示意他听自己说完。 “孤不会推卸,公孙伯圭确实是死在孤手中,但孤不杀他,袁本初也不会留着他,孤相信,他应该更愿意死在孤的手中。” “孤可以与你一战,但你若是输了,来孤麾下效力如何?” 赵云也笑了,“能在冠军侯麾下效力,或是死在冠军侯的手中,都是云的荣幸!” “好!”张扬赞了一声,大喝道:“抬孤戟来!” “主公!”典韦顿时急了,开口劝道:“还是让末将来吧。” 李鸿章同样点头道:“大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今大王身系并、凉、西域、河套数百万百姓的身家性命,怎可为了...轻身犯险?” 李鸿章不认识赵云,不过他觉得哪怕赵云有吕布之勇,刘伯温之智也不值得张扬去冒险。 张扬没有解释,只是从亲兵的手中接过盘龙方天戟,笑道:“你们不懂,他值得!” 值得什么,值得被如此看重,还是... 众人有些不明白,但他们想的没错,别说对面是赵云,哪怕对面是项羽,在他们的眼中也不值得张扬用性命去冒险,不过对于张扬来说,这位从前世便 最为喜爱的名将,却值得他去冒险。 “赵子龙,来与孤一战!” 张扬怒吼一声,也不去披挂战甲,提着盘龙方天戟纵马便向赵云冲去。 “来得好!” 赵云同样操纵着胯下的白马向张扬狂冲而来,手中高高举起的银枪表示他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 典韦的那对大铁戟已经来到了手中,别人不清楚赵云的本事如何,可他当年在虎牢关前可见识过。 自家这个晋王的武艺不错,但是和赵云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张扬没管那么多,在奔驰的马背上,方天戟交到左手,右手从马鞍旁的兜囊中抽出投枪,振臂向赵云甩去,一根,两根,三根... 连珠手法施展出来,本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仿佛他根本不需要去瞄准一般。 而事实也证明,张扬虽然没有刻意去瞄准,但是准头却一点都不差。 投枪快如闪电,眨眼间便到了赵云的眼前。 赵云无奈之下只得收回举起的银枪,使出一招三阳开泰,当当当三声,将三支投矛给拨到了一边。 趁着这个时机,张扬已经来到了赵云的跟前,他知道自己的武艺比不过赵云,所以使出投枪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抢一个先手。有道是先下手为强,抢先 出招最起码能把节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若是被赵云抢了先手,那他可就只有招架的本事了。 “吃孤一戟!” 方天戟举火燎天,张扬脚踩马镫,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只听一声利刃撕破空气的尖啸,方天戟挂着风声,当头朝赵云砸了下来。速度迅捷无比,甚至戟 杆在空中都划过一个弓形的残影。 赵云不敢怠慢,连忙举起手中的豪龙胆进行招架。 “当!” 方天戟撞在豪龙胆的枪杆上,发出一声巨响。 饶是赵云胯下同样是一匹宝马,但是也有些受不住这股巨力,连退数步。 赵云只感觉脑袋嗡得一声闷响,两臂都好像有些失去了知觉。 他并不是以力量见长的猛将,论技巧,他敢和天下任何人对敌,但是比力量,比他强的猛将可不在少数。 当然,张扬的力量并没有恐怖到这个境地,这一招不过是他借助狮鬃兽狂奔的速度,再加上方天戟本身的重量才能使出来,若是现在再让他使出这一招 ,肯定没有刚才的威力。 趁着这个空隙,张扬立刻进入系统,问道:“系统,赵云的属性是多少?” “赵云,统率92,武力99,智力80,内政65,豪龙胆武力加1,照夜玉狮子武力加1,当前武力101。” “警告,系统已被爆表,三日之内不能使用,请宿主立刻退出系统!” 101的武力,张扬倒吸一口冷气,别看他现在也有九十多,但这武力值相差一点便有很大的区别,将近十点,虽然不能说是天差地别,但是张扬想要取 胜,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退出系统的张扬没有任何犹豫,方天戟顿时抡圆了就是一招横扫千军,不趁着赵云没反应过来猛攻,难不成还要等他准备好揍自己? 这赵云也是艺高人胆大,见张扬杀招袭来,他不愿意再硬接,侧身一闪,便准备躲过张扬这招。 张扬见状不好,这一招落空还是小事,但是自己却会露出破绽,心中一狠,方天戟向下一探,向着赵云胯下的白马横扫而去。 第772章 张扬vs赵云 如果换成一匹普通战马,那张扬这戟定然会将它的马头斩下来,而没有了战马的赵云,损失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武力值而已。 作为一名武将,最重要的三件东西分别为盔甲、兵器和战马,其中盔甲可以次一些,兵器可以差一些,但是战马却不能差,当日魏延抢得踏雪乌骓时为 什么那么高兴,而吕布为什么因为一匹赤兔就要背叛丁原,因为一匹顶级战马对于武将而言重要无比。 只听照夜玉狮子长嘶一声,前蹄扬起,险而又险地躲过了张扬的这一戟。 马蹄落下,张扬却没有丝毫意外,如果赵云这么容易拿下的话,他还怎么在长坂坡七进七出? 方天戟在手中滴溜溜一转,张扬对准赵云的胸口要害分心便刺。 这三招使出来,快得如同闪电一般,一招和一招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缝隙,说上一句天衣无缝毫不夸张。 赵云吓了一跳,张扬的名声很大,但是他的名声从来不包含个人的勇武,当日他曾经亲眼看过张扬斩杀阿罗多,不过一来,距离有些远,很多细节根本 看不清楚,二来阿罗多的实力有些差,根本没逼出张扬的杀招,轻轻松松便被解决,能看出什么? 但他真和张扬对阵的时候才发现,小人屠的武力绝对不能小看。不过,他的心中可不会有什么畏惧的情绪,如此战斗才值得他重视,不是吗? 抬起手中豪龙胆,赵云一招怀中抱月便封挡了出去,只见戟枪相交,再次发出一声巨响,两人胯下的战马顿时退后三步。 “冠军侯好武艺。” 赵云赞了一句,不过张扬却没有得意,因为赵云不清楚,他却清楚自己的底细。刚才他从投枪开始,一步步算计,抢得先手,再加上超常发挥,可以说 是把一切能对他有利的因素全部用了一个遍,但依旧没能拿下赵云,之后只怕是难打了。 但要说他怕了,那也不现实,他张扬虽然不是什么天下无双的猛将,但也未曾怕过谁。 “再来!” 大吼一声,张扬纵马向前,依旧是打着抢夺先手的准备。 只不过这一次,赵云可不打算被动挨打了。 同样纵马前冲,对准张扬分心就是一枪。 枪如闪电,让张扬吃了一惊,这才明白赵云刚才只不过是在他不擅长的力量上和自己硬拼,如今使出技巧来,根本没有给自己比拼力量的机会。 张扬深吸一口气,大戟猛然收回,戟刃横在胸前,堪堪在豪龙胆刺中他之前崩了出去。 “当!” 张扬知道不能给赵云施展技巧的机会,回手就是一戟,当头斩下。 可赵云的速度比他更快,银枪早已点出,枪尖和戟刃相交,发出一声短暂和急促的脆响。 这招让张扬十分的难受,枪尖正好点在戟刃之上,让他有力气却使不出来,那股巨力被憋在身体之中,差点没把他憋得吐血。 赵云见自己的招式被封堵,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收枪又是一招横扫千军,长枪被他当成长棍,朝着张扬的腰腹扫去。 张扬心中一惊,他的大戟比赵云的银枪重上不少,威力更强的同时却少了灵活,若是换成吕布来,那赵云的这招没有任何机会,但是张扬可不是吕布, 这么短的时间内可别想收回大戟格挡。 左手松开戟杆,反手抽出腰间的天胜刀拦在自己的腰前。 就在张扬刚刚把刀拔出一半的时候,赵云的银枪已经扫到,和天胜刀重重地砸在一起。 别说赵云的力气不够大,要知道张扬只是单手拔刀,还是在仓促之间,十成的力气能使出五成便不错,想凭借五成力气便压制赵云...张扬可不是裴元 庆,他没这种实力。 天胜刀被豪龙胆带着砸向张扬,幸好是刀刃向外,否则的话,张扬这下便得被自己的宝刀给拦腰斩断。 就算如此,狮鬃兽依旧横着跨出两步才将这股巨力给卸入大地之中,张扬更加的不好受,要知道他可没有穿戴战甲,被这么一砸,差点没让他憋过气去 。 “狗贼敢尔!” 典韦和裴元庆齐齐怒吼一声,纵马抢出阵来。 “回去!” 张扬重新直起腰来,右手戟,左手刀,大声喝令。 “主公!” “回去,这是军令!” 典韦和裴元庆齐齐勒住战马,但却没有回到阵中,他们的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哪怕张扬事后要杀了他们,他们也只能违抗一次军 令了。 张扬没有再听到马蹄声,便没去关注自己的身后,笑着对赵云道:“子龙好武艺!” “冠军侯也不差。” 赵云同样赞叹了一声,不过却没有丝毫虚伪的成分。经过刚才这一番交战,张扬的武艺着实给了他不少的震撼,在他看来,哪怕巅峰时的公孙瓒也不是 张扬的对手。 “云还有一招,乃是从童师传授的百鸟朝凤枪中自行领悟出来的,名叫七探盘蛇,若冠军侯能接下这招,那云绝无二话,立刻下马拜降,任冠军侯处置 !” 至于接不下来...那自然是张扬身死! “子龙放马过来便是。” 微微点头,赵云深吸一口气,纵马喝道:“七探盘蛇!” 只见那杆豪龙胆在他的手中疯狂舞动起来,张扬竟然隐隐约约真的看见一条硕大的白蛇虚影已经盘起身躯,随时准备发动那致命的一击。 张任在场边同样看得有些呆了,赵云之前的招式他没有任何的意外,都是童渊传授的百鸟朝凤枪,没有什么的出奇之处,但是这一招... 他看得出来,这招是从百鸟朝凤这终极一招中演变出来的,而且还弥补了百鸟朝凤的不足,这招更加隐蔽,杀机更甚。 本来,他心中对赵云能闯出这么大的名声还有些嫉妒,他觉得自己的机遇不好,否则的话,一定不比赵云差,但是如今他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按照童 渊的招式练习,而自己这位小师弟已经到了能够自创招式的地步,能闯出这么大的名声,果然不是侥幸。 “来得好!” 张扬大喝一声,他知道自己不能心存畏惧,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下这招,这声大喝就好像是给自己壮胆,轻轻一踢狮鬃兽,张扬没有犹豫地冲了上 去。 大戟高高扬起,张扬分辨不出这漫天枪影中哪一个是真,他也不想知道,一招力劈华山当头砸下,不管是输是赢,至少气势不能弱。 “叮!” 一声轻响,张扬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大戟和赵云的银枪已经相交。 但是,惊喜没有持续片刻的功夫就变成了震惊,在张扬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漫天枪影消散,只剩下一点寒芒从他大戟的小枝之中穿过,向着他的头颅 刺来。 “嗷!” 张扬怒吼一声,右手奋力抬戟,希望能够带偏赵云这一击,同时左手提起天胜刀顺着赵云的枪杆便推了出去,若是赵云不躲的话,手指说不定得被张扬 削下几个来。 只见赵云不慌不忙,微微一振枪杆,一股巧劲顺着枪杆便传到了天胜刀上,顿时将天胜刀崩了出去。 不过就这么短短的时间,枪杆却被张扬带偏一些,根本没有命中张扬的头颅,而是稳稳地刺入了他的右肩之中。 “主公!” 典韦和裴元庆早在赵云使出这一招的时候便已经纵马出阵,可惜的是,他们的马再快,也不可能快过赵云的银枪,等他们赶到之时,豪龙胆已经插到了 张扬的右肩之中。 张扬没去管典韦、裴元庆,甚至没管插在自己右肩上的银枪,只是笑着说道:“如何,孤可算是接下子龙这一招了?” 赵云楞了一下,仿佛有些不敢置信自己会失手,不过片刻之后,立刻收枪,翻身下马,拜道:“此战是赵云输了,是杀是剐,任凭冠军侯处置!” “老子宰了你!” 典韦心中怒极,抬戟便想结果了赵云。 张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甚至拼着自己受伤才勉强让赵云心服,哪能让典韦把赵云给杀了,立马喝道:“老典!” “哼!” 典韦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放下手下大戟,回身大吼道:“医护营,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张扬没去管典韦,他对这个莽汉随意,是因为他敢肯定典韦的忠心,所以根本没必要去学刘备那个伪君子假惺惺。 翻身下马,张扬没去管自己右肩上的伤势,一把扶起赵云道:“孤能得子龙相助,何其幸也,西域诸国,何其不幸也。” 赵云没想到张扬如此看重自己,重重抱拳道:“末将今后唯主公之命是从,万死无悔!” “哈哈哈!” 张扬仰天长笑,无比快意,赵云的忠诚无需怀疑,这是一个一言九鼎的男人,虽然不会如关羽那般过五关斩六将,但他的忠心却不会比关羽差,能得他 这一句承诺,根本无需担心他会背叛。 第773章 蔡邕 夜深了,包扎处理之后的张扬沉沉睡去,但是很多人却难以入眠,这其中就包括李鸿章和蔡邕。 “蔡翁,大王已经决定对大宛用兵。” 蔡邕有些诧异地看了李鸿章一眼,点点头道:“这计谋不正是渐甫出的,如今可是又有不妥之处?” “计谋并无不妥。”李鸿章欲言又止,犹豫半晌道:“对大宛用兵,要讲究一个快字,否则等乌孙、康居、北匈奴等国反应过来,一定会派大军支援大 宛,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明白。” 蔡邕还是没搞明白李鸿章想说什么,老头如今的脾气可算不上好,没好气道:“深更半夜的,渐甫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跟老夫弯弯绕绕作甚。” 李鸿章轻声道:“蔡翁,大宛非是小国,想要攻破大宛,必须得集中如今整个西域的所有兵力,冉闵和魏延将军的大军也必须收回来。但是,冉闵和魏 延将军一旦撤退,乌孙和北匈奴势必会失去牵制。北匈奴距离尚远,中间还有乌孙阻隔,暂时无需担心,但是乌孙却一定会派兵支援大宛,而这就需要 一支大军来阻截乌孙的援军。” 说着话,李鸿章从怀中取出舆图在蔡邕的案几前铺开,伸手一点,道:“蔡邕请看,乌孙和大宛之间有大山阻隔,唯一一条通路就是这舍拉山口,下官担 心大王他亲自率军去舍拉山口阻敌。” 舍拉山口就在纳伦河的上游,就像李鸿章所说,是乌孙和大宛的分界线,同样也是两国之间唯一的道路,乌孙想要支援大宛,就必须走这条路,否则的 话,他们就得不远万里地绕道走康居的境内,还得翻越塔什干山地,才能进入大宛的境内。 至于这个塔什干山地是什么样子,究竟有多高,好不好翻过,李鸿章不清楚。但是根据去过康居的西域土人讲,想要翻越这个山地,所要付出的代价可 不是一般的大。 这点,李鸿章持保留意见,毕竟没有亲眼见过,谁也不清楚这路有多难走,但是据他的了解,就算没有这座山地,这条路同样也不好走。 简单来说,康居真正愿意联盟的是北匈奴,而乌孙又和北匈奴的关系很好,这才促成了这个三国联盟。但是,这并不代表康居和乌孙的关系很好,康居 未必会允许乌孙的大军借道自己的境内,否则假途灭虢的成语康居人或许不知道,但这个道理却不难懂。 至于让康居支援大宛,同样也不现实,如果这个山地这么好走的话,康居为什么早不灭掉大宛? 所以,就剩下了舍拉山口这一条路,而且哪怕是康居想要支援大宛,也只能走这一条路。 蔡邕明白了李鸿章的意思,但他同样有些无奈,张扬是对他很尊敬,但是在一些事情上,他也别想劝动张扬,就比如对张征的教育,比如对异族的态度 ...在不少时候,张扬其实是一个固执的人,他决定的事,你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去反对,他一定不会改变。 “子昂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李鸿章被召唤的时间不长,跟随在张扬身边的日子更短,但整个西域大战,他基本一直跟在张扬身边,所以张扬的脾气,他很了解,但就是因为了解, 他才更加担心。 “子昂喜欢率军征战,让他呆在后方运筹帷幄,比杀了他还难。他这次前来凉州和西域,一定是在晋阳城呆的烦了,老夫虽然没问,但元皓、伯温、平 仲等人一定劝过他,可是没用,这件事,你来找老夫也没用,我也劝不得他。” 张扬的脾气...好吧,哪怕李鸿章没有跟随在他身边,仅凭张扬的起家史便能看起来。 想当年凭借着一千乌合之众的黄巾贼,便敢跟几万精锐汉军玩躲猫猫的游戏,而且还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汉的官员。 如果说这是因为当初张扬贱命一条,不得不拼的话,那在天下诸侯共讨并州之时,张扬作为并州之主,依旧只率五千铁骑,深入敌后,转战千里,基本 上把大汉北边和东南的州郡跑了一个遍。 这说明张扬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并且十分的自信,想要劝阻他,确实很有难度。 但是这次确实不一样,想要覆灭大宛,而且是快速覆灭大宛,冉闵、魏延、高顺,这三支大军一定要投入攻伐之中,这就说明整个西域的兵力都被抽调 一空。 凉州倒是还有些兵力,但是总不能将凉州抽调一空,并州则离得太远,敌人也多,若是抽调兵力前来西域,费时费力不说,袁绍还可能借机攻打,那可 不是闹着玩的。和并州相比,其实西域并没有那么重要。 周仓倒是还可以继续对北匈奴施压,但是没了魏延之后,周仓有些独力难支,想要再像之前那样对北匈奴保持压力,有些不太可能。 而且,刚刚归降不久的这些西域小国虽然表面上十分恭敬,但这是在汉军保持强势的情况下。若是大军抽调一空,大宛的战事顺利还罢,若是稍有不顺 ,或是乌孙的大军压境,这些小国未必不会趁火打劫,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也就是说,张扬并没有多少兵力可以带到舍拉山口阻敌,而他要面对的敌人,很可能有数万,乃至十万以上! 李鸿章说得口干舌燥,蔡邕听的很认真,不过让老头劝说张扬不难,让张扬接受却难如登天。 “渐甫所说,老夫已然知晓,不过有一件事你有所不知,子昂已经命令上党守将岳飞率军从河套出兵,联合周仓攻入北匈奴的境内,所以北匈奴的大军 暂时无需担心。另外,正如康居不敢借道给乌孙一样,乌孙同样不敢放康居的大军进入境内,所以康居的大军暂时也无需担心。” 李鸿章楞了一下,不过依旧忧心忡忡道:“就算如此,乌孙控弦依旧多达十余万,而大王的兵力...算上大王的亲兵和呼延将军的铁甲营,最多不过一 万,兵力相差太过悬殊!” “老夫又何尝不知晓。”蔡邕长叹一声,道:“也不是老夫不愿去劝子昂,但你猜他会怎么说?” 也不去管李鸿章是个什么表情,蔡邕自顾自道:“他一定会说,若是让其余人去,我不放心,再者说,我这个晋王若是不敢亲临前线,以身拒敌,怎能 让旁人送死,以后士卒如何效命。你说是不是?” 蔡邕学着张扬的样子说话,本来一个儒雅的老头突然做出一副大马金刀的豪迈样子,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但李鸿章却笑不出来,蔡邕作为张扬的岳丈,背后编排一下没什么问题,但他作为臣属,若是敢这么做,只怕田丰老头得喷死他,贾诩那个御史大夫也 得来和他谈谈人生理想。 最重要的是,蔡邕还问了他一句是不是,这该怎么回答,是...还是不是? 李鸿章忽略了蔡邕的问题,凝重道:“据下官揣测,大王亲自镇守舍拉山口还有一个用意,那就是逼迫各位将军加快灭亡大宛的脚步。” “没错。”蔡邕点点头道:“老夫这个女婿,脾气倔得很,别看他平日也算是善纳人言,但这等事...也罢,老夫便去劝劝他,能不能成的,你也莫要 抱什么期望。” 李鸿章抱拳道:“如此便拜托蔡翁了。” 他确实没抱什么希望,但是为人臣子者,哪怕没有希望,也总得去试试,凡事还有个万一不是? 不过令李鸿章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走后,蔡邕根本没去劝说张扬。 因为他清楚自家女婿的脾气,他的劝说不会有任何的作用,张扬还会有一大堆的歪理等着他,既然如此,何必要去给张扬添麻烦呢? 这半年以来,张扬已经很累了,征伐西域看着简单,但大军征战,怎么可能简单,更别说凉州贪墨的事让他肝火大盛,今天又受了伤。马上就要出征, 不如让他好好休息一番。 缓缓渡步走出大堂,蔡邕遥望着沉沉的星空,开口道:“子昂,且放心去,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坚持两年,待你回来之前,老夫一定保证西域安然无恙 。” 蔡邕为何要抢这个西域都护,不是他想当官,否则在晋阳,凭他的身份和名头,当个三公谁能说什么,但他没有。 他只是清楚,自己女婿手底下就那么点人,没有一个合适当西域都护,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抢过这个位置,目的就是为张扬站好这西域的第一班,开一个 好头,只是...老头年纪不小了,他又能干几年呢? 第774章 人才 崭新的高昌壁...现在可以叫汉安城,巍峨高耸,雄伟壮观。 名字是张扬取的,寓意自然是大汉安定,或者可以说是汉人安定,十分的直白,符合张扬的一致风格。 西域都护府虽然被设置在了它乾城,但是这座汉安城以后将是西域的第二大城,张扬命人好好的整修了一番,反正除去罪军营吸纳的俘虏之外,西域各 国的俘虏仍旧有很多,留着他们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找点活干。 于是乎,一座城墙高达四丈的城池出现在西域的土地之上。 整座城池在猎猎的朔风中屹立,土黄色的城墙无时无刻不在透露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雄壮,使得这座城池充满着西域的风情和汉家的气概。 在它乾城还没有修建完毕的今天,这座城池便是整个西域中最为雄壮的城池,所有的墙砖都是从天山之中开采,然后一步一步运送到此地来的,雄壮壮 观的模样足够让第一次见到它的人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 石韬便是这其中的一员。 “这就是汉安城?”石涛没有急着入城,而是策马在原地观察着城墙,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句感叹。 “如此雄城,便是许昌都要略逊一筹,和长安、洛阳相比,又别有一番风情,若非是豪迈无敌的冠军侯,谁又能建出此城?” 严格来说,作为颍川人的石涛并不是一个土包子,相反,不管是许昌、洛阳,还是长安,他都见识过,可惜的是,他的家境不好,在颍川并不算什么世 家子弟,而是寒门之人,再加上年龄小,和郭嘉这等寒门子弟没有丝毫的交情,便没有在曹操的麾下出仕。 前两年的时候,他还在荆州水境学院里学习,和诸葛亮、徐庶都是同窗,本来呢,他学成返回颍川之后,是准备走诸葛亮的路子,投在曹操的麾下效力 。 可惜,在打听一番之后,他发现诸葛亮的情况并不好,虽然曹操信任,郭嘉推荐,但是颍川人却不怎么认同他。石涛作为一个颍川人,若是走了诸葛亮 的路子,那就等同于和颍川的世家、寒门割裂,他是无所谓,但却不能不考虑家中的感受,再加上他十分讨厌这种拉帮结派的作风,索性直接跑到了西 域来,准备见识见识他一直佩服的张扬。 张扬在被天下诸侯围攻的时候,去过一次荆州,他在荆州百姓的口中名声不错,毕竟他一路劫掠,一路放粮,百姓都念着他的好,但是荆州的世家却不 待见他,水镜先生司马徽便是其中之一。 石涛没受司马徽的影响,或许是出生贫寒的缘故,石涛更喜欢以一个百姓的角度去看问题,而非是氏族,所以在百姓口中名声颇好的张扬,在他心中也 不错,尤其是在张扬出兵西域之后,石涛对张扬的感觉几乎可以说达到了崇拜的地步,于是便有了之前的一幕。 不过对于他的感慨,旁边的路人没有丝毫反应,这种话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听,一开始还会生出一股自豪之感,但是听得多了,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这是晋王殿下建的城,不是什么冠军侯,年轻人不要瞎说。” 一个挑着煤在路边休息的老汉的出言提醒,看样子对石涛弄错名号有些不满。 石涛没有生气,开口解释道:“老丈,冠军侯就是晋王,这个爵位是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封的。” 老头摇摇头道:“你说的老头不知道,老头只知道是晋王殿下驱除的胡虏,建造的城池,其他的不清楚,但是绝对不允许有人诋毁殿下!” 得,自己什么时候诋毁张扬了? 石涛有些哭笑不得,不想跟老头在这件事上掰扯,便转移话题道:“老丈,你担的这些可是并州出产的煤炭?” “是煤炭,不过不是并州出产的,而是西域出产的。”老头看起来十分健谈,给石涛解释道:“这东西西域本来就有,不过被那些番僧叫什么劫...劫 灰之灰?大概是这个名字,老头不识字,不知道那么许多。后来晋王殿下来了之后,说这东西是煤炭,和并州出产的一样,不是什么番僧口中的不祥之 物,于是大家伙就都用起来了。说起来这东西是真好,比木柴耐烧多了,冬天再也不用担心会冻死人,这全要感谢晋王殿下,若是殿下能早来些年就好 了,老头那苦命的儿子也不会死在胡虏的手中...” 或许是平日里没人愿意听老头掰扯,一说起来大有没完没了的架势。 石涛面带微笑,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或许是出身的缘故,他喜欢和百姓聊天胜过和那些名士来交谈,那些人总给他一股虚伪的感觉,而百姓却无比的真 实,或许粗俗了一些,但不管喜欢谁还是讨厌谁,从来不会遮掩。 告别老头,石涛对自己旁边的年轻人道:“德润,你觉得如何?” 德润是这年轻人的字,他名叫阚泽,今年二十六,会稽人士,同样家境贫寒,不过他比石涛还不如,年轻的时候只能向别人抄书来学习。后来游学至荆 州,和石涛结为好友。后来听说石涛准备返回家乡,他便想去颍川长长见识,便结伴上路。 后来石涛在曹操麾下求官不成,准备前来西域,这阚泽颍川看够了,便想着来这大汉最西的地方看看也不错,于是乎两人便继续结伴上路,来到了西域 。 阚泽微微一笑,道:“这位晋王殿下,看起来颇得人心啊。” 这是两人一路行来,最多的体会,自从进入张扬的治下,不论是弘农还是凉州,在老百姓的口中,就没有一个会说张扬的坏话,反而谁说张扬的坏话他 们都不许,就仿佛护犊子的家长一般。 “你们两个说完没有,某还要去找那小人屠一决胜负呢!” 在两人身旁,还有一条大汉,此人八尺上下的身高,善使一条长槊,长相雄伟,年纪大约在二十七八左右。 “文兄弟莫急,都来了西域,还怕没有和冠军侯切磋的机会吗?” 此人名叫文稷,谯郡人,算是曹操的老乡。 在石涛和阚泽路过谯郡的时候,被一伙山贼包围,而他正好路过,将两人救下。当时文稷是要去颍川探亲,三人便结伴上路,再后来石涛和阚泽准备前 往西域,便去和文稷告辞,却不想他非要跟着来。 当然,他并不是仰慕张扬,而是准备和张扬比试比试,分一个胜负,如果再能和张扬麾下的猛将,诸如典韦、裴元庆之类的交交手,那可是再好不过。 说白了,这位就是一个武痴,对张扬麾下豪华的猛将阵容有些痴迷,来比武的。 要说石涛和阚泽还真得感谢这文稷,若不是他的存在,他们几次都差点死在路上,要知道如今可是乱世,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和张扬治下一般安宁,各处 的山贼水匪不在少数,他们两个文人千里迢迢的赶路,能活下来真的是万幸。 那老头听见文稷称呼张扬为小人屠,顿时有些不满,喝斥道:“少年郎,说话客气一些,否则这西域之人可不是都与老汉我一般好脾气。老头看你也算 有些勇力,但你做过什么?晋王殿下如今也不过三十岁,但殿下北灭鲜卑,收服南匈奴和乌桓,平定西域,连灭四十余国,如此战绩,你有什么骄傲的 资本?” 说罢,老头不再理会文稷,反而对石涛和阚泽道:“老头看你们也像识文断字的样,如今城中正是招收读书人做官,你们不妨去试试,哪怕不成,西域 各地也在建设学堂,你们若是想寻个谋生的活计,不妨去学堂中当个讲师,那待遇是真的不错,若不是老头不识字,都想去试试。不过家中的孙儿再长 大一些,老头肯定是要将孙儿送进学堂中读书写字,莫要像老头这样大字不识一个才好。” 石涛两人来了兴趣,开口问道:“老丈,这学堂是怎么回事,还有您的家境,有余财送孩子去读书吗?” “学堂就是学堂,能有怎么回事?”老头有些诧异道:“说是分什么乡学、县学和郡学,上面倒是有人下来讲解,可惜老头听不大明白,但是村中那读 过书的人都说好,想必是好的,况且殿下也没骗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必要。” “至于钱财,殿下何曾要过我们的钱财,不只不要交钱,还由官府来管娃儿们的食宿,殿下端得是为俺们着想。” 石涛和阚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光芒。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子弟,自然明白寒门家的孩子想要读书有多么困难,冠军侯此举,当浮 一大白! 两人再也忍耐不住,辞别老头之后,招呼文稷策马向城门行去。 第775章 投靠 如今在汉安城做主的人是刘伯温,他赶到西域已经有两月之久,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跟随在张扬的身边,而是呆在了汉安城处理西域东部,以及张掖 、敦煌、酒泉的事宜。 蔡邕毕竟年纪大了,让他事必躬亲有些不现实,虽然有李鸿章帮衬,但是偌大一个西域,什么事都要靠他们两个来决断,有些为难人,于是乎,张扬便 把刘伯温招来了。反正他这个兵部尚书在晋阳也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拉过来帮忙不是顺理成章? 如果没有刘伯温坐镇汉安城,蔡邕也不敢丢下这一大摊子事前往它乾城。 不过刘伯温在汉安城并不开心。 以前在张扬的麾下,刘伯温一直一个提建议的人,做决定的都是张扬,唯一一次成为主帅,正是诸侯讨并州,张扬深入敌后的那次,可惜还出了乱子, 吃了一回败仗。 说实话,刘伯温是一个好参谋,但却不是一个好的决策者,如今汉安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他来判断,这对于刘伯温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说的明白一些,刘伯温这叫多谋而无断,一般的谋士都有这个通病,否则乱世之中称王称霸也不会是袁绍、刘备、朱元璋这等人,而会是郭嘉、沮授、 陈宫、刘伯温这些谋士。 当然,也不是没有有决断的谋士,比如诸葛亮,那可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在刘备死后,整个蜀国都靠他来支撑,所有的决策也都是他来下达,不论 刘禅是不是个白痴,他都根本没有做决策的机会,说白了,他就是一个傀儡。 这和个人的经历学养有关,强求不来,论出谋划策,刘伯温未必不如诸葛亮,但是要论独当一面,他确实和诸葛亮有差距。 “子全,辎重已经准备完毕,你率麾下的亲兵立刻押运到舍拉山口去,之后便不必回来了,留在大王身边听调便是。” 子全是王双的字,张扬不久前给他起的,在出发前往舍拉山口前,张扬感念刘伯温这里没人帮村,便将王双派到了他的麾下。 王双犹豫片刻,道:“大王有言,命末将在军师麾下听调,这...” 刘伯温笑了笑,道:“汉安城是大后方,能有什么事?再者说,李元芳将军率领着麾下的五千锦衣卫就在汉安城外训练,有什么事我还能请其来帮忙, 怕什么?” 李元芳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挑选出五千人马,这些人有张扬的亲兵,有并州军,也有凉州军,甚至还有从罪军营中挑选出来的。他完全按照张扬的 指示,只求机灵,不管出身,其实这些人之前大部分都是军中的斥候,论机灵,谁能超过他们? 之后训练的地点被定在了汉安城外的荒漠中,这里的环境恶劣,最能锻炼人,而且离着战场近,若是有事的话,他们也能随时奔赴战场,可以说是一举 两得。 王双点点头道:“末将遵令,何时出发?” “莫急。”刘伯温取出一份情报看了一眼,道:“将作营打造出一批新式武器,如今还在路上,等到了之后再一并上路,也省下我再派人跑一趟。此去 时间不短,你可以先回家安置一下家眷,陪陪你母亲,待将作营把东西送到,我立刻命人去找你。” “末将遵命!” 王双答应了一声,便准备离去。说实话,他今年刚刚十六,还没有很长时间的离过家,之前最远便是跟随张扬前往它乾城,如今要去舍拉山口,还真有 些... 不过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只见一名小校大步进来,抱拳道:“军师,外面有人来投效大王,末将看着他们像读书人,不敢做主,您看...” 王双一听,立刻站到了刘伯温的身后,充当起了亲卫将的职责。 刘伯温没去管王双,而是开口问道:“可曾报上姓名?” “石涛和阚泽,还有一个叫文稷的,看着孔武有力,像是武将。” “石涛、阚泽、文稷...”刘伯温念叨了一下这些名字,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转头想找个人问问,却只有王双在身边。 问王双...还是算了吧,这小家伙之前一直在西域,投靠到张扬麾下也不到半年的时间,他能知道什么? “请进来!” 不管怎么说,人家来投效,而且还是张扬麾下最缺的文人,不管是不是真有能力,肯定不能慢待。 片刻之后,一大帮人跟在小校的身后就进来了,根本不是小校说的三个。 小校有些尴尬,道:“军师,刚才末将忘了说,还有徐州糜家的商队,你看...” 刘伯温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众人最前面的正是刚刚被任命为户部从事不久的糜芳,中间是石涛、阚泽和文稷三人,最后则是糜家的商人。 对于糜家的人出现在西域,石涛等人并不觉得吃惊。 糜家作为徐州最大的商户,走到哪都不算奇怪,尤其是听闻张扬在并州时便十分鼓励商贾之事,那就更加不会让人惊奇了。 西域的特产很多,旁的不说,葡萄酒、战马、和田美玉,仅仅这三样,便足够让糜家千里迢迢赶到西域。更别说如今吕布是天下唯一一个支撑刘辩的诸 侯,糜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再合情合理不过。 “下官糜芳,拜见部堂。” 这句话可让石涛等人惊奇不少,糜家的商人出现在西域不奇怪,但糜家竟然有人在张扬麾下为官?这... 不过他们都没有多话,糜家和张扬之间的事,他们管不着,也没资格去管,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开口,否则若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到时候投效不成,那 可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刘伯温笑着开口道:“糜大人无需多礼。” 说完,对糜芳使了一个眼色。 糜芳立刻心领神会,他同样清楚有些话得私底下说,便没有再继续开口,而是坐到了一边。 “学生石涛(阚泽),见过大人。” 刘伯温作为张扬的谋主,如今也是名满天下,能和他并驾齐驱也就那么寥寥数人,曹操麾下的郭嘉算一个,袁绍的沮授也算一个,吕布的陈宫算一个, 孙策的周瑜和徐庶...因为年纪太小,没什么战绩在身,勉强算半个,其余的,或多或少都和刘伯温有些差距,所以他们这么恭敬并不是看在刘伯温的 官位上,凭智谋,刘伯温也当得起他们一礼。 “两位快快请起。” 刘伯温没摆什么兵部尚书的架子,也没因为石涛、阚泽年纪轻就看不起他们,反而看起来十分的和蔼可亲。 “这位壮士是...” 文稷摇头道:“大人勿怪,他们是来投效的,某和他们不一样,只是为了见识一下小人屠的本事,不知道冠军侯如今在何处?” 王双听到文稷称呼张扬为小人屠有些不爽,如今为父报仇的心思早已被他忘记,只有对张扬的崇拜,便想开口喝斥,却不想刘伯温不动声色地冲他摆了 摆手,他这才忍耐了下来。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主公如今不在汉安城,至于在哪,这却是秘密,毕竟我军马上要与乌孙、大宛等国开战,若是...” 文稷是个武夫,但不是个傻子,刘伯温话中的深意怎能听不出来,当场便怒道:“大人莫要瞧不起人,某虽然不打算投效冠军侯,但是冠军侯扬我大汉 天威,某也是佩服的紧,怎会与那胡虏做细作?不如大人且先将冠军侯的行踪说出,某去助冠军侯击败那些胡虏再谈其他,如何?” “本事不知如何,口气却是不小!” 王双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刺了文稷一句。 文稷当场便怒了,喝道:“尔乃何人,可敢与某一战?” “俺叫王双,没什么名气,但想来揍你没什么问题!” 王双从刘伯温的身后站了出来,那一身的气势颇为不弱。 文稷双眼一眯,他不知道王双是谁,但仅仅从气势上来看,此人绝对是一个好手。 小人屠麾下猛将如此之多,随便一个无名之辈就有如此本事? 刘伯温没去阻止王双,让他给这文稷一个下马威也不错,至少不用弱了名头,不过真让他们打起来也不可能。 “子全,还不退下!” 王双瞪了文稷一眼,重新退回刘伯温的身后。 刘伯温笑道:“诸位远道而来,不管是何目的,只要没有恶意,我西域都欢迎。切磋之事不妨先放放,坐下来尝尝这西域的特产葡萄酒如何?” 石涛和阚泽没意见,他们确实也想尝尝这在中原一坛百金的葡萄酒,从前是没那个财力,如今却不是良机? 文稷同样落座,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问王双道:“不知冠军侯麾下,如将军这般的,有几人?” 王双瓮声瓮气道:“大王麾下猛将无数,我算得了什么,旁的不说,典韦、裴元庆、冉闵将军皆有万夫不当之勇,魏延和刚刚投效的赵云将军同样勇猛 绝伦,我不是对手。就连大王本人的武艺也十分高强,某只能勉强支撑百招左右。其余如徐晃、岳飞、岳云、杨七郎等将军,我没见识过,说不好他们 有多强,但能有那么大的名声,实力必然不弱。” 这许多听过或者没听过的名字,令文稷双眼不住放光。 可糜家商队中却有人出言讥讽道:“我看却未必,若真是如此强悍,为何没有统一天下,反而在西域这蛮荒之地作威作福?” “大胆!” 王双勃然大怒,拔刀出鞘,径直向说话那人砍去。 文稷楞了一下,同样抽出了腰间的宝刀,进行格挡。 “当!” 只听一声脆响,王双的杀招被阻挡,但文稷更是被震得双臂发麻,几乎拿捏不住手中宝刀。 王双不依不挠,抽刀再劈,仿佛不将此人斩杀,誓不罢休一般。 “王将军手下留情,舍妹口无遮拦,芳向将军赔罪!” 第776章 离家出走的大小姐 寒光一闪,王双收刀回鞘,重新肃立在刘伯温的身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别人倒还罢了,根本看不清王双的招式,但是文稷却清楚地感觉到漫天的杀气贴着他的脖子掠过,猛然又收了回去。他敢确定,如果不是糜芳开口,那 个口出狂言的女子绝对没有幸免之理。 他不是步将,没有战马他的战力至少要减弱一半左右,但他看得出来,这王双同样也是马上将,他的这份实力...自己不是对手。 舍妹,这人是个女的? 无数双眼睛向着之前开口的青年望去。 一开始众人只觉得此人清秀,但此时却越看越像女人。 刘伯温对糜家的情况还算了解,糜竺和糜芳都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糜家三小姐糜贞,当年还和张扬有一面之缘。 不过,他可没接到糜芳的消息,自然不清楚糜贞也来了西域,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安抚一下再说。看把个孩子吓得,小脸蛋一抽一抽的,这是要哭 了? “子全,怎能如此无礼,还不快向三小姐赔罪?” 如果是别的事,王双定然不会违背刘伯温的意见,因为他虽然没有在刘伯温的麾下效力过,但对张扬的第一军师还是十分佩服的。可是糜贞侮辱张扬, 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忍。 这孩子是个死脑筋,在张扬抵达西域之前,他最大的目标就是干掉张扬,为父报仇,如今被收服之后却是死心塌地,根本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张扬,要不 是看在这糜贞是个女人,哪怕糜芳出口求情,他也一定不会收刀。 别过脑袋,王双不肯低头,“此人辱及大王,某不杀已经算是她的运气。” 言下之意也十分清楚,我不杀她就是运气,还想让我给她赔罪,想都别想! 刘伯温还真拿这个混不吝没办法,说到底人家是维护张扬的威严,人家不仅没错,而且忠心护主,你总不能说人家不对吧? 况且,他刘伯温同样觉得王双没错,这个年头可不是后世,女人不仅没有任何特权,反而地位还比较低下,如果糜贞不是糜竺和糜芳的妹子,就凭她那 句话,死了都是白死。 一时之间,整个大堂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别看刘伯温聪明,但夹在一个混不吝和一个女人中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石涛和阚泽的心中却在暗暗叫苦,他们是准备投靠张扬,但这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张扬究竟如何,他们还没见过,此事就还没定下来。 而糜家和张扬的关系,这却一定是机密。 不知道那什么事都没有,投靠不成,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但是在知道这个秘密之后,再想离开这西域,可就难于登天了。 两人相视苦笑,倒没有后悔来这西域,只是心中却有些恼怒糜贞这个小丫头,你个女娃不好好呆在家里,千里迢迢跑到这西域来作甚?你跑出来也就罢 了,什么事乖乖看着,哪怕有人看出你是个女人,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好端端的发什么疯?西域那些百姓如何看待张扬你不清楚?在这诋毁张扬,也就 是你是糜家之人,不然你觉得今天还能走出这个大门? 刘伯温和糜芳两个人连忙安慰糜贞,好半天才把这个小丫头片子哄好,直把两人累得满头大汗。 要说糜贞为什么会跑到西域来,那还有一段故事。 糜竺可是一个严谨的人,徐州如今正在和曹操交战,他怎么可能放任自家妹子到处乱跑。 这糜贞是在他安排之下偷跑出来的,这事还得从头说起,自从上次法正出使徐州,他的亲卫队中有一人是贾诩的人,说服糜竺全力支援吕布。糜竺答应 了,吕布很欣喜,陈宫虽然不明白糜家为什么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现在的全力支持,但有人支持总是好事。 不过,这陈宫觉得不保险,便撺掇吕布娶了糜竺的妹妹糜贞,让两家结亲,那糜家可就绑在吕布这条战车上了,再想反悔可没门。 要知道吕布今年已经四十余岁了,糜贞正是二八年华,和吕布的女儿差不多大,哪怕他吕布再英雄,糜贞怎么可能看得上? 更别说吕布的家中还有个天下第一美人貂蝉,糜贞嫁过去能有什么好? 不只是糜贞,就连糜竺都不乐意这门亲事,他愿意帮吕布那是得了张扬的承诺,可不是因为看好吕布。别说糜贞是他最疼爱的妹子,哪怕只是一个普通 婢女,他都不愿意和吕布扯上关系,否则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陈宫好像打定主意要促成这件亲事,有事没事就往糜家跑,话里话外都是那个意思,红脸白脸他一个人唱了,又是许诺,又是威胁,除了武力强迫 ,其他办法用了一个遍。 恰在此时,得了张扬的命令的糜芳返回徐州,准备收拢那些寒门士子送往西域,兄弟俩一合计,这徐州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呆了,便让糜芳带着糜贞到西 域来躲一段时间,以后的事,看情况再说。 对外就宣称糜贞跟着糜芳出海做生意去了,反正这个年头对女人的禁锢还没明清的时候那么恐怖,卓文君当庐沽酒还是一桩美谈,糜贞出门处理生意也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就这样,糜贞女扮男装,混在商队之中,一路西行,中间也没出什么差错,认出她是女人的都不多。 当着这么多人,刘伯温自然不好问太多,有什么话也得私下里说不是? 见气氛有些尴尬,石涛深怕再出什么状况,听到不能听的话,立刻转移话题,要拜见张扬。 刘伯温摇头道:“两位想要见大王,只怕得等些时日,基之前的话并不是为了推脱文壮士,大王如今确实在准备大战。” 石涛和阚泽听得心中有些痒,便齐声道:“不知大人可否拣些不是秘密的与我们说说?”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不知二位可知,它乾城已被大王攻破,如今整个西域五十国,有四十二国被大王所灭,剩下的小国尽皆被迫迁走,只剩乌孙和 大宛两个大国仍在苦苦坚持。” “啊?” 这个消息确实出乎众人的意料。 它乾城距离这汉安城有些远,再加上西域的道路难行,消息传递不便,石涛和阚泽一来没有官身,二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消息自然并不灵通,他们 只知道张扬在西域打了一个又一个胜仗,具体情况如何,目前还处于保密的阶段。 别说是石涛和阚泽,哪怕是敦煌、酒泉、张掖三郡的人都不太清楚。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全部都感到精神振奋,就连一旁的文稷都握紧了双拳,有一股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 多少年了,自从光武中兴,东汉立国,大汉就一直处在被动防守的姿态,别说是西域,就连张掖等凉州三郡在张扬之前都被胡虏所占据,张扬这一战可 以说是打出了汉人的威风,远远不是那些在中原打来打去的诸侯能够比拟的。 说到这里,刘伯温意味深长地看了石涛和阚泽一眼,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如今乌孙、康居、北匈奴已经结成联盟,准备反攻西域。大王集 结兵力,准备先灭大宛,再和三国联盟决一死战,所以他如今不在汉安城,也不再它乾城,而是在舍拉山口,准备在那阻击乌孙的援军。” 这话里的意思还在其次,毕竟刚才西域被攻破的消息已经足够震撼,但刘伯温那意味深长的一眼,他们却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知道的越多,就越别想走!也别说什么你不可能给胡虏当细作,如此大战当前,你们又和人家没有半点交情,凭什么信你? 也就文稷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家伙听得一脸乐呵,大声道:“大人,如此盛事,岂能没有某的一席之地?不知这阿拉山口在何地,某愿助冠军侯一臂之力 ,斩杀胡虏,扬我大汉天威!” “就凭你?”王双冷哼道:“还是乖乖在汉安呆着吧,不然大王还得分出精力来照顾你,万一你脑袋发疯,在大军压境的时候要和大王决战,那可怎么 办?” 文稷当场大怒,道:“王将军,某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亦知大义当先,私人恩怨要放一边,更何况某与冠军侯并无恩怨,其为我大汉扬威,某怎 会去拖他后腿?某的武艺或许不行,但想来斩杀几个胡虏却不成问题,哪怕战死在那什么劳什子的舍拉山口,虽死无怨!” “想不到你还有点骨气...” 王双嘟囔一句,不再开口,文稷究竟能不能去,得看刘伯温的意思,他可不能做主。 刘伯温笑道:“诸位远道而来,不妨就先在这汉安城住下,欣赏欣赏这西域的风情,若是有意为官,不如待大王回来之后再说,如何?” “诸位若是闲不住,那就来帮一把手,我这里十分缺人,能有几位帮忙,想来能解决不少的问题,如何?” 第777章 羊衜 “他们两个穷酸某不管,某定要去那劳什子山口助冠军侯一臂之力,虽死无憾!” 文稷大喝出声,两条腿分开站在大堂之中,右手已经按在住了刀柄,分明是摆出了一副搏命的姿态,仿佛谁不同意,他就要拼命一般。 “算我一个!” 就在此时,糜家商队中突然响起一声大喝,一个七尺五六寸,面色有些苍白中年男子越众而出,大声道:“羊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亦敬佩冠军侯之 所作所为,今愿随文壮士一同赶赴沙场,仗剑杀敌,虽死无憾!” 仗剑杀敌? 刘伯温瞅了瞅这人的小身板,没等赶到地方你就死在半路上了吧? 转头看向糜芳,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分明是在问,这家伙哪找来的,别不是个傻子吧? 糜芳这次回徐州就是拐带人口,做那人贩子的买卖,所以刘伯温倒没认为这个自称姓羊的家伙是糜家的人。 糜芳也有些尴尬,缓缓开口道:“军师,这位是泰山羊家的羊君,单名一个衜字,说起来,羊君还有大王有点关系。” 羊衜?没听说过啊...等等,刘伯温灵机一动,开口问道:“不知悬鱼羊公是足下...” 羊衜抱拳一礼道:“正是亡父。” 刘伯温立刻起身道:“不知原来是羊公公子,失敬。” 羊衜还礼道:“衜文不成,武不就,有辱亡父之名,当不得大人之礼。” 刘伯温这么郑重,并不是毫无道理,羊衜虽然不出名,但他的父亲却很出名。 羊衜出身泰山羊家,祖上七世两千石卿校,也就是说,从他这往上数,连着七代都是两千石高官,一郡太守的水平,要是放到诸侯讨董的时候,那可是 妥妥的一镇诸侯。 他父亲羊续的名气更大,当过庐江太守,还曾大破黄巾军,在任的时候,为官清廉,府丞曾向羊续进献一条活鱼,羊续接受之后,便将鱼悬挂在大堂之 上。等到府丞再次送鱼,他便拿出那条悬挂的鱼给他看,以示坚决不收。因为此事,他便得了一个悬鱼太守的美名。 当然,羊家最出名的不是羊续,更不是什么羊衜,而是他的儿子,后来的西晋大将,与陆逊之子,东吴大都督陆抗亦敌亦友的羊祜! 不过此时的羊祜应该还是一个小屁孩,刘伯温自然不知道,但仅凭羊续的名声也足够他起身一礼。 石涛和阚泽听到之后同样立刻抱拳道:“不知是羊君当面,我等失礼。” 羊衜连忙还礼。 刘伯温这才不解地问道:“羊公之名,基有所听闻,但不知羊君和大王...” 有些话,刘伯温不好明说,但是谁都清楚,张扬是个泥腿子,黄巾军出身,怎么可能和泰山羊家这等大名鼎鼎的世家扯上关系? 糜芳压低声音道:“军师有所不知,羊君之妻乃是蔡翁族弟之女。” 众人恍然大悟,闹了半天,不是张扬和羊家有关系,而是蔡家和羊家有关系,也就是说,这羊衜和张扬是连襟? 要说这羊衜其实有两任妻子,第一任的来头同样不小,乃是孔融之女,不过早亡,后来他便续娶了蔡氏,和张扬扯上了关系。不过就是因为这件事,他 其实混得并不如意,谁都不会愿意用大敌的亲戚不是? 这次糜芳返回徐州,正好想起此事,便去泰山郡招呼了一声,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这羊衜二话不说,举家便随他来了西域。 “也罢。”刘伯温犹豫半晌,想着张扬那确实少人,李鸿章被留在它乾城帮助蔡邕,张扬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便答应了下来。 “既然二位有心,那基也不好阻拦,不过且在汉安城休息两日。过几日子全会率军押送一批辎重前往舍拉山口,你们随子全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 羊衜和文稷同时抱拳道:“如此便多谢大人。” 刘伯温点了点头,回头看向石涛和阚泽道:“不知二位...” 石涛和阚泽一见刘伯温看向他们两人,就知道不好,可是如今的情况又怎么拒绝? 苦笑一声,两人起身道:“冠军侯扬我大汉天威,我等恨不能提剑上阵,斩杀胡虏,只是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二人非勇猛绝伦之人,出谋划策也不擅长 ,去了也只能添乱,若是大人不以为我二人才疏学浅,我等愿协助大人打打下手。” 言下之意也很清楚:我们只是帮忙,究竟最后是不是要投效,那还要看情况而定,总不能连效忠的主公都没见过就糊里糊涂的答应下来,如果以后不满 意,那我们可还是要走的。 刘伯温何等聪明,自然听出了他们的意思,不过却没有说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二位了。” 当晚,一行人便在汉安城住了下来,刘伯温安排的很周到,凭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石涛和阚泽不简单,至于羊家,和张扬有亲戚关系怎么能亏待?文 稷自然有王双招待,别看两人在大堂上剑拔弩张,但去校场切磋一回之后,便好得差得没穿一条裤子。 在文稷得知王双只有十六岁后,更是差点没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大呼妖孽不止。 糜家的人不需要刘伯温去招待,糜芳不是客人,况且糜家有钱,去了哪也不怕。 ... 半月之后,随着辎重队满怀期待的文稷和羊衜抵达舍拉山口。 不过他们却还是没能见到张扬,因为早在三日之前,张扬便已经率领着二千重甲铁骑杀进了乌孙境内。 舍拉山口是天山和葱岭的交汇之地,南北东三个方向的地势平缓,向西则绕着河谷前行,形成了一个五六十步的空地。 这五六十步若是放在后世,那就是将近一百米的距离。 而这个空地其实并不算平坦,有一个并不陡峭的坡度,在坡的正上方,就是如今张扬军的营地。 说实话,在看到这里的时候,羊衜和文稷有些失望,因为这里很荒凉,除了一望无际的黄土和风沙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别说坚城,甚至连深沟壁垒 都没有,只有一圈树枝围绕成的简单营栅和一些简陋的鹿角。 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听王双详细地解释过这里的情况,他们清楚,没有深沟壁垒,没有坚城要塞,仅凭一万人马想要在这并不险要的地势上阻挡数万 ,乃至十余万疯狂的敌军,这是一件多么不可能的事。 驻守大营的正是铁甲营主将呼延灼,在王双一行人赶到的时候,他正在和典韦两个人在山口视察,两条大汉面色凝重,表明了对此战的不乐观。 “子全,你怎么来了,主公不是让你留在汉安城帮村军师吗?” 张扬不在,这里便是典韦做主,别看他职位不高,但资历深啊。 王双挠挠头,道:“军师说大王这里缺人,便让某来帮村一把,正好将作营有一批辎重运到,某便当了一回后勤官。军师那里有李元芳将军,不用担心 。” “是你小子手痒了吧?” 典韦笑着捶了捶王双的胸膛,他很喜欢这个魁梧的孩子,所以和他十分熟稔。 而文稷的目光则在呼延灼和典韦的身上不住变换,从这两个雄伟的汉子身上,他能感觉到那种强者才有的气息。 呼延灼同时也在打量着他,和大大咧咧的典韦不同,别看他长得同样十分粗犷,但心思很细,明显对这两个陌生面孔上了心。 “大王怎么出击了?”王双有些急,“典大哥你应该知道如今的情况有多么凶险,怎能让大王深入敌军腹地,而且你还不跟着?” 说到这里,典韦摸了摸鼻子,淡金色的面庞微微有些发红,却不愿开口。 呼延灼笑着解释道:“子全,老典不好意思说,其实当初主公要率军出击的时候,要带两人去,元庆那小子不用说,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老典在和 子龙将军切磋的时候却是输了。” “胡说!”典韦仿佛被踩中尾巴的猫,顿时跳了起来,反驳道:“谁他娘的输了,子龙那小子太过油滑,打不过某便只知游斗,硬是拖了两三百招,把 某家都拖得没力气了才险胜一招,等他回来某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呼延灼闭口不言,典韦或许收拾不了赵云,但收拾他却是绰绰有余,他可不想挨揍。 “可大王的安危...” “冠军...晋王这次做的正确无比。” 羊衜突然开口,只是他明显对晋王的称呼还不太习惯,下意识便想叫冠军侯。 典韦皱着眉头看向羊衜,问道:“子全,这位是?” 第778章 羊衜出谋 典韦自从投效张扬之后,便一直跟随在张扬身边担任亲卫将,不管是并州、凉州、河套还是西域,基本上所有地位稍高一点的官员他都见过,不敢说都 很熟悉,但是最起码不会陌生。 但是这两个人...他敢肯定,自己绝对没见过。 王双凑到典韦耳边低声道:“他叫羊衜,是什么泰山羊家的,好像还和大王是连襟,另一个叫文稷,武艺不错,说是仰慕大王,来帮忙的。” 典韦点了点头,道:“羊君刚才的话是何意?” 羊衜解释道:“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晋王早在前往这舍拉山口之前,便已经定下了计策,否则仅凭一万人马和这并不险要的地形,哪怕诸位再勇猛,又 如何抵挡十倍于己的敌人?” “我曾研究过晋王殿下出道之后的大小战役,殿下并不擅长守城,但论及这游击的本事,天下只怕无人可出其右,只怕也就汉初三大名将之一的彭越才 能和殿下一较长短。不管是从南阳起兵,还是诸侯讨并州之时,殿下都证明过这点。” 典韦点了点头,问道:“这点某自然知晓,可是如今是守城,和大王出兵乌孙又有什么关系?” “守城,这里哪有城可守?”羊衜凝重道:“殿下本来就不擅长守城,以己之短来攻敌之长,哪有取胜的道理?” “但论起游击,论起骑战,论起对战机的把握,天下谁能超过殿下?当初就连皇甫嵩、朱儁两位名将都被殿下耍得团团转,曹操都拿殿下没办法,既然 如此,为何殿下不能深入敌后,去和乌孙那群蛮子好好玩玩?” “而且,据我猜测,殿下这次出兵,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打击乌孙人,毕竟他只有两千人马,纵然个个勇猛无敌,又能杀几个人?所以,殿下应该是为了 牵制乌孙人,尽量延缓乌孙大军抵达这里的时间,为大军覆灭大宛争取时间,不知殿下出兵之前,可曾交代过将军什么吗?” 通过这番交谈,典韦已经明白,自己面前这人不是一个夸夸其谈之辈,应该是真有本事,所以他也没有隐瞒,张口便道:“主公出发之前,命我二人在 此筑要塞用来阻挡大军。他少则十日,多则半月一定会赶回来,可如今已经第四天了,你们也看到了,这里除了黄土就是沙子,怎么可能筑起一座要塞 ?你们来之前,某和呼延正发愁这件事呢。” 羊衜眉头一皱,蹲下身子抓了一把土在手中慢慢揉搓。 土质很软,中间还夹杂着细小的沙粒,这种土放在中原,哪怕是最穷困的人家都不会拿来筑墙,因为那是白费功夫,就算你用这土勉强把墙筑起来,别 说去推,轻轻一跺脚就可能坍塌。 那该怎么办呢? 羊衜皱眉沉思,恰巧一阵寒风拂过,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面色又惨白不少。 典韦眉头一皱,对身后的亲兵吩咐道:“去给羊先生取件棉衣来!” 等不多时,亲兵取了一件看起来十分臃肿的大衣,羊衜本想拒绝,但典韦不由分说地给他披到了身上。 羊衜本来看这棉衣十分的臃肿,想来应该十分沉重,但没想到穿在身上根本感觉不到分量,寒风顿时被隔绝,一股暖意升起。 伸手摸了摸这衣裳的材料,外边是常见的麻布,但是里面... “典将军,这衣裳是用何物制成的?” 典韦挠挠脑袋,道:“某也不知道,是一种白色的,和花差不多的东西,主公管这个叫棉花,这东西好像是西域特有的,主公见到之后十分高兴,并命 人制成了衣服,可惜这东西不多,主公说是明年准备在西域推广。” 说到这里,羊衜忽然眼前一亮,问道:“典将军,军中可有麻袋,有多少?” “麻袋?”典韦不知道羊衜要这东西有什么用,但还是老实道:“有,具体有多少某也不清楚,但军中的粮草都是用麻袋来装的,应该有不少,先生要 此物何用?” “我有个想法,或许可行,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将军可否借我一些麻袋,还有几名士卒?” “那有什么问题。”典韦根本没有过多考虑,反正他也没有办法,让羊衜试试怕什么,哪怕不成,最多就是损失几个麻袋而已。 “你们几个,明日清早无需操练,去羊先生那听调,谁敢不尽心,老子扒了你们的皮,听懂没有?” 典韦点了四五个士卒,回头问道:“先生看可够?” “足够,明日将军便等我的好消息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一夜,没人能够安心入眠,全部都处在一股焦躁的情绪中度过,恨不能立刻知道羊衜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第二天一大早,典韦等人便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羊先生,你这是?” 典韦看着营地内支着几口大锅,而他昨天派给羊衜的亲兵正在源源不断地从纳伦河中开凿冰块运到营地,再扔进锅中烧开。 如今已是十月底,虽然还没到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但也是天寒地冻,纳伦河不算什么大河,早已结冰,平日里士卒们用水也得去河水凿冰烧开之后再用 ,所以对这活计并不陌生。 另外两个士卒则挥舞着手中的铁锹,将地上的泥土装进麻袋之中。 王双也被调动了起来,亲自带领着一批士卒正在伐木,大冬天的,他却赤裸着上身,仍由那一身高高隆起的腱子肉在寒风中升腾着热气。 羊衜一脸羡慕地看着王双,当然,他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只是对王双健壮的体格颇为羡慕罢了。他自幼多病,说是从药罐子里长大的都不为过 ,如今不过三十余岁,身体却还不如蔡邕硬朗。 伐好的树木被堆积在山口,做成一个框架的样子,而装填好泥土的麻袋则被扔进了框架之中。 “羊先生,你这是在作甚?” 羊衜抬头看了典韦一眼,立刻低下头继续指挥士卒将麻袋往框架中堆放,“当然是筑城啊。” “昨日我突然想到殿下当初前往凉州救援马腾将军之时,曾经遇到过同样的状况,难不成将军忘了?” 典韦一拍脑袋,顿时记了起来,当初救援马腾的时候,典韦同样在场,眼睁睁地看着张扬和刘伯温两人筑起一座冰城,看样子,羊衜这是准备效仿当年 张扬做过的事? 不过当初泥阳本来就有一座城池的框架,只是太过残破,城墙也太低,刘伯温只是命人在原来的城池上加固而已,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凭空建城和在 原有的框架上加固可是两回事,典韦有些拿捏不准。 “羊先生,这真的可行?” 羊衜点点头道:“肯定可以,虽然如今才十月底,但西域的气候却比凉州更冷,昨夜我亲自试验过,一壶热水,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会凝结成坚冰。这里 距离纳伦河并不远,虽然从河中开采坚冰并不容易,但好在我们还有时间,据我估算,若是将军把所有的士卒都发动起来,那只需七八日的时间,我们 便能在这山口上建造一座坚城,甚至还有余力将两边的山岭上同样筑造出城墙。到时候等殿下回来,这里肯定能够固若金汤!” 典韦自己沉思一番,回头望去呼延灼,问道:“呼延,你觉得如何?” 呼延灼摊摊双手,道:“某觉得羊先生这个方法不错,而且你我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不是吗?” “也是。”典韦点头道:“那此事便全权交给羊先生指挥,包括某和呼延在内,尽皆听从羊先生的命令,谁敢不从,某第一个不饶他!” 听到典韦这话,羊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自己果然还是没经验,要知道典韦和呼延灼才是这里的主将,自己竟然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便擅自调动兵马, 甚至还凭借关系调动了大将王双...这要是换一个小肚鸡肠的人来,哪怕看在张扬的面子上,明面上不说什么,但是暗地里给他下绊子却不是什么了不 得的大事。自己初来乍到,还真未必玩得过这些老兵油子,最起码人家的根基是自己没有的。 而典韦这番话不仅没给他难看,还在给他兜底,确立了他所作所为的合法性,不管典韦是出于对大局的考虑,暂时不想和他计较,还是真的没往心里去 ,但他还是准备向典韦请罪 “将军勿怪,衜想到主意之后一时欣喜,竟然忘了向两位将军请示,还请将军责罚。” 不管典韦怎么做,羊衜却不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要知道他可是举家来了西域,刚来便得罪张扬的亲卫将可不是什么好事。 典韦呵呵一笑,道:“先生不必如此,某和呼延都是粗人,想不出办法来,羊先生既然有主意,那我们自然就听先生的,什么责罚不责罚的,休要再说 。都是为主公办事,能完成主公的交代便成。” 第779章 攻杀 清晨十分,纳伦河谷中弥漫着浓雾。 纳伦河的中下游部分还没有完全冰封,河水看起来清澈无比,随着河水流动的冰棱相互碰撞,时不时发出一两声脆响。 别看如今的西域同样存在着荒漠,但和后世那种动不动一大片的沙海却无法比,否则这西域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国家和人口。此时的西域沙漠化现象并不 严重,到处都能看到葱郁的草原,可惜如今是冬天,看不到这种景象。 张扬在后世的时候曾经来过西域一次,不过和他现在看到的根本不一样,后世处处都是荒漠,甚至还有被成为死亡之海的罗布泊,这个地方现在也有, 不过现在还是一片大湖,被称为孔雀海,是西域多条河流的汇聚之地。 至于西域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荒凉呢?张扬不知道,这也和他没关系,不过这一世,他决定守护这抹绿色,至少他不希望如同明珠一般的孔雀海再次成为 死亡之海,当然这一切的先决条件是他能征服这片土地。 顺着纳伦河一路向东,便会抵达乌孙王城赤谷城。 不过赤谷城距离如今张扬的所在之地还有不少的距离,即便是能够日行千里的狮鬃兽,没有几日的狂奔根本别想抵达这座乌孙为数不多的城池。 张扬想攻破赤谷城,不过他现在的目标是纳伦河上游这个不知名的城池。 说是城池,其实和中原的集镇一般大小,城墙...如果那也能算是城墙的话,只能用来阻挡一些智慧不高的野兽,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这种低矮、 残破的土墙并没有任何阻挡的作用。 就像羊衜所说的那样,张扬在抵达舍拉山口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深入敌后,在看到舍拉山口那糟糕的地形,以及得知乌孙人已经开始集结大军之后,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便率军深入乌孙腹地,准备和乌孙人玩玩游戏。 没错,在他看来,率军两千深入数十万人口,控弦十万的敌国腹地就是一场游戏。毕竟这等规模的国家,还没大汉一个州大,他敢率五千人转战荆、扬 、青、徐数州,那来乌孙玩玩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和那次四处劫掠,扰乱各镇诸侯后方不同,这一次的目的性更强,说不定会更好玩一些。 深吸一口冰冷的口气,张扬取出还有着余温的水囊,小心翼翼地喂给狮鬃兽。 对于一名骑士来说,战马远比自己来得金贵。 张扬自己可以去喝冰冷的河水,但是觉得不会忍心让狮鬃兽去喝,包括正站在外的时候,别以为在草原就不需要给战马带吃食,黑豆等精料必不可少, 草原上的牧草也需要去除冰霜才能喂给战马,尤其是在这寒冬腊月,战马最应该养膘的时候,更得注意。 战马对每一个骑士来说,几乎和袍泽没有任何的区别,那是能够以命相托的存在。 伸手轻轻抚过狮鬃兽的鬃毛,张扬抬头观察了一下天色,如果不是他错觉的话,西域的天应该比关中、并州亮得要晚,或许不是一个时差? 后世的大中华可是一个时差,张扬有些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也无所谓。 稍微耸了耸肩,张扬翻身上马,抬手摘下副马上的盘龙方天戟向着那集镇的方向一指。 狮鬃兽心领神会地打了一个响鼻,迈开小碎步向着张扬所指的方向小跑而去。 “子龙,率五百人拦住北侧,元庆,率五百人拦住南侧,其余人随孤冲锋,这一战,不要俘虏!” “孤再说一次,这一战,不要俘虏!” “遵命!” 赵云和裴元庆同时应诺一声,立刻率人和大军分散,向着城镇的方向围拢了过去。 所有人的胡须和眉毛上都凝结着一层白霜,棉花是张扬在它乾城发现,并且命人赶制成棉衣的,不过数量不多,因为需要留种的缘故,只做出了两千件 ,不过此时却没人穿。 一来,棉衣虽然暖和,但是太臃肿,穿上作战难免会影响动作,二来,清晨的雾气重,空气中的水分多,棉衣沾染上水分会变得十分沉重,还会失去保 暖的作用。所以这些保暖的神器已经被整整齐齐地收拢好了,所有人都宝贝的不行,根本舍不得让棉衣受潮。 冰冷的长槊拖在草原上,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眼见着前方集镇大门的轮廓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张扬猛地一勒马缰,狮鬃兽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暴嘶,扬开四蹄,向着前方狂奔而去。 一百步...八十步...二十步! 张扬一直在默默计算着距离,在那大门还有二十步的时候,他伸手从兜囊中取出一杆投矛,也不需要瞄准,抖手便扔了出去! “啊!” 一声惨叫,一个看守城门的士卒被投矛狠狠钉在了城楼上,死状凄厉无比。 “杀,一个不留!” 一支投矛掀开了这场战争的序幕,它就仿佛绝杀令一般,向所有的汉军士卒宣示着张扬必杀的决心! “开!” 张扬伸手一拍狮鬃兽的马背,整个人腾空而起,一脚飞踹向那残破不堪的大门。 “轰!” 一声巨响之后,大门应声碎裂,这种只用一层薄薄木片构成的大门根本无需裴元庆这种猛人出手,张扬踹碎它根本没费任何的力气。 就在张扬落地的同时,狮鬃兽如同狂风一般席卷而过,张扬伸手一拽马鞍,一个闪身便重新回到了马背之上,继续向前冲锋。 紧接着,重甲铁骑齐齐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如同狂风一般冲进了集镇之中,展开一场血腥的杀戮。 这个小镇的面积并不大,否则大门也不可能被张扬一脚踹开,整个镇子大概八百余户,三千多人。对于很多西域的小国来说,这个镇子足够当他们的王 城,但对于乌孙来说,这地方微不足道。 不过,张扬攻击此处并不是毫无道理,也不是为了拣软柿子捏,而是这个地方很重要。 因为此处是乌孙、大宛和龟兹的贸易中心。 整个西域的西侧,几乎是所有的货物,都会集中到这里来进行贸易,哪怕龟兹已经被灭,但很多的商人依旧会把这里当作落脚点。 所以从战略上来说,这里无关紧要,丢了也没什么可惜,但是对于乌孙而言,这里其实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当然,张扬不是商人,并州的商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跑来和乌孙、大宛做生意,所以他并不清楚这个小镇有什么意义。 但是,这么个无关紧要的地方却出现一个小镇,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奇怪的事情。 别看乌孙很大,人口很多,但城池却少的可怜,大部分乌孙人依旧保持着游牧的习惯,所以张扬把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就放在了这个让人奇怪的小镇上。 重甲铁骑在冲入小镇之后,从自己的兜囊中取出一个个装满火油的小罐,疯狂地向四周砸去。随后无数的火箭漫天飞舞,整个小镇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 中。 这个小镇的守卫力量并不多,因为这里算是乌孙的中部地区,谁会想到在前方没有任何战报传来的现在,会有人在这里惹是生非? 三千居民中,只有五百青壮,而且如今天寒地冻,天色还没有大亮,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之中。 当整个小镇成为一片火海之后,铁甲铁骑也不去一个个房子里杀人,就等在门外,把一个个冲出火场的人斩杀当场。 张扬策马肃立在一旁,赵云和裴元庆两人也凑了过来,并没有亲自下场搏杀。 说实话,这种程度的战争,他们还真懒得出手。 拥有着最好的战马,最好的铠甲,最好的兵刃,如果重甲铁骑连这群人都解决不了,那张扬打算回去之后立马撤销这支人马,省得浪费粮草。 凄厉的哀嚎声和临死前的惨叫声回荡在空中,但张扬三人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征战将近十年,张扬的心肠早就如同铁石一般坚硬,裴元庆是个愣子,对这种场面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赵云的心肠软一些,不过那是对汉家子民,对这些异族,他只有刻骨的仇恨,自然不会开口为他们求情。 屠杀异族,就是对汉人的正义! 这就是战争,不是大汉内战,而是两国之间你死我活的战争,稍有一点仁恕之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整场战争不过持续了半个时辰便落下了帷幕,此时甚至天色还没有大亮,但浓郁的鲜血汇聚地如同小河一般,在镇中被冻成暗红色的薄冰。 张扬呼啸一声,二千余骑跟在他的身后迅速消失在晨曦之中。而他们的身后,整座小镇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升腾的烈焰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 第780章 血腥味 就在张扬展开屠杀的时候,乌孙人正在赤谷城中集结大军,准备救援大宛。 虽然三国联盟中并没有包含大宛,但是乌孙人显然不准备坐视这个天然盟友覆灭。 整整十三万大军,这是乌孙人能够集结的所有兵力,上到四十,下到十五,乌孙境内所有的男子都被集结了起来。因为他们非常清楚,如果大宛被覆灭 ,那么下一个一定是他们,不会有任何的悬念。别看如今乌孙和康居、北匈奴结成了联盟,但是结果却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北匈奴已经被拖在了草原上,听说那个名叫岳飞的汉人将领无比凶猛,虽然不如张扬残暴,但是打起仗来丝毫不差,北匈奴被压得节节败退,自家的地 盘都保不住,怎么来支援乌孙? 而康居...一来,乌孙和康居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全凭着北匈奴在中间穿针引线,如今北匈奴自顾不暇,哪有功夫来管他们两国,所以这联系不可避 免地就断了。二来,听说大月氏一改之前囤积重兵,但却不出兵的姿态,在汉人攻打大宛之时,大月氏出兵猛攻康居,使得康居不得不集结兵力来对抗 大月氏,哪还有功夫来支援乌孙。 乌孙人有些不明白,大月氏同样也是大国,但怎么就和汉人搅在了一起,他们难道不明白,如果让汉人一家独大的话,他们同样也会面临危险吗? 不过也没关系,就算得不到康居和北匈奴的支援,仅凭乌孙和大宛联手,依旧不是能任人拿捏的。 乌孙人打听的很清楚,如果大汉现在还是强盛时期,那他们可能得四国联盟,同心协力才能和大汉掰掰手腕,但是如今大汉内乱不断,前来攻打他们的 这个小人屠不过占据大汉两州而已,能有什么实力?两国相加可是至少有二十万兵马,那小人屠可曾见过这么多大军? 如果他聪明一些,那就赶紧滚出西域,再把敦煌、酒泉、张掖三郡让出来,那乌孙的大人们还是很宽宏大量的,饶他一命也不是不可能。 乌孙人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做。可惜的是,他们的使者还没有出发,便收到了纳伦河草原集镇被覆灭的噩耗。 整个人集镇中的居民三千多人,加上临时在那休整的乌孙商人,总共五千人左右,能或者逃出来的不过三百,之后又在路上冻死不少,能抵达赤谷城的 最多一百。 乌孙相大禄名叫亚尔林,如今已经年过花甲,但在乌孙国内的声望却无人能比,哪怕国王都比不上。 这乌孙的王,被称为昆莫,大概和匈奴的单于相同,而相大禄则相当于汉人的丞相,不过却略有区别。 正常情况下,汉人的丞相是文官,只有在乱世中,出现如张扬、曹操的这样的权臣,才会以丞相之位军政一把抓。但是在乌孙,相大禄不管在什么时候 都是军政一把抓,权利十分的大,相当于汉人丞相和大将军的合体。 其实在乌孙的国内也并非铁板一块。 乌孙如今的昆莫叫雌栗靡,他带着汉家的血统,是汉家和亲公主解忧公孙和乌孙昆莫军须靡的曾孙,所以对汉室很有感情,希望能够和平解决这次争端 。而且他对重新成为大汉的附属国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只要不覆灭乌孙,那他就不会有任何的意见,而且他觉得自己能够说服张扬,乌孙不是龟兹那 种小国,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他相信张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乌孙相大禄亚尔林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身体内流淌的是匈奴的血液,之前是因为大汉强盛,不得不臣服,如今大汉四分五裂,凭什么要臣服世仇 ? 乌孙一直都有大小昆莫之争,大昆莫自然是乌孙王族这一脉,而小昆莫说的其实就是相大禄,因为权利太大,所以被成为小昆莫。 于是,当汉室强盛的时候,倾向于汉室的大昆莫强力就会增强。 而汉室衰弱的时候,小昆莫,也就是相大禄的权柄就会加强,甚至超过乌孙的国王,成为乌孙真正的老大。 不幸的是,如今的汉室正处于衰弱期,真正能决定乌孙国事的正是相大禄亚尔林。 纳伦河集镇被灭的消息传来,亚尔林勃然大怒,本能地反应就是灭掉这支胆大包天的汉军。 但是,他终究不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愤怒片刻之后就冷静了下来,对麾下左、右大将道:“汉军不是傻子,在全力灭亡大宛这个当口,他们还主动 挑衅,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我们出兵的时间。我们不能被汉人牵着鼻子走,传令全军,继续整备,整备完毕之后立刻出兵舍拉山口。我倒要看看,到时候 这支汉军是不是还敢不顾舍拉山口,继续在我们境内驻留。” 按照亚尔林的想法,只要能出兵舍拉山口,这一小支汉军一定会赶回去。而且就算不赶回去也无所谓,两三千人能有什么用,等乌孙大军联合大宛人击 败汉军之后,再回头收拾这支汉军还不是轻而易举? 但他却忽略了对于乌孙那些小部落而言,这两三千人的汉军绝对不是一只无关痛痒的小跳蚤而已。 ... 伸手从自己杂乱的头发中抓出一只跳蚤,两根手指用力,将其捏死。张扬如今很烦,不是烦乌孙人,而是烦这一头长发。 算算时间,从它乾城出征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张扬没洗过一次头。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舍拉山口附近的纳伦河已经被冰封,将士们喝水都需要去河里造冰烧开之后才能喝,洗一次头发太奢侈,张扬可没有公子哥的习性,自然不会搞什么特 殊待遇,哪怕只是洗一下头发。 之后出征,纳伦河下游虽然没有被完全冰封,但是大战的时候搞这种事,你猜士卒们会怎么想? 于是,他只能忍着,时间一长,这跳蚤自然而然也就有了。有的时候他都在想,要不要再搞一次割发以待首?这次干脆一些,直接剃个光头出来,应该 能清爽不少。 但是这个大胆的想法也只能想想罢了,别说这没有自己百姓的良田,就说这东西用得多了可就没效果了,为了些许头发,有些不值当。 看着自己身旁同样没有洗漱,但是却依旧一丝不苟的赵云,张扬有些不服,甚至想摘下他的头盔看看这家伙是不是不会长跳蚤。不过这也只能想想,他 可不会这么无聊。 在他们的不远处,是一个乌孙人的部落,名叫乌古里。 古怪的名字,张扬已经无力吐槽,反正不管叫什么,一会都会变成一片废墟。 这乌古里可不是什么小部落,整个乌孙三分之二的大军都出自这个部落。他们占据着整个乌孙最好的牧场,也出产着乌孙最好的战马。 千万不要小看乌孙的游牧,他们出产的战马天下闻名。 西极马或许不如大宛的天马,也就是汗血马那么出名,但是却一点都不差。如果说天马是大宛的特产,那西极马就是乌孙的特产和命脉! 不过,如今乌古里的青壮全部都集中到了赤谷城,老营的防卫便变得十分空虚,这也是为什么张扬敢直率两千人就来挑衅着乌孙第一大部落联盟的原因 。 观察了片刻营地内的情况,张扬笑着对旁边的赵云道:“子龙,你说如果我们攻破这处营地,乌孙人会怎样?” 赵云一本正经道:“他们...可能会疯吧。” 别看赵云的样子一本正经,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充满着戏谑,显然对攻破这处营地有着很大的兴趣。 “那便好,孤还就怕他们不疯,哈哈哈!” 边笑,张扬便举起了手中的盘龙方天戟,他身后的重甲铁骑齐齐举槊,一片钢铁森林顿时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张扬环顾左右道:“这里的空气很好,但是孤却觉得少了一股血腥味,诸位觉得如何?” “如大王所愿!” 赵云应和一声,也不等张扬下令,轻轻一踢胯下照夜玉狮子,径直向着营地的方向冲去。 张扬楞了一下,笑道:“你这厮...” 回头暴喝道:“铁甲营,随孤冲锋!” “杀!” 两千余骑齐声大喝,紧随在张扬的身后向着营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子龙,跟孤比比谁先攻入这处大营如何?” “这份头功,云收下了!” “大王、子龙,别忘了还有俺呢!” 两千大军在赵云、张扬和裴元庆三头猛虎的带领下,踏着漫天的烟尘,如天崩地裂,如惊涛拍岸,向着那无边无际的部落漫卷而去。 脚下的大地在飞速向两边倒退,天地间只有八千只马蹄同时叩击大地所发的轰鸣巨响,整个天地仿佛都在颤栗,在颤抖,张扬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已经 沸腾,需要无数的人头来平息! 第781章 千里不留行 大战一触即发,但是,这一次却和张扬预想的不一样。 乌古里部落的乌孙人也和纳伦集镇的乌孙人不一样。 这里的男女老幼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跟纳伦集镇那群商人可不同。如果这里的一个部落有三千人,那几乎就意味着这个部落有三千战士。所以别看乌 古里的青壮都被抽调一空,但是这些剩下的老弱妇孺同样不好解决。 这是一次硬碰硬的战斗,但张扬却没有害怕。重甲铁骑组建出来不是为了捏软柿子的,之前一直没什么像样的大战,如今试试他们的成色也不错。 部落的警觉性还不错,早早便发现了狂奔而来的铁骑,随后幽远飘渺的号角声顿时回荡在天地之间。 紧接着,数千人从部落之中杀出,为首之人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骑着一匹足有九尺多高的雄健战马,提刀冲在最前方。 赵云一马当先,根本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只见豪龙胆在他手中一抖,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那老者甚至都没来得及抬刀便被洞穿了胸膛,栽落战马。 无数战马从他的尸体上踏过,片刻之后,刚才还威风凛凛,让人以为是廉颇在世的老者便成为了一滩碎肉,根本分辨不出一个人的模样。 “抬弩!” 随着张扬的一声大喝,两千余将士齐齐将长槊交到左手,右手取出小弩,也无需张扬去下令,扳动弩机便射,直将箭匣中的五支弩箭全射完才收起小弩 。 两千人,每人五支弩箭,加起来便是一万支,什么是万箭齐发,乌古里人之前并不陌生,毕竟骑射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是今日之后他们将会印象更深 刻一些,如果他们还能活下来的话。 一万支弩箭在空中汇聚成一张大网,瞬间便将出营数千人一半射落战马。 一时间,临死的惨叫声、受伤的哀嚎声和战马的悲鸣声充斥着整个战场。 张扬抬戟杀入敌阵之中,方天戟仿佛一条银龙一般上下翻飞。他根本来不及去看对手是什么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弱。他的双臂不断舞动,小二百斤的 盘龙方天戟那是挨着就死,碰着就亡,根本没有幸免之理。 赵云的杀法没张扬这么绚丽,但他的一招一式都简洁无比,根本没有多余的动作,每次出枪必定有一人倒毙马下。 如果说张扬的招式是绚丽,赵云是简洁高效的话,那裴元庆就是残暴。 两柄大锤挥舞开来,没人能够支撑也就罢了,在他的手下,连具完好的尸体都找不出来,甚至连很多战马都被他砸成了碎肉,看起来凄惨无比。 重甲铁骑杀人的效率同样十分的高,丈八长槊只管戳刺,根本无需防守。乌孙人的兵器显然和汉军不在一个档次上,哪怕汉军不曾防守,他们的兵器也 不足以对汉军阵上的铁甲造成任何的伤害。 这支马超亲自操练出来的大军深得马家枪的精锐,招式并不华丽,但却十分高效,在战场上厮杀最为合适不过。简简单单的戳、刺、扫等招式,却产生 了无以伦比的杀伤力。 张扬并没有赶尽杀绝,在杀散乌孙人后,便命人一把火点燃了这个部落。 乌古里其实是这片草原上所有部落的总称,张扬面前的这个只是其中较大的一支罢了,没必要耽搁太久。 不过,部落中的战马张扬却没有放过,全部命人收拢了起来,虽然他现在不缺马,但又会觉得好马太多呢?更何况有狮鬃兽、照夜玉狮子和没角赖麒麟 这三匹马王,控制这些马群不要太容易,甚至都无需派人去专门看管。 结束战斗之后,汉军没有休息,在张扬的带领之下,飞快地向下一个部落狂冲而去,而刚刚缴获的战马正好可以给他们驮运粮草,更换马匹,一举两得 。 而这些西极马,可一点不比重甲铁骑的战马要差,骑乘的时候只需取下自己坐骑的马鞍装上去便可,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马没有马掌。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这里四处都是草原,地势平坦的很,也无需担心战马会大规模地受伤。 一日之间,张扬率军狂奔三百余里,连灭四个部落之后,飘然而走。 第二日,张扬、赵云、裴元庆索性兵分三路,每人又攻破两个部落才作罢。 汉人的行为充分向乌孙人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随后张扬并没有继续动手,他准备观察一下乌孙人的反应再说,否则被人包了饺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汉军沉寂了下来,但是亚尔林却快要疯了! “不行,现在最重要是率军救援大宛,然后合兵一处击败汉人的主力,怎么可能把精力放在一小撮汉军的身上?” 赤谷城相大禄府邸的大堂之上,须发皆白的亚尔林大声咆哮,中气十足,让人根本不会觉得他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大宛和我们唇亡齿寒,唇亡齿寒知道吗?如果大宛没了,凭我们自己,怎么可能打得过汉人?” 话说的一点都没错,道理也解释的很明白,但是却不足以说服群情激愤的各部首领。 “相大禄,若不是我们清楚你不可能是大宛人...大宛和我们究竟有什么关系?什么唇亡齿寒,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两天之内,已经有十个部落 被该死的汉人攻破,女人和孩子都没了,还有战马!就算我们能打败汉人,但这个冬天该怎么过,女人没了还能再抢,但是牛羊、马匹呢?” “没错,相大禄,我已经压制不住麾下的勇士们了,被烧的是他们的部落,被屠戮的是他们的女人和孩子,你要我怎么安抚他们?告诉他们,女人、孩 子别去管,先去帮那该死的大宛人?相大禄,这话我说不出来!” “是啊,短短两天便有十个部落被攻破,如果不把这支汉军解决,天知道他们还会攻破多少部落,杀多少人。这样下去,我们的勇士怎么可能安心去帮 大宛人战斗!” 在左右大将的带领之下,所有的部落头领们同样不甘示弱,和亚尔林争辩起来。 各部头领说的话亚尔林都清楚,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乌孙的地盘不小,这支汉军飘忽不定,根本搞不清他们所在之地,想要抓住他们就必须广撒网,可 是派的人多了,支援大宛必定受到影响,可派的人少了有什么用? 就在亚尔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名下人突然狂奔进大堂,道:“启禀相大禄、各位将军、头领,昆莫来了!” 亚尔林心头一紧,他和雌栗靡的关系可不好,他这个时候来,莫不是有什么目的? 正想着,雌栗靡已经来到了大堂之中。 “相大禄,我的王宫外突然聚集了无数的勇士,他们全部都要回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我听到他们在喊着什么汉军,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 乌孙已经可以仍由汉军来去自如了吗?” 别看雌栗靡脸色严肃,但那眼神中却分明带着笑意。 亚尔林心中怒起,他已经断定,这雌栗靡就是来捣乱的,目的自然是夺取乌孙的权柄。 可那班部落首领可不管这些,大声道:“昆莫,不是勇士们想去王宫之前闹事,而是相大禄迟迟不做决定,无数部落被毁,勇士们的亲人死于汉军的屠 刀之下,如今只想回家报仇。可相大禄却只知道支援大宛,请恕在下无礼,若不是知道相大禄的根底,我还以为相大禄是大宛人呢!” 这话可过分了,亚尔林虽然不同意去寻找那支汉军,但他同样也是为了乌孙的安危,并不是因为私心,这首领的话可是把亚尔林的所有的努力全部抹杀 ,还倒打一耙。 亚尔林气得须发皆张,但雌栗靡眼中的笑意却更加浓重,就差没赞上一句说的好了。 “首领这话说的不错,我也不是怪罪勇士,就是想问问相大禄,如今可有对策?” 一句话,顿时让亚尔林如丧考妣,他心里清楚,大宛完了,而乌孙只怕是... 有了雌栗靡的撑腰,他将再也无法压制这群部落首领,本身随着汉人的强势进攻西域,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抬高了昆莫的权利,如今再经这么一遭,他 如果不答应的话,别说支援大宛,就连他这个相大禄只怕也干到头了。 王室是世袭,相大禄可不是,虽然这个职位实际上已经在亚尔林父子祖孙之间传了三代,但这却是因为王室衰微,而不是因为制度。所以哪怕在他掌权 的时候,昆莫没什么权利,但他却不能随意废了昆莫,但是如今雌栗靡掌权,要废他至少在明面上并没有制度的阻隔。 “也罢。”亚尔林惨然一笑,瘫坐在主位之上,望着眼前的众人,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赶苍蝇一般,“去吧,都去吧!” “既然你们都有了决断,那还来问我作甚!我就在这看着,乌孙会不会在你们的手中变的强盛,那小人屠会不会允许你们苟延残喘!” 第782章 乌孙国内的斗争 王车在赤谷城内的街道上缓缓行使,过往行人早早就避到了街道的两旁俯首静默,目送乌孙的昆莫离去。 雌栗靡坐在王车之中,没有了平日的威严,不住地从车帘的缝隙中向外张望,脸上的喜色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 在他身旁不远处,跪坐着一名内侍,也就是大汉皇城中的太监,别看这乌孙不大,但是很多方面都和大汉没什么区别,就比如跪坐,比如任用阉人为王 室的奴仆。 内侍低垂着头颅,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丝毫掩饰不住心中喜悦的雌栗靡,忍不住低声开口道:“昆莫,相大禄这次不得不低头,只怕是威信大减, 哪怕是他的死忠也难免会失望。昆莫为何不趁此良机,一举罢免相大禄,换一个听话的上来,然后再与那小人屠和谈?老奴听闻那小人屠强势无比,在 汉人中也是一个异类,正好引为臂助,若是能说服他将大宛的地盘让给我们,用不了几年的功夫,我们将会比北匈奴和康居更加强大,到时候...” 听着内侍的话,雌栗靡露出一脸的向往,毫无疑问,这内侍给他描述出一个美妙的前景,而他心中所想和这内侍所说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这番话放在大汉的皇宫之中,这内侍绝对逃不过一个宦官干政的罪名,不论大臣们是不是喜欢当朝宰相,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一个太监来说这 种话。 但是,在乌孙,这件事却平常无比,别说这马车中只有雌栗靡和这内侍两人,哪怕是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说这话都不会任何的问题。区别就在于如今的 乌孙是谁掌权,如果是昆莫掌权,而他又没觉得你说得不对,那就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如果是相大禄掌权,虽然可能明面上不会计较,但暗地里却 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而且自雌栗靡登上乌孙昆莫之位,乌孙的权柄便一直由亚尔林所把持,别说朝政,他能说上一些贴心话的也就这些内侍,所以,不论他说的对不对,雌 栗靡都不会见责。 能和雌栗靡同车的,自然是心腹无疑。 不过雌栗靡终究从小接受自己老爹的教育,论眼光,他可不是一个内侍所能比拟的。 “罢免相大禄?此事虽说不是难于登天,但也差不了多少。自从七十余年前,汉室开始衰弱,对西域再没有掌控力的时候,相大禄这一职位已经在亚尔 林的家族中传承了三代,而且他本人的威望...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确实比不过他,想要将他罢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你别看今日那些部落首领对亚尔林不满,但那只是因为亚尔林不愿意让他们回兵救援部落罢了。可就凭这一点就想让亚尔林四五十年的积威消散,那 怎么可能?我出面让他们回军,他们自然乐见其成,但是如果要罢免亚尔林,他们一个人都不会同意,你信不信?” 那内附伏拜道:“昆莫聪慧,老奴只不过一愚钝之辈,险些陷昆莫于不利的境地之中,老奴有罪。” “你也是忠心为主,和罪之有?”雌栗靡一把拉起内侍,笑道:“无非就是继续忍耐罢了,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等等又有什么不可?” “更何况如今的汉人依旧很弱,甚至比七十年前还要弱,只不过是这位小人屠强势无比罢了。” 说到这里,雌栗靡似乎有些疑惑,沉思半晌才继续道:“这支汉军...和我们以前见过的汉军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知道他们肯定是汉人无疑,我甚至 会以为这是一群匈奴人。这支汉军极为强势,而那个小人屠更是...孤所踏足之地,皆为汉土,孤所视之人,皆为汉人,得多么狂妄才能说出这等话? ” “所以,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不要急着表态,看看谁会是最后的胜者,若是亚尔林能和汉军拼个两败俱伤,那结果却是再完美不过!” 内侍有些被雌栗靡说糊涂了,不解道:“大汉强盛,昆莫的权利不是才...怎么...” 话有些不清不楚,但雌栗靡却很明白,他无非是想问,自己为什么会希望汉人失败。 “我并不想去汉安城,或者咋子敦煌当个傀儡,听说那些小国的国王都被削去了王号,而小人屠也说过,以后西域不会再有除大汉之外的其他国家。但 是,我同样不想和汉人翻脸。汉人是个奇怪的种族,有外敌的时候,他们团结无比,当年的匈奴何等强盛,不久前的鲜卑又是何等不可一世,但现在如 何了?想要征服汉人,在我看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一件事。” “所以我希望汉人能和亚尔林两败俱伤,到时候再由我出面何谈,不仅能收回乌孙的权柄,还能继续让乌孙存在下去,损失惨重的汉军也不得不对我退 让。如此一来,我就能继续呆在乌孙,甚至能把大宛拿下,这不比前往汉安城好过百倍?” 内侍一脸赞叹道:“昆莫英明,不管是相大禄还是那小人屠都在昆莫玩弄于鼓掌之上,实乃天佑乌孙,降下如此雄主。” 雌栗靡矜持地一笑,并没有被内侍的话冲昏头脑,“我知道汉军攻打乌古里的部落是为了拖延时间,这说明汉军还没准备好,那我索性就帮他一把,反 正亚尔林和汉军之间必有一战,不给汉军准备的时间,亚尔林很可能会收获一场大胜,到时候他的权威将无人能敌,我不希望一辈子生活在他的阴影之 下,更不希望我的孩子还生活在他儿子的阴影之下。” “你立刻派人联络那些忠于我的部落,让他们在大战的时候保存实力,待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内侍肃容道:“老奴能伺候昆莫便是天大的福分,还要什么好处?只要昆莫能够成为真正的乌孙之王,老奴虽死无怨。请昆莫放心,老奴一定会把此事 安排好,不会留下一丝破绽。” 雌栗靡轻轻点了点头,眼神望着车帘,逐渐失去焦距,仿佛在幻想着自己一统西域之后是怎样的威风。 ... 在赤谷城相大禄府大堂的争执过后不久,刚刚集结起来的乌孙大军一下子又分散开来。 整个乌古里平原都在震动,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乌孙的大军,所有人都在叫嚣着抓住那支汉军,然后把他们一个一个拖死在草原上。 十三万大军分散成几十路人马,按各自的部落集结,在辽阔的草原上寻找着汉军的踪迹。 可惜的是,凭借张扬的嗅觉和赵云的谨慎,想要抓住他们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遇到大队人马之后,这支汉军立刻撤走,不会多做一分一秒的停留, 而对那些防御空虚的小部落,他们又无比的凶狠。 张扬所过之处,别说什么鸡犬不留,根本是寸草不生,能带走的绝对不会留下,带不走的,一把火烧掉。张扬全方位的为乌孙人演示了一番什么叫做绝 对不给敌人留下一针一线。 乌孙大军恼羞成怒,左右大将商量一番之后,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下达死命令,不顾一切都要找到这支汉军,将他们歼灭。 于是乎,乌孙大军疯狂了,鬼子进村一般对乌古里草原开始进行扫荡,就差没把每一寸草皮给翻过来仔细瞧瞧。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张扬已经率军撤离了乌古里草原,踏上了返回舍拉山口的路。 俘获的战马只留下最为健壮的三千匹,其余全部屠杀,甚至张扬连马尸都不愿意留给乌孙人,一把火烧了一个干净。不过在这次的奔袭之中,重甲铁骑 同样损失了近三百人。 重甲能够阻挡弯刀和长矛,却无法阻挡狼牙棒这类重型兵器,别说铁甲会不会坏,光是那反震之力便足以让士卒吐血身亡。更别说有些好勇斗狠的乌孙 人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之下,会拖着铁甲营的士卒一起跌落战马。 万马奔腾而过,别说你穿着铁甲,哪怕你是个铁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断然没有幸免的道理。 不过,在跑出将近三十余里之后,张扬又有些不甘心,于是在和赵云一嘀咕之后,两人决定,最后再给乌孙人一点颜色瞧瞧。 于是在张扬、赵云、裴元庆的带领之下,铁甲营狂奔两天一夜,奔袭五百余里,径直杀到了赤谷城下,夜袭乌孙军大营! 城外大营因为兵马的分散,显得十分空虚,但就算如此,依旧有一万余人留守大营。 当夜,张扬、赵云、裴元庆三人各率一支兵马,突入大营之中,见人就杀,迎风放火。 大意的乌孙人根本没有想到在十余万大军寻找着这支汉军的时候,他们还敢来赤谷城下。 根本没有丝毫准备之下,整个大营变得混乱不堪,张扬、赵云等人在大营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甚至张扬还饶有兴致地用乌孙人的鲜血写下一句‘攻营者 ,大汉晋王’才飘然离去,而乌孙人的大营则成为了一片火海... 第783章 大战前夕 张扬杀的很痛快,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最后一击却促成了亚尔林对乌孙大军的重新掌控,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根本不会在乎。在他看来,不管是 雌栗靡还是亚尔林都无所谓,谁会在乎一个死人叫什么? 不过亚尔林却借助此事证明了他的正确,并再次收拢乌孙大权,向所有人表示,那支可恶的汉人已经撤回舍拉山口。如果乌孙大军不能攻破舍拉山口, 不仅救援不了大宛,此事还会成为整个乌孙的耻辱! 各部头领此时也明白自己被戏耍了,群情激奋的他们发誓一定要攻破舍拉山口,用汉人的鲜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这一次,雌栗靡并没有再出面阻止,他也清楚,自己根本阻止不了。 不过,这个紧要的时候,他却秀了一把存在感,以乌孙昆莫的名义给亚尔林下令,不破汉军,斩首来报。 亚尔林心中清楚,这不仅仅是雌栗靡表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而已,他这在给自己下套,逼自己全力进攻汉人。 可如今的情况,他只能照着这条路走下去,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无法击败汉军的话,也不需要雌栗靡下令,他自己都没脸再继续当这个相大禄 。 于是乎,浩浩荡荡的十一万大军在赤谷城下宣誓,在一脸愤怒的亚尔林带领下,向着舍拉山口进发。 不过这一切都和张扬再没有一点关系,他也没兴趣去了解一下乌孙国君和权臣的明争暗斗,若是把对象换成是曹操和刘协,那他一定会兴致勃勃的添上 一把柴,但是乌孙...他们配吗? 满面风霜的张扬率军返回舍拉山口的时候,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座高达五六丈的要塞出现在舍拉山口的缺口处,甚至就连缺口两边并不算陡峭的缓坡之上,同样也各自出现了一面城墙。城墙承六七十度角倾斜向上 ,倾斜的城墙足有接近十丈的长度,墙面光滑无比,在寒冬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神迹一般。 “老典,真有你的!” 张扬重重一擂典韦的胸膛,显得格外兴奋。他是觉得典韦应该能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完成的这么好,哪怕换成他自己来,只怕也 没法把这座要塞建得更好。 典韦老脸一红,并没有贪功,笑着道:“主公,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那是呼延?”张扬转头看向一旁的呼延灼,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此战完结之后,去工部当个侍郎如何?” 呼延灼苦笑一声道:“大王说笑了,某哪有那等本事。” “嗯?”张扬诧异地看着两人,不解道:“那这要塞是谁建成的,你们可别告诉孤,这是天上神兵下凡来助孤王,一夜之间建成如此要塞。” 典韦侧身让出身后的羊衜和文稷,向张扬介绍道:“大王,这是泰山羊君,单名一个衜字,这要塞基本全是他的主意。这位则是青州壮士文稷,听闻我 军在此阻击胡虏,特来助阵。” “羊衜、文稷,见过晋王殿下。” “无需多礼。”张扬一手一个将两人扶起来,这两个人他都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不过有人来投总是好事,并且凭借这座要塞来看,羊衜肯定不是一 个简单的家伙,文稷则看起来孔武有力,应当不是一个弱手。他表达一番招揽之意又不费什么劲,也没什么损失,为什么不呢? 看着羊衜穿着棉衣但仍被冻得通红的面庞,张扬连忙道:“有话且回营再说。” 众人跟在张扬身后顺着山口走进要塞之中,只见这寒冰和泥土构造的城墙大约一丈厚,呈微小的角度和山口的缓坡相连接。冰墙的后面则矗立着一座座 大营,每座大营中间都架着数口大锅,不断有人从纳伦河中凿冰运来,同时也有人提着烧开的水不断向城墙上泼去。 在两侧缓坡的后面,同样有着两座大营,在做着同样的事。 羊衜便走便向张扬介绍道:“大王,这两侧的营寨是为了防止乌孙人抢占高点,到时候他们居高临下,不仅能够已弓箭压制我军,同时我军的一举一动 也不会再有任何的秘密,那我军可就麻烦了。大王可使两员大将镇守这两处,必然能够令我军两翼再无后顾之忧。” 张扬点点头,对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羊衜很满意,发现了问题,并且提出了解决的意见,却没有替自己下决定,这种人便是天生的臣属,怎能不让 人满意? “呼延灼、王双听令!” “末将在!” 两人齐齐踏前一步,右拳撞胸,施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呼延居左,子全居右,给孤钉死在两侧的缓坡上,可能做到?” “大王放心,末将不死,阵地不丢!” “好,且去。” 呼延灼和王双掉头就走,向着各自的阵地而去。 随后一群人在中军主帐中坐下,典韦开口道:“主公,这次子全押运了一批辎重前来,其他的还罢了,只是有一批大车却全部都用封条封着,末将不知 里面装的是什么,军师有言道,主公知晓,您看...” “哦?”张扬先是楞了一下,旋即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惊喜,笑道:“将作营把那东西送来了?” 众人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典韦心痒地问道:“主公莫要卖关子了,不知这大车中究竟是何物?” 张扬微微一笑,“铁滑车。” “铁滑车?”众人不解道:“主公,不知这铁滑车是何物?” “便是一辆纯铁打造的车子罢了,诸位不妨想想,若是将此车安放在城头之上,待敌军进攻之时,我等把这车推下去...” “嘶...” 大帐内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虽然还没有看见那种景象,但从张扬的描述中却不难想象,这等利器,哪怕是敌军再强,又有什么用? 其实这铁滑车只是张扬灵机一动想起来的东西,既然已经有了铁浮屠,那铁滑车的出现又有什么奇怪? 不过这个东西,其实很有局限性。大汉的城墙有两种,一种是直上直下,和地面呈九十度角的正常城墙。另一种则是马面墙,简单来说,就像羊衜建造 这面冰墙一般,呈一定的斜角向上倾斜,这种城墙的好处就是能消除城下的死角,使士卒们无需探出身子便能看到城墙底下的情况。 一般来说,一些小城会受限于人力物力,建造直上直下的城墙,而大城则一般会采用马面墙。 至于历史上硬生生累死高宠的铁滑车是个什么样子,张扬没见过,也不知道。 但他按照自己的想象,画出了一个图,并把它交给将作营,经过不断完善之后,终于打造出了一个能够使用的铁滑车。 全车呈三角形,最中间有一根根尖锐的倒刺,由纯铁来打造,中间镂空,在使用时可以放进五六百斤的石块。这一辆车从城墙上冲下去,哪怕在最坚硬 的巨石也得被它撞得粉碎,更别说血肉之躯。 而且城墙的坡度越长,越大,这铁滑车的威力也就越大,在第一次秘密试验的时候,就连将作营的工匠们都被吓了一跳,甚至有人因为离得太近,差一 点被崩散的碎石当成砸死。 并且张扬在观看之后,还命人在铁滑车的尾部栓上了一根粗大的锁链,这样一来,铁滑车就可以反复使用,而不再是一次性的物品。 哪怕这个地方缺乏巨石,仅凭铁滑车自身的重量,依旧不能小觑。 再加上箭雨和临时打造出的投石车,完全可以这么说,只要天气不转暖,冰墙不倒,那这舍拉山口就根本没有被攻破的危险,乌孙人哪怕把十余万大军 全部搁在这,都别想踏前一步。 到现在为止,张扬总算松了一口气,本来他还担心典韦和呼延灼这两个糙汉不能完成他的任务,但是如今看来,不只能让人满意,还足够让人惊喜。 “不知两位是...” 直到这个时候,张扬才有空询问一下羊衜和文稷的来历。 第784章 名将托儿所 典韦悄悄凑到张扬的身边,低声耳语一番。 张扬时不时抬头看一下羊衜,眼中的惊奇丝毫没有掩饰。 自己多出一个连襟,而且还是一个七世两千石公卿的世家? 不过张扬并没有什么欣喜之意,一来,穿越这么多年,他见过的名人无数,连上辈子最喜欢的赵云都已收为麾下,三国最大的枭雄曹操都成了对手,一 个从来没听说过的羊家,还不足以让他动容。 二来,他对世家没有好感,这件事几乎所有的并州人和凉州人都清楚,虽说这羊衜的老子很清廉,他本人看着有也些本事,但是大家族的子弟数目实在 太多,有道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出上两颗老鼠屎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若是一般人家出了这事还无所谓,该杀该抓,按章程办就是,但是这和自 家扯上亲戚关系的就不好处理了。 处理的重了,人家会说自己不念亲情,蔡邕那里也不好看,处理的轻了,又会有人说晋王徇私,不管怎么样都讨不了好,还容易变成猪八戒照镜子,里 外不是人,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过把人撵走也不现实,不说该怎么对蔡邕交代,只说人家羊衜千里迢迢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立刻卸磨杀驴,怎么看都不地 道不是? 至于另一个就更有意思了,居然是来找自己比武的?这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系统,这两人的属性如何?” “羊衜,统领71,武力42,智力88,内政85。” “文稷,统率80,武力85,智力53,内政38。” 张扬点点头,自言自语道:“都是可用之才,但是怎么都没听过呢?” “那是宿主无知。” 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张扬却被吓了一跳,之前的系统可从来不会说什么废话,难不成被爆表的次数太多,爆傻了? “系统...你没什么问题吧?” “系统能有什么问题。”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改变,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和之前一模一样,但是他娘的这东西都会反问了? “你凭什么说我无知?” “不要不承认,宿主面前这两人虽然名气不大,但是他们的后人都是数一数二,出类拔萃的人物。” 张扬有些不服气,不管是羊姓还是文姓都不算大姓,名人更是寥寥无几,如果真的有名,他怎么可能没听过?姓羊的一个都不知道,姓文的他倒是知道 荆州有个大将文聘,但是这个文聘在他当年从南阳起兵的时候便已在军中为将,如今算算年龄,哪怕不到三十也差不了多少,总不能是面前这个家伙的 儿子吧? “那你倒是说说,他们的后人都是谁?” “羊衜幼子名为羊祜,魏晋名将,和陆逊之子亦敌亦友,不相上下。” 张扬沉思片刻,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有些记不清,但是听系统的介绍来说,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人才。 “文稷之子名文钦,曹魏大臣,官拜扬州刺史,因不满司马师擅权而起兵叛乱,战败之后逃亡入吴,被诸葛瑾之子诸葛诞怀疑,斩杀。” “听起来也不...” 张扬的话还没说完,系统继续道:“文钦有子名文俶,因小名叫阿鸯,所以也被称为文鸯,这个可听过?” 那可太听说过了,如果说整本三国,前表吕布,后表马超的话,那到三国末期之时,天下有数的猛将也就只剩下那么几个,这其中绝对有文鸯的一席之 地。人送外号小赵云,那可不是吹出来的,能够和赵云相提并论,武艺怎么可能会差?不过文鸯这员猛将是面前这个家伙的孙子? 说到这里,张扬猛然想起,在三国后期,凉州可还出了一员大将,那就是诸葛亮的徒弟,人称幼麟的姜维,不知道现在这个小家伙在哪里,可别因为自 己的到来而使这员大将早夭才好。 “这么说来,我又得了一个未来的大将,虽然他爹现在还是一个小屁孩?” “没错,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如过系统没有算错的话,应该是第三个。” “第三个?”张扬有些懵,不解道:“前面两个是谁?” “三国后期蜀国大将姜维的父亲叫姜冏,宿主的刑部尚书钟繇在历史上,七十多岁时生了个儿子,名叫钟会。” “...” 张扬已经无力吐槽了,谁能想到当初董越推荐给他,让他觉得文不成,武不就的姜冏会有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 还有那个钟繇,他娘的七十多岁还能生儿子,是他的种吗,别不是有人代劳的吧。 想到这里,张扬又是一阵紧张,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钟会是厉害,但好像野心也不小,这还罢了。倒是姜维更让他担心,之前凉州清查贪腐的时候没 把姜冏这个家伙给干掉吧,也不知道姜维出生没有,要是还没出生他爹就被自己给干掉,那可真够冤枉的,看来回去之后得去信询问一下王猛才是。 回头又一想,张扬突然有些哭笑不得,算上之前的魏延、马超、马岱、典满、徐质等人,自己这什么时候成了名将托儿所了,别过几天再冒出什么邓艾 、杜预之类的家伙吧。 “上次赵云爆表,还有一次爆表特权,请问宿主是否使用?” “使用。” 张扬没有犹豫,点数还可以留一留,等到真正缺人的时候再用,这特权可没什么用,毕竟范围太大,抽出名将的几率太小,真指望它能发挥什么大用也 不现实。 “恭喜宿主抽中明朝着名科学家徐光启。” “徐光启,统率56,武力44,智力94,内政84。” 本来在抽出一位名人的时候,张扬还很高兴,但是听到名字之后却彻底懵了,这徐光启是哪个,看属性是不错,但是根本没听过好吗。 “明朝那么多厉害的家伙,张居正、于谦、孙承宗、戚继光、袁崇焕,你哪怕来个祖大寿都行,这徐光启是干嘛的,还科学家,明朝有什么科学?” “宿主别看不起徐光启,名声并不代表能力,魏忠贤、高俅、蔡京、和珅这些人名气也很大,难道他们的能力很强或是宿主想要?这徐光启从一定程度 上来说,比宿主所列举出的人都要强。” “都要强?”张扬有些不敢置信,整个明朝有人能强过张居正? “这人怎么个强法?” “数学、天文、历法、水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其中最为精通农学,着有《农政全书》,基本囊括了明朝农业的大小事宜,并且还有一定的发明能力 ,被称为古代的科学家,文明的先行者。” 全才! 张扬听完系统讲解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徐光启是一个全才,虽然不是文武上的全才,但是在其他方面,他都懂,而且都精,这不是全才是什么?更 重要的是,这徐光启还不只是一个技术性的人才,拥有高达84内政的他,哪怕当一郡太守也合格。 张扬正好要推广肥料的使用和棉花的种植,这徐光启来得岂不是正好? “不知这徐光启现在在何处?” “徐光启被系统设定为徐州寒门子弟,已经被糜芳押运到了西域,现在正在汉安城中,宿主可随时召见。” 押运...这话咋这么难听呢? “另外,赵云武力爆表有三名人物出世,请问宿主是否要了解?” “说。”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管能不能用得着,先记下来总是没错。 “第一名,后金开国之君,清太祖爱新觉罗努尔哈赤。” 蛮清小辫子?张扬心中一阵腻歪,对这些蛮清人,他是一点好感都欠奉,若是让他抓住这家伙,不打得满面桃花开,他这个晋王殿下张字倒过来写。 “第二名,秦朝着名大力士阮仲翁,相传其身高一丈三尺,体重六百余斤,生前威震匈奴,死后秦始皇造其铜像置于咸阳宫门外,匈奴人远远望见,根 本不敢靠近。” 其他的倒还罢了,张扬如今猛将见的不少,再有一个厉害的家伙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这一丈三尺的身高是怎么回事?吕布才一丈而已,这家伙比吕布 还高了三尺?这要是放在后世,不是得有三米的身高?这货该不会是个巨人症吧? “第三名,元朝开国大将郭侃,唐汾阳王郭子仪的后人,幼年时被蒙古将领史天泽收养,长大之后成为蒙古名将,曾独自在西亚击破伊斯兰城池一百二 十余座,破十字军一百八十余城,还曾进言压制南宋。”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一员名将,但是张扬的感觉却挺复杂,名将之后,但却被胡虏收养,说他是汉奸吧,人家从小就在蒙古长大,说不定连汉话都不 会说,说他不是吧,但他确实是个汉人... 如果敢和我做对,那就干掉你,如果你归顺于我,那就给你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打定主意的张扬重新睁开双眼,看向堂中的两人。 第785章 安排 张扬沉默片刻,开口对文稷道:“文壮士只怕要失望了,目前的情况你也清楚,孤现在没时间与你比武。少则三日,多则五日,乌孙大军一定会抵达此 处,在此之前,孤还有很多事要准备。如果你愿意,不妨回汉安城等候,孤向你保证,等此战结束,若是孤没死的话,一定好好和你比试一番,你看可 好?” 对于这文稷,张扬没打算放过,不过现在确实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所以他准备等此战结束之后再拉拢他。此人既然是个武痴,那凭他麾下这么多的猛将 ,想要收服他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没想到文稷却不乐意,大声道:“大王,切磋什么时候都可以,并不急于一时,某现在只想向大王请命,愿追随大王斩除胡虏,扬我大汉天威!” “说来惭愧,某之前一心只想磨练武艺,和天下名将交锋,今日得见大王,方知尚有大义在一切之前。大王开疆扩土,扬我汉家天威于异域,某虽然没 羊君那等本事,但提刀杀人却没有任何问题,某愿为大王帐下一小卒,虽死无怨!” 张扬楞了一下,没想到这文稷还有这等觉悟,不过他还是打算把话说清楚,省得文稷日后反悔。 “文壮士,你应当知道孤的名声...若是你在孤麾下效力,哪怕只是暂时帮忙,但旁人难免会误会,你日后再想投效他人,只怕是...” 贰臣的名声不好听,不过在三国却不算什么大问题,像张辽、甘宁、太史慈等人都可以算是贰臣,但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是一代名将。 不过文稷的情况有些不同,像张辽是因为吕布战死之后投降,甘宁则是不受重用,你文稷在张扬这溜了一圈,没任何问题便走了,张扬还没把你怎么样 ,你说这里面没什么问题,谁信? 文稷笑了,张扬的话他不是不清楚,不过他却没有改变自己主意的打算。 “大王外号小人屠,天下人皆谓大王凶残嗜杀,但某一路行来,弘农、凉州、西域百姓如何维护大王某看得清清楚楚,若是大王果然残暴如董卓,百姓 怎会如此拥护?” “袁本初四世三公,曹孟德亦为名臣之后,刘璋、刘表更是汉室宗亲,但他们却只知为那一个皇位争来争去,死的都是我大汉儿郎,哪像大王这般开疆 扩土,扬我大汉天威于异域?某虽不才,愿为大王麾下一小卒,提刀杀敌,万死无悔。” 羊衜微微点头,他真正下定决心帮助张扬,绝对不是为了那什么狗屁的亲戚关系,他和文稷的感受一样,否则的话,他才不会举家来西域这鸟不拉屎的 地方。 张扬楞了楞,自己这么伟大的吗? 自家的事,自己最清楚。张扬并不觉得自己伟大,什么扬我大汉天威之类,他从一开始想的就不是这些。 他想成为皇帝,他想统一天下,这和天下其他的诸侯没有任何区别,他不觉得自己比曹操、袁绍等人高尚多少。只是他多了一份后世的记忆,他知道在 这强盛的大汉之后,汉人的命运有多么悲惨,他没去想让汉人成为什么世界的主宰,他只是想让那悲惨的一幕不再出现,不让汉人再沦落为胡虏口中的 两脚羊,让这世界最古老的文明古国一直存在下去,让汉人可以昂首生活在东方! “文壮士既然愿意,那孤自然求之不得...”略微沉吟片刻,张扬继续道:“如此,文壮士且先暂时充当孤的亲兵,如何?” 这个待遇并不算高,但是足见张扬对他的爱护,舍拉山口这一万大军最安全的无疑是张扬的亲兵,而且能够当张扬的亲兵,必须得忠心无疑,一般人根 本不可能有这个待遇。 可文稷却不乐意,大声道:“大王千金之躯,若非到了万不得已,大王的亲兵哪有上阵杀敌的机会?某来这舍拉山口却不是来当个看客的,大王无需担 心,某愿在前线为一小卒,生死勿论。” “既然文壮士有心杀敌,那孤自然不好驳了你这番心意。”张扬点头道:“子全年轻,经验不足,便请文壮士为副将,前去帮村一番,如何?” 文稷一脸欣喜道:“多谢大王!” 张扬摇了摇头,对一旁的赵云道:“子龙,孤有一事想拜托你,不知...” 赵云微微一笑道:“大王吩咐便是,云自当尽心竭力。” 张扬道:“羊君的安排其实已经十分妥当,孤找不出任何的破绽,但一味防守则并非孤的风格,攻守结合方为王道。老典、元庆、呼延勇则勇矣,但却 失了冷静,孤思来想去,只有你才最为合适。” “孤需要一支人马,在要塞之外扰敌,孤不求这支人马能对乌孙人造成多大的杀伤,但一定得让其疲于奔命,不能安心攻城。这份重任,你可敢接?” 赵云起身行礼,大声道:“有何不敢,若是没能完成大王的交代,末将提头来见!” “好!”张扬点头道:“孤与你一千亲卫骑,凡事无需向孤汇报,你可临阵决断!” 张扬的这番话说的其实很清楚,就是要让赵云带领这一千骑兵在乌孙的境内,保持对乌孙大军的骚扰,基本就和他们之前做的一样,还可以更多。 想干什么都行,不是非得继续去劫掠那些小部落,劫粮道、骚扰、夜袭...不管是什么手段,能达到目的就行。 至于为什么不给赵云重甲铁骑,不是不舍得,而是铁甲营的机动性太差,去除盔甲之后并没有张扬的亲卫骑精锐。这一去基本就是陷入了险境之中,首 先,赵云不会有任何的援军,若是一时不慎被乌孙人所包围,那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来解救他们,接下来是没有支援,不管是粮草,还是军械,都需要赵 云自己想办法解决。 说实话,这个任务很危险,如果不是张扬必须镇守在这要塞之中的话,他一定不会假手他人,不过目前来看,最适合这个任务的就是赵云。 论武勇,天下能赶得上赵云的没有几人,至少乌孙人中绝对不会有,更难得的是,赵云十分谨慎,这种人,你很难指望他会像魏延那般想出什么震惊千 古的奇谋,但是交给他的任务他一般都能很好的完成,算是最合格的执行者。 不过赵云却没有觉得危险,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而不是典韦、裴元庆这等跟随张扬很久的猛将,足以证明张扬对他的看重。 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赵云不怕危险,重重把头一点,“末将定不负大王所托!” 张扬点点头,没再像派出典韦等人的时候那样千叮万嘱,赵云是个聪明人,你把大方向给他,然后任由他自由发挥便可。 转头看向羊衜,张扬继续道:“羊君,孤同样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是来拜托你。” 羊衜郑重抱拳道:“大王无需如此,衜既然举家前来西域,便是投效在大王的麾下,有事吩咐便可,衜定当尽心竭力。” “好!”张扬长身而起,环顾四周道:“今孤拜你为军师将军,这次舍拉山口的战事,皆由你来指挥。自孤之下,包括孤在内,皆由你指挥,谁敢不从 ,按违抗军令论处,你可敢接?” 一时之间,帐内众人都有些不敢置信,羊衜同样有些发懵,不过瞬间之后他就明白了过来,张扬这是在考校他的本事,同时也是送他一份功劳,只要这 战能打得漂亮一些,那之后再提拔他便顺理成章,不会有任何人不服。 羊衜心中一阵激昂,生在泰山羊家,是他的幸运,同时也是他的不幸。 幸运的是,他从小便能受到最好的教育,享受一般人不可能有的资源,但不幸的是,远的不说,他那文武双全,名望很高的父亲就像一座大山一般压在 他的身上。 说起羊家,别人一定会说悬鱼羊公,但却没人会知道他。如果他是一个纨绔子弟,那一定会沾沾自喜,但他不是,他同样有着自己的抱负,他不想一直 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而张扬则把这么一个机会放在了他的面前。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昂的情绪,羊衜重重把头一点,道:“大王放心,衜定不让大王失望。” 典韦凝视了一番羊衜,他对此人没什么偏见,唯一担心的是这个家伙会不会是纸上谈兵的赵括? 不过他却没有开口,这种事,可以私下和张扬说,但当众提出来,那可就不仅仅是怀疑羊衜的能力,还是对张扬安排的不满,典韦可不会做这种事。 张扬一挥大手,沉声道:“诸位,乌孙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孤便站在这要塞之上,看诸位杀敌立功!” 众人齐齐起身,抱拳捶胸道:“我等定当尽心竭力,绝不负大王所托!” 第786章 开始 羊衜没有任何犹豫,从张扬的手中结果帅印之后,立刻开始分派人手,开始了备战。 不得不说,羊衜并没有辜负张扬对他的信任,布置起事宜来井井有条,大军在他的指挥之下也没有半分的混乱。 当然,这得归功于张扬的坐镇和各将的配合,否则只是依靠他自己,绝对别想指挥动这群骄兵悍将。 就这样,源源不断的防守辎重被运往城头,各部将士也明白了自己的责任,等到第四天清晨之时,乌孙大军在亚尔林的率领之下,抵达舍拉山口。 与此同时,冉闵、高顺、魏延等人则在大宛境内横冲直撞,根本没有任何对手,于十一月初会师于大宛国都贵山城下。其中被分配给魏延的副将张任颇 为抢眼,他和魏延两人都不是什么莽夫,一个胆大,一个多谋,两人配合之下,大宛人被揍得晕头转向,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而此时,属于舍拉山口的大战,也在缓缓展开... 在看到山口那座熠熠生辉的冰城之时,亚尔林就清楚,乌孙完了。 可是他现在没有任何的退路,不管大宛能不能撑住,北匈奴和康居能不能派来援军,他都需要一场胜利来平息乌孙国内的争端,巩固自己的统治。 原因也简单,雌栗靡就在乌孙国内步步紧逼,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有一只眼睛在时时刻刻地盯着他,各部首领中同样传出了对他不满的声音。 所以,他必须用这场胜利来告诉所有乌孙人,他亚尔林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相大禄,汉人依旧是那群绵羊,想要借助汉人的力量无疑是自取灭亡。 也无需能够彻底击败汉军,只要他能够攻下舍拉山口,那所有反对他的声音将会随风飘散。 亚尔林清楚,他们祖孙三代能够一直把持着乌孙的权柄,压制得昆莫喘不过气来,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汉人的衰败。而如今汉人竟然表现的这么强势,这 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所要做的,就是撕碎这支汉军强大的外表,告诉所有乌孙人,不要去指望什么汉人和昆莫,只有匈奴人和他亚尔林才是乌孙的救 星! 于是乎,接下来的三天,乌孙大军如同潮水一般,凶猛地冲击着舍拉山口上,这座看起来根本无法攻破的要塞。 至于死伤了多少人? 亚尔林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那座本来熠熠生辉的冰城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无数的残肢断臂已经被彻底冻结在了冰面上,使得这座冰墙 看起来如同地狱中的城池一般。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亚尔林心里明白,论防守,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没有任何国家,任何民族能够和汉人相比,甚至和他们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左大将凑到亚尔林的身边,大声道:“相大禄,不能再打下去了,汉人有神灵庇佑,那冰城就是最好的证据,若是我们再这么打下去,只怕最后一点家 底都得丢在这,而且还没法攻破这座冰城!” 神灵庇佑? 亚尔林的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从他自赤谷城出兵之后起,就已经把自己所有的家底都赌了进去,别说什么汉人有神灵庇佑,哪怕拦在他面前的是 一群魔鬼,那他也只能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将他们干掉! 反手抽出腰间的宝刀,在左大将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亚尔林仿佛一头年老的雄狮,一刀斩下他的头颅,放声呼啸道:“再有动摇军心者,与此人一个 下场!” 说完,他一把摘下自己的头盔扔在地上,仍由那一头白发在寒风中呼啸,大声狂吼道:“乌孙的勇士们,拿起你们的弯刀,汉人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 他们也是人,不是什么神灵,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力,他们就会崩溃!只要能够攻破这该死的山口,你们将会得到所有需要的一切,女人、财富、牛羊, 汉人的花花世界将在你们的铁蹄下予取予求。想想那些漂亮的汉人女子,想想汉人那数不清的财富,想想汉人的丝绸和瓷器,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冲 !” 古今中外,不论哪族人,只要是男人,便难以抵挡女人和财富的诱惑。 随着亚尔林的大吼,几个忠心于他的部落首领随手丢掉自己的头盔,卸掉自己简陋的皮甲,仿佛猩猩那般狂擂着自己的胸膛,大声咆哮道:“乌孙的勇 士们,随我冲,冲破这该死的山口,去抢夺汉人的女人和财富,把汉人的地盘变成我们的牧场,把该死的汉人变成我们的奴隶,杀啊!” 在数名光着膀子的头领率领下,乌孙人再一次发起了最为疯狂的冲锋。 在十分简陋的攻城车掩护治下,数万乌孙人向着山口的冰城和两侧缓坡上的冰墙,同时发起了冲锋。 羊衜脱去了棉衣,换上一身将作营特意为文士准备的锁链甲,手中持着一柄长剑,肃立在冰城的城楼之上。 他的脸庞被冻得发红,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虽然他已经在努力控制,但双腿却仍然在微微颤抖,不过他的目光却没有退却,蕴藏着满满的杀气 。 三天的时间,让一个鸡都不敢杀的儒雅文士,变成了一个铁血的统帅。 第一天看到那漫天鲜血和残肢断臂的时候,他大吐特吐,就差没把自己的内脏也呕出来,不少将士都在暗中嘲笑羊衜,认为他就是一个书生,不配带领 大军。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奇怪,如果羊衜只是一个新丁,或者是以军师的身份出现,那大家肯定不会嘲笑他,反而会认为很正常。但是他一跃成为大军主帅, 获得权利的同时,也必须要经受这些。 军中最不讲究资历,同时又最讲究资历。 这句话很矛盾,但是却是事实。正常情况下,很少能见到有二十来岁的丞相,但是军中的年轻小将却屡见不鲜,这说明只要你有本事,在军中出头并不 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同时,如果你没有资历,想要一跃上天,军中的将士却不会心服,给你下绊子是少不了的事,撑得过,你自然会成为名将,撑不过,你便会泯然众人 ,没有第三种选择。 好在张扬依旧表达了对羊衜的信任,各军主将也明白在这大战当前的时候,不能内讧,对手下的士卒都比较约束,否则的话,羊衜这个主帅可能都干不 到三天。 羊衜目视仿佛蚂蚁一般的乌孙大军,老实说,真正的大战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羽扇纶巾,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是不存在的,这里只有最为冷血的厮杀 ,残酷,但真实。 深吸一口混合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天气很冷,但却冷不过他的心肠。羊衜回头大喝道:“铁滑车准备!” 乌孙人简陋的云梯已经搭在了冰墙之上,羊衜冷静地下着命令。三天的血战,这个守城的神器始终没有出场的机会,不是不想用,而是羊衜不想一开始 便吓破乌孙人的胆,但是如今,他觉得是时候了。 随着乌孙人开始向冰面上攀爬,羊衜眸子中的杀气越发浓重。三天的血战让本来光滑无比的冰墙变得坑坑洼洼,乌孙人不是傻子,每次冲锋他们都会在 冰墙上留下无数的坑洞,以方便下次的进攻。如今虽然不能说冰墙便能轻松爬上来,但是在云梯和这些坑洞的帮助下,攻上城楼不再是不可能的事。 “放铁滑车!” 随着羊衜的一声令下,铁滑车带着轰隆隆的巨响,向着城下冲了过去,所过之处,冰屑飞溅,血肉横飞。三角形的车头撞在乌孙人的身上,瞬间就能把 人撕成碎片。 别说是血肉之躯,哪怕是坚固的云梯,在铁滑车的面前,依旧和孩童的玩具差不了多少。一排铁滑车下去,冰墙上除了被碾压成肉沫的尸体之外,不会 有任何的存在。 待铁滑车落地,城上的士卒立马便会收回锁链,否则乌孙人可不傻,在见识到这种利器之后,他们岂能没有丝毫的应对? 城下的乌孙人都被惊住了,包括亚尔林在内,他们何尝见过这等利器? 攻打这座要塞,真的有希望吗? 亚尔林心中一阵寒凉,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任何的希望了,隐约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雌栗靡那张充满笑意的面庞,以及自己的悲惨命运。 “相...相大禄。”一名死里逃生的部落首领甚至顾不上去穿戴自己的皮甲,满面惊恐地看着亚尔林,哆哆嗦嗦道:“不能再打了,这样下去,我们没 有一点希望!” 亚尔林充斥着鲜血的双眸猛然望向他,让他想起了刚才死不瞑目的左大将。 立刻改口道:“今日天色已晚,将士们腹中饥饿,不如暂且收兵,明日再战如何?” 亚尔林收回目光,就在那首领以为逃过一命的时候,一柄弯刀毫不犹豫地斩下。 鲜血染红了冰冷的草原,亚尔林状若疯魔,大声呼号道:“勇士们,冲啊!” 第787章 山地军 随着铁滑车一同落下的还有无数的滚石和檑木,这三天的时间,汉军可没有闲着,檑木好找,滚石却有些困难。但汉军将士硬是从十余里外的天山余脉 上开凿了不少的巨石运来。 箭矢被羊衜尽量让给了两侧缓坡上的呼延灼和王双,那两侧的山崖没法安装铁滑车,所承受的压力比正面更大,也更需要支援。 张扬就静静地肃立在他晋王的大旗下看着整个战场,看着乌孙人哀嚎的模样,看着铁滑车大显神威。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经过的大战多了,这种 死伤的场面虽然惨烈了一些,但是对于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抬头望了望天色,似乎在估算着什么。 典韦若有所思,开口道:“大王,天色已暗,铁滑车的威力尽显无疑,亚尔林应该要收兵回营了吧?乌孙人没有任何的希望,再这么打下去,除了徒增 伤亡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听说亚尔林这老小子是乌孙国内少有的智者,应该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才是。” 张扬没有说话,眉头反而皱了起来,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大王?” 典韦轻轻唤了一声,张扬如梦初醒,摇了摇头道:“没那么简单,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方式来看待乌孙人,或许在我们看来,这场仗乌孙人必输无疑,但 是...根据文和送来的消息,乌孙国内如今可不太平。那乌孙昆莫倒也是个聪明人,打算借助孤王的威势来收拢乌孙大权,又想借助北匈奴和康居来和 我们谈条件。” “老典,你知道吗,他的目的居然不止止是保全乌孙,竟然还想从孤这里拿到大宛!” 冷哼一声,典韦不屑道:“痴心妄想,就凭乌孙的实力,还敢跟我们谈条件?我们不去摘下他的脑袋就该他偷笑了。” “没错...”张扬同样一脸嘲讽道:“孤也想不明白,他凭什么觉得能把孤和匈奴人、康居人全部玩弄于鼓掌之上?” 典韦正准备开口回答的时候,一阵铜锣声猛然响起,持续了一天的战斗,终于在傍晚时分以乌孙人的无功而返落下了帷幕。亚尔林虽然不甘,但乌孙人 已经被铁滑车吓破了胆,任凭他如何呼号,就是无一人敢再上前厮杀,甚至就连那些忠心于他的部落首领都选择了沉默。 乌孙人在丢掉数千具尸体之后,却一无所获,舍拉山口不管是从实际上,还是看起来,都十分的牢固,根本没有要被攻破的迹象。 当然,汉军并非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他们的死伤大概在二三百左右,同时付出的还有十余辆被毁坏的铁滑车,以及上万支的狼牙羽箭和无数的滚石檑木 。铁滑车是坚固不假,但是一旦推出去便失去了控制,这十余辆铁滑车基本都是相互碰撞被毁坏的,其中还有四辆是被其余铁滑车砸断了铁锁,无法回 收。 按照常理而言,以二三百人的代价换取敌军数千人的性命,这绝对是一场大胜,甚至可以说是完胜。但是张扬却不觉得高兴,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让他无法安心享受胜利的喜悦。 大宛被灭是时间的问题,乌孙看起来也将不会有任何的机会,可是,占据乌孙之后,将会有一个严重的问题等待着张扬。 北匈奴和康居! 这两个都是大国,而且都十分仇视大汉,根本不存在任何和平相处的可能。 北匈奴倒还罢了,有岳飞在草原坐镇,他一万个放心,若是堂堂岳武穆连一群丧家之犬都拿不下来,那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但是康居却是一个麻烦,根据细作和斥候传回的消息,这个康居不仅仅是有点麻烦而已。据说这个国家南部是农耕城市,北部则由游牧为主,这倒还罢 了,但是这个国家有无数的山岭地带,地形很是复杂,想要攻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是张扬好高骛远,而是好容易聚拢起这么多大军,若是不能一次性将所有钉子都拔除的话,下次聚拢大军耗时耗力不说,也未必还有这么好的机会给 他利用。毕竟今年过后,他的大部分精力还是得放回到中原的争霸之中,再想在西域发起这等规模的大战基本是不可能的。而如果不能解决康居的话, 就一定会面临着时时刻刻被骚扰的风险,张扬不喜欢麻烦,他希望能够一次性将所有的潜在威胁全部解决,而不是把麻烦留到以后。 当然,这件事不能急于一时,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张扬清楚,而且没有一支合格的山地军,想要攻打康居也有些不现实。 可是,这样一支大军,可不是说训练便能训练出来的。 首先,得找一个精通山地作战的大将。这一点就让张扬有些为难,他麾下的大将很多,高顺、岳飞、李靖等人都是练兵的奇才,徐晃、杨七郎、冉闵等 人也不差,但是,他实在想不出来谁精于训练山地军。 他倒是知道两个人可用,一个叫王平,一个叫张嶷,他们都是原本历史上,蜀国无当飞军的统率,对于山地作战应该很有经验。但可惜的是,张扬根本 不知道这两人在哪,更何况按照张翼的年纪来看,这两人说不定也还是娃娃,哪怕找到了都不一定有用。 还有一个就是魏延,原本历史上他镇守汉中那个多山的地方多年,应该很有心得,可惜他并不是穿越者,不可能带着前世的经验,现在要是用他,一切 都得从头摸索。 最后一个就是张翼,如今的张翼正跟着马超学习枪法,跟随贾诩等人学习韬略,但他作为一个益州人,应该多多少少对山地战有一些想法,但用他当主 将却不太可能。年纪太小,没有经验,只凭一个可能存在的优点便用他,那也太不现实了。 士卒方面张扬并不担心,凉州的山同样不少,羌人中很多一部分都是在山中活动,另外上党同样多山,征召一些上党士卒并不是难事。 典韦看到张扬的脸色在瞬间不住的变换,以为他在担心战事,便开口劝慰道:“主公在担心什么,乌孙人败局已定,只等冉闵将军他们攻破大宛,聚集 兵力之后,乌孙便可一鼓而下。” 张扬将自己的担忧跟典韦说了一遍,本来呢,他并不觉得典韦这个莽汉能给他什么有见识性的意见,不过典韦的一番话却点醒了他。 “主公莫非忘了,那贾龙和张任都是蜀中人,说不定会有办法。” “贾龙、张任...” 张扬沉吟了一下,本来他都想去系统中召唤人才了,但是典韦的话却让他眼前一亮,这两个人说不定还真是最好的人选。 贾龙的年纪有些大,真让他带着大军往山里钻有些不现实,但是练兵应当没什么问题,而张任完全可以一用,甚至是大用。 不过张扬却有些拿捏不准,如果按演义来说,张任是一个很忠心的人,但现在却不好说,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贾龙可是背叛刘璋逃到西域来的,谁 知道张任会不会受到他的影响? 随后张扬把羊衜找来一起商议,经过这几天的表现,他已经初步赢得了张扬的信任,这么一个有能力,还有亲戚关系的大才不用,岂不是浪费? 羊衜沉吟半晌,开口道:“主公若是不放心张任,为何不以他为副将,命魏延将军或者是张翼小将军为主将?张任年轻,而且没有资历,魏延将军虽然 同样年纪不大,但忠心却没有问题,经验也十分丰富,想来张任哪怕有什么不轨的想法,也定然瞒不住他。张翼将军为主公从子,身份高贵,虽然没有 经验,但想来张任也不会有意见。” 张扬沉吟片刻,道:“翼儿还小,正在跟孟起、文和他们学本事,如今用他有可能会影响他日后的成长,况且他没有经验,张任若真是心怀不轨,他未 必能发觉,而且就算发觉之后,他也未必能做出最正确的应对,反而有可能害了他的性命。” “文长不错,有勇有谋,资历也深,而且目前看来,他和张任的配合也挺默契,有文长在,不怕张任能翻过天来。” “主公英明。” 别看羊衜没当过官,但他可不傻,他难道不知道张翼的年龄太小,并不适合吗?这么说无非是给张扬一个选择,让张扬不会认为自己在替他下决定。别 小看这一点,到底是官宦世家出身,羊衜这么做聪明无比。 一般来说,身为人主,尤其是开国之君都强势无比,因为他们自身的能力很强,有强势的资本,而且他们一般是从一无所有到坐拥天下的,所以掌控欲 同样不是太平盛世帝王能够比拟的。这种人喜欢你给他提意见,供他选择,但却不喜欢有人替他们做决定。羊衜虽然还没摸清张扬的习性,但却一点错 都不愿意犯。到底是公卿世家出身的子弟,仅从这一点来讲,哪怕是刘伯温、寇准等人都比不过他,也只有善于韬光养晦的贾诩能和他一较高下。 而在张扬和羊衜筹谋未来的时候,一支人马却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张扬当初第一个攻破的纳伦集镇之外。 第788章 子龙显神威 赵云跨坐在他的照夜玉狮子背上,手挽缰绳,倒拖豪龙胆,一双虎目直视前方集镇,浓郁的杀气丝毫没有掩饰。 耳畔传来打更的邦邦声,十分清脆,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如今已是四更天,集镇大营中闪烁着稀疏的火光,除了梆子声外,再没有其他任何声响。 人衔枚,马裹蹄,所有的战马似乎都感觉到了空气中那浓郁的杀气,不安地刨动着自己的马蹄,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一千张扬的亲卫骑肃立在赵云的身后,对于这集镇,他们一点也不陌生,如今的情形和当初那一晚无比相似,只不过统率由三人变成了一人而已。 对于赵云,他们并不陌生,毕竟并肩作战了半个月的时间,大家互相之间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不满赵云刺伤张扬的话, 经过这半个月的奔袭,基本上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话不多,但本事高强的小将。 赵云抬头看了看天色,紧了紧身上的衣袍,西域的夜里很冷,尤其是如今已经进入了十一月,虽说还不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但也差不了多少。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军,赵云心中一阵感慨,当年的白马义从也没有这支大军精锐吧?不,是一定没有,作为白马义从曾经的统领,他清楚白马义从 的优点,同样也明白他们的缺点。 白马义从是一支轻骑兵,主要还是以骑射为主,正面争锋未必有多么强悍。但张扬的亲兵和铁甲铁骑却不同,他们是重骑兵,但是机动性却未必会比轻 骑兵差,毕竟一骑三马,整个大汉能财大气粗到这种地步的也就张扬一人而已。 比骑射,张扬的亲兵不一定能比过白马义从,但有投矛和小弩的存在,他们的远距离杀伤能力比白马义从只强不弱。 再加上全身的重甲和锋利的长槊,赵云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是白马义从确实没有和这支大军相比较的可能。 对于刺伤张扬,其实并不是赵云的本意,在他心中,当初那战,要么就是他斩杀张扬,之后被乱军围攻而死,要么就是张扬接住这招,他下马投降,只 是他没想到,张扬硬拼着受伤也不愿去躲避。这让他感觉到了张扬对他的重视,同时心中也有一丝愧疚。 这一次,定要打个漂亮仗,不能辜负大王的看重! 心中默念一句,不由掏出一块锦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自己的豪龙胆。 这豪龙胆重六十六斤,比起张扬、吕布、裴元庆等人的兵器来说,轻了不少。但是自从童渊将这柄神枪交给他,这些年来已经不知道饱饮过多少人的鲜 血,枪尖的锋刃上都带上了一抹怎么都擦拭不去的猩红。 赵云就如同一个最为耐心的老猎人,安心地擦拭着自己的宝枪,仿佛是在对待自己的情人一般。 随着刁斗的再一次响起,时间已经来到了五更天。若是换在夏天的话,此时的天色应该已经微微发亮,但如今却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候。这个时候的 人,睡得最为深沉,警惕性也最差。 豪龙胆猛地向前一举,赵云狂啸道:“众将士,随我杀!” 照夜玉狮子昂首长嘶一声,四蹄腾空,呼的就窜了出去,径直朝着那集镇的方向狂冲而去。 纳伦集镇在张扬的劫掠之后,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不过此地却被亚尔林当成了存放粮草的粮仓,毕竟哪怕变成了废墟也总好过在野外扎营不是? 此地距离舍拉山口大约有两日的路程,在如今舍拉山口被猛攻的当口,这里十分的安全。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使得集镇中的士卒警惕性都不高。 一直等到赵云冲到集镇的大门时,看守镇门的乌孙士卒们才察觉到不对。 几名士卒蜂拥而上,打算把这个看起来就像是大官的汉人将领杀死。赵云丝毫不惧,掌中豪龙胆舞成一团银光,瞬间便被围拢上来的乌孙士卒全部挑飞 了出去。 或许是因为此处远离前线,上次被张扬踹碎的大门竟然没有修复,赵云率着人直接冲进了集镇之中,再次开启了他们的放火之旅。 镇守集镇大营的主将在睡梦中被惊醒,甚至都没来得及披挂,只提着一杆三股叉便冲出了营帐,却不想正好碰见顺着长街杀来的赵云。 豪龙胆在赵云的手中滴溜溜的一转,一招银蛇出洞,随着一声惨叫,守将立刻被斩于马下。 整个集镇中再次燃起了熊熊的火光,而且这一次因为集镇中堆放着无数粮草的缘故,大火远比上一次来得还要猛烈。 镇中的乌孙士卒不敢怠慢,纷纷赶出来救火。 而汉军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早已架起小弩的他们没有丝毫手软,点点寒光在夜空中肆意飞舞,不管是救火的乌孙士卒还是前来厮杀的士卒,有一个算一 个,在弩箭的齐射之下纷纷倒飞而回,汉军的周围只不过片刻便伏倒一片尸体。 冰冷的长槊带起一抹抹滚烫的鲜血,在赵云的带领下,汉军便如同一群出闸的猛虎,根本无人能够阻挡他们的冲锋。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再无扑灭的可能,赵云这才率领着一众将士冲出集镇。 趁着清晨的第一抹光亮,汉军飘然而去。 而就在汉军撤走后不久,天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把赵云等人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抹除了个干净。 粮仓被烧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亚尔林的手中,他反常的没有发火,只是把所有人都赶出了大帐,自己一个人在帐中呆了整整一天一夜。 随后大宛的消息也传了回来,贵山城在坚持半月之后,被汉军一举攻破,集结在城中的九万大宛士卒死伤惨重,其中有五万左右被俘虏,剩下的都化为 了尸体。 大宛王被张任生擒,连带着他后宫的数百宾妃和子女,被押送到汉安城中等待张扬发落。 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亚尔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 如果就这么撤兵的话,他这个相大禄的威信将会一落千丈,乌孙的大权也将和他再没有一点关系。 可如果继续打下去,粮草已经被烧,难不成让士卒们饿着肚子作战?而且思来想去,他实在找不出一个解决铁滑车的办法,再打下去无非是徒增伤亡罢 了。 再者说,就算能攻下舍拉山口又如何,大宛已经灭亡,大批的汉军很快就会赶过来,仅凭乌孙一国,怎么可能是汉人的对手? 亚尔林在瞬间变得无比苍老,本来油光水亮的须发变得再没有一点光彩,整个人呆呆地坐在大帐之中,双眼发直,心中一片茫然。 右大将似乎有些不忍心,开口劝道:“相大禄,不能再打下去了,我们撤兵吧!至少我们的手中还有人马,哪怕昆莫不接受我们,那我们也能退回乌古 里。只要等北匈奴和康居击退那些该死的汉军,我们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到时候,只要能驱除汉军,那乌孙还是我们的天下,甚至整个西域都是我们 的!” 如果是换在两天之前,有人说这种话,那他的下场肯定和左大将一般,难逃被斩掉首级的命运,但是现在... 亚尔林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了右大将一眼,长出了一口气,道:“也罢,既然如此,我们也只剩退兵这一条路了。” “传令三军,准备撤退,不过我们不能再回赤谷城,否则昆莫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直接回乌古里吧,告诉勇士们,要忍耐,只等北匈奴和康居的大军赶 到,我们一定有杀回来的一天!” 最后这一句话,说得色厉内茬,右大将不懂汉人这个成语,但亚尔林给他的,就是这么一句感觉。他想安慰一下亚尔林,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 是点了点头,反身离去。 亚尔林没在意右大将的失礼,他清楚,这次一退,再想回来,或者是入主赤谷城,都将会变成一件不可能的事。 他今年已经六十有四,可能再也无法看到那一天了。 乌孙大军的异常情况没能瞒过羊衜的眼睛,他瞬间便意识到,乌孙人这是要跑,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想来应该是赵云有所收获才是。 原本他是打算等围攻大宛的大军赶到,然后把这支乌孙大军包了饺子,那之后再攻打乌孙将不会有任何的阻力。只是如今看来,却有些来不及。 但是,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乌孙人,他果断下令,重甲铁骑出击! 按照羊衜的意思,是希望由典韦或者呼延灼来率领这支大军进行追击,但张扬却不乐意,当了这么多天的看客,他早就不耐烦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够 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全副披挂的张扬跨坐在狮鬃兽的背上,方天戟高高举起,率领着整整四千重甲铁骑,从冰城之中杀出。 伴随着狮鬃兽仿佛兽吼一般的长嘶,张扬仰天咆哮。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这句陷阵营最为响亮的冲锋号,终于在西域的土地上响起... 第789章 马均 张扬率四千铁骑追敌三十余里,斩杀乌孙大军五千余,乌孙大军自相践踏、失散无数,毫无还手之力。 敏锐的赵云察觉到战机之后率军堵截,两军合兵一处,直杀得整片草原鲜血横流,一时之间,魔神之名响彻整个乌孙国,大有代替他们本国神灵的趋势 。 之后冉闵、魏延、高顺三人率军齐齐赶到,一场覆灭整个乌孙的大战就此展开。 靖平八年正月,大汉晋王殿下将兵西域,西域五十国尽入大汉版图,从此之后,西域再无可称国者! 随着这条消息散播天下,让战乱不断的中原顿时沸腾起来。 自从诸侯起兵讨董之后,整个大汉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战事接连不断,一个个诸侯粉墨登场,又有一个个诸侯如流星般陨落。 一会是诸侯讨并州,一会又是袁绍灭公孙瓒,这边曹操、孙策、吕布联手刚刚灭掉袁术,那边张扬又和曹操打了起来。这边还没打完,吕布又称曹操为 国贼,起兵讨曹,孙策和刘表、刘璋和张鲁同样打得不亦乐乎,端得是热闹无比。 张扬出兵凉州,灭掉李傕、郭汜,河东卫氏起兵叛乱,结果又举族被灭。 张扬在晋阳晋位晋王,吕布在军中晋位齐王,曹操在许昌晋位魏王...之后什么乱七八糟的王位都冒出来了,俨然一副战国群雄的架势。 中间还夹杂着什么凉州世家贪墨,汉室老臣准备反扑曹操之类的消息。 整个天下基本上都乱得一塌糊涂,谁善谁恶,谁是正统,谁又是逆贼,各镇诸侯各有说词,让天下的百姓根本分辨不出到底谁真谁假,谁是谁非。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有这么一支人马。 当天下人都认为他是残暴的,他是比董卓还要嗜杀的时候,唯有他们还在维持着大汉的尊严! 吞并南匈奴,收服乌桓,将鲜卑举族皆灭,如今又攻破了西域。 而且就在各地百姓都苦不堪言的时候,在这支人马的治下,却是百姓人人能吃饱,家家有良田,甚至耕牛、驽马也不再是金贵物件,过年过节还能割两 斤肉,沽二两酒来打打牙祭。 当全天下诸侯都在为了那个皇位打得你死我活,甚至连四世三公的袁家之人都开始称帝之时,这支大军却在开疆扩土,在异域立下赫赫战功,让异族不 敢再小看汉人! 这支大军的头领被人们比做当年秦国杀神白起,人们称呼他为小人屠,这支大军的待遇让所有当兵之人向往。 那么,究竟谁是对的,谁又是错的,谁是正义的,谁又是邪恶的? 一些人陷入了沉思之中,其中不乏当初对张扬口诛笔伐的读书人。当然,这些人基本都是寒门子弟,世家大族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张扬,尤其是在凉州 贪墨之事传扬开来之后,张扬甚至成为了天下世家的公敌! 他们看不见,或者说不想看见凉州的世家究竟贪墨了多少,凉州的百姓到底有多么凄惨,他们只知道,小人屠对世家很严苛,这就不行! 掌控天下四百余年的世家怎么可以变成屠刀下的猪猡,所以,世家不会错,错的只有张扬,也只能是张扬! 可惜的是,无论他们怎么咒骂,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正视张扬,正视并州朝廷,张扬的名声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一面倒,而是有了争议性。 对于此事,张扬不清楚,不过哪怕他清楚也不过是嗤然一笑罢了,他已经看透了大部分世家的本质。 贪得无厌,残暴不仁,与他们相比,张扬觉得当年的董卓是如此可爱,历史上的曹操是多么可敬,孙权是多么艰难。 说实话,他不在乎,自从他率领着管亥、周仓、廖化等一班黄巾将领在南阳起兵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的名声绝不会好,而且这些年他已经被骂习惯了 ,有人帮他说好话他才会觉得怪异。 二月的西域,牧草青青。 大战已经结束,康居和北匈奴如今都在默默舔舐着伤口,没实力来找西域的麻烦,但是整个西域却显得更加忙碌。 一块块荒凉的土地被开垦成良田,随着西域局势的稳定,在中原活不下去的流民向着西域狂涌而来。而西域各国的汉人奴隶也终于热泪盈眶地恢复了他 们平民的身份,他们现在可以跟任何人自豪地说上一句,我们是汉人! 不仅不会像从前那般被嘲笑为羊羔,反而会引来一片异族羡慕的目光。 而西域都护府和并州晋王府同时发出的优厚条件,使得地广人稀的西域渐渐热闹起来,连带着三辅竟然也有了生气,不再像从前一般鬼气森森。 一架架新式耕犁从河套将作营运到并州,运到凉州,运到西域,在张扬亲自试验一番之后,直接下令户部,加大了对将作营的投入,使得新式的耕犁在 一年之内就得以面世。 而这其中还不得不提到一个人,他叫马均,字德衡,右扶风人。家境平寒的他还有口吃的毛病,在张扬迁徙三辅人口的时候,马均一家被迁到了并州西 河郡。 本来呢,哪怕迁到西河郡,凭借马均的家世,最多也就是温饱不愁罢了,读书写字对他来说是很遥远的事。 但就在太原郡开设三学的时候,马均毅然辞别双亲,成为了三学的第一批学生。 之后的日子马均一直在三学中学习,他对经传没有丝毫兴趣,但对匠人的活计却特别感兴趣。可能是因为自小就看多了自己父亲在田间劳作的辛苦身影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改造农具之上。后来三学毕业,成绩优异的马均顺利进入了河套将作营。 可惜的是,将作营一直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改造兵器、战甲和各种攻城和守城的器具之中,马均虽然聪明,但年纪太小,之前又根本没接触过这些 ,自然不会有什么建设性的建议。 直到张扬去年在西域亲自扶犁,表达了自己对农具的不满意之后,将作营转而分出一半的人手开始钻研农具,此时马均将自己多年的研究拿出,顿时震 惊了整个将作营,甚至就连户部尚书寇准都亲自召见他,仔细向他询问意见。 之后马均一跃升天,以二十岁的年纪成为了将作营农具部门的老大。一年的时间,他不只改良了张扬不满意的农具,还发明出能把水从低处引向高处的 龙骨水车,解决了灌溉困难的局面。 “这马均果然有如此本事?” 李元芳重重把头一点,道:“确实如此,末将曾命人暗中监视此人,发现此人十分刻苦,经常在将作营的作坊中一呆就是半月之久,最长的一次,他竟 然整整两月没有出那作坊的大门。之后他出来之时,正是龙骨水车被发明的时候。” 经过一年的训练,锦衣卫已经成型,并且已经分散了出去,将作营作为十分重要的一个部门,自然少不了他们的身影。不过他们却不是去监视的,而是 去保护,防止有人潜入,同时也防止有个别鬼迷心窍的工匠会将秘密泄露出去。 没错,就是鬼迷心窍,这句话不是张扬说的,而是将作营的工匠一致认可的。 将作营每一个有经验,能带徒弟的工匠,都能得到军中百夫长的待遇,而能发明创造的,更是能够得到校尉,甚至偏将军的待遇,这么好的条件不干, 还想着逃走,那不是鬼迷心窍是什么? 这个马均,张扬还真有点印象,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就是这个人改进了诸葛亮的连弩。 诸葛亮是谁,那可是一个全才,经过他改造的连弩已经十分完善,但这马均竟然还能在他的基础上继续改造,这不是人才谁是?不过,这人居然还懂农 具的打造和改良? “传孤命令,原工部从事裴潜升任工部右侍郎,徐光启和马均升任工部从事。再私下告诉何老,他年纪大了,官场上的事让他少管,多交给裴潜去做。 ” “另外再命这马均来见孤。” “遵命!” 李元芳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何老头...说实话,凭他的能力,别说工部尚书,在工部当个从事都勉强。但是他的资格老,从张扬在南阳起兵的时候便一直跟随,马鞍、马蹄铁的改 造得多亏了他,否则的话,张扬能不能从南阳杀出一条血路都是一个问题。之后工部也确实需要一个人坐镇,于是张扬便把他放到了那个位置上。 如今看来,何老头也该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在张扬眼中,裴潜可以当个工部左侍郎,专门负责官场上的事,以免工部上下都是一群技术宅,最起码的 人情往来都不懂。徐光启和马均更适合这工部尚书,不过究竟如何,还得见见人再说。 第790章 技术 张扬缓步走在汉安城外的田垄间,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三十岁上下,皮肤黝黑,和田间的老农没有多大区别。 另一个二十上下的年纪,下巴上的绒毛才刚刚刺破皮肤不久,脸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屋中,不曾晒太阳的结果。 他们正是被召唤出来没多久的徐光启和刚刚赶到西域不久的马均。 看着正在劳作的百姓脸上浮现出的笑容,张扬一阵满足,深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泥土腥味的空气,张扬却觉得这股味道芬芳无比。 “若是能有风车,那就完美了。” 马均眼前一亮,开口问道:“敢...敢问大王,不知这...这风车为何物?” 还真是一个结巴,张扬摇了摇头,倒没有看不起马均的意思,到了他这个地位,早就过了以外表取人的阶段,而且天才嘛,总得有点缺陷,不然就太完 美了,不是吗? 可是马均这个问题着实有些让张扬犯难,他说少了风车,只是觉得少了一道风景而已,真要让他讲风车有什么用,他可不知道。若是放在后世,他倒是 还能说上一句风力发电,但是现在嘛,电是个什么东西? 略微沉思片刻,张扬蹲下身子,随意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上一个风车的图样,道:“这东西具体有什么用,孤也不清楚,只是曾经在一本古籍上扫 过一眼罢了。你们且看,这西域天气无常,但常有大风,大风吹动风车,就可以形成一股力量,这力量可远比人力要大,但是究竟能做什么,却要你们 来思索。” 低头沉思半晌,马均突然笑道:“大...大王,这风车旁的不...不说,最少可以用来锻造,提高效率的同时,还可减少人力。” 一说到这种事,马均似乎就忘记了自己是个结巴,话语顺畅无比。 张扬微微一笑道:“有用便好,你们回去之后可仔细研究一番,若是真的有用,那便建起来。” “多谢大王。” 沉默片刻,张扬突然起身,背负双手,望向远方,淡淡开口道:“你们可知道,孤从来不觉得工匠便低人一等,也不觉得工匠是贱业。” “若是没有匠人,何来的这耕犁,何来的马车,何来的坚甲利刃?胡虏都在羡慕我大汉工匠的无所不能,但我们却在鄙夷工匠,你们说奇不奇怪?” 徐光启刚刚被召唤出来,还没有太多的感觉,马均却是感同身受,抱拳向张扬一拜道:“均自然知晓,否...否则大王也不会正在开设三学的时候,还 命人教授工匠的本事。均能有今天,还要多谢大王。” 张扬微微一笑,伸手拖起马均,道:“随手所为罢了,当不得德衡如此大礼。” 马均却不乐意,他一脸坚持道:“对...对大王来说,这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但对均来说,大王此举却改变了均的命运。” 改变命运? 张扬摇了摇头,暗道:哪怕没有我,你也会成为一代名匠,留名青史,不过我的出现,倒是可以让一些东西提早面世。 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谈,张扬找他们来可不是听什么感激的话,他没那么无聊。 “想要提高匠人的地位,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成行,如今在并州,商人的地位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高,相信不久之后,匠人的地位同样可以得到提高, 此事暂且不提。倒是孤找你们来,确实有一件事要与你们商量。” 两人齐齐抱拳道:“还请大王吩咐。” “棉衣,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当初在发现棉花并制成棉衣之后,张扬便命人送了两件到将作营研究,汉安城也有,所以两人都见过。 其实棉花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在西域,野生的棉花有不少,还有不少西域的贵族会把棉花移植到自己的花园当中,当作观赏之物,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想 着去用这个东西做衣裳。 “此物轻便,保暖,远比如今的衣裳要强很多,所以孤准备在西域推广种植,只是对此物的习性却不知晓,此事便托付给子先,可有问题?” 当张扬提到棉花时,徐光启便明白了他找自己来的用意,所以并没有觉得惊奇,当下点头道:“此事臣已经着手开始研究,只是此事却不是短时间内能 有结果的,大王若是想在今年春耕的时候便推广,只怕有些困难。” “还有就是百姓那里,他们没见过此物制成的衣裳,贸然让他们不种粮食,大肆种植棉花,只怕会有些困难。” 不愧是内政八十以上的人才,看待问题并不是仅仅从技术上来看,甚至就连百姓的反应都考虑了进去。 “无妨,孤并不急于一时,给你一年的时间,你可慢慢来做。至于百姓那里,可以由官府出面保证,若是他们种了棉花,但却卖不出去的话,那便由官 府统一收购,绝不让他们赔钱。孤的官府,这点信誉还是有的吧?” 凭借如今张扬在西域的声望,只要他发话,那可比什么官府的保证要牢靠多了。 徐光启重重把头一点,道:“大王放心,明年春耕,臣定让大王看到西域处处皆有棉花。” “好!”张扬笑道:“其实孤并不担心棉花会卖不出去,你们应当知晓,并州的商人如今可是活跃的很,如果孤把这棉衣每人发他们一件,你猜他们会 如何做?” 徐光启可不是马均那样的呆子,听了张扬的话,顿时眼前一亮,道:“能成为大商贾,眼光一定要好,他们肯定能发现这棉衣有利可图,到时候他们也 一定会到这西域来收购棉花,或者是直接在西域建造工坊,制作棉衣,再运送到并州、凉州,乃至其他州郡贩卖。” “没错。”张扬笑着道:“而且哪怕他们发现不了这其中的利润,那孤也同样可以将这棉花买回来,给军中将士制作棉衣,总之不会让种植棉花的百姓 吃亏便是。” “大王高瞻远瞩,臣佩服。” 张扬摆了摆手,道:“不过动动嘴皮罢了,远远比不上你们这些办事的人。” 说完,张扬转头看向马均,继续道:“德衡,如今这棉衣只不过是粗略地将棉花填充进去而已,孤想来,若是能同织布一般,将棉花处理一番,这保暖 的能力是否会更好,这衣裳是否能轻便一些?” 马均沉思半晌,开口道:“理论上可行,只是具体如何,却需要试验一番,臣此时不敢跟大王保证什么。” 张扬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一个技术人才该有的样子,若是马均现在就敢拍着胸膛跟他保证,那他才要怀疑这是不是个假货。 “无妨,且回去慢慢思索,无需急于一时,反正子先那里也需要时间。” “另外,你们两人已经被孤任命为工部从事,调令不久之后便会到你们手中。子先,你负责农事,孤之麾下,不管是并、凉还是河套、西域,只要有关 农耕之事,你皆可过问,若有什么想法,那便先找一地试验,有成果之后上报到孤这,孤再命令户部推广。还有就是肥料之事,推广便交给你了,莫要 让孤失望。” 徐光启抱拳道:“大王放心,臣必定尽心竭力,不敢辜负大王信重。” “德衡,从今日起,将作营由你负责,不只是农具,兵器、铠甲,攻城与守城的器械,你皆可过问。莫要拘泥于从前的经验,不妨大胆的去想,去做。 孤听过一句话,失败乃成功之母,大胆去做便是。一应钱粮,户部自会付给,若是有短缺之处,你来找孤,孤与你做主。” 马均同样抱拳道:“多谢大王,大王如此看重于臣,臣安敢不尽心竭力?” 张扬挥了挥手,道:“去吧,放手去做,一切有孤给你们兜底,无需顾忌,若是有人胆敢阻拦...” 说到这里,张扬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沉声道:“那孤定要让他们知道,孤的脾气可算不得好!” 这件事,还真不是张扬杞人忧天,技术的变革定然会损失一部分人的利益,简单举个例子,就比如一条河,它经常泛滥,大部分地方会遭灾,但小部分 的地方却会受益。而你想要去治河,就必然会触动得到利益的那部分人,将要面对的阻力可不会少。而张扬的话无疑是在告诉他们,谁敢阻拦,那就是 和他张扬为敌! 第791章 绿化环境,人人有责 徐光启和马均两人怀揣着一颗激动的心走了,和张扬的一番交谈虽然简单,但却给了他们不一样的感觉。 自家这位晋王,绝对不是什么只知打打杀杀的莽夫,相反,不管是内政、商业、工匠等等各个方面都有一定的了解,虽然不见得有多么精通,但是他的 有些想法却很有建设性,完全值得深思。而且,自家这位晋王,哪怕不去当主公,不管是去当商人,还是做工匠,都不怕会饿死,甚至凭借他的头脑, 去当一个农夫应该也很合格。 张扬可没时间去关心别人怎么看他,刚刚把棉花和肥料的事交代下去,他突然又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用文明一点的说法来讲,叫做绿化环境,人人有责,如果用不客气的方式来说,那就是张扬打算在西域强行推广活命林! 这个词很陌生,一开始提出来的时候,不管是蔡邕、刘伯温、羊衜、李鸿章这些智谋之士,还是典韦、冉闵、赵云这些猛将,他们全部都不明白张扬的 意思。 那活命林究竟是什么?就是让西域各国的俘虏和原本的百姓,在西域植树造林,每人至少要种一棵树。而且,这树不是说你种下就完事了,你还得照料 这棵树,否则这树要是死了,那后果可是会很严重的。 简单来说,就是树活人活,树死人亡! 对于张扬的这个决定,众人都表示了不理解,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虽然如今西域同样有着沙漠,但是现在的人可不懂什么水土流失,更不明白这种树 和沙漠有什么关系。 而且西域,或者说整个大汉并不缺树,这年头可没什么种树的概念,谁家要建房子,缺木头了,去山里砍便是。在人们的印象之中,树这种东西是取之 不尽,用之不竭的,为什么要去费时费力的种树? 但这一次,张扬却强势无比,根本没有和众人商议的意思,也没有跟他们解释为什么,而是直接下达了这道命令。 其实呢,也不是张扬不想解释,而是这件事太难解释,首先,你得给他们讲明白水土流失是什么意思,然后还得说清楚树木对防治水土流失的好处,最 后,你还得预言一下,以后的人口会越来越多,树木的需求也会越来越大,若是不种树,迟早会被砍完。 这种事,越说越麻烦,而且还解释不清楚,只是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就没法解释,你怎么知道这水土流失的? 这让张扬该怎么解释?既然解释不了,那就不解释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蔡邕、刘伯温等人也不肯能真的为 了一棵树去和他据理力争些什么。 至于张扬为什么要这么做,很简单,因为在他上一世的记忆之中,西域大部分地方都是荒漠,包括现在的凉州,在他上一世同样是大片的荒漠。 凉州的情况他多少知道一些,无非是隋、唐两代都把都城建在了长安,使得关西人口稠密,树木被大量砍伐,水土流失严重,不只使得凉州荒漠增多, 还使大河真正成为了黄河。 造成的后果很严重,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整个封建王朝,甚至包括民国在内,黄河泛滥一直是一个十分巨大的灾害,但却无法根治,只能修修补补, 既然这一世还有机会,那为什么不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反正也费不了多少事。 说到底,张扬也只是心血来潮,想尽一番自己的努力罢了,各国那么多的奴隶和俘虏,每人种一棵树并没有多困难,他动动嘴皮子更是简单的很,为什 么不呢? 同时,这还是一个解决俘虏问题的办法。 愿意放牧的还好说,把他们仍到草原上,或者是迁徙来一批汉人,把这些俘虏打为奴隶,让他们给汉人放牧便是。 但是很多人并不愿意远离家乡,可放任他们继续生活,那也不现实,毕竟汉人不可能一直强大,若是他们在壮大之后,又来攻打汉人怎么办? 种下树,就等于帮他们绑在了这片土地上,他们不仅不敢迁徙走,而且还必须得看护这些树木,否则树死一棵杀一人,林死一片灭一族,这种实实在在 的威胁足以威慑大部分人。 然后等个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等这些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这些俘虏、奴隶也会成为汉人。 永远不要去怀疑汉人和儒家文化的同化能力,今后无数年都将证明,汉人拥有同化一切种族的力量。 既然定下了这种制度,那就必须有监管的单位,张扬初步拟定负责监管此事的是牵招,这个从张扬在幽州覆灭刘虞之后便投降的家伙一直勤勤恳恳地做 着这默默无闻的工作,而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使得军中不曾出现如同凉州那般大规模贪墨以及吃空额的情况发生。 所以别看牵招不显山不漏水,但是他的权利可不小,身份同样也不低,只是他不负责作战,所以很多时候都显不出来他而已。 另外,锦衣卫既然身为张扬的耳目,自然也不会松懈,其实就像蔡邕当初劝张扬的一样,锦衣卫的权利真的很大,他能在明朝闯下那么大的名声,可不 仅仅是吹出来的而已。 不过哪怕知道这个情况,张扬也没打算改变,因为你不用锦衣卫,用什么呢? 锦衣卫其实和太监很像,他们的权利都来自于帝王,帝王对你信任,那你自然权势滔天,但如果你若是失去了帝王的信任,却和落水狗也没什么区别。 与天下贪墨成风相比,张扬觉得用这么一群随时能够剥夺他们权利的锦衣卫,其实完全可以算一个好办法。 于是在张扬的坚持以及众人的无奈之下,这条活命林的政策便正式宣告整个西域,同时凉州、并州、河套也被波及。不过凉州、并州终究和西域不同, 张扬也不可能把对待异族那套拿来对付汉人。 于是乎,活命林的政策改头换面一番,把种树的主体由西域的奴隶,换成了凉州、并州各地的死囚,劳动改造嘛,这个在张扬的麾下并不算什么新鲜事 ,只不过从原来的修桥铺路变成了种树。 虽然所有人都不太明白自家这个晋王殿下为啥这么喜欢树,但种就是了,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还有什么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说的无非都 是这么一个道理。 在确定这两件事之后,张扬上书汉帝刘辩,正式撤销西域都护府,也就是说,从靖平八年开始,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西域正式消失。西域被改为甘州, 成为大汉第十四州! 蔡邕则正式成为甘州的第一任州牧,李鸿章则成为汉安郡太守,甘州将军被冉闵抢了下来,贾龙则被任命为冉闵的副将。同时魏延和张任两人则正式成 立山地军,为攻打康居做着准备。羊衜则挂上了兵部侍郎的高位,赵云则获得了一个杂号将军的职位,算是和马超、魏延等人平级。文稷则在战后正式 表达了效忠之意,被张扬挂上了偏将军的职位,和王双平级。 刘伯温也向张扬大力推荐了石涛和阚泽两人,用刘伯温的话来说,石涛可为州牧,阚泽则可为当世苏秦、张仪,出使各国。 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可惜张扬没听过这两人的名字,在用系统检测一番之后,他才知道,这两人不仅智力和内政全在八十以上,而且还都是名人。 石涛就是诸葛四友之一的石广元,而这阚泽则是原本历史上,赤壁之战时,前往曹营中送上黄盖降书,同时在被识破之后,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硬是让 曹操相信黄盖诈降的人。同时又在刘备伐吴之时,又是他向孙权推荐了当时并不出名陆逊。可以说阚泽在三国演义中出场的次数并不多,但却至关重要 ,说他两次拯救吴国都不为过。 能得这么两个人投效,张扬自然十分开心,石涛被他任命为甘州一郡的太守,阚泽则被任命为礼部侍郎,为礼部这个颇为薄弱的部分增添一份力量。 至此,西域的战事算是彻底完结,一众功臣也算是封赏完毕,至于剩下在西域建城,以及挑选各县县令、县丞这种小事,也无需张扬亲自出手,否则他 这个晋王不得忙死? 而且糜芳也是源源不断地往西域运送着徐州的寒门子弟,不少扬州、青州甚至豫州的寒门子弟闻风而来,糜芳大有把‘人贩子’这个有前途的职业做大 做强的趋势。 不过这些却和张扬再没什么关系,一条消失的传来,让张扬不得不离开西域,轻骑赶回了并州。 袁绍可能要出兵了! 第792章 冀州风云起 冀州邺城,幽暗的大牢之中,从不久前多了一个冀州文武熟悉的身影。 微微长叹一声,老牢头提着一篮酒菜,借着明灭不定的火把,径直来到了大牢的深处。 轻车熟路地走进一处牢房之中,将手上的酒菜全部摆到那矮小的案几上,牢头看了一眼那个正襟危坐,哪怕是在大牢之中依旧儒雅的身影,开口道:“ 军师,今日便是上元节,小人别的忙也帮不上,只能略微备着酒肉,您赶紧趁热吃吧。” 在汉朝,春节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节日,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乃是上元节,也就是后世的元宵节,而老头对面的也不是别人,能在冀州被人称为军 师的,除了早些年投靠张扬的田丰之外,只剩沮授一人。 沮授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简,微微一笑,道:“左右无人,不如陪我喝几樽如何?” 话虽然是询问,但沮授却已经倒好了两樽酒,根本没有给牢头拒绝的机会。 牢头受宠若惊地跪坐在沮授的对面,开口道:“军师切莫如此,我何等样人,怎能让军师亲自斟酒?” 沮授莞尔一笑,道:“何等样人?如今你是牢头,我是犯人,这个世道什么时候犯人比牢头还高贵了?” “这...”牢头微微摇了摇头,也不再拒绝,端起案几上的酒樽遥敬沮授,随后一饮而尽,长叹一声。 沮授看他这个洋子,笑道:“你可是听到了一些消息,来为我送行的?” “那倒没有。”牢头摇头道:“军师,只是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还请您为我解惑。” “但讲无妨。” 牢头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道:“这里也没有别人,我便直说了。主公的性格...哪怕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牢头,从来没见过主公,但也知晓主公虽然平 日里有些优柔寡断,但他一旦打定主意,谁要是再说违背他意思的话,定然会惹得他不喜。论计谋,军师是主公麾下第一人,这点道理应该清楚,可为 什么您两次进这大牢,相反智谋不如您的郭图、逢纪等大人不仅从来没有来过,反而越过越好呢?” 沮授本以为是牢头遇到了难题来找他解惑,却没想到他问出这么一个问题,顿时有些愣住了。 片刻之后,沮授将樽之中酒一饮而尽,开口道:“主公的性格,我自然了解,可为人臣子的,有些话怎能不说?” “郭公则、逢元图等人的智谋不差,只是惜身,他们不愿意得罪主公,而且主公如今还身强力壮,他们便已经分成派系,期望以支持各位公子而得从龙 之功。如此作为,若是我再如他们一般,冀州灭亡无日矣!” “军师慎言!” 牢头心虚地左右看看,发现根本没人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他的本意是劝劝沮授,让他不要再这么死脑筋,不妨说些让袁绍高兴的话,可没想到沮授竟 然...若是让旁人听到,去袁绍那告上一状,不敢说沮授会被杀,至少这辈子是别想出去了。 “无妨。”沮授笑道:“事无不能对人言,这话便是当着主公的面,我也敢说。” “听闻元皓在并州贵为吏部尚书,甚得那小人屠看重,所进之言,无有不准。” “当初听到元皓投靠小人屠的消息,我本还为元皓兄感到悲哀,觉得其进了狼窝,如今方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诚不欺我。” 如今还是正月,冀州虽然不如并州、幽州等地寒冷,但也算不上暖和,牢头却满头大汗。如果说沮授前面那句袁绍听习惯了,哪怕有人去告密也不过是 微微一笑,那后面这句可真是大逆不道了。 你羡慕田丰,莫不是也想投敌? 别看当年袁绍表现的大度,在田丰投靠张扬之后,不仅没为难他的家人,还全部送到了并州。但那只是因为他刚刚得到冀州,田丰在冀州的名望又非常 高,他不得不做出这么一番姿态来安抚冀州人心。但是你沮授现在这么说,那袁绍可不会手下留情。 似乎觉得自己所说不妥,沮授改口道:“其实讨伐张扬最好的时机是去年年初,小人屠先是在凉州大开杀戒,凉州世家人人自危,之后他又将兵西域, 虽然没有调动并州的人马,但是没有小人屠坐镇的并州,不说能轻松攻下,但总比现在要好不少。” “但你知道主公为什么没有在那个时候出兵吗?” 说到这里,沮授仰头把酒樽中的酒全部灌入喉咙中,苦涩道:“因为三公子病了。” “区区风寒,冀州所有的名医都被集中到了赵王府,主公更是衣不解带地陪在三公子身边照顾。” “天下与一子,孰重孰轻?况且主公又不是大夫,陪在三公子身边有什么用?” 牢头撇撇嘴,沮授的话中的道理没有问题,但说话的方式...怎么听着让人那么难受呢? 冀州谁不知道袁绍宠爱老三袁尚,这不是什么秘密,天下和一个儿子相比,自然是天下更重,这个道理袁绍不会不明白,但你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好像 赵王殿下最宠爱的儿子一文不值一般,袁绍怎么可能高兴? 沮授不知道牢头在想什么,自顾自道:“如今西域已定,张扬已经腾出了手来,虽然幽州的骑兵同样已经训练完备,但论骑兵,谁能比得过小人屠精锐 ?” “罗艺是不差,算得上一员良将,但他若真有压倒小人屠的本事,当初怎会被我军压制在城中,根本不敢出城应战?要知道,我军当时甚至没有骑兵! ” “这些且不说,如今可是和小人屠开战的时机?曹操引诱我军与张扬大战,无非是他在和吕布大战,不愿我军和小人屠修养生息罢了。其实我军和小人 屠的地盘并不接壤,隔着茫茫草原,为甚非得与小人屠决一死战?” 牢头本来只是听沮授发发牢骚罢了,听到此处却忍不住道:“军师,先攻伐小人屠也未尝不可,当今天下,最强者无非我军与那小人屠,若是能一举覆 灭小人屠,尽得并、凉、河套等地,那大河以北将皆为主公之地,到时候以北伐南,以上攻下,平定天下指日可待,军师为何不同意?” 沮授诧异地看了这牢头一眼,他本来只是寻个人发发牢骚罢了,根本没想得到什么回应,但没想到这牢头还真有点见识。 “你的话...也算不得错,若真能击败小人屠,那我怎么可能会不同意?你也知晓,天下最大的两路诸位为我军和那小人屠,若我军和小人屠展开大战 ,谁能保证必胜?哪怕我军能胜,那也是一场惨胜,到时候,曹操、刘表、吕布、张鲁之辈定然会蜂拥而上,瓜分张扬的地盘,甚至会趁机攻伐损失惨 重的我军,既然如此,为何要急着与那小人屠一决胜负?” “若是不去攻打小人屠,转而攻伐中原,灭掉正在大战的曹操和吕布,尽得兖、豫、徐三州,到时候,不管是继续南下,攻破江东孙策,灭掉荆州刘表 ,还是与小人屠决一死战,把握都会大上不少,也无需担心会有人趁我军和小人屠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如此却不稳妥?” 牢头点点头,不解道:“既然如此,郭图、逢纪等大人应当不会看不出来,他们为何不劝谏主公?” 沮授嗤笑一声,道:“郭图、辛评之辈支持大公子,若是攻伐并州,主公必然会倚重幽州,到时候,大公子不仅可以随军出征,罗艺等人若是立下功劳 ,大公子自然能讨得主公欢心。” “主公晋位为王,但却没有立下世子,他们怎能不争?” 牢头想了想,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郭图等支持三公子的大人为何没有反对?” “主公出征,三公子有两个选择,一者,陪主公坐镇中军,二者,留守邺城。若是三公子陪主公出征,凭主公对三公子的喜爱,大公子可能争得过?若 是将三公子留在邺城,那几乎就是太子监国,他们怎么会反对?” 牢头恍然大悟,道:“如此,军师更应保留有用之身,否则冀州危矣。” 沮授摇了摇头,低头望着手中的酒樽,半晌没有说话。 牢头的话,他怎能不明白,冀州的局势,包括一众文武心中的那点心思,他同样洞若观火。可清楚不代表有办法解决,袁绍就是那么一个人,好谋而无 断。沮授不是没想过去说一些袁绍爱听的话,从来改变他的想法,但是没用。 论揣摩袁绍的心思,他真的比不过郭图、逢纪等人,更别说还有一个立场不明,但是和袁绍关系不一般的许攸。 冀州,或者说自己这位主公,还真的有希望吗? 第793章 踌躇满志的袁绍 和忧心忡忡的沮授不同,此时的袁绍虽然不能说是春风得意,但坐观天下诸侯打生打死,自己却能够安然地看着这一幕幕,绝对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 不过,很快自己也要下场了啊。 微微叹息一声,袁绍举起手中酒樽,遥敬满堂的文武道:“诸位,还请满饮此樽。” “敬大王!” 逢纪、审配、郭图、颜良、文丑、张颌等人一同举樽,并没有扫了袁绍的兴致。 众人一饮而尽,郭图率先开口道:“大王,漠北草原那里可是有好消息传回来。” “哦?”袁绍忙道:“不知是何好消息,正好趁此良机与诸位同乐。” “遵命。” 郭图应诺一声,径直来到堂中,大声道:“诸位,幽州传回战报,田豫将军率军扮成的马贼大有斩获,如今已经连续洗劫了那小人屠近十支商队,三十 余部落,斩杀小人屠部众数千人,掠夺牛羊、战马上万头,这却不是好消息?” “果然是好消息!”袁绍扶髯笑道:“这田豫文武双全,没想到还有当马贼的本事,小人屠以劫掠起家,不知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该是何表情?哈哈哈 。” 辛评亦开口赞同道:“主公所言甚是,小人屠派周仓率军招惹北匈奴,如今看来何其不智,我军只需数千人马便让整个草原混乱不堪,若是主公亲率大 军压境,那小人屠是不是会举两州投降?军师智谋高绝,不过却太过谨慎,总言什么小人屠为我军的最大敌人,万万不能招惹,可如今又如何?” “是啊,军师智谋不差,就是太过谨慎。”袁绍点头道:“西域之战虽已结束,但北匈奴和康居两国岂是那么好招惹的?小人屠太过狂妄,不思夺取中 原,总想着那些蛮荒之地,甚是不智。” “不过军师之言也并非毫无道理,若是小人屠不狂妄到招惹北匈奴和康居,那此战谁胜谁负却不好说。” 袁绍略微沉吟片刻道:“这样,子远,你过几日便亲自去将军师请出来,眼看着大战在即,军师的谨慎却不能少。” 许攸虽然不满沮授地位在他之上,但脸上却不肯表现出来,点头道:“谨遵大王之命。” 审配和逢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抹担忧。他们并不是担心沮授会被放出来,毕竟沮授不曾参与夺嫡,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 ,他们担心的是幽州的袁谭。 田豫作为袁谭的部下,立了一个头功,这对袁尚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袁绍喜爱袁尚不假,但袁谭却占据着长子的名分,若仍由他这么立功,袁绍 欣喜之下,未必不会将袁谭立为世子,这对他们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扮作马贼劫掠,终究只是小道而已,大王志在天下,绝不能因此蝇头之利便欣喜若狂。”逢纪起身道:“要与小人屠争锋,骑兵才是重中之重,大公 子统率幽州,却不知骑兵训练的如何?” 袁绍点头道:“此言甚善,似张扬那般劫掠确实乃是小道,公则,你素与显思相善,可知幽州的骑兵如何了?” 对于自己的谋士分成两派,分别支持袁谭和袁尚这件事,袁绍很清楚,不过他并没有干预的意思,因为说实在话,他同样不知道该选谁做自己的继承人 。 从心中的感觉来说,袁绍喜欢袁尚,因为袁尚长相雄伟,和他比较相像,再加上他后妻刘氏的枕头风,袁绍无疑于更倾向袁尚一些。 但是袁谭是老大,而且不是庶出,只是生母早亡而已,最重要的是,这些年袁谭并没有什么过错,也不是个纨绔子弟,他所托付之事,袁谭都能完成。 之后镇守幽州,如今看来也做得不错,毫无理由便废掉嫡长,只怕反对的声音不会小。 所以,袁绍一直在看,反正他也不过刚刚四十而已,并不是那么急着确定继承人。 他相信,只要有他压着,那就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兄弟倪墙的事,既然如此的话,让他们去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郭图眼珠一转,道:“大王放心,罗艺将军乃是宿将,当初若不是小人屠一举擒杀公孙瓒,我军想要击败罗艺将军虽说只是迟早的事,但那是因为兵力 相差太过悬殊,却不是罗艺将军无能,有他在,训练骑兵有什么难的?” 这话说的其实很有水平,骑兵训练得好,那自然是袁谭统筹有方,训练得不好,那却是罗艺的锅,反正不会波及到袁谭。 这倒不是郭图要坑罗艺,只是这件事若是能让袁绍满意,那自然没什么可说的,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不满意,那肯定需要一个背锅之人,袁谭不能 背,其他人份量不够,那就只能让罗艺来了。 袁绍笑道:“确实,子延的本事无需多疑,有他练兵孤也放心。既然如此,便运送粮草到幽州吧,此战若能解决小人屠,则这天下平定指日可待,到时 候,诸位都是有功之臣,孤必不吝赏赐。” “多谢大王。” 众人齐齐抱拳,审配却突然开口道:“大王,此战,不知三公子...” 袁绍迟疑了一下,转头望向陪坐于一旁的袁尚,问道:“显甫,你是想随父王出征,还是留在邺城坐镇?” 一旁的袁尚早就看到了审配和逢纪给自己使的眼色,当下也不迟疑,起身抱拳道:“父王,孩儿自然要陪在父王左右,为父王分忧。” “好,吾儿既有此心,为父又怎能拒绝?那邺城...”袁绍沉思片刻,道:“便由正南坐镇,务必要小心谨慎,不可大意。” 审配是袁尚的人,这就意味着留守邺城的大权还是落在了袁尚一系的手中,郭图连忙出声道:“主公,军师刚正不阿,不如由军师坐镇邺城,统筹全局 ,如何?” 此时的郭图也顾不上和沮授的矛盾,他心里清楚,不过是自己还是辛评,都无法和审配相比,唯有沮授才能稳压审配一头,更重要的是,沮授不参与夺 嫡,虽然不会出手帮助袁谭,但也无须担心他会大肆安插袁尚一系的人手,算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袁绍摇头道:“不可,孤还需要军师出谋划策,此事便这么定了,都下去准备吧。” “我等遵命。” 郭图、辛评虽然心有不甘,但此事已成定局,无可挽回,他们也只能接受。 ... 靖平八年正月刚过,略微休息了一番的天下诸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征伐。 江东孙策上表许昌,自领为扬州牧,再次与荆州开战,刘表紧急调派兵马,前来应战。不过谁也没发现的是,孙策大军之中,却少了周瑜的身影,而江 东和交州的边界,却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而吕布和曹操的大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吕布凭借自己的神勇,一路所向睥睨,在豫州境内横冲直撞,曹军根本不是对手。 不过曹操却从许昌紧急招来了关羽,有了关羽、许褚、王彦章三员猛将之后,曹军终于止住了颓势,两军逐渐僵持下来。 而张辽率军同样在兖州境内少有敌手,曹仁兵力不足,又缺乏战马,只能坚守在濮阳城中。 张辽率军屡次挑衅,但曹仁就如同一只乌龟一般,任由张辽如何叫骂,就是不出城。 恼羞成怒的张辽率军将濮阳城团团围住,打算长期围困。 相比于其他两处战场,并州的气氛却诡异不少,大战虽然还没有开启,但双方的勾心斗角却已经呈现出白热化的趋势。 袁绍先是派出了田豫化做马贼,在漠北草原上四处劫掠,来试探张扬的反应。而沮授也正是因为反对此举才再次被袁绍下狱。 在被挑衅之后,张扬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轻骑北上,来到河套坐镇。 作为一个穿越者,张扬心里清楚,别看如今的袁绍不可一世,但却并不值得被当作大敌,不是袁绍不强,而是他的毛病太多,可以说处处都是破绽,如 果张扬真的想灭他,不敢说是易如反掌,但其实难度并不是很大,只不过是要倾尽全力而已。 张扬之所以没有动手,一来,并州等地都在休养生息,不太可能发动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二来,他担心的是曹操,不是袁绍,他和袁绍相争,那曹操 一定会借机渔利,强大的曹操和强大的袁绍,不需要思考也知道要选择后者。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张扬并不打算动手,他希望袁绍能把目光投向曹操,而不是盯着自己,所以哪怕恼怒于他的挑衅,张扬依旧准备先静观其变。 若是袁绍真的不知好歹,小小的教训一番也未尝不可。 第794章 张济 晋阳城执金吾府邸暗室之中,灯火幽幽,照耀在两人的脸庞之上,使这两人的面孔看起来有些可怖。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并州朝廷的执金吾张济,以及他的侄子虎贲中郎将张绣。 若是论官职,执金吾是九卿之一,也是并州设立六部之后,唯一没有撤销的九卿。 地位很高,纯论官职的话,哪怕是高顺、岳飞这几个能够独领一军的大将也比不上执金吾,但是实际的权利嘛...除了叔侄俩仅存的两千亲兵之外,他 们指挥不动任何人。 所以说,这叔侄俩在并州就和泥菩萨一般,基本上所有人对他们都是敬而远之,不愿有任何的交集。 这种情况,叔侄两人也清楚,所以他们同样深居简出,不愿和其余人有任何交集,以免被张扬惦记,性命不保。 不过,今天的张济却有一些反常,在皇宫当值的时候便魂不守舍,回到府邸之后更是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连晚饭都没吃。 张绣有些不明所以,开口问道:“叔父,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张济抬头望了望自家侄子,他早年征战的时候要害受过伤,虽说对娶妻没什么影响,但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对于张绣这个侄子,他一直 是当成儿子来看待的。 张绣今年二十有七,正是该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威风凛凛的年纪,但不知是不是在晋阳呆得太久了,张绣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颓气,远没有当初的锋 芒毕露,更别提什么北地枪王的威风。 张济心中升起一股愧疚之意,开口道:“绣儿,你可不甘?” “不甘?”张绣还以为张济在说当初投降张扬的事,他摇头道:“有甚可不甘的,大王虽然没有重用我叔侄,但也不曾像对待樊稠、段猥那般斩尽杀绝 ,反而还给予高位。” “再者说,叔父,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不是为人主的材料,看看李傕和郭汜,与他们相比,我们着实幸运不少。” 张济摇摇头道:“叔父说的不是此事...绣儿你一身本领,却只能窝在这晋阳城中,难道不会不甘心吗?同样是降将,董越、王威虽然官职不高,却仍 然能带兵出征,徐晃更是位高权重,为一军主将,我们却...” 张绣听出了自己叔父话语中的不甘之意,以及对张扬的怨恨,忍不住开口道:“叔父,此处就你我两人,说句实话,你可曾真心投靠大王?” 张济楞了一下,真心投靠张扬吗?不得不说,最了解张济的,正是张绣,他确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心投靠,或者说他根本没把自己摆在一个臣子的位 置上,否则当初晋阳城破的时候,他也不会阻拦张绣,任由焦触将法衍和蔡琰杀死,甚至差点杀掉张征。 苦笑一声,张济道:“是了,我根本没想过真心投靠,如今又怎能怨恨小人屠不重用?” 猛然抬头盯着张绣,张济问道:“绣儿,可曾怨恨叔父?若是当初叔父不阻拦你,你能救下蔡琰和法衍的话,定然能得到小人屠的重用,凭你的本事, 至少不会比那魏延、马超要差。” 张绣摇了摇头,道:“叔父,这却是哪里的话,你我名为叔侄,实如父子一般,我又怎会怨恨于你?” “叔父,究竟发生了何事?” 张济从怀中掏出一封竹简,递给张绣道:“你自己看吧。” 张绣一目十行地看完,有些不敢置信道:“袁本初让叔父背叛大王,扰乱晋阳,事成之后,愿拜叔父为并州牧,征北将军,晋阳侯?” 张济点了点头,问道:“不错,你怎么看?” “不能答应!”张绣甚至没有思考,便断然拒绝道:“叔父,旁的暂且不说,凭我们的实力,如何能够扰乱晋阳?孟拱不是没有能力的蠢货,更别说贾 诩、田丰都为老谋胜算之辈,凭我们的实力,凭什么扰乱晋阳?” 张济开口道:“袁绍让我们在他和张扬大战的时候劫持刘辩,田丰、贾诩等人投鼠忌器,定然不敢强攻皇城,到时候他就可以分兵前来晋阳,只要我们 能帮他打开城门,晋阳必破。” “没那么简单。”张绣沉思片刻道:“如果说我们控制陛下还有可能的话,打开城门却没有一点机会,旁人暂且不说,叔父可别忘记,那贾文和可在晋 阳城中,想要瞒过他是不可能的。” 张济点点头,继续道:“贾文和可能拉拢?那人最是惜命,之前与我们的关系也不错,若是能拉拢过来出谋划策的话,此事成功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 ” 张绣苦笑道:“叔父也知那人最是惜命,他为甚好好的御史大夫不做,来陪我们做这掉脑袋的活计?” “再者说,叔父可真的要投靠那袁绍?且不说贰臣的名声如何,只说那人最是看重出身,我们本来便是董卓乱党,之后又挂上了小人屠麾下的名头,他 袁大将军怎能看得起我们?” “他无非是要利用我们叔侄罢了,等待我们的下场可能比现在还要不如,叔父为何要投靠他?” 张济沉默了,半晌之后,他猛然抬头,一双眸子通红无比,艰难开口道:“不是叔父想背叛,只是...我过够了这种日子。绣儿,我们如今和那看家护 院的狗儿有什么区别?狗儿尚且能自由的撒欢,我们呢?我们甚至都不敢和人深交,每日战战兢兢,时刻担心着屠刀有一天会落到头顶。叔父老了,可 你却正是该在战场上纵横的年纪,难不成你愿意终老在晋阳,或是有一天被那小人屠斩下头颅?” 张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济的问题,说到底,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抱怨张扬,可能抱怨不到,因为人家并不是对所有降将都严防死守,被重用的比 比皆是。怨张济...这个叔父把他抚养长大,送他去学艺,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一般,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开口去怨恨张济。 那该怨谁呢?张绣不知道,以后该如何,他同样不知道。 “叔父,不如我们向大王坦诚吧,只要能表明心迹,日后不生二心的话...大王不是什么气量狭窄之人,未必不会重用我们。” “难。”张济摇了摇头,道:“叔父和王威、徐晃不同,叔父原本算是一镇诸侯,投降之后又...想要获得大王的信任,谈何容易?” 张绣道:“叔父怎不看看马腾将军和董越将军,他们原来同样也是一方诸侯,但马腾将军却是能够独自领军的大将之一,如今的马超更是备受重用。还 有董越将军,虽然职位低了一些,但却同样能够率军征战。” “董越?”张济和董越虽然算不上有多么熟悉,但之前一同在董卓的麾下,并不陌生。 “董越是个胆小的,为将他是不错,但说他是诸侯却是抬举他,大王能够任他带兵就是看重了这点,否则岂能不加以防备?” “至于马腾...” 张济张了张嘴,却把涌到喉咙中的话咽了回去。他本来想说,马腾自投降张扬之后,同样也是夹着尾巴做人,不仅几个儿子被分散给杨七郎、杨业等人 名为徒弟,实为质子,就连他自己也是深居简出,除了公事之外,绝对不与旁人有任何瓜葛。 不过想了想现在的马超,又看了看面前的张绣,张济突然问道:“绣儿,你觉得最后统一天下的会是谁?” 张绣不知道张济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实道:“大王和曹操,袁绍实力虽强,但我却不看好他,具体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大王之前名声一直 不好,但叔父发现没有,最近晋阳多出了很多求官的读书人,还有不少人在帮大王说话,至于并州的百姓,一直便很拥护大王,所以,我才劝叔父不要 帮那袁绍。” “希望你的直觉不要错。”张济深深地凝视张绣一眼,道:“绣儿,日后你若有机会率军出征,千万要小心谨慎,不可再如之前一般,只知好勇斗狠。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早日娶亲,我张家这代只有你这一人,万万不可断了香火...” 张济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张绣却慌了,他不知道自己叔父这是怎么了,话里话外就好像...好像交代后事一般。 “叔父,你这是...莫要吓我!” 张济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将那竹简交给张绣道:“去吧,你明日便启程去河套见大王,把这竹简交给他,叔父累了。” “好。” 张绣松了一口气,拿起竹简退了出去,那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预感其实没错。 第795章 唐! “张济将军去了?” 看着面前全身缟素的张绣,张扬有些不敢置信。在他眼中,张济一直野心勃勃,张绣好一些,没那么多心思,但是有张济在,他就注定不可能重用张绣 ,可那么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怎么死了? “启禀大王,叔父于昨日自缢于书房之中,临终之前,曾让末将将此物交予大王。” 张绣便说,便将那封竹简拿了出来,交给一旁的典韦。 典韦检查一番,没有问题之后才转交给张扬。 张扬展开竹简,一目十行地看完,冷笑道:“袁本初倒是打得好主意,可惜...” 张扬没说可惜什么,是可惜袁绍的计划落空,还是可惜张济的死。 “传孤的命令,追封张济将军为征北将军,宣威侯,命礼部安排葬礼,不可怠慢。” 人死为大,既然张济宁愿自杀也不愿背叛,那张扬自然也不会对死人太过苛刻。更何况,张扬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张济自杀的用意。 按常理来说,张济只要把这封竹简交上来,不仅无过,反而有功,完全没有自杀的必要。 但张济这么做,无非是清楚张扬对他的忌惮,只要他死了,那张扬再用张绣将不会有任何的顾忌。 张扬猜的不错,不过他却没有想到,真正让张济下定决心自杀的,却是马腾和马超的例子。 马腾虽然战死,但马超可以说是如今年轻一辈中风头最盛之人,张济要的不仅仅是张扬用张绣,而是希望能够大用,所以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杀。 不过他却忽略了两点,一来,马腾是在和袁绍的交战中,为了掩护大军撤退,战死的,和他的自杀不可同日而语。二来,张扬从上一世便十分喜爱马超 ,这一世自然会重用,可张绣却没有这样的条件。 当然,张绣同样是个人才,高达九十的武力和八十五的统率,哪怕去了哪都会有他的一席之地,而且这一世的张绣还和原本历史上不同。这一世他并没 有机会成为一方诸侯,自然也不会有人那么忌惮他,所以,张扬并不打算继续闲置张绣。 “张绣将军,日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为虎贲中郎将,还是在外领军作战?” 张绣不是个笨蛋,在看到张济尸体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张济的用意,他并不打算让张济白死,所以张口便想请求领兵在外。不过话到了嘴边,他又猛然 响起,昨夜张济吩咐他的一句话。 谨记臣子的本分! 什么是臣子的本分?君主要你去哪便去哪,而不是由你挑挑拣拣。 “末将谨遵大王之命,大王若让末将镇守皇城,那末将便立刻返回晋阳,若大王让末将率军征战,末将定当冲锋在前,死不旋踵。” 张扬笑了,没错,他刚才的话还是试探,虽然他觉得张济不可能自杀做局来坑他,但是万一呢?小心谨慎一些总是没错,试探一下也不费什么功夫,为 什么不呢? 张绣的回答很漂亮,也让他很满意。 “既然如此,你便留在军中吧,马上要与袁本初开战,孤这里人手有些不够,皇城那里,还是先让郝昭顶上。” 张绣一脸欣喜道:“多谢大王!” 同样是一个职位,看守皇城,但不同的人来做,意义却不同。像张济和张绣父子,那就是发配,就是闲置,但对郝昭来说,那就是重用。信任你才会把 皇帝都交给你,这份信任,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报!” 张绣话音刚落,一脸风尘的乌力大步踏入大堂,开口道:“主公,辽东急报!” “辽东?”张扬楞了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急报? 亲手倒了一觞酒递给乌力,“莫急,润润喉咙再说。” “多谢大王。” 乌力双手接过酒觞,一饮而尽,抹抹须髯上的酒水才继续道:“主公,辽东传来急报,高句丽于一月之前连破乐浪、辽东、玄菟三郡,如今已经打了辽 西郡的长城一带,辽东王公孙度被杀!” “什么?” 张扬有些不敢置信,他当年还在幽州的时候,就曾攻破了高句丽的都城,甚至高句丽王都被他所杀,他甚至现在都能想起那群身披竹甲,手握竹刀的高 句丽士卒的样子。 公孙度虽然也不是什么强悍的诸侯,麾下的大军也未必有多精锐,但是高句丽那群士卒,凭什么攻破辽东,甚至斩杀公孙度? “既然大王有要事,那末将便先告退了。” 张绣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只是如今还摸不清张扬对他的态度,便想避嫌。 张扬摆了摆手道:“坐下一同听听再说。” 张绣心中一喜,立刻应道:“遵命!” 张扬没去关注张绣,转头继续问乌力道:“消息可确实?” 乌力重重把头一点,道:“确实,幽州的兄弟们亲自去辽西看过,确保无误之后才传回来,还说什么高句丽北边的夫余国同样被灭,那高句丽如今已经 不是个小国,地盘之大,甚至超过大汉一州,人口则有一二百万,可战之士十余万。” 人口二百万,大军十余万,这个实力,已经不弱于乌孙和大宛,甚至能够和康居、北匈奴掰掰腕子,就是不知战力如何,但能够覆灭公孙度,但想来战 力应该不会太差。 最重要的是,在张扬的记忆之中,三国,乃至之后东西两晋,这个高句丽虽然一直存在,但却应该和中原王朝没什么交集,直到隋炀帝三征高句丽,这 个小国才算真正出现在史书的记载之中,现在怎么就冒出来了? 张扬有些搞不清楚,这个高句丽是在原本历史上就有这么一出,还是因为他这只小蝴蝶发现了变化。 原来就有这出,那还好说,但若是因为他,这件事可能就会变得很麻烦... “元叹,你怎么看?” 顾雍在这河套当太守也有数年的时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张扬婚礼上,让张扬赋诗一首的起哄少年。略微沉思片刻,顾雍摇头道:“启禀大王,恕臣 愚钝,臣对这高句丽一点也不了解,不敢多加妄言,但是目前来看,高句丽实力不弱,其攻破辽西之后,便会与袁绍接壤,如此一来,其未必敢继续和 我军作战,这却不是个好消息?” 张扬点点头,单从这一点上讲,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袁绍无论怎么狂妄,都肯定不敢在和自己交战的时候另开战场,也就是说,他一定会解决掉 高句丽的威胁之后再继续对并州用兵。张扬完全可以继续休养生息,甚至他想的话,完全可以派大军和高句丽夹击袁绍。 但张扬却不想这么做,他留着袁绍,不是打不过,而是给曹操找个对手,当然,如果他有把握一举拿下幽州、冀州、青州的话,那他肯定不会犹豫,毕 竟自身若是足够强大,那还要什么袁绍来牵制曹操,干掉就是。 可惜的是,张扬没有这种实力,凉州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略微有些起色,但只是能勉强解决凉州百姓的温饱罢了,更别说还有之前贪墨的事。也就是 说,张扬如今的实力比起攻下凉州之前还要不如,因为他还得分出大军来镇守凉州,再加上刚刚打下的并州和正在草原作战的岳飞部,他能动用的兵力 有限的很。 话说回来,哪怕他能够覆灭袁绍,但曹操和吕布两人一定不会看着他把袁绍的三州给收入囊中,他们一定会默契地罢兵,然后来分上一杯羹。吕布倒还 罢了,张扬没把他放在眼中,可曹操却也会实力大涨,这是张扬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 “可知那高句丽如今是何人做主?” 听到张扬这个问题,乌力的脸上升起一丝怪异,道:“启禀大王,那高句丽国王有个汉人名字,叫李渊,而且他已经立国,起国号为唐。” “李渊?!” 张扬有些楞,李渊是被爆表而出的,他自然知晓,但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这个唐高祖的消息,张扬便逐渐把这事给忘在了脑后,可没想到,这家伙 尽然被系统安排到了高句丽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并且还不声不响地发展、壮大,虽然如今看来,远远没有曹操、袁绍等人的威胁大,最多就是和吕布 、孙策等人的实力差不多,但可不要忘记,这李渊的儿子可不少。 千古一帝李世民,隋唐第一猛将李元霸,甚至连李建成和李元吉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就是不知道这李渊带了几个儿子出来,而李元霸这个在隋唐演义 里仿佛怪物一般的家伙又有着怎样的实力? “乌力,立刻派人前往高句丽境内探查消息,袁绍的动向也不要放过,孤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可能做到?” 乌力重重一擂胸口,大声道:“大王放心,末将一定将袁绍和李渊这两个狗东西每天在哪个女人处睡觉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第796章 暴怒 “谁能告诉孤,这该死的李渊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袁绍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在场众人都清楚,他们这位赵王已经愤怒到了一定的程度,如今的袁绍就如同一个火药桶,随便一点火星就会引起爆炸。 张扬的消息终究还是迟了一些,毕竟辽东距离并州太远,传递消息十分的不便。其实如今的高句丽,也就是唐国早已将辽西郡彻底占据,就连右北平郡 的土垠、徐无、俊靡等县都已被攻破,整个幽州本来都在准备着对并州的战事,根本没反应过来。 颜良出列沉声道:“请主公与某五万人马,某定将那李渊的人头献于主公座前!” “此事暂且不谈。”袁绍环视全场道:“谁能告诉孤,当初那个被小人屠轻易攻破王城的高句丽怎就如此强大?哪怕右北平没有任何准备,但土垠、徐 无等俱为边县,城高墙厚,怎得就能被人在一日之间连破三县?” 郭图立刻为袁谭推脱道:“大王,此事倒也不能怪大公子和罗艺将军松懈,臣听闻这唐国有一员猛将,名叫李元霸,便如并州那裴元庆一般,善使一对 大锤,三县的城门在他的锤下顷刻便被化为了碎片。三县的军卒大都被集中在了蓟县城中,兵力不足之下,失陷也就在所难免。” “借口,都是借口!”袁绍怒道:“区区一个高句丽,弹丸小国罢了,能有甚猛将?西域五十国被那小人屠一鼓而下,孤也没见有甚猛将,怎得这高句 丽便与众不同?” 审配落井下石道:“大王所言甚是,小人屠当初兵不过万,将不过周仓、林冲等寥寥数人罢了,却随意间便能攻破高句丽王城,可见此国不过如此罢了 ,大公子这些年在幽州,莫非太松懈了?” 审配并没有一味贬低袁谭,因为他清楚,那样只会激怒袁绍,毕竟哪怕自家儿子再没出息,也一定不愿意别人说三道四。 但他话的份量却一点都不轻,一来,他清楚如今袁绍最忌惮的就是张扬,用张扬轻松攻破高句丽王城和右北平数县被攻破一对比,自然能够引得袁绍对 袁谭不满,二来,他虽然只是说袁谭松懈,但袁绍很自然的就连联想到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在幽州只知道吃喝玩乐,这两点一出,必然会引得袁绍暴怒 。 “逆子!逆子!”袁绍的反应跟审配所猜想的一模一样,他勃然大怒,一把掀翻自己面前的案几,怒道:“在邺城时便无所事事,到了幽州没有丝毫长 进不说,竟然连这等大事都敢松懈。来人,去将那逆子带回来,孤要亲手处置他!” 袁绍虽然愤怒,但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倒没说什么把袁谭的脑袋摘下来,只是命人将袁谭带回来。 不过这个时候可没人会凑趣,人家好歹是父子,别看现在袁绍生气,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好了,你现在去拍马屁不只要得罪袁谭,说不定袁绍日后想 起此事也会收拾你,何必呢? 郭图和辛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惊惧,他们清楚,这件事若是不能处理好,日后袁谭不会再有一点担当重责的机会。哪怕袁绍将此事 忘了,但审配、逢纪却不会忘... 最重要的是,他们如今还没法开口,谁都知道他们和袁谭的关系,此时开口无疑是火上浇油,不仅没有任何的作用,还会令袁绍更加愤怒,甚至连他俩 也收拾了。 沮授幽幽开口道:“主公,此事却也怪不得大公子。” 沮授终究和旁人不同,哪怕袁绍再不喜欢他,也不会怀疑他的忠心,更不会觉得他和袁谭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稍微平复一下情绪,袁绍同样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儿子是个废物,便开口道:“则注且详细说说。” “大王,张扬攻破高句丽王都是在他刚刚北上的时候,那时候先帝还没有驾崩,七八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不短,以当年的战力来估算如今的高句丽 ,有些不妥。” “再者说,扶余...恕臣愚钝,对此国知晓的不多,暂且便不做评价,但辽东公孙度却不是什么软柿子。当然,放在如今的天下诸侯当中,他确实不强 ,但主公想想,当年公孙瓒一统幽州,公孙度听调不听宣,他却并没有去攻伐公孙度,为什么?” “说到底,公孙度不是弱者,公孙瓒哪怕能胜,但自身的损失却不会小,这唐国既然能轻取公孙度,说明他们的实力不差,右北平三县被轻易攻破也并 非不能理解。只是公孙度被灭,大公子却毫无反应,一个失察的罪名跑不了。” 一个无能,一个失察,同样都是犯错,但严重程度却差了不小。 这一番话出来,袁绍气顺了不少,大喝道:“命人去幽州告诫那逆子,再敢犯这等错误,孤绝不轻饶!另外,罚俸一年,命其思过!” 罚俸和直接押回来,这两种处理可是截然不同,作为袁绍的儿子,袁谭难不成还真靠那点俸禄过活? 安排完毕,袁绍转头问沮授道:“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与张扬修好,全力解决唐国!”沮授没有丝毫犹豫道:“主公,张扬乃是大敌,若是要与其大战,必须倾尽全力。唐国如今虽然依旧算不得强,但是 ,想要与张扬大战,幽州必不能乱。否则的话,此战有败无胜!” 沮授的话依旧不好听,但这一次,袁绍没有生气,因为他觉得沮授说的没错。 他是看不起张扬,但那是因为出身,对于张扬用兵的能力,哪怕是他都不得不重视,毕竟战绩摆在那里,袁绍是自矜于身份,但又不是傻子,和张扬大 战的时候任由一个不弱的国家在自己的背后捅刀子,他得多傻才能干出这种事? 略微迟疑片刻,袁绍犹豫道:“军师之言有理,只是...我军挑衅在先,如今又想罢兵,只怕没那么容易。小人屠不是傻子,如此良机,他怎么可能会 罢兵?” 沮授微微一笑,道:“此事不简单,但也算不得困难。张扬不傻,但他刚刚拿下西域,甚至岳飞、周仓等人还在和北匈奴大战,他能出动的兵力并不多 。而且其北灭鲜卑、西吞西域,一直以来,其标榜的都是中原诸侯都在内战,而其却在为大汉开疆扩土,既然如此,我军为何不将高句丽的消息大肆传 扬出去?我军要与外敌作战,他若是趁此机会夹击我军,之前积累的声望便会付之一炬,那些刚刚赶到并州的寒门子弟会如何?” “若是我军再付出一些代价,赔偿田豫将军在漠北劫掠带给张扬的损失,那说服他停战应该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其实沮授如今已经可以肯定,在张扬的心中,最大的敌人绝对不是袁绍,而是曹操! 至于为什么,沮授有些想不明白,因为论实力,如今的袁绍不敢说能超过曹操十倍,但五倍绝对有。按常理来说,袁绍才应该是张扬心中最大的敌人, 但结果却完全相反。 从公孙瓒和袁绍大战中就可以看出,张扬根本没想着去限制袁绍,甚至还帮了他一把。在大牢之中,沮授沉思了很久才终于想明白这点,但他却没法跟 袁绍说。 凭借对袁绍的了解,沮授敢断定,如果他敢说出这话,袁绍一定会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尽起大军和张扬决一死战。 这是沮授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 而且他觉得这其实也不算一件坏事,既然张扬没把袁绍放在眼中,那在曹操倒下之前,袁绍就能无所顾忌地发展,这也是为什么他断定张扬会答应和解 的原因。 袁绍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妨试一试,公则,你跑一趟河套,就言孤愿赔偿他的损失,两家暂时和解。” 郭图苦笑道:“大王,不是臣推脱,而是...不知为何,那小人屠颇为不喜臣,臣死事小,若是耽误了大事,又当如何?” 这还真不是郭图不想去,从上次调解张扬和曹操的矛盾就能看出来,张扬并不喜欢他,并州那位可是个不讲究的,他可不想把小命丢在并州。 “也罢。”袁绍摇头道:“那便元图跑一趟。” 逢纪出列躬身道:“臣领命。” “另外,再命显思和子延立刻分出一半兵力防守右北平,等待大军抵达,若是再办不到,那这个幽州牧孤只能换人来做了。再命田豫收兵回来,莫要再 激怒那小人屠。其余众人,整军备战,孤要一举覆灭那该死的高句丽!” 在座众人齐齐出列抱拳道:“臣等谨遵大王之命!” 第797章 岳武穆 就在高句丽的强势崛起让天下人都颇感意外的时候,遥远的草原上却发生了许多令天下人想象不到,也无法估算的事情,整个大汉在瞬间被彻底点燃。 其实到现在为止,除了张扬之外,高句丽依旧没能让太多人引起重视,包括袁绍在内,不管是诸侯,还是世家,甚至是百姓,都没觉得高句丽这个国家 能给大汉带来什么危害。 而张扬则是因为拥有后世的记忆和系统的提醒,他心中十分明白这个唐高祖是一个多么难惹的存在,而李世民和李元霸又是有多么的难对付,否则的话 ,他应该和其他人的观点一样。高句丽,不堪一击罢了。 至于公孙度...无能之辈而已,在辽东作威作福这么久,不少中原的文士为了躲避战乱,都曾逃到过辽东,这其中不妨鼎鼎大名之辈,就比如名士邴原 、管宁等人,但是看得上他的人确实不多。原因也简单,辽东那地方离中原太远了,受限于当时的交通等情况,大部分人都只是听说过这个地方,却没 什么明确的概念。所以下意识地便会认为真正强悍的是中原这些打来打去的诸侯,公孙度在辽东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称王称霸,本身就说明实力不强嘛 。 这么认为的还有袁绍,如果他要对付的不是张扬这个大敌,他一定不会搞什么和解,而是直接开启两边的战场,说句实在话,他忌惮的从来都不是什么 高句丽,而是张扬! 高句丽没能让天下震动,但另一件事却着实让张扬再次名动天下。 靖平八年十一月,岳飞自并州上党郡出兵,在汇合骚扰北匈奴的周仓之后,突然杀入坚昆,北匈奴大单于被岳云活捉,其余各王尽皆被斩! 这一战,令天下震动! 因为和高句丽相比,人们对匈奴人的印象更深,如果说南匈奴是一群失败者,是大汉养的看门狗,那北匈奴便是一群不服输的野狼。当年的白登之围依 旧时时被人提起,卫青、霍去病这大汉双壁的组合依旧被无数武人挂在嘴边,作为向往的对象。究其原因,无非是当年的匈奴太强,对大汉造成的伤害 太大,让人想忘记都不可能。 就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竟然被岳飞活捉了大单于? 这可是当年卫青和霍去病都不曾做到的,当然,真正让岳飞名动天下,不输于张扬的,还不仅仅如此。 在消灭北匈奴之后,岳飞在草原之上架起了屠刀。三日之内斩杀北匈奴二十三万控弦之士,他甚至比当年张扬在草原上做得更绝。 因为张扬当初灭亡鲜卑,好歹还将身高不超过车轮的孩子留了下来,但他没有,不少北匈奴孩子依旧没能逃过滴血的屠刀。 北匈奴和乌孙一样,同样是部落联盟,之前一共有四十八部,人口超过百万。 但在经过岳飞的屠杀之后,只剩下不到二十万妇孺,被尽数迁入草原,填充到了周仓、裴元绍等人的部落之中,化身为奴。 对于这个结果,谁都没有想到,包括坐镇西域的蔡邕和呆在河套的张扬。 那个外表儒雅,平日里手不释卷,治军十分严苛的岳飞,竟然会如此铁血和强硬。 二十三万多人,其中大部分为北匈奴的青壮,岳飞这一举动基本上是把整个北匈奴的根给掘断了。 在匈奴这个古老的民族中,只有一个人曾经做过同样的事,那就是秦始皇麾下大将,蒙恬!而那距今已经有四百多年。 当年的蒙恬在击溃匈奴之后,将残留在大河以南的匈奴人屠戮一空,残存的匈奴人不得不向北面逃窜,直到大汉建立,匈奴人才算恢复元气。 可惜,没等他们嚣张多久,又遇到了汉武帝这个千古一帝,以及卫青、霍去病这两位大汉双壁,不可一世的匈奴人再次遭到重击,直接被分裂成了两部 ,南匈奴在大汉的庇护下苟延残喘,而北匈奴则直接逃遁到了坚昆,将距离大汉最近,这块最为肥美的草原让了出来,最后便宜了当时还是一个小部落 的鲜卑人。 不久之前,还有不少北匈奴人在嘲笑着鲜卑人的无能,觉得他们占据了最为肥美的草原,却在汉人的屠刀下瑟瑟发抖,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些话语 还在耳畔没有消散,便轮到了北匈奴。 残存的匈奴人纷纷向北逃窜,向着那块未知的土地狂奔而去。虽然他们可以向西去寻求康居的庇护,但聪明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一次汉人绝对不是 像从前那般,说说而已。康居虽然不弱,但却比北匈奴强不了多少,不论从哪一方面讲,康居都不可能阻挡住汉军的脚步。 也就是说,康居迟早同样会被汉人灭亡,投奔他们,难不成还想经历一次汉人的屠刀吗? 一时之间,天下舆论纷纷,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这件事,不过除了个别固执的老古董之外,基本上没人会去骂岳飞是个屠夫。 因为和鲜卑不同,哪怕是在檀石槐崛起,在草原上纵横睥睨的时候,和大汉的摩擦都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并没有出现过将大汉帝王围住的情况,所以除 了并州、幽州等边郡的百姓之外,大部分汉人对鲜卑的抵触都不深,所以张扬在活埋数万鲜卑人之后,才会多了一个小人屠的外号。 但匈奴不同,虽然经过了几百年的时间,但匈奴人的暴行却没有多少人忘记,对于岳飞的行为,大部分人都会大呼一声痛快! 这其实让张扬挺不舒服的,虽然他前前后后杀的鲜卑人绝对要超过二十三万这个数字,但为什么岳飞杀人,天下百姓就叫好,老子杀人,就是杀人魔王 ,双标玩得溜溜溜啊。 不过,对于岳飞的行为,他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之处,他甚至还借着刘辩的名义,派了太监专门去草原上封赏岳飞,封其为武威侯。 要知道张扬在晋位晋王之前,他的爵位就是武威侯,一般来说,作为开国君主,或者说未来的开国君主,他用过的,不管是侯号还是王号,都不可能再 封赏给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都是如此。李渊的儿子中有齐王,有赵王,有秦王,但可会再出现一个唐王? 因为这个封号的象征意义实在太大,但张扬偏偏封了这么一个爵位,足见对岳飞此举的满意。 天下议论汹汹,但各地诸侯却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凭借袁绍和张扬的关系,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声称赞张扬,而且说实话,他不太看得上张扬的 行为,在他的心中,所有不为争霸中原的用兵都是不明智的。不过因为这次被灭的对象是匈奴,他自然也不能开口斥责张扬或者岳飞嗜杀,否则被骂还 是小事,手下之人可会有不少不满意。 吕布第一个站出来称赞张扬,话里话外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把岳飞比作了当世霍去病。当然,这话不可能出自吕布之口,他是一个高傲的人,不可能 服气谁,这其实是陈宫的主意。既然已经和曹操开战,那就一定要抱好张扬这条大腿,反正说两句好话又不会损失什么。 吕布没有拒绝,说到底,别看他是混血,但在骨子里,他是把自己当成汉人的。在五原郡长大的他深知那些胡虏有多么可恶,而张扬此举有多么大快人 心。 刘璋、刘表以及张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对异族没有任何的兴趣,只要没人来攻打他们,他们便能十分舒心。 而令张扬没有想到的是,第二个站出来支持他的是江东小霸王孙策,或许是出于对扬威异族的赞赏,或许是同样在经受着异族的袭扰,让孙策感同身受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江东对此事并没有保持沉默。 在豫州前线的曹操得到消息之后,将自己关在大帐内关了整整一天一夜,再出来的时候,曹操只是遥望北方,长叹一声,没在此事上多发一言。 之后,许昌刘协给晋阳刘辩去信,祝贺他大破匈奴,扬大汉天威。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这是曹操的意思,否则这封信根本出不了许昌城。 至此,天下诸侯基本都此事都表态完毕,没有一人再指责张扬或是岳飞嗜杀,更没有人跳出来为匈奴人鸣不平,舆论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偶尔有几个 不满张扬的世家跳出来大发厥词,但很快就被淹没在一片的叫好声之中。 而就在此时,曹操和吕布之间持续一年的大战终于迎来了转机,让天下人的目光从坚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转回到了中原之中。 第798章 曹吕大战(一) 相比较大汉北疆的波澜壮阔,大江以南的战争表现的有些波澜不惊。 无论说刘表是守户之犬也好,骂他不思进取也罢,刘表的能力却无法否认。单骑取荆州,别说是凭着什么,都足以体现出刘表的能力。 而且别看蔡瑁和张允两人小心思很多,但他们用兵的能力并不差,否则在原本历史上,周瑜为什么要使出离间计,迫使曹操杀掉这两人之后才开启赤壁 大战? 再者说,荆州财大气粗,楼船无数,这是孙策不能比拟,至少短时间内不能比拟的。 所以在刘表和孙策的大战之中,虽然荆州军一直处于劣势,但受到的损伤却并不大,孙策场面上占据着优势,但却没有实质的进展,江夏郡依旧稳如泰 山。 不过,就在和荆州军大战的时候,周瑜却亲自率军连战连捷,打得交州军无力还手,士燮举交州投降。刘表所派的苍梧太守吴巨不服,为周瑜所杀,交 州八郡尽归孙策所有。 孙策任命步骘为交州牧,士燮被孙策表奏为左将军。 之后周瑜星夜返回舒县,向孙策献策,正式提出了划江而治的概念。 按周瑜的话来说,那就是如今北方枭雄并立,并州张扬、冀州曹操,还有占据中原的曹操为天下前三的诸侯,如今孙策的实力不足,并不适合卷进这场 北方的混战之中。最聪明的办法应该是置身局外,坐观北方大战,否则的话,无疑于自陷泥潭,进去容易,再想出来可没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凭借如今的江东,哪怕再加上交州,一旦卷入中原的大战,未必能讨得了好处。旁的不说,只是一个骑兵的问题便没法解决,曹操倒还罢 了,他同样没有骑兵,但如今张扬、吕布、袁绍三人却并不缺乏骑兵。 想要在北方争雄,骑兵无论如何都是一个绝对没有办法绕过的问题,现在北上,十分不智。 但荆州的刘表和益州的刘璋却不同。 首先,刘表和刘璋同样没有骑兵,另外荆州水道纵横,益州虽然差一些,但战船依旧可以抵达。江东大军完全可以顺着大江逆流而上,在大战之中取得 一定的作用。而在取得荆州和益州之后,孙策的实力将强横无比,旁的不说,至少能够凭借大江天险来使得在北方纵横无敌的骑兵失去他们该有的作用 。 而目前江东军最应该做的,绝不是和刘表耗在这里,荆州富庶,耗得下去,江东虽然不差,但孙策的底子太薄,怎么可能是经营了荆州十几年刘表的对 手。 所以,江东军应该罢兵休战,发展战船,若是有同等数量的楼船,周瑜敢保证,荆州军绝对不是江东军的对手。 周瑜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将江东军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同时又避免了不足。 徐庶对周瑜的意见同样持肯定意见,于是孙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选择了罢兵休战,以周瑜为水军大都督屯兵湖口,以老将黄盖为陆军大都督,镇守舒 县,其余如太史慈、周泰、潘璋、韩当等将则被分散在两位大都督的帐下听令。 孙策自己则率领军师徐庶返回吴郡,重用张昭、张纮等智谋之士在江东兴修水利,整顿农业,安抚山越,同时聚拢无数经验丰富的船工,大肆建造战船 ,以待时机。 ... 相比较江东的渐渐趋于平静,中原的大战却有着越来越胶着的趋势。 别看郭嘉智谋高绝,但曹操却有一个硬伤,那就是骑兵。虎豹骑被一战覆灭之后,曹操不是没想过再组建一支骑兵,但是袁绍一直在准备着和张扬的大 战,把所有战马都给自己大军还嫌不够,哪里有多余的来支援曹操? 张扬倒是愿意再卖一些战马给曹操,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曹操如今很穷,若不是荀彧苦苦支撑,屯田初见成效,他甚至连大军的粮草都凑不出来,哪 里有闲钱去购买战马? 而不管是兖州还是豫州,都拥有着大片的平原,吕布和张辽都是用骑兵的高手,有了张扬的支援之后,徐州军不说纵横睥睨,但亦是占尽了优势。在很 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曹操只能凭借城池坚壁清野来抵挡吕布的进攻。 郭嘉虽然很强,但一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二来,陈宫同样不差,一般的计谋想要瞒过他的眼睛基本是不可能的,再加上有一个全力支援吕布的糜竺, 这场仗旷日持久也就不算奇怪了。 而自从黄巾之乱起,豫州和兖州的战火就一直没有平息过,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在解决掉袁绍这个大敌之前,他其实和现在的情况差不多,算不上有 多么强悍,至于说北方乃至天下第一诸侯,更是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只不过如今有了张扬这只小蝴蝶,曹操的情况比原本历史更加不如,而屯田这个原本历史上让曹操起死回生的政策,如此也不过是勉强支撑曹操不至于 覆灭罢了。 屯田的好处不一而足,最大的一点就是无数的良田收归国有,不再是世家大族的私有物。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世家大族是无需交税的,这就导致无数的 百姓拿着自家的良田归附在世家的麾下,成为附庸,长此以往,世家越来越强,国家却越来越弱,而灵帝当年也是迫于此举,才想出卖官的高招来收拢 财富,否则大汉能不能撑到黄巾之乱还是一个问题。 而正是这个屯田,才让曹操在大战不断的兖、豫凉州站稳脚跟。 可以说在死敌环顾,尤其是张扬不断添乱的情况下,曹操还能屹立不倒,这屯田之策绝对是最大的功臣。 当然,这个政策虽好,却不是人人都能效仿,张扬是没有必要,因为不管是并州还是凉州的世家,在他的压迫之下,根本不敢接受百姓的投献,而百姓 在能活下去的情况下,也自然不会将自己的良田给让出去。 袁绍或者说沮授同样看到了屯田的好处,但想要效仿却难上加难,冀州、青州不像兖州、豫州,并没有那么残破,没有那么多的无主空地来给袁绍实施 屯田,而袁绍也不同于曹操。可以说袁绍能有今天,世家大族功不可没,包括沮授本身便是冀州世家的一员,如果失去世家的支援,袁绍这个天下第一 诸侯立刻便会被打落凡尘。 对于袁绍来说,成也世家,败也世家这句话绝对算得上合理恰当。 至于其他人,刘表、刘璋、张鲁等人,一来他们不缺粮草,二来,他们的上位或多或少都有些世家的影子,张鲁更是政教合一,让他们来对付世家根本 是不可能的事。 孙策倒是把屯田制安排了下去,但是收效同样有限,一来,江东的世家比其他地方更多,实力也更加强大。刚刚得到的交州倒是地广人稀,但是瘴毒密 布,可耕种的良田少之又少,收效甚微。 吕布则是人才不足,陈宫得跟着他出谋划策,糜竺虽然听了张扬的命令,全力支援吕布,但让他和徐州世家翻脸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说回曹操和吕布在梁国的对持,转眼便到了靖平九年的五月,这时候豫州和兖州各地的冬小麦已经成熟,而陈宫在这个时候却看到一个很好的战机! 曹军因为缺粮,不得不转移去谯郡就食。因为梁国是前线,曹军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城外光秃秃的一片,根本没有任何的粮草,而谯郡作为后方,有 着屯田的农场。 而驻守在濮阳的曹仁同样面临着一样的问题,不得不冒着风险派兵前往济北国和东平国等地抢收小麦。 要说这两个地方已经被张辽所攻占,但屯田的农场却没有派出重兵把守,曹仁认为这是一个良机,吃敌人的粮草和消耗自家粮草,这一来一回,不仅能 让自己的大军填饱肚子,还能让敌军缺少粮草,这绝对是一个划算的买卖。所以哪怕冒着一定的风险,但曹仁还是派出了大军,因为在他看来,此举哪 怕不成,大不了一把火将粮草焚烧干净,逼张辽从徐州押送粮草而来。 别看徐州富庶,但长此以往的消耗下去,谁先撑不住还是一个未知数,说得再直白一些,那就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曹仁真的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能够 削弱徐州军,如今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可能有用,那曹仁就愿尝试一番。 至于说这是张辽的计谋...曹仁不是没考虑过这点,但是一来,张辽的勇名在虎牢关时已经传遍天下,但并没有什么事实能够证明张辽同样擅长谋略, 二来,和饿着肚子相比,曹仁只能选择冒一点风险。 至于此战最后的结果如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扫除迷雾,看清这场大战的结局。 第799章 曹吕大战(二) 谯县,曹军大营的中军主帐之中,曹操、郭嘉、荀攸、程昱、刘晔、关羽、王彦章、杨坚、宋江等文武齐聚一堂。 当然,在这个危急的时刻,曹操不会搞什么大宴群臣的戏码,商量对付吕布的办法才是真的。 负责情报的荀攸率先开口道:“主公、诸位,斥候回报,吕布并未率大军直扑许昌,而是率大军直接占据了谯县东北的建平,与我军呈争锋相对之势。 ” 经过一年的大战,到现在为止,豫州、兖州和徐州相邻的郡县经过长时间的战乱,已经遭到了相当严重的破坏,除了少数几座大城之外,其余的大多数 城池已经不足已被称为城池,根本没有占领的价值,像如今曹操和吕布屯驻的谯县和建平,除了城墙之外,大多数其他设施已经破败不堪,就连城中的 百姓也基本上全部都逃走了。其实逃往西域和三辅的大部分百姓,都来自于兖州和豫州。 曹操微微一笑,道:“看来吕布虽然毫无谋略,但公台的智谋却如往常一般犀利,如今更是多了一份老辣。” 说起陈宫,在座的文士基本上都不陌生,毕竟陈宫算是最早投靠曹操的一批人之一,虽然后来叛变,但双方都很熟悉,对对方会出什么谋略基本上都清 楚的很。 郭嘉眼前一亮,道:“主公,吕布率军进驻建平,无非是想阻止我军在谯县收粮,我军为何不将计就计,让公台的谋划付之一炬,给吕布一点小小的教 训?” “孤也是这么认为。”曹操点头道:“但却还没想到什么确实可行的策略,不知奉孝有何计教孤?” 郭嘉道:“主公,公台有谋略,但智迟,我军不妨以快打慢,让公台根本反应不过来。” 智迟,说得直白一些,就是有些马后炮,如果给陈宫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他算是一个顶级智者,但是要让他快速想出应对之策,却有些困难。 “哦?具体该如何,还请奉孝详细道来。” 郭嘉没有继续卖关子的意思,直接道:“明日,大军不妨不去理会徐州军,照常去收割小麦。” 宋江有些不解道:“各军若是如往常一般,那吕布率军来袭该如何?要知道,如今吕布得了张扬的支援,麾下有不少的骑兵,往来如风,哪怕我军派出 斥候警戒,但徐州军若是真想偷袭,我军根本来不及反应。” 郭嘉微微一笑,道:“公明将军无需担心,若是徐州军来袭,嘉自有计较。” 不是郭嘉不愿意把计策详细说出来,但是有杨坚和宋江这两个人在,他不能说。这两人加上一个朱元璋,三个人都有点心怀不轨,其中宋江还好一些, 没那么大的野心,所以在此刻出言提醒,但另外两人... 想到这里,郭嘉觉得应该去提醒一下曹仁,不仅仅要防备吕布,还应该提防朱元璋,虽然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这几人都没有叛变的必要,而他们的野 心也不是什么重投一个明主,而是自立为王,这个时候投靠吕布没有任何必要,但万一呢?小心谨慎一些总是没错。 王彦章突然出言道:“军师心中既然已有对策,那我等自然不会担心,不过是否留下一支大军保护主公?若是如往常一般全军皆出,徐州军不去袭杀那 些收粮的士卒,反而攻打谯县的话,主公的安危当如何?” 郭嘉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微笑道:“王将军无需担心,嘉既然敢出此谋,自然有相应的计划。” 王彦章却依旧不依不挠道:“对军师的谋略,末将自然是佩服,但凡事总有个万一,末将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能拿主公的安危当儿戏,应当留下一支大 军保护主公,哪怕躲在暗处也可。” 曹操摇头道:“无需如此,奉孝智谋高绝,孤亦以多疑闻名于世,之前不论如何,孤从未将自身置于险境之中,若是这次突然空门大开,要害毕露,王 将军觉得公台如何认为?” 王彦章沉思片刻,道:“陈宫一定会觉得主公这是在故意引诱其上钩,从来不敢攻城。可是...主公,末将依旧觉得应该以稳妥为主,有道是君子不立 于危墙之下,主公千金之躯,何必要以身犯险,不如由末将假扮主公,坐镇城中,以备不测,如何?” “王将军的忠心孤自然知晓,但却无需如此。”曹操长身而起,环视众人道:“那小人屠数次将自身置于险境之中,甚至亲率大军深入敌后,孤虽然武 勇不及那小人屠,但却并非没有胆色,他做得,孤便做不得?况且孤对各位将军有信心,对奉孝的谋略有信心,孤便在这城中安坐,看那吕奉先能耐孤 何?” 王彦章很想说,您老人家和那小人屠不一样,他那是从南阳开始就拿命拼习惯了,您可不是,非要跟他比干嘛,但是这话却不能说出来,否则很容易让 曹操认为你是在说他不如张扬,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末将遵命!” 曹操微微一笑,道:“关羽听令!” 对于曹操的感觉,关羽很复杂,说实话,他对朱元璋的那番提议很动心,能不能恢复汉室,在刘备死了之后,他一点都不关心,也不在乎,说到底,之 前一直说什么兴复汉室,那是因为刘备是汉室宗亲,如今刘备已死,汉室和他关羽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而且若不是大汉这些贪官污吏,他又何必杀人逃亡,在自己的家乡和心爱的女人厮守,哪怕平淡一些,也未尝不是一种让人满足的生活。 这么说来的话,关羽有足够的理由来怨恨大汉。 但是,如果说朱元璋那一番话中有一句能够打动关羽的话,那一定是要追封刘备为王。 别看刘备到死都没有子嗣,但关羽却不想刘备这么不明不白地化为一堆枯骨,日后史书也只是提一句,刘备,字玄德,汉室宗亲,妄图在大汉颠覆之际 力挽狂澜,无奈力单势薄,被张扬所杀。 这还是在曹操夺得天下之后,若是让张扬夺取了天下...关羽有些不敢想他会去怎么描述刘备。熟读春秋的他深知文人的笔有时候比武人的刀更为可怕 。 但是,曹操对他很好,五日一大宴,三日一小宴,上马提金,下马坠银,在许昌钱粮如此吃紧的情况下,还花大价钱从西域给他买来一匹卷毛赤兔马, 在曹仁、夏侯渊这等曹操宗室将领还没有爵位的时候,他便得了一个汉寿亭侯的爵位。 这份待遇,可以说是曹操麾下第一人,哪怕是当初的在刘备麾下时都比不上。当然,刘备一直很穷,他就像一个穷小子,只能用感情来吸引女人,但曹 操却像一个土豪,能够满足你的所有要求。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实际上就是如此,至于谁优谁劣,关羽不知道。 关羽只清楚,他今生能有这么两个真正赏识自己的人,绝对是最大的幸运,可刘备... 关羽不是没想到让曹操在夺取天下之后,追封刘备一个王位,但他却觉得此事有些不可能。 曹操夺取天下,也就意味着曹家成为皇族,去追封一个前朝皇亲,这件事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哪怕曹操再赏识他,恐怕也无法答应。 那究竟该怎么办呢? 关羽有些不知道,新主和旧主之间做个选择,真的无比困难。好在经过上次的交谈之后,不管是朱元璋、杨坚还是宋江,都没有再来找过他,让他有足 够的时间去思考,去做出抉择。 而不管最后的选择是什么,关羽都打算以功勋报答曹操,至少要对得起他这么看重自己。眼前的吕布不是一个绝好的目标? 想到这里,关羽目光变得无比坚定,肃容道:“末将在!” 曹操不知道关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思考了这么多,只是自顾自地吩咐道:“率本部五百校刀手与孤留守大营,护卫孤之安全,另外再各派两百长弓手 于城外密林之中埋伏,充作疑兵,可能做到?” 关羽毫不犹豫道:“大王放心,末将不死,吕贼休想踏入城中一步。” “好!”曹操笑道:“有云长和仲康在,吕布能耐孤何?” 对于关羽和许褚的本事,帐中诸人还是比较放心的,见曹操没有大意的意思,也就放下心来。 “诸将自去整顿兵马,明日五更便出营去收粮,奉孝、公达、仲德、子扬等人就在城中陪孤看上一出好戏,顺便会会久违的公台,如何?” 众人齐齐起身抱拳道:“我等谨遵主公之命。” 第800章 曹吕大战(三) 次日清晨,徐州军的斥候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在第一时间就将曹军四散收粮的消息传递到了吕布和陈宫的手中。 吕布看了看一旁的陈宫,问道:“军师,如何?我军也分散去阻截曹军?” 陈宫微微摇头,道:“主公,我军的大军分散之后战力不强,曹军王彦章、许褚、关羽等皆为猛将,那杨坚和宋江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除了主公亲自 带军能稳操胜券之外,其余各路...不仅有可能无功而返,还可能损失惨重,得不偿失啊。” 吕布看了看自己的手下,发现陈宫说得没错,如果说和曹操作战最大的短板,无疑是他麾下的大将太少,张辽和臧霸两人不错,可惜都在对阵曹仁,自 己麾下就成廉、郝萌、秦宜禄、魏越四将,外加一个不文不武的李肃,凭这个阵容,想要和曹操麾下的将领争雄确实有点困难。 至于徐州本地的武将,说实话,吕布不敢用,因为徐州武将都和徐州的世家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吕布可不想自己的大军被别人所控制。 吕布没好气道:“那该如何,难不成看着曹军收割粮草,然后继续与我军对持?” 陈宫清楚吕布的脾气,并没有恼怒,而是开口道:“主公,曹操大军四出,谯县必定防备空虚,我军为何不直捣黄龙,若是能擒杀曹贼,岂不比覆灭数 万曹军战果还大?曹操一死,旁的不说,至少这豫州能尽归我军所有,兖州文远将军至少能占住一半,这天下前三的诸侯,必有主公一席之地。到时候 ,不管是联络张扬共讨袁绍,还是任由张扬和袁绍打生打死,我军南下灭掉孙策、刘表等人,都不失为上策。” 吕布沉思半晌,不得不说,他动心了,陈宫描述的前景无疑是在告诉他,主公,只差一步,你就能达到那个位置,再不济,你也能占据一半的天下。 现在这些诸侯打来打去,求的无非就是那个位置,吕布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动心? “秦宜禄,谨守建平,其余各将,随孤击破谯县,活捉曹操!” “末将遵命!” 众人齐齐应诺一声,反身下去准备。 半个时辰之后,吕布率麾下两万大军直扑谯县杀来。 待吕布大军抵达谯县城东,只见官道上关羽立马横刀,挡住去路,他的身后五百校刀手一字排开,把官道堵得严严实实,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没有一人 露出惧怕之色,反而杀气腾腾,仿佛占据优势的是他们一般。 关羽等人的身后,谯县城门洞开,街道上空无一人,冷清的有些可怕。 “主公,曹贼!” 魏越突然纵马靠近吕布身边,沉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忌惮,想来这一年的大战,曹操的难缠已经在吕布麾下将士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吕布和陈宫两人同时抬头,果然看到城楼上,曹操正在和郭嘉、程昱、荀攸等人饮酒作乐,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不说,曹操甚至还举樽遥敬了吕布 和陈宫一下。看那样子,仿佛吕布等人就是那助酒的歌姬一般。 吕布勃然大怒,沉声道:“曹孟德莫非以为凭这红脸贼和五百兵卒便能阻挡本将?成廉,你率千人留下保护军师,其余人随孤活捉曹贼!” 成廉正想应诺,却不想陈宫抢先开口道:“主公且慢。” “嗯?”吕布紧了紧手中的方天画戟,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气,但还是忍着性子道:“军师还有何话说?” 陈宫伸手直直左右密林,凝重道:“主公且看,左右两片密林之中,惊鸟久不入林,这说明曹军在林中必有埋伏。且郭嘉智谋绝伦,就连张扬麾下第一 军师刘伯温都曾在其手中吃过一个大亏,损失惨重,怎会让曹操陷入险境之中?再者说,曹贼本人便十分多疑,虽数次经历生死危局,但其本人的安危 却从来没有忽视过,主公可曾见到那虎痴?” 吕布环视整个城楼,果然没有看到平日里和曹操半步不离的许褚,但是若让他就这么退走...他不甘心,现在的机会很难得,就像陈宫所说,只要能够 斩杀曹操,他以后的路将会是一片坦途,但如果曹操不死,他无法得到兖、豫两州不说,哪怕是想要攻打孙策和刘表等人,也得时时提防曹操的偷袭, 以后的路将会变得步履维艰。 “魏越,派两队轻骑进林中探探虚实。” “遵命!” 魏越应诺一声,立刻派出了两队五百骑兵前去查探密林。 不到半个时辰,两队轻骑狼狈而回,领军校尉对视一眼,齐齐抱拳道:“启禀主公,林中确实有曹军埋伏,但隐蔽的很好,兄弟们费尽心力也没查探到 敌军有多少埋伏,反倒是我军士卒至少有一半被敌军射杀。” 徐州军当然找不到人,那么大的密林,但曹军却只有二百长弓手,能找得到才有鬼。 陈宫开口劝道:“主公,曹贼的谋划已经很清楚了,留在城外的关羽和那五百校刀手,大开的城门,甚至是曹操本人都只是诱饵,我军若是大举进攻, 两侧密林和城中的伏兵尽出,三侧夹击之下,我军必败无疑。再者说,凭借郭嘉的智谋,那些外出收粮的曹军很可能已经埋伏在了我军的身后,到时候 我军甚至连逃跑都成了奢望。若是两万大军尽数折在这里,不仅此战将会失败,我担心徐州那些世家也会不稳,未必没人会暗通曹贼。” 吕布仍旧不甘心,问道:“曹操就那么多大军,斥候回报,曹军今早已经全部出城收粮,曹操哪里来的伏兵?” “这...”吕布的问题同样是陈宫想问的,按理来说,如果曹操还有援兵的话应该早就调来了,毕竟这场大战已经耗时一年之久,耗时越久,曹操的治 下的这些地方就被破坏的越严重,他没一点道理会保存实力。 “或许出城的那些大军是刚刚训练出来的新兵?”陈宫有些不确定道:“此事暂且不谈,只是曹操如此有恃无恐,定然是有所准备,主公,再在此处耽 搁下去,等曹军围拢我军,后果不堪设想。” “主公、军师,依末将之见,若是不能确定的话,为何不派出一小股部队试探一番?末将不才,愿率两千将士冲阵!” 魏越大声请令,但陈宫却断然拒绝道:“不可!关羽武艺高强,他那五百校刀手亦是精锐,上马可为骑兵,下马可为步卒,听闻那小人屠都曾吃过不小 的亏,魏越将军虽然武艺高强,但...主公重情义,定然不会舍弃将军独自逃走,到时候又该如何?不如暂且收兵回营,再寻战机便是,今日曹军收割 的粮草最多不过一月之用罢了,难不成曹军还能一直当缩头乌龟?” 陈宫说得委婉,但魏越却清楚,自己万万不是关羽的对手,两千骑兵对五百步卒,按照常理来说,必胜,但对面是关羽麾下最为精锐的校刀手,这个必 胜便要打一个问号。若是被人缠住的话,可能真会像陈宫所说,拖累吕布加入战场,那后果... “也罢!”吕布一咬牙,最后凝视了在城楼上饮酒的曹操一眼,回身喝道:“传令下去,全军撤退!” 随着吕布的命令被传达下去,两万徐州军没有任何犹豫,后队变作前队,向着来路整整齐齐地退去,而吕布则亲自在后压阵,以备可能的突袭。 但是,直到徐州军撤出十里之外,曹军却一点追击的意思都没有。 谯县城楼上,曹操将樽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长出一口气,大笑道:“公台还是一如当初般谨慎,这么多年,却是一点没变。” 郭嘉道:“主公,此时应该将我军虚张声势的消息尽快传扬出去,否则吕布和公台怎么生隙?” “没错。”曹操笑着点头道:“公台谨慎,而且智迟,若是以快打慢,定然能让他反应不过来,但若是给其足够的时间,他又会疑神疑鬼。若是吕布得 知被孤耍了,凭他的性格,一定会迁怒于公台,日后公台再出谋,想让吕布相信却没那么容易,我军的机会也就来了。” “许褚何在!” 许褚硕大的阴影从城楼的阴影中转出,抱拳道:“末将在。” “立刻命人假扮百姓,将谯县空虚,孤只是虚张声势的消息传扬出去,一定要让吕布得知这个消息,你可明白?” 许褚重重把头一点,大声道:“主公放心,末将一定安排妥当。” 第801章 曹吕大战(四) 建平城,吕布不过刚刚返回大营,各路斥候便源源不断地将消息传了回来。 消息真真假假的很多,大部分都是谯县附近的粮草被收割一空,还有什么曹操援军于三天之前抵达,谯县空虚,根本是曹操在弄虚作假等等。这些消息 ,吕布基本一个都不相信,谯县虽然不大,但周围种的粮草却不少,哪能这么快便收割一空? 还有曹操援军抵达,若是援军很少的话,那确实有可能斥候侦查不到,但若是大批援军,你当徐州斥候都是瞎子和聋子吗? 至于说谯县空虚...更像是一个笑话,如果吕布不相信陈宫的判断,他怎么可能率军撤退?对于这等粗略的离间计,吕布嗤之以鼻,差点没将回来报信 的斥候当场斩杀。 不过,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消息传回的越来越多,而所有消息都指明,当日的谯县城内十分空虚,只有关羽的五百校刀手罢了,城外两边的密林也总共 也只有四百长弓手。 一个两个斥候这么说,那还可能是假消息,但所有人,包括打入曹军的细作都这么说,吕布心中不由地便有了一些想法。 万一是真的呢? 如果这些斥候、细作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吕布错过一个能够改变战局,甚至是改变整个天下格局的好机会,而这原因,不过是因为陈宫太过谨 慎。 “公台,你看这些消息。” 吕布将所有斥候传回的消息都推给陈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表情。 陈宫没去思考那么多,拿起情报便看。一开始,他同样对这些消息嗤之以鼻,但看的越多,细节越是详细,他的额头上的冷汗便越来越多。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心里清楚,这一次,可能真的是自己失算了。 “主公,此事...” 吕布从陈宫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二,但他如今依旧希望这些都是假消息,是用来离间他和陈宫的。 “军师觉得如何?” 陈宫双眼微闭,黯然道:“主公,这些消息应该是真的,我们当日确实错过一个极好的机会。” 吕布深吸一口气,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真的听到陈宫亲口承认的时候,他的心中依旧一阵失望。 他没去想当时他同样没有坚持,说到底,提出主意的确实是陈宫没错,但最后下决定的却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只知道,他受到了误导,若不是陈宫,如今曹操的人头已经被他摘下,豫州和兖州的战局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天下前三诸侯的名号向他招了招 手,但因为陈宫的一番话,却这么飞走了。 “主公...” 陈宫本还想解释一番,但此时一名斥候突然狂奔进来,大声道:“主公,曹军再次大肆出城,准备将谯县附近的粮草全部收割!” 吕布眼神一亮,起身便想去召集兵力。 虽然没有说话,但凭借对吕布的了解,陈宫已经清楚了他想干什么。 “主公,如果说上一次是曹操行险的话,这一次定然有埋伏,曹操和郭嘉不可能犯第二次错,主公,不能去!” 吕布双拳紧握,闻言不自觉地向腰间的宝剑摸去,但眼角的余光掠过陈宫斑白的鬓角,心中不由一软。 仔细想想,陈宫投靠他也有数年的时间,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不说,若不是陈宫的话,他吕布可能根本不会有今天。 吕布不算一个念旧的人,否则原本历史上,他也不会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但对陈宫这个唯一愿意追随他的文人,他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下得了狠 手。 “哼!” 冷哼一声,吕布没有多话,一甩身后的披风,大步离去,这一次,他选择相信他自己。 “主公,真的不能去!” 陈宫的嘶吼仿佛就在耳畔,但吕布却不由地加快了步伐,他怕自己再被陈宫说服,错过这次的良机。 “军师守好城池,待孤取了曹阿瞒的人头便回来。” 留下一句话,吕布如风一般离去,没有任何的犹豫。 陈宫颓然地坐倒在建平县衙大堂之上,这一刻,他已经想明白了曹操和郭嘉的谋划,但...却无能为力,如今的他没法阻止吕布,如果时间足够的话, 他倒是可以去见见貂蝉和严氏,用她们来影响吕布,相信凭借吕布对自己妻妾的宠溺,再次相信他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是,郭嘉却根本没给他这个机 会。 “奉孝,果然好算计!” 长呼一声,陈宫挺拔的身躯突然塌了下来,仿佛在瞬间变得苍老不少。 而此时,吕布已经来到了大营之中,聚集起了兵马。 “儿郎们,如今谯县无比空虚,随本将去摘下曹阿瞒的人头!” “破谯县,杀曹操!” 呐喊声震天动地,在这支大军之中,吕布就是神,只要他不倒下,这支大军便不会失去斗志。 吕布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成廉,你率五千人马留下随军师守城,一切听军师的命令行事,可明白?” 成廉抱拳道:“主公放心,末将定保建平不失。” 吕布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向着谯县的方向扬起大戟,呼喝道:“出发!” 两万大军跟随在吕布的身后向着谯县的方向狂冲而去,陈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城楼之上,在看到这一幕时,无奈地摇了摇头,回身向着城内走去。 这些大军还有多少人能回来?陈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军师?” 成廉不知道刚在大堂中发生的事,虽然他有些疑惑吕布为什么没带陈宫一同出兵,但也没太过奇怪,这种事也不算第一次发生。 陈宫抬头看了一眼成廉,微微摇了摇头,道:“将军最好将大军整备好,准时准备出兵。” 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陈宫转身离去,成廉有些摸不清头脑,再想问时,陈宫已经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的成廉只得直接坐镇在了大营之中,按照陈 宫的吩咐,随时准备出动大军。 却说吕布率领大军一路根本没做停留,径直赶到谯县城外。 情况一如当初,曹操、郭嘉、荀攸等人依旧在城楼上饮酒作乐,关羽依旧率领五百校刀手拦在官道之上一字排开,两片的密林中惊鸟不住在天空之中盘 旋,始终不曾落下,谯县的城门依旧洞开,长长的借道上空无一人。 这一次,吕布没有犹豫,甚至都没有派人试探,手中方天画戟向前一指,率领两万大军直接上前掩杀,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关羽不傻,他可没指望自己这五百人能够抵挡住两万大军,青龙刀向后一挥,率领着自己的校刀手向着谯县城内便退。 “红脸贼休走!” 吕布大喝一声,一马当先,率军直接杀入了城内。 关羽勒马停在最后,边战边退,凭借着对城中情况的熟悉,五百校刀手不过片刻功夫便逃得无影无踪,关羽自己也奋力逼退吕布,认准一个方向狂奔而 去。 吕布还想再追,却不想魏越追了上来,大声道:“主公,莫要去管那红脸贼,擒杀曹操要紧!” 吕布悚然一惊,回头向着城楼望去,可哪还能看见曹操等人的身影,正准备下令大军四处搜查,却不想城中突然号鼓齐鸣,城墙上窜出无数的伏兵,一 通乱箭射来,顿时把冲入城中的徐州军射倒一片。 “主公,这是曹军的埋伏!” 此时此刻,吕布哪还需要魏越的提醒,但凡只要不傻,都能认清眼前的形势。 深吸一口气,吕布沉声大喝道:“儿郎们,不要乱,后队改前队,冲出城去!” 慌乱不堪的徐州军听到这声大吼,顿时镇静下来,听从着吕布的命令,缓缓向城外退去。 不过这声大吼同样暴露了吕布的目标,无数的箭雨向着他攒射而来,而且不要钱一般。 吕布艺高人胆大,脸上丝毫不见惧色,掌中方天画戟舞得如同一道光轮,将所有的箭矢全部磕了出去,就连胯下的赤兔马都没受一点伤害。 “主公,快撤,某来断后!” “哼!”吕布冷哼一声,对勉力支持的魏越大吼道:“区区箭雨,能奈孤何,你速速出城去整备军马,某随后便到!” “主公保重!” 魏越清楚自己的本事,听令之后没有犹豫,顺着长街向城外冲去。 吕布掩护着手下士卒,来到城楼下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出城,却不想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大吼。 “主公弃我等乎?” 吕布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关羽不知何时重新出现,领着他的五百校刀手正包围着三四百徐州军狠杀。 “红脸贼好胆!” 吕布怒吼一声,轻拍胯下赤兔马,迎着箭雨重新冲进了城中。 关羽不愿与吕布对敌,率军便走。 吕布救出麾下士卒之后,径直出城,正准备返回建平,却不想城外两侧的密林之中突然响起一阵金鼓之声,两彪人马狂奔而出。 “吕布逆贼,可识得大将王彦章?” “三姓家奴,许褚在此等候多时了!” 第802章 曹吕大战(五) 王彦章和许褚,吕布自然不陌生,若不是曹操有这两员大将,外加一个关羽的话,根本不可能坚持一年的时间。吕布曾经多次和这三人交手,彼此都熟 悉无比,这三人论单打独斗,都不是他的对手,但联起手来... 若是换在平日,打一场也没什么所谓,反正打不过也逃得掉,吕布可不觉得他们能把自己留下。但今日却不同,若是自己被牵制住,不能杀出去的话, 这两万大军... 想到这里,吕布挺戟出阵,大喝道:“一群只知道阴谋诡计的小人,可敢与否一决生死?” 吕布打的主意也简单,无非是逼这两人中的一人和自己单挑,若是能够拿下,或者击伤一人,那他就有把握带大军杀出重围。 许褚摇了摇头,瓮声瓮气道:“某虽然想和你战上一场,但主公不许。” 王彦章冷笑道:“吕贼,休要拿这粗浅的激将法来卖弄,今日九原虓虎注定变成一头死虎!” “好大的口气!”吕布勃然大怒,嘶吼道:“就凭你们两人也想留下本将?不自量力!” “若是再加上某呢?” 一声大喝突然在徐州军后阵响起,原来不知何时,退散的关羽又重新冲了出来。 跨坐在卷毛赤兔马上的关羽右手持刀,左手扶髯,双眼微眯,但吕布分明能感觉到他身上不断升腾而起的杀意。 深吸一口气,吕布心中一阵寒凉,如果说两人联手自己还能拼死一搏的话,那三人齐至自己便一点机会都没有。 难不成,今日便是我吕奉先的丧命之日? 吕布有些不甘心,可眼前的情况,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如果...如果听了军师的话,会不会... “主公勿慌,陈宫(成廉)来也!” 就在吕布感到毫无希望的时候,一阵大吼突然响起,陈宫和成廉两人率军赶到,径直攻入了许褚军的后阵。 吕布心中一阵欣喜,大吼道:“儿郎们,我们的援军到了,随孤冲啊!” “杀!” 援军的抵达让士气低落的徐州军重新看到一丝希望,没有任何犹豫,所有人齐齐跟在吕布的身后,向着许褚军的方向冲去。 许褚有些恼怒,三人之中关羽在后面,可以不算,但不管是陈宫还是吕布,都挑选他这一侧来突破,这岂不是说他的实力最弱? “三姓家奴休走,吃某一刀!” 挺起九环刀,许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冲着吕布狂冲而来。 吕布同样没有留手的意思,如今的情况同样没有留手的机会,两人熟悉无比,也不需要试探,一出手便是杀招。 “开!” 吕布大吼一声,方天戟挂着风声就砸向了许褚。 许褚不敢怠慢,立刻变招格挡,却不想吕布的大戟突然一顿,改砸为拍,趁着两马交错的机会,一戟拍在了许褚的背上,将他拍得伏鞍便走,让出了道 路。 按理来说,哪怕许褚不敌吕布,但也不会一招落败。不过今天的情况却不同,一来许褚被激怒,失去了平日的理智,而且他本来就是靠一身蛮力吃饭的 ,遇到力气比他还大,招式也比他精妙的吕布,吃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二来,吕布如今身陷险境,若是不拼命的话很可能会被留在这里,自然使出了 全力。三来,吕布的赤兔马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赤兔终究是赤兔,一般战马根本没法比拟,许褚的战马虽然同样不错,但比赤兔却差了不少,吃亏也 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吕布没去管退走的许褚,舞动大戟,一马当先,向前冲杀而去。 乱军之中,杨林跃跃欲试地凑到杨坚身边,问道:“兄长,我们要不要出手将吕布拦下?” 杨坚摇了摇头,道:“不可,留着吕布给曹阿瞒做对手挺好,若是吕布死在此处,徐州为曹操所得的话,他的权柄将无可遏制。我等放过吕布,拦截徐 州士卒便是,许褚都被吕布击败,我等不是吕布的对手很正常,曹操也没法怪罪我等不是?” “遵命!” 吕布可不知道有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只是埋头狠杀,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眼前一亮,他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杀透敌阵,而眼前正是 支援而来的陈宫等人。 “公台,莫要耽搁,速撤!” 当下两军汇合在一起,杀透曹军大阵,向着建平城的方向退去。 狂奔一个多时辰,眼见建平城就在眼前,而曹军还在身后紧追不舍,吕布放声大吼道:“速开城门!” 却不想城楼上突然转出一个又黑又矮的身影,望着吕布笑道:“吕布将军,小可宋江在此等候多时了。” 吕布转头望向陈宫,问道:“公台,你留了多少人马守城,怎得如此轻易便被攻破?” 陈宫苦笑道:“主公,城内总共就五千人马,救援主公,人少了济什么事?所以宫只留了三五百老弱守城。” 吕布只感觉自己堵得慌,可这事能怪罪谁呢? 出兵之前陈宫就曾劝过自己,自己没听,陈宫不计前嫌前来救援自己,自己怎么怪罪他,可是,这场失利又该怪谁? “如今之势,当如何是好?” 陈宫出兵之前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虽然建平城的失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对于大局的影响却可有可无,并不会影响他的判断。 “主公,建平城丢事小,但我军的辎重却都在城中,若是没有粮草的话,难不成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作战?唯今之计,只有退回下邳重整兵马,以待时机 。” 吕布有些不甘心,这场大战其实是他一直占据着优势,但只是一场失利便不得不让他退回徐州,这一年来的战果全部放弃,无论换成是谁只怕都无法接 受。 陈宫从吕布的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开口劝道:“主公,建平一丢,这一路上再无坚城可守,凭借我们残存的人马,再想和曹操争锋是不可能的,不如 暂时撤退。反正如今豫州已经十分残破,占据之后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见吕布还在犹豫,陈宫加重语气道:“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追兵就在身后,那宋江也随时可能会率军出城,我军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连这点 人马也无法带回下邳,还请主公三思!” “也罢,传令全军,撤回下邳!” 无奈之下的吕布只得狼狈逃回下邳。 而曹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载难逢的良机,立刻以杨坚为先锋,率本部人马持续追击,自己则统领大军稳扎稳打,将之前失去的城池全部收了回来不说 ,还径直杀向了下邳。 不过由于杨坚的出工不出力,吕布这一路上有惊无险,好几次吕布都以为自己必然会被追上,但杨坚却就是不曾进攻,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如同 一队护卫一般,将徐州军护送回了下邳城中。 靖平九年五月底,曹操率大军赶到,将下邳城团团包围了起来。 之后曹操并没有急着下令攻城,当然,凭借曹操的兵力,也并不足以攻破这座徐州治所。所以他下令沿着下邳城墙开始挖掘壕沟,于沟中布置鹿角,又 命令士卒打造投石车、井阑等攻城器械,甚至还在城外建了不少高耸的箭楼,摆出一副长期围困的架势。 吕布心中焦躁异常,但兵力不足却是个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他曾数次派出斥候想招张辽和臧霸率军来援或是去并州向张扬求援,但面对曹操所建造的 铜墙铁壁,没有一骑斥候能够突出重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下邳城中的粮草很多,坚守个一年半载没有任何问题,而值得担心的就是,曹操会不会分 兵去攻略徐州各郡? 若是真的如此,哪怕最后吕布能够击退曹操,但徐州必然损失惨重,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根本别想恢复元气。 这其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由于曹操围城日久,不少徐州世家和曹操眉来眼去,差一点就在某一天的夜里成功打开下邳城门,将曹军放入城中。 好在陈宫警觉,又有糜竺的通风报信,而经过上次的战败之后,吕布又恢复了对陈宫的信任,这才使得徐州世家的阴谋没有得逞。 暴怒的吕布在下邳城中祭起屠刀,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一时之间,整个下邳城内人人自危,平日里繁华的大城街道上行人寥寥,偶尔几个也来 去匆匆,深怕被巡街的将士抓去领功。 无奈之下的吕布每日只知饮酒作乐,躲在府邸之中谁都不见,甚至连陈宫没有大事都别想见到吕布。 而就在吕布被曹操打得大败,丢盔卸甲,就连自己都差点葬送在豫州的时候,张辽和臧霸却在东郡大获全胜,将曹仁和朱元璋的大军打得溃不成军,甚 至一度逼近许昌... 第803章 曹吕大战(六) 濮阳之战几乎是和谯县的大战在同一时间上演。 曹仁并不是一个莽夫,作为曹氏亲族第一大将,若只是一个莽夫的话,曹操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而曹仁和曹操所采取的策略也有异曲同工之效,可惜的是,张辽不是吕布,臧霸更不是陈宫。作为吕布麾下第一大将,张辽拥有着对这支大军的绝对掌 控权,而且他的计谋也远远不是吕布那种莽夫能够比拟的。 靖平九年,五月初。 濮阳城中同样粮草将尽,曹仁无奈之下,命朱元璋率军出城抢收冬麦,但又担心张扬和臧霸会趁着这个时机来攻打相对空虚的濮阳城。于是便设下一计 ,命朱元璋不做遮掩,大张旗鼓地出城收粮,但在夜晚却偷偷潜回濮阳城外的密林中埋伏。 第二日,得到消息的张辽果然率军来袭,曹仁硬生生忍到张辽全军压下之际,才传令朱元璋出兵。 内外夹击之下,张辽、臧霸大败,可惜朱元璋和杨坚有着同样的心思,在徐达本能留下张辽或臧霸一人之时,朱元璋却命徐达偷偷放水,结果徐州军无 一名将领伤亡,只不过损失数千士卒罢了。 张辽率军后撤三十里下寨,收拢败兵,整顿兵马,并没有因为一场失利便意志消沉。 曹仁却有些志得意满,在大败张辽的第二日继续命朱元璋出城收粮,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命令朱元璋于夜里率军返回。 原因也简单,按正常人的思维来说,一个人如果在一件事上吃过亏的话,他很少会去第二次再干同样的事。曹仁认为张辽经过这次战败之后,定然不敢 再率军来袭。 然而,张扬却仿佛一个二愣子一般,根本不管你是不是会有埋伏,只要你城中空虚,那我就是要来攻打。 结果就是,看见张辽来袭的曹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向朱元璋发出了求援信,可惜的是,直到濮阳城破,他都没能看到援军的 到来。 当然,朱元璋不是没收到信,毕竟他收粮的地方距离濮阳并不远,如果紧急行军的话,三个时辰的时间绝对能赶到。 从这一点上来说,曹仁并没有大意,但他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朱元璋和其他曹操麾下将领不同,虽然明面上不会拒绝曹仁的将令,但暗地却难免会 下一些小绊子。就比如...将原本三个时辰的路程改为四个半时辰。 别小看这一个半时辰,如果没有这点时间,濮阳城会不会破还真要打上一个问号。 不过张辽第一次是中计,但第二次却不是傻,而是他算准了曹仁的心理,在和臧霸合计一番之后,果断出兵,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另外,他同样也意 识到了曹仁和朱元璋的矛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却觉得这点值得利用。 曹仁和朱元璋先后退回陈留郡,但情况却不同,曹仁麾下将士损失惨重,但朱元璋基本没有损失,所以哪怕曹仁知晓朱元璋是故意拖延时间,但他依旧 不敢处置朱元璋。 因为陈留郡的背后就是颍川,若是陈留再破,那许昌... 曹仁不敢想如果许昌被攻破,曹军会是一个什么下场,而曹操又该如何的失望,作为曹氏宗族第一将,曹仁在这个时候,无论心中怎么恼怒,都必须得 压下心中的愤怒,拉拢朱元璋,守住陈留再说。 为了此事,曹仁甚至亲自向朱元璋请罪,将战败的责任全部都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朱元璋虽然希望能给曹操使得小绊子,让他不要赢得那么顺利,但许昌却不能破,陈留也不能丢,他,包括杨坚在内,是想把曹操搞下去,但并不是想 把整个南汉朝廷给颠覆,所以败上一两场,压低曹操的威望无所谓,但彻底战败却不符合他们利益。 张辽和臧霸两人没有犹豫,率军径直杀入陈留郡内,再次把曹仁和朱元璋围在了襄邑城中。 留给他们的有两条路,一条是长驱直入,攻破陈留之后再攻颍川,许昌城破的话,那曹操集团基本就可以宣告灭亡了。 另一条路则下留下小部兵马看守襄邑城中曹仁和朱元璋,大部兵马直接南下,包抄曹操的后路,和吕布的大军前后夹击,那曹操的覆灭将没有任何疑问 。 可惜的是,此时的吕布已经被曹操所击败,直接退回到了下邳城中,张辽派出的斥候根本没有找到吕布。 直到五月底时,吕布军的溃卒终于有人逃到了张辽的大营之中,张辽和臧霸此时才知道吕布兵败的消息。 一开始,张辽还有些不敢置信,要知道之前可一直是吕布军占据着优势,哪怕败上一两次,也不应该直接退回下邳。可小卒哪知道那么多的细节,只是 把自己知晓的情况大致说了一番。 张辽无法判断具体情况,只能又派出斥候回下邳确认,这一来一回,等到确定下邳被围的消息,中间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之后张辽立刻率军返回下邳,襄邑在经过一月的包围之后,终于不战自解,值此时,襄邑城中只剩三日的粮草,曹仁和朱元璋两人总共只剩大军万人, 其中八千为朱元璋的大军。若是张辽再围城下去的话,一场火拼在所难免,而襄邑城被攻破也将不会有任何的疑问。 如果事情真照这样发展的话,这对曹军的军心、士气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更重要的是,从陈留到许昌将会是一片坦途,仅凭许昌城中的那点人马, 想要抵挡张辽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可惜,这些都只是假设而已,因为吕布的战败,这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 下邳城被围已经一月之久。 断绝了消息的吕布并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有机会能够覆灭曹操,整日饮酒的他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当年那个英俊潇洒的天下第一猛将已经不复存在。 更重要的是,胸中那颗无敌的心早已不复存在。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吕布将樽中之酒尽数倒入嘴中,念叨着这首曹操的诗,双眼已经迷离。 “父亲!” 一阵娇嗔响起,只见一名二八年华的少女大步走入后院,一把夺下吕布手中的酒樽,喝道:“父亲当世英雄,值此危急存亡之时,不思退敌,整日饮酒 便能退敌吗?” 吕布抬眼望去,继承了他英俊面貌的吕玲绮英姿飒爽,身披一件合身的战甲,说上一句巾帼英雄绝对不过分。 “一边去!”吕布挥了挥手,不耐烦道:“一个女娃懂什么?” “玲绮,快退下。”一旁的貂蝉面色大急,虽然吕玲绮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两人平日里关系极为融洽。如今的吕布是个什么状态她清清楚楚,若是激 怒他...后果有些不堪设想。 “我不退,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你说什么?” 吕布一拍面前的案几,一双通红的虎目直视吕玲绮。 “将军勿怒,玲绮还小,不懂事。”貂蝉先是劝了吕布一番,然后伸手一拉吕玲绮的胳膊,道:“还不向父亲道歉?” 吕玲绮被暴怒的吕布吓了一跳,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二娘,你不要拉我,我没有这样的父亲!我父亲是纵横草原的飞将,是九原虓虎,是在虎牢关前 独斗群雄的天下第一猛将吕奉先,不是这个醉鬼!” “大胆!”吕布晃晃悠悠地起身,手已经不自觉地向腰间的宝剑摸去。 貂蝉连忙起身,拦在两人之间劝道:“将军,玲绮是你亲女儿!” “貂蝉你让开,孤没有这样的不孝女。” “我才没有你这样的酒鬼父亲!”吕玲绮一把将酒樽仍在地上,娇喝道:“既然父亲宁愿当个酒鬼也不愿做天下第一猛将,那我明日便出城杀敌,至少 不能让那些相信我吕家的将士毫无希望!” 说罢,吕玲绮也不管吕布是什么反应,掉头便走。 “呵,孤这算是众叛亲离吗?”吕布重新瘫坐在地上,拿起酒坛便往自己口中灌去。 “将军,玲绮还小,不懂事,你莫要恼怒。” “恼怒什么?”吕布笑了笑,摇头道:“玲绮比我这个做老子的要强,可惜却是个女儿身...” 吕布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是他的正妻严氏所生,貂蝉跟了他不少年,但却没有一子半女,这也是她最大的遗憾。 “砰!” 吕布将手中的酒坛砸得粉碎,起身道:“传令下去,今日起戒酒!” 貂蝉楞了楞,不解道:“将军...” 吕布起身笑道:“我女尚知奋起,难不成我还不如她吗?曹孟德要战,那战便是,我吕奉先又怕过谁来!” 貂蝉一双美目看着英姿勃发的吕布,一时间竟是有些痴了。 第804章 曹吕大战(七) 吕布洗漱一番,清醒一下之后,连夜将陈宫叫来,准备商量对策。 别看他刚才说得爽快,但究竟该怎么做,他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毕竟下邳城内的兵力就这么多,真和曹操拼死一搏根本不现实,可死守城池...同 样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张辽和臧霸两人如今究竟如何,吕布同样不清楚,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们身上...万一他们也战败了呢?所以,吕布打算先听听陈宫的计划再说。 得到消息的陈宫匆匆赶来,本来在这场大战之前,他只是鬓角斑白而已,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的一头乌发已经全部变得斑白干枯,足可见他这些时 日所承受的压力。 主臣两人对视一眼,吕布有些心虚,陈宫的目光中则透露出些许的欣慰,不管怎么说,大部分时候,吕布对他都是言听计从,能有这么一个信任自己的 主公,陈宫觉得已经足够了。 “臣,见过大王。” 吕布起身大步走到陈宫面前,一把将其扶起,唏嘘道:“军师无需如此,这些时日我...不知如今的情况如何?” 陈宫已经听传唤之人说了吕布幡然悔悟的经过,对吕玲绮这个大小姐心中十分佩服,不过他清楚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凝重道:“主公,如今的情况 不乐观,曹操的兵力虽然比我军多不了多少,但突围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如今曹军在城外已经挖下壕沟,建起箭楼,投石车、井阑等攻城器械也有准 备,此时突围,难于登天。” 吕布心中升起最后一丝念想,问道:“可有文远和宣高的消息?若他们两人率军回援,与我们里应外合的话,击败曹军应该不难。” 陈宫摇头道:“没有,任何消息都传不出来,也传不进来,如今宫也不知道张辽和臧霸将军在何处,麾下还有多少大军,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否知晓下 邳城被围的消息。” “但宫估算,凭借曹操和郭嘉的谋略,应该不会忘记文远将军这支大军,哪怕他们能赶回来,也未必能在曹操手下讨得好去。” 吕布刚刚鼓起的一点勇气因为这接连不断的坏消息变得躁动不安,沉默片刻之后,他艰难开口道:“军师,难不成我们就在这城中等死不成?” 陈宫道:“主公,事情也没遭到如此地步,城中还有一万人马,凭借曹操的兵力,想要攻破城池没那么容易。粮草也足够大军一年之用,兖州和豫州的 情况同样不好,曹孟德不敢在此围城一年,否则他人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他人?”吕布望着一旁幽幽的烛火,苦笑道:“还有谁会来救我们?” 陈宫道:“主公莫非忘了晋王?” “小人屠?”吕布摇头道:“不谈之前我与他不仅无恩,反而有仇,只谈他如今得应付袁绍那个大敌,怎么可能有兵力来救援我等?” “主公有所不知。”陈宫笑道:“我等败兵之前便传回消息,那高句丽国王李渊自立为帝,国号为唐,连破乐浪、辽东、辽西等郡,公孙度已被其灭亡 。之后那李渊不仅没有收手,还攻入了右北平郡中,如今袁绍正忙着应付李渊,晋王不找他的麻烦就是万幸,他怎么敢去挑衅晋王?” “竟有此事?” 作为一个五原郡人,吕布对高句丽并不陌生,但在他眼中,这个小国就如同蝼蚁一般,根本不值得关注,但如今蝼蚁竟然露出了獠牙,还狠狠咬了袁绍 一口? “这消息可确实?” 陈宫点头道:“确实无误,听闻之前袁绍曾诏告天下,他要专心对付异族,但想来无非是忌惮晋王,用大义的名声约束晋王不和高句丽联手夹攻他罢了 。听说后来其还赔给晋王一批粮草辎重,两方罢兵,他专心对付高句丽,只是不知现在如何了,那高句丽可经得住袁本初的大军?” 吕布心中一阵振奋,不过转而便化为了担忧,“就算如此,小人屠也未必会帮我们。” “没错,但若是我们和晋王成为亲家呢?” “亲家?”吕布楞了楞,不太明白陈宫在说什么。 陈宫解释道:“主公,如今郡主芳龄二八,已经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晋王尊贵,也不会辱没郡主...” “玲绮?”吕布沉思片刻,道:“孤是听闻小人屠有一子,名叫张征,不过如今才刚刚十岁吧,玲绮比他大不少。而且玲绮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平 日里总说什么非天下英雄不嫁,那张征我没见过,甚至都很少听闻,哪里算得什么英雄,我恐怕玲绮不会同意。” 对这个女儿,吕布还是十分宠溺的,否则也不会将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当然,这也和习惯有关,在这个时代,不过是妻妾还是女儿,基本是附属品, 地位不高,一般人哪会去问自己女人想嫁什么样的人。但吕布不同,他拥有着胡人的血统,虽然同样想要个儿子,但他对自己这个女儿却没有半分歧视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逼迫女儿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更别说是嫁人这么大的事了。 陈宫有些为难,半晌才艰难开口道:“主公,臣说的不是晋王世子,是晋王本人。” 吕布楞住了,喃喃道:“小人屠?” 陈宫点头道:“没错,晋王以一介黄巾贼的身份到如今天下前三的诸侯,英雄一字如何当不得?而且如今晋王刚刚而立,年富力强,郡主嫁给晋王也算 不得委屈。” 在吕布的意识之中,张扬和他是一辈人,所以他下意识地便以为陈宫是让自己和张扬的儿子结亲,但此时经过陈宫的提醒这才想起来,如今的张扬不过 三十,除却江东孙策之外,天下最年轻的诸侯非张扬莫属,比他、曹操、袁绍这些人可小了十几岁。 陈宫见吕布没有说话,以为他不乐意,便劝道:“主公,晋王最是重情义,为了管亥敢袭杀幽州牧刘虞,为了廖化敢一把火将美稷城化为灰烬,为了蔡 琰甚至亲手将焦触千刀万剐,郡主嫁给晋王不会受委屈。哪怕我等...也可将家眷托付给晋王。” “此事,容我想想。” 陈宫走了,满腹心事的吕布走到自己的后宅当中,任由貂蝉解下自己的披风,然后坐在床榻边楞楞的出神。 “将军可是有心事?” 吕布猛然惊醒,看着貂蝉问道:“蝉儿,你觉得张扬如何?” “晋王?”貂蝉摇头道:“妾身妇道人家,哪知道什么天下大事。” “随便说说便是。” 貂蝉不明白吕布问自己这个是什么意思,只是照实开口道:“妾身只是听过些许传闻,当不得真,还请将军勿怪。” “晋王吞匈奴、灭乌桓,将鲜卑族灭,如今又收回西域,镇压北匈奴,当年的卫青、霍去病也不过如此罢了。将军是五原人,想来对那些异族最为了解 ,无需妾身多言。但天下人多言晋王残暴嗜杀,只是这争霸天下的诸侯之中,又有哪个不是满手鲜血,踩着无数的尸骨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的?” “晋王重情义,人不负他,他不负人,将军若是准备打算和晋王结盟,或是投靠晋王,不宜有二心,否则只会平白招惹一个强敌。” 要说对吕布的了解,谁能比过貂蝉这个枕边人?吕布从骨子里就没有什么忠诚的概念,草原上的弱肉强食深入骨髓,他只知道谁对他不好,谁对他好他 却不一定会记得,严格来说,吕布是一个小人,真小人! 不过这一次,貂蝉还真看错了,吕布并没有投靠张扬的意思,他只是想把女儿嫁给张扬罢了。 “蝉儿,你说若是把玲绮嫁给张扬,如何?” 貂蝉同样愣住了,他和吕布一样,下意识地便会把张扬、吕布、曹操、袁绍等人想成一辈人,只有孙策那样继承了孙坚之位的才是小辈,可如今经过吕 布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张扬才不过三十岁而已。 貂蝉同样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别看吕玲绮总是叫嚷着要嫁给一个天下英雄,但貂蝉却清楚,她不是会被吕布 许配给陈宫、张辽等功臣的子嗣,就是如现在这般,被用来联姻,与他人相比,能嫁给张扬或许还不错? “玲绮不是总叫嚷着要嫁给英雄吗?晋王纵横天下十年,少有败绩,倒也当得英雄之名,只是此事将军却不该来问我,而是要问夫人。” 貂蝉口中的夫人就是吕布的正妻严氏,也是吕玲绮的生母。 吕布点点头,道:“也罢,此事明日再说,今日且先休息。” 第805章 吕布嫁女 徐州,下邳城门口。 吕布一改早些时日的颓态,顶盔戴甲,罩袍束带,看起来威风凛凛,若不是上了年纪,让人仿佛会以为那个威风凛凛的草原飞将又回来了。 头上束发金冠的雉鸡翎随风轻舞,身后三千铁骑策马肃立,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吕布当年从并州带出来的,不过经过多年的大战,他们和吕布一样,已经 不再年轻,但谁若是小瞧他们,那他们一定会让那人知晓,什么是并州狼骑! 赤兔马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不停地在刨动着硕大的马蹄。 魏越领着一千精锐骑兵,肃立在严氏和貂蝉的身后,吕布则拉着吕玲绮,一脸的宠溺和不舍。 “玲绮,去了晋阳,要听你娘和二娘的话,莫要任性,那小人屠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吕布一夜未眠,后来又找了严氏来商量,终于把此事确定了下来。而且,他不仅是要将女儿送去晋阳,甚至连两个老婆都没有落下,还包括陈宫等人的 家眷。 陈宫没有拒绝,因为仗打到现在,只要不傻就能明白,吕布真的没什么希望了,他可以选择为吕布尽忠,但家人却没必要非得一死。 而且吕布也没有要事先通知一下张扬的意思,一来,除了他吕布之外,其他人根本出不了城,二来,这一来一去花费的时间实在太久,吕布不知道自己 能不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而且吕布相信,凭张扬的人品,哪怕此事不成,他也不会为难自己的家眷,这就足够了。 吕玲绮同样披挂着一身战甲,手中拿着小一号的方天画戟,不舍道:“父亲,和我们一起走吧,这劳什子的赵王我们不做了还不成吗?” 严氏同样上前道:“奉先,要不...就如玲绮所说,随我们走吧。去晋阳,也不求能成王成霸,只做个富家翁,我们一家不分开不好吗?” 吕布笑着摇头道:“夫人,我如今也看清了,我不是什么成王成霸的材料,但终究到了这个位置,哪怕小人屠能容得下我,我可愿平淡一生?再者说, 冲锋陷阵,征战沙场才是我辈男儿的宿命。难不成你想让为夫如之前一般,去晋阳城天天借酒消愁?” 严氏摇了摇头,道:“我自然不希望夫君那样,但同样不希望有一天会听到夫君战死沙场的噩耗...” “放心吧。”吕布深吸一口气道:“我不会有事的,我吕奉先胯下马,掌中戟,我若想走,天下谁能拦得住我?你们此次随魏越前往晋阳,小人屠的人 品,我还是信得过的。也别担心,若事不可为,我自然去晋阳与你们团聚。夫人、蝉儿多保重,看好玲绮,晋阳不比下邳,若是再如往常一般任性可不 好。” 貂蝉微微一福,不舍道:“将军多保重!” 吕布挤出一副笑容,将吕玲绮交给貂蝉和严氏,然后大步纵马走到魏越的面前,看着这个以往不显山不露水,但能力并不差的汉子。他领军以来,麾下 最强之人定然是张辽,哪怕是臧霸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魏越一开始只是并州军中一名小校,远远比不上吕布麾下的八健将出名,但是在魏续、侯成等 人相继战死之后,魏越凭借他的武艺和冷静脱颖而出,俨然一副除张辽和臧霸之外,吕布麾下第三将的架势,受信任的程度甚至超过了一直追随他的成 廉、郝萌、秦宜禄三将。 否则的话,吕布也不会将自己的家眷托付给魏越。 对魏越抱拳一礼,吕布沉声道:“我的家眷,便拜托将军了。” 吕布没有再自称孤,这一刻,他不是什么赵王,不是什么主公,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 魏越面色一黯,带着哭腔道:“主公...” “无需多言!”吕布起身,重重一拍魏越的肩膀,道:“若是我能撑过这次难关,定然会去晋阳接你们回来。若是事有不偕,那我们便在晋阳相见,若 是...那你便可辅佐那小人屠。虽然我不愿承认,但那家伙确实是个英雄,或者说枭雄,我不如他。日后这天下,说不定还真会由他来一统,你跟着他 不会错。我们...来世再论交。” “主公!” 魏越悲呼一声,对于这个一手提拔起自己的主公,他的心里感觉还是不同,忍不住便想屈膝跪下。 别看吕布说的轻松,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一去很可能就是永别,曹操是个什么水平,只要不是瞎子看都看明白。如今的吕布想要击败曹操,基本是不 可能的事,而且曹操麾下的猛将同样不少,吕布想要安然离去,绝对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吕布一把扶住魏越,故作轻松道:“莫要做那小儿女姿态,大丈夫战死疆场,马革裹尸才是我辈的宿命,我若能有这么一天,也是幸运。” 魏越止住眼泪,重重点了点头。 说到此处,吕布转头回望糜竺,道:“子仲,你也一并去吧,若是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是那小人屠的人才是。” 此言一出,魏越、陈宫等人目视糜竺,成廉和郝萌两人已经伸手握向了腰间的刀柄。 糜竺心中一惊,额头上冷汗滚滚而下,哆哆嗦嗦道:“大...大王说得哪里话,竺怎么会...” 吕布笑着打断了糜竺的话,道:“莫要害怕,我不是想兴师问罪。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徐州的世家,或者是天下的世家对我是个什么态度,我 清清楚楚。天下人皆骂张扬为小人屠,但其实所有人的心里应该更看不起我,张扬好歹是个汉人,但多少人骂我胡虏?” “说来也好笑,张扬在草原杀真正的胡虏,他们大骂张扬嗜杀,为胡虏鸣不平,但却又看不起我这个胡虏,哈哈哈。” “子仲也无需多说,之前你同样看不上我,这没什么,主择臣,臣亦择主,我不会因此怪罪。可突然间子仲却改变了态度,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直 到子方那次出现,收拢了无数的寒门子弟,我才有些明白。” “如果说天下诸侯最缺文人的,除了我吕布之外,只怕就是那小人屠了吧,而子方又是出现在张扬攻破西域那个当口,也就不难让人猜到了。我没有清 算的打算,否则当时也不会任由你们兄弟行事,其实我还挺好奇,小人屠会怎么炮制那些眼比天高的读书人?可惜,我恐怕是看不到了。” 糜竺抱拳道:“大王宽仁,竺拜谢。糜竺向大王保证,此去晋阳,只要糜竺不死,无人可欺辱夫人、小姐,有违此誓,糜竺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一旁的陈宫同样没有意外,吕布能看出来的,他岂能看不出来? 吕布大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能放心了,速速准备一番,我亲自送你们出城。” 严氏和貂蝉一人一边拉着吕玲绮的手,一步一回头,三双眸子中满是不舍,但最终还是登上了马车。 魏越和糜竺则翻身上马,朝着吕布行礼道:“大王珍重,希望能听到大王击退曹操的消息,或是在晋阳再见大王!” “珍重!” 吕布露出最后一个笑容,缓缓转身,两行热泪却不由自主地顺着脸庞留下。 这辈子,自母亲在五原郡身死之后,吕布便再没有哭过,但此时却忍不住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击退曹操...谈何容易,若是真有这个把握,他又怎么会连一妻一妾,包括陈宫、张辽等人的家眷全部送走? 想到这里,吕布叮嘱魏越道:“魏越,冲出重围之后,马上派人去联络张辽和臧霸,若他们安好,也无需让他们回来,随你们一同去晋阳便是,若 是...那也无需再说。” “遵命!” 魏越重重一点头,将吕布所有的话都牢记在了心中。 吕布环视左右,道:“公台、成廉、郝萌、宜禄,你们不一起去晋阳吗?” 陈宫摇头道:“不去,当年背叛过一次,如今怎可再叛第二次?” 成廉和郝萌相视一笑,道:“我们不去,昔日曾与那小人屠做对,那人若是想起来,我们岂不是完了?” 秦宜禄只是摇头道:“我无能之辈,往日帮不上主公的忙,今日怎能弃主公而去?” 倒是一旁的李肃跃跃欲试,可惜吕布根本没有问他。 “也好,既然如此,那便让那曹阿瞒看看我们君臣的本事!” 吕布大步走到赤兔马前,翻身上马,摘下得胜勾上的方天画戟。 一戟在手,吕布顿时豪气冲天。 成廉、郝萌等人同样翻身上马,摘下自己的兵器,就连陈宫都抽出了自己的宝剑,只有李肃不情不愿,落在了最后。 一磕胯下宝马,赤兔顿时人立而起,昂首长嘶。 “并州狼骑,随我杀人!” 成廉一把抄起大旗,迎风展开,只见那大旗上写的不是什么赵王,只有一头血狼在昂首长啸,格外醒目。 这一刻,那支曾经纵横草原的并州狼骑,回来了! 第806章 突围 不知何时,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仿佛天上的银河已经决口,将整个世界都覆盖在其中。 雨水打在牛皮帐篷上,发出噼啪的脆响,此时夜幕已经降临,给整个大营内平添了几分毛骨悚然的气氛。 曹操手捧着一封竹简看得津津有味,征战多年,一场大雨还不足以让他心绪紊乱。不过这雨确实来得蹊跷,黄昏十分还是晴空万里,不过瞬间便大雨倾 盆,徐州的天气都是这样的吗? 微微一笑,曹操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思考,而是提笔在一封空白的竹简上记录着什么。 他在写一本书,名字还没想好,内容是他这些年大战的经验,以及对孙子兵法的注释,这本书已经写了很多年,可惜他很忙,只能抽空来写,所以一直 到现在都没有写完。 曹操的字很漂亮,别看他小时候和袁绍、袁术等人没少胡闹,但功课却从来不曾落下,作为曹家的庶长子,他的童年亦有别人所不知晓的心酸。更何况 他还曾随飞白绝伦的蔡邕学习,若是字写得不好,蔡邕可不管你爹是谁,一顿收拾是免不了的。 想到这里,曹操一阵怀念,征战多年,地位越来越高,但他却越来越怀念那段平凡的日子。上午随蔡邕读书习字,下午和袁绍、袁术、许攸、淳于琼等 人斗鸡走狗,当时他们几个可是洛阳城中有名的小霸王,基本是人人害怕的对象,可惜... 可惜什么呢?是失去了曾经的快乐,还是那帮老朋友基本都聚集在了袁绍的麾下,他这里却没有一人帮衬。 曹操不知道,其实说起来,那帮老朋友的能力都不算强,淳于琼武艺稀松,带兵更是连战连败。许攸不错,但和郭嘉、荀攸等人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那自己还可惜什么呢? 或许是身处高位,拥有的都是恭恭敬敬的臣属,再难收获那一份单纯的友谊了吧?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自己才对特立独行的郭嘉特别优待? 曹操笑着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雨天总是让人满怀愁肠,这样可不好。 “大王。” 正想继续提笔,帐外却突然响起一声大喊,这个声音曹操无比熟悉。 “是云长吗?外面雨大,进来吧。” 关羽应声而入,他的鹦鹉战袍已经被大雨全部浸湿,想来应该在外面站了很久。 “云长来见孤,直接入内便是,在帐外犹豫甚?” 说着话,曹操解下自己的战袍为关羽披上,道:“等会孤让大夫去给云长看看,莫要染了风寒才好。” 曹操的身高只有不到七尺,但关羽却是九尺大汉,他的战袍披在关羽身上短了一大截,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过关羽却感到一丝温暖,曹操的这番动作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再也无法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说实话,对于高官厚禄,金银财富,关羽并不是很看重,否则他有大把的机会脱离刘备,去寻求这些东西。但对于真心待自己的人,他总是无法拒绝, 之前曹操虽然对他不错,但他只是感到看重而已,并没有其他太多的感觉,但这一刻,关羽忽然觉得,就这么一直呆在曹操的帐下,或许也不错。 曹操已经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主位上,他不清楚自己随意的一个动作便让关羽想了这么多,只是开口问道:“天色已暗,云长不在帐中歇息,来孤这里可 是有事?” 关羽犹豫半晌,抱拳一拜,低声道:“大王,下邳城破在即,羽有一事相求,还望大王成全。” 曹操看着关羽唯唯诺诺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在他的眼中,关羽一直十分高傲,哪怕是他赏赐官爵金银,关羽也只是一句多谢大王罢了,像现在 这样的关羽,他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能让高傲的关云长低下头颅? 曹操饶有兴致地盯着关羽,问道:“不知是何事?云长但说无妨,若是能办到的,孤自无不准。” 关羽开口道:“吕布部将秦宜禄之妻乃是羽青梅竹马,当年羽杀人之后远走幽州,便断了联系,后来才知...不知下邳城破之后,丞相可否成全?” “竟有此事?”曹操有些好笑,无欲无求的关云长原来也有弱点吗? 具体细节,关羽没说,曹操也没打算追问到底,但想来关羽杀人应该和这女人有点关系。这不经让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好奇之意,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 人,能让关羽如此神魂颠倒,不惜拉下脸面来求他? 不过好奇归好奇,曹操可没有什么其他想法,说到底,区区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凭借曹操如今的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和关羽 翻脸呢? “此易事尔,孤允了,云长下去休息吧。” “多谢大王!” 关羽抱拳一拜,转身离去。 ... 子时,雨越来越大,甚至都有些让人无法睁开眼睛。 松油火把熄灭之后又点上,点上之后又熄灭,吕布登上城头最后望了一眼,城外的曹营昏昏沉沉,笼罩在雨幕之中,只有零星的火把依稀可见。 “是时候了!” “主公,是时候了!” 吕布和陈宫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笑意,这对主臣,终于在这个时候达成了一致。 深吸一口混合着泥土腥味的空气,吕布放声大喝道:“诸将士,吕布无能,致使大家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今日或许是最后一战,或许还能杀出生天, 请大家助我,吕布拜谢!” 说着话,吕布叉手施礼,挺拔的身躯突然矮下一截,但那无边的战意却冲霄而起,仿佛一条黑龙盘旋在天穹之上。 “愿随将军杀敌!” 整齐的大喝在回荡在雨幕之中,这一刻,升腾在并州狼骑身上的只有战意,没有其他。 成廉举着血狼旗站在吕布的身侧,旗面已经被打湿,但固执的成廉却不愿把大旗放下,这一刻,仿佛所有并州狼骑的信念都聚集在了这面大旗之上。 “打开城门,随我杀人!” 下邳城厚重的城门轰然洞开,吕布快步走下城楼,翻身上马,方天画戟向前一指,咆哮着向前狂冲而去。 整整三千头狼,在他们狼王的带领下,冲进了曹军的大营之中。 壕沟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架起一座浮桥,足够让人马通过,最重要的是,曹操根本没有想到吕布会在这个时候突围,否则的话,他一定不会如此大意,连 桥板都不曾撤去。 曹军没有防备,又是天降大雨,守营的士卒多有偷懒,直到吕布杀到营前之时,曹营中才响起呜呜的号角声。 吕布一马当先,手中方天画戟向前一探,脆弱的营门便被他砸得四分五裂。 “莫要耽搁,速速突围!” 吕布怒吼一声,手中大戟舞得如同光轮一般,将迎上来的曹军将士全部斩杀。 可惜天公不作美。 吕布长叹一声,大雨掩盖了他们的脚步,使得他们能够悄无声息的接近曹军大营,但大雨同样也使夜袭之中最为犀利的火攻没法使用,否则若是能够点 起一把大火,那突围将会变得简单不少。 曹军将士乱哄哄地从营帐中冲出来,但敢上前迎战的却没多少,别看吕布已经年纪不小,但天下第一猛将的名号却不弱,更何况曹吕两家大战一年多的 时间,吕布的勇武已经深入曹军将士之心,有几人敢上前送死? 一时之间,吕布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疯狂的冲锋,见人就杀,逢人便砍,鲜血混合着雨水将他全身衣甲都已经浸透。 近了,更近了! 吕布一直在眯着眼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直到一道营栅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他知道,只要跃过去,就能冲出曹营,曹军没有骑兵,短时间内根本无需担 心会被赶上。 “冲出去!” 吕布招呼一声,继续向前冲锋。 “想出去,可曾问过老夫?” 吕布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猛然窜出,手中握着一柄大刀,威风凛凛,正好拦住他的去路。 “某不愿杀老者,速速退去!” 老者仰天大笑,道:“老夫纵横沙场四五十年,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对老夫说话,有意思!” “记好了,老夫叫蔡阳!” 说罢,蔡阳一摆手中大刀,纵马向吕布冲来。 说起来,这蔡阳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他年轻时有一个诨号,叫河南刀王,一生从未遇到过对手,哪怕是许褚也不敢说能稳胜他,只是曹操怜惜他年老 ,便使他坐镇后军,押送粮草,却没想到正好遇到突围的吕布。 吕布眸子一缩,单从气势上来说,他就清楚,这老头不弱,至少不比许褚要弱。可他如今除了拼死一搏之外,还有什么退路?再者说,单打独斗,他吕 布还没怕过谁! “我女出嫁正好少一份聘礼,你这颗人头不错,借我一用!” 大喝一声,吕布同样纵马前冲,方天戟高高举起,上来便是杀招,根本没有留手的余地。 “来得好!” 蔡阳翻转刀锋,将手中大刀斜着劈了出去,根本没有防守的意思。 “当!” 一声巨响,吕布只感觉双臂发麻,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惊骇,这老头的力气,竟然比许褚还要大,和那红脸贼不相上下? 不过吕布并没有犹豫太久,他清楚,如果自己被此人缠住的话,只怕突围将会变成一个笑话。 心中一狠,吕布举戟再砸,蔡阳同样不甘示弱,举刀相迎,轰鸣巨响回荡四野,两名绝世武将就如同两个街头无赖,根本没有招式可言,你一刀,我一 戟的只顾狠砸。 不过时间越久,吕布心中越急。他选择突围的方向是曹军最薄弱之处,区区一两万曹军根本不足以将下邳城围住,所以关羽、许褚等人想要赶来需要花 费不少的时间,但是若再耽搁下去的话...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吕布心头一动,方天戟微微一震,竟然将从天而降的雨水拍了出去,有几滴正好 被砸进蔡阳的眼睛之中。 蔡阳双目不能视物,心中一惊,只能靠着听力向前挥刀,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吕布这蕴含着求生欲望的一戟究竟有多强。 “好快...” 蔡阳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他的人头已经腾空而起,重重砸落在泥泞之中。 没有阻挡的吕布抬戟拍碎营栅,成功率人突出重围,杀透了曹军大营! 第807章 矫情的张扬 最近的张扬很闲,闲到他跑回了晋阳城去看自己的女儿。 说起来,去年年初他前往凉州的时候,大乔才刚刚怀孕而已,那个时候的他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能赶回来见证自己孩子的出生,哪怕凉州发生贪墨的时 候,他依然这么认为。毕竟解决贪墨其实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后来前往西域之后,竟然直接展开了一场耗时一年之久的大战, 使得孩子出生的时候,他还在攻城略地,根本没时间赶回来。 从这一点上来讲,他觉得有些对不起大乔,毕竟当年蔡琰在生张征的时候,他好说歹说还是赶回来了,但是这一次,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他总不能将 西域的战事扔到一旁,说自家孩子要出生了,等我回去看看,然后我们回来再打。那样的话,不说西域各国的人会怎么样,只怕是麾下的将领都得反。 毕竟这种行径虽然还赶不上历史上那些着名的昏君,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到后来袁绍动兵的消息传来,他才日夜赶回并州,不过却去了河套,根本没回晋阳。 之后的事情也简单,高句丽动兵,袁绍求和,张扬根本没有多加考虑便同意了。不过不是因为什么抵抗异族,还是因为张扬清楚,李渊的唐国会很难缠 ,尤其是在确认李渊将李世民和李元霸携带而出之后,他更加确认,袁绍想要打赢唐国,虽说不是不可能,但绝对是难于登天。 原因也简单,袁绍的实力很强,哪怕唐国如今实力迅速膨胀,但袁绍的实力至少是唐国的三倍,并非没有一点希望。但张扬依旧不看好袁绍,因为这个 人不是一个成大事的人,输给曹操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千古一帝李世民的对手? 事实也和张扬所料的差不多,袁绍包括其麾下文武,甚至沮授、张颌在内,根本没有一个人把唐国放在眼中。袁谭更是在袁绍责备自己之后,根本没等 后续兵力抵达幽州,便和罗艺两人率军杀入右北平,准备将这个该死的高句丽赶出幽州。 可惜的是,一招,李元霸一招完败罗艺,幽州军大败,被唐军追杀五十余里,整个右北平全部失陷。 勃然大怒的袁绍尽起大军前往幽州,之后的战报虽然还没有传回来,但张扬相信,袁绍讨不了好。至于说唐国迅速击败袁绍...那也不现实,沮授不是 傻子,吃上两回亏若是还不懂得吸取教训,那他根本没有和田丰相提并论的资格。 所以,张扬的判断是袁绍和李渊两人会逐渐僵持下去,这样其实也不错,曹操对上吕布,袁绍对上李渊,大家都有事干,他正好抽空解决发展凉州和西 域,顺便还能经营一下三辅、长安等地,何乐而不为呢? 悠哉的张扬轻骑返回晋阳,去见自己出生已经七八个月的女儿。 一开始,在得知自己所生是个女儿时,大乔是忐忑的,她害怕张扬会不喜欢,但在张扬有些笨拙的抱着自己女儿时,大乔放下了这种担忧,看得出来, 张扬很喜欢这个女儿,这就足够了。 女娃被张扬取名为张芸,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在这个时代,没有名字,只叫张氏、李氏、王氏的女人数不胜数,而且一个女孩的名字也不会有人来找张 扬的麻烦,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呗。 之后的张扬每日逗弄自己的女儿,甚至一度让张征都十分的嫉妒,直言自己小的时候,张扬都没待自己这么好过。 不过张扬依旧我行我素,他是后世来的,对女儿自然没什么歧视,而且女儿不需要背负他的理想,不需要接管这一大摊子事,自然无需太过严格。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约一月之久,直到吕布一家进入并州境内的时候才被打破。 “你说什么?”看着前来报信的乌力,张扬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乌力同样有些不敢置信,不过他是亲自去确认过的,否则也不敢回来禀报张扬。 “启禀大王,此事千真万确,末将曾亲自确认过,算算路程,他们一家应该已经抵达了河东境内。不知主公是个什么意思,要不要末将...” 边说,乌力边用手比刀在自己的脖子前划过。 他可没什么不愿杀女人孩子的毛病,在他看来,但凡和张扬做对的,别管你是什么,那他大都可以杀。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那还是看在她们是来结亲 的份上,否则他根本不会犹豫。 “痛...痛,乖女放手。” 张扬被这个消息所震惊,竟然忘记了还在自己脖子上的女儿,小丫头可能对自己老爹忽略自己有些不乐意,使劲地拽着张扬的头发,还一边乐不可支。 费了好大的功夫,张扬才把小女娃从自己的脖子上抱下来,交给一旁的奶妈。 乌力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有花一般。 张扬挠了挠被拉得生疼的脑袋,开口道:“莫要那么大的杀性,女人孩子有什么动手的必要?” “你亲自跑一堂,将她们好好护送回晋阳,不论孤与吕布有什么恩怨,都与她们无关。既然吕奉先将家眷都托付给了孤,那孤自然不能让他失望不是? ” “遵命!” 乌力右拳擂了擂胸口,转身便想离去。 “让伯温和文和来见我。” “遵命!” 乌力大步离去,没多长时间,刘伯温和贾诩联袂而来,他们就在晋王府的前院办公,所以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臣等拜见大王。” “无需多礼,伯温、文和,且坐。” 待两人坐下,张扬这才开口道:“那事,你们可听乌力说了?” 具体什么事,张扬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他本人同样把吕布、曹操这些人当成了平辈,突然有人要把女儿嫁给自己,这感觉怪异无比。 刘伯温和贾诩面带笑意地点点头,他们同样觉得这事有些突然,不过却有些乐见其成的心思。 “你们觉得如何?” 刘伯温率先开口道:“大王,基觉得这是好事,如今大王身份尊贵,但王宫中却只有夫人一人,此事臣本就想说,但大王一直忙于战事,便耽搁了下来 。这吕布虽然门楣差了一些,但也不算辱没大王。” 吕布的门楣...其实作为一个胡汉混血,他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不过如今吕布作为天下诸侯之一,身份倒是不差,更何况也不是给张扬当正妻,自然 没那么多的讲究。 张扬摇头道:“不妥,孤与吕布是平辈,若是娶了他女儿,他岂不是成了孤的岳丈?不妥。” 刘伯温诧异地看了张扬一眼,他没想到自己这位大王竟然在纠结此事,便劝道:“大王如今不过三十有一,小那吕奉先十余岁,比其女不过大十余岁, 有何不妥之处?” 这话还真没错,这个时代,别说你大个十几岁,哪怕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娶个妙龄少女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当然,前提是你得有权有势,否则想也别 想。 贾诩同样点头道:“大王,文和之言甚是,听闻吕布败亡在际,主公若是和其结亲,收拢张辽和臧霸这支人马不会有任何问题。大王,那张辽可是一员 大将,那一万兵马也是精锐之师,大王还能抱得美人归,何乐而不为呢?” 张扬不是刚刚穿越回来,自然清楚这个时代搞什么自由恋爱根本就是放屁,但他依旧不是很喜欢这种目的性很强的婚姻。其实在他当晋王之前,不是没 有人想过联姻,就比如晋阳王家、河东裴家等等,但是张扬一概推了。 他不喜欢这种把自家女儿当成工具的联姻,不过这一次,张扬却动心了,不为别的,只为那五子良将之首的张辽! 张辽的战绩无需多提,说他是原本历史中曹操麾下第一大将其实都不过分,两曹、两夏侯其实更多的是沾了和曹操有亲缘关系的光,只凭战绩的话,他 们未必能比得过张辽。 为了如此一个大将,委屈自己一下也不是不行,不是吗? 好吧,能矫情成这样的,除了张扬,恐怕也不多。 “此事不妨等吕布家眷抵达晋阳再说,伯温,你下去之后命人准备府邸,挂上卫将军的匾额,供吕布的家眷居住。不论之前如何,既然他吕奉先以家眷 相托,那孤也不能太小气,一应用度便按卫将军的规矩来办。” “臣领命!” 刘伯温心里也清楚,一下要确定此事也不现实,至少得给张扬考虑和找大乔商量的时间,况且这事也不急,没必要去逼张扬。 “你们觉得,徐州的战事将会如何?” 刘伯温没有思考,直接道:“大王,吕奉先既然已经将家眷送了来,那说明局势已经恶化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基以为,不久之后,徐州当为曹操 所有。至于吕布的生死,却不好说。” 张扬摇了摇头,只怕吕布宁愿战死也不会愿意来晋阳向他低头,三国第一猛将,可惜了呀。 “你们且去,文和,命你手下的探子多加打探徐州的消息,若有机会的话,不妨帮上一把。” 第808章 飞将末路(一) 吕布自从下邳突围之后,并没有去徐州其他的郡县坚守,仿佛已经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他直接率军重新杀入豫州境内,纵横豫州六郡九十七 县,斩将夺旗,无人能够抵达并州狼骑的冲锋。 当然,这也和之前豫州被打得十分残破有关,而且吕布也很聪明,并没有去攻打什么大城,也没向颍川的附近靠拢。 毕竟不是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年纪,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浮浮沉沉,吕布早已学会了审时度势,而且还有陈宫在一旁提点,如果说早年的吕布更像一头 无所畏惧的猛虎,那现在的吕布就是一头老谋深算的恶狼,力量与智慧兼具,在曹操不在豫州的这个当口,根本无人是他的对手。 只攻打小的集镇,劫掠各地郡国兵,截断曹操大军的粮道。 吕布不知道曹操会如何选择,是回头找他决一死战,还是不理会他,径直攻取徐州其他的郡县。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曹操没有骑兵,想来追他不是一件 容易的事,至于攻取徐州,如果曹操不怕豫州残破的话,那大可以试试。 如今的吕布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继续争霸天下的想法,他只是想报复,或许说帮张扬削弱曹操。沮授能够看出来的事,陈宫同样看出来了,虽然他也不明 白为什么,但既然张扬如此忌惮这个曹操,那他们帮张扬一把的话,家眷想来也能好过一些,不是吗? 陈宫当时把这个想法对吕布一说,吕布没有多做思考便同意了。吕布其实不是一个好主公,但他绝对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只要 能对貂蝉她们有帮助,那吕布就没什么不能干的。 吕布本来就擅长骑战,如今又开始学习当年张扬从南阳起家的游击战术,往往是打一枪便换一个地方,留守豫州的曹军,一来人数不足,二来根本追不 上并州狼骑,所以他们同样十分头疼,只能将求援信一封接着一封的发到曹操的手中。 张扬能联系上吕布,毕竟沈万三从他北上起便开始构建情报网,后来又经过贾诩的完善,更别说还有刚刚组建的锦衣卫,如今除了一些深山老林之外, 张扬敢说,大汉的任何地方都有他的探子密布,找到吕布的行踪并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 不过张扬只是让人把当年缴获的方天画戟交还给了吕布,并没有说什么让他来晋阳的话。 他清楚吕布的性格,若是来晋阳的话,定然是要放弃兵权的,这一点不管说不说,吕布都清楚,若是他能想明白,自然会来,想不明白的话,来了反而 不美。 对于这个三国第一猛将,也是着名的三姓家奴,张扬不可能也不敢重用,哪怕他娶了吕玲绮也是如此,丁原、董卓的例子就在眼前,张扬可不觉得自己 有降服吕布的本事。 吕布是个顾家的男人不错,但他还是一名武将,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好战的血液。 其实在张扬看来,如果吕布不是在五原郡那种弱肉强食的地方长大,那他绝对会是一员合格的将领,不过那样的话,吕布或许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谁 知道呢? 因果这种事,真的很难说清,恶劣的环境造就了吕布的性格,但也成就了他的武艺,让他在晋阳当个富家翁,或许比杀了他还难受。 对于吕布肆虐豫州,张扬坐观其成,并没有插手的意思,他是可以在此时出兵攻打京兆,但意义却并不是太大。因为他能出动的兵力不多,最多不过一 两万的规模,并不足以覆灭曹操,甚至连诸葛亮那关都不好过。 而且函谷关是座雄关,又有郭子仪这个大唐中期的名将镇守,如果那么容易攻破的话,他当时又何必费时费力的再建一座潼关? 张辽和臧霸两人已经和吕布汇合,所有不愿再跟随吕布的士卒也都被遣散,如今吕布手中的士卒大约有五千上下,都是百战老兵,而且都有战马。凭这 些人马,吕布若是想来晋阳,根本无需张扬去接应,而且张扬还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做。 “诸位,甘州各郡太守、县令的人选可曾准备完毕?” 虽然已经离开了西域,但张扬却没有把那里忘在脑后,说实话,西域若是经营的好,绝对可以当成一个大粮仓。西域的潜力甚至比并州和凉州还要大, 容不得张扬不重视。 这事是吏部的活计,田丰出列道:“启禀大王,人选都已确定完毕,甘州牧由蔡翁来担任,汉安郡太守则为李鸿章,汉威郡太守则由石涛来担任。” 汉威郡就是原本的它乾城,张扬嫌这个名字不好听,再加上龟兹的痕迹太重,他便改了这么个名字。 威有两重含义,一者自然是宣扬大汉天威,二者,威,也是危,居安思危,张扬希望这个名字能时刻提醒自己,西域...也就是甘州属于大汉,属于汉 人,谁都无法将它剥离出去! 甘州目前就两个郡,原因自然是甘州地广人稀,设置那么多郡没有用处,他的手下又不是人才多得没地方放,若是以后有需求的话,再加也来得及。 县令的人选张扬自然不会去一一过问,没那个必要,如今的他只需要掌总,把握大方向即可,其余的事...要那么多人才来可不是为了好看的。 “很好,甘州乃是一块宝地,不可轻忽,诸位还请上心。”张扬点头道:“平仲,甘州的葡萄酒、骏马、煤炭、以及来年可能大规模种植的棉花等,如 今可以放手给那些商人了。不过还是那句话,监督要做好,凉州的事,孤不想听到第二次!” 寇准起身抱拳道:“大王放心,臣一定安排妥当,若是再出现如凉州一般规模的贪墨,无需大王开口,臣当一死向大王谢罪。” 张扬摇头道:“不是向孤,是向那些百姓。” 说到此处,张扬长身而起,加重语气道:“尔等不曾到安定,不曾看到安定百姓的模样。” “触目惊心!” “当年的黄巾军也不过如此,本来从并州出发的时候,孤还沾沾自喜,认为在孤的治下,就算百姓不能大富大贵,但填饱肚子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但孤 看到了什么?” “所以孤不等刑部定刑便亲手解决了那杨阜,此事是孤之错。” 田丰、寇准、刘伯温、钟繇等人齐齐起身道:“有负大王所托,臣等惭愧。” 事过去了许久,张扬不想在此事上多谈,便改口道:“此事已过,诸位引以为戒便是,无需如此。只是还有一事,北匈奴已灭,但康居尚存,此国不除 ,甘州终究不稳。孤拟让冉闵、岳飞率军,两路夹击康居,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一开始听到此事,田丰、寇准等人的心不由地揪了一下,但听到张扬不是打算自己率兵时,众人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康居该不该打,在座的人肯定都会说该打,但是张扬亲自领兵他们却不愿意。毕竟那个地方太远了,谁都没去过,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 ,张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后果... 田丰思索片刻,开口道:“大王,不知冉闵将军和岳飞将军谁为主,谁为次?” 大军征战在外,主次一定要分明,否则可是要生出很多的麻烦。 “两军汇合之前,不分主次,汇合之后,以岳飞为主,冉闵为副将,另外魏延和张任的山地军也一并出战,命周仓返回草原,防备袁绍和高句丽。” “大王英明!” 这个安排,众人都没什么意见,张扬的考虑可以说很周全,并没有什么差错或者漏洞。 刘伯温却开口道:“主公,那罪军营已经有十余万众,是不是...” 说起这件事,确实是一个麻烦,成立这个罪军营,在当初只是没办法的事,事实也证明,此举确实解了燃眉之急。但是,要知道如今张扬的麾下,不算 罪军营的话,倾尽全力也不过只能凑出十余万兵马,和这罪军营人数相当。虽然冉闵的忠诚不需要怀疑,但万一呢? 况且哪怕你没有这个想法,你麾下的部将呢?刘伯温实在是没有后世的记忆,否则他一定会说出一个熟悉的名字,北宋太祖赵匡胤! 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故事告诉张扬,永远不要大意,否则的话,那个位置的吸引力可不是一般大。所以罪军营的裁撤是必然,虽不能说要把这十余万 大军全部改为平民,但最多挑选出三五万的精锐,其他的,还是转为平民的好。毕竟康居一灭,今后将要面对的是中原大战,罪军营劫掠成性,张扬可 不会允许他们去劫掠汉人百姓。 张扬略微思索一番,道:“罪军营确实要裁撤,不过待覆灭康居之后再说不迟。” “大王英明。” 刘伯温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达到自己目的之后,他并没有再继续多话。 张扬正准备宣布各自散去的时候,一人却突然站了出来,道:“大王开放甘州葡萄酒、棉花等物,不知臣可否经营?” 说话的人是刚刚抵达晋阳不久的糜竺,张扬之前抽空见了他一面,算是安抚一番,并且他当初给吕布的许诺张扬也应允了下来,不过目前还没有安排官 职。 此次能够旁听也是张扬特许的,糜竺这个人,经过系统的检测之后,有78的智力和81的内政,不算什么大才,但绝对能够一用。而且张扬看重糜竺的, 还是他的商业天赋。商业如今可是张扬麾下的赋税的顶梁柱,张扬能够如此财大气粗的发动西域大战,并州商人功不可没。户部不可能有关商业的事都 要去依靠礼部尚书沈万三来解决,让户部拥有一个自己的商业大才算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而糜竺就是张扬打算安排给户部的大才。 “子仲若是想,自然可以,不过孤已拟定子仲为户部侍郎。在并州,为官者不可经商,不知子仲...” 这倒不是张扬推脱或者是为难糜竺,而是并州确实有这么一条规矩,目的自然是防止有人当官之后,利用权利之便来牟取利益。 糜竺楞了一下,他刚刚来到并州,还没来得及和糜芳仔细了解并州的规矩。不过当官和经商,自然不需要去思考便能做出选择,但是让他放弃经商,他 又有些不甘心。 “敢问大王,若是竺不亲自参与,糜家其余不为官者,可否经商?” “可以是可以,不过官员家眷经商者,一旦发现贪墨或利用手中的权利牟取利益,那后果,不需要孤来说,想必你也能想到。还有就是,官员家眷经商 ,不仅没有丝毫优待,还会遇到比一般商人更加严格的监察,不知子仲可能接受?” 糜竺点头道:“大王放心,糜家不管做官还是经商,都必定安分守己,定不会让大王为难!” “那便好。”张扬点头道:“孤也不会刻意为难你等家眷,放心去做便是。户部侍郎的任命不久就会送到子仲的手中,不过子仲不妨休息两日再去户部 报道。” “臣,多谢大王。” 第809章 飞将末路(二) “我准备去晋阳。” 夕阳映照之下,吕布面带笑意,并没有勉强,缓缓开口道:“那小人屠已经命武关守将李靖兵出南阳,只要我们抵挡荆州,想来那刘表也不敢阻拦本将 ,汇合李靖之后,我军便能退回弘农,到时候渡过大河便是并州的地界。” 张辽、臧霸、成廉、郝萌、秦宜禄三将闻言不禁有些愕然,倒是李肃表情怪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从突围出下邳,失去徐州之后,吕布又重新恢复了当年纵横草原的风采。 只是前些时日在和曹军一战之后,吕布便变得有些心事重重,但所有人都清楚,他并没有心灰意冷。能在草原飞将的带领下征战,让众人无比的爽快, 只是怎么突然间... 张辽作为众将之首,开口问道:“将军,为何要去晋阳?” 众人闻言全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吕布,说实话,这个消息有些突然,让人想不明白。 和煦的夕阳照在吕布的侧脸上,四十余岁的吕布早已没了当年的英俊,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不少斑驳的痕迹,但并不会让人觉得苍老,反而平添了几分 成熟男人的魅力。 吕布闻言仔细环视众人,张辽还好一些,当年的小将如今还不到三十岁,但成廉、郝萌两样同样已经四十余岁,秦宜禄已经三十五岁上下,这几人跟随 他多年,不论是在什么时候,哪怕是在王允掌权,自己毫无权利的时候,他们依旧忠心耿耿地跟随着他。不管是在丁原麾下,还是董卓麾下,或是他自 己自立,这些人都没有怨言,他自己背叛过很多次,知道忠心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想起这些,他的心中便不由地升起一阵暖意。 伸手指指不远处正在休整的并州狼骑,吕布开口道:“文远,我这辈子在草原杀过胡虏,在中原当过温侯,还在徐州当过赵王,可以说除了那个位置, 我基本能享受的都享受了个遍,哪怕现在战死也没什么遗憾。但你们呢?他们呢?我不是一个好主公,连最后一点地盘都没能保住,为将者,当率大军 征战沙场,而不是如流寇一般四处流窜。” “还有公台,你的本事不差,至少不比刘伯温、贾诩、田丰、沮授他们差多少,但摊上我这么一个主公...委屈你们了。” “这些倒还罢了,只是当初从下邳城突围,汇合文远和宣高的大军之后,我军足足有五千骑兵,可如今呢?连三千都不剩了。或许我真的老了,看着这 些老兄弟一个个离我而去,我的心里难受。我甚至有些不敢想,若是有一天,你们其中一人...会怎么样?”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吕布念叨。 除了张辽年轻一些之外,其余几人的年纪都差不多,都和吕布的年纪差不了多少。 这其中又以成廉和郝萌的感触最深,他们跟随吕布的时间最久,早在十几岁时,他们就和吕布在草原相遇,到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他们已经都到了要知 天命的年纪,那种逐渐老去的感觉越发清晰。 若是放在十年之前,吕布可以持戟大战一整天不露丝毫疲态,但现在...虽然吕布没说,但他们看得出来,超过三个时辰吕布就会非常吃力。 年轻时候的吕布狂暴无比,经常靠着他那一身巨力猛砸,但如今,吕布却更多地在使用技巧,这是靠力气吃饭的武将不可避免的一个过程。 不说吕布,他们难道不是同样如此?吕布还好一些,他的招式同样精妙无比,但他们却没吕布那等本事。 吕布突然一笑,望着北方的眸子中突然浮现出一丝向往,“公台、文远,你们可知道,我那丫头很快就要成亲了。” “晋王答应了?” 这个消息算不上突然,但说实话,自从突围之后,不管是提出建议的陈宫,还是成廉、郝萌等人都没再指望着这件事能成。原因也简单,吕布突围之前 是赵王,和张扬这个晋王算得上门当户对,但突围之后...这个赵王谁还承认?况且没有兵马,没有地盘的赵王谁还在乎? 这种情况,吕玲绮没嫁还好,嫁过去不怕被人欺负吗? 不过在张扬得知这种情况之后,还同意娶吕玲绮也就意味着他不在乎吕布不再是赵王这件事,情况又有不同。 众人一下就都明白了过来,前些时日并州来人除了将方天画戟交给吕布之外,还把他拉在旁边耳语了一番,现在看来,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消息。 吕布仿佛是嫌众人不够惊讶,继续开口道:“若只是玲绮出嫁,我也不会想去晋阳,但你们知道吗,我马上要多一个儿子了。” 陈宫、张辽、成廉等人呆呆楞楞地看着吕布,仿佛想问上一句,主公,您没发烧吧? 吕布有些恼怒道:“此事千真万确,是蝉儿亲笔手书来告诉我的,如今应该已经五个月了,那张子昂还请神医孙思邈看过,说肯定是个儿子。” “一开始我也不信,我吕布漂泊一生,本以为就要绝后,可没想到老天终究待我不薄。如今玲绮能有个归宿,虽然不是正妻,但好歹也是个王妃,日后 说不过还会成为皇妃,蝉儿也马上就要生了,这我如何能不去晋阳?” “到时候,若是那小人屠敢欺负玲绮,那老子就打上门去,谁还敢说我女没有靠山?” 陈宫轻轻开口道:“主公,若是去了晋阳,我等还罢了,只怕您是...” 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在场的众人基本都能听明白,陈宫的话无非是在说,去了晋阳之后,他们都还好说,张扬敢用也能用,但吕布再想带兵,只怕基本 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吕布点头道:“此事我自然知晓,领兵不领兵的,也就那么回事,若那小人屠用我,我自然不会拒绝,若是他不用我,那我在晋阳教教儿子,也不错。 如今我已不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中也没有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旁的不说,当日突围斩杀那蔡阳的时候,我已感到了吃力,不知到了他那个年纪, 我是否能有他的本事?” 陈宫等人长出一口气,说实话,他们怕的就是吕布去了晋阳,没有兵权之后会不习惯,自家主公是个什么样,他们清清楚楚,若是再背叛张扬一次... 如今这样也好,快五十的人了,在家教教儿子,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吕布没在这件事上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话题道:“主要是我们这么流窜下去不是个事,曹操虽然到现在都没有派大军来围剿,但你们发现没有,我们 想要攻破那些城镇越来越艰难。而且我有一种预感,曹操在把我们向某地赶,就像网鱼一般,等到没有空间的时候,就是我们束手就擒的时候。” 陈宫点点头,这点他同样感觉到了,而且比吕布更加清晰,本想稍晚的时候单独和吕布谈此事,却没想到他已经看了出来。 当晚,吕布等人就在汝南郡固始县北的颍水旁休整,这里地形复杂,在固始县和宋国的中间,十分隐秘,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此处会藏着一支大军。 拿定主意之后的吕布看起来格外轻松,不像前几日那般忧心忡忡,甚至还和张辽、成廉等人喝了一会酒才准备入睡。 就在此时,李肃脚步匆匆地冲进了大帐,抱拳道:“主公,兄弟们传回了紧急军情!” 要说如今还跟着吕布的这些人,谁不是心甘情愿的话,那绝对有李肃一份。当初他被逼着加入了刺杀董卓的团伙,可董卓死后,不管是王允还是吕布, 都没念他的好,差不多就把这个人忘记了。也就是吕布还念着一点同乡之谊,这些年不管去哪里都不曾把他丢下。 “可是曹军大队来了?” 李肃摇头道:“曹军的大队没来,斥候刚才回报,说是汝南太守满宠征集了一批粮草,准备送往徐州,途经固始。后来末将亲自带人前去确认,发现那 批粮草今夜就停在寝丘。主公,我们要不要...” 说到此处,吕布突然来了兴趣,倒不是说他有多想报复曹操,而是想要去晋阳,必须得经过荆州,抵达武关,那个时候才能得到并州军的接应。在这之 前,他们不会有任何支援,所以这粮草就得自己解决。从汝南到武关可不近,吕布三千骑兵人吃马嚼,每日的消耗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吕布是个高傲的人,并不愿意去劫掠百姓,那曹军的粮草却不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有多少粮草,领兵之人是谁?” “大约五万石左右,领兵的是个叫秦琪的家伙。” 陈宫开口道:“主公,马上就要去晋阳,何必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兄弟们忍忍的话,赶到武关应该不是问题。” 吕布摇摇头,道:“兄弟们不离不弃,我吕布给不了他们富贵,怎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再者说,这可能是我吕布的最后一战!” 陈宫见吕布连最后一战都说了出来,所以哪怕依旧觉得有些不妥,但却没有再开口。 “文远,点齐兵马,随我夜袭寝丘!” 第810章 飞将末路(三) 寝丘早在春秋战国的时候便已经存在,距离固始并不远,说起这个地方来,还有一个故事。 春秋时期,楚国有一个大臣名叫孙叔敖,为楚国令尹,也就是丞相多年,对于楚国来说,他功勋卓着。楚庄王能成为春秋五霸之一,他功不可没。 孙叔敖在临死之前把自己的儿子叫到跟前前,告诫他说:“楚王曾经多次要给我一个封地,但我都没有接受。我死之后,楚王一定会再提此事,你可以 接受,但是你一定得记住,好的封地不能要。” 孙叔敖的儿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把此事牢记在了心中。 后来孙叔敖身死,楚王果然如他所说一般,要封赏他的儿子,孙叔敖的儿子牢记自己父亲的话,再三推辞之后,选择了寝丘这块最为贫瘠偏远的土地。 许多年之后,很多接受赏赐的人都被收回了封地,但寝丘因为太过贫瘠和偏远,始终被孙叔敖的孙子所保留。虽然土地贫瘠导致赋税十分微薄,但总好 过一点都没有。 这便是有名的寝丘之封。 吕布不知道这段历史,他也没兴趣知道,他只知道,今日的寝丘会让他粮草无忧,撑到武关没有任何问题。 月明星稀,盛夏夜晚的汝南郡天气不错,寝丘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十分平静。 五万石粮草堆积在城镇的中央,仿佛小山一般。曹军并没有放松警惕,小镇中四处都能看到巡逻士卒的身影,时不时会响起一两声刁斗的声响,一来呢 ,是为了报时,二来则是为了告诉附近的同袍一切正常。 吕布率领着五百亲卫骑站在一座小丘上观察着寝丘,胯下的赤兔马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显得有些暴躁,不断用它硕大的马蹄刨动着地面,似乎是想告 诉吕布些什么。 可惜,吕布并不懂马语,没法和赤兔马交流。不过他同样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所以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要动手的迹象,而是仔细地观察着。 李肃悄悄凑到吕布的身边,开口道:“主公,如今已经是三更天了,如今是盛夏,天亮的很早,若是我们再不动手的话,只怕就没机会了。” 吕布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过心中却在哀叹,到底是老了,若是放在十年之前,他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不管有什么,杀上去就是。 不过他的心里确实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可看了半晌,他却没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可惜陈宫不在身旁,否则的话,他一定能看出来。 李肃的话吕布同样清楚,如果不行动的话,那就得立刻撤走,否则等天亮之后,暴露行踪的话,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李肃,你带五百人从旁接应。” 李肃抱拳拜道:“主公放心,末将定当小心谨慎,不负主公所托。” 吕布诧异地看了李肃一眼,他记得平日里李肃根本不会这么多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肃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开口道:“主公,事不宜迟,文远和宣高将军都已准备完毕,若是再耽搁下去,生出什么意外的话可不好。” 吕布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一提手中的马缰,向前一仰手中的方天戟,招呼身后的成廉和郝萌的道:“出击!” 从下邳突围之后,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吕布很有经验,他率领成廉和郝萌突击,李肃这个武力最低的家伙分散敌军的注意力,最后再由张辽、臧 霸两人率军包围,一举击破敌军,胜利之后从容退走。 三支兵马配合无间,曾经多次攻破过汝南郡的集镇,劫掠了不少的粮草。 只是这一次...吕布的脑后没长眼睛,看不到李肃那张阴沉的面孔。 雉鸡翎在空中飘扬,西川红锦织成的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方天画戟映照着月光,散发出森冷的寒芒,赤兔马驮着吕布仿佛一阵狂风一般向着前方的 集镇席卷而去。 在距离寝丘大约二三百步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大吼猛然间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敌袭!” 负责守夜的曹军已经听到了那沉闷的马蹄声,霎那之间,数十名弓箭手突然靠近营栅,弯弓搭箭,数十支狼牙羽箭向着吕布呼啸而去。 吕布脸上没有丝毫惧色,一手操控马缰,一手舞动方天戟,只见寒光闪烁之间,向他射来的箭矢全部倒射而回,一人一马根本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如果说四十余岁的吕布还在中年的话,那十五六岁的赤兔马已经迈入了老年,但是这一刻,它却丝毫不见老迈,蹄声仿佛闷雷,马嘶好像兽吼,狂暴地 向着寝丘冲去。 五百余名并州狼骑紧随在吕布的身后,齐声嘶吼,舞动刀枪,将射向自己的箭矢全部拨落。 仿佛黑夜中的一团烈焰,吕布瞬间便冲到了弓箭手的面前,冷笑一声,方天画戟在掌中发出一阵轻吟,瞬间血肉横飞。 老子是不再年轻了,可能天下第一武将和我也再没什么关系,但是,哪怕老子七老八十,也不是你们这些土鸡瓦狗能够阻挡的! 方天画戟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诡异的光晕,在人群之中肆意纵横,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几十人组成的小阵就被他杀了一个通透。 “吕奉先在此,土鸡瓦狗还不束手就擒!” 闯入集镇之后,吕布手中的方天戟挥舞地更加猛烈,伴随着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黝黑的方天戟仿佛一条腾起的黑龙肆意地收割着曹军的生命。 曹军的人数不少,但在吕布的冲击之下,只能哀嚎着四处逃窜,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而就在此时,并州狼骑也冲进了集镇之中,开始疯狂砍杀。 不过在吕布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堆积在集镇中央的粮草却突然窜出了冲天的烈焰。火光瞬间将整个天宇照得一片通红,整个寝丘在霎那间成为了 一片火海。 吕布楞了楞,向身后望去。 只见成廉、郝萌,包括那五百并州狼骑同样一脸茫然。 这火...难不成不是自己麾下点燃的?那是谁放的火? 中计了! 吕布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迅速拨转马头,厉声大吼道:“有埋伏,撤退,立刻撤退!” 不过,既然曹军准备下这个陷进,想要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可没那么简单。 “呜呜呜...” 悠远苍凉的号角声瞬间响起,寝丘周围的密林中突然窜入无数大军,密密麻麻,一眼望过去,至少有五千人上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哪怕吕布是个傻子也明白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陷阱,只怕那五万石粮草也不过一些枯枝败叶。 而吕布也想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如果汝南郡真能凑出来五万石粮草的话,那曹操当初还冒险抢收什么粮草?可惜,想明白的有些晚。 “并州狼骑,随我杀出去!” 吕布没有犹豫,此刻也不能犹豫,他心里非常清楚,若是被曹军包围,那才是真的完了。 赤兔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驮着吕布就向营外发起了冲锋。成廉、郝萌二人同样身经百战,并州狼骑也不是什么刚上战场的菜鸟,跟随吕布这么多年 ,早已形成了该有的默契。 没有任何犹豫,跟随在吕布的身后在大营中左冲右突,把曹军杀敌鬼哭狼嚎,残肢断臂在天空肆意飞舞,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汇聚成一条条小溪。 “就这点本事也想留下我吕奉先?不自量力!” “三姓家奴休要口出狂言,可识得大将秦琪?” 一员大将从曹军中狂奔而出,胯下一匹黄骠马,掌中一杆三亭大刀,身长八尺上下,看起来倒是威风凛凛。 “三姓家奴,枉你自称天下第一猛将,却只知欺老,某舅父年过七旬,尔竟然也下得去手,某今日便要取下你的头颅忌惮舅父在天之灵!” 吕布露出一丝疑惑之色,问道:“你舅父又是哪个?” “蔡阳!” 吕布露出一丝恍然之色,原来这家伙是那个老头的侄子,不过他可没什么羞愧的心思。战阵之上,谁管你年纪多大,只要上了沙场,那就没有男女老幼 之别,只有友军和敌军这两个区别。 “那老头武艺不错,就是不知道你有他几分本事?” 秦琪闻言大怒,纵马挺刀,直扑吕布而来。 只看了一眼,吕布不由不屑地撇撇嘴,不需要交手,光看这架势他就知道,这秦琪甚至还没有那老头的五分本事,妥妥的一个银样镴枪头。 “死来!” 大喝一声,吕布方天戟向前一探,高高扬起,单手向着秦琪砸了下来。 秦琪被吕布不屑的姿态彻底激怒了,也不去防守,掌中大刀同样高高举起,向着吕布的头颅劈了下来。 “当!” 一截断刀冲天而起,方天画戟扑棱棱的一转,秦琪只感觉自己突然飞了起来,再看时,只见一具无头尸体端坐在马背之上。 “这个身体,怎么那么熟悉?” 只来得发出一声轻轻的呢喃,秦琪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811章 飞将末路(四) 秦琪死了,吕布甚至都没来得及出第二招。 不过他并没有能够顺利的突围而出,因为在乱军之中又冲出一员大将。 胯下一匹透体黝黑的雄健战马,掌中一杆碗口粗细的大铁枪,仿佛一道黑色闪电一般,瞬间便冲到了吕布的身前。也不开口多话,大枪扑棱棱一招怪蟒 翻身,奔着吕布的胸口便刺了过来。 吕布怒喝一声,反手挥戟便砸。 这一招叫千斤坠,乃是在瞬间集中全身的力气向对手劈砍。讲究势大力沉,非身居凶悍之气的猛将不可用。 吕布已经认出了来将,这标志性的铁枪在曹军中只有一人使用,那就是外号便是铁枪的王彦章! 两人交手过不少次,彼此都熟悉无比,所以上来根本没有试探,直接就是杀招。 “当!” 一声巨响,方天画戟凶狠地砸在了王彦章铁枪的枪尖之上。 要知道,枪一般是轻型兵刃,讲究灵巧和招式,但王彦章不同,他的招式不差,但是那杆铁枪却沉重无比,足有百斤上下,所以他的力气同样不小。 不过就算如此,在吕布这一招下,他依旧如遭雷击,险些拿捏不住手中的大枪。 胯下那匹雄健的战马同样没能吃住这凶猛的一招,唏律律惨叫一声,直退出五六步的距离才将这股巨力卸入身下的大地之中。 不过吕布同样也不好受,向前的冲势猛地一顿,并没有能趁着这个机会顺势将王彦章斩杀。 而失去的了吕布这个箭尖的并州狼骑同样停顿了下来,一旁的徐州军则趁着这个机会围拢了过来,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在对付步卒时可没什么优势可言。 “数月不见,温侯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王彦章笑道:“不过今日温侯想走却是有些不可能。何不下马投降,凭借温侯之勇,在我家主公麾下亦有一席之地,如何?” 吕布冷笑一声,不屑道:“让本将投降曹阿瞒那只知阴谋诡计的小人?做梦!” 说着话,吕布已经纵马冲了上来,怒吼道:“就凭你一人也想拦下本将,痴人说梦!” 王彦章勃然大怒,狂吼道:“丧家之犬也敢狂吠,本将今日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掌中大枪猛地一抖,瞬间幻化出七朵枪花,要知道王彦章这杆大枪可是纯铁打造而成,想要抖出枪花没有过人的臂力可不成,仅凭这点来说,这王彦章 也绝对是天下一流的猛将。 两员当世猛将瞬间战在一起,一戟一枪不断相撞,轰鸣巨响传遍四野,直震得两军将士耳膜嗡嗡直响。 别看王彦章还在壮年,但论本事,他还真不是吕布的对手。不管是气力还是招式,他都要比吕布差上一筹,两者相加,只不过三十余个回合,他便露出 了败相。 不过王彦章也不着急,他从来也没觉得自己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拿下吕布,出现在这里无非是要缠住吕布,失去了箭头的并州狼骑将会失去他们无以伦比 的冲击力。在这一点上,不管是成廉还是郝萌,都没有接手吕布的资格。 在徐州军的疯狂攻击之中,没有了速度的并州狼骑就像一个个高踞在马背上的靶子,只不过在瞬息之间便伤亡了一半有余,就连成廉和郝萌都身中数箭 ,血染征袍。 吕布不傻,自然看出了王彦章的心思,厉声怒吼道:“贼子胆敢如此,吃我一戟!” 话音未落,掌中大戟已经全力劈砍了下来,仿佛是要全力斩杀王彦章。不过他的脚跟却轻轻碰了一下赤兔马的马腹,赤兔瞬间便明白了吕布的意思,在 飞速向前狂奔之中猛然一个急停,让过严阵以待的王彦章,瞬间左转,向着并州狼骑的方向狂冲而去。 方天画戟上下翻飞,把正在拦着并州狼骑狠杀的曹军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王彦章心知中计,不过他的大黑马可不是赤兔,在全力狂奔之时想要急停和转向基本是不可能的事,而这点时间足够吕布召集人马重新发起冲锋。 王彦章激泠泠打了个哆嗦,有些不敢想让并州狼骑冲起来的惨状。 “三姓家奴休要张狂,吃某一刀!” 就在吕布差一点就要和并州狼骑汇合在一起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杀出一将,此人身高八尺,腰大十围,面目有些木讷,不过手中的动作却一点不慢,对 准吕布举刀便劈。 无奈之下的吕布只能举戟格挡,而赤兔马刚刚冲刺起来的速度再一次停滞下来。 趁着这个时机,王彦章也杀了回来,大枪狂震,怒吼道:“许褚将军,莫要走了逆贼吕布!” 不需要王彦章的提醒许褚也能看清如今的局势,银牙狠咬,掌中大刀上下翻飞,招式狂暴无比。王彦章在一旁策应,一改之前硬碰硬的招式,该走轻灵 的路线,往往是趁着吕布和许褚硬拼的时机出上一招,却抢枪不离吕布的要害。 三人呈丁字般走马盘旋,不过只在几个回合之后,五百并州狼骑已经所剩无几,只有成廉和郝萌两人还在苦苦坚持。可惜,他们的武艺虽然不错,但双 拳难敌四手,在曹军的人海战术之下,覆灭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吕布心里清楚,再这么拖下去,别说是成廉、郝萌,哪怕是他自己都有可能死在此处。 暴喝一声,吕布掌中方天戟猛地加力,一招横扫千军扫荡八方,将许褚和王彦章两人逼退之后也不多话,回头接上成廉、郝萌两人便逃。 曹军人数不少,但对于吕布这等绝顶武将来说,人海战术的作用却不大。 王彦章、许褚两人紧追不舍,但吕布根本不搭理他们,只顾护着身后的两将埋头狂冲,赤兔马所到之处,曹军人仰马翻,宛如劈波斩浪一般,根本无人 能阻挡吕布。 这个时候,自家大军人多却成了劣势,吕布可以毫无顾忌地狠杀,但王彦章和许褚却不能对着自己的士卒下手,这一来一回,便拉下不少的距离。 “三姓家奴何时成了无胆鼠辈,可敢留下与某一战!” 许褚疯狂叫嚣,但是如今的吕布却好像一个聋子一般,对许褚的话充耳不闻。刚毅面庞上满是坚毅,身上早已沾满了鲜血,掌中方天戟不停挥动,在火 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停下?吕布心中一阵冷笑,停下让你们围攻吗?还真当老子还是当年那个吕布? 心中暗暗记下许褚和王彦章的名字,吕布发誓,这次逃脱之后,定要让他们好看。 而此时,集镇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就在吕布以为自己就要杀出生天的时候,一匹全身火红的战马驮着一员身披鹦鹉战袍,身着半肩甲的红脸大将冲了 出来。 掌中青龙偃月刀倒拖在地上,划过青石地面,擦出一粒粒明亮的火星。 在距离吕布还有十余步的时候,大刀猛然翻转,抡圆了照着吕布就是当头一刀。 好快... 吕布楞了一下,依据武将的本将,将手中的方天戟向外一挑,封了出去。 “当!” 宛若黄钟大吕一般的嗡鸣巨响回荡在夜幕之下,吕布的赤兔和关羽的卷毛赤兔马同时倒退十余步,方才停下。 这曹阿瞒还真看得起我,竟然连这红脸贼也派了出来。 王彦章、许褚、关羽,这三人几乎是曹操军中的武艺巅峰,通常曹操只要派出一人便是极大的重视,但如今却足足派出了三人,吕布不知是该赶到荣幸 ,还是不幸, 关羽没这么多心思,他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拉下脸来求得曹操答应自己的要求,可转眼间吕布却卷着人跑了,这他如何能忍?若是这吕布直接投靠那 小人屠,他还没什么办法,毕竟曹操可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便去招惹张扬这个大敌,但这吕布竟然不走,这让关羽看到了复仇的机会。 勒住胯下战马,关羽右手倒拖青龙刀,左手抚髯,丹凤眼微眯,直视吕布,脸上挂着森然的杀意。 “吕奉先,如今你已没有任何机会,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吕布深吸一口混合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微微活动一下震得发麻的双臂,冷笑道:“一群只知使阴谋诡计,围攻于我的鼠辈,有何资格让本将投降?” 关羽的脸本来就是红色,看不出变化,但王彦章的脸色却瞬间红了。 说到底,王彦章其实并不愿意围攻吕布,他更希望能够堂堂正正地拿下这个强敌,可惜的是,一来,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二来,曹操的命令他无法拒 绝。所以哪怕此时觉得有些羞愧,但他依旧没有退去。 关羽如今同样年过四十,早已看清了战场上这些打打杀杀,不像王彦章那样还纠结什么公平一战。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既然如此,便让关某送你一程!” 怒吼一声,关羽纵马向吕布狂冲而去,王彦章和许褚两人同样没有犹豫,在关羽动的那一瞬间,他们同时启动,向着吕布夹攻而去! 第812章 飞将末路(五) 四匹马,四员天下名将,在战场中央盘旋大战,好不热闹。 赤兔马连连嘶吼,吕布也使出了平生所有本领,和那三人战在一处。 说实话,吕布很厉害,这一点都不假。 可如今在和他大战的三个人也不是什么弱手,王彦章乃是原本历史上五代第二猛将,除了李存孝之外,无人是其对手。许褚同样不弱,在三国本土武将 中,绝对在顶尖的行列当中。更不要说还有关羽这个武圣,这个阵容的豪华程度,可比原本历史上的三英强多了。 不过三十余个回合,吕布便有点遮拦不住,王彦章和许褚两人还好说,虽然难缠,但吕布也不怵,但那关羽实在是有点麻烦。 关二爷就如同一个刺客,游走在战团之外,时不时抽冷子寻个破绽,劈上一刀便走,根本不和吕布纠缠。 但这每一刀往往都能够让吕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若是照这种情况下去,不出十个回合,定然会死在这里。 吕布心中焦急,不住想着对策,可战阵之上,尤其是如今还有三个顶尖好手的时候,哪容你分心? 心中一乱,这手上的动作便不由得慢了三分,露出一个破绽。 关羽丹凤眼猛然开阖,瞅准时机加入战团,手中青龙刀倒转,轮圆了对准吕布便当头劈下。 “贼子敢尔!” 眼见着吕布已经来不及反应,一声怒吼猛然响起,郝萌重重一踏脚下马镫,飞身而起,双臂撑着自己的大枪便迎了上来。 “当!” 一声轰鸣巨响,郝萌的大枪从中折断,青龙刀去势不减,劈在了郝萌的肩膀上。 这一刀势大力沉,如今郝萌的右臂只有一层皮肉和躯体相连,只要关羽再稍微用一用力,他的这条臂膀就会被连根斩断。 “你倒是忠心护主。” 关羽微微摇了摇头,便想抽刀,反正断了一臂的郝萌已经是个废人,对他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主公,快走!” 却不想郝萌用仅剩的左臂死死攥住青龙刀背,任由关羽将自己拖走也不愿松手。 “本想放你一命,既然你想死,那就怪不得某了。” 关羽心中怒起,也不再去抽刀,左手一提马缰,卷毛赤兔马前蹄扬起,朝着郝萌便踩了下来。 “郝萌!” 吕布怒吼一声,提戟便想去救郝萌。 “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王彦章冷笑一声,飞马分心便刺,吕布猝不及防,想要格挡,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看着那铁枪在眼中越来越大。 这样也好,只是可惜我那还未出生的孩儿... 就在此时,赤兔马突然狂嘶一声,人立而起,用自己的胸膛挡在了那铁枪之前。 “噗...” 利器入肉的清脆声响在吕布的耳中无比清晰,低头看时,只见那硕大的铁枪正扎在赤兔的胸口。 吕布被掀翻在地,可赤兔马却凶性不减,奋起生平最后的气力,猛然一个转身,用两只后蹄踹在了王彦章那匹大黑马的马头上。 赤兔马临死的含恨一击,力道何止千钧,大黑马一声惨叫,直被踹得脑浆崩裂,倒毙路旁。 “赤兔!” 一声怒吼,吕布只感觉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自从当年投降董卓,得到这匹赤兔,已经过了近十年之久。这十年来,吕布骑着赤兔纵横驰骋,呆在一起的 时间甚至比老婆孩子还要长。 赤兔老了,可依旧在最关键的时刻用自己的性命来救他吕布...转眼之间,一员爱将,胯下良驹同时倒在血泊之中,吕布那一双虎目顿时变得通红,仿 佛能滴出血来。 十余名曹军准备趁着这个时机拿下吕布的人头,却不想他反手一拍地面,腾身而起,掌中方天戟一招横扫前军扫荡八方。 戟刃嘶吼,血光崩现,只不过片刻的功夫,那十余名曹军尽数被吕布腰斩。 可惜的是,关羽和许褚两人根本不准备给吕布调整的时间,立刻操纵着自己的战马迎了上来。 吕布苦笑一声,失去赤兔,他的战斗力至少要减少三成,难不成今日真的要死在此处? “主公,速走!” 成廉飞身冲来,将自己的战马留给吕布,托着自己受伤的左腿向关羽和许褚冲去。 “成廉,不要!” “走啊!” 话音未落,两柄大刀齐至,成廉已被分成了三截。 “成廉...”吕布翻身上马,一把揪下自己的束发金冠,任由那一头乱发在空中飞舞。 “你们都该死!” 伴随着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吕布重新舞动大戟,招招拼命。看那样子,分明是打算和关羽、许褚两人同归于尽。 就在此时,远处一支铁骑狂奔而来,张辽在马背上弯弓搭箭,怒吼道:“贼子胆敢如此,看箭!” 一支狼牙羽箭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利啸声呼啸而来,仿佛一道银色的闪电一般,直射关羽面门。 关羽吃了一惊,不敢怠慢,连忙抬刀格挡。 “叮...” 一声脆响,青龙刀堪堪在长箭射中关羽面门之前赶到,可还不等关羽松口气,第二支羽箭如影随形而来。 关羽想躲,可已经来不及了,想挡,但招式已经用老,只能微微一侧身,避过胸前要害,而那狼牙羽箭正中关羽左肩。 关羽惨叫一声,那股巨力差一点就将他从马背上掀翻下来。 而吕布也趁着这个时机,卯足了气力,左手一把抓住王彦章的大枪,右手大戟抡圆了便砸了出去。 “砰!” 许褚很厉害,而且他的份量不轻,如果将铠甲、兵刃全部算上,少说得有四百斤上下,但在吕布的手中,他就如同一个小鸡仔一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被吕布生生砸下了战马。 吕布在马背上一个纵身,脱离了成廉那匹伤痕累累的战马,跨坐在许褚的乌骓背上。 乌骓还想反抗,不停跳动,想把吕布从马背上甩下来。吕布勃然大怒,被关羽、王彦章、许褚三人围攻也就罢了,连一匹畜生都想来欺负他? 左手五指合并,一掌重重劈在乌骓的后脖颈上,那乌骓顿时唏律律一声惨叫,变得老实起来,任由吕布操控。 正在吕布想结果许褚,或者去帮张辽、臧霸两人击败关羽的时候,王彦章此时却从他那匹大黑马的尸体下爬了出来。 看见击杀赤兔的王彦章,吕布怒不可遏,反手抽出腰间的宝剑,借着战马前冲的速度便斩了下去。 寒光一闪,血光崩现! 一剑砍出的吕布也不去管王彦章的生死,大声招呼张辽、臧霸道:“文远、宣高,莫要耽搁,速撤!” 说着话,吕布已经抡起了方天画戟,朝着关羽的脑袋当头便砸,这一招若是让他砸实了,那关羽的下场绝对不会比王彦章那匹马好上多少。 要知道张辽本来就不弱,或许不是关羽的对手,但关羽想拿下他同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别说关羽的左肩还中了一箭,而张辽的身边则有臧霸帮衬, 此消彼长之下,关羽应付起来本就无比艰难。如今吕布又加入了战阵,不需要多想,关羽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甚至若是跑得慢一些,说不定他今日都 得死在这里。 来不及细想,关羽望马背上一扑,一招苏秦背剑便使了出来。 吕布的方天戟、张辽的青龙戟、臧霸的大枪顿时全部落在了青龙刀的刀杆之上,饶是关羽再强,这一下也被砸得口吐鲜血,俯在马背上便逃,根本连回 头都不敢。 张辽看了一眼地上郝萌和成廉的尸体,怒火中烧,纵马便想再追,却不想吕布大喝道:“文远,莫要耽搁,成廉和郝萌的仇以后再报,速退!” “遵命!” 张辽狠狠地关羽逃走的方向瞪了一眼,和臧霸一起保护着吕布向外冲杀而去。 这一次,有了张辽和吕布的接应,再没人敢出来阻拦吕布,别看曹军人数众多,但吕布刚才大发神威的样子着实吓倒不少人。 曹军士卒不是什么乌合之众,绝世猛将也不是没见识过,之前吕布和关羽三将的大战他们同样看在眼底,但看和亲身体会终究是两回事,一戟斩杀十余 人,这等强横的武力足以震慑大部分人。至于些许不怕死的,真当张辽和臧霸手里的家伙是摆设? 没有了关羽和许褚的拦截之后,吕布三人率领着不足一千的并州狼骑狂奔而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第813章 飞将末路(六) 清晨的曙光照耀在汝南的大地之上。 凌晨时下了一场大雨,一道绚丽的彩虹划过天际,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可吕布、张辽、臧霸三人根本无心欣赏这美景,他们率领着残存的七八百并州狼骑顺着浑浊的颍水向前行进,一路上小心翼翼,根本不敢有半分松懈。 昨天半夜,吕布夜袭寝丘,却被曹军所埋伏。 成廉、郝萌两人为了救援吕布,一个被关羽的战马踏死,另一个则被关羽和许褚两刀分尸,甚至就连赤兔马为了掩护吕布都惨死当场。并州狼骑折损了 一半有余,吕布虽然拼死反杀王彦章,但自己也受了一些轻伤。 若非张辽和臧霸两人赶到,只怕是吕布也得战死当场。 不过如今的情况,又和那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曹军并没有一路追上来,总算给了吕布等人一点喘息的机会。 “将军,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臧霸勒住战马,轻轻开口,如果说谁对吕布的感情最浅,那除了李肃之外,定然是臧霸。倒不是说他天性凉薄,而是他跟随吕布的时间太短。 这臧霸是泰山郡人,他的父亲名叫臧戒,在县中担任狱掾,大概就等同于后世的监狱长、牢头等的职务,因为不肯听从太守的命令私杀罪犯,便被随便 安了一个罪名,准备重责。 年方十八的臧霸得知父亲被囚,纠结了十余名食客将父亲救出,还杀了太守,从此开始逃亡到泰山之中,成为泰山贼。 后来黄巾乱起,陶谦招抚臧霸,拜为骑都尉,可以说徐州没有太过受到黄巾贼的残害,这臧霸功不可没。 不过臧霸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收拢大军之后,屯驻于开阳一带,虽然名义上还是归属于陶谦,但基本是听调不听宣,自成体系。 后来陶谦病故,吕布领徐州牧,臧霸不服,两人还曾大战过一场,不过却不是吕布的对手,便顺势归顺与吕布。 所以说,这臧霸和吕布之间,更多的是不打不相识,真要说他有多忠心,只怕吕布自己都不信。 张辽仍旧有些愤愤不平,恨声道:“可恨曹军贼子,不敢堂堂正正的交锋,只会使些阴谋诡计。” 经过一夜大战,吕布看起来有些萎靡,长叹一声道:“行军打仗,无非就是如此罢了,征战多年,文远连这点都没看清?若是把你我换做关羽、许褚的 那个位置上,只怕也会同样如此,怨只能怨我等没有识破曹军的计谋罢了。” 张辽诧异地看了吕布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吕布嘴里说出来的。若是唤作以前,吕布一定会十分怨恨关羽,并把所有的责任丢给曹军,今儿这是 怎么了? 看着张辽诧异的眼神,吕布也不在意,只是苦笑道:“你也莫要如此看我,征战沙场就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哪有什么谁对谁错,难不成让那关二明 知道不是我对手的情况下还来找我单挑?此次战败,只能说我们技不如人。” 张辽本来还在担心吕布想不开,回去找关羽拼命,所以才故意说出那番话,想让吕布将心中的情绪发泄出来,但是现在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 “将军,你和当年真的不同了。” 吕布自嘲地笑笑,“征战十余年,大亏小亏吃了不知道多少,我若还是像当年那个愣头青一般,那不是没有丝毫长进?” “文远,我没你聪明,但也不傻,只是可怜成廉、郝萌和我那赤兔...若是当日听了军师的话,何止于此?” 吕布想起战死的两人一马,心中又是一阵剧痛。 唯一的好处是,如今的吕布已经不再如当年那般好勇斗狠,吃了败仗立马就要找回场子。 “此事暂且不提,大丈夫立于世,斤斤计较像什么话?我们现在应该立刻汇合军师和秦宜禄,然后转道荆州,前往晋阳。风水轮流转,今日他关二占了 上风,可他总不能处处压我们一头,来日找回场子便是,我就不信,那红脸贼还能一直...” 话说到这里,吕布突然沉默了下来,他本来是说他不信关羽还能一直占据上风,但话到嗓子眼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这次前往晋阳,再想带兵只怕是千难万难,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找关羽报仇了。 情绪有些低落,但吕布知晓轻重,汝南是不能呆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汇合陈宫那五百人马,然后立刻撤退。 李肃不知所踪,想来应该也是死在昨日的乱战之中了,好在粮草辎重有陈宫和秦宜禄看守,暂时不需要担心饿肚子。 “文远、宣高,我们望确山的方向走。” 汝南向西,只要渡过颍水和汝水,再穿过确山,就是南阳的地界。南阳属于荆州,曹操不想和刘表开启大战的话,肯定不会让大军进入荆州境内,吕布 可不觉得刘表手下也有人能拦住自己。 而昨天陈宫和秦宜禄已经先行一步,只要他们顺着这条路走,肯定能够汇合。 “遵命!” 张辽应诺一声,没有犹豫,率领着人马跟着吕布便走,臧霸张了张嘴,可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吕布、张辽等人率领着残存的人马星夜赶路,根本不敢有半刻停留,直到两日之后,抵达一片河谷地带,吕布才下令休整一番。 从河中舀了点清凉的河水润喉,吕布观察着周围的地势,开口问道:“文远,可知此地是何处?” 张辽左右观察一番,有些不确定道:“此处好像是鸿坡?若是末将没有记错的话,汝水和淮水交接的地方有一处河谷名为鸿坡,应该就是此处,过了此处 便能看见确山,距离南阳也不过是咫尺之遥。” 吕布点点头道:“莫要放松,此处地形复杂,水道纵横,丘陵密布,却是一处埋伏的上佳场所,若是再耽搁下去,难免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张辽应诺一声,正准备招呼身后正在休整的大军,却不想四面八方突然响起了无数的号角声,紧接着便是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 “莫要放跑了三姓家奴!” 喊杀声回荡在苍穹之间,只见从四面八方的草丛中突然窜出无数的曹军,三面大旗在烈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迎着山谷间的大风猎猎飘扬。 一面大旗写着汉寿亭侯关,一面写着奋武将军许,正中间那面用西川红锦制成的大旗上并没有写什么名字,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魏字异常显眼。 大旗的下面分别转出三人,正是关羽、许褚和曹操! 三人勒马聚首在不远处的小土坡上,静静地观察着战局。 吕布先是楞了一下,他可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料敌先机的本事,不过他并没有迟疑,立刻整备兵马准备迎战。 而此时,曹军中突然冲出一员大将,拍马挺枪便冲了过来。 张辽一看那人面貌,顿时勃然大怒,喝道:“李肃狗贼,安敢行那背主之事!” 不用说,这一马当先的武将正是寝丘之战后便不知所踪的李肃。 “呸!”李肃吐出一口浓痰,不屑道:“当初我助你这三姓家奴和那王允老儿斩杀董卓,你们谁想过我的好?你吕奉先将家眷送往晋阳,可曾想过我? 如果却来说我背主,端得是不要面皮!” 吕布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当初寝丘之战,他还以为李肃死在了乱军之中,不过现在想想,当初说寝丘有大批粮草的便是此人,想来那个时候此人便已经 投敌了吧? 之后的事更好说,吕布不管是送走家眷,还是准备前往晋阳都没瞒着李肃,虽然具体走哪条路他不清楚,那曹操麾下能人异士无数,知道目的之后推算 出他们要走的路却不难...如今吕布更担心的是,陈宫和秦宜禄如何了?莫不是已经被... 想到这里,吕布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一把攥住张辽的胳膊,四周观察一下,大声道:“文远,莫要纠缠,往山上走!” 距离吕布等人休整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座小土丘,不高,但三面较为陡峭,不好进攻,只有一面是缓坡,在山丘上坚守总好过四面受敌。 张辽立刻招呼人马便走,但臧霸却肃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宣高,快走!” 臧霸回身下马,向着吕布重重一拜,道:“温侯,我乃泰山人,家中尚有老父在堂,恕我不能再追随温侯了。” “臧宣高,你...” 吕布一把拦住暴怒的张辽,叹道:“人各有志,宣高自去,我不怪你。” 说罢之后,吕布、张辽两人率领着残存的兵马登上山丘,曹军随后蜂拥而至,这座不大的山丘顿时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第814章 飞将末路(七) 吕布站在山丘上向下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不需要细数,凭他征战多年的经验一眼便能分辨出来,山下的人马少说也有一两万。 臧霸已经淹没在了大军之中,不过想来凭他的本事,只要愿意投降的话,曹操必定不会为难。 吕布正想到此处,却听山下一阵大喝声传来。 “温侯、文远,如今你们已被大军包围,插翅难飞,魏王宽宏大量,最是惜才,只要二位归降,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魏王还可重用两位,不知...温 侯,我劝您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投靠那小人屠有甚好的,关羽、许褚两位将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你们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李肃在山丘之下打马盘旋,那洋洋得意的面孔直让吕布作呕。 “李肃,本将虽然没有重要于你,但同样也不曾亏待,不愿随我走,你自己离去便是,为何如此无耻?” “无耻?哈哈哈。”李肃仰天大笑,半晌才道:“李肃不才,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比起温侯你亲手杀死两位义父,我却觉得我高尚得像一个饱学 的鸿儒。” “旁的暂且不说,温侯,良禽择木而栖,你自己也觉得前往晋阳只能做个富家翁,何不在魏王麾下继续领兵?” 吕布勃然大怒,也无需去瞄准,抬手便是一箭,大喝道:“无耻狗贼安敢在某面前狂吠,吃某一箭!” 如果要说谁是三国第一箭神,那肯定是老将黄忠,没有任何疑问,但要说谁是第二,这却是个问题。 太史慈、夏侯渊都很不错,甚至就连魏延在原本历史中也有射落曹操两颗门牙的彪悍战绩,但这其中绝对有吕布的一席之地,辕门射戟可不是玩笑,也 远远不像老罗说得那么简单。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能不能看清方天戟都是个问题,更何况射中小枝? 吕布的话音还没落下,狼牙羽箭已经到了近前,李肃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其一箭射杀。 “并州狼骑,我等身陷绝境,唯有死战方有一丝生机,曹军虽多,不过乌合之众罢了,且看我斩将夺旗!” 说着话,吕布已经纵马冲下了山坡。 王彦章这匹乌骓同样是宝马,虽然不如吕布原本的赤兔,但借助着山坡的加速,那速度仿佛闪电一般。张辽紧随在吕布身后,率领着残存的并州狼骑杀 入了曹军之中。 虽然并州狼骑只有七八百人,但在吕布和张辽这两员猛将的带领之下,却仿佛数万大军一般,在乱军中劈波斩浪,所到之处人头滚滚,鲜血横流。 曹操和关羽等人就在不远处的山头上观战,哪怕心高气傲如关羽,在此刻也只有暗暗赞叹的份。 不愧是草原飞将,不愧是九原虓虎! 曹操虽然没有说话,但他身后的传令兵却在不停地摇动着令旗,为大军指明吕布等人的方向,使得吕布突围的计划一次次流产。 吕布、张辽虽勇,并州狼骑虽强,但无奈曹军的人数实在太多,只不过半个时辰而已,七八百并州狼骑几乎时尚殆尽,只剩下吕布和张辽两人。 这场大战,从中午一直杀到傍晚,最后只剩下吕布和张辽两人一前一后,一柄方天画戟,一杆青龙戟上下翻飞,直杀得两人的战袍都被鲜血浸透,从里 到外散发着妖异的暗红色。 “主公休慌,陈宫(秦宜禄)来也!” 就在吕布和张辽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两声大吼突然响起,陈宫和秦宜禄两人率领着五百骑兵就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一头扎进了曹军的大阵之中。 “公台、宜禄...” 吕布虎目含泪,陈宫和秦宜禄本可以安然离去,但却义无反顾地杀了回来。 “走啊!” 吕布一戟逼退身旁的曹军,朝着冲杀而来陈宫和秦宜禄大吼。 “主公在此,宫能去哪?” 陈宫仰天长笑,手持宝剑连劈三名曹军,一身青袍染上了血色,哪还有一点儒雅的样子。 秦宜禄这个不善言辞的汉子没有说话,但掌中那杆不断刺中的长枪和胯下那匹始终不曾改变过方向的战马却表明了他的心迹。 “该死,该死,你们全部该死!” 吕布瞬间狂暴,手中大戟舞得又快又急,同样向着陈宫等人的方向冲去。 听到秦宜禄的名字,关羽眉头一皱,便想向曹操请战。 曹操却仿佛已经料到了关羽要说什么,摇头道:“云长有伤在身,便不要亲自下场了,难不成你以为数万大军还留不下几人吗?” 关羽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肩,点了点头,重新退了回去。 而此时,吕布和张辽两人距离陈宫、秦宜禄只不过数步之遥,虽然五百骑兵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便损失了一半有余,但若是让两军汇合的话,只怕是... 要知道陈宫可不是随随便便选了一个方向便冲了进来,他和秦宜禄在战场的边缘观察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曹军最为薄弱的地方,若是两军汇合,凭借 吕布和张辽的勇武,想要杀出去虽说依旧困难,但却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秦宜禄在乱军中一个不小心,胯下战马便被曹军的长枪戳中,将秦宜禄掀下了战马。 秦宜禄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手中长枪抡开,将近身的曹军全部逼退,但脚下却一个不稳,顿时跌倒在地。 曹军可不会犹豫,趁着这个空档,十几杆长枪顿时戳进了秦宜禄的身体之中。 “主公,快走!” 秦宜禄奋起余力,扭动自己的身躯,竟然生生将那十余名曹军全部挑飞,瞬间清出一块空地。 吕布向着大吼的方向冲去,不过发出最后一击的秦宜禄已经气绝身亡,含笑倒在了血泊之中... 或许在他的心中,能死在为主公冲锋的路上足以让他含笑九泉。 “宜禄...” 一行清泪从吕布的眼角流淌而出,重重砸落在地,化作无数水花。秦宜禄在他麾下并不出众,武艺不高强,统兵不出众,更是毫无谋略可言,但此时的 吕布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主公,宫先行一步...” 又是一声惨叫,继秦宜禄之后,陈宫也淹没在人群之中,他是一个文士,武艺本来就不是他所擅长,能支撑这么久已经是奇迹,再多的,确实也不是他 所能办到的。 “公台...” 两行血泪顺着吕布的眼角缓缓落下,这一刻,他突然不想逃了。 “文远。” “末将在!” 张辽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操纵战马来到吕布的身边。 “你走,去晋阳,记得为我们报仇!” “主公...” “闭嘴!”此时的吕布就如同一头狂暴的疯虎,嘶吼道:“你与我们不同,你勇武,有谋略,重要的是你年轻!” 吕布黯然道:“布的家眷就拜托你了。” “主公...” 张辽双目含泪,看着这个曾经顶天立地的汉子,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悲哀。 “走!” 吕布一把将张辽从马背上拉起,用尽平生力气,向着曹军的包围外砸去。 张辽就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弹一般,越过无数曹军的头顶,竟然真被吕布被扔到了包围圈外。 就地一滚,张辽顺势斩杀两名包抄而来的曹军,回头望了一眼还在浴血奋战的吕布,消失在密林之中。 扔出张辽的吕布气喘吁吁,但他却清楚自己不能停下来,望了一眼肃立在山丘上的曹操等人,突然调转马头,狂吼一声,向前狂冲而去。 所过之处,只留下遍地残缺不全的尸体,哪怕曹军人数再多,此时却没有一人能够拦住吕布,只能任由他向着那座山丘越来越近。 “好一头九原虓虎。” 曹操长出一口气,他不是第一次见吕布厮杀,但今日这等狂态,饶是他见惯了绝世猛将,依旧忍不住暗暗心惊。 转眼间的功夫,吕布已经来到了山丘之下,奋力提了一下马缰,吕布想要策马跃上这不高的山丘。 可惜,乌骓终究不是赤兔,两日的狂奔加上今日的大战,早已让它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虽然听从吕布的命令奋力跃起,但只不过跃起一半的高度便悲 鸣一声,跌落在地,无法再爬起。 曹操神色一动,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关羽却适时开口道:“大王莫非忘记了丁原、董卓?” 长叹一声,曹操右手一挥,大声道:“弓箭手,放箭!” 此时的吕布不过刚刚爬起,不过映入他眼帘的只有漫天寒芒。 吕布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陈宫、秦宜禄两人死去的方向,嘴角绽放出一丝畅快笑容。 能和老兄弟们在一起,也好,只是可怜了我那未出生的孩儿... 第815章 文远归晋 “请晋王为温侯报仇!” 魏越带着仿佛野人一般的张辽跪在堂下,大声开口。 在他的身后,还有十余个家将打扮的人,他们都是当初跟随魏越一起来到晋阳的吕布军将校,不过不愿继续在军中,便成为了卫将军的家将。 大堂的大门紧闭,张扬端坐在自己的案几之后,半晌没有开口,目光有些呆滞。 吕玲绮则一身戎装,跪倒在张扬案几的一侧,哭得梨花带雨。 吕布的死讯早在张辽到来之前便传遍了晋阳,如马超、郝昭这等小将小一辈的将领或许还没什么感觉,但对于典韦、杨七郎、赵云等当年和吕布交过手 的猛将却不由得发出一阵叹息。 堂堂九原虓虎,居然就这么死了? 根据张辽口述和之前细作传回的消息,曹操这仗赢得不甚光彩。 当然,两军交战,也没那么多堂堂正正,光彩不光彩的说法,曹操的做法在张扬看来无可厚非,只是吕布死得实在太过凄惨。身上至少中了几百只利箭 ,死前亦大呼杀敌... 不管吕布的人品如何,但张扬始终觉得,这不应该是三国第一武将的结局。 不过转念想想,与历史上枉死白门楼相比,这一世的吕布更像一个英雄,死法虽然壮烈,但总好过原本历史上那个丑态百出的温侯。 严氏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当场便晕死过去,貂蝉若不是怀有身孕,只怕立刻便会追随吕布而去。但就算是这样,整个卫将军府上下依旧像是被阴云所 笼罩,严氏和貂蝉两个人似乎是在一夜之间便垮了。 吕玲绮虽然还没和张扬成亲,但此事已经定了下来,在得知消息之后,她披挂上一身戎装,提着自己的方天戟来求张扬为吕布报仇。 话还没说完,董越和张辽两人便带着十几名家将求见。 沉默半晌,张扬缓缓起身,一把拖起董越和张辽,开口道:“你们且先起来说话,此事因我而起,我终究要给你们一个交代。” 在张扬心里,对吕布有着一丝愧疚。 如果不是他撺掇吕布和曹操争锋,那现在的吕布是不是依旧在当他的赵王,严氏和貂蝉也不会失去丈夫,吕玲绮也不会失去父亲。 虽然所有事的起因都是曹操要攻伐徐州,吕布只能应战,张扬充其量只不过是在背后推了一把,坚定了吕布和曹操大战的决心,但不论怎么说,吕布的 死都应该有他的一份。尤其是吕布的死讯传到晋阳之后,张扬也曾亲自去卫将军府探望,呆呆傻傻的严氏,怀着身孕却坚持要为吕布守灵的貂蝉,还有 流着眼泪披挂战甲的吕玲绮...张扬如何能无动于衷? 魏越起身,对身后的家将使了一个手势。 家将们立刻起身,退到门外,有些话,不是他们能听的,他们来这只是为了表明心迹,但不管在何处,军机大事都不会跟一群低级将领来商量,所以哪 怕他们再想知道结果,那也等在一旁等着。 “玲绮,你也起来吧。” 吕玲绮抬头望了张扬一眼,满怀希望地问道:“大王可是答应了?” “先起来再说。” 魏越见吕玲绮还想再说,深怕她激怒张扬,立马开口道:“小姐请起,晋阳一定不会让温侯白死的。” 这是在给张扬下套,不过张扬也不在意,大马金刀地在自己的主位上重新坐下,缓缓开口道:“我与温侯之间,没有恩,只有怨,不过我既然愿意接受 温侯的家眷,那就说明从前的事我不愿计较。” 魏越和张辽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沉。 没有恩,只有怨,还提到看顾吕布的家眷,莫非张扬这是在说,凭借他和吕布的关系,能收留吕布的家眷已经是仁至义尽,根本没情分为吕布报仇? 张扬却根本没在意他们怎么去想,自顾自地开口道:“当年我刚刚北上,官职不过一护匈奴中郎将,百战之后才不过得了河套这么一块偏远蛮荒之地, 温侯奉丁原之命讨伐于我,曾经在龙门渡有过一场大战。此事,魏越将军不知是否亲身经历,但文远应该记得。” 张辽的眼中露出一丝缅怀之色,开口道:“当时辽还只是一名斥候罢了,晋王虽然没有亲自下场,但辽却领略了典韦将军和小七将军的风采。” 如果是换了成廉或是郝萌来,他们一定不会像张辽这么心平气和,毕竟那场大战可算不上愉快,魏续、侯成、宋宪三人战死,事后成廉和郝萌可是叫骂 了好一阵。 不过张辽不同,他和这三人没什么感情,当然,当时作为一个斥候统领的他也没基本和这些大将有什么感情的机会,相反,他倒是还和侯成有过一些冲 突。 已经过了十年之久,但张辽回想起来,作为自己第一次亲身经历的大战,依旧历历在目。 “末将当时以为天下猛将非温侯莫属,天下雄兵也无出并州狼骑之右者。但是,温侯事后曾对我说过,典韦和杨延嗣两位将军,是他生平罕见的勇将, 还有晋王的陷阵营也令末将叹为观止。” 张扬微微一笑,张辽的这番话,逃不过拍马屁的嫌疑,不过倒是没错。典韦在原本三国之中,就是仅次于吕布的猛将,他的陷阵营是个什么水平,他自 然也清清楚楚。 稍微停顿片刻,张扬继续道:“当初十八路诸侯讨董,我虽然没亲自前往,但温侯在虎牢关前的雄风我却有所听闻,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文远也正是从 那一战起名动天下的吧?” 张辽抱拳道:“晋王过誉了,比起您和温侯,辽算得上什么名动天下。” 张扬摇了摇头,他和吕布确实算是名动天下,但这名声嘛...吕布是三姓家奴,他是小人屠,都是恶名,谈什么名动天下? “我与温侯之间谈不上愉快,甚至因为斩杀侯成等人还有仇怨,但我心里依旧佩服温侯,你们可知这是为什么?” 张辽、魏越包括吕玲绮齐齐摇了摇头,张扬的名声还好一些,算是毁誉参半,毕竟他屠杀的都是异族,但是吕布...他干的事有什么让人敬佩的?从这 一点上来说,哪怕吕玲绮身为吕布的女儿都找不出来。 “因为我和温侯的出身其实差不多,我是黄巾贼寇,虽说取了并州之后认了个有名的祖宗,但具体怎么回事,明眼人都清楚。温侯比我还差一些,他是 胡汉...天下皆以门户看人,我的情况比温侯还好一些,但温侯能从一介武夫到一方诸侯,不论是杀丁原还是杀董卓,其中经历过什么只有我们自己才 知晓。” “我的命好,有伯温、加亮、老管他们帮衬,逐渐站稳了脚跟,但温侯漂泊一生,最后却...温侯的仇,我答应你们一定会报,哪怕没有温侯,我与曹 操之间也必有一战。但却不是现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不是君子,报仇也用不了十年之久,但还是要等待。” “说实话,战场交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温侯死得英雄,但这仇...我刚刚攻下西域,还在康居用兵,凉州也算不得安稳,现在动兵不现实,你们 可能明白?” 张辽、魏越心里何尝不清楚要张扬现在起兵根本不现实,虽然不太了解张扬麾下的情况,但刚刚结束的西域大战他们却都有听闻,不过他们此来,要的 无非就是张扬的态度,如今已经达成所愿,自然应该见好就收。 “多谢大王!” 张辽、魏越、吕玲绮三人重新跪下,这个时代不行跪礼是没错,但他们如今一不是张扬部属,二还是为了与张扬有怨的吕布请求复仇,这姿态自然要放 低一些。 “系统,给我检测一下这三人的属性。” “魏越,统率81,武力83,智力73,内政51。” “张辽,统率95,武力95,智力81,内政70。” “吕玲绮,统率72,武力81,智力66,内政48。” 魏越倒还罢了,基本上和董越、王威差不多,算是能够一用,但这张辽绝对是一名大才,除了武力低一些之外,和赵云不相上下,还有吕玲绮,不愧是 吕布的虎女,竟然也有81的武力? 张扬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两位今后有何打算?” 魏越看起来有些心灰意冷,道:“大王,越不过一庸才,大王麾下猛将无数,也用不到越,所以越只愿为卫将军府家将,不过文远文武双全,还请大王 重用。” 这个回答没有出乎张扬的预料,不过也无所谓,一来魏越真的不是什么大才,二来如果自己真娶了吕玲绮,还怕不能用他吗? 转头望向张辽,张扬眼中的赞赏丝毫没有掩饰。 张辽也没有犹豫,他既然来了并州,就已经做好了投靠张辽的准备,毕竟想要为吕布复仇,天下也就张扬和袁绍有这个能力,但袁绍最是看重家世,他 去了也未必能得到重用,反而在张扬这里最有可能复仇。而且他越受重要,吕布的家眷便越安稳,吕布拼尽全力也要助他突围,恐怕也是同样的心思。 “末将拜见主公!” “好!” 张扬一把托起张辽,道:“文远暂为扬威将军,待日后立有功劳再行封赏。” “多谢大王!” 第816章 谋汉中 张辽、魏越、吕玲绮去了,得到张扬的承诺之后,他们都比较满意。张辽成功认主,魏越担任家将的愿望也得到了满足,至于吕玲绮...吕布新丧,这 婚事自然得放一放,不说要守孝三年,但三个月是最少的。 “元芳。” 大堂内空无一人,但随着张扬的一声轻喝,李元芳不知从何处转了出来,抱拳道:“末将在。” 张扬似乎早就清楚李元芳的存在,没有丝毫意外,开口吩咐道:“你亲人率人去一趟汝南,看能不能把温侯请回来,人死为大,旁的帮不上忙,孤还是 希望他能落叶归根。” 人已经死了,凭曹操的气度,应该不会去拿一具尸体发泄,怎么说都是要成为自己岳丈的人,张扬还是希望能把吕布的尸体运回并州。 “若事有不偕,也无需勉强,一切以保证自身安全为重,你可明白?” “遵命!” 李元芳擂了擂胸口,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这可是锦衣卫成立之后,张扬第一次单独分派任务。别看张扬说得轻松,但他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办得漂亮 一些,否则怎么显出他的本事? “去吧,另外命伯温、文和来见孤。” “末将告退。” 李元芳大步离去,等不多时,刘伯温和贾诩两人联袂而来。 待两人施礼坐下之后,张扬开口道:“温侯之事,你们可知晓?” 这么大的事,再者说,贾诩同样是管理情报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刘伯温开口道:“温侯英雄一世,如今马革裹尸也算得偿所愿。” 贾诩亦赞同道:“若温侯来了晋阳反而是麻烦,如今的情况,还算不错。” 说实话,他们对吕布可没有什么感情,刘伯温能看在张扬的面子上说一句英雄一世已经是极限,再让他们恭维,那可不现实。像贾诩的话才是一个正常 谋士该说的。 张扬笑了笑,也不在意,继续道:“如今豫州、兖州残破,徐州新附,若孤起兵伐曹,不知如何?” “不可!” 刘伯温、贾诩两人异口同声,略微对视一眼,贾诩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刘伯温先说。 刘伯温也不客气,开口道:“主公,温侯已死,孙策和刘表打得热闹,袁绍在全力应付高句丽,原本的四战之地如今却是诸路无忧,若基所料不差的话 ,曹操此时一定在召集大军防备我军,在这种情况下,出兵伐曹殊为不智。” 贾诩接着刘伯温的话道:“主公,伯温之言不差,我军若是此时出兵,很可能会和曹操之间形成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曹操麾下固然残破,但在甘州和 凉州能够自给自足之前,我军的情况也算不得好,强行开战,败了损兵折将,胜了也不过拿下残破的豫、兖、徐三州,还有可能被袁绍、孙策等人分润 ,智者所不为也。” 见自己麾下的两大智囊都反对,张扬也没有坚持,便问道:“那你们的意思是,休养生息,以待时机?” “不可。”刘伯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我军攻伐曹操自然不足,但主公何不去会会您那本家,若是能够拿下汉中,战事顺利的话,不妨再拿下西 川这个天府之国,则当年高祖霸业之基初现。” 本家...自然是玩笑话,张扬这个张良之后不纯正,张鲁那个在张乾口中也不是真的,不过攻伐汉中或许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刘伯温口中的高祖就是汉高祖刘邦,当年楚汉争霸,约定先入关中者为王,不过事成之后项羽却反悔,没把关中这块宝地给刘邦,而是给了一个汉中, 所以刘邦是汉王。之后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举拿下关中,奠定大汉根基。张扬如今已经有关中在手,若是能再拿下汉中和西蜀,不说一定能定 鼎天下,但实力大增却是肯定的。 张扬眉头一皱道:“攻伐汉中、西蜀自然有不少的好处,但这两地世家排外却是出了名的,此时拿下这两地,是否有必要?况且不管是汉中还是西蜀, 地形都无比复杂,想要攻伐必定耗时耗力,若是中原有变,大军却陷在这两地,反而不美。” 张扬的顾虑不是毫无来由,原本历史上,刘备攻下西蜀之后,用得最多的不是西蜀本地世家,而是关羽、赵云这等元从系,以及诸葛亮、马良这些荆襄 系,最后还娶了吴懿之妹来拉拢刘璋麾下的东州系,这才成功压制西蜀本地世家。 但张扬却不同,他不可能自己坐镇在西蜀,毕竟那个地方消息封闭,远离中原,张扬又不是打算偏安一地,在那个地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可他自己不能坐镇,又没办法学刘备,那就意味着很可能会需要在西蜀和汉中留驻大量士卒,对中原的大战同样有影响,张扬希望得到的是天府之国, 可不是什么泥潭。 从这一点上来说,西蜀和并州的上党郡很像,群山环绕之中,难免眼光便浅了一些,再加上蜀中生活很好,除非是灾年,百姓根本不会饿肚子,这就导 致西蜀人安于现状,进取心不是那么强烈,张扬如今正处在攻伐天下的重要时刻,并不想被消磨了意志。 汉中、西蜀固然沃野千里,人口超过百万之众,若是能取下这两地,张扬麾下从此再无需担心粮草不足,更别说还有蜀锦这等金贵之物。若是马均真能 成功改良织机,那仅凭蜀锦张扬就可以大赚一笔,但这些好处和中原大战一比,则有些微不足道。 张扬不看好袁绍,如果袁绍真被李渊所灭,那李渊将正式接收袁绍的地盘,和曹操紧邻。唐高祖和魏武帝的大战...张扬不想错过,也不能错过。这两 人不管谁胜谁负,剩下的那个都将是他一统天下的最大敌人。 在这个点上,可以说战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张扬怎么可能出动大队兵马去攻伐汉中、西蜀? 刘伯温摇了摇头,道:“主公此言差矣,我军今时不同往日,而且康居之战已经结束,我军有足够的兵力发动大战。” “嗯?”张扬眉头一挑,问道:“康居之战结束了?” 算算时间,张扬应该是在五月的时候下令冉闵和岳飞两路大军夹攻康居,如今不过才八月,区区三个月的时间,一个大国就被覆灭了? 贾诩道:“大王,甘州刚刚传回消息,半月之前,卑阗城被岳飞将军攻破,康居王被冉闵将军斩杀,康居宣告灭亡,这其中魏延将军和张任将军的山地 军屡立奇功。” “好!”张扬把头一点,道:“如此说来,罪军营完全可以解放?” “不止如此。”刘伯温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并州十分安稳,上党也已经归心,只要草原和弘农没有问题,那并州就是固若金汤,大王完全没 必要再让岳飞将军镇守上党,所以这两万大军也可以解放出来,攻伐汉中不成问题。” 张扬先是一阵欣喜,不过瞬间便冷静了下来,道:“如今还在夏末,正是动兵的好时节,不过汉中多山,易守难攻,张鲁盘踞汉中多年,根深蒂固,并 非那么好攻伐吧?” 刘伯温从怀中掏出一份舆图在案几上摊开,开口道:“主公请看,冉闵将军需要坐镇甘州,定然无法自然带兵,但魏延和张任将军的山地军却不是正好 派上了用场?岳飞将军此次战功卓绝,不若令其挟大胜之威延凉州南下,掌总攻伐汉中。另外,李靖将军亦可兵出关中,想来如今正在和孙策大战的刘 表也不敢招惹我军,只需命林冲将军接手武关,弘农可保无恙,如此三路大军齐伐汉中,张鲁焉有不败之理?” 张扬盯着舆图看了片刻,开口道:“伯温的意思是说,命李靖将军率军出陈仓为右路,魏延、张任两将率军走子午谷为左路,岳飞率军走斜谷为中军, 可对?” “主公英明,基还没说,主公便已经全部明了。” 这就是聪明人,刘伯温基本上把所有的事都已经计划好了,但就是不把最后的办法说出来,反而通过张扬的口把这件事给说了出来。这不是什么大事, 但仅从这一点小事来说,刘伯温在原本历史上能得善终绝对不是侥幸,若是换成田丰来,他说话一定不会这么客气,所以历史上他的结局也不怎么美好 。 “你刘伯温也学会阿谀奉承了?” 张扬笑骂一句,开口道:“不过罪军营的裁撤却是刻不容缓,还有一件事,我准备在甘州施行,看来此次非得亲自去一趟西域不可。” 刘伯温和贾诩同时开口,只不过话还没说出来,便被张扬打断。 “二位放心,孤并不准备亲自率军去攻伐汉中,只是裁撤罪军营不是小事,孤不亲自坐镇,难以安心。” 刘伯温和贾诩都沉默了下来,张扬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他们还能怎样,只能选择相信张扬。 不过好在张扬的信誉不错,答应的事还没反悔过,希望这一次同样如此吧。 第817章 甘州第一令 汉威城,一座足以体现汉家雄伟的大城在原本它乾城的遗址上崛起。 没错,就是遗址,如今的汉威城是推倒它乾城重建的,除了地方还是那块地方,其他的并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作为甘州治所所在之地,汉威城的规模一点都不比凉州治所姑臧城差,甚至由于是新建城池,在某些方面,汉威城甚至能和晋阳城比一比。 城墙依旧采用在舍拉山口立下大功的马面墙,高达五丈,坚固无比。 汉威城一共有五道城门,每道都筑有瓮城。 瓮城是古代城池重要的防御措施之一,大概就是在原本的城门外面建造一座小城,其中以圆形居多,形似水瓮,所以得名瓮城。 瓮城与城池的主城墙相连,高度一致,设有箭楼、守城弩等仿佛措施,最重要的是,瓮城的城门和主城城门并不在一条直线上。 也就是说,你用攻城车、攻城槌等攻破瓮城的城门之后,别想再顺势攻打主城城门。要知道瓮城一般都不大,而攻城槌这等东西必须拥有一定的速度才 能发挥威力,在狭小的瓮城中可没地方给你加速,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主城。 当然,再坚固的城墙也有被攻破的时候,瓮城只是防御措施,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有这个建筑在,想要攻破一座城池无疑加大了不少的难度。 城中的街道用碎石铺筑而成,当然,这不是为了省事,毕竟西域各国那么多的俘虏,根本无需省事。而是西域的石头实在太少,建造这座城池已经耗费 了太多的人力物力,若是想把城中的街道也都弄成青石的,那可不是一件小工程,如今的张扬还没那么财大气粗。 而如今生活在汉威城的人种也很多,有黑头发黄皮肤的汉人,也有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康居人,还有相貌类似于后世阿拉伯人,或者是中东人的大宛 人、乌孙人、大月氏人等等。 说起大月氏,那就不得不提再覆灭大宛和乌孙之后,他们甚至还派人来想和张扬平分大宛。张扬是什么人,说他是只进不出的貔貅一点也不为过,到嘴 的肥肉想让他吐出去,刘备借荆州都不还,张扬自己打下的大宛你还想分一块,睡醒了吗? 碰壁之后的大月氏国内怎么群情激奋张扬不知道,他只知道,大月氏没敢跟他呲牙,否则的话,甘州还有可能再多一块很大的地盘呢。 虽然有些遗憾,但张扬并没有主动去攻打大月氏,一来嘛,没有借口,不管有用没用,占据大义之名总没什么坏处,二来嘛,西域或者说甘州这个地方 已经足够大,再大的话,各国人口混杂,不好管理。等到以后人口膨胀,有需要的时候再去攻打也不迟,反正地盘就在那里,它又不会张腿跑掉。 张扬率五百轻骑只用了十五日便抵达汉威城,说上一句日夜兼程一点都不为过。要知道汉威城距离晋阳可不只千里,张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那 可是拼了老命。 目的也明确,他不想耽误讨伐汉中,如今已经是八月底,九月初,现在动兵的话,一定得在寒冬到来之前结束战役,时间有些赶,最多三月,最少只有 两月,所以每一天都很重要,容不得张扬不重视。 来到汉威城的第一件事,张扬就是接见了得胜归来的岳飞、冉闵、魏延等人。 说起来,他和岳飞也有好几年好见过面了,这等大将平日里不是带兵征战,便是镇守四方,不可能时刻跟着他乱晃。 如果说如今的岳飞和被刚召唤出来时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沉稳。 岳飞被召唤出来时已三十余岁,近十年过去,如今的他人到中年,那份曾经的锐气无比内敛,向外散发出的是一股不动如山的沉稳,让人十分安心。 并没有耽搁太久,张扬只是略微勉励了一番便让岳飞、魏延等人率军出征了,还是那句话,时间紧迫,耽搁不得。 而张扬来西域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裁撤罪军营,不过在此之前,张扬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前面说过,汉威城的人种很多,张扬虽然有些民族主义,但并非是要将所有的异族都要斩尽杀绝,只要承认自己是汉人,不抱团对抗的,那张扬就会把 他们当成汉人来对待。 但是,这里有一个特殊的族群,他们便是张扬来甘州除去裁撤罪军营外最大的目的。 他们就是僧人! 佛教传入大汉的时间很早,早在汉明帝,也就是光武帝刘秀之子在位的时候,佛教便已传入大汉。而走的路便正是西域这条丝绸之路,洛阳城中的白马 寺,相传便是为纪念驮运经文的白马而建造的。 不过有汉一朝,佛教并没有在大汉兴盛,根本比不过本土的道家。 但在西域,情况却有所不同。 龟兹本就是一个佛国,而之前的龟兹王白善更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国内供养了很多的僧人。 张扬对宗教没什么研究,也没有多么了解,严格来说,哪怕穿越了回来,他依旧是一个无神论者。 因为系统这个东西,怎么看怎么像是科技的产物,而不是神神鬼鬼的东西,所以,他更加认为是有人通过科技把他给弄回来的,而不是什么鬼神。 最重要的是,他对宗教其实没什么好感。 虽然他在黄巾军中呆的时间便不长,但他见识过那些狂热的信徒,而且他自己也曾在草原上装神弄鬼过,虽然不曾发展成宗教,但他明白,那些狂热的 信徒一旦被煽动起来有多么可怕。 所以,张扬来甘州的另一件事便是压制佛教,或者说僧人。 当然,张扬不准备彻底铲除宗教,信仰什么是别人的自由,你能毁灭寺庙,捣除佛像,但是你不能把人们心中的信仰抹去。 而且说实话,张扬对佛教没什么歧视,他要对付的只是僧人而已。 于是乎,一条律令瞬间传遍西域。 从律令下达之日起,整个甘州,不允许僧人接受供养,若有违背,抄家,家族沦为奴隶,沿街化缘的僧人接受同等待遇。 也就是说,你可以去当和尚,信奉佛祖也是你自己的事,但是,你必须要和普通百姓一样去自谋生路,为一日三餐所奔波。 这条律法,很多人不理解,包括蔡邕在内都提出了异议。 因为他们哪怕不了解佛教,但也知道佛教的教义是劝人向善,是积极向上的,张扬这么压制僧人,他们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不过在这一点上,张扬依旧表现出了他的强势,不过谁来劝,他都不愿改变自己的决定。 “我不单单是针对佛教,在我的治下,一切宗教都将受到同等的待遇。我知道你们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但你们想想,当年的黄巾之乱是怎么发动的 ?如今张鲁那厮依旧在拿五斗米教来蛊惑人心。宗教,最是容易蛊惑人心,可以把一个善良纯朴的人,变成一个不顾一切的疯子。佛教求来世,可有没 有来世,谁能知晓,只为了一个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海市蜃楼,便把一家的性命都搭进去,值得吗?” “这些且暂不说,哪怕没有造反,但那些僧人什么都不做便享受着别人的供奉,侵占大片良田,这是不劳而获。在孤的麾下,不允许,也不可能出现这 等事。” “而且佛教出家是不准成亲的,如今甘州百废待兴,正是缺人的当口,大家都去当和尚,都无欲无求,长此以往下去,人越来越少,我这个晋王,岳丈 这个甘州牧去当孤家寡人吗?” 这是张扬劝说蔡邕的原话,其他的倒还罢了,没经历过,蔡邕也不敢说张扬的话对不对,但黄巾之乱可不是什么猜想。 毕竟那场席卷整个大汉,甚至可以说是动摇整个大汉根基的战乱,才刚刚过去了十余年的时间而已。 不只是蔡邕,很多汉人都是那场动乱的参与者,或者说见证者。不少人想起那场战事依旧心有余悸,那可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经历。 也正是这个原因,在当初工部将汉威城的设计图交到张扬手中时,他二话不说,将所有寺庙全部勾去,换成了三学的学堂。 毕竟在张扬的眼中,什么寺庙、道观之类的,都远没有学堂来得好。在他心中,小到汉威城,大到整个甘州,甚至整个大汉,三学才是汉人兴盛的根本 所在,其他的通通都要放一边去。 于是乎,在说服蔡邕、李鸿章等一班大臣之后,这条律令传遍整个西域,成为了铁律。甚至张扬规定,若是何处有寺庙兴建,而官府不管不顾的话,驻 军可直接拿下官员,捣毁寺庙! 这条律令将会在甘州掀起怎样的波澜,张扬不清楚,现在他也不想去管,有些事,不能因为困难便不去做,况且这里是甘州,是西域,汉人信奉佛教的 可不多,对于异族,张扬并没有那么多的怜悯之心。 而裁撤罪军营,同样迫在眉睫。 第818章 裁撤罪军营 “永增,你可明白?” 看着面前的冉闵,张扬缓缓开口,之前他已经说了很多话,无非是在给冉闵解释裁撤罪军营的原因。 当然,张扬完全可以不通知冉闵,强行下令裁撤罪军营,但张扬如今可不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裁撤一支大军,最好还是先和大军的主将谈好,否则容 易让人留下心结,谁又愿意自己麾下的大军被无缘无故解散呢? 只要能说通冉闵,那裁撤罪军营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说不通...那你冉闵是想干什么,造反吗? 典韦和裴元庆死死盯着冉闵,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到了腰间的刀柄上,对于他们来说,主公只有张扬一人,若是冉闵敢违背张扬的命令,他们可不会有一 点手下留情。 冉闵不是没看见虎视眈眈的典韦和裴元庆,典韦倒还罢了,可裴元庆...他没把握能够拿下,别忘了还有一个武艺不俗的张扬,若是三人联手,他不觉 得自己能比被关羽、王彦章、许褚三人围攻的吕布好上多少。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抵触或是反叛的心思,尤其是在吕布被覆灭之后。 论武艺,冉闵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比吕布差,但论谋略,他不觉得自己能比吕布强多少,更重要的是,吕布尚且有一个陈宫相助,他有谁,西域各国的奴 隶吗? 其实不是没人在他耳边提过自立的事,尤其是在覆灭康居之后,不少人,尤其是西域各国的降人,不少都在他耳边念叨,让他就此占据康居的地盘自立 一国,省得回去受张扬的鸟气。 不过他终究还是回来了,而那些劝谏的人都成为了尸体,永远地埋葬在了康居的土地上。 冉闵没有野心吗?那不可能,若是没有丝毫野心,原本历史上怎么能成为一代霸主,但是这一世却不一样。 提起张扬,冉闵首先想到的是感激,当年若不是张扬,他不可能为家人复仇,更不可能成为如今威风凛凛的甘州守将。能有这种待遇的,在张扬麾下寥 寥无几,徐晃、林冲、岳飞、高顺,这四人哪一个都不比他的功劳差,可以说他是这一级别武将中根基最为薄弱的。 “大王言重了,末将自然唯大王之命是从,安敢有什么异议?再者说,罪军营如今确实太为臃肿,祸害西域各国某没什么意见,但若是用同样的办法去 对付汉人百姓,某做不出来。” 如果说冉闵前面半句还有些不情不愿的话,那后面这半句绝对是真情实义,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和张扬很像,或者说他是一个比张扬还要纯粹的民族主 义者。 如果劝他那几个不是西域人,而是汉人的话,他虽然同样不一定会同意,但是绝对不会毫无顾忌的祭起屠刀。 “那便好。”张扬松了口气,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不是怕冉闵不同意,更不是舍不得这员大将。冉闵虽强,都有系统在手,这一等级的猛 将虽然不能说是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再召几个却没什么问题。他只是不舍得让这员在原本历史中那个混乱时代为汉人撑起一片青天的猛将就这 么死在他的手中。 “对了。”冉闵突然好像想起什么,开口道:“大王,末将覆灭康居的时候,他们有个摄政王还是什么的率着三五千人逃了。” “逃就逃了。”张扬随意地摆摆手,有些不太在意,在他看来,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国都灭了几个,三五千人能成什么事? “那人叫什么,命人查探踪迹,一举覆灭便是。” 冉闵挠了挠头,思索片刻道:“努尔哈赤还是爱新觉罗什么的,胡人的名字太过拗口,末将有些记不大清了。” 清太祖? 张扬的眸子猛地一缩,他可没想到,这位清太祖居然被系统搞到了康居国,还当上了什么摄政王。 不过要说有多么忌惮,那也不现实,毕竟连成吉思汗都死在了他的手中,清太祖再强还能比过元太祖不成?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挺好笑,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他前世看过一本书,书上说这个清太祖年轻的时候喜欢看三国演义,不知如今他真的到了这个时代, 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派出此人侦查此人的踪迹,孤要他的人头!” “遵命!” 虽然不太明白张扬为何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色数度变换,但冉闵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如果说他不愿意叛变还有一个理由的话,那一定是张扬对待 异族的态度。 其实很多地方,冉闵的想法都和张扬的做法不谋而合,甚至张扬想的比冉闵更绝,能在一位合自己心意的主公麾下效命,着实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 。 “大王,不知那些裁撤的兄弟...” 这事确实是一个问题,要知道张扬只打算留下五万大军给冉闵镇守甘州,也就是说,要裁撤的士卒至少在十万上下。十万好勇斗狠,劫掠成性的家伙分 散到西域各地,原本有家人的还好说,但这些中大部分都是各国奴隶,哪里来的家人? 哪怕分给他们土地,但劫掠成性的家伙,有几个能安稳下来乖乖种地谋生? 甘州很大,分散十余万人不成问题,但张扬可不希望分散出去的这十余万人变成各地的不稳定因素。 打架斗殴、小偷小摸还是小事,若是被有心人从中教唆,起兵反叛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十余万乱军,不说他们能成事,哪怕只是劫掠几个县城也不是张扬所愿意看到的。不过好在前来甘州之前,张扬已经和田丰、刘伯温、寇准等人有过商 议,对怎么处置这批人早已心有有数。 “孤拟将这十余万人,一半转为郡县兵,维持各地治安,另一半则转为屯田军,甘州地广人稀,大片良田无人耕种颇为可惜,正好让他们动起来。操练 也不能落下,若有大战,随时能征兆成军,如何?” 听到这话,冉闵松了一口气,他担心的其实和张扬担心的一样,不过如今看来,张扬的处置还算不错,不管是郡县兵还是屯田兵,都在军队的体系中。 该有的军饷足以让一家人衣食无忧,若是还敢有人不识好歹的话,那不需要张扬来说,他冉闵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大王英明。” 见冉闵没有意见,张扬点了点头,道:“既然永曾没有意见,那便立刻执行吧,早一些将命令传达下去,免得有些人趁着人心不稳,暗中挑唆。另外, 命王双为屯田校尉,主管屯田之事。” 说着话,张扬长身而起,大手一挥道:“即日起,孤亲自前往军营中坐镇,看何人敢造次!” 说实话,凭借王双那点可怜的内政,让他当屯田校尉其实有点赶鸭子上架,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至少王双的忠心无需怀疑,这倒不是说张扬信不过 冉闵,毕竟冉闵若是真有那个心思的话,不趁着裁撤大军之前造反,非要等到大军去掉三分之二之后才造反吗? 不过这件事却不能由这种猜测来决定,毕竟世上的事没有绝对,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多的像是一句套话。当帝王的,若是连这一点防范意识都 没有,那迟早逃不过被人拉下宝座的命运。 而如此一来,整个甘州有蔡邕掌总,李鸿章、石涛两人为郡守,大军则分别掌握在冉闵和王双的手中,再加上一个忠心同样不需要怀疑的文稷,不敢说 固若金汤,但局势却趋于平稳,不管是谁心怀不轨都难以成事。 唯一剩下的一个隐患就是清太祖努尔哈赤,对于小辫子,张扬从上一世开始就没一点好感。但是努尔哈赤这个人,能力还是有的,否则也无法凭借一个 小部落首领的身为成为清太祖。 虽说那个时候明朝已经彻底糜烂,如果没有李自成和吴三桂的话,清军能不能入关还是一个问题,但努尔哈赤这个人留着始终是一个麻烦。 “加紧探查努尔哈赤的行踪,孤希望在返回晋阳之前见到此人的人头!” “还有,那些小国国王可有不稳?” 冉闵有些诧异地看了张扬一眼,这已经是张扬今天第二次提起此人,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知道哪怕康居国王的人头,张扬只不过是看了一眼之后便 让人丢出去喂狗,一个摄政王,难不成比国王还尊贵? 不过他并没有犹豫,重重把头一点,道:“大王放心,末将定然竭尽全力,将此人的人头为大王取来。” “至于那些小国的国主...除精绝女王等少数几人之外,其余人多有怨言,言大汉无上国风度之类的话,但却被蔡翁压了回去。” 张扬眉头一皱,一股森冷的肃杀之气从他身上缓缓腾起,“那还等什么?孤说过,孤所视之人皆为汉人,既然他们不想当汉人,那去当死人便是!” 冉闵咧嘴一笑,脸上同样布满杀意,大声应诺道:“如大王所愿!” 第819章 入蜀 在张扬亲身坐镇汉威城,在西域开启裁撤罪军营的大幕之时,三支兵马悄然出发,以三万大军攻伐汉中张鲁。 名义则为张鲁以五斗米教蛊惑百姓,不服朝廷调令,上次还私自攻伐晋王同族,罪在不赦。 当然,这只不过就是一个借口而已,谁也不会真的相信。 曹操并非没有探查到张扬出兵的踪迹,但一来张扬并没有动用弘农和并州的大军,二来刚刚攻下徐州的曹操面对被吕布搅成一锅稀粥的豫、兖两州,急 需喘息之机,根本没能力对张扬用兵,只能默默看着张扬派兵攻打汉中。 汉中郡属于益州,为典型的益州地形,四面环山,道路难行,易守难攻。 在这个时代,有三条路可以从凉州、关中抵达汉中。 从散关南下,通过斜谷便是直抵汉中的官道,不过这条路上却有阳平关这座雄关阻挡。 东侧则为子午谷小路,山路蜿蜒盘旋,崎岖难行,需要在崇山峻岭间的栈道穿行八百余里才能由长安直抵汉中,这条路往常只有最为熟悉山路的猎户敢 走。而当初汉高祖刘邦明修栈道,指的便是这条路。 往西是陈仓古道,虽然同样难行,但却比子午谷小道强上一些,汉高祖时的暗度陈仓指的便是这条路。 张扬麾下三万大军兵分三路,分别对应这三条道路。 东路人马由魏延、张任率领,从甘州出发,到长安之后经子午谷小路直插汉中。其实按理来说,这条路由李靖来走更近一些,但张扬考虑到历史上正是 由魏延提出的子午谷之谋,再加上这支刚刚在康居建功的山地军最为适应山间小路,便点了魏延的将。 西路人马则由大唐军神李靖带领,从武关出发,抵达凉州武都郡后折道向南,经陈仓古道直逼沔阳,包抄汉中郡治南郑侧后。这条路便是当初张扬救援 张乾和张翼时走的那条,虽然不好走,但相对于有阳平关阻挡的中路和在山间盘旋的东路,这条路最为好走。 这其实还有张扬的一点私心,李靖被召唤出来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但一直没有立功的机会,使得张扬无法提拔。这一次,他派出李靖这员大将正是来捞 取功劳的。 中路则由岳飞亲自率两万大军经斜谷南下,直逼阳平关。 按张扬和刘伯温、贾诩两人的谋算,岳飞的这路大军在明,目的为吸引张鲁的注意,等到汉中大军云集阳平关与岳飞对持之时,东西两路奇兵突然杀入 汉中,攻破南郑,汉中可下。 曹操能探查到的消息,张鲁自然不会一无所知,从岳飞大军经过斜谷的那一刻起,汉中斥候马不停蹄,终于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这则消息传到了张鲁的手 中。 张鲁不敢怠慢,立刻召集自己麾下的文武来商量对策。 不过还没等张扬的大军赶到,南郑汉中王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张扬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上一次张扬不过率领着数百兵马便能逼退张鲁,这一次大 军压境,汉中说上一句危在旦夕绝对不为过。 究竟是战是降,张鲁麾下文武争锋相对,各不相让。 以张鲁之弟张卫为首,阎圃、杨任、杨昂等人为坚定的主战派,他们的理由很充分,汉中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只要派遣一员大将谨守阳平关,哪怕十 万大军压境都未必能够攻入汉中。 而杨松、杨昂兄弟却不这么认为,虽然上次被张扬指着鼻子骂为小人,但杨松在生死的威胁之下,却不敢和强横的晋军对敌。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张 扬凶名天下皆知,兵锋所指无不望风而降,阳平关虽然坚固,但却未必能够比过天下第一雄关虎牢关。若是负隅顽抗,那只有在晋军的兵锋之下化为齑 粉,唯有跪地请降才能保全家小平安。 张鲁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张卫最先出列,大声道:“兄长,汉中虽小,但亦有三十余万众,能战之兵不下三万,仓库中的粮草足够供应大军三年之用,更有阳平雄关阻敌,怎可 一箭不发便屈膝请降?” 张卫是张鲁的亲弟,武艺在汉中诸将中出类拔萃,更重要的是,他野心比张鲁还大。张鲁虽然育有五子,但只对修道感兴趣,对称王称霸没有一点意愿 ,野心勃勃的张卫还想着能从自家兄长手中接过权柄,南攻益州,割据一方,怎么可能让张鲁投降张扬? “二将军勇武,不知和覆灭北匈奴的岳鹏举比如何?”杨松冷笑一声,他素来便与张卫不对付,此时见张卫开口,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起身出列 道:“师君,汉中虽有百姓三十万,将士三万,但可比得过人口百万,控弦十万的北匈奴?晋王甚至没有亲自出手,北匈奴便举族皆灭。如今就算我等 能够抵抗岳鹏举,但若是惹得晋王怒起,亲率大军前来讨伐汉中,又该如何?” 长史阎圃起身反驳道:“小人屠兵锋是强,但其胁迫弘农王,乃是乱臣贼子。大军虽众,然不义之师安能持久?师君身负汉中百姓之望,安能畏惧残暴 不仁的小人屠?我军占据地利,又有人和,只需一员大将镇守阳平关,晋军久攻不下,必然退去。” 杨松使出三寸不烂之舌,反唇相讥道:“阳平关虽雄,但比虎牢关如何?在座诸位将军平日自诩英武,用兵入神,比族灭北匈奴的岳鹏举如何?在座若 是有哪位将军可言必胜岳鹏举,甚至晋王,那松二话不说,亲上战阵为其摇旗呐喊,敢问诸位,谁敢?” 堂上一阵沉默,别看张卫等人平日里耀武扬威,但谁也不是傻子,岳飞,甚至张扬是个什么水平他们清清楚楚,之所以不愿投降,看重的无非是汉中地 势险要,若非如此的话,他们怎么敢和张扬争锋? 杨松环视一周,见无人开口,继续道:“既然没有,那松倒是想问问,若是战事不利,阳平关有失,诸位让师君何去何从?晋王方才在西域下令压制佛 教,可见其心中对...并无好感,若是阳平关破再投降,惹得晋王不喜,那后果...” 杨松的话没有说明白,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谁都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主动投降和被动投降是两回事,如果主动投降,哪怕张扬再不喜欢宗教,或 是张鲁,但为了给以后准备投降的人做榜样,都不能对张鲁如何。但如果真等到阳平关破,那生死可就真的只在张扬的一念之间了。不过他在西域的这 番表态,张鲁想要安然无恙可有点难。 “若是投降晋王,不仅师君可安然无恙,汉中三十余万百姓亦可免除刀兵之灾,孰重孰轻,诸位难不成看不出来?” 当然能看出来,不管是谁都明白,张鲁根本没有和张扬争锋的资格,但他们不愿张鲁投降,原因也很简单。 在张鲁麾下,他们是首屈一指的大将,跺跺脚汉中都得抖三抖,但如果投降张扬,凭借张扬麾下豪华的猛将阵容,他们又是哪根葱? 有道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不过这番话却是正中张鲁的要害,他是五斗米教的师尊,在他眼中,争王争霸远远没有传教来得重要,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被动防守,而 不主动进攻。 既然是宗教,那张鲁最先考虑的自然是治下百姓,否则民心一失,谁还会去信他的五斗米教? 可让张鲁难以下定决心的是张扬刚刚在西域颁布的政策,他不知道张扬会怎么对待他的五斗米教,这可以说是他们祖孙三代的心血,张鲁无论如何都不 愿付之一炬。 而且若是连交战都不敢便望风投降,难免为人所看轻,说到底,张鲁能在乱世之中成为一方诸侯,绝对不是一句侥幸能够概括的。张鲁是占了很多便宜 ,但要说他纯粹是一个废物,那也不可能。 想到这里,张鲁缓缓起身。 争执不休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鲁的身上,说到底,这汉中能做主的只有他一人,旁人哪怕吵得再凶都不作数。 目光缓缓从众人的脸上扫过,张鲁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诸位,吾心意已定,小人屠来袭,我等当尽起大军与其决一死战,安能一箭不发便轻易投降 ?吾意已决,诸位速去准备麾下人马,若敢再言投降者,按叛逆论处!” 张卫等人脸色一喜,抱拳道:“我等谨遵师君之命!” 杨松脸色一黯,浮现出一抹阴沉,勉强拱了拱手,一言不发,率先离去。 第820章 夜谋 夜色深沉,南郑汉中王府大堂内灯火幽幽,两人相对而坐,明灭不定的火光照耀在两人的面庞上,看起来有些森然诡异。 沉默良久,张鲁率先开口道:“伯年可是觉得吾为了一己之私而置汉中三十余万百姓于不顾?” 难道不是吗? 杨松心中冷笑一声,脸上不动声色,微微一拱手道:“岂敢,师君既然做出决定,那必然是有所考虑,松愚钝,虽然不明白师君的深意,但岂敢随意揣 测师君?” 要说这杨松有多在意百姓,那也是放屁,就如张扬所说,这杨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不过这种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识时务,他清楚汉中不是张 扬的对手,哪怕这次能够击败岳飞,但若是张扬真的重视起汉中来,那张鲁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所以哪怕上次张扬当着无数人的面羞辱他,他不仅没 有介意,这次依旧决定投降。 如果他能够劝服张鲁,那就是有大功于张扬,而且他相信,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成为张扬的宠臣没有任何问题,到时候,谁又会在意张扬曾经骂他 为小人? 至于张鲁等人和汉中三十余万百姓...关他杨松屁事,他从来没想过当什么救世主,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保住自家的权势和财富,至于其他没什么不能抛 弃。 张鲁听出了杨松心中有怨,长叹一声,开口道:“伯年有所不知,吾如何不清楚仅凭汉中一地想要抵挡晋王千难万难?” 杨松楞了一下,不解道:“那师君白日为何...” 张鲁笑道:“伯年是想问我为何还要起兵抵抗晋王?” 杨松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张鲁,期待着他的回答。 这是第一次,杨松没有猜中张鲁的心思,所以他十分在意张鲁的回答。 杨松不是不明白论智谋,自己给阎圃提鞋都不配,但他能到今天的地位,凭借的从来不是什么智谋出众,而是揣测人心的本事。但这一次却罕见的失了 手,如何能让他不在意? 张鲁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缓缓开口道:“晋王大军来袭,我虽明知汉中不敌,但依旧得勉强一试,非是为我自己,而是为诸位所谋。” “吾若投降,晋王为了安抚人心,想必一个富家翁还是舍得的,况且吾志在传教,争霸天下本就非我本意,勉力为之也不过是不愿让众人失望罢了。” “但这次汉中若是一箭不发便投降,难免为晋王所轻,视我汉中豪杰于无物,诸位再想得到重用却是千难万难。所以此次吾命人镇守阳平关,非是为了 能击败晋王,而是欲向晋王证明,我汉中并非无人。日后若是投降,也并非贪生怕死,实则为了汉中三十余万百姓与诸位也。”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展示自家实力,好在以后投降之时争取一个好条件? 杨松露出一番恍然大悟的表情,起身拜道:“臣愚昧,未能领会师君用心良苦,还请师君责罚。” 张鲁起身一把将杨松扶了起来,叹道:“所以为了诸位的前程,为了汉中这三十余万百姓,还请伯年能够全力助我。” 听了张鲁的盘算,杨松虽然心中不屑,但同样不得不承认,张鲁的话没错。虽说他如今劝服张鲁举汉中投降的话,肯定能得到张扬的赏识,但这只能算 是锦上添花,张扬未必在意。 但如果能够在晋军遭遇大败,或者说攻破不了阳平关,张扬感到焦头烂额的情况下劝服张鲁投降,那张扬的感觉自然不一样。简单来说,这叫雪中送炭 。 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不需要比较杨松就清楚哪一个更能受到张扬的重用,如此一来,张鲁能得到他想要的,他杨松也能满足自己的愿望,或许除了张 卫那个蠢货之外,所有人都能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杨松一脸激昂道:“师君用心良苦,臣安能不识好歹?请师君放心,臣必定竭尽全力,哪怕是散尽家财也定要助师君打赢这阳平关一战!” 张鲁一脸欣慰道:“伯年能明白吾之苦心便好,有伯年等诸位贤达相助,此战何愁不胜?” 杨松抱拳道:“事不宜迟,既然此事已经决定,那臣便立刻下去准备,师君可还有事吩咐?” 张鲁摇头道:“并无他事,伯年且去便是。” 杨松拱了拱手,掉头离去,心中不断思索着如何才能将此事利益最大化,是不是先书信一封和张扬说明一下情况? 这仗本是展现实力,而不是为了激怒张扬,若是张扬恼羞成怒,那后果,杨松有些不敢去想。 而且,对于张鲁的话,杨松虽然大致相信,但还是有一些保留。他虽然辅佐张鲁多年,自认为不会看错,但万一呢?若是张鲁真的准备拼死顽抗,这些 话只是为了稳住他的话...他可不想给张鲁陪葬。 杨松是汉中本地人,说实话,他对谁占据汉中没有任何的想法,张鲁也好,张扬也罢,哪怕是曹操来,他也无所谓,除了同张鲁一样的废物刘璋之外, 不管是谁,只要他实力强大,有统一天下的希望,那他杨松就愿意投降。 原因也简单,他的野心不大,谁能够成功争霸天下他管不着,他在乎的只是他们杨家能不能继续在这汉中作威作福。只要能保证这一点,别说张扬骂他 是个小人,哪怕扇他两耳光,啐上一口浓痰,那他杨松都能面不改色地称赞一句:大王好武艺! 别谈什么节操,在家族存亡面前,那就是放屁。千百年来,像杨松这等人数不胜数,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明太祖朱元璋在夺取天下之后,陷入了无人可用 的境地,那些自诩为忠君爱国的读书人却在家抱着蒙元的牌位嚎哭,难道他们不清楚,大明从异族手中恢复中华,得国之正,千百年来从未超越大明的 吗? 他们清楚,但大明的建立损失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便不去在乎什么得国正不正,只知自家的利益受到了损害。 还有一例则是蛮清,蛮清在攻取中原之时,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杀了多少汉人,说是人头滚滚一点不为过。但到了民国,抱着自己那丑陋的鞭子不住 嚎哭,不愿剪去的数不胜数,为什么?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清朝的灭亡使他们得到的利益全部化为乌有,所以他们对曾经的屠杀视而不见,对清朝的暗弱,对列强的卑躬屈膝视而不见,对老 妖婆量中华之物力,结列强之欢心视而不见。 像杨松这样的人在他们面前才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杨松的身影逐渐远去,张鲁重新坐下,拿起案几上用西域美玉雕琢而成的酒樽倒了一杯葡萄酒拿下手中轻轻摇晃。 在明灭不定的烛火照耀下,樽中的美酒呈现出好看的琥珀色,映照着张鲁阴晴不定的面庞,没人知道他在思索着什么。 张卫的身影忽然从后堂转出,一脸笑意道:“兄长果然好手段,三言两语便让那铁公鸡全力支援我军,这等翻云覆雨的本事,小弟拜服。” 张鲁眉头一皱,缓缓把手中的酒樽放下。 对于这个兄弟,张鲁很了解,包括他的野心,但是,张鲁却不觉得他有能够匹配野心的实力。从前倒还罢了,整个汉中确实无人能够稳压他一头,但在 上次见识过张扬麾下的猛将之后还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那可就是不知好歹了。 再者说,哪怕你真是绝世猛将,能勇得过霸王吗?项羽尚有垓下兵败,乌江自刎的时候,凭什么你就觉得你能藐视天下群雄? 张了张嘴,但张鲁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因为他清楚,自己这个兄弟,不吃亏根本不会长记性,索性让他这么觉得也不错。 反正阳平关大战还需要他来带兵,杨任和杨昂虽然不错,但终究不如自家人放心,张卫虽然自大了一些,但是却不需要担心他会投敌。 让他见识见识岳飞的本事,他自然就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想到这里,张鲁开口道:“大战在即,不思退敌,却在后堂偷听,何日能成大事?” 张卫有些不虞,但张鲁的一句成大事却让他心花怒放,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更为重要的是,张鲁指望他能成大事,而不是自家那五个儿子,这是不 是说,张鲁有意传位给他? 想到这里,张卫勉强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面孔,郑重抱拳道:“兄长教训的是,小弟明日一早便去准备兵马,打造守城器械,定要让那小人屠的大军止 步阳平关,休想踏入我汉中一步!” 第821章 汉中破 斜谷官道之上,岳飞率领着两万大军向着阳平关的方向行军,不过速度并不快,远远望去,与其说这支大军是来征战的,倒不如是来游玩的更加准确。 岳云有些不满,从前军纵马来到中军岳飞面前,嘟囔道:“父亲,照这种走法,我们什么时候能抵挡阳平关,到时候魏文长和李药师估计都能打开城门 迎接我们入关了。” “那岂不是更好?” 岳飞微微一笑,仿佛没听出自己儿子话里的讽刺之意,丝毫没有改变自己主意的意思。 “一箭不发,我们哪来的功劳?” “功劳?”岳飞脸色一肃,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岳云,沉声道:“为将者,为了自己的功劳便不顾麾下将士的性命吗?” “阳平关乃是雄关,如果主公真是要为父去攻打这座雄关,何必派出魏延和李靖两位将军?说到底,为父率大军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吸引汉中张鲁的 注意力,为魏延和李靖将军偷袭创造条件,你若是连这点都看不清,何日能成大将?” 岳云是真的看不明白吗? 当然不是,作为一代名将岳飞的儿子,还跟着自己父亲征战这么多年,若是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那岳飞可得回家问问自家婆娘,这小子到底是不是 自己的种。 不过性格使然,岳云对这种牵制的任务没有一点好感,他只喜欢驰骋在疆场之上,斩将杀敌。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真的一点都不像岳飞。 岳飞抬头看了一眼一脸不情不愿的岳云,喝骂道:“还楞着干什么,速速去前军压阵,若是让人偷袭,小心军法从事!” “末将遵命!” 岳云清楚这件事没得商量,只得应诺一声,向着前军打马而去。 岳云摇了摇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虽然如今已经进入九月,但汉中的天气却一点都不凉爽,反而比盛夏的凉州还要炎热。更为可怕的是,山中的蚊 蝇很多,蛇虫遍地,稍有不甚便有可能被叮咬,要知道这山中很多蛇虫都是带毒的,虽然要人性命的不多,但处理起来很麻烦。 而且,汉中的天气是湿热,还不是如凉州、并州那般干热,不少士卒根本适应不了这种天气,患疾的不在少数,虽然军中有医护营的存在,但他们学习 的更多还是关于外伤包扎,对于中暑之类的病,虽然不能说是一窍不通,但却也未必有多么精通。再加上提前准备的草药不足,这支大军非战斗减员很 多。 从一点上来说,不是岳飞不愿意加快行军,而是不能,若是强行逼迫,哪怕能够赶到阳平关,能战的士卒只怕也剩不下一半。 不过就像岳飞所说的,他真的不着急,上次覆灭北匈奴加上覆灭康居,这功劳太大,大到岳飞都不敢当成没事人,这一次把功劳让给魏延和李靖挺好。 尤其是这个李靖,岳飞虽然没见过此人,但是看张扬的安排便能看出对此人的重视,否则为何晋阳的马超、赵云、张绣等人不用,非要用他? 而就在岳飞念叨的时候,另外两支大军更加难熬。 陈仓古道还好一些,大致和斜谷道差不多,只是道路稍微难行一些,但好在没有危险,但子午谷小道却... 在原本历史上,诸葛亮坚决不同意魏越的子午谷之谋不是毫无道理,因为这条路实在是太过险峻。 子午谷小路全长八百余里,其中有六百多里是栈道。 何为栈道? 简单来说,就是在一座陡峭的山崖峭壁上,用木头搭建而出,仅能供一人通过的悬空道路。 这种路,别说是走,一般人哪怕站上去,看看身侧和脚下的万丈深渊,立刻就得吓瘫,根本别想挪动脚步。 试问就是这种道路,生性谨慎的诸葛亮怎么可能同意,而一般人哪怕知道有这条路,但谁又会觉得能有大军通过呢? 历史上的魏延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想出的子午谷之谋,不过最终却未能成行,所以究竟会如何,哪怕是历史上的魏延也不清楚。 这一世,这个计划出自张扬之口,而魏延则成为了执行者,不过他发誓,这次攻破汉中之后,哪怕张扬把他打死他都不会再走这条路,太他娘的难走了 。 走上栈道之后,不管是吃饭喝水还是睡觉,都得站着,因为那狭窄的栈道根本没有让人坐下的地方。睡觉的时候还得用绳子将自己和栈道绑在一起,否 则的话,这一闭眼说不定就再也没有睁开的机会。 就算如此,山地军的伤亡依旧不小。栈道年久失修,很多地方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一脚踩上去那腐烂的木板就会坍塌。这可不是什么武侠小说,落 下山崖之后不仅不会死,还会有奇遇在等着你。在这,落下山崖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尸骨无存,哪怕大军想把你带回去安葬都找不到尸体。 半个多月的时间,当魏延和张任两人重新踏足在大地上时,忍不住相拥而泣。没人笑话他们,不少士卒趴在大地上亲吻着大地,这一刻,在他们的眼中 ,没有任何东西比大地更为亲切。 略微清点一下,伤亡有些惊人,要知道山地军可是在西域训练了将近半年的时间,饶是如此,五千大军依旧伤亡了一千余。剩下的将士也个个如同深山 老林中跑出的野人一般,一个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浑身上下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最重要的是,出征时携带的粮草辎重已经所剩无几,如今的他们急需补充粮草。 ... 十月初,慢慢腾腾的岳飞终于率军出现在阳平关下。 心气颇高的张卫并没有据关死守,而是准备趁岳飞立足不稳,先给晋军一个下马威。 可惜的是,一招,岳云只用了一招完败张卫,这还是在岳飞的授意之下,岳云没有下死手,否则的话,张卫根本不可能活着逃回阳平关。 不过对汉中士卒,岳飞可没有留手的心思,跟随张卫出战的三千汉中军被阵斩五百余,活捉一千余,能够跟随张卫逃回关中的不超过一千。 之后的张卫学乖了,根本不敢再率军出城,只敢死守阳平关,期待寒冬来临之后岳飞能够退军。 而岳飞也不着急,每日在阳平关外操练,甚至连攻城器械都没有打造,仿佛他不远千里前来汉中不是来征战,而是来练兵的。 张卫虽然有些摸不清头脑,但也乐得如此,每日在关内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如果说子午谷小路张鲁没有丝毫准备的话,陈仓古道他并没有放松,毕竟张扬上次就是从此处救走张乾一家的。 可惜的是,他遇到的是军神李靖,还是一心想要立功的李靖。 李靖被召唤出来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但一次大战都没经历过,更多是以武关守将的身份出现,这对于心高气傲,本事高强的李靖来说,如何能忍? 这次出征,李靖可以说是憋着一股气来的,之前是没有机会,这次机会已经到了眼前,若是还不能完成张扬安排的任务,那这个将军,他自己都没脸再 当下去。 于是乎,面对使出全力的李靖,沔阳县仅仅坚守一日便被攻破,之后的李靖更是没有丝毫停顿,在补充粮草之后,急行军直奔南郑而去。 在南郑坐镇的张鲁本来还有些沾沾自喜,认为大名鼎鼎的小人屠不过如此,但是在李靖和魏延、张任率领大军出现之时,他心中最后一点抵抗意志烟消 云散,在两支大军距离南郑还有五十余里的时候,张鲁投降,并下令阳平关的张卫开门迎接岳飞大军进入汉中。 不过张卫却没有听从自己兄长的话,继续带兵负隅顽抗。 勃然大怒的李靖和魏延也不去南郑城,一左一右以狂奔的姿态向着阳平关急行军而去。 十月中,李靖、魏延合兵一处,与岳飞将阳平关前后包围。至此,阳平关彻底断绝与外界的联系,而由于张卫根本没有料想到身后会出现敌人,关内的 粮草并不多,最多只够大军三月之用。 就算如此,张卫依旧不准备投降,可惜的是,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阳平关中的其余人却未必想给他陪葬。 杨松之弟杨柏在接到兄长的急信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在一天夜里率军绑了张卫之后打开关门,将岳飞的大军迎入关中。至此,晋军兵不血刃收复汉中 ,汉中王张鲁率众投降,天下诸侯,再少一位。 第822章 操练将二代 就在汉中被彻底攻破的时候,闲得实在无聊的张扬在甘州操练起了自家崽子和他的小伙伴们。 十余万大军想要裁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张扬呆在甘州...说实话,这里真没他什么事。内政有蔡邕、石涛、李鸿章,裁撤大军有冉闵、文稷来操持 ,还有各地县尉来安置,他这个晋王在更多的时候更像是泥菩萨,在大营中被供着就行,其他的,根本用不上他。 更为重要的是,如今的他还不能出城,否则去打打猎什么的也算是一种消遣。不过如今甘州的形势却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做,原因自然是不安全。 原本西域小国王族的漏网之鱼,对裁撤大军心怀不满的人,以及对压制僧人不满的人,可以说如今甘州的形势十分复杂,不管是蔡邕、李鸿章还是冉闵 、文稷,哪怕是裴元庆和典韦都不可能让张扬出城打猎。 张扬自己也有些顾忌,毕竟其他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原本历史上江东小霸王孙策是怎么死的。论武艺,如今的他还真不一定能比过孙策,虽说有裴元 庆和典韦这两个万人敌保护,但万一呢? 刺杀可不等同于大军征战,谁知道从哪射出来的一支长箭上会不会有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乎,百无聊赖的张扬便下令让赵云把自己的小崽子以及小伙伴们全部带来了汉威城,准备好好过一把诲人不倦的瘾,一同到来的还有刘伯温,他前 来甘州自然是为了和张扬商量攻下汉中之后的事。 汉威城大营的校场之上,张征一马当先,其余如徐质、典弗、管统等人都略微差他一步以示尊崇。 年方十三的张征约莫有六尺五六寸高,身材略显单薄,但却显得英姿勃勃。 张扬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父亲,当日将张征带到西域之后,他就自己打仗去了,把张征托付给了蔡邕。这一仗一打就是一年多的时间,后来再见自家儿子 的时候,张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在西域大战之前,张征最多五尺七八寸的样子,一年的时间,竟然窜了一尺?不过最让张扬满意的是,如今的张征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英气,不 再是从前那个有些文弱的模样。 看来让他出来见见世面是正确的,辽阔的凉州以及西域大地足以让人开阔心胸。 张征身后的年轻人高矮不一,不过他们基本都是张扬军中大将的儿子,继承自家父亲优良血脉的他们卖相不会太差,只是有些人年纪还小并没有长开。 至于文士家的子嗣...他们都有自家老爹教导,不需要张扬来操心。 这些少年中年纪最大的马铁和马休,不过他们不算在小家伙中,辈分也不一样,毕竟他们可不是马超的儿子,而是马超的弟弟,出现在这里,主要是因 为张扬想看看他们这几年磨练的如何,若是不错的话,便能出去当个副将什么的,缓解一下基层将校的不足。 至于官职最高的,除了张征这个晋王世子之外,要数管亥的儿子管统和廖化的儿子廖定。他们不只是草原上的万户,还继承了父亲的爵位,算是张扬麾 下为数不多有爵位的人。 严格说起来,这些人就是如今张扬麾下的官二代,或者说将二代,他们是否能争气,很大程度上关乎着能否支撑起父辈打下的基业。若是张扬真的能够 平定天下,但他们将来妥妥的都会成为高官,成才与否绝对不只是关乎着一个家庭的兴亡。所以对于这群小家伙的教育,张扬可以说是费劲苦心。 看看他们的老师就能明白,刘伯温、田丰、贾诩、典韦还有最近加入进去的赵云,这些人哪一个都是张扬麾下的文武重臣,一般人想求他们教导都没那 个资格。 看着台下一个个昂首挺胸的小家伙,张扬心中满意,但脸上却不愿表现出来,板着一张脸开口道:“你们的父亲都是大将,常言道虎父无犬子,但纨绔 子弟孤见过不少,你们如何?” 没人回答,也没人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说自己本事不差?张扬征战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猛将没见过,说到底他们都是一群小娃娃,想让张扬满意 着实有点困难。说自己不行?他们不愿意,而且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肯定会被自家的老子狠抽,那可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 张扬也不在意,继续问道:“你们可知,孤纵横天下,靠的是什么?” “陷阵营!” 这回没人犹豫,若是连自家大王最引以为傲的大军都不知道是什么,那可真比纨绔子弟还不如了。 “没错。”张扬点了点头,继续道:“陷阵营下马为步卒,上马为骑兵,想在北方争雄,骑兵乃是重中之重。而考量一支骑兵强悍与否有一个最直观的 标准,那就是骑射!” 典韦微眯双眼,一动不动,这些小家伙都是他的徒弟,今日若是出丑,那丢的可不只是他们以及他们父亲的脸,他这个师父同样脸上无光。 “现在,让孤看看你们的本事如何!” 随着张扬一声令下,一旁的亲兵迁来十余匹早已准备好的小马驹,这些马驹虽然配备了马鞍,却没有马镫,一般人想要在马背上保持平衡都是一件难事 ,更别提还要精准地开弓射箭。 这倒不是张扬小气,而是平日训练自然要用最严格的要求,以后加上马镫只会如虎添翼,毕竟这个东西又无需适应。 张征第一个翻身上马,双腿一挟马腹,那小马驹便如风一般窜了出去,张征在马背随着战马的起伏而调整着自己的坐姿,找到一个最舒服的角度后,一 把摘下自己背上的小弓,略微瞄准一下五十步外的草人,抬弓就射。 张扬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说这箭的准头如何,只说张征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便没有一点的差错。能不能射准其实不重要,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神箭手, 但张征的骑术却没有一点问题。 喝彩声在校场上响起,张征的三箭虽然没有射中草人的头颅、胸腹这等要害,但也没有脱靶。这其实就十分难得,毕竟在奔腾的马背上,想要多么精准 是不可能的事,否则黄忠、吕布等人的本事也太过寻常了,不是吗? 张扬笑了笑,回头望向典韦道:“老典,你还有这等骑射的本事?” 典韦投掷小戟的本事是一绝,但射箭...他曾经有过连续拉断三把长弓,但一箭都没射出去的光辉战绩,所以张扬的话更多是调笑。 “某哪有那等本事。”典韦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道:“射箭的本事是子龙这一年来教的。” “子龙?”张扬恍然大悟,回头对赵云道:“子龙,去试试马休、马铁兄弟的本事。” “诺!” 赵云应诺一声,转身下了阅兵台,没有多话。 张扬选赵云的理由也简单,赵云不像典韦那般是力大无穷的猛将,他的招式更加精妙,最能试探出别人的真本事,不会像典韦那般一上来就压得别人喘 不过气来,用来测试最好不过。 而趁着这个时机,张征居然使出了一招三星连珠,并且没有一箭落空,算是圆满地完成了第一个登场的任务。 之后管统、廖定等人一一登场,不过并没有一人太过惊艳。说实话,什么虎父无犬子,更多地像是一句套话。如马腾、马超,岳飞、岳云这般父子都为 猛将的有,但却是少数。 武艺不同于谋略,天赋其实很重要,甚至比后天的磨练更加重要。旁的不说,仅仅一个天生神力,这是多少武将想求都求不来的,哪怕你练上一百年, 也未必能赶上人家十几岁的岳云。 台下的这些小家伙基本都是中人之资,本没有太过出众的猛将,不过张扬本来也没指望他们能赶上自己的父辈,只要不成为纨绔子弟,那就足够让张扬 满意。 毕竟一个国家,尤其是稳定的国家,看的其实并不是那一两个顶尖的猛将,而是看台下这群拥有中人之姿的小家伙。只要他们能身正、勤勉,不变成纨 绔子弟的话,那这个国家就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否则的话,想想北宋时的中兴四将,岳飞、韩世忠难道不强?但是面对满朝的奸佞,他们再强又有什么 办法? 展示还在进行,另一边赵云也与马休、马铁兄弟俩开始交手,不过乌力却急急忙忙地冲进了校场,在刘伯温身边耳语一番。 刘伯温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对一旁的张扬开口道:“臣恭喜大王,魏延、李靖两位将军已经兵不血刃拿下整个汉中,张鲁投降,张卫被擒,此战大胜 !” 第823章 何人可守汉中? “好!” 张扬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赏,开口道:“文长、药师干得漂亮,鹏举牵制的也不错,此次都有功劳。” 刘伯温点点头,继续道:“大王,汉中虽已收服,但局势却不容乐观。” 张扬楞了一下,问道:“张鲁已降,张卫也被擒,还有甚不乐观的,难不成刘璋那厮出兵汉中了?” “那倒没有,刘璋不敢来捋我军的虎须。”刘伯温解释道:“但是杨任、杨昂等将却不愿降,阎圃等汉中世家亦闭门不出,只有杨松、杨昂兄弟愿意为 我军效力。” “不愿便不愿,难不成孤还缺了...” 张扬本来想说不愿便不愿,难不成老子还差那几个人,但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却突然醒悟了过来。如果此事真这么简单的话,刘伯温又何必说的这么严 重? 世家...世家不稳,汉中终究难以彻底平定,刘伯温应该是这个意思? “伯温的意思是说,这些世家不能归心,除非孤在汉中时刻驻有大军,否则难免反复?” “大王英明。”刘伯温点头道:“蜀中世家排外,汉中同样如此,若是不能收服这些世家,那这些世家便会如同一把利剑一般,始终悬在汉中的头顶, 日后攻伐蜀中,汉中不仅不能成为臂助,反而会拖累我军。” 这点确实是个麻烦,汉中还罢了,说到底只是一郡而已,哪怕强压张扬也相信自己能压下去,但是益州可不同。益州很大,大到原本历史中刘备仅靠这 一州便成为三国之一,足见这益州的富饶。而且,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益州本土的人才很多,若是不能利用起来,那绝对是一个损失。随着麾下的地 盘越老越大,张扬也越来越明白,想要仅仅依靠一个系统召唤人才来治理天下是不现实的。 远的不说,益州有多少郡,多少县,这么多空缺,得多少点数才能补齐? 而且政治,说到底是利益的交换,一味的强硬并不是持久之道,过刚易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有的时候,你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只要不违背底线,那 完全可以商量嘛。 “杨松是个小人,不可重用,而且只靠他一人也不济事,不过汉中的世家便没有弱点?孤不信,无非利益二字罢了,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官职、富贵,难 道家族兴亡也不关心?” 刘伯温笑道:“大王看得透彻,世家大族...说白了就是那么一回事,不怕死的人有,但甘于平凡的家族却没有,从这一点来说,别说是主公拿下汉中 ,哪怕是胡虏来了,只要给足利益,那他们和那摇尾乞怜的狗儿也没什么区别。” “哈哈哈。”张扬笑道:“就是如此,所以孤才要建三学,以后还要兴科举,到时候,那些世家可还能垄断学识,肆意妄为?不出三代,世家当灭!” 这些话,可不是张扬信口胡诌,还是有些历史来保证的。 隋朝时科举出现,但科举真正大兴是在唐朝开始,而从唐之后,到宋开始,世家这个词正式在历史之中消失。当然,家族永远存在,但一个国家却不会 再由世家左右,更不会有什么得世家者得天下的话传出来。 不过目前来看,凉州、并州、甘州的三学刚刚建立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真正会读书写字的人还不够多,科举的条件还不成熟,所以,目前的张扬也只能 跟这些世家妥协。 “大王英明。”不咸不淡的恭维了张扬一句,刘伯温继续道:“大王志存高远,可喜可贺,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杨任、杨昂、阎圃等人在汉中的影响 力不容忽略,他们不稳,汉中难安。而且岳飞将军打仗自然是不差,但治理内政却...不知这汉中太守一职,大王属于谁来担任?” “而且张鲁虽降,但其却不仅仅是一镇诸侯而已,他还是天师道的师君,若是放任其在汉中蛊惑人心...张角老道之事仍旧历历在目,不可不防啊。” 刘伯温说的一点都错,岳飞何止是不通内政,说他是政治白痴一点都不冤枉他。否则在原本历史上,他北伐时怎么可能喊出迎回二帝的口号? 要知道被金军俘虏的宋徽宗和宋钦宗可是当时皇帝赵构的兄长和父亲,你岳飞把他们迎回来,让赵构去哪,继续当他的赵王? 就凭这句话,岳飞被收拾绝对不仅仅是一个秦桧冤枉他而已。 而汉中太守的职位,同样是个麻烦,派个外人去,人家汉中本地世家不买你的帐,汉中本地人又不愿出仕,张扬总不能让杨松那个小人当汉中太守吧? 张鲁同样是麻烦,张扬在甘州刚刚压制佛教,这又跳出来一个天师道,虽说道教并不会让人不要成亲,但道家那种出世的思想同样算不上积极,否则大 家都去求仙问道,他张扬难道以后要领着一群道士上战场吗? 想了想战场上飞剑横空的模样,张扬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什么蜀山群侠传,他可不觉得有人真能修炼成神仙,否则张鲁这小子怎么会乖乖投降,来个九 天神雷不什么都解决了? 看着校场中驰骋的少年们,张扬的眼神有些飘忽,忽然一个苍老的身影印入眼帘,张扬心头一动,道:“伯温觉得贾龙如何?” “贾龙?”刘伯温沉思片刻道:“贾龙为蜀中世家出身,还曾起兵反抗刘璋,那些汉中世家可以不给大王面子,但贾龙出面他们却无法拒绝,确实是一 个好人选。不过此人的忠心...” 作为有反叛前科的人,忠心自然先天便要打上一个问号,倒不是刘伯温针对贾龙。 “此事无妨,岳飞需要撤回并州,汉中将军不妨让李靖担任,魏延也留在汉中,张任...最好让他们师徒分开。另外,孤拟让孝直去汉中担任军师,历 练一番,凭孝直的机灵劲,又有李靖、魏延掌控大军,哪怕贾龙心怀不轨,但没有大军又能如何?” “在贾龙和孝直抵达汉中之前,便让岳飞先暂时坐镇,如何?” 法正,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选,而且派他前往汉中,可以事先了解西蜀的地形,若是结识一些西蜀的世家,为日后攻伐西蜀做准备,算是一举两得。 “大王英明,那张鲁...” “张鲁,他必须离开汉中,还有他那个兄弟,能力不怎么样,野心却是不小。” 见张扬语带杀气,刘伯温连忙道:“大王,张鲁在汉中的信众不少,贸然杀之,有害无益。” “孤自然知晓。” 这种宗教人物,杀了是麻烦,留着同样是麻烦,该怎么处理,张扬着实有些为难。 “不若如此。”张扬想了半晌开口道:“这五斗米道规矩也和西域的僧人一样,至少不能让人觉得孤厚此薄彼,至于张鲁,汉中肯定是不能呆了,不妨 将其迁入并州,孤与他一座名山...上党的太行山如何?孤与他建座道观,对外便宣称是他的府邸,他不是喜欢修仙,去山中修个够便是。” 刘伯温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太行山确实有名,但这山之前可是山贼土匪的盘踞之地,让张鲁住在那,亏自己这位大王想得出来。不过这确实是一个不错 的办法,把张鲁圈养在山中,再派一队将士看守,哪怕他想要发展信众,哪来的人给他发展? 只要等到日后张鲁老死,之后谁还有他这种威望,哪怕再有几个神棍出现,宰了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算是一种最妥善的办法。 其实如果张鲁当初听从杨松的建议,举汉中投降的话,那他就有和张扬谈判的资本,可现在嘛...没有大军在手,哪怕张扬杀了他,最多就是汉中动乱 一阵罢了,难不成那些信众还真拼着全家性命不要追随张鲁?刘伯温可不信。 说实话,宗教的可怕就在于他的蛊惑人心,可脱离了百姓的张鲁,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么做可比强行打压要好,道教毕竟是中国本土宗教,张扬不想赶尽杀绝,也不想像对佛教那样强行打压,能够和平处理自然再好不过。 “此计甚妙,主公大才,基不及也。” 就在此时,一众小家伙的骑射表演都已经结束,所有人都回到了阅兵台下,等待着张扬的下一个命令。 不少人都在摩拳擦掌,要知道这校场可是有无数大军在观看,年轻人的好胜心都强,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上一轮发挥好的,都想着再接再厉,让喝彩声 更热烈一些,发挥不好的,都想着能在下一局扳回面子。 “此事就先这么办,伯温自去安排。”张扬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道:“今日孤得给这群小崽子们好好上一课,让他们知晓一下,个人的勇武终究 难以持久,温侯就是最好的例子,唯有齐心协力才是王道!” 第824章 围猎 张扬并没有在汉中的事上纠结太久,在他看来,汉中有岳飞、李靖这两员帅才,还有岳云、魏延这等猛将,还有杨松这个内鬼,就凭杨任、杨昂等人, 能翻起什么风浪,还不够岳云一只手收拾的。 而他现在准备给自家崽子和他的小伙伴们好好上一课,于是乎,一行人来到了距离汉威城不远的一座深山之中...打猎! 当然,这不是张扬自己闲得无聊,准备出来散心,而是真的准备锻炼一下张征他们。不过至于别人信不信...反正刘伯温看向他的目光中总是带着一丝 狐疑。 不过张扬也无所谓,这座山虽然不小,但他已经让冉闵派人将这座山围了起来,保证不会有刺客的出现。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典韦、赵云、裴元庆等一 干猛将,哪怕是荆轲、要离加上岛国的服部半藏等人一起来,能不能在这些猛将手中讨到好还是一个问题。 不过这座山本身就很危险,山深林密,杂草丛生,林中走兽遍布,出现一群野狼不是什么稀罕事,就算跳出一头猛虎也没啥可奇怪的。当然,张扬不是 准备玩死自家崽子,而是不管怎么训练,和实战的区别都不小。 就连练兵一样,不见血终究难成精兵,张征他们还太小,十二三的年纪把他们拉上战场肯定不现实,但和野兽搏斗却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反正有他看 着,也不会出什么事。 一行人来到密林中间,张扬回头望了小家伙们一眼,笑道:“去吧,孤今日的吃食便靠你们了,以三个时辰为限,猎物最多者胜出。” “遵命!” 整齐的应诺声回荡在空中,虽然还略显稚嫩,但声音中蕴含的锐气却无人可挡。 一群小家伙们披挂好战甲,拿好各自的兵器,选定一个方向便各自出发,唯有典弗始终跟在张征的左右,想来典韦平日里没少灌注要保护少主的思想。 张扬翻身下马,对典韦微微颔首,压低声音道:“老典,开始吧。” 典韦看着有些犹豫,“主公,少主若是有个意外...” “无妨。”张扬摇头道:“有乌力率人在后面跟着,没事。再者说,他们今后遇到的敌人可不会是一群只凭本能行事的野兽,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 可怕的动物。” 刘伯温不知道张扬和典韦在打什么哑谜,开口问道:“大王,这是...” 张扬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老典前些时日率人抓住一头猛虎还有一群野狼,孤让人把它们饿了几日,如今是时候放出来觅食了。” 刘伯温脸色一变,饿了几日的猛虎和狼群?回头看了一眼消失在林中的张征他们,刘伯温有些无语,摊上这么一个爹,他这位弟子还真是命苦。 不过刘伯温并没有担心张征他们的安全,张扬不是疯子,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有着充足的准备。乌力率领的斥候营都是神射手,哪怕有什么危险也绝对 来得及救援。 “孤或许可以把一个安定的国家交给他们。”张扬遥望远方,缓缓开口道:“但是这个国家能不能一直安定,不看孤,不看你们,而是要看他们,如果 连一群野兽都解决不了,怎么斗得过如曹操、郭嘉一般狡诈,如关羽、许褚一般勇猛的家伙?看着吧,希望他们能给孤一点惊喜。” 张扬等人就近寻了处空地扎营,斥候自然会将源源不断的信息送过来,所以倒也无需一直跟着。 不过,斥候传回的消息却让张扬有些苦笑不得。 “大王,管统少将军猎得一头野鹿!” 管统先取了一个开门红,这点张扬并不奇怪,管亥的这个儿子继承了他的优良血统,不过十五岁便有七尺六七寸高,在草原时便经常出去狩猎,可以说 是这群少年中经验最丰富的一个。 “大王,徐质小将军猎得一只野兔。” “大王,那猛虎杀死一头野狼,正在进食。” 听到这里,张扬的嘴角有些抽搐,本来是给自家崽子找的对手,怎么这群野兽自己先对上了? 不过也无所谓,那群野狼有四五十头,少一两只打什么紧?不过接下来的消息却让张扬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大王,那头猛虎被狼群包围,群攻而死...” “大王,少主被狼群发现!” 听到这里,张扬霍然起身,急道:“老典、元庆、子龙,随孤去看看。” “遵命!” 一行人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 最先发现狼群和猛虎的并不是张征,而是管统。 凭借着在草原上狩猎的经验,管统在山林中畅通无阻,可惜的是,除了一头野鹿之外,没他看得上的猎物。 不过一声虎啸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在草原上,野狼很常见,但猛虎却基本没有,这让管统来了兴致,如果真能猎得一头猛虎回去的话,还有谁的风头能 压过他? 不过管统却没有大意,纵马来到下风口的方向,顺着虎啸声缓缓摸了过去。这是他从匈奴人那学来的本事,野兽的嗅觉一般都很敏锐,如果在上风口, 他们很容易便能闻到人身上的气味,但下风口却不会。 在估算着距离差不多时,管统扒开浓密的杂草,只见一头斑斓猛虎正在大口吞咽着一只野狼的尸体。 管统从自己的背上取下硬弓,正准备出其不意地射杀猛虎之时,一声狼啸猛然响起,猛虎周围的草丛中突然窜出无数野狼,一头格外强壮的狼王长啸一 声,狼群立刻无声无息地围了上来,将猛虎围在中央。 管统的脸上顿时布满了冷汗,在草原多年的他早已明白,一头狼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狼。狼一旦成群,哪怕是猛虎都别想和它们争锋。 猛虎明显意识到了危险,全身肌肉紧绷,向着四周的狼群疯狂咆哮。 不过狼群却一动不动,冷森森地肃立在原地,既不进攻,也不后撤,只是呲牙咧嘴地盯着猛虎。 “嗷!”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狼王的一声长啸,肃立在原地的狼群顿时发疯一般向着猛虎扑了上去。猛虎自然不甘心沦为一群野狼的猎物,顿时张开血盆大口, 和狼群展开了殊死搏斗。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猛虎被狼王一口咬断了喉咙,狼群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一旁的管统狠狠吞下一口口水,如果说一头猛虎他还能靠着箭术和战马取得胜利的话,那在群狼之中,他绝对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逃! 悄无声息地调转马头,管统纵马朝着远处狂奔而去,可惜马蹄声终究还是惊动了狼群,二三十头巨狼长啸着狂奔而来。 管统脸色惨白,疯狂抽打着胯下的战马,可惜的是,这里是山林,道路并不平坦,战马小跑是没什么问题,但想要狂奔... 跑出十余步的距离,管统胯下的战马被一截突出地表的树根绊倒,管统狼狈不堪地被掀翻在地。 不过他没有任何犹豫,顺着那股前冲之势继续向前狂奔,根本没有任何停留。 而另一边,张征则带着典弗在林中瞎转,他们对地形不熟悉,只能到处碰运气,可惜的是,他们的运气并不好,走了半天也没遇到一只猎物。 “少主,要不我来打猎,您先回去吧,这里不太安全。” 张征摇摇头,道:“父王和你父亲从南阳杀出来的时候可安全?不过是打猎罢了,父王也是想锻炼我们而已,若是连这点场面都应付不来,父王会失望 的。” 典弗摇了摇头,没有再劝,说实话,他不太理解张扬为什么这么做,不过自家老爹的教诲不时在耳畔回响,总之不能让少主受伤便是。 “嗷!” 远远地,一声狼啸传来,典弗面色一变,道:“少主,我们快走,有狼群!” “等等。”张征摇了摇头,顺着狼啸的方向望去,不确定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方向应该是管统前进的方向,万一真有狼群,他可能会有危险 ,我们去看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张征断然道:“管叔叔为了父王喋血沙场,他就管统这么一个儿子,我怎么能让他出事?” 大王也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典弗心中嘟囔了一句,但却没有再拒绝,典韦当年可是把猛虎当家畜的猛人,他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怂包? 两人没有犹豫,向着狼啸的方向而来。 与此同时,高忠、廖定、徐质等人也都听到了狼啸,向着这个方向围拢而来。 被狼群狂追的管统有些狼狈,头盔不知丢到了何处,箭壶中的箭矢同样散落了一地,可身后狼群已经近在咫尺,根据管统的估算,最多半刻钟,自己一 定会被追上,那下场... “嗷!” 就在他在心中盘算之时,一声狼啸猛然在耳边响起,管统猛然回头,只见一头巨狼已经腾身而起,向着他狂扑而来。 我命休矣... 管统心中哀叹一声,反手抽出腰间长刀就劈了出去,怒喝道:“来啊,一群畜生,让小爷看看你们的本事!” “管统,低头!” 一声大喝猛然响起,管统下意识地听从声音的指示矮身低头,只见一支长箭和一柄小戟同时掠过他的头顶,狠狠射入巨狼的血盆大口中,腥臭的血液溅 了他一脸。 “少主?”管统楞了一下,嘶吼道:“快走!” 第825章 小狼王 “管统、典弗,结三角阵。”张征翻身下马,将战马挡在外围,大声喝令道:“高忠、廖定、徐质他们听到狼啸后一定会尽快赶过来的!” 管统、典弗两人听令而行,三个少年背靠背,结成一个并州军中最常见的三角小阵,严阵以待地看着围拢而来的狼群。 “典弗,你带着少主先走,我来断后!” 管统舔了一下自己嘴角的狼血,心中满是自责,若不是自己想要出风头,去狩猎猛虎的话,怎么会...自己死在这里也就罢了,若是少主有个三长两短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见自己老爹。 “别瞎说!”张征鼓舞士气道:“别放弃,高忠他们一定会尽快赶过来,父王也会来的!” 管统微微摇了摇头,高忠他们赶过来能顶什么事,十余个十来岁的少年可是狼群的对手?至于张扬...等他得知这里的消息再赶过来,那他们的尸体能 不能完好无损都是个问题。 一定要将少主护送出去! 和典弗对视一眼,管统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定,手中的长刀不由又紧了三分。 狼群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而是在寻找着这群人类的破绽,狼算是动物中最为狡猾,也是最有耐心的猛兽,所以哪怕此时腹中早已饥肠辘辘,但在头狼 没有下命令之前,不会有一头狼擅自行动。 “少主休慌,高忠来也!” “徐质来也!” “廖定来也!” 陆陆续续,十余个少年全部聚齐,没有任何犹豫便冲到了张征等人的身边。他们不是不害怕,只是他们心里清楚,如果张征在这里出事,别说张扬会如 何,他们各自的老子都不会放过他们。 “典弗、徐质,举盾顶在最前方!” “高忠、廖定、裴安、周平,用长枪护住侧翼!” “管统、张翼、岳雷随我用弓箭射杀狼群,快!” 一群少年在张征的命令下瞬间结成一个圆阵,向周围的狼群亮出了他们略显稚嫩的獠牙。 而此时此刻,张扬率领着赵云、典韦等人也来到了狼群的边缘,赵云抬弓便想射死那狼王,却不想张扬抬手将他的大弓摁了下来,开口道:“子龙,不 妨看看再说。” “大王!”草丛中突然窜入一人,典韦连忙挡在张扬的身前,却不想此人乃是斥候统率乌力。 “大王命末将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出手,所以...还望大王恕罪。” “无妨。”张扬微微一笑,并没有责怪乌力,伸手一指前方,张扬笑道:“诸位,你们说这群小崽子能挡住狼群吗?” 赵云微微摇了摇头,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刚刚上山没多久,别说狼群,哪怕独狼都不一定能打过,这群孩子比他当年要强,但赵云依旧不看好他们能击败 狼群。 典韦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他家是猎户,他从小就随父亲在山间行走,什么样的猛兽没见过,一群土狼他还不放在眼里。不过自家这个儿子...从小可 没受过苦,行不行的,还真不好说。 “嗷!” “动手!” 头狼和张征几乎同时下达了命令,典弗和徐质同时将手中的巨盾顿在地上,立起一道盾墙,高忠等人则矮下身躯,挺直长枪,严阵以待,管统在补充箭 矢之后和岳雷、张征等人连珠箭瞬间发射,竟然汇聚成一小片箭雨,向着狼群飞射而去。 野狼临死前的哀嚎声震天动地,四五头巨狼在箭矢的攻击下立刻毙命,不过同伴的死亡并没有使狼群畏缩,反而激起了它们的凶性。 前仆后继的狼群就如同滚滚波涛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冲击着张征等人组成的圆阵。但那小小的圆阵就如同一块顽石,看似随时可以被巨浪淹没,却始终 屹立不倒。 典弗和徐质两人一手大盾,一手长刀,不住劈砍,高忠等人的长枪仿佛毒蛇吐信,疯狂向前突刺,牢牢将圆阵的四周护住。 圆阵的中央,张征率人不断弯弓搭箭,将靠近圆阵的野狼一一射杀,其中最为拼命的当属管统。心中自责的他根本没有一刻停止的时候,连手指被弓弦 划破都没有知觉,只知机械式的弯弓搭箭,将一头头巨狼毙命箭下。 可惜的是,这群的少年实力有限,他们的长箭虽然准头不差,但大弓的力量却不足,很难做到一击毙命。而狼群在头狼的指挥下颇为狡诈,知道避开重 盾阻挡的圆阵正面,转而偷袭高忠等人看守的侧面。 “少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管统大声叫喊道:“你们护住少主先走,我来断后!” 张征松开弓弦,缓缓活动着自己酸麻的双臂,道:“确实不是办法,但丢下兄弟逃遁也不可能!” “诸位,你们的父亲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我们若是连一群野狼都解决不掉,怎么有脸回去见他们?” 张翼沉思片刻,道:“不若由一人杀出去找救兵?” 张扬摇摇头道:“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 徐质开口道:“少主,你说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杀头狼!”张征笃定道:“只要能斩杀头狼,狼群一定会四分五裂,到时候我们不管突围还是继续击杀狼群,都会简单不少。” 管统闻言立刻抬弓向着头狼的方向瞄去,不过摸向箭壶的手却摸了一个空。 心下一凉,管统沉声道:“少主,我没箭了。” 张翼、岳雷闻言同时向自己的箭壶看去,只见里面同样空空如也。 “少主,我们也没箭了。” “靠过去!” 张征没有犹豫,他们是来打猎的,每人只带了两个箭壶,二三十支长箭,根本坚持不了多久的时间。 典弗和徐质没有犹豫,双手举起大盾便向着头狼的方向靠拢了过去,剩下的人紧紧跟随这他们的身后,缓慢却坚定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大王,少主他们已经没箭了,不如让末将去帮他们一把!” 赵云再次请令,但张扬狠狠一咬牙,道:“再看看,还不到时候。” 紧紧手中豪龙胆,赵云只能无奈地松手,他不明白张扬想干什么,磨练这些年轻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何还要... 张征他们却不知道不远处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他们只知道,若是再不拼命的话,性命可能真的会交代在这里。 高忠等人身上已经或多或少有了不少的伤痕,虽然都不重,但却都钻心的痛,再加上不住拼杀,精神紧绷,他们的气力已经到了一个极限,若不是有一 口气强撑着,不少人当场就会被累瘫。 对于目前的情况,张征同样清楚,他也很累,但他明白,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击杀头狼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这次失败,再想抓住狡猾的头狼基本是 一件不可能的事。 “典弗、徐质加快速度,大家都再坚持一下,头狼就在眼前,只要能杀掉它,我们必胜!” “必胜!” 众人齐声呼喝,同时加快脚步。 十步、五步、三步... “管统、张翼,随我上!” “死!” 张征三人同时呼啸一声,矮身前冲,踩着同袍的肩膀高高跳起,一柄长刀,两杆长枪向着那头狼呼啸而去。 头狼被吓了一跳,不过别看它身形硕大,但动作却一点都不笨拙,只见他灵巧地一闪,躲过呼啸而来的兵刃,向着左侧的管统撕咬而去。 管统一咬牙,不退反进,将自己的左臂伸向大张的狼口,右手挥刀向头狼的脖颈砍去。 这一招,管统竟然是拼着自己的左臂不要也要斩杀头狼。 赵云猛然抬弓,一支拇指粗细的狼牙羽箭已经搭在了弓弦之上。这一次,张扬没有阻止,他可不希望管亥唯一的儿子变成独臂猛将。 “管统!” 张征嘶吼一声,在空中猛地一踏身旁的张翼,瞬间改变自己的方向,撞飞管统之后双臂用力,将手中长枪狠狠地贯入头狼的血盆大口之中。与此同时, 赵云的长箭和典韦的小戟一同激射而至,狠狠贯入头狼的脖颈之中。 “嚎...” 头狼轰然倒地,两只硕大的绿色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仿佛是在质问,强大的自己怎么可能会被一群弱小的人类杀死? 张扬松了一口气,招呼左右道:“动手吧,送这群野狼上路!” “遵命!” 赵云和乌力应诺一声,率军狂冲而去。 张扬肃立原地,一动不动,眼中满是欣慰之色,他的这个儿子,总算明白了一个君主该有的担当,这群将二代也终于找到了他们的狼王! 第826章 汉中风云(一) 靖平九年十一月,随着一骑传令兵狂奔进南郑城,,镇守在汉中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岳飞终于等到了张扬的指示。 而那传令兵战马的铁蹄踏碎的不只是岳飞的不安,还有汉中的平静。 瞬息之间,汉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原本的汉中王府,如今的汉中太守府中,包括闭门不出的杨任、杨昂、阎圃等人也都不免紧张起来。 决定汉中世家和五斗米教命运的时刻即将来临,是相安无事,还是拼死一搏,一切都在那一封竹简之中。 自从张鲁投降之后,岳飞其实很头疼,汉中这个地方和其他地方真的不一样,基本上所有的汉中百姓都信五斗米教,这还罢了,更重要的是那两万多汉 中大军同样信教。 这些士卒自称为鬼卒,军中将校自称为祭酒,像杨任、杨昂等人则为治头大祭酒。 这种大军,岳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散招纳,或是放任他们回家。 于是乎,岳飞并没有分散兵力去占据汉中其他县城,而是除了派出张任率军防备刘璋之外,把他自己和李靖的兵马分成两部,分别由李靖和魏延率领, 牢牢夹击着汉中军的大营。 甚至就连南郑城中,岳飞都只留了三千兵马。 汉中军已被缴械,而且军粮每日都得由晋军供给,可以说岳飞做的不错,算是断绝了汉中军哗变的可能。 至于城中的世家,岳飞并没有过多在意,没有兵马他们能翻起什么风浪? 张扬的命令传来,岳飞命人将魏延和李靖一同请来,这才打开竹简,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顺手将竹简交给下首的李靖,李靖看完之后又交给一旁的魏延。 待三人全部看罢,岳飞缓缓开口道:“大王命贾龙老将军为汉中太守,命药师为汉中守将,命我等即刻将张鲁一家送回并州,待贾龙将军抵达汉中之后 ,本将率军返回并州。另外,大王命我等暂时稳定汉中局势,那些世家待贾龙将军抵达之后再行处置,不知两位将军可有意见?” “我等唯大王之命是从!” 李靖和魏延自然不会蠢到去怀疑张扬的命令,不过李靖略微停顿一下,开口道:“不知鹏举将军以为,该如何处置这些汉中世家?” 根据张扬信中的意思,这些汉中世家肯定不能杀,但该如何处置,这确实是个问题,若是放任他们不管,那也不现实,所以该怎么处理,这肯定得有个 度。 岳飞沉吟片刻,问道:“不知两位将军有何意见?” 李靖开口道:“不妨试着拉拢一番,若是他们愿意投降,那自然再好不过。” 魏延却不同意,杀气凛然道:“大王远在甘州,不知汉中的情况,这些汉中世家仿佛茅坑中的石头一般由臭又硬,定然是不肯投降的。依末将来看,顺 我者昌,逆我者亡,区区一群世家,难不成还要大王亲自来请他们不成?” 李靖的办法太软,难免为人所欺,魏延的办法又太硬,难免会激起这些世家的反抗。 岳飞沉思半晌,开口道:“那些世家若是肯降也不会拖到今日,但大王明令我等不准杀人,想来大王有所考虑,我等自然不好违背,不若全城戒严,南 郑城开始宵禁,待贾龙将军赶到再说,如何?贾龙将军如今就在甘州,想来该如何做,大王必定有所交代,而且贾龙将军本就是蜀中人,该如何处置这 些汉中世家自然比我等熟稔,不知两位觉得如何?” 这个办法...说不上好,但也谈不上坏,算是中规中矩,暂时稳定一下局势也不错。 简单来说,岳飞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政治上不说是个白痴,但也差不了多少。对于汉中世家这等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没有办法,不过唯一的好处是,岳 飞并没有不懂装懂,强行卖弄一番。他想做的只是稳定一下局势,然后等有办法解决的人来解决。 在大部分时候,岳飞这样处置都没问题,但汉中如今的情况却不同,所有人都清楚张扬的信使抵达了汉中,张鲁一家也被送走,但你岳飞就是不说如何 处置这些世家,这让人怎么相信你没有一些阴谋诡计? 这种情况下,人往往都会瞎想,而且往往都会往坏处去想,被自己吓坏的汉中世家可能会做出什么事,那可就是只有天知道了。 李靖本能地觉得这么处置不妥,想要劝说岳飞,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同样不清楚若是否决了岳飞的决定该如何处置这些世家。 考虑再三,李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于是乎,宵禁和戒严令从太守府中发出,等到天色一黑,城中满是晋军在巡视,若是不知情的百姓还好说,最多告诫一番便让他们离去,但若是世家撞 到这些士卒的手中,那不被拔下一层皮来根本别想走。 一时之间,整个南郑城世家人人自危,尽皆紧闭大门,不敢踏出门槛一步。 第二日,雷厉风行的岳飞又将张鲁、张卫、杨松、杨柏以及不愿出仕的杨任、杨昂、阎圃等人尽皆叫到太守府中,当众宣读了张扬的命令,命张鲁即刻 准备,全家准备前往太行山。 这一结果,是张鲁根本没有想到的,本来他以为自己怎么着也能混个富家翁,张扬为了安抚汉中,说不定还会把他高高的供起来。这样的话,他继续传 教将不成问题,但他万万没想到,张扬竟然准备把他圈养在山中,这个结果,他可真的不愿接受。 “将军,听闻太行山中山贼横行,匪患不绝,晋王若是想要我的性命不若直接动手,何必多此一举?” “嗯?”魏延伸手摸向自己腰间的刀柄,杀气四溢道:“尔莫非以为本将不敢杀你乎?” “文长!”岳飞喝斥一声,道:“系师何从此言,大王断无此意,只是听闻系师一心求道,专门挑选了太行山为系师修道之所。况且本将之前便奉命镇 守上党,如今太行山匪患早已平定多时,系师无需担心。” “这...”张鲁有心不答应,但魏延的手一直未从刀柄上放下,那一身的杀气始终不曾收敛,张鲁不是没见过刀兵的人,他敢确定,这魏延是真想杀他 ! “不知将军可否给小可几日沉思,或是命人护送小可去甘州面见晋王?” 若是能见到张扬,此事说不定还有转机,如今的张鲁也不求能够大肆传道,只要能够不去那深山老林,哪怕呆在晋阳当个富家翁也成。 魏延冷哼一声,不屑道:“大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你这等闲人?同不同意,痛快一些,若是同意,那便立刻回府收拾行装,五日之后启程,若是不 同意,本将与你一刀,自去甘州向大王请罪,如何?” 杨任勃然大怒,喝道:“小贼当我汉中无人耶?” 魏延长身而起,反手抽出腰间长刀直指杨任,不屑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本将若是十招之内拿不下你,便亲自带着张鲁去甘州面见大王,为其求情 ,你可敢应?” “有何不敢!” 杨任同样抽出腰间宝剑,便想冲上去和魏延厮杀,却不想岳飞猛然长身而起,怒道:“文长,尔要抗命不成?” 魏延可以不给张鲁面子,但岳飞却是如今汉中的最高长官,张扬治军极严,咆哮上官可不是小事,魏延哪怕再不高兴,也不敢给岳飞脸色。 “末将不敢。” 魏延收刀回鞘,重新坐下,只是面色却不好看。 “诸位勿怪,文长年轻,脾气颇为暴躁,多有得罪之处,飞代他向诸位赔罪,不过大王之命不可违,此事飞却不能做主,五日之内系师必须启程。日后 系师自可求见大王,或者上疏,大王若是同意,自然有其他安排,不知系师觉得如何?” 李靖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他日后是要镇守汉中的,此时正是观察汉中世家最好的时机。只见杨松一脸地无所谓,对于张鲁的处置一点都不在意, 看来张扬所说一点都没错,这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杨柏面露不忍,但杨松不说话,他也不曾开口,看来是以杨松马首是瞻。 其余如杨任、杨昂、阎圃等人皆目露怒色,恨不得当场搏杀一番,想来应该是张鲁的死忠... 对于岳飞的处置,李靖始终觉得不妥,既然你岳飞不愿去招降,那就索性派人将这些人看管起来,像如今这般威吓一番,但却不限制他们的自由,若是 他们生出反意,又该如何? 不管李靖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要知道汉中的两万大军可都在城外被看管着,哪怕张鲁不服,又能如何?只要把张鲁迁走,再让贾龙劝说一番,想来 招降这些人应当不是什么问题才是。 “便依将军之言。” 张鲁一脸苦色,勉强拱了拱手,率杨任、杨昂等人掉头就走。 杨松待张鲁一行人离去之后才满脸堆满笑容,问道:“敢问将军,大王可曾说过如何安排下官?” “小人一个,难不成还想要高官厚禄乎?” 又是魏延,这家伙自从听到张鲁投降的消息之后,对汉中的人就没有好脸色,不过也能理解,他率军累死累活从子午谷小路九死一生赶过来,结果一箭 未发张鲁便率众投降,这他如何能忍,言语刻薄一些也就不奇怪了。 杨松有些尴尬,杨柏面露不忿,但他们兄弟两人都清楚,魏延是张扬爱将,别说骂两句,哪怕真的杀了他们,张扬无非是责骂两句而已,还能杀了魏延 给他们偿命不成? “文长将军说笑了,松劝服系师,不说功劳,苦劳总有一些。松不敢邀功,只是想知道大王对下官的安排而已。” 岳飞怕魏延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开口道:“杨大人莫听文长妄言,只是大人的安排,大王没说,想必要等新任汉中太守上任再说,还请大人多等 两日。” “不敢。”杨松笑道:“不知新任汉中太守为哪位大人?” “贾龙将军。” 杨松悚然一惊,问道:“可是原蜀中那位贾校尉?” 岳飞点点头道:“大人可是和贾将军熟识?” 杨柏张口想说什么,杨松暗暗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笑道:“熟识谈不上,不过曾有过一面之缘。” “那却不是正好。”岳飞不疑有他,笑道:“如此等贾将军到任之后自然会安排大人,大人无需着急,不妨多等几日。” “如此,松便不打扰将军了。” “大人慢走。” 待杨松离去,魏延不悦道:“对这等小人,将军那么客气作甚?” 岳飞摇摇头道:“大王要我等稳定汉中,何必多生事端?文长若是不喜这等场合,日后莫来便是,何必与他们争执?” 魏延点点头道:“如此也好,末将这便回营操练将士。” “文长自去。” 魏延离去之后,岳飞和李靖对视一眼,面带苦笑,对魏延这个混不吝,他们也同样没什么好办法。 第827章 汉中风云(二) 夜色如墨,张鲁府邸的密室之中灯火幽幽,映照在众人的面庞之上,气氛无比的凝重。 沉默半晌,阎圃率先开口道:“师君,事急矣,若是再不决断,恐为案俎上之鱼肉,任人宰割矣。” 张卫点头道:“兄长,军师之言不错,那小人屠摆明心思要彻底灭亡我天师道,若是再不奋起一搏,祖父与父亲的心血将亡于你我之手,日后你我兄弟 如何有颜面去见父亲和祖父?” 听到张卫说话,张鲁气就不打一处来,满含怨念道:“若不是你当初非要起兵抵抗,安能有今日之祸事?若是举汉中而降,那小人屠可敢如此?” 张卫默然不语,说实话,哪怕到如今,他依旧不后悔,他不愿臣服张扬或者说任何人,什么天师道,什么心血,说到底都是借口罢了,他想的依旧是能 够割据一方,称王称霸。 阎圃开口打圆场道:“师君,此时埋怨二将军已是无用,当初谁能想到那小人屠如此大胆,竟敢派人走那子午谷小路?” 张鲁惨然一笑,道:“难不成晋军不走子午谷,汉中便是张扬对手了吗?那李靖攻破沔阳县只用了一日,一日而已。岳飞更是根本没动手,否则阳平关 能不能撑住还是一个问题。” 杨任开口道:“师君,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毫无用处,再不应对的话,我等性命危矣,天师道危矣!” 张鲁长叹一声,道:“就算明知那小人屠准备对我等赶尽杀绝又能如何?三万大军在手之时,我等都不是对手,更何况如今剩余的两万大军都已经被缴 械,关在大营之中,由那杨柏统领。我等就算能奋起一搏,但手中无兵无将,只凭我们几个又能如何?” “此易事尔。”阎圃缓缓开口道:“听闻今日我等离去之后,杨松亦被那魏延羞怒,其未必不会心怀不满,我等若是能拉拢杨松、杨柏兄弟,再设宴除 掉岳飞、李靖等将,未必不能颠倒乾坤。” “这...” 张鲁沉默了,说实话,他之所以率众投降,更多地是觉得张扬不会对他如何,不会对天师道如何。在他心中,汉中的得失远远没有天师道的存亡来得重 要。说到底,汉中只不过是一郡而已,也只有张卫这种被权势冲昏头脑的人才会觉得能够凭借区区一郡在这乱世之中裂土封王,称霸一方。在张鲁心中 ,汉中只是他的晋身之阶,或者说保存天师道的手段,可如今的情况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张鲁心中明白,他只要一投降,汉中肯定是不能呆了,但一个富家翁的位置肯定跑不了。而且张扬为了安抚汉中人心,说不定还会给他一个空头官爵, 如此的话,他完全可以去晋阳继续传扬他的天师道,若是张扬的优待再高一些,把天师道立为国教...那别说区区一个汉中,哪怕张鲁占据的是天府之 国,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让出来。 可谁能想到张扬竟然如此不讲究,国教没了不说,还要把他迁入深山之中,这以后再想发展天师道...难不成让他去跟山中猛兽讲道吗? 那如今该如何? 张鲁有些不知道,如果听从阎圃等人的话,起兵反抗,那是有一定成功的可能,若是谋划得当的话,这个成功的可能性还不小。但问题是,哪怕他们能 够杀死岳飞、李靖、魏延,但张扬呢?到时候汉中该如何应付勃然大怒的张扬和他麾下超过十万的虎狼之兵? 可如果不反抗,按照张扬的安排,天师道还是难逃被灭亡的命运,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究竟该如何? 明灭不定的烛火照耀在张鲁阴晴不定的面庞上,本来仙风道骨的一个人如今却是满目狰狞。 阎圃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道:“师君,拼死一搏还有一线生机,他小人屠也未必能够一统天下,我等只需将岳飞等人驱除出汉中,也不杀他们,小人屠 想来也不会怒火中烧与我等死磕。只等小人屠、曹孟德、袁本初三人分出一个胜负,我等再举汉中投降胜者,天师道定能无恙!” “也罢!”张鲁一咬牙,起身坚定道:“我心意已决,既然小人屠不准备给我天师道一条活路,那为了汉中十余万信众,我岂能束手待毙?还请诸位助 我,此事不论成与不成,一切后果自由我来承担,与诸位无关!” 阎圃、杨任、杨昂、张卫等人对视一眼,齐齐抱拳道:“我等既然出现在这里,便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等誓与师君、天师道共存亡!” 就在张鲁与众人商议的时候,杨松的府邸内同样灯火幽幽,不过和张鲁府邸的热闹相比,杨松府中十分的冷清,只有他们兄弟二人。 其实杨松的人缘一直不好,这和他的人品有关,他虽然家财万贯,但却贪得无厌,平日里没少收钱办事,算是汉中世家中的一个异类。只不过这次力主 投降之后,杨松的名声已经彻底臭到了极点,根本无人愿意跟他往来。 杨柏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道:“兄长,新任汉中太守是那贾龙,只怕是...” 杨松长叹道:“没想到啊,当日狼狈不堪的丧家之犬也有今日,不过二弟放心,当日我们虽然收了他一些钱财,但同样安然将他送出了汉中境内,并没 有得罪与他,他应该不会找你我的麻烦才是。” 杨柏摇摇头道:“就算贾龙不找我等的麻烦,但那魏延不过一员偏将而已,竟然出言嘲讽兄长,可见那小人屠对我等的态度。兄长,值得吗?” “值得不值得,也就那么回事。”杨松叹息道:“从张扬救走张乾那日为兄便清楚,他看不起我,但我们又能如何。全力支援张鲁对抗张扬?不是为兄 看不起他,他凭什么和小人屠争锋,汉中凭什么和并、凉两州争锋?” “说到底,汉中甚至不如被那小人屠剿灭的乌孙、大宛等国,硬拼小人屠除了一死之外,还能有什么下场?” “这...”杨柏默然无语,杨松的话他同样清楚,可在他们的心中,张扬最起码应该做个姿态,善待他们这些降人,可没想到... 见自家兄弟还是面色不虞,杨松劝道:“不妨且等等,那魏延是晋王爱将,年纪轻轻便屡立战功,心高气傲一些在所难免,我等何必与他计较?阎圃、 杨任等人不愿出仕,晋王想要稳定汉中局势必定得重用你我兄弟,贾龙想要坐稳汉中太守之位,也必须依靠你我,既然如此的话,在意那莽夫作甚?” “也罢。”杨柏点头道:“既然兄长有了决断,那小弟自然唯兄长之命是从。” 杨松点点头,告诫道:“在张鲁离开汉中之前,你便暂时不要回家,好好呆在营中看守那些士卒,为兄觉得阎圃等人定不会就此甘心。若是那二万余大 军出了意外,你我绝对逃不掉干系,你可明白?” “另外再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府中上下都小心一些,今时不比往日,晋军军规极严,晋王又十分看重百姓,那些欺男霸女之事不可再做,否则让晋军 拿了去,我可保不住他们。” 杨柏点头道:“兄长放心,我这就去...” 话没说完,一名家仆狂冲进大堂,焦急道:“老爷,大事不好,舅老爷让人抓了!” 家仆口中的舅老爷就是杨松的妻弟,平日里仗着杨松的权势没少在南郑城中作恶,今日想必是死性不改。 稍微稳定一下情绪,杨松问道:“怎么回事?” 家仆连忙道:“舅老爷出去闲逛,遇到一对进城卖鸡的父女,看那女子有几分姿色,便想...谁成想那老汉就是不肯,舅老爷一怒之下命人打断了那老 汉的双腿,却不想被巡街的士卒撞到抓了去。” “蠢货!”杨松勃然大怒,喝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一个乡野女子能有甚姿色,家中十七个小妾还不够他折腾,他以为如今我还能在汉中 一手遮天?” 杨柏沉默片刻,开口道:“兄长,不论如何,还是先把人接回来再说。” 话音未落,又一名家奴狂冲进来,大喊道:“老爷,大事不好,舅老爷被人斩下了脑袋挂在城楼之上!” “什么?” 一名四十余岁的妇人紧随在后,进门大骂道:“天杀的,我那兄弟死得不明不白你还有脸在此饮酒?” 杨松一把推开那妇人,冷声道:“你那兄弟不知好歹,晋王大军在城外还敢强抢民女,死的可不冤!” “什么狗屁晋王,我兄弟怎能和一介贱民相提并论?”那妇人哭嚎道:“我兄弟不能白死,否则明日我便带着孩子回娘家,你去跟那狗屁晋王过吧!” 杨松苦笑一声,道:“也罢,说到底都是我杨松的家眷,连过问都没有便将人杀了,那岳飞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此事定不干休!” 第828章 汉中风云(三) “竟有此事?” 杨松观察着岳飞的脸色,发现他不似作伪,应该是真不知道后开口道:“将军,下官不敢说我那妻弟无罪,但他并没有杀人,按律也不当是死罪,恳请 将军明察。” 岳飞点点头道:“杨大人稍安勿躁,待我询问一番再做道理,如何?” “将军请。” 杨松面无表情地坐于一旁,看样子不等一个结果出来肯定不会走。 岳飞有些头疼,他本来是想先把杨松糊弄走,然后找人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可杨松这个样子,明显是不给他这个机会。 “来人!” 岳云大步而入,抱拳道:“末将在!” “可知昨日是何人巡城?” 岳云回想片刻,道:“启禀将军,应当是军法司的人。” 军法司,就是牵招麾下专门纠察军纪的部门,和医护营一样,张扬麾下的每支大军都有,而且按道理来说,巡城也确实是他们的职责。 “杨大人不妨先回去,待我查明情况之后,定然给大人一个交代,如何?” 杨松摇头道:“将军有所不知,本来我这妻弟也算罪有应得,但松家有悍妻,若是不能查明真相,松哪怕回去也进不了家门,还请将军见谅。” “这...”杨松话说到这个份上,岳飞还能怎么说,只好对岳云道:“速去将军法司校尉请来,就说本将有事问他。” 军法司和大军互不统属,并没有上下级的关系,而且严格来说,军法司还有着监察大军的职责,所以岳飞才如此客气。 “遵命!” 岳云领命而去,等不多时,领着一人快步返回大堂,不过让岳飞和杨松都感到头疼的是,他领的不是什么军法司的校尉,而是山地军的主将魏延。 “末将见过岳飞将军。” 魏延右拳撞胸,施了一个军礼,对坐于一旁的杨松视而不见,仿佛跟没有这个人一样。 岳飞揉揉眉心,道:“岳云,本将要你去找军法司校尉,你找文长来干什么,难不成文长去了军法司?” 岳云正要回答,却不想魏延率先开口道:“将军莫要怪罪应祥,人是某杀的,自然应该是某来见将军。” “是你?” 杨松猛然起身,一双三角形死死盯着魏延,满是怨毒。 “不错。”魏延点头道:“人头也是某下令挂在城头上的,杨大人可是来请罪的?” 看样子这魏延绝对知道他杀的是谁,杨松勃然大怒,咬牙道:“将军如此跋扈,难道就不怕大王怪罪吗?” “跋扈?”魏延冷笑道:“杨大人说的是你那妻弟吗?当街抢劫民女,别人不愿便要被打断双腿,好大的威风!” 杨松气急,怒喝道:“我那妻弟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况且若是松没记错,魏延将军并非刑部之人,有何权利擅自杀人?” “难不成就因为那人是你妻弟,便可无罪?本将身为晋王麾下大将,遇不平之事,自然当管,尔可是不服?” 杨松算是看出来了,这魏延绝对是专门来找他麻烦的,可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应该没得罪过此人,这人为什么事事和他过不去? “区区贱民罢了,魏延将军难不成...” 话没说完,魏延抽出腰间长刀直指杨松,喝道:“贱民?在老子看来,你更贱,是不是可以随意斩杀?” “你...”杨松回头看向岳飞,抱拳道:“还请将军做主!” 为了杨松处置魏延,岳飞还干不出这事来,不过此事他却不好再激怒杨松,便道:“杨大人勿怒,本将立刻就将此事呈报大王,请大王处置,杨大人看 可好?” “好,好!” 杨松连道两声好字,甩袖便走,岳飞根本没要处置魏延的意思,甚至连态度都不愿做,既然如此,他还在这里做什么,等着被人羞怒吗? 待杨松离去,岳飞不悦道:“文长,你为何总是为难此人?” 魏延望着杨松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道:“将军,主公当日便言此人为小人,留着作甚,不如杀了痛快。再者说,昨日并非末将找事,而是他那妻弟 实在太过嚣张,末将本来也没想杀他,但他那妻弟准备连末将一起收拾,如之奈何?” 岳飞揉揉酸胀的眉心,有些无奈道:“既然如此,文长自回营去操练士卒,如今稳定汉中局势还需要此人,莫要不顾大局,否则你自去与大王分说。” “末将遵命。” 魏延应诺一声,不敢再胡搅蛮缠,否则岳飞真把事捅到张扬那里,被收拾一顿脸上可不怎么好看。 ... 离去之后的杨松越想越气,本来一个不成器的妻弟,死也就死了,他杨松也不甚在意,但从魏延到岳飞,所有人的态度都说明,晋军上下根本没人看得 起他,再加上一个骂他小人的张扬,杨松忽然觉得自己决定投降可能真的是个错误。 守在太守府外的杨柏迎了上来,开口问道:“兄长,不知...” “回府再说。” 杨松翻身上马,兄弟两人朝着自家府邸而去。 等回到府中,兄弟两人还来不及叙话,一旁的下人便道:“老爷,阎圃阎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不知...” “阎圃?他来干什么?” 杨柏开口道:“兄长,不论如何,礼数不能失,不如请其进来,探听一下他的来意再说,如何?” “也好。”杨松点头道:“请他进来。” “遵命。” 家仆应诺一声,领命而去,等不多时,一声青袍的阎圃大步而入,抱拳道:“杨兄,数日不见,可还安好?” 杨松心情不好,也没有和阎圃假惺惺的心思,直言道:“阎大人之前不是看不起我们兄弟?今日登门不知有何要事?” 阎圃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杨兄,听闻你那妻弟...不知杨兄去见岳飞,情况如何?” 杨松冷笑一声,道:“我那妻弟罪有应得,岳飞将军秉公处理,松能有何话说。” 杨松话说得大气,但字里行间的怨毒却不难听出,阎圃笑道:“当初杨兄力主师君投降,可曾想到今日?” 杨松霍然起身,怒道:“阎圃,你若是来瞧我笑话的,那目的已经达到,还请迅速离去,否则的话,莫怪我杨松翻脸不认人!” “杨兄稍安勿躁。”阎圃微微一笑,道:“杨兄,实话与你说,从岳飞等人的表现来看,那小人屠根本瞧不上我等汉中世家,既然如此的话,杨兄又何 必与那小人屠卖命,不如重新扶立师君,如何?” “跟你们造反?”杨松似乎早就猜到了阎圃的来意,一点都不意外,“无需小人屠出手,就凭南郑城外的三万大军,你觉得你们有机会吗?” “我们自然是没有,但加上杨兄却未必。”阎圃沉声道:“只要我等能击杀岳飞、李靖等人,晋军群龙无首,我等未必没有机会。到时候我等烧毁子午 谷栈道,派重兵把守阳平关和沔阳,纵然小人屠十万大军来袭,又有何惧?” “击杀岳飞、李靖?”杨松摇头道:“二将军也是汉中有名的上将,却不是岳云一招之敌,想要击杀岳飞,谈何容易?” “这便要靠杨兄了。”阎圃凑到杨松身边耳语一番,道:“如此一来,岳飞、李靖再勇安有不死之理?杨柏将军掌控汉中军大营,若是偷偷将铠甲、兵 刃运进去,偷袭晋军大营不成问题,杨兄以为如何?” “这...”杨松脸上阴晴不定,心中不断沉思着得知,半晌不曾开口。 阎圃心知如今的杨松只差最后一根稻草,便加重语气道:“杨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事若成,圃愿将长史之位让与杨兄,不知...” 汉中王府长史,这可是张鲁麾下第一高官,如果说张鲁是皇帝,那长史就相当于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前杨松觊觎这个位置很久,可阎圃就如 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他的身上,如今却主动松口... “也罢!”杨松起身道:“为师君,为汉中世家计,松当出一份力!” 若不是小人屠看不上你,你会如此深明大义? 阎圃心中不屑,脸上却装出一副感动,抱拳拜道:“杨兄深明大义,圃代师君,代汉中世家谢过杨兄。” 杨松一把扶起阎圃,问道:“阎兄,不知何时动手?” 阎圃道:“那岳飞只给了师君五日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了两日,时间所剩无几,不若明日准备一番,后日便动手,如何?” “也好。”杨松点头道:“既然如此,阎兄可速速离去,这两日先不要联系,以免岳飞等人怀疑。” “便依杨兄之言。”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大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第829章 汉中风云(四) “劳军,请本将赴宴?” 岳飞眉头紧皱,道:“不必了,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战时不可饮酒,还请阎大人代本将多谢张系师好意,只是军令如山,本将却不能带头违反。” 阎圃笑道:“将军此言差矣,如今汉中已定,怎会是战时?再者说,不管劳军,还是请将军赴宴,都是师君的心意,将军若是拒绝,如何安抚汉中人心 ?难不成将军不想汉中稳定?” “这...” 岳飞一阵迟疑,说实话,他不愿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可阎圃说的话又没有任何问题。 “药师,你觉得如何?” 李靖微微一笑,道:“为了安汉中世家之心,将军自当前往赴宴。” “也好。” 岳飞点头道:“既然如此,本将晚些时候自当前往赴宴。” 阎圃笑道:“李靖将军何不一同前往?师君正想见识一下一日破城的名将风姿。” 李靖笑道:“大人放心,本将晚些时候必定赶到,只要系师和诸位大人不觉得叨扰便好。” 叨扰两个字,李靖咬得很重,似乎是意有所指,但阎圃却没有多想,笑道:“将军说的哪里话,将军能到,师君欣喜还来不及,怎会觉得叨扰?” “若无其他事,圃便先行下去准备,恭候两位将军的大驾。” “大人自去便是。” 待阎圃离去,岳飞有些不解道:“药师,明日那张鲁便要离去,今日请我等赴宴,不知是何意,你为何要劝本将答应?” 李靖笑道:“将军放心前去便是,若是靖所料不差,今日之宴,当有惊喜。” “哦?不知是何惊喜?” 李靖笑道:“到时将军自然知晓。” 岳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出于对李靖的信任便没有再问。 当晚,岳飞留岳云在城中大营留守,自己带着百余名亲兵赴宴,这些亲兵被安排在了张鲁府邸的偏厅之中,由张鲁的家将作陪。而岳飞则由张鲁、张卫 、杨任、杨昂等人亲自招待。 随着岳飞的离去,杨松带人运送大量酒肉前往城中大营劳军,岳云没有多想,欣然应允,城中大营立刻成为了将士们狂欢的海洋,到处都能看到吃肉喝 酒的士卒。 岳云对此事根本没有过问,军中将士每日憋屈在军营之中,除了操练之外,其他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让他们放松一下也好,更何况犒赏大军可是岳飞 答应了的,他自然没有任何负担。 不过唯一让人疑惑的是,答应赴宴的李靖却始终没有出现。 张鲁开口问道:“鹏举将军,药师将军为何不曾前来?” 岳飞同样不明所以,但还是开口为李靖解释道:“想必是营中有事耽搁了,汉中天气与北地不同,将士多有患疾之人,若是处置不当,还很有可能会传 染其他士卒,不可不防。” 张鲁一脸赞同道:“将军所言甚是,我府中倒是两位名医,待宴后便让他们随将军走一趟,为将士治病。” “如此便多谢系师。”岳飞为自己倒了一樽白水,道:“本将从不饮酒,今日便以水带酒,敬系师。” 张鲁举樽回迎,频频劝说,但不论众人怎么说,岳飞就是不肯饮酒,张鲁也只能作罢。 趁着阎圃给自己倒酒的时机,张鲁压低声音问道:“那李靖不曾赴宴,如之奈何?” 阎圃以酒壶掩住自己面颊,同样低声道:“师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明日便会被强行送往并州,再无机会。那李靖名声不显, 只要我等能斩杀岳飞,晋军必乱,何愁大事不成?” 张鲁心中一狠,将手中青铜酒樽掷于地上,大喝道:“甲士何在!” 门外顿时响起一阵兵甲摩擦之声,数百披挂整齐的甲士狂涌入内,明晃晃的兵刃在烛火的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寒光。 杨任、杨昂两人同时踹案而起,拔出腰间宝剑向岳飞刺来。 岳飞大惊失色,一脚踹翻面前案几,逼退杨任、杨昂两人,大声喝问道:“张鲁,尔想造反不成?” “造反?”张鲁端坐在原地,慢慢品尝了一口樽中酒水,这才开口道:“孤非小人屠臣子,何来造反之说?倒是你等无故侵孤州郡,杀孤将士,孤已决 定投降,但那小人屠依旧咄咄逼人,连一条活路都不肯留,如今却来指责孤造反,岂不好笑?” 岳飞稍微稳定一下心神,笑道:“系师想必曲解了大王之意,大王听闻系师一心向道,本想寻处名山为系师道场,怎会想害系师性命?这其中定然有些 误会,若是系师不满大王的安排,不若由本将去信向大王分辩,如何?” “岳鹏举,汝当孤是三岁孩童不成?”张鲁冷笑一声,道:“小人屠是何等人,今日孤若是放你离去,安有命在?不过你放心,黄泉路上你当不会寂寞 ,你那逆子,还有李靖、魏延、张任三个狗东西很快就会去陪你。” “尔等就不怕大王雷霆之怒?”岳飞不紧不慢,缓缓开口道:“区区一个汉中,民不过三十余万,兵不过三万,尚不及北匈奴三分之一,在我军兵锋之 下,旦夕可灭,到时候,尔等可有一人能够活命?” 张鲁一阵心虚,说实话,他如今最担心的正是此事,可事已至此,现在停下才是一个笑话,他可不觉得岳飞、张扬能把这件事当作没发生过。今日若是 不成,只怕连前往太行山的机会都不会有。 张卫挺枪喝道:“岳鹏举,多言无益,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就凭你?” 岳飞冷笑一声,不屑道:“尚不是吾儿一招之敌,也敢在此狂吠?” 其实按理来说,张鲁、阎圃等人的计谋算不上高明,凭借岳飞的智慧,想要看出来并不困难。 不过此时并非作战,岳飞根本没想到张鲁等人会在手中无兵武将的情况下降而复叛,更没想到杨松这个基本上自绝于汉中世家之外的人会重新和张鲁联 合在一起,这才酿成如此大祸。 不过要说岳飞有多担心,那也不见得,回想起白天时李靖的姿态,岳飞敢断定,李靖定然是看出了张鲁等人的阴谋,想来不久之后便会率军赶到。 张卫勃然大怒,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说罢,张卫挺枪便刺,岳飞仗剑相迎,利剑横空,当得一声竟然将张卫手中的精铁枪头削落于地。 张卫大吃一惊,正准备退后之时,却不想岳飞掌中长剑反撩而上,竟然将其胸腹刨开一个大口,花花绿绿的内脏顿时流了一地,一股难闻的气味充斥在 大堂之上。 “二弟!” 张鲁勃然大怒,喝令道:“给孤杀了此贼!” 汉中将士狂涌而上,岳飞怡然不惧,掌中长剑舞得又快又急,瞬间便将十余名将士斩杀,并且还向着张鲁所在的主位上狂冲而去。 “师君快走!” 杨任、杨昂兄弟俩见张卫一招便被岳飞斩杀,根本不敢对敌,护着张鲁从堂后便走。岳飞想追,但汉中军士卒实在太多,等他斩杀完面前的敌人时,张 鲁早已不见了踪影。 “将军何在?” 数十名浑身浴血的亲兵冲入大堂,见岳飞仿佛杀神一般毫发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急道:“将军,汉中军反了!” 岳飞点点头,问道:“前院情况如何?” 亲卫队长答道:“将军,前院之中全是汉中军,少说也有千八百人,想要冲出去只怕是不太可能。” “无妨。”岳飞大步向前,道:“随本将前去看看情况。” 岳飞快步踏出大堂,只见堂外无数火把闪烁,果如亲兵所说,整个大堂都已经被包围,其中还有不少的弓箭手,哪怕岳飞再勇,想从这种包围中冲出去 也是难于登天。 张鲁藏身于大军之中,咬牙切齿道:“岳飞狗贼,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什么狗屁的名将,不过如此罢了!还有那小人屠,孤来日定要让他付出 代价!” 岳飞看着张鲁府邸的大门,突然露出一丝笑意,道:“可怜,可悲。” 张鲁见岳飞如此镇定,心中更怒,大喝道:“来人,给孤杀了那狗贼!” “你要杀谁?” 一个声音突然问道,但却不是岳飞在开口。 张鲁习惯性的道:“当然是那岳飞狗贼,咦...” 环顾左右,可却没找到说话的人,而且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应当在哪里听过才是。 张鲁看向阎圃、杨任等人,发现他们也是一脸疑惑,正准备开口询问,却听见一声轰鸣巨响,府邸的大门已被人从外砸开。 张鲁、阎圃、杨任等人齐齐转身,只见李靖那并不魁梧的身躯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李靖抖手一丢,两个仍旧滴着鲜血的头颅滚落到张鲁的脚下,放眼望去,正是杨松、杨昂兄弟俩。 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不需要细想,所有人都清楚,那肯定是大军无疑。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靖笑道:“本将来得有些晚了,还请系师不要怪罪。” 第830章 汉中风云(五) 一道耀眼的闪电从天空中划过,映白了张鲁那张惨白的面孔。 雷声隆隆,仿佛是一个人在被捂着嘴拼命呼救。 时值深夜,天上根本看不到乌云,但张鲁却感觉自己被天宇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大张着嘴拼命呼吸,仿佛一条刚刚被砸在岸上的鱼。 “李...李靖将军,这都是误会。” 张鲁尽量稳定着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惊慌失措。 “误会?”李靖轻笑一声,缓步踏进大门,一人面对上千汉中将士,但脸上却满是大局在握的镇定。 “系师这个解释好,围攻鹏举将军是误会,城外两万大军叛乱是误会,那犒军是不是误会?” “这...这...” 一滴冷汗从张鲁的眉角顺着他的脸庞滑下,砸在地上分裂成无数的水花,‘这’了半天,他始终没能想到一个完美的说词,转头向阎圃望去,一双眸子 里满是无助。 其实张鲁的卖相很好,身躯挺拔,面目清癯,加上他那一身黄色的道袍,看起来仙风道骨,可惜之前的他面目有些狰狞,如今因为恐惧满是畏惧,将这 一身出尘的气息消磨的一干二净。 阎圃正了正衣冠,踏前一步,朗声道:“此事尽皆是圃所为,与旁人无关。系师、杨任、杨柏等人皆是被我所挟持。” “没错,没错!”不等李靖说话,张鲁大声肯定道:“李靖将军明察,这些都是阎圃这个逆贼做下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哪怕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阎圃听到这句话时,心脏依旧不由得狠狠一抽。 这就是自己拼死要保的主公,值得吗? “值得吗?” 李靖轻轻开口,大步向前,汉中军不敢阻拦,立刻分开一条通路。 “鹏举将军,末将来迟,还请将军降罪。” 按道理来说,让岳飞身陷险境,事前清楚却没透露任何口风,这确实是李靖的责任,哪怕如今有功,但岳飞想要处置他,只怕张扬都挑不出毛病来。 岳飞却只是一笑,伸手接过亲兵递来的锦帕擦擦双手的血迹,拍了拍李靖的肩膀,道:“药师无需如此,此事是飞处置不当,这才激起了张鲁和汉中世 家的叛变,待稍后飞自会去信向主公请罪,在主公的命令抵达之前,汉中当以药师做主。” 早在张鲁摔杯的那一刻,岳飞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毕竟他虽然在政治上迟钝了一些,但却不傻。回想平定汉中后的所作所为,他心里清楚,自己果然 还是适合呆在军中,治理地方,尤其还是汉中这种刚刚投降不久,形势错综复杂的州郡,凭自己的能力果然还是应付不来。 好在岳飞的志向也不在此处,所以也没什么沮丧的情绪,反而一脸坦然。 “末将不敢。”李靖抱拳道:“此次靖亦有大过,事后当上疏向大王请罪。” 见岳飞还想再说,李靖连忙道:“将军,此事稍后再谈不迟,此时还是先解决系师的问题为上,将军以为呢?” “正该如此。”岳飞点头道:“药师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心中已有谋划,此事便由你来处置,本将与你观阵。” “诺!” 李靖应诺一声,回身看着张鲁,似笑非笑道:“系师,可想好怎么解释了?” “此事尽皆为阎圃所为,和我无关,他不是已经承认了吗?”说着话,张鲁转头看着阎圃,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子严,你倒是说句话呀。” 阎圃心中悲哀,长叹一声,点头道:“将军,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将军可斩我头震慑不服,圃绝无怨言。” “值得吗?” 还是一样的问题,但这一次李靖挺直了身躯,面前这个人,不论立场如何,绝对值得尊敬。 “有甚值得不值得的。”阎圃惨笑一笑,道:“做下这等事,迟早难逃一死,又何必呢?” 何必什么,是何必牵连张鲁,还是何必在计较自己毫无眼光? 李靖不知道阎圃如今在想什么,但他却读懂了阎圃眼神中的悲哀。 “此事是我等所为,与系师无关。” 杨任、杨昂兄弟俩齐齐抱拳,最后看了张鲁一眼之后,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你...你们...” 张鲁有些不敢置信,阎圃已经承认了大部分罪责,杨任和杨昂为何还要...还有他们看自己时是什么眼神,那是悲哀? 自己难不成真的贪生怕死? 不,我这是为了天师道,为了无数信众,绝不是贪生怕死! 心中坚定了信念,张鲁强笑道:“将军,他们都已经认罪,所幸岳飞将军无恙,也没酿成什么大祸,不知将军可否网开一面,饶他们一命?” “呵。”李靖看着张鲁一脸的遗憾和悲痛,笑道:“原来系师还擅长这等本事,佩服佩服。” “系师道法高深,行事之前就没给自己卜上一卦?” 听到这话,张鲁一脸肃穆道:“将军此言差矣,天师道并非那等江湖神棍,还请将军莫要将鲁和他们混为一谈。” “那系师不妨猜猜,他们所说,本将可信,大王可信?!” “做大事而惜身,如此岂能成就大事?” 李靖看了看肃立一旁的阎圃、杨任、杨昂三人,又看看孤家寡人一般的张鲁,继续道:“系师的命运,我说了不算,一切都得看大王的意思,所以系师 也无需对我说这么多...” 话没说完,张鲁立刻叫道:“鲁愿前往太行山,保证从今往后绝不踏出太行山一步,鲁这就命人准备,明日一早便出发,还请将军成全!” “现在想去了?”李靖摇头道:“此事如今靖却做不了主,明日系师准备去甘州面见大王吧,究竟该如何处置,大王自然会给系师一个答复。” “小人屠...”张鲁的身体在颤抖,牙齿也在磕碰出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而怕死几乎是所有人的弱点! 半晌之后,恐惧化为狰狞,张鲁仿佛癫狂一般嘶吼道:“小人屠难道就不怕汉中反叛吗?我天师道有十万信众,若是发动起来...” “天师道比当年的黄巾如何?” 一句话,顿时让张鲁最后的挣扎变成了无力,是啊,黄巾之乱席卷整个大汉,超过百万大军,但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便灰飞烟灭,汉中这点人没有兵器 铠甲,没有粮草辎重,甚至他若是被杀,连个领头的都没有,又能成什么事? 更何况张扬本身就是黄巾军的神威天将军,又在草原上搞出一个神将的名头,说明他蛊惑人心的本事一点都不差,自己这点能耐,真的被人家放在眼中 吗? 想到这里,张鲁突然升起一股颓废之感,大军猛将比不过也就罢了,自己父祖三代人的心血在那人眼中也如此不堪一击? “启禀将军,两万汉中叛军已被拿下,无一人逃脱!” 魏延大步而入,环视张鲁等人,眼中的不屑丝毫没有掩饰。 身后的大军肃立在门外,纹丝不动但却杀气凌然。 “将军...” 张鲁发出一声哀求,李靖却不为所动,大声下令道:“立刻封锁府邸,任何人不准进出,明日一早派人率军押送张鲁一家前往甘州,听候大王发落,其 余汉中世家之人立刻回府,同样不准进出!一切粮草由大军命人供给,具体如何处置待大王决断!” 说完,李靖回头请示岳飞道:“鹏举将军看可有不妥之处?” 不等岳飞说话,魏延剑眉一挑,大声道:“将军,依末将来看,不如全杀了干脆,些许小事何必劳烦大王?” 岳飞无奈道:“杀他们容易,汉中十余万天师道信众文长能全部杀完吗?药师处置妥当,本将并无异议!” 张鲁瘫倒在地,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突然指着阎圃等人骂道:“将军,都是他们,是他们引诱我反叛,是他们说晋王殿下准备杀我,都是他 们,和我无关啊!” 没人搭理他,但张鲁依旧在兴奋的叫喊着,一副我不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的姿态。 李靖摇了摇头,对阎圃等人道:“诸位大人,都回去吧,近日不要出门,否则的话...” 阎圃没有说话,冲着李靖、岳飞等人一抱拳,掉头就走,甚至没去看张鲁一眼,仿佛那不是他的主公,而是一堆臭不可闻的牛粪。 一旁自有晋军将士跟随他们离去,在吃过一次亏后,李靖可不会大意。 “鹏举将军,乱事已定,我等不如回营向大王请罪?” “正该如此。” 岳飞微微一笑,大步踏入张鲁的府邸,李靖、魏延紧随其后,谁都没去管还在哭嚎的张鲁。 “天亮了。” 天空中乌云依旧压顶,但东方天际却出现了一抹光亮,阳光就在那里闪耀,侵蚀着乌云的边缘。 第831章 何为雄主? 就在岳飞和李靖的请罪信还在路上的时候,锦衣卫对于汉中之事的详细报告已经到了张扬的手中。 逐字逐句的仔细看完,张扬冷笑一声,随手将竹简交给下首的刘伯温。 “军师且看看。” 刘伯温看的速度极快,心中同样在不断盘算,半晌之后,开口道:“文长暴躁,鹏举不通政事,药师处置妥当。” 这是对如今身在汉中三将的评价,张扬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而是长叹道:“如今该如何处置张鲁,却是一个麻烦。” 没错,汉中的世家其实好说,哪怕杀光也无所谓,这点和大汉其他的州郡都不同。如今这个年头,得罪世家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但在汉中,头号大敌不 是世家而是宗教。 换成一般人,造反都是死罪,抄家灭族不在话下,哪怕其他地方的世家也说不出什么来,但是张鲁不同,黄巾之乱的前车之鉴可不远。 虽说当年的黄巾贼不堪一击,但谁都不愿自己的麾下闹上这么一出,汉中作为攻伐益州的桥头堡,不能乱,至少在征服益州之前,不能乱。 可张鲁留着同样是个祸害,之前还好说,但叛乱这档子事一出,若是不严加处置的话,那不是在告诉治下之人,叛乱无罪,大家可劲造反吗? 而且这张鲁已经有了几分张角当年的苗头,如今的大汉,可再也经受不起一次黄巾之乱。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堵不如疏,主公,如今甘州各地因为压制僧人之事,群议汹汹,甚至有公然造反之人。这宗教之事,既然堵不住,主公何不另 立一教,与佛教抗衡?” 造反的事,发生在半月之前,一名龟兹奴隶自称未来弥勒佛降世,号召原龟兹人起兵叛乱,聚集起三五百人准备围攻县衙。得到消息的县尉领县兵三百 破之。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是个不好的苗头,死了一个未来弥勒佛,会不会再出来什么释迦摩尼佛,过去燃灯佛? 张扬可不希望刚刚稳定下来的西域又重新变成一个火药桶,随时可能引爆。 刘伯温观察了一下张扬的脸色,继续道:“那张鲁却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强压不成,那便把张鲁拉出来,想必他对此也一定会感兴趣的。只要监管得当 ,任由他们佛道两家去斗便是,谁若是势弱,那我们就不妨帮上一把,令他们始终保持平衡。到时候,他们全都忙着宣传教义,那还有时间造反?” 张扬皱着眉头沉思半晌之后,点头道:“军师所言甚是,堵不如疏,如此处置也算得当,只是佛教在西域根深蒂固,张鲁一介外来之人,想要抗衡佛教 ,只怕是不易。” 说到这里,张扬对那来报信的锦衣卫道:“传令元芳,命他给孤找两个人,一个叫左慈,另一个叫于吉,他们是陆地神仙一流,请来应该能把张鲁一把 ,同样也可分散张鲁的威望,使其难以独大。左慈孤不知道在哪,但于吉应该在江东一带。” “遵命!” 茫茫大汉要找两个人可不容易,但张扬把此事交给锦衣卫而不是贾诩的情报部门,这是看重,这锦衣卫副指挥使可不想掉链子,否则李元芳能剥了他的 皮。 锦衣卫离去,刘伯温沉默半晌,轻声道:“主公,如今甘州的情况错综复杂,不可不防。” 张扬楞了楞,佛教和道教对立的事已经决定,康居、北匈奴被都灭,大月氏在安息的威胁下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跟大汉呲牙,如今的甘州不说蒸蒸日上 ,但怎么都和错综复杂扯不上边吧? “冉闵!” 两个字,让张扬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才问道:“军师可是查出了什么?” 刘伯温摇摇头,“当日攻破康居,曾有异族降将劝冉闵将军自立。” 张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永曾不是没听嘛,而且罪军营裁撤的也很顺利,并没有什么怨言传出。” “冉闵将军将那些劝说的异族将领都杀了。” 张扬松了一口气,道:“军师莫要吓我,这不是说明永曾并没有反叛之心,那何来错综复杂一说?” 刘伯温语气一厉,沉声道:“主公,防人之心,不可无!罪军营虽已裁撤,但不管郡县兵还是屯田兵,依旧是兵,王双年纪太小,经验不足。冉闵将军 在罪军营中的威望...太高!” 连续剿灭大宛、乌孙、康居三国,威望能不高吗? 最重要的是,冉闵不同于岳飞,这个猛将在原本历史中同样为一方霸主,野心不小,张扬可不敢保证他会如同岳飞那般忠诚。 张扬沉默片刻,缓缓起身,来到大门之前,向外望去。 这里是汉威城州牧府大堂,地势比城中其他的建筑都要高,视野非常的好,从这里望去,能看见汉威城鳞次栉比的楼宇,甚至城外山峦起伏的景色也能 尽收眼底。 张扬突然开口问道:“军师,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永曾他从河套便一直跟随于我,一直以来勤勤恳恳,从无怨言,如今狡兔还未死,难不成走狗便要烹 吗?” 刘伯温摇头道:“基只不过是想让主公有所防备罢了。” 张扬点点头,他心里也清楚,有些事你不能给别人机会,甚至不能去试探,人心这个东西,其实很难琢磨,你不给机会的话,他可能还是那个曾经战无 不胜的大将,依旧对你忠心耿耿,但若是给了机会,则很有可能会变成赵匡胤。人的野心,往往会随着实力而膨胀,作为一个君主,要做的其实就是将 这种野心消灭在萌芽截断,根本不给任何人机会。 “孤是不是很不合格?”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但刘伯温却明显听懂了,点头道:“作为一个主公,或者说枭雄,主公确实不合格。” 张扬苦笑一声,摇头道:“军师还真不客气。” 刘伯温笑道:“凭心而论,当初基和加亮决意引董卓南下灭亡汉室,主公却毫不犹豫为我们两人担下所有罪责时,基便清楚。主公非雄主,更别谈什么 枭雄,最多算个名将。但基,包括加亮、元皓等人始终未曾想过离去,甚至就连文和那个最善谋身的家伙都愿为主公效力,主公可知这是为何?” “为何?” “魄力,任人放手施为的魄力!”刘伯温笑道:“基才德浅薄,暂且不说,但元皓、文和等人,比汉初之萧何、张良也未必能够差上多少。可就连高祖 那般雄主,对张良、萧何依旧时时防备,一众开国大将更是被屠戮一空。而主公却能放手任我等施为,内政之事何等重要,元皓当初不过一降人,而且 还是被逼降的,但主公二话不说,将所有内政托付其手。高顺、岳飞、冉闵等将,常年手握重兵,但主公麾下只有纠察军纪之军法司,却无监军。这等 信任,袁绍给不了,曹操也给不了,这才是管亥将军哪怕身死亦不肯退后一步,杨业老将军明知必死,但依旧一往无前的原因。” 这话说的张扬有些惭愧,毕竟他有着后世的记忆和系统,所以挑选的文臣武将基本忠心都不需要怀疑。但是刘伯温的话同样也没错,在用人不疑这点上 ,张扬确实做得不错,如果换成曹操,哪怕他拥有后世的记忆,难不成就会完全相信高顺、岳飞等人吗?也不见得。 摇摇头,张扬开口道:“我只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罢了,治理内政,我确实不擅长,与其自己累死累活,还将事情搞得一团糟,那索性就交给擅长的 人来办,天下诸侯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不一样。”刘伯温郑重道:“或许主公没有发觉,但所有人,包括贾文和那个老狐狸,我相信他们在主公的麾下,都会感到十分畅快,毕竟不是谁都 会给他们放手施为的机会。” “但是,这却不能说明主公是一位枭雄。相反,基觉得,主公距离枭雄还有很长的路,从这点上来说,曹孟德确实做得比主公要好,要好很多,甚至连 袁绍在这点上都做得不错。为雄主者,当心狠手辣,主公手段不软,但心却不够狠。” 不如曹操,这点张扬承认,但不如袁绍,张扬却有点不乐意了。 “孤在漠北屠灭十余万鲜卑,鹏举杀二十三万北匈奴,孤这个小人屠还不心狠手辣,那天下还有谁心狠手辣?” 刘伯温点头道:“对异族,对敌人,主公确实算得上心狠手辣,但对内呢?如果冉闵将军的事出在曹孟德麾下,主公猜他会怎么做?” 哪怕不死,只怕这辈子也别想带兵。 “别说曹孟德,只怕袁本初也不会容忍这等事,这种事无需理由,只要稍微有一点这种心思,便是罪过,汉初之韩信便是最好的例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张扬明白,刘伯温说的没错。 第832章 印刷术 何为雄主?这个定义其实很难,像汉高祖刘邦、明太祖朱元璋将功臣尽数屠戮的肯定是,但杯酒释兵权,看似手段颇软的赵匡胤同样不失为雄主。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必须心狠手辣。刘邦的事迹很多,在项羽要烹杀他老父的时候,他能说出分我一杯羹的话,在被追杀时,能把妻儿全部推下 车,这等手段,绝对算得上心狠手辣。 而光武帝刘秀同样也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兄长被更始帝斩杀,然后才起兵造反。 如果说他们两人还有些远,那近在眼前的,宁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曹孟德能把自己争霸天下最大功臣之一荀彧、荀攸叔侄逼死。刘玄德同样能 说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话,并且无数次实践。 与他们相比,张扬、项羽、吕布等人的心确实不够狠。 不过张扬也没有在意,反而开口问道:“军师,若我真如高祖一般心狠手辣,你们还会像现在这般尽心尽力地帮我吗?” 刘伯温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或者说注定不会有答案。因为哪怕刘邦心狠手辣,但萧何、张良、陈平等人不还是依旧在他麾下效力吗?曹操、刘备等人心狠手辣 ,但麾下同样人才众多,不是吗? 不过与那样相比,刘伯温更愿意在张扬的麾下效力,因为无需担心哪件事便犯了忌讳脑袋不保,而那样的话,想必贾文和那个老狐狸又会如鹌鹑一般, 只要主公不问,他便会一言不发吧。 哪个更好?刘伯温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张扬真如刘邦一样,那他肯定不敢说这些话,其实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汉中那些世家,该如何?” 刘伯温笑道:“既然主公连张鲁都能不杀,那些世家之人又有什么非杀不可的理由?此事过后,他们必定会对张鲁失望,主公若是能招揽的话,他们必 定会为主公效死力。” “也好...” “主公,那印刷术,成了!” 张扬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仿佛老农一般的人狂冲进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一脸苦色的典韦。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奉张扬之命在西域试种棉花的徐光启,至于他说的印刷术,只不过是张扬随口提了一嘴的产物。 张扬一直嫌竹简麻烦,他的字本来就难看,写在竹简上...能认出他写的是些什么东西的人实在不多。蔡伦虽然改进了造纸术,但还是有些不尽如人意 的地方,墨汁写在这种纸上,很容易化成黑乎乎的一团。 于是将作营这些年一直在改进造纸术,直到去年的时候,将作营中终于造出了适合书写的纸张。 永远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只是这个时代的人基本上没有重视这等工匠的行当,这就导致基本上没什么人愿意研究。 但张扬却愿意往其中投钱,而且他虽然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做,但他知道结果。有的时候,你提出一个需要达到的目的然后再让人去做,远比漫无目的的 摸索要来得简单。 有的时候,并不是当时的科技没有达到,只是根本没人想到该做什么而已。 就像这纸,其实改进起来并不算困难,只是当时的人们早已习惯了用竹简去书写,再加上纸制的书籍并不容易保存,所以人们不愿意去用罢了。 如果能够解决这两个问题,那推广起来将不会用任何的问题。 至于印刷术,这是张扬在视察甘州三学的时候提出来的,当时不过随意提了一下若是有印刷术该多好,不想在三学中担任老师的徐光启却来了兴趣,详 详细细地跟张扬了解了一番印刷术是什么,张扬可没想到他真的把这个东西给搞出来了。 其实在这个时代,读书识字的人很少不是没有道理,一来,知识被世家所垄断,普通人家想学都没人去教。二来,这个时代的书籍实在是太贵了,根本 不是普通人家能够负担起的。 简单来说,一本论语,放到后世不过是薄薄的一册罢了,但在这个时代,则得足足十余卷竹简。 竹简可一点都不便宜,远远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消费起的东西,像阚泽那样卖身进大户人家只为看书的寒门学子也就不奇怪了。 而张扬的目的自然是打破这种情况,否则三学建得再多,没书读又有什么用? “快取来与孤看!” “遵命!” 徐光启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本装订成册的书籍,双手交给张扬。 张扬接过之后没有犹豫,立刻翻开起来。书一打开,纸张上便散发出淡淡的油墨香。 字用得是蔡邕的飞白体,不过张扬却不太满意,不是说蔡邕的字不好,能够自成一体的笔迹,谁敢说不好?不过这种字体,拿来当艺术欣赏没问题,但 用作雕刻,张扬觉得不妥当,而且他习惯了上一世那算不上好看,但谁都能辨认出来的宋体字,如今换成这种,怎么看怎么别扭。 汉承秦制,官方用的是篆书,这种字体十分古老,很难辨认。而东汉鼎盛时期,草书出现,最重要的是,这两种字体的笔画都十分繁杂,雕刻起来难度 不少,印刷出来也容易糊成一团,所以不适合用于刊印书籍。而楷书和行书不过刚刚萌芽,还不完善,用来刊印同样不合适。 想了半晌,张扬决定用隶书这种笔画简练不少,也同样已经成熟的字体,而他麾下正好有一个隶书大家,便是刑部尚书钟繇。 不过此事可以往后稍微放放,并不急于一时。 其实印刷术的出现并没有什么技术上的难度,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经常会拓印碑文,而且雕版印刷,说到底其实和印章的原理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没人 想到这点罢了。 “大王请看。”徐光启取出一块还染有油墨的雕版,为张扬详细解释道:“只需用纸写下一篇文章,然后贴在模版之上,字体就成了相反的形状,笔迹 也十分清楚。然后由手艺精湛的匠人,用刻刀刻出凸出的字体,一块雕版就完成了。印刷的时候,只需在上面涂满油墨,在纸上一印,那便完成了。” “这种突出的字体,臣暂时称之为阳文,与字体凹入的碑石阴文相对。” 张扬听得有些发懵,他只想知道结果,对于这阳文、阴文的,他一点都不懂。 不过张扬却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开口道:“子先大才,只是孤看来,此物还有不少的缺点。” 徐光启楞了一下,有些不服,像他这种技术性人才,对自己的手艺有着一股盲目的自信,你张扬虽然是晋王,身份尊贵,但也不能信口胡诌啊! “还请大王示下。” 话客气,但语气却谈不上好,让一旁的刘伯温都不由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张扬没有在意,开口道:“一来,这雕版在印刻的时候费时费力...子先且先听孤说完。” “二来,大批的雕版存放不易,时间一长,木板会开裂,无法使用。” “三来,如果出现一个错字,那整个雕版只能作废。” 徐光启本来还不甚服气,但张扬的三个缺点说出来,他却有些哑口无言,半晌才有些颓然道:“大王之言甚是,亏我方才还沾沾自喜...” “子先也无需如此。”张扬笑道:“仅凭这雕版...青史上不一定能留下孤的姓名,但绝对有子先的一席之地。” 徐光启连道不敢,继续问道:“大王之才,胜我百倍,不过大王既然能想出这印刷术,想来应该也有解决的办法,还请大王赐教。” 解决的办法,张扬自然知道,活字印刷嘛,不过张扬毕竟不是干这行的,只能用他所了解的活字印刷来简单描述一下。 略微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张扬开口道:“雕版不妥,子先何不做一个模具,用陶土制成粗坯,在其上刻字,然后在用火烧硬,就如同制作陶器一般 。同样的文字不妨多做一些,然后按照文章来排序,然后把这些陶字套在一个模版之上,刷上油墨进行印刷。待要印下一本书时,便把这些陶字拆下, 重新排序,如此做,不仅能够省时省力,发现错误之时还能及时更正...” 张扬的话还没说完,徐光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抱拳一拜,心悦臣服道:“大王果然大才,臣这便去做。” 说罢,也不等张扬答应,便如同一阵风一般冲出了大堂。 张扬苦笑一声,看向一旁的刘伯温道:“这子先,做事还真是风风火火。” 刘伯温听出张扬话里并没有责怪之意,也就没有去为徐光启解释,反而跟张扬要过那本书籍翻开起来。 半晌之后,刘伯温抱拳拜道:“恭喜大王,此物一出,天下士子归心必矣!” 第833章 文明的一大步 在泱泱中华的历史之中,印刷术无疑是举足轻重的一个部分,它推进了知识的传播,思想的解放等等,好处一大堆,更是被称为四大发明之一。 印刷术准确出现的时间应该是在隋唐时期,而且还经过两个时间段的发展。第一阶段就是雕版印刷,第二阶段则为活字印刷,这中间相隔的时间大约有 五六百年。 像徐光启拿给张扬看的,就是雕版印刷的雏形。 不过正如张扬所说,雕版印刷其实存在着很多严重的缺陷,除了张扬所说的那三个问题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成本太高。 像道德经这种只要五千余字的还好,但论语、尚书、左传这些儒家子弟钻研的经典,哪一个不是长篇大论,想要完整地刻一部模版出来,所要消耗的人 力物力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当然,这么做依旧比用竹简誊抄来得省钱,这也是为什么宋朝士大夫呈现一个井喷的姿态,甚至到了和赵家共天下的地步 。 不过,那个时期能够读起书的,不能说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至少得是小康家庭,平民百姓依旧和读书没有太大的关系。 真正能让贫寒之家也能读到书正是因为活字印刷术的出现,而元明杂曲、小说的井喷也和这个有关系,所以说如果你穿越到宋朝之前想要靠写小说来大 富大贵根本是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不过就目前来说,雕版印刷术的出现已经提前了几百年,如果换成一个普通工匠,在研究出雕版印刷术后肯定不会再去多想。毕竟哪朝哪代对工匠这等 行业都当成贱业,工匠们一般都是拿钱办事,混吃等死的状态,没事谁愿意去花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这种事。 但是张扬不同,如今他的麾下也不同,张扬是个穿越者,他虽然对历史没什么研究,造火药、玻璃这种高难度的东西不懂,但一些常识性的知识却明白 。最重要的是,张扬拥有古人不曾具备的眼界,俗话说眼界决定高度,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如果能够跳出时代的局限性,那很多问题其实并不难解决 。 而且如今张扬的麾下虽然不能说已经消除了士农工商阶层的高低,但工匠和商人的地位却被大大的提升。商人不需说,如今晋阳户部的大部分赋税都来 自商人,谁若是还敢像以前那般鄙视商人,不需要张扬开口,寇准这个户部尚书立刻便会冲上去喷他个狗血淋头。 匠人,在张扬把工部列为六部之一的时候,他们的地位其实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曲辕犁、龙骨水车以及马均正在着手改造的织机,这些都是实实在在 的东西,更不说要等这印刷术面世,足够挡住天下读书人的嘴,甚至让他们鼓掌叫好都不难。 这其实跟张扬的扶植也有关系,旁的不说,要知道在将作营,那些工匠的待遇都很高,高到了那些读书人都眼红的地步。待遇高了心劲自然就高,更别 说若是真的发明出有用的东西,还有一大笔的奖赏,这也是为什么将作营能一直保持高产,不管是床弩、马铠、各种兵刃都能及时按照张扬要求来完成 的原因。 “伯温,你说孤若是给徐光启、马均等人封爵,如何?” 刘伯温悚然一惊,要知道在张扬的麾下,爵位可是一个金贵东西,别说他这个兵部尚书没有,就连高顺、岳飞、徐晃这等镇守一方的大将和周仓、裴元 庆、林冲这些最早追随张扬的元老都没有。看看有爵位的都是什么人,马超、管统、廖定、杨七郎...论功劳,他们肯定无法和岳飞、徐晃等人来比, 但他们都有一个特点,战死的老子!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张扬的爵位根本不是给活人准备的,封爵也就意味着战死,但张扬如今却想给匠人授爵,这是何等的重视? 当然,张扬不封爵位并不是小气,舍不得犒赏麾下大将,他心里同样也明白,爵位是一个拉拢人心的好东西,但他真的不想大肆封爵。 原因也简单,一个爵位,小到一个村,一个亭,大到一个县,所有的赋税都将归个人所有,哪怕封爵之人无权管理自己的封地,但这个赋税,依旧是一 个很可怕的东西。 想想汉武帝为什么要颁布推恩令,这其中固然有诸侯王势力太大,容易造反的因素,但同样也不会少赋税流进这些诸侯王口袋的因素。 如果说汉武帝的例子还不明显的话,想想明朝,泱泱大明灭亡的原因有很多,但其中绝对有朱家的子孙后代太多了。 朱元璋绝对是一个好父亲,好祖宗,为了不让自家后代兄弟倪墙,他不允许诸侯王参政,为了避免朱家子弟饿死,他在不准朱家子弟工作的同时,给了 他们大量的封地。说到底,朱元璋搞得这个分封制和养猪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于是乎,坐拥大量财富但无事可干的朱家子孙只能干一件事,娶妻造人! 朱家后代的膨胀速度,说上一句触目惊人绝对不为过,普通人生也就生了,但他们不一样,他们生了需要百姓去供养,随着朱家的人口越来越多,但大 明的土地、赋税却只有那么多,钱都给了他们,国家哪还有钱? 张扬不想自己的麾下出现这种事,所以对于爵位,他一直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哪怕封出去的爵位,不仅没有管理地方的权利,甚至赋税也不可能全部给 你,只不过是待遇好上一些罢了。 当然,张扬可不是准备给这些工匠这种权利,无非还是提高工匠的待遇,做一个榜样的作用而已。 从这一点上来说,别说是军中大将,哪怕是自家子嗣,张扬同样不准备给这种权利。 子孙自有子孙福,张扬不想学朱元璋,总以为自己能把什么都安排好,如果子孙有本事,那自然无需担心,若是没能力,你安排好又有什么用呢?就像 大明,朱元璋不过刚死,留给皇孙朱允文的皇位便被朱棣所得。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张扬如今年富力强,根本不想去考虑那么久远的事,若是真到了他晚 年的时候,说不定又会换一种想法。人嘛,都是善变的动物。 “主公此举...鹏举、公明等将尚没有爵位,若是主公先予徐光启、马均等人授爵,只怕军中会有怨言。” “也罢。”张扬沉思片刻,发现此举确实不妥,便道:“既然如此,那便赐徐光启、马均黄巾百两,锦缎千匹...” 话没说完,刘伯温开口打断道:“主公,是不是待子先将这印刷之术完善之后再行封赏?” 张扬楞了楞,旋即便明白了刘伯温的意思。 印刷术是出现了,但是想要看到成绩,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毕竟,在原本历史上,从雕版印刷到活字印刷,用了六百来年的时间,足够一个行业从萌 芽到茁壮、成熟。但目前来看,一切都还在萌芽的阶段,很难说印刷术现在便能投入使用,马均倒还罢了,有之前的功劳打底,哪怕封赏他,别人也说 不出什么来。但徐光启...棉花还没成熟,而且推广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印刷术又不能公布出去,也就是说,徐光启如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功劳,贸然 封赏确实有些不合适。 “那便等等,这个工艺你我说起来繁杂,但在徐光启、马均等人的眼中也不过如此,想必无需数月便能得出成果,到时封赏也顺理成章。” 这不是张扬自大,也不是盲目信任徐光启,而是将作营的存在让张扬有足够的底气来做这件事,不过刘伯温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头疼起来。 “主公,印刷术若成,实乃天下读书人的福分,不过此事,主公准备交由何人来完成?” 可以想象,若是成批的纸制书籍出现,而且价格还不昂贵的话,别说是读书人,哪怕是寻常百姓也肯定愿意为自家孩子买上两本。可是不管价格有多么 低廉,总有成本的管控,相让张扬白送是不可能的。所以,张扬必须找一个人来合作,不谈此人有没有财力,在士林中的声望却一定要高,以保证纸制 的书籍能够推广出去。 而这个人选,晋阳王家、闻喜裴家,甚至是刚刚投靠他不久的徐州糜家都不太够资格,那此事让何人来做呢? 一个个人名在脑海之中掠过,但又一个个被否决,张扬又为此事头疼起来。 第834章 幽州破 张扬麾下经商的世家其实不少,毕竟如今天下,说起商业最发达的州郡,几乎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的说上一声并州。 在并州,商人不会受到任何的歧视,至少在官府的眼中,商人和读书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不会如同之前一般,天生便拿着鼻孔看人。 别小看这一点,商人不缺钱财,但之前的地位却很低,虽然乱世之中不像太平盛世那么严格,但想以商人的身份为官依旧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放眼整 个天下,也就有数的那么两个,一个沈富,一个糜竺,如今都在张扬的麾下。 所有商人都清楚,别说在乱世,哪怕是太平盛世,钱财都比不过权势,可能那些官老爷们的一句话就能让你倾家荡产,所以并州的一视同仁便显得十分 难得,张扬受到商人拥戴也就不奇怪了。 但是,书籍不同于其他商品,之前不论是战马、煤炭这些,只要运出去卖便是了,根本不愁销路。 但书籍不同,竹简从商朝便已经开始使用,到汉末有近千年的历史,骤然变成纸质书籍,别管你有多少好处,但一些老古董不愿接受就是不愿意,你还 拿他们没办法。 若是碰到一两个脾气倔的,出来批驳两句,你再想把书卖出去,无疑是难以登天。 张扬不指望能靠卖书赚钱,和战马、食盐相比,卖书这点利润,张扬还真看不上眼。但是将作营、徐光启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改良纸张,研究印刷术,自 然是希望纸质书籍能够推广,进而打断世家对知识的垄断,再联合科举,打断世家对官职的垄断,如此一来,世家这个名词自然而然就会在历史之中消 亡。 但这些的前提都是书籍能够为大部分人所接受,否则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这点绝对不是杞人忧天,就像张扬所处的后世,电子书比纸质书籍更加方便,但仍有不少跳出来批驳。 当然,谁优谁劣不好说,但选择什么是别人的自由,你可以说纸质书厚重,有文化感,但别人也能说电子书方便,能利用一切时间,捧一个贬一个的行 为,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可问题是,想找一个这样的人,并不怎么容易。 并州的商人很多,而且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实力都很庞大,但在士林中的声望嘛... 别看晋阳王家、闻喜裴家、祁县温家在并州是首屈一指的世家,但放到整个大汉来看,谁认识他们?说到底,晋地的文化底蕴并不深厚,王家好歹还出 过一个司徒王允,但裴家中历代官职最高者竟然是刚刚被张扬提拔成工部侍郎不久的裴清,这底蕴,不提也罢。 徐州的糜家情况好上一些,糜竺之前好歹是徐州别驾,虽然不到两千石,但也勉强算得上地方高官。但不论陶谦还是吕布,看重的还是糜家财大气粗, 对于糜竺这个人,他们未必有多重视。 说到底,商人还是被人鄙视的行业,甚至比工匠还要不如,这些以一介商贾起家的豪强,在士林中的威望其实有限的很。 换个思路,从大儒中找呢? 张扬不是没考虑过,但这个时代的大儒一般都清高,不说家无余财,但肯定实力不甚雄厚。既然要做,张扬就不准备小打小闹,最好能在第一时间就将 纸质书籍传遍整个大汉州郡。而那些大儒不管是家财,还是关系网,明显都不足以支撑这么庞大的消耗。 相比这点,张扬反而觉得说服他们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纸质书的好处,能当大儒的自然不是傻子。 符合要求的,张扬麾下不是没有,而且还不止一个。 一个是张扬的岳父,大儒蔡邕,另一个则是刑部尚书钟繇。 按名气来说,自然是蔡邕的名气更大,至于钱财,蔡邕虽然算不少富裕,但张扬可不缺,蔡邕只需出来为纸质书正名便可。说得通俗一点,就像后世的 广告,蔡邕就是形象代言人,具体怎么操作,张扬完全可以放手让糜竺等人来处理,在这方面,他们都是行家。 颍川钟家虽然比不上荀家,但比晋王王家可好上不少,唯一欠缺的是,如今的钟繇还有些年轻,远远没有达到名声四海皆知的地步,郑玄这等级别的大 儒可不会卖他这个小家伙的面子。 其实还有一个人勉强也合适,那就是张扬的另一个岳父乔玄,乔老头当过太尉,论起官职蔡邕拍马也赶不上他。不过他的名声更多地是在南方响亮,在 北方,远远没有蔡邕的名头好使。 说不得又得麻烦一下老头了。 张扬心中长叹一声,说实话,他娶蔡琰这件事,不谈感情,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是赚的。 在这个信息传播并不发达的年代,名声确实是一个很好用的东西,当初攻破并州,并州世家能够很快的接受张扬,虽说和他本身便是并州人有一定关系 ,但蔡邕的名声在其中同样发挥了不少的作用。 能见到张扬,甚至是了解张扬的毕竟只有少部分人,别说百姓,哪怕是县令、太守这一级别的官员想见张扬一面都不容易,更别说普通的百姓。 所以大部分人对张扬的感官都来自传言,之前世家都不待见张扬,宣扬的自然也都是张扬嗜杀成性,残暴冷血等等,百姓自然也就会觉得张扬青面獠牙 ,拿人心下饭。 但随着张扬和蔡琰成亲,百姓就会去想,既然大儒蔡邕都愿意将女儿嫁给张扬,那他真的如传言一般吗? 说到底,整个封建王朝,百姓都是被遣着鼻子走的那群人,愚民,更多的时候并不是指百姓愚蠢,而是指他们好糊弄,现在是世家,以后会有读书人, 民智开化的路还很长,而张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种子播散下去,等到春风一到,自然便会开花结果。 “伯温...” 心中做出决定,张扬正准备开口和刘伯温商量,却不想风尘扑扑的李元芳大步而入,抱拳道:“大王,末将幸不辱命,温侯的尸首已经被请回晋阳,交 予温侯的家眷来处置。” “好!”张扬伸手拍拍李元芳的肩膀道:“元芳此行辛苦,且先去歇息两日。” “大王,还有一事...” “何事?” “幽州已被高句丽攻破,田豫被李元霸阵斩,罗艺身受重伤,袁谭狼狈逃回冀州!” “什么?” 张扬和刘伯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到一丝惊恐。 刘伯温不清楚李渊等人的实力,惊讶在所难免,但张扬同样也没想到,袁绍竟然会败得这么快。从高句丽的消息传来到现在为止,区区几个月的时间, 整个幽州便已经陷落了? 张扬从没觉得袁绍会是李渊的对手,但他败得也有点太快了吧,要知道冀州和青州都是大州,幽州虽然贫瘠,但民风彪悍,三州相加可是有近千万人口 ,如此实力的袁绍,怎会败得如此凄惨? “战事具体如何,元芳详细道来。” “遵命。”李元芳应诺一声,道:“高句丽攻破右北平之后,袁绍震怒,下令斥责了袁谭。袁谭大怒,尽起幽州五万大军开赴右北平,罗艺统军相随。 之后罗艺三招败于李元霸之手,便坚守于渔阳郡平谷城中,不再出战。但袁谭却认为高句丽不过李元霸一员猛将而已,将士多为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执意出兵。” “两军在平谷城外大战,互有胜负,僵持不下。但李渊二子李世民却趁机从草原进兵,直捣蓟县。蓟县没有防备,一日被破。得知消息的袁谭、罗艺两 人大惊失色,连忙起兵救援蓟县,却不想被李世民在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大败幽州军。” “田豫为掩护袁谭被李元霸阵斩,五万幽州军活着逃走的不足一万,突出重围的袁谭、罗艺两人不敢再幽州停留,一路逃回了冀州。据最后一批斥候传 回的消息,高句丽大军如今正在攻打幽州郡县,袁绍尽起三十万大军北上,欲与高句丽一决雌雄。”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突然到张扬和刘伯温两人心里都没什么准备,一时间呆呆地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并州!” “晋阳!” 半晌之后,张扬和刘伯温两人同时出声,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落。 第835章 曹操来袭 幽州被破,对张扬来说绝对算不上一个好消息,因为幽州紧邻草原,从草原南下就是并州。 如果说张扬之前还能够坐观袁绍和李渊之间大战的话,目前所要担心的就是战火会不会波及到自己的头上。 虽说李渊如果不傻的话,应该不会在和袁绍大战之时再来招惹自己这个大敌,但万一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行军打仗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事事都能猜到的话,那还有什么以弱胜强,大家把自家的大军拉出来比比实力不就成了? “主公,虽然按常理来讲,高句丽此时不会招惹我军,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岳飞将军率军远在汉中,并州空虚,唯有河套徐晃将军处有两三万人马 ,若是高句丽大军真的来袭,只怕是...并州危矣!” 张扬点点头,立刻对李元芳道:“元芳,传孤将令,命徐晃、周仓、裴元绍多派斥候,小心戒备,不可给敌人可趁之机,另外再令马超即刻率军北上雁 门,扼守雁门关,不准令高句丽一兵一卒踏入并州!” “另外再派人给贾龙传令,命其加快速度,尽快抵达汉中。告诉他,孤要一个稳定的汉中!” “遵命!” 李元芳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刘伯温却不放心,继续道:“主公,如今罪军营大致已经裁撤完毕,汉中也已经被攻破,主公何不返回晋阳?” 返回晋阳吗? 张扬有些不甘心,开口道:“不一鼓作气拿下益州了吗?” 自家这个主公,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刘伯温苦笑一声,道:“主公,根据斥候传回的消息,在张鲁投降之后,刘璋已经派大将杨怀、高沛率大军屯驻于葭萌关,另派大将严颜率军屯驻于剑 阁,此两地皆为天险,更兼蜀中地势难行,比汉中有过之而无不及,人口又众,急切之间想要攻下益州难于登天。然并州与河套为我军根本,若是并州 有失,后果不堪设想,不如日后再图谋益州,如何?” 刘伯温说得一点都没有危言耸听的意思,益州实际上的情况比他说得更为复杂。 一来,益州地势复杂,李白的一首蜀道难,道尽了其中的艰险,想要攻打益州,绝对不会比攻伐汉中简单。 二来,益州的人口众多,要知道在大汉最为鼎盛时期,益州可是有超过七百万人口。 哪怕经过黄巾之乱,益州有所损伤,但得益于益州的与世隔绝,黄巾之乱对益州的影响并不大,刘焉和刘璋父子虽然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辈,但好在他 们同样不是桓、灵两帝那种能折腾的家伙,益州在他们父子的治下,不敢说欣欣向荣,但与民休息却没错。 据斥候传回的情报,如今的益州最少有五百万人! 五百万是个什么概念,要知道当时整个大汉不过五千万人,仅仅益州便占了十分之一,张扬坐拥并、凉、甘三州,还有河套、三辅之地,麾下不过二三 百万人而已。由此可见,原本历史中刘备、刘禅父子能够仅靠一个益州便三分天下,绝对不是侥幸。 人口基数的庞大也就意味着能够征召的青壮很多,想要攻打益州,绝对不会如汉中那么简单。 三来,刘璋虽然无能,但益州的人才却很多,文有张松、张肃、黄权、刘巴、董和、王累等人,武有严颜、吴懿、杨怀、高沛、雷铜、吴兰等将,远远 不是张鲁麾下那大猫小猫三两只能够比拟的。 有这三点,攻打益州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不要说蜀中的世家排外,哪怕他张扬能克服这三个问题,成功在短时间内拿下益州,但想要一个稳定的 益州,却并非那么简单。 如果要面对一个动乱不断,需要大军时刻防备的益州,那还不如不要! 再加上时间已经进入初冬,此时动兵非明智之举,在天时、地利、人和没一样占优的情况下强行攻打蜀中,无疑于在拿数万大军开玩笑。 见张扬面色阴晴不定,还有些不甘心,刘伯温沉声道:“主公别忘了还有一个曹孟德!” 张扬悚然一惊,没错,吕布一死,刘表和孙策纠缠不休,袁绍和李渊正在大战。放眼望去,兖、豫两州这四战之地竟然诡异的没有了外敌,再加上如今 秋粮已收,若是自己执意攻伐益州的话,曹孟德未必会甘于寂寞,抽冷子来上那么一下,哪怕打不死自己,也足够伤筋动骨。 “也罢。”张扬长出一口气,放下了心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孤明日便启程返回晋阳,伯温、子龙随孤一起走,还有征儿他们 ,都回去!” “主公英明!” 见张扬没有再固执己见,刘伯温松了一口气,恭维了张扬一句。 话音刚落,刚刚才离去的李元芳又绕了回来,颇为焦急道:“大王,斥候刚刚传回的消息,郭子仪率军两万出函谷关,寇掠潼关,郭淮将军谨守关隘。 林冲将军已命小七将军率军前往迎敌,但据斥候传回的消息,那曹孟德似乎亲自率人赶到了洛阳,林冲将军不敢怠慢,派人紧急请示大王!” 张扬楞了楞,他总算是知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句俗语是怎么来的了,他和刘伯温在这刚刚和谈论着曹操,没想到这家伙立刻就出兵了。 心中升起一丝侥幸,张扬很庆幸自己没有固执地要攻打益州,甚至有些庆幸张鲁的叛变。 要是没有汉中世家叛变这回事,说不定张扬在稳定一番汉中的局势之后便派兵攻打益州了,等到和刘璋展开大战之后曹操再出兵的话,那后果,张扬有 些不敢想。 当今天下诸侯,张扬谁都能输,只要不是伤筋动骨的大败,那都无所谓。唯有曹操,张扬不能输,也输不起。 原因除了忌惮曹操这个汉末最大的枭雄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和曹操两人手中都握着皇帝。 说到底,张扬和曹操之间的大战,更像是气运之争。 这个词说起来有些飘渺,气运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拥有了也不见得会增加实力,失去了也没什么明显的损失,但这个东西其实很重要。 刘邦和项羽之间的大战,刘邦屡战屡败,垓下一战定鼎天下,不过那是争天下,而张扬和曹操是在争道统。说白了,他们之间争得更像是刘辩和刘协这 兄弟俩,到底谁才是刘宏的接班人,说得再直白一些,就是颜面之争。 张扬胜了,人们下意识地便会觉得刘辩这个皇帝更加正统,曹操胜了也是一样。 而且这个争斗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有一方强,另一方自然就会弱,这也是曹操为什么非要找张扬大战的原因。 严格来说,刘辩比刘协更有资格当这个皇帝,但因为张扬的缘故,支持刘辩的人基本都集中在了曹操的麾下,而之前两人之间的大战,又基本是以张扬 的胜利而告终,这就导致这个道统之争其实是平分秋色的局面。 而曹操此次进兵,就是为了能够压张扬一头,不需要大胜,不需要攻城略地,甚至不需要有什么实质性的战果,只要场面上能够胜一次,那许昌的道统 便能胜过晋阳,而曹操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说实话,张扬很讨厌这种颜面之争,因为很难有个结果,凭他现在的实力,不足以彻底灭亡曹操。但曹操率军来袭,他又不能不应战。 “主公。”刘伯温提醒道:“小七的性格颇为暴躁,只怕林冲将军未必能压制住他。” 张扬一拍脑门,这又是一个问题,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能打赢杨七郎,那有不少,冉闵、裴元庆、李元霸,甚至赵云和马超差不多也有这种本事,但要 说谁能制服杨七郎,那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战死沙场的老将,杨七郎的老爹杨业,另一个就是张扬,除他们两人之外,杨七郎可以说谁的帐都不买,真把他惹得火起,哪怕是天王老子他也 敢挺枪战上三百回合。 再加上杨七郎成名很早,曹操对于他的性格未必不了解,若是在这点上做文章的话,潼关危矣,三辅危矣! “乌力何在!” 乌力大步踏入正堂,抱拳道:“末将在!” “明日你率五百轻骑护送征儿他们返回晋阳,另外传令元皓、文和,就言曹孟德来袭,本将与伯温去潼关坐镇,命元皓镇守晋阳,命文和暂掌军事,防 备高句丽!” “末将遵命,若是少主少了一根汗毛,末将提头来见!” 张扬点点头道:“伯温,立刻命人去找子龙,随孤去一趟潼关!” “遵命。” 第836章 对峙 靖平九年十一月底,张扬、刘伯温等一行人踏着漫天风雪进入潼关之中。 让人欣慰的是,平日里脾气十分暴躁的杨七郎在这一次展现出了难得的大将风范,任由郭子仪在关外如何叫骂,他始终没有出关迎战。 也不知是林冲资格够老,让杨七郎敬畏三分,还是老将杨业的战死让杨七郎逐渐成熟,总之算是一个可喜的变化。 唯一可惜的是,曹操并没有亲自抵达前线,而是远在在洛阳坐镇,以防备张扬军可能从大河以及武关的偷袭。 这让张扬有些失望,他还想在这两关中间和曹操叙叙旧,然后再好好比试一番呢。 当然,曹操一定不会想和他叙旧,两人之前也根本没有丝毫交情可言,数次交锋,皆以曹操的失败告终,虽然没吃什么大亏,但对于曹操来说,和张扬 对阵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不过,有诸葛亮这个对手在,张扬同样不敢掉以轻心。 在三国演义中,诸葛亮不只是智慧的化身,更是几乎被描述成了近乎妖孽一般的人,天文地理,内政军事无所不通,甚至连发明创造都是首屈一指。 但如今的张扬若是还傻乎乎的把那本书当成行为准则的话,只怕早已万劫不复了,与那本书相比,张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西域到弘农,几乎换了一片天地,树上的树叶随风飘散,漫天的大雪将整个世界覆盖的一片洁白。 张扬陆陆续续在潼关附近征召了七八万人马,除了弘农的林冲之外,高顺从凉州也分了一半人马。 凉州曾经是边郡,时刻面临着异族的威胁,不需要大汉其他州郡支援便是好事,何曾支援过其他州郡? 但现在的情况却有所不同,西域、汉中、关中、河套、草原...和凉州相邻的地方都已经成为了张扬的地盘,曾经民风彪悍的凉州人放眼四望,有些诧 异地发现,他们居然也成为了境内之地。这件事,对于马贼劫匪来说,肯定是一件坏事,因为哪怕你还能继续劫掠,但想要逃走却成为了一种奢望。 从前的他们只需劫掠之后外草原一逃,任谁也找不到他们,等到风声一过,自然可以回来。但如今,整片草原都是裴元绍和周仓两人的地盘,只要凉州 一纸公文过去,些许马贼绝对是无所遁形。 但对普通百姓来说,这肯定是一件好事,没人天生便愿意打打杀杀,能够安居乐业的话,谁又愿意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呢? 并州的大军,张扬没敢征调,也没什么人供他征调。正牌的并州守将岳飞虽然已经从汉中出发,但想要回到并州,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其余大军除了要 防守晋阳之外,全被马超带到了雁门关阻击可能到来的高句丽大军,此时的并州不派兵马镇守就是好事,张扬怎么敢征召兵马? 好在七八万人马已经足够,除了诸侯讨并州那次之外,张扬还没有指挥过这么多的人马。 曹操的大军同样不少,十万兵马排开,把函谷关和潼关之间这条狭窄的谷道填得满满当当。 这是一开始谁都没有想到的情况。 曹操在这个时候兴兵,本意是趁着张扬远在西域,而并州大军正在攻伐汉中的时候,取下弘农郡和三辅之地。 当然,这并不是说弘农和三辅有多富饶,毕竟当年张扬的迁徙太狠,虽然这些年有所起色,但对于刚刚拿下徐州的曹操来说,这个地方的吸引力并不大 。 但是这个地方的战略意义很重要,只要能攻下此地,洛阳、兖州便只需防备大河这一条水路就可以,而且曹操完全能够凭借这块地方能将并州大军堵在 大河的北岸,哪怕张扬有水军,但想要渡河依旧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可惜的是,原本的计划并没有能起到作用,暴躁的杨七郎这一次表现的异常冷静,再加上一个智谋不差的郭淮,诸葛亮哪怕用尽了千般办法,但巍峨的 潼关依旧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拦在曹军的面前,直到张扬率军抵达,使得一场偷袭变成了正面的对峙。 不过不管是曹操还是诸葛亮,都没有要退兵的意思,原因也简单,数万大军的调动不是儿戏,若是在张扬抵达之后便立刻撤走,那他曹操岂不是成为了 一个笑话?这是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在张扬赶到之后,晋军总算结束了坚守的状态,双方各出奇谋,但所有人很快就明白过来,甭管多高明的计谋,在这个地方都别想施展开来。 原因也简单,这里地方太小,而人又太多,军营密密麻麻,只要你动一下都会落到敌军的眼睛中,这种情况下,哪个傻子会上当? 前后有几次小规模的冲锋和斗将,打了十余日,总体来说是晋军占便宜,拥有杨七郎、赵云、典韦、裴元庆等猛将坐镇,损伤了王彦章的曹军在面对这 个豪华的武将阵容,别说占便宜,小亏倒是吃了不少。 后来曹军也学聪明了,根本不斗将,准备用兵力的优势来占据上风,可惜的是,别看晋军人少,但战斗力却丝毫不差,双方各有损伤,但谁也不想发起 大规模的决战,如今的张扬可以说相当痛苦。 张扬刚刚想个主意,说:“孤拟决口大河,水淹函谷关...” 一旁的刘伯温立马就开口道:“不行,如今非是汛期,决口大河未必能够冲毁函谷关。再者说,潼关距离函谷关太近,函谷关不保的话,潼关也留不下 来。” 另一边诸葛亮也开口道:“我欲用火攻...” 不等话说完,郭子仪立刻道:“两军大营太近,我军难免受到波及,再者说,潼关更近,晋军完全有足够的时间退回关中,而我军想要撤退,难度不小 。” 诸葛亮立刻道:“那我军兵退十里。” 郭子仪再次道:“我军若是有所动作,难不成小人屠会干看着?” 诸葛亮无计可施,张扬也只能看着对面的曹军大营干瞪眼,没有一个办法。 两军将近二十万人马就在这狭窄的谷道中干耗着,进攻,没有必胜的把握,撤退,又担心被敌军抄了后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同样的,谁也不敢抢先 出手,就怕自己露出破绽为敌所趁。 这个时候,这块地方,真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天下其他诸侯都打得热闹,就连孙策和刘表两人都有过十几次的交锋,虽说难以分出一个胜负,但 至少场面上好看,打得红红火火。 反倒是实力强横的张扬和曹操,颇有一副雷声大,雨点小,虎头蛇尾的意思。 在忍耐半月之后,张扬又一次召集众将,不过所有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就连最为沉稳的赵云都满脸充满着无奈,原本他以为投靠张扬之后的第一场大战马上就要来临,可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副场景。 环顾众人,张扬有些焦躁地开口道:“如今这种情况,打,没有必胜的把握,还要担心露出破绽,可曹军不退,我军也不能退,该如何是好?” 帐中诸将一个个都耸拉着脑袋,闭紧嘴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扬这个问题。 七八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尤其是张扬的麾下还有无数骑兵。骑兵在火炮、火枪出现之前,一直是精锐的代名词,但同样也是烧 钱的同义词。如果治下没有草场的话,供养大批骑兵根本是不现实的。 虽说并州经过张扬多年的经营,底子并不薄,但真正安定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再加上之前还要支援凉州,根本承受不住这等消耗。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曹操的情况只会比他更差。徐州是富庶不假,但之前吕布和曹操对峙一年,又用粮草跟张扬换了许多战马,哪怕再富庶也经不起 如此消耗。而且兖州、豫州的情况只会比徐州更差。 张扬转头看向刘伯温,说实话,他也没指望这一群大老粗能想出什么办法,关键时刻还是得看刘伯温。 可惜,刘伯温也无奈地摇了摇,道:“主公,没什么可行的办法。” 诸葛亮不是蠢货,虽然不可能像三国演义中那么神,但谨慎却是一定的,想要寻找他的破绽,这件事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都去吧!” 张扬气得大手一挥,众人顿时散去,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激怒张扬。 说实话,张扬倒也不是怪他们,而是这仗...这仗是真他娘的憋屈,从南阳起兵到现在为止,张扬基本就没有停下过征战的脚步,但之前别管有多艰难 ,都没有让他感觉到如此的憋屈! 一般的招数,对于诸葛亮这等对手来说,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可想出奇谋...奇谋要是那么容易便能想出来,那还有什么奇的?再者说,就凭这狭窄的地形,哪怕再高明的谋略也没有施展的空间。 众人散去之后,留下张扬一个人在大帐内挠着他早已雪白的长发,苦思冥想着破敌之计。 第837章 粮道 沉沉的夜幕降临大地,晚饭没吃的张扬依旧在沉思,忽明忽暗的烛光照耀在他愁眉紧缩的面庞上,看起来有些阴沉。 大帐中央有一盆炭火在熊熊燃烧,虽然是并州出产的上等无烟煤,但张扬依旧感觉到一股气闷压在胸口,正准备出帐去透透气。却不想刘伯温和张辽却 突然进了大帐。 张辽是从并州来的,之前因为吕布之死,张扬虽然给了他官职,但却没让他领兵,之后李元芳从汝南偷运回吕布的尸首,张辽一直帮着魏越等人将吕布 下葬之后才赶到潼关。 “伯温、文远?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来孤这里作甚?” 张扬有些奇怪,没听说过刘伯温和张辽两人有什么交情,怎么会联袂而来? 刘伯温矜持地一笑,道:“主公,基方才想到一个办法,准备和主公探讨一下。” “办法...”张扬眼前一亮,道:“伯温的意思是说,你有办法能击退曹军?” “不止。”刘伯温压低声音道:“此计若成,不只能够击退曹军,还能收回洛阳、河内等郡!” 张扬闻言精神有些振奋,方才那气闷之感也瞬间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忙将刘伯温拉入大帐,急切道:“不知是何计策,伯温快快道来。” 刘伯温笑道:“文远将军方到不久,只是麾下无兵无将,不想来麻烦主公,便去找我询问,我和文远将军闲聊几句,发现有一条计策可破曹军,不过却 需要主公冒一定的风险。” 张扬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刘伯温是兵部尚书,两眼一摸黑,谁都不认识的张辽去找他也算妥当。 “孤起兵至今,哪仗不冒风险?再者说,行军打仗哪有必胜的道理,伯温到底有何计策,速速道来,莫要再卖关子。” 张扬确实有些着急,眼看着年关将近,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就在西域领兵,若是今年再不回去,有些不像话,而且他也有些想自家那个好长时间没见面的 闺女,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还认不认得他这个老爹。如果能尽快解决战斗,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刘伯温起身来到张扬的案几之前,伸手一指案几上的舆图,道:“主公请看,根据李元芳将军传回的消息,如今曹军的粮草全部都是由颍川郡,经轩辕 关,大谷关和伊阙关这三关进入京兆,再运送到这函谷关来。如果三关被破,不止函谷关,只怕是洛阳城也无法坚守,我军夺取京畿岂不是不费吹灰之 力?” 张扬曾经夺下过洛阳,对这里的地形自然不陌生,但听到刘伯温的话,他还是忍不住撇撇嘴。 本以为刘伯温会想出什么高明的计谋,结果... “伯温这是想劫曹操的粮道?” “没错。” 张扬摇头道:“曹孟德此人用兵,最喜劫人粮道,对于自家的粮道,怎能没有防备?” 刘伯温诧异地看了张扬一眼,问道:“主公,曹孟德何时最喜劫人粮道了?” 张扬楞了一下,张嘴便想说官渡之战,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今的袁绍可还在李渊的攻击下苦苦坚持,历史上本来的官渡之战有没有机会重现都是 一个问题。而且纵观曹操之前的大战,好像也没有劫粮道的举动,难不成这一世的曹操转性了? “额...”稍微顿了顿,张扬改口道:“孤的意思是说,曹孟德不蠢,那诸葛亮更是谨慎无比,安能不对自家粮道有所防备?况且函谷关就如同一座大 山一般拦在我军的面前,难不成伯温让孤飞过函谷关去劫曹军的粮道?” 刘伯温道:“主公勿急,此计虽然凶险,但若是能成的话,大败曹军不成问题,不敢说能夺回京兆,但曹军却一定会撤兵。” “至于函谷关...主公莫非忘了兴霸将军的水军?虽然此时天寒地冻,但大河却不曾结冰,运送一支精锐骑军绕过函谷关不成问题。” “这件事,说来惭愧,还是文远将军提起的,不过若是真想实施,必定要好好谋划一番,否则风险太大。” 张扬眯着眼看看张辽,又瞅了一眼刘伯温,心中一时间有些难以决定。 就像刘伯温所说,这件事如果计划的好,确实有不小成功的把握,多了不敢说,五成总是有的,五成成功的可能,已经足够冒险。但是,这件事的风险 同样不小,若是被人识破,不能及时撤走的话,那可是没有一点退路,也没有援兵,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此事风险太大...孤倒不是怕冒险,只是伯温让孤带着一群骑兵去连破三关,这个难度...有点大吧?还有那三关守将为谁?” 若是出其不意的话,张扬有把握能带着一群骑兵攻破一座关隘,毕竟那三关都和函谷关、虎牢关这种雄关有差距。但是敌军不是傻子,等你攻破第一座 ,难不成还傻乎乎没有防备的等你来攻打第二座? “基自然不会让主公冒如此大的风险,不过文远将军认识一人,为那三关之一的守将,若是降服此人,夺取三关易如反掌。” 张辽还认识曹操麾下将领?张扬楞了楞,沉吟片刻,问张辽道:“文远,你说的那人为谁,任何官职?” 张辽道:“那人是汝南郡人,之前末将随温侯辗转汝南的时候,此人还是城父县尉。温侯破城父,此人骨头颇硬,又有几分勇武,温侯惜才,便饶了他 一命,不知此人为何又被调到了三关之中。” “至于能不能劝降此人,本将不敢保证,还请大王谨慎行事。” “若是大王不放心,给末将一队人马,末将自去劝降此人,若是不成,大王无需亲冒风险。” 张辽这话倒不是推卸责任,而是确实没有把握,毕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还分属敌对。虽然吕布饶了他一命,但人家感不感恩谁能清楚,若是此时打包 票,到时候事办不成还罢了,若是再把张扬陷在敌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至于说亲自请令,张辽有一定把握,这是真的,因为那人颇有骨气,哪怕招降不成,应该也不会害他的性命,从这点上来说,张辽自认为不会看错。 “他叫什么,任何官职?” 如果是三国上有名的人物,那张扬还能够根据自己的记忆来判断一下此人的性格,来分析一下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 “此人姓邓名当,家境贫寒,没有表字,如今在曹操麾下担任伊阙关守将。” 邓当... 张扬绞尽脑汁,发现自己的脑海中根本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印象,想询问一下系统,可系统只有当面见到,或者产生点数的时候才能检测属性,询问事迹 ,这可让张扬十分苦恼。 “伯温,此事你觉得如何?” 刘伯温郑重道:“主公,基觉得值得一试。” 也对,若是刘伯温不同意的话,也不可能来找自己。 “也罢,伯温,你立刻去通知兴霸,待明日五更孤便率军前往大河,王旗就留在此处,伯温负责保密,就言本将偶感风寒,需要静养。嗯...依伯温看 ,三千人马可够?” 刘伯温楞了一下,道:“主公,此事风险太大,主公还是莫要亲自出马为好,文远将军有勇有谋,哪怕事有不谐,相信文远将军也能杀出重围。” 张辽也点头道:“大王,军师之言不错,大王千金之躯,怎可亲身犯险?末将率军前往便可。” 张扬摇摇头道:“不妥,不是孤看不起文远,只是想要让人臣服,总得拿些诚意出来,若是孤连亲身前往都不敢,那邓当为何要降?” “这...” 刘伯温和张辽都有些无法反驳,张扬说的没错,说到底张辽自己都刚刚投降,张扬麾下是个什么情况他自己都没整明白,又能给邓当做出什么承诺? 再者说,张扬亲自前往,这是一个态度,足以表达出对邓当的重视,刘备三顾茅庐不就是如此吗?武人虽然不如文士那么多花样,但该有的待遇却不能 少,否则别人凭什么为你效力? 见刘伯温还准备开口,张扬断然道:“此事便这么定了,伯温无需多言,三千人马应该足够,若是再多,难免为曹军发现踪迹。文远、老典、元庆随孤 走一趟,大营在孤走后以伯温为主,只需谨守大营便成。伯温可还有什么问题?” 张扬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而且一应的安排也算妥当,刘伯温能有什么问题。 苦笑一声,抱拳道:“还请大王以自身为重,莫要轻敌冒进。” “孤知道轻重。” “臣祝大王旗开得胜!” 第838章 会邓当 伊阙关,位于洛阳城的西南方,是洛阳通往南阳、颍川、许昌、汝南的重要关口之一。 至于为何要加这个之一,原因也简单,因为伊阙关并不是通往这些地方的唯一一条路,走大谷关或是轩辕关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 但也并不意味着伊阙关不重要,此关距离洛阳城八十余里,周围有崇山峻岭环绕,东周之时,为京都南面的重要关隘,其间山谷相连,自古便是防守要 地。道路之崎岖,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伊阙关夹在龙门山和香山之间,是一条长达十五里长左右的大沟,向东可遥望大谷关,三面临沟,一面通谷,宛如半岛一般。 不过自秦之后此关逐渐废弃,直到黄巾起义之时,大将军何进设洛阳八关,伊阙关为八关之一,才重新被重视起来。 位于伊阙关北面,与谷城的接壤之处,有一座村寨,名叫驻马村,相传光武帝时,大将马援征讨五溪蛮,不幸身染重病,死于疆场,大军护送马援尸首 回京,曾于此处驻马,所以名为驻马村。 不过别看这驻马村有一段传说,但真假却不敢保证,而且此地的位置十分偏僻,很难想象当初的大军为何要在此处驻马。 不过这些和邓当却没什么关系,寒冬腊月,茫茫大雪虽已停歇,但就在这天寒地冻之时,驻马村村口的老槐树下,他却正在饮酒。 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石质的小案,一个熊熊燃烧的碳盆上架着铁网,上面摆放着一个装满清水的陶盆。 水早已沸腾,里面温着两壶酒,桌上还摆着一壶,丝丝热气从酒壶中传出,酒香飘出老远。 邓当就坐在石案后,手中端着一樽酒水慢慢摇晃,一双眸子却不停地向着远方张望,身躯一动不动,仿佛一尊亘古便存在于这里的石雕。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马缓缓行来,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此行正在张扬等人。 邓当的长相有些粗犷,身高大约在七尺五寸上下,但身体十分魁梧,一张国字脸方方正正,颔下的络腮胡十分浓密,但那双眸子却时不时有精光在闪现 ,似乎在说明此人并不是什么粗鲁无谋之辈。 端着酒樽的手掌十分粗大,老茧密布,张扬的眼光何等老辣,一眼便分辨出,这些老茧可不仅仅是常年握持兵器造成的,应当还有农具的功劳。这点倒 和张辽所说,此人家境贫寒相符。 张扬只带了张辽、裴元庆两人以及二三十名亲兵,而典韦统领着剩下的人马就在十余里外驻守。这不是他托大,更不是有多么信任邓当,而是自从上岸 那一刻起,这一片就都是曹军的地盘,想要来到此处可不容易,曹军的斥候不是酒囊饭袋,人数太多的话目标太大,不仅仅是曹军斥候,甚至就连附近 的百姓都有可能被惊动。 邓当家境贫寒,但算是天赋不错,从小就有一把子力气,后来又经过高人调教,学了一招半式。可惜的是,天赋有限,高深的武艺并没有学到多少,不 过三五个大汉想近他的身也不容易。 黄巾之乱时,汝南是重灾区,邓当因为有几分用力,再加上为人义气,在县里有不少的名望。所以被县令所看重,提拔成了县兵中的一名伍长。后来屡 立战功,到黄巾之乱被平定时,他已经成为了县尉。不过这个县尉,他一干就是六七年,刺史、州牧、太守、县令不知道换了多少,但他因为是地头蛇 的缘故,地位一直十分稳固,直到吕布的出现... 吕布肆虐汝南,死在他手中的县尉、郡尉不计其数,邓当作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虽然同样是大败,但在战后依旧入了曹操的法眼,将他提拔为这伊阙 关的守将。 当然,要说曹操有多么重用他,那也不见得,伊阙关守将...说到底还是一个闲职,除了手下那点人马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利。 不过邓当却对这个职位很满意,作为一个贫寒子弟,能混到这个位置,不能说是凤毛麟角,但绝对不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邓当觉得自己能在这个位 置上干到老死。若是能够利用职权照顾一下自己的子嗣,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过他的愿望随着一份竹简的到来被打破,竹简的署名为张扬,一个稍微提起便足以让人胆寒的名字。 按照邓当本来的意思,直接回绝便是,甚至应该立刻禀告屯驻洛阳的曹操,设下计谋来抓住这员大敌。如果这个设想能够成真,邓当不知道自己能连跳 几级,但绝对要比他这个伊阙关守将要好无数倍。 但是,前来送信的人让他无法这么做,因为这个人是张辽。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但是当时饶他一命的吕布已死,他本以为这个恩情永远也无法偿还 ,但张辽的出现却打破了他的念想。 不过就算如此,邓当依旧没有决定投降,恩情是恩情,但投降这件事,干系太大,他可不敢拿着全家的性命来赌。况且曹操虽说没有多看重他,但同样 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轻易之间,他并不愿意背叛。 不过自家妻弟的一番话却打动了他。 “姐夫何不看看那小人屠的诚意?说到底,温侯当初对姐夫有恩,若是小人屠看重的话,投降于他也未必不可。” 对于这个妻弟,邓当十分信任,因为这小家伙从小就聪明,武艺也不差,他坚信,这个妻弟将来的成就绝对比他要高。 于是乎,他也没说要不要投降,只是告诉张辽,请晋王殿下到伊阙关一叙。 这个要求,在许多人看来就是一个笑话,甚至就连他的妻弟都表示了不理解。 你邓当又不是什么天下名将,张扬可是堂堂晋王,名扬天下十余年,让他来见你,睡醒了没? 不过这一次,邓当没有再听从妻弟的意见,而是直接对张辽道:“文远将军,俺也不是难为你,只是请晋王殿下一叙罢了,俺保证,此事不管成不成, 俺保证不会泄露晋王的行踪。” 张辽在回禀张扬的时候,基本上感觉这事已经吹了,张扬是什么人,能亲自犯险来这敌后已经算是给了你邓当天大的面子,你不去见他,还让他来见你 ,这事可能吗? 典韦和张辽的意见一致,直接道:“主公千金之躯,深入敌后已经给了这邓当老大的面子,这厮犹不知足,着实可恨。再者说,这邓当心思不明,温侯 虽然饶其一命,但毕竟没有深交,怎知此人心性。万一是计的话,主公危矣,不取三关,我等还可以想别的办法击破曹贼,大王奈何以身犯险?”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若不是张扬亲自看到自己面前这个黑大汉开口的话,他一定会以为是刘伯温、贾文和等人在劝说自己。 不过,他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而是开口道:“既然都已经来了此地,去见上一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是这邓当心有歹意,那恐怕曹军如今已经在 路上了,孤去不去伊阙关都不会改变什么。但孤若是去了,则很有可能收获一员武将,并且大败曹操一阵,为何不去?” “再者说,你真的以为诸葛亮、曹操、郭嘉等人好对付?” 这个问题,别说典韦,哪怕刘伯温都不敢说是,否则的话,张扬怎么会窝在大营中半月之久? “这一仗,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下去了,如今曹操麾下豫州、兖州、徐州都为富饶之地,若不是打仗太多,过于残破的话,并州、凉州根本没有相比的 资格。况且袁绍正在和那李渊大战,不管谁胜谁负,日后都为大敌,这仗若是不能决早解决,并州、凉州等地如何修养生息,又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大敌 ?” 张辽、典韦等人还要再劝,但张扬却断然道:“此行确实凶险,但孤有你们三人相随,又有何惧?哪怕他曹孟德起大军来袭,孤自问也杀得出去。想要 大胜,还不想冒风险,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管是张辽还是典韦,都没有再劝的理由,也就一个吃货裴元庆始终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在他看来,张扬去哪,他去哪,张扬让杀 谁,那他就杀谁,这就足够了。多余的,他不想考虑,也考虑不来。 典韦终于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某就率三千将士随大王走上一遭,看谁能留下我等!” “目标太大。”张扬摇头笑道:“再者说,去见个邓当,何需如此大的阵仗,孤与文远两人便以足够。” “文远,可敢随孤走上一遭?” 敢自然是敢,但张辽可不敢如此托大,他一个人去也就去了,但带上张扬... 最后在众人好说歹说之下,张扬才带上张辽、裴元庆两将和二十名亲兵前来见邓当。 第839章 邓当献关 其实邓当请张扬来伊阙关一叙,并非是像张辽、典韦等人猜想的那样,准备联络曹操,一举擒杀张扬,而是准备看看张扬的诚意罢了。 毕竟张辽说得天花乱坠,但你自己尚且是一个降人,还没在张扬的麾下混明白呢,又能给他邓当做什么承诺?至于张扬的信,信里是说的倒是好听,但 究竟如何谁又能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其实看的无非还是张扬重视自己到什么程度。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有商有量,他也没想着张扬能够同意,在他的估算当中,应该是双方找一个稍微偏僻,中立一点的地方见上一面,能达到这样的目 的就足够。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提出条件,张扬连还价的打算都没有,立刻痛快地答应了。 这位晋王是真傻,还是对他的重视? 真傻应该不可能,小人屠若是个傻子,怎么可能打下这么大的基业?那就是对他的重视?邓当有些不敢置信,但却也没什么能够合理解释的原因,毕竟 三关虽然重要,但重要得过张扬的性命吗? 而且邓当根本没想到,张扬不仅来了,而且还就带着二三十骑亲兵,两员亲卫将,张辽武艺高强,另一个看起来也不弱,应当是典韦和裴元庆中的一人 。但如果他真的心生歹意,这点人马够干什么?这是太信任自己,还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邓当楞了楞,不过还是立刻起身抱拳道:“末将邓当,见过晋王殿下。” “无需如此。”张扬伸手一把托起邓当,率先落座,拿着石案上的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樽酒。 “主公!” 张辽、典韦二人齐齐出声,无非是怕邓当在酒里下毒。 张扬微微一笑,道:“老典、文远无需如此,若邓将军真有害我之心,又何需这等下作伎俩。孤既然今日敢来,喝樽酒又有什么不可的?” 这幅做派,不论是不是装出来的,邓当都觉得张扬够大气,不愧是能凭借一群黄巾贼变成天下前三诸侯的人物。 一杯温酒下肚,张扬看了看邓当,以及肃立在他一旁,看起来有些激动的少年,进入系统问道:“系统,检测一下邓当的属性。” “邓当,统率75,武力79,智力68,内政41。” 谈不上好,说实话,这个属性,如果邓当不是伊阙关守将的话,根本不值得张扬亲身冒险。不过张扬却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毕竟若是真的本事高强, 那自己怎会毫无印象?说到底,意料之中罢了。 张扬正准备开口,却不想邓当身旁的少年突然上前,又给张扬斟了一樽酒,有些激动道:“小子仰慕大王已久,今日得偿一见,平生甚幸!” 张扬楞了楞,这小家伙是什么人,怎得邓当身边还有一个自己的小迷弟? 邓当也没想到自家妻弟会是这种表现,不过还是开口介绍道:“大王,此子是当妻弟,名叫吕蒙,生平最是仰慕大王在北疆屠灭胡虏,常言恨不能追随 在大王麾下。今日得见大王,难免激动了一些。” 还真是自己的小迷弟...等等,他是吕蒙?! 张扬没想到还有这种惊喜,开口问道:“你叫吕蒙,表字可是子明?” 这下可是连邓当都愣住了,自己应该没介绍吕蒙的表字是什么,张扬是怎么知道的? 见张扬好像听过自己的样子,吕蒙更加激动,甚至有些战战兢兢地回道:“启禀大王,蒙年前刚满十六,家父早亡,便自己取了个表字,正是子明,不 知大王是从何处得知的?” 还真是白衣渡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吕蒙? 这家伙不是应该在江东吗,怎么会出现在曹操的麾下? 这吕蒙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白衣渡江干掉关羽便是出自其手,东吴四大都督,他排名第三,这样一个人才,看来这次来的血赚。 “系统,检测一下吕蒙的属性。” “吕蒙,当前能力为统率79,武力71,智力78,内政61。巅峰能力,统率94,武力81,智力85,内政69。” 帅才,虽说对拥有系统的张扬来说,吕蒙的属性算不上华丽,放在全史中比他强的人有不少,但在三国本土武将之中,这吕蒙绝对可以一用,而且还不 用花费一点点数,若是培养的好,能力说不定还会涨,此行不虚。 微微一笑,张扬道:“曾听有人提过两句,言子明有灵气,日后当为一大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凭借张扬如今的身份,他这番话若是传扬出去,不论喜不喜欢张扬的人,必定都会对吕蒙高看一眼。毕竟哪怕再不喜欢张扬, 他的用兵之能和识人之明都是有目共睹的。他既然如此评价这吕蒙,想来此子当有过人之处。 邓当笑笑,道:“大王慧眼如炬,末将这妻弟确实有几分灵气,只是平日里总说什么行军打仗的本事是天生的,而不愿读书,着实让人气恼。” 张扬同样一笑,道:“这却不可,天赋固然重要,然读书却让人明智,孤如今尚觉读书太少,可惜却无太多时间静下心来研究兵法。子明年纪尚幼,当 努力之。” “听到没有!”邓当笑骂吕蒙道:“俺的话你不听,但晋王天下名将,他的话你总该听了吧?” 吕蒙一张脸涨得通红,低声道:“我读书便是,晋王当面,姐夫还是给小弟留些颜面。” “哈哈哈。” 一番交谈之后,众人拉近了一些距离,张扬看了一眼邓当身后静谧的驻马村,开口道:“邓将军,你我都是武人,我也不学什么文绉绉的家伙,说话直 了一些,若是有不妥之处,还请将军勿怪。” “孤今日前来,想请邓将军和子明助我。邓将军请我前来一会,如今我已经来了,不知邓将军的意思是?” 这话可没有一点委婉的意思,和武将说话不像文人那么累,所以张扬也没有学文人那一套,而是单刀直入。你不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重视你吗?这 龙潭虎穴我都亲自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邓当还能说什么? 因为你的一句话,天下前三诸侯之一,大名鼎鼎的小人屠冒着性命之忧,来死敌的地盘上和你见面。 这等信任,这等看重,可是曹操能比的? 邓当也不含糊,立刻单膝跪地,抱拳道:“主公在上,从今往后,刀山火海,邓当万死不辞!” 吕蒙跟在邓当身后下拜,不过却没有开口,如今的他年纪太小,小到还没他开口的份。 张扬大笑着将两人扶起,道:“孤得二位,如虎添翼矣,邓将军暂任扬威将军,日后若有功劳再行封赏,子明尚幼,来孤晋王府为一书佐如何?” 扬威将军是杂号将军,不算高,和这伊阙关守将相当,不过邓当也没指望自己能一步登天,他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的很,倒是吕蒙能进晋王府让他一阵 惊喜。 别看书佐只有二百石的俸禄,但这可以晋王府书佐,是近臣,张扬摆明了要把吕蒙带在自己身边教导,这是多大的荣幸? 其实这其中还有另一层意思,吕蒙就相当于人质,不过邓当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这种手段在这个时代很正常,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多谢大王,末将必定为大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莫要说些不吉利的,眼前便有一份功劳不是?这场仗再拖下去不是办法,不知邓将军可有教我?” 邓当自然明白张扬的意思,在来见张扬之前便已经想好了对策,此时也不犹豫,开口便道:“大王想结束这场大战,其实并不难。函谷关之粮草都是从 颍川通过这三关运过去的,若是三关易手,此战曹军必败。末将愿以商议军情为由,将大谷关守将步骘、轩辕关守将吕虔诈至伊阙关中,然后...” 说到这里,邓当以手比刀,在自己脖子前缓缓划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等张扬开口,那吕蒙却突然道:“大王、姐夫,大谷关守将步骘与我有旧,或许能够劝降。” 步骘、吕虔...这两个名字有些耳熟,吕虔这个名字张扬更熟悉一些,曹操麾下大将,文武双全,李典一般的人物,虽然名声不大,但曹操却极为信重 。而且他在曹操入主兖州时便已经投靠,算是死忠,应该没有招降的可能。 至于这个步骘,张扬只是隐隐约约有些印象,应该不是个无名之辈,但具体如何,他却不了解。 “子明,这步骘是何人?” 第840章 破城之法 吕蒙笑着为张扬介绍道:“这步骘是徐州临淮人,家境贫寒,不过他与蒙不同,其昼勤四体,夜诵经传,各种书籍无不通读博览。其先祖步叔为孔子七 十弟子之一,不过家道中落。温侯与曹操在徐州大战之时,其为躲避灾祸,举家流落到汝南。蒙与其相识之后多有交往。” “此人生性宽雅深沉,能够折节降志,屈己辱身,但才华横溢。大王,此人大才,当招揽之。” 听吕蒙的话,这步骘应当是个人才,而且好像还是大才,张扬脑海里也确实有这个名字,可想来想去就是记不起来。 英雄谱背得还是不熟练。 张扬长叹一声,倒也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结,不管究竟是什么人,到时候见上一面,问问系统便可,何必在这费劲心思? “如邓当将军的计谋,三关破之不难,但此处为敌后,孤只带了三千亲卫骑前来,想要守住三关却不容易。可三关只是粮草来回的必经之路,并非囤积 粮草之所,仅仅破之还是不够。” 这话说起来并没有错,三关确实是曹军运输粮草的必经之路,但是就像张扬所说,这里是敌后,他没办法派大军镇守此处,就算杀了吕虔,招降步骘, 但四五千人马在十万曹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若是撤走,那又有什么意义? “这...” 邓当顿时也没了主意,说实话,让他打打杀杀可以,谋略却非他所长,能想出破三关之策已是不容易,再多的,他确实也没什么办法。 吕蒙却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大王,蒙有一计,可退曹军!” “哦?”张扬顿时来了兴趣,对于这位后来的东吴大都督,想出白衣渡江之计的吕蒙,张扬还是比较信任的。 “子明快快道来。” “三关虽非屯粮之所,但曹军的粮草却并非是由颍川直接运到前线的。” 说着话,吕蒙从怀中掏出一副舆图在石案上铺开,为张扬讲解道:“大王请看,许昌距离京兆虽说不远,但也不近,直接运送消耗巨大,所以曹军都是 先将粮草运到新城之中,再转运至函谷关,只要大王能攻破新城,一把火烧毁曹军的粮草,那仅凭诸葛亮这一年来在京兆的屯田之粮,供应洛阳便捉襟 见肘,更别说供给大军。” 新城,距离伊阙关大约百里之遥,不远,但是这是座坚城,想要攻破却没那么容易。 “新城,孤也知晓,只是此城墙高城厚,想要攻破却是不容易,子明可有妙计教我?还有那新城守将为谁?” 邓当插嘴道:“大王,那新城守将名叫鲍勋,说起来此人还和大王有仇。” “与孤有仇?” 张扬沉思半晌,问道:“这鲍勋可是与当年的济北相鲍信有关系?” “没错。”邓当点头道:“这鲍勋正是鲍信之子,排行老三,鲍信死时他方才七岁,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名叫鲍真,被曹操收在府中,当作假子来养,另 一个兄长叫鲍邵,继承了他父亲的爵位。这鲍勋没得到他兄长的待遇,又死了父亲,所以对大王恨之入骨。三关虽与新城名义上没甚关联,但其之前便 对当和那步骘多有刁难,想来是看不起我等寒门出生之人。” 原来邓当投降的干脆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张扬恍然大悟,鲍勋,鲍真...曹真,等等! 后来的曹魏大都督曹真竟然是鲍信之子? 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斩杀鲍信应该是当年他攻破虎牢关后不久的事,距今已有十一二年,不过这鲍勋年纪最多二十岁上下,曹操竟然将这么重要的地 方让他来镇守? 张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邓当一笑,道:“大王有所不知,这鲍勋虽然名义上为新城守将,但新城中还有一人,正是曹操起家时的谋士程昱,有他掌总,鲍勋不过是带兵罢了。 ” 这便说得过去了,不过只是一个鲍勋还好,但是程昱可不是什么蠢货,一般计谋可瞒不住他。 吕蒙看出了张扬的心思,在其耳边轻声低语一番,却令张扬面露喜色。 “子明此计甚妙,若是此次能击退曹军,子明当为首功,只是这人选...” 吕蒙的计谋很好,至少在张扬看来,虽然不是如白衣渡江那般的惊天奇谋,但想来瞒过程昱应当不是什么问题,但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执行却不容 易。 张扬那一头白发太过显眼,而且众人也不可能让他亲身犯险,首先排除。 张辽不错,可惜之前和曹军大战,相貌有不少人见过,难免被人认出来,同样不好。 典韦武艺绝伦,这些年跟随张扬南征北战,早已不是什么无脑的武夫。可他的名气比张辽还大,再加上相貌凶恶,一看便不是凡人,也不能用。 裴元庆...不提也罢。 邓当作为伊阙关守将,亲自离关去新城,这事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同样也不行。 吕蒙倒是合适,哪怕在曹军中认识他的人也不多,可年纪太小,虽然灵气十足,但难免会出纰漏。这仗哪怕再僵持下去关系也不大,但损失吕蒙这个未 来的帅才...张扬不乐意。 环顾左右,一堆大将围绕在身边,却没有可用之人,这让张扬着实有些无语。 “大王看小的如何?” 就在此时,张扬亲兵中站出一人,年纪不大,二十岁上下,但却孔武有力,一身肌肉虬结,相貌粗犷,若不是身高有些矮,只有七尺六七寸,简直就是 一个翻版的典韦。 看打扮,应该是百夫长的官职,听口音,应该是凉州人。 “小的虽然不知道大王欲做什么,但小的有几分勇力,也没甚名气,大王若是信得过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叫...” 张扬的亲兵很多,如果是之前那批南阳出来的老人,那张扬每个都能叫出名字,不过征战这么多年,那些老人损伤很大,还有不少被派出去担任军中的 低级将校,后来补充进来的,想让张扬一一叫出名字有些困难。 "小的韩德,西凉武威县人,就是大王称王之前的封地。本是那李傕狗贼麾下的一名小卒,后来大王斩杀李傕,小的便顺势归顺,在高顺将军身边担任 亲卫。后来大王征兆亲卫,小的在凉州比试中胜出,便成为了大王的亲卫,现为百夫长。" 典韦点点头,示意这韩德没有说谎。 凉州出身的将士,大都对董卓有好感,别看董卓身死多年,但提起董卓,他们还是会尊称一句相国。但李傕和郭汜不同,董卓死后,这两人肆虐凉州, 打得乌烟瘴气,所以对他们有好感的人实在不多,韩德称呼李傕为狗贼也就不奇怪了。 韩德...这个名字也好熟悉。 张扬沉思半晌,猛然想起,原本历史上老将赵云随军出征,以七十高龄连挑曹军五将,应该就是这韩德和他的四个儿子。 再看了看韩德手中的车轮大斧,张扬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不过这倒不能说韩德不强,只是赵云太妖孽罢了。一来,赵云并非力量型的猛将,所以年纪的增加对他的影响并没有典韦、许褚这些人大,反倒是随着 年龄增加,经验更加丰富。二来,毕竟是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的猛将,哪怕七十高龄,又有几人敢与其争锋? “系统,这韩德的属性是多少?” “韩德,统率71,武力80,智力62,内政34。” 典型的凉州猛将,但并非不可一用。 张扬心中下定决心,大声道:“韩德,如今有一重任需要人来完成,既然你毛遂自荐,本将也不好驳了你立功的心思。但此事九死一生,事关我军能够 击败曹贼,责任重大,你可要想好。” 韩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拍拍自己的胸脯,大声道:“大王放心,末将十六从军,在凉州什么事没见过,更是追随大王在舍拉山口血战那 乌孙人,区区一个新城,末将又有何惧?” “好,此事若成,孤定然不吝赏赐!” 说完,张扬低声对韩德耳语一番,再三叮嘱,确定韩德明白自己意思之后,这才给了他五百人马,命他率军离去。 这五百人马,并不是张扬的亲卫,不是他舍不得,而是他的亲卫骑实在太过精锐,和伊阙关的守军有着明显的区别,想来那程昱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好在邓当的士卒虽然算不上精锐,但也不差,想来应该不会误事。 “韩德已去,我等也该去会会步骘、以及吕虔了,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大笑着应道:“我等谨遵大王之命!” 第841章 算不上高明的手段 随着不久前降临在京兆的那场大雪,道路越发的崎岖,不管是张扬的麾下,还是曹操的大军,运送粮草都变得越发困难,俨然有成为军中第一要事的苗 头。 张扬还好一些,他主要是从并州运送,有甘宁的水军,河东的道路也不算难行。但曹军不行,颍川虽说是一片平原,但三关这条路却曲折难行,大雪之 后的山路泥泞不堪。曹军中又缺乏马匹,虽然吕布的战败让曹操缴获不少战马,但基本上全部装备到了军中,根本不可能像张扬那么奢侈,甚至用战马 来耕地。 鲍勋的心情也随着大雪的降临而变得愈发糟糕,曹操其实对他不错,虽然没有像曹真那样把他养在自家的府中,但二十岁的一城守将,这绝对算是极大 的看重。要知道曹真如今可没有任何官职,还跟着曹昂、曹丕等一批公子哥在许昌厮混。 可鲍勋依旧觉得不公平,原因也简单,别看曹真如今名声不显,但凭借他和曹昂等人的关系,只等将来上位,他就是妥妥的重臣,就连二兄也有父亲的 爵位打底,自己却... 而且没了爹的孩子童年遭受的东西,是曹真这个在丞相府中的公子哥感受不到的。 可怎么办呢? 镇守一个小小的县城,虽然是屯粮的重地,但鲍勋觉得自己一人就已经足够,但曹操硬是再塞了一个人来,还是程昱这等资格老到没边的谋士,鲍勋又 能如何? 大抵想证明自己的年轻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而且对面那个敌人可是小人屠,他的杀父仇人,有什么能比手刃杀父仇人和主公大敌更出风头的事? 鲍勋想不到,他只觉得自己在这新城中快要发霉了,镇守新城不过半月的时间,但在他看来,却仿佛半年之久,他恨不得立刻率军前往函谷关,接替下 那毫无胆气的诸葛亮和郭子仪,率军横冲直撞,斩下小人屠的头颅,告慰鲍信在天之灵。同样也告诉所有人,在丞相府中呵护着的花朵,永远比不过在 寒风中坚韧茁壮的野草! 可惜,他不能,旁的暂且不说,只是这程昱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一直压在他的头顶。他丝毫不怀疑,只要程昱一句话,他立刻就会成为一名光杆司令 ,这种感觉让他越发的不爽。 “鲍升,新城周围可有动静?” 虽然明知道在这大后方,还是粮草重地,根本不可能有敌军的影子,但鲍勋还是开口询问。 摇摇头,鲍升开口道:“没有,听说函谷关和潼关那里已经数天没有战事了,三关方向也没有任何不好的消息。不过程昱老大人很用心,每天都带着人 在城上巡视。” 鲍升是当年鲍信的亲兵,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一名亲兵,曹真...既然连姓都改了,那说明他不再是鲍家之人,鲍升自然不会跟随他。 鲍勋撇撇嘴,对于程昱的行为,他觉得是在做无用功,可他不能去说,也没资格去说。别说是他,曹军大部分将领,包括曹昂、曹丕等人在见到程昱的 时候都得恭恭敬敬的行礼,仿佛弟子一般,他又算哪根葱? 就在此时,门帘一挑,一股寒风瞬间席卷整个大堂,鲍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正准备开口喝斥,但看到来人是谁之后,又只能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礼。 “仲德先生。” “年纪轻轻便躲在堂中,不受些寒风怎成大将?当年你父亲可是为了大汉浴血疆场,小子想堕了亡父的威名吗?” 程昱的脾气很硬,说话刚直无比,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再加上年纪大,资格老,别说是他鲍勋,哪怕是他老子鲍信活过来,在程昱面前也没摆谱的资格 ,他又能如何? “仲德公教训的是,小子受教。” 虽然不情不愿,但鲍勋还是做出一个躬身受教的姿态。 见鲍勋还算乖巧,程昱难得地没有再说,反而径直来到主位上坐下,伸手在火盆上取暖。 待双手不再僵硬,程昱敲了敲自己的腿,感叹道:“到底是老了,一到这下雨下雪,两条腿便钻心的痛。” 鲍勋乖巧道:“老大人何必如此操劳,这新城远在后方,城高墙厚,哪会有敌军前来。再者说,哪怕有些许蟊贼,人数也定然不多,难不成还能攻破城 池不成?” 程昱看了一眼,有道是人老成亲,虽然鲍勋没说,但他还是看出了鲍勋心中的怨念。 “大意不得,此地囤积着颍川运来的粮草,怎能大意?再者说,那小人屠用兵诡诈,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他不敢的事,莫以为有函谷关在前方挡着便懈怠 ,否则可是要吃亏的。” “老大人教训的是。” 鲍勋这话...没有丝毫诚意,明显没把程昱的话放在心上。不过程昱也没办法,他是好心提点鲍信的这个儿子,虽说话硬了一些,但别人不领情又有什 么办法? 年轻人,总要吃些亏才能明白战事凶险。 堂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看守城门的小校大步而入,抱拳道:“老大人、将军,有大谷关守将步骘派人押运粮草而来,正在城外等候。” 鲍勋楞了楞,抢先开口道:“粮草不运往洛阳和函谷关,来新城作甚?” 小校不敢怠慢,连忙解释道:“听那押运粮草的将领说,函谷关后突然出现了小股的骑兵,专门劫掠来往的粮队。听闻之前伊阙关守将邓当将军麾下的 粮队便被劫过,步将军不敢再往函谷关押运,就打算先将粮草运到新城来,待派人去洛阳询问主公之后再做打算。” 鲍勋看了一眼程昱,这件事不是他能决断的,究竟如何,还要看老头的意思。 程昱也在沉思,这个时候能在函谷关后劫掠粮草的,一定是张扬的人马,而且并州有水军,做到这点也不算困难。不过伊阙关被劫掠的很严重吗?否则 步骘怎么会派人把粮草送到新城来。 “老夫亲自去看看。” 既然不能断定,还是小心谨慎的一些的好。 “我陪老大人一起去。” 鲍勋连忙起身,上前一步搀住程昱。 程昱点点头,不管是不是做给他看,至少鲍勋这个态度不错。 “也好。” 活动了一下筋骨,程昱和鲍勋两人便在守城小校的带领下出了府衙,径直向着北门而来。 站在城楼上向下一望,只见数百辆粮车在城外排成一字长蛇阵,冬天雾气太大,极目望去也很难看到粮队的尾巴。最前方是一个壮硕的汉子,身长七尺 五六寸,马鞍旁的得胜勾上挂着一柄车轮巨斧,斧刃的血槽上闪烁着暗红色的妖异光芒,想来饱饮过不少人的鲜血。 “尔乃何人?” 别看程昱年纪已经在六旬上下,但这话中气十足,在城楼下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员武将连忙翻身下马,抱拳一拜,道:“末将韩三,在步将军麾下担任校尉,奉命运粮来此。” 程昱转头看向鲍勋,鲍勋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听说过此人。 不过也正常,一介校尉而已,谁能认全? “这么多粮草,步将军让你全部运到新城来,函谷关和洛阳怎么办?” 韩三解释道:“启禀老大人,洛阳方面的粮草如今走轩辕关吕将军那里,根据吕大人的命令,伊阙关和大谷关暂时停止押运粮草。至于函谷关,听闻吕 大人已经派人去请示主公了。” 伊阙关和大谷关是一条路,距离函谷关近,而轩辕关走得则是北邙山一线,距离洛阳要近,从这点上来说,这韩三的说词倒是没什么问题。 “可知那劫掠的贼人将领为谁,邓将军和步将军又准备如何应对?” 韩三苦笑一声,道:“老大人这却是难为俺了,想俺只是一介校尉,不管是敌情还是如何应对,这都是军中之密,步将军和邓将军怎会找俺商议?” 程昱点了点头,如果这韩三什么都能答出来他才会觉得奇怪,正如韩三所说,一介校尉,而且还不是斥候校尉,怎么可能知道步骘和邓当的谋划?执行 上官命令是他们这一级别武将唯一能做的事。 “也罢。”见问不出什么来,程昱大手一挥,道:“你先将粮草押运进来,便在城中呆着,等主公或是步将军有消息传来,你再押运粮草前往函谷关。 ” “喏!” 韩三应诺一声,翻身上马,招呼手下的士卒将粮车往城中拉去。 鲍勋压低声音问道:“老大人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 “没有。”程昱摇头道:“一切都合情合理,没有半分破绽,只是老夫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之感,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 鲍勋一笑,道:“老大人多虑了,想必是每日巡城有些劳累,不妨今日便去歇息一下,小子代老大人巡城。” “也好。”不过程昱还是迟疑道:“不过老夫想去伊阙关看看,若是函谷关后真有敌军的话,咱们这里也需小心谨慎。顺便老夫也能帮邓当将军出出主 意,早日解决敌军才是。” 狗拿耗子。 心中腹议一句,鲍勋道:“老大人虽然身体康健,但年纪已经不小了,如今又是天寒地冻,函谷关有诸葛孔明,洛阳城有主公,老大人何必如此操劳? ” “不看一眼,老夫不放心。”程昱坚持道:“老夫走了以后,叔业要小心谨慎,既然已经有敌军摸了过来,想必查探到新城为我军屯粮之地也不困难, 莫要大意。” “小子谨遵老大人之命。”鲍勋抱拳应诺,继续道:“老大人,我这亲卫将当年是家父的亲卫,武艺不差,便让他保护老大人走一趟。” “多谢叔业好意,老夫便却之不恭了。” 第842章 城破 “要占据新城不是什么难事,唯一难的是从外部攻克。” 步骘很年轻,比张扬还要小上几岁,不过气质却很沉稳,身材略微有些单薄,不像是个将军,更像是个文士。面貌...有些苍老,不过一双眸子却炯炯 有神,看起来谈性颇浓。 伸手在酒樽中沾了一些酒水,在案几上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座城池的模样,看了张扬一眼,道:“大王请看,这就是那新城的大概轮廓。” 张扬看了一眼那案几上渐渐消散的酒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别看他当年曾经攻破过虎牢这等天下第一雄关,但那是多方因素的结合,并不是什么能 拿来常用的计谋。 否则的话,他直接攻破函谷关不就成了,干嘛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邓当接着说道:“前面几次,子山曾亲自押粮去过新城两次,所以对那城中的情况也算熟悉。那鲍勋还罢了,虽然不能说是纨绔子弟,但本事稀松,和 他老子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但那程昱老头的名声还真不是吹出来的,只看他在这新城的布置便能明白,曹操的谋主没一个易与之辈。” 张扬冷笑一声,敢拿人肉给曹操当粮草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个易与之辈? 按理来说,邓当和步骘并不熟悉,只是有几次公事上的往来,否则的话,他当初也不会想把步骘也干掉。不过如今一同投在张扬麾下,还有自家妻弟在 中间穿针引线,这关系自然天生便比张扬麾下其他将领来得亲近一些。 不过邓当却不愿让步骘专美于前,取过一只酒樽在步骘刚刚画好的图上一顿,道:“大王请看,此处便是新城县的府衙,和粮仓之间隔着四条街。粮仓 在南门附近,算是新城中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而北门因为距离弘农郡的陆浑关不远,为了防备大王的大军,所以北门的防御也可以说是密不透风。总 体而言,新城四门几乎没有破绽,说上一句牢不可破一点都不过分。” “不过...”邓当话锋一转,对一旁的步骘道:“子山,这是你的发现,便由你来对大王说吧。” 步骘点点头,心里清楚这是邓当准备给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也不推辞,开口便道:“之前运粮的时候,骘曾发现新城东南角还有一个水门,应该是为 了从伊水上运粮方便而专门开的。” 张扬有些气恼,有些文绉绉的家伙说话就是不爽利,总喜欢拐弯抹角。 “子山有话直说便是,不管对错,孤从不以言罪人。” 步骘心中一惊,明白自己犯了爱卖关子的毛病,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道:“大王,如今天寒地冻,伊水与大河不同,伊水水量不多,每年都会冰封, 算算时间的话,差不多这个时间人马已经能从河上越过。如果我军调一支人马从水门进攻,同时再派一支人马潜入城中放火烧粮,吸引程昱注意,再从 水门内外夹攻的话,新城破之必矣!” 张扬恍然大悟,道:“昨日子明所献计谋,孤本以为只是派韩德去烧毁粮草,原来还有这么深的算计?” 吕蒙脸有些红,推辞道:“大王谬赞,蒙昨日想的确实只是烧毁新城中的粮草,不过子山方才却觉得此计尚有能完善之处,我们两人和姐夫商议一番之 后,定下这个计谋这才来找大王商议。” “不论如何,子明此番功不可没,子山和邓当将军亦有大功。” 这点不是张扬瞎说,要知道如今的吕蒙才十六岁,而且没有丝毫带兵的经验,能想出这个计谋已经算是灵气十足,若是好好打磨一番的话,日后当然能 成大才。 想到这里,张扬不禁哑然失笑,马超、马铁、马休、梁武、郭淮、郝昭、陈到,再加上眼前的吕蒙,看来自己这里不只是名将幼儿园,完全可以再开一 个名将职业高中嘛。 至于这步骘,同样是个人才,文武双全,虽然个人武力基本上可以算是没有,但知兵事,想来应该是个儒将,而且智谋应该也不差。 “系统,这步骘属性如何,有什么来头?” “步骘,三国时期东吴重臣,历任海盐县长,鄱阳太守等职,因平定交州有攻,加平戎将军,领交州刺史。孙权称帝之后,拜骠骑将军,后代陆逊为东 吴丞相。” “属性如下,统率89,武力67,智力90,内政86。” 大才! 这份履历,这些属性,绝对是一个不比吕蒙要差的大才,张扬本以为这次深入敌后,能得到吕蒙便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还附送一个东吴后来的丞相,反 倒是最开始的目标邓当成了添头,这可真是... 系统似乎觉得张扬的惊讶还不够,继续道:“孙权最为宠爱的步夫人,步练师相传为步骘族女,也有传言称之为步骘之女。” 额... 张扬被噎了一下,咱这谈论大才呢,谈什么女人,难不成老子像贪花好色之辈? 不过系统可不会关张扬是怎么想的,它只是将步骘的情况介绍完毕之后便不再开口。 这段对话,发生在张扬降服邓当、吕蒙的第二日,地点在大谷关中,步骘并没有多做犹豫便答应了张扬的招揽。说实话,颍川集团的排外心理实在严重 ,连诸葛亮这同样世家出身的人都被排挤,更别说步骘这寒门子弟。既然在曹操麾下看不到大展抱负的希望,那投降张扬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至 少张扬亲自前来招揽,表达了对他的重视,远远要比根本没见过面的曹操来得亲切,不是吗? 而远在新城的程昱、鲍勋,以及轩辕关的吕虔还不知道马上就要大祸临头。 ... 程昱和鲍升点齐三千人马,径直向着伊阙关的方向而去。 至于鲍勋呢,在程昱走后,他就如同一头挣脱了枷锁的猛兽,在这新城之中尽情地撒欢。 当然,鲍勋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作为鲍信的儿子,曹操虽然不曾将他接入府中,但平日的一应用度却不曾短缺,所以他也没想一个多年受气的媳妇, 婆婆不在便耀武扬威。无非也就是在城中巡视了两圈,抖抖自己新城守将的威风之后,便重新回到了府衙之中。 年轻人,再加上程昱离去之后有点兴奋,鲍勋灌了自己两樽酒后才压下自己心中的兴奋,勉强睡着。 不过昏昏沉沉之中,鲍勋睡得并不踏实,虽说程昱的离去让他有些亢奋,但老头那股不安之意他同样也感觉到了,不怎么强烈,但十分清晰。这种感觉 ,他曾经有过一次,那一次,鲍信战死在虎牢关外,这一次会发生什么呢? 隐隐约约中,一阵呼喊声响起,鲍勋猛地翻身坐起,大声喝问道:“鲍升,发生了何事?” 半晌无人回答,鲍勋正准备发怒,这才想起鲍升已经随程昱去了伊阙关。 缓缓起身,胡乱地披上衣衫,连铠甲也不曾披挂,从一旁的兵器架上取下自己的大刀向屋外走去。 刚推开房门,鲍勋就见整个新城的半片天空被映得通红,滚滚热浪袭来,仿佛三伏天一般。 鲍勋吃了一惊,大声喝问道:“来人,这是何处起火?” 一旁的亲兵连忙上前,大声道:“将军,看方向应该是粮仓起火!” “什么?”鲍勋不是蠢货,稍微思索一番便明白了过来,大声下令道:“来人,速速备马。另外传令下去,将今日入城的那伙运粮兵看管起来,若是有 人反抗,格杀勿论!” “遵命!” 亲兵领命而去,但鲍勋额头上的冷汗却如同不要钱一般滚滚而落,根本止不住。 在漫长的等待之中,亲兵终于将战马牵来。鲍勋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向着粮仓的方向纵马狂奔。 长街之上四处都是衣衫不整的百姓急急忙忙地准备去救火,鲍勋心中稍安,自己没有大意,城中的粮草很多,哪怕能救下一半也足够供应洛阳以及函谷 关数月之用,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想办法。 想到这里,鲍勋一阵咬牙切齿,他发誓,若是让他再撞到那个韩三,一个要亲手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心思还没落下,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凄厉的嘶吼声。 “城破了,快跑啊!” 鲍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呆呆地望着喊声传来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843章 新城之战 数日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吕蒙和步骘两个年轻人的谋划却逐渐完善起来。 张扬通过神出鬼没的锦衣卫成功将消息传递给了镇守晋军大营的刘伯温,同时又命人向镇守陆浑关的张绣送信。将行动的步骤一一敲定,再寻不出一丝 破绽,而且韩德率领的大军已经距离新城不到一日路程的时候,开启了行动。 邓当率领着张扬的一百亲卫,借口要商议伊阙关外出现敌军轻骑劫掠粮草的事,径直朝着轩辕关而去。 吕蒙和步骘两人率领着伊阙、大谷两关的将士,紧随在邓当的身后,以防备可能出现的危急。 典韦被张扬放在大谷关城头,算是机动部队,哪里出现问题便顶上去。 他自己则率领张辽和裴元庆镇守伊阙关,静侯各方消息,同时也准备随时出击。 等待是令人焦躁的,尤其是在这大战之前的等待,可这一次,无论是典韦、张辽,还是刚刚投降的邓当、步骘,哪怕是远在潼关的刘伯温都不同意张扬 亲自出阵,所以他只能留在这相对安全的后方,静候着各方消息的传来。 不过,令张扬惊喜的是,老天待他不薄,并没有让他在这场大战中完全成为一个看客。 “大王!”负责巡城的张辽大步而入,抱拳道:“发现新城的大队曹军,正往伊阙关而来,大约有三千余人。” 张扬心中一惊,问道:“可是韩德让那程昱识破了?” 由不得张扬不担心,这个大战可以说韩德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他不能混入城中的话,那其他的一切谋划都会沦为画饼,哪怕斩杀吕虔,夺下三关,也 无法逼退曹军,更别说占据洛阳。 这事,张辽不清楚,有些答不上来。 一旁的李元芳连忙道:“主公,韩德将军那里没有问题,据斥候回报,他已经成功混进了新城之中?” 张扬楞了楞,既然韩德没出问题,那新城派人马来干什么? “可曾探查到领军之人是谁?” 张辽大声道:“中军大帐打着一杆程字大旗,应该是曹操的谋主之一,程昱!” 老而弥坚的狠人? 张扬低头沉思,他有些搞不明白程昱前来的目的,是发现了韩德不对,把人诓进了城中,然后来找邓当、步骘确认,还是不放心匪患,想来查看情况? 若是第一条,那烧毁粮草的计划可能就会落空,若是第二条还好。 张辽轻轻开口道:“大王,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若先斩杀这程昱,然后再去新城看看情况,如何?” 也对,如果杀了程昱,留个鲍勋镇守新城,那无疑要好对付不少,哪怕强行攻城也并非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张扬的嘴角扬起一抹充满杀机的冷笑,猛然起身,一把摘下一旁兵器架上的盘龙方天戟,大声道:“便依文远之意,随孤去会会这程昱!” “末将遵命!” 张辽颇为不熟悉地右拳撞胸,脸上升起熊熊战意。 程昱,曹孟德麾下第一狠人是吧,温侯的仇,将从你开始! 张扬没去关注张辽在想什么,大声下令道:“命元庆守城,文远你左,孤右,在城外埋伏,给程昱老儿一个惊喜!” ... 牢不可破的新城破了。 鲍勋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一切就发现在他的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夜色漆黑如墨,本来准备去救火的百姓四散奔逃,整个城中喧嚣不止,晋军大队人马从水门之中杀入,守城将士节节败退,通红的火光映照在鲍勋的脸 上,看起来无比的凄惨。 呆愣片刻之后,鲍勋大声呼喊,想要做最后的努力,集结人马将晋军赶出城外。 他清楚的知道,若是新城丢了,自己会是个什么罪责,若是程昱在还好,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他虽然难免也会受到波及,但主要罪责却与他无关。 可该死的是,程昱走了! 所以鲍勋只能用自己并不高大的身躯强撑下去,试图力挽狂澜。 可惜的是,如今整个新城已经失去了控制,百姓和士卒混在一起,军令根本无法传达下去,又怎么可能集结起人马? “鲍勋狗贼何在?” 乱军之中,鲍勋下意识地向着喊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之间长街的尽头杀出一员大将,胯下一匹浑身漆黑的乌孙西极马,掌中一杆车轮大斧,在乱军之中 如同劈波斩浪一般杀了出来。 “鲍勋狗贼休走,可识得西凉上将胡车儿?” 胡车儿当年跟随董越一起投降,后来张扬有感于弘农郡只有林冲和杨七郎两将,严重不足,便把胡车儿派了来。同时也是为了拆散董越和胡车儿的组合 ,以免他们心怀不轨。 之后张济自杀,张绣博得了张扬的信任,此次随军一同前来弘农,奉命镇守陆浑关,胡车儿便被分到了张绣的手下,这队历史上原本的主臣重新聚首。 而胡车儿正是从水门进攻的前锋,所以出现在此处并不奇怪。 鲍勋心中一惊,他知道胡车儿,此人当年也算一员猛将,跟随徐荣在荥阳大败江东军,甚至江东猛虎孙坚都死在那一战中。别看鲍勋自视甚高,但此时 却没有和胡车儿对阵的勇气,拨转马头,掉头便走。 一旁的亲兵见情况不妙,立刻分出数十人迎着胡车儿冲了上去,分明是打算拦住胡车儿。 胡车儿也不含糊,车轮大斧抡开,那可真是挨着就死,碰着就亡,手下根本无一合之敌。 但鲍勋的亲兵拼死也不能小看,等到胡车儿将这些亲兵斩杀殆尽之后,早已不见了鲍勋的身影。 鲍勋不傻,此时他已经明白,新城无论如何都守不住了,既然如此的话,还是先走为妙。 带着剩余的亲兵,鲍勋望着北门而去,那里距离水门较远,而且大军众多,想来多少能够阻挡一下。 可惜的是,才刚刚跑出两条街,他再次被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正是押送粮草的韩三,只见他同样手持一柄大斧,杀法骁勇,曹军被其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鲍勋小贼,爷爷名叫韩德,去了阎王那里可不要报错名字!” 鲍勋勃然大怒,胡车儿也就罢了,好歹是成名已久的猛将,你韩德又是个什么东西,无名鼠辈也想拦我去路? “狗贼休要嚣张,吃本将一刀!” 大喝一声,鲍勋拍马舞刀,向着韩德冲杀而去。 数十名亲兵紧随其后,拦住韩德麾下的兵马,当下将对将,兵对兵,捉对厮杀起来。 韩德好歹也是能在赵云手下撑几个回合的人物,哪里是鲍勋这等初出茅庐的菜鸟能够比拟。 只不过二三十个回合,鲍勋渐渐有些坚持不住。 “鲍勋狗贼休走!” 身后胡车儿的喊声越来越近,鲍勋心中大急,拼着被大斧砸中的风险逼退韩德,急忙朝着南门的方向狂冲而去。 这一路上全部都是晋军的士卒,曹军死得死、逃得逃,在没有大将带领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和晋军争锋的资格。好在南门靠近粮仓,曹军分散的不 少,鲍勋这一路行来,身边聚集了数百人马,总算有了点底气。 从新城逃出来之后,鲍勋有点茫然,现在该如何呢? 晋军的谋划既然如此周详,想必程昱老头那也有危险,别说伊阙关,只怕三关都已经丢了。若是程昱无事,只是损失点兵马还好,但若是程昱有个三长 两短,鲍勋有点不敢想曹操会怎么收拾自己。 回颍川等待消息? 鲍勋感觉这么做和等死没有任何区别,临阵脱逃还不如当场战死来得好一些,至少战死之后不需要连累家族,可临阵脱逃...大兄曹真或许不会有事, 但二兄鲍邵却难免被自己所连累。 如今的鲍家可再也经受不住如此的动荡了。 沉思了半晌,鲍勋决定还是先往伊阙关的方向靠拢,至少程昱还有三千兵马,再加上老头智计高绝,应当不会有事。只要程昱不死的话,这次虽然同样 免不了罪责,但至少曹操不会暴怒,看在鲍信的面子上,自己应当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里,鲍勋不再犹豫,招呼刚刚收拢的千余人马,向着伊阙关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过还没走到十里,只听一阵金鼓交鸣之声猛然响起,一彪人马突然从路边的密林中窜出,拦住了鲍勋一行的去路。 “鲍勋小贼,西凉张绣在此恭候多时了!” 第844章 程昱死! 无数的火把猛然点亮,将这并不宽阔的官道照得一片通明。 鲍勋抬眼望去,只见官道中央肃立着一将,银盔银甲,胯下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掌中一杆丈三银枪,看起来威风凛凛。 数千士卒在此将身后排列整齐,刀枪剑戟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着寒光,直直对准了鲍勋等人。 鲍勋欲哭无泪,胡车儿和韩德倒还罢了,竟然又出现一个北地枪王? 自己也不是什么成名的猛将,怎得这小人屠如此看得起自己? 其实张扬派出这三人倒不是针对鲍勋,而是为了程昱和新城而来的,毕竟程昱智谋高绝,新城城高墙厚,不派出两员大将,张扬不能心安。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程昱走了,这下一心想着立功的张绣、胡车儿、韩德三人只能把目标放在新城最高将领鲍勋的头上。毕竟他们都是大将,总不能砍 杀小卒去换取功劳吧,他们丢不起那个脸。 所以甭管鲍勋的实力如何,他的官职都是催命符,仿佛黑夜中的明灯一般耀眼,牢牢吸引着张绣三将的目光。 “鲍勋小贼休走!” 正在鲍勋不知是该迎战还是退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大喊,听声音,正在刚才见过的胡车儿。 这下可没有任何退路了,鲍勋暗道一声苦也,难不成今日便要死在此处不成? 身陷绝境反而激起了鲍勋心中的凶气,他娘的,哪怕老子今天必死,也要从你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儿郎们,随本将杀,杀出去还能有一条生路!” 张扬本身就是小人屠,而屠灭二十三万北匈奴的事刚刚发生不久,虽然没听说过晋军有杀汉人俘虏的前科,但万一呢?而且听说晋军的俘虏都会被赶去 修桥铺路,他们可不愿意。一时之间,为了自家的性命,千余曹军呼啸着跟随在鲍勋的身后,发起了冲锋。 有点意思。 张绣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这是他投靠在张扬麾下后的第一场大战,若是对手太弱的话,那也太没意思了。 张嘴发出一声虎吼,张绣举枪相迎,拦住鲍勋便打。 两方的士卒同样杀在了一处,双方刀来枪往,杀得异常惨烈。 可鲍勋怎么可能是张绣的对手,只不过四五个回合而已,鲍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手上的大刀毫无招式可言。 身后,胡车儿也追了上来,鲍勋甚至能听到那带着浓重西凉口音的喝骂声。 我命休矣! 发出一声哀叹,鲍勋基本放弃了抵挡。死在这里也好,至少不用担心连累家族。 “狗贼,休伤我家少主!” 就在此时,一声大喝传来,黄骠马,掌中刀,一名浑身浴血的大汉呼啸着杀入乱军之中,一杆大刀上下翻飞,虽然招式算不上精妙,但杀伐异常骁勇, 基本上算是招招拼命。 一名晋军小校迎了上来,却不想来将根本不闪不避,任由那小校的长枪洞穿自己肩膀,也要冲进乱军之中。 这名大汉不是别人,正是鲍勋的亲卫将鲍升。 “少主快走,伊阙关已失,老大人战死,敌军我来抵挡!” 鲍升架住张绣的长枪,朝着鲍勋大声呼喝。 鲍勋一惊,但这个时候,他哪还顾得上程昱,甚至来不及开口,调转马头便冲了出去。 张绣见煮熟的鸭子飞了,顿时勃然大怒,掌中银枪疯狂舞动,向着鲍升狂攻过去。 论武艺,鲍升算不上出众,大概也就和鲍勋在伯仲之间,但他的经验丰富,再加上准备拼死保护自家少主撤走,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挡住了张绣的狂攻 。 张绣心中更怒,在晋阳蹉跎了几年,这天下是个人就能来欺负他了? 右手继续操纵银枪,左手抽出腰间宝剑力劈而下,仿佛拦在他面前的是泰山,他也能一剑劈成两段。 鲍升应付正常的张绣已经是用尽全力,暴怒的张绣他如何是对手?只一剑,他便被劈落战马,滚烫的鲜血仿佛不要脸一般肆意流淌。 不过他便没有怨恨,望着鲍勋已经冲出重围的背景,嘴角绽放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主公,末将来见你了...” ... 程昱率军抵达伊阙关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正午,远远望去,只见群山之间一座雄关肃立,关城上邓字大旗迎风招展,一片寂静的模样。 稍微松了一口气,程昱立刻派人前去通报,等不多时,一名小校立刻随着通报的人来到程昱的面前。 “不知老大人前来,未曾远迎,还请老大人恕罪。” 程昱在曹军中官职不高,但因为年龄大,资格老,所以一般人都不会去称呼他的官职,而是以老大人来代称。 程昱并没有倚老卖老,而是颇为客气道:“邓将军可在关中?” 小校立刻答道:“邓将军正在关中,只不过正在和大谷关的步将军商议出兵剿灭劫掠我军粮草的敌军,便让小的先来迎一迎老大人,邓将军和步将军稍 后便至。” 别看程昱为人刚直,但对于这等迎来送往的事却并不在意,所以也没有怪罪的意思,便开口道:“无妨,莫要让他们出来,老夫进去见他们便是。” 鲍升留了个心眼,压低声音道:“老大人,末将感觉有些不太正常,是不是先观察一下,再做打算?” “不太正常?” 说实话,程昱心中同样感觉到有一些不安,但是之前他已经仔细看到伊阙关的模样,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也就没有多心。此时听闻鲍升这么说 ,便问道:“你可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妥之处?” 鲍升摇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末将感觉有些心绪不宁,以往大战的时候这会有这种情况,所以出言提醒一下老大人。” 经常征战沙场的人,都会有一种对危险的预感,后世所说的第六感便是这种感觉,不过也只是一种预感罢了,真要让鲍升说出了所以然来,那可是难为 他了。 程昱沉思片刻,却始终没有发现不妥之处,便道:“老夫隐隐也有不好的预感,只是始终没看出不同之处。不如这样,老夫带一千士卒先入关,你带两 千士卒在后,若是真有不妥,也可相互救援,里应外合,逃走应该不难。” 鲍升应诺一声,率领着两千士卒不知不觉地落后了一些。毕竟邓当也是自家大军,若证明没有任何情况,他们便如此怀疑的话,让人家怎么想? 不过就算如此,鲍升依旧觉得心虚不宁,并且距离伊阙关越近,这份感觉就愈加强烈。和程昱这等平日里呆在后方的文士不同,他从小便是鲍家的家丁 ,十六七岁跟着鲍信上战场和黄巾军厮杀。虽然武艺算不得好,但经验却丰富无比,多少次生死危急都是靠着这份玄之又玄的感觉来逃得一条性命,可 这一次,究竟哪里不对呢? 闭上双眼,任由胯下的战马缓缓向前迈步,鲍升不断回想着这一路走来的过程,可想来想去就是没有发现破绽。 路上没有埋伏的痕迹,伊阙关上的大旗没问题,关前同样没有厮杀过的样子,包括前来迎接他们那员小校的口音,都没有任何问题...等等! 想到这里,鲍升猛然睁眼向前看去,那小校独自在最前方领路,并没有不妥之处,但鲍升的目光却不是看他,而是死死的锁定了他胯下的战马。 这是一匹大宛天马! 鲍升肯定自己不会看错,鲍信的家境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黄巾之乱前也算不错,最重要的是,鲍信曾经的战马便是一匹天马。但在鲍升看 来,鲍信那匹也比不过那员小校胯下的血统纯正。 要知道曹操麾下缺马,虽然剿灭吕布之后,这种情况有所缓解,但吕布军中多是草原马,天马这种等级的,只有张辽、成廉等人才有。 如果前面这人是夏侯渊、郭子仪、关羽等大将,那他一定不会觉得奇怪,可区区一个小校,最多不过校尉级别,竟然能骑乘这种好马? 能这么奢侈的,恐怕只有占据西域的张扬军。 上当了! 鲍升心中一惊,急忙纵马前冲,大喝道:“老大人止步,那些人是小人屠的部曲!” 话音未落,一阵战鼓声猛然响起,官道左右突然窜出两波人马,在两员大将的带领之下,径直朝着曹军狂冲而来。 “程昱老贼,孤王在此等候多时矣!” 孤王? 程昱吃了一惊,如今天下虽然称王者不在少数,但以王爵冲锋在前的,除了晋王张扬之外,再无一人。 也顾不得麾下的人马,程昱拔马便向着张扬相反的方向狂冲而去,在他看来,张扬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离他越远越好。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另一边的武将虽然没有说话,但凶猛程度丝毫不亚于张扬。 手中青龙戟狠狠向前一戳,整个戟头贯入程昱的胸腹之间,张辽双臂用力,硬生生将高大的程昱从战马上挑起,大喝道:“狗贼,当日围攻温侯之时, 可曾想到今日!” “张文远...” 程昱瞪圆双眼,他不恨张辽,不说和吕布之前的仇怨,两军交战,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他实在想不通,邓当为何要投降? “给温侯偿命吧!” 张辽用力一拧掌中戟杆,程昱的胸腹,包括腹中的内脏顿时被搅得一阵稀烂。 曹操四大谋主之一,敢以人肉充作军粮的程昱,死! 第845章 危局 就在程昱遇险的那一刻,鲍升发起了疯狂的进攻,他十分清楚这个老头代表着什么,如果老头死在这里,那自家少主... 不过张扬在见到程昱迎向张辽的时候便没有再追,反而提戟向着曹军的后军杀来,一柄方天戟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劈、拦、挑、撩、戳、刺,所过之处 残肢断臂乱飞,鲜血肆意流淌。 鲍升不认得张扬,不过那熟悉的打扮,一头雪白的长发,以及自称都不难猜出张扬的身份。鲍升双眸怒火涌动,舞刀便向张扬冲去。 不得不说,这鲍信当年的亲兵武艺并不差,一柄大刀舞开,虽然招式并不精妙,但刚烈无比,一般的晋军士卒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鲍升含怒出手 ,这威力又不免强了三分,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来到了张扬面前,举刀便劈。 “还我家老爷命来!” “你家老爷?” 张扬楞了楞,他不认识面前这人是谁,而且听他大喝的话,此人应当是家将一类。 家将里有什么名将吗? 张扬摇摇头,他想不出来,而且凭他的眼力来看,此人杀法虽然惨烈,但不过是凭借一腔气血之勇强撑罢了,武艺算不上高强。 一戟劈翻一个曹军士卒,顺势抬起手中大戟,左手按在戟杆上往下一砸。 别小看这轻轻的一按,这其中包含了许多发力的技巧。 这是张辽抵达晋阳之后,和他切磋时教给他的技巧,当然,这也不是张辽的原创,而是吕布的戟法。作为用戟的当世第一人,张扬学学吕布的本事可不 丢人。 这一按可以在瞬间发力九次,不过那是吕布的能力,张扬最多只能发力五次,不过就算如此,也依旧不是寻常武将能够抵挡的。这一招落在普通将士的 眼中,不过是最为普通的一戟罢了,但只有在面对这一招时,才能感到那无尽的压力。 鲍升的武艺本来就不如张扬,纯以力道而言,更是差了张扬不少。只见两马照面,戟刀相撞,当得一声巨响,鲍升俯在马背上便逃,此时也顾不得什么 找张扬复仇,救出程昱。 俗话说得好,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只不过一招,足以让鲍升人情自己和张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只不过一戟而已,只震得鲍升气血翻涌,双手虎口崩裂,血流不止,而且程昱也已经死了,还打个什么? 张扬也并没有追赶,不过一个家将而已,还不值得他堂堂晋王大动干戈,而且此人的武艺不过寻常,最多便和邓当相当,甚至还要差一些,有什么追的 必要? 张扬拨马转身,继续在乱军之中劈杀,这时候,城中的裴元庆也率人冲了出来,抡起他的一对银锤便冲进了乱军之中。 当程昱的人头被张辽高高举起之时,还在抵抗的曹军瞬间崩溃,四散而逃。 ... 在鲍升拼死掩护之下逃出生天的鲍勋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干什么,应该去哪。 新城丢了,粮草被付之一炬,甚至连程昱都被杀,自己逃回去会有什么下场?鲍勋有点不敢去想,可不回去又能去哪?说到底,鲍勋只不过是个刚刚二 十来岁的年轻人,此前也根本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之前胸中挥斥方遒的气概在这场大败之下已经消散殆尽,如今的他,和一只被猛兽狂追的野兔也没 有太大的区别。 沉思半晌,鲍勋还是决定去洛阳,荆州刘表、江东孙策、益州刘璋、甚至冀州袁绍那里都能去,但他逃了,鲍家该怎么办?大兄曹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 题,可二兄呢? 咬着牙,鲍勋纵马狂奔过冰封的伊水,一路狂奔向洛阳城。 张绣和胡车儿等人没有再追,不谈什么穷寇莫追,他们的任务只是夺取新城而已,能宰了鲍勋最好,宰不了也无所谓。说到底,鲍勋的名气还是太小, 仿佛蚊子肉一般,若是换成夏侯渊、曹仁等人,那张绣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张绣和胡车儿两人杀散曹军兵马之后,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分兵行动。 张绣率领着五千人马赶往伊阙关助阵,而胡车儿则迅速返回新城,整备兵马。 新城中的这一场大火,直到天色大亮的时候才彻底熄灭,大半个新城被火焰所吞噬,城中囤积的粮草更是一点都没剩下,只留下一片漆黑的残迹。 韩德奉命屯驻陆浑关,胡车儿自己则率领着五千人马向三关扑来。 新城中的粮草已经被烧毁,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坚守的必要,反倒是按照刘伯温之前完善的计划,张扬等人不仅要守住三关,最好还能攻破偃师,彻底截 断曹军的退路。 如此一来,不仅十万曹军会被关在京兆之中,就连曹操都会成为瓮中之鳖。 ... 曹操呆呆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鲍勋,有些不敢置信,只不过数天而已,怎么整个战局就对己方如此不利? 饶是曹操一生经历过无数次危局,此时的声音都不免有些颤抖,“叔业,你是说...三关被夺,仲德他...” 此时的鲍勋狼狈不堪,他本身被夜袭的时候就没有披甲,只穿了一身单衣,如今这件单衣早已被鲜血浸透。之前还在大战的时候没有感觉,此时只觉得 全身冰寒,根本止不住地打着摆子。 “启...启禀大王,那小人屠狡诈,不知怎得说降了三关守将,老大人战死沙场,勋麾下兵马尽没。如今粮道已经被断绝,新城中的存粮也被一把火烧 为了灰烬。想来那小人屠的兵马已经杀入了京兆之中...” “三关反叛...那邓当和步骘倒还罢了,吕虔一定不会背叛孤!” 荀攸忍不住开口道:“大王,斥候传回消息,邓当借口商议军事,率人偷入轩辕关,步骘率军在后,理应外合,轩辕关已破,吕虔将军战死。” “仲德、子恪!” 曹操忍不住悲呼一声,往后便倒。 众人连忙上前,一阵忙活之后,曹操方才幽幽转醒。 “公达,立刻派人前往城外大营,命子孝立刻起兵前往偃师,无论如何都要将偃师守住!” “遵命!” 荀攸应诺一声,刚准备出帐去安排,却不想一名小校狂风一般冲入大帐,抱拳道:“启禀大王,潼关晋军突然出营,以杨七郎、林冲为将,猛攻函谷关 !” “报...启禀大王,晋将赵云率军从大河而过,自平县上岸,径直朝洛阳而来!” “报...大事不好,大王,晋军水军在甘宁和苏飞两将的率领之下从平阴登岸,猛攻函谷关后,诸葛先生和郭子仪将军已经抵挡不住!” 接连不断的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所有的情况都说明,晋军这次进攻是早有预谋,而且是倾尽全力,若是应对不好的话... “孔明、郭子仪危矣!” 函谷关是雄关不假,诸葛亮智谋高绝,郭子仪勇武冷静,但刘伯温、杨七郎、林冲、甘宁等人便是酒囊饭袋吗? 前后夹攻,曹操实在想不到函谷关能够不丢的可能。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曹操已经顾不上函谷关的安危,他自己同样算不得乐观。 留在曹操面前的,有两种选择。 第一,死守洛阳,等待颍川援军,第二全力退往偃师。 只要偃师不丢,那退路就不曾完全断绝,被围死的只有一个函谷关而已。可若是连偃师也丢了,那他这十万人马就被关在了洛阳这块地方,随时面临着 全军覆灭的危急。 “杨坚、鲍勋何在!” 此时的曹操再也顾不上惩处鲍勋,毕竟这事一看就谋划的很深,连程昱都已经战死,鲍勋...指望他力挽狂澜吗? “末将在!” 杨坚和鲍勋齐齐抱拳应诺,没有一丝一毫的折扣。 鲍勋想的是戴罪立功,而杨坚考虑的则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在这个时候,别说只是政敌曹操,哪怕是杀父仇人,只要他有办法能逃出重围,那杨坚也会 毫不犹豫地听令行事。 “孤与你们两人两万人马,立刻赶赴偃师。”曹操一双眸子死死盯住杨坚,几乎是嘶吼着喊道:“无论如何,偃师不能丢,你们可明白?!” “大王放心!” 杨坚不是没想过自己逃走,可却不怎么现实,如果偃师还没丢的话,那逃走并不困难,可这十万兵马全部葬在洛阳的话...许昌朝廷还有任何希望吗? 他的目的是取代曹操,而不是帮张扬平定许昌朝廷,否则凭张扬的性格,只要他有点不轨的心思,那张扬可不会像曹操这般投鼠忌器,杀他不会有任何 的压力。 所以,这一战他必须全力以赴! 杨坚和鲍勋走了,曹操苦笑一声,他至今有些不敢置信,原本还是僵持的场面,怎么数天之内就变成了这样? 可是如今曹操该考虑的已经不是什么守住洛阳,或者京兆,而是怎么把这十万兵马带走,保留住曹军的元气。 该舍弃谁,该保留谁,也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第846章 偃师之争 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或者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说老实话,曹操对于整个洛阳,乃至京兆的防御,不可谓不严密,甚至可能发生的情况他都考虑了一个遍。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千虑的这一失,这个蚁穴竟然只是两个降将。 在曹操看来,三关不能说固若金汤,但绝对不应该是张扬的突破之处。两个降将他在之前丝毫没看出背叛的可能,更别说,三关中还有一个轩辕关在他 最为信任的老部下掌控之中。 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原本历史中看似强横无匹的袁绍,看似丝毫没有希望获胜的官渡之战,转机不也正是因为许攸这一个降人吗? “三关易手,曹贼再难挽回颓势!” 帮助邓当攻破轩辕关,斩杀吕虔之后,步骘星夜返回伊阙关,面见张扬,进言道:“大王,当务之急,是要趁曹操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拿下偃师,断掉 曹军从虎牢关退走的道路。骘以为,曹操一定会派重兵拿下偃师,确保退路的通畅,所以大王当早做决断,尽快出兵!” 张扬沉思半晌,突然问道:“子山以为,何人可镇守三关?” 步骘没想到张扬会问自己这个问题,略微沉思片刻,道:“启禀大王,臣不通武艺,单独镇守有些吃力,不如由臣、邓当将军镇守轩辕关,凭借关隘险 要,当无甚问题。大谷关,典韦将军粗中有细,勇武绝伦,当可保无恙。伊阙关有张绣将军和胡车儿将军镇守,加上陆浑关距离不远,可为策应,应当 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分派,并没有什么问题,步骘有智谋,吕蒙虽然年幼,但灵气十足,邓当统率将士也算合格,再加上轩辕关为三关最险,所以应当没什么问题。 其实曹军想要退走,如今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从偃师退到虎牢关,然后再从河南尹退往颍川。另一条则是直接走三关,退回颍川。这其中还有一个许昌 的问题,如果荀彧得知三关已失,无论如何都会派出大军猛攻三关,不论是运送粮草,还是接应曹操撤退,三关都十分重要。 这一点,不管是曹操还是荀彧,都一定能看出来。 所以,如今张扬面对的就是分兵的问题,在拿下偃师的同时,还要面对来自颍川的袭击,所以把守三关的人选便十分重要。 略微沉思片刻,张扬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按子山的分派,孤亲自领军去突袭偃师。文远留下掌总,务必给孤守好这三关,千万不能有失,你可明 白?” 张辽顿时急了,留他一个刚降之人掌总,这绝对是莫大的信任还有对他能力的认可,但是他留在后方,张扬亲自去冒险,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大王因臣一言便深入敌后,亲冒矢石,臣无以为报,区区偃师,臣愿率军前往,献于大王!” 话说的漂亮,没质疑张扬的能力,更没说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只谈自己想要立功,但张扬还是从张辽的话中听出了他对自己的担心。 突袭偃师,尤其是在洛阳十万曹军的眼皮子底下抢食,怎么可能没有风险?毕竟打仗的事,从来没有什么一帆风顺,强横如袁绍、苻坚,尚有官渡与淝 水之败,如今的晋军虽然抢了个先手,但要说有多么大的优势,那也不见得。 可对于张扬来说,他征战这十余年,从来没有退却的时候,此时此刻,怎么能允许自己退缩? 倒不是不信任张辽,甚至只按属性来说,张辽比他自己还强,忠心也无需担心,但如此重要的时刻,张扬若是不能亲自前往的话,始终难以安心。 “文远莫要再说,此事便这么定了。孤即刻领军出发,三关...军师应当会安排人前来接应,文远可在军师指派的人抵达之后,立刻率军前来偃师与孤 汇合。” 这件事,之前商量计策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毕竟哪怕步骘、刘伯温等人再聪明,但谁能完全猜出战事的走势?大多数时候,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聪 明人则能看到两步、三步,至于走一步看百步的人,张扬没见识过,也觉得根本不可能存在。 别看张辽归顺张扬的时间并不长,但对自家这位大王说一不二的风格明显已深有体会,知道他平日里虽然很好说话,可一旦做出决定,再想改变的话, 那可是困难无比,否则,张扬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三关,亲自来招揽邓当。 就这样,步骘连夜启程,又赶回了轩辕关。 张扬则率领着麾下的三千亲卫骑,向着偃师狂奔,在途径大谷关的时候,还没忘记入关叮嘱典韦一番。典韦自然不乐意张扬去冒险,连说的话都和张辽 差不多,但张扬已经做下的决定却没几个人能够挽回。 略微休整一番,张扬继续率军踏着漫天的风雪向着偃师狂冲而去。 偃师在当年诸侯讨并州的时候,经历过一场水灾,虽然过去了不少年,但依稀还是可以辨认出当年的凄惨。 虽然后来诸葛亮统领京兆的时候,曾经命人修缮城墙,可问题是,当时他的主要精力还是屯田和迁徙民众,毕竟和函谷关、洛阳相比,偃师其实没那么 重要。 不过现在嘛... 张扬率军抵达偃师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而此时此刻,赵云已经率军开始攻打洛阳城外的大营,函谷关前后刘伯温、杨七郎、甘宁等人同样打得十分热闹。 整个京兆乱成一团,可以说处处都有大军正在作战。 不过偃师却显得一片宁静,偃师县令名叫孟建,表字公威,和之前投靠张扬的石涛石广元一般,孟建孟公威同样是诸葛四友之一。而且他还是年纪最大 的一个,今年已有三十岁,但却是混得最凄惨的一个。 四友中诸葛亮不必说,在曹操麾下掌管京兆军政大权,虽然被颍川世家排挤,但有曹操的赏识和郭嘉的推荐,境遇不错。 第二个徐庶听说在江东也颇受重用,和周瑜为孙策的左膀右臂。 之前还有一个石涛给他略感安慰,但如今石涛在西域,也就是甘州同样成为了一郡之守,虽然赶不上诸葛亮和徐庶,但同样也是两千石的地方大员。 唯有他孟建,年纪最大,自问才学也不算差,但蹉跎十余年,才是一个偃师县令。如果没有对比的话,那还能安慰自己一番,但眼看着当年一起读书的 同窗一个个声名鹊起,孟建心中如何能平?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孟建是汝南人,算起来,离颍川也不远,勉强可以算做乡党,唯一的问题是他的出身。他是寒门子弟,否则放着颍川这读书圣地不来,去什么荆州? 可就是因为寒门出身,孟建一直得不到重用,这个偃师县令还是诸葛亮统领京兆以后照顾老同学,否则如今的他还不知道在哪个偏远之地担任县丞、曹 缘呢。 诸葛亮是好意,但孟建却不怎么愿意接受,他是有本事的人,难不成自己当个小小的县令还需要裙带关系吗? 张扬的大军还没有抵达偃师的时候,孟建就得到了消息。不过他并没有组织人手准备守城,而是返回了家中,询问自己妻子道:“夫人,晋王大军兵锋 已至,为夫该如何做?” 孟建的妻子姓蒯,没错,就是荆州蒯越、蒯良兄弟那个蒯家的族女,不过不是什么主支,而是旁支。 不过这蒯氏识文断字,见识不俗,自孟建成亲之后,遇事便多与这蒯氏商议,这次同样没有例外。 蒯氏听到孟建的询问,微微一笑,道:“夫君不是常恨怀才不遇,曹丞相麾下乡党之风甚重,就连诸葛孔明都畏首畏尾。夫君蹉跎十年,方才靠着孔明 提携为一县令,远不如发布求贤令的晋王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吗?怎么晋王殿下大军将至,夫君反倒问起妾身来?” “夫君且放手去做,不论决定如何,妾身都与夫君一起。” 聪明的女人,蒯氏点出了孟建的心思,但又没有替他做出决定,这番话可是相当漂亮。 不过孟建犹豫的却不是这些,“夫人所说,我自然知晓,只是晋王大军一到,为夫便投降的话,难免为晋王所看轻,如之奈何?” 蒯氏虽然对军政之事不算关注,但对偃师的情况也算不得陌生,开口问道:“敢问夫君,偃师城中有多少军卒。” “郡县兵...八百。” “夫君之长处,可是在行军作战?” 孟建摇摇头,“行军作战,我与广元不过是略通,远远不及孔明、元直。” 蒯氏一笑,道:“既然如此,夫君难不成想凭借八百郡县兵硬抗晋王的虎狼之师?说到底,夫君志不在行军作战,既然如此,何必勉力为之?听闻晋王 量才适用,军政分离,哪怕一开始不重视夫君,但凭夫君的本事,只要公平竞争,何愁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再难,难得过这十年的摸爬滚打,处处被 人刁难吗?” “再者说,晋王识人之明天下皆知,石广元在投靠晋王甚至没做过官,便可得一太守之位,夫君又忧虑什么?” 蒯氏的一番话坚定了孟建的心思,他立刻将正在修缮城墙的百姓遣散回家,带着三两亲信,打开偃师城门,出城来迎接张扬。 第847章 兵不血刃 孟建清楚,这偃师城中必然有不少曹操的心腹,至于荀攸手下的探子,那更不必说。不过他却没什么可担心的,八百郡县兵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几 个人又能成了什么事? 至于说投降之后,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诸葛亮吧,毕竟这个偃师县令还是他提拔的。 “孔明,为了为兄心中的抱负,这一次,对不住了。” 心中默默念叨一句,孟建毅然决然地出了城。 张扬在看到孟建和偃师城大开的城门之时,愣住了。 他本以为,在偃师城下,哪怕不是什么恶战,也绝对会有一场大战,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偃师城竟然得来的这么轻松。 当然,事情的经过也并非一帆风顺,在张扬准备进城的时候,偃师城中的一些世家和荀攸手下的探子达成了一致,试图夺下城门,将孟建和张扬关在城 外。 可孟建毕竟不是什么白痴,他虽然自称不通军事,但这是相对而言,这个时代的文士,大多文武双全,如荀彧、田丰、沮授、诸葛亮、司马懿等人,治 理内政是一把好手,但带兵打仗同样没人敢小看他们。 八百郡县兵被孟建收拾的服服帖帖,一些世家的家兵怎么可能是正规军的对手?早在那些家兵刚刚冒头的时候,便被郡县兵轻松消灭。 至于为祸的世家,既然已经选择了出兵对抗,难不成张扬还会留着他们不成? 张扬在进入偃师之后,先是下令将士维持治安,安抚百姓的情绪,又在孟建的陪同之下,视察了偃师城的情况。 站在偃师城头向下望去,当年那场大水的痕迹还依稀可见,那场大战张扬并没有亲身参与,但从破残的城墙,发霉的墙砖上,也能猜测得到那战的惨烈 。 最重要的是,城门的旁边还有一个大洞,别说孟建主动投降,哪怕他不投降,张扬也敢断言,这座城池,甚至耽搁不了他一刻钟的时间便会被攻破。 孟建苦笑道:“大王,偃师的情况不好...很不好。虽然那战已经过去了不少年,但之前几年,京兆荒无人烟,之后,曹丞相和孔明一直致力于屯田和 迁徙百姓,之间还和大王战过一场。偃师这个地方,说实话,在之前根本不甚重要,也就没人下心思修缮城池。臣担任偃师县令不过半年的时间,一应 物资还要优先供应函谷关和洛阳城,实在是无力修复城墙。” 张扬眉头一皱,他预料到了偃师的情况不会好,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甚至连城墙都没有修缮完毕。 这等城墙,如何抵挡即将到来的大战,而且还是曹军拼命的反扑? 至少以张扬的眼光来看,这城墙,有和没有基本上区别不多,至于说成为抵挡曹军的屏障...更是一个笑话! 如今拿下这偃师,反而成了麻烦,丢,自然舍不得丢,可守,凭什么来守? 只能希望刘伯温安排的大军能尽快接替张辽,然后他再率军尽快赶来,否则的话,张扬恐怕也只有逃走这一条路。 不过张扬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孟建对诸葛亮的称呼,按理来说,孟建一个县令,根本不可能直呼诸葛亮的字,可他不但叫了,而且还十分的自然,这绝 对不是说故意摆谱,提高自己的身价,而是长年累月这么称呼形成的自然。 “公威和诸葛孔明十分熟稔?” 孟建苦笑一声,道:“当年曾一同在水镜先生堂下求学,算是多年好友,只是这境遇...” 诸葛亮的同窗? 张扬仔细回忆了一下,不过想来想去也没在脑海中找到孟建的名字,便问道:“石涛,你可识得?” 孟建点头道:“广元、元直、孔明和臣当年一同求学,哦,元直便是如今孙策的军师,徐庶。” 诸葛四友? 哪怕张扬再迟钝,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不过他有些狐疑,诸葛亮的本事不必说,徐庶也是难得一见的帅才,石涛至少是刺史、州牧之才,这孟建怎得如 此凄惨? “系统,给我检测一下孟建的属性。” “孟建,统率81,武力64,智力86,内政85。” 谈不上惊天动地,但和石涛一般,至少是个州牧、刺史级别的人才,这种人,怎么才是个县令,曹操麾下的人才已经奢侈到这种地步了吗? “公威,不是孤...怎得才是个县令?” 孟建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苦笑道:“大王有所不知,臣乃是寒门出身。” 得,又是该死的家世,而且张扬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当初石涛跑到西域去,绝对不是自己的威望有多么出众,恐怕是他早已得知了孟建的遭遇,所以不 想来曹操或者袁绍麾下,这才跑到西域去碰碰运气吧。 “公威无需担心,孤之麾下却不以家世看人,伯温、鹏举、平仲等人都是寒门出身,甚至仲荣不过一介商贾,亦能得居高位。孤只看才华,不问其他。 ”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投降于你?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孟建却清楚,张扬能以晋王之尊给自己解释这么一句,已经算是绝对的看重,至于以后具体如何,那还要看自己的表现,若是自己 还不争气的话,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臣,多谢大王看重。” 张扬点点头,他如今的心情算不上好,否则的话,肯定会去勉励孟建几句,让此人彻底归心,可忧心战事,哪顾得上这些。 “公威以为,若是曹孟德派人来攻打偃师,孤可能守住此城?” 孟建摇摇头,道:“不太可能,臣刚才略微看了一眼大王的大军,精锐非常不假,但人数太少,不过三四千众,哪怕加上臣的郡县兵,也不够四千之数 。若是偃师城完好无损,那还可以尝试死守等待援军,可...” “如今虽然天寒地冻,但远没有达到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否则倒是可以效仿一下当年大王在泥阳和舍拉山口铸造的冰城。只是如今的情况...还请大王 早做打算,以臣推断,最早明日清晨,最晚明日夜间,曹军必然抵达,而且人数一定不会少。” 这个答案,和张扬的推断一样,他询问孟建不过是带着一丝希望,如今这丝希望也随之破灭。 凭借曹操的果断,孟建推断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可哪怕刘伯温同样在第一时间安排,从陆浑关赶到伊阙关,张辽再率军赶来的话,最早也得明天晚上才 能赶到。 时间相差不多,最多不过半个白天,数个时辰,可看看这残破的城墙,自己率领着不到四千人马能挡住数个时辰的时间吗? 就在此时,一名晋军斥候大步狂奔上城墙,大声道:“大王,大事不好!” 张扬眉头一皱,不悦道:“何事惊慌?” “启禀大王,偃师城外向北五十余里处发现曹军的踪迹,人数大约在两万上下,中军大旗为一个杨字,应当是弘农杨家子,杨坚,另外还有一面鲍字旗 ,应当是从新城逃走的鲍勋。根据曹军的速度估算,最迟傍晚时分,曹军一定会抵达偃师城下!” 鲍勋倒还罢了,废物一个,杨坚...张扬可不敢小看隋文帝,虽说原来历史上杨坚是抢了自家外孙的皇位,但能够结束五胡乱华来的乱象,一统中原, 这隋文帝便肯定不是什么废物。 孟建顿时也有些惊了,有些不敢置信道:“怎么会这么快?” 四千对两万,四倍于几的敌人,以偃师目前的情况,如何守?更别说虎牢关方向同样可能派出大军,这... “大王,要不由臣来动员全城百姓,抓紧时间修缮城墙?” 动员,不过是说得好听一点,说的难听一些,就是逼迫,孟建这是要把骂名担在自己的身上,不牵连张扬。 不过张扬却摇了摇头,道:“偃师有多少百姓,两万还是三万?刨除那些老弱妇孺,青壮能有多少?从现在到傍晚,最多两三个时辰,可能将城墙修缮 完成?” 三个让人绝望的问题,孟建长叹一声,顿时没了办法,默然无语。 张扬同样感觉十分难受,这么一座不设防的空城...等等,空城? 张扬顿时灵机一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既然没有办法,或许那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可以一试?反正他的麾下都是骑兵,若是实在不成,想逃的话,有裴 元庆这个大杀器在,张扬可不觉得有人能拦下他们。 第848章 杨坚来袭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冬日的傍晚无比寂静,没有虫鸣鸟叫,没有飞禽走兽,偶尔有一两只受惊的野兔在官道旁的积雪中窜过,寻找着能帮它们度过寒冬 的食物。 对于杨坚而言,今天无疑是他生命最最为漫长的一天...无比漫长。 从被系统爆表而出之后,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危急的情况,稍有不慎便可能死在疆场。所以看向一旁仿佛受惊野兔一般的鲍勋时,他的目光不由带 上了鄙夷和埋怨。 鄙夷,自然是鄙夷鲍勋的无能,埋怨则是埋怨他丢了新城,使得本来僵持的局面变得对己方十分的不利。 说实话,这一天并不令人愉悦,如果他和朱元璋、宋江等人一样,远在洛阳的话,一定会饶有兴致地看着曹操吃瘪,甚至期待张扬能把曹操彻底留在这 京兆,由他来力挽狂澜。但当自己也身处这个泥潭之中时,他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密切关注着京兆的变化,不过却没有一个好消息,一切迹象都表明,曹军在京兆溃败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如今唯一的悬念就是, 这十万曹军,究竟能逃出去多少? 函谷关被前后夹击,虽说张扬的水军在上岸之后战力难免会打个折扣,但甘宁水上是蛟龙,上岸同样是猛虎,诸葛亮和郭子仪能守好函谷关便是万幸, 指望他们大发神威,收拾刘伯温、杨七郎等人,不太现实。 三关那边不用去说,那边已经彻底失败,甚至连一丝念想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算是好消息的,只有洛阳城外的大战。 赵云的兵力不足,曹仁背靠洛阳城,算是占据了上风。不过哪怕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赵云的目的就是为了牵制曹仁的大军,让曹军无法解放兵力去攻 打三关,所以这仗从一开始便注定是要失败的。 不是赵云太强,也不是曹仁太弱,而是没粮! “虎臣,不是我不看好那曹子孝,而是...三关一丢,我军粮草被断绝,洛阳城充其量不过只够大军五日的粮草,或许省着点用,能够坚持十日,但十 天之后又该如何?只要三关夺不回来,那粮草的问题便始终是一柄悬在曹阿瞒头顶上的利剑,何时斩下来全看张扬的意思。” 杨坚压低了声音对杨林开口,言语中的忧心忡忡丝毫没有加以偃师。 论武艺,杨林能打杨坚十个,论行军作战,杨坚同样不是杨林的对手,但杨林最多是一个帅才,而杨坚才是枭雄,这区别,就在于大局观。 杨林道:“那却不是正好,曹阿瞒一死,兄长站出来力挽狂澜,只要能够击退张扬,许昌必定以兄长为尊。兄长管那曹阿瞒作甚?” 杨坚摇摇头,道:“虎臣说得简单,曹阿瞒一死,许昌城能够和为兄一争的确实只有那朱元璋一人,可为兄担心的不是曹阿瞒的安危,而是这十万大军 。如果十万大军折损在这里,为兄凭什么力挽狂澜?” “这也是为兄为什么痛快地答应来抢占偃师,如果偃师不丢,至少还能能许昌、荥阳、虎牢关这一线继续押送粮草,只不过距离稍远,凭借如今残破的 兖、豫、徐三州,依旧难以久持。所以说,这仗已经输了,只是具体损失到何种程度还不可知。” 杨林点点头,从粮道上来说,杨坚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只要能占住偃师,不仅能保留退路,同样也能保存住唯一的一条粮道。他也算明白了过来,自家 兄长为何要帮曹操。说到底,曹操未必不知道杨坚等人的心思,只不过一来,汉室老臣的势力有些庞大,曹操不可能将这些汉室老臣杀个干净,二来, 如今的曹操最不能允许的就是麾下的动乱,杨坚和朱元璋两人也不是什么待宰的羔羊,拼死一搏的话,未必没有重伤曹操的能力。 如果此时是太平盛世,那曹操自然无所谓,哪怕受损严重,慢慢修养生息便是,但如今是乱世,还是争霸天下的重要时刻,自己乱起来没有任何好处不 说,还会令对手有机可趁。这也是为什么曹操、杨坚、朱元璋等人始终保持克制的原因。 扫了一眼旁边失魂落魄的鲍勋,杨林心中一狠,道:“兄长,不若我们将那废物干掉,然后率军直接撤走,占据徐州休养生息,北伐青州、南并扬州, 向西还可蚕食兖、豫两州,管那曹阿瞒作甚?” 杨坚摇摇头,道:“袁绍、孙策没那么好对付,这些都且不说,只说这小人屠若是吞并了曹军十万人马,天下还有谁能制他?我们逃到徐州也不过是苟 延残喘,根本没和小人屠争锋的资格。” “再者说,虎臣,你觉得凭借曹阿瞒和郭奉孝的本事,看不出这点来吗?但他为何还要派为兄来夺这偃师,一来,确实是如今的曹孟德无人可用,二来 ,他们便是看准了这点,确信为兄不愿在小人屠麾下战战兢兢的话,只能老老实实守住在偃师。” 杨林眉头一皱,不悦道:“难不成我们兄弟便真的为那曹孟德拼死拼活不成?” “还能如何?”杨坚苦笑一声,道:“与其投降那小人屠,为兄更愿意在曹操的麾下,至少许昌城还有汉室老臣的一席之地,我等也不用为性命担忧。 晋阳...虽说最近有不少皇亲国戚前往晋阳投奔刘辩,但说到底,那晋阳就是小人屠的一言堂,只需他一句话,所有不听命者不会有第二个下场。你我 兄弟若是去了,可能讨得好去?” 杨林沉默片刻,问道:“那兄长觉得此战会如何?” “不好说。”杨坚摇摇头,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为兄看来,曹阿瞒和小人屠议和的可能性较大。小人屠兵力不足,哪怕如今呈包围我军的姿态, 但凭借七八万人马想一口吞下十万大军却十分困难,况且十万曹军拼命的话,小人屠也未必能够讨得好,曹阿瞒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的话,议和未必不可 能。” 杨林和杨坚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路上显得十分沉默,至于鲍勋,好像一直没从新城之败的阴影中走出来,一路上仿佛惊弓之鸟一般,看哪都像有埋伏 的样子。 两万大军的士气同样并不高涨,他们虽然不像杨坚、鲍勋等人一般,对整个战局的情况十分了解,但他们并不是没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整个京兆都在大 战的事,他们清清楚楚,虽然还远没到要绝望的地步,但想要士气高昂地去保住自己的退路,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大军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在眼见着偃师城就在眼前的时候,一骑斥候来报:“启禀将军,偃师已被敌军所夺,城楼上竖立着一杆血色苍狼旗,疑似贼首 张扬亲自前来!” “什么?” 杨坚被吓了一跳,别看他指点江山的时候侃侃而谈,但人的名,树的影,张扬征战十年,杀出来的赫赫威名岂是等闲,哪怕杨坚自认为若是有机会的话 ,定然不会比张扬要差,但此时此刻依旧难以平淡视之。 强行稳定心中的不安,杨坚开口问道:“可知那小人屠有多少人马?” 斥候不敢怠慢,连忙道:“不甚清楚,但据附近百姓说,偃师县令投降之后,已经有五批晋军进驻到了城中,每批大约有两千人上下。至于偃师内部的 情况,那小人屠已经在城内戒严,探查不到。” 一万敌军... 杨坚迟疑了一下,敌军最多有万人,而他有两万大军,两倍于敌,最重要的是,偃师城残破,这不是什么秘密,两万步卒对一万骑兵,虽然不占优势, 但未必不能一战。最重要的是,若是不能夺回偃师,也别管什么此战谁胜谁负,他杨坚可能都无法安然逃脱。 看了一眼身旁不知所措的鲍勋,杨坚深吸一口气,大喝道:“虎臣,立刻督促三军,加速行军,趁那小人屠立足未稳,争取能先行发起攻击!” “遵命!” 骑兵最可怕的就是机动性和速度,守城的骑兵未必有那么可怕,杨林同样明白这点,所以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鲍勋将军为后合,小心敌军偷袭!” “遵命!” 鲍勋清楚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若是这一次,自己的表现还是如新城时一般的话,曹操哪怕不杀他,以后也不会再给他带兵的机会。 所以这一战,不仅关系着曹军的命运,还联系着他鲍勋的前途,容不得他不尽力! 两万大军顿时加快了行军速度,杨林率军为先锋,杨坚自己坐镇中军,鲍勋为后合,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偃师城狂奔而来。 第849章 空城计 当偃师城落在杨坚的眼底时,他命人放慢了速度,准备给将士一些休整的时间,来应对接下来的大战。 远远望去,只见夕阳的余晖之下,偃师城残破的城墙从里到外透露出一股迟暮之感,仿佛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勉强肃立在战场之上。 城楼上,正中央肃立着一杆血色苍狼旗,狼首仰天长啸,一股浓郁的杀气从旗面上滚滚而出,扫荡四方。 苍狼旗的两旁还另外有着两面大旗,皆为黑底血字,一面上书一个斗大的晋字,另一面则写着一个同样大小的张字。 可是城头上却看不见一个守卫的兵卒,城门大敞开,露出城中空空荡荡的街道。 呼啸的朔风中,一将策马肃立在护城河的吊桥之中。 只见此将一身漆黑的狻猊甲,头戴苍狼盔,一头雪白的长发从头盔的空隙中露出,异常扎眼。 胯下一匹雄健异常的漆黑战马,同样全身披挂着战甲,额头上一根金属尖刺斜插苍天,闪烁着寒光。一双硕大的马目散发着凶芒,仿佛它不是一匹战马 ,而是这世界上最为恐怖的猛兽。 一人一马,就这么孤零零地肃立在吊桥之上,周围没有一兵一卒,而且光秃秃的官道两旁也没有埋伏的可能。 天地间唯有死一般的寂静。 杨坚和杨林两人,在距离吊桥还有大约五六十步时,齐刷刷地勒住胯下战马,有些狐疑地打量着这座空城,还有空城前的张扬。 不过他们可不知道,此时张扬的心里同意十分紧张。当听说杨坚大军即将抵达的时候,张扬突然想出了这么一招。 在三国演义之中,诸葛亮就曾经用这一招在街亭戏耍了司马懿一次,退却了曹魏大军。之前不久,曹操也是靠这一招让陈宫、吕布两人生怨,从而成功 拿下了徐州。 当然,张扬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够比过诸葛亮或是郭嘉,对面的杨坚也不是什么司马懿。但是,这一切似乎并不影响他使出这一招,若是能够成功的 话,不说直接吓退杨坚,只要能够拖延一些时间,等张辽率军抵达便已经足够。 而且,虽然张扬没有诸葛亮和郭嘉的智谋,但他却拥有诸葛亮、郭嘉不曾具备的东西。 名气! 小人屠!仅仅这三个大字,就足以令天下所有的名将、诸侯不得不对他重视,甚至畏惧。 至于能不能成功,张扬不清楚,反正也没有其他什么办法,试一试也无妨,反正失败的话,也并不妨碍他杀出去。 趁着杨坚率军抵达前的这一小段时间,张扬完成了最后的部署。 孟建无疑是一名好官,在他担任偃师县令的这段时间内,对本地的百姓不错,所以也颇有威望。由他出面,安抚城中百姓全部呆在家中,不准轻举妄动 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而张扬的三千亲卫加上那八百郡国兵则分作两拨,在偃师城中进进出出,做出一副晋军主力抵达的样子,对于不明所以的城外百 姓来说,已经足够。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 张扬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喜欢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但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搏这一下。 张扬跨坐在狮鬃兽的身上,手中紧握着盘龙方天戟,一动不动。但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并不平静,沉重的盔甲之下,浑身的冷汗已经将里衣全部打湿 ,长时间紧绷的肌肉有些酸麻,但他却不敢放松。 当杨坚出现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张扬突然平静下来。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隋文帝,接触不深,自然也就谈不上好恶,倒是对这位历史有名的帝王,他始 终保持着一份好奇。 原本历史上,杨坚的上位并不光彩,北周静帝虽然不是他的亲外孙,但他这么做确实算不上光彩,不过他登上帝位之后,开皇盛世是对他的最高评价, 北方胡虏则称他为圣人可汗,同样彰显着他对外的强硬与手段。 这样一位帝王,在三国这个乱世之中,会搅起什么样的风浪,张扬不清楚,但若是谁敢把他等闲视之,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杨坚,弘农杨氏五世三公,尔不思为国尽忠,反而从贼,是何道理?” 张扬的话,刚硬无比,而且还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孤傲,仿佛是在喝令自己的臣子。 按理来说,杨坚应该感到羞辱,毕竟谁会愿意被人这样喝斥?若是自家主公倒还罢了,可两人本来就分属敌对,你这高高在上的姿态,做给谁看? 但不知道为什么,杨坚在见到张扬的这一刻,之前的焦躁和不安扫荡一空,只觉得这番话从张扬的嘴里说出来,没有半点违和之感。 “久仰小人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张扬微微一笑,大声道:“杨坚,你我分属敌对,也没什么话好说。今日你兵临城下,孤手中无兵无将,你若想要夺城,那便放马过来,只是城破之后 ,望你莫要难为城中百姓。当然,你若想进城,还得问过孤手中这杆大戟!” 杨林勃然大怒,虎啸道:“兄长,这小人屠太过放肆,待我去取了他项上人头,看其可还敢如此嚣张!” “不可!” 杨坚没有思索,立刻拒绝。 有的时候,你越是说实话,越会被人觉得你在骗他,如今的偃师城中,虽然不像张扬说的是座空城,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但对于杨坚而言,这座空空 荡荡的城池却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况且之前斥候回报,可是有近万骑兵进入了城中,一万骑兵对两万步卒,并非不可一战,如果是野战的话,胜面还不小,张扬何必摆出这么一副姿态? 充满狐疑的双眸盯着张扬半晌,似乎希望能发现一些破绽,但令杨坚失望的是,张扬始终未动,城池也始终肃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小人屠生平最是狡诈,喜欢以奇兵取胜,他说城中无兵无卒,怎可轻信?如今京兆的局势不容乐观,若是折损了这两万人马,谁来打通退路?” 杨林虽然脾气暴躁,但并非无谋之辈,经过杨坚的这一番讲解,也开始狐疑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之前还不觉得,心中打定主意有埋伏之后,再看这四周,仿佛处处都藏有敌军,端得是凶险万分。 两万大军就这么在偃师城外肃立下来,而他们的对面却只有张扬一人一马,远远望去,在夜幕的笼罩之下,这一幕更加诡异,就仿佛张扬一人一马震慑 两万大军一般。 半晌之后,杨坚猛然举起右手,两万大军顿时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 曹军这一动,张扬的一颗心顿时悬在了嗓子眼,身上的冷汗滚滚而出。 被识破了吗? 还不等张扬有所动作,曹军却突然停止了前进,重新肃立。 终于,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散尽,黑暗将大地重新笼罩,城头上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但曹军却点起了无数的火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曹军还是没什么动作,但张扬却有些不耐烦了。 在他看来,这种对峙,甚至要比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还要累人。这种累,不是指身体,而是指精神,精神时刻紧绷,心中患得患失,既希望曹军能够退 走,又害怕曹军会不顾一切地发起进攻,这种感觉,着实让人难熬。 手中方天画戟高高举起,张扬深吸一口充斥着寒凉的空气,大喝道:“杨坚,孤王就在此处,可敢与孤一战!” 喝声仿佛惊雷,在辽阔的旷野中传出老远,在苍穹之间回荡不休。 饶是杨林勇猛绝伦,也被这声大喝震得不轻。 这就是小人屠的威风? 杨坚咬咬牙,提起手中的长槊,正准备下令进攻。 却不想此时张扬继续吼道:“无胆鼠辈,可有人敢与孤一战?” 这一声吼,彻底打散了杨坚进攻的心思,若非是有准备的话,这小人屠如何敢如此挑衅? 刚才进攻的欲望,瞬间转化成了无尽的退意,但若是就这么撤退,脸面上却不好看,这也是杨坚迟迟难以下定决心的原因。 张扬却彻底厌烦了这种对峙的戏码,他娘的,打不打给个痛快话,在这磨着是他娘的什么意思? “杨坚,尔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是何道理?!” 这一声吼,张扬将胸中的压抑之感全部发泄了出来,不论结局如何,反正这一嗓子吼出来,他只觉得畅快无比。 也不知是为了配合张扬,还是之前的战败在心中种下的恐惧太深,刚刚赶到前军的鲍勋顺着这声巨吼栽倒马下,生死不知。 一名小校连忙下马扶起鲍勋,对杨坚道:“杨将军,鲍将军他被吓晕过去了...” 杨坚脸色铁青,鲍勋这一晕不要紧,两万大军的士气顿时消散,这仗,不管有没有埋伏都不能再打下去了。 拨转马头,也不去看那昏迷的鲍勋,杨坚掉头就走。 两万大军紧随在杨坚和杨林的身后,明明一箭未发,却如同溃败一般,向来路逃去。 而他们身后的张扬同样长出了一口气,此刻的他只感觉浑身无力,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第850章 无可挽回的局势 虽然不想承认,但杨坚清楚,今日过后,不论是这两万大军,还是他自己,都将在心中留下对张扬的恐惧。 这在平日里或许不显眼,但再次和张扬的对阵的时候,将会成为杨坚的梦魇,若是不能击败张扬的话,这梦魇将会一直存在。 可有什么办法呢?那种情况之下,杨坚实在不敢下令进攻,风险太大,一时撤退还能重新旗鼓,但若是真有埋伏,这两万大军损伤殆尽的话,曹操一定 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拿下他的人头也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两万大军在夜色中溃败出三十余里才堪堪停下,但曹军士卒却人人眼中充斥着恐惧,对他们来说,刚才那一幕,是他们一生都不愿去回忆的。 杨坚同样有些惊慌失措,只感觉胸腔中的那颗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天晓得什么时候就会从嘴中蹦出来。 “兄长,此地安全,不妨先休整一番。” 杨坚猛地勒住战马,回头望着漆黑的四周,问道:“虎臣,那小人屠可曾追上来?” 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杨林勒住战马,开口道:“兄长放心,那小人屠没有追上来,此处距离偃师最少有三十余里,不妨先稳定一下大军再说。” “正当如此。” 杨坚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 亲军立刻分散开来,开始收拢残军败将,略一清点。好嘛,一箭未发,只不过跑了三十里路,最少丢了一两千人马。 这让杨坚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平日里自视甚高,不敢说自己要比曹操、张扬等人要强,但至少不会比他们差,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但今日一战却如 此狼狈,难不成自己和小人屠的差距真的如此之大? 带着患得患失的心思扎下营帐,可越寻思,杨坚越觉得不对。 今日这仗,怎么看怎么不是张扬的作风。 既然有心于争霸天下,杨坚对天下这些诸侯基本上都有过研究,而张扬作为天下前三的诸侯,更是他研究的重点对象。从张扬南阳起家开始,基本每一 仗杨坚都了解过,不敢说如数家珍,倒背如流,但张扬的行事风格他早已烂熟于胸,可今天这仗,怎么看怎么诡异。 按道理来说,张扬很少会留下活口,或者说,只要占据上风,张扬从来都是赶尽杀绝,对南匈奴如此,对鲜卑也是如此,对西域同样没有例外,甚至为 了解决外患,就连北匈奴和康居都一战灭之,甚至就连对公孙瓒这个盟友,他都没有手下留情的时候。 这一次,为何要放他一命? 在他心里,从纵马逃走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被追杀的准备,否则在杨林拦住他的时候,他也不会那么惶恐,可他想不明白的是,今日张扬怎么转性了 ? 恰在此时,杨林安抚好大军,步入帐中,不屑道:“兄长,那废物倒是好命,昏迷一阵便安全了。” 废物,自然说的是鲍勋。 不过此时的杨坚却没心思去关心鲍勋,在安排斥候去打探消息之后,转口问道:“虎臣,将士们如何?” 杨林苦笑一声,道:“士气低落,小弟甚至怀疑,若是那小人屠追上来,不需要率军冲锋,只需要露上一面,他们便会再次开始逃命。” 杨坚叹了口气,不过却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方才他自己都有些惶惶不可终日,这些普通士卒又能如何? 之前还觉得张扬的名声有不少吹嘘的成分,但今日看来,小人屠的威名果然强悍,这天下能凭一己之力吓退两万大军的,还有谁? “虎臣...” 杨林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家兄长,有些奇怪,平日里兄长总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今日却患得患失,这是怎么了? 犹豫片刻,杨林还是开口道:“虎臣,我们今日可能上当了。” “上当?” 杨林楞了楞,若有所思道:“兄长是说,那偃师真是一座空城?” 杨坚点点头,道:“就算不是空城,应该也兵力不多。虎臣你想,若是真有埋伏,那小人屠为何不率军追击?将我们这两万大军打散,不仅偃师更加安 全,就连京兆的局势对晋军来说也会更加乐观,那小人屠为何不追?” 杨林并不是个莽夫,作为大将之才,经过杨坚这么一说,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而且他仔细一想,发现事实可能真如杨坚所说,这...不过作为一名将才 ,他非但没有觉得张扬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反倒对张扬的胆大心细佩服至极,能想到这么做的人或许有,但真的敢这么做的有几个? “兄长,这小人屠用兵,端得是深不可测...” 话说到一半,似乎是意识到当着杨坚的面这么称赞张扬有些不妥,杨林闭嘴不再开口。 杨坚摆了摆手,道:“虎臣无需如此,这次你我兄弟虽然灰头土脸,但为兄也不得不承认那小人屠着实为天下名将。为兄虽然不才,但若是连承认对方 强大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争霸天下?” 这番话,虽然听上去承认了张扬的强大,但同样也展露出了他杨坚的气概,非枭雄难以说出这等话。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返回的斥候更加确定了杨坚的猜测。 杨林立刻道:“兄长,既然那偃师城空虚,小弟愿率军夜袭,不破偃师,誓不回军!” 杨坚摇摇头,道:“不妥,时机已失,此时去不会有任何作用。” 杨林有些不明所以,问道:“为何?难不成这点时间,晋军便能派来援军?” “不是援军的问题。”杨坚解释道:“虎臣,你觉得凭借我军目前的士气,哪怕能赶回去,又能如何?再者说,将士们来回奔波,疲惫不堪,那小人屠 的大军养精蓄锐,也无需多,三五千骑兵便能冲散我军。” 杨林恍然大悟,他不是想不到这些,只不过今日有些被冲昏了头脑,经过杨坚这么一解释,立刻明白了过来。 “那休整一夜,明日再去攻城便是。” 杨坚苦笑一声,道:“哪有那么容易,刘伯温可能让张扬如此冒险?若我所料不差,张扬的援军此时应该就在路上,等你我稳定好军心,那援军就该到 了,如何攻城?” “再者说,那偃师城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哪怕你我能够攻下,但等张扬的大军一到,如何坚守?到时候你我反而成了困在偃师城中的鳖,只等着张扬来 捉。” 杨林有些气闷道:“攻又攻不得,撤又不能撤,那该如何是好?” 是啊,该如何是好呢? 别看杨坚看出了所有的问题,但看出来和能解决是两回事,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他又能不能变出大军来,又能如何? “且看看情况再说吧。” 当晚,杨坚派出无数斥候警戒,同时打探着晋军主力的消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斥候传回了消息。 和杨坚猜测的结果没有太大区别,三关人马都有调动的情况,这还罢了,同时有一支多达万人的骑兵从伊阙关出发,由大将张辽率领,径直朝着偃师的 方向杀来。按这支大军的速度估计,最迟正午时分,这支大军就会抵达偃师。 冬天天亮的晚,也就是说,如果杨坚真想攻打偃师,留给他的时间最多只有两三个时辰,而且哪怕能攻下,基本上也没有时间去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大 战。 这一次,杨坚没有任何犹豫,再次撤兵三十里扎营,并将偃师的消息传递回洛阳曹操的手中,然后便沉寂了下来。没有主动攻打偃师的意思,同样也没 有返回洛阳,交出手中的兵权。 这一点,杨坚做得十分聪明,乱世之中,兵权就是话语权,如今他最大的资本就是手底下这不到两万的兵马。既然这仗的走势还不明朗,那就不妨看看 再说。 虽然不太可能,但曹操若是能翻盘,他一定会带着大军加入进去,若是张扬占据优势,那手握兵马投降的话,旁的不说,至少能够保住自家的性命。若 实在事不可为,舍弃大军也能迷乱敌军的视线,为自己逃走增加机会。 而张扬在得到援军之后,并没有继续进攻杨坚,双方好像心照不宣一般,暂时沉寂了下来。 只不过如此一来,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洛阳城中的曹操身上,此战接下来的走向究竟如何,突然之间变得诡异起来。 第851章 无奈 “偃师已破?” 看着奉杨坚之命前来报信的斥候,曹操勃然大怒,喝道:“偃师如何会破,定是杨坚狗贼不肯尽力,来人,点齐兵马,孤要斩杀此贼!” “大王不可!”郭嘉连忙开口劝道:“大王,此事依嘉来看,并非那杨坚不尽力,而是偃师...确实无法坚守。” “为何?” 郭嘉解释道:“偃师残破,这不是什么秘密,之前不管是孔明还是嘉,都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但如今那小人屠北面有水军封锁大河,西面前后夹攻函谷 关,南面三关被破,唯一的退路就变成了东面的偃师,这才显出了偃师的重要。” “可杨坚手中只有两万人马,别说张扬亲身犯险,将其吓退,哪怕任由其进驻偃师,凭借两万人马和残破的城墙,杨坚如何是张扬的对手?” 虽然不想承认,但曹操清楚郭嘉说得没错,不过哪怕郭嘉不劝,他也不会真的起兵先和杨坚做过一场。 不是舍不得,而是大敌当前,自家的阵脚不能乱,否则的话,便宜的还是张扬。 深吸一口气,略微稳定一下情绪,曹操开口道:“诸公,偃师被攻取,三关尽失,函谷关被两面合围...洛阳战局,可有挽回的余地?” 虽然曹操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把自己的语调放得平缓。但在座的谁都不是傻子,全都能听出来,此刻他的内心,绝对算不上平静。 依旧是郭嘉率先开口道:“大王,之前袁绍势大,张扬正在攻伐汉中,三辅兵力空虚,所以我军才出兵攻伐三辅,希望能将张扬彻底堵在大河以北。如 今形势逆转,张扬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汉中,反倒是袁本初苦于高句丽的攻伐,连幽州都已沦陷,此时主公当做一取舍才是。” “取舍?”曹操若有所思,道:“奉孝不妨直言。” 郭嘉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下京兆地图,在案几上缓缓铺开,道:“大王请看,目前的局势,我军再想守住京兆不太现实,但那小人屠取了洛阳,只怕是也 到了他的极限。说到底,此战无非是我军和那小人屠的道统之争,如今小人屠占据上风,可要说他还有余力攻打兖州、豫州,嘉却不信。” “而袁本初丢了幽州,老家冀州已暴露在高句丽的兵锋之下,从目前传回的情报来看,他想再取回幽州,难于登天。但要说高句丽还有余力攻伐冀州, 那也不现实。毕竟是一小国,虽说实力迅速膨胀,但底蕴却不足,而且不管高句丽、扶余还是幽州,都为苦寒之地,粮草出产量小,人口稀少。再加上 天寒地冻,所以嘉估计,袁本初和高句丽之间很快就会停战。” 曹操楞了一下,开口问道:“本初和高句丽的大战,关洛阳战局何事?” 郭嘉凝重道:“大王,袁本初和高句丽久持不下,又想补充实力的话,会拿谁来开刀?” 曹操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道:“难不成孤却成了软柿子,袁本初惹不起高句丽和小人屠,便来打孤王的主意?” 郭嘉没有继续说话,事实如此,但他却不能说,不过凭借曹操的心性,应该能认清局势。 半晌之后,曹操长叹一声,道:“奉孝继续吧。” “喏。” 郭嘉应诺一声,继续道:“大王若想继续下去,就必须舍弃一方,连结一方。” 说到这里,基本上所有人都明白了郭嘉的意思,只是此时谁都不愿意开这个口。 取舍,这是说得好听,说得不好听点,那就是必须跟一方低头。 可问题是,该向谁低头呢?之前曹操和袁绍两家的关系一直不错,可问题是,诸侯联军讨并州的事还历历在目,这次就袁绍、曹操两人,可是张扬的对 手? 再者说,他们能联合袁绍,可万一张扬联合高句丽呢?那样的话,局势还不是袁绍对阵高句丽,曹操一人应付张扬,对眼前的危局又有什么帮助? 董昭似有些懵懂,开口问道:“那依奉孝之见,我们当舍谁,取谁呢?” 这个问题一点都不聪明,但郭嘉还是决意点出来。 “嘉以为,当取张扬,舍袁绍!” “为何如此抉择?” 说实话,作为世家大族中的一员,董昭天生就对张扬没有任何好感,如果能选择的话,他一定更喜欢同样世家出身,对世家之人也颇为宽厚的袁绍。 不过不光是董昭,连带曹操在内,虽然原因不尽相同,但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向张扬低头。 郭嘉苦笑一声,道:“袁绍占据冀州、青州之地,钱粮广盛,再加上其取下幽州之后,一直没有发动过大战,如今虽遭高句丽打击,但元气未伤。相反 ,这些年我军却是连连用兵,根本没有时间修养生息。诸公,有高句丽这个大敌当前,袁绍未必敢招惹张扬,而且哪怕他敢,幽州已失,太行小径只需 三五百人看守便可无忧,袁绍又从何处讨伐并州?所以袁绍的目标只有兖州...而且,嘉不敢保证,袁绍会因一个兖州便满足。” 自然不会满足,争霸,争霸的是天下,谁又会觉得自己地盘太大不成? “但张扬却不同,洛阳之战本就是我军想趁着张扬攻伐汉中的时候,将晋军彻底堵在大河以北,张扬不过被动应战。到后来,逐渐发展成了道统之争, 张扬不愿退的主要原因还是为弘农王争个颜面,此战若是胜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且在过去一两年内,其吞西域、并汉中,大战一直没有停歇,想 必并州再富,此时也已经到了极限。” “没错。”荀攸赞同道:“据晋阳的细作传回消息,今岁秋粮丰收之后,并州的粮税已经到了二十抽一的地步,至于凉州、西域、汉中等地还在免税之 中。张扬如此做,固然能让其治下以最快的速度休养生息,但同样也意味着很难持久作战。所以,大王若是和张扬议和的话,我们有足够的资本同其谈 条件,无非损失一个京兆罢了。” 说实话,这仗打到现在,曹操同样也不想打了,张扬治下的情况不好,他的情况只会更坏。因为张扬至少有商税撑着,还有之前从吕布那里换来的粮草 ,曹操有什么? 残破的豫、兖两州,还是粮草被吕布折腾一空的徐州?若是再这么打下去,最先撑不住的一定是他曹操,不会是别人。 董昭依旧有些不满意,开口道:“不知公达所说,我们有资本和那小人屠讨价还价,这资本,又是什么?” 这倒不是董昭故意难为荀攸,而是他确实不清楚,如今的曹操还有什么资本。十万兵马已经被关在了洛阳这片地方,虽然不能说毫无还手之力,但张扬 若是拼尽全力,慢慢蚕食的话,未必吃不下这十万人马。至于说颍川等地...如果还有兵马的话,曹操可会轻言放弃吗? 郭嘉微微一笑,道:“我们要舍弃的袁本初,却不是我们最大的本钱?” 董昭楞了楞,有些不明所以,袁绍怎么就成了曹操最大的本钱?正准备开口询问,却不想曹操大笑道:“没错,本初如今的确算是我们最大的本钱,没 想到啊,这次竟然还要借助本初之势,这可真是...” 虽然曹操在大笑,但郭嘉还是分明看到曹操眼底有一抹无奈,或者说悲哀。 志在争霸天下的人,却不得不向大敌求和,还有以这么一种屈辱的方式,如何能不觉得悲哀? 想到这里,郭嘉双拳攥紧,指甲刺入手掌之中都没有感觉,有道是主辱臣死,曹操有今天,他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 突然间,一只大手落在郭嘉的肩上,郭嘉猛然一惊,抬头望去,之间曹操一脸和煦地向自己摇了摇头,仿佛是在告诉他,胜败乃兵家常事,无需为此介 怀。 “奉孝,你以为派何人前去议和最为妥当?” 郭嘉沉思片刻,道:“上次出使,公仪大人不卑不亢,颇有苏秦、张仪之风,这次何不再劳烦公仪走一趟?” 公仪是张范的表字,听到郭嘉这么说,张范不由苦笑一声,什么苏秦、张仪,别人不清楚,他自己还能不清楚自己的本事?说到底,郭嘉看重的无非是 他和张扬同宗这个身份,派别人去,若是将张扬激怒的话,只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何谈其他。 说实话,张范并不愿意去见张扬,虽说两人名义上都是留侯之后,但实际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楚,他可不想把小命给丢了,可郭嘉话已经说了出来,他又 能如何? 抱拳一拜,张范无奈道:“启禀大王,臣愿往!” 第852章 使者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洛阳局势的话,瓮中捉鳖,或者说关门打狗都十分的贴切。 随着偃师的陷落,曹军的最后一条通路已经被彻底截断,诸葛亮和郭子仪被死死压在函谷关中,而曹操率领的大军则被挤压在洛阳城那小一块地方不能 动弹。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用那两个词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但是,要说张扬能轻松吃下这十万人马,那也不现实。 不管是鳖,还是狗,如果发疯了的话,咬你一口也足以让人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于是,在经过上次半个月的对峙之后,京兆的局势再次呈现出对峙的姿态。 这对于张扬来说,肯定不算一个好消息,他亲临敌后,冒着身死的风险来说服邓当,为得不就是打破僵局,可万万没想到,局势如今是对他有利没错, 可怎么他娘的又开始了对峙? 这个时候,张扬是真的佩服曹操的韧性,如今的曹军每天都有逃兵的出现,但那点人马,对大局却没什么影响。 张扬此时如果要进攻的话,每前进一步都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且,永远不要忘记,曹操占据的可是洛阳城,这座当了大汉二百余年都城的雄城,别说整个大汉,放眼整个世界,此时都没有能够超过这座城池的雄 城。而想要攻打下曹操把守的洛阳,这件事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而与此同时,一则消息的传来,更加坚定了张扬尽快结束这场大战的心思。 李渊和袁绍停战了! 两家具体达成了什么协议,张扬不清楚,但根据情报来看,两家的大战谁都没有占到便宜。袁绍兵多粮广,麾下文武众多,李渊虽然一举攻破了幽州, 但面对含怒的袁绍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高句丽的兵源可能不少,但都是乌合之众,再加上持续征战,粮草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再加上高句丽等 地没什么像样的人才,幽州世家也都不愿跟异族低头,这就导致李渊的手中可用之才其实就李世民、李建成、李元霸等几个儿子,大军集中的时候还好 ,如果分兵,人才不足的劣势将会被无限放大。 所以,两家在不知达成什么协议之后,停了下来。 这件事本来和张扬、曹操没什么关系,但这两家的停战也就意味着他们再大战下去,很有可能会受到这两家的骚扰,甚至是攻伐,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 最重要的是,并州没粮了,寇准、田丰等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已经开始向甘州的蔡邕求援。 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千里运粮会增加消耗,最重要的是,甘州并没有平定多久,现在就开始求助于甘州,难免不会让那些原本西域小国之人 有一些想法。 可是洛阳大战一日不结束,那并州的压力就不会得到缓解。这件事,寇准清楚,田丰清楚,刘伯温清楚,张扬清楚,甚至连刚刚投降的步骘、邓当也清 楚,而且他们相信,洛阳城中的曹操也清楚,否则的话,他的韧性不会这么强。 “大王,如今的情况,想要一举拿下这十万曹军,怕是有些困难。” 有些困难?怕是不太可能吧。 看着刚刚赶到偃师的刘伯温,张扬同样有些无奈,拿着火钳在面前的火盆里随意拨弄,开口问道:“那伯温的意思是,该如何?” “大王,这场大战必须在春耕之前结束,否则的话,耽搁了并州等地明年的春耕,只怕是整整一年,我军都无力再发动大规模的战斗。” 张辽也点头道:“大王,末将觉得军师说的没错,新年将至,将士们也都想着回家团聚,兵无战心啊。” 刘伯温说的是内政,张辽说的是军心,但得出的结论却出奇的一致。 这些张扬都清楚,可...无奈地一笑,张扬问道:“那你们说怎么办?难不成打到现在,孤再撤兵吗?” 张绣本着少开口,多办事的原则,一直在静静聆听,但听到此处,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大王,军师和文远说得固然在理,但此时放弃,未免有些太可 惜了吧?” 刘伯温苦笑一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凭借并州、凉州的实力,还没到能够供应七八万大军一直征战,还不影响春耕的地步。大王,臣也 想尽快平定天下,恨不得今日便拿下兖州、豫州,明日攻破扬州、荆州,可这不现实。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只能打到这种地步,若是再打下去,哪怕能 够覆灭曹操,我们也会伤筋动骨,难免便宜了袁本初、孙伯符等人。” 刘伯温说的道理,张扬未必不懂,但覆灭曹操的诱惑就在面前,却让他放弃,这着实有些难为人。 说实话,在李渊出现之前,张扬觉得他争霸天下最大的敌人,就是曹操,所以他哪怕不惜便宜袁绍,也要削弱曹操的力量。如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在 面前,张扬没有脑袋一热,直接命人进攻洛阳城已经算是他十分理智,要求再多,着实有些不现实。 半晌之后,张扬一把丢下手中的火钳,长吸一口冷气,道:“我们不好过,曹操只会比我们更难过,对不对?” “没错。” 这一点,没人会去否认,并州虽然缺少粮草,但至少还能从甘州运来,但洛阳城缺少粮草,能怎么办,等天上掉吗? “既然没能力一口气吃下曹操,那就不妨来个蚕食。今日把京兆吃下去,明日再吃他半个兖州,后日吃他豫州一个郡,长期以往,何愁不胜?” “诸位,你们说我们能赢他曹孟德和郭奉孝一次,下一次可会怕他们?” “怕他们个卵!”张绣一挥手臂,大声道:“下次再伐曹贼,末将愿为先锋!” 回到战场上的张绣重新恢复了他北地枪王的锐气,整个人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锐不可当。 刘伯温也点头道:“怕自然不怕,能赢他一次,自然就能赢他百次,千次。” 张扬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还犹豫什么,你们立刻开始谋划,这仗既然不能再打下去,那就不打,只有一个要求,孤要京兆!不能忙活了半天,没有 一点好处。” “大王放心。”刘伯温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旁的不敢说,三关在我军手中,只怕这京兆,曹操拿着也不能心安。” 张扬长叹一声,“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准备派人去洛阳城议和吧。” 话音未落,负责巡城的孟建大步而入,抱拳道:“大王,城外有一人自称大王同族,曹操的使者,前来求见大王。” 张扬撇撇嘴,有些不屑道:“曹孟德就会耍这种把戏,孤的同族...这是又把张范派来了吗?” 刘伯温眼前一亮,道:“大王,既然要议和,自然是别人来求着我们议和为好啊。” 张扬对刘伯温十分了解,从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他便能听出来,只怕是这个家伙又有计谋了。 “伯温可是有了谋划?” 刘伯温微微一笑,在张扬的耳边低声说了片刻,说得张扬是连连点头,方才不能把一举干掉曹操的郁闷都消散不少。 “好!”张扬点头道:“既然如此,此事便由伯温来安排,诸位,你们都听从伯温的吩咐,不可怠慢。至于孤,立刻出城巡视,子山和子明随孤走一趟 。” “我等谨遵大王吩咐!” 众人应诺,张扬也不耽搁,带着步骘和吕蒙便走,没做丝毫停留。 待张扬离开之后,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刘伯温的身上,不知道他和张扬两人在卖什么关子。 刘伯温伸手将几人召集过来,道:“诸位,这议和之事,谁先开口谁便吃亏,谁越是不着急,所得的利益也就越大。所以诸位在这段时间内,都不可露 出焦躁的情绪,一切听基的吩咐行事,可能办到?” 刘伯温的声望无需说,妥妥的张扬麾下第一谋士,更何况张扬在离去之前还有交代,众人自然不会去违背刘伯温的交代。 挨个交代一番,确认众人都明白自己的意思之后,刘伯温才道:“诸位且先下去准备,张绣将军随我去城外迎一迎大王的同族,可有问题?” 张绣怕的是自己被闲置,而不是事情太多,虽说不是他最渴望的行军打仗,但张扬和刘伯温能够想到自己,那就绝对是一件好事,有什么可拒绝的? “军师放心,末将一定尽心竭力,必不辜负大王所托。” “好!”刘伯温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都下去准备,莫要留下破绽!” 第853章 忽悠 刘伯温和张范见过一面,就是在上次张范出使的时候,但要说有多熟悉,那也不是,毕竟只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 “先生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不知先生此来,有何贵干?” 刘伯温带着张绣,亲自出城将张范迎入了偃师县衙大堂之中,颇为客气的询问。 张范同样颇为客气道:“奉魏王之命,有要事与晋王相商,不知晋王可方便一见?” 刘伯温一脸歉意道:“先生来得不巧,大王如今不在偃师城中,先生的事若是不急,便在城中等待几日,可否?” 闻听此言,张范不免有些焦急,要知道如今洛阳将士每日只有一顿饭吃,还不能吃饱,几日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知晋王几日能够回来?” “这却不好说。”刘伯温为难道:“大王返回三关押运粮草,准备一举攻破洛阳,所以几日能够返回,谁都说不好。先生若是有急事,对基说也是无妨 ,大王临行之前,曾命基总督京兆战事。” 张范撇撇嘴,糊弄谁呢?张扬一介晋王,亲自去押送粮草,你刘伯温是个文士也就罢了,张绣杵在这为何不用? 而且,这么大的事,哪怕你刘伯温是张扬最信任的谋士,也断然无法做主,说了也是白说。 “伯温先生好意,范心领了,只是这件事,却要范当面和晋王详谈比较好。” “也好。”刘伯温也不发怒,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先生便先在这偃师城住下,一应用度,先生吩咐便是。自从上次一见,大王也常提起先生之名, 若是大王回来,知晓基招待不周的话,可是免不了罪责。” “不敢,范一应用度,便按平常士卒之用即可,无需伯温先生费心了。” 当晚,刘伯温在府衙设宴款待张范,张绣、张辽两人作陪。 席间,刘伯温频频劝酒,张绣和张辽两人同样一脸喜色,言语之间十分的客气,仿佛不愿得罪张范一般。 张范有些不明所以,试探道:“敢问伯温,最近贵军中可是有喜事发生,为何诸位兴致如此之高?” 刘伯温还没开口,张绣便忍不住道:“再过两日,那洛阳城就要被攻破,曹贼授首,岂能不高兴?” 张辽也点头道:“温侯大仇得报,当浮一大白,先生为大王同族,来日必定高官显爵,还请多多提携末将。” 张范心里一咯噔,问道:“两位将军,洛阳城连带函谷关,可还有近十万兵马,晋王虽战无不胜,但想要在数日内拿下洛阳只怕也不容易吧?” 张绣冷哼一声,面色潮红,看起来明显是喝得有些多,闻言开口道:“区区十万兵马而已,乌孙、北匈奴、康居哪个没有十余万大军,又能如何,况且 有军师奇谋...” “宣威侯,慎言!” 刘伯温脸色难看地打断了张绣的话。 张绣却好像有些不服,梗着脖子道:“军师怕甚,难不成告诉他,他还能想出什么办法不成?” 不过在刘伯温喝斥一句之后,张绣也明显意识到了不妥,无论如何都不愿再说下去。 可这一番话却在张范的心中掀起了无尽的波涛,难不成刘伯温已经想到了攻克洛阳的办法,而张扬不在城中,就是为了此事? 有心再问,可堂上的刘伯温明显还保持着清醒,若是意图太明显,哪怕问出来只怕也会被刘伯温扣下,又有何用? 在满心的担忧之中,酒宴终于结束,不过张范却没有离去,拉着有些迷糊的张绣来到了自己的用处,准备套出点话来。 “张绣将军,范敬你一樽。” “不敢。”张绣连忙谦让道:“先生乃大王同族,待洛阳被攻破之后,一定会受到重用,怎可对末将如此大礼?” 张范心中更加断定刘伯温已经想到了办法,可若是直接询问的话,张绣又不是傻子,肯定不能告诉他,便委婉道:“范今日入城,见城中将士颇为雄壮 ,只是要训练出如此将士的话,粮秣必然不可短缺吧?” “那确实。”张绣道:“不过先生所见,不过弘农的屯田兵罢了,算不得精锐,如今我军有草原运来的牛羊和西域的浪草,将士们顿顿都有肉食,自然 身强体壮。” “可就算晋王兵强马壮,想要在数日之内攻破洛阳这等雄城也不可能,将军莫非夸大了?” “胡说!”张绣看起来因为张范不相信自己,有些恼了,大声道:“大王在北邙探查地形,不日便有结果传回,哪怕最近几日不成,等到来年开春... ” “宣威侯!” 就在此时,房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满面肃容的张辽大步而入,对张范抱拳道:“先生勿怪,宣威侯饮酒之后便爱胡言乱语,先生万勿往心里去。” 说罢,也不等张范的反应,回头对张绣道:“宣威侯,还不回营休息?” 见张绣还欲再说,张辽加重语气道:“宣威侯难不成忘记了大王临走之前的交代?” 听到大王两个字,张绣明显一个激灵,立刻起身抱拳道:“先生勿怪,末将喝上两樽便爱胡言乱语,今日之言先生莫往心里去。” 说罢,两人也不管张范的挽留,掉头就走。 张范留在房间之中,非但没有放心,反而变得更加忧心忡忡起来,一切迹象都表明,张扬押运粮草为假,另有图谋为真,可在图谋什么呢? 可恨那张辽,若是其晚来一步的话,自己定然能从张绣的口中探听出来,可经过这么一番之后,刘伯温一定会警告张绣,再想探听什么可就变得千难万 难。 究竟是什么办法呢? 张范躺在自己的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在脑海中回想着张绣的话。 大王查探北邙地形... 北邙山距离洛阳并不远,但张扬不可能率军从山顶飞入洛阳城中,那他在查探什么? 哪怕最近几日不成,来年开春... 开春之后与现在有什么不同? 张范苦思冥想,实在想不出答案,却又睡不着,索性起身点等,取出一份京兆舆图仔细查看起来。 可这一看不要紧,冷汗瞬间将张范的里衣全部打湿。 查探地形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准备埋伏,这个可以排除,曹操不可能蠢到有坚城不守,出来和张扬野战,所以哪怕北邙山的地形再有利于埋伏也无济于 事。 另一种可能就是要施火攻或是水攻,火攻肯能不成,还是那个原因,曹操不出城的话,难不成张扬还能一把大火烧了洛阳的城墙不成? 排除这几个可能之后,那就只剩下水攻这么一条路。联合张绣所说,哪怕这几日不成,等到来年开春...开春之后有什么,春汛! 如今天寒地冻,正是枯水期,哪怕想要水攻,也没有条件,但等到来年开春的话,河水一定会暴涨,而洛阳城外,可是有洛水、伊水、涧水这三条河流 ,若是同时决堤的话... 哪怕洛阳为大汉第一雄城,只怕也挡不住大水的侵蚀,到时候,别说十万兵马,哪怕百万雄兵,在大水面前,又有什么用? 要知道当初诸侯讨并州,郭嘉正是用一场大水使得刘伯温不得不让出京兆,退回大河北岸的河东,而地点,正是这偃师。 张范虽然并没有亲身经历那一战,但看看如今残破的偃师便不难猜想出大水有多么的恐怖。而且当时还并非汛期,郭嘉决堤的也只有一条河,若真是等 到开春,张范想不到洛阳城有任何保存下来的希望。 越想,张范便觉得自己的猜测越有可能。 按理来说,曹操对他并没有多赏识,他完全没有必要如此为曹操担忧,但这张范诗书传家,钻研儒家经典,曹操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他自然也不愿背 叛,反倒是准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了,那自然要做好。 曹操和郭嘉两人自然也是认准了张范的性格,才派出他当使者。 自认为想出刘伯温谋划的张范再无睡意,反倒是开始思考对策。把消息传回洛阳?这有点不现实,而且就算能把消息传回去,又能如何,让曹操带兵出 城? 不说张扬会不会在路上有埋伏,只谈现在到开春至少还有数月的时间,曹操不可能一直派重兵把守这三条河,所以把消息传回去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又该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张范觉得此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议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议和成功,水淹洛阳便不会上演,这十万大军也能保留下来! 第854章 接见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三天... 张范在偃师城基本上是数着时间在过日子,说上一句度日如年一点都不为过,可张扬却一点回转的意思都没有。 刘伯温、张辽、张绣等人对他的招待倒是很周到,一日两宴,三人中至少有两人在场,他有什么要求都会尽量满足,当然,得抛去想见张扬这个要求。 一旦他提出要见张扬,刘伯温等人就会想尽办法来推脱,什么不清楚张扬的行程,什么过几日便回来了,总之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越是这样,张范心里越是没底,越是觉得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 其实在出发之前,曹操和郭嘉都曾经交代过他,这一仗,他们急,张扬同样也急,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但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这让张范 感到无比惶恐。 更加让人恐惧的是,在曹操和郭嘉的口中,晋军的粮草应该也不多,但这三天来,他见到无数的粮车在偃师城中进进出出。而且,刘伯温等人并没有限 制他的行动,所以他曾经亲眼看到过,这些粮车绝对不是虚张声势,卸下来的都是如假包换的粮草。 第三天傍晚,趁着刘伯温去清点粮秣的时机,张范旁敲侧击地询问有些醺醺然的张绣道:“将军,听闻这两年晋王一直在征战,怎得贵军还有如此多的 粮草?” 张辽因为平日里很少饮酒,所以在喝了两樽之后便先行告退,没人阻拦的张绣无所顾忌道:“听闻大王在西域想出了一个什么施肥的法子,使得整个西 域粮产大增,具体如何,我也没去过甘州,不甚清楚。但想来西域那些小国的奴隶不少,地盘又大,加上大王的法子,有如此多的粮草也就不奇怪了。 据去过西域的商人说,这还是因为大王的法子第一年在甘州推广,大家有些不清楚,若是等熟练了,明年的粮草产量还能增加三成。户部正想着把这法 子在并州、凉州、河套、汉中都推广开来呢,到时候,大军征战粮草将不再会是问题。” 张范有些心惊,但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惊讶,故作平静地继续问道:“那晋王麾下究竟有多少人马?” 张绣喝得有些多,说起话来不清不楚,但张范还是听出了点意思,按张绣的话来说,那就是至少不比袁绍少。 袁绍有多少人马,张范不清楚,但听闻和高句丽大战的时候,最少出动了三十万兵马。如今七八万人马便压得曹操喘不过气来,三十万... 张范有些不敢想那种场面,而且他越想,越是觉得害怕,同时心中也更加肯定,这张扬肯定不是去押送什么粮草,而就是为了躲他,或者说躲着不愿和 曹操议和。 经过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之后,第四天张范已经耐不住了,他心底暗暗决定,如果今天张扬还不回来的话,他必须得返回洛阳,将这些消息告诉曹操, 请他早做应对。 不过还没等到正午,刘伯温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脸笑意地道:“先生,大王有请。” 张范一阵惊喜,问道:“晋王回来了?” 刘伯温摇摇头,道:“大王还在视察军务,听闻先生前来,便让我等护送先生前往面谈。” 之前不是说还在押送粮草吗? 心中腹议,但张范却没有点出来,谁都清楚张扬押送粮草就是一个借口,点出来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还是装作不知道为好。 “敢问晋王如今在何处?” 这一次,刘伯温没有敷衍,还是痛快道:“大王如今就在五社津恭候先生的大驾。” 五社津? 这点地名可一点都不陌生,距离偃师也算不得远,但张范想不通的是,张扬在五社津干什么? 五社津可是大河渡口...等等,大河?! 一身冷汗从张范的身上汹涌而出,难不成,张扬想决的不是洛水,而是大河? 决堤洛水,最多也就如当年郭嘉水淹偃师一样,一日之间洪水就能散去,受波及的也只有洛阳一城,虽然影响不小,但对京兆其他地方的百姓却不会造 成多大的影响,对军队的直接伤亡也算不上恐怖,更多是在战略上的用处。比如说冲毁城墙,比如说打击士气,但决堤大河那可不是一个量级的事。 洛阳城位于大河的中下游位置,北邙山附近,河道狭窄,哪怕是在太平年间,每逢汛期,都有可能会造成很大的灾情。 所以大汉历朝历代都有官员专门视察河水,解决隐患,但问题是,自从董卓死后,诸侯争霸开始,这十余年年,根本无人修缮过河堤。 如果说张扬打算决堤洛水,那曹军还能抱着洛阳城高墙厚来安慰自己一番的话,那决堤大河...别说洛阳,只怕整个京兆都会陷入一片泽国之中,方圆 百里,人畜难留。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前张范还是抱着受人之托,忠君之事来看待这场议和,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肩负着河南尹数十万百姓的性命,无论如何都得达成议和 ,不容有失! 怀中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思,张范来到了五社津,只见旌旗招展,遮天蔽日。如今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河水虽然没有被完全冰封,但河面上却出现了 不少的冰棱,这些冰棱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若是在平日,张范一定会好好欣赏一番这凌汛的壮观景色,但今天,他只觉得这声音刺耳无比。 张扬的大营就在距离大河不远的一处高地之上,有许多相貌和汉人明显不同的俘虏在刀枪的逼迫之下,沿着河岸正在忙碌,看起来像是在加固河堤。 但张范却不相信张扬有这么好心,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张扬这么做,无非是准备瞒天过海,或者说欲盖弥彰罢了。 远远的,他就看见张扬那算不上魁梧的身躯肃立在高地之上,虽然只是背影,而且也只见过一面,但张范确信自己不会看错,那副睥睨天下的气概和久 居人上的威严,哪怕没见过张扬也不会认错。 张扬并没有披挂战甲,而是穿着一身墨色的长袍,一头雪白的长发简单的一挽,搭在肩后,看起来无比刺眼。 张范不知道张扬在考虑着什么,是决堤河水的可能性,可能造成的危害,还是对自己能想出这等惊天奇谋志得意满? 吕蒙望了一眼身后,在张扬耳边轻声道:“大王,张先生来了。” 张范是张扬的同族,但却是曹操的使者,这让吕蒙不知该如何称呼为好,只能叫了一句先生。 张扬正在看着河水愣神,听到吕蒙开口,这次猛然转身。 张范踏前一步,抱拳道:“张范拜见晋王殿下。” 张扬一把扶起张范,笑道:“公仪,你我乃是同族,按年龄来算,孤还得叫你一声兄长,何需如此多礼?” 话说得客气,但身上那股威压却让张范有些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他在曹操的身上同样感受过,不过张扬给他的感觉却更加恐怖,因为张扬除了久居 人上的威严之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虽然并不是特意施加,但对于张范这种文士来说却感觉难受无比。 至于同族的话,听听也就够了,张扬无非是要表达对同族的宽仁,但他张范真要是顺着杆子往上爬,把自己当成张扬兄长的话,那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 蠢货。到了帝王这一阶段,别说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同族,哪怕是亲父子,亲兄弟,刀剑相向也不奇怪,同族又算得了什么? “殿下如今贵为王爵,范在许昌不过议郎之职,身份悬殊,怎敢放肆?” 当然,张扬就是客套两句,张范若真是个自来熟,上来拍着他的肩膀大喊贤弟,那他可得好好问问曹操,派这么一个二愣子来,几个意思? 露出一副诧异地面孔,张扬不解道:“公仪大才,孤甚知之,怎得在许昌才为议郎,曹孟德麾下人才如此之多了吗?不若来晋阳,孤王府长史一职尚缺 ,兄长可愿来屈就?” 张范有些哭笑不得,有这么招揽死敌使者的吗?不过张扬还真是大气,开口就是晋王府长史,这个职位可不低,虽说不是晋阳朝廷的正式官员,但论亲 近来说,长史却比什么六部侍郎还要亲近一些。当初王猛不过一丞相府长史,出外为官起步便是州牧之职,若是张扬称帝,他的晋王府长史不敢说丞相 ,但六部尚书绝对有机会摸一摸。 “多谢殿下厚爱,然范此次来身受魏王重托,不敢或忘。” “可惜...” 张扬露出了一副感慨的表情,仿佛错过了什么大才一般,但就是不说正事,让张范的心中焦急无比,不断思索着对策。 第855章 接着忽悠 张扬不开口,张范也不想率先开口,毕竟谁先开口谁吃亏的道理并不复杂,虽然一心准备促成这次议和,但张范还是希望能把曹军的损失控制在一定的 范围之内。否则若是张扬狮子大开口的话,曹操接受不了,还是避免不了这场大战。 略微寒暄两句,还是张范率先开口,看似无意地问道:“敢问殿下,这么多人在河畔作甚?” “这个...”张扬笑了笑,道:“眼看着马上就要开春,听闻大河的河堤数年没有修缮,孤王便命人修缮一下河堤,以免来年开春河水暴涨之后决堤。 ” 决堤... 张扬说了什么,张范已经听不清了,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只有这么两个恐怖的字眼在不断盘旋。 看了看脸色惨白,若有所思的张范,张扬笑着开口道:“公仪,不知那曹孟德让你来孤这里,所为何事?” 将张范带入中军大帐,张扬单刀直入,准备趁着张范心神未定的时候趁热打铁,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张范回过神来,正准备回答张扬的问题,一双眸子却被大帐中的一物所吸引,楞在了当场。 别误会,张扬的大帐内不会出现什么美女,张范虽然为人正直,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并不会被一个女人所吸引。他盯着的是一副普普通通的舆 图,说实话,他不是什么军事上的人才,哪怕张扬把自己的战略舆图给他看,只怕他也得研究上好半晌才能明白晋军的意图,但这张图,却让他汗流浃 背,呆愣当场。 张扬没有得到回答,顺着张范的目光看去,顿时向前一步,挡在舆图之前,对一旁的吕蒙喝斥道:“子明,为何这幅舆图还没收拾起来?” “末将疏忽。” 吕蒙连忙告罪,快步走进来将舆图收走。 说起来复杂,但整个过程却十分的简练,但就在这段时间内,张范已经看了出来,那张舆图上重点标注的不是他物,正是洛阳附近的所有水道! 洛水横穿洛阳而过,但想要凭借水军攻打洛阳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那也就是说,自己的猜测没错。 心中确认这个消息之后,张范长出一口气,抱拳道:“殿下,范今日来,乃是奉了魏王之命,给殿下下书的。” “下书?”张扬楞了楞,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问道:“曹孟德准备跟孤战上一场了?” 若非有必胜的把握,张扬怎么可能一心求战? 张范苦笑一声,道:“殿下误会了,并非战书。” 双手将曹操的信转呈给张扬,然后张范简单明了的把曹操的意思说了出来。 当然,他不可能将曹操的底牌亮出来,只是说此战双方的损失都不小,如今你小人屠占据了上风,得了便宜,是不是应该适可而止,大家坐下来谈一谈 。 书信的用词十分华美,可惜,曹操这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凭张扬的文学素养,别说欣赏,这书信里有不少生僻字眼他都不认识,不过张扬也不在意,明 白意思就好。 缓缓把手中的书信放下,张扬双目微闭,似乎是在沉思,半晌没有开口。 张范顿时有些急了,开口问道:“殿下,范的来意已经说明,若是殿下还有不明白的地方,范随时可给殿下解惑。” 张扬摇摇头,道:“此事我已明了。” “那殿下究竟如何抉择,还请示下。” 张扬一笑,转移话题道:“公仪一路奔波,远来辛苦,不妨先休息两日,孤已备下宴席...” 话没说完,张范也顾不上失礼,打断张扬道:“殿下,范奉命而来,当以公事为重,此前已经耽搁了三日,如今这京兆战事还在殿下的一念之间,两军 近二十万将士,数十万百姓,还请殿下决断。” 张范心知张扬也是准备拖延,若是真去赴宴,人多嘴杂,肯定不好谈这等大事,若是拖到明天,张扬又随便找一个理由不见踪影的话,他找谁哭去? 好不容易见到张扬,张范准备把此事确定下来,总好过整日提心吊胆。 张扬无奈道:“公仪,你也知道此事关系两军二十万将士,京兆数十万百姓,急切之间,孤如何能下决定?再者说,你可能做了曹孟德的主?” 这话...还真没什么毛病,曹操是给了张范一个底线,但若是张扬不同意的话,他也只能回洛阳请示,张扬不愿意跟他谈也在情理之中。 “那殿下的意思是,该如何?” 张扬笑笑,道:“让那曹孟德来见孤,反正这事,最终还是要我们两个来谈,如何?” 张范顿时心头火气,若不是考虑到后果的话,他一定会甩袖便走,一刻也不多留。 实在是张扬这话太过气人,让我家主公来见你,我家主公要是来了,还走得了吗?虽说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但你这个要求也太过分了吧?怎么不是你 去洛阳城中见我家主公? 可无论再气,张范都不能发火,甚至不能表现出来,形势比人强,面前之人掌握着曹军十万兵马的性命,他发火倒是痛快,但十余万兵马,数十万百姓 就此葬送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张范强压心中怒气,尽量平静地开口道:“殿下此言,是否太过强人所难了?” 张扬哈哈一笑,道:“公仪,你也看到了,孤如今每日都忙得很,许多事都在等着孤来处理,若不是实在脱不开身的话,孤一定前往洛阳与曹孟德一会 。说起来,孤与孟德大战多年,却一直无缘坐下来把酒言欢,甚是遗憾,本以为这次有机会一见,却...既然公仪不同意孤的话,又无法做主的话,那 便请回吧。” 每日很忙?忙着准备决堤大河吗? 张范明显把张扬的话当成了威胁,可他又能如何?至少张扬后面说的没错,这件事,不管是让立刻开战,还是答应张扬的要求,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议 郎能够做主的,这件事究竟要往何处发展,说到底,还是得看张扬和曹操的意思。 十万曹军,如果还能说是两军交战,必有死伤的话,张范觉得京兆的百姓实在无辜,可他又没有任何立场来劝张扬。毕竟你说张扬不为京兆百姓考虑, 张扬立刻就会回你,让洛阳的曹孟德缴械投降,那他自然不会决堤放水,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说到底,他只是夹在张扬和曹操之间的一个传话筒而 已,什么时候手机都能替主人做主了吗? “既然如此,那范也只能如实禀告魏王了。” 说罢,也不等张扬回应,张范甩袖便走,这个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张扬却不介意,亲身起身将张范送出大营,目送他离去。 陪同张范一起前来的刘伯温笑道:“主公,此计成矣。” 张绣也笑着道:“大王、军师,你们看末将的那个...那个演技如何?” 张扬的脸上却没有喜色,反而颇为惆怅道:“军师,此举是否有失磊落?” 说实话,张扬什么样的计策没有用过,骗骗人而已,虽然骗的是名义上的同族,但也不会让他产生丝毫的负罪感。只是他一直认定曹操是最大的敌人, 所以一心想着能够堂堂正正的击败曹操,如此才爽快。 当然,这个堂堂正正不是说不用计谋,而是他觉得骗人终究是小道,难成气候。 刘伯温诧异地看了张扬一眼,劝道:“主公,两国交战,有甚磊落不磊落的,无非是尔虞我诈罢了。那曹孟德原本打的主意不也是趁着我军征伐汉中, 偷袭弘农吗,难道他便磊落?” 张扬微微摇了摇头,刘伯温是聪明,但在揣摩人心这点上,明显和吴用、贾诩等人有差距,不过他也没准备解释,做都做了,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反 正这一次也不是要彻底击败曹操,想要堂堂正正的一战,今后还有机会。 伸手拍了拍刘伯温的肩膀,“后面该如何,全凭军师谋划。” 又对一旁的张绣道:“此次张绣将军亦立有大功,日后必有封赏。” 张绣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在张扬的麾下稳住了阵脚,日后再也无需担心会被闲置了。 “些许功劳,末将岂敢居功。” 张扬摇了摇头,没有再说,反而吩咐道:“加固河堤不要停下,此战过后,这洛阳必定会成为我军治下,孤可不想来年开春之后真的出现一场洪灾。” 刘伯温、张绣等人齐齐抱拳道:“我等谨遵大王之命。” 第856章 晋阳城内的诡异 晋阳皇城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座佛堂,这里是刘辩平日里念经打坐的地方。 真要说起来,佛教确实是一种最能蛊惑人心的宗教,当初大月氏请求与刘辩联姻,张扬没有拒绝,而是把此事推给了刘辩,刘辩也没有拒绝,于是晋阳 皇城中便多了一个大月氏妃子,被刘辩封为月妃,而佛教,也是她传扬给刘辩的。 一开始,刘辩不甚在意,但架不住月妃每日在耳边念叨,便略微了解了一番,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西域之地本来就重佛,之前的龟兹也哈,乌孙也罢,类似精绝、大宛等国,佛教也有很大的市场。不只是国内百姓,甚至就连各国国王,信奉佛教的都 不在少数。 所以从前在西域,当和尚不仅可以衣食无忧,甚至可以通过蛊惑国王来左右一国的国政,这就导致西域除了有正经出家人之外,还有不少野心家化身为 和尚,专门结交各国的达官贵人。 而这也正是张扬压制佛教的原因。 说实话,他其实对佛教没什么偏见,只是或许因为出身黄巾军的原因,他对宗教和信仰格外重视。他不希望再出现什么黄巾起义、白莲教、太平天国之 类的东西。而且佛教也并不是没有前科,当年诸侯讨并州,张扬辗转南方之时,在徐州杀了一个叫苲融的太守。此人便利用佛教来大肆敛财,虽然没有 发展成黄巾起义那种规模,但已经有了那种苗头,容不得张扬不防范。 若是换在平常时节,张扬肯定不会对佛教如此防范,但如今是乱世,再加上张角老道搞了一场大事,导致如今人们听到道这个字就有些恐惧,若是佛教 此时大肆传入的话,定然会占据信仰的空缺,这在张扬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佛教虽然导人向善,但思想却太过消极。 当和尚就要抛妻弃子,就要斩断七情六欲,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大家都当和尚,都修来世,人都死完了,哪还有什么来世? 况且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来生,这能是好事吗?七情六欲本来就是人的本能,是天道,是纲常,难道六亲不认便是好? 哪怕佛教不传入中原,张扬也不乐意,毕竟西域地广人稀,需要的是发展,大家都呆在家里打坐念经,谁来种地,谁来修缮城池,谁来生儿育女? 所以,对于张扬来说,压制佛教不是他想不想,而是必须这么做。 但这对于西域的僧人来说,不异于是晴天霹雳。 西域的高僧们想尽了办法,托遍了关系,下到各地县令,上到甘州牧蔡邕和石涛、李鸿章这两个太守,都有人去劝说,但张扬定下的政策,谁敢违背? 蔡邕倒是有这个资格,但张扬上次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而他也明白了张扬的意思,自然不会跟自家女婿对着干。 最后的结果就是,有这个心思的,有心无力,有本事改变的,却没心思跟着那些和尚胡闹。 最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一个僧人提出了一个想法,影响刘辩! 不论刘辩有没有权利,他都是名义上的皇帝,张扬不可能明面上和他对着干,不说让佛教传遍整个大汉,有了刘辩的支撑,至少能够让佛教不至于被灭 。 这个想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于是乎,便有了月妃劝说刘辩的事。 刘辩呢,也没让那些人失望,在经过一阵了解之后,这个无所事事的皇帝彻底沉迷在了佛法之中。 此时此刻,刘辩就坐在佛堂之内诵读佛法,看起来宝相庄严,除了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之外,和真正的得道高僧没有任何区别。 佛堂之外,肃立着一名和尚,名叫圆空,他就是当初出主意的人,而凭借着这件事,他也成为了刘辩在佛教上的引路人,常驻于皇城之内。 圆空的身旁还站在一个四十余岁的文士,不是别人,正是原本的武都太守,傅燮。 作为汉室老臣,傅燮当初不愿投降张扬,而是投降刘辩,被实在无人可用的张扬任命为武都太守,抵御汉中。后来汉中平定,张扬感念晋阳城中的刘辩 都没有一个说话的人,况且让一个汉室老臣为一郡太守也着实不妥,便把傅燮调回晋阳,担任尚书令,没什么权利,但算是刘辩的近臣。 两人身后,还有一个年轻武将打扮的家伙,如果赵云在此处的话,一定不会对此人陌生,因为他正是赵云的发小,从巨鹿之战后便一同失踪的夏侯兰。 至于夏侯兰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当日战败之后,赵云与夏侯兰在乱军之中失散,赵云成功杀出重围,但夏侯兰却没赵云的本 事,虽然勉强杀了出来,但却身受重伤。 正好被一伙前往西域的商人救下,带到了西域,后来伤好之后,夏侯兰同样了解到了公孙瓒的死因。不过他没赵云单骑找张扬决战的胆气,便一直隐忍 ,寻求着机会。 只是凭他一个人,如何能找到机会?况且人总要吃饭,他便投在了军中,被傅燮所赏识。后来傅燮前来晋阳,他便一起跟来了。 大雪过后的晋阳城,天空星光璀璨。 圆空望了一眼天空,道:“傅大人,为了大汉中兴,唯有铲除那狗贼才行!” 傅燮冷笑一声,道:“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在想着什么勾当,大汉中兴?说得好听,老夫虽然不喜欢张扬,但必须承认,如今陛下只能倚重张扬,若他 一死,不只你我,只怕陛下都会有危险。” “老夫劝你一句,莫动歪心思,否则的话,老夫第一个不放过你!” 说完之后,傅燮看都不看圆空一眼,掉头便走。 圆空双拳紧握,一脸阴狠,不过瞬间便缓和了脸色,看着站在原地的夏侯兰道:“夏侯将军,你也如此认为?” 夏侯兰摇了摇头,道:“我不关心什么大汉社稷,也不关心你佛门如何,我只想杀张扬,为公孙将军报仇!” 圆空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夏侯将军真乃忠心之人,只是要杀张扬却不容易,典韦和裴元庆皆为世之猛将,那小人屠自身的本事也不弱,仅 凭将军,只怕是...” “我武艺是不精,别说典韦和裴元庆,就凭那狗贼能挡住子龙的七探盘蛇,只怕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我没有这个本事,不代表别人没有。” 圆空以为夏侯兰说的是赵云,便道:“只是你那好友明显已经臣服于小人屠,忘记了公孙瓒将军的大仇。” 夏侯兰摇摇头,道:“子龙这个人,我非常了解,答应了的事便不会反悔,既然他已经臣服于张扬,那张扬死之前,他一定不会背叛。” 圆空有些不名所以,“那...夏侯将军何来的把握?” 夏侯兰微微一笑,道:“子龙的武艺自然是顶尖,但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人本领高强,只要能请老师出山,再加上王越的话,会如何?” 圆空不知道夏侯兰的老师是谁,但能教出赵云和夏侯兰这两个徒弟,那本领一定十分高强。而且王越他可是知道,大汉第一剑师,教导过刘宏剑术,还 给刘辩当过老师,有他们两人出手的话,把握大增。 圆空强忍住心中的振奋,装出关切夏侯兰的样子道:“就算如此,但傅大人有句话说的很对,哪怕张扬死了,他手下的虎狼之兵也不会放过我们,甚至 连陛下也...” 夏侯兰深吸一口气,道:“此事我已经考虑好了,我会去将老师和王越请来为陛下训练私兵,名义就用...你们佛门的沙门护法。斩杀张扬之后,我再 联络子龙为陛下效力,收拢张扬麾下的大军,到时候,自然可以光复大汉。” “夏侯将军可要想好,此事若是不成,那后果...” 夏侯兰摇摇头道:“无非一死罢了,我有何惧?如今张扬那贼正好不在晋阳,我待天一亮便出发,前往冀州去请老师,你最好能劝说大王改变心意,支 持我等。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近有不少汉室宗亲来了晋阳,你不妨联络一番,倚为臂助。包括那些被张扬压制的世家和不得志的大臣,都可以联 络一番,但不要将计划泄露。” 圆空点点头道:“夏侯将军且放心去,贫僧定不负将军所拖。” 夏侯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大步离去。 圆空肃立在原地,望着夏侯兰离去的背影,只感觉一柄利剑腾空,杀气凛然。 “佛门也有金刚之怒,贫僧看到了无尽的杀戮,但也看到了我佛的未来。” “我佛慈悲。” 念了一句佛号,圆空双目紧闭,眼前一片黑暗,但心中却升起了希望的光亮。 第857章 青梅煮酒(一) 北邙山上,白雪皑皑. 北邙山是秦岭山脉的余脉,崤山支脉,东西横贯数百里。当然北邙山是一大片山脉的总称,邙山之首为白马山,往西则为神尾峰,凡三十三峰。 这片山脉是洛阳北部的屏障,山势奇特,气象峥嵘,虽然山脉并不高,但却十分的险要。 山下便是大河,准确的说,这里如今是张扬和曹操的缓冲地带,站在山顶之上,不只看在俯瞰洛阳城,就连偃师城也可尽收眼底。 天气谈不上好,但曹操还是在许褚和关羽两人的护卫之下,自洛阳城出发,径直望北邙山而来。 远远的,就看见一队铁骑守在神尾峰的山脚。 血色苍狼旗无需多说便已经表明了铁骑的来历,正是张扬麾下亲卫骑。 张绣踏前一步,抱拳道:“可是魏王当面?张绣奉吾王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 裴元庆没动,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能让他主动上前行礼的只有一个半,其他的...他没有上去拿大锤招呼已经很给面子了。 至于那一个半是谁,一个自然是他的主公张扬,另外半个则是他兄长裴元绍。 曹操眼前一亮,北地枪王张绣?往后面一望,那马鞍旁挂着两柄大锤的一定就是银锤太保裴元庆了,这两个家伙不错啊。 或许论武力,曹操最多也就是砍砍自家侍卫,但他的眼光却十分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张扬的这两名大将本领不凡,绝对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张口便想招揽一番,但想到今日是来议和的,若是惹怒张扬...这才将涌到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许褚和关羽,曹操心中冷哼一声,孤的猛将也不见得就比那小人屠的差。 微微一笑,道:“没想到孤约晋王,晋王却是先到一步,莫不是太过心急了?” 这句话算是试探,若是张扬真的心急着议和的话,那说明之前张范很可能上当了,晋军的粮草未必有多么充足。 裴元庆伸手抓向马鞍旁的大锤,天寒地冻,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守着本来就让他很不高兴,这小矮子还出言讥讽自家大王,莫不是找死? 没错,曹操的试探在裴元庆眼里就是讥讽,这个大脑并不复杂的家伙根本理解不了曹操话中的深意,只是本能地觉得曹操的话不好听。 关羽、许褚两人同时取下自己的大刀,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裴元庆给他们的压力很大,这个相貌清秀的小娃娃在他们的眼中却如同远古凶兽一般恐怖 。 裴元庆不明白曹操的意思,张绣可不傻,这回两家是来议和的,不说能不能干掉曹操,哪怕能干掉,京兆的局势也会变得很复杂。 连忙踏前一步挡在裴元庆和曹操之间,开口道:“魏王误会了,吾王并没有心急,只是听说北邙山的日出别有一番风情,所以昨日便已经登山,说是准 备欣赏一番大山的日出。” “哦?”曹操楞了楞,这张扬还有心情欣赏风景,难不成是真的不急? “晋王还有如此雅兴?” 说实话,张范返回洛阳,将他在偃师所见所闻如实禀报之后,曹操当真是恼怒非常。 可仔细一想,若张范看到的都是真的,那想要议和只怕是千难万难。 犹豫了很久,在和郭嘉商议之后,曹操还是决定和谈,他不敢赌,洛阳城日渐减少的粮草也支撑不起一场豪赌。 不过他不可能亲自去见张扬,而是派出了荀攸这个真正的智囊,张扬也无所谓,把刘伯温派出去就不管了。 荀攸和刘伯温两人都不是什么愚蠢之辈,再想用糊弄张范的办法有些不可能,不过刘伯温也不急,慢慢消磨着荀攸的耐性。 荀攸想要尽快达成议和,可刘伯温却是漫天要价,根本没有一点诚意。 而此次议和最大的问题就是洛阳城这十万人马。京兆的归属已不成问题,在大河被张扬掌控,三关、偃师又丢了的情况下,曹操已经放弃了京兆。但刘 伯温执意要把曹军这十万人马留下,可荀攸却根本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 毕竟十万人马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基本算是曹操麾下所能调动的所有人马,如果真的给张扬留下,那他这个魏王也别干了,等着被人灭掉吧。 如今的魏王可不是演义之中百万雄师的曹丞相,虽然占据着三州之地,但这三州却十分残破,再加上连年征战,这三州虽然不能说地广人稀,但其实也 差不了多少。 更别说还有世家大族侵占土地和人口,虽然经过治理,这些情况有所好转,但这次若是将十万人马都丢了,那可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这是曹操无论如 何都不能接受的。 于是乎,议和便被卡住了,而且刘伯温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这一卡,便卡了近半个月。 如果粮草充足的话,那曹操肯定不介意和张扬耗下去,但眼看着新年将至,可洛阳城粮草已经告罄,如今大军每天只能喝一顿稀粥,若是再这么下去的 话,营啸就在眼前。 于是乎,曹操没有再继续犹豫,立刻传信张扬,说愿意面对面地详谈,并选了北邙山的神尾峰作为谈判的地点,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张扬竟然比他先到 一步。 略微沉吟一番,曹操开口问道:“晋王可是独自一人?” 张绣点点头,道:“未带一兵一卒。” 曹操沉吟一番,转头吩咐道:“云长、仲康,你二人率军在山脚等候,不可与晋王人马发生冲突。” 关羽没开口,但也没动作,许褚却急道:“大王,您孤身一人,岂不危险?” 何止是危险,说上一句凶险至极一点都不过分。 虽然张扬同样也是一人,但张扬是谁,那是能跟赵云打上几十回合,更敢亲自率军冲阵的家伙。曹操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他的武艺也就那么回事 ,别说一个曹操,哪怕十个曹操,是不是张扬的对手还真不好说。 曹操却微微一笑,道:“莫要多言,若晋王真准备将孤留下,那此时我等已被大军所包围,还能在此从容叙话吗?再者说,小人屠若是连这点气量也没 有,终究难成大事。” 张绣有些不明白张扬和曹操的想法,不过还是开口道:“吾王也言魏王一定会孤身前往与他一叙。” 曹操有些惊讶,问道:“晋王为何敢如此肯定?” 张绣挠挠脑袋,道:“具体的,末将也不甚清楚,大王只说因为您叫曹孟德。” “因为孤叫曹孟德?”呆愣片刻之后,曹操仰天大笑,“人生得如此之敌,夫复何求?夫复何求!” 说着话,曹操翻身下马,大步走上了山道。 ... 临近新年,正是一年中最为寒冷的季节,山顶着朔风呼啸,带着彻骨的寒意。 山顶上矗立着一棵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青松,树干笔直,仿佛一柄利剑直刺苍穹。树干算不上粗,但斑驳的痕迹却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侵蚀。 张扬并没有披甲,只是穿着一件墨色的长袍,盘腿端坐在青松之下。 回到三国这么多年,张扬还是没习惯跪坐,可不跪坐又有些失礼,张扬打算这次回去之后,将桌子、椅子给造出来,这些东西没什么难度,也不用花什 么功夫,只需一两个熟练的木工便可。 张扬的面前摆着一张石质的小案,案几上火炉正在熊熊燃烧,陶土盆中的清水已经沸腾,四溢的酒香弥漫在整个山间。 并没有什么浮躁的情绪,此时的张扬也并不焦急,太阳早已升起,观日出,说起来文雅,但亲身经历过之后,也就那么回事,张扬反倒是觉得山间这翻 腾的云雾别有一番风情。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张扬头也不回,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上一樽美酒,一饮而尽。 一股暖意从腹中散开,缓缓遍布全身,清晨山间的湿气顿时被清除一空,张扬只感觉无比舒爽。穿越十余年,一直在征战厮杀,他都望了自己有多久没 有这么惬意过。 “晋王好雅兴!” 曹操跪坐在张扬的对面,也不客气,拿起酒壶便给自己倒了一樽。 “这酒...是青梅酒?” 张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酒是晋阳出产的美酒,青梅则是数日之前孤从偃师找到的,正好孟德约孤一会,便拿来与孟德同品。” 说完,张扬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对面这个原本三国历史上最大的枭雄,也是自己目前最大的敌人。 第858章 青梅煮酒(二) 这不是张扬第一次见曹操,但却是第一次面对面坐下来交谈。 曹操的相貌...如果说张扬是平凡的话,那曹操说上一句难看并不过分,七尺不到的身高在这个长人遍地的时代,绝对算是一个小矮子。皮肤黝黑,颔 下三缕黑髯,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谈笑之间霸气四溢。 简单来说,就是这曹操的卖相确实不好看,但的确有枭雄之资,也难怪原本历史上,曹操让崔琰假扮自己,自己扮作护卫,匈奴使者还是觉得扮作护卫 的曹操更像英雄。 就凭曹操这一身的气质,哪怕旁人想装都装不出来。 伸手给自己添了一樽酒,张扬笑道:“美酒当与知交共品,孟德不妨再饮一樽。” 知交? 曹操的嘴角有些抽搐,你把我堵在这洛阳城中,基本上算是按在地上摩擦,有他娘这样的知交吗? 伸手再给自己倒一樽酒,曹操讥讽道:“子昂将我十万兵马围在洛阳城中,之前挑唆吕布与我争斗,将兖、豫两州打得残破不堪,孤有子昂这样的知交 ,何其幸运?” 张扬不以为意道:“虽然你我是第一次面谈,但孤一直以为,你我是一类人,都想平定胡虏,都想消除世家,都想安定天下,志同道合者,不是知交是 什么?况且征战天下,本来就是你打我,我打你,许你趁我不备偷袭弘农,还不许我反击?” 这话说的...曹操很想说,之前你杀我族弟曹洪、夏侯惇、曹纯怎么不说,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就像张扬所说,征战沙场,本来就是你打我,我打你,你说曹洪等人之死,那张扬也能说当初诸侯讨并州,争来争去,其实是一场说不清楚的官司,况 且争霸天下哪来的对错? “世人皆谓小人屠出身黄巾,粗鄙不堪,今日一见,反倒是文采斐然,看来当年传遍天下之诗,确实是你小人屠所做喽?” 当年之诗? 张扬楞了楞,自己还做过诗?不过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曹操说的应该是当年他给蔡琰剽窃的那首诗,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不想在此事上多谈,张扬举樽,“孟德,满饮此樽。” 曹操也不推辞,举起酒樽遥敬张扬,随后一饮而尽。 张扬摇了摇头,其实在他心里,一直觉得自己的到来,使得三国这个时代少了不少的色彩。 三国鼎立的局面目前连个影子都没有,桃园三结义倒是还在,可惜刘备、张飞已经先后死于自己之手,仅存一个关二在曹操的麾下效力。 至于什么关羽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刘备三让徐州,吕奉先辕门射戟等等都将无法出现,其他的官渡之战,赤壁之战,逍遥津之战再次出现的机 会也不大,这让他感觉十分的遗憾。 直到前几日,他在躲张范的时候,竟然在偃师县衙中寻到了几枚青梅,不由让他心思一动。 凭借曹操目前的状态,定然是没心情去搞什么青梅煮酒论英雄了,而且也没刘备与他配合,既然如此的话,那不妨自己来上一遭,也算弥补一下自己心 中的遗憾。 虽说万里冰封,但这北邙山顶确实是一个让人谈天说地的好去处。 “子昂...”曹操放下酒樽,便想说说议和之事。 却不想张扬直接打断道:“孟德,今日你我相见,莫谈公事,这京兆局势如何,你有郭奉孝、荀公达,我有刘伯温,让他们去操心便是。你我整日操劳 ,何不好好观赏一番美景?” “也好!”曹操楞了楞,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小人屠还有如此的一面。” 清晨的浓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唯有数朵云彩,在山风的吹拂之下,忽而散去,忽而聚拢。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不知怎得,张扬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后世那本三国演义开篇的第一句来。 低头一笑,张扬开口道:“人生不过匆匆百年,你我今日打死打活,最终依旧会变成一抔黄土,这打生打死,为得是什么?” 曹操没想到张扬会这么问,略微思考一番,道:“子昂想什么,孤不知晓。孤一开始,只想百年之后能在碑上刻上‘汉征西将军曹操之墓’这几个字, 但后来,地位越来越高,却也越来越身不由己。有时候,孤其实很羡慕你,并州和凉州的世家被你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孤却不得不与世家虚与委蛇。” “但孤不后悔,人生百年,总得做点什么,孤现在只想把这天下变成孤希望的样子。” “子昂可有答案?” 张扬笑道:“孤与孟德差不多,孤想让天下再没有胡虏,并、凉、幽边境的百姓无需再在胡虏的铁蹄下瑟瑟发抖,孤想让汉人可以永远俯瞰这个世界! ” 曹操有些不解地看着张扬,汉人难到现在不能俯瞰这个世界吗? 张扬却不想解释,也解释不了,难不成跟曹操说,我们生活的地方,大汉只不过是一隅,还有很多强大的帝国。大汉也并非什么中心,一个不小心,五 胡乱华便有可能出现? 摇了摇头,张扬继续道:“孟德,天下诸侯,何人可入你法眼?” 曹操被张扬占据了主动,说不出的难受,但还是老实答道:“操何德何能,敢点评天下英雄?不过袁本初四世三公,占据青、冀富饶之地,兵多将广, 之前更是天下诸侯之冠,当为英雄?” “孟德真的如此认为?” 曹操笑了笑,却不开口解释。 张扬笑道:“孟德莫要欺我,袁本初不过纨绔子弟,纵有百万雄兵,良将千员,终究难成大事。孟德不老实,当自罚一樽。” 曹操也不客气,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兴致大增,开口道:“荆州刘景升乃汉室宗亲,八厨之一,雄据荆襄九郡,可为英雄。” “刘景升徒有虚名,气量狭窄,非成事之辈,孟德当再罚一樽。” 两樽酒下肚,曹操不由得脸色潮红,酒劲上头,道:“江东孙伯符,号为小霸王,雄踞江东六郡八十一县,可为英雄?” “小霸王刚而易折,迟早死于非命,如何当得英雄?” 曹操大笑三声,不去喝酒,反而引颈高歌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死苦多...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一开始曹操放歌的时候,张扬并没有在意,只当他是喝多了发酒疯而已,但越听,越觉得这首诗熟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首诗应该是短歌行,原本历史之中,赤壁之战时,曹操在大江之上横槊赋诗,就是说这首短歌行。 全诗气魄雄浑,充分表达了曹操想成为冠军侯、周公的愿望。 如果说张扬穿越之后的又一遗憾,那一定是曹操这个文词大家竟然很少有作品传出,什么观沧海之类的,连影子都没有,今日却能亲耳听到曹操吟诗, 岂不快哉? 待曹操唱罢,张扬忍不住应和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邙山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 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孝武,略输文采;高祖光武,稍逊风骚。一代天骄,鲜卑单于,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 看今朝。” 说实话,这个时代流行的还是四言乐府,五言和七言绝句都没有流行,更别说宋词,更是都没有出现过,所以张扬吟的沁园春雪其实不符合这个时代的 标准。 但曹操不只是枭雄,更是一位文学大家,岂会拘泥于形势?张扬这首词虽然离经叛道,但气势雄浑,将之前有名的帝王点了个遍,却说数风流人物,还 看今朝,这等气魄,何人能有? 歌完,曹操、张扬两人相视大笑,曹操道:“子昂,天下英雄,唯操与子昂耳!” 张扬楞了楞,不过他可不是刘备,需要借惊雷来掩饰,大笑着赞同道:“没错,天下英雄,除你我二人,还有何人?” 酒水将尽,张扬和曹操相偕下山,山下两方人马看到这个样子,不由有些呆了,这哪里有一点像是生死大敌的样子? 张扬翻身上马,回头道:“孟德,便以虎牢关为界,自虎牢关至荥阳,不生兵戈之事。你若同意,孤放你十万人马安然离开,若不是不同意,那你我便 见个真章,如何?” “便依子昂之意,你我来日再分输赢!” “哈哈哈!” 同时仰天大笑三人,两人各自率领着自家的人马离去,唯有快意地笑声还在天地之间回荡。 第859章 还都? 大战停歇,张扬并没有食言,率人撤离了偃师,让曹操带领人马从容退走,而虎牢关也回到了张扬的手中。 这一战,说起来还是曹操吃了亏,但要说张扬占了多大的便宜,那也不见得。 调动七八万人马,耗费粮草辎重无数,甚至张扬亲自深入敌后,最后的战果却不过半个河南尹。 虎牢关外的半个河南尹以及河内郡依旧握在曹操的手中,但这一次的道统之争,终究是张扬赢了,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洛阳这座大汉帝都回到了张扬的治 下。也就是说,如今长安和洛阳这西东两京都在张扬的手中,刘辩的皇位也更加稳固,刘协所能依靠的,也就剩下那一方传国玉玺。 不过张扬却依旧留在洛阳,没有立刻动身返回晋阳。 大战之后,各地都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生息,尤其是刚刚占领的这京兆之地,更是需要官员来治理。 孟建被张扬任命为河南尹,总督京兆政事,这一次,他总算是没有押错宝,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至于负责洛阳军事的人,张扬考虑了很久,点了张绣的将,和镇守弘农的杨七郎一般,受林冲的节制。 按理来说,林冲的能力并不出众,不说比张辽、赵云,甚至都比不过杨七郎和张绣,但张扬却不能不考虑林冲的情绪,毕竟是一路跟随自己的元从大将 ,若是被一个个后辈压在头上,让他怎么想? 好在林冲性格谨慎,并非什么自大妄为之辈,有他在京兆,不说立功,至少不会出什么差错,也算足够。 但这事不是说张扬任命完内政和军事长官就算完了,各地的县令虽说有吏部来安排,但张扬还是决定在洛阳为孟建站一站台,毕竟是个新降之人,之前 也谈不上名气,骤然身居高位虽然扬眉吐气,但很可能吏部安排的官员会不买他的帐。张扬留在洛阳就是为了让孟建能够尽情的施展自己的手段,尽快 把京兆稳定下来。 可惜的是,新年已过,张扬终究还是没能赶上回晋阳过年,而且底层的官吏实在不够。 人才短缺的问题可以说一路伴随着张扬,从当年占据并州开始,一直到现在,地盘扩大了无数倍,但人才的问题却一直没有解决。 三学倒是建了不少,据礼部的统计,这一两年来,张扬的治下,县不敢说,但每郡都有三学的身影,学子至少万人。 听起来不少,但真正能顺利毕业,为官为吏的人数却不会太多,百中取一便是一个非常乐观的结果。 毕竟科举不出,这三学终究不是一个完善的为官渠道,而百姓们在看不到前景的时候,虽说还是愿意把自家孩子送进三学,但那是因为待遇好,真正学 业如何,他们不懂,也不关心。 想要改变这点,唯有推出科举,可目前来看,条件仍旧不成熟。 读书写字的寒门子弟还是太少,现在推出科举,确实能激发寒门子弟的热情,但想解决人才短缺的根本问题却不可能。 所以张扬还是准备再多等等,等到从三学中毕业的学子累积到一定程度,汇聚成一股力量之时,科举方能发挥出它的威力。 不过随着一则消息的传来,让张扬断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想,心中动起了杀意。 “是谁说要还都洛阳的?” 语调虽然平静,但在场众人只感觉一阵森冷的杀气呼啸而过,甚至连大堂中央的火盆都为之一颤。 刚刚赶到的贾诩苦笑一声,硬着头皮起身道:“启禀大王,是皇叔刘和、宗室刘宠、刘放、刘先等人。” 张扬楞了楞,问道:“孤为何一人都没听过?” 贾诩解释道:“启禀大王,这些刘氏宗亲都是近两年赶到晋阳投奔陛下的,陛下念及同为高祖后裔,便收留了他们。元皓则安排了一些地位显贵,却无 甚实权的职位给他们。” “其中,刘和乃陛下亲口承认的皇叔,此人为原幽州牧刘虞之子。” “刘宠为明帝玄孙,其人颇有勇力,在黄巾之乱时,陈国郡县官兵弃城逃亡,便是其组织人马击退了黄巾军。后来刘宠被袁术所败,只身逃亡,便来了 晋阳投奔陛下。” “刘放和刘先皆为宗室,之前于荆州刘表处避祸,不知为何前来晋阳。” 张扬冷笑一声,有些不敢置信道:“其他人倒还罢了,刘虞的儿子竟然敢来孤的治下?” 这话不是瞎说,要知道当年刘虞可是被张扬亲手斩杀,后来张扬没有去攻打蓟县,接收了蓟县的公孙瓒也没难为刘和,但此人竟敢前往晋阳,这是认为 张扬好说话? 刘伯温开口道:“大王,此人不过知道没有任何理由的话,大王不可能肆意斩杀汉室宗亲,这才有恃无恐罢了。这些都是小事,但他们提议迁都,却不 可不防。” 其实迁都这件事本来没什么错,晋阳虽说也是北方雄城,但作为一国都城来说,确实不合适,至少比长安和洛阳来说,晋阳有很多不足之气,若是说得 玄乎一些,那就是晋阳缺少王气。若是说得直白一些,那就是晋阳位置偏远,作为都城来说,不利于掌控全国。 但这些汉室宗亲提议迁都却不是什么为大汉考虑,他们看重的也不是什么掌控全国之类的。他们只是不想呆在晋阳这座城池罢了。 张扬不需要多想便能明白他们的心思,无非是自己是晋阳,或者说整个并州的威望太重,他们作为汉室宗亲,自然是希望刘辩能够掌权,那样的话,他 们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但在晋阳,他们没有一点机会,上到文武百官,下到黎民百姓,基本都是张扬的死忠,就连世家大族都被张扬压得喘不过气来,根本不敢有所动作,他 们怎么会喜欢晋阳? 但长安和洛阳却不同,长安做过前汉二百年的都城,洛阳做过后汉二百年的都城,这两座城中的世家、百姓对大汉的认同绝对是整个大汉最强的,只要 能够迁都这两个地方,那他们就可以联络一批志同道合的人一同对抗张扬,不说分庭抗礼,至少能掌握一定的权势。 张扬能想到这些,但不代表他有办法解决,毕竟人家的理由冠冕堂皇,之前是没有办法,如今不管长安还是洛阳,都在张扬的麾下,有什么理由阻止? “伯温、文和,可有办法应对?” 贾诩率先开口道:“大王,这件事说到底是要看陛下的意思,这迁都,要看究竟是陛下的心思,还是这些汉室宗亲自作主张。” 张扬品味了一下贾诩的话,回过点味儿来。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确实还不好说,如果是刘辩的意思,那就表明这个傀儡皇帝不甘心,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和他争夺权利。但如果是这些汉室宗亲 自作主张,那这件事其实根本不怎么重要,不过是一群不甘寂寞的跳梁小丑罢了。 “那依文和之见,此事是陛下的意思,还是...” “不好说。”贾诩苦笑一声,道:“依诩来见,未必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如今每日忙着礼佛,应该没心思做这等事。但凡事有个万一,诩也不敢保证。 ” “礼佛?” 张扬有些头疼,怎得自己两年没回晋阳,便出了这么多事,一些汉室宗亲还能理解的话,这刘辩怎么又迷上了佛教? 贾诩点头道:“正是,陛下命人在皇城内建了一座佛堂,晋阳城中建了一座佛寺,每日在佛堂中诵念经文,一日不断。” “孤不是说过,孤之麾下,不准出现任何佛寺吗?” 贾诩摇摇头,没有说话,说实话,他们没有张扬的威望,刘辩再怎么失势,那也是名义上的皇帝。他要建一座佛堂,这事不大,难道田丰、贾诩等人还 能硬顶不成?哪怕是张扬身在洛阳,刘辩提出这么点要求,他都不好回绝。 刘伯温开口道:“大王,此事不妨先放放,还是迁都之事要紧。” 张扬点点头,这话没错,与迁都相比,一座佛寺确实无关紧要。 “文和,立刻传令元皓、平仲,把此事压下去,一切等孤回转洛阳再说。” “遵命!” 贾诩应诺一声,和刘伯温两人相偕离去,张扬依旧坐在大堂之上,楞楞的出神,刚刚取得京兆战事胜利的喜悦消散一空。 “看来有些人终究是不甘寂寞,如今得尽快稳定京兆的局势,返回晋阳和这些汉室宗亲好好玩玩。” 张扬双目微眯,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若是熟悉他的人必定会清楚,此时的张扬心中已经动了杀意。 第860章 麻烦 如今的张扬可以说是归心似箭,不过却和迁都这档子事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因为张扬敢断言,只要他一人不返回晋阳,这件事就只能提提而已,不管是谁有这个心思,哪怕是皇帝刘辩,只要他不点头,这件事就根本不可能。 这不是自大,也不是狂妄,只是他确信,凭他在并州,乃至晋阳的影响力,别说迁都这种大事,就是刘辩想出皇宫,只要没他同意,那刘辩就不可能出 去。 枪杆子里出政权无非就是这么一个道理,晋阳城的大军都是他的死忠,哪怕刘和等人有诸葛之智,霸王之勇,在两万并州军面前又能如何? 如果说田丰、寇准等人还会顾忌刘辩的皇帝身份,那在并州军的眼中,就只有晋王一人,其他谁来了都不好使。甚至张扬只要一句话,他们立刻就能冲 进皇宫,干掉刘辩。 不过这中间还有一件趣事,张扬虽然放了曹操十万人马离开,但京兆的百姓,连带这十万人马中本来的京兆人氏,不能离开。也就是说,张扬生生从这 十万大军中抠了一万多出来,活着离开京兆的曹军只有八万余。而作为补偿,张扬同意开放市场,也就是说,曹操可以从并州购买战马、煤炭、兵刃、 铠甲、食盐等一应东西。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曹操缺粮,但不缺金银。在这乱世之中,金银这等贵重之物反而成为了最鸡肋的东西,哪怕家中堆满金山银山,不能换成粮草 、战马有什么用? 当下曹操便想跟张扬买点粮草,毕竟新城那一把火可把曹操烧得够呛,粮草已经出现了缺口,虽说不太严重,但能进补一些最好。 但是这个要求却被张扬拒绝了,而且根本没跟曹操说原因。 曹操顿时也缓过味儿来了,不是张扬不想卖,而是并州的粮草远远没有他所展示的那般强大。 而张范所见的,也全部都是假象,想明白的张范立刻去向曹操请罪,就差自刎明志了。 曹操没怪他,凭借对张范的了解,曹操相信,这事应该不是张扬联合张范来骗他,而是真的被骗了。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没看出来,怎么能怪罪张范 ? 况且哪怕知道了真相,这事也没办法,双方都已经停战,难不成起兵再做过一场吗? 张扬固然不愿意再打下去,同样的,损失惨重的曹操也不愿意。 只不过在和郭嘉谈论此事的时候,曹操曾不止一次破口大骂,若是张扬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会拔剑上去拼命。 而善后的事,还在缓慢进行,大战所造成的灾害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要知道洛阳在数年之前便被张扬迁徙一空,后来经过诸葛亮的治理,算是 恢复了一点元气。可这一场大战下来,整个洛阳附近不能说是荒无人烟,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要知道在大汉最繁华的时候,仅洛阳一城就有二百万人口,可现在,别说洛阳城,算上半个河南尹,最多也就三十万人口罢了。 往年开垦出的良田,变成杂草丛生的荒地,残破不堪的城墙,严重不足的粮草,甚至缺衣少穿的百姓,都是张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而这也是张扬为什 么要厚着脸皮扣下曹操万余人马的原因。虽说一万多的人口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有多少算多少,这些可都是青壮,哪怕不当兵,留在洛阳种地也是一 把好手。再不济,拿来屯田也能出产不少粮草呢。 晋阳派出的官员陆陆续续到位,孟建在熟悉政务之后也展示出了自己的能力,大小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那些准备看笑话的人也沉寂了下去。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底层的官吏严重不足,短短几天时间内,孟建体验了一把大权在握的感觉,但同时,每天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着实让人难熬 。 如果说用一句来形容孟建的感觉,那就是痛并快乐着。 不过这却不关张扬什么事,反正他是个甩手掌柜,人手不足的问题他也无法解决,而且随着洛阳的局势趋于稳定,他也准备离开了。 不谈那些搞风搞雨的汉室宗亲,张扬想女儿了,两年时间不见,也不知道小丫头还认不认得自己这个老爹。 可张扬没有想到的是,他笃定万万不会出现状况的晋阳城中,正酝酿着一场风雨。 ... 正月中旬,晋阳城中。 虽说已经立春,但天气依旧寒凉,晋阳城中朔风肆虐,不过街上有不少富贵之人穿着一种厚厚的衣衫,正是甘州出产的棉衣。 这种棉衣如今是晋阳城中达官贵族互相炫耀的东西,因为棉花还没有大面积种植,所以流传到晋阳来的棉衣并不多,价钱也十分昂贵。不过这种金贵之 物,却不是世家大族们最为喜欢的东西?再加上并州对商人的宽厚,使得他们可以大肆挥霍自己的金钱,只要不违法乱纪,那官员也拿他们没办法。 刘辩同样穿着一件棉质的里衣,正坐在皇城内的佛堂闭目打坐。 这一年的时间以来,刘辩钻研佛法,不仅佛法精深,甚至还学会了天竺语,能够熟练的用天竺语来诵念佛经。 最重要的是,刘辩发现佛经真的很有用,诸多烦恼事,随着诵经的声音,都抛到了脑后。 心经诵完,刘辩缓缓起身,开口道:“纪风!” “奴婢在!” 从佛堂外走进一个宦官,恭恭敬敬地对刘辩行了一礼,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洛阳晋王那里,可有消息传来?” 纪风今年五旬上下,脸上布满了皱纹,不过卖相不错,依稀能看出他年轻时候一定很俊俏。 刘辩登上帝位之后,张扬并没有亏待他,皇宫内有不少的宫女太监,但能让刘辩真正信任的,还是眼前这个纪风。 当年何进扶他登上帝位之时,这纪风就在身边,后来不管是被软禁,还是被押送去弘农,甚至北上河套,这老太监始终陪在他身边。所谓的忠心耿耿也 不过如此罢了,多少喊着忠君爱国的大臣转头就另投他人,但一个五体不全的下人却有如此情义,让刘辩怎能不信任他? “启禀陛下,洛阳近日应当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老奴说了做不得数,可要将田部堂传来问问?” 田部堂就是田丰,张扬不在晋阳的时候,百官便以田丰为首,所以纪风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不必了,洛阳正在大战,想来晋阳也不安稳,田爱卿每日操劳,莫要为些许小事打扰他。倒是皇叔等人,可还有胡闹?” 皇叔,指的就是刘虞之子刘和。迁都的事,刘辩事先并不清楚,是刘和等人跟田丰说的。田丰自然不可能允许,可刘和等人却不愿意相让,最后把事情 闹到了刘辩这里,还是刘辩出面喝斥了刘和等人,才算完结。 洛阳,在刘辩的脑海中是一个遥远的词汇,说实话,他对洛阳的感官并不好。年纪很小的时候便被自家舅舅扶上帝位,可皇位还没坐稳,何进被杀,他 和刘协被太监挟持,后来又被董卓废黜,差点死在前往弘农的路上。 在洛阳这座城池中,刘辩的回忆并不美好,反倒是晋阳,这座根本无法和洛阳比拟的城池让他觉得安心。 但他同样也清楚,刘和等人没有死心,恐怕还会再闹下去。张扬不在还好,田丰不敢对他们如何,刘辩担心的是,张扬回来之后,会怎么处置他们? 虽说觉得他们是在胡闹,但好歹是汉室宗亲,而且还是他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个亲戚,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扬将他们斩杀,可自己的心意,真的有用 吗? 身在帝王之家,刘辩虽说有些懦弱,但他不傻,刘和等人想要掌控权势的心思他未必看不出来,只是他不想说破。到现在为止,他依旧想安安静静地等 待着完成自己的使命,然后做个富家翁,或者一心向佛,安安稳稳地度过自己的一生。 但...很多事其实身不由己啊。 就像刘和等人,他不愿凉了这些刘氏子孙的热血,但让他真的和张扬做对,他也不愿意。暂且不谈什么实力不足的问题,他永远记得,当年在前往弘农 的官道上,他、唐妃还有何太后在被逼着喝下毒酒之时,是谁从天而降,把他们救了下来。 所以这些年,他基本不会去管什么政事,也不会给张扬找麻烦,但这一次,他想保住刘和等人。 想到这里,刘辩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之间,他在纪风的陪同下,已经来到了后宫之中。 第861章 挑拨 纪风在大殿之外停下了脚步,刘辩则不停步地进入了大殿之中。 只见大殿之内点着三十六根仿佛婴儿手臂粗细的牛油火烛,虽然熊熊燃烧,但却没有一点烟气传出。大殿的顶部还悬挂着数颗硕大的夜明珠,柔和的光 亮照耀着整个大殿。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从这一点上来说,张扬真的不曾亏待刘辩,这些东西他的府上一样都没有。 准确的说,张扬府邸中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块晋王府匾额,其余东西,虽然不能说和寻常人家一般,但和奢侈绝对扯不上边。 大殿侧面,一名美妇跪坐在蜀锦制成的坐垫之上,对着面前的铜镜发呆。 年纪不过二十上下,比刘辩要小几岁,鼻梁高挺,身材也比汉人女子明显要高大不少。 她就是刘辩的胡族妃子,大月氏王的女儿,被刘辩封为月妃,深得刘辩的喜爱。 与唐后的温婉贤淑相比,月妃不仅有一股明显的异域风情,作风也开放不少,刘辩说到底还是一个年轻人,哪怕唐后再温婉贤淑,每日对着那张脸也会 厌烦,所以月妃的出现很好的弥补了这个空缺,成功在刘辩的心中留下了自己的影子。 刘辩或许没什么感觉,但纪风这个身边人却清楚,刘辩最近数月,来月妃这里的次数要远远大于唐后。本来呢,皇帝愿意去哪是他的自由,旁人无权干 涉,但问题是刘辩还没有子嗣。如果大汉皇帝的第一个儿子是和异族女子生的...纪风想不到何太后那里会如何大发雷霆。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别看纪风是最受信任的太监,但说到底,还是奴仆罢了,皇帝如何做事岂是他们能执啄的。 刘辩的脚步声很轻,但在空旷的大殿之中依旧十分清晰,月妃被猛然惊醒,连忙起身准备行礼,但看到刘辩充满忧愁的面色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有些郁郁。” 汉话算不上标准,但一年的时间便能有这种水平,足以证明这月妃的聪颖。 刘辩勉强笑了一下,道:“无事,只是有些担心洛阳的战局,眼看年关已过,军中将士势必会厌战想家,况且并州的粮草并不充足,朕担心再打下去, 会耽误今年的春耕。之前曾有消息称晋王准备和曹孟德和谈,这么久过去,也不知结果如何了。” 月妃虽然是异族,但西域那个地方,争权夺利,皇位更迭远远要比大汉来得频繁,所以这宫中的争斗她清清楚楚。再加上这一年来基本上和刘辩朝夕相 伴,所以对他的心思十分清楚。 “陛下可是担心晋王回转之后,皇叔他们的安危?” 迟疑地点了点头,刘辩不想说,但除了月妃之外,他不知道还能跟谁来谈。唐后倒是温婉,但对这种国家大事从来不关心,所以说了也是白说,倒是面 前这个月妃... 想到这里,刘辩长叹道:“爱妃也看出来了?朕确实有些担心,皇叔他们胡闹,在洛阳之战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岂能提什么迁都,有扰乱军心之嫌。按理 来说,仅凭这条,哪怕晋王杀了他们也不为过。只是...如今刘氏子孙凋零,朕身边也就这么几人,如何狠得下心?如今晋王没有返回晋阳,可大战即 将结束,待晋王返回之后当如何?” 月妃观察了一下刘辩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陛下,不是臣妾多嘴,您是皇帝,张扬是晋王,难不成您的皇帝还没晋王大?皇叔他们不论怎么做错,只 能您不曾怪罪,难不成晋王还敢强行为之?” 朕大?一个无兵无将的傀儡皇帝,有什么可大的? 刘辩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傀儡皇帝这件事所有人都清楚,但让他自己将这件事说出来,却有些困难。 而且,如今已经不是数年前,刘辩也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孩童,人都是会变的,若说如今刘辩对重整大汉没有一点念想,那也不可能。 月妃自以为说中了刘辩的心事,继续道:“前几日,臣妾前往大恩寺礼佛,曾听圆空大师说过,如今晋王世子纠结着张扬麾下大将的子嗣在晋阳城中横 行霸道,欺男霸女。难不成便允许晋王子嗣如此霸道,皇亲却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吗?” “张征?” 刘辩楞了楞,脑海之中回忆起一个颇为瘦弱,孩子模样的小家伙,皱眉道:“爱妃休要胡说,那圆空也是,听风便是雨,张征那孩子朕见过,文文弱弱 却恭敬有礼,蔡翁亲自教导出来的,岂会是一个纨绔?再者说,如果朕没记错的话,那帮小子不过十三四岁,他们懂什么横行霸道,无非是小孩子有些 好动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刘辩的眼底却升起一丝羡慕,不管是不是横行霸道,最起码张征自由,而他却每日被关在这皇城之中,仿佛被养在金丝笼里的鸟儿。 月妃将刘辩眼底的异样看在眼中,心中一喜,脸上不动声色道:“可是陛下,此事可不是臣妾和圆空大师多嘴,而是整个城中的百姓都...” “够了!月妃,你不觉得你今天的话太多了吗?”刘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虽然只是个傀儡皇帝,但皇家那股天生的威严却依旧让月妃冷汗淋漓。 狠狠一甩袍袖,刘辩怒道:“莫以为朕什么都不清楚,你那父王既然臣服大汉,为何还与贵霜不清不楚,甚至还寇掠甘州边疆,掳我汉民?之前晋王已 经上疏,请命灭大月氏以儆效尤,朕强行压了下去,月妃这是准备报复?” 这事不是刘辩瞎说,而是确有其事,不过要说是大月氏王的授意,也不见得。毕竟西域之战刚刚结束不到两年的时间,小人屠的大名依旧在整个甘州传 唱,哪怕大月氏王再胆大,也不敢来招惹张扬。 这件事,说到底其实就是边境两个小部落之间的冲突,死的不是汉人,张扬自然也谈不上多么恼怒。上书给刘辩完全是表态罢了,否则的话,他动兵难 不成还得刘辩批准不成? 但月妃终究是个女人,再加上张扬的凶名太甚,被刘辩这么一吓顿时慌了手脚,连忙跪倒在地,脸色苍白道:“陛下息怒,臣妾...臣妾...” 汉话不好的坏处在此刻尽显无疑,月妃臣妾了半天,硬是没想到再怎么说。 别看刘辩同样熟悉天竺语,但月妃却不敢说,晋阳的皇城虽然简陋一些,但规矩却一点都不少。如果她敢说出天竺话被何太后得知的话,杀她或许不可 能,但一番责打却是免不了的。 看着花容失色的月妃,刘辩心中不忍,长叹一声,道:“月妃,此等话以后莫要再说,晋王那人,对异族半分好感都欠奉,若是被他得知,朕也保不住 你。” 这话很软弱,月妃心中一喜,知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听出了刘辩心中无奈。 不过想来也是,一个皇帝,谁又愿意当傀儡,甚至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呢?若是再加把力的话,或许能... 想到这里,月妃表现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柔声道:“陛下教训的是,臣妾以后万万不敢再如此放肆,只是,皇叔他们...又该如何?” “皇叔...” 一切的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不过经过月妃的一番话,刘辩如今的心境却有不同。 “皇叔他们,一定不能出事,否则这个皇帝,谁愿意干谁干,朕不干了!” 仿佛是在为自己打气,给自己信心一般。 刘辩一字一顿道:“哪怕他是晋王,这一次,朕绝对不会退让!” 大殿外的纪风面色始终没有变化,但刘辩和月妃的对话却被他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中。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不详之感,十几岁入宫,十常侍等人都倒下了,但纪风却仍然活着,足以说明他对这些争斗的敏感与智慧。论亲近,论忠心,他自 然是倾向于刘辩,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刘辩非要和张扬对着干的话,不会有任何的好处,最可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而且这个伤,对张扬来说并非致命 ,但对于刘辩来说... 可刘辩此时已经明显被激起了怒火,再劝不会有任何的作用,看来稍后得去太后那里一趟了。 长叹一声,纪风将自己隐藏在了黑暗之中,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第862章 回家 寒冬已经离去,但天气尚且没有回暖的迹象。 晋阳,这座并州最大的雄城傲立于汾河谷地之中,或许是因为北汉的皇城在此,或许是因为张扬是在这里正式成为天下诸侯中的一员,这座城池如今更 显雄浑之气,就连往常看起来有些小家子气的汾河在此刻张扬的眼中,似乎都有了与大河一较高下的能力,气势磅礴,一往无前。 不过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晋阳,包括汾河全部都是老样子,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或许也就张扬会这么觉得。 按常理来说,离开晋阳两年之久,又是大胜而归,张扬的这次回归应该是大张旗鼓,虽然不用像上次一般搞什么军演,但至少该让并州的百姓见识一下 大军的雄壮。 但张扬却并没有这么做,这种抖威风的事,在他看来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至于说上次的军演,那更多地是为了震慑并州的世家和商贾,而不得不亮 一下自己的肌肉。 命赵云带领大军在后缓缓而行,他自己则率领着典韦、裴元庆以及张辽和五百亲卫骑悄然脱离大队,在大军启程的前两天,便已经出发。 而张扬这么悄悄的返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念家,再加上忍受不了大军慢吞吞的速度罢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晋阳城,在典韦出现在守城小校面前的那一刻,没人敢去阻拦,或者要什么身份凭证,典韦那张脸就是最好的凭证。 城门口的百姓自发的让出了一条道路,五百骑兵虽然扎眼,但在见过大世面的并州百姓眼中,并不值得大呼小叫。毕竟自从晋王殿下来到并州之后,什 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五百骑兵有什么好奇怪的? 张扬心情不错,环顾左右道:“文远,再至晋阳,感觉如何?” 张辽是并州雁门人,而且家境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小康之家,小的时候,他就跟随父亲来过很多次晋阳城。后来成为丁原部将,更是在晋阳呆 过不少的时间。 但眼前的晋阳,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上一次来的时候,他身怀吕布的大仇,之后又忙于安置家眷,为吕布入葬,根本没有好好看看这座熟悉无比 的城市,但这一次,着实让他震惊不少。 晋阳是并州州治,是北方有数的雄城,这点在张扬入主并州之前便是如此,但眼前繁华的景象,却是张辽在小时候,大汉稳定的时候都不曾见过的。 新年已过,但长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丝毫没有减少的样子,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喜色,不见了曾经的忧愁。百姓身上的衣衫大多都是新做的, 偶尔有一两个穷苦人家,衣衫也是洗得干干净净,丝毫不见污秽。 长街周围的商铺看起来生意极好,时值黄昏,沿街不少小吃摊铺竟然坐得满满当当。 “今之晋阳,比往昔完全不同,哪怕繁盛时的东都想来也不过如此,并州得大王,何其之幸也!” 这话有吹嘘的成分,哪怕晋阳繁华,依旧没有和繁盛时洛阳相比的资格。繁盛时的洛阳有二百万人,如今的晋阳有多少,一百万都不够吧。 “哈哈哈。”张扬却显得兴致很高,他不是不清楚张辽的话有水分,但一座城池在自己的治理下逐渐繁荣,绝对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 “文远也有近一年不曾归家,无需陪着孤,回去和家人团聚吧。” “多谢大王!” 张辽没有推辞,向张扬行了一礼之后,便纵马离去,不过看那样子,分明是打算前去吕布的卫将军府。 张扬摇了摇头,没有多管,手下的将领有情有义是一件好事,对此他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我们也回府!” 呼喝一声,率领着手下的人马向着晋王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张扬回来并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出府迎接,小心翼翼,仿佛做贼一般从后门进入之后,大堂内只有贾穆和贾访这两个贾诩的儿子正在 处理公文。 “臣等拜见大王!” 兄弟俩没想到这个时候张扬会出现,不过还是连忙起身行礼。 “无需多礼。”张扬一摆手,为两人介绍道:“这是吕蒙,吕子明,孤新收的书佐,他年纪还小,你们兄弟们多教教他。” “我等谨遵大王之命。” 因为张扬的来往公文都要过他们的手,所以他们兄弟俩对吕蒙并不陌生,不过仍旧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吕蒙,仿佛在疑惑这个相貌平平的少年为何能得到 张扬的看重。 张扬解下自己的披风,正准备命人去通知大乔,准备饭食之时,一阵悠扬的钟声却突然传入了张扬的耳中,让不由地愣住了。 快步走出大堂,向着钟声春来的方向望去,一截佛寺高塔的塔尖出现在了张扬的眼中。 “那是何处?” 贾穆开口道:“启禀大王,那是大恩寺,去岁的时候,陛下命人在城中修建佛寺,并言天赐佛经东传,此乃大恩,于是便取名为大恩寺。平日里陛下经 常在佛寺中听佛讲经,所以大恩寺中汇聚了数百西域僧人,在寺中翻译经文。” 贾穆有些忐忑,因为他清楚张扬对佛教的不喜,本以为张扬会因此不快,但万万没想到,张扬的脸色竟然在瞬间变得十分阴郁,说是杀气凌然都不为过 。 “孤曾下令,孤之治下,不论何地都不准修建佛寺,这晋阳城,难不成不是孤之治下了吗?” “还有谁准许陛下出宫的,郝昭这个虎贲中郎将是死人吗?” 贾穆不敢直视张扬,低头道:“田部堂曾经劝过陛下,只是陛下执意如此...至于虎贲中郎将,已经被陛下任命为夏侯兰,郝昭将军如今正赋闲在家。 ” 张扬怒极反笑,“好,好!” “前路带路,孤要是去见见陛下!” “遵命!” 贾穆不敢怠慢,说实话,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愤怒的张扬,从前的张扬一直对人很和气,但这一次...贾穆有些明白那小人屠的外号是从哪里来的了, 就凭这一身浓郁的杀气,能比得上的有几人? 连忙在前带路,张扬也不解甲,直奔那大恩寺的方向而去。 距离越近,张扬眼中的怒火越盛,因为这大恩寺的规模,甚至超过了他的晋王府。 倒不是张扬小气,比如说晋阳的皇宫,他就没有一点偷工减料,但在他看来花费大量的钱财和人力在佛寺这种东西上绝对是浪费。 不过要真说起来的话,这大恩寺其实也并未动用多少钱帛,否则田丰、寇准等人也不可能同意。但问题是,这个没多少是和汉灵帝这个有名的昏君比较 。 或许刘辩也清楚自家那个父皇有多么混蛋,所以在修建大恩寺时主动减少了不少的开支。 但就算如此,张扬的晋王府依旧比不上一座佛寺,五重大殿,四个院子,以及无数的厢房,十八尊罗汉像分立山门两侧,虽然是石质的,并未动用铜这 等精贵之物,但张扬依旧看得惊心。 最当前的一座大殿为大雄宝殿,中间供着如来佛祖的宝象,不过看样子还没有完工。 这倒还罢了,毕竟虽然是乱世,但并州如今并不缺钱,农闲时征召一些百姓,给他们挣些外快也算不错。 但当张扬看到佛寺门口那些身披铠甲,手持利刃的士卒时,身上的杀气再也无法压制。 因为这些士卒并不是并州军,而是一个个光头,全部穿着并州军的铁甲,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 为首的士卒在看到张扬一行之后,更是厉喝道:“大恩寺重地,何人胆敢放肆?!” 张扬强压怒气,转头问一旁的贾穆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贾穆连忙答道:“启禀大王,是大恩寺主持训练的僧兵,说是经过陛下首肯,维持佛寺的安全。” “呵。”张扬嗤笑一声,暴怒道:“两年不曾回来,端得做出好大的事,孤不允许兴建佛寺,于是有了一座大恩寺,孤不允许晋阳城任何人蓄养私兵, 便出现了这劳什子的僧兵,好,很好!” 贾穆从为见过如此暴怒的张扬,顿时被吓得有些不敢说话。 但那些僧兵却明显不认识张扬,见他不退,立刻抽出了腰间的兵器。 散发着寒芒的刀剑迷乱了张扬的双眼,也让他心中的杀意在也无法忍耐。 “陷阵营,给孤杀!” 一声暴喝,震天动地,紧随在张扬身后的亲卫没有任何犹豫,别说只是一座佛寺,哪怕是张扬要攻打皇城,那他们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齐刷刷地翻身下马,三百亲卫纷纷抽出腰间的斩马刀,大踏步向着前方狂冲而去。 第863章 高手 张扬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本来他还自信地认为只要没有他的同意,刘辩甚至连皇城都别想出,但万万没想到,晋阳城内竟然是如此一副情形。 并没有亲自动手,张扬回头问贾穆道:“可知这大恩寺内有多少私兵?” 贾穆不加思索道:“启禀大王,据臣了解,当不下七百之数。当初大王命令晋阳世家不准蓄养私兵,这些年来,这些被遣退的私兵多在晋阳城中游荡, 其中一部分被征招进了大军之中,还有一部分成为了街头的青皮无赖。这大恩寺的私兵便大部分都是那些街头的青皮,当时田丰大人还说让寺院收走也 好,省得他们在城中游荡。” 耳边的惨叫声不断在回荡,张扬脸上的杀气更加冷冽,“七百,孤的王府才不过五百亲兵!” 贾穆倒吸一口冷气,这里距离晋王府可并不远,若是这些和尚真的意图不轨,七百对五百,而且还是偷袭的话...那后果,贾穆有些不敢去想,要知道 晋王府除了有张扬的家眷之外,还是六部办公的场所,基本上张扬麾下所有的重臣都在,此处若是被人偷袭,那后果的严重程度,足以让张扬整个治下 瞬间崩溃。 “贾穆,立刻传孤的命令,让孟拱率军前来,抓拿所有僧兵,胆敢违抗者,杀无赦!” “遵命!” 贾穆应诺一声,转身离去,就在此时,寺院中突然冲出一群人,为首之人一身青袍,年约六旬上下,须发皆白,掌中一杆长枪,大踏步闯入张扬的亲兵 之中,长枪在瞬间挥舞开来。 那长枪是木杆,看起来并不沉重,大约也有十余斤的重量,更像是刚学武的少年拿来练习用的,但在那老者的手中,威力却一点都不弱。 要知道张扬亲卫骑穿的都是河套将作营精心锻造的两档铠,坚实无比,乃是经过无数此大战实践的。不过这铠甲也有弱点,为了不影响骑士在马上的动 作,这铠甲只有前后两片,中间用韧性士卒的牛筋来捆绑,而那老者明显对这铠甲十分熟悉,枪枪不离勒甲的牛筋。 长枪枪头扁平,锋利无比,只不过瞬息之间,便有三四名亲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张扬勃然大怒,厉喝道:“陷阵营架弩,典韦,给孤拿下此贼!”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取下背后的大戟,跳下战马便冲了出去。 要知道典韦在从军之中是猎户,所以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马上将,步战、山地战他样样不虚,一对漆黑的大戟挥舞开来,只是那股声势便足以震慑人心 。 那持枪老者顿时面色一变,脸上满是凝重,不敢再去找张扬亲兵的麻烦,专心致志地和典韦缠斗起来。 论力气,典韦年过四十,已经不在巅峰,但一个六旬老者无论如何都不敢和典韦这壮汉比拼力气,再加上他的兵刃很轻,所以枪走轻灵,一时间化作漫 天枪影,向着典韦笼罩而去。 典韦却根本不吃这一套,左手戟护在身前,右手戟只顾猛砸,仿佛不把这老者斩成两段誓不罢休一般。 瞬息之间,枪戟相交不下数十次,叮叮当当的声响不断在空中回荡。 张扬的亲兵也没有犹豫,架起小弩之后便是一阵狂射,只不过片刻的功夫,至少有三四十名僧兵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都住手!” 从寺院中突然传入一声大喝,节节败退的僧兵们立刻送了一口气,连忙后退。 但典韦却充耳不闻,在他心中,除非张扬下令,否则天王老子老了都别想让他听命。 典韦不停手,那老者只能应战,不过别看他年纪不小,但一身本事却着实不弱,三四十招过去,典韦竟然拿不下他。 至于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刘辩,见典韦和那老者没有停手的意思,脸上顿时充满了阴霾。 刘辩的身后站着两人,一人正是大恩寺的主持圆空,另一人则是天下第一剑术宗师,王越。 “晋王,还不命人停手?” 张扬冷笑一声,对刘辩的吩咐充耳未闻。 王越勃然大怒,一把抽出腰间长剑,猛得一抖,只见长剑乱颤,寒光闪烁。 不过没等他出身,只见人群中突然闪出一道寒芒,径直朝着王越而去。 王越楞了楞,连忙挡在刘辩身前,手中长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点出,正中空中那道寒芒。 “叮...” 一声脆响,寒芒倒撞而回,一人露出身影,正是张扬的锦衣卫统领李元芳。 王越也不好受,噔噔噔倒退三步,差一点撞在刘辩的身上,不过仅从这一次交手来看,李元芳应当不是王越的对手。 这一下,可惹怒了张扬的另一员亲卫将裴元庆,只见他翻身下马,双锤在手,一股狂暴的气息瞬间回荡四方,饶是王越和使枪老者十分强悍,此时依旧 感觉一股莫大的压力笼罩在头顶。 就在此时,一阵狂乱的马蹄声响起,孟拱和张辽两人联袂而来,还率领着三五千士卒,瞬息之间便把大恩寺团团包围。 孟拱和张辽翻身下马,也不去看刘辩,径直来到张扬马前拜道:“末将救驾来迟,还请大王恕罪!” 这一下,没人还能保持淡定,王越自认为很强,但在这三五千精锐士卒面前,别说是一个他,哪怕再来一百个,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刘辩脸色涨得通红,踏前一步大喝道:“都给朕住手!” 张扬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今天不能再打下去,倒不是害怕,这两个老头是强,但在典韦、裴元庆、张辽、孟拱等人面前还不够看,更何况他手中还有大 军。但是,这事牵连上刘辩,却不能随意处置。 刘辩是个傀儡,这谁都清楚,但这事却不能摆在明面上,否则那是打他自己的脸,没有任何的好处。 “都住手!” 随着张扬一声令下,典韦逼退使枪老者,重新退回张扬的身前,气息依旧平稳。反观那老者,不住地喘着粗气,想来再打下去的话,他未必是典韦的对 手。 张扬微微一拱手,道:“臣参见陛下。” 刘辩强压怒气,问道:“晋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等张扬回答,那使枪老者便率先开口道:“非是老朽想动手,只是晋王殿下实在太过狠辣。老朽出来的时候,晋王殿下正在大展雄风,屠杀寺中无辜 。老朽虽然年迈,但也只能勉力一搏。” 圆空一听这话,顿时眼珠一转,颇为委屈道:“陛下,童老之言您都听到了,我大恩寺僧众一心研究佛经,与人为善,却不知如何得罪了晋王殿下,要 遭受如此劫难,罪过。” 刘辩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他是一个傀儡不假,但好歹是个皇帝,岂能一点火气都没有?而且他下意识地认为张扬这是针对自己,竖立他张扬的威 望,而那些佛子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晋王,可能为朕解释一二?” 刘辩开口询问,哪怕心中再怒,他依旧不敢跟张扬翻脸,否则张扬心一狠,把他也干掉的话... 这么问,只是给张扬一个台阶,也给他自己一个台阶,只要张扬能寻一个过得去的理由,那这事就可作罢,至少明面上可以作罢,私下里可以再谈,无 需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两人的矛盾。 圆空明显察觉到了刘辩的意思,突然开口道:“或许是晋王殿下不清楚这大恩寺是陛下的产业,也可能是殿下在西域屠杀惯了,回到晋阳也收不住手吧 。” 这话很阴毒。 如果张扬说知道,那就是无视刘辩,若说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承认他在西域屠杀惯了? 而且这句话把刘辩和张扬两人都逼到了不得不在此处说清楚的地步,否则的话,明天晋阳城就会传出张扬横行霸道,欺压汉帝的传言。 张扬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很早以前,孤就在晋阳下令,不准任何人蓄养私兵,这大恩寺便能例外?况且孤在西域下令不准任何地方兴建佛寺,这 大恩寺是何处来的?” 刘辩开口道:“大恩寺是朕下令建造的,为的只是翻译佛经,至于私兵...” 刘辩回头问圆空道:“圆空,谁准许你蓄养私兵的?” 张扬一直在观察着刘辩的表情,初步来看,刘辩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这些和尚的事,而不是装出来的。 圆空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道:“启禀陛下,贫僧无官无职,不过一个和尚罢了,怎么敢违反晋王殿下的命令?” 张扬喝问道:“那这些身着坚甲,手持利刃的和尚是什么,匪寇吗?” 圆空解释道:“这些不过是一些信奉我佛的佛子罢了,自愿前来维护佛寺的安全,贫僧总不好凉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哦?佛子便是手拿刀枪的吗?” “佛门亦有金刚之怒,若有人前来捣乱,难不成殿下让我们引颈就戮不成?” 有人捣乱四个字,圆空咬得很重,似乎意有所指。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喝斥道:“那你的意思是说,这晋阳城匪盗横生?再者说,孤问你,这些铠甲兵刃是从何处所来,难不成是他们自己打造 的?” “这...” 圆空眼珠乱转,不住想着对策。 王越和那使枪老者却同时踏前一步,道:“晋王殿下,这大恩寺是陛下的产业,殿下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吗?” 张扬双眼一眯,问道:“你们又是何人?” “老夫王越。” “老朽童渊。” “见过晋王殿下。” 第864章 对策 刘辩回了皇宫,而张扬同样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两年来第一次的君臣会谈不上和谐,甚至有些不欢而散,张扬杀了不少人,但童渊和王越咬死刘辩皇帝这个身份,让张扬无法发作。但刘辩...或者说 圆空等人也没赢,被杀了不少人不说,仅仅张扬手握大军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感到深深的无力。 大乔抱着女儿迎出了府外,但女儿的认生更是让其郁闷,索性连晚饭都没吃,便一头扎进了书房之中。 贾穆、贾访兄弟俩没见过这样的张扬,有些战战兢兢,吕蒙终究是练武之人,胆子大一些,勉强开口劝慰道:“大王,不过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何必为 此烦心?” “跳梁小丑?”张扬冷笑一声,道:“子明或许不清楚,那王越可是帝师,先帝在时便是天下第一剑客,当年在洛阳刺杀董卓的便是其弟子史阿,那可 是能在吕布的看护之下刺杀董卓的家伙,他的老师可能一般?” “至于那童渊...北地枪王张绣,山地军副统率张任,还有赵云赵子龙都是他徒弟,你觉得这两人是跳梁小丑?” 吕蒙一阵无语,这两人的来历他还真不清楚,但听张扬这么一说,来头大的吓人啊。 吕布是谁,那可是张扬亲口赞过的天下第一猛将,虎牢关前大发神威,威名早已传遍天下。但王越一个徒弟就能在他的保护下刺伤董卓,这是何等的实 力? 而另一个,如果说张任还不够出名的话,张绣可是名满天下,赵云更是击败过张扬,这两人都是他的徒弟,当老师的,可能实力会差吗? 唯一的好消息是,张绣如今在京兆、张任在汉中,赵云则率领大军在后... 想到这里,张扬心中一惊,立刻开口道:“贾穆,立刻给伯温传令,命其接掌大军,再命赵云立刻前往汉中李靖麾下听令,再命杨任和杨昂调任京兆张 绣麾下听令!” “喏!” 应诺一声,贾穆也不问为什么,立刻下去传令。 张扬此举,倒不是信不过赵云,只是不想他为难,天地君亲师,这个时代,老师仅在双亲之后,地位非常之高。再加上童渊那边还有刘辩这张底牌,若 是等赵云返回晋阳,以此逼迫的话,不说赵云会叛变,但一定会非常为难。既然如此的话,索性把他派出去,也省下这些麻烦。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张扬非但没有安心,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他娘的,不过是请回来两个人而已,便使得他不得不提防手下的三员大将,更别说还有 一个王越。这厮既然能教出史阿那个刺客,想必自身也精通刺杀之道,若是... 张扬身边有典韦、裴元庆,况且他自己上辈子就是杀手,无需担心,但他的家人,连带田丰、寇准这一干大臣的安危该怎么办? “元芳,将你的锦衣卫发动起来,将晋王府,还有元皓、平仲他们都保护起来。” 黑暗中的李元芳猛然现身,若有所思道:“大王是说...他们不敢吧?”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应该不敢,毕竟只要张扬不死,杀再多的旁人有什么用,王越、史阿再厉害,难不成还能将数万大军刺杀?但张扬却不敢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下去安排吧。” “末将遵命!” 李元芳应诺一声,转身下去准备。 可张扬非但没有放心,反而心中的烦恼更多,能做出这等应对,说明刘辩的身边有高人,不把此人揪出来,他始终难以安心。 会是谁呢? 傅燮有智谋,但为人刚正,应该不会行此鬼祟之谋,反倒是那个秃驴,张扬越看越觉得可疑。 本以为是个不甘心佛教被灭的神棍,但没想到还是一个谋士。 “贾访,立刻命郝昭给孤领军每日巡城,但凡遇见不轨之徒,无需禀报,直接拿下!” “遵命!” 贾访应诺一声,同样离去。 郝昭的武艺,只能算不错,根本没有和王越、童渊过手的资格,但他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谨慎。不管是领军打仗,还是防守城池都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由他来巡城,张扬绝对放心。 做完这些安排之后,张扬心中稍定,但这一切安排都可以说是被动防守,而非主动出击。这种只能等着对手出招的感觉很不舒服,可张扬又想不到如何 破局... 若是刘伯温或是贾文和在就好了。 念头还没落下,典韦大步而入,大声道:“大王,御史大夫贾诩求见。” “速速命他进来。” 等不多时,风尘仆仆的贾诩大步而入,抱拳道:“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晚到一步。” “文和且坐。” 其实论这些阴谋诡计,刘伯温还真不如贾诩,此时他的出现可以说解了张扬的燃眉之急。 “文和,今日...” “大王无需多言,今日晋阳城中所发生之事,诩已尽皆知晓。” 张扬并没有觉得奇怪,作为他手下的情报头子,如果连晋阳城发生的事都不了解,那贾诩也太失败了。 张扬点点头,道:“修缮佛寺之事,孤本以为不过儿戏罢了,可...孤将晋阳相托,元皓、平仲等人便是如此办事的吗?” 贾诩摇摇头道:“大王也莫要去怪元皓他们,若非大王在西域禁佛,表现出对佛教强烈不满的话,或许臣也未必会关注那些僧人。元皓、平仲本事不差 ,同样也不会有什么私念,但于阴谋之道,终究不擅长。” “可是...” 不等张扬把话说完,贾诩挥手示意,吕蒙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书房中只剩下张扬和贾诩两人。 “大王心中担心的,可是太平道之事再次发生?” 张扬点点头,道:“是,但不仅仅是如此,孤不认同佛教,更重要的是觉得佛教的教义太过消极,若是任由他们发展下去的话,大汉人人信佛,谁去生 儿育女,谁去耕种田地,谁去打造兵器。况且那些僧人不事生产便可收取无数供奉,日后难免会有一些作奸犯科之辈逃入寺中,我等管是不管?” 这点可不是张扬瞎说,要知道和三国演义齐名的水浒传之中,就有一个花和尚是因为杀人逃入寺院当了和尚。当然,鲁智深不论如何,最起码一身正气 ,但若真是一些大凶大恶之人,借佛寺来逃避又该如何? 贾诩一笑,道:“大王的担心确实有道理,但还是那句话,堵不如疏,主公在西域如此强硬,但佛教还不是在晋阳死灰复燃?” 这话还真没错,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他忘记有哪个朝代的皇帝就曾经全面禁佛过,而且还不止一位皇帝,但结果如何,还不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宗教 这种东西,哪怕在后世依旧有它的市场,需要彻底灭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大王杀了这圆空,难免不会再有一个方空跳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张扬有些郁郁,不满道:“难不成就让他们这么发展下去?” “主公若是信得过诩,此事便交给诩来办如何?”贾诩难得地主动请令道:“其实在前往京兆之前,诩一直在关注着这圆空和陛下,哪怕前往京兆,诩 同样也没有放松。诩可以给大王一个保证,佛教无论如何都发展不起来。” “至于那圆空,小聪明是有一些,但格局太小,终究难成大事。” “也好,此事便交给文和来决断,一切事宜,文和自己做主便是,无来事事都来请示孤。” 贾诩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张扬放下心来,圆空是个什么水平,他不清楚,但乱国毒士贾文和...哪怕将诸葛亮、郭嘉、司马懿这些三国顶尖的谋士叫来 ,敢说能稳压他一头吗?区区一个圆空,无名之辈,还是异族出身,用贾诩来对付绝对是大材小用。 至于说贾诩要用什么样的手段,那张扬不管,他不想费那个脑子,如果说行军打仗他还有一些自己看法的话,那这些阴谋诡计,他一点都不懂。既然不 懂,那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就是。 贾诩得了这么大的权利,但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抱拳道:“多谢大王信重。” 之后,两人详谈了很久,大多都是张扬不在这两年的时间,晋阳发生的事,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贾诩才告辞离去。 身心俱疲的张扬回到卧房之中,倒头就睡,根本没看到贾诩离去之时,双眼充斥着的无尽寒芒。 如果贾穆和贾访两兄弟在的话,一定会清楚,他们的父亲既然露出这个眼神,那就一定是有人要倒霉了,而且只怕下场会十分的凄惨。 第865章 有趣 天气晴朗,几团白白的云朵被晋阳略带寒凉的微风吹得飘来飘去。 晋王府后院的小花园之中,嫩绿还没有吐芽,光秃秃地看起来有些难看,不过一些松柏依旧青葱,算是这个集结为数不多能入眼的绿色。 在这小花园的对面,有一排屋宇,张扬此时穿着宽松的袍服坐在书房中看着外面并不优美的景色。 小张芸在他怀中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一会抓抓张扬的胡须,一会拽拽他雪白的长发,时不时还传出几声稚嫩的叫声,似乎在恼怒于自家老爹不陪自己玩 耍。 堂下,田丰、寇准、钟繇、沈富四部尚书跪成一排,没人出声,甚至都没人敢抬头直视张扬。 距离兵围大恩寺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这三日来,张扬闭门谢客,谁都不见,花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家女儿认可了自己这个老爹,被张扬抱着时也不再 哭闹,反而父女两人颇为亲近。 这也是为什么张扬哪怕来见田丰等人,也舍不得将女儿交给别人照顾的原因。 “爹爹...爹爹...” 两岁的张芸已经学会了说话,但在表达自己意思的时候依旧有些含糊不清,只是不住地喊着爹爹。 张扬伸手宠溺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突然开口道:“都起来吧。” 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但却没一个人敢动,晋阳出了这么大的事,说到底责任还是他们这些尚书的,所以哪怕这个时代不兴跪礼,他们依旧在张扬结束闭门的第一时间便跪到 了这里。 请罪,总得有一个请罪的态度,张扬将整个晋阳交给他们,这是莫大的信任,但结果...却有些让人失望。 其中最觉得羞愧的,非田丰莫属,归顺张扬十年来,只要张扬出征,后方大本营便是以他为首。可以说张扬对他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但结果...他有些 无法原谅自己。 不过真要说起来,田丰确实不擅长这等事,论治理内政,或是行军打仗,田丰不敢说当世第一,但肯定能排在第一列的档次之中,论性情刚直,敢于劝 谏,田丰更是张扬麾下稳稳的第一人。但人总有弱点,田丰的弱点便是不通阴谋,不过也算正常,正直之人,怎会研究什么阴谋诡计? 但田丰却觉得自己有负张扬所托,所以他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也没去找什么借口,静静地等待着张扬的处置。 其余人,虽然不像田丰那么自责,但他们同样心怀愧疚,这其中又以沈富为重。 其他人倒还罢了,沈富可是执掌过情报部门的,对于这些阴谋诡计算是四人中最为熟稔的,但他却同样对此事毫无察觉,这点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长叹一声,张扬缓缓开口道:“都起来吧,此事与你们无关。大恩寺的事,孤已全权交给文和来处理,你们无需再为此自责。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跳梁 小丑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田丰率先开口道:“臣疏忽,致有此事发生,有负大王所托,万死难赎。” 张扬摇了摇头,“百姓有信仰,也并非什么坏事,但若是任其发展,却难免被一些野心勃勃之辈利用。君不见,昔日太平道之事依旧历历在目,诸位基 本上都经历过那场大乱,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我辈岂能大意?” 钟繇应声道:“大王所言甚是,之前臣为晋阳令,却未察觉到那寺中僧人备有兵刃铠甲,臣之过也。” “之前?” 张扬楞了楞,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从攻破晋阳之后,晋阳令便是由钟繇来担任,自己并没有另派他人,怎么会是之前? 钟繇道:“启禀大王,一年之前,陛下任命宗室刘先为晋阳令...” 张扬的脸色不由得难看了三分,仿佛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森冷的杀气,小丫头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赶忙将小丫头交给一旁的奶妈,张扬低头沉思起来。 晋阳令这个官职并不高,至少和六部尚书没法比,但地位却相当重要。 如今北汉的都城就是晋阳,而晋阳令就相当于京兆尹,或者说后世的首都市长,这个职位非亲信不能担任,落在刘氏宗亲的手中...这着实不算一个好 消息。 田丰突然开口道:“大王,要不要臣明日率军...” 话没说完,张扬摇了摇头,道:“灭佛之事,无需再提,我等能毁了佛寺,杀了僧人,但可能斩杀所有信佛之百姓?堵不如疏,既然无法彻底消灭,那 便加强约束,好生引导,你等尽快制定出一个具体条律。” “臣等遵命。” “另外,孤听说那张鲁在西域做得不错,不妨将他招到晋阳来。谁为我等效力,我等便扶持谁,谁若是图谋不轨,那便打压。但是,你等得时刻清楚, 不论哪家,始终不能超出我等的掌控,哪怕只有一点苗头,便要立刻打压。这些事,我等需要看得长远一些,莫要以为他们只是小打小闹,等到发展成 黄巾道之时再追悔莫及。” “臣等谨遵大王之命。” 话说到这个份上,田丰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另外,刘和、刘宠倒还罢了,孤听闻刘先和刘放两人之前在荆州刘景升的麾下,怎得好端端的会跑来晋阳?” 沈富心头一动,“大王是说,他们前来是奉了刘景升之命?” “现在还不好说,也无甚证据能证明他们和刘景升有往来。”张扬凝重道:“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刘景升当年匹马定荆襄,绝非什么易与之辈,虽说这 些年消磨了他的斗志,但此人不可小瞧。” “此事,孤会交给文和和锦衣卫来查探,你们平日也盯紧那两人,若是有什么不轨之处,无需通报孤,直接拿下!” “臣等领命。” “去吧。” 张扬挥了挥手,田丰等人依序告退。 转身准备去后院继续和自己的女儿玩耍,却不想李元芳突然跳了出来,道:“大王,那刘先、刘放两人,应该与刘表并无关联。” “哦?可有证据?” “没有。”李元芳摇摇头,道:“不过自从这些宗室来到晋阳之后,末将便命人盯着他们。刘和、刘宠两人虽然时常对大王口出怨言,但背后却没什么 势力。” “刘先、刘放两人每日深居简出,这一年来从未与荆州来人有任何的交集。况且刘表若真是意图不轨的话,在大王和曹操大战之时应该会有所动作才是 ,但据手下的人来报,却无半点联系。” 张扬想了想,道:“刘表与孙策一直在大战,不愿招惹孤这个强敌也在情理之中。” “大王说的是,所以末将不敢断言。”李元芳犹豫了一下道:“不过...” “不过什么,元芳有话直说便是,莫要吞吞吐吐。” “喏!”李元芳郑重道:“末将以为,给刘先出主意的不是刘表,而是其身边之人。” “身边之人?”张扬楞了楞,“那是何人?” 李元芳为张扬解释道:“大王,刘先前来晋阳,并未曾携带家眷,随行的只有两个童子,皆为其外甥。其中长者年方十五,名叫周不疑,幼者年方九岁 ,名叫寇封。” 周不疑? 张扬想了半天,发现自己的脑海中根本没有这个人,而且以三字为名,说明他父亲应该连平民都算不上,刘先身为汉室宗亲,他的妹妹怎么会嫁给一个 贱民? 至于寇封,张扬想了半晌,猛然想到,这位不就是历史上不愿救援关二的刘备假子,刘封吗? “元芳是觉得,给刘先出主意的,是这两个孩子?” 李元芳点点头,道:“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个周不疑,据探子回报,刘先在成为晋阳令之前,曾与周不疑在书房中谈了整整一夜。具体说了些什么,不 得而知,但刘先每逢大事便会找这周不疑商量,所以末将以为,给刘先出谋划策的乃是此人。”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有这种能力? 不过张扬倒也没觉得奇怪,这个时代的人都早熟,十五岁当爹的数不胜数,若是真的天才,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便命人盯紧刘先和和周不疑,但不要露出马脚,孤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翻出何等风浪!” “末将遵命!”犹豫了一下,李元芳开口道:“大王,还有一事,傅燮傅大人自杀了。” “自杀?”张扬楞了楞,“为何?” “尚不清楚。” “那便去调查清楚。” “遵命!” 李元芳应诺一声,重新隐身在黑暗之中。 张扬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这晋阳的局势越来越有趣了。 第866章 暴怒 对于傅燮这个人,张扬秉持的还是敬佩的心思居多。 此人刚正,什么事都会摆在明面上,就像当初,摆明了跟张扬说的就是投降刘辩,而非投降张扬。 此人忠诚,谁都知道大汉已经没有希望的时候,他依旧秉持着汉臣的身份,要知道连蔡邕、乔玄这等老臣都不再对大汉抱有希望的时候,他依旧坚定地 站在大汉这一边。 这种人,你可以不喜欢他,但却不能不尊重他。 所以对于傅燮,张扬从来不曾要求他什么,或是派人监视他,因为张扬清楚,这种人不屑于什么阴谋诡计,哪怕他张扬真有一天篡位,这位大汉老臣可 能会仗剑来和他厮杀,但绝对不会去搞什么阴谋诡计。 可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自杀呢? 想了半天,张扬找不到丝毫头绪,或许是因为看不到大汉的希望,便自杀明志?但这事真等自己篡位的时候再做也不迟,何必在这个时候就... 摇了摇头,张扬不再思考此事,起身去了后院。说到底,征战这么多年,他已经见惯了生死,一个傅燮,和他的交集又不深,略微感慨一番也就罢了, 再多的和他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孙神医,孙神医在哪?” 一阵大喊声传来,听起来无比焦急,而且这个声音熟悉无比,正在张扬的儿子张征。 至于孙神医,就是孙思邈,他就住在晋王府中,只有去三学授课和教授医护营的士卒时才会离开,可张征找孙思邈干什么? “出了何事?” 张扬大步赶到正堂,发现不止张征,就连高忠、管统、张翼等一干小家伙都在,这倒还罢了,可典韦的儿子典弗竟然是被人抬回来的,其余小家伙的身 上也都有不少的伤。最令张扬惊奇的是,吕玲绮竟然也在一旁。 “我等拜见大王。” 看到张扬出现,一众小家伙都有些紧张,连忙行礼。 张扬摆摆手,示意准备起身的典弗躺好,回头喝道:“速去命孙思邈前来。” “喏。” 身后的亲兵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张扬这才开口问道:“你等这是怎么了,出去跟人打架了?” 这群小家伙并没有被限制自由,晋阳城到底是自家的老巢,若是在此处都需要战战兢兢的话,活得也太没意思了。 往常可从来没出过事,毕竟晋阳城稍微有点身份的都应该认识这群将二代,敢招惹他们的可不多,今天这是怎么了? “启禀父王。”张征的脸上也青了一块,衣袍被扯得破破烂烂,不过还是恭恭敬敬道:“今日午后,我等随典师练武之后,便出府去玩耍,在大恩寺外 不远,看到一群和尚在追杀一人,周围的人却视而不见,我等看不过去,便出手阻拦。但那些僧人却非常嚣张,和我们打了起来,若不是吕姨娘出手的 话,只怕是...” 吕玲绮还没有和张扬成亲,但此事已经被确定了下来,所以张征称呼吕玲绮为姨娘。 “玲绮,发生了何事?” 吕玲绮摇摇头道:“具体何事,臣妾也不甚清楚,只是今日出门准备来府上拜见夫人,路过大恩寺之时,发现一群秃驴正在围攻征儿他们,臣妾便忍不 住出手了。” “那些秃驴下手颇重,对小孩子竟然出手偷袭,端得无耻。” “大王。” 不等张扬再问,孙思邈已经赶了过来。 张扬连忙开口道:“又要麻烦孙先生了,典弗受了点伤。” “大王言重了,待我先为典少将军看看。” 孙思邈上前将典弗的衣袍脱下,只见他左肩上有一处刀伤,伤口不深,但鲜血淋漓,看起来颇为骇人。 “如何?” 孙思邈笑道:“大王放心,只不过是皮肉伤,并未伤到筋骨,敷药之后一月之内便可结痂,不会有什么影响。” 闻听典弗没事,张扬松了一口气,不过心中的那股邪火却再也无法压制,大喝道:“典韦何在!” “末将在!” 典韦右拳一擂胸口,大声应诺,双目几乎能奔出火来。 不管怎么说,典弗都是他亲儿子,如果是在战场受伤,哪怕是战死,那他肯定没有二话,但一个孩子就被人下如此重手,这做老子的如何能忍? “立刻集结兵马,今日不平大恩寺,孤誓不罢休!” “遵命!” 典韦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立刻转身去准备。 “元芳,为孤披甲!” “遵命!” 李元芳捧着张扬的狻猊铠为他披挂整齐。 其实张扬这次这么着急地返回晋阳,为得只是陪陪大乔、张征、张芸他们,顺便将吕玲绮的婚事完成,毕竟已经耽搁了两年,再拖下去也不像话。否若 非如此,他也不会舍下大军,轻骑返回晋阳。 但所有人都清楚他张扬返回晋阳之后,竟然还敢如此欺负张征他们,这是什么? 这是挑衅,这是在打他小人屠的脸! 别说典弗受伤,哪怕所有人都安然无恙,他也不准备忍这口气,否则的话,小人屠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取孤戟来!” 两名亲兵抬着盘龙方天戟前来,张扬一把接过,便想出府。 却不想吕玲绮突然开口道:“大王,臣妾也想同往。” 张扬摇摇头,道:“玲绮率人看守好府邸,另外命何仪、何曼召集人马警戒,今日的晋阳,怕是不会安宁。” 这是将一府的安危交到了吕玲绮的手中,她顿时脸上一喜,道:“大王放心,王府定然不会有一点问题。” 张扬点点头,大步出府,翻身跨上狮鬃兽,大喝道:“出发!” 瞬息之间,晋王府仪门大开,典韦、裴元庆以及李元芳三人率领着五百亲卫骑狂奔出晋王府,杀气腾腾地向着大恩寺狂冲而去。 因为三天前就来过一次,所以也无需别人带路,一行人轻车熟路,浩浩荡荡地狂奔而来。 围观的百姓不少,看见这杀气腾腾的铁骑,不少人顿时想起数年前的军演,一股不寒而栗的心思笼罩在心头。 在张扬抵挡大恩寺的时候,寺院内正在讲经。 成千上万的信徒匍匐在高耸的法坛之下,聆听着大恩寺主持圆空的讲解经文,看起来倒是庄严肃穆。 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天动地,法坛上的圆空眉头一皱,却并不慌乱,反而开口道:“佛门圣地,怎可纵马疾驰?不知是何人在喧哗,戒嗔,你且去看看。 ” “谨遵主持法旨。” 法坛下一名僧人起身应诺,正是圆空口中的戒嗔。 不过他可不是什么西域人,而是正儿八经的汉人,而且还是晋阳本地人。本名叫做丁东,是晋阳城中的破落户。当初要修建大恩寺,圆空选定的地方正 是他家的祖宅。这丁东不仅没有阻止佛寺的修建,还十分配合,更是纠结一帮青皮直接投在了佛寺之中,对外便宣称自己等人是天子门人,佛门信徒, 平日里行事极为嚣张。 说上一句恶贯满盈,绝对不冤枉他。 最重要的是,这些被他欺压的百姓也被佛法迷了心窍,不仅不去报官,对丁东等人的行为更是逆来顺受,更有甚者,几乎是有求必应,十分配合。 这就导致丁东更加嚣张,平日里连官府都不放在眼中,更别说刘先担任晋阳令后,对大恩寺的事一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丁东带着一群名为沙门护法,实为青皮无赖的家伙冲出寺门,只见一队铁骑狂奔而来,瞬间便在寺门口停下。 为首之人手持双戟,正是大将典韦。 若是换成以前,这些青皮遇见官兵肯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但和一年来作威作福,胆气大了不少。 更别说数日之前,张扬都没在大恩寺前讨得便宜,便更加让丁东等人无所畏惧。 丁东认出了典韦,但他非但不怕,还踏前一步,厉喝道:“大恩寺前百步之内,不准纵马疾驰,尔等竟敢违反天子诏令?” 要说这丁东也确实不傻,知道把刘辩这杆大旗抬出来。 而典韦也确实有些迟疑,虽说自家儿子受伤让他无比恼火,但三日之前的事明显可以看出,张扬不愿意和刘辩闹翻。他不愿意为自己这个儿子让张扬为 难,毕竟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并没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典韦便把马停了下来,准备等在中压阵的张扬上来再说。 而那丁东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正准备继续抖抖威风,却不想阵中突然传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喝。 “停下作甚,老典,胆敢拦在马前之人,尽皆杀了!” 第867章 大开杀戒 得了张扬的命令,典韦冷笑一声,纵马狂冲而来,手中铁戟高高举起,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之下,散发着森冷的寒芒。 丁东能清楚地看到,典韦那张狰狞的面孔充斥着森冷的杀意,看上去令人格外恐惧。 激泠泠打了一个寒颤,丁东想走,但颤抖的双腿已经不听他的使唤,还想说话,却见典韦铁戟已经落下,咔嚓一声,他的人头滚落在地。 鲜血仿佛喷泉一般汹涌而出,无头死尸瞬间跌倒在地,荡起一片烟尘。 “陷阵之志!” 典韦仰天怒吼,状若疯魔,纵马狂冲进光头之中,掌中一对大戟上下翻飞,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身后五百余骑没有任何停顿,紧随在典韦的身后发起了冲锋,铁蹄疯狂地叩击着大地,隆隆的声音震动天地,虽然不过区区五百人,但那气势却仿佛千 军万马一般。 “有死无生!” 响亮的口号响彻天地,霎那之间,那些没认出典韦的人立刻便明白过来,这绝对不是什么一般的大军,而是威名赫赫的陷阵营! 要说晋阳城谁最可怕。 绝对不是什么皇帝刘辩,也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佛祖,而是并、凉两州的主人,被人称为小人屠的张扬! 别看这些青皮敢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哪怕是晋阳令的城卫军他们亦不会恐惧,但是和陷阵营厮杀...只怕整个晋阳都没人有这个胆子。 一群光头掉头想逃,但狂冲起来的骑兵岂是两条腿能给比过的? 要知道张扬亲卫的所有战马都是来自西域的大宛天马,或是乌孙西极马,爆发力惊人,速度奇快,哪怕冲锋的距离不够,但也能发挥出令人恐惧的杀伤 力。 裴元庆两柄大锤轮开,只见漫天的血雾翻飞,在他的锤下,想找一具完整的尸体真的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 至于有些见机快的,真当陷阵营的小弩是摆设?五十步的距离之内,都是小弩的射程,想要在这种情况下逃走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地,哪怕是在佛寺之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前来礼佛的百姓顿时骚乱起来,不过看来这大恩寺的信誉还算不错,百姓虽然骚乱,但 并没有引发什么混乱。 端坐在法坛上的圆空面色一变,此事也顾不上再装神弄鬼,立刻起身喝问道:“何方鼠辈,胆敢来佛门圣地放肆!” 可惜,无人回答他的问题,只见一匹匹战马狂奔而入,长槊散发着寒芒,斩马刀锋犀利,在典韦、裴元庆两人的率领之下,呈半月阵将法坛围拢,肃立 不语。 大部分时候,不说话代表着软弱和无力,但在有的时候,沉默却是一种可怕的威压。在无尽的沉默之中,所有人都仿佛正有一柄钢刀悬在自己的头顶, 随时可能落下。 晋阳的百姓是见过不少的世面,但何曾有人见过这连人带马全部笼罩在铁甲之中的钢铁怪兽? 更何况这些亲卫都是随着张扬纵横天下的精锐,一身浓郁的杀气配合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典...典将军,这是何意?” 圆空明显认出了典韦,颤抖着开口,不过典韦却没搭理他,只是盯着自己那一对因为鲜血侵蚀变得暗红的铁戟,仿佛还没有厮杀够。 张扬于最后策马进入大恩寺中,盘龙方天戟高高举起,大喝道:“孤乃晋王张扬,无关人等,速速离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让聚拢的信徒四散离开,在晋阳百姓的心中,没有任何威慑能超过一个人的名字。他们来此只不过是为了求得佛祖庇佑,而不 是找死的。佛祖虽然厉害,但小人屠便是白给的? 不过,令张扬诧异的是,竟然还真有一群不怕死的信徒,依旧围拢在法坛之前,无所畏惧地看着张扬以及他麾下的亲卫骑。 圆空面色难看,不过在张扬出现的这一刻,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三日之前,张扬谢羽而归,这一次,虽然刘辩、童渊、王越等人不在佛寺之中,但是他敢确信,自己绝对不会有事。 “不知晋王殿下到来,贫僧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张扬没搭理他,反而看向那些信徒,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黄巾军中,那些高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无所畏惧地冲向官军的 乌合之众。 他一直担心的就是此事,没想到竟然还是发生了。 亡羊补牢,到底晚不晚? 张扬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否则任其发展下去,如何得了? “杀!” 双眼微眯,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却包含杀意。 典韦和裴元庆没有任何犹豫,率领着麾下的人马立刻狂冲而去,在陷阵营的心中,这世界上只有一个神,那就是张扬!别谈什么佛祖、刘辩,在他们眼 中,只要张扬长刀所指,无人不可杀! 不管是和尚、信徒还是青皮无赖,在这一刻没有任何的区别,百战余生的陷阵营早已无需向世人证明什么,哪怕这些人经过童渊、王渊的训练,但在陷 阵营的眼中,和乌合之众又有什么区别? 张扬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大声喝道:“佛祖不是无所不能吗?看着他的信徒在被屠杀,他怎么不现身前来解救?” 说到此处,张扬沉声喝道:“裴元庆,给孤砸了那狗屁佛像!” 裴元庆也不答话,对准那大殿上还没完工的佛像,右手锤猛然掷出。 寒光一闪,只见银锤从硕大的佛祖胸前砸过,哗啦啦的声响顿时回荡天地,石质佛像的上半身霎那间变成了一地的碎石。 说实话,这些信徒其实很无辜,也很可怜,但张扬心中却没有一丝的怜悯。当年黄巾军中大部分人难道不可怜,不无辜吗?但正是他们,让无数的百姓 丧失家园、亲人,不得不举起锄头、镰刀加入了烧杀劫掠的行列之中。 虽然目前佛教还没到那种程度,但有圆空这种野心勃勃的家伙在,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杀一人而救万人,此人当杀! 圆空走下法坛,大声厉喝道:“晋王,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就不怕陛下惩处吗?” “陛下?” 张扬策马缓缓前行,无数的信徒上前准备找张扬拼命,但在亲卫骑的面前,他们根本无法靠进张扬。 “哪怕陛下今日在此,孤依旧照杀不误,不信的话,你可以命人进宫去请陛下。” “孤只想问问,何人说过,这破寺之前不准纵马?三日之前,孤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饶了尔等一命,尔等还以为孤是怕了?” 话音未落,一名信徒高高跃起,面前狰狞地向张扬跃来,看那样子,虽然手中没有兵刃,但哪怕是咬,他也一定会咬掉张扬的一块肉。 张扬冷笑一声,方天戟一挥,顿时将此人斩成两段,继续道:“依孤来看,尔等并非什么佛寺,而是藏污纳垢之所,而且还包藏祸心。真正信佛的话, 要这兵刃、铠甲作甚,真正慈悲为怀的话,你何不过来让孤砍上一刀,反而让这些被迷了心智的百姓送死?” “孤听闻佛祖割肉喂鹰,今日便给你一个机会,过来让孤砍上一刀,孤便绕过其余人,你可敢?” 圆空脸色难看,并没有答话,他在西域当和尚本来就是为了能够凭借这个身份接近各国的达官贵人,佛教,说到底只不过是手段罢了,他若是真想礼佛 ,怎会来这晋阳,怎会去撺掇刘辩? 数百名狂热信徒顿时被杀了个一干二净,圆空也被典韦押着来到了张扬的面前。 不过圆空却没有害怕,依旧叫嚣道:“小人屠,我乃帝师,你敢杀我?” “帝师?” 张扬呵呵一笑,反手一巴掌抽在圆空的脸上,只见他的右边脸颊顿时高高隆起,张嘴便是一口血雾喷出,中间还夹杂着两颗白森森的牙齿。 “你...” “孤如何?”张扬微微一笑,俯身捡起一柄僧人所持的利刃,笑道:“看看,这兵刃上河套将作营的印迹都未曾去掉,来跟孤说说,这等军中器械,尔 等是从何处得来的,难不成是陛下给你们的?” “说出你的图谋,孤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的话...孤那里可有一个刑讯高手,绝对能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就在此时,亲兵突然从佛寺的后院中架出一人,之间此人年纪约五旬上下,须发花白。但是全身上下布满了伤痕,显然是受过重刑的拷问。 张扬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圆空的脸上,问道:“这就是尔等的慈悲为怀?哪怕天子让你们传教,谁给你掳掠人口,私设刑堂的权利?” 圆空脖子一梗,一眼不发。 张扬正欲再打,却不想那老者却虚弱地开口道:“可是晋王殿下当面?” “正是孤王,不知老者是何人,这些秃驴又为何将你关押,还重刑拷打?” 老者如释重负地一笑,道:“殿下,老奴乃是傅燮大人的家仆,我家老爷,死得冤啊!” 第868章 刘先 傅燮?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张扬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脊梁挺地笔直的干瘦老头的形象。 从听到傅燮死讯的那一刻起,张扬就不相信他是自杀的,像这种忠直之臣,哪怕自杀,应该都会到他的府门之前动手,岂会无声无息? 可一来没什么证据,二来最近的麻烦事很多,让张扬只能把这事放一放,现在看来,傅燮的死竟然和这群秃驴有所关联? 最重要的是,这老奴出现之后,张扬分明看到圆空的脸色一白,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落,若说他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张扬肯定不信。 但为什么呢? 傅燮是保皇派的老臣,圆空同样是依附刘辩而存在的,杀掉这样一个老臣,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想了半晌,张扬没想出什么头绪,便道:“将这秃驴押回晋王府等待询问,另外再请孙先生与这老者治伤。” 吩咐了一声,张扬翻身上马,准备离去,至于说刘辩的反应...只要圆空进了晋王府,难不成还想出来?刘辩还敢公然跟他做对不成? 却不想一名亲卫大步而来,大声道:“大王,山门外晋阳令率军阻拦我军!” “刘先?” 张扬脸上泛起一丝冷笑,这年头,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捋一捋他的虎须,这刘先凭什么敢来阻拦他,凭刘辩吗?还是他汉室宗亲的身份? “去看看。” 呼喝一声,张扬纵马走出山门,只见大约八百全副武装的士卒已经将整个山门包围,为首的是一员文士,年纪大约在四旬上下。卖相倒是不错,风度翩 翩,不愧是皇室出身。 看到张扬策马而出,那文士踏前一步,拦在张扬马前,抱拳行礼道:“晋阳令刘先,拜见晋王殿下。” 礼数很周全,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张扬双眼微眯,也不下马,直接喝问道:“晋阳令,为何阻孤去路?” “下官听闻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佛门圣地行凶,所以率人来查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佛门圣地?行凶? 这是准备针对老子?张扬脸上的冷笑更甚,明知是他率军前来,还敢如此强硬,这刘先,有点意思。 “甚的佛门圣地,不过藏污纳垢之所,晋阳令不管一群秃驴欺男霸女,却来管孤王,莫不是管得太宽了?” “原来如此...” 刘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随后瞬间变了脸色,大喝道:“殿下,下官为晋阳令,这晋阳城中的大小事务都应由下官来处置,不管大恩寺内发 生何事,殿下都应该通知下官来惩处。可殿下却因为一己之私,妄自大开杀戒,这可不是下官管得太宽,而是殿下管得太宽了。还请殿下跟下官走一趟 ,否则晋阳人人依仗权势,为所欲为,又该如何?” 这番话,刘先说得大义凛然,仿佛他是世界上最不畏权势的清官一般。最重要的是,他这一番话,先天便把张扬放在了一个凭借权势横行霸道的框架之 中,他自己却容易搏得百姓的认同,文人这张嘴,果然厉害。 张扬想笑,却笑不出来。 真他娘是怪事哪都有,晋阳特别多。 两年时间不在晋阳,不想这晋阳城中多了不少有意思的人和事。 张扬取下头盔递给一旁的典韦,冷冷道:“孤不只是晋王,还是丞相、大将军,晋阳令这咆哮上官的罪名是不是该治一治?” 刘先一脸正色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殿下虽然权势滔天,但刘先却不畏惧,事后若是证明殿下无辜,那先自会前往刑部领罚,但在此之前,还 请大王随下官走一趟!” “孤若不去,又当如何?” “那就休怪下官得罪了!” 说着话,刘先退后一步,伸手一挥,他手下的八百士卒猛然上前,一柄柄长枪利刃散发着寒光,遥指张扬。 “狗胆不小!” 典韦咆哮一声,五百亲卫骑瞬间上前,手中长槊遥指前方,不少人已经架起了小弩,弩箭锋锐,杀气凛然。 霎那之间,大恩寺山口之外鸦雀无声,仿佛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别看双方正在对峙,但所有人都清楚,别看刘先有八百人,在陷阵营的面前,还真不够看。 一滴冷汗从刘先的额头上缓缓滑落,若是真的拼杀起来,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胜算,而且哪怕今日自己死在这里,只怕也不会泛起任何波澜。就算刘辩 再看重他,可能会因为一个死人和张扬做对吗? 灵机一动,刘先突然想起自家侄子在出面前的交代,厉声喝道:“殿下口口声声说这大恩寺欺男霸女,可殿下如今的所作所为和大恩寺有什么区别,又 如何让天下人臣服?” 如果说刘先之前的话都是放屁,那这句话算是切中了要害,因为这句话问的非常巧妙,而且其中暗藏杀机。 仗剑江湖,快意恩仇,那是游侠该干的事,可张扬却是晋王,是官就应该按律法办事,否则大家有样学样,还要律法何用? 这件事,就和当初张扬在凉州大开杀戒,王猛等人劝说的一样,不论别人是否有罪,都应该交由刑部来审讯定罪,而不是由掌权者一言来决,否则律法 成了摆设,迟早会出事。 这个问题若是回答的不好,不仅会影响张扬的声望,还会引起并州世家的不满,毕竟律法是由他们制定的,这东西若是真成了摆设,谁能乐意?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令天下人臣服...臣服这个词用得好啊。 好在张扬如今已经不是刚刚穿越回来,什么都不懂,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张扬虽然依旧不喜欢这些政治斗争,但这其中的阴谋诡计却不再是一无所知 。 “晋阳令大人言重了,能让天下人臣服的只有陛下一人,大人此言,将陛下置于何地?” 张扬这招是避重就轻,点出了刘先的陷阱,却并没有正面应对律法的问题。 刘先不依不挠道:“下官听闻并州执行之律法乃是殿下亲自命人所制定的,难不成殿下如今要食言而肥吗?” 不等张扬回答,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支大军从远处而来,为首两员武将,正是如今掌管晋阳大军的孟拱和郝昭。 “何人胆敢在晋阳城中作乱!” 孟拱大喝,只凭这一声足以证明孟拱绝非什么没有政治头脑的莽夫,一句话,就将刘先的行为定性。要知道在所有罪责之中,犯上作乱都是最严重的, 没有之一。只要刘先坐实了这个罪名,别说守着律法,哪怕刘辩亲自前来都没有用。 而这支大军的出现,让本来就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加凝重,仿佛只要一点火星,就能引爆这个晋阳城。 刘先手下的八百士卒全都哆哆嗦嗦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刃,惶恐不安地看着周围。 他们都是晋阳本地人,刘先的手段不错,一年的时间让这些人对他死心塌地,甚至敢和张扬动手。但那是在他们人多势众的情况下,随着孟拱和郝昭的 赶到,三四千大军面前,他们怎么可能还有拼死一搏的勇气,刘先对他们再好,哪有自家的小命重要? 刘先面色一冷,“殿下好大的威风!” 张扬却突然一笑,道:“威风?哪有刘大人厉害,今日敢率军围堵孤王,明日是不是就敢率军进皇城威逼陛下?” 不等刘先回话,张扬继续道:“今日孤随你走一趟又如何?” “孟拱、郝昭率人回营,典韦、裴元庆,带那秃驴回府,孤倒要看看,今日刘大人能拿孤如何?” “等等。”刘先开口道:“殿下,圆空大师为大恩寺主持,今日之事与他也有关系,是非如何,下官要带回去审问,大王岂能私设刑堂?” 张扬眼中杀意凛然,刘先却梗着脖子,丝毫不肯退让。 许久之后,张扬大笑道:“既然如此,典韦,立刻命人将圆空押往刑部,刘大人还有何话说?” “这...” 刑部可不是私设刑堂,而且论定罪,可比刘先这个晋阳令更加合理合法,他没有任何阻拦的理由。 但问题是刑部尚书钟繇乃是张扬的人,圆空进刑部容易,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刘先如今是骑虎难下,光带走张扬有什么用,张扬既然敢跟他走,就是有恃无恐,吃准了他不敢对自己如何。而且说心里话,他也没准备把张扬怎么样 ,非要带走张扬只不过是为了救下圆空,可张扬这一招釜底抽薪... 正在此时,刘辩身边的大太监纪风纵马赶到,大声道:“陛下有旨,请晋王殿下入宫见驾!” “臣遵命!” 张扬应诺一声,上马便走,无人敢阻拦他去路,典韦等人则押着圆空往刑部而去,只留下一脸阴沉的刘先和他手下的八百士卒呆立原地。 第869章 帝与王(一) 就在张扬于大恩寺中大开杀戒之时,皇宫内也算不得平静。 何太后和刘辩对坐,周围空无一人,那些平日里无处不在的宫女、太监仿佛今天集体消失了一般。 刘辩清楚何太后找自己来一定是有话要说,主动开口道:“母后,今日叫儿臣来,可是有事?” 何太后并不年轻,四十余岁的她眼角已经爬上了皱纹,但多年来深宫的生活并没有让她失去理智,反而一双眸子更显深邃,仿佛能一眼看透人心底的想 法。 “皇帝,你想做什么?” 刘辩有些莫名其妙,不解道:“母后此言何意,儿臣...” “月妃、圆空、刘先、夏侯兰他们,皇帝准备让本宫将所有人的名字都念一遍吗?” 刘辩沉默了,或许到现在为止,他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怎么可能给何太后一个准确的答案。 沉默良久,何太后长叹一声,道:“数年之前,张扬晋位为王,本宫暴怒,倒是皇帝你来劝哀家,如今皇帝又不甘寂寞了吗?” “儿臣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一笑,道:“当年张扬的羽翼远没有如今丰满,皇帝自认为大汉没有任何希望,劝本宫许了他的王位,如今张扬晋王位多年,皇帝 又不甘心,这是为何?” “这些且不说,哪怕皇帝不甘心,凭借三四个宗室,一群和尚,还有一个远在西域,听张扬之名便浑身颤抖的大月氏国王,皇儿便认为能对付张扬了吗 ?” “如今时机虽然还不算成熟,但就算如此,张扬强行逼皇帝退位也并非难事,皇帝这是准备连命都不要了吗?” 刘辩摇摇头,道:“母后,儿臣没那种心思,只是想...” “你没那种心思,但月妃有,圆空有,刘先、刘和有,他们不自量力,妄图扳倒张扬,却只会一些小手段。张扬如今顾忌陛下的面子,相让一二,若是 真惹得其火气,这怒火,皇帝觉得对准的第一人是谁?” 刘辩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半晌才道:“母后,儿臣还是皇帝,张扬可有把儿臣当成皇帝?” 何太后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有些不想打击刘辩,但为了自家儿子的性命,她还是决定将话说得明白一些。 “他从来就没把你当成皇帝。”看着刘辩那一脸愕然,何太后咬牙道:“当年他去救我们母子,为得就是皇儿先帝长子这个身份,我们若是听话,那自 然相安无事,但若是...后果,还需要本宫来与皇帝说吗?” “可...可朕只是想保住刘先、皇叔和圆空他们,是晋王太过咄咄逼人!” 何太后没想到这些年来,自家这个儿子的变化如此之大,轻叹道:“皇帝这不是在保他们,而是在害他们,包括你自己,迟早也被他们拖累。” “皇帝自己想想,你在晋阳当了多少年的皇帝,那些汉室宗亲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张扬实力大涨,有席卷天下之势的时候才来?” “早些年,他们看不上张扬,认为张扬迟早为人所灭,所以他们不来。如今来,不过是看张扬有席卷天下之势,便想截取张扬的果实罢了。在他们心中 ,想的一定是如果能除掉张扬,凭借他麾下的雄兵,统一天下指日可待,到时候他们便是中兴大汉的名臣,权势威望什么都不缺,但张扬真的那么好对 付吗?” “他们有什么谋划,本宫不清楚,但张扬能纵横天下十余年,硬生生从一介黄巾贼到今天的晋王,若是真那么愚笨,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似这等人, 岂是轻易能够搬倒的?” “至于那圆空,不过一装神弄鬼的神棍罢了,本宫倒是觉得他有当年张角妖道的影子。” “皇帝,你最好想清楚你要做什么,不要被人所利用,本宫也不是为那张扬说话,只不过是不希望皇帝糊里糊涂被人利用,再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你 明白吗?” 刘辩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何太后只是挥了挥手,露出一脸疲态道:“皇帝去吧,本宫乏了,要做什么都想清楚,你若想拼死一搏,那就别被刘先、圆 空等人缚住手脚,凭他们,成不了事。” “儿臣告退。” 有些茫然的刘辩出了太后寝宫,可还没来得及消化何太后的话,一旁的纪风突然开口道:“陛下,晋王率军去了大恩寺,听闻在寺中大开杀戒,晋阳令 刘先也率军赶过去了,若是...” 刘辩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沉,问道:“可知为何?” “听闻是晋王世子和高忠、管统等人被大恩寺的和尚打伤,典弗的肩膀上更是挨了一刀,晋王大怒,这才率军前往。” “大胆!” 一句话,没头没尾,也不知他说的是张扬,还是圆空。 “纪风,你亲自去一趟,命晋王进宫来见孤,命刘先回去。” “老奴领命!” ... 张扬来皇宫的时候并没有多带人马,他有自信刘辩不敢对他动手,否则的话,这晋阳城将会人头滚滚,血流漂杵。 纪风在前领路,不过看样子并不是前往大殿的方向,张扬开口问道:“陛下如今在何处?” “启禀殿下,陛下如今正在佛堂礼佛。” 张扬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皇帝信佛这件事,他不想多管,说实话,若非如今形势还不允许,他倒是希望能马上废掉刘辩,不是他想登位,而是头顶坐 着一个人,哪怕他是傀儡,依然让张扬觉得很不舒服。 皇城依旧巍峨,但张扬却不会像第一次来时大惊小怪,一路龙行虎步,却也无人敢去说他。 不多时,一座宫殿出现在张扬的眼中,看样子,倒是和大恩寺中的建筑有些相似,门前肃立着一员武将,他却不认识。 “末将参见晋王。” 语气平淡,甚至还带着一丝颤音,但张扬却敏锐地从那名武将的眼中看出一丝彻骨的仇恨,忍不住开口问道:“尔乃何人?” “末将夏侯兰。” 夏侯兰? 张扬摇了摇头,他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也不奇怪,当年不管在虎牢关前,还是后来公孙瓒的麾下,夏侯兰都算不上出名,比之赵云差了不少,他的名 字自然传不到张扬的耳中。 略微看了一眼,张扬没去再多管这个家伙,来历如何,回头去问问贾诩和李元芳自然知晓,没必要在此处多费功夫。 举步进入大殿,张扬只感觉好似进入了大恩寺的大雄宝殿一般,正对着大门,摆放着一尊佛像,刘辩背对张扬,跪坐于佛前之前,口中不住念叨着张扬 听不懂的经文。 除此之外,整个大殿内空无一人。 张扬静静地站立在宫殿的门口,看着刘辩那并不魁梧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了无限感慨。 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或许刘辩早已死在了前往弘农的路上,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个端着毒酒,引颈悲歌的孩子。十余年的时间,大部分时候,他对刘辩 这个傀儡是满意的,所以在他的心里,并没有想着要赶尽杀绝,但最近...张扬确实想杀了刘辩! 不过,心中却有一丝不忍,从之前大佛寺的表现来看,刘先、圆空等人的所作所为,并非出自刘辩的授意,他有些无辜。可这个世界上的事,却不能这 么算。刘先、圆空他们确实借助了刘辩的权势,否则的话,他们有什么能力在晋阳城搞风搞雨,甚至连典弗都差点被人所杀,这在张扬看来,是绝对不 允许的。 所以,如今的张扬很矛盾,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刘辩,是继续这么下去,等有一天完成他的使命之后,随他当富家翁还是当和尚,还是逼他退位让贤, 然后一樽毒酒... 一时之间,心中各种念头浮现而出,让张扬有些难以抉择。 刘辩却突然停止了诵经,缓缓站起,转过身来。 两年多的时间不见,张扬只感觉刘辩的身上多了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 宝相庄严,这四个字不由地跳到张扬的脑海中,不过如今的刘辩确实气度十分沉稳,给人一种得道高僧的感觉。 “晋王来了?” “孤来了。” 张扬没有称臣,没有行礼,就这么有些放肆地打量着刘辩。 刘辩十分坦然,没有愤怒,没有不甘,这一刻竟是平静无比。 帝与王,在数年之前,张扬晋位为王的详谈之后,再一次面对面站在了一起,只不过气氛却有些压抑。 第870章 帝与王(二) 对视半晌,久久无语。 大殿的隔音做的很好,殿内的谈话一点都不会传到外边来,可一点动静都没有,让夏侯兰有些焦急,忍不住准备进殿查看,却不想一旁的纪风将其拦了 下来。 “夏侯将军稍安勿躁,晋王不会动手,至少不会在此处,不会亲自动手。” “万一呢?”夏侯兰眉头紧皱,仿佛他是刘辩最大的忠臣一般。 但纪风对夏侯兰的感觉却不好,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觉得夏侯兰投靠刘辩的动机不纯,这种感觉一直就有,但在张扬出现之后,这种感觉变得无比强 烈。 “没什么万一。”纪风微微一笑,道:“若是晋王真想对陛下不利,夏侯将军可能拦住?” “你!” “老奴本不该多嘴,但还是奉劝夏侯将军一句,从你成为虎贲中郎将的那一刻起,代表的就不再是你一个人。你想做什么,老奴不管,但别连累陛下, 否则的话...” 纪风明明没什么武艺,身材也不魁梧,反而是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老太监,但这一刻,夏侯兰却觉得他给自己带来了无尽的压力,仿佛自己只要有所 动作,他一定会冲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 没有说话,夏侯兰退了回去,肃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纪风在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同样没有说话,同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尊亘古存在的石 像。 门外发生了何事,张扬和刘辩并不知晓,不过哪怕知晓了也不会在意,夏侯兰和纪风还不值得被他们放在眼中。 “晋王且坐。” 半晌之后,刘辩率先开口,张扬没有客气,依旧像当年一般盘腿坐下,那坦然自若的神情,仿佛本就该如此坐一般。 刘辩面对张扬跪坐下来,开口道:“听闻晋王今日又去了大恩寺,还杀人了?” “没错。” 张扬没有隐瞒的意思,这事也无需隐瞒,随后将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刘辩,到现在为止,张扬依旧不敢肯定这些事究竟是刘辩搞出来的,还是圆空他们的意思。 不过令张扬惊讶的是,刘辩的表情看上去十分错愕,并且没有丝毫伪装的痕迹。 从这一点上来说,张扬确信自己不会看错,上一世他是杀手,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哪怕演技再精湛的人,依旧会有破绽露出,但刘辩没有,这让张 扬确信刘辩对圆空做下的事的确不知情。 “竟有此事?” 刘辩长叹一声,轻声道:“朕只是听说晋阳城内有不少的百姓信奉佛法,却没有想到背后竟有此等事,晋王,朕说朕确实不知道此事,你信吗?” 张扬没有犹豫,点头道:“臣相信。” 刘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继续道:“圆空此人...晋王可否饶其一命?晋王,其实佛法还是好的,导人向善,为何晋王如此反对?” 张扬点头道:“臣自然知晓佛法是好的,但落到心怀叵测的人手中,再好的东西,依旧会变成恶。就像那刀,刀本身并没有好坏,但落到正义之人手中 ,刀便是行侠仗义的利器,但落到恶人的手中,便是杀人越货的帮凶。那圆空,臣可以饶其一命,但若是再出现这等事,那就恕臣无礼了。” “至于佛教,臣自然知道它导人向善,但思想却未免太过消极。陛下佛法精深,远非臣能所及,那陛下可能告诉臣,若是人人向佛,谁来生儿育女,谁 来耕种田地?难不成大敌来袭,臣率着一群和尚上阵,念两句阿弥陀佛,敌军便会退去不成?” “况且道教可曾叫人为恶?但大汉有今日,张角妖道功不可没,陛下以为然否?” 刘辩点了点头,道:“晋王说的在理,朕确实没考虑这么许多....” 略微沉默片刻之后,刘辩开口道:“晋王看这样可好?想要纯粹灭绝佛教,也不可能。不如像当年白马寺一般,专门设立一机构,管理天下之佛徒,此 事由晋王负责,如何?” 张扬诧异地看了刘辩一眼,他有些搞不懂这个傀儡皇帝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提的这个意见却不错。至少能明确每个和尚的身份,若有作奸犯科的 人,也可第一时间察觉,不会再出现如丁东那般的事。 “臣并无异议。” “既然如此,此事便全权托付给晋王。还有一事,晋王不在晋阳的这段时间内,有不少宗室前来投奔,朕本着都是刘氏子孙,便安排了一些人,晋王觉 得可有不妥之处?” 有自然是有,安排一些闲职也就罢了,晋阳令这种实权职位,可是你能安排的? 不过想是如此想,话却不能如此说,不论如何,刘辩还是皇帝,况且今日虽然谈不上什么低声下气,但能心平气和地来和他相谈,那说明刘辩并不准备 和他闹翻,既然如此,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况且区区一个晋阳令,只要他们不把手伸进大军之中,那张扬就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臣觉得并无不妥之处。” 突然间,两人都不再开口,大殿中的气氛突然变得无比古怪。 半晌之后,依旧是刘辩率先开口道:“晋王,孤永远记得,当年在前往弘农的官道上,朕以为必死的时候,是谁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救下了朕、母后 、唐后的性命。而且大汉到了现在,不管是朕,还是皇弟那里,只怕是都没有一点希望了。” 这话,张扬不知道该怎么接,索性继续沉默。 刘辩却不在意,继续开口道:“一开始,朕对佛教也没什么感觉,谈不上喜恶,但自从参佛以来,朕总算明白了当年秦始皇和孝武皇帝为何会喜好神仙 之事。” “或许并非是为了什么长生不老,而是这天下之事纷纷扰扰,作为皇帝,所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与臣子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太累了,反倒是将心思 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神仙之事当中,方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张扬摇摇头,刘辩的感觉,他感受不到,或许是他还没抵达那个位置,或许是他强势无比,手下的臣子无人敢和他耍手段,总之刘辩的心思,他有些无 法理解。 “陛下多虑了,臣当年的保证永远算数,只要陛下不...那臣也永运不会...” 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刘辩却明白了张扬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所有人都知道朕是个傀儡,但这傀儡亦不好当,如朕这般没那种心思都如此 累,皇弟那里,又该是何等烦恼?” “不过路却是自己选的,朕终究是懦弱了些,皇弟从小便聪颖,或许历代先帝都会认为朕不合格,皇弟才是刘氏子孙吧。” 这话,不像是在跟张扬说,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张扬看得出来,刘辩很寂寞,偌大一个皇宫,只怕是连个能和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可和自己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身份其实决定了很多事,就像他出身黄巾,天然便难以得到世家大族的认同,就像袁绍,四世三公的家世使得他得到无数世家的追随,但同样也不得不 受这些世家的掣肘。而刘辩,既然身为皇帝,那也没什么可选择的余地,明知那些汉室宗亲心怀不轨,但他却不能对这些亲戚如何。 “皇叔、刘先他们的想法,朕未尝看不出来,但朕终究是汉室子孙,有些事身不由己。晋王诸事繁忙,今日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若是没有其他事,便 回府吧,朕这里无需担心。” “臣告退。” 张扬转身走出大殿,今日的事,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刘辩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跟他说明自己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还是为了麻痹他,好给刘 先等人争取时间? 皇家出身的人,都是这般复杂的吗? 张扬有些想不明白,当年那个一心只想做富家翁,逃离皇宫的小皇帝,如今却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了。 正在张扬思考的时候,却敏锐地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始终注视着自己,并且这道目光绝对没什么好意。 张扬很自信,自己的感觉绝对不会错,不管是前世作为杀手,还是这一世在战场上无数次的征战,这种感觉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猛然回头,只见身后只有纪风和夏侯兰两人,纪风目光虽然浑浊,但却没有躲避之意,反倒是夏侯兰,在他回头的时候突然把头低下,似乎是不敢与他 对视。 “夏侯将军,孤与你,之前可曾见过?” 夏侯兰心中一惊,但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殿下说笑了,末将不过一无名之辈,怎会见过殿下?” 张扬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转身大步离去,但心中却记下了夏侯兰这个名字。 第871章 阴谋 夜色如墨,晋王府书房内一灯如豆,泛黄的烛火照耀在张扬的面庞之上,看起来有些诡异。 张扬在沉思,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得好好考虑一番,否则的话,想要做出准确的判断将会无比艰难。 “元芳,那晋阳令刘先何处来的兵马?” 突然间,张扬开口,只见李元芳突然从黑暗之中走入,抱拳道:“启禀大王,刘先担任晋阳令之后,奏请陛下设立卫军,不只只是晋阳,他所奏请之时 ,说的是并、凉、甘、河套所有郡县都应设立卫军。主要的职责是为了维持地方的安宁,处理突发事务,这样的话,无需事事都劳烦大军,若是有什么 突发事宜,各县令、郡守都能很快做出应对。卫军的军饷、兵刃,皆由各官府支出,无需户部另拨款项。不过田部堂没有同意,只是说让刘先在晋阳试 行,待观成效之后,再做决定。” 听起来,怎么像是后世的捕快? 理论上来说,这个提议不能说不好,卫军的出现确实可以减少地方驻军的压力,而且什么偷鸡摸狗的小事,也无需出动大军,直接由官府出面便能解决 。 但问题是,这点违背了张扬文武分家的策略,文人,或者说各地世家一直都是张扬提防的对象,若是让他们光明正大的掌军,哪怕人数不多,张扬也觉 得不妥。 毕竟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大肆征兆私兵,然后托名在卫军之下,很可能会造成大乱。 不过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如果能改一改,由郡尉、县尉执掌郡县兵,再由郡县中的贼曹来掌控城卫军,那这个计策就相当完美了。 毕竟不管是郡尉、县尉还是贼曹,大多都是由军中受伤不重,但不再适合在军中效力的低级军官所担任的,他们的忠心无需怀疑,至少要比世家之人来 得可靠。 但是,这个提议不能现在执行,刘先的城卫军不受控制,这算是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张扬能有今天,或者说他一直有恃无恐地看着圆空、刘先等人上窜下跳,凭借的就是他手中的大军。有道是枪杆子里出政权,只要他能把兵权牢牢抓在 手中,别说区区一个圆空,哪怕刘辩公然和他做对,又能如何? 不受控制的人马却打破了僵局,没错,城卫军是人数不多,但八百人,若是占据有利地形,或者是趁人不备偷袭的话,完全可以做很多的事。 对于这种不受控制,而且还被深怀敌意之人所掌控的军队,张扬怀有强烈的警惕。就像今日,若是没有那八百人壮胆,刘先可敢在他面前放肆? “这又是那周不疑出的主意?” 李元芳摇摇头,道:“具体是不是,末将不清楚,毕竟末将的人只能监视刘先,却无法靠得太近,他和旁人说过些什么,自然也就无法知晓。” 张扬摇摇头,倒不是对李元芳失望,毕竟能做到监视刘先而不被发现,已经是他的极限,实在也无法要求更多。他摇头只是有些怀念上一世各种高科技 的装备,若是此时能有一个监听器,哪还需要如此麻烦? “那周不疑的身份,可曾查清楚?刘先好歹是刘氏子孙,哪怕家道中落,但他的姊妹,怎会嫁给一个贱民?” 贱民,并不是一个贬义词,也不是说什么普通百姓,而是指罪犯、商贾或是家奴等。在大汉,或者准确来说,在王莽之后,遵从公羊传之说,崇仁义, 讥二名,所以哪怕普通人家,只要家世清白,都会给自己的儿子取单字名,只有罪犯、商贾或是犯官,以及家奴才会给后代取双字名。当然,到三国时 候,这已经不是什么不能违背的规定,但大部分人还遵守着这样的规矩,所以张扬才会觉得奇怪。 “启禀大王,此事确有蹊跷,周不疑之母确实为刘先之妹,但其父却根本无人知晓,刘先也从未与任何人提起,末将已命人前往荆州零陵郡查探,只是 路途遥远,消息想要传回来,恐怕得不少时日。” “至于那寇封,家世倒是清白,罗县寇氏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在荆州也算名望不浅。不过这寇氏在黄巾之乱时满门被灭,只有当时前往零陵探亲 的刘先之姊刘氏,以及其子寇封躲过一劫,是以寇封一直被刘先带在身边教导。不过此子对计谋所无甚造诣,反而对武艺、兵法颇为感兴趣,刘先曾请 过不少人教导。” 张扬想了想,突然道:“那寇封不过九岁,黄巾之乱距今最少十年,怎会...” “启禀大王,是黄巾余孽。” 张扬恍然大悟,这就不奇怪了,黄巾之乱是十余年前,而随着张角三兄弟的死,黄巾军算是覆灭,但这并不代表黄巾军全部被灭,不少渠帅之类的依旧 流亡在外,成为山贼、劫匪一类,其中最大的一支便是黑山贼张燕。 另外还有一些心怀不轨之人也会借黄巾军的名头生事,比如曾经被张扬所灭的白波贼,荆州有些黄巾余孽并不奇怪。 “那就着重盯住那个周不疑,孤有预感,那些汉室宗亲不会善罢甘休。” “末将遵命!” 话音未落,典韦大步而入,抱拳道:“大王,大恩寺救回的那名老仆醒了,他一直嚷着要见大王。” “去看看。” 在典韦的带领下,张扬迈步来到那老仆居住的房间之中,老仆一见张扬,立刻要爬起来行礼。 张扬摆摆手,示意他无需起身,开口问道:“你是傅燮大人的家仆?为何会被那大恩寺的僧人抓捕?” 这老仆的身份,张扬已经命人调查过了,傅燮为官清廉,家无余财,从凉州起,家中便只有一名老仆,正是他面前之人。 听到张扬的询问,这老仆老泪纵横,大哭道:“殿下,老奴名叫傅信,我家老爷死得冤啊,还请殿下为我家老爷报仇!” “孤听人禀报,你家老爷乃是自尽,有何冤枉?” 虽然已经在心中断定傅燮死得蹊跷,但张扬还是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同时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这傅信,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我家老爷自来到晋阳之后,每日进宫教导陛下,不久之前还跟老奴说准备把夫人、少爷都接到晋阳来,怎会无缘无故自尽?殿下,我家老爷定是被人 害死的!” “定是?你也不能确定?” 傅信跪在踏上,重重叩首,哭诉道:“启禀大王,老爷来了晋阳一年多的时间,一切正常,但就在殿下回晋阳之前两月,却突然变得心事重重,时常在 书房内自言自语,还曾念叨着什么秃驴不当人子,若是敢对陛下不利,老朽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之类的话。” 果然和圆空有关! “老奴就是一个仆人,什么都不懂,所以这些事老爷也没有跟我说过。但是,在老爷出事之前大约五天的时候,那天夜里,老爷突然偷偷摸摸地把老奴 找过去,塞给老奴一个包袱,并告诫老奴,让老奴立刻出府,在晋阳城躲起来。” “老奴当时很奇怪,要知道老爷一生光明磊落,何曾做过这等偷偷摸摸的事?当时老奴想问,可老爷什么都不说,只是说如果殿下回来之后,老爷安然 无恙,那老奴便可以回府。若是出了什么事,便要老奴一定将那包袱交给殿下。” 说到这里,傅信哭得痛不欲生。 而张扬也有些明白了过来,傅燮定是知道了些什么,而且肯定不赞同圆空的计划,这才使得圆空动手,可问题是,傅燮究竟发现了什么? 半晌之后,傅信止住哭声,继续道:“当天夜里,老奴便逃出了府邸,藏在城西的一间破庙中。老奴扮作一个哑巴,也不敢去买吃食,就在街边乞讨。 一开始,晋阳城平安无事,老奴还以为是老爷多想了,但谁知道...后来他们都说老爷是不满殿下弄权,这才自尽的,但老奴不信,老爷若真是因为殿 下...怎会让老奴去找殿下呢?” “但老奴一直记得老爷的交代,等到殿下回城之后,便想去晋王府寻找殿下,可不想在路过大恩寺的时候,却被那些和尚给发现了。” 看来傅燮的死很复杂,而圆空的谋划也定然不简单。 “那包袱在何处,可是让那群秃驴搜去了?” “不曾,小人不敢把包袱放在身上,让鹞鹰带走了。” “鹞鹰?” 傅信点点头,道:“启禀殿下,老奴是羌人,年轻的时候在部落中专门驯养鹞鹰。” “那你现在可能将那包袱取来?” “没问题。” 傅信挣扎着起来,在李元芳的搀扶之下来到屋外,只见他右手两指伸进嘴中,一声嘹亮的口哨顿时回荡在夜空之中,等不多时,一只巨大的鹞鹰便抓着 一个黑色的包袱落下。 “大王,是金雕!” 张扬眼前一亮,这等本事,或许那件事可以托付给他。 典韦伸手接过包袱,检查一番,发现没有问题之后才递给张扬。 张扬打开包袱看了一眼,便将其交给李元芳,吩咐道:“元芳,将此物交给文和,该如何做,请其决断,无需禀告孤。” “遵命!” 做完这一切,张扬才看向傅信,问道:“傅大人的交代你已经完成,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傅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道:“只要殿下为老爷报仇,老奴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一定报答殿下的恩情!” “傅大人之死,有些复杂,不过孤向你保证,那些害了傅大人的家伙,孤一个都不会放过。孤也不要你做牛做马,等你伤好之后,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你可愿意?” “谢殿下厚恩,不论刀山火海,老奴绝不犹豫!” 第872章 钟鸣 经过连续两场厮杀之后,晋阳城变得平静无比。 随着靖平十年的春耕开启,百姓重新忙碌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八卦的心思。 而一则消息从晋阳吏部发出,从即日起,晋阳不再限制僧人。不过前提条件则是每一个正式僧人,都必须拥有由晋阳朝廷颁发的度牒。 这个度牒由朝廷新设立的大恩寺僧正进行考核发放,不过虽然挂着大恩寺的名字,但却和大恩寺主持圆空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办公地点也不在大恩寺之 中,而是在距离吏部不远,又找了一处小宅子进行办公。 大恩寺正算是朝廷的正式官员,俸禄不高,只有四百石,大约相当于县长的程度,至于人口超过万户的县令则为五百石,略微高上一些。 至于人选,则由郡学毕业中的佼佼者担任,毕竟一般的学子如果为官的话,一般只有县中各曹缘的级别,一年的俸禄大约在百石到二百石之间,这大恩 寺正虽然没什么实权,但起点颇高,任期满后再调任至少会平调为一县的县长,所以虽然没什么实权,但依旧颇为难得。 而大小僧侣想要获得度牒,则毕竟要经过这些人的认可,否则若是敢宣扬佛法,皆以谋逆论处。 当然,这些官员基本都是寒门子弟,世家大族出身的青年才俊对这等职位定然是不屑的。不过这也就意味着这些人全部都归吏部的统属,若是哪个和尚 还敢行那蛊惑人心之事,只要没收他的度牒,再安一个谋逆的罪名,那可是要牵连全家的。 对于此事,刘辩很满意,他同样不希望佛法变成一些阴谋家手中的利器,否则的话,当日他也不会主动跟张扬提起此事。 在此之后,大恩寺的对面突然兴建了一座道德观,名字是张扬起的,原汉中王张鲁亲自出面任主持,并请来了三位天下大名鼎鼎的神棍...不对,应该 是道长,分别为左慈、于吉和葛玄。 左慈便是三国演义中戏耍曹操的那位,于吉则是三国演义中咒死孙策的那位,至于这位葛玄,虽然没在三国演义中出现,但他在道家的地位却比那两位 上要高上不少。 道家有四位天师,除了张鲁的祖父张道陵为张天师之外,这位葛玄便是着名的葛天师。 只不过现在的葛玄还没达到那种高度,不过他的名望也不弱。葛玄出身官宦世家,高祖为骠骑大将军,下邳侯葛庐,祖父为黄门侍郎,他的父亲为大鸿 胪。 他家世代崇尚黄老之道,对道德经的研究,天下无出其右者。 至于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原因十分简单,他是左慈的徒弟,锦衣卫在江东找到于吉之后,向他详细说明了张扬的要求。有心传道的于吉欣然应诺,并邀 请自己的好友左慈一同前来,于是乎,葛玄也便跟着一起来了。 与佛教这种舶来货不同,道教是汉人土生土长的宗教,再加上前汉初期以黄老之道治国,这就导致大汉百姓中信仰道教的数不胜数,而这也是为什么张 角通过短短十余年的传道,便能掀起一场足以颠覆大汉叛乱的原因。 至此,晋阳城中除了大恩寺外,又多了一座道德观,孰优孰劣,不好说,但确实各有信徒。 道教胜在积累深厚,群众面很广,但因为那场黄巾之乱,让不少人对道教有些天然的警惕。佛教赢在抢占了先机,不过晋阳的百姓都看得出来,晋王殿 下不喜欢佛教,所以也有劣势。 总的来说,两家算得上平分秋色,各有千秋,不过对他们来说,唯一一点可惜的是,张扬依旧不允许任何宗教收授供奉。不管是和尚还是道士,张扬特 意给他们拨出了晋阳城外的一片良田,所有吃食都得自己解决。 当然,制作香烛来贩卖这种副业也是允许的,不过这点道教明显更擅长,也更占优势。 而佛教有了大敌之后,张扬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从西域的情况来看,张鲁做得不错,而且他曾经担任过太守,心思活泛,不像是一般的道士只知道埋头苦修,对于经营之道,他十分有心得。 至于左慈、于吉、葛玄三人,更像是长老一般的存在,不负责具体的事务,只是偶尔出面讲道。 相比于这点,佛教其实很吃亏,圆空的心思同样很活,但可惜的是他名望不足,虽然之后也从西域请回了两名得道高僧,但他们在大汉却没有丝毫的名 气,这一点上天然便是吃亏的。 至于圆空本人,他在刑部被关押了三日,不过并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出来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大恩寺,而是进宫去见刘辩。不过刘辩非但没有 听他的哭诉,而是直接命人重责其五十杖,闭门思过。 对于这个处置,张扬唯有抱以冷笑,凭借圆空的所作所为,杀他一百次都不为过,但刘辩只是重责五十杖,说白了还是念旧情,不想杀了他。 不过张扬也无所谓,圆空这种人,不达目的势必不会罢休,而有贾诩这个玩阴谋的祖师爷盯着,张扬也不怕他能翻天。 倒是贾诩的沉寂让张扬有些摸不着头脑,李元芳将傅燮留下的包袱交给他之后,他只是说了一句请大王放心,便再无一言,具体在筹谋些什么,张扬并 不知晓。 不过也无所谓,说实话,张扬对这些阴谋诡计也不感兴趣,太费脑子,还是让贾诩这个老狐狸去头疼吧,省得他每日偷懒。 不过另一件事,却引起了张扬的主意。 “你说什么?” 看着面前的李元芳,张扬有一种你他娘在逗我的错觉,要知道如今的张扬可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哪怕袁绍、曹操两人联手来袭也未必会让他这么惊讶, 可想而知李元芳所说的消息有多么让人不敢置信。 李元芳的面色同样也有些怪异,道:“大王,此事千真万确,文和先生那也是确认过的。” “你是说,荀攸荀公达的次子荀适化为为原适,在晋阳郡学中求学?” 李元芳点头道:“没错,据文和先生说,荀氏先祖为晋国大夫原黯,后来晋武公灭荀国,将此地赐给原黯,其便改名为荀息,他的后代便为以荀为姓, 所以这荀适易名为原适。” 对于荀氏的起源,张扬不甚关心,他只是搞不明白,这荀攸的儿子为何来晋阳? “不止如此。”似乎是觉得张扬还不够惊讶,李元芳继续道:“还有一人,据他自己说,他叫武延,不过据末将调查,此人为陈郡东阿人,乃是曹操四 大谋主之一,程昱的次子,程延。” “...” 如果说荀适张扬还能理解的话,这程延可就真让人想不到了,毕竟程昱不久之前刚死在自己的手中,他的儿子出现在晋阳,莫不是来报仇的? 不过瞬间之后,张扬便把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别说程昱只是一个文士,哪怕他有吕布之勇,他儿子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猛将,凭什么觉得能在晋阳城中 杀了自己?而且听李元芳的意思,不管是荀适还是程延,来晋阳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想来不会是专门找他复仇的。 张扬突然有些觉得好笑,他和曹操、荀攸、程昱等人打生打死,但他们后代却在自己的老巢之中求学? 这件事,怎么听怎么觉得荒唐,不过再略微思考一番之后,张扬也算是明白了过来。 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是这个时代世家大族的行为准则,最标准的是诸葛亮三兄弟,分仕魏蜀吴三国,哪怕战场上相见,也绝对不存在什么手下留情的情况。而这也是世家 能够长盛不衰的原因,因为无论哪方获胜,都会有他们家的子弟,就是不知道袁绍那里他们是否也同样安排了人手。 荀氏不需要,荀彧的兄长荀谌便是袁绍手下的谋士,至于其他人,还真不好说。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张扬已经得到了世家的认可,让他们觉得自己有一统天下的实力? 当然,不管是荀攸还是已故的程昱,他们都是曹操的重臣,不可能怀有二心,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背后的家族会将宝全部压在曹操的身上,天下大势到如 今渐渐明朗,但有能力定鼎天下的诸侯还是有好几位,将家族子弟分开投靠符合他们的利益。 想必晋阳王家、河东裴氏也是同样的套路? 笑着摇了摇头,道:“派人盯着他们,但只要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便随他们去玩,孤倒要看看,这些小家伙能掀起什么风浪。” 没错,在张扬的眼中,他们就是一群小家伙,和张征他们没有什么区别,曹操若是真想让他们办成什么事,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咚...” 话音未落,一声足以震动全城的巨大钟鸣猛然响起,张扬起身出屋,向着钟声传来的皇城方向望去,喃喃道:“这是召集百官上朝的钟声,出了何事? ” 第873章 再议迁都 在刘辩登基十余年的时间内,在张扬的记忆之中,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以至于在张扬封王之前,进宫找刘辩商议的时候差点迷路。 不过也算不得奇怪,毕竟刘辩只是一个傀儡,有什么事,张扬召集麾下重臣在晋王府商议一番便可,何必要上朝呢?弄得大家都麻烦。 可今天却有些反常,抬头看看天色,时日还早,但已经过了早朝的时间,刘辩这个时候鸣钟,莫不是有什么事? “老典、元庆,随孤上朝。” “遵命!” 典韦和裴元庆应诺一声,作为杂号将军,他们同样有上朝的资格,所以也无需在宫外等候,若是真有人意图不轨,有这两人在,张扬不觉得会有什么事 发生。 晋王府距离皇城很近,所以张扬是赶到皇宫的第一批人,不过就走进入大殿之后,张扬却发现有人比他还早,大约五六个人已经等候正在了大殿之中, 其中一人正是和张扬有过一面之缘的刘先,而另一人则怒目相识,一双眸子里凝聚着刻骨的仇恨。 张扬有些楞,不过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此人应该就是刘虞之子刘和,冷哼一声,张扬径直而过,根本没去搭理这群皇亲国戚。 “我等拜见晋王殿下。” 不论张扬如何,他们不可能失了礼数,否则今日上朝不管是有什么事,御史的弹劾一定比正事来得要快。 张扬淡淡地挥了挥手,既然尿不到一个壶里,那也无需给什么好脸色。 盘腿坐在金阶之下左边第一位,等候着刘辩上朝。 周、秦、前汉都是以右为尊,但后汉却是以左为尊,而且如果严格按照官职来分的话,张扬周围可能都是空着的座位。因为他如今不只是晋王,还是丞 相、大将军、大司空,三公的职位全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之后的六部尚书距离三公还差不少。 不过三十二三岁的年纪,但张扬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升无可升,在朝堂上,基本上是绝无仅有的事。古之甘罗十二岁拜相,更多的是一种美名,并非 拥有丞相的职权。至于曹操、王莽等权臣,权势或许不比张扬要差,但年纪,却比张扬大了不少。 文武百官陆陆续续地赶到,不过第一件事基本都是去向张扬行礼,顺便打听一下这次上朝是为了何事。 也怪不得他们疑惑,实在是晋阳朝廷已经很多年没上过朝了,甚至很多人已经忘记了上一次上朝是什么时候,唯一能断定的是,最少是在两年之前。 张扬同样疑惑,不过他没表露出来,只是安抚众人待一会上朝的时候自然知晓。 孤零零的五六个汉室宗亲抱成一团,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显得有些势单力孤,不过他们不少人的嘴角都泛着冷笑。 刘辩这些日子开心不少,原因自然是佛教能够得到张扬的承认,在晋阳立足,不过今日之事却让刘辩的心情有些压抑,别人不清楚,他可是明白今日上 朝是为了何事,他有些担心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但这件事也不可能一直拖着,唯有尽快解决才好。 在皇位之上坐好,一旁的中常侍纪风立刻踏前一步,一甩手中拂尘,尖着嗓子,拖长音调高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是一句废话,若是无事的话,根本不可能会敲响朝钟,但具体是何事,不少人却心中疑惑。 话音未落,从左侧文官之中走出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举着笏板对刘辩躬身一拜之后,开口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张扬不认识此人,只觉得此人是刚才那群刘氏子孙之一。 仿佛是知道张扬英雄谱背得不熟,坐在张扬身后的田丰低声道:“大王,此人名刘祯,表字公干,兖州东平国人,其父刘梁,曾为尚书令,乃是灵帝时 的天下大儒。这刘祯才名很重,其五言诗别具一格,为当世大家。自来晋阳之后,此人深居简出,并无出众之处。” 张扬点了点头,并无出众之处,今日却主动出头,能有什么事? “有本呈上便是。” 随便刘辩的一声令下,刘祯缓缓起身,目不斜视,恭敬道:“启禀陛下,自陛下重登大位,如此已有十载。这十年来,晋王殿下东征西战,南伐北讨, 先后夺回西、东两京。如今陛下治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康,虽不能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不远矣。如今晋王殿下更是设立三学,广兴文教,此乃 千秋之功。” 张扬诧异地看了刘祯一眼,他可没想到刘氏子孙居然还有出来吹捧他的,不过他却没有任何的自得之色,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哪怕是这刘祯想投靠 他,也应该是先私下与他见面,然后再行其他之事,这样突然出招,想必所图不小。 果不其然,刘祯继续道:“然如今四海未平,天下逆贼汹汹,晋阳虽然安稳,却不利于讨平天下,臣请陛下还都洛阳,晋王殿下就国!” 还都?就国? 张扬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还都之事,早就有人提过,他也正是因为此事才彻底决定返回晋阳,所以这个提议并没有让张扬觉得惊异,但就国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来,着实让人新 鲜。 自大汉以来,封国的多为汉室宗亲。 异姓诸侯王不是没有,比如齐王韩信,淮南王英布,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例子。 而汉室宗亲封王是要就国的,从地图上就能看出这点,大汉不只有郡、县,还有国,比如陈国、彭城国、下邳国等等。这些国,基本就是刘氏王族的封 地,而封王之后,不能再担任任何官职,甚至不能再居住在京城,而是要就国,也就是前往你的封地,当你的诸侯王,朝中大事和你再没关系。 按理来说,刘祯的话并没有什么错误,毕竟张扬是晋王,封地是整个并州,而晋阳便是张扬的王治。你刘辩一个皇帝占着手下诸侯王的封地,这肯定不 像话。 但如今的情况却不同,刘祯这番话,不只是要把刘辩这个皇帝挪到洛阳那个张扬掌控力不足的地方,而且还让张扬就国,这就等于说是让张扬把所有的 权利交出来。 没有了兵权,他张扬安有命在? 随着刘祯的话音落下,整个大殿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张扬一系的人是没反应过来这突然的变化,刘氏宗亲则面带冷笑地看着张扬,等待着他的反应。 刘祯的这番话很毒,最重要的是,他的理由光明正大,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按道理来说,晋阳确实不适合作为一国都城,这肯定没错,而诸侯王 就国也不是什么新鲜说法。哪怕是汉初之时的韩信,在平定天下之后,也得乖乖交出手中的兵权,前往楚国就封,你张扬凭什么例外? 当然,张扬也不是不能蛮横的拒绝,毕竟兵权在手,别说拒绝这个提议,哪怕当场将这些汉室宗亲斩杀殆尽,只怕也没人能够阻拦。但有的时候,一味 的蛮干并不能解决问题,杀刘祯他们是容易,但张扬若是敢动手,明日晋阳城,乃至整个天下必将谣言四起,张扬也会在瞬间成为一个比董卓还要残暴 的魔王,成为世家大族口诛笔伐的对象。 若是蛮干真的能解决问题的话,他前几日便不会放过圆空那秃驴,刘先也根本不可能在他面前嚣张,一刀挥过去,世界会变得清静无比,可惜,他不能 。 而曹操、袁绍,乃至刘表、刘璋等人会不会凭借此事做什么文章也未可知,但张扬觉得可能性非常之大。 依旧是那个问题,大义之名,张扬当初扶持刘辩重新登上帝位,在大义之上并不比曹操要差,但是比其余诸侯却高上一筹。可若是他和这群刘氏子孙闹 翻,不只是自身的内耗,而且还给了其余诸侯借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扬没有说话,只是向着皇位上的刘辩看去,如今这件事的走向究竟该如何,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究竟是和是战,全在刘辩的一念之间。 从前张扬还一直在看曹操的笑话,看许昌城的汉室老臣、杨坚、朱元璋等人和曹操的斗法,可没想到的是,风水轮流转,许昌还没爆发什么大的矛盾, 反倒是晋阳先来了这么一出,这可真是... 刘辩显然也被刘祯的话惊住了,迁都他是知道的,但让张扬就国... 呆愣片刻之后,刘辩面色阴沉道:“洛阳新定,诸事不稳,况且河南尹只有半个在我军手中,另外半个还在逆贼曹操手中,若是再兴大战,洛阳势必成 为前线,诸位是不是到时候又要劝朕迁都?” “此事无需再提,退朝!” 说罢,刘辩也不等众人反应,起身便走,纪风楞了楞,这才尖着嗓子喊了一声退朝,紧随刘辩离去。 张扬起身,朝着面色铁青的刘氏子孙冷笑一声,也径直离去,张扬一系的官员紧随其后,整个大殿顿时变得空空荡荡,只留下五六个咬牙切齿的汉室宗 亲不住咒骂。 至于他们咒骂的是大权在握的张扬,还是未曾支持他们的刘辩,无人知晓。 第874章 杀机 靖平十年的三月,突然间的一场大雪降临晋阳。 本来刚刚转暖的天气瞬间变得寒凉起来,从晋王府的书房向外看去,只见天地间全部被染成了一片白色。 朔风呼啸,大雪纷飞,就连晋阳城中星星点点的火光都变得十分模糊。 张扬端坐在新命人打造出的太师椅上,有些沉默地看着一旁对椅子颇为惊奇的贾诩。 “大王,此物颇好,还有那桌子...” 张扬揉了揉眉心,无奈道:“稍后孤命人送一套去你府上。” “多谢大王。” 贾诩这才坐在太师椅上,扭扭身子,仿佛在寻找最舒服的姿势。 “刘祯当日所说之事,文和以为如何?” 刘伯温已经率军返回了晋阳,不过张扬却依旧找了贾诩,毕竟这阴谋诡计,贾诩才是祖宗,刘伯温不能说毫无所知,但绝对不如乱国毒士擅长。 贾诩笑眯眯地看着张扬,道:“其中利弊,想必无需诩来为大王讲解。” 张扬点点头,道:“无非是准备凭借迁都让孤就国,彻底从孤的手中接过权势。他们倒是打得好主意,老子征战十余年打下的家业,他们想凭借一两句 话便据为己有,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贾诩一笑,道:“主公心中宛如明镜一般,又来问诩作甚?” 张扬只感觉一阵头疼,这位乱国毒士还真是属驴的,不打不动,打了说不定还会倒退。 “孤问的是,该如何应对。” “这件事,其实如今已不是大王要如何,而是皇城中的那位佛门皇帝究竟在如何想。” 见张扬面露疑惑之色,贾诩详细解释道:“大王,若陛下已经生出歹心,那他一定会赞同此事,而大王这些年积累的名声也会付之一炬,一个汉贼的名 头绝对逃不掉。而皇帝若是对大王没有恶意,那就说明这件事只不过是宗室在作乱而已,与陛下无关。他会主动把这件事给压下去,说不定还会斥责那 些刘氏子孙。所以这件事究竟会向何处发展,我等说了不算,要看那皇帝如何想,如何做。大王不妨静观其变,不出数日,那刘氏子孙定然会再次提议 迁都。” 张扬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晓贾诩说得没错,不论如何,刘辩都是皇帝,若是他打定主意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的话,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洗清,不过真 要到那种地步,他张扬莫非好欺负不成? 想到这里,张扬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沉声道:“那刘祯,文和可曾派人查探?” 刘祯的来历,在上朝的时候田丰就已经跟张扬说得清清楚楚,但张扬却不信这条毒计出自他的谋划,倒像是有人在后背出谋划策一般。 “主公也发现了?”贾诩脸上的笑意更浓,道:“从这群刘氏子孙进入晋阳城的那一刻起,臣便命人盯着他们。这一年多来,刘祯深居简出,可以说是 宗室之中最为低调的一个。不过就在数月之前,刘祯小妾为其诞下一子。按理来说,这等庶子自家高兴一下也就行了,但这刘祯却一反常态,大摆宴席 ,晋阳城的刘氏子孙基本全部到齐。不过宴席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出格之处,唯有晋阳令刘先携其外甥在酒宴结束之后很久才出了刘祯的府邸,期间发 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张扬眼中露出一丝惊异,“看来这周不疑不简单啊。” “没错。”贾诩笑道:“这少年颇有灵性,若是诩与他年纪相仿,当不是其对手。” 张扬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贾诩一眼,不为其他,只是贾诩对周不疑的评价实在太高。贾诩是谁,乱国毒士,三国中绝对最顶尖的谋士之一,但他却直言 若是年纪相仿,他都不是这周不疑的对手,这... “那便等上几日。”张扬望着窗外飘飘洒洒的大雪,轻声道:“想来这靖平十年,应当十分精彩。” “没错,臣也期待这小子接下来会如何做。” ... 刘祯的奏章,乍看并不惊奇,但天下精明之辈何其之多,许多人都看出了这些刘氏子孙的伎俩,不过暂时还没有什么动作,都在默默观察。 曹操、袁绍、刘表、刘璋、孙策,甚至连高句丽王李渊都在其中。 一时之间,天下竟然在靖平十年春耕前后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征战基本都在这一时间点停止。 原因,其实也简单,一来,征战这么多年,粮草已经成了制约所有诸侯发展和征战的重要条件,谁都不愿意耽搁这大好春光。 二来,随着幽州被刘渊攻占,这天下第一的名头袁绍已经不保,而张扬则成为了让天下诸侯闻之色变的庞然大物。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当年那个黄巾贼 寇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地步,但事实却不容忽视,张扬的实力强横已经成了共识。所以,在张扬遭遇麻烦的时候,大家便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准 备看看局势,若是张扬这个强敌自乱跟脚的话,他们一定不会介意去分一杯羹。 那接下来局势究竟如何,就要看刘辩的意思。 如果刘辩赞成迁都,那么毫无疑问,这些汉室子孙的行为定然是出自他的授意。也就是说,张扬和刘辩之间很可能造成内耗。 当然,所有人都不会觉得刘辩有什么机会,但万一呢?退一步讲,就算刘辩被张扬所灭,但想来张扬也不可能毫发无损。更重要的是,他们完全能够趁 机施加舆论,张扬汉贼的名头也会坐实。 别小看这点,平日里这些名声或许确实没什么用,但在吸引人才,忽悠百姓方面,一点都不可小视。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那天下诸侯不仅可以松一口气,说不定还能联合起来给张扬找点麻烦。不能说能凭借此事彻底覆灭张扬,但最少不能让张扬再 顺利的发展下去。 相反,若是刘辩压下此事,那就证明张扬的实力不会有任何的损耗,也就是说凭借单一一个诸侯,很难独自抵挡张扬,到时候要用什么策略又有不同。 可以这么说,如今全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晋阳城中,本来只是弱势皇族和新晋权臣的一次冲突,却牵动着天下诸侯的心。 在这个节骨眼上,张扬也不敢肆意妄为,因为谁都不清楚,晋阳城中究竟有多少细作。这种事,避免不了,想要清楚干净也不可能,张扬若是敢随意乱 动,那可能第二天晋阳便会出现无数的谣言。 这些谣言或许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也足够恶心人。 所以,这些时日张扬一直深居简出,保持着低调行事,而刘氏子孙在经过上朝之事后也集体保持着沉默,仿佛根本没这回事一般,但张扬清楚,这件事 绝对不会就这么完结,如今的沉默,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但令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率先发难的不是刘氏子孙,而是贾诩! “启禀大王,出事了!” 风风火火的吕蒙快步奔入晋王府书房,虽然天气依旧寒凉,但吕蒙却满头大汗,浑身上下冒着白气。 张扬下意识地便以为又是那群刘氏子孙在起幺蛾子,问道:“可是又有人劝陛下迁都?” “没有。”吕蒙摇头道:“大王,是廷尉毋丘兴大人突然率人包围了晋阳令的府衙,将晋阳令刘先及其家小全部缉拿,没有放过一人!” 张扬楞了楞,有些转不过弯来。 毋丘兴他知道,他当初还曾亲自去请其出仕,不过却碰了一鼻子灰。此人是闻喜人,复姓毋丘,乃是河东名士,初为武威太守,后因讨伐羌人爵封高阳 乡侯,官拜将作大匠,正儿八经的九卿之一。 后来十常侍掌权,毋丘兴因不满十常侍弄权,一怒之下辞官回乡,到张扬攻下并州之后,就曾派人去请其出仕,但其却不愿意。直到刘辩重新登位,以 皇帝的名义征辟毋丘兴,这才使得他担任了廷尉一职。 后来撤销九卿,设六部,但廷尉却保留了下来,作为专门看管重犯的一个场所。 也就是说,这个毋丘兴和张扬的关系谈不上有多好,反倒更像是傅燮一般的人,投靠的是刘辩,而并非张扬。 但这样一个人,为何要与宗室做对呢? “毋丘大人为何缉拿刘先?” 吕蒙道:“具体如何,臣不甚清楚,但听闻是说刘先私通逆贼,并在其书房的密室中搜出了数封和逆贼来往的信函。如今刘先已被毋丘大人关进了大牢 之中,宗正刘和正率领着刘祯、刘宠、刘放等人围堵了廷尉衙门,说毋丘大人栽赃陷害,为大王鹰犬...” 毋丘兴是老子的鹰犬? 这话听着张扬自己都想笑,不过瞬间之后,他却觉得此事并非那么简单,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贾诩那张阴沉的面孔。 此事,莫不是与贾文和有关? 第875章 反击 张扬的猜测并非毫无道理,因为之前不管是贾诩还是锦衣卫,都可以认定刘先并没有与其他诸侯有任何的联系。 也就是说,有至少七八成的可能,这刘先是被冤枉的。而要说冤枉刘先,谁的嫌疑最大,或者说搬到刘先对谁最有利,不需要想,第一号嫌疑犯一定是 张扬。 但别人不清楚,张扬自己却清楚,他没干这事。除掉他之外,最有嫌疑的就是被他赋予极大权利的贾诩,再没有第二人。 当然,田丰、刘伯温、钟繇等人未必没有嫌疑,毕竟这个栽赃嫁祸的手段算不上高明,哪怕再不通阴谋诡计,想出这个计策也不难。但张扬依旧把目光 锁定在贾诩的身上,原因也简单,刘伯温、田丰等人不会自作主张,哪怕真要这么做,也一定会在事前向他禀报。 能够不惊动他便出手的,只有贾诩一人。 这倒不是说刘伯温等人不如贾诩受信任,而是张扬把此事全权交代给了贾诩,所以有先斩后奏权利的也只有贾诩,旁人哪怕有什么谋划,也得提前来找 他商量。 “去看看。” 张扬缓缓开口,倒不是不信任贾诩,他只是有些不放心毋丘兴,这位汉室老臣的资格老,名望重,别说贾诩,哪怕张扬亲自出面,这位老臣都不一定会 卖他面子。 张扬不清楚贾诩是用了什么手段能请出这位老臣,但他还是决定去看看情况再说。 片刻之后,晋王府仪门大开,二三百骑浩浩荡荡向着廷尉府衙的方向纵马而去。 而此时此刻,廷尉府衙之前也并不平静。 目前晋阳的皇室之中,论血缘远近,父辈名望,刘和都是首屈一指的第一人。 刘虞当年就是刘宏的皇叔,甚至许攸等人还动过废黜刘宏,立刘虞为帝的心思,足以证明刘虞血统的纯正。 而刘和作为刘虞之子,同样也是刘辩的皇叔,而且还是刘辩亲口承认的唯一一个。 像刘宠、刘放等人,只论辈分的话,同样是刘辩的长辈,但无奈的是,经过刘氏子孙四百年来努力地繁衍生息,他们和皇室的关系其实很疏远。若非如 今天下动荡,大汉岌岌可危,像他们这种人,整个大汉不知道有多少,根本不会有他们的出头之地。 所以,晋阳的皇室是以皇叔刘和为首。 若是在太平时节,或者说皇权鼎盛的时期,只是皇叔这个称呼便足以吓退不少人。但如今却不同,汉室说上一句衰微到了极点绝对不过分,别说皇叔, 哪怕是晋阳的刘辩和许昌的刘协,只要手中没有兵权,谁会高看几分? 最多不过是在表面上尊敬一下,还想要再多,谁搭理你? 刘和不是天子,手中没有兵权,甚至就连那个皇叔的名头都是刘辩赠予的,所以他甚至连让人表面客套的机会都没有。 可问题是,很多人根本无法看清自己的处境,而刘和便是其中的典型。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和张扬有杀父之仇,但从幽州牧之子的锦衣玉食,变成在公孙瓒、袁绍等人麾下寄人篱下,仿佛丧家之犬般的生活让他无法忍受,于 是乎,他硬着头皮来到了晋阳。 其实不只是刘和,很多汉室宗亲,比如刘放、刘宠等人都是这个心思,他们或许没有刘和之前的权势,但他们却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不甘寂寞。 所以在张扬实力迅速膨胀,刘辩俨然已经有将近三分之一天下之时,他们觉得汉室将要重新崛起。 当然,如何崛起,崛起的功劳是谁的,他们不关心,他们只知道,在这个刘氏子孙凋零的年头,汉室崛起意味着他们这些存活下来的刘氏子孙应该获得 不小的权利。 于是乎,在权势的引诱之下,他们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汇聚到了晋阳。 但是,真当他们抵达晋阳之后,却猛然发现,除了一个屁用没有的头衔之外,他们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还比不上晋阳城中一个普通的小吏。 就比如刘和,他来晋阳之后被封的官职为宗正,这个官职不低,九卿之一,但权利却小的可怕。宗正这个职务,只存在于皇家之中,说白了,他的职责 就是负责整理皇家的户籍。一般来说,宗室若是犯罪,只要不是谋逆这等大罪,不管是廷尉还是大理寺,都没有审判和处置的权利,而应该交由宗正来 决断。也就是说,宗正这个职位,更像是一个家族的族长。 若是放在承平时节,宗正的职位绝对可以让刘和满意,但现在...晋阳城里姓刘的就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他去管谁? 最重要的是,别说是他们,哪怕是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刘辩同样没什么权利。 晋阳,乃至整个北汉,所有人都清楚晋王之令不能违背,但基本没人知道圣旨是个什么东西。 这在刘和等人看来,绝对是无法容忍的,在他们看来,造成这一切的所有罪魁祸首都是张扬,更别说刘和还和张扬有仇,于是乎,之前针对张扬的一幕 幕也就不奇怪了。 看着面前一面肃容的毋丘兴,刘和沉声道:“毋丘大人,刘先为皇室子孙,无真凭实据,你凭甚将其缉拿?” 毋丘兴没给刘和好脸色,别说是刘和,哪怕是他老子刘虞亲自前来,也不敢在他面前如此摆谱,区区一个小辈也敢如此嚣张? “谁跟皇叔说本官无凭无据的?老夫得到了密报,刘先私通逆贼,有谋逆之嫌,这才率人前将其缉拿。” 刘宠双目一寒,问道:“敢问是何人密报?” 毋丘兴摇头道:“此事事关机密,恕老夫不能相告。” 刘宠被咽了一下,右手不自觉地便向腰间的长剑摸去,却不想刘和突然伸手把他拦下。 如今刘先已经被抓,不论他有没有罪,但只要刘宠动手,那他的罪责肯定逃不过去,他刘宠是个武夫,刘和可不傻。 “就算如此,刘先为高祖子孙,理应由我这个宗正来处置,还请毋丘大人将刘先交出来,是否谋逆,和自然会在审问之后,给出一个交代。” 毋丘兴摇摇头,并不准备退让,直言道:“若刘先大人所犯为一般之事,老夫确实无权处置,但事关谋逆,哪怕高祖子孙也不可例外。况且老夫确实从 刘先书房的密室之中搜出了其与逆贼刘景升之间的来往书信,其中不乏大逆不道之言。不仅辱及晋王,甚至还有关当今陛下。所以恕老夫不能从命,至 于刘先是否为人所陷害,此事老夫定当调查清楚,给陛下和诸位一个交代。但在此之前,刘先大人怕是得先委屈一二了。” 这话...说得没有一点毛病,刘表虽然也是汉室宗亲,但他承认的是许昌的刘协,而并非刘辩,刘和要是敢说刘表不是逆贼,那别说张扬,刘辩都不会 放过他。 所以哪怕刘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但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可要是让他就这么退走,他又甘心。 刘先倒还罢了,虽说是宗室之中唯一担任实权官职,手中有兵之人,但八百人也成不了什么大事。真正让刘和在意的其实是周不疑,这个十五岁的少年 俨然已经成为了这群刘氏子弟的智囊,他这被抓不要紧,刘和等人顿时如同失去了大脑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毋丘兴似乎有些不忍,开口道:“皇叔放心便是,老夫定然不会冤枉刘先大人,若是证实有人栽赃,那老夫定当亲自与诸位赔罪。但若是确有其事的话 ,那老夫也断然不会徇私枉法。” 刘和心头一动,轻声开口道:“老大人的人品,和自然信得过,但刘先好歹为汉室宗亲,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不如先将其家人放出来,如何?那两个孩 子一个不过十五岁,一个不过九岁,能知道什么?” 毋丘兴摇了摇头,道:“怕是不行,谋逆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哪怕刘先为宗室亦不能例外。在刘先的罪名洗清之前,他的家眷将会由刑部看护。不过 皇叔请放心,刘先的家眷并未被关在大牢之中。” 刘和嘴角抽搐了两下,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毋丘兴的人品容不得他质疑,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清楚,毋丘兴是因为刘辩的征辟才出仕 ,若说他和张扬不清不楚,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就在此时,一阵狂乱的马蹄声响起,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抹白发在大军之中格外显眼。 第876章 疑惑 不需要旁人介绍,所有人都清楚,晋阳城能有这么大阵仗,而且还有一头标志性白发的,只有张扬。 刘和深知,既然张扬出现在这里,再想救刘先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勉强跟毋丘兴抱了一下拳,刘和领着一干宗室掉头就走,在路过张扬一行的时候,还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根本没搭理张扬。 按理来说,此举非常失礼,但众人都清楚张扬和刘和之间的仇怨,两人之间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奇怪。 张扬也没准备搭理刘和,在他眼中,刘和和蝼蚁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刘虞虽然死在他的手中,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刘虞是个人物,至于他这个儿子 ...呵呵! 不过张扬能忍,不代表狮鬃兽也可以当没事,因为刘和的那口浓痰,不偏不倚地正好啐在了狮鬃兽的马腿上。 当下一个转身,狮鬃兽后蹄高高扬起,向着刘和的头颅踢去。 刘和大吃一惊,想躲,但双腿仿佛灌铅一般难以挪动,只能看着那两只碗口大小的马蹄在眼中越来越大。 张扬同样没有意料到这个变故,他是不待见刘和,但此人却不能死在他的手中,否则的话,有心之人必定又会无事生非。 可想操纵战马哪还来得及,张扬也只能回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这一脚要是踢实了...吕布的赤兔能将张俊坐骑的头颅踢得粉碎,张扬的狮鬃兽可不比赤兔要差,若是踢中,刘和断然没有幸免之礼。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刘宠突然出手,揪住刘和的肩旁往后一拽,狮鬃兽这一脚踢了个空,而刘和也摔了一个四脚朝天,好不狼狈。 张扬眉头一皱,开口赞道:“好身手。” 这句话,出自真心实意,这刘宠的身手确实不错,至少在张扬看来,应该不比郝昭、郭淮、董越等人要差,算得上当世二流武将。 不过没等刘宠回答,回应过来的刘和捂着屁股嘶吼道:“张子昂,尔当街纵马行凶,眼中还有王法吗?” 刘和的声音尖利,仿佛公鸭一般,若是不知情的人,必定会以为是宫内缺了某个重要零件的家伙在叫嚷。 张扬冷笑一声,翻身下马,先是安抚好有些狂暴的狮鬃兽,随后开口道:“皇叔好大的本事,当街与一匹畜生争锋,端得是当世猛将,孤自愧弗如。” “你...” “刘和,孤看在你受了惊吓的份上,不愿与你计较,但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孤治你一个咆哮上官之罪,想来陛下也没什么话说,你觉得呢?” 刘和还想再说,却不想刘放伸手一拉刘和的衣袖,对张扬抱拳道:“我等告退,失礼之处,还王殿下海涵。”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刘放摆出这么一个姿态,张扬自然也不好再计较。 随意挥了挥手,仿佛赶苍蝇一般,张扬没再去搭理刘和等人,径直朝着廷尉府衙走去。 毋丘兴亲自在门口相应,不论关系如何,张扬的身份摆在那里,毋丘兴作为河东名士,礼数却不可失。 微微抱拳,“下官毋丘兴拜见晋王殿下。” 从一个称呼其实就能看出两人的关系,张扬一系的官员,在他面前都自称为臣,这个自称其实很不合理,因为他们并非晋王府官员,只有在刘辩的面前 才需自称为臣。但具体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楚,也没人会去管。 而毋丘兴这个下官的自称按理来说才是正经的礼仪。 张扬连忙踏前一步,伸手扶起毋丘兴,开口道:“老大人无需多礼。” 毋丘兴就势而起,将张扬请进内堂,双方落座之后,张扬率先开口道:“老大人,孤今日前来,是为了...” “下官知晓殿下的来意。”话没说完便被毋丘兴所打断,“殿下此来一定也是为了晋阳令刘先大人之事,可对?” “没错。” 张扬点了点头,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话被打断,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毋丘兴,等待他的下文。 “此事要从两天之前说起,两日前,下官接到密报,言刘先与荆州刘表暗中勾结,意欲对殿下和陛下不利。下官暗中命人查探了两日,却并没有发现任 何不轨之处,只能在今日命人将刘先府邸包围,然后进行搜查。结果真的在刘先书房的密室之中发现了十余封书信,而下官已经将此事呈报陛下。” 毋丘兴的话和吕蒙所说的出入不大,所以张扬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反而开口问道:“那依老大人之见,这刘先是否真的暗中和刘表往来,意 图不轨?” 毋丘兴略微沉吟片刻,挥手让一旁的小吏全部出去,这才开口道:“不瞒殿下,此事有古怪。下官之所以能得到这个消息,是因为有人告密,但刘先若 是真的意图不轨,怎会弄得人尽皆知?至于刘先书房中搜出的书信,皆出自刘表之手,却无刘先的回信。” 说着话,毋丘兴从怀中取出一封竹简递给张扬,继续开口道:“依下官之见,此事应当和刘先没什么关系,而是有人陷害。” 说完,毋丘兴死死盯着张扬,观察着他的表情。 可惜的是,张扬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展开手中的竹简看了起来。 字迹有些模糊,除了结尾处的落款为刘景升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能证明来历的东西。至于信的内容,无非是说什么让刘先等人相助,事成之后必有厚报 之类的话。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写这信的人,不是什么一般人。 后世有一句话,叫字是人的脸面,这句话放到这汉末同样适用,而且比后世更加准确。 这个时代识字的人少得可怜,而写一笔好字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家境一般都很好。毕竟竹简很贵,笔墨也不便宜,想要 练字可是一件颇为耗费财力的事。 对于毋丘兴的判断,张扬不置可否,反而开口问道:“刘先现在何处?” 毋丘兴没隐瞒的意思,“就在廷尉大牢之中,有专人看守。至于其家眷,因为尚不能确定刘先是否谋逆,关在牢中颇有不妥,下官便命人将他们送到了 刑部进行安置,听闻元常大人专门寻了一处小院进行看管。” 刑部、看管等几个字,毋丘兴咬得很重,张扬也明白他的意思,自然是怕自己挟私报复,所以将一切说在明处,好让他投鼠忌器。 张扬微微一笑,道:“老大人放心,孤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去为难老弱妇孺,在此事查清之前,他们定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此便好。” 张扬继续问道:“还有一事,刘先的家眷,可是刑部派人过来跟老大人索要的?” 毋丘兴摇头道:“不是,是下官这里实在没地方和人手来安置,而钟元常的人品,下官又信得过,这才派人主动送去的。” 廷尉只有一座大牢,关押的全部是重刑犯,安置刘先的家眷确实不像话,但毋丘兴的话非但没让张扬清醒过来,反而更加糊涂了。 难不成这事不是贾文和搞出来的? 毕竟在迁都这个当口,刘先被抓实在是太过巧合,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至于说他真的谋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在张扬看来,这种可能性不超 过三成。 但问题是,这事不是他张扬干的,也不是贾诩干的,袁绍、曹操等人也断然没有出手帮他的理由,那总不能是这群汉室宗亲在自导自演吧,这么做对他 们有什么好处? 而且看刚才刘和等人气急败坏的样子,绝对不是假装,那还有谁会出手? 想了半晌,没有丝毫的头绪,张扬转移话题道:“听闻老大人之子文武全才,年过二十尚没有出仕,孤王府中尚缺一侍中,不知令郎可愿屈就?” 侍中为近臣,没什么具体的职务,不过也就是说什么都能管管,主要还是看君王信不信任,但是这个职位却不低,足以表现张扬的诚意。 毋丘兴张口便想拒绝,张扬却道:“老大人不需急着回复孤,不妨回去之后考虑考虑再说,此间事了,孤先告辞了。” 说罢,张扬起身便走,根本没给毋丘兴拒绝的机会。 毋丘兴没有起身相送,也没有拒绝,反而显得有些沉默。说到底,他可以给大汉尽忠,但河东毋丘家却... 出了廷尉府邸,张扬开口道:“老典,你立刻将此事告知文和...罢了,我们回府。” 张扬本来是准备让典韦将此事告诉贾诩,但转念一想,便放弃了这个打算,毕竟贾诩作为他手下的情报头子之一,若是连整个晋阳城都已经传得沸沸扬 扬的事都不清楚,那他也甭干了。 看来想要搞明白这事,还得把贾诩找来问问。 心中打定主意的张扬率人朝着晋王府而去。 不过令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周不疑以及寇封这两个孩子早已不在刑部之中,而是现身在御史台的一处密室之中。 第877章 逼迫 天色还没有暗下来,但御史台的密室之中却是漆黑如墨,唯有一盏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照耀在两人的面庞之上。 一人是贾诩,幽暗的光芒照耀在他阴沉的面庞上,看起来格外阴森。 另一个少年只有十五六岁,身材看起来有些单薄,一双眼睛很大,目光中不仅没有恐惧,反而凝集着一丝狡诈。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充斥着不屑 。 “大名鼎鼎的贾文和原来只有这些手段?栽赃陷害,不过小人所为,雕虫小技,文和先生不觉得丢脸吗?” 贾诩面色平静,一双眸子盯着面前的酒樽,对周不疑充满嘲讽的话语根本没有反应,仿佛没听见一般。 半晌之后,贾诩突然开口道:“周不疑,若你是我,又该如何做?” 听到贾诩的问题,周不疑发出一声冷笑,“大明鼎鼎的贾文和,小人屠的智囊之一,竟然要来问我当如何吗?况且你当如何,那是你的事,与我又有什 么关系?” “没关系吗?”贾诩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老夫却觉得有很大的关系,而且不仅关系到你的性命,还关系到你舅父刘先的性命....你说说,如果那些 汉室宗亲知道刘先有一个反贼妹夫,会如何做想?” 说着话,贾诩掏出一本小册子,翻开一页读道:“周朝,零陵重安人,中平四年,随长沙人区星、郭石造反,后被长沙太守孙坚所杀。” 周不疑面色不动,开口道:“文和先生的计谋也太过拙劣了吧,随便找一个姓周的反贼便能污蔑为我父?那不知当年在幽州造反的张举、张纯和小人屠 又是什么关系?” 贾诩一笑,开口道:“你也无需狡辩,你母刘氏,为刘先之妹,在周朝造反之时已经身怀六甲,被送往零陵刘先处,你于次年出生,不过周朝已死。” “你自幼聪慧,刘先让你读书,你却说学问天生,读书何用...够狂妄,不过你确实也有狂妄的资本,靖平六年,你年仅十一,便做平吴九法。依老夫 来看,这平吴九法虽有不足之处,但刘景升若是照此施行,不敢说能平定东吴,但至少不至于被动挨打。哪怕老夫也不得不承认,若是年纪相仿,老夫 未必有你的手段。可惜刘景升不用,还因此牵连令舅父刘先。” 周不疑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一双眸子死死盯住贾诩,但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贾诩也不在意,将手中的小册子翻了一页,继续道:“靖平八年,尔随刘先抵达晋阳,望着巍峨的晋阳城,对令弟寇封道:汉室已衰,我辈当趁乱取之 ,若非时不与我,定胜那些庸才百倍。” “不知你口中的庸才,又是何人?” “入晋阳之后,请刘先献拓本金刚经于陛下,使刘先得重用,为晋阳令。” 周不疑这一刻只觉得遍体生寒,仿佛置身于千年冰窟之中一般。 他自诩聪明,所作所为也着实高明,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贾诩的情报系统如此厉害,当初不过跟寇封随口一说,不但被人记下,而且贾诩就如同亲在现 场一般。这种感觉,就如同全身上下被剥了一个干净,这种赤裸裸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 贾诩伸手再翻一页,继续道:“刘先得晋阳令,你连出三策,第一便是兴卫军,以掌控兵权,分散大王对晋阳的掌控力。第二策则为迁都,并逼大王就 国,不管成与不成,大王的名声必然...若是成了,说不定能直接接收大王的势力,若是不成,也没关系。这第三策,端得是歹毒,不过若是陛下看见 的话,定然会觉得十分惊喜....哦,应该是惊悚才对。” “好手段,端得是好手段,十五岁便能出此三谋,若是放任你成长十年,乃至二十年,你当不在老夫、伯温、郭奉孝之下,不过,你可有那个时间?” 说完,贾诩把手中的小册子合上收好,这才继续道:“你说老夫的手段为雕虫小技,老夫今日便与你上一课。计谋,不分什么高明与不高明,只分有用 和没用。若是有用,那再粗浅的计谋也是上等,若是无用,再繁杂,再高明,又有何用?” “当然,你的计谋不能说无用,相反,可以说很高明,一环套着一环,步步杀机,若是一步走错,可能就是万丈深渊。但你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是,若 是没有合格的执行者,仅凭一群酒囊饭袋,任你的计谋天花乱坠,又有何用?” “老夫的计谋确实粗浅,但那又如何,只要除掉你,你的那些惊天奇谋,可有用武之地?老夫只是没什么心思与你做游戏罢了,能用最简单的办法来解 决问题,老夫为何要走冤枉路呢?” “大王说过一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老夫觉得你很适合这句话,而且不只是你,那抚养你长大成人的舅父,兄弟 寇封,以及刚刚抵达晋阳不久的母亲,因为你实在太过聪明,都要丢了性命。至于杀父之仇,你也无法再报,你说你是聪明,还是蠢笨?” 贾诩说得轻描淡写,但周不疑的额头上却是冷汗滚滚,这一刻,他就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几乎快要窒息。 狠狠吞下一口口水,周不疑猛然抬头,问道:“若是你要杀我,根本没必要说这么多,你要如何?” “果然是聪明人。”贾诩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赏之色,看着周不疑有些惶恐无神的双目,淡淡开口道:“我要怎么样?这句话不对,应当是你要怎么样。 有人对付老夫的主公,那老夫只能反击,不是吗?周不疑,你自己,包括你家人的性命都在你一念之间,究竟该如何抉择,想来应该不需要老夫给你提 示,你觉得呢?” 说完,贾诩缓缓起身,伸手敲了敲有些麻木的双腿,转头向密室之外走去。 待走到门口的时候,贾诩突然回身笑道:“有句俗话说得很好,叫一力降十会,只要你实力足够,那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无用。你很聪明,但老夫不希望 你自作聪明,放眼天下,聪明人数不胜数,岂是只有你一人?但若是自认为聪明,当别人都是蠢货,那只能说明愚蠢的只有你一人。有野心,并不是什 么坏事,若是无野心,怎么上进?但若是自家的野心和实力不匹配,那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郭奉孝、刘伯温、沮则注等人难道不聪明?但为何他们 却不是主公,而只是谋士?” “老夫言尽于此,你有一天的时间好好思考,刘先、寇封、还有你母亲,包括你自己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老夫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会做一个聪明 的决定。” 说完之后,贾诩径直离去,厚实的铁门哐当一声紧紧闭合,从外面传来上锁的声音。 周不疑挺直的身躯瞬间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踏上,脸色在烛光的照耀下变换不定,一会狰狞,一会愤恨,一会又变得十分无力,只有那身躯 瘫坐着久久不动。 贾诩却并没有离去,站在门外透过一个暗孔观察着周不疑的脸色,脸上充斥着笑意。 就像贾诩所说,周不疑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任何的机会,不过事实也并没有贾诩说得那么简单。 毕竟除了张扬这个穿越者之外,没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贾诩是聪明不假,但在一开始的时候,谁会将一个区区十五岁的少年当成大敌?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周不疑的谋划显露的越多,贾诩对他的欣赏就越深,这小家伙确实十分聪明,让贾诩升起了爱才之心,他相信,这小家伙绝对有接 班自己的实力,于是才有了这么一番谈话。否则凭借贾诩的性格,怎么可能和一个必死之人说这么多的废话? 周不疑想了半晌,但只感觉脑中混乱无比,他自己、寇封、刘先全部被抓,凭借刘和等人...他可不觉得那些废物有救出自己的能力。最重要的是,哪 怕能够出去,他依旧看不到任何翻盘的希望。刘伯温的话说的没错,如果没有实力,计谋再好有什么用?再者说,如果之前他还认为天下英雄不过如此 的话,贾诩的出现已经让他不敢再升起任何敢小视任何人的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周不疑猛然坐起,一把端起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眼神中突然出现一丝坚定。 看到这一幕,贾诩转身大笑着离去。 第878章 刘璋之死 如贾诩所料,失去了周不疑这个智囊之后,汉室宗亲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几番努力,发现根本无法救出刘先之后,刘和纠结人手再次上疏, 请刘辩还都洛阳。 这一次,刘辩没有犹豫,直接下令,再敢有人提议迁都之事,按谋逆论处,有意让晋王就国者同罪! 一道旨意,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当然,这是指在刘氏子孙中,得了指使的张扬一系十分低调,并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以皇叔刘和为首的宗室,长跪在皇城大殿之外,请求刘辩收回旨意。 然而这一次刘辩却表现的强势无比,以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下旨道:“自朕在弘农官道被晋王救下之后,诸侯混战不休,百姓十不存一,如今大汉能有 如此局面,全赖晋王血战百场,死不旋踵。朕非薄幸之人,况且如今飞鸟尚未尽,良弓岂能藏?特诏告天下之人,天下只要一日未平,晋王绝不就国! ” 话说得漂亮,但其中却还隐藏着另一层含义,无非就是责问以刘和为首的一众宗室,在他刘辩差点被杀的时候,你们在何处?在天下纷乱不休的时候, 你们在何处?在大汉风雨飘零的时候,你们为何不站出来维护朝纲,现在却又想出来争权夺利。再者说,就凭你们,真的是天下诸侯对手,又能指挥得 动张扬麾下的雄兵吗? 刘和等人不甘心,很不甘心,但如此明白的责问之意,他们还是听得出来。 这时的他们才猛然发现,当刘辩离去之后,他们竟然连一点依仗都没有,没有权利,没有兵马,甚至连他们的名头都成为了笑话。于是乎,哪怕再不甘 心,他们也只能偃旗息鼓,不敢再在此事上纠缠。 随后刘先和他的家人被放了出来,据毋丘兴的调查,谋逆之事,与刘先无关,乃是有人陷害,至于具体是谁陷害,暂无结果,可能以后也会一直没有结 果。 这件事,本来足以让所有宗室让欣喜若狂,但接下来从晋王府发出的一道诏令,使得他们破口大骂。 刘先被张扬拜为晋王府尚书。 若是仅仅如此倒还罢了,但最让刘和他们不敢置信的是,刘先竟然没有丝毫犹豫,欣然接受! 几乎晋阳城中所有的宗室都在咒骂,之前刘先可是宗室之中的骨干,对抗张扬的急先锋,怎么只是进了一趟廷尉大牢,就立刻改变了态度? 这在刘和等人看来,是背叛,是赤果果的背叛! 但是哪怕是背叛,他们这些宗室又能如何?刘先已经贵为晋王府尚书,配享千石的俸禄,他们又怎么敢去招惹? 暗地里咒骂刘先的人倒是不少,但更多的却并非是因为刘先的背叛,而是因为嫉妒。只要进了晋王府,刘先不只有了权利,还有了靠山,远比他们这些 刘辩不疼,张扬不爱的家伙要好。 相对于刘先的背叛来说,毋丘兴之子毋丘俭进入晋王府担任侍中反而没有泛起任何的波澜,不过这件事对于河东毋丘家来说却是一件大事。 侍中虽然不如刘先那个尚书,但也有七百石的俸禄,对于刘先这个年过四十的人来说,刚刚二十出头的毋丘俭拥有更加美好的前途,而且河东毋丘家再 也无需担心会步了卫家的后尘,算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而刘辩不知是不是为了修复张扬的关系,亲自下旨为张扬赐婚,原卫将军、温侯之女吕玲绮下嫁张扬,封昭阳夫人。另外已故的蔡琰和如今张扬的平妻 大乔也一同被封为夫人,一时之间,整个晋阳城又热闹起来。 张扬成亲,尤其还是纳妾,其实是一件小事,田丰、寇准等人不过是口头恭贺一下,没备什么重礼,但这对于那些在晋阳没有后台的寒门士子和并、凉 的豪门世家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不过,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件事的发生瞬间吸引了整个天下的目光。 刘璋死了! 刘璋如今的年纪并不大,只不过刚刚进入不惑之年,比张扬大将近十岁,但比曹操、袁绍两人则要小不少。对于一个四十来岁的百姓来说,死了很正常 ,毕竟这个时代人们的平均寿命都很短,一般百姓哪怕生病也请不起大夫,或许一个小小的风寒便能要了性命,但对于刘璋这等诸侯来说,却是有些不 可能。 最重要的是,之前的刘璋也没听说有什么灾病,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就没了? 对于刘璋的死,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却很清楚,那就是刘璋绝对不是自然死亡,只是这凶手是谁,却很难说清楚。 有这个动机的人不少,早些年被刘焉清楚的益州世家,不满刘璋镇压的南蛮,一直窥视益州的刘表,还有刚刚拿下汉中,对益州虎视眈眈的张扬,而如 今的汉中太守贾龙也有着充足的理由。 所以说一时之间,人们很难找到一个准确的凶手,不过有心找凶手的人也着实不多。 对于刘璋这个人,有人说他性情温和,乃是少有的仁慈之主,也有人说他暗弱无能,迟早为人所吞。 总体而言,这些话其实都不错,如果刘璋只是一个普通的汉室宗亲,或者活在大汉承平的年头,那他说不定能成为名动一方的名士,或许不会名动天下 ,但至少在本地应该有不小的名头。 但可惜的是,他是刘焉之子,还生在了大汉风云飘摇的年头,就注定无法享受太平的生活,只能每日面对诸侯之间的尔虞我诈,相互攻伐。 可最大的问题是,作为刘焉的儿子,他并没有继承刘焉的权谋与手段,终究难成大事。 当然,若他真是有刘焉的本事,这个益州牧或许也轮不到他来当,福祸相依的道理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刘璋一死不要紧,但益州却不可一日无主,可刘璋有两个儿子,究竟谁来接过益州这一大摊子事,却成了问题。 刘璋膝下有两子,长子名叫刘循,喜爱武艺,天性好斗,颇有当年刘焉在幽州坐镇之时,镇压异族的铁血手段。对待建宁郡的南蛮,刘循认为应该赶尽 杀绝,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张扬在草原做得不错,大丈夫就当如此。 二子名叫刘阐,更像他的父亲刘璋,性情文和,为人恭谦,并没有什么纨绔子弟的习气。视金钱如粪土,喜爱结交天下英雄,甚是得刘璋的喜爱。 在刘璋还活着的时候,兄弟两人算得上兄友弟恭,一片和睦。但问题是,刘璋死得太过突然,没来得及吩咐身后事,因为他年富力强的原因,平日也没 有选定自己的继承人。 那问题也就随之而来,兄弟两个,究竟谁来继承刘璋的位置? 别说是兄弟,哪怕是父子,在皇位面前反目成仇的都不是什么少数,刘循和刘阐都不是什么傻子,怎么可能对刘璋留下的位置不动心?更别说还有两帮 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这两帮人也不是什么外人,正是刘璋手下的文武。 其中一派以中郎将吴懿为首,当年随刘焉入川时的东州系将领为骨干,态度分明的支持刘璋的大儿子刘循。 理由也很充分,从夏启开始,嫡长继承便是至理,更何况刘循和刘阐乃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自然就应该由兄长刘循来继承刘璋的大位。 从这一点来说,没有任何的问题,益州的大部分将领也都支持,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但问题是,不管是刘璋在世的时候,还是刘璋之妻,两兄弟的母亲庞氏,都不喜欢兄长刘循,而偏爱次子刘阐。 原因也简单,刘循不爱读书,喜好武艺,为人不拘小节,说白了,就是有些粗鲁,所以,刘璋夫妻两人都不喜欢。 一般来说,刘璋已死,庞氏哪怕再不喜欢,一个女人的话,也做不得数,但庞氏不同,确切地说,她有一个权利不小的父亲。 庞氏之父名叫庞羲,论辈分,庞羲和刘璋之父刘焉是一辈人,并且他同样也是当年追随刘焉入蜀的元老,资格比吴懿可老多了。 刘焉在的时候,还能压制得住庞羲,但刘焉一死,刘璋性格又很软弱,这就导致庞羲十分骄横。刘循不喜欢自己这个外公,不止一次地说过如果自己登 上那个位置的话,一点要好好教训一下庞羲。就凭这点,足以让庞羲去支持刘阐,更别说还有自家女儿的苦苦哀求。 再加上益州本土世家同样不喜欢性格暴虐的刘循,使得这两派的实力其实并不差多少。 于是乎,一场席卷整个益州的动乱,开始了。而害死刘璋的罪魁祸首,却反而没人去追查。 第879章 两子分家 刘循在得知刘璋的死讯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吴懿来商量。 没有任何犹豫,带着自己的心腹大将冷苞、邓贤两人,连夜便出了成都,前往雒城与吴懿汇合。这倒不能怪刘循轻易就将成都给放弃,实在是这座益州 州治之中,刘循的实力小得可怕,再呆下去的话,能不能把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 调动益州大军的虎符都在刘璋的手中,而刘璋一死,便顺理成章被庞氏接收。最重要的是,根据刘循得到的消息,庞氏已经连夜派人命庞羲率军赶回成 都,这里面的深意,不言而喻。 若是真等庞羲赶到的话,别说继承刘璋的大位,能不能保住自家性命都是一件未知的事,所以可以说刘循差不多是逃出成都的。 而庞羲在赶到成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命自己麾下的亲信大将高沛、杨怀两人镇守涪陵关,用意自然是防止刘循在得到吴懿的帮助之后,率军杀回成都 。后来又以刘璝为成都将军,总领成都人马,以杨洪为绵竹太守。最后又请出刘璋的宾客,荆州名士来敏辅佐刘阐,用最快的速度稳定了成都的局势, 并且堵死了刘循返回成都的所有道路。 而这个时候,刘循只不过刚刚和吴懿汇合,商量着杀回成都的事宜。 对于庞羲的安排,刘阐有些不理解,开口问道:“外公,为何要如此做,为什么不让兄长回来?” 刘阐今年十六岁,虽然喜欢结交豪杰,但却不怎么喜欢读书,否则的话,一定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庞羲苦笑一声,道:“二公子,不是老夫要对大公子如何,而是大公子若是回来,只怕您将死无葬身之地。自古以来,皇家之中兄弟倪墙,父子相残的 事数不胜数,您是主公钦定的继承人,但大公子却一定不会甘心,他那个秉性,怎么可能在您的麾下称臣呢?” 刘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解道:“那便让兄长来当这蜀王不就好了?我不介意在兄长麾下称臣,如此一来,是不是就不用兵戎相见,也不需要死伤 无数了。” 庞羲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刘循和刘阐怎么说都是兄弟,不管谁当这益州之主,另外一人最多也不过是被软禁罢了,性命无忧,但他这个外公...刘 循可不会留活口。 厉声喝道:“二公子,主公的遗命难道你要违背吗?整个益州如此多人为了二公子而效力,您退让无关紧要,但这许多人将会因此而丧命,二公子为何 如此狠心?” 刘阐年纪不大,平日里锦衣玉食,哪被人如此喝斥过,当下便被吓得脸色发白,双腿战战。 庞氏脸色阴郁地瞪了庞羲一眼,不悦道:“父亲,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阐儿还小,尚不知人心险恶,这怎能怪他?” 庞羲苦笑一声,道:“女儿,为父何尝不知道二公子不知人心险恶?但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软弱,否则...你猜那大公子会如何对待为父和你,以及支 持二公子的人?” 刘循哪怕再混,弑母定然是不敢的,但暗中做点手脚,干掉庞羲却没什么问题,但庞氏怎知道这么多,她只知道,她不喜欢那个粗鲁无礼的大儿子,一 点都不喜欢! 庞羲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孔,转头对一旁的刘阐道:“二公子,你若是真不忍心,那咱们拿住大公子之后,保他一世富贵,如此也是二公子有情有义不是 ?” 刘阐不懂这么多,先前被庞羲一吓,还有些没缓过劲来,如今听到刘循不需要死,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称好。 好容易将刘阐哄走,庞氏却没有完全放心,开口问道:“父亲,之前有你镇守巴西,汉中的兵马自然无需担心,但你这次赶回成都...贾龙那老朽却不 好对付,当年公公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再将其和赵韪的叛乱平定。更别说如今那老朽的背后还有小人屠那头恶狼,若是...后果不堪设想啊。” “女儿放心便是。”庞羲满脸自信道:“贾龙不过一老朽罢了,当年为父能击败他和赵韪,如今自然不会怕他。为父虽然率军离开了巴西,但却没有一 点放松,从事王商性格谨慎,有他镇守葭萌关,又有邓芝和孟达辅佐,益州定然万无一失。” “至于那小人屠...确实是个大敌,不过也无需担心,益州天险,葭萌关并不比虎牢关要差,剑阁更是稳如泰山,任那小人屠有天大的本事,难不成还 能飞进蜀中不成?” “再者说,如今天下实力最强者便是小人屠,不管是曹孟德、刘景升还是袁本初,都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小人屠出动大军来攻伐蜀中。所以,哪怕小人 屠想出兵,最多不过汉中的几万人马,又有何惧?” “等为父抓住那逆子,平定益州之后,便立刻率军返回巴西,与那小人屠决一死战。为父征战一生,岂是一二小辈能比的?到时候,为父先攻汉中,再 取凉、并,统一天下指日可待,乖女未必没有机会学一学那垂帘听政的吕后不是?” 这些话,已经不止是自信的问题,在他嘴里,仿佛夺取天下都易如反掌一般。 不过庞氏终究是个女儿,对这行军打仗的事一点都不清楚,反正听庞羲说得热闹,再加上成为吕后的诱惑实在太大,便放手任庞羲施为。 于是乎,在庞羲的扶持之下,刘阐正式继位蜀王,由庞羲辅政,所有大小事宜,皆出自庞羲之手。 但问题是,别说夺取天下,只说平定益州,真的像庞羲所说的那么简单吗? “断无可能!” 满脸冷笑的刘伯温看着疑惑的张扬,开口解释道:“大王,刘循虽然鲁莽,但并非什么无能之辈,他文有刘巴、秦宓,武有吴懿、冷苞、邓贤等人,哪 一个又是易与之辈?刘巴乃是荆州名士,少有才名,刘景升几次征辟而不得,可以说是文武双全,刘璋在时多有倚重,在益州声望不潜。那吴懿也为刘 焉入蜀时的大将,论资历,他是比不过庞羲,但是说能力的话,只怕庞羲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如今还有一个未曾表态的严颜,此人虽然年纪不小,但实为蜀中第一名将,能力不可小视。不过据臣估算,其应当会坐观其变,不会明确表态。 ” 张扬点点头,道:“那依军师之见,刘阐必败无疑?” “那倒也不是。”刘伯温笑道:“臣与文和命人毒杀刘璋,为得就是让益州彻底乱起来,若是没有好处的话,我军怎能让益州平定?” 毒杀刘璋这事,张扬也是刚知道不久,从心理上讲,他觉得这计策有些不够磊落,毕竟刘璋就是一无能之辈,他可不觉得自己只能用这种手段才能拿下 益州。 但因为此事责怪刘伯温和贾诩...那也没必要,刘璋又不是曹操,战胜他也不会让张扬有任何的自得之意,眼看着魏武帝和唐高祖这两个大敌在前,若 是能轻松地拿下天府之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刘伯温不知道张扬在想什么,只是继续道:“刘循和刘阐兄弟相争,谁若是势弱,那我们就不妨帮上一把,而孝直在汉中也呆了数月的时间,若是没点 动作,那可太让人失望了。” 孝直就是法正,他前往汉中确实已经有数月的时间,但张扬一开始只是为了派他给李靖担任军师,好稳定汉中的局势,如今看来,莫不是刘伯温早有计 划? “只是蜀道艰难,孝直纵然计谋不差,但终究还是年轻。孤这里,却不好动,曹孟德、袁本初、刘景升不会任由孤顺利的攻下益州,如之奈何?” 刘伯温点头道:“大王之言不差,但益州出了如此大事,刘景升和曹孟德可坐得住?基可不信他们对益州这天府之国没有一点想法。” “嘶...” 张扬倒吸一口冷气,本来他只是以为刘伯温和贾诩两人在算计益州,但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把曹操、刘表,甚至袁绍、孙策等人都算了进去。 如果真按刘伯温所说的发展下去,这一场益州的内乱,很可能会成为一场波及荆襄九郡、江东六郡的大战,甚至连冀州袁绍、兖州曹操、幽州李渊都无 法避免。 不过要说刘伯温和贾诩两人把每个诸侯的动作都能算清楚,张扬不信,毕竟哪家诸侯还没两个智囊,郭嘉、诸葛亮、沮授、周瑜哪一个都不会说比刘伯 温、贾诩要差。如今张扬可以说是占了先手,但接下来究竟会如何发展,还要看各方诸侯的反应再做出应对。 张扬微微一笑,道:“军师的意思是,我军如今只需坐观其变即可?” “大王英明!” 第880章 西川局势 西川偏远,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作为大汉的西南一隅,西川的地理位置从古至今都不算重要,而无数人在得到西川之后,往往都安于一方。 可以说,西川就是为偏安一隅,无进取之心的人准备的,像刘邦和刘备这种占据西川,却想着攻伐天下的人才是异类。 但是,这不代表西川可有有无,如今的西川局势可以说牵连到了整个中原。 天府之国不是吹出来的,虽然不能说得益州者得天下,但得了益州之后,便无需为粮草所担忧,这确是肯定的。更重要的是,西川的人口很多,若是能 夺得西川,至少无需再为兵源而担忧。在这个历经黄巾之乱和诸侯混战的时代,若是能夺得西川,那在粮草和兵源上将占据极大的优势。 不过到目前为止,天下诸侯都在采取着观望的态度,西川虽好,但若是不能速取,将会变成一个泥潭。而且与西川相邻的诸侯只有两位,一个是刚刚占 据汉中的张扬,另一个则是荆襄的刘表。 刘表是因为实力不足,张扬则是受困于道阻难行,再加上如今西川的形势复杂,现在出手,远远不如先等刘循和刘阐兄弟俩互相损耗,再捡漏来得容易 。 到靖平十月六月初,西川的大战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刘循集重兵于涪陵关下,和杨怀之间已有数次交锋,但涪陵关却依旧屹立于成都之前,阻 挡着刘循的道路。 刘循军大营主帐之中,冷苞大声开口道:“大公子,若是再这样下去,情况对我等不利。若是不能尽快攻破涪陵,等到二公子和庞羲平定蜀中,我等将 死无葬身之地矣!” 冷苞今年二十六七,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且他兵法韬略无不精熟,胯下马,掌中枪,不敢说在蜀中没有敌手,但至今也没遇见过能正面击败他的人 ,最多不过是平手罢了,还只有寥寥数人。 吴懿瞥了冷苞一眼,沉声喝道:“冷苞,大公子面前,休得无礼!” 若是一般人说这话,冷苞必定勃然大怒,但吴懿却有这个资格。吴懿是兖州陈留人,身高八尺,身材雄伟。他的父亲当年在幽州时便是刘焉的好友兼部 将,不过在吴懿很小的时候便殪于战阵。吴懿十三岁时在刘焉麾下效力,至今已有二十余年之久。 不过刘璋在世的时候,吴懿并没有受到重用,原因也简单,因为吴懿之妹嫁给了刘璋的兄长刘瑁,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刘璋要是重用吴懿才是怪事。 冷苞虽然狂傲,但起码的轻重还能分得清,在吴懿面前,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放肆。 闪身退到一边,但冷苞还是喃喃自语道:“末将说得可都是实话,我等起兵一月有余,却被阻挡在这涪陵关下寸步难行。大公子此时应早下决断,这个 时候怎能心慈手软?若是再耽搁下去,不谈庞羲老贼和二公子能花多长时间稳定成都局势,收拢大军,只怕杨怀和高沛这两人也不会甘于寂寞...” “冷苞,闭嘴,再敢多言,按扰乱军心处置!” 冷苞不甘心地闭上嘴巴,吴懿这才转头对刘循道:“大公子,冷苞的话虽然不好听,但说的话却没什么错。一月的大战,虽然双方的损伤都不大,但您 难道还指望与那庞羲老贼和解不成?二公子年轻,受那老贼蛊惑,难以明辨是非,可若是任由其肆意妄为,则益州迟早为庞羲老贼所掌控,二公子不过 一傀儡耳。若真是如此,大公子可有颜面去见主公,可有能力看顾二公子和夫人?” 说实话,冷苞说的没错,长达一月的征战让刘循有点畏战,倒不是说他怕了庞羲,而是如今的形势对他并不算有利。一月的时间,他被阻挡在涪陵关下 寸步难进,但庞羲等人却能趁着这段时间安定成都,收拢大军,更别说庞氏的手中还掌握着整个益州大军的虎符。虽然刘循得到了大部分蜀中将领的支 持,但随着时间越拖越久,那些本来在观望的郡县被庞羲所拉拢的话,这战的胜负还真不好说。 杨怀和高沛也不是废物,他们把守的涪陵关可以说是毫无破绽,这让刘循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这才心中犹豫。 不过吴懿的这番话却让刘循下定了决心,一咬牙,沉声道:“子远所言甚是,唯有尽快攻破涪陵,我等才有一线生机。” 说到这里,刘循的眼中又闪过一丝无奈,问道:“可问题是,涪陵关并非什么小关,杨怀、高沛两人勇武非常,若是涪陵关这么好攻破的话,我等又何 必在这关中僵持一月之久,敢问诸位,可有破关良策?” 这话问出来,大帐内顿时一阵沉默,支持刘循的都是一些军中将领,而且大多为寒门出身,基本上没读过什么书。让他们提刀砍人,那是不在话在,但 让他们出谋划策...有些难为人不是? 而且大汉的城池、关隘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大汉有残破、矮小,易于攻破的城池,但绝对没有能轻松攻破的关隘。 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所有能建造关隘的地方,必定是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而关隘作用本来就是为了防止敌军的攻打,哪怕是再昏庸无能的诸侯,也 定然不会对这些关隘放松警惕。所以,对于一座雄关来说,若是有足够的粮草,数万人攻不破一座几千人镇守的雄关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若是守关将 领安排得当,坚守个几年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见无人说话,刘循不悦道:“都劝我奋力攻打,但却拿不出任何办法,难不成这涪陵关要我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填吗?若是真的如此,哪怕能攻下涪陵, 我们手中的大军还能剩下多少,可还够攻打成都?” 冷苞闻言大声道:“大公子,我有一策,不知...” “速速道来。” “大公子,那杨怀和高沛勇则勇矣,但却无甚智谋,更兼之两人性格暴躁,不如我军事先设下埋伏,然后由末将前去搦战,故意战败,引高沛来追... ” 话没说完,刘循摇头道:“杨怀和高沛虽然无智,但也不傻,他们最多由一人领兵来追,另一人看守城关,如之奈何?” “大公子且听末将说完。”冷苞顿了顿,继续道:“若高沛引军来追,那我军伏兵四出,将其包围,但却不杀,故意放人去涪陵报信。心急的杨怀定然 会出兵救援,若是我军能够在涪陵关外埋伏,待杨怀出兵之后,趁势夺关,涪陵当下!” “这...”刘循考虑了半晌,觉得这个计谋不错,但他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像样的大战,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向一旁的吴懿看去,问道:“子远觉得此 计如何?” 吴懿略微思趁片刻,道:“大公子,值得一试,而且哪怕不成,我军也无甚损失。另外末将也有个办法,可以双管齐下。” “哦?子远快快道来。” “大公子可记得巴东郡太守为谁?” 刘循不加思索道:“老将严颜为我蜀中第一名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其至今没有表明态度,既没有支持我,也没有支持二弟,如之奈何?” 吴懿道:“大公子有所不知,末将与严颜有旧,至少有六七成的把握能说服其投靠大公子,若是能得其相助,与我军前后夹击,涪陵关旦夕可破。而凭 借严颜在蜀中的威望,蜀中将领必然望风而降,破成都亦是不难。” 刘循闻言一脸欣喜道:“既然如此,冷苞,就按你的计划,明日诱杀高沛...邓贤你率兵马埋伏于涪陵关外,只等杨怀出兵,你便顺势夺关。” “子远待明日天亮之后启程前往巴东,若是能说服严老将军,当为大功,事成之后,我必定不吝赏赐!” 说完,刘循长身而起,目光灼灼地看着在场众将,沉声道:“诸位,我希望能在秋收之前率军进入成都,这场大乱已经持续了太久的时间,若是再耽搁 下去,我怕荆州刘景升和小人屠会有所动作,到时候,川中的局势将会更加复杂,所以我军必须尽快结束这场大战!” “我等谨遵大公子之命!” 众将齐齐起身,抱拳应诺。 吴懿单独开口道:“大公子,事不宜迟,以免夜长梦多,末将这便连夜前往巴郡劝说严颜,否则若是被那庞羲老贼抢了先,后果不堪设想。” “子远一路小心,若事有不谐,当以自身安危为重。” “多谢大公子关心,末将告退!” 待众将离去之后,刘循咬着牙,一脸狰狞地自言自语道:“涪陵关一失,成都门户大开,庞羲老贼,我看你还能有什么招数!” 第881章 法孝直第一谋(上) 葭萌关,因位于葭萌县境内而得名。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葭萌关便屹立于此处,当时巴王与蜀王相争,秦惠文王借此时机派名将司马错出兵伐蜀,虽然此战最后以秦国获胜而告终,但因为 葭萌关的存在,使得秦国的损失同样不小。而此战,也是到三国为止,唯一一次从正面攻破葭萌关的战例。 而这葭萌关为秦蜀交通要道,嘉陵江与白龙江会合之处,陆路上通汉中,下至成都,顺嘉陵江而下,可达巴西重镇阆中。 峰连玉垒,地接锦城,襟剑阁而带葭萌,踞嘉陵而枕白水,古人称这葭萌关为天设之雄! 仅凭这个词,便足以看出葭萌关地势之险要。 在刘璋嘶吼,敏锐的汉中太守贾龙在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反应,毕竟谁都清楚,刘璋的死肯定会引起巴蜀动乱,而要是能趁这个时机攻破葭萌关的话,益 州将会门户大开,平定益州虽然不能说易如反掌,但绝对要比平常时节简单不少。 于是贾龙急调汉中李靖的两万人马屯驻于葭萌关下,并紧急去信凉州守将高顺,请其分兵协助。 高顺没有犹豫,派武都守将马岱率军两万直接挺进葭萌关,听从李靖的调遣。 也就是说,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联合汉中守军、凉州守军以及魏延的山地军,整整五万余兵马进驻葭萌关,发起了攻击。 但距离刘璋之死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西川虽然不出意料的发生了混战,但葭萌关却依旧屹立在通往益州的官道之上,阻挡着他们的去路。 暂代巴西太守的王商亲自坐镇阆中,以校尉孟达为将,镇守葭萌关,汉中军的攻打虽然凶猛,但孟达守城的本事也着实强悍,狂攻半个月,李靖、贾龙 等人竟然拿葭萌关毫无办法。 到后来,贾龙不得不放弃了这种损兵折将的办法,召集人手在大帐之中商议。 时辰已至,不管是李靖、赵云、魏延、张任、阎圃还是马岱已经全部到齐,唯有张扬派给李靖的军师法正迟迟不见踪影,贾龙忍不住开口问道:“可知 孝直去了何处?” 贾龙如今已经年过花甲,再加上早些年战败的经历,所以看起来并没有因为战事不利便急躁,反而气度十分的沉稳。 不过提起法正,还是令贾龙有些奇怪,这个被张扬派来的军师自抵达汉中之后,时常不在军中,反而大部分时间都和本地的山民混在一起,仿佛不像是 来当军师,而是过来游山玩水的一般。 但是一来,汉中军的直接统率是李靖,李靖不说话,他自然不好执啄。二来是谁都清楚,法正可是张扬的书佐出身,他父亲法衍当年更是张扬的军师将 军,后来又因保护蔡琰而战死疆场,所以法正乃是张扬亲信中的亲信,没什么事贾龙也不想去管他。 但现在情况又有不同,如今可是攻伐益州的重要时刻,法正作为汉中军的军师,岂能不在大军之中? 这事也怪不得贾龙着急,自他投靠之后,张扬给他的待遇不可谓不高,毕竟一点功劳都没有的一郡太守,还有何人?更别说自家弟子都在攻伐康居和汉 中的时候都立了不小的功劳,贾龙怎能愿意被自家弟子比下去?是以贾龙虽然年纪不小,但亦想通过一场大胜来报答张扬的看重,同时也让那些说他没 有功劳便窃据高位的人闭嘴。 不但是贾龙,同样作为降臣的阎圃也觉得法正不靠谱,但作为降臣,尤其是降而复叛,再次归降之人,他比贾龙还不好开口。 不过李靖却毫不在意,开口笑道:“孝直有些想法,自刘璋死后便率人离开了大营,具体何事虽然没跟本将说,但其说过多则两月,短则半月,一定会 返回,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贾龙撇撇嘴,有些不以为意,有些想法?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家伙能有什么想法?这葭萌关乃是天下之雄,比虎牢关也未必能差上多少,若是那么好攻破 的话,从古至今也不会只有司马错一人能够正面攻破此关。 贾龙倒不是针对法正,只是他看多了年纪轻轻,自以为是的家伙,再加上法正之前也着实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战绩,所以有些看不上眼。 至于汉中军的军师,贾龙也能理解,毕竟是忠臣之后,张扬有所优待也是情理之中,若这法正每日呆在大营之中,哪怕没什么本事,贾龙也不会多说什 么,但他不务正业,一副纨绔子弟的作风,让贾龙有些不悦。 张口想喝斥两句,但话到嘴边,贾龙还是咽了回去,谁家都有子孙,法衍为张扬战死,他的儿子受些优待也无可厚非,反正自己也不准备真的依靠这个 小娃娃来出谋划策,随他去吧。 “诸位,如今蜀中的局势大家都已知晓,但葭萌关却...” 话还没说完,只听门外的亲兵突然喊道:“军师大人回来了!” 话音未落,风尘仆仆的法正快步走入大帐,不过他的形象,却让在座众人大吃一惊。 虽然不能说是衣衫褴褛,但不管是在张扬的晋王府,还是来了汉中之后,都没人会亏待他。可他如今的形象,着实有些好笑。 一头长发乱糟糟的,不少落叶夹杂其中,身上的文士袍破了几个口子,偶尔显露的里衣看起来也是脏兮兮的。脚下穿着一双草鞋,但底子磨得比纸厚不 了多少。就凭这个打扮,跑到晋阳去要饭绝对不需要另行化妆。 一进大帐,年纪相仿,关系也不错的马岱便哈哈大笑着问道:“孝直,你莫不是被山里的山民劫掠了?怎得是这幅打扮。” 法正如今可是疲惫异常,但那一双眸子却闪烁着精光。 两步抢到马岱面前,将他碗中的白水全部灌入口中,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老将军、诸位,我有办法能入蜀!” 这句话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贾龙忍不住起身问道:“孝直有办法能攻破葭萌关?” “额...”法正摇了摇头,道:“葭萌关乃天设之雄,我军兵力不足,将作营远在河套,那些攻城利器难以运送,所以想要攻破葭萌关,我没有办法。 ” “不过我知道该怎样攻入蜀中!” 贾龙眉头一皱,有些不屑,自古入蜀就只有走葭萌关这一条路,老夫本就是蜀中之人,难不成这点常识都不清楚?你攻不破葭萌关,还能走哪,难不成 让大军都长上翅膀飞过去? 但张扬的面子不能不给,贾龙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开口道:“孝直试言之。” 法正何等聪明,从贾龙的表情和他说话的语气便已经看出了他的不悦,不过他也没在意,回头向后边大喊道:“来人,将舆图呈上来!” 法正的亲兵应声上前,取出一副羊皮制成的舆图挂在大帐中央的屏风上。紧接着,法正的亲兵立刻在大帐周围警戒,把一座大帐包围了个严严实实,一 副闲杂人等莫要靠近的模样。 这一下,不只是贾龙,就连李靖、阎圃、赵云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法正这是要干什么。 向舆图看去,也没发现什么惊奇之处,这舆图是当年沈富派人制成的,十分详细,但在座每人都有一副,需要这么郑重? 法正也不多话,从贾龙面前的案几上拿起毛笔沾满墨汁,在舆图之上画了一道线。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因为这条线并非是走所有人都孰知的葭萌关进入益州,而是走阴平小道出汉中德阳亭,而后直抵成都,这条路不仅将葭萌 关绕了过去,就连梓潼都被绕了过去,若是真按这条路走,可以直抵广汉重镇江油。 法正解释道:“我军不攻打葭萌关,可以绕过剑阁进入深山之中,自马阁山过,直接进入广汉郡内。这数月以来,我曾询问过不少本地的山民,很多人 都确认,这条路确实能够抵达江油。” “江油乃是巴蜀重镇,如今刘循、刘阐兄弟两人相争,兵力大多集中于涪陵关附近,而益州北部又有葭萌雄关,所以定然不会在江油驻扎大队人马。我 们攻破江油之后,向北能联合大军前后夹攻葭萌关。若是老将军觉得不稳妥,那也可向南直逼成都,到时候不管是梓潼,还是巴西的守军,必然会前往 增援成都。而葭萌关的守卫也将无比空虚,再想攻破,不敢说易如反掌,但凭借老将军和药师将军之能,破关而入当不成问题。” “到时候,成都以北巴西、梓潼、阴平等郡当尽数落于我军之中,而整个益州也将无任何的屏障,成都被破指日可待!” 第882章 法孝直第一谋(下) 法正的计谋,已经不能用胆大来形容,说上一句胆大包天绝对不为过。 这条计策,和当初攻伐汉中时走子午谷小道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子午谷知道的人可不少,但阴平小道却没多少人听说过,就连贾龙和张任这两个益州 人都不甚清楚。 贾龙沉思半晌,眉头紧皱,突然开口道:“阴平小路,老夫从未听闻过,但依孝直之言,此路当皆为崇山峻岭,想来比子午谷小路亦不差分毫,若是庞 羲安排一支士卒扼守险要之处,无需多,只需二三百人,则我军之归途当被断绝,到时候,只怕是...” 提起子午谷小路,魏延激泠泠打了一个寒颤,想来那段记忆绝对不美好,而且更重要的是,法正想走阴平小道,他的山地军首当其冲,说实话,他真的 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提心吊胆的旅程。 法正没去关注魏延的情绪,开口反问贾龙道:“老将军,谁会注意此处?” 贾龙有些沉默,如果是刘焉还在世,那江油这个重镇一定会有防备,但现在...别说刘璋已死,刘循和刘阐正打得热闹,哪怕刘璋不死,他也根本不会 关注此处。 只是作为益州人,贾龙对益州的山川有些非同一般的了解,摇头道:“凶险,太过凶险,蜀中的山川,可没那么好过。” 法正却是锐气正盛,尤其是他数月以来不停奔波,为的就是此事,岂会轻易放弃? “老将军,自古以来,行军打仗哪有不冒风险的?旁的不说,大王征战十余年,哪战不凶险?从南阳杀出重围,稍微不慎便可能被朱儁、秦颉等人合围 ,北上之后,不仅要面对鲜卑胡虏,还要提防刘虞老贼,后来定鼎并州,天下二十余路诸侯共讨并州。这一场场血战,但凡一步走错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大王若是不敢冒险,岂有今日的成就?” “就眼前之事,王商稳重,孟达经验丰富,又有邓芝拾遗补缺,不能说我军肯定无法攻破葭萌关,但就算能够攻破,我军也必定损失惨重,难有余力继 续攻伐益州,难免为刘表做了嫁衣。而且逐步攻取,必定旷日持久,若是刘循、刘阐兄弟俩分出一个胜负,益州局势稳定的话,攻伐益州的良机便会就 此丧失,到时候,悔之晚矣!” 阎圃摇头道:“行军打仗当奇正相辅,不可一味弄险,大王的崛起之路固然凶险万分,但那是由于时势所迫,若是大王实力足够,可会如此弄险?” 法正张口想要反驳,却不想李靖突然开口道:“依本将看,孝直之计虽险,却不妨一试。毕竟想要攻破葭萌关,如今看来有些不可能,大王以重任托付 我等,难不成我等便因为困难止步不前?本将愿率两万人马,走阴平小道攻入蜀中。我走之后,老将军可去信凉州高顺将军或是甘州冉闵将军,请他们 再率兵马来援,老将军觉得如何?” 贾龙沉思半晌,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点点头,道:“既然药师开口,我等又没其他办法,老夫还能说什么?药师且放心去,老夫当继续佯攻葭萌关,吸 引孟达、王商的注意为你们争取时间。” 赵云开口道:“药师将军乃是大军主将,怎可轻离?高顺将军和冉闵将军虽然能派援军前来,但必定无法亲身赶来,不若由末将代药师将军走一趟。” “这...” 按理来说,哪怕李靖不在,由贾龙掌控大军也没什么问题,但一来,张扬麾下文武分家,贾龙既然担任了汉中太守,再率领大军有些不妥,二来,贾龙 这个人,在张扬麾下没有任何名望,战事若是顺利,那一点问题没有,但战事若是不顺,贾龙很可能掌控不住这支骄兵悍将。 法正也道:“子龙将军所言甚是,而且正愿随子龙将军一道入蜀!” “不可!”贾龙断然拒绝,不管看法正顺不顺眼,但他却不能在自己这出事,否则的话,张扬那里却不好交代。 法正却坚持道:“老将军,此计是我提出来的,若是我都不敢走,又怎么能让将士们去送命?况且这条路我事先已经走过一遭,熟悉无比,我愿率三五 千人马在先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为子龙将军扫清障碍。而且,我与子龙将军一前一后,也可相互呼应,若是蜀军真有准备,也不怕他。” 说到此处,法正回头看向魏延道:“文长,可敢与我走上一遭?” “有何不敢!” 虽然因为子午谷小道的事,对这些山路有些阴影,但看到法正一个文士都无所畏惧,魏延怎肯示弱? “当初子午谷小路某都率人走过来了,难不成这阴平小路比子午谷还难走?” “老将军、药师将军,文长的山地军对这山路最有心得,子午谷小路不比阴平小道好走,既然山地军能走一遭,自然不怕这第二回,两位意下如何?” 贾龙和李靖有心阻拦,但看着信心满满,锐气正盛的法正,却想不出任何的理由。 深怕两人不同意,法正继续道:“另外,山路不比官道,我已命人准备好足够的草鞋和药材,在山中行走必然无碍。正虽然没有率军的经验,但有文长 和张任将军相助,又有何惧?我等可明日便率军动身,子龙将军在我率军离去三日之后再出发,不知诸位可还有异议?” 这一下,哪怕是不喜欢法正的贾龙、阎圃两人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能得到张扬的看重,这法正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法衍的战死,而是此人有真才实学 ! 半晌之后,贾龙点头道:“既然孝直都说到了这种地步,老夫自然也不好再行阻拦,不过尔等三人此去当以自身为重,切勿贪功冒进,若事不可为,那 便退回来,我等再想办法便是,不可逞能。” 法正、魏延、张任三人齐齐抱拳道:“老将军放心,我等定然小心谨慎,不敢拿将士的性命当儿戏!” 第二日清晨,天不过蒙蒙亮时,法正、魏延、张任三日便率五千兵马先行出发。 这五千人,不穿衣甲,不带兵刃,只带斧凿和粮草,一路上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以方便在后面的赵云大军行进。 三日之后,赵云亲率二万虎贲,踏上了前往益州的茫茫征程,与此同时,李靖和贾龙也没闲着,他们两人率领着剩下的大军,向葭萌关发起了最为凶猛 的进攻。 法正和赵云的大军之间,只隔着三天的路程,但由于法正还有开路的职责,所以进军的速度并不快。 在汉中的时候还好说,但进入阴平小路...那哪里能叫做路?别说人走,哪怕是兽道都没有,不过有着本地山民的带领,再加上之前法正行走时留下的 标记,倒也无需担心会迷路。 二十多天的时间,法正率军走了七百里路。这个速度别说慢,简直和蜗牛爬一般,要知道夏侯渊当年可是有着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彪悍战绩,不过在 这群山之间,哪怕把夏侯渊找来,只怕也不可能比法正等人要做得更好。 这七百余里山路,没有半分人烟,毒虫猛兽倒是不少,所幸的是,法正早有准备,携带了无数的草药,再加上医护营的存在,这五千人的减员并不算太 多,不过就算如此,在快要走出大山的时候,魏延清点人马还是一阵阵的心疼。 整整五千人马,到现在还剩下的,只有不到四千。 足足一千余士卒永远的留在了大山之中,而前方的路还不知道有多远。到现在为止,大军行进的路程已经超过了法正之前探路时所走的路程,前方究竟 如何,还有多远能走出大山,都是一个未知数。 大军暂时停下休整,可不等法正喝口水,在前方探路的张任却突然返回,一脸焦急道:“军师,前方没路了!” “不可能!” 见法正不信,张任肯定道:“军师,千真万确,末将亲自率人去看过,前方是一片悬崖,那些山民也说,到此地为止,再也没有路了。” 法正听到这话,一脸的愤怒,若是就此停下的话,这二十天的功夫,一千余将士的牺牲,都将前功尽弃,而且剩下的将士也会失去希望,发生营啸并非 不可能。更何况赵云的大军就在身后,两万多大军,二十余天的功夫,若是前面无路,那可不只只是白费功夫,那他法正今后还有什么脸面立足? 深吸一口气,法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且带我去看看。” “遵命!” 张任应诺一声,大军顿时停止休整,跟随在法正、魏延、张任的身后,向充满着迷雾的前方走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大军走到了张任所说的地方,法正放眼望去,只见前方果然如张任所说,出现一条陡峭的下坡路。虽然没有张任说得那么夸张,但 这路全部是由光滑的山石所组成,想要在上路立足都不可能,更别说要凿出一条道路。 法正皱眉看向一旁的向导,问道:“可知此处是何地?” 向导不敢怠慢,连忙开口道:“启禀大人,此地便是之前所说的马阁山,若是由此处下山,最多行军一日,便能看见江油。” 张任年轻,虽然经过子午谷之后,经验也算得上丰富,但此时还是有些惶惶,开口问道:“军师,如今该如何?” 法正看了看那陡峭的山路,略微沉吟片刻之后,回头望着一众将士。 他看到了茫然,看到了愤怒,看到了不甘! “众将士!”法正回想着当年张扬激励将士的样子,努力张开自己已经干涸开裂的双唇,大声道:“我等行军七百余里,经历凶险无数,无数兄弟葬身 于这大山之中,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现在,只要能过了此处,前方就是江油,就是益州的大好河山!” “我等身负大王厚望,乃是奉天讨贼,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我等又有何惧?” “区区一座陡壁,难不成便能阻挡我陷阵营?” “我,法正,汉中军军师,之前无任何功劳可言,但今日,我欲让天下人知我之名,我愿第一个下山,谁敢随我一起?” 魏延诧异地看了法正一眼,没想到这个文文弱弱的家伙也有如此胆气? “你法孝直一个文人,尚且不怕死,难道老子还不如你?” 魏延回头望着众将士道:“老子今日也将从此下去,谁若是不愿意,可自行离去,但从今日起,别说是老子的兄弟,也别说自己是陷阵营,老子丢不起 这个人!” 张任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法正和魏延,很想问上一句,你们难道疯了不成? 但最后却化成一阵大笑,道:“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建功立业,当在今日!” 法正将平日里睡觉用的毡袍往身上一裹,大声道:“有胆气的,随我来!” 说罢,法正纵身一跃,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从上面看的时候还不要紧,但真开始往下滚,法正只感觉那凸出的山石不住撞在自己的身上,那种疼痛,让他忍不住就想开口喊叫。 但他却知道,这个时候,只能咬紧牙关,若是痛呼出声,刚刚给大军激起的胆气必定会荡然无存。 魏延和张任对视一眼,同时学着法正的样子,将毡袍裹在自己身上,齐声道:“孝直莫急,我等来也!” 四千士卒见领军的三人已经下山,军心顿时一振,学着法正等人的样子,齐齐向山下滚去。远远望去,这壮观的景象,就如同马阁山上有人正在下饺子 一般。 待大军全部滚落山崖,法正等人清点人马,只不过这短短的一遭,又折损了数百人马,出发时的五千人马,到现在为止,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五百人。 更可怕的是,随军的粮草已经损失殆尽,若是再不进行补充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留下数人在此接应赵云之后,法正、魏延、张任三人没有任何犹豫,哪怕不谈粮草,耽搁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会被敌人发现,那偷袭的隐蔽性将会荡 然无存。 于是乎,一群仿佛难民一般的家伙,在法正等人的率领之下,向着江油狂奔而去! 第883章 王累 如果张扬能看到如今的江油是个什么样子,他一定会破口大骂老罗骗人不浅。 因为在三国演义之中,江油是一座颇为繁华的城市,但如今出现在法正等人眼中的,更像是一座军事重镇,或者说军事堡垒。 江油这个名字出自江水所由,古代由通油,是以便叫了这么个名字。这个军镇很年轻,在东汉时才设置的德阳县,而江油是刘焉占据蜀中之后,在德阳 县下设置的军镇,所以与其称此地为江油城,不如称其为江油大营来得更为贴切。 在刘焉时代,江油大营屯有重兵,还囤积着广汉、巴东两军的粮草,甚至在危急时刻,绵竹,乃至成都的粮草也会由此地供给。而大营之中,兵刃铠甲 ,长弓箭矢,甚至弩车、投石车一样不缺。 据说当年刘焉设立江油大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备犍为郡世家可能的反叛。 后来也证明刘焉的这一应对英明无比,任岐和贾龙两人确实起兵反叛,不过那个时候刘焉已死,刘璋若不是有江油大营的防备,还真不一定能等到巴东 的庞羲率军赶到。 不过如今的犍为郡非常的平静,任岐已死,贾龙北上投靠张扬,成为了汉中太守,所以这江油大营也荒废了不少。 不过就算如此,若刘璋还活着的话,法正、魏延等人率领的这三千多没有粮草,甚至没有铠甲兵刃的疲惫之师就算能赶到江油,只怕也免不了全军覆灭 的命运。 因为那个时候,江油大营还有八千人马,而且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卒,但刘璋已死,庞羲为了稳定成都局势,抵御刘循的进攻,直接将江油的兵马调到了 绵竹,用于拱卫成都。这就导致江油大营如今只剩千余人马,还都是老弱病残,战斗力,不提也罢。 从这一点上来说,庞羲似乎是个庸才,但帐却不能这么算,因为不管是谁,上到庞羲,下到蜀军小卒,都不认为江油这个地方会遭遇什么战争。因为刘 循是在东南方向,不论怎么打,只要成都不破的话,刘循都不可能蠢到不管成都来打这个看起来并不重要的大营。 至于说北边,有葭萌关这道天险横在身前,谁能飞过来攻打这座大营不成? 说到底,法正等人所走的阴平小道并不同于人尽皆知的子午谷小路,子午谷小道偏僻不假,但走那条路能直通汉中谁都清楚,只不过是张鲁等人没有预 料到张扬会铤而走险而已。 阴平小道却是只存在于山民的口口相传之中,究竟有没有,能不能通过,连贾龙这个在蜀中生活了几十年的人都不清楚,庞羲作为一个外来户,不知道 也情有可原,并不能因为这点便否认他军事上的才能。 这一天的傍晚时分,一支衣衫褴褛,比当年黄巾军看起来还要凄惨的大军杀到江油大营之外,魏延、张任两人亲自率领着手握斧凿的大军冲入大营之中 。毫无防备的江油守军几乎没有做出像样的抵抗便弃械投降,江油守将倒是个有骨气的,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依旧试图力挽狂澜,组织人马进行反抗。不 过在魏延一斧将其劈死之后,法正成功率人攻占了江油大营。 看着营中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法正面带笑意地摇了摇头。 魏延有些不明所以,因为同是从张扬府中出来的,所以两人的关系不错,魏延没有遮掩,直接开口问道:“孝直,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有。”法正楞了楞,明白了魏延的意思,笑着解释道:“我只是有些感慨,当年刘焉设立江油大营,除了防备犍为郡的世家之外,未尝没有防备汉 中的意思。虽说自古以来,入川只有葭萌关那一条路,但万事没有绝对,刘焉在幽州那地方和胡虏大战多年,并非易与之辈,虽然来了蜀中这安稳之地 ,但岂能没有一点防备?” 刘焉是刘虞之前的幽州刺史,后来黄巾乱起,刘焉精明的发现大汉有灭亡的预兆,于是上表自请为益州牧,而刘虞在担任幽州牧之前在洛阳为宗正。 最重要的是,刘焉和刘虞不一样,他的性格更像公孙瓒和张扬,对待胡虏虽然没有斩尽杀绝,但也是颇为强硬。 这样一个在边境征战多年的人,自然不会是不通兵事的废物。 魏延若有所思,“孝直的意思是,刘焉知道阴平小道?但他为什么不告诉刘璋呢?” “他未必知道。”法正解释道:“这一路走来,文长可觉得山上那能算道路?也只有山中的山民在采药和打猎的时候,才会无意中发现这条路,刘焉又 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怎么可能知道这条路的存在?但大山之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觉得刘焉这么做更像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 说到这里,法正轻轻摇了摇头,刘焉的本意是好的,但别说他的后代,连庞羲这个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都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否则的话,好好一个军营 ,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由于是突袭,而且法正事先在交通要道上都安排了人手,所以江油大营的失陷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哪怕是不远的德阳县都没有发现。 不过,这终究是暂时的,虽然不清楚成都的大军每隔多久会前来押运粮草,但想来应该不会太久,到时候,江油大营失陷的消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 不过也无所谓,说实话,奇兵偷袭,哪怕加上赵云的两万人马,别说攻占益州,想要攻破成都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不过这并不是说偷袭没有用,它所 带来的震撼性,足够让蜀军大吃一惊,而这一点,正是法正需要的。 夜色已深,但江油大营中的将士还在清点着粮草辎重,并且动力十足,风餐露宿这么多天,在此时山地军将士的眼中,没有任何东西能比粮草更加让他 们愉悦。 法正也没有休息,因为根据斥候传回的消息,赵云亲自率领的大军已经过了那陡峭的马阁山,正在连夜赶路,估计在天亮的时候便能抵达江油。 所以从时间上来说,其实很紧迫,法正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一切准备,研究好周围的局势,并制定出下一步的计划,否则耽搁的越久,成事的几率 也就越小。 不过就在法正忙碌的时候,张任带着两人来到了大帐之中,抱拳道:“军师,这两人想见你。” 依法正对张任的了解,若是一般人,他不可能会在这个时间点来打扰自己,那只能说明这两人不一般,值得一见。 向张任的身后看去,只见两个囚徒打扮的人昂首肃立在大帐之中,左边那个,身材高大,壮硕魁梧,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六七的样子,国字脸。虽然面 容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样貌并不差,十分的有威严。一双眸子闪烁着精光,脸上带着桀骜不驯的气息,唯一不妥的是他的头发很短,应该是受过髡刑。 髡刑是上古五刑之一,一般来说,就是将犯人的头发全部剃掉或是剃掉一部分。这种刑罚一般用作不是犯了多大罪的犯人,主要的目的是羞辱。 孝经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也,孝之始也!所以,除了像张扬那般嫌长发麻烦,割发以代首的家伙之外,所有短发之人除了胡人便是受了 髡刑的汉人。 右边之人身高只有七尺上下,看起来文文弱弱,长相也十分的清秀。但是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极为强硬的刚烈之气。 囚犯,在江油大营中并不少见,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张扬的启发,囚犯在各地都成了香饽饽,益州也不例外。江油大营的囚犯主要是为了修补大营的防御 ,根据法正拿到的公文来看,在刘焉的计划之中,这个江油大阵应该被建造成一座军事堡垒,而并非如今一座大营的模样。 但后来犍为的叛乱被平定,这个计划也就被刘璋搁置在了一旁,不过把囚犯运到江油大营来却成了传统。 法正开口问道:“不知这两位是...” 张任凑到法正的耳边,低声道:“军师,左边那人名叫彭羕,广汉人,具体如何,任也不甚清楚。右边那个名叫王累,广汉名士,其家族为广汉大族, 在蜀中名望不浅。如果任没记错的话,他之前应当是益州从事,不知怎会在这江油大营之中成了囚徒。” 法正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两人,心中不断思索,这两个人来见他,所为何事? 第884章 意外之喜 彭羕,既然张任这个益州本地人都不认识,那法正自然也没听说过,不过相比于籍籍无名的彭羕,王累虽然不算是什么大名鼎鼎的人物,但法正至少不 陌生。 广汉王家子,年过三旬,应该担任着益州从事一职,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囚徒? 法正双眼一眯,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连忙上前拱手道:“不知子元大人当面,正失礼了。” 王累也笑了,不过这笑容中着带着一丝嘲讽,也不知是嘲讽法正的虚伪还是嘲讽如今自己的处境。 “法大人也莫说这些客套话,若是放在一年之前,累还算薄有名声,但应该也传不到晋阳去,如今更是江油的一个囚徒罢了。若非有人相助,累不知尸 骨如今当在何处...今日冒然来求见,乃是有一桩大富贵送予大人,取或不取,皆在大人一念之间。” 大富贵? 有什么富贵能比拿下整个益州更大的,更何况你一介囚徒,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都是一个问题,又能送什么富贵与我? 疑惑地看了看王累,对于他话里的直爽,法正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不太明白王累所说的大富贵又是什么。 王累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退后一步,将彭羕让到自己身前,开口道:“主意是永年想的,还是永年自己来说吧。” 语气间有些落寞,有些不忍,情绪同样也不高,反倒是彭羕年纪虽然比王累小几岁,但是并没有半分胆怯,微微一拱手,道:“广汉彭羕,见过法大人 。” 态度有些倨傲,毕竟法正的年纪太轻,虽然能够抵达江油,足以证明他的本事,但彭羕还是下意识地把法正当成了一个娃娃。 “彭...” 彭了一声,法正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彭羕,毕竟直呼其名,肯定不合适,学王累叫人家的表字,两人之间又没熟到那种程度,再加上法正也不清楚彭羕 之前是个什么身份,这称呼就成了颇为困难的事。 王累为官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出神入化,当下接口道:“永年之前为刘季玉的书佐,大人直呼其表字便是。” 书佐... 这个职位很有意思,法正之前便是张扬的书佐,这个职位不高,但能担当的都是心腹,或者说主公看重之人,这说明刘璋曾经很欣赏这彭羕,也就是说 ,这彭羕很可能是个有本事的人。但联系他如今的表现,此人很傲,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得罪了刘璋,而髡刑这个不重,但羞辱意味严重的刑法也确 实比较合适。 微微一笑,法正开口问道:“不知永年有何指教?” 彭羕可不知道法正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便把自己所经历的事猜了个七七八八,见法正客气,他却没有客气的意思,居高临下地看着法正道:“指教却不 敢当,不过是想救大人一命,随便送一场富贵于大人罢了,只是不知道大人敢不敢收?” 法正虽然是正经的关西人,却并没有关西人的身板,身长只有七尺左右,比彭羕低了一头,所以需要仰着头看他,再加上他那个语气,怎么听怎么让人 不舒服。 一旁的魏延更是伸手摸在了刀柄上,法正是他的好友,更是一同从张扬府上出来的,他可不会任由一个外人如此侮辱法正。 王累在后边也是听得直皱眉头,他主动把彭羕推出来,就是为了给彭羕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但是你倒好,吃了一次亏,不长任何记性。总是这样不知 进退,恃才傲物,天下有几个人能容得下你? 有心上前略微解释一下,但转念一想,把话又咽了回去。 听闻并州张子昂胸襟广阔,有识人之明,想当年田丰归降,稍有不对便指着张扬的鼻子开喷,这法正是他的亲信,虽然不能代表张扬的态度,至少能观 察观察传言是否为真。 若是这件事换成历史上的法正,那不用说,彭羕绝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毕竟历史上的法正是以睚眦必报出名的,当初刘备定蜀,以法正为成都令, 当年欺辱过他的人,都被他一一报复,甚至连诸葛亮都颇为感叹。 不过如今又有不同,历史上的法正,可能和幼年的经历有关,法衍和法正被法家扫地出门,辗转各地,可以说是受尽了世间的白眼和心酸,使得法正的 心理有些不正常。 但这一世,法正有张扬撑腰,并没有受多大的委屈,扶风法家如今更是要仰仗法正,若不是他年纪太小,法家家主一位除他之外,根本不会做第二人选 。这性格,自然也就不会如历史上那么偏激。 伸手拉了一下满脸怒气的魏延,法正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礼,开口道:“还请先生指教。” 彭羕的年纪最多不过比法正大个四五岁,但这句先生可是给足了他脸面。毕竟如今的法正可不是一般人,汉中军军师,晋王张扬亲信,再加上他的年纪 很小,前途无可限量,日后接班刘伯温或是贾诩一点都不奇怪。他彭羕之前不过一个书佐,如今更是一个囚徒,法正能这么做,已经是十分难得。 王累在后面暗自点头,随后一双眸子死死盯住彭羕,心中暗道:永年,这一次人家可是给足了你脸面,你若是再不知好歹的话,日后定然不会有什么好 下场。 好在这彭羕傲是傲了一点,但却不傻,没再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言语之间也客气了不少。 “法大人,你孤军深入益州腹地,用意不言而喻。江油的地势险要不假,粮草也十分充足,但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我听闻大公子已经攻破了涪陵关 ,高沛当场战死,杨怀被俘。若是庞羲得知江油被破,为了稳定蜀中的局势,必定会派遣大军来攻打江油。我听闻陷阵营乃是天下强军,但在兵力不足 ,又没有援军的情况之下,不知法大人能坚持多久?” 法正身躯猛地一抖,说到底,他之所以这么晚不休息,还在抓紧时间准备,怕的就是此事,但脸上却不愿表现出来,而是开口道:“永年多虑了,这三 千余兵马不过是先锋,子龙将军率领五万人马就在身后,最迟天亮便能抵达江油。” “可是虎牢关下单骑救主,恶战草原飞将吕布的常山赵子龙?”彭羕先是一惊,不过转而笑道:“法大人也莫要虚言诓我,阴平小道我虽然没有走过, 但想来大军要通过却不大可能...最多两万人,可对?” 诧异地看了彭羕一眼,法正可没想到他竟然能把大军的人数都算出来,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不差,但两万余精锐,庞羲纵然派大军来袭,我军亦 是不惧。” 彭羕道:“陷阵营的战力,我没见过,不好评价,但哪怕再精锐,守住江油已是极限,想攻伐蜀中,却是不大可能。我之前所说救大人一命的话收回, 但这场富贵,大人想不想要?” 法正恭恭敬敬又是一礼,道:“还请先生指点。” “我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葭萌关守将孟达来降!接下来该如何,想必无需我来教大人吧?” 法正心中一阵惊喜,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先生可有把握?” 彭羕毫不客气道:“十成把握,若是不成,我也不说什么提头来见,想必那孟达也定然不会放过我。” 法正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辛苦先生跑一趟。若是真能说服孟达,那正愿亲自向大王上表,以先生为此战首功!” 彭羕满意地笑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耽搁,这便连夜起身,尽早说降孟达,放晋王大军入蜀!” “这一路不算平静...”法正回头对魏延道:“文长,派二十名亲兵保护先生。” “好。” 魏延虽然不喜欢彭羕狂傲的态度,但也分得清轻重,没在此事上多说什么废话。 至于彭羕耍诈...法正一点都不担心,这次偷袭蜀中本来就是一场豪赌,哪怕彭羕有什么不轨的心思,无非就是让蜀军提早知道江油被破和晋军的兵力 的消息,难不成孟达还敢放弃葭萌关来攻打他们不成? 所以说,彭羕是不是耍诈并不重要,但若是成了,蜀中的局势将会大变,李靖若是能率军长驱直入,进入蜀地,益州再无险要可守! 在法正看来,这场赌博基本是空手套白狼,输了局势也不会更坏,但赢了将会大赚一笔! 想到这里,法正看着还在帐中的王累,不知道这位能不能在给他带来什么惊喜呢? 第885章 王累出谋 彭羕离开之后,王累苦笑一声,拱手道:“法大人勿怪,永年这人心性不错,只是有些狂傲,刚才言语之间,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子元先生坐下说。”法正招呼王累坐下,然后开口道:“大王曾经说过一句话,狂傲之人未必有本事,但有本事的人却一定有傲气。若是没有真才实 学,纵然狂傲,迟早死于非命。正虽然愚钝,但亦看得出来,永年乃是有真本事的人,来日成就不可限量,区区小事,有甚见谅不见谅的。倒是子元大 人,若是正没记错的话,子元大人应该是刘季玉的从事,怎会被关在江油?” 听到法正的问题,王累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陛下在洛阳登基,定都晋阳,我当时便劝刘季玉支持陛下,但其不听。这也没什么,毕竟益 州偏远,不管是晋阳还是许昌,都与益州没有太大的关系。” “后来晋王登基,刘季玉也想称王,我当时便劝他,应当上表晋阳请求称王,毕竟晋阳那位才是先帝长子,这且不说,当时晋王殿下已经攻破凉州,与 益州之间只隔着一个汉中,而曹孟德远在许昌,有荆州刘景升做缓冲,对益州的威胁并不大。可惜,刘季玉不肯听...” 法正点了点头,如果说王累在刘辩刚刚称帝时说的还没什么道理的话,那称王之时的话绝对是金玉之言,不仅能让刘璋的王位来得顺理成章,还可以缓 和张扬之间的关系。 毕竟如果当时刘璋上表,那张扬也只能接受。 以后只要刘璋安稳当他的土皇帝,只要不起兵攻打张扬,那张扬也没有借口找他的麻烦。甚至刘璋哪怕和曹操之间暗中往来,那张扬也只看干看着,没 什么办法。王累的计策,确实是老成谋国之计。 不过法正也能明白刘璋的想法,当时张扬虽然攻下了凉州,但天下其余诸侯没有一个和张扬关系好的,而站在看起来实力强大的这一方,总没有错。 法正点点头,道:“就算如此,刘璋不听也就罢了,为何还迁怒于子元先生?” 王累脸上的苦涩更加浓郁,道:“若只是这两事,刘季玉哪怕心中恼怒,但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但后来,永年他过于刚直,直言顶撞刘季玉,我出言为 其说了两句好话,这才...” 王累说的简单,但法正却明显听出点味来,彭羕刚直,他王累何尝不是以强硬闻名于世?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王累、彭羕和田丰、沮授一个样,都是宁折不弯的喷子,只要他觉得你不对,也别说你是益州牧、蜀王还是皇帝,他都敢喷。 聪明如刘伯温等人,哪怕是劝谏,也会寻求方式方法,但王累明显不懂什么叫说话的艺术,只是认准一件事狂喷,那下场岂能好了? 至于彭羕,他和王累的情况差不多,他自小便是神童,闻名于乡里,得广汉太守董扶看重,将他推荐给了刘璋。 可问题是,彭羕这个人,性情比王累还要不如,王累只是刚直,但他却是狂傲,说得直白一些,就是恃才傲物,仗着自己聪明,不把别人放在眼中。 只是经过一番交谈,刘璋便对这彭羕极为厌恶,但碍于董扶的面子,以及不愿让人说自己不能容人,勉强给了彭羕一个书佐的职位。 按理来说,聪明人在经过这件事后,一点会吸取教训,有所收敛。但彭羕不,依旧我行我素,而且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当年在广汉的时候,其实他就得罪了不少人,可看在董扶的面子上,没人愿意计较。可问题是,成都不是广汉,董扶后来又死了,谁会在意他一个没有 丝毫背景的毛头小子? 王累上谏不成之后,彭羕不信邪,亲自去劝说刘璋。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刘璋纵然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也不愿迁怒于人,但他竟然公然嘲讽刘璋愚蠢, 这一下,哪怕刘璋脾气再好也无法容忍,当场便想斩杀彭羕。 后来王累拼死求情,使得刘璋将彭羕改为髡刑,发配江油。至于王累,则被重责一百杖,同样发配江油。 也就是王累平时的人缘还不错,众人又敬服他为人刚正,所以在行刑的时候并没有往死里打,否则的话,他能不能挺过这一百杖绝对是个问题。要知道 圆空不过吃了刘辩的五十杖,到现在为止还不能下床呢。 后来抵达江油之后,王累不是没劝过彭羕,但彭羕却说:“吾乃千里马,这世上却无伯乐,可悲、可叹!” 当场把王累咽得够呛,不过他也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怕自己再怎么劝,彭羕也很难改变他这个性格,否则若是一般人受了髡刑这等侮辱性极重 的刑罚,定然羞愤欲死,但彭羕却丝毫没有在意,也并不介意以短发示人。 听完王累的话,法正笑笑,道:“子元大人无需担心,大王很宽宏,有容人之量,当初田部堂被俘,不愿投降,大王差不多是逼他投降的。但他投降之 后,大王将内政之事尽数托付其手,后来田部堂与大王意见相左,几乎是堵着大王的府门进行劝谏,言语之暴烈,听闻当时寇部堂和刘部堂都准备拼死 保住田部堂,但大王却始终不见怒色,待田部堂依旧如初。所以二位无需担心,大王从不以言罪人。” 似乎是勾起了自己心中的伤痛,王累显得有些郁郁,长叹一声,转移话题道:“永年虽然说他有十成把握,但此事究竟如何,不得而知。法大人应早做 准备,江油虽好,但终究不是什么雄城,依我之见,法大人如今应尽快寻一关城,站稳脚跟。否则江油失守的事,定然瞒不了多久,迟则一日,多则三 五日,定然被人发觉,到那时候,永年那里若是不顺利的话,法大人这支大军只怕是...” 这事法正也清楚,江油作为一座大军营,想要坚守是基本不肯可能的事,尤其是江油这个地方离成都实在太近,哪怕庞羲再蠢,也定然不会放任法正在 此处搞风搞雨,而面对随时可能抵达的大军,江油并不足以成为晋军的屏障。 法正拱手一礼道:“正对这蜀中的地形不甚熟悉,敢问子元大人可有教我?” 王累笑了笑,道:“指教不敢当,不过确实有点粗浅的谋略,若是法大人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听听。” “子元先生但讲无妨,正洗耳恭听。” 王累道:“涪水关虽然不如葭萌关险要,但亦是天险,若是粮草辎重充足,纵是十倍之敌,想要攻破也不是易事,法大人何不去此处驻军,还能顺便切 断成都与巴西之间的联系?” “涪水关?”想了片刻,发现自己对这个地名毫无影响,连忙展开地图仔细查找,可看了半天,竟然没有发现这个涪水关是何地,不由问道:“敢问子 元先生,这涪水关是何地?” 王累也楞了,连忙起身来到法正的案几之前,向着那副舆图看去。 片刻之后,王累笑道:“法大人,这舆图定然不是蜀中之人所做,涪水关便是江油关,不过蜀人却从来不叫江油关。” 法正看向地图,顿时眼前一亮,开口道:“我之前也曾考虑到攻取这江油关,无奈麾下兵力太少,子龙将军最早也得明日才能赶到,如之奈何?” 王累开口道:“刘璋不仁,其二子也非什么成事之辈,王累今日想投靠晋王殿下,涪水关便作为觐见之礼如何?” 法正心中振奋,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子元先生,计将安出?” 王累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道:“涪水关守将名叫黄权,此子如今与法大人年纪相仿,但不论计谋还是领兵,样样了得,可以说是文武双全。最重 要的是,其与我有通家之好,我愿只身入涪水关,劝其来降。” “而涪水关若失,绵竹太守李恢必然大惊,若是应对得当,绵竹也未尝不可拿下。若是涪水关和绵竹接连被攻破,成都必然大乱,永年那里如果能说服 孟达,放晋王大军入蜀的话,攻破成都易如反掌。就算劝降孟达不成,大乱之下的成都想要派兵来攻打涪水关也是难如登天,法大人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 听完王累的话,法正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沉思起来。 他沉思的不是王累这计是不是可行,而是在想王累是不是真心投降。如果是真的,那不需要多说,不敢说能轻易攻破成都,但入蜀的这支大军将无需担 心会有覆灭之忧,但若是假的,只怕是这支大军一个都活不下来。 半晌之后,法正展颜一笑,道:“子元先生好计谋,便让张任将军陪先生走一趟,我在此处恭候先生佳音!” 法正好行险,这一刻,深藏在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告诉法正,这一把,值得去赌! 第886章 算计 王累究竟是否是真心归降,这对于年轻的法正来说,是他人生中所经历的第一次豪赌。 不过做谋士的,以后将会面临无数次类似的选择,只不过以后可能有主公和主将来做具体的决定,而这一次,需要他自己做出抉择。 但是,相比于做出决定后有些忐忑的法正来说,如今的绵竹太守李恢不止是忐忑,可以说是焦躁不安,甚至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正 在侵蚀着自己。 江油失守了。 但李恢怎么想都不明白,江油怎么会失守,而敌军又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李恢的脑袋嗡嗡直响,有些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不过李恢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江油位于蜀地的中部偏北,准确一点来说,江油位于成都的东南方向,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晋军究竟是如何越过葭萌关 出现在江油这个地方的。 难不成张扬的大军都长着翅膀,能飞天遁地不成? 不过,他倒是没有怀疑这个消息的准确性,黄权虽然年轻,但平日里作风正派,为人实在,定然不敢拿这等事来诓骗他。而这也就是说,不论什么原因 ,晋军出现在益州腹地已经是事实,具体什么原因,其实已经并不算重要了。 于是乎,得到了消息的李恢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率领着八千绵竹兵将,向着涪水关的方向狂奔而去。 因为谁都清楚,晋军在得了江油之后,下一个目标绝对是涪水关,不会有第二选择。 涪水关的人马并不多,因为在益州中部的原因,关中只有一两千人马,虽然不能说是老弱病残,但和真正的精锐相比,差得不少,最多也就和郡县兵一 个水平。 陷阵营的强悍天下皆知,虽然李恢不清楚晋军是由何人领兵,但想来被派到敌后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废物,涪水关...说上一句危在旦夕一点都不为过。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涪水关的位置很重要,对晋军而言,夺得涪水关就等于是在益州有了立足点,再加上江油大营的粮草军械,坚守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对于益州来说,涪水关一丢,成都与巴西、广汉、犍为这三郡的联系立刻就会被截断。 要知道庞羲在进入成都之前便是巴东太守,而支持刘阐的也大多是益州北部的这些郡县,夺得涪水关对晋军来说除了有一个落脚点之外,并没有太多的 好处,但对于刘阐、庞羲来说,失去涪水关就等于失去了三郡的支持。若是在平日,这点其实无所谓,慢慢调集大军围剿便是,但在刘循步步紧逼的情 况之下,失去涪水关很容易使得成都变成一座孤城,这个后果,绝对不是李恢能够承担的。 想到这里,李恢在马背上直起身躯,大声喊道:“传令下去,大军加快速度,务必在天黑之前抵抗涪水关,否则的话,军法从事!” “遵命!” 十余名传令兵齐齐应诺一声,四散而去。 不久之后,大军的行进速度猛然又提了一截,但对于心急如焚的李恢来说,这种速度还是太慢了。 ... “李恢这个人...本事不容小觑。” 王累坐在涪水关的大营主帐之中,一身囚服甚至都没来得及换,但他的面色却流露着欣喜的表情。 “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顾全不了大局。” “如果我是李德昂,在得知江油被攻破的消息之后,定然不会像他那般,不管不顾地向涪水关冲来。” 王累的下首坐着一个脸上轮廓棱角分明的青年,此时正一脸严肃地听着王累对李恢的评价。 略微思考片刻,问道:“那先生觉得,李恢应该如何做?” 王累没有多想,直接开口道:“若我是李德昂,在得到江油被攻破的消息之后,定然会在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成都,然后纠结麾下的兵马,但却不会立刻 出兵,涪水关,放一放也无妨。” 青年不解道:“可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让成都与巴东等三郡失去了联系?在大公子咄咄逼人的情况下,失去三郡的支持可不是什么明智之选。” 王累端起案几上的酒樽微微抿了一口,笑道:“绵竹至少有七八千兵马,庞羲是孤身入得成都,巴东郡为了抵御汉中军,囤积了数万兵马,除了葭萌关 孟达那里的三万人马之外,巴东至少有两万兵马,还有广汉、犍为的郡兵,如此加一下,五万大军应当是只多不少。晋军是偷袭江油,既然是偷袭,那 人马一定不会太多,只要有足够的人马进行反击,涪水关能坚持多久?况且这里是益州,是我们的地盘,只要葭萌关还在手中,拖下去只会对我们有利 ,有什么可担心的?” 坐在王累下首的青年就是当初他跟法正所说的涪水关守将黄权。 笑着点了点头,黄权道:“李德昂终究是没有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不过这一次,也不知他还有没有改错的机会。” 黄权所说的吸引教训,指得是李恢刚刚为官不久时发生的一件事。 李恢是建宁人,刚出仕的时候便担任建宁郡的督邮。这个官职,俸禄不高,但权利不小,说白了,就是监察郡中官吏是否清正廉明的一个官职。 而李恢的姑父名叫爨习,是建宁郡建伶县的县令,屁股不太干净。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哪怕捅到郡守那,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毕竟为官之人,又有几个敢说自己清廉如水? 但李恢这个愣头青不管,上报郡守发现没有回音之后,他直接将此事捅到了成都。 可问题是,西蜀乡党成风,李恢此举非但没有博得一个铁面无私,大义灭亲的名头,反而差点把自己的官职搞丢,可他姑父却是一点事都没有,连带着 家里人也看他不顺眼,虽说没有将他扫地出门,但全部都是指责他的声音。 若不是他姑姑跟爨习说情,只怕是他的仕途刚刚开始便要结束。 不过要说爨习一点都不在意,那也不尽然,为了不让李恢继续在自己眼前转悠,爨习便把他推荐给了蜀郡太守董和。 董和当时就跟李恢说过,德昂想有所建树,乃是人之常情,但凡事当三思而后行。 话说得客气,但其中的深意却谁都能听出来,无非是在指责李恢急功近利,不念亲情。 这件事,在益州的官场上不算什么秘密,对李恢这种行为,王累嗤之以鼻,只顾自己,不顾家人也就罢了,若是能成,不论如何也得夸你一声本事了得 。但你个毛头小子都没搞清楚官场上的情况便火急火燎地想靠出卖自己的姑父上位,这已经不是不讲究,而是没脑子了。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天边已经泛起了蒙蒙的亮光,王累一夜未眠,但精神却是极好。 “公衡,算算时间,想来那李德昂也应该到了,你我准备一下,前去迎一迎那位太守大人。” 王累和董和的关系不好,这在蜀中官场同样不是什么秘密,当初劝谏刘璋,董和便是坚决支持许昌朝廷的一派,和王累之间没有少吵。 后来彭羕获罪,王累出面求情,按理来说,凭借刘璋宽仁的本性,两人丢官,这事也就算完了。但董和不乐意,不但拐弯抹角地让刘璋想起了彭羕一直 以来的无礼,还污蔑王累有心投靠张扬,这才使得刘璋大怒,杖责王累,并把他发配到江油大营。 这事,和李恢没什么关系,当时的他官位还低,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但王累却不准备放过李恢,谁让他是董和一系的人呢? 官场之上,哪怕你什么都没做,可只是一个站队,便足以作为收拾你的理由。 至于黄权,同样对李恢没有什么好感,他和王累有通家之好,这不是秘密,而李恢作为绵竹太守,涪水关的顶头上司,平日里也没少难为黄权,如今能 给他一点教训,黄权可是一点都不介意。 这种事,在官场上常见的很,也别谈什么道德操守,是人都有自己的欲望和感情,打击政敌这件事,谁也不比谁清白。 略微准备了一下,待那轮红日从东方升起之时,斥候来报,李恢的兵马已经来到了涪关下。 王累虽然很想亲眼见到李恢出丑,但他清楚,这个时候不可大意,所以他并没有露面,而是让黄权一人登上了涪水关的城头。 城墙之下烟尘滚滚,而黄权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明媚至极的笑容,在朝阳的照耀下,仿佛整个人都在散发着金光。 第887章 全军覆没 滚滚烟尘之中,一骑文士打扮的骑士纵马上前,来到了城楼之下。 黄权看得出来,这一路上,李恢紧赶慢赶,应该相当的辛苦。 “城下可是德昂太守?” 顾不上客气,李恢擦了一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大声道:“本官正是李恢,城上可是黄公衡?如今涪水关情况如何,怎得还不开城放本官进去?” 话语间,不自觉地加上了一些喝问的语气,不过也不算奇怪,李恢平日里便不会给黄权好脸色,如今大敌当前,他却还是如此没眼色,李恢要是跟他客 气才是怪事。 黄权没有在意,一脸笑意道:“大人无需心急,涪水关如今一切安好,只是下官有一个朋友,对大人素来仰慕,如今刚好赶到,大人可愿一见?” 李恢有些莫名其妙,都什么时候了,这黄权还在这扯一些有的没的,难道他不知道江油失陷有多么严重吗? “黄权,如今是什么时候了,有什么事,等夺回江油大营再说!” 黄权一副不紧不慢地样子继续跟李恢扯皮道:“德昂大人,不是下官拖沓,只是我这朋友来头不小,你若是不见他的话,怕是不妥。” 话说到这,李恢察觉到了一些不对,黄权和自己不对付,这不算什么秘密,他的朋友怎么可能仰慕自己? “黄权,莫要装神弄鬼,速速打开城门,否则本官定治你一个延误战机之罪!” 黄权笑了,“大人,非是下官不开,只是,今天你若是不见下官这个朋友,只怕是涪水关的城门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开。” 说完,也不等李恢回话,黄权回头大喝道:“来人,擂鼓!” 话音刚落,激昂的战鼓声从城楼上响起,直冲天际,黄权的身后突然出现一队弓箭手,一个个弯弓搭箭,锋利的箭镞直射城下的李恢。 紧接着,涪水关两侧突然响起了冲霄的喊杀声,两支大军从关门左右两侧猛然杀出,人数至少在四千上下。 为首之将身长八尺,面目清朗,银盔银甲,掌中一杆豪龙胆散发着寒芒,厉声喝道:“晋王麾下,常山赵子龙在此,李恢还不下马受降!” 上当了! 李恢激泠泠打了一个寒颤,本来因赶路十分燥热的身躯这一刻仿佛置身万年冰窟之中,哪怕李恢再傻,这一刻也是明白了过来,黄权这狗贼,怕是已经 投降了。 顾不上去想黄权为什么会去投敌,李恢一把抽出腰间宝剑,呼喝道:“将士们,随我先败贼军,再取涪水关!” 不得不说,这李恢真的有些天真,在被人埋伏的情况下,不想着先冲出包围,竟然还想击退埋伏的敌军之后再攻打涪水关,这心是得有多大? 蜀军倒是没有犹豫,李恢平日待他们不错,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八千人,而敌军只有四千,两倍于敌的他们并没有觉得敌人不可战胜,顿时按照李恢的 命令,舞动手中刀枪向着围拢而来的两支人马冲去。 可是别看晋军在人数上不占优势,但一个个却势如猛虎,赵云更是勇猛难当,一人一骑狂奔进蜀军的大阵之中,一杆豪龙胆上下翻飞,招式虽然看起来 并不华丽,但每次出枪必定有一名蜀军将士血染沙场。 赵云成名已久,但蜀地封闭,对于自己没见过的人和事,人们大都保持着不过尔尔的态度。赵云的名头是不小,但终究没能击败吕布,这就导致蜀郡将 士一开始并没有太过把赵云放在眼中,但当赵云掀起一次次血腥的杀戮之时,蜀军怕了。 另一支人马的主将是张任,作为益州本地人,其实他的名头也算不得大,不过当年跟随贾龙反叛,不少士卒认识张任这个当年在犍为掀起风浪的小将。 而能被赵云带来蜀地的晋军无一不是百战余生的精锐,绵竹距离成都很近,承平已久,这些蜀军见过血的都不多,哪见过如此恐怖的大军,当下便被杀 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晋军穿山越岭,一路赶来其实并没有休息多久的时间,但蜀军强行军六十余里,哪里又是休整了数个时辰的晋军对手? 天色已然大亮,黄权没有犹豫,将守关的职责托付给王累之后,自己也率领着一支人马杀了出来。 这一下,蜀军无论如何都抵抗不住,在略微坚持片刻之后,大败而去。 李恢的运气不错,或者说他知道自己的武艺不行,并没有急着上前,所以不管是赵云还是张任,都没发现他的存在,让他给顺利逃了出来。 带着残存的兵马,李恢急急忙忙向着绵竹的方向败退而去,一边跑,一边不住在心中咒骂。 他倒不是在骂晋军,而是咒骂着投敌的黄权,他发誓,等他回到绵竹之后,定然去信阆中,请王商带齐兵马,将这反骨仔大却八块! 不过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逃命要紧,从前一直听说陷阵营有多么强悍,李恢还不相信,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难不成你陷阵营就是三头六臂? 但真正交手之后李恢才发现,传言不仅没有虚假的部分,反而还颇为谦虚。他看得出来,晋军十分疲惫,但就算如此,自己率领着两倍于敌的大军都败 得如此凄惨,这晋军的战斗力,何止是一个强悍便能形容的? 和蜀军相比,晋军不只在装备上要强过蜀军,在训练上也比蜀军高不止一个档次。 这一次因为走山路的缘故,晋军并没有穿戴厚重的铁甲,但晋军手中的兵刃却不是蜀军那些破铜烂铁能够比拟的。而且赵云本身就是率领过白马义从这 种精锐的主将,兵法韬略样样不差,更别说这支大军还有李靖这个用兵大家亲自训练,这战斗力,岂能一般? 李恢这一战,不说对敌军了解,甚至没有想到黄权背叛的可能,可以说是输得一点都不冤枉。 时值正午十分,狼狈不堪的李恢率领着麾下的残兵败将一路败退,比进军的时候一点都不慢,终于赶回了绵竹城下。 只见绵竹城楼上鸦雀无声,四座大门闭得严严实实,唯有那杆蜀军的大旗在烈日之下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李恢没有多想,他在出发之前便命留守的杨洪警戒,所以正午时分城门紧闭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城头上值守的人呢? 心中有些不悦,纵马上前,大声道:“城上何人当值,速速通报杨大人,就说本官回来了!” 城楼上突然站出一个身长七尺,木清目秀的小家伙,开口问道:“可是德昂太守回来了?” 吃了一场败仗,李恢心中本来就不痛快,在自家的门前还被如此询问,当下怒道:“废话,除了本官,还能有何人?我不管你是谁,速速打开城门,让 杨洪来见我,否则的话...” 若是一般的绵竹小吏,听到这话定然被吓得魂不附体,也不去通报杨洪,直接就把城门打开了,但城楼上的这个小家伙却没有一点惧色,笑着道:“德 昂大人稍安勿躁,这城门开不开,只怕杨洪大人说了不算。” 这话,怎他娘的听着那么熟悉? 李恢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破口大骂道:“小子,本官不管你是谁,背后又是何人,定要治你一个延误军机之罪!” 城楼上的青年不屑地撇撇嘴,道:“德昂大人,我若是你,当会立刻下马投降,否则的话,不是你能不能治我的罪,而是你的脑袋能不能保住的问题了 。” 李恢听到这话,顿时恢复了一些神智,哆嗦着问道:“尔乃何人,杨洪又去了何处?” “汉中军军师法正,见过李恢大人,我的背后乃是晋王殿下,不知大人可还要治我的罪?” “什么?” 李恢只感觉胸口发闷,嗓子发甜,脑袋仿佛糨糊一般难以思考。 法正却没放过李恢的打算,继续道:“这一次,还要多谢李恢大人的配合,若非大人,正想要拿下绵竹只怕是不大可能。另外,正不妨再告诉大人一件 事,杨洪大人已经逃走了,想必此时应该就在前往成都的路上。相信用不了多久,成都的庞羲将军就能得到大人深明大义,投靠我家大王的消息。大人 说,庞羲会不会为大人的深明大义而感到欣喜呢?” “你胡说...我没有...” 话没说完,李恢张口喷出一团血雾,栽落马下。 而就在此时,绵竹城门忽然大开,魏延率领着数千兵马狂冲出来,大声喝道:“某乃晋王麾下大将魏延,尔等见朝廷天兵至此,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 魏延的卖相不错,身材魁梧,掌中一杆龙雀刀寒光闪烁,遥指着精疲力尽,惶惶如丧家之犬的蜀军放声大喝,声音宛如闷雷,回荡在苍穹之下! 第888章 噩耗频频 江油失守、涪水关失守、竟然连绵竹都失守了... 庞羲双目圆睁,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满脸血污,衣甲残破的杨洪,壮硕的身躯仿佛被抽掉了骨头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他现在多想杨洪能笑眯眯地跟他说,将军,之前都是开玩笑的,绵竹等地依旧稳如泰山。 但杨洪那满身血污却不会撒谎,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庞羲这一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刚刚接到涪陵关被刘循攻破的消息没多久,那边晋军怎么就杀进了蜀中,还占据了如此要害之地? 杨洪偷眼打量庞羲,发现他的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立刻嚎哭道:“将军,不是下官无能,而是那李恢着实不当人子!” 不当人子这句话若是放在后世,那意思大致就是说,李恢那小子不是个东西。 庞羲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杀意,攥紧双拳,颤声道:“季休,莫急,你切将前因后果与我说一遍!” “遵命!” 杨洪应诺一声,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将语言组织了好几遍,所以此时也无需思考,张口便道:“将军,一日之前,那黄权突然命人来禀报,说是江油大 营已丢,涪水关岌岌可危。当时下官还不清楚,后来才知晓,那时李德昂便已经与晋军相勾结,就连黄权也投靠了那晋军。” “李德昂借口出兵救援涪水关,将绵竹城的一万兵马带走了八千。下官当时虽然不知道李恢贼子已经投敌,但亦觉得此举不妥,便苦苦相劝,拼死阻拦 ,说是敌情不明,不如先派人来成都通知将军,集结兵马之后再做打算不迟。在末将看来,晋军虽然不知是从何处进入蜀中的,但想来兵力不会太多, 就算涪水关丢失,只需集结兵马之后大举进攻,晋军又能如何?到时候,涪水关和江油都能收回来。可李德昂固执己见,当时下官还以为他只是立功心 切,但万万没想到,李德昂那时便已经投敌!” 庞羲深吸一口气,怒喝道:“李德昂竟敢如此,该杀,该杀!” 此时此刻,庞羲只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庞羲问道:“那绵竹又是如何丢的?哪怕只有两千人马,但怎会连一日都坚持不下来?” 杨洪不敢怠慢,继续道:“李恢贼子走后,绵竹的兵力变得十分空虚,下官唯恐出事,所以不得不连夜巡视城防,以防备被敌军偷袭。却不想李恢竟然 让他留在城中的亲信悄悄打开了城门,晋军一拥而入...下官连忙组织人手,可混乱之中,仅存的两千大军需要巡视全城,哪还能集结起来?下官勉强 凑起一千大军前往失陷的南门迎敌,可惜,下官手中兵力太少,寡不敌众,后来那张扬麾下悍将魏延还将下官的一条腿给打折,若不是亲兵拼死阻敌, 怕是下官连面见将军,诉说李恢贼子阴谋的机会都不会有!” 庞羲看了看杨洪那条呈现出诡异角度的左腿,心中升起一丝不忍,大声道:“来人,速请名医来给季休治伤!” 亲兵领命而去。 庞羲继续问道:“那晋军有多少人马?” 杨洪回忆片刻,道:“当时城中太过混乱,下官看不真切,但至少不下于五千之数。” 如果事实真如杨洪所说,那绵竹失陷的责任确实怪不到他,哪怕自己在绵竹城中,只怕是做的也不会比他更好。 仿佛是害怕庞羲不信,杨洪继续道:“下官拼死杀出绵竹之后,曾抓到一名晋军士卒,据他所说,晋军之所以敢如此大胆,正是因为成都之中有他们的 内应,只要能攻破绵竹,那成都亦可一鼓而下。下官本想将此人带回来交于将军处置,可没想到那魏延追得太急,下官与那俘虏失散在了乱军之中。” 庞羲眼睛一眯,问道:“可知那人所说的内应为谁?” 杨洪道:“那人就是一名小卒,怎会知道内应为谁?当时时间紧迫,下官也没时间进行拷问,此事的真假,全凭将军判断。” 庞羲点点头,一名普通士卒,若是知道的那么多,才是怪事,如今看来,这杨洪的话应该没有破绽,只是内应是谁呢? “来人!”半晌之后,庞羲大喝道:“去将那董和匹夫拿下,打入大牢之中!” 不论内应是不是董和,但李恢是他举荐的,无论如何都逃不掉关系。 片刻之后,成都中的大小官员纷纷赶来,询问庞羲究竟发生了何事。 董和在蜀中的人缘不错,若是没有丝毫理由便被拿下,众人自然是不许的。 庞羲也没有隐瞒,将绵竹失守的事略微说了一遍,众人听后,都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冷气。 实在是江油、涪水关、绵竹这三个地方太过重要,这三个地方一丢,成都危矣! 看见众人面露担忧之色,庞羲立刻开口道:“慌什么,不过区区三五千人马,疥癣之疾罢了。我已派人前往阆中送信,命王商带兵前来,明日我也当亲 提兵马夺回绵竹,晋军纵然强悍,又能如何?” “当务之急乃是大公子,涪陵关已经失守,诸公以为,我们接下来当如何是好?” 众人定了定心神,发现庞羲说的话还真没错,几千人马并不足以在益州翻起什么浪花,反倒是刘循的大军才是大患,若是真让他打到成都城下,那可是 ...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一时之间,整个大堂上有些沉默。 正在庞羲准备发怒的时候,一人忽然从人群中站出,只见其人三十上下,身高尚不足六尺,生的是獐头鼠目,鼻孔朝天,端得是难看不以。 能有这种相貌的,在整个益州官场只有一人,那就是益州从事张松。 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庞羲开口问道:“永年有何话说?” 张松的才华,很多人都清楚,但别说喜欢他,愿意和他深交的都不多,刘璋任命他为益州从事,不过是看重他的出身,对张松本人却没有丝毫感觉。 张松也清楚自己不招人待见,所以平日里很少开口说话,以至于大部分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若不是庞羲的记忆够好,而张松的面貌又足够怪异,只怕 庞羲根本想不出张松的表字。 “将军,大公子虽然攻破了涪陵关,但距离成都的路途依旧遥远。若松没记错的话,从涪陵关想要抵达成都,有两条路可走,一条为水路,一条为陆路 。但不管哪条路,都绕不过德阳关这座关隘。只要选一谨慎之人镇守德阳关,坚壁清野,大公子的粮草必定断绝,到时候,破之易也。” “好计!”庞羲赞了一声,可又犯了难,蜀中的将军基本都跟随了刘循,他手下都是一帮文士,虽说这个时代的官员大都文武双全,但若是不派一个正 经武将,他仍是难以安心。 “永年以为何人可去镇守德阳关?” 张松不加思索道:“成都将军刘璝,武艺娴熟,又为将军心腹,可去镇守德阳。” “刘璝...”庞羲的脸色不太好看,刘璝是他的心腹不假,武艺也不差,但问题是,和高沛、杨怀的毛病一样,这刘璝同样十分冲动,若是派他去,难 保涪陵关那一幕不会重演。 张松明显看出了庞羲的顾虑,开口道:“将军若是觉得不稳妥,松可再推荐两人。其一为州署从事张裔张君嗣,此人文武双全,历任鱼复长,帐下司 马等职,为人谨慎。其二为广汉郡尉罗蒙,此人武艺娴熟,兵法出众,曾领兵随老将严颜镇压南中叛乱,立有大功,有此二人辅佐,德阳关当万无一失 。” “另外,师友从事周群,贤明远播,有通天彻地之能,若是能请出辅佐,纵然大公子用尽心机,只怕也过不了德阳。” 张裔、罗蒙两人还罢了,虽然不错,但在庞羲眼中也就是小辈,究竟堪不堪大用,谁都不清楚,但这周群可不一般。 周群的老子叫周舒,曾经担任过刘焉的益州别驾,这周群是刘璋的老师,这些都还罢了,重要的是,这周群精通占验天算之术,所言之事,无有不准, 神算子一般的人物。 这个时代,不管你读多少书,迷信都是一定的,而周群这般的人物,谁敢小视? 庞羲想了想,点头道:“便按永年所说,立刻命人去传令,命刘璝为主将,镇守德阳关,再命张裔、罗蒙为副将,请周群先生为军师,立刻兵发德阳关 ,若敢怠慢,军法从事!” 第889章 张松的谋划 夜色已深,但张松府邸书房内依旧灯火幽幽,两人相对而坐,一人正是这府邸的主人张松,另一人,如果法正在的话,一定不会陌生,正是他故意放走 的杨洪。 杨洪率先开口道:“永年,我还是不懂,绵竹失守虽然大部分责任确实是李恢的没错,但他肯定没有背叛,你为何要我那么说?” 张松没有回答杨洪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季休,这些暂且不说,你觉得刘循、刘阐这两个废物,可能稳定蜀中?晋军已经进入了益州,庞羲不是什么 废物,但和晋王相比...他有给晋王提鞋的资格吗?” 杨洪有些默然,张松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话是事实。如果是在晋军进入西川之前,他还可以对益州易守难攻的山川抱有一定的希望 ,但现在... 而且他也有点明白张松的意思了,与其在张扬大军压境的时候被迫投降,不如配合晋军,立下大功,日后也好得到重用,但... “永年所言不差,可是,那小人屠在并、凉两州的施政你不是不清楚,商人之流大行其道,那小人屠对世家十分严苛,之前凉州那一场屠杀,历历在目 ,我等投降之后,莫不是也要战战兢兢地过活?” 张松也不去反驳,只是冷幽幽道:“那等晋军攻破蜀中,季休觉得会如何?如今投降,我们尚且能凭借立有大功,和小人屠讲一讲条件,哪怕不成,他 为了安抚蜀中人心,也定然不会对我等如何,但若是被晋军打到家门口再投降,你猜小人屠会怎么对待我们这些蜀中大族?” “这...” 杨洪顿时有些无语,如果真等晋军攻破成都,或者兵临城下的时候再投降,那不需要想,蜀中这些世家大族一定不会比汉中的杨任、阎圃等人要好上多 少。甚至张扬为了震慑人心,未必不会找一些不听话的世家出来杀鸡儆猴,就如同当年晋阳城那场军演一般。 “难不成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杨洪依旧有些不甘心,张扬重用寒门倒还罢了,战乱时节,自古便是英雄辈出的时代,可重视商人,压制世家,这是古往今来谁都不曾做过的。投降, 自然是为了受到重用,投降之后还要被打压,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张松摇摇头,“刘季玉,包括他这两个儿子都是废物,大敌当前,不知合力退敌,尚且斗得你死我活,指望他们抵御小人屠,你觉得可能吗?至于其他 人,除了小人屠之外,只有荆州刘景升紧邻益州,难不成请其入川?刘景升对我等这些大族倒是颇为宽厚,但其可有抵御小人屠的本事?若他真有这本 事,南阳郡怎会成为张扬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怕迁徙百姓,他亦不敢出兵?” “如今已经不是我们要如何,而是晋王一统益州的趋势已无法避免,我等若是再不做出抉择,只怕是立刻便要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而且,若是我估算的不错,只怕刘季玉之死和晋王应该脱不了关系!” “什么?”杨洪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如今看来,刘璋之死,确实是张扬占据着最大的便宜,他动手的可能性也最大。 “永年可有把握说服小人屠不将那些施政手段强加于益州?” 张松笑了笑,问道:“为何要说服晋王?” 见杨洪开口欲言,张松摆了摆手,道:“季休的意思我明白,但商贾之事,你家难道没有?你说晋王大兴商贾之事,但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不再压制商 贾罢了,而并非是将商贾提到与我等世家一般的地位。说到底,商贾只不过和普通百姓一般而已,与我等有何关系?晋王若想稳定蜀中,就必定离不了 我等。看看汉中张鲁和杨松那些人,他们才是真的蠢货,降而复叛,终究还不是要投降?他们这第二次投降之后,你觉得可还有受到重用的可能?说到 底,我等的路已经被堵死,唯有投降晋王这条路还能走,否则那后果,季休还需要我来多言吗?” 杨洪艰难地点了点头,道:“那永年准备如何做?” 张松道:“今日我为庞羲出谋,便是为了取得其信任,你回去之后,不妨将晋军入蜀的消息放出去,成都必然会引起混乱,而我便趁着这段时间帮助庞 羲稳定成都的局势。则其出征之后,成都大小事宜必然尽数托付于我手,如此一来,成都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杨洪点了点头,问道:“永年不准备派人与晋王的大军先行联系?” “无需如此。”张松道:“从晋军目前的动向来看,晋军之中有高人,只要我等心照不宣,待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和晋军联系不迟。听闻晋王宽仁,有 容人之量,只是不喜世家欺压百姓,凉州之事,那些蠢货不懂得收敛,自有取死之道,与我等何干?我等只要安分守己,难道还会不如晋阳王氏、闻喜 裴氏?他们两家,尚且有官至侍郎的子弟,我等蜀中世家底蕴比并州要强不少,若是立有大功的话,当不在他们之下。” “也好。”杨洪重重把头一点,道:“事不宜迟,既然永年已经有了决断,那我这便去撒播消息。” “季休速去,记得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露出马脚,若是被庞羲老贼察觉,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 刘璝出兵赶赴德阳,将刘循的大军阻挡于广阳东南,算是暂时稳定了一路的局势。 不过绵竹失守,晋军杀入蜀中的消息不知为何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成都,使得城中瞬间变得大乱。 有鉴于此,庞羲不得不推迟了出兵的计划,先派人平定成都的混乱,之后再领兵出征。 不过成都这一乱,便足足乱了五天,五天的时间,由于庞羲的亲信董和被其下狱,庞羲本人又不善于处理政务,使得他有些焦头烂额。不过张松的出现 却正好弥补了这个空缺,他辅佐庞羲将成都的大小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让庞羲大感惊讶的同时,心中喜悦万分。 “永年有如此才能,为何之前名声不显,蜀王也不见重用?” 张松的脸上露出一丝凄惨之色,长叹道:“松有自知之明,一般人见到松这幅相貌,定然心生厌恶,蜀王不喜松也在情理之中,以至于成都的大小官员 ,平日里对松也多有刁难。此次若非将军支持,怕是松纵有通天之能,无人听命又有何用?若非我张家在蜀中尚有一席之地,只怕是松也这治中从事也 当不得。” “与其被人嫌恶,不如老老实实做些事情,此次若非将军素有贤名,成都又危在旦夕,松也定然不会出来讨嫌。” 一番话,张松说得悲苦非常,庞羲听得也是心生怜悯。 长叹一声,道:“那小人屠虽然不堪,但有句话却说得很好,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永年大才,季玉不当以貌取人。” 庞羲如今要领兵出征,成都的稳定如今看来是重中之重,本来庞羲看好董和,毕竟是跟随了自己多年的亲信,但如今...张松却不是个上佳的人选? 出兵之前,庞羲任命张松为成都将军,益州别驾,也就是说,整个成都的大小事宜,尽数落于张松之手。 本来庞羲还想带着杨洪出征,但是杨洪被魏延打断了左腿,连走路都困难,更别说骑马了。这种情况,庞羲自然不会强行带杨洪出征。 于是,拼死逃回成都的杨洪被任命为左军中郎将,辅佐张松镇守成都。 不过要说庞羲有多信任这两人,那也不见得。在出兵之前,庞羲留了个心眼,将调集成都大军的虎符分成两半,一半交给了张松,另一半则放在了杨洪 的手中。 也就是说,不管是谁要调动成都的兵马,都得取得另一人的同意,若是有一人不愿意交出手中的虎符,那成都的大军便无人可以调动。 在庞羲的构想之中,张松和杨洪两人应该是相互制衡的关系,张松是个新冒出来的人物,但杨洪却在他麾下效力多年,能力虽然差了一些,但忠心却无 需怀疑,大局观也不差,如果情况真的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想来也不会拖累张松用兵。 如此这般安排一番之后,庞羲总算是放下心来。 在距离法正攻破绵竹后的第五日清晨,庞羲率领着大军出成都,向着绵竹而去。 刘阐则在张松,杨洪的陪同之下,出城十里相送,祝庞羲旗开得胜。 望着大军逐渐远去荡起的滚滚烟尘,张松和杨洪对视一眼,脸上同时浮现出一抹古怪至极的笑容。 第890章 王商中计 在庞羲的信使抵达巴西郡之后,暂代太守之职的王商和属下官吏商议一番,决定出兵和庞羲夹击涪水关。 下令巴西郡佐校尉邓芝领兵坐镇梓潼,确保大军的粮草供给。王商自己则亲率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着涪水关而去。 至于邓芝这个佐校尉,是刘焉还在的时候私自设立的一个官职。益州偏远不假,刘焉在他的州牧府一应用度都在向皇帝的方向靠齐,但在官职的任命上 ,他却不愿逾越半分。 在刘宏还活着的时候,将军这个官衔非同小可,连皇甫嵩、卢植等人带兵出征的时候不过是一个中郎将的官衔,由此可见一般。刘焉虽然有心染指帝位 ,但却不敢在明面上表露出来,所以才自行设立了一个佐校尉的官职。 按照正常的制度,一州的最高军事长官便是校尉,就像当初的贾龙,以校尉之职给刘璋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这也让刘璋重新捡起了他老子设立的官职, 佐校尉于是又在益州大行其道。佐,意为辅佐,所以佐校尉名义上是辅佐校尉的助手,实际上却有监督和分散校尉兵权的意味蕴含其中,一般来说,非 亲信不能担当。 而邓芝便是王商的心腹,这一点毫无疑问。 当王商率领大军出现在涪水关的时候,绵竹大战已经开始了两天。 这倒不能怪王商拖沓,而是信使传信需要时间,安排好巴西事宜需要时间,调集大军、整备粮草同样需要时间,可以说王商已经尽了他的最大能力。 庞羲率领五万大军已经狂攻了绵竹两日,但对于绵竹而言,依旧没有丝毫要被攻破的迹象,法正的用兵之能经过他老子法衍、军师刘伯温的教导,又跟 随过张扬不少的时间,虽然并没有真的实践过,但理论知识却无比雄厚,加上魏延这个宿将在一旁辅佐,绵竹城又不是什么小城,一时半会,庞羲想要 攻破绵竹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兵贵神速的道理谁都清楚,王商也不例外,只要能攻破涪水关,立刻就能对绵竹形成合围之势,所以王商在第一时间直扑涪水关,亲自来到城下叫战。 “黄权小儿,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尔不思上报蜀王,却做出这等不忠不义之事,尚有脸面存于天地之间乎?我今大军已至,速速献关投降,我念你 年纪尚小,尚可为你与将军说情,饶过你的性命,但你再不思悔改,顽抗到底的话,休怪我攻破关城,取你头颅!” 涪水关上,静悄悄地无人答话,士卒们站得笔直,对城下的大军视若无睹。 片刻之后,只见王累在黄权和张任两人的陪同之下走上城楼,看着城下的王商,笑道:“文表吾弟,究竟是谁执迷不悟?我等食的乃是汉禄,刘季玉父 子可是汉君?取小利而舍大义,家中便是这么教你的吗?晋阳的陛下乃是先帝嫡长,汉室正统,许昌曹贼挟持陈留王,乃是大逆不道之举。至于刘季玉 父子,身为汉室宗亲,上不能报效君王,下不能安抚百姓,如今其两子更是让益州战乱不休,百姓生灵涂炭,乃是大罪!如今晋王大军已经入川,文表 贤弟还不速速下马归降,更待何时!” 王商见到王累竟然出现涪水关上,大吃一惊。王姓乃是川中大族,早在秦惠文王派司马错攻蜀之后,王姓便在西川的广汉郡生根发芽,王商和王累确实 同出一族,不过却并不是一支。 王商乃是王姓的主支,而王累则是不受待见的旁支,否则也不会他被囚禁这么多年,但却无人出言营救。 如果论辈分,王商和王累是平辈,但王累的年纪要大上几岁,虽然他自称为兄没有任何的问题。 “子元,你如何会出现在此处,你不是被关在江油...” 话说到一半,王商突然沉默了下来,江油大营已经被晋军攻破,想来王累也已经投降,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王累冷笑一声道:“那文表贤弟倒是说说,我应该在哪,江油大营的囚室之中吗?哈哈哈。” “刘季玉无能之辈,其子更是如同豚鼠一般,当初我良言相劝,其不听也就罢了,竟然还当众羞辱于我。成都遍地宵小,智谋不见出众,但落井下石却 个个都是好手。还有你,我的好贤弟,为兄落难,你可曾为我说过一句话?我被关在江油数年,可曾有人前往探望?” “如今成都与我再无瓜葛!如今我乃是晋王麾下,汉中军行军司马,不在此处,又应该在何方?” 王累语气之怨毒,让王商硬生生在烈日的照耀之下,打了一个寒颤。 别以为同出一族,便会是什么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同族中的争斗,其精彩程度,一点都不比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来得要差。 王商身为主支,自然肩负着打压旁支的责任,否则若是旁支得到重用,家族之中谁主谁次? 再者说,王累乃是整个川中的名士,王商虽然也是不错,但放在这个族兄的面前,宛如皓月与烈日争辉一般。要说王商的心中没有一点嫉妒之意,那纯 粹是扯淡。 所以,在王累受难的时候,王商所在的主支并没有一人站出来为他求情,而王累的旁支中又只有他一人为官,这就导致除了彭羕这个和王家没有半点关 系的外人之外,没有一人为王累求情。 而且说句老实话,王商当时恨不得王累能被当场打死,怎么会出言为他求情呢? 可是,如今的情况却... “家奴胆敢如此?” 王商被气得面红耳赤,忍不住破口大骂。 王累却只是冷笑,道:“家奴?文表贤弟还真是大言不惭,不知此战过后,这广汉王家,究竟谁才是家奴?” 听到这句话,王商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虽然蜀军依旧占据优势,但那是晋军只是派了一支大军偷袭而已,并没有真正全力以赴来 攻打西川,但若是那小人屠发狠,凭借刘阐,或者说庞羲,真的会是小人屠的对手吗?而蜀中若是真的被晋军攻破,那广汉王家... 看了看城楼上意气风发的王累,又想了想自己,王商突然遍体生寒,一种恐惧之感从心脏升起,蔓延全身。 蜀军中一将突然勃然大怒,弯弓搭箭,向着城楼上的王商射去。 “叛主之贼,安敢嚣张,吃我一箭!” 一支雕翎羽箭激射而出,朝着王商的面门笔直射来,一旁的张任眼疾手快,掌中银枪一挑,便将这支利箭荡开。 恰在此时,一员大将从城下刚刚登城,见状顿时勃然大怒,虎啸道:“蜀军难不成就会这等暗箭伤人的手段?贼将休要猖狂,也吃某一箭!” 说着话,那员大将已经从背上取下了长弓,将一支狼牙羽箭搭在弦上,弓开满月,也不去瞄准,松手便射。 利箭划破长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由于他之前说得清楚,那蜀将早已是严阵以待,但当这箭真的射出之时,那员蜀将才绝望的发现,这支箭,实在 太快,只怕是他挡不住,也躲不开。 电光火石之间,长箭已至,从那蜀将头顶的铁盔射入,后脑射出,竟然生生将其脑袋射了一个对穿! 王商的亲军见状,立刻举盾上前,将王商护在身后。 可王商却有些不甘心,开口喝问道:“兀那贼将,可敢通报姓名?”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某乃晋王麾下,常山赵子龙是也!无胆鼠辈,可敢放马过来?” 虎牢关下力敌吕布的赵云? 人的名,树的影,更别说赵云这一箭端得是漂亮,一时之间,整个蜀军中鸦雀无声。 王商环顾左右,只见蜀军将士尽皆面带惧色,便心知不好,若是任由赵云在这耀武扬威的话,只怕大军士气定然低落,之后的仗可就不好打了。 有人找人杀一杀赵云的威风,自己手下的勇士是有不少,但和赵云争锋,他们明显不够资格,这可如何是好? 沉思片刻,王商一把拔出腰间长剑,大喝道:“众将士,贼军不过数千人马,而我等有三万大军,又有何惧?” “来人,擂鼓,攻城!” 战鼓声冲霄而起,蜀军士卒也遵从王商的命令,向着涪水关狂冲而去,但不知为何,平日里激昂的战鼓落在此时的王商耳中,竟有一种有气无力的错觉 。 虽然蜀军遵照王商的命令发起了攻城,但这结果却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赵云那一箭已经夺走了蜀军的胆气,再加上涪水关城高墙厚,又有从江油大营运送来的粮草辎重,坚守城池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狂攻一个时辰,丢下数千具尸体之后,王商无奈地下令停止攻城,率领蜀军后撤三十里扎营。 第891章 丧家之犬 夜色如墨,天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经过数日的赶路和白天的攻城之后,蜀军将士都已经入眠,唯有中军主帐之内依旧灯火幽幽。 王商枯坐正在主帐之中,苦思着破城之法。 他可以看不起黄权这个小年轻,也可以看不起赵云这个虽然武力卓绝,但却没什么名将之姿的武夫,但是,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小看王累。 对于这位族兄的本事,他清清楚楚,既然王累已经出现在了此处,那就说明巴东、犍为、广汉三郡之中,犍为郡只怕再也无法指望。 最重要的是,犍为郡本身就是一个极为不稳定的地方,更别说如今的汉中太守贾龙在犍为拥有着颇高的威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今的他并没有召集 犍为郡兵,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长叹一声,刘焉还是死得太早,若是再给他一些时间的话,稳定犍为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刘璋...论能力,论手段,哪怕是魄力,都无法与刘焉相比 ,竟然还试图以怀柔的手段来安抚犍为郡,最终使得犍为世家的力量大涨,贾龙的反叛与刘璋的放任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 王商心里清楚,王累既然已经投靠了晋军,他一定不会放过犍为郡这么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若是给王累充足的时间,犍为郡公然反叛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也就是说,如今只有强攻涪水关这一条路,而且一定要尽快,也许此举会损失惨重,但除了这个办法之外,王商没有其他办法可想。 唯一的好消息是,进入西川的晋军只有这么一支,哪怕损失惨重一些,但只要能够剿灭他们就算值得。 想到这里,王商沉重的心情放松不少,当下将烛火熄灭,躺在卧榻上休息。 大概在三更天的时候,王商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大营中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王商心中一惊,连忙起身走出大帐,喝问道:“出了何事?” 亲兵借口道:“启禀大人,有信使入营。” 听到不是敌军趁夜袭营,王商松了一口气,喝斥道:“不过信使而已,这么慌乱作甚?去,将那信使带来!” “遵命!” 亲兵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等不多时,一名风尘仆仆的小校紧随在亲兵的身后,出现在王商的面前。 不等王商发问,那小校便大叫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王商一脸不悦道:“有事便说,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葭萌关,葭萌关...” 那小校不知是不是受惊过度,葭萌关喊了半天,硬是没有下文。 王商勃然大怒,上前一脚将那小校踹翻在地,喝问道:“葭萌关出了何事,还不速速道来!” 吃了王商这一脚,那小校突然大喊道:“大人,葭萌关被攻破了!” “什么?” 王商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声喝问道:“葭萌关怎会被攻破的?” “葭萌关守将孟达开关献城,引晋军入关,后来那孟达又亲自担任向导,诈开剑阁关门,剑阁未有防备,当即被破。邓芝大人命小人日夜兼程前来禀报 大人,还说葭萌关一破,巴西和梓潼两郡便至关重要,无论如何都不可有失,还请大人决断!” 王商深吸一口气,问道:“邓伯苗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邓大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且根据邓大人估算,入蜀的晋军最迟在今天午时就会有所动作,不是梓潼,便是阆中!” 强行稳定住自己的心神,王商清楚此刻必须做出一个决断,是继续攻打涪水关还是回援巴西。 继续攻打涪水关,那就意味着不管入蜀的晋军,那样的话,哪怕能配合庞羲剿灭涪水关和绵竹的大敌,但西川的门户已开,源源不断的晋军将会从葭萌 关狂涌入西川。 而如今回援阆中,尚有一线可能能挡住刚刚入蜀的晋军,涪水关和绵竹这里有庞羲的十万大军,想来哪怕慢一些,但获胜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王商不敢再犹豫,大声下令道:“来人,立刻集结大军,返回阆中!” “另外再派人去通知庞羲将军,就说葭萌关和剑阁已失,我将立刻率军回援巴西,请将军早做决断!” 传令兵领命而去,但一人却站了出来,大声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此人拦在王商的身前,开口劝谏道:“若是我军匆忙撤退,涪水关的贼军定然会趁势掩杀,到时候,我军难免遭遇大败,能成功返回阆中的大军不知能 有多少。” 王商向开口之人看去,此人名叫王谋,同样也是广汉王氏的一族,不过他不属于王商这一支,同样也不属于王累那一支,而是定居在汉嘉的王氏族人。 论辈分,王谋要比王商小一辈,属于王商的子侄,但论年纪,王谋却比王商要大不少。他们的情况,和荀彧、荀攸叔侄比较相似,不过荀氏之中,主支 和旁支的关系十分亲近,而蜀中王氏之间的关系...和陌生人其实并没有多少差别。 “可如今之计,唯有尽快返回阆中,其他的,却是顾不得了。” 王商知道王谋说得有道理,但问题是阆中是巴西郡治,若是阆中被攻破,也就以为着巴西郡的失陷,到时候,整个西蜀的屏障都将丧失,而绵竹的晋军 和刚刚入川的晋军也会合兵一处,整个西川都将会不保,又何止这点大军? 王谋道:“大人,不如留给下官三五千将士,下官愿率军阻拦敌军,大人回师之时,也当小心谨慎,以精锐士卒在后军压阵,缓缓退后。陷阵营乃是天 下强军,下官不知自己能抵挡多久,但愿能够拖到大人顺利返回阆中。” 王商的双目顿时变得通红,什么叫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患难之时方知谁为忠臣,王谋这就是啊! 一把拉住王谋的双手,王商诚恳道:“我与元泰留五千人马,一切便劳烦元泰了!” 王谋同样激动道:“大人放心,下官不死,敌军定然无法前进一步!” 于是乎,王商给王谋留下五千将士留守大营,自己则率领着剩下的兵马,也不等天亮,便急急忙忙全速向着阆中赶去。 可令王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前脚刚走,王谋立刻便找来了心腹家将,掏出一封竹简道:“我有书信一封,你立刻前往涪水关,亲手将其交到族叔王 累的手中,记得,只能交给族叔,其他人哪怕杀了你也不能交出来,明白吗?” 这家将本来还沉浸在王谋的大义凛然之中,可没想到变化来得这么快,顿时有些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道:“老爷,您这是...” 王谋没好气道:“蠢货,你还真当我准备给那王文表,以及庞羲老贼陪葬?他们给了我甚好处能让我陪葬,如今葭萌关、剑阁接连被破,你觉得在小人 屠的虎狼之师下,西川可有守住的希望?那王文表平日里自诩为王氏主支,不帮衬我们这些旁支也就罢了,还时常联合外人打压,在这危难之时却又想 起我们这般旁支来了,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而且子元叔父已经投靠晋王,如今看来颇受重用,凭他的脾气,等到晋王攻破益州,那王文表可能讨得好去?我没曾受过他们主支的好处,自然也不 想给他们陪葬,只不过为族人谋一条活路罢了,王商若是不走,我岂有和涪水关联系的机会?” 可怜王商本事不差,可惜做人却不行,大难临头,属下还没有背叛,却是自家亲戚连连背叛。 不过王谋倒是没把宝全部压在王累的身上,他提醒王商注意后路就是准备两面逢源,如此一来,不管哪方获胜,他王谋都不会有任何的罪过。 后来在见到王累的时候,王谋还劝说道:“子元叔父,文表叔父心思缜密,必然会留有精锐在后压阵,若是率军追击,只怕是不仅要无功而返,还要损 失惨重。” 王累诧异地看了王谋一眼,问道:“谁说我要追他了?” “啊?” 这一下可把王谋弄晕了,凭他对王累的了解,这位性格很直,是那种有仇必报的性格,如此良机,他会放过? 张任却笑道:“元泰大人放心便是,就算王文表能率军返回巴西,只怕也进不了阆中城。军师给我们的命令只是坚守涪水关不失,其余之事,和我们没 甚关系。不过想来如今的阆中城已经改姓晋了吧?不知道王文表看到那副场景,又该是什么表情,想来应当会十分精彩才是。” 张任随贾龙叛变,对这些蜀中的世家自然没有好感,话语之间便难免刻薄了一些。 倒是王谋在听到这番话时,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这才发现自己的决定英明无比,否则送死的大军之中,应当少不了自己的身影。 第892章 严颜归晋 吴懿望着面前这个软硬不吃的老将,突然有些头疼,再次尝试道:“老将军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老将摇了摇他须发皆白的头颅,开口道:“子远无需多言,老夫对大公子与二公子之间的争斗没有兴趣,待分出个益州之主后,再来与老夫谈吧。” 吴懿在蜀军中资格很老,否则的话,一众蜀中将领也不会以他为主,但他这个资格在面前这个老将的面前,却根本没有显摆的资格,因为这老将不是别 人,正是蜀中第一名将,巴东太守严颜。 吴懿来巴东郡的目的自然是说服严颜能够投靠刘循,如果有严颜的支持,不只能得到一个巴东郡,而且巴东紧邻巴西,若是严颜倒戈一击,庞羲的老巢 顿时便有覆灭之危。更为重要的是,严颜在蜀军中威望很高,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不敢说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但绝对可以让刘循的威望再上一个层次 ,在这场兄弟之间的争斗中占据更大的优势。 可惜的是,严颜这个老头有些倔,咬死了不参与刘循、刘阐兄弟俩的争斗,只言谁最后取胜,再来见他不迟。 对于这个结果,吴懿自然是失望的,不过还算可以接受,严颜虽然没有答应刘循,但同样没有支持刘阐的打算,这就足够了。吴懿相信,只要时间足够 ,等刘循率军攻破成都之后,那严颜投靠将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既然如此,懿便先行告退。” “子远慢走,老夫便不送了。” 吴懿率领着麾下的亲兵狂奔而去,涪陵关被攻破的消息已经传来,但刘循的大军又在德阳关下遇到了阻击,他必须立刻赶回军中,尽快攻破德阳关,否 则刘循的粮草可不算多,再耽搁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吴懿离去之后,严颜大堂内突然转出一人,开口道:“老将军何不将此人留下,以做晋身之礼?” 严颜眉头一皱,道:“老夫虽愿降晋王,但吴子远信任老夫,愿只身入永安,老夫岂能做此不仁不义之事乎?况且听闻晋王赏罚分明,老夫虽年过五十 ,但尚能日食五斗,上马提刀,来日战阵之中,擒吴子远献于殿下便是,此时拿他,岂能显出老夫手段?” 出言之人在刚才吴懿的位置上坐下,笑道:“这么多年过去,老将军还是如此要强。” 如果吴懿还在的话,一定能认出此人正是当年在犍为叛乱,如今的汉中太守贾龙! “你不也是?”严颜突然笑道:“一把年纪起兵作乱,如今又是不甘寂寞,身为汉中太守亲自来永汉劝降老夫,你为得是什么?” 贾龙的脸上露出一丝回忆之色,道:“当年只不过是看不惯刘君郎父子压制我蜀中文武罢了,这益州终究是我蜀人的益州,但那刘君郎重用东州系,要 我等全部屈居东州系之下,老夫如何能忍?” 刘君郎便是刘璋之父刘焉,君郎为其表字,目前蜀中能直呼其表字的人可不多,但贾龙却绝对有这个资格。 “至于后来,老夫本已心灰意冷,想着能教授弟子安度余生便罢,但大王不以我一介降臣,年老体衰,依旧委以重任,我若是尸位素餐,岂能对得起大 王的看重?” “再者,就如你所说,老夫的脾气秉性如此,见不得有些人觉得大王赏罚不明,老夫没有寸功便身居高位,是以便想立上些许功劳,堵住这些人的嘴。 ” “所以你便把主意打到了老夫这里?端得是不当人子。”严颜开口喝斥,不过脸上却面带笑意,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贾龙一笑,道:“老将军这蜀中第一名将可愿在两个豚鼠之辈下俯首称臣?若是刘季玉那两子才堪辅佐倒还罢了,但目前来看,却是比刘季玉尚且不足 ,益州也迟早为人所取,老将军与那两子又没任何关系,算不得背叛。” “若非如此,老夫哪怕战死疆场,也定然不会投降。”严颜长叹一声,道:“你所言之事可作数?晋王真能待益州百姓如并州百姓一般?” 严颜世家出身,但其却不太关心世家如何,贾龙深知严颜的脾性,所以给他的承诺便是张扬愿将益州百姓和并州百姓一视同仁。 “老将军放心便是,大王待世家颇为严苛,但待百姓却是天下之冠,无人可出其右。如今天下战乱不休,老将军何曾见过哪路诸侯敢将粮税定为二十抽 一?怕是各路诸侯恨不得将百姓的粮草都据为己有吧。” “大王抬高商贾,看似离经叛道,但只有在大王麾下为官之人才清楚,商贾赚得钱财多,那户部的税收也多,若非如此,大王哪来的底气减免农税?” “如今天下诸侯都在笼络世家,皆言得世家者得天下,唯有大王言百姓如水,君王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日大王在凉州大开杀戒,世人皆谓大 王残暴,待世家严苛,但他们可曾看到凉州世家的贪得无厌,百姓的民不聊生?” “不是我为了说服老将军胡言乱语,大王真乃雄主,老夫常恨不能晚生三十年,在大王麾下纵横,何用看那刘君郎父子的嘴脸!” 严颜点了点头,贾龙说得这些,他其实都清楚,否则的话,凭他的脾气,谁能让他投降? “既然如此,老夫便随大王还蜀中一个安宁...” 话没说完,一名小校狂奔进大堂,抱拳道:“启禀将军,巴西假太守王商率大军已经进入巴西郡内,按其行军速度估算,最迟明日午时便能抵达阆中! ” 贾龙微微一笑,道:“老将军的机会来了。” 严颜长身而起,大声下令道:“来人,整军,随我取了巴西,为晋王大婚贺!” ... 阆中城那巍峨的城墙已经出现在王商的眼底,远远望去,仿佛一头巨兽匍匐在天地之间。 这阆中城位于嘉陵江的中部,益州的东北方,乃是巴西郡治所在,向东有巴山,向西则为剑阁,雄踞川北,乃是入蜀之后,想要抵达成都的必经之路。 看着城头上迎风招展的蜀军大旗,王商一路上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回到了肚子里。 情况看起来还算不错,阆中应当没事,也没有见到晋军的踪影,应该还有时间在阆中布置一条防线。不过,晋军既然没有来攻打阆中,应该是去了梓潼 。 想到这里,王商又是一阵担心,邓芝的能力是不错,但听闻晋军强悍无比,也不知道邓伯苗能够坚守多长时间,希望他能够多坚持一些时日,给自己足 够的时间来布防。 其实到现在为止,虽然大战还没开始,敌军的影子也不知道在哪,但王商已经做好了放弃梓潼的准备。两面坚守不太可能,所以他这个决定倒是十分果 断。 这么会的功夫,大军已经来到了阆中城下,不过令王商奇怪的是,城门紧闭也就罢了,毕竟敌军就在附近,小心谨慎一些没错,但城楼上怎得空无一人 ? 在率军前往涪水关之时,王商将城中的大小事宜都交给了自己的族弟王甫,这王甫同样和王商不是一支,不过和王累、王谋相比,王甫这支和主支最为 亲近,王甫本人和王商的关系也非同一般,远远不是王累、王谋能够相比的,否则王商也不敢将镇守阆中的重任交给王甫。 不过令王商奇怪的是,王甫平日里为人十分严谨,城楼上不安排将士职守这种错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今天这是怎么了? “来人,前去叫门!” 一旁的亲兵应诺一声,打马上前,开始在城楼下叫喊。 城楼上依旧一片寂静,无人出现,甚至无人开口回答。 王商的心不觉又揪了起来,难不成阆中也出事了?阆中这个地方可以说是成都的最后屏障,王商有些不敢去想阆中若是丢了会是怎样的后果。 原本,哪怕阆中丢了,他手中还有大军,大不了到时候投靠晋军便是,想来张扬哪怕不重视自己,定然也不会为难。但王累的出现,尤其是王累看起来 在晋军中颇受重用的样子,让王商断绝了投降的念头,难不成广汉王家的主支今后要在那家奴一般的旁支麾下瑟瑟发抖?这是王商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的。 就在王商心中忐忑的时候,阆中城门却突然洞开。 王商松了一口气,在他想来,这一定是王甫在得到消息之后,亲自出城来迎接。 心中松懈,王商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打马向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只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出城的并不是王甫,也不是什么迎接他的郡中官吏,而是一支盔甲鲜明,舞刀弄枪的大军。为首一员大将,金盔金甲,身 后墨色战袍随风飘扬,胯下一匹浑身油光水亮的黑色骏马,掌中一杆三杆大砍刀,年纪当在五十上下,须发皆白,威风凛凛。 “王文表,可识得上将严颜?” 第893章 说客 就在西蜀打得热闹之时,天下间的其他诸侯同样没有闲着,其实对西蜀有想法的,又何止张扬一人? 刘表受限于实力,虽然蒯氏兄弟几次劝谏,但他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发兵入蜀,以至于到了后来再想出兵之时,晋军攻破葭萌关的消息已经传来,再想出 兵却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这其中还少不了孙策的作用,周瑜和徐庶都是聪明人,他们当然知道被张扬夺得蜀中会是一个什么后果,但放任刘表去攻打西川,他们同样不乐 意。 原因也简单,西川为刘表所得,固然使得张扬无法扩充实力,但刘表的实力却无疑将会大大的增强。江东...说白了就是半个扬州,哪怕再加上刚刚得 到不久的交州,孙策的实力最多也就和刘表相当罢了,在遏制张扬发展和扩大自己实力这两个抉择中选一个,只怕是人就会选择后者。 毕竟哪怕能遏制住张扬,与目前的江东也没什么关系,但如果能攻破荆州,那实力增强的将会是江东,这个选择题并不困难,不是吗? 相比于打生打死的大汉南方来说,中原无疑沉寂了不少。汉中正在攻伐凉州,张扬自然不会去招惹曹操、袁绍这两个大敌。而曹操经历一场失败之后, 急需时间休养生息,并没有主动攻伐的能力。袁绍的情况和曹操差不多,年前和李渊之间的一场大战没占到便宜不说,还将整个幽州让了出去,虽说对 于冀州和青州来说,幽州这个边境并非那么重要,但战马来源再次被断绝却让袁绍头疼不已。况且和高句丽之间的关系谈不上好,有这么一个大敌在眼 前,再去招惹曹操或者张扬有些不智。 不过,就在袁绍以为今年注定平淡之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邺城的齐王府中。 阚泽不卑不亢地立于大堂之上,侃侃而谈道:“袁公,曹操篡权,立伪帝于许昌,实乃国贼!汝南袁氏四世三公,袁公又为当朝大将军,总领天下兵戈 之事,何不讨伐国贼,以正汉名?” 袁绍阴着脸,冷笑不止。 “大将军?孤记得孤这个大将军应该是你口中的伪帝所封,孤和晋阳那位可没一点关系。张子昂命你来,只怕是其正在攻打蜀中担心孟德起兵攻伐,这 才想让我出兵攻伐孟德吧?” “大将军此言差矣。”阚泽从身后亲兵的手中接过一封圣旨道:“陛下日前已拜袁公为大将军,有圣旨在此,岂能作假?况且如今汉室江山,正于风雨 飘零之时,正是我辈一展身手,报效国家的大好时机。袁家四世三公,于我大汉忠心耿耿,此乃天下人所共知之事。我家大王有言,复汉室者,除我家 大王和齐王之外,还有何人?” 这话说出来,袁绍自己都不信,袁家忠心耿耿,那在诸侯之中第一称帝的袁术算什么? 不过晋阳朝廷愿意拜他为大将军,却让他心里有些美滋滋,这是不是说明小人屠那个家伙向他认怂了? 看看张扬这一路征战,借以强硬示人,不能说他没战败过,但他这征战的十余年间,却从来不曾服软,自己这算不算第一人? 不过,真要让他出兵,却不太可能,毕竟刚刚和李渊大战一场,虽说不至于让袁绍大伤元气,但总是损失不小,略微休整总是要的,出兵为张扬牵制曹 操,就凭一个大将军的空衔,那小人屠倒是打得好主意! 阚泽正色道:“齐王殿下,如今天下群雄并立,之前殿下为天下第一诸侯,但如今幽州却被异族所据,大将军虽起兵相争,但...如今我家大王将取西 川天府之国,殿下若不奋起,又如何与我家大王一争天下?” “我家大王曾有言,天下英雄,非孤与冀州袁本初莫属,殿下如今甘于安乐,可还有进取之心?” “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若殿下起兵灭曹贼,不仅可得豫、兖、徐三州繁华之地,还可奉迎天子,到时候我家大王取荆州,殿下取江东,谁胜谁负, 再凭本事便是,殿下觉得如何?” 如果丢掉幽州最让袁绍心痛的,不是失去了唯一一个产马之地,而是失去了天下第一诸侯的名头。 袁绍好名,这不是什么秘密,最重要的是,奉迎天子这件事,其实很让袁绍动心。 张扬和曹操两个人凭什么能给这个封官,那个封王,还不是因为占据了皇帝这个大义,若他袁本初也能奉迎皇帝,岂不是要比看人脸上好上很多? 而且阚泽的话有一点说的很对,袁绍既然有心定鼎天下,那就不能止步不前,而如今看来,袁绍想要扩张势力,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向北,继续和李渊死磕,夺回幽州。不过之前已经打过一场,袁绍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再打一次,结果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退一步讲,就算能够击败李渊,自己损失惨重这暂且不说,所能得到的利益却不多,幽州、辽西、辽东,哪怕把高句丽的老家都占下来,地盘是不小, 但这些地方都是地广人稀的地方,又有什么用? 第二,自然是向南攻伐曹操,抢夺豫、兖、徐三州。曹操的实力,同样不能算作弱小,但在袁绍看来,张扬既然能屡次击败曹操,自己定然不会比他要 差。 更重要的是,攻打曹操有利可图,兖、豫、徐三州皆为富庶之地,虽说这些年的大战,这个富庶要打上一个问号,但哪怕再残破,也比幽州要强。 想到这里,袁绍心中那根弦,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却柔和了不少,冷笑也已经隐去。 阚泽既然能被张扬选为使者,这察言观色的本事乃是一流,只不过这么一个细微的变化,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我家大王愿出兵为殿下牵制幽州李渊,若是放手施为,曹孟德如何是殿下的对手?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望大将军三思。” 这一点,其实阚泽卖了个乖,如果张扬真敢动兵的话,他一定会先去彻底平定西川,而不是去帮袁绍牵制什么高句丽,毕竟又无利可图,不谈打不打得 过,就能能赢,幽州哪有益州好? 不过这话倒也不是成心忽悠袁绍,毕竟张扬还指望着他能和曹操、李渊等人死磕,并不希望他过早地消亡。 这事,是刘伯温、贾诩等人根据情报推断出了李渊如今粮草不足,别说现在,哪怕秋收之后,也未必有能力发动大战。根据锦衣卫和贾诩得来的消息, 攻下幽州就是李渊的极限,若是之前袁绍能再多坚持一段时日,李渊还真未必耗得起,但可惜的是,袁绍自觉没什么希望夺回幽州,便主动撤兵,给了 李渊一个修养生息的机会。 但就算如此,李渊想动兵至少得在明年开春冬麦收割以后,否则的话,粮草堪忧,所以张扬才这么大方地做出了承诺。 袁绍深吸了一口气,曹操的三州之地,自己的两州,大汉十三州,哪怕加上西域这个甘州,自己将占据足足五州之地,而这五州还都是富饶之地,这种 诱惑,让袁绍怦然心动。 不得不说,在一开始,曹操只有兖州一地的时候,袁绍还是觉得自己这个老兄弟不错的,但随着曹操的地盘越来越大,袁绍对曹操的不满也就越来越严 重。 区区一个阉宦之后,凭什么占据三州之地?还有张扬,不过一黄巾贼寇,又何德何能高踞庙堂之上?在袁绍的眼中,只有他袁本初才配占据这天下,一 开始他占据三州之地,世人皆称他为天下第一诸侯的时候还好,可随着幽州易手,这天下第一诸侯却无人肯再提,人们反倒开始争论,张扬和曹操两人 ,究竟谁才是天下第一诸侯,这袁绍如何能忍? 张扬倒还罢了,丢了幽州的袁绍没能力飞过太行大山去找张扬的麻烦,但曹孟德... 阚泽敏锐地察觉到了曹操的变化,开口道:“我家大王说了,殿下要是觉得实力不济,我军可以出洛阳,分散曹操的兵力,只是事后,豫州当为我军所 有。” 之前没想法的时候,阚泽要是敢说这话,袁绍肯定说上一句慢走不送,然后坐观曹操和张扬大战。但如今袁绍已经将曹操的地盘看成自己的地方了,岂 容张扬染指? 不过袁绍终究不是没有城府的废物,开口道:“此事且容我三思,阚先生不妨先暂居于我府上,待一有消息,我当通知于你。” 阚泽却笑道:“殿下盛情,泽不胜感激,不过晋阳事务繁忙,泽还得早些赶回晋阳,否则可能就来不及了。” 事务繁华?西川在大战不假,晋阳能有什么事? 袁绍略微思考一番,便将阚泽的话理解为只要他不出兵,张扬便会出兵攻取豫州。 不过,袁绍却始终没有表态,反而让一旁最受宠爱的三子袁尚将阚泽恭恭敬敬地送出了城。 阚泽走后,袁绍不住地在心里盘算起来。 第894章 商议 阚泽走后不久,袁绍广招麾下文武,冀州高层官吏齐聚一堂。 待众人到齐之后,袁绍沉吟片刻,开口道:“曹操窃据国土,挟持汉帝,实乃祸国殃民之国贼。我欲倾麾下大军,起兵讨曹,诸公以为如何?” 沮授一听立刻就不乐意了,之前袁绍在丢了幽州之后,曾以十万石粮草从并州换取了万余战马,这件事田丰就很不高兴。 没错,丢了幽州之后,战马对于袁绍来说的确十分的重要,可问题是,你要是拿铜钱,哪怕拿金银来交换战马,那他沮授肯定一句话都不说,可你怎么 能用粮草呢? 冀州、青州钱粮广盛,这没错,但那可是十万石粮草,足足三郡一年的产出,岂能这么轻松便给了大敌? 没错,如今时值八月底,眼看着秋收在即,只等丰收,这粮仓瞬间便能再次充实起来,但问题是,这中间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这府库之中可就空了, 到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而且最重要的是,哪怕你把粮草给刘表、给孙策,哪怕给曹操都行,怎么能给小人屠? 那可是一匹恶狼,本来因为和曹操的大战,腹中饥肠辘辘,你这一下把他喂饱了不要紧,吃饱之后你觉得他会收拾谁?要是收拾你袁绍,你该怎么办? 道理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沮授这个人和田丰的毛病一样,说话很难听。 本来还只是正常的劝谏,但在袁绍表现地有些不耐烦之后,他就和袁绍顶起来了。 袁绍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好面子的人,又岂容田丰那冷嘲热讽的话语? 于是,哪怕只是为了争这口气,袁绍二话不说,把马买了。 当然,袁绍肯定也不是单纯地为了和沮授对着干,他同样有着自己的考虑,简单来说,还是战马的问题。幽州一丢,整个天下出产马匹的就只剩下张扬 这一家。李渊那里刚刚大战完,以后定然要少不了摩擦,想要跟他买马不现实。那没有战马,如何组建骑兵,没有骑兵又如何和曹操作战,就算以后要 和张扬开战,没有战马,又拿什么来打? 鞠义已经死了,再想组建一支先登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寻常步卒,哪怕是张颌的大戟士,可是陷阵营的对手? 上次攻伐晋阳的时候,就吃足了没有战马的亏,难不成以后每次和张扬对阵,都要来上这么一遭? 因为这件事,沮授差点第三次被关进大牢之中。 不过如今听到袁绍又要去打曹操,沮授根本没想起前几次的教训,顿时又急了。 “大王,此事万万不可!” 袁绍本来还在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英明无比的决定,沮授此言一出,顿时让他不高兴了,皱眉问道:“则注觉得有何不可?” “曹操乃是国贼不假,但有其存在,正好为我军阻挡小人屠,此人只可为友,不可为敌。再者说,若是我军去攻伐曹操,高句丽又兴兵来犯,又当如何 ?况且经过去年的大战,冀州虽然损伤并不惨重,但亦需要时间修养生息,此时动兵非智者所为!” “退一步讲,就算我军能够战胜曹操,损伤也定然不小,若此时小人屠兴兵来犯,又当如何?” 瞧这话说的... 张颌、韩琼等人心中苦笑,老头你说的话是一点错误都没有,但你不能客气一点吗?又是非智者所为,又是该当如何,这话一出,凭主公的性子,那能 不生气吗? 逢纪和审配对视一眼,犹豫片刻之后,终究还是没有站出来为沮授说话。 郭图倒是跃跃欲试,但他可不是想为沮授求情,而是准备落井下石,不想却被辛评拉了一下,同样没有开口。 一时之间,整个大帐内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沉默,所有的人都目光都集中在了袁绍的身上。 袁绍心中怒极,暗骂道:沮则注这个老贼,先是诅咒我冀州出事,粮草不保,后来又说我打不过曹操和张扬,这倒还罢了,竟然还说我连高句丽那异族 都斗不过? 强压心中的怒火,袁绍竟然用平淡的语气道:“则注多虑了,小人屠答应为我军牵制高句丽,我军只需专心对付曹贼便是。再者说,如今张扬正在攻伐 蜀中,又要牵制高句丽,哪有余力来收渔翁之利?我意已决,此事无需再提!” 若是换成一般人,袁绍话都说得如此清楚,你哪怕再不满,也应该见好就收,等过段时日,袁绍气消之后再来委婉的劝谏便是,但沮授却不同,只要他 认为你错了,别说你只是发怒,哪怕你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踏前一步,田丰梗着脖子道:“主公,万万不能出兵!小人屠就是一头恶狼,一头永远都喂不熟的恶狼,他说的话,岂能相信?” “主公,他这是在算计您,等您和曹操打得两败俱伤,到时候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这么简单的道理,您怎么就不明白?” “至于说牵制高句丽,据我估算,高句丽如今根本无粮,怎能发兵攻打我军?” 袁绍道:“那却不是正好,反正我等也不相信小人屠,高句丽既然无力攻伐,我军正好可以从容和曹贼作战,战胜曹贼之后,不仅能尽得三州之地,而 且还能将奉迎陛下,岂不是一举两得,到时候,孤占据大汉最为富庶的五州,小人屠又能奈我何?” 沮授顿时被袁绍的天真有些震惊了,开口道:“主公,哪怕张扬和高句丽无力出兵攻打我军,但刘表呢,孙策呢,我军攻伐曹操,他们定然不会支援, 但曹操若是真的露出颓势,他们定然会出兵来分一杯羹,到时候我军乃是强弩之末,难不成要为那两人做嫁衣不成?” 袁绍大手一挥,道:“刘表乃是守土之犬,张扬数次出兵南阳,其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岂敢和我军争锋?至于孙策...不过一有勇无谋之辈罢了,孤 麾下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岂惧一黄口孺子?若是他胆敢出兵,那孤便连江东一并拿下就是。” 沮授跪倒在袁绍的案几之前,以头撞头,哭嚎道:“主公,刘景升单骑定荆襄,孙伯符更是号称江东小霸王,他们两人,岂能小视,若是此次出兵,必 败无疑!” 最后这句话一出,袁绍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了,有事说事,你之前说的,不管好不好听,我都能算你有些道理,但这次的大战还没开始,你便诅咒 我必败是个什么意思? “沮授,此事孤主意已定,你也无需多言。孤看你最近是太劳累了,回府去休息吧,来人,送则注先生回府!” 袁绍的亲卫将眭元进立刻带着几名亲卫走了进来,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沮授进大牢的次数很多,但始终无事,眭元进并没有直接把沮授给架出去,而 是颇为客气道:“军师,如今主公正在气头之上,你还要别说了,待明日再劝不迟。” 沮授却根本不搭理眭元进,梗着脖子道:“主公,忠言逆耳,今日你不听良言,来日必定是一场惨败,悔之晚矣!” 袁绍勃然大怒,喝道:“眭元进,你还在等什么!” 眭元进心中也是恼怒异常,自己好心提醒这老头,他不听也就罢了,还连累自己被喝斥,这可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亲自上前,架起沮授便向外走去。 沮授还要争辩,不过眭元进终究还是不愿得罪他,只是冷冷地开口道:“军师,你自己找死没关系,但是别牵连末将,等出了这大门,您爱怎么叫都成 ,但现在,末将求您安静一些,可好?”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沮授被架出齐王府大门之后,才渭然长叹道:“天亡我冀州!天亡我冀州!” 正是这一句话,让郭图听了个清清楚楚,并私下禀报了袁绍,当天晚上,袁绍命人将沮授再次关押在大牢之中。 赶走沮授之后,袁绍环视在场众人,以一种不可反驳的语气道:“出兵伐曹之事,便这么决定了。十日之后,孤当亲率大军,颜良、文丑、张颌、韩琼 等将随军听令。” “逢纪,你待明日再去晋阳一趟,与那小人屠交易一些战马回来,不过价钱却要低,至少不能如上次一般,相信他会答应的。还有,听闻晋阳甲坚兵利 ,最好也能交易一些回来。这一次,孤定要一战功成,彻底击败曹阿瞒!” 众人齐齐抱拳道:“大王英明!” 这一声喊,听得袁绍十分满意,沮授顶撞自己的不快也消散不少,但众人心中究竟如何想,便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第895章 混乱的局势 虽说已经到了夏末初秋,但天气的变换还是依旧如盛夏一般出人意料,原本许昌城还是艳阳高照,可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暴雨倾盆。 曹操的心情也随这天气变得格外糟糕,倒不是因为天气,而是这天下的时局变得实在太快,快得让曹操和他麾下的一众谋士们,有点应接不暇的感觉。 本来还在坐观着西蜀的局势,思考是不是有利可图,但眨眼的功夫,晋军竟然已经攻入了川中。而且丢掉的还是离成都不远的江油大营,来不及咒骂庞 羲这个蠢货和刘璋的两个废物儿子,连忙派出使者准备和刘表商议出兵蜀中,牵制晋军的事,可万万没有想到,葭萌关竟然又破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如果说之前江油大营被攻占,还能指望庞羲挽回颓势的话,葭萌关和剑阁的接连被攻破使得西川的局势失去了最后的悬念。对于法正、贾龙、赵云、李 靖这些攻伐蜀中的将领、谋士,曹操一个都不熟悉,但对于张扬的性格,曹操却熟悉无比。 那就是一头恶狼,而且还是一头狡猾的恶狼,你如果没有丝毫破绽也就罢了,他未必会露出自己的利爪,但如今的西蜀可以说处处都是破绽,对于张扬 这个狡猾的恶狼来说,让他把握不住这种机会,可能吗? 在曹操看来,随着葭萌关的被攻破,西蜀的局势已经尘埃落定,刘璋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根本不是张扬的对手,这一次,张扬虽然没有亲自前往西蜀, 但若说他不是早早谋划着攻伐西川,那曹操一点都不信,甚至只怕是刘璋的死,也应当和张扬脱不了关系。 最重要的是,现在命刘表出兵都来不及了,如果是在葭萌关被迫之前,刘表命荆州水军顺着大江而上,直入西川的话,那说不定还有机会由刘表占据西 蜀。 虽然这还是和曹操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在他看来,把西蜀给刘表远远要比给张扬来得要好。 刘表哪怕占据再大的地盘,也依旧是那条守土之犬,但张扬那条恶狼若是吃饱了的话,不需要想他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时局也确实如曹操所料,假巴西太守王商被老将严颜阵斩,之后晋军一路势如破竹,在老将严颜的率领之下,蜀军基本是望风而降,连给晋军带来一点 麻烦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在成都城下,无可奈何的庞羲只能领着刘阐出城投降,张扬基本在没有任何损耗的情况之下,尽得益州北部和近十万蜀军。 之后刘阐母子被送往晋阳,庞羲被任命为益州别驾,但却失去了领兵之权。 不过接下来却是一个好消息。 在益州北部尽失的情况之下,刘循并没有继续攻打德阳,而是领兵退守南中,并向南蛮万孟丹借兵八万,重新向西蜀发起了反扑。 不过,刘循的这些计谋在法正的眼中也就不过尔尔罢了,法正和张任两人亲自赶到前线,抵挡住了刘循的进攻。 而在九月中旬,不知是不是攻破成都之后,了确了心中的最后一桩夙愿,汉中太守贾龙病逝于成都。 这下子,领兵在外四处平定州郡的法正、张任、魏延、李靖、赵云都不在成都,一瞬间,成都竟然变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 好在这个时候,张松、王累两人站了出来,稳定住了成都的局势。 之后被张扬任命为益州都督的李靖火速收兵赶回成都,使得有心作乱的人再没有机会。 不过,最令人诧异的是,张扬并没有任命益州州牧,而且由汉中郡丞阎圃调任成都令,和益州别驾张松,益州从事王累一同暂时掌管整个益州的局势, 而原武都太守贾逵调任汉中太守,蔡邕的弟子,原张掖郡尉陈到调任汉中守将。 这一连串的操作看得人眼花缭乱,更让曹操骇然的是,这些人,他竟然大部分连名字都没听过。 贾逵是当年随卫家叛乱,后被张扬收服的,曹操知道,其他的,不管刚刚调任的陈到,还是攻伐蜀中的主力法正、李靖等人他居然都不熟悉。 法正是法衍的儿子,除了这个之外,曹操对他一无所知,但看其这一路上的谋划,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至于李靖...这个人投靠张扬很早,一开始镇守在武关,曹操根本没把他当一回事,只不过当成是普通的将校罢了。但如今看来,连战功赫赫的魏延和 成名多年的赵云都在其麾下听调,谁还敢再说他是普通将校? 张扬的识人之明,哪怕曹操都不得不承认,可他想不明白的是,张扬哪来那么好的运气,怎得麾下都是一些大将? 不过刘循的反扑算是一个好消息,不管对曹操,还是刘表来说,都是如此,至少无需担心蜀中的大军在短时间内出川。 不过还没等曹操高兴两天,一则消息的传来让曹操再次陷入了不安之中。 法正、魏延、赵云三人率军在南中大败刘循和孟丹的人马,小将罗蒙和谋士张裔两人,俘虏了刘循手下的谋士刘巴和秦宓,魏延斩冷苞,赵云杀邓贤, 在涪陵关被攻破之后,投降刘循的杨怀也被严颜阵斩,十万兵马损失无数,无奈之下的刘循和吴懿两人,只能负荆出城请降。 之后刘循同样被送往晋王,吴懿则调任凉州,在高顺麾下为将。 这下子,让曹操又开始坐立不安,难不成这么短的时间内,西蜀大军便要出川了吗? 这个危急的时刻,刘表和孙策两人不约而同地罢战,若是张扬真的想趁胜追击,攻破荆州的话,这本来还在打生打死的两家,只怕立刻就会结成联盟, 共同抵抗张扬。 而曹操同样会加入这个联盟之中,张扬的实力,扩张的实在太快,虽然只是拿下一个益州,但益州广袤,人口众多,加上之前并没有受到黄巾之乱的影 响,所以说,别看张扬只是多了一州的地盘,只怕是实力膨胀顶得上拿下并、凉两州。 不过,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法正等人没有出川,也没有修养生息,而且调转兵锋,赵云为主将,拜严颜为副将,以魏延为先锋,法正为军师,小 将罗蒙、张裔两人押运粮草,在十月强渡泸水,兵发南中! 这个操作,看起来颇为清奇,是天下人,包括曹操、郭嘉等人都没有想到的,南中那地方都是南蛮,放着好好的荆州不打,你去打那南蛮王孟丹作甚? 望着堂上众人,曹操缓缓开口道:“诸位,谁能告诉孤,哪怕入蜀的晋军不去攻打荆州,但他们去打南蛮那不毛之地作甚?” 孙策在攻打荆州的时候,同样在攻打江东的山越,这一点,曹操并不奇怪,一来是山越时常反叛,下山来攻略郡县,孙策不能不管,二来,孙策攻打山 越是为了强拉青壮扩大军队,但张扬攻占益州之后,手下并不缺人,南蛮刚刚战败,定然也不敢来挑衅,他摆出这么一副赶尽杀绝的姿态,为得是哪般 ? 董昭率先开口道:“大王,莫不是那小人屠怕南蛮孟丹出兵袭扰益州郡县?那南蛮一直不稳,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刘君郎父子在蜀中十余年的时间, 都没能彻底平定南中,小人屠如今怕是想一劳永逸?” 曹操摇了摇头,道:“之前倒还罢了,南蛮的实力确实不小,但如今刚刚败过一场,损失惨重,至少数年之内都必然不敢主动兴兵。张扬完全可以命蜀 中的大军顺着大江而下,直接攻伐荆州,另外,其还可以从武关出兵攻打南阳,如此两路夹击,哪怕孤和孙伯符相助刘景升,只怕荆州依旧危在旦夕, 但其却没有动手,这是为何?” 说实话,董昭的理由太牵强,在这些本土诸侯的眼中,异族,哪怕是全盛时的匈奴、鲜卑、羌人也都不过是癣疥之疾,和中原相比,根本不重要,张扬 这么大张旗鼓地攻伐南中,置荆州于不顾,在曹操看来,就是本末倒置。 董昭闭口不再说话,其余如郭嘉、荀攸等人也皱眉沉思,一时之间,整个大堂内的智谋之士尽皆面面相觑,谁也搞不清楚张扬这是又唱得哪一出。 “取舆图来!” 片刻之后,诸葛亮和郭嘉几乎同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面上看出一丝笑意。 一旁的亲卫领命上前,将一副巨型益州舆图摆在大堂中央的屏风之上,诸葛亮和郭嘉两人仔细观察着地图,其余董昭、荀攸等人也时不时向舆图看去, 就连曹操都从主位上坐起,来到了舆图之前。 片刻之后,曹操的眼中露出一丝骇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苦涩。 第896章 其心歹毒 “孤明白了,那小人屠这番谋划端得是狠辣异常。” 而诸葛亮和郭嘉两人似乎也看出了不少的端倪,点点头,苦笑道:“一步领先,则步步领先,小人屠这一手玩得够险,不过却也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刘 伯温还真是算无遗策,如果此计成功,只怕不只刘景升,甚至是连孙伯符的后院都别想安宁。” “小人屠的目的为何?” 荀攸有些疑惑,看着恍然大悟的曹操三人,开口问道。 曹操和郭嘉没开口,诸葛亮解释道:“公达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小人屠是想在建宁郡打开一条通路,一路经五溪蛮的地盘,打到交州。” 荀攸看着面前的舆图,沉思片刻之后,开口道:“想从建宁郡一路打到交州?只怕是没那么容易吧,旁的且先不说,这段路得有千里之遥,粮草如何补 给?没有充足的粮草辎重,哪怕这条路能够走通,总不能让将士们空着肚子攻打交州吧?” “再者说,哪怕那小人屠的陷阵营再强,南蛮也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他们是建宁的土着,而且人数众多,哪怕是在大汉鼎盛之时,都没能解决南蛮的问 题,张扬纵然再强,和南蛮一战就算是胜,只怕也是惨胜,兵力消耗不在少数。以一支残破的疲兵去攻打交州,可能吗?” “更何况五溪蛮同样是大患,当初伏波将军马援便是在征讨五溪蛮的途中病逝,那里瘴毒密布,土着彪悍,小人屠凭甚以为能轻易攻破?” 郭嘉突然开口道:“如果小人屠能够收服南蛮和五溪蛮,又当如何?” “啊?” 郭嘉的话跳跃性太大,让荀攸有些没反应过来。 “莫以为不可能,匈奴、乌桓、羌人包括那些西域小国的民众,如今不都在张扬的麾下过活?至于鲜卑...那是张扬根本就不想让他们投降,否则的话 ,公达以为在小人屠的屠刀面前,鲜卑可有选择的余地?既然这些胡虏都能投降张扬,还给他取了一个神将的名头,那南蛮、五溪蛮为何不可?” “若得南蛮和五溪蛮的支持,这条路并非不能走通,再加上天府之国的粮草,一支奇兵顺着红河可以直达交州,从此以后,刘景升、孙伯符后院不稳! ” 荀攸本身就是三国时期顶尖谋士之一,之前虽说没想到,但经过诸葛亮和郭嘉的解释,他已经明白了过来。 这个计谋,并非没有可能,但成功的希望却有些渺茫,暂且不说平定南蛮需要花费多久的时间,只是这个疯狂的想法,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想出来的。 曹操一脸的阴沉,感叹道:“小人屠用兵不拘一格,喜好行险,当初诸侯攻并州时是这样,其攻打汉中的时候还是,攻打益州依旧是,不过这些都还算 有迹可循,但这一次,却是胆大包天,着实狂妄!” 话虽然是在骂张扬狂妄,但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曹操的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恐惧。 “大王,此计难成,暂时无需担心。” “孤知道。”曹操点点头,但还是立刻道:“立刻派人前往江东,给孙伯符传信,让他小心交州的安危,莫要真被那小人屠得手!” 就凭这句话,就说明曹操真的相信,张扬有可能完成这个计划。 不过也容不得他不相信,张扬的战绩摆在那里,好行险是不错,但最后的结果都证明,张扬行险的大部分结果都是以他的胜出而告终,如果这一次再让 他成功的话,只怕是... 诸葛亮和郭嘉的脸上都闪过一丝凝重,他们都是顶级谋士,同样也对自己非常自信,说上一句心高气傲也不为过,但这一次刘伯温的谋划,却让他们自 叹弗如。 本来作为对手多年,他们以为自己认清了刘伯温会有什么手段,但这一次,刘伯温着着实实给了他们一个惊喜,只是他们不清楚的是,他们对刘伯温的 研究确实很深入,但这一次的计划,却并非是以刘伯温为主导,而是以贾诩为核心,刘伯温只是从旁辅助。 从归降张扬之后,贾诩一直执掌情报部门,很少以张扬军师这个身份存在,而张扬领兵作战,也更喜欢把刘伯温带在身边,以贾诩留守后方,这就导致 ,所有人都以为贾诩只是一个情报头子而已,但当他真的出谋划策之时,曹操麾下众人这才赶到一种陌生之感。 沉吟半晌,诸葛亮缓缓开口道:“大王、诸位,刘伯温确实为智者,这不假,但其用计,喜欢奇正相辅,并非只是一味弄险,此计,亮觉得并非出自刘 伯温的手笔。” 曹操开口道:“不是刘伯温,还能有谁?田元皓智谋不差,但为人刚直,用计也是堂堂正正,这等一味弄险的计谋不会出自其手,其余人,似乎并没有 这个资格让小人屠言听计从。” 这个问题虽然是诸葛亮提出来的,但他却没有答案,只是本能地觉得并非那个老对手,那具体是谁,他却说不好。 荀攸突然心中一动,道:“大王、诸位,我等似乎忽略了一人。” “何人?” 曹操闻言立刻开口问道,这个答案看似无关紧要,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是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如何研究,如何针对? “能让张扬言听计从之人,必定深受张扬信任,所以,这个人应该跟着张扬的时间不短,纵观整个晋阳官场,六部尚书跟随张扬的时间都不短,但田元 皓、寇平仲两人为君子,不会弄险,刘伯温之前说过,同样不合适,钟元常军事虽然也有造诣,但并不算多么擅长,应该想不出如此奇谋,沈富和那何 铁两人,定然没有这个本事,所以我以为,这个出谋划策之人,当是晋阳的御史大夫,贾诩!” “贾诩?” 对曹操等人来说,这个名字并不算陌生,但要说有多了解,那也是扯淡,毕竟随张扬征战的一般都是刘伯温,谁会去关注一个不曾显山露水的情报头子 ? 荀攸继续道:“早在董卓败亡的时候,贾诩便已经投靠了张扬,那个时候,弘农王还没有称帝,也就是说,贾诩已经跟随张扬十年之久,并且能为张扬 掌控情报,必然极为信任。” 曹操伸手揉揉眉心,问道:“这贾诩...可有人了解?” 荀彧突然开口道:“此人,我见过。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当时我在洛阳为黄门侍郎,这贾诩在洛阳为郎官,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此人应该是凉州人, 当年在洛阳,因为没有背景,郎官那点俸禄又不足以养活一家,其便辞官回了凉州...至于本事如何,我没有与他深交,并不清楚,依稀只记得此人十 分阴沉。” 十四五年前的事,也难为荀彧还能记得,不过这点消息却根本不足于让在场众人了解贾诩的性格和行事的手段... 曹操转头看向荀攸,问道:“公达,可有此人的情报?” 荀攸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关于他的情报不多,只知道其深居简出,一般商议大事之事,若非张扬亲自开口询问,他便不会开口出谋划策。” 曹操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不过倒不是怪罪荀攸,毕竟贾诩为张扬掌握情报,若是连自己都被人调查地清清楚楚,还有什么资格掌控情报? 可如今两眼一抹黑的情况,确实对己方不利,而且如今开始重视贾诩、研究他的情报,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荀攸却突然开口道:“大王,目前的情况不明,是不是让二公子他们回来?若贾诩真的如此难缠,说不定他们已经被识破了身份,犬子倒还罢了,二公 子却...” “不行...” 曹操摇了摇头,否决了荀攸的提议,而从他们的对话中也不难听出,当初李元芳在三学中发现的荀攸的儿子荀适,程昱的儿子程延还不是全部,竟然连 曹操的儿子也在晋阳! 这件事其实得从很久以前说起,当年张扬兴办三学,听闻教授的并非都是儒家经典,还有很多实用的东西,而陷阵营早期的马鞍、马镫,后面的各种兵 刃、铠甲,包括在西域昙花一现的铁滑车都十分的精良,曹操便想派人去三学中探听一下虚实,不管能不能成,反正不会有什么损失。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家中不过提了一嘴,后来曹丕便联合程延、荀适两人偷偷去了晋阳。 曹操发现之后,并没有派人把儿子接回来,反而听之任之。 可如今...他确实是想儿子能平安回来,而且他的儿子也就罢了,他可不想程昱这个连命都给他丢了的谋士的儿子有所损伤,可问题是,这件事却并非 那么简单。 如果没被发现,那曹丕等人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如果被发现了,他们一有动作,张扬也必定会动手。所以说,如今看来,老老实实呆在晋阳才是最 合适的选择。 还没来得及解释,堂外突然冲进一名浑身血污的小校,大哭着喊道:“大王,大事不好!” 曹操没认出此人,只是皱眉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小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嚎道:“大王,我父李通,战死疆场!” “什么?” 曹操起身看去,面前的小校果然是李通的长子李绪,此事倒还罢了,李通虽然也算一员良将,但要说有多厉害,也就那么回事,不过李通镇守的地方却 太过关键。 自洛阳大战结束之后,李通便奉命镇守东郡白马县,防备河北的袁绍,可那个地方,能有什么大战,又能让李通战死? “怎么回事,速速道来!” 李绪勉强止住哭声,黯然道:“启禀大王,我父奉命镇守白马,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但十日之前,袁绍突然命大将颜良为先锋,强渡白马津,偷袭白 马县。我父坚守城池,派人向东郡太守求援,但没想到直到白马城破,我等也没等到刘延狗贼的援军。我父在苦守五日之后,粮草断绝,无奈之下,命 末将突围,前来许昌向大王报信,可不想刘延狗贼竟然投降袁绍,引兵来袭。我父力战敌将颜良,不敌,当场阵亡,而我们兄弟在突围之时,我弟弟为 护我突围,同样战死,末将恳请大王为末将做主!” 说罢,李绪叩头不止,不过片刻的功夫,额头上便一片血红。 “狗贼...狗贼安敢如此!” 曹操沉默片刻,大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当场人事不知。 第897章 官渡? “没想到,白马之战还是出现了。” 远在晋阳的张扬得到战报之后,不由发出一声长叹,至于为何感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白马之战应该是官渡之战的开始。 在他的记忆中,官渡之战开始之前,袁绍为了保证麾下大军能够顺利渡过大河,派出大将颜良领兵强攻白马,围困东郡。 本来他以为这一世,因为他以及李渊的出现,官渡之战应该不会再现,但没想到... 至于当时镇守白马的是不是李通,而东郡太守刘延投没投降,张扬已经记不清了,当然,这段历史之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关羽诛颜良,斩文丑,真正 开始名扬天下,而曹操也正是因为此战,彻底击败当时不可一世的袁绍,彻底奠定他北方霸主的地位。 而凑巧的是,如今的关羽还在曹操的麾下,历史上的那一幕,会不会重新上演呢? 本来张扬以为他击杀刘备、张飞,又被系统爆表出这么多人,历史早已变得一塌糊涂,但现在看来,有些事情始终无法改变? 没错,阚泽是奉了张扬之命去劝说袁绍兴兵的,但这件事,说实话,张扬还真没想着能成,毕竟高句丽就在身后,自己的实力又膨胀的厉害,只要袁绍 不傻,就不应该再去招惹曹操。 说到底,这是一步闲棋,当初刘伯温提出来的时候,张扬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再说的想法,但万万没想到,这事还真成了。而且更让他没想到的是 ,袁绍竟然采取了和历史上一模一样的战术,竟然连派出的大将都没有丝毫差别,这可真是... 跟随在张扬身旁的毋丘俭开口问道:“大王为何叹息?” 张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还是反问道:“仲恭,若你是曹阿瞒,袁绍如今兵渡大河,抢占白马县,你会如何应对?” 毋丘俭今年二十岁,算是张扬丞相府中,不算刘先这个家伙之外,小辈中年纪最长的一个。自从年初闹过那么一回之后,他便来到了张扬的晋王府中担 任侍中,和吕蒙、贾穆、贾访四人被晋阳的人们戏称为晋王府四小杰,也算是对他们四人能力的一种肯定。 不过在毋丘俭的心中并不高兴,因为他觉得自己虽然年纪最长,但却是一个凑数的。 贾穆、贾访兄弟俩无需说,虽然进入晋王府后,并没有什么特别亮眼的表现,但仅靠他们兄弟两人,便能把晋王府的大小事宜安排的井井有条,而且来 往公文也没有差错的地方,这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吕蒙也无需说,虽然比他到晋王府没早多长时间,但洛阳之战时,这个小子立了不小的功劳,尽显其在军事上的才能。只是目前年纪尚小,之前又没有 读过书,所以被张扬留在自己身边打磨,日后的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更别说还有之前的晋王府书佐,如今的汉中军军师,在益州大放异彩的法正这个珠玉在前,毋丘俭年纪最大,反而成了人们眼中最滥竽充数的一个人。 基本在所有人的眼中,毋丘俭就是因为靠着他老子毋丘兴的名声,和张扬为了拉拢汉室老臣,这才能进入晋王府,而且还担任侍中这一高官的。 甚至毋丘俭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但是和外人不同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要比别人差,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罢了,若是早几年进入晋王府,或许如今在 益州大放异彩的就会是他毋丘俭,而不是什么法正。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出来,河东毋丘家的家教很严,他老子毋丘兴又是一个比较刻板的人,所以教育出来的毋丘俭也是一个正统的儒家子弟,行事规规 矩矩,不肯有一丝逾礼的地方。 如果说毋丘俭和他老子毋丘俭有一点不同的话,那就是他对大汉并没有什么感情,而且他看得出来,大汉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所以在能够 进入晋王府的时候,他是欣喜的。 可以说毋丘兴已经给了他一个最好的起点,接下来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要看他自己,而眼前张扬的提问便是考校。虽然不能说只凭一次考校便决定他的 前途如何,但却会很大的影响自己在张扬心中的份量。 所以对于张扬的询问,毋丘俭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在脑海中仔细思索了一番,暗中印对了一下白马附近的地形,这才开口道:“我若是曹操,应对会 佯攻延津,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法,另派一员上将悄然夺回白马,如此一来,当能占据主动,使袁绍的大军无法渡河,不过...” “不过什么?” 毋丘俭继续道:“不过如今半个河内和河南尹在我军的手中,延津距离河内郡太近,不管是袁绍还是曹操,想要在此处动兵都不得不考虑我军的感受。 但臣依然认为,曹操会采用此计,袁绍和曹操之间也定然会有一场死战,至于决战的地点,就在...” 说到此处,毋丘俭稍微有了一个停顿,并借着这个时机偷偷打量一下张扬的脸色,这才咬牙道:“定然是官渡!” 说完之后,毋丘俭有些忐忑地观察着张扬的脸色,心中就如同一个后世正在期待放榜的高考生,既希望,又不希望得知结果,心中那复杂的情绪,很难 用语言来形容。 张扬的脸色没有变化,但心中对于毋丘俭的判断却是颇为赞成。根据他之前和刘伯温、贾诩之间的商议,袁绍、曹操两人最佳的决战地正是官渡。 因为越过官渡,之后便能直达许昌,虽然不能说是一路坦途,但也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困难。 而对于曹操来说,官渡基本上就是许昌的最后一道屏障,此处只要不丢,许昌便不会乱,但是此处若是有失,那只怕许昌将会大乱,迁都的提议也将会 络绎不绝。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曹操肯定不会介意将战场向北推移一些,毕竟大战的地方,离许昌越远越好,如此一来,哪怕战事不利,至少自家的老巢不会 有什么问题。 如果能把战场向北推到濮阳附近,那才真正合乎曹操的心思,因为此地远离许昌,有足够的空间来给曹操进行战略回旋。 不过目前来说,不管是官渡还是濮阳,都是一种设想,袁曹之间的大战究竟会在何处,只怕是曹操和袁绍两人都不敢肯定,远在晋阳的张扬自然也没有 未卜先知的能力。 不过毋丘俭的回答,却给了张扬一些惊喜。 一开始的时候,张扬让毋丘兴把儿子送来,为得还真是拉拢汉室老臣的心,毕竟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汉室宗亲已经摆明了站在他的对立面,汉室老臣 ...晋阳虽然没有多少,但张扬也并不介意给天下人立一个榜样,千金买千里马骨也算值得。 不过令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毋丘俭绝对不是什么马骨,而是一匹真正的千里马,不过在今日之前,毋丘俭的优点体现在处理政务之上。 在之前,张扬一直觉得设置晋王府官员是多此一举,但有了刘先和毋丘俭之后,他的感官终于发生了变化。 很多在他看来十分繁琐的事,在刘先和毋丘俭两人的手中变得井井有条,当然,之前贾穆两兄弟做得也不错,但他们毕竟经验不足,给公文分类是可以 ,但有的时候却会漏过一些他们看来不重要,但其实有些份量的公文。 再加上他们兄弟两人没有官场上的经验,和那些官员们打交道的经验不足,难免会出现纰漏。 刘先和毋丘俭的出现则很好的弥补了这个不足,更重要的是,今日张扬才发现,原来这毋丘俭还在军事上有着不俗的才能,仅凭这份见识,不敢说能当 名将,当为一郡、一州的守将倒也足够。 只是自己上辈子怎么没听过这个人呢?按理来说,这毋丘俭的名字很特殊,看过一次便很难忘记,不过他却没有任何影响,难不成是被历史埋伏的人才 ? “系统,毋丘俭的属性为多少,有什么来历?” “毋丘俭,统率80,武力69,智力82,内政85。毋丘俭,曹魏后期重要将领,两次征讨高句丽,攻破丸都,几乎将高句丽灭国,后司马师废魏帝曹芳, 毋丘俭深感魏明帝大恩,起兵反叛,可惜兵败被杀。” 还是曹魏的忠臣? 看来值得一用,张扬心中打定主意,但却不愿表现出来,也不说毋丘俭答得好不好,对不对,只是开口吩咐道:“仲恭,去将军师和文和先生请来,就 说孤找他们有事商议,另外你们四个可以旁听,但不准说话,有什么事,待事后再说,明白了吗?” “臣领命!” 毋丘俭知道这是张扬对自己的答案颇为满意,所以一脸兴奋地转身离去,连脚步都欢快不少。 第898章 大战开端 黎阳县不算是一个新城,但要说历史有多么悠久那也是扯淡。 从汉高祖刘邦始置到如今大约有四百余年的历史,不算短,但和那些春秋战国时便存在的城邑相比,黎阳无疑是一个年轻的城池。不过这不能说黎阳不 重要,相反,此地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从地理上来讲,此处属于后世的海河流域,卫河从城外流过,这些倒还罢了,最重要的是,黎阳县和白马津隔大河相望,如果以南向北,只要渡河之后 能够攻破黎阳,那也就意味着能在大河以北站稳脚跟,有一个屯积粮草,屯驻大军的地方。 同样的,如果由北向南,黎阳就相当于渡河之前的最后一个据点,若是渡河之后损失此地的话,基本上相当于退路被断绝。 所以,这个地方的战略位置很重要,不过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却是袁绍占据了上风,因为不只黎阳县在他的治下,甚至连他的前锋已经渡过大河,并且 攻占了白马县,更不要说东郡太守刘延的投降,基本上是在曹操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曹操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现,在得知白马被破的当晚,曹操立刻命大将关羽为主将,宋江为副将,领军一万,直扑黎阳,意图切断袁军前锋的退 路,同时最好能在大河的北岸挡住袁绍的大军。 同时曹操又令济阴太守满宠火速北上,领大将牛金趁着叛将刘延率兵帮颜良围攻白马,没有回转的当口,火速攻破濮阳。又命陈留太守司马朗领大将夏 侯廉、韩浩两人,火速赶往酸枣防备袁绍军的突袭。 不过曹操也并非没有优势,虽然他可能不太喜欢这种优势。 正如毋丘俭所说的那样,如今的河内郡和河南尹很敏感,不只有曹操的兵马在,距离官渡不远的地方,还有晋军的存在。虽说袁绍出兵是张扬撺掇的, 但这并不代表张扬会允许袁绍靠近自家的地盘,毕竟袁绍自认若他是张扬的话,也肯定会防备自己一些,假途灭虢的计谋也不算新鲜,不是吗? 当然,凭借袁绍的性格,倒不是怕了张扬,而是在和曹操大战的时候,再招惹这么一个大敌绝对不算明智,而且这场大战如果张扬也加入的话,瞬间就 会变成三方混战,形势将会复杂无比。退一步讲,就算张扬帮他夹击曹操,但等战胜之后,张扬也有正当的理由来分割曹操的地盘,这是袁绍所不愿意 的。 种种原因导致,袁绍虽然占据了白马,但对许昌的影响却不大。不过凭借曹操的枭雄心性,却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一次是占了张扬这个 大敌的便宜,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不过,有便宜不占,是那啥蛋,曹操虽然不舒服,但他肯定不会派出使者告诉袁绍,无需顾忌张扬,来和我痛快一战。如果那样做,那他曹操才是一个 不折不扣的蠢蛋。 在关羽宋江两人出发三日之后,曹操以荀彧镇守许昌,亲自率领三万大军,向黎阳方向浩浩荡荡而去。 不过就在此时,又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荆州刘表蠢蠢欲动,集结麾下大军,似有攻打汝南郡的姿态。 这事儿...要说曹操有多害怕,那也见不得,不是曹操狂妄,而是当今天下还活着的诸侯中,能看起刘表这个人的真的不多。 从黄巾之乱到现在,大汉乱了不敢说有二十年,但十五六年总是有的,无数诸侯崛起,又有无数诸侯陨落,但你刘景升始终窝在荆州一地,十余年的时 间,地盘一点都不扩张是什么意思? 当然,能够守住地盘不丢,同样也是一种本事,但问题是,现在是乱世,不进则退,你刘表的起点那么高,但十余年一直原地踏步,让别人怎么看得起 你? 如今天下还存在的诸侯中,刘表的起点算是最高的一个,出洛阳便是荆州牧,要知道张扬的起点是黄巾贼,孙策虽说有他老子孙坚打底,但真正属于他 的,也就一个吴郡。 曹操的起点同样不高,诸侯讨董失败之后,获封兖州牧,但只有一个空头官职,能够在兖州站住脚凭的是自己的本事。 哪怕是四世三公的袁绍,起点也就是一个渤海太守罢了。 反观刘表,荆州牧可是实打实的,当时刘宏还没死,他便掌握了这大汉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州,但却没有一点作为,让人怎么看得起来。 这一次,曹操依旧觉得他只是一个纸老虎,西川被张扬所占,武关同样也在张扬的手中,也就是说,刘表的荆州目前处于张扬的两面夹击之中,更别说 还有一个江东的孙策在虎视眈眈,如果刘表真的敢大举兴兵,曹操相信张扬和孙策绝对会给刘表一个惊喜。 而汝南太守凉茂性格谨慎,气度沉稳,军事能力或许稍显不足,但坚守城池却没有任何的问题。更别说麾下还有曹顺这个曹操的这个本家兄弟为将,不 敢说能够击败刘表,但守住汝南当没什么问题。 面前的形势,不管曹操愿不愿意承认,他都处在一个劣势之中,所以摆出一副防守的姿态也不会让他觉得丢人。 不过虽然曹操安排的不错,却忽视了一些细节。 陈留太守司马朗乃是当年提拔他的司马防之子,年近三十,气度沉稳。他是很好的的完成了曹操的交代,在第一时间便率军驻扎在酸枣,全力防守。韩 浩虽然不能算一员上将,但也是一员良将,辅佐司马朗将酸枣的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问题却偏偏出自曹操最信任的自家人,夏侯廉的手中。 夏侯廉今年三十余岁,但性格却如如十八九的毛头小伙子一样火爆,当年夏侯惇战死,他便不分青红皂白率军围困过关羽的府邸,如今领兵出征,心中 更是一心指望能够立下大功,顶替夏侯惇的位置。 而他驻守的燕县也十分的紧要,燕县严格来说,并不在陈留郡内,而是在东郡的最南边,紧邻陈留,与白马县遥遥相望。 一开始,他确实是按照曹操的命令,全力驻守,但袁军先锋颜良每日在燕县城外挑衅,这第一天和第二天的时候,他还勉强能忍,但第三天... 颜良照常率领麾下两千前锋在城下叫骂,而他麾下这两千将士骂起人来也着实歹毒,第一天、第二天还好,无非是骂骂夏侯廉胆小如鼠之类,但第三天 ,这两千人骂到夏侯惇的头上时,夏侯廉终于忍不住了。 没去理会副将的阻拦,夏侯廉率领着麾下的将士径直杀出了燕县。 这夏侯廉和两位兄弟夏侯惇、夏侯渊的样貌相似,十分有威严,掌中一杆大枪也颇为勇武。 可颜良是谁,正儿八经的河北四庭柱之首,刨去已经战死的高览之外,河北四庭柱没有一个滥竽充数之辈,能稳压后来的五子良将之二张颌一头的人物 ,武艺岂是寻常? 区区三个回合,夏侯廉被颜良一刀劈于马下,而主将战死,跟随他出战的曹军立刻一哄而散。 幸而夏侯廉的副将虽然不甚出名,但颇有胆略,在这危难之时,收拢败兵,强征县内青壮前来守城,这才使得燕县没有立刻被破,不过在颜良的围攻之 下,依旧岌岌可危。 要知道燕县乃是酸枣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曹军扎在东郡西南的最后一颗钉子,若是燕县丢了,袁军就能长驱直入,攻入陈留郡内。 司马朗在得知燕县被围之内,立刻派人向许昌求援。 而此时袁军先锋的主力也在韩琼的率领之下,渡过河水之后,屯兵在白马。 河北除了四庭柱之外,还有一正梁,这正梁,指的就是韩琼。 这韩琼还有一个绰号,叫河北枪王,掌中一杆提泸枪,重达七十余斤,祖传的枪法也颇为精妙,在文丑之前,有冀州第一枪之称。 眼见着颜良连连立功,韩琼忍不住了,率军与颜良合兵一处,围困燕县,在城下疯狂的叫阵。 在他们两人看来,这燕县守将定然不敢出城,可没想到,只听一阵战鼓齐鸣,关羽率领着三千人马狂冲出城。 关羽和宋江两人,比韩琼早到一天,他们谁都清楚燕县的重要性,所以按宋江的意思,那就是死守城池,等待曹操的援军。 不过关羽是谁,论武艺,他或许不是三国第一,但论傲气,他称第二,哪怕吕布都不敢说自己第一,纵然宋江苦苦相劝,但关羽依旧杀出了城来。 “插标卖首之徒,可识得上将关云长?” 一声怒吼,震动四野,一时之间,燕县城外顿时变得一片肃穆。 第899章 袁曹初战 关羽的名声不弱,但由于张扬的出现,如今的关羽远远没有历史上那种名震天下的程度。 韩琼没和关羽对阵过,最重要的是,眼见颜良立了不小的功劳,他心急了。 “甚得上将,结义兄弟尽皆死于小人屠之手,不思报仇,反而在曹阿瞒手下苟且偷生,不过一贪生怕死之辈罢了。某乃冀州枪王韩琼,今日便送你这红 脸贼与那刘玄德和张翼德团聚!” 关羽心高气傲,但刘备和张飞的死,被关羽引为生平憾事,可惜在这之后,曹操虽然与小人屠数度交锋,但关羽始终没能报仇。 如今被韩琼揭起心中的伤疤,顿时勃然大怒,催动胯下的卷毛赤兔马,便向韩琼冲了过来。 掌中青龙刀拖在地上,在接近韩琼之时才猛然调转刀锋,对着韩琼当头劈下。 这一招,关羽使出了全力,青龙刀宛如流星,在长空中划过一道寒芒,漫天的杀气让韩琼竟然有些窒息的感觉。 不过韩琼的名声也不是白来的,立刻提枪封挡,只听当得一声巨响,韩琼和关羽两人同时后退,只不过关羽抢攻,胯下的马好,所以只退出两步,韩琼 的坐骑则一脸退出五步方才将那股巨力卸入大地之中。 “插标卖首之徒,也敢称王?” 韩琼双臂发麻,心中惊惧,但场面上却不愿落入下风,反唇相讥道:“待某取了你项上人头,你便知晓什么为王!” 说着话,韩琼催马上前,掌中大枪扑棱棱一抖,瞬间幻化出七八个枪花出来。 要知道这可不是后世白蜡杆的花枪,而是镔铁打造的钢枪,只凭这一手,便足以说明韩琼河北枪王的名头绝对不是吹出来的。 关羽岂肯示弱,同样催马上前,和韩琼战在了一处。 暴怒的关羽势大力沉,一刀快似一刀,尽皆朝着韩琼的脑袋招呼,仿佛不将韩琼的脑袋劈碎誓不罢休一般。 而韩琼同样枪枪不离关羽的要害,却是走得轻灵路线,不愿与关羽硬拼。 两人战了十余个回合,难分胜负,韩琼忍不住讥讽道:“红脸贼,就这点本事只怕下辈子也没法给那织席贩履之辈报仇,不如今日让某家取了你的脑袋 ,来日攻破晋阳,斩杀小人屠,取下他的头颅放于你们兄弟墓前如何?” 关羽上一次确实有机会留下张扬,但最后的结果却...不仅张扬跑了,还害死了曹军大将夏侯惇,这也就罢了。毕竟张扬征战天下十余年,谁敢说能稳 胜他一头? 韩琼拿此事来说说关羽也就认了,毕竟自家实力不济,难不成还不准别人说?但他屡次辱及刘备,关羽如何能忍? 手上招式猛然一变,刀云丛生,寒光闪烁,竟然是不顾防守,招招拼命。 关羽这一发疯,韩琼可就顶不住了,二三十个回合下来,端得是险象环生,数次都差点死在关羽刀下。 在后方观阵的颜良一见这情况,立刻纵马出阵,高喊道:“韩将军勿慌,颜良来也!” 曹军后方压阵的李逵不乐意了,对宋江道:“哥哥,那袁军忒得不要面皮,明明不是关二的对手,却想以多打少,不如让俺铁牛出阵,杀他一个落花流 水,如何?” 这话,前一半基本是放屁,后半句才是李逵的目的。关羽如何,李逵一点都不关心,他只是起了杀心,想要大杀一番罢了。 不过这话却提醒了宋江,如今关羽的情况危急,他若是不出手相救,事后曹操那里说不过去。还有就是,关羽是朱元璋和杨坚都在拉拢的人,同样也是 曹操看重的人,关羽本身实力又十分高强,出手救他并没有坏处。 想到这里,宋江喝道:“铁牛休要胡闹,那颜良乃是河北上将,岂能儿戏?再则说,人家都是马上将,你去又能如何?” 说着话,宋江转过头来对方天定道:“天定,你且去助关将军一臂之力。” 方天定点了点头,也不多话,纵马出阵大喝道:“无耻袁将只知以众欺寡不成?上将方天定在此,可敢与我一战?!” 颜良不想跟这个根本没有听过名字的家伙纠缠,可对方迎了上来,自己又不能不管,只得指挥麾下兵马去救韩琼,自己则迎着方天定冲了上来。 宋江见状,立刻招呼李逵道:“铁牛,率军冲阵!” “哥哥,你就看俺铁牛的吧。孩儿们,随俺冲阵!” 答应一声,李逵抽出腰间的两把板斧,迈动双腿,真的宛如一道黑旋风般迎着冀州军冲了上去。 宋江的人马,都是当年从黑山中带出来的精锐,而且宋江明白,他安身立命的资本就是这些人马,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放松对大军的训练,所以这 支大军虽然比不上陷阵营、虎豹骑、先登营等天下精锐,但也绝对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要说能充当袁军先锋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乌合之众,不过由于之前连战连胜,袁军心中都有一股骄狂之气,根本没把曹军放在眼中。如今遇到严阵以 待,战斗力并不比他们要弱的宋江精锐,结果可想而知。 两军在燕县城下鏖战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韩琼因为年纪不小,终于气力不济,被关羽一刀枭首。 韩琼一死,颜良又被方天定死死缠住,袁军顷刻之间就乱了,别更说还有李逵这个杀神在乱军之中来回纵横,袁军的士气顿时一落千丈。 瞅准时机的宋江亲自挺起一杆朴刀,率领着剩下的曹军开始冲阵,而解决了对手的关羽对出手帮助自己的方天定也心生感激,纵马向着颜良冲了过来, 看那样子,定然是准备夹击颜良。 这一下,颜良慌了,方天定不弱,虽然比自己要差一些,但自己想拿下他,没有一百个回合想也别想,更别说如今又冲出一个刚刚斩杀韩琼的关羽。 韩琼的本事,他自然是知晓,河北四庭柱一正梁,并不是说这一正梁武艺最高,只是他年纪最大,成名最早,所以颜良等人对韩琼都颇为尊重。但这并 不代表韩琼是一个菜鸡,否则只凭年纪大便想让颜良尊重,那是不可能的。 这关羽既然能杀韩琼,定然不是什么弱手,方天定再加关羽,哪怕颜良对自己十分有信心,但也不觉得能在这两人手下讨得好去。当下一刀逼退方天定 ,纵马便逃,至于麾下将士,却是顾不上了。 关羽和宋江两人乘胜追击,率领着麾下的人马直追到白马县附近才收兵回营。 这一战,袁军损失惨重,待颜良回到白马清点人马之时,出征时带的三千人马,只留下一半都不到。 而且折了韩琼不说,颜良自己左肩也中了方天定一箭,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短时间内是别想再提刀上阵了。 此战之后,颜良谨守白马,只是在城中养伤,不肯出战。 关羽和宋江虽然试探性地进攻了两次,但因为缺少攻城器械,再加上袁军人数众多,效果不甚明显不说,自己还折损了不少的人马。 要知道曹操派出两人时虽说给了一万人马,但这一万中,有六千是宋江的旧部。 当年宋江出黑山之时,可是有着两万人马,但经过数年大战,这两万只剩下了六千。宋江不算什么聪明人,但他对自己有着非常清楚的认识,他能一直 在曹操麾下如鱼得水,一来得益于朱元璋、杨坚,还有一班汉室老臣的维护,或者说拉拢。但他们之所以拉拢自己,为得便是自己麾下的人马,若是这 支人马损伤殆尽,他们可还愿拉拢自己? 二来,曹操不肯动他,同样是因为他麾下的人马,简单来说,就是他宋江还有利用的价值,但当这支人马损失殆尽之后,可还有这样的价值? 所以不管是为了能够继续在许昌官场占据一席之地,还是为了自家的小命着想,宋江都不愿拿自己的人马去拼。 而没有了宋江的支持,关羽仅凭四千人马也不足以攻破白马,于是乎,曹军在攻击两次没有结果之后,便偃旗息鼓,不再攻击。 数日之后,曹操亲率大军抵达酸枣,而袁绍的大军也抵达了大河以北,一副蠢蠢欲动,准备渡河决战的姿态。 一时之间,整个东郡风声鹤唳,可能一点小小的变化就会引发大战。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在晋阳的张扬同样没有闲着。 第900章 晋阳谋略 晋阳城晋王府大堂之上,三人相对而坐,主位上的自然是晋王府的主人张扬,而另外两人却是张扬麾下最信重的谋士刘伯温和贾诩。 张扬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开口问道:“文和,如今袁曹两军交战的情形如何?” 贾诩也无需去看收集的情报,开口道:“启禀大王,根据斥候最新传回的情报言,袁曹两军已经在燕县战了一场。曹将夏侯廉被韩琼阵斩,后来赶到的 关羽又斩了韩琼,袁军先胜后败,先锋颜良如今屯驻在白马养伤,而曹操已经亲提大军赶到了酸枣,袁绍同样率领着麾下人马赶到了黎阳,一场大战, 一触即发。” 张扬点点头,这个结果并没有那么让人意外,在情理之中。 “可知曹操和袁绍各自集结了多少人马?” 在张扬的预想之中,袁绍定然要比曹操的人马多,这一点是肯定的,但袁绍究竟能凑出多少人马,这却不好说。还有曹操,虽然和曹操大战过几场,但 张扬可不觉得当初洛阳那十万人马便是曹操的全部人手,毕竟他自己也没使出全力不是? 天下诸侯有多少人马,这是一个秘密,可能除了他们本人和麾下重要的文武之外,其他人都不清楚,此时正是知己知彼的好时机,张扬可不想放过。 贾诩开口道:“不算袁军前锋那数千兵马,袁绍率七十万大军集结在黎阳城中,而曹操要防备我军、刘表、孙策等人,最多只能征兆十万大军。” “七十万?” 饶是张扬心中有所准备,但还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仔细算算的话,河套徐晃、并州岳飞、京兆林冲、凉州高顺、甘州冉闵、益州李靖,哪怕再算上 马超、赵云、魏延等人零零散散的兵马和益州刚刚投降的十余万大军,他麾下的大军才不过二十六七万,不到三十万的样子,这袁绍的兵马,竟然是他 的一倍还多? 刘伯温笑道:“大王莫要担心,这只不过是袁绍对外的自称,虚张声势罢了,据我猜测,袁绍的人数当在三十万上下。” 贾诩点头道:“没错,根据斥候传回的消息,袁军最少有三十万人,最多则为三十五万,绝对不会超过这个数字。” 张扬神色一松,不过这也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七十万实在太过惊人,虽说如果袁绍真能征兆七十万人马,其中定然有不少的乌合之众,但俗话说得好 ,蚁多咬死象,用后世的话说,就是量变引起质变,在如此庞然大物之下,哪怕麾下的兵力在精锐,只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 更为重要的是,张扬这三十万人马,可是他的全部人马,平日里需要镇守四方,哪怕就是要征兆,能集结二十万就顶天了,再多就得担心一下自家的地 盘会不会被人攻打。 而袁绍这三十万却是单纯集结起来的,并没有算还在冀州边境防备高句丽和镇守青州的人马,如果把那些也算上,不说七十万,但四十万总是有的。 “冀州、青州富庶,果然不假,若是孤没有记错的话,冀、青两州的人口当在七八百万左右,按十抽一来算,凑出七十万大军也并非不可能,只是那样 太过穷兵黩武,而且还会影响冀、青两州的秋收,智者所不为也。” 刘伯温道:“可就算只有三十万兵马,亦三倍于曹操的人马,此战曹阿瞒的形势,不容乐观。” 贾诩点头道:“伯温所言甚是,最近几年曹阿瞒征战不休,虽然得了徐州之地,但徐州的粮草却为我军所得,后来兖、豫两州又被温侯打得残破,没有 三到五年的时间,曹阿瞒想要恢复元气,难。” “更重要的是,如今虽然秋收在即,但田地里的粮草还没有成熟,曹操只能依靠去年的冬麦维持,军粮十分匮乏。而袁绍想必也是想到这点之后才选择 在这个时间开战,若是等秋粮收获,曹操的情况无疑会好上不少,如今开战却是让曹操难受无比。现在曹操想要获胜的话,只能速战速决,若是拖延下 去,对其非常不利。” 张扬点了点头,贾诩所说的情况,他自然明白,如今曹军的情况和历史上的情况差不多,可问题是,历史上的官渡之战究竟是如何打的,他已经记不清 了,依稀只能记得最后曹操获胜是因为烧了乌巢的粮草,其余的细节,他却记不得了。 当然,就算张扬能够清清楚楚地历史上那一战复制出来,也并不代表现在这场大战依旧会像原本历史一般。随着张扬的到来,整个汉末的局势已经被彻 底改写,虽说如今看来还有一定的历史惯性,但究竟会如何,谁都说不好,张扬也不敢去赌。 沉吟片刻,张扬开口问道:“可知如今镇守在京兆和颍川的是何人?” 贾诩道:“我军和曹军达成议和之后,曹操仍旧以诸葛亮坐镇荥阳,以郭子仪屯驻虎牢关,又以小将曹真为将,镇守怀县。此三地呈犄角之势,看来曹 操虽然正在与袁绍大战,但并没有对我军放松警惕。当然,其也有可能是为了防止袁军突入京兆,不过以诩来看,袁绍并没有进入京兆的必要,此举没 有好处不说,还会引起我军的不满,所以曹操的目的应该还是为了防备我军。” 曹操防备自己,张扬并不觉得奇怪,若是曹操以为有停战之约在,便对自己丝毫不加以防备,那才是怪事。 “曹真,莫不是那鲍信长子?” 贾诩笑道:“大王所言不差,当日大王在京兆斩杀的鲍勋正是这曹真的三弟,不过听闻这曹真与鲍勋不同。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弓马娴熟,十分骁勇 ,而且兵法韬略样样精熟,不是易与之辈。” 曹魏后期大都督,能与诸葛亮斗个几十年的家伙,当然不是易与之辈。 “那曹军在京兆有多少人马?” 贾诩继续道:“荥阳和怀县各一万人马,虎牢关五千余士卒,整个京兆大约在三万人上下。” 张扬撇撇嘴,“诸葛亮、郭子仪、曹真,两个老对手,一个后起之秀,而且曹操和袁绍大战才调动了十万人马,在京兆这一块地方却放了三万,这曹阿 瞒倒是看得起孤。” 刘伯温笑道:“袁本初志大才疏,说不定又会由儿子生病为由退兵呢?相反,若是对我军放松警惕的话,只怕是...” 张扬笑着摇了摇头,袁绍还真干过这事,当年张扬和曹操大战,袁绍本来是有机会出兵的,不管是攻打张扬,还是攻打曹操,都有利可图。当时冀州文 武,包括数万大军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袁绍一声令下便能起兵出发,但就在这个时候,袁绍最宠爱的儿子袁尚病了,于是集结起来的人马重新回到驻 地,一心想着立功的冀州文武也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如果是什么重病,那大家还能理解,毕竟谁都有孩子,那种心情能够体会,但问题是,为了一个区区的风寒便丧失如此良机... 深吸一口气,张扬沉声道:“伯温、文和,如此大战,岂能少了孤?孤欲起兵与曹操、袁绍战上一场,你们以为如何?” 刘伯温和贾诩对视一眼,对张扬的话并没有感到奇怪,但还是异口同声问道:“主公是打算联曹抗袁,还是联袁灭曹?” 一般来说,这个问题不需要去问,正常人一定会选择联合曹操和对抗袁绍,毕竟谁强谁弱一清二楚。但张扬却不同,可以说袁绍能有今天,张扬也有一 份功劳在其中,所以此时要帮谁,其实是一个很值得商榷的问题。 张扬冷笑一声,道:“袁本初志大才疏,别说三十万人马,纵然真有七十万,孤有何惧?若是不能彻底解决曹操,孤难以心安。” 刘伯温点了点头,道:“大王之言甚是,只是我军若是有所动作的话,只怕是不止曹操,袁绍也不会信任我等,很可能会造成两军罢战的局面。” 这也正是张扬所担心的,现在曹操和袁绍谁都不愿意招惹他,但他若是有动作的话,不管是曹操还是袁绍,都无法再安心大战,很可能会罢手,那好容 易盼来的机会就可能消失。可若是不让他出手,他又怕真如历史一般,袁绍被曹操击败,那样的话,曹操势必实力大涨,这是张扬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 的。 “伯温可有良策?” 刘伯温笑道:“略有小计,只是得委屈大王一下了。” 说罢,刘伯温在张扬的起身来到张扬身边,耳语一番,张扬听得连连点头,赞道:“伯温好计,就如此施行,只是千万要保密。” “大王放心,臣省得。” 第901章 刺杀 唐后为刘辩诞下一名皇子。 这对整个晋阳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不管人们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都得向刘辩表示祝贺之意。 其实刘辩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二十余岁在这个时代,很多人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但刘辩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毛病,在此之前,不管是唐后,还是大 月氏的月妃,肚子都没有丝毫的动静。这可急坏了何太后,亲自命人去晋王府请神医孙思邈为刘辩诊治。 当然,名义自然不能是皇帝不孕不育,只是寻了一个皇帝偶感风寒的借口,不过晋阳除了那批汉室宗亲以外,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人关心皇帝刘辩到底有 没有子嗣,张扬有,这就足够了。 后来经过孙思邈的诊治,唐后在一月之后怀有身孕,而就在一天之前,为刘辩诞下一名皇子,刘辩为其取名为刘冯。 今天,刘辩在皇城之中摆下了酒宴,宴请晋阳城大小官员,而张扬自然也在邀请之列,位于首席,只在皇帝的下方。 晋阳城的百官悉数到场,不管是不是和张扬不对付,此刻都不能失礼,而张扬在酒宴中表现的十分开心,开怀畅饮,来者不拒,以至于在入夜酒宴结束 的时候,连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出了皇城,张扬端坐在狮鬃兽的背上,向着晋王府走去。 今年晋阳城的喜事不少,先是张扬成亲,虽然只是娶妾,但到张扬这个地位,对他来说再小的事,对晋阳城都是大事。 而紧接着便是皇长子出生,本来这些都跟晋阳城中的百姓无关,不过张扬说为皇长子贺,大手一挥,取消了今年一成的粮税,这使得晋阳城的百姓在大 喊晋王英明的同时,发自内心的喜悦。 官场上那些龌龊,还有刘氏子孙与张扬之间的矛盾,百姓们并不关心,但事关他们的利益之后,他们的喜悦也是发自内心的。 初秋的天气依旧有些燥热,不过一阵晚风袭来,让人颇为舒服,酒劲上头的张扬却感觉自己神智有些昏沉。 因为是去皇城赴宴,张扬并没有带多少随从,除了百余名亲卫之外,竟然连典韦和裴元庆这两大亲卫将都没有带。 其实按照正经的规矩,张扬出入应该乘坐王辇,如此才能彰显身份,但对于张扬来说,他骑马习惯了,从来没有乘坐马车的习惯。 而酒意上头的张扬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仿佛随时可能掉下来一般。 护卫在身旁的亲卫同样放松了警惕,这里是晋阳城,是张扬的老巢,能发生什么事?更何况巍峨的晋王府已经遥遥落在了眼底,哪个不长眼的会在这种 地方生事? 可就在拐过一条大街的时候,张扬胯下的狮鬃兽却突然一阵不安,差一点将张扬甩下马背。 张扬心中诧异,可还不等他安抚好狮鬃兽,街道两旁的屋顶上突然闪耀出十余道寒芒,当先一人持剑大喝道:“国贼张扬,上欺帝后,下虐百姓,今日 我等当为国除贼,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 说着话,只见此人在屋顶上几个腾身,已经来到了张扬的面前,手中剑光凛冽,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着森冷的杀气。 十余个全身黑衣,并以黑布蒙面的刺客紧随其后,不过他们的目标却不是张扬,而是拦在了张扬亲卫的路上,只留下三人,应当为刺杀张扬的主力。 而且他们的配合十分严密,无需细看便能清楚,定然是受过一番训练。 若是换在平时,别说刺杀,如今近的距离,只需露出一丝杀气便会被张扬所察觉,毕竟前世十余年的杀手生涯,让张扬对于这等手段已经融入在了骨血 之中,想要瞒过他,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而且哪怕刺客本事高强,真的瞒过了张扬的感知,凭借他的武艺,杀退几个刺客也是绰绰有余。 但坏就坏在今天的张扬喝了不少酒,这个时代的酒没有经过蒸馏,所以度数不高,大约只有后世二十来度的样子,但量多了照样醉人,昏昏沉沉的张扬 看起来有些懵懂,显然还没有认清如今的状况。 而那三个刺杀张扬刺客手段也异常高明,招数狠辣非常,三个人,三柄剑,两人在前,一人在后,齐齐向张扬的胸腹要害刺了过去。 唯一的好消息是,张扬醉了,他胯下的狮鬃兽却没醉,横着跨出一步,硕大的马身一扬,顿时将张扬掀翻在地,而它自己躲过长剑不说,仿佛后脑长了 眼睛一般,扬起后蹄便向身后的刺客踢去。 身后的刺客大吃一惊,没想到会有这种变故,连忙将长剑挡在身前,试图格挡狮鬃兽的反击。 可狮鬃兽的反击岂是寻常,只听嘭得一声巨响,那刺客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倒飞而出,结结实实撞在一旁的院墙之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化成漫天血雾 。 张扬被摔下战马,神智顿时清醒了一些,反手抽出腰间的天胜刀,可问题是,双眼实在朦胧,看东西有些不真切,再加上身体有些不受他的控制,导致 他的反应比平常要慢不少。 剩下的两个刺客对视一眼,银牙狠咬,不去管大呈凶威的狮鬃兽,两柄长剑径直朝张扬刺来。 张扬手中的天胜刀横推而出,若是换在平常,这一招不仅能荡开这两名刺客的长剑,还能就势对这两人造成威胁。 但今日的张扬由于反应太慢,他出手的时候两柄长剑已经来到了近前,所以他这招,只能解除自己的危急,却无法对敌人造成反制。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那被狮鬃兽踢倒的刺客竟然没有死,而且不知何时来到了张扬的背后,一把将他抱住,大吼道:“快动手!” 张扬的亲卫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拼命想冲过来给张扬解围,但十余名刺客的阻拦竟然让他们一时无法通过狭窄的长街,还有不少人身受重伤,倒在了血 泊之中。 张扬怒吼一声,反手将天胜刀插入了身后那名刺客的腹部,但就算如此,那人竟然还是没有松手,而正面两柄刺客的长剑已经刺入了张扬的胸腹之中。 鲜血,顿时将张扬那身黑衫染成了暗红色,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这一场刺杀来得突然,而且时间也很短,整个过程大约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在张扬亲兵掏出小弩,开始无差别射击之后,刺客开始败退。 而负责晋阳治安的城卫军赶到之时,只见张扬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他们顿时慌了神,如果张扬真的死在此处,只怕他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于是发狠的张扬亲卫和拼命的城卫军联手之下,刺客被尽数擒拿,而张扬则被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晋王府中,整个晋阳城顿时喧闹起来。 得到消息的孟拱第一时间率大军接过晋阳防务,郝昭则自己带领着麾下将士在晋王府附近巡逻,如今整个晋阳城被封锁的密不透风,只怕是一只苍蝇也 别想飞进晋王府。 洛阳城的官员闻风而动,全部聚集在晋王府前,不管是张扬一系,还是刘氏子弟一系,全部到齐,没有一个落下。 张扬一系自然是担心张扬的安危,怕他若是有个意外,晋阳乃至整个张扬的治下都会迎来一场可怕的动乱,而刘氏子弟则面带笑意,希望能第一时间得 到张扬的死讯,好呼朋唤友去庆祝。在他们看来,只要张扬一死,刘辩就能顺利结过大权,而他们这些汉室宗亲也将受到重用。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或 者不愿去想的是,张扬有子嗣,而他们的手中却没有一兵一卒,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够掌握大权? 就连刘辩在得到消息之后,都将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中常侍纪风派到了晋王府,不过作为皇帝的使者,他也没能进入王府之中。何仪、何曼两兄弟就如同 两樽铁塔一般拦在府门之前,别说纪风,哪怕是刘辩亲自前来,他们也不会放行。 好在纪风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并没有强行要求进府,而是静静地肃立在府前之外,等待着消息。 数个光头和尚模样的人也躲在晋王府附近,观察着局势,大恩寺中同样有一双充满着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晋王府的方向,嘴角绽放出最为快意的冷 笑。 一时之间,整个晋阳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晋王府那扇紧闭的大门之上,他们不知晓,稍后传出的,会是怎样的消息,而整个晋阳城的气氛也变得 无比诡异,似乎有无数的暗流,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暗自汹涌。 第902章 张征的首秀 张扬遇刺的消息传到张征的耳中之时,他并不在晋王府中。 今年的张征虚岁十五,若是在一般人家,这么大的孩子早就成亲,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不过在张扬看来,十五岁依旧是个孩子,所以任由无数人打着和张扬联姻的主意,但他始终没有松口。 但是在田丰、刘伯温等人相继开口之后,张扬虽然没有给张征挑个媳妇,但是将他派到了田丰那里帮忙,算是长长见识。他的那些小伙伴也被张扬安插 在了晋阳的大军之中担任士卒,算是正式出仕之前的磨砺。 听到自家老爹遇刺的消息时,张征还在帮着田丰处理政务,一听到这个消息,匆匆忙忙地就往晋王府赶去。田丰害怕张征在路上再出现什么意外,连忙 命人将正在巡视全城的郝昭找来,一路护送张征回府。 等张征赶到晋王府的时候,只见门口已经聚集了无数的人,中常侍纪风、各路官员围聚在府门之前,从城外大营调集来的军队足足有三四千人守护在晋 王府的周围。 看到张征回来,守在府门的何仪带着哭腔道:“少主,大王他...” 话没说完,张征脸色一肃,喝斥道:“何仪,闭嘴!” 环视在场官员,张征虽然年纪还小,但这一年来的官员生涯让其身上升起一股淡淡的威严之意,冷冷地开口道:“父王勇猛,征战十余年,区区几个刺 客岂能伤得了父王的性命?” 说着话,张征抱拳一拜,道:“诸位大人,看来似乎有人想趁着陛下长子诞生这个吉日做点文章...父王不会有事的,诸位还是请先回府。” “元直,命锦衣卫接手全部刺客,并着手调查此事,廷尉也帮忙巡视全城,胆敢妄议者,杀!” “喏!” 张征口中的元直并不是孙策的军师徐庶,而是之前给张扬添了不少麻烦的周不疑,这周不疑的表字也是元直。这种事并不奇怪,像司马懿的老师胡昭字 孔明,和诸葛孔明一般,只是他没有诸葛亮出名罢了。 张征这个应对落在不少人眼中,都是暗中竖着大拇指,道了一句主公后继有人。 当然,这不是说张征的决定有多英明,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罢了,不过很多时候,对于一位帝王的继承人来说,未必要多么雄才大略,只要能中规中矩, 不搞什么幺蛾子,这就是能说这位继承人比较合格,张征今天的表现明显已经合乎了他们的期待。 周不疑应诺一声,他最近一直跟在张征的身边,不少人都见过他,由他去通知廷尉,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旁的刘和冷笑一声,开口讥讽道:“天下能人异士无数,晋王纵然勇武,可能说是天下无敌?再者说,你一个娃娃在此发号施令,凭什么?” 话没说完,只见宿卫在晋王府周围的将士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兵刃,何仪、何曼兄弟俩也取出了自己的大铁棍,目光灼灼地盯着张征,仿佛只要他一身令 下,他们立刻就会将刘和撕成碎片。 张征心中清楚,此刻最重要的是稳定,皱眉开口道:“皇叔可是觉得小子的安排不妥,还是期望父王有事?就凭你刚才这句话,小子便能请你进廷尉大 牢走一遭,你信不信?” 刘和顿时大怒,被张扬喝斥也就罢了,一个小娃娃竟然也敢跟他如此说话? 脖子一梗,便想出言硬顶,却不想一旁的纪风幽幽道:“小王爷之言甚是,皇叔若是再胡搅蛮缠,陛下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纪风作为中常侍,并没有喝斥皇亲国戚的资格,但他今天出现在这里,代表的是刘辩,如果刘和再敢出言不逊的话,只怕是刘辩那里都不会护着他。 刘放呵呵一笑,道:“小王爷误会了,皇叔只不过是担心殿下安危,并无他意。” 说着话,还不露痕迹地悄悄拉了拉刘和的衣袖。刘和同样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知道再硬扛下去,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但想他说什么软话,却是也 不可能。 偏过头,根本不去看张征,脸上充满了不屑的神色。 张征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和一眼,道:“父王遇刺,此乃危急时刻,若是有人胆敢图谋不轨,征身为人子,当不会罢休,言尽于此。” 说罢,张征大步走进晋王府之中,根本没给刘和这个皇叔好脸色。 纪风倒是一脸笑意道:“小王爷有殿下之风,可喜可贺,此间究竟如何还得不少时间,老奴先行回宫向陛下禀报,诸位大人若是无事,也都散了吧。” 说罢,也不去管众人的反应,掉头就走。 “呸,吃里爬外的东西,也不知是陛下的家奴还是晋王府的家奴。” 听到刘和的冷哼,刘放苦笑道:“皇叔今日却是失态,那张征不过是个娃娃,你出言讥讽,赢了是以大欺小,毫无光彩之处,输了更是丢脸,何必呢? ” 刘和知道刘放的话没错,勉强拱了拱手,掉头就走,他是没脸面再留在此处了。 张征迈步进入晋王府,就见典韦正在带人巡视,忍不住开口问道:“典师,我父王如何了?” 典韦的脸上不见悲喜,只是开口道:“少主,主母就是后院,等你前去。” 张征楞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有些话并不适合在此处说,便点了点头,焦急地向后院走去。 急匆匆地赶到后院,只见门口裴元庆握捶肃立,见张征行来,连忙行礼道:“末将见过少主...” 话没说完,张征焦急道:“裴将军无需多礼,我父王如何了?” 裴元庆的脸上同样没什么表情,只是道:“大王不让俺说,少主进去便知道了。” 不让说? 说明张扬还有意识,张征心中一喜,连忙上前推门而入。 不过屋内的情况还是让他有些发懵,张扬的房间不小,但聚集了不少的人,除了大乔、吕玲绮、张芸之外,尚有孙思邈和刘伯温、贾诩等人,把房间内 挤了一个满满当当。 最重要的是,张扬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虽然满身鲜血,但却在和众人谈笑风生,哪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父王,您这是...” 张扬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大笑道:“征儿,可是被吓了一跳?” 张征长出一口气,放松道:“父王可是吓坏孩儿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到此处,大乔没好气道:“这些可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都是你父王一手策划出来的好戏。征儿,你是不知道,刚才你父王被人鲜血淋漓的送回来时 ,可把我们吓坏了,你吕姨娘都提着方天戟准备找人拼命。我连忙命人将孙先生请了回来,可你看你父王哪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张征有些哭笑不得,自蔡琰死后,他就是跟着大乔一起长大的,所以两人之间虽然不是亲母子,但关系也差不多。 看了一眼一旁全副披挂,甚至方天戟都没有放下的吕玲绮,张征清楚大乔说得不错,苦笑一声,道:“父王,您这又是弄得哪一出,我回来的时候,整 个晋阳城全乱了,门外都是大小官员,若不是孟拱将军应对得当,只怕是晋阳城今晚得出乱子。” 张扬摇了摇头,道:“若非如此,怎能瞒过曹阿瞒和袁本初?” 众人之中,只有两岁的张芸还不明白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在大乔的怀中扭来扭去,想要找自家老爹玩耍。 不过张扬满身鲜血,哪肯去抱张芸,只是不住地出言安抚。 好容易哄好小丫头,张扬这才吩咐道:“征儿,你立刻命锦衣卫将今日我那些亲卫全部秘密送到晋阳去,另外,让文远带着我亲卫装扮成押送粮草的大 军,同样去洛阳待命。今日之事,还请诸位保密,对外就说孤身受重伤,暂不见客。征儿继续去元皓那里帮忙,如从前一般。” 吕玲绮心头一动,问道:“夫君这是准备...” “曹阿瞒和袁本初之间当有一场大战,如此盛事,岂能没有孤的身影?” 吕玲绮振奋道:“夫君,妾身也想随军出征,父仇不共戴天,妾身当亲手取下曹阿瞒的人头,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张扬眉头一皱,只感觉十分头疼,吕玲绮的武艺不错,甚至连魏越、郝昭都不一定能打过她,但问题是他从来没有带女眷出征的先例,这个头不好开。 “玲绮,温侯的仇,为夫来报也是一样,我重伤的消息传出之后,晋阳必定不稳,你留在府中我也放心。” 吕玲绮虽然仍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见说服了吕玲绮,张扬松了一口气,回头吩咐张征道:“征儿,我走之后,晋阳还是以元皓为主,你少说多做,可明白?” 此话一出,张征发现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顿时有些不一样。 虽然张扬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平日里的培养也不遗余力,但却始终没有说过要自己继承他的位置。 但当着众人之面,话说的如此清楚,已经表达了张扬的意思。 张征立刻抱拳行礼道:“父王放心,孩儿定当多向元皓、平仲等诸位大人学习,不敢放肆。” 张扬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吩咐道:“伯温、文和,你们两人随我一同赶赴洛阳,此战当送孟德最后一程,不可大意。” “臣等谨遵大王之命!” 第903章 不一样的反应(上) 酸枣县的历史很久,早在春秋之时,这座城池便属于郑国。 后来秦始皇一统天下,实行郡县制,因境内多棘,故名此地为酸枣县。 这个地方在之前并不出名,真正让他名扬天下的,是诸侯讨董之时,十八路诸侯会盟之地,正是这酸枣县,所以诸侯联军也被称为酸枣联军。 如今酸枣县内密布大军的营帐,虽然仍旧比不上当年诸侯联盟时的壮观景象,但十万大军的营寨放眼望去,依旧十分壮观。 如今曹军处于劣势,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但曹操本人看上去并没有半点忧虑,相反,在抵达酸枣之后,他还带着郭嘉、荀攸等人颇有兴致地观赏了酸枣 的风光。 当年不管是郭嘉还是荀攸,都没有投入曹操的麾下,他当时的谋主是戏志才和程昱,可如今两人... 饶有兴致的给郭嘉、荀攸讲解着当年的情况,郭嘉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荀攸却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慌。 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公,大敌当前,何故有此雅兴?” 雅兴,不过是说的委婉,荀攸真正的意思应该是在说曹操不务正业,如今袁军和曹军基本是隔河相望,哪怕你曹操不是紧张万分,但也应该召集谋士, 商议对策,在这里游山玩水,缅怀当年,又算怎么一回事? 曹操岂能听不出荀攸的意思,不过却没有解释,只是开口一笑道:“甚得雅兴,无非是苦中作乐罢了。” 苦中作乐? 荀攸撇了撇嘴,曹操这个模样,哪一点像苦中作乐?但荀攸也能明白曹操的这番行为,主帅还有心情游山玩水,那本来笼罩在大军头顶的恐慌气氛,顿 时有不小的缓解。也许,主公苦中作乐的目的就在于此? “公达,袁本初如今到了何处?” 看着当年会盟时的高台,曹操突然回身问道。 荀攸楞了楞,道:“袁本初已经抵达黎阳,只是其应该是在顾忌什么,大军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渡河,只是派出小股军士渡河支援颜良,另外,听闻袁军 大将文丑也抵达了白马县。” 说到此处,荀攸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担忧,继续道:“主公,袁军的兵力太盛,听闻大河北岸延绵几十里全部都是袁军的大营,军中不少将领,人心浮动 。” 人心浮动四个字,荀攸咬得十分重,想来情况绝对不像他说得如此简单。 曹操的脸上却并没有出现怒色,只是淡淡道:“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不知这些人是如何浮动?” 荀攸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主公,不少人暗中和袁绍有来往,臣扣下不少来往书信。” “患难之时,方见忠良。”曹操摇了摇头,笑道:“奉孝孤家寡人一个,无需多言,公达,颍川荀家可要留一条后路...对了,友若应该就在袁本初麾 下,此战不管谁胜谁负,荀家当不会有任何问题。” 友若是荀谌的表字,荀谌和荀彧同辈,算是荀攸的叔父。 荀攸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主公此言差矣,友若叔父是他自己的选择,臣却绝无二心,主公若是不信,臣当自刎谢罪!” 说着话,荀攸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宝剑。 曹操连忙上前拦住荀攸,笑道:“公达何故如此,不过一戏言耳,你与文若随我十余年,一直勤勤恳恳,我若是连你都不信,还有何人可信?” 安抚好荀攸,曹操摇头道:“众人之心我未尝不知,但此时却不能有所动作,如今的形势,说一句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点都不为过。不过也无需担心,此 战胜负未分之前,他们不会铤而走险,所以无需担心。” “袁本初看似强横,但万事过犹不及,弓拉得满,不仅可以使射出的箭力道更加强横,但同样也可能使长弓弯折,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到这里,曹操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之色,道:“如今我担心的,反倒是两件事。” “一来,子孝已经抵达汝南,但其性格有些刚愎,有时听不进人言,刘景升,以及蒯氏兄弟非寻常之辈,荆州军也并非乌合之众,我担心子孝看不起刘 表,致使汝南有失。” “汝南若是丢了,荆州军便可长驱直入,攻打许昌,许昌一丢,我等就算能击败袁绍,这仗依旧是输了。” 荀攸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主公何不命妙才将军和子孝将军换防?” “妙才将军性格虽也风风火火,但并非听不见人言,更兼扬州如今还算平稳,子孝将军前往应当没什么问题。” 曹操苦笑一声道:“我何尝不清楚妙才比子孝更加善战?但如此一来,子孝会如何想?他的性格刚烈,受不得半点屈辱,再者说,江东孙策也并非易与 之辈,周瑜、徐庶两人智谋出众。子孝不差,但他这刚愎的性格...我怎么敢让他与妙才换防?” 对于这件事,荀攸自然不好再评价,曹仁和夏侯渊都是曹操的兄弟,他哪怕再受信任,依旧是个外人。更何况以曹军目前的情况,不用曹仁,又能用谁 呢? “主公说为两件事烦忧,还有一件事呢?” 曹操开口道:“你们不觉得,自洛阳大战之后,那小人屠太过平静了吗?” “平静?”郭嘉心头一动,道:“晋军刚刚攻破益州,怎么能算平静?” 摇摇头,曹操道:“晋军攻打益州,但不是张扬,按其的性格,益州这么大的战事他没有亲自前往,定然在图谋更大的事,如今天下,还有什么事能比 我军与袁本初的大战更让张扬关注?” “若是换在平常,那小人屠自然是越平静越好,但值此大战之时,他越安静,我的心中却愈加不安。纵观那小人屠之前的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 然是雷霆一击,他若是有些小动作,那我说不定还能放心,但其每次出手之前往往都没有任何的征兆。攻伐凉州时如此,攻伐西域时也如此,甚至汉中 、益州皆是如此。” “若是他没有能力介入我和袁绍之间的大战倒还罢了,但其攻伐益州只动用了汉中、凉州的兵马。并州、河套、京兆的兵马却没动,更别说其如今得了 十万蜀军,实力大涨,却没有任何动作,岂能不让我担心?” 郭嘉和荀攸听了曹操这番话,顿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之前还认为张扬不动是件好事,但如今看来,小人屠又有图谋? “公达,你立刻派人前往荥阳,命孔明小心戒备,多留意洛阳晋军的动态,和甘宁水军的动作。荥阳和虎牢关我不甚担心,孔明和郭子仪都是小心谨慎 之人,但怀县...子丹年少,虽说天分很高,但之前却没经历过大战,面对小人屠、刘伯温、贾文和这等对手,他只怕是力有不及。” 荀攸领命之后立刻派人前去传令,而曹操经过一番长谈之后,也没有了继续游览的心思,率人立刻返回了大营之中。 回到中军大帐之中,曹操的屁股还没有坐稳,只见许褚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瓮声瓮气道:“主公,晋阳出事了!” “晋阳能出何事?” “小人屠他遇刺了。” “什么?” 这在许褚看来,是一个好消息,不过令他疑惑的是,不管是曹操,还是郭嘉、荀攸全部都大惊失色,脸色变得一片惨白,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大 事一般。 曹操的一双小眼睛眯了起来,仿佛一条缝一般,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惧,开口问道:“可知是何人下得手,又是在什么时候?” 许褚摇摇头道:“不知是何人下手,根据细作的情报,此事应该发生在六天之前,如今张扬生死不知,整个晋阳已经乱成了一片。” 曹操伸手揉揉酸胀的眉心,开口问道:“袁绍的兵马集结的如何了,还有京兆的晋军可有动向?” 许褚答道:“两日之前,袁绍麾下大将张颌领兵向西,朝着朝歌方向靠拢,似乎是想攻入河内郡。子丹派军驻扎在朝歌戒备,但之后洛阳守将张绣突然 出兵汲县,不过并没有攻打。如今河内郡袁军、我军、晋军呈对峙之势,气氛有些古怪。” “洛阳出兵了?” 见曹操有些不敢相信,许褚重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没有说假话。 可听了这话,曹操更加糊涂了,之前张扬不动的时候,他十分担心,可如今张扬动了,他非但没有放心,反而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奉孝、公达,只怕我们不能再等了,不管是粮草还是小人屠不明所以的动向,以及那莫名其妙的刺杀,再等下去,这局势只怕会更加复杂!” 郭嘉、荀攸齐声道:“臣等也如此认为。” 略微沉吟片刻,曹操长身而起,大声道:“立刻传令云长,命他即刻进兵,发起攻击!” 第904章 不一样的反应(下) 袁绍几乎是和曹操同等时间得到了张扬遇刺的消息,不过他的反应可和曹操一点都不一样。 呆坐半晌之后,袁绍仰天大笑,笑声说不出的畅快。 “天助我也,真乃天助我也!” 袁绍长身而起,一脸振奋道:“如今兖州即将落入我手,曹贼败亡不过旦夕之间,本来孤还担心那小人屠会不会横插一手,没想到,没想到啊。果然我 袁家还是受天命眷顾,只等小人屠一死,并、凉、益各州必定大乱,待我收拾了曹贼,便能直接挥军攻打京兆、并州等地,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不过激动的袁绍并没有发现,一旁的许攸、辛评、荀谌等人在听到这则消息之后,脸上却没有露出笑容,反而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稍微镇定了一下激动的心神,袁绍开口问那前来报信的细作道:“可知是谁下的手?” 袁绍自己没动手,而曹操正在和他大战,当不会去招惹张扬这个大敌,剩下的诸侯中,刘表和孙策都有嫌疑,还有那些西域小国之人...不得不说,张 扬的仇家不少,一时之间袁绍也想不到谁动手的可能最大。 细作摇头道:“启禀大王,此事还不甚清楚,如今的晋阳城很乱,整个城池都已经被晋阳将军孟拱的大军所掌控,不过听闻那些汉室宗亲和张征之间闹 得有些不愉快,虽然皇帝很快出面平定了此事,不过晋阳城依旧暗流汹涌。至于刺客的来历,张征、田丰等人并没有说,咱们的人也探查不到。” 这一点,袁绍并没有怪自家细作,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晋阳城必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自家的细作哪怕再精锐,只怕也无法进大牢中探查刺客的来 历。 “张征?可是那小人屠之子?” “大王英明,那小子年方十五,便敢当街喝斥皇叔刘和,能力如何暂且看不出来,但却是继承了小人屠的胆大妄为,而且张扬遇刺之后,他的处置也算 得上中规中矩,并无什么差错。” “那又如何,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娃娃罢了,没有了张扬,他却什么都不是。” 许攸闻言开口道:“主公,不可大意...” 话没说完,袁绍摆了摆手,道:“我知道诸位在想什么,怕这是小人屠的阴谋吧?不过诸位仔细想想,若小人屠真的有这个心思,提兵来京兆便是,何 必弄这些阴谋诡计?以我之见,刘表、孙策两人的可能性最大,刘景升担心小人屠下一个就会攻伐荆州,孙伯符则想拿下荆州,又怕张扬插手,这才用 了这招。” 许攸还想开口,但是回想起之前沮授的下场,重新把涌到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 荀谌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大王,张扬虽然被刺,但我军还是小心一些为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值此和曹孟德大战之时,我军小心一些总没有大 错。另外之前斥候来报,洛阳守将张绣兵出怀县,虽说有曹军在怀县挡着,但听闻那曹真不过是个娃娃,之前没有领兵的经验,能不能挡住张绣还是个 问题,所以儁乂将军那里,主公是不是出言提醒一下?” 说完之后,荀谌又补充道:“依我之见,我军与曹操决战,完全没必要分兵京兆,如今张扬遇刺,其麾下的将领必然风声鹤唳,若是洛阳的晋军也卷入 这场大战之中,麻烦不小。还有,我军最好能尽快结束这场大战!” 话中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明白,但听起来却不会让人觉得难受,这就是荀谌和沮授的区别。 袁绍点点头,道:“友若之言有理,不过,哪怕让儁乂回来,河内郡那里也不能不防...” 沉吟片刻之后,袁绍大声下令道:“立刻命张颌率军回来,另外再命高干率一万兵马屯驻朝歌,谨守城池,不准去挑衅曹军和晋阳。另外再命各部人马 立刻准备,三日之后开始渡河,先破官渡,再破酸枣,如此一来,从陈留到许昌,曹贼再无险可守,我军当可一鼓而下!” 荀谌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袁绍做出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当下应诺一声,和辛评、许攸等人下去安排,只留袁绍一人在大帐之中冷笑连连,幻 想着自己先灭曹操,再破张扬,席卷天下的模样。 ... 而就在曹操和袁绍因为张扬的遇刺反应不一之时,他们口中的主角已经秘密抵达了洛阳,并开识商议起破敌的事宜。 “诸位。”张扬环视整个大堂,只见京兆将校林冲、杨七郎、郭淮、孟建,除了兵逼怀县的张绣和胡车儿不在之外,已经悉数到齐,另外和他一起前来 的贾诩、刘伯温、张辽、典韦、裴元庆,以及吕蒙、毋丘俭这两个小家伙同样在场。 “如今的局势就是如此,只是我军该如此应对?” 打,这个肯定没有问题,但是如何打,打谁,是倾力一战,还是如之前一般只动用小部分人马,这些都是问题。 “这要看主公想让这场仗打成什么样子。”刘伯温笑着开口道:“不知主公是只想让曹阿瞒覆灭,还是希望曹操和袁绍两败俱伤?” 不需要去想,张扬开口便道:“孤自然是想曹孟德彻底覆灭,当然,如果袁绍也能损失不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是,孤担心的是,若是袁绍的损失 太过惨重,高句丽会不会兴兵南下?若是袁本初为高句丽所灭,那冀州依旧会出现一个大敌,我军的兵力并不足以吞下曹操的同时,还去攻伐冀州。” “主公之言甚是。”刘伯温笑道:“此战还未开打,我军便必胜无疑!” “哦?” 张扬同样笑了,问道:“伯温如何敢如此肯定?” 刘伯温道:“曹阿瞒有八败,我军有四胜,此战若是不赢,天理难容。” 孟建一脸疑惑,开口问道:“军师之言...曹操虽然情况算不上好,但麾下亦有十余万人马,对于京兆的防守更是严密。主公诈伤之后偷偷前来洛阳, 所以并州的大军势必无法调动,仅凭这京兆的四五万人马,军师因何能断定我军必胜?而那八败四胜之说,又是从何而来?” 刘伯温道:“曹操以弱势之众,不仅要面对强横的袁绍,还要面对我军,此乃一败。兖、豫两州乃四战之地,兖州与袁绍大战,京兆和豫州又要防备我 军,这数百里之遥,岂能一一防备?此乃二败。曹军粮草匮乏,难以久持,此乃三败。曹军连年征战,将士厌战,此乃四败。曹操麾下氏族不稳,许昌 汉帝心怀二心,此乃五败。朱元璋、杨坚等人心思各异,定然不会为曹操效死力,此乃六败。徐州虽定,但人心不稳,此乃七败。曹操麾下皆为步卒, 并无大队骑兵,兖、豫两州一马平川,正是我军铁骑纵横之地,此乃八败。” “我军兵马精锐,新得益州天府之国,粮草无需担忧,此乃一胜。治下百姓丰衣足食,将士立功心切,此乃二胜。主公诈伤,袁绍、曹操本无准备,我 军有心算无心,更兼之有铁骑之利,此乃三胜。我军挟百胜之威,破曹孟德一点,势如利斧破朽木也,此乃四胜!” “有此八败四胜,我军安有不胜之理?” “好!”张扬长身而起,用力一挥手臂道:“军师之言,甚得我心,不过依军师之见,我军当破曹孟德哪一点?” 刘伯温起身走到大堂中间那副巨型舆图之前,开口道:“主公、诸位请看,曹孟德在荥阳、虎牢、怀县屯驻大军,为得就是防备我军,我军若是攻打京 兆,固然能胜,但凭借郭子仪、诸葛亮等人的警觉,想要速胜却不可能,若是想要封锁消息更是难入登天。主公诈伤行偷袭之事,只可一,第二次则曹 孟德必然有了准备,所以依我之见,我军不妨放过京兆,直接借道南阳,攻打颍川!” “借道南阳?” 贾诩沉思片刻,道:“之前我军数次兵出南阳,刘表不曾有任何表示,那是因为孙策一直在攻打荆州,刘表不愿招惹我军。但这一次,刘表已经和孙策 罢战,其未必再会放任我军随意在南阳郡内行军。” 刘伯温笑道:“如今主公遇刺,生死不知,若是益州的李靖将军顺江水兵出上庸的话,刘表可会派大军屯驻南阳?” 说完,刘伯温抱拳对张扬拜道:“启禀主公,从晋阳出发之前,基已传信李靖将军,命其出兵上庸,还请主公降罪。” 贾诩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张扬遇刺的消息必然已经传遍了天下,如果在这个时刻李靖出兵上庸的话,刘表定然会急调兵马前往上庸迎敌,而不是把目光 放在京兆这块地方,所以张扬若是想悄然无息地通过南阳,并非不可能。 张扬哈哈一笑,道:“伯温何罪之有?此战就按伯温之言,兵出武关,借道南阳,直逼许昌,以林冲为将,继续镇守京兆,其余众将,皆随孤出征!” “臣等谨遵大王之命!” 第905章 心怀恐惧的曹操 吩咐下去和袁绍的大战之后,曹操的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愈发的凝重,望着在场众人,开口问道:“诸位,张扬遇刺,重伤濒死的消息,有几成可 信?” 略微沉吟片刻,郭嘉率先开口道:“不超过三成,不过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定然有阴谋!” 曹操点点头,道:“我同样如此觉得,张扬虽说不是没有遇到过刺杀,但就连罗艺的幽云十八骑都没能要了他的性命,区区几个来历不明的刺客,便能 让其重伤?” 话音落下,大帐内的众人脸色都有些凝重,所有人都清楚,既然张扬搞了这么一出,所图谋的必然不小,再加上他之前一直放任袁绍,针对曹操,这一 次,应该也不会有例外才是。 荀攸开口安抚曹操道:“主公也无需太过担心,张扬若是想出兵攻打我军,必然要走京兆一线,虎牢关如今尚在我军的手中,并州虽有水军,但小股偷 袭尚可,若是大军征伐,一来,甘宁的水军并没有那么多船只,二来,来往运送粮草不便。孔明谨慎,智谋高深,郭子仪将军文韬武略样样不差,子丹 将军虽然年少,但尽显名将之姿。小人屠既然诈伤偷袭,必然无法调动大军,凭借孔明等人的谨慎,哪怕不敌也有足够的时候来应对,当是无碍。” 郭嘉摇摇头道:“那小人屠为何不能走南阳,直接攻打颍川?” 话说得有些急,郭嘉脸色一阵潮红,开始激烈咳嗽起来。 “速去请郎中来!” 曹操朝帐外大喝一声,这才上前轻抚郭嘉的背,轻声问道:“奉孝可无碍?” 郭嘉摇了摇头,道:“主公无需担忧,老毛病了。” 说着话,郭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血红色的药丸含入嘴中,也不去喝水,就着腰间葫芦中的酒水便送了下去。 曹操眉头一皱,不满道:“奉孝怎得还是没有将此物戒掉?若是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郭嘉先是长舒一口气,这才苦笑道:“主公,嘉从小便有这体寒之症,若非此物,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一个问题,怎么能戒?” 曹操不满道:“此物不可,那酒色呢?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身体不好还不静养,若是这样下去,奉孝可能挨过四十?” “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话没说完,郭嘉见曹操眉毛一挑便想发怒,顿时转移话题道:“公达,你且继续说,小人屠为何不能走南阳,或是从三 关直接攻入颍川?” 荀攸心领神会,接口道:“武关确实能走,刘景升之前数次兵出南阳,刘景升视而不见,但那是因为当时荆州正在和孙策开战,张扬没有攻打荆州,刘 景升不想,也不敢和张扬翻脸,但如今孙策已经和刘表罢战,荆州没有后顾之忧,哪怕刘表再无能,岂能继续容张扬在南阳放肆?” “再者说,就算刘表能忍,武关经南阳路途遥远,粮草补给不便,还要经过刘表的地盘,风险太大,张扬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为何要冒险?” “至于三关...也确实能行得通,但三关路途狭窄,往来运送粮草不便,山路之上,骑兵赶路都得下马步行,马车运粮却无法成行,更何况不管走三关 中的哪一关,都必须通过阳翟,我军只需在此处安置万余人马,张扬想要通过基本是不可能的。” 荀攸说的有没有道理? 郭嘉不得不承认,荀攸说得很有道理,不过这是对正常人来说,可张扬能算正常人吗? “咳咳...”郭嘉咳嗽两声,道:“公达有没有想过,若是如你所说,那张扬有何诈伤的必要?不管是虎牢关、怀县还是荥阳,都非得强攻不可,只要 晋军一动,张扬未伤的消息便会传扬开来,他的诈伤便会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他诈伤,那就证明晋军所图非小,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军看似处处设防,然兵力分散之下,和处处不设防又有什么区别?张扬只需猛攻一点,我 军便必然会被攻破!” 荀攸无奈道:“此事我未尝不知晓,但问题是虎牢关、荥阳、怀县、阳翟乃至颍川,哪处能不设防?不管何处有失,张扬都有可能会直达许昌,许昌若 失,纵然我军能战胜袁绍,又有何用处?” “不过攸有一策,或许能有奇效。” 曹操急道:“公达速速道来!” 荀攸也不去卖关子,继续道:“不知主公是否还记得当年小人屠在南阳起兵之时,四处流窜,袁术是用何办法将其逼出南阳的?” 曹操皱眉开始沉思,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他又没亲身经历那场大战,是以想了好半晌,才不确定道:“公达是说,烽火台?” “没错!”荀攸点头道:“若是我军广派斥候,并在各路要道之上每隔十里便建一座烽火台,那张扬的大军定然无所遁形,纵然晋军的铁骑再快,也能 为我军争取一个调配的时间,晋军的奇效无效,威胁也会大大减少。” 郭嘉苦笑着摇摇头道:“公达的想法,不能说没有效果,但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小人屠就是一伙贼寇,自然不敢和袁术的官军久持,否则被大军包 围之后,只有死路一条。但如今张扬隐隐为天下第一诸侯,岂会怕这些,若是其派出一队精锐,攻破烽火台后逼问出我军传讯之法,又当如何?若是没 有此事,不过是需要处处警惕罢了,但若是被其逼问出通讯之法,传递出错误的消息,我军危矣!” “这...” 荀攸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中后怕不已,幸亏此计还没有成行,若是真如郭嘉所说,此举不但对曹军毫无益处,还可能使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该如何是好?”曹操眉头紧缩,为难道:“子孝镇守汝南、妙才坐镇扬州、孔明等人坐镇京兆也不能动,文若虽然谋略同样不错,但其需要坐镇许 昌,更何况其长在内政,行军打仗未必是小人屠、刘伯温的对手,更别说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贾文和,此事当如何是好?” 曹操回忆了一下自己麾下的大将,勇猛有关羽、许褚,谨慎有郭子仪、曹真,大将之才也有周亚夫,但问题是,似乎没有一人是张扬的对手,更何况兵 力不足是硬伤,纵然大将再强,手中无兵又有什么用? “为今之计,只有主动出击,拒敌于境外,不求能胜,只要拖下去,待主公击破袁绍,此战便有转机。” “咳咳...嘉不才,愿率军前往颍川迎敌,为主公争取时间!” “这...”曹操迟疑了一下,道:“奉孝出马,敌住小人屠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但你的身体...” 郭嘉摆摆手道:“主公无需担心,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问题,这一次又能如何?” 一旁的荀攸神色一黯,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清楚,自己还是差郭嘉、刘伯温等人一头,由他代替郭嘉迎战张扬不是不行,但他别说击败张扬,甚至都没 有把握能保持不胜不败的局面。 “此事容我想想,来人,送奉孝回帐休息,并请郎中为奉孝诊治!” 药效过了之后,郭嘉的脸色从潮红恢复到一片惨白,微微一笑道:“主公还有甚好犹豫的,不过领军出征罢了,嘉之前又不是没做过,能有什么事?若 是实在不行,嘉还能联合刘表,不求取胜,僵持却是没什么问题。” “孤知道,奉孝且去看郎中,哪怕真要出兵,也是明日之事,不在乎这一天。” “也好,嘉告退。” 应诺一声,郭嘉在曹操亲兵的搀扶下离去,大帐内只剩下曹操和荀攸两人。 刚刚强挤出的笑容立刻散去,曹操一脸阴霾地问一旁的荀攸道:“公达,奉孝的身体究竟如何?” 荀攸自小便和郭嘉是好友,对他的情况了解无比,闻言开口道:“奉孝自小便有寒症,在其八岁之年,差点一命呜呼,家中遍寻郎中,却无甚效果,后 来遇到一个道士,给了奉孝这五石散,并有言道:奉孝之症,乃是天妒,若其能安稳活过四十,以后当再无碍难之处,但...奉孝这些年酒色不忌,身 子早被掏空,这才...” 该死! 曹操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之上,之前的戏志才是如此,郭嘉也是如此,难不成老天看不惯他曹孟德有一二智谋之士? 半晌之后,曹操艰难开口道:“公达以为,孤当如何抉择?” 荀攸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和不忍,闭上眼睛,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一句,“望大王以大局为重!” “大局?” “大局!” 曹操嘴中念叨两句,身上突然升起一股颓然之色,整个人仿佛垮了下来,长叹道:“孤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906章 仗,不能这么打 新城在数日之前突然变成了一座大军营,不只有无数的将士驻扎在此处,还有源源不断的粮草正在往此处押送,甚至连晋王殿下都亲自来到了此处。 经过上次的大战之后,新城变得无比残破,城中的百姓基本全部逃难而走,虽说在战后有不少的百姓回迁,但繁华程度却和战前根本没法比。当然,要 不是如此的话,张扬也不敢大摇大摆地进驻新城,他进入洛阳时可都是乔装成普通士卒的样子,深怕被人忍出来。 这一日,大军和粮草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张扬正在新城县衙大堂之中查看舆图之时,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新城的县衙并不大,否则也不可能有声音传进来,张扬眉头一皱,对身旁的典韦道:“老典,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末将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起身离去,片刻之后,典韦返回,脸色古怪道:“启禀大王,门外有一新城官吏,直言要见主公,并言主公若是不听其良言,此战必败 。” “主公,估计此人乃沽名钓誉,欲危言耸听,博取名声之辈,要不要末将将其拿下?” 张扬笑着摇了摇头,道:“此人话虽然不好听,但未必却没有真知灼见,见见又有何妨,若是其真为求名,再拿下不迟。另外,去请伯温和文和来,一 起来听听这位大才的高见。” “喏!” 典韦应诺一声,再次转身离去,等不多时便带着一名穿着底层官吏官府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而刘伯温和贾诩早到一步,全部都饶有兴致地盯着来人,只见其四十上下,面貌刚毅,剑眉入鬓,颔下三绺山羊胡,身高大约在七尺三四寸的样子,虽 然穿着底层官吏的衣衫,但丝毫不见卑躬屈膝之色,一条脊梁挺得笔直,仿佛能撑起苍穹一般。 张扬心中兴趣大增,装出一副佯怒的表情道:“尔乃何人,见到孤王,如何不行礼?” 那中年人不卑不亢,微微一抱拳道:“晋王欲平定天下,揽四方豪杰,却箕踞见我,无礼在先,如何能让在下行礼?况且听闻晋王礼贤下士,胸有容纳 四海之量,今日一见,却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张扬此次是出征,自然不可能隋军携带太师椅,而他又实在受不了跪坐,所以一直是盘腿坐在地上的。严格来说,这种坐法不算箕踞,但如今以跪坐为 礼,不管怎么说,张扬这种坐法都是失礼。 张扬心头一乐,不是第一次有人因为这件事说他,但说得这么直白的,还是第一个,而且仅凭这份气度,张扬觉得此人值得自己重视。 不过此言一出,典韦却不乐意了,作为跟随张扬多年的大将,他深知张扬并不是看不起自己身后这人,而是他确实不习惯跪坐。而且就算张扬真的有些 倨傲,你这个丝毫没有名气的家伙,又凭什么让某家主公礼贤下士? 想到这里,典韦浓眉一挑,已经下意识地向身后的铁戟摸去。 “老典。”张扬微微摇了摇头,起身笑道:“先生所言甚是,不过孤却并不是看不起先生,只是家道中落,早年一直在四处摸爬滚打,礼仪有所缺失, 孤向先生赔罪了。” 说到这里,张扬当真躬身一礼,没有丝毫做作之态。 来人也有些动容,若是一般人听到自己那番话,定然恼羞成怒,哪怕不杀自己,也定然会让人把自己赶出去。这张扬非但没有,而且还坦然说出自己早 年的草根经历,就凭这幅气度,无数能人异士都愿投靠在他的麾下便是理所应当。 连忙躬身还礼,道:“大王恕罪,下官不知此间缘故,肆意妄言,还请大王降罪。” 张扬呵呵一笑,上前一把将其托起,道:“常言道,不知者无罪,再者说,便如先生之言,孤若是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又谈何争霸天下?” “来人,为先生看座!” 一旁的亲兵立刻取了一个蒲团在刘伯温和贾诩两人位置后放好,来人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跪坐下来,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张扬眼光一闪,开口问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又如何言我军必败?” “不敢。”来人先生谦虚了一句,这才自报家门道:“启禀大王,下官名叫高颎,字昭玄,现腆颜为新城县丞,之前在门口为了能见到大王,多有狂言 ,不过颎确实发现我军一处错缪之处,所以才斗胆求见大王。” 高颎? 在心中默念一句,张扬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应当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但具体干过什么,却实在想不出来。 “系统,这高颎是谁,可能检测出他的属性?” 系统就是一个试金石,能检测出来的,至少得有一项属性在60以上,当个低层官吏、将校没有任何问题,但若是检测不出来,那基本就宣告此人是个废 物。 “高颎,统率90,武力64,智力90,内政95。高颖为隋初名相,文物武略,无有不通,为人谦逊,立有大功却从不倨傲,在隋唐演义之中,为开隋九老 之一。” 还是一个三项属性超过90的大才,既然是隋朝人,又不是召唤出来的,那就说明此人是爆表出来的,至于是何人爆表的,张扬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如 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可是除了被关羽一刀斩杀的雄阔海之外,第一个爆表出来后投靠他的人才,而且三项属性都在90以上,万万不能放过。 微微抱拳,张扬问道:“我军有何不妥之处,还请昭玄明言。” 高颎也不客气,直言道:“若颎所料不差,大王先是诈伤,之后又屯兵于这新城之中,定是准备出兵偷袭颍川,不知可对?” 张扬点了点头,这点并没有什么好遮掩的,而且凭借高颎高达90的智力,想瞒也瞒不过去,还不如大方地承认。 “大王此计颇为精妙,然曹孟德和郭奉孝也不是什么愚蠢之辈,大王此计或许能瞒过袁本初,但未必能瞒过曹孟德,大王以为呢?” 这一点,张扬没有否认,曹操和郭嘉不是蠢货,不过从一开始,他也没想瞒过曹操,只要能瞒住袁绍就足够了。 一旁的刘伯温饶有兴致道:“那又如何,曹孟德兵力不足是事实,纵然清楚我军的谋划,却没有足够的兵力,又能如何?” 高颎道:“若曹操在颍川等地兴烽火台之法,不知军师可有办法应对?” “此易事耳。”刘伯温笑道:“昔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日我军未必不能戏耍一下曹操。若曹孟德真敢如此,那我军便派一队铁骑突入颍川境内,逼 问出其烽火传讯之法,便足以让曹军疲于奔命矣。” 高颎心中一惊,他可没想到,刘伯温竟然能在片刻之间便已经想出了对策,不过若是仅凭这一点的话,他怎么敢来见张扬? “军师果然高明,在下佩服,不过以郭嘉之智,未必想不出应对之策。” 贾诩幽幽开口道:“那诩倒是敢问先生,曹孟德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高颎不认识贾诩,毕竟贾文和之前并不算出名,但还是老实道:“颎曾在曹孟德麾下为官,虽然不曾见过郭奉孝和曹孟德,但对其用谋却有一二了解, 敢问这位先生,若是曹孟德主动出击,以攻代守,又当如何?” 典韦嗤笑一声,不屑道:“就这点本事也敢大言不惭,连某家都清楚,曹孟德要抵抗袁本初,防守尚嫌兵力不足,怎敢主动出兵攻打我军?” 话音落下,典韦却诧异地发现并没有人赞同自己,转头向张扬等人看去,只见张扬、刘伯温、贾诩三人竟然一脸凝重,正在皱眉沉思。 “大王、军师、文和先生,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这狂叟说的是真的吧?” 张扬长叹一声道:“死守只是死路一条,这是曹军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伯温、文和,我等之前大意了。” 刘伯温和贾诩同时点头,看向高颎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赞赏。 张扬起身道:“昭玄大才,区区一个县丞太过屈就,孤王府中还差一名国相,不知昭玄可愿屈就?” 典韦有些不敢置信,晋王府国相这可是两千石的官职,和一郡太守相当,更兼之能时常见到张扬,绝对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官职。更别说之前张扬的丞 相府长史王猛除外为官便是一州州牧,这国相只比那长史强,而不会弱,就凭这狂叟的一番话,就值得这个待遇? 高颎却面色不变地起身拜道:“臣参见大王!” 第907章 开始 新城县衙正堂之中,军议已经结束。 张扬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张辽和羊衜,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仿佛还没有想好是不是执行心中的计划。 堂下的张辽和羊衜两人心中同样有些忐忑,如今的情况很明显,张扬、刘伯温等人在商议完之后将他们两人找来,定然是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而这 件事竟然能让素来果断的张扬犹豫,看来此事定然不会简单。 羊衜倒还罢了,舍拉山口一战已经证明了他的价值,虽然这段时间有些沉寂,但他也明白,一个人不可能总是立功,否则让别人怎么活?适当的沉寂可 以让之前的功劳沉淀,对自己以后的升迁有利。 再者说,凭借一场战事便做到军师将军,兵部侍郎,完全可以算是一步登天,虽说乱世中的升迁不能以常理来揣度,但为官还是不能一味图快,至少应 该和同僚之间有些关系,不说结党,总要有些人脉才好。 但张辽不同,杂号将军的职位不高,但在高顺、岳飞这等战功累累的大将依然只是四安将军之时,杂号将军这个职位其实并不低。 问题是,他还没有一份真正的功劳,虽然年少成名,但那个时候他并不在张扬的麾下,虽然别人不会置信他的能力,但同样会有闲言碎语传出,这一点 ,是张辽所不能容忍的。 本来之前有过一次和曹操的大战,张辽本也以为自己能够一展身手,但万万没想到,那战他只不过是打了个酱油,带着兵马跑来跑去,然后就赢了。 虽然这也能算作功劳,但张辽却感到不是那么舒服,在他的心目之中,功劳应该一刀一枪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这种怎么能算作功劳,又凭什么服众? 张扬说得没错,有脾气的人未必都有本事,但有本事的人,却一定有点脾气。这个脾气,不是说张飞、李逵那种狂暴之气,而是一种傲气。若是换成一 般人,对于这等没有危险,只带兵来回溜达两圈便能得到功劳的事,定然心中不胜欣喜,张辽却有些不屑,这不是张辽装十三,而是他明白,自己有真 本事赚取功劳,何必用这种取巧的办法? 尤其是没比他投靠张扬早多久的赵云在益州大放异彩之时,张辽说心中不羡慕那是假的,攻破一州,而且还有极大可能剿灭南蛮、五溪蛮,威胁荆州和 交州侧后,这等功劳,哪个武人能不羡慕? 赵云的本事他知晓,当初在虎牢关前就见识过,但这并不代表他便服气赵云,毕竟他不认为自己会比赵云差,所欠缺的无非是个机会,而如今,可能就 有一个天大的机会摆在面前,等着自己去争取,他怎能不在意? 这一点,羊衜的心里也有同样的感觉,当初舍拉山口那战,他的表现确实亮眼,但和如今法正凭借奇谋一举攻克益州相比,则显得逊色不少,这让他心 里颇为不舒服。倒不是见不得别人立功,只是法正的年纪太小,功劳又太大,说不嫉妒是假的,但有本事的人,在嫉妒时只会想着去立更大的功劳超过 他人,只有对自己信心不足的人才会去使一些小手段。 想到这里,张辽和羊衜对视一眼,齐齐抱拳道:“大王,刀山火海,我等定然能够安然踏过,还请大王莫要犹豫。” 张扬笑了,作为一个君主,他喜欢听这种话,不管能不能成,自信满满总比未战便垂头丧气来得要好。 “昭玄,此计是你提出的,还是你来跟他们说吧。” “喏。” 一旁的高颎应诺一声,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并没有因为这是自己所出的第一谋便有所紧张。 倒是张辽和羊衜有些狐疑,这个刚刚被张扬拜为晋王府相国的人他们不认识,而且此人年纪不小,但之前却不曾成名,先天便会让人在心中打一个问号 ,不过张扬既然如此信任此人,刘伯温和贾诩也没有出言反对,这就说明此人应该是有真才实学的,否则要瞒过他们三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文远将军、子发先生,大王的意思是命你们两人率千余铁骑,乔装成马贼的样子,进入中原,就和当年大王在南阳和诸侯讨并州时做过的一样,利用 骑兵来往如风的优势,劫掠曹操麾下治地、焚烧粮草、杀戮士卒,甚至是焚毁良田,你们大可以放心施为,目的,则是将曹操的治下搅得越乱越好。” 羊衜一听这话便质疑道:“昭玄先生,中原哪来的马贼,如今天下诸侯之中,能组成骑兵的,唯有我军和高句丽,袁绍那里同样有一些,不过高句丽和 曹操的地盘之间有袁绍阻拦,而袁绍正和曹操大战,没必要如此做,所以装扮成马贼只怕是无法隐藏我军的来历。” 高颎微微一笑,道:“没想着隐藏,能达到目的便好,而且袁绍也有嫌疑,能让曹操疑神疑鬼最好,就算不能,也没有任何损失。” 羊衜点点头,没有在继续开口,这件事确实有风险,一个不慎便可能全军覆没,连他自己也死乱军之中,不过他对自己有自信,应该不会被人抓住尾巴 。 一旁的张辽也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这件事,他在投靠张扬之前便和吕布做过,不算陌生,不过他还是开口道:“昭玄先生,如今颍川各要道都有 防备,我军无声无息地突进去有些不太可能。” 一千人马,不多也不少,但问题是想要做到无声无息,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至少张辽觉得曹操不会留下此等破绽。 高颎微微一笑,道:“文远将军无需担心,你们这支人马不走南阳,而是走三关直接进入颍川。” “三关?” 颍川附近的地图就在大堂内挂着,也无需派人去拿,张辽略微一看,便开口道:“三关在我军手中不错,但不管走哪一关,都必须经过阳翟,此地在曹 军的手中,仅凭千余人马,末将并无把握攻破。” 这句话是事实,别说是他张辽,哪怕白起复生,兵圣再临,想凭一千人马便想攻破一座敌军重点防守的城池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无需将军攻城,主公已经派人前去游说,不谈能让阳翟投降,但从此路经过应当不会有任何问题。” 张辽继续道:“那我军的军规...” 晋军的军规很严,如今放眼天下,可以说没有一支大军军规森严程度能超过晋军,当然,这点其实是和待遇成正比的,若是没有待遇,单独强调军规, 谁会乐意为你效命? 高颎微微一笑,道:“既然扮作马贼,那便无需遵守军规,将军可便宜行事。” 不等张辽答应,张扬突然出口叮嘱道:“虽无需遵守军规,但还是尽量少杀无辜百姓,至于世家之人,你们随意处置,无需手软。” 张辽不是世家之人,张扬的命令算是正中他的下怀,不过令张扬诧异的是,羊衜这个正儿八经的世家子弟竟然也没有异议。 不过想想也算正常,若非是被人排挤得活不下去,当初羊衜又怎会果断地举家迁往西域那不毛之地来搏一把前程? “我等谨遵大王之命!” 可能是因为这是自己的第一谋,高颎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们一定要谨记,你们的任务是袭扰,而不是正面对抗,更不是攻城略地。你们此去,将没 有任何的援军和补给,一切都要你们自己来想办法,更重要的是,我军标志的斩马刀、小弩等军械尽皆不能携带,而目的则是要寻找到曹军的破绽,然 后狠狠捅上一刀,可明白?” “明白!”张辽和羊衜充满信心道:“大王放心,此事若是不成,我等提头来见!” 点了点头,张扬吩咐道:“此计究竟能不能成行,还要看明后日传回的消息,所以你们也无需焦急,回去之后不妨先商议一下应对之策,然后便在全军 之中挑选士卒,孤麾下将士,任由你们挑选。至于战马、兵刃,无需你们担心,自有人为你们妥善处置。” “遵命!” 张辽撞胸,羊衜抱拳,声音却出奇的一致,透露出强大的信心和他们对于立功的心切。 待两人离去之后,张扬才对高颎道:“昭玄,既然文远他们能走三关,为何孤的大军不能走三关直接进入颍川?” “三关路途太近,这倒还罢了,最重要的是,如今曹操和袁绍还未正式开战,而三关这个地方又太过重要,此地距离许昌最多不过百里之遥,若是阳翟 有失,曹操定然会不顾一切地回师救援。我军的目的是趁着曹操和袁绍大战获得好处,而非是喧宾夺主,抢了袁本初的风头,大王以为然否?” 张扬点了点头,道:“也罢,既然如此,便按昭玄的谋划,成与不成,皆看明日!” 第908章 阚泽再发威(上) 自洛阳想入颍川,只有经三关而行,其他道路不管是向东入陈留,还是向西走武关,经南阳,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绕路,唯有经三关才是最为便捷和快 速的道路。 但是,不论从哪一座关隘通过,想要抵达许昌,都有一个地方永远都无法绕过,那就是阳翟。 所以完全可以这么说,阳翟就是许昌,乃至整个颍川的门户。此地位于嵩阳山隘口处,地势非常的险要。 最重要的是,早在去岁那场大战之后,丢失了三关的曹操便不得不在阳翟外不远处修建了一座坚固的要塞。虽说张、曹两家有停战协议在,但谁都清楚 那些协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曹操真的天真的以为有停战协议便绝对不会被攻打的话,那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而且,为了防止张扬不要脸面的偷袭,曹操还特意安排了一个人于阳翟坐镇。 此人名叫娄圭,表字子伯,南阳宛城人,年轻之时便才学出众,还曾游历过洛阳,与当时还是洛阳北部尉的曹操交好。后来还曾帮助南阳太守秦颉抵御 黄巾军的进攻,不过在那个时候,张扬还未曾重生,后来娄圭父亲亡故,回家奔丧,并没有和重生的张扬照过面。 不过凭借张扬当时的身份,别说他没听过娄圭的名字,只怕是娄圭都不会拿正眼瞧他,而且如果娄圭当时真的还在南阳,张扬能不能顺利脱身都是一个 未知数。 后来三年丧期过后,不仅黄巾之乱被平定,就连汉帝刘宏都已经驾崩,换成董卓把持朝政。而娄圭为了躲避董卓的征辟,便遁入终南山中,成为了一名 隐士,道号梦梅居士。 此人不仅名气大,而且一身本事实打实,并非沽名钓誉之辈,只是这个人天生不喜欢争权夺利,所以在许昌的名声远远没有郭嘉、荀彧、荀攸等人来得 响亮。 不过曹操却清楚娄圭的能力,在考虑镇守阳翟的人选时,他并没有多做考虑,很快便任命娄圭为阳翟县长,镇守这交通要道。 别看只是一个区区县长,但在曹操定都许昌之前,阳翟一直是颍川郡的治所,所以这个阳翟县长的待遇不低,和一郡太守相当,更别说曹操还亲自上书 汉帝刘协,封娄圭为阳城侯,算是对他的补偿。 不过如今的阳城已经变成了张扬的地盘,所以,娄圭这个阳城侯有些有名无实,好在娄圭是个实干的人,对这些并不在意。 张绣出兵怀县,看似和颍川没有半点关系,但敏锐的娄圭却第一个发现了情况不妙。当然,他也只是猜想,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张扬就是诈伤,晋 军会攻击颍川。 但直觉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没有任何理由,娄圭就是觉得张扬要对颍川动手。 不过最大问题是,他手中的兵马并不多,对整个颍川的局势产生不了影响,他所能做的,唯有谨守阳翟,并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许昌的荀彧。 可是许昌的兵力同样不多,荀彧不可能因为他的一些猜测便抽调许昌为数不多的人马来支援阳翟,至于说曹操...面对兵力于己三倍的袁绍,曹操能顶 住压力就算不错,指望更多的,也不怎么现实。 这一天,娄圭正在书房中观察着舆图,思考张扬可能使出的手段,下人突然来报,城外有人求见。 由于是战时,阳翟城已经全面戒严,前后两座城门唯有每天午时才会开启短短的两个时辰,如今时至傍晚,来人进不了城也不奇怪。 “那人可曾说他叫什么名字?” “启禀大人,来人说他叫阚泽,不过一个无名之辈,但其说他是从晋阳而来。” 晋阳? 这个词可有些敏感,谁都清楚,晋阳乃是张扬的老巢,这阚泽既然是从晋阳而来,定然是小人屠的人,但娄圭想不明白的是,小人屠的人来找他干什么 ? 见还是不见? 说实话,阚泽这个名字娄圭还真的从来没听过,不过也算正常,阚泽自投入张扬麾下之后,还真的没干过什么让人记住他的事,之前游说袁绍...袁绍 自然不会主动提起,张扬也不会四处宣传,所以到现在为止,他依旧是一个无名之辈。 不过娄圭却不会因为没听过这个名字便小瞧来人,张扬的识人之明有目共睹,能被他派出来人岂是等闲? 最后娄圭还是决定见一面,来人的意图无非是让他将阳翟城献出,这点是不可能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打探一下对方的口风,若是能探听出张扬的计划, 哪怕只是诈伤的消息,都算值得。 “领他去偏厅伺候,我随后便到。” 吩咐了一句,娄圭并没有立刻去见阚泽,而是命人将他的好友习授找了过来。 这习授同样也是南阳人,和娄圭有过命的交情,不过此人的功利心太重,说白了,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之前在荆州刘表的麾下效力,因为喜欢打小报告的毛病,被荆、襄世族集体厌弃,刘表为了安抚众人,只得将其罢官。娄圭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便将习 授请了来,担任他的幕僚。不过别看他的人品不好,但是论才能,却是不差。 在他的帮助之下,整个阳翟地区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而娄圭也将其视为左膀右臂。 阚泽前来绝对是别有用心,在这个关键时刻发生这等事,娄圭急需一个人来商议。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之后,习授大步踏进娄圭的书房之中。 这习授年纪大约在五十上下,不过却没有一点老态,生得是风度翩翩,仪表不俗,老帅哥一枚。一身得体的青衫,一头长发梳得一丝不苟,而且根本寻 不到一丝白发。步履不急不缓,但速度却不慢,脸上始终挂着如春风一般的笑容,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此人的双唇很薄,一双眸子十分狭长,让人感 觉有些阴鸷。 “子伯,这么晚找我来,可是有事?” 晚? 娄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是漆黑一片,这才意识到,他以为如今是傍晚,但没想到已是入夜。 不过他可没心情去关心此时是什么时候,而是有些凝重道:“子予,晋阳来人了。” “晋阳?” 见娄圭确定的点头,习授心中也是打起了嘀咕,在这个时候,晋阳来人定然不会有别的想法,也就是说... 和娄圭考虑的不一样,习授并不是许昌朝廷的官员,而只是他娄圭私人的幕僚,自然不会有什么忠诚曹操的想法。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满意自己如今的 状态,论才学和本事,他不觉得自己比娄圭要差,但对方又是当官,又是封侯,自己却只能做个幕僚,他如何能够甘心? 还有刘景升以及荆襄世家,当初如此折辱于他,这口气若是不出,如何有面目再立于天地之间? “子伯可知来者为谁?” “那人自称为阚泽。” “阚泽?”仔细在脑海中思索一下,还真让习授想起点眉目来,他只记得这阚泽是当年张扬在攻略西域之时,和汉威郡太守石涛一起投奔张扬的人,其 他的,他便不知道了。 这倒不是他的记忆有多好,而是如今天下,有实力统一天下的诸侯就那么两三个,曹操这里,有娄圭在,定然没有他的出头之地。袁绍那里人才数不胜 数,所以张扬便是他的重点观察目标,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但对于张扬的动向,他却是了如指掌。 “子伯可知此人是什么来头?” 娄圭摇了摇头,道:“不甚清楚,但他的目的却显而易见,如今大王正在酸枣和袁绍大战,虽说之前有消息称小人屠遇刺,但真假难辨,凭你的智慧, 难道猜不出这阚泽前来的目的吗?” 习授闻言,微微一笑道:“子伯勿急,阚泽来此,定然是为了劝说我等献城投降,不过也不忙着拒绝,听听他的说辞也不费什么事,子伯觉得如何?” 这话的本意是听听张扬的条件再做决定,若是条件好,那献城也并非不可,但娄圭却明显会错了意,他以为习授所说和自己所想的一样,是为了探听阚 泽的口风,还打探张扬的目的。 微微点头,娄圭道:“也好,子予便随我一道去见见这位晋王的使者。” 说着话,娄圭当先向着偏厅的方向走去,只是他的脑后却没长眼睛,否则的话,他一定能看到,自己的身后,习授那双狭长的眸子寒芒正在闪烁,嘴角 也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走了两步,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娄圭猛然回头,疑惑道:“子予?” 习授回神,隐藏起脸上的情绪,连忙迈步道:“这就来。” 第909章 阚泽再发威(下) 娄圭和习授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偏厅之时,只见一名年纪大约三十上下的文士正端坐在一旁的位置上,慢慢啜饮着茶汤。 黑色的茶汤早已冷却,但那人仿佛没有知觉一般,竟然还在习惯性地轻轻吹拂着并不存在的热气。 被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惊醒,阚泽放下手中的茶汤,猛然抬头,之间两名五十上下的文士已经步入了偏厅,连忙起身行礼道:“小子阚泽,见过两位先生 。” 礼数很周到,娄圭、习授还了一礼,双方分宾主坐定,娄圭率先开口道:“不知贵使是...” 虽说之前已经得知了阚泽的姓名,但娄圭还是问了一句,这个时代,讲究家世,若阚泽是寒门子弟倒还罢了,若是有一些来历...娄圭可不愿失礼。再 者说,打听一下阚泽的身份地位没有坏处,从阚泽在晋阳的地位就能判断出他能知道多少机密,后面套话也容易一些。 阚泽倒是没有遮掩,大方道:“小子阚泽,草字德润,会稽人,现在晋阳恬为礼部侍郎一职,德浅才薄,无奈大王厚爱,泽心中时常惶恐。” 这番话,基本上都是自谦,娄圭可不信张扬会将一个德浅才薄的家伙提拔到礼部侍郎这等高位,而且还将出使这等重要的事交给他来完成,不过此人的 地位不低,当知道一些隐秘? “原来是礼部侍郎大人,娄圭失敬了。” 这话,有些讽刺意味十足,不过阚泽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笑道:“区区礼部侍郎,怎能入子伯大人法眼?若是大人肯来晋阳,定比小子强上十倍。” 得,本来只是讽刺一句,却没想到阚泽却直接劝自己前往晋阳,娄圭被噎得不清,小人屠及其麾下官员都是这般简单粗暴的吗? 冷笑一声,娄圭道:“听闻你们那位晋王大人遇刺,生死不知,德润怎还有心情来我这阳翟?” 阚泽却不愿意谈此事,开口反问道:“阳城侯以为呢?” 娄圭的阳城侯是汉帝刘协封的,但所有人都清楚,汉室如今有两位皇帝,都是先帝刘宏的儿子,一位是刘协,另一位则是晋阳的刘辩。谁为正统,不好 说,毕竟刘辩乃是先帝嫡长,虽说被废,那废立之人乃是公认的国贼董卓,他的决定做不做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刘协本来也有一定的优势,那就是 传国玉玺在他的手中,但问题是,当年曹操为了袁术能够疯狂,将传国玉玺送予了袁术。虽说后来袁术被灭,但传国玉玺却不知所踪,所以目前来看, 两位皇帝,反而是晋阳的那位优势更大,更能代表汉室正统。 但此时阚泽主动提起他的爵位,让娄圭有些摸不清头脑,问道:“德润此言何意?” 阚泽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让子伯先生知晓,这阳城侯的爵位,晋王和陛下都是承认的。要知道在晋阳,只有管亥、廖化、马腾等几位战死的将 军和他们的后辈才有爵位,文臣更是一个都没有,子伯大人算是第一人。” 此话一出,娄圭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习授眼睛却是变得通红,正如阚泽所说,张扬的麾下爵位是一个金贵东西,文士如刘伯温、田丰都人都没有,现 在却愿意承认娄圭的爵位,这是何等的重视? 娄圭却没有感到欣喜,有道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张扬付出的代价越大,说明他的图谋只会更大。 “德润明言便是,莫要遮遮掩掩。” 阚泽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大王听闻子伯先生大才,正好晋阳要重整太学,所以想请子伯先生前往晋阳担任太学大祭酒一职,不知子伯先生意下 如何?” 大祭酒是个官职,职能就相当于后世的大学校长,不过这个时代的大祭酒在官场上也有一定的话语权。毕竟太学教导出来的弟子,不出意外日后都是要 为官的,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太学大祭酒的学生,天地君亲师,这股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娄圭冷笑一声,道:“小人屠怕是要想让我献出阳翟吧?” 阚泽脸色一肃,郑重道:“子伯先生此言差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阳翟难道便不是大汉的疆土?既然是,那怎能言献不献,如今许昌伪帝气运已 竭,曹孟德面对天下最强的两大诸侯,独力难支,能不能保住自家性命都是一个问题。晋王以为,伪帝虽然为伪帝,但终究是皇室中人,陛下之弟,落 入宵小手中,非是幸事。子伯先生是聪明人,为何非要逆天行事,与那曹孟德陪葬?” “若是由晋王接手兖、豫、徐三州,平定天下指日可待,百姓自黄巾之乱起,到如今已有十余年的时间,大汉人口锐减,百姓民不聊生,尽快结束这乱 世岂不是上佳之选,子伯先生亦能得一世富贵,荫及子孙,此乃两全其美之事,先生又何必固执?” “笑话!”娄圭一脸肃容道:“魏王雄才大略,覆灭袁本初不过旦夕之间,小人屠只能以诈伤这等伎俩行阴谋之事,高下立判。再者说,魏王待我不薄 ,若是值此危难之时,我娄圭献关投降,世人又该如何说我?”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别看娄圭的话大义凛然,但他却刻意避过了阚泽所说的大义。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句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如今晋阳确实占据着大义之名,从这点上来说,天下诸侯,除了张扬之外,都是一群乱臣贼子。 所以,娄圭根本就没说这事,只谈曹操对他的恩义。 阚泽冷笑一声道:“三十万大军,若是曹孟德真有这个本事,怎会在晋王面前屡次吃瘪?至于说阴谋阳谋,有用便是好谋略,争霸天下,在意这些小道 ,终究难成大器。” 娄圭一脸正色道:“我军与贵军之间可是尚有停战之约在,如今才过了多久...” 话没说完,阚泽打断娄圭道:“我家大王说过一句话,协约就是拿来撕毁的,这一点,曹操清楚、袁绍清楚、天下诸侯全部都清楚,偏以为我家大王不 清楚?” 娄圭沉默了,他不是腐儒,当然知道阚泽说的有道理,可他没想到阚泽会这么赤果果地把这话说出来,这锋芒毕露的模样,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娄圭不说话,习授突然开口道:“依德润之言,晋王遇刺,只怕是...” 话没说完,阚泽却领会了他的意思,不过阚泽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一笑,任由其猜测。 习授看了娄圭一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多年的好友,他太清楚娄圭的心思了,想要劝他投降,着实有些困难。 阚泽却继续道:“不谈大义,我家大王亦要为温侯报仇,当年曹孟德对付温侯的手段可算不上磊落,此仇不报,且能干休?区区一个阳翟,当真能挡住 我家大王的虎狼之师?当然,两位也可以不投降,只需让出道路便可,此战过后,曹孟德若是毫发无损,两位自然可以安然归于其麾下,若是曹孟 德...两位再做抉择,如何?” 女婿给老丈人报仇,名正言顺,而且吕布的死,曹操确实不算光彩,哪怕派几个大将送吕布最后一程都比乱箭射杀要来得好看不是? 而且阚泽说的话好听,但哪怕是娄圭也不得不承认,仅凭曹操,面对袁绍和张扬两人,胜算尚且不足一成,自己投不投降其实根本无关紧要。 习授开口道:“子伯,我等二人兵马不过三千,无力回天啊。” 娄圭一咬牙,道:“便依德润所言,我等率人退开,任由晋王借道,其余之事事后再谈,但有一个要求,晋王若是不答应,那老夫便是战死在这阳翟, 也绝不退后一步!” “子伯先生请说。” “他日若是许昌城真的被破,上了战场的,我不管,但魏王府中家眷,却不容轻辱,若是答应,晋军明日便可通过阳翟,若是不同意...” 阚泽笑道:“子伯先生多虑了,我家大王天下英雄,何曾拿人家小出气,曹孟德之家眷,只要不提剑反抗,那绝对不会少一根汗毛。若是有违此言,阚 泽当砍下自己的头颅来向子伯先生请罪!” 话说到这,娄圭还能说什么呢,和习授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脸上升起一丝灰败之意,而习授的脸上却绽放出了笑容。 阚泽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底升起一丝了然,脸上同样绽放出了笑意。 第910章 拉开序幕 十月初的兖州虽然还不能说是天寒地冻,但气候却明显开始转凉。萧瑟的秋风吹拂下,曹操率麾下众人缓缓出城,只见天地间落叶飞舞,万物一片萧瑟 。朝阳照耀下的酸枣城显得宁静无比,只是这宁静还能够保持多久呢?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主公、诸公,就此止步吧。” 郭嘉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粗糙的沙砾在摩擦一般,曹操的脸上升起一丝阴霾,看着裹得严严实实,但面色依旧惨白,身体止不住打着哆嗦的郭嘉,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悲哀之意。 “奉孝,要不...” 曹操本想说,要不咱就别去了,但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郭嘉不去,谁又能抵挡小人屠呢? 郭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洒脱的一抱拳道:“主公何必做这小儿女姿态,袁本初不过一志大才疏之辈,主公败之必矣,嘉这里无需担心,小人 屠和刘伯温也是老对手了,却从来没能分出胜负,这一次当要好好较量一下才是。” 曹操何尝看不出郭嘉这是在安慰自己,袁绍或许真的不需要担心,但小人屠岂是那么容易便能对付的? 更何况郭嘉在短短数日的时间里,病情便恶化到了这种程度,如今还要拖着病体上阵,不知怎得,曹操总感觉今日一别,再想见面只怕是... “奉孝,保重身体,若事有不偕,那便退守许昌,待我击败袁绍之后便会立刻回师。” 郭嘉脸上的笑意更甚,苍白的脸色上满是洒脱之意,“主公放心便是,天下间能取嘉性命的人还未出生,嘉还等着击退强敌之后,与主公开怀畅饮呢。 ” “好!”曹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那便一言为定,待击退袁本初和小人屠,孤在许昌大摆宴席,奉孝一定要来,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强忍着胸中想要咳嗽的感觉,郭嘉郑重抱拳一礼,然后一头扎进马车之中,向着南方而去。 只不过刚刚进入马车中,他的脸色便变得一片潮红,剧烈的咳嗽声仿佛恨不得将五脏六腑全部咳出来一般。郭嘉连忙拿起一片的白绢捂住自己的口鼻, 声音顿时消散,但他的身躯却剧烈颤抖起来。 半晌之后,郭嘉长出一口气,缓缓放下自己的右手,白绢上的一抹暗红格外刺目。 曹操肃立在萧瑟的秋风之中,郭嘉刚刚上车时的剧烈咳嗽声他听得清清楚楚,但他又能如何? 马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荀攸缓步来到曹操身后低声道:“主公,奉孝已经走远了。” 曹操点了点头,缓缓转身,望着白马的方向,眼神中露出一丝凶狠。 荀攸有些骇然的发现,曹操的脸上似乎有一道晶莹正在划过,但再看时,却没有一点踪迹。 ... 新城之外,一副别离同样在上演,但与曹操、郭嘉之间不同的事,这幕离别只有无数的金戈铁马之气。 张辽策马肃立,如今他的形象有些凄惨,一身破旧的战袍,手中的青龙戟也换成了一柄缺了口的大刀,一头黑发只用一条布带粗略的绑住,完全可以这 么说。如今他的形象,除了没有那一身鲜血之外,比当初他刚刚赶到晋阳时的形象还要凄惨。 不过张辽却没有任何的不满,只要能上战场杀敌,形象差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张辽的身后,羊衜穿着厚厚的棉衣,头上带着一顶破旧的羊皮帽子,哪里还有一点世家子弟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狗头军师的形象。 而他们两人的面前,这两天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千铁骑已经集结完毕。 不过他们的形象比张辽、羊衜两人更差,没有了清一色的两档铠,没有了西域出产的大宛天马和乌孙西极马,手中握着的也不再是什么锋利的斩马刀, 刚刚熟悉不久的小弩也被尽数取下。放眼望去,这一千余骑仿佛当年的黄巾乱匪一般,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刃,穿着残破不堪的皮袍,稍微好一点的,还 有两片生锈的铁片挡住前胸和后背,大部分人则什么防护都没有,唯有那冲天的杀气依旧凌厉,诉说着他们并非什么乌合之众。 虽然早已不是自己的第一战,但张辽心中却不由升起一股振奋之感,深吸一口略带寒凉的空气,厉声大喝道:“这一战,任务本将已经跟你们说得很清 楚了,我们要孤军深入,要辗转千里,我们没有援军,没有补给,甚至连退路也没有,这次出征,九死一生!” “或许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包括本将在内,都会战死沙场,所以,如果有不愿出征的,现在可以站出来!” 稍微停顿片刻,见无人响应之后,张辽继续开口道:“没人想死,你们当兵是为了立功受赏,而不是去送死,所以,本将不难为你们,也绝不会因此而 瞧不起你们。不想去的人现在出列,本将亲自去跟大王说,你们仍旧是并州铁骑,整个天下最为精锐的铁骑!” 萧瑟的秋风卷起无数落叶,拍打在千余士卒的脸上,但所有人都没有动作,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张辽的目光从面前的大军身上缓缓掠过,大喝道:“本将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有不愿出征的,现在出列,主公那里你们无需担心!” 话音刚落,一名小校纵马踏前一步,有些不满地大声道:“将军,你面前的是跟随大王征战天下的陷阵营,将军若是怕了,俺可以去求大王换个主将! ” 张辽的名声不小,但终究没有在晋军中立下过什么功劳,陷阵营又都是桀骜之辈,想凭名声便震慑他们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哈哈哈!”张辽仰天大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一股豪情在胸中升起。 辗转千里,深入敌后,非这等将士,安能做到? “说得好,那本将也不再说什么废话,此战过后,能活着回到并州的将士,本将亲自去向主公为你们请功,战死的将士也无需担心家人,谁若敢欺负孤 儿寡母,本将拼着脑袋不要,也要杀他全家,但前提是,你们要对得起自己刚才说的这番话,可能做到?”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整齐的呼号声响彻整个平原,立功受赏,身死之后无后顾之忧,将士们的心思就是如此简单,不论张辽的能力如何,这一刻,他已经抓住了这支大军的 心。 遥望着许昌的方向,张辽心中的杀意丝毫没有掩饰。 温侯,您在天之灵看好,末将这就给您报仇! “现在,出征!” 呼喝一声,张辽狠狠一勒马缰,胯下那并不雄健的草原马发出一声嘹亮的马嘶,撒开四蹄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羊衜紧了紧身上的棉袄,紧紧跟随在张辽的身后。 他们两人的身后千余大军齐声呼啸,狂乱的马蹄声顿时激荡四野,同时向着南方席卷而去。明明只有千余人马,但却仿佛千军万马正在奔腾一般。 新城的城楼之上,张扬、刘伯温、贾诩、高颎等人目送这支大军滚滚向南,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之时,刘伯温才抱拳笑道:“恭喜主公,文远将 军有大将之资,此战当胜!” 张辽有什么本事,张扬比任何人,包括张辽曾经的主公吕布都清楚,逍遥津八百破孙权十万的五子良将之首岂是寻常?若是张辽没有本事的话,张扬宁 愿自己出征,也绝对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到他的手中。 不过张扬如今贵为晋王,率大军出征没什么问题,再想像从前一般,带少股兵马便辗转千里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不过张扬相信,张辽能完成好这次的 任务。 微微点了点头,张扬同样笑道:“文远之能,孤甚知之,更别说还有子发辅佐,纵然不胜,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困难。只是不知如今曹阿瞒和袁本初的大 战如何了?” 贾诩摇头道:“启禀大王,近日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数十万兵马的大战,想要分出胜负可不容易,这场大战,搞不好会僵持很久。” “僵持?”张扬摇摇头道:“看着吧,曹操拖不起,袁绍不想拖,这两人又熟悉无比,孤敢断言,用不了多久,一场大战便会爆发。” 话音未落,张扬一甩身后的披风,向着城下走去。 “曹阿瞒和袁本初打得精彩,孤怎能输给他们?文远已经出征,我等也准备开始吧!” 第911章 郭奉孝 武关,晋军主帐之中。 一盆炭火正在熊熊燃烧,火盆上架着一个陶锅,陶锅向外散发着阵阵香气,一股羊肉特有的膻味充斥着整个大帐。 如今只是初秋,还未到一年中牛羊最肥美的季节,能在这个时节便奢侈到全军大吃羊肉的,也就只有占据了草原的晋军。其他诸侯的大军,能够让士卒 顿顿都吃饱饭便是不易,吃肉...或许军中将领偶尔才有这个机会。 更加可笑的是,所有人都在鄙夷张扬大兴工商,仿佛骂张扬已经成为了一种风尚,这其中的好处却都视而不见。 刘伯温、贾诩、高颎三个人的年纪都不小,其中年纪最大的贾诩已经接应五十,年纪稍小一点的刘伯温和高颎两人一个在四十二三左右,另一个则在四 十五六上下。按常理来说,这是一个谋士的黄金年龄,褪去了二三十的青涩、毛躁,同样也不会因为年纪太大便思维僵化。 但问题是,按此时的平均年龄来说,这三个人都已经算高龄,若是换成一般人家,这等年纪基本上就要做好随时会撒手人寰的准备。毕竟虽然没有准确 的统计,不过这个时代人们的平均寿命最多也才三十多,绝对不超过四十。 当然,这其中有战乱的因素影响,很多人并不是正常死亡,但这个时代人们寿命普遍不长却是事实,贾诩等人虽然养尊处优,平日不曾受苦,还有孙思 邈这等神医来照看,但命数这个东西却很难看清。 伸手从陶罐中舀出羊汤,按年龄依次递给三人,张扬开口道:“趁热喝,莫要等凉了。” 贾诩有些愕然,道:“主公,这可是从辽东买来百年老山参炖的羊汤。” 张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无非就是一死物,有甚要紧,让你喝便喝。” “谢主公!”贾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暖意,低头慢慢啜饮,刘伯温和高颎听到这话也没有客气,端着手中的陶碗喝了起来。 张扬自己也喝了几口,说实话,这东西并不好喝,不过百年老山参这个东西,在他上一世早已绝迹,别说没钱,哪怕你富可敌国都没地找去。 皱眉将碗中的羊汤一口灌下,张扬舒了口气,这才开口问道:“诸位,如果真如昭玄所说,曹孟德准备以攻代守的话,最可能会进攻我军哪里,又是由 谁领军?” 此事既然是高颎提出来,此时他自然也应最先开口,“启禀大王,我军的要害其实并不算多,与曹操紧邻的地方只有京兆一地,而且虎牢关在曹军的手 中,我军并没有险要可守,不过攻破京兆之后,三辅有函谷关、潼关两道天险,河东、并州有大河天险,京兆有林冲将军,并州有岳飞将军,哪怕曹操 亲提大军前来,攻下京兆便已经是极限,对我军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而且就算曹孟德铤而走险,准备围魏救赵,可等曹孟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攻入河东之时,我军可能早已攻破许昌了,所以京兆那里,虽然要小心,但 却无需太过在意,甚至可以直接命林冲将军将洛阳让出来,退到函谷关西。” 张扬点了点头,洛阳这个地方这些年几经易手,到如今其实已经并没有多么重要,最后一点价值就是洛阳位于中原,还是曾经的大汉帝都,战略位置和 象征意义有些重要,不过丢了也算不上可惜。 刘伯温饶有兴致道:“那也未必,攻破京兆,曹军若是拼死再攻打武关的话,完全可能截断我军的退路,到时候,我军将没有任何的补给和援军,后果 不堪设想。” 高颎笑道:“伯温莫要欺我,如今秋粮将熟,我军在何处不能就食?一路攻破许昌不会有任何问题,就算后路被断绝又能如何,只要许昌城破,曹操必 败无疑,他可敢与我军对攻?” 贾诩笑道:“那依昭玄的意思,曹军唯一能攻打的就是我军主力,也就是说,这荆州南阳将会成为我军和曹孟德之间的战场?” “没错!”高颎一脸笃定道:“这南阳就是我军与曹孟德之间的战场,我军若是胜,便能前驱直入,攻打颍川,若是败,则必须退回京兆,不过曹军也 无力追赶我军,所以此战哪怕战败也并不会有多大的损失。” 张扬点点头,道:“此时的刘景升应该正在头疼,这南阳郡不知是荆州的南阳郡,还是孤的南阳郡,哈哈。” 重回南阳这个地方,张扬的心情还算不错,他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当年他就是从这个地方杀出去的,如今虽然已经过了十余年,当年那一幕幕却仿 佛还在昨天。 唯一可惜的是,当年追随他的人,管亥、廖化、吴用都已经战死。 “不过曹军由谁领兵却是一个关键,若是曹阿瞒和郭奉孝亲至,这一战还真谈不上好打。” 高颎摇头道:“曹孟德不大可能放任三十万袁军不管而只凭着一些猜想便领军来找我军大战,若是事后证明大王不是诈伤,而是真的遇刺受伤的话,曹 操很可能会错失击败袁绍的良机。不过,曹孟德虽然不会来,但郭奉孝是否会来却不好说。” 张扬眉头一皱,道:“昭玄的意思是说,这一次,可能是由郭奉孝领军?” “极有可能。”刘伯温赞同道:“袁绍那里曹孟德不敢离开,但我军亦是大敌,曹仁和夏侯渊两人又无法赶来,算来算去,曹军中有能力和我军交手的 ,唯郭奉孝一人,其余之人,纵然是荀攸也难免为我军所败。” 张扬凝重道:“郭奉孝若是前来,那我们也无需再搞什么阴谋诡计,免得为其所趁,得不偿失。” 阴谋诡计这道,刘伯温、贾诩不差,但郭奉孝同样是宗师级别的人物,想瞒过他,有些困难。而且这种事,哪方先出手,同样也就意味着哪方会率先露 出破绽,这等高手过招,一点破绽都可能影响战局。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今张扬的实力占据着优势,完全可以靠实力碾压曹军,又何必非要和郭嘉搞些阴谋诡计,郭嘉哪怕再聪明,难不成还能变出大军来 不成? 刘伯温笑着点头道:“大王所言甚是,而且依臣来看,我军如今甚至都无需再向许昌进军,不妨打下宛城,以逸待劳等曹军来找我军好了。反正曹操和 袁绍之间的大战不过才刚刚开始,虽说两人都想速战速决,但数十万人的大战,想要快速分出一个胜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军有的是时间和曹操耗下 去。” “攻打宛城?” 张扬有些迟疑,开口道:“我等从南阳借路应该已经是刘表的极限,若是再率军攻打宛城的话,只怕刘表会出兵联合曹操来攻打我军吧?如此一来,局 势将会变得无比混乱,是否得不偿失?” “无妨。”贾诩掏出两封竹简道:“大王无需担心,李靖将军数日之前已经兵发上庸,威逼襄阳,刘表可没时间来关注南阳。再者说,我军若只是攻破 宛城,不去攻打新野这襄阳屏障的话,刘表应该不会与我军死磕。” “另外就是,江东孙策看起来似乎同样蠢蠢欲动,但其是准备攻打刘表,还是准备趁着我军、袁绍、曹操三方混战之时,趁机拿下整个扬州,不得而知 。但刘表肯定不会掉以轻心。此时此刻,曹操已成众矢之的,刘表不会蠢到站在他那一方的。” 张扬点点头,随后又摇头道:“宛城乃是雄城,便是比之前的晋阳都丝毫不差,当年孤还在南阳之时,黄巾大帅张曼成联合数十万大军才堪堪攻破宛城 ,当年孤虽然取巧攻破过一次宛城,但那只不过是秦颉大意,如今想要攻破宛城却不容易。若是我军正在攻打宛城之时,郭奉孝率军赶到,只怕我军就 将面对宛城守军和曹军的联手,此计不妥。” 贾诩笑道:“若是换成文聘、黄忠等大将镇守宛城,情况确实会如大王所说,但如今的宛城守将却无需这么麻烦。” “哦?”张扬楞了楞,在他心里,哪怕镇守宛城的是蔡瑁和张允,只怕想要攻破都不容易,是何人让贾诩如此有信心? “不知如今的宛城守将为谁?” “蔡瑁之弟,蔡中、蔡和。” “是这两个废物?”张扬先是一楞,随后心中一阵欣喜,如果说蔡瑁、张允让人不耻的话,但谁也无法否认,他们的本事不差,虽然不能算作顶尖,但 二三流里面绝对有他们一席之地。但蔡中和蔡和这两个废物,除了家世之外,可以说是一点本事都没有。 “典韦何在!” “末将在!” 帐外的典韦应诺一声,立刻踏入大帐之中。 “你立刻前往宛城,不需进城,只需告诉蔡中和蔡和那两个废物,孤回来了,限他们三日之内献出城池,否则攻破宛城,鸡犬不留!”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第912章 不甘寂寞的孙策 江东,秣陵...如今已经改名为建业的城池之中。 这个名字,是孙策最近改的,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无非就是建功立业的意思,当然,也有人认为是建立帝王大业的意思,究竟是哪种含义,想必只有 孙策自己才清楚。 建业城吴王府中人声鼎沸,太史慈、黄盖、韩当、潘璋、徐庶、张昭、虞翻、张纮、吕岱等一众文武悉数到齐,正聚拢成各自的团体相互猜测着孙策召 集众人的原因。 江东世家排外,这不是秘密,但江东世家本身也分派系,而且世家和寒门、文武之别在江东大行其道,分成一个个小团体也就不奇怪了。 “吴王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大喝,只见孙策龙行虎步,径直步入大堂,身后一名少年随行。只见此人身高七尺五六寸,碧眼紫髯,容貌奇伟,正 是孙坚次子,孙策之弟,孙权。 “臣等拜见大王!” 众人齐齐躬身行礼,孙策在主位之上坐定,抬手虚扶道:“诸位无需多礼,且请就坐。” 一众文武按照文武分列两旁,目光灼灼盯着主位之上的孙策,但孙策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时不时望向堂外,似乎还在等什么人。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都感觉有些不耐烦时,堂外突然再次响起一声大喊。 “大都督周瑜,协周泰、凌操两位将军到!” 众人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孙策是在等谁,不过心中的疑惑却并没有放下,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要知道周瑜这些年一直坐镇豫章郡,和荆州刘表大战 ,如今突然返回建业,只怕是定然出了大事。 急促的脚步声在堂外响起,众人只见人影一闪,一身白袍,羽扇纶巾的周瑜已经在周泰、凌操两员虎将的护卫之下步入了大堂之中。 三人在大堂中央肃立,抱拳拜道:“臣等参见大王!” 孙策脸上一喜,笑道:“公瑾无需多礼,速速就坐。” 周瑜起身,但却没有落座,而是对在座众人团团抱拳道:“瑜姗姗来迟,劳诸位久候,还望诸位恕罪。” 众人连忙抱拳还礼,口中连道什么不要紧,公瑾太见外之类的话,不管心中怎么想,此时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表露出来。 周瑜等三人这才落座。 孙策环视堂上众人,开口道:“孤今日请诸位来,甚至连远在豫章的公瑾都招来,实乃是有要事相商。” 能够到场的哪个不是人精,此时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孙策的话。 孙策稍微停顿片刻,继续道:“今北方曹孟德和袁本初大战,并州小人屠遇刺重伤,此事,孤和元直认为,乃是小人屠使诈,想要参与到这场大战之中 。可以说这场大战将是北方三大诸侯之间的一场混战,很有可能会决出一个一统北方的霸主,所以孤决定集重兵攻打荆州刘表,同时在大将沿线囤积兵 马,若是曹操兵败,那我军便渡江,将寿春扬州北部,尽数收入囊中!” “诸位不妨畅所欲言,这仗究竟该怎么打?” 孙策这番话,就如同一个重磅炸弹扔到了人群之中,把在场众人惊得不轻。虽说这些年一直在和刘表打来打去,但始终没有倾尽全力,反倒是收回交州 乃是倾整个江东之力而为,除此之外,江东其实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像样的大战。 “不可!”话音方落,老臣张昭率先起身道:“大王,如今交州方定,山越未平,贸然起兵招惹刘表和曹操这两个大敌,殊为不智也。而且如今北方有 一统之趋势,刘表乃是我军天然的盟友,大王何不联合刘景升,共抗北方强敌,怎可先行攻伐刘表?大王,唇亡齿寒啊!” 不等孙策说话,张纮起身道:“大王,子布之言甚是,小人屠有句话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山越未平,怎可轻易动兵?再者说,江东有大江天险 ,纵然北方一统与我军何干?不妨徐徐发展,缓缓图谋荆州、益州,待我军一统大江以南之地,再与北方胜出之诸侯一决胜负!” 随着江东二张的话音落下,江东世家之人纷纷出口赞同,理由各式各样,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孙策和刘表开战。 从这一点上来说,江东世家无比齐心,这倒不是说他们认识不到北方被一统的可怕,但在他们的心中,守好江东这片江南水乡就足够了,打打杀杀干什 么呢?再者说,就算能攻破荆州,功劳也都是那群武人的,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如今孙策占据江东,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必须依靠他们这些本土的世家,但若是攻破荆州的话,荆襄世家必定也会参与进来,蛋 糕就这么大,官职也就那么多,自己人都不够分,还要外人来掺合,没门! 孙策的脸色很难看,他虽然同样也是江东人,但却不是世家出身,而且江东猛虎的儿子若是连一点进取心都没有,又凭什么被称为小霸王? 困守江东只是死路一条,刘表确实是可以当盟友,北方如果一统,大军南下之时,不管什么仇,两家都必然会联合在一起,但问题是,盟友哪有变成自 家地盘来得爽快? 如今不趁这个时机拿下荆州,以后可还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闭嘴!” 孙策勃然大怒,一拳将自己面前的案几砸成两段,大喝道:“孤今日找你们来,是问这仗如何打,而不是问你们该不该打,若是还有想劝谏的,便回去 吧!” 话不算重,也没谈什么后果之类的话,但所有人此刻都是一阵静默,孙策在江东的威望不小,而且是杀出来的威望。不是说杀严白虎、王朗等人的大军 ,而是孙策的手上沾染着无数江东世家之人的鲜血。 当初孙策攻打庐江城之时,庐江太守陆康拒不投降,率人死守。这一守就是整整两年,直到陆康病死,庐江城才算告破,但恼羞成怒的孙策却不敢善罢 甘休,就庐江城内的陆氏族人全部枭首。本来他还想将吴郡的陆氏族人同样斩杀殆尽,若非周瑜等人苦苦劝谏,只怕陆家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所以在江东世家的眼中,孙策和张扬区别并不大,都是暴虐之徒,若非兵锋强盛,他们根本不可能臣服于此等人麾下。 见众人退下,孙策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徐庶道:“元直,且先为诸位讲解一下北方的局势。” “喏!” 徐庶应诺一声,起身来到大堂中央那副巨型舆图面前,开口道:“诸位请看,如今袁绍在黎阳聚集了三十万大军,而曹操则在酸枣囤积了十万大军,不 过如今因为袁绍率先出手,抢夺了白马津和白马县,所以大河天险对袁军来说已经不成问题。” “而小人屠遇刺...此事不好说真假,但有七八成的可能此事是阴谋,而根据之前张扬的态度来说,他帮助袁绍对付曹操的可能性很大。” “综合各种情报,愚认为,中原大战可能会出现三种情况,其一,曹操完败,小人屠徒做嫁衣,袁绍入主中原。其二,曹操和袁绍两败俱伤,张扬渔翁 得利。其三,曹操龟缩一隅,坐视张扬和袁绍大战。不过不管是袁绍胜还是张扬胜,曹操都很难再有作为。” “最后的结果不同,我军的计划自然也不能相同,所以此次军议,大王的目的就是针对可能出现的不同情况,制定出相应的计划,避免到时候出现我军 应付不来的情况,同时谋取最大的利益。毕竟中原迟早会分出一个霸主,一统北方的强悍之处,无需我来对诸位讲解,乱世争霸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国虽大,忘战必危,何况如今的江东算不得大,诸位以为呢?” 这番话,前面还好,只是客观地分析着北方的局势,但后面的话却无疑于在打江东世家的脸,而且还让人无法反驳。一时之间,大堂上江东世家之人的 脸色都不好看。 孙策没管这么多,待徐庶说完之后,他把目光投向周瑜,问道:“公瑾,你觉得如何?” 周瑜微微一笑,道:“瑜才浅德薄,虽略通军事,但于内政一道却不甚明了,我军究竟能出动多少大军,能坚持作战多久,这些事瑜尽皆不知晓,大王 还需垂询子布、子纲等先生。” 这话,看起来是周瑜谦虚,他可能确实不擅长内政,但要说一窍不通,那也不可能。这话的真正含义是向江东世家示好,毕竟孙策刚才的表现太过于强 势,如今还离不开这些江东世家。 张昭和张纮两人闻言,沉重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们虽然臣服于孙策,但谁都不喜欢时刻被刀兵所威胁,若是缓和一下,什么事也并非不能商量。 第913章 弱点(上) 萧瑟的秋风拂过荥阳城斑驳的城墙,这座当年诸侯讨董之时死死拦住曹操不得寸进的城池虽然早已修缮完毕,那新旧不一的墙砖使得这座城池看起来有 些像一个人泛起白斑的脸庞,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巍峨和险要。 城内府衙大堂之中,厚实的布帘将凛冽的秋风挡在堂外,火盆里炭火正在熊熊燃烧,使整个大堂内充斥着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郭嘉缓缓解开自己身上厚厚的棉裘,费力地将自己挪到离火盆最近的地方,感受到那令一般人感到灼热的暖意时,这才惬意地舒了一口气。 诸葛亮一脸担忧道:“军师,你的病已经如此严重,何必要强行率军出征?不如由军师在荥阳坐镇,由亮前往迎敌,亮虽不才,但亦会拼尽全力,死不 旋踵。” 郭嘉笑了,那是看到后续有人的笑容,不过他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道:“孔明正兵无敌,然小人屠和刘伯温可不会讲什么规矩。再者说,我军兵力不足 ,只凭正兵难有回天之力。嘉不过是老毛病罢了,孔明无需担心。” 说实话,曹操麾下众人之中,最了解诸葛亮本事的可能就是郭嘉,从这一点上来说,曹操可能都不如郭嘉了解的深厚。但就如郭嘉所言,两军堂堂正正 地交战,少有人是诸葛亮的对手,但问题是,战场之上,奇正相辅,只靠堂堂正正之兵便想获胜,有些困难,尤其是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 历史上诸葛亮六出岐山,每次看似都占尽了优势,但却一直没有实质性的收获,为什么? 因为曹魏的底蕴远远不是蜀汉能够比拟的,在各方面实力都不如对方的情况下,还不想靠奇谋获胜,那凭什么取得胜利? 诸葛亮摇摇头,是个人就能看出郭嘉的情况很遭,若是再这么下去,真的很有可能死在战场上。 没错,郭嘉是压在诸葛亮头上的一座大山,有他在,诸葛亮想要上位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诸葛亮却不愿以这种方式胜出。 更别说郭嘉还是曹操阵营之中,唯一看好他,提携他的人,郭嘉若是一去,诸葛亮上位也许会变得更加困难。 似乎是看出了诸葛亮的担忧,郭嘉笑道:“孔明无需担心,我离开酸枣之言便曾进言大王,孔明大才,当重用之,我若是...孔明也无需灰心丧气,静 待时机便是。你与我不同,你还有很多时间,莫要心急。” 诸葛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郭嘉说的,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按理来说,他应该期待郭嘉战死,然后由他力挽狂澜,但不知为何,看到 郭嘉这番交代后事一般的姿态,心中却只有无尽的悲哀之意。 “军师,荥阳城兵力不足,无法支援军师,不过亮麾下有两员大将,勇猛绝伦,小人屠麾下大将无数,军师还是带着他们出征为好。” “哦?”郭嘉来了一丝兴趣,开口问道:“不知是何大将?” 诸葛亮回头向堂外喊道:“英布、邓愈,还不速速来拜见军师!” 话音刚落,大堂的布帘瞬间被掀开,一阵寒风呼啸而入,随即人影一闪,两条大汉已经站在了郭嘉和诸葛亮的面前。 “英布(邓愈),拜见军师!” 郭嘉眯着眼向两人看去,之间左侧那人身高足有九尺,身形壮硕,仿佛一尊铁塔一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脸上有一块明显的疤痕,而且呈墨色, 应当是受过黥刑。 右侧那人只有七尺五六寸的样子,相貌平平无奇,远远没有英布来得气势逼人,但其却并不平凡,一双眸子精光闪烁,足以证明其不光是一员猛将,应 当同样是一员智将。 郭嘉不通武艺,而且由于自小体弱多病,就连儒家子弟需要学习的射、御之术也没有学过,但跟随在曹操身边这么多年,许褚、关羽、王彦章、张俊等 猛将也见过不少,眼光十分毒辣,只凭一眼他就敢断定,这两个人的武艺皆不寻常,更多的,却不是现在能够看出来的。 “孔明有心了,主公本意是让我回许昌带杨坚兄弟出征,如今看来,却是不必了。” 说到此处,诸葛亮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道:“军师,杨坚、朱元璋两人包藏祸心,宋江首鼠两端,凭你的智慧应该不难看出,但为何...” “为何没有劝谏主公,将他们除掉已绝后患?”郭嘉摇了摇头,笑道:“事没有那么简单,孔明,你说说,许昌的那位和晋阳的那位,如今谁占优势? ” 诸葛亮不假思索道:“若是传国玉玺不曾...那算是平分秋色,但如今,却是晋阳那位略占上风。” 郭嘉点点头,道:“不错,如果说我们这位陛下还有一点优势的话,那就是汉室老臣如今还在许昌。大王和我都清楚杨坚和朱元璋两人打得什么主意, 但问题是,他们两人一个为弘农杨家子,另一个则是朱儁老将军之子。” “弘农杨氏五世三公,比汝南袁氏的名望还高,朱儁老将军虽非世家之人,但其为大汉战死疆场,若是毫无证据便拿下他们,那班汉室老臣可肯干休? 如今局势危急,许昌若是再乱,只怕是我军再无任何机会。” 郭嘉本来没必要和诸葛亮说这么多,但是如今的他就像一个即将离世的老师,在将自己所有的智慧、经验传授给自己的学生,仿佛深怕诸葛亮听不明白 ,郭嘉还问道:“孔明,可明白?” “小不忍则乱大谋,军师放心,亮清楚。” “如此便好。” 话音未落,堂外突然响起一声大喊:“郭子仪、曹真将军到!” 布帘一挑,只见郭子仪和曹真两人大步进入堂中,抱拳道:“末将参见军师!” 郭嘉勉强回了一礼,道:“无需多礼,两位将军且坐。” 两人没有犹豫,在郭嘉和诸葛亮的下首坐定,曹真不由开口道:“军师身体虚弱至此,何不在荥阳养病?小将不才,愿率军出征。” 郭嘉摇了摇头,道:“此事已定,无需多言,嘉这次前来荥阳,除了要带走一些将士之外,还有事要交代诸位。” 众人齐齐抱拳道:“还请军师吩咐。” “咳咳...局势有变,小人屠当是诈伤,很有可能会联合袁本初攻打我军,所以主公已经改变了策略,要以攻代守。” “以攻代守?”除了提前一步得到消息的诸葛亮外,在场众人都感觉有些不敢置信。 郭子仪开口道:“军师,我军兵力防守尚且不足,主动进攻,只怕是...” 郭嘉摇头道:“子仪将军也知我军兵力不足,河内、河南尹、颍川,绵延何止数百里,处处设防,兵力分散的情况之下,岂能抵挡小人屠的进攻?如今 之计,唯有主动出击,将战事控制在我军地盘之外,甚至不求取胜,只要能够僵持,待大王解决掉袁本初,此战尚有转机。” 郭子仪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不算难以理解,稍微停顿片刻,继续问道:“那军师准备以何处为战场,洛阳吗?”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张扬和曹操接壤的地盘只有洛阳一地,所以郭子仪下意识地便以为郭嘉准备攻打洛阳。 摇了摇头,郭嘉道:“攻打洛阳没有意义,哪怕洛阳能破,函谷关和潼关却依旧是两道天险,哪怕能攻入弘农,大河依旧阻拦在我军的面前,小人屠完 全可以不去管洛阳,一路攻打许昌,最先撑不住的一定是我军。” 郭子仪仔细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京兆附近的舆图,不解道:“那军师准备出兵何地?” “南阳!” “南阳?” 除了诸葛亮之外,在场的四将都有些不可思议,曹真开口道:“军师,南阳可是刘表的地盘,此时去招惹刘表,不妥吧?” 深吸一口气,郭嘉一脸笃定道:“不是去招惹刘表,而是我敢断定,此时的张扬一定在南阳!” 邓愈心头一动,道:“军师是说,小人屠准备经南阳直接攻打颍川?难道他就不怕刘表和我军联手吗?” 郭嘉苦笑道:“若是益州晋军出兵上庸,刘表可敢不让张扬借道?况且听闻江东孙策也不安稳,孙坚死于刘表之手,两家的仇恨根本无法化解,刘表可 敢不提防孙策?” 郭子仪摇头道:“军师说的不错,但问题是,小人屠在并州、河套驻有大军,凉州、甘州也能随时调兵前来,就算军师能在南阳挡住小人屠,若是其调 集大军攻打虎牢关,又该如何?” 郭嘉点头道:“所以此战的重中之重便是虎牢关,只要虎牢不破,此战就能僵持,子仪将军重担在肩,另外孔明坐镇荥阳,需要坐观全局,子丹的怀县 也不可大意,只要能扼守这三处,其余之地丢便丢了。” 第914章 弱点(下) 郭子仪眉头紧皱,道:“军师,此计是否太过行险?兵法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之后的战局难以预料。虎牢关固然为天下第一雄关,但小人屠尚 为一贼寇时便曾攻破,如今其兵强马壮,虎牢关未必能挡住并州军精锐。万一虎牢关失守,荥阳、怀县等地无险可守,并州军不管是北上前往酸枣,还 是南下攻打许昌都是一片坦途,后果不堪设想。” 郭嘉起兵前往南阳,虽然只是从京兆抽调一点兵马,但这地方的人马本就不多,面对蜂拥而来的并州军,能不能守住还真不好说。 沉吟片刻,郭嘉开口问道:“那子仪将军以为,多少兵马能确保虎牢关不失?” 郭子仪道:“此事得看敌军的人马,若敌军只是京兆的四五万人马来袭,则如今关内的五千人马已经足够,但小人屠若是尽起并、凉、京兆、河套等地 的兵马,则末将至少需要一万人马!” 这个数字,已经是郭子仪能想到的极限,基本是十比一的比例,换句话说,拥有这个数字的兵马郭子仪才敢勉强守关,出击什么的,想也不要想,至于 人数再少,他连坚守关隘的把握都没有。 “一万...”曹真沉吟片刻,道:“郭将军,如今整个京兆就两万五千人马,其中末将镇守的怀县无险可守,兵力必然不能再减。荥阳城的兵马军师要 抽调一部分,实在是无兵可派。小人屠既然选择诈伤,应当就不会再尽起大军来攻伐我军吧?” 郭子仪摇头道:“未必,子丹将军,小人屠诈伤是为了偷袭的隐蔽性,可正式开战之后,再隐蔽便没有任何意义,其随时都有可能调集并州岳飞、凉州 高顺等人前来,如今他的地盘只有北方草原尚有来自高句丽的威胁,但就算河套的徐晃和草原的周仓等人不动,剩下的大军也将会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数 字,而且你别忘了,大河之上还有甘宁的水军在虎视眈眈。小人屠完全可以让水军运送一部分精锐来到虎牢关后,前后夹击,如此一来,虎牢关岌岌可 危。” “若是换成以前,制约小人屠的还有粮草辎重,但其新得益州天府之国,完全可以由水路运粮,损耗很小,而且速度很快。” 曹真沉默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清楚,郭子仪说得没错,但这血淋淋的事实对一个刚刚踏上战场,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小将来说,有点残忍。 “正是因为实力不足,才要险中求胜,若是堂堂正正迎敌,又何来的胜算?”郭嘉苍白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微笑,仿佛天塌下来,这个并不高大的家伙 也能顶住一般。 “晋军的实力很强大,无比强大,甚至比袁绍还要强大,这一点无可否认,但他们并非没有弱点,相反,晋军有一个最致命的弱点,若是能抓住这点, 这让天下第一诸侯就此分崩离析也未必不可能!” “嗯?” “什么?” “致命的弱点?” 在场众人惊呼出声,都有些不敢置信,诸葛亮虽然没有失态地惊呼出声,但瞳孔猛然一缩,若有所悟道:“军师是说,小人屠?” “没错!”不知何时,郭嘉脸上的笑容已经变成了冷笑,幽幽道:“小人屠的存在使得晋军无比强横,但他同样也是晋军最大的弱点!” 英布有些不耐烦,开口道:“军师,莫要再搞这些弯弯绕绕,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诸葛亮眉头一皱,喝道:“英布,不得无礼!” 英布脸色难看地撇过头,桀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之色,但却没有再开口。 “无妨。”郭嘉笑着摆了摆手道:“说因为小人屠,晋军变得强横无比,这一点应该没人会去否认。在陷阵营的心中,小人屠就是不败的战神,只要有 他的存在,那陷阵营哪怕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亦会面不改色地闯过去。而且小人屠用兵之强悍,当世罕见,说上一句兵法大家,并不为过。” 这一点,哪怕再不喜欢张扬的人都不会去否认,十余年无数的大战早已证明了这一点,去质疑张扬不会让人觉得你强悍,相反只会让人觉得你无知。 郭子仪点点头道:“这一点无可否认,但他为何又是晋军最大的缺点?” 郭嘉道:“说他是弱点,恰恰还是因为他的威望太过,晋军中大将不少,岳飞、高顺、李靖、徐晃等人都为良将之才,但却无一人可与小人屠相提并论 。再者说,晋阳也并不安稳,晋阳那位皇帝或许没有太多的想法,那群刘氏子孙的心思却不少,再加上西域秃驴...如今张扬之子还小,无任何威望可 言,若是此时张扬阵亡,何人能挑起晋阳的大梁?田元皓还是寇平仲,军中那些将领心思各异,张扬在定然没有问题,但张扬若死,未必没有野心勃勃 之辈,诸位将军以为呢?” 众将顿时恍然,张扬比天下除了孙策之外的诸侯都年轻,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如今曹操的长子曹昂已经成年,而且在许昌城中帮助荀彧处理了不少 年的政事,哪怕曹操战死,凭借荀彧的威望和曹家宗族将领的支持,曹昂的上位将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但张扬麾下却不同,田丰没有荀彧的威望,张扬也没有宗族支持,张扬让张征在这个年纪便帮助田丰处理政事,未必没有这方面的考虑,问题是时间太 短,根本不足以让张征树立自己的威望,组建自己的班底。 这也是为什么在历史上,孙策遇刺身亡之后,不将江东之主的位置交给自己的儿子,而是交给了弟弟孙权。 诸葛亮长叹道:“这就是军师强拖病体也要亲自上阵的原因?” “没错,这是我军到目前为止面临的最大危急,同时也是最大的机遇。”郭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从来不曾存在过的无奈之色,道:“若是张扬战死,我 军完全可以拉拢其麾下的大将,接手他的地盘,统一天下指日可待,这个险值得冒!” 说到这里,郭嘉故意露出一丝轻松的微笑,道:“你们也无需担心,若事不可为,我也不会强行为之,三月之内,大王和袁绍之间必然会分出胜负,哪 怕干不掉小人屠,只要能撑到袁本初兵败,大王回师便还有机会。” 三个月的时间,不是郭嘉随口说说,更不是他神机妙算,能够算到曹操在多长时间内便能击败袁绍,而是曹军只有三个月的粮草,如果三个月还是不能 取胜的话,没有了粮草的曹军依旧难逃败亡的命运。 而他计划就是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内,尽量干掉小人屠,哪怕干不掉,只要能拖住晋军也算成功。 当然,这一切的结果都得建立在曹操取胜的情况下,如果曹操兵败,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哪怕张扬被他所杀,那这战依旧会以曹军的失败而告终,只 不过是换一个胜利者罢了。 “末将明白了。”郭子仪深吸一口气,起身抱拳,一脸郑重道:“军师放心,若只是坚守三月,五千人马足矣,末将不死,虎牢不丢!” 郭嘉点点头,道:“有子仪将军这句话,嘉便放心了。” 曹真同样也道:“小将那里军师无需担心,末将万死,怀县亦然不失!” 郭嘉回头看向诸葛亮道:“孔明,京兆的局势便交给你了,若战况真的恶劣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无需犹豫,直接退去,节节抵抗。” 诸葛亮点点头,“军师放心,亮省得轻重。” “你们且先去吧。” “末将告退!” 郭子仪等人先后离去,偌大的正堂只剩下郭嘉和诸葛亮两人。 郭嘉颤颤巍巍地起身,一把推开准备搀扶自己的诸葛亮,躬身一礼道:“孔明,嘉此去,或许就是诀别,文若对于军事不甚精通,公达晓畅军事,然却 少了机变,唯有你...嘉若是...主公便拜托孔明了。” 曾经梦寐以求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但诸葛亮却并没有觉得开心,他一直的梦想都是能够大权在握,辅佐明主成就不世霸业。但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身躯伛 偻,面色惨白的人,他却突然有一股辛酸之意从胸中涌出,这一面或许真的就是诀别。 同样郑重一礼,诸葛亮一脸坚毅道:“军师放心,亮虽九死,不敢忘今日军师重托!” 郭嘉笑了,只是那笑容... 第915章 开战 就在郭嘉在荥阳做着最后的安排时,白马县的大战已经展开,不过可惜的是,战局并不是那么令人满意,至少对于曹军来说,此战的开端并不是什么好 兆头。 关羽、宋江两人奉曹操之命,在第一时间向白马县的颜良发起了猛攻,但可惜的是,颜良或许只是一个莽夫,但他并不是一个傻子,尤其是在他的受伤 的时候,对于白马县的防守没有任何的差错。 最重要的是,曹军的内部算不上一团和睦,宋江不愿拿自己的精锐来拼,但关羽却一心想着报答曹操,这就导致曹军正副先锋意见相左,根本没能形成 合力,而就在这个时候,袁军主力渡河了。 浩浩荡荡的三十万大军想要渡河,没有半个月的时间想都别想,但这并不代表袁军会等全部大军全部渡河才会发起进攻,在袁军主力出现在白马附近的 时候,关羽和宋江瞬间达成了一致,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退军成了唯一的办法。 守在酸枣的曹操得到消息长叹一声,下令进兵。 如果在袁军主力渡河之前夺回白马县和白马津、延津等地,那还有机会将河北军阻挡在大河以北,但如今却已经没有了这个机会。 酸枣是整个许昌的屏障,而官渡就是酸枣的屏障,所以曹操准备倾尽全力,在官渡和袁绍一战! 袁绍同样没有犹豫,不等全军渡河,只带着先行渡河的十万人马挺进官渡,逼曹操决战。 这一日,两军摆开阵势,河北骁将蒋奇拍马出阵,纵马舞刀在阵前耀武扬威,大喝道:“曹贼可识得河北上将蒋奇,速速纳头来降,尚可保一家性命, 若是执迷不悟,大军之下,皆为齑粉!” “无名鼠辈也敢猖狂,可识得徐州上将臧霸!” 曹军中纵马冲出一将,正是当初吕布覆灭之时,投降于曹操的臧霸。 蒋奇冷笑一声,道:“背主之犬也敢狂吠,待本将送你去见吕奉先,让其在阴间再斩你狗头!” 臧霸勃然大怒,也不去再趁口舌之利,纵马挺枪径直出阵。 蒋奇同样没有犹豫,冷笑一声同样纵马挺刀,来战臧霸。 要说武艺,蒋奇并不差,在整个河北虽然不算顶尖,但袁绍既然默许其出阵,说明便是信任他的能力。 但问题是,臧霸作为原本历史之中吕布的八健将之一,在投靠曹操之后依旧混得风生水起,本事岂是寻常? 两人交手不过十合,臧霸手起一枪,正中蒋奇咽喉。反手抽出腰间长剑,臧霸也不等蒋奇的尸体落地,手起剑落,将蒋奇的头颅一剑劈下,随后用枪尖 挑起,仰天长啸。 作为一个背主之人,臧霸在曹军中的地位不低,官拜安东将军,泰山太守,但曹军中看得起他的人却不多。不过也算不上奇怪,和当日英勇战死的陈宫 、秦宜禄等人相比,他的行为确实谈不上多么光彩。所以臧霸的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如今阵斩蒋奇,虽然不能算是多大的功劳,至少可以让他在曹军 中轻松一些。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伴随着他的长啸,曹军将士山呼响起,声浪如天崩地裂,甚是骇人。 袁绍脸色阴沉地环顾身后众将,开口问道:“何人敢斩此贼?” “大王,末将愿往!” 袁绍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出声之人乃是勇将眭元进,当下喜道:“眭将军且去,孤亲自与你观阵。” “末将遵命!” 应诺一声,眭元进拍马出阵,大喝道:“贼将休要猖狂,看某来取你性命!” 臧霸也不答话,将枪尖上蒋奇的人头随意一甩,挺枪再战眭元进。 眭元进的武艺同样不差,但和蒋奇也就在伯仲之间,交手十余个回合,眭元进同样被臧霸手起一枪,刺落马下。 这一次,臧霸没有再去砍下眭元进的头颅,而是冷笑道:“河北上将便是这等风采?在下佩服。” 袁绍勃然大怒,回头喝骂道:“一个个平日里自负勇武,连小人屠都不放在眼中,如今不过区区一个背主之贼便敢在我军面前耀武扬威了吗?” 一句话,顿时惹恼了袁军中的一将,只见此人也不向袁绍请令,直接纵马出阵,呼喝道:“主公勿忧,待某去斩下此贼头颅!” 众人看去,只见出阵之将正是原本公孙瓒麾下大将罗艺! 自从幽州失陷之后,袁绍长子袁谭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袁绍本来就不喜欢他,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虽然没有明说要传位给三子袁尚,但所有人都不 再看好袁谭。 罗艺作为原本的幽州部将,虽然他本人没有站队,但所有人都将他看成了袁谭的人,所以他的处境同样不好,如今却不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臧霸武艺高强,眼力同样不差,仅凭气势他就明白,面前这将绝对不是蒋奇和眭元进那两个废物能够比拟的。 “来将通名,某枪下不杀无名之辈!” 罗艺冷笑一声,喝道:“记好了,斩你者乃是幽州上将罗艺!” 臧霸同样冷笑连连,不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被一群野人打得望风而逃的上将,果然是好大的威风!” 高句丽人在如今的汉人眼中就和一群野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所以当年在张扬攻破高句丽丸都之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这件事后来也少有人提起 ,远远没有张扬击败鲜卑和匈奴来得震撼人心。而罗艺输给高句丽人却是所有人的笑柄,这件事就如同一个成年壮汉输给一个孩童一般可笑。 罗艺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如果说他这一生最在意的两件事,一件就是公孙瓒被杀,另一件就是败给高句丽。公孙瓒被杀他还可以拿自己不在蓟县来推脱 ,可一招败给李元霸却是罗艺这辈子最大的耻辱,这他如何能忍? 挺起手中钩镰枪,罗艺大喝道:“背主之贼也敢猖狂,吃某一枪!” 别看臧霸说得轻松,但心中却没有任何小看罗艺的意思,打起十二分精神挺枪来迎。 不过刚一交手,臧霸便暗道一声不好,这罗艺的本事远远出乎他的意料,照这样下去,不出二十回合,他必败无疑。 正在臧霸不知是该及时撤退,还是咬牙硬撑的时候,曹军阵中突然响起一声大喝。 “宣高退下,让某来会会此贼!” 听到这声大喝,臧霸松了一口气,因为出言之人他并不陌生,正是当初围杀吕布的关羽。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关羽已经纵马出阵,大喝道:“罗艺匹夫休要猖狂,某乃河东关云长,速速前来受死!” “狗贼休要胡吹大气,吃某一枪!” 关羽也不答话,手中青龙刀对准罗艺的头颅力劈而下,仿佛不将罗艺劈成两半,誓不罢休一般。 罗艺吃了一惊,变招格挡,口中喝道:“给我开!” 青龙刀确实被他的钩镰枪所崩开,但罗艺并不好受,胯下战马连退四五步,双手虎口崩裂,鲜血泊泊而出,瞬间就将枪杆染得一片通红。 关羽的武艺,其实很不好界定,他有瞬间斩杀华雄、颜良、文丑的战绩,同样也有几十回合战平纪灵的表现。所以关羽究竟是个什么实力,还真不好说 ,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就是关羽更像是一个刺客,他威力最大的几招永远是开头这几招,如果没挡住,但自然是一命呜呼,但若是挡住了,就算纪 灵这种二流武将都能和他战上个几十回合。 不过罗艺明显被这一招给吓住了,脑海中李元霸狂暴的身影仿佛重新出现在了眼前,不敢再战,罗艺竟然调转马头,落荒而逃。 关羽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并没有去追罗艺,而是拍马直取袁绍而来! 袁绍大吃一惊,急忙调转马头狂奔进了大阵之中。 可惜颜良还在白马养伤,文丑、张颌两人则在大河北岸统领兵马,否则的话,关羽想要这么简单的冲入乱军之中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见袁绍不见踪影,关羽一刀砍倒袁军大旗,狂喝道:“袁本初已死,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军中大旗一倒,不明所以的袁军士卒顿时大乱,有的将领想率领麾下士卒抵抗,有的则想要退走,顿时乱成了一团。 曹操何等精明,立刻挥军掩杀,河北军顿时大乱,曹军一路追击,直追到白马城下才收兵回营。 袁绍收拢残兵败将,只这一战,竟然折损精锐万余,勃然大怒的曹操便要将罪魁祸首罗艺斩首示众,幸得郭图、辛评两人苦苦相劝,袁绍才饶了罗艺一 命,但还是将其当众杖责二十。 不过经此一战,河北军锐气已失,在大军全部抵达之前,袁绍不愿再随意发起攻击,而曹操则忌惮于袁绍的庞大兵力,同样不敢随意开启战端,一时之 间,官渡又呈现出对峙的局势。 第916章 相互算计 许昌城西的官道上,两万曹军正在顺着官道向南阳的方向挺进。 不过这支曹军有些迷茫,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更不清楚此行的目的,稍微愚笨一些的,根本不愿去想此行的目的,精明的士卒却在思考,主公 目前正在和袁绍大战,但他们明显是向着南阳的方向赶去,军师这是准备攻打刘表? 可惜的是,郭嘉并没有跟他们解释的打算,当然,也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曹军在张扬的手下吃过不少的亏,虽然不能说曹军士卒闻小人屠之名色变,但对于晋军,必然是有一定的恐惧,若是这个时候将目的说出来,只怕军心 定然不稳。 中军之中,一辆马车缓缓前行,这东西在大军中并不多见,哪怕是文士,在出征时也都是骑马,但郭嘉的身体不好,这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将士们也并 没有什么异议。 马车中探出一张苍白的面孔,开口问道:“此处是何地?” 跟在马车旁的亲卫将开口道:“启禀军师,如今已经过了颍阴,估计天黑之前能够抵达襄城。” “襄城?”郭嘉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路程,开口道:“去将英布将军请来见我。” “遵命。” 应诺一声,亲卫将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等不多时,在前军压阵的英布如一阵狂风般赶到中军,开口问道:“军师,唤末将前来,可是有事?” 郭嘉看了看英布有些桀骜的面庞,开口道:“英布将军,你无需再随大军前往南阳。” 英布剑眉一挑,便想发作。玩人也不是这么玩的,老子跟着你从荥阳跑到颍川,眼看着就要进入南阳境内了,你跟老子说回去? 郭嘉一笑,道:“英布将军莫急,不是让你回去,是另有重责与你。” 英布脸色稍有缓和,道:“军师,不知是何重任?” 说实话,英布不想去,倒不是害怕,而是他想去会会张扬,若是能将小人屠斩于马下,那他英布不是能立刻名扬天下? 郭嘉颤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递了过去,道:“英布将军无需担心不能对上小人屠,相反,此战究竟能不能斩杀张扬,全在将军之手。” “我与将军三千人马,你立刻率军南下,经吴房县向西,翻越大胡山到舞阴,抵达舞阴之后,将军便可拆开锦囊,之后该怎么做,锦囊中都有交代。此 行事关我军胜败,望将军慎重。” 听到还是能斩杀小人屠,英布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军师放心,末将知晓该怎么做。” 郭嘉仍旧不放心地叮嘱道:“将军务必要记得,我军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所以锦囊中的交代将军必须在三月之内完成。若是人手不足,那便就近招募流 民、悍匪,甚至强行驱赶百姓,不过事成之后,定然保证无人能够泄露秘密。” 最后一句话,郭嘉咬得很重,英布会意的一笑,道:“军师放心便是,无非就是杀人灭口,区区小事,布做的好。” 言语之间,竟是丝毫没将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 不过郭嘉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否则的话,其实智勇双全的邓愈更加适合完成这次的任务。但是短短几天的时间,郭嘉已经看出了这两人的性格。英 布武艺高强,但为人残暴,丝毫不会将人命放在心上。邓愈武艺稍差,但也是顶尖,更兼有一定的智谋,乃是大将之才,可惜不够狠辣。 “将军且去。” “遵命!” 英布应诺一声,纵马离去,郭嘉的身死他并不关心,但是能斩杀小人屠...天下还有把这更让人感到兴奋的事吗? 看着英布离去的背景,郭嘉长叹一声,脸上竟然罕见的升起一丝患得患失的表情。 若是曹操、荀彧等了解郭嘉的人看到他这副表情,一定会觉得惊异,因为哪怕在曹军更危急之时,郭嘉也始终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这次,连他都没 有把握吗? 缓缓放下车帘,郭嘉微微颤抖的身躯向车内的火盆方向又缩了缩,埋葬张扬的大墓已经开挖,但是能不能成,他还真的没有把握,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 在天,郭嘉已经用尽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可结果究竟如何,却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在郭嘉拉上车帘的那一刻,阴沉沉的天空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朔风吹拂在曹军士卒的面庞上,颍川郡今年的第一场雪,似乎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 ... 就在郭嘉向着南阳方向赶路的同时,晋军已经进驻到了宛城之中。 看着这熟悉的县衙大堂,张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想到十余年过去,这里倒是一点都没变。” 这一点,无人能够体会,刘伯温是张扬在洛阳城外召唤出来的,典韦同样也是在北上陈留之后才收服的,其余贾诩、裴元庆等人只会更晚。 话音未落,乌力大步进入县衙之中,右拳撞胸道:“大王,兄弟们侦查到了曹军的踪迹!” “在何处?领军之人为谁?兵力有多少?” 乌力大声道:“刚过颖阴,兵力在两万上下,中军大旗写着一个邓字,兄弟们也猜不透敌将是谁。” “邓?”张扬转头向贾诩看去,眼神中的询问不言而喻。 贾诩轻轻摇了摇头,道:“没听闻曹军中有什么姓邓的大将能够单独率领两万人马,主公,只怕其中有诈。” 张扬疑惑道:“文和是说,有人藏于军中,没有打出自己的旗号?” “没错,若臣没有猜错的话,应当就是郭嘉。”贾诩解释道:“酸枣的细作传回消息,郭嘉已经半月没有在大军面前露面了,虽说曹操对外宣称郭嘉染 了风寒,正在养病,但臣估算,此事应当是郭嘉耍诈。” 刘伯温没去关心郭嘉的动向,而是意有所指道:“大王,郭奉孝如此焦急,只怕曹军的粮草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短缺。” 张扬摇了摇头,“两万大军,这应该是许昌最后的人马,郭奉孝这是准备跟孤拼命了吗?” “未必。”高颎突然开口道:“大王,纵然曹操和郭嘉再狂妄,也不会认为能够同时击败我军和袁本初,依臣来看,郭嘉这支偏师就是弃子,只要能将 我军牵制在南阳,无法攻打许昌便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也就是说,郭奉孝应当打得是拖住我军的主意,好给曹孟德击败袁本初争取时间。就是不知道袁本初在得知自己被当成软柿子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 “志大才疏之辈,他不是软柿子,谁是?”张扬的脸上升起一丝不屑之色,淡然道:“别看袁本初有三十万大军,但若是没有曹孟德和高句丽在,孤败 他不过旦夕之间,别看如今曹孟德兵力不占优势,但孤觉得此战当是曹军胜。” 这句话有些狂妄,不过在张扬的心中,还真没把袁绍当成一个大敌,不只只是因为原本历史中对袁绍的印象,而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种种,让张扬根 本对袁绍重视不起来。这等人要是真能击败他和曹操,那刘备死得可太冤了。 众人虽然不明白张扬为何如此肯定袁绍就不是曹操的对手,但曹操赢面更大,这是所有人都一致同意的。 刘伯温笑道:“那又如何,纵然曹孟德能胜袁本初,难不成还能连我军一起击败不成?况且有了我军的加入,曹操想打赢官渡这战,未必那么容易,最 重要的是,这战的结果已经注定,不管曹孟德和袁本初之间谁胜谁负,曹操的败局都已经注定,无法挽回。” 这句话同样没错,实力上的差距或许能用计谋来弥补,但对于不弱于郭嘉的刘伯温、贾诩、高颎等人,计谋真的有用吗? 郭淮有些不解,问道:“军师,我军虽然也准备攻打曹操,但白马、官渡那战却和我军没什么关系,为何之前主公说曹操必胜,军师又说未必?” 对于郭淮这员颇有灵性的小将,张扬、刘伯温都有提携的意思,听到他的问题,刘伯温笑着解释道:“伯济,曹军粮草不足,这不是秘密,原本他还有 数月的粮草能够寻找战机,时间虽然算不上充裕,但也没有那么急迫。但你别忘了文远将军已经出兵,而目的就是搅乱曹操的治地,曹操再强,没有粮 草又能如何?况且退一步讲,就算荀文若本事通天,能够及时调配粮草,曹孟德也能够勉强击败袁绍,但粮草终究还是不足,强弩之末的曹军又如何与 我军对敌?” 郭淮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刘伯温这是在专门提点他,当下抱拳道:“末将多谢军师指点。” 第917章 粮草放下,打劫! 伏牛山在汝南郡内,其实郭嘉的计划就是让英布从汝南郡进入南阳,但他没想到的是,半月之前,便有一伙人先他一步,来到了伏牛山地界。 而这个伏牛山在原本历史上也有些出名,这个地方是周仓和裴元绍落草的地方,后来周仓追随关羽,裴元绍则因为劫掠赵云的战马,被其一枪挑杀。 不过如今的周仓和裴元绍都在漠北草原当他们的领主,生活好不快意。 头戴羊皮帽,身穿棉衣的羊衜搓着双手来到营中的大帐前,开口道:“文远将军,兄弟们又发现猎物了!” 张辽钻出大帐,开口问道:“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马,押运的东西是什么?” 张辽一行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有先见之明,能预料到郭嘉的安排,而且英布虽然奉了郭嘉的命令,但想要赶到地界还需要不少的时间,能不能碰上 还真是一个问题。 他们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汝南是个大郡,而且还在后方,秋收之后能为曹操提供不少的粮草,他们打算将汝南搅乱之后便会向其他地方转移。 按羊衜的话来说,谯郡不就是一个好地方?紧邻汝南,产粮同样不少,最重要的是,谯郡还是曹操的老家,若是将曹氏的祖坟刨了,不知曹孟德该是一 个怎样的表情。 当然,这话是在戏谑,羊衜怎么说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刨坟这种事无论如何都干不出来,但仅从这句话就能听出来,他对曹操并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张辽却有些当真的意思,倒不是他喜欢刨坟,而是吕布的死,曹操同样不光彩,既然这样的话,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也不错嘛。 但是不管想干什么,总得先把汝南的事干完。 羊衜开口道:“三百郡县兵,还有一千民夫,大车估计有百辆上下,依车辙来看,车上十有八九装得都是粮草。” 一千三百人,不过民夫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只有三百人的话... 张辽脸上的杀气一闪而逝,大喝道:“来人,吹号!” 幽远绵长的号角声顿时在伏牛山上响起,一千彪悍精壮的士卒顿时开始集结,经过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依旧初步认可了自己这位将军,再加上晋 军严格的军纪,阳奉阴违的事根本不会出现。 待众人集结之后,张辽翻身上马,大喝道:“兄弟们,有活了!” 说罢,纵马向着山下狂冲而去,一千起兵紧随其后,并没有组成什么阵列,远远望去,真如一股山贼一般。 而此时伏牛山下,阳安通往汝南郡治上蔡的官道上,百余辆驴车排成长长的一队,仿佛一条长蛇一般,在三百阳安县兵的护送之下缓缓前行。 每辆大车上都紧紧包裹着麻布,用绳索绑得严严实实,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车辆上装得是什么,不过从官道上积雪被碾压出的痕迹看,车上装的东西份量 绝对不轻。 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坡上,一名只穿着一个羊皮坎肩,双臂裸露在外的壮硕汉子正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缓缓前行的粮队,仿佛一尊亘古存在的雕像一般。 这名壮汉的身上不断散发着白气,好似根本感觉不到寒凉一般,直到粮队在接近他数百步的距离时,才猛然跳上战马,转身离去。只不过片刻的功夫, 便消失在茫茫白雪之间,唯有那一行马蹄印留在原地。 “停!” 领军的阳安县尉右手高高举起,大声呼喝,缓缓前行的粮队顿时停了下来。 在后压阵的屯长快步跑了过来,不等来到近前便开口问道:“大人,怎得不走了?” 县尉有些狐疑地看着前方,不确定道:“情况有些不对,听闻宜春、安城县的运粮队都曾在附近被劫掠过,我等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传令下去,命 将士们加强戒备,不要着了贼人的道。” 屯长有些不以为意,道:“大人未免太小心了吧?区区一伙蟊贼,能有甚本事?宜春和安城的县尉小的都见过,两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恐怕还没看到贼 人的踪迹便跑得没影了,大人乃是附近数县中武艺最为高强之人,怕什么蟊贼?” “再者说,上蔡距离此地不过百里,子孝将军那可是天下名将,什么蟊贼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打劫军粮?” 阳安县尉并没有因为属下的吹捧便沾沾自喜,而是依旧凝重道:“莫要大意,你说的那两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脑袋已经被人剁了下来,并且那些押运的 士卒也没有一个活口,只有民夫完好无损,不过他们同样说不清这伙山贼的来历...” 说到这里,阳安县尉面色古怪地看着那个屯长,问道:“你觉得我们县的县兵,比两个县强悍多少?” “不...不留活口?”屯长吃了一惊,在他的理解之中,这事应当是一伙蟊贼,比如黄巾余孽,在山中实在撑不下去了,这才冒着风险下山打劫军粮, 而那两个县尉根本没有交战便率人逃了。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可不觉得阳安县兵能比那两个县的县兵精锐多少。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接手这个活,本以为有些油水可捞,但万万没想到,油水还没看着,自己的性命倒是有可能送出去。 “呜呜呜...” 话音还没落下,山梁上突然响起一阵延绵不绝的号角声,三百余名曹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只见四周空山寂寂,只有簌簌的白雪随着号角声被震落下来 ,哪有一点悍匪的影子。 屯长松了一口气,不满地叫嚣道:“不要让老子知道是哪个鳖孙敢戏耍老子,否则...”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名眼尖的士卒突然手指前方,惊恐地叫道:“大人,是山贼,山贼!”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人一马肃立在山梁之下,北风呼啸,他扎头发的布带被风卷走,一头狂乱的黑发顿时披散下来,随着朔风狂舞。 “就他娘的一个人也敢...” 话没说话,只见那人缓缓将手中布满了缺口的大刀高高举起,一骑接着一骑便从山坡的后面狂奔而来,将并不宽阔的官道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这一刻,阳安县尉的脸色变得无比灰败,本以为是一群山贼,那样的话,哪怕不敌还能逃走,但面前出现的竟然是一伙马贼,他突然明白了宜春和安城 的两位同行连逃都没能逃掉。 “粮草和人头放下,你们可以走了。” 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但阳安县尉的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仅凭这句话他就清楚,对方根本没有留下活口的意思! 深吸一口寒凉的空气,阳安县尉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枪,呼喝道:“兄弟们,不要怕,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当年几十万黄巾贼尚且敌不过几万官军, 我们又有何惧?” “把粮车推出来,结阵防守!” 按照常理来说,这县尉的应对没有任何问题,面对骑兵,哪怕只是一群马贼之时,不要想要逃跑,两条腿永远不可能跑过四条腿,就像当年张扬还在宛 城时面对西凉铁骑所做的就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不过如今的情况又有不同,当年的西凉铁骑不通骑射,而张辽率领的这群晋军精锐虽然没有了小弩,但只凭普通的长弓,他们也并不输于善于骑射的白 马义从。 张辽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冷笑,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猛然挥下,喝道:“杀!” 千余铁骑顿时分成两股,一般嘶吼着狂冲了下来,马蹄翻飞,碎雪飞溅,数百柄布满缺口的黝黑长刀在这一刻映照着冬日里惨白的阳光,散发出令人心 悸的彪悍杀气。 另一半则取下背上粗糙的长弓,弯弓搭箭,瞄准了那些有些茫然的曹军。 县尉的呼喝没有停止,但曹军将士却本能地向后退去,怕死是人的本性,对于这群没有经历过大战的县兵来说,骑兵的威慑远远比上官的咆哮来得吓人 。 “射!” 随着张辽的一声大喝,一蓬箭雨越过骑兵的头顶,精准地落在曹军的身上,将仍在做着最后努力的阳安县尉扎成了筛子。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曹军屯长没有任何犹豫,掉头就逃,仿佛身后有索命的厉鬼正在追他一般。 随着县尉战死,屯长逃走,三百余曹军将士顿时四散而逃,但步卒想要逃过骑兵的追赶,确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三百多曹军,包括第一时间逃走的屯 长全部被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而张辽在命人补充粮草之后,将剩下的粮草全部分散给那一千民夫,最后剩下的,则化为了茫茫大雪中的烈焰。 第918章 头疼的荀彧 许昌城,魏王府大堂之上。 不知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张扬和曹操两人都把办公的地点放在了自己的府邸之中,所以在曹操不在的这段时间内,荀彧便算是半个魏王府的主人。 不过如今这个跺跺脚许昌城都要抖三抖的男人却面连愁容,不住地在大堂上来回渡步。 别看荀彧在三国中名声不如郭嘉、贾诩,甚至连后生晚辈诸葛亮、周瑜、司马懿的名头也稳稳盖过他一头,但完全可以这么说,曹操能够没有郭嘉,但 是不能没有荀彧! 郭嘉的本事很强,这毋庸置疑,但曹操本人也是兵法大家,况且没有了郭嘉还有荀攸,还有程昱,但是没有荀彧坐镇后方,那就绝对没有后来的魏武帝 。 而且荀彧的本事不仅仅是在内政上,当年陈宫背叛,引吕布入兖州,若是没有荀彧的话,曹操顿时就会变成一条丧家之犬,刘备第二。 不过眼下这个文武双全的家伙却十分的头疼。 “令君,大王又派人来催促粮草了。”就在荀彧皱眉沉思的时候,丞相府书佐杨修大步踏入正堂,双手将一封竹简递给荀彧道:“公文有言,酸枣的军 粮最多只够大军十日之用,若是再没有粮草送到,只怕将士会有哗变之忧。” 荀彧脸色阴郁地接过竹简,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道:“我知道了,你且去忙。” “喏。” 应诺一声,杨修转头离去,只是荀彧并没有看到他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杨修是弘农杨家子,按辈分来算,杨坚和其同辈,算是他的兄长,不过杨坚不算主支,而杨修却是正儿八经的主支。在他们这些汉室老臣的眼中,能看 到曹操吃瘪还是一件十分令人开心的事。 荀彧叹息一声,缓缓在案几后坐下,伸手展开竹简,一目十行地看去。 情况和杨修说的差不多,但与杨修的轻描淡写不同,只看字迹荀彧便清楚,曹操定然十分焦急,若非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曹操根本不可能用这种凌乱 的笔迹来书写公文。 展开一封空白竹简,荀彧将手中的毛笔沾满了墨汁,但却迟迟没有落笔。如今的情况,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曹操说,许昌的粮草同样不多,汝南的粮 草却迟迟没有送来,这... 就在此时,堂外再次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这次进来的依旧姓杨,正是杨修的兄长,许昌守将杨坚。 “启禀荀令君,出事了。” 荀彧心头一沉,脸上却不肯表露出来,淡淡道:“何事惊慌?” 杨坚道:“据镇守汝南的子孝将军来报,各县运往上蔡的粮草尽皆被劫掠,而且各县郡兵全部被杀,民夫却毫发无损,粮草被焚烧一空,根据逃回来的 民夫说,这些贼寇大约千人上下,而且人人有马,不是一般贼寇!” 听到这里,荀彧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千余骑兵当然不是一般贼寇,酸枣的十万大军,如果不算各个将领的亲卫骑,成建制的骑兵也就三千虎豹 骑,整个汝南郡有马的更是只有曹仁一个,千余骑兵能是一般贼寇吗? 不过杨坚和杨修不同,杨修是个纯粹的文人,而且年纪小,天真地以为只要曹操一死,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掌握大权,北拒袁绍,西讨张扬,但杨坚却 知道曹操不能死,至少目前这种情况下,曹操不能出事,否则不管最后是袁绍胜出,还是张扬胜出,他们这些汉室老臣都不会有任何机会。 张扬手中有刘辩,自然不需要刘协,如果张扬取胜的话,刘协少不了幽禁的命运,连带着这些他们支持刘协的汉室老臣同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袁绍好一些,刘协无非是从曹操的傀儡变成袁绍的傀儡,而且袁绍对世家的人很优厚,在他的麾下应该会比曹操麾下要好。但问题是,杨坚并不是什么 胸无大志之辈,他想要的是取代曹操,而不是换一个人称臣。 依目前的形势来看,杨坚觉得自己这次趁乱取利的机会很大,但前提是曹操能够坚持住,不谈能够击败袁绍,至少要保持不胜不败的局面。所以如果说 有人不希望曹操战败,那绝对有他杨坚的一份。 想到这里,杨坚焦急道:“令君,如今必须尽快剿灭这伙马贼,否则汝南的粮草根本别想运到许昌来,更别谈支援大王作战,这样下去的话,战局堪忧 。” 荀彧无奈道:“此事我何尝不清楚?但那是一群来去如风的马贼,仅凭我们手中的步卒,如何去剿灭?况且如今的局势不容乐观,许昌城的兵力不能轻 易调动,子孝将军那里虽然也有两万大军,但还要防备荆州刘表,根本不可能出动大军,三两千步卒在一千骑兵的面前,可是对手?” “这...”杨坚清楚,荀彧说的一点都没错,但总不能就这么不管了吧。 “那令君觉得我们如今应当如何?” 沉思片刻,荀彧道:“这样,将军先将许昌城中的粮草给大王送去,我再去信一封,请丞相派数百精骑回来,如果能有五百虎豹骑,这支马贼覆灭不过 旦夕之间。” 杨坚点头道:“如此也好,末将这便去调配粮草。” ... 酸枣,曹军大营之中。 看着对面每天都在增多的袁军和军中日益减少的粮草,此刻的曹操心态并没有比荀彧好到哪去,而且因为直面敌军的缘故,他的压力远比荀彧要大。 “主公,粮草将尽,若是再不想办法,大军恐有哗变之忧,如之奈何?” 步履匆匆的荀攸快步奔入大帐,神色焦急地开口。 曹操伸手揉了揉眉心,道:“此事孤也知晓,但依文若的性子,此时粮草还没有送到,定然是许昌出了事,否则的话,他不可能犯这种错。” 道理谁都明白,但问题是,知道原因解决不了问题有什么用? 荀攸担忧道:“大王,已经有士卒不满了,若是再不想办法解决,只怕是...” 曹操一咬牙,脸色凶狠道:“说不得只能皆后勤官人头一用了。” 荀攸有些楞,不解道:“大王,没有粮草,杀了他又有何用?” 曹操似乎同样有些不忍,但还是解释道:“杀了他确实变不出粮草,但却可以平息将士们的不满。孤若是斩其首级,通告全军,粮草为其吞没,不日就 会有粮草送到,可能防止兵变?” “这...” 荀攸有些不敢置信,但他不得不承认,曹操这个办法很有作用,但对后勤官来说,却有些残忍。 “为了大军不至于哗变,也唯有如此了。” 得到荀攸支持的曹操顿时神色一松,正准备命人去招那后勤官前来,却不想许褚大步而入,道:“启禀大王,许昌军粮送到!” 曹操面色一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是狠辣不假,但能够不伤人命,又何必徒造杀孽呢? “另外,还有一封荀令君的急信。” “速速取来与孤。” “喏!” 许褚应诺一声,双手将竹简呈上。 曹操阅罢竹简,抬头对荀攸道:“公达,文若说汝南郡内出现了一伙专门劫掠我军粮草的马贼,汝南郡的粮草只怕是...这还罢了,文若担心这伙马贼 还会流窜到陈留、陈郡等地继续劫掠粮草。所以文若请孤派一队精骑回去剿灭马贼,你觉得如何?” 荀攸甚至没去思考,直接断言道:“大王,这定然是小人屠的诡计!” 稍微停顿思考片刻之后,荀攸继续道:“大王,凭借小人屠如今的身份,亲自率领这伙马贼的概率不大,但其麾下大将无数,张辽、张绣、林冲等人皆 为良将之才,就连之前镇守函谷关的小将郭淮同样文武双全,若是任由这伙马贼在我军境内肆意妄为,只怕是我军的粮草以后将再难以抵达酸枣。” 曹操点了点头,道:“公达的意思是要派兵围剿,但以多少兵马为宜?” 荀攸道:“敌军有千骑,我军总共只有三千骑,所以最多也只能派出千骑,另外还要派出一员大将,否则未必是小人屠麾下大将的对手。” 曹操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命云长率一千虎豹骑前往汝南讨贼。” 荀攸犹豫半晌,道:“大王,云长将军与朱元璋、杨坚等人不清不楚,是否...” 说起这件事,同样令曹操头疼,他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关羽,而关羽确实文韬武略样样不差,如今更是隐隐有曹军中外姓第一将的风头,但不知为何,关 羽的心思... “那便派夏侯德为云长副将,公达以为如何?” 荀攸抱拳道:“大王英明!” 第919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白马县袁军大营之中,袁绍捧着一册兵书正在翻阅。 当然,这不是袁绍有多么好学,到了他这个年纪、身份和地位,兵书这种东西已经完全看不进去了,但是军中也没别的什么娱乐活动,看看兵书总比枯 坐着要好。 只听一阵杂乱地脚步声响起,许攸快步进入大帐之中,哭嚎道:“主公,那审正南端得不为人子,还请主公为我做主!” “发生了何事?” 袁绍放下手中的竹简,眉头微微皱起,出声问道。 审配的性格他还是清楚的,为人最是刚正,当年韩馥还是冀州牧的时候,他就是因为正直,所以没有得到重用。虽说如今支持老三袁尚,但许攸可不曾 公开表示支持任何人,审配没理由会对付许攸啊。 “启禀主公,攸在邺城的家眷已经被那审正南尽数擒拿,关入大牢之中。想攸这些年对主公忠心耿耿,不谈功劳,苦劳总有不少,那审正南拿人尽然也 不来信询问主公的意思,可有将主公放在眼中?” “竟有此事?”袁绍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问道:“可知是何原因?” 说到这,许攸有一些尴尬,压低声音道:“只是家中有一二子弟纨绔,触犯律法,但审正南将违法之人拿下便是,因何将攸家眷全部打入大牢?” “恐怕不只一二子弟吧。” 不等袁绍开口,帐外突然传来了一句大喝,只见逢纪快步进入大帐,抱拳道:“启禀主公,正南来信,言许攸家人在邺城内非法作歹,欺男霸女,今已 拿下,还请主公定夺。” 看到逢纪出现,许攸暗道一声不好,他和审配都支持袁尚,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如果自己能够单独和袁绍求情,那不管家人犯了什么事,凭袁绍念 旧的性格,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今有逢纪在此,只怕是... 大战之前,袁绍哪有心情管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悦道:“些许小事,正南何必大惊小怪?待战胜曹贼之后,命子远回去之后严加约束便是,正南怎 得如此分不清轻重?” 这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如今最重要的是就是和曹操的大战,审配现在拿官员家眷,确实有些不妥。 从这一点上来说,逢纪是同意的。但问题是,事审配已经做了,人也得罪了,此时哪怕将人放了,许攸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一 次性将许攸搞死,否则将他推到袁谭那边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逢纪一脸正色道:“启禀主公,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正南在许攸家中搜出大量金银,还有被强抢的民女竟然多达三十余人,这些倒还罢了, 其家中竟然还有一套并州出产的楠木桌椅,这东西,可是连主公府上都没有。” 听到这话,许攸心中一凉,作为袁绍的发小,他太清楚袁绍的性格了,贪墨金银、强抢民女这些都是小事,但家中有袁绍都没有的东西,你让袁绍的面 子往哪搁?仅凭这点,袁绍就不可能放过他。 果然,袁绍双眼一眯,冷笑道:“子远,这就是你说的有一二纨绔?” “这...”许攸脸上冷汗滚滚而落,勉强笑道:“启禀主公,纵然家人有错,但也不至于抄臣之家啊,而且那套桌椅乃是攸特意命人从并州买回来进献 主公的,只是当时出征在即,臣怕有人说主公玩物丧失,这才准备等得胜归来之后才献于主公。” 这个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袁绍并不果决的性格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闻言顿时有些犹豫。 逢纪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开口道:“子远还是莫要狡辩了,汝家搜出的金银比常山郡一年的赋税还多,而且你说的那套准备献于主公的桌椅,在正南派 人抄家之时,正坐在汝子的胯下,汝便是要拿此物献于主公吗?” 完了! 这就是许攸此时的感觉,他不清楚逢纪说的是真是假,但他知道袁绍根本不会去管此事的真假。 果然,袁绍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斥道:“许子远,你家眷犯法,你还有何脸面在此恶人先告状?孤念在你这些年兢兢业业,本不欲追究,然若是不 严加处置,日后人人效仿又该如何?” “来人!将许攸拖到辕门,重责三十杖,并通报全军,若再有此等事,定斩不饶!” 许攸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哭嚎道:“主公,臣冤枉,是审正南与逢元图害臣!” 袁绍冷哼一声,道:“正南为人,冀州上下最为清楚不过,若你家人不曾犯事,他可会栽赃与你?” 说着话,帐外的亲兵已经来到了帐中,拖起许攸便走。 许攸低着头,没有再开口求情,但其眼中的凶狠、怨毒之色浓郁得仿佛化不开一般。 ... 酸枣县,曹军大营之外。 曹操用力握紧关羽的手,郑重道:“云长,此事关系我军存亡,还望云长慎重。” 关羽一脸肃穆道:“大王放心,末将定当尽心竭力,尽快剿灭那支马贼,以保我军粮道不失。” 得到关羽的承诺,曹操笑道:“既然如此,孤便在此处静候云长佳音。” 关羽一抱拳道:“大王保重,事不宜迟,末将这便连夜出发。” 言罢,关羽翻身上马,率领着麾下的千余骑兵踏着茫茫夜色狂奔而去。 一直注视着关羽一行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曹操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反身向着营内走去。可还没等到他走回大帐之中,就见亲卫将许褚快步奔来,抱 拳道:“大王,将士们抓到一名袁军细作,其自称为主公故人,不知...” “故人?”曹操脸上升起一股疑惑之色,问道:“来人可曾说他叫什么?” 袁军中曹操的故旧还真有不少,但不管是谁,如今两家的兵力如此悬殊,曹操都不信会有人来投奔于他。 “那人自称许攸。” “子远?” 确实是故人,但曹操想不出来许攸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来找他,难不成是为袁绍当说客的? “人在何处?” “就在大帐之外。” 曹操有些捉摸不透许攸的来意,不过还是道:“且去见见再说。” 带着许褚回到大帐之外,果然见过一名身长七尺左右,面貌有些阴沉的家伙肃立,正是他和袁绍的发小许攸。不过此时的许攸情况却不算好,被曹军押 着也就罢了,两条腿竟然还在不断蠕动,时不时伸手摸向自己的屁股,看起来十分滑稽。 “子远,当真是你?”曹操露出一脸惊喜,快步跑到许攸身前,这才喝斥帮助许攸的亲兵道:“放肆,子远先生乃是孤之故交,尔等竟敢如此放肆!” 两名亲兵吃了一惊,连忙给许攸松绑。 许攸一脸倨傲,稍微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双臂,这才开口道:“这便是阿瞒的待客之道?攸今日算是领教了。” 一旁的许褚听到阿瞒两个字,顿时勃然大怒,伸手按向腰间的剑柄。 曹操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这才换上一副笑脸道:“子远勿怒,亲兵不认识子远也情有可原,外面天寒,还请子远帐中叙话。” 从袁绍那里受尽屈辱,却在曹操这里挣足了面子,这让许攸十分满意,也不谦让,当先曹操一步进入大帐之中。 “子远且坐。” 双方分宾主坐定,曹操见许攸的坐姿颇为难受,屁股根本不敢挨住脚后跟,奇怪道:“子远这是...” “骑马前来的时候受了一些小伤,阿瞒无需在意。” 曹操识相的没再提这茬,转移话题道:“孤正愁无破敌之策,子远来投,大事济矣!” 许攸微微一笑,问道:“阿瞒,不知你军中粮草还有几何?” 曹操道:“尚够大军半年之用,待半年之后冬麦收获,再无粮草之忧。” 许攸冷笑一声,道:“半年?只怕连三月都不够吧?” 曹操一阵沉默,半晌才道:“子远难不成是来看孤笑话的?” 许攸摇摇头道:“非也,阿瞒,袁本初辱我太甚,今有一计,可助你破袁,不知...” 曹操拿还不知道许攸这是在跟自己讨要好处,立刻道:“子远大才,孤甚知之,若此次能击败袁绍,子远当为首功,司空之职,不知可入子远法眼?” 许攸大笑道:“阿瞒,袁本初三十万大军,每日人吃马嚼,所要耗费的粮草岂是寻常,阿瞒为何不截其粮草,如此一来,纵然其有百万大军,又能如何 ?” 曹操哭笑道:“此计,孤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知本初屯粮之所,如之奈何?” 许攸起身,径直来到曹操的案几之前,伸手重重在舆图上一点,道:“此处便是袁本初屯粮之所!” “乌巢?” 曹操露出一脸喜色,大笑道:“孤得子远,此战必胜!” “来人,请郎中为子远将军治伤,并传令全军,不准任何人对子远无礼,否则孤定不干休!” 许攸满意地点了点头,随着亲兵大步离去。 第920章 虎牢牢虎 靖平十年十月底,郭嘉率军两万挺进南阳,意图将张扬阻拦在宛城附近,张扬亲自率军欣然迎战,同时命凉州守将高顺总督京兆战事,携林冲、张绣等 将向虎牢关、怀县发动猛攻,誓要将曹军彻底驱除出京兆之地。 听令而行的高顺第一时间率军赶到京兆,向虎牢关发起了猛攻。 虎牢关前,战鼓声震天动地,两军将士的嘶鸣回荡在天穹之间。 关前的地面上已经铺满了尸体,但晋军依旧踩踏着同袍的尸体向虎牢关发起了最为凶猛的攻击。关上的箭雨仿佛一刻都不会停止一般,晋军如同被收割 的麦穗一片片的倒下,但却没有人停下自己的脚步。 如果这些将士是晋军精锐,那张扬一定会骂高顺败家,而高顺自己也定然不会舍得如此消耗自家的精锐,所以,这支大军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没错,他们就是汉中和益州的降军,人数不多,被送到京兆战场的总共只有三万,但看高顺的模样,仿佛不把这三万大军消耗殆尽绝对不肯罢休一般。 当然,不管是汉中军还是益州军,都算不上精锐,能趋势他们这么悍不畏死的,只是一个承诺。 第一个登上虎牢关者,官拜将军,虎牢关破,所有将士每人家中可分十亩良田,耕牛一头,并免税三年,战死者享受同样的待遇。 于是乎,十余万汉中加益州军中便选出了这三万毫不畏死的人,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死士,从踏出蜀地开始,他们就明白自己必死,但他们不怕,这 一战,破关不死当然最好,但若是战死,也没什么遗憾。 数千数千的降军不断地向前发起着冲锋,又数千数千地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林冲别过头,不愿意再看,高顺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长叹道:“这 就是战争,战争又哪有不死人的?” 随着高顺的话音落下,一架架云梯再次搭在虎牢关的关墙上,黑压压的大军就如同已经疯狂的蚁群,顺着云梯攀沿而上。 关墙上的檑石滚木一刻都不曾停止,滚烫的火油更是如同下雨一般倾泻而下,伴随着一阵火箭,无数的将士和云梯顿时燃起熊熊烈焰,关墙下顿时成为 了一片燃烧着的地狱,无数将士在挣扎,在悲鸣,在嘶吼。但是,仍旧没有人停下,同袍们的惨状并没有打动蜀军那颗抱着必死之意的心脏。为了良田 ,为了耕牛,为了家人能够更好的活下去,他们别无选择。 只是士气却不可避免的跌落了下来,没人能够在面对如此惨状后还没有丝毫的感触。 高顺眉头一皱,大喝道:“若是虎牢关不曾被攻破,之前的一切承诺全部作废,看看那些还在烈焰中挣扎的同袍,你们的懦弱是对他们的亵渎!” 一声大吼,让本已丧失斗志的蜀军顿时双目通红,嘶吼着继续向前狂奔而去,高顺说的没错,如果死了这么多人,虎牢关没有被攻破,所承诺的奖赏也 没有的话,哪怕他们能够活下来,又有什么脸面去见这些同袍的家眷? 深吸一口气,双目通红的杨任大步来到高顺面前,几乎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一句话。 “将军,末将请战!” 杨昂同样出列道:“将军,末将愿率军冲阵,若今日天黑之前不能攻破虎牢关,末将提头来见!” 他们兄弟两人虽然已经投降,也清楚这些士卒都是自愿的,但问题是他们不愿看到自己麾下的将士就这么一片片的死去,如果可以的话,哪怕是死,他 们也愿意和这些将士死在一处。 摇了摇头,高顺仿佛看不见他们那狰狞到仿佛能一个人生吞活剥的眼神,淡淡摇了摇头,道:“现在还没到你们出战的时候。” 语气平淡,但却不容拒绝,杨任和杨昂哪怕再不满,也无法违抗军令。 虎牢关城楼之上,浑身浴血的郭子仪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关墙下熊熊燃烧的烈焰让他的面庞炙烤的一片通红,但他的心中却一片寒凉。他不是没有和晋军交过手,但今天这一幕却从来不曾见过。 他承认晋军很强,但关墙下这支大军可能连普通陷阵营一半战力都没有,可这种悍不畏死的姿态,真的让他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加入曹军的时间不算长,但经历的大战却不少,甚至连张扬的亲兵和狂暴的张扬都见识过,但他从来没有见过一直这样的军队。 这伙晋军的装备并不精良,最多也就比当年的黄巾军好上一些,和普通的郡县兵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严整的阵形,没有严格的军纪,甚至连一个统军大 军都没有。各个兵种之间没有配合,不知道相互掩护,只知道一窝蜂地狂冲。 但就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却让身经百战的郭子仪感到了一丝恐惧,似乎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野兽,不,哪怕野兽也会畏惧死亡,而他 们却根本不知道,他们仿佛永远都不会畏惧死亡,同袍的战死对他们来说没有一点影响,不会让他们产生一丝一毫的畏惧和犹豫。 这样一支大军,应该怎么样去战胜? 突然间,一阵鸣金声响起,将郭子仪从沉思之中唤醒。 放眼望去,只见拥挤在关墙之下的晋军已经全部退去,只不过片刻的功夫,虎牢关下便失去了活人的踪迹,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和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焰。 尸体烧焦的臭味伴随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血腥味直往曹军的鼻孔中钻去,让人闻之欲呕。 望着西方缓缓坠落的残阳,郭子仪吐出一口闷在胸腹间很久的浊气,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竟然觉得鸣金声无比悦耳,夕阳又是如此美丽。守城其实 算不上疲惫,但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很累,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发自内心的疲惫,若是照这样的情况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或者是虎牢关能 坚守几天。 “来人!” 用力一甩枪尖上的鲜血,郭子仪猛然回身,表情不知在何时已经恢复了肃穆,仿佛他根本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一样。 “将军有何吩咐?” 同样浑身浴血的亲卫将艰难地来到郭子仪身边,想要如往常一般挺起胸膛,然而努力了半天,他却发现自己连挺腰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日的大战,他 一直挡在郭子仪的身前,身上受了不知道多少伤,虽然都不致命,但鲜血不断流逝一天的他还能站起来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郭子仪的面颊有些抽搐,但他心里却清楚,此时不能流露出任何的感情,慈不掌兵,若是连这些都无法接受的话,他注定成为不了一员大将。 “立即命人向荥阳的诸葛大人告急,就说晋军的攻势远远超乎我等战前的预料,若是照现在的情形估算,别说三月,恐怕本将连半个月都坚持不下来, 是战是退,还请诸葛大人定夺!” “遵命!” 话音未落,一名亲兵突然大步狂奔而来,抱拳道:“将军,大事不好!” 郭子仪眉头一皱,问道:“何事惊慌?” “启禀将军,虎牢关后突然出现一伙晋军,中军大旗上写着一个甘字,疑似晋军水军都督甘宁,兵力大约在两万上下!” “什么?”郭子仪面色铁青,阴沉道:“高顺这是打算围死我军不成?” 这一刻,郭子仪感觉虎牢关真的变成了一座监牢,不幸的是,关在牢中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这头猛虎。 亲卫将大声道:“将军,末将愿杀出重围前往荥阳求援!” 郭子仪有些迟疑道:“你的伤势...” 说实话,整个虎牢关有能力杀出重围的只有他和这个亲卫将,他定然是不能擅离职守,否则虎牢关只怕一天都坚持不下来,可亲卫将的伤势... 亲卫将爽朗一笑,拍拍胸脯道:“将军放心,区区小伤罢了,这些年随将军南征北战,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如今这点小伤能耐末将何?” “也罢。” 郭子仪也清楚,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并没有其他办法,便点头道:“你且先去包扎伤口,然后寻二十精锐士卒待命,待今夜三更,本将亲自送你们出关 。” “末将遵命!” 亲卫将应诺一声,挣扎着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一个看起来无比高大的背影。 第921章 危局 夜色如墨,但荥阳城却并不安宁。 前方的战报不断传来,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战报的具体内容,但看那来来往往的信使便清楚,虎牢关和怀县的局势定然都算不上好,否则的话,信使 何必这么频繁? 荥阳的安稳还能持续多久呢? 所有人都不清楚,虎牢关可是天下第一雄关,若是连它都坚持不住的话,一个荥阳城又能如何。 “什长,你说虎牢关那边的局势怎么样了,郭将军能守住吗?” 荥阳西门城楼上,一名不断搓着双手取暖的士卒看向自己的什长,脸上的畏惧根本没有掩饰。 摇了摇头,什长道:“老子怎么知道?诸葛大人又不会跟老子商量军情。不过要俺说,虎牢关的局势定然不好。” 那士卒楞了楞,问道:“为什么?怀县那里有不少的信使前来,但到现在为止,虎牢关却没有一名信使回来,这不是说明虎牢关安然无恙吗?” 什长冷笑一声,道:“你小子说的确实有可能,但攻打虎牢关的是谁,那可是天下闻名的陷阵营,郭将军虽然不错,但岂能比得上战功赫赫的高顺?依 我来看,不是虎牢关没有信使回来,而是虎牢关已经被围,根本派不回来人!” “什么?” 那士卒还想开口再问,却见自己的伍长突然变得一脸警惕,望着城下广阔的平原开口喝道:“什么人?” 士卒顺着什长的视线望去,只见城下只有一片白茫茫的积雪,哪有一点人影。 “什长,不是俺说您,您该不会是老眼昏花...” 话没说完,只见那什长厉喝道:“闭嘴!难道你没听见马蹄声吗?” 士卒不敢再多言,侧耳聆听,果然听到似有似无的马蹄声在城下回荡,不过单从马蹄声来说,人数应该不多,绝对不是大队骑兵的样子。 “什...什长,要吹号通知诸葛大人吗?” 什长摇了摇头,道:“暂时不要,听声音不像大军,有可能是虎牢关或者怀县的信使,你去将城上的兄弟们集中起来,小心戒备。” “遵命!” 应诺一声,那士卒立刻转身离去,而什长则留在原地,死死地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背上的长弓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手中,右手则搭在箭壶之上,保 证能够随时抽取箭矢。 片刻之后,一骑快马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黑暗中看不真切,但他还是隐约发现,马上的骑士俯在马背上,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什么人?”什长弯弓搭箭,锋利的箭镞直指来人,大喝道:“立刻停下,否则俺就放箭了!” 听到声音,那骑士抬头看了看荥阳城巍峨的城楼,用尽全力拉了一下马缰,右手伸进怀中,摸索着什么。 可惜那匹马同样受了不轻的伤,此时骤然停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一歪,轰然倒地,将马上的骑士摔了出去。 那骑士被掀翻在地,一张脸埋在冰冷的积雪之中,顿时激泠泠打了一个寒颤,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起来。 右手高高举起一封竹简,用尽全力嘶吼道:“我乃郭子仪将军亲卫将,今有紧急军情呈报诸葛大人!” 凄厉的嘶吼在夜幕下格外渗人,不过总算是顺利传达到了城楼之上。 什长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开城门!” 赶来的士卒劝道:“什长,诸葛大人有严令,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许打开城门,这...” “虎牢急报,定是有大事发生,管不了那么多,若是上面责怪,老子一力承当!” “遵命!” 刺耳的咯吱声中,荥阳城的大门缓缓打开,四五个曹军士卒小心翼翼地走出城门,向着那名没有任何声响的骑士跑来。 ... 荥阳城县衙大堂,虽然已经是深夜,但诸葛亮却并没有休息,如今整个京兆的局势都算不上好。怀县一封急报接着一封急报,曹真的天份或许不错,但 在老辣的张绣面前,他还是吃了不少经验不足的亏。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诸葛亮担心的,曹真年轻,经验不足,这不假,但有他的指点,只要不贪功冒进,轻敌大意,坚守怀县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虎牢关,如今看来,晋军重点攻击的目标正是虎牢关,连高顺这员大将都已经被张扬从凉州调来,说明晋军对虎牢关志在必得,郭子 仪能够坚守多久,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而且最令人恐惧的是,开战三日,虎牢关竟然没有一点消息传来,这是说明虎牢关安然无恙,还是说明虎牢关已经被围呢? 这一刻,第一次掌控一方战局的诸葛亮只感觉心中始终充斥着一股不安的情绪,曾以为管仲、乐毅不过如此,但如今看来,自己的本事还不到家。 轻轻摇了摇头,自嘲地笑笑,正准备熄灯就寝,却不想堂外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兄长,大事不好!” 一名青年慌慌忙忙地跑入大堂,正是诸葛亮之弟,诸葛均。 “为兄跟你说了多少次,遇事莫要毛毛躁躁,你怎得就是不听?” 诸葛亮兄弟三人,大兄诸葛瑾投奔江东孙策,诸葛亮当日投靠曹操,诸葛均则在诸葛珪死后前来荥阳投奔诸葛亮。 “兄长,虎牢急报,郭子仪将军的亲卫将奉命杀出重围前来报信,不过刚刚已经伤重不治。军报有言,晋军的攻势十分猛烈,而且晋军的水军都督甘宁 已经在虎牢关后上岸,如今虎牢关已经被包围,郭将军有言,他最多只能坚守半月,请兄长早做打算。” 诸葛亮心中一惊,他万万没想到,晋军的攻击竟然如此猛烈,连虎牢天险都只能坚守半月,荥阳又能坚守多久? 可问题是荥阳城中只有五千人马,自保尚且不足,又如何派兵支援虎牢关? 一咬牙,诸葛亮大喝道:“立刻命人给郭子仪将军传令,命其坚守虎牢,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事不可为便退回荥阳!” “遵命!” 一旁的亲兵领命而去。 诸葛亮这才转头对诸葛均道:“子衡,你立刻率领三千人马前往中牟,记住,不可因为是在后方便大意轻敌,中牟乃是兖州的和豫州的最后一道屏障, 此地一丢,晋军便可长驱直入,不管是北上与袁本初夹击大王,还是南下攻打许昌,对我军来说都是致命的,你可明白?” 诸葛均心中一惊,道:“兄长,我若带走三千兵马,荥阳可就只剩两千兵马了,你又如何守城?” “此事你无需关心!” 话说出来,诸葛亮有些后悔,温声道:“子衡无需担心,为兄不会做什么傻事的,留在荥阳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军师离去之前曾对为兄说,若事不 可为,便节节抵抗,而中牟便是我军最后的阵地,此地至关重要,你可明白?” 诸葛均放下心来,抱拳道:“兄长放心,小弟一定小心谨慎,力保中牟不失。” 诸葛亮点点头,依旧不放心道:“子衡,你抵达中牟之后,立刻封闭城门,不准进出。你同样不准率军出城,记住,是任何情况,哪怕有人向你报信, 说为兄战死,你也不能率军出城,明白吗?” 诸葛均身躯猛地一颤,但看着诸葛亮死死盯着他的眸子,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去吧。”诸葛亮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诸葛均的肩膀,道:“为兄不在身边,万事都需要你自行决断,切勿再如之前一般毛躁。其余的,为兄平日跟 你说过不少,此时便不再啰嗦,你且去吧。” 诸葛均躬身一礼,抱拳道:“兄长保重!” 说罢,也不敢去看诸葛亮,转身大步离去。 目送诸葛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诸葛亮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来人!” 一旁的亲兵上前,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立刻派快马前往南阳通知军师,就说晋军的攻势比预想的还要猛烈,虎牢关、怀县失守在即,亮亦不知荥阳能坚守几日 。但亮将会诸县败退,节节抵抗,为主公、军师争取时间,但究竟能不能撑过三月的时间,亮不敢保证。若事不可为,亮将在中牟县城做最后的抵抗, 亮向军师保证,若晋军真的攻破京兆,那亮一定已经战死!” “大人?” 亲兵有些不敢置信看着诸葛亮,这番话几乎就和交代后事没有任何的区别。 诸葛亮摇了摇头,淡然道:“去吧,军师会明白的。” 其实诸葛亮的心里非常明白,郭嘉是把他当作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的,但如今的情况在他看来,如果不能抵挡住晋军,那曹操的败亡将不会有任何的意 外,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后事可托付的? “小的遵命!” 亲兵应诺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第922章 仓惶 宛城向东三十余里处,曹军大帐之中。 “咳咳咳...” 令人窒息的咳嗽声接连不断,仿佛一刻都不会停止,大帐之外,邓愈手持一封竹简,不由地来回渡步。夜色已深,他真的有些不知道是该直接掀帘进入 帐内,还是先行离去,待明日再说。 突然间,剧烈的咳嗽声戛然而止,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猛然响起。 “帐外可是邓愈将军?” 邓愈深吸一口气,大步踏入主帐之中。 大帐内,一脸苍白的郭嘉有气无力地侧卧在踏上,而火盆就在他的跟前。 见邓愈入帐,郭嘉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微微苦笑一声,道:“邓将军,嘉无力起身,失礼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邓愈连忙道:“军师无需多礼,倒是末将深夜打扰才是失礼。” 郭嘉笑笑,也不在这件事上纠结,开口问道:“将军,宛城的晋军可有什么动静?” 邓愈立刻道:“今夜晋军前后两次袭营,不过由于军师料敌先机,末将遵照军师的吩咐,已经击退了晋军,并没有出营追击。” 郭嘉点了点头,道:“我军初至,那小人屠不过是在试探我军的虚实罢了,将军万万不可因为此事便轻敌大意。” 邓愈郑重抱拳道:“军师放心,末将定当小心谨慎,不敢轻敌大意。” 这件事,其实并不需要郭嘉的提醒,邓愈纵然觉得自己不差,不过对面可是大名鼎鼎的小人屠,他可没觉得自己能有藐视张扬的本事。 郭嘉点了点头,正好看到邓愈手中的竹简,便开口问道:“伯颜,可是有紧急军情?” 邓愈观察了一下郭嘉惨白的脸色,已经他手中白绢上的那抹暗红,有些犹豫。 “这...” 郭嘉摇了摇头,道:“将军,如此危急时刻,吞吞吐吐作甚?嘉的身体没有问题,无需担心。” 邓愈长叹一声,咬牙道:“启禀军师,荥阳诸葛大人快马急报,小人屠麾下大将高顺已经赶到京兆,全权总督此次京兆大战。如今晋军正在猛攻虎牢关 和怀县,其中虎牢关已被前后包围,据郭子仪将军说,虎牢关最多只能坚守半月,荥阳城同样无法久持。如今诸葛大人已命其弟诸葛均退守中牟,诸葛 大人则准备节节败退,逐县防守,尽量拖延时间。诸葛大人最后在信中有言,中牟将作为抵抗晋军的最后阵地,若晋军突出京兆,那定当是他已经战死 。” “诸葛大人最后有言:有负军师所托,亮万死,然中牟若丢,我军败亡在即,还请军师早做打算!” “孔明...”郭嘉长叹一声,摇头道:“局势已经恶劣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邓愈有些惶恐道:“军师,京兆若是不保,晋军不管是北上和袁本初夹击大王,还是南下攻打许昌,对我军来说都是致命的。如此一来,哪怕我军能够 在南阳挡住小人屠也没有任何意义。” 摇了摇头,郭嘉道:“虎牢、荥阳、怀县被破,本就在我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还是在并州岳飞和河套徐晃在防备高句丽,不曾参战的缘 故,若是并州精锐南下,虎牢关可能撑过三日?” 这个问题,邓愈没有开口,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过郭嘉明显也没准备从邓愈那得到答案,继续道:“陷阵营的强悍在意料之中,只是要杀小人屠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邓愈有些不可思议,他甚至觉得郭嘉有些病糊涂了,这个时候还在考虑击杀张扬? “军师,我军想要回师荥阳定然是来不及了,而且小人屠也不可能放我军从容退走。” 郭嘉点点头,道:“京兆丢便丢了,将军立刻去传令,全军开拔,返回颍川!” “末将遵命!” 邓愈应诺一声,大步离去,只留下一脸惨白的郭嘉,不过他并没有发现的是,郭嘉眼神中那抹凶狠之色越来越浓郁。 ... 就在郭嘉得到诸葛亮的军报之时,张扬同样得到了高顺的战报。 不过和凄惨、惶恐的郭嘉、邓愈两人不同,宛城大堂上的气氛却颇为热烈。 张扬将手中的竹简缓缓放在案几之上,颇为快意道:“虎牢、荥阳失守在即,京兆无险可守,高顺可率军长驱直入,如今曹操全身都是破绽,孤倒要看 看郭奉孝可有回天之力?” 刘伯温低头沉思,仿佛是在思索若是把自己和郭嘉调换一个位置,可有办法应对如此危局。 半晌之后,刘伯温长叹道:“难,如今的郭奉孝可以说是回天乏力,就算其能够在南阳挡住主公,但高顺将军的大军却可以长驱直入,曹军的落败已成 定局,若臣是郭嘉,此刻定然会起兵撤回许昌,奋力做最后一搏。不过实力上的差距却无法避免,退回许昌负隅顽抗无非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在我军强 横的实力面前,郭奉孝的智谋并不足以填平这个差距。” 张扬心头一动,看向刘伯温,问道:“伯温是说,郭奉孝要撤?” 刘伯温点点头,道:“至少有七八成可能。” “既然如此,我军可要追击?” 不等刘伯温回答,只见乌力大步踏入帐中,右拳撞胸道:“启禀大王,曹军连夜拔营,望着颍川方向急退!” 张扬双眼一眯,沉声道:“郭奉孝果然想逃,来人,立刻集结大军,随孤追击曹军,不杀郭奉孝,誓不罢休!” 郭淮突然开口道:“大王,我军今夜前后两次袭击曹军大营,将士们已经疲惫至极,此时追击,若是郭嘉在后军藏有精锐,我军恐为曹军所败。” 张扬摇摇头,双眸中闪过一丝杀气,道:“无妨,曹军既然已经撤退,那就说明他们无心恋战,追之无妨。再者说,如此天赐良机,若是能擒斩郭奉孝 ,这两万大军损失殆尽又有何妨?” 这话,是在张扬并不清楚郭嘉病情的情况下所说的,不过哪怕张扬知晓了郭嘉的病情,他也定然不会去赌。 郭嘉只要不死,终究是心头大患,张扬不想,也不敢去等郭嘉病死! 刘伯温同样点头道:“郭嘉若死,曹操如虎失利爪,鹰断双翅,无足惧也。” 得到刘伯温的支撑之后,张扬长身而起,大手一挥,厉声喝道:“传令下去,立刻集结大军,追!” ... 白马县衙大堂,暴怒的袁绍刚刚和衣握在踏上,心绪依旧不能平静。 半个月的时间,直到今日袁绍才发现许攸的背叛,倒不是他和冀州军反应迟钝,而是正常人都以为挨了板子的许攸在帐中养伤,直到今日军议时他还未 曾出现,这袁军众人才发现许攸的背叛。 暴怒的袁绍当下传令邺城审配,将许攸三族尽数斩首,但就算如此,他依旧未能平息下心中的怒火。 在他看来,这事罪责全部都是许攸的,他已经表现的十分宽宏大量,但许攸怎么敢背叛? 袁绍越想越是气愤,不过想到击破曹操,活捉许攸的场景时,心中总算舒服了一些,准备入眠。但不知为何,今夜的气氛十分的压抑,无论他怎么努力 ,就是没办法睡着。 忍无可忍的袁绍起身走出大帐,只听见耳边响起无数的马嘶声,皱眉问道:“马厩那边出了何事?” 伤势已经稍愈的颜良大步而来,抱拳道:“主公,今夜不知发生了何事,马厩中的战马全部无故长嘶,末将已经命人前去查探...” “速速查明,如此将士们怎能安寝,明日又如何对敌?” 颜良正准备答应,却突然听到一股奇怪的声音,由远而近缓缓传来。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甚清楚,但渐渐的就听见那轰隆隆的声响仿佛万马奔腾一般。 袁绍脸色一变,心中的不安越加强烈,喝问道:“出了何事?” 颜良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不等他向人询问,就见一员小校狂奔而来,大声道:“大王,大事不好!大河决堤,正在朝大营的方向涌来!” 袁绍楞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道:“胡说八道,如今并非雨季,大河怎会在这个时候决口!” 那小校摇了摇头,大声道:“小的也不知,但此事千真万确!” 袁绍张口还想再问,但那轰隆隆的声响已经近在耳边。 颜良面色大变,一把将那小校从马背上揪了下来,将袁绍扶上战马,大喊道:“主公,快往高处走!” 袁绍仿佛已经被吓傻了,呆坐在马上不知所措。 颜良一咬牙,从另一名亲兵那抢过一匹战马,一手挽着袁绍的马缰就朝营外的山岗上跑去。 今夜的夜色很美,月光如水一般照耀在大地之上,显得格外温柔。 当袁绍和颜良逃到山岗上时,整个袁军大营已经乱成了一片。 极目眺望,只见西北方一条白线正在翻涌而来,轰鸣声震天动地,翻滚的浊浪似乎将天地连成了一片。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连绵数十里的巨大营帐便已经被洪水所吞噬。 惨叫声,哀嚎声,不住在天穹之下回荡,袁军士卒不要命地向大营周围的高地涌去。一座座小土丘很快就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袁绍肃立的山岗上同样如此,颜良连忙手下的亲手将袁绍死死护在中间,不住放声大喝。 但这个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河北四庭柱之首却悲哀的发现,没有任何的作用,这个时候,谁还会管你什么大将、主公,什么都没有自家的小命重要。 洪水汹涌而来,死命地拍击在山岗上,激荡起漫天水雾。 直到现在,袁绍还是有些迷糊,原本占尽优势的局面怎么瞬间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不过似乎是老天还觉得他不够绝望,一名小校竟然在翻滚的洪水中越过,来到他的身边,抱拳道:“启禀主公,张颌将军急报,乌巢已失,淳于琼将军 战死,我军的粮草被焚烧殆尽!” 这一刻,袁绍有些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但他清楚,这几十万大军,完了! 第923章 回援 一轮朝阳从东方缓缓升起。 奔腾的洪水在经过一夜的肆虐之后,终于在黎明时分逐渐平静下来。 袁军大营被肆虐的洪水冲得七零八落,只有少数几顶还保持着原本的样子,白马县同样一片凄惨,甚至比当年的偃师城还要残破。一面城墙已经被彻底 冲毁,城中到处都弥漫着一人多高的浑浊河水,各种杂物漂浮在水面上。 当然,出现最多的还是袁军的尸体,袁军和战马的尸体漂浮在污水之中,仿佛一堆堆烂肉,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整个城池在阳光的照 耀下宛如地狱一般。 曹军在各部将领的指挥下收拢着俘虏的袁军,打捞淤泥中的辎重,打扫着这死一般寂静的战场。 曹操肃立在一处高地上,看着这凄惨的景象,不知为何,心中却没有一点胜利后的喜悦。 脸色十分的阴沉,紧紧抿着嘴唇,一双不大的小眼睛微眯,脸上不见丝毫笑容。以至于跟在曹操身后的众将同样一个个表情肃穆,不敢流露出对胜利的 欣喜。 董昭有些不明所以,开口问道:“大王,此战虽然没有完全覆灭袁本初,但损失二十万人马,所有粮草辎重之后,其定然不敢再与我军作战,大王因何 不快?” 曹操长叹一声,道:“都说什么刀枪无眼,上了战场便生死由命,还有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倒还罢了,但白马附近的百姓何辜,却让他们受此劫 难。” “公仁,你立刻带人沿洪水搜寻,若是有还活着的,也无需去管是不是袁军,先救下再说。” 董昭心中不以为意,但还是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道:“大王宅心仁厚,百姓甚幸也。” “是百姓不幸吧?”曹操自嘲地笑道:“若非逼不得已,孤又怎会出此下策?子远虽然点出了袁本初的屯粮之所,然我军兵力不足,强行劫粮的可能性 却不大,唯有...想当年小人屠拿决堤大河威胁与孤,孤当时还在想,小人屠端得不为人子,为了击败孤,竟然不顾百姓性命。却没想到,当日他只是 威胁,还亲自率人加固河堤,今日来掘这大河的,却是孤...” “不知这一场洪水,让多少百姓丧生,又让多少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孤又有何颜面说什么宅心仁厚。” 说到这里,曹操无力地摆了摆手,道:“公仁速去,多一刻时间便可能多救一个人,莫要耽搁。” “下官遵命。” 董昭不敢再耽搁,上马率人离去。 曹操继续问道:“袁本初如何?” 荀攸答道:“启禀大王,据袁军俘虏交代,在洪水还未抵达之前,袁本初便在颜良的护卫下逃出了大营,后来待水势稍缓,他便在亲卫的保护下向着黎 阳方向退走。此战,据攸粗略估算,连带我军俘虏和死在洪水中的袁军至少在十五万上下。就算袁本初逃回河北,纠集麾下大军,只怕最多也就十余万 人马。” “十五万?” 听到这个数字,曹操只感觉一阵头痛,差点一个不稳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说起来轻松无比,一战灭敌军十五人马,但那些终究是十五万活生生的人命,不是十五万只牛羊。虽说在乱世之中,人命比草芥还要不如,但一夜之间 十五万人丧生,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曹操如何能够心安? 是,这十五万人马都是袁绍的大军,和他曹操没有半点关系,但问题是,洪水一路奔腾下去,兖州又会损失多少人? 不需要细想,曹操敢断定,绝对不会比十五万要少。 曹操到现在为止也算身经百战,战争要死人这个道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的透彻,而且这些年来南征北战,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中的人,绝对远远超过了 这个数字,但却没有一次,能像今天这般让他压抑。 荀攸明显看出曹操的心情不好,转移话题道:“大王,如今袁军仓惶而逃,粮草损耗殆尽,我军何不尽起大军一举覆灭袁本初?” 说到其他事,曹操心情振奋不少,笑道:“公达,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觉得我军想要彻底歼灭袁军,可能一战功成?” “这...没有可能。” 曹操点头道:“这便是了,你我都清楚,想要一战覆灭袁本初,尽得冀、青两州之地根本不可能,此战过后,袁本初固然元气大伤,但烂船尚有三斤钉 ,更别说还有小人屠和高句丽虎视眈眈。如今杀袁绍对我军毫无益处,但若是放了袁绍,却能收获一名盟友,公达觉得如何?” 这话没有一点问题,若是曹操此时发狠,确实能够彻底解决点袁绍,但想要再短时间内解决,不可能。 而且张扬和高句丽会不会有来分一杯羹?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曹操便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傻子才会放过这等良机。 既然没能力吃独食,那又何苦费心费力为别人做嫁衣呢?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许昌岌岌可危,而曹操的根基正是许昌! 得了冀、青两州固然不错,但如果需要拿许昌和城中的皇帝、百官、官员家眷来换...曹操不乐意,所以综合所有因素来讲,妄图短时间内消灭袁绍不 现实,花大力气干掉袁绍又有害无利。此时此刻,对曹操而言,最重要的是和袁绍达成和解,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师许昌。 哪怕此战没有任何收获,甚至因为洪水的缘故,兖州损失不小,也必须得尽快击退张扬,稳住自己的脚跟。 至于说顺势击败张扬,攻入并州...曹操根本想都没想,他的心里很清楚,此时的张扬就如同一个庞然大物,如今天下哪一个诸侯,哪怕是没有战败前 的袁绍,想要单独吃掉张扬都是不可能的。唯有联合袁绍,向南吞并荆、扬,如此才有和张扬争雄的基本。否则的话,凭他现在的实力,别说击败张扬 ,能自保就是万幸。 荀攸略微沉思片刻,便明白了曹操的意思,顿时拜服道:“大王远虑,非我等能及。” 这句话,不是吹嘘,而是真心实意。能够忍受住如此大的诱惑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曹操能有今日的成就绝对不是侥幸。 摇了摇头,曹操笑道:“如今许昌危如累卵,公达还是莫说这些吹嘘之话,你立刻命蒋干前往黎阳和袁绍谈判。告诉袁本初,只要他不再对孤用兵,那 孤也绝不派一兵一卒进入他的地盘,但前提是,两家要联合抗张,这是底线。孤可不希望下一次再看到袁本初被张扬当刀使!” 话说得从容,但曹操的内心几乎是在嘶吼,希望还能来得及! 京兆的局势到底如何,战报和真实情况毕竟不同,不过仅仅从战报来看,曹操都能感觉到诸葛亮那股决死之意,他实在想象不到,局势究竟到了一种何 等的地步,才让平日里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色变的诸葛亮写出那等战报。还有郭嘉,奉孝不知如何了,南阳的战事是否如京兆一般恶劣? 再加上那股突入豫州的马贼...曹操伸手揉了揉眉心,他突然觉得,京兆、颍川的局势远远要比此地的更加复杂,也更加难以处理,张扬这个对手也远 远比袁绍更加恐怖。 荀攸观察了一下曹操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大王下一步打算...” 曹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公达,此地的局势交给你来解决,包括和袁本初的谈判,全权由你来负责。你要记住,态度不妨强硬一些,如今的袁本初 虚有其表,我军不想打,他更不想打,孤也不要什么赔偿,只要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张扬。” “还有,立刻命人前往京兆通知孔明,若事不可为,那便撤回来,无需和晋军死拼。孤将亲自领兵增援京兆、颍川,与那小人屠战上一场!” 曹操的这一番应对可以说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他已经做好了彻底撤走京兆的准备,只要能够守住许昌就算成功。 荀攸连连点头,对于曹操的安排,他是赞同的,不过还是开口问道:“大王,若是张扬尽起大军来袭...又当如何?” “不会的。”曹操摇头道:“还没到决战的时候,孤若是张扬,定当在稳定蜀地的局势之后,才会彻底发起进攻,此时与我军决战没有任何的好处,还 可能会便宜袁绍、刘表、孙策等人,张扬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荀攸点了点头,抱拳道:“臣恭祝大王旗开得胜!” 曹操点了点头,将酸枣的一切事宜都托付给荀攸之后,立刻安排回师解救许昌的事情。 不过,曹操的算盘打得确实不错,但张扬可会如他所预料的一般? 第924章 许昌之乱 陈留郡,尉氏县附近,一支千余人的骑兵正在顺着官道向西南颍川郡的方向疾行。 领军大军不是别人,正是奉曹操之命前来剿灭马贼的关羽。 关羽端坐在马背之上,表情十分肃穆,时不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似乎在计算着还有多久才能抵达目的地。 不过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却突然打破了整齐的队列,关羽皱眉向身后望去,只见曹操派给他的副将夏侯德率领着十余骑亲卫狂奔而来。 关羽缓缓勒住胯下战马,开口问道:“夏侯将军不在后压阵,跑到前军来作甚?” 对于关羽,夏侯德还是颇为客气的,毕竟是曹操麾下外姓第一将,夏侯德可没有蠢到去在他面前展示一下自己曹操亲眷的威风。 “云长将军。”夏侯德勒住胯下战马,伸手一指南方,开口道:“我军要去汝南,应当从陈留南下,经陈郡直接抵达汝南郡内,但大军如今却是在往西 南方向进军,这样走下去的话会抵达许昌。” 关羽伸手一抚颔下美髯,丹凤眼微眯,不带任何感情道:“夏侯将军,关某识得路。” “嗯?”夏侯德不解道:“军情紧急,云长将军为何要绕远路,难不成大王另有交代?” 夏侯德有些不敢确定,出发之前荀攸只是交代他要帮关羽约束大军,顺便盯着一点关羽,至于大军的任务却没有跟他交代太多,有些他清楚的状况也不 算奇怪。 关羽摇了摇头,长叹道:“某本来还想再留你一些时日,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却怪不得某了。” 夏侯德听到这话楞了一下,疑惑道:“云长将军此话...” 话没说完,就见关羽微眯的丹凤眼猛然开阖,掌中的青龙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芒,宛如一道闪电般划过夏侯德的脖颈。 夏侯德双目瞪得滚圆,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关羽,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关羽为何对自己痛下杀手。 “噗!” 滚烫的鲜血从夏侯德的腔子中喷涌而出,霎那间就将地上的积雪染得一片通红,夏侯德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虽然沾染上了地上的积雪,但他那副不 可思议的面孔依旧可以清晰地辨认出来。 夏侯德的十余骑亲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正想反击之时,早有准备的关羽亲兵早以蜂拥而上,一顿乱刀齐齐落下。 千余骑兵同样都被惊呆了,可却始终没有动作。 正在火拼的这两伙人,一伙是曹操亲自任命的大军主将,另一伙则是曹操的亲族,这让他们帮谁? 关羽冷笑一声,青龙刀轻轻一挑,将夏侯德的首级提到手中高高举起,大喝道:“夏侯德违背大王之命,意图投降逆贼袁绍,今本将已将其正法。自今 日起,你们只需听本将之命,违令者,斩!” 这话是真是假,这千余骑兵没人知晓,毕竟刚才关羽和夏侯德起冲突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人的亲兵在场,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如何,无人知晓,少许不相 信关羽话的,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 而关羽则满意地点点头,没有继续开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不需要这些虎豹骑能够真心顺从于他,只要能够安然抵达许昌便已经足够。 “关将军英勇。” 一名小校打扮的文士突然来到关羽身前,满脸笑意道:“关将军深明大义,实乃大汉之幸。” 关羽随手将夏侯德的人头一丢,冷笑道:“汉室如何,自大哥死后便与关某再没有一点关系。倒是你家主人答应关某的,可作数?” 那小校微微一笑道:“将军放心便是,我家主人为何要骗将军?只能能够将陛下请到徐州,为刘皇叔封王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罢了,将军有何可担心的 ?” 关羽点点头,继续道:“还有一事,魏王终究待关某不薄,若是你家主人胆敢率军围攻丞相府...那休要怪关某不讲情面!” 当了那啥还想立牌坊? 小校不知道这句后世的俗语,但他心中的确是这么一种感觉。你关羽既然已经背叛了曹操,还管他的家眷作甚? 不过他心里清楚,自家主人的意思是拉拢关羽这员猛将,什么事不妨先答应下来再说。 “关将军放心便是,我家主人虽然比不得将军勇猛,但亦不失为天下英雄,岂会拿人家眷行那要挟之事?” “如此最好。”关羽点点头道:“事不宜迟,我等尽快赶往许昌!” 一千余骑继续上路,待傍晚时分终于赶到许昌城下。 当关羽声称奉曹操之命回许昌复命之时,城门校尉根本没做任何犹豫,第一时间便打开了城门,并亲自迎了上来,准备和关羽套套近乎。 关羽丹凤眼一挑,正准备将此人斩落马下,却不想突然有人大喝道:“云长将军,且慢动手。” 关羽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脸笑意的杨坚迎了上来,笑道:“坚估算着云长将军应该抵达许昌了,便想着出来迎迎,却不想果然如此。” 关羽眉头一皱,看向那城门校尉,问道:“此人...” 杨坚道:“将军放心,此人乃是我们的人,一会撤离之时还要全赖此人。” 关羽点了点头,向杨坚身后望去,却发现一个根本不应该在许昌出现的人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朱元璋,你怎得在此地?” 朱元璋身旁的徐达眉头一皱,掌中长枪不知不觉间已经抬了起来。 微微摇了摇头,朱元璋面色不变道:“关将军说笑了,如此大事,岂能少了璋?另外还有一位将军的故人应当正在往徐州赶去,我们应当能在路上汇合 。” “至于璋,十万大军,曹孟德岂能一一看顾?璋率麾下返回许昌并非难事。至于那些大军,当初本将出征时带的便是一群刚刚招募的流民,真正的精锐 都在许昌城外的朱家庄园内。” “故人?”对于朱元璋怎么脱身的,关羽不感兴趣,不过由于他的性格太傲,所以别说朋友,曹操麾下能跟他说得上话的都不对,朱元璋所说的故人, 难道是... “宋江那厮?” “没错!”朱元璋笑道:“只要我等能将陛下请到徐州,然后联合袁绍、孙策,共抗张扬、曹操,何愁大事不成?” 关羽冷笑道:“此事关某不管,不过你们若是再不动手的话,荀文若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管将军说的是。”杨坚笑道:“既然如此,便请朱将军去请百官,我去皇城中请陛下,关将军去招呼自家家眷,如何?” 对于杨坚命令的口气,朱元璋有些不爽,毕竟几人如今算是平级,没有一个谁领导谁的问题,但你杨坚一副众人之主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不过朱元璋也清楚,这个时候争辩这些并不合适,便笑道:“杨将军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最困难的活。” 杨坚一脸虚伪道:“我兵力最多,朱将军的大军多在城外,皇城自然是由本将来率军攻打,朱将军可有什么异议?” 关羽转头率领麾下的兵马便走,对于朱元璋和杨坚两人的争权夺利,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在路过魏王府的时候,他却发现有一伙士卒正在围攻魏王府,这不由让关羽大怒。 “尔等是何人部下?” 领队的小校不认识关羽,头也不回地喝骂道:“关你甚事,大爷劝你速速回家,否则的话,休怪刀枪无眼!” 关羽怒极反笑,也不多话,纵马前冲,一刀便将此人枭首,大喝道:“某乃关云长,不管尔等是何人部下,速速退去,否则的话,休怪某刀下无情!” 一声大喝,顿时让围攻魏王府的乱军全部散去,半晌之后,侧门开启,看起来有些狼狈的荀彧大步而出,抱拳道:“云长将军,你怎得回了许昌?这些 乱军又是怎么回事?” 关羽皱眉道:“文若先生,关某敬你这些年为了大汉尽心竭力,不想为难与你,这段时间内呆在魏王府别出来,关某保证魏王府的安全,其余之事... ” 荀彧何等聪明,听了这话哪还能不清楚,不敢置信道:“关云长,连你也背叛大王了吗?为什么?” “此事关某不想多言,之前在白马,关某斩韩琼,败颜良,算是还了魏王的恩情,从今往后,关某与魏王再无关系。言尽于此,还请文若先生今日约束 魏王家眷莫要出府,关某告辞。” 说罢,关羽吩咐身边的长子关平道:“平儿,你率五百骑兵护卫在魏王府左右,不准任何人骚扰魏王家眷。” 关平抱拳道:“谨遵父亲之命!” 交代完毕,关羽纵马离去,渐渐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第925章 郭奉孝之殇(一) 南阳郡东部,堵阳县和舞阴县之间的扶予山间,一座峡谷横贯东西,时值清晨,薄薄晨曦映照着峡谷两侧布满黄叶的密林,隐隐露出一股萧瑟的肃杀之 气。 “停!” 张扬缓缓抬起右手,止住麾下的大军。瞬息之间,除了坐镇南阳的贾诩和郭淮两人之外,其余人瞬间集中到张扬的身边,刘伯温率先开口问道:“大王 ,可是有不妥之处?” 张扬伸手向前一指,道:“诸位,前方山高林密,若是敌军在此处埋伏的话,我军该当如何?” 申仪突然开口道:“大王,何不放火烧山,管那曹军有没有埋伏,一把火下去,郭鬼才只怕是真的得去当鬼。” 申耽、申仪兄弟俩在李靖兵出上庸之后,才刚刚投降张扬。申家是上庸大族,这个大族和传统意义上的世家大族不同,对于上庸的百姓来说,申家就是 他们的天,除了申家兄弟之外,别说荆州牧刘表,哪怕是皇帝的命令都没有用。 也就是说,申家在上庸这块地方,和土皇帝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过他们兄弟俩的能力虽然都还算不错,但都没有太大的野心,对他们来说,谁当皇帝无所谓,只要不动摇他们申家在上庸的地位便可,所以在李靖攻 入上庸的那一刻起,他们毫不意外地选择了投降,甚至没有一点犹豫。 之后申耽被张扬任命为上庸太守,申仪则被调到军中为将,算是人质一般的人物。 对此,申家兄弟没有任何的异议,或者说有异议也不敢表达出来,对于手握大军的张扬来说,他们申家在上庸的那点威望根本不值一提,若是看不清自 己有几斤几两,那申家的覆灭就在旦夕之间。 小将吕蒙自认为跟随张扬这么久,自家的见识也算是出类拔萃,有些看不上申仪这个上庸的土豹子,便出言讥讽道:“申将军真是神机妙算,小子拭目 以待将军在大雪封山时放火烧林的绝技。” “你...” 申仪的脸色顿时涨得一片通红,他说这个计划的时候根本没过脑子,经过吕蒙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的错误,可被一个小屁孩冷嘲热讽,他如何能够不怒 ? “子明,不可胡闹,还不向申将军道歉?” 吕蒙不敢再多言,恭恭敬敬对申仪行了一个军礼,道:“小子狂妄,还请申将军勿怪。” 张扬也笑道:“子明还小,自然年少轻狂了一些,忠信莫要见怪。” 申仪可以对吕蒙发怒,毕竟是个没什么后台的小子,但对张扬,他却不敢放肆。 “大王无需如此,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想当年末将也不比子明差上分毫,却不曾拥有子明的灵气,有甚可见怪的。” 张扬摇了摇头,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而是问道:“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毋丘俭突然开口道:“大王,既然郭奉孝很有可能在山谷中藏有大军,我军为何不能绕道而行?” “不可。”张扬断然道:“这山谷虽然不是通往颍川的唯一道路,但是等我军绕过这座大山的话,郭奉孝定然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就在此时,在前方探路的无路狂奔而回,大声道:“启禀大王,地上的脚印很清晰,曹军应当是刚刚通过不久,据末将估算,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张扬沉吟片刻,道:“如今积雪甚深,山路崎岖难行,一个时辰定然走不了多远,曹军说不定还在山谷之中。可这山谷中却明显有埋 伏,若是贸然进谷,抓不到郭嘉还是小事,只怕我军难免一败,伯温,你觉得如何?”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此易事耳,主公何不遣一员上将装扮成主公的样貌在先探路,主公亲自率大军押后,待曹军伏兵四出,破之易也。” “好计!”张扬环顾众人,问道:“不知何人敢...” 话音未落,吕蒙当先开口道:“大王,末将愿往!” 说完,吕蒙还挑衅地看了申仪一眼,眼神中的不屑之意丝毫没有掩饰。 申仪哪受得了被一个小家伙接连挑衅,顿时抱拳道:“大王,子明年纪尚幼,虽灵气十足,然经验却不丰富,末将不才,愿率军诱敌。” 这话听起来是担心吕蒙年纪太小,经验不足,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小屁孩一边玩去! 虽然没有明说,但吕蒙清楚申仪就是这个意思,顿时眼神中喷出一阵怒火,便想开口再次请战,却不想张扬沉声喝道:“都闭嘴!” “尔等以为郭奉孝是软柿子,谁都能上去捏两下不成?” 张扬环顾四周,不过这个人选确实是个难题,吕蒙、申仪肯定不成,他们的武艺太差,搞不好得把自己的性命送在山谷之中,典韦倒是合适,但问题是 ,典韦的身材和他相差太大,郭嘉哪怕没见过他,但对他的相貌定然不陌生,所以典韦同样不行。 “元庆,你走一趟如何?” 如果有选择的话,张扬定然不会选裴元庆,这孩子憨憨傻傻的,虽然成亲之后好了不少,但让他进行这么高难度的任务,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张扬还是依旧点了他的名,哪怕诱敌不成,裴元庆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大王让俺去,那俺就去。” ... 就在张扬等人在猜测山谷中究竟有没有埋伏之时,整整五千曹军趴伏在积雪之中,静静地等待着。 邓愈面色平静,那一双死死盯着谷口的眸子却体现出他内心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平静。 山谷内一片寂静,只有洋洋洒洒的小雪缓缓飘落的簌簌声回荡在耳边。 “将军...” 一名小校惊喜的大叫一声,但后来的话还没出口,便被邓愈那凶狠的眼神吓了回去。 “叫什么,难道怕敌军不知道我们在此处埋伏吗?” 小校吃了一惊,低声道:“将军,敌军进谷了!” “什么?”邓愈连忙顺着那小校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队骑兵正在缓缓进谷,只是有多少人却不好说。 “可能看清有多少人马?” 那小校观察片刻,道:“最少三千,最多五千。” “三五千...难不成只是敌军的前锋?”邓愈有些拿不准,问道:“你可敢确定?” 那小校一拍胸脯,用万分肯定的语气说道:“将军放心,小的家中世代以打猎为生,别的不敢说,这双招子可是亮得很,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听到小校敢这么跟他保证,邓愈心中信了大半,毕竟如果出错的话,谎报军情绝对够将他的脑袋摘下来,可究竟该怎么应对,邓愈却有些迟疑。 若是张扬的主力,那没什么话说,直接杀出去便是,不说能覆灭敌军,但是大胜一场定然没什么问题,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将小人屠斩于马下,那战 事将会变得十分简单。 可问题是如今只出现一个前锋,是该放他们过去,继续埋伏后面的晋军主力,还是先将这支前锋吃掉,将晋军吓退? 不等邓愈做出一个决定,那小校突然再次低声惊叫起来。 “将军,领军的是小人屠!天狼盔、狻猊甲、血色披风、方天戟还有胯下那匹雄健异常的狮鬃兽,此人定然是小人屠无疑!” 邓愈心中一惊,立刻再次向着谷口看去,果然看到晋军主将的打扮和传说中小人屠的打扮一模一样,只是距离太过遥远,那人的面貌有些看不真切。 郭嘉那张苍白凶狠的面孔猛然出现在邓愈的脑海之中,若是真的能击杀小人屠,军师便无需拖着病体继续征战,若是能杀了小人屠,大王就能安心对付 袁绍,如果能杀了小人屠,许昌将会稳如泰山... 而如今,小人屠就在眼前! 想到这里,邓愈长出一口气,长身而起。一旁的亲兵早已将他的战马牵来,邓愈翻身上马,一把取下得胜勾上的银枪高高举起,沉声低喝道:“将士们 ,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斩贼酋张扬者,赏金万两,官升三级,爵封万户侯!” “杀!” 功名利禄动人心,在这莫大的诱惑面前,五千曹军顿时分作两队,两千长弓手弯弓搭箭,冰冷的箭簇已经牢牢锁定在张扬的身上。而剩下的三千曹军则 一个个双目通红,不要命地向山下狂冲而去,仿佛正在走入山谷的不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小人屠,而是一个行走的功劳,等待着他们去收获。 邓愈同样操纵着胯下的战马向山下狂冲而去,这一刻,所有的杂念都已经被他摒弃在脑后,除了张扬之外,他的眼中再无他物! 第926章 郭奉孝之殇(二) 狭窄的山谷之中,利箭破空的尖啸似乎没有一片停下,密集的箭雨仿佛不要钱一般向着谷中攒射而至。 “大王的预感还真准,山中果然有人埋伏。” 手持盘龙方天戟的裴元庆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之色,一边用手中的大戟拨落飞至的箭雨,一边大喝道:“不要慌,举盾冲锋,杀出山谷!” 张扬在派裴元庆出阵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并且详细地交代了他,虽然都是一些最为简单的命令,但足够他来应对如今的场面。 “杀!” 震天动地的嘶吼声在山谷之中回荡,三千铁骑紧随在裴元庆的身后,不退反进,向着山谷忠心狂冲而去。 虽然张扬麾下的铁骑都配有小盾,但那面小盾却只够护住自己的面门,所以在乱箭自下,不时有晋军将士中箭倒地,躺在血泊之中不住哀嚎。坚固的铠 甲固然能够保护将士们免遭乱箭贯体的下场,但两档铠终究还是有保护不到的地方,如果运气不够好,被利箭射入铁甲的空隙栽落马下的话,再英勇的 骑士也难道死亡的命运,毕竟奔腾的战马可不会认识谁是友军,谁是敌人。 不过曹军的箭矢并未给晋军带来多么大的伤亡,被铁甲和马铠覆盖的钢铁巨兽若是这么容易便被击败的话,张扬又何必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将它们搞出来 呢? “杀!” 裴元庆并不算熟练的挥舞着盘龙方天戟,斩杀着靠近的曹军。戟这种武器对于技巧的要求很高,当初张扬也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掌握了用戟的办法, 裴元庆没有学过,所以盘龙方天戟在他手中就如一柄大刀一般来回劈砍,不过就算如此,他那一身强横的蛮力却做不得假,曹军士卒仿佛砍瓜切菜一般 纷纷倒毙在裴元庆的戟下。 “逆贼休要张狂,吃某一枪!” 正在裴元庆肆意砍杀之时,一声大喝突然在耳边响起裴元庆猛然回头,只见山腰上冲下一骑,挺枪跃马向他狂冲而来,掌中一杆银枪上下飞舞,精锐的 陷阵营将士竟然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裴元庆回想了一下张扬平日里的样子,横戟喝道:“尔乃何人?” “魏王麾下大将邓愈,特来取你狗命!” 裴元庆仔细在脑海中回忆片刻,摇头道:“俺没听过你的名字。” 这是裴元庆的真实反应,但落在邓愈眼中,却以为是‘小人屠’在羞辱他,顿时勃然大怒,厉喝道:“等会死在本将枪下,看汝还敢嚣张?” 说罢,邓愈纵马挺枪,直取裴元庆,仿佛不将其一枪贯下战马,誓不罢休一般。 三千曹军紧随在邓愈身后狂冲而来,虽然只是一群步卒,但因为埋伏在先,曹军的士气无比高昂,硬生生用三千余人冲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陷阵营哪肯相让,在裴元庆的带领之下根本不曾停下自己的脚步,径直朝着狂冲而来的曹军迎了上去。 “杀!” 在两军将士的嘶吼声中,两支大军轰然相撞,仿佛两股滔天巨浪一般恶狠狠地撞在一起,霎那间,狭窄的山谷中翻腾起滔天的血浪,战马的悲鸣声和两 军将士临死前的哀嚎交织成一片。 曹军不弱,至少这伙曹军不是弱手,能留给邓愈断后的,自然是曹军中的精锐,而且这支精锐经过诸葛亮的亲自调教,或许各人勇武算不得出众,但对 于阵形的理解和运用却是陷阵营都不能够比拟的。 但是,哪怕阵形再严谨,用血肉之躯和钢铁巨兽对撞会是个什么下场,想必也无需多想,只不过一个照面,至少有三百曹军被陷阵营撞飞,生死不知。 裴元庆没去过多关注麾下的将士,而是死死盯住了狂冲而来的邓愈,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对手,不弱。 邓愈心中大喜,本来他还担心‘小人屠’会不战而逃,毕竟有这些铁骑挡路,如果‘张扬’真的一心想逃,他并没有把握能够追上,更别说杀死张扬。 但张扬不退反进却让他心中大喜,掌中银枪一摆,同样向‘张扬’狂冲而来。 “去死!” 裴元庆单手举戟力劈而下,对于他来说,张扬这杆重达一百四十九斤的盘龙方天戟还是太轻,还没有他一柄锤重,使起来有些不顺手。 邓愈勃然大怒,但他心中也清楚,传言中‘小人屠’的武力不差,所以心中也没有轻敌的意思,双手横举银枪,意图硬架‘小人屠’这一击,试试他的 成色。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在山谷中不住回荡,邓愈胯下的战马连退三步才堪堪将那股巨力卸入大地之中,邓愈快速活动着酸麻的双臂,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 对面那个身材并不魁梧的男子,很难想象那副小身板中竟有这么强横的力量。 裴元庆却有些不满意,嘴里嘟囔道:“这么轻的家伙,大王平日里是怎么拿着作战的?” 邓愈的听觉何等敏锐,当下惊喝道:“你不是小人屠?” 裴元庆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立刻摇头道:“大王说俺今天就是大王,你莫要胡说!” 邓愈勃然大怒,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挺起手中银枪怒喝道:“不管你是谁,今日都必死无疑!” 裴元庆没想这么多,但他下意识觉得邓愈已经认出了自己不是张扬,顿时大怒道:“大王说要俺装得像一些,你竟然敢认出来,俺要宰了你!” 邓愈被骗之后心情也不爽,当下便想上前厮杀,却不想谷外却突然响起一阵冲锋的号角声,一名曹军小校有些慌乱地山上狂奔下来,大吼道:“将军, 大事不好!谷外的晋军铁骑发起了冲锋,至少有万骑上下!” 中计了! 刚才的邓愈只是有些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此时一听这小校的话,顿时反应了过来,大声下令道:“传令下去,立刻撤退,此地不能久留!” 不等那曹军小校答应,裴元庆便怒气冲冲道:“不准走!” 邓愈本想埋伏晋军,却不想反而中了张扬之计,心气也不顺,当下喝道:“尔等先撤,本将斩了这狗贼便来。” 曹军小校犹豫片刻,道:“将军不可大意,晋军铁骑转瞬既至,若是再耽搁下去...” “本将知晓轻重。” 说着话,邓愈已经拍马迎向了裴元庆,当下两人枪来戟往,瞬间便交手了十余个回合。 论实力,邓愈自然不是裴元庆的对手,但裴元庆的武器实在不趁手,而邓愈则根本不与裴元庆硬拼,枪走轻灵,招招不离裴元庆要害,所以这场大战让 两人都十分的不舒服。 “元庆休慌,典韦来也!” 正在两人激战正酣之时,一声大喝猛然响起,仿佛天边的闷雷一般。 邓愈冷笑一声,讥讽道:“晋军果然好本事,某家今天算是见识了。” 裴元庆勃然大怒,回头喝道:“老典,不要你来帮忙,俺能解决这个废物!” 说完,裴元庆回头准备接着厮杀,却不想邓愈已经退回了大军之中。 裴元庆想追,可身边的曹军悍不畏死地围了上来,虽然不是裴元庆的对手,但他想要突破重重拦截去找邓愈厮杀也不可能。 回到大军之中的邓愈没有耽搁,立刻下令道:“速撤,命八百人组成防御阵形坚守谷口,不准放过晋军一兵一卒,其余将士依次退后,弓箭手在前,其 余将士后队改前队,徐徐后撤,不准乱!” “遵命!” 曹操将校应诺一声,立刻按照邓愈的吩咐开始后撤,并且在谷口形成一个防御阵形,等待着晋军的冲击。 这八百人是邓愈之前进行过试验的,这个山谷并不宽,最多只能容纳四五十人并排通过,若是骑马的话,人数要更少一些。 八百人足以将那不大的谷口堵得严严实实,而且不会显得臃肿,相互之间也能形成配合。在这个地方,人数众多不会有任何的优势,这也是为什么郭嘉 会选择此处进行拦截张扬的原因。 缓缓踏入谷中的张扬看着曹军颇为严密的阵形,一丝无奈渐渐从心尖升起,只是一眼,他便看出了曹军的意图,但问题是看出来不代表有本事解决,这 种情况,除了强攻之外没有第二个办法。 “可知敌军主将为谁?” 裴元庆将方天戟、狮鬃兽还给张扬,有些郁闷道:“那小子说他叫邓愈。” “邓愈?” 这个名字,张扬没听说过,不过看他的应对,还有能和裴元庆战个十余回合不分胜负,纵然裴元庆的兵器不趁手,但此人的本事也定然不弱。 “系统,这邓愈是个什么来历,属性又是多少?” “邓愈,明朝开国大将,明初六王之一,统率94,武力95,智力78,内政47。” 大将之才,不比张辽、徐晃等人要弱,这一刻张扬突然有些后悔,以前每次爆表时应该将爆表而出的名人都记下来,免得像这次一般连对手的名字都没 听到,不过要说张扬有多怕这邓愈...那也不可能,绝对的实力面前,诸葛亮尚无回天之力,一个邓愈便想逆转战局?做梦! 第927章 郭奉孝之殇(三) 阴沉的天空之下,晋军骑兵鱼贯通过山谷。 张扬策马前行,只见谷口尸横遍野,满地的残肢断臂,泊泊流淌的鲜血将积雪融化,露出那饱饮鲜血,发出暗红色光芒的泥土。 这场战役的规模并不大,至少在张扬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可激烈的程度和曹军拼死抵抗的意志却让张扬都不免为之咋舌,甚至他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不 曾见过如此惨烈的战事了,这支曹军,值得他的尊重。 他不是没和曹军大战过,但之前的曹军...不说乌合之众,但其实并没有真正让他重视过,曹操的练兵能力或许不差,但连续不断的大战根本没有给过 曹操充足的练兵时间,在张扬的心目中,曹操除了那支虎豹骑之外,其余大军,甚至都比不上河北的大戟士让他重视。 但今天这支曹军却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就像当年他还弱小之时率领的那支刚刚具备雏形的陷阵营一般,不过幸运的是,当年的他并没有遇到过不可战 胜的对手,而这支曹军却遇到了他。 “传孤将令,命辎重营将曹军将士也好好安葬,他们是真正的勇士,值得我们的尊重。” 这不是怜悯,而是对对手的尊重,在张扬的心中,所有英勇战死的对手,不管他的实力强大与否,都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没有任何的犹豫,文人或许理解不了这种感情,但典韦却能明白张扬的意思。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乌力快马狂奔到张扬身前,翻身下马,大声道:“启禀大王,前方十里发现敌军踪迹!” 十里,不长也不短,如果骑兵用尽全力冲刺,最多一刻钟的时间便能赶到。 值得吗? 这一刻,张扬发现自己有些不清楚郭嘉在想什么,用八百悍不畏死的精锐,只为了给大军争取逃走十里的时间? 这有什么意义,难不成鬼才郭奉孝觉得两条腿能跑过四条腿? “有多少人马?” “两千人上下,而且已经结好防御阵形,似乎是在等我军追击。” “两千人...”张扬撇撇嘴,他觉得郭嘉这是黔驴技穷了,不断留下人断后,可这点人马能给他造成什么麻烦?如果就照这样一直下去,用不了两天, 曹军还能剩下多少人马? “鬼才计止于此了吗?” 刘伯温谨慎道:“大王不可大意,臣总觉得此事有些不同寻常,按理来说,郭奉孝应当不会出此拙劣之计,但臣思来想去,却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但 小心一些总无大错。” 张扬点了点头,他同样不相信郭嘉就准备这样认命,但仅凭这装神弄鬼便想让他畏首畏尾,那也不可能。 “传令全军,追上去,给孤吃掉这伙曹军。孤倒要看看,等麾下的大军损失殆尽之后,郭嘉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末将遵命!” 典韦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晋军铁骑踏着漫天的风雪,滚滚向前狂奔而去。 ... 夜色深沉,叶县县衙大堂之内却是灯火幽幽。 面色惨白的郭嘉枯坐堂中,表情看起来无悲无喜,仿佛整整两天的逃亡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一般。 壁虎断尾、弃车保帅这种词如今已经不适合用来影响郭嘉,毕竟壁虎只是断尾,而郭嘉几乎是在断头! 出征时的整整两万大军如今已经只剩下两千余人,其余的,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虏,更为可怕的是,晋军已经将叶县团团包围,城外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晋 军的大帐,别说是活生生的人,哪怕是一只耗子想要突出晋军的包围圈都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呆愣半晌,郭嘉抬起头颅,对一旁的亲兵大声道:“拿酒来!” 亲兵看了一眼郭嘉枯槁的面容和深陷的眼窝,只感觉自己仿佛是在面对一个眼眶中燃烧着幽幽鬼火的骷髅。 狠狠吞下一口口水,亲兵开口道:“军师,你这身体...郎中叮嘱过你不能饮酒啊!” 亲兵一脸难色,这一路上郭嘉不知道已经昏迷了几次,曹操给郭嘉安排的随军郎中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以郭嘉如今的身体状况,无论如何都不能喝酒, 否则的话... 如今所有曹军的希望都在郭嘉的身上,哪怕是为自家的小命着想,这亲兵也不愿意让郭嘉饮酒。 郭嘉苍白的脸上升起一丝怒意,喝道:“速速拿酒来!” 亲兵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军师稍等,小的这就去找些米酒来。” 仿佛深怕郭嘉还有其他要求一般,亲兵如一阵风般冲出大堂。 亲兵刚刚离去,邓愈便大步踏入了正堂之中,抱拳道:“军师,四门防务已经安排妥当,不过末将以为小人屠应该不会连夜攻城。毕竟数百里的追逐, 晋军固然大获全胜,但是他们同样是血肉之躯,两日的追逐不可能不累,所以末将以为,晋军最早明日才会发起攻击。” 郭嘉点了点头,道:“叶县已经被包围,张扬不急。” 听到这话,邓愈的心中一阵忐忑,张扬是不急,但他们...他已经看出来了,郭嘉这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但他可没想给郭嘉或者曹操陪葬,尽忠职守 和尽忠死节是两回事,如果曹操此战有胜的希望,那他自然没有什么话说,可若是曹操必败的话... 郭嘉看了邓愈一眼,笑道:“将军可是怕了?” “末将不怕。”邓愈摇了摇头,这是实话,当将军的,如果怕死还怎么当?问题是他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老实说,他连曹操都没见过,就说愿意为曹操 的大业战死,谁信? 郭嘉摇了摇头,道:“将军无需如此,若局势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将军想做什么那便去做就是,嘉绝不阻拦。” “这...” 虽说没见过曹操,但跟随郭嘉这么长时间,邓愈是真的佩服郭嘉,这一刻要说投降,他有点开不了这个口。 就在此时,亲兵已经找来了一坛米酒,量不多,大约也就半斤左右。 这个时代的酒本来就度数不高,也就后事二十来度的样子,米酒的度数更低,而且由于这个时代还没有蒸馏技术,所以酒很浑浊。 但是郭嘉一点也不在意,不由分说拿起案几上的酒坛就是一阵狂饮,温热的米酒下肚,郭嘉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红润起来,整个人也不再如刚才一般死 气沉沉的模样,除了太瘦之外,几乎和一点正常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缓缓放下手中的酒坛,郭嘉长长出了一口气,笑着对一旁的邓愈道:“友德,立刻命人前往晋军大营,就说我明日一早想在南城外和小人屠见上一面。 ” 邓愈心中一惊,不解道:“军师,你这是...” 郭嘉摇了摇头,道:“无妨,不过是想用嘉这次见面来送小人屠一程,不知其是否会给我这个机会...” “末将遵命!” 邓愈郑重地一抱拳,转身离去。 ... “郭奉孝想见孤?” 高颎心头一动,慎重道:“大王,此定当是郭奉孝的阴谋,如今我军已经包围叶县,直接挥军攻打便是,何必见他?” 张扬微微一笑道:“无妨,不论是不是阴谋,孤都想见上郭奉孝一面,送他最后一程。” “这...”高颎迟疑片刻,道:“若是主公真想去送郭奉孝一程,那不妨带上典韦和裴元庆两位将军,以防不测。” 张扬点了点头,双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寒芒,道:“老典、元庆、乌力明天随我一起去,送鬼才最后一程。” “乌力将军...” 刘伯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于他们这位大王,他算是非常了解,典韦和裴元庆两人自然无需多说,他们身为张扬的亲卫将,绝对是张扬在哪,他们 也必须在哪。而乌力这个文涛武略样样都不出众的家伙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的箭术是如今叶县外晋军中最好的,那张扬要带他一同前往的目的也就呼 之欲出了。 从这一点上来讲,刘伯温非常赞同张扬的决定,郭嘉是一个大敌,这一点无可否认,而且最重要的是,郭嘉绝对没有背叛曹操,投降张扬的可能,既然 如此的话,干掉郭嘉无疑是一个最省力气,收益也最大的选择,何乐而不为呢? “主公英明!” 第928章 郭奉孝之殇(四) 一轮红日刚刚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深秋清晨的浓雾弥漫在天地之间,一阵号角声却打乱了叶县清晨的寂静。 叶县城南门在刺耳的咯吱声中缓缓开启,郭嘉带着邓愈以及十余名亲卫缓缓出城。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张扬则率领着典韦、裴元庆、乌力三将同时走出晋军大营。 双方相对而进,直到相隔不过二十余步的距离时才堪堪勒住胯下战马。 不知是不是昨晚那半斤米酒的缘故,此时的郭嘉面色依旧潮红,一头长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一身青袍没有丝毫褶皱的地方,除了体态实在太瘦,仿佛一 阵风就能刮跑一般,没有任何病入膏肓的样子。 “奉孝先生仙风道骨,可喜可贺。” “晋王殿下龙行虎步,气势如虹,今日能得一见,不胜欣喜。” 张扬和郭嘉两人同时在马背上抱拳一礼,看不出任何生疏的样子。 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郭嘉,张扬笑道:“不想辅佐曹孟德成就霸业的郭奉孝竟然如此年轻,这一身气度却非常人可比。” “晋王如今年也不过三十,麾下大军百万,有鲸吞天下之志向,如此气魄,何人能比?” “先生以弱冠之龄辅佐曹孟德东征西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从无立锥之地到如今坐拥豫、兖、徐三州,连败袁术、吕布等强敌,孟德能有 今日,先生功不可没。” “晋王说笑了,嘉这点本事怎入得了晋王法眼?晋王当年带领一群黄巾贼寇,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又在大汉北疆连败高句丽、匈奴、乌桓、鲜卑,不 久之前更是让西域成为大汉一州,此等功绩,前汉卫青、霍去病也不过如此。” 两人仿佛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尽是互相吹捧之话,并且还不让人感到做作,每句话都能体现出两人互相欣赏之意。 这一点,郭嘉和张扬还真都没有作假,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郭嘉都是张扬最为佩服的三国智者之一,虽然张扬明知道郭嘉不可能投降自己,但对他的 欣赏却不会改变。 如果说张扬对郭嘉是欣赏,那郭嘉对张扬就是佩服。作为一个本土谋士,还是一个最顶尖的谋士,郭嘉太清楚一个黄巾贼想要有张扬今天的成就有多么 困难。甚至回头再看一遍张扬的发家史,郭嘉还是有忍不住惊叹的想法,因为哪怕走错一步,张扬别说有今天的成就,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一个未知数 ,在郭嘉看来,张扬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奇迹。 张扬哈哈一笑,道:“伯温让孤代他向奉孝问好,当日偃师城中的一场大水,他可还是记忆犹新。” 郭嘉也笑了,“嘉送他一场大水,他同样在大河上送给嘉一场大火,不但让联军攻入河东的意图落空,甚至还给联军解体添了一把火,嘉与他彼此彼此 ,何必念念不忘?” 张扬突然换上一脸肃容,郑重道:“奉孝,袁本初或许不是曹孟德的对手,但孤却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如今京兆已经剩下中牟一城,曹操败亡在即,孤 念奉孝一身本身,何必与那曹孟德陪葬,归降于孤,地位当不在伯温之下,如何?” 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高,刘伯温是谁,那可是从张扬北上开始便一直跟随在张扬身边的谋主,资格之老,唯有已死的吴用能够比拟,就算按目前的形势来 看,贾诩、田丰等人的地位虽然不差,但隐隐还是要比刘伯温稍差一些。张扬能给郭嘉这个承诺基本上就是说只要郭嘉投降,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 上的待遇。 郭嘉却根本不为所动,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道:“晋王此言差矣,魏王雄才大略,实乃当世之英雄,扫平天下乃是大势所趋,晋王何不率众归降,则平 定天下指日可待,百姓黎庶也可免遭刀兵之苦,实乃大汉之幸,百姓之幸也!” “哈哈哈。”张扬仰天大笑,他是在诚恳的招揽郭嘉,至于郭嘉说的话...虽然明面上看起来是反过来劝他投降,但如今的形势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明 白,就算张扬敢降,他曹操可敢答应? 郭嘉这番话的意思无非是说人各有志,奈何强求。 “奉孝说得是,孤确实是一厢情愿了,既然如此...” 说着话,张扬伸手一招,对身后的典韦和乌力低声道:“老典、乌力,一会听孤的号令动手,定要将郭嘉留下,不论死活!” 几乎是在同时,郭嘉也回头向身后的邓愈吩咐道:“友德,一会听我的命令行事,务必要将小人屠射杀当场,以绝后患!” 吩咐完之后,张扬回头笑道:“奉孝约孤见一面,如今见也见了,奉孝又不愿归降于孤,只能在战场上相见了。” 郭嘉笑道:“晋王说得是,日后相见便是仇敌,嘉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张扬一抱拳道:“就此别过。” 郭嘉也抱拳道:“恕不远送。” 在回身的那一刹那,张扬突然吼道:“动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郭嘉也向邓愈大喝道:“杀了他!” 典韦早就拿了小戟在手中,听到张扬的大喝,也不去瞄准,抖手就将寒光闪烁的小戟掷了出去。 乌力和邓愈慢了一步,几乎是在同时张弓搭箭,将弦上的狼牙羽箭射了出去。 “大王小心!” “军师闪开!” 肃立一旁的裴元庆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邓愈的动作,而将箭矢射出的邓愈同样发现了典韦和乌力的动作,两方人马同时闪电般挥出手中的兵刃。 邓愈射出的长箭被裴元庆的大锤磕飞,典韦的小戟同样没能逃过被击飞的命运,但是乌力射出的长箭邓愈却无论如何都来不及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那支狼牙羽箭从郭嘉的右胸穿过,滚烫的鲜血汹涌而出。 “噗...” 郭嘉张嘴喷出一阵血雾,削瘦的身躯在马背上摇摇欲坠,随时可能会栽落马下。 “军师!” 邓愈怒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郭嘉,缓缓向城内退去。 张扬喝道:“斩草除根,给孤斩了郭嘉!” “遵命!” 典韦三人应诺一声,纵马上前便想从邓愈的手中抢下郭嘉,却没想到城头上一阵乱箭射下,将他们又逼了回去。 暂代张扬统率大军的刘伯温见此战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催动麾下大军进行攻城,一时之间,高昂的战鼓声震天动地,黑压压的晋军扛着一架架云梯 如潮水一般疯狂地向着叶县席卷而去。 郭嘉中箭生死不知,邓愈则急着抢救郭嘉,一时之间城头上的曹军群龙无首,顿时大乱,在晋军一波接着一波的凶猛攻势之下,曹军的抵抗很快便被瓦 解,仅仅一个时辰,申仪、吕蒙两人先后带领麾下将士成功登上了叶县并不高大的城墙。 叶县正式宣告失守。 沉重的城门被申仪从城内打开,张扬跃马入城,大声呼喝道:“活捉郭嘉者赏万金,官升三级,生擒邓愈者赏千金,官升两级!” “活捉郭嘉!生擒邓愈!” 被功名利禄激红双眼的晋军将士顿时狂暴起来,嘶吼着向城内冲去,瞬息之间,小小的叶县城便被晋军的金戈铁马彻底淹没。 张扬微微一笑,对身边的毋丘俭道:“仲恭,你率人在城内巡视,不准任何将士劫掠百姓,违者,杀无赦!” 毋丘俭在马背上抱拳道:“臣领命。” “老典。”张扬继续下令道:“你率一队铁骑在城外游弋,严防郭嘉逃走!” 典韦右拳一擂胸口,大声应诺道:“末将领命。” “启禀大王,叶县西门被攻破!” “启禀大王,叶县东门被攻破!” “启禀大王,叶县北门被攻破!” “启禀大王,城中的曹军已经被清扫一空,唯有邓愈和郭嘉两人率残存的数百兵马退守县衙!” 源源不断的战报如潮水一般送到张扬的面前,而正在此时,刘伯温和高颎也来到了张扬身边。 张扬大笑三声,道:“伯温、昭玄,随孤去县衙送郭奉孝最后一程。” “大王先请。” 志得意满的张扬也不客气,在晋军小校的带领之下,率领众人纵马向叶县县衙跑去。 第929章 以吾之死,送汝上路(上) 叶县县衙大堂之上,邓愈一脸悲痛道:“军师,随末将一起出城吧,再不走真要来不及了。” 郭嘉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此次是为小人屠送葬,若是我不在此处,其定然会心生怀疑,难免不会发现端倪,所以我必须在。至于将军...出城之后 可视情况而定,若小人屠随我死在此处,那不需要犹豫,回去投奔大王,能一统天下之人,非大王莫属。若小人屠侥幸...那去留随将军之意,不管是 回许昌找大王,还是投奔小人屠,或是投靠其他诸侯,都随将军。嘉只求将军一件事...” 说着话,郭嘉强撑着站起身来,右胸上的箭矢还不曾拔下,仍在泊泊向外流淌着殷红的鲜血,而郭嘉的脸色呈现出一股病态的潮红,恭恭敬敬地向邓愈 抱拳一礼,用一种近乎恳求地语气道:“嘉求将军在叶县之战结束之前,不要投奔小人屠,不要说出嘉的计划,拜托了。” 邓愈长叹一声,郑重道:“军师放心,此事邓愈应了,若违此言,让愈死于乱箭之下!” 郭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重新坐下道:“将军速去,待小人屠攻破县衙,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邓愈的脸上抽搐片刻,长叹一声,咬牙道:“我们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仅存的百余名曹军残兵瞬间撤了一个干干净净,只留下郭嘉一人还端坐在原地,静静望着大门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轰!”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轰然巨响过后,大堂紧闭的大门被人重重撞开,裴元庆那并不壮硕的身躯出现在郭嘉的视线之中。 张扬、刘伯温、高颎等人紧随其后,在看到张扬的那一刻,郭嘉的嘴角突然扬起一抹快意至极的微笑,那种笑容,似乎是猎人在注视着猎物一步步走入 自己的陷阱之中。 “奉孝,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面了。” 张扬的脸上同样挂着微笑,不过确实胜券在握,志得意满的微笑。 郭嘉摇头道:“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好呢?” 张扬的眼神掠过郭嘉仍在流淌着鲜血的右胸,颇为关切道:“奉孝可要孤召郎中来医治一番?” “无需多此一举。”郭嘉摇头道:“嘉乃将死之人,何必浪费晋王军中的草药,此时晋王还是想想该如何活着走出叶县才是正经。” “将死之人?” 张扬有些疑惑,乌力的长箭贯穿了郭嘉的右胸,及时医治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才是,难不成是郭嘉不想活了?还有那活着走出叶县是什么意思,郭嘉手 中的大军已经损失殆尽,还有什么能留下自己? “奉孝这是什么意思?” 郭嘉微微一笑道:“晋王莫急,算算时间的话,应该已经开始了。” “什么?” 张扬有些不明所以,还想再问,却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慌慌张张的毋丘俭快步奔入大堂,抱拳道:“大王,大事不好,城中起火了。” “取水灭火便是,这点小事也需要孤来教你吗?” 毋丘俭急道:“大王,城中四处火起,就连四座城门都已经被点燃,臣已经命人开始取水救火,但却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什么?”张扬不解道:“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毋丘俭道:“曹军早已在城中埋下了取火之物,将士们只顾着追杀曹军,根本没有发现,待发现之时城中已经燃起了大火,早想扑救已经来不及了。” 张扬冷笑道:“无妨,立刻命将士们清楚出一片空地来,待大火熄灭,我等自然就能出去,又有何惧?” “呵呵...”一阵冷笑声猛然响起,郭嘉开口道:“晋王想得未必也太过简单了吧,嘉在晋王心中就这点本事不成?” 刘伯温的脸色猛然一变,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郭嘉,竟是有些呆了。 张扬却明显还没反应过来,不解道:“奉孝之言何意?” 郭嘉摇摇头,道:“晋王还真是健忘,当年美稷城的那一把大火虽说已经过了不少年,但应该不曾将其抛之脑后吧。不知当日在城内的韩遂、潘凤等人 是否像如今的晋王一般?” “不可能!”张扬一脸笃定道:“除了草原,孤还没在任何地方发现过石油,你从何处得来的?” 石油这个东西,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别说三国,哪怕是清朝、民国,甚至天朝初期在中国都很匮乏,甚至西方一度认为中国是贫油国,直到后来中国 真正开始崛起时才勘探出石油。 张扬在草原发现的不过是一处十分贫瘠的小油洼,火焚美稷用完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他可不信郭嘉能搞到这个东西。 “石油,嘉自然是没有,甚至都没见过,但晋王不知道煤炭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吗?”郭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不知晋王还记不记得,去年停战之 后,我家大王曾用金银从并州购买了大量的煤炭...是了,晋王殿下日理万机,怎会记得如此小事,哈哈哈。” 听着郭嘉的大笑,张扬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立刻回头厉喝道:“传令大军立刻绕开城门,从城墙上放绳索出城,立刻!” 若说对煤炭的理解,当世无人可出张扬之右,他清楚的知道,煤炭一旦真正烧着,想用水来浇灭虽然并不是不可能,但那个难度...和不可能也没差多 少。 更为重要的是,煤炭焚城真正的可怕之处并不是烈焰和灼热,而是煤炭燃烧不充分所造成的一氧化碳,一旦城下的煤炭全部燃烧,别说三两万人马,哪 怕再多十倍也得全部熏死在城中。 “来不及了。”郭嘉的笑声充满着快意,“若是此事真那么简单的话,当初美稷城的凉州军和冀州军不是死得太冤枉了吗?不妨跟晋王直说,早在四门 火起的时候,英布将军已经率领着三千人马开始引火焚城。可以这么说,殿下从走进叶县的这一刻起,已经注定了将要死在此处,有万余大军和在下陪 葬,殿下还有什么不满之处?” 张扬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骂郭嘉狠毒?当初他在美稷城的那一把火不只将凉州军和冀州军全部葬送在了城中,还有将近十万的胡族奴隶同 样被留在了城中,论狠毒,郭嘉绝对远远比不上自己。 说到底沙场征战还是各使办法,没有只准你用,不准别人用的道理,中计只能怪自己蠢,却怪不得郭嘉什么。 “报!” 郭嘉的话音刚刚落下,就见一名晋军小校快步奔入大堂,焦急道:“启禀大王,如今不只城中四处火起,城外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伙曹军,正在城外放火 。如今城外燃烧的烈火足有十余丈宽,典韦将军率军与其交战,不敌,身受重伤,城外的大军群龙无首不如如何是好,难以击退这伙曹军!” 听到此言,大堂之中的晋军将校顿时慌乱起来,就连毋丘俭、申仪、吕蒙三人都有些眼神涣散,时不时望向大门的方向,似乎想立刻出去看看状况。 张扬眉头一皱,厉声喝道:“慌什么,火还没烧到这里,孤还没死!” 一声厉喝,顿时让堂上众人停下了脚步,没人再敢轻举妄动。 如此危急的时刻,张扬反而镇定了下来,不见丝毫的慌乱。 踏前两步,缓缓在郭嘉的身边坐下,似乎两个多年的好友一般。 郭嘉不由赞道:“不愧是白手起家,打下偌大基业的小人屠,泰山崩之前而色不变,就凭这份气度,在下佩服。” 张扬摇了摇头,问道:“奉孝是否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过诸葛孔明能守住京兆?” “没错。”郭嘉点头道:“我军在京兆只有两万余人马,殿下若是真的发狠,凑出十万大军不是难事,虎牢关固然是天下第一雄关,但在十万大军面前 ,又能如何?孔明不差,但无兵无将又能如何,死守没有任何意义,那又何必死守?”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张扬笑了笑,继续问道:“那兵出南阳,以攻代守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奉孝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能够拖住孤的大军,否则 也不会如此果断的将两万大军全部放弃,可对?” “当然。”郭嘉没有遮掩的意思,大方承认道:“嘉乃是军师,出谋划策自认为不比刘伯温要差,但统率大军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和殿下相比,以攻代守 ...别说胜,嘉连保持一个不胜不败的把握都没有,或许我家大王亲至的话,嘉会选择和殿下战上一场,和刘伯温分出一个胜负,然官渡的战事同样危 如累卵,嘉不敢赌。” 张扬长叹一声,道:“说到底,奉孝所做的这一切,包括你拿自己当饵,都只是为了钓孤上钩,孤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第930章 以吾之死,送汝上路(下) 郭嘉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能和殿下一同上路,是嘉的荣幸。” 张扬同样摇了摇头,道:“那奉孝调集两万大军,甚至让这两万大军尽数战死也是为了麻痹孤,好让孤放下心中的警惕,一步一步走入叶县这个陷阱之 中,可对?” “对,但不完全对。”郭嘉解释道:“两万大军对如今的我军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可能的话,嘉自然不想损耗这两万大军,然就像殿下所说,嘉 若是不节节败退,殿下怎敢放心大胆的追击?另外一点则是,嘉手中若是没有足够的大军,恐怕不等退到叶县就会被殿下击败,如此一来,准备的再充 分又有何用?” “哈哈哈,奉孝好大的手笔!”张扬感叹道:“为了致孤于死地,不仅放弃整个京兆,还以两万大军殉葬,甚至奉孝连自己都算计了进来,能得奉孝如 此看重,孤不胜惶恐。” 郭嘉同样一脸笑意道:“殿下言重了,能够击杀殿下,别说两万大军,纵然是十万精锐,嘉也觉得值得。” 微微颔首,张扬开口道:“孤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当年加亮火焚美稷城足足动用了十万奴隶,方才在不到半月的时间内完成,叶县虽然不大,然将整个 县城地下都埋上煤炭却不是一个小工程,奉孝难不成在孤还没有出兵的时候便定下了这个计谋?” 郭嘉摇摇头道:“殿下太看得起嘉了,世上怎可能有人妙算至此?嘉是在前往南阳的路上才突然想到此计的。” 张扬皱眉道:“那就是说,只有半月的时间,奉孝调集了多少大军来完成此事?” “三千将士。” “不可能!”张扬根本不信,“叶县是小,而且是座土城,但就算如此,三千将士哪怕不眠不休,半年可能完成此事?” 郭嘉笑道:“此易事耳,不知殿下进城的时候可发现有一名百姓?实不相瞒,整个叶县,还有附近的百姓全部被英布将军强行驱赶完成此事,事后,为 了避免消息走漏,所有百姓已经被填到了城下。所以说,殿下不仅有两万大军和嘉陪葬,还有叶县的数万百姓。殿下黄泉路上有这么多人陪伴,当不孤 单才是!” 张扬倒吸一口冷气,郭嘉的这股狠辣劲可不比当年的他和吴用要差。 “如此说来,孤是不是还得多谢奉孝的看重?” “那倒不必。”郭嘉一脸笑意道:“之前殿下不是欲招揽嘉?如此嘉与殿下生前虽然不能以君臣相称,死后嘉倒是可以为奴为仆,供殿下驱驰。” 张扬摇了摇头,大声下令道:“来人,带上奉孝,随孤去看看情况!” “遵命!” 两名亲兵应诺一声,上前押住了郭嘉。 郭嘉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或者说如今的他已经无力反抗,右胸的伤势不算重,但泊泊流淌的鲜血已经透支了他所有的气力,再加上他本身的重病, 若非心中的执念是想看到张扬被烧死,可能他现在已经咽下了这最后一口气。 “大王!”刘伯温突然开口道:“我等的生路还没有断绝,县衙中肯定有地道通往城外,否则的话,邓愈是怎么脱身的?” 高颎反应比刘伯温慢了一拍,立刻醒悟道:“裴将军、吕将军、申将军,立刻命人四下搜索地道,将大王送出城外!” “来不及了。”郭嘉虽然被人押着,但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浓重,“伯温难道以为嘉没想到这点吗?当初嘉吩咐英布将军的就是在点燃大火之后便命人在 地道守着,只是嘉没想到殿下竟然如此警觉,在在大盛之即仍命典韦率人在城外警戒,不过嘉更加没想到的是,英布将军竟然能击败典韦。不过尔等如 今想从地道出去,只怕是只会死得更快。” 英布? 张扬一阵心惊,他是没听过邓愈,毕竟这家伙在原本历史上不算很出名,比起同时代的徐达、常遇春要差不少,但英布的大名他却不可能没听过。 项羽麾下第一大将,汉初三大名将之一,传闻项羽活埋三十万秦军便是此人动的手,而且连眼睛不曾眨一下,这等狠人,也难怪典韦不是对手。 放眼自己麾下,估计也就裴元庆、冉闵和成年后的岳云能够和其一战,其余的,哪怕赵云、马超等人都未必是其对手。 裴元庆倒是在自己身边,可问题是只要钻进地道,英布肯定不会给裴元庆公平一战的机会,只需将地道弄塌,哪怕裴元庆再勇猛都得死在地道之中...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扬大手一挥,道:“走,且随孤去南门看看!” 张扬率领着麾下文武穿过长街,匆匆前往叶县南门。 与进城之时相比,此时的叶县就仿佛一个大火炉,虽然因为泥土的覆盖,到现在为止城中还没有火苗冒出,但那股灼热之感却比三伏天更加让人觉得煎 熬,只不过走了两步而已,众人的额头上全部都布满了密集的汗珠。 不过晋军严格的军纪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所有的将士都保持着足够的镇定,虽然大部分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在那最后一刻来临之前,晋军 不会乱。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次张扬率领的大军都是陷阵营精锐,而且张扬本人目前就在城中,若是没了这两个条件,哪怕是再精锐的大军只怕也不可避免的要 乱。 杂乱的马蹄声中,张扬一行直奔叶县南门,就连虚弱不堪的郭嘉都被人强行架到了城楼之上。 张扬放眼望去,城外数丈长的土地上已经冒出了蓝色的火苗,只不过呆立片刻,张扬等人便被炙烤的满面通红,呼吸急促。 毋丘俭一脸惶恐道:“大王,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不等张扬回答,城外突然响起一阵狂乱的呼号声,放眼望去,只见两拨大军正在疯狂厮杀,其中一人正是张扬留在城外的大将典韦,不过他如今的情况 却不算好。头盔不知去了何处,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浑身上下布满着鲜血,坚实的重甲竟然被人生生从腹部切开,一条横贯左右,接近一尺长 的伤口正在泊泊向外流淌着鲜血。张扬毫不怀疑,若是这伤口再深一些的话,典韦只怕是得立刻被开肠破肚。 和典韦对战之人身长九尺上下,面如恶煞,并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桀骜之气,掌中一杆翻云破天槊,胯下一匹豹头青花骓,想来就是郭嘉口中的英布 。 而如今场中的形势典韦已经完全落入了下风,虽然已经拼尽了全力,完全不顾自己的生死,一味只是强攻,但若是照这种情况下去,只怕用不了一刻钟 的时间,他绝对会被斩落马下。 “系统,这英布的属性是多少?” “英布,统率95,武力103,智力78,内政56,武器、坐骑武力各加一点,当前武力105。” “警告,系统已被爆表,请宿主立刻退出系统!” “等等,我要进行召唤,立刻!” 眼见着典韦的情况岌岌可危,而且若是不能击退英布的话,只怕他也得被活活烧死在城中,而召唤无疑是一种最为迅捷的办法。 “宿主新得愉悦点如下,李靖10点...” 话没说完,张扬便在脑海中大喝道:“闭嘴,我不想知道什么人给我提供了点数,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有多少点数,能不能进行召唤便可!” 系统沉默片刻,依旧声音冰冷地道:“宿主如今拥有愉悦点271点,厌恶点264点,另外还有李靖、诸葛亮、英布的爆表特权三次。” 按张扬的性格来说,若是换在不急迫的时候,他定然会选择先把三次爆表特权给用了,说不定就能抽到心仪的名将,但如今情况危急,张扬已经忘记了 在系统中并不花费时间,立刻在脑海中大吼道:“给我用100点愉悦点进行抽取,特长选定在武力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张扬心中的急切,系统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啰嗦,而是直接开始提供名将的人选。 “第一名,南宋抗金名将,独战小商桥的高宠,统率88,武力99,智力61,内政45。” “第二名,隋唐第七条好汉,冷面寒枪俏罗成,统率89,武力98,智力61,内政42。” “第三名,隋唐第十三条好汉,门神尉迟恭,统率91,武力97,智力68,内政45。” “第四名,战国四名将之一,老将廉颇,统率96,武力98,智力81,内政46。” “第五名,隋唐第二条好汉,横勇无敌天宝将军宇文成都,统率92,武力104,智力69,内政51。” “五名候选人已经提供完毕,请宿主去掉两人之后,系统会进行随即抽取。” 若是换在平日,张扬肯定会吐槽一下今天是不是隋唐专场,但今日的张扬却没这个心思,立刻道:“去掉尉迟恭和罗成!” 既然是准备抽一个帮典韦,武力自然是唯一标准,罗成的武力虽然和廉颇差不多,但统率却差了不少,所以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需要过多思考。 “恭喜宿主抽中...” 第931章 天意终难违 城外的大战仍在继续,但典韦如今已经不再是岌岌可危,而是随时都有可能倒毙在英布的长槊之下。 其实按道理来说,纵然典韦不是英布的对手,但英布想要快速拿下典韦也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典韦配上兵器战马之后,同样拥有着高达102点的武力, 比英布要低是肯定的,但差距却并非那么的大。 但今日的情况不同,典韦深知城中的晋军等不起,张扬也等不起,若是不能尽快想办法击败面前这个难缠的家伙,只怕是城中的晋军一个都活不下来。 所以典韦从一开始和英布交战的时候便使出了全力,再加上心中有一些轻敌,吃亏不小也就不是什么怪事了。 两人交手三十余合,只见典韦气力已经不支,而英布则趁着这个时机一槊穿过典韦左手大戟的小枝,一槊狠狠贯进了典韦的左肩之中。 典韦脸上的凶色愈加浓郁,右手大戟径直朝着英布力劈而下,仿佛不要自己的左臂也要将英布力劈马下一般。 “想得美!” 英布冷笑一声,掌中槊杆向上一抬,不仅架住了典韦这拼死一击,还顺势对典韦的左肩造成了二次伤害。 一抹鲜血从典韦的左肩激射而出,英布掌中长槊横扫,将典韦拍落马下。 “古之恶来?不过如此。” 英布脸上的不屑之色更加浓郁,拔马便想前去支援自己麾下节节败退的将士,却不想摇摇晃晃的典韦竟然还有余力从地上爬起,死死拦在他的马前,怒 喝道:“某还没输,今日你必须得死!” “本将本想饶你一命...”英布摇了摇头,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猛然化成一抹厉色喝道:“但你既然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本将手下无情了!” 说罢,英布一提胯下战马,径直向着典韦狂冲而来。 鲜血已经模糊了典韦的双眼,英布纵马冲来的样子他看得并不真切,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掉此人,救主公出城! 缓缓抬起自己手中那对大铁戟,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不是英布的对手,但这一刻,除了战之外,他别无选择。 这样也好,主公,黄泉路上,老典还是您的亲卫将...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宛如猛虎咆哮一般的嘶吼从典韦早已干涸的嗓子里迸发而出,典韦动了,两条粗壮的长腿用力蹬踏着地面,宛如一道黑色的旋风,向着英布席卷而去。 英布的眼中露出一丝动容,他无比清楚自己这个对手身上的伤势有多么严重,若是互换一下位置,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撤退,但典韦... “老典!” 张扬一拳重重擂在滚烫的城墙之上,鲜血顺着右手缓缓滴落,但他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只是死死地注视着城外的典韦,眼中的凶芒丝毫没有掩饰。 召唤已经成功,但是出现的时间、地点张扬却无法选择,系统虽然说就在附近,但什么时候能够赶到却无法保证。 “呵呵,殿下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性命吧。”郭嘉瘫坐在城墙上,感受着那份灼热,脸上的潮红已经退去,比之前还要惨白。 努力地昂起头,郭嘉遥望着北方,低声呢喃道:“主公,该做的,郭嘉都已经做到了,小人屠死定了,还有刘伯温,天下还有谁是您的对手?” 话音未落,郭嘉有些惊恐的发现,一片鹅毛大小,纯净无暇的雪花竟然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郭嘉激泠泠打了个冷颤,猛然抬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天空,只见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宇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一片灰暗。 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瞬间就布满了整个天地之间,城外的火势顿时一窒,滋滋的声响回荡在城头,听在城楼上众人的耳中却仿佛仙音一般悦耳。 平素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刘伯温这一刻却激动地大叫了起来,大喊道:“主公,下雪了,我等有救了!” 其余众人同样是一脸的喜色,有些人甚至在放声嘶吼,发出一些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含义的声音。 “不可能!” 郭嘉奋力爬起,整个人挂在城墙上向外望去,可入眼的情景却让他赶到一阵绝望。 大火并没有完全熄灭,但在雪花的倾泻之下,本来熊熊燃烧的炭火已经变得一片漆黑,蒙蒙的水汽从地面上蒸腾而起,在空中形成一片水雾,看起来美 轮美奂。 但这一幕在郭嘉的眼中却无比的刺眼。 “天意吗?” 重新瘫坐在城墙之上,郭嘉张口喷出一团血雾,眸子里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竟然已经没了声息。而他的头颅依旧在死死地仰望天空,似乎是在质问老 天,为何不让他功成。 不过此时的张扬却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而是大喝道:“立刻传令下去,将城中的民居全部给老子拆了,不管用什么办法,给老子尽快扑出一条通往城 外的通路!” 这场雪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这倒还罢了,大雪落下,再想烧起一把大火没那么简单,可城外的典韦... 大声下令之后,张扬重新向城外望去。 “轰!” 典韦壮硕的身躯不知第几次被砸落在地,但他依旧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仿佛只要不死,就绝对不会倒下一般。 “够了!” 英布心中很焦急,天上降下的大雪他同样看见了,因为一场大雪,如今曹军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不管是要打还是要撤,都必 须将面前这个家伙干掉! “去死吧!” 怒吼一声,英布纵马狂冲,掌中翻云破天槊高高举起,一抹寒光在天地之间疯狂肆虐。 典韦已经分辨不出如今的状况了,满脸的鲜血让他看不清英布狂冲而来的身影,看不清城楼上怒吼的张扬,看不清漫天飘落的大雪,但他却敏锐的感觉 到了英布心中的那份急切,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英布无法达成他的目的! 双脚分开,一个马步重重扎在地上,如今的典韦已经没有了冲锋的力气,但想要让他让开,不可能! “狗贼休要张狂,可识得宇文成都!” 一声嘶吼仿佛龙吟回荡在天地之间,一条壮汉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只见其跳下战马身长一丈,腰大十围,金面长须,虎目浓眉。头戴一顶双凤金盔, 身着一件黄金锁子甲,胯下一匹黄花千里马,掌中一杆凤翅镏金镋,端得是威风凛凛,好似天上战神下凡。 “典韦将军退下,让某来会会这狗贼!” 听到来人是援军,典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砸起一片烟尘。 而英布却勃然大怒,眼见着就能将典韦斩落马下,却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个无名鼠辈,这他如何能忍? “无名鼠辈也敢张狂,吃某一槊!” 宇文成都也不答话,掌中凤翅镏金镋一招力劈华山,对着英布当头斩下,恐怖的速度甚至引起一阵音爆。 英布吃了一惊,连忙将掌中长槊横在头顶进行招架。 “当!” 一声巨响回荡四野,英布胯下豹头青花骓连退四五步,但宇文成都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掌中金镗一挥,竟然拔马便上,似乎不将英布斩于马下誓 不罢休一般。 其实英布和宇文成都的实力就在伯仲之间,英布武力105,宇文成都106,相差一点而已,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差距。 但典韦的拼死反击岂是寻常,英布能够击败典韦已经付出了极大的气力,再加上面对宇文成都的猛攻临时变招格挡,准备并不充分,出现如今的场面也 就不甚奇怪了。 宇文成都得势不饶人,一杆金镗上下翻飞,根本不给英布喘息的机会。 当当当的巨响回荡在天地之间,转瞬之间,宇文成都和英布交手三十余个回合,不过虽然宇文成都占尽了上风,英布看似随时可能落败,都明眼人都看 得出来,这两人想要分出一个胜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将军,大事不好,晋军实在太过凶猛,兄弟们挡不住了!” 城外只有典韦用来拦截逃兵的五千人马,不过英布的麾下只有三千曹军,同等数量尚且不是晋军的对手,更别说晋军的数量几乎是曹军的两倍,能抵挡 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 不等英布反应,另一名小校狂奔而来,大声道:“将军,大事不好,城中的晋军已经出城,贼酋张扬亲自率领人马向我军杀过来了!” “撤!” 英布一招逼退宇文成都,大喝一声,调转马头狂奔而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宇文成都还想再追,却不想张扬大喝道:“成都,穷寇莫追,立刻召集人马,将城中的将士救出来!” “末将遵命!” “来人,给老子给医护营的郎中带来,老典若是有事,老子杀他全家!” 第932章 惊骇的曹操 陈留郡治陈留县内,眉头紧缩的曹操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针扎一般的痛,本以为解决掉袁绍之后便能从容应对小人屠的进攻,这次的危急也将消散于 无形,可没想到... 正在曹操头痛的时候,刘晔、董昭、杜畿、崔琰等谋士先后步入大帐,刘晔作为如今曹操麾下的谋士之首,率先开口道:“不知大王深夜召我等前来, 所为何事?” 曹操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开口,犹豫半晌之后,还是咬牙道:“诸公,许昌的情况有变。” “许昌?”董昭楞了楞,脸上升起一丝喜色,问道:“大王,可是军师已经击败了小人屠?” 话说出口,董昭有些后悔,如果真如他所说的一样,那曹操怎么还会露出一副凄惨的表情,难不成... 刘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王,难不成小人屠已经打到了许昌?” “还没有。”曹操摇头道:“南阳还没有消息传来,京兆的局势虽然不容乐观,但中牟县还牢牢掌握在我军的手中,短时间内无需担心。” 刘晔的脸上升起一丝疑惑之色,不解道:“那大王因何事闷闷不乐?” 说到这里,曹操长出一口气,道:“诸公,我等可能很快就不仅要面对小人屠,荆州刘表、江东孙策,还有杨坚、朱元璋、宋江等人应该很快就会成为 我军的强敌!” “什么?” “大王难道是说...”、 “朱元璋和宋江不是还在大军之中吗,怎么会...” 在座众人都有些不敢置信,毕竟荆州刘表和江东孙策倒还罢了,杨坚、朱元璋、宋江等人怎么会成为敌人的? 曹操摇头道:“孤刚刚接到文若的急报,五日之前,逆贼关羽斩杀夏侯德,联合许昌城中的杨坚还有偷偷潜回许昌的朱元璋,将许昌城的陛下、百官全 部劫离许昌,看他们离去的方向,应该是往徐州去了,也就是说,徐州牧陈珪、陈登父子应该也已经叛变。” “另外,经查,朱元璋留在我军中的大军乃是其刚刚招募不久的流民,其麾下的精锐应当就埋伏在许昌城中,或是许昌城外。大军前锋宋江于日前也脱 离大军,一路向东去了,应当是和孙坚等人早有联络。” 曹操的一番话宛若扔进湖中的一块巨石,顿时荡起惊天巨浪,在场众人不无瞪大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董昭声音有些颤抖,“敢问大王,臣的家眷...” 曹操摆摆手道:“尔等无需担心,杨坚等人只劫走了那班汉室老臣,尔等的家眷都安然无恙。” 董昭先是松了一口气,后来又觉得不妥,问道:“依大王之见,我等应当如何?” 曹操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悲哀,都说他麾下文臣武将无数,可在荀彧坐镇许昌,郭嘉身在南阳,荀攸对阵袁绍,程昱已经战死的时候,竟然无一人可用, 还要被臣下询问该如何是好... 其中曹操真的很想咆哮一句,孤养尔等是为了问孤该如何是好的吗? 但是他不能,汉室老臣和皇帝已经被杨坚、关羽等人席卷一空,若是再没了这些人,他这个魏王还能剩下些什么? 刘晔观察了一下曹操的脸色,突然开口道:“大王,臣觉得当务之急是切断消息,小人屠这个大敌在侧,若是陛下被劫走的消息再传扬开来,后果不堪 设想。还有粮草,如今豫、兖两州残破,我军的粮草大都是靠徐州和扬州三郡来支援,徐州背叛,仅凭扬州三郡供应我军的粮草有些困难...” “来不及了。”曹操摇了摇头,道:“杨坚等人为了证明自己拥立陛下的正统性,定然会将这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再想封锁这个消息有些不可能。” 刘晔长叹一声,皱眉道:“那事情将会非常难办,我军虽然胜了袁本初,然乌巢的粮草却被焚烧殆尽,我军并没有得到补充不说,还俘虏了不少的袁军 将士,更别说还有兖州受灾的百姓...大王,若是粮草不足,只怕是十余万大军无需敌军出手,自行就会崩溃。” 曹操点了点头,他发愁的正是此事,外敌倒还罢了,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没有粮草,又该如何? 心中一狠,曹操猛然开口道:“子扬,开还记得当年我军刚到兖州,粮草不足的时候,仲德想的办法?” “仲德...”刘晔先是一愣,旋即思考片刻,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道:“大王难道是说...人脯?” 这话一出,在座众人全部都不敢置信地看着曹操和刘晔,比刚才听到杨坚等人背叛的时候还要惊恐。 刘晔说的事是在诸侯讨董之后,曹操刚刚进入兖州,因为黄巾肆虐,曹操虽然招募了不少的大军,但粮草却严重不足。狠人程昱在这个时候提出一个计 策,那就是杀人,用人肉来制作肉脯来供军中将士食用。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至少董昭等人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话中这血淋淋的事实却让他们感到不 寒而栗。 吃人! 乱世之中,易子相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对于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出身,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家伙来说,此事真的有些难以接受。 董昭大声道:“大王,此事有伤天和,违背人伦,万万不可啊,若真的如此做,我等与那茹毛饮血的野兽有何区别?” 曹操小眼睛中寒芒一闪,死死盯住董昭,幽幽道:“那公仁倒是教教孤,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董昭沉默了,没有粮草他又变不出来,他家中倒是还有不少存粮,但一来,杨坚等人劫掠刘协和百官,不动他们的家人也就罢了,粮草、金银断然不可 能留下。 话说回来,哪怕杨坚没动他家的粮草,他也不可能将粮草献给曹操,不说是不是杯水车薪,只说若是将粮草献出去,他的家眷吃什么? 曹操长身而起,大怒道:“孤想的办法,你们说有伤天和,有违人伦,与野兽无异,可你们又拿不出任何办法,谁来告诉孤,孤应当怎么办,坐在这里 等小人屠取下孤的头颅,还是等乱军杀进来将孤乱刀分尸!” 董昭等人低下了头颅,有些不敢去直视曹操,因为曹操的话并没有错,他们在说曹操主意不行的时候,真的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杜畿猛然起身道:“大王,此事臣愿一力担之,哪怕事泄,臣也愿背负万世骂名!” “好!”曹操大手一挥,道:“此事便交给伯侯全权负责,尽量对兖州受灾的百姓动手,他们肯定活不下去了。” “臣遵命,定不负大王所托!” 解决了粮草的问题,曹操松了一口气,就见一名小校大步踏入大帐之中,抱拳道:“大王,大事不好,中牟县已被攻破,诸葛大人率曹真将军退守许昌 ,郭子仪将军断后,被林冲、张绣等人联手打成重伤。高顺率六万大军已经进入陈留境内,先锋张绣距离此地最多不足百里!” 刘晔开口道:“大王,晋军来得如此之快,只怕是...劫回天子和抵御小人屠,以我军的兵力来说,只能选择其中以一,还请大王早做决断!” 曹操沉吟片刻,问道:“那依子扬之见,我等该以何处为重?” 刘协虽然如今在道统上处于弱势的地位,但好歹是个天子,有大义之名,能够夺回自然再好不过。更别说若是能击杀杨坚、朱元璋等人,徐州便能重新 回归曹操的麾下,好处不言而喻。 另一方面,抵御张扬同样刻不容缓,否则就算能够夺回天子,但是挡不住张扬又有什么意义? 刘晔道:“此事当以战局来看,依晔之见,张扬乃是我军最强之敌,若是不能将其击退,纵然夺回天子又能如何?只是军师在南阳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大王不妨留三万兵马在陈留死守,堵住高顺等人进入兖州的道路,大王带剩下的大军星夜南下,若军师得计,那晋军便不足为惧,大王可东向追击杨坚 等人,夺回天子。若军师...主公当率大军与小人屠决一死战!” “好!”曹操沉思片刻之后,大声道:“便以子扬为主将,率三万大军镇守陈留,另外伯侯当加紧筹集军粮,其余人等,随孤南下!” 众人齐齐起身抱拳道:“臣等谨遵大王之命!” 第933章 兵发许昌 残破的叶县城外,死里逃生的晋军重新建立起一座大营,虽然叶县城的那把大火终究没能烧起来,及时落下的大雪和英布的败退使得郭嘉拼着连性命都 不要的遗计化为了漫天消散的青烟,但是这座危机四伏的城池张扬却不愿再住,而是在城外立起了大营。 至于占据宛城这个襄阳屏障之后刘表的反应,张扬没去考虑,而且按各路斥候传回的情报来看,襄城的刘表除了派从子刘磐率军进驻新野进行防备之外 ,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应对措施,仿佛是默认了张扬的动作。 不过这点其实也算不上奇怪,宛城的张扬,上庸的李靖,再加上江东的孙策都有动兵的倾向,如果这个时候刘表再看不清形势,想要试一试张扬斤两的 话,只怕他的下场只会比曹操更惨。 别说什么荆州水路纵横,不提张扬刚刚收拢的益州同样有水军,就说在大河上的甘宁便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当年一把火将不可一世的诸侯联军烧得找不 着北,甚至就连如今压得荆州水军节节败退的江东大都督周瑜都曾吃过甘宁的亏,刘表可不想没事找事,因为一个宛城便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当然,照这样的情况下去,荆州同样不会有什么机会,但现在死和以后死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能多活一天,谁愿意现在就去死呢? 更别说刘表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念想,北方还没有一统,张扬、曹操、袁绍之间最后那个胜者还没有出现,而且北边那个高句丽听说同样不是乌合之众 ,既然如此,他刘表未必没有机会。 如果张扬被干掉,那收拢益州甚至比之前刘璋活着的时候还要容易...每每想到这里,刘表都不由得想向上天祈祷,期待张扬能够尽快死去。 对于刘表的心思,张扬不清楚,不过哪怕他知道,也只是会不屑地评价一句弱者罢了。 强者创造机会,弱者只会期待天上掉馅饼,刘表无疑属于后者,对于这种人,张扬重视的程度甚至比不上袁绍。 但是接下来该如何,张扬却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仗打到现在,其实很多东西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一开始的诈死并没有派上用场,郭嘉既然亲自率军前来南阳,那就说明曹操肯定看出了他的谋划,再 偷袭许昌...偷袭自然是不成的,可强攻却不知道官渡的战事究竟如何了。张扬期望的自然是袁绍能够和曹操两败俱伤,如果他尽起大军能够消灭袁绍 和曹操两人,那此战就是大获全胜,之后的事也就变得简单了。 最怕的是如历史上一般,袁绍依旧是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被曹操不费吹灰之力击败,那他和曹操之间则必然还有一场大战。 这倒不是说张扬怕了曹操,依目前的形势来看,不管从哪一方面,张扬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战胜曹操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唯一值得让张扬顾忌的是, 如果袁绍被曹操击败,高句丽趁机南下的话...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张扬可是知道唐高祖和唐太祖有多么可怕。 心中的念头还没落下,乌力快步踏入大帐,抱拳道:“启禀大王,典韦将军已经被送往晋阳,大王无需担心。” 典韦的伤势很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医护营的救治很及时,所以典韦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但想要治好,却同样不可能。 一来,叶县之战已经落下帷幕,但不干掉曹操张扬绝对不肯善罢甘休,这一路上的颠簸不是典韦这个重伤号能够承受的。留在宛城同样不怎么合适,宛 城是前线,张扬亲自在南阳的时候,刘表很老实,但张扬离去之后,刘表是个什么态度谁都不清楚,张扬不想让典韦这个保护自己十年的老将在宛城去 赌一下刘表有没有胆子来挑衅他。 二来,医护营的郎中虽然不能说是二把刀,但水平不高确是事实,也就能治治一般的外伤,再加上军中的草药并不算充分,对于典韦这种失血过多,伤 势过重的伤员来说,留在军中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在综合各方因素和询问过郎中的意见之后,张扬专门找了一辆马车和五百骑兵护送典韦返回晋阳请刘伯温医治,至于他留下的空缺...刚刚召唤的宇文 成都正好补上。 “很好,医护营可曾派郎中一路护送?” 乌力大声道:“大王放心,末将亲自护送典将军三十余里,确保万无一失,另外...” 张扬眉头一皱,道:“有事就说,莫要吞吞吐吐。” “大王,京兆已经被我军彻底攻破,高顺将军和张绣将军合兵一处,直扑陈留而去,不过官渡之战的战报还没有传来。” “好!”张扬心中一阵振奋,京兆的突破对于曹操来说不能说是致命的,但绝对是雪上加霜,不管曹操有没有战胜袁绍,有了高顺的加入之后,他都必 败无疑! “立刻给高顺传令,无需顾忌,本将要曹孟德死,哪怕我军一点地盘都没占下,全便宜了袁绍,只要能干掉曹操,本将就算他首功!” “末将遵命!” 待乌力吩咐完麾下的传令兵,张扬这才继续问道:“可知英布去了何处,还有那邓愈,当时火焚叶县之后此人便失去了踪迹,哪怕英布战败其也没有出 现,可知他去了何处?” 乌力道:“启禀大王,根据斥候的回报,英布一开始在往许昌的方向败退,但一骑传令兵抵达军中之后,英布改变方向,一路向东,直接进入了汝南郡 中,具体想前往何处,不得而知。” “至于邓愈...从叶县逃脱之后便不知其去了何处,还请大王降罪。” 张扬摇了摇头,这事还真不能怪乌力,当时的情况太过复杂,而且谁也不清楚城中会有密道,密道通往城外的何地同样没人知道,邓愈既然没有主动出 现,那再想找他便是难上加难。 “无妨,此事与你无关。”张扬先生安抚了乌力一句,转而问一旁的刘伯温、高颎两人道:“伯温、昭玄,依你等来看,这英布去汝南作甚?” 刘表的兵马没动,孙策根本不可能越过扬州来攻打汝南,在许昌岌岌可危的时候,英布不返回许昌帮忙,去汝南作甚? 高颎率先开口道:“主公,您莫非忘了文远将军?莫不是文远将军在汝南肆虐的消息传到了许昌,所以荀彧便直接命英布前往汝南助阵?” 张扬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距离文远出兵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月的时间,文远和子发两人没道理还停留在汝南,再者说,就算文远还在,汝南曹仁 手中的两万人马不用,英布这千余残兵顶什么用?” “这...” 高颎沉默了,张扬说的很有道理,但他实在想不明白英布为什么要去汝南。 刘伯温同样摇头道:“大王,臣同样想不明白英布为何要去汝南,不过此事却可能并不简单。郭嘉虽死,然其未必不会留下什么后手,还是小心谨慎为 上。” 刘伯温不比郭嘉要差,但这是说正常情况下的郭嘉,抱着逼死决心的郭嘉明显已经是个疯子,对于疯子在想什么,刘伯温不敢肯定,也不敢小看,就比 如这叶县之战,他万万没有想到郭嘉会如此狠辣。 说实话,当初进城的晋军还能活到现在,完全是老天给面子,及时下了一场大雪。当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但如果次次都靠运气的话,那基本离 死也就不远了。 “那依伯温之见,我等应当追进汝南,彻底解决掉英布?” 如果只有英布这一支残军,那张扬完全可以命宇文成都率三千铁骑追击,覆灭英布没有任何问题。但汝南还有曹仁的两万大军,除非张扬亲自率大军追 击,否则不可能是曹仁的对手... 刘伯温摇头道:“无需如此,大王,当务之急是攻破许昌,只要许昌城破,曹操覆灭在即,郭嘉纵有惊天奇谋遗世,又能如何?臣不过是提醒大王小心 ,毕竟汝南还有曹仁的两万大军,若是用计的话,未尝没有击败我军的机会。” 张扬点了点头,道:“乌力,立刻将斥候营全部派出去,孤要知道曹仁的一举一动!” “末将遵命!” 乌力领命而去,张扬环顾众人道:“其余诸将立刻整顿麾下兵马,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随孤直取许昌!” “臣等谨遵大王之命!” 第934章 嗅觉 谯郡山桑县附近的一座荒山之上,一座猎人残留的小茅屋无比的破败,不过这座茅屋之外,不知何时多了无数的军帐,而这茅屋俨然已经成为了这军营 的中军主帐。 别看茅屋无比破败,但屋里的炭火却烧得正旺,将不大的茅屋中塞满了暖洋洋的味道。 煤炭自然是抢来的,如今这个东西在整个大汉的所有州郡都能看到它们的影子,别小看商人的能量,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他们能办到任何事,所以哪怕 在交州看到煤炭的身影也不足为怪。 炭火上架着一盆已经熬得糜烂的羊肉粥,不用说,这东西也是抢来的,不过和百姓却没什么关系,张辽始终记得临行前张扬的吩咐,而且从他自己来讲 ,也不愿劫掠那些百姓本就不多的粮草。 盛了一碗散发着香味的肉粥,递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羊衜,温言道:“子发先生,不如本将命人送你回并州吧,宛城也行,大王军中有郎中,你这样再 随我东奔西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大王交代?” 羊衜将碗捧在手中,慢慢喝了一口,长出一口气,这才摇头道:“将军无需担心衜,区区风寒罢了,能有甚事?倒是目前的形势...衜感觉有些不太对 头。” “嗯?”听到羊衜这么说,张辽一下来了精神,问道:“子发可是有什么发现?” 羊衜没回答张辽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文远将军,你可记得我军上一次出动是在什么时候?” 张辽回忆片刻,道:“大约是七日之前,一支五百余将士组成的运粮队,我军目前所剩的粮草,包括先生吃的这羊肉都是那次劫掠得来的,可是有什么 不对?” “将军可记得那粮队是从何处来的?” “徐州彭城国。”张辽一脸笃定道:“当初先生还说徐州富庶,那么多粮草被温侯运到并州,徐州竟然还能挤出粮草来支援曹操,先生怎得不记得了? ” 羊衜摇摇道:“我自然记得,但将军想过没有,那些粮草对我们这千余人来说确实不少,但对官渡的十万曹军来说却是杯水车薪,为何徐州这七日来不 押送粮草了?哪怕曹操如今已经击败了袁绍,但我军还在,曹操不可能立刻分散大军,难道让十万曹军饿着肚子和我军作战吗?” “而曹军想要瞒过我军斥候押送粮草也不可能,所有的要路上都被我军安插了斥候,山间小道又不可能走粮车,那曹军靠哪来的粮草为继?” 张辽仔细思考了一下羊衜提出的问题,发现没有一点头绪,反问道:“那依子发之见,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三种可能。”羊衜将碗中的最后一点肉粥灌入口中,伸出三根手指道:“其一,曹军已经战胜袁绍,并且缴获了不少的粮草,所以无需从徐州运粮。 其二,徐州已经无粮可运。其三,徐州官员决定停止对曹军的粮草供给。” “第一,我觉得不太可能,我实在想不到曹操能够不动袁军的粮草,又能击败袁军的办法。” “第二,同样不太可能,徐州富庶不是假话,若是连曹军几个月的粮草都凑不出来,我觉得不太可能。” “所以第三个的可能性最大。” 张辽一脸疑惑道:“徐州牧陈珪和其子陈登当初便对温侯占据徐州颇为不满,若非看在陈家乃是徐州最大的世家,温侯定然早已斩杀这两贼,不过依本 将来看,他们应该不是有野心自立之辈,此战曹操虽说情况算不得好,但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陈氏父子应当不会背叛曹操才是。” 若说对徐州的了解,张扬麾下除了远在晋阳的糜竺、糜芳兄弟之外,就数张辽,所以哪怕羊衜再聪明,这件事上也不如张辽了解的清楚。 羊衜摇头道:“一般情况下确实不会,但若是曹军已败,或是曹操已死呢,陈珪父子会不会给自己找一条出路,而徐州就是他们最大的资本。就如将军 所说,他们父子没有自立的野心,但若是能占据徐州就有了讨价还价的基本,不管是我军还是袁绍取胜,想要最为平稳的得到徐州,他们父子无论如何 都绕不过去,将军以为呢?” 张辽道:“子发的意思是说,他们父子准备以徐州为资本,坐观此战的胜负,而不管是大王还是袁绍,在取得胜利之前,都定然不会将他们父子放在眼 中,到时候他们便能够以徐州作为进身之阶,来牟取最大的好处?” 略微沉吟片刻,张辽点头道:“这倒是符合他们父子的性格,但问题是如今我军孤军深入,已经和大王断了联系,究竟曹操是否战败,还是因为其他原 因致使陈圭父子背叛都不得而知,如之奈何?” 羊衜张嘴刚想说话,一名小校突然狂冲进茅屋,抱拳道:“启禀将军、侍郎,兄弟们抓到一个像曹军大官的家伙,敢问如何处置?” 张辽和羊衜对视一眼,大声道:“带上来!” “遵命!” 小校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等不多时,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汉子被人推了进来,只见此人四十上下,一身得体的黑色官服,颔下三绺美髯,看起来仪表颇为不俗。 汉代的官服并没有区分品阶的功能,也就是说,上到丞相,下到县令,大家的官服都是一个样,所以张辽和羊衜也分辨不出此人到底是个什么官,唯一 能区分的就是此人应该是个文官,而非武将。 看清茅屋中的状况后,中年文士露出一脸失望,随后不屑道:“原来是一伙蟊贼...” 身后的晋军将士闻言便想发怒,却不想羊衜微微摆了摆手道:“不知大人尊姓大名,任何官职?” 中年文士哑然失笑,半晌才道:“尔等难不成还想凭借本官的官职来讨要赎金?难道就不怕朝廷大军赶到,将尔等全部枭首?” “官军的事,无需大人替我们操心。”羊衜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顺着此人的话道:“倒是大人不敢报上自己的官职,莫不是怕自己官职太小,让我等 觉得无利可图,杀大人泄愤?” 中年文士冷笑一声,道:“告诉尔等也无妨,本官闵贡,忝为当朝大鸿胪。” 大鸿胪?这可不是一个小官,位列九卿之一,不过如今这个官职却有些尴尬,因为大鸿胪的职责是管理诸侯国和藩属国的事宜,和六部中的礼部相当, 放到后世就是外交部,职权绝对不小。但如今天下诸侯曹操能管得了哪个?所以这个官职就是一个摆设,能得到这个官职的人也绝对不会是曹操的心腹 ,也就是说...此人很可能是汉室老臣? 但令羊衜想不明白的是,闵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羊衜试探道:“如今魏王的情况可不算好,而且晋阳的那位明显才是正统,不知大人这个大鸿胪还能当多久?” 羊衜的本意是探听一下曹操如今的情况,如果曹操战败,那闵贡一定会惶恐,哪怕事实和他想的有些出入,那闵贡也一定会露出马脚。 冷哼一声,闵贡不屑道:“杨坚、朱元璋等贼子虽然狼子野心,但必然不敢加害陛下,如今本官正要前往许昌请魏王勤王,到时候仅凭徐州一地,又怎 能挡住魏王的虎狼之师?我看两位麾下的壮士颇为不俗,想必两位也是有本事的人,奈何躲在山中为贼,不如投靠魏王,必能得到重用,如何?” 羊衜有些不敢置信道:“将军,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看来是杨坚、朱元璋等人作乱,劫掠了天子准备前往徐州,这才使得陈珪父子停止了对曹军的粮草 供应!”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宋江定然也参与到了其中,不知可对?” 闵贡有些不敢置信,惊讶道:“你怎会知道的?” 羊衜没去理会惊骇的闵贡,而是转头对张辽道:“将军,我们的机会来了,若是能够截住伪帝的话,可是大功一件。” 张辽不明所以道:“晋阳的陛下乃是正统,我军要那伪帝作甚?” 羊衜解释道:“将军,曹操能有今日,除了其雄才大略之外,拥立伪帝也占了不少的便宜,我军若是能将伪帝劫回晋阳,从此以后天下便只有一位皇帝 ,大王将绝对占据大义之名,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而且敌军根本不可知道我军的存在,我军有心算无心,出其不意,再加上我军全部都是骑兵,未必 不能劫得伪帝。” 张辽点点头,问道:“那子发怎知杨坚等人会从哪条路前往徐州?” “曹操未败,杨坚等人为避免夜长梦多,一定会走最近的一条路,也就是从谯郡的萧县进入徐州彭城国!” “萧县?” “没错,就是萧县!”羊衜一脸笃定道:“我军想要劫走伪帝,就必须赶在杨坚等人之前抵达萧县!” 第935章 破陈留 陈留郡治陈留县外,飘扬的旌旗遮天蔽日,足以容纳七万大军的营帐宛如遮天蔽日一般排列在城下。 在这七万大军的面前,陈留县城就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不需要疑惑,虽然陈留只是一个县城,但作为陈留郡治,城中的人口要远远超过七万这个数字,但在七万晋军面前,这个城池就是如同一只小船一般, 没有任何人有疑问。 因为城外的大军有一个响亮的名字,陷阵营! 在陷阵营的面前,没有任何城池敢说自己不会被攻破,城中的刘晔同样没有自信能够挡住高顺,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勉力一试。 唯一的好消息是如今是深夜,刘晔断定远道而来的晋军不会连夜发起进攻,所以陈留县城至少还有一夜的时间来进行休整,待到明日清晨... 情况也确实如刘晔所料,在旁晚时分抵达陈留县的晋军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而是在安排一些斥候监视城池之后,剩下的大军立刻开始搭建营帐,埋锅 造饭。 阵阵炊烟从晋军的营地之上升起,看守城池的曹军士卒眼睁睁得看着晋军将士将一头头牛羊宰杀,做成美味佳肴,而他们只能喝着手中的稀粥眼睁睁地 看着。 在曹军将士用他们发绿的眼珠子注视之下,沉沉的夜幕终于降临,而喧闹许久的晋军大营也沉寂了下来。 陈留县城勉强算得上雄伟的城廓在夜幕的笼罩下,宛如一头硕大的洪荒猛兽匍匐在旷野之中,十余支熊熊燃烧的火把斜插在城楼上,可惜的是,它们只 能照亮城墙十余步的距离。 十余名曹军将士肃立在城楼上,尽量将自己的身躯挺得笔直,警惕的向城外张望。可惜的是,晚饭只喝了一碗稀粥的他们只感觉自己有些眼花,别说前 往寂静的晋军大营,甚至连火把照亮的十余步内,他们都看不真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浓重的夜色掩护之下,头晕眼花的曹军士卒并没有发现城外拿出不在的黑暗之中,有五架庞大的阴影正在朝着陈留县城缓慢而坚决 的逼近。 晋军的装备精良天下皆知,甚至就连一些曹军低层军官都以能够得到一副晋军小卒的铠甲为荣,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高顺抵达陈留的时候,军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攻城器械,这倒不是高顺准备不足,而是攻打虎牢关、怀县、荥阳等城的时候,损耗实在太大。 虎牢关天下第一雄关的名字不是白叫的,诸葛亮能够名留青史,一直被人们当作智慧的化身,本事也不是白给的。正如郭嘉所说,诸葛亮正兵无敌,虽 说兵力的差距使得诸葛亮无法战胜高顺,但逐城攻取下来,晋军的损失同样不小。 这个损失不是指兵力,而是指河套将作营支援高顺的投石车、云梯、井阑等攻城器械全部损耗殆尽,一架都没有剩下。 当然,就地打造也不是不行,但那只是对于云梯这种简易的攻城器械才有作用,对于投石车这种精密器械来说,哪怕有将作营的老工匠在,没有一两个 月的时间也根本别想打造出来。 但是,这并不代表高顺没有丝毫的准备,虽然没有了投石车,但高顺却以五千匹骏马驮载了一批特殊的‘辎重’,整整五千捆早已风干的毛竹! 而且这些毛竹都是经过将作营工匠和工部的工匠联合处理过的,能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组成一架恐怖的攻城利器。 这个利器的名字,高顺没有想好,勉强可以称之为特大号的井阑,或者是特大号的云梯。至于作用,就和当年张扬攻破虎牢关时,用竹子搭出的攻城车 一样,不过高顺如今用的这个东西却经过不少的改良。 大是唯一能够形容它的词汇,虽然仅仅只有一架,但不过多么宽阔的护城河在它的面前都会变成平地,最为重要的是,当年张扬搭造出来粗制滥造的产 品,能够供三十名名士卒并排登城便是极限,但如今高顺面前的这个东西,却足够三十名骑兵骑在战马上同时发起冲锋! 别看同样是三十,但三十名士卒和三十名骑兵可不是一个概念,后者比前者所需要的宽度足足多了一倍有余。 而且这个攻城云梯可以拆分成五个部分,等它们全部都推到城墙边时再进行组合。毕竟因为体积太过巨大,哪怕是由竹子做成的,这么大的东西想要整 个由士卒来推动也不可能。 而现在就是这个庞然大物初次发威的时刻! ... 幽暗的夜幕之下,城外忽然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声响。 城楼上的一名曹军士卒忽然竖起耳朵,倾听片刻之后,有些不确定地问身边的同袍道:“老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被叫做老黑的曹军士卒侧耳聆听片刻,有些悚然道:“好像确实有声音。” “你能听出来是什么声音吗?” 老黑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道:“要不我们往城外扔支火把看看?” “你...你扔。” 最先开口那名士卒看起来被吓得不轻,不过也不算奇怪,晋军虽然在傍晚就已经抵达,但谁都不会觉得他们在今晚就会发起进攻,而且这声音绝对不是 什么脚步声和马蹄声,反而和过年时燃放的爆竹有些想象,但又有些许的不同,城上的曹军士卒谁都说不好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 互相推诿一阵之后,老黑壮着胆子从城楼上取下一支火把,甩开胳膊使劲地向城外扔去。 明亮的火把在黑暗的天穹间划过一道摧残的轨迹,跌跌撞撞的朝着城外抛飞而去。在离城墙大约二三十步的距离时,火把仿佛砸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得 一声闷响回荡在夜空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猛然绽放,化作漫天的火星,方圆十步的情景顿时在曹军士卒包含恐惧的眼神中一闪而过。 但就是这么短暂的一瞬,却让城楼上的曹军士卒顿时眸子紧缩,仿佛见到了鬼怪一般。 “那是什么鬼东西?” “老...老黑,你...你看到没有,那鬼东西好像在动!” “什长...” 颤抖而凄厉的声响回荡在陈留县城的城墙之上,十余名曹军士卒齐齐向着自己的什长看去,等待着他的决定。 按常理来说,三万大军驻守的城池,一般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出现只有一什士卒看守一面城墙的状况。不过出现现在这个情况倒也不能说刘晔大意,毕竟 敌军兵力众多,敌人又是天下闻名的陷阵营,接下来的时间定然是一场苦战,而晋军连夜发起进攻的可能却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刘晔的打算是尽量让更 多的士卒能够得到消息,保持最好的状态来迎接接下来的大战。 当然,刘晔也并不是没有丝毫准备,四面城墙周围的民居之中被他安排了不少的士卒休息,只要城楼上一有预警,那这些将士立刻便能赶赴城墙之上。 刘晔可不相信,晋军能够无声无息地跃上数丈高的城墙,干掉整整一什的士卒。 什长脸上的冷汗滚滚而来,思考片刻之后,他咬牙道:“老黑,你立刻去城下通知大军,我马上吹号,不管是什么东西,将消息报上去总没错!” “遵...” 老黑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利箭破空的尖啸突然回荡在夜空之中,瞬息之间,正面城墙几乎被箭雨所覆盖,毫无准备的曹军将士瞬间被射成了筛子,甚至 都没能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而随着箭雨的落下,城外那怪异的声音突然大作,以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回荡在夜空之中。 而一名曹军士卒的尸体砸落在地,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城下的曹军将士在朦朦胧胧之中惊醒,等他们拿起自己的兵器,冲上城墙之中,数十骑全副披挂,就连战马也都笼罩在铁甲之中的重型骑兵已经顺着攻 城车冲上了城墙,在这群钢铁怪兽的面前,曹军士卒就如同一个个待宰的鸡仔一般,除了在敌军的铁甲身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之外,只能接受着被 屠杀的命运。 惨叫声回荡在空中之中,鲜血肆意的飘洒,越来越多的晋军步卒冲上城墙,在铁骑的掩护之下,疯狂地砍杀着周围的曹军。 “轰!” 不知过了多久,吊桥的绳索不知被谁砍断,沉重的吊桥重重地搭在护城河上。下一刻,厚实沉重的城门轰然洞开,陈留县城如同一个不着寸缕的美女, 向数万晋军展开了她的怀抱! 第936章 南下许昌 今夜的刘晔睡的并不安稳,老实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城外的晋军...老实说,刘晔没有把握能够战胜高顺,这不是自谦,而是真的没有把握。 从前的刘晔一直是以曹操谋士的身份出现的,而且还是那种不受重用的谋士,原因也简单,他是汉室宗亲,虽说和如今的皇室关系较远,但仅凭这个身 份,曹操就不可能重用他。若非这一次曹操的手中实在无人可用,恐怕他依旧只能以一个谋士的身份出现。 但统率大军之后的刘晔并没有感到欣喜,对手实在太强,强到让他有一种无力的感觉。两倍于己的敌军,对手还是天下闻名的陷阵营,携击败诸葛亮的 赫赫声威碾压而来,刘晔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有战胜敌军的机会。 诸葛亮这个人刘晔很了解,但就是因为了解诸葛亮,他才更愈加觉得能够击败诸葛亮的高顺有多么恐怖。 睡得朦朦胧胧的刘晔猛然被城外的喊杀声惊醒,使劲摇了摇有些迷糊的脑袋,张嘴询问道:“什么声音,难不成晋军连夜攻城了?” 对于自己的安排,刘晔还算满意,毕竟曹操给了他三万大军,还有坚城驻守,不说能不能胜,至少坚持个十天半月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但副将韩浩的话却让他的一颗心在瞬间跌到了谷底。 “大人,晋军入城了!” “什么?”刘晔几乎是从榻上跳了起来,惊怒道:“不可能,陈留虽然比不得虎牢关,但也是座坚城,据斥候言,晋军在攻伐京兆的时候,军中的攻城 器械便已经消耗一空,没有攻城器械,他们是怎么攻进城内的,难不成晋军都长了翅膀,会飞不成?” “末将也不甚清楚,但是西门确实已经被晋军攻破!”韩浩焦急道:“北门和南门外也发现了晋军骑兵的踪影,只有东门还没有任何动静。大人,城池 已破,坚守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末将愿立刻召集人马护送大人从东门突围,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刘晔的目光顺着韩浩身后敞开的大门向外望去,只见城中火光冲天,而那喊杀之声也越来越近。 虽然是第一次领军,但刘晔清楚,被敌人趁夜攻破城池和被强行攻破城池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夜里将士们都在休息,城池被破代表着混乱,别说是他, 哪怕曹操亲自出面,只怕也根本组织不起来已经混乱的曹军,强行坚持没有任何的意义... “也罢。”刘晔清楚自己无力回天,长叹一声,道:“将军立刻组织人手从东门突围吧。” “末将遵命!” 韩浩应诺一声,回头对自己的亲兵大声下令道:“立刻护送子扬大人突围!” “喏!” 一行人慌慌忙忙地从县衙大堂狂奔而出,径直向着东门而去,这一路上韩浩不断地收拢着残兵,在抵达东门附近的时候,竟然生生聚拢起近千人的部队 ,在乱军之中也算有了自保的能力。 眼见陈留那巍峨的东门就在眼前时,刘晔松了一口气,不过心中那股不甘之意却愈加浓烈,这可是整整三万人马! 对如今的曹操来说,三万人马绝对不是什么小数目,但一夜之间...刘晔不知道曹操会怎么对待战败的自己,但他清楚,之前就对曹操让他领兵颇有微 词的董昭等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极好的机会,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么还有脸去见曹操? 回头望了一眼火光冲天,喊杀声不绝于耳的陈留县城,刘晔有些悲怆道:“韩将军,我们走吧。” 话音未落,只见正前方火光冲天而起,数不清的铁骑从黑暗中如同鬼魅一般冒了出来,当先一员大将虎背熊腰,面貌肃然,唯一可惜的是,其只有一条 右臂,但那双眸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如同在烈焰一般炙热。 “本将高顺,在此等候子扬先生多时了。” “高顺?”刘晔倒吸一口冷气,哪还能不明白,东城外根本不是什么晋军还没来得及派兵攻打,而是专门设下的陷阱,就等着他来跳。 “高顺将军竟然亲自来堵截在下,晔不胜荣幸,只是晔尚有一个疑问,不知将军能否为我解惑?” 高顺微微一笑,道:“先生想问的是我军为何能这么快便入城吧?” 刘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高顺,哪怕要死,也得当个明白鬼不是? 高顺反问道:“不知先生可还记得当年我家大王北上之时,亲率大军一日攻破虎牢关吗?” 这么大的事,刘晔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说张扬在南阳搅得天翻地覆只是名声鹊起的话,那攻破虎牢关却让他名扬天下。当时的刘晔还是一介白身,但 听到这个战绩时都不免为之咋舌。 “本将用的办法与当初大王用的如出一辙,只是本将的准备更充分而已。” 具体什么办法,高顺不愿意说,因为这个办法并非无解,此处人多嘴杂,万一泄露出去,以后的敌人都有了准备该如何是好?远的不说,许昌城很可能 还有一场大战,这攻城车说不定就会派上用场,高顺可不想被曹操得到消息。 刘晔微笑着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大声道:“既然如此,你我也无话可说,高顺将军尽可放马过来!” 韩浩心头一动,纵马出阵,直取高顺,怒喝道:“狗贼休要猖狂,吃本将一枪!” 高顺是攻打陈留的晋军主将,而且他本人的武艺算不上高强,最重要的是只有一条胳膊,韩浩打得主意也很简单,那就是活捉高顺! 只要能够抓住高顺,不说能改变战局,但保护刘晔逃出去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高顺冷笑一声,端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仿佛向他纵马挺枪冲来的韩浩只是一只不起眼的苍蝇一般。 “无名鼠辈也配挑衅高顺将军,让我林冲来会一会你!” 高顺身后冲出一将,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只见此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掌中一柄丈八蛇矛,正是张扬重生之后召唤的第一名大将林冲。 说实话,这些年来林冲有些憋屈,论资历,他的资格最老,哪怕是周仓、裴元绍在他面前也是后来者,但说起如今的地位,他不能说最差的,但绝对和 他的资历不匹配。 若是换成一般人,定然会对这种待遇感到不满,认为张扬过河拆桥,但林冲却没有,他这个人唯一的好处就是能认清自己的能力,所以当初张扬在任命 他为京兆守将的时候,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推辞。不是不想为张扬出力,而是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并不足以担当如此重责。 这一点张扬同样知晓,可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系统中倒是能召唤,然资历不足,骤然提到这么高的位置还是一个麻烦,而林冲就是那个最好的过渡人 选。 林冲的能力或许不足,但他的谨慎却足以弥补。 不过若说林冲眼睁睁看着别人立功,自己没有一点想法,那也不可能。或许林冲的能力不足,但他并不愿意别人说自己是因为投靠张扬早,这才能够得 到高位,他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更差! 枪矛相交,发出一声轰鸣巨响,韩浩的武艺并不差,能够被曹操选中成为刘晔副将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废物,但在林冲这个梁山五虎将的面前,他还 是不够看! 交手三十余合,林冲瞅准一个破绽,一矛将韩浩扫落马下,一旁的亲兵瞬间上前,将韩浩五花大绑。而随着韩浩的落败,曹军的覆灭已经无法阻挡。 高顺缓缓踏上城楼,放眼望去,整个陈留县城火光四起,杀声震天,这座古老的城池已经彻底匍匐在了他的脚下。 “报!” 一名小校快步奔上城楼,大声道:“启禀将军,城中残敌已经肃清,张绣、胡车儿、甘宁三位将军正在城中检查是否有漏网之鱼!” “好!”高顺点点头道:“传令三位将军,命他们各自约束麾下人马,不准劫掠城中百姓!” “遵命!” “林冲将军,立刻派出斥候,四下查探曹军主力的踪迹!” “末将遵命!” 林冲刚刚离去,只见张绣、胡车儿、甘宁三将已经联袂而来,抱拳道:“我等参见将军!” 对于高顺,无人不服,他的资历和战功在张扬军中并不是无人可比,但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 “诸位无需多礼。”抬手虚扶了一下,高顺沉声道:“诸位,根据曹军俘虏所言,官渡之战已经落下帷幕,曹操决口大河,并且一把火烧掉了袁绍的粮 草,如今袁军已经退回了黎阳,至于曹操和其麾下主力在何处,尚且不得而知,不过本将已经命斥候前往打探,想来不久后就会有消息传来。” 此言一出,张绣等三人顿时有些咋舌,他们万万没想到,官渡之战已经结束,而且是以这种方式结束,大河决堤...只怕出征时的三十万袁军根本剩不 下多少人马。 张绣心头一动,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本将准备直取许昌,不管曹操如今躲在何处,只要我军攻打许昌,其必定得率军来援!” 说道此处,高顺环顾在场众人,大声道:“张绣、胡车儿何在?” “末将在!” “命你二人为正副先锋,率铁骑八千,明日五更便起兵直接杀奔许昌!” “末将遵命!” “甘宁何在?” “末将在!” “命你率水军将士保护我军粮道,不可有失!” “末将遵命!” “本将与林冲将军为中军,待明日直取许昌,斩杀曹贼!” 第937章 禽兽 兖州,济阴郡,滚滚浊流汇入大野泽中,使得原本清澈的湖水变得一片浑浊,各种杂物漂浮于湖面之上,甚至还有不少的尸体若隐若现。 距离大河决口已经过去了大约半月的时间,洪水虽然退去,然灾难却远远没有停止。 本来今年的兖州风调雨顺,百姓都期待着一个好收成,但这一场洪水的降临却让他们的最后一点希望彻底破灭,刚刚收获不久的粮草全部被淹没在了洪 水之中,要知道,那可不仅仅是一点粮草而已,还是大部分百姓能够生存下去的保障,而现在... 更为可怕的是,大水过后很可能就是瘟疫,这对于缺少食物的百姓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不过一队人马的到来,使得兖州很多百姓可能都没有了见证瘟疫 的机会。 成阳县附近一座小山村外,杜畿率领着八百曹军将士出现在村外的田垄上。 如今正是晚食的时间,但村中却一片寂静,没有半点炊烟,若非是得到斥候肯定的回报,杜畿定然会以为这里是座空无一人的村庄。 洪水在地上肆虐过的痕迹还清晰可见,良田中满是污秽的淤泥,若是能够及时清理,这块田地在来年收获一定会非常可观,但现在的情况却... 曹军都尉狠狠吞下一口口水,转头望向杜畿,颤抖着发问道:“杜大人,我们真的要...如此做吗?” 这名都尉不是什么新丁,征战多年,死在他手中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的喉咙依旧一阵阵的发痒,握刀的双手也就不住 地发抖,就算第一次上战场时,他都不曾如此紧张。 杜畿缓缓回头,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反问道:“将军以为呢?” 没等那都尉回话,杜畿下令道:“立刻将村里围起来,守住所有的通道,附近三里,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存在,更不准村里的人逃出去,你可明白?” “末将遵命!” 都尉大声应诺,回身吩咐手下将士。 等不多时,只见两名军司马率领着三百精兵分散开来,将这个面积并不庞大的村子团团围拢,数十骑斥候在来往要道上来回奔驰,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 一切。 等到村子被彻底包围之时,杜畿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色,迈步向着村中走去。 村中的百姓早已发现了这支军队,但天真的他们一开始以为军队只是路过,很快就会离去,但军队开始进村的时候,他们坐不住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从军服来看,这支大军应当属于魏王。 曹军的信誉在兖州还算不错,毕竟是曹操的发家之地,百姓的归属感也最强,虽然不太明白曹军来这偏僻的小村子作甚,但还是迎了出来。 须发花白的村长在前,拄着手中粗糙的拐杖缓缓来到杜畿的马前,他的身后还跟着数百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缺少的就是青壮男子。 不过这一点都不奇怪,如今整个大汉,除了刚刚被张扬攻下的益州之外,哪里都缺青壮,天灾人祸,从黄巾之乱开始到现在为止,大汉就没有一刻消停 的时候,曹操虽然不算是穷兵黩武之人,但连年的征战,兵源的消耗必须补充,否则又凭什么争霸天下? 说到底,如今天下的形势,并不是各路诸侯们想要如何如何,而是如今的形势逼得他们不得不广招青壮,多收钱粮,能与民休息的,或许整个天下也就 张扬这么一家。 老者颤颤巍巍地给杜畿抱拳行礼,问道:“敢问大人,可是魏王殿下的大军?” “正是。”杜畿没有隐瞒,同样也没有倨傲,翻身下马一把扶起老者道:“老丈无需多礼。” 看到杜畿颇为客气,老者松了一口气,旋即问道:“敢问大人,不知大人率军来这穷乡僻壤有何贵干?” 杜畿咬咬牙,沉声道:“只为筹粮而来。” 老者苦笑一声,道:“大人也看到了,村中的粮食早已耗尽,不是供应大王的大军,便是毁于洪水之中,如今村民们只能以草根树皮活命,又哪来的粮 草供养大军?”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杜畿心里清楚再犹豫下去不会有任何作用,心中一狠,道:“村里有粮!” 老者摇摇头道:“大人若是不信,尽可命大军入村去搜,若是能找出一粒粮食,老朽愿以死谢罪。” 杜畿摇头道:“无需如此麻烦,粮草就在眼前。” 老者有些愕然,环视左右,只见四处一片荒芜,不解道:“大人,这里哪来的粮草?” 杜畿道:“老丈,洪水过后,很快就会有瘟疫爆发,虽然如今临近寒冬,瘟疫大面积爆发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没有粮草,尔等可能活到明年开春?” “就算能够勉强挨到明年开春,如今冬麦肯定无法下种,诸位又靠什么等到明年秋收?” 听到这话,老者的脸上升起一片黯然,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大人,难道大王他...不管吗?” 杜畿摇了摇头道:“大王不是不管,只是他也无能为力,老实说,如今我军的情况很差,十万大军已经断粮,否则大王也不会派我出来筹集粮草,若是 再没有足够的粮草,别说诸位,只怕是连大王也...” 老者沉默了,他或许不明白什么国家大事,但缺粮就是缺粮,一家缺粮可能会让一家人饿死,一国缺粮则可能让一国灭亡。 “那大人来此作甚?我等家中也无余粮,纵然想支援大王,然有心无力,又能如何?” 杜畿露出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悸的微笑,淡然开口道:“老丈,反正诸位也活不下去,不如将尔等充作军粮,供大军食用,如何?” 老者大吃一惊,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杜畿,似乎难以相信这么恐怖的话语是从这个文质彬彬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 “什...什么?!” 杜畿猛然回头,英俊的面庞变得无比狰狞,嘶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取粮?” 然而他身后的五百曹军士卒都呆立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对视杜畿恐怖的眼神,也没人愿意动手。 杜畿脸上的狰狞之色更加浓郁,一双眸子死死叮住那都尉,喝道:“怎么,难不成还要我来亲自动手?” “嗷!” 那名曹军都尉应声而动,猛然踏前一步,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凄厉嘶吼,一把抽出腰间长刀,狠狠贯入那老者的胸膛之中! 鲜血顿时迷离了他的双眼,可他却好似疯狂了一般,左手勾住那老者的脖颈,右手抽刀,戳进去,再抽刀...直到那老者胸腹之间一片血肉模糊之时, 他才停下自己的动作,缓缓将老者失去生命的身躯放下。 一众曹军将士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不过他们没有看见的是,自己都尉那满脸血污之下,一颗晶莹的泪珠混合着那滚烫腥臭的鲜血正在缓缓滑落。 “都他娘楞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动手!” 随着他的一声嘶吼,其余的曹军将士尽皆疯狂,闪烁着寒光的长刀在此刻肆意的劈砍,但这一次,曹军将士面对的不再是对手,而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 之力的老弱妇孺。 村民们明显被吓傻了,等到曹军将士冲进人群的时候,他们才开始想要逃跑,但满脸菜色的他们怎能跑过血战余生的曹军将士? 凄厉悲惨的哀嚎和曹军将士野兽般的嘶吼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一曲惨无人道的屠杀进行曲。 一名三十余岁,面色惨白,但还算颇有姿色的妇人知道自己逃不掉,她也没想逃。 在曹军将士冲到她面前之时,她一下跪倒在地,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呐喊道:“军爷,小女子为奴为婢,被杀也无所谓,但我的孩子才不过刚刚三岁,放 过他可好?” 她的身后,一名看起来三四岁,但瘦得皮包骨头的孩子茫然地看着这一幕,他幼小的脑海中还不明白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是什么意思,只有曹军将士那通 红似血的双目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无比的恐惧。 “娘...娘,我怕!” 声嘶力竭的哭嚎声中,他一把抱着自己的母亲,仿佛那瘦弱不堪的脊梁是是撑起他整片天空的支柱。 可惜他看不到的是,一柄满是血污的长刀正从他母亲的腹部缓缓抽出。 他的天空,瞬间坍塌。 鹅毛般的大雪突然从天空之中飘落,似乎连老天都不忍直视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妄图以最为洁白的雪花来掩盖这世间的血腥与罪恶。 杜畿翻身上马,两行热泪从他的脸颊下滑落,还不等落地便冻成晶莹的冰珠,重重向地面砸去。 他似乎听到了那清脆的碎裂声在自己心中响起,但碎裂的是什么呢? 杜畿不知道,脚后跟轻轻一磕马腹,缓缓向着村外跑去。 “将军,就地制作肉脯,随后纵火焚村,不准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一句话,似乎用尽了杜畿全身的力气,俯趴在马背上,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有那匹毫无意识的战马还在迈动自己欢快的脚步,漫无目的地 向前跑去。 第938章 分兵 颍川郡襄城县,这座只有五百郡兵驻守的县城在晋军的兵锋之下,只坚持了区区一段饭的时间便被宣告攻破。 襄城县令自缚出城请降,用的借口是请张扬不要伤害襄城的百姓。 为什么说是借口呢,原因很简单,此人乃是世家子弟,当然,如果仅仅如此的话,还不足以证明此人不关心百姓,但其在晋军入城之后,不仅没有继续 关心百姓,反而打算强抢民女来讨张扬开心。 于是乎襄城县城楼上多了一颗用来警醒世人的人头,而襄城百姓的人心也已经被初步收拢。 襄城和许昌之间的直线距离已经不足百里,若是张扬发狠的话,完全能够令麾下的骑兵在一天之内赶到许昌城下,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不是想放过许 昌,而是如今的局势让人感到有些怪异。 “伯温,按理来说,如果荀文若不想许昌被轻易攻破,那就一定会在襄城抵抗,哪怕不敌,拖延时间等待曹操回援也不失为上策,但襄城竟然被攻破的 如此顺利,莫不是其中有诈?” 不能怪张扬疑神疑鬼,实在是叶县的那一把未曾彻底燃烧起来的大火让张扬心有余悸,郭嘉虽死,未必没有什么遗计留下,再者说,许昌城中的诸葛亮 和荀彧两人联手,未必会比郭嘉差上多少,若是再来上这么一回...张扬可不敢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能得到上天的眷顾。 刘伯温摇头道:“不像,之前入城的时候基已经命申仪和吕蒙两位将军率人检查过襄城的状况,没有任何的埋伏,大王尽可放心。” “至于荀文若,许昌城内想必已经没有兵马了,若是再分兵驻守襄城的话,只怕到时候许昌城都得被我军一鼓而下。” 张扬开口还想再问,只见乌力大步踏入大堂,抱拳道:“启禀大王,东郡急报,徐州急报!” 东郡...想必是曹操和袁绍之间的大战有了进展,但徐州能有什么急报? “速速道来!” “喏!”乌力应诺一声,接着道:“大王,高顺将军传来急报,官渡之战已经结束。” “这么快?”张扬眉头一皱,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官渡之战持续了很久的时间,如今的情况虽然和历史上不同,曹操也确实想速战速决,但距 离开战不过刚刚两月而已,这就分出了胜负? “可是袁本初败了?” 乌力点点头,道:“正是,根据高顺将军的战报言,曹操决堤大河,水淹白马,袁绍二十余万将士丧身洪水之中,另外曹操趁着大水亲自率军攻破袁军 的屯粮之所,将袁军的粮草付之一炬。如今袁绍已经败退黎阳,麾下最多只剩十万人马。” “嘶...” 张扬倒吸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想到,曹操比历史上更加狠辣,一把火烧了袁绍的粮草不说,竟然还将大河绝提...二十万,那可是整整二十万人马,如 果再加上兖州受灾的百姓,张扬有些不敢去想那凄惨的模样。 当然,张扬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当年的鲜卑,后来的西域、北匈奴,死在他屠刀下的人命,不客气的说,绝对不少于百万。但那些都是异族,张扬杀 他们不会有一点的负罪之感,但如今这场洪水淹没的却是无数的汉人,这让张扬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袁军将士还能说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的话,那兖州的百姓呢?他们何其无辜。 “曹孟德端得不为人子!” 这话从张扬的嘴里说出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毕竟所有人都清楚,张扬杀的人比曹操只多不少,但刘伯温等人都是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因为他们十分 清楚,自己的这位大王对大汉的百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稍微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张扬清楚此刻再纠结这些事情毫无意义,尽早统一天下才是结束这乱世最好的办法。 “可知曹孟德的大军现在在何处?” 乌力摇摇头道:“目前还没有发现曹军大队的踪迹,不过曹操分了三万大军在陈留县城驻守,如今已被高顺将军攻破,三万大军无一人逃脱,另外曹将 韩浩被林冲将军生擒,陈留主将刘晔同样被活捉。” “高顺可曾说他有什么打算?” 对于麾下的大军,张扬没有遥控指挥的习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他的原则,最重要的是,自己不可能比高顺更了解陈留的状况,所以只要不是原则 性的错误或者是出现必败的破绽,张扬更希望让麾下的大将自由发挥。 “高顺将军已命张绣、胡车儿两位将军为先锋,南下许昌,甘宁将军的水军保护粮道,高顺将军和林冲将军则率大军居中策应。” 张扬沉吟片刻,对一旁的刘伯温道:“伯温,高顺的处置按理来说并没有什么破绽,只是他南下攻打许昌的话,京兆难免空虚,仅凭甘宁的一万水军, 又要保护粮道,又要看顾京兆,只怕力有未逮。若是曹操发狠杀入京兆的话,如之奈何?” 刘伯温笑道:“大王无需担心,纵然曹操攻破京兆,又能如何?许昌是曹操的老巢,而京兆却非我军的必救之地,若曹操真敢如此做,那我军和高顺将 军攻破许昌之后便可立即回师,可将曹孟德死死堵在京兆之中,其败亡无日矣!” 张扬点点头,道:“军师的意思是我军应当立刻兵进许昌,与高顺两路夹击许昌?” “没错!”刘伯温大声道:“曹操必然会回援许昌,也就是说,许昌城就是我军与曹军的决战之地!” “也好。”张扬转头看向乌力,问道:“徐州又出了何事?” 乌力不敢怠慢,连忙道:“启禀大王,张辽将军从谯郡发回急报,言杨坚、朱元璋、宋江、关羽等人叛乱,劫持了陈留王和许昌的百官正在逃往徐州。 据羊衜大人的猜测,徐州牧陈珪与其子陈登已经背叛曹操,和杨坚等人勾结在了一起,意图以徐州自立。如今曹军大将曹仁正在率军追赶,另外英布应 当也是得到了曹仁的命令,这才折道向东,往徐州而去。” “另外张辽将军已经率军赶往萧县,意图在杨坚等人抵达徐州之前抢回陈留王。” “什么?”这一连串的消息听得张扬目瞪口呆,他早就清楚隋文帝和明太祖不可能彻底臣服曹操,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能说服关羽背叛,还有 那个宋江,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宋江应该不是个坚定的造反派才是,怎么也跟着他们... 不过这些人的兵力不少,张辽只有一千人马,而且他的武艺也没有关羽强,想要虎口夺食可不容易。最重要的是,张扬的手里有皇帝,对刘协的需求并 不迫切,用张辽这员大将去赌能不能劫回刘协,张扬觉得不值得。 高颎突然开口道:“大王,何不将许昌战事交给高顺将军,大王尽起大军追击杨坚等人,将陈留王请回晋阳?” “来不及。”张扬摇头道:“我军虽然骑兵众多,但步卒同样不少,况且与陈留王相比,孤更想送曹孟德一程。” 沉吟片刻,张扬大喝道:“宇文成都、裴元庆何在!” 门外的两大门神应声入堂,右拳撞胸道:“末将在!” “孤与你们一万铁骑,你们星夜赶路,前往谯郡萧县支援文远和子发,记住,率军抵达之后,你们两人尽皆听从文远的吩咐,不可怠慢,可明白?” “不可!”刘伯温和高颎齐声道:“大王,如今典韦将军重伤,宇文将军和裴将军是我军中仅剩的大将,若是将他们派出去,谁来护卫大王的安危,此 事不妥!” 张扬摇摇头,道:“孤于大军之中,能有何事?再者说,待抵达许昌之后,我军便能与高顺汇合,怕什么?” 说罢,张扬不再理会刘伯温和高颎,吩咐宇文成都道:“成都,此行以你为主,莫要贪功冒进,告诉文远,陈留王不论死活!” “末将遵命!” 宇文成都和裴元庆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待两将离去,张扬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关心的更多还是张辽和羊衜的安危,对于刘协的生死,他不关心,能劫回来自然好,劫不回来也无所谓。 “大军继续北上进攻许昌,这一次,孤要彻底覆灭曹孟德!” 毋丘俭突然开口道:“大王,徐州既然已经叛变,那就说明曹军的粮草已经告急,此战当会十分轻松才是,哪怕我军只是围而不攻,半月之内,许昌城 必败。” 张扬摇了摇头,道:“那可未必,莫要小瞧曹孟德,此战其若是反败为胜,孤一点都不会奇怪,唯有死了的曹操,才能让人安心。” 第939章 噩耗 陈留郡尉氏县城之中。 整整十万曹军在此驻扎,当然,这十万并非全部都是曹军主力,还有不少的袁绍降兵,若非粮草不足,曹操本还可以招降更多的袁军俘虏,可现在却只 能将那些俘虏转为屯田兵,抢种一批冬麦,至于能不能成,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目前的曹操并不好受,兵力的增多意味着粮草损耗的增加,而粮草已经成了曹军的头等大事,不需要想,曹操每天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绝对是,大 王,我军粮草已经不足。 曹操已经听够了这样的话,却没有一个人能给出解决的办法,若是再这样下去,曹操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逼疯。 正在曹操皱眉紧缩的时候,董昭闪身进入大堂,刚刚抱拳,还没来得及开口,曹操便挥挥手道:“孤知道粮草已经不足,若是无其他事,莫要来烦孤。 ” 董昭的脸色有些惨白,艰难开口道:“大王,伯侯筹集的第一批军粮已经抵达了军中。” “好!”曹操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转头却发现董昭惨白的脸色和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的欣喜顿时化为乌有,半晌才开口道:“公仁可是觉得孤过于 残忍,有伤天和?” 董昭抱拳,郑重一拜道:“大王,如今非常时刻,臣无能,不能为大王分忧,然百姓何辜?兖州大水之下,我等不开仓赈灾也就罢了,竟然还...大王 此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臣万死,只希望此等事以后不再发生。” 曹操刚才涌现出的欣喜在董昭的这番话后顿时消散于无形,幽幽叹道:“若非到了万不得已,孤岂能出此下策?” “公仁放心,此战若败,孤当死于刀兵之下,定然没机会再用出此计,此战若胜,公达应当能从袁本初那里讨要不少粮草,足够我军撑到秋收,自然也 无需再用此计。” 董昭抱拳拜道:“大王宽仁。” 曹操摆了摆手,自嘲道:“甚的宽仁,与小人屠相比,孤与那夏桀、商纣也无甚区别。” “公仁,传令下去,此事任何人不得泄露出去,否则的话...” 董昭点头道:“大王放心,臣知晓轻重。” “报!”话音未落,在叶县城外消失踪影的邓愈狂奔入帐,抱拳拜道:“启禀大王,大事不好!” 曹操眯着眼睛看向此人,凭他的眼力不难看出此人的武艺应当不差,但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没见过此人。 “尔乃何人?” 曹操没想过邓愈会是刺客,此人若是身份不明,门外的许褚定然不会放他进来。 “启禀大王,末将邓愈,字伯颜,本是诸葛大人部下,后来被诸葛大人安排到军师麾下听调。” “奉孝?”曹操心中一急,也顾不上再询问邓愈的来历,连忙起身问道:“奉孝如何了?” 邓愈脸色黯淡,低声道:“军师在叶县阵亡。” “什么?”董昭有些不敢置信,连忙开口问道:“军师怎么会阵亡的?具体情况如何,速速道来!” 说实话,作为汝颍世家的一员,董昭并不喜欢寒门出身的郭嘉,但对郭嘉的能力他却知道的甚为清楚,若是连郭嘉都无力回天的话,他实在想不到还有 什么办法能够战胜张扬。 “军师以两万大军和自身为饵,节节败退,困守叶县,最后欲效仿小人屠在美稷那一战,将其烧死在叶县之中。之前的一切都很顺利,然最后天降大雪 ,使得军师拼死一搏化为乌有。” “奉孝...”心中的所有愁绪化为一声轻叹,曹操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有些颓然的重新坐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双眼缓缓闭上,郭嘉那瘦弱、潇洒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然而... 先是曹洪,然后是曹纯,后来是夏侯惇,于禁、李典、乐进、王彦章...一个个随着曹操起家的人化为一抔黄土,如今终于轮到郭嘉了吗? 曹操能清楚地感觉到两行热泪正在他的眼眶之中打转,但他却不想让它们流下,这一刻,曹操忽然升起一丝后悔,如果自己不争这劳什子的天下,那郭 嘉、夏侯惇等人是不是还会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主公?” 董昭本想再询问一下细节,却突然发现曹操的神色有些不对,连忙轻声开口询问。 曹操轻轻摆了摆手,道:“公仁、伯颜,你们先去吧,孤想一个人静静。至于伯颜...公仁且先安排一下。” “喏。” 董昭、邓愈两人对视一眼,抱拳一拜,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大堂。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张范、臧霸、孙观、崔琰等一众文武闻讯赶来,却被董昭尽数拦了下来,低声道:“大王得知军师阵亡的消息,心情不好,诸位今 日便莫要去打扰大王了。” ... 陈留前往许昌的官道之上,北地枪王张绣和西凉悍将胡车儿正率领着麾下的八千铁骑拼命赶路。 对于能够重新来到战场之上,张绣是满意的,所以这一战,他基本是用尽了全力,没有任何藏私,为的就是能够在高顺、林冲、张扬等人的心中留下一 个好印象,不要再次将他闲置。所以这次作为前锋,他无比的卖力,恨不得能够立刻抵达许昌城下,率先攻破许昌。 “将军!”对于张绣,胡车儿并不陌生,毕竟都是西凉人,曾经也都在董卓的麾下,不过两人之间却算不上熟悉,当年胡车儿大多时候在徐荣、董越等 人麾下听调,张济、张绣叔侄俩自成一派,和他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张绣缓缓勒住胯下战马,看着自己这个西凉老乡,有些不解道:“胡将军可是有事?” “将军,如此不惜马力,哪怕能够抵达许昌,将士们也必定精疲力竭,若是敌军趁此时机发起攻击,后果不堪设想。再者说,我军都是骑兵,难以攻城 ,不如放缓速度,等等高顺将军的大军,如何?” 张绣想了想,发现胡车儿说得没什么错,便点头道:“胡将军说的是,本将心急了些。” 话音还没落下,一骑斥候狂奔而来,在马背上大声道:“启禀两位将军,前方发现曹军骑兵,约有一万五千余骑!” “骑兵?”张绣不解道:“曹操哪来这么多的骑兵,可知敌军主将为谁?” “敌军中军大旗写着一个罗字,应当是幽州降将罗艺。” “罗艺?”张绣转头看向胡车儿道:“胡将军,这支骑兵很可能是曹操收降的河北骑兵,你觉得我军该如何?” 胡车儿道:“将军,俺没和河北骑兵对阵过,不知其能力如何,但听闻这罗艺不是易与之辈,敌军又几乎两倍于我军,将军不可大意。” 如今的张绣已经年过三十,早就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再加上张扬麾下猛将众多,他也不可能如刚出道之时那样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当即点了点头,大 声道:“来人!” 一旁的亲兵应声出列,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立即回禀高顺将军,就说我军遇到曹军的拦截,应当是曹军的骑兵主力。” “遵命!” 亲兵应诺一声,纵马狂奔而去。 张绣这才继续对胡车儿道:“胡将军,河北骑兵的实力如何,本将也不知晓,不过若是一箭不发,就此撤退,我凉州儿郎的脸面何存?不如留下来试一 试这罗艺的成色,反正我军都是西域骏马,而且一人两骑,哪怕不敌,走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将军觉得如何?” “将军说得是。”胡车儿嘿嘿一笑,将得胜勾上的车轮巨斧取下,一脸战意道:“将军乃是正印先锋,不如在此压阵,由末将冲杀一番,如何?” 谁他娘说大胡子都憨厚的? 张绣看着一脸憨傻的胡车儿,心中大骂不止,这大胡子看着老实,没想到心眼这么多,竟然还会顺杆爬,把他想说的话先说了出来。 “胡将军此言差矣,本将为先锋,当身先士卒,将士方能用命,不如由将军来压阵,本将去会一会罗艺,如何?” “不妥。”胡车儿摇着大脑袋道:“将军此前攻打怀县的时候率先登城,击败郭子仪也是将军为主力,这次的功劳便让给末将如何?” 击败郭子仪是张绣、林冲、胡车儿三人合力,不过最后击伤郭子仪的那一下却是张绣的手笔,但是晋军之中,没有人头就不算战功,所以胡车儿这句话 说得张绣心中不爽,却偏偏不能发怒。 “敌军近在眼前,容不得咱们争功,这次攻打曹贼,功劳足够分润,下次...下次一定让胡将军先出阵,如何?” “也罢。”胡车儿也不想和张绣闹得太僵,便点头道:“既然如此,末将便为将军观阵。” 第940章 对峙 本应是人满为患的中原腹地,但此时的兖州却显得无比荒凉,宽阔笔直的官道之上,罗艺正率领着一万五千余铁骑滚滚向前。 对于投靠曹操,罗艺并不后悔,袁绍外宽内忌,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的大度,但其实骨子里却十分尖刻,比起曹操的虚怀若谷来,不知差了多少。 只是如今曹操的情况却算不上好,袁绍虽败,但麾下尚有十万雄兵,不需要担心覆灭之危,反观曹操,不仅粮草不足,就连老巢许昌都要不保,说上一 句岌岌可危一点都不为过。 就算如此,罗艺依旧觉得在曹操麾下比在袁绍的麾下要好不少,不用担心随时可能被当作替罪羊,不用再看袁绍和袁谭父子俩丑恶的嘴脸,不用再接受 辛评、郭图等人的冷嘲热讽,如果曹操此战能胜的话,投靠曹操简直就是最为英明的决定。 其实以如今的形势来说,投靠张扬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只要不瞎的都看得出来,北方各路诸侯之中,除了画外野人高句丽之外,就张扬的实力没有受 损,也是张扬统一天下的希望最大。可惜因为公孙瓒之死,让罗艺对张扬的感官差到了极点,哪怕南下投靠孙策,他也定然不会投降张扬。 罗艺的身后,整整一万五千余骑滚滚向前,这些骑兵基本上全部都是冀州降兵,战马都是袁绍花了大价钱从并州买来的,也算是罗艺的旧部。袁绍军中 骑将不多,所以不管信不信任罗艺,都需要他来统率骑兵,这就导致洪水汹涌而来之时,罗艺基本上没有任何犹豫,便率领着麾下的铁骑投靠了曹操。 而且这支骑兵可以算是真正的精锐,不管罗艺的人品如何,他统兵、练兵的能力并不差,这支骑兵当初也曾和高句丽大战,能够活到现在的,基本上都 有两把刷子,这也是罗艺为什么仅凭一万余骑兵便敢回头牵制高顺的原因。他对自己麾下的将士有信心,击败高顺不敢说,但拖延时间,让曹操的主力 能够顺利抵达许昌却没什么问题。 正在罗艺脑海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正前方的官道上,一骑快马正在狂飙而来,看打扮,正是他军中的斥候。 “启禀将军,前方十余里处发现敌军踪迹!” 罗艺轻轻勒住胯下战马,掌中钩镰枪高高举起,身后汹涌而前的骑兵顿时纷纷开始减速,排列成整齐的一字长蛇阵,万余人的大军,竟然没有一骑慌乱 ,整齐的如同一个人一般。 待所有人都停下,耳边再没有一丝杂音之时,罗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问那斥候道:“敌军有多少人马,领军主将为谁?” 斥候不敢怠慢,连忙道:“敌军大约在八千到一万骑左右,中军有两杆大旗,一杆写着张字,另一杆则写着胡字。” “张...胡?”罗艺点了点头,道:“看来正是高顺的先锋,张绣和胡车儿这两个西凉土狗。” 晋军没有探查到曹军主力的位置,但对于高顺军的配置,罗艺却一点都不陌生,看来是早有准备。 当年幸存的幽云十八骑之一拍马上前,开口道:“将军,根据斥候的查探,高顺的主力距离此地尚有五十余里,我军几乎两倍于敌军先锋,何不将张绣 吃掉?” “不可大意。”罗艺摇了摇头,道:“这张绣有个诨号,名叫北地枪王,武艺不可小觑,更兼其十余岁便随其叔父张济在战阵之上搏杀,经验丰富无比 。另外那胡车儿当年也曾在荥阳城下杀得江东猛虎狼狈不堪,不容小觑。” “再者说,晋军之中骑兵众多,我军若是不能迅速解决掉张绣和胡车儿,被高顺命骑兵赶上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那名幽云十八骑楞了楞,问道:“那我军应当如何?” 罗艺沉思片刻,道:“为何非得击败敌军?我们的任务是拖住高顺,给大王的大军争取足够的时间返回许昌,所以根本没必要和张绣等人硬拼,只要想 办法将他们拖住便可。” 说到这里,罗艺大声下令道:“传我将令,全军缓缓向前,没有本将的将令,所有人不准擅自行动!” 得到命令之后的传令兵立刻四散而去,片刻之后,大军重新启动,不过却一改之前的狂奔急进,反而以一种慢慢悠悠的速度开始缓缓向前,速度比一般 的步卒也快不了多少。 ... 距离陈留县城向南不远,高顺正统率着五万余大军缓缓向前。 晋军的速度不快,因为军中有不少步卒缘故,严重迟滞了晋军的行军速度,不过高顺也并不着急,许昌就在那里,又不会长腿跑掉,无非是对给曹操几 天准备的时间罢了,高顺可不信多上几天的时间,曹操就能反败为胜。 多磨蹭几天,还能增加曹军的粮草消耗,后面的大战可能还会更简单一些,何乐而不为呢? “报!”正在高顺心中暗暗盘算的时候,一骑快马狂奔而来,马上的骑士不等走到近前便大声吼道:“启禀将军,张绣将军发现敌军踪迹,约一万五千 余骑兵,领兵之人当是幽州降将罗艺!” “罗艺?”高顺心中一惊,当初张扬对罗艺的评价可不低,而且以他自己来看,当年罗艺能够凭借弱势兵力坚守城池,使得袁绍的大军寸步难行,一直 等到张扬斩杀公孙瓒之后才投降,这罗艺的本事,当不容小觑。 “可知张绣将军如何应对的?” “启禀将军,张绣将军打算试一试罗艺的成色,战上一场。” “不好!”高顺心中大急,对一旁的林冲道:“林将军,当初大王对罗艺的评价颇高,张绣将军兵力不足,又有些大意,只怕会吃亏。” 林冲疑惑道:“那将军的意思是...” 不等高顺回话,一骑斥候再次狂奔而来,大声道:“启禀将军,罗艺似乎没有和我军交战的意思,张绣将军百般挑衅,但罗艺就是不应战,张绣将军不 敢主动发起攻击,如今我军和曹军呈对峙之势。” 高顺松了一口气,略微沉吟片刻,向林冲道:“看来罗艺的目的并非是吃掉我军前锋,而是准备迟滞张绣、胡车儿两位将军的这八千铁骑,难不成曹军 主力就在附近?” “极有可能。”林冲点头道:“若非曹操就在附近,罗艺根本没必要这么做,他应当是在给曹操拖延时间。” 高顺又不解道:“可问题是,罗艺拖延时间是为了给曹操争取返回许昌的时间,还是准备拖住我军,等曹操的主力赶到之后吃掉我军的先锋?” “这...”林冲摇摇头,道:“不好说,不过张绣将军麾下都是骑兵,我军的战马雄壮,又是一人双骑,哪怕不敌,想逃却应该没什么问题,张绣将军 应当也是想到这点之后才想要试探一下罗艺。” “没那么简单。”高顺摇头道:“曹操诡诈,其麾下智谋之士更是数不胜数,就连大王和军师都每每欲致曹操于死地而后快,我等怎能大意?” “若是曹操趁我军与罗艺混战之时再赶到战场,或是提前截断我军前锋的退路,如何奈何?” 林冲点了点头,他本就是一个谨慎的人,所以对高顺的猜测并没有什么意见。 “那将军以为,我军应该如何应对?” 略微沉吟片刻,高顺道:“张绣和胡车儿两位将军勇则勇矣,然性格却颇为冲动,难免贪功冒进,为敌所趁,不如林将军率一万铁骑前往增援,就地坚 守,待本将率大军赶到之后再做计较,到时候,就算曹军主力尽数抵达,我军也未必怕了他,林将军以为如何?” 这一万铁骑基本是高顺军中剩下的所有骑兵,张扬不缺马,但他给麾下将士的配备实在太过豪华。两档铠、斩马刀、小弩、两匹西域骏马...可以说如 今制约张扬大军发展的不是人口青壮,同样不是战马,而是这些装备。如果张扬如袁绍一般征兆大军的话,凑出百万大军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但他 不想这么做,他清楚战争不可能不死人,但他希望能够尽量减少伤亡,既然将士们相信他,那他就希望能用最好的装备来保住将士们的性命,而不是用 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去堆积出胜利。 相反,步卒需要的装备虽然同样不少,但少了战马这个大户之后,其实能够节约不少的成本,所以这些年张扬麾下大军的比例一直在向步卒倾斜,唯一 原地不动的可能就是甘宁的水军。 林冲右拳撞胸,大声道:“末将遵命!” 片刻之后,万余铁骑卷起滚滚烟尘,顺着官道滚滚而去。 第941章 刘协争夺战(一) 谯郡萧县附近的一座荒山之中。 一柄青龙戟猛然从还没有落光树叶的枝桠之中探出,缓缓将树枝拨开,张辽牵着胯下战马从密林之中现身,待身后的羊衜也从密林之中出来,张辽才收 回大戟,问道:“子发,我军如今这是在何处?”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回荡在密林之中,羊衜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剧烈的咳嗽声听得张辽一阵心惊胆颤,深怕羊衜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 来。 张辽在徐州呆了不少年,不过说到底,他依旧是个正儿八经的北方大汉,未能完全适应南方这阴冷、湿润的气候。虽然之前曾经领兵在谯郡大战,但他 未曾到过这鸟不拉屎的荒山之中,迷失道路也就不甚奇怪了。 至于羊衜,他是泰山郡人,泰山虽然属于兖州,但紧邻徐州,气候相差的不多,所以对于南方这种湿冷的天气,他倒是没有任何的不适,只是病情没有 得到及时的医治使得他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 相比于张辽和羊衜,跟随他们的一千铁骑才真正难以接受这种天气,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北地大汉,不是并州人,便是凉州人,生平从来没有到过南方 ,如今骤然前来,已经有数十人病倒,还有两三名已经不治身亡,所以全军的士气都算不上高。 半晌之后,止住咳声的羊衜缓缓从怀中掏出舆图,观察半晌之后开口道:“按舆图来看,萧县距离此处应当不足十里,而且萧县前往徐州的官道应该就 在附近,可...” 抬头四顾,羊衜有些无奈道:“附近不是山就是水,哪有什么官道?” 羊衜之前不是没有来过谯郡,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定然不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所以在群山之中迷路并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张辽有些焦急,道:“如今杨坚等人不知到了何处,大王那里也不知道得没得到消息,若是他们已经从此处通过,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一场?还有子发你 的病,若是再得不到诊治,只怕是...” 略微沉吟片刻,张辽继续道:“不如这样,本将继续率人在山中搜寻道路,子发你带着几名将士去附近的城中找郎中治病,待病情稳定之后再率人回来 ,如何?” 羊衜笑着摇摇头道:“文远将军无需为衜的身体考虑,不过区区风寒罢了,难不成还能要了衜的性命?再者说,如今正值危急时刻,大王当初将如此重 任托付你我二人,我又怎能临阵脱逃?” “也罢。”张辽不知道自己劝了羊衜多少次,但他却从来不听,知道再提也没有意义,转头问身后的亲卫将道:“出去探路的斥候还没有回来?” “没有。”亲卫将摇了摇头,南方的山并不高大,但连绵不绝,纵然是精锐斥候,但迷失道路的可能性也很大,不能及时返回不是什么怪事。 “你再带人前去探路,若是遇到什么樵夫、猎户,尽皆抓回来。” 如今是初冬,虽然煤炭已经并不稀奇,但普通百姓家中还是以烧木柴为主,所以进山的樵夫应该并不少见,若是能抓到附近的樵夫,那就无需再担心会 迷失道路。 亲卫将正准备答应,却不想一旁的羊衜忽然低声厉喝道:“噤声!” 侧耳聆听片刻,羊衜转头看向张辽,问道:“文远将军,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张辽闭上眼睛仔细聆听,果然听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但却说不好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应该是在那边...” 张辽手指前方,有些不确定道。 当下羊衜、张辽两人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大约百步的距离之后,两人伸手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只见一条笔直的官道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还不等两人欣喜,就见两支大军正在官道之上交战,从甲胄来看,两军竟然都是曹军,而这两支大军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杨坚和曹仁!”虽然没见过这两人,但羊衜依旧一脸笃定道:“一定是他们,没想到曹仁来得竟然如此之快,不过场面上的形势对其不算有利啊。 ” 张辽点点头,论对战事的把控能力,他比羊衜强了不只一筹,羊衜能看出来的,他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曹子孝的兵力不足,他只有万余人马,而杨坚等人至少有三四万大军,若照这样下去的话,曹仁落败是迟早的事...” 话没说完,但张辽的声音却戛然而止,羊衜感到一阵奇怪,转头向张辽看去,只见他额头青筋暴起,右手紧紧攥住青龙戟,就连呼吸都粗重不少,仿佛 恨不得立刻冲出去。 羊衜顺着张辽的目光望去,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映入眼帘,想来应该就是刘协的马车,而马车旁边的一将想来正是让张辽如此愤怒的原因。 只见此将身长九尺,面如重枣,三尺长髯,鹦鹉袍,半肩甲,掌中一柄青龙偃月刀,正是关羽无疑! “文远将军!” 低喝一声,羊衜安抚张辽道:“温侯的血仇迟早能报,无需着急,别忘了我军的任务。” 张辽长出一口气,苦笑道:“让子发见笑了,这红脸贼端得无耻,若是其堂堂正正击败温侯,那辽也无甚话可说,但...” “我明白。”羊衜压低声音道:“但我军只有千余骑兵,关羽也不是弱手,想要为温侯报仇有些不大可能,将军也不想报仇不成,将自己给搭进去吧, 如此一来,还有谁能给温侯报仇?” “辽知道轻重。”张辽苦笑一声道:“这红脸贼虽然无耻,但本事却不差,辽虽然想报仇,但也知晓自己不是红脸贼的对手,可我军如今该如何?” “等!” “等?”张辽有些不解道:“如今曹仁处于劣势,落败不过是迟早的事,我军若是再等下去,等曹仁落败的话,抢回陈留王的机会只会更加渺茫。” “确实如此。”羊衜点点头,道:“但我军只有千余骑兵,就算此时出手帮助曹仁,可能改变战局?唯有等下去,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机会,若是没有机 会的话,衜宁愿不出手。” “也罢。”虽然心有不甘,但张辽知道羊衜的话没错,千余骑兵在数万大军面前根本不够看,若是强行为之的话,这千余骑兵,包括他们两人都得葬送 在这里。 “报!”不等张辽和羊衜继续商议细节,一声大喊突然把他们吓了一跳,幸好山下正在大战,双方的喊杀声震耳欲聋,并没有注意到山上有人正在窥探 着他们。 “何事?” 张辽的表情有些肃穆,把那斥候吓得不清,有些忐忑道:“启禀将军,裴元庆和宇文成都将军率一万奉大王之命前来,距离此处最多不过十里。” “好!”羊衜先是一阵欣喜,随后有些担忧道:“裴将军可有将领传达?” 宇文成都这个名字羊衜没听过,也不甚了解,但裴元庆可是张扬身边的宿将,资历比他和张辽要老不少,更为重要的是,此人听说脑袋不太好使,如今 羊衜最怕的就是裴元庆仗着身份不听他的劝阻,一味只想冲杀的话,此战还真不好打。 斥候脸色有些怪异道:“先生,那一万铁骑是以宇文将军为主,另外听宇文将军说,他们出征之前大王有严令,命他们听从文远将军和先生的调遣,所 以宇文将军派小的来询问先生,可有命令传达?” 羊衜和张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宇文成都竟然能力压裴元庆一头成为大军主将,更加没想 到的是,张扬竟然对他们如此信任,竟然让他们全权做主。 稍微平定了一下心绪,羊衜对张辽道:“文远将军,有了大王的这一万铁骑,还有裴将军这等猛将,夺回陈留王和斩杀红脸贼未必不能成行。” 张辽点头道:“子发吩咐便是,此战全权由你指挥,只要能完成大王的交代,给温侯报仇,辽无有不从!” “好!”羊衜沉思片刻,对一旁的斥候吩咐道:“你立刻去见宇文将军,命其率军立刻向此处靠近,抵达之后不要打草惊蛇,一切听我的命令行事。” “喏!” 斥候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羊衜靠近张辽,耳语一番后,沉声道:“文远将军,如此一来,我军必胜!” 张辽点点头,对一旁的亲卫将道:“你率百人在此处护卫先生,其余将士,随本将出战!” 第942章 刘协争夺战(二) 谯郡昏暗的天空之下,曹仁、英布两人正和杨林、徐达打得热闹。 曹仁的武艺不差,虽然略处于下风,但徐达想要拿下他并不容易,另一边的英布却是占尽了上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杨林根本不是英布的对手,落败 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联军大阵之中,杨坚一脸焦急,如今他最大的资本就是自己这个兄弟,如果杨林有损的话,谁还能给他统领大军? 想到这里,杨坚向一旁的宋江道:“公明,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若是吾弟战败,曹仁可会放过你?” 朱元璋闻言也向宋江看去,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对手是杨坚,如果杨林战死,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不过目前的形势却不允许内讧,否则后果如何,无需 细想也能明白。 宋江心头一紧,如今他的实力最弱,若是被两人惦记上... 转头对一旁的方天定道:“天定,去助杨将军一臂之力!” “遵命!” 方天定应诺一声,拍马舞戟径直出阵,和杨林联手夹击英布。 只见英布怡然不惧,一杆长槊上下翻飞,将杨坚和方天定两人笼罩其中,三匹马呈丁字般厮杀,一时间杀得有来有回,难分难分。 后阵的关羽看到这副场景,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对身旁的关平吩咐道:“平儿,带着陛下和百官,我们先走。” 关平楞了楞,问道:“父亲不出手助杨将军等人一臂之力吗?” “管他们作甚。”关羽脸上的冷笑更加浓郁,“我等只要护送陛下抵达徐州便可,若是他们连曹仁这关都过不了,又谈何与张扬、曹操等人争霸天下? ” “这...”关平虽然觉得关羽的处置不妥,毕竟他们如今和杨坚、朱元璋、宋江都算盟友,这么率先逃走不算厚道,但关羽的命令他却不会违背,“孩 儿遵命!” 在关羽千余骑兵的护卫之下,乘坐着刘协的马车重新上路。 此地距离萧县不过十里,萧县往东最多二三十里就能进入徐州境内,只要抵达徐州,就算安全了。 正在关羽心中思索的时候,一支利箭呼啸着掠空而过。 “唏律律...” 关羽胯下的卷毛赤兔马长嘶一声,猛然仰蹄立起,一支狼牙羽箭正插在刚在卷毛赤兔站立的地面之上,箭尾的翎羽仍在不住颤抖。 关羽楞了楞,沉声大喝道:“何方蟊贼,藏头露尾之辈,可敢与某一战?” 随着关羽的呼喝声,马颈上悬挂的銮铃声回荡在山谷之中。 一匹乌孙西极马驮着一名大将从山后转出,只见此将身高八尺上下,面容刚毅,掌中一杆单刃青龙戟,端得是威风凛凛。 “红脸贼,只会以多欺少之辈,有何脸面大放厥词?” “张文远?” 来人关羽并不陌生,正是曾经吕布麾下第一将,刚刚投靠张扬不久的大将张辽。 “关二,今日便用汝之狗头,祭奠温侯在天之灵!” “就凭你?” 关羽并没有看不起张辽的意思,但他却不认为张辽是自己的对手,吕布的事...说实话,关羽也很希望能亲手送吕布一程,可惜当时他有伤在身,曹操 根本不许他出战。再者说,他根本没有把握能够战胜吕布,在绝境之下爆发的吕布,让他都不由得感到一阵阵心惊。 “狗贼休放大言,看某来斩你之首!” 一旁的关平却根本接受不了张辽如此侮辱自己的父亲,一拍胯下战马,挺起手中小了一号的青龙刀径直出阵,朝着张辽杀去。 关平的相貌与关羽有六七分想象,可惜的是,他没有那张如同重枣的面庞和三尺美髯,不过他的武艺并不差,毕竟是原本历史上能和庞德大战几十回合 不分胜负的家伙,武艺岂是寻常? 可是张辽也不是弱手,至少不会比庞德要差,如今的关平不过刚刚二十岁,远远没到历史上那种高度,而张辽却正在巅峰,一杆青龙戟挥舞开来,只不 过三十余合,关平败像尽露,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在张辽戟下。 “平儿退下,让为父来会一会这贼子!” 说着话,关羽倒拖青龙刀出阵,锋利的刀锋在青石路面上划出一道白痕,无数的火花瞬间绽放,十分绚丽。 “果然是关二,当日围攻温侯,如今又要车轮战本将了吗?” 张辽横戟肃立,没有去追逃走的关平,脸上的不屑之色丝毫没有掩饰,看着关羽的双目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关羽心中恼怒,但却没有再开口,他是个高傲的人,当日没能斩杀吕布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耻辱,如今张辽揪着此事不放,他还没办法回嘴,这等感觉让 他十分不好受。 “红脸贼,你的对手是俺!” 一声大喝猛然响起,只见山坡上突然冲下一将,胯下一匹板肋赖麒麟,掌中两柄梅花亮银锤,不是张扬的亲卫将,号称银锤太保的裴元庆还有何人? 不等关羽去想裴元庆怎么会出现在此地,只见他已经到了近前,在马上一个长身,双锤挂着一股风声,呼得一下落下来。 关羽只听那锤上的风声就知道这一招的力气会有多大,根本不敢怠慢,气沉丹田,双臂较力,举刀向外一封,口中大喝道:“给我开!” “唏律律...” 一阵战马的长嘶回荡在阴沉的天空之下,裴元庆居高临下,又是有心算无心,这一招占尽了便宜,一对大锤落在青龙刀杆之上,把关羽震得双臂发麻, 几乎连青龙刀都抬不起来。 按照规矩,裴元庆此时应该回马再战,但谁知道这家伙根本不守什么规矩,震开关羽之后,径直杀入了关羽的大军之中,看样子竟然是想直接抢下刘协 。 一对银锤上下翻飞,仿佛关羽麾下的将士都是苍蝇一般,砰砰几锤下去,瞬间就将数名关羽士卒砸得脑浆迸裂,不成人形。 “狗贼好胆!” 关羽心中一惊,正准备拔马去追裴元庆,却不想又一声大喝在耳边回荡开来。 “红脸贼,可识得大将宇文成都?” 一匹黄花千里马驮着一将径直朝着关羽光冲而来,只见此将身高过丈,腰大十围,掌中一杆奇形兵刃凤翅镏金镋,隐隐带给关羽的压力竟然比当年的吕 布还要大。 心中暗道一声苦也,关羽实在想不明白,张扬麾下的猛将怎会如此之多? 宇文成都却没曾考虑那么多,他来到张扬麾下之后除了救下典韦之外寸功未立,面前的关羽实力、名声都足够大,岂不是他扬名天下的大好时机? 想到这里,宇文成都掌中金镗高高举起,竟然和刚才裴元庆的招式一样,都是霸王举鼎,径直朝着关羽的头颅便落了下来。 镗是重兵刃,形状如同三股叉一般,中间为利刃枪尖,称为正锋,两面侧锋开刃,宛如凤凰展翅,所以得名凤翅镏金镋。 而且宇文成都这杆镗分量可不轻,足足二百余斤,虽然比不上裴元庆那对大锤,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下来的。 关羽丹凤眼圆睁,根本来不及变换手中的招式,只能举刀相迎。 嘴上却不愿认输,大喝道:“无名鼠辈也敢猖狂,吃关某一刀!” 宇文成都冷笑一声,也不去逞口舌之利,趁着两马错蹬的时机,掌中金镗便径直砸了下来。 “当!” 又是一声巨响回荡在天穹之下,关羽胯下的卷毛赤兔马再退五步,唏律律惨叫个不停。 这卷毛赤兔是宝马不错,但怎经得起裴元庆和宇文成都这两个猛将狠砸?一时之间,战马的四蹄不住发颤,差一点将关羽摔落马下。 这边震天动地,正面战场的宋江等人早已发现了情况不对,李逵这个混不吝一脸杀意的对宋江道:“哥哥,那红脸看起来不是对手,要不要铁牛去助他 一臂之力?” 这话一出,宋江的脸色顿时有点发绿,关羽是个什么水平他清清楚楚,能把关羽打得只有招架之力的猛将,李逵上去有什么用?宋江可不想把自己最忠 诚的小弟葬送在此处。 把脸一板,宋江喝斥道:“铁牛休得胡言,关将军乃天下猛将,吕布尚且败于他手,些许蟊贼,怎能是他的对手?” 说着话,宋江不住地对李逵使着颜色。 李逵却根本没明白宋江的苦心,不解道:“哥哥,你的眼睛怎么了,莫不是不舒服,要不要铁牛给你抓两个郎中来?” 不等宋江回话,一旁的朱元璋突然开口道:“公明,铁牛之言不差,关将军虽猛,然双拳难敌四手,铁牛武艺高强,何不让他去助关将军一臂之力?” 杨坚也点头道:“朱将军之言甚是,再者说,哪怕关将军无需相助,也可让铁牛先将陛下接回来,乱军之中刀枪无言,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如之奈 何?” “这...” 宋江有心不答应,但看着逐渐向自己围拢而来的杨坚、朱元璋麾下的亲兵,一时之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第943章 刘协争夺战(三) 杨坚、朱元璋包括宋江,他们三人其实都有一定的武艺,但他们并非张扬、吕布、公孙瓒这些亲自上阵搏杀的诸侯,反而更像曹操,什么时候曹操也曾 亲提宝剑,上战场厮杀? 吕布、孙策等人,更像是勇战派,而曹操、孙权等人,则更像是权谋派,至于张扬,则有些介于他们之间,既有勇战派的特点,即靠各人勇武,或者说 个人魅力来统率大军,使将士效命。又有权谋派的特征,即奇正相辅,先计后战。 而如今杨林、徐达、方天定三将被曹仁、英布所牵制,再加上裴元庆和英布明显不是弱手,众人麾下只有李逵这么一个战将,他不上谁上? 李逵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他明锐地感觉到了形势不对,反手抽出腰间的两把板斧拦在宋江马前,喝道:“尔等想要作甚?” 杨坚和朱元璋悚然一惊,之前一心只想逼宋江派出李逵,抢回刘协,忘了这个杀胚还在跟前,若是将其惹闹,杀将起来... 想到这里,杨坚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开口道:“公明莫要误会,天子之重,想必你也清楚,我等前往徐州,若是有天子在手,那就是为了重振大汉,是 功臣,但若是没有陛下,那我等就是叛乱,是逆贼。大义之名甚重,我等无论如何不能丢,公明以为然否?” 朱元璋同样和颜悦色道:“杨将军所言甚是,公明,我等如今坐在一条船上,陛下在手,我等振兴汉室指日可待,可若是...我等凭什么立足,只怕是 陈汉瑜父子也未必会接纳我等,公明以为呢?” 对于杨、朱二人的变脸功夫,宋江自愧弗如,但仔细想想他们的话,好像也确实很有道理,宋江思索再三,咬牙对李逵道:“铁牛,你立刻率三五百精 锐之士,将天子接回来,记住,不准多生事端...” 话没说完,宋江却闭上了双唇,因为如今场中的局势猛然发生了变化。 宇文成都得势不饶人,根本没有留手的意思,凤翅镏金镋一招重过一招,只顾朝着关羽的刀杆之上狠砸。 关羽的力气同样不小,但面对宇文成都这个隋唐第二猛将却不够看,很快关羽就被砸得双臂发颤,脑袋嗡嗡直响,虎口也已经裂开了口子,鲜血沾满了 双手,就连青龙刀杆上都满是血迹,变得滑不留手。 另一边,关平见到自己的父亲落于下风,顿时勃然大怒,挺刀便想上来助战。 “贼子无耻,吃我一刀!” 另一边的张辽却时刻盯着关平,见他一动,张辽立刻催马上前,喝道:“小贼,你的对手是我!” 一杆青龙戟寒光闪烁,对准关平便是一阵狠杀,丝毫没有留手。 另一边的裴元庆也杀了回来,和宇文成都两人一前一后,也不去管什么招式,就是你一锤,我一镗,仿佛不把关羽砸死,誓不罢休一般。 “尔等无耻!” 关羽眼看关平随时可能死在张辽的戟下,他自己也是岌岌可危,顿时咆哮出声,希望能逼得裴元庆或者宇文成都跟他单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宇文成都冷笑一声,不屑道:“尔随着曹孟德几万人围攻温侯的时候,怎得不说无耻?不敢与温侯交战,却用诡计射杀,怎得不说无耻?我等已经算给 你面子了,否则一万铁骑一人一箭,保准将你射成筛子!” 裴元庆厉喝道:“说那么多作甚,大王要你这红脸贼的脑袋,俺得给大王带回去,就这么简单,看锤!” 两柄锤,一杆镗,走马灯一般围着关羽只管狠砸,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关羽就抵挡不住了。青龙刀的刀杆生生被砸成了弓形,胯下卷毛赤兔的嘴边满是 白沫,四蹄虚浮,仿佛踩在云朵里一般。 关羽心中憋屈,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走,口中喝骂之声不断,但裴元庆和宇文成都却充耳不闻,根本没有要和关羽公平一战的心思。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大战三十余个回合之后,关平气力不继,被张辽一戟戳入心腹,复一戟斩下头颅,只留下一具不住喷血的无头尸体还端坐在马背 之上。 “平儿!” 关羽嘶吼一声,一双丹凤眼中满是怒火,死死瞪着张辽,喝道:“张文远,尔不得好死!” 张辽冷笑一声,不屑道:“不劳你这红脸贼操心,本将能不能好死尚且不知,但你这红脸贼今日必死!” 说着话,张辽随手将关平的头颅一甩,拔马加入了战圈之中。 如此一来,本就不是对手的关羽更加狼狈,险象叠生。 战了十余个回合,宇文成都一镗震开关羽的大刀,趁着两马错蹬之际,凤翅镏金镋突然向后一拍。 二百余斤重的金镗结结实实砸在关羽的后心之上,关羽这个时候已经握不住手中的大刀了,张口喷出一团血雾,还没等他缓过劲来,裴元庆和张辽两人 已经同时冲到了他的面前。 双锤带着一阵罡风猛然落下,青龙戟仿佛一条翻腾的青龙向前探出。 只听关羽胯下的卷毛赤兔马一声惨嘶,一对银锤重重落在关羽的头顶之上,青龙戟当胸穿过。 武圣关羽——死! 张辽反手抽出腰间长刀,将关羽那颗破粹不堪的头颅剁下,随后高高举起,仰天笑道:“温侯,你可看见了?关羽贼子已经伏诛,曹操、许褚毙命就在 眼前,您在天之灵好好看着,大王会为您报仇的!” 随着关羽、关平父子战死,他们麾下的将士顿时四散而逃,片刻之后,混乱的战场上便只剩下一地死尸。 就在此时,满脸苍白的羊衜从山上狂冲下来,嘶吼道:“诸位将军莫要耽搁,快看看马车之中是否为陈留王,若是的话,我军立刻撤退!” “遵命!” 宇文成都和裴元庆同时上前,用手中兵刃挑开车帘,只见一名二十余岁,身着龙袍的青年端坐于马车之内,神态还算镇定,并没有惊慌失措。 裴元庆大大咧咧地喝问道:“兀那小子,你可是陈留王?” 刘协不认识裴元庆和宇文成都,但在他看来,不管落在谁的手中,他都不会有性命之忧,无非是换个地方当傀儡罢了。 心中有了底气,刘协便想展现一下自己皇帝的威严,否则若是被人认为软弱可欺,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大胆!尔等是何人部下,见朕之面,为何不行礼?” “嗯?”裴元庆心中怒起,除了张扬之外,还没人敢如此喝骂他,当下便握紧双锤,似乎准备将刘协击毙锤下。 羊衜暗道一声不好,刘协若是死在乱军之中,那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万万不能死在裴元庆的手中,否则旁的不说,只怕是晋阳那群刘氏子孙定然不肯干 休。 “裴将军息怒。”羊衜纵马来到裴元庆身边,低声道:“此人大王要活口,还请裴将军手下留情。” “哼!”听到这是张扬的命令,裴元庆松开手中双锤,拔马离去,根本没去看刘协第二眼。 刘协却被吓得不轻,他敢断定,刚才那将绝对是想当场将他斩杀,那种感觉,他在当年的董卓身上同样感受过,绝对不会错。 裴元庆离去,羊衜对刘协冷笑道:“陈留王还是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旁人把你当宝,但在我军面前,你却无关紧要。我等出发之前,大王就曾有令,言 陈留王死活不论,望你好自为之。” 似乎是没感觉到羊衜身上有杀气,刘协胆子又大了起来,强装镇定道:“尔等是何人部下,如此胡言乱语,难道不怕你等的主子砍了你们的狗头?” “哦?”羊衜不怒反笑,微微摇头道:“这话,陈留王还是留着去晋阳和陛下说吧,当年你撺掇董璜,阴谋毒杀陛下,莫非以为无人知晓不成?” 说罢,羊衜不再搭理刘协,转头吩咐宇文成都和张辽道:“宇文将军、文远将军,此地不宜久留,还请两位将军立刻收拢麾下兵马,护送陈留王和百官 撤离。” 护送两个字,羊衜咬得十分之重。 宇文成都和张辽会意道:“遵命!” 应诺一声,他们两人立刻收拢麾下兵马,并且直接命人将那些汉室老臣捆了起来,安置在大军的副马之上,狂奔而去。 这个时候,杨坚、朱元璋、宋江三人也不再推诿,点齐各自麾下的兵马狂追而来,不过他们麾下没有骑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张辽等人消失在视线之中, 只留下漫天烟尘。 第944章 千里逃亡(一) 谯郡城父县衙大堂之中,一盆炭火熊熊燃烧,刚刚喝下药汤的羊衜看起来面色红润不少,不过他依然紧紧坐在火盆旁,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一 般。 谯郡是曹操的老家不假,但在许昌岌岌可危的时候,他不可能在这里囤积大量的兵力,再者说,谯郡东有徐州,北则为兖州各郡,南有夏侯渊坐镇扬州 北部,西有曹仁坐镇汝南。所以在曹操看来,谯郡应当十分的安全,所以整个谯郡的兵马都不多,而城父作为一个小小的县成,只有不到千余郡县兵把 守。在张辽等人的万余铁骑来到城下之时,城父县令甚至没有多做犹豫,便选择了开城投降。 当然,就算他不投降,张辽等人也不可能攻打城池,没有任何意义不说,在身后追兵紧随的情况下攻打城池就是找死。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张辽不算魁梧的身躯进入大堂之中,羊衜露出一个笑容,问道:“文远将军,陈留王和百官可曾安置好?” 张辽点点头,道:“子发放心,裴将军和宇文将军亲自带士卒巡视,确保万无一失。” “那便好,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堂之上,羊衜的嘴角隐隐泛出些许的血丝。 张辽眉头一皱,语带责怪道:“子发,不是我说你,那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若是我军没有抵达城父,你这病再耽搁几天的话,只怕是...” 话没说完,羊衜笑着摆了摆手,道:“文远将军多虑了,衜这不是没事吗?如今我军的形势不容乐观,据衜的猜测,不管是杨坚等人,还是曹仁都定然 不会善罢甘休,目前衜最担心的是,曹仁会不会和杨坚等人联手来追击我军?” “这...不太可能吧。”张辽有些怀疑道:“杨坚等人可是背叛了曹操,又劫掠陈留王妄图自立,曹仁应当恨其入骨才是,怎会和他们联合?” 羊衜摇了摇头,张辽的本事不差,不管是带兵还是计谋,哪怕连上武艺,都勉强能算作顶尖,但他有一个武将的通病,那就是在政治上的迟钝。 “文远将军,大王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叫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所有的大战,都不能单纯的只当成一场战争来看,往大了说,大王和曹操等人之间的大战 ,为得是什么,争霸天下,这是不是政治?往小了说,这次我军孤军深入千里劫掠陈留王,为了什么,还不是让天下其余的诸侯失去大义之名?否则大 王手中有陛下,还要陈留王作甚?” “而不管是曹仁还是杨坚,他们的目的都是得到陈留王,在这个大目标面前,其他的小矛盾并非不可妥协,他们完全可以待覆灭我军之后再进行大战, 毕竟如今天下,我军的实力最强,若是他们不联手的话,迟早为我军所败。” 张辽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道:“那又如何?我军都是骑兵,就凭他们那群步卒,难不成还能追上我们?” 羊衜道:“将军别忘了,扬州北部还有夏侯渊,江东还有孙策,荆州同样有刘表,他们对于陈留王,未必没有心思。” 话音未落,一名小校快步奔入大堂,抱拳道:“启禀将军、先生,淮南夏侯渊有向我军动兵的意图,江东孙策似乎也在率军渡江,另外江夏黄祖虽然没 有动兵,但其同样在集结兵马,意图不明!” “嘶...”饶是张辽见惯了大场面,此时也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望向羊衜道:“子发,我怎么感觉我们好像捅了马蜂窝一般?” “没错。” 张辽的形容很生动,羊衜也有同样的感觉,不过和张辽不同的是,他的心里早有准备,所以此时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 “曹仁万余人马,杨坚、朱元璋、宋江等人有三四万兵马,夏侯渊、孙策的兵马虽然不清楚,但定然也不少,我军如今只有一万铁骑,但凡被任何一方 拖住,只怕都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张辽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军是不是得立刻向西,经陈郡进入颍川?只要能够抵达陈郡,联络大王的话,大王便能分兵前来支援我等,任他有多少追 兵都不足惧也。” “不妥。”羊衜摇头道:“大王麾下有两三万兵马,高顺将军有七万大军,但其至少得分出一万来看守陈留和京兆,而曹操在收拢袁军俘虏之后,麾下 的大军应当不下于十万,两军兵力在伯仲之间。” “而我们若是往颍川靠拢,大王势必得分出兵马来接应我军,不谈能不能击败曹操,只说将曹仁和夏侯渊引来,此战将会增加无数的变数,至少对大王 来说,形势将会变得更加严峻。” “这...”张辽仔细思考了一下羊衜的话,发现正如他所说,若是赶往颍川的话,只怕会使得战局对张扬更加不利。 “那子发以为,我军应当该撤往何地?” “宛城!” “宛城?”张辽不解道:“宛城为我军新得,而且据宇文将军言,文和先生手中最多也就一万人马,纵然宛城城高墙厚,但依旧难以久持,未必便能坚 守。” “为何要坚守宛城?”羊衜微微一笑,解释道:“正如将军所说,宛城是我军新得的,哪怕丢了也不甚可惜,我们汇合文和先生之后,完全可以退往京 兆,到时候,不管是并州、凉州,乃至汉中、益州、甘州都可以调兵前往京兆支援,我军固守武关天险,难不成曹仁、夏侯渊还能攻破武关不成?” “再者说,南阳乃是刘表的地盘,其可甘愿让夏侯渊、曹仁、杨坚、乃至死敌孙策进入南阳?退一步讲,就算其愿意,他可愿为这些大军提供粮草?南 阳距离汝南、徐州等地可都不近,距离江东更是不远千里,粮草的运送便足以拖垮敌军。” “而且,若是孙策、刘表见抢回陈留王无望,会不会去攻打失去夏侯渊、曹仁镇守的淮南、汝南?若是真的如此,仅剩杨坚等人,又有何惧?” “好!”张辽大笑着用力拍了一下羊衜的肩膀,赞道:“子发之谋果然非同凡响,辽佩服。” 羊衜被拍的呲牙咧嘴,但还是矜持地一笑道:“文远将军谬赞,如今我们的重中之重是如何逃到宛城,这一路上可不近,前有追兵,后有堵截,纵然我 军全是骑兵,待携带陈留王和百官之后,速度必然不会太快,若是被敌军追上,难免功亏一篑。” 张辽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从怀中掏出舆图缓缓在案几上展开,对羊衜道:“子发且看,我军如今在城父,想要抵达宛城又不将追兵引到颍 川的话,最好的办法是折道向西南,进入汝南境内,但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汝南本有两万大军,曹仁此次来追赶杨坚,只带了一万人马。也就是说,汝 南至少还有一万曹军。” “另外淮南的夏侯渊和江东孙策未必猜不到我军的意图,他们若是前往汝南的话,很可能会比我军要快。另外还有江夏的黄祖,刘表若是打算拦截我军 ,不仅汝南,只怕是南阳也会危险重重,这条路不好走啊!” “是不好走。”羊衜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道:“所以我军必须要快,必须赶在敌军合围之前冲出汝南,否则的话,不仅陈留王保不住,就连这一万铁 骑也...” 张辽点了点头,朝门外喝道:“来人!” 一名亲兵应声入内,抱拳道:“将军有何吩咐?” “立刻派出斥候,分别前往许昌和宛城,禀报大王和文和先生,就言我军已经劫得陈留王与百官,如今准备经汝南返回宛城,请大王无需担心,另外请 文和先生前来接应...” 说到此处,张辽眸子中寒光一闪,郑重道:“告诉那些斥候,除了大王和文和先生之外,不准对任何人泄露我军的行踪,若是被俘...战死之后,他们 的家人将会得到最大的优待,但若是泄露一点口风,后果不需要本将来说!” “遵命!” 亲兵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张辽回头看向羊衜,问道:“子发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羊衜摇摇头,道:“将军,城父不宜久留,命将士们补充粮草之后便尽快离开吧。” 张辽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你的病...” “无甚要紧。”羊衜爽朗一笑,道:“将军把那郎中带上,再带着草药便可。” “也好!”张辽把头一点道:“子发先生准备一下,我这便去召集大军。” “将军自去便是。” 张辽转身大步离去,待他走得足够远时,大堂中方才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第945章 千里逃亡(二) 昏暗的天空之下,大江北岸庐江郡的皖县一片宁静。 严格来说,此地目前应该属于曹操,不过今日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江东之主孙策亲自率军兵临皖县之下,皖县县令并没有做多余的抵抗便开城投降。 这个决定并不算困难,毕竟谁都清楚,夏侯渊已经亲自率军撤离寿春,大江以北的扬州三郡如今算是群龙无首,作为一个扬州本地世家的子弟,皖县县 令无疑不会拼死去表达对曹操的忠诚。毕竟曹操如今的情况不算好,夏侯渊以后还能不能回到寿春都不知晓,给曹操尽忠有什么好处? 县衙大堂之中,一灯如豆,幽幽的烛光照耀在三人的面庞之上,使得这三人看起来有些阴森。 孙策率先开口道:“伯符、元直,根据斥候的消息,小人屠麾下大将张辽、裴元庆、宇文成都三人趁着杨坚、朱元璋等人和曹仁大战之时,斩杀关羽, 劫走了天子和百官,如今应当在谯郡城父县附近,我军应该如何应对?” “夺回天子!”周瑜甚至没有犹豫便大声道:“伯符,大义之重不需要我来多说,若是能请回天子,我军再对荆州用兵的话,便无需再以什么为老主公 报仇为借口,直接发兵就是。还有对官员的任免,想来江东的世家应该会感到满意。” 皇帝和王爵能封的官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如今的孙策急需江东世家的支持,若是能把刘协抓回来,用官位和爵位这些利益交换的话,无疑会比纯粹以武 力胁迫要来得好。 徐庶摇了摇头,道:“公瑾此言差矣,张辽本是吕布麾下大将,文物武略样样不差,裴元庆乃是张扬的亲卫将,武艺高强自然不需庶来多言,这宇文成 都虽然没听说过,但能斩杀关羽,想来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最重要的是,晋军皆为骑兵,我军却都是步卒,纵然想追,只怕也追不上。更别说张辽等人 的身后还有曹仁、杨坚、朱元璋、夏侯渊等人穷追不舍,哪怕我军能追上,可能不能抢回天子却不得而知。” “与其去争那不一定能争到的天子,庶以为我军不妨趁江北空虚,将江北三郡尽数收入囊中,然后坐观许昌的战局。若张扬胜,我军未必不能攻入豫州 ,占下汝南、谯郡等地,若曹操胜,江北三郡已经是我军的囊中之物,难不成损失惨重的曹操还敢和我军开战?” 两人说的都有道理,孙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做出决定。 周瑜心知徐庶只是就事论事,并非针对自己,便开口解释道:“元直之言不差,然两件事并不冲突,我军去追天子,若能请回天子,自然最好,若是请 不回,再回头攻打江北三郡也来得及。反正夏侯渊这一走,不管劫不劫得到天子,他都必须去许昌助战,江北无疑已经被放弃,我军只需提防荆州刘表 便可。” 徐庶沉思片刻,点头道:“公瑾之言甚是,倒是庶小家子气了。” 见麾下两大智囊达成了一致,孙策开口道:“问题是张辽等人劫得天下之后,势必会经陈郡直接进入颍川和小人屠汇合,这不远千里,我军又没有骑兵 ,如何能够追上张辽?” “伯符此言差矣。”周瑜一脸笃定道:“张辽等人定然不会前往颍川。” 孙策不解道:“为何?” 徐庶开口解释道:“大王,如今张扬正在和曹操在许昌城下对峙,曹操收拢袁绍降兵之后,麾下的兵力不少,急切之间,只怕是难以分出一个胜负。若 是张辽前往颍川,张扬势必得分出一部分兵马来接应张辽,这倒还罢了。紧随张辽的曹仁和夏侯渊也势必会进入颍川,有了这数万精锐,局势将会对张 扬十分不利。所以如果张辽如果足够聪明的话,便定然不会前往颍川。” “那又如何?”孙策有些不以为然道:“据斥候回报,并州的岳飞部,河套的徐晃部相加至少有六七万人马,若是张扬发狠,调岳飞前往颍川的话,曹 操的胜算不足五成。” 说到岳飞,就连江东小霸王的脸上都升起一丝忌惮之色,想来当初族灭北匈奴对他的影响绝对不小。 “不会。”周瑜摇摇头,道:“虽然瑜也不明白为什么,但依目前的形势来看,小人屠对盘踞在幽州的高句丽颇为忌惮,否则其当初何必使出诈伤这等 拙劣的计谋,直接尽起大军便是,不管是当时的曹操,还是拥兵三十万的袁绍,想要单独战胜他基本都是不可能的事。” 这件事,包括周瑜在内,其实天下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张扬为什么会对高句丽那个野人之国如此的忌惮,要知道当初张扬可是仅仅凭借着二三万人马便 攻破高句丽的丸都,几乎灭亡其国。怎得地盘越大,麾下兵马越多,张扬的胆子却变小了? 这件事,其实连刘伯温、贾诩等人都想不明白,更何况远在江东的周瑜。 但是只有张扬自己才清楚,唐高祖和唐太宗这对父子的实力有多么强悍,虽然到目前为止,高句丽并没有趁着这次中原大战动兵的倾向,但万一呢?张 扬可不敢用河套、并州这两个自家的老巢去赌一下李渊、李世民父子有没有这个魄力,否则不管是河套还是并州有失,那种后果都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 的。 孙策也想不明白,摇了摇头道:“既然颍川不能去,张辽会去哪?” “南阳!”周瑜一脸笃定道:“南阳无疑是张辽返回京兆最好,也是唯一的一条路。只要能够抵达南阳附近,驻守在宛城的贾诩和郭淮便能够出兵接应 张辽,哪怕后有追兵,贾诩也完全可以放弃宛城,退回到武关之中。” “武关城高墙后,远道而来的曹仁、夏侯渊必定没有多少攻城器械,想要攻破武关不太可能。”徐庶顺着周瑜的话继续道:“最重要的是,宛城可是襄 阳的门户,小人屠亲自带兵的时候,刘表不敢和张扬开战,但贾诩让出宛城,刘表定然不会再将此处让出去。曹操眼看败亡在即,刘表应该不会太过忌 惮曹仁和夏侯渊。” “想要抵达南阳,就必须经过汝南,汝南...”孙策沉吟片刻,向面前案几上的舆图看去,半晌才道:“汝南确实不远,但还是那句话,我军没有骑兵 ,想要追上一人双骑的张辽军,只怕不太可能。” 徐庶微微一笑,道:“大王多虑了,敌军固然都是骑兵,然其需要保护天子和百官,再加上汝南多为山路,所以张辽一行的速度必然不会太快。大王何 不令一上将,率三五千善于行山路的山越将士,翻越大别山脉,提前在张辽的必经之路上进行堵截。无需胜,只需能够不断骚扰敌军,拖慢敌军的速度 ,待大王亲自率军追上便已经足够。” 孙策摇了摇头,道:“就算如此,安知张辽会从何处进入南阳?” 周瑜笑着伸手在舆图上重重一点,肯定道:“定然是在此处!” “朗陵....”孙策不解道:“为何?” “因为汝南郡治平舆还有曹仁留下的一万人马,张辽需要绕过平舆,就只有从城父南下,走汝阴、新蔡、朗陵一线。若是向北绕过平舆也并非不可,然 距离颍川太近,容易将曹仁、夏侯渊引到颍川,其必定不会这么走。” 听到这里,孙策不再犹豫,对着堂外大喝道:“潘璋何在?” 一条彪形大汉迈步进入大堂,抱拳道:“末将在!” “立刻率五千山越精兵,翻越大别山,在朗陵县之前给孤堵住张辽。无需胜,只需想尽办法,迟滞其速度,使其不能安然抵达南阳,待孤率大军赶上便 可,可能做到?” “大王放心,若是张辽能安能抵达南阳,末将提头来见!” 潘璋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孙策继续开口道:“来人!” 一名亲兵应诺入内,抱拳道:“大王有何吩咐?” “传令三军,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随孤追击张辽,迎回天子。再令黄盖警惕江夏黄祖的动向,莫要被其趁虚而入!” “遵命!” 亲兵应诺一声,同样转身离去。 孙策这才回头对周瑜、徐庶二人道:“公瑾随孤一同前往朗陵迎接天子,元直便留在庐江,统筹全局以备不测,顺便准备对江北三郡动手,如何?” 周瑜和徐庶对视一眼,齐齐抱拳道:“大王英明。” 第946章 千里逃亡(三) 许昌城,曹操在罗艺的掩护之下,顺利返回城中,而高顺随后赶到,和张扬成功会师。 不过曹操并没有固守城池,而是命罗艺为将,率军两万于城南驻扎,又令臧霸为将,率军两万于城北驻扎,曹操自领剩余的大军据城而守,三方互为犄 角之势,将张扬偷袭破城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张扬不甘示弱,同样扎下三座大营,高顺领军两万居左对抗罗艺,林冲率军两万居右对抗臧霸,张扬自己则率领五万大军为中军,三座大营以品字形建 立,与许昌城遥向对峙。 兵力上,张扬除去甘宁的一万水军和留守京兆的大军之外,总兵力在九万上下,曹操除去留在陈留断后的三万大军外,还有十万人,兵力略有胜出。 不过曹操的优势却并不明显,晋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乃天下翘楚,在战斗力上远远超过曹军。更别说如今的曹操麾下还有至少两三万大军乃是袁绍降 军,士气、战斗力都不尽如人意。 不过张扬也并非没有缺点,三关虽然可以直接从京兆运粮,然大山之中,道路崎岖,十分不方便。若是从武关走,则战线过长,极易受到曹操的袭击。 可以说,如今虽然张扬整体占优,然曹操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晋军主帐之中,高顺、林冲、张绣、胡车儿等将鱼贯而入,在张扬面前一字排开,右拳撞胸,齐声道:“末将参见大王!” “无需多礼。” 张扬抬手虚扶,面色肃然,看不出喜怒。 众将起身入座,唯有高顺还肃立在原地,垂首道:“启禀大王,末将没能看出敌将罗艺拖延时间之计,致使曹操顺利逃回许昌,还请主公责罚。” 这件事,严格来说,能够阻止曹操返回许昌,逼其野战的话,无疑会让晋军更为有利,因为晋军精锐,而且骑兵众多,野战无疑会更占优势。不过这件 事要怪高顺,其实也不太妥当,当时谁都不知道曹操的打算是什么,高顺求稳,谨慎一些也不能算错,只能说错失一个击败曹操的机会罢了。 “无妨,难不成曹孟德逃进许昌城便万事大吉了?不过是多了一个乌龟壳,敲碎他便是。”张扬调笑了一句,问道:“官渡之战的始末可曾搞清楚,袁 绍怎会败得如此之快,沮则注不是与元皓不相上下,怎得不出言提醒袁本初?” 官渡之战的始末已经不是秘密,但一些细节却还没有搞清楚,所以张扬才有此一问。 高顺道:“据曹操谋士刘晔言,沮授在袁绍出兵之前直言不可出兵,触怒袁绍,如今还在邺城的大牢之中。后来袁绍先胜后败,罗艺不敌关羽,被袁绍 当众杖责三十,所以在曹操决口大河之时,其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率军投降。另外许攸因其家人在邺城违法,被审配抄家,其便直接投靠曹操,点 出了袁绍军囤积粮草之所,种种原因,这才使得袁绍一战而败,损失将士多达二十万。” “废物,足足三十万大军,结果根本没给曹操带来多少损失,还使其实力膨胀不少,袁本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扬骂了一句,转头问刘伯温和高颎道:“伯温、昭玄,如今之势,我军该当如何?” 刘伯温笑道:“此事易尔,大王,曹操粮草不足,这不是什么秘密,若大王是曹操,我军主动搦战的话,大王会如何?” “自然是应战。”张扬不加思索道:“我军不缺粮草,虽说运送不便,但至少无断粮之忧,可曹孟德却拖不起,否则他那十万大军得活活饿死在许昌城 中。” 刘伯温继续道:“那我军若是对曹军旧部不管不顾,对准冀州降军猛攻呢?” “什么意思?”张扬有些不解,如果率军猛攻冀州降军,不是正好帮了曹操的忙,将其中老弱剔除,只留下精锐供其收拢? 高颎笑道:“大王,伯温的意思是,我军若是猛攻冀州降军,而曹军却没有多大的损伤,罗艺势必会以为曹操拿他们当消耗,如此一来,两军必生间隙 ,我军可不战而胜!” 张扬点点头,大喝道:“高顺何在?” 高顺起身来到帐中,用仅剩的右拳撞胸,大声道:“末将在!” “你部明日出战,攻打罗艺的营寨,无需留手!” “末将遵命!” “其余各部不准放松,随时准备待命,都下去吧。” 众将齐齐起身,应诺道:“我等谨遵大王之命。” “对了。”就在众人陆续离去的时候,张扬突然开口道:“命人将刘晔和韩浩带来。” “遵命!” 等不多时,刘晔和韩浩两人便被人带到了大帐之中。 张扬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只见刘晔身长八尺上下,面貌虽然有些狼狈,但依旧难掩他出尘的气质。韩浩则面容刚毅,从进帐之后就是一副鼻孔朝天的 样子,根本没给张扬好脸色。 “系统,这两人是什么属性?” “刘晔,统率70,武力48,智力88,内政90。” “韩浩,统率84,武力81,智力69,内政70。” 都不错,刘晔别说州牧,哪怕六部尚书,凭他的实力也足够,另外韩浩也不失为一方良将,至少应该比胡车儿这种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家伙要好。 “晔拜见晋王殿下。” 刘晔抱拳一礼,不卑不亢,没让人感觉卑躬屈膝,同样也没有让张扬厌烦的誓死不屈,君子如玉或许就是对刘晔最好的形容。 相比之下,韩浩就如同一块茅坑中的石头一般,除了从鼻孔之中发出一声冷哼之外,根本没其他多余的话。 “子扬无需多礼。”张扬亲自上前将刘晔扶了起来,笑道:“子扬乃是汉室子孙,为何不来晋阳为陛下效力,反而要帮曹操那国贼为虎作伥?” 不等刘晔开口,一旁的韩浩先开口骂道:“小人屠,尔端得无耻,先是教唆袁本初攻打我军,而后又撕毁盟约,擅自兴兵,似尔这等不忠不义之徒,有 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乎?” 这话一出,不只是张扬,就连刘晔都皱了皱眉,不谈你韩浩说的话对不对,难不成你来见张扬就是求死的? 把两人押解进来的胡车儿顿时大怒,一脚踹在韩浩的膝窝之上,喝骂道:“败军之将有何颜面犬吠?” 韩浩被踹得一个踉跄,不过硬挺着没有跪倒,冷笑道:“老子是本事不精,无话可说,你这莽夫又能嚣张到几时?” “你...”胡车儿嘴笨,说不过韩浩,伸手便向腰间的长刀摸去。 “胡车儿,不得无礼。”张扬喝退胡车儿,笑着对韩浩道:“韩将军快人快语,倒也不虚伪,来愿来本将麾下效力?” “晋王无需多费口舌,韩浩只求一死。” 张扬眉头一皱,韩浩的话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沉思半晌,摆手道:“也罢,既然韩将军想为孟德尽忠,那孤便成全你这份心意,胡车儿,送韩将军一程 。” “遵命!” 胡车儿应诺一声,上前便想将韩浩拖走。 “老子自己会走!”喝了胡车儿一句,韩浩转头对张扬抱拳道:“不论如何,多谢晋王成全。” 说罢,不再多言,昂首挺胸向帐外走去,跟在他身后的胡车儿反而像跟班一般。 “真义士也。”微微感叹一句,张扬问刘晔道:“子扬如何?” 刘晔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说实话,他不想死,不想给曹操尽忠,毕竟之前的他并不算多么受重用,也就在无人可用的时候,曹操才想起他来,但若是这 么简单的投降,和韩浩一对比,张扬怎能看得起他? “晋王言魏王为国贼,不知晋王和魏王又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在刘晔有些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张扬坦诚道:“天下诸侯,包括孤在内,谁还想着中兴汉室?无非是为了自己称王称霸而已,但是孤 与曹孟德不同,其因子扬汉室宗亲的身份不敢重用,但是孤敢,宗室刘先,如今是孤府上尚书,若是子扬不嫌弃,来晋阳担任尚书令如何?” “嘶...”刘晔倒吸一口冷气,他可没想到张扬如此大方,张口便是这么一个官职。 尚书令的职位并不高,比九卿低一些,但是权利极大,一开始是汉武帝为了削弱相权,巩固皇权而设置的官员。简单来说,这个官职的职责就是处理天 下的奏章,能不能让皇帝看见你的奏章,是由尚书令说了算的,而荀彧在许昌的官职就是尚书令,张扬开口便给他这个官职,足见信任。 当然,这其中未尝没有想用他刘氏子孙的身份沟通和刘辩关系的意图,但不管怎么说,张扬对他表达了足够的重视,而他也确实心动了。 犹豫半晌,刘晔长叹一声,抱拳道:“晔拜见主公。” 第947章 千里逃亡(四) 夜色已深,刘晔、刘伯温、高颎等人先后离去,大的方向已经制定下来,如今要做的就是根据战局的走势来做出最为合理的应对,再商量也商量不出一 个什么结果,不过张扬仍旧没有就寝的打算。 “系统,我如今有多少点数?” “宿主新得刘晔愉悦点9点,宇文成都愉悦点10点,申耽愉悦点7点,申仪愉悦点6点,连同之前的点数,总计为203点。新得厌恶点如下,关平8点,杨 坚9点,杨林9点,朱元璋9点,宋江8点,韩浩8点,连同之前的点数,总计为315点。另外宿主尚有李靖、诸葛亮、英布、宇文成都四次爆表特权未曾使 用,另外,英布和宇文成都爆表所出的人才宿主也尚未听取。” “先说说英布和宇文成都都爆了哪些人出来。” “英布爆表出三人,分别为长孙无忌,侯君集,徐世积。宇文成都爆表四人,分别为苏定方、罗成、房玄龄、刘光世。” “嘶...”听着这些人的名字,张扬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英布和宇文成都爆表的质量可着实不低,除了刘光世这个南宋中兴四将之末,被人称为长腿将 军的家伙算是一个水货之外,其余没有一个简单货色。 长孙无忌、侯君集、徐世积、房玄龄四个都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帮助李世民打天下的家伙,哪一个简单? 苏定方同样是一代名将,罗成更是隋唐第七条好汉,谁敢说他们是弱手? 更为重要的是,张扬隐隐有种感觉,这次爆表,只怕大部分人物都会投靠李渊和李世民父子,毕竟历史的惯性依旧十分强大,而这点让张扬十分的头疼 。 本来他并没有太过担心高句丽,毕竟你李世民再厉害,李元霸再无敌,横竖就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哪怕用人堆,难不成冉闵、裴元庆、宇文成都三人 联手,还打不过你一个李元霸? 但这次的爆表很可能会使李世民收获大量的人才,这可不算什么好消息。 长叹一声,张扬并没有在此事上纠结太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已至此,患得患失没有任何意义,他可不信,自己有系统在手,难不成还干不过李 二? “把那四次爆表特权给我用了。” 张扬这次进入系统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想招一个刺客,去邺城把沮授救出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官渡之战和现在发生的很像,只不过历史上是田丰,如今却是沮授,后来袁绍还没等返回邺城便命人斩杀了田丰。这样一 个和田丰齐名的人才,张扬觉得就这么死了有些可惜,若是能召唤一个刺客将他救到晋阳来,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而且点数也不会浪费,李元芳统领锦衣卫没什么问题,但贾诩麾下的刺客却少一个统领,哪怕救不出沮授,也有用武之地,不会浪费。 不过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张扬还是准备先把爆表特权用了,如果没有合适的,再使用点数进行召唤。 “第一次爆表特权,恭喜宿主抽中名人...” 听到名人两个字,张扬心中一阵兴奋,毕竟随机抽取的范围太广,抽中名将的机会可不多,不过系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瞬间感受了一下什么叫从天堂跌 到地狱。 “明朝着名太监郑和,属性如下,统率82,武力85,智力76,内政69。身份设定为幽州寒门子弟,自小被其父阉割,准备送入皇宫之中,然黄巾之乱后 道路阻塞,未能成行,后来被北上的宿主所救,如今长大成人,准备前往晋王报恩。” 张扬的嘴角有些抽搐,这个郑和属性不差,甚至比刚才被他斩杀的韩浩还要强上一些,但问题是你一个太监属性这么好有什么用,难不成他还敢让一个 太监率军打仗? 如果张扬真怕这么做,别的不说,只怕刘伯温、贾诩、田丰等人都不能同意,十常侍的殷鉴可并不遥远。 系统不知道张扬在想什么,继续用它冰冷的声音道:“第二次爆表特权,恭喜宿主抽中宝物金丝软甲,此物水火不浸,刀剑难伤,乃是保命至宝。” 这东西...聊胜于无吧,毕竟凭借张扬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亲自上阵的机会越来越少,这玩意的用处还真不大。 “第三次爆表特权,恭喜宿主抽中诸葛羽扇一把。” ... 如果说郑和好歹还能放到皇宫中监视刘辩,金丝软甲还能保命的话,诸葛羽扇这玩意能干什么?大冬天的,拿来扇风装十三吗?张扬可没有那个爱好。 随手将羽扇一丢,张扬已经对这所谓的爆表特权不报希望了,看来想要什么还是自己召唤来得靠谱。 “第四次爆表特权,恭喜宿主抽中夜明珠一颗。” 看着突然出现在手中,足足比鸡蛋还要大上两圈,散发着幽幽光芒的夜明珠,张扬觉得自己的感觉一点都没错,所谓的爆表特权就他娘是来搞笑的,屁 用没有。 “不过这东西可以留着给大乔,或者给自家丫头玩?” 吕玲绮不用想,那丫头对这种亮晶晶的东西没有兴趣,给她这个还不如把金丝软甲给她能哄她开心。 将夜明珠收好,张扬有些不满道:“给我用95点愉悦点进行召唤,特长选定在刺客上。” 救人而已,张扬感觉没必要用100点进行召唤,而且历史上出名的刺客就那么多,还大多是在春秋战国时的,若是用100点进行召唤,若是连五个候选人 都凑不出来可就尴尬了。 “系统将随即抽取符合条件的五人,宿主可自行去掉两人,系统将在剩下的人选中进行随即召唤,五人候选名单如下。” “第一名,隋唐游侠虬髯客的师傅法一十三,统率70,武力91,智力57,内政33。” 虬髯客张扬倒是知道,风尘三侠之一的张仲坚嘛,但这个法一十三是个什么东西? “第二名,日本忍者服部半藏,统率76,武力97,智力80,内政53。” 小鬼子? 服部半藏这个名字张扬倒是不陌生,不过他可没想到能把这位召唤出来,不过看属性的话,还算不错。 “第三名,战国时期着名刺客朱亥,统率62,武力94,智力55,内政28。” “第四名,春秋着名刺客专诸,统率75,武力93,智力79,内政41。” “第五名,战国着名刺客荆轲,统率78,武力95,智力80,内政52。” 后面出现的三个总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刺客,让张扬松了一口气。 “请宿主随即去掉两人,进行召唤。” “去掉法一十三和朱亥。” 法一十三属性最低,而且张扬根本没听说过,去掉一点也不奇怪,至于朱亥...如果张扬没有记错的话,这位严格来说其实并不能算作刺客,因为他只 是出其不意地将魏将晋鄙一铁锤给锤死了。这人力气应该不小,但未必精通刺客的伎俩,张扬召唤的目的是救人,否则宇文成都、裴元庆不比他勇猛吗 ? “恭喜宿主抽中荆轲,身份设定为幽州人士,好读书击剑,与好友游历到晋阳之时,为李元芳看重,推荐于宿主,现在宿主亲军之中担任小校,宿主可 随时进行召见。” 谈不上欣喜和希望,其实张扬的心里还是挺希望能够召唤出服部半藏,见识一下东瀛忍术是否如传说中的那般神乎其神,不过荆轲也不错,毕竟算是历 史上名声最大的刺客。 退出系统,张扬突然开口道:“元芳。” 黑暗中人影一闪,李元芳魁梧的身躯便出现在了张扬的面前,大声道:“臣在。” “立刻命荆轲前来见孤。” “喏。” 应诺一声,李元芳转身离去,等不不多时,他便去而复返,身后却多了一人。 此人七尺五六寸的身高,体态并不魁梧,面貌平凡,不过却让张扬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张扬笑了,作为一个刺客,若是魁梧、英俊,引人注目的话才是失败,这一点,上一世作为杀手的张扬深有感触。 “参见大王。” 荆轲右拳撞胸,不卑不亢,十分的从容。 胆大,同样也是一个刺客必要的素质。 “无需多礼。”张扬目光灼灼地盯着荆轲,缓缓开口道:“孤有一事,想请你去做,你可敢应?” “承蒙大王收留,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张扬点头道:“孤要你去邺城大牢中将沮授救出来,若是可能,最好将他的家人一并救出来。此事要快,务必要赶在袁绍返回邺城之前办到, 你...可有把握?” 荆轲迟疑了一下,问道:“敢问大王,人手...” “全军十万将士,任你挑选,另外锦衣卫也会配合你的行动。” 荆轲重重把头一点,道:“无需多,某只需高渐离、秦武阳两位好友,另外再要十余人在邺城外接应便可。” 竟然把这两个也携带出来了? 不过说到底,这就是张扬的一步闲棋,成了自然最好,不成也无所谓。 “孤应了。” “事不宜迟,轲这便上路。” 说罢,荆轲掉头就走,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张扬不以为意,对一旁的李元芳道:“元芳,命你的人尽量协助荆轲。” 虽然不明白张扬为什么看重此人,但李元芳还是点头道:“臣领命。” 第948章 千里逃亡(五) 许昌魏王府大堂,如今还残存在许昌的大臣齐聚一堂,不过与往日的人才济济相比,现在大猫小猫三两只显得有些寒酸。 曹操的脸色不好看,曾经的四大谋主只剩下了荀彧这一棵独苗,其余董昭、张范、枣只等人的能力和郭嘉、程昱相比来说不仅仅是差了一星半点,唯一 值得欣慰的是,许昌城还有一个诸葛亮才堪大任。 荀彧忧心忡忡地率先开口道:“大王,伯侯的第一批粮草虽已送到,然需要供十万大军食用却仍有不足,刚刚得到消息,冀州降军因粮草不足而聚众闹 事,罗艺将军虽说强行压了下去,但此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诸葛亮也点头道:“大王,令君所言不差,最重要的是罗艺将军在冀州军中并没有什么威望,士卒的不满虽然被压了下去,但他们却未必心服,这样下 去不是办法。” 曹操满脸苦笑道:“孤也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枣校尉屯田所得的粮草如今也消耗殆尽,城外大军围城,别说没有粮草,哪怕有也运不到城里来, 如之奈何?” 董昭突然开口道:“大王,反正陛下如今已经被劫走,不如放弃许昌,退往兖州?” 诸葛亮摇头道:“如今兖州刚刚遭受一场大水,民生凋零,百姓十不存一,退往兖州又能如何?” 董昭道:“那就索性直接前往青州,袁绍新败,虽然麾下仍有十万大军,然粮草却损失殆尽,剩下的大军士气必然不高,青州的防备也定然十分空虚。 我军正好趁虚袭之,以为根基,而后再慢慢图之。” “青州?”诸葛亮摇头道:“如今袁本初只剩冀、青两州,若是我军去攻打青州,不说公达先生刚刚有所进展的和谈会告吹,只怕袁绍立刻就会联合张 扬攻打我军。而且,若是被小人屠得了兖、豫两州,天下还有谁是其对手?” 董昭满脸苦涩道:“也就是说,我军除了和小人屠决一死战之外,再无他法了?”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这事是摆在明面上的,没有任何疑问,但晋军的战斗力天下皆知,哪怕要打,这胜算... 半晌之后,曹操长身而起,反手抽出腰间宝剑,将面前的案几斩为两段,大喝道:“无非一战而已,孤又怕过谁来!传令三军,明日孤当与小人屠决一 死战,胆敢再言退者,如同此案!” 荀彧点头道:“大王,既然决定要战,那就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伯侯那里,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诸葛亮一脸担忧道:“如今唯一所虑者,就是小人屠避而不战,意图将我军困死在许昌城中。” “战,也得战,不战,也得战!”曹操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此战由不得孤,也由不得他张子昂,哪怕强攻,孤也要攻破小人屠的营寨!” 话音未落,一名小校快步奔入大帐,抱拳道:“启禀大王,城下晋军送来一封战书,还请大王过目。” “战书?”曹操急道:“速速取来。” “遵命!” 小校从怀中掏出一封竹简双手递给一旁的许褚,许褚检查一遍,发现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转交给曹操。 曹操快速展开竹简,只见其上只有‘明日决战’四字,笔迹如长枪大戟一般,虽然谈不上好看,但一股凛然杀气却铺面而来。 “张子昂约孤明日决战,诸位以为如何?” 虽然正合曹操的心思,但没有粮草压力,兵力又比自己少的张扬主动要求决战,此事曹操觉得处处透露着诡异。 诸葛亮同样疑惑道:“大王,按理来说,如今对晋军最有利的做法是围而不攻,毕竟其粮草运送虽然不便,但新得益州之后,他的粮草已经并不匮乏, 然其竟然主动邀我军决战,此事不同寻常。” “孔明以为会有阴谋?” “有可能。”诸葛亮点头道:“若大王是小人屠,可会在此时与我军决战?” “不会。”曹操不解道:“然双方大军都在明面上摆着,张子昂若是调动了岳飞和徐晃部,不可能瞒过我军的细作,其能有什么阴谋?” “未必是阴谋。”诸葛亮解释道:“大王,如今我军基本已经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亮猜测,会不会是子孝将军和妙才将军得到消息之后,正在率军向 许昌赶来?若真是如此的话,小人屠着急决战也就说得过去了。” 曹操点点头道:“不论如何,反正是要一战,张子昂既然想战,孤岂能不满足他?” 说着话,曹操就走走到荀彧的案几边,提笔在竹简上写了一个战字,递给一旁的许褚道:“仲康,命人给张子昂送去。” “遵命!” 许褚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 汝南,慎阳县附近,从大别山翻越而过,又急行军近百里的五千山越大军仿佛野人一般,不过对于自小在山间长大的他们来说,这段路虽然不能说如履 平地,但也确实没有花费多少力气。 反倒是大军主将潘璋颇为狼狈,身后的战袍碎成了布条,全身上下灰扑扑的,通过这段路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潘璋却足足瘦了一圈。 唯一的好消息是,张辽的大军刚刚抵达安城附近,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准备。 说实话,晋军的行军速度其实并不慢,最重要的是,羊衜、张辽等人根本没把刘协当回事,那辆华丽的马车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刘协被强行扶上了战马 ,并且有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卒紧随左右,防止刘协逃跑。 对于此事,不少汉室老臣心生不满,不过在晋军明晃晃的刀子面前,敢说话的人却不多,剩下一些敢说的,又被羊衜一句话给怼了回去。 我等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的,陈留王当初毒害陛下,没有按谋逆论处便是优待。 这话...没法反驳,如今说道统就是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而晋阳那位占着先帝嫡长的身份,再加上如今张扬的实力太过强大,面前这位惶惶如丧家 之犬,还有什么可说的? 所以这一路上刘协和百官基本上是苦不堪言,大腿全部被磨破不说,还没有任何的优待。但就算如此,晋军的进度却并不快。 这句话看似矛盾,因为速度既然不慢的话,进度为什么会不快呢? 这就不得不从汝南的地形说起,汝南南部边境多山,很多时候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直线距离不过数里罢了,但晋军骑兵却必须沿着平坦蜿蜒的官道来 行进,这一来一回绕上几个大弯,多走几十里路一点都不是怪事。 正在张辽率军狂奔的时候,一名斥候奔驰而回,大声道:“将军,前方五里发现一处营寨,中军打着一杆潘字军旗,应当是江东猛将潘璋!” 话音未落,身后同样冲来一名斥候,大声道:“启禀将军,我军身后发现敌军踪迹,打着一杆孙字大旗,应当是江东小霸王孙策亲至,距离我军最多一 日路程!” 张辽和羊衜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之前他们凭借骑兵的速度和汝南中部的平原地区,好不容易才将杨坚、曹仁、夏侯渊等人甩在身后,本以为通过这段山路之后便是一马平川,但万万没 想到,江东孙策竟然在这个时候出手了。如今可真的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形势相当不容乐观。 “文远,怎得不走了?” 就在此时,裴元庆和宇文成都两人赶了上来,开口问道。 张辽大致将情况说了一下,凝重道:“诸位,我军如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孙策亲至,意味着江东军对陈留王势在必得,这一关只怕是不好过。” “这有何难?”裴元庆大大咧咧道:“不过五千人马而已,待俺前去杀退他们就是。” 张辽苦笑一声,解释道:“裴将军想的简单了,虽然还不清楚敌军的状况,但若是那潘璋在官道上立下一座营寨,我军想要通过就必须强攻,麾下的将 士损耗必定不小。而若是不能及时攻破敌军营寨,被孙策从后面赶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裴元庆是有些憨,但并不是傻,跟随张扬这么多年,对于用骑兵来攻城拔寨的难度深有所知,所以并没有再坚持要率军去攻打敌营。 见三人的目光都朝自己望来,羊衜苦笑一声道:“敌军情况不明,不如衜先去寻一处高地,观察一下敌营再做计较,如何?” “我陪子发同去。”张辽点点头,道:“裴将军和宇文将军留在此处警戒,小心那班汉室老臣。” 似乎是知道裴元庆不靠谱,张辽这话基本是对宇文成都说的。 把头一点,宇文成都郑重道:“文远将军放心,末将晓得轻重。” 第949章 千里逃亡(六) 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之下,张辽和羊衜两人顺着斥候的指点,缓缓登上一座缓坡向着江东军的大营望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吴军大寨。 “至少五千余将士。”观察片刻之后,羊衜缓缓开口道:“斥候所说的没错,从旗号来看,确实是江东军,而且领军将领也应该是潘璋无疑。” 孙策麾下姓潘的将领不多,能够统领五千人马的更是只有潘璋一人。 潘璋算是后起之秀,最近几年才开始展露头角,其人家贫,颇为贪财,不过作战勇猛,不畏生死,深得孙策的喜爱,和徐盛、丁奉三人并称为江东三小 虎。不过其中潘璋的年纪最大,如今二十五六岁的他其实不太喜欢和徐盛、丁奉这种刚刚二十的毛头小伙子并列,他的目标是周泰、太史慈等成名已久 的猛将。 所以这次能够独领一军,他十分满意,认为这是自己脱离小将这个行列的最好机会。 “兵力不多。”张辽连十八路诸侯讨董那样的大场面都经历过,自然不会被区区五千人吓倒,但他还是颇为凝重道:“不过敌军主将看起来不是无能之 辈,整条官道已被其立下的大营堵死,而且其还立下不少鹿角,虽说简陋,但阻挡我军骑兵不是什么问题。我军若是想通过的话只有强攻这一条路可走 ,可这潘璋竟然前前后后设下了三道营寨,我军哪怕攻破一道,其也能转移人马在后面两道之中继续坚守。” “看来这潘璋是打定主意要迟滞我军的速度,并且消磨我军的士气,他这招不能说无懈可击,但不管想什么办法,都需要一定的时间。短短一天之内想 要从此通过,只怕不现实。” 论用兵的能力,羊衜自然比不上张辽这员大将,他也根本没想在这方面超过张辽,不过作为一个谋士,出谋划策才是本职,羊衜可没有越俎代庖的想法 。 “孙策的大军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想来江东之主亲至,没有两万人马随行肯定不可能。山谷之中,我军铁骑发挥不出优势,前有追兵,后有堵截,若 是一天之内不能破局,我军必败无疑!” 话虽然说的严重,但是羊衜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焦急之色,依旧表现的十分淡然。 不过焦急的张辽却没发现,只是望着江东军大营恨声道:“可恨我军无法从平舆附近直接返回南阳,否则的话,凭这一万铁骑,纵然孙策率军三万本将 也敢和他战上一场!” 这话不是吹嘘,如果真的换成平原地形,这一万装备精良的铁骑,别说三万步卒,哪怕五万也未必不敢发起冲锋,反正哪怕打不过,随时都能退走,是 战是走全在骑兵的一念之间,步卒除了被动防守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而且骑兵的速度如果能起到作用,那应对的办法可不要太多,夜袭、扰敌、分割包围等等,只要步卒没有坚城据守,能够击败他们的方法数不胜数,可 这山谷之中却... 羊衜微微一笑,道:“若非是这种地形,孙策又怎敢率这么点人马就追击我军?周瑜和徐庶不傻,他们早就料到了我军会从朗陵附近进入南阳,这才命 潘璋率军翻越大山堵住我军的去路,而且孙策的麾下并不是没有骑兵,只是不多罢了。” “嗯?”张辽不解道:“江东哪来的战马,而且就算有战马,孙策麾下可有骑将?” 掌骑,这件事并不是是个武将就能做的,否则袁绍也不会那么宝贝罗艺。一个经验丰富,能力出众的骑将甚至能让一支骑兵的战斗力增加三成。不要小 看这三成,要知道步卒想要对付骑兵本来就需要三倍以上的兵力,这三成可一点都不少,尤其是在成建制的骑兵面前。 “将军不知晓此事也不奇怪。”羊衜解释道:“这些年除了冀州袁本初之外,荆州刘表,江东孙策,甚至刚刚覆灭不久的益州刘璋都从我军这买了不少 的战马,若是衜没记错的话,刘表买的最多,当不下万匹,接下来是刘璋,当有六七千匹,孙策最小家子气,但三四千匹还是有的。” “至于骑将,江东确实少有精通骑战的大将,但将军可别忘记,孙策麾下还有一将乃是青州人,名叫太史慈,此人当初可是击伤过岳飞将军的大公子岳 云将军,虽说那是和夏侯渊联手,但其本事不差,就连大王谈论起来,也对其颇多赞誉,足见其能。” 张辽摇了摇头,没把这事放心上,孙策有没有骑兵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说,纵然孙策有十万铁骑也得像他们一般在山路上发愁, 情况还能更恶劣不成? “目前的局势该如何是好?”张辽伸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凝重道:“将士们弃马之后,自然能够翻山而过,我军都是精锐,哪怕没有了战马,依旧是 勇贯天下的陷阵营,然陈留王和那班汉室老臣怎么办?再者说,若是我军翻山而走,固然能够逃离目前的死局,但是没了战马,只怕逃不到南阳便会被 江东军追上。还有曹仁、夏侯渊、杨坚等人,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之奈何?” 虽然张扬说刘协死活不论,但谁都知道活着带回去比带颗脑袋回去功劳大,再者说,刘协能死,那班汉室老臣怎么办,全部干掉?那别说天下其他诸侯 ,只怕晋阳城的刘辩和那群刘氏子孙立刻就得炸毛。 “金蝉脱壳!” “金蝉脱壳?”张辽不解道:“什么意思?” 羊衜向身后的茫茫大山一指,解释道:“文远将军,你看这大山之中藏下我军的人马可有问题?” 张辽叹息道:“若非如今积雪甚深,进山必然会留下踪迹的话,别说我军的万余人马,哪怕十万大军隐在山中,没有个一年半载,数十万兵马,孙策也 别想找到我军。” 这句话没有一点夸张,要知道历史上的张燕可是在黑山之中藏着百万之众,盘踞十余年之久,袁绍、曹操都拿他没办法,若不是最后他自己率人出山的 话,哪怕在山中藏上一辈子只怕也不会有事。 黑山只是太行山的支脉,大别山和太行山不相上下,藏他们这点人马完全没有问题,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粮草。 伸手一指天空,羊衜笑道:“文远将军,大雪将至矣。” 张辽抬头望了望天空,果然看到阴云密布,朔风呼啸,想来最近几日定当会有大雪落下。 “那又如何?”张辽摇头道:“我军的粮草不多,虽然在路上的城池有所补充,但一万大军,人吃马嚼,只怕一月都坚持不下来,孙策只需派人守着便 是,我军迟早还是得自己出来。” “若是分兵呢?”羊衜一脸笑意道:“将军率大军弃马翻山而去,衜率一两千士卒看护陈留王躲进山中,待拦路的潘璋率军撤离之后,将军再率军返回 ,只要能够走出这段山路,还有何惧?” “这...”这条计策绝对可行,但让张辽弃马他却舍不得。 有些迟疑道:“我军若是失去战马,纵然能逃出这段山路,又如何能够逃到南阳?” “弃马,但不是都弃。”羊衜一脸阴险道:“我军都是骑兵,孙策定然知晓,但其未必知晓我军一人双骑,我军只要舍弃掉一半便是。不过这些战马却 不能白白给了孙策,将军不妨杀马割肉之后,将马尸留下,既能迷惑孙策,又能补充我军的粮草,两全其美。” 一次性干掉一万多匹战马,哪怕是用来驮运辎重的草原马,张辽也有些舍不得,不过他清楚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唯有试一试羊衜的这个计策。 “也好。”张辽重重把头一点,道:“不过子发你一人留下太过危险,不如再将裴将军留下帮你,一千士卒可够?” 对付裴元庆这个憨人,羊衜无疑要比张辽有办法的多。 “足够!”羊衜把头一点,道:“人多反而容易暴露行踪,事不宜迟,你我立刻分头行动。” 说着话,两人快步下山,寻到裴元庆和宇文成都之后,将商量好的计策快速说了一遍。 裴元庆是个粗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宇文成都同样不擅长计谋,两人都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来,听令而行才是他们的本职。 于是两拨人立刻分头行动,瞬息之后,战马的悲嘶声顿时响彻山间,久久不息... 第950章 千里逃亡(七) “什么?” 壮硕的潘璋单臂将前来报信的斥候抓起,大喝道:“尔可敢再说一次?” 斥候被吓得不轻,但还是战战兢兢道:“启...启禀将军,晋军都逃了!” “不可能!”潘璋根本不信,一双牛眼死死瞪着近在眼前的斥候,怒喝道:“绝无可能,我军死死拦在官道之上,官道两侧的山虽然不高,但是想要纵 马通过却不可能,大王的大军距离此地连一日路程都不到,他们怎么逃,往哪逃?你可别跟本将说,他们都长上翅膀飞走了。” 斥候根本不敢正视潘璋那似乎要吃人的眼睛,低着头颅,颤声道:“将军,他们是丢下战马,翻山跑的。” “弃马?”潘璋似乎是听到了天底下最不可能发生的一件事般,一脸不敢置信道:“晋军铁骑竟然弃马?” “千真万确!”似乎是怕潘璋不信,那斥候连忙道:“小的亲自去查探过,那处山脚下全是战马的尸体,少说也得近万匹,而且马尸上的马肉被割得一 干二净,想来晋军的粮草应该不多了。” 潘璋右臂一松,将那斥候放下,仰天笑道:“什么吕布麾下大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竟然命令麾下的骑兵弃马,这他娘的不是自寻死路?哈哈哈! ” 大笑半晌,潘璋方才止住自己心中那阵狂喜之意,对那斥候道:“头前带路,本将要亲自去看看。” “遵命!” 斥候松了一口气,不敢怠慢,连忙在前头带路,向着发现马尸的地方狂奔而去。 潘璋点起数百亲兵,紧随在斥候的身后,他倒是不担心有埋伏,根据斥候所言,晋军弃马的地步距离他的大营并不远,大军随时能够支援。而且他军中 的斥候早已将附近搜索了个遍,哪怕官道两侧的大山也没有放过,若是张辽有埋伏的话,定然躲不过斥候的搜索。 而且若是不能亲眼看看的话,他实在无法相信晋军会放弃战马逃生,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除了晋军不战而降以外,他想不出天下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件 事更加荒谬。 大约一刻钟后,潘璋在斥候的引领下来到他所说的地方,还没等转过山口,便有一股十分浓重的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钻,饶是潘璋经历过不少大战,依旧 被这股血腥味刺激地喉咙发痒,闻之欲呕。 待转过山口,只见漫山遍野都是被遗弃的马尸,无尽的鲜血和内脏被冰封在地面之上,形成暗红色的冰面,让人触目惊心。白森森的骨架在暗红色的冰 面上格外刺目,整个官道被堵得严严实实,不需要细数,只是粗略一看,潘璋便清楚,这些马尸足有上万,只多不少。 可问题是,没有了骑兵的并州铁骑,还是铁骑吗? 听闻陷阵营上马为骑兵,下马为步卒,乃天下精锐。这件事,潘璋没见识过,不好评价,但他可不相信,在这群山之中,除了南蛮和五溪蛮那群野人之 外,有任何一支军队能是山越精兵的对手。这五千山越精兵都是老卒,而且还是山地战的行家,不但善于攀沿,更有不少人本身就是猎户出身,陷阱、 伏击、猎杀无一不通,更为厉害的是他们的那双脚板。 因为自小在山间行走,使得他们的脚板下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所以他们根本无需穿鞋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且行走如飞,在山中根本没人能追上他们 的速度。 “将军请看。”那斥候经过这段时间后,已经从对潘璋的恐惧中走了出来,快步来到山脚下邀功道:“晋军就是从此处上山逃走的。” 潘璋顺着斥候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这处山坡上的积雪上果然满是密密麻麻的脚印,另外还有不少树枝折断在地上,虽然天空中飘着雪花,但这么明显 的痕迹却还无法被掩盖。 “将军,要不要末将把弟兄们都召集起来,进山去追?”末将凑到潘璋的身边,开口道:“兄弟们都是从山里出来的,对这种情况熟悉无比,又有脚印 带路,定然没有任何问题。若是再耽搁下去,晋军的脚印很可能会被大雪覆盖,我军再想追的话,只怕会麻烦不少。” 潘璋闻言有些心动,但同样也有些迟疑,孙策只是命令他阻敌,可没让他和晋军交战,擅自行动的话,胜了自然有功劳,但败了... 这个可能并非没有,晋军的兵力是他的两倍,而且也不算什么乌合之众,若是事先埋伏的话,击败他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 一时之间,潘璋有些犹豫,正在他准备做出决定之时,一阵马蹄声突然响起。 “什么人?!”潘璋一把取下得胜勾上的大刀,一脸警惕地望着前方,他麾下的亲兵纷纷取出兵刃,开始集结,将潘璋护在身后。 “前面可是潘璋将军?” 这声音...有些耳熟,潘璋在脑海中回忆片刻,有些不确定道:“可是太史慈将军?” “正是某家,潘璋将军可是已经击败了晋军?那某家可要恭喜将军了,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只见两千骑兵狂奔而来,当先一将身长八尺五六寸,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不是孙策麾下第一战将太史慈还有何人? 潘璋苦笑一声,道:“太史将军莫要调笑末将,晋军的战力乃是天下翘楚,末将怎么可能凭借五千步卒在一日之内便击败一万晋军铁骑?” “那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满地的马尸,太史慈心中震惊,同时满满都是惋惜,作为一个骑将,他无疑是个爱马之人。当初孙策花费大量钱财才换回三四千匹战马,但此地便 堆积着不下万匹战马的尸体,让他的心脏一阵阵的抽搐。 这是何等的败家子才能干出来的事? “晋军弃马翻山逃了,至于这些战马,应当是他们浪草不足,再加上不想把战马留给我军,才动手屠杀的。”潘璋手指山坡道:“将军请看,那就是晋 军留下的痕迹。” 顺着潘璋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太史慈点了点头,翻身下马,走到一具战马的尸体前,他本想看看战马的死因,但一堆白骨能看出什么?连续翻动三具马 尸都一无所获之后,太史慈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转头问潘璋道:“主公的大军估计还有半日才能抵达此处,潘将军可有什么打算?” 潘璋道:“末将本想率军追击晋军,但又恐麾下兵力不足,为敌军所败,将军可有什么想法?” 太史慈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将军不妨率军尾随晋军,若是有把握,那便出手击败敌军,若是没有把握,那就一直跟着敌军,随时向本将和主公 通报敌军的踪迹。本将率军去朗陵堵截,只等敌军走出大山,你我前后夹击,定然能击败敌军,抢回天子,将军觉得如何?” “大王那里...” 太史慈大手一挥,道:“主公那里,本将自去分说,将军无需担心,若是主公怪罪下来,本将一力担之。” 潘璋心中大喜,太史慈这话基本是在给他兜底,而且哪怕出现什么意外,战败的话,有太史慈这个个高的顶着,孙策的怒火也发泄不到他的头上来,但 若是有功,他千里追击,麾下的兵力又比太史慈要多,功劳也绝对更大。 这基本上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若是不答应才是傻子! 心中狂喜,但潘璋装出一副淡定的表情,郑重道:“将军一心为公,末将佩服。事不宜迟,末将这便召集人马,进山去追晋军,将军可还有什么要交代 的?” 太史慈同样郑重道:“将军此去当小心谨慎,张辽本是吕布麾下大将,当年虎牢关前便曾大发神威,不可小觑。裴元庆、宇文成都两人能够阵斩关羽, 武艺非同反响,将军万万不可大意。另外,一定要保证天子的安全,若是没有把握,那便不要出手,若是天子有损,我军不仅毫无收获,还会平白得罪 小人屠,那厮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若是能抢下天子,得罪他倒还罢了,若是没抢下天子还得罪他可不值得。” 将太史慈的话牢牢记在心中,潘璋点头道:“将军放心,末将知晓轻重。” “就此别过,祝潘将军齐开得胜。” “也祝太史将军再立新功。” “借将军吉言,哈哈哈。” 太史慈大笑三声,率领麾下铁骑狂奔而去。 待太史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潘璋再也隐藏不住脸上的喜色,对一旁的副将喝道:“立刻回营召集兵马,追!” “末将遵命!” 第951章 许昌之战(一) 连阴三日的颍川天空难得地迎来一日晴朗,冬日的暖阳露出了它的面容,和煦的阳光照耀在众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充满着睡意。 不过如今的许昌城下却战云密布,两支庞大的军队滚滚汇聚,使这静谧的冬日清晨笼罩上了一层让人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氛。 战鼓声回荡四野,两军将士兵刃上散发的寒芒耀寒了整片天宇。 两军阵圆处,张扬携高顺、林冲、张绣、胡车儿等将径直出阵,曹操同样在罗艺、臧霸、郭子仪、朱灵、路昭等将的护卫之下拍马出阵。 两拨人在距离五六十步时缓缓勒住胯下战马,不过两军的主将却截然不同,张扬全副披挂,但却没有带头盔,一头雪白色的长发只用一条锦带绑住,面 容虽然平凡,然那股气度却让人折服。 反观曹操的状态却不怎么好,四十五六岁的他其实已经不算壮年,但和当初张扬见他之时相比,如今的曹操须发枯槁,原本的一头乌发变得一片花白, 但和张扬的雪白长发相比,他的头发黯淡枯槁,没有丝毫光泽。眼窝深陷,虽然能看出他的面容修饰过,但还是难掩那一脸的灰败。 “许久不见,孟德怎得苍老至斯?” 张扬在马背上略微一拱手,缓缓开口,言语之间没有一点生疏之意,同样也并不让人感到虚伪,就仿佛在面对许久不见的老友时开口寒暄一般。 看着刚刚三十余岁,年富力强的张扬,曹操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迟暮之意,不过这感觉在心间盘踞片刻便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如今战局未定,想让他曹 孟德认输可没那么简单。 “许久不见,子昂倒是风采依旧,可喜可贺。”拱手回了一礼,曹操笑道:“操如今年逾知天命,若是不老才是怪事,然子昂想轻易击败老夫,却也没 那么容易。” 曹操没说什么撕毁停战约定无耻之类的话,到了他们今天这个地位,再说这等话有些幼稚,而且更像是弱者在给自己找借口,曹操不愿,也不屑这么做 。 “孟德,到了这一步,天下之势已经明朗,凭你的本事当不难看清,顽抗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曹操笑了,并非苦笑,而是畅快地大笑。 “张子昂,你以为你赢定了不成?如今确实是你占据上风,然我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多言无益,你我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张扬劝降曹操,并不是虚伪,也不是打算先劝降,然后再秋后算账,而是他真的欣赏曹操这个汉末第一大枭雄。 上一世看三国,有人说刘备厚,曹操黑,孙权又厚又黑,但张扬却不喜欢刘备,不论刘备的能力如何,他总觉得刘备从里到外透露着一股虚伪之感。他 同样不喜欢孙权,碧眼小儿无疑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但却少了一股枭雄的气魄,总让他觉得孙权小家子气。 唯有曹操,这个乱世之枭雄让他折服,所以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真心想要说服曹操投降。 不过曹操的一番话却让他明白了,枭雄之所以是枭雄,便是因为他的百折不挠,若是曹操投降了,他还是曹操吗? 张扬不知道,如果把他换在曹操的那个位置,他会怎么选择,和曹操一样吗? 张扬的这一番话,并没有折辱曹操的意思,而曹操显然也明白了张扬的心意,所以言语之间虽然决绝,但却没有一点恼怒的意思,但在曹操麾下众将的 眼中,张扬这就是在羞辱曹操! 有道是主辱则臣死,不等张扬继续开口,曹操身后一将拍马出阵,大喝道:“小人屠休要嚣张,上将朱灵来取你性命!” 张扬身后的张绣蠢蠢欲动,胡车儿却率先低声开口道:“将军,上次你可是答应末将率先出阵的,大王面前,不准反悔。” “那是...” 张绣本想说那是在和罗艺交战的前提之下,可高顺将军谨慎,本将并没有出战。 可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胡车儿已经拍马出阵,呼啸道:“无名鼠辈也敢猖狂,看某胡车儿来取你性命!” 张绣楞了楞,笑骂道:“这胡蛮...” 若是外人骂胡车儿是胡蛮,他肯定恼羞成怒,不死不休,但作为老乡的张绣这么说,却是调侃,并非恶意。 两军相隔四五十步,对于拥有宝马的胡车儿和朱灵来说,不过一个眨眼便已经来到了近前,胡车儿一轮车轮大斧挥舞开来,划破空气的利啸回荡在战场 中央,一时之间,战场中央都是巨斧的虚影,瞬间将朱灵笼罩在其中。 朱灵是主动发起进攻的,但如今的他却只有招架的力气。 严格来说,朱灵称呼自己为上将并没有什么错,因为他的练兵能力很强,在于禁被张扬斩杀之后,负责给曹操练兵的就是他,但武艺嘛...最多就是勉 强进入二流的水平,如果张扬用系统检测的话,朱灵在武力这项最多80,不可能再多。 不过张扬却没有这个雅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朱灵这等武将已经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了,反倒是曹操身旁的郭子仪比较吸引他的目光。 大唐能够在安史之乱后苟延残喘那么多年,这位功不可没,说他是最大的功臣或许对其他人不公平,但说他是最大的功臣之一却没有任何的问题。若是 能将此人收降,想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另一边的罗艺,张扬根本没考虑过,不说他斩杀公孙瓒之后两人的仇怨,只说原本历史之中这位好像就不是什么忠贞之辈,张扬便实在喜欢不起来 。 正在张扬胡思乱想之际,场中已经分出了胜负,率先出手的朱灵完全不是胡车儿的对手,在勉强支撑二十余招之后,气力不继,被胡车儿一斧斩于马下 。 得胜之后的胡车儿在阵前耀武扬威,疯狂叫嚣,仿佛敢冲入万军之中,斩下曹操的头颅一般。 这却惹恼了曹操身旁的一将,只见罗艺一绰得胜勾上的钩镰枪,径直拍马出阵,呼啸道:“西凉土狗也敢张狂,看某罗艺来取你性命!” 董卓在的时候,西凉军团处于鼎盛时期,天下无一人,哪怕张扬都不是巅峰时刻董卓的对手。但随着董卓的身死,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等人各自为 战,使得无比辉煌的凉州军团瞬间没落,但胡车儿作为董卓还在时的老将,如今虽然已经投靠张扬,对凉州军团昔日的风光还在心中,怎容得罗艺如此 羞辱? “三姓家奴也有颜面嚣张,让某来斩下你的狗头!” 这话一出,胡车儿就感觉不妙,三姓家奴这个词一般是说吕布,不过罗艺投靠过公孙瓒、袁绍、曹操三人,还投靠的都是当时主公的敌人,所以他根本 没多想就把这个词脱口而出。 但话出来他才意识到,如今吕布虽然已经死了,但他好歹是张扬的岳父,自己这么说,会不会被收拾? 心虚的胡车儿也不敢回头去看张扬的表情,心中对罗艺的怨恨更深,举起掌中巨斧便向罗艺冲去。 罗艺心中也很恼火,他投靠袁绍是因为公孙瓒已经被杀,他没了主公,投靠曹操是因为袁绍赏罚不明,他感觉跟着袁绍没有任何希望,但不论如何,胡 车儿这话他却没法反驳。 心中大怒的罗艺也不再多话,拍马直取胡车儿,掌中钩镰枪寒光闪烁,恨不得能立刻将胡车儿刺于马下。 “系统,查一下这两人的属性。” “胡车儿,统率78,武力84,智力36,内政21,宝马、武器武力各加一点,当前武力86。” “罗艺,统率89,武力93,智力68,内政69,宝马、武器武力各加一点,当前武力95。” 武力相差近十点,胡车儿定然不是罗艺的对手。 想到这里,张扬向自己身后望去,不过瞬间他就又头疼了,高顺是个独臂,林冲的武力不差,但和罗艺应当就在伯仲之间,张绣同样不差,但想要以战 胜罗艺以及武力可能更高的郭子仪却有些不现实。 奉命镇守京兆的杨七郎不在,一向以麾下勇将辈出着称的小人屠竟然无人可用,张扬可没想到,在他派出裴元庆和宇文成都之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否 则提前让并州的岳云赶来应当也能碾压郭子仪才是,哪怕从京兆把杨七郎调来,至少能保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势,哪会如现在这般捉襟见肘? “张绣何在?” 张绣有些忐忑地看了看张扬的表情,胡车儿那句话让他也为自己这个老乡捏了一把汗,虽然张扬没有以言罪人的先例,但万一呢? “胡车儿怕不是罗艺的对手,你随时准备接他回来。” 见张扬没有怪罪的意思,张绣松了一口气,大声应诺道:“末将遵命!” 第952章 许昌之战(二) 张扬的猜测,或者说系统的数据没有一点错误,交手不过十余合,胡车儿便隐隐露出了败像。 其实按胡车儿的实力来说,他不应该败的这么快,但是像他这种力量型的猛将却正好被罗艺这种技巧型所克制。对于朱灵这等实力不如他的技巧型武将 ,他自然是游刃有余,但遇到实力比他强的人时,他自然就被削弱到了极点。 “胡车儿将军退下,待某来会会这厮!” 张绣不愿再等,大喝一声拍马出阵,掌中银枪在身侧收紧,仿佛一条盘踞起来的毒蛇,正在积蓄着力量,随着准备发动那最后一击。 “无耻晋军想以多欺少乎,让某罗成来会会你!” 一声虎啸回荡在战场之上,只见罗艺阵中冲出一员小将,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身长八尺上下,面容俊俏,和罗艺一般拿着一杆钩镰枪,胯下一匹闪电白 龙驹,端得是威风凛凛,少年英雄。 张绣无奈,只得舍了罗艺,径直向罗成杀来。 “哪家的小娃娃,战场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家吃你娘的奶吧。” 罗成勃然大怒,呼啸道:“西凉土狗也配张狂,今日就让人成为本将的枪下亡魂!” 张绣则根本没把罗成放在眼中,一心只想快速解决掉这个银样镴枪头,然后去找罗艺大战。 却没想到,不过刚刚交手而已,张绣被吃了一个小亏,差点被罗成银枪上的钩镰所伤,当下也不敢大意,打着精神和罗成战在了一起。 听到罗成的名字,张扬暗道一声不好,罗艺的武艺高达97,如果再算上战马和武器的话,高达99的武力目前他麾下没有一人能够抵达。 “林冲,你速去接替胡车儿回来...” 话没说完,就见胡车儿已被罗艺手起一枪,刺落马下,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战胜之后的罗艺并没有返回曹军大阵,而是纵马靠近罗成和张绣的战场,大声呼喝道:“晋军麾下便都是这等酒囊饭袋?小人屠,本将劝你还是尽早投 降的好!” 林冲勃然大怒,向张扬请令道:“大王,请准许末将出阵,斩杀此贼!” 张扬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如今他的身边就林冲、高顺、张燕等寥寥数将,高顺独臂,而且本身也不是以武力见长的,可以率先排除。张燕统兵或许不差,但武力最多也就比朱灵 强上一线,让他出阵就是送死。林冲算是目前他麾下第一将,但武力最多也就和罗艺在伯仲之间,打平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想要战胜罗艺却不可能,更 别说如今曹操还有郭子仪和许褚两员大将没有派出来,再这么下去,这场大战不敢说,但斗将却是自己稳输无疑。 “系统,我如今有多少点数?” “宿主新得点数如下,罗成厌恶点9点,宿主如今拥有愉悦点103点,厌恶点324点。” 张扬有些心痛,几年积攒起来的点数不过召唤了寥寥数人而已便已经挥霍了不少,若是再这么下去的话,只怕自己很快就会重新变成一个穷光蛋。 咬牙狠心道:“给我用100点愉悦点进行召唤,特长选定在武力方面,另外再用厌恶点对于95点愉悦点进行召唤,特长还是选定在武力方面!” 既然武将不够,那就来一票大的,不过张扬本着节省的原则,还是只用了一次100点,另一次则选择了95点。 “宿主如果进行两次召唤的话,愉悦点会清空,厌恶点会剩下209点,请问宿主是否进行召唤?” “召唤!” “第一次将使用100点愉悦点进行召唤,五名候选人如下,请宿主慎重选择。” “第一名,唐朝大将,三箭定天山之薛仁贵,统率97,武力100,智力88,内政85。” 这个好,四项属性过80,还有一项100,一项97,绝对的大将人选,只看属性的话比赵云还要强上一头。 “第二名,隋唐猛将姜松,统率85,武力102,智力62,内政43。” 这位...张扬还真没听说过,他脑海中对于隋唐的所有印象都来自那本隋唐演义,不过这本书的版本很多,他敢确定他看的里绝对没有这位,那这姜松 难不成是其他版本,或者是正史上的人物? 不过这个属性还不错,虽说其他差了些,但这个武力值却比薛仁贵还要高上两点,完全可以一用。 “第三名,南宋名将,岳飞麾下第一大将高宠,统率86,武力103,智力62,内政48。” “第四名,高句丽猛将、权臣渊盖苏文,统率94,武力99,智力80,内政79。” 张扬撇撇嘴,他对高句丽的名将可没有一点兴趣,而且这货还是这次召唤第一个四项属性没有一项达到100的家伙,让张扬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趣。 “第五名,北宋名将,巾帼英雄穆桂英,统率90,武力95,智力78,内政54。” 得,还出来一名女将,虽然张扬确实佩服这位杨门女将之首,但问题是她的属性和其他几位一比根本不够看,所以也不在考虑的范畴中。 “请宿主去掉两人之后进行召唤。” “去掉渊盖苏文和穆桂英。” 张扬并没有犹豫便做出了选择。 “恭喜宿主抽中南宋名将高宠,身份设定为宿主军中小校,随时可以进行召见。” 张扬有些遗憾,不是说高宠不好,但他更想要的是四项全能的薛仁贵。 宿主却不会管张扬想要什么,只是用他冰冷的声音继续道:“第二次使用95点愉悦点进行召唤开始,五名候选人如下。” “第一名,唐朝开国名将尉迟恭,统率90,武力97,智力63,内政45。” “第二名,唐朝开国名将秦琼,统率89,武力99,智力72,内政65。” 得,门神组合,而且看属性的话,秦琼应该是历史上那个英勇无敌的战将,而非演义中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至于尉迟恭是演义中还是正史上的,张扬看 不出来。 “第三名,元睿宗托雷,统率94,武力91,智力86,内政61。” 铁木真的儿子?张扬撇撇嘴,铁木真都让他弄死了,把这位召唤出来干什么? “第四名,大唐名将薛丁山,统率92,武力97,智力79,内政60。” 刚刚出现薛仁贵,立刻他儿子也出来了,不过虽然没能抽到薛仁贵,但他儿子这属性也不错? “第五名,隋朝名臣杨素之子杨玄感,统率84,武力94,智力72,内政51。” 这位在历史上其实不太出名,但张扬还真知道此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应当是隋末第一位造反的世家子弟,而且后来取代程咬金这个混世魔王成 为魏王的李密一开始就应该是杨玄感的幕僚,没想到这货竟然还有高达94的武力。 “从宿主去掉两人之后,进行随机召唤。” “去掉托雷和杨玄感。” 一个异族,一个反骨仔,这一次的召唤同样没有让张扬纠结,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恭喜宿主抽中唐朝开国名将秦琼,身份设定为宿主军中小校,随时可以进行召唤。” 系统真是越来越懒了,竟然连一个正儿八经的身份都不愿意给人家安排... 张扬脑海中的念头还没有落下,只见阵中的张绣已经不敌罗成,被其银枪上的钩镰划中左臂,向着本阵败退而回。 罗成穷追不舍,大喝道:“狗贼休走,将脑袋留下!” 曹操吃了一惊,回头问道:“不知是罗成是何人?武艺如此高强,孤怎得从来没听说过?” 一旁的许褚瓮声瓮气道:“大王,罗成是罗艺之子,今年应当才十七岁。” “好!”曹操一脸欣喜道:“果然虎父无犬子,罗艺将军父子今日都是大功。” 话音未落,只见晋军突然传出一声大喝,一骑快马狂奔出阵,径直朝着罗成杀去。 “黄口小儿也敢张狂,看某秦琼将你斩于马下!” 曹操向此人看去,只见其身高九尺,细腰猿臂,面似淡金,眉分八彩,颔下三寸虎须,面貌十分威严,掌中一杆金鑚提泸枪,胯下一匹黄骠马,腰间斜 挂着一对金装瓦楞锏,仅看面貌便知晓其定然为一员虎将。 “张子昂麾下猛将如此之多乎?” 第953章 许昌之战(三) 看着秦琼拍马出阵,张扬的脸上升起一丝怪异的表情,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演义之中秦琼和罗成可是表兄弟,如今却生死相向,这感觉... 不过身处阵中的秦琼和罗成两人却不知晓自己和对方前世还有这么一段关系,金鑚提泸枪和钩镰枪并举,瞬间便战在了一处。 别看都是枪,但两人大战起来却截然不同,秦琼的枪重,招式也大开大合,完全是走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罗成的枪分量轻了不少,但他的招式却比秦琼精妙不只一筹,只见漫天枪影宛若点点寒星一般笼罩在秦琼的周身要害。外人看上去绚丽无比,但唯有阵 中的秦琼才知晓,这绚丽的枪影中蕴藏着多么可怕的杀机。 不过别看罗成在场面上占据着上风,但实际局势却对秦琼更加有利,因为罗成的速度并没有快到让秦琼反应不过来的地步,但秦琼的巨力却是罗成无法 承受的。往往罗成精妙的招式还没落到秦琼的身上,秦琼便会以一副两败俱伤的架势来逼罗成硬碰硬,一次两次还无所谓,但三十余招一过,罗成只感 觉两臂发麻,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一般。 心中知晓再这么下去自己必败无疑,罗成心生一计,佯装不敌,俯在马背上往身后的曹军大阵便逃。 “小贼休走!” 按现在的情况来说,秦琼对自己的出战还算满意,不过如果能够取下罗成的头颅,那他的表现将会无比完美,所以秦琼根本没有舍弃的打算,拍马便追 。 按常理来说,罗成的那匹闪电白龙驹要比秦琼的黄骠马好上一筹,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猛烈的对撞使得罗成的战马受到了损伤,所以它逃跑的速度并 不快,隐隐比黄骠马还是慢上一筹。 情况不对! 张扬自己的武力不差,眼力自然也非同反响,而且他的记忆如果没有出错的话,罗成有一招成名绝技,正是回马枪! 想到这里,张扬没有任何犹豫,他可不想自己刚刚召唤的大将便死在此处,回头喝道:“乌力,给孤王将那小子射下来!” “遵命!” 如今的场面明显是秦琼占据上风,而且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将罗成斩于马下,乌力不清楚张扬为什么要让自己出手,但对于张扬的命令,他从来不会拒 绝,而且作为一个匈奴人,他也没什么不准暗箭伤人的原则。 一把取下自己背上的三石硬弓,搭了一只狼牙羽箭在弓弦之上,略微一瞄准,乌力开口喝道:“着!” 一支利箭破空,径直朝着罗成呼啸而去。 而此时的秦琼已经追上了罗成,金鑚提泸枪高高举起,正准备结果罗成之时,异变突生! 只见罗成俯在马背上的身躯猛然回转,掌中钩镰枪仿佛银蛇吐信一般径直朝着秦琼的心口刺去。 秦琼的招式已经用老,不管是格挡还是躲避都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闪烁着寒光的枪头越来越大,怕是下一刻就能刺进他的胸口。 “我命休矣!” 秦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万万没想到,本以为第一次出阵就能名扬天下,得到重用,但万万没想到... 就在秦琼万念俱灰之时,一声利啸突然在他耳边穿过,一抹寒光径直朝着罗成射去。 罗成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本来他已经确保自己能够斩杀秦琼,但万万没想到...若是他不去格挡的话,就算能够斩杀秦琼,只怕自己也得死于箭下 。 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罗成几乎是按照本能去拨动掌中银枪,临时变招挑开了那激射而来的狼牙羽箭。 死里逃生的秦琼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勃然大怒,一把抽出腰间的瓦楞金装锏撒手便向罗成砸去,虎啸道:“小贼也吃某家一招!” 三石硬弓的威力可不小,若是换成平常,罗成挑飞这支箭定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今日他先是跟秦琼大战,花费了不小的气力,随后又是临时变招,能 够挡掉乌力射来的狼牙羽箭已是极限,虽然听到了秦琼的大喝,但发麻的双臂却做不成任何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散发着金芒的长锏向自己砸来。 “当!” 一声轰鸣巨响,金锏不偏不倚,正中罗成的后心,将他的护心镜砸得粉碎。罗成仰天喷出一团血雾,俯在马背上便逃,不过这一次却不是装出来的了。 “成儿!” 罗艺大怒,纵马直取秦琼,秦琼怡然不惧,先是拍马捡回自己的金锏,这才挺枪和罗艺战在一处。 曹操眉头一皱,望着身后道:“子仪,罗艺当不是那将的对手,你且出阵相助。” “遵命!” 虽然觉得二打一不太厚道,但郭子仪却并没有思考太多,战阵之上,胜者为王,哪有那么多高明正大? “逆贼休要猖狂,看本将郭子仪前来会你!” 见曹军中又出来一将,张扬阵中同样有一人被惹恼,呼啸道:“曹贼只知以多欺少不成?某家高宠,特来取尔狗命!” 郭子仪不得不停住冲向秦琼的战马,向来人望去,只见其人身高过丈,虎目短髯,浑身上下肌肉虬结,掌中一杆錾金虎头枪粗得夸张,若真是精钢锻造 的话,当不在二百斤之下。 此人的气力定然不小,当以精妙招式应对。 心中打定主意,郭子仪没有犹豫,纵马向高宠冲去。 “来得好!” 高宠大喝一声,挺枪来迎。 一时之间,战场之上满是枪影,秦琼对罗艺,高宠对郭子仪,四条长枪在阵中上下翻飞,打得好不热闹。 不过交手短短十余个回合,罗艺便败像尽露,掌中钩镰枪左挡右支,只有招架之力,根本无法还手。 另外一边的郭子仪同样不好受,本来他打定主意要以轻灵来欺负笨重的高宠,但万万没想到,高宠招式之精妙丝毫不在他之下,比力气比不过,比招式 同样不是对手,郭子仪瞬间也被压制,虽然不曾像罗艺那般狼狈,但落败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诸葛亮眉头紧皱,抱拳对一旁的曹操道:“大王,情况对我军不妙,若是郭子仪和罗艺两位将军再战败的话,只怕我军的士气将会无比低落。” 曹操凝重地点了点头,诸葛亮能看出来的,他自然不会不知道,可环顾左右,身边只剩下许褚这一员大将,派出去是没什么问题,但谁知道张扬军中还 有什么猛将,若是连许褚也战败的话,那后果... “孔明以为我军如今应当如何?” 诸葛亮道:“小人屠麾下猛将众多,既然我军斗将不是对手的话,大王何不以大军取胜?” “也好。”曹操先是答应了一声,随后又是一阵头疼,他麾下的大将死得死,伤得伤,剩下的两个还在阵中,身边只剩下许褚这个武夫,还有路昭等没 什么本事的家伙。臧霸倒是不错,但若是连他也派出去的话,谁来统率大军? 只要不是傻子就定然不会在一开始将麾下全部的兵力投入战场,所以最开始更多的是试探,试探敌军的强弱、虚实,把臧霸派出去的话,难不成让他堂 堂魏王来亲自统率大军? 曹操环顾左右,正感到头痛之时,一个略显稚嫩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子文?”曹操心头一动,装出一脸怒色道:“你不在许昌城中,谁许你随军的?” 子文是曹操之子,黄须儿曹彰的表字,上次曹彰代曹操引开追兵,重伤垂死,修养了好长时间才康复,不过却被曹操严令在许昌城中,不许随军。如今 他虽然是一副亲兵的打扮,但知子莫若父,曹操岂能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再者说,因为两阵中央的大战,曹彰有些兴奋,忘记了隐藏自己的面容 ,所以这才被曹操一眼发现。 曹彰闻言有些懦懦,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以求救的目光向曹操身旁的诸葛亮看去。 诸葛亮返回许昌之后,因为年龄相差不大,所以和曹操的几个儿子关系都不错,此时便开口道:“大王,子文公子勇武绝伦,兵法韬略也有精进,大王 何不命子文公子率军冲阵?” 曹彰一听立刻忘记了对曹操的恐惧,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孔明说得是,父王,不如让孩儿冲阵,定当将那小人屠的狗头取来与父王!” “小子狂妄!”曹操笑骂了一句,道:“既然如此,孤便与你三千虎豹骑率先冲阵,若是不胜,军法从事!” “孩儿遵命!” 曹彰应诺一声,便想率军出阵,却不料曹操却突然开口道:“等等,孤将铠甲与你,小心谨慎一些。” 说着话,曹操已经将自己的战甲脱了下来,命人交给曹彰。 曹操身材矮小,他的铠甲穿在曹彰的身上有些滑稽,不过曹彰却感受到了曹操的关爱,大声道:“父王放心,此战我军必胜!” “少吹大气。”曹操微微一笑,拍了拍曹彰的肩旁,颇为不舍道:“去吧。” 第954章 许昌之战(四) 不知从何时开始,许昌城上空的天穹变得愈发阴沉,浓重的压抑之感笼罩在众人心头,仿佛一场大雪可能随时都会降下。 穿着曹操那套略小两号铠甲的曹彰纵马缓缓来到阵前,张嘴深深吸了一口充满着杀戮的气息,有些贪婪地在脑海中回荡片刻,曹彰猛然张开那双散发着 森冷杀气的虎目,下一刻,掌中那柄虎头墨鳞刀已经高高举起,仿佛一柄开天利刃,准备将阴沉的天宇劈成两半一般。 “锵锵锵...” 长刀摩擦刀鞘的声响接连不断地响起,整整三千虎豹骑齐齐拔出腰间闪烁着寒光的长刀,一双双冰冷的虎目直视着前方的军阵。毫无疑问,他们都是精 锐,最锋利的长刀,最坚固的铠甲,最雄壮的战马,或许他们的装备依旧无法陷阵营相比,但曹操真的已经倾尽全力,将自己所能够得到最好的东西全 部给了他们。 包括虎豹骑的统率,从一开始的曹纯、曹休到如今的曹真,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曹氏亲族,所以从始至终,虎豹骑都是曹操的私军,也是曹操的王牌。 如果说张扬的陷阵营还有高顺、岳飞、管亥、廖化等人的影子,那虎豹骑的心中始终只有一人,那就是曹操! 有道是主辱臣死,他们没资格在曹操的面前称臣,但这份感情却绝对要比一些明面上表着忠心,暗地里却和袁绍不清不楚的家伙要来得深厚,如今曹操 的情况无比危急,他们或许做不到太多,唯有以手中的刀来扞卫主公的威严! 更何况曹操连儿子都派上了战阵,若是他们这群精锐不能协助曹彰败敌的话,有何颜面自称虎豹骑? 和张扬的重骑相比,虎豹骑的战马没有马铠,战马也并非西域骏马,而是从张扬那买来的草原战马,但双边马镫和马蹄铁却已经装备全军,就连他们手 中的长刀都是仿制陷阵营斩马刀打造而成的。 最重要的是,虎豹骑中的每一名士卒都是从十万曹军中百夫长级别的低层将校中选取的,这样的虎豹骑,绝对是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精锐! 之前和袁绍的大战之中,如果没有这支大军的存在,就算有滔天的洪水相助,曹军想要攻破乌巢粮仓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所以,此次对阵张扬,曹 操依旧对虎豹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儿子派上战场。 当然,想要凭借三千虎豹骑便击败张扬的数万大军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曹操哪怕再狂妄也不会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但这支铁骑却有可能搅乱张扬的 战阵,如同一柄钢刀一般,将晋军大阵搅得七零八落,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那凭借着麾下大军数量的优势,战胜张扬并非一件不可能的事。 只是,虎豹骑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曹操不确定,如今的他就像第一次登上战场的那个菜鸟一般,心中满是忐忑,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即将发生的大战。 不知是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者天生便应该出现在战阵之上,曹彰的心中没有一点的害怕之意,他就这么高举着掌中的长刀缓缓调转马头,望着杀气 腾腾的三千虎豹骑,突然开口道:“小子曹彰,诸位都是战功赫赫之人,或许听过小子的名字,或许根本没听过。” “这些不重要,小子今天不是什么魏王之子,只是一员普通的曹将。” “此战的重要性不需要小子来与诸位多讲,只想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说到此处,曹彰握刀的双手拢在胸前,对虎豹骑将士躬身一礼,态度无比恭敬。 “战!” 沉默片刻之后,曹真高举长刀,疯狂嘶吼起来。 “战战战!” 曹真就如一粒火星,瞬间将虎豹骑这个火药桶彻底点燃,本就浓郁的杀气瞬间开始翻腾,直冲天际,就连天穹的滚滚黑云都被这股战意激荡的翻腾起来 。 曹彰起身,嘴角绽放出一个充满杀意的冷笑,快速拨转胯下绝影的马头,长刀斜指前方,一声猛虎嘶吼瞬间回荡在整个战场之上。 “虎豹骑,破军!” “杀!” 三千铁骑滚滚响起,漫天积雪被踏成一片泥泞,曹彰一骑当先,两边的景色在他眼中飞速后退,但他的眼中却只有对面大旗之下那个并不高大的身影。 “大王,子文公子颇有小人屠之风,假以时日,定然能够成为一员名将!” 诸葛亮口中这个有小人屠之风绝对不是贬低,而是夸奖,毕竟张扬名将的名头谁都无法反驳,诸葛亮将刚刚成年不久,还是一头雏虎的曹彰和张扬相提 并论,绝对是对头莫大的褒奖。 “小子狂妄,孔明与孤戏言便罢了,莫要在子文这小兔崽子面前提起,否则的话,他的尾巴一定会翘到天上去。” 虽说曹操这话是在谦虚,但眼中的得意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不过也正常,老子夸儿子乃是天经地义,更何况曹彰的表现确实配得上曹操的夸赞。 “虎豹骑?” 晋军大旗之下,张扬的表情有些怪异,不过他还真的没想到,曹操竟然敢在他的面前玩弄骑兵。 “曹孟德要战的话,孤又怕过谁?”张扬猛然喝道:“呼延灼何在?” “末将在!” 一身戎装,魁梧壮硕的呼延灼打马来到张扬面前,大声应诺,一双眸子里满是战意。 呼延灼被召唤出来之后,存在感并不高,地位不能算高,当然,也不算低,他最主要的成就便是接替马超成为了铁骑营的主将,但这显然不能算作功劳 。 对一名武将来说,练兵当然也是本事,历史上的曹操若是没有于禁为他训练出的青州兵,能不能统一北方肯定得打一个问号,但在武将自己的心中,唯 有决战沙场,斩将夺旗才算功劳。一个练兵的主将,和押运粮草的家伙有什么区别? 押运粮草最起码还有上战阵的机会,但练兵能有什么,送走一批一批精锐士卒,看着他们屡立战功,但却是在别人的麾下,那种感觉,如何能够好受? 但今天,绝对是一个机会,至少呼延灼这么认为。 如果能够击败曹军精锐虎豹骑,那他呼延灼和他麾下的铁骑将会真正名扬天下,而不是在西域那个蛮荒之地作威作福。 对于呼延灼的心思,张扬并不难理解,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就像一直镇守河套的徐晃,除了刚刚投在张扬麾下之时,他鲜有能够出战的机会,但张 扬需要一个人来坐镇河套,而徐晃就是最好的选择。 同样的,统兵也需要有人来做,否则大家都想着上阵杀敌,难不成带着一群农夫去吗?那和曾经的黄巾军有什么两样? “曹孟德出了三千虎豹骑,你需要多少人马能够取胜?” “只要三千...不,末将只要两千,若是不能将曹彰的人头取来,末将提头来见!” “曹彰?” 呼延灼不说,张扬还真没发现,原来曹军主将竟然是曹操的黄须儿,曹操这是无人可用了吗? “系统,检测一下曹彰的属性。” “曹彰,统率89,武力92,智力57,政治48,武器、战马武力各加一点,当前武力94点。” 统率不低,武力也同样强悍,难怪历史上曹丕能够放过与自己争位的曹植,却偏偏要将曹彰弄死,这等猛将,只怕是放在谁的身上只怕都不能安心。 不过呼延灼也未必怕他,最重要的是,张扬不可能临时换将,否则的话,呼延灼怎么想,今后又如何统军? “孤与你三千铁骑,让那曹孟德和黄须小儿看看,什么才是天下精锐,什么才是真正的铁骑,你可敢应?” “有何不敢?”呼延灼须发皆张,认为张扬有些小瞧自己,嘶吼道:“大王,无需三千,只要一千铁骑,若是不能将那黄须儿的人头取来,也无需大王 动手,末将亲自剁下脑袋来向大王请罪!” 得,刚才还两千呢,现在变成一千了,看来自己的话确实激起了呼延灼的好胜之心。 不过张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暴躁对于一个将领来说,很多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呼延灼不是大军主将,无需顾忌这个,只需 敢打敢冲便已经足够。 似乎是觉得对呼延灼刺激的不够,张扬凝重道:“呼延将军莫要大意,这黄须儿在两三年前便能硬悍典韦,端得是一员猛将...这样,孤与你五千铁骑 ,无需取胜,只需敌住曹彰的虎豹骑,不让他冲进我军大阵便可,如何?” 如果说刚才呼延灼只是不服的话,如今的呼延灼已经被激得怒发冲冠了,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气,呼延灼几乎是从牙缝里生生挤出了一句话。 “大王,末将也不吹嘘,三千,末将只要三千铁骑,不胜誓不归阵!” “好!”张扬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大声道:“将军自行出阵,孤亲自与你擂鼓!” 第955章 许昌之战(五) “咚咚咚...” 硕大的鼓槌重重的落于鼓面之上,发出的声响回荡四野。 张扬亲自登上高台擂鼓的身影顿时让晋军为之一振,不少人跃跃欲试,恨不得能立刻冲阵,将曹操斩于马下。 呼延灼收回自己的目光,望着肃立在自己身前的三千铁骑,强行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激昂之意,大声开口道:“诸位,大王的大军天下无敌,陷阵营更是 天下强军中的翘楚,没有任何人敢于小看。” 听到这话,三千铁骑顿时心中振奋,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所处的大军强大,哪怕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但也是与有荣焉,与人吹嘘的也可说上一句我军, 倍有面子。 但是呼延灼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心中的怒火腾得一下燃了起来。 “但是,这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呼延灼用力挥舞一下手中钢鞭,喝道:“陷阵营是陷阵营,那是大王杀出的威风,我们铁骑营成军晚,到现在为止 ,还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战绩。” “看看你们胯下的战马,身上的战甲和手中的利刃,大王给我们配备了最好的家伙,便是比陷阵营也丝毫不差,但我们却没有任何功劳。甚至本将听到 军中有人说大王用最好的家伙养了一群废物!” 传言是有,毕竟铁骑营成军已经两年,但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战绩来,但情况却并非如呼延灼说的那么恶劣,毕竟都是同袍,闲话谁都会说,但军 中的汉子却不会那么恶毒。 在这里,呼延灼用了和张扬一样的办法,只不过张扬是激将,而他则是激一群士卒罢了,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这话,你们可能忍?” “不能!” 憋着怒气和不服的嘶吼震天动地,所有的晋军都看向了此处,眼神中透露着不解,少数人则在冷笑,争斗哪里都有。陷阵营的装备最为精良,普通士卒 没什么话说,毕竟人家的战绩摆在那里,但想看铁骑营笑话的人可不在少数。 呼延灼不在乎那些饱含深意的目光,继续嘶吼道:“本将同样不能,但光靠一张嘴没法让人心服,不过他们应该庆幸不是我们的对手,否则的话,他们 将会知道,什么叫做精锐!” “哈哈哈!” 哄笑声从三千铁骑的口中传出,他们之前虽然服气呼延灼,但那是因为呼延灼的个人武力,至于领兵能力如何,他们并不知晓,也谈不上心服,但呼延 灼这一番话算是说到了他们心坎里。他们同样不认为自己比别人要差,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笑什么?”呼延灼虎目环视四周,喝道:“就像本将刚才说的,靠一张嘴没法让人心服,之前是没有机会,但现在...” 呼延灼回身一指那狂奔而来的虎豹骑,大喝道:“那是曹操最为精锐的虎豹骑,袁绍的三十万大军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但在本将看来,他们也不过如 此。” “本将已经在大王面前立下军令状,要让那群土包子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铁骑。若是有胆的,随本将来。若是无胆,自觉退出铁骑营,滚回并州奶孩子 去,让你家婆娘来!” 一名小校勃然大怒,纵马踏前一步,涨红着脸大喝道:“将军,铁骑营没有孬种!” 说完之后,这小校环顾四周,同时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无需怀疑,若是此时有人敢退缩的话,他腰间的长刀定然不会有半分犹豫。 没一个人动,晋军,尤其是能被选进铁骑营中的人,哪一个不是桀骜不驯之辈,说的好听点,这叫血性汉子,说的不好听点,这就是刺头,但不可否认 的是,这样一群人在张扬的麾下才会发挥最大的战力。 张扬不是岳飞、李靖,他带不出纪律严明的大军,但他能让一群刺头成为嗷嗷叫的野狼,将阻隔在他们面前的所有敌人撕成碎片。而除了岳飞、李靖这 等大将之外,普通的晋军基本都沾染上了这种习气,哪怕铁骑营也不能例外。 “好!”呼延灼饶有深意地开口道:“希望你们能记住这句话,至少在击溃那狗屁的犬猫骑之前记住!” “现在...”呼延灼缓缓调转马头,一双虎目直视已经近在眼前的虎豹骑,猛然举起右手钢鞭,向前一挥,大喝道:“铁骑营,随本将冲锋!” “杀!” 震天动地的嘶吼声中,狂乱的马蹄声盖过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大地仿佛都承受不住马蹄的践踏,开始颤抖、呻吟... 三千铁骑分成整整齐齐的三列,不过与之前任何一支都不同的是,这支铁骑每匹战马铁甲的两侧都多了两个不起眼的铁钩,将附近的战马仅仅相连在一 起。照这样的形势,哪怕有骑士被杀死,但他胯下的战马依旧会在其余战马的带动下继续狂冲,直到一列战马全部死绝为止。 高台上的张扬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猛然回头,朝着曹军大营森然一笑,呢喃道:“孟德,孤为你准备的连环马,不知你可会满意?” 马上的骑士早已将头盔上的面甲放下,面甲与头盔相连,呈鬼面造型,只留出两个狭长的眼窟,看起来无比狰狞可怖,远远望去,这三千骑就如同从九 幽炼狱中踏出的鬼卒一般。 最前排的一千重骑骑枪下压,固定在马铠上特制的枪托之上,瞬息之间,一千柄煞气凌然的骑枪便组成一排死亡森林,向着虎豹骑碾压而来。 不会有人怀疑这些骑枪的威力,同样也不会有人愿意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试探晋军的攻势,但是虎豹骑没有畏惧,敌人越是强悍,才让他们愈加兴奋。 伸出粗糙的舌头舔舐了一下干涸开裂的嘴唇,曹彰的脸上露出一丝畅快至极的笑容,“有点意思,不过还不够看!” 用掌中刀杆狠狠一拍马股,曹彰放声嘶吼道:“曹彰在此,敌将拿命来!” “无谋匹夫!”不屑的冷笑一声,呼延灼大吼道:“小弩准备!” 后面两列铁骑瞬间从马鞍旁取下早已上弦的小弩,略微瞄准之后,向着阵前的呼延灼看去。 小弩的攻击距离并不远,虽然最远应当能射出五十步,但那样无疑会使威力大减,所以呼延灼一直在默默计算着两军之间的距离。 一百步...五十步...四十步... 就是现在! “射!” 随着呼延灼的一声虎吼,两千铁骑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在马背上连续扣动击锤,只不过片刻功夫,一个箭匣的弩箭便被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全部射了出去 。 三十步,最多只有三十步的距离,曹彰壮硕的身躯踩在马镫上微微抬起,掌中大刀斜撩苍天。他相信,再有最多片刻的功夫,他就能冲到那该死的敌军 面前,用他掌中的大刀一个个斩下那些头颅,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些鬼气森森的面甲上反射出来的寒芒,甚至他已经开始在心中想象那些人头抛飞,热 血飞溅的场面,想来应该无比的绚丽。 不过就在此时,一片阴云从晋军铁骑的骑阵中飞掠而起,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向着他以及他身后的骑兵攒落下来。刺耳的利啸连成一片,不需要细 想他也知道这片阴云是什么东西。 来不及思考晋军铁骑为什么能在保持战马速度不变的情况下瞬间射出如此之多的箭矢,曹彰一把抓起马鞍旁的小盾护住自己面门,同时将他那雄壮的身 躯尽量俯在马背之上,这才向后呼啸道:“举盾,不要停,冲过去!” 退后是死路,箭矢或许不能射穿曹军的铁甲,但射死没有丝毫防护的战马却没有什么问题。在狂奔的骑阵中落马,除了变成一滩肉泥之外,不会有第二 种下场。唯有前冲,和晋军纠缠在一起才有一线生机。没有太多的犹豫,曹彰在瞬息之间便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不过他的心中却没有得意。因为从 狭小的骑盾边缘,他已经清楚地看到了晋军铁骑那一杆杆枪尖散发出那让人心悸的冷焰,配合着那一模一样,但鬼气森森的面甲,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 底升起一股颤栗之感。 曹彰的心中突然一咯噔,他第一次对能不能取得此战胜利产生了怀疑,但不论如何,他,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高台上的张扬随手将鼓槌交给一旁的鼓手,嘴角的冷笑愈发浓郁,缓缓开口道:“孟德,这只是开始,若是连这点攻势都坚持不下来的话,那可太让人 失望了。” 第956章 许昌之战(六) 曹军大阵之中,曹操的眸子在这一刻猛然缩紧,重甲铁骑...重甲铁骑还能这么用? 在曹操的印象里,骑兵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如胡人那般的弓骑兵,在没有绝对的优势之前,根本不会和敌军肉搏,而是用速度和手中的弓箭来给敌军 造成最大的杀伤。待敌军已经不成建制的时候,再发起最为迅猛的进攻,一举覆灭敌军。 这种骑兵一般称之为轻骑兵,胡人、白马义从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轻骑兵的优点是机动性、杀伤力极为强大,有的时候对手甚至不能给轻骑兵造成一点伤亡便会全军覆没。但他的弱点同样明显,受地形的限制太大,而 且不适合攻坚。 这个攻坚不是说攻城,毕竟不管什么骑兵,要要攻打厚实的城墙都是不可能的。这个攻坚是指两军对攻,拥有战马的骑兵虽然还是比步卒的优势要大, 但在攻坚中却十分有限,步卒的弓箭、鹿角、绊马索、陷马坑等等,都能给轻骑兵造成极大的伤害。 另一种骑兵与轻骑兵完全相反,那就是重骑兵。 其实在张扬出现之前,根本没有重骑兵的概念,这不是说骑兵就不会肉搏,而是这个时代的人从来不曾给骑兵配备过重甲。 或许有人想过这么做,但受限于财力、物资等因素,重甲铁骑从来没有出现过,直到张扬的出现。 当然,重甲铁骑的优缺点同样明显,一名骑士,包括他的战甲、兵刃、小弩、骑盾等等装备,再加上沉重的马铠,这对于一匹战马,哪怕是最为雄健的 大宛天马和乌孙西极马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所以重甲铁骑一般至少得配备两匹战马,一匹用来作战时骑乘,另一匹则专门驮运装备。 这些装备,加上两匹战马,养一名重甲铁骑的钱粮足够养同样精良的步卒五到十名,天下间拥有这等财力的,之前有三人,一人自然是张扬,另一人则 是占据冀、青两州的袁绍,还有一人则为占据天府之国的刘璋,其余就连荆州刘表和曹操都不曾拥有这个财力。 而如今,袁绍大败一场,元气大伤,刘璋更是直接丧命,也就是说,天下有财力能够组建重甲铁骑的只剩张扬一人。 如果说财力只是制约重甲铁骑出现的因素,那重甲铁骑最大的缺陷就是,它没有机动力。 沉重的铠甲固然给予了战马和骑士最大的保护,但同样也注定了重甲铁骑速度无法太快,短距离冲刺没什么问题,但只要片刻功夫,重甲铁骑就会变成 一个个无法行动的铁皮罐头,任人宰割。 但它的优点同样明显,攻坚的时候,没有能够阻挡这些钢铁怪兽,在火器不曾出现的年代,他们就是一个个在战场中肆意纵横的坦克,没人能够阻挡。 但曹操没想到的是,张扬虽然没能改变重甲铁骑机动性差的缺点,但给他们配备了快速的远程打击能力,这种铁骑,如何能敌? 这一刻,曹操心中一阵懊悔,和张扬比什么不好,竟然和他比骑兵,这不是鲁班门前耍大斧,自取其辱吗? 曹彰不知道他的父亲考虑了这么多,他只知道,他的小盾上已经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弩箭,仿佛刺猬一般,而他右手不断挥舞的大刀虽然格挡掉不少箭矢 ,但仍有两支弩箭射在了他胯下的绝影身上。虽然并不致命,但依旧让曹彰无比心痛,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已经冲出了弩箭笼罩的区域。虽然不知道晋 军使用的是什么东西,但想来短时间内肯定不可能再次射出这样的一轮箭雨,而这就是他的机会! 回头望了一眼,曹彰瞠目欲裂,虎豹骑不弱,但在这密密麻麻的箭雨之下,他们的那点武勇却根本不够看。短短二三十步的距离,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虎 豹骑丧生。 直接死在箭下的虎豹骑并不多,大约只有一半不到的倒霉鬼被射中没有战甲保护的面门当场死亡,剩下的将士大都是因为胯下战马的死亡而在乱军之中 被踏成了满地的肉泥。 还不等曹彰愤怒,眼前出现的一幕却让他心中大急,嘶吼道:“子丹!” 此时的曹真正在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奋力地格挡着激射而来的弩箭,而他的左臂和小腹之上已经深深插入了两支弩箭,暗红色的鲜血将他的衣甲染得通 红。 曹真的天分很高,但这个天分并没有表现在武力上面,如今这个场面若是换成曹彰的话,可能并不用花费多么大的代价就能安全度过,但对于他来说, 却是一次杀局,稍有不慎便可能死于箭下。 至于他胯下的战马,更是已经中了不下最少十支弩箭,若非这是一匹宝马的话,只怕此刻的曹真已经死于非命。 奋力格挡掉激射而来的三支弩箭,一声大吼在曹真的耳边炸响,因为失血过多,他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此时听到这声大喊,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映入 他眼帘的正是曹彰那张焦急到扭曲的面孔以及一抹闪烁着的寒光。 “子文公子,末将不能跟您冲阵了...” 嘴角的血沫不断涌出,那抹寒芒越来越近,他的双眼已经模糊,但依稀看到高举着长刀的曹彰正在纵马向箭雨中冲来。 神智突然变得无比清醒,曹真突然放声嘶吼道:“子文,冲啊,别忘了,主公的期望,我军的希望,全在你一个人身上了啊!” “噗...” 曹真怒吼的身躯突然一滞,那抹寒芒精准地顺着他铠甲的缝隙射入了他的咽喉之中。 算不上雄壮的身躯在马上一阵摇晃,一人一马轰然倒地,弥留之际的曹真露出一抹微笑,血肉迷糊的喉咙中突然发出一阵微不可闻的声响。 “冲...啊,末...末将...无...追随...左右了。” 在曹真无神的双目注视下,一只硕大的马蹄践踏而过,一匹、两匹...受惊的战马并不知道他的马蹄下曾经是王侯还是将相,只能顺着它们的本能,向 前狂冲而去,只留下一片分不清是人还是马的碎肉与肮脏的积雪混杂在一起。 “子丹...”仿佛受伤的幼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曹彰猛然回身,再抬头时,那双虎目仿佛鲜血一般通红。 “你们都该死!” 瞬息之间,曹彰的声音仿佛是粗糙沙砾摩擦而发出的,沙哑、低沉、刺耳,但那股刻骨铭心的杀意却让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不寒而栗,从心底升起一股 惊悚之感。 呼延灼冷笑一声,不屑道:“小崽子,这就是战场,若你以为这里是你过家家的地方,那还是快一些滚回去吃奶去吧!” 曹彰猛然注视着呼延灼,那双通红的血目让他不由一阵心惊。 “你说的没错,所以,你有必死的觉悟了吗?” 心惊过后的呼延灼一阵恼怒,似乎对自己被这个刚刚上战场不久的菜鸟吓住有些不满,嘲讽道:“大言不惭,等你能来到本将的面前再说吧。” 曹彰没有再还口,只是用力紧了紧自己手中的刀杆,青筋暴起的双手因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不过他却毫无察觉。用力吐出一口包含血腥味的浊气,曹 彰突然嘶吼道:“虎豹骑,破军!” 残存的两千名虎豹骑毫不停歇地来到曹彰身后,挟裹着他再一次发起了冲锋,这一刻,没人想着此战能否战胜,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他们的脑海中只有 一件事,那就是凿穿敌阵,斩杀那些该死的家伙,让他们为死去的同袍殉葬! 重甲铁骑同样没有停歇,小弩已经被他们默默收起,骑枪架在枪托上笔直向前,腰间的斩马刀已经调整到最为顺手的位置,锐利的目光直视前方,除了 要为自己正名,取得胜利之外,他们的心中再无他物! 这一刻,混乱的战场上呈现出一阵诡异的寂静,虽然双方战马的轰鸣声没有停止,但不知为何,这隆隆的声响却已经从两军将军的耳中消退。所有人的 目光,包括张扬和曹操两人都已经集中到了两军阵中,那两队即将汹涌相撞的铁骑之上。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此战今后的走势如何,很大程度取决于这两支铁骑之间的胜负。 第957章 许昌之战(七) 士卒的惨叫和战马的嘶鸣回荡在战场之上,对于有重甲保护的曹军士卒来说,弩箭的杀伤力不足,除了少数直接射中面门的之外,很少能让他们直接死 亡。 但受伤的曹军士卒可一点都不少,曹军的铠甲是仿制张扬军铁骑的铁甲制成的,为了便于骑士在马上行动,也是两档铠的样式。这样的铠甲固然能够保 护骑士的躯干不受伤害,但没有铠甲保护的双臂,脖颈等地却极易受到伤害。 而且,狂奔起来的虎豹骑使得弩箭的威力剧增,射穿铠甲变成了一件并非不可能的事。 这一刻,虎豹骑士卒的躯体如同鲜花一般绽放,一具具鲜活的生命被冰冷的收割。 战争,从来都不是什么你好我好的游戏,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没有侥幸! 不过如今的虎豹骑已经无需再考虑这些,因为残存的虎豹骑已经全数通过了箭雨的封锁,汇聚在曹彰的身后,向着对面的晋军铁骑滚滚冲去。 铁甲营在呼延灼的率领之下,一刻都没有停止,整齐的阵列始终不曾被打乱,一道钢铁壁垒瞬间和虎豹骑轰然相撞。 曹彰大刀挥舞,瞬间便有三名晋军骑士被他斩下了头颅,但是他有些惊骇的发现,纵然那些骑士已经被杀死,但他们胯下的战马却没有停歇,依旧在滚 滚向前,而马铠上那支笔直的尖刺杀伤力一点也不比一柄骑枪要差,若是这样下去的话,他胯下的战马只怕会瞬间被洞穿。在混乱的骑阵中失去战 马...不需要多想,曹彰也清楚那是一种什么后果。 无奈之下的曹彰只能放弃击杀其他晋军士卒,疯狂劈砍起向他狂冲而来的战马。 可是一般的虎豹骑并没有曹彰的实力,而且他们在兵刃上吃了不小的亏。 晋军的骑枪更长,而且在惯性的作用之下,威力大增,本来足以保护虎豹骑身躯的铁甲在锋利的骑枪面前和一张纸没有任何区别,尽数被轻易洞穿。而 他们的长刀虽然也足够锋利,但想要撕破铁甲却无疑是一件十分耗费体力的事。 一时之间,残肢断臂漫天飞舞,血水连成一片,汇聚成一条溪流,连同被融化的积雪,向远处流淌而去。 这是一场以命搏命的厮杀,这是一场没有侥幸的战争,死去的并非弱者,但能留下的,才是真正的强者! 在这混乱的战场之中,宝贵的生命只是一个个苍白的数字,只是两军士卒战后功劳簿上一份奖赏,只是被无数马蹄踏过的一滩碎肉。从走上战场的那一 刻起,双方将士就注定不会动什么没有任何意义的恻隐之心,这一刻,他们拼的就是谁更加冷漠,不管是对手,还是同袍,这一刻都无法动摇他们的杀 戮之心! 第一排重甲铁骑已经不成建制,拼死的虎豹骑就算拥有种种不利因素,但他们的强悍依旧无需多言,第一排连环马七零八落,只剩下三三两两的战马还 依旧相连在一起,不过失去了主人的它们只是在漫无目的的狂冲,难以再次对虎豹骑造成伤害。 但是虎豹骑付出的伤亡是惊人的,如今还能完好无损的曹军将士基本是凤毛麟角,就连勇猛绝伦的曹彰左臂上都残留下了一道足有一尺长的血口,那是 一名晋军士卒拼死一击的成果,若是再这么下去的话,只怕无需呼延灼出手,这些士卒便足够将曹彰磨死。 虽然已经击破了第一道骑阵,但包括曹彰在内,所以虎豹骑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的将士已经所剩无几,但拦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两道同样的钢铁壁垒 。 到现在为止,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此战的胜负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虎豹骑的战败,甚至全军覆没是迟早的事,不会有任何悬念。 曹操深吸一口冷气,大声道:“罗艺何在?” 刚刚返回大阵不久的罗艺拍马上前,抱拳道:“末将在!” “率你麾下的骑兵继续突进,不将这支铁骑凿穿,不许归营!” “末将遵命!” 没去管整顿兵马的罗艺,曹操继续下令道:“臧霸、郭子仪何在?” “末将在!” 两人拍马来到曹操面前,抱拳应诺。 “各率两万大军从军阵两翼包抄,给我彻底截断这支铁骑和晋军大阵的联系,将他们全部留在此处!” 凭借曹操的眼光,自然不难看出连环马可怕的杀伤力,这一次有虎豹骑强行顶在前面,但若是不能将这些铁骑斩尽杀绝的话,他下一次又去哪里找那么 多的虎豹骑? 所以,不论付出多少代价,他都一定要把这支铁骑留下! 随着各军主将的命令下达,数万曹军从大阵中滚滚而出,化成三道洪流,向着呼延灼的铁甲营狂奔而去。 “大王,曹操动了!”刘伯温始终观察着曹军大阵的变化,在第一时间开口提醒张扬道:“曹孟德这是准备彻底留下呼延将军的连环马。” “曹孟德黔驴技穷,只能准备用人数的优势来对付我军了吗?”张扬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大声下令道:“高顺、高宠何在?” “末将在!” 两将齐齐来到张扬身前,右拳撞胸,战意熊熊地盯着张扬。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但此时的高宠仿佛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脸上甚至都没有留下汗水,仿佛刚才和郭子仪的大战不足一提一般。 “以高顺为主将,高宠为先锋,率军一万给孤中路突破。” “记住,不要干掉罗艺,要打痛冀州降军,但不能让他们全军覆没,你们可能做到?” 虽然不太理解张扬这个命令是什么意思,但两将还是大声应诺道:“大王放心!” “张绣、秦琼何在?” “末将在!” 吃了个小亏的张绣面色不好看,他的本意是希望能在张扬的面前露上一面,立上些许的功劳,但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娃娃击败,这让他难以接受,急需一 场胜利来证明自己。 秦琼的脸色同样算不上好看,第一次在张扬的面前出阵,本想能够就此扬名立万,但竟然差点战死,还是张扬命人出手才救下他的性命,这对他来说, 同样不能接受。 张扬这时才后知后觉地看着张绣的左臂,皱眉道:“张绣将军受伤了?也罢,你留下统率大军,孤命林冲出战...” 话没说完,张绣一双眸子几乎能喷出火来,大声叫嚣道:“大王无需如此,些许小伤罢了,末将仍能提枪杀敌。林冲将军乃是大将之才,留下协助大王 统率大军为好,区区乌合之众,由末将出马便可!” 虽然心中怒火旺盛,但张绣总算还有理智,数年的闲职生涯让他学会了圆滑,言语之间既向张扬表达了自己的求战之意,又不露痕迹地恭维了林冲一番 ,谁也没有得罪。 “也好。”张扬点了点头,没有再去激张绣,而是大声下令道:“孤与你们一人一万铁骑,张绣居左,迎战臧霸,秦琼居右,对阵郭子仪。无需任何顾 忌,孤要的是大胜,最好能将这四万曹军全部留下,你们可能做到?” 听到不需像高顺、高宠那般留手,两将顿时大喜,连忙应诺道:“大王放心,若是不胜,末将提头来见!” 一万铁骑对两万步卒,不能说必胜,但在秦琼和张绣的眼中,这战确实没有多少难度,骑兵的强悍不是那么简单便能够磨平的,尤其是在这种没有任何 营寨、陷阱的正面对抗之中,骑兵的优势将会被无限放大,步卒想要和骑兵争锋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晋军的战鼓声猛然一变,密集的鼓点仿佛敲击在众人心脏之上,让所有晋军的热血翻腾,恨不得能立刻轮到自己上阵。 高顺率领着一万步卒从中路出阵,看样子竟然是打算以步卒来迎战罗艺的一万铁骑。 而张绣、秦琼两人同样没有犹豫,各率一万铁骑从两翼缓缓向前,迎着曹军步卒狂冲而来。曹军若是想要围歼阵中的呼延灼和刚刚赶到的高顺部,就必 须得击垮这两支铁骑。 若是曹军被这两支铁骑击溃的话,他们立刻就会如恶狼一般猛扑而至,如同两柄锋利的剔骨尖刀一般,从曹军的两肋插入,带给曹操最为致命的一击。 这一战,到目前为止,曹操和张扬虽然依旧没有派出自己的全部主力,但超过一半的人马已经投入战场之中,毫无疑问,接下来的大战将会更加惨烈! 第958章 胜! 一万骑兵和一万步卒正面对敌,谁会赢? 如果是换成其他情况,曹操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骑兵必胜,步卒甚至没有一点机会。 这件事不会有任何的意外,旁的不说,只是去看一看那万里长城就会知道,在步卒面对骑兵之时是多么的无力,否则的话,花费大力气来建造这种东西 有什么用呢? 但在面对高顺这员大将和张扬最为精锐的陷阵营时,曹操却没有勇气说同样的话。 高顺作为张扬麾下早期第一大将,已经无需向任何人证明什么。至于陷阵营,那更是天下精锐的代名词,尤其是高顺率领的这支陷阵营,融入他自己的 风格之后,这支平日里仅以步卒示人的精锐甚至比历史上那支陷阵营还要强悍。 幽州铁骑同样是精锐不假,但面对这样的敌人,曹操觉得希望渺茫。可如今的他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唯一能算后手的只有全军压上,凭借兵力的优势来 弥补战力的不足。 可问题是,这种办法就像是赌博,而且还是将身家性命都压上去的豪赌,输了就要倾家荡产,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保。但是赢了却并没有多大的收益 ,只要张扬不死,晋军退走之后,修养生息便是,凭曹军如今的情况,不可能去追击,更别说去攻打张扬的地盘。 所以,只要不到万不得已,曹操不愿意殊死一搏,而且他相信,今天这战要是能胜,而且能把晋军打痛的话,那离张扬撤走也就不远了。 曹操紧张地盯着战场中央,哪怕在面对袁绍的三十万大军之时,他也没有如此忐忑。因为他清楚,战胜袁绍其实并不困难,但战胜高顺,乃至张扬,却 是一件极为不可能的事。 纵观曹操和张扬的数次交锋,从一开始的诸侯讨并州,到后来的两次京兆争夺战,曹操没有一次不是处于下风。曹操遇见张扬就如同遇见死敌一般,屡 次吃亏,根本没有占便宜的时候,这一次,会有例外吗? 张扬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相信高顺,这位历史上屡立战功,却一直得不到重用,却在最后时刻慨然赴死的大将绝对值得如此信任。 如果按原本历史来说,吕布临死之前的表现有些拙劣,甚至丢脸,有辱他三国第一猛将的名头。张辽的投降虽然可以理解,但在忠贞之上却有所亏欠。 陈宫的达大义凛然是建立在他曾经背叛过曹操之上,在张扬看来,他其实是怕丢脸,若是没有之前的事,他一定会和张辽一样选择投降。 至于侯成、宋宪、魏续等主动投降之人,更是无需细说。 唯有高顺,这位一言不发却慨然赴死的家伙才让张扬唏嘘,不过如今这位独臂大将俨然已经成为他麾下的一张王牌,值得他无条件的信任。 而高顺也确实没有辜负张扬的信任,在无数巨弩发射的漫天箭雨之下,幽州铁骑就如同一头头待宰的牛羊,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当他们冲过箭雨的 封锁之时,又撞上了巨盾兵组成的壁垒,在长枪手和呼延灼铁骑的配合之下,幽州铁骑的战败没有一点意外。 不过高顺和高宠没有违背张扬的命令,下手狠辣的同时,却没有覆灭幽州铁骑,而是放他们从容离去。此战罗艺唯一的收获可能就是救回了和呼延灼两 败俱伤的曹彰。 呼延灼的武力不低,但他没有曹彰的疯狂,若非高宠及时赶到的话,他今天真的有可能死在曹彰的刀下。不过如今的情况来说,两人都不算好受,曹彰 一刀剁在了呼延灼的左肩上,若非张扬从系统中换取的铠甲质量过硬,呼延灼哪怕不死也得变成独臂。曹彰则被激起凶性的呼延灼一鞭抽在后心之上, 护心镜碎裂不说,他也被打得狂喷鲜血。 随着中路骑兵的战败,侧翼的两支大军同样没有任何意外发现,臧霸不是张绣的对手,郭子仪虽然挡住了秦琼,但面对陷阵营铁骑,曹军步卒根本没有 还手之力。 一心雪耻的张绣和秦琼两人就如同两柄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在曹操的两肋上捅出了两个血口。 不致命,但足以让曹操痛彻心扉。 全线溃败的曹军士卒低落,本来士气就不高的冀州将士更是跌落到了极点,在诸葛亮的建议之下,曹操并没有全军压上,而是带着残存的八万士卒逃回 了许昌城中。至于城外的两座大营却不得不放弃,否则在士气如虹的晋军面前,那两座大营实在不够看。 这战,损失最为惨重的是曹操的虎豹骑,自统率曹真之下,三千虎豹骑全部阵亡,无一人幸存。 这不是虎豹骑第一次全军覆没,但曹纯、曹休、曹真的接连战死,却让曹操再难以从曹氏宗族之中选出一个合适的虎豹骑统率。 接下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便是罗艺的幽州铁骑,一万铁骑至少折损了八千,剩下的基本人人带伤,就连罗艺和罗成父子两人受的伤势都不轻。 反观曹军的损失却并不大,秦琼和张绣的一波狠杀看着骇人,但实际造成的伤亡却微乎其微,甚至不能让曹操感觉到一丝惋惜。 不过就在此时,许昌城中却突然掀起一股谣言,说曹操是拿冀州降军来消耗晋军的战力,曹军的损失很小就是最大的明证。 不少不明所以的冀州士卒听了之后选择了相信,并对曹军,乃至曹操敌视起来,而粮草的再次告紧使得这种猜忌越来越重。荀攸这个情报头子不在,诸 葛亮明显对这些阴谋诡计有些迟钝,等曹操和罗艺等人发现这些谣言,再想遏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甚至就连不少曹军士卒和冀州降军的低级将领 都相信了谣言,开始互相敌视。 饶是曹操、诸葛亮想尽了办法,但对这种情况却无能无力,罗艺在冀州军中威望不足,虽然极力压制,但效果却不甚明显。 一时之间,整个许昌城中笼罩了一层诡异的气氛,一战内乱一触即发。 ... 汝南郡朗陵县附近,由于曹仁的率军撤离,使得平舆虽然有一万曹军,但却没有领兵之人,曹仁之子曹泰经验不足,根本不敢率军出战,使得如今的汝 南就是一片开阔地,不管是谁想要率军来溜上两圈都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拦。 在这种情况之下,孙策和周瑜两人率军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朗陵附近。 得到消息之后的太史慈没有任何犹豫,亲自率军前来迎接。 “末将拜见大王,拜见大都督。” 孙策爽朗一笑,下马亲自扶起太史慈,笑道:“子义无需多礼。” 周瑜则显得有些焦急,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子义将军,可曾发现晋军踪迹?” “没有。”太史慈摇了摇头,道:“末将已经命人把守了所有出山的要道,朗陵通往南阳的官道上也有我军人马,不过始终都没有发现晋军的踪迹。” “潘璋将军呢?可有消息传来?” 太史慈点头道:“有,两日之前末将曾得到潘璋将军的传信,言张辽率领着麾下的晋军一直在山中兜圈子,仿佛迷路一般。潘璋将军麾下并没有熟悉汝 南山中道路的人,所以无法提前堵截晋军,再加上他麾下兵马不足,也不敢追得太近,所以只能跟在晋军的身后。” “兜圈子?”孙策眉头一皱,问旁边的周瑜道:“公瑾,依你来看,张辽这是故意的,还是迷路了?” “不太可能是迷路。”周瑜摇头道:“如今是冬季,山中没有密林的阻挡,完全可以依靠太阳来辨别方向,纵然不熟悉道路,朝着一个方向走也能走出 大山之中。只是他们具体在干什么,却不好说。” “莫不是在等待援军?” 孙策眉头皱起,有些凝重道:“张扬不是曹操,他麾下的大军可没有全部调到许昌去,凉州、甘州、并州应当都能凑出不少铁骑,前来支援的话,我军 还真不好应对。” “若是等待援军,寻个小城坚守不是更好?”周瑜摇头道:“万匹战马有不少的肉,这些马肉在冬季也无需担心腐坏,但需要供给万余大军,这些马肉 又能坚持多久?更别说张辽军中还有陛下和百官,纵然陷阵营无事,陛下和百官怎么能经受起这山里的奔波?” “张辽应该是不敢出来了吧?”太史慈笑道:“失去了战马,晋军纵然是猛虎,那也是被拔光了牙齿的老虎,不足为惧。张辽定然是知晓我军必定会在 朗陵等他,所以根本不敢出来。” “没那么简单。”周瑜一脸凝重道:“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我总感觉心神不宁,怕是这张文远另有打算。” “这样,伯符你率军在朗陵坐镇,依旧把守住各处要道,子义将军随我去看看晋军入山的地方,说不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孙策摇头道:“公瑾,孤与你同去,此处有子义镇守,孤再留下一万人马,当确保无疑。” “也好。”周瑜点头道:“事不宜迟,我等这便出发。” 第959章 狭路相逢 距离当初张辽杀马逃走之地不远的一座山谷之中,羊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他面前的张辽狼狈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地步,本来张辽的样貌不差,不算英俊,但也是仪表堂堂,颇为威武,但此次出征的时候为了打扮成马贼, 已经牺牲了不少的形象。但与如今的张辽相比,那副马贼的打扮简直体面到了极点。 头发乱糟糟的如同一个鸟窝,脸上满是寒风和树枝划出的小口结成的疤痕,本来就十分破旧的皮袍如今几乎成了一堆碎布条,两只军靴的前面全部破了 一个大洞,冻得苍白的脚趾就这么暴露在湿冷的空气中,承受着寒风的呼啸。 张辽身后的九千士卒比他还要不堪,许多将士身上都带着不轻不重的伤势。陷阵营虽然是精锐,但走山路确实并非他们所擅长,没能回来的那数百士卒 无一例外,都是丧生在了山路之上,而非死于敌军之手。 “文远将军...”脸色苍白的羊衜连忙上前一把扶住张辽,有些不敢置信道:“怎得狼狈至斯?” 张辽苦笑一声道:“子发有所不知,那些山越蛮子是真的能跑,在山里好像在平地一般,根本不受任何的影响。而且他们还擅长陷阱,在发现本将带着 他们绕圈子之后,便不停在路上设置各种各样的陷阱,让人防不胜防。最可怕的是,他们设置的陷阱一般都带有剧毒,见血封喉,也不知那些家伙行军 带这么多毒物作甚。” 羊衜同样苦笑一声,这事在分兵之前他就有所预料,毕竟山中是山越人的天下,想要和他们在山里相争,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他万万没有想到, 凭借张辽的能力和陷阵营的精锐,依旧如此狼狈。 张辽见羊衜有自责之意,连忙开口笑道:“不过那潘璋却是个蠢货,这么多天始终没能摸清本将行动的规律,没法绕到我军前方去堵截,只能跟在本将 屁股后面吃灰,否则的话,在山中和那群蛮子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羊衜心有余悸道:“不论如何,能将他们甩在身后便好,据将军估算,潘璋用多长时间能发现情况不对,并追出来?” “至少一日!”张辽肯定道:“本将出来的时候故布迷阵,将江东军往相反的方向引,等潘璋发现不对,再赶回来的话,至少需要一天的时候。” 说到此处,张辽问道:“子发,之前在我军后路堵截的孙策可率军过去了?” “过去了。”羊衜把头一点,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孙策此时应当正在朗陵守株待兔,等待着我军从山中出来呢。” “好!”在山里憋屈了这么多天,哪怕张辽的脾气再好,此时心中都憋着一股火气。 “等到平原之上,再让这群江东水狗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铁骑!” 发泄了一句,张辽继续道:“子发,事不宜迟,你立刻前去请陈留王和百官,我军马上转移。” “现在?”羊衜看了看疲惫不堪的张辽和那九千余士卒,迟疑道:“要不略微休整几个时辰,吃一顿饱饭再走,如何?” “不必了。”张辽断然拒绝道:“未免夜长梦多,当马上启程,待走出山路之后再寻一处小城休息便好。” “也好。”羊衜点了点头,他清楚张辽说得没错,毕竟前有堵截,山中的潘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若是再被堵在这群山之中,那他们可就真的没有 一点机会了,此时唯有快速进入平原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文远回来了?” 不需要去看,在如今的军中,能这么大大咧咧的只有裴元庆一人。 “裴将军。” 微微一拱手,张辽有些头疼这个憨货。 “文远怎得如此狼狈?”裴元庆的脸上升起一丝恼怒之色,在他的心里,张扬是他唯一敬重的人,而张扬既然十分看重这张辽,那在他看来,自己就应 该照顾一下这个家伙。如今张辽在他的看顾下如此狼狈,他顿时心中火起,恨不得大杀特杀一番。 “是潘璋那个狗东西干的?看俺去把他的脑袋摘来,与文远出气。” 说着话,裴元庆迈开两条长腿,就想冲下山去。 吓得张辽和羊衜马上把他拦住,道:“裴将军,当务之急是先走出这条山路,待到了平原之后,再找那潘璋算账不迟。” “也罢。”裴元庆似乎也不喜欢山路,便道:“那到了平原之后,你们谁都不准和俺抢。” “将军放心,我们不抢。” 好容易把裴元庆安抚好,张辽和羊衜松了一口气,连忙安排人手准备战马,接应刘协等人准备下山。 而此时的山脚下,孙策和周瑜两人率领着一万人马不过刚刚赶到,正在察看着情况。 空气中的血腥味早已散去,残留的马尸尽数被冰封,暗红色的冰面看起来有些渗人。 孙策撇撇嘴,道:“公瑾,我等前来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路过这里,还有甚好看的?” 周瑜摇头道:“当时只是匆匆路过,瑜也没有多想,但听到潘璋将军的军报,却觉得有些不对。” “伯符,如果是你的话,既然都已经弃马逃命了,可还会在山中绕圈?” “不会。”孙策一脸肯定道:“情况如此危急,应当尽快走出大山才是正途。陷阵营都是精锐,哪怕没了战马,在平原上未必不能冲破我军的拦截,不 管怎么样,总比呆在山里要强。” “那便是了,张辽可不是傻子,而且看他一路行来,明显有高人指点,否则怎么可能从杨坚、曹仁的手中夺下天下?既然有高人,那怎么可能犯如此愚 蠢的错误。” “公瑾是说,张辽是故意的,但这么做对晋军有什么好处?” “目前还不知晓,所以瑜才准备过来看看,说不定...” 话没说完,山边突然传出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在山谷之中回荡,周瑜脸色一变,大喝道:“保护主公!” 身边的亲卫瞬间上前,将孙策和周瑜两人保护在其中,一脸警惕地打量着马蹄声传来的地方。 片刻之后,一伙狂乱的骑兵从山上冲下,将官道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这伙骑兵的形象并不好看,与其说是骑兵,不如说是一群马贼,而且还是马贼中比较落魄的才比较恰当,不过孙策和周瑜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因为这群 马贼的人数实在太多,足有万骑上下,这可不是马贼能够拥有的规模了。 马贼首领的形象也不算好,蓬头垢面仿佛难民一般,不过这并不影响其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仿佛能冲破天际的锐气,这人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虽然相 隔着数十步远,但孙策还是从此人的身上感觉到了那凌厉的杀气。 周瑜和孙策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到一个人的名字——张文远! 看到面前的孙策等人,张辽也楞了楞,有些不敢置信道:“江东军?不可能,潘璋那厮...” 话说到一般,张辽闭口不言,面前的江东军明显不是那群在冬天也不爱传衣服,喜欢在身上刺满各种各样纹身的山越蛮子。这支大军装备精良,衣甲俱 全,当是东吴军精锐才是。 “子发,你和裴将军去中军守卫陈留王和百官,此处有我和宇文将军便足够了。” 羊衜点点头道:“文远将军小心,从装束来看,此军定然是江东军的精锐无疑,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先冲出山谷再说。” 张辽点点头,道:“本将心里有数,但这支江东军却定然不会允许我们安稳退走,若是他们一直跟在我军的后方,始终是个麻烦,待到平原之后,我军 腹背受敌,纵然有战马,只怕也不好应对。” “那将军的意思是?” “打痛他,本将也不想什么将他们全军覆没,只要能够打痛他们,让其不敢与我军保持太近的距离,我军便能够从容退走。” “也好。”羊衜略微思考片刻,发现张辽说的没有一点问题,便点头道:“将军考虑的周全,衜并无异议。” 说完,羊衜招呼裴元庆一声,纵马向中军走去。 宇文成都突然开口道:“文远将军,我军怎么做,直接杀上去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是先打听一下这支江东军是由何人领军再说。” 说完,张辽拍马出阵,挺戟喝道:“吾乃并州张辽,对面是何人前来送死?” 第960章 宇文成都vs孙策 落日的余晖之下,张辽策马肃立,虽然形象十分狼狈,但那股似乎敢一人冲击江东军大阵的豪气却冲荡九霄,一杆青龙戟斜指向前,在斜阳的映照下散 发着无尽寒芒。 孙策顿时勃然大怒,想他小霸王这一生,十余岁就随孙坚征战沙场,经历大小战事无数,每战必先当先冲阵,何曾怕过?如今被张辽指着鼻子叫骂,如 何能忍? 当下调转霸王枪锋,便想出阵来战张辽。 一旁的周瑜对孙策何等了解,立刻开口道:“伯符,你如今乃是江东之主,怎可如战将一般每战必前?” 不等孙策开口辩驳,身旁一将拍马出阵,喝道:“吾乃江东上将宋谦,来斩汝这丧家之犬!” 吕布辗转多年,最后自身战死,张辽也跟随吕布辗转各地,最后不得不只身前往晋阳投靠张扬,说上一句丧家之犬其实倒也贴切,不过张辽如何能忍, 大喝道:“无名鼠辈也敢张狂,看某取汝首级!” 当先拍马前冲,青龙戟高高举起,一招力劈华山当头斩下,仿佛要将宋谦劈成两半一般。 这宋谦是孙策的亲卫将,为人悍勇,善使一条方天画戟,武艺也不是寻常之辈。可惜孙策的名声太大,平日里又爱亲自上阵杀敌,导致他的亲卫将确实 算不上出名。所以这次宋谦显得有些急切,恨不得能立刻将张辽斩于马下。 看敌将竟然使得是方天画戟,张辽顿时笑了,若论这世上谁对方天画戟最了解,自然是已经战死的吕布,而张辽跟随吕布十余年,又得过吕布的亲自教 导,对于方天画戟的变化可以说是了然于胸,在他面前使戟,其实在和关公面前耍大刀也没什么区别。 当下两戟并举,张辽和宋谦两人战在一处,打得有来有回。 晋军后阵的羊衜看得仔细,连忙纵马来到为张辽掠阵的宇文成都身旁,开口道:“宇文将军,若衜所料不差,敌军主将应当是江东小霸王孙伯符!” “嗯?”宇文成都眼前一亮,如果能把孙策斩杀,这功劳... “何以见得?” 羊衜解释道:“不知将军方才看到没有,文远将军出阵挑衅,那敌军主将当场便想出战,却被其身旁的俊美男子所阻拦,若是一般将领,有何阻拦的必 要?而那俊美男子,若是我所料不差,当是江东大都督周瑜!” 宇文成都毕竟不是裴元庆,虽然心中火热,但还是冷静地询问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将军何不将孙伯符斩杀?此等功劳,何人能及,至于那周公瑾,此人本事不差,就连大王也身为忌惮,若是将军能将其活捉,又是大功一件。” “大军这里...” 宇文成都有些迟疑,毕竟他和张辽要是都出阵的话,大军无人统率同样是个麻烦。 “此事无需担心,衜辅佐裴将军统率大军当没有问题。” 听到这里,宇文成都哪还能忍,当即拍马出阵,凤翅镏金镋斜指东吴大阵,喝道:“对面可是江东老猫之子,小猫孙伯符?本将宇文成都,特来取汝首 级!” 本来,宇文成都不是一个嘴毒的人,但是为了逼孙策出阵,他倒是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心眼。 周瑜一听这话就知道要坏,转头想劝孙策时,只见他已经拍马出阵,怒吼道:“无名鼠辈也敢辱及吾父,尔可知死期至矣!” 得知对面真是孙策,宇文成都大喜,也不去和孙策争什么口舌之利,只顾催动胯下战马,挥镗来战孙策。 孙策咬牙切齿,同样也将胯下骏马催动到了最快,两马错蹬之际,孙策长啸一声,掌中霸王枪猛地向前突刺,宛如闪电一般,径直朝着宇文成都的胸腹 要害刺去。 虽然暴怒,但孙策并没有丧失理智,镗这种兵刃看着便十分沉重,所以他下意识便认为宇文成都力量卓绝,但速度却并不快。 不过令他不敢置信的是,他掌中的霸王枪不过刺出一半,就见眼前寒光一闪,凤翅镏金镋那怪异的镗头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闪烁着寒光的正锋如同一 条出洞的毒蛇,已经露出了它锋利的毒牙。 孙策心头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是好战,但是不傻,仅凭这一招他就清楚,宇文成都不弱,甚至比他见过的任何对手都要强,但想要让他孙伯符认 输,根本不可能! “给我开!” 转动掌中大枪,孙策怒吼一声,不闪不避,径直朝着凤翅镏金镋迎了上去。 “当!” 一声巨响回荡在两山之间,震得两军将士耳膜嗡嗡直响。 宇文成都端坐在马背上动也不动,孙策胯下战马连退三步,双臂发麻,掌中的霸王枪随着双手不住颤抖。孙策有些惊骇地看着宇文成都,他是吃了临时 变招,发力不足的亏,但他敢肯定,就算自己用尽全力,这一次的结果只怕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心里清楚,这宇文成都...他不是 对手。 “江东小霸王就这点本事?那这霸王也太掉价了。” 宇文成都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肃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孙策,眼中的不屑丝毫没有掩饰。 “将军威武!” 晋军大阵之中顿时爆发出一股山崩海啸一般的喝彩声,一万铁骑疯狂地挥舞着掌中的兵刃,尽情叫嚣。军中崇拜强者,宇文成都虽然投靠张扬的时间并 不长,但不管是叶县城外战败英布,萧县之外击杀关羽,还是眼前一招击败孙策,都出尽了风头,哪怕是桀骜不驯的晋军士卒也彻底认同了这位将军。 反观万余江东军却安静的吓人,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作为勇战派的代表之一,孙策的个人勇武已经深入每个江东将士之心,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得到小霸王这个代表着勇武顶峰的外号,但今天,勇冠三 军的小霸王竟然仅仅一招便如此狼狈,让他们有些不敢置信。 而另一边的战场,宋谦同样已经被张辽死死压制,虽然不如宇文成都压制孙策那么漂亮,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谦战败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孙策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潮红,紧了紧双手,用力压下那不断颤抖的枪尖,呼啸一声,继续向宇文成都狂冲而来。 周瑜虽然不通武艺,但眼力却不差,他清楚孙策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最重要的是,以孙策的性格,哪怕战死,他都不可能逃回大阵。 想到这里,周瑜回头对身后的十员偏将道:“尔等立刻出阵,配合大王合战宇文成都。” “遵命!” 十员偏将没有犹豫,点头应诺,飞马出阵,紧随在孙策的身后向宇文成都发起了冲锋。 “来得好!” 宇文成都夷然不惧,挺镗相迎,虽然陷入了十一人的围攻之中,但一杆金镗上下翻飞,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孙策脸上羞怒之色更重,拼尽全力挺枪便刺,这一次,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可惜的是,宇文成都不过在马上微微一个侧身,便让过孙策的杀招不 说,金镗一挥,还将两名吴将拦腰斩成两段,鲜血内脏撒了一地。 第三名吴将接踵而至,本想趁着宇文成都招式用老将其斩于马下,却不想宇文成都左手一把抓住他的刀杆,竟然将其生生挑了起来。 “给我滚!” 抖手用力一甩,那将已经被宇文成都用力砸了进去,正好砸中狂冲而来的第四员吴将,只听一声惨叫,两将筋断骨折,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其余吴将见到这个情况,哪里还敢和宇文成都交战,纷纷拔马避开,让他顺利地冲破了封锁。 缓缓勒住胯下战马,殷红的鲜血顺着凤翅镏金镋的锋刃缓缓滴落,战场上一片死寂,似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一个回合,仅仅一个回合,在包括孙策在内的十一将包围之下,连斩四人,这等武勇,何人可及? 如何是好? 周瑜有些焦急,因为回来只是为了查看一下晋军留下的蛛丝马迹,所以孙策的身边除了宋谦这一员亲卫将之外,并没有其他大将,而且江东军中最强的 太史慈、周泰等人也不过和孙策在伯仲之间,纵然前来,真的能敌过宇文成都吗? 周瑜的一双眼睛向四周乱瞟,寻找着破敌之计,突然间,他的瞳孔猛得一缩,回想起潘璋率军离去之后,留下的那座营寨来。 只要能够占据营寨,就能重新将晋军堵死在此处,等太史慈和潘璋率军赶到... “快,抢占潘璋(吴军)留下的营寨!” 可惜的是,晋军之中同样不是没有聪明人,在周瑜下达命令的时候,羊衜同时开口。江东将士和晋军铁骑几乎同时向着那座空无一人的营寨狂冲而去。 第961章 小霸王之殇(上) 狭窄的山间官道之上,诡异的一幕正在上演。 晋军铁骑和东吴士卒正在同时发足狂奔,向着那空无一人的营寨狂冲而去,与此同时,两军将士之间的相互厮杀一刻都没有停止,只留下无数的尸体在 那并不宽阔的官道之上。 这一刻,晋军铁骑并没有什么优势,官道太过狭窄,再加上有江东军堵路,导致他们根本不敢让胯下的战马发作狂奔,否则别提能不能将东吴士卒撞到 ,率先倒地的一定是他们。 当然,东吴士卒同样不好受,在狂奔的时候还要和高大的骑兵对战,分心两用,尤其是有一件事可能会危急他们生命之时,所有人都无法冷静,轰鸣的 马蹄声就在耳畔,明晃晃的长刀随时可能落到自己的头上,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负担。 那座营寨距离两军交战的地方并不远,但在此刻两军将士的面前,这条狭窄的官道却好像没有尽头一般漫长。 乱军之中,宇文成都汇合重伤宋谦后的张辽,开口问道:“文远将军,如今该如何是好?” 他们两人如今处于大军的后阵,凭现在官道的拥挤程度,别说宇文成都,哪怕是霸王复生也别想在两军分出胜负之前通过这条官道。 张辽观察了一下局势,问道:“子发、裴将军和陈留王他们呢?” “在乱军之中。”宇文成都恨声道:“若非要保护子发先生和陈留王他们,有裴将军冲阵,江东水狗一点机会都没有。” 张辽点点头,道:“依照形势来看,我军目前占据优势,应当能率先赶到营寨之中。宇文将军,你我也别管什么光明磊落,联手迅速干掉孙策和周瑜如 何?” “孙策乃江东之主,这倒还罢了,那周瑜却是江东的水军大都督,大王对其颇为忌惮,曾经就想设计将此人斩杀,却不想功亏一篑。日后大王若想一统 天下,周瑜这厮无疑会给我军添不少麻烦,甘宁将军虽勇,然智谋不足,我军的水军也无法和江东水军相提并论。” “好!”宇文成都点了点头,道:“孙策交给我,文远将军去干掉那周瑜。” 说完,不等张辽回话,提起手中尚在滴血的凤翅镏金镋斜指孙策道:“江东小猫,可敢再接本将一镗?” 孙策勃然大怒,虎啸道:“孤便是接你百镗,千镗又能如何?” 宇文成都策马向前,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至极的微笑。 孙策怒发冲冠,一把摘下自己的头盔随手一扔,便想再战宇文成都,却不想周瑜突然上前将他拉住,开口道:“伯符,如今不是逞能的时候,我军如今 明显处于下风,若是再纠缠下去,对我军极为不利,还是先行撤退,待汇合潘璋将军之后再做打算。朗陵那里有太史慈将军把守,晋军逃不掉的。” “嗯?”略微恢复理智的孙策环视四周,只见江东将士已经彻底处于下风,没有战马的他们速度根本无法和晋军相比,若是照这种情况下去,营寨被晋 军占据是迟早的事。 最重要的是,大部分东吴将士都投入到了争夺营寨之中,他和周瑜的身边只剩下百余名亲兵。 宇文成都和张辽的身边也没多少兵卒,但凭借两人的勇武来说,如今处于下风的还是他们。 若是等晋军彻底将营寨占据,然后分兵来攻,那后果... 想到这里,孙策激泠泠打了一个寒颤,横枪喝道:“公瑾先走,孤断后!” “果然是周公瑾!”张辽一脸急切地对宇文成都道:“宇文将军,子发的猜测没错,此人果然是周公瑾,杀了他胜败十万雄兵,杀!” 宇文成都和张辽两人同时催马急进,两人胯下都是宝马,虽说这里的地形并不适合狂奔,但他们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用不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能赶到 近前。 “走!” 孙策一枪杆拍在周瑜坐骑的屁股上,那匹战马吃痛,立刻撒开四蹄开始狂奔,周瑜俯在马背上,稳住身形,不忘回头大喊道:“伯符,切不可恋战!” 刚才围攻宇文成都的十将还留下六人,他们倒是想逃,可问题是此时若是不战而逃,不只他们,只怕连他们的家眷都难逃一死。一人死和全家亡之间似 乎并没有太多考虑的余地,想到这里,六将对视一眼,齐齐向张辽狂冲而去。 孙策同样策马狂奔,迎着宇文成都便冲了上来。 “想逃?” 宇文成都一皱眉,从马鞍旁的兜囊中取出一杆投枪,也不去瞄准,抖手便向周瑜逃走的方向扔了出去。 投枪划破空气,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与弓箭相比,投枪份量更重,速度也更慢,但在宇文成都的手中,投枪仿佛化身成为一支大号的长箭,在空中拖 着一条长长的幻影,向着周瑜的后心激射而去。 “休想!” 孙策拨转马头,堪堪拦在周瑜身前,挺枪将那杆投枪挑飞,不过投枪上那股巨力让他胯下的战马连退三步,四条马腿都在微微颤抖。 “身手不错,不过你还能再接几次?” 宇文成都冷笑一声,将投枪全部取在手中,一刻不停地朝着周瑜离去的方向激射而去,三四支投矛在空中连成一条直线,仿佛南飞的大雁一般,全部朝 着周瑜的后心而去。 投枪的速度很快,但在孙策这等高手的眼中,却可以准确捕捉到投枪的痕迹,想要躲开根本不是一件难事,但他的身后就是还不曾跑远的周瑜,他躲开 没什么问题,周瑜可就... 孙策气沉丹田,双臂较力,大喝道:“开!” 霸王枪化作漫天寒影,向着激射而来的投枪奋力挑去。 “当!当!当!” 如同黄钟大吕一般的轰鸣声接连不断的炸响,伴随着孙策节节退后的身影,四支投枪竟然被他全部挑飞,深深地扎入官道两旁冻僵的泥土之中。 “呼...”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虽然如今是寒冬腊月,但孙策的头上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青筋暴起的双手因用力过度而有些苍白,与虎口中缓缓渗出的鲜 血形成鲜明的对比。 “漂亮,不过这一次,你可还能躲开?” 孙策心中一惊,猛然抬头,只见没有了投枪的宇文成都竟然将那杆二百余斤的凤翅镏金镋当作暗器,朝着周瑜投掷而来。 “轰!” 借助战马的冲势,那杆凤翅镏金镋竟然发出一股音爆的巨响,不需要去试孙策便清楚这一击蕴含着怎样恐怖的力量。 硬接...孙策不敢去想,仅仅是接几根不到十斤重的投枪便让自己虎口绽裂,这二百余斤的凤翅镏金镋自己绝对没有硬接的能力。 躲开...没什么问题,金镗沉重的分量注定速度不可能太快,别说是他,就算是宋谦想要躲开也没什么问题。但身后就是周瑜,怎么去躲? “大王!” 一声怒吼突然在耳边炸响,眼前一黑,只见原本重伤垂死的宋谦竟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拦在他的身前,并且伸手向那杆金镗抓去。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宋谦真的抓住了镗杆,但是宇文成都那股巨力却不是他能够阻挡的,他只感觉自己的双手火辣辣的痛,一股黏稠的液体顺着自己 的双手缓缓渗出,而那杆金镗却没有明显的减速。 猛然低头,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凤翅镏金镋那奇形的镗头正在一寸寸地贯进自己的胸腹之中。 “宋谦!” “大王,走啊!” “膨!” 一声闷响,丢掉霸王枪的孙策本想用自己的双手接住宋谦,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宇文成都的力量如此恐怖,贯穿宋谦不说,还将他也从马背上砸了下来 ,向冰冷坚硬的青石官道砸去。 “宋谦!宋谦!” 重重落地的孙策顾不上查看自己的情况,只是疯狂地叫喊着宋谦的名字,不过可惜的是,凤翅镏金镋那仿佛三股叉一般的镗头已经全部贯入了宋谦的身 体之上,纵然是大罗金仙下凡,也别想救回如此伤势的宋谦。 “还有心情关心别人,看看你自己吧。” 宇文成都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此时的孙策突然感到小腹处一阵寒凉,低头看时,只见那凤翅镏金镋的正锋竟然刺穿了宋谦的身躯,扎进了他的小腹 之中。 孙策的脸色一僵,不过还是忍着那股剧痛,将凤翅镏金镋抽出了自己的身躯。霎那间,一个硕大的血洞出现在孙策的小腹之中,仿佛喷泉一般向外流淌 着妖艳的鲜血。 “死来!” 就在此时,宇文成都已经策马赶到,一把将凤翅镏金镋从宋谦的尸体之中抽出,向着孙策当头斩来。 “狗贼好胆!” 一声大喝从山间响起,一抹寒光仿佛流星一般激射而来! 第962章 小霸王之殇(下) 宇文成都眉头皱起,心中的怒气翻涌。 不过也正常,眼看就能将江东之主斩于马下,此时却有人来捣乱,他如何能够不怒? 可如今的问题是,如果执意要斩杀孙策,那定然躲不过这支已经来到近前的狼牙羽箭,可若是格挡的话,很可能会给孙策逃掉的机会。 该怎么选择? 并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无奈之下的宇文成都只能挥镗将那支狼牙羽箭格挡开来,不过等他再想击杀孙策之时,只见踉踉跄跄的孙策已经逃出了四五步 的距离,再想追击也并非不可能,只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落入到刚刚赶来的东吴大军阵中。 “大王!” 射出一箭的潘璋几乎是连滚带爬从山上滚了下来,一把扶住已经站立不稳的孙策,连忙用手去堵他小腹间的血洞,只不过瞬间,他的双手就被染得通红 ,但那泊泊的鲜血却没有一点停止流淌的意思。 凤翅镏金镋的正锋逞恶毒的三角形,这种兵刃造成的伤口,别说是拿手去堵,只怕是找一个正儿八经的郎中来,那也只能是略微包扎一下之后听天由命 ,没有一点其他办法。 “无需如此。”孙策轻轻摆了摆手,殷红的血迹从孙策的口中溢出,仿佛溪流一般流淌而下,他那一口森森白牙被染得一片通红。但孙策的笑容依旧爽 朗,一双眸子愈发闪亮。 “孤还撑得住,如此危急时刻,文珪且不可自乱阵脚,无需管孤,文珪当立刻组织人马,反攻晋军,不将晋军击退,我等今日都没有活路!” “遵命!” 八尺长的汉子抹了一把眼角渗出的泪水,掌中大刀高高举起,疯狂咆哮道:“兄弟们,冲,给老子干死这些狗东西!” “杀!” 疯狂的嘶吼回荡在天地之间,不管是孙策所带来的大军,还是潘璋麾下的山越精兵,此刻都变得癫狂起来。 在他们的心中,江东小霸王无疑是一个信仰,信仰的崩塌除了会让人如行尸走肉之外,还会让人变得疯狂。 将江东六将尽数斩杀之后的张辽纵马来到宇文成都身边,皱眉道:“宇文将军,江东军人多势众,且先退回营寨之中再做打算。” “等等。”宇文成都明显有些不甘心,沉声道:“再给末将片刻的时间,若是还不能击杀周公瑾,那末将也无话可说。” 张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反正如今营寨已经在羊衜和裴元庆的掌控之下,若是不敌,随时可以退回到营寨之中,再给宇文成都尝试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 潘璋的援军赶到之后,周瑜调转马头,纵马来到孙策身边,一把扶住孙策,悲痛道:“伯符,何苦如此?” “你我之间,说这些作甚?”孙策微微一笑,右臂顺势搂住周瑜的肩膀,就如从前无数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已经无力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势了 。 “孤大概是不行了,你莫要开口,听我说...”孙策摆了摆手,止住准备开口的周瑜,继续道:“所幸江东基业还算稳固,孤总算没有愧对父亲的威名 ,哪怕去了九泉之下,也能坦然去面对父亲。” “伯符,你少说些话,会没事的...” 周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这个平日里羽扇纶巾,对一切事都表现十分淡然的儒帅在此刻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只是用力架着孙策的身躯,不知该如 何是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孙伯符命数如此,又能如何?”孙策却显得十分从容,用他早已褪去了血色的右臂使劲搂了搂周瑜那宽阔的肩膀,道:“我孙 伯符杀人无算,如今死在别人手上也是理所应当,有何可遗憾的?只是我如今放不下的唯有江东,公瑾,江东可无我孙伯符,却不可无你周公瑾。” “吾子尚幼,定然不能继承江东之主,公瑾回去之后可召集众人,立吾弟仲谋为主。” “只是...”孙策有些唏嘘,长叹道:“仲谋的手段比我强,在他的麾下,江东世家定然能服服帖帖,只是征战天下...或许以后我江东只能偏安一隅了 。” “伯符,你不能有事,就如你所说,仲谋守成可以,进取却不足,若不将这天下平定,你又怎能离去?伯符!” “或许我孙家注定没有那个命吧。”孙策缓缓抬头,天穹上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冬日里的煦日投下一抹温暖的阳光,正好照耀在孙策的身上,使 如今的孙策看起来金光闪烁,宛如战神一般。 “周公瑾,死来!” 一声虎吼在山谷之中炸响,一抹寒光在空中无比的耀眼,宇文成都还保持着开弓放箭的姿势,一双虎目直视那带着他最后信念的长箭。 “休想!” 弥留之际的孙策矫健的仿佛一头猎豹,一把将周瑜推开,将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周瑜之前。 “噗...” 利刃入肉的脆响在周瑜的耳中无比清晰,不等他起身,就见孙策那壮硕的身躯直挺挺地向他倒了下来,而孙策的胸口之上,一支寒光闪烁的箭头上,妖 艳的鲜血正在缓缓滴落,淋了他一脸。 顾不上擦去脸上的血水,周瑜一把抱住孙策的身躯,哭嚎道:“伯符,伯符!” “仲谋...就拜托给...公瑾了...” 感受着怀中的身躯渐渐冰冷,泪水顺着周瑜的脸颊缓缓落下,伸手阖上孙策圆睁的怒目,周瑜缓缓将孙策的身躯放下,翻身而起,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 ,疯狂的咆哮道:“宇文成都,我要你死!” 一头散乱的长发披散下来,这一刻的周瑜宛如疯魔一般,高举长剑向山下冲来。 “大都督!” 潘璋拦腰将周瑜抱住,仍由周瑜拿剑柄在自己背上狠砸,嘶声道:“大都督,大王已去,若是大都督再有个三长两短,耐江东何?” “当...” 长剑跌落在地,发生一声脆响。 “文珪,放开吧。” 潘璋抬头看了看周瑜的脸色,不过在长发的遮挡之下,周瑜那张脸却看不清楚,不过以语气来看,周瑜应该已经恢复了平静。 不知是不是那句江东让周瑜平静了下来,不过他此时确实已经没有了和宇文成都拼命的心思,缓缓开口道:“文珪,立刻组织人马,攻打营寨。大王虽 然...但还有二公子,三公子,江东不会有事,天子一定要夺回来。” “还有,立刻派人去联络太史将军,命其率领麾下人马赶回来,两军前后夹攻,一定要将晋军堵死在此处!” “遵命!” 见周瑜恢复了理智,潘璋顿时如同重新拥有了主心骨一般,按照他的吩咐开始收拢败军,组织人手开始反攻。 “可恶!” 宇文成都恨恨地放下手中的巨弓,无奈道:“周瑜隐藏在了人群之中,文远将军且先率军回营,末将去去便回。” “不可!”张辽一把拉住宇文成都的马缰,急道:“既然已经没有机会,宇文将军何必以身犯险?如今江东军已经重新组织起了军阵,纵然将军神勇, 想在乱军之中斩杀周瑜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再者说,斩杀孙策的功劳已经足够,何必执着于斩杀周瑜?” 不等宇文成都回答,一名晋军小校狂奔而来,在马背上抱拳道:“启禀两位将军,羊先生命小的前来禀报,营寨后方突然出现大股曹军,先生请两位将 军速速回营!” “曹军?”张辽和宇文成都对视一眼,凝重道:“看来曹仁和夏侯渊赶到了,如今我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我军得全军覆灭在 此处。将军,还是速速撤退,据营寨而守方为上策。” “遵命。”宇文成都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张辽的说的没错,所以答应的干脆无比。 见宇文成都没有坚持,张辽松了一口气,大声呼喝道:“全军撤退,撤回营寨坚守!” 随着张辽的一声令下,晋军铁骑没有犹豫,宛如风卷残云一般向着营寨的方向退去。 “大都督,我军可要追击?” 潘璋有些犹豫,他还没有指挥过万人以上的大战,所以此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可。” 周瑜摇了摇头,开口道:“我军将士虽多,但在这狭窄的山路上发挥不出人数的优势,晋军没有露出颓势却骤然撤退,其中可能有诈。” “文珪,立刻派出斥候,查探周围的情况,然后收拢大军,准备再战。” “遵命!” 潘璋应诺一声,按照周瑜的吩咐开始收拢大军,派出斥候。 第963章 混乱 根据晋军小校的禀报,营寨后方出现了曹军士卒,这个消息其实并不算准确。 当年,并不是晋军斥候谎报军情,曹仁和夏侯渊的大军也确实出现在了营寨的后侧,不过在营寨和曹军中间,还有一支大军。 无名山谷之中,太史慈率领着五千步卒和三千铁骑刚刚赶到,就见那本来已经废弃的营寨中人头攒动,挤满了仿佛难民一般的马贼。而此时这群如同马 贼一般的士卒正在搬运江东军士卒留下的檑石滚木,抓紧制造简陋的鹿角,还有好几百弓箭手一脸警惕地盯着刚刚赶到的江东军。太史慈毫不怀疑,若 是他再敢率军先前的话,绝对会迎来一波箭雨的洗礼。 “停!” 太史慈右手高举,大喝一声,滚滚向前的江东军立刻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副将纵马来到太史慈的身边,开口问道:“将军,此地怎么会出现一群马贼?大王的大军不知去了何处,会不会被这群马贼...” “闭嘴!”太史慈呼喝一声,开口道:“若是本将所料不差,这群马贼应该就是那群逃进山里的晋军,至于大王...大王麾下有万余步卒,晋军虽然是 骑兵,但山路之中难以发挥出骑兵的优势,凭借大王的勇武,想要出事哪那么容易?” “据本将估算,应当是在主公通过这里之后,这群晋军才从山中出来,占据了潘璋将军留下的营寨。” 说到这里,太史慈大喝道:“来人,立刻穿山而过,去和主公联络,询问一下如今的情况!” “遵命!” 传令兵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将军,那我军现在如何,就这么等着吗?” 太史慈摇了摇头,道:“不可,我军前有西凉铁骑,后有曹军追兵,若是再等下去,难免被前后夹击,传令全军将士,立刻伐木,就地安营扎寨。” 太史慈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不过他并不是在得到周瑜的求援之后才率军赶来的,而是军中斥候发现曹军正在向此处赶路,他害怕孙策腹背受敌,这才 留下五千步卒看守出山的道路,亲自率军赶来。 而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扎营坚守! 否则的话,如果进攻,他短时间内并没有把握能够在这狭窄的山路之中攻破万余晋军镇守的营寨,身后追兵又至,若是被前后夹击的话,他手下的大军 恐怕立刻就会土崩瓦解。唯有扎营坚守,先稳住阵脚,再和孙策、周瑜取得联系,然后再做打算。 毕竟此地是汝南腹地,江东军一时半会难以赶到,所能依靠的就只有他手下的大军和孙策率领的步卒而已,若是不选取最稳妥的办法,大军有失的话, 对与江东军的打击可能是致命的。 随着太史慈的一声令下,八千江东军士卒立刻开始砍伐树木,搭建营寨,忙得不亦乐乎。 而因为孙策的战死,周瑜谨慎之下,位于营寨前方的江东军同样没有发起进攻,这就给了晋军稳住阵脚的机会。一时之间,滚滚战云笼罩在这条狭长山 间小路之上。 太史慈军的后方,曹仁脸色有些难看地看着夏侯渊,开口道:“妙才,如今的情况有些复杂啊。” “十分复杂。”夏侯渊凝重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太史慈既然在此处扎营,那就说明他们前方有敌人,如今我军在江东军后方,杨坚、朱元璋等人又 在我军的后方,能成为江东军敌人的唯有晋军。也就是说,天子和百官应该就在太史慈的前方。” “那我们该如何?”曹仁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只感觉十分的头痛,“这一条小路上,汇聚了我军、江东军、晋军、还有杨坚等人,四方混战,谁胜谁负 却不好说。听闻那小人屠正在猛攻许昌,孟德那里有些吃紧,不如我军先回许昌助战,击败小人屠再说?” “还出得去吗?”夏侯渊望了望身后,开口道:“杨坚、朱元璋紧随在我军的身后,如今不是我军要如何,而是哪怕我军想要撤退,只怕杨坚等人也不 会放我们过去,否则我军要是在谷口一守,养精蓄锐等他们分出胜负之后再出手进攻,他们又该如何?” “那该如何?”曹仁有些气急,之前他和杨坚等人大战,被晋军摘了桃子,之后又千里追击,眼看自己镇守的汝南成了敌军的后花园,这心中的怒气早 已到了一个蓬勃的地步,如今更是进退两难,心中还挂念着许昌的战事,不急才是怪事。 长叹一声,夏侯渊无奈道:“如今的情况,已经不是你我要如何,而是我们进退两难,只能同样扎下营寨,防备杨坚等人的同时,等待晋军和江东军分 出一个胜负之后再做打算。” “也罢。” 曹仁摇了摇头,虽然心里不情不愿,但他心里清楚,夏侯渊的话没错,如今的情况,由不得他们,由不得杨坚,或者说由不得任何人,四家大军互相牵 制,全部都投鼠忌器,哪怕是想打,只怕都打不起来。 随着曹仁和夏侯渊将令的传达,刚刚赶到的曹军同样扎下了两座规模较小的营寨,曹仁和夏侯渊各自镇守一座。 如此一来,这狭窄的官道之上,局势已经不能用混乱不堪来形容了。 最南边是周瑜和潘璋的万余江东大军,然后是张辽等人率领的晋军铁骑,接下来是太史慈的江东精锐,紧接着是曹仁和夏侯渊的大军,谷口的位置则是 刚刚赶到的杨坚、朱元璋、宋江三人,更别说出山的要道和朗陵通往南阳的官道上还有五千江东士卒。 这其中,江东军被分割成了三部分,但兵力最多,三部江东军相加,足有两万余不到三万大军。接下来是曹仁和夏侯渊统领的两万曹军。杨坚等人的兵 力同样不少,不过他们前来追击的都是精锐,三人相加大概有不到两万人,兵力最少的则是晋军,只有万人上下。 而这其中,面临情况最险峻的无疑是晋军,兵力最少不说,还要看顾刘协和百官,最重要的是,宇文成都在斩杀孙策之后,晋军和江东军已经成为死仇 。虽说凭借周瑜的智慧,不可能在局势如此混乱之时不顾一切的要为孙策报仇,但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攻打晋军的机会。 当然,狭窄的山谷小道之中,兵力众多其实难以发挥出优势,当初潘璋搭建的营寨也可以说最为坚固的一座,但万余大军加上万匹战马,人吃马嚼,晋 军为数不多的粮草能够坚持多久真的不好说,更别说晋军将士还要时刻提防江东军的两面夹击,四方大战的最后结果其实真的很难说。 晋军主帐之中,气氛有些沉寂,哪怕心大如裴元庆此刻也清楚他们的局势算不上乐观,其余众人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都在沉思着对策。 “都他娘的愁眉苦脸干什么?”等了半晌,裴元庆实在受不了这股压抑的气氛,起身大喝道:“俺们并州铁骑怕过谁来,不就是一群江东水狗加上一些 曹军的乌合之众和杨坚那伙背主之贼,有什么好考虑的,让俺率军杀出去便是!” 张辽苦笑一声,无奈道:“裴将军想的太简单了,之前只不过是潘璋率领五千江东军镇守这营寨,便逼得我军不得不在群山之中绕了月余将其引开,如 今太史慈、曹仁、夏侯渊、杨坚、朱元璋,这些人哪一个是易与之辈?如此多的营寨,就算裴将军勇武绝伦,想要一路杀出去只怕也是难于登天。” “那你说怎么办!”裴元庆显得有些焦躁,怒气冲冲道:“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等死?” 张辽顿时无话可说,裴元庆虽然有些憨,但这一次却没有说错,继续等下去就是等死,哪怕江东军不来进攻,等粮草耗尽之后,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羊衜开口道:“如今的情况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够应对的了,所以,必须派人向大王告急,请大王亲提大军前来接应,否则我军只有全军覆没这一条路。 ” “也罢。”张辽不甘心,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想把这事办得漂亮一些,不去麻烦张扬,可如今的形势正如羊衜所说,想要仅凭他们这一万人马便杀出重 围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本将这便将斥候全部派出去,希望他们能顺利逃过吴军的拦截,前往许昌联络大王。” 羊衜微微一笑道:“将军放心,我军的斥候都很机灵,而且大王有锦衣卫探查消息,或许不需要我们的禀报便能得到消息,我军安心坚守,等待大王的 援军便可。” 张辽长叹道:“也唯有如此了。” 第964章 增援 洋洋洒洒的雪花从天空中落下,天地之间一片雪白,呼啸的朔风寒冷彻骨,与北方的干燥寒冷不同,许昌虽然算不上南方,但湿气却无疑重上不上,使 得寒凉的程度远比并州、幽州等地来得猛烈。 最直白的体现就是一众将士身上的棉衣,以及大帐中的被褥都变得无比潮湿,棉花保暖不假,但在沾水之后,除了变得沉重无比之外,也失去了它们应 有的保暖作用,使得那股冰寒之意仿佛能把人的骨髓都冻僵一般。 唯一的好消息是,大量的煤炭从并州经京兆源源不断地运送到了军中,使得每顶军帐都能点上一堆昼夜不灭的炭火,使得寒凉并非那么难以忍受。 站在许昌城楼之上,曹操的心情却比这恶劣的天气还要寒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道足有方圆二十余里的宽阔壕沟已经将整个许昌城环绕其中, 这道壕沟足有两丈深,三四丈宽,壕沟中还布满了尖锐的鹿角。 在冬天冻得僵硬的土面上动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财大气粗的张扬面前,一切似乎都变得无比简单。曹操仍然还记得,在动工之前,张扬用无数 的煤炭铺满了这条壕沟之上的土面,然后点燃了足足燃烧三日的大火。 当时无数的人在嘲笑张扬,嘲笑晋军,难不成距离在距离许昌城一箭之地的地方放火,能够点燃许昌城不成? 但现在看来,张扬无非只是想让烤软泥土,好接下来的工程。 在壕沟的外侧,无数晋军士卒正在搭建箭楼,进度不快,但是晋军将士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样子几乎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曹操,他们就是想把曹军困 死在许昌城中。 董昭忧心忡忡道:“大王,晋军这是打定主意要将我军困在城中,若是再不想办法破解晋军的围城,只等这些箭楼修好之后,晋军对于许昌的围困可就 成了铜墙铁壁。如果再等到明年开春,张扬从并州或者河套运来投石车、井阑等攻城利器,我军不管是想继续坚守,还是再想突围可就难以登天了。” “是啊。”荀彧突然开口道:“而且我军的粮草已经见底,许昌被围,伯侯那里的肉脯无法入城,百官被劫走之后,从他们家中搜出的粮草也已经见底 ,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无需晋军攻城,我军这十万将士全部得饿死在城中。” “哪里还有十万将士?”曹操苦笑道:“之前的大战不说,莫以为孤不知晓,冀州军中已经出现了不少逃兵吧?” 听到这话,众人身后的罗艺面色一紧,上前抱拳请罪道:“末将统兵不利,还请大王责罚。” “与子延无关。”曹操淡淡摇了摇头,伸手扶起罗艺道:“冀州将士对孤并没有什么忠诚可言,既然心不在孤,强留也是无用,任他们去吧。” “不可!”诸葛亮突然开口道:“大王,这些冀州将士固然不肯为我军效力,但若是任他们逃走的话,我军军心何在?” “这...”曹操沉思片刻,道:“这样,子延,你回营之后召集全部冀州将士,与他们说清楚,愿意跟随孤的,那自然没有话说,可不愿意的,孤也不 难为他们,若事不可为,孤许他们投降,但在城破之前,不准任何人逃走,否则的话,休怪孤心狠手辣!” “末将遵命!” 罗艺答应的爽快无比,不谈他对冀州军是一种什么感情,只说曹操这件事确实做得敞亮,如果冀州军连这都不答应的话,死了也是白死。 逃军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但董昭提出的问题却没有解决,曹操望着众人道:“晋军围城之法,诸位可有办法应对?” “难。”荀彧长叹道:“冀州军心涣散,仅凭我军想要突围谈何容易,在这种情况下出城野战无疑是自取灭亡。倒是公达那里还有两三万大军,子孝、 妙才两位将军相加,当能凑出四万大军,若是这六七万大军赶到许昌的话,我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他们还能赶来吗? 荀彧不知道,许昌已经被封锁,任何消息都传达不出去,这六七万大军若是能一起赶来,那内外夹击之下,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添油战术,一个个来 到许昌城下的话,那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这仗,真的很艰难。 诸葛亮点头道:“没错,只是我军粮草将尽,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还是一个问题。” 听着这些话,曹操只感到心中一片寒凉,一个瘦弱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 “若奉孝还在,孤何止于此?何止于此!” 一句话,顿时让荀彧、诸葛亮、董昭等人满面羞愧,有些不敢去看曹操那张悲怆的面孔。 ... 许昌城外的晋军主帐之中,张扬正坐在一盆炭火旁边炙烤着自己潮湿的衣衫。 老实说,远离南方多年,让他有些不适应许昌的气候,在他的心中,还是北方的干燥让人舒服,哪怕是冷,那也冷得干脆,不像南方这般让人难熬。 “大王,汝南战报!” “汝南?”张扬抬头看了看一脸急切的李元芳,有些不解道:“之前不是接到战报,文远他们打算直接进入南阳,去宛城吗?又有什么战报?” “文远将军一行被人堵在了汝南朗陵县附近的山路之中,进退不得,情况十分危急。” “被堵住了?”张扬有些不信,问道:“谁能堵住孤的万余铁骑,曹子孝吗?” 李元芳道:“大王有所不知,据臣麾下的锦衣卫来报,文远将军他们被堵住的地方乃是一条山路,我军铁骑根本发挥不出优势,而且如今的情况太过复 杂,各家大军互相忌惮,文远将军他们粮草将尽,若是再得不到救援,只怕会全军覆没!” “各家大军...” 话没说完,只闻到一股焦臭味突然在大帐中弥漫开来,张扬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手中的战袍已经被燎了一个大洞,火焰正在缓缓蔓延。 连忙将战袍掷于地上,用脚踩灭之后,张扬这才问道:“除了我军和曹军之外,还有谁?” “江东军、曹仁、夏侯渊、杨坚、朱元璋、宋江,如今那条山谷之中足有六七万大军,堵得满满当当。” “孙伯符这小子也来凑热闹,江东军是谁在统军?” 李元芳突然振奋起来,道:“大王,江东军乃是孙伯符亲自统军,不过宇文将军阵斩孙伯符,江东军目前由周瑜统率。” “孙伯符死了?”张扬的脸上升起一丝愕然,虽然转为狂喜,笑道:“小霸王终究不是霸王,霸王尚且难逃乌江自刎,孙伯符又能如何?哈哈哈!” 其实不怪张扬失态,实在是他心中对于孙策的忌惮远比孙权要来得强烈。 孙策和周瑜的这对组合不能说完美,但绝对是相得益彰,进取能力比孙权强了十倍不止。别看原本历史之中,孙策死得很早,但江东的底子基本都是他 打下来的。孙坚死的早,除了一个玉玺之外,什么都没给孙策留下,而孙策硬是用玉玺和袁术换取三千将士,硬生生打出一片天地,成为后来的三分天 下之一,这种本事,不是孙权能够具备的。 孙权不错,但在张扬看来,就是一个守成之主,失去了孙策的江东只能偏安一方,再无进取之力矣! 刘伯温开口道:“大王,如今看来,应当立刻起兵救援文远将军,否则这万余精锐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张扬有些迟疑,别看如今的曹操已经是穷途末路,但如果他不亲自坐镇的话,其余人恐怕还真不是曹操的对手,若是不能杀掉曹操,终究是个大患。 但张辽、羊衜、裴元庆、宇文成都再加上万余铁甲重骑也不能不救,这个选择确实不好做。 沉思片刻,张扬长身而起,大声道:“高顺何在?” 高顺起身,右拳撞胸道:“末将在!” “孤将你本部人马留下,另外派张绣、杨任、杨昂、申仪、张燕、林冲等将与你,可有把握困死曹操?” 高顺沉声道:“大王放心,无需四万,只要两万人马,若是不能困死曹操,末将提头来见!” “不可大意。”张扬摇了摇头,对一旁的高颎道:“昭玄,你留下辅佐高顺,如何?” 高颎抱拳道:“大王放心,臣必定尽心竭力,辅佐高顺将军。” 张扬点点头,道:“高宠何在?” “末将在!” 身高一丈的高宠在大帐内根本直不起腰,只能憋屈地低头听令。 “命你为先锋,即刻率五千铁骑前往汝南支援文远,不得怠慢。” “末将遵命!” 应诺一声,高宠转身离去。 “立刻派人前往京兆,让小七率军进驻陈留,截断荀攸部和许昌的联系,再命甘宁部立即南下,他麾下都是南方人,在汝南比我军更加有利。” “遵命!” 帐外的亲兵应诺一声,同样狂奔而去。 “其余众将,随孤统军前往汝南救人!” 第965章 江东也有援军 庐江郡皖县如今已经成为了江东军的前线大本营,源源不断的江东军正在向此处汇聚,准备开始对江北的扬州三郡开始征罚。 这段时间,徐庶清瘦不少,毕竟周瑜和孙策不在,所有的重担便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不过对于这种日子,徐庶算是痛并快乐着,而且布置已经到了后期 ,用不了多久便能发起攻击,总算一切的忙碌都是值得的。 而这其中孙权的表现着实亮眼,不管是内政还是军事,只要分配到他手中的任务都能很好的完成,而且对于江东世家子弟,孙权的手段更是高明,软硬 兼施,不让人反感的同时还能让他们为自己所用。徐庶甚至隐隐感觉孙权或许要比孙策更适合来当这江东之主,不过这话他却不可能开口。 “二公子,我军的粮草...” 不等徐庶把话说完,孙权便道:“军师放心,周泰将军亲自押送粮草,定然万无一失,最早明日,最迟后日,粮草便能抵达皖县。” 徐庶点了点头,道:“好,只等这最后一批粮草抵达,我军便能对江北三郡发起进攻。如今小人屠正和曹孟德在许昌对峙,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南顾。江 北三郡在夏侯渊率军离去之后无比空虚,仅凭陈兰、雷薄那两个袁术手下的废物,想要抵挡我军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江北三郡,破之必矣!” 孙权也笑道:“淮南富庶,当初袁术仅凭半个扬州加汝南等郡便能硬抗我军、曹操、吕布三家联军,由此可见一斑。若非是自作孽,又不会用人,哪怕 三家联手,想要击败袁术只怕也是不易,我军若是能取得江北三郡,不仅粮草无忧。还能趁着曹操和小人屠两败俱伤之际,图谋豫州、徐州等地,增强 我军的实力,岂不是一举两得?” “若是兄长再能请回陛下,我军以南向平,未尝没有和小人屠争霸天下的资本。” “豫州可以,徐州...”徐庶轻轻摇头道:“陈珪父子如今拥兵自重,还和杨坚、朱元璋、宋江等人纠缠不清,如今的徐州就是一个泥潭,我军淌进去 容易,再想出来却没那么简单,所以此时攻打徐州并非上选。” “再者说,留着杨坚等人在徐州为我军缓冲也好,不将他们解决,不管是小人屠还是曹孟德,都不可能南下,我军趁着这段时间休养生息却不是最好, 为何要去攻打徐州?” 孙权沉思片刻,问道:“那军师的意思是,我军在拿下江北和豫州之后,继续攻打荆州?” 眉头高高皱起,孙权有些不解,问道:“军师,权不明白,我军为何非要与那刘表不死不休,难道就是因为父亲的大仇?这些年来我军和刘表大战多少 次,可谁都没能奈何了谁,再打下去只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兄长、大都督,还有军师你为何都一直要打荆州呢?” 徐庶笑了,没有回答孙权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二公子,我军的优势是什么,小人屠的优势又是什么?” 孙权根本没有考虑,不加思索道:“我军的优势自然是天下无敌的水军,若非荆州财大气粗,有无数楼船的话,早就被我军击败了。至于小人屠的优势 ,是铁骑!” “没错。”徐庶继续道:“我军放弃水军的优势,去平原上找骑兵对敌,二公子猜猜会有什么结果?” “可...”孙权依旧不解道:“我军总不能一直都呆在江东,若是想要争霸天下的话,北上与小人屠决一死战是必须的。” “二公子此言不错。”徐庶点了点头,看向孙权的目光中,欣赏之色越来越浓重,“但未算胜,先算败,我军若是能取下荆州,便能以大江天险为屏障 ,放心地进入中原角逐。纵然不敌,往大江之后一退,我军便能先天立于不败之地,休养生息之后,再战便是。” “而且若是大王这次能够请回天子,我军在面对荆州之时便可以大义压之,天下豪杰也当争相来投,大业可期也,二公子可明白?” 孙权恍然大悟,抱拳道:“原来如此,多谢军师为权解惑。” “二公子无需如此...” 徐庶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面小校仓皇地冲进了大堂,颤抖道:“军师、二公子,大事不好!” 不等徐庶开口,孙权皱眉喝道:“尔乃何人部下,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吗?” 徐庶轻轻摇头,这位二公子什么都好,就是把权威看得太重,这一点和草根出身的孙坚、孙策完全不一样。 “出了什么事,你且慢慢道来。” 先是安抚了那小校一句,徐庶转头对孙权道:“二公子勿怪,事有轻重缓急,若非出了大事,他也不可能如此失礼。” “军师说得是。” 瞬息之间,孙权便换上了一副笑脸,让徐庶产生一种刚才发怒的不是此人一般的错觉。 小校感激地看了徐庶一眼,稳定一下心神,开口道:“军师、二公子,大王他...” “兄长怎么了?莫不是没能截到天子?” 对于孙策的武艺,不管是徐庶还是孙权都十分有信心,所以听到这话都没有去往那方面想,只是以为孙策没能截到刘协。 “没截到也就罢了。”徐庶摇摇头道:“大王可曾说过他什么时候率军回来?” 小校一脸惨然道:“大王他阵亡了!” “不可能!”孙权起身一把揪住那小校的衣领,大喝道:“我兄长他武艺绝伦,天下少有敌手,身边又有公瑾兄长出谋划策,还有太史将军这等猛将, 怎么可能阵亡?!” 徐庶有些恍惚,他似乎看到孙权方才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摇了摇头,徐庶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孙权平日里一日对孙策十分恭敬,听到这个噩耗,怎么 可能会欣喜,应当是自己看错了。 “二公子,你先将他放下来。”徐庶上前掰开孙权的双手,喝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速速道来!” “大王本已率军追上晋军,但不想敌将宇文成都武艺高强,大王不敌...如今大都督和太史将军已经围住晋军,然曹军和杨坚等人同样率军赶到,大都 督命小的赶回来禀报军师,请军师起大军前往汝南支援。” “宇文成都...就是和裴元庆斩杀关羽的那将?小人屠麾下猛将何其多也。” 孙权一脸悲痛道:“军师,我军如今应当如何?是不是将绍儿接来,接掌兄长的大位?” 绍儿就是孙策的长子孙绍,如今不过刚刚三岁。 说这话的时候,孙权脸上的悲痛之色早已隐去,只留下一脸的期待和狠辣,死死盯着徐庶。 徐庶被孙策战死的消息弄得有些心神不宁,根本没去关注孙权,只是下意识道:“不可,绍公子年纪太小,值此乱世,绍公子登位没有任何好处...” 说到此处,徐庶目光灼灼地看向孙权,道:“国不可一日无主,还请二公子继承吴王之位!” “这...”孙权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拒绝道:“军师此言不妥,兄长并非无子,怎能由我来继承吴王之位?” “二公子!”徐庶脸色一肃,郑重道:“难道你想让老主公和主公的心血付之一炬吗?” 孙权沉思半晌,道:“此事不妨待召集众臣之后再行商议,当务之急乃是率军前往迎接天子,接应公瑾兄长,军师以为然否?” 对于孙权在权位面前还能顾全大局,徐庶赞赏地点了点头,道:“二公子之言甚是,庶险些失了计较,让二公子见笑了。” 孙权摆摆手道:“军师一心为我孙家尽心竭力,倒是权才应当感谢军师。不过如今之势,我军是分兵救援公瑾兄长,同时进攻江北三军,还是尽起大军 救援公瑾兄长?” 徐庶沉思片刻,道:“天子事大,而且如今夏侯渊、曹仁都在汝南,张扬和曹操则在许昌大战,陈珪父子自保有余,进取不足,江北三郡又不会张腿跑 掉。再者说,小人屠得到消息之后,未必不会率军赶来,依庶之见,我等还是应当尽起大军前往汝南支援大都督,二公子以为如何?” 孙权道:“军师处置妥当,权并无异议。” 两人的意见已经统一,徐庶当即沉声喝道:“来人!” 门外的亲兵大步入内,抱拳道:“军师有何吩咐?” “击鼓聚将,再将大军全部召集起来,等候命令!” “遵命!” 亲兵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徐庶这才转头向孙权道:“二公子是打算在皖县坐镇,还是随我前往汝南?” 孙权强行挤出数滴眼泪,道:“兄长阵亡,权自当亲自前往汝南迎回兄长的尸首,并为兄长报仇!” 第966章 血战(一) 阴郁的天空之下,建安十年迎来了它的最后一月,不过天气却并没有变得温和,反而愈加的寒凉起来。 无名山谷之中,四支大军都算不上好受,大家都是仓促行军,所以辎重准备的并不齐备,晋军一万铁骑好歹还带着棉衣,虽然空气潮湿,但点上一堆火 总算还能取到保暖的作用,但对于其他三路大军来说,如今的天气对他们来说着实有些难熬。 这其中又以杨坚等人的大军最为艰苦,当初他们逃离许昌的时候,本以为能很快赶到徐州,所以为了加快行军的速度,不管是粮草还是辎重,他们携带 的都不多,这么多天消耗下来,粮草已经见底,若非派大军每日在山中打猎的话,能不能撑到现在真的是一个问题。 同样的问题困扰着其余三支大军,所以进山打猎已经成为了默契,基本上大家都在默许着这种行为,而且不会进攻打猎的队伍,但是江东军这一日却迎 来了变化。 “末将拜见军师,拜见二公子。” 潘璋抱拳躬身,看着头绑白绢和全身缟素的孙权,请罪道:“末将无能,未能保护大王周全,还请军师、二公子责罚。” “怪不得将军。”不等徐庶开口,孙权便率先踏前一步,将潘璋扶起,道:“兄长勇武绝伦,谁曾想...” “不知那宇文狗贼先在何处?权当手刃此贼,为兄长报仇!” 徐庶摇了摇头,道:“二公子,我等还是先见过大都督之后再说此事,如何?” “军师说得是,害死兄长的凶手就在眼前,权急切了,军师勿怪。”孙权先生向徐庶请罪,随后问潘璋道:“文珪将军,公瑾兄长何在?” “大都督他...” 看着潘璋欲言又止的模样,孙权心中一惊,问道:“可是公瑾兄长也出事了?” “没有。”潘璋闻言连忙解释道:“只是大都督有感于大王...如今每日只在帐中枯坐,愈发的消沉了。” “这...”孙权迟疑了一下,转头向徐庶看去,眼中的询问之意丝毫没有掩饰。 “且先去看看。” 徐庶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周瑜对江东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如今孙策阵亡,除了远在皖县的老将黄盖之外,没有人的威望能比过周瑜,再加上他 对如今的局势最为了解,哪怕是要动兵,先行询问一下他的意见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二公子先请。” 既然已经决定拥护孙权为主,徐庶便没有喧宾夺主的打算,否则日后怎么在孙权的麾下效力? 孙权微微颔首,在潘璋的带领之下,向着中军大帐走去。 “大都督,军师和二公子率军赶到了。” 大帐之外,潘璋轻轻开口,不过帐内却没有一点声响传来,死寂的仿佛根本没人一般。 潘璋提高音量再喊了一次,不过这一次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徐庶和孙权对视一眼,孙权轻轻开口问道:“军师,莫不是出事了?” 徐庶摇了摇头,道:“大都督不像是会做傻事的人,如此危急时刻,也顾不得那许多,且先进去看看。” 孙权点了点头,踏前一步,掀开帐帘,迈步进入大帐之内。 大帐内并没有让人觉得温暖,帐中的炭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甚至连微弱的火星都不曾发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枯坐在大帐中央,一头长发披散下来, 枯燥且黯淡,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仿佛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 “公瑾兄长?” 孙权试探着开口,但那身影一动不动,若非胸腹之间还有起伏的话,孙权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死人。 上前伸手微微推了那身影一下,孙权再次开口道:“公瑾兄长?” 那人仿佛在睡梦之中被惊醒了一般,抬头有些愕然地看着进入大帐的孙权和徐庶,开口道:“仲谋,元直?你们何时到的。” 孙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印象中,周瑜的形象从来都十分潇洒,哪怕江东军再困难,自己的父亲战死时,周瑜仍是风采依旧,但如今的他 却眼窝深陷,一张英俊的面庞瘦的不成人形,几乎是一张皮蒙在骷髅上。笑容虽然还依旧和煦,但笑容之下那抹哀伤却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住。 上前握住周瑜那枯干的双手,孙权含泪道:“公瑾兄长,何止于此?兄长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你如此,又如何能够安心?” 徐庶点点头,道:“大都督,二公子所言甚是,大王虽去,然还有二公子、三公子,大都督也不想老主公和主公用尽心血建立起来的基业付之一炬吧? 大都督当振作才是。” 笑着摆了摆手,周瑜开口道:“我都明白,仲谋和元直放心,瑜不会想不开的,倒是你们,元直可曾扶立仲谋为主?” 徐庶轻轻摇了摇头,周瑜见状皱眉道:“国不可一日无主,伯符临去之前,曾亲口与我说仲谋当继承吴王之位,元直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难不成 有人反对?” 说到这里,周瑜身上散发出一股冲天的杀气,仿佛那个名震江东的水军大都督又回来了。 不等徐庶开口,孙权连忙解释道:“公瑾兄长勿怪军师,是权把此事压下来的。权以为,一来公瑾兄长不在,兄长也有子嗣,此等大事当众人齐聚之后 才好决定,二来权如今只想手刃宇文贼子,为兄长报仇,其余之事,却没时间去考虑。” 周瑜伸手拍了拍孙权的肩膀,叹道:“仲谋能有此心,甚好,然国不可一日无主,伯符阵亡的消息若是传扬开来,江东难免人心惶惶,那些江东世家只 怕是...况且绍儿年幼,如今正值乱世,却没有给他成长的时间,仲谋来做这江东之主最为合适。” 孙权心中一喜,不过脸上却十分悲痛道:“兄长一去,权心中大乱,却是没想这么多。如今大敌当先,我等还是应先为兄长报仇,迎回天子,待返回江 东之后再说此事,公瑾兄长以为然否?” 一听为孙策报仇,周瑜立刻振奋起来,开口问道:“仲谋,此次来你等带了多少人马?” “两万。”孙权开口道:“另外还有周泰将军率军一万在后,两三日内应当就能赶到。我军如今有周泰将军和太史慈将军两位当世猛将,定然能将那宇 文贼子斩于马下!” “不可大意。”周瑜摇头道:“虽然不想承认,但那宇文成都的武艺着实高强,周泰和太史慈两位将军最多和伯符在伯仲之间,想要击败宇文成都有些 困难,更别说晋军之中还有张辽、裴元庆两将。张辽乃是吕布爱将,武艺高强,裴元庆更是小人屠亲卫将,听闻晋军之中无人是其对手,若是斗将的话 ,我军怕是...” “不过我军兵力占据优势,哪怕一人一箭也能要了那宇文成都的性命!” 孙权点点头道:“公瑾兄长所言甚是,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发起进攻?” 周瑜却根本不愿意再等,大声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新到,锐气正盛,当立刻发起进攻,何需再等?” “这...” 孙权觉得有些不妥,向身后的徐庶望去。 徐庶也觉得周瑜有些太心急,不过凭借江东军如今的兵力,就算发起攻击也没什么要紧,便点头道:“大都督所言甚是,不过是不是命人去通知一下太 史将军,我们两军前后夹击,攻破晋军营寨指日可待。” “正该如此!”周瑜长身而起,大声道:“来人!” 帐外的亲兵大步入内,抱拳道:“大都督有何吩咐?” “立即派人翻过山梁,去太史慈将军营中通报,就言我令其马上出兵,攻打晋军后营!” “遵命!” 亲兵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说完之后,周瑜目视潘璋,继续下令道:“文珪将军,立刻击鼓聚将,攻打晋军营寨,我等亲自为将军擂鼓!” 潘璋的面庞突然变得无比狰狞,想来这些时日他也不算好过。长出一口气,潘璋猛然转身,向着帐外刚刚聚集起来的山越将校大喝道:“击鼓点兵,准 备出战!”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顿时回荡在整个江东军大营之中,急促的鼓点仿佛敲击在每一个江东军士卒的心头上一般,一股惨烈的杀伐之气顿时随着战鼓声渐渐将整 个山谷笼罩。 第967章 血战(二) “要开始了吗?” 张辽猛然停下擦拭青龙戟的双手,霍然起身,寒光闪烁的青龙戟发出一声轻吟,仿佛在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羊衜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棉袍,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笑道:“算算时间的话,也差不多该来了。” “是他娘的该来了。”裴元庆恶狠狠地挥舞着右臂,大声道:“这日子俺真是过够了,在大王麾下时,何曾这么憋屈过!” 宇文成都没有多话,只是缓缓起身,掌中那杆凤翅镏金镋表达了他对大战的渴望。 “咚咚咚...” 江东军的战鼓声延绵不绝,紧接着,太史慈的江东军大营,曹军大营,杨坚等人的大营,互相之间仿佛在比拼一般,整个山谷之中战鼓声齐鸣,响彻云 霄。 张辽开口道:“我与宇文将军在南,子发和裴将军在北,可有问题?” 江东军大队赶到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南方将会面对无穷无尽的攻击,对于张辽的安排,众人都没什么意见。 羊衜笑道:“文远将军放心便是,衜虽然无法上阵搏杀,但为将士们摇旗呐喊却没什么问题。” “哈哈哈!”张辽大笑三声,道:“诸位,我陷阵营在大王的带领下战无不胜,我等虽然不才,但也不能堕了大王的威名。” “我等可死,此战不能输!” “杀他娘的!” “战!” 张辽点了点头,出帐大喝道:“传我将令,吹号点兵!” ... 太史慈的江东大营之中。 将自己的两名副将叫到身前,开口道:“军师和二公子已经率领大军赶到,我军即将对晋军发起攻击。本将决意率五千精锐猛攻晋军营寨,配合大都督 的大军前后夹击。但是本将出征之后,曹军定然会趁机来攻,尔等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挡住曹军的猛攻,在晋军被歼灭之前,不准放过一兵一卒,可能 做到?” 两员偏将对视一眼,抱拳道:“将军放心,我等哪怕身死,也定然不会放一名曹军过来!” 太史慈凝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掌中长枪向前一指,仰天长啸道:“进攻!” “杀!” 早已严阵以待的五千江东军狂啸一声,追随在太史慈的身后向着晋军大营狂冲而去。 ... 江东军后阵,孙权、徐庶、周瑜三人策马肃立,看着在潘璋率领之下,滚滚向前的山越士卒仿佛蚁群一般,狂冲而上。 山越精兵毫无疑问是江东军中的精锐,他们的装备并不精良,却拥有着最为强大的意志和强健的体魄。 和益州的南蛮一样,大山深处残酷恶劣的生存坏境造成了他们对个人勇武的崇拜以及好勇斗狠的性格,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不一定正确,但恶劣的环 境却造成了山越勇士只要能活下来的就没有弱者! “轰...” 就在山越精兵发起攻击的时候,晋军营寨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闷响,宛如滚滚惊雷一般回荡在山谷之中。 徐庶脸色一变,对身边的孙权和周瑜道:“二公子、大都督,晋军铁骑出击了!” “嗯?”孙权有些不敢置信,问道:“晋军不是只有万余人马?在面对我军和太史将军的前后夹击之时,还敢主动出击?” 周瑜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望着前方,晋军的动向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晋军兵力不足,而且铁骑更适合进攻,并非防守,主动出击是如今晋军最好的选 择,若是只会防守的话,那才是蠢货。 “开始了。” 孙权没有得到回答,有些不满,本想再问,但听到这话之后,立刻抬眼向前方望去,只见黑压压的晋军铁骑已如滚滚洪流一般汹涌而下。 如血的残阳尽情地释放着它最后的光辉,晋军铁骑黝黑的铠甲反射出幽暗的寒芒,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阴森。一股肃杀之气凝聚在天地之间 ,虽然隔着老远的距离,但还是无可阻碍地蔓延开来,冰冷的让人窒息。 “这就是晋军铁骑?” 孙权喃喃出声,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身后,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从来没见过如此铁骑的江东军士卒比孙权还要不堪。 潘璋一骑当先,没有丝毫畏惧,掌中大刀高高举起,疯狂地呼喝着身边的士卒。 孙策的战死其实和他关系不大,但他的心中却无比自责,对于这个一手把自己从平民提拔成将领的孙策,他的心中一直都无比的感激。可孙策竟然在他 眼前被...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突然间,潘璋只感觉一股寒冷的杀机将自己牢牢锁定,猛然抬头,之间一骑如飞,已经来到了他的近前。 潘璋的眸子在霎那之间缩紧,耳畔的喊杀声如潮水一般退去,铁骑如雷一般的马蹄声同样无法听闻,如今潘璋的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员纵马狂奔而来的敌 将。 宇文成都! 哪怕化成灰,潘璋也肯定自己不会认错。就是这该死的宇文成都,在自己的面前... 杀了他,杀了这该死的宇文成都,为大王报仇! 潘璋的一双眸子在瞬间变得无比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 “死!” 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潘璋两条粗壮的长腿用力一踏马镫,整个人腾空而起,掌中大刀仿佛要捅破苍穹一般高高举起,将整个身躯彻底地暴露在了 宇文成都的攻击之下。 潘璋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连孙策在他手中都仿佛土鸡瓦狗一般,自己的武艺又能如何?但潘璋不准备退缩,纵然不敌,纵然拿嘴 咬,拿头撞,拿自己的命去换,他也一定要为孙策报仇! 从出战的那一刻起,他就根本没想过要活着退回大营之中。 飞奔的战马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腾空的潘璋就如同一只雄鹰,向着宇文成都飞掠而至。 宇文成都的脸上升起一丝不屑的冷笑,以命搏命?若是实力差不多,那自然是一个大威胁,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拼命有什么用,拼命的蚂蚁就能咬死 大象了吗? “滚开!” 一声大喝回荡在天地之间,宇文成都单臂挥动凤翅镏金镋,仿佛拍苍蝇一般,向着潘璋横扫而至。 “砰!” 一声闷响,潘璋甚至连格挡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宇文成都这看似随意,实则势大力沉的以及撞得倒飞而起。人在空中,潘璋口中的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 狂涌而出。咧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轻声开口道:“大王,末将尽力了...” 话音未落,潘璋重重砸落在地上,砸起漫天飞雪。 “将军!” 在中军负责指挥的副将马忠顿时冲到近前,将潘璋扶起,只见他已经气若游丝,身处迷离之际。不需要细看马忠便清楚,刚才那一击,只怕是潘璋的五 脏六腑全部碎裂,若是不能及时救治的话... “来人,速速把将军送回大营之中!” “遵命!” 两名亲兵应声上前,将潘璋架在肩上,向着后阵狂冲而去。 两军阵前,宇文成都和张辽两人各自挥舞兵刃,如同大杀器一般,根本无人是其对手。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十余名悍不畏死地山越精兵根本没有后撤的意思,全部迎着宇文成都冲了上来,十余柄锋利的长枪从四面八方突刺而至,仿佛不 将宇文成都扎成筛子誓不罢休一般。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宇文成都长啸一声,掌中金镗横扫八方,接连不断的撞击声中,十余柄长枪纷纷折断,甚至还有两名山越精锐被那股强横的力量撞得倒飞而回,又撞翻 数名山越士卒之后才堪堪停下,江东军的阵形顿时一片混乱。 张辽的杀伤力没有宇文成都强悍,但对付这些小卒,他的效率同样不低,虽然出手不像宇文成都那般狂暴,但每出一招必有一名江东军死于他的戟下, 效率高的惊人。 二千名晋军铁骑紧随在两人的身后,仿佛两千头恶狼一般,疯狂地冲杀进江东军大阵之中,锋利的斩马刀上下翻飞,顿时在狭窄的山谷中掀起一阵滔天 血浪。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滚烫的鲜血融化积雪之后汇聚成一条溪流,顺着山谷缓缓流淌而去。 两军士卒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是此刻这座山谷之中的唯一声响,各式各样的兵刃远比天气要来得寒冷。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杀戮,最为惨烈的杀戮! 第968章 血战(三) “放箭,不要停!” 乱军之中,马忠并没有如潘璋一般上前厮杀,而是在疯狂怒吼,指挥着麾下的将士。 “射死那两个并州土狗,为大王报仇!” 随着马忠的呼喝,一片箭雨从江东军阵中掠起,向着宇文成都和张辽两人攒射而至。 晋军铁骑虽然配备着小弩,那随身携带的箭匣却不可能太多,这么多时日下来,箭匣和投枪早已消耗一空,所以晋军铁骑早已失去了远程消耗的能力, 只能迎着箭雨发起冲锋。 好消息是,晋军铁骑连人带马都被保护在重甲之内,而江东军的箭雨又大多是朝着宇文成都和张辽两人落下的,所以对于晋军来说,江东军箭雨造成的 伤害并非不可承受。 宇文成都和张辽两人则不闪不避,各自挥动手中的兵刃,将飞射而来的箭雨纷纷挑落,余下几支射在他们的战甲之上,除了能留下一些白点之外,同样 无法造成任何的伤害。 “放箭,继续放箭,刀盾手和长枪兵顶上去,不要乱!” 马忠高举长刀,大声呼啸,指挥着江东士卒继续进攻。 张辽眉头一皱,对身旁的宇文成都道:“宇文将军,江东军在那将的指挥下节节抵抗,对我军的冲击造成了莫大的障碍,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军铁骑失 去速度之后,就是一个个高踞马上的靶子,只能任由江东军宰割,情况不容乐观。” “嗯?” 宇文成都同样看到了在乱军之中狂啸的马忠,他不认识此人,不过也无所谓,一个死人的名字有什么要紧? 劈手从身边的江东士卒手中抢过一杆长枪,在江东军弓箭手射出第二波箭雨之前,宇文成都狂啸一声,抖手将长枪飞掷而出。 长枪在空中掠过,留下一道残影,刺破空气的利啸回荡在众人的耳边,马忠只感觉一股冰冷的杀意将自己锁定,猛然抬头之时,就见一道乌光已经掠空 而至。 马忠深知宇文成都那一身巨力少有人及,所以根本不敢硬接,不过虽然他的反应很迅速,也在第一时间进行了闪避,却仍旧被那支长枪贯穿了肩胛,死 死地钉在地上。 “啊!” 一声惊天的嘶吼回荡在天地之间,马忠怒目圆睁,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那杆贯穿自己左肩的长枪,一股剧痛笼罩在他的全身之上,几乎让他失去了知觉 。 “将军!” 一旁的亲兵大惊失色,连忙围拢到了马忠的身边,可看着那杆深深刺入泥土之中的长枪,众人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拔出来!” 马忠紧咬银牙,几乎是从牙缝之中蹦出了三个字。 “可是将军...若是拔出来,你的伤势...” “没事,本将撑得住!” “遵命!” 亲卫将领命上前,咬牙想把那杆长枪从地上拔出来,但把吃奶的劲都用了出来,那杆普通长枪就是纹丝不动,仿佛钉在了青石路面中了一般。 其余亲兵连忙上前帮忙,可四人联手,那杆长枪除了有些略微的松动之外,根本没有任何要被拔出的迹象,倒是因为他们的动作,让马忠的伤口鲜血喷 涌的更加剧烈了。 “将军,您忍着点!” 亲卫将把心一狠,反手拔出腰间长刀,一刀将那枪杆劈断,这才将马忠救下来,一旁的亲兵连忙抬着马忠向后阵跑去。 江东军后阵之中,徐庶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从前他只是听说过晋军铁骑有多么强悍,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原以为人们不过夸大而已,但今日一见... 山路之中,晋军铁骑尚且如此强悍,若是等到了平原,江东军可有和晋军争锋的资格? 想到这里,徐庶连忙转头向身边看去,只见周瑜的面色还算淡然,显然战局的发展还在他的意料之中,倒是孙权的脸色冷肃的可怕,双手仅仅攥拳,指 甲隐隐已经将手掌刺破,但他却毫无察觉。 “启禀二公子、大都督、军师!”折冲校尉朱然策马狂奔而回,抱拳道:“潘璋将军阵亡,马忠将军身受重伤!” 朱然是吴郡太守朱治的外甥,与孙权相交甚笃,算是孙权的亲信,这一次带他前来本是为了让他见见世面,可朱然如今惶恐的表现却让孙权有些失望。 不等孙权开口,一旁的徐庶惊道:“这才过了多久,潘璋将军也阵亡了?” 朱然有些惊恐道:“正是,潘璋将军被那宇文成都一招击碎五脏六腑,不等送到后军便已经阵亡!” “又是这宇文成都,难道我堂堂江东,就无一人是此人敌手吗?” 周围的众将全都不自觉地低下头颅,不敢去看孙权那双碧蓝色的眸子。 “可恨周泰将军押运粮草未至,否则何至于让鼠辈如此嚣张?” 周瑜摇了摇头,道:“仲谋,幼平虽勇,与伯符也就在伯仲之间而已,恐怕仍旧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 “那公瑾兄长说怎么办?”孙权眉头紧皱,阴狠道:“难不成就仍由此贼如此嚣张,兄长的血仇不报吗?” “那自然不行。” 提到孙策之死,周瑜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狰狞,沉声大喝道:“朱桓、全琮、徐盛、钟离牧何在?” “末将在!” 四将齐齐应诺一声,大步出列,在周瑜的面前排成一排,恭声应诺。 周瑜杀气四溢的眸子在四将身上逐一扫过,沉声道:“尔等四将每人各率三千精兵轮番攻打晋军营寨,不要给晋军任何喘息之机,我倒是看看,晋军铁 骑是不是都是铁打的,就算是,我也要将他们融成铁水!” “末将遵命!” 四将应诺一声,便想转身离去。 却不想一旁的徐庶突然开口道:“等等。” 众将有些不明所以,官职最高的全琮开口道:“不知军师有何吩咐?” 徐庶长出一口气,道:“四位将军乃是军中大将,当知匹夫之勇不足据,统率兵马才为大将之才,所以此去诸位当不可与宇文成都斗将,率军猛攻晋军 营寨便是。” 年轻气盛的朱桓却有些不满,皱眉不悦道:“军师未免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宇文成都是强,但我江东儿郎也不是泥捏的,末将正准备斩下 他的头颅来祭奠大王,军师何出此言?” “闭嘴!”不等徐庶开口,孙权便大声喝斥道:“军师乃是天下智者,他说的话便是军令,岂有你反对的道理?再者说,你朱休穆勇武,可勇武得过我 兄长?军师教你为将之道,你却在此喋喋不休,何日能成大器!” 朱桓是吴郡朱家之人,算是江东世家中的佼佼者,不过孙策太过暴烈,使得江东世家对他十分不满,反而聚集到了孙权的麾下。所以对于孙策留下的老 将,孙权表现的都十分客气,但对依附自己的将领却无需那么谨慎。 “末将遵命!” 被人当众训斥,哪怕是已经内定的江东之主,朱桓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过他也清楚和孙权做对没什么好处,这才捏着鼻子答应了下来。 ... 晋军大营的北侧,战事同样如火如荼。 太史慈率领着麾下的大军猛攻晋军大营,羊衜丝毫没有保守的意思,同样命裴元庆率领两千铁骑出营交战,虽然不曾如宇文成都和张辽一般主动发起进 攻,但也将战事控制在了大营之外。 裴元庆的武艺不比宇文成都差,那一对银锤挥舞开来,甚至比宇文成都的杀伤力还要惊人。更为让人惊骇的是,死在裴元庆手下之人,想要找一具完整 的尸体都是难事,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卒,只要被裴元庆一锤扫过,那就是一滩血肉,骑兵和步卒的区别无非是谁的血肉更大一些而已。 太史慈亲自出阵,但被裴元庆三锤砸断枪杆,俯鞍便逃,使得江东军的士气大跌。 更为重要的是,没有了太史慈坐镇,他的两名副将根本不是曹仁和夏侯渊的对手,若非杨坚等人向曹军营寨发起了进攻,太史慈部江东军的营栅只怕一 天都坚持不下来就得被攻破。 至此之后,太史慈谨守营寨,根本不敢再次出营。不过羊衜同样不敢撤离晋军北面的将士去支援张辽和宇文成都,否则若是让太史慈偷袭的话,营寨被 攻破其实也要不了多长的时间。 一时之间,狭窄的山谷之中又恢复了平静,唯有周瑜率领的江东军主力和晋军之间的大战仍在上演,并且两军之间已经打出了火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除了分出一个胜负之外,想让两军停下来基本是一件不再可能的事。 第969章 血战(四) 无名山谷之中,宇文成都和张辽两人血染战袍,各挺兵刃肃立在营寨之前。 放眼望去,山谷中的官道上堆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流淌的鲜血已经将积雪融化,接连不断的呐喊声中,江东军甚至没有休息片刻,便再一次发起了冲 锋。 宇文成都的嘴角有些抽搐,他已经忘记了这是江东军第几次发起的冲锋,只知道江东军好像一群打不死的小强一般,每次败退之后,便会立刻组织起人 手进行下一次攻击,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一般。饶是他体力卓绝,此时的额头上都难免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如果照这种情况下去,不谈能不能将江东军 全部斩杀殆尽,他自己一定会累死在此处。 而且晋军铁骑并非毫发无损,沉重的铠甲固然能保护他们,但长时间佩带这种铠甲,别说他们,哪怕是最为雄健的西域骏马只怕也很快就会坚持不下去 。 战败,或许并非那么遥不可及。 张辽缓缓勒转马头,晋军铁骑再一次组成一个冲锋的三角阵形,不过与分兵前的五千铁骑相比,如今这两千骑已经是最后的人马,北边羊衜那里的人马 同样只剩下三千,可要防备太史慈的人马,这三千铁骑无论如何都不能动,也就是说,若是这两千铁骑再损失殆尽的话,他们就得放弃这座营寨。 羊衜快步上前,缓缓开口道:“文远将军,若事不可为,不如放弃这座营寨,退守后寨。” 潘璋建立的大营分成三部,如今还有两部在晋军的手中,若是再退的话,只怕江东军几乎能脸贴着脸发起攻击,晋军铁骑将会失去他们应有的作用。 张辽摇了摇头,“子发,我们已无路可退,除了一战之外,别无选择!” 这个道理并不难以理解,羊衜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将军,莫要放弃,大王如今一定在赶来的路上。三日,我军再坚持三日,一定能等到援军。” “三日?”张辽笑着道:“子发,凭你的智慧应当看得出来,江东军根本连一日的时间都不想给我们。后寨容纳不下五千铁骑,本将此次出战,若事不 可为会命人点火烧营,这座大营阻挡江东军一日应当没什么问题,之后就要看你了。” “若真到了那种地步,子发你应当知道该如何做,陈留王不能落到任何人手中,你可明白?” 羊衜重重点了点头,应诺道:“将军放心,衜知晓自己该做什么。” 回头忘了一眼刘协和百官所在之地,一抹杀机在羊衜的眼中渐渐变得浓郁,天下有一位皇帝就足够了,陈留王若是不能活着带回晋阳,那留下一具尸体 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张辽点了点头,回身平举青龙戟,遥指江东军后阵。 夕阳照耀之下,那杆孙字大旗仿佛被烫上了一层金边,萧瑟的朔风吹拂下,大旗猎猎飞舞,虽然看不真切,但张辽清楚,此时的周瑜一定在大旗之下。 “宇文将军,你留下。” 语气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但宇文成都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愕然,不解道:“文远将军...” “你留下。”张辽再一次开口,郑重道:“这一次冲锋,有我就足够了,将军固然神勇,然数万大军争锋,个人的勇武也改变不了什么,留下保护子发 ,等待大王的援军。” 宇文成都沉默了,没人想死,虽说留下也不一定能活,但张辽无疑是在把最后的机会留给他们。 翻身下马,右拳重重擂在胸口,宇文成都并没有矫情,同样没有开口说话,此刻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唯有用一个军礼为张辽送行。 张辽微微一笑,同样没有开口,只是抬头望了望并州的方向,只见长天黯淡,残阳如血。 一抹决然在张辽的嘴角凝固,温侯,当日张辽逃了,这一次,张辽不想逃,请你在天之灵保佑我,阵斩周瑜! 大王,张辽降过一次,不想再降,所幸小姐和夫人在晋阳过得很好,张辽能放心去见温侯了。 滴血的青龙戟狠狠向前一挥,张辽无比狂暴的嘶吼起来。 “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曾让整个天下为之颤抖的嘶吼回荡在这个无名山谷之中,两千陷阵营铁骑同样没有退缩,紧随在张辽的身后向江东军发起了冲锋。 ... 山谷之外,高宠率领的五千铁骑堪堪赶到。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骑斥候狂奔到大军之中,高声道:“启禀将军,山谷之中杨坚、朱元璋、宋江率领的大军正在和曹军交战,挡住了我军的去路! ” “杨坚,曹军...”高宠有些头疼,让他冲杀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应付这种复杂的局面却有些强人所难。 “准备进攻,所有拦在我军面前,不肯退开的皆为敌人,无需留手!” 既然应付不来,那就全部干掉,反正如今的晋军也没有什么盟友,干掉也不会有任何后患。 一旁的副将凑上来道:“将军,山路狭窄,文远将军他们的情况又十分危急,我军若是一路杀过去恐怕要耗费不少的时间,若是文远将军他们有失,只 怕大王见责。” “那你说怎么办?”高宠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张扬给他的任务是救出张辽一行,而不是击败多少敌军,可如今一堆人堵在山谷之中,怎么救人? “将军何不命人给杨坚等人和曹军传信,命他们退出山谷,若他们肯听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肯听,我军再攻击也不迟。” “也罢。”高宠沉思半晌,发现也没更好的办法,立刻开口道:“你立刻派人前往杨坚军大营和曹军大营传令,就言本将限他们一刻钟的时间退出山谷 ,否则的话,不管是杨坚还是曹军,本将都不会手下留情!” “遵命!” 两名传令兵应诺一声,纵马飞奔而去。 ... 山谷之中,杨坚等人率领的大军正和曹军打得不亦乐乎,当然,不是杨坚等人想打,他们的本意是准备坐收渔翁之利,但是曹军却根本不想给他们这个 机会,夏侯渊亲自督军向他们发起了进攻。 “将军,山谷外出现了一支晋军,敌将命人前来给我军和曹军传话。” “晋军?”杨坚心头一沉,问道:“晋军说什么?” “晋军大将高宠已经率五千铁骑抵达谷外,他命我军和曹军在一刻钟内退出山谷,否则晋军将发起攻击,只要挡在他们面前的,全部都是敌人!” “狂妄!”一旁的杨林勃然大怒道:“区区五千铁骑便想让我军让路,凭什么?还有那高宠又是个什么东西,无名鼠辈也敢猖狂,兄长,待我去斩了这 厮!” “杨将军暂且息怒。”朱元璋突然开口道:“如今我军的兵力最为薄弱,既然晋军派来了援军,那这高宠说不定只是前锋,我军拦在此处没有任何好处 ,不如退出山谷,仍由晋军去和曹军打,纵然曹军同样撤退,晋军和江东军死磕,待分出一个胜负之后,我军再和曹军交战便是,何必要为曹军和江东 军抵挡晋军?” 宋江也点头道:“朱将军所言甚是,晋军有援军,江东军也有,哪怕是曹军...听闻曹操在收拢冀州降军之后,麾下也有十万之众,反观我们就只有这 点人马,若是损失殆尽,又谈何迎回天子,哪怕前往徐州,只怕那陈珪父子也会斩下我等的头颅,向许昌之战的胜者请降,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何必与 其死拼?” 杨坚点头道:“也罢,传令全军,退出谷口,虎臣你亲自断后,小心曹军追击。我们就等他们各家之间分出一个胜负之后再来收拾残局。” “末将遵命!” 杨林应诺一声,纵马朝着后阵而去。 同样的一幕在曹军大营之中也在上演,曹仁和夏侯渊两人挂念着许昌的战事,不愿把麾下的兵力全部损耗在此处,所以并没有多想,他们也同意了退出 山谷。 随着两军主将的一声令下,苍凉的号角声顿时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曹军和杨坚等人的大军不约而同的一起罢手,刚才还在打生打死的对手顿时排成整 齐的队列向着山谷外走去。 待最后一名曹军士卒走出山谷,山崩地裂的马蹄声顿时回荡在山谷之中,五千晋军铁骑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在高宠的率领之下冲进了山谷之中,径直朝 着太史慈的大营狂冲而去! 第970章 血战(五) “将军!”狭窄的山路之中,一名斥候狂冲而回,大声道:“前方有江东军营寨挡路,守将应当是当年击伤岳云将军的太史慈。另外,我军大营情况不 容乐观,张辽将军亲自率领两千人马发起冲锋,大营之中只剩最后三千人马!” “嗯?”高宠眉头一皱,并没有思考太久,便对身旁的副将道:“情况危急,本将给你留三千人马,警戒身后的曹军和杨坚军,不能将一人一马放过来 ,你可明白?” “末将遵命!”副将先是下意识地应诺一声,不过很快便疑惑道:“那将军你呢?” “本将当率军发起进攻,攻破太史慈的营寨,或者死在进攻的路上!” 话音方落,高宠掌中錾金虎头枪向前一指,大声呼啸道:“来两千不怕死的将士,随本将去救回我们的兄弟!” “嗷!” 狼啸声回荡在天地之间,甚至连高宠自己都没想到一番简简单单的话能有这种作用,不过所有的陷阵营铁骑都明白,从南阳开始,从张扬开始,陷阵营 从不会留下自己的兄弟,从不会! 所以从这一刻起,不管带领他们的是谁,是张扬、是高顺,还是大家都不熟悉的高宠,重要的是,他们将会一往无前,直到救出他们的兄弟方才罢手! 两千铁骑滚滚向前,甚至到后来,副将不得不将张扬抬出来,才压住这支大军没有全部投入到对太史慈大营的攻伐之中,不过就算只有两千人,那股惊 人的战意依旧让天地为之变色! 江东军大营之中,太史慈的脸色并不好看,自他出道以来,一路虽然谈不上顺风顺水,但也少有遇见对手的时候,也就当年诸侯讨并州之时的岳飞、岳 云父子,以及后来投靠刘繇之后,和孙策战成平手,但像这种被裴元庆死死压制,甚至只能接住三锤的时候却根本没经历过。所以这段时间对于他来说 无比憋屈,不过好在晋军的营寨已经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被攻破,纵然裴元庆再强,遇到成千上万的江东将士又能如何? “将军,营外晋军铁骑发起了冲锋!” 正在太史慈胡思乱想之时,一名副将突然冲进大帐,高声嘶吼,看样子被吓得不清。 不过也算正常,裴元庆因为要分兵护卫刘协的原因,一直在保持着防守姿态,哪怕出营,也很少会像张辽和宇文成都一般主动进攻,所以太史慈率领的 大军并没有真正见识过晋军铁骑冲锋的姿态,如今被吓得不轻也在情理之中。 “慌什么?”太史慈起身大喝,反问道:“晋军如今全部都龟缩在了营中,怎么可能敢对我军发起冲锋?” “启禀将军,不是张远率领的晋军,而是刚刚赶到的晋军,大旗上写着一个高字,不知是何人领军。” “嗯?”太史慈不解道:“曹军和杨坚军呢,难不成已经被击败了?姓高,难不成是高顺领军?” 晋军之中姓高的将领不多,最出名的无疑是高顺,说到这个人的名字时,太史慈都不免带上了一丝凝重,想来高顺的大名给他的压力绝对不小。 “不是高顺。”那副将开口道:“敌将双臂俱全,杀法骁勇,我军无一人是其对手!曹军和杨坚军已经退出了山谷,似乎是准备等晋军和我军两败俱伤 之后坐收渔翁之利。” “随本将去看看。” 太史慈没有犹豫,大步来到后营辕门向下望去,只见足足两千名晋军铁骑如潮水一般佯攻而上,这支铁骑全身上下,包括战马都包裹在厚重的铠甲之中 ,甚至连每一名将士的面部都有仿佛鬼脸一般的面甲所笼罩。 远远望去,仿佛正在冲击他们大营的不是什么大军,而是一群钢铁怪兽。 铁蹄翻滚,碎雪飞溅,瞬息之间,晋军铁骑已经进入了江东军士卒弓箭的射程之内。 “弓箭手,放箭!” 太史慈的大营在这座山谷小道的最高点,从此处不管是进攻张辽的营寨,还是对战刚刚抵达的高宠军,都可以以上打下,占据优势。 早已严阵以待的两千余名弓箭手瞬间弯弓搭箭,瞬息之间,两千枝锋利的狼牙羽箭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密集的箭雨,向着汹涌向前的晋军铁骑 狠狠扎落下来。 不过江东军预料之中,晋军铁骑人仰马翻的情形并没有出现,箭雨甚至没能给晋军铁骑造成一点伤害,他们依旧滚滚向前,奔腾着向江东军大营狂冲而 来。 “怎么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之前一直处于攻势,太史慈部的江东军很少有能用到弓箭的时候,所以对于眼前的情况,他们有些准备不足,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史慈眉头一皱,道:“停止射箭,去将我军的粮车装满石头,拉过来。” “将军,这...” “还不去做?” “遵命!” 副将脑海中闪过那可怕的场景,激泠泠打了一个冷战,连忙快步离去。 片刻之后,整整十辆装满巨石的粮车被拉了过来,太史慈发出一声冷笑,大喝道:“推下去!” “遵命!” 堆满巨石,重达千斤的粮车被江东军将士从辕门处一辆接着一辆推了下去,并不陡峭的山坡在这一刻使粮车的速度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轰隆隆的声响 甚至盖过了晋军铁骑奔腾的巨响,一时之间,饶是悍不畏死的晋军铁骑都被这惊人的一幕吓得有些呆滞。 山路并不宽阔,大概只有一辆半粮车的宽度,若是仍由这些粮车滚下来,只怕大部分晋军铁骑都得死在当场。 “让开!” 高宠咆哮一声,纵马越过身前的人群,径直来到铁骑的最前方,深吸一口略带寒凉的空气,居然不进反退,纵马朝着那些狂奔而下的粮车冲了过去。 “将军!” 不少晋军将士都闭上了双眼,似乎是不忍心看那血肉模糊的场景,重达千斤的粮车,不需要细想,这绝对不是人力能够阻挡的。 “给本将滚!” 粮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高宠的速度同样不慢,眼见一人一车就要撞上之时,高宠怒吼一声,錾金虎头枪突然向下一压,深深地扎进了粮车和露面的缝隙 之中。 “起!” 高宠怒目圆睁,双臂较力,两条臂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一圈,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随着一声大喝,精钢打造的錾金虎头枪竟然呈现出一个恐 怖的弧度,随后那粮车竟然被高高挑起,向着官道左侧的小山砸去。 “轰!” 一声巨响回荡在山谷之中,木质的粮车被摔得四分五裂,车上的巨石散落一地,顺着山坡滚滚而落,好在晋军铁骑早有准备,并没有人被砸伤。 “这...” “不可能,他不是人吗?” 江东军将士都被这不可能发生的一幕惊呆了,不少人在揉着自己的眼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太史慈的嘴角微微抽搐,眼前这一幕他同样有些不敢想象,他自问若是换成自己的话,绝对没可能能把这重达千斤的粮草挑飞。先是宇文成都,然后是 裴元庆,最后又出来这么一个家伙,晋军的将领都不是人吗? “本将倒要看看你能挑飞几辆粮车!” 恨恨出声,太史慈知道此刻自己不能乱,否则江东军的士气将会一落千丈,只怕连晋军的一轮攻击都坚持不下来。 “是啊,这晋军纵然再强,挑飞三辆粮车就是极限,只是可惜这员猛将了。” “我猜他能挑飞五辆。” 听到太史慈的话,一众江东将士顿时放松下来,纷纷猜测着高宠能够挑飞几辆粮车,不过却没人相信他能将所有粮车全部挑飞。 “将军威武!” 与江东军相比,晋军铁骑此刻群情激愤,疯狂叫嚣着为自己的主将打气,战场之上,没有一件事能比武将的个人勇武更能让大军感到振奋。 “再起!” 此时的高宠却没有心情关注两军将士的心情,他只知道,若是不能将这些粮车全部解决的话,他一定会死在此处。他不想死,不是怕死,而是大丈夫立 于世,还没有立不世之功,怎能轻易言死? 随着他一声声的大喝,一辆辆粮车被砸得四分五裂,到最后,整个战场一片寂静,不管是江东军还是晋军,都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呆了,唯有高宠那一声 声大喝回荡在山谷之中,仿佛战神的咆哮一般。 “滚开!” “轰!” 当最后一辆粮车四分五裂之后,高宠的眼前只剩下那并不平坦的官道,江东军的大营,以及肃立在大营之下,那员身披战甲,手持长枪的将领。 錾金虎头枪虚指前方,高宠放声咆哮道:“本将乃晋王麾下大将高宠,太史慈可敢与某一战?” 第971章 血战(六)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两军将士的目光在霎那之间全部集中到了太史慈的身上,高宠连挑十辆粮车的场面太过震撼,使得他正面挑衅太史慈的约战愈发引人注目,所有人都想 知道太史慈会怎么选择。 这其中,又以江东军的心情最为复杂,高宠神勇的表现他们全部看在眼底,他们的心底都不认为太史慈能够是高宠的对手,但谁的心中都希望自己的主 将勇武无敌,所以他们现在可以说是既希望太史慈答应高宠的挑战,又害怕太史慈不是高宠对手。 相对来说,晋军的心情十分简单,高宠的神勇让他们士气大涨,此刻只想将江东军全部斩于马下,根本不会去想那么多。 太史慈脸色数度变换,他的心情同时十分复杂,作为三国本土顶尖武将之一,他自然不想认输,但眼前的情况却...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心里清楚,自 己不是高宠的对手。若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武将那还罢了,哪怕不敌,痛快淋漓地战上一场,哪怕死在高宠的枪下,那他也毫无怨言。但他是这支大军 的主将,不可能这么任性,他战死不要紧,得到支援的晋军却可能翻盘,周瑜的谋划,孙策的战死都可能付之一炬,他不可能这么自私。 沉思半晌,太史慈咬牙大喝道:“长枪兵列阵!” 一句话出口,所有的悬念都已经落下,江东军的士气不可避免的跌落下来,不过还是按照太史慈的要求,整整两千名长枪手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营栅 的后方,排列成防守大阵,两千柄长枪分成前后十列,呈四十五度角斜指苍穹,顷刻之间便组成一排冰冷的死亡森林,远远望去,整个江东军大寨就如 同一只竖起自己的尖刺的刺猬一般。 太史慈用力紧了紧自己手中的长枪,用力过度的双手有些发白,心中那股耻辱之感始终笼罩在心头,这一刻,他觉得所有人,包括江东士卒看向自己的 目光中都充斥着嘲讽和不屑,仿佛在质问他,这等人怎么也配做我们的将军?但他的头脑却无比清晰,一抹冰冷的杀机在他的嘴角渐渐绽放,高宠再强 ,强得过千军万马吗?晋军铁骑的铠甲再坚固,难不成还能抵挡长枪的突刺? 这一刻,他不愿再去想高宠的挑衅,不愿意去想高宠神勇的表现,他只想看看晋军铁骑要如何突破他长枪兵的阻挡。 “轰隆隆...” 铁骑狂奔的马蹄声仿佛闷雷,脚下青石构造的官道似乎都开始微微颤抖,晋军铁骑越近,江东军心中的压力也就越大,不过区区两千骑而已,太史慈甚 至已经自己看到了当年面对晋军千军万马一起奔腾的场景。 “杀!” 一声怒吼充斥在天地之间,高宠仰天长啸,掌中錾金虎头枪高高举起,呈三角形的枪锋在夕阳的照耀之下散发着无尽的金芒,仿佛猛虎的利齿一般,透 露出令人心悸的杀意,一股对杀戮的渴望疯狂在两军阵前蔓延。 “杀!” 两千晋军铁骑疯狂响应着高宠的嘶吼,最前排的铁骑已经将他们的长枪狠狠压下,锋利的枪尖对准了江东军冰冷的大寨。他们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 摧毁一切挡在面前的东西,不论是鹿角、营寨或是江东军,只要是阻挡在面前的东西,那就一个都不能放过,哪怕摧毁这一切的代价是他们的生命,那 也在所不惜! 片刻之后,晋军铁骑已经来到了江东军的营寨之前。 高宠再次大发神威,重达百斤鹿角被他挑得到处乱飞,砸进江东军的大阵之中,不少江东军生生被砸死。不过高宠终究只有一个人,没办法将所有的鹿 角全部挑开,更多的鹿角无可避免的对晋军铁骑脆弱的马腿造成了杀伤,不过尖锐的鹿角在刺伤马腿的同时,也被那狂横的冲击力踏成了一地碎片。 下一刻,包括高宠在内,数十骑晋军铁骑就如同数十辆坦克一般,重重地撞在了江东军的大营之上,看似坚固的营寨根本承受不住这股巨力,顿时发出 一声脆弱的呻吟,轰然倒塌。 伴随着营寨的倒塌,晋军铁骑同样不好受,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纵然他们的铠甲再坚固,也无法承受这股恐怖的力量,一匹匹骏马顿时倒毙当场。 而马背上的骑士则被这股巨力给甩了出去,无可奈何地撞上江东士卒早已组成的枪阵。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空中,数十名晋军铁骑被死死钉在枪尖之上,气绝身亡。 只有高宠一人,凭借着他强横的力量避免了死亡的命运。 早在胯下坐骑撞上营栅之前,他便用鹿角将拿处营栅砸成了碎片,使得不只他,就连他胯下的战马也都安然无恙。 不过早已准备多时的江东士卒却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不等高宠喘息,十余柄长枪已经突刺而至,若是被扎实了,别说高宠,纵然霸王重生,也断 然没有幸免之理。 “给本将滚开!”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高宠显然早有准备,口中大喝一声,掌中金枪横扫八方,蜂拥而上的十余名江东军将士顿时倒飞而回,更有不少人在空中便以被砸 得五脏俱裂,气绝身亡。 太史慈脸色一变,狠狠一咬牙,便想挺枪上前和高宠交战,却不想江东军突然响起一阵惨烈至极的嘶吼声,猛然回首,只见第二排晋军铁骑已经紧随而 上,失去了营栅保护的江东军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晋军铁骑的枪锋之下,一场毫无花巧的生死碰撞顿时在此地上演。 江东军的长枪很锋利,一名江东军士卒几乎毫无阻挡地将自己的长枪贯入了一名晋军铁骑的胸膛之中,不过还没有等他欣喜,晋军铁骑也重重地撞在了 他的胸膛之上。江东军士卒的胸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了下去,倒飞出数步的距离才堪堪落地,口中的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狂涌而出,中间还夹杂着 各式各样的内脏碎片,无需细想,他绝对无法再活下去了。 晋军骑士同样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但狂乱的战马却无法停住它的脚步,头上铠甲的尖刺仿佛另一杆长矛,战马舞动四蹄,昂首长嘶,瞬息之间,又有 三名江东军死在它的马蹄之下,不过同样也有两杆长矛刺穿了它的胸膛,让它轰然倒地,砸起一片积雪。 失去生命的晋军骑士离他的伙伴并不远,头盔不知跌落到了何方,隐藏在那狰狞面甲后面的面孔暴露在空气之中,苍白、年轻,甚至脸上的绒毛不过刚 刚刺破皮肤,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不断溢出。一双眼睛依旧在盯着前方,而他所注视的地方,刚刚倒地的坐骑还没有气绝,两只硕大的马目中似乎 正有两颗晶莹缓缓流淌而下,奋力伸出它粗糙的舌头,似乎想像从前无数次一般,去舔舐一下自己年轻的主人,但它已经无法动弹,而它的主人也无法 像从前一般,亲昵地去抚摸它的脑袋。 “轰!” 一只硕大的马蹄从晋军骑士那年轻的面庞之上踏过,那颗头颅就如同一个西瓜一般瞬间四分五裂,化为一地碎片。 “唏律律!” 不知是不是亲眼目睹自己的主人死无全尸,重伤垂死的战马瞬间悲嘶一声,在冰冷的积雪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一头撞进了江东军的大阵之中,让江东军 顿时一片人仰马翻。最后,在十余柄长枪贯体之下,这匹忠诚的战马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代替它年轻的主人完成了冲阵的使命! 惨烈的战马嘶鸣声中,无数的晋军铁骑宛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向前,无一人退后,无一人停下,仿佛根本不会害怕死亡一般摧残着岌岌可危的江东军大 阵。 铁蹄翻滚,铁甲森寒,一排排晋军铁骑用他们的躯体,用他们的生命将一个个江东军士卒撞翻在地,踏成血肉,硬生生撞出一条血路。 同样的,江东军士卒个个拼死向前,他们没有晋军铁骑的精锐装备,他们没有战马狂奔那恐怖的冲击力,他们只有用手中的长枪和血肉筑成的躯体来构 建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所有人都清楚,营寨被突破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所以他们没办法退却。 这是一条真正的血路,用鲜血和生命铺成的道路,胜者方能活下去,败者只能成为满地血肉的一部分,没有例外。 第972章 血战(七) 太史慈大营之前,在两千铁骑悍不畏死的猛烈冲击之下,同样由两千枪兵组成的枪阵被碾压的七零八落。而失去了枪阵保护的江东军大营就如同被敲开 硬壳的乌龟一般,虽然不能说不堪一击,但最柔软的一面已经彻底展露出来,缩在中军和后军的刀盾手和弓箭手已经彻底暴露在了后续晋军铁骑的骑枪 之下。 其实在三国时期,刀盾手已经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除了关羽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将领喜欢使用这个兵种。 原因也简单,刀盾兵没有明显的缺点,可守可攻,但他同样也没有明显的优点,防守不如重盾兵,攻击距离不如弓箭兵不说,甚至连长枪手都不如,最 重要的是,在面对骑兵之时,他们除了闭目等死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单手小盾不足以保护他们的安全,短柄刀同样不足以去攻击高大的骑兵,所以在这个时代,长枪手、弓箭手和重盾兵基本已经接管了整个战场,刀盾手 在面对步卒之时,还有一定抵挡的能力,但在面对骑兵之时,除了被屠杀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轰!”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晋军副将率领的三千轻骑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江东军的大寨,高宠率领的二千铁骑已经宛城了他们的使命,他们以自己的鲜血和生 命摧毁了江东军坚不可摧的防线,剩下的事,得由这群轻骑来完成。 这三千轻骑的任务也很简单,那就是彻底将江东军的大营凿穿,如果有机会的话,那就将太史慈部江东军彻底击溃,若是没有机会,那就迅速穿过江东 军大寨,杀入晋军大营和张辽等人汇合,等待张扬亲自赶到。 所以对于此刻的晋军来说,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向前,向前,再向前,哪怕战至最后一个人,也要冲进张辽的大营之中! 乱军之中,高宠已经正面迎上了太史慈。 不过对于高宠的来说,如今的情况其实算不上好,刚才挑飞十辆重达千斤的粮车看似彪悍,但对他的压力实在太大,后来又强冲江东军的营寨,虽说普 通小卒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但耗费的体力却无法弥补,从刚才到现在为止,他甚至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体力的耗费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若非心 中硬憋着一口气,高宠感觉自己时刻都有可能倒下。 更为可怕的是,高宠在和太史慈对阵之时,还要面对江东军士卒无穷无尽的偷袭,形势对他来说颇为不利。 面对精疲力竭的高宠,养精蓄锐的太史慈手持一杆银枪上挑下刺,化作漫天枪影,处处不离高宠的要害。高宠眉头紧皱,一招一式之间没有任何的花哨 ,每出一招都尽量减少都体力的消耗,可如此一来,却难免被太史慈所压制,招式之间多为防守,很少才能抢攻一招,但面对精力充沛的太史慈却很难 起到作用。 “某道你有多么厉害,原来也不过尔尔!” 太史慈大声呼啸,试图激怒高宠,好让他露出破绽。 “狗贼今日当死!” 高宠没去争辩,他已经被太史慈挑拨出了真火,准备不计体力也要将此人斩于马下。 “少吹大气,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太史慈狂啸一声,银枪虚挑,径直朝着高宠的咽喉而去。 高宠没有慌乱,连忙挺枪格挡,却不想太史慈这招是虚招,在高宠格挡之后,他突然变招,银枪下压,寒芒闪烁的枪尖笔直地朝着高宠的心口刺去。 高宠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回枪格挡肯定来不及了,连忙转动熊腰,险而又险地避过了太史慈这致命的一击,正准备还手之时,突然感到身躯一滞,猛 然低头,之间一条足有小孩手臂粗细的铁链已经将自己死死缠住,铁链的两头各有数名膀大腰圆的江东军悍卒死死拖住,正准备将他从马上掀下来。 高宠奋力挣扎,但不知是不是方才用力过度,此时竟然无法挣脱,而趁着这个时机,太史慈的银枪已经再次来到了近前,他甚至隐约看到那寒光闪烁的 枪尖仿佛一条弹射而起的毒蛇,正奋力亮出了它的毒牙。 “嗷!” 嘶吼一声,高宠勉强探出左手,一把攥住了太史慈的枪柄。太史慈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状态下的高宠竟然还有还手之力,前冲的枪势顿 时一滞,没能趁着这个时机彻底将高宠斩杀。 等太史慈反应过来之后,想要撤回自己的长枪,但濒临绝境的高宠再次爆发,竟然单臂擎住太史慈的银枪,使他无法收回,一时之间,两人奋力争夺起 来。 而趁着这个时机,又有一道铁锁抛了过来,再次将高宠死死缠住,一时之间,高宠全身上下被捆得结结实实,本来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顿时被铁锁紧紧 绑在身侧,不管是他自己的兵刃还是太史慈的银枪都只能无奈松开。 收回银枪的太史慈眼中寒芒一闪,纵马挺枪再刺,仿佛不将高宠彻底斩杀,誓不罢休一般。 “无耻鼠辈,也敢逞凶!” 怒吼一声,高宠双脚一踏马镫,壮硕的身躯的高高跃起,在空中旋转起来。 死死攥住铁链的六名江东军士卒承受不住这股巨力,被高宠生生甩飞,而太史慈那势在必得的一击也完全落空,别说高宠,连那铁链都没有刺中。 落地之后的高宠身躯弓起,额头上根根暴起的青筋竟然被其生生绽裂,殷红的血丝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缠绕在高宠周身的铁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 胀、变形,按照眼前的情况,精铁打造的铁链竟然有被高宠撑暴的嫌疑。 太史慈大惊失色,连忙纵马挺枪,朝着高宠杀来。 “给我开!” 一声虎吼,无数的铁链散射而去,高宠身边周围数丈的距离顿时为之一清,不过好在如今他身处敌军阵中,也无需担心会误伤自己人。 太史慈银枪挑动,将飞向自己的铁链全部击落,正准备乘胜追击之时,却不想高宠已经欺身来到了近前,常人大腿粗细的臂膀上满是被铁链勒出的血痕 ,但高宠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一肘直接砸在了太史慈胯下坐骑的脑袋上。 “唏律律...” 一声悲鸣,太史慈那匹宝马甚至没能做出任何挣扎便轰然倒地,七窍流血而亡,挣扎着起身的太史慈甚至还没看清眼前的情况,就感觉一记攻城槌重重 擂在了他的胸口。 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方倒飞而去,跌跌撞撞地飞出足足三四丈的距离才堪堪落地,一抹殷红的血迹顺着太史慈的嘴角流淌而出,仿佛小溪一般。 “将军!” 两名江东军小校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太史慈扶了起来,正准备再战之时,只见那三千晋军轻骑已经冲入了大营之中。 凄厉的破空声在空中呼啸,黑压压的投枪在空中肆意飞舞,宛如羊群一般的江东军士卒狼奔豚突,在大营之中乱窜,被晋军轻骑无情的收割。 太史慈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大喝道:“撤!” 倒拖自己的银枪向着左侧的小山便逃,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江东军士卒得到命令之后,纷纷松了一口气,争先恐后的向着两侧小山逃去。 “太史狗贼休走!” 捡回自己金枪的高宠抬脚便想追击,刚刚迈出一步,便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顿时天旋地转起来。 “将军!” 拍马赶到的副将大惊失色,飞身下马,一把将高宠扶住,关切道:“将军可是有事?” 高宠摇了摇头,他清楚自己只是有些脱力,休息休息便好,当下稳住心神,将副将一推,脸色肃然道:“本将无事!” 见高宠重新站稳,副将顿时松了一口气,大声道:“将军,我军已经成功凿穿江东军大营!” “好!”高宠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局势,翻身爬上自己的战马,大声道:“不可恋战,立刻收拢我军的人马,通过敌营,和文远将军汇合!” “末将遵命!” 应诺一声,副将纵马离去,收拢着麾下的人马,向山坡下的张辽军大营靠拢。 目送副将离去,高宠露出一丝微笑,眼前一黑,彻底俯在了马背之上,生死不知。 第973章 血战(八) 张辽军大营南侧,率领着两千铁骑的张辽已经和江东军将士正面相撞,战马的悲嘶声和士卒的惨叫声交织成一片,上百条鲜活的生活在瞬息之间便消散 于无形。 这其中最亮眼的毫无疑问是张辽,一杆青龙戟上下翻飞,挑、刺、劈、砍、琐各种样式不断使出,宛如一条青龙一般在江东军阵中翻滚废物,人马过处 ,江东军士卒宛如波分浪裂一般,伏尸遍地,血流成河。 “贼将安敢如此嚣张?” 后阵之中的朱桓勃然大怒,抬手摘下马鞍旁的铁胎弓,弯弓搭箭,也不去瞄准,右手一松,只听如满月一般的铁胎弓发出嗡地一声闷响,一枝足有拇指 粗细的狼牙羽箭已经破空而去,阴冷地朝着张辽的咽喉射来。 此时的张辽刚刚一戟挑飞一员江东军小校,正欲纵马前冲之时,只感觉一股冰冷的杀意已经将自己锁定。猛然回头,只见一道寒光宛若闪电一般袭来, 犬牙交错的箭头似乎在诉说着对鲜血渴望。 “嗯?” 抬戟格挡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不过张辽并没有慌乱,侧头微微一躲,左手快如闪电向那支狼牙羽箭抓去。 “叮...”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中,张辽低估了朱桓这势在必得的一击,左手虽然抓住了箭杆,但却没能完全止住长箭的前冲之势,依旧狠狠地贯在了他的头盔之 上,发出一声脆响。 精铁制成的头盔没能完全阻挡住狼牙羽箭的攻击,不过由于张辽事前的闪避,使得长箭将他的头盔带了出去,并且在他的左脸上划出一道醒目的血口。 由于长箭的速度太快,过了半晌之后,那处伤口才缓缓有血迹的渗出,一股疼痛之感随之袭来,虽然并非不能忍受,但却让张辽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起 来。 伸手在脸上的伤口上轻轻一抹,张辽伸出舌头舔舐过手上的鲜血,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脑海。 双目直视前方,只一眼,张辽便在乱军之中找到了弯弓放箭的朱桓,此时又一支长箭射来,早有准备的张辽抬起青龙戟,将这支长箭格挡出去,再抬头 时,一股浓烈的杀机已如燎原的野火一般在他的眸子里熊熊燃烧起来。 “嗷!” 此时的张辽就如同一头被激怒的虎王,仰天长啸一声,纵马冲入乱军之中,直取朱桓而去。 “只会放冷箭的狗贼,可怕跟本将一战?” 虎吼之声回荡四野,一杆青龙戟上下翻飞,江东军士卒虽然奋力阻拦,但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他们和那挡车的螳螂也没有任何的区别。没有人能够 阻拦狂暴的张辽,甚至连阻挡片刻也成为了奢望,在数十骑亲兵的追随之下,张辽就如同一柄剔骨尖刀,无可阻挡地杀进了江东军的中军之中,径直朝 着朱桓杀去。 朱桓没动,但是他的嘴角却升起了一抹冷笑,铁胎弓被他重新挂回到了马鞍之旁,一杆大刀来到了手中,此刻朱桓的双眸中满满都是战意。 来吧,快一点,再快一点,可惜宇文成都没来,否则的话...这样一来,应该就不算违背军师的将令了。 “啊!” 惨叫声回荡在天地之间,朱桓身前的最后一名副将被张辽挑落马下,两人之间最多不过三步的距离,张辽甚至能看到朱桓双眸之中那股熊熊燃烧的战意 。 “去死!” 怒吼一声,朱桓掌中的大刀力劈而下,蓄力已久的大刀宛如流星一般,径直朝着张辽的头颅而去,仿佛不将张辽的头颅劈成两半誓不罢休一般。 “无名鼠辈,也敢张狂!” 一声怒吼,张辽手中的青龙戟毫无花俏地猛然抬起,重重磕在朱桓的大刀之上。 “当!” 一声巨响回荡四野,朱桓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直响,狂暴的力量从手中的大刀之上倒撞而回,自己的胸口宛如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了一下,连呼吸都变 得无比困难起来。 朱桓的眼中露出一丝骇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张辽,要知道之前可一直是宇文成都表现的强势无比,张辽的表现并不起眼,朱桓本以为这个少年成名 的名将不过是须有其名之辈,但万万没想到... 那宇文成都该有多强? 这一刻,朱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在他的意识里,自己虽然不能说是顶尖高手,但在江东同样少有敌手,除了孙策、太史慈、周泰等寥寥数人之 外,根本没人敢说能稳赢他,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却让颠覆了他的认知,天下猛将如此之多吗,还是天下的猛将都汇聚到了小人屠的麾下? 朱桓愣住了,张辽却不会发愣,青龙戟一个倒转,隔开朱桓手中的大刀,戟尾顺势抽在朱桓的后背之上,只听膨得一声巨响,朱桓壮硕的身躯已经从马 背上栽落了下来。 一旁的亲兵连忙上前,将朱桓护卫在其中,一脸惊恐的看着张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勇武无敌的主将竟然仅仅一招便败在了张辽的戟下一般。 张辽的嘴角绽放出一丝冷笑,正欲纵马上前,将朱桓彻底斩杀之时,身后的大营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无比的鸣金声。 张辽的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从出战开始,他就根本没想着要活着回去,羊衜等人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那这鸣金声为什么会响起? 趁着张辽愣神的机会,朱桓的亲兵连忙架着他向后军逃去,等张辽回过神来之时,朱桓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乱军之中。 恨恨地一挥掌中大戟,张辽放声大喝道:“撤退!” 得到命令的晋军铁骑疯狂向着大营退去,只不过与出战时的两千铁骑相比,此时仍然能追随在张辽身后的,却不足千人。 不过江东军的伤亡显然要比晋军更加惨烈,最少两千名将士在晋军铁骑的冲击之下或死或伤,就连大将朱桓都被张辽打成重伤。 “子发。”回到大营中的张辽甚至来不及喘上两口气便直接问道:“为何鸣金?” “我们的援军到了!”羊衜一脸兴奋道:“高宠将军亲自率领两千铁骑攻破了太史慈的营寨,而且大王的援军很快就能赶到!” “好,哈哈哈!”张辽没去问高宠是谁,只是仰天大笑三声,随后一屁股坐到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文远将军!”羊衜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张辽,回头大喝道:“郎中,郎中死哪去了!” 宇文成都和裴元庆两人由于是轻骑支援张辽,所以军中并没有携带医护营,不过当初为了给羊衜治病抓的郎中还在军中,一旁的亲兵连忙将其架了过来 。 上前略微为张辽诊治一番,郎中松了一口气道:“先生放心,这位将军只是用力过度,再加上这些时日忧心太甚,如今骤然放松之下,这才有些脱力加 心力交瘁的状况发生,休息几日便能康复,唯一可惜的是此处没有药草,否则的话,在下能保证这位将军三日之内便能够生龙活虎地继续上阵杀敌。” “真的没事?” 羊衜有些狐疑,不过他并不通医术,此地也没有别的郎中可以诊治,唯有相信此人。 “来人,将文远将军抬入掌中,让他和高宠将军在一起休息!” “遵命!” 两名亲兵应诺一声,大步上前,架起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张辽便走。 “文远这是怎么了?” 闻讯赶来的裴元庆和宇文成都有些诧异,开口问道。 “无妨,只是有些脱力,休整两日便好。” 虽然嘴上说着无妨,但是羊衜的眉头却高高皱起,一抹浓重的愁思在其眉宇之间始终盘踞,久久不能散去。 援军虽然及时赶到,但高宠和张辽两员大将却都已经失去了战力,宇文成都和裴元庆的武力不差,但是统率兵马却根本比不上张辽,援军的兵力也并不 多,高宠拼死攻击之下,凿穿了太史慈的大营不假,但自身的损失也颇为惨重。两千重甲铁骑消耗一空,三千轻骑也有损耗,如今整个大营之中大概还 有六千余兵马,而有了高宠的支援之后,粮草的危急也有一定缓解,但到底能坚持多久,羊衜却没有一点把握。 抬头凝望北方,羊衜喃喃自语道:“大王,您还有多久能赶到?衜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第974章 血战(九) 夜色已深,漆黑的天宇重新将大地笼罩,但是江东军的大营之中依旧灯火通明。 周瑜背对着江东军众将,死死地盯着距离他不远的火盆,仿佛那里面有击败敌军的办法一般。 距离鸣金收兵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时辰,但自回到大帐之后,周瑜便一直这么站着,一言不发。 大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难以呼吸,所有的吴军将领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自己的脚尖上有一般。其中尤以朱桓、徐盛、全琮、钟离牧四将 为甚,四将面色通红,恨不得地上能有一条裂缝让自己钻进去。 今天全琮等四将各领兵马向晋军的营寨发起了最为凶猛的进攻,战况之惨烈,乃是他们生平仅见,但就算如此,没有攻破晋军的营寨也就罢了,还被张 辽杀得节节败退。伤亡的士卒最少也在五千上下,甚至就连朱桓都伤在了张辽的枪下,他们都算久经沙场的老将,但像今天这么窝囊的仗还从来都没遇 到过。 朱桓的伤势并不算重,张辽的那一戟不算轻,但一来,他没有宇文成都那恐怖的力量,二来,朱桓是江东军中最后一个出阵的,大战一天的张辽已经是 强弩之末,力量削弱不少,所以朱桓除了吐出一口淤血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踏前一步,面色通红的朱桓大声请令道:“大都督,末将请率两千兵马挑灯夜战,不攻破晋军营寨,死不回军!” 徐盛、全琮、钟离牧三将没有犹豫,紧跟着上前道:“大都督,末将等请随朱桓将军一同出战!” “大都督,末将请战!” “大都督,不破晋军大营,末将提头来见!” “大都督...” 请战之声此起彼伏,朱治、朱然、凌操、孙贲等将齐齐出阵,大声请战。一时之间,大帐之内群情激奋,就连孙权和徐庶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周瑜的 背景之上。 只是没有任何人发现,孙权那双碧蓝色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忌惮之意。 “朱桓将军请起。”周瑜缓缓转身,脸色还是一样的苍白,不过却没有任何的情绪表露出来,只是踏前一步,扶起躬身抱拳的朱桓,随后对请令的众人 道:“诸位将军请起。” “张辽年少成名,智勇双全,陷阵营铁骑乃天下精锐,张扬凭借这铁骑纵横天下多年,少有敌手,此事我早就知之。然为了给伯符报仇,我却被冲昏了 头脑,此战皆瑜之过,与诸位将军无关。” “大都督...” 见周瑜提到为孙策报仇,更是如同一滴火星进入火油之中一般,让本已激动的众将更是难以自制,恨不得能立刻攻破晋军大营,将宇文成都的人头斩下 。 “不必再说。”周瑜摇了摇头,道:“我如今已经失了计较,难有平日的冷静,不知当今之势,元直可有教我?” 众人向着一旁的徐庶看去,只见他脸色淡然,仿佛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一般。 “不敢言指教。”徐庶略微谦虚片刻,开口道:“但有一点不成熟的建议,或许对我军有用。” 孙权皱着眉头道:“军师,太史慈将军的大军已经溃散,晋军的援军已经和张辽汇合,如今的晋军大营最少有七八千人马,这山谷的地势你也清楚,哪 怕我军有十万大军也发挥不出人数的优势。就算轮番攻打,没有十天半月的时间,想要攻破晋军大营也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如果仅仅是如此,我军 无非是花费时间来消耗晋军的兵力罢了,但小人屠不可能只派出五千骑兵的援军,也就是说,大队晋军可能就在赶来的路上,军师可有快速击破晋军营 寨的办法?” 徐庶微微一笑,道:“太史慈将军的大军已经溃散不假,但二公子别忘了,此地并非只有我军和晋军。” 孙权若有所悟,开口道:“军师是说曹军和杨坚他们?可是高宠的援军能够顺利抵达张辽的大营,说明曹军和杨坚都不想与张扬做对,又怎么会来帮助 我们?” “此一时,彼一时也。”徐庶微微一笑,道:“曹军和杨坚并非是怕了高宠这五千骑兵,他们让路的道理很简单,他们怕的是我军获胜之后直接将天子 带走,而且他们应该还准备等我军和晋军两败俱伤之后坐收渔翁之利,但是,他们同样不会乐意看到天子被张扬劫走。与我军相比,张扬的实力无疑更 加强大,若是天子被我军带走,天下就还有两个皇帝,他们可以选择和谁合作,但若是被张扬带走,那所有人在面对张扬之时,都将在大义上处于劣势 ,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我军和曹军、杨坚等人之间,并非没有合作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杨坚等人或许没有援军,但曹仁和夏侯渊应该还在等待曹操的援军,到时候,他们未必没有机会再次把天子带回去。当然,这一切的前 提都是天子不能被张扬带走!” 孙权点了点头,道:“军师高见,权受教了。” 周瑜没有多说,只是环视众人道:“不知何人敢前往曹军和杨坚的大营,说服三家联手?” “末将(下官)愿往!” 吕岱、胡综两人齐齐出阵,大声应诺。 吕岱虽然自称末将,但他其实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不管是领兵打仗,还是治理地方都很有办法。至于胡综,则纯粹是个文官,如今不过刚刚二十,他 少年时避祸江东,十四岁便在孙策的麾下任职,还曾和孙权一同读书,辞赋华丽,口才斐然,算是使者的不二人选。 “好,既然定公和伟则愿往,可连夜绕山路而行,不要耽搁。” “末将(下官)遵命!” 应诺一声,两人大步离去。 待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大帐之中,徐庶凝声道:“大都督、二公子,张扬的实力无比强横,虽然斥候并没有探查到晋军大队的踪迹,但想来张扬派来的援 军不会少,杨坚麾下的大军有限,而且他为了保存实力,定然不会拼尽全力。曹仁和夏侯渊有两万人马,但这并不足以抵挡张扬,哪怕太史慈收拢溃军 之后依旧如此。所以,依我之见,大都督可派一员上将率八千山越精兵翻越山梁之后前去助战,也无需他们能够战胜,只要能够挡住张扬,给我军击破 张辽营寨的时间便已经足够,大都督、二公子以为如何?” “元直所言甚是。”周瑜回头望着众将道:“不知哪位将军敢领兵前往?” 不等周瑜的话音落下,朱桓便踏前一步,大声应诺道:“启禀大都督,末将愿往,若是放过来晋军一兵一卒,末将提头来见!” “休穆...”说实话,周瑜觉得朱桓的性格太冲动,并不适合这样的任务,但如今他已经主动请战,若是拒绝的话,不谈别人会怎么想,只是朱桓这个 颇有潜力的年轻将领一定会在心底留下阴影。 周瑜并不怕朱桓会记恨自己,他怕的是这么一个年轻小将从此陷入到仇恨之中,影响了他之后的进展。 “休穆愿去自然是极好不过,然小人屠麾下的勇将众多,不可大意,子璜,你和休穆一同率军前往,与太史慈将军汇合之后,便立刻据营死守,不准让 张辽逃走,同样也不能放过张扬的大军,你等可明白?” 朱桓和全琮大声应诺道:“末将遵命!” 徐庶出言提醒道:“两位将军,晋军铁骑精锐,你等切记不可与之硬拼,可令将士在营寨之前多挖陷马坑,多树鹿角,如此一来,抵挡晋军铁骑并非什 么难事。” 朱桓和全琮齐声道:“我等谨遵军师教诲。” 周瑜点点头,道:“军师说得不错,只要能抵挡住张扬的援军,攻破张辽的大营不过是迟早的事,事不宜迟,两位将军可连夜率军出发。” “末将告退。” 朱桓和全琮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战意丝毫没有加以掩饰,随后两人转身大步离去,仿佛唯恐将自己落下一般。 商议已定,众人陆续退去,只留下周瑜一个人在掌中枯坐。看着明灭不定的炭火,周瑜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狰狞,低吼道:“伯符,你在天之灵好好看 着,我一定将宇文成都千刀万剐,为你报仇!” 第975章 联手 与打生打死的晋军、江东军相比,如今的曹军和杨坚等人还算平和,在高宠率军通过之后,两家不约而同地重新占据了谷口的位置,虽然还在互相警惕 ,但却没有再一次打起来,狭窄山道的出口处呈现出一股诡异的和平。 深夜,夏侯渊的大帐之中。 严格来说,曹仁和夏侯渊两人并没有一个主次之分,两人的关系很好,在曹军中的地位也相当,大多数事情都是商量着来,不过因为夏侯渊的战功更加 显赫,所以两人之中,夏侯渊的意见占主导地位更多一些。 “妙才,深夜叫某前来,所为何事?” 曹仁有些不满,不过却和夏侯渊的关系不大,最近这些日子,他先是大战杨坚之时被张辽率人截胡刘协,后来又被高宠喝斥,不得不让出了山道,虽说 事出有因,但他的心情却很不好。 “子孝,刚才斥候来报,小人屠的大军距离此地最多不过一日路程。” “而且高宠那厮率领的大军已经攻破了太史慈的营寨,成功和张辽汇合。” “高宠这厮...”说到此处,夏侯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继续道:“装满巨石,重达千斤的粮车,这厮竟然连续挑飞十辆,这等实力...小人屠麾下 猛将何其多也。” 曹仁没去关注高宠如何,只是凝重道:“这么说来,等到小人屠的大军赶到,只怕谁也无法将天子从他的手中抢走,可恨孟德的援军为何没有消息?” 夏侯渊摇了摇头,道:“怕是许昌的情况不容乐观,张扬敢如此分兵,说明孟德的大军已经被彻底压制,肯定无法分兵支援我军。” “若是被小人屠劫走天子,天下的皇帝便只剩下晋阳的那一位,大义的名分彻底被小人屠所占据,不管是谁,只要和小人屠做对便是犯上作乱,孟德大 业休矣。” “不可能!”曹仁愤愤地一挥手臂,怒道:“有本将在此,小人屠的诡计便休想得逞!” 话音刚落,帐外亲卫突然开口道:“启禀两位将军,江东军使者吕岱求见。” “江东军使者?”曹仁脸上升起一丝厌恶,怒道:“若非他们,局势也不可能如此混乱,给本将轰走!” “等等。”夏侯渊止住怒火攻心的曹仁,开口道:“子孝,小人屠的本事如何,不需要我来提醒你,仅凭我军想要拦住小人屠,你觉得可能吗?” 曹仁有些颓然的摇了摇头,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就连曹操、郭嘉等人都被张扬打得节节败退,甚至郭嘉自己身死都没能干掉张扬,他又怎么敢小看张扬 ? “既然如此,我军和江东军如今都处于劣势,为何不能联手?甚至杨坚他们也肯定不想天子被小人屠劫走,未必不能联合起来对付张扬。” “江东军倒还罢了。”曹仁的脸色并不好看,怒道:“但若非杨坚、朱元璋、宋江和关羽这四个狗贼,我军岂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关羽那狼心狗肺的东 西应该庆幸自己死在了宇文成都和裴元庆的手下,否则本将定要将其千刀万剐!想让本将和杨坚那群狗贼联手,做梦!” “子孝当以大局为重。”说起杨坚等人,夏侯渊同样一脸愤怒,不过他还是冷静道:“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我们想要如何了,而是天子不能落在晋军 的手中,哪怕被江东军和杨坚等人带走,也不能落到晋军的手中。而且只要能抵挡住张扬的话,我军未必没有机会。” “也罢。”曹仁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开口,算是默认了夏侯渊所说的话。 “把那江东军的使者带进来。” “喏。” 应诺一声,那亲兵转身离去,等不多时,便带着一个身长八尺上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走进了大帐。 “江东军这是打算向我军投诚吗?” 夏侯渊先声夺人,话里的意思不算多么友好,不过吕岱的面色却变也未变,根本没被他吓住。 “夏侯将军说笑了,如今听闻魏王的大军被小人屠围在许昌城中,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让我军投诚?” “那也比小霸王要强,不是吗?” 吕岱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但还是强忍道:“夏侯将军、曹将军,岱此次来乃是为了两家,甚至三家合作,而非准备与两位将军互相奚落,若是再打下 去的话,便宜的只会是小人屠。我军无所谓,哪怕抢不回天子,无非便是退回江东便罢,有大江天险阻拦,小人屠无法骑着战马渡江,但贵军呢,可能 单独应付小人屠?” 夏侯渊和曹仁都有些沉默,他们两个率先发难不过是想占据谈判的主导权,但眼前的吕岱却根本不吃这一套,大有一言不合,撂挑子走人的倾向,这可 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不知贵军如今是何人做主?” “大都督,另外二公子也在军中。” 对于周瑜,曹仁和夏侯渊并不陌生,当初诸侯讨并州之时,统率联军水军的周瑜算是大放异彩,虽然最后的战败给他留下了一些污点,但曹操和郭嘉对 其还是十分赞赏。但是这个二公子...他们却都没什么了解,甚至连孙权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不过这些其实并不重要。 “贵军大都督的意思是...” 吕岱缓缓开口道:“大都督希望我军、贵军包括杨坚将军等人三家能够联手阻拦小人屠的援军。山路狭窄,三家大军相加当有四万大军,另外大都督会 派八千山越精兵助战,五万大军堵死山路,纵然小人屠再强,只怕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攻破联军的防守。至于粮草,两位将军也无需担心,我军自会提供 ,待我军攻破张辽的大营,击退小人屠时,三家再各凭本事,如何?” 曹仁和夏侯渊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凝重,说是击退张扬之后再各凭本事,但阻拦张扬的大军必定会损失惨重,到时候凭什么和江东军 相争? 但是刘协留在江东军的手中总比被张扬劫走要强,如今的情况已经坏到了一个极点,他们也只能从有限的选择中找出一个对曹军来说最有利的。 “就这么定了。”夏侯渊重重把头一点,道:“只是杨坚那里...却需要你们去劝说,否则他们若是倒向小人屠,你我两军相加,拦住小人屠的把握依 旧不大。” 吕岱微微一笑,道:“两位将军放心,我军的使者如今应该已经到了杨坚的大营之中,若是不成,将军自然可以选择是和我军联手还是继续袖手旁观, 哪怕将军直接率军离去,我军也绝对不会阻拦。” 话音未落,一名亲兵突然闯进大帐,先是看了看肃立帐中的吕岱,这才开口道:“将军,杨坚军派来了使者。” 吕岱脸上的笑容更甚,开口道:“如此看来,我军使者的使命完成的还算不错,将军以为呢?” 曹仁不喜欢这种感觉,开口道:“若是无事,贵使是不是可以离去了?” 吕岱不以为意,点头道:“岱这便告辞,我军明日一早便会抵达此处,还请两位将军约束麾下将士,莫要发生误会。” 说完,吕岱抱拳一礼,也不去管曹仁和夏侯渊的反应,掉头便走。 待吕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曹仁一双眸子直视大帐中火盆里那跳动的火苗,幽幽开口道:“有用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夏侯渊却明显听懂了他的意思,苦笑一声,开口道:“不知道,但我们总得做点什么,许昌的局势岌岌可危,我们现在想要赶回 去有些来不及,唯有在此处痛击晋军才能给孟德减轻压力。哪怕要死,也不能让小人屠如意,子孝以为呢?” 曹仁霍然起身,一甩身后如墨的披风,大步向帐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空中。 “妙才觉得有用,那便去做吧,某自无不可。杨坚的使者某不见也罢,某怕自己会忍不住宰了那狗东西。” 夏侯渊摇了摇头,其实论行军打仗,他比曹仁更有天赋,曹操宗族第一战将的名头不是假的,但正是因为看得明白,他对曹军目前的情况才更加担忧。 他不是智者,但在他的脑海里,实在找不到破局的办法,或许真如他所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吧。 “来人,将杨坚军的使者带上来!” “遵命!” 一声大喝,夏侯渊重新恢复了一脸肃然,正襟危坐,一脸威严的模样让人怀疑刚才那个患得患失的家伙是不是他。 第976章 罗艺归心 夜色深沉,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许昌城中的曹操。 盯着案几上那份颍川舆图,平日里代表着行军作战的记号此刻在曹操的眼中无比的扎眼,如果撕碎这该死的舆图就让破解晋军的围堵,那曹操一定不会 有丝毫的犹豫,可惜... “大王。” 许褚壮硕的身躯出现在大堂之内,抱拳躬身一礼。 “仲康无需多礼。”曹操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开口问道:“罗艺将军可曾请来?” “已经在大堂之外。” “好。”曹操点头道:“立刻请进来。” “喏。” 应诺一声,许褚转身离去,他有些不明白曹操为什么大晚上只把罗艺一人找来,不过对于曹操的决定,他从来不会说不,照做便是。 等不多时,罗艺大步而入,抱拳一礼道:“末将罗艺,参见大王。” “无需多礼。”曹操强行挤出一个微笑,关切道:“子延的伤势如何了?” 之前的大战之中,罗艺对阵秦琼,受了一点小伤,所以曹操才有此一问。 “大王放心,区区小伤而已,不足挂齿。” “坐下说话。” “多谢大王。” 罗艺抱拳应诺,上前两步,在曹操的下首跪坐好,等待着他的下文。 说实话,罗艺同样不清楚曹操把自己找来的目的,如今许昌城的局势不稳定,最重要的是,那些冀州降兵其实并不买他的帐,而他自己的幽州铁骑消耗 一空,难以对他们造成威胁,若非是冀州军缺乏一个领头之人,如今许昌的局势究竟如何可真不好说。 曹操长叹一声,反手抽出腰间宝剑,罗艺大惊失色,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曹操突然倒转宝剑,将剑柄递给罗艺,开口道:“子延,请斩下孤之首级 !” 罗艺大惊失色,比刚才以为曹操要杀他时还要惊讶,连忙起身拜倒,不敢置信道:“大王何故如此?” 曹操摇头道:“将军投靠孤不久,与小人屠交恶并不多,那小人屠恨孤入骨,若是将军能以孤首级相投,当能受到重用。” 罗艺顿首道:“大王,艺虽然投靠大王的时间并不久,然大王信重,臣着实感激,若是大王怀疑臣怀有二心,就势斩下臣之首级便是,何故如此?” “此乃孤肺腑之言。”曹操摇了摇头,道:“如今孤困守许昌,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想要渡过此劫是难上加难。孤死之后,袁绍、刘表、孙策之 辈皆非小人屠敌手,高句丽更是画外野人,想要和小人屠争霸天下,难。而且孤宁愿张子昂得这天下,也不愿胡虏在我中原大地作威作福。” “将军在孤势穷之时来投,孤心中感激,然如今时运不济,孤回天乏力,无以回报将军恩情,只有首级一颗,愿为将军换取日后富贵。” “大王!”罗艺一脸凝重道:“臣三投小人矣,大王不以臣卑鄙,妄自重用,然臣却无能为大王击退晋军,常深感惭愧。然臣投降袁本初,乃是因为公 孙将军之死,投降大王,乃是袁本初不肯重用,屡屡见疑,臣问心无愧,然如今大王待臣甚重,臣若是再叛,岂有脸面立于天地之间矣?” “大王无需多言,臣若有此心,当死无葬身之地!” “大王若实在放心不下末将...”罗艺猛然起身,一把抢过案几上的宝剑,横在自己脖颈之上,决然道:“臣唯有以死明志,然臣尚有一言,请大王慎 重。” “如今局势固然恶劣,然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末将唯愿大王振作,与小人屠决一死战!” 说罢,罗艺双臂用力,掌中宝剑在自己脖颈上一拉,便欲在曹操面前自刎明志。 “不可!”曹操可没想到罗艺会如此暴烈,也顾不上多想,起身上前便一把将剑锋攥在了手中。锋利的剑刃瞬间划破了曹操的皮肤,鲜血宛如小溪一般 泊泊而下,但曹操却像没感觉一般,开口道:“子延万万不可如此,孤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子延还是先将剑放下再说。” 说实话,曹操真的是想让罗艺杀死自己吗?不能说没有这个心思,但这个可能绝对不大。曹操是枭雄,而且是当世最大的枭雄,奉行的还是宁肯他负天 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他,怎会这么轻易言死。这番话更多的还是试探罗艺,否则不管曹操怎么想,堂外的许褚可不会任由他胡来。 罗艺看没看出来,曹操不知道,但他敢肯定,罗艺刚才绝对是真的想自杀,丝毫没有表演的成分。 “叮...” 锋利的宝剑跌落于地,滚落在一旁,曹操的双手和罗艺的脖颈上都有一道血痕,殷红的血迹泊泊而下,在火烛的照耀下无比妖异。 顾不上给自己处理,曹操先是帮罗艺包扎好伤口,这才缓缓为自己包扎。 罗艺一脸激动道:“末将若是背弃大王,必遭万箭穿心之苦,有违此誓,世不为人!” “子延无需如此。”曹操哈哈一笑,道:“操若是信不过将军,怎会将统率冀州大军的权利交予将军?” 罗艺稳定下心神,开口道:“大王,城中粮草将尽,何不尽早突围?末将不才,愿率军杀出一条血路,死不旋踵!” 曹操摇了摇头,道:“孤也想突围,然之前大军围城,没有一点机会,近日来敌军突然少了两万,不知去向。安知这不是小人屠故意使诈,诱使我军出 城,然后在城外野战?” “这...”论出谋划策,确实并非罗艺所擅长的,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思考。 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大王,莫不是夏侯渊和曹仁两位将军率军赶到,小人屠不愿我军看到援军,这才分兵去阻拦夏侯渊将军的援军?” “有这个可能。”曹操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罗艺的推断,不过还是慎重道:“然也不能排除小人屠这是准备伏击我军,诱使我军主动出城,如之奈何? ” 罗艺大声道:“大王,不突围只有被围死在城中这一条路,突围却有一线生机,为何不拼死突围?” 一番话似乎点醒了曹操,沉思片刻之后,那一双小眼睛突然精芒大放,沉声道:“好,便依将军之言,今夜三更,全军突围!” 罗艺大声请战道:“末将愿为先锋,誓死杀出一条血路,护佑大王突围!” “有劳将军。”曹操点了点头,对堂外大喝道:“仲康,将一众文武全部请来。” “遵命!” 片刻之后,臧霸、罗艺、罗成、郭子仪、尹礼、孙观等主将全部到齐,荀彧、诸葛亮、董昭、张范、蒋济等谋士也济济一堂,一时之间,宽阔的魏王府 大堂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待众人到齐之后,全副披挂的曹操从后堂按剑而入,环视堂中众人。 “我等拜见大王。” 众人虽然不明白曹操这么晚将他们找来有什么目的,但还是齐齐躬身行礼。 “无需多礼。” 根被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曹操一把抽出腰间宝剑,一剑将面前的案几劈成两段,大喝道:“孤决意今日突围,与小人屠决一胜负,还望各位将军奋勇 向前,操在此拜谢!” 臧霸、罗艺等诸将厉声应道:“我等谨遵大王之命!” “尹礼、孙观、胡质听令!” 尹礼和孙观是臧霸麾下部将,当年的泰山贼,胡质则是曹操最近提拔的年轻小将,文武双全,颇为难得。 三人齐齐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各率五千将士,在西、北、东三门处大造声势,务必要让敌军以为我军准备分兵突围!” “末将遵命!” “臧霸何在?” 臧霸挺身上前,大声道:“末将在!” “率八千将士埋伏在南门之外,只等孤一声令下,你便率麾下将士负土出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城外的壕沟填平,你可明白?” “末将遵命!” “史涣、郭子仪何在?” “末将在!” “各率一万将士,只等臧霸将士填平壕沟之后,尔等便立刻率军攻打晋军营寨,摧毁箭塔,可能办到?” “大王放心,我等定然竭尽全力,至死方休!” 曹操的目光最后落在罗艺的身上,大喝道:“罗艺听令!” “末将在!” “孤将我军剩下的所有骑兵都交给你,待史涣和郭子仪将军攻破晋军大营之后,你便率领骑兵直接冲入敌阵,可能做到?” “大王放心,末将虽死,晋军大营必破!” “好!”曹操环视大堂,开口道:“诸位无需担心,文士和各位的家眷随孤一同行动,有吾儿曹彰保护,定当无碍。” “请各位将军记住,孤要的是突围,不是杀伤,今夜不可恋战,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凿穿敌营,杀出一条血路,诸位可明白?” “我等谨遵大王之命!” 第977章 突围(一) 夜幕下的许昌突然开始热闹起来,无数的大军从军营之中开出,向着各自的阵地汹汹开去,只等着曹操的一声令下,许昌突围战就将上演。 与热闹的许昌城相比,城外却显得无比寂静,环城而过的壕沟就如同一条紧紧勒住猎物的蜿蜒巨蛇,耐心地等待着自己的猎物露出疲态,发出致命的一 击。 壕沟的外侧全部被钉上了一层木栏,这些木栏全部都由成人手臂粗细的木桩组成,深深钉入冻僵的泥土之中,顶端削减,仿佛一圈沉重的鹿角,又如同 巨蟒露出的白森森毒牙,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狰狞可怖。 木栏的后方,无数的箭塔已经搭建而成,在张扬率军离开之后,高顺下令加快了工程的进度,为得就是防备曹操狗急跳墙,冒险突围。 每座箭塔之上都有十名晋军弓箭手戒备,这些人大部分由匈奴人、乌桓人和并州上党人组成,全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神箭手,眼力卓绝。按高顺的意 思,不求他们能够杀伤多少敌军,只要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曹军的动向,便已经足够。 埋有无数鹿角的壕沟,高耸尖锐的木栏,还有无数的箭塔,这样的准备,宛如一道难以逾越的天险一般,阻拦在曹军的面前。更别说在这三道天险之后 ,还有整整四万晋军精锐,曹军想要突围,不说难于登天,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这也是当初分兵之时,谨慎如高顺便敢断言只需两万大军便能围城曹操的原因,在他看来,曹军已经穷途末路,败亡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夜色寂静,就在所有晋军都以为今日如往常一般,不会有任何情况发生之时,激昂的战鼓声突然从许昌城中升起,打破了夜色的寂静。 张绣、林冲、杨任、杨昂、张燕、高颎等晋军之中的一众文武纷纷被这激昂的战鼓声所惊醒,披挂之后连忙向着高顺的中军大帐开始集结。四万晋军将 士同样在自己的将领统御之下开始集结,一时之间,整个晋军大营开始骚动起来,明亮的火把几乎将整片天宇映红。 待众将赶到中军大帐之时,只见高顺早已披挂整齐,宛如一棵千年青松一般,端坐在大帐内的主位之上。 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帐中众人,高顺缓缓开口道:“诸位,据斥候回报,许昌城内的曹军正在集结,有可能趁夜突围。” “突围?” “曹孟德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 “太好了!” 晋军众将都是一阵兴奋,老实说,自从当日大战之后,留在许昌的晋军众将都有些憋屈,因为曹军仿佛打定主意死守一般,任凭众人如何挑衅,曹军就 是没有一点应战的意思。众人本以为张扬率军离开之后,曹军的胆子应该会大一些,不少人摩拳擦掌准备好好立上一功,但实际情况却让他们无比失望 ,如今听到曹军准备突围,顿时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恨不得能立刻率军和曹军厮杀。 唯独高颎一脸肃然,开口问道:“将军,不知曹军准备从何处突围?” “目前还不甚清楚。”高顺摇头道:“许昌北门、东门、西门内全部都有火光传出,人声鼎沸,大军集结,唯有南门一片寂静,毫无动静。” 杨昂突然开口道:“将军,也就是说,曹操准备分兵三路,从北、东、西三个方向同时突围,分散我军的注意力?” “有这个可能。”高顺点点头道:“曹军的兵力有同时从三个方向突围的能力,我军分兵堵截的话,在兵力上肯定处于下风。” “不过。”高顺突然改口道:“此事却难以保证,还有一种可能则是这三个方向都是曹操在虚张声势,曹军的主力反而会从最不可能的南门突围。” “而且,本将觉得这种可能远远要比曹操分兵突围的可能性要大,不知昭玄先生以为如何?” 高颎是张扬留给高顺的军师,所以哪怕高顺已经做出了判断,但还是准备询问一下高颎的意见。 微微一笑,高颎点头道:“将军所言甚是,颎也认为曹军会从南门突围。” 得到高颎赞同之后,高顺霍然起身,大手一挥,道:“诸位且随本将前往南门一探究竟。” “末将遵命。” 众将应诺一声,紧随在高顺的身后向许昌南门走去。 与北、东、西三门的热闹相比,南门确实无比的寂静,城楼上只有几名懒洋洋的士卒正在把守,昏黄的火光照耀在斑驳的城墙之上,一切都显得无比诡 异。 黑暗的城楼之中,曹操一双不大的眸子里精芒毕露,他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城外的晋军,但他知道,若是再不突围的话,他包括麾下的大军,将会被围死 在许昌城中。他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不到山穷水尽便让他曹孟德认输,不可能! 缓缓挽起自己的袖管,曹操对一旁的许褚道:“仲康,拿来。” 许褚看了看曹操双手上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绢布,迟疑道:“大王,还是让末将来吧。” 曹操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神情之坚定让许褚无法再开口。 深吸一口气,从许褚的手中接过一杆足有小孩手臂粗细的鼓槌,曹操大步来到一面比他还高的战鼓之前,静静地等候着。冬夜的寒霜在他的胡须上凝成 一层白霜,但他就如同毫无知觉一般,只是凝视着面前的战鼓,等待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诸葛亮突然开口道:“大王,三更已到。” 曹操依旧没有说话,重重点了点头,向身后肃立的许褚道:“仲康,点火!” “喏!” 许褚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把用火石点燃,随后亲手将火把往身前早已淋满火油的柴堆一扔,只见冲天的火焰顿时熊熊燃烧起来,吞吐的火舌向上窜出数 丈之高,在漆黑的夜晚之中格外醒目。 下一刻,曹操手中的鼓槌用力地敲击在鼓面之上,战鼓声一开始比较低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操使出的力气越来越大,激昂的战鼓声顿时在黝黑的 天地之间回荡开来,身后的诸葛亮、荀彧等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跳动,竟然不自觉地跟着这战鼓的节奏所泵动。 城楼之下,臧霸张嘴深深地吸了一口寒凉的空气,举枪嘶吼道:“打开城门!” 咯吱一声,许昌南门那厚重的城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只是还不等城门完全开启,臧霸便劈手夺过两袋装满泥土的沙袋架在自己的肩膀之上,大喝一声‘ 随我来’便径直朝着城外冲去。 整整八千将士全部背负起装满泥土的沙袋,紧随在臧霸的身后朝城外冲去,不过天色太过黑暗,不少曹军士卒因为难以看清脚下的道路失足跌落在壕沟 之中,被锋利的鹿角刺穿身躯。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夜幕之下,听起来无比的渗人,不过他们的身躯也将成为填平壕沟的一部分,算是对曹军来说最好 的消息。 由于夜幕的笼罩,箭楼上的晋军同样无法看清曹军的动向,只能漫无目的的乱射,命中率低得惊人。 和被乱箭攒射相比,跌落壕沟的人数其实真的很少,这也是为什么曹操选择趁夜突围的原因。 而此时的高顺刚好率领晋军的一众将领登上了望台。 “看来本将的猜测没错,曹军果然是打算从南门突围。”高顺的脸上升起一丝冷肃,并没有因为自己猜中曹操的心思便志得意满。 “将军不可大意。”高颎突然开口道:“曹操此举仍然有可能是准备以南门吸引我军的注意力,然后从其他三门突围,其中虚虚实实,着实不好猜测。 ” “无妨。”高顺的脸上没有慌乱,更没有疑惑,而是镇静地开口道:“在曹操主力尽出之前,本将不会轻易放松对其他三门的戒备,不过,曹军若是想 这么容易便填掉本将的壕沟,也没那么容易!” 说到此处,高顺猛然回头,大喝道:“来人,射火箭,给曹操一点颜色看看!” “遵命!” 乌力大声应诺,弯弓搭箭,也不去瞄准,径直便是一箭射出。 明亮的火箭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从这处了望台不可能射到壕沟另一面的曹军,不过乌力的目的显然也不是曹军。只见他的火箭在壕沟上方猛然 下垂,径直直直跌落到了壕沟之中。 “轰!” 熊熊烈焰冲天而起,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晋军竟然早有准备! 乌力的箭矢没有一刻停止,一连十余支明亮的火箭一根接着一根落入壕沟之中,几乎每隔五十步便有一堆篝火燃起,熊熊燃烧的烈焰将许昌南门之外照 得一片通明,八千曹军的身影彻底暴露在晋军的眼皮之下。 第978章 突围(二) “放箭!” 高顺残存的右臂在夜空之下高高举起,那并不高大的身影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宛如战神一般。 随着高顺的一声令下,箭楼上的晋军弓箭手纷纷开弓搭箭,一支支冰冷的长箭被他们机械地射了出去,收割着曹军的性命。 一般来说,箭楼上的十名弓箭手会分为两队,以五名弓箭手为一队,十轮长箭为限,进行轮换休息,来弥补弓箭手体力的消耗。 同样的,壕沟旁也聚集了无数的晋军弓箭手,有着壕沟的阻隔,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开弓放箭而不用担心曹军的攻击。与箭楼上的同袍相比,他们少了 居高临下的优势,但如此近的距离,曹军又站得相当密集,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弓箭的杀伤力不够,或是准头不佳,只是大方向不错,一箭射出肯定能有 所收获。 唯一可惜的是,弓箭手并不能以人头计算功劳,而是要计算整体的功劳,再分配到每一个弓箭手的头上。最重要的是,在无数的血性汉子看来,弓箭手 与步卒、骑兵相比,少了一种能够刀劈枪刺,鲜血淋漓的快感,但相对而言,弓箭手也比一般的士卒更加安全。 一波波箭雨降临在曹军的头顶,可惜的是,背负泥土的他们无法还击,而晋军在挖掘壕沟之前明显经过精准的算计,壕沟距离城墙刚好一箭的距离,使 得城墙上的曹军根本无法对城下的曹军进行支援。 一时之间,凄惨的哀嚎声不断回荡在夜幕之下,区区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臧霸麾下的八千精锐竟然伤亡一半有余,壕沟则只填平了一般左右。照这种 速度下去的话,就算臧霸能够填平这段壕沟,麾下的八千将士只怕也剩不下多少。 如果用八千将士能换来一片坦途的话,也未必不能接受,但壕沟之后还有木栏,那又得用多少将士来攻破? 荀彧突然开口道:“大王,按照情况来看,箭楼上的晋军弓箭手都是神射手,箭术极佳,我军的伤亡太大,这样下去只怕不是办法。” 荀彧并非不懂军事,对于城下的局势他看得极为清楚。 诸葛亮接口道:“大王,不如我军也派出弓箭手出城压制,否则我军损失过于惨重的话,必定会挫伤我军的锐气,于之后的突围不利。” “压制?”曹操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无奈道:“晋军居高临下,又有箭楼为屏障,如何压制?至于壕沟旁的晋军弓箭手,他们有重盾兵为屏障,我 军总不能将所有大军全派出去,而且就算我军同样以重盾兵来掩护弓箭手,那些负土的将士呢,他们还不是在敌军箭雨的覆盖之下,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 “这...”诸葛亮有些无语,他说那话的时候确实没有考虑太多,只是不愿意见到自家大军的损失这么惨重。经曹操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想要以弓 箭手对攻,以曹军目前的状况来说,基本上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荀彧皱眉道:“大王,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多年不曾上战场,再次亲眼见到这种场景,荀彧的心中终究残存着一丝不忍。 曹操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两下,如果可能的话,他何尝会愿意自家将士如此折损,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深吸一口冰寒的空气,曹操沉声对一旁的许褚喝道:“仲康,派人给臧霸传令,就说孤不需要他去考虑伤亡,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计代价填平 这道壕沟,为后续的大军扫清障碍。告诉他,是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将这八千将士的尸体全部填进去,也必须给孤填平这道壕沟!” “遵命!” 许褚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自顾自地转身找人去传令。 曹操继续开口道:“孔明。” “臣在。” 诸葛亮抱拳一礼,眼中虽有不忍,但他明显比荀彧的接受能力强上不少。 “立刻传令给尹礼、孙观和胡质,命他们也率领麾下将士出城负土填沟。” 不等诸葛亮答应,一旁的董昭率先开口道:“大王,此举...我军不是准备从南门突围吗?让孙观等三位将军也负土填沟,只怕他们麾下的将士也会造 成极大的伤亡,于我军并无益处,何故如此?” “一来,让晋军分不清我军到底是想从何处出城,二来,也算是为臧霸将军减轻压力,总不能让小人屠毫无顾忌地将所有弓箭手全部集中在此处。” (张扬离去,但是大旗却没有带走,曹军又被围在城中,根本不可能探查到晋军领军之人是不是张扬,所以曹操还以为晋军的主帅是张扬本人。) “原来如此。” 董昭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开口,诸葛亮则转身前去找人传令。 其实臧霸部损伤惨重,曹操同样心痛无比,当初的臧霸几乎是孤身来投,除了孙观和尹礼这两个副将之外,麾下没有一兵一卒。所以这八千将士都是曹 军的精锐,为数不多的精锐。如今曹操的军中自家兵马真的不多了,七万大军之中,只有两三万是自家的精锐,剩下的都是冀州降军,除去其中有一万 左右是罗艺的幽州将士之外,剩下的都是心思不明之辈。 这也是为什么曹操不惜用计也要让罗艺归心的原因,冀州军群龙无首,虽然拉拢罗艺无法让冀州军归心,但至少能让幽州军归心,让两家的实力处于一 种平衡。否则的话,曹操肯定不会舍得让自己的麾下的精锐前去送死,而是会派冀州降军送死,可是现在却不行。 完全可以这么说,这一次究竟能不能突围,很大程度要取决于冀州降军的表现。 晋军大阵之中,高顺不解道:“曹军这是要干什么?照这种速度下去,只怕天亮也未必能填平我军的壕沟,曹操麾下的将士已经多到能够如此消耗了吗 ?” 高颎沉思半晌,突然开口道:“不愧是曹操,还真是狠辣,竟然以这种办法来激励士气。” “激励士气?”高顺不解道:“昭玄先生,这样让麾下的将士送死,军心必定低落,何谈能够激励士气?” “对于一般大军来说,确实如将军所言,但如今曹军的情况却有所不同。”高颎解释道:“如今的曹军之中,冀州的降军占据着很大一部分,若是曹操 连自己的精锐都如此牺牲的话,冀州降军会如何想,罗艺会如何想?当初大王还在的时候,就意图猛攻冀州降军,来使他们以为曹操拿他们当消耗,以 造成两军的不和,但曹操此举却使这种谣言不攻自破,冀州降军岂能不归心,罗艺又岂能不为曹操效死命?” “而且,如果曹操真想突围,根本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也无需负土添沟这么麻烦。在城中拆掉一些屋宇,然后命曹军将士悄悄出城搭建一座浮桥岂不 是更简单,还能偷袭我军,岂不是一举两得?所以曹操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冀州降军为他效死力!” “原来如此。”高顺点点头,不过还是自信道:“但曹操以为凭借这样便能攻破我军的围城,那可就太异想天开了。如今围城之势已经形成,我军从攻 变守,曹军想要突围,不亚于我军想要攻破许昌,如果有这种优势,本将还是被曹操成功突围的话,那也无需多说,本将自当以死向大王谢罪!” 话音未落,一骑斥候狂奔而来,在马上大声道:“启禀将军,东、西、北三门各有五千曹军出城,负土添沟,我军兵力不足,难以对曹军形成压制,情 况危急!” “将军,这怕是曹操的障眼法。”高颎斩钉截铁道:“此处的曹军精锐无比,当是曹操的亲信,而非冀州降军,所以颎有九成把握断定,曹操突围的方 向一定会是南门!” “本将也如此认为。”高顺点点头,回身大喝道:“杨昂、杨任、申仪何在?” 三将齐齐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尔等三人各率三千兵马驻守东、北、西三门,不准放走一人,否则的话,提头来见!” “末将遵命!” 杨任等三将应诺一声,立刻转身而去。 “其余众将,立刻聚拢麾下兵马,向南门的方向靠拢,本将倒要看看,曹孟德究竟如何攻破我军的钢铁壁垒!” “末将谨遵将军之命!” 第979章 突围(三) 当那轮红日从东方天际喷薄而起之时,许昌城南门之外的景象终于毫无遮掩地落在了两军将士的眼中。 只见臧霸率领的八千将士几乎死伤殆尽,阵亡将士的尸体密布在整个壕沟之旁,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就是这些死在箭雨下的将士尸体保存的还算完整, 不过这一次,曹军想要为他们的同袍收敛尸体或许将成为一件不可能的事。 鲜血将壕沟附近的泥土浸得满是暗红,在寒冬清晨的朔风吹拂下变成一层薄薄的冰层,这给曹军填沟更加增添了难度,有不少的曹军将士躲过了漫天飞 舞的狼牙羽箭,却没能躲过自己同袍的鲜血。湿滑的鲜血冰面让不少将士直接跌到了壕沟之中,幸运的将士还能借着充满泥土的麻袋重新爬回地面,不 幸运的家伙则很可能被熊熊烈火烧成灰烬。战争的残忍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饶是臧霸这员征战十余年的老将看到这副场景之时,心头也忍不住在滴 血。 剩下不到千名的曹军正横七竖八地躺在许昌城门口的空地上休息,这一刻,他们感觉不到朔风的呼啸、深冬的冰寒、无尽的箭雨,一夜心惊胆颤的行动 让他们不管从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处于一种极为疲惫的状态。不少将士的身上甚至还带着一两支箭矢,领军主将臧霸肃立在南门之前,口中喘着的粗气在 朔风中变成一团白雾,随之飘散。但他的脊梁依旧笔挺,仿佛一尊永远不知疲惫的雕塑一般,静静地注视着让麾下无数将士丧命的壕沟。 让人绝望的是,经过八千将士一夜奋战的壕沟仍旧没有被填平,四丈宽,两丈深的壕沟已经被填平了大概四分之三,这是付出七千余将士性命的代价, 但还不够。若是不能将壕沟彻底填平,骑兵终究难以发起冲锋,没有骑兵的冲锋,想要凭步卒搅乱晋军的阵形无疑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 臧霸的目光缓缓收回,掠过自己麾下将士的面庞,他的双目中突然升起一股浓浓的悲怆,这可是八千精锐,今天就要全部葬送在这里了吗? 想到传令兵传达的将领,那不容质疑的话语,臧霸突然很想自己当年也能随吕布战死在汝南,如果那样的话,或许就不会面对这种场景,不会亲自下令 让这些相信自己的将士去送死了吧? 深吸一口饱含血腥味的冰冷空气,臧霸突然声嘶力竭地嘶吼起来。 “全军听令,结阵!” 臧霸清楚,不能让他们休息太久,否则这寒冷的天气,不需要敌军动手,这不足一千的将士绝对会被冻死在此处。 如果那样的话,他宁愿这些英勇的将士死在敌军箭下。 残存的将士们被猛然惊醒,有些惶然地看了看嘶吼的臧霸,立刻起身,在臧霸的身前结阵。不足一千将士结成的大阵看起来无比单薄,但他们的身躯却 站得笔直。寒风萧瑟,没一个人颤抖,但臧霸分明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麻木,以及对自己生命的漠视。 这样也好... 心中长叹一声,臧霸大步向前,抓起两只麻袋抗在自己的肩上,放声怒吼道:“众将士,随我负土填沟!” 曹军将士没人开口,只是默默上前将一只麻袋抗在自己的肩膀上,紧随在臧霸的身后向城外冲去。 两步,区区两步,便有一名曹军将士轰然倒地。他的小腹、左臂、右腿上三支羽箭在微微颤抖,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或许是受伤太重,或许是天气太 过严寒,也或许是短暂的休息让他强行提起的精气神消耗殆尽,总之,他倒下了,被自己身上那重重的麻袋压倒。 身旁的两名同袍连忙移开压在他身上的麻袋,准备将他扶起来时,却发现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更多的曹军冷漠地看着这一幕,眸子里面全是麻木,仿佛死得不是他们的同袍,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是一只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臧霸回头望了一眼,不过却什么都没说,抗着麻袋继续向着壕沟的方向冲去。 “兄弟,安息吧,愿你来生莫要生在乱世...” ... 又一阵稀稀落落的箭雨从箭塔之上倾泻而下,刚刚将自己背上的麻袋填进壕沟之中的曹军将士还没来得及转身便纷纷中箭倒下,这一次,除了臧霸这个 主将之外,再没有一人能够活着回到许昌城下。 臧霸的情况也算不上好,他的武艺高强,但整整一夜的行动并不轻松,而且背负泥土的他也失去了往日的敏捷,无处不在的箭雨同样时刻威胁着他的性 命,不过他的运气不错,再加上有坚固的铠甲保护。这一夜,他除了被一支箭矢在脸颊上划出一道血口之外,并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 不过,到现在为止,臧霸的八千精锐已经全部死伤殆尽,除了城门里还躺着的那两千难以动弹的伤兵之外,其余将士已经全部战死。 并非人人都有勇气从容赴死,但留给曹军的路确实不多,如果有可能的话,曹操一定不会选择拿自己的精锐去拼,但他没有办法。 这点,所有的曹军都明白,不是没人想过投降,但枭雄曹操若是连自家将士都背弃的话,他也没资格成为汉末第一大枭雄。 如今对于曹军来说,就是绝境,正如罗艺所说,坐困孤城同样难逃一死,拼死突围还是一死,既然如此,为何不去拼杀出一条血路? 这个道理并不难懂,臧霸率领着他麾下八千将士用他们的生命向天下人证明了一件事,曹军并不比陷阵营要差! 他们同样可以无畏地发起冲锋,他们同样可以毫不畏惧,他们同样可以死在冲锋的路上,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那没什么能够阻拦他,如果一支大军 连死都不怕,那他们足以让天下为之侧目!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深深的壕沟依旧没有填平,虽然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对步卒来说难以造成任何的影响,但对骑兵来说,这薄薄的一层依旧致命。 回到城门前的臧霸苦笑一声,他的脊梁已经不再笔直,整个身躯无比疲惫,但想到曹操的命令,他依旧伸手抓过两只麻袋抗在自己的肩上,准备再一次 发起冲锋,一个人的冲锋。 “兄弟们,随我负土填沟!” 还是一样的话语,但这一次却没有人再回应他,臧霸也没想着能有人回应,他只是希望已经战死的兄弟能好好看着,他们的将军并没有贪生怕死! “将军。” 一声轻喝响彻在耳畔,臧霸猛然回头,只见那两千重伤的曹军士卒已经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两千余人排成整齐的十列,就如同冲锋时的阵形一般,没 有一点散乱。 “你们...” “我们活不下去了。”十分残酷的一句话,但一名小校却是笑着说出来的,他的笑容并不勉强。臧霸有一种错觉,在旭日的照耀下,他和煦的笑容,沾 染着鲜血的白牙竟然有一股圣洁的光芒。 臧霸无法反驳这句话,因为他知道这是事实,不说许昌城中缺少粮草,就说一心想着突围的曹操根本不可能花费大力气来救治这些重伤的士卒。虽然曹 军将士不想放弃自己的同袍,将他们全部救了回来,但他们却不认为自己能够活下去。 “兄弟们都去了,我们也不想像狗一般在这里等死。”小校的脸上笑容依旧,仿佛在诉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这最后一次冲锋,交给我们吧,大王还需要将军的护卫。” 说完,那小校也不等臧霸答应,在两名曹军的搀扶之下,努力将上半身回转过来,嘶吼道:“兄弟们,随我填沟!” “冲!” 没人犹豫,不足两千的曹军伤兵互相搀扶着向壕沟冲去,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却无比坚决。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将会死在晋军的箭下,不过无所谓, 他们的目的就是用自己的尸体来填平这道天堑! “你们...” 臧霸虎目含泪,声音哽咽,这一刻,他只想放声大哭,但他的脸上努力地保持着笑容。 用笑容来送自己的兄弟最后一程! “将军,回去吧,告诉大王,请恕我等不能随他征战天下了。” 小校没有回头,只有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臧霸猛然转过头,滚烫的热泪在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落下,浸得那条伤疤火辣辣的痛,但他却没有一点感觉。 朝阳渐渐升起,为这群重伤的曹军士卒镀上了一层金边,他们的手中没有兵刃,一瘸一拐的样子每前进一步都无比艰难。 但这一刻,他们就是战场上最耀眼的风景! 第980章 突围(四) “这...这些曹军想干什么?” 毋丘俭瞪着自己的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地颤抖出声,仿佛眼前出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 其实毋丘俭的家教很好,从小奉行的就是泰山崩之前而色不变的君子准则,但实在是眼前的情况太过离奇,和泰山崩差别也不算太大。 高颎比毋丘俭的反应强上一点,但依然十分惊讶,他投靠张扬的时间并不长,之前的数次血战都没有经历过,否则的话,一定不会这么惊讶。 “他们想送死。”高顺伸出独臂,将头盔从自己的脑袋上取下来,回头喝道:“都取下头盔,这群敌人值得我们的尊敬!” 没人犹豫,林冲、张绣等将齐齐取下自己的头盔,表达了对于对手的尊重。 毋丘俭还是无法理解,开口问道:“将军,他们为何要送死?” 高顺刚毅的双眸中突然升起一丝哀伤,缓缓开口道:“他们想用自己的身躯来填平这道壕沟,就如当年管亥将军、廖化将军、杨业将军他们所做的一样 ,用自己的生命来为主公、为同袍开出一条血路,哪怕这条路是由鲜血和骨肉筑成的,也在所不惜。” 说到这里,高顺松开手中的头盔,仍由它砸在冰冷的了望台上,随后反手抽出腰间长刀,放声嘶吼道:“放箭,送他们最后一程!” 淅淅沥沥的箭雨从天而降,这一刻,同样疲惫至极的晋军弓箭手重新挺直了身躯,弯弓搭箭的姿势标准无比,就如同在等待着检阅一般,将一支支夺命 的狼牙羽箭向着壕沟的方向射去。 正如高顺所说,这是一群值得尊敬的对手,身处敌对,晋军将士不可能放任他们填平自己的壕沟,但作为对手,他们需要的不是怜悯,而是正视! 没人闪避,或者说这两千曹军已经没有闪避的力气了,身受重伤的他们能相互搀扶着走到壕沟之前便是奇迹,再多的,确实也无法去要求他们。而且, 他们也没有想要躲避。 一排排相互搀扶,但昂首挺胸的身影笑着面对从天而降的箭雨,他们的脚步不曾停下,哪怕身旁的同袍已经战死,但他们依旧没有放手。既然大家的心 愿是用身躯填满壕沟,那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就不会放弃一个同袍,哪怕他已经气绝。 但整齐的阵列依旧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打散了,尤其是顶在最前面的第一排曹军将士。他们直面箭雨的洗礼,面对微笑的从容赴死,甚至不少人在努力地 张开着自己的双臂,来为身后的同袍遮挡着箭雨的攻击。 那名出声跟臧霸对话的小校伤势本来并不重,只是左腿上中了一箭而已,若是救治及时的话,躺上十天半月,又是一条好汉。但作为残存下来曹军中官 职最高之人,他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并且顶在最前方,率领着一群伤兵发起进攻。 如今的他身中六箭,胸膛、双臂上满是箭矢,不过他还没有气绝,躺在冰冷的麻袋之上,他能感觉到自己同袍鲜血的味道,他不想放弃。 匍匐着向那最后一段壕沟爬去,折断的箭矢摩擦着地面,每往前爬一步都是钻心的痛。但他的脸上却始终充斥着笑容,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那未曾填满的 壕沟,双手从未像现在一般有力。 近了,更近了,笑容在他的脸上越来越盛,脑海中仿佛已经出现了自己跌跌撞撞,摔进壕沟之中的身影。不过就在此时,一支流失突然降落,死死钉在 了他的左手之上,剧烈的痛疼袭来,不过惨白的左手上却并没有多少鲜血渗出。 “不!” 这一刻,他的表情无比狰狞,死死盯着那箭杆,目光中满是凶狠。 “出来,出来啊!” 右手抓住箭杆,使尽全身的力气向外拔,但他实在太过虚弱了,他甚至能感受到狼牙羽箭恶毒的倒刺在自己的血肉之中缓缓蠕动,但就是没有力气将它 彻底拔出来。 “不!” 他不甘心,一双眸子四处望去,一柄曹军士卒散落的长刀落入了他的眼底。 深吸一口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气,他的右手紧紧攥住那柄长刀,用力地挥了下来。 长刀入肉,斩断掌骨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入他的耳中,满是汗珠的面庞上露出一丝虚弱至极的微笑,单臂用力,继续向前方爬去,只在原地留下一只断 掌,和那始终插在断掌中随着朔风轻轻摆动的狼牙羽箭。 终于,来到壕沟之前的曹军小校奋力挺动身躯,翻滚着跌跌撞撞的落入壕沟之中,紧接着,又一具失去生命的躯体落在他的身上。他缓缓闭上双眼,似 乎终于完成了心中的执念,他透过尸体的空隙,望着碧蓝的天空,嘴角再一次绽放出满足的笑容。 下一刻,他也失去了那微弱的气息,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大王...”许昌城楼之上,似乎不忍目睹这悲惨的一幕,荀彧发出一声悲怆的叫喊,迅速转过了自己的身躯,背对着那慨然赴死的两千曹军伤兵。 “轰!” 曹操重重一拳擂在冰冷的城墙上,本来缠满绢布的右手这一刻彻底被鲜血染得通红。 “大王,你的手...” 话没说完,许褚只见曹操的脸上满是狰狞,他跟随曹操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这一刻,这个木讷的汉子有些动容。 “传我的命令...”曹操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颤抖,似乎是觉得在突围之前,情绪如此波动对统率大军不利,曹操努力地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情绪,尽 量用平静的声音下令道:“将魏王府中的金银全部分给这八千将士的家属,并且给他们承认,不管这次突围成与不成,我许他们出城投降。” 曹操没有再自称为孤,而是用了一种更加平等的自称。 许褚默默转身,正准备找人去执行曹操的命令,他的声音却再一次响起。 “仲康,你亲自去,谁敢贪墨,我杀他全家!” “遵命!” 许褚的声音依旧平淡的不带丝毫感情,但他的脚步却沉重无比。 “孔明,派人去给张子昂送信,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善待这些将士的家属,就说...就说...” “算我曹孟德求他。” 一个求字,几乎用尽了曹操全身的力气,想他生平从一个庶长子走到今日的地位,何曾求过任何人,如今开口,无比艰难。 董昭张了张了嘴,虽然不想,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大王,如今我军与小人屠分属敌对,这些将士填平了他的壕沟,他能不报复这些将士的家眷便是 好事,怎么可能还善待他们?” 没错,对于曹操的决定,他觉得有些不妥,倒不是觉得曹操允许这些战死将士的家眷投降不妥,而是他觉得曹操让人给张扬送信不合适。 如今突围在即,曹操如果真这么做,被传扬出去的话,毫无疑问会扰乱军心,拼尽八千将士才激起冀州降军的士气又低落了该怎么办?在他看来,允许 这些人投降已是极限,而且还不能大张旗鼓,曹操的决定有些妇人之仁。 “张子昂会明白的。”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又似乎是在肯定张扬会明白他的意思,曹操深深地凝视了董昭一眼,开口道:“孤算是明白当初管亥、廖 化等人战死之时,张子昂是何种心情了。” “还不快去!” 看着有些恍惚的诸葛亮,曹操出声轻喝。 诸葛亮如梦初醒一般,抱拳道:“臣领命。” 看着诸葛亮离去的背影,曹操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诸葛亮或许不错,但年纪终究太小,性格也和郭嘉完全相反。这种人,若是放在小人屠的麾下,不 管是为相还是为将,定然能够名动天下,但在自己的麾下,只怕是再难绽放光彩了吧? 心绪略微波动一下,曹操再次恢复了平静,他不仅仅是这八千将士的主将,还是数万曹军的主公。他可以为这八千将士的慨然赴死感慨,但却不能沉浸 其中,否则那是对所有还跟随他的将士的不负责任。 “传令史涣和郭子仪,立刻出击,不要给晋军清理壕沟的时间!” “遵命!” 一名亲兵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城外宛如九幽地狱一般的场景,曹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呢喃道:“张子昂,孤的目的应该瞒不过你,是生是死,你我手底下见真章吧。” 第981章 突围(五) “当!” 一声巨响,史涣右手长刀狠狠敲击在左手的巨盾之上,将麾下一万将士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 右手长刀狠狠向前一指,指着那横七竖八,残缺不全的曹军尸体,史涣放声嘶吼道:“兄弟们,都看到了吗?臧霸将军率领的八千将士无一人偷生,甚 至最后两千名伤兵把自己残缺不全的身躯都填入到了壕沟之中。” “身为将军,本将佩服他们,他们无愧于我军精锐的称呼。现在,轮到我们出战了!” 北风呼啸,许昌城南门之下一片寂静,唯有一万将士的粗重喘息声在空中回荡。 一样都是曹军,精锐不精锐的,其实很难区分,这些普通曹军将士平日里也未必会心服那支精锐,但现在,他们的心中唯有敬畏,以及不服气! 没错,就是不服气,近距离观赏这样一场血淋淋的表演无疑是震撼的,心中那股热血无疑已经沸腾。其实刚才不只一次,不少将士都希望他们能够出战 ,能够接替回那群伤兵,史涣也不只一次向城上的曹操请令,但得到的回答始终只有一个,没到你们出战的时候! 这让包括史涣在内的整整一万曹军将士都憋着一口气,证明自己不比精锐要差的怒气和为同袍报仇雪恨的怨气! “有人怕了吗?”史涣突然开口问道:“若是有人害怕,站出来,本将亲自去大王那里求情,允许你们滚回家瑟瑟发抖!” “怕他个卵!” “谁耸谁是龟儿子!” “给兄弟们报仇!” “俺们是魏军,可不是什么缩卵的冀州军!” 疯狂叫嚣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不少人暗自嘲讽着身后的冀州、幽州降军,这让降军有些愤怒,但罗艺却充耳不闻,仿佛那些曹军嘲讽的根本不是他 一般。 对于这种行为,史涣没有去管,他同样看不起冀州降军。 “说的好!但是只会叫嚣没有用,城外的晋军已经将许昌城团团围住,有些人哪怕变成耗子也别想逃出去,我们没有退路,除了和晋军决一死战,为大 王,为我们自己杀出一条血路之外,别无选择!” “拼他娘的!” “谁断老子活路,老子就杀他全家!” “哪怕死都得带上两个垫背的!” 同袍战死的悲愤和生路被断的绝望在此刻汇聚成一股戾气,直冲云霄。 史涣没有犹豫,手中长刀狠狠向前一挥,怒吼道:“杀!” “杀!杀!杀!” 整整齐齐地三声大喝,一万曹军仿佛疯魔了一般,紧随在史涣的身后,向着那道基本已经填满的壕沟狂冲而来。 晋军大阵的了望台上,高顺的表情依旧肃穆,眼看着一万曹军滚滚而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股肃杀之气。 终于要开始了吗? 曹军悍不畏死,但若是以为我陷阵营不堪一击,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将所有粮车都推到木栏之后!” “投枪兵结阵,辎重兵立刻运送箭矢,弓箭手抓紧时间休息!” “把我军的弩车推出来!” 随着高顺的命令不断下达,整个晋军大阵开始疯狂运转起来。 而就在晋军准备的时候,史涣率领的一万曹军已经来到了壕沟之前。 “举盾!” 伴随着史涣的大喝,千余面略显粗糙的木质巨盾重重杵在地上,顷刻之间便组成了前后数道坚固的盾墙,天空中的战鼓声愈发激昂起来。 曹军将士在盾墙的掩护之下,踏着自己同袍的尸体缓缓前行,冰封的鲜血无比湿滑,但他们的脚步却无比沉稳。 这是同袍用鲜血筑成的道路,如何能,如何敢走不稳? 箭塔上的箭雨倾泻而下,少许背负麻袋的曹军将士努力地平整着用尸体堆砌的壕沟的最后一段距离。无处不在的箭雨落在巨盾之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不少平整地面的曹军将士中箭身亡,但马上便会有接替他的将士冲上去,完成他没能完成的任务。前赴后继的身影络绎不绝,没有一个人退却,没有一 个人畏缩。 曹军步卒以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为同袍扫清了最后一点障碍。 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士一个接着一个英勇的战死,无能为力的史涣早已在胸中积攒了一腔的怒火,眼前着最后一点障碍终于被扫除,他再也按捺不住,掌 中长刀向前一挥,嘶吼一声便冲了过去。 五百重甲步卒紧随在史涣的身后,他们是为数不多,还能够身披重甲的曹军。当然,他们的任务同样艰难,想要突破锋利的木栏和晋军的阻截绝对不是 一件简单的事,所以连八千精锐都没有的重甲便穿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身重甲足以抵挡箭雨的袭击,但令曹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迎接他们的并不是什么重甲,而是沉重锋利的投枪! 不论是木盾还是重甲,在锋利的投枪面前都显得无比脆弱,惨烈的哀嚎声回荡在天宇之下,短短片刻的功夫,五百重甲步卒死伤殆尽,只是十余名能够 活着回到曹军大阵之中,这其中还要包括武艺高强的史涣,而他们除了削断两根木栏之外,一无所获。 史涣的脸色难看无比,臧霸的八千曹军死得惨烈不假,但好歹有战果在身,宽阔的壕沟被填平了不少,但他麾下大军的死亡有什么意义? 愤怒的史涣没有去接亲卫将递过来的大盾,反手劈飞一支投矛,便准备召集人手再战。 不过就在此时,许昌城头上却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鸣金声,史涣有些不敢置信地回头望了一眼城头,愤然下令道:“全军撤退!” 许昌城楼之上,曹操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看着城下如潮水一般退回来的大军,缓缓开口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让弓箭手出城压制,否则我 军会一直处于劣势。” 诸葛亮谨慎道:“大王,让弓箭手出城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荀彧也点头道:“没错,大王,我军的弓箭手想要帮助步卒压制敌军,就必须得靠近到敌方大阵五十步的距离之内,晋军有高耸的箭塔,居高临下比我 军更有优势,我军的弓箭手却根本没有办法攻击到箭塔之上的晋军,这么做得不偿失啊!” “我们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面对曹操的反问,诸葛亮和荀彧同时低下了头颅,没有再继续开口。 曹操说得不错,目前对曹军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突围,其他的,似乎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如果不能突围的话,留着这些弓箭手又有什么 用,当晋军的俘虏吗? 只要能够突围,兵马完全可以再招,只要不死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是吗? 虽然觉得这个决定对那些弓箭手有些残忍,但不管是诸葛亮和荀彧都明白,此时此刻,曹操的决定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见曹操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许褚没有犹豫,回身大喝道:“大王有令,弓箭手出击!” 许昌城厚重的南门再一次开启,沉重的脚步声盖过了天地间的一切声响,整整一万弓箭手排成整齐的方阵,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之下,踏着整齐的步伐向 着晋军大阵滚滚而来。 长弓已经来到手中,锋利的雕翎羽箭在朝阳的照耀下散发着无尽的寒芒,他们是曹军中最后的弓箭手,他们明白自己的使命,同样也明白自己即将面对 的是多么危险的情况。说不畏惧,不怕死那不可能,但怕死并不能让自己不死,唯有拼死一搏,方有一线生机! 这是一场注定你死我活的战役,晋军或许还能够选择撤退,但对于曹军来说,不进则死! “准备!” 虽然还没有进入弓箭的射程,但曹军的领军小校却已经开始大声呼喝,他心里清楚,晋军的射程要比他们远,至少对于箭塔上的晋军弓箭手来说肯定如 此,所以他们必须打一个时间差,在进入射程之后第一时间便射出手中的长箭,否则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箭雨的洗礼。 他们不怕死,但不想死得毫无意义,至少要射出一轮长箭,给步卒足够的掩护之后再去死! 一万弓箭手没有犹豫,在举步向前的同时右手抽出箭壶中的长箭搭在弓弦之上,远远望去,缓缓向前的曹军弓手大阵如同一只张开全身尖刺的刺猬,等 待着敌人的降临。 万余支长箭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散发着无尽的寒芒,仿佛在诉说曹军宁死也不愿屈服的意志。 第982章 突围(六) “两千,五千....八千,一万。”毋丘俭望着滚滚而来的曹军弓箭大阵,有些不敢置信道:“整整一万弓箭手,曹操这是想干什么,用弓箭手和我军对 攻吗?” 高顺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开口道:“我军的弓箭手被其他三门分散不少,整整一万曹军弓箭手确实足以压制我军木栏后的守军,唯有箭塔上的弓箭手 可以不受影响。但是,人数太少,曹操此举是准备顶着我军箭塔上弓箭手的射击来压制我军,给冲锋的步卒争取机会。” “可...”毋丘俭的脸上依旧充斥着不敢相信,开口问道:“将军,难道曹操就不在乎这些弓箭手的伤亡?我军若是能抵挡住曹军步卒的攻击,就凭箭 塔上的弓箭手就足以给敌军造成极大的伤亡。他们的阵形如此密集,无需瞄准,只要开弓把箭射出去,必定能够射到曹军。” “那又如何?”高顺回头看了一下那个年轻的面孔,手指己方箭塔,开口为他解释道:“我军在此处大约有二十座箭塔,每座箭塔上有十名弓箭手,就 算他们不知疲惫,凭两百弓箭手要覆灭这一万曹军弓箭手,得多少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曹军步卒摧毁我军的木栏,并且杀进我军的营寨。” “我军的防线只要出现一道缺口,源源不断的曹军就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恶狼一般,从这处缺口不断地冲击我军的防线。到时候,曹操的兵多的优势就 会发挥出来,我军纵然精锐,然双拳难敌四手,又如何堵住曹军的突围?” “原来如此。”毋丘俭有些担忧道:“将军,难不成我军就这么被动挨打吗?” “我军若是这么轻易便能被击败,又凭什么成为天下精锐?”高顺的表情虽然依旧凝重,但却并没有露出慌乱,仿佛一切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将军,敌军弓箭手即将进入我军的射程!” 高顺点头道:“乌力将军,立刻集结所有弓箭手,除了箭塔上的弓箭手之外,把军弓箭手全部集结在木栏的后方,再以重盾兵保护弓箭手的安全!” “末将遵命!” 乌力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而曹军此刻已经进入了距离五十步的射程之内。 领军小校没有犹豫,早在即将进入射程之前,他便下达了命令,抵达射程的曹军弓箭手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松开右手,将锋利的雕翎羽箭射了出去 。 万余支长箭在空中组成一片阴云,挟裹着惊天动地的尖啸疯狂落下,晋军箭塔上的弓箭手早在曹军进攻之前便射出了他们手中的长箭,但与万余长箭的 惊心动魄相比,晋军的两百弓箭手就如皎月映照下的群星一般毫不起眼。 而此时高顺的命令刚刚传达下去,本来分撒在木栏周围弓箭手正在向重盾兵组成的盾墙后集结,虽然他们的速度不慢,但仍然有不少倒霉蛋中箭负伤, 惨叫声顿时响彻在晋军的营寨之上。 这一幕,就仿佛晋军害怕曹军弓箭手的威力而四散奔跑,一时之间,史涣率领的曹军步卒顿时士气大振,疯狂的呐喊起来。 这个场面并不奇怪,自昨夜开始突围开始,曹军就被一直压着打,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还罢了,最重要的是,曹军的死伤都接近万人左右了,但晋军基 本上是毫发无损,这样的战损让所有的曹军都憋着一口气,如今看到晋军吃瘪,若是曹军不欢呼才是怪事。 “呸!”张口吐出一口血沫,史涣大笑道:“并州土狗也有今日?兄弟们,杀他娘的并州土狗,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 齐齐发出一声怒吼,曹军紧随在史涣的身后再一次发起了冲锋,数十条绳索甩出,牢牢套住那锋利的木栏。整齐嘹亮的号子声顿时回荡在两军阵地的前 沿,上千名曹军士卒仿佛拉车的老牛一般,奋力地向后拉拽。深深钉入泥土中的木栏顿时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缓缓向外倾斜,照这样情况下 去,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这道拦在晋军面前的屏障便会轰然倒塌。 如果没有箭雨的压制,那曹军的攻击很容易被破解,只需晋军将士一刀砍断套住木栏的绳索便可,但此时的晋军将士全部退到了重盾兵的身后,若是敢 冒头,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一片冰冷的箭雨,不会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然而,曹军并没有得意多久,大概只有射出两箭的时间,趁着曹军上箭的空隙,一蓬箭雨突然从木栏后升起,精准地向着曹军弓箭手的大阵落了下来。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冲霄而起,曹军的弓箭手可没有一点遮挡,一时间,正在弯弓搭箭的曹军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对于晋军来说,如今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射正在拉扯木栏的曹军步卒,另一个则是攻击曹军的弓箭手。 射曹军步卒的好处不言而喻,可以减缓木栏被拉扯的压力,让曹军不敢肆无忌惮地破坏晋军防线。但如此一来的话,晋军依旧会被曹军弓箭手所威胁。 而攻击曹军弓箭手的优缺点也很明显,优点自然是能将曹军的远程打击能力毁灭,使曹军步卒失去掩护。但缺点则是木栏有可能被曹军步卒拉倒。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而高顺的选择无疑是后者,若是不能解决掉曹军弓箭手的话,来自头顶的威胁会始终存在。 曹军小校的眼中闪过一丝惶然,他不是什么大将,在曹军将领短缺的今天,他率领着一万弓箭手上阵完全是赶鸭子上架,所以遇到计划之外的情况时, 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将军,大王有命令!” 小校回头向城上看去,只见那令旗笔直向前,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同袍,不少曹军弓箭手还是孩子,稚嫩的面庞上写满了惶恐、不安和对活下去的眷恋,然而,他得到的命令却是... 小校的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悲怆,长啸一声,重重张开自己手中的三石硬弓,将一支狼牙箭死死扣在弓弦之上,随后向着晋军的箭塔射去。 瞬息之后,一声惨叫回荡在空中,只见一名箭塔上的晋军弓箭手一头栽落下来,重重地砸在锋利的木栏之上,被刺穿的身躯仍在抽搐,殷红的鲜血将木 栏染得一片通红。 “继续放箭,不要停!” 小校嘶声怒吼,连珠箭施展开来,一个又一个的晋军弓箭手被他从箭塔上射下来,但普通的曹军弓箭手却没有这种本事,他们只能对准木栏之后,那个 坚不可摧的晋军盾阵倾泻着他们的箭矢,然后被晋军大阵中偶尔升起的一波波箭雨射死在原地。 这完全是一场屠杀,有着重盾兵保护的晋军弓箭手完全能够趁着曹军弓箭手上箭的空隙,肆无忌惮地将箭雨倾泻在他们的头上。而曹军弓箭手却只能悲 壮地站在原地,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阻挡着箭雨的同时,将自己的长箭漫无目的的射出去。 如果是对攻,大家互有伤亡的话,那他们虽死无怨,但曹军的长箭却基本没有任何的作用,只有偶尔一两支长箭才能越过盾墙的缝隙,将一两名晋军弓 箭手射到在地。但这和自家伤亡来比,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他们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但他们却无法后退。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曹军弓箭手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在一万弓箭手死伤将近一般之时,一声轰然巨响回荡在天地之间,只见连成一片的木栏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一 段足足有二十丈的木栏被史涣率领的重甲步卒拉倒在地,荡起一片尘埃。 沉重的木栏将十余名躲避不及的曹军步卒砸死当场,但更多的曹军面前却是一片坦途,晋军重盾兵组成的盾墙就在眼前,那些该死的晋军弓箭手就在眼 前! “停!” 曹军小校大喝一声,止住了麾下弓箭手的散射。若是再这么射下去的话,势必会射到自己人,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五千余名弓箭手用自己的生命为突 破晋军木栏争取了时间,接下来的战事,与他们的关系就不大了。 “杀,为弓兵兄弟报仇!” 史涣怒吼一声,第一个纵身进入晋军大营,通红的眸子里满是怒火,为了进入这该死的营寨,已经有超过一万曹军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若是他再不能攻 破晋军营寨的话,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杀!” 城内的郭子仪同样没有犹豫,大喝着率领自己麾下的一万步卒冲了出来。如今晋军密不透风的防守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能不能将这个口子扩大就要 看他们的了! 一时之间,曹军就如同疯狂了一般,全部向晋军大营狂涌而去。 第983章 突围(七) 许昌城楼之上,看着眼前的情景,董昭颇为激动地开口对曹操道:“大王,史涣将军已经成功突破了晋军的营寨,只要郭子仪将军能够顺利跟上,站稳 脚跟,等到罗艺将军的骑兵冲锋,我军突围而出指日可待!” 曹操轻轻点了点头,计划是这样没错,如今进行的也颇为顺利,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反而眸子里充满着凝重。 虽然如今的情况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有了弓箭手的压制之后,晋军的抵抗确实变得颇为艰难,但不管怎么说,晋军都不应该如现在一般毫无还手之力才 对。史涣军的顺利出乎曹操的意料,按照他本来的计划,就算能够突破那道木栏,史涣麾下的一万将士也应该所剩无几才对,甚至得需要郭子仪的一万 大军攻上才能取得如今的战果。 可是如今史涣不但在晋军的防线上撕开一条裂缝,就连自身的损失都不到三千,这异常的顺利不但没能让曹操开心,反而让他的心头升起一丝阴霾。 事出反常必有妖,很显然,晋军并没有拼尽全力来阻拦曹军的攻击,而是隐隐有些故意放任史涣来突破自己的防线,这背后的深意不得不让人担忧。 “大王。”诸葛亮同样一脸凝重道:“晋军的行动有些反常,按理来说,我军不应当如此顺利才是,难不成这是一个陷阱?” “哪怕明知是陷阱,我军也只能闭着眼睛往里跳。”荀彧的语气有些沉重,还充斥着担忧。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军损失了上万人马,好不容易在晋军的防线上撕开一条口子,将士们的心中都憋着一口气,不管什么原因,如果此时下令撤退的 话,只怕我军将士的士气必定会一落千丈。再想激起他们的士气和晋军血拼无疑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所以不管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只要 我军还想突围,都只能接着往下闯。” “没错,我军没有选择,士气可鼓不可泄。”曹操点点头,回身对许褚道:“仲康,立刻给史涣和郭子仪传令,在壕沟对面稳住阵脚,不要着急强攻。 不管晋军的攻势多么猛烈,不管伤亡有多大,都必须给孤死死钉在那里,绝不允许后退半步!再传令弓箭手,全部压下,不必节省箭矢,不要顾忌伤亡 ,务必要协助步卒挡住晋军的反攻。” “传令罗艺,一等我军站稳脚跟,立刻出击,只要他麾下的骑兵能够突破过去,我军的突围也就成功了一半!” 罗艺率领的是曹操麾下的最后五千骑兵,这些骑兵基本是由曹军各将所有的亲卫骑凑出来的,若是再全军覆灭的话,许昌城别说战马,哪怕骡子都找不 出来一头了。 说到此处,曹操微微一顿,继续道:“再传令尹礼、孙观、胡质三将,立刻放弃在那三门的佯攻,率领麾下人马前来南门汇合。” “末将遵命!” 许褚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而经过之前的慌乱之后,晋军也开始了反攻。 激昂的战鼓声中,一队队晋军铁骑从四面八方冲杀出来,向着史涣和郭子仪结成的大阵发起了宛如潮水一般绵绵不绝的攻击,不过晋军铁骑的数量却不 多,只有区区四千余骑,难以对万余曹军步卒形成压制。 在一排排锋利的投枪和漫天的箭雨之下,曹军的损失十分惨重,但凭借着兵力众多的优势,曹军依旧宛如钉子一般死死扎根在原地,一次又一次地将晋 军铁骑的进攻击退。 一刻钟之后,曹军弓箭手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步卒的身后,漫天的箭雨使得并非重甲铁骑的晋军骑兵开始撤退,而曹军也算是彻底在晋军大阵之前稳住 了阵脚。 紧随其后,尹礼、孙观、胡质三将率领的人马赶到了许昌南门之下,到现在为止,曹操所有的人马都集中在了此处,究竟能不能突围,就看这最后一搏 ! 激昂的战鼓声依旧回荡在空中,曹操身披重甲,率领荀彧、诸葛亮、董昭等谋士和一众文武的家眷,在曹彰的护卫之下来到了城门之前,静静地望着这 正在征战的两支大军。 等待了整整一夜的五千精骑看起来有些焦躁,无数的骑枪在正午的阳光下散发着无尽的寒芒,滚滚战意直冲云霄。他们明白自己的使命,同样也明白为 了给自己清理出一条通道,曹军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们肩负着包括曹操在内所有曹军的希望,所以不论如何都不能输! 罗艺、罗成父子两骑并列肃立在骑阵的最前方。 曹操并没有准备去干扰罗艺的指挥,他的麾下骑兵一直很少,最多就是一支虎豹骑,所以对于骑兵的使用,他比历史上要差很多,也比幽州军出身的罗 艺要差很多。如今任务已经下达,具体该如何做自有罗艺来操心,他所能做的,只有无条件的信任罗艺。 狠狠一勒手中马缰,胯下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两条前腿在空中一阵踢踏,不等战马的前蹄落地,罗艺高高举起掌中长枪,放声嘶吼道:“兄弟们 !” 一时之间,所有骑兵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罗艺的身上,不管是曹军、幽州军还是冀州军,不管喜欢罗艺还是讨厌罗艺,此刻的他们都明白,究竟能不能 突围,能不能活命全看这一搏,而最后的结果如何,其实很大程度要看罗艺的表现。 掌中钩镰枪回身一指,罗艺嘶吼道:“看见壕沟上的那条路了吗?那是一条血路,一条我们同袍用自己血肉搭建出的通道,一条饱饮我们同袍鲜血的道 路!” “两千,整整两千受伤的同袍,他们互相搀扶,迎着晋军的箭雨,无所畏惧地赶到壕沟之旁,将自己的身躯填进了壕沟之中,你们看见了吗?” 城楼之下一片寂静,唯有罗艺的咆哮在天地之间回荡。 “还有另外六千同袍,他们在黑夜里一次一次背负着泥土填满壕沟,直到自己倒下为止。还有史涣将军率领的步卒,他们拼尽全力,付出性命,为得就 是将晋军那该死的木栏拉倒!” “还有整整一万弓箭手,他们没有任何掩护,迎着晋军的箭雨一次次地开弓放箭,为得就是用自己的性命来争取这样一个机会!” “为了填平这段道路,如今已经有超过一万同袍永远地倒在了那里!”罗艺的双眸在瞬间变得一片通红,嘶吼道:“谁能告诉我,他们连性命都不要, 为得是什么?” 一片寂静,唯有将士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空中。 “为了我们,为了我们能够成功的活下去!”罗艺狠狠一挥掌中银枪,用尽全力嘶吼道:“这些同袍的鲜血不能白流,本将不管你们是哪里人,之前又 分属何人,如今你们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魏军!” “同袍战死,本将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无动于衷,本将不能!本将决意复仇,此战,本将当一马当先,若是退后一步,谁都可以斩下本将的头颅,但谁若 是退后一步,玷污了我等脚下无数同袍的鲜血,那本将也必当斩下你们的头颅!” “复仇!” 五千精骑愤怒的嘶吼震动天地,伴随着罗艺激昂的大喊和骑兵们愤怒的嘶吼,所有曹军将士,包括冀州降军在内,所有曹军将士的士气已经达到了一个 顶点,所有人都恨不得能立刻和晋军交战,用他们手中的长刀利刃来为战死的同袍报仇。 “大王,尹礼、孙观、胡质三位将军的大军已经列阵完毕。” 听到许褚的禀报,曹操微微点了点头,但面色却不由自主的凝重起来,到现在为止,他依旧觉得反常。晋军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大军摆开阵势,甚至 连一点干扰都没有,这在曹操看来十分的不可理喻。 若是换成自己,他一定会趁着对方立足未稳的时刻发起反击,不谈能不能击败自己的大军,只要能造成一定的扰乱和伤亡,那就值得。可晋军却根本没 有这么做,是不屑,还是早有准备?曹操不知道,但看来真如荀彧所说,晋军所图甚大,可不论有着怎样的陷阱,目前的自己除了踏进去之外,别无他 法。 鱼死网破,当在今日! 第984章 突围(八) 晋军大阵的了望台之上,高顺的嘴角上绽放出一丝微笑,回顾众人道:“不愧是被大王视为大敌,一直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曹孟德,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 ,竟然还有办法让一支刚刚归降不久的大军为他拼死效命,士气还如此高涨,这等本事,恐怕天下也只有大王能够相提并论。” 高颎的眸子里不可遏制的流露出一丝担忧,开口道:“将军,这样仍由曹军结阵,不加以干扰是不是太过托大了,而且我军的后手是不是再收缩一下? 如今看来,我军的后手太过分散,敌军的骑兵很可能会在围拢之前便率先突围而去。最重要的是,敌军的兵力众多,我军其他三门的将士却不敢贸然收 回来,也就是说,敌军的兵力应该是我军的两倍左右,凭借兵力雄厚的优势,其未必就不能突破我军的防守。” “不可。”高顺断然摇头道:“我军若是现在行动,势必会暴露目标,一旦让曹军发现,并且改变突围方向的话,我军的后手可没士卒那么好移动,所 有的准备都会功亏一篑不说,同样也会令曹军突围而出,得不偿失。” “可是曹操麾下的骑兵又该如何?” “无妨。”高顺并没有担忧,开口解释道:“哪怕曹军骑兵真的突围而出,还有乌力将军率领的匈奴轻骑,再者说,难不成昭玄先生还准备将曹军全部 留在此处?” 高顺的话没错,一场大战,哪怕是围城,全面占据优势的歼灭战,想要彻底将敌军一网打尽基本上都是不可能的,总会有逃脱的敌人,只是围城之后敌 军能够逃脱的数量很少罢了。 “只要能把曹操留在此处便可,其他曹军,纵然将他们放走又能如何?” 高颎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道:“将军,万一曹操化成普通士卒的样子,隐藏在这些骑兵之中呢,又该如何?纵然将这些曹军全部留在此处,但只 要放走曹操,他仍旧是我军大敌,大王那里只怕也不会满意。” “不可能。”高顺一脸笃定道:“若是曹操化身在骑兵之中,谁又来指挥曹军步卒,没有曹军步卒分担压力,骑兵想要突围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所以 曹操断然不敢丢下大军独自逃生,先生放心。” 高颎沉思片刻,发现高顺说的确实没有破绽,这才放下心中的担忧,仔细观察起曹军的动向来。 而让高顺和高颎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笃定的一幕,正在曹军大阵之中上演着另外一个版本。 “大王。”荀彧策马靠近曹操的身前,开口道:“一会突围之时,大王的仪仗可跟随步卒一同行动,大王自己则最好混在罗艺将军的骑兵之中。” “荀令君所言甚是。”诸葛亮也点头道:“大王,最好将您的铠甲也留下,另着一人穿戴。” 没说什么原因,但曹操却明显听出了荀彧和诸葛亮的意思,但他却摇头道:“不可,孤若是临阵脱逃,谁来指挥大军?没有步卒分担压力,仅凭骑兵想 要突围只怕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文若、孔明,还有公仁,你们同骑兵一起行动,另外众人的家眷你们也带上,有黄须儿护卫,当能顺利突围。” 荀彧和诸葛亮两人还想争辩,却听到一阵号角声猛然在晋军大阵之中升起,紧接着,靠近木栏的晋军营帐轰然倒塌,然而露出的并不是什么密密麻麻的 伏兵,而是一架架造型奇特的大车。 “弩车?” 曹操的眸子猛然一缩,在他的印象之中,这种东西应该是守城时候用的,而且应该固定在城头之上,这么笨重的东西,晋军怎么弄到前线来的? “大王,当初诸侯讨并州,晋军就曾用过这东西在大河对岸对付我军的战船,当时还是子扬改进了投石车才破解了晋军的弩车,不过当时大王远在荆州 ,所以并没有见过。不过臣也是有所耳闻,还是第一次见。” 荀彧缓缓开口,为曹操解释晋军并非第一次使用这种东西。 诸葛亮的心头一沉,开口道:“大王,晋军的弩车如此庞大,射出的弩箭必然也威力惊人,而且看样子晋军在此处布置了数百架弩车,如今还在缓缓前 移,我军想要突围,只怕是...” 曹操定睛看去,果然看到所有的弩车都在缓缓移动,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形成一道由弩车组成的大阵,完全将曹军攻破的缺口完全堵上。更为可怕的 是,这些弩车除了能发射弩箭之外,还在正面加装了一块硕大的木板,木板上满是锋利的尖刺,想要趁着弩车发射的间隙爬过去将会是一件无比困难的 事。 如果真要等到这些弩车全部围拢,那曹军的去路就将会被彻底堵死,除了后撤之外,再没有其他路可选。可问题是,就算撤退,重新选择突围的方向, 曹操难不成又派万余大军送死,填平壕沟吗?如果真的这样,那晋军完全有时间将这些弩车重新安置,情况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而如果要选择强行突围的话,那按照这些弩车的速度来估算,曹操基本上得放弃全部的步卒,只有骑兵才能勉强在弩车合围之前突围出去。 这个选择题,无疑非常艰难。 曹操脸上升起一丝狠色,怒道:“小人屠打算凭这些弩车将孤的四五万步卒全部留下?他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 “大王!”荀彧沉声道:“晋军未必没有其他后手,大王千金之躯,万万不可轻敌,还请大王随骑兵突围!” 诸葛亮同样沉声开口:“还请大王率先突围!” 曹操还在犹豫,说实话,他不想放弃所有的大军,否则哪怕他能突围出去,又能如何,凭借三四千骑兵东山再起,还以为如今是董卓刚刚被杀,天下大 乱的时候吗? 到时候恐怕都不需要张扬亲自动手,派出一员上将,率领五千骑兵便能取下他曹孟德的首级。 荀彧却根本没打算给曹操思考的机会,开口喝道:“臧霸、许褚何在!” 两将应声上前,抱拳道:“末将在!” “立刻护卫主公,包括我军文武的家眷往罗艺将军的骑兵阵中,随骑兵一起突围!” “孔明、公仁、子通,你等也随主公一起走!” 曹操从荀彧的话中听出一丝不祥,开口问道:“文若你呢?” 荀彧笑着摇了摇头,道:“大王,大军不能没人指挥,况且晋军的弩车阵虽然厉害,但未必能困住我们的四五万大军,大王放心便是,突围之后,你我 君臣再聚首。” “文若!”别看荀彧话说得洒脱,但曹操却知道,既然晋军敢如此托大,那肯定就有相当大的把握,这些步卒想要突围,难! 而荀彧这位跟随他十余年的老臣,也要... “大王快走吧,再拖下去可要真的来不及了。”荀彧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却突然转头对许褚、臧霸喝道:“仲康、宣高,尔等还在等什么?” 或许是没想到温文儒雅的荀彧还有这样的一面,许褚和臧霸被吓了一跳,立刻牵着曹操的马缰向罗艺的骑兵大阵靠拢而去。 “令君,我来吧。”诸葛亮没有走,而是看着荀彧,缓缓开口。 现在的情况很熟悉,诸葛亮仿佛回到了京兆的荥阳城中,又看到了那个潇洒、文弱、脸色苍白的身影。 摇了摇头,荀彧伸手派派诸葛亮的肩膀,饱含歉意道:“孔明,你还年轻,之前颍川世家对不住你,论才华,处理内政上,你不比我差,论行军作战, 除了奇谋之外,你比奉孝还要强,只是一直被压制,难以出头。我虽是颍川世家的头面,但人心难猜,我说的话,合他们的心意他们会听,不合他们的 心意,谁又会把我当颍川世家的头面?如今这样也好,颍川世家不复存在,孔明当可大显身手,此去,大王便拜托孔明了!” 荀彧躬身一礼,态度无比恭敬。 就连话都差不多,诸葛亮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一开始来到曹操帐下举步维艰的时候,他其实不止一次抱怨过颍川世家对他的压制,但时间越久他越是 明白,如果自己只是一心想着大权在握,连这点困境都没办法应对的话,又凭什么大权在握? 所以他静下心来,安心地经营京兆,可时不我与,曹操局势恶化的速度超出了他的想象,根本没给他真正掌权的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荀彧、郭嘉身死,曹操狼狈不堪,正是他力挽狂澜的大好时机,但不知为何,他却有些不舍这个一直压在他头上的人。 “去吧,孔明,此去是龙翔九天,助大王东山再起,还是身死魂灭,皆看你的本事。” 说罢,荀彧扬起马鞭,在诸葛亮胯下战马的屁股上狠狠一抽,再次躬身行礼,不过这一次,却是朝着曹操离去的方向。 大王,珍重! 第985章 突围(九) 午时已到,数百架弩车分别从东、南、西三个方向朝着合拢而来,狂冲而至的曹军步卒分成三股,分别迎上了狰狞的弩车,试图阻止,甚至摧毁缓缓围 拢的车阵。 而罗艺和罗成父子则各率两千余启禀向着西南和东南两个方向狂突,试图在晋军车阵围拢之前突出重围。 长矛一般的弩箭漫天飞舞,由于曹军是正面迎着车阵冲上来的,所以阵形十分的密集,根本无需去瞄准,每一支弩箭都能贯穿三四名曹军的身躯,但就 算如此依旧没有人后退,热血已经沸腾,岂能冷却? 罗艺掌中长枪用力一挑,一杆弩箭被他生生挑飞了出去,如今他已经率领着大军冲到了东南角,弩车阵之间的距离最多不过二十步,无需久,最多再有 一刻钟的时间,车阵必定会合拢,到了那个时候,曹军除了迎着箭雨强攻之外,别无他法。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 “驾!” 没有任何犹豫,罗艺催动胯下战马便想从缺口突出去,只要骑兵能够突围,和步卒前后夹击的话,击破车阵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 不过还没等他冲出去,就听到一阵破空声在耳边响起,猛然抬头,只见一支长箭迎面射来,狰狞的狼牙箭头在烈日的照耀下散发着无尽的寒芒,似乎在 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开!” 长啸一声,手中钩镰枪闪电一般击出,只听一声脆响,那支长箭立刻调转方向,狠狠地扎在距离罗艺不远的土地上,箭雨仍在微微颤抖。 “罗艺狗贼,今天你别想过去!” 一骑横贯在缺口处,只见其还保持着将箭矢射出去的姿势,正是张扬麾下斥候统率乌力。 “就凭你?” 罗艺不认识乌力,但从打扮来看,此人毫无疑问是匈奴人或乌桓人,他可没听说过张扬麾下有什么匈奴猛将,所以根本没将此人放在眼中。 “若是再加上本将呢?” 另一将纵马而出,此人罗艺却不陌生,正是北地枪王张绣。 眼角的余光扫过还在缓缓合拢的车阵,罗艺心头一凉,他清楚,张绣和这胡虏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拖住自己,若是再耽搁下去,车阵合拢的话,只怕是 ... 深吸一口寒凉的空气,罗艺举枪大喝道:“儿郎们,随本将冲!” “杀!” 潮水一般的嘶吼声中,两千余精骑紧随在罗艺的身后向着尚未合拢的缺口汹涌而至。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西南角的罗成同样受到了林冲、杨任、杨昂的堵截,罗成没有犹豫,同样在第一时间同样发起了冲锋。 乌力见罗艺根本没和他们斗将的打算,立刻回身喝道:“放箭!” 一时之间,无数的箭术倾泻而下,装填完毕的弩车也开始发威,汹涌向前的曹军精骑顿时倒下一片。 “不要停!”罗艺放声嘶吼,回头咆哮道:“冲过去,不要给他们射出第二箭的机会!” 马蹄声宛如惊雷,这个道理其实并不需要罗艺来告诉他们,残存的精骑仿佛受伤的狼群一般,咆哮着向晋军轻骑猛扑过来。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两军之 间便只剩下了十余步的距离,再想放箭已然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任何犹豫,乌力随手将铁胎弓往地上一扔,反手抽出腰间弯刀,大喝道:“兄弟们,让这群土狗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 拔刀声连成一片,乌力身后的两三千名匈奴骑兵纷纷绰刀在手,张绣也挺起长枪,目光灼灼地盯着罗艺。 “杀!” 疯狂的嘶吼声中,匈奴轻骑猛然加速,毫不畏惧地向着狂冲而来的曹军精骑正面迎了上来。 片刻之后,两支骑兵轰然相撞,绽放出无数的血花,惨烈的哀嚎声震天动地,两军阵前人仰马翻,一片狼藉。 按理来说,正面突击并非匈奴骑兵所长,他们是轻骑兵,擅长的也是骑射,可惜的是,张扬离开之时认为曹军已经被困死,攻城骑兵难有大用,所以将 所有的重甲铁骑全部带走。否则的话,若是有呼延灼的连环马拦路,别说罗艺,哪怕霸王重生,想要突围基本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死!” 乌力手中的弯刀猛然挥下,重重砸在罗艺的钩镰枪上,迸发出一片火星,可惜的是,他的力量根本无法和罗艺相提并论。狂暴的力量从弯刀上倒卷而回 ,刀背重重砸在乌力的肩膀之上,只见他雄壮的身躯在马背上一阵摇晃,若非他骑术精湛,只凭这一击便必定会让他栽落马下。 “乌力将军让开!” 一声大喝猛然在身后响起,乌力连忙拔马退开,纵马赶上的张绣舞动银枪,和罗艺战在一处,只见漫天枪影飞舞,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人便交手十招 有余。 罗艺的武力是比张绣要强悍,但差距却并非那么大,罗艺想要快速拿下张绣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而若是被拖在此处,那后果... 身处中军,披着一件普通将士铠甲的曹操看到这一幕,顿时眉头一皱,对身旁的臧霸道:“宣高,你且去助子延一臂之力。” 论武艺,不管是许褚还是曹彰,都比臧霸要强不少,都谁都清楚,许褚乃是曹操的亲卫将,曹彰则是曹操的儿子,若是这两人出战,难免不会被晋军看 出破绽,所以非到万不得已,曹操并不想让这两人露面。 “末将遵命!” 应诺一声,臧霸拍马出阵,大喝道:“无耻晋狗,可识得泰山臧宣高?” “背主之贼,也敢狂吠!” 乌力见罗艺已被张绣挡住,立刻调转马头,径直迎着臧霸冲了上来,手中弯刀高高举起,但若是仔细看的话,其实不难发现,他手中的弯刀上霍然有一 个缺口,正是刚才罗艺所留。 “死!” 作为如今匈奴人中第一战将,乌力其实背负着很多东西,完全可以这么说,匈奴一族的生活究竟过得如何,和他们这些在军中为将的匈奴人息息相关, 唯有立功,方能让族人过得更好。 如果说乌力是为了立功,那臧霸就是为了活命和报仇,两千伤兵慨然赴死的景象一直盘踞在他的心头,唯有鲜血方能洗刷! “给我死!” 掌中长枪轻轻点在乌力的弯刀之上,力量并不大,至少无法和罗艺相提并论,但不等乌力高兴,就见一抹寒光在眼中越来越亮,片刻之后,乌力感觉自 己整个飞了起来。 人在空中,乌力有些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躯和战马依旧留在原地,无头的腔子里疯狂喷涌着鲜血。战场的喧嚣突然从耳边消散,整个世界变得一片寂 静。 “要死了吗?” 嘴唇颤动,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发出,下一刻,无尽的黑暗袭来,将他彻底笼罩。 两马交错而过,臧霸没有回头去看自己的对手,而是直接拍马向张绣杀去,眸子中怒火并没有因为斩杀乌力而熄灭,反而因为鲜血的刺激愈发的旺盛起 来。 “西凉土狗,吃本将一枪!” 听到臧霸的呼喝,张绣吃了一惊,向他身后望去,只见乌力的无头尸身还在喷着鲜血,狠狠一咬牙,一枪逼退罗艺,拍马便向身后逃去。 他不想死,本来就不是罗艺的对手,若是再加一个臧霸,那结果绝对不会有什么意外产生。 罗艺和臧霸都没有去追,而是各挺长枪,径直杀入了匈奴骑兵大阵之中,两杆长枪上下翻飞,失去了指挥的匈奴骑兵顿时一片慌乱,虽然奋力抵挡,但 在为了活命拼死突围的曹军精骑面前,匈奴骑兵的抵抗不堪一击,片刻之后便被杀得四散奔逃,再也无法阻拦曹军。 杀透敌阵的罗艺勒住胯下战马,还不等略微歇息片刻,就听见一阵狂乱的马蹄声响起,正欲举枪再战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成儿,可无恙乎?” “父亲放心,一群土鸡瓦狗,能耐孩儿何?” 罗成的笑容十分爽朗,虽然浑身上下遍布鲜血,但自身却并没有受伤。 罗艺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他与罗成多说两句话,只见一员小校狂奔而来,大声道:“将军,诸葛大人、董大人和蒋大人在乱军之中失散,并没有随我 军冲出来!” “这...”罗艺眉头一皱,看着那越来越小的缺口,凝重道:“成儿,你速速护卫大王离开,为父去救诸葛大人他们。” 罗成却道:“父亲,我去!” “你...” “没时间了。”罗成不等罗艺答应,拍马向着那道缺口狂冲而去,只留下一道大喊在空中飘荡。 “父亲放心,孩儿去去便回,定不让三位大人有事!” 第986章 突围(十) “报!” 一骑斥候狂飙到晋军大阵的了望台下,抱拳道:“启禀将军,乌力、杨昂两位将军阵亡,杨任、林冲两位将军受伤,张绣将军败退,敌军骑兵已在罗艺 、罗成、臧霸三员敌将率领之下突围!” 高顺闻言,神色顿时一黯,杨昂倒还罢了,归降没多久,之前在汉中还有些不愉快,死了无所谓,但乌力...这员老将可是比他还早投靠张扬,没想到 今日却死在了此处。 “立即命医护营救治杨任、林冲将军,再命人收敛杨昂和乌力将军的尸首,不可怠慢。” “遵命!” 斥候应诺一声,纵马离去。 张燕突然开口道:“将军,末将请命前往追击敌军骑兵,为乌力和杨昂将军报仇!” “不必了。”高顺摇了摇头,表情又恢复一脸肃然,淡淡道:“我军兵力不足,现在分兵颇为不智,如今最重要的是干掉曹操,只要曹操一死,余者皆 不足虑。” “末将遵命。” 应诺一声,张燕不再多言,转身向自己负责的大阵走去。 战场之上,弩车阵已经完全合拢,罗艺和罗成率领的骑兵并没有完全突破出去,而是被截住了一个尾巴。 利箭和投枪顿时如倾盆暴雨一般纷纷落下,没能成功突围的曹军骑兵很快便死伤殆尽,化为满地的尸体。 而这个时候,曹军的步卒才刚刚赶到车阵之前。 “进攻!” 史涣和郭子仪没有任何犹豫,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强攻的命令,曹军重甲步卒咆哮着向布满锋利木刺的弩车冲了上来。 血光在此刻毫无遮掩地尽情绽放,冲杀在最前端的重甲步卒根本来不及挥刀去劈砍弩车上的锋利木刺便被激射而出的弩箭贯穿了躯体,在如此近的距离 之下,被如此粗大的弩箭贯体,哪怕再厚重的铠甲也无法保重他们的安全。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冲霄而起,拥挤在一起的曹军顿时如同糖葫芦一般被粗大的弩箭穿在了一起,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 “可恶!” 史涣勃然大怒,紧握长刀的双手因为用力过渡有些发白,双眸几乎能喷出火来,回头怒喝道:“架人墙!” 史涣身后的亲兵应诺一声,竟然狂冲上前,悍不畏死地趁着弩箭发射的间隙,直接往弩车上一趴,以血肉之躯生生架起了一座人梯。 怒吼一声,史涣狂奔两步,猛然跃起,一脚重重踏在那名亲兵的肩膀上,接着又踏在弩车的顶部,整个人腾空而起,仿佛一只展翅雄鹰一般,向着弩车 之后跃去。 而那亲兵的身躯猛然一顿,数截锋利的木刺已经贯体而出,滚烫的鲜血将他的衣甲染得一片通红。 正在此时,弩车再次发威,粗大的弩箭激射而出,竟然将那名亲兵生生截成了两段。滚烫的鲜血和花花绿绿的内脏顺着他的腰部流淌而下,就算如此, 他仍旧没有立刻死去,依旧回头怒吼道:“都看着干什么,跟上将军!” 无数只大脚踏着他的身躯腾空跃起,他就如同岸边的礁石一般,仍由无数的巨浪席卷,但就是屹立在岸边一动不动,尽管他的身躯早已冰冷僵硬,但他 的双手却始终死死抓着弩车,不肯松开。 腾空而起的史涣吓了晋军一跳,不过他们没有犹豫,不等他的身躯落下,三支狼牙羽箭凌空而至,分别射向史涣的头颅、咽喉和胸口要害。 空中无处借力,无法闪避的史涣怒吼一声,掌中长刀力劈而下,竟然生生将三支羽箭全部劈落。 可还不等他喘口气,一股冰冷的杀机重新将他锁定,猛然抬头只见一杆投枪凌空而至。 劈落的长刀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回,想要落地闪避也不可能,身处绝境的史涣猛得一个转身,左手猛地一抓,竟然在那投枪命中他之前生生止 住了投枪的前冲之势,而此时此刻,投枪距离他的胸口最多不过一寸的距离。 “轰!” 史涣壮硕的身躯轰然落地,抖手一甩,便将那投枪重新扔了回去,一名狂冲而来的晋军士卒来不及闪避,瞬间被锋利的枪尖刺穿了胸膛。 落地之后的史涣并没有抢攻,而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刚才发生的事不过是在瞬息之间,但对他来说几乎是生死一线,其中的凶险外人根本难以知晓。 “有点本事,可敢与本将一战?” 晋军大阵猛然分开,一将纵马而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史涣,那目光,就如同一头猛虎正在戏耍自己的猎物一般。 “张燕?” 当年黑山贼为祸,没少攻打袁绍和曹操的地盘,所以史涣对于他并不陌生。 “正是本将。”张燕翻身下马,掌中长刀虚指史涣,笑道:“本将也不占你便宜,可敢一战?” “蟊贼也敢张狂,看本将来斩你!” 怒吼一声,史涣怒吼一声,大步向前,掌中长刀高高举起,对准张燕的脑袋力劈而下,仿佛不将他剁成两半誓不罢休一般。 张燕冷笑一声,掌中长刀斜撩而上,和史涣的大刀重重磕在一起,只听当得一声巨响,两人各退三步,第一招竟是不分上下。 “有点意思。” 张燕冷笑一声,欺身上前,掌中长刀不由分说便是三刀斩下,当当当的巨响回荡在空中,震得两军将士的耳膜嗡嗡直响。 三刀已过,张燕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大有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对准史涣便是一阵乱剁,根本没给他还手的机会。 史涣心知这样下去不行,他单枪匹马突破晋军车阵可不是为了找张燕单挑,而是为了能从后方突破晋军的防守,给自己麾下将士突破打开一条通道。但 若是就这样下去,别说打开通道,恐怕自己都得死在此处。 想到这里,史涣怒吼一声,拼尽全力将掌中大刀封了出来,但预料之中金铁相交的巨响非但没有传来,反而感觉到手中一轻。 心头一凉,史涣朝自己的大刀看去,只见平日里无坚不摧的大刀此时竟然已经从中间生生断成了两截,而张燕的长刀依旧毫发无损地向他狂劈而来。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天地之间,史涣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齐根而断的右臂和喷涌而出的鲜血,一时间竟有些呆住了。 他愣住了,张燕可不会愣住,长刀猛然一扫,在他的脖颈之间划过,一颗怒目圆睁的头颅顿时冲天而起,不等落地便被张燕抓在手中。 “史涣已死,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刚刚跟随史涣翻过弩车的亲兵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发狂一般向着张燕狂冲而来,但在晋军的箭矢和投枪面前,他们更像是扑火的飞蛾一般,除了绽放 出一点光亮之外,没能翻起一丝浪花。 伴随着史涣的战死,他麾下的三千多步卒顿时阵脚大乱,在晋军的弓箭、投枪、弩车攻击之下伤亡惨重,不过片刻功夫,弩车之前曹军的尸体堆积的如 同小山一般。 郭子仪部的大军和史涣部所遇到的情况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郭子仪不像史涣那么冲动,他麾下的大军至少还有一半,但照目前的情况下去,步史涣 的后尘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令君!”一名小校狂奔到城门之下,抱拳道:“郭子仪将军命小的前来请令,我军如今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荀彧的脸色一片惨白,如今的手中还有不少大军,尹礼、孙观、胡质三部的兵马还在待命,另外还有两万左右的冀州降军没有派上战场 ,但,有用吗? 面对晋军铁桶一般的阵形,荀彧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只有一股无力之感始终笼罩在心头。 还没等荀彧下令,乱军之中不知是谁突然放声大喊:“兄弟们快逃啊!” 一句话,顿时让无数曹军战死鼓舞起来的士气一泻千里,曹军残兵争先恐后地向着许昌城的方向逃窜,不断有受伤的士卒被掀翻在地,根本没等他们爬 起来,无数只大脚便踏着他们的身躯狂奔而去。 在对自己生命的麻木和无助的绝望之中,无数的曹军没有死在敌军的刀枪之下,反而死在了自己同袍的脚下。 郭子仪无奈地看着这一幕,眼神中突然多了不少的茫然,他不知道战局为何就变成了这样,如果一开始他还想着力挽狂澜的话,如今的他心中只有无奈 和悲哀。 “将军,我们怎么办?” 郭子仪抬头,他分明从自己亲兵的眸子里看到一丝惶恐和对活下去的渴望。 “我们?我们也撤退吧...” 一句话,仿佛抽干了郭子仪全身的力气,回头再次凝望了一眼那个浇筑了无数曹军将士鲜血的战场,仍由亲兵拉着他的战马向许昌城缓缓退去。 第987章 苍凉 苍茫的大地之上白雪皑皑,这里距离许昌不过五十余里而已,但是苍凉的景象却有些让人触目惊人。 颍川郡是大郡,不是指它的面积,而是指它的人口。 在黄巾之乱前,颍川不能说是大汉州郡中人口最多的一个,但绝对可以派在前五之列,甚至前三之列,但如今却... “吁...” 缓缓勒住胯下的战马,曹操调转马头,只见许昌城那巍峨的轮廓和无尽的厮杀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天地间除了茫茫白雪,以及早已破败的村落 ,什么都没有。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闻吗?”曹操的眼中突然出现一抹浓重的哀伤,长叹道:“孤从来也没想过,孤的治下,甚至孤选定的都城之旁,会是这样一 种景象。” “大王...”罗艺开口劝慰道:“此事与大王无关,都怪那妖道张角和那小人屠,否则...” 轻轻摆了摆手,曹操止住了罗艺的话头,开口道:“与张角老道确实关系不小,但又关小人屠什么事?倒是孤,没能让他们好好的活下去,是我之过。 反倒是张子昂,恐怕他的治下才是这乱世之中真正的世外桃源,或许让其结束这乱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大王何必妄自菲薄?”罗艺忍不住道:“如今我军固然颇为狼狈,然安知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就是。”许褚也瓮声瓮气道:“若非那狗贼勾连袁绍那个蠢货,我军何至于此?大王怎得还处处为那狗贼说话。” “不是为他说话。”曹操苦笑道:“只是承认他的强大罢了,但孤不认为自己要比他差,哈哈哈...” 落日的余晖照耀在曹操的脸上,远远望去,使得他看起来无比苍凉,北风呼啸,伴随着他的长笑声传出去很远。 见曹操还笑得出来,众人不免松了一口气,如今曹操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如果连曹操都茫然不知所措的话,那这残存的数千骑兵只怕会立刻军心尽丧, 四散奔逃。 “大王,我军如今该何去何从?” 罗艺突然开口,眼神中有些茫然。 如今许昌肯定是不能回去,至于东郡的荀攸那里,同样不能去。不说前往东郡最近的路就是穿过晋军集结的颍川和陈留两郡,就算能够抵达东郡,凭借 荀攸的那两万人马,又能如何? 曹仁和夏侯渊的消息很久都没有传来,如今汝南和江北的扬州三郡还在不在自家手中都是一个问题,贸然前往绝非什么明智之选。 可还能去哪呢? 数千骑兵人吃马嚼,更别说还有曹操麾下一众文武的家眷,若是不能尽快寻找一个安身之处,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天下之大,何处才是他们的安身之地? 曹操没去回答罗艺的问题,而是望着许昌的方向,缓缓开口道:“不知道罗成小将军如何了,孔明、公仁、子通他们又是生是死,还有文若...” 提到荀彧,曹操突然一阵沉默,郭嘉和荀彧两个人基本是他起家的资本,一个负责处理内政,一个则负责出谋划策,如今郭嘉已亡,难不成荀彧也要离 他而去了吗? 话音未落,一阵沉重的马蹄声猛然在耳边响起,罗艺、许褚、臧霸、曹彰等人脸色一变,连忙各挺兵器护卫在曹操的身前,十分警惕地打量着马蹄声传 来的地方。 “成儿?” 罗艺的眼力最好,第一时间便开口道:“大王,是成儿,看样子还有诸葛大人!” “哦?”曹操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罗成小将军无恙,孤心甚慰。” 正说话间,罗成已经拍马赶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抱拳道:“末将无能,只救回诸葛大人和蒋大人,董昭大人已经死于乱军之中,张范大人不知所踪, 还请大王责罚。” 曹操连忙翻身下马,一把扶起罗成,诚恳道:“小将军何罪之有?公仁丧命,此乃孤之过也,至于公仪,他与张子昂是本家,只要不死于乱军之中,想 来晋军也不会将他如何。” “大王。” 诸葛亮和蒋济两人翻身下马,向曹操抱拳。 两人的形象有些狼狈,头上的冠带不知去了何处,身上的衣袍也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好在两人都有鱼鳞甲护身,并没有受伤。 “孔明与子通无恙,孤心甚慰。” 听到曹操第一句竟然是担忧他们的安危,诸葛亮心头升起一股愧疚之感,长拜道:“臣无能,不能为大王分忧退敌,致使大王受今日之辱,臣论罪当诛 ,还请大王责罚。” “如今之势,还说这些说什么?”曹操摇了摇头,道:“孤今日势穷,尚有诸位不离不弃,若不是此处无酒,当浮一大白也。” 诸葛亮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大王,如今公达大人那里肯定不能去,汝南子孝将军和寿春妙才将军处的情况不明,是否先派出斥候,打探消息再做决 定?” “正该如此。”曹操点了点头,回身对臧霸道:“宣高,立即派出斥候,打探子孝和妙才的行踪,另外许昌战事也要密切关注。” “末将领命。” 臧霸应诺一声,转身下去安排。 曹操继续开口道:“如今我军粮草短缺,饥寒交迫,当务之急是寻一地休整,诸位可有教我?” 诸葛亮紧接着开口道:“大王,平舆如何?” “平舆?” 诸葛亮点点头,道:“平舆乃是汝南郡治,县中粮草足够我军的数千骑兵用度,更为重要的是,江北的扬州三郡不破,孙策定然不敢直接北上攻打汝南 。而南阳宛城被张扬所占,刘表定然不敢放任这个大敌在侧的时候去攻打汝南。曹仁将军哪怕率军去争夺天子,也定然会在平舆留下足够的兵马,所以 如今最为安全的便是此处,我军可以在平舆暂时落脚,待打探好各方动向之后,再做应对,如何?” “好,就去平舆!” ... 就在曹操和罗成、诸葛亮等人汇合之时,许昌城外的战场也沉寂了下来,数百架弩车已经被全部推走,放眼望去,整个战场除了无尽的尸体之外,只有 无数的残兵断刃还留在原地。 数不清的曹军伤兵躺在冰冷的土地上发出凄厉的呻吟,壕沟之中的大火已经熄灭,只留下十余股青烟还在飘散。 “传我将令,命医护营立刻进入战场,抢救我军伤兵,另外曹军将士,若是伤势不重,那也救回来,若是...那就送他们一程。” “遵命!” 身旁的亲兵应诺一声,用最快的速度将高顺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将军。” 杂乱的脚步声中,林冲、张燕、杨任、申仪等将纷纷来到高顺身前,其中林冲和杨任两人一个右臂上缠着白绢,一个右腹绑满了映红的白布,看起来颇 为渗人。 “末将无能,未能留下罗成,还请将军责罚。” 林冲和杨任同时开口,张绣一听这话,顿时脸色无比通红,连忙上前道:“末将无能,还请将军责罚。” “无妨。”高顺伸手先后扶起三人,道:“跑了些许骑兵,成不了气候,只要将曹操堵在城中便已经足够。倒是两位将军既然有伤在身,何不在营中休 息?” “区区小伤,不足挂齿。”林冲的笑容依旧爽朗,倒是杨任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眸子里满是刻骨的仇恨。 高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杨任将军放心,攻破许昌之后,本将定当请大王派遣大将斩杀罗成,为杨昂将军报仇。” “多谢将军!” 或许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罗成的对手,杨任并没有坚持着要自己为杨昂报仇。 “来人,送杨任将军回营休息。” “末将告退。” 目送杨任离去,高顺道:“张绣将军也无需自责,再寻机会立功便是。” 略微安抚了张绣一句,高顺沉声道:“诸位,虽说曹军骑兵突围而出,然这并不能改变曹军即将覆灭的命运,此战前后曹军总共损失了近三四万人马, 如今许昌城中的曹军最多不过三万,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冀州降军。而我军的损失却微乎其微,若是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攻破许昌,诸位,我等可有脸面 去见大王?” “末将誓死攻破许昌!” 众将齐声应诺,声音不高,但其中的坚定之意却震荡苍穹。 “好。”高顺大声道:“传令下去,本将与各军三日休整的时间,另外给曹孟德传信,限其三日之内开城投降,否则的话,我军三日之后,开始攻城! ” 第988章 强攻(一) 汝南朗陵县附近的无名山道入口处,张扬率领的大军只比高宠的前锋晚到一天,可惜的是,当时的高宠急着支援张辽,喝令曹军和杨坚等人率军离开, 他自己率军通过之后,并没有派人把守山口要道,这就导致三家联军重新树立起了大营,死死拦在张扬的必经之路上。 张扬赶到之时天色已暗,无奈的张扬也只能下令扎营休整。 是夜,中军主帐之中,秦琼、甘宁、苏飞、吕蒙、刘伯温等一众文武全部到齐,静待张扬分配明日的任务。 甘宁率先开口道:“大王,末将已经命斥候查探了周围的地形,想要抵达文远将军的大营,就只有这一条山路可走。山路的两侧都是山,虽然不高,但 如今大雪封山,山中难以通行,这种时候,哪怕是樵夫和猎户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也不敢轻易入山。” 张扬眉头一皱,问道:“也就是说,孤想救出文远他们,只能强攻江东军的营寨?” 话中根本没提刘协,不过张扬确实不太看重刘协这个天子,在他看来,刘协远远没有张辽、宇文成都、裴元庆等人重要。 刘伯温突然开口道:“听闻之前的大战颇为惨烈,恐怕张辽将军麾下的人马不会剩下太多,若是放弃战马,我军可能从山中将他们接出来?” 晋军不缺战马,虽然一次性放弃几千匹西域骏马着实让人心疼,但也并非不能接受。 “不行。”甘宁摇头道:“山中有江东的山越精兵把守,这些山越蛮子若是在平原,那自然根本不是我军的对手,可在山中却无比的难对付。他们自小 就在山中生活,没人比他们了解山里的情况,末将麾下的斥候为了查探情况,损失惨重,若是派出大军接应文远将军他们,只怕难以躲过山越军的追杀 。” “可恨文长的山地军不在此处,不然何止于此?” 魏延、张任率领的山地军可是连子午谷小道和阴平小路都能穿过,这区区小山自然不在话下,不敢说比山越士卒要强,但应该至少在伯仲之间。 刘伯温摇摇头道:“大王,孙伯符为了降服这些山越山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而且这些山越人难以根除,如今的江东每年依旧要承受山越的袭扰,若是 没点本事,怎么可能在小霸王手下坚持这么久?” “那就强攻!”张扬一拳重重擂在自己面前的案几之上,怒道:“曹操都被孤围在了许昌城中,区区几座营寨还想阻拦孤?传令下去,明早三更造饭, 五更出发,孤亲自统军,不破吴营,誓不罢休!” “大王,若是基没有记错的话,我军中应当有几架投石车,不知可对?” 张扬不知道刘伯温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点点头道:“当初孤为了以防万一,确实拆开了几架小投石车随军携带,若是需要的话,将作营的工匠半个时 辰便能组装完毕。但今日江东军的营寨伯温又不是没见到,前前后后堵死了整个山谷的入口,区区几架投石车又有什么用?” 刘伯温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俯在张扬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好!”张扬赞道:“就这么办!” “甘宁何在?” 虽然不清楚刘伯温和张扬说了什么,但听到张扬叫自己,甘宁立刻起身行礼道:“末将在!” “立刻整军夜战,孤亲自与你掠阵。” “末将遵命!” 应诺一声,甘宁转身大步离去,片刻之后,幽远的号角声顿时响彻在整个晋军大寨之上。 ... 江东军大营主帐之中。 一盆炭火尽情地释放着它的热量,不过帐中的三人面色都有些阴沉。 小人屠亲自赶到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太史慈是早已成名的老将,全琮跟随他父亲全柔征战多年,也是一员宿将,朱桓天赋颇高,隐隐有江东世家之中 第一将的姿态,三人都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平日里也都自视甚高,但在面对张扬时,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有必胜的把握。 “两位。”沉默半晌,太史慈率先开口道:“小人屠的大军已经扎下营寨,虽然我军求稳,并没有趁着晋军立足未稳发起攻击,但想来明日小人屠一定 会率军攻打我军营寨,两位可有什么对策?” 其实按朱桓的意思,他是想趁着晋军远道而来,立足未稳的时候给张扬来个下马威的,不过太史慈和全琮却不同意。原因也很简单,山路中的晋军铁骑 已经如此恐怖,江东军不谨守营寨,跑出去和晋军野战那才是找死。 “无非是死守罢了。”全琮闻言开口道:“晋军铁骑是强悍,但我不信他小人屠手下还有如高宠、宇文成都般的人物,哪怕是上次的高宠也是太史将军 准备不足,十辆粮车他能挑飞,二十辆、三十辆呢?累也要把他累死,我军这次多做准备,只要能撑到大都督攻破张辽的营寨便足已。” 朱桓觉得太史慈和全琮两人有些丧气,仗还没打便一味想着拖延时间,这仗怎么能打过?可是之前四将轮流进攻张辽大营,毫无所获不说,他自己差点 死在张辽的戟下,这让他的心中底气不足,所以并没有开口请战。 “也只能...” 太史慈的话还没说完,之间一名小校大步入帐,抱拳道:“启禀三位将军,晋军正在吹号集结,看样子是准备连夜进攻!” “嗯?”太史慈和全琮、朱桓两人对视一眼,眸子里的凝重没有掩饰,开口道:“看来小人屠确实急了,子璜、休穆,随本将瞧瞧去?” “子义将军先请。” 全琮和朱桓同时起身,肃手而立。 太史慈也不谦让,微微向两人点了点头,当先出帐向着谷口的方向行去。 三将疾步来到辕门之前,果然见到谷外的平原上已经燃起无数的火把,在火光照耀之下,一队队晋军士卒正在列阵。大阵之前,一将策马横刀,在这寒 冷的冬天,竟然光着膀子,上半身刺满了花绣,看起来无比的彪悍。 “甘兴霸?”全琮两眼的瞳孔一缩,看着敌将上半身的背景缓缓开口,语气中不免带上了一丝凝重。 太史慈疑惑道:“子璜认识此人?” 全琮摇摇头,道:“不认识,但是听周泰将军说起过。” “据周泰将军言,当年他还在彭泽湖当水贼之时,这甘宁便在大江之上纵横,哪怕是荆州水军在他手下都讨不得好去。此人为人义气,本领高强,不管 是在水上还是地上都少有敌手。” 太史慈点了点头,道:“此人确实是甘宁,当年诸侯讨并州之时,本将还在孔北海的麾下,便是此人一把火烧了联军的战船,使得联军攻入河东的计划 功亏一篑。不过也无需太过担心,此人虽强,上了岸的水军也就是一群步卒罢了,难不成还能比晋军的重甲铁骑更强不成?” 朱桓的火气很大,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名气已经不小,可晋军中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名扬天下的家伙,这让年轻气盛的他颇为不忿。 “管他水匪乱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子义将军,末将请令,趁敌军还在列阵率先发起攻击,定要将这水匪的脑袋摘下!” 太史慈眉头一皱,本想开口喝斥,但看着朱桓那张年轻的面孔,涌到嗓子口的话却有些说不出来。 当年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休穆莫要冲动,甘宁本事如何,本将不敢说,但小人屠可不是什么蠢货,既然其敢这样在我军面前结阵定然是有所准备,贸然出击恐怕会中了小人屠 的奸计。” 朱桓不甘道:“难不成就这么看着晋军大摇大摆地来攻打我军?” 全琮笑道:“休穆何必如何焦急?如今张辽等人被我军围困,急的不是我军,只需令我军将士据营而守,不给晋军可趁之机,待大都督攻破张辽的营寨 之后,自然能让小人屠痛彻心扉,何必在此时争一时之勇?” “呜呜呜...” 话音未落,晋军三长两短的号角声猛然响起,紧接着甘宁手中的长刀狠狠向前一挥,就见两千余名晋军将士紧随在甘宁的身后冲杀而来。这两千名将士 有一般为重盾兵,举着厚实的大盾,另一半看起来则像投枪兵,锋利的投枪已经高高举起,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闪烁着寒光。 “要开始了...” 一声呢喃从太史慈的口中传出,他的一双眸子直视前方,隐约可以看到两团烈焰在其中跳动。 第989章 强攻(二) 望着狂冲而来的晋军,太史慈一把抽出腰间长剑高举过顶,厉声喝道:“刀盾手列阵防御,弓箭手准备!” 三千江东军刀盾手快步上前,排列成整齐的防守阵形,两千江东军弓箭手紧随其后,在刀盾手的掩护下弯弓如满月,只等太史慈一声令下,便能将锋利 的箭矢倾泻在晋军的头顶上。 默默计算着距离,在晋军进入射程的那一霎那,太史慈没有任何犹豫,手中长剑狠狠挥落,大声嘶吼道:“放箭!” 两千江东军弓箭手齐齐松开自己的右手,只见两千支长箭齐齐掠空而起,仿佛一片阴云一般,向着狂奔而来的晋军笼罩而去。 “停!” 随着甘宁的一声虎吼,两千晋军将士仿佛不受惯性的影响一般,齐齐停下自己的脚步,等待着下一个命令的下达。 “举盾!” “轰!” 第一排晋军重盾兵重重将手中的大盾往地上一砸,随后矮身蹲下,第二排重盾兵紧接着将自己的巨盾斜架在第一排重盾之上,一排接着一排,霎那之间 ,一面将晋军正面和头顶全部遮挡的盾墙瞬间出现,将自己和弓箭手全部笼罩其中。在火把的照耀之下,宛如一头硕大的乌龟壳一般,散发出幽幽的金 属光芒。 下一刻,冰冷的箭雨已经落下,不绝于耳的叮叮声回荡在耳边,在夜幕幽远的号角衬托之下,显得无比清脆。 可惜的是,锋利的箭雨对晋军特制的盾牌并没有什么影响,除了留下一些白痕之外,盾牌依旧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而晋军却没有受到一点的伤害。 原因也简单,这些金属大盾都是由河套将作营特制的,一面和一面衔接起来没有丝毫空隙,宛若整体一般,根本没有给江东军留下任何一点可趁之机。 “继续前进!” 待箭雨一停,甘宁没有任何犹豫,银鳞分水刀向前一指,率领着麾下的将士继续向着江东军的大寨逼近。 一样的套路持续三四次之后,他率领的两千大军已经逼近到江东军大营的二十步之内。 二十步对于江东军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个理想的距离,用弓箭射击的话,抛射是肯定不行的,距离太近,有可能会把箭矢射到己方的头顶。平射的话,晋 军大盾不是吃素的,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作用。檑石滚木固然威力惊人,但江东军将士不可能个个都是猛将,将十余斤,甚至几十斤的檑石滚木抛出二十 步的距离。若是短兵相接,那又等于自己放弃了坚固的营寨,所以怎么选择都有一定的问题。 但对晋军来说,这却是一个最好的距离,既能不去在意江东军会时刻落在头顶的箭矢,又能用手中的投枪来对敌军造成最大限度的杀伤。 “投枪兵,准备!” 甘宁高举长刀,放声嘶吼,在夜空之下,两军将士都能清楚的听到。 太史慈心头一沉,仿佛是想起了高宠突破他营寨的景象,当即嘶吼道:“举盾,立刻举盾!” 对于投枪这等利器,太史慈不陌生,全琮和朱桓两人更是心有余悸。 当初他们四将狂攻张辽的营寨一日,自身却损失惨重,投枪在其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江东军,或者说天下除了晋军这一家之外,其他大军所使用的盾牌基本都是木盾,哪怕有铁盾,其实也只是在木盾之上蒙了一层铁皮而已。这事,其实 不能怪各家诸侯太过吝啬,而是纯铁打造的大盾消耗实在太过惊人。 一面盾牌,如果是刀盾手的圆盾倒还罢了,如果是重盾兵的巨盾,那消耗的铁将会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量。用一面盾牌的铁,可以轻松打造一名重甲步 卒全身的铠甲,可以打造上百根枪头,这些枪头只要装上一根木杆便是杀人的利器,为何要耗费如此巨量的铁来打造巨盾? 就凭借一些木盾和薄薄的重甲,在面对晋军铁骑借着战马疾驰投掷出来的投枪,根本没有任何一支大军能够阻挡,甚至一支投枪贯穿两名士卒的情况都 时有发生。 不是没人想过反制之法,但江东地处偏远,这次和晋军对上也纯属意外,所以这件并不着急的事才在此刻凸显的无比重要。 而且哪怕他们同样能仿制出投枪,最多就是拥有了和晋军一样的攻击力而已,对防守却没有任何的帮助,在拥有钢铁重盾的晋军面前,他们依旧只能扮 演这个被屠杀的角色。 可就算如此,除了依旧举起自己手中的木盾进行防守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江东不穷,但江东军却谈不上富裕,其实除了张扬的治下之外,天下所有的财富基本都聚集在世家的手中,英明如曹操,名望如袁绍,自然能够让这些 世家拿出钱财来支援他们争霸天下,但孙策有什么? 论家世,别看孙坚说什么自己是孙子之后,但他家就是吴郡一个富户,连世家的门槛都踏不进去。论名望,江东猛虎和江东小霸王的名望确实不差,但 世家明显不会为这种武勇的名望买账,所以孙策对于治下世家严苛,未尝没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但此事是相对的,他确实用武力征服了江东世家,但不可能将江东世家杀绝,同样也不可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财富交出来,这就导致江东军其 实一直都算不上富裕。 这点或许在手段更为高明的孙权手中会有所改观,但就目前来说,江东军并没有什么能够抵御投枪的办法。 一时之间,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夜幕之下,步卒掷出的投枪自然无法和骑兵的相提并论,但在一面面木盾之前,结果却不会有任何的区别。 山路狭窄,江东军的军阵相当密集,这隐隐提升了投枪带来的危害,一个个江东军将士哀嚎着倒下,而太史慈三人的脸色也变得愈加难看起来。 “大王,投石车已经组装完毕,雪水也已经烧沸。” 张扬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开始吧!” “遵命!” 小校应诺一声,大步离去,吕蒙却有些疑惑的开口道:“大王,既然我军不打算真的攻破江东军营寨,那为什么不直接用投石车攻击,还要让甘宁将军 率军攻击呢?” 张扬轻轻摇了摇头,吕蒙确实有灵性,最近跟在刘伯温等人的身边,进步也有,但想事情还是未免太过简单。 “江东军不是傻子,我军若是只用投石车攻击一轮便偃旗息鼓,他们一定会在投石车这件事上细想,虽然未必能猜到我军的目的,但万一呢?如果有了 兴霸顶在前面,江东军一定会认为投石车只是我军的辅助手段,不会在此事上多想,明白吗?” 这段话若是放在后世,一个简单的转移注意力便能解释,但现在,却浪费了张扬不少的口水。 在两人说话的间隙,五六个黑乎乎的身影已经从晋军的后阵腾空而起,直接向着江东军的大营落去,在夜幕的笼罩之下,宛如一块块巨石一般。 “投石车?” 太史慈的心头一寒,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扬在率领大军急行军的时候还能带着这等利器,虽然看起来数量不多,但在这狭窄的山谷之中,投石车的威力 无疑会大增。 一名江东军士卒看着突然出现在头顶的东西,顿时有些骇然,黑乎乎的‘巨石’下落速度非常之快,想要躲避肯定来不及了,但他不想死。 “嗷!” 怒吼一声,高举手中长刀,向着从天而降的‘巨石’狠狠劈去。不知是不是死亡的威胁激发了他的潜能,这一刀,他劈的奇准无比,但预料之中沉重的 触感并没有传来,那‘巨石’不堪一击地被他一刀劈成两半,而且他分明看到,一些液体从中挥洒而下。 “这是什...啊!” 话没说完,一声凄惨的哀嚎响彻在江东军大阵之中,那名被淋了一头一脸的江东军士卒脸上飞快地肿起无数大泡,看起来无比的骇人。 一名小校看到这幅场景,顿时狂奔到太史慈的面前,抱拳道:“启禀将军,敌军投掷的并非什么巨石,而是水囊,其中装着沸水!” “嗯?” 这让太史慈更加疑惑,用沸水对敌的,晋军不是第一个,但是这种手段一般是攻城战中守城一方所使用的,晋军这是想干什么? 全琮突然开口道:“将军,如今天寒地冻,开采巨石不便,晋军想来是有鉴于此才用出了这等守城的办法。可命将士不准劈砍投掷而来的水囊,只用木 盾来防守,晋军的水囊用尽,自然会偃旗息鼓。” 太史慈点了点头,用最快的速度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整整半个时辰,无数的水囊在江东军阵前炸裂开来,但是除了前一两波外,基本上并没有对江东军造成任何的伤害,反倒是甘宁军的投枪始终威胁江东 军将士的性命。 半个时辰之后,不知是不是投枪耗尽,甘宁见无计可趁,便直接率军撤退。 见晋军撤走,江东军也各自回营,并没有追击的打算。 一时之间,两军阵前变得无比安静,唯有朔风的呼啸依旧没有停止。 第990章 强攻(三) 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晋军大营之前却是一片肃杀,借着夜色的掩护,三万晋军已经列阵完毕,而甘宁麾下的一万水军顶在最前方,一双双眸子虽然 身处黑暗之中,但那浓烈的杀气却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 水军是憋屈的,在北方的水军尤其如此。 如果说他们的将军还能凭借着高强的武艺偶尔在战场上露露面的话,那他们纯粹就是一群打酱油的,自从当年诸侯讨并州的水军之战后,他们就彻底闲 置了下来。 虽然在攻打京兆的时候,他们也曾出动攻打函谷关的后方,但包括他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就是佯攻,说白了,就是战场观摩团。没人真正 指望他们来打破僵局,没人指望他们攻城拔寨,所以,他们扮演的一般都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到战场上看一看,随便射上那么一两箭就完事了。 当然,他们的赏赐从来不曾少过,虽然不可能比过重甲铁骑,但也绝对比一般士卒要多,不过这让他们更加的憋屈。因为不少晋军士卒都在暗地里嘲讽 他们,说大王拿无数钱财养了一堆大爷,偏偏他们还没有理由反驳。 更有甚者,曾经有人不服战死将士的待遇只比他们高一些,将官司打到了张扬那里,最后的结果是张扬提高了战死将士的待遇,却依旧没有拿掉水军将 士的优待。 这一次,他们决意证明自己,决意证明自己并不是废物! 浓烈的杀机在一万水军将士的心中激荡,不少人频频回头目视张扬,仿佛恨不得他能立刻下令进攻。 刘伯温观察了一下地上的一滩水迹,轻轻开口道:“大王,是时候了。” 张扬点了点头,反手抽出腰间的天胜刀狠狠向前一挥,厉声喝道:“全军进攻!” 甘宁翻身上马,没有任何犹豫,手中的银鳞分水刀狠狠挥下,厉声嘶吼道:“随本将冲!” “杀!” 整整一万水军将士的嘶吼宛若山崩地裂一般,没有人停顿,憋了一肚子杀意的水军将士争前恐后地紧随在甘宁、苏飞两人身后向着前方的江东军营寨狂 冲而来。 和衣而卧的太史慈猛然惊醒,急忙翻身坐起,将头盔往自己的头上一戴,提起自己的银枪便冲出了大帐,全琮、朱桓两人几乎是同时赶到,一名小校大 步前来,厉声道:“启禀三位将军,晋军再次来攻!” 太史慈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见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而已。 想要准备趁着我军熟睡的时候发起突袭? 太史慈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如果小人屠只有这点本事的话,那可太让人失望了。 “击鼓,全军立刻集结,准备迎战!” 激昂的战鼓声顿时响彻云霄,一队队江东军士卒从各自的营帐跑了出来,在各自的将军麾下集结。 而甘宁率领的一万将士正如潮水一般滚滚而来,已经迫近到了江东军大营的两百步之内,最多只需片刻的功夫便能冲入江东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不过 此时江东军已经开始了集结,宛如一条条溪流一般汇聚到了营栅之后。 以目前的速度来看,甘宁率领的水军将士只怕是无法顺利冲过江东军的弓箭射程江东军弓箭手便会就位。 但是,甘宁率领的水军没有任何犹豫,这一次,他们甚至都没有举盾,就这么直直地冲进了江东军弓箭手的射程之中。 “晋军这是想找死吗?” 朱桓发出一声冷笑,不屑道:“世人皆畏小人屠如虎,今日看来,也不过尔尔罢了。”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一队队江东军弓箭手还没来得及摆好阵形便已经乱哄哄地滑倒在地,惨叫声,咒骂声还有兵器的碰撞声瞬间交织成一片。天色还没 有完全放亮,但整个江东军大营就如同烧开的沸水一般,瞬间沸腾了起来。 “怎么回事?”太史慈眉头紧皱,看着即将杀到营前的晋军和一片翻滚的江东军,声音中难免带上了一丝焦急和愤怒。 “末将前去看看。” 全琮为人最为谨慎,但此刻却不免焦急起来,也不等太史慈答应便催动自己胯下的战马向着营前狂冲而去。 之前十分顺利,但就在要抵达营栅之前时,只听他胯下的战马突然悲嘶一声,前蹄一软便跪倒在地,毫无防备的全琮瞬间被重重地掀翻在地,好在全琮 的本领高强,双手一撑战马,整个身躯在空中一个翻滚便轻轻落地。 不过令全琮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落脚的并不是什么坚硬的土地,而是湿滑无比的冰层,略微一个踉跄,全琮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 “该死!”骂骂咧咧的全琮踉踉跄跄的爬起,有些惊骇地发现脚下竟然有一层厚达数寸的坚冰在晨曦的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光泽。 “这是哪来的冰层?” 刚刚赶到的太史慈、朱桓两人吸取了全琮的教训,早早翻身下马,但看到这一幕的太史慈依旧勃然大怒,呼喝道:“辎重兵是干什么吃的,连积雪都没 有消除干净吗?” 全琮摇了摇晕晕乎乎的脑袋,开口道:“将军,恐怕不关辎重兵的事,这些都是晋军计划好的!” “什么?” 怒火攻心的太史慈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听到全琮的话之后有些迷茫。 “将军还记得昨天晚上晋军投掷的水囊吗?” 太史慈恍然大悟道:“子璜是说...” “没错。”全琮点头道:“当时我等都以为晋军只是不想耗时耗力的开采巨石,但如今看来,小人屠的目的就在于此。昨天晚上他根本没想着要攻破我 军的营寨,就连甘宁的进攻都是为了掩护这些水囊,让我军不要起疑!” “狗贼端得狡诈!”太史慈一脸怒色,掌中银枪狠狠往地上一顿,厚实的冰层立刻如蜘蛛网一般向四面裂开,但想要凭他一人除掉这些坚冰却不可能。 朱桓猛然开口道:“将军,不如令将士们将衣袍覆于冰面之上,当能阻挡地面的湿滑。” “来不及了。” 太史慈一双虎目直视前方,只见一片仿佛阴云一般的投枪已经在晋军阵中升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诡异的弧线之后,挟裹着刺耳的尖啸声朝着江东军营 寨狠狠落下。 而此时此刻,江东军将士仍在冰面之上挣扎,别说还击,哪怕巨盾自保都无法做到。 瞬息之后,一柄柄投枪狠狠地落在江东军大阵之中,滚烫的鲜血浇筑在冰面之上,灼热的白气缓缓升起,拥挤在一起的江东军将士被锋利的投枪贯穿了 躯体,惨烈的哀嚎声竟然生生将激昂的战鼓声压了下去。 太史慈和全琮同时闭上了双眼,有些不忍心去看这悲惨的一幕。 他们都是军中宿将,哪怕再惨烈的情况也见到过,但如今这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屠杀,却是他们第一次见到。 朱桓怒目圆睁,当日被张辽率军冲杀到身前,随后又被一戟杆抽下战马的情景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在周瑜面前大声请令的话语在心中回荡,这一刻, 朱桓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屈辱的感觉梗在心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一把将头盔随手掷在地上,反手从腰间抽出长刀,重重踏在坚实的冰面向前冲去。 “狗日的并州土狗,老子跟你们拼了!” “休穆,莫要冲动!” 全琮死死将朱桓拦腰抱住,口中不停劝慰。 太史慈猛然睁开双眼,只见他一双眸子在这片刻变得通红无比。 “子璜,放开他,让他去!” 全琮回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史慈,眼中满是疑惑,仿佛不敢相信这个一脸狰狞的家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太史慈。 “去啊,怎么不去了?”太史慈上前一脚把朱桓踹翻在地,怒吼道:“你不是自诩勇武吗?比主公如何,比我如何,还是你觉得你一个人冲上去就能解 决掉晋军?如果你真有这个本事,那无需多说,老子立刻请示大都督,让你来做这主将,老子给你牵马坠蹬,哪怕给你喂马都行!” “吴郡朱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废物,为将只知道打打杀杀,你有霸王之勇倒还罢了,你有吗?” 说到这里,太史慈似乎有些不屑再骂朱桓,转头对全琮道:“子璜,立刻传令,全军撤退!” “这...”全琮有些犹豫,开口道:“将军,我们这一撤,只怕大营无法再坚守,只凭身后的曹军和杨坚等人,他们未必会下死命拦截晋军。” “我们已经无力回天了。”太史慈摇摇头,有些颓废道:“再留在此处除了让将士们白白送命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唉...” 长叹一声,全琮无奈地命自己的亲兵下达了撤退的命令,随后和太史慈两人并骑向着后营退去。 “将军,休穆他...” “本将不想骂他,但是你看看他这次在战场上的表现,除了冲动之外还有什么?”太史慈摇了摇头,继续道:“本将的这番话,若是他能想明白,日后 的成就不可限量,若是想不明白,迟早死于非命。” 两人率领着残存的兵马渐行渐远,满面涨红的朱桓呆愣半晌,直到他的亲兵冲上来时,他才长叹一声,紧随着太史慈和全琮的身后,向着后营退去,只 是心中究竟如何想,无人知晓。 第991章 撤! 张辽大帐之中,众将齐聚,高宠和张辽两人除了脸色依旧苍白之外,所受的伤势已经并无大碍。 羊衜率先开口道:“诸位将军,北边山口方向杀声震天,据衜估算,应当是大王已经率军赶到,正在率军进攻山谷。” 张辽神色一动,开口道:“既然大王的大军赶到,我们也应当出兵接应大王才是,不过周瑜的江东军定然不会坐视我军向北突围,一定会派大军来攻击 我军的营寨...” 说到这里,张辽环视掌中诸将,在宇文成都的身上微微一顿,开口道:“宇文成都何在?” 宇文成都起身行了一个军礼,开口道:“末将在!” “本将与你两千铁骑,不等江东军来攻,率先向江东军发起攻击!” “这...”宇文成都楞了楞,转头向羊衜看去,眼中的询问不言而喻。 宇文成都的这个行为其实很好理解,在他看来,如今真正要做的应该向北出兵攻打曹仁、杨坚等人的大营,向南谨守营寨,抵挡周瑜的江东军,如此一 来只要能打通向北的道路,接应张扬赶到,那怎么对付周瑜都行,可张辽却让他攻打周瑜的大营,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羊衜笑道:“宇文将军执行命令便是,我军率先攻击至少能将节奏掌控在我军的手中,更何况我军都是骑兵,坚守营寨并没有优势,不如主动攻出去, 让战事远离我军营寨。” “末将遵命!” 应诺一声,宇文成都转身大步离去。 张辽不以为意,继续道:“裴元庆将军何在?” “俺在!” 裴元庆大大咧咧地起身,嘴里还塞着一只刚刚烤好的山鸡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裴将军还是率领两千人马在中与子发保护弘农王和百官,同时观察局势进行支援,不知可否?” “俺不干!”裴元庆一听这话,根本没有犹豫,一把将鸡腿从自己的嘴里拿了下来,不满道:“就知道让俺看守营寨,俺要上阵杀敌!” 羊衜不等张辽向自己求助,主动开口道:“裴将军,大王已经率军赶到,若是将军不从军令的话,衜定当将此事告知大王...” 话没说完,裴元庆立刻摆手道:“别,俺听令,听令还不行吗?” 张辽见羊衜解决了裴元庆这个麻烦,继续下令道:“高宠将军随本将按计划突破曹军营寨,可有问题?” “末将遵令!” 一时之间,大帐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张辽和羊衜两人。 “子发,接下来江东军必定会发疯,山路狭窄,大王的大军不知何时能攻突破重围,本将若是...此地便拜托子发了。” “将军何出此不祥之言?”羊衜吃了一惊,道:“实在不行便将我军全部收缩在大营之内,纵然周瑜发疯又能如何?” “有备无患罢了。”张辽笑了笑,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将案几上的头盔重重覆在自己头上,大步向帐外走去,唯有一句话逐渐飘散在空中。 “大营便拜托子发了。” ... 江东军大营主帐之中,与张辽等人的欣喜相比,江东军众人一片凝重,帐内的气氛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周瑜环视众人,缓缓开口道:“诸位,晋军剽悍,虽然不想承认,但如今的我军确实不是对手,再加上张扬亲自率军,只怕太史慈、朱桓、全琮三位将 军不是对手,天子迟早为小人屠所得。” “这倒还罢了,更为重要的是,既然小人屠敢亲自率军前来,那许昌的战事定然已经有了分晓,若是我所料不差,此战应当是曹操吃了大亏,没有了敌 手的小人屠,非我军能挡,诸位以为如何?” 江东军众将的脸色都不好看,周瑜的话不好听,甚至有涨他们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但他说的话众人却不得不承认很有可能会实现。 徐庶点头道:“大都督所言甚是,晋军如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强撑下去我军亦难以挽回颓势,与其将大军白白消耗在此处,还不如主动罢兵,先取江 北的扬州三郡,再视情况夺取徐州或西向荆州,增强实力。” 孙权眉头一皱,开口道:“大都督、军师,夺不夺天子倒还罢了,兄长的大仇岂能不报?” 若说孙权和孙策没有一点感情,那自然不可能,毕竟孙策对他的这些兄弟十分关爱,孙坚死得早,一直都是孙策扮演着父亲的角色来照顾孙权他们,但 孙权心中想得更多的其实还是只要能斩杀宇文成都,为孙策报仇的话,那他的上位将变得无可阻挡,名正言顺。 徐庶摇摇头,道:“许昌之战若真是小人屠大胜,曹操纵然不死定然也只能寻一地苟延残喘,小人屠一定会顺势将曹操的地盘收入囊中,若是真的等他 稳定住局势,我军再想趁乱将汝南、谯郡收入囊中将会变得困难无比。到了那个时候,我军只能联合刘表来共抗张扬,然就算如此,我军将无处发展, 除了坐困江东之外,别无他法。二公子,孰重孰轻?” 孙权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撤兵,他觉得不甘心,不撤,他又没有打赢张扬的办法。 周瑜并不清楚孙权的想法,只道是他一心想为孙策报仇,便劝慰道:“仲谋,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伯符去了,我同样十分心痛,但我清楚伯符 的想法,与报仇相比,他更希望看到吴军能够夺取天下。只要我们能跳出江东,拿下汝南、谯郡等地,向东可攻徐州,向西可取荆州,到时候练出一支 精兵,别说宇文成都,就是拿张扬的人头来祭奠伯符都并非不可能,何必执着于一时?” 孙权张口还想矜持一下,不等他开口,只见负责训营的朱然大步而入,抱拳道:“启禀二公子、大都督、军师,晋军铁骑来攻,领军之人为宇文成都! ” 这个名字刚刚落下,帐中缓和不少的气氛顿时一滞,不得不说,孙策的个人魅力,尤其是他在这一班武将中的个人魅力无人可及,别说孙权,哪怕是周 瑜都无法跟他比拟。 “干什么?”孙权大喝出声,望着帐中诸将喝道:“方才大都督和军师说得如此清楚,尔等还不明白吗?是不是要将我江东精锐全部消耗在此处,甚至 被小人屠将我等全部斩杀,尔等便有颜面去见兄长了?” 喝斥完了众将,孙权回头道:“大都督,权年纪尚轻,虽说兄长遗言命我接掌江东,然权经验不足,还望大都督和军师能够多多帮衬,权拜谢诸位。” 说罢,孙权团团稽首,一一对帐中诸人施礼。 周瑜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上前拍拍孙权的肩膀道:“仲谋莫要妄自菲薄,伯符临去之前曾对我说,仲谋比他更像一个王者,当能做好这江东之 主,并率军为伯符报仇!” 孙策的原话并非如此,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瑜自然不可能说孙权不擅长打仗,所以他这句话更像是为孙权站班,正式表明他支持孙权的观点。 徐庶也点头道:“二公子聪慧过人,这些年治理内政,讨平地方,多有功劳,如今主公...二公子接掌江东顺理成章,若是阴谋作乱者,庶与其势不两 立!” 见孙策生前最倚重的两人为孙权站班,江东众将可不是什么傻子,立刻齐齐抱拳道:“我等请二公子接掌吴王之位!” “此事...”孙权很想顺势答应下来,但他明白,这里虽然集中了江东军的一多半将领,但世家之人却少得可怜,而且最重要的是,江东将领的头面黄 盖、韩当不在,如果现在答应,势必会显得自己急不可耐,并非什么好事。 “此事待返回江东,将黄老将军、子布等人到齐,权上禀母亲之后再做决定不迟,当务之急是从此处撤兵,我军倒还罢了,太史慈、朱桓、全琮三位将 军率领的兵马却夹在晋军和曹军之间,究竟如何脱身,还请大都督下令。” 周瑜也不推辞,踏前一步,开口道:“凌操何在?” “末将在!” 一员彪形大汉大步出列,抱拳应诺。 “与你三千兵马驻守大营,无需战胜,只需抵挡住宇文成都的进攻,给大军撤离争取时间,可能做到?” “大都督放心,只要末将不死,定然不放晋军一人一马通过此处!” “朱然,你立刻给太史慈将军传令,命其立刻率军躲入山中,待晋军通过之后再绕道返回淮南,与我军夹击江北三郡!” “末将遵命!” “其余诸将,随我立刻杀奔江北三郡!” 第992章 烟消云散 杨坚军的大帐之中,气氛有些沉默,朱元璋和杨坚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没想到瞒过了曹操,却没能躲过晋军,这让他们十分的不 甘心,如今虽说张辽败亡在即,但刘协却基本和他们再没什么关系,脸色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一旁的宋江更是无辜,他的脸色除了不好看之外,看向杨坚和朱元璋的目光还带着一丝怨恨。 他和这两人不一样,他没什么自立的心思,只想投靠一个靠谱的主公,安安心心在其麾下效力罢了,虽说如今看来曹军败亡在即,跟着曹操同样不是什 么明智的选择,但他完全可以顺势投靠张扬,虽说肯定不会受到重用,但也无需如现在一般为自家的性命担忧,这让他如何能不怨恨逼他走上这条路的 杨坚和朱元璋? “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宋江率先开口,话里的怨气丝毫没有掩饰。 杨坚苦笑,朱元璋皱眉,两人都没有开口去回答宋江的话。 号角声在耳边时有时无,凄厉的惨叫声和两军的厮杀声同样回荡在耳边,宋江望了望闭口不言的两人,怒道:“说啊,当初逼我随你们走的是你们,如 今到了这种局势却闭口不言,小人屠的大军就在谷口,你们不会以为他是曹孟德,会在意你们弘农杨家和名将朱儁之子的名头吧?” 说到此处,宋江仿佛想起了什么,开口嘲讽道:“是了,朱儁都是死在他的手中,朱儁之子又算得了什么?” 朱元璋勃然大怒,一把抽出腰间宝剑虚指宋江,喝道:“区区一介蟊贼,当初背叛张燕,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宋江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想起来,他和张扬之间可不是毫无仇怨,当初他为了投靠刘备背叛黑山大帅张燕,差一点将他斩杀。如今张燕在张扬的麾下为 将,哪怕碍于张扬的面子,张燕暂时不动他,但凭借张燕在张扬麾下这么多年积累的人脉,弄死他不要太简单,到时候张扬想必也不会为了他一个死人 如何... 其实以宋江的性格,他心中哪怕再愤怒,也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和杨坚、朱元璋两人撕破脸皮,口出嘲讽之言。他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造成他和这两 人不和的假象,以一副弱者、被逼迫者的样貌投靠张扬,不谈能不能重用,至少先把命保住。但朱元璋的一番话却让他那点小心思顿时消散于无形,可 话已经说了出去,一时间帐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二位这是要干什么,大敌当前的时候自家先战上一场吗?”杨坚开口劝和道:“如今我们三人就是同坐一条船,若是这船破了,谁能不死?” “小人屠的为人不需要我来多说,我们三人不管谁落到他的手中都断然没有活命之理,既然如此,还不齐心协力,这是怕我等死得不够快吗?” “主公。” “哥哥。” 帐帘一挑,李逵和徐达两人同时入帐,见到帐中的情形,徐达还算克制,李逵顿时勃然大怒:“你这厮好大的狗胆,吃你黑爷爷一斧!” 说着话,李逵已经向腰后的板斧摸去,徐达连忙上前,右手握在刀柄之上,一脸警惕地看着李逵。 “铁牛,不得无礼,我这里无事,你先出去。” “天德,此处无事,你且出去。” 李逵回头看了看宋江,仍旧不放心道:“哥哥,若是有事你就喊俺铁牛一声,俺定当将这群狗贼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 待李逵和徐达退出去,杨坚这才继续开口道:“两位,如今的情况你们也知晓,小人屠亲自率军赶到,别说我们,只怕江东军都不是小人屠的对手,我 等该当如何?” “江东军不会和晋军硬拼。”朱元璋收剑回鞘,开口道:“我们加上曹军和江东军,如果同心协力,未尝没有战胜小人屠的机会,但此事根本不可能。 ” “江东军在孙策死后,自家地盘急需稳定,必然不愿意和张扬死战,曹仁和夏侯渊担心许昌的局势,想的也肯定是尽快脱身,我等若是将兵马全部葬送 在此处,哪怕抢回天子也没有用,所以我军也不能硬拼。” “撤退吧。”对于朱元璋的推断,杨坚十分认同,此刻有些无力道:“撤到徐州,若是陈珪父子识相,留下他们安抚徐州未尝不可,若是他们不识 相...” “也好。” “同意。” 论能力,宋江根本没有给隋文帝、明太祖提鞋的资格。所以他们做出的决定,宋江也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各自回营传令吧。”朱元璋率先起身,有些颓废道:“全部躲进山中,急于救人的晋军不会进山搜寻,待晋军通过之后我军立刻前往徐州。” ... 同样的情况几乎在曹军大营之中一起上演,唯一不同的是,曹仁和夏侯渊之间没有任何的矛盾,但他们却多了一丝对许昌局势的担忧。 “妙才,小人屠亲自率军赶到,孟德他...” “只怕是局势不太好。”夏侯渊幽幽开口道:“张扬手中有弘农王,所以对陛下并不看重,就算张辽等人再被他看重,派一员上将率军前来便是,但如 今他亲自率军前来,这就说明哪怕孟德没有战败,但晋军一定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否则他不敢如此托大。” “那我们...” 曹仁的话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却清楚无比。 他和夏侯渊两个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将刘协劫回去,但如果曹操战败的话,劫回刘协有什么用?更别说如今凭他们两万兵马在十余万大军中想要劫回天 子难于登天。 一个是根本,一个是锦上添花,哪怕再蠢也知道该如何去选择,可损耗无数兵马,眼看着刘协就在眼前,让曹仁就这么退走,他又有些不甘心。 “妙才,你说我军要是联络江东军和杨坚那些狗贼,可能把小人屠留在此处?” 如果能把张扬斩杀,那无疑对曹军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曹操甚至能借机取代张扬,成为天下第一诸侯,而且就算他们撤走赶回许昌的话,时间也有些来 不及,所以曹仁的计划未尝没有道理。 “难。”夏侯渊沉思半晌,幽幽叹道:“三家相加,兵力倒是足够,然想要齐心协力谈何容易。” “周瑜远在江东,干掉张扬除了能得到天子之后,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要消耗大量的兵力,得不偿失。至于杨坚、朱元璋、宋江...他们还要担 心张扬死后,我军实力大涨会找他们算账,怎么可能愿意下死力协助我军?” “砰!” 曹仁重重一拳砸在面前之上,硬木打造的案几顿时四分五裂,锋利的木刺将他的手掌刺穿,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右手缓缓滴落,但他就如同毫无知觉一 般,怒吼道:“难不成就毫无办法吗?” 夏侯渊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心中的愤怒和无奈并不比曹仁少多少,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此时,一员小校狂奔进大帐,抱拳道:“启禀两位将军,山口的江东军大败退走,之后杨坚等人根本没有抵抗,同样率军躲进了山中,如今晋军正 在朝我军大营而来!” 话音刚落,另一名小校紧接着入帐道:“启禀将军,敌将张辽、高宠率铁骑两千直扑我军大营,最多片刻便能抵达我军营前!” “狗贼欺人太甚!”曹仁勃然大怒道:“妙才,反正许昌也...不如你我各守一边,与那小人屠拼了。若能斩杀小人屠,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九泉之 下再见孟德,我等也问心无愧,如何?” “不可。”夏侯渊摇头道:“子孝,不是我惜命,而是如今许昌的局势你我并不知晓,但想来孟德麾下有数万大军,纵然不敌,想要突围应当没什么问 题,你我当留下有用之身,助孟德东山再起,岂能轻易言死?” “唉...” 曹仁长叹一声,颓然坐下,往日里笔直的脊梁在此刻竟然伛偻起来,看起来无比的颓废。 夏侯渊没再劝曹仁,转身大声下令道:“传我将令,全军立刻退到山中去,再命英布将军率军三千断后!” “遵命!” 两名小校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第993章 陈留王,可曾想到今日? 山道入口之处,张扬端坐在马背之上,面色虽然如常,但时常抬头看天气的情况却让暴露出他的内心并非像表情那般平静。 天色已暗,最多半个时辰,天地就会完全被黑暗所笼罩,到时候除了挑灯夜战之外,只有收兵回营这一条路。 可问题是,在这山谷之中,挑灯夜战的风险实在太大,搞不好就会遇到敌军的埋伏,若非到了万不得已,张扬不愿意冒险。可他抵达的消息一定瞒不住 ,他害怕周瑜会铤而走险,拼尽全力攻打张辽的营寨,丢了刘协还是小事,若是张辽等人有所损失才让他追悔莫及。 “大王无需如此担心,文远将军文武双全,子发智谋出众,宇文成都、元庆、高宠都是当世一等一的猛将,他们定然不会有事。” 刘伯温轻轻开口劝慰,但张扬心中的担忧却并没有消散。刘伯温说的这些他都知道,而且有系统存在的他比刘伯温更加清楚,但周瑜、徐庶可不是什么 废物,羽扇纶巾的美周郎谁敢小看,羊衜是不错,但和周瑜比却不够。 至于宇文成都等人的武艺,那是顶尖没错,但征战多年的他早就清楚,对于一场战争来说,勇将确实可以锦上添花,但仅凭一两名猛将便想改变战局, 张扬不清楚霸王有没有这个能力,但宇文成都等人肯定不行。 不等张扬回话,水军副都督苏飞狂奔而回,不等赶到近前便大吼道:“大王,我军已经攻破江东军营寨,杨坚、曹军退入山中,兴霸已经和文远将军汇 合!” “好!”张扬心头一喜,大声道:“传令,水军将士此战首功,战后人人有赏,战死将士抚恤加倍!” “大王万岁!” 热烈的欢呼声响彻这个山谷,不过水军将士如此兴奋却不是因为赏赐,而是因为他们第一次真正在张扬的麾下得到认同,这种感觉,远远比金银来得更 动人心,至少在这一刻是如此。 “苏飞何在?” “末将在!” “孤与你两万大军,谨守谷口,不得有失。” “末将遵令!” 张扬这才笑着对一旁的刘伯温道:“伯温,随孤去见见这位陈留王,如何?” 刘伯温同样微笑道:“大王先请。” 半个时辰之后,这座无名山谷之中,张扬端坐在马背之上,俯视着颇为狼狈的刘协,笑道:“陈留王,可曾想到今日?” “大胆!”不等刘协开口,一旁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大步出列,喝道:“尔何人哉,胆敢对陛下如此说话!” 张扬没想到这班汉室老臣之中还真有不怕死的,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老夫孔融。” “原来是圣人之后,失敬失敬...”虽然口上说着失敬,但张扬却根本没有下马,而是话锋一转,冷喝道:“孤乃晋王,他为陈留王,孔大人倒是教教 孤王,孤应该怎么跟陈留王说话?” “这...”孔融没想到竟然是张扬亲至,不过他语塞并非是害怕张扬,而是确实不知道怎么反驳张扬的话。 按爵位来说,不承认刘协这个皇位的张扬贵为晋王,刘协只是陈留王,虽然王爵在明面上没有高低之分,但在这个时代人的意识之中,王爵尊贵与否自 然是按地盘大小来划分的,陈留只是一郡,并州却是一州,高下立分,难不成他孔融还能强迫张扬给同等爵位的刘协行礼? “协见过晋王殿下。”刘协先是抱拳对张扬一礼,然后才对孔融道:“文举公莫要动怒,皇兄身为先帝嫡长,理应继承皇位,若非董卓那逆贼逼迫,孤 也不会如此,如今有晋王助皇兄一统天下,还我汉室朗朗乾坤,孤只会高兴。” 张扬诧异地看了刘协一眼,暗道不愧是在六七岁便想着毒死自己兄长的狠人,只是这番表态便足够上道,也难怪当年刚刚入京的董卓会觉得这位比晋阳 那位更适合当皇帝,就凭这份厚颜无耻的样子,颇有刘邦和刘备的样子。 “陈留王深明大义,孤王佩服,不过这话与孤说没用,陈留王还是想想前往晋阳之后怎么面对陛下才是。” “晋王何故咄咄逼人?”孔融心中怒气未消,但因为害怕张扬会对刘协不利,这才不得不缓和语气道:“陈留王已经如此深明大义,晋王还有何不满? 况且哪怕晋王也为王爵,然陈留王终究是先帝之子,晋王不觉得此举太过了吗?” “过?”张扬冷笑一声,不屑道:“与六七岁便想联合董璜毒死自己兄长的陈留王比起来,孤这才哪到哪,陈留王你说呢?”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就连那班汉室老臣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协,仿佛惊雷在耳边炸响一般。 这事不算新鲜,从刘辩在洛阳登位以来,各式各样的传言就没有断过,这则在其中算不上显眼,知道的人也不少,但却没什么人当真。可如今这话从张 扬的嘴里说出来却不同,到了张扬这个位置,不会也不可能会拿这种假话来欺骗众人,也就是说,这事是真的? 刘协的脸色一片惨白,他在脑海中预想了无数次两人之间的见面,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扬一开口便是这种话,难不成张扬劫他回来就是为了置他于死 地? “此事...此事...”刘协沉默片刻,开口道:“此事乃国贼董卓所为,意图嫁祸到孤的身上,好拿捏住孤的把柄,乖乖任其摆布,还请晋王明察。” 张扬笑了,果然是个聪明的家伙,刘协刚才的表情不是作假,否则根本不可能骗过张扬,但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么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确 实比刘辩聪明了不只一筹。 当然,张扬说这事的目的自然不是简单的为了恶心刘协,他最大的目的是让刘氏子孙的声望变臭,为他以后的夺位减少阻力,否则他才不会跟这么刘协 这么多废话。 而且仔细推断一下的话,刘协的话确实站不住脚,当时的董卓一手操控朝政,根本无人够资格和他做对,有什么必要去拿捏刘协的把柄? 张扬没揭穿的打算,或者说他不想和刘协玩这种找证据的游戏,如果他有一天要篡位,那今天的话已经足够,如果没有那一天的话,再多说什么也是废 话。 “这话,陈留王还是去晋阳亲自与陛下说吧。” 听到张扬没准备要自己的性命,刘协松了一口气,勉强笑道:“自当年之后再未曾见过皇兄,心中甚是想念,自当前往晋阳看望皇兄。” 张扬没搭理他,转头大喝道:“张辽何在?” 张辽踏前一步,右拳撞胸道:“末将在!” “孤与你一万大军,立刻护送陈留王和百官返回晋阳,不得怠慢!” “末将遵令!” 根本没给刘协和那班汉室老臣拒绝的机会,如狼似虎的晋军铁骑几乎是半架着着他们一同上路,包括刘协在内,所有人全部骑马,没有一点优待。 本来孔融等人还颇为不满,准备找张扬理论,但不知是不是心虚,刘协主动出言劝住了众人,表现地一副大度的模样,但谁都没有看见,偶尔低头之时 ,他的眼神中露出无尽的不甘和愤恨。 “大王。”待张辽率军离去之后,刘伯温开口道:“我军不跟着返回晋阳吗?那班刘氏子孙虽然在陛下的喝斥下收敛不少,但心里未必情愿,如今再加 上这班汉室老臣和心有不甘的刘协,只怕是晋阳会风云再起,至少迁都之事只怕会老调重弹。” 刘伯温的担忧并不是毫无来由,之前能够将迁都的提议压下去,完全是因为曹操的存在,如今曹操已败,京兆全部落入张扬之手,再没有一个合适的理 由来反对迁都。 “此事可以放放,只要孤一日不返回晋阳,此事纵然闹得再凶也无法成行。”张扬的眼中露出一丝担忧,继续道:“孤如今担心的是许昌,高顺的本事 不差,但若是不能亲自看到曹操的尸体,孤终究不能心安。” “况且就算曹操身亡,兖、豫、徐三州也需要时间来兵马来平定,袁本初、江东、甚至刘表等人只怕都会想来分一杯羹,若是动作慢了,再想拿下这些 地方只怕是难于登天。” 刘伯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张扬的考虑可以说是什么周全,与曹操这个大地、争夺地盘相比,汉室子孙那点小事确实可以先放放。 “传令,全军休整一夜,明日一早,返回许昌!” 第994章 何去何从 平舆县衙大堂之中,风尘仆仆的曹操、诸葛亮等人丝毫不顾形象的大口吞咽着食物,那模样,仿佛他们不是什么魏王和大臣,而是一群饿了无数天的难 民一般。 “大王!”县衙大堂的木门咯吱一声被人轰然推开,曹泰大步而入,一脸兴奋道:“大王,我父与妙才叔父率军回来了!” “子孝、妙才?”曹操苍白的面孔上难得浮起一丝微笑,抬头直直地望着大门的方向。 “孟德何在?” 一声虎吼响彻整个县衙,随后只见人影一闪,就见曹仁、夏侯渊、英布、牛金等将鱼贯而入,齐齐抱拳拜道:“我等参见大王!” “起来,快起来。”曹操眼眶微微湿润,连忙起身将众人一一扶起,这才长叹道:“见诸位无事,孤心甚慰。” 曹仁脸色一黯,道:“孟德,我等无能,未能迎回天子...” “无妨。”话没说完,曹操便张口打断道:“你等无事便好,坐下再说。” 众人一一落座,夏侯渊开口道:“孟德,许昌...” “许昌破了。”曹操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之色,黯然道:“许昌城破,十万大军毁于一旦,如今我们只剩平舆的这点人马了。” 诸葛亮突然开口道:“丞相别忘了,东郡还有公达大人的两万人马,若是能想办法将这支人马接出来,再加上平舆的人马,我军如今便还有六七万之众 ,未尝没有自保之力。” “公达?”曹操突然一笑,坦然道:“若我估算不错,许昌城破的消息传到东郡之后,三日之内,公达一定会率军投降。” “啊?” 堂上众人齐齐惊呼出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曹操笑道:“公达这个人,我再了解不过。他的心眼很活泛,同样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我待他甚厚,所以在我最为艰难困苦的时候,他依旧忠心耿耿的 坐镇东郡。许昌城破之后,文若若是无事,他定然不会轻易投降,然以文若的性格...所以他一定会投降。” 曹仁依旧有些不明白曹操的意思,但他相信曹操的判断。 一把抽出腰间宝剑,曹仁怒道:“孟德,待我单枪匹马前往东郡,斩杀这吃里爬外的东西,整合大军前来汝南与孟德汇合!” “不必了。”曹操摇头道:“人各有志,公达和文若不一样,文若想来会死节尽忠,可他一旦这么做,势必会激怒张扬,或许张扬不会拿荀家如何,但 颍川世家之首不要再想。所以公达必须活着,不只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家族。不管怎么说,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我不能再苛责他。” 曹仁收剑回鞘,许久之后,恨恨地一顿足,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时代,包围之后的很多年中,家都是排在国之前的,不管是之后号称中原最大动荡的五胡乱华,还是蒙元、蛮清入关,其中都可以看到无数的汉人 世家在其中的身影。这些人毫无疑问是汉奸,但他们从小接受的就是家比国要重要,家国天下,家国天下,说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所以曹仁能理解荀 攸的选择,虽然心中怨恨,但已经没有了那种除之而后快的心思。 大堂内一阵沉默,局势不容乐观,最重要的是,他们甚至连一块安身之地都没有。平舆,或者说汝南虽然不错,但究竟不是长久之计,张扬若是稳定了 许昌的局势,一定会率军前来彻底将他们剿灭,前路究竟该如何走,堂上众人的心中有些茫然。 曹操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却不想一员小校突然快步奔入大堂,抱拳道:“大王,郭子仪将军赶到!” “快快有请!” 片刻之后,浑身浴血的郭子仪快步奔入大堂,抱拳道:“大王,许昌城破了!” 虽然早就在预料之中,但听到这句话,曹操依旧如遭雷击一般,身躯僵硬,喉咙发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文若他...” “许昌城破,末将化妆成小卒,本想带荀令君一起突围,然其执意不肯,只言若是带着他,末将也定然无法脱身,末将只得带着杜畿先生突围。” “后来听闻文若先生被俘,生死不知,末将在赶来的路上还曾看到大队晋军返回许昌。” 话音未落,复杂探查情报的臧霸大步而回,抱拳道:“大王,许昌城破,荀令君生死不知,另外,末将探查到江东军已经开始攻破江北的扬州三郡,陈 兰将军战死,雷薄狗贼投降。如今江东军正兵分两路挺进徐州,看样子是想把徐州也一举拿下,不过杨坚、朱元璋、宋江三人已经率军抵达徐州,江东 军看起来有些投鼠忌器,两家如今在江都附近僵持。” 夏侯渊突然开口问道:“晋军没有出兵?” “没有。”臧霸摇头道:“张扬麾下的大军虽然集结在许昌,然并没有动兵徐州的意图,反而他已经将麾下大军分散开始扫荡豫、兖两州的郡县,应该 用不了多久就会抵达汝南。” 诸葛亮开口道:“大王,看来张扬并不想介入徐州之战,他的目的是兖州和豫州,若我估算不错的话,在徐州受阻的江东军也一定会将汝南和谯郡视为 囊中之物,我军要是再不撤离的话,定会被南北夹击,情况不容乐观。” 曹操点了点头,两只小眼睛猛然开阖,环视堂上诸人,问道:“如今情况如此,诸位可有教我?” 蒋济开口道:“大王,汝南、谯郡很有可能成为晋军和江东军的战场,我军定然不能再呆在此处,徐州被杨坚等人捷足先登,同样不能前往,当今天下 已没有无主之地,我军怕是只能寻一人投靠...” 曹仁闻言大怒,喝道:“我军尚有三四万人马,据汝南自立又如何,无非北据张扬,南抗江东,又有何惧?” “不妥。”诸葛亮摇头道:“汝南临近颍川,不过这还罢了,新得兖州的张扬如今最紧要的是稳固统治,所以未必会派大军前来攻伐我军。然江东军若 想破局,日后争霸天下的话,就必定得寻一处突破江东的格局。若我所料不差,周瑜之前的计划应当是迎回天子,拿下江北三郡,顺势攻入徐州,留豫 州以为张扬缓和地带。然如今徐州为杨坚等人所据,周瑜若是不想困死江东的话,只有向北攻伐豫州和向西征讨荆州这两条路。” “荆州无需多说,自孙策占据江东之后,和刘表的大战就没有停过,然两家之间谁也无法奈何对方,所以周瑜的目标一定不会是荆州,而是汝南和谯郡 !” “唯有拿下这两郡,江东军日后才有争霸中原的资格,所以周瑜一定会拼死攻伐这两郡,我军若是再留在此处,则必须面对势在必得的江东军,损失定 然不会小。” “那又如何?”曹仁不屑道:“无非是群江东水狗,在大江之上称王称霸也就罢了,若是敢来汝南,本将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诸葛亮苦笑一声,道:“亮自然相信子孝将军能击退江东军,然汝南、谯郡残破,百姓十不存一,将军久镇汝南,当知晓如今汝南的情况,想凭这一两 郡便供养三四万大军,可能吗?” 若是换在黄巾之乱前,那曹仁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能,但现在...别说三四万,想要供养两万大军都勉强。 曹操突然开口道:“那孔明以为,我军应该投靠谁?” “刘表!”诸葛亮没有丝毫犹豫,开口道:“河北袁绍路途遥远不说,只说此人外宽内忌,之前大王水淹其三十万大军,不谈损失,只是让其颜面尽失 ,其便不可能接纳大王。” “江东虽好,然周瑜、徐庶都是智谋之辈,我等若是前往投靠,臣等不会有事,然大王必定为其所害。徐州杨坚、朱元璋、宋江、陈珪父子都曾背叛大 王,此时定然不会收留我军。天下之大,唯有荆州方是我军的立足之地。” “刘表此人有贤名,然缺枭雄之姿,再加上宛城为张扬所得,江东与其是世仇,其必定会收留我军以为屏障。而我军也未尝不能鸠占鹊巢,取荆州为已 用。” 曹操点点头,道:“孤意举兵前往荆州投奔刘表,诸位若有不愿者,孤绝不强留,自行离去便是。” 罗艺、臧霸、郭子仪、曹仁、夏侯渊、蒋济等人连忙起身,抱拳道:“我等誓死追随大王!” “好!”曹操的目光落在人群末尾的蒋干身上,开口道:“子翼,你立刻启程,走一趟襄阳。” 第995章 善后 残破的许昌城魏王府前,看着这座残破的府邸,张扬突然感觉有一种怅然的感觉,他曾无数次在心中幻想自己击败曹操后的景象,但真到了今天这一刻 ,他的心情又着实有些复杂。 “大王。” 一声轻喊突然从身后响起,紧接便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的声音。 “末将无能,未能抓住曹操,请大王降罪。” 沉默良久,张扬突然开口道:“起来吧,给孤将当日的情景说说。” “诺。”高顺缓缓起身,道:“当日城破,不过城中只有荀彧一人,曹操,包括其麾下罗艺、罗成、臧霸、许褚、诸葛亮、蒋济等一众文武全部不知所 踪,唯有董昭死于乱军之中,大王同族张范大人被我军活捉。” 张扬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以为,曹操及其麾下文武是死在了乱军之中,还是已经突出重围?” 高顺道:“城破之前,曹军骑兵曾突围而出,末将本以为曹操定然不会放弃所有步卒混在骑兵之中,便没有下死力拦截曹军骑兵。只是按如今的情况来 看,曹操等人就是这次混在骑兵之中突出了重围。不过,之后城破之时,敌将郭子仪也曾率军杀出重围,不好说曹操等人是不是这个时候被劫走的,末 将麾下无一人是其对手,张绣将军拼死拦截,但依旧被那厮杀了出去。” 张扬笑道:“也就是说,你认为曹操没死?” “肯定没死。”高顺郑重道:“战后,末将派人清理战场,曾命曹军在所有尸体之中搜寻,就连填进壕沟之中的尸体都没有放过,但并没有任何发现。 ” “曹操不死,终是大患。”张扬猛然抬头,望着魏王府那三个在夕阳照耀下金光灿灿的大字,缓缓道:“然孟德无事,孤心甚慰。” 高顺有些迷糊,他不知道张扬到底希不希望曹操死,若说不希望,张扬在领兵前往汝南之前的布置可没有一点手下留情的地方,给他下的命令也是一定 要拿下曹操的人头。可若说希望,刚才得知曹操没死的时候,他明显看到张扬长出了一口气,那如释重负的表情绝对不是作伪。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要争这天下的话,张扬还真想和曹操成为朋友,或者说在他的心里,曹操就是他的朋友。 “行了,你且退下吧,命伯温和昭玄来见孤。” “末将遵命。” 高顺转身离去,张扬大步上前,推开那扇仍然沾染着血迹的大门,缓缓踏步进入魏王府中。 真要说起来,曹操和张扬的相似之处不少,他的魏王府别说奢华,怕是连普通重臣的府邸都比不上。前院同样是麾下大臣的办公场所,一排排屋宇看上 起竟然有些简陋,正堂单独肃立在道路中央,除了巍峨一些之外,和其他屋宇同样没什么区别。 推门而入,入眼便是一张小案,身后一张硕大的屏风,屏风两旁放着两个矮小的书架,一些竹简随意地摆在上面,落满了灰尘。 “大王。” 刘伯温和高颎两人大步迈入正堂,抱拳行礼。 “且入座。” 张扬端坐在主位之上,随意地摆摆手,仿佛是在他自己的王府一般。 两人一左一右在张扬的下手坐下,静待着张扬的下文。 “伯温、昭玄,乌力战死,孤怕匈奴不稳。” 乌力作为匈奴第一将,不仅仅是匈奴人中武力最高者,他还肩负着整个匈奴的兴衰,随着张扬的实力越来越强,曾经占据他麾下兵力很大一部分的匈奴 、乌桓等族轻骑如今虽然不能说是边缘人物,但确实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受重用。 很多时候,张扬体现对这些异族的看重就是通过赏赐乌力来表达的,可如今乌力已死,匈奴中却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站出来,这就很可能造成匈奴人心惶 惶,若是有心之人进行挑拨的话,很可能会引发动乱。 刘伯温沉思片刻,问道:“大王觉得突骨如何?” 突骨是乌桓人中官职最高者,张扬也不是没考虑过让他接替乌力的使命,可是这很容易让匈奴人以为张扬已经放弃了匈奴,全力支持乌桓,同样不甚稳 妥。 摇了摇头,张扬开口道:“不妥,孤意将乌力之子乌延收为义子,赐姓张,以安匈奴之心,伯温觉得如何?” “主公英明!” 刘伯温和高颎同时抱拳,这句话出自真心,绝非什么什么敷衍。 张扬对下属好,这不是什么秘密,待将士好的主将不是没有,但张扬受到的拥戴却从来没人得到过,这不是没有原因。 普通士卒,尤其是胡人士卒,他们都是粗人,他们不懂什么忠君爱国,在草原上,背叛绝对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只要给足他们好 处,拥有强大的实力,你就能得到他们的效命。而张扬,无疑所有的条件都满足。 如果仅仅是这样,别人给足好处的话,他们同样也会背叛张扬,但张扬在草原设立三学,派遣学医的学子前往草原为他们治病,甚至乌力死后,对他家 的优待也不曾断绝,这才是他真正能够让胡人归心的原因。 “此事便这么决定了。”张扬微微一笑,道:“还有一事,我军今后该如何发展,你们有何看法?” 这次高颎率先开口道:“大王,如今陈留王归晋阳,天下只余一位天子,曹操虽逃,然其兵马尽失,无立锥之地,今后难有作为。刘表守土之犬,少有 进取之心,难成大事。江东孙伯符为宇文将军所杀,虽然有周瑜等人坐镇,暂时乱不起来,可江东之地虽有大江天险,进取却稍显不足,此次大战若是 不能破局,必定困死江东。其余杨坚等人,不过是一群跳蚤,自家尚且勾心斗角,争斗不断,徐州又被我军、袁绍、江东三面合围,亦难有作为。” “就大势而言,我军的兵力在吞下曹操的地盘之外,不管是北攻袁绍,东进徐州,还是南吞荆、扬都可,一统天下之势已成,天下无人再是我军敌手。 ” 张扬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刘伯温道:“伯温以为如何?” “昭玄之言甚是。”刘伯温开口道:“然曹操的地盘不小,我军如今最应当做的应当是稳固新得之地,而非继续征战。曹操原本占据豫、兖、徐三州, 如今徐州已被杨坚等人占据,江北的扬州三郡也被江东军所破,臣担心的是周瑜会不会继续进攻汝南、谯郡,河北的袁绍会不会趁机再次渡河南下?而 且东郡的荀攸手中仍有两万人马,若是不管不顾也不甚稳妥,大王以为如何?” 话音未落,张扬的书佐吕蒙大步而入,抱拳道:“启禀大王,东郡荀攸送来了降表。” “嗯?” 张扬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欣喜,反而眉头一皱,看向刘伯温,问道:“伯温,这等时候,这荀公达难不成还想使诈?” 怪不得张扬谨慎,实在是在他印象之中,荀氏叔侄俩万万没有投降的可能,否则他进城的第一件事绝对是去见荀彧,将这位曹操的后勤总管招揽到自己 的麾下。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大王多虑了,荀公达不同于荀文若,此人颇为惜命,而且颍川荀氏需要一个人活下去。” 张扬恍然大悟,点头道:“传令小七,命其北上接受荀攸的投降,之后便直接坐镇东郡,防备袁本初渡河。” “遵命!” 吕蒙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两位,江东军为了寻求破局,必定会攻打汝南、谯郡,我军是否应该迎战,还有袁本初,如今是否应该和他再战上一场?” 刘伯温依旧率先开口道:“大王,年关将近,将士厌战,再战下去没有任何好处,况且豫、兖两州残破,如今最该做的是稳定地方,赈济兖州遭受水灾 的百姓,为来年的春耕做准备,而非继续大战。” 高颎也点头道:“军师所言甚是,而且将汝南、谯郡让给江东军,他们的目标一定会放在荆州或是徐州之上,我军休养生息,坐观三家大战,等着坐收 渔翁之利岂不是更好?” “倒是袁绍那里,需要好好安抚一下才是,大王不妨上奏陛下,请封袁绍之子为扬州牧、荆州牧、徐州牧,既能施恩袁绍,还能恶心一下刘表等人,何 乐而不为?” “好,就这么办!” 第996章 荆州风云 襄阳城楚王府中,蔡瑁、张允、刘磐、黄忠、蒯越、蒯良、文聘、王粲等一干文武全部齐聚一堂,就连黄祖、韩玄、赵范这等一郡太守都没有落下,可 见刘表对于这次的众议的看重。 随着时间的推移,最重要的是,许昌之战的落幕,天下大势已经越来越明朗,公孙瓒、韩馥、袁术、陶谦、吕布、刘璋、张鲁等诸侯先后覆灭,袁绍经 过官渡之败,虽然没有灭亡,但实力大减,不能说没有一点机会,但想要敌过天下第一诸侯张扬怕是有些不可能。 摆在刘表,包括荆襄世家面前的是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在天下大势如此的时候,他们应该何去何从? 仅仅看看舆图便能明白,如今的荆州情况绝对算不上好,向西益州已被张扬攻破,甚至连上庸也已经易手,如同一柄利剑一般紧紧地抵在了荆州的咽喉 之上。向东则是江东,虽说小霸王孙策已经战死,但荆州和孙家的世仇却无法化解。 向北更无需说,宛城如今还在张扬的手中,如果是换一个人拥有张扬的地盘,哪怕这个人是曹操,那荆州世家一定会二话不说,选择投靠,但张扬不同 。 张扬是天下世家的仇敌,除了拿刀架在这些世家的脖子上之外,不会有任何的办法能让他们主动投靠张扬。 这倒不是说张扬的名声有多么不好,而是他在并州、凉州等地施行的政策,令这些世家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哪怕如今刘协被张扬所得,天下只剩下了 一位天子,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旁的暂且不说,仅仅张扬不允许世家兼并土地这一条,就绝对让他们无法接受。 农耕民族大多看重土地,这一点在汉人之中表现的尤为严重,不少官员上任的第一件事不是为民做主,而是大肆收购土地。因为后世子孙不知能力如何 ,但只要土地在手,便无需担心家族会败落,这一点,哪怕再过千年也不会改变。 但是,张扬明显是不允许这种行为,所以两方根本就没有调和的可能,荆州世家自然也不会希望张扬一统天下。 刘表年逾五旬,须发花白,但面容却颇为潇洒,完全可以看出其年轻之时定然是一名帅哥。 环顾众人,刘表幽幽开口道:“诸位,如今之势,该当如何?” 蒯越率先开口道:“大王,荆州如今乃四战之地,被小人屠和江东军包围其中,情形不容乐观,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派遣一员大将镇守新野,以防备晋军 铁骑从宛城南下直逼襄阳。” “另外,我军当联络江东、徐州,共抗小人屠,如此合三家之力,方能保荆州无恙。” 这话一出,不等刘表开口,刘磐顿时大怒,强压怒气问道:“蒯别驾此言何意?” 也怪不得刘磐发怒,实在是自宛城失守之后,便是由他来镇守新野,如今蒯越突然说换人,几乎就是指着他刘磐的鼻子说他不堪重用,他如何能够不怒 ? “将军勿怒,且待我把话说完。”蒯越继续道:“刘磐将军能力毋庸置疑,只是我军目前所要面对的不只是宛城的晋军,还有上庸的李靖。上庸经房陵 同样可以直抵襄阳,所以愚以为,刘磐将军应屯兵山都,以为襄阳屏障。” 刘磐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勉强抱拳道:“磐错怪别驾,还请大人勿怪。” 蒯越笑着摆摆手道:“无妨。” 这边蒯越、刘磐两人尽释前嫌,但刘表的眉头依旧紧缩,开口问道:“然何人可守新野?” 刘磐被糊弄过去了,刘表可没那么好糊弄,自家这个侄子是不错,但就是个一勇之夫,别说张扬,哪怕李靖他都不一定是对手,这也是蒯越为什么要将 他调离新野的原因,可问题是,刘磐不行,他麾下谁行? 老将黄忠踏前一步,抱拳道:“大王,末将愿往!” 黄忠,武艺无疑是荆州众将第一人,但问题是当年他又不是没和张扬对阵过,张扬仅凭一群黄巾贼寇便能让其吃瘪,如今怎么可能还是对手? “黄老将军勇则勇矣,然那小人屠颇为奸诈,老将军可有把握不中计?” “这...” 论武艺,他黄忠没服过谁,但要说用计,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韩玄突然开口道:“大王,文聘将士文武双全,颇有大将风范,足以担当此任。” 文聘当年也曾和张扬交过手,不过当年他的年纪太小,别说领军,连出战的机会都没有。 “文聘...”刘表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文聘道:“仲业觉得如何?” 当年的小将如今刚过三十,一张面庞刚毅无比,闻言踏前一步,道:“启禀大王,末将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 刘表苦笑一声,尽力而为就是没有把握,不是没有战胜张扬没有把握,而是连守住新野的把握都没有。 不过也算正常,当年那一战对文聘的触动实在太大,他姐夫秦颉智谋无双,身在壮年的黄忠勇武绝伦,但就算如此,他们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被张扬 耍得团团转,就连秦颉自己都死在那战之中。 这些年文聘曾经无数此回想那战的前前后后,但每一次他都无奈地发现,自己没有应对的办法,哪怕再来一次,战败的依旧会是他们,不会有任何的意 外。试问这种情况下,他又有什么把握能够守住新野? 刘表的眼睛向一旁的蔡瑁、张允看去,只见两人头颅低垂,仿佛鹌鹑一般深怕被叫到自己的名字。 长叹一声,刘表怒道:“难道我堂堂荆州,连敢与张扬一战的大将也没有吗?” 兖州名士王粲突然开口道:“启禀大王,非一人不可阻挡小人屠!” 王粲是兖州山阳郡人,少年时便被蔡邕赏识,后来黄巾之乱,他避祸荆州,可惜的是,因为其貌不扬,不拘小节,不得刘表看重,若非他的才名实在太 大,连到会的资格都不会有。 刘表如今也顾不得王粲此人长得如何,闻言立刻道:“仲宣所言何人,还请速速道来。” “魏王曹操。” “曹操?” 此言一出,大堂内顿时一片哗然,黄祖当先开口道:“许昌城破,曹操已经死于乱军之中,仲宣难不成要让一个死人来镇守新野吗?” “非也。”王粲笑道:“许昌虽破,但魏王却没有死,如今魏王就在汝南郡治平舆,文有诸葛亮、蒋济、杜畿,武有臧霸、罗艺、许褚、郭子仪、曹仁 、夏侯渊,兵马尚存两三万。最重要的是,魏王与张扬大战多年,一直以来不分胜负,此次若非袁本初出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若是有其镇守新野, 小人屠无法南顾矣。” “尔想死乎?”刘磐勃然大怒,喝道:“曹孟德为魏王,若是其入荆州,置大王于何地?” 王粲面色不变,开口道:“将军此言差矣,曹操确为魏王不错,然若是被小人屠攻破襄阳,又将置大王于何地?放曹操入荆州,舍弃的只不过新野一座 小城罢了,却可让曹操与小人屠死战。若张扬占据优势,我军便帮曹操一把,若曹操占据优势,他的粮草牢牢掌握在我军手中,除了供我军驱驰之外, 还能如何?” “这...”说实话,王粲的话让刘表有些心动,但他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妥。王粲的文采不错,但智谋一般,按理来说,这等谋划应该不是他能够想出来 的,但他的计谋却没有什么毛病,就算曹操进入新野,自己有心防备的话,他不觉得曹操能翻过天来,可曹操这个枭雄会甘愿当自己的一个打手吗? 若说曹操没有图谋,刘表不信,但就像王粲所说,他的粮草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话,曹操能有什么办法? 一时之间,大堂内一阵沉默,刘表的神色阴晴不定,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半晌之后,刘表问蔡瑁道:“德圭以为如何?” 蔡瑁眼珠一转,开口道:“仲宣所言有理,非曹孟德不足以抵御张扬。” 刘表又看向蒯越,问道:“异度以为如何?” 蒯越同样觉得不稳妥,但他心中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无奈道:“大王,如今来看,以曹操抵御张扬乃是上策。” “黄祖,你以为呢?” 黄祖也道:“非曹操不可抵御小人屠。” 蒯越、蔡瑁、黄祖,荆州四大世家只有不曾出仕的庞家没有开口,他们三家的意见已经达成一致,这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代表了荆州所有世家的态度。 刘表长叹一声,道:“今日到此为止,此事来日再议,都退下吧。” 说罢,刘表拂袖而去,根本没管呆立当场的众人。 第997章 楚王可知狼群否? 傍晚时分,襄阳城外鹿门山上,一座普普通通的茅舍之外,刘表喘着粗气恢复着自己的体力。 他从山脚便下马步行上山,虽说鹿门山并不高,但对于养尊处优的刘表来说,能够步行上山绝对代表了他极大的诚意。 一名童子快步上前,问道:“不知贵客是...” “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刘景升前来拜会庞公。” 小童似乎不知道刘景升是谁,并没有请其入内,只是淡淡道:“庞公闭门已久,上次水镜先生前来尚不得一见,还请贵客稍候,待我通报一声,至于庞 公见不见贵客,我不敢保证。” “多谢。” 小童转身入内,刘磐颇为不忿道:“叔父,这庞公是何人,您如今贵为楚王,来见这乡野之人,执礼甚恭,此人却如此托大,端得不为人子。” “闭嘴!”刘表表情一肃,喝道:“庞公成名之时,别说楚王,孤还在洛阳为一小小的侍郎,这等名士,岂容小子胡言乱语?” “这...” 刘磐没想到这个庞大来头这么大,不过就算这样,他依旧没什么感觉,在他眼里,只有武艺高强者才值得敬重,名士大多只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只是刘表如此推崇此人,他不好再说。 只是看了一下刘磐的表情,刘表就清楚他在想什么,语重心长道:“磐儿,你作战勇猛,这是优点,同样也是缺点,你勇武得过吕布吗,他的结局如何 ?打仗得要脑子,否则就是一介莽夫。” 似乎是知道刘磐听不进去,刘表没有继续说,只是淡淡道:“荆州四大世家,蔡、蒯、黄、庞,蔡瑁、蒯越、黄祖已经相继表态,唯有庞家,你可明白 ?” 刘磐心中一惊,问道:“叔父,这庞公就是庞家之人?” “没错,庞公不愿出仕,否则的话,蔡瑁、蒯越、黄祖等人都是其晚辈,在他面前,甚至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未落,那童子已经去而复返,开口道:“贵客久候,庞公请贵客入内一叙。” 说完,童子还特意看了刘表两眼,仿佛想看看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水镜先生都不见的庞公破例。 “多谢。”刘表回头吩咐刘磐道:“磐儿,你率人在此等候,不可无礼。” 说罢,刘表正一正衣冠,大步踏入茅舍之中。 茅舍之中异常朴素,除了无数的竹简之外,只有一张小案,一个年逾六旬,须发皆白的老者端坐于小案之后,身躯笔直,丝毫不见老态。 “楚王可是贵客,不知今日来见老夫,所为何事?” 刘表恭恭敬敬地长辑到地,开口道:“庞公,我这次前来当真是遇上了难题,还请庞公为我解惑。” 庞德公没有一点意外,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刘表自十年前刚刚抵达荆州时曾向他问计之外,这十余年一次都没有来过,这次来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不知何事让楚王如此凝重?” 刘表道:“自黄巾之乱以来,汉室江山风雨飘摇,天下群雄并起,诸侯林立,时至今日,唯余我,江东孙权、河北袁绍、徐州杨坚等辈尚存,并州小人 屠上挟天子,下令诸侯,有一统天下之势。如今曹操覆灭,荆州危如累卵,荆襄世家以为当以曹操坐镇新野,以拒小人屠兵锋,庞公以为如何?” 庞德公沉思片刻,没有回答刘表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楚王可知狼之习性?” 刘表是兖州山阳人,年少时也曾入山打猎,狼自然是见过,但他不明白这个和自己目前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还请庞公明言。” 庞德公笑道:“狼喜群居,每个狼群都有一只狼王,而只有狼王才有繁衍后代的权利,其余公狼只是附庸。待狼王年老之后,狼群中最为强壮的公狼便 会向狼王发起挑战,若老狼王战败,狼群易主,所有母狼也会投入新狼王的怀抱之中,楚王可知为何?” 刘表沉思片刻,开口道:“唯有强壮的狼王才能领导狼群生存下去,为所有母狼提供保护,不知可对?” “没错。”庞德公笑道:“楚王如今明白了吗?” 刘表神色一黯,颓然道:“我便是那老狼王,曹孟德是新狼王,荆襄世族便是那群母狼,在张扬这头猛虎面前,他们觉得唯有曹操才能让他们生存下去 ,继续在荆州作威作福,不知可对?” 庞德公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反问道:“那楚王知道如今该如何做了吗?” 刘表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任谁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被放弃的对象,恐怕都高兴不起来。而且虽然想清楚了其中的原因,但究竟该如何做,他的心里依旧是 一团浆糊。 “还请庞公明示。” 庞德公摇了摇头,道:“天色已晚,老朽便不多留楚王了,还请楚王自便。” 说罢,庞德公利落地起身向着后宅走去,任凭刘表怎么询问,就是一言不发。 无奈的刘表只得朝着庞德公的背影拱手一礼,然后转身走出了茅舍。 待刘表率人离去之后,庞德公才望着阴沉的夜空长叹一声,无奈道:“荆州享了十年的安宁,如今战火即将燃起,不知荆州百姓要遭受多少苦难。” “世家?”庞德公摇摇头,面露不屑,冷笑道:“没了百姓,尔等是何世家?” ... 王粲低矮的府邸之中,他刚刚踏入正堂大门,就见蒋干快步迎了上来,开口问道:“仲宣先生,事情进展如何?” 王粲微微一笑,道:“子翼未免也太过心急了,该说的话,粲一句也没有落下,然此事成与不成,却并非粲能够决定的。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子 翼还是耐心在我府上等待消息便好。若是被人发现你在我这里,不仅我无法活命,怕是魏王再想进入荆州也是千难万难。” “这...”蒋干一脸焦急道:“仲宣公,在下等得,然荆州百姓却等不得,小人屠残暴之事天下皆知,若是其进入荆州,后果不堪设想啊!” 王粲心中冷笑一声,张扬若是真的进入荆州,荆州百姓会不会有事不好说,但世家绝对会倒霉,不过他一介寒门,与他何干? “依在下看,是魏王等不得吧?” 蒋干点头道:“魏王以荆州百姓和滚滚诸公为念,自然是心急如焚。” “这些话,子翼无需对我来说,究竟怎么回事,大家心里清楚的很。不过粲既然应诺了此事,必定会为魏王奔走,此事无需担心。” 王粲话头一顿,压低声音道:“我也不瞒子翼,今日议事,荆州四大世家之中,除了不曾出仕的庞家之外,蔡、蒯、黄三家俱有接纳魏王之心,只是楚 王还犹豫未决。不过荆襄之事,若是这些世家尽皆同意,楚王想反对只怕也难以成行。子翼这两天不妨去这三家之中多多走动,若能说服他们全力支援 魏王,则魏王镇守新野之事几乎是板上钉钉,再无悬念。” 这就是刘表当初单骑取荆州的后遗症,若是换成并州,别说世家,哪怕所有的文武都反对张扬,但只要张扬坚持,那就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办的。但刘表 不行,当初他稳定荆州借助了世家的力量,后来登位之后便不可避免的要分好处给这些世家,这十余年来,蔡、黄、蒯等荆州世家的实力已经膨胀到了 一种骇人听闻的地步,其中蒯越、蒯良兄弟所代表的蒯家算是诗书世家,所以行事颇为收敛。但蔡家和黄祖却依仗着自己功劳,大肆收取好处。 蔡家无需说,凭借自己的妹妹是刘表的夫人,蔡瑁俨然就如同第二个荆州之主一般,在襄阳城说一不二。 黄祖那蔡瑁那么嚣张,但整个江夏郡几乎已经成为了黄祖的地盘,哪怕刘表的命令在江夏也不好使。 更别说荆州的官员和武将都与这些世家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完全可以这么说,如果这三家联合起来铁了心要迎曹操入荆州的话,刘表的命令只怕都出 不了楚王府,这也是刘表为什么要争取庞德公支持的原因。 可惜的是,庞德公,或者说庞家不愿卷入这场争斗之中,虽然给刘表分析了情况,但却并不愿意站出来和其余三家打擂台。 蒋干闻言立刻明白了王粲的意思,抱拳道:“多谢仲宣公提点,待魏王东山再起,定然不负仲宣公今日的恩情。” 第998章 谁是狼? 硕大的一轮银盘孤悬天边,四周却是一片黑暗,刘表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只感觉处处都充斥着危机。 “磐儿!” “汉升!” “仲业!” 刘表的声音越来越高,嘶吼着忠心于自己猛将的名字,但始终却无法得到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圆月之下激荡,传出好远。 大着胆子向前快步几步,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始终激荡在刘表的心中,迫使他不断向前奔逃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气喘吁吁的刘表脚下一个不稳,顿时跌倒在地,这一下摔的不轻,他喘息良久才踉踉跄跄着准备爬起来,但一股粗重的喘息声猛然在身 后响起,伴随着喘息的还有一股腥臭的气味。 刘表不敢回头,拔腿便想继续向前奔逃,但不过刚刚抬起头,就见那轮圆月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黑影。 黑影昂首长嘶,但那一双散发着绿光的眸子却始终注视着刘表,一张仿佛人脸,露出无尽狡猾面容的狼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渐渐出现在刘表的视线中,伴 随着那一声惊天的狼啸,让人不寒而栗。 “狼!” 一声凄厉的嘶吼响彻在夜空之下,刘表回身准备退走,不过刚刚转过身躯,就见无数绿油油的目光在夜幕之下绽放,无数硕大的恶狼围拢而来,腥臭的 气味在夜空下汇聚成一股恶风,始终回荡在刘表的身边。 那头有着人类狡黠面孔的狼王再次嘶吼一声,无数的恶狼围拢而来,滴着恶臭涎水,露出锋利的獠牙的大嘴全部张开,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饥饿。 “狼!救命啊,快来人救命!” 一声嘶吼响彻整个夜空,刘表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一旁的蔡氏连忙吩咐丫鬟们点灯,这才发现刘表两眼无神,全身大汗淋漓,身躯冰凉,手脚都在不住 颤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蔡氏吃了一惊,开口问道:“大王,可是做噩梦了?” 刘表呆愣片刻,待看清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妻子时,才幽幽地松了一口气,道:“无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蔡氏的眼中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开口问道:“大王,你最近不是夜不能寐便是噩梦连连,听闻神医张机隐居在长沙,是不是派人将其请来,为大王诊治 一番?” “不需要。”刘表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这样,果断开口道:“孤没有病,无需神医诊治。” “可是...”蔡氏一脸担忧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妾身找些道士来为大王驱邪?可惜半仙于吉已经赶赴晋阳,否则有他在的话,定然没有任 何邪祟敢放肆。” “甚得邪祟,妇人之见。”刘表长叹一声,道:“曹操这头恶狼很快就要前来荆州,孤怎能安寝?” “曹操?”蔡氏楞了楞,不解道:“听兄长说,魏王乃当世英雄,文韬武略少有人及,若是有其相助,我荆州定然能稳于泰山,倒是小人屠才是恶狼, 准备将我荆州食肉饮血,大王莫非是搞错了?” “曹操?小人屠?”刘表突然一楞,旋即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蔡氏,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蔡氏被刘表不含任何感情的眸子吓了一跳,颤抖道:“大...大王,妾身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刘表一双苍老的大手死死抓住蔡氏的肩膀,几乎是嘶吼着问道:“刚才说的话,你再说一次!” 蔡氏挣脱了两下,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挣脱刘表那双仿佛铁钳一般的大手,只得哆嗦道:“妾...妾身说,曹操是英雄,小人屠才是恶狼。” “谁是狼,小人屠才是恶狼?”刘表松开自己的双手,健壮的身躯顿时像失去了灵魂一般垮塌下去,喃喃自语道:“是了,老狼王在年老之后,会受到 族群中最为健壮公狼的挑衅,老狼王若是战败,那新狼王就会产生。此时族群中的所有母狼不会有任何的留恋,而会欣然投入新狼王的怀抱之中。这并 非母狼无情,而是只有健壮凶猛的新狼王才能带领整个族群继续生存下去。” 蔡氏听得一头雾水,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么老狼王,新狼王,母狼,大王你在说什么,莫要吓妾身。” 刘表根本没去搭理蔡氏,只是苦笑一声,长叹道:“孤明白了,原来如此...” 蔡氏伸手摸了摸刘表的额头,发现他没有发烧,又伸手摇了摇刘表,急道:“大王,你可别吓妾身,到底怎么回事,你明白什么了?” 刘表长叹道:“孤确实是那老狼王,可新狼王却并非曹孟德,而是小人屠,母狼也并非什么荆襄世家,他们不配,真正的母狼是荆襄百姓!” “庞德公,你还真是悲天悯人,为了荆襄百姓免受战火之灾,劝孤莫要抵抗,直接投降小人屠?只是你可曾考虑过老狼王的生死?失去狼群之后,新狼 王可会允许老狼王继续活下去?别说是孤,只怕孤的子嗣也会被新狼王一一杀死吧?” “大王...” “孤无事。”刘表淡淡地挥了挥手,也不需要蔡氏和丫鬟的服侍,自己动手将衣冠穿戴好,淡然道:“夫人且继续休息,孤有事与人商议。” 说完之后,刘表也不等蔡氏回答,径直大步走出卧房,向着大堂走去。 “来人,命刘磐、张允、刘琦找来见孤。” 大堂之内,刚刚升起的炭火还没来得及释放它的热量,阴冷的大堂让人难以忍受,但刘表似乎没有知觉一般,静静地呆坐在主位之上,一双无神的眸子 静静地注视着渐渐释放出热量的火盆,脑海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片刻之后,刘磐、张允、刘琦三人鱼贯而入,施礼之后,刘琦率先开口道:“父王,深夜召我等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刘表深吸一口气,表情恢复肃穆,开口道:“孤深夜召尔等前来,乃是有几件大事要你等去做,此事事关我等身家性命,万万不可轻忽。” 三人之中,刘琦是刘表的长子,刘磐是刘表的侄子,张允则是刘表的外甥,算是如今刘表唯一还能信任的三人。 刘磐开口问道:“叔父,不知是何大事?” 刘表先是向张允看去,问道:“允儿,荆州水军之中,有多少人能够听你号令?” 张允楞了楞,不明所以道:“只需舅父一声令下,荆州水军无有不从。” “孤不是这个意思。”刘表摇头道:“孤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孤的调令,而蔡瑁反对的情况之下,四万荆州水军,你能调动多少人?” “这...”张允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道:“三千,我只能保证自己麾下这三千人马听从调令,其余的...” “三千...”刘表沉吟片刻,道:“有三千人马也差不多够了。” “允儿,待会你回营之后立刻将这三千人马召集起来,再行筛选一遍,所有不听从你命令的,全部处死。记住,宁杀错,莫放过,手脚一定要干净利落 ,万万不能让蔡瑁的人马发现,你可明白?” 张允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刘表,开口道:“舅父,这是为何?” “不要问原因!”刘表沉声道:“此事事关我等阖家性命,你照做便是。” “遵命!” 张允应诺一声,起身离去。 刘表又继续问刘磐道:“磐儿,你麾下有多少人马?” “五千。”有了张允的例子在前,刘磐没有废话,直接道:“五千精锐之士,而且我曾向汉升老将军修习武艺,他的忠心毋庸置疑,麾下也有三千精锐 ,或许可为我所用。” “不必了。”刘表摇头道:“值此危急时刻,除了自家人外,谁都不能相信,你回军之后,立刻将军中与荆州世家有关系的将校全部监视起来,只等孤 的命令一到,便立刻将这些人就地斩首,以绝后患!” “这...”刘磐问道:“叔父,可是有事要发生?” “此事你无需知晓,只等叔父的命令便是。” “遵命!” 刘磐应诺一声,同样大步离去。 至此,堂中只余刘表、刘琦父子两人,刘琦开口道:“父亲,究竟发生了何事?” “荆州世家意图引曹孟德入荆州对抗小人屠,而我刘家就是他们准备牺牲的对象。” “什么?”刘琦勃然色变,怒道:“父亲,何必将这些吃里爬外的逆贼全部拿下?” “可能吗?”刘表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开口解释道:“如今大家都没有撕破脸皮,但为父若是下令抓拿这些人,你认为他们会束手就擒吗?看看这荆 州文武,哪一个不是荆州世家之人,你我父子势单力孤,又能如何?” “该死!”刘琦咒骂一声,问道:“父亲,可还有事要孩儿去做?” “琦儿,五溪蛮王沙陀与为父有救,当年山中艰苦,是为父命人暗中接济,所以这些年五溪蛮一直未曾出山扰乱地方,如今沙陀虽死,然其子沙摩柯为 五溪蛮王,琦儿可立刻前往求援。” “孩儿遵命!” 刘琦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刘琦离去的身影,刘表的眼中突然出现一丝凌厉,低喝道:“想要孤的性命,没那么简单!” 第999章 再议迁都 许昌城中,魏王府的牌匾已经被摘下,张扬也没去挑剔,将晋王府的牌匾一挂,直接就将这座府邸当成了自己在许昌的宅子。 府邸正堂中央,一盆炭火熊熊燃烧,整个大堂被炙烤地充满着暖意,张扬埋头看着来往的公文,刘伯温、高颎,以及刚刚赶到许昌的贾诩三人坐于张扬 的下首,静待着张扬的下文。 半晌之后,张扬随手将最后一封公文交给侍立一旁的毋丘俭,这才开口问贾诩道:“文和,宛城情况如何?” “一切安好。”贾诩开口道:“郭淮将军年纪虽小,但有大将之风,文韬武略样样不差,有他坐镇宛城,只要刘表不是倾尽整个荆州的大军来攻,定然 无事。” 张扬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对袁本初诸子的封赏陛下已经答应,天使也已经启程前往邺城。不过还有一事,陛下对那班汉室老臣多有封赏,来旨询问 孤的意见,孤想听听你们觉得如何。” 说罢,张扬对一旁的毋丘俭道:“仲恭,将名单念与伯温他们听。” “喏。” 应诺一声,毋丘俭展开一封竹简,朗声读道:“自董卓乱政,国贼曹操劫持陈留王与百官以来,朝政荒废,百官蒙尘,幸得晋王救驾,方使大汉江山延 续,今百官归朝,朕心甚慰,然逆贼曹操所封官职不妥,朕命人酌情拟出一封名单,还请晋王酌情安置。” “晋王、丞相、大将军、大司徒张扬,增邑万户,赏千金,绢万匹,封王妃乔氏为昭阳夫人,吕氏为阳武夫人。” “高顺、岳飞、徐晃、李靖四位将军劳苦功高,战功卓着,晋位为四镇将军。” “林冲、杨延嗣、冉闵、赵云四位将军勇冠三军,晋位为四安将军。” “马超、魏延、张辽、李严四位将军文武兼备,晋位为四平将军。” “其余诸将,请晋王自行决断封赏,朕无有不可。” “新归朝之官员,孔融为圣人之后,品行高洁,可为少府,娄圭名望卓着,可为太常,陈群年轻才俊,可为御史中丞,陈矫性行淑均,可为将作大匠, 司马朗德高望重,可谓晋阳令,司马防可为尚书,满宠可为散骑常侍。” 念完之后,毋丘俭肃手侍立一旁,不再多言。 张扬环顾三人,问道:“三位觉得如何?” 刘伯温率先开口道:“大王已经位极人臣,封无可封,陛下先是封赏我军众将,其意为示好,之后对百官的封赏才是重中之重。” 贾诩也道:“伯温所言不差,而且看陛下对这些官员的封赏,这后面有高人指点啊。孔文举名望当今天下无两,除了远在甘州的蔡翁之外,少有人能说 稳压他一头。大王虽废九卿,设六部,然少府乃是掌管皇家私库,算是陛下近臣,此官职却不能撤。娄圭能力很强,太常管祭祀,虽说没有实权,但可 借天象为己用,不可不防。老臣司马防虽为区区晋阳令,但这个官职之重,无需臣多言。” “大王,纵观这些人的任命,大多并非要职,不会引起大王的忌惮,然颇有针对性,在关键时刻,这些官职未必没用,当谨慎之。” 高颎也点头道:“没错,大王,司马防乃是老臣,河内温县司马氏虽然不如汝南袁、弘农杨那等辉煌,但其名望颇着,就连曹操当年都是由其推荐出仕 ,这等老臣为一区区晋阳令,其中深意不可不慎啊。” “还有,老臣杨赐竟然没有出现在名单之中,按其资历,便是为三公都绰绰有余,然为何没他?” 张扬摆摆手道:“据锦衣卫言,陛下本意是拿下孤的大司徒给杨赐,然其以年老为由,拒绝了。” “三位的意思是,这位名单,不能同意?” “非也。”刘伯温笑道:“为何不同意?不过一群跳梁小丑罢了,有文和盯着,难不成还怕他们翻过天来?而且,这幕后之人定是仔细研究过大王,所 选官职尽皆在大王能够接受的范畴之内,并没有逾越,大王并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 “也罢。”张扬点了点头,对身后的毋丘俭道:“仲恭,待孤拟表,就言封赏之事,孤无异议...” 话没说完,张扬突然死死盯着那封名单上司马防和杨赐的名字,心头忽然一动。 “另外,着司马防次子司马懿,杨赐之孙杨修进晋王府为主簿、书佐。” 张扬对三国知道的并不算多,但司马懿和杨修的名字却一点也不陌生。杨修倒还罢了,充其量就是一个有小聪明的家伙,但这个司马懿可了不得,别看 三国演义将其贬得一文不值,说他屡次败于诸葛亮之手,但张扬却看过一篇为司马懿平反的名章。 具体如何写的,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文章的内容大致是正史之上,司马懿才是三国后期最为耀眼的那颗将星,如果只论行军打仗,只怕诸葛亮都不是他 的对手。 这事是真是假,张扬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诸葛亮确实没能熬过司马懿,最后一统天下之人,正是司马懿的子孙。 这等人,张扬决意招到自己的麾下,能用则用,不能用便找一个理由将其除掉,以绝后患。 刘伯温等人不知道张扬的心思,只道他是准备如对待毋丘俭一般,将这些老臣的子孙掌握在自己手中,便没有多言。 毋丘俭倒是心头一动,随着晋王府官员的增多,他的危机感也就愈加严重,之前的贾氏兄弟无需说,凭借贾诩的功劳,只要他们不造反,那荣华富贵根 本不必担心。吕蒙文采不行,但行军作战却极有天分,虽然不愿承认,但他清楚自己在这点上比不过吕蒙,如今又多了司马懿和杨修,虽然不知两人本 事如何,但能入张扬之眼,想来也不是平凡之辈。 看来自己应当更加努力才是。 毋丘俭脑海中不断思索,下笔却没有丝毫停顿,片刻之后,一篇表文便出现在他的笔下。 缓缓将墨迹吹干,毋丘俭将竹简双手呈给张扬,开口道:“大王请看,可有需要修改之处?” 张扬不过略微扫了一眼,便笑道:“仲恭文采胜孤十倍,何需修改,命人传往晋阳吧。” “臣领命。” 毋丘俭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毋丘俭离去的身影,张扬缓缓开口道:“三位,还有一事,晋阳再出迁都之议,三位以为如何?”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张扬同样不觉得晋阳还适合作为都城,但是他同样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迁都,毕竟晋阳他经营了很久,一切设置都很完备,再加上 晋阳民心向他,在很大程度上,张扬之所以敢这么放任这群汉室老臣胡闹,就是因为他自信在晋阳城,无人能够翻起风浪。 若是迁都,有两个选择,西京长安和东都洛阳,长安无需说,当年被张扬迁徙一空,如今还没有缓过气来,肯定不合适。洛阳虽说经过诸葛亮的苦心经 营,如今略有回暖,但光论人口,还是无法与晋阳相比。 更别说如果要迁都的话,洛阳的皇城势必要重新修缮,百官要安顿,人口要迁徙,这些事哪一样都很麻烦,如今天下还没平定,如果可能的话,张扬并 不愿意在此时浪费人力物力,来进行如此浩大的工程。但问题是,之前还能够以曹操就在左近,洛阳乃是前线为借口,如今曹操已经覆灭,又该用什么 借口来阻止迁都呢? 依旧是刘伯温率先开口道:“大王,迁都怕是已经无法阻止,然未必要立刻进行。” “哦?”张扬眼前一亮,如果能将迁都的时间无限延后,若是能够待天下一统再行迁都那自然是最好,他立刻开口问道:“计将安出?” 刘伯温不紧不慢道:“洛阳残破,此事天下皆知,大王何不上奏陛下,言洛阳皇城残破,待命人修缮之后,再行迁都之举?” 贾诩也笑道:“没错,而且迁徙人口,填充京师也需要时间,如此一来,没有三五年时间,迁都之事别想成行。而且陈矫为将作大匠,此事当由他来负 责,然工部其却无法掌管,若是大王命人阳奉阴违,哪怕最后时间过久,陛下发怒,此事的罪责也才陈矫的身上,与大王无关,那群汉室老臣想来也无 话可说。” “好!”张扬点头道:“昭玄,此事由你待孤拟表,上奏天下。” 高颎抱拳拜道:“臣谨遵大王之命。” 第1000章 江夏 徐州的局势谈不上好,但也谈不上坏。江东军围困江都已经月余,但杨坚、朱元璋、宋江等人凭借江都坚固的城墙严防死守,再加上杨林、徐达、方天 定等一干猛将的勇武,连连挫败江东军的进攻,使得江都的战事一直处于胶着的状态。 不过,谁都没有发现的是,江都城下的旌旗虽然齐备,但孙权、周瑜、周泰等人却已经不知去向,唯有太史慈还率领着朱桓等人继续围困江都。 庐陵郡寻阳县江东军大营之外,突然迎来了一群神秘的客人。 全身缟素的江东军主将黄盖正在大帐之内查看着附近的舆图,一名小校突然大步而入,抱拳道:“启禀将军,二公子、大都督、军师赶到。” “哦?”黄盖楞了楞,开口问道:“二公子现在何处?” “就在营外。” “快快有请...”黄盖想了想又摇头道:“算了,你且退下,本将亲自去迎。” 说着话,黄盖长身而起,大步出帐,径直来到辕门处,果然看见身着普通江东军将领的孙权、周瑜、徐庶等人正等在辕门之外。 “打开辕门!” 黄盖喝了一声,待辕门打开之后,快步踏入大营便想抱拳行礼。却不想周瑜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并以眼神示意。 黄盖心领神会,止住准备抱拳的双手,摆出一副倨傲的表情,开口道:“尔等可是奉了大都督之命前来?且随本将到帐中说话。” 孙权等人齐齐抱拳道:“我等谨遵将军之命。” 一行人重新来到中军主帐之中,待清退附近亲兵之后,黄盖二话不说,抱拳拜道:“末将参见大王。” “老将军请起。”孙权连忙上前扶起黄盖,道:“老将军切勿如此,权如今还未继承吴王之位。” “嗯?”黄盖锐利的双目中寒光一闪而过,手按剑柄沉声道:“可是有人趁着大王陨阵心怀不轨?老夫定要让此等吃里爬外之辈血溅三尺!” 说着话,黄盖环视孙权带来的众将,目光最后落在周瑜的身上,开口道:“公瑾,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等道理不需要老夫来教你,大王陨阵已过去月余 ,怎得二公子还不曾登位?” 黄盖、韩当这等孙坚时代留下的老将忠心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孙家,孙坚的儿子之中,他们最喜欢的确实是最像孙坚的孙策不假,但如今孙策已经 阵亡,江东也确实不可一日无主,所以他们的选择确实无需多考虑。 周瑜苦笑一声,正准备开口解释,却不想一旁的孙权突然开口道:“公覆叔父莫要怪罪公瑾兄长,当日权刚刚赶到汝南之时,公瑾兄长和军师便提议由 权来接替兄长之位,只是权拒绝了。” “哦?”黄盖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不解道:“这是为何?绍公子年方三岁,无法继承大位,二公子文韬武略俱佳,乃是继承吴王之位的不二人选,为何 推辞?” 孙权脸色一肃,道:“一开始,权是想能斩杀宇文成都,为兄长报仇,迎回天子之后再谈此事,只是后来小人屠亲自率军赶到,将宇文成都等人救走。 但权以为,此等大事,待召集江东文武,共同商议之后,上禀母亲,再做决定,方能服众,公覆叔父以为呢?” “二公子仁孝,不过此事却当及早决断,否则一众文武人心惶惶,如之奈何?” “此事容后再议。”孙权沉声道:“公覆叔父,不知江夏如今情况如何?” “江夏...”听到这个地名,黄盖突然心头一动,问道:“二公子、大都督和军师前来是为了江夏郡?但我军不是正在攻打江都?两路开战,只怕我军 兵力不足。” 作为一员老将,或许黄盖的智谋并不出众,但打了一辈子仗的他经验无比丰富,只不过从只言片语便听出了孙权等人的计划。 “江都那里...”孙权苦笑一声,道:“还是军师来为公覆叔父解释吧。” “喏。” 应诺一声,徐庶开口道:“黄老将军,当初大王还在之时,定下的计划确实是迎回天子,攻取江北三郡同时进行,然后统军北上,直取徐州。然天子已 被小人屠劫走,江北三郡已经被攻破,但没想到杨坚等人颇为难缠,加之江都城高墙厚,我军虽倾力攻打,但终究难以破城。如今看来,想要攻破徐州 并非易事,所以二公子和在下、大都督商议之后,准备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明着继续攻打江都,暗中偷袭江夏?” 黄盖第一时间便理解了徐庶的计谋,但他摇头道:“可是元直想过没有,黄祖也为宿将,我军与其大战无数场,但终究难以攻破江夏,此等人不会不防 着我军偷袭。” 周瑜突然开口道:“若是黄祖并不在江夏呢?” “嗯?”黄盖皱眉道:“公瑾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老夫镇守寻阳,离江夏不过咫尺之遥,尚不曾听闻此等消息。” 周瑜微微一笑道:“我军细作五日之前曾在襄阳见过黄祖。而且不只黄祖,桂阳太守赵范、长沙太守韩玄、武陵太守金旋,零陵太守刘度等人全部被刘 表召集到了襄阳,不知商议何事。” 孙权也道:“如今坐镇江夏的应该是黄祖之子黄射,此人,公覆叔父可有了解?” 黄盖点点头,道:“黄射为黄祖嫡子,安陆黄氏之人,此子今年应当二十八岁上下,继承了其父黄祖的勇武,善使一柄大刀,勇力过人,水中陆上皆可 称雄。更为难得的是,此子除了勇武之外,还好读书,常常手不释卷,除了经验不足之外,此子可能比其父更难对付。” “这...” 孙权、周瑜、徐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到一丝凝重,本来他们准备趁着黄祖不在,黄射经验不足的当口偷袭江夏,可听黄盖这么一说,这黄 射这么可能还比黄祖更加难对付? 只是如今势成骑虎,他们三人白跑一趟还是小事,江东军始终无法破局才是关键。 孙权沉吟片刻,开口道:“军师,大都督,不如我军还是前去攻打汝南、谯郡?” 徐庶摇头道:“汝南、谯郡要打,但并不足以成为屏障,我军在水上天下无敌,但汝南、谯郡大多为平原,我军就算能够趁着张扬腾不出手的时机攻下 这两郡,但日后晋军铁骑来攻,我军又凭什么在平原上和铁骑争雄?” “相反,我军若是能顺大江逆流而上,攻破江夏,就等于在荆州内钉入了一个楔子,慢慢蚕食荆州并非不可能。日后,进,我军可从汝南、南阳两线向 北进攻,向西还可深入益州天府之国。退,可凭借长江天险自保,先天便立于不败之地。最重要的是,只要荆州在我军之手,那小人屠麾下终究难以大 规模训练水军,否则,荆州若是被其所取,得到荆州水军之助后,大江再也无法成为天险。所以,荆州对我军来说极为重要,比徐州、豫州还要重要。 ” 这句话并没有错,在这个时代,海军还是个根本没出现的词汇,适合在大江中行驶的战船也经不住大海,哪怕只是内海的风浪,所以哪怕聪明如徐庶和 周瑜也不会去幻想张扬拿下青州之后,在海上训练水军。 而现在的科技又不可能建造什么长江大桥,这就导致想要过江,就离不开水军,而且还是大规模的水军,否则别提你运送十万大军渡江要多久的时间, 只说你一次性只能运送三五千人渡江,还不等站稳脚跟便被敌军所灭,又有什么用? 突然之间,大帐内一阵沉默,江夏不好打,荆州水军不是什么废物,这是一个共识,否则之前几年也不会始终没能攻破江夏,为孙坚报仇,但如今非打 不可,这就让人十分为难。 沉默半晌之后,周瑜猛然开口道:“我有一计,或可一试,只是可能要委屈黄老将军了。” 黄盖咧嘴一笑,道:“只要能攻破江夏,公瑾让老夫牵马坠蹬也无不可,有甚委屈的,公瑾直说便是。” 周瑜压低声音道:“既然如此,明日一早,老将军便率大军离去,做出一副准备北上攻打汝南的姿态,只留三千人马便可。” “这...”黄盖迟疑了一下,道:“老夫率军离开是没什么问题,但据斥候回报,江夏最少有两万人马,只留三千,是否太少了?” “足够了!”周瑜自信道:“我军是偷袭,要那么多人马也无用,老将军威名太甚,有你在此,黄射定然不敢大意。仲谋,你明日随老将军一同出营, 半道再率三五亲兵光明正大前来寻阳,正式接替老将军成为寻阳守将,你可明白?” “然后呢?”孙权明白周瑜这是想利用自己名声不显的特点,但他还是没弄明白要怎么偷袭。 “之后便是白衣渡江,直取西陵!” 第1001章 白衣渡江 江夏郡治西陵县是汉高祖刘邦始置的江夏郡十四县之一,历史谈不上悠久,但西陵确实出过一位名人,还是上古名人。 据《史记五帝本纪》记载,黄帝居于轩辕之丘,而娶於西陵之女,是为嫘祖。也就是说嫘祖这位养蚕的始祖便是西陵人,当然,对于这种上古时期,近 乎神话一般的记载,就连西陵本地人都差不多已经忘怀,反倒不如安陆黄家使他们的记忆深刻。 安陆距离西陵并不远,直线不超过百里,如果顺着大江而行的话,大约两三个时辰便能抵达,所以在西陵百姓的眼中,安陆黄家基本上和西陵黄家没有 任何区别。 别看如今的黄家家主黄祖是个不通文墨的武夫,但黄家一直是诗书传家,先祖为东汉名臣黄香。 此人或许如今不出名,但《三字经》中有一句香九龄,能温席,其中这个香,便是指黄香,二十四孝之一,而且当时人赞为‘天下无双,江夏黄香’。 更为显赫的是,其子黄琼、曾孙黄琬都曾官至太尉,名望无两,其中黄琬距离现在并不久,刘备死前屠戮的百官之中,就有他的身影。 所以在西陵,乃至整个江夏,没有一人能够大过黄家,哪怕楚王刘表都不行。 这一天,西陵水门之前,突然聚集了无双的商船,看守城门的水军小校不敢怠慢,连忙操控着战船迎了上来。 “尔等何人,速速报明来意,否则的话,休怪我箭下无情!” “军爷且慢!”领头的商船中钻出一名碧眼紫髯的年轻人,一脸堆笑地看着缓缓靠近的荆州水军,低声下气道:“启禀军爷,我等是从交州而来的商人 ,押送货物准备前往襄阳贩卖,绝对不是什么歹人。” “交州?”荆州水军小校疑惑地看了一眼孙权,只见他一双碧蓝的双眸中满是狡黠和精明,略微还带有一丝讨好,倒是符合往常商人的表现,但如此规 模的船队他却从未遇到过,心中难免生出了意思警惕。 “以往交州的商人不是没有,但怎得这一次如此之多?” 孙权微微一笑,道:“军爷有所不知,之前交州在士使君统属之下,对我等这些商人并不为难,但是自从江东孙家入主交州之后,不仅提高了我等的商 税,还严令不许前来荆州贩卖香料。军爷您也知道,江东那些世家就是一群土包子,他们哪有钱财,从前交州不归属江东之时,他们便舍不得花大钱来 买这名贵香料,如今怎么可能?” “小的们不想绝了自家生路,十几家联合起来进献大批金银与交州刺史虞翻之子虞汜,这才得了通关行文,顺利抵达江夏。” 说着话,孙权趁着两船交集的当口,小步上前,将一袋装满金银的锦囊不露痕迹地递了过去,低声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军爷高抬贵手。” 那荆州水军小校暗中掂了掂锦囊的份量,心中大喜,脸上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等既然是从交州来的,可识得苍梧郡钱老爷?” 孙权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沉思片刻道:“军爷莫不是记错了,苍梧郡刘老爷在船队之中,但从未听闻过什么姓钱的老爷。” “当真没有?”小校缓缓将右手伸向腰间的刀柄,一双眸子突然杀气迸发,仿佛孙权敢说一个不字,立刻便会拔刀厮杀一般。 孙权身后的周泰见过这幅模样,以为事情败露,连忙踏前一步,便要抽刀上前厮杀,却不想孙权背在身后的左手不动声色地摇了摇,缓缓开口道:“军 爷莫要难为小人,苍梧郡着实没有一位姓钱的老爷。” “哈哈哈。”那荆州小校突然变脸,放声大笑,上前拍了拍孙权的肩膀,笑道:“那可以是某家记错了,你等既然是交州来的商人,那便入城吧,不过 尔等这次人数有些多,想来家丁、护院之类的也不少,好生约束,莫要惹是生非,否则的话,定不轻饶!” “军爷说得是。” 片刻之后,西陵水门大开,浩浩荡荡的船队仿佛群蚁归巢一般缓缓向西陵县而去。 “校尉。”那荆州水军小校的亲兵不解道:“既然你认为那苍梧郡的钱老爷,此人却不认识,那不是说这些人是假冒的,您为何还要放他们进去?” “老子认识个屁!”小校一巴掌扇在亲兵的脑袋上,喝骂道:“你看老子刚才问他姓什么了吗?” “你小子什么时候能机灵点,每日来往的商人那么多,老子一个个问他们姓甚名谁,哪怕问得出来,老子记得住吗?那狗屁姓钱的不过是诈他,若是他 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才是有鬼,蠢货!” “校尉英明。”虽然挨了揍,但那亲兵没有一点不悦,反而一脸谄媚道:“若非有您慧眼如炬,怕是这西陵得混进无数的歹人。” “就你小子嘴贫。”小校又是一巴掌扇到亲兵的脑袋上,不过这一次的力道明显小了不少,笑骂道:“还不将此事告知少将军,此等大事,隐瞒不得。 ” “遵命!” 应诺一声,那名亲兵乘上一艘小船,向着城内快速驶去。 ... 西陵县衙大堂之中,黄射手捧一本孙子兵法读得津津有味,这本书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读得滚瓜烂熟,不敢说倒背如流,但正着背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依然喜欢没事的时候去读这本书,因为每次读都有不一样的感悟,让他受益匪浅。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黄射头也不抬,仅凭脚步声便认出了来人,开口问道:“开叔,可是有事?” 来人名叫黄开,黄府的管家,年逾五旬,世代都是黄府的家奴,所以黄射对其颇为敬重。 黄开笑道:“承彦老爷说自家种了些瓜果,托人捎了些给老爷。” 黄开口中的承彦老爷就是荆州名士黄承彦,他或许不够出名,但他的女儿黄月英却十分出名,正是诸葛亮之妻。 而黄承彦同样是安陆黄家之人,论辈分,和黄祖是同辈,年龄稍长一些,按理来说,这黄家家主是轮不到黄祖的,可惜黄承彦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自 成年之后便游荡在外,至少二三十年不曾回过黄家。 “叔父还是不愿回来吗?月英妹子如何了?” 黄开苦笑一声,道:“承彦老爷听闻在水镜先生处,月英小姐上个月还曾回来,只是少爷不在家中,未曾得见。” 黄射呵呵一笑,也不在意,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月英妹子今年也当二八年华,应该嫁人了,只是她颇有异象,好在我黄家之女也不愁无人娶。” 想起黄月英的相貌,黄射不由苦笑一声,当年黄承彦不愿回黄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女儿。黄承彦之妻是襄阳名士蔡讽长女,也就是蔡瑁的大 姐,但是生下的这个女儿却不好看,甚至到了连蔡氏这个生母都厌弃的地步。 黄承彦不忍女儿受委屈,便带着女儿自小离开了黄家,游荡在外。 这黄月英今年十六岁,但个子却不低,足有六尺上下,皮肤有些黑,就是那种在后世颇受欢迎的小麦色,生的颇有异象。 没错,就是异象! 古时人们说长得丑的人,却不能说丑。 男的会说容貌秉异,女的会说有异象。 如果按后世人的眼光来看的话,黄月英长得其实并不难看。 只是在这个时代,黄月英这个身材高大,额头略高,眼窝有些深,高鼻梁,大眼睛,五官立体,一双眸子略带碧色,带着一些混血特征的小丫头便成了 人们眼中异类。 当然,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男人长得丑,甚至怪都没什么问题,君不见有返祖现象的刘备,碧眼紫髯,疑似不是孙坚亲生的孙权同样没受到什么歧 视,反而因为他们的长相所为人看重。但对待女人,这个时代却没那么宽容,这就导致黄射对自家这个妹子的终生大事颇为担忧,不过其中却没什么恶 意。 涉及到这种主人家的私事,黄开不便开口,只是笑笑,没有多嘴,转移话题道:“少主,听闻寻阳的黄盖已经率军撤走,西陵是否无需再如此戒备了? ” “嗯?”黄射一脸诧异地看着黄开,问道:“这事开叔听谁说的,如何我还不曾知晓?” 黄开也愣住了,道:“老奴入城的时候,城中都在传扬此事,少主还不知晓?” 黄射脸色一变,向堂外喝道:“速着张硕来见我!” 第1002章 西陵之战(上) 张硕是江夏竟陵县人,今年三十五岁上下,身长七尺七寸,这在身高普遍偏矮的南方人中算是地地道道的‘长人’。身材魁梧,两膀有千钧之力,善使 一柄铁蒺藜骨朵,在江夏军中未尝一败,算是黄祖麾下第一战将。 不过在此时的他却满头大汗,与这些深沉的少将军比起来,他更愿意面对黄祖,不是他做了什么亏心事,而是黄射的心思太过缜密,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 “张硕将军,城中谣言四起,为何不见有人前来禀报?” “这...”张硕本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感受到黄射那双锐利的眸子死死地注视着自己,只得无奈道:“启禀少将军,此事乃末将的疏忽,末将一开 始并未将此事当成什么大事,便未曾派人前来禀报少将军。” 这是实话,在张硕满是肌肉的脑子里,黄盖撤军是一件好事,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而且西陵这个江夏郡治算是荆州和江东的前线,每天的谣言数 不胜数,让他事事都来禀报黄射,那也不现实。 黄射点了点头,从表情就能看出来,张硕并没有说谎。 “城中谣言如何说的,你且详细道来。” “喏。” 见黄射没有发怒,张硕松了一口气,说话也利索不少,开口便道:“谣言是清晨便传扬开的,应该是一群交州来的商人最先说的,说是江东军正在集中 兵马攻伐汝南,所以黄盖便率军前往汝南了,寻阳只留了三千兵马,由一个叫孙...孙权的小崽子统属。” “孙权?” 黄射的计谋不差,他自然看得出来江东若想寻求破局,便只能在徐州、豫州和荆州之中寻求一地,听闻徐州正在僵持,如今便剩下了豫州和荆州,黄盖 前往汝南十分正常,但接替黄盖的人却不太寻常。 “此子不是孙策之弟,要接替吴王之位吗,怎得会出现在寻阳亲率统兵,还只有三千兵马?” “这...末将不知。” 张硕确实不知道,而且他觉得自家这位少将军太胆小了,一个毛头小子就怕他吓成这样,若是黄盖率军前来,还不得吓得他立刻率人逃走? “或许是接替吴王之前想立些功劳吧,孙坚、孙策都是猛将,这孙权名不见经传,应当是想带带兵,显示自己并非不通兵事吧。” 张硕随意地说道,根本没把孙权放在眼里。 “没那么简单。”黄射的眉头高高皱起,凝重道:“他若是想领军,不管去徐州还是汝南,有周瑜、黄盖这等名将坐镇,取得些许功劳岂不是轻而易举 ,何必来寻阳这注定难启战端之地?” 张硕心头一动,问道:“少将军是说,这孙权意图不轨?” “极有可能。”黄射颇为焦急道:“立刻派出斥候,前往寻阳查探情况,再命人询问鄂县守将,是否有大军进入江夏境内...” 说到此处,黄射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说这消息是由一伙交州商人最先传播的,这伙交州商人何时抵达西陵,有多少人手,所带货物是 什么,为何没人前来禀报!” 张硕又是一惊,不过还是老实道:“启禀少将军,那伙交州商人大概是于清早入城,共有百余只商船,据他们所说,是因为江东军不许他们与荆州来往 ,他们买通虞翻之子虞汜后才取得通关行文,所运货物为名贵香料。另外,守城校尉在他们入城之后便曾立即派人前来禀报,少将军没见到吗?” 黄射勃然大怒,朝门外喝道:“冯则何在!” “末将在。” 冯则应诺一声,大步踏入堂中,看着一脸怒气的黄射,有些不明所以道:“可是有人惹怒少将军?待末将取其首级来献。” 黄射强压心中怒气,开口问道:“冯则,本将问你,今日可有守城士卒前往禀报?” 冯则点了点头,不以为意道:“有,镇守水门的一员小卒曾前来禀报,说有交州商队入城,末将寻摸少将军昨日看书太晚,清晨还未起身,这等小事未 必来打扰少将军,便让此人先回去了...” 话没说完,黄射勃然大怒,喝道:“冯则,你好大的狗胆,谁允许你代本将做决定的!” 这话一出,冯则也不乐意了,他可不是什么黄射的亲卫将,而是黄祖的亲卫统领,而且并非是黄家的家将,乃是黄祖当年重金延请来的猛士。 这次黄祖前往襄阳,担心黄射的安危,便将冯则留下给黄射当了亲卫将。 在他看来,黄祖对自己尚且客客气气,一个毛头小子若非仗着自家老子,岂能有今日的权势?对自己不客气也就罢了,竟然敢这样喝斥,若非舍不得黄 祖从不短缺的金银,他势必掉头就走。 黄射却怒气未消,继续喝道:“来人,将冯则拖下去重责三十军棍!” 听到这话,冯则顿时愣住了,甚至都忘了争辩,等到堂外的亲兵冲进来架着他往堂外拖时,他才清醒过来,呼喝道:“黄射小儿胆敢如此,我要见将军 !” “放心,有你见的时候,不过得等到行刑之后!”黄射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喝道:“拖出去!” 冯则口中喝骂不断,但黄射根本没搭理他,转头对张硕道:“张硕将军,你立刻率军将那群交州来的商人全部抓取来,不准放走任何一人。另外再传令 陈就将军,全城戒严,不准任何人进出!” 话音未落,城中突然响起一声幽远的号角声,紧接着便是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而且距离县衙绝对不远! 张硕勃然变色,惊道:“少将军,敌情不明,不如暂时退避,末将定当保护少将军杀出一条血路!” “本将不退!”黄射一把抽出腰间宝剑,呼喝道:“敌军只有百余只商船入城,最多三五千人马,我军则有两万大军,又有何惧?” “张硕将军,立刻重整人马,坚守县衙,派人给陈就将军传信,着其立刻率大军前来,前后夹击,将这群江东水狗覆灭于此!” “末将领命!” 西陵县衙大堂之外,孙权双眸笔直地目视前方,之前的狡黠之色荡然无存,只剩浓郁的杀气宛如实质一般。 “凌操何在?” “末将在!” 因为要伪装成商人的缘故,江东军将士全部没有披甲,凌操更是连上衣都没传,光着的膀子上肌肉虬结,无数的疤痕仿佛蚯蚓一般遍布他的身躯,一柄 短刀在手,一股彪悍的气息冲霄而起,激起阵阵战云。 “突破县衙,斩杀黄射,可能做到?” “二公子放心,区区小狗,末将定斩其首前来回报!” “好!”孙权点头道:“若能攻破县衙,阵斩黄射,此战将军当为首功!” “兄弟们,随我来!” 怒喝一声,整整五百江东将士紧随在凌操的身后,宛若下山猛虎一般狂冲而出,向着县衙大门席卷而来。 而此时的张硕已经登上了城墙,指挥着县衙内的五百黄射亲军开始抵抗。 让凌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所遭遇的抵抗前所未有的强悍,除了箭雨之外,竟然还有檑石和滚木,顿时让没有铠甲保护的江东军损失惨重。 这件事其实不算奇怪,西陵县衙中有一个演武场,黄射平日里除了喜爱读兵书之外,还喜欢演练兵法,所以一应守城的辎重都十分齐全。 一时之间,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在天地之间,无数的江东军士卒倒在血泊之中,但西陵县衙的城墙却始终没有一名江东军士卒能够顺利登上墙头。 凌操勃然大怒,将短刀咬在嘴中,一把推开一名正准备顺着长梯向墙头攀爬的江东军士卒,仿佛猿猴一般手脚并用,飞速向上攀登而去。 见主将拼命,江东军顿时士气大振,拼死向前,悍不畏死地向着墙头狂攻而去。 “只会偷袭的江东水狗也有悍勇之辈?吃本将一招!” 张硕怒喝一声,掌中硕大的铁蒺藜骨朵朝着凌操的头颅砸下,仿佛不将他的头颅砸成碎片死不罢休一般。 空气撕裂的尖啸在耳边响起,凌操猛然抬头,只见一杆硕大的铁棒出现在眼前,根根仿佛狼牙一般的倒刺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森冷的寒光。 凌操亡魂皆冒,连忙松开右手,取下口中的短刀,单手迎了上去。 “给我开!” “当!” 凌操的嘶吼和金铁相交的轰鸣声一前一后几乎是同时响起,不过结果并未如凌操所愿。 按实力来说,张硕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但问题是,铁蒺藜骨朵,也就是狼牙棒这种东西,乃是铁定的重兵器,张硕又是居高临下,势大力沉,那一生怪 力平白又强了三分。 凌操却是仓促相迎,蓄力不足不说,掌中还是一柄短刀,先天便吃了不小的亏,这一击之下,只见实木打造的长梯竟然生生被凌操踏成了两段,壮硕的 身躯轰然跌落在地,砸起一片烟尘。 “江东水狗,除了偷袭之外就这点实力吗?” 第1003章 西陵之战(中) 一个鲤鱼打挺,凌操翻身跃起,一张面孔涨得通红,满口银牙几乎被其咬得粉碎。 正准备再攻县衙之时,身后突然冲出一名小校,大声道:“将军,二公子有命,让你立刻后撤,由周泰将军接手!” “不需要!”孙权这句话就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让凌操心中本已熊熊燃烧的怒火又旺盛了三分。也不等孙权的命令下达,凌操狂吼一声,大步向前,重 新抢过一架长梯,两三个腾身便重新回到了墙头之上,一柄短刀挥舞开来,直杀得荆州将士狼奔豚突,尸体从墙头之上滚滚而落。 张硕勃然大怒,喝道:“手下败将不知死乎,吃本将一招!” 凌操举起短刀便迎了上来,呼喝道:“便吃你百招千招又如何?” 这一次,张硕没有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再难以像上一次那般以压倒性的优势将凌操击落,不过凌操依旧不好受,墙头十分狭窄,根本没有给他闪躲的机 会,只能以手中的短刀硬接。不过三四招,凌操手中的短刀便承受不住两人的巨力,轰然断裂。 张硕冷笑一声,铁蒺藜骨朵凌空砸下,口中怒喝道:“江东水狗,本将看你这次还有什么办法!” “痴心妄想!”凌操怒吼一声,不退返进,揉身撞进张硕的怀中,掌中断刀生生贯进张硕的胸口要害,喷涌而出的鲜血洒了他一头一脸,但他根本不管 不顾,一柄断刀疯狂在张硕的胸腹间猛刺。 “轰!” 张硕健壮的身躯轰然落地,凌操手持抢来的铁蒺藜骨朵仰天长啸,状若疯魔一般。 “狗贼安敢张狂!” 一声怒吼回荡在天地之间,凌操猛然回头,只见一柄大刀已经力劈而下,距离他的头颅最多不过三尺。 凌操大惊失色,连忙纵身向后退去,却不想来人得势不饶人,挺起大刀疯狂劈落,根本不给凌操还手的机会。 连退三步的凌操只感觉脚下一空,原来半只左脚已经踏到了院墙的边缘,这一下退无可退的凌操怒吼一声,挺起手中的铁蒺藜骨朵奋力想猛冲而来的黄 射砸去。 黄射不闪不避,掌中大刀同样力劈而下,和铁蒺藜骨朵重重砸在一起。 “当!” 金铁相交的巨响回荡在空中,两军不少将士被震得耳膜生疼,脚步不稳,跌落墙下,但黄射和凌操两人却根本没有退让的意思,一柄大刀和一杆铁蒺藜 骨朵死死交击在一起,两人同时用力,仿佛不将对方置于死敌誓不罢休一般。 片刻之后,终究是脚下无法借力的凌操率先支持不住,只见他一个腾身,壮硕的身躯在空中翻转,狠狠一蹬墙面,径直朝长街落去。 黄射大怒,随手将大刀交给身旁的亲兵,取下背上的长弓,一弓三失,宛若流星一般向凌操射去。 凌操刚刚落地,还没有站稳便听见利箭破空的尖啸在耳边响起,眼角的余光只见两点寒星飞至。只见他右手一松,沉重的铁蒺藜骨朵轰然落地,两只手 臂分开,宛如展翅雄鹰一般伸手向那寒星抓去。 箭杆入手的刺痛让凌操露出一丝笑容,但还没等他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一声利箭入肉的脆响便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猛然低头,只见又一杆长箭已经钉入他的咽喉,殷红的鲜血泊泊而出,冰冷的空气顺着他喉咙上的血洞疯狂灌入,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将他吞没。 张了张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传出,凌操回头,只见一员年轻的身影正焦急地看向此处,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再无生息。 “父亲!” 一声宛如幼虎嘶吼般的咆哮响彻战场,还没等孙权反应过来,便见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从自己身边狂冲而出,向着凌操战死的方向狂奔而去。 “凌统,回来!” 孙权大急,朝身后的周泰道:“幼平,去将公绩救回来!” “末将遵命!” 周泰应诺一声,大步向前,可凌统比他更快。 年方十五的凌统身长已达七尺,不过身形还略显瘦弱,此刻的他双眸通红,看着围绕着他父亲,准备砍下首级换取功劳的荆州将士,怒意在胸中翻涌, 仿佛惊涛骇浪一般。 “狗贼找死!” 一声怒喝,凌统纵身一跃,仿佛雄鹰一般,竟然生生拔地而起,在空中掠过荆州将士的头顶,稳稳踏入包围之中。一柄短刀挥舞开来,根本没有防守, 全是搏命的招式,片刻之后便血染征衣,然凌操的尸身在其护卫下始终无恙。 不过凌统的年纪终究太小,连杀五人之后,一名荆州军小校趁着凌统不备,一枪戳进凌统的左腹之中,放声喝道:“楞什么,宰了他!” 三名荆州士卒闻言挺枪上前,齐齐向着凌统的咽喉胸腹要害戳去。 凌统勃然大怒,一刀劈断荆州小校的硬木枪杆,反手抽出插在左腹的半截断枪,一手刀,一手枪,左挡右支,始终屹立在原地,不曾后退一步。 “狗贼胆敢如此!” 随后赶到的周泰虎啸一声,劈手从荆州小卒手中抢过一柄长枪,径直杀出了战阵之中,一杆长枪上下翻飞,直杀得荆州将士鬼哭狼嚎,狼奔豚突。 可就在此时,县衙紧闭的大门竟然轰然洞开,黄射一马当先,率领麾下人马生生朝着周泰和凌统的方向杀了过来。 江东军显然没有想到荆州军竟然敢于反攻,再加上猛攻县衙多时,将士们的体力早已不支,被黄射率领的人马杀得人仰马翻,败退而回。 “公绩,还不快走!” 周泰长枪狂舞,连杀三名荆州士卒,但面对狂涌而来的荆州将士,心中也升起一股无力之感,只得向身后的凌统大吼。 “将军先走,末将当紧随在后。” 周泰点点头,舞动长枪向孙权的方向冲杀而去,凌统二话不说,背起凌操的尸体紧随在后。 两将一前一后,宛如劈波斩浪一般,在荆州军阵中左突右冲,终于在丁奉的接应之下杀出重围,重新回到了孙权身边。 凌统将凌操的尸体放下,双膝一软,跪倒在孙权面前,哭嚎道:“二公子,末将擅自行动,制使我军将士陷入险境,还请二公子责罚。” 说罢,不等孙权回答,又转头对周泰叩首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累将军陷入险境,若有来世,凌统当牛做马,当报将军大恩。” 周泰默默上前,一把拉起这个方才丧父,身上鲜血仍在流淌的小将,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对孙权道:“二公子,公绩仁孝,不忍父尸被辱,纵然冒失了 一些,也算情有可愿,还请二公子从轻发落。” 孙权长叹一声,责备的话涌到嗓子眼又咽了回去,一双碧蓝的眸子看着凌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当初孙坚阵亡的时候,他还小,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得知孙策阵亡的消息之时,他除了对江东之主这个位置的觊觎之外,又何尝没有和凌统一样的心 思?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孙权同样是汉末枭雄之一,这不错,但如今的孙权还不曾被权势所彻底蒙蔽,年轻的热血同样在他的身躯之中流淌。 在汝南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想像凌统这般,单枪匹马去为孙策报仇,哪怕自己战死沙场也无怨无悔,只是,他不能。 他和凌统不同,他的身上背负着太多,孙家、江东、无数的文臣武将,从孙策战死的那一刻起,无数的重担便落到了他的肩上。周瑜哀伤却又充满希望 的眼神,黄盖誓死效忠的话语,甚至他都能料想到母亲在得知兄长战死之后悲痛欲绝的样子,所以他必须冷静。 冷静地面对杀父仇人之子,冷静地面对杀兄仇人,冷静地面对江东上下的文武,甚至冷静地自行请命,来执行这九死一生的任务。 这段时间的孙权异常疲惫,他一直在思考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江东之主,别人只能看到他什么都无需做,便能从父兄的手中接掌偌大的基业,都谁又能 看到他身上重担? 伸手拍拍凌统的肩膀,孙权笑道:“公绩仁孝,何过之有?莫要担心,且好好养伤,来日沙场征战,斩将夺旗,方不辱没凌操将军的威名。” 勉励凌统几句,孙权回身大吼道:“来人,给公绩包扎伤口!” 亲兵领命上前,待孙权回头之时,荆州军已经在黄射的率领之下重新退回到了县衙之中,望着那扇厚重的大门,孙权清楚不能再拖下去,否则等到敌军 主力赶到的话,他们将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张张嘴,可还没等孙权发出任何声音,一阵激昂的战鼓声猛然响起,疯狂的喊杀声在长街的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大队荆州军赶到了。 第1004章 西陵之战(下) 长街之上,无穷无尽的荆州军狂涌而来,当先一将纵马提刀,身长八尺,眼似铜铃,面容刚毅,正是黄祖手下第一大将陈就。 “江东水狗,速速弃刀投降,本将还能饶尔等一条性命,否则的话,休怪本将刀下无情!” 周泰脸色一变,无需细数他便清楚,狂冲而来的荆州军至少不亚于一万,而江东的将士经过刚才的猛攻,除了折损凌操这员大将之外,至少还有五百将 士伤亡。 二千五对一万余,这仗无需打也知道后果。 周泰深吸一口气,道:“二公子,事急矣,请速速撤离,末将愿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护送二公子突围。” “我不退。”孙权并没有大喊大叫,但声音却坚定无比。 环视周围的众将,孙权坚定道:“诸位,我父号江东猛虎,我兄号江东小霸王,皆勇武绝伦,每战必先。权资质愚钝,本事低微,不敢与父兄相提并论 ,然此战事关江东上下生死存亡。胜,江东西向吞并荆州指日可待,败,我军困死江东,再无染指天下之望...” 说到这里,孙权掌中银枪高高举起,直指苍穹,提高音量道:“此战,孙权绝不后退一步,绝不有辱父兄威名,诸位将士若是想走,权绝不阻拦,若是 不想走,还请诸位助权一臂之力,孙权拜谢!” 此言一出,江东将士全部不敢置信地看着孙权,仿佛第一天认识此人一般。 其实在这之前,很多的江东士卒,包括一些中高级将领,除了知道孙权是孙坚之子,孙策之弟外,对他并不了解。 这其中包括周泰在内,他不是第一次见孙权,同样也不是第一次听孙权号令,但说实话,他对孙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与武艺高强,为人豪爽的孙 策相比,他感觉孙权太过阴沉,很难琢磨他的心思,同样,他也从来没见过孙权亲自动手。但这一次,他对孙权的印象有些改观。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孙权有些紧张,望着沉默的江东将士,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他只知道,刚才胸中始终回荡着这么一个声音,不知道是 不是孙坚和孙策在天有灵在指引着他,但他清楚,自己体内属于孙家的热血已经沸腾,不以敌人的鲜血祭奠,绝对无法冷却! 周泰深吸一口气,坚毅的面庞上难得地露出一抹笑容,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愿随二公子死战!” 不等孙权回应,周泰猛然转身,望着麾下的二千余江东军,高声喝道:“兄弟们,荆州狗沾惹了我们无数兄弟的热血,包括刚才阵亡的数百兄弟,这一 次,二公子既然不退,那本将也不愿再退,无非一死罢了,老子死得起!” “誓死追随二公子杀尽荆州狗!” 刚刚包扎好的凌统同样大步而出,不管重新被鲜血染红的白绢,大声请令道:“二公子,若非末将擅自行动,或许我军如今已经攻破了县衙,此战末将 当身先士卒,不死不休!” “多谢诸位相助,权不胜感激。” 孙权再次抱拳,待起身之时,那双碧蓝的双眸隐隐泛着血色。 “丁奉听令!” “末将在!” 年仅十八的丁奉踏前一步,双手抱拳。 他并不高,七尺的身长在如今这个‘长人’遍地的年头,算是偏矮的,但他的身形异常壮实,一身宽大的白衫对他来说宛若紧身衣一般,鼓鼓囊囊的肌 肉凸显而出,仿佛随时能撑暴白衫一般。 丁奉微微弯腰,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一股彪悍之意便扫荡八方,回旋在整条长街之上。 “我与你一千将士,挡住荆州援军至少一刻钟,可能办到?” 丁奉重重把头一点,道:“一刻钟之内,若是有一名荆州军突破封锁,也无需二公子处罚,末将定是已经战死沙场!” “好,将军自去!” 丁奉重重把头一点,猛然回身,喝道:“来一千不怕死的兄弟随本将杀狗!” “杀!” 狂乱的嘶吼声回荡在天地之间,整整一千名江东军将士没有丝毫犹豫,呼喝一声便紧随在丁奉的身后,向着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足有他们十倍以上的 敌人狂冲而去。 “我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孙权回头,望着还剩下的千余名江东军士卒,开口道:“一刻钟,攻破县衙,我们生,攻不破县衙,我们死,没有第三条 路可选,所以,权当率先冲阵,有死无回!” 周泰大急,连忙道:“二公子,还是末将来率军冲阵,二公子居中指挥。” 凌统也点头道:“二公子,若非末将随意出阵,我军的局势也未必会如此,请准许末将戴罪立功。” “无需多言,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孙权毫不犹豫地打断两人的话,握住银枪的右手因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道:“此战 若不能胜,我上与不上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两位将军无需再争,请助我破敌!” 周泰沉默了,他知道孙权说得没错,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除了攻破县衙坚守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而孙权留不留在此处同样没有什么意义。从荆州援军 出现的那一刻起,整条长街已经全部成为战场,没有哪里是安全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攻破这该死的县衙,等待城外周瑜的援军,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 与周泰的沉默相比,凌统心中充斥着自责,到现在为止,他依旧觉得,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出阵抢回凌操的尸体,孙权无奈之下派周泰来救自己的话,凭 借着周泰的勇武,可能早已攻破了县衙。如果那样的话,那如今的孙权就无需再行冒险。 想到这里,凌统的银牙死死咬紧毫无血色的嘴唇,一抹咸腥渐渐在口中蔓延,但他仿佛一点知觉都没有,一双虎目直视前方,浓郁的杀气弥漫在双眸之 中。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心中,除了杀敌之外,再无任何其他念想。 “父亲,请助我攻破县衙,助二公子破敌...” 心中缓缓呢喃一声,凌统回头望了一眼凌操早已冰凉的躯体,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只等孙权一声令下。 而另一边,丁奉率领的一千将士已经迎上了陈就率领的荆州大军,无数的鲜血浪花在长街上绽放,凄厉的哀嚎震天动地。 丁奉一马当先,别看他年纪不大,身高又矮,但杀起人来却一点都不含糊,一柄三尺长刀挥舞开来,宛如一条白练,所有靠近他的荆州将士根本无需出 第二招便会惨死当场。而且死法都无比惨烈,不是被枭首,便是被腰斩,花花绿绿的内脏伴随着鲜血肆意挥洒,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丁奉的一身白衣 染得通红,时不时的还往地上滴着鲜血,如今的他就如同刚刚从血水中爬出来一般。 陈就勃然大怒,呼喝道:“莫要与江东水狗纠缠,杀过去,与少将军汇合,快!” 丁奉那双锐利的眸子早已锁定陈就,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十分清楚,如果能够斩杀陈就,荆州军立刻就会陷入混乱,而抵抗一万大军一刻钟甚至更久也 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想到这里,丁奉没有再犹豫,壮硕的双腿用力一踏地面,整个人宛如旱地拔葱一般拔地而起,硕大的脚掌连续踏在三名荆州将士的头颅之上。如今的丁 奉就如同一只翱翔在九霄云端的雄鹰,锐利的双目中除了猎物之外,再无他物。 “陈就,死来!” 最后一踏,丁奉放声怒吼,而被他踏在头顶的荆州士卒胫骨断裂,当场气绝,他却没有半分动容,掌中长刀高高扬起,仿佛要将陈就和他胯下的战马全 部劈成两段一般。 这种姿势其实并不是常用的招式,因为长刀高举除了便于蓄力之外,还会将胸腹的要害全部暴露出来,所以如果不是实力差距太大的话,一般人并不会 使用这种招式。 但对于丁奉来说,他并不是有轻松拿下陈就的信心,他只是打着两败俱伤的心思,想要尽快解决陈就,哪怕受伤也在所不惜! “来得好!” 陈就怒吼一声,不闪不避,掌中大刀斜撩而上,迎着丁奉的大刀便重重砸了上去。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回荡在长街之上,丁奉健硕的身躯倒撞而回,重重落地。 陈就胯下的战马连退三步,双手颤抖不已,本来充斥着轻视的双眸中突然带上了一丝凝重,望着丁奉那张年轻的面孔,陈就尽量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暗中蓄力。 “再来!” 落地后丁奉没有半分停顿,咆哮着再次狂冲而来,陈就同样没有犹豫,操纵着战马迎着丁奉冲来。 第1005章 孙家没有孬种 沸腾的长街并不宽阔,大多数荆州军都被挤在了后方,无法加入到战局之中,若非如此的话,丁奉率领的一千将士也根本不可能坚持多久。 但就算如此,人数的优势同样显示的淋漓尽致,江东军虽然悍勇,不过在十倍于己的敌人面前,依旧开始节节败退,缓缓向着县衙的方向收缩。 其实这也不过怪江东军无能,而是偷袭的限制实在太过巨大,没有铠甲,没有弓箭,兵器只有一水的短刀,在装备齐全,兵种齐备的荆州军面前,纵然 江东军再神勇也无法弥补这种硬实力上的差距。 不过两军的主将却已经无法顾忌这些,拥挤的长街上空出一段不小的距离,纵马前冲的陈就和大步向前的丁奉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狂飙急进之间,两 柄长刀同举,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散发着无尽的寒芒。 “杀!” “死来!” 两声大吼同时回荡在天地之间,两柄长刀毫无花哨地碰撞在一起,这一次,丁奉壮硕的身躯只是稍微晃了晃,并没有再次后退,反观陈就胯下的战马则 再次后退三步,孰强孰弱,高下立分。 占据优势的丁奉得理不饶人,稳住身躯之后立刻揉身而上,掌中长刀这一次并没有高高举起,反而颇为阴险地朝着陈就战马的马腿劈砍而去。 陈就大惊,他心中无比清楚,刚才借助战马之力,自己尚且处于下风,若是失去战马的话,自己不会有一点的机会。 顾不得发麻的双臂,陈就调转大刀,迅速地挡在马腿之前,意图拦截丁奉这势在必得的一招。 丁奉坚毅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微笑,掌中长刀猛然调转刀锋,朝着陈就握刀的双手劈砍而去。 陈就大惊失色,此时想要变招格挡肯定来不及了,可若是闪避的话,丁奉完全可以就势将他的战马斩杀,一时之间,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了陈就的面前 ,而且根本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片刻之后,无奈的陈就只能松开掌中长刀,进行躲避。 “唏律律...” 一声战马的悲嘶声回荡在长街之上,滚烫的鲜血洒了丁奉一头一脸,而那匹雄健的战马被贯穿脖颈,轰然倒地,虽然没有立刻死亡,但等待它的将不会 有其他的结果。 好在陈就早有准备,在放弃大刀的那一刻,他腾出的双手猛然一拍马背,雄壮的身躯腾空而去,稳稳落地。 不过还不等他重新拾取一柄兵器,长刀划破空气的利啸已经在耳边响起,无奈之下的陈就只得身躯后仰,一个铁板桥躲过丁奉这阴狠的一招。 在起身的那一刹那,反手抽出腰间的长剑,也不去看,直接一招苏秦背剑,将长剑挡在了自己背后。 “当!” 一声清脆的巨响回荡在空中,陈就料到了丁奉的后招,并且及时做出了反应,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丁奉的力气如此之大,虽然自己挡住了锋利的刀锋, 但那股巨力仍然让他的护心镜当场碎裂。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陈就壮硕的身躯跌跌撞撞地向前倒去,丁奉丝毫没有犹豫,大步向前,掌中长刀力劈而下,一颗充斥着惊骇的人头高高抛弃,还不 等落地便被一手大手稳稳抓住。 “陈就已死,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丁奉左手提着陈就的人头,右手长刀上还在滴着鲜血,这一刻,丁奉宛如战神一般,傲立当场。 “将军威武!” 残存的江东军将士疯狂嘶吼起来,而剩下的荆州军将士却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周围的同袍,不知此时是该继续进攻还是掉头撤走。 “逃啊!” 片刻的沉默之后,不知是谁惨叫了一声,大部分荆州军士卒立刻掉头就走,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不过仍旧有许多的荆州军在各自的将校带领下狂冲而来,狂暴的姿态根本没有任何掩饰。 丁奉眉头一皱,如今的局势更加复杂,之前好歹还有一个陈就作为敌军的主将让他斩杀,但陈就一死,荆州军各自未战,全部在各自的小校带领下狂冲 而至。纵然他再勇武,难不成他还能将荆州军全部小校全部斩杀吗? “挡住!”丁奉将陈就的人头随手一丢,大声呼啸,招呼着残存的江东军将士,片刻之后,两军重新激战在一起,比之前的战况更加惨烈。 而另一边,江东军已经狂冲到了县衙大堂之前,孙权亲自冲阵,一杆银枪上下舞动,将仿佛暴雨一般的箭雨全部拨落。 孙权的武艺不差,当然,哪怕在三国本土武将之中,他的武艺也算不得顶尖,至少和孙坚、孙策无法相比,但是,若是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那可就大 错特错了。相反,能够亲自射虎的孙权本事颇为高强,至少在乱军之中保住自己的性命没有任何问题。 “幼平、公绩,随我撞开大门!” 孙权呼啸一声,一脚重重踏在西陵县衙那扇厚实的大门之中,但大门显然已经被人从里面顶住,承受孙权的踢踏之后纹丝不动,甚至都没有一点摇晃。 “二公子后退,让末将来!” 周泰虎啸一声,大步上前,一把撕裂自己上身的白衣,露出那一身充满着伤疤的躯体,毫不犹豫地向大门撞去。 “轰!” 一声巨响之后,厚实大门一阵摇晃,但却没有丝毫被撞开的迹象。 “我们没时间耽搁,从现在开始,战场之上没有什么二公子,只有孙权!” 大喝一声,孙权同样揉身上前,紧接着周泰的脚步撞在了大门之上。不过他的力量显然无法和周泰相比,重新紧闭的大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摇晃。 “一起来!” 孙权看了看刚刚赶到的凌统,大声招呼两人,两人紧随在孙权的身后,同时用自己的右肩向县衙大门撞去。 “轰!轰!轰...” 震天动地的巨响接连不断的响起,三员猛将仿佛三头巨熊一般奋力地撞击着结实的大门,没有片刻的停止。 “咔嚓...”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孙权感觉到自己右肩已经失去知觉的时候,一声木轴断裂的脆响清晰地传入到了孙权的耳膜之中。 孙权没有说话,和周泰、凌统对视一眼,三人不约而同地用尽全力向着大门撞去。 “轰!” 又是一声惊天巨响,那扇大门向着两边倒飞而去,门后的荆州军将士齐齐倒地,孙权没能控制住自己,直接撞进了县衙之中。 “新任江东之主,孙仲谋?” 孙权猛然抬头,只见一员彪形大汉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眼中的杀意丝毫没有掩饰。 “黄祖老狗之子,黄射小狗?” 黄射并没有动怒,而是拿着一条白绢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刀锋,轻轻开口问道:“不知宰了你之后,孙家还有没有人能继承吴王之位?不过听闻你还有 不少兄弟,江东猛犬旁的不说,下崽的能力倒是不错。” “好大的狗胆!”周泰勃然大怒,挺刀便想上前。 “幼平、公绩,速速清理县衙,然后放信号,让公瑾兄长入城!” 周泰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二公子,这贼子...” “让我来。”孙权深吸一口气,道:“他父杀了我父,今日我当以他的人头来祭奠我父的在天之灵。” “好大的口气。”黄射一把将被鲜血染红的白绢丢弃在地,大步向着孙权狂冲而来,掌中长刀倒拖在青石铺成的路面上,划出一串明亮的火花。 “待会等你成为地上的一具尸体时,便不会这么认为了!” 孙权同样没有犹豫,大步向前,掌中银枪收在身侧,仿佛一条盘踞起身躯的毒蛇,在寻找机会亮出它的毒牙,发出最为致命的一击。 “死来!” “是你要死!” 两声大吼几乎是同时响起,黄射掌中的大刀扑棱棱地一转,刀锋翻转向下,照着孙权的头颅狂劈而至。 孙权同样没有丝毫犹豫,掌中银枪仿佛闪电一般弹射而出,径直朝着黄射的大刀应了上去,碧蓝的眸子里满是杀意。 “叮...” 一声并不大的脆响回荡在空中,孙权的枪尖和黄射的刀刃微微一触便迅速分开,看似不着痕迹,但孙权和黄射却不由自主地倒退三步,这一次交手竟然 是不分上下。 “有点本事,不愧是江东猛犬的儿子。” 黄射看向孙权的双目中带上了一丝凝重,之前他并不是没听过孙权的名字,但不管哪一方的情报都不曾说过孙权的武艺高强,但只凭刚才这一招他就清 楚,孙权不弱,至少不比他弱。 “黄祖那老狗倒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可惜...” 可惜什么,孙权没说,但黄射清楚,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再吃本将一招!” “小狗今日当死!” 两人几乎没有片刻停顿,稳住身形之后再次向着对方猛冲而来,狂暴的战意回荡在两人的心中,这一刻,他们出来将对方斩杀之外,心中再无他念! 第1006章 西陵破 天空不知从何时阴沉下来,厚重的阴云笼罩在西陵县的天宇之上,给人一种浓重的压抑之感。 不过对于正在交战的双方将士来说,天气的变换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殷红的鲜血已经将他们的双目染得通红,除非有一方彻底倒下,否则哪怕天塌 下来也无法让他们彻底分开。 “当!” 又是一声巨响过后,孙权和黄射两人再次分开,各自肃立在原地喘着粗气。 孙权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和黄射交手,他只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若非是攻破西陵,为父报仇的执念始终在支撑着他,恐怕此刻的他 早已体力不支,瘫倒在地。 唯一的好消息是,黄射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去,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体力同样也不相上下,而且黄射的大刀走的是刚猛路子,所以消耗的体力只会 比他更大。 事实也确实如孙权所想,此时的黄射同样不好受,如今虽然已经临近年关,但天气依旧十分寒冷,不过黄射此时却已经大汗淋漓,全身上下仿佛刚从水 中捞出来一般。不断收缩的双肺就如同两个老旧的风箱,发出吭哧吭哧的声响,本来寒凉的空气在黄射的口中变得无比灼热,阵阵白气在他身上蒸腾而 起,被寒风吹散。 “兄弟们,顶住!” 县衙之外,丁奉的吼声无比的近,孙权双目一缩,不需要去看他就知道,县衙外自家大军的情况绝对算不上好,否则的话,丁奉绝对不会收缩到县衙的 门口进行防守。 “看来尔等的情况算不上好。”黄射缓缓开口,一双虎目直视孙权,一副淡然的表情摆在面子,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先命黄盖率军撤离,以没什么名气的你来代替黄盖,随后扮成商人,白衣渡江,端得是好计。若是本将察觉地再慢一些,被尔等轻松突破县衙,斩杀 本将的话,这西陵城只怕还真守不住。但是,事到如今,孙仲谋,尔还想做困兽之斗吗?” 孙权突然站直了身躯,脸上诡异地露出一丝笑容,没有去回答黄射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么你是如何看穿我军的谋划的?” “你太心急了。”黄射并没有遮遮掩掩,反而痛快道:“若我是你的话,在入城之后,定然会沉寂下来,等待荆州军斥候自行发现江东军的布置,而不 是急不可耐地自己将这个消息放出来。最差的选择也应当是等到夜晚的时候突袭县衙,如此一来,攻破县衙大门将变得简单不少,凭借你,还有周泰、 凌操这等猛将,斩杀本将估计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而陈就将军也不可能及时赶到。哪怕斩杀本将不成,趁夜在城中放火,引起混乱,再由黄盖率军攻 城的话,不敢说肯定能够击破西陵,但至少要比你军现在的情况要强,你以为呢?” “精彩。”孙权将银枪夹在腋下,满脸笑意地为黄射的推断鼓掌,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之前的焦急和愤怒。 “黄祖一介武夫,生了个儿子却是文武双全,可惜...” 可惜什么,孙权没说,黄射也没问。 黄射有些不明所以,孙权的淡定让他有些莫名其妙,甚至从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可是他想不明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孙权还有什么翻盘的手段 ? 周泰、凌统两人是强,但已经被自己麾下的亲兵缠住,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脱身,而陈就的大军就在大门之外,他甚至能透过那残破的大门看到县衙之 外那惨烈的厮杀。 完全可以这么说,孙权想要翻盘的话,唯有亲手将他斩杀这一条路,但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如果孙权真有把握杀死自己的话,根本不会等到现在,那 孙权的后手是什么? 张了张嘴,可不等黄射发问,只见孙权猛然挺枪狂冲而来,大喝道:“你说的没有一点错误,但你算错了一件事,不知死了的黄射,可还能守住西陵? ” “痴心妄...” 话没说完,黄射就听到自己身后一阵劲风响起,猛然转头,只见一柄寒光闪烁的短刀已经来到了近前,而持刀的不是别人,正是黄祖留给他的亲卫统领 ,冯则! “小崽子,命人杖责老子的时候,可曾想到今日?” 黄射矮身闪避,并且瞬间便将一切想了个明白。 之前孙权的焦急不是作假,自己命人责打冯则也是临时起意,所以双方不可能事先勾结。 而孙权应当是在看到冯则偷偷靠近自己之后,才故意装出一副认命的样子和他说话来拖延时间,包括孙权的大笑、鼓掌等等都是为了掩盖冯则的脚步声 ,麻痹自己,所等待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这一刻,哪怕身为对手,黄射也不得不佩服孙权的胆大和敢赌。 因为事先孙权和冯则不认识,他更不可能猜到冯则会拦下报信的士卒,自己又因为此事责打了冯则。而冯则不可能出声,最多就是给孙权做了一些手势 ,就凭一些似是而非的手势,孙权就敢相信一个不知根底的人,这份魄力,黄射自愧弗如。 孙权的心中充满着庆幸,其实他并没有黄射想的那么淡定,而且作为汉末三大枭雄之一,他的疑心一点都不会比曹操轻,如果可能的话,他一点都不愿 意相信冯则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但是,他没有选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赌对了! 掌中银枪轻挑,此时的孙权已经没有了全力进攻的力气,但是只要能够分散黄射的注意力便够了! 冯则身上有伤,纵然他武力再强悍,硬接三十军棍都是一件颇为艰难的事,若非心中始终憋着一股怒气,他能不能走到这里都是一个问题。不过他的行 动虽然受损,但是力气却没有损耗,下盘扎在原地,手中一柄短刀疯狂挥舞,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在黄射的身上划出不少伤痕。 虽然这些浅浅的伤口并不致命,但不断流淌的鲜血却让早已力竭的黄射更加虚弱。 这一刻,黄射只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踩在云朵之中一般丝毫用不上力气,而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甚至连那柄短刀都出现了重影,若是这样下去... 心中的念头还没有落下,勉力赶来的孙权重重一枪戳进了他的左肋之中。 “嗷!” 剧烈的疼痛让黄射一阵清醒,早已干涸的身躯突然冲出一股暖流,黄射二话不说,弃掉手中大刀,左手攥住寒光闪烁的短刀,右手仿佛铁钳一般抓住冯 则的脖颈,猛地一个转身,将冯则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行动不便的冯则没想到黄射还有余力反击,不过待他看清眼前状况之时,顿时亡魂皆冒,嘶吼道:“不,你不能...” 话没说完,孙权的银枪已经贯入了他的胸膛,滚烫的鲜血的洒了孙权一脸,但孙权紧握银枪的双手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二公子,末将...末将...可是来帮你的。” 孙权露出一个微笑,点点头道:“我知道,所以,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便随他去吧!” 话没说完,孙权双臂用力,锋利的银枪轻吟一声,刺破血肉的脆响回荡在三人的耳中。 终于,银枪贯穿了冯则的身体,又重重刺入到了黄射壮硕的躯体之中。 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滚滚而下。 黄射已经松开了攥住冯则脖颈的右手,冯则残留着温度的躯体无力地垂下,圆睁的双目里充斥着不敢置信和无尽的后悔。 黄射笑了,白森森的牙齿上满是殷红的血迹,“你赢了,孙仲谋,我父不会是你的对手,刘表同样也不会是,只是你想要荆州,怕是不可能...” “什么意思?” 等了半晌,孙权没有得到回答,再抬头时,只见黄射已经气绝身亡,唯有嘴角的笑容似乎比他生前还要和煦。 孙权松开自己的双手,仍由被穿在一起的冯则和黄射轰然倒地,喘着粗气大步上前,孙权缓缓为黄射阖上双眼,低声道:“我想给你一个体面的离去, 只是我麾下的儿郎还在奋战,对不起了。” 手起刀落,一颗斗大的人头滚落一旁,孙权没有犹豫,一把抓取黄射的人头,大步踏上城墙,放声嘶吼道:“黄射已死,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阴云不知在何时已经散去,落日的余晖照耀在孙权的身上,碧色的双眸,紫色的须髯在这一刻散发着金芒,这一刻,孙权宛如战神一般傲立当场! “二公子威武!” 浑身浴血,布满伤痕的周泰放声嘶吼。 “二公子威武!” 脸上毫无血色,虚弱到只能用长枪保持自己不倒的凌统放声嘶吼。 “二公子威武!” 肌肉撑破征衣,几乎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的丁奉放声嘶吼。 这一刻,所有江东军彻底癫狂,让包围他们的荆州军从心底升起一股颤栗之感。 “打开城门,放大都督入城!” 第1007章 曹孟德入荆州 “西陵破了?” 斥候后面在说什么,刘表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脑海之中只是回荡着这么一句话,整个人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两只泛白的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大堂的横梁 ,脑袋之中嗡嗡直响。 “射儿如何了?” 一旁的黄祖心中大急,也顾不得刘表的反应,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那斥候的衣领,大声喝问。 那斥候因为缺氧一张面孔瞬间变得通红,一旁的蒯越连忙劝道:“彦英,有什么话放开他再说!” 黄祖连忙松开双手,那斥候顿时跌落在地,咳嗽半晌之后,顾不得自己仿佛风箱一般的双肺,连忙道:“启禀黄府君,黄射少将军为孙权所杀。” “孙权...孙权!”黄祖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将自己面前的案几劈成两段,怒道:“不杀孙权小儿,本将誓不为人!” 说罢,一脚踹开拦在自己面前的断案,黄祖大步向前,便准备冲出大堂。 蒯越没想到黄祖如此激动,连忙快步上前,拉住黄祖道:“彦英,射儿的仇要报,但此事却不可鲁莽。如今西陵陷落,你麾下的大军损失殆尽,难不成 你想单枪匹马找那孙权报仇?” “你死了简单,谁来为射儿报仇?不如且等等,我等商议出一个对策来再做决定。” 或许是报仇两个字触动了黄祖,暴怒的他瞬间便冷静了下来,跟着蒯越重新回到大堂之中。 “大王?” 看到刘表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蒯越轻轻开口,刘表瞬间仿佛被猜得尾巴的猫一般,差一点跳起来。挣着那双眼睛直视蒯越,眼中满是茫然。 半晌之后,刘表长叹一声,无奈道:“听闻西陵陷落,孤心神俱失,还是异度说说,我们如何该怎么办。” “喏。” 应诺一声,蒯越回头望着那斥候,开口道:“西陵究竟如何陷落的,你且详细道来。” 斥候不敢怠慢,连忙道:“启禀大王,各位大人,三日之前,江东军寻阳守将黄盖率军撤离,孙权接替黄盖成为寻阳守将。当日,孙权率领三千江东军 装扮成交州来的商人,混入了西陵城中,城门校尉的传令兵被冯则拦下,之后黄射少将军隐约察觉到了不妙,命人抓拿这批商人。却不想江东军暴起, 黄射少将军据县衙死守,阵斩敌将凌操,随后赶到的陈就将军为敌将丁奉所杀。我军残部依旧在各自将校的带领之下狂攻江东军。” “然府衙已破,黄射少将军与孙权战,两人不分胜负,被少将军责打的冯则趁势偷袭,黄射少将军为孙权所杀。” “冯则狗贼...”黄祖心中勃然大怒,同时充斥着悔恨,他留下冯则是为了保护黄射,但万万没想到...如果不是自己,黄射是不是就不会死? 这一刻,黄祖只想先杀冯则、孙权,再自行了断。 “不杀冯则、孙权,本将誓不为人!” 斥候偷眼打量了一下暴怒的黄祖,低声道:“启禀黄府君,冯则已被孙权所杀...” “呃...”黄祖呆愣当场,就如同用尽全力打出的一拳,狠狠擂在了一团棉花上一般,不仅没有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还差点将自己憋出内伤。 蒯越一脸凝重道:“大王,江东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攻破西陵已成事实,三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足够黄盖麾下的三万大军进驻江夏,我军想要趁 江东军立足未稳取回西陵,只怕是已经不可能了。” “当务之急,应当是在云社、竟陵、随县等地安置大军,防备江东军长驱直入,攻入南郡和南阳,否则的话,襄阳危矣!” 不需要看舆图,在荆州坐镇十余年,刘表心中早已将荆州的每一处郡县都已牢记于心,当下便明白了蒯越的意思。 江夏为荆州最东边的一个郡,紧邻南郡、南阳郡和长沙郡,如果任由江东军将整个江夏吞并,那也就意味着江东军北可攻打南阳,西可直取襄阳,南则 可攻打长沙,整个荆州将会处处充满破绽,而蒯越的建议则是要将江东军彻底堵死在江夏郡中。 略微沉吟片刻,刘表当即开口道:“彦英立刻前往云社收拢江夏败将,抵抗江东军攻伐。再着长沙太守韩玄立刻返回长沙,严防江东军偷袭。” “至于随县...” 刘表迟疑片刻,道:“异度,随县位于南阳,可如今的南阳不只要面对江东军,还得防备宛城的晋军,何人可当此重责?” “这...”蒯越沉默半晌,咬牙道:“大王,非魏王不足以北拒张扬,南抗孙权。” “曹操?” 刘表神色一黯,转头看向黄祖,只见刚才还在暴怒的黄祖此时眼神有些闪烁,在刘表眼神的逼视之下,无奈地点了点头。 苦笑一声,刘表无奈道:“然曹孟德终究是魏王,虽然如今落魄,但王位仍在,孤为楚王,又不能封其官职,如何请其镇守新野?” “此事易尔。”蒯越开口道:“大王,夏侯渊和曹仁两将为魏王亲族,也是其最为信任之人,大王何不封其中一人为南阳太守,如此一来,魏王进驻新 野便顺理成章也。” 刘表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南阳郡治宛城如今在小人屠手中,如今两位天子都在其麾下,如果孤任命夏侯渊为南阳太守的话,岂不是公然抗 旨?此事不妥。” 如果刘表已经公然和张扬翻脸的话,自然没必要再顾忌皇帝,只需打出一个清君侧的名头,那别说封一个南阳太守,哪怕他自封为大将军也没人管得了 他。 但以目前的形势来说,他还并不想公然和张扬撕破脸皮,否则张扬不管是为了维护手中皇帝的正统,还是为了自己的尊严,都不得不起兵攻伐荆州。在 这个江东军步步紧逼的节点,若是再招惹张扬这个大敌,那他刘表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大王多虑矣。”蒯越微微一笑,道:“小人屠虽然着郭淮为宛城守将,但并没有任命其为南阳太守,也就是说,如今的南阳太守一职尚且空缺。而且 依目前的形势来看,小人屠应当也并不想立即与我军开战,至少在稳定刚刚取得的地盘之前,张扬应当不会与我军开战。” “也好。”刘表长叹一声,道:“立刻着王粲前往平舆,任命夏侯渊为南阳太守。” “臣领命。”蒯越抱拳行礼,眼中的喜色虽然一闪而过,但仍旧留在了刘表的眼底。 “孤有些乏了,都下去吧。”刘表随意地挥挥手,黄祖等人识趣的告退,不过他们都没有发现,刘表望着他们离去背影的双眸中满是阴毒和杀意。 ... 汝南郡平舆县衙大堂之中,曹操端坐主位,诸葛亮、夏侯渊、杜畿、蒋济、郭子仪等一干文武全部在座,唯有曹仁一人在大堂中央来往渡步,神色阴沉 。 “子孝,莫要再转了,转得孤头痛。” 曹仁的脚步一滞,开口道:“孟德,容不得我不急,江东军已经攻破了安城,听闻晋军也已经整备完毕,正准备从颍川南下,可荆州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传来,城中粮草将尽,我军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是很快就要面对晋军和江东军的两面夹击。” “这些孤都知晓。”曹操伸手揉着酸胀的眉心,开口道:“可你再急又能如何?” “这...” 曹仁的脸色更加难看,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只感觉有无数的东西将自己的喉咙堵了个严严实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蒋干大人携荆州王粲大人到!” 一声高喊突然在堂外响起,曹操神色一动,连忙起身亲自迎出堂外。 “拜见大王。”见到曹操,蒋干抱拳行礼,并侧身让出王粲,开口介绍道:“大王,此乃仲宣公,此次之事,仲宣公出力颇多。” “原来是仲宣当面,久仰久仰。” 王粲没想到曹操会亲自迎接自己,当下满脸喜色道:“不敢,魏王礼贤下士,果然有周公遗风,日后还请多多提携。” “请入堂内说话。” 曹操笑着将王粲迎入大堂,双方分主宾坐定,王粲也不卖什么关子,单刀直入道:“启禀魏王,我家大王听闻夏侯渊将军文韬武略样样齐备,乃是当世 大将,所以特命粲来请夏侯渊将军为南阳太守,不知魏王意下如何?” 曹仁闻言大急,当场就想反对,却不想被身旁的诸葛亮按了下来,低声解释道:“子孝将军,此乃掩人耳目罢了,刘表为楚王,自然不能号令大王,所 以便想出封夏侯渊将军为南阳太守这一办法,将军万万不可鲁莽。” 微微把头一点,曹仁没有再开口。 曹操则欣然道:“既然楚王看重,孤也不是小气之人,数日之内当着妙才前往南阳赴任。” 第1008章 天下掉下的馅饼 冀州邺城齐王府大堂之上,一张香案摆在中央,袁绍率领冀州文武,包括自己的几个儿子全部伏跪于地。 香案的后方,一名面白无须的太监手持圣旨,乃是整个大堂之中唯一还能站着的人。 清了清嗓子,宣旨太监缓缓展开手中的圣旨,尖着嗓子朗声道:“皇帝曰:大将军、齐王绍,征讨国贼曹操有功,名望着于海内,特加封为太尉,假节 钺,增邑万户。” “长子袁谭镇守幽州有功,官拜虎贲中郎将,爵封定陶侯,领兖州刺史。” “此子袁熙性行淑均,官拜奋威中郎将,爵封安城侯,领豫州刺史。” “三子袁尚文武全才,官拜荡寇中郎将,爵封富春侯,领扬州刺史。” “高干将军同样讨贼有功,官拜建武中郎将,爵封广陵侯,领徐州刺史。” “其余一众文武官员,皆由太尉、齐王绍自行封赏,朕自无不可。” “太尉、齐王臣绍领旨谢恩。” 袁绍及其身后文武齐齐叩首,宣旨太监微微侧身,以示荣宠。 “齐王快快轻起。”宣旨完毕之后的太监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亲自上前扶起袁绍,双手将圣旨郑重其事地交到他的手中,颇为谄媚道:“咱家在此恭 贺齐王一家满门加官进爵了。” 袁绍矜持地一笑,双手恭敬地将圣旨供奉在香案之上,这才笑道:“多谢天使吉言,此次远来冀州,想来一路上风餐露宿,受了不少的苦,稍后自有路 仪送上,还请天使莫要嫌弃。” 路仪又叫脚程,其实无非就是一些金银,只不过凭借袁绍的身份和家世,不可能像当年张扬在宛城时威胁太监左丰那般粗俗。 宣旨太监闻言大喜,笑道:“齐王对咱家这等刑余之人尚且如此客气,果然宽宏仁厚...” 说到此处,太监压低声音道:“齐王殿下,咱家此次前来,晋王还曾有一言命咱家带给齐王。” 袁绍眉头一皱,心中的怒火不由自主地熊熊燃起,事到如今,他哪还能不知道之前的官渡之战自己完全是被张扬利用了,而且这一次他的损失着实惨重 ,更为可恶的是,他下令斩杀沮授之时,竟然发现沮授竟然先一步被人救走,而且种种迹象表明,救人的一定是张扬的人。 这让他怒火万丈,二十万大军,无数粮草付之一炬,他什么都没得到,最后却白白便宜了张扬,此时听到这个名字,他没有当场暴起杀人便已经是十分 克制了。 “小人屠如何说?” 强压心中怒气,袁绍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至于说张扬的称呼,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好话。 那太监也不在意,这两位大佬之间的争斗不是他能搀和的,他所能做的只是尽量完成两人的要求,并且双方哪都不得罪。 “晋王有言,东郡、陈留郡、颍川郡、陈郡,除此四郡之外,兖州、豫州之地晋王尺寸不要,可以全部给予齐王。齐王的大军可以随时渡河,所到之处 ,只需命人向当地驻军传令,两日之内,晋军必定撤走,任由齐王占据。” “嗯?”袁绍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太监,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 不过这太监所说的事,在袁绍看来确实不可置信,他实在想不出来,张扬费尽心力占据下来的地盘为什么要白白让给他,所以在第一时间袁绍并没有感 到欣喜,反而下意识地便觉得其中充满着阴谋。 之前的圣旨,其实他能够理解,给自己加官不出意外,至于三个儿子和一个侄子的封赏,在他看来同样是笑话,兖、豫两州在张扬手中,徐州在杨坚等 人的掌控之下,扬州则是孙权的大本营,这四个地方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能有人让出来。所以,这些官职无非是为了好看,袁绍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张扬对 自己的补偿。 不管有没有实质的东西,但张扬的这个态度还算让袁绍满意,这是他愿意接旨的理由。 可这太监的意思明显是说,张扬打算将多半的兖州和豫州让给他,这可能吗? “晋王可说这是为何?” 袁绍开口询问,虽然在心中觉得其中有阴谋,但不得不说的是,他确实心动了,而且十分心动。 如果真的能够得到这些地盘的话,损失二十万人马并非不可接受,不是吗? 宣旨太监道:“晋王道:国贼曹操无君无父,决堤大河,致使兖州无数百姓无家可归,端得不为人子。然并、凉苦寒,益州虽然富庶,然千里运粮,耗 费靡重不说,远水也难解近渴。听闻冀州富庶,所以希望齐王能够接收兖州,赈济灾民。” “至于豫州,便如前言,并州已无余粮,江东军又咄咄相逼,晋王不想再起战端,与其白白便宜孙权那黄口孺子,不如由齐王代朝廷统属。” “这...”袁绍一时之间有些迟疑,说实话,这太监的话他已经信了七分,这些理由虽说有些牵强,但并非完全不能接受。而且,不管喜不喜欢张扬, 凭借麾下斥候和细作的情报都看得出来,张扬对于治下的百姓都十分之好,所以为了百姓让出地盘也并非不可能。 最重要的是,这事张扬不是第一次做,在袁绍看来,当初张扬亲自率军杀掉公孙瓒,让其轻松占据幽州和这次的事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见袁绍一脸迟疑,那太监回想着张扬的交代,继续开口道:“齐王,此次大战,殿下损失了二十万人马,曹贼地盘尽失,惶惶如丧家之犬,晋王在汝南 同样损失了三四万铁骑,还有无数的粮草辎重,甚至不得不将得手的地盘让出来,北方三雄尽皆损失惨重。” “反观江东,孙策虽然死于宇文将军之手,但孙权晋位吴王不会有任何问题,更为重要的是,如今江东军三线作战,江都虽然受阻,然杨坚、朱元璋、 宋江、陈氏父子之间并不齐心,难成大器。汝南、谯郡根本无力阻挡江东军的进攻,被攻破是迟早的事,荆州江夏郡治西陵日前已被孙权率三千兵马亲 自攻破,若是齐王再不奋起,江东军有一统大江以南,以南攻北之势啊。” 袁绍没有点头,同样也没有摇头,只是淡淡道:“此事孤已尽知,只是究竟如何,还需与臣下商议,只怕现在无法给天使一个准确的答复。” “无妨。”话已带到,能不能成已经不关他的事了,宣旨太监笑道:“齐王商议便是,只是江东军如今正在攻打汝南,若齐王有意的话,且勿耽搁,咱 家告退。” 待传旨太监远去,袁绍端坐于主位之上,将方才两人所谈之事缓缓道出,开口问道:“对于此事,诸位有何看法?” 逢纪眉头紧缩,当先开口道:“大王,这怕又是小人屠的诡计。” 袁绍点点头,问道:“元图说说,小人屠有何诡计?” “这...”逢纪楞了楞,他刚才开口只是下意识,根本没有多想,而且他的智谋虽然不差,但和田丰、沮授相比还是有不少的距离。此时袁绍骤然让他 说出张扬的计谋,顿时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能在人才济济的冀州世家子弟中脱颖而出,逢纪也不是什么蠢货,只是略微思索片刻,便道:“大王,这怕是小人屠意欲让我等和杨坚、孙权等人 相争,他好抓紧时间修养生息。” 袁绍嗤笑一声,不屑道:“元图就准备教孤如此浅显之事?我军起兵之前的意图是什么,无非就是占据兖、豫两州,如果顺利的话,我军的地盘还是要 和江东军接壤,至于杨坚等人...无非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内部尚且心不齐,又能耐我军何?” “如果张扬真的让出这些地盘,对我军来说,无非就是用二十万将士换取了这些地盘,结果有任何不同吗?” 逢纪一阵沉默,袁绍的话没错,至少从结果上来讲,并没有错,可他实在想不到张扬除了这个目的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所以虽然本能地认为 张扬的谋划不可能这么简单,但他却不知如何再劝说袁绍。 更为重要的是,他看得出来,袁绍心动了,在很多时候,袁绍是一个好谋而无断的人,但当他真的打定主意之时,再想让他改变主意无疑是难于登天。 沮授的例子就在眼前,逢纪并不想去尝试一下袁绍是不是待自己比沮授更加优厚,也不想尝试一下张扬有没有对自己看重到在袁绍坐镇邺城的时候,还 派人前来救他。 “大王英明。” 恭维一声,逢纪重新退回到了队列之中,心中的阴霾却丝毫没有消散。 袁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显思、显奕、显甫、元才,如今尔等已俱为封疆大吏,如今也算一镇诸侯,孤与你们每人三万人马,显思、显奕择日前往 兖、豫两州赴任。徐州和扬州则还在杨坚、孙权的控制之下,待显思和显奕稳住阵脚之后,孤再率大军南下,扫平两州。” “如此一来,天下除了高句丽野人之外,只余孤与小人屠两大诸侯,定鼎天下,指日可待!” 第1009章 文若不文弱(上) 许昌城大牢之中,虽然时值正午,但大牢之中依旧一片阴森,盏盏油灯尽情地释放着他们的光芒,然而也只能照亮微小的一片区域,大片的局域依旧一 片幽暗。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偶尔有一两声金铁的脆响,意味着声音响起的地方都关着一名哪怕是在守卫森严的牢房之中,都需要带上刑具的重犯。 哪怕是再正常的人,在这种阴森、寂静的环境中待久了都会变得不正常,不过大牢要的就是这么一种氛围。 牢门开启,一抹刺眼的阳光刺入牢底深处,牢头满脸谄笑的将一行人迎入大牢之中,仿佛这世间最为好客的主人一般。如果让大牢中的犯人看到平日里 总是吊着脸,仿佛谁都欠他钱一般的牢头也能露出这种谄媚的笑容,定然会惊掉一地的下巴。 牢头自己却根本没有意识到,只是一味得将来人往大牢中迎,仿佛能接待这位是自己毕生的荣幸一般。 张扬眉头紧皱,大牢中的气味并不好闻,不过也不奇怪,所有的犯人吃喝拉撒都在一处处小小的牢房之中,再加上狱卒对他们的不上心,这里若是没有 一点异味才是怪事。 看到张扬的表情,牢头心里一咯噔,谄媚的笑容停滞在了脸上,又多了一丝忐忑,那副表情,比后世的小丑还要滑稽。 他是许昌本地人,家里三代都是狱卒,这种活,但凡有一点其他办法糊口的人都不会来触碰,所以哪怕许昌城破,换了主人,但他们却没受到任何影响 。 不过要说这牢头有多大见识,那也不见得,大牢中是关过不少的大人物,但一位王爷,尤其是天下第一诸侯外加杀人狂魔的造访,依旧让牢头的心中十 分忐忑,饭碗不保还是小事,他所担心的是吃饭的家伙也保不住。 “大王...” “无妨。”张扬露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和煦,但在旁人眼中无比阴森的笑容,开口道:“前头带路。” “喏。” 应诺一声,牢头不敢多言,但看到张扬没有发怒,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走在了张扬的前头,向着牢底深处走去。 说是牢头,不过这只是张扬带着后世印象的称呼,其实人家正式的官职为卒史,算是廷尉大牢中最底层的官吏。 “砰!” 就在几人快步向着大牢深处走去之时,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大牢之中显得无比突兀。 众人向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只见一名几乎浑身赤裸的彪形大汉正在用他手上厚重的镣铐砸着牢房的铁栏。 看到众人向他看来,那大汉咧嘴一笑,阴森道:“老李,又有新人到了?带过来给老子玩玩。” 牢头闻言大惊失色,偷眼打量了一下张扬,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顿时心中一阵后怕,连忙上前一脚踹在那大汉的身上,喝道:“狗东西,睁 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可是晋王殿下,再敢口出狂言,小心你的狗头!” “晋王?”被牢头踹了一脚的大汉纹丝不动,歪着头看向张扬,问道:“晋王是个什么东西?” “有点意思。”张扬突然笑了,开口吩咐道:“将此人带出去,待孤办完正事之后再说。” 牢头闻言有些犹豫,半晌才道:“大王万万不可,此人名叫鳌拜,乃是一名异族,但其天生神力,百八十人近不得身,当年其因为一言不合,便徒手连 毙二十三人,当初还是曹贼麾下的许褚和郭子仪联手才将此人拿下。此人极度危险,大王还是...” “鳌拜?”这个名字对张扬来说可一点都不陌生,但问题是,他可从来没有召唤过这位,而且爆表名单中应该也没有出现过这位的身影,那他是怎么出 现的? “系统,这鳌拜的属性是多少?” 来历可以等等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这位是不是历史上那位有名的家伙。 “鳌拜,统率83,武力94,智力69,内政48。” 高达94的武力和83的统率,绝对可以一用,甚至比北地枪王张绣也不差,但唯一的问题是,这位在历史上算不得安分? “孤乃张扬,可愿来孤麾下效力?” 鳌拜冷笑一声,不屑道:“当初曹孟德也是这么给老子说的,可老子还在这大牢之中,你凭什么让老子给你效力?” 张扬笑了,鳌拜的武力是不差,但比许褚和郭子仪还是有差距的,如果张扬没猜错的话,曹操当初应当是起了爱才之心,才让许褚和郭子仪联手将鳌拜 擒下,否则他们两人中的哪一个都有单独斩杀鳌拜的能力。 “轰!” 不等张扬开口,他身后的宇文成都踏前一步,隔着铁栏一拳重重擂在鳌拜赤裸的胸口之上。只见看见鳌拜那受了牢头一脚却纹丝不动的身躯此刻却想炮 弹一般向后倒飞而去,重重砸在牢房的墙壁之上,蜘蛛网一般的裂纹瞬间布满了整个厚实的墙面,鳌拜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出手的 宇文成都。 “土鸡瓦狗也敢出言不逊,大王岂是尔这等鼠辈能轻辱的?” 鳌拜挣扎着起身,一双铜铃大小的圆眼死死盯着宇文成都,问道:“你是何人?” “本将宇文成都。” 看着挨了宇文成都全力一击,但除了喷出点血,没有其他明显伤势的鳌拜,张扬笑着道:“成都,带他出去等孤,待孤办完正事之后再来处置。” “末将遵命!” 宇文成都应诺一声,也不去看正在找钥匙的牢头,踏前一步,双臂较力,只见精铁打造,足有小孩手臂粗细的铁栏竟然被他生生掰断两根。 大步踏入牢房之中,右手仿佛铁钳一把抓住鳌拜的后颈,足有九尺高的大汉在他手中仿佛鸡仔一般被拎了出去。 “还不带路?” “遵...遵命。” 牢头看起来被吓得不轻,听到张扬的轻喝之后,没有半刻犹豫,颤抖着答应了一声,立刻继续向前走去。 大牢最深之处,气味反而不像刚刚进入大牢之时那般难闻,牢头摸出一大串钥匙,边找边对张扬介绍道:“大王,这廷尉大牢,非穷凶极恶之辈和高官 不能入,其中大牢前段关的都是重犯,后段为高官,荀令君就在此处,一应用度从来未曾短缺。” “好。”张扬点了点头,道:“你且先退下吧。” “小的告退。” 张扬一把推开铁门,只见不大的牢房中还算整洁,一张卧榻、一张小案便是全部家当,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小案之后,手中捧着一卷竹简看 得津津有味,看那样子,仿佛他不是正身处于廷尉大牢,而是在自家书房之中一般。 “文若好雅兴。” 张扬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在荀彧对面坐下,若是外人不知道的话,还可能会以为他们是多年的老友。 “晋王殿下?”荀彧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便猜出了张扬的身份,笑道:“如今殿下不忙着攻伐豫、兖两州之地,却来看我这老朽,殿下才是好雅兴。” “豫、兖两州之地怎有文若重要?”张扬向身后一指,道:“文若看看孤把谁带来了。” “叔父。” “公达,你...” 话说到一半,荀彧沉默了下来,他本来是想问荀攸怎么也被抓住了,但依目前的情况来看,荀攸绝对不是被俘虏的样子。 “是了。”荀彧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样也好,颍川荀家总得有一个人活下来,如此甚好,甚好。” 张扬眉头一皱,荀彧的话里充满着死意,可他跑到这大牢里来可不是为了亲眼见证这位三国前期第一内政高人的灭亡的。 “曹孟德已死,文若何必如此?”张扬开口道:“文若,荀家世代深受汉室大恩,如今文若不思报效陛下,反而为一国贼心存死志,是何缘故?” “呵...”荀彧笑着摇了摇头,道:“殿下,此处没有外人,何必说这等虚伪之言?魏王若是国贼,殿下又是什么,我如今也看开了,汉室将亡,此事 无法逆转,不管是殿下、魏王,或者什么齐王、楚王、吴王得了天下,这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老夫累了,殿下得公达辅佐,也当满意,何必执着于 老朽?” 四十来岁的人自称老朽,这在后世就是一个笑话,不过如今这个人均寿命都比较短的年代却无比正常。 张扬摇摇头道:“颍川二荀,公达可比汉初陈平,文若可比汉初萧何,孤哪个也不想舍弃。” “多谢殿下看重。”荀彧抱拳一礼,道:“然此事却让要大王失望了。” “没有挽回的余地?” 荀彧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面色却无比坚定。 第1010章 文若不文弱(下) 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颇为顽固的家伙,张扬十分头疼。 老实说,如今的荀彧很像当年的田丰,或者说之前的沮授,可沮授好歹有田丰来相劝,可荀彧... 论性格,荀彧不如田丰那么刚烈,但这并不代表荀彧就比田丰好劝服。如果说田丰是一块顽石,想要劝服他就要做好头破血流准备的话,那荀彧就是一 颗软钉子,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成功,但他的内里却无比坚硬,而且随时可能都会扎你一下,让你鲜血淋漓。 送回晋阳的沮授,张扬并不担心,有着田丰的劝服,而且经过这么多事,沮授还是没能看清袁绍是个什么家伙的话,那他一把年纪可能就真的活到狗身 上了。 但是荀彧... 张扬转头望向荀攸,荀攸自然明白张扬的意思,可对于这个比自己年纪还要小上几岁的叔父,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苦笑一声,荀攸摇了摇头,其实在来之前他已经想到了这样一种结果,但面对兴致勃勃,一脸期待的张扬,他无法拒绝。或者说他同样希望能够劝服荀 彧,如果有荀彧在,那颍川荀氏这杆大旗就不会倒,但如果荀彧不在了,仅凭他一人的话,保下颍川荀氏没什么问题,可别说再进一步,哪怕想取得张 扬的信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背主之人,在哪里都不招待见,或许张扬爱惜他的才华不会多说什么,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这次的大战之中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不会天真的以 为张扬看不出来。 所以,张扬一定会用他,这无可怀疑,但要说像刘伯温、田丰那般重用的同时,还对他无比的信任,荀攸不敢奢望。 但荀彧不同,只要他肯投降,重用和信任一样都不会缺,而且只凭能力的话,田丰绝对不是荀彧的对手,如此一来,张扬麾下掌控内政的大权很可能就 会落到荀家的手中,而且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张扬一旦称帝,丞相之位绝对逃不了,这等好事,去哪找? 可... 张扬看着荀攸的表情,顿时一阵失望,他当年能以人命来逼迫田丰投降,但到了现在他这种身份地位,再干这种事,不谈会不会有效果,只说他敢这么 做,怕是刚刚抵达晋阳,那帮闲着没事干的汉室老臣便会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迅速围拢过来。 这事,张扬不怕,反正仍由他们再怎么叫嚣都不可能拿自己有任何的办法,但已曹军降卒,或是曹操家眷来威胁荀彧的事,张扬不想干。 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光明正大,而是像荀彧这种并没有曹操死心的人来说,不可能会有对待田丰时的那种效果。 “殿下也无需为难公达。”荀彧笑道:“殿下麾下如今已有田元皓,还要老朽作甚?” 张扬心中还是不愿放弃,开口问道:“难不成文若就不为颍川荀家考虑一下?” “荀家...”荀彧摇头道:“有公达在就够了,而且老朽相信殿下不会因为我而迁怒荀家,至于说萌荫子孙。后人若是有本事,那自然不需要老朽来多 做什么,若是没有本事,那老朽做什么也是无用,殿下以为呢?” 张扬看着笑容和煦的荀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说到这个份上,荀彧基本堵死了所有的路,哪怕张扬再有心思,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终究只是一厢 情愿罢了。 沉默片刻,张扬开口道:“文若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孤自无不可。” 听到这话,荀彧的双目突然一亮,开口问道:“大王他...” “曹孟德没死。”张扬没好气道:“根据情报,他应该去了荆州。” 荀彧的脸上笑容更甚,抱拳朝张扬一拜道:“多谢殿下,荀彧再无他念。” “文若别高兴的太早。”似乎是觉得荀彧临死还在记挂着曹操,让张扬的心里有些泛酸,颇为刻薄道:“刘景升是守户之犬不错,对外扩张也确实不上 心,但对他那一亩三分地却看重的很,曹孟德虽然是一条过江猛龙,但想要压住刘景升这条地头蛇却未必那么容易。” “没问题的。”荀彧笑道:“这个天下,终究还是世家的天下,刘表不差,但和大王却没法比,荆州的世家会明白谁才能让他们继续存在下去,刘景升 终究只是一个人,难有作为。” “世家的天下吗?”张扬缓缓起身,看着大牢中那万年不曾见过天日的房顶,长叹道:“很快就将不是了。” 张扬回身向大牢之外走去,问道:“文若可还要见见家人?” “不必了,该说的话,之前已经说的清楚。再者说,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选择为大王尽忠,他们却没必要随我一起。若有可堪一用者,殿下尽管任 用,若是不堪大用,殿下也无需为老朽这一死人破例。” 点了点头,张扬大步踏出牢房,对一旁的牢头吩咐道:“文若有何吩咐,都可满足,不准怠慢。” “小的谨遵大王之命。” 大牢之中,荀攸落后张扬一步,郑重抱拳道:“叔父...” “公达无需多言,我们的路不同,没有谁对谁错,但荀家以后便拜托你了。” “叔父保重。” 深施一礼,荀攸同样退出了牢房,随着张扬向着大牢之外走去。 大牢之外,阳光依旧刺眼,和阴森的大牢仿佛两个世界一般,张扬回头最后望了一眼大牢,迈步便想离去。 他是惋惜荀彧,但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荀彧便怎么样,说的不好听点,荀彧忠心的是曹操,跟他没有一点关系,而且有系统在手的他别说当世萧何,就算 把真的萧何都召唤出来也没什么问题。所以,他注定不可能在荀彧的身上浪费太多精力或时间。 却不想刚才那牢头紧接着慌慌张张地追了出来,凑到张扬身边开口道:“大王,荀令君去了。” “嗯?”张扬知道荀彧已经心存死志,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那牢头没敢隐瞒,痛快道:“大王离去之后,令君问小的要了一条白绫,小的没敢拒绝,之后...” “也罢。”张扬摇了摇头,对身后的荀攸道:“公达,文若已去,你便留下处理后事,无需再跟着孤。” “臣多谢大王!” 摇了摇头,张扬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大步离去。 片刻之后,回到县衙大堂的张扬只见宇文成都傲立当场,而换了一身衣衫的鳌拜落后宇文成都一步,但眼神中却满是畏惧,看来宇文成都让他心服的手 段应该并不温和。 大大咧咧地往主位上一坐,张扬开口问道:“鳌拜,可愿为孤王效力?” 鳌拜眼珠一转,没有任何犹豫道:“末将拜见大王,愿为大王牵马坠蹬,万死不辞。” “那你便先充任孤王亲卫,日后若是有功,再行封赏,下去吧。” 张扬随意地挥了挥手,并没有太过在意。 鳌拜躬身退下,刘伯温出言提醒道:“大王,此人目露狡黠,品行不端,怕是日后必反。” “无妨。”张扬没有意外,因为鳌拜向他效忠的时候,他并没有接到系统收获愉悦点的提醒,仅凭这一点他就敢断定,鳌拜绝对不是真心投靠。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94武力的武将在他麾下虽然不能说是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但对于如今的张扬来说,也并非那么值得在意。留在自己身边调教一 番,若是能用,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用,那就干掉,再不济还能给他贡献九点厌恶点,怎么算都不亏。 刘伯温没有再多说,作为一个合格的军师,或者说参谋,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若是过分卖弄聪明,那杨修的下场可不是太好,当然,如今的刘伯温并 不会知道历史上杨修的下场,但这并不影响他明白这个道理。 “大王,臣还有一事禀报。” 见刘伯温一脸肃穆,张扬疑惑道:“有何事能让伯温如此郑重?” “数日之前,有人上书陛下,言当今之世,察举制已然成为某些人谋取私利之器,当废除之,之后御史中丞陈群提出一套九品官人法,请陛下施行。此 法以家世将官员分门别类...” 刘伯温的话没说完,张扬已经勃然大怒,喝道:“此子当诛!” 第1011章 不死心的汉室老臣 九品官人法,或者说九品中正制,这个制度对张扬来说一点都不陌生。 毕竟后世很长一段时间,包括一直到明清之时,这个制度虽然已经废除,但他造成的影响却始终伴随着整个华夏的封建时期。 严格来说,这个制度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从三国末期开始,到隋唐科举出现之后,这个制度便正式宣告寿终正寝,但就如前言所说,这个制度的影响并 没有消除。最直观的体现就是直到明清时期,朝廷的官员仍有品级,一品到九品,虽然和陈群创立的制度已经没有关系,但这个品级制度却留了下来。 这个制度并不复杂,两汉施行的是察举制,正如那班汉室老臣所说,到汉末时期,察举已经名存实亡,成为了一些世家大族和朝廷官员谋取私利的东西 ,而九品中正制便是在这种背景下蕴育而出的。 但是,这并不能代表这个制度的先进,反而在张扬看来,这种制度绝对是一种倒退。 具体来说,九品中正制就是将整个天下所有的世家按名望、实力、积累的财富等等因素,具体划分出九品,一品为最,九品为末。 也就是说,如果你的家世是一品,那么恭喜你,只要你不是一个白痴,在成年之后便可以立刻为官,而且不需要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和能力,只要不站错 队,不得罪不能得罪的人,然后按部就班的混日子,那么迟早有一天,你会成为一品大员。 而相反的,如果你的家世只有九品,那你在成年之后同样也可以当官,但是,不管你的能力再强,哪怕是萧何在世,陈平复生,对不起,若是没有意外 的话,你这辈子就只能当一个九品官。 当然,这其中并不是没有例外,比如立有大功,比如开朝功臣,那也不是没有可能超过家世的品级,甚至改变自己家族的品级也并非不可能。不过这终 究只是凤毛麟角,如果家族实力不够,仅凭一个人功劳的话,其余世家或许不会反对你升官,但想给你的家族提升品级却并非那么容易。 毕竟官位就那么多,多一个家族就意味着多不少人来分那些有限的官位,而你的家族却并没有相应的实力,不收拾你收拾谁? 如果说两汉的察举制还给寒门子弟留了一条艰难道路的话,九品中正制则彻底将所有的寒门子弟剔除出了官员之列,所以在张扬看来,这种制度就是一 种倒退,也是他为什么如此愤怒的原因。 自从张扬定鼎并州开始,压制世家就一直没有停过,这其中虽然也有妥协,但总体来说,在张扬的麾下,什么得世家者得天下已经不再适用。包括建立 三学,包括还没有施行的科举在内,张扬的所有目的都是为了跳过这个九品中正制,或者说跳过世家主宰天下的年代,直接从汉末跳到隋唐。 但是,如今这种论调的已然重新出现,若是让他们得逞的话,张扬的所有努力将会付之一炬,他如何能够不怒? “来人!” “末将在!” 堂外的宇文成都和裴元庆两人没有一丝犹豫,应声入内,大声应诺。 “成都,你立刻亲自率五百铁骑给孤返回晋阳,拿下陈群,若是有人敢阻拦,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遵...” “大王不可。” “大王息怒。” 宇文成都的话还没说完,刘伯温、贾诩、高颎三人齐声开口,话虽然不尽相同,但其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张扬眉头高高皱起,不满道:“怎么,尔等以为此议可行?” “此议断然不可。”哪怕换一个傻子来也定然能听出张扬话里的怒意,刘伯温不傻,自然不会去挑衅张扬的底线,而是开口劝道:“大王,那班汉室老 臣刚刚抵达晋阳,肯定会找些事来做,如果大王此事拿下陈群,定然会让那些人蜂拥而上,后患无穷。” 张扬冷笑一声,不屑道:“那又如何,一群误国之徒,杀之可也。” 贾诩闻言二话不说,起身来到大堂之前跪倒在地,叩首道:“御史大夫臣诩拜见陛下!” 高颎先是一愣,随后紧接着拜倒在贾诩的身后,同样开口道:“臣高颎拜见陛下。” 宇文成都和裴元庆对视了一眼,以他们两人的脑子,着实搞不清楚如今的状况,可是眼见着贾诩、高颎两人先后下拜,口中还称呼张扬为陛下,哪怕他 们再蠢也知道此时应当怎么做。 同样翻身拜倒,大声道:“末将拜见陛下。” 张扬同样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开口喝道:“胡闹什么,都起来,孤什么时候说要当皇帝了?” 目标是皇帝,这不假,可是这并不代表张扬现在就想当皇帝,如今天下的诸侯就剩下那么有数的几个,但如果他在这个时候称帝的话,不是摆明要将其 他人都逼成统一阵线来对付他? 而且哪怕这些都不说,不久之前他才损耗几万铁骑将刘协抢回来,为得是什么?为得还不是让天下只剩一位名正言顺的皇帝,好让他彻底占据大义这个 名声。如果这个时候称帝,那之前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刘伯温没有下跪,而是笑着对张扬解释道:“大王,您如果此时和那班汉室老臣翻脸,乃至将他们全部斩杀,此举陛下会怎么想?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尊 严,还是皇家的尊严,陛下哪怕再不情愿都得出面将这群老臣保下。大王若执意如此,岂不是和陛下翻脸,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称帝之后再处置这些 人来得名正言顺。” “都起来吧。”张扬撇撇嘴,心中的怒气虽然没有消散,但快刀斩乱麻的心思却已经消散,“成都、元庆,你们先出去,今天之事任何人不准泄露出去 。” “喏。”宇文成都应诺一声,有些迟疑地问道:“那晋阳...” “不去了!” 眼瞅着张扬的心情不好,宇文成都识相的没有再开口,拉着裴元庆快步向堂外退去。 裴元庆却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宇文成都嘟囔道:“成都,俺觉得大王来当这皇帝很好啊...你拉俺做什么...”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张扬苦笑一声,望着自己的三个智囊道:“都说说吧,如今该怎么办?” 高颎率先开口道:“大王,此议万万不能同意。” 这点没什么异议,三个人都不是刚刚投靠张扬,而且他们也不是世家出身,心中自然对这件事充满着反感。 “孤当然知晓,孤问的是怎么办?” 高颎不以为意,继续道:“大王,如今陈留王和汉室老臣刚刚回到晋阳,肯定正在心中憋着一股劲准备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还有那些刘氏子孙,他们 一定会和汉室老臣联络在一起,这股势力不容小觑。由大王,或者说晋王府公然反对此议不妥,不是说怕,只是如今天下还未一统,将精力和时间耗费 在这等事上得不偿失,而且若是此事愈演愈烈的话,大王定然需要亲自返回晋阳,这对我军讨平天下不利。” “当然,若是没有大王首肯,纵然他们提出任何事都不可能成行,然臣觉得不能放任此事,否则,并州、凉州、司隶、益州各地世家皆会不稳,甚至就 连不明所以的百姓也可能被这些世家所煽动,造成叛乱。” “臣以为,大王是不是派人将科举之事暗中放出去,汉室老臣也并非全部都是世家出身,娄圭、满宠等人皆为寒门出身,科举出现必定能让这些汉室老 臣再难成铁板一块,大王完全可以坐观他们扯皮,待时机成熟之时,将科举彻底抛出去也顺理成章。” 张扬点点头,望向一旁的刘伯温,道:“伯温觉得如何?” “昭玄之计甚妙。”刘伯温点头道:“大王完全可以将九品官人法和科举之制传遍整个治下,并命专人为百姓讲解,务求让我军治下哪怕一名目不识丁 的百姓都能知晓两种制度的利弊,如此一来,至少能保证百姓不会盲从。只凭各地世家,纵然全部反叛也难以掀起风浪。” “文和你以为呢?” 贾诩也开口道:“昭玄、伯温所言都为良策,臣便不再多言。不过据臣所知,如今并、凉两州三学已有两批学子毕业,并进入底层为吏,其中官职最高 者已为一县县丞。益州和京兆、甘州的三学也已经全部建立完毕,甘州目前虽然还没学子毕业,不过最早一批明秋便可出师,益州和京兆的三学开春之 后便会招收学生。” “大王,如今就算没有这些世家,我军也完全无需担心无人可以担任官职。” “好!”张扬大手一挥,下令道:“散播科举的消息由文和来做,另外昭玄替孤上表,就言此事关系重大,孤一时难以决断,待孤返回晋阳,权衡利弊 之后再说。” “我等谨遵大王之命。” 第1012章 又被盯上的袁绍 有了解决的办法之后,张扬总算从刚才的暴怒中恢复了过来,可一想到如今的局势,却又有些发愁。 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诸位,许昌虽破,但曹操未死,而且据情报来看,其很有可能会入主荆州。曹孟德不死,终究是我军心腹大患。” “而且如今孙策虽然战死,但江东军却有破局之趋向,徐州不说,汝南和谯郡若是再不管不顾的话,迟早为其所得。别更说江夏郡治西陵已破,荆州不 管是为曹操所得,还是被江东所得,对我军都不是一件好事。” “孤虽然将兖、豫两州的大部让给了袁绍,但其如今实力折损至斯,定然不会去主动挑衅江东军,徐州的杨坚等人也是一样的道理,我军又难有足够的 粮草继续用兵,如之奈何?” 张扬的话没错,如果曹操如今已经是荆州之主,那张扬根本无需如此操心,不需要他说,曹操和孙权之间便必然有一场大战。可问题是,如今的荆州之 主还是刘表,以刘表目前的情况来看,对他威胁最大的定然是曹操,而不是孙权,因为谨守城池的话,荆州军未必不能挡下江东军的进攻,这是经过无 数此试验的事。 但曹操进入荆州可是能够直接威胁到他性命的,仅凭这一点,刘表哪怕江夏不要,都必须去先解决曹操。 而这也正是张扬所担心的,他害怕刘表、曹操两人相争,江东孙权夺利。 一个统一的南方,绝对要比分散在曹操、孙权两个枭雄手中的南方更加可怕,纵然可能统一南方的是在张扬眼中小辈的孙权,他依旧觉得南方分散,甚 至更加混乱的好。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大王之言甚是,然有一点,基觉得不妥。” “哦?何事?” 刘伯温不紧不慢道:“大王言,袁绍定然不会去主动挑衅孙权,基觉得不妥。” “如今天下的形势逐渐明朗,曹操虽然苟延残喘,但基本已经可以将其排除在争夺天下的行列之外,不是他不强,也不是荆州不够富庶,而是他已经没 有足够的时间。纵然其短时间内能够彻底占据荆州,然他面临的问题,和之前江东一样,那就是如何破局。荆州向北为京兆,向西为益州,此两处为我 军地盘,之前曹操占据三州之地,尚不是我军对手,如今轻易定然不会来捋我军的虎须。” “向东为豫州汝南郡,以及扬州,向南为交州,不管袁绍还是孙权,同样不是易与之辈,仅凭一个荆州,曹孟德未必有击败这两人的本事。” “其余杨坚之辈也可排除,徐州富庶,但他们同样无法破局,互相之间还颇为忌惮,未必没有火并的可能。” “也就是说,当今天下,有能力一匡六合的诸侯,唯大王、袁绍、孙权三人。其中我军实力最强,如果袁本初不想为我军所败的话,就必须攻徐州,破 江东,如此一来,我军和袁绍一西一东,胜者当占有天下。所以,袁绍必定会主动出手,攻伐江东,而我军若是能引诱其尽早出兵的话,不说袁绍能灭 孙策,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胜者也必定伤痕累累,这便是我军的机会!” 这番话,并不是刘伯温对今后局势的推断,而是揣摩袁绍和其麾下的心理,对于如今的袁绍来说,他们如果还想争霸天下的话,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而刘伯温想让张扬做的,就是让袁绍和孙权之间必有的一战提前,不给袁绍休养生息的时间,也不给孙权继续攻占地盘,扩充自己实力的时间,而晋 军却可以靠这段时间来休养生息,暗中蓄力。 张扬点了点头,表达了对刘伯温判断的认同,但还是凝重道:“伯温别忘了,幽州还盘踞着一头猛虎。” “高句丽?” 凭借刘伯温的智慧,自然不会将高句丽给忘掉,他闭口不提李渊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根本没觉得高句丽是个威胁。 在他看来,高句丽就是野人,再者说,如果李渊真的雄才大略,那这次中原大战他就不应当如此安静。 纵然粮草不足,但派少股精锐占据常山等冀州和幽州交界的边郡应当不是什么问题,如此一来,高句丽在冀州就有了桥头堡,等到粮草充足的时候,再 行攻伐不敢说无比简单,但确实要比现在容易很多。 可高句丽一点动静都没有,刘伯温认为这是缺乏进取心的表现,毕竟之前不管是匈奴人和鲜卑人,攻破长城进入汉境之后,都是抢一把就走,从来不会 想着去占据地盘,而他下意识地以为李渊也是这样的人。 “没错。”张扬一脸郑重道:“伯温莫要小瞧高句丽,李渊与曹孟德一般,皆为大敌。虽然孤王不知道其为何没有参与到这次中原大战之中,但孤敢断 定,若是让李渊侵入中原,难对付的程度将不亚于曹操。” 这个评价,很高。 曹操和张扬相争这么多年,而且张扬不管明的、暗的,给曹操下了无数的黑手,但就算如此,曹操至今依旧没死,这等本事早已无需向世人证明什么, 但李渊凭什么和曹操相提并论? 不过对于张扬的话,刘伯温、贾诩、高颎三人都没去怀疑,就如同当初曹操还弱小时,张扬就断定他比袁绍难对付一样,如今张扬的评价虽然不能说是 金口玉言,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很少有人能去反驳。 既然张扬如此看重李渊,此人必定有过人之处才是。 “李渊...”贾诩开口道:“有徐晃将军坐镇河套,马超将军坐镇雁门,漠北草原还有裴元绍和周仓将军的铁骑,我军的地盘应当无恙。所以,诩以为 ,我军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命人挑起袁本初和孙权之间的战火,同时对高句丽严防死守便是。” “若是大王仍不放心,待今年秋粮成熟之后,我军可先起兵攻伐高句丽,灭之可也。” 张扬苦笑一声,他的话刘伯温和贾诩是听进去了没错,但就凭这一句‘灭之可也’他就敢断定,贾诩依旧没太过把高句丽放在心上。 不过这事也不算奇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李渊终究还是没能向天下人证明他的实力,人们孰知的一战无非就是击败袁熙、罗艺,夺下幽州而已,之 后的袁绍更像是自己撤退,而非被李渊击退。 在刘伯温、贾诩这等人眼中,袁绍尚且不过尔尔,击败他一个儿子算什么本事? 但是,别人不清楚,张扬却十分清楚唐高祖李渊和唐太宗李世民的能力,纵然这一次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参与到中原大战,但凭借这个便断定他们是废物 ,那也太过武断了。 不过张扬并没有想要说服刘伯温等人,李渊的实力究竟如何,接下来一定会依靠战绩来证明,否则就算他说再多也是无用。 “立刻命阚泽走一趟邺城,务必说动袁绍南下与孙权相争。再命鲁肃为颍川太守,坐镇许昌,统筹还在我军手中的四郡。” “臣等谨遵大王之命。” 刘伯温等三人先后退去,而窗外的夜色也变得十分浓郁,但张扬却没有休息,而是直接进入系统之中,开口问道:“系统,我记得自己并没有召唤鳌拜 ,这人是从哪来的?” “经系统检测,鳌拜为英布爆表而出,但是宿主并没有询问系统,所以并不知晓。” 张扬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英布爆表不应当只有一人,另外宇文成都应该也造成了爆表,把爆表的名单说一下。” “英布爆表而出两人,一名为鳌拜,另一名为南陈猛将萧摩诃。宇文成都爆表三人,分别为明末大将祖大寿,北宋名臣王安石,元末第一猛将张定边。 ” 张扬沉思片刻,爆表的五人之中,他认识的不多,其中最为熟悉的鳌拜已经收入麾下,其余的也就王安石看着有些眼熟。不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 在后世的风评呈两级分化,具体是个怎样的人,能力如何,他不清楚,但变法却是失败了的,也就意味着王安石应当能力不错,但要说他多顶尖,那也 不见得。 至于其他三位,萧摩诃他根本没听过,祖大寿应该是投降了清军,至于张定边,既然系统说他是元末第一猛将,能力应该不差,至少仅仅比武力的话, 应该比徐达和常遇春还要强,但依名气来看,这位估计也就是个一勇之夫而已。 “宿主如今有爆表特权两次,是否使用?” “不用。” 这一次,张扬并没有犹豫,目前他不缺什么人才,暂时用不着召唤,爆表特权虽然完全随机,但张扬还是觉得等到真正需要的时候再用不迟。 退出系统,张扬缓步来到堂外,望着漫天繁星,喃喃自语道:“曹孟德已败,袁绍、孙权、杨坚、朱元璋、李渊...尔等还在等什么?” 第1013章 不长记性的袁绍 袁绍没有等,在接到圣旨之后,他便命自己的长子和次子前往兖、豫两州赴任,三子袁尚和外甥高干虽然无法赴任,但依旧得了三万人马日夜操练。 这还不算完,为了表示自己逐鹿中原的决心,袁绍直接将他的齐王府从冀州邺城迁到了兖州郡治濮阳。当然,这其中或许也有冀州比邻幽州高句丽,算 是半个前线的缘故,具体因为什么,只有袁绍自己才知晓。 不过,袁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宣旨太监刚走不久,濮阳竟然又迎来了一个他十分不愿意见到的人。 望着肃立于大堂之上,一脸坦然和淡定的阚泽,袁绍怒道:“竖子尚敢来孤府上,莫非以为孤刀不利乎?” 阚泽装出一脸疑惑的表情,反问袁绍道:“不知齐王殿下因何发怒,下官又如何得罪了齐王?” “尔上次欺孤...” 话说到一半,袁绍沉默了,上一次阚泽前往邺城,确实是劝说他起兵攻伐曹操,而且还承诺张扬愿意为他抵挡高句丽的大军,除此之外,阚泽什么都没 答应,同样什么也都没保证。 如今看来,阚泽还真没说谎,高句丽没出兵,他总不能要求张扬主动攻伐幽州,而且与张扬相比,他还是更愿意和高句丽做邻居。毕竟虽然败了一次, 但袁绍可不觉得李渊是自己的对手,但如果幽州被张扬拿下的话,他就不得不派遣重兵时时防备,得不偿失。 至于官渡之败...他总不能把这个锅甩给张扬或者阚泽,曹操的实力不济,这点阚泽没骗他,击败曹操之后便能全取兖、豫、徐三州,这一点阚泽同样 没骗他。最后失败是因为他自己没有防备,被曹操一场大水,一把大火打得大败,这事,他总不能怪阚泽或者张扬吧? 至于之后的事,张扬没有落井下石进攻实力大损的他已经是仁至义尽,更别说还将兖、豫两州给让了出来,这让他根本找不到发火的理由。 但谁的心里都清楚,他是被张扬利用了,自己损失的二十万大军也被当成了炮灰,而且还没能给曹操造成一点伤亡,反而让曹操收拢了不少的俘虏,估 计暗地里都在骂他猪队友,可偏偏他还不能因为此事发作。虽然不知道张扬凭什么认定自己会败给曹操,但事实确实如此,他总不能说自己发怒是因为 张扬不看好他吧? 沉思半晌,袁绍难受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发怒的理由,可心中却因为此事更加憋屈,一口老血已经涌到了嗓子眼,随时可能喷涌而出。 “沮则注和其家眷,别跟孤说不是他小人屠所为!” 想了半晌,袁绍终于找出一个蹩脚的理由,不过这力度嘛,可就差了不只一星半点。 阚泽微微一笑,道:“殿下勿怒,我家大王深知殿下麾下人才济济,谋士如云,武将如雨。反观我家大王为世家所不喜,所以麾下人才凋零,便想着从 殿下这里...此事,下官代我家大王向殿下赔罪,想来区区一个沮授,应当不会影响两家的关系。反正殿下没了沮授,还有逢纪、郭图、审配等一干大 才,于实力无损。” 话说到这个份上,袁绍纵然满腔怒火也无法再发泄,而且依他的性格,阚泽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之上。 袁绍好大喜功,这个不是什么秘密,可这次的官渡之败被他视为生平之耻,自从回到冀州之后,周围的人别说劝,只要一提此事便会让他暴怒,可见他 对这次战败的在意程度。 可如今这场大战最后得利者,也就是张扬居然对他服软,不管是不是张扬自己这么说,阚泽既然作为使者,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张扬,在他看来,阚 泽那一番话就是张扬在对他服软,这让他心中总算平衡了一些。 “张子昂着你前来,所为何事?” 阚泽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这第一关自己已经度过,当下稳了稳心神,侃侃而谈道:“如今孙策战死,江东震怖,孙权年幼,难以服众,江东世家各怀 私心,争斗不断,各郡山越趁势而起,烧杀劫掠。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此乃天降良机,殿下何不尽起大军南下,讨平江东?” “这...” 说实话,袁绍再次心动了,不需要阚泽来说,他从接到圣旨那一刻起,目标就放在了江东和徐州上,如今经阚泽这么一说,动兵的心思更加旺盛。 不过没等袁绍开口,谋士审配立刻出列开口道:“大王,此事万万不可!” 袁绍皱眉问道:“为何不可?” 说实话,这种话应该私下再说,至少不能当着阚泽的面来说,可审配实在是担心袁绍当场便答应阚泽,这才着急出口。 “孙策虽死,然江东军大都督周瑜乃大将之才,军师徐庶也为智谋之士,张昭、张纮善于内政,皆当世之人杰,攻取江东岂能那么容易?” 逢纪也开口道:“正南之言甚是,且孙权虽然年幼,然文武双全,仅凭三千精锐便能攻破孙策、周瑜始终没能攻破的西陵,岂是易与之辈?再者说,江 东各郡虽有乱象,但那是因为孙策战死之后,孙权迟迟没有继承吴王之位,如今孙权携大胜之威,晋位吴王江东何人胆敢不服?再者说,江东有大江天 险,我军麾下并无水军,若大王轻信这奸诈之徒,我军灭亡不远矣!” 袁绍闻言顿时有些犹豫,他好谋,但是无断,也就是说,他喜欢玩弄谋略,也喜欢别人跟他献计,但是当计谋多到一定程度,而且无法分清优劣之时, 他就难以做出决定。 阚泽心头一动,笑道:“徐庶智计确实天下无双,然汝南和我军一战,断送了孙策的性命。张昭善于治理内政,然江东世家富庶,孙策、孙权扩充军备 ,招收人马甚至得向世家借贷。周瑜大将之才,数万精锐在汝南被我军铁骑打得大败,久攻徐州江都不下。” “此等能臣,世所罕见,还能让冀州诸位大才如此忌惮,在下佩服。” “至于水军...殿下麾下固然没有水军,然殿下既然有志天下,难不成还能因为一条大江便永远不攻取江东?此等借口,恕下官闻所未闻,就是不知诸 位冀州大才是真的不能,还是不愿助殿下讨平江东?” 逢纪、审配、郭图等人闻言大怒,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阚泽前面评价周瑜等人的话倒还罢了,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可后面的话却没错。袁绍的目标 自然是平定天下,既然如此,大江就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难不成你不要江东了? 至于最后一句,那更是诛心之语,不能帮袁绍讨平江东,那就是承认自己无能,不愿那问题更大,能力不足袁绍或许会发怒,但却没法怪罪,但你有能 力却不愿帮助袁绍的话,你安的是什么心? 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对于周瑜等人,继续吹捧不是,开口贬低也不是,这让他们如何开口? 见冀州众人哑口无言,阚泽心中大喜,脸上却肃穆道:“殿下,实不相瞒,我家大王有意亲自率军讨平江东不服,然之前陛下已经封殿下三公子为扬州 刺史,我家大王若是贸然动兵,则难免伤了两家的和气。不过既然如今殿下无意江东,那泽当即刻返回晋阳向我家大王复命,请其率兵征讨江东,只是 三公子这个扬州刺史...” 说到此处,阚泽再不多话,拱手一礼掉头就走。 “德润先生且慢。”不等袁绍开口,一旁的袁尚急忙开口拦下阚泽,转身对袁绍道:“父王,德润先生所言甚是,若是失此良机,孩儿丢了这扬州刺史 之位事小,奈父王天下大计何?” 阚泽闻言一笑,开口激道:“三公子勿急,若是由我军讨平江东,我家大王愿上表陛下,表奏三公子为并州刺史。” 这话一出,袁尚不屑地撇了撇嘴,哪怕是个傻子都知道并州是张扬的老巢,他敢去吗?而且就算他敢去,这并州刺史也是一个空头官职,他能在并州号 令动谁? 与其说张扬是让他去当并州刺史,倒不如说是让他去当人质,傻子才愿意。 袁尚没理阚泽,而是望着袁绍,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泣道:“若对父王大业有益,孩儿愿意前往并州。” 袁绍闻言大怒,环视刚才出言反对的逢纪等人,一字一顿对阚泽道:“德润可回复晋王,孤不日当起大军讨伐江东,便不劳晋王费心了!” 第1014章 欺人太甚! 靖平十一年春节比以为来得更早一些。 寒风呼啸个不停,仿佛还是隆冬时节,但新一年的脚步已经缓缓降临。不过,虽然天气寒凉,北方大地但却没有一点降雨的迹象,无数老农望着晴朗天 宇的面孔上倒是阴云密布,可惜的是,他们的愁绪无法变成飘飘洒洒的大雪从天而降。 有道是瑞雪兆丰年,下雪可以冻死泥土中的害虫,天气转暖之后,积雪消融还可以给泥土补充水分,可如今看来,今年的冬麦不能说会颗粒无收,但想 要丰收着实也是一件难事。 荆州之地同样没能幸免,不过和北方的旱灾不一样,自从进入腊月之后,荆州的降雪就没有停过,最深之处可达二三尺之厚,不少民居被压塌、压垮, 受灾的百姓数不胜数。 当然,哪怕降雪再多也无法形成洪灾,但有经验的老农却清楚,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等到入夏之后,降雨会无法停止,江水决堤的话,后果无需多说 。 刘表病了,他比曹操还大十三岁,如今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经过张扬大军压境,西陵被攻破,最重要的是,曹操进入新野之后,刘表一下子承受不住 ,病倒了。 可如今荆州的局势却不能无人主持,于是刘表拖着病体一面救灾,一面积极准备应付夏天可能到来的洪灾。 问题是,灾患一起,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得到解决,更别说还得防备接下来可能的洪灾。 说实话,刘表觉得这是无用功,不管是加固河堤,还是囤积粮草,迁徙百姓,在他看来作用真的不大,否则为什么每次的灾害都能造成无数的损伤? 可惜这些他又不能不做,再加上天气寒冷,他的病一直都没有好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抵达新野之后的曹操一直颇为安稳,攻破西陵之后的孙权不知是不是因为大雪的缘故,也沉寂了下来。 益州的局势也逐渐趋于平稳,据斥候传回的消息,李靖已经开始征调益州各郡的人马,包括汉中的兵马开始操练。总计大约在十万上下,囤积在犍为郡 、巴东郡、上庸郡,随时都有可能出川来攻打荆州。 再加上讨伐南蛮之后便不知踪影的法正、魏延、赵云等人,就算不连京兆的晋军,都有可能十余万大军兵临荆州,刘表又怎能安心? 唯一的好消息是,益州的水军不强,李靖麾下也没什么水军将领,张扬的唯一一支水军仍然停驻在大河之上,没有挪窝的倾向,否则的话,恐怕刘表真 的要夜不能寐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荆州别驾蒯越再次造访楚王府。 蒯越来见刘表绝对不算什么稀奇事,不过自从曹操抵达新野之后,不管是蒯越还是刘表自己,双方都不自觉地开始疏远,除了公事上的往来之外,蒯越 已经很少会私下进楚王府,这一次,刘表敏锐地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刘表拖着病体在书房之中接见了蒯越。 “异度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刘表没有向往常一样寒暄,他的身体同样不允许他久坐,所以他的话十分的简单明了,见面第一句便单刀直入。 蒯越看了一下熟悉的书房和面前有些陌生的刘表,心中涌现出一股怪异之感,不过还是老实道:“臣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大王的未来。” “嗯?” 刘表的心中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但却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用那一双浑浊的双眼看着蒯越。 蒯越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大王,中原战事已经结束,若臣所料不差,益州很快就会出兵荆州,大王需要早做打算,否则...” 否则怎么样,蒯越没说,但哪怕换个傻子来也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刘表闻言一阵剧烈的咳嗽,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 “异度此话何意?” 揣着明白装糊涂! 心中暗骂一句,蒯越还是老实道:“大王,以前荆襄有益州阻隔,北方三雄并立,小人屠虽强,却难以动摇我军的根基。可是现在,益州易手,北方三 雄只余两人,虽然有魏王在新野为屏障,然其麾下不过两三万兵马,在小人屠面前,这点人马有什么用?更别说还在孙权虎视眈眈,如今荆州四面皆敌 ,大王还需早做决断才是。” 沉默片刻,刘表问道:“异度可有主意?” “臣有三策,可为大王分忧。” 刘表的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有气无力道:“那便说来听听。” 蒯越满腹心事,没注意到刘表的表情,只是自顾自道:“上策,大王可与江东联手,以大江为天险,与北方双雄隔江而治。其中袁绍没有水军,张扬水 军不多,益州水军和没有并无区别,至少在张扬、袁绍训练出一支水军,打造出足以和我军抗衡的战船之前,可保无虞。只是,我军水军终究难以和江 东对抗,长此以往的话,我军定然会受江东节制,甚至被吞并。” 刘表不动声色,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继续问道:“中策如何?” 蒯越猜不透刘表的心思,只得道:“中策,大王可上疏晋阳,请求投降,甚至还可缚魏王于晋阳,则大王后半世荣华富贵无需担忧。” “那下策又如何?” “下策,大王可以让位于魏王,以荆州相托。然如今魏王势穷,大王在荆州又颇有威望,虽说明面上不可能对大王如何,暗中却可能下手。” 刘表沉思半晌,突然抬头一笑,对蒯越道:“异度,此事孤一时难以做出决定,还需深思,你且回府休息,待我三思,如何?”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请大王早做决定。” 蒯越抱拳一礼,大步退出书房,向着府外走去。 刘表目标蒯越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他突然抓起手边的白玉镇纸,啪得一声砸成粉碎,怒喝道:“蒯异度欺我太甚,三计之中两计要我 投降,还有一计同样要被孙权小儿所灭,真当我看不懂你的心思?” 突然,一口浓痰堵在喉咙之中,刘表一阵剧烈的咳嗽,抚着胸口,半晌站不起来。 “爹爹,爹爹,您怎么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书房外传来,一个粉雕玉砌的少年跑入了书房之中。 这少年名叫刘琮,是刘表幼子。 刘表膝下有两个儿子,其中长子便是之前被他派去五溪蛮求援的刘琦,次子便是面前的刘琮。 这两个儿子都是刘表前妻之子,不过年龄相差有些大,刘琦是当年刘表还在洛阳的时候便已经出生,因为刘琦的相貌和刘表颇为相似,所以非常受宠。 而刘琮则是刘表在抵达荆州之后才出生的,那年的刘表已经四十余岁,算是老来得子,本来应该十分宠爱。但刘表发妻却因难产而死,所以刘表当时对 刘琮,都不能说是不喜爱,甚至有点厌恶。 不过后来刘表娶了蔡瑁之妹,而刘琮因为年纪小,对蔡氏颇为依恋,刘表又因为年纪太大,再难生育,于是蔡氏便把刘琮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甚至还 让自家侄女和刘琮定亲。 之后蔡氏经常在刘表的耳边为刘琮说好话,总算让刘表对刘琮有了些宠爱。 见刘琮进来,刘表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问道:“我儿怎么来了?” 刘琮道:“爹爹的病还没好,孩儿见爹爹太过劳累,便叫厨房煮了些粥水给爹爹送来,如今天寒,爹爹还是要多多修养才是。” 刘表心中的怒火顿时去了大半,抚着刘琮的头问道:“我儿近日可曾用心读书?” “有的...” 父子两人说了一会话,刘琮识趣的告退。 刘表重新在书房中坐好,提笔在并州出产的宣纸上写下了刘琦和刘琮的名字,半晌之后,摇了摇头,一笔勾去两人的名字。又在纸上写下蔡、蒯、黄三 个字,眉头一皱,伸手将宣纸揉成一团掷于地上,发出一声长叹。 “来人,命廖立和祖大寿前来见我!” “喏!” “等等,让他们来后堂见我,莫要弄得人尽皆知,你等可明白?” “小人明白!” 刘表拄着一根拐杖缓缓走出书房,时值正午,但寒风凛冽,大雪漫天,刘表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棉衣,身上温暖无比,但心中却和这天气一般严寒。 荆州的严冬也到了吗?或许只是我刘表的严冬吧,但是想要我刘表投降,绝无可能! 想到这里,刘表用手中拐杖恨恨一顿地面,转身向后堂走去。 两个下人紧接着进入书房进行打扫,其中一人捡起地上的纸团,打开偷偷看了一眼,趁着另一人不在意之时,将纸团迅速塞入了怀中。 第1015章 反扑(一)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刘表呈现出一种亢奋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之下,就连刘表的身体似乎都出现了好转,一系列的任命更是从楚王府中发出,传遍整个 荆州,使得荆楚大地之上,呈现出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长沙校尉吴巨被任命为襄阳将军,彻底将襄阳的防务接手了过去,从五溪蛮归来的长子刘琦出任南郡太守,都南郡水陆两军。 从表面上来看,刘表已经在两个儿子之间做出了选择,刘琦被安排在外,刘琮留在襄阳,作为他的继承人。 可问题是,这其中还存在着不少的疑问。 荆州别驾蒯越被任命为楚王国相,荆州水军都督蔡瑁则被任命为治中别驾,兵曹从事,总督荆州所有兵事,原南郡太守蒯良则同样被任命为治中别驾, 簿曹从事,总管荆州钱粮。 这个任命看似是升官,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刘表这一系列的安排实际上已经将蔡瑁、蒯越、蒯良等人架空。整个荆州的大小事务可以说都被刘表紧 紧攥在了手中,蔡瑁等三人就是一副空壳。而除了在江夏已经被报仇冲昏头脑的黄祖之外,蔡、蒯两家无疑代表着整个荆州世家的力量,同样,鉴于蔡 氏和刘琮的关系,他们也代表着刘琮的利益。 而刘表如今的做法让许多人看不懂了,既打算扶立幼子,又架空了幼子身后的势力,这是不想让幼子以后为荆州世家所掌控? 不过襄阳非常的平静,特别是刘表的身体在呈现出好转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偃旗息鼓,就连蔡瑁、蒯越等人对刘表的安排也没有任何异议,反而平静地 接受了下来。 随着各方任命的落实,整个荆州突然沉寂了下来,新年已过,但气温却没有回升的迹象,如果是在北方还好,大不了往房中一躲,点起一个火盆,纵然 外面寒风再凛冽,屋内依旧温暖如春。 但南方却不同,那股特有的潮冷常常令人难以忍受,哪怕躲在屋子里,那股湿意也无处不在,身上的衣衫和榻上的被褥摸上去满是潮湿,冰寒刺骨。 在这种情况之下,襄阳城外一处偌大的庄园之中,蒯越等人聚在了一起,围着一个火盆,脸上的表情却比这天色还要冷冽。 蒯越眉头紧紧皱起,看着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往自己口中灌着酒水的蔡瑁,开口道:“德珪,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酒?” 话说到这,蒯越口气中难免带上了一丝嘲讽之意,缓缓道:“当了这治中别驾,德珪便心满意足了,那我是不是还要祝贺德珪高升?” “蒯异度,休要胡说八道!” 白玉酒觞被蔡瑁重重砸在案上,虽说没有破裂,但却崩坏一个角。 若是换成平常,蔡瑁定然心疼的要死,但如今他却看也没看一眼,只是无奈道:“我心满意足个屁...你蒯异度是聪明,难不成我蔡德珪就是个傻子? 刘表明面上升我做治中别驾,暗中怎么回事谁不清楚,那吴巨可会听我的命令?本来在我掌控之下的水军如今都被张允所收拢,总督荆州兵事,我督的 了谁?” “好一手明升暗降,你看看,从襄阳到桂阳,从吴巨到黄忠,掌兵的都是他的亲信,就连文仲业都被夺了兵权,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文聘是秦颉的妻弟 ,和我们这些荆州世家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 “其余郡暂且不说,反正我等也去不了,就说这襄阳城中,我又能指挥得了谁,整个襄阳八千精兵,只听从他一个人调遣,就连虎符都被他死死攥在手 中,小婉别说拿,都不知道被藏在了何处...” “我这他娘叫借酒消愁,魏王有句诗做的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他娘现在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他刘景升到现在还没翻脸,那是因为小人屠、 魏王、孙权三个大敌当前,他不敢下手,可一等到局势稳定,你看着吧,他绝对不会跟我们客气。他刘表就是想把我等彻底压住,将荆州彻底掌控在他 的手中,可笑,当年借助我等平定荆州,当上荆州牧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他刘景升也是个过河拆桥的混蛋!” 借着酒意,蔡瑁将心里的话全部倒了出来,言语之间不见了往日对刘表的尊敬,甚至忘记了自己世家的身份,平日里在他看来十分粗鄙的话语张口就来 ,心里没有一点反感不说,反而感到十分畅快。 蒯越非但没有因为蔡瑁的粗鄙之语发怒,本来严肃的面庞上还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样子德珪还没有喝多,至少还清楚这其中的利弊。” “我自然知晓。”蔡瑁冷笑一声,道:“但是我好歹也是小婉的兄长,就凭这个关系,刘景升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我蔡家赶尽杀绝,倒是你蒯家,你们兄 弟不像黄祖那武夫没有脑子,手中却没有兵权,你们猜刘景升会不会轻易放过蒯家?要我来说,你们兄弟俩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免得将来家破人亡 的时候再来求我,那我也没一点办法。” 小婉就是刘表如今的妻子,蔡瑁的妹妹蔡氏,闺名叫做蔡婉。 待蔡瑁的话说完,蒯越脸上的笑容消失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阴沉地仿佛能滴下水来。 深吸一口气,蒯越开口道:“德珪,蔡、蒯两家,立足于荆州多年,虽说外人常传荆州四大世家,但庞家从来都是隐士的心性,为官的不多,黄家是江 夏的,与我等还有差距,所以蔡、蒯两家才是荆州的头面,你我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今日请德珪兄来,自然是想请德珪请我一臂之力,同样也 算救蔡家一命,德珪也不想从此以后,蔡家一蹶不振,成为他刘景升的一条狗吧?” 说罢,蒯越抱拳一礼,态度无比的恭敬。 蔡瑁苦笑一声,道:“异度所说的这些,我自然知晓,然我如今自身难保,又能如何助你?” 蒯越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一抹微笑,意味深长道:“德珪,待我给你引荐一人之后,愿不愿意帮忙你再做决定,如何?” 蔡瑁的脸上升起一丝疑惑之色,他和蒯越自小就是朋友,蒯越认识的人他基本上都认识,而且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什么人会有能力改变襄阳的局势? 眉头一皱,蔡瑁开口问道:“不知异度所说的是何人?” 蒯越微微一笑,缓缓起身道:“德珪莫要着急,且在这里稍候,容我去请那人前来。” 说完,也不等蔡瑁答应,蒯越便转身走出了房间,只留下莫名其妙的蔡瑁一个人。 今天蒯越宴请蔡瑁,这里面什么意思,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对于如今蔡家在荆州的尴尬境地,蔡瑁更是心知肚明。 他既然选择前来,其实就是想要看看蒯越的意思,或者说期待这个自小就比他聪明的家伙能有什么办法,毕竟都是立足荆州百年以上的大族,他们蔡家 和蒯家完全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事,蔡瑁的小妹,也就是刘表的夫人蔡婉也是同意的,蔡瑁清楚的记得蔡婉在临行之前对他所说的话。 “大王如今已经决意放手一搏,但我们蔡家却没必要陪着他送死。如今天下诸侯就剩下那么几位,有能力定鼎天下的更是屈指可数,但这其中绝对没有 大王的身影,兄长见到蒯异度之后,不妨探听一下他的口气,说不定还能为我蔡家争取一线生机。” 老实说,别看蔡婉只是一个女人,但她从小就比蔡瑁有主意,心思还活泛,所以在很多时候,蔡瑁做事之前都会去询问蔡婉的意见,而事实也证明,蔡 婉在大多数时候也确实比他要强。 这一次,就连蔡婉都没有了主意,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蒯越的身上,而这蒯越又神神秘秘,这让蔡瑁心中十分没底,坐在原地十分的难受。 就在蔡瑁胡思乱想之际,厚厚的门帘从门外挑开,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 为首的正是蒯越,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中年文士,蔡瑁对此人并不陌生,来人正是蒯越的兄长蒯良。 本来,蔡瑁还在疑惑蒯越这个兄长为什么没来,但现在看来,蒯越难不成要把他这个兄长介绍给自己? 正准备开口讥讽,却不想这兄弟两人侧过身子,居然还有一人紧随其后走进了堂内。 此人身长八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如今虽是寒冬腊月,但其手中却摇着一柄鹅毛羽扇,踏步之间风采不俗,宛如神仙中人。 “孔明?!” 第1016章 反扑(二) 诸葛亮虽然不是荆州世家之人,但是诸葛家和荆州世家明显脱不开关系。 自从其父诸葛珪死后,诸葛亮兄弟几人便跟随叔父诸葛玄居于荆州,而诸葛亮的大姐嫁于蒯越之子蒯祺为妻,二姐则嫁给庞德公之子庞山民为妻。而荆 州四大家族多有联姻,也就是说,不管是蔡瑁、庞德公、蒯越、黄祖乃至刘表,都和诸葛亮一家有着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这也是为什么蔡瑁能够一眼 认出诸葛亮的原因。 “亮见过蔡家叔父。” 这一声叔父,诸葛亮叫得不勉强,蔡瑁听得也不勉强,但想到如今诸葛亮的身份,蔡瑁的笑容有些勉强。 三人先后落座,诸葛亮喧宾夺主,率先开口道:“蔡叔父,亮如今是什么身份,想必您也清楚,我也不再赘言。您如果想拿亮去楚王那里请功,亮自问 不是叔父的对手,还请叔父动手。说不定因为此事,楚王还会重新信任你,蔡氏一门也当在楚王治下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蔡瑁听着诸葛亮的话,脑袋中却是一片空白。 在来之前,蔡婉就曾经提醒过他,蒯越应该是找到了什么路子,不准备在刘表这棵树上吊死。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蒯越竟然把诸葛亮给弄来了,这一下,不管是不是同意蒯越的计划,他怎么可能对面前这个年轻人动手? 苦笑一声,蔡瑁道:“孔明说的哪里话,不论怎么说,你们兄弟几人都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看着长大的,叔父纵然势穷,又怎能拿你的性命去换取富贵? 再者说,你问问异度和子柔,还有蒯祺那小子,他们让不让叔父拿你?” 诸葛亮笑了,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诸葛亮是不是君子先不说,但凭他的智谋,若非没有足够的把握,又岂会轻易犯险? “蔡家叔父明大义,知轻重,亮也不说什么拐弯抹角的话,我今日前来,乃是为了荆州,所以想请叔父帮我这个小忙,得了荆州,不知叔父以为如何? ” 蔡瑁看着单刀直入,说话没有一点拐弯的诸葛亮,只感觉自己的后槽牙疼,在他的印象里,诸葛亮一直以为都温润如玉,很少与人争辩,更不会咄咄逼 人,但怎得去了曹孟德麾下几年,如今变得锋芒毕露了? 苦笑一声,蔡瑁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诸葛亮和他曾经见过的人不一样,之前就算和蒯越这个发小交谈,他们的话都不会说得这么直白。大家上来应该 先客套两句,叙叙感情,然后再拐弯抹角的试探几番,之后再心照不宣才是正途,你这么直白,让我这么回答? 蔡瑁决定还是把进度放缓一些,沉吟片刻,张口问道:“孔明,如今你在魏王麾下,任何官职?” 诸葛亮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坦言道:“亮才疏学浅,得魏王看重,忝为军师祭酒,魏王府国相。” “嘶...” 不只蔡瑁,就连蒯氏兄弟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诸葛亮,暗中赞叹着曹操的胆大。 军师祭酒的职位并不高,但得看看之前的军师祭酒是谁,那可是曹操最大的智囊郭嘉,自郭嘉死后,这个职位便空缺了出来,无人能够补上。 至于魏王府国相,那更了不得,如今曹操地盘尽失,魏王府国相便是他能给出的最高官职,完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待遇。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可要知道如今的诸葛亮还不到三十岁,如今年纪做到如此官职的,还有谁? 除了张扬那个不到三十岁便封王,统代三公的家伙之外,还有谁能比? 不过张扬的情况又有不同,张扬可是一镇诸侯,只要实力足够,他别说升官,就算像袁术那样当个皇帝也没人能够管得了他,可诸葛亮却是实打实的官 职,虽说如今曹操落魄了,但其麾下的文武依旧不少,诸葛亮能够坐到这个位置,完全可以说明他的本事。 拿不拿下诸葛亮? 说实话,蔡瑁心动了,刚才那番话确实漂亮,但前提是诸葛亮确实是他看着长大的,两家也确实有点亲缘关系,再加上他认为诸葛亮如此年轻,在曹操 麾下应该不是什么大官,拿下也没什么用。 但如今... 到了他们今天这个身份地位,做出的承诺...说实话,还没放屁有用,放屁好歹还能听个响,但他们的承诺却可以随时反悔,毕竟家族都要灭亡了,诸 葛亮这个一个拐外抹角的亲戚又能如何? 正在蔡瑁沉思之时,突然感觉一抹充斥着无尽杀意的目光已经锁定自己,抬头向着门外看去,只见一条彪形大汉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见自己抬头,那 大汉咧嘴一笑,满是森冷的杀意。 蔡瑁吃了一惊,问道:“孔明,堂外何人?” 诸葛亮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樽酒,不紧不慢道:“哦,外面是魏王派来护卫亮周全的许褚将军。” 许褚? 听到这话,蔡瑁心中那点想法立刻烟消云散,他不是没见过许褚,只是刚才一下没能认出来罢了。听诸葛亮这一说之后,身上的冷汗顿时滚滚而下,许 褚是谁,那可是小人屠亲口赞为虎痴的家伙,后来吕布战死也有他一份功劳。蔡瑁自己的武艺并不差,但是和许褚比起来,许褚要杀他虽然不能说如杀 鸡一般,但着实也费不了什么手脚,蔡瑁可不想死在此处。 苦笑一声,放下心思的蔡瑁老实道:“孔明,不是叔父不愿帮你,而是你也知道,别说叔父,就连异度、子柔他们也都成了空架子。这襄阳城中,我们 根本说不上话,刘表已经将我们彻底架空,现在除了我家中的八百私兵之外,再无人会听我的命令。” “刘表在襄阳驻扎着八千精锐,由其心腹吴巨统领。” “另外据我小妹所说,还有一个叫祖大寿的家伙,率领着三千精兵,驻守于城中。” “这些人我根本无法调动,孔明,不是叔父不想帮助魏王,只是我实在无能为力,勉强为之,除了将蔡氏一门的性命全部填进去之外,不会有任何作用 ,哪怕我今日死在此处,也定然不能连累蔡氏满门。” 说完这番话,蔡瑁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打湿,他十分害怕惹恼了许褚之后那位会不管不顾地立刻出手,但是,若是撒谎骗诸葛亮,他 又没有瞒过诸葛亮的把握,所以此刻他说的全部都是实话。 诸葛亮脸上的笑容更盛,开口道:“叔父所言,小侄自然知晓,对于几位叔父的处境,亮自然也明白,这也是亮为什么从新野赶来与诸位见面。” “几位叔父,亮想请问一下,诸位是否愿意蔡、蒯两家就此变成傀儡,被楚王玩弄于鼓掌之中?” 傻子才愿意! 不过蔡瑁、蒯越、蒯良都没有说话,作为世家之人,尤其还是家主一般的他们,城府必不可少,若是因为诸葛亮一两句话便大吐苦水,或者说什么对自 家不利的言论,那才是蠢货。 诸葛亮也没期望他们能够回答,自顾自地继续道:“其实诸位叔父能帮我,或者说帮助魏王,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几位叔父以自家的私兵封锁楚王府 几个时辰,让府衙中不能有半点消息传出便可,此事,可能办到?” 蔡瑁楞了一下,这件事同样不算简单,但却并非无法办到,但是,诸葛亮这是想做什么? “什么时候?”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到时亮自会通知叔父。” 蔡瑁本还想问问诸葛亮的计划是什么,但看着诸葛亮那副样子,自然什么都不可能和他说,而且自己也没答应,想让人把计划说出来,着实也有些困难 。 应不应该答应? 蔡瑁很犹豫,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孔明,此事关系重大,叔父一时只见难以做出决定,可否容叔父考虑两天?” 说这话的时候,蔡瑁一直看着堂外,他真的害怕许褚那家伙一言不合冲进来一刀将他砍死。 诸葛亮却丝毫不在意,笑道:“亮自然信得过叔父,请叔父回去考虑吧,三日之内给我一个结果便可。” “这段时间之内,亮会一直住在此处,包括许褚将军还有他麾下的八百虎卫军。” “那是自然,孔明放心,此事不论成与不成,叔父定然不会害你就是。” 四人围坐在火盆边上,又喝了一顿酒,蔡瑁这才起身告辞。 蒯越、蒯良兄弟俩一同起身,开口道:“孔明,我们同德珪一起回去,否则的话,恐刘景升见疑。若是有什么事,可让叔进带话给我们。” 叔进是蒯越的次子,名叫蒯扬,今年刚刚二十。 诸葛亮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蔡瑁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同样没有开口。 第1017章 反扑(三) 在回襄阳的路上,蔡瑁并没有和蒯氏兄弟多加交谈。 但是从蒯氏兄弟的表情和离开之前蒯越的那句话来看,蔡瑁敢断定,蒯家绝对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承诺,彻底倒向了曹操。 难怪这兄弟俩会如此淡定,难怪他们会在中间穿针引线。 这让蔡瑁心中产生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蔡、蒯两家向来都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你们兄弟俩背着老子在背后搞着小名堂,结果发现自 己能力不足的时候才想起老子。这事,蔡瑁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 可转念一想,蔡瑁又释然了,如今的情况,连自家都保不住,又怎么苛求蒯氏兄弟想着蔡家,他一开始不也是打算凭借妹妹的关系将蔡家摘出来,根本 没去管蒯家吗? 在两家人心思各异之中,马车缓缓抵达襄阳城,蔡瑁和蒯越在途中分开,蒯氏兄弟望着自家宅院而去,蔡瑁却没有回蔡府,而是急匆匆地赶到楚王府, 从后门进入,直接来到了后宅之中。 由于天气的缘故,刘表的身体时好时坏,精神数个时辰之后便要休息。 以往在出现这种情况之时,蔡夫人都会在一旁贴身照料,但这一次,刘表的心中已经起了不一样的心思,所以对于蔡夫人也开始了疏远,连带着幼子刘 琮都多了不少的堤防。 这场病倒之后,刘表只让一个他当年从洛阳带来的一个老仆照料,旁人别说照料,就是见他一面都变得无比困难。 天上下着鹅毛大雪,蔡婉却就这样坐在后花园的凉亭之中,看着空无一物,早已冰封的池塘,心中无比寂寥。 蛾眉轻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中满是哀愁,背影无比的落寞,远远望去便让人生出一种憔悴之感。 看到这幅场景,蔡瑁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 他比蔡婉大了足足二十岁,两人是同父异母,但兄妹之间的亲密却好似亲生兄妹,眼看着自己平日里十分宠溺的小妹如此哀愁,蔡瑁这心中对刘表的怨 恨不由又深了几分。 缓缓走上凉亭,蔡瑁站在蔡婉的身后,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兄长回来了?” 蔡婉并没有回身,只是从那轻微的脚步声中便听出了来人的身份。 “回来了。” “情况如何?” 蔡瑁先是看看周围,发现没人存在之后,这才开口道:“还好,不过我在异度的府上,看到了一个人。” 蔡婉楞了楞,旋即开口道:“无非就是曹孟德的手下,兄长何必大惊小怪?” 蔡瑁苦笑一声,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如果小妹是个男儿身的话,这蔡家家主的位置绝对不会轮到他坐。 “没错。”蔡瑁没有遮掩,但还是反问道:“可小妹知道来的是谁吗?” 蔡婉有些提不起兴趣,“郭嘉、荀彧、程昱已死,荀攸投降了小人屠,曹孟德四大谋主一个不剩,还能有谁,蒋干、杜畿、蒋济,哪一个?” “是小亮。” “哦...”蔡婉一开始还没注意,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猛然转身,瞪着一双杏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蔡瑁,问道:“兄长,你说谁?” “就是诸葛家的小亮。”蔡瑁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开口道:“没想到吧,当时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也不敢置信,更让人惊讶的是,小妹可知小 亮如今任何官职?” 蔡婉眉头一皱,没好气道:“哥哥要说便说,不说我就回去了。” “说,哥哥说还不行吗?”蔡瑁无奈到:“小亮那孩子,如今在魏王麾下任军师祭酒,魏王国相。小亮请我帮忙,帮他拿下襄阳。” 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的蔡琰眉头皱得更高,问道:“兄长,你没答应他吧?” 蔡瑁摇摇头道:“我倒是想答应,可如今的情况小妹你也清楚,兄长如今一无兵,二无将,拿什么帮他?” 蔡婉疑惑道:“小亮那家伙从小就聪明,没有探查清楚襄阳的情况不可能亲自来冒险,而他既然知道襄阳的情况,自然也会清楚哥哥手中没有兵马,但 他还是找来了...哥哥,他想让你做什么?” 蔡瑁道:“小亮让我在合适的时候,为他封锁此处,任何消息都不能传出去。” “此处...”蔡婉那一双美目中突然精芒一闪而过,问道:“楚王府?” “没错。” 蔡婉没有说话,脑子却在飞快转动,从蔡瑁所说的来看,诸葛亮既然敢来,就肯定留着后手。至于这个后手是什么,她想不出来,不过她却清楚一件事 ,蔡家如今需要做出一个选择,究竟是在刘表的麾下苟延残喘,还是将曹操迎入襄阳... “蒯家怎么说?” 蔡瑁长叹道:“还能怎么说,凭借小亮和他们家的关系,他们能帮谁?而且看样子小亮在魏王麾下颇受重用,如果魏王真的入主襄阳,蒯家也算是有了 靠山。而且我听异度说,魏王已经答应封他兄长蒯良为南郡太守,就连蒯祺那小子都成了魏王府主簿,他蒯异度岂能差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泛着一股酸味,蔡婉的感觉何等敏锐,从蔡瑁开口的时候便听出了心里的嫉妒之意,不过对于此事,她却没有在意,阖家老小 的命都快没了,还要关心这些? “那兄长可曾问过小亮,对咱们家的安置?” “这...”蔡瑁顿时愣住了,他当时先是惊讶于诸葛亮的官职,后来又被许褚吓得不清,哪能想到这上面去,当下尴尬的摇了摇头,道:“我忘了问。 ” 凭借蔡婉对蔡瑁的了解,哪还能不明白自己这位哥哥的心思,当下不再提此事,只是开口道:“其实异度先生的选择也没错,我们这些人生下来便背负 着一个家族的命运,在不必为了吃穿发愁的同时,也没了普通人的自由。就像我嫁给景升,当年我只有二八,他却已经知天命,我自然心中万分不愿, 但却没有一点办法...” 说到这事,蔡瑁一阵懊悔,“小妹,苦了你了。” 蔡婉摇摇头,继续道:“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小亮哪来那么大的把握,竟然敢来这襄阳涉险,如今曹孟德的情况可算不上好,宛城有小人屠的大军,刘 景升又一直在谋划着什么,小亮凭什么觉得他能够拿下襄阳,替曹操平定荆州?” 蔡瑁道:“小妹,那小亮你也不是没有见过,那孩子从小就聪明,而且沉稳,说上一句少年老成绝对不过分,他既然敢来,就一定有了把握。” 蔡婉点点头道:“此事,我自然明白,只是我们和蒯家不同,蒯祺娶的是小亮的亲姐,两家的关系绝非我们蔡家能够相比的,更别说当年曹孟德前来荆 州堵截张扬的时候,兄长还算不得恭敬。” 何止算不上恭敬,蔡婉这是给蔡瑁留面子,当年的事,蔡瑁自己最清楚,当初他眼见没有留下张扬的希望,不顾昏迷的曹操和挽留的程昱,径直率军离 开,做得可是有些绝。 一想着这事,蔡瑁有些后怕,开口问道:“小妹,要不咱们将小亮在襄阳的消息告诉楚王?” 看着自己这位兄长,蔡婉气不到一处来,轻喝道:“那兄长倒是和我说说,兄长可能撇清关系?在蒯异度找上兄长的时候,兄长为何不跟刘景升说,非 要等见面之后?别跟我说什么打探情况,刘景升是老了,但他不傻,想要瞒过他可没那么简单。” 蔡瑁垂头丧气道:“那小妹你说该怎么办?” “打探一下情况。”蔡婉伸出手揉了揉眉心,道:“魏王那里是个什么态度,你我都不知晓,也没法顾及,但小亮这里却可以想想办法,打听打听他喜 好什么,金钱、美女,我们蔡家缺这些吗?只要能抓住小亮,不说能在魏王麾下大富大贵,但保住如今的地位应该没什么问题,兄长可明白?” 就连蔡瑁自己也得承认,他比不上这个妹妹,至少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他的脑袋乱糟糟,远远没有蔡婉这般思路清晰。 听着蔡婉的话,蔡瑁连连点头,可是很快就露出了一丝苦恼之色,开口道:“妹妹,这小亮在荆州的时候还是个孩子,谁会去关心他喜欢什么,他到了 魏王麾下也有四五年的时间,性格变没变谁也不清楚,而且他只给了我三天时间,哪里来得及打探?” “兄长,你总不能什么事都要我来为你盘算,这件事你自己去想办法。也别说我这当妹妹的没提醒你,那小亮的大姐不是还在襄阳城中?” 第1018章 反扑(四) 对于蔡婉这种出身的人来说,谈什么真正的感情基本和放屁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生在世家之中,注定了不管男女,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为了家族而奋斗,忠君爱国之类的不过是一句空话,在家族中或许会被提到,但能做到的却是凤 毛麟角,否则的话,文天祥、方孝孺这等人也不会成为稀少的个例。 在这一点上,荀彧也好,荀攸也罢,包括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和蔡婉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苛责一个女人并没有什么意义。唯一的区别是,像荀 彧这等人,在保全家族之后,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告诉世人什么叫忠臣不仕二主。像荀攸这等人,会在自己觉得对得起曹操的看重之后,选择为了家族和 自己投降。 不过他们终究是少数,大多数还是像蔡家、蒯家这样,当效忠的君主无法再保证自己安全和得到的利益之时,他们便会痛快地改换门庭,甚至捅自己的 旧主一刀。 家国天下,在整个封建王朝所统治的年代里,家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正如蔡婉所说,当初他嫁给刘表的时候,不过二八年华,也就是十六七岁,而当时的刘表已经快到五十的年纪,就如原本历史中孙夫人嫁给刘备一样, 这是一桩地地道道的政治婚姻。 美人爱才子,这话一点都不错,而刘表作为‘八厨’之一,也确实当得起的才子的名声。 但问题是,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来说,哪怕是生在蔡家这个世家大族中的蔡婉,心中同样也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期待能嫁给一个风度翩翩,才 华倾世的少年郎,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爱上一个年纪和他父亲差不多的老头子? 纵然他再有才,但年纪摆在那里,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怎么可能弄懂一个十六七岁小丫头的心思?而且看着那张满脸皱纹,须发花白的面孔,你让一个 小女孩怎么喜欢得起来? 刘表对蔡婉其实不错,至少在表面上一应用度从来没有短缺过,蔡婉享受的也是正儿八经楚王妃的待遇,日子过得也算舒心,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但 谁都清楚,这一切都建立在刘表对荆州统治稳固的基础上,一旦出现危机,就如现在一般,平日里的恩爱夫妻便会你算计我,我防备你,说上一句同床 异梦绝对不为过。 就好像张扬孰知的那句俗话一般,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对于贫寒人家来说,夫妻互相扶持的着实不少,但对于世家大族来说,除了像历 史上刘备的糜妇人、甘夫人那般成为附庸,随时被丢弃之外,就只有蔡婉这种,为了家族捅自家丈夫一刀的女人。 君不见,就连那本三国演义之中,刘备的孙夫人都差点将阿斗截到江东,虽然不是她的本意,但家族的命令其实却很难拒绝。 而且,若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下的话,孙夫人知不知道孙权和周瑜的计划呢?应当是知道的,孙家虽然谈不上什么世家,但孙夫人不是什么蠢货, 该有的智慧不缺。她难道不清楚,刘备漂泊半生,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她难道不知道,孙权和周瑜两人打得什么主意?毕竟在刘备娶她的时候,就差 点被留在江东,还是她自己出面才喝退追兵。 至于说怕她返回江东之后,阿斗没人照顾,那更是一个笑话,诺大一个蜀汉,连几个仆人都找不出来?再者说,刘备入蜀之后便娶了吴懿之妹吴夫人, 怎么都无需发愁阿斗会被饿死吧? 所以说,她清楚,但她还是做了,不管是出于对自己能够安然带回阿斗的自信,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事实无可争辩。而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刘备一死,孙 夫人便返回江东的原因。 这就是世家大族,这就是政治婚姻,怪不了蔡婉,也没法去怪孙尚香,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对于如今的蔡瑁、蔡婉兄妹来说,必须要为蔡家的未来而谋划,至于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也只能听天由命。 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蔡瑁成为蒯府的常客,经常会登门请教蒯氏兄弟,若非礼法不合的话,说不定他还会亲自去见见诸葛亮的大姐,不过蔡瑁的女儿 倒是也没闲着,在这段时间之内,和蒯家好好联络了一番感情。 而蒯家对蔡瑁也十分的客气,只是一旦问到诸葛亮的喜好时,蒯越总是会淡然一笑,闭口不言。 不过在闲谈之中,上了心的蔡瑁还是敏锐地找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据说二十余岁的诸葛亮还没有娶妻,这在这个时代可并不多见。 回到家中之后,蔡瑁开始琢磨起这个看似没有任何用的消息,并且他还从自家女儿的口中得知诸葛亮的大姐似乎对诸葛亮的婚事比较上心... 当时,蔡瑁盯着自家女儿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别看如今的蔡瑁已经四十余接近五十岁,但老蔡家在这方面似乎有传统一般,他的女儿同样年纪不大,否 则的话,蔡婉也不可能撮合自家侄女和刘琮的婚事。 可... 背叛刘表也就罢了,毕竟他打算除掉自己一家,若是悔婚用自家女儿来绑住诸葛亮的话,是不是显得太下作,吃相也太难看? 而且,听说这诸葛亮重才不重颜,自家闺女长得漂亮是不假,但刺绣、女红能算才吗? 不过怎么说,蔡瑁对于月老、红娘的行当好像突然之间上起心来,不断在自家兄弟之中询问着年龄合适还未曾出嫁的女儿。 ... 祖大寿就住在襄阳西南角的一处宅院之中,距离刘表的楚王府只不过隔了两条街的距离。 他本是幽州人,而且出身不高,在高句丽攻破幽州之后,他避祸南下,本想来荆州享受安宁的生活,却没想到抵达襄阳的第一天,他便因为守门士卒的 倨傲和盘削大起冲突。 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幽州汉子,祖大寿的脾气不算好,而且他的本事不差,否则也不可能在高句丽大军所占幽州之后还逃出来。 于是乎,脾气不好的祖大寿对上蛮横惯了的襄阳守门士卒,一场大战便在所难免。 凭借掌中一口抢来的长刀,祖大寿连劈一十三人,从襄阳北门直接杀出城外,不过在新野附近的时候,他遇上了闻讯赶来的刘磐。 在数千大军的面前,个人的勇武再难有发挥的余地,若非刘磐爱惜他这一身武艺,只怕祖大寿当场就得被乱箭射成筛子。 之后的事很简单,刘磐同样也看不惯襄阳城蔡瑁手下那群兵痞,在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刘磐便出面保下了祖大寿,留他在自己的身边做了一个亲卫。 后来刘表询问他们是否有可用之人时,除了黄忠之外,刘磐便报上了祖大寿的名字,当时的刘磐并没有多想,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表竟然没用早 已成名,当年还一箭射穿张扬左臂的黄忠,而是挑选了名不见经传的祖大寿。 之后祖大寿便从刘磐的身边消失,来到了刘表的身边。 对于刘磐和刘表,祖大寿是心存感激的,毕竟若是没有他们,自己不说会不会被杀,至少现在应该还在为每天的饭食奔波,不可能过得如此舒心。 不过自从奉命来到襄阳之后,祖大寿却并不开心,因为他整日根本无事可做。除了呆在自家大营之中操练兵马之外,就是自己个磨练武艺。 刘表倒是对他不错,一应要求全部满足,甚至连襄阳的城防都交给了他,襄阳将军吴巨都得听他这个没有任何官职的家伙调动,并且还在祖大寿的住处 给他安排了十几个年轻貌美的婢女。 不过对于刘表的这番好意,祖大寿并没有领情,也不想去领情。 他更想出现在战场之上,哪怕没有仗打,和刘磐切磋武艺也是一件快事,总好过在这襄阳城中宛如老鼠一般过活。 可祖大寿清楚,如今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时刻,不谈别的,只谈刘表、刘磐对自己如此看重,他就应当为刘表好好效力,对得起这份看重。 刘表在这段时间内,随着病情的加重,疑心病也越来越重,本来只是架空了蔡瑁、蒯越、蒯良三人,可到了后来,他看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觉得想要害他 。 唯一能信任的,也就刘琦、刘磐等寥寥数人,甚至连张允都被排除出了这个行列。 可惜的是,不管是刘琦还是刘磐,这个时候都不在襄阳,而祖大寿便成为了刘表最为信任的人。 刘表相信,有祖大寿和他麾下这三千人马,定然保证襄阳安然无恙。 只是,情况在这一天发生了变化。 第1019章 反扑(五) 年关刚过不久,但是襄阳城中的局势却算不得安稳,最主要的原因是,刘表开始谋划着确定自己的继承人了。 按理来说,如今六十岁的刘表要确定自己的继承人,这是一件十分正常,并且应当的事,毕竟刘表的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提前安排好没什么坏处, 哪怕真的...那也有准备不是? 可是如今这个当口却有些敏感,本来蔡瑁、蒯越等人被架空就让整个襄阳的官场有些震动,此事一出,更是让一众官员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就连走路都 轻手轻脚,深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主要是如今的形势有点复杂,说刘表想选大儿子刘琦吧,可是刘琦没有任何背景,比当年刚到荆州的刘表还惨,更别说还有数个外 敌虎视眈眈的盯着荆州。就算刘表选定刘琦,可如果刘表撒手人寰,刘琦能坐稳这个荆州之主的位置吗? 要说支持幼子刘琮吧,可蔡瑁、蒯越等支持刘琮的势力已经被架空,或许他们凭借家世,刘表不敢动他们,可剩下这些小鱼小虾刘表却不会有任何的顾 忌。到时候还没等刘表病死,刘琮上位,他们先丢了吃饭的家伙可去哪说理去? 所以,现在襄阳的官员们都恨不得所有人忘记自己的存在,不要来逼自己表这个态。 刘表其实也有些纠结,事实上,只要他的继承人能够遵循他的主张,严防曹操,联合孙权,操作得当的话,肯定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就这一点而言,刘表更倾向于自己的长子刘琦,毕竟刘琦已经接近三十岁,心智成熟,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如果刘表跟他交代清楚的话,他来执行没什 么问题。 幼子刘琮是很聪明,但年纪有些小,受蔡瑁、蒯越等人的影响又太深,他害怕传位给刘琮之后,小东西会被蔡瑁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世家卖掉。 所以,刘表最后的决定仍然是长子刘琦,并且他决定趁着自己的神智还清醒的时候,为刘琦扫平登上荆州之主的道路。 这是一件大事,或者说刘表觉得这是自己生前的最后一件大事,所以他十分的谨慎,命祖大寿多多留意襄阳城中的动静,同时紧急命人通知刘琦回转襄 阳。 此时此刻,刘琦正在赶往襄阳的途中。 襄阳城十分的平静,接掌襄阳防务的祖大寿依旧觉得无聊。 对于刘表的家事,包括谁继承他的王位,祖大寿没有一点兴趣,如今他最想做的事就是重新返回战场,不管是新野的曹操还是益州的李靖,或者江夏的 孙权,谁都可以,只要能让他酣畅淋漓的战上一场。 这天清晨,祖大寿像往常一般醒来,先是在院子中练了一会武艺,吃过朝食之后,便打算前往军营。 毕竟刘表将襄阳的防务交给他,不管是不是觉得有问题,祖大寿都觉得自己应该尽职尽责一些。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除了这件事之外,他并没有其 他的事好做。 刚刚穿戴好甲胄,门外的亲兵快步踏入正堂,抱拳道:“将军,门外有一人自称是蒯家的仆人,说是有要事禀报将军。” 蒯家的仆人? 祖大寿楞了楞,他在襄阳,或者说整个荆州,除了刘表和刘磐两人之外,和其他的荆州文武官员没有半分来往,也正是因为如此,刘表才对他颇为信任 ,甚至连刘表的亲信吴巨都得听他的号令。 可问题是,一个从来没有交集的家伙,派一个仆人来找他是什么意思? 祖大寿张口便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见蒯越自然不妥,可一个仆人应该没什么要紧,不妨听听找自己干什么再说。 想到这里,祖大寿沉声道:“让他进来!” “喏。” 应诺一声,亲兵转身离去。 等不多时,这亲兵带着一个三十岁上下,面皮白净,相貌也算周正,但眉心却长着一颗朱砂痣,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邪意的家伙来到了他的面前。 祖大寿端坐在太师椅上,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蒯越那厮让你来作甚,快点说,莫要耽搁本将的时间。” 太师椅这个东西是过年之前刚刚从并州传到荆州的,当时那个并州商人只运来三套,俱是价值千金,其中两套被蔡瑁买下,一套送给了刘表,一套留在 了自己家中。 祖大寿胯下坐的这套是荆州的工匠自己仿制的,用料、做工都是上乘,但在刘表看来,总是比并州运来的那套少了一点韵味,但这套太师椅和高脚桌能 出现在这里,足以说明刘表对祖大寿的重视。 “将军。”那男子脸上带着笑,不过配合着他眉心那颗红痣,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难受。 “小人名叫王翰,是蒯越大人的随从,不过今日前来却不是受了蒯越大人的吩咐,而是有一件紧要的事情禀报。” 不是受蒯越的嘱咐...一个仆人来找他能有什么事,不过既然已经让人进来了,祖大寿还是决定听听再说。 “有什么事便说。” “将军,这事说来话长,小人家世代都是蒯家的家仆,小人跟随蒯越大人的身边也有近十年了,可如今三十余岁了还没有成家。小人和蒯家一个丫鬟情 投意合,本想请蒯越大人允许,却不想他却抢先一步将那丫鬟给...还不给名分,小人想着蒯越大人既然没有给那丫鬟名分,小人便还有机会。却不想 一日幽会之时,正好被他瞧见,小人也没隐瞒,便实话说了,本以为蒯越大人能看在小人兢兢业业的份上,把这丫鬟赏赐给小人,却不想他差点要了小 人的性命。后来虽然饶了小人的命,但却打得小人十天下不得床...” 祖大寿的眉头高高皱起,他对这蒯越家里的狗屁事一点都不关心,要就是这些事,那他祖大寿可不想当什么青天大老爷。 “说正事,若是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那就滚出去。” “是,是...”王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继续道:“昨天夜里,大概是三更时分,小人吃坏了肚子,起床如厕,却发现蒯越的书房之中灯火通明, 要知道蒯越平日里睡的很早,从来不会熬夜。小人当时便以为是灯火没熄,小人害怕走水,便想过去熄灯,却不想走到门口之时,正听见屋子里蒯越正 在和人说话。” “那又如何?”祖大寿对面前这人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点,勃然大怒道:“他蒯越几时入睡,和何人谈话关本将甚事?” “将军莫急,且听小人说完。”王翰硬着头皮继续道:“小人当时便想离开,可走到窗户边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祖大寿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道:“你看到了谁?” 这一次,王翰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道:“诸葛亮!” 祖大寿猛然起身,惊讶地问道:“诸葛亮?可是那曹操麾下的诸葛亮?” 王翰一脸笃定道:“没错,小人敢断定自己没有看错。” 祖大寿沉吟了片刻,道:“不对,你一个蒯家的仆人,为何会认得曹孟德的谋士?” “将军有所不知。”王翰解释道:“蒯越的长子蒯祺娶得正是诸葛亮的大姐,当年诸葛亮还在荆州的时候,时常会来蒯家做客,所以小人识得。” 祖大寿是个武夫,但他不傻。刘表办什么事虽然不会找他商议,但他看得出来刘表对蔡瑁、蒯越等人的防备。本来他还以为刘表是担心这些世家阻碍刘 琦的上位,如今看来,却是另有情况。 “王翰,此事你应当是禀报楚王才是,为何来找本将?” 王翰苦笑道:“小人先去了楚王府,不过看守府门的军士言楚王今日身体不好,谁都不见,小人没办法,这才来找将军。” 刘表的身体不好,这不是什么秘密,如此一来,这王翰的话倒是也没什么破绽。 祖大寿仔细想了想,他觉得不管怎么说,应当先把诸葛亮抓起来,待刘表身体好了之后再行处置不迟。 “蒯家如今有什么人?” 王翰道:“没什么人,夫人和两位公子早在数月之前便出门了,说是回娘家探亲,只有蒯越、蒯良兄弟和百十个下人。” 点了点头,祖大寿朝着门外大吼道:“来人,将本将的亲兵全部召集起来!” 第1020章 反扑(六) 对付蒯越、蒯良这俩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再加上百十个只是看家护院的下人,祖大寿并不觉得需要兴师动众,自己的一百亲兵足够。 如果不是考虑到蒯家兄弟在荆州的地位实在太高的话,祖大寿甚至都不愿意亲自出面。 看了看还呆在一旁的王翰,祖大寿留了一个心眼,开口问道:“王翰,你可敢随我一同前去?若是真拿到那诸葛亮,本将在楚王面前给你请功,把那丫 鬟赏给你不说,还保证你的安全。” 如果王翰愿意,说明他心里没鬼,毕竟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有计,他也没法活命。不要命的死士或许有,但祖大寿却不觉得这个颇显猥琐的家伙是个 死士。 如果王翰不愿意,那祖大寿可就要掂量一下此事的真假了。 “小人愿意!” 王翰甚至没有犹豫,痛快地答应了下来,还没等祖大寿吩咐便走在最前头当先带路。 祖大寿率着人马紧随在后,他住的地方距离蒯府并不远,大约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马便来到了蒯府的大门口。 得到通禀的蒯氏兄弟们没有矜持,齐齐迎出府门之外。 蒯家在荆州的势力一点都不小,完全可以这么说,除了蔡家之外,蒯家便是荆州第二大世家,可是如今的形势有些诡异,蒯氏兄弟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 出现任何的意外。他们可以看不起祖大寿这个武夫,但是不得不小心接待,毕竟如今阖家性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懂得低头的话,只 怕离族灭也就不远了。 “祖将军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祖大寿没有客气,同样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委婉,一双铜铃大的虎目直视蒯氏兄弟,直把他们看得心中发毛之时,才开口问道:“本将听人说,曹孟德麾 下谋士诸葛亮在两位蒯大人的府上,不知可有这回事?” “啊?” 蒯良惊叫出声,蒯越瞬间变色,不过兄弟两人终究不是平常人,只不过瞬间脸色便恢复了正常。 但就是这么一个瞬间,祖大寿将蒯氏兄弟二人的表情全部收在眼底,心中也越发的肯定,王翰没有对他说谎。 右手在谁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缓缓握住肋下的刀柄,祖大寿沉声道:“诸葛亮是何人,不需要本将来跟两位大人说,大王宽宏,收留曹孟德那丧家之犬 ,不过那厮似乎不怎么懂得感恩,两位大人何不将诸葛亮交出来?否则楚王若是知道此事的话,说不定会对两位大人产生一些误会,若是发生什么不好 的事,谁都不愿见到,两位大人说呢?” 对于吃里爬外的人,祖大寿没有一点好感,但他清楚,这件事不能任由他的喜好来行事,否则他自己如何事小,坏了刘表的大计,他可无法原谅自己。 蒯越勉强一笑,道:“祖将军这话从何说起,孔明虽与我家有些关系,但自从数年前随魏王走后,便再也没有回过襄阳,怎会出现在我家?” 蒯良也点头道:“异度所言甚是,不知祖将军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祖大寿冷笑一声,道:“昨夜三更时分,有人亲眼看到诸葛亮在书房之中和你兄弟二人密谈,可有此事?” “胡说八道!”蒯越一脸肃穆,喝斥道:“祖将军,此乃有人造谣,将军万万不可轻信?” 祖大寿也不答话,伸手向后一招,只见一脸谄媚的王翰快步跑来,大声道:“老爷,二老爷,小人可是亲眼看见您俩和诸葛亮在书房中一直说话,否则 的话,小人也不敢胡言乱语不是?” “你!” 看见王翰的那一刻,蒯越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手指王翰道:“尔这贱奴,竟敢在祖将军面前胡言乱语...” 转过头,一脸苍白的蒯越对祖大寿道:“祖将军,这厮本是我身边的奴仆,可这厮一点都不检点,仗着在我身边,竟然奸淫府中丫鬟,我本想将其斩杀 ,但念着这厮祖孙三代为我蒯家家仆,便饶了他一命。却不想...祖将军,这厮定然是因为被我责打,所以怀恨在心,故而在你面前污蔑我。你想想, 在这种时候,小亮他怎敢进入襄阳城中?” “不是这个时候,他回来有何用?”祖大寿冷笑连连,开口道:“蒯大人,你们这你一言,我一语,我该信谁?不如这样,待我查看一番,真相自然知 晓,如果诸葛亮不在,那这家伙绝对是诬赖大人,那本将立刻跟大人道歉,这厮也交给大人处置。可如果...那后果也无需本将来说。” 说完,也不等蒯越回答,祖大寿回头望着王翰道:“王翰,前头带路,若是诸葛亮不在,你知道后果!” “是,小人万万不敢欺骗将军。” 见蒯越还想开口,祖大寿点了三十名亲兵,对剩下的喝道:“尔等在此伺候两位蒯大人,谁若是敢不恭敬,小心自己的皮子!” 蒯越苦笑一声,闭上了嘴,祖大寿说的是伺候,但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可不想在自家门口被这群兵痞揍上一顿。 祖大寿率领三十余名亲卫紧随在王翰身后朝着后院走去,其余的亲卫则径直闯进了蒯家,关上大门,一个个杀气腾腾地看着蒯越、蒯良兄弟俩,手全部 放在刀柄上,仿佛随时准备拔刀杀人。 蒯越、蒯良兄弟俩只能眼睁睁看着祖大寿在王翰的带领之下向着后院走去,待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时,蒯越一甩衣袖,怒道:“祖将军既然如 此无礼,那我便在大堂之中候着,看看若是找不出人来,祖将军要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说着话,蒯越转身进入了大堂,蒯良阴沉着脸紧随在后,没人去拦他们,只要他们不走,祖大寿的亲兵也不可能做得太过分。 “王翰,你确定看到了诸葛亮?到了这个时候,你若是再说谎的话,后果应该不需要本将来告诉你。” “千真万确!”王翰一脸肯定道:“将军,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小人怎么敢去找您?哪怕小人再浑,可这小命总是自己的,小人总不会拿自己的小命 来胡闹不是?” 祖大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也是为什么他听了王翰的话就敢直接率人前来蒯府的原因。 王翰不过是个奴仆,如果他敢骗自己,那祖大寿有一万种办法弄死他,相信蒯越也不会因为一个奴仆,而且还是诬陷他的奴仆来和自己翻脸。 如果王翰真的是用自己的命来恶心一下蒯越,那他祖大寿也认了,不过他觉得这种可能却不大,王翰看起来不像是个傻子。不管他和蒯越之间有什么仇 ,他俩的话谁真谁假,只要蒯府中找不到诸葛亮,那他绝对没有一点活路,祖大寿相信王翰应该不会这么做。 只是祖大寿没有发现的是,王翰布满汗水的那张脸上,有一抹殷红的汗水格外显眼,而王翰眉心之间的那颗朱砂痣,竟然比之前要小上一些。 在王翰的带领之下,祖大寿一行穿过一个角门,径直来到了后院之中,在一处独立的院落之前,王翰停住脚步,开口道:“将军,就是此处,昨晚小人 等到五更天,他们说完之后,一直跟着诸葛亮来了此处,绝对错不了。” 祖大寿抬眼打量着院落,只见院中有两间厢房,还有一处小花园,虽然如今光秃秃的,但想来盛夏之时却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哪一间?” 王翰伸手一指左边那间房门紧闭的厢房,道:“将军,就是此处!” 祖大寿点了点头,大步走到门前,将呼吸调整到最佳,突然一脚狠狠踹在房门之上。 “砰!” 一听一声闷响,厚重的房门像内开启,趁着这个时机,祖大寿抢身闯入房中。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一时之间,祖大寿根本难以看清周围的情况,不过瞬间之后,他只感觉一抹杀气从他的后背升起,眼角的余光只见一抹寒芒从背后 升起,猛然向他劈来。 祖大寿心头一惊,动作却不慢,身体借着冲势往前一滚,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身后之人却根本没有放弃的打算,沉重的步伐猛然响起,又是一阵劲风回荡在耳边。 祖大寿亡魂皆冒,猛然回身,顺势抽出腰间长刀往头顶一架。 “当!” 一声巨响,祖大寿只感觉双臂几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有些骇然地望着挡在身前那个壮硕的身影和堵在门前,早已不见猥琐的王翰,祖大寿沉声问道: “尔等何人?” 第1021章 反扑(七) 阴沉的天空始终笼罩着襄阳城,而蒯府的一处小院之中,更是阴云密布。 数十名身着黑衣,手握小弩的家伙出现在院落的围墙和房顶之上,他们并没有着急加入战团,而是抬起手中的弩机,对准了院落之中,正在狂扑而上, 准备营救祖大寿的亲卫。 下一刻,咻咻的钢弩破空声肆意呼啸,在阴云在依旧寒光闪烁的钢弩带着似乎能将世间一切都穿透的可怕力道,向着那些没有丝毫准备的祖大寿亲兵激 射而去。 祖大寿的亲卫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武艺并不差,不少人当下拔出长刀进行格挡。 可惜的是,钢弩不是羽箭,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想要凭借凡人的反应和速度来格挡钢弩几乎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整整三十余名亲兵,甚至还来不及反抗便被那铺面而来的钢弩全部射成了刺猬。 惨叫声震天动地,无数的血花绽放、翻腾,片刻之后,整个小院重新变得一片安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唯有那一地的尸体和肆意流淌的鲜 血在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这群黑衣人在斩杀了祖大寿的亲卫之后便没有了其他的动作,并没有去支援进入房间之中的人,仿佛在他们的眼中,那两人解决掉祖大寿根本不费吹灰 之力一般。 不过事实也和他们预料的差不多,虽然看不清门外发生了什么,但那刺耳的惨叫声却不会骗人,祖大寿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看着缓缓向自己逼近而来的 两人,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出。 王翰微微一笑,一把抹去额头上那颗朱砂痣,缓缓开口道:“祖将军,小人乃是魏王麾下无名之辈柴荣,奉了魏王之命来送祖将军上路。将军是聪明人 ,如今的形势也应当能看得清楚,刘表老贼死期至矣,祖将军何不弃暗投明?” “放屁!”祖大寿勃然大怒,喝道:“曹贼果然是曹贼,楚王在其势穷之时收留他,他却做出这等卑鄙无耻之事,怪不得小人屠要将曹贼赶尽杀绝。” “无名鼠辈也想留下本将,待本将先取尔之首级,返回大营之后,当率军直扑新野,将曹贼千刀万剐,方解本将心头之恨!” “你出不去了。”一道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响起,柴荣身边的木讷大汉突然开口,本来还是一件未曾确定的事,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仿佛必定会 成为事实一般。 “你又是何人?” 祖大寿双目一缩,说实话,他真的没把柴荣看在眼中,但这个壮硕的大汉却给了他无尽的压力,刚才那一刀让他的双臂现在还隐隐发麻,就凭这股巨力 ,他敢断定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 “本将许褚,送你上路!” 说完之后,许褚不再多言,踏前一步,掌中大刀不管不顾地当头劈下,这一刀要是落实了,绝对能将祖大寿直接劈成两段。 “虎痴?” 祖大寿吃了一惊,脚上的动作却不慢,侧身闪过狂冲而来的许褚,径直朝着守在门前的柴荣冲去。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没有生死相搏,但仅凭刚才那一击祖大寿就知道,自己不是许褚的对手,若是换在战场上的话,哪怕不敌,他祖大寿也定然不会 退缩,而是要酣畅淋漓地和许褚战上一场,哪怕被杀,他也不会后悔。 可是如今的形势却不行,祖大寿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死在这里对刘表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可怕后果,所以他只能选择冲出去。 许褚和柴荣既然设伏斩杀自己,那说明他们的人马不多,只要他能够冲出蒯府,回到大营之中,斩杀他们将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想到这里,祖大寿举刀便劈,森冷的刀锋似乎在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柴荣冷笑一声,不闪不避,掌中一柄窄剑仿佛毒蛇吐信一般,带起一片片诡异的寒光,和祖大寿战在一处。 论实力,柴荣确实不是祖大寿的对手,若是换在战场之上,两人都有马的话,柴荣敢肯定自己撑不过十招。不过这狭窄的房屋之中又有不同,柴荣虽然 同样不是步将,但他在剑法上却有一定的造诣,再加上根本没想和祖大寿硬拼的心思,只是一心想着拖延时间的话,祖大寿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突破柴荣 的封锁。 而就在此时,祖大寿感到身后一阵劲风响起,想闪避,可狭小的房屋之中哪有闪避的空间,无奈之下的祖大寿只能矮下身躯,意图躲过这势大力沉的一 击。 “当!” 许褚的大刀重重将祖大寿的头盔击飞了出去,祖大寿一头长发披散下来,看起来好不狼狈,后退一步躲过柴荣仿佛毒蛇一般的长剑,祖大寿重新站稳脚 跟,双手握住长刀,怒喝道:“先是围攻温侯,如今又设计埋伏本将,就这等小人也配称虎痴?小人屠也是个有眼无珠之辈!” 许褚没有开口,说实话,他不喜欢这样的命令,就像当年他不想和关羽、张俊围攻吕布一样,可惜的是,曹操吩咐他要听从诸葛亮的命令,而诸葛亮这 么说,他也只能这么做。 “柴荣,你退下。” 柴荣楞了楞,开口道:“将军,诸葛大人有令...” “你退下!” 许褚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但依旧没有包含任何感情,可柴荣却感觉浑身发寒,看着许褚那双散发着寒芒的双目,他敢断定,只要自己敢说个不字,许褚 的大刀一定会朝着自己落下,不会有一点意外。 “末将遵命。” 柴荣应诺一声,缓缓退出了屋外。 许褚回头,依旧木讷道:“很多事情,本将决定不了,如今只有你我两人,这是本将唯一能给你的公平。” 似乎是清楚自己今天肯定无法走出这里,祖大寿爽朗一笑道:“也好...” 话没说完,祖大寿猛得踏前一步,手中长刀当头斩下。 许褚双腿缓缓分开,呈马步的姿势站立,手中长刀不知何时已经反撩而上,径直砸在祖大寿的刀刃上。 “当!” 一声巨响,两人一触即分,祖大寿没有犹豫,拖着已经发麻的双臂,长刀猛地一转,竟然如同长剑一般向着许褚的胸腹要害刺去。 “刀不是这么使的...” 许褚的声音依旧平淡,但他手中的刀却一点都不慢,猛然踏前一步,环首刀随着他的右手在身侧一转,磕掉祖大寿的长刀不说,刀锋顺势一转,发出一 声轻吟之后,当头斩下。 祖大寿心中大骇,可手中长刀已经被许褚荡开,想要回防肯定是来不及了,想要闪避,但房间就这么大,许褚踏前的那一步几乎将他所有的退路已经被 全部封死,根本没有给他躲闪的空间,若是再这么下去的话... 祖大寿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左肩下垂,右肩上扬,仿佛一头蛮牛一般揉身便冲进了许褚的怀中,意图冲破许褚对自己的封锁。 祖大寿的份量不轻,如果连上全身的铠甲,他的重量绝对不会低于四百斤,再加上那一身怪力,祖大寿敢断定,哪怕是一头牛挡在自己的面前,他也有 把握将其撞飞。 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许褚那雄壮的身躯只不过晃了晃便没有了动静,正在祖大寿不知所措之时,只感觉一阵劲风铺面,随后他的后背就如同 被攻城槌狠狠撞上一般。 许褚冷笑一声,收回自己的铁肘,一个侧身将祖大寿掀翻在地,随后跟上一刀猛然划过。 “是条汉子,可惜你不是本将的对手,安心去吧。” 祖大寿呆呆的站在原地,脖颈之间血雾喷溅,许褚那一刀割断了祖大寿的喉咙,而他甚至没能看清许褚手上的动作。 要死了吗? 祖大寿有些不甘心,他还没有报答刘磐、刘表的知遇之恩,还没有真正在战场上证明自己,可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他甚至能清楚感觉到自己浑身的 力气在随着脖颈喷溅出的鲜血缓缓流失... 噗通一声,祖大寿雄壮的身躯栽倒在地,滚落在了满地的鲜血之中。 许褚看着祖大寿的尸体,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门外的柴荣大步上前,在祖大寿的尸体上开始摸索起来,许褚眉头一皱,便想开口喝斥,却不想柴荣竟然在祖大寿的尸体中摸出两块虎符。 微微一笑,柴荣道:“之前末将便有猜测,如今看来刘表果然将虎符藏在了他的身上。” 许褚摇摇头,道:“怪不得连蔡德珪的妹子都找不到,柴荣,你立刻将虎符交给异度先生,让他通知诸葛大人,准备行动!” 第1022章 好戏开场 得到襄阳兵符之后的蒯越立刻展开了行动,吴巨被其拿下,襄阳城防瞬间易手。 时值正午的时候,刘表突然昏厥,再次病倒于卧榻之上。蔡夫人趁着这个机会,以刘表需要静养,不能打扰为由,命蔡瑁将整个府衙封锁,从这一刻起 ,没有得带蔡婉和蔡瑁的同意,任何人别想出入楚王府。 此时的襄阳城,随着祖大寿的死去和吴巨的被捉,已经是群龙无首。 蔡瑁作为荆州治中别驾,兵曹从事,瞬间成为了襄阳城的最高军师长官。刘表、祖大寿在的时候,他自然是一个被架空的对象,但此时两人都不在了, 蔡瑁的命令便再也没什么人敢于质疑。 哪怕是有人心中不满,但在这种时刻,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不会明面上跳出来反对蔡瑁。 蒯越率领着府中的一百多家丁,在柴荣的陪伴之下直接进入祖大寿那三千精锐的大营,先是以手中兵符召集军中所有将官,随后又命柴荣突然出手,将 军中将校全部斩杀,就势接掌了这支大军。 这个时代的军队,并没有后世那种严格的军纪。 祖大寿这三千兵马虽然是精锐,但他们的思想却并不复杂,谁有兵符,他们自然会听谁的。如果说还有人会思考这兵符来历的话,那这些人一定是军中 的将校,这也是蒯越为什么命柴荣突然出手干掉他们的原因。 之后的事更加简单,如果说这三千精锐的将校还会质疑蒯越的话,那襄阳城那八千大军却根本不会。他们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将军,之前在蔡瑁的麾下 听令,后来又变成了吴巨,如今听蒯越的命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刘表、蔡瑁、蒯越还是吴巨,都有些遥远,他们只需听拿着虎符那个人的命令便可,就这么简单。 于是乎,仅仅一个时辰,蒯越彻底掌控了整个襄阳城中的兵马。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而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刘表突然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不等看清自己身边的是谁,便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为何没人叫孤起来?” “大王,已经是酉时了。” 一个温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但刘表却如同被毒蛇咬了一般惊坐而起,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昏黄的烛光之下,蔡婉正安静地坐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他。 刘表眉头一皱,问道:“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蔡婉长叹一声,道:“大王,你我终究是夫妻,虽然你不信我,但如今你重病在身,我又怎能弃你而去?今日你已经睡了一天了,想来腹中应当十分饥 饿,我已经命人煮了粥水,这就让他们端上来。” 听着耳边这轻柔的话语,刘表心中一阵感动,可看到蔡婉那张满是媚态的俏脸时,猛然想起了蔡婉的身世,顿时只感觉面前这女人仿佛蜜糖一般的话语 之中,充斥着无尽的虚伪。 “不用了,传令下去,命祖大寿将军前来见我。” 蔡婉楞了楞,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迷惑住了刘表,但没想到...狠狠一咬牙,蔡婉开口道:“大王...” 可刘表根本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挥挥手,不耐烦道:“下去吧,算算时间的话,琦儿应该也快抵达了,你告诉外面的守卫,琦儿回来之后让他立刻 前来见我。” 话刚说万,一阵剧烈的咳嗽猛然袭来,让刘表本就十分伛偻的身体彻底弓了起来,仿佛一只痛苦的大虾一般。 蔡婉缓缓向门外退去,只是刘表并没有看到的是,她双眼中那犹如实质的凶芒。 迈步走出刘表的卧房,反手将房门紧紧关好,抬头望了一眼那漆黑的夜幕,蔡婉咬牙切齿道:“刘景升,本还想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留你一命...这 是你逼我的,别怪我心狠!” 扭动腰肢,蔡婉快步走出角门,来到一处厢房之前,轻声开口道:“妾身求见魏王。” 房门缓缓打开,一个并不高大,但却霸气凛然的身影在诸葛亮和许褚这一文一武的护卫下缓缓而出。 “夫人,可要行动了?” 声音并不高,也没什么杀气,但是蔡婉却根本不敢有其他想法,甚至头颅都始终低垂,不曾抬起。 蔡婉点了点头,柔声开口道:“魏王,妾身和景升终究夫妻一场,如今虽然...但恳请魏王能让景升不流血而去,可否?” 曹操微微一笑,道:“刘景升为楚王,合该如此。” “多谢魏王。” 躬身一礼,蔡婉朝着她的住所走去,那削瘦的背影在夜色的笼罩下透露着说不尽的落寞。 曹操大步向前,只不过片刻便来到了刘表的卧房之外,但他却没有前去推门,同样没有出声,就这么默默的肃立着,看着昏黄烛光中的卧房。 “门外何人?”许多人的脚步终究无妨隐藏,刘表有些沉重,苍老的声音从房中传了出来,“命人给祖大寿将军传令,就说孤要在襄阳宴请魏王...” “孤已经来了。”曹操迈步上前,一把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楚王一向可好?” 曹操和刘表见过,当年刘表还在洛阳的时候,曹操刚刚踏入官场,还是一个毛头小伙,可如今两人都已经年过半百,再见已是经年。 在看见曹操的那一瞬间,只觉得一股寒意突然涌上心头。 “你...” 话没说完,曹操自顾自地坐到刘表对面,轻轻拍了拍手,柴荣从旁闪出,手捧着一个锦盒,快步走入卧房之中,摆放在刘表的面前,轻轻打开。 接着房间内有些昏暗的烛光,刘表清楚地看到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倒吸一口冷气,刘表有些不敢置信道:“祖将军!” “景升,你我也是老相视,莫要再做无畏的抵抗了。”曹操轻轻开口道:“孤代你统掌荆州,你安心做个富家翁,不好吗?” 刘表没理曹操,突然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啊!” 曹操常叹一声,道:“景升,孤既然能坐在这里,你以为还能叫来人吗?祖大寿已死,吴巨被控制,整个襄阳城已经被孤所掌控。还有你命廖立埋伏在 城外的人马,孤已经用你的虎符调他前来,罗艺和罗成两位将军率领着骑兵正在等他,到了这一步,你又何必做那无谓的抵抗?” 曹操的话说得很慢,却句句都如利箭一般,狠狠地刺在刘表的心头。 刘表青筋毕露的双手死死抓住床上的被褥,一双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曹操问道:“是谁,究竟是谁?” 没开头没结尾的一个问题,但曹操显然知道刘表在问什么,淡然道:“景升,到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不清楚?” 曹操轻轻拍了拍手,蔡瑁、蒯越、蒯良三人鱼贯而入,抱拳道:“我等见过大王。” “你,你们...”刘表怒目圆睁,手指着蔡瑁三人,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蒯越苦笑一声,开口道:“大王,如今的形势您也清楚,仅凭我等根本保不住荆州,既然如此,何不将荆州让与魏王,您颐养天年,做个富家翁岂不是 最好?” “荆州百姓在魏王的治下也可长治久安,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 “哈哈哈。”刘表仰天大笑,状若癫狂,半晌之后才止住笑声道:“荆州百姓?蒯异度,孤本以为你还算是个知廉耻的,如今看来,天下的世家都是这 等货色,也难怪小人屠要灭掉天下的世家。” “为了荆州百姓,尔等何不投靠小人屠?如今其拥立陛下不说,其麾下的百姓也是整个大汉最为富庶的,投靠曹孟德,等他将百姓充作军粮还是掘开大 江让荆襄的百姓也感受一下滔天的洪水?”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尔等这些世家。孤守不住荆州,曹孟德这丧家之犬便能守住?哈哈哈...” 一番话,不只让蒯越、蔡瑁等人颜面无光,就连许褚、诸葛亮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正堂卧房之内,面色正常的除了刘表之外,仅剩曹操一人。 刘表止住笑声,看向曹操道:“孟德,看到没有,这群世家就是一群婊子,当年能奉迎我,今日也能奉迎你,只是希望今日我的下场,不是小人屠兵临 城下之时,你的下场!” 许褚勃然大怒,踏前一步,右手伸向刀柄,便准备将刘表斩于刀下。 “仲康,退下。” 曹操喝了一声,看着刘表道:“景升,如此再说什么也是无用,究竟如何选择,景升不妨直言。” 第1023章 后手 “曹孟德,你以为你赢定了吗?”刘表突然起身,一脸肃然望着蔡瑁等人,开口道:“还有你们,以为将曹操找来便万事大吉了?” 曹操瞳孔一缩,摇头道:“我看不出你还有什么后手。” 蔡瑁也道:“大王,莫要再挣扎了,祖大寿已死,吴巨被关了起来,如今的襄阳城全部掌控在我们的手中,廖立麾下的人马有罗艺、罗成两位将军对付 ,他们可是连晋军的包围都能杀出来,你以为廖立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会是他们父子的对手?” “就连张允也已经被我控制,大王,安稳的做一富家翁,如何?” 蔡瑁如此劝说刘表当然不是为了刘表的性命着想,既然已经选择了背叛,那刘表如何他蔡瑁一点都不关心,之所以这么殷勤完全是想能够说服刘表投降 ,那荆州各郡皆可安然拿下,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否则刘磐、黄忠、文聘等人他还真的没有把握说服。投靠,自然要投靠的彻底一些,否则如何在曹 操的麾下立足? “不如何!” 一声大喝猛然响起,但开口的却并非刘表,也并非曹操一行,正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卧房内的一面墙壁竟然突然打开,露出一条黑洞的的通道,刘琦 大步而出,怒喝道:“一群卑鄙小人安敢狂吠,还有你们...” 刘琦手指蔡瑁,怒喝道:“尔尚有颜面立于天地之间乎?” 刘表淡然一笑,智珠在握道:“吾儿来了?” 刘琦抱拳一拜,点头道:“孩儿回来晚了,让父亲受辱,孩儿之过也。” “不晚。”刘表笑道:“我儿还是先招待客人,其余事稍后再说不迟。” 蔡瑁眉头紧皱,他不知道刘表的卧房中还有这么一条暗道,但在他看来,刘琦一个人回来能有什么用? “元阳,如今的形势你也看到了,快劝劝大王,否则的话,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大王今年已经六十余岁了,但你还不到三十,琮儿更是才十四,难不 成你想让鲁恭王这一支绝后吗?”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卧房之中,蔡瑁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刘琦,这个平日里恭恭敬敬叫他舅父的小子竟然结结实实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瞬间之间 ,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脸上升起,让蔡瑁心中的怒火不由得熊熊燃烧起来。 刘琦不是什么猛将,手上的力道也不大,对于蔡瑁来说,这一巴掌他倒不是觉得痛,更多的是丢人,要知道如今蒯越、蒯良、许褚、诸葛亮乃至曹操本 人都全部在场,他被刘琦这个小崽子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巴掌,以后还如何做人? “竖子,尔想死乎...” 话没说完,刘琦竟然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如果说第一次是蔡瑁根本没有想到的话,这一次是他早已被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想到刘琦竟然还敢动手。 这一次,蔡瑁没有再说话,而是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径直朝着刘琦劈砍而去,那凶猛的样子,仿佛面前之人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可惜的是,如今的蔡瑁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否则他一定能发现刘琦的眼中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当!” 利刃入肉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在蔡瑁的意识之中,反而一股巨力从他的长剑上倒撞而回,蔡瑁连退三步,有些竟然地看着不知是时候窜出的一个野人。 此人身高一丈上下,比蔡瑁高出了足足两头还多,虎背熊腰自不必说,那粗壮的胳膊足有常人大腿粗细,面红好似丹漆,一双鹰目隐隐散发着碧绿的寒 芒,一头乱蓬蓬的黄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一把重约百斤上下的铁蒺藜骨朵随意地被他提在手中,端得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五溪蛮王沙摩柯! 紧随在这野人的身后,无数身披兽袍,手持各种兵刃,身上满是各种纹身的野人从密道之中窜出,片刻的功夫就把这还算宽敞的卧房挤得满满当当,而 且看样子密道中的野人还没有全部出来。 许褚、柴荣拔刀出鞘,一脸警惕地护卫在曹操、诸葛亮等人的身前,这次前来楚王府,曹操本以为大局在握,所以带的人马并不多,除了诸葛亮、许褚 和柴荣之外,就只有三五个亲兵,在这群野人的面前,他们这点人马根本不够看。 蒯越、蒯良被这突然逆转的局势惊呆了,楞楞的说不出话来。 刘表突然坐直了身躯,开口问道:“蔡德珪,尔欲弃孤而去,孤如今杀你,你可不服?” 呆愣的蔡瑁猛然惊醒,怒喝道:“刘表你疯了?当初若不是我蔡家,凭尔单骑来襄阳,便想做这荆州之主?亏我还将妹妹下嫁于你,哪怕投靠魏王也想 着保全你的性命,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某实在是瞎了眼,当初竟然会帮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平定荆州!” “你还有脸提那个贱人?”蔡瑁刚刚开口的时候,刘表尚能保持平静,可一提到蔡婉,刘表顿时挣扎着起身,一把从刘琦腰间抽出长剑,虚指蔡瑁,怒 喝道:“你,还有你那个贱人妹妹,你们蔡家,该杀,都该杀!” 蒯越和蒯良听着刘表的怒喝,脸色难看到了一个极点,不过却没有再改变立场,到现在这个地步,谁都清楚再改换门庭的话,除了丑态毕露之外,不会 有任何的作用,所以,蒯氏兄弟虽然心中绝望到了极点,但终究还是没有再向刘表摇尾乞怜。 “父亲息怒。”刘琦缓缓从刘表的手中取回长剑,先是扶刘表重新坐下,这才开口道:“父亲何必与一群死人置气,只要将他们全部斩杀,然后将吴巨 将军放出来,招黄忠、文聘、刘磐将军率军将曹贼麾下的余孽一网打尽,这荆州仍旧是我们刘家的,还少了许多掣肘。” “我儿说得是。”刘表一脸欣慰道:“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儿来办吧,记得,不要放过那个贱人,你弟弟...” “他还小,此事与他无关。” 刘琦点了点头,道:“父亲放心,孩儿晓得轻重。” “刘景升,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端坐在原地,半晌没有开口的曹操突然出声问道:“孤确实大意了,没想到你还有后手,但孤既然敢孤身来你这楚王府,岂能没有准备?” 刘表闻言先是一楞,随后笑道:“曹孟德,你也不必故弄玄虚,我虽然不知你如何得知了我的计划,甚至连祖大寿、张允都遭了你们的毒手,不过五溪 蛮这一招你等绝对不会猜到。” “从十余年前,我刚刚抵达荆州的时候便与五溪蛮老王有联系,一开始,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出山来扰乱荆州,直到我察觉到你们的计划之时,才猛然想 到有这么一招后手。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些五溪蛮人都是最勇猛的将士,蛮王沙摩柯更是难得一见的猛将,当年老将马援尚且死于征讨五溪蛮的途 中,就凭一个许褚,三五亲兵便想扭转局势?” “曹孟德,安心去吧,还有一件事你应当也不知晓,刘磐如今应该已经进城,而且,他还有孤的楚王印,你等的虎符在王印面前又有何用?” “哪怕你曹孟德还有后手,沙摩柯的两千五溪蛮勇士只需谨守王府,待刘磐收拢城中的万余大军之后,你等又能有何办法?” “好计。”曹操忍不住开口赞道:“果然好计,你刘景升若是十年之前便能将这等计谋用在征战天下上,何至今日?不过孤不明白,你从什么时候得知 孤的谋划的?” “荆州这些世家是群什么东西,我比你清楚,从他们想让我请你入荆州开始,我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刘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淡然道:“ 孟德,如果你是我,你会不早做准备吗?” “会。” 曹操点了点头,脸色依旧平淡,仿佛被一群五溪蛮人围在中间的不是他一般。 刘表有些诧异曹操的淡定,但他实在想不到曹操还有什么翻盘的希望,整个王府在刘琦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依旧被五溪蛮人所控制,至于说曹操在 城中安置大量人马,他觉得不可能。 刘磐在接受他的命令之后便时刻盯着新野,如果有大批人马调动的话,绝对不可能瞒过荆州军的斥候,那曹操这份淡定是从何处来的,难不成是已经认 命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刘表都觉得应该尽快将曹操等人全部解决,想到这里,刘表脸上浮现出一抹杀意,大喝道:“琦儿,将他们统统推出去枭首示众!” 第1024章 逆转 “本将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一声怒吼猛然在房外响起,砰得一声巨响,结识的大门被人一脚生生踹开,一队全副披挂的甲士瞬间涌入卧房之中,与沙摩柯率领的五溪蛮勇士开启了 对峙,当先一员大将,手提长枪,傲然肃立,正是曹操麾下第一大将夏侯渊。 “夏侯渊?”刘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夏侯渊冷哼一声,不屑道:“就凭一群蛮子,也想拦住本将的去路?” 刘琦脸色一变,夏侯渊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且既然他能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很可能整个府衙的封锁已经被突破,虽说不知道城中的情况如何,那 如果真的让夏侯渊把曹操、蔡瑁、蒯越等人救走,将今天的事情抖出来的话,那荆州只怕全有的世家得一起造反,那后果,只是想一想就让刘琦不寒而 栗。 “沙摩柯。”刘琦大声下令道:“速速将他们全部斩杀,不可放过一人!” “遵命。”应诺一声,蛮王沙摩柯踏前一步,掌中铁蒺藜骨朵已经高高举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径直向着夏侯渊的头颅狠狠砸落。 “来得好!” 别看夏侯渊嘴巴上骂五溪蛮是一群野人,但仅凭沙摩柯这幅模样,他的心中便没有半分轻视。手中银枪向外一挑,只听当得一声巨响,两将同时后退两 步方才停下自己微微发颤的身躯。 这一招,在外人看来是不分上下,但是夏侯渊清楚,只是光凭力气的话,自己应该不是沙摩柯的对手,不过好在这厮力气虽大,但招式却并不精妙,否 则的话,还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兀那野人,你也吃本将一招!” “何止一招,百招千招爷爷也不怕你!” 沙摩柯怒吼一声,铁蒺藜骨朵被他舞得影影憧憧,带起漫天的残影向着夏侯渊凶猛地砸落下来。 瞬息之间,两人十步之内再无一人的身影,这也就是刘表的卧房够大,否则的话,就凭沙摩柯这恐怖的破坏力,只怕是一般的屋宇根本撑不过他两招便 得轰然倒塌。 夏侯渊夷然不惧,挺起银枪见招拆招。 一杆银枪上下翻飞,铁蒺藜骨朵残影重重,两将的亲兵无奈地发现,哪怕是他们想要上前助阵,但就凭自家主将这个残暴的程度,只怕撑不过一息他们 就得化为一地的碎肉。 这一场龙争虎斗,让观战的众人看的眼花缭乱,哪怕是不通武艺的诸葛亮和蒯越、蒯良兄弟也不禁为之惊叫连连。 曹操在心中也是暗呼侥幸,若非是诸葛亮谨慎,还安排了夏侯渊这支兵马的话,只怕这沙摩柯缠住许褚,那群五溪蛮子用不了片刻的功夫便能将他们全 部斩杀,那后果... 曹操心中后怕不已,刘表和刘琦却是心中大急,事情似乎已经出乎了他们的预料,曹操竟然也有后手,而且看着曹操胜券在握的模样,这夏侯渊可能还 不是他的全部后手? 想到这里,刘表强撑病体,大喝道:“沙摩柯,莫要耽搁,速速解决掉夏侯渊,斩杀曹贼!” 许褚低头在曹操耳边轻声道:“大王,可要末将去助妙才将军一臂之力或是直接斩杀刘表父子?” 曹操摇了摇头,同样低声道:“不必,如今该急的不是我们,而且孤相信妙才能够拿下此人。” 话音未落,场上的局势突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沙摩柯听到刘表的大喝,心中大急,顿时拎起铁蒺藜骨朵又是一锤直接砸下。 这一次,沙摩柯没有再管自己胸腹露出的要害,双臂的肌肉高高隆起,仿佛这一招不将夏侯渊斩杀誓不罢休一般。 夏侯渊双眸一缩,突然笑了。 一名武将,不管武艺高低,总有一套自己的招式和套路,而像他或者沙摩柯这种与人争斗过无数次的家伙,早已在一次次的大战中将自己的招式磨练的 毫无破绽,如果就按两人的本事这么争斗下去的话,夏侯渊还真没把握能够拿下沙摩柯。 但随着刘表的那一声大喝,夏侯渊清楚,沙摩柯急了,他的套路已被打乱,所面临的后果可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 “死来!” 怒吼一声,夏侯渊枪出如龙,长枪仿佛一条银色的闪电一般,又准又狠地突刺而出,正点在铁蒺藜骨朵那狼牙棒头和精铁长杆的交接之处。 沙摩柯顿时感觉自己的全身力气全部打在了棉花之中一般,非但没有往日那种使劲全力的畅快之感,反而只觉得有大半的力气全部积累在自己的身体之 中,差点没让他憋出一口老血。 按理来说,这不算什么伤势,只需调整一下呼吸,略微缓上那么一缓,沙摩柯就能调整过来,但使出这一招的夏侯渊岂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一枪击出的夏侯渊没有半分犹豫,壮硕的身躯猛然腾空而起,寒光闪烁的银枪宛如长虹贯日一般刺向沙摩柯的咽喉。 沙摩柯心中大惊,强行忍着身体的不适举起铁蒺藜骨朵便想格挡,可还没等铁蒺藜骨朵挡在他的面前,咽喉便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猛然低头,只见夏侯渊那杆锋利的银枪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 “呃...” 沙摩柯张嘴想说着什么,可大张的口中除了不断涌出的鲜血和含糊不清的呢喃之外,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 “噗...” 夏侯渊收枪后退,鲜血宛如喷泉一般从沙摩柯的咽喉之中喷溅而出,那双散发着碧绿色光芒的虎目瞬间黯淡下去,再无一丝一毫的神采。 “轰!” 沙摩柯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露出了他身后面色惨白的刘表和刘琦父子。 刘琦大惊失色,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颤颤巍巍地挡在刘表身前,颤抖的双腿暴露出他心中的恐惧,但不管如何,他始终没有丢下自己的老父独自逃亡 。 “琦儿,让开吧,我们输了。” “父亲...” “让开!” 刘表的声音并不高,反而十分的虚弱,但却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让刘琦缓缓挪动自己颤抖的双腿,将自己的老父重新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没去看挺枪遥指自己的夏侯渊,刘表浑浊的双眼看着始终坐在原地的曹操,缓缓开口道:“孟德,事已至此,老夫棋差一着,无话可说。” “只是,老夫投降的话,可否饶琦儿和琮儿一条性命?” “琦儿中人之姿,非猛将,也并非什么雄才大略之辈,对孟德你掌控荆州不会有任何阻碍,琮儿还小,此事与他无关,如何?” “做梦!” 不等曹操开口,一边刚刚意识到局势反转的蔡瑁勃然大怒,一剑刺入刘琦的胸膛,怒喝道:“老贼,你也有今日?!” 无尽的鲜血从刘琦的嘴中狂涌而出,满是鲜血的双手奋力抬起,似乎是想去抓蔡瑁的咽喉,但只不过抬起一半的距离,便无力地重新垂下。 “老贼,心痛否?” 抬起一脚将刘琦失去生命的身躯踹飞,蔡瑁拎着滴血的长剑走到刘表身前,俯视着自己的这位妹夫,一双眸子里满是癫狂。 “狗贼!”亲眼看到刘琦死在自己的面前,刘表心中满是悲哀和怒火,青筋暴起的右手指着蔡瑁,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刘磐不会饶了你们的!” 说到此处,刘表突然仰天大笑,道:“都死了也好,只是后悔当初没有听从庞德公之言,让小人屠来收拾尔等这些狼心狗肺之徒,哈哈哈...” “刘磐在此!” 刘表的笑声还没落下,一声大喝突然响起,随后一物便被径直扔进了房中,在地上滚了两下之后缓缓落到刘表的面前。 刘表定睛看去,只见地上正摆着一颗仍在滴血的头颅,眉目清晰,表情狰狞,怒目圆睁,仿佛临死之前还在厮杀,披散的长发和浓重的鲜血虽然阻挡了 人头的样貌,但依据发丝之间露出的部分,他还是清楚的看了出来,这颗人头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从子刘磐! 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全部堵在了喉咙之中一般,刘表双目圆睁,嗓子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声响,片刻之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挺挺地倒在 了卧榻之上,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再也没有起来。 曹仁率领着英布、郭子仪大步进入房中,抱拳道:“末将来迟,还请主公降罪。” “无妨。”曹操摆了摆手,一双不大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刘表的身躯,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悲哀。 蔡瑁却根本没有迟疑,一剑砍下刘表的人头,随后转身单膝跪地,大声道:“臣蔡瑁恭请魏王牧守荆州!” 蒯越、蒯良兄弟反应慢了一拍,但还是紧随在蔡瑁的身后,单膝跪地,抱拳拜道:“臣等恭请魏王牧守荆州!” 第1025章 郁闷的陈矫 靖平十一年的春节,张扬是在洛阳度过的,不是他不想回晋阳,也不是他不想老婆、孩子,只是如今这个当口很敏感,只要他一返回晋阳,不管是迁都 ,还是九品中正制,一股脑的事情都会狂涌而来,而且非得逼他做出一个决断才行,这才是张扬拖着不愿返回晋阳的原因。 当然,一直拖着同样不是个事,只是有的时候,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下,你只能选取这么一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 政治就是妥协。 这句话,张扬不清楚是谁说的,但他现在算是深有感触。 在外面的眼里,他是晋王,是大将军,是丞相,更是架空皇帝的权臣,在他们的眼中,张扬似乎是无所不能的,至少在自家的地盘上,根本没人敢违背 张扬的意思。 但只有张扬自己才清楚,根本他娘的不是这么一回事。 权臣,听起来好听,但不谈这些和他敌对的诸侯,仅仅自家地盘中就有一大堆的烦心事在等着他。 刘辩算是个听话的皇帝,但他同样有自家的思想和喜好,不可能全部按照他的安排来做事。 更不要说还有那班汉室老臣和刘氏子孙,他们怕是做梦都在想将张扬搬倒,这点或许有些困难,但他们给张扬添麻烦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 此外还要加上世家,张扬起家靠的是一群黄巾贼,第一块自家的地盘是河套,所以他的势力中,世家其实并没有扮演十分重要的角色。 等到他攻下并州的时候,羽翼已经丰满,再加上并州在这个年头并没有什么像样的世家,更别说后来凉州的世家被张扬清洗了一遍,这就导致在张扬的 麾下,世家大族其实并没有什么发言权,这在晋阳的官场上就能最为直观的体现出来。 世家之中,官职最高者定然是吏部尚书田丰,不过田丰是冀州人,如今冀州还在袁绍的手中,所以严格来说,他和世家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其余的,太原王家家主王丛只不过是礼部侍郎,闻喜裴家最杰出的子弟裴潜是工部侍郎。在张扬的麾下,六部尚书没有一个世家子弟,这在其他诸侯的 治下根本是不可能想象的。当然,张扬同样是占据了系统的便宜,否则的话,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用这些世家子弟。 这个年头,世家为什么能独大?不是因为他们的祖上当过多么显赫的官职,也并非他们的家中有多少钱财和田地,而是他们垄断了一样东西。 学识! 不识字你可以凭借天分当一个猛将,甚至大将,但是你永远当不了文官,将门也永远不可能像世家那样传承。 老子英雄儿好汉的有,但纵观整个三国,名将无数,但真正成才的将二代有多少? 寥寥无几。 曹魏五子良将的儿子几乎没有一个是大将之才,蜀汉五虎将强上一点,但凭关兴、张苞,说他们是勇将还行,大将绝对算不上。 反观那些世家大族,或许会一时沉寂,但总有一飞冲天的时候。 所以说,作为一个君主,不管你是雄才大略,还是萧规曹随,跟世家大族打交道都是免不了的,也别说什么寒门子弟。郭嘉等人在荀彧看来是寒门,但 在百姓的眼中,他们依旧是世家的一员,真正的寒门连读书的机会都不会有。 所以说,政治就是妥协,张扬虽然强势,但他同样在妥协,从基层官吏不够和并州世家的妥协,到现在宁愿呆在残破的洛阳也不返回晋阳,同样还是妥 协。 不过和天下诸侯不一样的是,张扬在很早以前便决意打破这个禁锢,并且这些年来,他,包括刘伯温、贾诩、寇准乃至世家出身的田丰等无数人都在为 这件事做着努力。 在眼看着三学即将成熟,科举很快就能推行的现在,张扬不想破坏这种宁静。现在返回晋阳将那般汉室老臣和刘氏子孙全部斩杀固然痛快,但张扬麾下 的世家会不会兔死狐悲,趁机作乱,而剩下的这几家诸侯又会不会趁着这个时机联合起来攻打张扬? 不需要细想,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在洛阳的张扬并不开心,洛阳残破倒还没什么,最主要的是,他想家了,仔细算算的话,从他诈死出征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一年有余,他又老了一岁 。虽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但不论怎么说,张扬也已经不是那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了,家在所有汉人的心中,始终有着不同一般的地位。 虽说还没有开春,但对于洛阳皇宫的修缮已经开始,将作大匠陈矫在接到命令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洛阳,一同随行的还有工部侍郎裴潜。 如今天寒地冻,立刻动工自然是不可能,但在动工之前还有不少的规划,另外相应的物资和该有的民夫也应及早准备,好等开春,天气转暖之后立刻便 能动工。 不过,这是正常的流程,但是对于目前的陈矫来说,他遇到的问题可一点都不小。 首先,虽然受封为将作大匠,但陈矫却并没有这种经验,所以说,想要让他来做规划,不可能。 这件事,无奈之下的陈矫只能推给工部,工部之中,熟练的工匠,乃至大匠自然不少,甚至当年设计晋阳皇城的工匠也都还在,但是,他们都是张扬的 人,虽然接受了陈矫的命令,但是这个进度却一点都不快。 陈矫催过无数次,但可惜的是,他并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往往被那些工匠用专业名词一通糊弄,他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无奈之下的陈矫只能干第二件事,准备物资和人力。 物资好说,将任务分派下去,自然有各郡县的官员来准备,只是这个时间长短,同样无法保证,毕竟陈矫这个将作大匠是个光杆司令,如果不是那群汉 室老臣将这个官职搞出来的话,他的职权应该是由工部尚书来负责的。而没有了工部的配合,想让张扬任命的那些地方官员听从你陈矫的号令,凭什么 ? 当然,没人会傻到直接拒绝,可是借口也并不难找。 修建皇城的木材定是要千挑万选的,多粗多长,是否笔直,什么木材,这些都有一套严格的规定,可如今天寒地冻,总不能不顾百姓的生死,强行逼他 们进行伐木吧? 至于天气缓和了,百姓又要准备春耕,总不能为了修建皇城,让百姓全部饿死吧? 总之,只要你想,那借口总是无穷的,在这一点上,大汉的官员全部都是无师自通,借口一个比一个漂亮,让人挑不出毛病。最重要的是,陈矫还没有 处罚他们的权利,没有威慑,不管是处于服从张扬,还是为了给自己减少麻烦,谁会真心实意地去听从陈矫的命令? 至于民夫,同样是个麻烦,陈矫也算是做过功课,所以他一开始是准备征召那些异族的俘虏和大战的俘虏,反正张扬从入主并州开始就是这么做的。 但裴潜却十分遗憾的告诉他,这群俘虏正在休整从并州一直抵达甘州的道路,如今才不过修到凉州的境内,断时间内是不要想了。而且,在修完通往甘 州的道路之后,前往益州的道路同样也需要休整,想要这批奴隶?可以,等十年之后吧。 听了这话,强忍着打死裴潜冲动的陈矫开口问道,那就近征兆民夫呢? 这一次,裴潜没说不行,但他说这事他没权做决定。 于是乎,心中满是郁闷的陈矫来到了晋王府求见张扬,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来,但除了他刚刚抵达洛阳那一次之外,他根本没有见到过张扬,推脱 的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概不见客。 见鬼的偶感风寒,什么风寒能持续两三月之久? 但陈矫没办法硬闯张扬的府邸,否则的话,别说事干不成,他这个将作大匠也别想干了。 说实话,当官当成这样,其实这个将作大匠真没什么意思,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官也是九卿之一,如果九品中正制施行的话,按照陈矫的家世,若 是错过这个机会,他这辈子恐怕没都资格再次达到这个品级。而且,丢了这个官职,陈矫自己觉得没什么,但他的家族却一定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将 他扫地出门,这种结果,不是陈矫所能够承受的。 就在陈矫以为这一次同样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时候,宇文成都突然大步踏入偏殿,开口道:“陈大人,大王请你前去。” “好。”陈矫起身,下意识地向门外走去,可没走出两步,他猛然回头,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将军,大王要见我?”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道:“大王在正堂,速去,否则大王可不会等你。” 虽然不知道这一次张扬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但陈矫还是整了整衣冠,满腹心思地跟在宇文成都身后,向着正堂走去。 第1026章 出事 陈矫是个可怜人。 至少在张扬看来,绝对是这样。 从陈矫踏入洛阳开始,他的一举一动,四处碰壁,张扬全部都看在眼中,或者说这些都是张扬默许下完成的。 当然,这不是说张扬对陈矫有什么看法,相反,张扬对陈矫这个人还比较欣赏。 这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而且是愿意做事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和世家的关系并不大,虽然被划在了汉室老臣之中,但他并非多么忠君,也并没有受到那 班汉室老臣的看重。让他担任将作大匠,无非是经过董卓、刘备、曹操三个人连续的屠杀之后,到如今还能剩下的汉室老臣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样的一个人,张扬想要拉拢,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会面。 吱呀一声,正堂的大门开启,宇文成都壮硕的身躯出现在张扬的视线之中,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 身高七尺上下,体态清瘦,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颔下三绺美髯一看就是经常打理,一身官袍一丝不苟,神态恭敬但却不会给人一种阿谀的印象。 “大王,陈大人带到。” “成都,你先下去吧。” “喏。” 宇文成都应诺一声,退出了正堂。 陈矫上前三步,抱拳行礼道:“下官陈矫,见过晋王殿下。” “无须多礼,且坐。” “喏。” 陈矫恭恭敬敬地坐到张扬下首的太师椅上,不过只有半个屁股,另外半个屁股悬空,身体前倾,呈现出一种聆听的姿态,态度无比的恭敬。 “季弼此次来见孤,是为了...” 张扬没有寒暄,同样没有解释为什么一病病了两三个月,大家都是聪明人,做这种事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陈矫同样没在这件事上纠缠,而是单刀直入道:“下官敢问大王,为陛下修建皇宫之事,重要否?” “自然重要。” “那为何下官命各郡县筹备木材、石料,多少推诿之言,征召战俘,裴侍郎又言他们在修路,难不成修路比为陛下修建皇宫更为重要?” 陈矫的胆子不小,至少在张扬身后记录两人对话的杨修是这么认为的。他来到洛阳已经一两个月的时间,但是,他还真没看过谁敢这么跟张扬说话,包 括他自己。 从前,杨修一直自诩聪明,但自从来到晋阳之后,便被张征身旁那个叫周不疑的小子好好讽刺了一回,来到洛阳,每每听到张扬和刘伯温等人商议大事 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那点聪明有多么浅薄,所以,如今的他已经学会了少开口,否则的话,不谈张扬,吕蒙那个家伙的拳头可一点都不软。 张扬同样也有一些怀念,除了田丰和寇准那两个刺头之外,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人确实不多,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开口解释道:“此事孤已尽知,然 如今天寒地冻,各地官员都有难处,难不成要他们逼迫百姓这个时候入山伐木、采石?那皇宫固然能尽快完成,但陛下的名声,谁来负责?” “至于那些战俘,修路同样是大事,没有一条好路,商人如何运送货物,朝廷的赋税又从何处而来,没有钱粮,用什么来修建皇宫?” 陈矫不假思索道:“可以以徭役...” “嗯?”话没说完便被张扬的一声冷哼给逼了回去,张扬直视陈矫,意味深长道:“季弼,如今朝廷已废除徭役,此例不可开,否则便是失信于百姓, 你可明白?” 陈矫被张扬那身威压吓得冷汗连连,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大王,那皇宫总不能不建吧?若是以钱粮征召洛阳附近的百姓,如何?” “可以。”张扬先是点头,不过立刻话锋一转道:“然季弼想过没有,春耕在即,若是洛阳附近的百姓都去修筑皇宫,谁来种植粮草?今年眼看着雨水 不足,当有大旱,若是再不广种粮草,今年若是真有大旱,如之奈何?” “这...” 陈矫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张扬说的话很有道理,而且如今是乱世,粮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让治下的百姓去修建皇城而不种植粮草,这事只怕是袁 术才做得出来。 大堂之中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清,杨修抬头看了看两人,试想着如果自己是陈矫的话,该如何应对如今的局面。 可想了半晌,杨修无奈的发现,没办法,没有张扬的支持,这就是一个死局,如果张扬不想的话,这皇宫这辈子都别想修建起来。 沉默半晌之后,张扬突然开口道:“季弼觉得,那九品官人法如何?” 对于张扬的神转折,陈矫有些没反应过来,略微沉思片刻道:“长文出身名门,有清流雅望,矫驽钝,对于长文之议,不敢妄加评判。” 张扬笑了,如果陈矫和那班汉室老臣是一条心,那他一定会毫无保留的支持陈群的提议,但他此时虽说同样没说这九品中正制不妥,但一句不敢妄加评 判则足以表达出他对这制度的不满。 “陈矫,字季弼,广陵郡人,本姓刘,因过继于母舅而改姓陈,早年避祸江东,后广陵太守陈登请为功曹,又被曹操辟为丞相掾属,不知以季弼的家世 ,能被评为几品?” 霎那间,陈矫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他万万没想到,张扬堂堂一个晋王,竟然将自己的身世调查的如此清楚,而且张扬的话也正好说中了他的心事。 在这个时代,但凡有一点办法,谁会去改姓,谁会将自家的儿子过继给别人? 而且是算过继的陈家也并非什么大族,勉强保证温饱而已,就算陈群等人顾及他的面子,给他家定个七品、六品就算极限,再高的,陈矫不敢去想,也 绝对没什么机会办到。 如果陈矫安于现状,那世世代代的子孙都能当个六七品的小官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一个县令是跑不了的,但是陈矫不甘心,他不愿意自己的后代 全是一群混死等死,仿佛圈养牛羊一般的废物,更别说他敢断定,这什么狗屁制度在张扬这里根本就不可能通过。 但他无力去抵抗什么,汉室老臣,他不是对手,张扬更是动动手就能碾死他,在这两个势力之间,他弱小的就如一只蚂蚁一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见陈矫的脸上阴晴不定,张扬主动开口道:“季弼,这天下不是皇帝的,不是孤的,更不是那群狗屁世家的,而是天下人的,那群世家是什么打算你应 当清楚,不需要孤来多说。孤不愿看到天下被那群世家所掌控,你愿意吗?” 陈矫依旧没有开口,张扬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孤设立三学,为得是什么,还不是能让天下人都读书写字,不再被那群道貌岸然的世家玩弄于鼓 掌之间。如今看来,成效还算不错,并州、凉州有无数三学毕业的学子成为了最底层的官吏,等到十年之后,他们未必不能跻身朝堂,代替无数贫寒子 弟向那群世家发出他们的咆哮。” “而且,孤还在准备一件事,科举。” “科举?” 陈矫的双眼猛然瞪圆,心中突然明悟了什么。 张扬点头道:“没错,外面那些消息都是孤命人放出去的,科举,便是以考试取人,孤不论你家世如何,只要有才,便可为官!” “季弼且试想,如你一般,甚至家境还不如你的贫寒子弟,若是能在三学求学,以科举当官,这天下,可还是世家的天下?” “嘶...” 陈矫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有些被张扬的谋划所震惊。 谁还敢说张扬只是一介武夫? 从太原郡的三学建立到现在为止,不敢说过了十年,但六七年绝对有,筹谋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这个科举,这番隐忍,这等谋划,天下可比肩者能有 几人? 而且凭陈矫的智慧可不难看出,这科举简直就是在挖世家的根,只要能够顺利施行,不出五十年,天下绝对再无世家,这等气魄,果然不愧是小人屠。 想清楚这一切之后,陈矫突然开口道:“大王将如此大事告知下官,所为何意?” 张扬笑道:“无他,只想邀季弼随孤一同共襄盛举,不知如何?” 招揽,虽然之前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但真听到这句话时,陈矫依旧难掩心中的激动。 不是说他有多么想投靠张扬,而是能够得到天下第一诸侯的亲口邀请,这本来就是一种莫大的荣幸,纵然陈矫也算久经宦海,但这等看重却是从来不曾 得到的。 “此事...” 张扬笑着打断陈矫道:“季弼无需立刻答复,孤与你三日时间,想好再说,不管成与不成,孤的那番话季弼最好烂在心中,否则...” 否则会怎么样,张扬没说,但陈矫却不蠢,点头道:“既然如此,下官告退,三日之内定然给大王一个答复。” “季弼自去便是。” 陈矫刚刚离开,贾诩匆匆忙忙的声音便出现在了正堂之中,急声道:“大王,荆州出大事了!” 第1027章 不存在的机会 “何事能让文和如此惊慌?” 贾诩沉声道:“大王,刚刚接到细作的密报,刘表身死,荆州世家已迎曹操为荆州之主!” “什么?”张扬闻言有些不敢置信,要知道许昌城破到现在为止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这点时间荆州便已经易手? “究竟是怎么回事,刘表当年能单骑定荆州,又能稳住荆州这么多年,应该不是一个废物,纵然敌不过曹操,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丢了荆州?” 贾诩摇头道:“具体是什么情况臣尚不知晓,一切得等细作返回之后才有详细的情报。” 张扬却不愿再等,回头大喝道:“李元芳何在?” 黑暗之中窜入一道人影,右拳撞胸,大声应诺道:“末将在!” “锦衣卫可有详细情报?” “这...” 李元芳看了一眼身旁的贾诩,开口道:“启禀大王,末将还得去询问一下麾下之人...” “速去,德祖,你去着伯温、昭玄、公达前来。” “喏。” 齐齐应诺一声,李元芳和杨修大步退出正堂。 张扬突然开口道:“文和,陈矫、杨修、司马懿,你觉得如何?” 杨修和司马懿两人抵达洛阳已有一月之久,平日里就在张扬的府邸之中当值,所以贾诩并不陌生,至于陈矫,贾诩同样不陌生,毕竟因为修建皇城之事 ,陈矫算是整个洛阳城最为忙碌的人,想没见过也难。 “陈矫...”贾诩沉吟片刻道:“此子有担当,明得知,是个聪明人,假以时日,为一部堂绰绰有余。” “杨德祖出身名门,家传渊源,只是有些自负,若是好好敲打一番,来日必为良臣。” “至于司马仲达...”说到这个名字,就连贾诩的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凝重,开口道:“此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出将入相不在话下,只是不知主公注意没 有,此子狼顾鹰视,怕是野心不小。自进入洛阳之后,此子毫无起眼之处,仿佛一个庸人一般,但大王交给他的任务,却没有一点错处,仅凭这点,他 就比杨修要强。可偌大一个晋王府,皆传诵着杨修神童之名,何人提过司马懿?这份城府,若臣在他这个年纪,也要叹上一句自愧弗如。” 贾诩这个评价一点都不低,乱国毒士是谁,整个三国之中,贾诩不敢说是最聪明的,但论到最能保命的家伙,贾诩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年轻时被羌人所掳,后来又辗转在董卓、张绣、曹操等人的麾下,甚至还说动张绣先降后叛,斩杀曹操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大将典韦,就算如此, 还能以七十余岁的高龄善终,这份本事,岂是寻常? 可就算如此,贾诩竟然还说相同年纪的自己不如司马懿,这份评价... 张扬没有意外,能把诸葛亮耗死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 “文和的意思是,此子日后必反?” 贾诩摇了摇头,道:“大王在一日,此子便一点机会都没有,日后究竟如此,还是看大公子的本事。” 张扬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贾诩的话其实很明白,无非是在说,只要张扬活着,哪怕司马懿的本事再大也翻不了天,不过在张扬死后,张征还能否用好司马懿就不好说了。 如果张征有张扬的雄才大略,那自然没什么问题,但张征如果只是资质平平,那张扬就得早做准备。 这话不太好听,毕竟张扬才三十余岁,现在就谈身后事有些早,但是张扬却没有生气。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的司马懿似乎就是这样,在曹操还在的时候,司马懿一点出头的机会都没有,但曹操一死,曹丕上位,司马懿便跟着扶摇 直上,完全可以这么说,曹氏被灭,曹丕功不可没。正是从他开始,曹操压制了一辈子的世家开始扬眉吐气,司马懿只能说世家的一个代表,哪怕没有 他,同样也会有一个上官懿、司徒懿来替代他完成这个使命。 咯吱一声,正堂的大门重新开启,刘伯温、高颎、荀攸三人在前,李元芳在后,四人齐齐行礼道:“臣等拜见大王。” “无需多礼,且坐。” 张扬随意摆了摆手,道:“元芳,可有消息?” 李元芳点头道:“大王,据细作刚刚传回的消息,自从荆州世家力主刘表迎接曹操入荆州开始,刘表便一直怀疑荆州世家意图奉迎曹操代替他荆州之主 的地位,于是便在暗中谋划,先后安排了张允、刘磐、廖立、祖大寿等人,又命刘琦请来了五溪蛮王沙摩柯,意图将曹操和荆州世家一并铲除。” 张扬楞了楞,半晌才开口道:“刘表还有这等魄力?” 不得不说,刘表这个守户之犬的名称其实很到位,家门外打生打死他永远不会去管,但谁若是敢进他家,他也着实表现了一番什么叫兔子急了也咬人。 李元芳比张扬还惊讶,不过他还是老实道:“没错,刘表明面上以刘磐、张允两人领兵在外,拱卫襄阳,命吴巨为襄阳将军,统率八千兵马,又以祖大 寿统率三千精锐为内应。同时他还明升暗降,将蔡瑁、蒯越、蒯良等人全部架空,暗中命刘琦请来了五溪蛮王沙摩柯。” “若非诸葛亮谨慎,事先安排了夏侯渊和曹仁这两支伏兵,只怕刘表的后手还真有可能成功,只要曹操和蔡瑁、蒯越等人一死,那刘表重整荆州并不会 受到多大的阻碍。”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张扬凝重道:“没想到刘景升兵法用得不错,可惜...” 可惜刘表棋差一着,还是可惜刘表没能斩杀曹操,张扬没说,众人也不会去问。 身上还披着孝服的荀攸突然开口道:“大王,如今曹操刚刚入主荆州,局势还未平定,何不出兵南征?” 张扬楞了楞,他没想到这话是荀攸说出来的,不过片刻之后,他又释然了。 荀攸这个人如果放到后世的话,绝对是一个打工皇帝,而且还是有职业操守的打工皇帝,只要他在你的麾下,便会全心全力地为你出谋划策,哪怕对手 是老东家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心下留情。 这种人,想要收获他的忠心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让他做事他却一定会给他办得漂漂亮亮。 而且,荀攸的提议其实很吸引人,如果能够拿下荆州,消灭曹操,得荆州富庶之地不说,还能在大江上训练水军,日后攻伐江东必然能够事半功倍。 “罢了。”片刻之后,张扬无奈地摇头道:“大军方才分散于各处,再行征兆耗费粮草不说,也会令将士心生怨言。再者说,如今并州、凉州已经粮尽 ,从甘州、益州运送千里迢迢,等到粮草辎重全部齐备的话,凭曹孟德的本事,荆州早已稳定,得不偿失。” “如今春耕在即,而且今年很可能会有旱灾,公达难道没发现本来蠢蠢欲动,答应我军出兵江东的袁绍也已经偃旗息鼓了吗?此时动兵,不智也。” “大王所言甚是,臣愚钝。” 荀攸抱拳一礼,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重新坐下,面色从始至终没有变过一次。 张扬说的这些,他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作为曹操的四大谋主之一,若是连这么一点浅显的东西都看不出来,那他也太失败了。 可他依旧还是这么说了,目的自然不是简简单单的准备奉承一下张扬,而是显示他的存在。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比喻用在这里虽然有些不恰当,但意思却差不多。自从投靠张扬之后,荀攸还没有发出过属于自己的声音,这一次他开口,与 其说是为张扬出谋划策,不如说是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存在。 如果真如徐庶进曹营一般,一言不发,那谁还会把你荀攸放在眼中? 说到底,张扬现在顶尖的谋士并不缺,而荀攸又是一个新人,想要在刘伯温、贾诩、高颎、田丰等等一众大臣之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那就必须拿出一 些过硬的东西来,而在这之前,就是让众人发现他的存在。 刘伯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荀攸,遗憾道:“只是可惜了一次上好的机会,若是我军提前准备好的话,这一次就算不能拿下整个荆州,至少也能全取南 阳。如此一来,甘宁将军的锦帆营也无需再大河之上练兵,将来讨伐江东之时,胜算也会大增。” 高颎也道:“不只如此,待曹孟德稳住阵脚之后,定然会联合孙权共抗我军,有荆州水军和江东水军联合,我军再想渡江,只怕是难以登天。” 话音刚落,不等张扬开口,一骑斥候突然狂奔进正堂,大声道:“启禀大王,益州别驾张松大人有急报传来!” 第1028章 豪商 益州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益州如今并没有刺史或州牧,当初张扬为了维护各方利益,再加上手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便以阎圃为成都令,和益州别驾张松等人一同处理益州事务, 又以李靖为益州都督,总督益州军事。 在张扬看来,这个安排算是万无一失,阎圃是汉中人,对益州本地的世家来说是外来户,但汉中原本属于益州,使得他对益州的局势并不陌生,和张松 等一干本土世家互相牵制,又有李靖掌控大军,就算没有益州牧也不至于出事。 事实也正如张扬所料,益州平定了接近一年的时间,各方始终相安无事,不过随着晋阳的政令传达到成都,出事了。 这一次出事的不是益州本土武将,也不是益州百姓,同样不是益州的世家,而是益州的豪商! 当然,这些豪商的背后都或多或少有益州世家的影子,但这一次的事件却真的和世家没什么关系,而是这群豪商的自发行动。 成都令阎圃受刺,身受重伤! 这件事可一点都不小,在没有益州牧的现在,阎圃就相当于半个益州牧,他被刺杀无疑于是在打张扬的脸,而且还十分的响亮。 原因其实也简单,益州特产不少,除了产粮和蜀锦之外,益州利润最大的一项无疑是盐。 盐的利润无需多说,每家每户都必不可少,而且随着张扬地盘的扩大,河东的盐池其实已经并不足以供应如此多的需求。 而益州有盐,而且还是大量的盐,而且益州出产的井盐要比河东的池盐成色更好。 在汉灵帝还活着的时候,盐自然是由朝廷来控制的,刘焉入蜀之后,益州井盐被刘焉所掌控,而到了刘璋这,他并没有刘焉的本事,这就导致益州的盐 井被一群豪商所瓜分,成为了他们的私有之物。 当然,在张扬的麾下,盐铁依旧是要交给商人来运作的,但问题是,这个归属却有一些不同。 在并州,不管是盐湖还是马场,或者是煤矿,严格意义上来说所有权都归于官府,而商人只是租赁过来进行开发,然后赚钱交税。 这对于并州的商人来说,是一个划算的买卖,因为之前的他们根本不可能掺和到盐铁这种由官府垄断的行业中来,而张扬开了一个口子之后,不管是租 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有钱可赚,他们自然欢心。 但益州不同,这些盐井在益州商人看来就是他们自家的东西,如今你张扬要抢了他们的东西再租给他们,还要不断从中收税,谁愿意? 事情并不复杂,但张扬却有些不理解,望着堂下的一干人,缓缓开口道:“孤不明白,豪商能豪到什么地步?难不成势力比各地的世家还大,难不成他 们麾下还有兵马,能够造反不成?谁给他们的胆子刺杀孤任命的成都令!” 张扬的声音越来越高,丝毫没有掩饰他心中的愤怒,他确实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给了这群豪商胆子,让他们敢于如此铤而走险,他们又是从哪来的信心 ,认为在刺杀阎圃之后还能安然无恙。 至于他们认为盐井是自家之物...张扬嗤之以鼻,刘焉死后他们想办法占下这些盐井,刘璋拿他们没办法,难不成以为张扬也和刘璋那个废物一样? 刘伯温没有开口,这种事属于政务,他这个兵部尚书不好多加评判,若非到了万不得已,他不会开口。 荀攸却眼珠一转,开口道:“大王,此事其实简单,那些人虽为豪商,但家中最多一二百名护院、家丁罢了,若是真敢造反,无需李靖将军出马,各县 中的县尉便能将他们一家缉拿。” 张扬眉头一皱,问道:“那他们哪来的底气刺杀阎圃?” “盐市!” “盐市?”张扬有些腻歪这种文人猜来猜去的把戏,直接了当道:“公达有话直说便是,莫要遮遮掩掩。” “喏。”荀攸心头一惊,立刻开口道:“大王,臣之前看过户部的来往公文,如今我军治下,除并州、河套之外,其余之地的食盐皆为益州供给,主公 拿下这些豪商容易,但是拿下他们之后,益州、京兆、凉州、甘州的食盐由何处供给?盐这个东西,每家每户必不可少,一日两日倒还罢了,若是一两 个月都无法买到食盐,百姓难免会陷入恐慌之中。” “纵然大王派其他地方的商人或者直接由官府来接手盐井,但是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彻底替代那些盐商。那些盐商只需趁着这个时间动动手脚,他们和地 方上的官员必然也有联系,若是放出一些谣言,那百姓势必会鼓噪起来,那后果...” 李元芳突然开口道:“大王,据末将手下的将士说,益州的食盐已经减少了供应,如今益州盐价一日三涨,百姓苦不堪言。凉州、甘州、京兆等地暂无 异状。” “该杀!该杀!” 张扬勃然大怒,可他心中清楚,使用强硬的手段压下去不是不行,但没有这些盐商之后,仅凭各地官府和户部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接下这么大的摊子 。 更别说各地官府之中应该还有不少人是与这些盐商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若是他们再阳奉阴违的话... 张扬能够想到断盐之后,自己麾下各地将会乱成一个什么样,只怕是当年的黄巾之乱也比不上。 “来人,传孤之命,着河套太守顾雍为益州刺史,接到命令之后立刻赴任,上党太守狄仁杰调任河套太守,上党太守之位命吏部酌情命人填补!” 稳定,如今的益州最需要的就是稳定,顾雍作为蔡邕的弟子,性格沉稳,而且他如今已经当了近十年的官,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伙子,张扬相信顾 雍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至于狄仁杰,河套虽说在张扬定鼎并州之后便显得不像以前那么重要,但是仅凭一个将作营,河套的重要性并不言而喻,更别说河套还是并州的屏障, 和草原的衔接,没有一个得力之人,张扬无法放心。 而狄仁杰无疑是一个能让张扬放心的人。 听到张扬的命令,荀攸的眼神一黯,他是希望这益州刺史的职位能落到自己头上的,这样一来,他的起点就会很高,将来返回晋阳至少得是一部尚书。 不过要说有多失望,那也不见得,荀攸也清楚,作为一个新降之人,由他担任益州刺史的希望几乎无零,所以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就在众人以为益州之事张扬准备交给顾雍来解决的时候,张扬却杀气满满地开口道:“公达,你委屈一下,暂为晋王府长史,随孤走一趟成都!” 荀攸先是一楞,随后惊喜道:“臣谨遵大王之命!” 晋王府长史绝对无法和益州刺史相提并论,但晋王府长史却是近臣,时常能够见到张扬,君主的近臣好还是封疆大吏好? 这个问题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毕竟每个人的理解不同,有的人觉得伴君如伴虎,外放当个土皇帝十分的不错,但有的人却觉得留在君主的身边提升 的机会更多,究竟如何取舍,要看每个人的选择,但对如今的荀攸来说,他更想要的无疑是后者。 刘伯温却眉头一皱道:“大王千金之躯,一伙贪得无厌的商人罢了,如何需要大王亲自出马?” 贾诩也点头道:“大王,伯温之言甚是,元叹乃蔡翁高徒,坐镇河套数年不曾出过一点乱子,可见其手段老辣。益州又有李靖将军帮衬,出不了什么大 问题,大王还是坐镇洛阳为好。” 见高颎同样准备开口,张扬连忙大手一挥,道:“无需再劝,曹操刚刚夺得荆州,未经整合必然不会轻易开始战端,袁绍两子率军南下,已经将我军和 江东、徐州彻底隔绝开来,定然无法出兵。再者说,如今各地都在准备春耕,孤留在洛阳能有何事?” “盐乃国之大事,不可不察,元叹虽然老辣,然其并没有经历过这等场景,不亲自去看看,孤不放心。” “此事就如此定了,昭玄和公达随孤走一趟,伯温、文和坐镇洛阳,另外再传令晋阳,命并、凉两州有意接手益州盐事的商人开始准备,这一次,只怕 得死不少人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张扬眼中的杀意丝毫没有掩饰,他生平最恨被别人威胁,而益州这些盐商的所作所为几乎就是明摆着在威胁他:晋王,我等要一 条活路,你若是不肯,我等被逼急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刘伯温和贾诩对视一眼,只能无奈抱拳道:“臣等谨遵大王之命。” 第1029章 进城 益州的盐商们已经快要疯了。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想要去刺杀阎圃,毕竟人家好歹是正儿八经的成都令,张扬亲自任命的官员,他们就算再富,那也依旧逃不过一个民字。民不与官 斗,这是汉人千百年来留下的传统,可问题是,阎圃这个人有一点问题。 在张扬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品质,但在豪商的眼里却厌恶到了极点。 那就是刚正! 一开始,盐商们是打算把阎圃拉到他们这一边,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多交一些税,他们也认了。 金银、美女不知送了多少,但都被阎圃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而且还带了一句话,那就是只能按朝廷的规矩办,其他的甭想。 朝廷的规矩是什么,那就是盐井归大汉所有,他们只有租赁的权利,而且租赁的期限为五年,价高者得。 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虽说五年来赚取的金银必定不少,但谁也不敢保证自家的生意不出点什么意外,哪有将井盐归到自家的名下来得安稳? 而且从官府租赁也就意味要接受官府派来官吏的监督,每一笔帐都要记得清清楚楚,这里面本来可能存在的无数猫腻可就不成了,这是他们不愿接受的 。 本来,就算如此,也没有人会冒着全家被杀的后果来刺杀阎圃,但是,阎圃这个人不光刚直,而且一根筋,按照晋阳颁布的律法,他直接抓了两名给他 行贿的盐商,而且还把人杀了。 杀人固然一时爽,可后果就算击碎了盐商们心中那最后一点的希望。 发狂的盐商们筹集重金,请来了刺客,就在成都官府之中,刺杀了堂堂成都令,若非有锦衣卫的存在,阎圃只怕是得横死当场。 事出之后,张松、王累等人顿时慌了手脚,盐商准备给阎圃好看的事他们事先并非不知情,但是他们没有非但没有提醒阎圃,反而本着看热闹的心思准 备看阎圃无法收场之时怎么面对张扬的怒火。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盐商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刺杀官员,而且还是成都令这样的高官,不管是哪朝哪代,被刺杀的官员犯了什么错误,刺杀都是一件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事发之后,成都城立刻戒严,凶手一个都没逃掉,可是如今的局势让张松、王累等人同样十分头疼,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收尾。 不谈那些盐商和他们各家的关系,就算拿下他们,盐市若是不稳,他们一样难逃责罚,可若是不抓,阎圃被刺的事又该怎么交代? 而令他们更加恐惧的是,从洛阳传回消息,晋王殿下要亲自驾临成都。 成都北门外,益州文武官员看到远处的队列之时,马上站得如同青松一样笔直。 张松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官员,开口道:“当年凉州之事,不需要我来多说,若有哪位不想要脑袋的自己站出来,莫要连累大伙。” 另一边,作为成都武将之首的严颜同样在告诫着自己麾下的众将,不过他的口气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都给本将站好,这是大王第一次来益州,因为什么事不需要本将告诉你们,不过这次的事和我们没关系,只需听从大王调令便可,谁若是敢阳奉阴违 ,或是和那群盐商不清不楚,本将第一个不放过他!” 其实并不需要两人的提醒,一众文武官员都清楚成都将会上演一场血流成河的惨剧,事不关己的,自然本着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还有不少人在思考着怎 么能得到张扬的青眼,身上不怎么干净的却倍受煎熬,身上冷汗滚滚。 这边张扬在率领人马入城,城中的盐商们同样也在聚会。 聚会的场所是城西边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作为益州首屈一指的盐商来说,这种住所其实真的很寒酸。 可这间房子的主人苗旬却一点都不寒酸。 宽敞明亮的正堂之中,苗旬坐在主位之上,胯下的太师椅和面前的桌子都是由并州工部下属作坊出产的精品。 要知道这套桌椅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虽说在并州已经没有了对商人的歧视,但作为工部直属的作坊,这种精品的桌椅产量有限,你的身份不够,哪 怕再有钱都无法买到。 从一点上也足以看出苗旬的手眼通天。 坐在苗旬左手边的名叫倪宇,仅凭他们两人加起来,身家便足有在座十余人的一半还多。 苗旬是犍为人,早年家境平寒,曾经在官办的盐井中干过活,年纪稍长之后,觉得干活来钱太慢,他又没别的手艺,便纠结了一帮人凭借自己早年打下 的关系开始贩运私盐。刘焉死后,嗅觉明锐的苗旬在第一时间便嗅到了这里面的商机,而且亲自率人占下了一处盐井,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倪宇是成都人,而且好像和蜀中不知道哪个了不得的世家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读过书,看着十分儒雅,但做生意却杀伐果断,和苗旬一样是益州盐商 中的头面人物。 “晋王殿下应该已经进入了成都,各位怎么看,是乖乖听令,还是搏一把?” 苗旬说完之后沉默了片刻,看着同样沉默不语的众人,突然开口道:“那可是小人屠,我等从了也不丢人,诸位以为如何?” 下面一个盐商突然开口道:“你也知道那是小人屠,当初刺杀阎圃之时怎么不想想,如今小人屠或许会表现一下大度,但你们想想,等各地盐市平稳下 来之后,那小人屠可会放过我等?” 这句话基本是全有人都在担心的,倪宇突然开口,似在安慰自己,又好像在安慰众人道:“郑志兄,晋王殿下可是雄主,当一言九鼎,我等主动配合, 请求宽恕,想来殿下也不会赶尽杀绝,你以为呢?” 郑志冷笑一声,不屑道:“何为雄主?晋王如今虽然还不是皇帝,但也差不了多少,倪掌柜是读过书的人,当知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位小人屠一怒 ,伏尸何止百万?当时我劝大家莫要动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谁听了?” “干掉阎圃,小人屠便不能派别人来?如今更好,小人屠亲自来了,如何收场?” 郑志的话让在座的人都有些尴尬,可郑志就仿佛不知道一般,依旧不依不挠道:“盐井本就是大汉所有,诸位家中那些是怎么来的,不需要我来多说, 而且按照阎圃的意思,也并非是不让我等贩盐,无非是少赚一些金银罢了,剩下的依旧够我等赚得盆满钵满,可你们却不满意。” “再退一步讲,就算我等都不卖盐了,凭这些年攒下的身家和小人屠不打压商人的政策,我等去哪里不能逍遥,便是去晋阳、洛阳买上两处宅院,送家 中的小子前去三学,日后当个官吏,怎得不比我等沾满铜臭味强?” 说到此处,郑志怒不可遏,起身大喝道:“就算如今晋王愿意不追究盐井之事,但刺杀堂堂成都令,这等后果谁能承担?” “阎圃重伤,但却没有死,待其伤好了之后,可会放过我等?” “不能。”苗旬脸色惨白道:“从古至今,刺杀官员这等事不是没有,但却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晋王若是不追究,那以后人人效仿,成何体统?不管是 出于为阎圃出头,还是为了以儆效尤,这件事晋王必定会重重责罚,我等,连同我们的家眷...只怕是去连修桥铺路的机会都不会有。” 此话一出,整个大堂内顿时气氛凄凉,仿佛一朵浓重的阴云压在众人头顶一般,有胆小者甚至直接瘫坐在了名贵的太师椅上,脸上一点血色都看不到。 “不过...”倪宇突然开口道:“我等并非无路可走。” “还有什么路?”郑志丧气道:“就凭我们家中那点家丁和手底下招揽的那些游侠,可能敌过小人屠的虎狼之师?就算能,我等加起来有多少人马,上 庸李靖那里可是有十万雄兵,造反一样还是死路一条。” “若是换在张扬还没抵达成都之时,我等还能试试联系南蛮,在犍为等郡自立,再联合荆州曹操的情况下,未必不能保全全家性命,但如今,成都已经 被封锁,我等插翅难飞,还能如何?” “起兵只是死路一条!”苗旬突然开口道:“至少我等手中有盐,有谈条件的资本,我等今日便不妨好好想想,用什么办法能让晋王不再追究此事。” 第1030章 成都官场静悄悄 就在盐商们密谋的时候,张扬已经在众人的陪同下入城,直奔当年刘璋的蜀王宫,也就是如今的晋王府。 全身披甲,队列整齐的亲兵行进在成都的街道上,让第一次见到晋王大驾的百姓们纷纷窃窃私语。 “晋王殿下亲自前来,恐怕这次要杀不少人吧?” 一个铁匠铺的铁匠看着那全身覆盖在厚重铠甲之中的铁骑,低声喃喃自语。 而他的邻居,一旁米铺的掌柜却摇头到:“不知道,成都令被刺,这是何等的大事,晋王必然会以雷霆之怒让那些盐商服服帖帖,但是杀不杀人却不好 说。” “为什么?”铁匠憨憨地问道:“殿下可是小人屠,十余万胡虏说杀就杀,区区几个盐商,还有他不敢杀的?” “你不要命了!”米铺掌柜大惊失色,突然暴起,一把捂住铁匠的嘴,左右看看,发现无人注意他们之后才松开铁匠的嘴,低声道:“当着这些铁骑的 面叫殿下为小人屠,你想死别拉着我。” 铁匠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一脸后怕地向米铺掌柜道谢,这才继续问道:“你还没说呢,殿下为什么不敢收拾那些盐商?” 米铺掌柜斜睨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二憨子,你爹真是没白给你起这个名,你想想,要是殿下把那些盐商都抓了,那益州、凉州、甘州、京兆的盐市 都得乱,他们下面的掌柜还会老老实实的卖盐?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纵然殿下再怒,此事也不得不考虑后果。” 二憨子面带忧虑道:“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赶紧先买些盐囤在家中?要不干脆将铺子也关了,等殿下处理了此事再出来。” “二憨子,别怪哥哥没提醒你。”米铺掌柜左右看看,发现还是没人注意他们,这才低声道:“别乱动,殿下刚刚入城,你便买盐闭铺,到时候人家判 你一个哄抢食盐,罢市的罪名,你以为你有盐商那般让殿下忌惮的实力?” 二憨子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米铺掌柜瘦弱的肩膀上,一脸感激道:“多谢提醒,那俺还是老老实实打铁,反正俺也没沾盐,殿下最是赏罚分明,不会 牵扯到俺头上。” 不谈成都城中百姓对张扬入城的忐忑,如今晋王府正堂上的气氛也有些诡异。 益州一众文武坐在张扬的下首,全部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更无人敢直视张扬。 冷笑一声,张扬缓缓开口道:“这是孤第一次来成都,来益州,但孤万万没想到,会是因为此事。” 这话一出,众人的头颅不由得又低了一些,不少心虚之人额头上已经是冷汗滚滚,仿佛一柄利刃已经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般。 “成都令,孤任命的成都令都有人敢刺杀,是不是今晚就有人来行刺于孤?!” 这话一出,以严颜为首的益州武将们可坐不住了,老将严颜起身出列,右拳撞胸道:“末将无能,还请大王责罚。” 严颜身后的一众武将紧随着起身出列,一时之间,请罪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大堂之上。 说起来他们其实也冤枉,谁能想到盐商会胆大到这种程度,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派出大队人马保护城中的每一位官员,但出了这种事却一定是他们的责任 ,逃都逃不掉。 “此事稍后再说,那些刺客可曾抓住?” 严颜松了一口气,道:“一人不曾逃脱。” “幕后主使者可曾查清?” “这...”严颜摇摇头道:“大王,那些刺客都是死士,无论如何用刑,他们就是闭口不言,不过此事肯定是那些盐商所为。” 张扬点了点头,道:“成都城中有多少兵马?” “五千。” 严颜不加思索道:“如今整个益州的大军基本都随药师将军屯驻在上庸,大王可要召集他们回来?” “对付一群盐商,还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张扬大手一挥道:“严颜,孤与你两千五百人马,你亲自屯驻在城外,剩下的二千五百人马由吴懿带领, 屯驻在城内,给孤盯好那些盐商,你等可明白?” “末将领命!” 严颜和吴懿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张扬摆明了要拿那些盐商开刀,如果这个时候还分不清轻重的话,那他们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一众武将退下,张扬看着张松,突然开口道:“永年,孤很失望。” 张松楞了楞,在他预想之中,张扬可能会暴怒,可能会责骂,但万万没想到,张扬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臣辜负大王厚望,还请大王降罪。” “还请大王降罪。” 刚才请罪的一幕重新上演,不过上一次是武将,这一次是文臣。 “都起来。”张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盐之重,不需要孤来多说,尔等心中应该清楚。” “现在开始,有谁收过盐商的好处,自己站出来,否则的话...” 寂静,没有一个人开口,不管是真的干净,还是强装出来的,这一刻,不会有傻子主动站出来。 “永年留下,其余人都退下!” 第一次见面,张扬可以说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益州的文武留,不过却没有一个人胆敢有意见,全部都乖乖退出大堂,唯有张松依旧端坐在原地。 “永年,孤之前不曾设立益州牧,你可知为何?” 张松不知张扬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道:“大王,臣愚钝。” “不,你一点都不愚钝,刘璋父子是废物,这你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在孤的人联络上你之时,你没有丝毫的犹豫。但这一次,永年,你本为益州人,莫 说这些盐商的事你不知晓,可你为何不曾提醒阎圃?” 张松沉默了,为什么不提醒,这个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和阎圃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但官场之上,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仇怨,他和阎圃又没什么交情,看 阎圃吃瘪,然后由他来收拾残局岂不是最好? 问题是事情的后果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这种残局已经不是他能够收拾的了。 张扬也无意在这种事情上深究,继续开口道:“此事暂且不提,孤且问你,那些盐商的实力如何?” 张松沉吟皮纳克,道:“那些盐商财力雄厚,为人也谨慎,具体的数额臣不知晓。” 张扬摇摇头道:“孤问的不是他们的钱财,而是武力,盐商手下有多少亡命?器械又如何?” 亡命,就是亡命之徒,可能是杀人之后的逃犯,也可能是江洋大盗、山贼马匪,同样也可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游侠。 张松苦笑一声,他已经从这句话中听到了张扬蕴藏的杀气,这次的事恐怕无法善了。 “各家的家丁不少,若是将城外的也都算上,臣估计最少得有上千之数。至于兵刃铠甲...这个臣确实不知。” “上千?”张扬不怒反笑,“在孤麾下,早已明确不准各家豢养家丁,世家尚且不能违背,几个小小的盐商便敢如此嚣张,莫非这益州不是孤之治下? ” 张松大惊,连忙请罪道:“大王,此事乃是有缘由的,益州多蛮人,虽说自从魏延、张任两位将军挺进南中之后,南蛮势力大减,但仍有躲在山中的蛮 子时常下山劫掠,益州的盐井大多在犍为郡,此郡紧邻南中,山中有不少蛮子为患,那些盐商便以此为借口豢养亡命,各地官员收了好处之后也是睁一 只眼闭一只眼...” 张扬缓缓闭上双眼,暗中盘算。 千余人在他眼中不值一提,拿下那些盐商也容易,但有两个问题,其一就是荀攸之前说的拿下他们之后,盐市必定会混乱,其二就是,益州的世家和百 姓会不会以为他张扬是来清洗的,万一造成混乱,得不偿失。 不知过了多久,张扬突然开口问道:“盐商中可有知大义的?” “郑志!”张松没有多想,直接开口道:“大王,郑志一直都颇为配合,说愿意遵从朝廷的诏令,只是忌惮其余盐商,不敢单独有所动作。” 张扬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询问郑志的事,反而开口问道:“永年,此事...你可有参与其中?” “没有!”张松万分笃定道:“臣一家绝对没有收过一两不该拿之金银,只是张家,臣不敢保证。” 张扬点了点头,道:“你且回去,一切如常便可。” 张松退走,宇文成都不解道:“大王,此人就算没有收取盐商的好处,但打压阎大人绝对有他,何不将其拿下?” 荀攸笑着解释道:“宇文将军,拿下张松简单,但他如今却是益州世家的头面,拿下他,益州的世家如何想?况且官场上的事,他不出言提醒其实算不 得过错,大王需要拿下那些盐商也需要他们的配合。”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这些事,他一点都不敢兴趣,刚才出言只不过是看这个相貌丑陋的小矮子不顺眼,得到回答之后自然不会再有什么表示。 对于宇文成都和荀攸的对话,张扬不置可否,只是低声吩咐道:“元芳,你去查查那个郑志,盯死他。” 第1031章 突破口 随着张扬的抵达,让整个成都上下都在等待着他的出手。 按照大家的想法和对张扬一贯的认知,张扬至少也得拿几颗人头立威,否则的话,怎么镇住那些几乎都是亡命之徒起家的盐商? 可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张扬正在晋王府中睡觉,仿佛他来成都是度假的一般,整个晋王府看起来冷冷清清。如果不是大门口站着一队全副披挂,看起 来十分精锐的将士的话,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晋王府依旧如张扬抵达之前一般冷冷清清。 不过盯着这处王府的人可一点都不少,平日根本看不见人影的王府之外突然变得十分热闹,不过大多是一些贫寒百姓,乃至乞丐打扮的家伙,他们的目 光死死地盯着王府,仿佛就算一只苍蝇飞进飞去他们也要弄清楚公母一般。 也没人去管他们,得到张扬命令的一众亲卫根本没去管这些明显别有用心的家伙,只是仅仅从这点上来说,一切都透露着诡异。 郑志从苗旬的家里出来,脸上有些阴郁的坐上自己的马车,大声喊道:“回府,立刻!” 车夫没敢怠慢,马车几乎是狂奔着返回了郑志在成都的宅子之中。 刚到府中,郑志便叫来了自己的护卫,开口问道:“晋王哪里可有动作?” 护卫摇了摇头,道:“没有,老爷,听说晋王入城之后将成都的文武全部训斥了一遍,然后将城中的五千人马分成了两半,一半由严颜统率,驻扎在城 外,另一半则由吴懿统领,驻扎在城内。” 郑志没有说话,只是身躯往后一仰,坐着仿制出来的太师椅,有着楞楞地看着房顶。 就在刚才,他和那些盐商闹翻了,所以他必须要为自己早做打算,否则的话,双方不管哪方获胜都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一阵寒风顺着没有关严的大门吹了进来,郑志打了个哆嗦,突然坐直身躯,目光有些呆滞地护卫吩咐道:“去,立刻让夫人收拾一下,咱们回家。” 护卫顿时愣住了,心想您家不是就在这吗,还要去哪? 郑志看出了护卫的疑惑,但他却没有多加解释的意思,只是摆摆手道:“让人给夫人传话便是,她自然知晓。” “遵命。” 护卫应诺一声,大步离去,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之后,一个年轻女子突然出现在大堂之中,纤腰轻扭,缓缓来到郑志的身后。 就在郑志愁眉不展的时候,一双芊芊玉手突然扶上了郑志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捏着。 郑志先是一惊,随后放松起来,任由那女子施为的同时开口询问道:“小晴,可愿跟老爷回巴西?” 小晴没问为什么,只是抿嘴轻笑道:“自然是愿意的,老爷去哪,贱妾便去哪。” “好。” 郑志心头一松,但一想到那些人还在苗旬的家中不知道商量着什么手段,心头就不可遏止地出现了一股恐惧,恨不能立刻返回巴西郡,从此不再接触食 盐,至于什么盐井他也不要了,只要能好好过完这一生便已足够。 “势如水火,身不由己啊...”郑志长叹一生,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正准备在小晴的按摩下小眯一会的时候... 正堂的大门突然被人粗暴地一把推开,人还没进门,一生大喝便已经传了进来。 “老爷,为何要回去?” 一个身材颇为臃肿的中年妇人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之下进入了房中,不过还没等郑志回答,那中年妇人在见到小晴之后顿时暴怒,喝道:“小贱人,胆子 不小,滚出去!” 小晴吃了一惊,但还是小步来到堂前,盈盈下拜,梨花带雨道:“夫人,贱妾只是...” 话没说完,一阵破空的声响突然传来。 小晴脸上的泪珠还没有擦干,但是反应却非常的迅速,脑袋往左侧一偏,只见朝着他脑袋上砸来的纯金手镯擦着她的耳边飞了过去,正砸在她身后郑志 的膝盖之上。 “哎呦。” 纯金制成的手镯份量可不轻,这一下把郑志砸得够呛,伸手揉着膝盖,怒喝道:“疯婆娘,且消停些,等哪日老子死了你再为所欲为不迟!” 妇人冷哼一声,也不道歉,也不去看郑志被砸得不清的右腿,只是梗着脖子道:“老爷,回巴西作甚,那是什么偏僻的地方,坐车进个县城还得半个时 辰,那种地方回去作甚?” 郑志眉头一皱,看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顿时喝道:“都出去,我与夫人有话要说!” 众人不敢拒绝,片刻之后便散了一个干干净净,郑志起身谨慎地观察了一下门外,发现无人偷听之后才压低声音道:“盐井一事已不可为,苗旬和倪宇 却还不死心,依我看迟早都是被抄家灭族的结局,所以为夫准备献出一半家财,至少能保住一家人的平安。” 按理来说,这个时代一家之中做主的自然是男人,但郑志的话不过刚刚说完便被那中年夫人迎头啐了一口,怒骂道:“你这个怂包,那可是一半家产, 你是癔症了吗?别人都做得好好的,就你多事?小人屠来了又如何,难不成他还敢把所以盐商都杀了?再者说,苗旬和倪宇那两人岂是简单,小人屠一 介莽夫,怎能逃过他们的算计?” 郑志苦笑一声,伸手擦干脸上的吐沫,苦笑道:“夫人,你也知道那是小人屠,鲜卑、北匈奴暂且不说,上次在凉州他可是杀得人头滚滚。” 那中年夫人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息怒,反而更家愤怒,不屑道:“这人生下来哪一天能不吃盐?只要你们抱成一团,难不成他还敢全都抓起来?那老娘 倒要佩服他,心甘情愿被斩首不说,还要让他把老娘的人头挂在城门上看着益州、京兆、凉州、甘州的人再没盐吃!” 郑志还想再说,可那中年妇人双眼一瞪,喝道:“安心做你的生意,凡事跟着苗旬、倪宇便成,莫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 张扬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这一觉他睡的舒服无比,在洛阳的时候虽说也没什么大事,但他总要明日早起来处理政务,像如今这么贪睡根本不可能 ,更别说这一路赶来风尘仆仆,无比疲惫,能好好睡上一觉是如今张扬认为最舒服的一件事。 而李元芳早已回来,见张扬起身,便开口道:“大王,那郑志的家就在城东的一个大宅子里,末将粗略查看了一下,他家中至少有家丁六七十人,而且 刀枪齐备。” 张扬晃了晃自己还有些昏沉的脑袋,问道:“郑志如今在何处?” “之前那些盐商都聚集在苗旬的家中议事,但不知为何他却提前退了出来,如今还在家中。” 张扬起身洗了个脸,顺手接过李元芳手中锦帕将脸擦干净,继续问道:“他家的情况如何?” 李元芳的脸色有些古怪,开口道:“那郑志的夫人是个悍妇,听闻郑志当年就是一个乡中的地痞无赖,他夫人家中却是地方豪族,他借了夫人家的权势 才有的今天,所以他根本不敢惹他夫人。” “有点意思...”张扬开口道:“命人盯紧了,不要放松,另外让公达和昭玄来一趟。” 高颎和荀攸赶到的时候,张扬正在吃晚饭,张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张松等人宴请的好意,直接让军中的厨子来给他做饭。 老实说,如今他虽然不放心这些益州的世家,但要说有人敢毒害他,他也不信。远的不说,能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投毒成功的不能说没有,但问题是就 算能够弄死张扬又有什么用? 李靖那十万大军可就在上庸,张扬真的在成都出事的话,绝对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管是谁,想要逃过这场灾难可不容易。 他不愿赴宴纯粹是不想看到益州世家的那些面孔,他现在一听到世家这两个字就烦,恨不得能立刻让科举成行,可惜的是,这有点不现实。 “昭玄、公达,可曾吃过了?” 两人点头,婉拒了没有一点诚意的张扬。 张扬也不在意,开口道:“今晚,昭玄坐镇这里,公达随我走一趟,去拜访一下那位郑志。” 高颎心头一动,道:“大王,那些盐商都是亡命之徒,可多带些亲兵有备无患。” “五百亲兵,外加成都,对付六十多个家丁根本就是大材小用。” 张扬并没有大意的意思,但也没太把郑志放在眼中,而是继续吩咐道:“昭玄,你立刻命人给吴懿传令,命他安排人马日夜开始巡街,孤要让成都的百 姓看到大军都习以为常。” 安排完之后,张扬继续埋头大吃,那样子,跟一个饿了许久的难民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第1032章 夜色深沉 一觉醒来的张扬胃口不错,整整两条烤羊腿全部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直把张扬吃得肚皮滚圆,差点站不起来。 就在张扬刚刚吃完的时候,李元芳突然出现,开口道:“大王,郑志出来了。” 张扬没有动,而是吩咐道:“继续盯着。” 李元芳领命而去,张扬这才转头问荀攸道:“公达,如果孤没记错的话,成都应该是常年都有宵禁的,如今可是还没到时间?” 大汉一般县城以上的城池都要在夜晚施行宵禁,也就是说晚上过了一定的点你就不能出门,否则的话,被巡城将士抓住罪责可不轻。 荀攸苦笑一声,道:“自然有的,如今也的确过了时间,但想来吴懿将军刚刚掌控成都城防,应该一时还无法顾及那么许多,军中底下的将校,只怕是 ...” 这话,有给吴懿推脱的嫌疑,不过荀攸和吴懿同为世家之人,最主要的是,荀攸是个新人,给吴懿开脱一下,卖个好,收获一个盟友也算十分正常的事 。 张扬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没在这件事上多做评价。 而怒气冲冲的郑志从家中出来,径直上车之后,马车随即远去。诡异的是,附近巡城的将士似乎早就形成默契一般,不约而同地远离了郑志府邸所处的 长街,使得他的马车行进的无比顺利。 跟在马车之后的锦衣卫自然不会被一些巡城的士卒发现自己的身影,不过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郑志的马车在城东饶了一个大圈之后,竟然又回到 了郑志的府邸之中,不过却是他府邸后面的一处小院。 一堵高高的围墙将两家彻底隔绝,下车之后的郑志更是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丝毫不见在家中的懦弱,反而雄赳赳、气昂昂,仿佛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 ,大步踏入院中,开口召唤道:“小莲,老爷我来了。” 一个年轻女子笑脸盈盈地走出来,将郑志迎了进去,随后院门被紧紧关上,仿佛根本没有开启过一般。 看到这个消息的张扬长叹一声,赞道:“人才,灯下黑被其玩得出神入化,难怪能攒下这偌大的家业。” 张扬这话可不是嘲讽,而是真心实意的夸赞,要知道郑志家有悍妻,一个丫鬟尚且被要打要杀,纳妾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外面养人难以避免,但是 如他这般把妾室养在隔壁的,可不多见,一句胆大心细绝对是对他最好的夸赞。 感觉腹中依旧有一些胀,张扬起身活动了一下,开口道:“都去准备,半个时辰之后随孤出发!” ... 夜晚的成都城没有了白天的繁华,宵禁之后,长街上除了巡查的将士之外,再无他人。 一什为一队,基本上整个成都所有重要的街道都在监控之中。 当然,也有盲区,贫民区的警戒便远远没有城中心那么严密,但他们若是被发现,面对的责罚却是最为严重的。 张扬的目标太大,所以,生平第一次,张扬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了马车之中。 老实说,这个时代的马车谈不上舒服,城中的路很好,都是由一块一块青石铺成的,但这个时代的马车却并不好,根本没有避震可言,唯一的好处就是 比骑马轻松,而且速度不快的话其实还是不错的。 张扬麾下的五百亲兵分成四队,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向着城东而去。 郑府的隔壁,郑志正和那小莲搂在一起,两人的面前摆着一桌酒席,但上面的菜却基本没被动过,小莲时不时端起小案上的酒樽喂上郑志两口,而郑志 的一双大手则在小莲的身上不停游走... 眼看着你侬我侬,正准备转移阵地之时,一声巨响猛然传来。 “轰!” 霎那之间,郑志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猛地窜了起来。 “老爷...” 小莲被吓了一跳,但她的眼神依旧迷离,脸上一片潮红,郑志的突然离开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便朝着郑志依偎而去。 “闭嘴!” 郑志脸上的潮红却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因为恐惧所带来的惨白。 豆大的汗珠从郑志的额头上滚滚而落,但他始终保持着肃立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木头人一般。 烛光将他的身影映照在窗纸之上,随着烛火的明灭看着有些摇摆不定,正如他的内心一般。 半晌过去了,但门外却没有一点动静传来,仿佛刚才那声巨响只是错觉一般,但房内的两人非但没有放心,心中的恐惧却愈演愈烈。 “老...老爷,可是有贼人?” 小莲的声音充满着颤抖,而且因为恐惧变得有些尖利,仿佛夜枭一般。 郑志勃然变色,回头怒喝道:“给老子闭嘴!” 小莲被吓了一跳,颤抖着蜷缩在角落之中,挣着一双大眼睛恐惧地看着郑志,仿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家伙是平日里对自己宠爱有加的郑志。 不过此时的郑志却根本没心情去关心小莲如何,他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颤抖着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朝着门外大喝道:“谁在外面?” 半晌过后,外面依旧没有半点声响,只有寒风依旧在呼啸,吹得窗纸沙沙作响。 郑志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正在急速地跳动,汗水已经将整个里衣浸透,他的嗓子发干,大口喘着粗气,就如同一条被砸在岸上的鱼,有些无法呼吸。 片刻之后,郑志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来到窗户旁边,透过窗纸向外小心翼翼地看去。 大门有门栓,郑志清楚的记得自己进门之后把门栓挂上了,不管如何,至少能保证一段时间之内的安全,所以他的心暂时镇定下来。 “谁?” 郑志大喝出声,意图将自己留在房外的手下吸引下来,同时把脸凑到窗纸之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意图透过窗纸观察房外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窗纸太厚,也或许是外面太黑,观察了半晌,郑志的一双眼睛干涩无比,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正在郑志准备放弃的时候,猛然间发现一个黑影从屋顶落下,正好落在了他的面前。 “啊!” 一声惨叫凄厉而绵长,在寂静的夜晚中尤其明显,不过附近巡城的将士明显已经得到了指示,根本不敢靠近这条长街。 黑影一动不动,仿佛木头一般静静地杵在窗边。 郑志想要后退,但双腿只是不停地颤抖,好容易恢复一点定力准备往后退时,那黑影动了。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那黑影一拳击出,轻轻松松地打穿了窗户。那些实木制成的格子在他的拳头之下和窗纸也没有任何的区别,被轻松击破。 “啊...” 在小莲的尖叫声中,郑志拔腿便想逃走。 但是击破窗户的那只大手猛然向前探出,一把抓住郑志的脖颈,猛地向外一拉。 “砰...” “饶命...” 又是一声大响,伴随着郑志的惨叫,他的脑袋被生生地拉出了窗户,脸上满是木屑,还有数处已经被扎破,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出,但他却根本感觉不到 任何的疼痛,只是口中不断喊着饶命。 “点火。” 一声森冷的低喝在黑暗之中响起,紧接着无数的火把瞬间点燃,将这座不大的宅院照得一片通明。 “大王,可要将他拉出来?” 掐住郑志脖子的大汉突然开口,态度无比的恭敬。 “元芳,孤说过,前来做客要走正门...” “末将领命。” 大王...孤... 郑志有些惊恐地闻声看去,只见一名三十岁上下,但却满头白发的男子昂然肃立在院子中间,他的身后全部都是全副披挂的将士。 “晋王...殿下...” 凭借刚才的称呼,而且还能在大晚上带着这么多精锐将士大摇大摆出现在城中的,郑志不需要去想就知道此人是谁。 “风景不错,可惜时节不对,若是盛夏,此地倒是一个纳凉的好去处。” “殿下要是喜欢,小的愿意把这座宅子送给殿下。” “哦?”张扬饶有兴致地看着郑志,问道:“你觉得孤深夜前来是贪图你一座宅院?” 这一刻,郑志很想打死自己,张扬是谁,那可是堂堂晋王,只要他想,别说是一处小院子,哪怕皇宫也能住进去,自己竟然敢说送他宅院,这不是找死 吗? “小人...小人,还请殿下恕罪。” 张扬摇了摇头,缓步走过来,看着满脸血迹的郑志,开口问道:“孤说了,孤是来做客的,不知郑掌柜可愿让孤进去?” “愿意,愿意,殿下肯来小的欢喜还来不及。” 第1033章 分化 郑志在李元芳的手中疯狂点着头,连自己的脖子被窗户的断茬戳得剧痛也顾不上。 “将军请放手,小的这就去给殿下开门。” 郑志对着李元芳那张万年寒冰一样的面孔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但李元芳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着脸道:“不必了,我等自己会开门。” “砰!”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立刻回荡在夜幕之下,只见本来在张扬身后的宇文成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门前,而且还保持着抬脚飞踢的姿态,而那扇厚实的大 门已经轰然倒地,从中断裂成了四节。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在夜空中格外引人注目,不过宇文成都就如同一个聋子一般,当先踏入不大的卧房之中,四处巡视。 看到除了衣衫不整,正在尖叫的小莲之外没有别人,便回身道:“大王,房中安全。” 张扬点了点头,大步踏入房中。 李元芳随即松开抓住郑志的脖子,郑志瘫倒在窗户底下喘着粗气,宇文成都从他手中夺过那把匕首,随手掰成两半丢出窗外,重新站于张扬的身后一动 不动。 张扬径直坐在主位的椅子上,看着那一桌几乎没动过的菜,摇头道:“都是好菜,不过孤来之前刚吃过饭,可惜了...” 郑志没敢乱说话,刚才要送张扬宅子的事还没被算账,如果再让张扬吃剩饭,那个后果... 想了半晌,缓过气来的郑志一下跪倒在张扬面前,嚎哭道:“殿下,小的愿意将全部家产都献给殿下,只求殿下能饶小的一条狗命...” 张扬的脸上升起一丝怪异的微笑,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郑志,问道:“你觉得孤是看上了你的家财?” 哭声瞬间戛然而止,郑志有一种打死自己的冲动,如果他的对面换一个人,哪怕是张松、阎圃这种级别的官员,那他数十年来积攒下来的金银依旧有一 定的吸引力,但他的对面是谁,张扬! 大汉半壁天下的实际拥有者,在他的眼中,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居然想用金银来求活命,这招是真的愚不可及... 看着瑟瑟发抖的郑志,张扬笑了,淡然道:“你且放心,孤不是山贼劫匪,不会贪图你的钱财,不过...” 不过什么,张扬没说,只是转头对宇文成都道:“成都,把那女人弄出去。” “殿下饶命!” 不等宇文成都应诺,凄厉的哭嚎声再次响起,小莲被吓得魂不附体地趴在地上,整个身躯都在颤抖,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张扬的脸色。 “孤今日不要谁的命,出去!” 等哭哭啼啼的小莲被带出去之后,张扬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郑志,缓缓开口道:“郑掌柜,可愿配合孤将成都这群不知大义的蠢货扫荡一空? ” 苗旬死定了! 这个念头瞬间盘踞在郑志的脑海之中,既然张扬这个堂堂晋王都不怕屈尊降贵亲自来找他,他实在想不到苗旬他们还有什么办法能在张扬的怒火之下保 住自己的性命。 狠狠一磕头,郑志一脸笃定道:“殿下一句话,小的刀山火海,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答应的挺快,但是口说无凭...” 郑志被吓了一跳,正准备表决心之时,却听到张扬缓缓道:“不过你逃不掉,荆州那边有孤的大军,你过不去,如果你愿意在山里当一辈子野人的话, 孤让你逃了又如何?” 郑志连忙道:“殿下放心,小人万万不敢有此念想。” “不敢当然最好。”张扬长叹一声,笑道:“总有些人,觉得自己很聪明,聪明到了绝顶的地步,把别人当傻子。这种人最后多半都是自作聪明,把别 人当傻子的,其实才是最大的傻子,你觉得呢?” 郑志有些搞不清张扬想说什么,是在说他,还是在说苗旬等人,不过这个时候,他无论再怎么蠢也不可能说出别的话来,连忙道:“殿下说得是,小人 是个笨的,只会跟着殿下,殿下叫小人往东,小人绝不敢往西,殿下让小人抓狗,小人绝不敢撵鸡,小人就是...” “行了。”张扬被郑志这些谄媚的话弄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从怀中取出一副舆图,将郑志招过来,开口问道:“凉州、京兆的盐市想必你应该熟悉无比 ,孤问你,若是孤...” ... 在无数人觉得漫长的一夜过去,可成都的百姓惊奇的发现,这天夜里竟然什么都没发生。 不应该,也不可能啊! 在他们看来,这一夜必定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不说能引起成都的动乱,至少不应该像如今这么平静,难道小人屠转性了? 没人告诉他们答案,成都的大部分人可能终其一生也不会清楚这天夜里发生了什么,而这又会对盘踞整个益州近十年,掌控天下近半食盐生意的益州盐 商造成怎样的影响。 苗旬同样也不知道,不过他觉得没有动静是好事,如果张扬动手的话,那就意味着张扬成竹在胸,可如今没有任何动作,也就意味着张扬并没有把握在 拿下他们之后能够稳定各地的盐市,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是吗? 天刚蒙蒙亮,苗旬便起来了,一边派手下之人去打听情况,一边洗漱。 别看苗旬的院子不大,可他的生活却很讲究。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顿早饭而已,光菜就有二十多道,而且南菜北菜都有,厨子也都是苗旬从各地挖来的名厨,完全可以这么说,在这个乱世之中,张扬 这个晋王每天吃的饭甚至还不到苗旬一半丰盛。 可是苗旬却不甚满意,随便吃了两口之后便随意找个油头发了一顿火,将厨子在内的下人们全部骂了一遍,这才神清气爽地询问刚刚回来的手下昨夜成 都的情况。 在得知一切正常之后,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有些不解道:“按咱们这位大王的性格和之前他在凉州的做法,如今不应当这么平静才是啊。” “老爷,是不是晋王觉得盐市不能乱,又没有在不搅动盐市的办法下拿下咱们,这才一直按兵不动?” 管家跟随苗旬多年,风风雨雨见了不知多少,完全算得上苗旬的半个军师,所以哪怕张扬亲自赶到了成都,他同样没有半分畏惧,反而有些轻视张扬, 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死局。 如果张扬慢慢图谋,缓缓分化的话,解决掉这群盐商其实不算什么难事,可张扬这么大摇大摆地亲自赶来成都,雷厉风行的同时也将这群盐商逼到了一 处绝境,让他们只能抱团来对抗,这后果... 苗旬同样也笑了,开口道:“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小人屠,自起兵以来战无不胜,若是在我们这群盐商的身上吃瘪...我们等得起,就是不知道咱们这位 大王能不能等得起?” 管家心头一动,道:“老爷,小人屠定然发现了我们减少了对益州盐市的供应,所以有些投鼠忌器,凉州、京兆那里,是不是...” “不可!”苗旬沉思片刻,断然道:“如果只是益州,那事情就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若是连凉州、京兆也都出现状况,我怕小人屠会勃然大怒,然 后不管不顾地愤然一击,这位是雄主,不会跟咱们讲什么规矩,同样也不会受咱们威胁。” “依我来看,这事最好的结局就是咱们服软,让咱们这位大王有了面子,之后盐井归我等所有,哪怕税高一些,也是值得。” “老爷英明,只是这个软,要怎么服?”管家有些担心道:“如果只是盐井还好说,但刺杀成都令,这个罪名可不小,不是能够随意抹平的。” 苗旬冷笑一声,道:“无非找几个替死鬼罢了,我看那郑志就不错,他一直跟我们不对路,说不定会被小人屠拉拢,咱们想个办法把他推出去顶罪,既 给了小人屠面子,还能将他留下的盐井分了,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管家一脸赞叹道:“老爷妙计,纵然不行商,去各方诸侯那当个军师也绰绰有余。” “小手段罢了,上不得台面。”苗旬一脸自得,开口道:“不过此事要如何操作,还得和倪宇那个家伙商量商量,那家伙的心眼才多。” 说到这里,苗旬也不含糊,当即出门便去了倪宇的家,可到了地界却被倪府的下人告知,他们家老爷出门了,具体去了何处,不得而知。 一心准备炫耀自己妙计的苗旬败兴而归,口中不断喝骂着倪宇,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倪宇正跪在晋王府中。 第1034章 试探 张扬正在吃饭。 作为堂堂晋王,张扬的早饭别说丰盛,和苗旬吃的相比,说上一句寒酸绝对不为过。 一碗稀粥,就是纯白粥,不像一些世家豪族会在粥中加些名贵食材,一张饼,而且还是死面饼,就是行军之时将士们当作干粮的那种。不过行军之时都 是凉的,热乎的饼并没有那么硬,也不算难吃。 小菜就是一些肉干,算是整张桌子上唯一值点钱的东西,这些肉干是之前张扬率军还没抵达成都时,在路上打猎得来的,算是野味,直接吃的话膻味太 重,所以张扬便命人腌制了起来,不会太淡,让人十分的有食欲。 其实作为晋王,有一套自己的规矩,每日吃什么,量多少,几个菜,这些都被规定的清清楚楚,最多只是因为个人的口味不同略微增减,这是礼法之一 。 不过对于张扬来说,礼法根本管不着他,再加上如今是乱世,张扬早上又不习惯一些太过油腻的东西,自然不会铺张浪费。而且哪怕有人劝谏的话,张 扬也并不是无话可说。 百姓尚且一日两食,孤三食还有何不知足? 百姓每天只能吃上两顿饭,我都吃三顿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得,说到底,还是因为泥腿子出身,纵然身居高位,张扬依旧没有什么享乐的意识。当然,这并非是他不爱吃,而是这个时代的调味品十分太少,否则 的话,藐视礼法的晋王殿下定然会是庖厨的常客,让人清楚一下,君子远庖厨在他这根本不适用,或者说他这个晋王根本不是什么君子。 张扬吃得慢条斯理,根本没有平日里的狼吞虎咽,若是不知道的,定然以为这位晋王一定家教良好,懂礼仪,知轻重。 不过具体怎么回事,看一看跪在张扬桌子前不远的倪宇就清楚,张扬根本不是什么有礼仪,而是他想磨磨这倪宇的性子。 足足半个时辰,就在张扬自己都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那碗仿佛永远喝不完的稀粥终于见底,张扬接过亲兵递来的锦帕擦擦嘴,然后才看着一脸笑容的 倪宇,恍然大悟道:“倪掌柜还跪着呢?赶紧起来吧。” “小人多谢殿下。” 倪宇踉踉跄跄的起身,只感觉双膝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要知道这个年代虽然流行跪坐,但那是在正儿八经场合才会适用的,作为一个盐商,倪宇哪有什 么正儿八经的场合,在自己家随意的很,跟另外一些盐商聚会的时候也不会如此正式,跟官员打交代,大家一般只是逢场作戏,金银给到位,谁管你是 跪着还是坐着。 但来面见张扬,如果他还敢随意的话,那就相当于自己将把柄抵到了张扬的手中,身后那些侍卫可不会手软。而且就算被杀,旁人也不会有认为的同情 ,只会说上一句活该。 起身之后的倪宇本以为张扬至少会给他个座,毕竟从政策来看,张扬对商人其实很不错,但万万没想到,张扬只是淡淡地说道:“孤很忙,有事就赶紧 说。” 如果按倪宇自己的想法来理解这次会面的话,他觉得,这次谈判的开头谈不上好。 没错,在倪宇看来,他就是来找张扬谈判的,别说什么他一个商人跟晋王怎么谈判,至少在他看来,商人不丢脸,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有谈判的资 本,哪怕谈判不成,张扬至少不敢杀他。 “殿下,小的听闻殿下此次前来乃是为了盐井一事,心中激动的同时又觉得应当为殿下做点什么,这不,一大清早来打扰殿下,就是想看看殿下这里可 有什么用得着小人的地方。” “小人文不成,武不就,但自问在盐之一事上还略懂一些,不知可有能为殿下分忧之事?” “哦?”张扬一脸惊讶,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道:“看来倪掌柜还是深明大义,心怀大汉之人,失敬失敬。” “不敢当殿下如此夸奖,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如果苗旬能够看到倪宇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惊掉自己的下巴,并且上前好好检验一下那个平日里时刻不望保持自己风度的倪宇是不是个假货。 张扬瞥了一眼满脸谄媚的倪宇,装出一脸愤怒道:“孤亲自前来成都,本以为地方士绅当如倪掌柜这般深明大义,踊跃相助,可如今却只有倪掌柜一人 前来,孤可不可以认为这是在藐视于孤?” 这话一出,倪宇顿时满头冷汗,这倒不是因为张扬的话里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而是张扬散发出来的那一身恐怖杀气让他压力大增。要知道能在乱世之 中抢占下盐井的,倪宇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的身上同样背着不少人命,不说百八十,但十几个绝对是少不了的。 但在张扬的面前,倪宇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从前他一直以为传言总有夸大的地方,但如今看来...这得杀多少人才能有如此浓郁的杀气? 幸运的是,张扬身上的杀气只不过外放片刻便重新收敛了起来,否则的话,倪宇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压制得重新跪在地上。 张扬面色瞬息之间恢复平静,开口问道:“倪掌柜既然如此深明大义,那孤倒是想问问,益州缺盐是怎么回事?” 按照以往的套路,倪宇一脸堆笑道:“殿下,此时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张扬毫不犹豫的打断让倪宇被噎得不清,但他却根本不敢表露出任何的不满,只能赶紧道:“殿下有所不知,自从晋阳说盐井要收归朝廷所有之后,小 的倒是毫无怨言,只是分散在各地的伙计都心有不甘,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没了着落,这就导致就连小人都有些控制不住情况,每日报回来的什么情况 都有,偷懒只是小事,偷盐的、偷钱的,甚至还有分铺掌柜卷着钱逃走的,这几日小的也是焦头烂额...” 说到这里,倪宇偷眼打量了一下张扬,发现张扬依旧面无表情之后,有些忐忑道:“殿下,小的也不怕您笑话,仅仅这十余天来,光小的一个人手下就 已经有十余名卷着金银或是货逃走的伙计。如今消息还只是在益州传开,若是传到凉州、京兆等地,后果不堪设想...” 张扬的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要挟,或者说展示自己的肌肉,让他们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软弱可欺,若是被逼急了,一样能咬人。 倪宇的心中十分忐忑,他不知道张扬会有什么反应,虽然来之前他就断定张扬不敢动他,但万一呢? 命只有一条,如果张扬直接杀了他,别说益州,哪怕整个天下都乱了,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难处,孤不想知道,孤只想问你,若是孤让你立刻补上益州短缺的食盐,你怎么说?” 倪宇心中一喜,不过还是装出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来,为难道:“殿下,如今整个益州的盐商们乱作一团,手下的人也是人心浮动,此事有些困难 啊...” “嗯?” 听到张扬的冷哼,倪宇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强忍着恐惧道:“殿下,小的所言句句属实,不信您可以问问,整个益州的盐商莫不是如此,小的纵然有 心,但实在无力啊...” “滚!” 一声怒喝仿佛猛虎咆哮,倪宇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大堂之中,只有一声轻喊还留在大堂之中。 “小的告退,殿下若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随时开口。” 张扬突然笑了,缓缓开口道:“这倒是一个大胆心细的,敢在孤的面前弄鬼,这厮还是第一个。” 一直沉默的荀攸开口道:“大王,这人看似卑微,但心中的心思却不少,而且其始终在打量着大王的反应,这次敲打,效果怕是不好说。” 张扬摇了摇头,道:“不是孤在敲打他,而是他在试探孤。倪宇是益州盐商中的头面人物,若是他真想服软,那他定然不会在白天光明正大的前来,所 以,此次他是来试探孤的,而且他还断定孤不会杀他,或许他此时正在心中鄙夷孤这个小人屠,认为孤的名声都是夸大来的吧。” 肃立在一旁的宇文成都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请令道:“大王,此贼张狂,待末将前去取其首级来献!” “没必要。”张扬摇了摇头,笑道:“跳梁小丑罢了,他自认为实力足够,孤不敢动他,且让他逍遥,看他最后能否笑得出来。” 第1035章 得意 出了晋王府的倪宇脸上再也看不到那些谄媚和卑微,脸上无比肃穆的同时,那份儒雅也重新回到了脸上,若非他的衣袍上依旧有一些跪拜着留下的痕迹 和不少尘埃的话,任何人都无法想象刚才那个卑躬屈膝的家伙会是他。 闪身进入一辆马车,倪宇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沉默半晌之后,突然开口道:“去苗家!” 成都姓苗的不少,但车夫却不需要吩咐便知道自家老爷要去哪个苗家,手中鞭子一甩,马车便顺着长街缓缓向城南而去。 等到了苗家,倪宇根本没去看苗旬那张仿佛死了爹妈一般的臭脸,直接就将刚才自己和张扬见面之时的一幕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半晌之后,倪宇总结道:“老苗,咱们这位晋王看似色厉内茬,但其绝非传言中的那般只是一个一勇之夫,其言语之间敲打、威胁无所不用其极,各种 手段信手拈来,老苗,咱们这次可是在刀尖上舔血,成了自然赚得盆满钵满,但如果输了...” 苗旬冷笑一声道:“输了自然是粉身碎骨,那人可是小人屠,我等输了断然没有一点活路,但是我等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难不成现在服软小人屠就 能放过我们?无非拼死一搏罢了,若是不能逼小人屠服软,我等便死,如何?” “正是这个理儿。”倪宇点头道:“看看小人屠在凉州的手段,那可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而且他在凉州杀的还都是世家,在我等眼中高不可攀的世 家在其刀下仿佛猪狗一般,我们呢?只是该如何做还需商讨,老苗若是有良策那就不妨说说,你我商量一番,如何?” “盐市不能乱,这就是我们最大的资本,你说我们若是将郑志推出去,让他将刺杀成都令的罪责担下来,如何?” 倪宇沉思片刻,道:“郑志不是傻子,他会愿意为我等顶罪?老苗你想得也太好了。” “拿住他的家人,他还敢不乖乖听我等的话?”苗旬脸上满是杀气道:“他那婆娘是个悍妇,我等拿住也是无用,若是杀了那悍妇,说不得他还会感谢 我等,不过我却知道,他在自家宅院后面还有一座小院,里面养着他的姘头,最是疼爱不过,若是我们能够拿住那女人,还有郑志的儿子,还怕他不听 话吗?” “只要郑志将刺杀成都令的罪责顶了,我等再适当的服一服软,想来那小人屠也不想因为我等在成都耽搁这么久的时间,你以为如何?” “不妥。”倪宇沉思半晌,道:“他家在城东,那里巡城的士卒可不少,你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得拿下那女人和郑志的儿子?就算能,女人没了可以再找 ,儿子死了能够再生,你凭什么敢断定郑志会愿意将此事抗下来?” “而且就算郑志同意此事,你准备怎么服软,听从小人屠的命令,将盐井让出来改为租赁?那我等做这么许多是为了什么?可若是想要强占这些盐井, 只怕小人屠不会同意,纵观此人的崛起之路,这是一个十分强势的人,哪怕处于劣势也绝不会妥协,如今他为天下第一诸侯,怎么可能跟我等这些商贾 妥协?” “就算暂时隐忍,日后小人屠若是秋后算账,我等可有还手之力?” “这...” 苗旬沉默了,倪宇的话说的不错,之前他根本没想这么多,可如今经过倪宇这么一提醒之后,他才发现,想要逼迫张扬服软似乎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 沉思半晌,苗旬开口道:“既然如此,可敢去荆州?” “荆州?”倪宇大惊,身躯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开口道:“要去也是去交州,去荆州作甚?” “原来你也有了这等打算。”苗旬冷笑一声道:“去交州,那里都是一些土人,我等纵然再有钱,又有何用?那些土人若是将我等劫掠一空,然后再将 我等干掉,如之奈何?” 倪宇摇头道:“可如今荆州之主已并非刘景升,曹孟德那厮虽然不如小人屠,但也不失为一雄主,更兼之其刚刚夺得荆州,兵力、辎重匮乏,我等除了 金银还有什么,其若是拿下我等,取了金银,岂不是正好招兵买马,换成你,你干不干?” 对于交州多土人的看法,倪宇赞同,但荆州无疑更加凶险,这个时代,商人是有钱,但钱在乱世之中是什么,没有足够的实力,怎么可能保住自己的钱 财?若是对上一些土人,倪宇自问还能靠招揽的手下抗衡一二,但是对上曹操,他可觉得不会有一点胜算。 苗旬有些郁闷道:“那怎么办,交州多瘴毒,天气闷热,这些暂且不说,那些土人该如何是好?” “老苗你想多了,交州如今早已不是当初。”倪宇有些得意道:“之前我曾经亲自去过一趟交州,那里确实多密林,密林之中瘴毒、猛兽遍布,但交州 的城池同样不少,土人虽多,汉人同样不少,如今交州归属于江东孙家,但孙家明显并不重视交州,只拿那些土人当做兵源,我等去了只在城中居住便 是,凭你我的钱财,难道还愁饿死?” “再者说,交州出产名贵香料,若是老哥不甘寂寞,贩卖香料来卖未必就比卖盐赚的少,如何?” 苗旬一脸疑惑地盯着倪宇,不解道:“你去交州作甚?” 倪宇笑道:“开拓商路罢了,自从刘璋死后我就猜到这盐井的生意不能再做,所以一直在寻一条退路,我有一个同乡当年逃难去了交州,不但如今香料 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而且还和南海郡太守是仪的管家有旧,在交州如同土皇帝一般,他早就劝我去交州随着他干,只是我还想着若是可能的话,不愿背 井离乡,只是现在...” “不论如何,交州有我那老乡的路子,总比荆州人生地不熟强,你以为如何?” 苗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房梁,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仿佛正在心中盘算。 倪宇也没有催促,同样坐到一旁,静静地看着苗旬,等待着他的决定。 可等了半晌,苗旬脸色变换不定,却始终没有开口。 大家都是生意人,倪宇自然清楚清楚苗旬在顾忌什么,无非是他在交州有熟人,而苗旬却举目无亲,若是两人抵达交州之后,他联合他的老乡来个黑吃 黑,苗旬去哪说理去? 别说不可能,这个时代,商人是最不受待见的职业,若是有一点办法,肯定没人会去当一个人人皆可鄙视,子孙无法当官的商贾。 盐商更是如此,不管是他倪宇还是苗旬,家世都算不上好,能有今天的风光,除了机遇之外,胆大也是少不了的,他们的手上都沾染着不少鲜血。别看 如今两人颇为亲密,但谁都清楚,这是因为张扬这个大敌在前,若是张扬不准备对付他们的话,他们不说联络,不背地里对给对方下刀子都是好事。 所以说,苗旬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而是很有可能实现的一件事。 倪宇突然起身,右手举起,三指指天,郑重发誓道:“若是我倪宇谋夺苗旬家业,便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世世轮回为草木畜生。” 苗旬猛然睁开双眼,看了看发誓的倪宇,同样起身,举手发誓道:“我苗旬若是对不起倪宇,今生今世断子绝孙,我苗旬也得身受凌迟之刑,死不瞑目 !” 两只大手突然在空中重重击在一起,随后正堂中便响起了笑声,只是在无尽的笑容之下,两人的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了。 “老爷!” 房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刚才还一脸笑容的两人仿佛受惊的兔子一般瞬间分开,警惕地打量着来人。 苗旬在看清来人是自己的家仆之后,顿时勃然大怒,喝道:“狗东西,连规矩都忘了?” 那家奴吃了一惊,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仿佛是在求饶。 倪宇眉头一皱,道:“老苗,如今小人屠还在城中,莫要多生事端,再者说,看他匆匆忙忙,应当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妨听听再说。” 苗旬点了点头,倪宇的这个面子他得给,便道:“有什么事速速道来,若是不能让老爷满意,小心你的皮子!” “是,是,是!”那家奴知道自己逃过一劫,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老爷,晋王让人传令,说是在四方楼请整个益州的盐商吃饭,若是半个时辰内不 到,便着陷阵营亲自去请...” 第1036章 打草惊蛇 四方楼在成都并不出名,至少大部分盐商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都是一脸愕然,连忙吩咐自己手下的人手去打听这个能被晋王看重的酒楼在何处。 不过最后汇聚的消息却让他们有些不敢置信,原来这四方楼竟然是成都里一座算不上档次的酒楼,别说他们这些盐商,纵然是一般稍有钱财的百姓都不 会去这种地方。 同样不敢置信的还有四方楼的掌柜,当荀攸亮出身份之后,掌柜差点没吓得瘫倒在地,还是荀攸再三解释,四方楼的掌柜才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于是乎,忙碌就开始了,作为一个酒楼的掌柜,哪怕这家酒楼算不上高档,但掌柜却并非没有一点商业头脑。甭管张扬是为什么选择这破酒楼,但只要 这次能伺候好张扬,也无需张扬能说他们的好话,只要张扬没有不满意,那只要张扬一走,那他们完全就能对外宣传这是晋王都来过的酒楼,生意能不 好吗? 所以,哪怕不是饭点,掌柜依旧用最快的速度招呼来了所有的厨子和活计,准备安排宴席。 荀攸如今就相当于张扬的管家,看着这个场面有些想笑,但还是按照张扬的吩咐叮嘱掌柜道:“每桌上平常饭菜便可,无需铺张,也不需什么名贵食材 ,随意一些便好。” 掌柜一听,心中松了一口气,就他这个破酒楼,想要名贵食材也没有啊,不过他还是低声道:“大人,殿下那桌,小的是不是去来运楼准备一点?” 来云楼是成都最好的酒楼,纵然是一般的官员到任,本地官员也会在来云楼请客,所以那的饭菜算得上最好的。 荀攸摇了摇头,笑着道:“无需如此,其他桌如何,大王那桌如何便可,银钱不会少你的。” 掌柜听了,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强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殿下肯来小的这破地方便是给小的面子,小的怎敢收大王的银钱?” 荀攸道:“安心做你的便是,大王岂会缺这么一点银钱?” 掌柜只能苦笑着去了后厨,这些菜他必须亲自看着,否则若是出了一点意外的话,他全家老小的人头可不够让人砍的。 荀攸返身坐在大堂之中,门外站在一什全副披挂的亲兵,一场盛宴即将开始。 而此时的张扬则有些无聊,说实话,他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这事也有些特殊,从他起家那一刻起,不管是作为黄巾贼的头领还是成为朝廷的官员,哪个 商人敢和他平起平坐? 只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别,谁都清楚,益州这些盐商其实是一群可有可无的家伙,但是盐市却不能乱,所以只要能在保证盐市不乱的情况之下,怎么处 置这些盐商都无所谓。 纵然全杀了,哪怕和张扬最不对付的汉室老臣和刘氏子孙都不会跳出来为这些盐商说话,但这件事难就难在怎么样能在保证盐市不乱的情况下除掉这些 盐商。 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一个死局,尤其是张扬亲自赶到成都,这在大部分看来就是一步臭棋。因为张扬不来的话,可以暗中命官府行动,或者直接找两 个信得过的并州商人前来成都,或者直接命礼部尚书沈富前来,完全有可能将这次的事件消散于无形之中,但张扬的到来使得所有盐商团结在了一起, 再行分化变成了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 不过张扬还是来了,而且还大摇大摆,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 此时的张扬正在跟顾雍谈话。 “元叹,此事你觉得如何?” 在官场上磨练了近十年的顾雍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伙子,但对于眼前的情况来说,他同样没什么更好的办法,颇为担忧道:“大王千金之躯,尊贵 非常,何必亲自来与一些商贾计较,臣不才,愿代大王处理此事。” 这是担责,毕竟在顾雍看来,此事不好处理,若是搞砸了,对张扬的威望十分不利,相反,由他出面的话,至少有一个缓和的余地,哪怕是办砸了,张 扬也可以把他拿下来给众人一个交代,不会让人直接把目标放在张扬的身上。 张扬笑了笑,道:“元叹,孤让你来益州并不是来担责的,你且安心看着,益州世家排外,阎圃便是一个例子,你当引以为戒。” “臣领命。”顾雍点了点头,依旧凝重道:“大王,您可是让这些盐商俯首?不是臣胡言,而是这些盐商怕是如同那只进不出的貔貅一般,眼中只有钱 财,仅凭威压便要让他们俯首只怕有些不可能。” 别说威压,哪怕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也未必能让他们俯首,这一点,顾雍虽然刚来益州,但算是深有体会。 因为在河套的时候,他见过太过因为钱财便不要命,前往将作营打探消息的人,同样也见过无数的商人因为抢占一处煤矿而大打出手,甚至连大军出面 都无法阻止。所以,对于这些比煤矿还要值钱的盐井,顾雍觉得想凭借威胁来让他们屈服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 “孤自然知晓。” 这话不是瞎说,张扬虽然没有研究过后世十分出名的那本《资本论》,但马克思那句明言却十分清楚,所以他完全敢说,在这个全民鄙视经商的年头, 他绝对是那个最为理解商业以及商人的一个人。而对这些盐商,他同样没有一点轻视,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亲自前来,不过也正是如此,他才不放心将 此事交给别人。 “这也是孤为什么非要亲自前来的原因。” ... 小人屠的名声摆在那里,不论心里怎么想,但张扬明面上的召唤却没人敢于拒绝,所以在半个时辰之内,只要在成都城内的盐商全都来了。 不过在进入四方楼之后,众人只见到荀攸。 “各位辛苦,且坐。” 作为晋王府长史,荀攸接受了张扬给他的任务,但以他的身份和家世来说,注定不可能对这些盐商太过客气。 荀攸坐在首位,随后盐商们纷纷落座,柜台后面端坐着杨修,不过他却没有闲着,而是拿着纸笔在记录着每一个到场盐商的人名。 “这些人都和苗旬关系匪浅,有袁布...等人,另外坐在后边的三人则是郑志一派...” 杨修听着张松派来的小吏介绍,详细地将每一个盐商的情况记录下来。 “上菜。” 随着荀攸的一声令下,饭菜仿佛流水一般被送了上来,如今桌椅已经彻底流行开来,虽然这四方楼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酒楼,但劣质的桌椅同样也花 不了多少钱,所以如今的盐商也无需跪坐,而是按远近亲疏分成几桌,之间的气氛倒也还算热烈。 菜不是什么好菜,六七道可能只有一道带着荤腥,不过一众每日大鱼大肉的盐商们却吃得很‘香’,仿佛这不入档次的酒楼中做出来的饭菜是美味佳肴 一般。 酒同样是酒楼中自己酿的浊酒,酒色十分浑浊,若是换了平常,这帮养尊处优的家伙定然难以入口,但今日却看不出一点这种意思,反而互相之间十分 热烈,期间夸赞的声音不断传出。让一旁四方楼的掌柜都十分诧异,在亲自尝了一口这浊酒之后才确认这是自己的酒没错。 “果然都不是什么常人,就凭这份面不改色的功夫,自愧弗如啊。” 掌柜低声感叹,一旁的伙计却有些不明所以,开口道:“掌柜,这些老爷平日里都趾高气昂,咱们这小店怕是根本入不了人家的眼,今日这是怎么了? ” “蠢货。”掌柜低声教训道:“咱酒楼的厨子是个什么手艺你不清楚?你真当这些家伙是觉得咱酒楼的菜好吃,酒好喝?那是在给晋王殿下拍马屁,不 愧是天下闻名的小人屠,自己都不露面,就能让这些平日里在成都横着走的家伙连颜面都不要。” “看看前头那个胖子,那就是苗旬,益州盐商的牌面,平日那些官吏见了他不说毕恭毕敬,那也是平起平坐,但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谄媚的让人恶心, 但就是这种人才能赚钱,学着点...” 伙计闻言嘟囔道:“您老若是有人家的本事怎么会在这经营这小酒楼...” 话没说完,正主们已经酒过三巡,荀攸起身道:“诸位都是富甲一方的豪商,大王有言,无商不富,这个富不只是指在座的各位,同样也是指大汉。商 贾一直以来为人所鄙夷,但大王有言,于大汉而言,商贾如同血液,没有诸位的努力,如何能让每名百姓都有盐吃?这次朝廷收回盐井,朝中定然会考 虑到诸位的付出,并有一定的补偿。” 第1037章 布局? 所有的盐商都在一脸笑意地听着荀攸说话,态度无比恭敬,但是心中却对这些嗤之以鼻。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你忽悠谁呢? 小人屠是什么人谁不清楚,哪怕不清楚的,至少也听说过数年前凉州发生的那些事,无数世家在他的屠刀下如猪狗一般,对付他们这些商人会这么客气 ? 如果没有刺杀阎圃的那件事,那众人的心中说不定还有一点幻想,对于荀攸的话估计也在半信半疑之间,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嗤之以鼻。 可是现在嘛...呵呵。 荀攸也不解释,对于众人心中的想法,他只不过略微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便了熟于胸,但是他并没有再多加解释,同样也没有非得让众人相信的意思, 说完之后便坐下来埋头大吃,那样子仿佛不是颍川荀家的主支,而是一个刚刚逃难而来的灾民一般。 一众盐商看着荀攸这个样子,心中顿时升起一阵鄙夷,倒不是鄙夷颍川荀家如今的家主没见过世面,而是在鄙夷他的办法。 干巴巴的几句话,一点好处没有,连画大饼都不愿意就像让我们上钩,这就是颍川荀家的手段,这就是小人屠的手段?这点本事还能打下半个天下,还 能成为曹操的四大谋主之一,这争霸天下也太过简单了吧? 这顿饭吃的很闷,和一开始的热烈相比,就如同换了一个饭局,换了一拨人一般。其实在刚刚到来的时候,大部分人的心中是存着希望的,因为刺杀阎 圃跟他们没关系,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同样不想和张扬做对,双方如果能各退一步的话,自然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但荀攸的那一番话却让他们的念 想全部破裂,自然无法像刚来之时那么满怀希望。 别看荀攸一直在埋头苦吃,但他吃的却一点都不快,等到他放下筷子之时,大部分盐商们都准备离开了。 也是,满心希望的前来,但是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获,张扬甚至连面都没露上一下,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真吃这些难以下咽的饭菜吗?只是如今荀攸 还在,他们不敢随意离开,否则的话,他们甚至连一刻钟也不想留在这里。 荀攸笑眯眯的起身,突然开口道:“大王有令,若是有诚心愿意悔过的,那将立刻将市面上短缺的食盐补上,大王心如明镜,自然会酌情处置,若是不 愿的,那也不逼迫,只是这后果,诸位自己去考量,慢走。” “殿下有令,我等自然遵从。” “大人放心便是,小的仓里还有一点压箱底的盐,等回去之后便立刻放出来。” “殿下亲自宴请我等,是我等的荣幸,哪怕刀山火海,我等万死不辞。” 接二连三的承诺响起,只是实际行动会如何,所有人的心中都如明镜一般。 荀攸也不在意,脸上依旧笑眯眯道:“如此最好,攸在此便代大王多谢诸位了,在下回去之后一定向大王禀报,想来朝廷的嘉奖不日便会送到诸位的手 中。” 客套一番,众人散去,整整衣衫的荀攸来到楼上,向张扬禀报着这次宴请的经过。 “这些人应当只是假意承诺,短缺的食盐应当不会发。” 顾雍说完之后,一脸担忧的观察着张扬的脸色,却发现依旧是一片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他们当然不会发。”张扬端起酒樽喝了一口浊酒,笑道:“孤本来也没打算他们能够乖乖听孤的话,否则的话,孤又何必亲自来这一趟?” 顾雍楞了楞,不解道:“那大王请他们来是为了...” 说实话,顾雍真的有点被弄晕了,既然知道结果,那张扬来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不是多此一举吗? 一旁的高颎笑着为顾雍解释道:“元叹,大王这么做只是让他们觉得大王已经黔驴技穷,让这些人以为大王对他们投鼠忌器,不然大王怎么可能请他们 吃饭?” 顾雍恍然大悟,开口问道:“大王是想骄敌?” 这招在兵法之中常用,有道是骄兵必败,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就如同在设埋伏之前,必然会让人前去主动挑衅,还一定要战败,否则敌军这么可能会轻 易踏入陷阱之中? 张扬点了点头,笑道:“没错,孤是有了些想法,但如今一切还在准备,贸然出手的话胜算不高,所以孤得让这些人安心。” 于是乎,让整个成都城为之瞩目的饭局这么充斥着满满的虎头蛇尾之意中结束,而在所有成都的‘有志之士’眼中,这次正面交锋无疑是以盐商们的胜 利而告终。 “大王,据臣猜测,他们恐怕会逃。” 说这话的时候,顾雍有些忐忑,因为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盐商们如今无疑是占据着优势,准备逼张扬服软,可他却说盐商们准备逃,这和主流的看法 完全不一样,他的心中也没什么底。 不过顾雍还是继续说道:“大王,从来的路上臣便一直在想,可思来想去,也找不出一个善了的办法。他们这次纵然能逼大王服软,但秋后算账却是免 不了的,只要大王缓缓分化的话,解决掉他们并非什么难事。这些盐商能走到今日,想来这点东西应该能看出来,可他们却迟迟不见动作,据臣估计, 他们应当是准备收拢自己的金银,随时准备逃跑。” 张扬看了顾雍一眼,眸子里满是赞叹,不愧是原本历史中东吴的丞相,人还没到成都便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果然不简单。 “那元叹以为,他们会逃往何地?” 顾雍听到张扬这话,顿时明白张扬已经认可了自己的意见,心中一安的同时也有了在张扬面前表现一番的意思,沉思半晌后开口道:“大王,如今天下 之大,但半壁江山都在我军的手中,这些盐商能去之地无非冀州袁绍、徐州杨坚、荆州曹操和江东孙权处,其中冀州、徐州路途遥远,难以成行,江东 隔着荆州,同样也不好去,所以臣以为,他们应当会逃往荆州。” 张扬不说对,也不说不对,而是继续问道:“不管去哪,都得先出城,可如今孤已命严颜和吴懿两将一内一外,彻底将成都封锁,他们想要出城可不容 易。” “这...”顾雍摇摇头道:“此事,臣方到成都,对成都和这些盐商的情况不甚了解,所以不敢断言。不过他们盘踞成都十余年,金银等物不缺,想来 应当有自己的办法出城。据臣估算,严颜、吴懿两位将军乃是益州众将翘楚,不是他们能够接触的,但底下的将领却未必不会被买通,大王不可不防。 ” 张扬点了点头,今天和盐商们的会面不谈如何,仅仅是顾雍的这番话就足够让他满意,这个益州刺史绝对算是合格的。之前他还一直担心顾雍太过年轻 ,益州的情况又颇为复杂,盐商暂且不说,益州世家排外也是一个极为麻烦的事,所以他亲自前来,除了解决盐商之事以外,未尝没有给顾雍站台的原 因。 而且纵观他之前封的官职,不管是凉州的王猛,甘州的蔡邕,包括他自己身上的官职,各州都为州牧,到了益州却成了刺史,自然也是为了保护顾雍的 同时,也让益州的世家不要那么反感。 但是如今看来,就凭顾雍的本事,哪怕他不亲自前来应当也能胜任这益州刺史一职。 “元叹大才,将益州交到元叹之手,孤再无后顾之忧矣。” “大王谬赞。”顾雍先是谦虚了一番,然后试探道:“大王今日请他们吃饭,是在布局,还是仅仅是让他们安心?” “元叹勿急,且看着便是。” 张扬没有细说,也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当然,这并非是不信任顾雍,更不是说跟顾雍还有什么要保密的。 而是在他心中确实有一些想法,只是具体能不能成还不好说,此时把话说得太满,到时候如果不成的话,丢人还是小事,他怕的是自己太过笃定而导致 有什么意外发生,无法补救。 而且让顾雍自己思考的话,或许还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毕竟单纯论智商的话,他其实根本比不过顾雍、荀攸、高颎这些人,如今还算游刃有余完 全是后世那些经验在撑着,但后世的经验未必就完全有用,多一个人思考总是好事。 顾雍识趣的没有再问,张扬缓缓起身,迈步来到窗前,看着三三两两逐渐离去的盐商们,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第1038章 釜底抽薪 自从四方楼那顿饭之后,整个成都城重新恢复了平静,不过这份平静中却始终带着一份诡异,而猜测着张扬用意的也大有人在。 各路政治大家们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认为张扬黔驴技穷的人有,认为张扬故作高深的同样也有,当然,认为张扬成竹在胸的自然也有,不过更多的 人却有一种看法。 那就是把张扬逼急的话,成都一定会血流成河,这位天下闻名的小人屠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而且他的脾气也绝对谈不上好,宁遇真阎王,莫见小人屠绝 对不是一句假话。 成都虽然平静了下来,但整个益州却已经被盐荒所笼罩,甚至就连京兆、凉州和荆州都得到了消息,盐价一日三涨、四涨已经不是怪事,但就算如此, 百姓对购盐的热情依旧高涨,或者说他们不得不高涨,否则如果真的断盐的话,那结果可一点不会比断粮要来得轻松。 对于这种情况,张扬没有一点表示,每日都在晋王府中呆着,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演武场上度过,宇文成都成为了专职陪练,但是他 却一点都不开心。 张扬的武艺高不高? 这一点不好说,比较高低这件事应该是看和谁比,如果和大部分三国本土将领相比,那张扬的武艺绝对不低,而且将他算进一流武将之列似乎也没什么 不妥。 但是在宇文成都这等猛将的眼中,张扬的武艺却不够看,如果仅仅是陪练的话,宇文成都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甚至指点一下张扬也是轻而易举。 凤翅镏金镋的模样和方天画戟差不多,用法也有相似之处,而且到了宇文成都这种级别,十八般武器可以说是一通百通。 可是,张扬每次都要求宇文成都不能留手,这可难为坏了他,要知道他那一身怪力比起高宠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是裴元庆最多也就和他在伯仲之间 ,可问题是,他敢用尽全力吗? 张扬的力气同样不小,但在他眼中是真的不够看,如果他用尽全力的话,把张扬震得吐血,乃至震死都并非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他敢用尽全力吗? 根本不敢,可还得表现出来自己用尽全力的样子,这其实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如果张扬的武力很低,那宇文成都可以随意玩,反正张扬也不可能看出 来,但事情坏就坏在张扬的武力并不低,眼力更高,而表演也确实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 宇文成都也终于明白了,在张扬第一次找自己陪练之时,裴元庆拍着自己肩膀,一脸遗憾是因为什么了...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去了不到十日,终于在一个人的到来之后,宇文成都解放了。 这天下午,一个身上充斥着河水腥味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晋王府之中,而随着他的到来,也让张扬终于将自家麾下的众将重新召集了起来。 “时机已到。” 张扬一脸笑意的看着众人,指了指那个便衣男子,笑道:“应该都不陌生,甘兴霸,孤的水军都督。” 这话,其实基本是给荀攸、吴懿和严颜三个人说的,因为其他人对甘宁可一点都不陌生,相反,宇文成都、裴元庆这两个张扬的亲卫将还得因为上次千 里营救的事感谢甘宁。 “我等见过甘将军。” 甘宁的官职很高,张扬的亲卫将自然比不上,而且从理论上来说的话,益州武将中比甘宁官职还高的只有李靖一人,就算赵云也最多就和甘宁平起平坐 ,所以严颜、吴懿两人都是连忙行了一个军礼。 “无需客气,本将也是益州人,此次回成都,亲切的很。” 这话一出,严颜和吴懿都有点尴尬,甘宁确实是益州巴郡人,而且在益州还很出名,不过却不是什么好名声,当年的甘宁就是一个游侠,而且还是游侠 头头,被官府围剿的存在,当年也是因为官军的围剿才离开的益州,虽说不是他们两人动的手,但这么多年过去,甘宁比他们的官职还高,这可不是一 点的尴尬。 张扬却没给他们叙旧的打算,直接开始吩咐道:“孤准备今夜动手。” 说完这话之后,张扬环视在场众将,只见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战意,而没有一丝推诿,这才满意道:“吴懿将军依旧留在城内。” 吴懿大喜过望,留在城内也就意味着抓捕这些盐商的主力是他,这可是一个没什么危险,能立功,还能在张扬面前表现一番的好差事。 当下吴懿毫不犹豫道:“末将领命,大王放心,末将今晚一定会拿住那些盐商,绝不走漏一人!” 张扬微微一笑,继续吩咐道:“公达,你同样在城中坐镇,配合元叹和张松、王累等人维持城中的秩序,记住,今晚,成都不能乱,但是也不要阻挡那 些盐商外逃,甚至在必要的时候,逼他们逃到城外去,你可明白?” 荀攸笑着点头道:“大王放心,臣知晓轻重,不过臣觉得此时是不是让城中的郡县兵全部开始巡查?” “好。”对于荀攸的悟性,张扬很满意,点头道:“公达所言甚是,此时便交由你全权负责,元叹和张松等人那里也由你去吩咐,放手施为便是。” “臣领命!” 对于张扬的信任,荀攸很满意,对于这个任务...说实话,他觉得没有任何难度,不过也算正常,不管怎么说,荀攸都是三国时期顶尖谋士之一,用他 来对付一群盐商完全是大材小用。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他张扬堂堂一个晋王前来益州处理一群盐商是不是大材小用? 绝对是,但张扬还是来了。 一来,盐确实不算一件小事,二来,益州自被拿下之后张扬就没有来过,借着如今这个机会来看看,让益州百姓见识一下晋王的大旗绝对算是一件好事 ,三来则是张扬的私心作祟,上一世他就清楚蜀中多美景,可惜一直没机会来看看,如今有这个机会张扬不想错过。唯一可惜的是,为了大局着想,张 扬始终呆在成都城中,没有出城去看风景,而且如今还没开春,其实来得也不算时候。 张扬点了点头,没有犹豫,继续吩咐道:“严颜何在?” “末将在!” “一会你留一半人马在城外,你领着剩下的一半人马进城,给那群盐商造成一种孤要在城中将他们全部拿下,城外虽然还有将士,但看守并不严密的迹 象,你可明白?” “末将遵命。”严颜先是应诺一声,随后略微担忧地开口道:“大王,末将麾下的众将...末将不敢保证万无一失,若是被人逃走的话...” 严颜的话说的委婉,大概的意思就是,他敢保证自己和那群盐商没有一点关系,但是益州的众将却无法保证,若是有人暗通盐商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他 们逃掉。 “无需担心,孤就是要让他们逃。”张扬冷笑一声道:“今夜你也并非没有任务,子远和公达率人打草惊蛇,那些盐商一定会狗急跳墙,但是孤麾下都 为铁骑,所以他们不管想逃到何处,都一定不敢走陆路,水军是他们唯一的生路。而你则率领人马去抓拿那些和盐商勾结的官吏,名单一会德祖会给你 。” “在拿人之后,你立刻装作从那些官吏口中得到什么消息的样子,赶紧出城,去城西埋伏,你可明白?” 严颜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张扬的话,确认自己全部记得之后,点头应诺道:“大王放心,末将清楚!” 张扬点了点头,继续对一旁的甘宁道:“兴霸,你的任务孤之前已经说得清楚,这次来你带了多少水军?” “整整一千,都是当年末将还在大江之上的老兄弟,水上功夫没得说,另外苏飞大哥也来了,就在城外郫江上留守,如今已经装成了渔民的样子,断然 不会留下一点破绽。” “好!”张扬点头道:“稍后你便立刻出城,还是要悄然无息,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只等今晚!” “末将领命!” 张扬环视众人,只见严颜已经从杨修那里拿到了名单,便点头道:“成都、元庆和昭玄依旧随孤行动,那些盐商以为孤不敢动他们,孤今日便让他们清 楚,在孤的眼中,他们就是一群跳梁小丑!” 第1039章 动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虽然还没真的开春,但这么暖和的天气在这个初春时节显得十分稀奇。 这种天气如果能出城踏青的话,无疑是一种十分快意的选择,携三两好友,纵情于山水之间,再小酌两樽,整个人都感觉焕然一新。 “王大人,这个天气若是能出城一游,不管是带着家人还是随好友一起,那都是一大快事啊。” 到了下衙的时间,三三两两的官吏结伴从各自的房间中出来,神色说不出的轻松,仿佛能活着度过一天是最为让人欣喜的事。 李大人一脸笑意道:“近日成都事务颇多,疲惫不堪啊。” 一边说着话,一边活动着筋骨,李大人继续道:“明日休沐,本官只想好好睡个懒觉,什么事都不管,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哈哈哈。” “正该如此。”那人突然压低声音道:“大王亲自驾临成都,从百姓到官员,哪个敢喘大气?淫威赫赫,想来当年始皇帝出游也不过如此,今夜当多喝 几樽,方能睡上一个好觉。” 那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迈步走出了成都府衙的大门,可跟在他身后的官员却猛然发现,他的脚步突然之间停住了,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般。 王大人见状开口笑道:“李大人,怎得不走了,可是你那相好的来堵你了?哈哈哈。” 众人跟着大笑起来,说实话,自从张扬抵达成都之后,整个成都的上空都笼罩着一层阴云,让人无比的压抑。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种感觉还不怎么强 烈,毕竟张扬再怎么高贵,或者残暴,对他们来说关系着实不大,一来,他们所知有限,不知者无畏讲得就是这么一种状态,二来,张扬不管怎么残暴 ,但从来没有屠戮普通百姓的先例,相反,他在百姓之中的口碑相当的好,百姓自然不会畏惧。 可官员们却不同,对于他们来说,张扬这个名字的威慑力不小,主要是当年上党和凉州的事太过出名,这位晋王殿下似乎天生和官员有仇一般,不出门 则已,一巡查必定人头滚滚,所以哪怕张扬这次摆明是为了盐商而来的,但这群官员同样不敢大意,谁知道张扬的怒火会不会烧到他们头上呢? 如今能有个大笑的机会,众人自然不愿错过,所以此刻都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跟着畅快的大笑起来。 不过令他们万分惊讶的是,这位李大人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自嘲地跟着大笑,而是居然开始连连后退,到最后竟然狼狈地跌坐到了地上,脸上充满着恐惧 。 笑声戛然而止,众人顺着李大人的眼神望去,一时之间,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众官员竟然不由自主地齐齐退后一步,仿佛在白天遇到了恶鬼一 般。 “李大人还有相好?” 张扬大步而入,笑眯眯的看着跌坐在地的李大人,开口问道:“可是李安?” 大部分人只是在张扬入城的时候见过张扬一面,不过那头白发实在太过显眼,让众人瞬间便想起了面前之人的身份。 “不...”李安下意识便想否认,不过只是一个字出口便反应了过来,连忙改口道:“启禀大王,下官正是李安。” 说完之后,李安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地上,连忙狼狈地爬起,整整自己的衣冠,抱拳拜道:“下官李安,见过晋王殿下。” “下官见过晋王殿下。” 众人齐齐行礼,但是张扬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就这么肃立在门前望着众人,让众人身上的压力倍增。 “殿下,下官...可以走了吗?”李安颤颤巍巍的开口,他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头,张扬抵达成都已经十余天,但从来没来过衙门,今天突然到来,而且 还是下衙的时候,让他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再回头时,发现自己身后的大部分官吏都沉默的垂首不语,仿佛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李安的心中顿时一咯噔,这可是要出事的节奏,莫不是张扬收拾不了那群盐商,要把怒火发泄到了他们的头上吧? 张扬看着这群沉默不语的官吏,突然开口道:“今日都不用着急回去了,有公事。” 听闻不是单纯来找自己麻烦的,李安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疑惑道:“殿下,不知是何公事?” 因为成都令阎圃遇刺,所以这些官员这些日子根本没有直属的上司,顾雍刚到,而且按照官场上的规矩,他不适合越级指挥,张松等人的身份地位足够 ,但张扬事先也没有通知他们,所以他们自然也不会来这通知这些下层的官吏。 张扬没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开口问道:“都到齐了吗?” “大王,全部都在,一个不少。” 一个少年在张扬的身后开口,手中拿着一张纸正在核对人数。 李安心头一动,一股难言的恐惧突然涌上心头,突然抱拳开口道:“殿下,下官的身体有些不适,可能是刚才跌得有些狠了,不知殿下可否让下官先去 找个郎中看看?” 王大人也一脸为难道:“殿下,下官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幼子,这一日不见,十分想念,不知殿下可否高抬贵手,哪怕明日取消休沐都成。” 王大人那一脸的为难和焦急,若是不知道的,定然以为他那幼子还得吃他的奶才不至于饿着一般。 “殿下,下官家中尚有八十岁老母,若是不能回家的话,老母衣食无着啊。” 一时之间,各种叫苦的声音层出不穷,仿佛在瞬息间这成都衙门的大门口就变成了比惨大会的现场,若是身上没有毛病,家中没点牵挂的都不好意思开 口。 但是张扬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不曾开口,也不曾退让,冷厉的脸色让各种声音逐渐消散,最后重新归为一片沉寂。 安静的有些压抑,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沉寂十余天的张扬一动,只怕风暴即将来临。 “轰!” 一阵狂暴的马蹄声突然响起,张扬突然闪身退到了一边,就在一众官员以为张扬让路而满脸欣喜之时,只听张扬突然清冷的大喝道:“来人,动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队队全副披挂的将士大步涌入衙门之中,而且根本无需别人指挥,瞬间就将这群准备离开的官吏围拢在了中央。 李安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开口问道:“殿下,不知...这是何意?” 张扬没搭理他,老将严颜大步出列,花白的须发随风飘扬,一脸的严肃不怒自威,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随后看了一眼众人,开口问道:“哪个是王庆? ” 一直躲在李安身后的王大人身躯猛地的一颤,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张扬,发现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此处时,压低声音颇为谄媚地对严颜道:“严老将军 ,在下是巴西王家之人,将军在巴西为太守之时,王家曾鼎立相助,还请将军高抬贵手...” 话没说完,严颜冷笑一声,道:“本将当太守还需王家相助?尔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拿下!” 严颜身后的将士丝毫没有犹豫,大步上前一把将王庆按在地上,王庆还想反抗,却不想那士卒一点都没客气,直接一拳捶在了王庆的肚子上。 王庆瞬间弓起身子,捂着肚子,仿佛一只煮熟的大虾一般,满头汗珠滚滚而落。 严颜冷笑一声,看着手中的纸,抬头看着瑟瑟发抖的李安开口道:“你是李安?” 刚才还说自己身体不适的李安瞬间站直了身躯,瞪大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张扬道:“殿下,您这是要干什么?下官要见张松大人,下官...” 话没说完,严颜却是恼了,好容易在张扬的面前表现一番,结果这等人竟然敢直接绕过他去找张扬,这不是在打他的脸?这他如何能忍。 抬起一脚重新将李安踹倒在地,严颜怒道:“拿下,给本将堵住他的嘴!” “遵命!” 身后的亲兵一点都没客气,两步上前,也不知那个那么迅速,直接将自己的袜子堵在了李安的口中,一股酸臭味顿时直冲李安的头顶,张口欲呕,可嘴 却被堵得严严实实,让李安那张脸瞬间变成了绿色。 张扬摇了摇头,径直出了衙门,此时的府衙已经被严颜麾下的将士团团围住,附近的百姓本来还围在此处在看热闹,但看到张扬出来之后,顿时四散而 去。 “潘风又是哪个?” 府衙中的大喊依旧没有停下,张扬负手肃立在大门之前,看着有些昏暗下来的天空,轻声嘟囔道:“如此一来,尔等可还能稳坐钓鱼台?” 第1040章 出逃 没用了多久,几乎连半个时辰的时间都不到,官吏们被捕的消息就如同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成都,苗旬和倪宇作为益州盐商的头面,又时时关注着成都 的消息,所以他们得到消息的速度比普通人还要快上一些。 苗旬没有一点犹豫,立刻让自己的家人和手下兵分多路,带上收拢回来的金银细软在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倪宇的家中。 待两人碰头之后,苗旬一脸狰狞,同时也有点不敢置信道:“老倪,小人屠这是打算对我等图穷匕见了,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办法在拿下我等 之后保证盐市不乱?” “你现在还有心情替小人屠来关心这等事?”倪宇的身躯微微有些发颤,说话也有些不太利索,稍微定了定神,道:“老苗,小人屠有什么办法与我等 无关,盐市乱不乱也与我等无关,你我若是被杀,纵然盐市乱了又有何用?” “再者说,他是小人屠,如今来了成都已有半月之久,如果还不能解决此事的话,他的威名有损,到时候,他不管里子和面子都没了,还不如现在拿下 我等,纵然盐市会乱,但他小人屠的威名却丝毫无损,缺盐之事慢慢补上便可,这群百姓难不成还敢造反?就算真敢造反,他麾下的虎狼之师镇压便是 。据我猜测,这半个月已经让他失去了耐心,我等必须马上逃,否则的话,来不及了!” “先别急。”对于倪宇的猜测,苗旬并没有什么其他意见,但从一个青皮起家的他在遇事之后明显要比倪宇更加冷静,沉思片刻之后开口道:“老倪, 那小人屠既然敢动手,那就说明他有把握让我等逃不掉,城门那里他定然已经派出了大军看守,我等现在想要出城根本不可能。” 倪宇心中一惊,顿时冷静了下来,深吸两口空气,稳住心神之后,这才道:“老苗,你说的没错,如今确实不能急,那小人屠说不定就是正在等我们自 乱阵脚,我们若是此时出城,恐怕根本无法逃脱张扬的算计...” 沉思半晌,倪宇开口道:“老苗,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那些同行定然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咱们不如派人去将他们联络起来,就说咱们一起行动,往南 边走!” “留下来是死路一条,那倒不如拼他娘的一把,他们不是傻子,定然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选择,你以为呢?” “好计。”苗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拍了拍倪宇的肩膀,赞叹道:“不愧是你老苗,如今这等情况之下还能想到这种妙计,佩服,佩服。”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冲进一个慌慌张张的下人,开口喊道:“老爷,出事了!” 倪宇的心情不好,虽然临时想出了一个办法,但究竟能不能成,成了之后能逃走的几率有多大却不好说,此时见这人正撞到枪口上,顿时勃然大怒道: “什么叫老爷出事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老爷我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不是...”那下人被倪宇这么一吓,顿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张着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苗旬眉头一皱,开口道:“老倪,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耍什么老爷的威风,且听他把话说完不迟。” 经过苗旬这么一说,倪宇也清楚自己有些失态,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和不安,缓和语气道:“发生了何事,你且详细道来。” 那下人先是感激地看了苗旬一眼,这才开口道:“老爷,那小人屠把和我等有联络的官员全部拿下之后率人朝城外去了,看那样子应当是朝着咱们盐仓 方向去的...” 不过这下人诧异的发现,自家老爷的面上非但没有一点恐惧,反而因为自己的话露出了一丝笑容,再向一旁的苗旬看去,发现他竟然也是如此。 倪宇没去管下人的反应,和苗旬对视一眼之后,笑道:“查了又能如何,老子走又不能带走那些盐,送给小人屠便是。老子倒要看看,没了我等铺好的 商网,他小人屠拿到盐又有何用,益州、凉州、甘州、京兆如此多的郡县,老子看他的大军能不能一个一个全部送到,然后平息下来因为缺盐而恐慌的 百姓,哈哈哈!” 苗旬一脸狰狞道:“对我等赶尽杀绝,那我等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到时候天下大乱,老子倒要看看他小人屠如何收场!” ... 偌大一个成都城,如今只剩下吴懿和他麾下的二千五百人马,并且所有人都被派到了街道之上巡查。不过就算如此,对于成都来说,两千余人依旧太少 了,薄弱的兵力留下不少的漏洞,无数街道其实根本无法兼顾,而这就给了盐商们机会。 宵禁的时间眼看着就要到来,看守城门的将士打着哈欠望了城中一眼,返身准备关闭城门,但瞬息之间,他好像突然被惊动的兔子一般,重新回头望着 那黑压压的街道,一双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充满着惊恐和不安。 “那是什么?” 声音有些颤抖,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见所有守城的将士全部望着城内,似乎被惊呆了。 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群乌压压的男子正手持利刃向着城门狂冲而来,他们的身后跟随着一辆辆的马车,黑压压的一直延伸到街道的尽头,似乎 还没有露出全部的身影。 “这是...” 什长的声音同样充满着颤抖,不过他总算还没有失去理智,纵然心中再恐惧,还是及时的下令道:“关上城门,吹号!” “呜...” 幽远苍凉的号角声响彻在整座古老的城池之中,让这座在乱世之中始终没有受到战火袭扰的城池顿时慌乱起来。唯一幸运的是,如今已经接近宵禁的时 间,所以大部分的百姓已经赶回了家中,只有少数百姓还在路上,不过当号角声响起的时候,那些为数不多的百姓们也全部都惊慌失措的朝着家中逃去 ,根本不敢在街上多做停留。 一起行动的还有正在各处长街上吃着干粮的巡城将士,本来吴懿以为宵禁将到,这个时候不会出事,哪怕要出事,应当也是在晚上了,所以他才下令麾 下将士吃饭,可万万没想到... 号角声能够传递的消息有限,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个三长两短的声音代表的只有一个情况,那就是万分紧急,如果不是到了这种情况的话,根本不可 能响起这种号角。 瞬息之间,两千余名将士全部往西门赶去,人数越来越多,在长街上汇聚成一股洪流,一马当先的吴懿不断催促,那焦急的大喝绝对不是作伪。 而这一切,全部都落在了有心之人的眼中。 “老爷,成了,那些盐商,还有城中的那些丘八,全部都汇聚到西门去了!” “好!” 倪宇和苗旬两人相视大笑,随后将两家人合并在一起,悄然无息地向着城东的方向而去。 看守东门的只有一什的将士,十一个人在这群亡命之徒的面前根本不够看,只不过一个冲锋便丢盔弃甲的逃了,只留下半掩的城门在夜风之中,看起来 无比孤寂。 “冲啊,冲出去!” 这些盐商们没有倪宇和苗旬的眼光,同样也没有什么门路,所以在倪宇派人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往南边去,只要能逃到南蛮的地方咱们就安全了,到时候天下之大,哪里都能去得!” 大喊声在人群之中响起,逃出成都的盐商们相拥而泣,可没等他们高兴多久,前方的旷野之中便出现了一条黑线。 “官兵,是官兵!” “我们上当了,快退回去!” “快回城中去,那小人屠最是看重百姓,我们抓一些人质还能逃掉!” “城中的官兵也追出来了!” “完了,都完了,我们全完了啊!” 各种哭嚎之声回荡在城门口的旷野之中,数百上千的盐商、他们的家眷和麾下的伙计在这一刻瞬间崩溃,看着前后夹击而来的大军,不少人从喜悦瞬间 变成恐惧,甚至还有人当场瘫倒在地。 沉默的大军围拢而来,那些盐商面露绝望之色,其中一人大声吼道:“和他们拼了,不然咱们只有死路一条!” “拼了,杀啊!” 须发花白的严颜摇了摇头,大手一挥,道:“弓箭手,放箭!” 第1041章 冲出去! “动作快一点,再耽搁别怪老子将你们丢下!” 作为整个益州最大的盐商,苗旬和倪宇两人合起来,家丁共有三四百人,驻守在东门的一什将士在看到他们之后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掉头就逃,丝 毫抵抗的意思都没有。 倪宇站在排头的一辆马车上大声呼喝,那样子,仿佛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一般。 马车迅速向前推进,突然之间,只见一辆马车中突然掉出一个匣子,匣子砸在青石官道之上瞬间跌成两半,里面的金银首饰洒落一地,瞬息之间便被周 围的护卫抢了一个干干净净。 “天杀的,停车!”马车咯吱一声停止,一个趾高气昂的女人从马车之中下来,不顾四周如狼一般的眼神,伸手环指周围一圈,大喝道:“哪个杀千刀 的拿了老娘的首饰,立刻交出来,否则的话,我让老爷砍了你们的脑袋...” “啊!” 话没说完,苗旬拍马赶到,一马鞭直接迎着这女人的脸就抽了下来,片刻后在夜幕中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都看什么,还不快走,谁要是再敢停下,老子一刀剁了他!” 马车重新开始前进,谁也没去管在路边哭嚎的女人,那女人跌跌撞撞的起身,想要追赶疯狂前进的车队,但养尊处优的她不过跑了两步便气喘吁吁,不 得不瘫坐在了路边。 倪宇冷眼看着这一幕,半晌之后才开口吩咐自己身边的人道:“去把那女人带上!” 纵马赶来的苗旬正好听到这句话,顿时勃然大怒,喝道:“老倪,你疯了,如今多一个人就减慢一分速度,老子的小妾老子都不心疼,你急个什么?” 倪宇眉头一皱,压低声音道:“老苗,咱们要去的是交州,那里的土人很多,你不想要这女人,到时候把她送给那些土人当作礼物岂不是最好?” 苗旬闻言脸色一滞,说实话,把自己的女人,哪怕是他不想要的女人,再送给别人,还是一群土人,他心中十分的不痛快,但是他清楚,倪宇做的没错 ,他们带的金银基本就是他们后半辈子的资本,能省则省,多一个女人拖慢不了什么速度,留下确实最好。 别过脸庞,苗旬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默认了倪宇的作为,不过他还是操纵着战马向前和倪宇的马车拉开了距离,他不愿意和倪宇这个在这种时候 还在算计的家伙呆的太近。 对于苗旬的动作,倪宇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他却没去管,只是用极低的声音吩咐身边的手下道:“若是事情不对头,第一时间拿下苗旬,可明白?” “老爷放心,小的明白。” 坐在苗旬身边的男子轻轻点头,脸色始终未变,右手则一直按在腰间的刀柄之上,只是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了一眼正在跑到最前方的苗旬。 车队急速向前,除了少数嫡系能够骑马乘车之外,大部分的家丁都拼命地跟在车队后面,深怕自己被落下。 这个时候如果掉队的话,那可不要指望会有人等你,而城中的官兵追出来的速度则取决于西门那群蠢货被解决的速度,不过不管怎样,在这个时候掉队 都意外着死路一条,不要想着逃走,似他们这等人,不说家眷已经被苗旬和倪宇拿住,就说张扬那里肯定也有详细的名单,天下很大,但他们却没有苗 旬和倪宇的手段,独自逃走除非躲到深山之中不出来,否则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西门之外,严颜看着一地死尸和残存跪在地上的盐商家丁,颇为担忧的对吴懿道:“子远,大王那里只有五百亲兵,不知能否拦住那两个贼首。” 吴懿笑道:“老将军放心便是,大王的亲兵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更别说还有宇文将军和裴将军两员猛将,再加上那五百亲兵人人有马,苗旬和倪宇那 两个蠢货能逃掉才是怪事。” ... 城东的官道之上,随着距离成都越来越远,苗旬和倪宇两家人不可避免的分出了阵营,而且在有意无意之间都在提防着对方,仿佛他们已经脱离险境一 般。 苗旬纵马走在最前方,一双眼睛时刻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可惜的是,不管他的眼睛瞪得再大,在夜幕已经降临的如今,十余步之外已经看不真切 。 “老爷,情况有些不对头,此处一点遮拦都没有,如果小人屠麾下的骑兵出现在此处,我们断然没有幸免之礼。” 苗旬的侍卫头领看着前方,眼神中满是担忧,他是当年严白虎手下的一员小校,在严白虎被孙策斩杀之后,他便逃到了益州,所以对于军旅之事,他一 点都不陌生。 不过正是因为清楚,他心中才充满了担忧,张扬毫无疑问是一代名将,而他们逃出来的过程太过顺利,顺利到让人不敢置信,而距离成都越远,他的心 中就越来越不安,这种感觉,就如同前方沉沉的夜幕之中有一头洪荒巨兽在等着他们一般。 可别看苗旬的一双眼睛在注视在前方,但他的心中想着的却是倪宇,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过身后一眼,苗旬压低声音,恶狠狠道:“区区一个小妾救 上来作甚,送人?” 苗旬冷笑一声,不屑道:“一名小妾值几个钱,亏他想得出那蹩脚的借口,无非是想从那小妾的口中得知老子的虚实,那孙子此时定然在心中想着要如 何吞并老子!” 侍卫统领楞了楞,他万万没想到,苗旬心中想的竟然是此事,要知道如今才刚刚出城不久,还远远没有到脱离危险的地步,此时就开始勾心斗角,等上 了船倪宇可还有一点活命的机会? 而他们两人不知道的是,身后的倪宇同样在吩咐手下的人手。 “等一会到了船上之后立刻动手,要出其不意,不要给苗旬留下一点反应过来的机会。记住,苗旬最疼爱他的小儿子,若是能够擒住他,那干掉苗旬将 会变得简单无比...” 倪宇的目光凌厉,其中满是杀气,不过却始终没有看向苗旬,因为像他们这种人,直觉一般都十分准,倪宇不愿留下一点破绽。 两人都在想着怎么收拾对手,至于之前发下的毒誓...那和笑话有什么区别?只要有利可图,别说一个毒誓,让他们站着说上一整天都没问题,而且他 们敢保证,绝对没有一句是重样的。 当然,如果谁要是真把他们的誓言当真的话...那除了一句蠢货他们绝对不会留下第二句话。 苗旬一马当先不是没有原因的,倪宇虽然有交州的门路,但倪宇却没有船,所有的船都是苗旬的,所以他准备提前一步赶到船上去布置,如果能够占据 先手的话,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他苗旬可不是什么蠢货。 “唏律律...” 就在苗旬满腹心思的时候,一声马嘶突然响起,准备不及的苗旬瞬间被摔落马下,幸运的是因为不敢脱离车队太远,他胯下的骏马速度并不快,所以他 除了狼狈一些之外,并没有受什么伤。 “他娘的,黄三,你不是说这是甘州买来的骏马吗?怎得敢把老子甩下来,速速给老子换一匹马来!” 狼狈起身的苗旬大声呼喝,不过令他诧异的是,没有任何回应,正在苗旬准备大发雷霆之时,只见所有的人都在呆呆的看着前方,仿佛突然间变成了一 群木头人一般。 苗旬顿时大怒,喝道:“都他娘的看什么呢,不想活了?” 没人回应他,不过在他的大喝过后,所有人都在后退,瞬间便将他暴露在了最前方。 苗旬踏前一步,只感觉脚下一痛,抬脚看时,只见一个三角形的铁蒺藜已经狠狠穿透他的长靴,殷红的鲜血在夜色之中依旧刺目。 这一刻,苗旬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猛然抬头,只见一队骑兵静静地肃立在黑暗之中,仿佛一群九幽之中踏入的鬼兵,用他们冰冷地眼神注视着他们, 仿佛正在看着一群死人。 苗旬楞了楞,直到他看到那一抹雪白时,双眼猛然瞪大,双膝一软,也顾不上剧痛的右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凄厉的嘶吼顿时响彻在夜幕之下,听着无比的渗人。 “殿下,小的...小的知道错了,小的愿意戴罪立功,求殿下饶小的一命!” 第1042章 活捉张扬 夜色深沉,倪宇看着在火光照耀下伏跪于地,不断求饶的苗旬,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悲凉之感。 投降不会有一点点活路,这一点,倪宇清楚无比,纵观张扬纵横天下这么多年,和他做对的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可如果要突围的话... 沉思半晌,倪宇突然对周围的手下道:“小人屠到成都只带了三五百亲兵,城中的五千兵马,一半由严颜统领,在西门外拦截,另一半则由吴懿统领在 城中,现在肯定还没有追出来,所以说,如今小人屠的身边只有些许亲兵...” 话音落下,倪宇一脸激动,似乎是安慰自己,又似乎是在激励众人,大声肯定道:“小人屠的身边一定只有三五百亲兵!” 回头环顾众人,倪宇大喝道:“诸位,若是小人屠兵马足够的话,根本无需藏头露尾,如今他们这般作为明显是胆怯了,这是最后一关,兄弟们,闯过 去就是海阔天空,闯不过去就身死魂灭。” “只要能闯过去,我倪宇立誓,愿意将家财与诸位共享,杀出去!” 随着倪宇的大喝,两家家丁因苗旬伏跪所带来的恐惧立刻消散,所有人都振奋起来。不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说张扬的威慑在这,没人想死,留下绝 对是死路一条,但若是冲出去还有一丝希望,这个选择题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其他的选项。 “唏律律...” 就在众人士气大振之时,一声马嘶传来,一匹身高足有一丈,马鬃仿佛雄狮一般的丑马从黑暗中缓步前来,马上的骑士虽然没有披甲,但那一抹雪白在 黑暗之中依旧无比扎眼。 “小人屠...” 倪宇失声出口,本来他还希望苗旬看错了,张扬没有亲自前来,但等亲眼看到张扬这一幕时,倪宇依旧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绝望的情绪在整个队伍之 中蔓延,激荡。 张扬的目光缓缓扫过一辆辆马车,深深的车辙预示着苗旬和倪宇两人身家的丰厚。 缓缓点了点头,张扬笑道:“两位掌柜不愧是益州盐商的翘楚,恐怕孤的晋王府中也找不出如此多的金银。” 苗旬没有起身,之前的狰狞和勇气在这一刻仿佛夜风一般飘散,磕头宛如捣蒜一般,苗旬毫不犹豫道:“殿下,小的积攒数十年的钱财全部都在此处, 小的愿全部献给殿下,只求殿下能饶小的一条狗命。” 张扬呵呵一笑,点头道:“苗掌柜果然深明大义,就是不知倪掌柜觉得如何?” 倪宇没有回荡张扬的问题,而是朝着身边围拢而来的家丁低喝道:“都听好了,这个时候不能怂,老苗他死定了!咱们若是投降的话,我定然是要被抄 家灭族,可你等手上同样不干净,小人屠的性子不需要我来告诉你们,不要想着他能网开一面。” “不过我们并非没有一点机会。”倪宇的面色在火光照耀下无比狰狞,甚至染上了一抹疯狂,嘶吼道:“据我判断,成都的大军基本都在西门那边,张 扬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是在吓唬我们!”倪宇一脸笃定道:“小人屠也是人,被砍也会死,都冲起来,只要能抓住小人屠,不光我的,苗旬的家产也平分给你们!” 钱帛动人心,能被苗旬和倪宇招揽的都是一群亡命之徒,生死在他们的眼中并非不重要,但绝对不是最重要的,用性命去搏一世的富贵,在他们看来绝 对是值得的。 随着倪宇的一番话,一众家丁顿时热血沸腾,一双双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无尽的杀气,倪宇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声怒吼道:“活捉张扬者,赏金 五百两!” 三四百家丁,对面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但绝对不多,不少人心中充满着冲出去的希望,还有一些人更是准备活捉张扬,去换取那足够下半辈子衣食无 忧的黄金。 张扬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钱财动人心?那也得有命去拿才是,孤本来还请留着你们去洛阳修建皇城,可惜了。” 满脸遗憾的张扬举起右手,随后在黑暗之中便响起了无数的马蹄声,一骑接着一骑,全副披挂,甚至连战马都笼罩在狰狞铠甲之中的骑士缓缓出现在火 光之中,仿佛从九幽炼狱之中踏出的幽冥鬼骑一般。 张扬似乎没有亲自动手的打算,只是低声吩咐宇文成都道:“成都,洛阳皇城那里需要不少劳力,少杀一些。” “末将遵命!” 宇文成都应诺一声,说实话,他对这些家丁、游侠没有一点兴趣,不过张扬的命令他却不会拒绝。 “活捉张扬!” 倪宇却兴奋了起来,因为出现的骑兵并不多,最多只有百余骑,从来没有上过战阵的他觉得自己这一方胜券在握,指着张扬放声大喝,那模样,若是被 不清楚状态的人看到,定然会以为他是一位常胜不败的将军。 两家亲兵的状态和倪宇差不多,在金银的诱惑之下,甚至没有多想便狂冲了过去。 “活捉张扬,捉住他!” 倪宇仿佛疯狂了一般,站在车辕之上,手中挥舞着一柄宝剑放声嘶吼。 苗旬却跪在地上根本没有反抗的心思,看着小丑一般的倪宇,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和倪宇不一样,虽然都是盐商,但当年孙策和严白虎大战之时,他正好亲自押运食盐抵达江东,亲眼见识过那一战,孙策手下的骑兵不多,而且根本 无法和张扬名震天下的陷阵营相提并论,但就算如此,严白虎的精锐在这些骑兵面前依旧如同被砍瓜切菜一般,被杀得鬼哭狼嚎。 而他的侍卫统领黄三也正是那个时候被他救过一命,所以在严白虎死后才不远千里赶到益州来投奔他。 苗旬可不相信自己和倪宇的家丁能比严白虎的精锐更加强悍,更加不相信张扬麾下的铁骑还不如江东那些半吊子骑兵,在这种情况之下,有什么胜算? 如果可能的话,苗旬自然不愿意跪地投降,其实但凡有一点希望,他都不会丢脸地跪在这里,但他实在看不到有任何能够幸免于难的机会。 现在是乱世,张扬麾下更是连年征战的雄兵,根本不是那种修养了几十上百年,早已丧失血气的大爷兵,在这群精锐面前,不管游侠、山匪、还是严白 虎的溃兵,都不会有一丁点的机会。 破空声不断响起,苗旬吃了一惊,连忙将整个身躯全部趴在地上,当年他见过的江东骑兵可不会骑射,如果投降之后还被弄死的话,那可太冤枉了。 其实在他的心中,未尝没有一点侥幸,如果家丁们真的胜了,那他自然也不用丢掉性命,凭借他招揽的那些严白虎精锐,自然还能作威作福,甚至干掉 倪宇,将他的金银占据下来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但是在夜幕之下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他刚刚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一根投枪落在苗旬的不远处,深深地扎入官道旁的泥土里。火光照耀之下,鲜血 顺着投枪缓缓滴落到泥土之中,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在空气之中回荡。苗旬蜷缩起了自己的身躯,向着官道一旁躲去,他不想死。 张扬却不大满意,大声怒吼道:“都他娘的没吃饭,还是许久不上战场,连投枪怎么用都忘了,回去都给孤加练!” 张松和王累面色惨白的看着眼前屠杀的场景,突然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一丝侥幸。 当初他们投降的快,王累还好,至少见识过晋军的兵锋,张松则始终呆在成都之中,如今看到这一幕,心中满是庆幸,如果陷阵营都是这么强悍的话, 哪怕他们不投降,益州被攻破也是迟早的事,而他们的下场... 宇文成都挥舞着凤翅镏金镋,纵马准备冲进人群之中,按照他原本的计算,应该是在掷出一轮投枪之后便短兵相接,彻底击溃这群乌合之众,但他万万 没想到的事,还没等他下令冲锋,那些家丁就发出一阵大喊,不约而同的掉头就逃。 “跪地弃刀者不杀!” 裴元庆带领着剩下的亲卫出现,将家丁们逃跑的路线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他娘的废物!”宇文成都大怒,手中凤翅镏金镋向前一挥,大声下令道:“杀过去!” 没人犹豫,斩马刀出鞘,所有亲兵在这一刻全部纵马向前,一柄柄斩马刀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无尽的寒芒。 第1043章 尘埃落定 “杀了他们,宰了他,就是这样,哈哈哈!” 就算张扬已经纵马来到了自己的身前,可跪在地上的苗旬依旧在幸灾乐祸的大笑着,甚至在指挥着张扬的大军对自己以及倪宇麾下的家丁进行屠杀,不 过可惜的是,并没有人搭理他。 “倪宇,你以为这些家丁很厉害吗?”跪在地上的苗旬仿佛一个俯视蚂蚁的巨人,对着倪宇大喝道:“你以为老子是蠢货,老子是怂包,看见小人屠的 那一刻就怂了,那是老子清楚,没机会的,如果遇见益州军还有一线生机,但在看到陷阵营的那一刻起,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没有!” 张扬的嘴角有些抽搐,旁边的吕蒙大怒,下马一脚将苗旬踹倒在地,喝骂道:“把你的嘴放干净点!” “咳咳咳...” 张嘴大骂的苗旬没有丝毫准备,被吕蒙踹倒在地的同时吃了一嘴的土,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张扬摇了摇头,看着被自己麾下铁骑重新赶回来的家丁,在马上俯视苗旬道:“苗旬,孤看你如今清醒的很啊,这十余日孤给了你无数次机会,你怎么 就没有这么清醒?” 苗旬的脸色一片潮红,也不知是被张扬这一番话说的还是被满嘴的泥土给呛的。 沉默半晌,苗旬苦笑道:“殿下,小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一直清楚,可就是不甘心,就如同自家的东西被抢了一般,如今什么都没了,反倒看开了 。” 张扬摇了摇头,道:“你等是商贾,当知这大汉上下所有人如何看待商贾,孤当年在晋阳开放盐、铁、战马给商人经营,你知道有多少人反对,孤又顶 着多少压力才将商人的地位提到和正常人一般吗?” “如今你等的事一出,看着吧,明天就会有无数的奏章将孤淹没,什么豪商无国,贪婪无度,并且建议孤收回一切对商人的优待,重新将商贾打回原来 的状态。” “你猜天下的商贾会如何看你们?” 抑商的声音从来没有消失过,虽然敢来找张扬的人不多,但这并不代表张扬不知道,世家大族,朝廷官员,甚至一些三学出身的官吏,都有不少人保持 着这种论调。而在刘氏子孙和汉室老臣抵达晋阳之后,他们也同样毅然决然的加入到了抑商的大军之中。田丰、寇准、乃至负责此事的苏威都被骚扰了 一个遍,若非有张扬在上面镇着,没人敢乱来的话,恐怕他们一个都出不了家门。 而如今又出了这等事,恐怕这种论调会再一次淹没晋阳,而晋阳那些第一批吃螃蟹的商人也会战战兢兢,每日担心张扬会顶不住压力,让一切重新成为 原来的模样。 连带着益州的盐商也会成为众人诅咒的对象,以后再见的话,恐怕在商人这个圈子之中,他们也会如落水狗一般人人喊打,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活下 来。 苗旬抬头看了看张扬,惨笑一声,道:“殿下,小的知道必死,只是心存侥幸,身不由己罢了。” “身不由己?”张扬先是看了看苗旬,又转头看向马车旁失魂落魄,一脸不敢相信眼前情况的倪宇,摇头道:“这不是什么身不由己,而是贪心不足。 扪心自问,这些年你们赚得少吗,或者说,盐井收归朝廷再行租赁的话,你们赚不到金银吗?” “虽然一定比不上现在,但你们依旧可以赚得盆满钵满,但是你们不愿意,你们不愿意将吃到嘴里的肥肉吐出一半来。孤想不明白,钱财有那么重要吗 ?按你们的身家,哪怕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干,只是花钱,到死的时候,你们能把这些金银全部花完吗?” “花不完。”苗旬摇了摇头,失魂落魄道:“但谁家没有儿子,总得为他们考虑一二,我这辈子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哪怕现在死了都没有遗憾,可子孙 若是不争气的话,他们靠什么活下去?商人不能当官,除了这些金银之外,我还能给他们留下什么?如果盐井成为我家的,那他们什么都无需做,享受 富贵便是,小的只是想给他们留一条路啊。” “蠢货!”张扬毫不犹豫喝骂道:“想想你们的盐井是怎么来的,纵然朝廷不收回来,你们的子孙若是废物的话,别人为何不能从他们的手中将盐井抢 走?这天下尚能易主,区区几座盐井,很难吗?” 苗旬楞了楞,仿佛一个身在迷局之中的人恍然大悟一般,挺直的身躯突然瘫软下来,仿佛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却不知道说着什么。 “大王,末将来迟!” 身上还沾染着的鲜血的严颜率军赶到,他麾下的将士加入到对家丁的围拢中去,不过不少人看着面前的一幕都是暗暗心惊,要知道从苗旬、倪宇出城到 他们追出来,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但如今却满地的鲜血还有尸体,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对陷阵营不服气的话,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侥幸,庆幸当年 的自己没有和这群恐怖的家伙对上。 “不算迟。”张扬微微一笑,道:“老将军立刻率人打开他们的盐仓,将盐给孤运出来。” “元叹、永年。” 顾雍和张松连忙纵马来到张扬身边,大声应诺道:“大王,臣在。” 张扬交代到:“立刻组织人手,将严颜将军弄出来的盐送到河边去,要快。” “哈哈哈。”听到这句话,已经被绑住的倪宇突然狂笑道:“小人屠,没有我们,纵然你有盐,又能运到哪去?等下面的百姓没盐吃了,你看会不会乱 ,你这晋王又能不能坐得安稳。” 似乎是知道自己已经没了活路,倪宇一脸狰狞地对着张扬嘶吼道:“小人屠,老子在底下看着你,看你几时来找老子!” “啊!” 一声惨叫回荡在空中,严颜收回自己的拳头,喝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事到如今还敢口出狂言,等着死吧。” “呸!” 张嘴吐出一口血水,倪宇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继续叫嚣道:“死就死,你当老子怕吗?有大名鼎鼎的小人屠陪着,老子这辈子值了!” 严颜勃然大怒,一把抽出腰间长刀便准备结果了倪宇,却不想张扬突然开口道:“若是没有把握,孤岂会随意动手?” 倪宇不屑道:“小人屠,少他娘的故弄玄虚,别以为老子是那些什么都不懂,被你一吓被瑟瑟发抖的蠢货,如果你真有办法的话,杀了老子啊,留着我 们的性命还不是打算让我们给你干活?” 说到这里,倪宇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喝道:“立刻给老子松绑,把我那些家丁也放了,送我们离开你的地盘,老子还能考虑考虑,否则的话,你就等着 那群因为没盐吃而发狂的蠢货到处作乱吧!” “你说荆州的曹孟德,冀州的袁本初等人会不会趁着这个时机来起兵攻伐?哈哈哈。” “小人屠,老子改变主意了,跪下来求老子,否则的话,别想让老子帮你!” “大胆!” “狗东西,安敢猖狂!” 严颜和宇文成都勃然大怒,裴元庆更是一句话都没说,但已经提着自己的银锤大步上前,准备将倪宇砸成一地肉沫。 “一个蠢货罢了,无需动手。” 张扬轻轻摇了摇头,用看死人的目光看向倪宇,眼神中的杀意丝毫没有掩饰。 不过这一动作却让倪宇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虽然不曾再开口,但脸上却充斥着冷笑和不屑。 “殿下。”一旁的苗旬听到这番对话之后,突然开口道:“殿下,那些商路小的都清楚,只要您饶小的一命,小的发誓一定把那些盐都发出去,今后您 让小的做什么,小的就做什么,绝对不敢违背。” 张扬摇了摇头,开口道:“不需要了,如果不用尔等的人头警示后人,孤何必亲自来成都,何必等上这么多天。人,总得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不是吗 ?” 苗旬刚刚挺直的身躯重新瘫倒,倪宇则一脸的不敢相信,怒吼道:“不可能,小人屠,少耍这些小手段,老子不吃这一套!” “说你是蠢货你还不信,你真的以为孤在诈你吗?”张扬的脸上突然升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摇头道:“孤没那么闲,尔等也没那么重要。” 第1044章 把握 随着倪宇的被擒,整个场面已经尘埃落定,宽阔的官道上布满了尸体和鲜血,不过很快便会被洗刷干净,等到明早的太阳升起之后,这里就会如同什么 都没发生过一般。 宇文成都突然开口道:“大王,水军的兄弟根本没用上,恐怕兴霸将军又要嘀咕白跑一趟了。” “他早走了。”张扬摇摇头,脸色没有一点变化。 宇文成都却愣住了,他想不明白既然如此的话,张扬招甘宁的水军来干什么,瞎折腾吗? 如果说张扬是为了保险的话,那怎么都该等到彻底拿下苗旬、倪宇的人之后再让甘宁离开,如果说没必要让水军来的话,那张扬索性就不要让人家跑这 一趟。如今这把人召唤来,但根本没等到大战开始就让人离开的做法,宇文成都觉得有些不妥。 不过张扬却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开口道:“随孤去盐仓看看。” 众人自然不会去反对,一行人带着俘虏直接朝城外的盐仓赶去。 等张扬率人抵达之后,看守盐仓的家丁早已被拿下,大门敞开,只见一袋袋食盐堆得偌大的仓库满满当当,似乎连空中之中都充斥着咸味。 张扬回身吩咐道:“元叹、永年,立刻命人将盐全部运到码头去,陆上也不要耽搁,兴霸那里只运走了郑志的存盐,不过这远远不够,必须抓紧。” 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楞,宇文成都这才反应过来,开口问道:“大王,你让兴霸将军前来是为了运盐,而不是让他们参战?” 张扬冷笑一声,道:“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只需孤的五百亲兵便能送他们全部上路,何需兴霸的水军前来?” 张松却一脸担忧道:“大王,此事恐怕并非那么简单,水运是比陆运要快不少,但之前的渠道全部都是那些盐商的手中,纵然我们能逼他们说出来,但 临时梳理却要不少的时间,只怕有些来不及了。” 顾雍同样有些不明白张扬打得是什么算盘,开口问道:“大王,可是郑志将自己的渠道交代了出来?可是就算如此,我们临时去哪里征召熟悉此事,又 信得过的人手?” 经商,尤其是在这个处处压制商人的时代,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张扬不缺人,麾下的大军不知凡几,但问题是,让这些只会杀人的家伙去经商,只 怕事情反而会更加糟糕。 张扬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慌乱,反而伸手去拍拍那些满满当当的盐袋子,开口问道:“那如果孤让官府来卖盐呢?” “什么?” 众人闻言顿时大惊,顾雍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大王是准备让官府临时售卖食盐,就如同荒年的时候,由官府赈灾一般?” “为何不可?”张扬一脸笑意道:“孤只需将食盐放到各县之中,不管再偏远的百姓,家中没盐的话,只需跑一趟县城便可,甚至盐价都可以由我等自 己来定,只要能撑过这一段时间,再招募愿意来做的商人便是,这天下想赚钱的商人数不胜数,你们说呢?” 顾雍恍然大悟道:“是了,按大王的办法,甚至无需官府亲自来销售,只需有盐,然后把消息放出去,自然会有想做这个生意的商家来官府购买,而官 府所需要做的就是管控好价钱,此事便已经成了。” “大王明鉴万里,臣佩服。” 这话可不是吹嘘,顾雍也不是什么喜欢拍马屁的人,而是真心感到佩服,本来众人以为无解的问题,没想到在张扬这竟然如此的简单。 而且看样子张扬早在出发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否则甘宁来的不会如此迅速,这可真是... 跟在最后的倪宇本来还趾高气昂,但听了张扬的这番话之后,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不敢置信道:“那殿下这些时日一直在等的就是水军?” “不然你以为孤在等什么?”张扬笑道:“陆路太慢,益州境内还行,但是想要运到京兆、凉州等地的话则要花费不少时间,走水路完全可以先将盐运 到京兆,然后再走陆路,如此一来的话,根本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而且,你等各地的商铺之中定然还囤有不少的盐,否则的话,你等定然不敢如此这么 肆无忌惮,孤在来之前已经下令各地的官府查封尔等的商铺,盐不会断。” 苗旬一脸绝望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前两日我还在奇怪郑志那厮为何会将仓库中的盐运走,如今想来也是殿下的手段,只等水军到来。可笑我当 时还以为郑志那个蠢货已经屈服,但凭他那点盐够干什么,如今看来,我才是那个蠢货。” 张扬没评价他们的话,只是开口道:“速速将和你们有关系的官吏交代出来,你们虽然必死,但孤却可以放你们的家人一命。” “我说,我说,殿下,我全都说!” 苗旬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回头望了一眼缓缓往城中而去的马车,一个只有五六的孩子坐在车辕上,眼神中满是惶然和无助。 一头重重磕在地上,苗旬悲戚道:“殿下,小的什么都愿意说,只求您给我那幼子一条生路,他才五岁,他什么都不知道...” 呜咽的哭声回荡在夜空之下,苗旬,这个十余岁便出来讨生活,凭着一股狠劲闯下偌大家业的益州盐商头面此刻哭得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不过他却不 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已经注定要失去父亲的孩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张扬摇了摇头,不论再怎么狠辣,终究还是有自己的牵挂,不过他却不能网开一面,否则他失了威信事小,若是人人效仿 ,这天下岂不大乱? “孤应了,你那幼子,孤会送他入三学,衣食虽然不可能如现在一般,但至少不会冻着,饿着,至于他长大之后如何,且看他自己的造化。” “咚!咚!咚!” 苗旬磕了三个头,一个比一个响亮,等他起身之时,额头上一片血红,很难想象得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在柔软的泥土上磕成这样,但苗旬的眼中却没有一 丝怨毒,只有感激,和对自己幼子的不舍... “小的多谢殿下,来世做牛做马,一定报答殿下的大恩大德!” “蠢货,他要杀你了,你还谢他,蠢货,都他娘的是一群蠢货!”倪宇似乎接受不了这瞬间翻转的剧情,变得有些癫狂起来,胡乱地呼喝道:“苗旬, 你他娘的就是一个蠢货,他要杀你,你还谢他,还有那群送死的家伙,也是一群蠢货,我只不过派人骗了他们两句,他们便带着自己一家乖乖送死去了 。” “还有我...老子他娘也是一个蠢货,居然跟你们这群废物联合,老子不甘心,若非这群废物的话,老子怎么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对,都是因为你们这群蠢货,蠢货!” 倪宇癫狂地大喊了一阵,手指张扬喝道:“还有你,小人屠,想要老子如苗旬那条狗一般在你面前瑟瑟发抖,告诉你,休想。家人,呵,老子都要死了 ,还要家人干他娘的什么,都随老子下地狱吧。” “小人屠,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张扬皱了皱眉,摇头道:“在孤看来,苗旬虽恶,但临死之前尚有一点人性,至于你...” 踏前一步,张扬直视倪宇,问道:“你算什么东西?活着孤尚且能把你弄死,死了想让孤害怕,你配吗?” 倪宇张口还想再骂,一旁看押他的士卒却恼了,这厮在他们的看押之下竟然如此放肆,让他们的脸面往哪搁? 其中一名士卒一脚踹在倪宇的膝窝之上,倪宇顿时一个站立不稳,跪倒在地,另一名士卒则暗自里一肘顶在倪宇的软肋之上,顿时让他腹中一阵翻江倒 海,差一点将白天吃的食物全部吐出来。 “不愿意交代就罢了,不差你一个人的口供,相信你手下那群亡命之徒一定会十分愿意开口的。” 张扬大喝到:“来人,明日午时,将倪宇凌迟,全家斩首,悬于成都城上警示众人!” “苗旬...”张扬沉默了一下,道:“让他不流血而去,全家为奴,幼子送到太原郡的三学中去,不准任何人怠慢。” “小的多谢殿下...” 张扬缓步走出仓库,外面被火把照得一片通明,无数的民夫驱赶着牛车、马车将一包包的盐往码头送去。 高颎跟在张扬的身后,缓缓开口道:“大王,等这些盐送到各地之后,此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益州官场经过此事之后也定然能安稳不少。” “希望如此...” 张扬看着沉沉的夜幕缓缓开口,随着此事的告一段落,只怕他悠闲的日子也要结束了。 第1045章 惊变 “咳咳咳...” 夜幕深沉,兖州濮阳齐王府卧房之中却被昏黄的烛光映照得一片通明,数名冀州名医恭恭敬敬地侍立在房外,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落,但却没有一人敢 抬头。 “河间...的叛乱如何了?” “大王安心养病才是正经,其余之事自有一众文武操心。” 袁绍之妻刘氏轻轻开口,神色说不出的温柔,但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的哀伤,反而在卧房之中乱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出去!” “大王...” “出去!” 刘氏有些不忿,但袁绍的命令她却无法违背,只得恨恨地出了卧房。 “着审配大人入内。” 丫鬟的声音听着有些颤抖,不过她自己却不知晓,刚才夫人刘氏出门时的眼神让她心中充斥着无尽的恐惧,她如今只想逃离这里,越快越好。 审配整整衣冠,大步踏入卧房之中,看着脸色一片蜡黄,数月时间便瘦得皮包骨头的袁绍,轻声开口道:“大王,郎中言大王思虑过甚,还应静养才是 。” “咳咳...孤的身体,孤清楚,正南无需多言。”袁绍摇摇头,伴随着咳嗽声,他只感觉自己的口中满是甜腥,这不是第一次,数月之前,随着兖州落 下的一场大雪,和冀州叛乱无数的消息,袁绍病倒了,之后的日子中,咳血已经成了常态,袁绍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但他不甘心,很不甘 心。 “正南,河间的叛逆如何了?” 审配闻言脸色突然一滞,暗暗观察了一下袁绍的脸色,张口便想回答,却不向袁绍突然开口道:“正南,跟孤说实话。” 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容停滞在脸上,审配沉默片刻,开口道:“大王,河间...已经为高句丽所有。” “什么?”袁绍的双眼猛然瞪大,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此时的袁绍只感觉自己的肺已经成为两个破旧的风车,虽然他已经在努力地向其中吸 着空气,但仍旧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吭哧吭哧,粗重的喘息声在卧房内回荡,审配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深怕在和自己会面之时,袁绍有个好歹。 袁绍的病根其实早在官渡之败的时候就已经埋下,怒急攻心的袁绍当时便曾吐出一口鲜血,不过可能是惊吓过度,当时的袁绍并没有什么大事,甚至一 直到返回冀州之后,袁绍的表现都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 但在得到张扬的示好之后,袁绍撑不住了,如果此时能够安心静养的话,其实按袁绍的体质来说,未必会出现什么状况,但就在此时,随着官渡战败, 二十余万大军付之一炬的消息传开,冀州出现了无数的叛乱。 最为严重的便是紧邻幽州的中山郡和河间郡,得到消息的袁绍怒火攻心,从此一病不起,虽然整个大河以北的名医都被集中到了濮阳城中,但面对病入 膏肓,自己想不开的袁绍,他们却毫无办法。 “野人安敢如此欺孤,安敢如此!”病榻上的袁绍勃然大怒,脸色呈现出一片诡异的潮红,张口便是一团血雾喷出,重重倒在卧榻之上。 “大王!” 审配大惊失色,顾不上自己满脸的鲜血,上前一把扶住袁绍,朝着堂外大喝道:“郎中何在?” 袁绍却没有彻底昏厥,死死抓住审配的右手,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喝道:“速召显思回来!” 审配闻言一愣,张口想说些什么,可袁绍却突然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一众郎中闻言都是一惊,互相对视一眼,在彼此死了爹妈一般难看的面庞中,鱼贯进入内堂。 审配将袁绍交给一名郎中,恶狠狠地问道:“大王究竟如何了?” 那郎中被审配狰狞的面庞和满脸的鲜血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开口道:“大...大人,殿下这病是心病,若是无法解开心结,我等也是束手无策啊。” 心病... 这一点,审配何尝不知,但他却没有一点解决的办法,中山郡和河间郡的叛乱始终无法平定,颜良和文丑两人亲自出手,眼看着就要平定叛乱之时,高 句丽大军突然赶到,文丑被李元霸击成重伤,颜良败于郭侃之手,三万大军折损一半有余,若是再这么下去的话,别说夺回这两郡,审配甚至不清楚能 不能守住冀州。 缓步踏出卧房,审配瞬间被逢纪、郭图、辛评等人围了起来。 “大王的病情如何?” “大王可曾苏醒?” 审配摇了摇头,袁绍看起来已经...但更为可怕的是,袁绍至今为止都没有明确的指定一个继承人,如果袁绍没事的话还好,若是袁绍突然撒手归天, 那后果... 想到这里,审配激泠泠打了一个冷战,开口喝道:“大王无事,只是身体有些虚弱,需要静养。” 也不管众人信与不信,审配分开围着自己的众人,快步离去,走到一座小院前突然开口道:“夫人可在?” “是正南先生吗?” 刘氏的声音依旧温柔,仿佛根本不曾受到刚才之事影响一般。 “正是臣。” “先生进来说话无妨。” “臣领命。” 审配轻轻推开房门,低垂着头颅踏进卧房之中,反手将大门关上。 “大王如何了?” 刘氏慵懒的躺在卧榻之上,缓缓开口,神色中根本没有之前对袁绍的担心。 “大王...”审配咬咬牙,道:“夫人,大王怕是...” 刘氏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反而露出一丝嘲讽道:“本初这人最是好颜面,官渡一败让他气血攻心,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回到冀州之后竟然还 寻欢作乐,旦旦而伐。” “夜御五女...呵。”刘氏的脸上升起无尽的嘲讽,不屑道:“他不知自己如今已经年逾五旬了吗?” 这话,审配不知道怎么去接,他也不敢去接,官渡之战后,袁绍所有的豪情壮志似乎都随着那场大水和那把大火付之一炬,每日纵情于声色之中,郭图 投其所好,进献五名美人,袁绍甚至想都没想便全部纳为侍妾,最终气血两亏,一病不起。 可这话,刘氏能说,他却不能,而且他来找刘氏也并非是为了这等事。 “夫人。”审配犹豫半晌,压低声音开口道:“方才大王昏迷之前曾嘱咐臣召唤大公子回来。” “什么?”刘氏杏眼一瞪,猛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审配,问道:“你确定没有听错?” “绝对没有。”审配一脸笃定道:“当时大王虽然虚弱,但声音还算清楚,臣断定自己没有听错。” “怎么会...”刘氏峨眉轻蹙,不敢置信道:“之前大王一直是准备让显甫继承他的位置,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召回显思?” “此事千真万确,究竟该如何,还请夫人定夺,否则大王若是再醒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说...”刘氏先是一楞,随后恍然大悟,问道:“方才本初说的话,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别人听到?” 审配摇头道:“没有,当时大王只召了臣一人入内,再无别人。” “好。” 刘氏脸色一狠,大声下令道:“正南先生立刻赶去本初那里,传我的命令,就言大王病重,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大王,另外再派人通知显甫立刻 赶回来。” 审配先是点了点头,可是又一脸担忧道:“夫人,此事暂时压下无妨,但若是大王再次醒来,执意要召回大公子,甚至传位于大公子的话...” “不可能!” 虽然袁谭和袁尚都是刘氏亲生的,但这中间同样有一个远近亲疏,老大袁谭年长,素有贤名,但刘氏就是不喜欢他,更加偏爱相貌英俊的幼子袁尚,所 以在这个时候,她根本没有一点犹豫。 “此事你无需去管,我这就亲自前往照料大王,定然不让任何消息泄露出来,外间的事就拜托正南先生了。” 审配是袁尚的支持者,更为重要的是,他曾经得罪过袁谭,所以这个时候他没有一点退路。 重重把头一点,审配抱拳郑重道:“夫人放心,臣必定尽心竭力,辅佐三公子登上大位,成就不世霸业!” 第1046章 袁绍之死 卧房之中烛光依旧昏黄,不知过了多久,袁绍幽幽醒来,只感觉自己嗓子里仿佛能冒出烟来,忍不住开口道:“水,给孤拿水来。” “大王,慢些喝。”一碗蜜水被轻轻抵到了袁绍的手中,袁绍也不管送水的是谁,端起手中的碗便将蜜水一饮而尽,这才注意到坐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 刘氏。 眼底升起一丝厌恶,袁绍开口道:“你怎么在此处?出去,令审配、逢纪、郭图、辛评来见我。” “大王且听妾身把话说完。”刘氏轻语道:“本初,你我终究夫妻一场,何必弄到今天这幅地步?” 袁绍迟疑了一下,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回忆,他的原配早亡,并且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刘氏虽说是后妻,但两人相偕多年,若说没有一点感情自然是不可 能的。他如今的态度与其说是讨厌刘氏,倒不如说是准备给袁谭铺路,因为在他看来,如今他命不久矣,最重要的便是选定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这个人选在他看来,无疑是素有贤明的长子更为合适,他从不否则自己喜欢袁尚,但袁尚的年纪太小,还有两个兄长在上,如果立袁尚为继承人,那袁 家的势力必然会在瞬间四分五裂,在如今这个张扬、高句丽、杨坚、孙权等人全部虎视眈眈的年头,自家不稳就意味着灭亡,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看 到的。 想让袁谭登位,在袁绍看来,最大的阻碍就是刘氏,他有自信如果自己留下遗命的话,审配和逢纪定然不敢反对,但刘氏... 这也是为什么在他重病之后便疏远刘氏的原因,但如今,刘氏的这一番话却有些触动袁绍。 “你说吧。”袁绍缓缓开口,声音虽然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依旧冰冷。 刘氏心头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轻轻为袁绍掖了掖被角,问道:“本初,你让显思回来作甚,显甫就是濮阳城外的大营之中,我已经让人去召唤他了 ,用不了多久...” “贱人,谁给你的胆子!”话没说完,袁绍的表情重新变得无比狰狞,一把用力推开刘氏,大声喝道:“是谁,是谁?” “是审正南那厮?”瞬息之间,袁绍好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怒喝道:“狗贼安敢如此欺我,该杀!该杀!” 刘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不过看到虚弱的袁绍之时,他顿时笑了,缓缓开口道:“本初,你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要好好修养才是。” “滚出去!”疯狂的袁绍大声嘶吼道:“来人,颜良、文丑何在?” “不要叫了,没人听得见。”刘氏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冰冷,开口道:“文丑被那李元霸打得重伤,颜良和张颌则率领人马在常山和安平戒备高句丽大 军,没人会来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说什么废话,本初,立显思为齐王,如何?” “不可能!”袁绍怒喝道:“蠢货,你以为我不喜欢显思?但如今让他上位就是害他,他、显甫、显奕,一个都活不了。” “我尚且被曹孟德打得大败,显思他怎么可能是小人屠那头狼的对手?蠢女人,你这是在害他,害整个袁家!” “显思不是对手,显甫便是了?”刘氏显然不相信袁绍的话,冰冷道:“本初,你刚愎自用,好大喜功,放着田元皓、沮则注那等大才不用,怎么可能 是曹孟德的对手?我儿和你不同,有审正南和逢元图辅佐,定然能够一统天下。” “咳咳咳...”袁绍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猛然响起,袁绍几乎以为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了,但他骨瘦如柴的右手依旧笔直 地向前伸出,指着刘氏,那意思不言而喻。 “本初,你累了,且安心去吧,袁家有显思,定然会登上那九五之位,你也会以皇帝的身份进入那坟墓之中...” 泊泊的鲜血从袁绍的嘴角中缓缓流出,在烛火的照耀下无比妖艳,挣扎半晌,似乎认清了自己无力再改变什么,袁绍右手垂下,艰难道:“贱人,该杀 ,该杀!” 纤腰轻摇,刘氏缓缓走到榻前,无比温柔的开口道:“本初,你便安心去吧...” 话没说完,刘氏脸上的温柔忽然化成可怖的狰狞,一把抓起袁绍身上的棉被朝着他的脸狠狠盖了上去。 “呜...呜...” 挣扎和嘶吼同时进行着,但生病多时,骨瘦如柴的袁绍怎么可能是刘氏的对手?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刘氏满头大汗之时,被子下的挣扎已经停止。 刘氏缓缓拿开被子,但立刻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跌倒在地,满脸都是冷汗。 只见杂乱的被子之下,袁绍双眼瞪得滚圆,直视前方,满脸都是青紫之色,枯瘦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结识的锦被几乎被其撕成了两半。 刘氏大口喘着粗气,半晌才缓缓起身,伸手为袁绍阖上双眼,轻轻道:“本初,你便安心去吧。” “大王!” 片刻之后,一声凄厉的嘶吼在袁绍的卧房之中响起,得到消息的郭图、逢纪等人立刻汇聚到卧房之外,一脸紧张地盯着卧房。 “咯吱。” 紧闭的大门被人推开,满脸泪痕的刘氏从里面走了出来,也不去看一脸焦急的众人,大喝道:“袁禄何在?” “奴仆在。” 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奴闻声上前,开口轻诺。 刘氏也不去擦满脸的泪痕,大喝道:“去将那五个小贱人全部绑了,活活打死,再剃掉她们头发,刺破她们的脸蛋,看她们到了阴间可还能迷惑大王! ” “老奴领命。” 袁禄没有犹豫,应诺一声后转身离去。 不过片刻功夫,十余名家丁便从两侧的厢房之中揪出了袁绍的五名侍妾。 那五名侍妾明显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哭嚎向刘氏求饶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刘氏却是根本没有开口,唯有脸上的神色愈发狰狞。 “诸位先生,正堂议事。” 留在一句话,刘氏当先离去,只留下郭图、逢纪等四人面面相觑,不过这其中辛评和郭图一脸担忧,逢纪和审配悲痛的表情之下却隐藏着一抹欣喜。 齐王府正堂之上,刘氏高踞主位,看着刚刚赶到的四人,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开口道:“诸位,大王临去之前曾有遗命,三子尚性情性行淑均,文韬武 略,当继承齐王之位,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辛评和郭图闻言大惊,对视一眼,辛评开口道:“此事万万不可,自古长幼有序,岂可随意废立?大公子素有贤名,且无过错之处,夫人怎可以自身喜 好随意立下世子?愚以为当立刻召回大公子继承大王齐王之位。” 刘氏没有开口,但眉头却紧紧皱起,脸上阴沉无比。 审配开口道:“仲治此言差矣,如今乃是乱世,一味遵循古制只有灭亡一途。三公子雄姿英发,文武兼备,颇有大王遗风,合该继承齐王之位。” “胡言乱语!”郭图闻言大喝道:“废长立幼,此乃取祸之道,审正南,尔想大王的基业毁之一炬乎?” “郭公则。”逢纪突然开口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五名侍妾乃是尔献于大王的,大王重病与她们脱不了关系,尔这小人安敢大放厥词!” “这...” 郭图突然沉默了下来,他想推袁谭上位未尝没有这个因素在其中,如果袁尚继承齐王之位,必定会追究此事,如果他能拥立袁谭登位则会变成从龙之臣 ,袁谭自然不会计较,说不定还会感谢他。 不过此时被逢纪点出来,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辩解。 “都闭嘴!” 刘氏见逢纪和审配占据了上风,顿时大喝一声,开口道:“大王既有遗命,岂容尔等在此质疑?” “传令下去,今日王府中的事任何人不准泄露出去,再命人召显甫立刻回濮阳继位,然后再招显思、显奕和高干返回濮阳,之后发丧,扶大王灵柩返回 邺城安葬。” 刘氏沉声道:“正南先生立刻上表陛下,请陛下册封显甫为齐王。” 审配和逢纪对视一眼,一脸喜色道:“我等谨遵夫人之命。” 郭图和辛评的脸色却难看到一个极点,勉强拱了拱手之后大步离去,不过他们心中在想着什么却无人知晓。 第1047章 袁谭的反击 兖州山阳郡昌邑城,袁绍的长子袁谭虽然受封为兖州刺史,但是由于濮阳被自家老爹袁绍当作了王治,所以无奈的袁谭只能将州治定在了昌邑城。 如今兖州的情况不好,而且可以说是很不好,在曹操的那场洪水之下,受灾最为严重的就是兖州,更别说之后杜畿还在兖州大肆屠杀(此事袁谭并不知 晓,但人口短缺却是事实),使得整个兖州的人口凋零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作为大禹划分的天下九州之一,兖州的历史十分悠久,而且作为正儿八经的中原地区,兖州虽然在鼎盛时期也并不是大汉人口最多的州,但绝对可以说 是大汉人口最多的州之一。 这一点,哪怕是在黄巾之乱,诸侯大战之后也是如此,否则的话,曹操想要仅凭兖州一地便成为北方三强基本是在做梦。 可这一场无情的大水却让整个兖州北部都深受其害,否则的话,张扬也不可能这么痛快地把这些地盘让出来。 所以在袁谭抵达昌邑的这段时间内,他基本什么事都没有做,每日除了救灾之后便是赈济灾民,若非袁绍的底子真的很厚,而袁谭的能力也不算差的话 ,只怕整个兖州都会变成一片鬼蜮,再无一点人烟。 这天夜里,刚刚忙碌了一天的袁谭返回自己的府邸之中,甚至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就见自己的家奴大步上前,抱拳道:“公子,辛评先生 来访,已经在正堂等了三个时辰了。” “嗯?”袁谭楞了楞,快步来到大堂之中,开口道:“仲治先生来了怎么不派人找我回来,反而在此枯等?” 辛评看了看左右无人,这才一脸谨慎的开口道:“大公子,事急矣,我此次前来乃是偷跑出来的,深怕被人看出破绽,这才不敢派人去通知大公子。” 袁谭笑问道:“出了何事,能让仲治先生如此谨慎?” 辛评一脸严肃道:“大公子,大王薨了。” “薨了就...”袁谭一开始还没在意,但等听清辛评这句话外,顿时一脸惊讶,不敢置信道:“辛评先生,你说什么?” “三日之前,大王于濮阳王府内宾天。” “啊...”袁谭惨叫一声,身躯站定不稳,退后一步,旋即向北跪倒在地,嚎哭道:“父王,父王哪...” “大公子,如今还不是悲伤的时候。”辛评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夫人与审配、逢纪密谋,言大王有遗命,令三公子继承齐王之位。三公子如今就在 濮阳城外不远处练兵,此时恐怕已经抵达了城内,而审配写好的奏章恐怕也已经在前往晋阳的路上。大公子还需早做决断,否则一旦等三公子继承大王 之位,恐怕大公子将死无葬身之地耳。” 听到这话,袁谭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愤怒,而是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仲治先生,父亲真的留下遗命,命显甫来继承齐王之位?” “不好说。”辛评道:“大王宾天之时,只有夫人一人在大王的身旁,大王的意思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夫人一人才知晓。” “是了。”袁谭苦笑一声,道:“父亲和母亲都喜欢三弟,不喜欢我,将齐王的大位留给三弟也在情理之中...” “大公子!”辛评看着自怨自艾的袁谭,突然开口喝道:“你要清楚,你才是嫡长,大王的遗命除了夫人之外根本无人知晓,而且以目前的形势,若是 三公子登位的话,大公子你可还有活路?” “如今高句丽、小人屠、杨坚等虎狼之辈环视在侧,大公子不思继承大王遗志,讨平天下,反倒在这自怨自艾,成何体统?” “若大公子就是如此的话,辛评告辞,就算我瞎了眼,让三公子将我与郭公则那眼瞎之辈斩杀便是!” “仲治先生勿怒。”袁谭有些惶然道:“父亲的遗命只有母亲知晓,可母亲素来疼爱三弟,厌恶于我,如今母亲一心想扶立三弟继承父亲大位,如之奈 何?” “大公子!”辛评正色道:“如今三公子有夫人、逢纪和审配支持,继承大王之位无法阻挡,当务之急乃是速速起兵,趁着三公子还没有收拢大权的时 候攻破濮阳,将大王的遗命公之于众,然后再上表陛下,请求继承大王之位,如此方能顺理成章!” “父亲还有遗命?”袁谭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喜色,开口问道:“父亲可是有意传位于我,却为母亲所害?” 辛评的嘴角抽搐几下,他突然有些后悔投靠袁谭,只是事到如今,他却没有一点退路了。 “大公子,只要能够攻破濮阳,掌握大权,弄一道遗命很难吗?” “这...”袁谭瞬间明白了辛评的意思,不过他还是有些迟疑道:“仲治先生,如此一来,我和犯上作乱有什么区别?” 辛评冷笑一声,道:“既然大公子不想犯上作乱,那就是准备引颈就戮吗?若是如此,那请恕辛评无法奉陪,就此逃命去了。” 说罢之后,辛评没有一点犹豫,甩袖便想离去。 “先生且慢。”袁谭犹豫片刻,开口道:“就依先生所言,我当立刻起兵。” 袁谭的脸上突然升起一丝狠色,朝门外大喝道:“来人,传令下去,击鼓升帐!” ... 濮阳城中,审配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逢纪进入大堂之后,根本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口道:“正南,辛仲治已经托病在府三四日不曾出现,此事,你如何看?” 审配有些发愣,辛评跟他们两人的关系可不好,逢纪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微微一笑,审配不屑道:“那辛仲治支持大公子,如今三公子登位在即,他不躲在家中,难不成还敢出来招摇不成?” “正南糊涂!”逢纪一脸焦急道:“据我所知,那辛评早已不在濮阳城中了,你说他能去哪?” “什么?”审配可不是什么蠢货,之前可以说是因为眼见着自己的谋划就要实现,有些志得意满的话,经过逢纪这么一喝,顿时明白了过来,失声道: “元图是说,辛评那家伙去了昌邑?” “肯定如此。”逢纪满脸担忧道:“辛仲治可不是什么随意就会认命的家伙,还有你看那郭公则这几日上上窜下跳,无非是想把我等的目光吸引在他的 身上,好让辛评成事。” 审配沉思片刻,道:“元图,辛仲治前往昌邑定然是给大公子通风报信,按大公子的性格,如果三公子已经登位的话,他想来应该会认命,但是有辛仲 治在其中煽风点火的话,此事怕是还有变故。” “我也如此认为。”逢纪开口道:“大公子麾下尚有三万余兵马,而且昌邑离濮阳并不远,若是日夜行军的话,最多三日便能赶回来。颜良和张颌两位 将军领兵在外,抵御高句丽的人马,濮阳的兵马并不多,若是被大公子得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审配点了点头,问道:“若大公子真的起兵来袭,元图可有应对之策?” 逢纪道:“如今之计也没有别的办法,唯有快刀斩乱麻,必须在最快的时间之内稳定局势,帮助三公子登上大位。否则兖州若是一乱,只怕高句丽、杨 坚、孙权,乃至小人屠皆会起兵前来分一杯羹,到时候别说我等,纵然大王复生恐怕也难以挽回颓势。”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我立刻分头行动。”审配也不含糊,立刻开口道:“元图你立刻去面见夫人,请其下令招二公子和高干公子调集大军回援濮 阳,在下则立即去面见三公子,请其将麾下人马调到城中戒备。” “记住,一定要让二公子和高干公子暗中行事,不可露出一点马脚,如此一来,我等便能在濮阳城下张网待大公子自投罗网,只要能擒下大公子,此事 瞬间便能平息。” “另外,再请夫人下令,拿下郭图,封锁濮阳,千万不能走漏一点消息,否则若是让大公子得到消息之后,拥兵自立,只怕我军立刻便会陷入内乱之中 ,万事休矣!” 逢纪重重把头一点,郑重道:“正南放心,我知晓轻重。” 说罢之后,逢纪转头便离开了审配的府邸,审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刻让人备马,同时起身出府。 望着沉沉的夜幕,不知为何,审配只感觉有一条阴云突然笼罩在了濮阳城上,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放出一声轻叹,审配纵马狂冲而去,只留下一串马蹄声依旧回荡在空旷的长街之上。 第1048章 混乱时局 浓重的夜色笼罩之下,濮阳城就如同匍匐在天边的一头猛兽一般,巍峨、雄壮、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在一股古老的气息。 其实按袁谭的眼光来说,濮阳除了历史悠久一点意外,其他方面根本无法和邺城相比,甚至比昌邑都强得有限,但如今这座城池代表的意义却十分的不 同,使得袁谭那双眸子之中满是火热。 因为偷袭的隐蔽性,袁谭率领的人马并没有打一支火把,但如果有人此时盯着袁谭看的话,定然能看到他双眸之中仿佛实质一般的火焰,那是对夺下濮 阳城的欲望之火,那是对继承齐王之位的渴望之火,那是对刘氏和袁尚的熊熊怒火。 “大公子。”纵马缓缓来到袁谭的身边,辛评轻轻开口道:“事不宜迟,如今最好能趁三公子、逢纪、审配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攻破濮阳,一举稳定局势 ,否则若是放走三公子的话,只怕大王留下的势力瞬间会四分五裂,三公子,乃至二公子和高干公子都未必不会有什么想法,如此一来的话,小人屠、 杨坚乃至孙权、高句丽等人一定不会坐视这个极好的局势,如果四方来袭,我军万万不是对手。” 何需四方来袭,仅仅小人屠一个就万万不是对手。 袁谭算是袁家之中最为清醒和悲观的一个人,其实在他的心中,虽然同样对袁绍的位置充满着渴望,但他却并不觉得自己会是小人屠的对手,甚至在面 对高句丽和李元霸之时,他的心中都充斥着一股无力的感觉。 而袁尚不光是长相,就连想法、性格都十分接近袁绍,这是他十分得袁绍宠爱的原因,但同样的,因为这种性格的影响,在袁尚看来,只要他能够顺利 接掌袁绍的大位,不谈能够一统天下,但是维持现状在他看来并非一件不可能,甚至十分简单的事。 但是,这并不代表袁谭对袁绍的位置就没有一点想法,在他的心中,那个位置并非就是他的,作为嫡长,这种想法并没有错,而且若非如此的话,辛评 想要凭借三言两语便说动他起兵来攻打濮阳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我的命令可曾都吩咐下去?” 辛评点点头道:“大公子放心,我吩咐的很清楚,城破之后,众将士只会将齐王府围起来,没人敢去伤害夫人和三公子。” 话虽然这样说,但辛评心中对袁谭的做法有些不满,在大多是时候,一个君主顾念亲情算是好事,因为这样的君主往往念旧,在这种君主的麾下做事无 需太过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但在夺位这个紧要时刻,辛评却希望袁谭能够狠一些,袁熙对他和袁尚没有一点威胁,留着也就罢了,但袁尚和刘氏却... 不说明着动手,只需袁谭暗中授意一番,自然会有人为了今后的名位来替袁谭解决这个后顾之忧。 但是辛评看得出来,袁谭那番吩咐绝对不是为了做样子,而是真的想保住袁尚和刘氏的命... 想到这里,辛评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气,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绝对不会介意亲自动手。从离开濮阳的那一刻起,他辛评,乃至整个颍川辛家都已经 紧紧和袁谭联系在了一起,如果赢了自然会成为袁谭麾下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是如果输了的话,他可不会觉得袁尚会如袁谭一般,这么心软。 “如此便好。”袁谭点了点头,道:“传令汪昭、岑璧两位将军,准备攻城吧。” “遵命!” 辛评应诺一声,正准备下去传令之时,濮阳城上突然点燃无数火把,一员大将肃立在城楼之上,大声喝道:“兄长,我劝你速速归降,否则的话,休怪 小弟无礼了!” 袁谭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大喊之人头戴金盔,身披金甲,手按剑柄,面庞虽然年轻,但和袁绍却有六七分想象,如今穿戴着袁绍的铠甲,更是让人分辨 不出来。 “父亲...不对,是显甫!” 袁谭纵马踏前一步,大喝道:“显甫,父亲尸骨未寒,尔不通知为兄回来奔丧,反率大军进驻濮阳,是为何意?” “哼。”袁尚冷哼一声,喝道:“自然是为了防备兄长这不遵父亲遗命之人。” “兄长,父亲遗命我继承大位,你纵然不甘心,但怎可公然起兵叛乱,还率军攻打濮阳?” 见袁谭面露犹豫之色,辛评心中大急,纵马喝道:“三公子,众人皆知你得夫人喜爱,莫非以为谁都不知晓夫人篡改大王遗命一事?三公子若是还顾念 骨肉亲情,那便速速打开城门,迎奉大公子为主,莫要等刀兵相见才悔之晚矣!” “我倒是谁,原来是你这老狗。” 袁尚冷笑一声,伸手向后一挥,大喝道:“丢下去!” 破空声响起,就在辛评一阵诧异的时候,只见数十颗圆滚滚的东西从城头之上被扔了下来,其中一个跌跌撞撞的滚到他的面前,待辛评看清那物之时, 顿时怒火滔天,恨不得立刻杀进城中,斩下袁尚的头颅。 火光照耀之下,那圆滚滚的东西分明是数十颗人头,而滚到辛评面前的头颅虽然已经被摔得残破,但他依旧能够一眼便辨认出,那无尽的乱发之下,正 是自己家中的老妻。 再向其他头颅看去,儿子、女儿、女婿一个不少... “辛评狗贼挑拨我兄弟关系之时,可曾顾念骨肉亲情?”袁尚笑道:“你,还有郭图那狗贼的一家已经在地底团聚,幸而汝弟辛毗颇识大义,否则颍川 辛家将要族灭矣。” “你...竖子!”辛评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径直跌落马下。 “仲治先生!”袁谭大急,连忙命人救起辛评,这才朝城头喝道:“三弟,仲治与公则两位先生并非投敌,尔怎可如何狠心?” “狠心?”袁尚诧异地看着自己这位兄长,有些不敢置信道:“兄长,为了那个大位,兄弟、父子尚且自相残杀,你如今不也率大军前来准备杀我与母 亲,我做的又有什么可狠心的?” “胡言乱语!”袁谭怒道:“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东西,怎么可能手足相残。” 袁尚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这位兄长真是傻的可爱,笑道:“兄长,多说无益,如今你只有两条路,一,放弃大军投降,你自然还是我的好兄长,二, 起兵攻城,只是你若选了这条路的话,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开战还是投降? 说实话,袁谭犹豫了,他不是一个果决的人,否则辛评在劝他起兵的时候就不会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口水,如今在辛评昏迷的情况之下,他突然间有些 不知如何是好。 “大公子,从起兵那一刻起,我们便再无退路了!”幽幽转醒的辛评眼中除了无尽的愤怒之外,还充斥着满满的哀伤,但他依然强撑着来到袁谭的面前 ,开口道:“别听三公子说的漂亮,但为了那个大位,他不会手软的,哪怕大公子投降也是一样。” “或许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不会立刻动手,但大公子一定会在不久之后死于一场意外。” “如果大公子决意投降的话,请放我等离开去寻一条生路。” 袁谭看着虚弱的辛评还有一脸决绝的汪昭、岑璧等人,突然一把抽出腰间宝剑,大喝道:“擂鼓,攻城!” 激昂的战鼓声顿时响彻在整片夜幕之下,袁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低声道:“看来我这位兄长仍旧不死心啊。” 逢纪皱眉,虽然他是站在袁尚这一边的,但对于斩杀辛评和郭图的家人,他持反对意见,在他看来,就如袁谭所说,辛评和郭图虽然支持袁谭,但并非 背叛了袁氏,斩杀他们便是,无需牵连家人,不过袁尚和审配两人坚持,他也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三公子,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传令吧,少造一些杀戮才好。” “我明白。”袁尚点了点头,笑道:“毕竟都是我袁家的将士,怎可白白葬送在此处?” 说着话,袁尚同样抽出腰间的宝剑,大声下令道:“来人,点火,命二兄和高干出兵!” “轰!” 瞬息之间,濮阳城头燃起了熊熊烈焰,将半片天宇照耀得一片通明。 四野之中突然燃起了无数的火把,两支大军从旷野之中杀出,向着袁谭的大军狂冲而来。 “这...” 袁谭看着眼前的情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慌乱道:“仲治先生,这是哪来的大军?” 辛评脸色难道:“看来三公子已经招了二公子和高干公子回来...” “大公子,撤吧,我们没有机会了。” 最后一句话出口,辛评的脸上突然升起无尽的落寞和颓然,他心里无比清楚,袁谭已经输了,而且恐怕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第1049章 何去何从 昌邑兖州刺史府正堂之中,一脸颓然的袁谭一樽接着一樽往自己口中灌着美酒,仿佛白水一般,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坛酒便已经见底,而袁谭的眼神 也变得无比迷离。 当日他遭到袁尚、袁谭、高干三人的埋伏,虽然在麾下众人的掩护下逃出生天,但麾下的大军却折损了一半有余,更为可怕的是,袁尚根本没有放过他 的意思,三路大军长驱直入,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昌邑。 “咯吱...” 一声轻响,正堂大门被人缓缓推开,辛评迈步而入,闻着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酒味,眉头紧紧皱起,等他看到酩酊大醉的袁谭时,心中的失望已经达到 了一个极点。 拼着全家惨死来支持他,真的值得吗? 辛评心中升起一丝疑问,只是片刻之后便被他压了下去,事到如今,不管值不值得,他都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 “大公子,醒醒!” 辛评伸手推了一把醉倒的袁谭,脸上满满都是焦急。 “仲治先生?”袁谭睁开迷离的双眼看了一眼辛评,笑道:“来,陪我喝上几樽...” “大公子!”辛评一把抢过袁谭手下的酒樽掷于地上,大喝道:“二公子、三公子和高干公子的大军已经从西、北、东三个方向杀过来了,距离昌邑最 多不过百里,你还有心情喝酒?” “来就来了,反正也打不过...”袁谭的脸上满是嘲讽,也不在意辛评将自己的酒樽砸了,伸出双手直接去抱案几上的酒坛,不过却发现酒坛之中已经空 空如也。 “来人!”袁谭勃然大怒,朝着堂外大喝道:“拿酒来!” 亲兵应声而入,可是看看眼神迷离的袁谭,又看看脸色阴沉的辛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都出去!” 辛评怒喝一声,在亲兵退出去之后,他才看着袁谭开口道:“大公子,你若是已经认命的话,那便恕我要告辞了,三公子或许会念及您是他的兄长,饶 您一命,但我却必死无疑。” “连仲治先生也要背叛我了吗?”袁谭脸上升起一丝嘲讽,胡乱地挥着右臂,大吼道:“滚吧,都滚吧...呜呜...” 说到最后,袁谭竟然抱头痛哭起来,那模样,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 辛评长叹一声,他本来已经准备要走,在他看来,不管是投奔张扬、曹操还是孙权,哪怕是实力最为弱小的杨坚、朱元璋等人,也要比跟着袁谭要强, 但辅佐袁谭这么多年,说他是看着袁谭长大的有所夸张,但若说没有一点感情肯定不可能,看到如今袁谭的这个样子,他的心里同样不好受。 “大公子,大敌当前,我等当思退敌之策,而非在此借酒消愁。” “还有什么办法?”袁谭一脸绝望道:“他们三人相加,兵力在十万上下,如果显甫再顺利继承父亲王位的话,只怕颜良、张颌等将军也会听从他的号 令,等到那个时候,可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看看眼前,或许不需要颜良和张颌赶来,显甫如今就想将我这个兄长赶尽杀绝,真是我的好弟弟,哈哈!” 辛评摇了摇头,道:“大公子,我军新败,兵力受损不说,士气也十分低落,反观三公子的大军却士气正盛,硬拼的话我军没有一点胜算,如果想要坚 守昌邑,城中的粮草却又不足,最多只够大军一月之用。” “我知道。”袁谭抱拳一礼道:“我们没有一点机会了,仲治先生,多年来你一直帮衬我,我十分感激,如今山穷水尽,还连累先生的家人和公则先生 一家...谭无以为报,先生自行逃命去吧,袁谭来世做牛做马一定报答先生的恩情。” “大公子何必如此,我军虽然处于劣势,但并非没有一点机会。” “嗯?”袁谭猛然抬头,瞪大自己的双眼,有些不敢置信道:“先生还有什么办法?” 辛评长叹道:“事到如今,只凭我等定然无法和三公子争锋,唯有向别人求援了。” “求援?”袁谭沉思片刻,脸上突然升起一丝希望,开口道:“对,求援,我们还能向晋王求援!” “晋王与父亲乃是盟友,而且晋王手中还有陛下,若是晋王以陛下的名义令我继承父亲的王位,显甫必然会失去大义的支持。晋王麾下大军无数,铁骑 无敌,若是他肯出兵的话,显甫断然不是对手。” 说到这里,袁谭一脸希望,双手一扫,将案几上的酒菜全部扫在地上,大喝道:“来人,速速拿竹简来,我要立刻给晋王上表,将显甫的阴谋和盘托出 ,请晋王来主持公道!” “大公子勿急。”辛评挥退亲兵,开口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袁谭有些不明白辛评的意思,焦急道:“先生,显甫的大军距离昌邑不过百里,旦夕可至,若是不尽快求援的话,等到昌邑被围之后,只怕任何人都无 法安然突围,如今不趁早求援,更待何时?” 袁尚是狼,小人屠可是虎啊! 辛评心中长叹,但却不愿打击满心希望的袁谭,只是开口解释道:“大公子,晋王如今远在益州,向他求援只怕是来不及了。” 袁谭一愣,他倒是把此事忘了,不过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开口道:“何需晋王亲自应诺,林冲将军坐镇京兆,他的麾下同样有张绣、杨延嗣这等猛将, 还有上万铁骑,若是他肯发兵的话,铁骑一日之内必然能够赶到昌邑,显甫、显奕麾下只有步卒,纵然兵力众多,但一定不是陷阵营铁骑的对手。” “我等也无需指望林冲将军能够彻底击败显甫,只需稳住局势,然后再派人向晋王求援,哪怕晋王不肯亲至,但不管派高顺将军还是岳飞将军前来,击 败显甫都是轻而易举。我再书信两封,请颜良、张颌等将军前来主持公道,我继承父亲的王位将会顺理成章,再无人可以阻拦。” 辛评摇摇头,苦笑一声道:“大公子,京兆的林冲将军那里确实有不少大军,但问题是,如果没有晋王的允许,他可敢擅自行动?除非我等孤身前往相 投,林冲将军会收留我等,否则的话,在没有晋王命令之前,其定然不敢擅自出兵。” “而京兆离益州不远万里,如果等到晋王得知消息,再派兵来救的话,这一来一回只怕得要数月的时间,我军恐怕很难坚守到那个时候,或者说大公子 愿意寄人篱下?” “这...”袁谭沉默了,寄人篱下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正如辛评所说,林冲如果没有得到张扬的命令,只怕也不敢擅自出兵,那他还能向谁求援? 脸上满是绝望,袁谭惶然道:“那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放弃大军,只身前往京兆吗?” “不可。”辛评摇头道:“大公子若是只身前往京兆,只怕以后会成为小人屠手中的傀儡,事到如今,我等也别无良策,只能向杨坚和江东军求援了。 ” “杨坚、江东军?” 袁谭楞了一下,不解道:“杨坚、朱元璋、宋江三人在上次争夺陈留王时损失惨重,只怕三人相加兵力也不过三四万,怎么可能是显甫的对手?更何况 我等与他们之间素无来往,他们怎么可能会愿意支援于我。” “至于江东军...汝南和谯郡虽已落入江东军之手,若是紧急赶来的话,时间上倒是来得及,但还是那个原因,我们同江东军一样素无来往,他们凭什 么帮我?” “利益!” “利益?”袁谭不解道:“先生何意,不妨明言。” 辛评深吸一口气道:“不管是杨坚等人还是江东军,他们都想扩张势力,大公子不妨给他们许诺,就言他们若是率军帮我军击退三公子的话,等大公子 上位之后,便将豫州让给他们,如此一来,他们定然愿意出兵相助。” 袁谭沉默了,丢了幽州之后,袁绍就只剩冀州、豫州、兖州三州,如果再让一州出去,这个代价可一点都不小,一时之间,袁谭同样难以下定决心。 辛评只不过一眼便猜到了袁谭在想什么,开口劝道:“大公子,事到如今,我们已经别无他法,而且无非一个空头承诺罢了,等大公子登上大位之后, 完全可以反悔。再者说,让杨坚等人和江东军相争,我等坐收渔翁之利未尝不可。若是他们两败俱伤,别说豫州,就算是徐州,我军也未必没有机会。 ” “好!”袁谭点点头,郑重道:“我这就书信两封,仲治先生立刻命人送到徐州和江东,请他们出兵相助,另外晋王那里同样不要落下,最好能让晋王 请天子下旨许我继承父亲的王位。” “大公子英明。” 第1050章 回军 成都城晋王府中,张扬看着刚刚进堂的顾雍,笑着问道:“元叹,各地情况如何?” 顾雍同样一脸喜意道:“启禀大王,各地盐价都已经趋于平稳,果如大王所料,一开始官府售卖试食盐之时,确实有不少百姓准备囤积,但各地官府都 遵照大王之命,将盐仓打开给百姓看过之后,百姓心中疑虑尽去,再无人哄抢。” “另外,已经有益州其余商人来府衙打听租赁盐井之事,不过此事当由户部负责,臣不敢逾越。” 张扬点了点头,道:“此事确实当由户部负责,不过元叹也不可偷懒,平仲、无畏等人远在晋阳,益州最多安排一些官员前来,这些人不可轻信,元叹 还应多多监督才是。” “臣领命。” 顾雍应诺一声,有意无意地突然开口道:“不知大王何日启程返回晋阳?” “嗯?”张扬若有所思地看着顾雍,问道:“元叹这是觉得孤再次束缚了你的手脚,准备让孤离开?” “臣不敢。”顾雍自然能听出张扬是在调侃,不过还是开口解释道:“益州偏远,消息闭塞,如果算上路程的话,大王已经在益州耽搁了近三四个月的 时间,如今益州已经平稳,大王留在此间再无意义,当尽早返回晋阳,稳定朝中局势才是正途。” 荀攸也点头道:“大王,元叹所言甚是,大王还在洛阳之时,那班汉室老臣未必敢如何,但如今远在益州,只怕有些人心中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张扬笑了笑,顾雍和荀攸的话其实正是他心中的想法,益州万般皆好,但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太过偏远,而且鉴于道路难行导致消息十分闭塞,如果晋 阳或者洛阳发生什么事的话,恐怕张扬一两个月之后才能得到消息。 “大王,出事了!”没等张扬开口,一名虚弱到了极点的小校被人架着进入正堂,只见他满脸都是寒风吹出的小口,有不少还没有痊愈,虽然没有鲜血 流出,但粉红色的肉芽透过伤口暴露在外,看起来无比的渗人。 两片嘴唇上满是裂口,但就算如此,他依旧挣扎着开口道:“大王,兖州急报,齐王袁绍薨!” “什么?”张扬长身而起,但还是立即开口道:“着郎中来,为他治伤,子明,给他倒一碗热酒,暖暖身子。” “喏!” 门外的宇文成都领命而去,吕蒙则在一旁的火盆上倒了一碗始终在温着的热酒,快步端给了那名小校。 “多谢大王。”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小校急不可耐地一把抢过吕蒙手中的酒碗,将热酒灌入喉咙之中,脸上终于升起一丝红润。 张扬连忙开口问道:“袁绍怎么会死的,你且速速道来。” “喏。”应诺一声,那小校舔了舔嘴唇,开口道:“启禀大王,一月之前林冲将军接到消息,言齐王袁绍酒色过度,中风而亡,另外袁尚的使者已经前 往晋阳,想来应该是请天子下旨允许其继承齐王之位。” “不好!”荀攸突然开口道:“大王,袁绍暴毙,生前却没有明确指认由何人继承其位,如今看来应当是三子袁尚占据了先机,但长子袁谭却未定心服 ,他们兄弟两人必然会为了袁绍的基业而大打出手。” “如果此时大王还在洛阳的话,正好能够借帮助袁谭的借口光明正大的出兵将冀州收入麾下,可眼下如今大王在益州,林冲将军谨慎有余,然魄力不足 ,没有得到大王的指示必然不敢随意出兵,此事只怕会有不少的变故。” “未必。”根据张扬的记忆,在原本历史之中,当时的情况和如今也差不多,袁绍暴毙同样没有留下什么合法的继承人,袁谭和袁尚兄弟俩同样在大打 出手,而且他没记错的话,这两兄弟应该打了不少的时间,他此时日夜兼程返回京兆的话未必来不及。 “袁谭的实力不差,如果只是坚守的话,袁尚想要在短时间内彻底取胜并平息内乱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孤如果立刻让人传令林冲帮助袁谭,应当还来得 及才是。” 高颎突然开口道:“大王莫非忘了杨坚、朱元璋、孙权等人?如果他们介入的话,只怕此事的变故不小。” “这...” 张扬愣住了,高颎的话不错,此时的情况和原本历史确实不同,在原本历史之中,此时的豫州、兖州都在曹操手中,纵然孙权有心,也定然没办法越过 曹操来攻伐袁氏兄弟,但如今孙权却可以经过汝南、谯郡直入攻入兖州境内。 更别说原本历史上根本不会有杨坚和朱元璋这等雄才大略之人,如今他们的实力或许不强,但能力可一点都不弱,如果这种机会都无法把握的话,只怕 根本不可能达到历史上那种高度。 而袁氏兄弟...张扬根本看不上他们,别说他们,哪怕袁绍复生,在面对杨坚、朱元璋、孙权这几头恶狼之时,也未必有什么好办法。 当然,如果他们兄弟齐心,又有辛评、逢纪、审配等人辅佐的话,不说进取,自保应当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可能吗? 拥有两千多年知识的张扬清楚的知道,在这种时候,只怕是外人要比兄弟更加值得信任,至少在袁氏兄弟的眼中一定是如此。 荀攸抱拳道:“大王,成都不能再留,臣请大王立刻起王驾,返回洛阳。” 高颎同样开口道:“臣请大王立刻返回洛阳。” “也罢。”张扬点了点头,对于成都,他其实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启程,无非是想看到盐市重新走上正规,但如今局势已经明显不允 许他这么做了。 “立即派人给伯温传令,命其暂掌京兆大军,林冲、杨七郎、张绣等人皆听从他的号令,至于究竟该如何做,孤许他便宜行事,不必向孤禀报!” 听到这话,荀攸一阵羡慕,同时心中也对张扬的用人不疑所折服,要知道那可是整个京兆的数万人马,还有林冲、杨七郎这等老将,张扬竟然毫不犹豫 地就将这支人马全权交给了刘伯温来指挥,而且还有便宜行事的权利,这是何等的信任? 但凡刘伯温如果有一点的想法,不能说张扬立刻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绝对会焦头烂额一番。别说不可能,之前曹操对关羽是何等的看重,最后 的结果呢? 不管是乱世还是治世,不管是无能还是雄才大略,基本上所有的君主都是多疑的,英明如秦始皇、汉武帝也不能幸免,而张扬这份信任在这种情况下便 显得十分难能可贵。 当然,这是建立在刘伯温始终没有背叛的基础之上,如果刘伯温背叛的话,那张扬定然也不可避免地会成为一个反面教材,成为后人口中蠢货的代表。 不过到目前为止,张扬依旧还是雄才大略的代名词,而从这一点上来讲,荀攸觉得曹操都无法和张扬相比。 曹操麾下的大将其实不少,郭子仪、周亚夫等等都是大将之才,凭借他们的本事,独当一面绝对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在曹操的麾下,他们依旧要受到 夏侯渊、曹仁等宗族将领的节制。 这是因为曹仁、夏侯渊等人的能力更强吗? 未必,无非是因为他们是曹操的宗族罢了。 曹操和张扬的做法孰优孰劣,荀攸不清楚,不过目前来看,张扬明显更胜一筹,成王败寇无非说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只要你成为胜利者,那么你做的 一切都会正确无比,若是相反的话,你礼贤下士,史书会记载你毫无威严,你起兵作战,史书会记载你穷兵黩武,你与民休息,史书会记载你不思进取 ,而事实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当时的人才清楚。 顾不上去观察荀攸在胡思乱想什么,张扬继续下令道:“成都,立刻召集人马,随孤星夜返回洛阳!” “末将遵命!” 宇文成都应诺一声,立刻开始召集张扬的亲兵。 顾雍突然开口道:“大王,可要传令李靖将军率军进入京兆?” 京兆的兵力不少,但如果真如荀攸和高颎推断的那样,杨坚、朱元璋、孙权等人全部加入这场大战的话,京兆的数万人马不够看,所以顾雍才有此一问 。 “不可。”张扬摇头道:“曹操虽然虚弱,但仍旧是一头猛虎,没有药师看着,孤不放心。况且并州还有鹏举的人马,无需担心。” “孤走之后,益州便拜托元叹了。” 顾雍一抱拳,道:“大王放心,臣必定为大王看好益州!” 第1051章 求援 汝南郡治平舆城。 虽说对于汝南和谯郡的攻伐早已告一段落,但周瑜却并没有随孙权返回秣陵,而是一直率军屯驻在平舆城中。 原因也不算复杂,一来,汝南紧邻颍川,而且地形又是一马平川,十分适宜骑兵作战,如果张扬率军来袭的话,就连周瑜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够守住汝南 ,为了能够确保万无一失,自然不敢轻离。 二来,之前袁绍的二子袁熙一直在梁国厉兵秣马,摆出一副准备攻打汝南和谯郡的架势,虽然之后因为各种原因,动兵已经不太可能,但周瑜却不敢赌 。要知道汝南和谯郡可是被他视为跳出江东这狭窄格局的跳板,在他的谋划之中,这两地万万不能有失。这也是为什么在曹操夺得荆州之后,他立刻便 命孙权撤出江夏的原因,不是打不过,而是他不愿意将兵力消耗在和曹操的争斗之中。 曹操并非刘表那样的软柿子,在张扬渐渐有一扫天下的趋势面前,如果他们再和曹操死斗的话,不会有一点的好处,纵然能胜,那也是一场惨胜,很可 能会便宜养精蓄锐的张扬。 平舆县衙大堂,周瑜看着堂中诸将,开口道:“诸位,日前细作传回消息,袁绍已死,袁谭和袁尚兄弟俩大打出手,而袁熙已经率兵回濮阳助阵,袁氏 兄弟之间究竟谁胜谁负还不好说,我军可要趁这个时机动一动?” 在座众人都是宿将,自然无需周瑜来解释这个动一动是什么意思,但太史慈满脸担忧的率先开口道:“大都督,袁氏兄弟不足为虑,但京兆的小人屠到 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动作,我军若是北上攻打梁国的话,京兆晋军出兵偷袭汝南,又该如何?” “子义将军多虑了。”周泰不以为意道:“之前不是有细作传回消息,那小人屠已经去了益州?林冲那厮谨慎,用兵不见破绽,但却失了进取之心,这 等人驻守一地自然是万无一失,但机会摆在面前却也把握不住,有甚有担心的?” 对于太史慈,周泰佩服他的武艺,但周泰却觉得自从那无名峡谷中的一战之后,太史慈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胆气也随之消失了。 身为一个武人,战败并不可怕,他周泰当年也曾败于马超之手,但这些年来,他想的一直都是报仇,而如今的太史慈在提起张扬之后便如同惊弓之鸟一 般,让他觉得颇为不爽。 说罢之后,周泰根本没去看太史慈那难看的脸色,径直朝周瑜开口道:“大都督,袁绍已死,小人屠远在益州,还有何人可阻挡我军北伐?末将不才, 愿为先锋!” 周瑜摇了摇头,道:“豫州要打,但并非现在。” 周泰楞了楞,问道:“什么意思?” 周瑜笑着解释道:“一来,便如太史将军所言,小人屠虽然不在京兆,但刘伯温却在,虽说没有小人屠的命令,刘伯温不太可能自作主张,但未算胜, 先算败,小心谨慎一些总是没错。” “二来,如果我军此时进军的话,很可能会迫使袁谭、袁尚兄弟俩罢手,一同来对付我军。所以,我军要出兵,但得是在袁谭支撑不住的时候,主动求 我军相助,如此一来,我军不仅可以师出有名,还可让袁氏兄弟自相残杀,消耗实力。如此一来,我军完全可能兵不血刃便尽得兖、豫两州,何乐而不 为呢?” 周泰嘴角一撇,有些不信道:“大都督莫要蒙我,之前袁熙那厮一直在厉兵秣马,准备和我军作战,袁谭那厮也和我军没有一点来往,相反,小人屠和 袁绍可是盟友,就算袁谭要求援,也定然是去找小人屠那厮,怎么会来找我们?” “可是,小人屠不在京兆。”周瑜微微一笑道:“幼平将军既然清楚林冲谨慎,那就应当知晓,在没有张扬将令之前,林冲万万不会自作主张,而袁谭 如果不想被灭的话,就只能向我军求援!” “而且你等以为那小人屠真的只是为了一点盐便亲自动身前往益州吗?” 周泰不解道:“那是因为什么,我军在益州也有细作,根据他们传回的消息,自从小人屠抵达成都之后便一直在处理盐商的事,大概一月之前,益州大 小盐商基本被其斩尽杀绝。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做。” 徐盛突然开口道:“大都督说的可是荆州曹操?” “没错!”周瑜赞赏地看了徐盛一眼,笑道:“文向之言不差,益州并非被晋军刚刚攻取,但张扬却在荆州易主之时急不可耐地前往益州,原因很简单 。盐商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他真正担心的还是益州不稳,曹操会趁虚而入,所以哪怕如今益州的盐商已经被清扫一空,但其还是没有离开益州,他 在等什么?” 等什么? 江东军的一众将领陷入了沉思之中,之前周瑜说的他们都能理解,毕竟曹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张扬担忧混乱的益州被曹操趁虚而入并非不可能,但 既然盐商已经被平定,那张扬还在等什么? “他在为顾雍站台!”周瑜一脸笃定道:“他之所以还没有离开益州,一来,是他没有料到袁绍会暴毙,袁氏兄弟会突然生起争端,二来则是想给予顾 雍充足的时间掌控益州的局势。” “我敢断定,但袁绍暴毙的消息传到益州之后,他必定会立刻动身返回京兆,时间大概在一两月之间,而我军的机会就是这一两个月,否则等小人屠返 回的话,我军将再没有机会。” 话音未落,一名小校突然步入正堂,抱拳道:“启禀大都督,营外有人自称是车骑将军的使者,要求面见大都督。” “车骑将军?” 帐中诸将都是一愣,要知道车骑将军可是仅次于大将军和骠骑将军的第三大将军,王爵可没资格册封这等官职,而自从刘协被张扬得到之后,天下便只 剩一位天子,可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晋阳可没有一位车骑将军,那这位是从哪来的? “车骑将军?袁谭自封的吧。”周瑜冷笑一声,环顾帐中诸将道:“我等的机会来了!” 说罢之后,周瑜才对那小校道:“让他进来。” “遵命!” 小校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一名身着青衫,神态自若的中年文士大步踏入帐中,也不去理会一众将领将领复杂的眼神,径直对着主位之上的周瑜抱拳道:“颍川辛评, 见过大都督。” “贵使无需多礼。”周瑜笑容满面,配合他那张英俊的面庞,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久仰仲治先生大名,未尝得以一见,不知先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辛评开口道:“特奉我主袁车骑之命,向大都督求取援军。” “嗯?”周瑜微微一笑,道:“如果瑜没记错的话,之前贵军的二公子还一直在梁国厉兵秣马,准备攻伐江东,先生此时却来求援,不觉得太过儿戏了 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辛评脸上丝毫不见尴尬之色,开口道:“齐王宾天,三公子阴谋篡位,我主虽有齐王遗命,但无奈独力难支。素闻江东大都督周 公瑾明大义,当知我主为齐王嫡长,继承齐王之位顺理成章,此乃大义也。若大都督愿施以援手的话,事成之后,我主愿以徐州为吴王酬劳。” 辛评在这耍了一个心眼,其实按袁谭的意思是打算把豫州让出来的,但他却不愿一开始便将底牌全部露出来,若是能够以一个根本不属于袁军的徐州来 做饵的话,自然是最好,若是不成再说豫州之事不迟。 周瑜冷笑一声,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徐州并非袁车骑所有,不知可对?” “没错。”辛评并没有否认的打算,而是直接开口道:“然杨坚、朱元璋、宋江等辈不过乌合之众罢了,若是大都督愿意出兵帮我主平定叛乱的话,我 主便愿意出兵帮吴王攻破徐州,想来合两家之力,徐州当不费吹灰之力才是,大都督以为呢?” “好!”在辛评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周瑜痛快无比道:“便依先生之言,瑜代我王和袁车骑结盟,我军出兵帮助袁车骑平定叛乱,事成之后,袁车骑 出兵帮我军攻破徐州,两家各取所需,之后还可共同抵抗小人屠,先生以为如何?” 辛评没想到周瑜如此好说话,顿时大喜,抱拳道:“大都督深明大义,评佩服,在下定当将大都督的好意转达我主。” “只是不知大都督何时能够出兵?” “明日。”周瑜沉声道:“明日我军便能北上,还请袁车骑坚守昌邑,不可走漏消息,如何?” 辛评重重点头道:“大都督所言甚是,事不宜迟,在下这便告退。” “先生请便。” 第1052章 战端再起 辛评离开了,但是江东众将对于周瑜的决定却有些不理解。 太史慈开口问道:“大都督,那辛评明显没有丝毫诚意,徐州并非袁家的治地,难道大都督就不怕帮袁谭平叛之后,他翻脸不认人?” 这基本是大部分江东将领所担忧的,承诺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丝毫的威慑力,盐商甚至都可以将发誓当作是家常便饭,作为争霸天下的诸侯,如果周瑜相 信袁谭做出的承诺,那才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周瑜不蠢,但他这么做的缘由众人却想不明白。 周瑜冷笑一声,道:“那子义将军以为我应当如何,向辛评讨要豫州?” 太史慈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在他,或者说大部分江东将领看来,讨要豫州乃是利益最大,也是最有可能实现的一个条件。对于如今的袁谭来说,周瑜 如果帮他的话,他就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帮他,别说豫州,只怕袁绍留下的齐王之位将会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在这种情况之下,周瑜如果开口讨要豫州的话,是完全可能实现的,至少要比帮助袁谭之后再去攻打徐州要简单不少。 周瑜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众人的疑问,而是反问到:“诸位,如今袁谭在哪?” 这个答案并不复杂,周泰甚至没有思考,张口便答道:“兖州昌邑,大都督怎得连这都忘记了?” 周瑜没去理会周泰,而是直接道:“袁谭在兖州,我军若是想前往支援的话,就必须通过豫州,占下的地盘诸位还准备还给袁谭不成?这种情况之下, 我军要不要豫州又与什么区别。” 众人恍然大悟,没有再开口,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周瑜,等待他发号施令。 周瑜环顾帐中诸将,脸色变得无比肃穆,喝道:“太史慈、萧摩柯何在?” 只见太史慈和另一名身高足有九尺,膀大腰圆的壮汉同时出列,抱拳道:“末将在!” “太史慈为正印先锋,萧摩柯为副手,率五千骑兵(江东军仅存的骑兵)为先锋,连夜开拔,立刻赶赴昌邑,帮助袁谭守城!” “记住,昌邑不能丢,袁谭不能死,不过牵制便可,不要硬拼,我军到现在为止只剩这些骑兵,每损失一名都无法补充,你二人可明白?” 这话有些夸张,谁都清楚,并州的商人仍旧在源源不断地往江东运送着马匹,不过都是一些草原矮脚马,而且那个价钱...如果可能的话,他们自然不 会去拿麾下金贵的骑兵去冒险。 “大都督放心,我等知晓轻重!” 应诺一声,太史慈和萧摩柯两人抱拳领命而去。 “周泰、张定边、徐盛何在?” “末将在!” 三人同时踏前一步,抱拳应诺,眼神中满是熊熊战意。 “你三人各率五千人马,昼伏夜出,悄然挺进兖州,不可露出行踪。” 说到这里,周瑜踏前一步,径直来到大帐中央那副巨型舆图之前,伸手重重一指,道:“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此处设伏,记住一定要隐藏好踪迹,不可被 袁尚发现一点端倪,可能办到?” 三将的面色都有些肃穆,周瑜给他们的任务可一点都不简单,穿过整个豫州还不能露出一点破绽,一句简简单单的昼伏夜出是绝对办不到的。毕竟汝南 距离设伏的地点不说有千里之遥,数百里总是有的,而且这一路上基本都是袁军的地盘,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设下埋伏,绝对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当然,若非如此的话,周瑜也不会在派出周泰和张定边这两员猛将之后,还派出徐盛这员智勇双全的大将。 “大都督放心,我等定然不露一点痕迹!” 见到徐盛一脸郑重的应诺,周瑜笑了,大声道:“三位将军同样连夜出发,不要有一点耽搁。” “末将遵命!” 周泰、张定边、徐盛三人抱拳领命,转身离去。 周瑜没有半分停顿,继续喝道:“全琮、丁奉、朱桓何在?” “末将在!” 三将齐齐出列,抱拳应诺。 周瑜道:“各率五千人马,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开始扫荡整个豫州的城池,在这次大战结束之前,务必要将除颍川和陈郡之外的豫州所有郡县纳 入我军麾下,可能办到?” 颍川和陈郡如今在张扬的麾下,虽说张扬目前远在京兆,但周瑜依旧不想多生事端。林冲为人谨慎,所以在没有得到张扬的命令之前,他不可能出兵帮 助袁谭,但如果江东军攻打了张扬的地盘,那不管林冲再怎么谨慎都不可能继续按兵不动。 不谈林冲的能力如何,也不谈在这平原上,江东军是不是晋军的对手,只说晋军如果加入这场大战的话,局势将会变得混乱无比,而夺取豫州的计划也 将受到影响,这是周瑜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 全琮、丁奉、朱桓三人对视一眼,他们心里清楚,如果接受这任务的话,他们将会留在后方,这次的大战和他们将再无一点关系。不过对于江东军来说 ,夺取豫州同样重要,甚至比支援袁谭来得还要重要,毕竟到手的地盘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而帮助袁谭之后的徐州还没个影子,作为江东军的大将, 他们自然能分辨出轻重。 重重把头一点,三将齐声应诺道:“大都督放心,我等定然全取豫州!” 这一点,周瑜并不担心,全琮谨慎,朱桓勇猛,而丁奉和徐盛一样,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智勇双全,再加上袁熙已经率军赶去兖州助战,在豫州留下的 兵马并不多,所以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比如林冲突然出兵的话,凭借他们三人夺取豫州应当不用花费什么功夫。 周瑜点点头,对剩下诸将道:“其余诸将各自统御各部兵马,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随我兵出兖州,直逼昌邑!” 众将同时起身,轰然应诺道:“我等谨遵大都督之命!” ... 昌邑城。 袁尚在率领大军进行试探性的两次攻击,但没有取得丝毫战果之后便沉寂了下来。 近十万大军被他全部分散开来,将整个昌邑城团团围住,试图准备围困袁谭。 这个计谋不算高明,但很实用,兖州残破,尤其是经过那场大水之后更是如此。所以别看昌邑是袁谭选定的兖州州治,但城中的粮草却一直不多,之前 不管是赈灾还是大军的口粮,基本都是从冀州运来的。只是以目前的形势,袁尚自然不可能再支援袁谭粮草,所以只需将昌邑围住的话,缺少粮草的昌 邑被攻破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事情也确实如袁尚所料,围城十余天后,城中的粮草将尽,袁谭可以说是心急如焚,但却没有一点办法。派去汝南求援的辛评迟迟未归,麾下的兵马因 为粮草短缺而人心浮动,若是照这种情况下去,不出十日,袁谭敢断定,一定会有人取下他的头颅去向袁尚领赏。 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办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谁都不相信,每日只是将自己关在府衙之中借酒消愁,若非汪昭、岑璧、彭安、管统(这个管统可不是 管亥的儿子)等将依旧忠心耿耿的话,只怕城中的大军立刻就会一哄而散。 是夜,袁谭依旧在府衙之中借酒消愁,正当他喝得酩酊大醉之时,正堂的大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主公!” 袁谭抬头看了一眼,笑道:“我这是喝醉了吗?竟然能看到仲治先生...” “大公子,是我!” “嗯?”袁谭楞了楞,腹中的酒水立刻化为冷汗滚滚而出,摇摇晃晃地起身,上前一把拉住辛评,有些不敢置信道:“果真是先生回来了?” “正是在下。”辛评迎上袁谭充满渴望的眼神,点头道:“主公,周瑜同意出兵帮助我军!” “好,太好了!”袁谭一脸欣喜道:“我若是能够成功,仲治当为首功,只是不知周瑜准备何时出兵,准备调动多少兵马,又有什么条件?” 辛评楞了楞,袁谭的问题太多,让他有些不知从何处回答。 略微沉默片刻,辛评开口道:“主公,周瑜只答应帮助我军击退三公子,并未答应我军夺回冀州。至于条件,周瑜言在他帮助我军击退三公子之后,要 我军帮其攻打徐州。” 听到这话,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袁谭也清楚,江东军能够前来兖州已经是极限,要让江东军渡过大河帮他攻取冀州根本不现实。距离太远,但凡出 现一点意外的话,很容易被人截断退路。 不过这也足够,只要能击退袁尚,他就可以占据兖、豫两州,而袁尚的手中只有冀州,剩下的,他相信凭借自己能够解决掉袁尚。 “如此也好,只是周瑜何时出兵?” 辛评笑道:“先锋五千骑兵已经赶到,若非他们的帮助,属下也无法安然入城,至于江东大军,可能还需要三五日的时间。” “好!”袁谭透过大开的门户,望向堂外沉沉的夜幕,低声道:“三弟,这一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第1053章 战败 夜色深沉,天地之间一片混沌,正是黎明之前最为黑暗的时刻。 五千骑兵的抵达并没有让袁尚和他麾下的大军谨慎起来,因为这五千骑一来没有打出旗号,二来,在袁尚和他麾下大军的眼中,五千骑兵并不足以让他 们多么慎重,无非就是袁谭留在城外的一些余孽罢了,就是仍由他们蹦跶又能如何? 袁军骑兵的多少其实是一个不好表达的问题,因为多少要看和谁比较,和晋军相比,袁军的骑兵自然不足一提,但对于天下其他的诸侯来说,袁军的骑 兵同样很多。 袁尚自己的麾下就有万骑,当初朝廷的封赏下来,袁绍虽说三个儿子一个侄子都给了三万人马,但三万和三万却不相同,像袁熙和高干两人,他们的三 万人马就全部都是步卒,而袁尚则有足足一万骑兵,袁谭少一些,但也有五千骑兵。 所以对于江东军的五千骑兵,没人惊讶,也没人放在眼中,袁尚除了同样派出五千铁骑看住这支骑兵之外,没有任何的表示,在他看来,只要昌邑一破 ,袁谭被俘的话,这支骑兵便会顺理成章的归入他的麾下,所以他并不想造成任何的损伤,毕竟这些战马都是花费大量金银、粮草从并州换来的。 济水河畔,全身湿漉漉的朱然从济水之中爬出,横刀肃立。 他的身后,陆陆续续有江东将士从济水之中爬出,片刻的功夫,整整五百赤裸着上身,手握长刀的江东水军将士在他的身后汇聚,排列成一个整齐的阵 形。 清冷的夜风吹拂而过,朱然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惶然,唯有浓郁的杀气在肆意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朱然动了,手中的长刀向前狠狠一挥。 “杀!” 一声嘶吼在天穹之下响起,惊碎了寂静深沉的夜幕。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昌邑城北门外忽然腾起了一团烈火,在漆黑的夜幕之下显得格外醒目。 紧接着昌邑城北门在咯吱一声沉闷的重响之后缓缓向两边开启,一队黑压压的士卒冲过缓缓江夏的吊桥,向着城外的袁尚军大营席卷而来。 一处密林之中,始终在注视着昌邑方向的太史慈双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火焰,转头对身边的萧摩柯道:“萧将军,是时候了。” 萧摩柯坚毅的面庞上突然露出一丝冷笑,杀气瞬间滚滚回荡在整个林间。 “末将早就等不及了,那群一直跟着我们的小老鼠,也该送他们上路了。” 重重地把冰冷的头盔覆盖在自己头上,太史慈手举的银枪高举,仿佛要刺破苍穹一般。 “兄弟们,上马,杀敌!” 片刻之后,无尽的马蹄声突然响彻在整片夜幕之下,整整五千江东铁骑仿佛黑夜中的幽灵一般,向着不远处袁军骑兵的方向狂冲而去。 ... 袁尚军中军大帐之中,志得意满的袁尚从睡梦之中被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惊醒,急忙翻身坐起,朝着帐外大喝道:“发生了何事?” 衣衫不整的审配跌跌撞撞地从帐外冲进来,喘息道:“主公,有人劫营!” “劫营?”袁尚闻言松了一口气,不屑道:“就袁谭那点人马,他以为劫营就能战胜我的十万大军了吗?传令下去,封锁所有的道路,不许袁谭逃掉, 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审配没想到袁尚的第一反应是这个,顿时大喝道:“主公,不是大公子的将士,是江东军,是孙权的人马!” “什么?” 袁尚有些不敢置信,望着审配道:“怎么可能?江东军不是在汝南吗?怎么会悄无声息地赶到兖州来,二兄留在豫州的大军呢,他们都是死人不成?” “主公,千真万确!” 同样十分狼狈的逢纪狂奔入帐,大声道:“领军之人是江东小将朱然,另外我军的那五千骑兵已经全军覆没,那支一直游弋在城外的骑兵根本不是大公 子的,而是江东骑兵,领军之人是江东猛将太史慈!” “不可能!”袁尚不敢相信审配和逢纪的话,失声道:“江东军为何要帮袁谭,为什么?” 逢纪嘴角一阵抽搐,摇头道:“主公,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江东军和大公子为何联系在一起并不重要,但眼前夜袭我军的确实是江东军没错,如今 该考虑的是如何应对!” 袁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心中那股怒气却并未消散,而是反问道:“就算二兄带走了大部分兵马,导致豫州剩余的将士不堪一击,那我 军的斥候呢?数万江东大军出现在昌邑城外,为何我军斥候根本没有发现?” “江东军是从济水而来的!”审配一脸后悔道:“主公,整个大江以北只有小人屠有水军,所以我军对济水并没有任何的防备,这才让江东军趁虚而入 ...” 袁尚张嘴想要喝骂,但看着自己麾下这两位智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事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任何人都想不到袁谭会和江东军联系在一起。袁尚派斥 候防备了陈留的晋军,防备了徐州的杨坚,但万万没想到,支援袁谭的竟然是最不可能的江东军。 “报!”一声大喝响起,只见浑身浴血的苏由大步踏入帐中,抱拳道:“启禀主公,前来袭营的江东军虽然不多,但是骁勇异常,那朱然同样十分勇猛 ,我军中无人是其对手,已有数十名将校丧命于其刀下。如今我军左营已经被其攻破,敌军正朝着中军杀来!” “报!”苏由的话音还未落下,只见部将马延紧接着踏入帐内,抱拳道:“主公,敌军铁骑已经击破我军后营,敌将太史慈勇猛无敌,我军无一人是其 对手,如今其正率领骑兵正朝着中军杀来!” “报...启禀主公,城内大公子的大军已经杀出城来,正在猛攻我军前军大营,二公子抵挡不住,命人来询问应当如何是好!” “报...启禀主公,济水上突然出现无数战船,火光漫天,大队江东将士正从水中上岸,粗略估计至少有两万之众!”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汇聚到中军大帐之中,而袁尚的脸色也由一开始的愤怒变成无尽的苍白,有些颤抖的开口道:“立刻传令二兄和高干,命他们弃守 前军和城南大寨,全部汇聚到中军之中坚守,待天亮之后再做定夺!” 袁尚不想撤,很不想撤,在这个眼看着就能困死袁谭的时候,撤退就意味着功亏一篑,意味着他之前的谋划全部落空,意味着他继承袁绍之位的后第一 次大战将以失败告终。这些倒还罢了,虽然对他的威名有损,但也并非不能接受,可如果这一次不能彻底覆灭袁谭,给他喘息之机的话,袁氏的势力将 不可避免的分割成为两半,这是他所不愿接受的。更为可怕的是,如果袁熙和高干看到这种情况的话,他们的心中会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不过没等袁尚的命令传达下去多久,又见一名斥候狂奔进大帐,抱拳道:“主公,昌邑城南发现大队江东军,足有数万之众,中军大帐中打着一杆周字 大旗,疑似江东军大都督周瑜率军亲至!” 审配脸色一沉,开口劝道:“主公,如今敌众我寡,而且天色昏暗,难以分辨敌军究竟有多少人马,若是再在此处坚守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随着江东军的赶到,我军再想攻破昌邑已经不可能了,既然如此的话,是否先率军退回濮阳,再做打算?” “怎么会这样?!” 袁尚满眼的不敢置信,不过这也不怪袁尚惊讶,实在是局势的变化太快,他实在想不明白,原本大好的局势怎么在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恶劣。 随着周瑜率领的江东军出现,如今别说攻破昌邑,能保住自家的性命就算不错,究竟能不能安然退回濮阳都得打上一个问号,更别说什么攻破昌邑,擒 拿袁谭了。 见袁尚脸上满是犹豫不定,逢纪也开口劝道:“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军只需返回濮阳,重整兵马,招回颜良和张颌将军之后再战便是。 江东军能保大公子一时,难不成还能帮他一世不成?” “罢了。”第一次独自领军便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让袁尚看起来有些阑珊,本来春风得意的面庞上满是颓然,犹豫半晌才道:“传令下去,全军撤退!” 第1054章 张扬和曹操 靖平十二年五月初,随着袁绍暴毙而引起的一系列争端暂时落下一个帷幕。 周瑜率军足足七万江东水陆大军北上兖州,袁尚被夜袭之后不敢迎战,直接弃营而逃,结果却在乘氏县附近遭遇江东大将周泰、张定边、徐盛的埋伏, 又被太史慈和萧摩柯率领的轻骑追上,两相夹攻之下,袁尚大败! 近十万大军溃不成军,最终袁尚、袁熙和高干在麾下将领的五千骑兵冒死突围之下,终于冲破重重封锁,狼狈逃回濮阳,但五千骑兵却只余二千,其余 那近十万大军,虽然战后陆陆续续一直有败兵逃回濮阳,但总算却不到万人,其余将士不是战死就是被江东军和袁谭所俘虏。 之后袁谭没有丝毫保守,在江东军的帮助之下,率军直逼濮阳,兵力不足的袁尚无奈之下只得放弃濮阳,退守邺城,并急招颜良和张颌率军南下。 可惜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秋粮将熟的同时,高句丽又有率军南下的倾向,使得袁尚不得不防守了召回颜良和张颌的打算,只得默认了兖州、豫州被 袁谭所有的事实。 不过袁谭也算不上赢家,他得到的同样只有一个残破无比的兖州,豫州在他反应过来之后,除却被张扬占据的颍川和陈郡之外,已经全部为江东军所占 领。袁谭数次派人前往讨要,但却始终没有结果。 而兖州的陈留郡则同样在张扬的手中不说,之前大战之时,朱元璋兵出徐州,直接攻破兖州泰山郡,若非大战结束的相当迅速,只怕济北国和鲁郡同样 要成为朱元璋的囊中之物。 也就是说,原本预计自己能够得到两州之地的袁谭惊骇的发现,到目前为止,他的治地竟然只有仅仅半个兖州。 勃然大怒的袁谭联合江东军直接兵逼徐州,约定攻破徐州之后,江东军还给袁谭豫州和被朱元璋占据的泰山郡,而徐州则归江东军所有,同时,江东军 副都督黄盖率军两万兵出广陵,北寇徐州,一时之间,徐州大地战乱即将燃起。 而张扬虽然率领着麾下的五百亲卫快马加鞭,但蜀中的道路实在太过难行,等到大战落下帷幕之时,张扬不过才刚刚赶到长安而已。 不过,晋军也并非毫无准备,在张扬的命令抵达洛阳之后,刘伯温在第一时间接过了京兆大军的指挥权,可惜的是,战机已经失去,纵然刘伯温再聪明 ,对于已经平息的战事来说,同样不好再轻起战端,只能安排麾下的大军进行防御的同时静待战机。 得到消息之后的张扬半晌无语,说实话,他本来以为历史已经被彻底改得面目全非,但之前的官渡之战和袁绍暴毙却告诉他,历史依旧有它的惯性,在 这个时局已经完全被混乱的如今,依旧有很多事可能会按照原本的剧本来上演。 荀攸长叹一声,开口道:“大王,周瑜此子不除,终究会是我军大敌!” 这一点,张扬自然不需要荀攸来提醒他,早在当初诸侯讨并州之时,张扬便想利用大小乔来将周瑜和孙策斩杀,永绝后患。可惜的是,孙策和周瑜虽然 踏入了陷阱,但却侥幸逃得一条性命,如今再想杀周瑜,难度和彻底覆灭一路诸侯也差不了多少。 高颎同样开口道:“大王,周瑜这招着实高明,前后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便将袁尚赶回了大河以北,如今周瑜、袁谭、黄盖三路大军包围徐州,杨坚 等人想要保住徐州,只怕不太可能。” 不能怪高颎看不起隋文帝和明太祖,只是这两人其实在这个汉末乱世之中还没有绽放出自己的光彩,之前一直被曹操死死压着,好容易摆脱曹操的压制 之后,还没来得大展拳脚,周瑜又大军压境,所以高颎根本不看好他们。 对于高颎的话,张扬不置可否,他不相信杨坚和朱元璋毫无还手之力,但他同样没打算说服高颎,之后的局势会如何发展,看着便是。 荀攸观察了一下张扬的脸色之后,开口道:“大王,陈珪数月之前病死,整个徐州算得上智者的唯余陈登一人,但面对周瑜,陈登只怕不是对手。” “如果徐州真的被江东军所攻破,再加上豫州、扬州、交州,孙权将占据四州之地,如此一来,孙权武有太史慈、周泰、黄盖等大将,文有徐庶、张昭 、张纮等能臣,更兼之有周瑜统率三军,只怕他会一跃成为天下第二大诸侯,跳出江东那个狭小的格局不说,进还能攻打兖州、冀州等地。更兼之扬州 、徐州富庶,人口众多,若是任其发展四五年的时间,只怕孙权富庶还要超过我军。” 这话绝对不是什么危言耸听,扬州、徐州本来就十分富庶,再加上这些年基本没有受到战火的袭扰,人口远非大汉其他州郡所能够比拟的。张扬虽然夺 下了益州,但双方的实力最多也就一半一半,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高颎接着道:“大王,不论如何,不能任由孙权就这么发展下去,如今袁绍已死,凭借袁尚和袁谭兄弟,根本不可能成为我军的屏障,抵挡高句丽、杨 坚和孙权,反而容易为人所吞并,既然如此的话,我军何不主动出击,攻取中原为我所用?” 张扬重重把头一点,道:“如此也好,乱世争霸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孙权逼孤前进,那孤又有何惧?” “传令各地,孤麾下州郡全部进入战备状态,除防备荆州的益州之外,其余并州、凉州、甘州的钱粮、战马、军备全部给孤动起来,再令周仓和裴元绍 聚拢人马,随时待命。只等今年秋收之后,孤便尽起大军,与周瑜小儿一绝死战!” ... 襄阳,曾经的楚王府如今已经变成了魏王府。 步履匆匆的杜畿快步进入大堂,抱拳道:“大王,袁尚大军已经败退回河北,如今兖、豫凉州虽然名义上还是袁谭的地盘,但豫州已被周瑜所得,袁谭 也几乎成为一个傀儡,迟早为周瑜所得。” 曹操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之色,常言道:“袁本初也算英雄一世,可惜三个儿子各个都是废物,本初尸骨未寒,便迫不及待地骨肉相残了,可惜白白便 宜了孙权那竖子。” 诸葛亮眉头一皱,没去管曹操的感慨,而是开口问道:“伯侯,击败袁尚之后,江东军有何动向?” 杜畿道:“如今袁谭、周瑜、黄盖三路大军已经兵逼徐州,一场大战恐怕在所难免。” 曹操摇头道:“孙权小儿还真是好运,平白继承父兄的基业不说,如今还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豫州,就连徐州只怕也要被其攻破,若是任由休养生息几 年,其完全有和小人屠一较雌雄的实力。” “反观孤,本来占据兖、豫、徐和半个扬州,如今却只能靠着鸠占鹊巢得来的荆州苟延残喘,呵呵...” 曹操的脸上充斥着无尽的自嘲,想当年他可是北方三雄之一,可转瞬之间便落得没有容身之地,这种大起大落,别说一般人,纵然是心理能力稍微弱一 些的诸侯,比如袁绍,定然会就此一蹶不振,可曹操仍旧能够拥有东山再起的决心,仅凭这一点来说,曹操,包括原本历史上百折不挠的刘备,绝对不 愧对于他们的枭雄之名。 诸葛亮闻言劝道:“大王切不可妄自菲薄,尘埃落定之前,谁又能说好这天下究竟是由何人来平定?当初高祖屡次败于霸王之手,然垓下之战,霸王身 死,高祖终究定鼎天下,如今我军虽然势弱,然未必没有反击之力,大王当振奋才是。” “孤自然知晓,孔明莫要担心。”曹操自嘲地笑笑,脸色重新变得无比肃穆道:“孤自然不会妄自菲薄,然困守荆州唯有灭亡一途,我军今后究竟该如 何,不知诸位可有教我?” 杜畿、蒋济等人闻言都是低下头颅,他们是聪明,但终究不是什么顶级人才,让他们在这种实力不足的情况之下扭转乾坤,着实有些为难他们。 诸葛亮突然长身而起,缓缓踏前几步,开口道:“大王,据斥候回报,小人屠已经赶到长安,想来最迟今年秋收之后,中原定然会掀起一场波及数方的 大战。我军的实力不足,若是卷入这场大战之中,只怕是难以有所收获。” “我军想要破局的话,唯有攻破此处!” 说着话,诸葛亮伸手在身后的舆图上重重一指,脸上的表情无比笃定。 第1055章 曹操的出路 “益州?” 看着诸葛亮手指着的舆图,曹操陷入了沉思之中。 “没错。”诸葛亮重重点了点头,道:“就是益州,我军唯有西取益州,方能积攒足够的粮草辎重以及兵源,与晋、吴有一战之力!” “益州天府之国,人口众多,粮产丰富,这不需要亮来与诸位解释。” “更为重要的是,我军若是能占有荆、益,东可攻取江东,北可兵分两路,由益州兵出凉州,由荆州兵出京兆,若能占据凉州,我军将占据产马之地, 好处不言而喻,若是能占据京兆,不管并州、豫州还是兖州都在我军的攻击之下。” “而且,益州并非其他地方可比,益州道阻难行,我军若是一心防守的话,纵然小人屠率军亲至也无法轻易攻入益州,我军先天便立于不败之地。若是 实力强劲,那便北上主动进攻,若是实力不足,那就谨守要道,休养生息,是战是和,全在我军一念之间。” 这番话,如果被张扬听到的话肯定又会感慨一番历史惯性的强大,因为诸葛亮此时的计划和原本历史上的隆中对竟有七八分相像,只不过历史上的刘备 还没有一处栖身之地,而如今的曹操却已经占据了荆州,所以诸葛亮说出这番话时,心中的底气更足。 隆中对到底怎么样? 这点其实并不好回答,因为对于当时的刘备来说,这是最佳的一条选择,只不过可惜的是关羽大意失荆州,导致诸葛亮一开始的谋划不能算全部落空, 至少这进取的办法却少了大半。 益州道路难行,这意味着外人很难攻入益州,同样的,占据益州的刘备想要攻出来同样不容易,仅仅一个粮草的押运和损耗就让诸葛亮焦头烂额。 这也是为什么在原本历史之中,诸葛亮六出祁山,姜维九伐中原,却始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获。如果那个时候荆州还在蜀军手中的话,这天下格局究 竟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曹操点了点头,他同样是一个兵法大家,诸葛亮能看出来的,他自然不会不明白。 长叹一声,曹操幽幽道:“如今孤倒是希望小人屠能尽快赶回洛阳了,有小人屠的牵制,江东军想要顺风顺水的攻取徐州,休养生息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如果晋军能和江东军打个一年半载,我军才能有攻取益州的机会。” 作为交战这么多年的老对手,曹操绝对算得上是最为了解张扬的人之一,所以,在张扬和江东军全面开战之前,曹操根本不敢分兵攻取益州。如果强行 分兵,很可能益州没有攻破,反倒荆州要被张扬或者是孙权趁虚而入。 这一点,其实很好理解,张扬自不必说,一直以来,张扬奉行的策略都是要把曹操彻底弄死,就算是让袁绍壮大都在所不惜。至于孙权,别看如今曹操 和孙权是盟友,但看看原本历史上刘备和孙权的关系便清楚,所谓的盟友在乱世之中就是一个笑话,大敌当前,实力不足的时候尚且免不了勾心斗角, 若是实力足够的话,孙权一定不会介意亮出他的獠牙。 诸葛亮接着曹操的话头道:“大王,晋、吴之间必有一战,小人屠不可能坐视孙权在吞并袁谭之后还顺利取得徐州,此战,晋军的目的自然是覆灭孙权 ,最少也得将孙权重新赶回大江以南,而孙权的目的则是要守住这得之不易的江北之地,如果能够稳住阵脚,那孙权就还有一争天下的资本,如果被赶 回大江以南,江东军便只有坐困一隅,等待灭亡这一条路!” 曹操开口问道:“那孔明以为,这场大战会在何时开启?” “早则八月,迟则十月。”诸葛亮一脸笃定道:“张扬一定会在秋收之后发起攻击,而且入秋之后战马膘肥体壮,正是其麾下骑兵能够大展拳脚的时机 ,江东军骑兵不足,想要在陷阵营铁骑之下占到便宜只怕是不易。” 曹操点了点头,诸葛亮的话和他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孔明以为,我军当在这个时候兵进西川?” “没错。”诸葛亮肯定道:“此乃天赐良机,若是我军这次不能全取益州的话,只怕很难再有这等良机。” “不过,我军若是想趁虚西取益州,却必须安排好荆州的防务。小人屠占据并、凉、甘、益、京兆、河套五州之地(河套不算一州,甘州也远远达不到 大汉一州的地步,所以两地勉强被诸葛亮算为一州),麾下步骑大军当在二十万上下,更别说草原之上还有裴元绍和周仓的铁骑,若是小人屠发狂的话 ,他能凑出的人马绝对要比当年的袁绍还要恐怖。若是其得知我军兵进益州,定然会派兵从南阳直取荆州,我军若是失了荆州,哪怕得到益州也难免困 守一地的结局。” 曹操问道:“那孔明以为,我军留下多少大军能确保荆州无虞?” 诸葛亮早在议事之前便已经在心中有了谋划,所以此时也无需思考,开口便道:“至少三万步卒,再加上三万水军,当勉强可保荆州无虞。” 在全取荆州之后,曹操麾下的兵力并不算少,毕竟因为刘表身死,蔡瑁等人倒戈的缘故,荆州没有经历什么大战,将士的损失自然也不严重,所以如今 曹操能够动用的兵力还算可观,否则的话,诸葛亮也不敢献什么分兵之策。 蒋济突然开口道:“孔明,若是不动用水军,还留下三万步卒的话,大王麾下便只有五万步卒和五千铁骑能够动用,是否太单薄了些?要知道仅上庸李 靖那里就有近十万大军,而荆州军的战力...” 为了顾及蔡瑁、蒯越等人的面子,蒋济的话说的委婉,不过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能听出他话中的意思。 诸葛亮道:“五万大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如果调度得当的话,未尝没有攻取益州的可能。上庸虽有十万大军,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归降不久的益州 军,而非张扬麾下的主力,这些益州军的战力虽不能说不堪一击,但着实也算不上强悍,领军主将李靖之前也没有什么拿得出的战绩,若是其将麾下兵 力分散把守各处关隘的话,很可能会被我军各个击破。” “倒是魏延、法正、赵云率领的那支精锐数月来始终不见踪影,需要防备。” 诸葛亮的话,大部分都对,如果换成是刘焉还在的时候,那益州军的战力虽然不敢说是天下最强,但绝对也不是什么弱旅,可刘璋却无法和他老子相比 ,在他统治益州的十余年中,益州军的战力已经低下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再加上十余年来,益州始终没有战事,这就导致这些益州军比荆州军还要不 如。 至少荆州军这些年来和江东军打得热闹无比,不论胜负,能在江东军的攻势之下保住荆州不失这本身就是一种本事。而益州军有什么,和汉中张鲁的大 战吗?在诸葛亮、曹操等人的眼中,益州军和汉中军的战斗,与其说是大战,倒不如说是菜鸡互啄。 至于李靖的能力,确实不好说,毕竟李靖的官职虽高,但他并没有高顺、岳飞那般拿得出手的战绩,之前攻打汉中和益州之时,李靖所扮演的也大多是 牵制敌军主力的角色,真正大放异彩的却是法正、魏延、赵云等人,所以哪怕精明如诸葛亮,也无法看出李靖的真正本事,自然也不会太过将他放在心 上。 “不过...” 诸葛亮话锋一转,双眸中凝聚出一丝迟疑和凝重。 曹操楞了一下,开口问道:“不过什么,孔明有话直说无妨。” 诸葛亮沉声道:“大王,臣以为,我军想要攻取益州的计划只怕瞒不过小人屠和其麾下智囊。” 曹操点了点头,这一点不算奇怪,也不谈张扬或者说刘伯温等人有多么聪明,而是目前形势对于曹操来说,除了攻取益州之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出路。 “那孔明以为,小人屠会用何种对策?” 诸葛亮回身在舆图上用力一指,万分笃定道:“大王,臣以为,益州李靖定然会在此处驻扎大军,以期将我军彻底挡在入蜀大门之外!” “所以,我军如今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调集足够的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强行叩开入蜀的门户,否则之前一切谋划皆会成空!” 看着诸葛亮手指的那处地点,曹操低头陷入沉思之中。 第1056章 李靖 “鱼腹浦?” 李靖看着面前的张松,低头向案几上的舆图看去,可找了半晌却根本没有发现这个地方。 张松笑道:“将军莫要找了,这鱼腹浦在川人之中虽然出名,但这幅舆图却并非川人所做,所以应当没有标出此处。” 李靖摇摇头,看着突然找上门来的张松,不解道:“张大人既如此说,那曹孟德也非川人,也非荆州人,怎知此处?” 张松一脸笃定道:“曹孟德却非川人,但将军可别忘了,曹孟德如今麾下第一智囊诸葛孔明乃是在荆襄之地长大的,而且此人识天文,知地理,大汉锦 绣山川尽皆在其胸中,知道此处不算稀奇。” 似乎是怕李靖不信,张松满脸凝重道:“将军,想从荆州入蜀,道路并不算多,只有两条,一者便是将军如今所率军驻扎的上庸。上庸直通汉中,然汉 中地势难行,而且纵然能破汉中,想要入蜀也是千难万难,将军只需派重兵把守葭萌关、白水关等关隘,魏军想要入蜀便难于登天,只需等凉州的高顺 将军派兵前来与我军两向夹击的话,魏军必败!” “其二便是走永安,如果说永安是西蜀门户,那鱼腹浦便是永安门户,若是将军能够守住此处,则永安无忧,西蜀无忧!” 李靖沉默了,既然张扬命他坐镇西蜀,他自然对益州的地形有过一定的了解,自然也清楚巴东郡乃是西川的门户,如果门户大开,不敢说西蜀就会被曹 操轻易攻破,但如果能据敌于家门之外无疑是上策。 可鱼腹浦这个地方他却从来没听过,而且对于张松这等益州本地的世家,李靖在心中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如今张松没有得到任何命令便前来和他商讨 此事,究竟只是因为公务,还是别有用心? 不过不管究竟如何,李靖还是准备听听张松的意见再说。 “不知张大人所说的这鱼腹浦所在何处?” 张松伸手一指,道:“将军且看,此处是永安,永安往东约百余里处便是鱼腹浦,此处乃是除上庸之外,荆州想要入蜀的唯一陆上门户。从鱼腹浦向北 便是飞鸟难跃的大巴山,再往北便是我等如今所在的上庸。如果曹操不想被险关阻隔,再被我军两面夹攻的话,松敢断定,魏军必然会从此处入蜀!” 至于子午谷小路和阴平小道,谁都没有开口,大家都不傻子,当年自家用过的计谋若是再被敌人用同样办法入蜀的话,那他们这将军、别驾也别当了, 还是回家喂猪来得爽利一些。 李靖摇摇头,对于张松的推断,他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而且凭他的敏锐的感觉也预料到了曹操只要不想灭亡的话,就只能进攻西蜀,而且 时间大概就在张扬和孙权开战之后,如果他不能在这个时间之内安排好防务的话,只怕还真有可能为曹操所趁。 至于张松的忠诚问题,李靖同样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毫无疑问,张松是一个聪明人,一个没什么忠心的聪明人,而如今张扬和曹操之间孰强孰弱并不 是一个难以看清的问题。他实在想不明白张松有什么理由会背叛张扬,投靠曹操,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说明张松的话可信度很高。 想到这里,李靖开口问道:“依张大人之言,这鱼腹浦的地势应该相当险要才是,强攻只怕并非上策,不知荆州水军可能溯大江而上,直接攻入西蜀? ” 益州并非没有水军,只是这个水军的质量... 李靖被召唤出来之后,并没有见识过荆州和江东的水军,而且他本人也不擅长于水战,所以对于水战来说,他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不过就算如此,他依旧能看得出来,益州的水军,与其说他们是一群水军,倒不如说是一群武装过的渔民,别说比荆州和江东的水军,只怕如今只能在 大河上纵横的甘宁派个千把人来也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所以说,李靖需要清楚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之后再好做出妥善的应对。 张松摇头道:“不可能,如果西蜀有足够结实的战船和强悍的水军,想要顺流而下攻伐荆州尚有可能,但荆州想要溯游而上却是做梦。” “哦?”李靖不解道:“这又是为何?” 张松解释道:“将军,从永安到江陵的大江水道落差极大,水流湍急,险滩丛生,如果战船足够结实,从上而下尚可赌一番,但不论荆州水军多么强横 ,战船又多么庞大,想要溯游而上却是不可能的。至于走舸、艨艟等小船确实可以在纤夫的拉拽之下逆流而上,然这等小船能装运多少人马,又需要多 少纤夫,花费多少时间?总得来说,这么做得不偿失,曹孟德不是傻子,不会选择这么做的。” “而且,曹操若是真敢这么做,将军不管是派出我军的水军在大江之上日夜巡视,还是派出步卒驱赶敌军纤夫,都足以将敌军的计划破坏。” 李靖点了点头,对于张松的推断,他还是信任的。 “既然荆州水军无法逆流而上,那荆州军的实力至少便被削弱了一半有余。”李靖继续问道:“不知张大人可否为本将详尽地解说一下这鱼腹浦附近的 地势?” “愿为将军解惑。”张松微微一笑,道:“相传此处乃是古蜀帝王蚕丛和鱼凫之时,巫人和巴人向西蜀贩卖食盐,因获利不均而大打出手,经常升起争 端。鱼凫遂派兵保护盐道,以保证蜀地的食盐供给,而古蜀军在河滩上所留下用巨石垒成的营寨便是如今的鱼腹浦。此处紧邻大江,地势险要,河滩虽 然宽阔,然通往蜀中的却是一条狭道,若得重兵良将镇守,纵是曹孟德十万雄兵来袭,亦难以施为。” 李靖闻言笑道:“整个荆州,便是算上荆州水军和曹操抵达荆州时所带之兵也不足十万,更何况曹操不敢倾尽全力攻蜀。” 见李靖如此笃定,张松不解道:“将军,若是失去此次良机,只怕曹孟德再也不会有良机入蜀,将军何以如此断定?” “此事十分简单。”李靖解释道:“曹操如今虽与孙权结成联盟,但纵观孙氏父子三人,从未曾有一刻忘记攻伐荆州,当年孙坚便是死于黄祖之手,孙 策在时,江东军与荆州军的大战根本没有一刻停止,至于孙权,其上位之后的第一次便是亲率人马进攻荆州,若非刘表身死,曹操入主荆州,而我军的 实力又太过庞大的话,只怕孙权未必肯与曹操结盟。” “然乱世之中,盟友不过是一个笑话,如果曹操真敢尽起大军攻伐蜀中,孙权定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再者说,就算孙权不动,我军完全能够从上庸和京兆一起攻伐荆州,到时候曹操蜀中未下,荆州又丢,旁的且不说,他那大军粮草何来?” 张松点了点头,道:“依将军之见,曹操会出动多少兵力攻伐西蜀?” “五万。”李靖笃定道:“荆州本有水军三万,步卒五六万上下,曹操入荆州之时,携带了两万余步卒和五千骑兵。这其中,荆州水军无法进攻我军, 自然不能动,除了各城池的郡兵之外,曹操最少得留下三万大军方能确保荆州万无一失,所以本将敢断定,曹操能够出动的人马最多只有五万!” 听到这个数字,张松不由长出一口气,笑道:“如此西蜀无忧矣,我军占据地势之利,将军麾下又有近十万大军,不谈防守西蜀,就是趁机攻入荆州也 并非不可能,松便在此预祝将军再立新功了。” “没那么简单。”李靖摇摇头道:“本将麾下虽有十万大军,但只有一两万是本将之前带来的精锐,其余皆为原本的益州军军,虽说在本将麾下已经操 练有近一年的时间,然战力...” 说到这里,张松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毕竟益州军是个什么实力他清清楚楚,别说和晋军的精锐相比,就算比荆州军恐怕都有一定的差距。 不想再此事上多谈,张松转移话题道:“将军打算如何应对曹孟德的进攻?” “本将准备立刻动身,率军前往鱼腹浦,至于上庸...张大人觉得严颜老将军如何?” 张松点头道:“严颜老将军武艺高强,征战一生,经验十分丰富,脾气却有些暴躁,若敌军激将的话,很可能会中了敌军的诡计。” “那便请王累大人协助老将军。”李靖长身而起道:“中原大战即将展开,无论如何,蜀中都不能成为大王的软肋!” 第1057章 山雨欲来 秣陵吴王府中,江东军一众文武齐聚一堂,只是气氛颇为压抑,完全不像刚刚得到两州之地的欣喜模样。 徐庶率先开口道:“启禀大王,据我军细作的消息,小人屠在抵达长安之后根本没有返回洛阳,而是直接北上了。” “北上?”张昭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问道:“可是晋阳又出事了?” 那班汉室老臣的名头如今在整个大汉都十分的响亮,当初在曹操麾下之时就没少给曹操找麻烦,后来在抵达晋阳之后,又开始立刻给张扬找麻烦,这就 导致江东虽然偏远,但张昭等人同样听过他们的大名。 孙权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庆幸,想当初他没能接回刘协的时候还郁闷了好久,可是如今看来,其实也并非一件坏事。 “非也。”徐庶的脸色依旧十分肃穆,凝重道:“据细作回报,张扬并没有返回晋阳,而是直接去了漠北!另外,整个京兆的大军已经开始向并州,乃 至草原的方向汇聚,另外,凉州高顺、甘州冉闵、并州岳飞的大军同样蠢蠢欲动,似有向草原聚集的倾向。” 孙权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长叹道:“如今豫州已归属我军麾下,徐州眼看也岌岌可危,小人屠自然不会再无动于衷。” “如果孤没记错的话,漠北周仓、裴元绍、管统、廖定四部经过这么多年的养精蓄锐,麾下当有不下十万铁骑。而且这十万铁骑这些年来在草原上横行 霸道,东征西讨,战力非常。若是再加上京兆、并州、凉州、甘州等地的大军,小人屠的大军当不下三十万之众,而且这其中光铁骑最少有一半。若非 益州李靖需要防备曹操的话,小人屠的大军恐怕还要再加十万。” 这话一出,张昭、张纮、吕范等一众文臣的面色立刻大变,刚刚因为自家地盘大涨的喜悦瞬间消散于无形。 “只怕还不只三十万大军。”似乎是觉得众人受到的打击不够,徐庶继续道:“若是臣所料不差的话,小人屠打得主意应该是假途灭虢之计,先行吞并 袁尚、袁熙、高干之后再行和我军决战。到时候,十余万袁军恐怕同样会归小人屠所有,等我军和小人屠对上的时候,只怕他麾下得有四五十万之众! ” “五十万?”张昭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有些颤抖地转头看向孙权,问道:“大王,我军如今有多少兵力?” 孙权虽然不像张昭这么恐惧,但他的脸色同样十分凝重,开口对武将之众坐在首位的周瑜道:“公瑾,我军的情况如何,你且对诸位讲解一番。” “喏。”周瑜应诺一声,起身道:“我军除去各郡县所留守的兵力之外,其余能够征调的大军已经全部集结在了豫州、徐州一线,其中步卒五万,骑兵 八千,水军三万。另外之前和袁尚之战,我军收拢了四万俘虏,臣已从其中挑选出万余精锐进行操练。” 孙权道:“也就是说,我军只能勉强凑出十万大军?” “十万...”张昭摇头道:“大王,敌军五倍于我,而且皆为精锐,陷阵营纵横天下少有敌手,小人屠的铁骑更是整个大汉最强,此战的实力太过悬殊 。” 张纮开口道:“兵力众多自然强悍,然每日消耗的粮草也是一个恐怖的数目,我军不妨坚壁清野,坚守城池,晋军粮尽之后自然退去,大王以为如何? ” 按理来说,张纮的计划其实很好,纵然是主战派的周瑜也清楚,江东军刚刚得到豫州,必须花费时间来休养生息方能把得到的地盘转化成为战力,否则 光有地盘有什么用? 不过周瑜还是开口道:“子纲之策若是放在其他时候,定然是好计,可惜这次却不行。冀州富庶,但富庶的却不是袁家,而是冀州的各大世家。子纲以 为,按张扬的性格,袁尚若是被其所灭的话,这些世家所囤积的粮草张扬敢不敢拿?” 张纮沉默了,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诸侯,哪怕是曹操,他都敢肯定的说上一句不敢,毕竟和世家做对的诸侯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纵然强势如孙策 也得和他们妥协,但张扬却... 在张扬的麾下,世家从来就没有讨到过好处,如果冀州的世家敢不献出粮草,张纮丝毫不怀疑张扬会架起他的屠刀血洗冀州,而有了冀州世家的粮草, 想要拖垮晋军的话,恐怕最先撑不下去的反而会是江东军。 这一点并不奇怪,虽然江东同样富庶,而孙权调动的人马也远远比不上张扬,但江东世家谁会倾尽全力来把自己的粮草、金银资助给孙权? 张纮自问他根本做不到,而且其他的江东世家也一定做不到,既然如此的话,想要和张扬比拼实力恐怕有些不太现实。 随着周瑜的话,大堂中重新变得一片沉默,一众文武的脸色都无比阴沉,仿佛有一朵阴云正压在众人头顶之上一般。 半晌之后,周泰勃然大怒,起身喝道:“不过小人屠罢了,又有何惧?” “小人屠那厮固然强悍,然除了甘兴霸那万余水贼之外,其余全部都是北方的旱鸭子,骑兵纵然再强悍,难不成还能骑马渡过大河不成?我军联合袁谭 之后,立刻封锁整条大河,若他小人屠真能纵马渡河,老子这颗头颅任他来取!” 周瑜摇头道:“幼平将军有所不知,大河不比大江,每年冬天有不少河段都会冰封,有的地方甚至会断流,我们的战船根本无法在这种情况下通行,而 小人屠的铁骑甚至无需搭建浮桥便能纵马渡河。” “再者说,张扬完全可以在击破袁尚之后将大军转移到京兆,由甘宁的水军缓缓运送,到时候,晋军便可以越过大河直出京兆。” “这...”周泰挠了挠脑袋,皱眉道:“他娘的,北方就是麻烦。” 一旁的徐庶紧接着开口道:“如今秋收在即,正是战马一年之中最为肥壮的时候,豫、兖、徐三州一马平川,小人屠治下一片平稳,没有后顾之忧,而 袁谭那厮在看到小人屠的强大兵锋之后未必不会倒戈。如此一来,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此战只怕是...” 孙权脸上升起一丝怒色,沉声道:“那依诸位之言,此战是不是都无需打,孤直接投降便是?” “此战必须要打!” 周瑜一脸坚毅道:“大王,乱世争霸,不进则退,我军若是失去豫州,只怕日后便只能偏安于江东,再无进取之力,所以此战我军纵有万般劣势,也定 要和小人屠决一死战!” 孙权的脸上终于升起一丝满意,点头道:“公瑾之言,正合孤意,只是此战该如何打,公瑾可有教孤?” “拖!” “拖?”孙权楞了楞,不解道:“还请公瑾详言之。” 周瑜开口解释道:“大王,小人屠想要速战速决,我军则必须要拖下去,不妨分兵节节抵抗,消耗晋军粮草的同时懈怠晋军的士气,最后在集中兵力于 寿春死守,豫州、兖州大可都让出去。” 孙权楞了楞,不解道:“公瑾之前不是还说豫州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怎么...” 周瑜道:“大王,一时的得失不足持,只要此战我军能胜,豫州,乃至兖州、徐州定然能够收回来,我军若是大败的话,别说豫州,只怕江东都守不住 !” 孙权点了点头,道:“就算如此,拖下去又能如何?” “大王且先听臣说完。”周瑜笑了笑,继续道:“若是我军能拖到明年春夏之交,江淮便会进入梅雨季节,到时候,道路泥泞不堪,晋军铁骑可还能发 挥出优势?” “大王此时当联络曹操和杨坚等人,结成联盟,若是小人屠的大军被我军拖在寿春,曹操西取益州,杨坚、朱元璋等人扰乱兖州、冀州,甚至大王还可 以联络幽州的高句丽,若是他们也攻打冀州、并州、河套等地,小人屠可还能继续率大军围攻于我?” “如此一来,小人屠四面皆敌,安有不败之理,我军趁胜追击,区区豫州,又如何不能收回来?” “好,此战便交由大都督全权负责!”孙权长身而起,一把抽出腰间宝剑将面前案几斩为两段,大喝道:“孤意已决,不日便亲自统军前往寿春,城在 孤在,城破孤亡!再有敢言避其锋芒,避祸江东者,如同此案!” 第1058章 陷阵营 漠北草原,狼居胥山上,曾经的鲜卑王庭。 张扬在一块断裂的石碑旁停下脚步,周围杂草丛生,而那断裂的石碑上依旧还可以看到褪去红色的字迹。一笔一划仿佛长枪大戟,虽然石碑早已断裂, 但依旧有一股凌厉的气息直冲天穹。 伸手缓缓将石碑周围的杂草拔去,粗糙的大手抚上那曾经凌厉无比的字迹,这块石碑上原本写着什么已经无从知晓,但作为封狼居胥的明证,张扬不希 望它就这么破败下去。 “大王,可要开始?” 张扬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退后了一步,静静地看着麾下的亲兵开始清理周围的杂草。 随后数十人缓缓抬来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那行红字在烈日的照耀下散发着如同鲜血一般的光芒。 明犯强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张扬回身,看着身边目光灼灼的马超,开口道:“孟起,当年霍骠骑北逐匈奴,封狼居胥,于此立碑,使漠南再无匈奴王庭!这是何等的气概,然当时 的大汉却放过了这片草原,使得霍骠骑撤兵之后,这块代表着大汉赫赫武威,匈奴人无尽屈辱的石碑就此断裂。” “如今孤在此再立下石碑,不是为了东施效颦,不是为了要和霍骠骑一争长短,而是要告诉所有汉人,所有将士,所有胡虏,这里是大汉的国土...” “大汉,不可辱!汉人,不可辱!” 随着张扬的最后一个字落下,一声轰然巨响回荡在天穹之下,石碑重重落地,就在原本的断碑之处,一座高耸的石碑重新立起,仿佛一柄石质利剑,直 欲刺破苍穹一般。 “大王威武!汉人威武!” 马超放声嘶吼,状若疯魔,不曾着盔的头颅上,一头漆黑的乱发随着朔风飘荡,一股彪悍无比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起,激荡,向着四周滚滚而去。 “大头领威武!”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山脚下延绵数十里的毡包中同样传出了无尽的怒吼,正走到半山腰的周仓、裴元庆两人楞了楞,同样放声嘶吼。 霎那之间,滚滚长啸回荡在整片草原,使得附近早已臣服各胡人部落瑟瑟发抖。 数不清的胡人在这一刻同样遥望着代表他们屈辱的那座山峰,匍匐下他们的身躯,虔诚的跪拜下来。颤抖的身躯代表着他们的恐惧,口出念念有词代表 着他们的臣服,这一刻,草原上的王者宣示着他的威严。 他们看不清那座山峰上的景象,但是他们的心中清楚无比,神将、魔神、小人屠,就站在那里俯视着整片草原,如同狼王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一般! 张扬确实在看着他们,微眯的双眼中似乎有精光在闪动,他负手肃立,挺拔的身躯并没有因为那震天动地地嘶吼有一丝一毫的颤抖,雪白的乱发随风激 荡,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嘶吼的将士和跪拜的奴仆。 “大头领!” 周仓和裴元绍两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山巅,看到张扬的那一刻,他们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擂向左胸的右拳却无比坚定。 大头领... 这个称呼已经多久没有在耳边回荡,张扬有些记不清了,但看到周仓和裴元绍的那一刻,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老周,元绍,老子来了,草原的兄弟可还能战?” “大头领刀锋所指,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周仓和裴元绍郑重开口,音量并不大,但那股坚定之意却如当年一般。 张扬有些恍惚,看着面前的周仓和裴元绍,他隐约觉得当年那支威震天下,攻无不克,死都不会放弃兄弟的陷阵营,回来了! 很多将士都被称为陷阵营,甚至到现在为止,张扬麾下所有的大军都被冠以了这个名号,但是在张扬心中,唯有当年那支随他从南阳一直杀到漠北,战 汉军,杀乌桓,斩鲜卑,破匈奴的大军才是真正的陷阵营。 “好!”张扬沉声喝道:“今天就在这狼居胥山下,让孤看看,尔等还是不是那支战无不胜的陷阵营!” “遵命!” 周仓和裴元绍对视一眼,齐声应诺,眸子里陡然升起的战意仿佛四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擂鼓!” 周仓一声大喝,战鼓声突然回荡在天穹之下,裴元绍似乎觉得不过瘾,亲自上前抢过亲兵手中的鼓槌,用力在一人多高的鼓面上用力敲击起来。 霎那间,在山脚下汇聚的十万铁骑瞬间开始在自己的将校带领下组成一个个千人左右的阵列,准备接受张扬的检阅。 马蹄声轰响,几乎是在战鼓响起的片刻之后,第一个千人队列已经在千户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山脚之下。 谈不上整齐,和上次在并州时的军演相比,山脚下的骑兵虽然阵形并没有乱,但远远没有马超训练出来那支铁骑整齐的队列和步伐,但他们却拥有着当 初那支新兵所没有的浓郁杀气和嗜血的味道。当年那支新兵更像是给人观赏的花架子,而这支铁骑虽然并不好看,但只从他们身上彪悍的气息便能明白 ,这是一支能让所有敌人胆寒的精锐。 狼居胥并不是一座高山,虽然站在山巅,但张扬却能清楚地看到每一个将士的面容。 周仓在张扬的身旁轻声开口道:“大头领,这是当年老管留下的那支精锐。” 当年管亥及其麾下全部战死,但由他亲手锤炼出来的将士却并非都被他带上了那处必死的战场。覆灭刘虞之后,张扬专门挑出了由管亥亲自训练的将士 作为草原分封之时,管统万部的底蕴,如今看来,这支精锐依旧能够一战! “大头领威武!” 短短的时间内,这支千人铁骑已经来到了山脚之下,当先一员脸上带着刀疤的千户举刀嘶吼,他的身后,整整一千铁骑轰然回应,激昂的声浪在天宇之 下激荡翻滚,传遍整片草原。 一片灼热在张扬的眼底升起,这一刻,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全身的热血都已经沸腾起来。 “万云!”张扬突然大喝出声,“当年老管战死那一战,你因另有任务而没能随老管出征,如果老子没记错的话,你是老管留下的将士中,官职最高之 人!” “在南阳时,你不过十八岁,但一直到老子让你们来草原之时,你已经历四十三场恶战,负伤十二次,其中两次重伤垂死,一次是在攻打虎牢关,你是 在老管之后,第二个登上关墙的,还有一次是攻破虎牢之后救援陈留,又是你第一个登上已吾城头,老子说的可对?” “大头领好记性!”万云那张被刀疤整个贯穿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容,大声应诺道:“末将正是万云。” 张扬大喝道:“尔等记住,老管当年一直是老子的先锋,尔等有些是老管亲手训练出来的,有些是后面补充进来的,但老子希望你们不要堕了老管的威 名!” “死战!” 在万云的率领下,怒吼声再次响起,这些人中纵然是后面补充进来的将士也都是当年百战余生的精锐,心中的战意根本无需质疑。 军阵滚滚向前,又一支铁骑出现在张扬的面前,他们并不像管亥留下的那支铁骑那么张狂,但内敛的气息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拥有着焚尽一切的 力量。 周仓再次轻声开口道:“大头领,这是元俭当年留下的亲兵组成的。” 廖化,又一个让人沉默许久的名字,那是第一个表达对张扬信任的人,那是个不善言辞的汉子,那是个坚毅无比,沉着冷静如顽石一般的汉子。如果张 扬没记错的话,在原本历史之中,廖化相当高寿,在三国末期的时候还活跃着他的身影,但这一世... “大头领威武!” 相同的大喊再起响起,一个神态与廖化有三四分相像的千户突然率领着麾下的将士嘶吼,打断了张扬的思绪。 “虞战!”张扬看着那千户,再次大喝道:“元俭的亲卫统领,当年火焚美稷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护送加亮逃出美稷,随元俭死守已吾之人,老子 说的可对?” “分毫不差!”坚毅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动容,右拳擂在胸口之上,虞战放声嘶吼道:“为大头领死战!” “为大头领死战!” 一队又一队的铁骑接连不断地从山下踏过,周仓的万户、裴元绍的万户、匈奴大军、乌桓大军、羌人大军...整整十万铁骑在狼居胥山脚下向他们的王 展示着他们的勇武。 这一天,整片草原为之震动! 第1059章 打不打? 草原上浩荡的阅兵已经结束,但是想要立刻开战却不可能,粮草的运送,等待其他大军赶到,以及制定计划,每一样都不算简单。 是夜,中军大帐之中烛火通明,张扬、刘伯温、高颎、荀攸、羊衜等人赫然在列。 一锅羊肉在掌中炖的糜烂,无处不在的香味肆意在大帐之中蔓延。 端起案几上的羊汤喝了一大口,张扬舒服地呻吟一声,开口问道:“伯温,文和可曾返回晋阳?” 张扬开口发问,说实话,他对晋阳谈不上放心,尤其是在这大战即将开启的时候,田丰、寇准、钟繇乃至刚刚投靠他不久的沮授等人智谋都不算差,但 他们擅长的却不是什么阴谋诡计。从刘氏子孙和汉室老臣的阴谋屡次都能得逞就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不擅长这些,而曹操的先例就摆在眼前,张扬可 不想自己成为第二个曹操,所以他在命刘伯温赶来草原的同时,已命贾诩返回晋阳坐镇。 有这位玩阴谋的祖宗在,张扬可不相信那些人有什么阴谋能瞒过他。 刘伯温淡淡开口道:“大王放心,文和已经返回晋阳,不过他却没有露出行踪,还请基托大王对外言其在军中,似乎有什么谋划。” “嗯?”张扬楞了楞,不过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贾诩这是准备暗中行事,便点头道:“如此也好,老典,传孤的命令,给文和腾出一座营帐,就言文和 生病了。” “末将遵命!” 同刘伯温一同赶到的还有养伤许久的典韦,当初叶县那一战,典韦拼尽全力血战英布,所受的伤势实在太重,若非及时被送回晋阳,由孙思邈出手的话 ,只怕根本活不下来。就算如此,他依旧静养了一年的时间,直到最近才伤势好转,随刘伯温一同赶到张扬的麾下。 张扬满意地点了点头,有着贾诩坐镇,他再无后顾之忧,但此战的细节却还需要他与众人敲定。 “诸位!”张扬环顾帐中,开口道:“日前袁尚求援信和请求继承齐王之位的表文已经抵达晋阳,陛下询问孤的意见,你等以为如何?” 众人没有开口,反而向坐在张扬下首的刘伯温看去。 不管在哪,规矩必不可少,毕竟如今的张扬可不是当初如同马贼一般的陷阵营大头领,而是堂堂晋王,他们也并非什么狗头军师,而是一群重臣。刘伯 温作为张扬麾下第一智囊,如果他不在的话,其余人还没法分个高低,但只要他在,第一个开口的必然是他,也只能是他。 刘伯温自然感受得到众人的目光,也不曾推辞,直接开口道:“大王,臣以为,齐王之位,不可。” 张扬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为何?” 刘伯温解释道:“大王如今代表着陛下,如果大王许诺,那袁尚就有了大义的支持,我军现在需要的是混乱的河北,所以支持可以,那袁谭不是自领了 一个车骑将军,既然如此,大王何不封袁尚为骠骑将军,让他们兄弟争斗便是,胜者自然能继承齐王之位。” “等我军整合完毕之后,借口支援袁尚,直接兵出冀州,行那假途灭虢之计,这天下还有什么齐王?” “也好。”张扬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也不能怪他,到目前为止,他心里想的绝对不是什么袁尚和袁谭,在他心中,这俩兄弟就是废物的代名词,根本不值得他的重视,但是如果要开战 的话,有一个因素却不能不多加考虑。 “诸位。”陡然之间,张扬的表情变得无比肃穆,就连语气都凝重不少。 “我军若是想从草原直取冀州,就必须经过高句丽所占据的幽州,否则的话,则必须将大军转移至京兆,而后北渡大河,此战该怎么打?” 没错,张扬担忧的是一直是高句丽,也只有高句丽! 虽然一直诧异于唐高祖和唐太宗的平静,但张扬却一直不敢小看他们,哪怕这一次集结了近三十万人马,但他依旧十分小心谨慎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其实在张扬看来,他不太想现在和李渊决战,倒不是害怕,只是他希望能够一统中原之外再开启这场大战,然后一战定乾坤。否则战败的结果自不必去 说,若是战胜,却无法消灭李渊、李世民父子的话,终究是一个隐患。 毕竟他们的根不在幽州,虽说听闻李渊已将王治移到了蓟县,但他们随时可以退往高句丽,而张扬在解决幽州之后却必须顺势南下,参与到中原大战之 中去,仍由这么一头猛虎,还是结仇之后的猛虎在自己的后方,张扬感觉后方不稳。 众人却万万没想到张扬担忧的竟然是这个,依旧还是刘伯温率先开口道:“大王,我军在草原囤积近三十万大军,若是再转道京兆,不谈粮草辎重的损 耗,只怕会军心不稳。” 军心和士气,这是两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谁也无法否认它们的存在,隐隐有当世第一名将之称的张扬自然不会忽略这么一个问题,只是他有把 握能控制麾下的大军,而且剪灭袁尚之后,大军自然会士气高昂... 张扬张张嘴,想要开口,却没想到刘伯温率先说出一句话,将他所有的话全部顶了回去。 “大王,数十万人的厮杀非同儿戏,主将心中若无必胜之信念,若无扫清一切大敌之信念,若无蔑视天下敌手之信念,此战有败无胜!” 众人看着那个突然起身站在大帐中央,躬身抱拳的身影,顿时有些惊呆了。 这并不是他们熟悉的刘伯温,在所有人的心中,刘伯温有计谋,但为人却颇为随和,不管对上还是对下,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他虽然不像贾诩那 么善于谋身,但从来不曾当面顶撞过张扬。 可这一刻,他们有些恍惚,似乎那个微躬的身影不是刘伯温,而是远在晋阳的田丰! 张扬同样在看着那个微微鞠躬但却仿佛顶天立地的身影,论对他的了解,确实没有几个人能够超过刘伯温,而经过刚才那简单的几句话,他清楚,刘伯 温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是的,虽然心中无数次地告诉自己,选择从京兆出兵并非害怕,而是为了不多生事端,但这一刻,他清楚,不管愿不愿意,他都得承认,那对历史上十 分出名的父子,让他产生了一丝害怕。 不,或许并非是因为他们。 元太祖成吉思汗的名声未必要比他们差,汉末第一枭雄曹孟德的名声也未必要比他们差,但自己为什么要害怕呢? 张扬在问自己,当年孤注一掷,拼死也要攻破虎牢,也要带麾下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的勇气呢? 为了给管亥报仇,不惜起兵悍然一击,死战皇叔刘虞的勇气呢? 为了在这北疆取下一块属于他的地盘,不惜和强大匈奴开战的勇气呢? 是什么时候,自己丧失了勇气? 是蔡琰被杀,自己只敢拿焦触来发泄,不敢死拼袁绍,还美其名曰枭雄当忍常人不能忍之时,还是晋位晋王,位高权重,大汉天下占有二分之一之时? 为何地位越高,麾下兵马越多,自己却丧失了悍然一战的勇气,只凭着两个名号便能让自己畏惧? 大帐内的气氛瞬间无比的压抑,张扬双眼中满是迷茫,而刘伯温微躬的身影始终不曾抬起。 就在众人为刘伯温捏上一把冷汗,准备开口求情的时候,张扬突然开口了。 “伯温所言甚是。” 刘伯温抬头,只见张扬的双目无比清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他。 刘伯温也笑了,这一刻,他仿佛看见那个当初他和吴用两人不惜生死将董卓引向洛阳时,那个开口为他们担下所有的主公回来了。 突然长身而起,张扬没有拔刀,没有再将什么面前的案几劈成两半,那是懦弱的表现,那是信心不足,坚定自己信念的表现,如今的张扬,不需要这些 。 就这么大咧咧地在主位上一站,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张扬浑身上下的战意冲霄而起。 “传令三军,加紧准备。” 说到这里,张扬的身躯微微向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在场众人,沉声喝道:“九月,孤要马踏幽州,先灭高句丽,再征中原!” “臣等谨遵大王之命!” 在场众人齐齐抱拳躬身,他们是文士不假,但他们是乱世之中的谋士,不是在治世之中丧失血气的文士,所以对于张扬的决定,他们不会拒绝,更不会 觉得这场大战不应进行。 众人缓缓离去,张扬的双眼中似乎依旧有两团战火在跳动。 “无非一战罢了,老子又怕过谁来,李渊、李二,让老子来见识一下,你们是否如史书中那般英明神武!” 第1060章 斥候之争(上) 阿拉山口对于张扬来说是一个值得留恋的地方,所以当他再次站于此处之时,不禁驻足良久。 长城依旧斑驳,不过当年在长城之上驻守的将士却不见了踪影,不知是不是高句丽觉得草原上再无能威胁自己之人,根本没有安排将士在长城之上驻扎 ,而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城因为失去人烟而显得无比破败。 虽然已经是深秋时节,但草原正是牧草丰茂的时节,一眼望去,青绿和枯黄各占一半,仿佛在预示着如今幽州的情景。 张扬回身,无数的大军正源源不断地从山口通过,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如同正在搬家的蚂蚁一般,根本望不到边。 数十骑冲了过来,不过在走上山口的时候却有些力竭,导致骑乘在马上的众人不得不下马步行。 “大王,夺取幽州之后,此处当多加修缮才是,最好能在山口建造一个堡垒。” 荀攸牵着自己的战马,观察着周围的地势,以及山口上那以及破损不堪的长城,只觉得此地易守难攻,若是在此驻守的话,联合延绵不绝的长城,只要 没有内鬼,敌军的兵力没有多到十倍以上的程度,那就根本无需担心会被攻破。 刘伯温摇摇头道:“公达看看脚下,山口之上全部都是黄沙,此处如何筑城?连建造长城也颇为勉强,否则的话,旁边的长城怎得没事,偏偏此处如此 破败。” 张扬点头道:“伯温之言不差,而且如今整个草原都在孤的麾下,何需要此筑造什么堡垒,要建也是在草原上之上建城,而这阿拉山口,孤要让他成 为一处风景名胜,任后人凭吊。这次的大战之后,高句丽授首,孤要让这阿拉山口再也不闻刀兵之声。” 长城有没有用?那肯定是有的,否则历史上不会一直到明朝之时还在修缮长城,但张扬却不喜欢这后世的八大奇迹之一。 不是对长城有什么看法,而是在张扬看来,长城代表着异样的屈辱,代表着不思进取,代表着落后。 被动挨打不是张扬的风格,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若是不能一举覆灭高句丽,那一统天下还有什么意义? 无数的铁骑蔓延过山口,全副披挂的马超打马上来,看了一眼险要的地形,颇为遗憾道:“听闻大王当年以弱势之兵拦截七万鲜卑铁骑,管亥将军更是 为了拦截刘虞那狗贼战死疆场,如今阿拉山口依旧,魁头、刘虞却已经成为一副枯骨。只恨末将当年太小,未能追随在大王麾下参与那惨烈的一战。” 这几年来,马超一直驻守在雁门郡防备着高句丽,可惜的是,始终没有什么战事发生,这让他这个好战狂人颇为不舒服,如今能有机会再次踏上战场, 精神亢奋不说,浑身上前都充满着凛冽的战意,整个人如同他掌中的银枪一般锋芒毕露。 张扬笑道:“魁头不算什么,当年他虽然是名义上的鲜卑大王,但却有名无实,连麾下的鲜卑部落也无法尽数征召。这倒还罢了,其本人空有檀石槐的 雄心,却无那等本事,最终却不是孤的对手。” “如今的高句丽却不同,李渊能从强势时的袁绍手中抢下幽州,本事不容小觑,诸位还当谨慎,不可轻敌。” 虽然知道在真正战过一场之前,麾下文武很难对高句丽重视起来,但张扬还是决定给他们打一下预防针,总该能稍微起上一点作用不是? 正在众人说话之时,远处突然狂奔而来一百多骑。 张扬的表情顿时一肃,开口道:“斥候回来了。” 翻身上马,张扬带着人便直接从山口上冲了下去。 身体微微后仰,如今虽然还没有入冬,但草原上的天气无疑更加恶劣一些,感受着微寒的朔风从脸颊两侧吹过,人在马背上不由会生出随时可能栽倒的 感觉。对一众文臣来说,这种感觉很刺激,但张扬、马超等人却早已对这种感觉熟悉无比,此时只是觉得亲切。 等众人冲到山口之下时,斥候们早已赶到,并且驻马等候,张扬坐直身躯,接替乌力成为斥候统领的郝昭纵马上前,行了一个军礼,禀报道:“启禀大 王,前方三十余里之处发现十余名高句丽的斥候,在看到末将率领的斥候之后便立刻逃了。” 张扬环顾一众斥候,只见他们不少人的脸上已经有了裂口,要知道如今还只是深秋,等到深冬的时候,草原上的朔风才会如小刀一般,若是敢纵马奔驰 ,用不了两天,脸上便会密布上这种可怕的裂口。 更为可怕的是,斥候无法停下,只要大军仍在征战,他们就无法停止自己的任务,这就导致很多斥候脸上旧的口子还无法愈合便会添上新的裂口,纵然 等以后愈合之后,这些疤痕也会如同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一般,永远的留在他们的脸庞之上。 这也是为什么常年在草原上的人比中原人更加显老的原因之一。 张扬深吸一口气,道:“如今大军缓缓开进,后方自不必去管,高句丽不敢跟我军在草原上决战,但是左右两翼和前方必须仔细探查,发现敌军之后立 刻回报。另外,在发现高句丽主力之后,拼死也得把消息送回来,你可明白?” 郝昭并没有因为张扬凝重的话语而变得紧张,不过天性严谨的他脸色倒是无比肃穆,郑重一擂胸口,大声道:“大王放心,末将晓得轻重!” “好!”张扬伸手拍了拍郝昭的肩膀,笑道:“先去辎重营,孤许斥候兄弟每人一块锦帛遮面,去吧!” 说完,张扬回头喝道:“老典,你随伯道走一趟,斥候每人都不可落下,免得以后讨不着婆娘埋怨孤!” 郝昭一贯肃穆的脸上竟然升起一丝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大王说得哪里话,咱们这些人何时讨婆娘还要看长相了。” “让你去就去!”伸手在郝昭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张扬笑骂道:“不为了讨婆娘,也为自己着想一点,都是口子,你他娘的不疼?” 张扬有些遗憾,出战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些,否则命人赶制一批口罩的话正好用得着。这东西也不复杂,一块布连两条带子缝好就行,如今却只能拿锦帛 来暂时替代一下。 得到命令的斥候全部向辎重营涌去,随后朝着三个方向狂奔而去,张扬同样没有继续在此怀古伤今,而是一声令下,大军继续向前。 ... 在广阔的草原之上打马狂奔绝对是一件十分畅快的事,尤其是对于那些从小就在马背之上长大的民族来说,这件事不但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平常,甚至能 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享受之感。 不过对于目前正在狂奔的十余骑来说,他们却根本没有丝毫享受的感觉,因为在他们的身后,同样有着无数骑术精湛的家伙的正在追逐着他们。 那些追逐着他们的轻骑大部分都用着能够让人眼红,甚至引起一场杀戮的蜀锦遮挡着面颊,而且他们中的大部分打扮都和汉人不同。 没有束发,有的任由长发披散,有的则随意地一绑,有的甚至还编着鞭子,更有甚者,还有牛山濯濯的光头存在。 至于他们的穿着,同样与汉人有着很大的区别。 由于是斥候轻骑,所以没人披挂沉重的铁甲,而是只有简陋的皮甲,如果仅仅如此的话,尚且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毕竟汉人中身着皮甲的也不在少数 ,但那身标志性的羊皮袄却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他们的身份。 胡人! 不管是乌桓、匈奴还是鲜卑,甚至远在凉州的羌人,在汉人的口中,他们都有一个统称,那就是胡人。而如今乌桓、匈奴、鲜卑相继被灭,羌人又远在 凉州的时候,还敢出兵挑衅他们的,绝对不会是什么苟延残喘的胡人小部落,而是一统整片草原的小人屠,是晋军! 这十余名高句丽斥候的脸上都带着惶然,严格来说,他们并不是高句丽人,而且高句丽人之中,擅长骑马的也不多。 不论后世如何,如今的高句丽和大汉一样,都是农耕文明,所以在他们国土之中,善骑的斥候并不多。 他们是更为遥远的扶余人,在扶余被高句丽吞并之后,他们便顺理成章成为了高句丽大军的一员,而骑术精湛的他们便成为了斥候。 他们的骑术真的十分精湛,一人三马,他们甚至不需要停马和减速便能在三匹马背之上完成换乘。 可就算如此,他们和后面那些晋军斥候之间距离依旧在不断缩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大营距离阿拉山口并不远,而且经过近一个时辰的狂奔之 后,已经近在眼前。 第1061章 斥候之争(下) 在看到自家大营的这一刻,这些斥候们才松了一口气。 看见前方有自家的骑兵在附近巡视,领头的斥候深吸一口气,大喊道:“发现晋军!” 出营巡视的骑兵楞了楞,回头向着营地的方向大喊道:“发现晋军!” 喊声一层接着一层传向营地,随后号角声震天动地,整个大营都开始沸腾起来。 无数的高句丽将士从帐篷之中涌出来,不少人已经拔出了刀剑警惕地看着营门的方向。 紧张的情绪在众人身上蔓延,不过所有人依旧在自己小校的呼喝下开始整队,不过片刻功夫,整整五千骑兵便肃立成整齐的阵形,不安地等待着将军的 命令。 “晋军在哪?” 当那十余名斥候靠近后,这处先锋营的统率郭侃大声喝问。 斥候统领下马禀报道:“启禀将军,咱们在阿拉山口附近遇到了晋军的斥候,至少有一百多人,至于晋军有多少大军,小的不曾看到!” 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粗重的喘息声还回荡在空中。 所有人都无比清楚,百余人的斥候部队一般都代表着汉人大军最少在五千人上下,可是根据上头传来的消息,这一次可是小人屠倾尽全力的一战,哪怕 只是前锋也应当不只五千人。 郭侃回头看了看自己麾下的将士,让他失望的是,入眼之处全部都是木然,还有恐惧。 当年丸都城下的一战并没有经过多久,十余年的时间使得那战还在不少人的心底之中隐藏着,如今再听到这个名字,大部分人又会升起对于那一战的恐 惧。 当然,当年的战士并没有剩下多少,但很多人在当年那一战时还是个孩子,那恐怖的回忆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散,反而随着时间沉淀在了他们的心底, 成为恐怖的梦魇。 不过,也并非没有不畏惧的将士,他们大都为扶余人,并没有见识到张扬的兵锋,但这些年来草原上发生的事可瞒不过他们。 乌桓倒下了,曾经强横无匹的南匈奴倒下了,如日中天的鲜卑倒下了,甚至就连远遁避祸的北匈奴都倒下了,一次两次是幸运,但这么多强横敌人的倒 下,足以说明晋军很强! 郭侃的年纪不大,今年不过刚刚二十余岁,但如今的他已经是一名宿将,在征战扶余之时,他开始展露头角,到攻伐幽州之时,他已经成为了军中的中 级将校,直到亲手击败颜良之后,他成为了高句丽大军中的大将。 不过,他却并非高句丽人,而是地地道道的汉人,他的父母在黄巾之乱还没开启之时便不堪忍受那沉重的赋税,举家逃往高句丽,所以他出生之后,所 接触的大多为高句丽人,在心底,他同样把自己当成了高句丽人。 当年丸都那一战,他亲身经历过,不过和大部分心底畏惧的人不同,他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怒火和不服,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渊才慎重地派他前来这幽州 的边境驻守。 但是,如果以为他年纪不大,武艺高强便脾气十分暴躁,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作为一名大将,首要的条件是稳重! 郭侃略微沉吟片刻,沉声道:“立刻派人去通知大王...不!” 话说到一半,郭侃又打断了自己的命令,继续道:“待侦查到晋军的数量和领军将领之后再去,否则的话,大王不好做出判断。” 不得不说,郭侃确实有名将之姿,反应很迅速,而且并不缺乏谨慎。 深吸一口气,郭侃回身大喝道:“出一千人,分成十队出去哨探,本将要知道敌军前锋的数量和领军之人,记住,不惜一切代价!” 郭侃回身,只见自己麾下的五千大军全部面色发白,隐隐有些退却的意思。不需要开口询问,他对于这些麾下的心理清清楚楚,便开口许诺道:“本将 在此发誓,死于哨探的斥候,家中的抚恤按三倍发放。如果大王不许,那本将就算去当一个马贼都给你们凑齐!” 高句丽虽然是农耕文明,但很大程度上,他们又与草原部落有些不少的相同之处,而且在李渊登位,融合扶余人之后更是如此。就比如这将士的抚恤, 虽然不是没有,但其实和没有差别不大,基本就算按照炮灰来意思一下。更有甚者,什么抚恤都没有不说,你留下的牛羊和女人还会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享受一切,他们奉行的就是这么一种在草原上通用的准则。 但郭侃的信用在整个高句丽大军中都是有名的,如今他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那就是一根羊毛都不会少。 富贵动人心,在苦寒的草原之上更是如此,他们之所以愿意跟随在李渊的身后提刀征战,为得绝对不是战死之后那微薄的抚恤,而是战胜之后的尽情掳 掠,如今有郭侃的承诺,得到抚恤的同时,自己的家人也能够得到他的庇护,这些足够让无数人献出自己的性命。 于是乎,沉默的一千余将士出发了,剩下的四千将士同样沉默的看着他们离去,周围一片寂静,唯有马儿的轻嘶时不时地响起。 不管郭侃承诺了什么,死亡总是让人敬畏的,虽然这一千余人已经做好了用自己性命去换取丰富抚恤和家人无忧的准备,但面对死亡之时,他们却难有 什么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豪迈。 郭侃并没有因为这一千人的离去而放下心来,眼底反而升起一抹浓重的忧色,他心里十分清楚,他们这次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有强大的敌人,稍有不慎 便可能粉身碎骨。 转头低声对自己手下的千夫长道:“这段时日袁尚那厮惶惶不可终日,颜良和张颌两将独力难支,大王本来还准备一口气吃掉冀州,可...晋军来得太 快了。” 千夫长忧心忡忡道:“将军,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我们虽然拿下了汉人的幽州,但这个地方比高句丽也强不了多少,而且那些汉人对咱们很排斥,若非 刀枪逼迫的话,根本别想让他们为我们效力。如今小人屠大军将至,若只是一支偏师倒还罢了,怕就怕小人屠准备从幽州直入中原,那样一来,那些归 降于我们的汉人恐怕会调过头来对付我们,如此一来,此战堪忧。” “将军不如跟大王说说,咱们退吧,一直退回高句丽去,那小人屠急着一统中原,不会在意我们的。任他们打生打死,最好能够两败俱伤,我们到时候 再起兵前来便是,何苦替那些汉狗抵挡小人屠?” “是啊。” 另一名千夫长也忧心忡忡道:“将军,如果是小人屠亲征,我们没有机会的,只能逃,逃得越远越好,否则当年丸都那一战...” “要知道当年的小人屠不过是刚刚起兵,麾下不过几万人,看看他如今有多少,三十万大军,这些人只怕是一人一脚都能把咱们全部踏成肉沫。” 对于属下的心中充满畏惧,郭侃早已心中有着准备,毕竟在得到张扬集结三十万兵马即将赶到的时候,他的心里同样也不平静,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自己属下心中的畏惧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莫要胡言乱语!”郭侃轻喝一声,皱眉道:“你等看看小人屠的崛起之路,乌桓、匈奴、鲜卑,他哪一个手下留情过?如今摆在我军面前的只有两条 路,一条是表示臣服,献出一定的牛羊来祈求小人屠手下留情,按照汉人好大喜功的性格,他们很可能会接受。” “但我们的对手是小人屠,他和一般的汉人不同,对于他来说,臣服就代表着灭亡,从此高句丽这个称呼将永远的消失,就如同曾经的匈奴、乌桓一样 。至于退后,结果也是一样,小人屠会一直追杀我们,直到天涯海角,我们逃无可逃,小人屠会挥舞着他的利刃,斩下我们的头颅,筑成他最为喜欢的 京观。” “另一条是尽起大军,和小人屠决一死战!” “我王雄才大略,别忘了,三王子勇猛无敌,世间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大王子和二王子都是人杰,有着他们的统率,我们未必就怕了小人屠!” 环视围拢在自己身边的四个千夫长,郭侃眼中满是浓重的杀气,喝道:“之前的话,本将不想再听到第二次,而且谁若是敢传扬出去,休怪本将不讲情 面!” 军心不能乱! 这是郭侃现在能够办到为数不多的事,至于是战是逃,在发现晋军的那一刻起,便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了。 第1062章 等待 数万的铁骑游弋在外,中央是为数不多的步卒,而辎重队和民夫跟在最后,远远望去,长长的队伍蜿蜒数十里,张扬已经率军进入代郡整整一天的时间 了,但落在后面的大军依旧没有尽数通过阿拉山口。 就算如此,如今在张扬麾下的也不是全部大军,并州的岳飞、凉州的高顺以及甘州的冉闵还远远没有率军抵达,等到他们尽数赶到的时候,那才是真正 的铺天盖地。 虽然麾下大部分都是骑兵,但队伍行进的速度却一点都不快。 没办法,如此多的大军,所需要的粮草辎重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速度注定快不起来,好在张扬也不着急。这倾尽全力的一战注定不是一日两日能够结 束的,他早就做好了旷日持久的打算。 而就目前来说,张扬的计划是在明天赶到代郡郡治代县,一来,稍微等一等拖后的大军,二来,先给自己率领的先锋寻找一个落脚地,然后才好慢慢展 开下一步的计划。 当然,其实也没什么计划,数十万人的大战,隐蔽、偷袭什么的计谋基本上不会有任何的作用,到了如今这种程度,除了堂堂正正一战,比拼双方的硬 实力之外,很难有其他什么阴谋奇计可想。 斥候已经全部撒了出去,源源不断的消息被汇聚回来。 “大王,如今整个代郡都在拦截高句丽人的斥候,不过他们很谨慎,骑术同样不差,我军的斥候有些不够用了。” “那就再派人去,让周仓分出一个千户去协助我军斥候绞杀敌军斥候,一定不能让敌军查探到我军的虚实!” 若说超过十万的大军想要隐藏踪迹是不可能的,但这并不代表绞杀敌军的斥候就没有用,如此做完全能够迷惑敌军的视线,而且在这大战开始之前热热 身也不错。 随着张扬的一声令下,一队队骑兵分别赶赴各处战场。 这场惨烈的斥候大战一直持续到太阳西斜,天色昏暗的时候才告一段落,兵力不足,战马也无法和晋军相提并论的高句丽斥候宛如潮水一般败退回自己 的大营。 当然,晋军这里也不轻松,斥候都是一军之中最为精锐的士卒,可需要执行的任务也是最为危险的深入敌后,再加上他们注定无法穿戴会影响速度的铁 甲,导致纵然是晋军斥候的伤亡也绝对不小。 “大王,我军斥候死伤一百余人。” 郝昭的铠甲上沾满了血迹,此时早已经变得干涸,随着他的动作,一动便会裂开,血沫簌簌而落,在最后一抹夕阳的照耀下看起来有些妖异。 郝昭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似乎有些羞愧,似乎又有些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些战死的同袍,站在张扬的面前始终低垂着头颅,看起来情绪不高。 “伯道。”张扬毫不介意地拍了拍郝昭满是血迹的肩膀,开口道:“之前你一直在晋阳,先是看守皇城,后来又因为...所以,你虽然和伯济几乎是同 时加入大军之中,又同时声名鹊起,但到如今,你比不上他。” 伯济就是如今独立镇守宛城的郭淮,作为年龄差不多,又同样都是太原郡人的他们在晋阳有一个诨号,叫并州二小虎,可惜如今郭淮已经独立镇守一城 ,而郝昭却才是一个斥候统领,不说升官,甚至有越活越回去的感觉。 “可感到不服?” “末将不敢。”郝昭说这话的时候很真诚,并没有丝毫的不满之意,只是开口道:“大王的苦心末将自然能明白,伯济跟随大王参加了京兆的大战,而 末将...末将清楚大王是想磨练末将,只是看着前两日还在一起喝酒的兄弟骤然去了,心中有些不爽利。” “这就是战争。”张扬并没有怪罪郝昭,同样也没有继续开解他,作为一员将军,若是连这些都看不明白的话,很难成为一员大将。而且有些东西,靠 他来讲解是没有用的,郝昭也不可能通过他的一两句话便能释怀,这一切都得靠他自己。 好在郝昭的年纪还小,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领悟战场上的真谛。 张扬继续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就地扎营,再命医护营立刻救治伤兵,去了的兄弟留下一律头发,尸体就地烧了。” 大战的时候,尤其是这场大战刚刚开始的时候,想要把所有将士的尸体带回去自然是不可能的,就地掩埋也不是什么上策,所以把骨灰带回去便成了最 好的办法。 “末将遵命!” 郝昭应诺一声,转身去了,不管心中在想什么,毫无疑问,他都是一个合格的军人,这一点,他很像高顺。 随着张扬的命令传达下去,整个大军开始就地扎营,一座绵延数十里的营寨顿时在代郡之内浮现出它的身影。 从益州一路狂奔赶到长安,又从长安直接冲到草原,之后几乎没有休息的率军出战,这数月的赶路让张扬十分疲惫,可他却不能松懈,一扎下营寨并立 刻率人前去巡查。 “大王,大军驻扎在此处,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粮道,除此之外,除非是高句丽倾尽全力来袭,否则的话,仅凭我军的先锋便足以横扫整个幽州。” “今日我军遇到的敌军斥候规模当在千人上下,如果按照这个规模来计算,我军遇到的这支敌军前锋挡在两万人左右,不过臣以为他们只是李渊放在代 郡警戒的小股敌军,而领军将领几乎是孤注一掷地派出这些骑兵来打探我军的虚实。” “大王,如今的草原同样不能放松,高句丽不是我大汉的诸侯,他们除了幽州之外,还有高句丽和扶余两地,他们随时可以沿着草原越过长城来攻击我 军的中军和后军,若是不及时防备的话,我军很可能会吃亏。” 刘伯温、荀攸和高颎三人不断在为张扬分析着此时的情况,张扬听了半晌,微微点头道:“没错,如今幽州境内的长城已经成为了摆设,并且不在我军 的控制之下,这延绵数百里的边境哪一处都有可能会成为高句丽的突破点,好在代郡之外的长城都已经在我军的防御之下,暂时无需担心此事。” 延绵数十里的营寨,一路巡视下来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话,等到张扬返回大帐之中时,累得几乎有些不想动手脱下自己身上那厚重的狻猊甲。 好在跟随他多年的典韦早已对张扬了解的十分透彻,连忙进帐来帮助张扬卸甲。 此时此刻,完成了自己任务的郝昭再次来到张扬大帐,抱拳道:“大王,我军斥候侦查到敌军应该在东北方向,今夜可要去哨探一番?” 夜晚永远是斥候最为活跃的时候,因为在夜晚的时候大军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危险系数要比白天的时候小不少,而且夜晚的防备往往比较松懈,能够探 查到白天难以探查的消息。郝昭虽然刚刚成为斥候统领不久,但这点常识却不缺乏。 “不必。”张扬边活动着沉重的身体,边开口道:“敌军的兵力不多,否则不会这么胆怯,就算他们是畏惧于孤的兵锋,若是有上万的骑兵,也应该主 动向此处靠拢来配合斥候侦查我军的虚实。” “但他们没有,这就说明他们的兵力不足,同样也说明敌军的主将十分谨慎。谨慎在许多时候都是好事,但现在,我断定他是准备定天黑之后大肆靠近 我军的营寨来查探,所以等到真正入夜之后,还会有一场试探,我军养精蓄锐,守株待兔便是。” 郝昭应诺一声,随后和典韦一同退出了营帐。 深秋的天黑得很早,延绵的大营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宛如一条庞大的长蛇盘桓在草原之上,依稀还能看得阵阵炊烟的升起。 略微休息片刻之后的张扬来到营寨的后面,手中拿着一块硬面饼就着煮得糜烂的羊肉汤慢条斯理地吃着。手中的羊汤升起阵阵香气,硬面饼在饱饮羊汤 之后变得无比柔软,并且泛着羊汤的油光,让疲惫了一天的张扬食欲大振,但他的心思明显不在手中的吃食上。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但张扬的目光却始终不曾偏离那青黄相交,足有半人多高的牧草,他的心中万分笃定,敌军的斥候此时一定正在小心翼翼地隐藏着 踪迹,向着他的大营靠近。 第1063章 搂草打兔子(上) 大军在扎营之后,所有的斥候都会立刻出发在大营的周围四处探查,而大营之中的明哨和暗哨也会在第一时间就位,按照各自将军安排下来的位置执行 警戒的任务。 当然,并非所有的营地都是如此,明哨是一定会有的,暗哨却不一定,有的将军怕麻烦,有的将军觉得万无一失,有的将军则觉得自家的实力雄厚,没 必要折腾麾下的将士。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会撤掉暗哨,而这也是众多夜袭偷营能够成功的基础。 毕竟如今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军事学院,所有能够当将军的人,除了自己的悟性之外,就只有依据自己在当小兵或者低级将校时的经验来安排自己的 防务。 就这点来说,一步一步从基层走到高级将领的家伙基础会更扎实,而骤然得升高位的家伙则少了这些积累。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将门,如果你的父亲是一员名将,那你很可能在很小的时候便进入军营,毕竟在自己父亲的指教之下熟悉这些事务,起点要 比其他将领高上不小。 但是,虎父犬子的例子同样不少,纸上谈兵的家伙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总得来说,这个时代会安排暗哨的将领屈指可数,但张扬明显就是其中之一。 这倒不是说张扬天分有多高,而是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有着超越本土人两千年的知识,更为重要的是,作为前世的一个杀手,虽然不曾真正参军,但训 练什么都是按照军队来的,所以对于这种知识,他并不缺乏。而且作为一名杀手,潜入是家常便饭,这就导致他可以从敌军的斥候的视角来看待自己的 大营,更加容易发现破绽。 半人多高的牧草是天然的隐蔽地带,方便了晋军暗哨的同时,自然也方便了高句丽斥候的接近。 深秋的蚊虫蹦跶不了多久,但这个时间点的它们却异常活跃,因为它们需要足够的食物来繁衍后代,可草原上却没有足够的食物,这就导致它们一旦发 现猎物之后,便会疯狂的发动攻击。 距离晋军大营不远的地方,高高的草丛中正好埋伏着两个人,在无数的蚊虫侵袭之下,他们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两块顽石一般,将自己和草丛融合在了 一起。 虫鸣声几乎没有一刻停止,如果远在大营的话,这些鸣叫会让人昏昏欲睡,宛如催眠曲一般。但身在草丛之中,这种声音被无限放大,只会让人感觉无 比的烦躁,如果再配合身上被叮咬过后的巨痒,那种感觉简直能把人逼疯。 在这种情况下,草丛中的斥候每一秒都过得漫长无比,每一刻都是忍耐。 不知过了多久,那无处不再的虫鸣声突然戛然而止,而草丛中那两名一动不动的家伙猛然一惊,身躯突然绷紧,仿佛两头发现猎物的猎豹一般。 不管你的身手有多么厉害,也不管你是多么高明的斥候,可能所有的敌军都无法发现你的踪迹,但是你却无法瞒过那些无处不在的蚊虫,而且不可避免 的会发出一些微不可察的声响。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尤其是连虫鸣都消失之后的草丛中格外的清晰,那两人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连自己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深怕在夜 晚反射出的微光会惊动敌人。 突然间,在明亮的月光之下,一个黑影突然在草丛之中抬起来,圆圆的,就好像一颗脑袋。在四处搜寻一番,没有发现任何情况之后,他准备重新俯到 草丛中向前移动...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的脑袋刚刚落下一半,还没能被草丛彻底掩盖之时,一道黑影仿佛翱翔在九天之中的雄鹰一般突然掠起,在月光下划过一道 弧线,重重地砸在此人的身上。 漆黑的草丛中顿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挣扎之声,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中,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除了那些倒伏下来,又重新挺 立,仍然在微微颤抖的牧草之外,一切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寂静。 片刻之后,虫鸣声重新大作,一切又重新变得一片和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一般。 唯有那名干掉对手,重新俯趴在草丛中一动都不敢动的晋军斥候微微喘着粗气。 不过却不敢太大声,黑暗之中处处危机四伏,稍有不慎死的就有可能是他。这片草丛中不知道有多少敌军的斥候,而刚才的那一击虽然短暂,但他清楚 ,自己已经暴露了位置,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自己,但他却不能开口呼叫支援,甚至刚刚和他趴在一起的同袍也无法来支援他。 因为只要他一开口,草丛之中必然是一场混乱,在大军的计划面前,他个人的生死微不足道。这倒不是说他有多么的高风亮节,深明大义,而是他清楚 ,如果因为他导致这场战事有一点疏漏的话,他会成为整个大军的罪人。 如果是这种结果的话,他宁愿无声无息的死去,至少在战后,他的家人会得到足够的抚恤,而他的子嗣也将能够安然进入三学之中,不论能不能成才, 至少后半世的衣食无需太过发愁。而他如果成为罪人,这一切什么都不会有,他的家人还会沦为邻居的笑柄,那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作为一名斥候小卒,他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大多也跟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关,但在任何一名将军看来,大军宿营最害怕的就是被惊动,所以也依据于此衍 生出无数的袭扰战术。 简单来说,就是一名斥候大喊,但整片连营都会被惊动,而被惊动之后则必须出营扫荡,成了,战果无非是一些敌军的斥候,对整个战局的影响不大, 不成,则是白白折腾。 而不管成与不成,全军将士必然会疲惫不堪,原本制定在第二天白天的战术就需要变动,进而有可能会被敌军偷袭,引起整场战事的变动,最少也会让 大军疲于奔命,削弱战斗力。 蚊虫在名叫片刻之后便戛然而止,似乎是被刚才那昙花一现的杀气所逼退,周围变得静悄悄。 双方都在等待,等待着对方先出手,而那个暴露了的晋军斥候便成了众矢之的。 他清楚此刻有无数的敌人和同袍都在观察着自己,但他不能动,深秋的草原别说热,簌簌的朔风吹拂下让人觉得遍体生寒,但他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 停滚落,从动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 这一次短暂的交锋距离晋军大营并不远,而张扬的眼力十分卓绝,所以这一切丝毫不露的全部落在了他的眼底,没去关心那斥候的生死,只是回头望着 不知何时聚拢而来的一众文武,淡淡开口道:“敌军的斥候很大胆,这是在消磨我军的耐心,如果此时我们动了,他们便能从人数、兵器、口音、装束 等各个方面了解我军的虚实...” 说到这里,张扬沉声道:“他们是来送死的!” 裴元绍有些不耐烦这种把戏,开口请令道:“大头领,给俺一队骑兵,俺保证把这群小耗子一个个从草丛里逮出来!” 高颎微微摇头道:“裴将军,若是出动骑兵,我部大军很可能会被全部惊动,将士们不明情况,难以入眠,明日还如何行军?” 荀攸突然开口道:“大王,斥候的事,不妨由斥候来解决,仍由他们这么在营外窥探我军的虚实也不是办法,这些草原异族的弓箭犀利,但一定想不到 我军骑兵也有小弩,他们的弓箭再快,还能快过我军的连弩不成?” “而且他们趴在草丛之中,等到发现我军,起身张弓放箭的时候,我军的一轮弩箭下去,他们还有什么机会?”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称赞道:“公达之言正合孤意,郝昭何在?” “末将在!” 作为十余万大军的斥候统领,郝昭自然无需夜晚还在营外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不过此时轮到斥候出战,他自然首当其冲,责无旁贷。 “率领我军所有斥候出营,火把可以打,但要把马蹄包裹起来,尽量少发出声音,给孤搂草打兔子,孤要拿这群高句丽野兔下酒!” “末将领命!” 郝昭大声应诺,双眼中燃烧着两团战火,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士险死还生,他早就坐不住了,如今得到张扬的命令,根本没有半分犹豫,掉头径直离去。 第1064章 搂草打兔子(下) “老典,传令全军各百户,让他们看好自己麾下的将士,就说孤今晚游猎,如果有人被惊动的话,不准出来,好好睡觉。” “另外再吩咐两千轻骑随时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末将遵命!” 虽然大晚上游猎的借口无比蹩脚,但典韦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对于他,或者全军将士来说,张扬的军令其实并不需要合理,只需要执行便可。 一连串的命令飞速传达到了大营之中,本来十分平静的营地中顿时多了一些动静,不过在基层将校的刻意压制之下,并没有惊动到仍然在沉睡中的将士 们。 紧闭的辕门在这一刻缓缓打开,点燃的火把使得漆黑的草原上一片通明,不过火把照亮的范围却有限,尤其是深深的牧草之下,纵然有火把的照亮也依 旧难以看清。 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一队队斥候手持小弩,在手持刀盾的步卒掩护之下走出大营,在广阔的草原之上进行扫荡。 诡异的平衡在这一刻被打破,黑暗之中瞬间便升起几个黑影,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之下,依稀能够看到他们弯弓搭箭的身影,不过还没等他们射出自己的 箭矢,就听见一个高踞马上的声音大喝道:“弩箭齐射!” 高踞马背上的斥候们没有一点犹豫,居高临下的他们拥有更好的视野,再加上早已隐藏在草丛中暗哨的提醒,利箭破空声第一时间回荡在夜幕之下,几 十支弩箭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奔向自己的目标。 惨叫声顿时回荡在夜空之下,这一刻,鲜血将青黄的草原染得一片通红,整个大营附近不断回荡着各种各样的惨叫声,但是没有一个人留情,对敌人的 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们并非什么新兵,这个道理自然清楚。 高句丽的斥候同样在用他们的弓箭在进行着回射,可惜的是,晋军高踞马上,又有着刀盾兵的守护,再加上连弩的迅捷,除了少数实在倒霉到极点的家 伙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伤亡。 而平衡在被打破之后,出营的斥候们也无需再隐藏自己的踪迹,一边大喝着让己方的暗哨让开,一边开始加速,在刀盾兵开路的情况之下,这些斥候纵 马开始小跑。 被包裹住的马蹄在草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宛如催命曲一般回荡在高句丽斥候的耳边。 火把发出的光亮逐渐向前缓缓推进,而隐身在黑暗之中的高句丽斥候一个接着一个的现身,仿佛真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向着远方逃去。 可惜的是,他们这次的侦查不能带马,而两条腿注定无法与四条腿相比,在度过自家暗哨警戒的范围之后,晋军骑兵们舍弃了刀盾兵的掩护,开始在草 原上纵马奔驰,好像真的在游猎一般,尽情地驱赶着自己的猎物。 黑暗之中,有人厉喝了一句晋军根本听不懂的话语,随后那些高句丽斥候不再纠缠,全部转身狂奔而去。 “放箭!” 郝昭不愿放过这次良机,大声呼喝,随即狂奔的斥候们没有丝毫犹豫,顿时将箭匣中的弩箭没有一丝保留地全部射了出去。 惨叫声再次响起,不过高句丽人似乎得到了消息,逃跑的相当分散,导致这波箭雨只留下大概一半人,其余的斥候飞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大头领,可要追击?” 裴元绍看清来相当的兴奋,竟然亲自准备了两千铁骑安排在辕门的附近,只需一声令下便能冲出大营进行追杀,他本人更是凑到了张扬的面前请令。 张扬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地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对方后面应该还有骑兵在接应,我军将士对地形不熟悉,夜里厮杀难免会出现意外。再者说, 他们应当并未查探到我军的虚实,一些小老鼠,任他们逃了又何妨?” “就这么算了?” 裴元绍有些不甘心,老实说,这些年他一直都呆在草原上,倒不能说没有征战,只是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去扫荡一些小部落怎么都不可能让他满意,如今 虽说同样不算什么大场面,但对方好歹是正规军,总比那些草原牧民要强。 张扬自然清楚裴元绍在想什么,笑道:“元绍,这是数十万人的大战,怕甚没有上场的机会,你看老周都不急,区区几百斥候,哪用得着你亲自上阵? ” 裴元绍嘿嘿一笑,转头看了下一脸淡然的周仓,这才命令自己的亲兵开始解散。 紧接着暗哨开始陆陆续续地返回大营,有了这次扫荡之后,至少今天夜里无需再担心高句丽斥候还过来哨探,他们自然无需再趴在草丛中喂蚊子。 不过他们一个个的形象却有些凄惨,本来脸上被朔风吹出的口子就比较吓人,如今更是一个个满脸的包,仿佛一个个猪头缓缓从张扬面前经过一般。 张扬眉头一皱,草原上的蚊虫不可小视,这个时代他不太清楚,但上一世他却知道,草原上有不少蚊虫都是带毒的,咬上一两口还不打紧,若是被咬得 多了,死人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给你们的锦帕为何不用?可是有人克扣?” 锦帛是蜀锦,益州特产,也是这个时代最好的丝绸,若是运到江东,甚至曾经的草原,一匹百金绝对不算贵。但是在张扬看来,这些东西绝对没有自己 麾下忠诚战士的性命值钱,所以他将整整近千匹蜀锦分割成了不大的小块,正好可以将一个人的面孔给遮起来,不仅可以阻挡蚊虫,还能当作分辨自己 人的最好凭证,敌军想模仿都找不到质地如此精良的蜀锦。 但一眼望去,基本所有的斥候都是满脸的大包,这让张扬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如果有人敢克扣他大军该得的东西,那后果... 一个满脸是包的什长迎上张扬仿佛要杀人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声,道:“大王,没人克扣,只是那可是蜀锦,虽然只有一小块,但给俺们这 些糙汉子蒙脸不是糟蹋东西吗,弟兄们都准备等战后拿回家给婆娘...” 张扬楞了楞,掌管全军辎重的是他的晋王长史荀攸,凭借颍川荀家的资本和荀攸的人品,其实他不相信荀攸会克扣这一点蜀锦,但他万万没想到,将士 们不带锦帛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郝昭!” 张扬的嘴角有些抽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了郝昭的名字。 “末将在!” 刚刚回营的郝昭暗道一声不好,他倒是用锦帛遮面了,到了他这个地位,锦帛虽然不能说在他眼中很平常,但着实也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件,尤其是在益 州被张扬攻取之后,他们这些将领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能得到那么几匹几十匹,可手下的这些将士... 他发誓,他绝对是按照张扬的命令传达下去的,可是麾下的将士们全部都不听,他也没什么办法,就算是当着他的面会围上,但转过头后又会立刻解下 来,他能将这些将士如何? 不过这话,他却不能说,作为一个将军,如果自己麾下的将士都不服从自己的军令,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的借口来推脱,哪怕张扬处罚他,他也不觉得 自己冤枉。 张扬却有些沉默了,这件事要说责任,那确实是郝昭的,推脱不掉,但如果要真因为此事来处罚郝昭,却又有点不近人情。毕竟他心里也清楚,自己麾 下这些将士,在遇到正事之时,定然不会有任何的含糊,更不会违抗军令,但这种事... 当年还在南阳流窜的时候,张扬不是没遇到过逃命还背着金银的将士,那个时候他用了铁腕手段,用人头来告诉所有人金银并非那么重要,但眼前的情 况的却和当年有所不同。一块锦帛而已,并不会影响行军的速度,只需往怀里一揣,也无需担心会成为累赘,可这件事... “传孤的命令,斥候营每人再发一块锦帛,这一次,谁要是再敢不带,自己去军法司领二十军棍!” 张扬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倒不是心疼这点蜀锦,而是对于自己麾下将士的行为有些苦笑不得。 吩咐完之后,张扬回头看着那一脸欣喜的什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满脸是包的家伙先是观察了一下张扬的脸色,随后大声道:“启禀大王,小的姚典!” 第1065章 灭口 姚典喜滋滋地返回自己的营帐之中,然后从怀中拿出两块锦帛,朝着周围的同袍得意道:“都他娘的感谢老子吧,如果不是老子的话,大王怎还会赐下 一块锦帛?” 旁边一名小卒有些不服气的嘟囔道:“比他娘的巴掌大不了多少,有什么用,还不够给家里的娘们做个肚兜的。要俺说,还是多杀敌军,立点功劳,战 后酬功的时候说不定大王会每人赐一匹蜀锦,到时候给婆娘做两身新衣裳,出门都他娘的有面子。” “你小子他娘的嘟囔什么呢?”姚典一巴掌拍在那小卒的脑袋上,骂道:“你小子知道一匹蜀锦多少银钱吗?真他娘的敢想,不砍上百八十个脑袋,你 他娘的还想要一匹蜀锦,你以为你是宇文将军?” 那小卒憨憨地揉了揉脑袋,讨好地看着姚典,问道:“什长,你知道蜀锦什么价钱?” 姚典重新掏出那快锦帛在小卒面前一抖,得意道:“就这一小块,少说得五两银子,你还没地买去。蠢货,你小子脸上多几个包算啥,到时候把这拿回 去,让你那婆娘看到,绝对得好好伺候你小子,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小卒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锦帛,一时之间竟然对自己的百夫长产生了怀疑。 当然,作为张扬麾下将士,还是最为精锐的斥候,他们的军饷并不算低,但就像姚典所说,一来,他们根本不会舍得花数个月的军饷去买这种东西,二 来,也不会有败家子像张扬一般,把好好的蜀锦割成这种大小来卖,所以他们对于这种奢侈品的了解并不多。 “对了。”姚典没有闲扯太久,明天说不定还有任务,此时应该尽快休息才是。 “老子问医护营要来的药膏呢?都互相涂涂,赶紧睡觉,明天说不定还有任务!” 听到姚典的大喝,一伙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拿了药膏来涂,有的忍不住伸手想挠几下,当想起医护营郎中的交代之后又无奈地忍着,好在药膏有清凉止痒 的作用,没过一会便发挥了它们的作用。 姚典重新将锦帛塞进怀中,哼着小曲躺在自己的铺位上,没过多久便鼾声大作。 夜色如水,整片大营重新安寂下来,似乎就连月光也静悄悄地不想打扰这些人的安眠,但有些人却无心欣赏这皎洁的月光,显得焦躁无比。 郭侃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斥候的消息。 在同样的夜空之下,郭侃一直在遥望着远方晋军大营的方向,在他的心中觉得,此刻不管晋军将领是谁,哪怕就算张扬亲至,此刻也一定在焦躁不安之 中。 郭侃肃立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宛如一尊亘古存在的雕像。 当周围的牧草沾上露水,郭侃自己的衣衫也有些微湿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马蹄声。 马蹄声有些急促,作为一名宿将,郭侃仅仅从马蹄声中便能听出骑士的情绪。 但是这个声音却非常不对,郭侃根本听不出来将士们得胜归来的喜悦。 有些踉跄地退后一步,刚才了望远方的头颅不由自主地低垂了下来,等到马蹄声来到近前之后,不等众人开口,郭侃率先道:“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 从他们狼狈不堪,满脸惊惧的面孔,以及不少人身上还带着的弩箭上,郭侃以及知道了答案,经过已经变得并不重要,至少他不想去知道。 听到郭侃的安抚,不少斥候哽咽出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伤感和颓废的气息,若是被不清楚状况的人看到,定然会以为这是一支已经战败的惨军败卒。 郭侃眉头紧皱,他清楚,这种情绪绝对不能蔓延,否则不只这支残部,他的整个大军都会被这种情绪所传染,从而变得分崩离析,斗志全无。 只是如今刚刚战败,想要鼓舞士气自然不可能简简单单的凭借两句为兄弟报仇就可以,斥候都是扶余人,草原上的民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同袍之义,如 果用这种蹩脚的理由来提升士气才是真正的蠢货。 深吸一口气,郭侃略微冷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大声下令道:“去,杀几头羊,再准备些酒,弟兄们操劳了一夜,让他们吃饱。” 幸存的百余名斥候齐齐翻身下马,走过郭侃身边的时候一一鞠躬,草原之子尊重强者,到目前为止,郭侃的战略还不能算错,所以他们对于郭侃的尊严 倒不是作伪。 随后他们被引着去了营地的角落里,那里的篝火始终没有熄灭,刚刚被叫醒的民夫正在杀羊。 片刻之后,一名千夫长来到郭侃的身边,低声道:“将军,他们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晋军的营地很大,绵延数十里,一直延伸到舍拉山 口,如果这些营地全都住满晋军的话,人数只怕不下十万!” 十万,这绝对是一个能够让高句丽上下倒吸冷气的数字。别看李渊统一高句丽之后又征服了扶余,还拿下了幽州,但他麾下的兵力绝对不多。 一来,当年张扬攻破丸都那一战几乎是灭国之战,虽说并没有刻意下命令屠城,但被斩杀了家眷的乌桓将士可不会手软,这就使得高句丽本国的人口绝 对不算多。 二来,不管是高句丽、扶余还是幽州,全部都是苦寒之地,人口本来就不多,这其中还得算上身在幽州,但并不愿意给高句丽效力的汉人,这就导致李 渊能够征召的大军绝对不多。而这也是为什么他占据幽州多时,除了最近有点小动作,和冀州军打过两场之外,李渊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因。 郭侃肃立在夜风之中纹丝不动,半晌之后,方才开口道:“大王本以为晋军会从京兆出兵,汉人喜欢内斗,等小人屠一统天下之后才会来对付我们,可 ...小人屠和所有汉人都不一样,其他汉人是羊,而他是狼,记住,小人屠是狼!” 微微摇了摇头,郭侃有些惆怅,他觉得李渊不差,两位王子更是不世出的雄主,不说比小人屠强,至少不会比他差,唯一可惜的是,如今的高句丽正处 于最虚弱的时候,相反小人屠在一统草原之后,实力已经膨胀到了一种骇人听闻的地步。 如果大王能够早二十年,不,十年,早十年成为高句丽的大王,那他敢肯定,统一草原的绝对不会是小人屠,而是他们高句丽,如果那样的话何惧小人 屠? “小人屠既然选择从幽州出兵,那就说明他看破了大王想要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吞并汉人地盘壮大自己的想法,其实到现在为止,我有七八成的把握敢 断定,此次率军的就是小人屠本人。” “小...小人屠...” 惊呼声证明了小人屠这个名号在草原,包括高句丽人心中的影响力,说上一句能止小儿夜啼绝对不算夸张。 一个千夫长在稳定心神之后勉强开口道:“若是小人屠亲至,将军,咱们应该怎么办?就凭咱们这点人马,只怕还不够小人屠开胃的。” 另一个千夫长却并不服气,可能是因为他是扶余人,可能是他并没有见识过张扬的兵锋,所以他有些傲然道:“将军,我们扶余人便是草原上的狼,汉 人只是羊,就算是拖,我们也能拖死他们!” 郭侃没搭理他,但另一个在今天几乎损失了全部手下的千夫长怒骂道:“我们扶余人是狼,难不成鲜卑人、乌桓人、匈奴人不是?我们那么强悍为何没 从鲜卑人的手中抢下草原,反而便宜了小人屠?” “够了!” 在这种时候,郭侃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手下内乱,更别说这还可能引起两个民族的争斗,这更加是不被允许的。 “稳住你们手下的人,还有,明天...” 郭侃忽然停顿了片刻,道:“明天只要留下足够报信的人,就算把所有人都拼光了,也得给我弄清楚这支晋军究竟有多少人,到底是不是小人屠领军! ” 死一般的寂静,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尤其是对扶余人来说,作为草原上的一员,他们和鲜卑等族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他们麾下的将士就是他们的部众 ,而让部众去送死...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郭侃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谈,转移话题道:“去,你们亲自动手,那些斥候都辛苦了,本将允许他们吃饱,吃饱之后,那就安静一些 。” 安静两个字,郭侃咬得很重,让人不难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而士气才是值得他考虑的东西,为此他可以付出一些手下的性命。 第1066章 再次上路 寂静的夜晚,张扬同郭侃一样没有入睡,他在中军大帐之内看着舆图,各种方案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汇聚,碰撞,融合。 半晌之后,张扬缓缓将舆图重新卷起,眉心逐渐舒展开来,长身而起,大步走出营帐。 深秋的草原天亮的很晚,东方的天际依旧笼罩在浓重的黑暗之中,连一点鱼肚白的光亮也没有泛起。 张扬缓缓活动着因为枯坐一夜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身体,慢慢开始在营中渡步。 典韦、宇文成都、裴元庆都被张扬赶去休息了,赶路是一件十分耗费精力的事,如果白天赶路,晚上还要他们值夜的话,只怕是铁人都扛不住。 负责巡营的马超看到张扬一个人在大营之中晃荡,便凑了上来,开口道:“大王,不安全!” 在战时,只要是校尉以上的将官身边必须有足够的亲卫来保护,更别说张扬这等三军主帅。这不是什么贪生怕死,而是必须的防备,谁也不敢保证自己 的大营中就不会混进奸细,如果普通将校被杀,那可能一营的将士就会失去指挥,如果三军主帅被刺杀,那后果... 张扬微微一笑,并没有责怪马超,只是随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后方。 马超朝那个方向看去,不过令他诧异的是,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的营地中寂静无声。 回头看向张扬,马超很想问上一句,大王,是否一夜未眠,连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不过张扬却摇了摇头,只是轻声开口道:“元芳。” 黑暗之中走出一个人影,马超瞳孔一缩,凭他的本事,竟然没有发现李元芳是从何处走出来的。不过这也是因为李元芳没有露出任何的杀气,否则的话 ,他定然无法瞒过马超。 在李元芳的身后,荆轲、秦武阳、高渐离三人同样信步由缰,懒洋洋的样子仿佛是来散步的,但马超看得出来,他们三人的步伐频率始终一致,就连每 步迈出多远都差不多。而且三人趁品字形,三双看似不经意的眸子始终观察着三个方向,腰间的小弩随着他们的动作轻摆,双手轻垂,始终在能够第一 时间拿到小弩的地方。 “孟起且去继续巡营,孤只是随意走走。” 对于李元芳,马超不算熟悉,但也不陌生,张扬麾下所有文武动清楚锦衣卫的存在,对于李元芳这位神秘的锦衣卫指挥使虽然见过的不多,但他的名声 却不小。毕竟锦衣卫不仅仅负责侦探敌情,自家文武也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虽然到目前为止,锦衣卫还没有对自己人动手的先例,但谁也不愿意得 罪他们就是。 “末将领命!” 应诺一声,马超向着李元芳等人微微一点头,便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而张扬却停了下来,看着东方天际泛起的一点亮光,张扬若有深意地缓缓开口道:“天马上就要亮了。” ... 天亮了,死寂的营地开始沸腾起来,十余万人虽然没有集中在一起,但附近也有一两万人,阵阵炊烟升起,伴随着数万人的拉撒,空气中香味和臭味纠 缠在一起,那种味道绝对谈不上好闻,没有经历过的人也绝对想象不出来那种味道。 当然,营地中的人,包括张扬、刘伯温等人在内,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相反,在这种味道的袭扰之下,他们依旧 还是淡定地吃完了早饭,就如同往常一样。 大军的伙食还算不错,草原彻底被张扬占据之后,牛羊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虽然不能顿顿有肉,但在大军开拔,还没有征战的时候,肉食还算不缺 的。再者说,内脏早在张扬从南阳起兵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军中的传统,所以牛羊的消耗速度远远比不上其他大军那么迅速。 当然,别指望军中的伙头军能有多好的手艺,在这个时代,只要能把东西弄熟,不给将士们吃生的东西便是一个合格的伙头军,再多的,指望他们也不 现实。 张扬没搞什么特殊,不是不行,军中等级森严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怎么能吸引将士们建立军功,往更高的位置爬? 这一次张扬只是不想麻烦罢了,大战从出兵之后便有处理不完的事,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在吃食上搞一些特殊的优待。 在简单地吃过一顿早饭之后,张扬便率领着麾下的人马去了昨夜的战场,也就是营外的那片草地之中。 经过一夜寒风的吹拂,草丛中的尸体全部都被冻得硬梆梆的,表情也大多十分狰狞,真实地记录了他们临死之前所经历的恐惧。 随意抽出腰间天胜刀,张扬大步来到一具尸骸面前,一刀挑开尸体的衣衫,观察片刻道:“来看看,这些人的衣衫很简陋,大多是几层破旧的衣裳全套 在身上取暖,甚至有人连羊皮袄都没有一件,可见高句丽人并不富裕。” 斥候应当是一军之中,除了王牌精锐,就比如张扬铁甲重骑之外,装备最好的一群人,而羊皮袄则是草原民族的标配,一来,草原上面羊皮很常见,二 来,羊皮的保暖性很好,所以特别受到草原民族的欢迎。 但高句丽斥候的装备竟然如此简陋,所以张扬敢断定高句丽依旧在穷困之中。 当年,对于高句丽的贫穷与否,跟张扬没有一点关系,张扬也没心思带领高句丽人一起脱贫致富,至少在征服高句丽之前,他没有一点这种想法。 但就是这些细节,往往能发现一些平常并不容易察举的细节。 听到张扬的话之后,周仓楞了一下,毫不避讳地大步上前将那具尸体的衣衫整个撕开,指着那略微发青的腹部,开口道:“大王,这些斥候看起来出征 之前并没有能吃上一顿饱饭。” “两种可能。”张扬点点头,开口道:“第一,他们是来送死的,并非高句丽嫡系,很可能是扶余人或者汉人,但从装束来看,他们应当不是汉人。” “第二,高句丽的补给不够充分,今年北方的雨水不足,虽说没有酿成大规模的旱灾,但粮食减产却是一定的,所以高句丽的粮草很有可能不足。” “孤倾向于第二点,你们呢?” “大王所言甚是。”刘伯温同样点头道:“臣也觉得应该是第二种情况,如果李渊连扶余人都不能彻底折服,使得两国将士还存在矛盾的话,他根本不 可能会是袁绍的对手,更别说攻破幽州。” 李渊自然不会是什么废物,张扬也不相信他连一个小小的扶余都压制不下来,所以事实只能是第二种情况。 缓缓收刀回鞘,张扬开口道:“从昨夜敌军斥候的迫不及待来看,敌军的主将一定在想法设法地想搞清楚我军的虚实,他不会放弃,所以今天他们肯定 还会来。” “传令全军,全部做好准备,另外斥候也全部派出去!” 裴元绍有些懒洋洋的,不过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开口道:“大头领,要不让俺率军出击算了,俺定然保证将他们全部留下!” “没这个必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张扬转身准备回去,开口道:“如果敌军倾巢来查探我军的虚实,那就把他们全部留下便是,至于消息走 漏...” “那也无所谓!”张扬猛然回头望着蓟县的方向,一字一顿道:“孤一开始就没准备隐藏大军的行踪,若是李渊敢尽起大军而来,孤求之不得!” 荀攸突然开口道:“大王,臣总感觉李渊会率军来迎战我军,而不是一直龟缩着等我军前去蓟县找他们决战,否则的话,敌军的士气一定会非常低落。 ” “没错。”张扬点头道:“孤想速战速决,然后南下吞并袁尚,夺得冀、青两州,免得杨坚、朱元璋、孙权等人先一步下手。李渊同样想速战速决,一 来是因为他们的粮草不足,二来,若是能顾击退孤,那收拢冀、青两州的就是他李渊。” “打得主意倒是不错,只是孤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回到了大营之中,无数的将士正在拆除帐篷,民夫们则收拢着东西,检查着马车的缰绳和车轮。 “出发吧!” 天边突然绽放出一抹紫霞,随着张扬的一声大喝,大军迅速踏入营地,朝着代县的方向而去。 第1067章 坚守三年的猛人 大军行进时的目标很大,尤其是张扬这一次可是率领着超过十万人的大军,目标更是扎眼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如果不注意隐蔽的话,大军基本上没有 任何的秘密可言。 所以张扬派出了无数的斥候和游骑,不说能够完全隐蔽住大军的行踪,他的目的只是延缓大军被人探查清楚的时间,顺便若是能混淆一下敌军的视线那 是最好不过。 “代县守将为谁?”张扬环顾四周,缓缓开口,这倒不是他孤陋寡闻,而是他觉得没什么提前知道的必要,不管是谁,哪怕是李元霸驻守在代县,就凭 他麾下的十万铁骑,他不相信有人在他率军抵达之后还敢不走。 听到这话,刘伯温的脸上升起一丝怪异的表情,开口道:“启禀大王,代县守将名叫史可法。” “嗯?”张扬楞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人也应该是被系统爆表而出的,而且此人在历史上可是明朝的忠臣,在崇祯煤山自缢之后坚守扬州,城 破被俘之后拒绝投降,被杀。恼羞成怒的清军掀起的扬州十屠和他的关系不可谓不大,但这等人这世竟然成了高句丽人? 刘伯温详细给张扬解释道:“大王,这史可法是汉人,原本是袁谭麾下的代县县令,袁谭兵败之后退出幽州,但史可法起兵抗击高句丽,拒不投降。当 时袁绍起兵意欲收服幽州,李渊忙着和袁绍相争,并没有顾及到代县。” “等到袁绍退兵之后,李渊命人招史可法投降,但其斩使者首级不肯投降,坚守城池整整三月不破。听闻后来代县百姓死伤惨重,其下令在城中种粮, 这一守,到现在为止已经整整三年。” 刘伯温的话有夸张的成分,史可法有一定的军事才能,这毋庸置疑,但是在面对唐太宗李世民的攻击能坚守三年这事却有些虚,因为李世民根本没有倾 尽全力。 原因也简单,代县城内别说将士,连百姓也都没剩下多少,算是一个鸡肋,花费大功夫攻城不太划算,这是其一。代县地处偏远,对这个幽州没有多大 的影响,这是其二。李世民欣赏史可法,就如同当年赵云在长坂坡七进七出之时,曹操下令不准放箭一般,这是其三。 种种原因之下,导致目前的代县其实还算在汉中的手中,造成如今这么一种怪异的景象。 重重把头一点,张扬大喝道:“典韦何在?” “末将在!” 宛如铁塔一般的典韦大步上前,轰然应诺。 “派人前往代县传令,就说...孤来了!” “喏!” 应诺一声,典韦竟然亲自纵马朝着代县的方向狂奔而去。 马超突然开口道:“大王,按理来说,高句丽大军既然没有再继续围困代县,那这史可法的斥候应当发现我军才是,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始终没有出 现,莫不是被敌军那支前锋的斥候拦住了?” 马超如今越来越像一个大将,张扬同样也有意培养他,便问道:“那孟起倒是说说,如果你是史可法的话,会做出什么反应?” 沉吟片刻,马超开口道:“末将以为,情况可能分为两种,一来,史可法等人如今已经绝望,只是死守着代县,根本不敢出城,自然不会知道我军前来 的消息。二来,可能史可法已经发现了情况不对,只是出于谨慎,没有派出斥候,或者派出了少量的斥候,却为敌军的斥候所阻击。如果是末将的话, 末将一定会将手中斥候分成两部,大部吸引敌军的目光,小部查探附近的情况。”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如今看来,将马超放在雁门沉寂两年并非没有好处,虽说这一世的马超在成长的过程中有着刘伯温的教导,兵法韬略并 非一无所知,但从前的他性格还是颇为暴躁,能动手的事绝对不会去动脑,如今却能冷静下来思考,这绝对是一个可喜的表现。 ... 正如马超所说,如今的史可法确实有些纠结。 其实作为代县县令的史可法是一个文官,没有高强的武艺,没有领兵的经验,被众人推举出来也是无奈之举,谁让当时袁尚、罗艺撤退,整个代县就他 这个县令官职最高呢? 好在史可法读过几本兵书,虽然有纸上谈兵的嫌疑,但到目前为止,他做的都还不错。 麾下文武汇聚一堂,不过都是一些低级将官和县中小吏,县尉早在当初高句丽攻城的时候便已经阵亡,接替县尉的贼曹同样没能躲过战死的命运,县丞 在高句丽大军刚刚抵达的时候便偷偷出城投降,甚至还反过来劝降,却被贼曹一箭毙命。 如今的代县,将士、百姓,甚至连官员都寥寥无几,这座代郡的郡治到目前为止,整个城中还能喘息的人最多不过万人,其中还有半数的老弱,其余青 壮大多战死,否则的话,史可法也根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可从昨天晚上开始,情况变得有些不对。其实在高句丽大军撤走之后,整个幽州便已经很少有人会去管这座城池了,仿佛所有人都将他们遗忘一般,只 有接替高句丽接替成为代郡守将的家伙在上任之后才会率领着麾下的人马前来耀武扬威一番,似乎是在炫耀他们对于幽州的统治。 不过却不会攻城,平日代县的斥候出城也很少会受到拦截,但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们的斥候被不断被高句丽斥候拦截,双方同样爆发了短促的斥候战, 结果大概可以算是两败俱伤。 看了麾下的大猫小猫一眼,史可法开口道:“本官的看法有二,一,高句丽终于下定决心对我们动手了,二,援军出现,敌军准备截断我军和援军的联 系。” 第二种可能,史可法自己都有些不太信,三年的坚守早已让他们麻木,无数次的升起希望,又无数次的绝望,让他们根本不敢再相信会有什么援军。 一名小校开口道:“大人,哪还有什么援军,齐王宾天,大公子和三公子打得正欢,怎么会顾及到我们,只怕是高句丽人厌烦了我们这个楔子,准备彻 底拔出来。” 代县的消息虽然落后,但也并非没有,所以对于天下的大势,他们也算是略知一二,只是不可能太过详尽和及时。所以这名小校口中的消息还是几个月 前的,张扬出兵的消息,他们一点都不清楚。 “来就来,拼他娘的就是了!”一名脾气颇为暴躁的小校怒喝道:“我等三年前本就该死,这三年来死在城下的高句丽人是我们的数倍,老子早就够本 了,如果那郭侃敢来,那就拼他娘的,杀一个都是赚的。反正要老子跟那群野人摇尾乞怜,不可能!” “好像他娘的谁怕一样!”之前颇为颓废的那名小校被激起了怒火,同样起身喝道:“怕死的根本不会出现在这,李松那老狗就是最好的例子,高句丽 野狗若是敢来,老子定要让他们好好喝上一壶!” 李松就是之前投靠高句丽的县丞,虽然早已身死,但他的名号在这三年来却被不断提起。不过却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拿来当反面教材的例子。 在这个时代,不得不说的是,汉人确实有优越感,在他们看来,这个世界上除了汉人之外都是蛮夷,从称呼就能看出来,北戎、西羌、东氐、南蛮,虽 说只是一个称呼,但明显带着蔑视的意味在其中,而高句丽这等偏远的地方,在他们看来真的和野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而这也是他们始终不愿投降的原因,如果换一个汉人诸侯前来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坚守如此之久,也不可能如此齐心。 “都闭嘴!”伸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史可法开口道:“连状况都没有搞清楚,就知道拼,和谁拼?不论如何,先派出斥候打探消息,不惜代价的打探 消息!” 三年的成长是惊人的,如果说三年之前的史可法只是一个看过两本兵书的书生,那现在的史可法绝对能算是一员宿将,虽然不见得有多高明,但最基本 的东西却不会缺。 这个处置是史可法目前能想到最好的方式,而且代县也没有被攻破的风险。至于那些可能注定回不来的斥候,在场的众人谁都不会去挂念。 战场就是这样,心软的人注定活不下来,而你若是瞻前顾后的话,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一样都捞不着。 “都警戒起来,不谈咱们自己,为了城中那些始终坚信我们的百姓,一定要守住代县!” 第1068章 狼狈逃窜 一百余人的斥候队出发了,随着他们的离开,代县厚重的城门立刻重新关闭。 他们是代县中仅存的斥候,他们胯下的是代县中仅存的战马,一匹匹瘦骨嶙峋,脚步虚浮,在这个本来是它们膘肥体壮的季节,它们却比驴快不上多少 。 代郡并不缺牧草,但一匹优良的战马却不是一点点牧草就能够解决问题的,他们需要精料,比如黑豆,但代县的人们尚且吃不饱,自然没什么精料来喂 养它们。 “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带回消息。” 史可法站在城楼之上,目送这些斥候离去,轻轻开口。不过在他的心里却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就凭这些战马,只要遇到敌军的斥候几乎没有逃脱的机会 ,究竟能不能探查到消息再平安的送回来,完全是靠天意。 斥候们并不清楚身后发生了什么,更加不明白自家大人心中在想着什么,他们只是朝着曾经受到拦截的地方,也就是阿拉山口的方向疾驰。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们遇到了高句丽斥候的拦截,不过幸运的是,拦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三十多人。 三倍于敌,虽说战马不如敌军,但领军小校还是毫不犹豫地大喝道:“杀过去!” 如今刚刚出城,他们胯下的战马并没有消耗多少的体力,如果不趁这个时候主动进攻的话,真等到战马的体力耗尽,他们不管是想拼还是想逃,都会没 有一点机会。 一百余人,纵然战马并不彪悍,但一同冲锋起来的声势一样不小。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双方不过刚一接触,汉人小校猛然发现,高句丽斥候的抵抗意志并不强烈,至少和他们一天之前碰到的那群斥候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是一个信号,敌军并不强大,他们并非没有机会的信号! 如果敌军强大的话,他们必然会在第一时间结成阵形,然后召唤援军,或者若是离自家大部队近的话,他们说不定也会勾引着他们向自家主力的方向撤 退,但如今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杀光他们!” 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汉人小校放声嘶吼,不愿错过这个极好的机会。 随后他高高举起自己布满缺口的长刀,狠狠劈开一名敌军单薄的皮甲,拉出一条贯穿敌军胸腹的大洞。两马错身而过之后,一支锋利的狼牙羽箭几乎是 擦着他的脖子飞过,把他吓得浑身冷汗皆冒。 “杀!” 并没有后怕太久,带着满身的冷汗,这员汉人小校继续挥刀砍杀,直到杀了一个来回之后才停下来。 重整人马准备再一次冲锋的时候,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发现,损失了大半士卒的高句丽斥候,竟然逃跑了!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这种情况在之前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次,在这三年之中,虽然只有第一年高句丽大军围困过代县,但斥候之间的大战从来没有断 过。但一次都没有,哪怕身处劣势,他也没有见过高句丽斥候主动逃跑,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都回来!” 开口召回准备追击的属下,随后这小校仔细观察着敌军的姿态,在发现敌军开始四散而逃之后,他瞬间便明白过来,这绝对不是故作姿态引诱他们上钩 ,而是真的在逃命。 沉吟片刻,他有些不敢确定道:“这群野人怎么了?以前他们可不会这样,哪怕只剩最后一个人也定然会发起冲锋,今天怎么...怎么...” “怎么像他娘受惊的兔子一般!” 一个胆大的士卒接下了自己小校的话头,虽然粗鲁,但却十分形象地说出了高句丽斥候狼狈的样子。 “没错!”小校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个问题可难倒了所有的斥候,他们是军中的精英不假,但说的更多的是个人的能力,可不是对于大势的洞察力,让他们回答这种问题,着实有些强人 所难。 “不管了。”想了半晌没有想明白的斥候小校不打算再想下去,开口道:“不管怎么说,这群高句丽人狼狈对咱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至于具体发生 了什么,赶上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兄弟们,加快速度!” 一行人重新上路,甚至连自己同袍的尸体都顾不上收敛就疯狂地疾驰而去。这不是冷漠,更不是不顾同袍之义,而是军情紧急,如果为了一些死去的同 袍耽搁更多活着的同袍,那才是对这些战死同袍的不尊重和对他们阵亡的辜负。 刚才还打生打死的两拨人此刻静静地混杂在草原之上,滚烫的鲜血逐渐冷却下来,几匹受伤的战马被无情地遗弃在原地,无奈地哀鸣着,慢慢向着四处 游荡而去,似乎在寻找着自己的主人。 “头儿,会不会真如大人所说,有援军来了?” 狂奔之中有人开口发问。 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问题,但不知道是不是失望的次数太多,小校摇头道:“不太可能,之前那些商人的消息你小子又不是没有听到,三公子和大公子 打得热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分兵来幽州?” “再者说,你看那些高句丽野人封锁的方向,明显是草原的方向,如果老子没看错的话,咱们一路下去能抵达阿拉山口,三公子纵然是派援军前来,怎 么可能从草原过来?” 小校的回答让众人一阵沉默,刚刚升起的希望在瞬间破灭,让所有人的情绪都不好,所以也无人再去开口,只是默默地驱赶着自己胯下的战马。 马蹄翻飞,碎草和黄沙漫天飞舞,斥候们一路远去。 一个多时辰之后,在最前方探路的一什斥候突然勒马停住,也不回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前方。 就在他们眼前不到一里的地方,五百多骑兵正在混战,其中一员宛如铁塔一般的汉子挥舞着两只大铁戟,就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一般在高句丽人斥 候的阵中纵横驰骋,手下无一合之敌。 而其余和高句丽大战的骑士不管样貌还是装扮都十分鲜明,他们敢断定,这些人绝对是汉人,只是没有旗号,他们也无从判断这支能够压着高句丽人猛 攻的大军是属于何方。 随后代县斥候的小校赶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便下令手下的将士加入了战团之中。 高句丽人本来就在苦苦坚持,在看到汉人的援军抵达之后,领头之人一声大喊,随后所有人都开始了突围。 “举弩!” 一声大喝宛如猛虎嘶吼,晋军将士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从自己的马鞍旁摘下小弩,随后在一片机簧声中,无数正在逃窜的高句丽人纷纷落马身亡 。 被包围整整三年,只能被动防守却不能出动出击的代县斥候顿时红了眼睛,他们根本不愿意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直跟在晋军的身后追出五六里 地,这才畅快地大笑着收拢着战利品。 代县斥候小校纵马赶到那铁塔一般的大汉身旁,下马抱拳道:“代县斥候都伯熊方见过将军,敢问将军属于何部?” 黑大汉笑了笑,正准备张口回答,却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轰鸣巨响,随后远处便出现了一条黑线。 “让开!” 黑大汉怒吼一声,他麾下的将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向两边四散开来,让出一条足够大军通过的道路。 代县的斥候同样立刻拔马让开,战阵之上,哪怕是友军,你拦在人家的面前就别怪人家对你动手,更何况如今他连这伙汉军是从哪来的都不清楚,要是 莫名其妙被人砍了可没处说理去。 似乎是觉得自己身边的黑大汉资格不怎么够,狂奔而过的千余名骑兵根本没有搭理他,代县的斥候统领从大军的侧面迎上了大军,开口道:“我乃代县 斥候都伯熊方,敢问诸位是哪位将军的部下?” 不过这数千骑兵在听到他的呼喊之后,根本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便从他的身前呼啸而过。 娘的,好歹回句话啊! 典韦看着灰头土脸回到自己身边的斥候统领,只是微微一笑,同样没有开口,虽说代县的史可法让他敬佩,但这些小校可没有让他主动搭话的资格,而 且在史可法没有明确投靠张扬之前,这些人还算不得友军,有些话他还要斟酌一番,或者询问一下张扬的意见,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自己的来历。 而那斥候小校已经被惊呆了,数不尽的铁骑从他身边呼啸而过,马蹄声让他的耳膜发麻,他敢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曾见过如此多的骑兵,哪怕三年前高 句丽人包围代县的时候也不曾有这么多铁骑,如果不是鲜卑被灭多时,他一定会以为这是胡人南下打草谷来了。 但眼前这些骑兵是谁的部下?他的脑海中逐渐升起一个令他不敢置信的名字。 第1069章 决定 看到最后,熊方感觉自己有些麻木了,他不知道还有多少骑兵,放眼望去,只见视野之中茫茫的黑线根本没有尽头。 或许哪怕鲜卑人全盛的时候也凑不出如此多的铁骑吧? 扭头望向自己身边有些傲然的黑大汉,熊方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将军,你们可是...” 话没说完,只见刚才还一脸肃然的大汉猛然翻身下马,右拳一擂胸口道:“末将参见大王!” 大王? 这个称呼把熊方吓了一跳,天下纷乱到如今,能被称为大王的可绝对不多,而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似乎只有那么一位。 连忙翻身下马,抱拳拜道:“代县斥候都伯熊方见过晋王殿下!” 张扬带着自己麾下的亲兵们冲过来,还不等战马彻底停住便开口问道:“代县如何?” 对于来自大名鼎鼎小人屠的问话,熊方有些紧张,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打起摆子来,张了张口,可曾发现自己嗓子里好像堵着什么一般,什么话都没能说 出口。 张扬微微一笑,还以为他是害怕高句丽人,便开口道:“放松些,孤来了,不管你们史大人愿不愿意投靠于孤,孤都不会允许高句丽人在我汉人的领土 上放肆,否则的话...” 否则会怎么样,张扬没说,但熊方完全能够想象到,小人屠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尤其是在这幽州,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但那些战例却始终没有被 人忘怀,甚至当年高句丽南下的时候就有不少幽州的老人在悲泣,若是冠军侯还在幽州,怎至于此? 熊方同样没觉得张扬是在说大话,不说曾经那些他没亲眼见过的战例,就说眼前这支根本数不清数目且精锐异常铁骑,他就敢断定,高句丽人绝对不是 对手。 此时此刻,熊方只感觉自己的胸膛仿佛被重锤敲击了一下,胸中的激昂不住涌动,体内的热血彻底沸腾起来。 他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巨大嗓门喊道:“启禀殿下,代县安然无恙,只是昨日我等出城巡视的时候被高句丽斥候所截杀,大人怀疑出了什么状况,便派 小的率人前来查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张扬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无尽的鲜血和残酷的厮杀,微微点点头,张扬开口道:“辛苦了,回去告诉你们史大人,打开代县四门 ,孤倒要看看,高句丽人可敢来捋孤王的虎须!” “小的遵命!” 熊方的脸色已经涨得有些发紫,但他却毫无察觉,只是大声应诺,根本没去管张扬话里已经把代县当成自家地盘的意思。 翻身上马,熊方激昂的一勒马缰,胯下刚刚从高句丽人那里抢来的骏马顿时人立而起,昂首长嘶。 在这声长嘶之中,这支不到百人的斥候重新出发,带着无尽的激昂和热血,向着代县的方向狂冲而去。 在他们的身后,除了那些呼啸而过,查探四周情况的数千铁骑之外,其余大军的速度并不快,但他们的脚步却异常坚定,笔直朝着代县而去,带着对自 己同族遭遇的愤怒和高句丽人无尽的仇恨,踏着漫天黄沙,滚滚向前。 ... 当接到斥候的回报之时,史可法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接在城墙之上愣住了。 相反,倒是代县城中的那一群文武欢喜鼓舞,差点从城楼之上笑着滚下去。 “大人,好事啊,晋王殿下亲自率军赶到,而且听老熊说,殿下麾下铁骑不下十万,高句丽野狗的好日子到头了!” “大人,还不打开城门,让那些高句丽野狗看看我大汉的勇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无比热烈,就差没有说将城中的百姓全部集中起来,夹道欢迎王师了。 史可法的脸色却算不上好看,沉默良久,颇为担忧道:“诸位,我等隶属于齐王麾下,如今晋王前来,还直接以一种号令的口气,是否不妥?” 众人顿时有些惊讶地看着史可法,仿佛不敢置信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他的脑海里竟然还在想着此事。 之前一直在期盼着援军到来,不知道失望了多少次,可当援军真正抵达之时,他却... 众人一阵无语,一名文士打扮的小吏开口道:“大人,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齐王?” “可是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在...” “他们从来都没管过我们!”一名武将打扮的小校开口道:“大人,这三年来,别说援军,一粒粮草,一根马毛我们都没见到过,反倒是高句丽的大军 见的不少。当年高句丽大军围城的时候,齐王在哪,大公子在哪,三公子在哪?如今晋王殿下不计前嫌,只是因为一句同为汉人便准备为我等出头,我 们若是拒不迎接晋王殿下,这事...反正俺做不出来!” 之前开口的文士接着话茬道:“大人,老李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他话里的意思却没有错。别说如今齐王已经宾天,哪怕齐王在时,凭我等,哪怕大 人的身份,可曾亲自面前过齐王,可曾亲口表示过效忠?既然没有效忠,又何来背叛。” 此人明显十分了解史可法,所以十分清楚他的心中在担心什么,看着他阴晴不定的面庞,加大力度继续劝道:“再者说,如今陛下在晋阳,晋王殿下代 表的就是陛下,大人究竟是心向大汉,还是心向齐王?如今王师抵达,剿灭高句丽叛逆就在眼前,就算是不为了我等,大人也该为这三年来英勇战死的 将士和奋起反抗的百姓向高句丽讨回一个公道,大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返回代县的熊方已经冷静了下来,听到这里不由开口道:“晋王殿下麾下十万虎狼之师,小人屠之名在草原可止小儿夜啼,只怕我等开城与否,殿下并 不在意...” 说到这里,熊方突然一顿,郑重道:“大人,若是没有你,或许代县早已被攻破,熊方也早已不知死在了何处。这一点,熊方对大人无比感激,然家国 大义当前,其余之事只能放一放,若大人执意要为齐王尽忠,那小人无二话可说,只是却不能陪大人一起,还请大人见谅!” 说罢,熊方郑重其事地跪倒在史可法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道:“熊方决意追随晋王斩尽高句丽人的狗头,若是此战过后,熊方侥幸不死,那 时必当返回代县,为大人当牛做马,报答大人当年的活命之恩。” “但是现在,熊方决意为这些年惨死的兄弟、父老、乡亲讨回一个公道,如此九泉之下,熊方也有颜面去见他们,大声说上一句,我老熊,在晋王麾下 ,为他们报仇了!” “若我熊方不幸战死沙场,大人的恩情,许我来世再报!” 说罢,熊方头也不回大步下了城墙,就这么静静地肃立在代县厚实斑驳的大门之后,放声怒喝道:“开门!” 城楼之上,刚刚随熊方返回的那些斥候,包括最先开口那员武将打扮的大汉同时在史可法面前跪倒,三叩首之后下了城墙,紧随在熊方的身后,虽然没 有开口,但那股凛冽的杀气却直冲云霄。 看守城门的士卒顿时被这一幕惊住了,他们看看城门之前肃立的熊方等人,又抬头看看城楼之上的史可法,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数的百姓汇聚到城门之前,他们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唯一欠缺的就是壮年男子,他们没有开口,所 有人的心里都清楚,代县能够坚持到现在,大部分功劳是史可法的,所以他们不会去怪罪史可法,但亲人的血仇却不能不报! 他们的心中并没有为谁效忠的念想,他们只知道,小人屠来了,当年纵横幽州,杀得一个个强敌血流漂杵的冠军侯来了,这一次,晋王将带领他们为亲 人复仇,仅此而已。 沉默,良久的沉默。 在援军没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无数次地期盼着援军,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援军抵达之后,会是这么一副景象。 半晌的沉默之后,史可法似乎想通了什么,轻声道:“打开城门...” 那文士打扮的小吏一脸焦急道:“大人,何不同意...” 话没说完,只见史可法一把抽出腰间那柄布满缺口的长剑笔直刺向苍天,放声嘶吼道:“还等什么,打开四门,迎晋王入城,让高句丽野狗看看我汉家 儿郎的勇气!” “轰!” 四声巨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响彻云霄,这一刻,坚守三年的代县城四门齐开,向高句丽人发出他们始终不曾停息的咆哮! 第1070章 入城 代县四门齐开,放眼望去,城门之内并没有一名将士在把守,空空荡荡的样子甚至比曾经上演的空城计还要彻底。 代县的四周始终有高句丽人的斥候在游荡、窥视,在看到这一幕后,他们不约而同的齐齐靠近城池,但在距离城门大约百余步的距离查探一番之后,又 仿佛受惊的兔子一般转身离去,速度快得就如同身后正在有无数的敌军正在追赶他们一般。 “这群高句丽野狗倒是跑得挺快!” 史可法恨恨出声,常言道,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更可况堂堂的一县之令?之前隐忍三年,仿佛孙子一般只能被动防守,史可法的心里早就憋了一股火 气,如今本想趁着这个时候拿高句丽的斥候出一出气,同时也在张扬的面前展示一下他们的勇武,省得到时候被人看扁。却没想到这个打算落空了,埋 伏在大门附近的将士也算是白准备了。 “他们倒是想不快,可他们敢吗?” 熊方的脸上充斥着无尽的嘲讽,不屑道:“晋王的大军就在左侧,先头部队离代县最多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别说这区区几个斥候,就算是郭侃率军在 侧,一旦被我们咬住,晋王的大军会把他们吞得骨头都不剩,他们怎敢不逃!” 这一刻,代县一众文武只在心中感觉到背后有人的感觉舒爽无比,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他们终于不必再如同一群没有靠山的孤儿一般望着高句丽的大 军瑟瑟发抖,这一瞬间,他们只想放声大笑。 “大人,晋王的大军到了!” 一名小校突然指着北方大喊。 史可法顺着小校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淡淡的黑线出现在遥远的天边。 “晋王来了,晋王来了,哈哈哈!” 在放下心中那一点想法之后,史可法此时的心中只有欣喜,他不想再去考虑什么晋王、齐王,他只知道,这是汉人的大军,这是战无不胜的陷阵营,这 就足够了! 城墙上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这三年来,代县上到县令史可法,下到每一个平民百姓,都被高句丽的大军吓怕了,他们每日都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生 怕哪一天睡着,再睁开眼之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群面容狰狞,正在烧杀抢掠的高句丽人。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晋王的大军已经来了,区区一伙塞外野人,他们还能怎么办? 黑线逐渐靠近,一开始还如同蚂蚁一般在缓缓蠕动,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条黑线变得无限宽阔和绵延不提,速度也变得无比迅捷,所有人,甚至包 括城楼之下的代县百姓都能看清楚,那是无数的铁骑所组成的。 史可法环顾左右,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走,咱们下去迎一迎。” 难的永远都是做出抉择,但当下定决心之后,史可法的心中便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而是立刻将自己摆到了一个下属的位置上。 众人自然不会开口拒绝,跟在史可法的身后下了城楼,不过令他们惊讶的是,那支骑兵前队并没有入城的打算,而是利索的一个转向,随后向着四面八 方散去。 所有人的眸子都在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似乎是在搜寻着可能存在的危险。 史可法张张嘴,他很想告诉这群人,在如此众多的骑兵面前,高句丽人就算长了十个胆子也不敢留下,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一来,不管他的话会不会有 用,警惕一些绝对没有什么坏处,不然若是真有那么一两个死士冒死刺杀张扬的话,那后果可不是他,以及代县上下能够承受的。二来,他目前还不清 楚张扬对代县是一个什么态度,虽说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投靠的准备,但堂堂晋王能不能看上他们还是一个问题,在这个时候胡乱开口可不是什么明智 的选择。 正在史可法胡思乱想之时,却感觉到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转头望去,只见熊方低声开口道:“大人,晋王殿下来了!” 史可法吃了一惊,抬头看去,果然看到有一小队人马脱离了大军,径直策马而来,当先一人头戴天狼盔,身着狻猊甲,胯下一匹雄健异常,但却十分丑 陋的骏马,虽说手中并没有带着那杆标志性的盘龙方天戟,但其他却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 “下官代县县令史可法,见过晋王殿下!” 史可法躬身行礼,态度无比恭敬,这绝对不是做样子而已,对于还愿意率军来帮他们的张扬,他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张扬在距离代县城门还有三十余步的地方便下马步行而来,等来到近前之时,望着这群仿佛和难民一般的大小官吏,突然抱拳开口道:“诸位辛苦!” 这一瞬间,众人都有些哽咽,他们想起了从三年之前开始的坚守,想起了这三年来无尽的压力,想起了无数将士和百姓挥洒在城头上的热血,想起了无 数的同僚嘶吼着和高句丽人同归于尽... 这三年来,值得铭记的实在太多太多,他们本以为自己见惯这些以后,已经成为了铁石心肠,他们以为代县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他们无法再 坚持,幽州这汉人所占领的最后一个县城也会在高句丽人的淫威之下沦陷,但张扬出现的这一刻,无数汉军出现的这一刻,让他们那铁石一般的心肠不 禁动容。 “殿下,下官...下官本以为再也无法看到...看到我汉家大军重新踏足幽州之地,下官这三年来一直在担惊受怕,就怕哪一天高句丽人会突然兵临城下 ...” “都过去了。”张扬上前一步亲自扶起史可法,他同样也有些动容,他从前根本不知道幽州还有这么一座城池始终在坚持,否则他不会等到现在才出兵 ,哪怕因为各种原因不会大肆出兵幽州,他也一定会派来支援,不为别的什么,只为这些人都是汉人! 史可法声音哽咽,但还是坚持着开口道:“殿下,下官不是怕死,只是怕死都看不到幽州再回到大汉的治下,所以下官一直在勉力坚持,三年,三年了 ...” 低沉的哽咽声打断了史可法的话音,他已经说不下去了,包括熊方在内的一众代县文武全部哽咽出声,这三年来他们背负在他们身上的东西实在太多, 把他们全部都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骤然得到支援,他们顿时心神一松,不少人甚至站得都不怎么稳当了。 张扬深吸一口气,望着众人道:“今后,你等便可扬眉吐气了!” 史可法抬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张扬问道:“殿下,此战可是要灭国?” “这得看情况。”张扬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满,毕竟中原战事还在那里,他不可能因为一个高句丽便置整个中原于不顾。 再者说,若是战事不利,高句丽一心想逃的话,张扬也不可能率领着麾下的人马一直追下去,那一点都不现实。 看着史可法有些失望的表情,张扬一脸郑重道:“但此战孤定要让高句丽人不敢南顾!” 冷静下来的史可法一脸凝重,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他还是开口道:“殿下,下官知道殿下的陷阵营乃是天下强军的翘楚,麾下猛将更是无数,但高句 丽可一点都不弱,他们的三王子李元霸更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猛将,若非其始终没有出现在代县城下,下官甚至不敢保证能守住城池一个时辰。” 说完这话,史可法有些忐忑的看着张扬,因为他的话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哪怕张扬因为这句话处置他,他也不觉得冤枉,但有些话他 却不能不说,他不希望张扬失败,如果连张扬都败了,他想不出来还有谁是高句丽人的对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反倒希望张扬不来。那样的话,他 的心中至少还有一丝念想。 张扬身后的典韦、宇文成都、裴元庆三人听到这话都十分的不服气,尤其是典韦,当年攻破丸都的时候他可是在军中的,高句丽人什么样他清清楚楚, 他可不相信十年的时间就能让一群土鸡变成金凤凰。 “孤知道。”张扬没有反驳,只是笑着道:“可孤更强!” 说完,张扬大步向着代县城中走去,速度不快,但是步伐却异常坚定。 史可法楞了一下才紧随在张扬的身后向代县走去。 是啊,高句丽很强,但晋军更强,难不成还会怕高句丽吗? 第1071章 小人屠来了 郭侃很失望,虽说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早在昨夜那群斥候失利之后,他就谨慎地将营地后撤了三十余里,然后将更多的斥候派了出去。 如果仅仅按照距离来分析的话,那些斥候早就应该回来了。 可郭侃极目望去,只见茫茫的草原上只有无尽的朔风在呼啸,别说人马,连一只野兔的身影都看不到。 “将军,会不会...” 郭侃就留了一个千夫长和他麾下的一千骑兵在此,其余三千余铁骑都被他派了出去,临行之前,他说的很决绝。 若是打探不到汉人的确切消息,你们也都别回来了。 “没有什么会不会!” 郭侃回身,如狼一般凶狠的目光狠狠扫过那个开口的千夫长,冰冷地开口道:“如果他们全都不行,那本将就亲自去,去看看究竟是哪支汉军,又是谁 在领军!” 那千夫长有些哆嗦的地退后一步,他觉得郭侃因为汉人大军的到来已经有些魔症了,如果按他意思来的话,此时此刻应该保存实力,等待李渊的大军到 来才是。 郭侃却想起来了他出发之前李渊对他说的话,如果晋军只是一支偏师,那就强硬一些,不妨战上一场,若是能够让晋军知难而退那是最好,就算不能, 也一定要让晋军明白,我们绝对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拿下的。 若是晋军主力,那就骚扰、查探,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搞清楚晋军的虚实! 作为高句丽人的大将,对于李渊的命令,郭侃清楚的知道其中所蕴含的深意。如果可能,李渊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和张扬决战,因为高句丽还不够强大 ,大军也没有准备好,如果能推迟几年,等李渊拿下冀州或者青州之后,这个时机才会彻底成熟,可现在... 时间啊! 郭侃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胸中却异常的憋闷。 “将军,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 郭侃仿佛瞬间回神一般,立刻低头向前方看去,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溜的黑点。 “回来就好!”郭侃回头大喝道:“快去让人准备吃食,他们是勇士,是功臣,准备为勇士们庆功!” 在这么一瞬间,郭侃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打马迎了上去。 他等这个消息太久了,如果只按时间来算,从昨天侦查到消息到现在为止,两天的时间都不到,但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两年,久到让他认为 自己随时都可能因为心力交瘁而倒毙马下。 这种情绪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要知道他才二十余岁,正是一个武将的黄金年龄,正是应该天不怕、地不怕,哪怕遇到任何敌手都敢冲上去厮杀 的年纪,但因为他的成熟,他承担了太多,这让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苍老。 胯下的马儿明显并不清楚自己主人的情绪,只是肃立良久,突然能够活动一番让它有些兴奋,脚步十分的欢快,但当郭侃能看清来人之后,他的眼中多 了几分凝重。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群残兵败将,不需要去看那些受伤的将士,只需看看他们脸上那仿佛死了爹妈一般的表情就知道,敌人强大无比。 “将军!” 四个千夫长少了两个,剩下的两个看起来也仿佛跟见了鬼一般,其中一个满脸惊慌失措道:“将军,小人屠来了,是他,小人屠亲自率军来了!” “谁?” 可能是距离太远,郭侃没有听清,也可能是他不想承认,再次开口问了一遍。 “神将,将军,是神将!” 另一个扶余千夫长放声嘶吼,他忘记了对自己将军的恐惧,一心只剩下那个在草原上传诵多年的名字。 “张扬?” 两个千夫长齐齐点头,其中一个苦涩道:“是的将军,我军虽然没能打探到具体的消息,但汉军的主将抵达代县之后,代县的城楼上便升起了一面大旗 。” “张扬麾下姓张的大将可不少,张辽、张绣、甚至那个益州张任也姓张,你等怎么能够断定是张扬亲至?!” 郭侃的表情有些凶狠,其实他的心里清楚,张扬麾下姓张的大将确实不少,但问题是,谁能单独统领超过十万的大军? 张辽本事或许足够,但他的资历却不足,让他统领周仓和裴元绍两人根本不可能,张扬不会犯这等错误。但他依旧不愿相信,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张 扬昏了头,就派出了张辽呢?没确定之前总有一点希望不是? 千夫长痛苦地摇了摇头,道:“将军,不是张字大旗,大旗上没有一个字。” “那...” “是一头昂首长嘶的血狼!”另一名高句丽千夫长惊恐道:“将军,是那面陷阵营的血狼旗,和当年攻破丸都时的一模一样!” 郭侃心中最后一点希望消散于无形,那面血狼旗除了张扬之外,裴元绍和周仓都不会打,也没资格去打,也就是说,真的是张扬来了... 千夫长却根本没看到郭侃的脸色,只是自顾自道:“他们像当年一样悍不畏死,而且装备远远要比当年精锐无数倍,他们的小弩不需要装填便能连射六 七支弩箭,在射光弩箭之后就抽出长刀拼杀,他们的长刀比我们锋利,我们的弯刀根本无法对他们的铠甲造成伤害,而且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铺天 盖地全部都是晋军的骑兵...将军,他们还有一支连战马都覆盖在铠甲之中的铁骑,可怕,太可怕了!在看到这支铁骑之后,咱们的人都无心恋战, 都...逃了!” 郭侃一一望过那些沉默无比,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的将士,伸手拍拍两名千夫长的肩膀道:“打起精神来,小人屠是强悍,但我们也不是十年前的高句丽 ,大王的援军很快就会赶到,咱们不是孤军,咱们也有十万大军!” “大王要亲自率军前来了吗?” 千夫长听到李渊要亲自率军前来,顿时喜上眉梢,不得不说,当年的记忆虽然深刻,但李渊这十年来不断的胜迹同样足够鼓舞人心。 郭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冲着这些残兵败将道:“兄弟们,你们干的不错!” 翻身下马,郭侃右拳拢在胸前,弯要鞠躬,那些沉默的将士同样翻身下马,士气也略有恢复。此时营地之中已经升起了炊烟,饥肠辘辘之下,众人纷纷 返回大营之中。 那两个千夫长却没进去,等营外只剩下郭侃和他们三个千夫长之后,才不依不挠地继续问道:“将军,大王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够赶到?” 另外两个千夫长同样目光灼灼地看着郭侃,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郭侃却只是摇了摇头,援军的事他只是随口一说,究竟会不会有,李渊又会做出什么决定,他也不知道。 开口询问的千夫长脸上露出一丝绝望之色,艰难地开口道:“将军,纵然是大王亲自率军前来...咱们得想想鲜卑、想想南匈奴、想想北匈奴...他们不 管哪一族都不见得比我们要弱,当年在西域,四五国联合同样也有十余万大军,但结果呢?小人屠甚至没有倾尽全力便瓦解了他们,我们就算比那些都 要强,但如今的小人屠可是倾尽全力,我们真的有机会吗?” “此战若是输了,我们怎么办?大王怎么办?高句丽怎么办?” 郭侃摇摇头,似乎千夫长的话同样说到了他的心里,所以他并没有愤怒,只是淡淡的开口道:“本将也不知道,不过大王肯定不会摇首乞怜,也不会不 战而逃。这是我们高句丽距离大汉花花世界最近的一次,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本将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大汉为小人 屠一统的话,本将敢断定,我们高句丽将不会再有机会,看看匈奴,看看鲜卑,我们迟早也会成为他麾下的一条狗,甚至比狗还不如,就像鲜卑人一样 !” 齐齐的一声长叹,三个千夫长,不管他们是高句丽人还是扶余人,他们都清楚郭侃的话没错,按张扬的性格来说,不管他们是臣服、逃跑还是战败,结 局都只有一个,唯一能改变他们命运的只有战胜张扬! “接下来,只能看大王的了。” 四个人垂头丧气地朝着大营中走去,这一刻,包括郭侃在内,他们谁也没去考虑士气的问题,从小人屠出现的那一刻起,士气就注定无法再振奋起来了 ,除非李渊亲自率领援军出现。可是,他会出现吗? 第1072章 决心 睡在床上的感觉不知道要比帐篷好了多少倍,从出征以来,这应该是张扬睡得最好的一觉。 不过,作为晋王,张扬住的并不是什么深宅大院,家具甚的也不名贵,他甚至拒绝了史可法准备让出自家宅院的提议,只是在城中找了一处早已无人居 住的房子便住了下来。不过被围三年的代县其实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宅子来给张扬居住,史可法的房子无非就是大上一些罢了,其他的东西和普通宅院 也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就这么一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宅院,外面却围拢了无数的百姓,没见过张扬的,自然是想见识一下小人屠的威风,当年有幸见过张扬的则是想看 看十年不见,这位名震这个北疆的小人屠是否变得更加可怕了。 清早醒来,张扬刚刚洗漱完毕,一出门就见满街都围满了人,顿时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得到消息赶来的史可法有些尴尬,勉强笑道:“大王,百姓都想来看看您。” “看孤?” 张扬楞了楞,转头向四周看去,只见围拢的百姓在见到他之后,眼中满是安心还有骄傲。 “冠军侯,这次咱们能打死李渊那条老狗吗?” 冠军侯... 这个称呼有多久没有听到了? 张扬升起一丝回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正是在阿拉山口覆灭魁头那一战之后,他被汉灵帝封为冠军侯,这个侯爵其实并不多么的好,连一块封地 都没有,远远比不上他之后的武威侯,更别说如今的晋王。 但他喜欢这个侯爵,因为它蕴含的深意,因为那个十分短命,但却异常耀眼的名将。 在张扬看来,这个冠军侯的爵位远比晋王、武威侯、丞相、大将军要更让他喜欢,因为这是对他功绩的肯定,而不是回报。 没错,在他看来,晋王这些头衔,更像是一种回报,他兵锋强大,他权倾天下的回报,但冠军侯却更像对他的肯定。就如同霍去病除了冠军侯之外,还 是骠骑将军,霍骠骑的名头虽然也很响亮,但却远远不上冠军侯,就如同十年过去,这些百姓张口还是愿意叫他冠军侯一样。如果百年、千年过去,除 了皇帝那个至高无上的尊位之外,张扬最希望的,还是人们能以一句冠军侯来谈论他。 至于称呼李渊为老狗...不需要解释,肯定是一种蔑称,但对于这些被围城三年,家中青壮基本全部战死的人们来说,指望他们能对李渊说出什么好话 ? 另外一人紧接着开口道:“冠军侯,自您率军离开,公孙将军也...幽州便再无一强硬之人,罗艺将军还算强硬,但那是对内,他从来不曾想着挥师向 北,甚至边境百姓在遭到劫掠之后,他仍然不管不顾,只是为袁家操练着骑兵。至于袁家那大公子,更是只知道每日享乐。” “三年,整整三年了啊,整个幽州都在高句丽人的铁蹄下瑟瑟发抖,除了我们代县之外,辽西、辽东、蓟县...幽州的汉人全部成为了高句丽人的俘虏 、奴隶!” “是吗?” 张扬耳边响起的是充斥着鲜血的控诉,面对的是充斥着无尽期盼和希望的眼神,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胸中突然点燃了一团怒火,恨不能将整片草原化为 灰烬! 曾经他以为,征战这么多年,他的热血早已变得冰凉,当初让汉人不再受胡虏威胁的誓言也随风被吹散,他以为自己的血液之中只剩下了权谋和争霸天 下,只剩下了勾心斗角和阴谋算计,但看到这一幕时,他猛然发现,自己的热血并没有凉,哪怕到了今天这等地位,他还是愿意放弃一切,只是为汉人 扫清所有强敌! 老实说,幽州到今天这一步,其实有他的责任。 如果当年他不曾离开幽州,如果当初他不曾斩杀公孙瓒,如果他早一点出兵...今天的这幅景象或许都不会出现。 当然,理由也并非没有,当年他若是不离开幽州,可能也不会有今天的他,如果不杀公孙瓒,其实公孙瓒也不是袁绍和李渊的对手,如果早点出兵,他 和袁绍之间大战上一场,幽州的情况或许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但是,他还是觉得幽州能有今天,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环顾四周,张扬郑重开口道:“孤此来,目的只有一个!” 伸手指指蓟县的方向,张扬的声音并不高昂,但却无比坚定:“那就是让高句丽人血债血偿!” “奴隶,我们也需要,大汉需要无数的奴隶,孤要在草原之上筑城,孤要让那些高句丽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曾经在你们面前耀武扬威的高句 丽人将会成为草原上地位最为低下的奴隶,或者成为京观的一份子!” “你们受苦了,但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苦尽甘来。孤王来了,孤王就在这里,孤王枕戈待旦,若是李渊老狗敢来,那孤就在这代县城下送他最后一程, 若是他不敢来,那孤将率领十万铁骑直取蓟县,直取丸都,不斩老狗,誓不为人!” 张扬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是决定我汉人地位的一战,如今草原之上我们已无敌手,只要再消灭掉高句丽人,那草原就会是我们的。不会再像从前 一般,今年打退他们,明年再来,杀了匈奴,还有鲜卑。孤要的一劳永逸,孤要的是无人敢窥视我大汉!” 代县百姓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今天的场景,但这一天真的到来之后,他们的眼神中除了仇恨之外还有恐惧。 不过也不算奇怪,张扬的强悍是在十年之前,而高句丽的肆虐却是在三年之内,耳听为实,眼见为虚,小人屠的名声很大,但亲眼见过的却没多少人, 高句丽的强悍却所有人都见过,所以他们的畏惧并非作假。 “有什么好怕的?” 张扬就这么淡然地站在众人面前,笑道:“孤在这里,孤的陷阵营在这里,这一战,孤将带头冲锋,一往无前的冲锋,直到击溃所有敌军。” “孤不会退缩,诸位,若是战败,孤将返回代县,与城协亡!” 看见张扬竟然立下如此重誓,他身后的典韦、宇文成都、裴元庆三将立刻来到张扬身前,大声请令道:“大王,此战末将当死不旋踵!” 刚刚赶来的马超、周仓、裴元绍同样大喝道:“大王(大头领),末将请死战!” “莫要急。”张扬并没有往日的激昂,他麾下的大军也不需要他再像从前一般鼓舞士气,他同样无需对这些百姓承诺什么,但他只是想对这些受尽委屈 ,流尽血泪的百姓说上一些话,仅此而已。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百姓们没有开口,在能看到实际行动之前,他们很难相信张扬,就算他是小人屠也依旧如此,但已经有一股怒气在代县的上空盘 旋,似乎是那些战死将士的英灵在注视着这里。 众人渐渐散去,张扬看着被挤到外围史可法,突然开口喝道:“都让开!” 史可法重新来到近前,还不等他开口,张扬便问道:“史县令给孤说说最近的情况。” “喏。” 应诺一声,沉思片刻,史可法才开口道:“殿下,高句丽人这三年来始终不曾放弃攻破代县,只是在第一年之后便不曾率军攻城,可能是不想在这消耗 兵马,准备等我们自己坚持不下去。” “但在两三个月之前,代县附近的斥候突然多了起来,城中的斥候只有联合在一起才敢出城,否则的话很难能够回来。” “后来据斥候查探到的消息,应该是高句丽和三公子...冀州又开战了,怕我等会坏事才派了斥候前来。” 张扬想了想,摇头道:“两三个月...不是孤看不上你们,只是如果你们敢出城的话,只怕李渊高兴还来不及。两三个月之前应该是孤刚刚抵达草原的 时间。” 史可法突然一惊,曾经想不明白的事立刻明白了过来,点头道:“原来如此,之前下官还在一直想,凭代县这点人马,哪怕李渊放松警惕,下官也绝对 不敢出城,他在防备什么。如今看来,恐怕他们早已想到殿下会从草原进兵了。” 张扬点点头,看着众将道:“你们别以为李渊是个傻子,高句丽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他的心很大,若是孤真从京兆出兵的话,他一定会趁着这个时机 拿下冀州,甚至青州,到那个时候,他绝对有一争这天下的实力。” “伯道,将斥候全部散出去,孤的血狼旗已经打了出去,想来那郭侃已经知道是孤来了,现在孤想知道的是,李渊会如何做?” 第1073章 知己知彼 从狼居胥山到代县这一路全部都是草原,条件别说好,简直差到了极点,这一路上大军全部都在风餐露宿,所以在抵达代县之后,张扬下令休整三日。 这个命令对所有人都有效,唯有一类人不行,他们就是斥候。作为大军的耳目,在所有人休整时候,他们反而变得更加忙碌。 姚典并没有觉得辛苦,因为想要立功就必须得在战时,不打仗的时候想要受赏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所以在接到命令之后,他几乎没有片刻停留便率 领着自己麾下的人手出发了。 深秋的草原之上露水很重,当姚典带领着自己麾下的一什人马离开代县时,只感觉身上十分的潮湿,很不舒服。 “邓石、杨争,你们注意一下左右,咱们是来立功的,可不是找死的。” “是,什长!” 两个除姚典之外资格最老的老兵毫不犹豫地张口应了,有些疑惑道:“什长,大王发了两块锦帛,你怎得一块都不带?” 清晨的蚊虫并不多,他们这次出城也并不需要在草丛中躲藏,但大多数斥候还是拿锦帛蒙着面。这些斥候都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军令不可违,他们已 经违背了一次,不仅没有受到处罚,而且还得到了另一块锦帛,若是不知道见好就收的话,下一次落下的可能就是板子了。 姚典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那两块锦帛,得意道:“老子一块都不带,全部拿回家给那婆娘,看她还敢不敢跟老子摆脸色。” “什长威武!” 拖长音调,略带戏谑的一声大喊在草原之上响起,邓石和杨争两人则凭借着老资格的身份,直接取笑道:“什长可是怕回家之后连床也上不得?” “放你娘的屁!” 姚典操控着战马缓缓向前,同时伸出一个大拇指,开口喝骂道:“老子在家中可是这个,说一不二你们懂吗?两个蠢货,别以为谁都跟你们似得,那婆 娘若是敢不让老子上床,老子...老子...” 想了半晌,似乎是有些没想好要把自家婆娘怎么样,姚典有些词穷。 那些新兵或许不清楚,但邓石和杨争两人却对姚典知根知底,顿时大笑道:“什长可别吹牛了,你能骗得了那些小家伙,可别想瞒过我们,谁不知道你 家那婆娘是个母老虎,别说上床...哎呦,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哈哈哈!” 欢快的笑声驱散了清晨的浓雾,这队斥候离代县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城头将士的目光之中。 此时此刻的张扬才刚刚醒来,幽州的气候偏冷,让人不自觉地就会产生一种赖床的想法,不过张扬起得还不算晚,洗漱之后和宇文成都、典韦等人操练 一番之后才慢悠悠地吃过早饭,在众将的陪同之下开始巡查各处的驻地。 十余万大军自然不可能全部驻扎在代县城中,不谈可能对百姓造成的惊吓,只说代县这座小城也无法驻扎下十万人马,所以大部分人马还是在城外扎营 。远远望去,如今的代县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军营,被无数大军包围在其中,若是碰到一些胆小的,仅凭这阵势便能将他们吓晕。 “大头领!” 走到裴元绍的营寨之时,从出发起便不甘寂寞的裴元绍开口道:“俺在这城中闲得发慌,要不要拉麾下的弟兄们去城外操练一番?” 所谓的操练,其实就是适应环境。别看裴元绍是个大老粗,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不敢说计谋多么高深,用兵多么精湛,这点最基本的东西却不会缺乏 。 张扬点点头,告诫道:“想去便去,但是斥候一定要严密搜索,若是被敌军突袭,不需要老子告诉你有什么后果吧?” “大头领放心。”裴元绍拍着胸脯道:“按老裴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区区数千高句丽野狗,若是敢来突袭俺,俺定要让他知晓知晓什么是真正的 精兵良将!” “精兵是不假,但你他娘的是良将吗?” 在张扬的喝骂声中,裴元绍也不反驳,笑嘻嘻地掉头便走。 周仓面带担忧道:“大头领,老裴的性格冲动,在草原上这些年又从来不曾遇到敌手,末将怕他轻敌大意,可能会吃亏。” 裴元绍是什么样的人,张扬自然清清楚楚,说他是一员二流武将都抬举他了,不过说到底也是跟随他起家的老将,最基本的戒心却不会缺,这也是张扬 敢放他出去的原因。 “孤知道。”张扬笑道:“老周你也别闲着,领着麾下人马去熟悉一下幽州的地形,顺便看着点老裴,别让他闯祸。” “末将领命!” 应诺一声,周仓紧随在裴元绍的身后大步离去。 “大王。”待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视线之中后,刘伯温颇为担忧道:“裴将军和周将军虽为宿将,然...是否太冒险了?” 刘伯温的话没说完,但张扬却清楚他要说什么,无非是说这两人资质不足,算不上什么名将,独自率军很可能会出事。 “无妨,老裴虽然冲动了一些,但老周却为人谨慎,知晓轻重,不会出什么事的。” 对于这两员自己起家时的老将,张扬自然十分了解,周仓同样算不上什么名将,但好在为人严谨,有他在无需担心裴元绍能捅出什么篓子来。 刘伯温点了点头,对周仓他同样不陌生,而且终究是张扬麾下资格最久的两名老将,虽然他是兵部尚书,但同样不好说得太过,点到为止便可。 “大王,我军是在代县一直等李渊率军前来,还是主动出击?” “先等各方的消息汇聚过来再说。” 张扬并没有急,因为超过十万人的大战不是儿戏,首战更是至关重要,一旦失利,不谈损失,对士气的影响便是不可忽略的。 所以,决定很多战役胜负的其实并非什么猛将、谋士,而是两种人,斥候和统帅。 而斥候在很多时候甚至比统帅还要重要。 ... 姚典率领着麾下的十人在代县的北面一路搜索前行,而在他们左右五里不到的地方,同样有着斥候小队在一同搜索。 这种规模的斥候队伍数不胜数,几乎和在代郡境内拉一张大网没有任何区别。 姚典拥有着过人的眼力,这可能和他小时候放羊的经历有关,不过在茫茫的草原之上,确实很少有能逃过他眼睛的地方。 双目环视一周,就在姚典以为如之前一般没有任何收获之时,两个模糊的黑点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底。 没有任何犹豫,姚典突然大喝道:“出击!” 这两个字出口的那一霎那,就连邓石和杨争两个油滑的老兵都变得一脸肃穆,再没有了之前的嬉皮笑脸。没人开口发问,也没人去胡思乱想,在军中, 你的任务就是随着长官的命令行动,胜败不是你该考虑的,生死同样也由不得你。 于是乎,一行十一人向着那两个黑点狂扑而去。 一开始,姚典还不敢确认,并且草原上除了敌军之外,也会出现一些动物,距离太远他也不敢确定自己发现的是什么,但当那两个黑点发现他们,径直 转身逃跑的时候,他敢断定,这绝对是高句丽人的斥候! 因为动物不会如此齐心,在遇到危险之后还顺着一个方向,保持相近的速度逃命,而这个发现让姚典十分的兴奋,他感觉自己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 “都他娘快点,吹号,召唤附近的兄弟们来!” 虽然一心想着立功,但姚典并没有被冲昏头脑,虽然目前只有两个高句丽人,但是谁知道附近还会不会有其他人?若是孤军深入,被敌军包围的话,那 可不是儿戏。姚典是想立功不假,但他却不想要死后哀荣,反正大战刚刚开启,立功的机会还有很多,两个斥候也不足以让他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呜呜...” 三长两段,陷阵营特有的号角声响彻在幽州的草原之上,附近正在搜寻的斥候听到号角声,全部迅速向此处靠拢而来。号角声能够传递的消息并不多,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具体发现了什么,只知道这是自家斥候在召唤支援,这就足够了。 若是此刻从天空上向下望去,便能清楚的发现,在茫茫的幽州草原之上,四五队晋军斥候正在向那两个高句丽斥候围拢而来,并且晋军斥候的马无疑要 更好一些,若是照这种情况下去,要不了多久高句丽人便会无所遁形! 第1074章 情报 斥候,或者说骑兵之间的追逐十分煎熬,也很枯燥。 因为马匹的原因,双方的距离在被不断拉近,但想要短时间内追上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战马有差距是不假,但差距并非那么明显,毕竟晋军斥候所乘骑的也并非什么宝马良驹,只是凉州和西域出产的一般战马而已,短距离冲刺是比草原的 矮脚马要强,但耐力却不见得能比草原马好多少,若是在一定时间之内不能追上高句丽人的话,很大概率被甩开的反而会是他们。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两方的距离只剩下百步不到,姚典没有任务犹豫,大声下令道:“抬弩,都给老子射马,要活口!” 若是换成大汉其他任何一位诸侯的麾下,战马都比俘虏要值钱,毕竟一匹能够被当作战马的马匹都是紧俏货,有钱还买不着的那种,俘虏却多的是,留 着也是浪费粮食,孰重孰轻自然不言而喻。 但在张扬的麾下,战马虽然不能说不值钱,但却不是最为重要的,至少在姚典的眼中,牵两匹马回去绝对比不上两个活生生的俘虏,以及他们口中的情 报。 疾驰之中的准头并不好,可足够的数量却弥补了这个缺失。数十支弩箭呼啸而出,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让两匹马同时中箭,两个高句丽斥候从马背上摔 落下来。 “哈哈哈!兄弟们,我们立功了,去,快点拿住他们。” 姚典大笑着收起小弩,但却没有下马,而是纵马上前,右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之上,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四名晋军斥候下马拔刀,缓步接近。 地上的两个高句丽斥候有一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另一人却挣扎着爬了起来,反手从腰间抽出弯刀,但脸上的恐惧却出卖了他心中并没有决死之心的底 气。 邓石一打眼色,那名晋军斥候新丁心领神会地举刀向前,吸引了高句丽斥候的注意力,此时的邓石绕到他的身后,直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随后整个人 扑了上去,控制住了高句丽人。 另一边的杨争缓步走到那个没有动静的高句丽斥候身边,哪怕在看到此人的脖子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弯折时,他依旧一刀那这高句丽人的左腿在膝盖 处直接斩断。 鲜血喷涌而出,但是这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杨争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喊道:“什长,这人的脖子被摔断了!” “狗日的,忒不经摔!”姚典有些遗憾的开口喝骂,活着的俘虏可比死人值钱多了,所以他的气急败坏并非没有道理,但他依旧大喊道:“把脑袋砍了 带回去!” 人头计功,虽说一个人头有些寒酸,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姚典可不想浪费。 杨争一耸肩,无所谓地回头朝跟着自己的新丁喝道:“王二,刚才就是你小子的弩箭把这孙子吓得摔断了脖子,你去砍头!” 王二不敢反驳,大步上前抽出长刀,但还是小声嘟囔道:“那么多弩箭,长得都他娘的一样,你怎么知道哪根是老子射的,什长指使你,你却来指使老 子,我呸!” 老兵总是有特权的,不管是哪支部队,何人领军,又是什么朝代,这点都无法改变,姚典也没打算去改变。 反倒是附近的晋军斥候在赶到之后发现只有两名高句丽斥候,顿时纷纷破口大骂。 “狗日的姚典,就他娘两个斥候你也喊人,你小子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了?” “老姚,这可是首功,若是真能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来,大王必定有赏,你小子可不能小气。” 虽然口中的叫骂声没有断过,但姚典却清楚他们能这么快赶到,绝对没有偷懒,心中也顾念了那份同袍之义,所以对他们不干不净的话也没在意,反而 拱手道:“那没得说,等战后大王开禁,老子请你们喝酒,到时候都来,谁不来就是不给老子面子!” ... 俘虏被安然带回代县,自然有专门的人手去接收。 大军之中从来不缺乏刑讯高手,不管是处理混进自己大军之中的细作还是捉住的敌军俘虏,都少不了他们的存在。 不过张扬并不太关心高句丽斥候的口供,因为两军交战,尤其是这种倾尽国力的一战,其实并没有多少秘密能够隐藏,而且作为一名最低等的斥候,张 扬同样不觉得这个俘虏能够知道什么让他眼前一亮的情报。 但是,刑讯还是要做,不是为了那可有可无的情报,他只是想感受一下高句丽人的意志。 意志这个东西和军心、士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但在很大程度上却也能代表一支大军的战斗力。 不过令张扬颇为遗憾的是,只不过区区一刻钟的功夫,口供便被交到了他的手中。 “大王,高句丽人在代郡只剩下不到两千人,目前在代县的东北大约五十里处扎营,领军将领名叫郭侃,年纪不大,但是在高句丽之前的大战中屡立战 功,为人勇武又不乏谨慎,深得李渊的信任,是个少年老成的大将。” 郭侃? 对这个名字,张扬感觉有些熟悉,可具体在哪里听过,他却有些记不起来了。但是有一件事他敢肯定,那就是这郭侃一定是被系统爆表出来的。 高句丽本土武将,不是他张扬看不起人,从十年前的那一战就能看出来,这个时代的高句丽在大汉眼中就是弟弟,正史中都对他们的记载都少得可怜, 更别说什么名将了。如果现在是隋唐时期,那张扬还会忌惮一二,毕竟是能够击败杨广三次的高句丽,不管用的是什么办法,若是实力不足的话,无论 杨广再怎么帮忙,就凭隋军的阵容,平推他们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更别说到了盛唐时期,在一代雄主唐太宗李世民的手下,高句丽依旧是一个顽疾,没点实力自然是不可能。 但是现在嘛,呵呵... 不过此事也算正常,被系统爆表而出的名将七七八八也有不少,这郭侃在原本历史上不算出名,张扬没听过也不算奇怪。只是系统出品的很少有次货, 对于这个基本没听过名字的家伙,张扬同样不会有多么的大意。 “李渊倒是谨慎,在没得到具体消息时便派了这么一员老成宿将前来,这是打的有备无患的主意?” 张扬的兴致很高,脸上也带着笑意,区区一刻钟便能问出口供,这就说明到现在为止,高句丽人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弱势的地位上。现在看来或许没什么 ,但如果高句丽人都是如此的话,等到大战之时,他们先天便会产生畏惧,这绝对算是一件好事。 荀攸有些谨慎道:“大王,郭侃兵力不足,但却不走,反而将大营扎在离代县如此近的地方,只怕图谋不小。” 张扬冷笑一声,道:“图谋不小?无非是想彻底搞清楚我军的虚实罢了。而且孤王敢断定,高句丽人的身后绝对有援军,而且数量绝对不少。若是孤敢 派人前去突袭的话,数量多,他可以直接率军撤走,大军,哪怕是大队铁骑的速度也无法和他们这些小队骑兵相比,如果数量少的话,他只需拖住孤的 大军,然后等援军一到,瞬间就是一个漂亮的攻防转换。我军若是先吃一场败仗的话,对士气的打击不言而喻。” 马超有些遗憾道:“可惜了这个绝好的机会,末将本还想着活动活动筋骨,不过看来这郭侃根本不会迎战。” 既然知道很有可能会有伏兵,哪怕马超这个好战狂人也不敢率领一点人马便出战,否则首战失利的责任可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 不过张扬却并没有点头,而是淡淡开口道:“决战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一味等着也不是孤王的风格,一只小苍蝇而已,孤若是不在意,他飞来飞去也没 人会去搭理他,但屡次前来骚扰,若是孤没有一点表示,他还以为孤是怕了他。传令下去,马超部,再加上郝昭的斥候营随孤出击,老子今天要去看看 这高句丽人的成色!” 第1075章 幽州首战 幽州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草原,但是至少在代郡之中,幽州的地理风貌和草原却没有多大的区别。 在这里想要扎营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原因也简单,在草原上树木是个稀罕物件。 如果没有足够的树木,所谓的扎营就变成了在原地立一片帐篷而已,聪明的,会将空着的粮车推到外围当作屏障,不聪明的家伙则任由帐篷裸露在外, 仿佛他们不是来打仗,而是来春游的一般。 郭侃无疑是个聪明人,所以他的营地之外自然有大车为屏障,但他可不觉得就凭这些简陋的粮车便能够阻挡晋军的攻击。 可他却没有对此有丝毫的恐惧,哪怕他得知是张扬亲自领军前来,而且麾下足足有一万铁骑时也依旧如此。 “传令下去,做好准备,一旦发现晋军,所有人开始游斗,可明白?” 郭侃很镇定的让人把消息传递了下去,但他麾下的将士却明显没有他的镇定,还差一点引发了动乱。 “小人屠来了,咱们不逃吗?” “逃个屁,咱们的马比得上人家吗?依我看,咱们肯定都要死在这里。” “咱们的大营离代县太近了,小人屠麾下都是骑兵,一个突袭便能赶到,将军这是疯了吗?” 各种各样的叫喊声在营地之中响起,不过却没有几个是乐观的,在那面暗红色的血狼旗下,很少有人能够保持镇定,至少这些高句丽士卒不在其中。 “赶紧都把东西带上。”一个高句丽什长对着自己麾下的士卒低声道:“不然等到晋军来了再收拾可就来...” 话没说完,他突然望着自己的前方,有些不敢置信道:“有人逃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扶余骑兵突然翻身上马,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北方打马狂奔。 “咱们也逃吧?” 这个什长低声开口,突然有些心动,他实在想不到留下有任何活命的可能,但做一个逃兵的话,晋军应当不会去管他们才是... “杀了他!” 没等他们付出任何行动,一声冰冷的大喝突然在营地之中响起,随后几名骑兵狂冲着追了过去。 鲜血飞溅之中,混乱被镇压了下去,晋军来了可能会死,但也并非没有逃出生天的希望,但现在逃走却铁定会死,这个选择题并不算困难,多活一会算 一会。 所有人都开始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检查自己的战马和干粮,静静地等待着郭侃的下一个命令。 郭侃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直不撤退的原因,包括仅存的两个千夫长也不清楚,在他们看来,如今情报也已经打探清楚,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 郭侃想凭借这不到两千人拦截张扬? 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做梦,别提什么名将不名将,哪怕你再厉害,总得有人手去完成你的任务不是,两千对十万,这个人数比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觉 得有一点的机会。 至于为何要把营地安排在离代县如此近的地方,郭侃同样没有解释,众人也猜测不出来。 他们只知道今天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的不多,传回的消息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晋军的斥候实在太狠,现在别说靠近代县,连远远望上一眼都要冒着生命的 危险,斥候这个兵种的危险程度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一个令人恐怖的地步,现在高句丽斥候在出去之前都得托付关系最好的兄弟将自己值钱的东西带回 去,就如同交代后事一般。 郭侃面无表情地收集了为数不多的消息,然后在众人恐惧的面庞之中,再次派出斥候前去哨探。 军心不稳,哪怕换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所以郭侃没有任何犹豫,将麾下的大小将校全部集中了起来,安抚道:“都放宽心,援军就在后方,就等着晋 军前来,若是我们能够咬住晋军,等援军前来给上他们一下子。不说能够干掉小人屠,只需让他们吃上一个亏,那咱们的士气立刻就能恢复。” 这个计划谈不上高明,至少在郭侃开口有援军之时,大部分人就反应了过来,至于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为了提升士气。 当然,这个理由是对这些低级将校的,只有郭侃自己心里才清楚,这次行动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李渊率军远在常山郡,想要脱离和冀州军的大战再赶回来绝对不是一件什么简单的事,冀州军不是蠢货,在得到张扬出兵的消息之后一定会死死拖住李 渊,至少在郭侃看来绝对是如此,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能让张扬有所顾忌,若是能吓倒张扬,那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尽量拖延时间。 这就是大局。 大将和普通将领的区别往往不是什么武艺的高强与否,或者是否奇计百出,而是对于大局的掌控。 单纯从一场战事来看,郭侃的行为蹩脚无比,甚至让他麾下的千夫长来做,也一定能够比他干得更好,但从大局上来看,郭侃的行为却英明无比,如果 损失数千骑兵便能让十万晋军乖乖呆在代郡不要动,那这个买卖无疑十分的划算。 郭侃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告诫一众将校道:“不要再试图逃走,本将不会放过你们,大王不会放过你们,留守蓟县的大王子同样不会放过你 们,你们的脑袋将是对大家最好的警示...” “发现晋军!” 一声凄厉的大吼打断了郭侃的话,让他的声音都不免出现了一声颤抖。 深吸一口气,郭侃翻身上马,大喝道:“传令下去,人马全部集结,辎重全部丢弃,随本将迎敌!” 牛角号应声响起,郭侃太守摘下马鞍旁的银枪,静静地看着远处狂奔而来的斥候,沉声道:“今日一战事关重大,谁若是敢不听号令,临阵退缩,甚至 逃走,那就休怪本将枪下无情!” 一枪在手的郭侃不见了往日的沉稳,此时的他就如同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浑身上下充斥着熊熊的战意。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 说实话,任由麾下去送死,一直处于劣势却不能还击,这对一名胸怀大志的年轻将领来说是煎熬的。很多时候,郭侃宁愿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莽夫 ,直接率领着麾下的将士前去冲杀便是,不管生死,至少爽快,比当个缩头乌龟,被自己下属暗骂无能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可惜他不能,他得顾全大局,他得遵照李建成的命令来行事,他不能任性,他的心中压抑了太久,急需释放! 两千骑兵在他的身后集结完毕,被追杀的斥候慌慌张张逃到郭侃马前,那一脸的恐惧若是让不明所以的人看到,定然会以为追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群刚刚 从炼狱爬出的厉鬼。 “将军!小人屠来了,是他,绝对是他!” 郭侃的面色依旧没变,只是淡淡的开口道:“回阵!” 镇静仿佛会传染一般,恐惧被瞬间平息,斥候们一一融入大阵之中,跟随着早已肃立的同袍们静静地等待着。 当远处出现了一百多晋军游骑之时,郭侃突然回身喊道:“晋军大队人马立刻就会抵达,都准备好,老子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小人屠究竟是个什么东 西!” 作为高句丽人中的大将,郭侃的名声虽然比不上三王子李元霸,但不管是在平定内乱,征讨扶余,还是攻伐幽州之时,他脱颖而出的速度几乎令所有人 咋舌。 在高句丽战无不胜,齐王袁绍又突然暴毙之后,郭侃觉得高句丽想要继续扩张下去,晋军,或者说张扬就是第一大敌!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将小人屠干掉! “将军,晋军...来了!” 郭侃顺着声音抬头,只见远处的地平线已经出现一支骑兵,很多的骑兵。 晋军骑兵呈扇形围拢而来,就在郭侃以为这些骑兵会这样直接将他们包围的时候,这些骑兵却又收拢在了一起,列出一道整齐的阵列。 冷笑一声,郭侃有些不屑道:“那小人屠真以为他是汉人的皇帝了吗?出场还得仪仗?” 和郭侃预想的一样,骑兵大阵突然从中分开,一员大将纵马而出。但令郭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映入他眼帘的不是什么小人屠,而是一员银盔银甲的大 将。 “马超?” 看见那杆硕大的马字大旗,郭侃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但重新皱起眉头道:“是凉州的锦马超,并非小人屠。” 第1076章 寸草不留! “着甲!” 马超大声喝令,看了看身前正在给胯下战马披挂铁甲的一千铁骑,随后回头看向中军大阵之中的张扬。 “郭侃...两千余人就想跟孤对峙?”张扬一脸笑意道:“这就是高句丽人的宿将?” 刘伯温沉声道:“大王,不提是不是宿将,郭侃只要不傻就必定不会认为两千余人会是我军的对手,所以其中必定有诈!” 轻轻摇了摇头,张扬收回眺望的目光,冷笑道:“伯温,孤敢断定,此时敌军的两侧早已被封锁,我军的斥候根本别想通过,你猜郭侃这是想干什么? ” “无非就是伏兵罢了。”刘伯温的脸上没有担忧,郭侃这点计谋想要瞒过他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荀攸也点头道:“大王,如今我军斥候只能从敌军的左右两翼远远绕过去,可这其中有一个问题,除非郭侃是在跟咱们玩空城计,否则的话,这些斥候 定然是有去无回。” “无需管他,传令斥候向大军靠拢,孤倒要看看,这郭侃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张扬端坐在马背上看着自己麾下的大军,大感欣慰。 马超率领的是一群新兵,张扬这次率领马超出兵,除了准备看看高句丽人的成色之外,未尝没有看看自家大军操练如何的想法。如今大战不过刚刚开启 ,张扬有足够的时间去锤炼一下自己麾下的新丁,而这支重甲铁骑到现在为止表现的不错,一举一动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乱。 着甲的速度并不慢,他们在平日里练习了无数次,此时的动作已经变成了下意识的反应,根本无需去思考,所有的动作都标准无比,让人产生一种赏心 悦目的感觉。 当一千铁骑胯下的战马都披挂上马铠之后,这支重甲铁骑肃立在草原之上,寂静无声。 他们后面的普通铁骑同样无比精锐,狭长锋利的斩马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在深秋草原的太阳照耀之下散发着无尽的寒芒。厚实的两档铠看起来坚不可 摧,这些铠甲不知经过河套将作营多少次改良,结合将士们在战场上穿戴后的反馈,材质更加精良的同时重量更轻,防御性能更好。 更别说这些骑士的马鞍旁一边挂着一个小弩,一边挂着一个厚实的囊袋,里面装着十支寒气凌然的投枪。晋军骑兵就如同一个个小型的兵器库一般,装 备豪华的能让高句丽人,甚至郭侃流出口水来。 完全可以这么说,如果只是比装备的话,郭侃这个高句丽大将也未必能比上晋军的一名小卒。 这是国力的对比,高句丽虽然在李渊的率领之下地盘、人马迅速膨胀,但底蕴却无法和汉人相比,他们没有熟练的工匠,没有天才的设计,没有对此事 的重视,所以注定在装备上无法和汉军相提并论。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命令,郝昭有些焦躁不安,他觉得郭侃这是在拿自己的血肉之躯撞墙,撞他们这堵用钢铁铸造而成的城墙。 傻子才会去撞墙!所以他觉得郭侃必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谋划。 大王会如何选择? 郝昭抬头看了中军一眼。 张扬挺拔的身躯就肃立在阵前,突然开口道:“代县被围三年,如今百废俱兴,什么都缺,战后命民夫将有用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带回去,那些木材也都 带走,拿回去烧火也是好的。” 这个命令有些突兀,谁也没想到自家大王竟然在想这个。不过新丁们战前的紧张情绪却随着张扬的一句话而消散于无形。 自家大王都在想着战后收拢战利品了,此战还能有什么悬念? 不过说老实话,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面前这点小阵势确实无法让张扬提起兴趣来,看了看始终肃立在原地,没有准备主动出击的高句丽大军,张扬淡淡 开口道:“孟起率铁甲重骑突前,其余大军紧随其后,出击!” 身后的传令兵没有片刻犹豫,迅速摇动手中的令旗,马超深吸一口气,银枪虚指前方,大喝道:“随本将出击!” “杀!” 一千重甲铁骑齐齐发出一声怒吼,随后缓缓加速。 “杀!杀!杀!” 三声狂呼在草原之上飘散出很远,这是马超这支新丁第一次堂堂正正作为主力出战,尽管场面并不大,敌军也算不上精锐,但他们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 心中有一股热流正在奔涌,不曾置身于战场上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那股热血汹涌的感觉。 耳边是同袍的呼喝,身前是英勇的主将,他们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冲锋,冲垮敌军大阵! 万余铁骑一起发出的呐喊声震耳欲聋,宛如惊雷一般。 郭侃甚至无需回头便清楚,自己身后的大军此刻定然面如土色,一些胆小的恐怕已经在心中算计着等一会该如何逃跑了。 “将军,晋军那些铁甲重骑突前,咱们的弓箭只怕是很难对他们造成杀伤,若是接战的话,将士们大多只有弯刀,没有长枪和长矛,对他们的铁骑依旧 很难造成杀伤,若是咱们被铁甲重骑缠住,那些轻骑兵从两侧包围的话...将军,撤吧!” 郭侃握着枪杆的右手因用度过度而有些发白,宽大的手背上青筋毕露,深吸一口气,略微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绪,突然开口道:“游击!” 刚才开口的千户面露喜色,回头大喝到:“全部分散,游击!” 这个游击和后世的游击战可不是一回事,若说得明白一些,这个游击就是草原民族特有的群狼战术,不断袭扰敌军,找到破绽之后突然聚拢,给敌军以 致命的一击,然后将战果不断扩大,吞噬溃兵,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种战术基本是为草原游牧民族量身制定的,他们拥有精湛的骑术,敏锐的嗅觉,冠绝天下的骑射的功夫,所以能最好的执行这套战术。不过此时高句 丽将士想得却是游击战术无需和晋军铁骑硬碰硬,这算是一个绝好的消息。 瞬息之间,郭侃身后的两千骑兵全部散开,以百人为单位开始迅速地往后跑。 “大王,这高句丽人是打算和咱们玩猫抓老鼠的把戏吗?” 典韦面露不屑之色,但是整个人却蠢蠢欲动,修养了一年的时间,这让典韦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有些松散了,急需大战一场来证明自己的回归。 张扬同样笑道:“要逃便逃,偏偏还弄出一个游击袭扰的架势来,莫非以为这就能吓住孤?” 话说得轻松,但张扬在看到马超率领的前军已经越过高句丽人的营寨时,张扬果断下令道:“命马超停止追击,大军就地列阵,民夫上前给孤拆了敌军 的营寨!” 粮草辎重在战时不可能随身携带,就算高句丽人都是穷鬼,营地中没有一点的辎重,仅凭那些粮车和帐篷,这次就不能算是没有一点的收获。 荀攸楞了楞,突然笑道:“大王英明,高句丽人的帐篷可都是羊皮和牛皮,还有那些粮车以及牛马,这些都是好东西,连帐篷都没了的郭侃要带领大军 风餐露宿了。” 得到命令的马超有些不甘心,他感觉自己只需片刻就能追上敌军,但他心中也清楚,张扬的命令并没有错,追上敌军只是自己的错觉,重甲铁骑的速度 并不快,耐力更是奇差无比,随时能追上敌军只是高句丽人给自己的错觉。若是再这样追下去的话,披挂重甲的战马很快就会被累趴下,成为一个个铁 皮罐头任由敌军宰割。 至于轻骑,他们或许能够追上郭侃,但没有重甲的保护,若是敌军真有援军的话,脱节的大军还真有可能会有危险。 “停!” 一声大喝回荡在战场之上,马超策马肃立,看着不断挑逗自己的高句丽人,面沉如水,但却没有妄动,只是任由敌军耀武扬威。 高句丽人很兴奋,在开战之前他们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弱势的地位上,如今能有羞辱晋军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全部都在竭尽所能的挑衅着那支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敌人。 但片刻之后,他们所有的挑衅就如同一把响亮的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包括郭侃在内,所有高句丽人瞬间傻眼。 因为晋军在他们的营地之前列阵之后,跟在最后的民夫突然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他们收拢着己方的粮车,收拢着营地中为数不多的牛羊,拆除着一顶 顶帐篷,所有值钱不值钱的东西他们都没有放过的意思,一个个动作熟练无比,甚至比他们这些在幽州和冀州烧杀掠起无数次的高句丽人都要更像一群 劫匪... 郭侃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铁青,他万万没想到,张扬这个堂堂的晋王竟然能做出这等不要面皮的事。 “这他娘的是汉人?这他娘是一群蝗虫!” 饱含不甘和悲愤的怒吼在草原上响起,诉说着郭侃的无奈和绝望。 第1077章 交战 “谁能告诉本将,不是说小人屠是汉人中最为富庶的一个诸侯吗?怎得...怎得...” 郭侃被气得有些哆嗦,半晌才开口道:“怎得他娘的跟个乞丐一样?” 高句丽人,或者说草原民族很穷,而汉人十分富庶,这是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便有的定论,而草原民族一次次的南下侵略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若非如此 的话,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越过长城干什么?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支草原民族能够侵入中原的花花世界,他们无非就是在幽州、并州、凉州这等大汉贫瘠的州郡劫掠一番,但就算如此,这些大 汉的贫瘠州郡依旧能够让他们吃得盆满钵满,这就是他们一直对侵略乐此不疲的原因。 但面前这支汉军却打破了他们数百乃至上千年形成的观念,郭侃的面颊不由自主地颤动着,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低估了张扬不要脸的程度,高估了他身 为名将的骄傲,这个敌人,和他曾经遇到的全部都不同。 名将哪他娘有不顾大敌当前,安排自己手下的民夫开始收破烂的? 当然,或许在张扬的眼中,他们远远算不上什么大敌,但就算如此,他郭侃手下的两千骑兵也不是什么死人,就不能等击溃他们之后再收拢那些破烂吗 ? 对于郭侃在悲愤的思考着什么,晋军并不知晓,不过就算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会在意,你不满意就攻过来,自家的大营都守不住还有那么多话,看把 你给能耐的。 民夫们倒是干劲十足,他们大部分都是代县本地人,穷怕了不说,还得到了张扬的承诺,除了兵器、铠甲等物之外,剩下的东西都是他们的。 当然,或许也没剩下什么东西,可仅凭那些帐篷就足够让他们欣喜的。 虽说味道有点大,但好歹都是皮的,拿回家干啥不成? 于是乎汉人民夫过处,几乎是寸草不生,这些被围三年的百姓恨不得将草皮都翻起来看看高句丽人有没有在底下藏着什么好东西。 “将军,怎么办?” 一名千夫长突然开口,他如今十分担心今天哪怕不曾战死在这里,晚上也得和战马睡在一起,然后被无处不在的蚊虫叮成猪头。 郭侃同样很纠结,按理来说,这种情绪不应当出现在他这种宿将的身上,可眼前的情况着实让他产生了一种两难的感觉。 打,不是对手,两千对一万,敌将不管是张扬还是马超,都是晋军的宿将,基本不可能有什么胜利的机会。 撤,他不甘心,损失三千骑兵才寻到这么一个战机,若是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走,不谈李渊、李建成会怎么看他,只是他自己心里那关他就过不去。 “打一下!” 犹豫半晌之后,郭侃咬牙道:“去打一下,然后立刻后撤!”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郭侃缓缓回头,看着麾下将士一脸胆怯的模样,郭侃摇摇头,大喝道:“为了高句丽,为了我们晚上能有住的地方,杀光晋军!” “杀光晋军!” 高句丽人的回应有气无力,所有人都在操弄战马,但平日里利索无比的动作在此刻却仿佛集体失忆了一般,不是忘记套紧马笼,就是没有拴紧缰绳。就 算起步之后,那些战马也跟瘸了腿一般,缓慢地向着敌阵冲去,如果这种速度也能算冲的话。 郭侃摇了摇头,却没有责骂的心思,他麾下将士是个什么样子他清清楚楚,说是全高句丽最为精锐,那肯定是假话,但也绝对不是这种畏惧不前的样子 。只是这明显送死一般的冲锋没人想去的话也不算奇怪。 深吸一口气,郭侃纵马冲到最前方,手中银枪高举,大声呼喝道:“跟着我,杀光晋军!” 主将带头,跌落到极点的士气终于恢复了一些,哪怕知道这是一次近乎自杀式的冲锋,但这些高句丽人总算还没有彻底丧失勇气,他们嘶吼声,奋力地 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紧随在郭侃的身后发起了冲锋。 传闻晋军铁骑是大汉骑兵中最强的一支,郭侃没有见识过,但他觉得这不过是汉人的吹嘘罢了。冀州军的骑兵他并不是没有领教过,当年罗艺率领的幽 州铁骑也号称勇猛无敌,但结果如何? 汉人的步卒强悍,如果张扬率领的是一支立好阵势,严防死守的步卒,那他绝对不敢这么大大咧咧的发起冲锋,但是骑兵对冲...不是他郭侃看不起人 ,在他心中,除了在草原上征战不休的骑兵之外,其他的骑兵都只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不过晋军的装备真好,那些全身上下都披挂在铁甲中的铁骑让他这个大将都有一种眼红的感觉,不过他相信,这些精良的装备很快就是自己的了。与这 些相比,那些帐篷能值几个钱? “准备!” 看见高句丽人主动发起冲锋,马超心中大喜,不需要什么一万骑兵,只需这一千重甲铁骑,要是打输了,他发誓会把自己吊死! “将军,大王有令,命轻骑散开,重骑冲锋!” 马超回头望了一眼摇动的令旗,心中的振奋无以加复,这个命令可以说是正合他意,同样他也清楚张扬在想着什么,无非是检验一下自己这支重甲铁骑 的成色,他求之不得! “散开!” 一声令下,轻骑迅速散开,郭侃面对的只剩下一千重甲铁骑。这同样也十分合郭侃的心思,虽然他不认为汉人的骑兵能强悍到哪去,但蚁多咬死象,如 果一万骑兵蜂拥而上,那他就算再勇猛也只能掉头逃走,如今汉人如此托大,竟然敢用一千人来迎战他的骑兵,他发誓会让汉人后悔! “兄弟们,看见那些重甲了吗?”郭侃疯狂嘶吼,宛若一头正在咆哮的雄狮,“汉人就是一群羊,将自己装在铁甲中的绵羊,这些铁甲给他们就是暴遣 天物,如今我们要做的就算杀光这群羊羔,抢回那些铁甲!” 这一刻,郭侃忘记了自己汉人的身份,或者在他的心中,他就是一个高句丽人。 双目通红的高句丽铁骑没有犹豫,就如郭侃所说,如果数量相同的话,他们没人会觉得自己不是汉人的对手,更别说如今托大的汉人竟然敢如此大意, 只用一千铁骑来对付他们,这让他们无比兴奋的同时感受到了一股被小看的屈辱,唯有鲜血才能洗刷。 马超没有下令冲锋,一个骑士,算上盔甲、兵器和杂七杂八的一些装备,重量大约在五六百斤上下,那副马铠虽然不知是用什么金属制成的,远比一般 金属来得轻便,但也有百斤左右的份量,这等重量对于一匹战马,纵然是大宛天马和乌孙西极马来说,同样是不小的负担。再加上刚才已经经过一次冲 锋,如果此刻再无节制的话,只怕胯下的战马很快就会消耗完体力,所以马超只能选择等待! 龙骑尖斜指地面,马超的一双虎目始终在默默计算着敌人的距离。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骑兵的速度很快,而一百步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眨几下眼的功夫。 所有重甲铁骑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马超不知何时高高举起的龙骑尖之上,一抹阳光照耀而下,让他的枪尖宛如一颗寒星一般,散发着清冷的寒芒。 霎那之间,龙骑尖猛然挥下,马超放声大喝道:“弩箭齐发,冲锋!” 如果是对付有些铠甲保护的汉军步卒,那势大力沉的投枪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但对付这群甚至连皮甲都不曾全部装备的寒酸轻骑,那数量众多,射速更 快的小弩无疑是更为致命的利器。 没有人犹豫,几乎是在马超放声大喝的同时,整整一千重甲铁骑便射空了他们小弩上的箭匣。 破空的尖啸连绵成一片,仿佛无数的蝗虫呼啸而过,整整六七千支弩箭在空中汇聚而成一片阴云,宛如一张硕大的渔网扑向了敌骑。 根本没有去查看弩箭会带来的伤害,也没有时间查看,整整一千名重甲铁骑仅仅跟随这马超的身后,好像一辆辆重型坦克一般,径直发起冲锋。 隆隆的马蹄声宛若惊雷,晋军虽然只有一千铁骑在狂奔,但他们的马蹄声却将整个草原上所有的声音全部覆盖,两边的景色飞速倒退,此时此刻,留在 他们眼底的除了那群惊慌失措的高句丽骑兵之外,再无他物! 第1078章 不上当 在看到晋军抬起小弩的那一刻,郭侃就不由地放缓了胯下战马的速度,无数的骑兵从他身边冲过,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欣喜,反而有些惊恐的狂呼道 :“撤!从两翼撤回去!” 他没见识过连弩,虽说这东西并非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之上,但由于之前的弩箭大都十分巨大笨重,再加上造价昂贵,这就导致没来没有一位将军或者帝 王想过把这个东西搬到草原上用来对付胡人。 其实如果没有将作营改良连弩的话,张扬同样也不会这么做,这就导致郭侃的心中根本没有一点准备。他预想到了晋军可能会用弓箭,但他不怕,百步 的距离最多只够射出一轮长箭,只要能够闯过这波箭雨,等到两军交战之后,他相信晋军不会有任何的机会。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晋军拿出的竟然不是长弓,虽然他不清楚这是什么,但本能地却感到了一阵发自心底的恐惧,在第一时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可惜的是,这个命令有些晚,冲到他前方的高句丽人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血雾喷溅之中,无数人马惨叫着翻倒在地上。 郭侃只感觉有数支短小的弩箭从他的耳边飞速掠过,掌中银枪被他舞得仿佛一轮圆月,叮叮当当的声响之中,数支弩箭被他击落在地,但可惜的是,其 余的高句丽人并没有他这种身手。 前方的惨状让他瞠目欲裂,他奋力的嘶吼道:“撤,快往后撤!” 喊完之后,他自己第一个调转马头,向着右方狂奔而去。 “杀!” 马超一骑当先,挺枪狂吼,率先冲入了早已混乱的敌军大阵之中,一杆龙骑尖挥舞开来,一心想要逃走的高句丽人根本无人能够接下他一招。 “杀!” 整整一千重甲铁骑带着强大的惯性平推了过来,所有来不及逃走,还挡在他们面前高句丽骑兵躲过了漫天的弩箭,躲过了锋利的斩马刀,却被那狂暴的 冲击力撞得连人带马全部倒飞出去,就算不死,也难免会落得一个筋断骨折的下场。 “轻骑立刻追击,以三里为限!” 始终观察着局势的张扬大声下令,他清楚的知道重甲铁骑的短处,转向很慢,而且一旦停下之后再想冲击起来将会变得无比困难,最重要的是耐力不足 ,若是用他们进行追击的话,不说能不能追到敌军,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将自己累垮。 张扬身后的令旗再次摇动,除了护卫在张扬身边的两千轻骑之外,其余七千轻骑倾巢而出,向着疯狂逃窜的高句丽人狂追而去。 冲透敌阵的马超却有些不满意,缓缓勒住胯下战马,马超只感觉自己心痒的难受。本以为镇守雁门多年,今天能捞到一个不错的战机,但万万没想到高 句丽人竟然这么不经打,只不过一轮齐射之后便已经溃不成军,这如何能让他发泄出积攒已久的战意? “全军休整!” 大喝一声,马超翻身下马,动作熟练无比地给自己的战马卸下重甲,抚着马头轻声问道:“老伙计,你累吗?” 西方小白龙昂首长嘶一声,仿佛对主人小看自己十分的不满。 “好!” 马超翻身上马,朝身后大喝道:“尔等就地休整,小心戒备,不可大意,本将去去便回!” 为了节省西方小白龙的体力,马超连自己的铠甲也卸了下来,就这么穿着一身长袍,挺起长枪,单人匹马向着溃兵追杀而去。 刘伯温眉头一皱,开口道:“大王,孟起将军此举有些冒失。” 冒失,这是客气的说法,刘伯温为人温和,从不与人结仇,若是换了田丰来,他必定会建议张扬立刻将马超拿下,最好直接斩首震慑全军! 不是田丰不近人情,而是马超实在太过冲动了,身为一名将军,在战时留下自己的部队单人独骑追击敌军,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句贪功冒进能够形容的了 ,就凭这点,张扬若是真斩了马超那也一点都不冤枉。 “无妨,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张扬摇了摇头,虽说他同样也没料到马超会如此做,但他却不太在意,每个将领都有不同的风格,马超生性如此,强行 要求他像高顺、林冲那般严谨并不现实,而且按照每位将军的性格来分派任务同样是一位统帅应该考虑到的。 “命令郝昭率领斥候全部出击!” ... 郭侃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大战还没开始前对张扬和汉人的不屑,也忘记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引起晋军的混乱而已,此刻的他并没有因为损兵折将而 懊恼,同样也没有狼狈逃窜而觉得丢人,此刻的他只感觉自己已经被狂喜所包围,忍不住想仰天长笑。 追吧,尽情追,哪怕把这两千骑兵全部斩杀也无所谓,现在的你们杀得越狠,等一会便会更加绝望! 郭侃一口银牙几乎咬得粉粹,他付出了这么多,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但他却不敢露出一点情绪,眼见敌军马上就会踏入包围圈,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一 点小小的破绽让敌军产生警觉。 “晋军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郭侃忍不住准备让人吹号角召唤援军的时候,一声充满着欢喜的大喝让满心振奋的郭侃突然如坠万年冰窟一般全身冰寒。 缓缓勒住胯下战马,郭侃回身看去,只见晋军的骑兵开始齐齐掉头,甚至他们还在一路收集着掉落的马匹和兵器,就差没有将那些战死的己方将士扒个 干干净净了。 “将军,晋军退了!” “长生天保佑!” 高句丽人其实没有什么信仰,所以在征服扶余之后,长生天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拿了过来,成为自己的神只。 强弱的差距实在太大,在这种情况之下,既然晋军选择了主动撤退,那就说明他们不会再主动追击,所以这些死里逃生的高句丽人此时只想感谢漫天神 佛,有的人甚至在痛哭流涕。 没人想死,草原民族漠视死亡,但高句丽人明显还和草原民族有些不小的区别。 “将军,晋军的斥候!” 仅存的一名千夫长发现了刚刚纵马赶来的晋军斥候,可令他疑惑不解的是,这些斥候非但没有尾随他们追击,反而在侦查一番之后急急忙忙地向着中军 退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绝对是一件喜事,可所有人惊讶地发现,郭侃的脸色却铁青无比,本来笔直的身躯竟然在马上摇摇欲坠,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 吹下来一般。 “将军?” 千夫长大惊失色,连忙上前不动声色地扶住郭侃,低声问道:“可是刚才受了伤?” 郭侃勇武绝伦不假,但在漫天的箭雨之下,再勇武的人也无法保证自己毫发无损,吕布尚且能被万箭贯体而死,郭侃受些伤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郭侃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千夫长的问题,只是苦笑着大声下令道:“撤退!” 一行人劫后余生的喜悦因为这段插曲消散于无形,默默地跟在郭侃的身后向着北方撤退而去。 可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五里,离晋军停止追击最多五里的地方,突兀地出现一片黑压压的骑兵。 “这是...” 千夫长先是一楞,随后猛然反应过来,这是援军! 郭侃不只一次地说过他们的身后有援军,但所有人,包括这个千夫长在内,大家都认为这是郭侃鼓舞士气的说法,毕竟李渊率军远在常山,短时间根本 别想赶回来,蓟县虽然有留守的大军,但只是勉勉强强够守城而已,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己方真的会有援军。 再傻的人此刻也明白了郭侃的计划,他埋下了一个陷阱,以自己和整整五千骑兵为饵,准备将晋军引诱到此处来,然后这养精蓄锐的一万轻骑会化身成 为最为凶猛的虎狼,突袭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晋军。 可惜,小人屠根本没有上当! 当那一万轻骑看到郭侃率领着残兵败将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满心欢喜,甚至有不少人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准备开始大杀四方。 但直到郭侃来到他们身前,身后却没有一名追兵的时候,他们的脸色突然如同死了爹妈一般难看。 所有人都清楚,计划失败了,张扬没有上当,所有的付出,同袍的战死,粮草、辎重的损失,全部没有一丁点的回报。 失望的情绪在整支大军之中回荡,郭侃长叹一声,遥望蓟县的方向,他的双眼中满是怆然。 他的麾下还有万余骑兵,但在晋军的十万铁骑面前,这点人马根本不够看,若是此战能胜的话,他自己还能够率军继续和晋军纠缠下去,但现在... “派人给蓟县的大王子和常山的大王报信。” 说出最后这一句话,郭侃拔马向着后军的大营走去,众人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们将军从来都无比挺拔的身躯在这一刻竟然隐隐有些伛偻。 第1079章 龌龊 幽州蓟县城。 这座曾经代表着大汉幽州州治的城池,如今已经成为了高句丽人的王治。 恐怕地底之下的公孙瓒、刘虞两人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在他们去了之后,这里会成为高句丽人的地盘,高句丽人之前同样没有想到,不过三年的时间 早已让他们适应了在幽州的生活。不少高句丽人在路过曾经的州牧府,如今的高句丽王府之时,都会不由自主地默默肃立一会,他们在以这种方式感激 让他们脱离那块苦寒之地的李渊父子,不过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座森严府邸中的两位王子之间隐隐有一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大兄,小人屠亲至,若不尽起大军战而胜之,我高句丽可还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李世民有些愤怒地看着主位上的兄长,他觉得自己这位兄长自从在高句丽夺取幽州之后便变得毫无进取之心,一心只想着稳固权势,失去了进取之心不 说,全然不见了当年攻取扶余时的孤注一掷和破釜沉舟。 “二弟。”李建成并没有因为李世民激动的言语而愤怒,他的表情依旧十分的淡然,缓缓开口道:“你也知道是小人屠亲至,他有多少人马?郭侃报回 来的是十万,可据细作传来的消息,若是他倾尽全力,至少会有三十万大军,我们有多少?” “父王远在常山,蓟县只有两万大军,别说小人屠倾尽全力的三十万大军,就算如今的十万人马我军也断然不是对手,你让为兄如何?” “倾尽全力,与其一战!”李世民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张口便道:“郭侃将军坚持不了多久,若是他战败的话,小人屠将会长驱直入,直取蓟县,蓟县 若破,后果无需我来多言,兄长,你还在犹豫什么?” 犹豫什么? 李建成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不过却没有愤怒,对于他的这几位兄弟,他一直宛若一位慈父一般。李渊常年征战在外,他不仅肩负着坐镇后方的重任, 同时也是一家的顶梁柱,李世民是个什么性格他清清楚楚,可李世民能够不管不顾,他却不能。 “二弟,你说的,为兄何尝不知?只是蓟县不能丢,就算郭侃将军战败,为兄手握两万大军也能够坚守数月,等父王回援。若是倾尽全力,这些大军全 部葬送的话,蓟县一丢,父王的退路和粮道将会同时被截断,到时候,小人屠甚至无需主动出击,只需围困便足以让父亲的大军分崩离析,你可明白? ” 李世民明白吗?他自然明白,可他却不认同。 “兄长,论攻城守城,我们可是汉人的对手?”李世民据理力争道:“父王还有多久能率军赶回来谁也不清楚,但依我之见,只要袁尚不是一个蠢货, 他就会派麾下大军死死缠住父王,颜良和张颌都是汉人中的名将,否则也无法在父王的猛攻下坚守这么长的时间,他们若是一心拖住父王,父王多久能 够赶回来?蓟县又能坚守多久?” “兄长,守不住的!” “够了!”李建成突然大喝一声,片刻之后,他似乎意识到这样喝斥自己的二弟有些不妥,便放缓脸色道:“二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大战不是儿戏 ,未算胜先算败的道理不需要兄长来教你。倾尽全力固然痛快,但若是败了呢?” 李建成懂不懂用兵? 自然是懂的,不管是历史上还是如今的李建成,都不是什么纸上谈兵的书生。 在原本历史之中,李渊前期起兵之时,有半壁江山都是李建成带人打下来的,在这一世,李渊平定高句丽,征讨扶余之时,同样少不了李建成的身影。 反倒是这一世的李世民,因为当年年纪太小,他如今的所有战绩不过是在夺取幽州之时和罗艺的大战,以及后来与袁绍间的大战才有他的身影,所以到 目前为止,纸上谈兵的更像是李世民,而并非李建成。 李世民张口还想反驳,却不想身后一人突然拉了一下他的衣摆,低声开口道:“二王子,世子明显无意出兵,多说无益。” 满腔的话语梗在喉咙之中,李世民的面色有些潮红,朝着主位之上的李建成勉强拱了拱手,李世民开口道:“既然如此,小弟告退。” “二弟自去,幽州的局势无需太过担心,为兄这便派人给父王传信,请其尽快回军。” 李世民没有回话,一甩身后的披风掉头就走,刚才出言相劝的那名文士紧随在他身后,只不过片刻功夫两人便消失在正堂之中。 就在李世民离去之后,坐于一旁始终不曾开口的李元吉终于发起了牢骚。 “大哥,你瞧他那副模样,好像谁都不如他一般,可惜,父王信重的还是大兄,要不然,这蓟县现在是谁的天下还真不好说。” 这话一语双关,谁也不清楚李元吉说的是张扬还是李世民。 李建成方才宛如春风一般的笑容已经不知去了何处,眯着眼睛摆了摆手,轻斥道:“四弟,莫要胡言乱语。” 半晌,堂上传出李建成的一声轻叹:“若只论领兵的天分,吾不及二弟也...” 李元吉眼珠一转,冷哼道:“当年的刘辩也不如刘协?我看不见得,若是废立之事不成,董卓也未必会成为汉人国贼,汉人也未必会乱成如今这个模样 ,又如何有我们高句丽的出头之日?” 李建成笑了起来,颇为欣慰道:“四弟确实是长大了,此言殊为有理,汉人之乱起于黄巾,然董卓若是不兴废立,未必便有如今之乱象,前车之鉴不可 不防...” 说到这里,李建成突然长叹道:“可惜,若是凭借二弟的天分,锤炼几年,如果能够真心助我,何愁一个小人屠?” 李元吉撇撇嘴,有些嘲讽道:“大兄想兄友弟恭,可那位只怕是时刻在盯着大兄的位置,看看他手下的那些人手,房玄龄、长孙无忌、侯君集...幽州 的汉人基本笼络了一个遍,若是没有想法,怎得不将这些人推荐给父王和大兄,反而留在自己麾下?” “还有那个傻子。”说到这时,李元吉的眼中突然露出一丝恐惧,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若非那傻子自小便与他亲近,幽州当初未必能这么快便被攻下 ,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可最后却成了他的功劳。” 李建成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当初攻伐幽州之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赶来,而是坐镇在后方,相反李世民在那一场大战之中大放异彩,凭借勇猛无 敌但有些痴傻的李元霸一招击败罗艺,使得幽州之战并没有什么悬念便落下帷幕。 之后李世民更是凭借平定幽州的优势先行收拢了无数的汉人官员,这就导致本来在人才上占据绝对优势的李建成瞬间落入了下风。 当然,如果仅仅按人数算的话,如今的李建成依旧占据着优势,但问题是,他麾下的官员大多为高句丽人和扶余人,这些人在智谋之上可能和汉人相提 并论?定鼎幽州这三年之中,他不知道吃了多少次亏,自然对李世民麾下的豪华阵容颇为眼红。 至于武将则更是如此,自从不再亲自领兵征战之后,不少原本投靠在他麾下的武将都纷纷改换门庭,这就导致李建成在文官之中还有一定的势力,但在 武将方面却无比的缺乏。再加上李渊不知是害怕李建成的威望太高,还是出于什么原因考虑,对于他们兄弟两人的明争暗斗往往都是一番坐观的姿态, 甚至在一方弱势的时候还会出手帮上一把,这就导致他们兄弟之间想要分出一个胜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什么傻子,那是我们的兄弟!”李建成厉喝一声,可话一出口却有些后悔,温言安抚李元吉道:“四弟,二弟自小便对三弟照顾有加,三弟亲近二 弟也在情理之中,至于那些汉人官员...这些事二弟并没有瞒着父王,父王也是同意了的,以后莫要再说。” 话说得大度,可说这话的时候,低矮案几之下,李建成紧紧攥住自己衣袍的双手却表露出他的心绪并非如话语中的那般平和。 沉默片刻,李建成突然朝着堂外扬声道:“来人,明日送些温补之物去给二王妃,另外丸都那边不是刚刚送来一批老山参,挑一些送给二弟,就说如今 天寒地冻,孤送予二弟温补解乏。” “小的领命。” 门外的侍从应了一声,大步退下。 在确定这侍从走远之后,李元吉才颇为不满的嘀咕道:“哼,大哥倒是好心,只是人家怕是不见得敢入口吧。” 第1080章 决心 怒气冲冲的李世民返回府邸之中,一把将自己的披风甩在地上,怒喝道:“胆小如鼠,兵力不足,粮草不足,全部处于弱势却不愿冒险,如何能胜?” 守在府邸之上的长孙无忌、侯君集等人迎了上来,目视始终跟在李世民身后的房玄龄,虽然没有开口,但眼中的询问之意却丝毫没有掩饰。 房玄龄苦笑一声,默默将地上的披风捡起交给一旁的仆人,并示意他们下去,这才开口道:“世子不同意出兵,只想坚守蓟县,等待大王回援。” 侯君集眉头一皱,一张阴冷的面孔上满是煞气,沉声道:“敌众我寡,不思如何破敌,只是一味防守,小人屠攻城的本事就算没有领教过,但也应当听 闻过。大汉第一雄关虎牢关一日便破,蓟县难不成比虎牢关还要难攻破不成?” 谁都没有回应侯君集的话,在座之人没有一个傻子,这点东西不需要他来诉说,如今他们需要的是办法,而不是这种牢骚。 当然,李世民想要出兵并非单纯的只是为了高句丽的存亡大业,就如李建成所说,出兵的风险很大,甚至比坚守的风险还要大。固守待援,然后倾尽国 力一战无疑是上佳的选择,十万对三十万总比两万对十万的胜率要大不是? 那李世民为何还要坚持出兵? 原因其实也不复杂,在这个李渊率兵在外的时节,能够单独率领大军征战的只剩下两人,一个就是世子李建成无疑,另一个自然是他李世民,其余的, 甚至李元吉都没有这个资格。 李建成要坐镇蓟县,注定不可能亲自率军,那统领大军的人选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此时出战的风险不小,毕竟两万人马,再加上郭侃那一万,三万人马对张扬的十万大军胜率依旧小得可怜,但李世民却觉得值得一搏。 胜了,他就是挽大厦之将倾的高句丽英雄,甚至无需彻底战胜张扬,只要能够将他拦在代郡,那此次出兵的目的便已经达到。到时候他力主出兵的李世 民和一味保守的李建成将会形成鲜明的对比,孰优孰劣自然不言而喻。 而且能够击败隐隐中的汉人第一名将张扬,这会让他李世民的威望得到一种无可加复的地步,他领兵的能力也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今后所有的大战, 李渊可能放着他这个能够击败大汉第一名将的儿子不用吗? 只要李渊用他,那兵权自然可以到手,兵权在手意味的东西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拥有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利! 就算败了,他依旧可以率领残兵败将一路骚扰,只要能够拖延晋军攻打蓟县的时间,那他这次出兵就不能说一无所获。 退一万步讲,哪怕全军覆没也没什么可丢人的,三万对十万,对方领军的还是大名鼎鼎的小人屠,败了有什么可奇怪?而且在李世民看来,如果张扬的 十万大军真的兵临蓟县城下,有这两万大军和一座空城的区别并不大,无非能多坚守几天罢了。可在汉军那恐怖的攻击力面前,能够多坚守几天?十天 ,还是一个月,这点时间足够李渊赶回来吗? 数万人的大战,作为一军主将,李世民可不觉得自己会死在乱军之中。所以完全可以这么说,只要出兵,不论胜败,李世民虽然不能都说有利可图,但 至少不会吃亏,尝试一下对他来说绝对没有一点坏处。 话说回来,李世民觉得自己并非没有机会,晋军兵力众多不假,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张扬根本不会认为他们有胆子主动出兵。兵法无非就是这些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在敌人认为最不可能的地方进行致命一击,不然比拼硬实力,高句丽有一点机会吗? “说这些还有何用!”李世民强压怒气,沉声道:“如今不是孤不想出兵,而是大兄不肯,与孤说这些难道能改变大兄的主意?” 侯君集本来十分阴沉的面孔又阴郁了三分,没有再继续开口,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 “二王子。”一直沉默的长孙无忌突然开口道:“如今大敌当前,世子又...还是该思虑如何做。” “能如何?”李世民长叹一声,道:“调动大军的虎符在大兄手中,只要他不同意,孤就无法调动蓟县的大军,孤的手中只有三千玄甲军,难不成让孤 带着这三千人去攻打十万晋军?” 李世民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出兵之事他思虑了很久,并且这些时日也一直在结合着郭侃传回的情报,和手下众人商议,如果真的能够拿到大军的指挥 权,他有至少五成的把握能够拖住张扬,七成的把握取得一场小胜! 千万不要小看这五成和七成,大战,尤其是兵力不足下的大战,只要有五成的把握就足够冒险,若是能有七成的话,绝对值得拿自己的性命去拼一把。 其实在李建成看来,此时出兵的胜率绝对不到五成,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这么坚决的不同意出兵的计划,可最无奈的是,李世民还没法将自己计划和盘 托出,否则的话,李建成令他坚守蓟县,自己带兵出征的话,他岂不是徒为李建成做了嫁衣? “为何不可?” 看着一脸严肃的长孙无忌,李世民突然觉得有些荒诞,本来他以为自己想要带两万大军突袭十万晋军就已经够疯狂了,但没想到自己这个大舅哥更是如 同疯子一般,三千对十万,有一点战胜的希望吗? 长孙无忌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笑容,淡淡开口道:“二王子,三千和两万的区别是不少,但在十万敌军面前,区别却并非那么大。若是趁机偷袭,三 千铁骑也足够给晋军以震慑,若是注定战败,多那两万人送死又有何用?” 看着李世民那纠结的面孔,长孙无忌突然加重语气道:“二王子,你如今要弄明白的是,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此话何解?” “如果二王子是想力挽狂澜,在大王回军之前彻底击败晋军,那我劝二王子放下这不切实际的念想。张扬不是袁绍,二王子也并非曹操,官渡之战不可 能再次上演。” 此话一出,李世民顿时有些泄气,长叹一声道:“那为何还要劝孤出兵?” “出兵不意味着必胜。”长孙无忌道:“二王子,你是统帅,并非战将,你所要考虑的绝非一场战事的得失。就连郭侃将军都明白从大局着眼,不在意 一时的得失,难道二王子不明白吗?” 一听这话,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趣,开口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孤出兵于大局有什么影响?” “大王!” “父王?” “没错。”长孙无忌一脸成竹在胸道:“此时出兵说到底就是给大王看的,大王虽然已立大王子为世子,然对二王子你的赏赐却从来不曾短缺,与你们 二人相比,四王子是不是差了很多?” 老三李元霸是个傻子,自然不必多说什么,但李元吉的待遇却根本无法和李建成、李世民相比。李建成是世子,监国多年,只要李渊领兵在外,李建成 便一定是坐镇后方的那个人,信重自然不必多说。 李世民同样也不差,一个天策上将的名位基本是仅次于李渊和李建成的高句丽第三人,若非李渊一直倾力支持的话,他李世民岂能有和李建成相争的基 本? 相比较而言,李元吉除了一个四王子的名号之外,甚至连个将军都不曾兼任,虽说这其中也有李元吉年少的因素存在,但三人之间的待遇却体现的淋漓 尽致。 “你的意思是说,孤并非没有那个机会,而此次出兵就是为了做给父王看的?” 长孙无忌重重把头一点,道:“没错,此战胜,二王子便是阻拦晋军的最大功臣,若败,二王子不妨将自己弄得凄惨一些,至少能博取大王的恋子之心 ,与世子的不作为相比,二王子以为大王会更倾向于谁,战后不管是出于对二王子的赞赏,还是平衡两位王子的势力,都必将补偿二王子此战的损失。 ” “只要二王子能够在大王回军之后统率兵马,何愁没有立功的机会,兵马在手大业同样可期也!” 李世民重重把头一点,又问道:“那出兵可要通知大兄?” “不可!”长孙无忌断然拒绝道:“世子定然不会同意,而且名义也十分好找,只是一句太过危险便可将二王子的提议打回来,到那个时候再想出兵基 本就不可能了。” “我愿留在蓟县,对外就言二王子有恙在身,闭门谢客便是。” “那蓟县就拜托了。”李世民长身而起,向着长孙无忌一拱手,随后大声喝令道:“侯君集,立刻召集玄甲军,今夜便随我出击!” “末将领命!” 侯君集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李世民缓步踏入大堂,望着黝黑的夜空,幽幽开口道:“小人屠,孤要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第1081章 检讨 张扬准备好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复杂,可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个答案并不是准备好了,也不是没准备好,而是张扬压根就没有任何准备。 正如李世民和他麾下幕僚猜测的那样,张扬根本就没有预料到李世民会铤而走险,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准备。 蓟县有多少人马他已经从斥候和史可法的口中得知了个大概,两万人马,再加上郭侃那一万伏兵,也就是说整个幽州高句丽有三万人马,他不觉得这些 人马对自己的大军能有什么威胁。 在代郡和常山郡的边界他倒是安排了不少的斥候侦查李渊大军的动向,至于说蓟县...如果李建成真敢出兵的话,他求之不得! 代郡不是逍遥津,他不是孙十万,李建成也不是张辽,他可不认为李建成能够重演八百破十万的戏码,哪怕把那八百换成三万也不行。 代县之中,当看到大军回来时多了许多的大车之后,那些百姓不禁都欢呼起来。 困守孤城三年,民心很难稳固,若非高句丽是异族的缘故,他们别说三年,只怕是三个月都很难坚持。所以在一旦打了胜仗,有了缴获之后,城中的百 姓不论多寡,总能分润到一些。 张扬随后便命人将缴获的战利品全部交给了史可法,至于怎么分配,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张扬相信这位历史上的名臣,如今坚守三年代县不破的县令, 最起码的公平还是能做到的。 至于那些随军出征的民夫们,他们则不在分润战利品的行列之中,不过那些帐篷便足够让他们欢喜了。 “孟起,今日之战,你有什么问题?” 马超心中一凛,急忙将得胜归来的喜悦全部收起,一脸严肃地抱拳道:“启禀大王,末将贪功冒进,舍下大军独自追击,还请大王责罚!” “你还知道?”张扬沉声喝道:“若论军法,你且说说自己该当何罪?” 一滴冷汗从马超的额头上落下,但他还是一脸郑重道:“论罪当斩首,传令全营,引以为戒!” “既然知道,那还在等什么?”张扬回头喝道:“典韦何在?” “末将在!” 典韦踏前一步,大声应诺,不过他明显猜到了张扬叫他是为了什么,低垂下来的头颅不断对马超使着眼色,示意他向张扬请罪。 论关系,马超和典韦其实还有师徒之谊,当年马腾刚刚带着他们被张扬救回晋阳的时候,马超没少跟随典韦、杨七郎等人磨练武艺,所以两人之间的私 交很不错。 在典韦看来,马超确实犯了军法,但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而且此战大胜,马超主动认个错的话,张扬定然不会惩罚的太过。 “将马超斩首,传令全营!” “啊?” 典韦愣住了,半晌才道:“大王,此战大胜,孟起虽然莽撞,但却并未酿成什么大祸,斩首是不是...还请大王从轻发落。” 张扬勃然变色道:“大胜便可违背军法?若人人如此,孤以后还如何带兵!” “这...” 典韦并不是什么擅长口舌的人,听到此话立刻求救似得的向刘伯温看向,希望他能出言保下马超。 马超却突然开口道:“典将军好意,末将心领,只是正如大王所言,军中无令不行,超违背军令,自该以军法处置,典将军无需为末将求情。” 张扬笑了,看着一脸大义凛然的马超,突然开口问道:“孟起,可觉得冤枉?” “末将不敢。” “不敢?”张扬突然喝骂道:“可孤看你胆子大得很,撇下将士,独自追击溃军,甚至连战甲也不曾披挂,孤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马大将军勇武绝伦? ” 马超的脸色一红,刚才的硬气顿时消散于无形,低声道:“末将不敢。” “别给老子整这套。”张扬骂道:“老子不是高顺,否则就凭你的所作所为,斩你首级一点都不冤枉,滚吧!” “啊...这就完了?” 马超猛然抬头,看向怒气冲冲的张扬,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那你还想怎样,让孤真的砍了你的首级?”喝骂半晌,心中的火气发泄了出来,张扬突然放缓语气道:“孟起,你不是一名小卒,不是一个千夫长, 而是一名将军,孤不想你成为一个只知好勇斗狠的莽夫,而是希望你能成为统率前军万马的大将。想想寿成老将军,想想马休和马铁,扶风马家就余下 你们三人,行军打仗并非儿戏,多为自己的小命着想一下。” “末将遵命!” 这一次,马超答应的郑重无比,双眸之中也露出了一丝别样的东西。 “滚吧。”张扬笑道:“立刻令下面的都伯们组织士卒找出问题,这是他们第一次经历战阵,将作战中的问题找出来,然后给出解决办法,最后汇总到 伯温那里。” 刘伯温苦笑一声,开口道:“大王这是看不得臣清闲?” 这话是调侃,大战之前,尤其是所有将士还没有全部到齐,这一路的辎重安排,行军路线,刘伯温这个兵部尚书可一点都不少操心,说句忙得焦头烂额 绝对不过分,哪里算得上清闲。 “能者多劳。”张扬微微一笑道:“昭玄和公达也别闲着,多帮衬一下伯温。” 刘伯温、高颎、荀攸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抱拳道:“臣等遵命。” 这一点是张扬刚刚想到不久的办法,启发自然是后世军中的那一套。 如今他麾下的名将是不少,有系统的存在,能够召唤的名将更多,但他不可能永生不死,将士们也不可能只是指望着在出现名将之后才变为精锐,没有 名将统率时便是一盘散沙,所以他觉得有必要搞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战略来保持大军的战斗力,同时也能够培养军中底层的将校。如此一来的话,哪怕百 年之后,他和这批名将全部凋零,那也无需担心军中没有合格的将领可用。 “末将去了。” “快滚,难不成还要孤王留你吃饭?” 再次确定一遍张扬不准备责罚自己之后,马超如狂风一般逃了,张扬交代的事他却没有忘记,回去之后便立刻将麾下将校全部召集了起来,命他们寻找 不足。 “将军,这是什么规矩?哪有打了胜仗之后还给自己挑毛病的?” “是啊,打了胜仗之后不给兄弟们发些酒肉也就罢了,怎得还...将军,这可不怎么地道。” 因为马超平日里也没什么威严,再加上年纪不大,所以麾下的将士们也不怕他,一顿牢骚瞬间铺天盖地一般向马超汹涌而来。 “都他娘闭嘴!”马超皱起眉头看着这些面露骄色的手下,喝道:“看看你们,今日一万铁骑击败两千敌军,还有一千重甲铁骑,你们有什么脸得意? ” “莫不是已经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还是觉得区区两千高句丽人便能让你们满足?” 此言一出,众人望着一脸肃然的马超,顿时闭上了自己的嘴,这个时候若是还敢开口绝对是找罚,他们可不蠢。 马超强压怒气道:“这是大王亲自给的命令,你们是觉得大王连指教你们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话更是无人敢接,不谈张扬小人屠的名声和名将的称谓,在这些将士的心目之中,说张扬是神也不为过,若是此时敢反驳的话,不提马超发怒,只怕 一旁的同袍都不会放过他。 训斥一番之后,马超解释道:“在座的都是从其余大军抽调过来的,应当明白新兵是个什么样,谁敢说昨日那战自己麾下的将士没有一点错处,那本将 二话不说,立刻去找大王为你请功,甚至这主将我也可以让给你,谁敢?” 没人开口,他们都是从新兵过来的,自然清楚平日就算训练的再严整,到了战时也会因为紧张而产生一些错误,这事根本避免不了。而且平心而论,昨 日那战,他们麾下甚至还有误伤到同袍的将士,这话他们自然不敢说,也没脸说。 马超同样不是一个新手,如果算上这支新兵的话,从他手中带出来的新兵已经有整整两批,所以他对这些将士的心理十分清楚,说起来也自然头头是道 。 “别他娘的一个个把眼睛长在脑袋顶上,陷阵营天下无敌,那是大王通过一场场血战打出来的威风,和我们无关。但若是谁敢有辱陷阵营这个名号,那 就休怪本将不讲情面!” 谁都有上进之心,尤其是在晋军这种赏罚分明的大军之中,战胜就有功劳,不谈他们想不想更进一步成为将军,只谈那些战胜之后的赏赐就没人能够拒 绝,自然也就没人愿意放弃进步的机会。 说到最后,马超意味深长道:“这次大战,大王倾尽三十万大军,很可能是我军统一天下的一战。如今高句丽人就在眼前,草原早已是我军的马场,若 天下一统,环顾四野,我军再无敌手,那我等武人还有什么立功的机会?所以,都努力一些,这次大战若是立有功劳,战后论功行赏不说,哪怕再没有 大战,尔等去当个县尉、郡尉岂不是光宗耀祖?” 这番话一出,众人顿时都憋着一股气,他们都不是蠢货,但眼光明显并不长远,而马超的话无疑给他们画了一张大饼,究竟谁能够吃到口中,那就要看 他们自己的了。 第1082章 冒险 靖平十二年十月末,北风呼啸,算不上宽阔奔腾的漯水终于结上了厚厚的冰层。 漯水出雁门阴馆县,东北过代郡桑干县南,经代郡直入上谷郡,最后汇入大河之中,算是大河的一条直流,也是代郡百姓用水来源的一条重要河流。 此河横贯整个代郡,位于代县之北,勉强可以算作一条代县的天然屏障。当然,这是在指有人准备从上谷郡攻打代县的时候。 这一晚,厚厚的乌云将整轮皎月遮蔽,仿佛幽州靖平十二年的第一场冬雪即将来临。 代郡和上谷郡的交界之处,一处无名渡口对面的漯水北岸,黑暗之中人影晃动,被塞上嘴巴的战马沉闷嘶吼声顺着呼啸的北风隐隐传来。 高句丽二王子,天策上将李世民裹着厚厚的羊皮袍,脸上蒙着的一层厚布时不时有淡淡的白气飘散而出,而那厚布之上早已布满了冰霜。 厚实的皮帽子之下,只留出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什么。 没有任何的旗号在他的头顶上空飘扬,当然,就算有,就凭这漆黑的夜晚也无人能够发现。 静谧的黑暗之中,整整三千玄甲铁骑已经在漯水北岸整齐地排开了阵列,他们的装束和他们的统率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深秋,或者说初冬的夜晚冰 寒异常,可却没有一人有多余的动作,更没有抱怨的声音,他们只是在努力地安抚着胯下暴躁不安的战马,努力抵御着寒风的侵袭,静静等待着进军的 命令。 这是一支已经亮出他们锋利獠牙,准备饱饮敌军鲜血的大军,毫无疑问,他们是一支精锐,作为高句丽二王子李世民的亲兵,这支玄甲铁骑经历过无数 次的血战,而且出身于高句丽苦寒之地的他们,对于寒冷的忍耐程度要远远胜过其他任何的大军。 但是,在这种时节,而且还是更为寒冷的夜晚晋军,对于他们和他们胯下的战马来说,依旧是一种严酷的考验。 说是玄甲军,但不可能携带什么重型铠甲,金属没有任何保暖性不说,在苦寒之地呆过的人都清楚,如果流淌着滚烫鲜血的手臂触碰上被冻得冰冷的铠 甲,再想拿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你能狠心撕下一层自己的皮。 皮甲也是不被允许的,皮甲并非皮袍,保暖性能同样不好,而且鞣制了其他东西的皮甲在寒风吹拂之下会被得很脆,十分可能因为将士们的动作而破裂 。等到那个时候,被冻得硬梆梆的皮甲将会变成不亚于刀剑的利器,可惜的是,他们伤害的将是穿戴皮甲的自己。 甚至在这寒冷之中,连刀鞘都得裹着厚布贴身保存,否则钢铁锻造的兵刃将会变得十分之脆,很难在战时展现出它们的威力。上好的弓弩同样不能携带 多带,弓弦同样会因为寒风而变得十分易断,而且特别容易割伤手指。在高句丽征服扶余那战之中,甚至有将士被冻僵的弓弦割断手指而浑然不觉。 当然,对他们来说,这些都能够客服,最难以客服的还是战马。战马同样不能披甲,而且还要裹上一层厚厚的御寒之物。 虽然离郭侃战败只经过了半个月,但气温下降的速度却有些惊人,不过这在李世民看来,未尝不是一个好现象,否则的话,晋军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大意 ? 李世民的眼睛死死盯着对岸,他胯下的爱马时不时用它的大脑袋擦着自己主人的肩膀,可惜的是,它主人的注意力明显不在它的身上。 对于李世民来说,此战将会是一次非常冒险的突袭,但却十分符合他的心意。在他的心中,大战就应该如此,抓住敌人的弱点之后,一击致命,宛如一 名刺客一般。 这样说起来,其实他和张扬有不少的相似之处。 可实际上却有很大的区别,刚刚起兵,甚至包括诸侯讨并州时的张扬喜欢行险,但那更多的是因为麾下兵力不足,不行险就只有灭亡一条路,自然只有 兵行险招。反观如今兵力强盛之后,张扬用兵也开始变得稳妥起来,至少在没有把握之前,他不会再如以往一般派麾下大军去执行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 希望的任务。 至于李世民,他在这个世界亮相的机会还不算多,但仅仅从这次突袭就能看出来,他的胆子很大,而且作战之时非常喜欢行险一搏,可如果结合原本历 史来看的话,他的表现又十分沉稳。 数次大战都足以证明,唐太宗的耐心很好,在没有良机之时,他宁愿错过一些把握并不大的机会,直到他认为的战机出现,才会率军与敌决战,并且战 而胜之。 当然,这其中有很多的外部因素存在,一场大战的走向如何不能只看领军将领的性格如何,就比如高顺、林冲也未尝没有主动进攻的时候,而善于奇谋 的曹操同样也有着稳妥求胜的战例。 这其中兵力、粮草、天下大势等等因素都可能成为影响一场战事的因素,甚至会逼迫领军主帅做出和他们性格安全相反的决定。 而如今的情势让他们本来的面露彻底显露无疑。 拥有着绝对优势的张扬选择了保守,在没有搞清敌军动向,自家大军也没有全部到齐的时候,张扬将自己的十万大军全部龟缩在了代县附近,而兵力不 足,得不到李建成支持的李世民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冒险一击。 三千对十万,纵然不是自己想出的计划,但若是换一个人来根本不可能同意,但李世民却没有犹豫多久,而且自决定出兵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中便没有 一点动摇。 寒风依旧在呼啸,但他的胸膛之中仿佛有一团烈焰正在熊熊燃烧。 李世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冒险一击所带来的刺激甚至比大战之后的胜利还要让他迷醉,他强壮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并非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即将开始的大战让他无比的激动。 不知过了多久,对岸终于亮起了几点光亮,张扬没有大意,无名渡口,甚至那残破的桑干城中都有着大军驻守,这点在李世民的意料之中,和张扬这等 名将对阵,他的心里不存在一点侥幸。 不过这不停摇晃的火把则说明他提前派出的斥候已经将敌军的眼线全部清除,可以安全渡河。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李世民略微活动一下僵硬的躯体和冻得麻木的手脚,沉声大喝道:“传令全军,渡河!” 一队队玄甲军将士牵着自己的战马踏在了厚实的冰面上,咔嚓咔嚓的脆响仿佛每一下都敲击在众人的心房之上。漯水并不深,如今又是枯水期,哪怕冰 面破裂也无需担心会被淹死,但在这深秋之中掉入冰冷的河水之中却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运气稍微不好就有可能被冻死当场。 不过还好的是,咔嚓之声虽然没有断过,但脚下厚实的冰面却始终没有断裂。不时有人马跌倒在地,在黑暗之中引起一片混乱,但这点小插曲并不能影 响玄甲军将士渡河的决心。 漯水的河道并不宽阔,但就算如此,踉踉跄跄的唐军将士依旧花费了将近半个时辰渡河。 当双脚重新踏上被冻得坚硬的土地时,李世民不由地长出了一口气,别看他胆大包天,但在这种冰面上行走依旧让他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寒风一吹,只 感觉浑身上下仿佛置身万年冰窟之中一般冰寒。 漯水的冰面远比他想象的厚实,而且将麾下大军分散开来渡河也有效避免了冰面不堪重负,不管怎么说,这道天险已经化为乌有,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 ,击破敌军! 南岸边上便立着几处箭楼,上面还堆着柴火和狼粪,以保证能够随时向身后的大军发出信号。 这种手段算不上高明,但却十分的有效,就如同长城之上的烽火台一般,张扬麾下的大军已经习惯了使用这么一种简单、方便既然监视对手,又能及时 向己方大军传递信息的建筑。 可惜的是,这种在许昌城下大放光彩的建筑这一次并没有起到它应有的作用,驻守在箭楼中的士卒早已全部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呼啸的寒风使得进攻无 比困难的同时也降低了他们应有的警觉性,而这代价,就是他们年轻的生命。 不远的地方,隐隐有灯火依稀可见,李世民清楚,那里就是桑干县,或者说是桑干县外的晋军大营! 第1083章 突袭(一) 夜色深沉,都尉韩永正在仔细地擦拭着自己心爱的斩马刀。 斩马刀在幽幽的烛光之下散发着清冷的寒光,刀口凛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缺口,根本看不出四五年征战的痕迹,不过也确实如此。 韩永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踏入战场了,他是一个典型的雁门汉子,三十岁刚刚出头的年纪便能担任都尉的不多,但也不少。他和其余人并没有多大的 区别,满脸的络腮胡子,平日里不修边幅,很少会去打理自己,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憨厚,但只要眼睛一瞪,就宛如一头猛兽一般让人心惊。 韩永是张扬刚刚从河套南下并州时投靠的老人,一开始在高顺的麾下,后来又在林冲、孟拱、岳飞的麾下都呆过,这一次若非草原上都是骑兵,缺乏步 卒的话,其实也轮不到他随军出征。 当年在晋阳城破的时候,他作为一个什长挺身而出,与公孙瓒军血战,左腿挨了一下狠的。所以一到深秋和冬季之时,他的半边身子便会隐隐作痛,让 他难以安眠。 其实以他的资历和战功,如果不想在军中拼搏的话,转到地方当个郡尉或许不够,但当个县尉却绰绰有余。 担任地方官职毫无疑问要比在军中轻省不少,每日按时上下值,平常所要掌管的也就是一群县兵,最多就是负责管一管自家县附近的山贼劫匪,偶尔帮 贼曹抓抓亡命之徒。但他却不愿意,他觉得自己不属于那种生活,所以哪怕平日里行动并不算利索,但他还是一直在军中担任都尉,唯一可惜的是,并 州作为张扬的老巢已经很久没有大战的机会了,所以这次能够有上战场的机会,他珍惜无比。 一睡不着,他就喜欢起来把玩自己的斩马刀,这刀是将作营第一批出品,绝对没有如今改良过的斩马刀好,但他却不舍得换,因为这是当初立功之后, 张扬亲自授予他们两千人的战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当初那两千人还有多少活着,韩永不清楚,他只知道绝对不多了,大部分人转而去了骑兵之中,剩下的很多都转到了地方担任官职。也不是没人劝过他 ,他有伤在身,而且资质有限,注定不可能成为什么大将,转到地方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但他却是个倔的,始终不愿意。 擦拭钢刀的动作没有停,但他的脑海中始终在回想着自己是怎么从雁门郡一个猎户,成为一个小卒子,又怎样走到今天都尉的位置上来的。 这无疑是他活到现在为止,最为得意的一件事。 现在的他算是韩猛的部下,对于在一位年龄远没有自己大的将领麾下听调,韩永并没有什么不满,军中就是如此,你有实力就能让人服气,年龄和资历 其实并不算太过重要。 而韩永的任务就是带领自己麾下这五百将士驻守在这无名渡口,警戒蓟县随时可能会抵达的大军,而在他身后大约二十余里的地方,还有大军屯驻在桑 干城中。 不过韩永却不认为自己这里能有什么战事,十万大军驻守在代县,哪怕高句丽有援军也是在常山方向的李渊,蓟县城中那毛都没长全的小崽子能有胆量 突袭代县?韩永不信。 想想这些年立下的军功...好吧,驻守并州苦劳是有的,但是能有什么军功?如今的并州连个山贼都没有,每日除了练兵之外还能有什么事干? 再想想升任校尉的需要的功劳,韩永长叹一声,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张扬麾下大军的主力都是骑兵,步卒根本没法比。当年一同授刀的两千人 ,除了战死的不算之外,大都都在骑军之中任职,哪怕同样是都尉,但功劳却能够甩他三条街,更别说还有升任校尉的。 想到这里,韩永忍不住嘟囔道:“他娘的,若非当初脑子一抽,觉得大王麾下步卒少,更有出头之地的话,打死老子都不会到步卒中来。” 步卒中官升得不慢,毕竟人数更少,竞争也远远不像骑兵那么激烈,但这无仗可打,偶尔和老兄弟相聚,听着人家吹嘘砍了多少脑袋,立了多少功劳的 感觉一点都不好。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种特殊的感觉猛然袭上心头,参军久了的人都会有一种特殊的第六感,而不相信自己感觉的可能早就死了。 韩永楞了楞,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走上战阵,感觉出现了失误,所以他不敢像当年一般仅凭一点感觉就叫醒麾下的将士,所以他只是停下 了擦拭长刀的动作,侧耳仔细倾听。 片刻之后,他猛然长身而起,拎着手中的长刀便掀开帐帘大步走出了帐篷。 大营之中黑洞洞的不见任何人影,呼啸的朔风狠狠拍击在韩永的身上,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一切看似平淡无奇,就如往常一般,但多年的征战生涯却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摸黑巡视一番之后,韩永眯着眼睛看向营栅的方向,他总觉得那里有什么黑影正在肃立,无奈天色实在太黑,他根本看不真切。 就在此时,韩永猛然一惊,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产生在脑海之中。 守夜的士卒呢? 他不是什么名将,可安排人守夜这么基本的东西却不会不知道,而且他敢确信,自己麾下这批将士定然是不敢偷懒的。 韩永皱起眉头,大步走到自己旁边的帐篷之中,粗暴地一把掀开帐帘,沉声喝道:“都他娘的起来,随老子巡营去!” 被怒吼声吵醒的十名亲兵在寒风中有些凌乱,心中全部都在大骂,他娘的这个鬼天气,正是睡得正香的时候,您老人家发什么疯,在这个时候巡营。 况且,五百人的营地,一眼就能望到边,有什么巡视的必要? 一众亲兵磨磨唧唧地开始穿戴衣甲,虽然没人开口抱怨,但脸上那不情不愿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掩饰。 就在此时,寨门开启那咯吱咯吱的声响清脆地传到了韩永等人的耳中。 无需再多说什么,哪怕最为迟钝的人也清楚,有人劫营! 韩永大步踏入帐篷,只见辕门的方向已经亮起了几盏火把,沉闷的马蹄声仿佛夏日的闷雷一般让人压抑,虽说是一群新兵,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些意味着 什么! “吹号。” 事到临头的时候,韩永反而不见了紧张,只是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沉声下令。 低沉幽远的号角声瞬间便在整个营地之中响起。 平日里严谨的操练在此时发挥了作用,无数低级将校大声喝骂着整合自己麾下的士卒,士卒是新兵不假,但他们却是在战场之上百战余生下来的精锐, 清楚的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韩永同样没有枯等,在发现敌军那一霎那,他除了命自己的麾下吹响号角之外,还立即命自己的一名亲兵骑上战马,前往桑干城的大军处求援。 这种反应足以证明他是一员经验老道的统兵将领,唯一可惜的是,亡羊补牢并不能掩盖防备松懈的失误。 此时此刻,李世民的玄甲军已经将这座不大的军营合围,四门全在唐军的监视之下,目的自然也很明显,那就是全歼这支敌军。 可以说自从张扬起兵以来,从来只有他突袭别人的份,他麾下的大军何曾遇到过这样的突袭? 对于战场大局的掌控从来不是张扬的长项,但对于小规模战役的把控却很少有人能比他还强,所以他从来不会给敌人摸到自己眼皮底下的机会。 但今天却正好应了那句老话,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不过这也不算奇怪,随着疆域的扩大和麾下将士的迅速膨胀,张扬没办法总如以前一般不分兵 ,事事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而麾下这些并非名将,从基层爬上来的将士天资终究有限,自得自满的情绪出现在他们的身上绝对不是什么怪事。 严格来说,张扬和历史上的诸葛亮很像,当然不是说智谋,而是指他们事事都喜欢掌控在自己手中。诸葛亮是军政一把抓,张扬在政务之上愿意放手, 但在行军打仗上却和诸葛亮没有两样。 从前大军少,张扬可以全数掌控,但如今超过十万大军屯驻在代郡,张扬不可能将所有的部队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从前倒不是不会分兵,但高顺、岳 飞等人哪个不是名将,自然无需张扬来操心,可如今却... 人才不足,或者说这些普通将士积累的不够,得升高位太快,经验不足的短处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就如历史上的诸葛亮一般,后期的蜀国无人才可用,和诸葛亮事事亲躬,帮麾下大将把所有事务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有些不可分割的关系。 黝黑的天穹之下,一场规模并不算大的战事正在上演,但这次战事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却还无人知晓。 第1084章 突袭(二) 黑暗之中,侯君集一马当先,手中一杆银枪上下飞舞,率领着麾下的将士宛如潮水一般涌入晋军大营。 号角声的响起说明敌军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自然无需再隐藏什么踪迹,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击破乃至全歼这支敌军,所以李世民毫不犹豫 地派出了自己麾下第一大将侯君集。 其余两千玄甲军早已四散开来,忠实地执行着李世民的命令,将整座晋军营寨团团围住,不能令任何一人走脱。 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晋军将士慌慌张张冲出各自的营帐,可还没等他们找到自己的小校就被迎面而来的唐军骑兵撞倒在地,随后被包裹在厚布之中的马蹄 践踏而过。 李世民并没有亲自动手,他只是静静地肃立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成功袭营的喜悦,相反他的脸色一片肃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连眉 头也皱了起来。 并不是李世民心高气傲,觉得这样一场胜仗并不可喜,而是营寨中的喊杀之声竟然越发的激烈了起来,这说明他的铁骑冲入大营之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 击溃敌军的斗志。 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夜袭、人数是敌军的两倍,在这种情况之下,敌军竟然还有战斗意志,他们是一群没有感情的铁人吗? 而且不久之后,大营之中竟然还燃起了火光,李世民顿时焦躁地甩动着自己手中的马鞭恨不能亲自冲入大营之中,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李世民的心头,如果晋军人人如此的话,那他接下来的战事,真的能够顺利进行吗? 这座大营由何人统率,有多少兵马,甚至他们是不是新兵,李世民全部清清楚楚,但破营之后的战事的发展却和他预料的截然相反。 深吸一口深夜寒凉的空气,李世民大声下令道:“去,给孤问一问有没有逃出去的晋军,告诉他们,谁若是敢瞒报...” 后果,李世民没说,不过身后亲兵从他仿佛能冻死人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瞒报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 不过也不算奇怪,究竟有没有人逃出去关系着接下来一连串战事的谋划,如果剩下的晋军不知道他们的存在,那就可以继续偷袭,但如果知道了,那就 必须要衡量此战是否要继续进行下去。关系到三千铁骑和他李世民自家的性命,容不得他不慎重。 而此时此刻的大营之中,韩永几乎是被自己麾下的亲兵连拖带抱得逃到了后方,一支锋利的长箭从他左肋射入,涌入的鲜血并不多,但已经被冻成了血 色的冰碴,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随着这支鲜血缓缓流逝。 如果是在白天,那轻便结实的鱼鳞甲足以保证这种长箭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突然发生的战事却没有给他披挂战甲的时间。 至于营中的大火,那是他命人点燃了营帐,以便让麾下的将士尽量向他的方向靠拢,而这代价就是,源源不断的敌军铁骑同样顺着火光向他狂冲而来。 韩永满口白牙已经沾染上了血迹,但他却如同毫无知觉一般,一口银牙几乎咬得粉碎,奋起全力一把推开拦在自己面前的亲兵。韩永拖着他那条行动不 便的伤腿,高举长刀回到火光最胜之处,努力张口他满是鲜血的大嘴,突然放声嘶吼道:“陷阵之志!” 像垂死的狼王一般,天上被厚重的乌云所笼罩,没有皎洁的圆月,但他的身后就是无尽的火光,临死前的嘶吼在夜幕之下回荡,久久不息。 这是陷阵营的口号,这是一种信仰,这能给他们无穷的力量,同样也能展示他们的不屈与壮烈! 最后一个字被韩永拖了很长很长,让所有人,包括敌军和自己人都以为永远不会停止,但就在此时,声音戛然而止。 “有死无生!” 同样嘹亮的嘶吼在大营之中各处同时响起,微弱的火光之中,残存的不到一百名晋军将士突然疯狂起来,他们用弯如满月的弓箭,锋利雪亮的长刀,强 壮不屈的身体,甚至滴着鲜血的牙齿,将一个个唐军士卒扑下战马。 虽然他们付出的代价往往要比唐军大得多,但却根本没人在意,这一刻,凛冽的寒风无法阻挡他们,敌军的长箭无法阻挡他们,冰冷的马蹄无法阻挡他 们,他们就是一群疯子,不要命的疯子! 可这一切,包括那句‘有死无生’在内,韩永都看不到,听不到了,在发出那句嘶吼之后,那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翻滚的火舌吞噬了他的躯体,包括那把铭刻着‘陷阵’两字的长刀全部都被笼罩在了烈焰之中,无声地诉说着他们的悲壮和惨烈。 不到百人,晋军自韩永死后,连同散落在营地各处的士卒,只有不到百人,但他们硬是在一千玄甲重骑的猛攻之下,生生地坚持了半个时辰。 他们带给唐军的伤亡并不多,但活下来的唐军全部一脸惊悸,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那满地的尸体,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具尸体跳起来,用他们可以找到 的任何武器发出最为致命的攻击。 面色阴沉的侯君集来到李世民面前复命,一同被他带来的还有一柄漆黑无比的斩马刀。刀身上‘陷阵’两个大字并没有被烈火侵袭,依旧散发着寒芒。 粗糙的大手抚过那两个大字,李世民头一次对自己和高句丽能否取得这场战事的胜利产生了怀疑。 整整五百人,无一人投降,甚至无一人被俘,以都尉韩永为首,一营晋军全部战死在了他们的营地之中。 ... 清晨的代郡,天空中飘落起了雪花儿,这是靖平十二年的第一场雪,不大,甚至连昨夜呼啸的朔风都有缓解的趋势。 李世民踩着并不深的积雪漫步在大营之中,此时的唐军已经全部进入了大营之中驻扎。帐篷虽说挤了一些,但还算够用,不过整整三千人马进去,还是 让这座为五百人搭建的大营看起来满满当当。 至于味道,虽说过了半夜,但那味道不提也罢,烈火燃烧、鲜血汇聚,再加上唐军做饭的炊烟,这数种味道混合起来,怎么都不可能好闻。 晋军的尸体全部堆积在大营之外,包括李世民在内,唐军将士倒是想挖个坑将这群值得尊敬的敌人埋葬一下,可惜的是,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之中,这个 想法并不现实,李世民也不可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他考虑的并不是这些,战损已经统计了出来,昨夜包括侯君集在内,整整一千名铁骑冲营,但是伤亡的玄甲铁骑竟然在一百人以上,其中当场战死的八 十七人,重伤的二十九人,轻伤的只有十人。 在这种天气,而且还是深入敌后的大军之中,重伤就意味着死亡,也就是说,昨夜那占尽优势的一战,唐军损失的人手在一百一十六人,一百对五百, 一换五,看似占尽了便宜,但是李世民却一点都不高兴。 要知道当年幽州之战,李元霸一招击败罗艺之后,李世民亲自率领麾下三千玄甲军向三万幽州铁骑冲阵,那战损失的人马才只有五百多人,相比之下, 昨晚的那战的伤亡绝对算得上骇人。 当然,这不能简简单单归咎于晋军的强悍,夜战,尤其是这个基本人人晚上都是瞎子的时代,夜战的风险本来就很大,而且在未能第一时间彻底击溃敌 军的时候,李世民就清楚,自家大军的伤亡绝对少不了。 营地之中并不适合骑兵纵横,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占据劣势并非什么奇怪的事。 这些李世民都清楚,可他心中在想的是,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这次遇到的对手,远远比他从前遇到的任何一支敌军都要来得强大。 要知道这还只是一支新军而已,如果换成当年张扬纵横天下时统率的陷阵营老卒,那将会是一副什么场景? 李世民打了一个冷战,突然止住了自己的思绪,他不敢再想下来,他害怕自己会畏惧,没错,就是畏惧! 从前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机会,否则那些汉人诸侯,就如同袁绍、刘表之辈,在他的手下将不会有一点机会。至于汉人的名将,如罗艺那般的吗? 但这一刻,李世民知道,自己小看了天下人,至少,小看了那个叫小人屠的家伙,小看了名震天下的陷阵营!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收起了那一丝畏惧,反而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回头遥望代县的方向,李世民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低声开口道:“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第1085章 突袭(三) 如今天下虽说已经不像董卓刚死之时诸侯林立,但在李世民看来,能够称得上正军的也就那么几支。 所谓正军,其实大概和正规军的意思差不多,士卒经过严格的调训和操练,有着完整的军纪和经过战场磨砺的将军,再加上及时完备的后勤,如此种种 相加,全部都能具备的,在李世民看来这才算是进了正规军的门槛。 之后若是再能经过残酷战场的磨砺,百战余生的老卒就能算是正军之中的精锐。 就像如今的袁尚、袁谭麾下的将士和之前刘表麾下的荆州军,刘璋麾下的益州军,他们就很难被称为正军。不是李世民看不起人,而是他们的实力,或 者说这些军中的大部分将士都更像是郡兵、县兵一流,所以在面对真正的精锐之时,他们失败在所难免。 当然,这些大军总还算和正军沾点边,像之前黄巾之乱时,一支五千人的官军甚至敢对五万黄巾军发起冲锋,并且战而胜之,这其中的黄巾军在李世民 看来就是乱军。没有军纪的束缚,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虽说张角老道封的官职不少,但其实黄巾军的本质还是一群暴民。 正因为如此,李世民一开始并没有太过把靠黄巾军起家的张扬放在眼中,按照以往的例子,比如陈胜吴广和失败了的黄巾军来看,这种势力往往随着时 间的延长,和正军的差距也就越大。 因为军事实力这个东西,绝对不是靠着拉上一些壮丁,靠着人多势众便能弥补一切缺点的,而且往往会因为人数太多,人心不齐,造成人们心思各异, 从而没有使自身变强,反而随着人数的众多越来越弱。这也是为什么张扬一开始奉行精兵政策的原因,中华数千年无数次农民起义无不证明,人数众多 虽然看起来强横,但就是一只纸老虎,崩盘的速度也往往超乎人们的想象。 陈胜、吴广,黄巾起义,黄巢起义,隋末十八路反王无不在证明着这个道理,如果张扬连这点都无法看出来的话,他其实也不配拥有今天的实力。 治军和治国的道理差不多,治大国如烹小鲜,治军也是如此,只能依靠日积月累的时间慢慢沉淀,指望一群刚刚放下锄头不久的农民一步登天,成为一 支战无不胜的精锐根本不现实。 张扬经过十余年的沉淀才有今天,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尽起麾下大战准备毕功于一役原因,哪怕是换在五年之前,张扬也未必有这种底气。 如今的高句丽无疑还处于积累的阶段,这也是李建成一直准备拖延时间,而李渊又一心希望张扬能从京兆出兵的原因。与十余年积累的张扬相比,高句 丽无疑还很年轻,年轻意味着活力,意味着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不怕归不怕,谁更加强悍却无需赘言,对于这点,不管是保守的李渊、李建成,还是激 进的李世民都有着清楚的认识。 所以,在昨天晚上那一战之后,李世民除了让人探查南边桑干城的大军是否察觉到这里的动静之外,他还在第一时间查看了晋军的铠甲、兵器,以及向 自己麾下将士询问了战事的细节。 于是乎,他毫不意外地得到一个十分明确的结论,和他之前所想略有出入的结论。 敌军是一支正军,他们拥有着年轻强壮的士卒,完备的兵刃铠甲,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高昂的士气和强悍无比的战斗力,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晋军哪 怕新兵都是一支精锐,除了经验不足,加上天寒地冻有些大意之外,他们符合一切精锐的标准。 这点发现有些让人丧气,和自家大军相比较,玄甲军自然是胜过一筹的,但问题是,高句丽大军并非人人都是玄甲军,而晋军并非全都是新军,也就是 说,大部分晋军要比大部分高句丽大军来得强悍。 驻守在桑干城的大军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或者说更胜一筹吧? 李世民的脚步没停,脑海中却在不断地思索着,在想到这里时却忍不住笑了。 小人屠崛起的时间是不短,但怎么可能麾下大军都是这个模样?他又不是神仙,能让一群放下锄头不久的农民全部变成精锐,更重要的是,要知道他之 前基本很少有停下征战的时候。没有安心发展,只有不断消耗,虽说之前战争的规模都不大,但都算不上简单,李世民可不相信张扬能够凭借新兵便摆 平所有的战事,而老卒的消耗岂是那么容易补充的? 其实在李世民的心中,最应该忌惮的还是张扬的骑兵,尤其是当年被他安置在草原上的那支陷阵营老卒,那才是真正应该值得忌惮的对象。 李世民越想越多,很多事其实和他本次出征并没有一点的关系,甚至他就算能想明白张扬是如何发家的也没有什么作用,高句丽掌权的又不是他,而李 建成一系想来不管他提出什么意见都会持反对意见。 脚步缓缓,不知不觉间,李世民停在了一座烧得只剩下灰烬的营帐之前,地上虽然已经铺上了一层白雪,但依旧难以掩饰深入土地之中的那抹暗红。 驻足良久,李世民突然开口道:“去命侯将军和王将军前来见我!” 始终跟在身后的亲兵转身领命而去,没过多久,李世民口中的两位将军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躬身向他行礼。 侯君集自然无需多说,此次由于是突袭,李世民担心目标太大,并没有带自己勇猛无敌的兄弟李元霸,侯君集便顺理成章成为了他麾下的第一大将。而 这位早在高句丽刚刚南下之时便果断投靠的幽州汉子早在和罗艺、袁谭那一战中证明了自己。 至于另一位王将军,如果张扬在此的话,一定不会对他陌生,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铁木真身死之后,率领残存鲜卑远遁的大将王保保。 在草原上被裴元绍、周仓追赶的走投无路的王保保在不久之前果断投靠了高句丽,并顺利的攀上了李世民这根高枝,混得还算不错。 李世民大有张扬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风范,对于最新投靠的王保保同样委以重任,甚至此次出征都带着他,让他率领一支玄甲军护卫自己的身旁。 不过张扬是因为有系统的存在,再加上他对历史的了解,所以三国本土名将和召唤出来的名人什么脾性他都有一个大概的印象,什么人值得信任,什么 人可能背叛也心中有数。而唐太宗则没有这等作弊的利器,只是凭借他的识人之明来判断麾下之人是否忠诚。 这种信任让王保保十分感激,不过忠诚这种东西,不得万不得已的时候肯定无法体现,所以王保保究竟能不能对得起李世民的信任谁都说不好。 “麾下将士的士气如何,可还耐得住这寒冷的天气?” 侯君集笑了笑,不过那张天生阴沉无比的面庞上浮现出这种表情便没有让人觉得温暖,反而有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二王子放心,和丸都比起来,这点冷算什么?至于士气...” “有二王子在,何需担心士气?” 这话自然没错,玄甲军作为李世民的亲兵,忠诚自然无需怀疑,而且李世民作为高句丽二王子亲自率军深入敌后,这些亲军有什么理由不士气高昂? 王保保张了张嘴,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他本来是想说上两句的,可侯君集的话却把他想说的堵了回去。侯君集可是李世民麾下的宿将,不管功劳和 资历,都是自己无法相提并论的,公然和他唱对台戏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可问题是,此事似乎由不得他。 看着李世民灼灼的目光,王保保无奈道:“侯将军所言甚是,玄甲军乃是二王子亲卫军,精锐非常,岂是晋军能够比拟的...” 话没说完,他却看出了李世民眼神中的不满,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可天气只会越来越冷,将士们或许可以忍受,但战马却...而且我军深入敌后, 所带的粮草辎重有限,不利久战。” 李世民幽幽的眼神放缓了一些,但明显还是不满意,意有所指地开口道:“当年铁木真也是鲜卑雄豪,麾下控弦比如今的高句丽只多不少,然屡战屡败 ,最后更是命丧晋军之手。王将军乃是铁木真麾下大将,又是如今之中唯一和晋军对阵过的大将,想来对晋军的战力如何,战法都有所了解。侯将军也 是军中宿将,不知对于接下来的战事,两位将军有何教孤?” 看着一脸坚定的李世民和目光阴沉的侯君集,王保保只感觉自己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这个问题可一点都不好回答... 第1086章 突袭(四) 李世民的问题充斥着浓浓的考校意味,如果换在平常的话,也没什么所谓,照直说便是,满意不满意的,不是大将之才如果硬装的话,以后也难免露馅 ,实话实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问题是,虎视眈眈的侯君集就在一旁肃立,若是说出什么让他不满意的话来,不说他敢当着李世民的面大打出手,日后凭他的资历和本事给自己使点 小绊子却不难。 一时之间,王保保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嘴巴闭了又张,但就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侯君集却无所谓,只是很不友好的瞥了王保保一眼,随即笑道:“二王子长刀所指,末将带人杀过去便是,又有何看法可言?当年罗艺、袁谭不是我军 的对手,张扬这贼子又能如何?” 听了侯君集的回答之后,王保保更不想说话了,侯君集这个阴森森的家伙若是这么鲁莽的话,那幽州的汉军败得可太冤了。再者说,张扬若是只能和罗 艺、袁谭相提并论的话,岂能有今天的声势,而鲜卑又岂会败得那么凄惨? 李世民也被逗笑了,没顾上逼迫王保保,而是上前用力一拍侯君集强壮的肩膀,笑道:“莫要胡言乱语,袁谭不过是袁绍的犬子罢了,至于罗艺,他倒 不是一个废物,只是轻敌大意在先,被三弟一招击败在后,否则的话,我军想要轻松战胜幽州军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张子昂可不一样,此人诡计多端 ,麾下猛将无数,兵力又处于绝对的优势,当年弱势之时尚能连挫乌桓、鲜卑、高句丽,岂是袁谭之流能够比拟的?此人有狼一般的狡猾和凶残,绝非 什么易与之辈。” “瞧瞧昨天晚上那一战,若张扬麾下十万大军都如昨夜的敌军一般,我军万万不是对手,更别说昨夜的敌军还只是一群新丁,陷阵营老卒又该是何等强 悍?” 说到这,李世民的眸子又看向王保保,眼神中询问的意思丝毫没有掩饰。 王保保心中长叹一声,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二王子所言甚是,这些军晋军如何,末将没有交手过,并不知晓,但当 年的晋军铁骑确实强悍无比。” 话说到这,王保保也没有了遮掩的意思,同时也将侯君集的眼神抛在了脑后,他是个新降之人不假,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若他只是废物,一心想着 混日子倒还罢了,可他王保保也是有心气的人,他并不觉得自己要比谁差,敬你侯君集是李世民麾下老将,让你三分也就罢了,你还真当咱好欺负是怎 么得? 想到这里,王保保脸色一肃,道:“二王子,汉人不善骑术,当初汉武帝时,汉帝倾尽整个大汉之力,方才凑出十万铁骑将不可一世的匈奴彻底打垮。 可就算如此,汉人的骑术依旧无法和草原之子相提并论,但晋军却不存在这种弱点。小人屠当年刚刚北上,麾下并无匈奴、乌桓等族人之时,他麾下汉 人的骑术便强悍无比,甚至不比鲜卑勇士要差。此事,末将不清楚张扬是如何办到的。” “此事如今已不是什么秘密。”李世民笑道:“将军率部投靠孤的时日也不算短,可发现我军战马和鲜卑战马又何不同?” “这...”王保保沉思半晌,猛然惊醒道:“二王子是说马镫?” “没错。”李世民点头道:“此物还是我军攻破幽州之后,从幽州军的口中问出来的,另外还有一物,名叫马铁,钉于马蹄之下,可保护马蹄免受伤害 。” 王保保点头道:“原来如此,末将本以为此物只是方便将士上下战马方便,经二王子一说,此物还真是可以让将士在马上更容易发力,作用不小,这张 扬可真是鬼神...” 话说到一半,王保保猛然住口,有些忐忑地看着李世民。 “无妨。”李世民摇头道:“若此物真是张扬想出来的,说上一句鬼神莫测也不为过,王将军莫要担心,接着说便是。” “喏。”王保保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晋军除了骑术之外,装备同样无比精良,普通晋军的骑士都有一种名为两档铠的铠甲护身,我族儿郎善于骑射 ,然有了这种铠甲保护之后,弓箭很难对晋军造成致命的伤害。相反晋军有一种投矛,此物射程不远,但在奔驰的马背之上威力惊人,不管是将士还是 战马,若是被投矛射中要害的话,断然没有幸免之礼。更为可怕的是,这等投矛比弓箭的穿透力更强,往往一支投矛能对两三名我族勇士造成杀伤,威 力惊人。”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王保保也不见了刚才的忐忑,就这么昂首肃立在李世民的面前,等候着李世民的判断。 在他看来,李世民是个雄主,否则的话,他断然不敢说出这些话,可如果自己看走眼的话,无非从此闭口不言也就是了,王保保并没有多大的心理负担 。 “呵,若真是如此强悍的话,汉境早为小人屠一统,其余诸侯安能在如此恐怖的兵锋之下坚守十余年之久?” 侯君集满脸森然,阴沉的口气仿佛寒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可放下畏惧的王保保也没客气,直接出言呛道:“侯将军也是宿将,怎能说出如此肤浅之话。兵力强悍便能百战百胜?出兵作战难道无需粮草辎重?再 者说,谁跟侯将军说其余汉境诸侯便是废物的?” “你...” “君集,不得无礼!” 李世民开口,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愿,侯君集也只能退了回去,但那阴沉的眼神却始终不曾离开王保保片刻。 李世民满意地看着王保保,道:“忠言逆耳,王将军以诚待我,我岂能轻易罪人?再者说,晋军强悍这是不争的事实,自大并无好处,万万不可起了轻 敌之心。正如王将军所说,此战当速战速决,如今这天气,马受不了,人同样受不了,纵然儿郎们没有怨言,但我等却不可当成理所应当。” “今夜我等便兵进桑干,看看晋军是否全为精锐。传令下去,命我军将士多加小心,斥候也少与晋军斥候冲突,以免引起桑干县晋军的警觉。” “我等遵命!” 说完之后,李世民转身回了自己的主帐,侯君集和王保保两人同样没有继续逗留,更没有来一场全武行,只是兵分两路,各自离去。 实际上,这两人都在心中默默思考着李世民的目的所在。 从这一点来说,跟随李世民多时的侯君集比较笃定,这次进兵他觉得目的有二,其一就是为了能够夺得桑干县重地,为明年大军大战之时少一道并不宽 阔的天险,其二则是试探一下敌军的虚实,随便给小人屠当头一击,打击打击晋军的士气,至于说真的以三千铁骑击败十万大军,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而王保保的心思则比他要多很多,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降人难做,若是还不肯仔细揣摩上意的话,谁会引你为心腹? 王保保并不甘心于在高句丽军中混吃等死,所以多用一点心思并没有错,只是李世民的心思却并不怎么好猜。 领军厮杀,他王保保自然不怕什么,哪怕对手是小人屠,他的心里也没什么畏惧,相反如果此战能胜的话,正好报了灭族之恨。但谁若以为他是一个莽 夫,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论智谋,他不敢说自己是顶尖,也不敢跟那些心眼多得和莲藕一样的汉人相比,但比起一般的草原胡人,他却是少有的智者。 所以,目前王保保在思考的是,这一战,李世民想要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呢? 夺下无名渡口,兵进桑干城,难不成还想凭借这三千玄甲军冲进代县那十万虎狼之师中,生擒那个小人屠不成? 摇了摇头,王保保可不信,如果李世民真这么想的话,那他王保保免不了要告辞了,他想报仇是不假,但可不想送命。 不过依之前的谈话和这些时日他对李世民的了解来看,李世民应当不是一个这么狂妄自大的人。也就是说,李世民真正的目的应该就是桑干城? 王保保有些不敢肯定,没有后续大军跟进,粮草辎重有限,又是如此寒冬之中进兵突袭,想要真的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战果也不容易。 想了半晌,王保保认为他们此行的极限应该就是桑干城,再多的不现实,可李世民刚才的问题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说,二王子的心意也未曾完全定下? 第1087章 突袭(五) 不管侯君集和王保保两人有着怎样的猜测,三千玄甲军却是结结实实地在这无名渡口处的大营呆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清晨的小雪飘飘洒洒,到傍晚十分已经成了漫天的鹅毛大雪,若是一般将领看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大骂贼老天不愿成人之美,但李世民却颇为欣喜,这次 突袭的开端绝对算不上完美,但在他看来,老天还算给面子,他心心念念的大雪终于还是下了起来,虽说晚了那么一天,但还算及时。 在北地生活过的人都清楚,雪天往往会比平常冬日要暖和上一些,除非一些特殊天气之外,大雪和朔风并不是共存的,而只要没有了寒风之后,冬日其 实也并非那么难以忍受。更别说对于正在行军打仗的人们来说,大雪无疑是隐藏踪迹的一种好办法。 张扬既然已经把他麾下的大军派到了此处,那就说明整个晋军如今应该是处于防范的姿态,想来桑干城也应该如此。既然是防范,那派出的斥候必然不 会很多,至少和要主动进攻之时无法相比,这无疑是一个绝好的消息。 雪一直下到了天色全黑也没有停止的迹象,放眼望去,眼中满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如同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洁白的地毯一般。好处是不少,可那些都不是 普通士卒该考虑的,他们只知道这场大雪对他们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 不到三千的玄甲军将士们牵着自己的战马,从拥挤的营寨之中出来,踉踉跄跄地向着南方行进,融化的雪水很快就浸湿了他们的战靴和裤脚,那种滋味 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但绝对谈不上好受。 从高句丽寒风中穿梭而来的高句丽将士强悍之处无需细说,耐寒的本领也不需要多谈,但就算如此,在他们行进在幽州的风雪之中时,同样也只能叫苦 连连。 畏寒是人的本性,人的忍耐则都是有限度的,如果让江南的将士来穿越这风雪,可能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倒下了,高句丽将士要强上不少,但如果真算起 来的话,往年的如此时节他们都是在温暖的营帐和屋宇之中度过的,耐寒性虽然比江南的将士强上不少,但也有限的很。 夜色渐渐变得深沉,就在众人埋头赶路的当口,谁都没有注意到大雪什么时候竟然停了下来,天上厚重的乌云随着大雪消散于无形,皎洁的明月露出它 的面容,将天地间洒上一层清辉,北风随之而起,更增添了几分寒凉。 这个时候,被冻得面色铁青的高句丽将士也终于看到了那座耸立在风月之中的桑干城。 桑干县城不算什么大城,城墙不高,而且全部都是泥土垒成的,当然,在代郡这个边郡之中,想要找到足够的青石来筑城其实也是一件颇为不现实的事 。 不过,距离桑干县不远就是用青石垒成的长城,但是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比性,长城这个东西不管是在韩赵魏的战国时期,还是秦统一六国之后,都是 一种全国性的大工程,旁的暂且不说,当年秦始皇发动数十万民夫,几乎是举全国之力来修筑长城,所以哪怕代郡缺少青石也无需担心。 可桑干县城却不同,作为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县城,甚至连代郡的郡治都不是,怎么有和长城这种奇迹相比较的资格? 至于桑干县城中的居民,如果往上倒一倒的话,其实原汁原味的本地居民很少,大都是当年修筑长城时民夫和看管他们将士的后裔。其实也不难理解, 幽州苦寒,代郡又是边郡,正常人又有谁会往此地跑?若不是此地紧邻长城,肩负着为驻守长城的大军一个落脚地方的任务的话,只怕此地连百姓的身 影也难以看见。 幽、并两州像这样的县城很多,只是随着南匈奴的内迁,鲜卑崛起,东汉的无能等等因素在内,并州失去了上郡、五原、云中等郡,否则的话,并州边 境的情况其实比幽州强不了多少,而这也是张扬在占据整个草原之后,迟迟没有将这些郡县复置的原因。没人,你光是恢复这些郡县又有什么意义呢? 三国人口锐减,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甚至有些史书一度曾出现到三国时期,人口最少之时只有九百万人口的记载。不过如今看来,这个记载的靠谱性 应该不怎么高,如果硬要说的话,因为诸侯割据,给中央朝廷纳税的人口还有九百万还差不多。 不过就算如此,因为黄巾之乱、诸侯割据等等因素,人口锐减是不争的事实,在张扬看来,等到天下平定,人口增多的时候,再恢复这些州郡同样不迟 。 而由于当年修筑长城的规模,使得桑干县城的占地一点都不小,再加上这里地处边境,时常会有中原商人和漠北胡族前来互市,所以这里以往虽然不能 算做繁华,但其实也差不到哪去。 可现在嘛,自高句丽南下之后,无数汉人百姓南逃,其余不曾逃走的也被高句丽人集中到了几个有数的大城之中,再加上张扬兵进代郡,直逼蓟县,使 得原本驻守在桑干县的高句丽士卒被撤走,之后再被晋军占领,这座城池也就变成了一个标准的大兵营。 桑干县的人马不多,四千步卒,一千骑兵,五千人马就是整个桑干县的全部兵力。 骑兵不多,这倒不是张扬小气,而是战马不耐严寒,代县有从草原源源不断运送而来的煤炭,再往桑干县送的话,耗时耗力,而且桑干县大军的主要任 务是驻守,攻防战中骑兵的作用远远比不上步卒,这就是桑干县步卒比骑兵要多的全部理由。 至于说统军将领,严格来说,桑干县并没有一个真正能够统率五千人马的大将,而是由三个校尉来分派统率麾下的人马。 其中韩永的顶头上司韩德算一个,作为新晋崛起的小将,他的官职并不高,一介校尉,统率的兵马也只有那一千骑兵。 另外两个统军将领一个名叫王凌,一个名叫牵弘,他们两人同为步军校尉,各自统率两千步卒。 其中王凌为太原王氏子,今年三十余岁,如果算辈分的话,他是司徒王允的侄子。这么大的年纪和一群小将同等官职,若是一般人看来,定然会以为他 是一个废物,只凭家世才担任这个官职,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王凌的能力不差,至少张扬在系统检测之后得出的结论来看,此人统率和智力双80,武力和内政也在70以上,算是一个四项全能的全面性人才,至于职 位不高,一来,张扬压制世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算奇怪。二来,此人是个降将,一开始在许昌曹操的麾下担任官职,后来许昌城破才顺势投靠的张 扬,所以官职不高。 另外一个牵弘则是正儿八经的小将,今年不过十八岁,来历也不普通,正是张扬军法司统领牵招的次子,刚毅正直颇有其父之风,武艺、兵法又经过马 超、刘伯温等人的教导,算是将二代中和典满一样,为官较早的之一。不过因为年纪太小,再加上他的老爹刚正无比,一直在压制他,所以他升官的速 度远远无法和比他大一些典满、马岱等人比较,如今同样也只是一个校尉。 张扬安排他们三人驻守桑干县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来嘛,桑干县确实需要一些忠心之人前来看守,牵弘和韩德都算根正苗红,不可能有什么背叛的想 法,王凌的心思虽然还不清楚,但有他们两人在,哪怕有什么想法也无法翻天。二来,自然是锤炼小将,韩德在京兆大战之时好歹露了露脸,可惜却没 捞到什么战机,牵弘则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战,张扬把他们安排在这里,自然是觉得此处应当不会有什么战事,但却能感受一下大战的气氛,又有王 凌这员老将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 至于几个人的关系,其实谈不上和睦,韩德是凉州人,平日不休边幅,为人大大咧咧,没有什么心计,但却不太看得惯王凌这个世家出身,又是降将的 老家伙。 至于牵弘,他继承了牵招的刚正,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公事公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别人自然也难以亲近。 而王凌呢,他是一个降人,虽说有太原王家为后盾,不像王保保那种根本没有根底的降将,但张扬对世家不喜不是什么秘密,王凌在官场纵横十余年, 又有世家大族的处世之道,自然不会跟谁表现的太过亲近。 张扬麾下的派系之争其实在此时的桑干县就有很深的体现,元从系、世家系、凉州系,另外还有什么并州系、益州系等等,不一而足。这是争霸天下必 须所要经历的,甚至张扬登上那个至尊之位之后也无法消除,只能听之任之。 当然,他们三人都不是什么蠢货,都清楚的知道该如何约束麾下的将士,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 谁都没有独自统率这五千大军的资格,而且守这个破县城也算不上什么功劳,自然也没人会去争。 于是乎,五千大军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三部,牵弘驻扎在城南,王凌则驻扎在城西,兼顾城北,韩猛兵力最少,驻扎在东城。 三部兵马泾渭分明,也算是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有事一起商量,目前的桑干城中大概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第1088章 突袭(六) 桑干城在风雪之中宛如一头匍匐着的巨兽,而在桑干城外的无尽黑暗之中,三千玄甲军牵着自己的战马耐心地绕了整整一圈,最后李世民带领着自己忠 诚的亲卫决定从城东发起进攻。 原因十分简单,对于骑兵来说,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一定是同样的骑兵,不管是在交战之中,还是万一不敌逃走的话,骑兵对他们的威胁无疑更大。更别 说张扬还是以骑兵起家的,虽说不太清楚桑干县城中的骑兵究竟是老卒还是新丁,但李世民不想冒一点风险。 至于这些详尽的情报从何而来,其实这和李世民无关,他的玄甲军是精悍无比,但面对一座只有驻军没有百姓的城池,想混进去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消息是郭侃的斥候告诉李世民的,虽然为了隐蔽,李世民并没有召唤郭侃来配合他的行动,但他却没有和郭侃断了联系,情报这件事,有现成的为 什么要付出自己手下的性命去获取呢? 至于郭侃的斥候怎么打探到的,同样也很简单,韩德、牵弘、王凌三人率军前往桑干县的路上被郭侃的斥候瞧了一个清清楚楚,甚至在他们驻扎进桑干 城之后,郭侃的斥候同样没有少来光顾,所以情报被郭侃掌握的清清楚楚,至于代价,那就是郭侃除了麾下那埋伏的一万铁骑之外,其余的骑兵全部丧 身,无一人幸免。 低矮的城墙并不难攀爬,李世民只是在黑暗之中张望了一下,便立即令自己麾下的将军上城,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城门。 其实如果时间足够的话,李世民并不介意派自己麾下的将士再打探一番,毕竟郭侃的消息是半个月之前的,这半个月会不会发现什么变化谁也不清楚, 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可惜的是,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足,天气实在太冷,如果令自己麾下的大军在这野地之中风餐露宿一晚,李世民不清楚自己麾下还有几个人能舞动自己手 中的战刀,至于战马,它们别说跑,还能站着就是奇迹。 至于呆在原先那处军营,等斥候打探清楚情报再来攻击同样不现实,因为没人清楚那无名渡口的驻军和桑干城的晋军多久联系一次,上一次联系又是在 什么时候,如果真那么巧的话,被发现之后再想攻打桑干城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就是没有抓到俘虏的坏处,也是脱离李世民预想的麻烦事,在李世民的计划之中,无名渡口有五百军卒,如果被夜袭的话,军心必定低落,想要抓几 个俘虏定然不是难事,而这些愿意投降的士卒意志力必定也不会顽强,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情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普通士卒知道的或许不会很多,但 对他来说却已经足够。 可惜的是,五百晋军就如同五百块顽石,他们宁愿碰得粉身碎骨也无一人投降,这就导致李世民的计划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错漏之处。 城头上并没有什么驻守的士卒,负责看守城墙的士卒基本上全部缩回了城楼和城下的营房之中。 这是十分正常的事,冰雪守卫是不存在的,晋军的军纪森严是不假,但是谁也不会强令自己麾下的将士在这种天气之中还得值夜,哪怕张扬在此也不会 有任何的改变,因为此时并非战时,谁都不会想到李世民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 如果换在平常,偷这点懒自然不算什么,可当真有敌人趁夜偷袭的时候,这种松懈无疑变得致命起来。 早已被冻僵的玄甲军士卒咬牙用自己早已麻木的双手攀上了低矮的城墙,随后让在温暖城楼之中熟睡的晋军将士付出了松懈的代价,最后悄悄下城,奋 力推开了桑干县东门。 可惜的是,这里并不是那处无名渡口,城中驻扎的也并非韩永率领的那群新丁,韩德的部下虽然同样难得精锐的称号,但同样也不是什么纯粹没见过血 的新丁,京兆大战之时,他们也是有些经验的。 所以他们对危险的嗅觉虽然比不上野兽,但经历过杀戮之后,自然而然也就培养出一种玄而又玄的直觉。 咯吱咯吱的声响中,城门不过刚刚打开一半,但来自城墙内的喝问之声便响彻整个夜幕之中。 紧接着便是预示警觉的低沉号角声和声嘶力竭的喝骂声,寂静的冬夜之中,原本安静无比的桑干县瞬间如同滚开的沸水一般沸腾起来。 “杀进去!” 李世民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抽出贴身保存的长刀,大声嘶吼,并在第一时间催动自己胯下的战马,一马当先朝着城内杀去。 早已在城外排列好阵营的玄甲军士卒同样没有任何犹豫,纷纷开始踢打自己胯下的战马,跟随在自家的主将身后纵马狂冲。 沉闷的马蹄声彻底踏碎了这个本来应该无比宁静的夜晚,玄甲军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之下,宛如幽灵一般蔓延向桑干城的东门。 韩德没受过伤,自然没有韩永起夜的毛病,而且作为一个鲁莽单纯的家伙,他的心思不多,所以向来吃得好,睡得也好。 但在号角声响起的那一刻,他依然仿佛诈尸一般从床上弹了起来,有些不确定的晃晃自己的大脑袋,在察觉到不是自己做梦或者幻觉之时,他的脸色顿 时大变。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麾下的将士断然不敢在半夜时分用号角来戏耍他,而这就说明,真的有敌军偷袭! 至于是哪里来的敌军,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攻打桑干城,这不是他要考虑的,同样也不是他那颗看似很大,但里面装满肌肉的脑袋所能考虑清楚的。 顾不上披挂战甲,随手一抽始终安放在床榻便的战刀,韩德一脚踹开房门便冲了出去。 唯一幸运的是,如今的天气很冷,韩德也没什么裸睡的习惯,所以他身上还穿着厚实的棉衣,不至于被门外呼啸的寒风吹得连刀都拿不稳。 片刻之后,韩德的身边便聚集了十余名亲兵,而外面则是更多衣衫不整的将士从自己的营房中冲出来。 杂乱的声音和景象并没有让韩德失去他该有的判断力,作为一个除了练武和行军之外基本什么事都没干过,也不会干的猛将,韩德或许在很多事情上是 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但在打仗这件事上,他还不算太蠢。 “立刻命人给王凌和牵弘校尉报信,令他们率军来支援!” 心中大急的韩德已经忘记了自己和其他两个校尉的关系并不和睦,也同样不记得自己并没有给他们下令的权利,他只知道此刻若是不及时应对的话,桑 干城就完了,包括城内的五千大军,甚至他们三人的性命也包括在内。 虽然不清楚敌军具体有多少人,但他麾下的骑兵毫无疑问都是反击的利器,如果骑兵全军覆没的话,王凌和牵弘的步卒同样不会有什么令人可喜的下场 。 只来得及喊上这么一句,韩德便立刻率领着匆匆聚集起来的人马向着东门的方向狂冲而去。 不过令麾下士卒奇怪的是,他们的将军没跑出两步便戛然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并且根本不顾地上被踩踏的一片泥泞的积雪,就这么俯趴在了地上,将自 己的耳朵紧紧贴着肮脏的积雪侧耳聆听。 就在亲兵准备上前看看自家主将是不是魔症了的时候,韩德又仿佛被踩住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声嘶吼道:“去马厩,快,快点,来的都 是骑兵,是骑兵!” 和韩永一样,韩德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应对也不可谓不正确,哪怕换了高顺、岳飞等名将,甚至哪怕张扬亲自在此,做得也不可能比他更好,但之前的 疏忽大意已经注定了亡羊补牢并非什么时候都不晚。 韩德的反应再快,但不管是命令传达,将士反应,还是赶往马厩骑乘战马都需要不少的时间,马厩这种建筑注定不可能离大军太远,但在城中央建造马 厩同样不是什么现实的事,这就导致韩德率领着麾下将士急匆匆往马厩狂冲而去的时候,李世民所率领的玄甲军已经越过敞开的城门,在并不宽阔的街 道上奔驰起来。 马蹄声越来越响,几乎如同踏在每名晋军将士的耳边一般,这种声响他们无比熟悉,若是换在平常,他们一定会驻足倾耳聆听,说不过还会感慨一番这 种声响的悦耳,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这种声响毫无疑问是最为恐怖的催命符... 第1089章 突袭(七) 如果只算一般情况的话,骑兵破城都是这么一个节奏,甚至连流程也大同小异。 先命人偷偷潜入城内,或者依靠事先就已经在城中的内应打开城门,然后在宽敞的街道上疾驰而过,在敌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击溃所有的抵抗,如果 真按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的话,到此时就已经算是大局已定。 至于说这种战法的精髓,那就是快和隐蔽,在突袭之前无论如何不能被敌军发现任何的踪迹,否则就算你麾下的铁骑再精锐,难不成还能飞过城池不成 ? 至于快,同样也很好理解,严格来说,一般城池中的地形都比较复杂,并不适合骑兵作战,如果不能用最快速度击溃敌军,给他们整合时间的话,骑兵 根本无法占据优势。巷战根本不是他们所擅长的,相反因为战马转向慢、地形阻挡等原因,作为突袭一方的骑兵反而容易成为一个个高踞马上的靶子。 当然,如果说最完美办法的话,步骑结合才是占据一座城池的最好办法,因为如果没有步卒呼应的话,想要彻底击溃城中的敌军,骑兵往往要付出很大 的代价,比攻破一座军营可要大多了。 攻城毕竟不是野战,一旦城门被破,之后的大战就可以归类到巷战之中,在这个上面步卒拥有着绝对的优势。 而玄甲军也不愧为李世民麾下第一强军,在漫天风雪之中趁夜行军二十余里,若是换成其他大军,此刻别说攻击,出现逃兵都一点不奇怪,但他们在骑 上战马之后,攻势依旧犀利无比。 毫无疑问,这同样是一支精锐,而且可能并不比张扬陷阵营老卒要差的精锐,他们经历过无数的战阵厮杀和数不清的胜利,他们和陷阵营老卒一般,拥 有着强大的自信和强悍无比的攻击力。 而且,他们的统帅不是什么废物,有着明确的进攻目标。 李世民一马当先,他根本没有去看自己麾下的部将,而是按照一般大军驻守的习惯,挥舞着战刀就冲向了城中马厩应该所在的位置,而且在这个过程之 中,他同样没有忘记拿出自己怀中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顺势点燃了手中的火把。 至于放火烧城,这是高句丽大军所不敢的,不是害怕烧死敌人,而是城池不比军营。不论怎么说桑干城小,这里都是一座县城,如果在这里放火的话, 火势很不容易控制,而且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若是被晋军斥候发现,然后回报到代县的话,那种后果可不是李世民能够承受的。 别说什么这种夜里晋军不可能有斥候在外,凡事都有个万一,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李世民都不愿心存侥幸。 侯君集和王保保两将紧随在李世民的身后,不过他们的目的却不尽相同,侯君集紧随在李世民的身后朝着晋军的马厩冲去,而王保保则顺着笔直的街道 直插桑干城腹地,那里不但极大可能是敌军将领的住所,还应该是桑干城堆积粮草的地方,重要性不言而喻。 火把陆续亮起,宛如一条长龙一般被高句丽将士高高举起,在通过城门之后瞬间分成两股,向着城中蔓延而去。 蹄声宛如惊雷,喊杀之声震耳欲聋。 城中的晋军在猝不及防之下,慌乱是在所难免的,这和是不是精锐无关,哪怕再精锐,只要是人,有感情,那在这种情况之下就无法避免慌乱。但他们 终究不是黄巾军那种乱军,同样也不是什么郡县兵,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无数的晋军士卒提起自己的长刀,冲出营房,并用最快速度集结在自己的将官 麾下。 虽然他们衣衫不整,兵甲不全,虽然不少人的脸上还挂在对未知的恐惧,但只要长刀在手的他们就不会畏战! 他们不算晋军之中最为精锐的一部分,但他们的锐气却比有的老卒却要更加旺盛,闻战心喜说的或许就是他们,精锐老兵经历过无数的大战和胜利,经 验丰富的同时对胜利已经有了一种麻木的感觉,而他们则急需证明自己。 有什么样的主将就就有什么样的兵,韩德莽撞,但从不畏惧,他们自然同样不会是什么胆小之辈。 而且宽敞的桑干城终究不是无名渡口那只能容纳五百军卒的小营,宽敞的地形给了他们足够的战略回旋空间和聚集起来的时间。 但仅仅如此却不足够,突袭就是这样,更有优势的永远都是准备更加充足的一方。 疯狂的韩德根本没能抵达马厩,隔着一条长街,率领着麾下人马躲藏在阴影之中的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队队奔驰而过的敌军,他们身上满是风霜和冰 雪,一手举着火把,另一手则手握长刀,用最快的速度将马厩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这样的景象对于大部分晋军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张扬曾经无数次用这种办法来突破敌人的营寨和城池,甚至在大江之上时,张扬还用同样的办法击破过 一处荆州军的水寨,甚至如今晋军水军大都督甘宁麾下的楼船全部都是那一战的战利品。 很多晋军士卒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些战例,但自从他们从军那一天起,张扬英明神武的各种战例便不断在他们的耳边回响,很多人不是没在心中想过, 在自己英明将领的率领之下用同样的办法来攻破敌军的城池,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没等他们去突袭别人,被突袭的对象却已经换成了他们自己。 韩德和身边的将士几乎着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围拢着马厩的高句丽将士张弓搭箭,将一支支锋利的长箭射入马厩之中。甚至到了最后,随着领头之人的一 声令下,无数的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重重地跌落到了马厩之中。 草料仓房最先被点燃,随后无情的大火翻滚吞噬着它所能看到的任何东西,只不过片刻的功夫,整座马厩便陷入了烈火的包围之中,积雪在烈火面前是 如此的无力。 战马的悲鸣声宛如利箭一般穿透了韩德那颗硕大的心脏,一把掀开那刚才因为趴在地上变得无比湿重的棉衣,上半身赤裸的韩德手挽长刀,大步上前, 准备向那些屠杀着他伙伴的刽子手亮出他的獠牙,但身后的亲兵却硬生生将他拖了回来。 他们一样的悲愤,因为那里的一匹匹战马都是他们每个人的伙伴,是他们的臂膀,甚至是他们的命根子,每个晋军铁骑都清楚,作为一名骑兵,失去战 马和失去自己的双腿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但他们却不可能坐看自己的主将送死,现在冲上去有什么用?韩德是猛,但一来身上根本没有铠甲,二来兵器也不算趁手,三来他不是什么能力敌万人 的猛将,现在出去除了白送一条性命之外还有什么用? 韩德的嘴和鼻孔乃至整个身上都在蒸腾着白气,吭哧吭哧粗重的喘息几乎没有一刻停止,他壮硕的身躯之上挂着五六名亲兵,否则这头蛮牛一般的家伙 还真没人能够单独拦住他。 “松手。” 不住过了多久,韩德压低自己的声音,沉闷的怒吼。 “将军,不能去啊!” 亲卫将苦苦相劝,他的心中同样满是悲愤和怒火,但能在苦寒凉州杀出来的人武勇定然不差,但谁若是以为他们只是一群无脑蠢货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 武勇只有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才能无视人数的存在,身为一个亲卫将,他断然没有这样的武勇,所以,对于战事的把控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们可 能并非什么名将,但不知死活的家伙定然无法安然在凉州那种地方生存下来。 “放开,本将像那找死的蠢货吗?” 像! 这是韩德麾下亲兵一致的心声,可惜的是,他们注定不敢把这种话说出来。 一众亲兵缓缓松开韩德,眼睛却警惕地打量着自己的主将,身上紧绷的肌肉同样没有放松,不过在看到韩德真的没有准备再冲上去的想法之时,他们才 暗自松了一口气。 “将军,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亲卫将看起来有些恍然,不畏惧是一回事,但不知所措又是另一回事,这种时候其实看的就是主将的应对能力,精明的家伙自然会鼓舞军心,就如同曹 操的望梅止渴一般,但蠢货则会变现得十分怆然,使自己麾下大军丧失信心,就如同官渡战败之后的袁绍一般。 韩德算不上精明,但他也不是什么蠢货,所以他狠狠地看了一眼正在熊熊燃烧的马厩,沉声下令道:“撤回去!” 第1090章 突袭(八) 凌冽的寒风在肆意呼啸,身后就是熊熊的大火,但此刻韩德却感到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 不是因为这该死的天气和漫天的朔风,而是对于敌军破城之后的熟练。 这些人是高句丽大军无疑,这一点哪怕韩德再蠢也发现了,但这些人却在他们毫无察觉地情况之下攻进了桑干县城之中,韩永那五百将士的结局已经无 需多想,但敌军有多少人马?而城外是否已经被高句丽大军团团包围? 无数的问题盘踞在韩德的脑海之中,让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生疼,他不聪明,他也从来没认为过自己聪明,但这一刻,他有些痛恨自己为何不是军师那 种全身上下都是心眼的家伙。 摇了摇头,将所有想不明白的问题抛出脑海,这些问题如今已经并不算那么重要,而派人出城向代县示警求援,聚拢麾下将士开始抵抗等事远远要比弄 清这些问题要来得重要。 当然,韩德心中也明白,从马厩中火光升起的那一刻起,他麾下的一千铁骑已经难以发挥出他们本来的作用,而战事究竟会如何发展下去需要看的则是 城中的另外两支大军。 呼啸的朔风之中,熊熊燃烧的大火如同天穹上的明星一般耀眼,并且随着朔风的呼啸开始向城中蔓延。 局势远远超出了李世民的预料,或者说,计划永远都没有变化快。在他的计划之中,是不准备放火烧城的,毕竟翻滚的火焰只要点燃之后便不会受人的 控制,很有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但问题是,晋军将士的战马数量超过了李世民的预料,硕大的马厩之中至少有不下两千匹战马,若只是依靠他们 弓箭齐射的话,想要全部杀光这些战马花费的时间可一点都不少。所以,无奈之下的李世民只能下令放火烧毁马厩,老实说,对于这些战马,他同样很 眼馋,但攻城一方最重要的就是速度,他可不愿为了一些战马便折损自己麾下最忠诚将士的性命。再者说,这场大战还不能确保胜利,此时便想着收集 战利品实在太早。 而此时此刻,被点燃的马厩之中,一匹匹战马疯狂地挣脱了自己身上的缰绳,身上带着翻滚的火苗,从烈火之中冲出,想着四面八方疯狂逃窜而去。 高句丽骑兵同样在城中的街道上开始呼啸而过,将一群群刚刚聚拢不久的晋军士卒冲散开来,再用他们早已对鲜血充满着渴望的长刀将他们一一砍倒在 地。 箭矢开始在漆黑的天穹之上漫天飞舞,锋利的长刀在妖艳的鲜血之中找到了它们的归宿,马蹄声、喊杀声、惨叫声、烈火燃烧的噼啪声、战马的悲鸣声 ...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支破城之战的序曲。 韩德麾下的一千铁骑在这样突如其来,而又精准无比的打击之下,虽然他们拼死抵抗,顽强不休,但依旧难以挽回败局。 韩德壮硕的身躯上布满了伤口,被亲兵及时寻来的大斧已经通体染上了鲜血的颜色,甚至斧刃上还挂着不知何人的碎肉,看起来有些骇人。 不过强悍如他依旧难以挽回败局,浑身是血的他只能率领着勉强凑出来的一百多兵卒游走在城内的民居和营房之间,且战且走,凭借着城中的地形节节 抵抗的同时,终于勉强冲破了王保保部的封锁,抵达到了城西。 到这个时候,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五十余名将士,或许还有其他骑兵将士没死,但无奈的是,混乱之中想要聚齐麾下的全部将士无疑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而失散之后究竟能不能活下去就只能看他们的本事和运气了。 当然,紧随在韩德等人身后还是陆陆续续有骑军将士突破封锁前来城西的王凌部汇合,但依旧没有超过二百人。 完全可以这么说,在李世民玄甲军的凌厉攻击之下,韩德麾下的一千铁骑在半个时辰,区区半个时辰之内,便被彻底击溃。唯一和韩永等人不同的是, 韩德等人并非没有援军,所以大部分将士依旧是以突围为主,而并非死战。 但雄才大略的李世民明显不满足于仅止于此,在韩德逃到城西没多久后,高句丽大军同样如影而至,和仓促集结的王凌部混战在了一起。 韩德终于见到了他平日里一直看不起的王凌,不过此时的他却没有机会再给王凌脸色看,因为他此刻的脸色苍白,宛如死人一般,严重失血加上不穿衣 服在这种天气之中大战,让这位同样是凉州苦寒之地出来的壮硕汉子已经丢掉了半条性命。 不过他却一点都不虚弱,相反他的脚步无比坚定,说上一句健步如飞一点都不为过,更为可怕的是,他的双眼之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似乎能将整座桑 干城化为灰烬。 当然,此时的王凌也没比他好到哪去,装备倒是比韩德周全一些,除了手中的长刀以外,王凌还披挂着上半身的战甲,可惜一道狭长的刀口却几乎贯穿 了整个战甲,殷红的鲜血时不时的渗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有战甲的阻挡,这一刀并不深,造成的伤害有限。至于他的下身则只穿着一条亵裤, 金属战裙不知是来不及披挂还是乱战之中不知了去向。一头长发披散下来,一道一寸左右的狭长伤口在他的左侧脸颊之上浮现,肌肉翻卷,使得他原本 无比庄严的样貌看起来冷厉无比,配合上他那仿佛能冻死人的眼神,看起来无比的可怖。 韩德一把揪住王凌的衣领,厉声嘶吼道:“牵弘那小子呢?是不是已经战死了?” 投降这件事,韩德不是没有想过,不过这个念头并没有在他心中盘旋多久,牵弘那小子在他看来就是一块冰冷的石头,虽说不怎么容易亲近,但投降应 该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一家都在晋阳,投降,而且还是投降异族是个什么下场不需要别人多说,至少要比战死凄惨很多。 王凌的脾气算是很好,毕竟一个人在许昌沉浮了十余年的时间,哪怕脾气不好也都被磨得差不多了,但此时的他同样一腔怒火。一把将揪住自己的韩德 推开,手中挥舞着还在往下滴落着鲜血的长刀,似乎准备将韩德也一并砍死一般,怒吼道:“老子他娘的怎么知道,反正南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声老子在晋阳王家这种诗书传家的世家子弟口中说出来无比违和,但配合着他此时的形象却又无比贴切。 韩德的愤怒情有可原,毕竟自己麾下的将士大部分已经战死,换成谁都无法心平气和,但王凌的怒火同样并不是毫无来由,若非是他着急聚拢麾下士卒 ,准备前往城东救援韩德的话,也不会被高句丽的骑兵击溃在长街之上,他自己更不会如此的凄惨,甚至破了相。 没错,桑干城中年纪最大,同样也算是经验最为丰富的王凌犯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错误,他并没有像韩德和城东的骑兵一般受到突然的袭击,没有什么反 应的时间。城西这里有着充足的时间给他聚拢自己的将士,并做出最为正确的应对。但问题是,王凌的经验看似丰富,但其实是纸上谈兵,在曹操麾下 之时,他一直担任着文职,兵书读得是不少,但却并没有亲自领军的机会。 所以在骤然遇袭,粮仓被点燃之后,他只是仓促地聚集起麾下将军便准备进入城东救援韩德部。 他的打算也不能算错,毕竟对付骑兵最有威胁的还是骑兵,如果能够成功救出韩德部,哪怕只安然救出一半的话,对局势的影响都是不可估量的,但令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高句丽大军的反应同样不慢。 在半路上,他便碰上了成功点燃粮仓的王保保部,一心想着报仇的王保保可没有一点手软,他选择用数百骑兵排成数排,将长街堵得严严实实的在前开 道,然后亲自统领着麾下的将士冲击敌阵。 这样的碰撞,尤其是毫无准备,仓促之下的碰撞结果无需多说,虽然顽强的王凌和他麾下的部下奋起反击,同样让王保保部付出了代价,但这一战的结 果却并不算乐观,千余步卒被骑兵彻底冲散,之后便是几乎一面倒的屠杀,那一段长街几乎被密密麻麻的尸体所堆满,鲜血流淌得如同小溪一般,混合 着融化了的雪水,一直延伸出很远。 就连王凌本人都在乱战之中先是被一支冷箭划破面庞,随后被找准机会的王保保一刀几乎开膛破肚,若不是河套将作营的铠甲质量没有任何问题,那韩 德现在找到的很可能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完全可以这么说,正面被骑兵冲锋的王凌部甚至比躲躲藏藏的韩德部还要凄惨,可无比诡异的是,城东、城西杀得尸横遍野,血流如注,但城南却安静 得仿佛什么事都发生一般。 而留在韩德和王凌面前似乎是一个死局,别说有些愚笨的韩德,哪怕自诩聪明的王凌此时也是一片惶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1091章 突袭(九) 天色已经来到了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候,对于幽州乃至大汉的其他地方来说,这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大部分人都沉睡在美梦之中,但此时桑干县城 之中却是火光处处,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四散在城中的晋军将士一直没有放弃抵抗,虽然早已被高句丽铁骑冲击地不成规模,但却从未停止过。但显而易见的是,如今的桑干县之战已经从一开 始的突袭彻底转变成了巷战。 李世民在亲兵的护卫簇拥之下不断前行,他的身上同样布满着斑斑的血迹,显然他的一马当先并非只是做做样子,而是亲自经过搏杀的,这对于身为高 句丽二王子的他来说,是非常难得的事。 纵观整个天下,哪怕从黄巾之乱开始算起,能够亲自率军冲阵的诸侯同样不多。 张扬肯定算一个,吕布、孙坚、孙策这等像猛将更甚诸侯的同样有一席之地,包括曾经的董卓,但其实董卓在黄巾起义之后便再没有亲自上战阵搏杀过 ,一来是因为麾下将领的增多,二来自然是年纪的增大。 其余的,哪怕曹操、刘备、孙权这等雄主,纵然并非没有亲自动手的战例,但他们却和以上的诸侯不是一类人,大多都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能如李世民 这种亲自下场搏杀的着实不多。 当然,也并非是亲自带军厮杀的便是雄主,像严白虎、李傕、郭汜这等蠢货同样不少亲自搏杀的战例,但依旧掩盖不了他们山贼和蠢货的本质。 而像李世民这等骁勇又英明的统率,获得部下的敬佩、尊崇和爱戴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李世民没有受伤,他身上的鲜血都是敌军的,他的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在他看来,这一战进行到这里完全可以说大局已定,而突袭桑干城的目的他在心 中思来想去也已经想得十分清楚。 抬头望了望黝黑的天穹,他的身子一直在不由自主地轻轻抖动,但他却并非是觉得寒凉,转头望了望南边,那里依旧十分的安静。 不过困扰着韩德、王凌的问题他同样没有什么答案。 一把将蒙住自己面庞的绢布掷于地上,痛快淋漓地呼吸了一口十分冰冷的空气,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过眉宇却依旧紧紧皱起。 突然回头问道:“城南为何一直没有动静?” 亲卫统领笑了笑,道:“回禀二王子,侯将军一直在亲自率领人马看着呢,定然没有什么问题。” 李世民点了点头,对于侯君集,他自然是信任的,不管是能力还是忠心,至于牵弘这个小将,他不觉得此人能在侯君集的手中玩出什么花来。 亲卫将有些疑惑道:“二王子,您为何不直接命侯将军率军攻入城南?听闻那牵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定然不是侯将军的对手,难道...二王子是想招 降于他?” 这一点确实让人疑惑,如果是牵招亲自率军的话,那李世民动了爱才之心还情有可原,但牵弘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本 事和能力,自家二王子这么客气作甚? 李世民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下令道:“传令侯君集,只要牵弘按兵不动,他也就不要兵进城南,但若是有其他动静的话,速速命人前来回报!” “遵命!” 亲卫将应诺一声,立刻转身让人前去传令。 但此时此刻,李世民脑海之中所想的确实是要招降牵弘,不过却并不是麾下亲兵所猜测的那样,因为牵弘这个毛头小子有多么优秀。 说实话,牵弘具体如何,李世民不清楚,也没什么兴趣清楚,毕竟就如亲卫将所说,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除了真正的天才之外,能有什么天分表现 出来? 李世民真正看重的是牵弘的姓,牵不是什么大姓,但在幽州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这基本是当年牵弘的老子牵招所留下的,因为他的刚正,所以牵 招在幽州的名望很好,很受百姓的爱戴。 如果牵弘能够投降于他的话,那真正收幽州汉人百姓为高句丽所用将不会再是一件难事,同样也无需再以刀枪逼迫。更重要的是,牵招当年可是幽州正 儿八经的名士,远非他麾下投靠的这些侯君集、房玄龄、长孙无忌等寒门可比,如果有牵弘的支持,那他李世民在幽州何惧李建成? 而且劝降牵弘还有另外一个好处,牵招如今还是晋军的军法司统率,虽说干这个官职注定得不到众人的待见,但他的名望却非同一般。如同他的儿子投 靠异族,那张扬会不会斩杀牵招? 不杀,如果换成其他汉人诸侯,不杀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能显示一番张扬的大度,毕竟世家子弟分仕其主在汉人中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问题是,他李世民是高句丽人,而且还是高句丽的二王子,如果投靠异族都能不杀的话,是不是日后在战事不利的时候,人人都可以效仿? 杀,同样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牵招刚正,再加上他的职务注定不会被大多数人喜欢,但在百姓、世家以及一些正直的官员心中,他却和田丰一般,是不畏强权,刚正无私的代表。若 他本人犯事倒还罢了,可因为一个儿子被杀,怎么看怎么有些冤枉。如果张扬真的下令动手的话,又该如何面对汹汹的众议? 想到这里,李世民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再一次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能给名震天下的小人屠出道难题,这事的成就感绝对不亚于取得桑干城之战的胜利 。 ... 此时此刻,李世民心心念念的牵招却全副披挂,手按腰间的刀柄,皱着眉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的天色。那张平日里根本看不到任何表情的面孔时 不时露出一丝焦急之色,哪怕换了牵招在此恐怕都得上前仔细查看一下这个眉头紧皱的家伙究竟是不是自家的儿子。 而他肃立的地方,正是桑干县城南的城墙之上,身前是无边的旷野,远处依稀可见泛着微弱光亮的代县,身后则是烈火滔天,喊杀声不绝于耳的城中。 他的身旁和城楼之下是一脸焦急和不解的部下,他们不清楚自己年轻的校尉正在想着什么,在号角声响起的那一刻,他们就被自家校尉集结了起来,但 到目前为止,自家校尉除了派人向代县求援之外,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有率军支援城内的同袍,他们不清楚牵弘到底想干什么,若非他根正苗红,不 太可能叛变的话,他们说不定早就已经反了。 “什么时候了?” 不知过了多久,牵弘沉声喝问,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启禀校尉,如今已经寅时三刻,马上就要天亮了。” 冬日的幽州天亮的晚,所以亲卫将的话有一些夸大,同样也是在隐晦的提醒自家校尉,到底是该支援还是撤退,您都该拿个主意了。 对于自家亲卫将的提醒,牵弘自然能听出来,不过他却不置可否,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无比寒凉的空气,大声下令道:“邓刚何在!” “末将在!” 一名都尉踏前一步,右拳重重一擂胸口,大声应诺。 “本将与你五百兵马,你立刻率军赶去城东,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务必要夺回城门,可能做到?” “末将哪怕死也死在城东城门之下!” “此刻高句丽人定然不会想到我军会分兵去夺城门,所以他们看守城门的士卒一定不多,夺回来的难度也必定不大,但你要记住,夺回城门之后依靠城 墙坚守,给本将死死钉在城墙上,无论如何,哪怕本将死在城门之下,你也不准下城作战,可明白?” “末将领命!” “宫励何在?” “末将在!” 另一名都尉同样上前一步,右拳擂胸,大声应诺。 “本将与你二百人马,就在此处坚守,和邓刚一样,死死看守城门,若是敢下城作战丢了城门的话,本将第一个斩你首级!” “末将领命!” 牵弘重重把头一点,大步来到城墙边上,望着城下自己不多的将士,大声道:“诸位,如今情况危急,无需多说,其余两部同袍死伤惨重,陷于水深火 热之中,本将一直忍着没有去救。这不是本将忘记了大王死不放弃的命令,而是此战,我们不能输。他们的战死究竟有没有意义要看我们的表现如何, 诸位,我们是谁?!” “陷阵营!” 充斥着怒火的嘶吼配合着远处熊熊燃烧的烈火无比震撼人心。 反手一把抽出腰间长刀,牵弘放声嘶吼道:“现在,让这些高句丽野人看看,什么是陷阵营!” 第1092章 形势逆转(一) 别看牵弘说得慷慨激昂,可今天晚上对于他和他麾下的将士来说,他们的内心都充斥着无与伦比的煎熬。 当韩德部吹响号角的时候,其实牵弘的麾下远比桑干县城的另外两支大军要慌乱,如果李世民选择从此处突袭的话,牵弘部定然是一击即溃,几乎不可 能有第二种结果。 不过,这却并非是因为牵弘的麾下训练比不上另外两支大军,而是这支大军的情况有些不同。 韩德的部下是凉州军,还是当年李傕、郭汜的降兵,凉州铁骑见过的世面甚至比张扬那支老陷阵营只多不少,虽说是打散重组的,但基本的骨架还是那 支老军,所以战斗力最为强悍,遇袭也更加镇定。 王凌的部下要差一些,张扬麾下不比江东,如果换做是江东的话,各个将领麾下的大军很大部分都是自家的私兵,也就是说,江东的军策更像是草原部 落,各个将领统率自己的人马,在有战事时,再收拢人马来到大统领孙权的麾下进行作战。如王凌这种世家子弟,如果放在江东的话,定然麾下有着人 数最多,也最为精锐的大军。 可惜的是,张扬不是孙权,他可不会惯着任何世家,不管是任何人,想把手伸进他的大军之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王凌麾下的大军都是张扬命人训 练出来的新丁,和王家没有一点关系,他们虽然不算什么精锐,但绝对不弱于无名渡口韩永的部下,之所以败得有些凄惨,乃是因为他们的统率同样没 什么经验。 牵弘和他们都不同,他麾下的不是什么新兵,但同样也不是什么老卒,而是他父亲牵招的部下。 若以时间来算的话,他们毫无疑问是一群老卒,可惜的是,作为军法司的军卒,他们可没有上战场的机会,这就导致他们根本没有一点作战的经验,再 加上牵弘同样也是一个新的不能再新的菜鸟,两者相加,自然成为了桑干城三部之中最弱的一部。 这也是为什么号角声响了许久,城南一直没有动静的原因,牵弘虽然没有经验,但他不傻,自然清楚若是率领一群没有整备好的大军去迎战处心积虑偷 袭的敌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等到他整合好大军之中,牵弘有些无奈的发现,城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城中央熊熊燃烧的绝对是粮仓,不可能有其他地方,至于说东边那个火头则一 定是马厩的位置。 而进入城中的敌军竟然没有来城南袭击他的部众,这个原因牵弘思考了很久。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若是他率军去救援另外两部的话,黑暗之中,韩德和王凌两部十分有可能将他当作敌人,这不是推脱,这种事也一点都不奇怪, 不管是在他老子牵招口中,还是他老师刘伯温的嘴里,这种战例都不少见,黑暗之中敌我难辨,像韩德成功找到王凌还没有发生冲突的事十分的罕见, 当然,这也有高句丽大军都是骑兵的原因。可问题是,此刻的牵弘可不清楚高句丽人究竟有什么兵种,如果战事真按他所预想的发展的话,毫无疑问, 占便宜的一定是敌军。 而且若是往深处想一下的话,如果另外两部损失惨重,他这里又因为整军没有一点动静,战后逃出去的同袍会怎么说,会不会以为他牵弘已经和敌军之 间存在什么默契? 军中只认事实,哪怕他安然无恙的率大军逃回去,那些浑身鲜血的败兵和他们这些根本没经历战斗的将士所说的话,张扬会相信谁? 牵弘扪心自问,如果换成自己的话,他一定会相信那些血战过的将士,毕竟你牵弘和高句丽人没有一点关系的话,人家凭什么不打你? 对于敌军的计划,牵弘心中大骂不止,可他却根本没法改变敌军的计谋。至于说主动找敌军大战,是不是对手暂且不说,那些逃回去的败卒同样有足够 的理由怀疑他在做戏,否则的话,为什么敌军不趁你没有稳住跟脚的时候攻打你,非要等你整备好大军呢? 至于李世民准备拿他当牌坊的事,牵弘没想过,也根本想不到。牵招跟随张扬离开幽州之时他的年纪还太小,根本不清楚自家老子在幽州的影响力,自 然也就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在他自认为看清敌军的所有目的之后,没有一点犹豫,牵弘立即令弓箭手全部登上城墙,其余各部则靠在城墙边上警戒。等到这个时候,哪怕高句丽大 军真的来攻的话,军心已经稳定下来的牵弘部也已经稳如泰山。 随后牵弘更是果决无比,立即派人出城向代县求援,之后又命自己麾下为数不多的斥候开始查看桑干城外四周是否有敌军大队的存在。 这些做完之后,牵弘并没有率领麾下将士投入大战之中,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天明。 说实话,在做这些事,包括之后一直在等待天亮的时候,牵弘的心中一直充满着忐忑,他不敢肯定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之前刘伯温教导之时曾说过被 偷袭该如何如何,可如今的情况却明显不同。作为一个将领,他在城中没有上司,自然不存在围绕上官来制定军略的条件,而作为一个主将,他又无法 命令城中的其余两部,这就导致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事已至此,不论正确与否,他都无法再去更改自己的军令,朝令夕改在军中乃是大忌,极 易让麾下将士不知所措,所以不论正确与否,他都只能按照脑海中的计划进行下去。 而不久之后,随着出城斥候的返回,牵弘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斥候带回的算是今夜之中唯一的好消息,入城的大军很有可能就是敌军的全部,或者只 是大军的前驱,只不过走得太快了些,导致他们已经和后面的大军产生了脱节。 这两种情况,牵弘更倾向于前者,并不是因为前者对他有利,而是李渊大军回援的话,一来,定然无法瞒过自家大王无处不在的斥候,二来,如果李渊 真有这等本事的话,放着囤积十万大军的代县不去偷袭,偷袭他们这五千人,除了打草惊蛇之外,还有什么用? 既然不可能是李渊的大军,那就只可能是蓟县残留的高句丽人,就如李世民对桑干县了如指掌一般,蓟县城中有多少人马牵弘同样清清楚楚。 两万大军,就算再加上郭侃那一万大军,总共三万大军,攻破桑干县确实足够,但问题是,攻破之后呢?坚守,牵弘可不相信三万大军能在自家大王十 万大军的攻击之下保住桑干县,至于继续攻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李建成疯了。 把所有可能的情况排除之后,牵弘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入城的这支敌军应该就是高句丽大军的全部,至于目的,无非就是给自家大王一个下马威,至 于其他,应该还有准备让自家大军士气低落的目的。 想到这里,牵弘无比的心安,如果敌军只有这点人马的话,其实无需过多担忧,只要他能够安然拖到天亮,等张扬率领大军赶到的话,这些敌军还有什 么希望? 不过想到这里的牵弘却不再满足于仅仅固守待援,他的性格跟自家老子无比相像不假,但他毕竟是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年轻人,心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立 功的想法? 而且既然他老子牵招把他送到张扬的麾下,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再如他一般满足于做一个军法司的统率,这个职位权利地位都不低,这没有错,但究竟有 没有实权却全看当权者是否信任。他老子在的时候自然没事,但如果他老子不在,或者当权者换人了呢,他家是否还能得到一样的信重? 如果能得到,那自然无需多说,可如果得不到,那可就是真正的一落千丈,而且连帮他们家说话的人都不会有。一个家族想要长久的存在下去,仅仅靠 刚直绝对是不够的,牵招刚正,但是不傻,牵弘的兄长跟随在父亲身前明显是当作继承人来培养的,而他则是另一条出路,一条甚至比他兄长还要重要 的出路! 想明白一切之后,牵弘长出一口气,稍微活动了一下因为紧握刀柄而变得无比僵硬的右手,他感觉自己从未对一件事如现在一般肯定。 遥望城中依旧在燃烧着的火焰,牵弘不见了之前的惶然和无措,不过此刻的他却并非如往常一般无比冷漠,而是双眸之中充斥着无尽的战意和对战功的 渴望! “高句丽人,这是本将的成名之战。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1093章 形势逆转(二) 战场之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有的人会说是勇武无敌的人,如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战局的霸王。有的人会说是智谋无双的人,如凭借胸中谋划能够算清敌军每一步动向的诸葛亮、周 瑜、郭嘉等人。有人会说是英明神武的统率,如数次把握住战局,改变局势的张扬、曹操、李世民等人。 但桑干城这一战,牵弘却告诉所有人,能在乱局之中把握住战机的人最为可怕。 在无尽的煎熬之中,牵弘耐心的等到了天亮,他没去管城中的敌军究竟有多少,同样没去管城中的同袍凄惨到了什么地步,他只是静静等待着,然后在 那一丝战机出现之后,将其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王凌率领着麾下的最后一百多个士卒,保护着早已因为失血、力竭和寒凉天气昏迷过去的韩德且战且走,凭借着城中复 杂的地形和并不算太过整齐的建筑进行隐蔽,艰难无比的来到了桑干城的东门处。 不过此时此刻,这一百多将士已经是强弩之末,厮杀了整整半夜,不断受到敌军骑兵的冲击和追逐,这些让他们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一个极点。而由于 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之中,他们的精神同样紧绷到了极点,如今的他们看哪里都像埋伏着敌军,耳边回荡的全部都是不曾停顿的马蹄声。惨烈的拼杀,同 袍的倒下,再加上身上的伤势和呼啸的寒风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他们的意志,战败的阴影和对于死亡的恐惧已经将所有人笼罩。 而退到此处的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谁都没有想过打开城门逃出去,不说敌军是不是蠢货,忘记了在城门处留守兵马,只谈在这样的天气之中,敌军又全部都是骑兵,哪怕能逃出城他们也 绝对没有一点活路。 一队队的骑兵从长街的各处策马而出,渐渐聚集在一起,劝降的大喝声一刻都没有停止,不过唯一值得庆幸和欣慰的是,城中的喊杀声虽然已经变得无 比微弱,但却始终没有停止过。 王保保纵马而出,狠狠一甩手中长刀上的鲜血,纵然身负血海深仇,但他的眼神中依旧充斥着一丝佩服。 “尔等是真正的勇士,不过你们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何不投降?” 汉话字正腔圆,甚至比一些汉军将士还要标准,但令人尴尬的是,没人搭理他,他就如同一团空气一般被人冷冷的无视了。 王凌回身,艰难地举起手中长刀,他心里无比清楚,自己不能投降,为了身后那个家族,他绝对不能投降! 嘶吼了一夜的嗓子宛如破锣一般难听,但他依旧还是大吼道:“陷阵营只有战死的好汉,没有苟且的懦夫,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宛若狼啸一般的怒吼再次回响在寒风之中,他麾下残存的将士们下意识的挺起胸膛,仿佛从前无数次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随着王凌齐声嘶吼,就如同那 无名渡口营帐中韩永率领的五百将士一般无儿。 这句代表着不屈的怒吼已经成为了所有晋军的信念,当年张扬铸造的军魂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一点,是他们的校尉王凌也没有想到的。 他在曹操麾下时一直是文职,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见识过大战,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对麾下的将士抱有多少希望。扪心自问,若非为了晋阳那个家 族的话,他一定会选择投降,所以在他心中觉得,这些将士选择投降无可厚非,人都是惜命的,这些将士又不像自己这般有着家族的拖累,投降实在是 再正常不过。 但事实却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清楚自己麾下这群将士在想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个投降的都没有? 但这些将士的心中却无比清楚,他们在成为晋军的那一天起便被自己的教官强迫着无数着怒吼这句口号,同时张扬无数次率领大军反败为胜,及时出现 在孤军身边的战例也已经被讲烂了。平常这些或许不会体现出什么,但被战场上的热血一激,又有经历过那些的小校以身作则,所有人胸中热血已经彻 底沸腾。 他们不愿向任何敌人屈膝俯首,也不愿再显露出任何的怯懦,他们比这世上所有的大军都有归属感,这绝不仅仅是一些军饷和抚恤能够办到的。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悲壮的长啸还没有随风散去,不远处却迎来了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回应声,仿佛幽深山谷之中的回音一般激荡回旋,但传来的口号却与他们略有不同。 本来在劝降无果,准备发动最后一击的高句丽将士纷纷色变,猛然拉住自己的战马,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朝阳映照之下的城墙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而奔腾在城墙上的将士却宛如下凡的天神一般威武,他们的眼神中充斥着无尽的怒火,那是对敌军的汹汹 战意和对自己同袍被屠杀的愤怒。 牵弘健步如飞,他始终冲锋在最前面,平日里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此时无比的狰狞,一张长弓被他拉得宛如弯月,脚步不曾停下,但连珠箭却如同暴风骤 雨被他激射了出去。 紧随在牵弘身后的将士们同样没有闲着,他们没有牵弘那样的箭法,但一支又一支的长箭却被他们连续不断的射出,在天宇中汇聚成一片并不严密的箭 雨,向着高句丽大军攒射而下。 王凌瞪着自己布满血丝的双眼向着城墙上望去,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他突然一屁股坐到在地,嘴角一咧,低声喝骂道:“狗日的小崽子终于舍 得出现了...” 片刻的功夫,城墙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而城墙之下,重盾兵在最前方顿住自己的大盾,长枪手将一支支锋利的长枪架在自己同袍的肩膀上 ,仿佛一只竖立起自己尖刺的刺猬一般。 王保保此时只想大骂,他娘的,侯君集这个孙子开战之前牛皮吹得震天响,大战开始之后也一直说牵弘部根本没有一点动静,那他娘的他面前出现的这 是什么,天兵天将? 桑干城并不大,但牵弘这一出却起到了如同高句丽人进城一般的突袭效果。 王保保看着眼前的情况犹豫了半晌,回头看看自己麾下的将士,只见他们全部脸色青白,手脚哆嗦地仿佛连战刀都握不住了。也是,一天两夜的行军, 再加上无名渡口那场并不容易的厮杀,如果再算上这半夜的奋战,哪怕换成一群铁人也坚持不住,玄甲军确实强悍,但他们也是人,如今也已经是强弩 之末了。 王保保心中清楚,如果此时他下令攻击的话,这些将士定然不会有什么二话,会一如既往地挺起自己的战刀冲上去,将所有拦在他们面前的敌人撕得粉 粹。因为这是一支除了陷阵营之外,他所见过最为强悍的骑兵,哪怕当年铁木真的亲兵也比不上。 可他不能下这样的命令,如今李世民在高句丽的处境算不上好,而这支玄甲军几乎是李世民所有的资本,也是李世民麾下最牢固的一根支柱,如果在此 处拼光了,那之后怎么办? 这场大战固然能胜,但之后呢? 张扬麾下依旧有十万之众,损失五千兵马来说对他不痛不痒,但玄甲军损失惨重的李世民在这场大战之中还能有什么作为? 如果王保保是一个纯粹的莽夫,那他定然不会如现在这般纠结,但可惜的是,他不是,所以他注定不敢轻易来下这个决定。 深吸一口气,王保保颇为无奈道:“来人,前去禀报二王子,就说牵弘已经率部赶到了城东,轻易之间无法攻破,究竟该如何做,还请二王子示下。” “遵命!” 身边的亲兵应诺一声,调转马头大步离去。 而王保保则率领着自己麾下的骑兵缓缓后退,在你来我往的对射大战之中,逐渐脱离了晋军弓箭的射程。 牵弘没有命人追击,他是一心想着立功,但却没有被这些想法冲昏头脑,敌军明显精锐异常,虽说看着情况不算太好,但他可不敢大意,王凌倒还罢了 ,之前哪怕是在曹操麾下之时也没听过他的名字,但韩德可是一员连张扬都赞赏有佳的勇将,可看韩德现在的样子,他若还敢以为敌军是没什么战斗力 的家伙话,他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前去将王凌校尉和韩德校尉接上来,再命医护营给受伤的兄弟包扎,拿出干粮来分给那些兄弟。” 随着牵弘一声令下,他麾下的将士重新动了起来,不过城墙上的弓箭手却一直死死地注视着敌军,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第1094章 形势逆转(三) 浑身鲜血的王凌被两名亲兵搀扶着来到牵弘的面前,看着那个年轻但一脸自信的面孔,王凌不知此时应该高兴还是愤怒,但一股自己已经垂垂老矣的感 觉却油然而生。 “牵小将军若是再晚到半分,我等的性命可就要留在此处,我在此待大家多谢小将军的救命之恩了。” 牵弘不是傻子,相反他十分的聪明,王凌话中的嘲讽之意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您两位一个被人突袭,另一个被打得溃不成军,这倒还罢了,难不成也要我陪你们一起倒霉?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牵弘却没和王凌争辩的意思,只是踏前一步亲自扶住王凌的胳膊,诚恳道:“非要我不愿支援,只是天色昏暗,难分敌我,若是我 等在黑暗之中自家人先起了冲突,岂不是便宜了高句丽野人?所幸某总算来得及救援两位将军,否则某定然一生难安。” 王凌撇了撇嘴,却没有开口再说,说到底还是他们两个统兵不利,怨不得牵招,再者说,牵招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似自己那般仿佛无头苍蝇一般赶着 前去支援或许才是错误的选择。如今牵弘显然已经成为桑干城大战之中晋军唯一的亮点,自己再跟他交恶的话可没有一点好处。 作为晋阳王氏子,或许王凌统兵打仗是个菜鸟,但分辨利弊的本事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根本无需别人去教授。再者说,如今该想的似乎应该是如何立功 ,好弥补自己之前的过失,让此战自己的表现不要太过难看,而并非是要与牵弘分个对错。 想到这里,王凌眼珠一转,伸手指着缓缓后退的高句丽骑兵,用他早已嘶哑,粗糙得仿佛沙砾在摩擦一般的嗓子沉声道:“牵将军,这群野人奋战半夜 ,而且连夜赶来,应该也没多少力气了,牵将军可敢与我一同率人上去杀他娘个痛快?” 别看王凌说的话十分鲁莽,但谁若以为他真是一个莽夫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此战不论最后结局如何,到现在为止,战败的责任都是他和韩德的,如今韩 德昏迷不醒,他若是能说服牵弘派人随他杀上去,并取得此战胜利的话,不说立功,至少功过相抵,将自己择出来没有任何的问题。 牵弘年纪不大,涉世不深,之前又一直跟随马超学艺,除了刘伯温之外,基本没有接触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文官,自然对他们的心理不太清楚。在他的心 中,王凌这明显是已经杀红了眼睛,便开口劝道:“王将军莫急,依某来看,这些野人还有余力,我等不如缓一缓,一来给将军和那些受伤的同袍包扎 ,吃东西的时间,顺便歇息片刻,二来,那些高句丽野人都是骑兵,纵然他们都是铁打的,不惧严寒,但他们胯下的战马可能不怕?再冻他一冻,到时 候某必定陪将军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以报今夜那些战死将士的血仇。” 话说到这,王凌也闭嘴了,他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方才还能强撑着一口气准备决死一搏,但如今有了援军之后,身体顿时松懈下来,全身软绵绵的仿 佛没有骨头了一般,只能任由医护营的将士在他身上摆弄,他则低头啃着牵弘麾下送来的干粮。 而另一边,王保保和侯君集的信使已经是同时来到了李世民的身前,他当即吃了一惊,长途奔袭的时候,其实最害怕的不是敌军有多么强悍,或者防守 有多么严密,这种突发的意外其实极为的致命。 李世民的心里清楚,原本一开始制定出夺下桑干城并休整一番的计划已经完全被打破。 牵弘部没有经过任何战事,算是养精蓄锐,如今又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来到了城西,让桑干城这一战往后会如何发展顿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不过还没等李世民做出决定,紧接着便传来了一伙败军的禀告,东城城门已经被晋军重新占据,而且已经彻底关闭。 瓮中捉鳖? 李世民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么一个词,不过他只是冷笑一声,对牵弘的兴趣不由的更大了,一开始他本来只是为了牵弘的身份而想招降他,但如今看来, 此人的胆子可着实不小。如今这种情况,若是换成一般人的话,定然都会求稳,立住阵脚之后坚守待援,但牵弘的心思明显不止于此,竟然想把他们全 部留下。 小家伙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李世民表现的有些无所谓,老实说,今日一战没能将桑干城的晋军全部斩杀确实有点出乎他的意外,但要说他有什么失望、惶恐、愤怒的情绪,那也是 扯淡。 说到底,此战打到现在,至少在李世民的心中,所有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而这一战也可以算是结束了。他从来没想过真的占据桑干城,否则张扬的怒 火不是他麾下这点人马能够承受的。这一战虽然出现了一点意外,无法做到完美,让他稍微有一点遗憾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影响。 两场夜战已经让他摸清了晋军的虚实,陷阵营精锐果然名不虚传,以后再要交手的话,他也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同时李世民的心中也充满着惋惜,老天给高句丽和他李世民的时间还是太少。当年张扬攻破高句丽的时候,李渊还是一个小官,甚至连发出自己声音的 能力的都没有,更别说影响国政,否则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若非张扬在丸都的那场屠杀,他老子李渊也未必有崛起的机会,福祸相依或许就是这么一个道理,想要事事都如自己的意可没那么容易 。 李世民此时心中惋惜的是,如果给李渊和他足够的时间,无需多,只需在张扬崛起之时,他们李家也同时崛起的话,如今的局势定然不会如此被动,不 敢说能比张扬更加强大,但至少不会实力相差的如此悬殊,让人看起来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如今这两场战事下来,李世民的忌惮之心已经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甚至连此战的胜负他心中都不乐观起来。 誓死不降的忠贞之士他李世民不是没见过,当年攻破扶余之后便有,后来攻破幽州之后更多,比如那死守代县三年,甚至连树皮、草根都被啃食一空仍 旧不愿投降的史可法,但这样成群结队的将士,在战事不利到了根本没有挽回余地的情况之下,却都是宁愿站着呼啸而亡也不愿投降的人却着实不多。 别看史可法坚守的时间很长,但他敢确信,如果高句丽发狠攻破代县的话,仍旧会有不少的汉人投降,就如同之前幽州的其他郡县一般,人惜命并没有 错,但这支晋军... 扪心自问,李世民回头看了看自家麾下的大军,不由挺了挺胸膛,自家的玄甲军也未必要比陷阵营来得差,但瞬息之后他又有些泄气,玄甲军只有三千 人,而晋军甚至连一群新丁都能如此,高句丽其他大军可是能够比拟的? 虽然心中不情不愿,但李世民知道,十万高句丽大军,或许九万都无法与晋军相提并论,剩余的一万则基本是高句丽上下将领最为忠诚的亲兵。 这个结论着实有点让人丧气,同样也有点让人不知所措,他此时也有点迷茫了,如今的高句丽究竟是应该尽起大军,倾尽全力和张扬一战,还是暂时远 遁,休养生息的时候坐观汉人内战,等他们打生打死的时候再亮出自己的獠牙,在汉人的身上重新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肥肉。 这个抉择并不好做,谁都无法预料到以后的事会如何发展,战,若是败了该如何?按照张扬的性格,只要是晋军取得胜利,那高句丽基本连苟延残喘的 机会都不会有,不是成为匈奴、乌桓一样的附庸,就是成为鲜卑那般,被当成畜生一般的奴隶,直到高句丽男人全部累死,这个国家也会消散于历史之 中。 不战,万一张扬不依不挠呢?退到高句丽,退到扶余,还是再往北,前往那些寒冷的几乎无法让人生存的地方。 想到这里,李世民突然自嘲的笑笑,不管利弊,他到现在甚至没有做出选择的资格,考虑这么多有什么用呢?而且此刻可是战时,不顾大军胡思乱想可 不是一个统帅该做的事。 “传令王保保和侯君集两位将军,若是晋军不曾主动攻击,我军便就地休整,命将士们吃点干粮补充体力!” “遵命!” 应诺一声,两名传令兵踏着满地的泥泞重新纵马离去。 第1095章 形势逆转(四) 覆灭牵弘部在如今的李世民看来不容易,同样也没什么必要,骑兵无法冲上城墙,而且要冲击已经摆好阵列的步卒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一个牵弘还不 至于让李世民拿自己麾下最为精锐的玄甲军来换。 于是他传下军令,让王保保和侯君集两人各自召集麾下,在城中暂时驻扎,先烤火取暖,略作休整,然后...并不是继续进攻,而是迅速撤离这座城池 。 在李世民看来,在这冰面雪地之中,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小战一场,一来,告诉告诉张扬,高句丽并非无人,莫要小瞧天下英雄,二来,则是试探一下 敌军的虚实和战力,为之后的战事做出准备。 在这一点上,他和张扬的想法不谋而合,如今打得再热闹都是假的,等李渊率军回来之后才是两军之间最为关键的一战。 高句丽断然不能让张扬在幽州肆意横行,站稳跟脚,那样一来太过危险,如果张扬在幽州有了落脚之地,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代郡,那都危险无比。那 样一来的话,晋军远从河套、并州运送粮草辎重有了堆放的地方,那就代表着晋军能够在他们想要的任何时间发起进攻,而不会影响张扬麾下的其余州 郡,但高句丽却要时时戒备,这已经严重影响了高句丽的发展,此消彼长之下,高句丽可还有还手的余地? 所以说,这一战归根结底并非是要夺取什么攻入代郡的落脚点,漯河虽然水量不小,但还不值得他李世民冒这么大的风险。同样这一战也并非是要夺取 什么城池,击溃多少敌军,杀死多少敌人,甚至取得首胜,降低敌军的士气在李世民看来也根本没什么必要。 这样的大军,就凭取得一场首胜就能让他们士气低落?李世民不信,而且若说首胜的话,其实郭侃的战败已经丧失了首胜的机会,他做这些也根本没有 任何意义。 可战争就是这样,它会有种种你根本想不到的意外,让你明白,战争不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你想怎么发展便怎么发展。今日的一战在李世民看来已经 结束,打是不可能继续打下来了,如今要做的就是等麾下将士缓上一口气,然后迅速撤退,但问题是,有人并不同意李世民安排好的剧本。 接到命令的王保保没有犹豫,立即带领着麾下的人马退往城中腹地,并且开始拆卸附近的民居准备烤火取暖,心中郁闷无比的侯君集同样率领着麾下的 人马在向此处靠拢,说实话,这一仗打得他十分窝火,他万万没想到,牵弘这个小崽子竟然有如此魄力,让他之前跟李世民信誓旦旦的话语成为了一个 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他还无法回击。 牵弘立即命麾下斥候跟进,在得知敌军动向,略微和王凌商议一番之后,他们的得出了一个结论,敌军不傻,没有在城西和他们对峙的意思,不论这些 敌军是想休整之后再行进攻还是准备撤退,这在牵弘和王凌看来都是不可能的。 天下哪有他娘这么好的事? 合着你想打就打,不想打就走,当我们这些人是什么,稻草人? 这就如同你去青楼之中潇洒,只顾着自己爽快,尽情蹂躏姑娘之后不想给钱就走,怎么可能有人会同意? 王凌本来就憋着一腔怒火,再加上战败之后他急需立功来抵消自己战败的罪责,所以他根本没有二话,就是一个战字。 牵弘和他的想法不一样,到现在为止,守备松懈的罪责一定是逃不掉的,但他之后的表现足以抵消这点不完美,可他如今想的可不是什么不求有功,但 求无过,他要的立功! 救下王凌和韩德这绝对是功劳,但这点功劳够干什么?更何况牵弘想的更多,他清楚自己年轻,没有什么功劳,之前在军中也毫无存在感,如果不出这 档子事,那他只能慢慢在军中苦熬资历,然后等机会。可如今,一个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不说能让他少奋斗二十年,但如果真能把这支精锐无比的敌 军拖住,乃至完全覆灭,肯定能够打响他的名号,而且官职也未必不能再往上走一走。 校尉往上就是偏将军和裨将,这两个官职甚至比不上杂号将军,但问题是这两个官职再低也好歹进入了将军的门槛,从此便脱离了低级将校的行列,在 牵弘看来,这个险绝对值得冒。 两人一拍即合,立即命麾下斥候去南边将点燃民居全部点燃,阻止王保保部和侯君集部的汇合,接着两人将麾下的人马一分,从北、西两个方向开始追 着王保保部开始进行骚扰。 这是真正的袭扰,并非什么别的,借着房屋的掩护,用箭矢和弓弩来对敌军的骑兵做出打击,而在敌军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撤走。换句话说,其实到目前 为止,牵弘和王凌这一刻才彻底把这一战的节奏拖入了巷战之中,而并非如之前一般,韩德部和王凌部一触即溃,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全部手下的将 士各自为战。 王凌和牵弘虽然一个满心想着弥补过失,一个满心想着立功,但他们都没有被心中的想法冲昏头脑,战争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可能全盘皆输,现在的 他们没有一点犯错误的资本。 如果敌军换成装备齐全,又在巅峰状态下的玄甲军,那没得说,牵弘和王凌的行为就是在找死。因为巷战确实可以让灵活一些的步卒更占优势,同时也 能让敌军分散开来,但面对玄甲军这样精锐无比的骑兵来说,这么做的效果微乎其微。 可此时的玄甲军将士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将士在寒风之中冻得几乎没有了任何知觉,甚至连呼出的气都不是那样显而易见的白色了,至于他们胯下 的战马,更是一匹匹嘴角都泛着白沫,脚步虚浮无比。 人马的体力都已经来到了极限,完全不夸张的说,如今他们还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心中那一口气在撑着,若是李世民下令休整的话,这些玄甲军将士恐怕 闭上眼就能睡着。 王保保部从进攻者变成了防御者,攻守之间的姿态瞬间转换,不过这一次痛苦的则变成了他们。天穹之上不停有箭矢在落下,喊杀之声如同跗骨之蛆一 般紧紧环绕在他们的周围,这一刻晋军将士仿佛化身成为了无数最为老练的猎人,追逐和狙杀不断在玄甲军将士的周围上演。 厮杀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激烈,在桑干城狭窄的民居之间,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肆意流淌。这里看不见大面积的杀伤,甚至比不上两支千人大军在 野外的厮杀,但其中暗藏的杀机却一点都不弱,如今的桑干城就如同一个血肉磨坊一般不断消耗着王保保部将士们的性命。 如今别说停下来烤火取暖,吃点干粮补充体力,一队队骑兵被派出去,却无一例外都消失在了那些低矮的民居之间。玄甲军的骁勇善战在今天完全被桑 干城中的屋宇抵消于无形。 城中猛然之间亮起无数的火光,浓浓的黑烟在桑干城的上空汇聚、蔓延,仿佛炼狱一般震慑人心。 城中残存还在抵抗的晋军将士纷纷顺着黑烟和喊杀声向此处汇聚而来,甚至有不少残存的韩德部将士夺取了敌军的战马,三三两两的汇聚在一起,瞪着 他们通红的眼睛,带着满身的伤痕,用他们精准的箭术和娴熟的马上功夫,仿佛一匹匹孤狼一般,围绕着敌军不断的撕咬,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和生 死。 这一晚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晋军自张扬起兵一来并非没有经历过失败,但除了当年偃师那一场大水之外,其余战事,哪怕战败,晋军的伤亡都不算重, 更何况晋军可从来没有被敌军突袭的先例,而他们已经注定被历史铭记,被无数的同袍提起,但却并非什么好名声。 这让这些残存的晋军将士一个个羞愧异常的同时,心中还充斥着无尽的怒火,再加上被同袍鲜血激红的眼睛,如今的他们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甚至有 人已经开始单人匹马开始向敌军的阵列发起了冲锋,那疯狂的样子完全不亚于当年黄巾老道张角最为虔诚的信徒。 可这样的作为并非除了找死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作用,他们的慨然赴死成功激励了友军的士气,哀兵必胜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随着每一个疯狂的晋 军士卒倒下,城中那无处不在的厮杀之声都会不由自主的嘹亮三分。 这一刻,局势彻底逆转,虽然人数还是晋军处于劣势,但他们爆发出的战斗意志已经全面超越玄甲军,甚至连喊杀声都已经压过敌军。 桑干城的战事,此时此刻正在向着所有人都预想不到的方向迅速发展,而不管是李世民还是牵弘、王凌都逐渐失去了对战事的把控。 第1096章 形势逆转(五) 一座座木屋之中,一柄柄长枪不断突刺而出,将无数路过的骑士连人带马刺倒在地。箭矢纷乱的在天穹之上漫天飞舞,将一名名骑兵和他们胯下的战马 射到在地。 可玄甲军却根本不知晓攻击来自哪里,无数的尸体躺倒在长街之上,宛如寻常尸体一般,但在玄甲军铁骑经过之时,却有不少的‘尸体’猛然一跃而起 ,将高踞马上的一名名骑兵斩落马下。 没用了多长时间,甚至连半个时辰不到,晋军将士就将他们熟悉无比桑干城变成了一座硕大的屠场,玄甲军时时刻刻都饱受着性命的威胁,但却无法进 行有效的回击,这其中的憋屈无需多提。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晋军将士对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得更加熟练,在大战之中的成长是惊人的,他们之前还是一群空有严格训练,没有任何大战经验 的新丁,但在适应鲜血之后,他们变得无比熟练,仿佛天生就是为此而生的一般。上党郡的晋军弓箭手完全发挥出了他们身为猎人的本能,将高句丽最 为精锐的一支大军彻底沦为了被他们玩弄在鼓掌之间的猎物。 混乱的巷战让王保保这个智勇双全的大将彻底失去了对麾下将士的掌控,而伤亡也在随着时间急剧增大,精疲力竭的玄甲军将士在这样一个骤然逆转的 战事面前并没有显得手足无措,只是在同袍无尽的鲜血和刻骨的仇恨面前,王保保这个刚刚进入高句丽大军不久,还没有证明自己实力的战将逐渐失去 了麾下将士的信任。 这和王保保的能力无关,主要还是资历和威望不足,如果此时把王保保换成侯君集这员在幽州之战中证明过自己的大将的话,便完全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 无数的玄甲军将士不顾王保保的将令,开始成群结队的进入狭窄的长街深处,想要将那些卑劣无比的家伙找出来一个个全部杀死,为自己的同袍复仇。 但大多数的情况却是他们不仅无法为同袍复仇,反而将自己和大军全部置于了越来越危险的境地之中。 王保保仰天长叹,他此刻的情况用一句话来形容无比贴切,那就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巷战,也不是对眼前的情况毫无办法,只 是他的命令已经无法顺利传达,不只是玄甲军的将士,甚至连有的低级将校都置王保保的将令与不顾,加入到了复仇的行列当中。 “走吧...” 眼见着自己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王保保无奈地对着还听从自己命令的将士下令。随后他们不再顾忌来自道路两旁的攻击,快马加鞭冲过燃烧着烈火的 屋宇,疯狂向着城东的方向狂冲而去。 等他和李世民成功汇合的时候,麾下只剩下了三百余骑兵,这还得算上他从残存的鲜卑人中挑选出来的一百最忠诚的亲兵,不堪厮杀的虚弱终于在勇猛 无敌,仿佛永远不知疲倦的玄甲军身上露出了影子。 有些人已经俯卧在了马背上,和寻常的逃卒无异,有的人甚至连自己的战刀都已经丢弃,空空如也的箭壶在无声的诉说着大战的惨烈,他们颤抖不止的 双臂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酸痛,但却也无法再顺利抬起。 不得不说,他们尽力了,也无愧于精锐的称谓,但疯狂行军和作战,却得不到任何休息的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在看到自己统帅的那一刻,不少的士卒被 战马抛下了马背,重重的栽落在地,甚至连爬起来的体力都没有了。 王保保麾下的凄惨程度已经不亚于一支溃败的大军,若非心中还残存着对李世民的一点念想,他们能不能活着跟王保保逃出升天都是一个未知数。而他 们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勇气和战意也终于在失利的战事和寒冷的天气之中被消耗殆尽。 看到这一幕的李世民同样被惊呆了,此时的他心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方才十分不屑的瓮中捉鳖,如今看来似乎并非不可能实现? 实际上,和经验不足的王凌一样,刚刚投靠李世民的王保保同样犯了一个错误,不过他却并非因为什么经验不足,而是因为立功心切。如果他不和分兵 之后的王凌、牵招两人纠缠,趁着大火没有完全燃烧起来的时候向着李世民靠拢的话,如今的情况可能或许又有不同。 可惜的是,他心中想的是能像攻破王凌部一般,直接在长街上将牵弘部同样击溃,可惜的是,回过神来的王凌和冷静无比的牵弘都不蠢,他们如今没有 人需要去救援,根本没有给王保保这个机会。 可等到这个时候,战局的发展已经出乎了王保保的掌控,如果此时李世民在身边的话,完全能依靠他无比的威望来强制命令麾下将士不准复仇,可王保 保并不是李世民。 于是乎,王保保便吃了大亏。 当然,此时此刻的李世民不会也根本无心去追究这些细节,他只知道,如今的局势真的已经有些危急的味道隐藏其中了。 而紧随在王保保的身后,侯君集也率领着麾下的人马冒着漫天的烟火赶到了李世民的身边,他的损失并不惨重,不管是牵弘还是王凌都将自己的注意力 放到了离他们更近王保保部身上,这就导致侯君集受到的关注并不多。 不过就算如此,李世民麾下的三千玄甲军依旧损失了三分之一,望着剩下的这些疲惫不堪的将士,李世民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率军向着城东转移而去 ,并且一路点燃长街两旁的民居,除了给麾下的大军稍微取暖之外,还能让躲藏在屋宇之中的敌军无处藏身,最后还能给追击的敌军带来一点麻烦。 看着面前滔天的大火,牵弘冷笑一声,战事进展的顺利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自信,他同样没有犹豫,立即命令麾下的斥候给王凌报信,并请他点绕 了城北的屋宇。 仿佛是在竞争一般,刚才还杀得不可开交的两支大军开始奋力在城内放起火来,人人争先的样子似乎是深怕自己被落下一般。 牵弘的打算也很简单,哪怕不要这座桑干城,把城中全部烧成一片白地,他也要将这支敌军全部留在城中! 而效果也很简单,城中北、南、西三面先后起火,高句丽大军唯一的退路只剩下东面一条,只要他留守在城墙上的士卒能够拖延一定的时间,等他和王 凌率麾下将士赶到之后,这些精疲力竭、士气低落的高句丽骑兵还有什么翻盘的希望? 辰时刚过,可桑干城从昨天半夜便燃起的大火非但没有熄灭的迹象,而且因为各种因素,火焰越发旺盛,熊熊燃烧的大火借助着愈演愈烈的寒风在城中 疯狂蔓延,滚滚黑烟升腾而起,并且随着朔风不断改变着形状,整个桑干城中咽气弥漫,战火这个词在此刻无比的贴切。 此时的牵弘已经和王凌汇合,不过城中的大火确实阻隔了他们追击的道路,但是他们却并没有耗费时间扑灭大火,而是直接率人冲到了距离最近的北城 门处,顺着城墙向东门的方向狂奔起来。 东城之下的李世民则在瞪着自己因为疲惫和烟熏变得通红的眼睛,喝令麾下的人马在搬运着城门甬道之中的滚石和檑木。 这些东西为了方便取用,平常就放在城墙跟上的民居之中,而邓刚在夺取城门之后并没有闲着,他立即指挥将士将这些东西全部堵在了城门之前,甚至 还拆了不少附近的民房,以此来弥补自己麾下将士不足的弱点。 高句丽大军被李世民分成了两部,一部在搬运着杂物,另一部则在顶着漫天的箭雨艰难地夺取着城墙。 邓刚大声呼喝着麾下的将士还击,桑干城的城墙不高,所以并不能给予晋军将士多少的帮助,但邓刚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手提长刀,身形壮硕的他 就如同一个战神一般,凌然肃立在城墙之上,手中的长刀不断劈砍,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严格来说,他更像是牵招的家将,因为这个幽州汉子早在牵招投靠张扬之前便是牵招的部将,对牵招可谓是忠心不二。他的武勇在晋军之中排不上号, 他的智谋同样不出众,但他的执行力和忠心却少有人能及。 既然牵弘命令他坚守此处,那在他死之前,就绝对不允许任何一名高句丽大军出去! 而经过战后的统计,这临近大战结束时,桑干城东门的这一战才是此次大战中最为惨烈的一战。 第1097章 形势逆转(六) “下马,杀敌!” 高句丽二王子李世民高举自己手中的战刀,放声嘶吼。 听到命令之后的玄甲军骑士纷纷下马,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之下,登上桑干城那狭窄的梯道,猛攻城墙。 之前几乎将时间全部用在加固城门的邓刚部并没有对梯道设置足够多的障碍,无奈之下的他们只能依靠手中的重盾长枪和一心想要逃出去的玄甲军进行 肉搏。 这是一场硬碰硬的厮杀,没有任何的花巧可言,只有你一枪我一刀的冷漠,最先撑不住的人不会有其他结果,只会有灭亡一途。 由于城墙低矮,玄甲军将士用最快的速度登上了桑干县的城墙,邓刚亲自率部集结于城门的上方,将弓箭手死死地保护在内,五百人挤在一起,玄甲军 几乎每向前进一步,双方都要倒下无数的尸体。 滚烫的鲜血挥洒在城墙上,使得这段夯土铸造的城墙很快便被染成了鲜血的颜色,城墙的下沿骤然间出现了无数用鲜血凝结成的冰凌。刀枪入肉的声音 甚至在漫天的喊杀之声中依旧无比清晰,大战的残酷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低矮的城墙瞬息之间成为了最为残酷的屠宰场,城门甬道之前同样铺满了无数玄甲军将士的尸体,箭矢在他们的头上几乎没有停止过飞舞,将一个又一 个精锐无比的玄甲军将士射倒在地。简陋的门板并不足以完全抵挡连忙的箭雨,而且玄甲军士卒甚至没有足够的门板来遮蔽他们的头顶。他们就如同一 个个靶子一般,将自己的血肉之躯送到近在咫尺的敌军弓箭手面前。 所有人,包括李世民都没有想到,在进入这座城池时轻松无比,可想要出去却几乎成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这就像是老天开出的一个巨大玩笑,但玄甲 军将士却根本无法笑出来。 随着每一名玄甲军将士的倒下,李世民的心中都抽搐不已,这些是他最为忠诚的将士,是他和李建成相争的最大资本,但现在,这些将士就如同无力的 羔羊一般接受着屠夫的宰杀。 但就算如此,李世民依旧得不断下达着命令,逼迫这群已经疲惫到极点的忠诚将士尽快打开这座该死的城门,否则会有什么后果根本无需有人来告诉他 们。 实际上,连李世民自己都想不明白,原本顺利无比的战事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黑暗之中他的计划全部实现,甚至可以说完美,但好像是在天亮之后, 一切的一切都变了个样子,无比的陌生起来。 “王保保何在!” “末将在!”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大声下令道:“你亲自率军上前,不破城门,提头来见!” “末将遵命!” 李世民说得无比严肃,王保保答应的同样十分郑重。不需要李世民细说,王保保十分清楚如果不能攻破城池的话,他们会有什么下场,李世民、侯君集 还有投降的可能,但他...作为一个残存的鲜卑人,而且还可以算作如今所有鲜卑人的大统帅,他知道自己会有一个什么样可怕的结果。 利落的翻身下马,王保保一挺手中长刀,奋力呼啸道:“儿郎们,随我杀!” 他麾下的三百余人无一人退后,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清如今的情况,除了死战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随着王保保的加入,清理甬道的速度不由得快了起来,这就是将领在大战之中的作用,或许他们并不是勇猛无敌,或许他们也无法做到智谋高深,但亲 冒矢石永远都是鼓舞士气的最好办法,没有之一! 邓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大急,别说他麾下只有五百人马,下城和玄甲军作战就是找死,只谈如今城墙不断被玄甲军攻击,他想下城也是一件根 本不可能的事,而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的话,最多一刻钟,城门必破! 挥刀将一名满脸狰狞的玄甲军劈杀,邓刚喘着粗气低声嘟囔道:“少将军,末将尽力了,若是你再不赶到的话...”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话还没说完,一阵疯狂到极点的呼啸猛然在桑干城中响起,牵弘和王凌重新将麾下人马分成两部,王凌率领人马从城墙上狂奔而来,牵弘则率领着剩下 的人马穿过烈火弥漫的民居,从长街的尽头狂奔而出,摆明了准备夹击高句丽人。 城墙上的箭雨瞬间密集起来,一片片阴云笼罩在高句丽大军的头顶,惨叫已经成为了此时桑干县城的主旋律,惨烈这个词似乎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场战事 。 李世民深吸一口寒凉的空气,回头望着狂冲而来的那条年轻的身影,他的心中此刻充满着悔恨,若非是他太过大意的话,是否如今的情况便会不同?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毫无意义,此刻除了拼死一搏之外,再无他法。 “随我来!” 呼啸一声,李世民调转马头,手中长刀不知何时已经高高扬起,在逐渐升空的旭日照耀下散发着寒芒。 “二王子,我来!” 侯君集纵马上前,他没有说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大道理,但就只是这简简单单的我来,却满满的充斥着有去无回的心意。 李世民目视侯君集,这位自己麾下的大将,这一战表现的有失水准,让他有些失望,但侯君集的忠心他却从未怀疑。 断后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尤其是在疯狂的晋军面前,此时的李世民虽然不能说已经绝望,但他明显已经做好了一些准备,而侯君集,毫无疑问要 比他更加坚决。 “小心,我在城外等你。” 李世民并没有推辞,此刻也没时间给他们矫情,他只是伸手拍了拍侯君集厚实的肩膀,话中的语气无比诚恳。 侯君集没有承诺什么,只是裂开大嘴一笑,这个常年面孔阴沉无比汉子的笑容此刻竟然仿佛阳光一般和煦,让李世民都为之一愣,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 时候,他却已经调转马头,来到了大军的最后方。 转过头的侯君集又重新恢复了那张阴森无比的面孔,环视麾下将士,他舞起长刀嘶吼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二王子对我等如何,不需要本将来多 言,如今情况危急,同样不需我来赘述,死战!” “死战!” 与陷阵营相比,玄甲军同样不缺乏拼死一战的勇气,甚至犹有过之。不谈张扬麾下真正的精锐,如果桑干城中的这些晋军经过两天一夜的奔袭和两场大 战之后,能不能安然站立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说如玄甲军这般疯狂厮杀。 牵弘停下了,在距离高句丽大军只有百余步的地方,他和麾下的将士都在尽力地调整着呼吸,以缓解一路狂奔而来的疲惫之感。 侯君集同样没有急,拖下去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坏处,如果能够及时打开城门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就此撤退。虽然胯下的战马同样疲惫到了极点,但四条 腿终究是四条腿,不是两条腿能够比拟的,能不死的话,谁想去拼命呢? 呼啸的朔风持续激荡,熊熊燃烧的火焰借助风势越烧越旺,使得这条长街之上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漫天的积雪随着朔风肆意激荡,冷厉的杀气随着时 间激荡而去,两支大军都在等待着时机,期待着对方能够露出什么破绽,可惜的是,这等大军,这等情况,谁都会谨慎无比,想要等对方露出破绽基本 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晋军胜在体力充足,从天亮到现在为止,最多也不过两三个时辰,而且他们更多的是在偷袭,体力耗费有限。 高句丽大军胜在全部都是骑兵,在这平坦的长街之上,如果真的让这些骑兵冲锋起来,牵弘部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昨夜王凌强上多少,所以双方的心中都 充满着对对方的忌惮之意。 “轰!” 一声巨响打破了两军的寂静,牵弘顿时心中大急,他清楚这声音来自何方,更清楚桑干县城那看似厚实的城门实则年久失修,虽然不能说不堪一击,但 在高句丽大军的猛然攻击之下绝对撑不了多久。 至于王凌...他同样不敢指望太多,不是不相信王凌的能力和决心,而是在城墙上坚守的他们想要下城绝对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而且高句丽大军为了 逃出生天必然会拼命,想拦住奔驰的骑兵几乎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深吸一口气,牵弘大步向前,手中长刀虚指,嘶声大喝道:“高句丽野狗受死!” 第1098章 形势逆转(七) “就凭你?” 侯君集纵马而出,手中银枪同样虚指牵弘,冰冷的声音似乎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喝斥道:“毛都没长全的小崽子也敢口出狂言,汝父当年幽州时可没 这么狂妄。” 对于牵弘似乎是斗将一般的挑战,侯君集心中窃喜,甚至可以说是期待万分。一来,他对自己的本事有着绝对的自信,二来,哪怕真出现什么意外,自 己不敌的话,拖延时间应该没什么问题。 牵弘听到这话却是一愣,字正腔圆的汉话不稀奇,毕竟大汉的影响力十分深厚,周边异族都以会汉话为荣,但问题是,此人明显对幽州的情况十分熟悉 ,甚至还提出他父亲牵招,难道此人是... “你是汉人?” 看到侯君集没有否认,牵弘勃然大怒,喝道:“数典忘祖的狗东西,看看代县县令史大人,再看看你这鼠辈,尔有脸立于天地之间乎?” 侯君集冷笑一声,打嘴炮甚至比斗将还要合他的心意,被骂两句怕什么,他这些年被幽州的汉人骂的还少吗? “少要胡吹大气,吾王雄才大略,大王子、二王子乃是不世出的明主,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岂是尔这等小崽子能明白的?识相的,速速滚回代县,让那 小人屠屈膝来降,否则的话...” 话没说完,牵弘和他麾下的将士却不愿跟他腻歪下去了。只见他长刀狠狠向前挥下,狂啸道:“兄弟们,随我杀,将这无父无祖的卑劣之辈大卸八块! ” “杀!” 牵弘身后的将士同样嘶吼着发起了冲锋,怒发冲冠的他们就如同遇到生死仇敌一般怒火万丈,高涨的士气似乎比桑干城中熊熊燃烧的大火还要旺盛三分 。 其实他们并不关心侯君集是不是汉人,自有汉以来,投降匈奴、鲜卑的汉人其实并不少,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但如今这人却已经成功激起了他们的怒 火,一来,昨夜同袍的鲜血还没有干涸,复仇的怒火在彻底剿灭这支高句丽大军之前根本不可能熄灭,二来,侯君集竟然敢在言语之间侮辱他们敬为神 灵的大王,这在什么时候都是不被允许的,同样也不分他是什么民族。 侯君集面色难看起来,他的本意只是为了激怒牵弘,将这嘴炮打下去而已,可万万没想到却弄巧成拙,成功激起了晋军将士的怒火,这一刻,他心中有 些后悔。 但要说有多后悔,那也不见得,无非便是一战罢了,他侯君集自从军以来大小数十战,每战登先,虽说如今战局有些不利,但他可不会怕。 “杀!” 同样嘶吼一声,侯君集带领着麾下的人马发起了冲锋,他一马当先,径直朝着牵弘冲去,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哪怕放到这里同样适用。 牵弘怡然不惧,同样向着侯君集狂冲而来。大战之中什么最立功,除了率军取得大胜之外就是斩将夺旗,牵弘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 一杆银枪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牵弘手中,虽然胯下没有马,但他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两条长腿迈动的频率并不快,但每一步的间距似乎都准确测量过 一般,整个人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死来!” “记住,杀你之人为幽州侯君集!” 两声大吼几乎同时响起,两杆银枪同时突刺而出,锋利的枪尖在空中对撞,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 牵弘连退三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侯君集,要知道敌军已经奋战了一夜,体力消耗巨大,但敌将竟然还有如此实力,虽然这同样有着战马的因 素在内,但牵弘心里却清楚,自己不是对手。 但他的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师傅马超当年教他枪法的时候就说过,世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习武之人心中当无畏惧,你可以战败,甚至战死 ,但却不能害怕,心中无畏者,方为武人! 这话他一直记在心中,同时也准备践行。 若是连疲惫无比的侯君集都无法战胜,他以后又如何面对天下名将? 想到这里,牵弘面色潮红,重新大步向前,嘶吼道:“狗贼,再来!” 侯君集刚才一招占了上风,但却没有追杀,不是他不想,而是胯下的战马已经到了极限。坐在马背上,他甚至能听到战马那粗重无比的喘息声,若是再 来几次的话... 身边的喊杀声震天动地,他脑海中骑兵一面倒的局势并没有出现,牵弘的部将经过一夜的血战之后成长惊人,隐隐已经有了一支精锐的样子,而玄甲军 却是强弩之末,尤其是他们胯下的战马。不少将士的坐骑已经倒毙路旁,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那后果... 想都这里,侯君集隐去了拖延下去的心思,如今破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斩杀牵弘! 伸手轻轻抚过胯下战马的鬃毛,侯君集轻声道:“老伙计,再助我一臂之力,可好?” 他胯下的战马不是什么西域良驹,高句丽没渠道也没财力来搞到这种宝马,但就算如此,他胯下的战马也是草原马中的马王。听到侯君集这声请问,硕 大的马头轻轻摇了摇,昂首长嘶一声,似乎在回应主人。 “杀!” 侯君集纵马前冲,手中银枪紧紧贴在身体的右侧,宛如一条盘踞起来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出致命的一击。 两人之间相距不远,不过三五步的距离,根本没有给战马冲刺起来的空间,但就算如此,高踞马上的侯君集依旧占据着优势。 牵弘脚步不停,眼看着就要撞上那一人一马的时候,并不算太过壮硕的身躯灵活的一闪,突然出现在侯君集的右侧,同时手中银枪借着着扭转身体的惯 性向着侯君集突刺而出,似乎不将他刺个对穿誓不罢休一般。 侯君集冷笑一声,对于牵弘的打算他清清楚楚,并且没有丝毫畏惧的意思,手中银枪仿佛长棍一般被他砸下。 “当!” 两杆银枪轰然相撞,发出一声巨响,侯君集却没有就此罢休,右手一转,挑动银枪将牵弘的长枪荡开,并且就势朝着牵弘的左肩突刺而出。 这一招若是命中的话,侯君集敢断定,牵弘的左臂必废! 但令他万分意外的是,牵弘那张刚正的面孔上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更没有躲避的意思,而是在他出招那一刻左手便抽 出了腰间的刀柄,战刀横推,竟是准备硬吃他一枪的情况下也要将他的右腿剁下。 侯君集大惊失色,此时变招明显有些来不及了,可高踞马上的他身体或许能闪避,但腿却不能,否则中刀的就是胯下战马,那种结果比他失去一条腿似 乎还要严重。 就在侯君集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他胯下的战马却明显感觉到了那柄战刀发出的冷凌杀气,若是换在平常,它只需横跨一步便能躲过这致命的攻击,但 如今... 它没有犹豫,猛然调转身躯,用自己硕大的马头迎向那柄寒光凌冽的长刀。 “唏律律...” “啊!” 人马的惨叫同时响起,一颗硕大的马头冲天而起,重重砸落于地,滚烫的鲜血喷了牵弘一身。可牵弘也不好受,他的左肩上同样多出一个硕大的血洞, 殷红的鲜血仿佛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你该死!” 披头散发的侯君集从地上爬起,冰冷到极点的声音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几乎没有片刻停顿,他大步向前,疯狂地向着牵弘狂冲而来。 牵弘的脸色依旧没改,虽然没想到侯君集的战马会如此做,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此人! 随手将银枪一丢,随后右手从早已无力抬起的左手中接过战刀,牵弘同样向着侯君集冲去,两将身上的杀气滚滚向四周蔓延而去,激荡不休。 “当当当!” 刀枪相交的轰鸣声瞬间响彻云霄,可惜的是,牵弘本就不是侯君集的对手,如今又废了一臂,虽然招招拼命,但依旧无可避免的落入了下风,形势万分 危急。 但他始终没有退后的意思,宛如一道城墙般的身影始终肃立在侯君集的身前,似乎是在无声的诉说,不杀了我,你就别想出去! “叮...” 一声脆响,在不断的巨响之中,这点动静并不惊人,但牵弘的战刀却冲天而起,如今的他左臂被废,武器尽失,似乎已是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去死吧!” 侯君集冷笑一声,面孔无比的狰狞,银枪发出一声轻吟之后突刺而出,宛若闪电一般。 可惜的是,长枪入肉的感觉并没有传来,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一柄布满干涸血迹的大斧突然出现在牵弘的身前,死死顶住了他的长枪。 “韩德?” 一张宛如死人一般苍白的面孔突然映入眼帘,那赤裸着的上半身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伤痕,虽说已经经过包扎,但随着韩德的每一次呼吸都有鲜血溢出, 瞬息之间便成为了一个血人。 “狗日的汉奸,大王说过,尔这等人必须死!”韩德回头望着牵弘,大声问道:“小崽子,可还能一战?” 重新拾起自己战刀的牵弘重重把头一头,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那熊熊的战意却丝毫没有掩饰。 “轰!” 就在此时,一声轰鸣巨响传来,始终紧闭的桑干县城门在这一刻轰然洞开。 第1099章 战后(一) 高句丽大军没有丝毫的犹豫,在李世民的率领之下,他们疯狂地向着城外逃窜而去,作为骑兵,他们在逃命时爆发出来的速度简直可以用无与伦比来形 容。 城墙上的王凌顿时急了,在他的号令之下,箭雨瞬间变得无比密集,狠狠在玄甲军的后腰上扫过,无数的骑士惨叫着落马,无数的战马悲嘶着倒地。 出城这短短的一条路上,横七竖八倒卧的都是玄甲军将士的人马尸体。 高句丽大军悄然而来,大张旗鼓的离去,杂乱的马蹄声渐渐在耳边消散,玄甲军狼狈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城楼上晋军将士的眼底。而在城中抵抗着牵弘攻 击的人马在看到李世民出城的那一刻起,不少人直接瘫倒在地,纵然手提刀枪的晋军士卒冲上来也没能让他们重新爬起。他们太累了,如今二王子逃走 ,足够让他们满足,剩下的,他们只想闭上眼,哪怕再也睁不开也无所谓。 烟熏火燎的桑干城中,随着李世民的果断撤离,这场大战终于迎来了的他的尾声。 “牵校尉何在?” 火急火燎的王凌从城楼之上狂冲而下,事到如今,他心中对牵弘那点见死不救的想法早就荡然无存,只剩下对他的担心。不过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出 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副怪异无比的场景。 只见壮硕无比的韩德一屁股坐在一员明显是敌军大将的人身上,任由医护营将士在他的身上忙碌,左右手则分别拿着干饼和肉干用力奋斗,那模样,仿 佛从地狱中爬出的饿死鬼一般。 而另一边,牵弘同样赤裸着身躯由医护营将士在他的左肩上包扎,只不过粗略看了一眼,王凌便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有铁甲的保护,伤口并不深, 只是看起来十分骇人,不好好修养个一年半载是别再想与人拼杀了。 “来了?这小子名叫侯君集,似乎是什么高句丽二王子李世民麾下的第一大将。” 韩德看见王凌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用自己的后脚跟踹了踹身下的俘虏,然后便又继续跟手中的干粮较劲。 王凌和牵弘对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这次的桑干城之战,他们三人的损失都不小,伤亡的数目虽然还没报上来,但他们的心中却都清楚,绝对少不 了。 这倒还罢了,他们也是刚刚才知道敌军的统帅竟然是高句丽二王子李世民,这人究竟如何,他们不清楚,但仅凭高句丽二王子这个身份就毫无疑问是一 条大鱼,只是... 两人的目光又同时转向被韩德坐在屁股底下的侯君集,心中升起一丝安慰,此战总算不能说毫无收获。 可无论王凌还是牵弘,此时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么一条大鱼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这可真是... 王凌回头看了看洞开的大门,以及无主的零星战马,突然开口道:“我等,可要追一追?” 牵弘此时心里同样后悔无比,如果当初能多派一些人手给邓刚,如果他的武艺再高强一些,能及时解决侯君集,要是当初能跑得再快一些,无数的如果 在他心中不住盘旋,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恍惚。 造成了多少杀伤,不管王凌还是牵弘都没有去问,与丢掉李世民这条大鱼相比,多少敌军的人头才能补回来? “都是骑兵,能追上吗?”韩德却没什么后悔的情绪,只是冷笑道:“就算追上,我们这点人马在野外和骑兵野战?” 听了韩德的话,王凌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将心中那一点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牵弘同样长叹一声,没说什么废话。 好在侯君集也勉强能算得上一条大鱼,牵弘此时想的是有侯君集在,还有击溃李世民亲军,保住桑干城的功劳,他的功劳已经是扎实无比,纵然没抓住 李世民有些遗憾,但也算足够。 升官太快同样不是什么好事,这是他父亲和刘伯温都曾说过的,如果能够夯实基础,日后升官自然是水到渠成,如果骤然升官,威望和本事无法服众的 话,迟早依旧要跌落深渊。 他这会担心的其实是王凌来跟他抢功,张扬不待见世家,所以在马超的口中,世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父亲和刘伯温虽然不曾如马超这般绝对,但同 样说过世家不好相与的话,如果这厮跟他抢功的话,怎么办? 韩德,牵弘并不担心,这就是一个粗人,该他拿的,他一点都不会少,但不该他拿的,他也不会去要。 可王凌这个太原王氏子却不同寻常,并州官场之上,礼部侍郎王丛是王家家主,其余虽然没拿得出手的人物,但王家在整个并州无疑都是一块金字招牌 ,如果和他抢功的话,他还真不一定抢得过。 他爹牵招是幽州名士,但却不是世家,而且作为军法司的统率,只有得罪人的时候,却难以与别人有恩,这就导致他们家更像孤臣,如果被王凌这厮颠 倒黑白的话,怎么办? 不过想想张扬的为人,牵弘又放心下来,不管是不喜欢世家还是赏罚分明,王家想要在张扬面前弄鬼无疑都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自己也有马超和刘伯温 这两位师傅,算不上孤立无援。 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想的再多也没什么用。 对于王凌和牵弘的想法,韩德不清楚,同样也不想清楚,他只是在吃饱之后再次踢了踢身下的侯君集,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在那发什么楞,这家伙怎 么办?咱们损失了无数兄弟,是不是把这小子的脑袋也剁下来,给兄弟们报仇?” 说着话,韩德已经拎起自己的大斧朝着侯君集的后脖颈看去,似乎是在寻找哪里比较好下手。 被他压在身上的侯君集羞愤欲死,可身上的伤势和耗费的体力却让他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 本来以他的本事,纵然韩德和牵弘联手,他同样不惧,但突然洞开的城门让他麾下的将士全部丧失了抵抗的勇气,而在围拢过来的晋军将士刀下,他受 了不少的伤,无奈地被韩德生擒活捉。 “韩校尉不可!” 王凌和牵弘几乎是同时出声,韩德看了看异口同声的两人,不解道:“怎得,你们还准备劝服这汉奸投降不成?” 作为一个凉州人,韩德无疑十分讨厌异族,而对于投靠异族的汉人他更加讨厌,所以在张扬随口说了一句汉奸之后他便牢牢记了下来。 王凌开口劝道:“韩校尉,此人不论如何,都是敌军大将,若是战死倒还罢了,但如今既然没死,我等理应将其交给大王来处置。再者说,活着的敌将 总比一颗人头功劳大些,韩校尉以为呢?” “王校尉所言甚是。”牵弘也开口劝道:“此贼固然可恨,然此地只有我等麾下的残部,杀了此人无非报仇泄恨罢了,但若能将其押到代县,由大王下 令斩杀此贼的话,必能让整个幽州知晓汉奸是个什么下场。” 韩德点了点头,将自己手中的大斧放下,颇为遗憾道:“便宜这狗贼了。” 他娘见鬼的便宜! 三人之间的谈话没有瞒着侯君集,所以他听了一个清清楚楚,此刻的他只想尽快去死,好省下死后还得受此屈辱。 “要杀便杀,一群无胆鼠辈,有种便杀了...” “咚!” “噗...” 侯君集的话还没说完,韩德却恼了,只见他抬起自己的大屁股,重新重重坐了下来,侯君集顿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了。 “狗贼话还挺多。”韩德大喝道:“来人,将此贼拖下去好好看管起来,小心谨慎一些,莫要让这狗贼死了。” “遵命!” 一旁的亲兵领兵上前,拿绳子将侯君集五花大绑,还有一人直接将自己的袜子脱了下来,塞到了侯君集的口中。 要知道如今天寒地冻,将士们很少会洗袜子,再加上一夜的血战,融化的雪水、腥臭的脚汗、无尽的鲜血混合在一起,那股味道差点没让饿了一夜的侯 君集当场吐出来。 可惜的是,根本无人顾及他的感受,两名亲兵押着他向一旁走去,稍微落后便是拳脚相加,王凌等三人也全当看不见。 战事已经告一段落,但留给他们三人的问题却一点都不少,安抚军心之类的还是小事,更为重要的是,该如何才能在烧成这样的桑干城中呆下去呢? 第1100章 战后(二) 桑干城守军损失惨重已经成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五千多守军,再加上无名渡口驻守的韩永部,差不多六千将士,但如今剩下的却还不到三分之一。 韩永部也无需再派人前去打探,既然这么多骑兵能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桑干县城,那就说明他们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再加上桑干县城中的伤亡,王凌、牵弘在吃饭的时候听到一个大概数字之后,顿时胃口全无。 一战下来,韩德部几乎可以算作全军覆没,包括韩德这个统帅在内,残存的还不到五十人,而且各个带伤,伤势还都不轻。 王凌部强上一些,如今剩下的能有两百人左右,而且同样各个带伤,无比凄惨。 情况最好的算是牵弘部,他们只战死数百人,剩下的将士大都都是轻伤,并不影响战斗。 但这么一算的话,这个桑干县的守军差不多战死了四千人还多,更别说还有两千余匹骏马和城中堆积的粮草辎重,虽然其中只有一半是西域骏马,但这 等损失依旧让人惊心动魄。 王凌和牵弘对视一眼,表情都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这一战之下,他们注定会被铭记,但可惜的是,除了天亮之后牵弘的反击之外,他们注定要被钉在 耻辱的柱子上。 第一次被敌军偷袭成功的晋军,被偷袭之后伤亡最大的晋军,一个城池之中三个同时受伤的晋军将领...等等,他们的名字注定将会被无数次提起,但 可惜的是,除了牵弘之外,王凌和韩德都不可能得到什么好的评价。 对于这一点,韩德无所谓,能杀得痛快,同时给麾下的兄弟报仇便可,反正也不可能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此事,他自然不需要为此多加考虑,但王凌 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若是张扬认为他不善统军的话,那他这个晋阳王家子中唯一一个军中将领的职位可能不保。如今该想的绝对不是外人会怎 么评价他,而是远在晋阳的王丛在得知此事之后会不会杀过来抽他一顿。 其实王凌和晋阳王家的关系很微妙,但绝对谈不上好,他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追随在王允的身边,可王允不论出于什么考虑,在他掌权的时候并没有照顾 王家,也就是说,如今王家的一切都是张扬在攻取并州之后,他们自己争取来的,反而王凌却是沾了他们的光,这就导致不少王家子弟认为是王凌抢了 他们的机遇,所以对他比较仇视。 如果王凌争气的话,那自然没什么话说,可问题是经历这么一场战败,王凌不敢想在王家之中会掀起怎样的一场滔天巨浪。 对比一下敌军的伤亡,无名渡口营寨不清楚情况,暂且不算,只是在桑干城当中,大约有一千两百多玄甲军铁骑被留在了此处,这算是让王凌和牵弘稍 微有了一点安慰。毕竟骑兵与步卒大战,又是高句丽人偷袭在先,这个伤亡比其实也并不算太过难看。 毕竟玄甲军的精锐程度在那里摆着,谁要以为他们是一支弱旅,那才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但问题是,大多数人并不清楚,或者说在大多数人,包括晋军的很多高级将领之中,高句丽人就是一群野人,他们的大军也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甚至在 高句丽人击败罗艺之后都没法改变他们固有的观点。如果在一种这样的想法之下,这个伤亡比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他们不清楚张扬是个什么看法,但以他们的脑袋想来,睥睨天下的大王定然是不会把高句丽人放在眼中的,也就是说,他们此战很可能有过无功,最多 就是一个功过相抵的下场。 这个结论让人有些绝望,不过令王凌万万没想到的还在后头。 看来愁眉苦脸的王凌,牵弘开口道:“王校尉,我军的战功不是这么算的,大王历来都是先算自家的伤亡,然后才看杀敌的功劳。” 作为一个刚刚投降没多久人,王凌确实不知道这种细节,毕竟晋军赏功大多是在年底进行,而今年因为还有大战,所以覆灭曹操那战的功劳只怕得等所 有战事全部完结之后才能进行了。 而牵弘作为牵招之子,对于此事自然是无比清楚,苦笑一声,看着有些不信的王凌道:“王校尉莫要不信,家父虽然只管处罚,不管封赏,但此事在我 军中也不是什么秘密。部下损失惨重的领军之将在封赏之时功劳都要打上不少的折扣。按大王的话来说,这是让我等重视麾下的性命,既然我等将他们 带出来,就有责任尽量将他们带回去。” 王凌听得有些目瞪口呆,这个年头文武之间的区别并非那么明显,之前他在曹操麾下之时也不是没经过封赏,但可从来没有这么一条规矩啊。其实按他 的想法,如果他事先知道敌军是由李世民这个高句丽二王子带队的话,那他宁愿用桑干城所有的将士来换李世民的人头,可如今看来,这么做的后果有 点大啊。 其实这一点也是晋军将士宁愿慨然赴死也不愿投降的原因之一,将士用命这个词说起来简单,但在生死之间选择的时候,一句爱惜士卒,赏罚分明,哪 怕再加上战死之后抚恤丰厚也绝对是不够的。人都惜命,只要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在家中没有饥寒交迫到撑不下去的时候,谁又会愿意为一点抚恤就 拿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呢? 当然,不管怎么说,后悔还是得意,此战已经结束,再想那么多其实也没什么必要。 在安排好一切之后,重伤垂死的韩德睡得跟个死人一样,他受伤最重,而且部下也没剩几个人,自然无需太过操心,王凌和牵弘却着实劳累了一番。 城中的大火只能等它自己熄灭,否则仅凭他们这一两千人想要灭火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好在他们成功从城中抢出不少的帐篷,如此一来至少无需让麾下 将士露宿在野地之中。 干粮还剩一些,基本是牵弘部出营的时候随身携带的,最多只够将士们吃上一顿,好在代县距离并不远,如今算来援军应该就在路上,也无需担心断粮 之危。 等到这个时候,王凌才酸溜溜地对牵弘道:“恭喜牵校尉得建大功,此次我与韩校尉皆是不如。” 牵弘眉头一皱,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太过惊讶,但心中却是清楚,真正的肉戏总算是来了。 年轻的牵弘明显还不适应这种话里有话的交锋,沉思片刻之后才开口道:“若非王校尉和韩校尉率部死战,弘怎能坚守到天亮发起反击?两位校尉莫要 怪弘见死不救便可。” 王凌诧异地看了牵弘一眼,本来他还怕牵弘听不出自己话中的意思,但如今看来,这小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过要说王凌有心夺取牵弘的功劳,那也不现实,牵弘的老子牵招可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晋军以赏罚分明闻名于世,他王凌初来乍到,状况都没搞清楚 就想吞没别人的功劳,他王凌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所以王凌的心思很简单,那就是跟牵弘商量商量,最好能搞一个功过相抵,他也就满足了。 “此战...”王凌苦笑一声,颇为亲近地拍了拍牵弘的肩膀,开口道:“说来惭愧,我等三人大意,让敌军轻易入城,说起来都有罪责,只是后来我又 因为着急救援韩德将军,这才被敌军趁虚攻破。如今事已至此,我也不求什么功劳,只求能功过相抵,不知牵校尉...” 牵弘松了一口气,他也没准备独吞功劳的意思,况且此战若非王凌和韩德的话,仅凭他一人也确实无法取胜,有功劳大家分润,这点为将的基本道理他 还不至于不知道。 “王校尉放心便是。”牵弘笑道:“小子虽然年幼,但也知晓若非两位校尉帮衬,想要击退敌军也是不可能的事,以后向大王禀报时,小子自然清楚该 怎么说。” 随着王凌和牵弘达成一致,桑干城也终于消停了下来,城中的将士都在打扫战场,救治伤兵,还得搭建帐篷,派出斥候警戒,以免逃走不远的高句丽人 杀一个回马枪,繁琐之处无需多提。 直到正午时分,疲惫不堪的晋军将士们总算是挤进了并不充裕的帐篷之中,算是能暂时歇上那么片刻。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此地立代县不远,否则的话,天寒地冻,缺衣少食之下,能够熬过去的人能有几个还真不好说。 而另外一群人的凄惨程度明显要比他们严重的多。 第1101章 战后(三) 李世民率兵无比狼狈的逃出了桑干城,顶着呼啸的寒风一路向北。 想当初来的时候十分不容易,如今走的时候同样是艰难万分。李世民本来的计划是攻破桑干城后,率领大军在城中休整一番,无需多,三五个时辰便足 够让麾下大军恢复到生龙活虎的状态,但如今,无尽的疲惫却让李世民耗尽心血打造的玄甲精锐彻底沦为了残兵败将。 两战之下,玄甲军折损过半还多,如果仅仅是如此倒还罢了,可战事也并非如想象的那般顺利,不管是怎样的精锐也受不了这样的摧残和打击。 和来时的寂静肃穆不同,是个人就能感觉出来如今整个玄甲军充满着沉沉的死气,而在这样严酷的天气之中,缺乏勇气和意志的支持,再失去了得胜归 来之后的喜悦所支撑,结果将是非常残酷的。 出城没多久李世民就命令麾下从狂奔转为了缓缓前行,毕竟战马虽然不会如将士一般受到战败的影响,但它们的体力早已抵达了极限,若是再不惜马力 的话,他们想返回蓟县恐怕就得靠双腿了。 但就算如此,向北行进了区区不到十里的路程,便有接二连三的人马倒毙在路旁。 此时的李世民同样觉得浑身冰冷,心中只感觉比这恶劣的天气要寒冷无数倍。年轻的高句丽二王子战争的经验十分丰富,但却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失败, 而这一次终于给他弥补上了作为一名统率人生中十分重要的一课。 失败的滋味并不好受,甚至可以称得上十分苦涩,但李世民心里却清楚,无论如何他都得狠下心肠,将这颗苦果硬生生咽下去。 李世民哆嗦着身体,一遍又一遍的在寒风之中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停下,倒不是害怕什么身后的追兵,就凭桑干城中晋军的那个样子,如果他 们敢追上来的话,那他正好可以率麾下的将士大胜一场,稳定军心。他怕的其实是如果一旦停下来之后,就算能够及时烤火取暖,补充食物,之后还能 够站出来赶路的人马怕是也剩不下几个。 当然,人与人并不相同,有些人在失败之中自怨自艾,甚至都能生生把自己气病,乃至气死,就比如袁绍,虽然官渡一战确实太过凄惨,但如果换成曹 操的话,无非一笑罢了。如果换成刘备,别说麾下还有十余万人马,哪怕只有一两千,他也能顽强地爬起来,再次朝着那个位置发起冲锋。有的人却会 在失败之中汲取养分,就比如张扬、曹操、刘备等人。张扬、曹操还不算明显,他们并未经历过什么能够让人放弃的失利,但刘备却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屡战屡败听起来无比的嘲讽,但无数次战败之后还能保持信心继续带兵作战,这件事本身便十分的不容易,能够做到的更是所剩无几,而刘备不仅做 到了,而且还成为了三分天下之一,这份毅力和大心脏绝不是哭两声便能有的。 李世民毫无疑问属于后者,在这艰难甚至是充满着绝望的道路之中,李世民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身体,他操控着胯下的战马不断在队伍的前前后后奔走 着。目的也很简单,无非是让每一个士卒能尽量看到他,并不断用他那早已嘶哑的不成样子,还带着无尽颤抖的声音告诉自己麾下的将士,马上就要到 了,前面就有人接应。 这种行为就如同当初曹操的望梅止渴一般,都是给麾下的将士一股希望,能让他们坚持下去,再加上他本人的威望,能够活着逃出来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但如果将士们已经丧失希望的话,那有多少人能够活着逃出去可就不好说了。 实际上呢? 不渡过漯河怎么可能会有人接应?不需要想,郭侃的大军定然时刻被晋军的斥候所盯着,如果他敢前来的话,一同前来的定然还有无尽的晋军,那种情 况之下,逃出生天根本就是做梦,李世民还没有愚蠢到那种地步。 可问题是,玄甲军将士们有着李世民打气,李世民自己呢? 别看他表现的仿佛不受任何的影响,但心中的苦涩只有自己才清楚。此战若是胜了,那自然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可如今却难言胜利,这就导致一系列的 问题将会困扰着他。 其一,自然是战败之后他自己的心理状态,其二,麾下将士的损伤还在其次,侯君集这员智勇双全的大将失陷在城中却让他痛彻心扉。千军易得,一将 难求,麾下将士虽然损失一样惨重,但李世民相信,只要能把剩下的这些带回去,以他们为骨干的话,重整玄甲军并非什么十分困难的事,但如侯君集 这般中忠心耿耿的大将又从何处去找? 其三,这两点虽然都不算小事,但和擅自出兵,而且还打了败仗相比,李世民不知道自己返回蓟县之后,将会有什么等待着自己,但甚至不需要去想他 就清楚。李建成和他麾下文武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击自己的机会,杀他自然是不敢的,但势弱却是一定的,至少在李渊率军返回之前,不管他再提出什 么样的建议,不管对错,想要得到施行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当然,此事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毕竟此前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不管是在李建成强势之时,还是幽州之战后,他强势之时,李渊都会毫不犹豫 地对弱势之人伸出援手,使他们兄弟两人始终保持在一种平衡的状态之下,这一次想来也不会例外。 不过这一切都得在李渊率军返回之后,如今想要凭借他自己的势力抗衡李建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至于李渊什么时候能够成功返回也是一件未知的事。 想到这里,李世民长叹一声,看起来要夹着尾巴做一段时间的人了,这可同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二十余里的路程,李世民率领着麾下的骑兵足足走了大半天的时间,至于中途到底丢下了多少被冻僵的同袍,无人知道,不管是李世民、王保保还是麾 下的将校,都没人愿意和有力气去仔细统计这个数字了。 当前方那座依旧还冒着青烟的晋军营寨出现在李世民眼中的时候,他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走到这里基本就依旧代表着安全了。牵弘没有来追,张扬 同样也没派人来追,而只要渡过漯河返回上谷郡内的话,晋军应该就不会前来,至少不会因为他前来了。 如果那种情况真的发生,那就说明张扬依旧下定了决心攻破蓟县,他此战的胜负在此等大战面前根本无关紧要。 想到这里,李世民自嘲的笑笑,如果张扬真的尽起大军前来,李建成和他麾下的文武定然会把这个罪责扣到他的头上,不过也无所谓,如今这种情况之 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世民抬头望了望那座冒着青烟的营寨和更远处冰封的漯河,心神一松,只感觉天地瞬间开始旋转,他强壮的身躯轰然掉落战马。 “二王子!” 大喊声瞬间响起,无尽的恐慌瞬间在大军之中蔓延,如果说玄甲军之所以还能活着赶到这里的原因,绝大部分功劳绝对是李世民的,只要他在,只要他 强壮的身躯依旧端坐在马上,只要他深邃的眸子还注视着这些玄甲军将士,那他们就会无比的心安,并且充满着希望。 一次失败并不能使李世民英明神武的形象崩塌,但他生死不知的这一刻,所有玄甲军都仿佛信念崩塌一般。 “都让开!” 一声怒吼传来,王保保那张粗犷的面庞成为留在李世民眼底的最后一抹图像,随后无尽的黑暗袭来,李世民彻底人事不知。 英明统率的作用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随着李世民的落马,不少玄甲军将士同样跌落马下,可惜的是,经过血战的他们无疑比李世民更累,所以他 们同样也难有再次爬起来的机会。 还有更多的将士惶恐不安,甚至有人一脸惴惴,准备好了逃走。如果李世民真的死在这里,他们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全家丧命也并非那么遥不可及。 “乱什么,二王子只是太累,昏睡过去了而已!” 一声大喝,顿时让军心稳定不少,对于眼前的情况,王保保并不是第一次见,同样也并非毫无经验,当年铁木真战死之后,他率领着残存鲜卑人的情况 绝对比现在还要凄惨,那种情况他都能撑下来,如今的情况也算不得什么。 片刻之后,玄甲军再次启程,只不过这一次,惶惶的气氛比之前还要更甚三分。 第1102章 战后(四) 当李世民再次挣开双眼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双眼之前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外面寒风呼啸,马蹄声并没有停止,让呆愣片刻的李世民立刻意识过来, 自然仍在路上。 只是这个路,他却不清楚是前往何处的,一股莫名的恐惧突然袭上心头。 李世民略微动了动,只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口干舌燥,嗓子仿佛能冒出烟来,嘴唇干裂的几乎能淌出血来。虚弱、寒冷的感觉不断袭来,全身上下都在 不停的出着冷汗,李世民清楚,自己绝对是已经病了。 他努力的准备起身,只感觉一股酸痛之感顿时侵袭全身,让他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两声。 张嘴想要喊人,不管是自己军中还是已经被俘虏,凭他的身份,想要喝点水总不成问题吧? 再者说,到底是谁在他的身上堆了这么多的衣服,难不成就不怕把他压死吗? 可就在此时,车厢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李世民瞬间全身汗毛直立,原来这马车的车厢之中不只有他一个人。 黑暗之中,有人将手探了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手掌并不大,但是触感冰凉,带着些许的香气,这是一个女人? 俘虏应该不会有如此好的待遇,有马车坐倒还能解释为怕他死了,但专门找一个女人来伺候却根本不可能,也就是说,自己仍然在回军蓟县的路中,而 这女人,是王保保找来专门伺候自己的? 此刻的李世民只想骂娘,拍马屁也不是这么拍的,如今他动弹不得,这个女人若是有什么歹心,他李世民可还能活着赶回蓟县? 不过,黑暗中响起的一道声音顿时让李世民放松下来。 “醒了?二兄可要喝点水?” 细致的关心是女人的天性,而能够出现在此处,还称呼自己为二兄的,恐怕只有他的三妹李秀宁了。 不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这个同样英明神武的妹妹可和他不算对付,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秀宁可是一个传奇人物,或许是系统为了照顾这个女人,让她的事迹和原本历史之中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当年张扬破丸都,纵兵劫掠,导致高句丽上到国王,下到百官损失惨重,后来张扬率军撤走,残存的百官扶立王室子为高句丽国王,而逃过一劫的小官 李渊就此发家。 他以军功立足,平定叛乱,逐渐成为高句丽国中首屈一指的大将,后来李渊在外起兵,丸都城中的保守派官员下令拘捕李渊留在长安的家眷。 当时李建成和李世民同样跟随李渊在军中,这就导致李家在丸都之中老的老,小的小,全部都是一群老弱妇孺。 李秀宁在此刻挺身而出,暗暗将家产全部变卖,随后保护着家眷一路杀出丸都,沿路还赈济灾民,招揽了一支连同家丁家将在内总共近千人的大军。随 后在家眷脱离危险之后,她更是四处奔走,为李渊拉拢了无数支不满意高句丽状况的各地守军,总兵力超过万人。 其后凭借这支大军,李秀宁连破高句丽四县,威名震动整个高句丽,再加上她统率的大军军纪严明,令出必行,受到高句丽百姓的一致拥护。 后来和李渊汇合之后,李秀宁并没有交出兵权,甚至在攻打丸都之时,他和李建成各率一支大军分两路攻城,李秀宁陷阵先登,第一个登上丸都城墙。 完全可以这么说,高句丽的半壁江山都是李秀宁打下来的,虽然在高句丽彻底平定之后,她交出了手中的兵权,但作为救出李渊一家的人,她在家中的 威望甚至比她两个兄长还要高。 不过对于两个争斗不休的兄长,她却不怎么待见,所以在问完之后忍不住又接了一句,“二兄要是再不转醒的话,王将军的人头恐怕就要不保了。” 李世民艰难地撇了撇嘴,干涸的嘴唇顿时被撕裂,鲜血的味道并不好,但总算给他滋润了一下嘴唇。 虽然身上依旧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但李世民心中却还是一安,有些颇为艰难的开口道:“如今是在何处?过去了多少时辰?” 声音微弱,若是不仔细听的话根本根本听不真切,让身体素来健壮的李世民倍感无奈。 “上谷郡内,刚刚过了漯河不久,莫要说那么多话,来先喝点水吧。” 一囊凉水下肚,李世民终于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也清明不少。 “都过了漯河了?”李世民艰难地挺起身躯,将上半身靠在李秀宁的身上,继续问道:“三妹怎得会在此处,莫不是我等都被那小人屠生擒活捉了不成 ?” 李秀宁撇撇嘴,骄哼一声,立刻将靠在自己身上的李世民给扔了下来。这个二兄在她众多的兄弟姐妹之中一点都不讨喜,如今若非自己的话,说不得他 已经死在了漯河边上,此刻却还有心情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也难怪兄弟之间势如水火,就差走到兵戈相见的那一步了。 “如今二兄都已经狼狈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长孙辅机和房玄龄能瞒住大兄,可瞒不住我。我来这里,本是想看一看二兄攻城拔寨的雄 姿,谁成想...” 说到这里,李秀宁轻笑一声,嘲讽之意不言而喻,可没有一点照顾病人的意思。 李世民在黑暗之中同样无声的笑了笑,又不是丢了性命,小败一场能说明什么,成王败寇的事可不好说呢。 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开口,这话在自己心中坚定信念没有丝毫的问题,但如果说出来的话总有一点弱者为自己找借口的样子,这是李世民不屑的,事是做 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的,等他真的将小人屠踩在脚下之时,无需他自己开口,吹捧的人绝对不会少。如果做不到的话,现在放什么豪言壮语都是白搭 。 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道:“不知此战伤亡如何,侯将军可逃回来了?” 饶是心志十分坚韧的李世民此刻也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黑暗中的自家妹子,希望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些令他欣慰的好消息。 可惜的是,李秀宁明显没有照顾自家二兄情绪的意思,直接开口便道:“听王将军言,活着回来的玄甲军应当在一千二百人左右,渡河扎营之后没缓过 来的大约有五十余人,病倒的大概有三百余人,如今还跟在我军的大概在九百人上下,只是究竟能活下来多少,却不好说。” “至于侯将军...” 说到这里,李秀宁似乎也有些不想打击自己的兄长,长叹道:“没等到侯将军回来,王将军不敢在对岸多呆,只在那废弃的营寨之中休息了半日便启程 了,那些伤重的将士...” 话没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不行,大汉除了晋军之外,其他大军中受伤的将士也只能自己等死,更何况高句丽?身 受重伤再加上得病的将士,哪怕将他们带回来只怕也挨不过去,为了不拖累大军的速度,王保保做的其实并没有错,只是李世民的心情却无论如何都好 不起来。 这个情况可太糟糕了,三千玄甲军到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再加上他麾下的第一大将侯君集生死未卜...此次大战的经历十分明确的告诉李世民, 在寒冬腊月之中作战,一旦失利的话,付出的代价绝对是让人难以承受的。 李世民再次深吸一口气,本想压住心中的烦闷之感,但却换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李秀宁伸手轻轻抚过李世民的脊背,到底是亲兄妹,她开口劝道:“二兄病的不重,只是染上了风寒而已,将养一些时日便能康复如初,此时最重要的 是,莫要想那么许多,否则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长叹一声,李世民心中的火气终于被李秀宁的话彻底压了下去,这一战确实把他打得有些疼,而且在返回蓟县之后,将会面对的将会又更加严峻的局面 。这么一想的话,病了其实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可以关闭府门,不理世事,想来李建成和李元吉也不可能太过逼迫病重的他,否则的话,名声可不怎 么好听。 李秀宁也沉默了下来,对于如今高句丽的局势,她作为一个领过大军的人,如何能不清楚?在她看来,李世民的做法不能说错,至少算是一个勇敢的尝 试,只是结果却远远谈不上好,高句丽今后应当何去何从可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第1103章 战后(五) 实际上,玄甲军确实也就是走快了一步而已,桑干城之战当天的傍晚时分,一群裹着厚厚皮袍子,背弓带刀的晋军铁骑就已经成群结队的出现在了漯河 南岸。 在这样的天气之中,他们同样被冻的不轻,可刻骨的仇恨却让他们在漯河南岸不断的巡视,若非率军主将马超的严令约束,这群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家伙 很可能会直接冲上冰面,直接渡过漯河来找李世民和他麾下玄甲军的麻烦。 这一点并不算奇怪,同袍之义也就是永不放弃的精神早在张扬从南阳起兵的时候便被彻底贯彻到了整支大军之中,他们绝对不会让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来欺负自己的同袍。 这句话并不矛盾,不管他们怎么嘲笑王凌、牵弘、韩德三部新丁输给一群野人,这都是晋军自己内部的事,而高句丽人在他们看来明显不具有教训自家 小弟的资格,而小弟被欺负了,他们自然而然的便从心底升起一种该为自家小弟出头的心思。这种心态大概就如同后世的大学生,平日里不断吐槽自己 的母校如何如何,但若是外人敢说上一句不好,那他们一定会面红耳赤的与人争辩起来。 要知道晋军将士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被突袭的闷亏,所有赶赴而来的骑兵将士无不都在心中想着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浇灭心中怒火和戏耍他们所带来的屈 辱。 没错,就是屈辱,他们不会去想玄甲军有多么精锐,不会去想李世民这个敌军统率有多么英明神武,他们只知道,任何挑衅陷阵营的家伙都得付出鲜血 的代价,没人可以例外! 然而马超却约束了手下将士的行为,普通士卒和将校可以被怒火所掌控,但他却不行。临出发之前张扬交代的很清楚,最多只能追到漯河南岸,若是敌 军已经渡河,那就作罢。 这倒不是张扬怕了,而是时机未到。如今长驱直入固然痛快,然而代县还有没有囤积到足够的粮草辎重,后续的大军还在陆续往幽州赶,此时出兵绝对 不是什么上佳的选择。 超过十万人的大战,后勤补给已经成为了至关重要的一件事,甚至会成为影响整个战局发展的关键。看看刚刚结束不久的官渡之战,如果曹操只是决口 大河,水淹袁军二十万将士的话,还有十万大军的袁绍未必会那么果断的选择逃走,但乌巢那一把火却将袁绍的雄心壮志化为了灰烬。 晋军此时固然能长驱直入攻打蓟县,然后勤不充足终究是个硬伤,若是在夏日或许还能坚持一二,但如今天寒地冻,若是把大战当儿戏的话,李世民的 结果并非那么遥不可及。况且李渊的大军尚且不知走到了何处,那可是整整十万兵马,若是晋军正在攻打蓟县的时候他率军返回,截断晋军粮道的话, 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所以,张扬求稳并没有错,一场大战急不得,尤其是在这么倾尽全力的一场大战面前,他宁愿错过一些看起来机会并不是那么大的战机,也要在占据大 势的优势。 在大战当天的午后,张扬便接到了桑干城受袭的求援,之后又没隔多久的时间,牵弘详细的战报也抵达了他的手中。 其实牵弘猜测的并没有错,没能留下李世民固然遗憾,但在张扬看来,最让他恼火的还真不是这个,单单一个伤亡数字,四千余人的战损让本来心情不 错的张扬差一点直接杀到桑干城当面抽韩德、牵弘、王凌三人。 领兵这么多年,偃师城数万大军被一场大水冲垮的事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但一来,当年那战的将士除了极少部分之外,大多都是西凉军的降兵,所以 他谈不上有多心疼,二来,那战是真正的技不如人,可此战却是因为大意和疏忽。这四千将士都是他花费无数钱粮培育出来的新兵,稍微锤炼就是一支 精锐,但就这么全部战死在了桑干城,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再者说,或许是一直信奉精兵策略的缘故,再加上并、凉等州的人口一直很少,这就让张扬养成了精打细算的习惯,往日不管是诸侯讨并州,京兆大战 ,还是什么旁的大战,张扬都舍不得轻易折损麾下的将士,甚至在攻伐西川的那一战都没能折损四千将士,但一个小小的桑干城伤亡却如此的大,这让 他如何能够忍受? 本来此次大战,张扬聚集麾下大军,有着一种千年媳妇熬成婆,准备豪奢一把,尝试一下兵多将广的快感,但不过刚欺负了郭侃两天,便被李世民当头 来了一棒,这种感觉可一点都不让人愉快。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有些在心底鄙视李世民,堂堂的唐太宗就这般手段? 区区一个桑干县城,别说最后败了,哪怕李世民打赢了,不过五千将士又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呢? 在张扬看来,李世民此举有点小家子气,不符合他唐太宗千古一帝的身份,而此战不论胜负其实也难以影响大局。 不过这也纯粹是张扬站着说话不腰疼,历史上李渊在太原起家之后一路顺风顺水,麾下实力膨胀的速度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坐拥数十万大军的李世民和 如今只有三千玄甲军的李世民自然不能同日而语,换句话来说,李世民倒是想大气,可凭借三千玄甲军,他拿什么大气? 不得不说,千古一帝并不是天生的,很多人或许天资卓绝,但若是不经过后天成长的话,同样难以得到很高的程度,就比如历史上的赵括。纸上谈兵绝 对是贬义词,但能得到赵国上下的称赞,谁能否认赵括的天赋?若是稳打稳扎,从中低层将校做起,赵括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名将,可骤然便为大军主将 ,他又怎能不受盛名拖累? 毫无疑问,如今的李世民还远远没有达到历史上的高度,不管是在军事还政治上,他都还略显稚嫩。再加上高句丽远远没有历史上大唐的国力,唐太宗 吃一场败仗也就不算那么奇怪了。 而张扬经过十余年的征战,纵然天资或许无法与李世民相比,但经验却无比的丰富,再加上有系统这个几乎等同于bug的存在,能在今天强过李世民也 绝对不算是什么离奇的事。 待张扬平静下来之后仔细想想,其实此战之中他同样犯了错误,这个亏吃得还真一点都不冤枉。 明明清楚蓟县有多少人马,而桑干城乃是蓟县通往代县的必经之路,但他还是疏忽大意,这可就不能怪别人不客气了。 在教训牵弘等人大意的同时,张扬何尝不清楚自己也大意了,他同样没有意识到李世民有这种胆魄,所以他对于桑干县的重视同样不足,否则的话,他 一定不会派两个新丁和一个莽夫作为桑干城的守将,不论怎么说,都得配备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才是。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有些马后炮的意味,究竟该怎么补救才是重点。 得到消息之后没多久,一连串的命令从代县之中发出,先是马超率领整整五千铁骑扫荡漯河南岸,随后宿将张燕又率领三千步卒赶赴桑干城和牵弘等人 一同镇守,又急忙令人调拨粮草辎重,尽快送过去。 完全可以这么说,大冬天的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人力物力的损耗都不小,毕竟晋军如今要通过草原千里运粮,本身的消耗便无比惊人,再经过这么一番 折腾。虽说远远没有到能让张扬伤筋动骨的地步,但恶心人却是足够了。 而面对汹涌而来怒火冲天向他请战的将领,张扬也只能无奈地压下去。 就如之前所说,从没吃过这种亏的晋军对桑干城被偷袭的几乎是零容忍,就连宇文成都和典韦这两员最为稳重的张扬亲卫将都加入了请战的行列,着实 让张扬头疼了一番。 好在张扬自身的威望足够,否则晋军之中也难免要上演一场桑干城中玄甲军不听从王保保将令的场景。 闻战则喜,这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件好事,总比畏战不前要好很多,但在有些时候,这同样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比如现在,不能开战的理由张扬能想出很多,但诸将中明白的却不多,尤其是在岳飞、高顺、徐晃这等大将没有到来,军中大多都是如裴元绍、周仓 这等遇到战事,就是一句‘兄弟们,随我上’这样的莽夫面前更是如此。 不过求战的声音并没有随着张扬的强硬而消散,反而因为一件事的发生愈演愈烈起来。 这一次,张扬没有再行压制这些声音,因为李渊回来了。 第1104章 李渊 李渊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但在后世人们的心目之中,他大概是和英明神武沾不上边的,甚至在一些史书和人们的心中,他竟然还是一个平庸无能,起兵靠 被动,天下靠儿子,一事无成最后不清不楚登上皇帝之位的人,简单来说,他就是一个平庸的老好人。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绝对不是,纵观全史,李渊或许算不上最为英明神武的那个,但也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庸人。 在很多人的眼中,李渊不出名,或者说他们除了唐高祖李渊这个名字之外,其他的基本什么事迹都不清楚,远远不如曹操官渡之战,刘备夷陵之战,孙 权逍遥津之战这等不论胜败都能名垂青史的大战朗朗上口,同样不如他的而儿子李建成和李世民出名。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李渊保持着两个历史之最,一个是历史上称帝最快的人。 从太原起兵开始,李渊四个月取长安,半年之后建立唐国,登基为帝,大隋半壁江山在手,这一点无人可以比拟。 不过或许有人会说,李渊的底子很好,曹丕继承魏王之后没多久也登基称帝,难道能说明他比一辈子没有称帝的曹操强吗? 这一点的说服力确实不够,但李渊的另一最则是中华历史之上统一最快的大一统王朝开国皇帝,从公元617年他起兵反隋到公元624年统一天下,他只用 了7年。换成话说,他就是最快统一乱世的皇帝,这一点将杨坚、朱元璋、嬴政、刘邦等一干开国大帝全部比了下去,这等本事绝对不是一个庸才能够 办到的。 要知道三国战乱了多少年,如果从曹丕称帝开始算,到司马炎统一天下,这就用了60年,如果从黄巾之乱算起的话,这时间将被延长到将近一百年。 关于这一点,或许还有人会说,这并不能证明什么,只不过是有两个好儿子罢了,若是没有李建成和李世民,可能这天下都不会有李渊什么事。更有甚 者,认为太子李建成也是一个废物,李渊全凭李世民才能有的天下。 这个观点,不能算错,毕竟李唐能够占据天下,李世民的功劳绝对不可磨灭。 但李渊和李建成是否真如史书说的那般废物? 不见得。 李渊长子李建成,论军功以及政略的表现,绝对可以算做历代开国太子之中的第一人,其余扶苏、刘盈、杨勇、朱标等辈皆不能及。 试想一下,杨广废掉他兄长杨勇虽说算不上轻松,但也没多么困难,至少没有到起兵相抗的地步。英明神武如李世民想要继承皇帝之位却不得不发动玄 武门政变,杀兄杀弟,最后逼迫父亲李渊给他让位,这说明李世民不如杨广吗?绝对不是,只能说明强如李世民都无法用平常手段拿下李建成,只能兵 行险着。 而李渊本人更不是什么平庸之辈,他出身北周八柱国之一的李家,先祖乃是西凉开国君主李暠,父早丧,七岁便袭爵唐国公。而因为隋文帝的独孤皇后 是他的姨母,所以他很受隋文帝垂爱,之后历任各地官职,直到隋末大乱之后,青云之上,成为大唐开国君王。 完全可以这么说,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父子三人是真正的虎父龙子,论他们之间争斗的质量之高,纵观整个中华历史都可以算做是首屈一指,空前绝 后。 只不过,李渊对子女的教育实在太好,好到人们只记住了唐太宗李世民,而把他这个同样强悍的帝王当成了一个平庸的老好人。 这些东西,是张扬在仔细和系统探讨之后得出的结论,在此之前,张扬同样以为李渊和李建成并不值得重视,本来只是打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和谨慎 小心的心思询问一下李渊的生平,但经过一番仔细的研究之后,他猛然发现,如果自己不把李渊放在眼中的话,之前桑干城那一败绝对不会是他征讨高 句丽的最后一败。 但要说有多么畏惧,那也不见得。 李渊究竟如何,不战上一场还不能知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绝对不如李世民。既然鼎鼎大名的李世民都败在了自己三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手 中,那李渊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 如果说草原上无尽的羊群给人以一种美感,草原给人以一种宽广辽阔之感,那么踏着漫天风雪铺天盖地而来的骑兵冲击则只能让人心脏加速跳动,脑袋 发懵,双腿发软的感觉。 史可法此刻就是如此,他坚守了代县三年,但来攻打代县的始终是一支偏师,但当十万高句丽大军兵临代县城下的时候,他还是感到自己的身躯有点不 可遏止的颤抖。 唯一幸运的是,城墙上的人都在一脸凝重地看着敌军,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形象,否则的话,被代县百姓视为救星的史可法今天可能就要出丑了。 不过这也不算奇怪,这和当日张扬率军前来还有所不同,张扬的阵形是一字长蛇阵,而且麾下大军是分批前来代县的,震撼力自然比不上这支刚刚从常 山郡血战而回,排成整齐阵列的高句丽大军。再加上他们清楚晋军是援军,心中虽然不可能没有一点畏惧,但却比不过如今高句丽的这等威势。 “郝将军,这至少得有五万骑兵吧?” 史可法轻轻开口向自己身边的郝昭询问,心中对自己迎接张扬入城的做法庆幸无比,否则的话,自己这座小城凭什么来抵挡这数万大军? “不,连同步卒的话,最少十万。” 郝昭收回自己眺望的目光,看着周围跟随史可法话语望向自己的目光,一脸笃定道。 “啊...” 周围响起一阵轻微的低呼声,史可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敢置信道:“郝将军莫非是在说笑?” 要知道整个代郡在最为强盛之时,全郡的人数差不多也就只是如此而已,如此多的大军... 郝昭微微一笑,重重点头道:“末将为斥候统领,侦查敌军人数乃是基本功课,自然不会瞎说。” 见史可法一脸担忧,郝昭笑道:“史大人无需担心,您看大王那里没有一点动静,说明大王并没有把敌军放在眼中。再者说,我军同样有十万大军,一 群高句丽野人,又有何惧?” 说这话的时候,郝昭一脸自信和笃定,仿佛出现在城下的不是十万大军,而是十万头待宰的羔羊一般。 不过在大部分晋军将士的心中,这么说也着实没有错,甚至不少人都在摩拳擦掌,准备给不久之前桑干城中的同袍报仇。 史可法点了点头,虽说郝昭的话无法让他完全不担心,但总算安抚住了他的情绪,重重把头一点,道:“既然如此,那本官本组织城内的百姓,大战或 许帮不上什么忙,但搬运些粮草辎重,救治一些受伤将士还是可以的。” 郝昭道:“史大人无需麻烦,我军之中便有医护营,乃是大王专门为了救治伤兵而组建的,至于搬运粮草辎重...同样用不着,依大王的性格,定然不 会死守城池,等高句丽人来攻,而是会直接攻出去!” “攻出去...”史可法的脸色有些难看,谁都清楚汉人强在步卒,而吞并扶余的高句丽大军则以骑兵为主。当初幽州那一战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 清楚,罗艺、袁谭当初的心思和郝昭差不多,但结果呢?若非出城野战的话,幽州怎么会那么快便全部落于高句丽人的手中。 “郝将军还是劝...”话说到一半,史可法改口道:“不,郝将军,请您立刻带我去见大王,高句丽人不可小觑,轻敌大意之下,难免会重蹈大公子和 齐王的的覆辙啊!” 郝昭诧异地看了史可法一眼,倒不是对史可法称呼袁谭、袁绍大公子、齐王不满,而是对于他的悲观有些不理解。 “大人想见大王,末将自会带路,只是...高句丽人纵然不弱,难不成还能强过当年的鲜卑不成?大王既然能以弱势兵力击败鲜卑,如今兵强马壮,又 怎会怕了高句丽。” “斥候出城侦查敌情!” 没等史可法回答,一声大喝突然传来,只见一名传令兵开始顺着城墙开始狂奔,并且口中不断呼喝。 “末将领命!” 应诺一声,郝昭转头对史可法道:“大人,军情紧急,容不得末将耽搁,大人若是想见大王,自去城楼之上便是,我军断然不会阻拦。” 说完,也不等史可法回答,郝昭突然狂吼道:“斥候营,随我来!” 郝昭红光满面的呼啸着,仿佛来的不是无数如狼似虎的敌军,而是一群代表着功劳的金人。 第1105章 阵前见面(上) 李渊来了,他端坐在一匹雄健的战马背上,身体微微随着马身而起伏,行云流水一般,骑术绝对算得上了得。 原本历史之中,李渊的武艺便很了得,一手箭术更是出神入化,传说他正是因为两箭正中窦家大门之上孔雀的两只眼睛才将窦氏取回家门,为他生出了 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李元吉等一干儿女。 身后的大军气势浩荡,虽是穿越风雪而来,但却没有露出一丝疲态,宛如惊雷一般的马蹄声充斥在天地之间,就仿佛是天上神灵敲响的战鼓,沉闷,但 震人心魄。 前方根本和雄伟挂不上边的代县在十万骑兵面前就如同一个小小的玩具,相反,城外那些晋军的大营看着还有点让人忌惮。 李渊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视线之内除了皑皑的白雪之外便只剩黑压压的骑兵,他的双眼中充斥着战火,大声问道:“这里便是代县?” 这是李渊第一次踏上代郡的土地,他从前根本没把这个贫瘠、狭小的郡放在眼中,只不过他同样没想到的是,关乎高句丽存亡的一战将会在这里上演。 郭侃纵马上前,大声开口道:“启禀大王,这里就是代县,城外则是晋军的营地,他们至少有十万大军,而且似乎还有援军在不断赶来,只是代郡之内 的长城已经全面被晋军封锁,我军斥候若想抵达草原只能从上谷等郡绕出去,花费的时间不少。” “那就不必绕出去了。”李渊无比果断道:“此战重在一个快字,若是真被小人屠聚起三十万人马,我军断然敌不过,亚父以为如何?” “大王所言甚是。”李渊身旁一个须发皆白,年纪最少在六七十岁上下的老者点头道:“除此之外,晋军新来,粮草辎重尚得从河套、并州运送,若是 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再战,那时的晋军必定粮草充盈。大王,晋军的军械...我军万万不是对手。”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被系统爆表而出的亚父范增,如今官拜高句丽国相,算是李渊最大的智囊。 对于范增的话,李渊同样无比的认同,他可不是什么狂妄自大的高句丽人,作为一名从小校升到高句丽大王的人,他的见识并不差,深知晋军军械之强 独步天下,能够移动的弩车,硕大的投石车,在西域曾经大放异彩的铁滑车,以及晋军手中精锐无比的军械,以及张扬始终没有公告天下,那一日攻破 虎牢关的办法,若是等这些军械全部运到幽州的话,只怕真如范增所说,高句丽军断然取胜的机会。 轻轻点了点头,李渊也不知是询问身旁众人,还是自言自语道:“那小人屠此时可正在看着我军?他的心里又是在想着什么?” 没人回答,李渊似乎也没想要回答,伸手一挥,只见他身后的骑兵猛然加速,轰然冲了出去,而位于阵中的李渊就如同神灵一般,屹然不动。 这是震慑,也是草原人一贯喜欢的办法,千军万马奔腾起来的景象足以让大部分敌人未战先惧,曾经无数次的大战之中,李渊都用这种办法成功震慑了 敌军,但这一次,他的心中却没有必胜的信念。 漫山遍野的高句丽骑兵呼啸着向前冲去,漫天的碎雪被狂乱的马蹄激荡在空中,渐渐飘散。 马蹄声震动天地,呼喝声就如同无数的马蜂在耳边嗡鸣一般。 代县城楼之上,张扬收回远眺的目光,微微一笑,淡然开口道:“李渊来了。” 他看到了大军之中那个屹然不动的身影,看到了那双始终死死盯着城头的眼睛,里面充满着狂热和战火。 李渊的样貌并不好看,至少和张扬心中一代开国帝王的雄姿差得有些远。 额头很高,而且脸上的皮肤比较松散,导致如同有很多皱纹一般,颔下的胡须同样也有些稀疏。身高大约在七尺五六寸上下,双臂很长,符合他神射手 的身份。 严格来说,对于李渊的相貌,张扬是比较失望的,因为在他所见过的诸侯之中,李渊毫无疑问的中等偏下的,就连个子不高,相貌同样算不上英俊的曹 孟德都有一股难言的霸气隐藏其中,但张扬却没在李渊身上感觉到这些。 如果他不是在军中,不是穿着一身战甲的话,有人跟张扬说他的路边的老农,张扬都不会有丝毫怀疑。 城头上所有人都在目光灼灼地看着敌军,但除了代县本地的守军和一些新丁之外,其余将士并没有露出什么恐惧之色,相反,大部分人都是一脸的战意 ,恨不得能立刻出战,将这些敌军斩于马下。 这种情绪并不奇怪,李渊明显打错了算盘,对于大汉其余的任何大军,狂奔的骑兵可能都会给他们带来震慑,但陷阵营,尤其是在草原呆了近十年的陷 阵营老卒明显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怎么可能会感到害怕? 郝昭率领的斥候已经冲出了城池,并且从两侧观察着敌军的动向,不时向城中传递着情报。 “打开城门,孤去会会李渊。” “大头领,俺率军随你去,那高句丽老狗若是不讲究,那俺就亲自拧下他的狗头!” 裴元绍挺身而出,大声叫嚣,根本没把在城下耀武扬威的高句丽大军放在眼中。 周仓难得的没有拆裴元绍的台,而是重重点头道:“大头领,末将愿率军维护左右,去会会那李渊。” “无需如此兴师动众,让那高句丽人看见,还以为孤是怕了他们。”张扬笑着摆手道:“老周和元绍留下约束将士,老典、成都、元庆随我走一趟。” “末将领命!” 典韦和宇文成都大声应诺,裴元庆则自无不可,一行四人大步下了城楼。 周仓眉头紧皱,转头看向一旁的刘伯温道:“军师,何不劝劝大头领?” 刘伯温苦笑一声,道:“周将军,大王的脾气你应该清楚,劝有何用?” 周仓先是一楞,随后同样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张扬的性格他自然清楚,从南阳起兵之后,无数次的战例都说明,只要是张扬决定了的事,那就基本不 会改变。刘伯温虽说是军师,能在很大的程度上影响张扬,但这种事,只怕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清楚归清楚,但这并不能代表周仓就能放心,李渊是个什么人,他们之前都没有接触过,自然也不清楚。此人若是心存歹意的话,典韦等三人是猛 ,但在面对千军万马之时,一两员猛将又有何用? 张扬如今可是他们的主心骨,断然不能有事。 想到这里,周仓环顾左右,可惜的是,不管是岳飞还是徐晃,乃至凉州的高顺、甘州的冉闵都还没有抵达,也就是说,如今晋军之中,除了张扬之外, 将职最高者就是他和裴元绍,实在找不出另一员能够统率大军的将领,哪怕马超在他的眼中依旧是一员小将。 “元绍。”周仓沉声开口道:“大头领自然无所畏惧,然我等却不能不防高句丽人狗急跳墙。这样,我率军下城戒备,若高句丽人敢动手,那我拼死也 要救大头领回来,你坐镇城中,若是有事,当听从军师的建议,不可任性妄为,你可明白?” “不成,凭什么要俺坐镇城中,俺要率军准备,你来城中坐镇。” “嗯?”周仓虎目一瞪,喝道:“元绍,莫不是以为老管不在了,某便教训不了你?” “得得得...”论武艺,裴元绍还真不是周仓的对手,只得不情不愿的答应道:“俺在城中便在城中,动手作甚,俺如今好歹也是漠北万户之一,你狗 日的在大军面前,就不能给俺留些面子?” 周仓根本没去搭理裴元绍,而是转头对刘伯温道:“如此城中便拜托军师了。” “周将军放心便是,基晓得轻重。” 周仓重重把头一点,没再废话,转身大步走下城墙。 片刻之后,城中的数万铁骑全部翻身上马,紧随在周仓的身后向着城门的方向缓缓纵马而去。 对于自己走后发生的事,张扬并不知晓,哪怕知晓了也并不在意,他只是率领着典韦三将大步走下城楼,于城门之前大声喝道:“打开城门!” “遵命!” 守城将士应诺一声,在咯吱的声响之中,代县南门轰然开启,映入张扬眼帘的便是那些狂奔而来的高句丽骑兵。 张扬面色不变,只是微微一笑,朝左右道:“走,随孤见识见识这位高句丽不世出的雄主。” 马蹄声碎,张扬就这样带着三个亲卫将纵马出了代县。片刻之后,那不曾关闭的城门之中涌出无数骑兵,领军之人正是周仓。 第1106章 阵前见面(下) 代县城门竟然打开了? 这一点让狂冲而来的高句丽骑兵愣住了,不少人顿时勒住了自己的战马,很多人则回头望着阵中的李渊,等待着他的命令,其余的人则向两边飞驰而去 ,但就是没有一个人继续向着代县狂冲,而原本整齐的骑兵阵列顿时大乱。 原因倒也简单,绝对不是什么因为张扬的威名太甚,他们心中畏惧。张扬的名声大是不假,但这支大军跟随李渊南征北战,绝对不是什么新丁,他们之 所以齐齐的选择避开,无非是害怕敌军有埋伏罢了。 阵中的李渊自然也看到了,不过他却没有犹豫,只是轻轻一挥手中马鞭,纵马前冲的同时喝道:“随孤去看看。” 汇聚在前方的高句丽骑兵顿时闪开一条并不宽阔的通道,李渊带领着郭侃等一杆将领立刻冲了出来。 双方在距离一百余步的时候,张扬和李渊不约而同地勒住胯下战马双方身后的骑兵也齐齐停住战马,逐渐汇聚成最为常见的骑兵冲锋阵列,在两名主将 身后齐聚。 一时之间,漫天回荡的马蹄声戛然而止,整片战场变得静悄悄,唯有一两声战马的嘶鸣时不时响起。 “阵前见面还隔这么远,怕孤将他斩于马下吗?” 轻声一笑,张扬也不等身旁众将回答,直接纵马向前,虽然没有冲锋,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典韦、宇文成都、裴元庆三将紧随在后,一脸警惕的打量着对面的李渊和骑兵,各自的兵器已经来到了手中。相反张扬虽然全身都披挂着战甲,但盘龙 方天戟则就那么随意地挂在马鞍旁的得胜勾上,张扬就如同出城前来踏春的一般,根本没有丝毫紧张的情绪。 十万大军阵前仿佛闲庭信步一般,这等气度,就连李渊都暗道了一声佩服。 不过想让他李渊认输,却也没那么简单。 “郭侃、胜保、邓愈,随孤走一趟。” 同样点了三将,李渊纵马上前。 双方缓缓靠近,在大概距离十余步时,不约而同的再次勒住胯下战马。 或许是北疆冷肃的朔风常年吹拂,让李渊看起来有些黑,再加上他的面相,有些显老。不过当近距离面对唐高祖的时候,张扬才发觉,他并非没有如曹 操那等的霸气,只是太过内敛,而且那深深的皱纹宛如利刃刻上去的一般,让他看上去有些冷肃,再加上那无比冰冷的眼神,眉宇之间满是冷峻。这张 面孔如果笑起来的话,倒也符合一个老好人的形象?张扬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但他面前那个冷肃的家伙会是个平庸的老好人? 张扬突然想把那些写史书的家伙都一把掐死,这等霸气内敛的枭雄若是平庸无能,那他小人屠同样也能改名为张大善人了。 不过想来也算正常,史书由胜利者书写,李渊都能靠一味贬低杨广来证明大唐夺取天下的正确性,李世民让史书编排一下和自己夺位的兄长和一直支持 李建成的李渊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在李渊的眼中,张扬就如同一柄利剑,虽然还没出鞘,但那凌冽的杀气却已经漫天散出,举手投足之间并没有一般汉人的拘礼,同样也没有那些誓死 不降汉人身上宛如顽石一般的气质,只是淡淡地坐在马背之上,但那睥睨天下的眼神却丝毫没有掩饰。 没错,就是眼神,张扬的样貌很平凡,至少在李渊的眼中一点都不出彩,比房乔、长孙无忌这等汉人名士少了几分儒雅,比邓愈这等汉人武将又少了几 分坚毅,唯有那双眸子,始终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但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张扬好像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一般。 是的。 李渊敢肯定,张扬的眼神中绝对带着一丝高高在上,就如同一位帝王在俯视着自己的臣民。这种眼神他不陌生,想来在高句丽之中,他看向旁人时也是 如此,但当有人这么看向自己的时候,李渊有些无法接受。 “为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笑了一下,张扬用下巴微微一点李渊,开口道:“你先问吧。” 李渊强压心中的怒火,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为何高高在上?你有十万雄兵,孤同样有十万血战余生的精锐,你有何资格高高在上?” 作为一个高句丽人,李渊永远忘不了他刚刚攻破幽州之上,无数的汉人曾用这种眼看看着他,并不留情面的斥责他为蛮夷。后来他用手中的长刀告诉所 有看不起他的人,在屠刀面前,蛮夷照样可以让任何人闭嘴,让他们的高高在上宛如尘土一般卑微。 在他看来,张扬毫无疑问是一名雄主,尊敬敌人,尊重强者是最基本的道理,但张扬眼中的高高在上却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张扬楞了一下,他倒没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沉默片刻,回答道:“孤只是有些回忆罢了,当年孤刚刚北上,麾下兵马不过两三万之众,而那个时候的魁 头就如你现在一般盛气凌人,只是如今他已经成为了阿拉山口烂泥之下的一副枯骨,你呢?” 魁头就是当年的鲜卑单于,阿拉山口距离这里也一点都不远,完全可以这么说,张扬从北疆的崛起之路正是从击败当时强盛无比的魁头开始,而草原民 族的悲剧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上演。 严格来说,高句丽人算不上游牧民族,但吞并扶余之后的李渊明显更倾向于崇尚武力的游牧民族,而并非一直对汉人卑躬屈膝的高句丽。 “如果你一直在汉境之外作威作福,哪怕逐渐侵蚀草原,那孤暂时还真顾不上搭理你们,但你竟然敢踏入汉境,那就应该心存必死的觉悟。” 张扬停了停,李渊的汉话很好,不需要翻译,他只是给李渊一个消化的时间,很快便继续道:“至于你说的高高在上,孤并没有感觉到,不过却也算正 常。对于尔等蛮夷,孤对你们的未来表示悲观,李渊,你既然选择了与孤做对,那么魁头的下场离你并不会太远。” 语气平淡,张扬并没有盛气凌人,同样也没有色厉内茬,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却能让十万高句丽大军瞬间发狂。可他就这么淡淡的说出来了 ,没去遮遮掩掩,也没如以往的汉人那般委婉,望着一脸怒火,恨不得冲上来将他乱刀分尸的高句丽骑兵,张扬表情依旧淡淡的,眼底深处那厮蔑视始 终不曾隐去。 李渊的脸色无比阴沉,纵然他的脾气再好,但张扬把他比作一个死人都让他无法忍受,更何况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蔑视更是让他怒火万丈,恨不得 立刻将张扬踩在脚底,让他明白一下什么是强者为尊。 可惜的是,他忘记了,他在张扬面前根本算不上强者。 “汉人的嘴皮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小人屠同样是一个爱耍嘴皮的货色。如今孤有十万骑兵,他们会将你那颗高高在上的头颅斩下, 然后狠狠踩在泥土之中,你们的女人、财富将会被劫掠一空,汉人的花花世界将会在孤的脚下颤抖,那个时候,你还能高高在上吗?” 若是换成平常,以李渊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等话,但今日张扬的盛气凌人着实让他心中怒火万丈。 “凭你?”张扬轻蔑地一笑,没想继续和李渊打这无所谓的嘴炮,只是自顾自的问道:“孤只是想问问你,高句丽被孤一路屠城之后,你纵然吞并了扶 余、幽州,但哪来的十万骑兵?如今你的麾下可有百万人口?” 说着话,张扬放眼四望,突然笑道:“孤看到了胡子花白的老人,看到了还没有战马高的娃娃,并且大部分人甚至连一件简陋的皮甲都没有,你这是将 治下所有的男丁都集结起来了吗?” 这话有些夸张,高句丽如今虽然没有百万人口,但七八十万总是有的,李渊麾下的骑兵也绝对不像张扬话中的那么不堪,但和铠甲俱全,全部都是壮年 的晋军相比,他们确实寒酸的如同乞丐一般。 “汉人是羊,纵然披上了厚厚的壳,你们依旧是羊。”李渊并没有片刻犹豫,大声呼喝道:“孤带十万头狼扫荡汉境,纵然是年老的狼,也并非一群羊 能够战胜的。你的大军会如同曾经的袁谭、罗艺一般,被狠狠击败,然后汉人会在孤的统治下为高句丽奉献他们的一切,就如同现在幽州的汉人一般。 ” “回去等着吧,也无需准备棺木,孤会将你的人头砍下,成为孤最为耀眼的战利品,如此也配得上你的身份。” 第1107章 试探(上) “孤的人头,战利品?” 张扬挥手止住怒火中烧的典韦等三将,看着一脸狠色,色厉内茬的李渊,突然笑道:“胡人讲究天葬,那是他们的归宿,江上有水葬,那是渔民、水军 的归宿,而孤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常胜不败,纵然有一天战死沙场同样不奇怪。若是孤死了,自然是希望马革裹尸,你呢?” 李渊楞了楞,不清楚张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自己不能示弱,纵然心中想的是如汉人皇帝一般规模浩大的葬礼,但依旧开口道:“孤虽然是高 句丽的王,但还是一名将军,自然如你一般,希望马革裹尸。” 张扬继续道:“你想要孤的人头的当战利品,这一点注定无法达成,因为孤或许会败,但绝对不会败在你的手中。孤此次前来幽州,为得不是别的,只 是为那些惨死在屠刀之下,以及还在受着你们奴役的汉人讨回一个公道...” 说到这里,张扬神情突然一肃,反手从腰间抽出天胜刀虚指李渊,用仿佛猛虎嘶吼的声音咆哮道:“孤要告诉你,汉儿可以死,但绝不可辱!” “孤不要你那颗人头当什么战利品,孤要在阿拉山口之外用尔等的人头筑一座京观,京观顶上则是你的脑袋!” “呼嗬!” 随着张扬的最后一个字落下,仿佛狼群一般的嚎叫顿时在摇曳着的朔风之中传开,张扬身后的北疆儿郎仿佛疯狂一般挥舞着手中的战刀,捶打着自己的 胸膛。 他们千百年来遭受了太多太多,流了太多的鲜血,付出了太多的性命,这一刻,他们只想用手中的长刀为曾经和现在的同胞找回一个公道! 李渊身边众将,包括他身后那些本来迫不及待高句丽骑兵顿时被这山呼海啸一般的嘶吼声震慑住了。他们有些茫然地看着对面那些疯了一般的骑兵,有 些想不通幽州那些温顺的家伙和眼前这些比他们还像野狼的家伙真的是同族吗? 他们的心中渐渐升起一股恐惧之感,同时对此次大战能否取胜产生了一丝的怀疑。 李渊暗道一声不好,不论这番话是张扬的心声还是计谋,他都清楚,张扬成功激起了晋军的斗志,而他麾下的士气则不可避免的跌落了,如果不想办法 挽回的话,后面的战事只怕是不可避免的会落入下风。 “以为放两句狠话便能让孤麾下的儿郎畏惧吗?”李渊同样放声嘶吼道:“孤麾下的儿郎何等战事不曾经历过,你的人头,孤要定了!” “是不是放狠话,你很快就知道了。” 张扬摇摇头,收刀回鞘,策马转身,根本没准备再搭理李渊。 李渊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之中一般,半晌才望着那个背影道:“你去中原争你的天下,幽州这贫瘠之地,给我高句丽又有什么关系?” 见张扬回身,李渊以为有机会说动他,便继续道:“孤愿将那些汉人全部送还给你。” 这绝不是懦弱,而是隐忍。 李渊在心中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如今高句丽的实力确实不足,暂时隐忍并没有什么可丢人的,汉人中的勾践、刘邦同样隐忍过,但他们成功之后,谁还 会去嘲讽他们的过往,李渊认为如今的自己和他们一样的伟大。 最重要的是,他认为张扬极有可能会同意自己的建议,汉人喜欢内斗,张扬虽然和往常他见过的汉人尽皆不同,但他实在想不出张扬有任何理由放着实 力更弱的袁谭、袁尚兄弟,以及富庶无比的冀州、青州不去攻取,反而要在幽州这贫瘠之地与实力更加强横的自己死磕。 扪心自问,李渊敢肯定,如果互换一下身份,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这个提议,最多就是逼迫如今的他发誓不得在张扬攻伐冀州的时候从后出兵 ,然后再留一些大军在后方看守。所以他是如此笃定,只要张扬志在天下,就一定会同意。 而只要拥有足够的时间,李渊敢肯定,自己有朝一日未必没有和张扬再争这花花世界的机会。 张扬看着李渊,别人不清楚,他心中清清楚楚,李渊并非什么高句丽人,而是被系统爆表出的汉人。可这点除了他之外,甚至连李渊自己都不清楚,而 李渊从心里就觉得自己是高句丽人,这点便足够了。 张扬轻轻开口道:“那些死去的汉人,你能让他们复生吗?” ... 李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小人屠在说什么,如果自己有那种本事的话,那和漫天神佛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必要和你小人屠在这瞎白话,召唤 一队天兵天将把你干死不好吗? “为什么?” 此刻的李渊只觉得张扬就是一个疯子,他竟然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他难道不想要这天下吗? “为什么?”张扬轻笑一声,一双虎目死死盯住李渊,一字一顿道:“幽州是大汉的疆土,纵然要让这里的土地浸满鲜血,孤亦不能,也没资格放弃一 寸!” “只是为了这个?”李渊不敢置信的盯着张扬,幽州很大,但如今剩下的汉人能有多少,二十万,还是三十万,这么大的地盘,这么点人口,拿回来能 干什么? “那孤把幽州也让出来呢?” 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情愿,李渊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在汉人眼中,幽州确实是苦寒之地,但在他和大部分高句丽人的眼中,幽州却比他们的丸都好上不少 。 如果幽州在手,任他发展十年,乃至更久的话,李渊敢确信,高句丽必然能够强盛无比,但和亡族灭种,成为鲜卑第二相比,他宁愿让出幽州来寻求给 高句丽发展的时间。 “血债必须要用血来偿。”张扬无比肯定道:“孤可以不要这天下,但京观必须立,尔必须得死!” 说完,张扬不再多话,只是策马重新向着城中走去。 李渊摇摇头,觉得荒谬无比,忍不住对张扬离去的背影大喊道:“你疯了吗?” 没人回答他,张扬一挟马腹,在典韦等三将的护卫之下朝着代县城而去。 我会杀了你。 不管你是高句丽人还是汉人,不管你是无名之辈还是名垂青史的开国帝王,既然已经站在了对立面,既然已经代表着高句丽人对汉人举起了屠刀,那你 们的下场绝对不会有任何改变! 张扬一路径直冲入城中,周仓冰冷地冲着蜂拥而至的高句丽骑兵啐了一口,那姿态虽没有张扬的霸气,但对高句丽人的不屑却丝毫没有掩饰。 他知道这些高句丽人冲上来是为了什么,这是准备抢攻,如果能够把他们拖在城外,甚至将他麾下的这两三万铁骑吃掉,那在接下来的战事,至少在晋 军后续赶到之前,高句丽人都将占据主动权和优势。 “射!” 就在周仓执刀在手,准备给高句丽人一点教训的时候,城头突然响起一声大喝,紧接着十余支比一般将士手中长矛还有粗长的巨型弩箭激射而出,精准 无比地落在高句丽人密集的冲锋阵形之中。 数十名高句丽骑兵连人带马被巨型弩箭穿在了一起,就算如此,那巨箭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继续在高句丽人的阵中穿梭,一抹抹鲜血在阵中绽放,瞬 间又被人海所淹没。 惨叫声震天动地,李渊面色铁青的看到晋军铁骑正在想两翼展开,并且他们的手中骤然间多了一个黑黝黝的东西之后,大声喝道:“撤回来!” 撤退的牛角号瞬间响起,被张扬激得怒火熊熊的高句丽骑兵骤然减速。此时的他们距离周仓部最多不过一百步,马上就能短兵相接。 周仓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冷笑,大喝道:“射,用最快的速度把箭匣射空!” “退回来,立刻退回来!” 李渊已经知道了晋军骑兵手中的是什么,所以此时的他十分焦急。 不过没等他的命令传遍全军,连成一片的破空利啸声便打断了他的大喝,两万晋军铁骑,纵然此时展开的只有一万,但他们瞬间射空箭匣也足足有六万 支弩箭。 短小的弩箭在空中汇聚成一片阴云,正在努力控制自己战马的高句丽骑兵就如同正面撞上一堵城墙一般,无数人马瞬间倒在血泊之中。 在不知折损多少人马之后,高句丽人方才控制住麾下的战马马,疯狂掉头向后奔逃。 李渊目光冰冷地注视着晋军的骑兵,在看到他们在射完一轮弩箭依旧立于原地,并没有趁势反击的时候,他大笑着朝左右道:“看到没有,汉人胆怯了 ,这就是他们的本质!” 第1108章 试探(下) 下令发射出床弩的裴元绍有些郁闷,在他看来,这么好的时机,就算不准备决战,那好歹也趁着这个时机追击一下,到时候在撤也来得及。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下令射出巨弩之后他便召集起自己麾下的亲兵,准备出城作战,可惜的是,回城的张扬却把他堵了回来。 重新回到城墙上的裴元绍有些郁闷道:“大头领,怎得不追击一下?敌军阵形已乱,如今若是追击的话,定然能大获全胜。” 张扬摇了摇头,笑着开口道:“元绍,怎得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见长进?” 伸手想左右一指,张扬道:“看见没有,李渊在左右两翼放置了重兵,孤敢肯定,那一定是他麾下的精锐,而追击我军的则应该是老弱。如果我军敢反 击的话,他就敢命那些老弱死死缠住我军,到时候两翼合拢,将老周围在中间,孤救是不救?” 刘伯温也点头道:“大王所言甚是,这李渊的计谋虽然不算高深,但却极为实用,若是我们有一点贪心的话,那多半就要上套了。” 裴元绍有些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我们有十万大军,高句丽野狗也有十万,十万对十万,咱们陷阵营又怕过谁来?” “十万和十万却不一样。”荀攸笑着开口道:“周将军,我军若是排成阵列的十万大军,那自然不怕高句丽人,但若是周仓将军陷入包围之中,情况又 有不同,添油战术在大军征战之时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高颎也点头道:“没错,李渊完全可以让老弱先挡住我军的援军,然后以精锐吃掉周仓将军的两万骑兵,如此一来,我军的兵力就将处于劣势。而且如 果周仓将军陷入包围的话,我军的床弩和将士的小弩都会失去作用。周将军,我军为何要放弃兵甲之利,和敌军肉搏呢?” 就在城楼上众人说话的空当,周仓率领的骑兵已经开始入城,而吃了小亏的高句丽人也开始缓缓后退。 “试探结束了,李渊没占到便宜,怕是要扎营了吧?” 裴元绍有些不甘心,尤其是在看到刚刚入城的周仓对他炫耀似得摇了摇手中长刀之后,更是如此。 不过刚刚赶到张扬身边的史可法没关心裴元绍有什么心思,但在场众人之中,毫无疑问,他对高句丽人的习惯最为熟悉,开口否定道:“不会,高句丽 人一定会对城外的大营进行试探,若是无果之后才会放弃。” “要开始了。” 张扬并没有意外,只是始终淡淡地望着城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城外,李渊本来准备用来夹击周仓部的两翼精锐突然冲出大阵,向着代县左侧那座偏小一些的大营纵马而去,狂乱的呼喝声再一次响彻在草原之上。 ... “来了!” 驻守在代县左侧大营的守将不是别人,正是马超。 看着狂冲而来的高句丽铁骑,马超冷笑一声,大声下令道:“除非他们进攻,否则床弩和小弩都不要动,先用投石车给这些高句丽野人一点颜色看看。 ” “都快速调整角度,石弹都装上去!” 营帐的正前方,军中小校声嘶力竭地大声传达着命令,并时不时指导着自己麾下的将士如何调整投石车,只是他们的语气和动作却并不是那么温和。 “把弓箭和小弩都准备好,不要等到用时才手忙脚乱!” 营寨中步卒主将马休同样大声下达着命令,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大战,也是第一次率领将士,虽然人不多,只有数千弓箭手,但他却要比马超还要严 肃和认真。 “上面甲!” 随着一声大喝,连成一片咔嚓声响起,营栅后方的晋军顿时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铁甲之中,就连他们的脸上也被鬼气森森的面甲所覆盖,一股阴森冷厉 的杀气开始蔓延。 “骑射?” 作为骑军将领,马超第一时间便看出了高句丽人的打算,但他却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颇为不屑道:“高句丽人莫非以为草原还是胡虏的天下,凭借一 手骑射功夫便能让我军心胆俱寒?” 高句丽人狂暴的冲势在接近军营前方壕沟的位置逐渐变缓,高踞马背之上的高句丽骑兵就如同一个个艺术家一般,突然改变自己胯下战马的方向,朝着 大营的左侧绕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们的手上也没闲着,骑弓弯如满月,一双双眸子微眯,随后利箭宛若流星... “投石车,放!” 马超甚至没有犹豫,在高句丽人开始转向的时候便大声下令。 除了在敌军用骑兵攻城之时,用投石车来打骑兵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因为骑兵的动作太快,而投石车有太过笨重,等你瞄准好方向,然后将石弹发射 出去的时候,敌军的骑兵早就不知道去了哪。 但如今的情况不同,晋军的营寨其实完全可以看作是一个小型的城池,而营寨前的沟壑与其说是为了阻挡敌军,倒不如说是为自家的投石车树立一个靶 子,让他们知晓瞄准何处。 马超的命令刚刚下达,高句丽人的箭矢便如同疾风骤雨一般侵袭而来。可惜的是,并没有什么效果,在晋军结实的营栅和全身的铁甲面前,他们除了能 发出一些或沉闷,或清脆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冬天确实不适合穿戴沉重冰冷的铁甲,不过这点对于晋军,尤其是坚守大营的晋军来说不适用。 他们并不是要急行军多远赶去偷袭,再加上大营之中每隔十步便有一盆熊熊燃烧的炭火,说温暖如春绝对是假话,但不管怎么说,铁甲还没有到无法穿 戴的地步。 “啊!” 依旧有零星的惨叫声响起,高句丽人的箭雨十分密集,而不管多好的铁甲,总有保护不到的地方,比如双眼,比如四肢,一些倒霉到极点的家伙就会受 到伤害,不过除了被射中眼睛之外,并不致死,再加上一旁时刻准备的医护营将士,晋军的战损被降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轰轰轰!” 就在高句丽人诧异自己无往不利的弓箭为何没用之时,数十颗足有人头大小的石弹如同恶魔之手瞬间将他们笼罩。 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似乎将天穹都染成了一片通红。 人马都在惨叫,当场死去的高句丽骑兵还好,至少无需痛苦,但一时间死不掉的人马却在奋力哀嚎,那凄惨的模样仿佛瞬间将此地变成了地狱。 “啊,我不想死!” “唏律律...” 战马的悲嘶和骑士的惨叫混杂在一起,被石弹砸倒在地的人马浑身抽搐着,滚烫的鲜血肆意喷溅,不少人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半个身躯,但却难以得到 痛快的死亡,只能悲惨地向身边的同袍伸出双手,渴望他们能救救自己。 可惜的是,他们同袍无比惶恐,根本无法顾及他们,不少人都在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头顶,好像下一刻就会重新有无数的石弹坠落在他们头顶一般。 严格来说,投石机造成的伤亡并不大,甚至还比不上床弩,毕竟这个时代的投石机还是由人力来拉拽,每个人的力气不一样,投石车的受力不均匀,射 出的石弹自然不可能特别准确。而且晋军也并没有准备太多的投石车,区区几十架,能够造成的伤亡在数万,乃至十万大军面前微不足道。 但有一点是床弩,哪怕万箭齐发也无法比过投石车的,那就是威慑力! 战场上的老卒哪一个不是见惯了生死,他们的心大部分都早已麻木,哪怕同袍战死也是如此,但死在石弹之下的人却无比凄惨,凄惨到了让他们都心惊 的地步。 有人直接被砸成了一滩碎肉,白色的骨茬混合着通红的血肉和内脏流淌了一地,有人被缟素掠过的石弹砸去了半个脑袋,因为速度太快,他们剩下的那 半个脑袋甚至还完好无损,但里面红色和白色却无比的清楚,让人心生恐怖,有的人被砸去了半个身躯,无法当场死去的他们痛苦的哀嚎着... 这一幕幕宛如地狱一般的场景让这支百战余生的老卒都不免心胆俱寒,若非军中将校还在,而他们也确实彪悍异常的话,就凭这番场景就足以让一群新 丁狼狈而逃。 “退回来!” 李渊的面色铁青,但他并没有愤怒,相反,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就如同那支凄惨无比的大军不属于他一般。 低沉的号角声中,慌乱不堪的高句丽骑兵们齐齐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马向着本阵撤退。 李渊深吸一口气,最后向城楼上望了一眼,沉声下令道:“后退十里下寨,派出斥候严密监视代县,另外阿拉山口附近也不要放过!” 第1109章 逐渐消失的耐心(上) 高句丽人宛如潮水一般退去,李渊驻马留在最后,他的耐心很好,先是仔细观察了一番代县的防御,随后又将自己的目光汇聚到了马超的那座营寨之上 。 所有人都不清楚他看出了什么,包括位于他身旁的范增,不过他并没有观察多久,便率领着麾下文武紧随大军离去。 “示威无果,李渊被大王当头一棒,高句丽小儿不过如此!” 史可法满脸的潮红,此刻只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恨不得能站在城楼上仰天长啸。他委曲求全了整整三年,方才见到张扬阵前见面的方式,包括刚才 说的那番话,只感觉一股热血在体内奔涌,恨不得以身相代。 “那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轻易不会放弃的。” 张扬摇了摇头,作为三十万大军的统帅,他出城见李渊绝对不只是因为想出风头,更不是装13。不管是情报还是系统,别人的描述总是无法让人轻易相 信,所以张扬亲自下场的目的其实还是为了了解一下这个对手。 知己知彼数百年前不曾过时,如今没有过时,几千年后同样不会过时。 沉思片刻,张扬继续道:“孤回身之后,李渊那最后一声惊呼是强行装出来的。” “嗯?” 史可法愣住了,在他看来,李渊从头到尾都是想委屈求全,最后那一声惊呼更像是没有达成目的后的恼羞成怒,或者是不明白张扬为何这么强硬,并没 有做作的成分,也没有装的动机。 “大王,何以见得?” “他把自己强行伪装成了一个好奇的人,一个没有丝毫城府的人。”张扬笑道:“可太过好奇的人并不适合作为头领,没有城府更是难为枭雄,若他真 是如此的话,高句丽怎么可能轮到由他来统一,扶余和袁谭、袁绍败得不是太冤枉了吗?” 李渊的背影已经消失,城外只留下一片被踩得肮脏的积雪,高句丽人把他们同袍的尸体全部都带走了,唯有被冻住的鲜血冰层依旧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 出妖异的光芒。张扬收回自己的目光,蕴含一丝凝重道:“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枭雄,如果置之不理的话,他会越来越强大。所以,孤准备斩草除根, 若是姑息,纵然孤能够一统天下,草原上依旧会出现一个强大的敌人,就如同曾经的匈奴、鲜卑一般。” 这一点,没人反对,不管是深受其苦的史可法,还是曾经看不上高句丽的晋军诸将,在经过今天这一战之后,不管心中在想着什么,他们都隐隐将高句 丽重视了起来。 这绝不是一个能够轻易拿下的对手,高句丽也绝不是曾经那群身披竹甲,手握竹刀的废物。 但是史可法的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和李渊相似,他同样搞不明白张扬为何不同意李渊的决定。扪心自问,若是换成自己,或者说换成大汉的任何一个诸 侯,史可法都敢肯定,自己,包括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同意李渊的建议。放着中原的大好河山不取,在这苦寒之地与一群近乎于野人的家伙斗个什么 呢? 至于张扬所说的理由,史可法同样觉得立不住脚,高句丽会变强,这没错,但一统中原的张扬难道不是会更强,有什么必要非得现在跟李渊打生打死呢 ? 或许这就是自己跟枭雄的差距? 史可法自嘲的笑笑,虽然想不明白,但他毫无疑问是希望张扬能够彻底解决高句丽的,至于原因,并非那么重要。 “大王,我等可要尾随高句丽人?” 刚刚返回代县的郝昭大声请令, “没那个必要,至少暂时没有。” 张扬摇摇头,他麾下的铁骑是不少,但斥候定然不可能是无数的铁骑一同出动,所以在这一点上,高句丽人毫无疑问占据着主动权。尤其是在高句丽人 刚刚吃了个闷亏的当口,此时派出斥候只能激怒高句丽人,没有丝毫的必要。 “孟起今日做得不错,老周,你去另外一座大营中坐镇,投石车和床弩都准备好,不要到用时才手忙脚乱。还有大营附近的壕沟,孤知道此时天寒地冻 ,让将士把煤炭堆出去,将土烤软了再挖。” 不等周仓应诺,裴元绍却忍不住开口道:“大头领,加固营寨作甚,难不成我们还要等着那群高句丽人来攻吗?不如直接冲出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才爽快。” 张扬撇撇嘴没有开口,他此时已经确定,这么多年来,裴元绍根本没有一点长进,而且纵然他再苦口婆心,只怕裴元绍也难再有长进。 刘伯温在一旁低声道:“裴将军,高句丽、扶余苦寒,纵然幽州也是如此,再加上今年夏季雨水不足,高句丽人入秋之后又一直在和袁军大战,所以他 们的粮草必定不多。既然如此的话,我们有什么好着急的?” 张扬确实不急,就如刘伯温所说,同样是十万大军,如同对峙下去的话,最先撑不住的一定是高句丽人,既然他有城墙的优势,为何要着急与高句丽人 野战呢? “大王,重伤的韩德将军和那侯君集已经送到代县!” 众人正说话间,一脸风尘仆仆的张燕部将白绕大步踏上城楼,右拳撞胸,大声复命。 “命医护营立刻给韩德治伤,若是情况不好便立刻送回晋阳,至于侯君集,随孤去看看。” “遵命!” 应诺一声,众人紧随在张扬的身后下了城墙。 ... 在晋军和高句丽大战前半个时辰,侯君集被送到了代县,可惜的是,根本没人搭理他,所有人都在准备着大战,除了两名看守他的士卒之外,他任何人 都没见到。 身上草草包扎了一番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侯君集却根本没有关心,他只是听着城外隐隐传来的声响,他清楚,高句丽大军恐怕要发起进攻了。 谁能赢? 城外那密集的马蹄声传到了房中,侯君集犹豫半晌,艰难起身,对着看守自己的两名士卒示意自己要到门外看看。 没人阻拦,别说他身上有伤,就算完好无损,想从数万人镇守的城池之中逃出去,你当数万大军都是死人吗?更别说侯君集的身上还绑着密密麻麻的绳 子,宛如一个粽子一般。若是让这种状态的侯君集逃走,他们宁愿自刎谢罪。 大街上冷冷清清,除了时不时出现的巡城士卒之外,看不到任何的百姓。 侯君集笑了笑,这些巡城的士卒并不精锐,想来应该是原本代县的守军,只是张扬的大军是否也有这种将士? 他不知道,大营不是他能去的地方,但他却不相信十万,乃至三十万晋军都是精锐,这在他看来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因为有操练、装备这三十万精 锐的粮草辎重,完全能够组建出一支六十万人的大军,而且这六十万大军绝对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就如同高句丽一般,李渊麾下那十万大军精锐吗?在侯君集看来,真正的精锐大概只有五万,甚至更少,其余都是老弱,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晋军也 是如此,或许精锐的比例能更高一些? 正在他不知该去何处的时候,轰隆隆的声响突然传来。 侯君集抬头向着城外的方向看去,数十个黑点在空中划过,他只感觉心中有一只猫在挠一般,痒痒的。 他想亲眼见识一下汉人称雄的无敌军械,然后... 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跟在自己身后懒洋洋的士卒,侯君集自嘲的笑笑,不谈晋军会不会给自己看,就算给,自己又能逃出去吗? 别看身后那两个士卒懒洋洋的,但他却清楚,这是真正的精锐,从他们身上散发出那若有若无的杀气他就能感觉出来,或许他们此时巴不得自己逃走, 然后正好能找个机会收拾自己一顿,军中将士这点想法他可是清清楚楚。 就这样遥望着城外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城外趋于平静,城内依旧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失败了吗? 虽然心中觉得李渊第一次攻击应当是以试探为主,但侯君集的心中依旧闪过一丝失望,说实话,他对这场战事高句丽的前景并不乐观。晋军,至少在他 看到的晋军之中,他没发现有一点的老弱,当然,这并不能排除晋军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但是他想不出来张扬这么做的理由。对他一个注定无法逃走的 俘虏,需要严防死守吗? 摇摇头,侯君集重新退回到了那个阴暗狭小的房间之中。 并没有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侯君集根本没有想到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门前。 第1110章 逐渐消失的耐心(下) “李渊来了,还有十万大军,不过李世民应该没有在其中,至少孤没看到他的旗号,侯君集,你想见见李渊吗?” 侯君集随意地坐在地上,看见昂然肃立于自己面前的张扬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抬起头,裂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无需如此,小人屠,你想让我来打击高句丽人的士气只怕是打错了算盘,他们不会在意一个汉人的生死,更不会因为我而士气低落。如果你想杀我, 动手便是了,何需如何麻烦?” “那你还活着干什么?看见那墙没有,撞上去!” 张扬身后的裴元绍明显看不惯他这么一副做派,冷笑出声,言语中的讥讽之意丝毫没有掩饰。 这句话瞬间便让侯君集有些泄气,望了望冰冷、粗糙、肮脏的墙壁,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不是任何人都有自杀的勇气,既然当初被俘的时候没有自杀,现在让他自杀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自嘲的笑笑,侯君集开口道:“小人屠,如果你是来享受胜利者喜悦,顺便羞辱一番我的话,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孤没那么无聊。” 张扬取下自己头上的天狼盔交给一旁的典韦,仍由那一头白发披散下来,微微在朔风的吹拂之下轻舞。 “那你是要我投降?不可能!” “孤很好奇。”张扬上前一步,俯下身躯直视侯君集,开口问道:“幽州既有史大人这等死亦不降之人,也有你这等卑躬屈膝之辈,为什么,高句丽人 有什么好的?” 张扬清楚侯君集是因为系统的缘故投靠的李世民,但系统往往会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而不会平白无故,而他现在想知道的就是系统给了侯君集一个什么 样的理由。 “高句丽人什么都不好,他们落后、肮脏,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洗上一次澡,身上始终充斥着难闻的气味。”侯君集并没有闭口不言,反而十分痛快道: “至于我,我本不喜欢高句丽人,只是因为二王子...” 说到这里,侯君集猛然挺直身躯,一双阴沉的三角眼直视张扬,一字一顿道:“二王子英明神武,小人屠,你没有机会的!” 靠在张扬身边的典韦见到这幅模样,暗自踹了侯君集一脚,将他重新踹倒在地,加上绑在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绳索,宛若一条蠕动的长虫一般可笑。 “李世民?”张扬没有笑,同样也没有对典韦的小动作有任何表示,只是注视着侯君集,在他点头之后,张扬重新站直身躯,点头道:“确实可以算个 劲敌,可惜李世民并不是李渊,他甚至连世子都不是,你觉得呢?” 侯君集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扬,他原以为张扬会不屑,或者向自己询问李世民的情况,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扬竟然对高句丽的情况如此 清楚,看来他连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之间的内斗都知道,而且他并没有任何大意的意思,这是一件何等恐怖的一件事? “二王子会是的。”说到这里,侯君集摇摇头,冷笑道:“如今是与不是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只是回答你的问题,我投靠的二王子,并非高句丽人, 明白了吗?” “李世民也是高句丽人,这就是你帮助他举起屠刀,杀害自己同胞的理由?” “呵。”侯君集不屑道:“别用这幅至高无上的样子看着我,同胞?我在幽州摸爬滚打,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的时候,怎么没人是我的同胞?况且,你 小人屠难道是从胡人手中夺下的并州、凉州、京兆吗?你手上汉人的血比我多的多,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张扬楞了楞,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种话,他从前也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不过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摇头道:“战场交锋,死伤在所难免,孤至少不 会去杀百姓,高句丽人明显不是如此...” “与你说这些作甚。”张扬笑道:“该问的孤也问完了,你想如何?” “系统,这侯君集的属性是多少?” 边问,张扬便从脑海中召唤出系统,默默询问。 “侯君集,统率89,武力90,智力74,内政51。” 算是一员大将,不愧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不过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此人在原本历史之中还曾造过李世民的反,最后被杀。 “你想让我投降?” 侯君集看着面前的张扬,他感觉自己有些拿捏到小人屠的脉络了,此人先是用实力恐吓,再以大义相压,原来只是想让自己效忠于他? “有那么一点。” 张扬没有否认,严格来说,侯君集确实算得上一员大将,但要说他有多想,那也不见得,毕竟他的麾下比侯君集要强的人同样有不少,而且这侯君集还 是一个反骨仔,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造他的反? “不可能!”侯君集猛然挺直身躯,一脸冷笑道:“我侯君集虽然不是什么忠臣...” 话还没说完,就见张扬随意地摆了摆手,对身后的典韦道:“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斩首,传令全营!” 不仅侯君集,就连身后的一众文武都愣住了,他们本也以为张扬是想招降此人,大家拿下架子,一请二请三请基本上是这个时代通用的套路,哪有只问 了一次,而且都不给别人把话说完的机会? “你不能!”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的话,那侯君集还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张扬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但又要把希望拿走的时候,他慌了。 “大王,我愿降!” “迟了。”张扬摇摇头,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典韦自然不会犹豫,上前一把抓住侯君集,就如同抓着一只小鸡仔一般向外走去。 “小人屠,你不得好死!” 惨厉的喝骂声在耳边响起,不过片刻便戛然而止,想来典韦应该给了他一点苦头吃。 跟在最后的刘伯温张了张嘴,本来还想劝上两句,可看到张扬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却不愿开口了。 不是害怕,只是觉得没必要,侯君集这等人死便死了吧,犯不上他刘伯温直言上谏。 张扬大步走入狭小的房间,幽幽开口道:“韩永,无名渡口五百将士,桑干城中的将士,孤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高句丽人莫非以为孤不敢杀人?” 说到这里,张扬看向一旁的荀攸,开口问道:“如果孤没记错,今日开战之前就有高句丽的使者抵达城中,目的自然是要回这侯君集吧?” 荀攸心里一咯噔,连忙点头道:“启禀大王,确实如此,只是当时大战在即,臣本想等战后再将此事禀报大王...” 说这话的时候,荀攸有些忐忑,倒不是怕张扬怪罪他,而是怕张扬杀得性起,连高句丽人的使者也一并宰了,那可有点不讲究。 “呵,他李世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事后还想要回俘虏,欺孤不敢杀人吗?” 众人没开口,但心中却无比怪异,小人屠不敢杀人?开什么玩笑。 “今日先斩侯君集,便让高句丽人看看,他们的性命在孤眼中,尽皆微不足道。” 如果说开战之前张扬还有一点别样想法的话,如今已经成了死敌,他自然没什么好顾忌的,别说只是一个侯君集,纵然是李世民被他抓住,那也是照斩 不误。 侯君集据说是李世民麾下第一大将,如今先让他疼一下,日后大战他可不会讲究什么情面,少不了要砍几个够分量的脑袋给他们瞧瞧。 实际上,李世民这次偷袭的效果绝对不只是杀了四千晋军士卒,而是成功把张扬惹恼了,侯君集则是他屠刀之下的第一个牺牲品,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 个。 “伯温,传令晋阳的元皓,之前战死将士的抚恤务必在年前发放下去,至于韩德和王凌两人,功是功,过是过,不可混为一谈,也不可减轻处罚。” 刘伯温点头应诺,张扬说的他自然清楚,桑干城一战损失巨大,韩永已经死了,无需追究他的过失,但韩德和王凌却不能轻易放过,否则军法的威胁性 将会大大降低。 不过要说多么严重的处罚,那也不可能,毕竟血战不降值得鼓励,没道理别人血战之后还要接受处罚,那以后将士如何用命? 说到底,处罚只是一个姿态,而并不是目的,刘伯温自然能够理解张扬的意思。 “去吧,把那高句丽的使者赶出去,把侯君集的人头也交给他,让他告诉李渊或者李世民,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第1111章 内斗 高句丽大军都在忙碌之中,一座硕大的军营已经出现在茫茫的平原之上,不过其中却没有李渊的身影,此时此刻的他正在大帐之中沉思。 “大王,我军今日的攻击并不果断。” 来人说着一口流利的高句丽话,这在如今的高句丽朝堂上并不多见。自从李渊登位之后,高句丽的官方语言便成为了汉话,就连官职也都效仿大汉,但 依旧有一部分高句丽保守派并不愿意接受这一切,他们依旧说着高句丽话,按照以往的方式生活,也赫牙便是其中的领头之人。 他是高句丽旧贵族残存的佼佼者,同样也是高句丽旧贵族投降李渊的先驱,但从心里,他并不认同李渊,投靠只不过是实力不足罢了。 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但李渊却无法拿他们如何,不是不敢杀,而是麻烦太大,就如同张扬麾下的汉室老臣一般,李渊和张扬都不待见他们,但因为各 种各样的原因,却不得不妥协。 不过李渊比张扬还要凄惨一些,因为张扬拥有着绝对的主动权,汉室老臣除了一张嘴皮子之外什么都没有,但高句丽的旧贵族不同,他们拥有一定的兵 权、土地和人口。 这一点,其实和高句丽的近亲扶余人一般,农耕文明却拥有着游牧民族的习惯,当然,若非如此的话,扶余人也不会这么痛快的臣服于高句丽或是李渊 的麾下。 也赫牙有些不满道:“今日我军的勇士若是再勇猛一些,那些汉人的床弩和投石车绝对拦不住,可你却下令撤退了!” 李渊眯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也赫牙,脸上挂起了一丝笑容,这一刻,他不是张扬眼中那个阴沉的枭雄,更像是一个和蔼的老人。 淡淡开口道:“大军远来,人马俱疲,冲击一次只不过是试探而已。” 也赫牙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道:“大王,汉人已经撤回了城中和大营里,难道我军要攻城吗?” “不想。”李渊依旧笑眯眯,但瞬间就变换脸色,冷喝道:“太尉,若是你想,那就去吧,带着你麾下的勇士,登上汉人的城头,斩下小人屠的头颅! ” 战场上的李渊瞬间回来了,他冷冷地盯着也赫牙,低喝道:“也赫牙,你是高句丽的太尉,而孤是高句丽的王,分清楚君臣再来跟孤说话,现在,滚出 去!” 李渊没说什么大唐,也赫牙不会承认,他也不想浪费那个口舌。 “你...你...” 也赫牙从没有见过如此模样的李渊,脸上顿时变得一片惨白,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身躯竟然微不可查的颤抖起来。 摇了摇头,李渊冷笑一声,这等人终究难以成事,而发泄出来的他心情顺畅不少,摇了摇头之后便大步踏出营寨,率领着亲兵去了伤兵营中。 今日并不漫长的试探产生了不少的伤兵,可惜的是,大部分伤兵都被放弃了,带他们回来也没有任何用处,还会影响大军的士气,只有那些能够坚持到 撤回大营的伤兵才能得到救治。 李渊大步进入了伤兵所在的营帐,一一询问他们的状况,笑眯眯的样子让人根本想象不出刚才大帐中那个阴沉、霸道的高句丽王和如今的李渊会是一个 人。 最后,李渊大声喝斥了负责救治伤员的头领,一位据说能够和长生天沟通的巫医。 高句丽人中也有会中医的人,不过却不多,他们和扶余人同宗,所以一样崇拜长生天,而本土出产的自然也是巫医。 “他们都是我高句丽最勇猛的战士,所以一定要让他们吃饱,吃好,最近几日孤那里便不要肉食了,全部送到这里来。” 李渊的姿态很高,收买人心的手段也不怎么复杂,不过对于头脑有些简单的高句丽人来说,弄些复杂的东西才是自找麻烦。 “多谢大王!” 伤兵的大喊声传了出去,等到李渊再出来时,看到的则是一双双包含敬佩和拥戴的眼睛。 李渊的脸色却不算好看,指着搭建一般的营寨,开口道:“都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帮忙将营寨搭建好。” 众人逐渐散去,李渊阴沉的面孔好看了一些,他心里清楚,这些人会在最快的速度四处去散播他的仁慈,收拢高句丽大军的人心。 而另外一个地方,有一群人并没有参加扎营,他们聚集在一起,而刚才出现在大军主帐之中的也赫牙也在其中。 “汉人的军械名不虚传。”一名没有披甲,而是穿着一身蜀锦,须发花白的老者开口道:“可惜的是,李渊并没有坚持,同样没有命他穿着重甲的亲卫 上前试探,否则的话应当能试探出汉人军械的最大威力。” “重甲对晋军骑兵的小弩或许有用,但对投石车和大弩绝对没用。”另一人不清楚什么是床弩,只是用大弩来替代,稍微停顿片刻,他继续道:“而且 不管是我们还是李渊,亦或是整个高句丽上下,重甲能有多少?指望重甲根本是异想天开,我们必须要从气势上压倒汉人,之前李渊胆怯了,否则的话 ,一定能够突破敌军的封锁,冲进城中!” “可惜汉人的骑兵除了射出一轮小弩之外,根本没有出战和我军短兵相接,否则的话,我们倒是能够看看晋军铁骑是否如传说中的那般战无不胜。” “说的这么热闹,难不成你们还真准备帮李渊打赢这仗?”也赫牙冷笑一声,如今的他不见了刚才在主帐中的色厉内茬,同样也没有了被李渊喝斥的胆 怯,只是一脸冷笑道:“你们猜,此战如果李渊赢了,成功实现他入住汉土的目的,他还会留着你们吗?” “与无数的汉人和他们辽阔的疆土相比,你们算什么,无需多,只要李渊拥有了小人屠的势力,他可还会在乎你们?” 这话让众人一阵沉默,不过却不得不承认也赫牙说的没错,如今他们还能够凭借着手中的实力逍遥自在,但如果真像也赫牙所说,那后果... 沉默半晌,一人突然开口道:“我等能否和小人屠合作?就如先王在时一般,我们帮他干掉李渊,然后认大汉为正统,我们高句丽为藩属,那些汉人最 喜欢这套,说不定还会赏赐些蜀锦,就如我身上穿的一般。那些汉人商人都是魔鬼,我用三十头羊才换了这身衣裳,那可是整整三十头健壮的羊,不过 你们看看这衣裳,绝对值得。” 说着话,那人还起身转了一圈,仿佛在向众人炫耀他轻薄的新衣裳。 不过若是换一个汉人前来的话,一定会骂上一句蠢货,因为在冬天穿戴蜀锦,而且还在蜀锦里面裹上厚厚羊皮袍子的,不是蠢货是什么? “蠢货!”也赫牙大声喝骂,不过他倒不是因为此人的衣裳,而是开口骂道:“你以为小人屠和那些以往的汉人一样吗?” “今日开战之前,李渊的那副姿态你看到没有,虽说没有承认藩属,但他都愿将幽州让出来,可那小人屠愿意罢手吗?” “若换成其他的汉人诸侯,你的办法说不定可行,但面对小人屠,这等手段没用。我敢断定,小人屠一定会假意答应下来,然后让我们和李渊死拼,他 在后面渔翁取利。” 又是一阵沉默,虽然心中不愿承认,但他们清楚,也赫牙说的没错。 半晌之后,刚才那人开口问道:“也赫牙,既然我的办法不行,那你倒是说上一个可行的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也赫牙一脸凝重道:“我们的实力最弱,不管是李渊还是小人屠,都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而且不要妄想着和任何一方合作,合作 的基础是双方对等的实力,你见过狼会与羊合作吗?” “但我们并非没有机会。”也赫牙的话风突变,压低声音道:“汉人有句话很有道理,那就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或许与小人屠相比,李渊只是一头 狼,但就算是猛虎想要吃掉恶狼,也不能不付出一点代价,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诸位,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们的处境,小人屠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如果诸位心中存着干掉李渊之后取而代之,并带领大军击败晋军的想法,那恕 我也赫牙不奉陪了。” “没人这么想。”众人齐声道:“我等只是想恢复从前的日子,让高句丽恢复正轨,脱离李渊这个逆贼罢了。” 也赫牙点点头,道:“那便等着吧。” “等,等什么?” “等晋军和李渊两败俱伤,那才是我们的机会。”说到这里,也赫牙环视在场众人,一脸阴森道:“谁若是敢把今天的话泄露出去,后果...” 片刻之后,帐篷内的众人先后散去,一切恢复平静,就如同什么事都没法过一般。 第1112章 等待 试探一番的双方都平静了下来,张扬不急,那是因为他有足够的粮草辎重和陆续赶来的大军,但李渊的平静却让人有些摸不清头脑。 代县县衙大堂之中,除了留守桑干城的张燕、牵弘、王凌三人和受伤的韩德之外,张扬麾下一众文武齐聚一堂。 裴元绍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老样子,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要他来军议完全是对牛弹琴,不过他却是最积极的那个,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能 第一时间从张扬口中得到出兵的命令。 周仓的身躯依旧笔挺,不过眉宇之间却紧紧皱起,似乎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经过大战之后的郝昭信心越来越足,端坐在那里的身躯宛若一座山岳一般沉稳。 至于张扬的三大谋主,他们的表情都淡淡的,没有焦急,没有担忧,同样没有也没有自大和得意。 “李渊来了,这是倾尽全力的一战,我军没有退路。” 张扬先是定了一个基调,随后指着挂在大堂中央屏风上的舆图,开口道:“如今已经入冬,天气只会越来越冷,此战不能拖,否则不管对我军还是对高 句丽人都没有好处,诸位以为,此战该怎么打?” 深秋是动兵的好季节,可下雪之后便不是如此了,不管是对将士还是对战马,在这种季节动兵都是一种极大的考验。步卒还好上一些,可战马若是不能 在冬季好好休息的话,来年掉膘会十分的厉害,弥补要耗费的牧草和精料也会增多不少。 周仓突然开口道:“大头领,李渊会不会是想让我军主动进攻,他好以坚固的营寨防守?” 荀攸开口道:“没那么简单,经过那场试探之后,李渊应该看得很清楚,我军的攻城器械虽说不多,但高句丽人的营寨也不是什么雄城,就凭这些投石 车便足够了,他凭什么认为能挡住我军的进攻?” 马超摇摇头道:“大王,李渊不同于魁头那等蛮子,他很清楚如今大汉的局势,我军急需南下攻破袁尚,收复冀、青两州,否则的话,江东军和徐州军 很可能会趁这个时机吞并袁尚。所以,李渊打得主意会不会是联合江东军,共抗我军?如此一来的话,高句丽的粮草问题也完全能够解决,这场仗弄不 好要拖个几年才能完结。” 张扬皱眉道:“可问题是,拖下去的话,对高句丽也没好处。” 照马超的说法,江东军付出一点粮草便能够驱使高句丽拖住他的大军,留出充足的时间来吞并袁尚,经营自家的地盘,但高句丽人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 ,单纯的为了不被自己吞并? 张扬觉得李渊不会是这么一个冤大头,除非江东军愿意将冀、青两州中的一州让给李渊,但这可能吗?别说江东军愿不愿意,就算孙权做出了承诺,李 渊难道就敢信? 裴元绍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樽,可惜战时无法饮酒,里面只有清水。就算如此,裴元绍依旧豪迈的一饮而尽,抹了抹沾染在胡须上的清水,大声道:“这 还有什么说的,定是李渊那老狗胆怯了,不敢与我军放对!” 张扬撇撇嘴,这么多年了,他麾下还是一口黑话的估计也就这厮,而且裴元绍说的其实没有一点道理。 别说这是大唐的开国帝王李渊,纵然是换一个普通的部落首领,就如同魁头,也绝对不肯能存在胆怯这种情绪,否则的话,未战便已经先输一筹。 刘伯温开口道:“大王,李渊以武力取国,就如同当年的董卓,内部必然不是铁板一块。开战,尤其是倾尽国力的一战,恐怕并非那么容易决断。” 张扬楞了一下,说到底,搞政治是他的弱项,而刘伯温提出的正是他没有想到的。之前他一直是从战事的角度来看待此次大战,可如今看来,还真有可 能如刘伯温所说,制约李渊的并非兵力、粮草、决心等等东西,而是内部不稳。 这是武力夺取天下的通病,如果有充足时间的话,自然有无数的手段来化解这种内部的问题,并且让自身受到的影响达到最小,但李渊与袁家的摩擦基 本就没断过,所缺乏的可能正是时间。 不只是高句丽或者说李渊,大汉的诸侯同样面临着一样的困难,虽然情况可能略有不同。 比如历史上曹操的汉室老臣,在曹操称魏公之后,就连荀彧都离心离德,比如孙权麾下的江东世家,再比如刘备麾下的荆襄系、益州系和元从系的争斗 。 如今的李渊可能也面对着高句丽旧贵族,或者说保守派的压力? “伯温所言甚是,却是孤想的简单了。” 张扬笑意示意准备开口的刘伯温坐下,继续道:“为将者,眼光决定了他的高度。若是如孤一般,可能终究难成大将。” 调侃了自己一句,张扬继续道:“只知道打打杀杀的,那是猛将,你二十岁的时候勇猛无敌,难不成到四十还能勇武无敌?再者说,在座各位谁敢说能 稳胜温侯,温侯尚且难免...所以武勇不可缺,但并足持。若想为帅,必须要有眼光。” 马超、郝昭等人正襟危坐,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扬,听他讲解着为将之道。 张扬微微一笑,沉声道:“眼光,也就是格局,比如李渊回军之前的郭侃,你们心中应该以为此人就是一个蠢货,跟我军数战全部战败,折损将近五千 将士,对不对?” 没人开口,但大部分武将都是一脸的深以为然,折损五千将士还没一点收获,这不是庸才是什么? “然你等想过没有,郭侃成功拖住了我军,若是没有他,我军可长驱直入,直接攻破蓟县,掐断李渊这十万大军的粮道,如果真如此,李渊可还能安心 与我军对峙?” 此言一出,众将都是一脸的沉思。 张扬没去管他们,而是继续道:“帅才,或者说大将之才,眼光必须要开阔,为此可以不计较一时的得失胜负,要想这场战事能对整个大局造成怎样的 影响,并根据结果来调整自己的计划,若是对大局无益,胜不足喜。” “看看岳飞、高顺等人,为何他们能坐镇一方?高顺、岳飞功劳足够,暂且不说,益州的李靖,或许他的功劳还无法与在座的某些人相比,但你等想过 没有,孤为何以他为大将?” 这话说到了一些人的心坎里,论功劳的话,李靖绝对比不上马超,但他的官爵却比马超要高,这让一些人的心中很不平衡,虽然不敢明着张扬说什么赏 罚不明,但心中有点小疙瘩却是一定的。 “他们有眼光,知进退。”张扬环视众人,缓缓开口道:“李药师不管坐镇武关,还是汉中,亦或是如今的益州,孤都能放心,无需时时担心他如元绍 一般,动不动便冲出城去与人死战。” 裴元绍听到张扬叫自己,还是反面例子,顿时嘟囔道:“大头领,你夸那李药师便夸,说俺作甚?” “嗯?”张扬眼睛一瞪,裴元绍顿时闭住了嘴,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仿佛刚才开口的不是他一般。 张扬没去搭理他,继续道:“李靖之才,孤不如也。诸位或许心中不信,然明年开春之后,曹操必定对益州动兵,诸位可与孤拭目以待。” 这话,还真没多少人信,平定汉中之乱,李靖的功劳是不小,甚至连岳飞都盖了过去,但那更多是在政治上的谋划,而非领军作战,所以很难让人心服 口服。不过既然张扬已经公然出来为李靖站台,众人也不好在说什么,看着便是。能击败曹操,说明这李靖确实真材实料,如果不能,那还需要他们多 说什么吗? 裴元绍没想明白,他也不想考虑这么多东西,只是开口问道:“大头领,说了这么多,咱们究竟是继续坚守,还是主动出击?” “可以出击,但没必要。”张扬淡淡道:“天寒地冻,主动出击会加大粮草辎重的消耗不说,还有极大可能会露出破绽,不妨先看看李渊的意思,到时 候粮草不足,被迫进攻的话,便是我们的机会。” “伯道,斥候全部出动,看到高句丽的斥候便全部干掉,孤不要活口。” “孟起,你麾下那五千新丁也不要闲着,没事便出城逛逛,但以三里为限,莫要接近高句丽人的大营。” 郝昭、马超两人齐声应诺道:“末将谨遵大王之命。” 第1113章 开战(上) 马超带着着自己麾下的五千骑兵,开始了仿佛狼群巡视自己领地一般的扫荡,不过他们活动的范围有限,只有三里。 郝昭率领的斥候更远一些,五里是他们的界限,但凡遇到任何的高句丽人都会被他们无情的杀死,当然,此时此刻能出现在代县五里范围之内的也只有 高句丽的斥候。 姚典带领着自己的一什斥候在最外围哨探,作为一个什长,他清楚这里充满着危险,兴许下一刻他的眼前就会出现无数的高句丽骑兵,然后不由分说的 将他们砍成肉酱。 所以他无比的谨慎,亲自在最前方开路。 “什长,没有敌人!” 邓石和杨争作为姚典麾下最有经验的斥候,自然而然便承担起了在左右两翼观察的职责。 姚典有些郁闷的收回远眺的目光,有些不耐烦道:“旁的不说,光咱们这什便已经扫荡了五队高句丽斥候了,李渊那老小子真能忍下去?” 邓石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轮并不温暖的太阳,开口道:“什长,时辰差不多了,再往前走可能会有危险。” 杨争斜睨了一眼自己的老对头,嘲笑道:“胆子那么小作甚,咱们一人两马,还有一匹是西域宝马,难不成还会....” “敌军!” 话没说完,旁边一名斥候手搭凉棚,看着前方大声嘶吼。 姚典打了一个激灵,立刻顺着那名斥候望着的方向看去。 视线之内黑压压的全部都是骑兵,不过姚典却没有急,大致估算了一下敌军的人数之后,他才大喝道:“吹号,咱们撤!” 别看刚才杨争说得豪放,此刻他第一个调转马头,大声呼啸道:“快跑!” 没人嘲笑他,当斥候就要有这种觉悟,否则的话一定不会活得长久。 一边逃,邓石一边从怀中掏出牛角号呜呜的吹了起来。 低沉悠远的号角声让人无比烦躁,姚典一边逃一边向后望了一眼,顿时被吓得亡魂皆冒,差一点跌落马下。 “狗娘养的高句丽人追上来了,不想死的都快些!” 在他们的身后,超过三百名的高句丽骑兵紧追不舍,他们同样是一人双马,气势汹汹的追了上来。姚典甚至能看到他们充斥着怒火的双眼和不断挥舞着 的弯刀。 一路上到处都在响着号角声,晋军散布在各处的斥候仿佛约定好了一般齐齐向着代县的方向撤退,但姚典却清楚,肯定有一些小队永远都无法回来了。 “什长,他们追近了。” 听到杨争的大吼,姚典再次回头,只见最快的十余名高句丽骑兵已经距离他们只有百余步的距离。 “准备弩箭!” 与长弓相比,弩箭的好处不言而喻,速度快,需要的操作少,只需练习一下准头便可,而且还无需担心长时间拉弓会划破手指,损伤臂膀,唯一的缺点 可能就是射程太近。 两方继续着猫捉老鼠的把戏,不过姚典却时不时回头观察一下双方的距离,在对方迫近到五十步左右之时,他没有任何犹豫,大声喊道:“放箭!” 机簧声连成一片,五六十支弩箭疯狂向后方激射而出。 十人落马,这就是姚典等人射空一个箭匣的效果,战果相当的喜人,如果他们有充足的时间下去将敌军的人头砍下的话。 不过姚典并没有什么兴奋的表情,而是略带惊恐道:“快逃!” 因为他清楚的看到敌军斥候竟然没有被他们密集的箭雨吓住,反而怒吼着继续追击,他清楚,今天遇到的一定是劲敌。 “啊!” 一声惨叫在耳边响起,姚典没有任何犹豫,怒喝道:“别停下,再跑快些,哪怕把马跑死了都行!” 毫无疑问,每一个骑士都十分珍惜自己的战马,但和同袍的性命比起来,孰重孰轻不言而喻。 “什长放心,老子没事。” 敢跟自家什长自称老子的并不多,而且姚典一听这个声音便知道是谁出了事。 减缓了一下胯下战马的速度,等到杨争冲过去之后,姚典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后背上正插着一支长箭,甚至尾部的雕翎还在随着杨争的动作微微摆动。 “他娘的!”姚典怒骂一声,大喝道:“投枪!” 既然距离已经拉近,而且注定来不及更换小弩的箭匣,那投枪无疑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狂奔中的晋军斥候伸手从马鞍旁的兜囊中取出寒光闪闪的投枪,一双双眸子全部汇聚到了姚典的身上。 “扔!” 大喝一声,晋军斥候一点没有犹豫,瞬间回身,用最快的速度将兜囊中的十支投矛全部扔了出去。 高句丽人的马速很快,晋军的投枪十分锋利,于是乎... 在一片人仰马翻之中,姚典带领着麾下的斥候迅速消失在高句丽的视线之中。 ... 敌军的情报在第一时间便被传到了代县城中,顶盔戴甲的张扬率领着麾下一众文武登上城头。放眼望去,只见四散在各处的斥候都在朝着代县的方向狂 奔而来,淡然道:“传令元绍给高句丽人来一下狠的,然后马上退回来。” 马超同样率领着骑兵回来了,看到裴元绍正率领着大军在城外列阵,并且连床弩都被推了出来,心中便清楚了张扬的打算,没有任何耽搁,便立刻返回 了城中。 浑身不满鲜血的马超翻身下马,大步踏上城楼,上前禀报道:“大王,高句丽斥候出现了。” 张扬看了看马超,眉头一皱,问道:“可有接触?” “没有。”马超摇头道:“末将怕被敌军缠住,第一时间便率人退了回来。” 见张扬没有说话,反而盯着自己盔甲上的鲜血,便解释道:“大王,敌军主力出现之前,末将跟他们营外的游骑玩了玩。” 其实马超这种就算游骑,与大军相比,人数不多,可又比分散的斥候要多不少,主要的目的就算为了示警,同时也能随时支援自家的斥候。 “不错。”张扬伸手拍了拍马超的肩膀,点头道:“审时度势,总算有了点大将的样子。” 这句称赞倒是真心实意,毕竟不久之前的马超还曾撇下将士独自追击敌军,如今能有这种进步绝对算是可喜的。 不过还是略显冒失,虽然马超没说,但张扬肯定清楚,他一定没有遵守自己定下三里的界限,否则的话,他绝对没有和敌军游骑交战的机会。不过张扬 并不准备苛责,他不指望马超能一下变成高顺,有进步就是可喜的,不是吗? “孟起,你率领着麾下的骑兵出城,护住元绍的两翼。”说到这里,张扬突然加重语气道:“孟起,高句丽人若是不到近前,你无论如何不准出击,否 则的话...你可明白?” “末将领命!” 马超应诺一声,转身大步下了城楼,开始重整自己麾下的将士。 “大王,敌军来了!” 张扬回身,只见远方残存着的一点绿色都已经被黑压压的骑兵所淹没,狂乱的马蹄声隐隐回荡在耳边,高句丽人和他们胯下战马哈出的白气连成一片, 仿佛白雾一般将他们全部笼罩。 “来人去给元绍传令,让他一定给孤稳住,不要慌,击退敌军之后便立刻撤回来,不准贪功冒进!” 周仓在镇守城外的大营,否则的话,沉稳的周仓要比裴元绍更适合这个任务,可惜的是,他如今除了裴元绍、周仓、马超等寥寥数将之外,并没有其余 能镇住场子的大将,秦琼、高宠等人勇猛不假,可惜资历尚浅,不在军中积累一些功劳,骤然率领大军并没有好处。 “裴将军!” 一名亲兵疯狂跑到裴元绍的面前,大声道:“大王让您不要慌,一定要稳住,击退敌军之后就撤回城中,不准追击!” “告诉大头领,就说俺老裴知晓轻重!” 亲兵转身离去,裴元绍遥望着前方,只见漫山遍野的敌军席卷而来,但他的脸上只有冷笑。 他觉得张扬小看了自己,虽然他自己也承认,不管是武艺还是智谋,自己其实都算不上在行,但这并不代表他甘愿沉寂下去。 当然,年逾四十的他已经过了好勇斗狠的年纪,但他清楚,此时的张扬麾下并没有足够威势领军的大将,而他既然身居高位,就必须为张扬站好每一班 。 别看他平日里显得无比鲁莽,但他不蠢,看似狂妄的语言更多的是在为那些年轻的将领鼓气,让他们从心底认为高句丽人不过如此。 这一点,甚至就连张扬和刘伯温都没看出来。 不过他不在乎,他觉得自己的这辈子已经值了,从官军的围剿之中杀出来以后,每一天都是赚的,所以他的心中根本没有畏惧。 “都他娘的动起来,大头领就在城上看着,不趁现在表现一番,尔等都想回去奶孩子吗?” 狂暴的呼啸声响起,裴元绍脸上的神色无比冰冷,看着高句丽骑兵的眼神就像看着一群死人。 第1114章 开战(下) 李渊端坐在马背之上,双眼直视前方,不过双眼却毫无焦距。 他在心中思索着,他清楚,这一次,自己不能再退。之前那次阵前见面,自己表现出来的软弱已经让很多人心生不满,如果再退的话...也赫牙等人的 心思他清清楚楚,如果他再不能取得一场大胜的话,之前累积的威望将会荡然无存,而他也必将会重蹈魁头的覆辙。 “大王,汉人在城前列阵,我们冲不冲?” “大王,杀他娘的便是,犹豫什么?” 漫长的等待之中,李渊麾下的众将不耐烦了,除了寥寥无几的汉人将领之外,高句丽人的耐性并不好,再加上各自领地的粮草告急,若是再不打的话, 他们会丧失斗志,变得无比颓废,甚至其中一些人还会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李渊看了一眼隐在众人之中的也赫牙,冰冷道:“小人屠以为孤会犹豫,会试探,所以排出这么一个阵势准备给我军一个下马威,那孤便给他一个惊喜 。” “传令,进攻,倾力进攻!” 李渊身后十余个号手同时用力吹响手中的牛角号,悠远、低沉的号角声瞬间响彻在整片草原之上,震碎了无数的积雪。 号角声响起的那一刻,无数的高句丽骑兵疯狂地抽打着胯下的战马,向着刚刚立好阵势不久的裴元绍部狂冲而去。 裴元绍部的人数并不多,或者说张扬这十万大军之中的步卒并不多,只有区区两万人,还有临时从并州抽调来的,否则草原上可不会有步卒出现。从高 处向下望去,只见裴元绍部的两万大军在庞大的敌军骑兵面前就如同一只野兔。 无比惶恐的野兔。 这是不少晋军将士第一次面对如此数量的敌军,如此数量的骑兵。大地仿佛都承受不住那狂乱的马蹄,开始微微震颤起来,耳边传来的除了狂乱的马蹄 声还有无尽的呼喝。 面对这样的场景,不分新兵老兵,基本上裴元绍麾下的两万步卒全部都面无人色,不少人甚至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这和是不是精锐无关,不是说精锐便绝对不存在恐惧的情绪,就比如李世民那支玄甲军,在最后身心俱疲,毫无希望之下,他们同样会选择放弃,陷阵 营同样也是如此。 “不要慌,稳住!” 裴元绍反手拔出腰间的长刀,嘶声怒吼道:“大王就在城上看着我等,敢临阵退缩,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区区一群高句丽野狗,有什么好慌的?” 一声大喝突然从身后传来,裴元绍回身,只见全副披挂的张扬缓步而来,一脸羞愧道:“大头领,俺约束不利,还请大头领降罪。” 张扬淡淡的摇了摇头,这件事还真不能怪裴元绍,他更没有处罚裴元绍的意思。 眯着眼看了半刻飞速逼近的敌军,张扬突然开口道:“都去准备吧,孤就站在这里,在没有命令之前,谁若是想退,那就踩着孤的尸体过去!” 裴元绍瞬间便明白了张扬的意思,这是准备拿自己的性命来助这支新老混杂的大军来迅速成军,不成则死! “元绍,此战继续由你指挥,孤就在这里看着。” “末将领命!” 裴元绍大声应诺,就如同之前无数次一般。他的脸色变得一片潮红,大步走到阵前,望着自己麾下的将士,缓缓开口道:“诸位,这是我军与李渊老狗 的第一次大战,这是你们其中很多人第一次参与这等规模的大战,虽然俺知道这对你们或许不公平,但此战,不胜则死!” “汉军威武!” 嘹亮的呐喊声响彻天地,不论是张扬的晋王,还是大部分人称呼他们的晋军,这都不算错,但在面对异族之时,他们只有一个种族,那就是汉人,同样 也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汉军! “五百步!” “四百步!” “将军,敌军进入床弩和投石车的射程!” “射!” 巨大的机括声震耳欲聋,数十颗巨石在空中变成一个个小黑点,然后开始迅速下落,一杆杆仿佛长矛一般的弩箭激射而出,宛如一道道黑色的闪电。 在能见度颇好的今天,晋军将士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天空中那些黑点所划过的轨迹。 高句丽人宽阔的骑军阵形上瞬间出现了无数的血肉胡同,战马轰然倒地,马背上的高句丽人在惯性之下被狠狠摔了出去,大部分都会被当场摔断脖子, 少部分幸运的家伙没有当场死亡,但还不等他们爬起来,无数的马蹄就会将他们踩成一滩肉泥。 粗大的长矛飞跃而过,人尸马尸被串联在一起,仿佛烧烤时用的肉串,最多的一支长矛上足足挂了三个高句丽骑兵和两匹战马才耗光它的力气,重重的 插在地上。 李渊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这一次他没有保留,冲阵的都是他麾下最为精锐的勇士,但他们甚至还没有摸到汉军的衣角便已经有无数人丧命。 “大王无需担心,汉人的投石车和那大弩确实威力惊人,但装填所需的时间必然不少,我军一定能够趁着这个机会突破进去。” 对于范曾的安慰,李渊点了点头,没有开口,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高句丽人已经悍不畏死地冲进了汉人两百步内,要不了多久就能短兵相接,那 个时候,不管什么投石车还是大弩都会失去作用。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里,等待着汉人的反应。 ... 麾下大军的经验不足,兵力膨胀的太快,难免也遇到这种问题。 说实话,张扬已经尽量控制了麾下大军的数量,并且给予他们足够的训练,最好的装备,英明的将领,所有能给予他们的一切,张扬一点都没有落下, 但到底能不能成为一支精锐,最重要的还是他们自己。 没错,张扬麾下是有很多骑兵,而且都是精锐。但是,张扬不想用,这一路南下不比在草原之上,所有人都清楚他小人屠的陷阵营铁骑天下无敌,又怎 么可能会来与他野战? 攻城,成为了张扬不得不考虑的问题,这也是张扬为什么不愿大肆派出骑兵,一直保持守势的原因。 攻城的主力是步卒,也只能是步卒,像他当年攻破虎牢关和高顺骑兵攻城的战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因为破解的方法很简单,一囊火油就能解决所有的 问题,张扬可不想带时候损失无数骑兵还得重新锤炼这支步卒。 而成为精锐最快的办法毫无疑问就是血战,尤其是以少打多,以弱胜强,面对无数骑兵时的血战。撑下来,他们就是一支合格的精锐,至于撑不下来, 张扬麾下的铁骑也不是吃素的,随时能够支援。 调动整整三十万大军,为得就是能够一战夺取天下,张扬不能冒险,趁着现在有机会,也有补救的办法,若是不加紧练兵的话,张扬不知道以后还会不 会有同样的机会。 所以他亲自来到了此处,为得就是能够锻炼出一支强悍的步卒,这个过程可能充斥着无尽的鲜血,但却是一支精锐所必须要经历的。 “快把弩箭填进去!” 投石车在这种距离下已经不可能再使用,但床弩却还有齐射一轮的机会,如果他们的动作够快的话。 操弄着床弩的将士们心无旁骛,他们忘记了狂奔而来的高句丽骑兵,忘记了就在他们身后的张扬,忘记了淋漓的鲜血和狂暴的嘶吼,他们的眼中只剩下 自己面前的床弩,并用着最快的速度将长矛一般的弩箭装填进去,随后开始调整最为合适的角度。 “将军,一百步!” 计算着距离的士卒喊声有些尖利,无需细说,那声音已经出卖了他的恐惧,他敢肯定,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近距离的冲击,若非裴元绍依旧还肃 立在大阵的最前方,若非他清楚自己的身后就是张扬,可能现在的他已经崩溃。 裴元绍的表情丝毫未变,这种情形他见过无数次,比这惨烈的厮杀他同样经历过无数次,这种场面对他来说虽然不是家常便饭,但同样无法使他那颗冰 冷的心产生一丝一毫的恐惧。 “还是太远了...” 但测距的士卒听到裴元绍这句自语的时候,简直被惊呆了,他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将军,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裴元绍却没有搭理他,只是自己默默计算着距离,在高句丽骑兵距离他大概只有五十步的时候,手中长刀冰冷的斩下。 “弓箭手、弩兵,第一排,齐射!” 第1115章 教你打仗(上) 冲在最前方的高句丽人已经拉满了他们的长弓,高句丽人,或者说草原上所有精于骑射的胡人都喜欢这种套路,先是用箭雨给地方进行洗礼,然后用弯 刀和马蹄冲垮敌军的阵列,最后分割包围,就如同狼群狩猎一般。 可惜的是,以往战无不胜的办法这一次遇到了对手。 骑弓短小,所以射程并不远,以往可以用飞驰的战马和精湛的马术来弥补这个缺点,但在立好阵列的汉军步卒面前,这点优势荡然无存。 冲在最前方的高句丽人骤然减速,随后无数战马轰然倒地,那些刚才还在弯弓搭箭的高句丽人身上喷着鲜血,惨叫着倒飞了出去。 密密麻麻的短小弩箭插在他们的上上,一时间人仰马翻的景象蔚为壮观。 但很显然的是,这种程度的打击并无法让悍勇的高句丽人赶到畏惧,后方的将士依旧嘶吼着,奋力前冲,倒下的同袍在他们的马蹄之下变成一地碎肉, 但却没人停下。 用人命来换取短兵相接的机会,这是草原民族在和汉人作战之时的惯用伎俩,哪怕李渊也不能例外。这无关李渊是不是雄才大略,无关范曾是不是智计 卓绝,这是硬实力上的差距。如果高句丽人能够打造出投石车和床弩,他们自然能够和汉人远程对攻,就如同当年诸侯讨并州之时,刘伯温在大河边上 推出床弩,而曹操立刻拿出霹雳车来应对。 可惜的是,高句丽人没有这种技术,所以他们只能拿人命来填平科技上的差距。 李渊的双眸死死盯着前方,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只是大声下令道:“加速,冲过去,孤要混战!” 混战对于步卒,尤其是弓箭手来说就是灾难,在骑兵的铁蹄和弯刀之下,他们不会有任何的机会,只能哀嚎着献出自己的性命。 低沉的号角声猛然嘹亮起来,催促着已经疯狂的高句丽人继续加速冲锋。 不过那些骑兵却有些茫然,在他们看来此时已经无需加速,只需... 张弓,放箭! 一片阴云从骑兵阵列中猛然升起,在空中抵达最高点之后猛然下坠,朝着那些晋军步卒攒射而下。 “叮叮叮...” 清脆的响声连绵不绝,但预想之中,晋军惨叫声倒地的身影便没有出现,那些箭矢在坚固无比的盔甲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白点,随后无力的坠落于地。 “第二排,射!” 机簧的震动再次响起,在裴元绍没有退后之前,晋军士卒不可能退,弓箭手和弩兵迅速完成了交替,射光箭矢的第一排迅速退后,严阵以待的第二排大 步上前,并将饱含杀意的箭矢再次射了出去。 刚刚射出自己箭矢的高句丽人被掀翻在地,就如之前被他们踩成碎肉的同袍没有任何的区别。 “攻上去,不准退后!” 李渊的大喝再一次响起,他不想,也不能退后,哪怕麾下的骑兵损伤惨重也是如此。 现在退后就意味着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意味着那些死去将士的性命变得毫无意义,就意味着李渊做出的决定又一次失误,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 能接受的,如今他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接触,混战! 距离只剩下不到五十步,下一刻他麾下的勇士就能突入晋军的阵列之中,然后...胜利可期! 可惜的是,裴元绍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或许裴元绍是个庸才,但这么多年的大战下来,他对战机的把控并不比任何人要差,这和天资无关,更多的是经验的积累,几乎本能一般的在正确的时 间做出正确的决定,仅此而已。至于为什么,可能裴元绍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应该这么做而已。 “床弩,射!” 长刀再次斩下,裴元绍保持着这个动作,双目直视前方,死死地盯着狂冲而来的高句丽人,他甚至能看到高句丽人肮脏的皮袍,破旧的弯刀,以及那因 为疯狂嘶吼而大张的嘴中,发黄的牙齿。 裴元绍似乎都能闻到那股恶臭,但他的脸色不变,甚至连身躯都忘记了动作,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 机簧的轰鸣声再一次响起,弓弦拉满、绷紧,随后释放出的颤动在裴元绍听来仿佛仙音一般悦耳。 数十支长矛再次激射而出,他甚至能用肉眼看到高句丽人被那粗大的长矛穿透,第一个高句丽人胸膛上出现一个硕大的血洞,第二个则直接跟随长矛飞 了起来,狠狠插入第三个、第四个高句丽人的身体之中... 那些狰狞无比的神色还残留在脸上,刚刚拔出的弯刀还没来得及举起,漫天的鲜血便喷涌而出,惨叫和悲嘶笼罩整片战场,竟然生生压下了晋军第三排 齐射的声音。 一个高句丽人从马背之上摔了下来,他的运气不错,一具战马的尸体给他当了坐垫,艰难的缓冲过后,他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庆幸幸运 女神的光顾,他猛然发现,自己的左肋之上出现一个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空洞。 鲜血、内脏喷涌而出,他甚至能透过那处血洞看到自己身后的景色。 “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空中,无需看那无比血腥的战场,只凭这声哀嚎便能让人不寒而栗,浑身颤抖。 放眼望去,整个战场上充斥着无数的尸骸,以晋军阵列向外发散,呈扇形堆积在地上,人尸马尸混乱的堆积在一起,凄惨的场景仿佛地狱一般。 一些重伤未死的战马奋力的挣扎着,想要重新爬起来,逃离这片恐怖的地方,但却注定是徒劳的。 而那些侥幸未死的高句丽人有的在惨嚎呼救,有的躺在冰冷的地上感觉着自己热血的流淌,有的奋力挣扎的站了起来,但他们看到的却是换好箭匣的晋 军弩手大步向前,来到阵列的最前方,一柄柄黑黝黝的小弩再次瞄准了他们。 那些弩兵的身后,无数的长矛再一次被安放到了巨弩之上,森冷的矛头映照着阳光散发着致命的寒芒... 骑兵的前三排无一活口,前五排损失惨重。跟在他们身后的高句丽人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他们不清楚晋军的弩箭为何没有一刻停止,但生存的本能 让他们迅速勒住胯下战马,可位于他们身后的同袍却看不到前方凄惨的状况,毫无顾忌地撞了上来。 于是乎,混乱再一次发生。 不过并没有持续太久,精锐终究是精锐,在混乱片刻之后,在后排骑兵的冲击之下,前排的高句丽人只能无奈地再次冲锋而至。 不知何时,裴元绍的长刀已经再次高高举起,并且他的右臂微微开始抖动,身躯前倾,已经准备再次将手中的长刀斩下。 “逃啊!” 一声凄厉的嘶吼响彻战场,那些侥幸逃得一条性命高句丽人疯狂转身,向着两翼的方向逃去。可惜的是,两条腿注定无法跑过四条腿,他们的同袍或许 不想对他们如何,但胯下的战马却无法分辨挡在面前的是同袍还是敌军,只是用它们沉重的马蹄,将所有拦在面前的东西踩在蹄下。 眼中只有无数密密麻麻的马蹄在翻飞,他们甚至能看到那些同袍脸上或焦急、或狰狞的面庞一闪而过,然后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幸运的家伙被踩成了一团碎肉,不幸的家伙则被战马撞飞,他们在空中再一次看到了那粗大的长矛飞射而至,不过这一次,幸运女神无法再眷顾他们。 长刀再斩,刚刚起速的高句丽人再次受到致命的打击。 堆积在战场上的人尸和马尸眼中迟缓了他们的速度,这是多么精湛的骑术都无法弥补的,更何况决死向前的他们并没有躲闪的余地。 鲜血在这一刻尽情绽放,人命比草芥还要不如,残留在地上些许的积雪已经彻底被滚烫的鲜血融化,随后又被呼啸的北风吹拂成殷红的冰层,远远望去 ,就如同给光秃秃的草原铺上一层血色的地毯一般。 李渊将一切尽收眼底,但他的脸上没有迟疑,没有胆怯,甚至没有一丝一毫下令撤退的意思,只是一如既往冰冷的注视在前方。 “速度慢了...” 轻轻开口,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就连老成持重的范曾都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撼。运筹帷幄的时候,死伤的人命或许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但这血淋 淋的一副发生在眼前时,却很少有人能够无动于衷。 “速度不能慢。”李渊再次开口,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充斥着无尽的冷肃和疯狂。 “告诉他们,孤不想知道伤亡,只要突破晋军的阵列!” 第1116章 教你打仗(下) 随着李渊的命令传达下去,本已混乱无比的高句丽人开始重整队列,一排一排宛如城墙一般整齐向前,露出的威势震动天地。 “可怕的高句丽人!” 史可法无比震惊,他本以为经此打击之后,高句丽人一定会退去,但亲眼看到高句丽人如此顽强之后,他不由的惊呼出声。 “晋军更厉害!” 身旁的熊方沉声开口,语气十分之重,似乎并不是仅仅在诉说着一个事实,更是在提醒着什么。 史可法楞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身旁的代县守军在自己的那句话之下有些恐惧,立刻改口道:“熊都尉所言甚是,如此敌军亦要惨败于我军刀兵之下, 区区高句丽怎是对手?” 熊方点点头,同样环顾四周道:“高句丽野人今日定当饮恨城下,汉军威武!” 一旁的秦琼皱皱眉,没去搭理史可法和熊方的表演,其实在一开始他同样有些震惊于高句丽人的悍不畏死,但反应过来之后他便释然了,李渊今天这是 准备孤注一掷,想直接打进城中。 “叔宝。”高宠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开口问道:“要不要和我一同去向大王请令,咱们从两翼打出去,说不定能直接活捉那李渊老儿,立上一功。 ” 两人的亲兵闻言都是蠢蠢欲动,自家将军的强悍无需多言,他们相信,若是有这两位带领,活捉李渊并非不可能,就算不成,他们也能保住步卒击退高 句丽人,立上一功。 秦琼先是有些意动,随后摇摇头道:“高将军,你我能看出来的,大王岂能看不出来?但大王始终没有下令骑兵出战,为何?” 高宠愣住了,他倒是没想这么多,也不愿意去想这些,直接开口问道:“为何?” “练兵!”秦琼笑道:“依我之见,大王定是为了锤炼这支步卒,毕竟我军攻破高句丽后需一路南下,其中不乏坚城,将军难不成还能率领骑兵登上城 墙?所以训练出一支精锐步卒至关重要,没看大王这几天一直命步卒操弄那些投石车和床弩吗,应当是为了日后攻城准备。” “多好的时机,可惜...” 高宠有些遗憾,在他看来,如今正是打破高句丽人,活捉李渊的良机,错过实在可惜,但张扬的命令他却无法执啄。 城楼上重新安静了下来。 而身在城门之下的张扬身边则多了吕蒙和毋丘俭两人,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家伙第一次经历这种大战,明显有些兴奋,看到战事有些胶着,吕蒙便开口问 道:“大王,为何不如那两座大营一般,在城外弄一条壕沟,如此一来的话,战事定然能够轻松不少。” 代县不是什么雄城,也没有活水经过,自然不可能花费大力气去搞什么护城河,但临时挖一条壕沟来说对晋军并不困难,还能有效抵挡骑兵的冲击,吕 蒙想不到张扬为何不这么做。 机簧声再次响起,又是一轮弩箭激射而出,等到声音在耳边消散之后,张扬目视前方的凄惨的战场,淡淡开口道:“挖壕沟和筑长城一样,都是弱者的 选择,如果不是城外大营不够结实,我军又没有足够步卒的话,那两座大营,孤同样不会挖什么壕沟。” “孤要的不是什么被动防守,确保大军和城池无恙,而是要乘胜追击,毙敌于马下!” “再者说,若是筑了壕沟,在未被填平之前,高句丽人根本别想靠近我军,那这些步卒可会像如今一般充满危险?不经历血战,又如何成为一支精兵。 ” 吕蒙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被吸引到了前方的战场之上。 在床弩和小弩的双重打击之下,那些高句丽人虽然依旧悍不畏死,但却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主攻的方向。 既然正面无妨突破,那便寻求防御薄弱的侧翼,高句丽人可不是什么傻子。 于是在领军大将胜保的一声令下,最前方的高句丽人一个漂亮的转向,径直扑向了晋军的左翼。 弩机发射的声音几乎没有挺过,几乎是在高句丽人转向的同时,一波弩箭激射而至,裴元绍冷笑一声,瞬间便明白了高句丽人的目的,大声吩咐道:“ 左翼弩手加速轮换!” 得到命令的左翼晋军没有丝毫犹豫,机簧的声响几乎连绵成了一片,根本没有半刻的停止。被分成三排的将士轮番上前,用最快的速度射空自己的箭匣 ,然后再迅速向后,给同袍让出地方。来回轮转之间,一众士卒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就如同一台精密的机械一般,给人以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但张扬的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缓缓开口道:“左翼要付出代价了。” 吕蒙张口想问些什么,但根本没有回头的张扬直接猜出了他的心思,开口道:“先看,若战后还是不懂再来问孤。” “喏。” 应诺一声,吕蒙和毋丘俭同时向前方望去,敏锐的吕蒙率先发现,晋军步卒的大阵竟然发生了变化。 因为正面成功将敌军压制,所以两翼的将士不由自主的便压了上来,如果此时从城墙上看的话就能很清楚的发现,如今晋军步卒根本不是一开始的整齐 阵列,而是一个两翼突出,中间凹陷的月牙阵,如果被骑兵突进来的话,后果无需多说。 “重盾兵,长枪手上前!” 裴元绍大喝一声,严阵以待的将士们瞬间上前,一面面厚实的重盾被砸进坚硬的泥土之中,一杆杆长枪透过盾牌的间隙向前突出。霎那间,晋军左翼就 如同一个充满尖刺的乌龟壳一般,让人无从下手。 但高句丽人却没有了选择。 “轰轰轰!” 筋断骨折的巨响回荡在众人的耳边,无数已经疯狂的高句丽人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就这么操纵着自己的战马,向着那森寒的长枪和黝黑的巨盾撞了上 去。 远程打击永远也无法近身肉搏的震撼相比,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高句丽人倒毙在长枪之下,但他们身后却是无穷无尽的骑兵蜂拥而来,鲜血和碎肉漫天飞 舞,顶着巨盾的晋军将士瞬间就被滚烫的鲜血浸透,但他们却不能退后。他们身后是弩兵同袍,再往后是床弩,最后则是城门和肃立在城门之下的张扬 ,他们宁死也不愿退后! “呼嗬!” 疯狂的怒吼声响起,高句丽人的弯刀难以对披挂着重甲的晋军将士造成任何伤害,但战马的冲击力却并非什么人都能够承受的,一匹两匹倒还罢了,但 面对绵绵不断的冲击,无数晋军重盾兵开始七窍流血,生生被撞死在阵前。 “顶住!” 裴元绍嘶声怒吼,仗打到现在,他同样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期待重盾兵顶住敌军的冲击,给他们身后的弩兵争取足够的时间。 胜保一柄大刀挥舞开来,无数的枪头在他刀下折断,厚实的重盾被他挑飞开来,足以抵挡敌军弯刀的重甲在他大刀之下仿佛皮甲一般脆弱,狂冲向他的 晋军将士宛如扑火的飞蛾。 “狗娘养的!” 裴元绍的长刀举起又落下,他无数次想冲过去将那员敌将斩落马下,但他清楚,自己是整支大军的主帅,不是都尉、校尉,可以由着性子胡来。 “床弩准备好没有,弩兵有没有更换好箭匣?” 敌军的突前使晋军的节奏无比混乱,那些弩手不知是该继续射箭还是暂时退后重整队形,所以耽搁了一定的时间,不过在裴元绍怒吼之后,他们顶着随 时能落到头顶的马蹄更换好了箭匣。 “将军,准备完毕!” “那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射!” 狂暴的裴元绍就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不过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继续大声下令道:“击退敌军之后不准追击,马上撤回来重新队形!” 没人保留,三排弩兵加上他们身后的床弩一同射出了愤怒的箭矢,上万支弩箭顿时让晋军左翼的面前为之一空,无数骑士和他们胯下的战马瞬间倒毙, 他们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弩箭,连侥幸逃得一命的机会都没有。 武艺高强的胜保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就算如此,他依旧牺牲了胯下的爱马才侥幸不死,不过他并没有哀伤太久,而是大喝着退后,重新骑上一匹无主 的战马,呼啸着命麾下将士再一次发起进攻。 晋军的阵列不可避免的开始乱了,新兵经验不足的恶果在此次体现的淋漓尽致。 吕蒙突然开口道:“大王,是否要城内的秦琼、高宠将军率部突袭?” 张扬赞赏的看了吕蒙一眼,这小子对战场的把控已经到了很多军中将校都无法企及的地步,不过他却摇了摇头,大声下令道:“撤!” 第1117章 教训 吕蒙楞住了,他侧头看向毋丘俭,只见这个平日里自诩比他聪明,比他读书更多的家伙同样一脸的茫然。 典韦却不会犹豫,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粗大的牛角号,呜呜的开始吹了起来。 听到号声的裴元绍同样愣住了,他不甘心,他认为自己已经挡住了高句丽人的攻势,完全能够趁着这段时间重整阵列,然后重新恢复正规,将所以的高 句丽人挡在阵地之外。 但是张扬的命令他却无法拒绝,郁闷的一挥长刀,大声下令道:“交替掩护,退回城中!” 于是重盾兵押后,第一排弩兵在齐射之后立刻后撤,向城中退去。第二排和第三排弩兵如法炮制,晋军虽然在后撤,但阵形却并没有一点的混乱。 “晋军撤了!” “胆小如鼠的汉人胆怯了!” “我们将大获全胜!” 高句丽将领疯狂的欢呼起来,仿佛已经彻底击败了晋军,攻入了城中。 但他们没有看见的是,李渊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色,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长叹道:“汉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范曾深以为然道:“大王,我们的人刚刚习惯了汉军的弩箭,虽说被打退一次,但在胜保将军的组织之下,马上就能再次发起进攻,可小人屠竟然在这 个时候下令撤退,此人名不虚传啊。” 李渊点了点头,范曾所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的,但他并没有犹豫太久便大声下令道:“传孤的命令,令胜保立刻追上去,将晋军缠住!” 激昂的号角声回荡在天穹之下,其实并不需要李渊下令,经验丰富的胜保便知道此时该如此做。可惜的是,晋军撤退的非常有章法,箭匣射空之后便立 刻后撤,频率比刚才坚守的时候还要高上一筹,漫天飞舞的弩箭压得高句丽人几乎抬不起头来。 床弩同样没有停下,在发射出最后一轮长矛之后,它们同样开始了撤退。 床弩很笨重,这就是为什么之前无数年从没有人把他们用作野战的原因,可晋军的床弩虽然同样笨重,但撤退却很方便。床弩下去被按上了轮子,弩架 前后都有钩子,只需挂在战马身上的绳子上,拉起来便能跑。虽说和速度飞快搭不上边,但绝对不比步卒的速度要慢。 晋军宛如潮水一般向着城内撤去,高句丽人拼命的向前追击。 高踞城楼之上的刘伯温突然开口道:“正方将军,是时候给高句丽人一点颜色看看了。” 李严满面潮红,作为一员战将,多年不曾登上战场他再看到这幅场景,只感觉熟悉无比。仿佛瞬间回到了当年跟随张扬一路血战的峥嵘生涯之中,贪婪 的深吸了一口饱含血腥味的空气,李严手中长刀狠狠斩下,嘶吼道:“床弩,射!” 城头上同样被安放了无数的床弩,并且他们早就已经严阵以待,可惜的是,操控这些床弩的都是老军,所以他们并没有捞到大战的机会,如今虽然也很 难说是大战,但总算能过过瘾不是? 破空的利啸声回荡在耳边,二十余支粗大的长矛腾空而起,瞬间便将冲在最前方的高句丽人死死钉在地上。 俯射,尤其是敌军来到近前之后的俯射远不如直射的效果好,但震撼力却更上一筹。 那些连人带马被长矛贯穿,死死钉在地上的高句丽人就如同一个个雕塑,仍在躺着鲜血的雕塑。 “追,不要停!” 胜保举刀怒吼,同袍的死亡并没有让高句丽人胆怯,相反,伤亡惨重的他们变得无比疯狂,特别是事到如今张扬竟然还站在城外,这可是一个大目标, 足够让他们一跃成为高句丽人中首屈一指的大将。到时候,金银、女人、牛羊...要什么没有? “大头领,入城吧。” 裴元绍在等最后一队士卒撤退,看见张扬还肃立在城门之前,便开口劝道。 张扬冷笑一声,摇头道:“元绍,担心什么,如果高句丽人准备骑着战马攻城的话,那孤才是求之不得。” 这时最后一队晋军也撤退到了城门口,裴元绍就势大喝道:“随老子留下保护大头领!” 张扬伸手拍了拍裴元绍的肩膀,开口道:“元绍,你先回去安抚士卒,孤心里有数。” 裴元绍楞了楞,不过根据他对张扬的了解,自己这位大头领可不是什么找死的家伙,再加上张扬脸上那浓郁的冷笑,裴元绍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率领 着麾下的将士退回了城中。 他的心中清楚,高句丽人怕是要倒霉了。 此时此刻冲在最前方的高句丽人已经距离城门不足百步,张扬突然伸出右手,用力一挥。 城楼上的床弩再次齐射,数十名高句丽骑兵惨死当场。但擒获张扬的大功却趋势着所有的高句丽人不顾生死的疯狂向前,继续冲击。 “齐射!” 城楼上突然传出了李严的大喝,无数的弓箭手出现在城头,密集的箭雨仿佛一片阴云激射而下。高句丽人纷纷抬头,他们的面孔上充满了后悔和恐惧, 但狂冲的战马却根本没有给他们补救的机会。 “这是小人屠的阴谋,退回来!” 李渊大喝,但脸上却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平静如常道:“汉人狡诈,小人屠更是如此。汉军的军械确实凶猛,但孤不相信毫无代价,你们看看手中的长 弓,若是按照晋军的这种射法,弓弦会不会断?” 被晋军军械吓住的高句丽一干文武顿时松了一口气,汉人的军械强悍,他们之前并非不知道,但不论如何,之前的汉军至少两轮箭雨之间会有间歇,给 他们接近的机会。但晋军却仿佛根本不存在这样的缺点,他们的箭雨始终没有停止的时候,若是能一直坚持下去的话,说实话,不少人都在心中打着退 堂鼓了,这仗根本没法打。但李渊的话毫无疑问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他们不怕伤亡惨重,怕的是没有机会,既然有机会,那再多的损失在战胜汉军 之后都能得到补偿。 有什么比汉人的花花世界更吸引人的呢? 看到众人的反应,李渊暗中点了点头,他清楚军心已定,便继续道:“小人屠今日率军出城不过是给我们下马威,让我们心生畏惧,不敢与他对敌。但 他算错了一件事,这点手段吓不倒长生天的子孙!” “不过此战并非没有好处,咱们的人马同样见识到了汉人的手段,以后再战便不会措手不及,这是好事!” 说完,李渊毫不犹豫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如果令麾下的骑兵攻城,那他才是真的疯了。 低沉的牛角号吹响,这一次不见了激昂,得到命令的高句丽人缓缓勒住胯下的战马,不情不愿的向后退去。 胜保亲自率领着五千人断后,谨慎地注视着缓缓关闭的城门和代县两边的那两座军营,深怕汉军的铁骑会出城追击。 不过在他的心中,竟然隐隐有些期待晋军骑兵追击。 可惜的是,他的愿望落空了,代县城门缓慢而坚决的闭合,两座大营就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安静,甚至就连战前那些无处不在的斥候都消失了踪影, 空空荡荡的城外只有无数的尸体。 人尸马尸堆叠在一起,但毫无例外,他们都属于高句丽人,晋军撤退的虽然有些慌乱,但他们并没有把自己同袍的尸体留下,哪怕一具都没有。 几匹受伤的战马孤零零的守候在自己的主人身边,伸出它们粗糙的舌头去舔舐着主人的面庞,期待着自己的主人能像从前一样,伸出大手抚摸他们的脑 袋、脸颊,可惜的是,只有无尽的冰冷,没有任何的回应。 “唏律律...” 半晌之后,悲嘶之声响起,残存的几匹伤马一瘸一拐的离去,没人去管它们,晋军不缺这几匹战马,高句丽人则不想在它们的身上浪费珍贵的药草。 等待它们的将是无尽的冰冷,光秃秃的草原,以及饿得眼睛发绿的草原狼。 “万胜!” 城头上传来一片欢呼声,李渊和高句丽文武觉得他们没有输,晋军更觉得己方取得了一场大胜。 欢呼声伴随着呼啸的朔风传出很远,渐渐消散在草原上,让高句丽刚刚振奋起来的士气有些低落。 “回营!” 李渊没下令去收拢那些战死将士的尸体,没那个必要,而且风险太高,草原民族也从来无需这种办法鼓舞士气。 “且让他们得意一时,下场大战时,定要攻破代县,取下小人屠的狗头!” 没人怀疑,低落的士气顿时止住,虽然依旧难言高昂,但百战百胜的李渊让他们有信心取得最后的胜利。 第1118章 不一样的态度 高句丽人退了,别说同袍的尸体,连打扫战场都不敢。 其实很多高句丽贵族对此蠢蠢欲动,毕竟高句丽苦寒,这些精锐将士的装备或许放在汉人面前是一群垃圾,但对他们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若能 收拢回去,招揽一批青壮的话,瞬间又能组建出一支精锐。还有那些汉人的装备,汉军普通士卒的铠甲和兵刃都足够高句丽将领眼红的。 可惜的是,城头上安放的床弩和那些并没有退去的弓箭手威力十足,如果他们现在去收拢战利品的话,绝对是找死。 待高句丽人消失在视野中之后,张扬淡淡开口道:“去把那些战死兄弟的尸骸收敛起来,老规矩,留下一绺头发之后焚烧了。” 撤退的时候晋军已经把能够带着的尸体全部带回了城内,但有一些却没办法,为了死人付出活人的性命并不值得,也不被允许。 随着张扬的命令,城门再一次打开,一队队晋军出城前去收敛同袍的尸骸,而马超、郝昭两人也率领着骑兵出了城池,掩护自己步卒的同时还要侦探敌 军的踪迹。 原先裴元绍部左翼被突破的位置,地上的尸骸全部混杂在了一起,几乎全部被马蹄踩成了碎肉,想要分辨同袍和敌军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气氛有些哀伤,这些将士跪在冰冷的土地之上,用双手去刨那些血泥,去分辨敌我的尸骸,满手都是红白之物,伴随着簌簌的寒风,不少人身体都在发 抖。更为艰难的是,这种分辨尸体的工作并不能使用工具,那样会亵渎同袍英勇的身躯,而血肉之躯便难免被肉泥中的骨茬划伤。 城中炊烟袅袅,城外烈火熊熊,一个个不久之前还鲜活的同袍在烈火之中化为了灰烬,然后收拢在一个又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坛子之中,等待战后被带回 去。 胜利的喜悦无法冲淡哀伤,尤其是对那些并没有经历过什么血战的新丁来说,更是如此。不少人在呼喊着熟识同袍的名字,静静地望着那熊熊的烈火, 但这是他们成长为一支精兵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大头领,俺无能,给你丢脸了。” 城头之上,裴元绍不见了开战前的豪迈和无畏,粗犷的脸庞通红。这种场面他已经见过无数次,比这惨烈,甚至连同袍尸体都无法收敛的大战也有,但 在张扬的影响之下,却不能把此事当作平常。 “元绍,孤说过,我们将他们带出来,就要尽量将他们带回去。” 张扬没有发怒,声音却有些低沉,“这些将士随我们出来,并不是因为我是晋王,你是将军,战死也并非理所应当。为将者,对敌当无畏,对下属当有 畏,战争难免会死人,这孤知道,但今天你部下的阵亡是必须的吗,或者说他们用性命拼死,给你换来了什么?” “末将知罪。” 张扬觉得有必要借此事来敲打一下日益膨胀的麾下众将,便提高声音开头道:“此战骑兵没有出战,孤暂且不说,但步卒对阵骑兵,最重要的是什么? ” “阵列!” “弓箭手和弩兵在被骑兵近身之后,有什么还手之力,所以阵列便无比重要。你乱一点,我乱一点,那还有什么阵列可言?” 那月牙阵绝对不是有意排出来的,更不是裴元绍下的命令,而是敌军于中路突击,两翼将士的视野受限,为了能够打击敌军,两翼的将士不自觉地便先 前移动,最后才形成了两翼突出,中间凹陷的月牙阵。 这么做的好处不言而喻,能够最大限度的将弓弩的杀伤力发挥到极限,而阵形打乱的弊端同样明显,突出的两翼更容易受到攻击,而且在受到攻击之后 ,中间的大军害怕误伤同袍,也很难支援。 “孤清楚他们同样是想要多杀敌军,可大军之中,军令最大,军令下达之前谁允许他们自己行动的?” 裴元绍作为张扬起家时的老将,被张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脸色十分不好看,但效果同样十分的明显,连裴元绍这等老将犯错之后都被训斥,更何 况他们? “命麾下的将校自行总结,此战众人皆有功,然功过不能相抵,让犯错的自己去军法司领罚。” 牵招这个军法司统率还没赶到,但这并不代表军中没有军法司存在,牵招不在,他们自然没有处置裴元绍这等大将的资格,但军中小校的处置他们却当 仁不让。 裴元绍自己不会对张扬的决定有什么疑问,闻言点头道:“大头领,麾下的弟兄总以为高句丽不过是一群野人,破之易也,所以心思颇为浮躁,立功心 切。” 说好听点叫立功心切,说的不好听就是被功劳冲昏了头脑,这一点并不奇怪,怪的是裴元绍这个大老粗竟然能说出这等话来。 对此,张扬深感欣慰,不过脸色却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想立功是好事,孤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卒不是好士卒,但功劳要看怎么立。回去告诉那 些将校,谁若是想用敌人的鲜血和尸骸铺就自己的将军之路,那孤自无不可,甚至可以亲自为他们摇旗呐喊,但谁若是准备用自己兄弟的性命来铺这条 路,那就莫要怪孤不念旧情,孤的大军之中,不需要这等人!” 环视众将,张扬继续道:“爱兵如子这句话,孤不敢说,但做任何决定之前,孤希望你们都好好想想,若你们是一名普通的士卒,可愿自己的将军将你 们当成草芥一般?都是爹生娘养的,谁的家中都有父母妻儿,你们是将军不假,但不是漫天神佛,没有随意挥洒士卒性命的资格。否则的话,今日之同 袍便是明日之仇敌!” ... 十里,高句丽的大营距离代县只有区区十里,骑兵全速冲锋的话,最多一刻钟便能赶到。 这是个十分自信的决定,同样也能减少反应的时间。不过第二点是相对的,既减少了发现晋军动作的时间,同样也减少了被突袭的反应时间,利弊各占 一半。 “损失不算大。” 一次倾力进攻只留下五千余人,不能说李渊觉得这些伤亡不痛不痒,但在他看来,用这些伤亡换取对晋军军械的了解,完全值得。 大营之中的气氛颇为沉闷,也赫牙再次来到了大帐之中,一脸的笑容。 “大王,我军兵锋强盛,攻破汉人指日可待,恭喜大王!” 李渊点了点头,不过却根本没吃这一套,而是反问道:“但今日孤见你的部众都留在最后方,并没有英勇向前,为何?” “大王说的哪里话,我麾下同样是最为英勇的将士,他们同样不会恐惧死亡,只是,汉人拥有坚固的城池,大王是准备用我们无畏的勇士填平城墙,还 是准备围城,等汉人粮尽?” “孤如何作战,还用不着你来指点!” 也赫牙也不尴尬,说实话,他此来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赞扬李渊,更不会好心到帮李渊出主意,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探李渊之后准备这么做, 好做出合适的应对。 “大王说的是,只是我等遵从大王的召唤,却不愿麾下的勇士白白送命,留守在丸都的孩子没了父亲,女人没了丈夫,大王您说呢?” 这个理由在汉人看来是不可理喻的,但在高句丽人的眼中却无比充分,他们更像是部落或者联邦的联盟,李渊虽是共主,但仍需要对这些如同诸侯一般 的首领做出一个交代。 “我们的勇士确实不擅长攻打汉人的城池,但城外的两座晋军大营并非如雄城一般难以攻破,太尉以为呢?” 也赫牙恍然大悟,原来李渊打得是这个主意,那今天的试探也确实不能算毫无作用。 “大王英明,只是我军的粮草不多,最多只能再坚持一个月,若是无法击败汉人的话...” 一众文武全部都聚集了起来,他们最为敏感不过,完全可以说在也赫牙进入大帐的时候,他们就得到了消息,并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不过没人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大佬之间的较量不是任何人都能参与的,高句丽人和扶余人只会服从强者,投靠李渊的汉人文武则没有足够的 话语权。 “该如何做,孤不需要你提醒!” 李渊一脸肃然,甚至有些许的狰狞,“孤既然率领大军出来,就不准备灰溜溜的回去!” “只要能攻破代县左边那座万人大营,我们便有足够的粮草,而且还能趁着士气高昂一举攻破代县,如果小人屠死在此处,还有什么人能够阻挡高句丽 的崛起?” 以利诱之,高句丽人只会看中利益,所以说其他的根本没用,只有利益永恒! “如果能吞并小人屠,别说草原,整个汉人的花花世界都是我们的,你们还在想什么?!” 第1119章 不满和阴谋 代县城中一片欢腾,不曾见到血淋淋一幕的百姓不会知道战争的残酷,他们只清楚,在晋王殿下的英明指挥之下,他们并没有付出多少代价便取得了胜 利,这足以让所有人都如过年一般兴奋。 而之后的事更是让所有人大呼晋王万岁,那就是张扬不顾荀攸等人的力劝,第一次在战时开放了酒禁。一坛又一坛并州出产的美酒到了每一个将士的手 中,就连城中的百姓都每家分到了一坛美酒,说是全城俱欢也不为过。 “大王,大敌当前!” 荀攸以他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沉声强谏道:“据伯道将军麾下斥候传回的情报,高句丽人的大营距离代县最多不过十里,以他们的速度,说句顷刻便至 丝毫不为过,大王,此时庆祝未免太早了一些!” 这话,有些不像是荀攸说出来的,倒不是说荀攸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只是他确实很少会如田丰那般刚烈的强谏,哪怕有什么不同意见也会十分委 婉的来规劝。 但这一次却不同,老实说,他投降了一次,不想再投降第二次,更不想投降高句丽人,所以显得有些焦急。 “命将士们交替戒备便是,今日出城迎战的两万步卒负责值守。” 听到这话的荀攸简直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张扬这名征战多年的宿将口中说出来的。没错,今天那两万步卒是有些失误,但不论怎么说,能够击 退高句丽人都是一件大功,你小人屠赏功不赏功臣,还让他们值守?天下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大王,将士离心可是大忌!” 张扬没理荀攸,而是摇摇头大步离去,在他看来,凭李渊那个谨慎的性格,别说只是放开酒禁,纵然将城门大开,他也未必敢来冒险。 这个道理,荀攸自然清楚,空城计的把戏在张扬玩过以后就不再算是什么秘密,但问题是,你凭什么敢确保万无一失? 反应过来的荀攸拔腿便想追上张扬继续强谏,好歹把第一批值守的人换一换,先让立功回来的将士庆祝,如此才是正理。 但他还没走出两步便被一旁的高颎给拉住了,荀攸没好气道:“昭玄,你不与我一同劝谏便罢了,拉我作甚?” “公达勿急,你看大王像是那种小胜一场便志得意满的人吗?”边说,高颎还用眼睛瞥向一旁始终不语的刘伯温,笑道:“你看军师不急,你我又急个 什么?” 话说到这,荀攸也反应了过来,若有所思道:“昭玄,你的意思是,大王是故意的?” 话虽然是问高颎,但不管是荀攸还是高颎,目光全部都看着刘伯温,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两位别看我,我也不甚清楚。” 看着两人一脸不信的表情,刘伯温只得苦笑道:“此言千真万确,大王事前确实没与我商议,不过据我猜测,大王不是那等听不进人言的主公,既然他 坚持如此,定是心中有了谋划,我等看着便是。若真是一时大意,我已命伯道将军密切关注高句丽人的动向,定然不会误了大事。” 不谈刘伯温三人的算计,随着张扬命令的传达,全城已经开始了狂欢,城中处处点着篝火,牛羊被烤熟的香气弥漫在城池的上方,就连朔风也无法彻底 吹散。 除了一支人马,那就是今日出城作战的两万步卒,他们只能肃立在朔风之中闻着肉香和酒香肃立在自己的岗位之上。 没人有怨言,不是他们的觉悟有多高,而是裴元绍亲自拿下了一个偏将,两个校尉和五个都尉,并且亲自将他们送到了军法司受罚。 每人三十军棍,棍棍到肉,而且是当着全军将士的面行刑。 其实这个刑法并不算重,若是换个时候的话,绝对能够让人心服口服,并且对全军将校起到一个警醒的作用。但问题是,如果这种处罚变成对整整两万 出战将士全部的处罚,这可能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两万大军上下有些沉默,打了胜仗还被处罚,这个决定让人根本无法理解,让人想起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句话。 晋军赏罚分明是出了名的,他们之前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但今天,他们对这个信念产生了动摇。 难道大王只重视骑兵,看不上步卒? 没人知道答案,也没有开口说话,沉闷迅速蔓延,这一刻,这两万人和城内的气氛格格不入,仿佛一支打了败仗的残兵败卒一般。 “今日大战我部表现不错,虽说略有瑕疵,但瑕不掩瑜,以两万步卒生生挡住了数万高句丽骑兵的冲击,俺以诸位为荣。” 趁着吃饭的当口,裴元绍召集起了麾下所有的将校,搜肠刮肚,连同临时请教刘伯温的词一股脑的全用了出来。 不管这么说,夸赞总是让人欣喜,算是凄凉背景中的一股暖流,让郁闷的众人有了一点的安慰。 看着刚才还垂头丧气的部下竟然有露出得意神色的架势,裴元绍很想抽自己两巴掌,连忙换上肃容,沉声道:“但今天左右两翼的表现是这么回事,还 有一开始竟然有人慌乱,若非大头领亲身犯险,尔等是不是就要掉头便逃?” 听到这话,众人都把头颅低垂了下来,但明显还存在着抵触情绪,就连裴元绍这个大老粗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裴元绍清楚,军中的汉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们只是觉得委屈,此战他们功大于过,但落得一个接受处罚的下场,众人的心中自然不平,其实若非领 军之人是张扬的话,他裴元绍第一个就不干了。 但就算如此,他裴元绍自己受点委屈倒是无所谓,哪怕张扬说要他那颗脑袋,他都不会有二话,但他却不能允许自己麾下的将士受委屈。不管这些将士 是谁训练出来的,日后又会归谁统率,既然此战是他裴元绍带领之下打的,那这事就不能这么办。 所以,早在命令刚刚下达的时候,裴元绍便亲自梗着脖子去找了张扬,张扬亲自把他迎到了主帐之中,具体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大家只知道裴元绍从 主帐出来之后便立刻来找他们了。 略微缓了片刻,裴元绍开口道:“俺知道有人觉得大头领看不上步卒,但你们想想,若大头领真是如此,今日未必亲自犯险来到城门为咱们压阵,最后 又等大家都返回城中他才动身?这是什么,这是亲冒矢石来锤炼我们,我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众人有些动容,扪心自问,若是换成他们的话,既然不喜欢步卒,那不用便是了,何必弄得这么麻烦? 一名小校突然开口道:“将军,既然如此的话,那今日大家还是有功的,为何要受到处罚?” “这不是处罚,而是另有重任。”裴元绍压低声音道:“此事乃是机密,城中难免没有高句丽的探子,所以本将不好多说,尔等时刻准备着便是,稍晚 一些自然就见分晓。” 有了裴元绍的承诺,众人心中虽然还是疑惑,但总算是不再愤愤不平,安静的吃完饭后,他们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之上。 夜幕逐渐笼罩了整个代县城,城中的庆祝并没有停止,但城门却不知在何时悄然开启,两万人马和一队马车不动声色的撤离了代县,径直去了城池左边 的大营之中。 “这是...” 看着穿戴着自家盔甲的两万大军,马超有些疑惑,他并没有接到调令,这支人马是从何处来的? “尔等是哪位将军的部下?” 城中能独自率领两万大军的将领不多,马超可不相信有人能瞒过自己。 “孟起,是俺。” “裴将军?” 看着一身小校打扮的裴元绍,马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城中发生的事他也清楚。但老实说,这事既然连刘伯温、荀攸等人都没有开口,他自然不 好去出这个头,可这么晚,裴元绍率领两万人马来找他干什么,难道... 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想法,马超紧了紧手中的龙骑尖,虽然他不觉得裴元绍有背叛的可能,但万事没有绝对。可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和裴元绍并没有 多深的交情,哪怕他要背叛,来找自己干什么? 裴元绍可不清楚马超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想了这么多,他只是按照张扬的命令,压低声音道:“孟起,城中狂欢,十分松懈,那你这大营又只有五千人马 ,所以大头领断定李渊那老狗定然会偷袭此处,所以命俺来给他点颜色看看。” 马超恍然大悟,但还是谨慎道:“裴将军,军中依军法行事,不知将军可有调令?” 裴元绍一拍脑门,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命人递了上去。 马超借着火光一看,陷阵两个大字寒光闪烁,他敢肯定是河套将作营的出品。 “悄然打开辕门,放裴将军入营!” 第1120章 大战将起 “大王,舍拉山口百里外的草原上发现晋军的踪迹,中军打着徐字旗,应当是河套守将徐晃率军赶到。” 郭侃嘴唇干裂,浑身上下布满了尘土,脸上三两个朔风吹裂的小口子淌着鲜血,但他的双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大王,我军在舍拉山口只有五千人马,怕是根本挡不住。” “莫急,先润润喉咙。”李渊摘下自己的酒囊递了过去,在北疆,尤其是在这个季节,烈酒是必不可少的取暖之物,而且高句丽大军之中可没有什么禁 酒的规矩。 郭侃也不客气,拿着李渊的酒囊就是一通狠灌,直接将囊中的烈酒喝了一个干干净净方才罢休。 “徐晃有多少人马?” “大约五万左右。”郭侃抹抹残留的酒水,继续道:“徐晃大军之后应当还有大军,只是不清楚是并州的岳飞还是凉州的高顺。” 李渊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同样也没有担忧和恐惧,目光闪动间,枭雄气概尽显无疑。 缓缓回身,九万大军随他倾巢而出,速度不快,但黑压压的人数足以让任何人感到惊心动魄。 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却异常的坚决,从基本没留人手看守大营便能看得出来,李渊这是准备倾力一战。 “小人屠的大军是很多,但有什么用?”李渊睥睨四方,提高音量道:“草原的雪远比幽州要大,积雪也更深,不管徐晃部是步卒还是骑兵,但数万大 军注定快不起来。一个月,他们一个月能赶到幽州便是好事,无需担心。” “此次出击,我军最少也要拔除代县左侧的大营,围住代县...” 话还没说完,一队斥候狂奔了回来,大声道:“大王,晋军正面的斥候已被全部驱散。” 李渊点了点头,无所谓道:“近十万大军出动,驱赶晋军的斥候也是无用,不过却也能让汉人恐慌一下,聊胜于无。” “胜保,你率人去,告诉那小人屠,孤来了!” “遵命!” 应诺一声,胜保率领着两千人马脱离大部队,纵马奔驰,他们将会清理大军两翼的斥候,并且先一步抵达代县,担负起向汉人示威的重任。 胜保是扶余人,这也是为什么李渊喜欢用他,而并不是能力更强的邓愈的原因,在和汉人,尤其是小人屠这等大敌作战之时,他不放心邓愈这等汉人。 多疑放在一位枭雄的身上绝对可以算做优点,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才是分出高下的关键。 望着胜保等人消失在视野之中的背景,李渊微微一笑,大声下令道:“出发!” 低沉的牛角号呜呜的响起,大军陡然开始加速,九万余匹战马发出的震动,让整片草原之上潜伏的动物开始四散奔逃。 ... “高句丽人来了,李渊来了。” 张扬负手肃立在城楼之上,看着在城外四处巡视的斥候,淡然开口道:“大战将起,这一次不会是试探,元芳,看住代县原本城中的县兵,但只要他们 没有任何动作,那你也不要动。” 平心而论,张扬不愿怀疑坚守代县三年的史可法和他麾下的将士以及城中的百姓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但人心这种东西却很难琢磨。 可以共患难,但不能同富贵的大有人在,再者说,城内未必便没有高句丽人的细作,若是在他们的煽动,以及许诺之下,未必没有人会铤而走险。 三年的坚守是因为没有退路,城破就意味着要被屠杀和变成奴隶,李渊甚至不屑于让人鼓动他们投降,但现在情况却不同,如果李渊在城内有一支内应 的话,无需人多,不必精锐,只要能趁夜打开城门,那桑干城中的一幕未必不会上演。 不管这么说,小心谨慎,有备无患总算没错的,张扬不会去拿自己麾下大军的性命去赌一群刚刚归降他不久的人是否忠诚,哪怕这些人曾光芒万丈。 “末将领命!” 李元芳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目送李元芳的身影消失,张扬继续道:“毋丘俭何在?” “下官在!” 毋丘俭先是一楞,随后有些激动的上前,大声应诺。 “孤与你两千人马,前去协助元芳。记住,若有人敢作乱,无需留情,也不必管他是谁,斩之!但是在元芳发出信号之前,不准擅自动手。” “下官领命。” 听到不是让他参与大战,毋丘俭有些丧气,不过很快又振奋过来,他是聪明人,自然能看出这是一个绝好的开始。他一个没有任何领兵经验的新人能够 上来便率领两千兵马,虽说并非对敌,但这也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若是能办好的话,何愁不会受到重用? 见一起的小伙伴率军离去,吕蒙有些羡慕,凑到张扬面前,开口问道:“大王,那末将呢?” “小家...” 张扬本想说小家伙还想领兵吗?但看着这个面前比自己低不了多少的英武小将,他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老实说,吕蒙不小了,当年投靠他的时候十六,如今已经十九,张扬不清楚历史上吕蒙十九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但他面前这个吕蒙绝对有当一个偏将军 的本事,唯一欠缺的就是经验。 “子明去孟起阵中找元绍报道,就说孤暂时让人担任一名校尉,统率一千兵马。” “多谢大王!” 别看比毋丘俭人少,但这可是实打实的大战,并非监视自家人的活计,吕蒙对这个安排简直不能再满意。 “别忙着谢孤。”张扬摇头道:“子明,你要记好,从离开这城墙的第一步起,你便不再是孤的书佐,而是一名最为普通不过的校尉。不管是孟起还是 元绍,都不会给你任何特权,至于能不能让那些将士听命,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张扬伸手帮吕蒙系好披风,重重一拍他的肩膀道:“此去是龙翔九天,还是丧家之犬,全在你的身上。若是不成的话,你以后便不要领军了。” 这话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有些残忍,毕竟除了少数天才之外,谁刚领军的时候不会犯错? 哪怕是正史上的吕蒙,也是在三十余岁的时候才开始熟读兵书,成为一员大将的,老实说,张扬的话有些不公平。 但他不愿给吕蒙侥幸的机会,而且他心中早已决定,就算吕蒙这次表现不好,他也愿意给吕蒙第二次、第三次机会,但却不能说出口,否则吕蒙将失去 那颗一往无前的心,终究难成大将。 就如同张扬自己一般,若他当年重生的并非是什么黄巾军,而是在官军之中,没有生死的压力,他可还会如当年一般拼命? 没经历过,不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但张扬敢肯定的是,自己一定不会如当年一般拼命,在真正没有退路的时候,你才能清楚你究竟有多强,这就是 他同样不愿给吕蒙退路的原因。 “大王放心,若是有辱大王威名,末将宁愿战死于疆场之上!” “且去,孤亲自为尔等擂鼓!” 等吕蒙走后,远方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条黑线。 最后几队斥候,包括压阵的郝昭亡命奔逃,一路冲回了城中,郝昭大步登上城头。 “大王,高句丽大军出动,其中前锋游骑两千余人,由敌将胜保率领,率军代县最多不过三里!” “且先下去休整。” 张扬点了点头,李渊的反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甚至他以为李渊应当会连夜率军前来,如今看来唐高祖十分沉得住气,并没有大意。 “遵命!” 郝昭率领着斥候离去,紧跟着他们前来的高句丽骑兵则在城楼下开始耀武扬威,甚至宛如阅兵一般从城西冲向城东,并且挥舞着他们的弯刀,口中呼喝 着汉人听不懂,但无需想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的大喊。 “大王,给这群野人来一下?” 一方面,李严有些心痒,另一方面,他也看不惯高句丽人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昨日才刚刚败了一场,丢下五千余具尸体,今天却根本没长记性,真以 为陷阵营是泥捏的吗? 张扬淡淡的摇了摇头,道:“没这个必要,此战不是试探,干掉这一两千人也不会影响敌军的士气,我军昨日消耗的箭矢不少,今日当有一场血战,等 人多些再说。” 箭矢可以回收,但同样也有很多会折断,无法使用,如今大雪封锁了草原,粮草辎重的运送变得无比困难,使得张扬不得不开始省吃俭用。 并没有让晋军等太久的时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大地,乃至城墙的震动,簌簌的灰尘随着朔风飘扬,众人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朝着南方看去。 第1121章 总攻 一条长长的黑线出现在遥远的天边,紧接着黑线慢慢壮大,变得无比粗壮,似乎将整个远方都染成了黑色。 决战要开始了! 这基本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激昂、振奋、恐惧...种种心绪出现在众人的心中,但张扬不动如山的身影却让众人平静了下来。 “敌军开始加速!” 始终在注视着高句丽人情况的李严沉声开口,不过声音却并未显得焦急。 其实根本不需要他提醒,从那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和若有若无的呼啸就能听出来,高句丽人怕是已经要发疯了。 “披甲!” 寒冬不比夏季,不可能时时披着冰冷的战甲,所以只有在大战之前才会命将士披甲。 随着命令的下达,城头顿时忙成了一片,所有人都在互相帮助披甲。 沉重的铁甲触感一阵冰寒,将领们还好一些,他们的锁子甲里面有皮制的内衬,虽然谈不上舒服,但总比冷冰冰的两块铁片要强上不少。 张扬伸出双臂,任由典韦在他的身上忙活,这一刻,他无比怀念前世的羽绒服。保暖不说,还轻便,完全能够将其穿在里面再披甲,不知道要比如今臃 肿的棉衣好上多少倍。 可惜的是,张扬并不清楚那东西该如何做,反正塞上一些鸭毛、鹅毛是绝对不可能的。 披挂上铠甲的史可法有些英武,完全符合一名儒将的风范,他学着那些武将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来到张扬面前,大声请令道:“大王,我部与高句 丽人血战三年,不敢说有多精锐,但绝对不是贪生怕死的孬种,恳请大王允许我部参战!” 作为代县之中官职最高的人,他其实是代替熊方等一干武将来的,他们的级别太低,在原本大猫小猫三两只的代县自然是首屈一指,但在十万晋军面前 却不够看,根本没有面见张扬的资格。 张扬摇摇头道:“无需如此,你部作为预备队,若战局不曾恶化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你等无需出战。” 史可法有些纠结,张扬这么说肯定是没把他们当炮灰,这值得欣慰,但熊方那些人却想着能够立上一些功劳,好在晋军之中有一席之地。不说当什么大 将,但总得融入进去不是,否则的话,以后还如何在张扬的麾下为将? “大王,我部对代县,乃至幽州的情况最是熟悉不过,能出上不少力。” 不能参战就无法立功,他们虽然还不清楚晋军是如何赏功的,但不管这么想,当预备队一直无法上场的话,等战事结束能有什么功劳? 从前是没有希望,只能为活下去而厮杀,如今有了希望,除了少数小富即安的家伙之外,大部分人都在为自己以后的路考虑着,但想来想去,除了抓住 这次机遇,在张扬的心底留下一丝对他们的印象之外,这些大老粗还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办法。 张扬稍微活动了一下刚刚披挂上战甲的身躯,将头盔重重覆在自己的头上,沉声道:“你部和孤麾下大军之前并没有协同作战过,此时一同上阵难免出 现纰漏。至于其他的,无需担心,你等死守代县三年,不曾向胡虏低头,有功,有大功!” 前面半句是客气话,实际上张扬怕的是这群算不上精锐的家伙拖自己大军的后腿。 至于后半句倒确实是真心实意,不管是出于他内心的感受,还是为了树立一个榜样出来,张扬都必须宣传史可法等人的所作所为,哪怕将他们变成不向 异族低头的英雄。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不是吗? 史可法开口还想再说,刘伯温穿着一身将作营特意为文士打造的软甲,开口道:“史大人无需如此,原本代县的将校也无需担忧,大王这是在体恤你们 。” 见史可法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刘伯温继续道:“昨日我军步卒如何作战史大人也看到了,说句不好听的,代县守军纵然强行加进去,不但不会增加战力 ,还会扰乱部署,所以大人不妨回去对将士们说清楚,做预备队也没什么,此战的机会很多,关键时刻顶上去的话,自然能够立有大功!” 史可法放眼四顾,只见城楼上数目并不多的晋军将士气势森严,就连操弄床弩的将士都是全副披挂,他就清楚这是在防备高句丽人的奔射。 毕竟代县城墙并不高,如果高句丽骑兵能突到近前,再借助战马的速度,完全能够将长箭射到城墙上来。 而他的麾下...训练、士气这些暂且都不提,就只说这身铠甲,就不是他们能够具备的,若是遇到奔射的话,定然是损失惨重。 似乎是看懂了史可法在想什么,刘伯温压低声音道:“史大人,不是大王小气,不舍得为你的部下披甲,只是一来,我军远来,并没有携带那么多无主 的战甲,二来,大王怕城中会有高句丽人的细作,铠甲之类的被盗几副还无所谓,若是连弩被他们学去,那后果...” 三年血战,史可法已不是一个丝毫不通兵事的文人,从昨天他就能看出晋军将士用的小弩有多么强悍,这等利器若是被高句丽这等异族学去... 想到这里,史可法顿时一脸肃然道:“军师放心,下官知晓轻重,这便回去看着城中,高句丽人若是胆敢在战时作乱,下官定不让他们影响到我军!” 说罢,也不等刘伯温回答,史可法风风火火的离去,看那样子,恨不得能立刻拿筛子将城中的大军连带百姓全部筛选一遍,然后将细作全部千刀万剐。 刘伯温苦笑一声,这位倒真是一个干实事的,和这种人打交道绝对要比和一些口蜜腹剑的家伙虚以委蛇要好的多。 马蹄声隆隆回荡在耳边,这么会说话的功夫,九万余长弓在手的高句丽骑兵依次向着代县疾驰而来。 骑弓弯如满月,长箭寒光闪烁,这个时候高句丽人的前锋距离已经十分之近,足够将箭矢覆盖整个城头。 “射!” 李严的大喝声猛然响起,始终等待着的弩车和投石车一同发威,巨大的轰鸣中,无数的巨石和粗大的长矛朝着城下激射而去。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冲在最前排的先锋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可他们身后那些聚集在一起,阵形十分密集的大军却遭了殃。由于不管是床弩还是投石车 ,其实都是事先调整好的角度,而并非跟随着敌军的移动而临时调整。 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笨重的床弩和投石车调整角度不易,提前做好一切准备无疑能造成最大的伤害,而想要这么做对于观察手的要求无疑十分之高, 这也是为什么张扬令李严这员老将来下令的原因。 密集的箭雨依旧飞上了城头,晋军纷纷垂首,任由那些箭矢击打在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弓箭手,射!滚石檑木,推下去!” 由于床弩和投石车角度的问题,城下的高句丽人逃过一劫,但晋军的弓箭手却给了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城下凄惨一片,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滚烫的鲜血几乎将整片城墙染上了血色。 “撤回来!重新整队,然后进攻左边大营!” 李渊将那城下的惨状全部收到了眼底,他的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心中隐隐有些肉痛,但没有半分可惜。 先行试探代县城的防守能力,这是他和范增早就制定好的计划,若是守备不足,他会立刻改变主攻左营的目标,转而全力攻城。 不过如今看来,晋军的主力还在城中,而城池左侧那座看起来只能容纳万人左右的军营便成了他的目标。 其实李渊也清楚,距离城池这么近,营中不可能存放太多的粮草辎重,不过他的目标也并不是这个。 他希望能够缴获一些投石车,有了这种利器的话,那城头上的晋军就无法再肆无忌惮的对他们杀伤,而他们却无法还击,攻破城池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 。 只是营中究竟有多少投石车和床弩却不好说,而且李渊不敢确定的是他们究竟能得完好无损的得到多少,不过不关结果如何,总得尝试一下。 随着牛角号呜呜的响起,原本聚拢在城下的高句丽人瞬间退后,并在各自将校的带领下重新列阵。 一时之间,大战前肃杀的气氛直冲云霄,让双方将士无比的压抑。 第1122章 壕沟?(上) “大王,代县防守严密,不易攻打...” 率军冲击代县的万夫长十分狼狈的退了回来,话还没说完,李渊右手一抖,马鞭便仿佛毒蛇一般挥了起来,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嘶...” 惨叫声响起,但此人却不敢动,只是垂首看着地面,仿佛那被冻得僵硬的泥土中有什么奇珍异宝一般。 没人看到他满含怨毒的双眸,李渊能猜到,但他却不在意,也赫牙的坚定支持者,他需要给什么脸面吗? “蠢货!” 李渊眼中寒芒一闪,他本想激怒此人,就势将他斩杀,收拢回他的人马,但此人的隐忍却让他没有了发作的理由。 “试探而已,谁让你全军压上的?措手不及之下,多少英勇的儿郎白白丧命?” “大王,我知错了。” 认错的态度无比诚恳,但他永远忘记不了出战之前,李渊让他倾力进攻的嘴脸。 “去,整顿麾下兵马,马下进攻城左大营!” “遵命!” 万夫长万分不愿的应诺一声,转身前去重整阵形,安抚军心。 他知道能逃过一命已经是侥幸,若非也赫牙事前的提醒,他一定会如往常一般出言顶撞,而后果...刚才李渊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冰冷杀机他可是看得清 清楚楚。 “大王,晋军依旧强悍。” 也赫牙知道自己得有所表示,但他可不想拿自己的人头来为李渊祭旗,所以试探便成了最好的办法。 对于也赫牙的想法,李渊清清楚楚,但他毕竟不同于别人,李渊可以随意处置一个万夫长,但却不能凭一句话便将也赫牙如何,否则的话,这些高句丽 大军瞬间便将面临一场内乱。 冷笑一声,李渊不屑道:“晋军确实强悍,但高句丽勇士便是泥捏的吗?我们还没有倾尽全力,太尉在急什么?” 也赫牙一楞,立刻换上笑脸道:“大王,我只是担心损耗有些太大,若是我们的勇士损伤惨重,汉人可不只小人屠一个诸侯。” “袁尚那只小羊羔吗?”李渊环顾众人,冷笑道:“如羊羔一般的汉人中出了一头狼,那就是小人屠,我们的太尉竟然认为所有的羊羔都变成了狼。” “哈哈哈!” 嗤笑的声音传遍四野,也赫牙老脸一红,但却没有动怒。高句丽人中存在的争斗一点不比汉人少,虽说手段可能无法相比,但有一点却是通用的,那就 是脸皮足够厚才能当官,当大官。在这一点上,也赫牙无疑十分的合格。 “闭嘴!”李渊冷喝一声,所有的声音随风飘散,似乎满意于自己的权威,李渊点头道:“仗该怎么打,孤自由分寸,太尉若是不想看着,那便上去亲 自带队冲击汉人的营寨。” “听闻太尉年轻之时也是高句丽中首屈一指的勇士,可惜孤却未曾一见,时常引为生平憾事。太尉今日可是静极思动,想为我等再上演一番什么叫老当 益壮?” 你他娘的才老当益壮,你们全家老当益壮! 也赫牙此刻心中只想骂娘,别说他如今已经五十有余,就算是在年轻的时候,他的武艺也绝对算不上顶尖,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在张扬当年攻破丸都 那一战中活下来。李渊这么说完全是在恶心他,而且效果也十分的明显,不只是李渊一系,就连那些臣服于他的高句丽贵族眼神中也多了一丝异样。 崇拜强者是草原民族的天性,高句丽人也不例外,权势固然能让人臣服,却无法让人心服。 也赫牙张嘴想挽回局面,但李渊却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冰冷的眼神让也赫牙明白,李渊绝对对自己动了杀机。 讪讪地退了回去,也赫牙没有气馁,如今李渊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高,如果真能击败小人屠,那他的声望在高句丽中无人能及。但相对的,此时抬的越 高,战败之后李渊便会摔的越惨。 更重要的是,也赫牙不觉得李渊能够获胜,尤其是在他们并不全力的配合之下。 回过头,一队队的骑兵正在重新整队,千夫长们挥舞着弯刀大声训话,当然,头脑简单的他们来来回回不过都是那么一个意思。 大概就是汉人有多么的富有,而攻破城池之后又能抢到多少东西。 这是高句丽人鼓励士气最有效,也是唯一的办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呼喝之声越来越激烈,高句丽骑兵们的脸上也露出了贪婪和渴望的神色,李渊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重重挥动自己手中的马鞭。 其实李渊心中并不满意这种激励将士的办法,他也曾试着改变,但对于高句丽人来说,汉人那一套并不管用。什么唐军威武,为了大唐之类的话对他们 来说就是对牛弹琴。他们并没有对大唐或高句丽的归属感,他们信奉的只有武力和牛羊,没有大汉的底蕴,若是强行效仿的话,只能是东施效颦。 “杀!” 伴随着李渊前挥的马鞭,齐齐发出一声怒吼,高句丽的骑兵们高声呐喊着,在马背上直立起他们的身躯,尽情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随后整个骑阵仿佛 疯狂一般的冲了出去。 呐喊声传到了马超的耳中,不过他却不会有什么惊慌失措的神情,只是一脸的冷笑。 “床弩、投石车准备!” 随着马超的大喝,整个大营都动了起来,不过营中器械却比之前少了大半,床弩只有十架,投石车更少,只有区区五架。 乌压压的骑兵伴随着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呼啸而来,但经过前两次大战之后,晋军将士的脸上却少了恐惧。 马休颇为不解的开口问道:“兄长,那些高句丽人为何不先用步卒清理我军营前的鹿角,撞毁营栅?” 马超倒是想为自己的兄弟解释一番,但敌军来得太快,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二弟,你去镇守右边,记住,要稳,不求有功,但绝不能让任何高句丽人突破营寨,你可明白?” 大营的左侧就是代县城墙,自然无需把守,而右侧便成为了最大的缺口。 年轻的马休重重一擂胸口,大声道:“兄长放心,右边有小弟在,万无一失!” “将军,一千步!” 马超只来得及点点头,根本没来得及详细交代什么,耳边便响起了负责观察距离亲兵的大喊。 马超回头,挺拔的身躯屹立如山。 马蹄声震动着大地,让人的心脏不由自主的想跟随着这个节奏去跳动,而代价就是恐惧的侵袭。 “将军,九百步!” 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慌乱,马超的亲兵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雏,但那股黄天灭地的气势依旧让他压力倍增。 马超回头,冷冷的注视了他一眼,然后回头望着速度越来越快的敌军骑兵,淡然道:“传本将的命令,五百步的时候开始射击!” 命令被用最快的速度传达了下去,于是操控床弩和投石车的将士们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得用最快的速度调整角度,以保证自己操控的器械达到马超的要 求。 “李渊老狗,五百步,会不会有一丝惊喜呢?” 马超的脸上挂上一抹笑容,之前数战,包括昨天那场血战,张扬都是在等敌军进入三百步的时候才下令攻击的。一来,自然是为了能让这些器械的威力 发挥到最大,二来则是为了迷惑敌军,让高句丽人以为晋军攻击的极限就是三百步。 而今天,马超准备给他们一个惊喜。 “将军,六百步!” 高句丽人的阵形还没有散开,领军大军胜保同样在计算着距离,他相信只能能够及时分散阵形,那不管是石弹还是巨矛,能带给他们的杀伤都有限的很 。在接近敌军营寨之后,这些器械便会失去它们的作用。 他有自信,能用前三排将士的阵亡来换取突破营寨的机会! “五百步!” 一声大喊让所有的晋军将士肌肉紧绷起来,他们竖起了耳边,只等那声命令的传达。 “射!” 马超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几乎是测距亲兵的最后一个字刚刚落下,马超的大喝便应声响起,紧接着便是连成一片的机簧、弓弦震动的嗡鸣声。 巨石抛飞,长矛飞射,在胜保以及所有高句丽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十余个黑点在他们的眼中越来越大,并在耳边散发出嗜血的呼啸。 “散开!” 胜保的咆哮宛如雷霆,然后他有些悲哀的发现,想要让快速移动中,且毫无准备的骑兵们突然转向几乎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第1123章 壕沟?(下) 五枚石弹和十根长矛激射而出,其中一枚石弹打偏,其余的,不管是长矛还是石弹,都肆意在高句丽人的骑阵之中横行。 “瞄他娘的哪呢?” 负责操纵投石车的都尉放声怒吼,踢打着自己的部下,大声喝斥道:“把投筐拉下来,装石弹,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 五百步的距离足够投石车再发指一轮,如果这一次再打偏的话,那他可注定要在操控床弩的都尉面前抬不起头了。 不过打偏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投石车是抛射,而床弩则是平射,准度本就无法相比,打偏了本就在意料之中,百发百中才是怪事。但如果五百步的 距离没能打出第二轮石弹的话,那他这个都尉可能就真干到头了。 士卒们开始忙碌起来,拉下投筐,装填石弹,负责瞄准的士卒则调整着角度。 这一次,他们依旧需要提前预估敌军的行动路线,好在敌军的目标很大,否则这种精准打击根本不是这个时代所能办到的。 “三百步!” 测距的士卒嘶声怒吼。 这个距离其实有些尴尬,弓箭和小弩都不足以打击到敌军,而投石车和床弩距离倒是够,但目前还在装填之中... “高句丽人的勇士们,懦弱的汉人已经没有了办法,冲上去,撕碎他们!” 胜保的怒吼回荡在两军将士的耳畔,高句丽人骑兵的速度又快了三分,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们的弓箭倾泻在晋军的头上。 “投石车、床弩好了没有?” 马超回身大喝,但却不见丝毫的慌乱。 “启禀将军,床弩准备完毕!” “启禀将军,投石车准备完毕!” “那还愣着干什么,给那些高句丽野狗一点颜色看看!” 机簧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没有一颗石弹和一杆长矛打偏,但却无法阻拦疯狂的高句丽人,他们仿佛根本看不见伤亡一般继续怒吼着狂冲而至。 “一百步!” 大喊声再次响起,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距离,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等待多时的弓箭手和弩兵终于要发威了。 “第一排...” 吕蒙率领着一千将士大步向前,年轻的面庞上充满着稚气,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手中的长刀向前平举,不见一丝一毫的颤抖。 “弩兵不够。” 马超眉头微微皱起,对身旁的亲卫将道:“信叔,万余敌骑,至少需要三千弩兵在正面才行,如果没有壕沟和营栅的话,我军必败无疑。” 马信是马腾当年的亲卫将,马腾战死之时唯有他奉命杀出重围,前去给马超报信,之后便就势成为了马超的亲卫将。 别看马信的年纪大了,不复当年的武勇,但追随马腾、马超父子多年,一身的经验丰富无比,闻言便点头道:“少主放心便是,只是这壕沟便能让高句 丽人头痛的,此战我军稳如泰山。” 正说话间,那些高句丽人已经来到了壕沟之前,并且来了一个漂亮的迂回,侧身而过的同时射出了手中的长箭。 “齐射!” 吕蒙的大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晋军弩兵同时扣动弩机,无数支弩箭顿时呼啸而出。 长箭在空中和弩箭交错而过,碰巧撞在一起的各自改变了轨道。 “不错。” 马超先是瞟了一眼镇定的吕蒙,随后低声赞叹道:“子明第一次经历战阵便能如此镇定,日后当为大将之才。” 箭矢在浑身铁甲的晋军面前毫无作用,但一千弩兵射出的六千支弩箭却至少为敌军带来了五百人以上的伤亡。 “床弩不要停!” 投石车不能再用,但床弩却没有这个顾忌。装填完毕之后的床弩再次发威,十支长矛再次穿越敌阵而过,留下一地的尸体。 “第二排,射!” 晋军的齐射几乎没有停下的时候,高句丽人同样也在不断抛洒着他们的箭矢,一时之间,无数的尸骸堆积在壕沟的边上,并且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如果只看场面的话,两军确实是打得有来有回,无比的热闹,但结果却并非那么让高句丽人满意。 因为他们的箭矢根本很难对晋军造成伤害,两军交接已经一刻钟的时间,但伤亡的晋军将士甚至不超过十人。这让胜保有些丧气,同时也决定改变他的 战术。 “退!” 随着一声大喝,高句丽人暂时退却,肃立在距离壕沟五百步之外的地方重整队列。 “将军,二将军认为敌军准备填壕沟!” 马休第一时间发现了高句丽人的意图,并连忙派人向马超禀告自己的猜测。 马超点点头,对自家兄弟的反应速度很是满意。 “告诉二弟,任他们填,无需阻扰,更不准冒险出营!” “遵命!” 麾下将校不明白马超的意思,但他自己却清楚,壕沟本来就是为了消耗敌军而挖出来的,指望这东西完全拦住高句丽人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另一边,李渊的看法和马超差不多,他同样不觉得一条小小的壕沟就能拦住自己麾下的勇士。 “去,所有人都去挖土装袋,给胜保送去。” 没人有意见,既然不危及自己的性命,那挖点土又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乎,随着李渊的一声令下,广阔的草原变成了工地,无数的高句丽人奋力的劳作着。唯一可惜的是,冬天的泥土被冻的十分坚硬,而他们又缺乏工 具,所以速度注定无法快起来。 ... “大王,壕沟无法拦住高句丽人,只怕今日应该就要短兵相接了。” 典韦有些担忧,同样有些郁闷道:“那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只能看着他们攻打孟起的大营。” 说到这里,典韦眼前突然一亮,请令道:“大王,要不让俺老典率骑兵出去冲杀一番,至少不能让这些狗崽子如此轻松的便填平壕沟。” “没这个必要。”张扬摇头道:“骑兵出城是简单,但如此一来,孟起部无法用弓弩支援骑兵,而如果骑兵被缠住的话,孤只能率大军出城和高句丽人 野战。这场大战会变成一场混战,何必呢?” “狗娘养的高句丽人!” 典韦愤愤的一拳擂在城墙上,心中郁闷无比。其实他还是不明白,在他看来,就算混战也无所谓,晋军又不会怕,但张扬明显有着其他打算,他不好执 啄。 张扬确实有着打算,不过他却没有解释自己布局的意思,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猜到了他的布局。 ... “要老子说,大头领这是准备把李渊那老狗也留下来。” 左侧大营的压力不大,隐藏在营中的裴元绍自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不过他却没闲着,召集了麾下的将校开始侃侃而谈。 “高句丽不过九万多骑兵,我军哪怕不算后续赶来的徐晃、岳飞等将军的大军,也有九万余大军,一对一,你们觉得如何?” 麾下将校基本没犹豫,齐声道:“将军,我军必胜!” 裴元绍点头道:“没错,咱们陷阵营确实他娘的谁都不怕,大头领当年就敢以弱势兵力迎战强盛的魁头,此时又岂会怕了。但你们说,既然如此,大头 领为何一直在防守,甚至让人摆出一副我们很弱,快来打的架势?” “骄兵之计吗,将军?” “没错!”裴元绍重重一拍开口之人的肩膀,他本来想说的是勾引那些狗崽子,但既然有人给他圆了话,他也不愿表现的那么粗俗。 “你小子有点悟性。”裴元绍点头道:“这是第一点,最重要的其实是让李渊那老小子欲罢不能,就和青楼中的那些娘们一般。” “将军,怎么说?” 一听到女人,这些憋了许久的汉子都来了兴趣,目光灼灼的盯着裴元绍,等他解释。 “蠢。”裴元绍一脸得意道:“孟起那小子谨守营寨,高句丽人损失必定惨重,就像...青楼你们去过没有?那些娘们陪你喝酒,陪你唱曲,就是不让 你得逞,你舍不舍得走?” “如今咱们就像青楼里...呸!”突然意识到这么说有些不妥,裴元绍连忙改口道:“损失惨重的李渊敢不敢退,舍不舍得退?” “退,咱们的骑兵能一路追杀,别说蓟县,直接杀到丸都去,如果丸都再被咱们攻破一次,李渊老儿不管死不死,都会变成一条被打断脊梁的老狗,以 后可敢再和我军对阵?” “所以他不能退!”裴元绍伸手一指营外,开口道:“你们看,那壕沟距离大营并没有五百步,但孟起为何不命床弩和投石车揍他们?” “诱敌!”一名校尉开口道:“将军,孟起将军应当是准备给高句丽野狗来一下狠的,打击他们的士气。” 裴元绍点点头,却没有再卖弄自己对战局的把控,而是猛然起身道:“命兄弟们准备,敌军准备填壕沟了。”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高句丽骑兵已经开始集结,而且他们的马背上多了无数的麻袋。 第1124章 犹豫 准备完毕的高句丽人开始填沟,这次的他们并没有莽撞,也没有一拥而上,而是将大军分成了一个个小队来填沟,每队只有一百人。 “这是准备消耗我军的弩箭吗?” 连弩胜在数量,但准头不佳,虽说能够覆盖到壕沟的另一边,在面对大队敌军的时候自然无所谓,只要把弩箭射出去便一定能够命中目标,但在面对一 个个百人队的时候用连弩就是浪费。 至于投石车和床弩也是同样的道理,而且巨弩和石弹的数量远远比弩箭要少上不少。 但这并不代表马超就没了办法,没有任何犹豫,他回头喝道:“让军中的神箭手都集中起来,给本将射!” 弓箭的射程比弩箭要远不少,甚至臂力卓绝的弓箭手能够达到一百五十步到二百步的射程,而且准度也不会差多少。 于是军中最为出色的弓箭手瞬间便集中到了营栅的后方,开始一一为高句丽人点名。 “中!” 在一声大喝之中,一名高句丽人捂着自己的脑袋倒下,双脚却没能脱离马镫,被受惊的战马拖着向远方而去。 那个射箭的晋军顿时得意的喊道:“是老子射中的!” 弓弦的震动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对面的高句丽大军安排人观察着晋军的投石车,并且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晋军会用这么一种办法 ,在看到汉人依旧有办法干掉自己的同袍之后,他们的脸上顿时升起了一丝胆怯之色。 于是这第一小队的高句丽人骑兵在损失了三分之一后退了回去,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嘉奖,也不是什么安抚,而是自家将军的屠刀。 六十余人被当众砍下了脑袋,高句丽人这些天来死的很多,但这还是第一批死在自己人手中的士卒,于是乎,一股兔死狐悲的气氛顿时充斥在整支大军 之中。 “奋勇向前,后退者斩!” 胜保放声怒吼,手中沾染着鲜血的长刀让人丝毫不会去怀疑他的决心。 于是一队队高句丽人顶着被晋军神箭手狙杀的威胁加速冲到壕沟之旁,急不可耐地将自己马背上的麻袋丢进壕沟里便急急退去,生怕自己成为那幸运的 家伙,被晋军给点到。 ... 城头上的张扬露出一丝冷笑,不屑道:“照这种办法,只怕等到天黑也填不满壕沟,李渊何时变得这么谨慎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张扬却觉得这样也还不错,李渊愿意拿自己麾下的性命填平壕沟,那他又有什么不乐意的? 而此时此刻的李渊已经翻身下马,并且下令剩下的将士开始就地扎营。 在和范增商量一番之后,他打消了一鼓作气拿下那座晋军营寨的计划,稳重一些未尝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这十万人马基本是他所有的实力,而干掉张扬这十万大军不过是一个开始,如果损耗严重的话,他又凭借什么来攻取张扬的地盘?而如果无法攻破 张扬的地盘,此战纵然是胜了又有什么用。 麾下的贵族眼神闪烁,他们已经感到了心痛,今日跟随胜保的都是他们的部下,若是这么损耗下去,他们的心中怕是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前方的战事让人昏昏欲睡,毕竟在两军相加二十万人的面前,百人小队和一支蚂蚁也没什么区别。晋军偶尔会爆发一次,代价就是高句丽回来的小队往 往伤亡惨重。 没什么规律,所以上前的高句丽人只能暗暗祈祷,自己不要那么倒霉,遇到晋军爆发的时候。 就这样,当太阳西下,天色昏暗下来的时候,壕沟已经被填平了大半。 高句丽人收兵回营,壕沟边上全是人马的尸骸。 此时是冬季,尸体不易腐烂,但高句丽人却安排了一队三千人左右的骑兵在看着那些尸骸,用意不言而喻。 “大王,李渊多半是打算利用天黑之后,我军弓箭手准头不佳的机会,将那些尸骸全部填入壕沟之中,如此一来的话,他们明天便能直接进攻。” 刘伯温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晋军虽然没有夜盲症的困扰,但想要在黑夜之中还像白天一般精准打击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况且冬日黑夜的时间很长 ,晋军不可能时时保持着高度警惕,高句丽人的打算可以说是有很大的概率成功。 李严同样看出了高句丽人的计划,他笑了笑,开口道:“大王,若是咱们此刻出兵,谁敢阻拦?” 张扬摇摇头道:“夜间不宜大战,便让高句丽人填又如何?” 回过身,张扬望着城中升起的阵阵炊烟,突然开口道:“这是高句丽人最后一顿安生饭,孤倒是希望李渊能够有一个好胃口,多吃上一些,否则明天以 后,他若还想安安稳稳的吃一顿饭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话充满着强大的自信,周围晋军看向张扬的目光中已经充满了狂热。 ... 李渊的胃口不错,他的年纪不算小,接近五十岁的他在高句丽人中已经能算是高寿。 但他却不觉得自己老,他的手中抓住一只烤的金黄酥脆的羊腿用力撕扯着,大口吞咽着,金黄油脂滴在他的皮袍上也不去管,只是奋力和手中的羊腿较 劲。 马奶酒充斥着一股腥味,但李渊却毫不在意,在吃完羊腿之后一樽马奶酒下肚,他伸手抹了一把沾上酒水的胡须,然后随意地在身上擦了擦手,起身走 出大帐。 袅袅的炊烟回荡在营寨的上空,在夕阳的映照之下,整座大营被呈现出一股血红的色彩,两个高句丽人抬着一具尸骸向李渊的眼前走过,向着营后而去 ,正好挡住了正在欣赏夕阳的李渊。 那具尸体的右胸之上还插着一支长箭,无需细想李渊便清楚此人的死因。 这一瞬间,李渊只觉得阴暗降临,而那两名士卒却笼罩在了一片血色之中,那具尸体更是无比的刺眼。 这就是我麾下的勇士? 两人冷漠的神色全部落入了李渊的眼底,他觉得这两人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行尸走肉,没有对逝去同袍的怜悯,没有悲哀,只有无尽的冰冷。 张张嘴,李渊想要喝骂,可一腔怒火涌到嗓子眼里却不知该用什么借口。他有些茫然,只能静静的注视着那两个高句丽人于血色之中渐渐远去。 他们会把尸骸运到营外进行掩埋,或许他们会偷懒,把自己的同袍喂给野狼、秃鹫,谁知道呢? 夕阳之下,两个背影看起来无比的萧瑟,而李渊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一阵朔风突然吹过,李渊打了一个寒颤,突然开口道:“令人把营中的酒都拿出来,明日出战的勇士都敞开了喝!” 看着匆匆赶来,想要开口劝谏的范增,李渊摇头道:“亚父放心,没什么可担忧的,小人屠一定不会想到咱们今夜之中还会这样。” 长叹一声,范增将劝谏的话咽了回去,倒不是对李渊的决定不满。喝酒不算什么大事,小人屠出于谨慎,哪怕知道了也未必敢出城袭营,他在意的是李 渊的态度。 从神情和决定之中,他看出了李渊的犹豫和担忧,这在从前是不曾出现的。 他很感激李渊,哪怕这是一个异族的头领。因为是这个异族头领将他从蓟县的一个小吏提拔到了如今的地位,所以他宁愿背负着骂名也一直在尽力的帮 着李渊。 而以往无数的战例也表明,他的相信并非毫无道理,这是一个雄主。在范增看来,大部分汉人诸侯都无法和这个异族首领相提并论。 但这一切都在遇到小人屠之后变了,李渊变得易怒,变得患得患失,变得有些畏首畏尾,甚至就连高句丽之中,原本被李渊压得死死的那些贵族也有了 别样的心思。 这在之前,哪怕是在和袁绍对阵的时候都不曾出现的。 那个人就那么恐怖吗? 范增回头遥望那座同样沐浴在夕阳中的城池,突然感觉无比的刺眼。如果到了明天,如今夕阳的色彩会不会变成高句丽勇士的鲜血? 他不知道,他很想能出个什么惊天奇谋来帮李渊打赢这仗,可惜两军的实力就摆在面前,这等超过十万人的大战又有什么计谋可想?他所能做的只是尽 量提醒李渊,让他不要犯错而已。 李渊不知道范增在想着什么,他只是有些迷茫的看着远方,那里的夕阳把洁白的云彩同样晕染成了鲜血的颜色。 第1125章 没那么简单 人类,哪怕绘画的技术再出色也无法和大自然相比,此时此刻的张扬同样负手肃立在城楼上看着风景,只是他的心情却和李渊并不相同。 他没有触景生情,没有担忧明日的战事,只是单纯的欣赏着冬日草原上的落日。 甚至就连那些偷偷摸摸想继续填壕沟的高句丽人都被他忘在了脑后。 残阳似血,张扬皱眉看了一会,随后回身吩咐道:“晚上命值夜的将士盯着高句丽人便足够了,他们不敢攻城,城外的大营却未必。命老周和孟起夜间 加强戒备,将士们枕戈待旦,不许松懈。” “遵命!” 身后的亲兵应诺一声,立刻出城前去传令。 张扬则继续肃立在城楼之上,静静的看着。 城门开启,两名斥候纵马离去,那三千名看着尸体的高句丽人顿时一片慌乱,看起来有些犹豫,但却没人敢去拦截晋军诸侯。 “敌军肝胆已丧,今夜应当能睡一个安稳觉,回去吧。” 一行人大步下了城墙,各自向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张扬并没有闲着,同样没有和将士们同甘共苦的想法,而是饶有兴致的自己动手,做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 说是丰盛,其实在张扬看来却颇为遗憾,食材是不少,各种野味自然是不缺的。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假货,货真价实的草原野兔和野猪,以及黄羊,肉 质鲜美,只带着一点微微的腥味,让人欲罢不能。 唯一可惜的还是那点,这个时代没有什么调料,如果有辣椒、孜然、花椒等东西的话,不管是烤着还是炖着,张扬都能保证自己可以做出一顿丰盛的大 餐。 “这也算是纯天然,原汁原味了吧?” 一边和丰盛的饭菜较劲,一边摇头自语,张扬的胃口不错,将平日里两个人的量全部填进了自己的肚子之中,露出一脸的满足。 若是换成其他时候,张扬不会这么吃,因为饭后还要召集众将前来议事,但今天却没这个必要。一切的计划都已经制定好,哪怕把众将都找来也没什么 新鲜东西,平白增添紧张罢了。 ... 一夜好眠,在东方刚刚泛出一丝鱼肚白时,张扬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不出意料的,壕沟已经完全被填平,而壕沟旁的尸体却不见了,无需细想,甚至无需去询问,从那壕沟之中偶尔露出的残肢断臂便不难看出来那些尸体 的去向,或许在李渊和高句丽人看来,同袍的尸体和和那些麻袋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过张扬来的并不早,所有人都已经到位,火头军挑着胆子,把早饭给送到了城楼之上。 早饭是粥,但可不是什么稀粥,而是将昨晚剩下的烤肉切成肉糜,炖成的肉粥。 肉质糜烂,香味全部融入到了粥中,让人只是闻着便胃口大开。 “吃,放开了吃,都他娘的别客气,仓库中的粮草多的吃不完!” 城头上火头军的吆喝十分动听,他们无需上战场搏杀,但在大战之前,他们还是希望自己的同袍能够放松一些。 可惜的是,无人回应,所有人都清楚今天会发生什么,没人悲观到认为会战败,但他们却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活下来。 沉默的吃完早饭之后,天色大亮,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但是一句嘶吼却让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 “敌军斥候!” 众人瞪大眼睛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薄薄的晨曦之下,远方出现了一百余骑。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边出现了一缕霞光,这在冬季可不常见,而大队的高句丽人沐浴在霞光出现,宛如天兵天将一般。 张扬却没有激动,随口说道:“今日便是决战,告诉兄弟们,不要紧张,且养精蓄锐,等到命令一下,便如猛虎下山一般给孤冲出去。” “活捉李渊者,赏五个大钱!” “哈哈哈。” 城墙上顿时响起一阵哄笑,所有人都清楚这是羞辱,在他们大王的眼中,原来堂堂的一个高句丽王就值五个大钱,那此战还有什么的悬念? “兄弟们都别跟老子抢,这五个大钱老子要定了!” 秦琼适时的站了出来,配合着张扬的表演,那豪迈的样子简直真的能让人以为他有多么在意这五个大钱。 “叔宝,你准备跟我抢?” 高宠同样不甘落后,如果说秦琼败给罗成还有一点瑕疵的话,那随着无名峡谷一战的传开,力挑粮车的高宠已经成为了新一代猛将的代名词,他的威望 少有人及。 不过士卒们却没有害怕,而是起哄道:“两位将军,区区五个大钱,你们怎么好同我们来抢?不如让小的拿了大王的赏钱如何?” “军心可用。” 刘伯温低声开口,对张扬的手段佩服不已。 张扬点点头,大声道:“都安静一些,分批休息,别等到孤让你们追击的时候一个个腿软!” 于是城头上少了一半的人,他们全部汇聚到了城下的帐篷之中闭目养神。 等到高句丽人全部出现在视野之中后,张扬大致估算了一下敌军的人数,淡淡道:“给孟起和元绍传令,今日无需留手,孤要一战溃敌!” “再给老周传令,着他随时准备出营追击!” “遵命!” 传令兵大声应诺,然后开始摇动手中的令旗。 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打开城门前去传令,不是害怕,只是为了避免没有必要的风险,而旗语便成了这个此时最为方便的通讯方式。 至于无需留手的意思也简单,那就是说无需节省箭矢和石弹,可以放开尽情使用。 可就在此时,一骑斥候却从北方狂奔而来,他的身后几十余骑高句丽骑兵则在穷追不舍。 前面那名斥候是晋军,但绝不可能是马超或周仓的部下,他们的大营就在代县的左右两边,不可能从北方派遣斥候报信。 至于那名斥候的身份同样不难猜测,他身上的皮甲并不罕见,也分辨不出晋军和高句丽人的区别,但那厚厚的棉衣却明确表明了他出自何处。能把这东 西用在斥候身上的,天下间除了晋军之外,别无分号。 “打开城门,接应他进来!” “大王!”刘伯温连忙开口道:“此人虽说很可能是后面徐晃将军的斥候,但同样可能是敌军的阴谋,还请大王谨慎!” 斥候大战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弄到一套晋军的装备不算什么稀罕事,至于面貌的问题,李渊麾下同样拥有不少的汉人,选出一个来当诱饵算不上困难。 荀攸也点头道:“大王,军师之言不错,而且就算这并非高句丽人的阴谋,确实是徐晃将军的斥候,但此时开启城门,容易引发乱战,我军之前的谋划 将会化为乌有。” 准备了这么多天,甚至一直表现出不堪一击的姿态,龟缩在城中被高句丽人压着打,可以说此战为了能够干掉李渊,张扬和晋军上下都付出了很多。在 这个马上就能收获的时间点上,为了一名斥候而打破所有的计划,甚至将大战变成混战,这不管是在荀攸这个新人眼中,还是刘伯温这个老牌谋士的心 里,都是不值得的。 “大王,徐晃将军有五万大军,为人又谨慎无比,舍拉山口虽然已经被放弃,但高句丽大军尽数都在城下,郭侃的一万大军不足以拦住徐晃将军,所以 愚以为,这斥候只是按照惯例被派出来向大王禀报行军路程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高颎说的委婉,但其中的意思却十分明确,既然不可能有什么大事,那就同样没有非救不可的必要,无非损失一名斥候罢了。 三大谋主站在了同一阵线,出于谨慎考量,他们说的其实没错。大战嘛,哪天不死人,多死一个,少死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把张扬换成曹操,或许 都无需他们开口,曹操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最多是在这斥候死后装模作样一番,用来收拢人心。 可张扬会这么做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扬的身上,包括那些亲兵。不管是兔死狐悲,还是陷阵营的传统,他们自然是希望张扬能够下令救人,但他们并没有什么话 语权,只能等待张扬做出决定。 微微一笑,张扬沉声道:“伯温、公达、昭玄,你们在怕什么?” 三个人愣住了,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没等他们开口,张扬自顾自的继续道:“既然不怕,难道孤便怕了那李渊吗?他若是敢来,那孤奉陪到底便是!” “高宠何在?” “末将在!” 魁梧的身躯挺身而出,高宠的眼中只有战意,能在这等主公麾下效命,何其畅快! “率一百亲兵去把那兄弟接回来,若是李渊敢来,孤当披坚执锐,与其会猎于城下!” “末将领命!” 第1126章 突破(上) 代县城门大开,随着晋军斥候的高句丽骑兵第一反应不是大喜,而是有些惊恐的后撤,这就给了高宠接应来人的机会。 一柄投枪在空中飞过,精准无比的将一名高句丽斥候刺落马下,魁梧雄壮的高宠横枪肃立,喝道:“某乃晋王麾下大将高宠,何人前来领死!” 一片寂静,无人敢上前。 高句丽人或许听不懂汉话,也不认识高宠,但那声中气十足的虎啸和高宠宛如泰山一般的身影让他们根本不敢有多余的动作,更别说出城的百余亲兵人 人手持小弩,他们可不想白白丢了性命。 “将军,这么办?” 高句丽人停住了,在距离城门大概三百步的地方,其中一名骑士轻轻开口,声音带着颤抖,眼睛时不时瞟向高宠等人身后的城门,仿佛深怕晋军铁骑会 大肆出城一般。 怎么办? 这个问题着实有些困难,高句丽人带队的只是一名百夫长,何曾做过这等决定,这一刻他同样有些迷茫。进攻,就凭他们这几十人,一旦靠近城池就是 找死,后退,李渊可没那么好应付... “攻又不攻,退又不退,何等寻死乎!” 良久的沉默让高宠恼了,他一勒手中马缰,挺起手中金枪便想上前厮杀。 高句丽百夫长大惊失色,大喊道:“撤!” 高句丽人来的快,退的也不慢,就如一道狂风一般,瞬间从代县城下离去,动作矫健的让早已准备厮杀的高宠一阵阵发愣。 “将军,我们追不追?” 高宠的亲兵有些迷茫,按理来说,他们出城只是为了接应斥候,但敌军既然如此胆小,追杀一番应该也没什么才是... “退!” 高宠很清醒,他是想大战不错,但他知道这场大战的重点绝对不是自己,这个时候冲动可没一点好处。 于是乎一行人裹挟着那名斥候缓缓退入城门,厚重的城门轰然关闭,而此时退走的高句丽斥候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犯了大错。 李渊赶到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斩了斥候百夫长的头颅,然后看着懊悔不已的众将道:“无需多心,那是徐晃的斥候,我军在阿拉山口沿线多加阻拦,但 最终还是有人冲过来了。” 此言一出,众将非但没有镇静下来,反而多了一些惊恐。 如今张扬率领的十万大军就已经如此难对付,如果再来援军的话,这仗该怎么打? “慌什么?”李渊将众人的表情全部收在眼底,大喝道:“三五日内,我军必破代县!之后以逸待劳,那徐晃若是敢来,一并斩之便是!” ... 风尘仆仆的斥候被搜身之后,被带到了张扬的面前。 这是必要的程序,以张扬如今的地位,防备刺客的偷袭已经不是一件小事,毕竟想要张扬命的可不仅仅是高句丽人,全天下的诸侯,又有哪个不想? “大王,徐晃将军的五万大军距阿拉山口已不足八十里,只是大雪封路,大军行进速度很慢,据徐晃将军估算,赶到阿拉山口最少还有半月时间!” 这名斥候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谁打湿,棉衣浸水之后沉重无比,最外层的水迹已经被冻成了薄薄的一层冰,身上还沾染着无数早已干涸的血迹,可见这 一路的艰辛。 张扬并没有意外,同样也无需去验证真伪,只是淡淡道:“孤知道了,远来辛苦,你且去歇息。” “遵命!” 应诺一声,斥候转身离去,自会有人为他安排食宿,这点小事自然无需张扬亲自操心。 “大王,光是赶路便是半月,阿拉山口还有郭侃的一万骑兵阻拦,敌军以逸待劳,占据地形的优势,只怕徐晃将军在此战结束之前无法赶到代县了。” 张扬点点头,表示对刘伯温判断的肯定,但他却并未焦急,依旧淡然道:“本来也没指望公明能赶上,不必在意,此战三两日内便可分出胜负,到时命 公明北上,直接攻破丸都便是。” 南下攻打袁尚迫在眉睫,张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彻底覆灭高句丽,徐晃的赶到无疑给了张扬更多的选择,而且不论如何,即将赶到的徐晃都能牵制一 部分高句丽人,算是一个好消息。 “大王,高句丽人发起攻击!” ... “齐射!” 投石车和床弩齐齐发威,看着那些血肉通道被迅速填满,长矛和石弹被淹没在人海之中,马超没有惊慌,只是冷冷道:“敌军已经开始拼命了,命弓箭 手和弩兵立刻准备接应,一旦敌军靠近营寨,立刻放箭,无需保留!” 一排排养精蓄锐的弓箭手和弩兵来到营栅之后,弩兵在前,弓箭手在后,弩兵最重要的是平射,而弓箭手则是抛射,作为弩兵的火力补充。 敌军在床弩的打击之下迅速逼近一百步,在没有了恐惧之后,其实不管床弩还是投石车,所带来的伤亡都有限的很。一轮齐射甚至不能造成百人的伤亡 ,说到底,不管床弩还是投石车,最终的目的并非带来多少的杀伤,而是让敌军产生恐惧,在客服这种情绪之后,这些大家伙就只能说聊胜于无了。 “一百步!” 一声大喊瞬间让所有人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射!” 马超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齐射的命令在测距士卒大喊之后立刻响起。 破空的尖啸连成一片,千张连弩和五百长弓同时发威,六七千支箭矢呼啸而出,晋军营寨之前顿时被清空一片,无数人马倒毙在血泊之中。 但悍勇的高句丽人依然踩着自己同袍的尸骸继续向前狂冲。 这是准备一战而决! 马超冷笑一声,并没有在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有些事并非悍勇便能够弥补的。 弩兵和弓箭手不断轮转,空中的长箭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天穹几乎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箭矢所遮蔽,近在眼前的敌情竟然越发的模糊了。 高句丽人奋不顾身的冲进弩箭织成的大网之中,他们在其中呐喊,绝望的嘶吼,哀嚎,落马,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但这无法影响晋军的决心。 所有人都清楚,这是决战,恻隐之心绝对不是留给敌人的,而高句丽人那狰狞的面庞和凄厉的嘶吼其实也无法打动他们的恻隐之心。 ... 大营右侧的马休那里形势同样严峻,甚至比正面战场还要凄惨。他们没有床弩和投石车,只有依靠弓箭手和弩兵,但兵力不足的缺点在此刻体现的淋漓 尽致。 高句丽人的阵形很宽,马休无法保证面面俱到,这就给了他们足够的突进空间。 “敌军逼近了!” 箭雨之中飞出一个绳套,精准无比的套在了坚固的营栅之上。 “弓箭手!” 马休看的清楚,抛出绳套的敌军并非冲在最前排,所以弩箭对他们毫无作用,只有抛射的弓箭才能对他们造成打击。 大阵之后的弓箭手弯弓搭箭,箭矢穿过弩箭的大网,重重落在高句丽人的身上,顿时响起一阵惨叫声。 可那些绳套依旧挂在营栅之上,马休正准备让人去砍断,但那些绳索却陡然被拉紧,随后开始颤动。 马休的脸色有些难看,根据营栅发出那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敢断定,每根绳套上至少有五匹战马在拉拽。 此时又是一轮弩箭被射了出去,但却没能阻拦那些绳套越绷越紧。 “砍断绳索!” 马休大步上前,拔出腰间长刀将一条绳索砍断,随后放声嘶吼。 他很清楚,自己的营栅其实并不坚固,冬天不管是什么工程都会变的无比艰难,所以这些看似粗大的木桩其实并没有钉入泥土太深,在战马的拉拽之下 坚持不了多久。 亲兵们纷纷领命上前,抽出腰间的长刀纷纷死命在营栅之上劈砍起来。 弩兵是不能动的,否则阵营便会被打乱,轮转也会停滞,被高句丽骑兵突到面前的话,绝对不会比拔掉营栅好上多少,所以马休和他的亲兵便承担起了 这项重任。 “弩箭不要停!” 在疯狂劈砍的时候马休并没有忘记继续下令,作为一个第一次统率大军的将领来说,他的表现绝对能够算作可圈可点,但经验不足的缺点依旧在此刻上 演。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晋军将士的耳畔,弩兵面前长长的一排营栅猛地被拔倒。 由于弩兵的阻拦,马休的亲兵无法第一时间砍断他们面前的绳索,强行挤进去并非不行,但这样做势必会打乱弩兵的节奏,那种结果同样是致命的。 对面的惨叫声中多了无数的欢呼,隆隆的马蹄声再一次响彻耳畔,所有人都清楚,真正的决战要开始了。 第1127章 突破(下) “大王,我军打开缺口了!” 喜讯传到李渊的耳中,但他却没有露出任何的喜色,依旧冷冰冰道:“压上,右边大营邓愈率人前去牵制,顺便看住代县,剩下的大军全军压上,把左 边营寨打下来!” “末将领命!” 邓愈应诺一声,率领着麾下的人马直朝周仓的大营狂扑而去。 牛角号呜呜的响起,左边的呼喊声骤然变大,而晋军的弓弩也越来越密集。 也赫牙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凑到李渊的身边,露出一副愁眉苦脸,十分担忧的表情,不着痕迹的开口道:“大王,徐晃那五万大军只怕就要赶来了。” “那又如何?” 看到周围众人的神色有些迟疑和担忧,李渊冰冷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凶狠,杀机瞬间笼罩在也赫牙的身上。 看到也赫牙的身体后仰,眼中多了些许惧色,李渊收敛了自己的杀气,冷冷道:“孤是高句丽的王,此战该怎么打孤心中有数,别对孤指手画脚,再有 下一次,孤这里还缺一颗人头祭旗!” 也赫牙这一次的恐惧并非作假,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如果自己再敢开口的话,李渊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斩下自己的头颅。所以他惊慌的策马退后,然后头也 不回的纵马向着后阵逃去。 “羔羊一般的懦夫,当年小人屠攻破丸都的时候不敢站出来,如今却想从孤的手中摘桃子,以为孤软弱可欺吗?” 回过头,李渊脸上带着一丝嘲讽之色,吩咐道:“看好他,若是敢逃,直接斩首,吞并他的将士,还省下孤再去找什么借口。” 范增把头一点,道:“大王放心,老臣知晓轻重。” “轰!” 巨石落地的声音再次响起,晋军已经完全不顾误伤的可能,开始近距离使用起投石车来。 李渊眉头一皱,下令道:“汉人的军械很讨厌,记得攻破营寨之后将那些投石车和大弩全部收集起来,攻城的时候能用上。” 统率亲卫军的徐世积摇头道:“大王,我们没有足够的工匠,哪怕能够缴获,可用坏就没了。” 李渊回头,一双眸子死死盯住徐世积,似乎是想从他的眼中看出是真心实意,还是别有所图。 徐世积心中一惊,微微低头,但还是坦然看着李渊的眼睛。 “那些汉人呢?”沉默良久,李渊突然开口道:“幽州还剩几十万汉人,难道找不出几个工匠?” “不一样。”徐世积苦笑着摇头道:“大王,百姓之中的工匠仅能打造些农具,这等器械放在他们手中怕是不成。” “照猫画虎也不成吗?” 看到徐世积摇了摇头,李渊并没有纠结太久,大声下令道:“那便去抓!” 说到此处,李渊的眼中多了一些渴望,大声道:“攻破营寨之后,第一便是投石车和大弩,第二是工匠,记住了,特别是工匠,不准伤了。战后不管是 威逼还是利诱,都要让他们为孤效力!” 如果让张扬听到李渊这话,一定会不由自主的赞叹一句不愧是唐高祖,从前不管是鲜卑还是匈奴,哪怕之后纵横草原的突厥和蒙古,他们都是想到奴役 ,都是征服,从未想过学习。 所以不管这些民族再怎么强横,终究难以持久。唯有融入做得最好的蛮清时间最久,可惜他们没学到汉人的开创,而将自大学了一个彻底,才导致后来 的一切。 李渊明显和他们不同,但凡开国之君,雄才大略之辈,没有不重视工匠的。 等到徐世积领命冲向前方时,李渊遥望着阿拉山口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慢一些,不急...” ... “轰!” 此时此刻的高句丽人已经突入到了营栅的边缘,漫天的箭雨仿佛雨点一般在空中肆意飞舞,晋军弩兵因为四肢受伤已经被拖走了一百余人,而且这个人 数还在不断上涨。 马超及时分来的投石车已经停下,床弩也不再是齐射,而是谁准备完毕谁就发射。 又一截营栅轰然倒塌,不过没等高句丽人突破进来,三支长矛便激射而至,将蜂拥上前的高句丽人射倒在地。之后高句丽人也不甘示弱,他们抛射出一 片箭矢,将这区域彻底笼罩。 “二将军,缺口越来越大!” 马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队披挂重甲的高句丽骑兵正从箭雨之中杀了出来,而在他们的前方,一个硕大的缺口暴露无疑。 “长枪手,顶上去!” 马休的怒吼回荡在大阵之上,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想要保住营寨的稳固,长枪手必须要做出牺牲,给弩兵和弓箭手争取重新整队的时间。 “闪开!” 一声大喝,长枪兵校尉李展亲自带队冲了上来。 整整一千名长枪兵开始列阵。 一千杆长枪被深深插入冰冷、坚硬的土地之中,那些将士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狂冲而来的敌军。 李展就站在第一排,他的身躯并不高大,但却异常魁梧,稳住手中的长枪绰绰有余。 他的双眸同样在盯着前方,而且口中还在大呼着:“稳住,不要乱...” 话还没说完,无数敌军便撞上了长枪。 啪啪啪... 长枪断裂的声音几乎就没有片刻的停止。 马休就在后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惨烈的一幕。 第一排的晋军被战马撞飞了出去,不等落地,人在半空之中便没有了声息。 鲜血仿佛暴雨一般在空中肆意挥洒。 李展怒吼一声,粗壮的熊腰一扭,竟然生生避过了重骑临死前的冲击。 可惜手中的长枪已断,但他没有犹豫,反手抽出腰间长刀斩了过去。 第二个重骑的右臂冲天而起,连同他手中的弯刀。 凄厉的哀嚎在耳边响起,李展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未听过这么动听的声音,但还没等他来得及享受片刻,侧面的重骑便冲了过来。 “不!” 马休的嘶吼还回荡在空中,在他的眼中,李展就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飞了出去。 他甚至看到了李展在空中逐渐无神的双目和从七窍中不断溢出的鲜血。 李展的嘴张着,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出,但马休看得清楚,他说的是,汉军威武! 披挂重甲的敌骑太过精锐,第一排长枪手被突破之后,后面的长枪手根本无法阻拦。 “汉军威武!” 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马休仿佛疯狂了一般纵马向前冲去,他身边的亲兵顿时大惊,立刻连拉带拽的将他拖了回来。 “放开老子!” 此刻的马休就如同一头雄狮,头盔在挣扎之中不只掉到了何处,一头长发肆意飞舞,一双眸子泛着血色,手中长刀在胡乱挥舞。 “二将军,我们还没输,但你若是冲出去,我们就输了!” 一句话瞬间让马休冷静了下来,喘着粗气停顿片刻,马休冷冷下令道:“弩兵、弓箭手重整阵形,营中的弓箭手全部前来增援,令骑兵准备,必要时和 高句丽人对冲!” “咻...” 数杆粗大的长矛激射而至,被马超调来的五架床弩重新开始发威,重整好队形的弩兵同样射出饱含怒火的弩箭,缺口处顿时血肉横飞。 高句丽人依旧在突击着,由于缺口逐渐被扩大,零星的高句丽骑兵已经冲了进来。而这也鼓舞了后续的骑兵,他们嘶吼着,疯狂的趁着箭矢的间隙努力 冲击。 “对,投矛!” 床弩提醒了马休,他抽出兜囊中的投枪便扔,同时大声呼喝。 马休的亲兵如梦初醒,投矛仿佛雨点一般被扔了出去,高句丽人顿时人仰马翻,刚刚突破进来的高句丽人甚至没用弩兵补射便成为了筛子。 整整半个时辰,这个缺口成为了高句丽人重点突破的对象,源源不断的骑兵发疯一般向着这里狂冲。 “敌军突破!” 凄厉的嘶吼终于回荡在晋军大营的上空,预示着战事已经进入了真正的白热化。 马超大营的后方,数座营帐之中,整整两万全副披挂的将士焦急的等待着,耳边响起无尽的嘶吼让他们热血沸腾,可出击的命令却迟迟没有下达。 “将军,不能再等了,大营已经被突破,若是再等下去,马超和马休将军就挡不住了!” 裴元绍同样一脸通红,手中的刀柄上满是汗水,一次次握紧,又一次次松开,出击两个字涌到嗓子眼又咽了回去。 “急什么?” 裴元绍低喝道:“孟起若是撑不住,自然会向我部求援,既然没有,那就说明他还撑得住!” “都给老子滚回去安抚好自己麾下的将士,我们的目的是将李渊那老小子留下来,如果仅仅是击退敌军,何需隐忍这么久?” 憋着火气的众将退了回去,无数大帐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唯有粗重的呼吸不断回荡... 第1128章 全军压上 “大王,高句丽人集中了万余骑兵冲击马休将军那边,不断有小股敌骑突破进去,岌岌可危了!” 李严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焦急,他觉得张扬托大了,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派出援军的话,如果阵线全面崩盘可就来不及了。 “秦琼何在?” 在一片炙热的目光之中,张扬淡淡道:“率五千出兵出城牵制,记住,是牵制!” 牵制两个字,张扬说的很重,秦琼不笨,他听出了张扬的意思,心中顿时一阵泄气,但还是右拳撞胸,领命而去。 他清楚自己的任务只是牵制,绝不能去碰撞。 张扬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他为什么派出秦琼,而非高宠的原因。 如果张扬召唤出的是演义之中那个天下兵马大元帅秦叔宝,那自然无需他操心,但他召唤出的是历史上那个更几乎于无敌的莽夫,在智力上,秦琼和高 宠算是菜鸡互啄,秦琼勉强高出一点点罢了。 “大王,有些危险。” 荀攸收回远眺的目光,慎重开口,他亲眼看到马超大营右方的缺口被数百名高句丽骑兵突了进去,然后弩兵抽出长刀从侧面攻击,骑兵从正面夹击,这 才将突入进来的高句丽人收拾干净,可后面的高句丽骑兵却根本没给他们重整队形的时间,如过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张扬摇摇头,没有开口,没有支援,同样也没有下令裴元绍出击的意思。 喊杀声和惨叫声不断传来,李严、高宠,甚至就连典韦和宇文成都这两个张扬的亲卫将都在仔细地观察着情况,他们的神色都无比紧张,拳头时不时握 紧,恨不能立刻率军支援。唯有裴元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依旧在啃着他的羊腿,仿佛根本不去关心他兄长的生死。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大吼突然回荡在城头之上。 “大王,高句丽人突破进去了一千余骑,挡不住了!” “马休能挡住。”似乎是在安慰众人,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张扬一字一顿道:“他必须挡住!” ... “顶上去,不准退后!” 马休和秦琼两人一内一外,同时嘶吼,他们都已经亲自加入到了战团之中,一杆长枪和一柄大刀上下翻飞,数不清的高句丽人死在他们的手中,可惜的 是,在这种大战面前,个人的勇武无比的渺小。 弩箭依旧在呼啸,但这无法阻挡高句丽人的疯狂,秦琼左手抽出金锏,配合着右手的长枪狠杀。但他清楚,自己的任务绝对不是杀伤多少敌军,而是拖 下去,拖到李渊亲自发动攻击,否则就是失败。 硕大的缺口已经被高句丽人彻底掌控,后续的骑兵源源不断的涌来,马超已经分了一半人马前来支援,可惜的是,数千人马在这种大战面前就是杯水车 薪。 马休就顶在正面的最前方,一杆长枪染成了鲜血的颜色,滑不留手,他的身上同样被染得殷红,可他仿佛根本不知晓一般,只是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长 枪,时不时的放声嘶吼,尽管他的嗓子已经无比沙哑。 “呼嗬!” 悲壮的嘶吼每一次响起都代表着无数晋军将士的阵亡,从缺口延伸到营中短短十余步的路上铺满了人马的尸体,他们中有晋军,有高句丽人,生前不顾 戴天的仇敌此刻相拥而眠,在无数的马蹄之下化成碎肉,再也分不出彼此。 活着的人却还在争斗,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已经无法撤退,不管是高句丽人还是晋军,他们唯有咬牙坚持下去,直到一方彻底的倒下。 “是时候了...” 秦琼突然开口,就在身边亲卫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突然大喝道:“来人,吹号角!” 号角?什么号角?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秦琼的副将也是如此,他们清清楚楚记得张扬在命他们出战的时候可没有这种交代。 可传令兵却不会愣住,他知道自己只需执行将军的命令,仅此而已。 “呜呜呜...” 悠远、低沉的号角声响彻云霄,三长两短正是陷阵营特有的讯号。 秦琼反手一锏将一个突破过来的高句丽骑兵打得脑浆崩裂,笑道:“大王何曾坐视兄弟们拿性命去死拼?隐忍这么久,无非是等待时机而已,如今,是 时候了!” “杀!” 话音未落,一阵怒吼声突然从营后响起,连绵不断的营帐瞬间倒塌,军靴踏在坚硬泥土上的声音无比清晰,甚至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弓弦震动的声响。 晋军上下,包括马休在内都愣住了,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难道城中的大王准备亲自率军支援了吗? 但高句丽人却没愣住,他们正对着大营,而且高踞马背,视野无比开阔,一眼便看清了那些声音的来源。 倒塌下来的帐篷之中,无数的晋军步卒狂涌而出,无需细数,高句丽人只不过粗略看了一眼便敢断定,这些狂奔而出的晋军将士最少不下两万。 他们想不明白的是,这座看起来只能容纳一万人的大营究竟是如何挤下这么多将士的? “兄弟们,随老子杀人!” 狂暴的裴元绍没想着去给高句丽人答案,晋军将士同样不想,他们窝在狭窄的帐篷中一动不动,整整一天的时间,就连吃饭都只能啃一些干粮。忍受狭 窄空间,恶臭气味为得是什么,还不是现在这一刻? “齐射!” 浑身浴血的吕蒙放声大吼,为数不多的晋军弩兵已经全部聚集在了他的身边。生力军的出现让本来已经近乎绝望的他们瞬间疯狂,连弩、长弓、投枪、 床弩甚至有人连自己的长枪和头盔都扔了出来,各种各样的东西漫天飞舞。 “兄弟们,给老子射!” 恍然大悟的裴元绍大声下令,他在营帐中憋了整整一夜,所有人的屎尿基本都是就地解决,更别说挤在一起的汗臭味有多么让人难熬,此刻被朔风一吹 ,脑袋顿时无比清明。而同袍的惨状却让他和那些埋伏起来的将士无比愤怒,被马匹拖拽着的床弩第一时间安放上了长矛,然后有人怒吼道:“兄弟们 闪开!” 直射就是这点不好,如果正前方有自己人的话那就是不分敌我,而且有很大概率是自己人当了敌人的肉盾。 于是马休率领的骑兵和吕蒙率领的步卒同时发狂,疯狂的开始向两侧闪开。 连弩和床弩同时震动,万箭齐发的场面远远不是吕蒙那一两千人能够比拟的,更别说连弩可不仅仅只能射出一支弩箭。 无数的高句丽人瞬间倒在血泊之中,本来以为必死的马休和吕蒙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庆幸,但是他们并未松懈下来。 此刻他们两人挥舞着带血的兵刃放声嘶吼,“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所有人都在嘶吼,声音高亢,随着朔风一路传到了代县的城头之上。 “大王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荀攸若有所悟道:“昨日大王处罚得胜归来的裴将军部,我本还以为大王是想引李渊连夜偷袭,包括后来大王命裴元绍 将军出城,我也同样是以为大王准备让裴将军埋伏起来。今早我还在遗憾大王计策的落空,却没想到裴将军竟然是去支援马超将军了。” “大王用兵如神,臣自愧弗如。” 听着荀攸的话,高宠、李严等一众将领都以一种近乎狂热的表情望向张扬,眼神中的崇拜丝毫没有掩饰。 张扬自己心中却清楚,荀攸当时可能没想明白,但用不了多久,最多昨天晚上他就能想清前因后果,如今这么说,是为自己收拢军心,以及消除让马超 、马休兄弟当诱饵的影响。 微微一笑,张扬不准备拆穿荀攸,只是死死盯着李渊的本阵,随口说道:“不然公达以为,孤王大军镇守的大营,岂是这么容易便能被攻破的?” 荀攸这下真的有些愕然,“原来大王连这一点都算好了?露出一个缺口,让高句丽人看到希望,最难能可贵的是,马休将军看起来完全不知情,以决死 的姿态阻拦高句丽人的攻击,也唯有如此才能钓高句丽人上钩...” “大王用兵鬼神莫测,臣拜服!” “恭维的话等此战胜了再说不迟。”收入自己的目光,张扬大声下令道:“都各自下去整备麾下人马,若孤所料不差,李渊应该要动了,只要他一动, 骑兵立刻出击,孤要李渊的人头!” 第1129章 决战(上) “大王,我军已经突破进去了,可是汉人在营中隐藏了两万步卒,如今咱们的人死伤惨重,若是再不支援的话,我军将会被打出来,好不容易打开的缺 口也会被重新堵上!” 如今还留在李渊身边唯一的大将刘光世开口,无比的焦急。 其实无需他说,李渊对于战场的把控绝对不比任何人要差,他能看出来的问题,李渊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没有犹豫,李渊沉默片刻,一把抽出腰间长刀,大喝道:“全军出击!” “等等!”范增突然开口道:“大王,这极有可能是小人屠的阴谋!” “嗯?” 范增十分焦急道:“大王,小人屠的兵力并不比我军少,甚至比我军还要精锐,但其为何一直坚守不战?臣以为他这是一直引诱我军上钩,包括大营被 攻破,就是为了让我军全军压上,他好一举击破!” “孤知道。”在范增不敢相信的目光之中,李渊淡淡开口道:“小人屠想毕功于一役,孤何尝不想?” “可是大王,不能被那小人屠牵着鼻子走啊!” “还有别的办法吗?”李渊摇摇头,颇为无奈道:“小人屠可以等,但我们可以吗?不谈粮草,只说即将赶到的徐晃,如果小人屠再添十万大军,我们 会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范增沉默了,实力不足是多么精妙的智谋都难以弥补的,以少胜多之所以为人们称道,正是因为它的难得。更何况小人屠的智囊并不比他要差,而高句 丽人的执行能力却远远无法和晋军相比,强行用计恐怕结果只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 而现在,只要能率大军冲进营中,纵然张扬出击,那也是混战。 而混战就意味着汉人各种各样的军械都会失去作用,这对于李渊和高句丽人来说,那就是胜利。 沉默半晌,范增无奈开口道:“大王,就算如此,您也应该留在后方。” 作为高句丽的国相,范增觉得自己有必要为高句丽留下一条退路,只要李渊没事,那高句丽哪怕战败也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李渊重重的摇了摇头,道:“亚父的心意孤自然知晓,只是此战若败,十万大军付之一炬的话,孤活着又有何用?小人屠不会放过我们,他会追到天涯 海角,与其成为丧家之犬,孤宁愿用自己手中的刀去搏一把!” “出击!” 这一次,李渊没有再给范增谏言的时间,在他一愣神的功夫,李渊已经纵马舞刀冲了出去。 “保护大王!” 六十余岁的范增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放声嘶吼,花白的须发在空中飞舞,范增从未想到自己还会有冲阵的一天,但他却不后悔! 原地只留下也赫牙等寥寥数名高句丽贵族,他们麾下的人马早在第一批就被李渊强行派上了战场,如今他们的身边除了一队亲卫之外,再没有任何人。 “太尉,我们怎么办?” “追上去!”也赫牙沉默半晌,无奈道:“李渊孤注一掷,胜了,我们若是不出击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败了,我们也无法逃过小人屠的追杀。唯有追 上去,祈祷李渊能够胜利。” 齐齐一声长叹,他们不情不愿地纵马上前,紧随在李渊的身后向前冲去。 最后一万铁骑紧随在李渊和范增的身后逐渐加速,朔风迎面扑来,李渊只感觉胸中的热血已经沸腾,如果张扬在自己面前的话,李渊毫不怀疑自己能够 一刀斩下他的头颅。 回头望了一眼代县城头,李渊清楚,张扬此刻一定在看着自己,甚至还可以正在得意阴谋的成功,不过他却觉得无所谓,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张扬,可敢一战? ... 如你所愿。 似乎听懂了李渊的心声,张扬收回远眺的目光,回身大喝道:“李渊已经出击,鱼儿已经上钩,打开城门,随孤出击!” 片刻之后,代县南门轰然洞开,张扬纵马提戟,当先出阵。高宠、李严率军紧随其后,就连城池右侧的大营辕门也在此时洞开,周仓一马当先,向着牵 制他的邓愈狂冲而去。 “高宠、李严,率军救援马超大营,留下一万人随孤来!” 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张扬率领着一万铁骑向着李渊狂扑而去,李严和高宠对视一眼,只能率领着麾下的铁骑饶了一个圈子,从后侧冲向高句丽人的大 军,准备和马超、周仓等人前后夹击。 一万人对一万人,唐王对晋王! 李渊没有意外,他只是看了一眼出城的晋军,大声喝道:“高句丽的勇士们,杀进去!”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无需命令的传达,此刻的马超、马休、吕蒙、周仓、秦琼同样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们同时放弃了营寨,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卒,这一刻,他们同时发起 了最为凶猛的冲锋。 辕门大开,两万余将士疯狂向前冲锋,在各自将军的带领之下,配合着即将赶到的高宠、李严两人,隐隐已经将五六万高句丽大军包围,并准备将他们 一口吞下。 ... 城楼之上,史可法看着这让人热血激昂的一幕,双手止不住的在颤抖,但却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军师,我们就在这等着吗?” 看向一旁的刘伯温,史可法的声音有些颤抖。 刘伯温没有焦急,同样没有激动,只是淡淡道:“大王战无不胜,这一战也不会例外,史大人静待佳音,等着给将士们庆功便可。” 史可法,包括熊方等代县城原本的将校都不甘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不愿在这场大战之中当一个看客。不谈立功不立功,只说坚守三年以来的 血仇便让他们无法坐视。 “军师,下官请令出战!” 看着一脸郑重的史可法,刘伯温愣住了,如果是熊方等人请战,他还能够理解,可史可法...这家伙可是一个纯粹的文人,不通武艺。 “史大人莫要让基为难,大王体恤诸位,不愿让诸位出城冒险,不过诸位也无需担心,坚守代县三年的功劳不会少...” “不是要功劳。” 史可法先生回头看了一眼熊方等人,随后回头,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刘伯温,郑重无比道:“军师,我不要功劳,只想为三年来战死的将士、百姓复仇, 我想他们也是与下官一般。” “恳请军师许我等出战,万死无悔!” 看着抱拳躬身的众人,刘伯温和荀攸、高颎对视一眼,三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不知道这个决定应不应该做,按理来说,在张扬出征之后,刘伯温确实有号令整个代县的权利,但问题是,他不愿下这个命令。 不是为了什么可能存在的高句丽细作,仗打到现在,别说几个细作,在十余万大军面前,哪怕三五千高句丽精锐都无法影响大局。 刘伯温真正不忍心的是,三年的坚守已经让他们失去的够多了,此时出征就是混战,损伤在所难免,刘伯温相信张扬和自己想的应该一样,所以才不愿 让熊方他们出战。 但面对双眼通红,矢志复仇的史可法等人,刘伯温不知该如何拒绝。 看着一脸犹豫的刘伯温,史可法爽朗一笑道:“军师,下官知道大王体恤我们,不愿让代县中的这点人马再造伤亡,只是男儿立于天地之间,有些事总 是要去做的。史可法身为代县父母官,虽然保住了代县不失,但无数将士和百姓却丧生于高句丽人之手,如今正是反攻的机会,若是不能手提三尺长剑 ,亲自出城杀敌,史可法下半生难以安眠,待阖眼之后也无脸去见那些战死的将士,还请军师成全!” “还请军师成全!” 不等刘伯温答话,始终在一旁看着的毋丘俭突然开口道:“军师,末将请随史大人一同出战!” 刘伯温愣住了,他没想到毋丘俭也会来凑这个热闹,“仲恭,这么你也...” 毋丘俭爽朗一笑道:“军师,大王尚且亲自上阵搏杀,何况末将乎?末将虽然并非不通武艺,但之前一直自矜为文士,不屑这等武夫所为。但今日看到 史大人不通武艺尚且准备提剑上阵,末将岂能让史大人专美于前?军师,下令吧!” 刘伯温这才注意到,从前的毋丘俭一直自称为下官,而刚才却是自称末将。 “也罢。”刘伯温苦笑一声,道:“既然诸位有心杀贼,基岂能凉了诸位一片拳拳之心。” “基祝诸位大胜而回,与诸位庆功!” “多谢军师。” 史可法抱拳一拜,缓缓回身,反手抽出腰间长剑高高举起,仿佛要刺破苍穹一般。 “兄弟们,随我复仇!” 第1130章 决战(下) 李渊已经接近了那个倒塌的缺口,里面的景象清清楚楚映入他的眼帘,大约两千名高句丽骑兵已经突入了进去,正在里面冲杀。 “全部杀进去,混战,孤要和敌军混战!” 得到命令的高句丽人蜂拥而入,李渊的亲身冲阵让高句丽大军士气大振,营寨在朔风之中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被击破。 马超的脸色有些难看,这等威势的冲锋在这么狭小的营帐之中展开,怎么挡? 论对骑兵的理解,马超绝对不比任何人要差,所以他才对面前的困境格外的忌惮。狭小的空间固然没有给骑兵回转的余地,但同样密集冲锋也使得防守 变的更加困难,以至于悍不畏死的高句丽骑兵在此时甚至能够起到呼延灼麾下连环马的作用。 “投石车!” 裴元绍的大喝声传来,马超回头望去,只见营中十余架投石车已经准备好了投掷。 “裴将军昏头了吗?”马超露出一丝苦笑,不解道:“难不成在这种情况之下,区区几块石弹还能阻挡敌军的冲锋?” 马超摇了摇头,龙骑尖横在胸前,他已经准备好了拼命的准备。投降是不可能的,撤退同样不可能,想要攻入阵中,那就踏着老子的尸体过去! 不过并没有等到马超拼命,无数的陶罐从他的头顶飞过,向着高句丽人的阵形狠狠砸去。 “退后,都他娘的退后!” 裴元绍的大喝紧接着传来,马超还没搞清楚那些陶罐中到底是什么,但下意识却让他带领着麾下的人马按照裴元绍的大喝向后退去。 “晋军退了,冲啊!” 从营寨被突破之后,晋军就已经没有了侧面和正面的区别,所有人都挤在大营之中,不断填补着出现的漏洞,可惜的是,漏洞越来越多,大有千里长堤 ,溃于蚁穴的意味。 高句丽人大喜,疯狂地向前突进着,可是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那些从天空中落下的陶罐。 “这是什么?” 一名高句丽骑兵挥刀斩击,将那速度并不快的陶罐砸得破裂。 “汉人已经没办法了吗...” 此人刚想嘲笑晋军的无能为力,却只感觉一股液体将自己淋了一头一脸。 “这是...”起初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但那刺鼻的气味却让他大惊失色。 “火油!” 其实并不需要他的提醒,不管是胜保还是后来赶到的徐世积都清楚的闻到了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火油味。 “退,快退出来!” 两人同时大喝,可惜的是,命令传达下去未必能够顺利执行。 已经闻到火油味的前排高句丽骑兵确实想退出来,但后面不明所以的骑兵还在往前冲,一时之间,高句丽人的阵地一片兵荒马乱,但却始终保持在原地 ,没能前进,也没能退后。 “完了。” 徐世积长叹一声,他在侧后方,没能成功冲进去,此时自然也无需后撤,可在他的眼中,无数的晋军弓箭手已经点起了火箭,后果... “射!” 伴随着裴元绍的大喝,一支支火箭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明亮的弧线,在抵达顶点之后迅速坠落,笔直地冲着高句丽人攒射下来。 “轰!” 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在徐世积和胜保两人近乎绝望的眼神之中,无数的高句丽骑兵连人带马被烈火点燃,痛苦的哀嚎震耳欲聋,这凄惨的场景让剩下的 高句丽人不由自主的齐齐向后退去。 呼啸的朔风没有停止的时候,烈火借助风势和地上泼洒的火油疯狂蔓延,马超这座营栅大有化为乌有的架势。 就在营寨大门的附近,烈火点燃之后,周围几乎没有任何的活人,烧焦的尸体和正在燃烧着的尸体噼啪作响,但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刚才还喊声震天的战场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侧面的大战并没有停止,但正面的数万高句丽人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唏律律...” 一声悲嘶响起,一匹全身上下沐浴在烈火之中的战马疯狂的冲了出来,随后便被一箭射倒在地。 幸存的高句丽人呆呆的,望着已经熊熊燃烧的大火,他们已经有些被惊呆了,他们胯下的战马也是如此。 营外的秦琼、高宠、李严三人可不会放过这么良机,于是一场混战再次上演。 受惊的战马带着有些被吓傻的高句丽人疯狂的到处乱跑,不但冲乱了阵形,也撞碎了高句丽人最后的信心。 “反击!” “攻出去!” 马超和裴元绍没有犹豫,在看到营外的状况之后,他们在第一时间率领着麾下的人马向着马休一侧靠了过去,并且拼死向外冲击。 连弩和长弓再次发威,就连落在最后的床弩都开始隔着大火向营外疯狂的射击。 所有人都清楚,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朝着晋军开始倾斜,如果战局就按这样状况发展下去的话,胜负恐怕不会有太大的悬念。 刚刚赶到营外的李渊愣住了,久经沙场的他自然一眼便能看清如今的状况,但他想不明白的是,短短的时间之内,局势这么会以这么快的速度变得如此 恶劣? “大王,退吧!”须发花白的范增沉声喝道:“重整人马,我军未必没有战胜的机会!” 这话有多少实现的可能李渊清清楚楚,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根本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久经沙场的张扬怎么可能会连续两次露 出破绽? 更为重要的是,徐晃马上就能率军赶到,到时候,士气低落、甲胄不全、人数同样处于劣势的自己能有多大的胜算? 小到忽略不计,至少李渊不敢确定自己在此次撤退之后还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再次发起进攻。 其实时间并非像李渊想的那般急迫,徐晃的大军确实即将赶到,但这其中至少还有半月的时间。更别说阿拉山口还有郭侃的一万大军镇守,如果死守不 出的话,李渊相信郭侃坚守半个月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 毕竟徐晃虽然官位够高,但却着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若非他麾下那些汉人提醒的话,他根本不清楚张扬麾下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对于郭侃的能力和忠诚,他同样无比的信任,但可怕的是,他所要面对的问题绝不仅仅只是这些。 战败士气低落的问题他有信心解决,高句丽人的头脑简单,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想要让他们嗷嗷叫着发起进攻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一件事。 但是,也赫牙... 想到这里,李渊回头望了一眼,也赫牙等那群高句丽旧贵族都在大阵的最中央,亲兵将他们团团围住,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敌人和同袍,仿佛谁都会来 和他们厮杀一般。 李渊相信,自己如果下令撤退的话,名望会大损,而也赫牙定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挑战自己的权威,联合更多的人向自己发难,他甚至连也赫 牙会用的办法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亚父,能退吗?” 范增楞了一下,从李渊的语气中听出一股颓废之感,他知道此刻绝对不能有这种情绪,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能,肯定能!”范增一脸焦急道:“大王,徐晃还有至少半月的时间才能赶到,我军完全有时间重整士气,再一次发起攻击!” “至于也赫牙...”说到这里,范增面色一狠,沉声道:“不如命刘光世将军将他们全部斩杀,一了百了。” “没那么简单。”李渊摇头苦笑道:“将他们全部斩杀是容易,可吞并他们的将士却没那么容易,没有一个月的时间进行整合难以发挥他们的战力... ” 话说到一半,李渊沉寂了下来,握着战刀的右手不住颤抖,这一刻,他只感觉不管做出什么选择等待他的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大王,臣无能。” “不关亚父的事,是孤太过自信了。” 不知何时,李渊昂起了自己的头颅,他调转马头,看着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晋军,以及一马当先的张扬,猛地高高举起手中战刀,嘶吼道:“今日不胜 则死!” 随后他策马狂奔,范增的脸色一片惨白,这一刻,他已经明白了李渊的心意。 同样高高举起手中长剑,任由花白的须发在空中飞舞,范增苍老的身躯竟然从马背上战了起来,努力的嘶吼道:“跟随大王,杀敌!” 李渊知道自己不能退,这一退,高句丽就被彻底打断了脊梁,这一退,他将会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一退,高句丽将不复 存在。 小人屠,孤不会逃! 第1131章 胜!(上) 一万铁骑紧随在张扬身后,他们是晋军之中最勇猛的战士,他们见惯了无数的厮杀,他们的心仿佛寒冰一样冰冷。 他们已经不再年轻,当年的陷阵营老卒如今最年轻的也和张扬差不多,三十四五左右,年纪最大的已经有四十四五,如果率领他们的并非张扬的话,李 渊一定会认出这支大军是一支杂牌军,但那冲天的杀气却比整片战场之上任何一处都要来得浓郁,让他不敢有任何的轻视。 没错,他们是当年张扬的老部下组成的,以南阳逃出的老卒骨架,以张扬在北疆收拢的大军和原本护匈奴校尉部的数千老卒为血肉,以之后数次大战中 有功将士为补充。毫不犹豫的说,他们就是张扬麾下的最强之师,他们才是真正的陷阵营! “李渊输了。”看着一脸悲壮发起冲锋的李渊和高句丽人,张扬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冷笑道:“他们不会有任何的机会,传令下去,孤要李渊和高句丽 众将的人头,孤要一战覆灭高句丽!” 如果说此时最觉得冤枉的可能就是也赫牙等人,他们被挟裹在中军之中,左右都是李渊的亲信。他们丝毫不会怀疑,如果他们敢逃跑的话,迎接他们的 一定会是雪亮的弯刀。 此刻的也赫牙无比后悔,他之前以为李渊的胜算很大,不跟随出兵的话一定会被得胜过来的李渊清算,所以才咬牙出兵。但谁知道形势逆转的如此之快 ,如果事先能猜到这个结果的话,他一定不会冲上来。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齐射!” 随着张扬的一声令下,连弩开始发威,高句丽骑兵成片成片的倒下,惨叫和哀嚎声瞬间冲天而起。 范增紧紧的跟随在李渊身边,看着眼前的阵营被敌军的弩箭射的七零八落,心中突然涌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刘光世则在范增和李渊的身后,一双眼珠不停乱转。他是汉人,当初投降李渊本就是为了活命,在高句丽占据优势的时候,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但 如今眼见高句丽即将战败,他在心中不断思索起自己的退路来。 李渊紧紧抿着嘴唇,眼中满是冷意,握刀的右手笔直向前,口中不断的呼喝着,让麾下将士加速冲锋。 整片战场四处都在厮杀,马超、裴元绍率领着营中的人马和秦琼、高宠、李严三人率领的骑兵将整整五六万高句丽人围住狠杀,两相配合之下,高句丽 人已经落入了下风。虽说徐世积和胜保两人拼命想挽回颓势,但在麾下将士肝胆俱丧的情况之下,想要重新提起士气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本来李渊的亲自冲阵让高句丽人士气大振,若是李渊能够成功和大军汇合的话,那高句丽人未尝没有一战之力,可惜的是,在目前的情况之下,不管是 徐世积还是胜保都没有李渊的威望,自然无法挽回颓势。 另一边,周仓率领的大军和邓愈率领的两万大军同样纠缠在一起,不过战局却呈现着胶着的趋势,正面的战场并没有太过影响这边,双方英勇的将士杀 得难解难分。若是没有外力的袭扰之下,恐怕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分出一个胜负。 弩箭和投枪漫天飞舞,短短片刻的功夫,李渊的一万亲卫军已经折损了两千有余,并且从城中杀出来的史可法等人已经饶到了李渊一万大军的后方,他 们都是步卒,速度并不快,但态度却异常的坚决。他们边跑边弯弓搭箭,一脸肃然的史可法冲在最前方,毋丘俭紧随其后。他的一张面孔冷冷的,手中 长枪被他紧紧攥住,想来这第一场大战对他来说并不简单。 当李渊身前为之一空的时候,他楞了一下,然后挥刀嘶吼道:“唐王李渊在此,小人屠,来啊!” 长刀锋利,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寒芒,刀柄上的宝石散发着让人迷醉的色彩,只是下一刻,它会刺入谁的胸膛? 李渊不知道,他只清楚,他要冲上去,然后将那个一脸淡然的家伙斩于马下,然后取得这场战事的胜利,仅此而已! “停!” 张扬右手高高举起,天空中密集的箭雨顿时消散,如今两军的距离已经不足百步,高句丽人损失了五分之一的人马,但战马已经完全狂奔起来。晋军毫 发无损,但他们胯下的战马还没有起步,百步的距离也并不足以让他们的战马冲锋起来。 “兄弟们,你们之中有不少当年随孤攻破过高句丽的丸都,今日,孤将再次率领你们斩杀高句丽的王!” “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相同的口号,但在这群老卒的口中吼出来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漫天的杀气滚滚激荡而去,甚至就连晋军头顶上的云彩都在瞬间消散。 “杀!” 张扬一马当先,率领着麾下的一万铁骑笔直的朝前狂冲而去,奔腾的马蹄卷起无尽枯黄的碎草,漫天的黄沙随着朔风猛烈激荡,两边的景色在眼中飞速 倒退,耳边回荡的只有同袍和敌军的嘶吼。 这,就是战争! 张扬的眼中只有李渊,那个年纪不小,但看起来依旧魁梧,眼神无比冰冷的家伙。 李渊的眼中同样也只有张扬,他没心情打量张扬的样貌,也没心情去看此刻的张扬是否充斥着得意,他只知道,唯有杀了此人,高句丽才能获得胜利。 “杀!” 两声大吼几乎同时在两军主帅的口中传出,一柄闪烁着银光的盘龙方天戟和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刀同样高举,并且用力挥落。 瞬息之间,两马交错而过,张扬挺起方天戟奋力厮杀,将所有靠拢而来的高句丽人全部斩于马下。 劈、砍、削、勾...那杆方天戟在张扬的手中就如同一轮银月一般肆意地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并且带出一抹抹妖艳的殷红。 典韦、裴元庆、宇文成都三将紧随着张扬的身旁,各自挥舞着自己的兵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的手中逝去。晋军将士在张扬四人的率领之下,仿 佛势如破竹一般从高句丽人的中间突入,并且将缺口不断扩大。 不知过了多久,张扬猛然发现自己的眼前再无敌人,而几个熟悉的身影竟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史大人,仲恭?你们怎么出城了?” 浑身鲜血的史可法一甩宝剑,爽朗笑道:“为人臣子者,怎能看着大王亲身杀敌,却在后方坐享其成?史可法不才,愿随大王杀敌!” 毋丘俭同样一脸郑重道:“末将愿随大王杀敌!” “也好。”张扬缓缓调转马头,重新面对高句丽人,右手大戟高高举起,嘶吼道:“列阵!” 混乱的高句丽人同样重新汇聚在了一起,不过张扬猛然发现,两军的中央竟然还肃立着两骑。 李渊在马背上摇晃了一下,范增紧紧的扶着他,看到了他嘴角露出的一抹苦笑,“亚父,孤让你失望了...” “没有,大王,你是最英明的主公,是老臣无能,未能帮大王分忧。” 老泪纵横的范增声音带着哭腔,但他尽力的压抑着自己,声音听起来无比的怪异和低沉。 轻轻摆摆手,李渊想说些什么,但口中却只是涌出无尽的鲜血,随后眼睛紧紧闭上,再也没有睁开过。 他的胸腹之间,一个硕大的伤口正在往下淌着鲜血和内脏,气味无比的刺鼻,但范增仿佛根本闻不到一般,扶着李渊缓缓来到大阵之前。 他的动作无比轻缓,仿佛是害怕惊醒沉睡的李渊一样。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他走了将近一刻钟,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看着他们,包括晋军将士在内,无人打扰。 最后,范增扶着李渊回到大阵之前,扶着他趴在马背上,随后高高举起自己的宝剑,嘶吼道:“冲锋!” 花白的须发在朔风中飘荡,苍老的面孔看起来无比的狰狞,这一刻,他没有去管身后的将士会怎么样,只是毅然决然的发起了冲锋,宛如一个勇士一般 。 也赫牙第一时间脱离了大阵,包括那些贵族和他们的亲卫,没人再去管他们,甚至还有不少人随着他们离去,其中就有刘光世的身影。 更多的人,大概三千骑兵沉默着跟随范增发起了冲锋,他们无比的压抑,就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即将爆发。 “送他们最后一程,杀!” 晋军在张扬的率领之下同样发起了冲锋,毫无疑问,这是一群可敬的对手,死亡将的他们最好的归宿。 沉默的两军轰然相撞,鲜血在此刻肆意挥洒,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片刻之后,这片战场沉寂下来,整整三千具高句丽人的尸体散落在整片战场上,须发花白的范增躺在正中央,他的身上至少挨了三刀,他就这么静静的 看着天空,回想着自己的一生。 从年轻时的郁郁不得志,到遇到李渊之后被拜为谋主,再到意气风发出谋划策为李渊谋高句丽,平扶余,吞并幽州,到现在...一幕幕场景回荡在脑海 之中。 艰难的转身,看向静静趴在马背上的李渊,范增艰难开口道:“大王慢行,臣来了...” 第1132章 胜!(下) “大王死了!大王死了!” 惊慌失措的嘶吼声让高句丽人瞬间崩溃,紧接着开始四散奔逃,仿佛一群群无头苍蝇一般。 不管是胜保、徐世积、刘光世,还是远在另一端战场的邓愈,他们都没有足够的威望来接替李渊,更为可怕的是,他们并非高句丽人,之所以能够统率 大军是因为李渊的信任。可如今李渊已死,麾下的将士开始不听从他们的军令,唯有胜保的麾下还能调动不少的扶余人。 “追击,记住,优先干掉那些贵族和将领。” 看着四散奔逃的高句丽人,张扬失去了亲自追击的兴趣,随手将方天戟往马鞍旁的得胜勾上一挂,随后纵马缓缓来到了李渊的尸体之旁。 随着麾下将士死得死,逃得逃,被范增安置在马匹上的李渊已经跌了下来,仰面躺在草原上,一双空洞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冷峻,呆呆的,茫然无神的 看着天空。 胸腹处的铠甲上裂开一个大口,泊泊的鲜血仍在缓缓向外涌着,逐渐变得干涸。 堂堂唐朝的开国帝王就这么死了吗? 张扬突然有一股不真实的感觉,当初的成吉思汗可是顽强的很,不过他和李渊之间似乎没有太大的可比性。 铁木真可以逃,因为当时的草原还属于他,他也没想过张扬会不顾一切的侵占草原,自然没有任何的负担。可李渊不同,此战如果失败,他将没有任何 的退路,铁木真的例子已经明确告诉了他,如果战败,除非他逃到极北的蛮荒之地,否则的话,张扬断然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选择了战死。 并没有为李渊阖上双眼的打算,张扬同样抬头望了望天空,笑道:“今天是个好天气。” “稍后铸京观,李渊的脑袋放在最上面,他值得这个待遇。” 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张扬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们同样不会觉得这是最后一次,况且高句丽人乃是异族,他们可不会有任何的负担。 “大王。”毋丘俭突然开口道:“是在城外立京观?” 在开战之前张扬说的是在阿拉山口之外建立京观,所以毋丘俭才有此一问。 “就在城外吧,高句丽、扶余将不复存在,立在草原之外也没有任何作用,更何况如果需要的话,攻破丸都之后完全可以再立一座。” 众人的嘴角有些抽搐,他们很想问问自家大王,这可是京观,不是什么了望台、烽火台,说的这么随意好吗? 可惜,无人敢开口,也没人敢质疑张扬的决定。 亲兵们领命上前,开始提刀剁下高句丽人的人头,远处都是溃兵和追兵,骑兵在此刻发挥了他们的作用,养精蓄锐并非没有效果,至于在追击敌军的时 候,他们的速度要快上不止一筹。 张扬摇摇头,负手在血腥无比的战场上漫步。 刘伯温出城了,代县的城门大开,城中的百姓也一群一伙的冲了出来,他们的脸色惨白,似乎被惨烈的战事吓得不轻,但大部分人还是战战兢兢地开始 帮助裴元绍率领的步卒开始熄灭左侧营寨的大火。少部分人则帮助将士们打扫战场,高句丽人很穷,他们的大部分东西晋军都看不上,这就便宜了他们 ,毕竟围城三年,如今的他们哪怕看到一块染着鲜血的破布都如同珍宝一般。 “臣恭贺大王一战全胜,覆灭高句丽指日可待!” 刘伯温一脸笑意的抱拳开口,同时用眼神微微看向始终跟在张扬身后的史可法、熊方等人,其中的用意不言而喻。 “此战皆乃众将士用命,待战后自有封赏!” 张扬瞬间便明白了刘伯温的意思,他自己麾下的将士无需多讲,自然清楚得等到所有大战结束之后才会统一赏功,但史可法等人却不知晓,需要给他们 一个定心丸,省得他们胡思乱想。 “史大人。” “臣在。”史可法上前,笑道:“大王,既然代县上下已经投靠大王,那史可法便是臣子,怎当得起大王的大人?” “也好。”张扬大声道:“史可法暂代代郡太守,此战代县将士有功。我军赏罚分明,自然不会亏待了诸位,下去之后便将有功将士的名字,立了什么 功劳全部报上来,待到战后一并封赏。” “臣待将士们多谢大王。” 史可法、熊方等人兴高采烈的前去统计功劳,而刘伯温等人则和张扬并肩走在战场之上。 “大王,阿拉山口那边的郭侃还有一万大军,可要派兵前去清剿?” “无需如此。”张扬笑道:“公明在河套沉寂多年,心中自然憋着一股火气,如今好不容易有场大战,他岂能放过?若孤所料不差的话,他此时恐怕已 经舍下大军,亲率精锐铁骑突破到了阿拉山口。” 论出谋划策,张扬自然无法和刘伯温相提并论,但论对于麾下众将的心理把控,刘伯温却无法和张扬相比。 话音刚刚落下,突然从北方狂飙而来一员斥候,隔着老远便大吼道:“大捷!启禀大王,徐晃将军昨夜率一万铁骑突袭阿拉山口,大败敌军,敌将郭侃 不敌,仅率数百人马逃脱!” “好!”张扬点头道:“且先下去歇息,另外派人给徐晃传令,命他无需赶来,就在阿拉山口附近休整,待大军一到便直接兵进丸都,破之!” “遵命!” 应诺一声,前来报信的斥候自去前往休息,而亲兵之中冲出一骑向着阿拉山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伯温,如何?” “大王神机妙算,臣不及也。”略微恭维了一句,刘伯温继续道:“那这么说来,李渊应该猜到了徐晃将军可能会突袭,而郭侃也有可能挡不住,所以 才孤注一掷?” “没错。”张扬点头道:“毫无疑问,李渊是一位雄主,魄力非凡,如果换一支大军来,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冲击之下稳住阵形,而左侧大营的失守将会 让代县陷入围困之中,城破,乃至战败并非不可能的事。” “而且他不能退,此战不是他挑起的,孤随时能率军撤走,卷土重来,但他不行。丢了幽州不仅仅是丢了一州而已,对于李渊来说,如果被孤赶回去, 哪怕孤不曾赶尽杀绝,但下次想要杀回来却需要无数年的积累,而且还要有适当的时机,如果孤统一大汉,他将再没有一点机会,所以他别无退路,只 能拼死一战。” “那蓟县...” 刘伯温的话还没说完,典韦却纵马冲了过来,开口道:“大王,京观石做好了,上面要写些什么?” 所谓的京观石,就是一块石碑,用来记述此战的功绩和立京观的原因,当然,大多是胜者的炫耀或复仇,就如同当年张扬在张掖郡所做的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张扬不准备炫耀功绩,没这个必要。 “擅入汉境者,有如此例!” 刻字用不了多少时间,军中有熟练的工匠,也有完整的拓扳,都是晋阳的钟繇亲笔所书,字迹无可挑剔。 张扬过去看了一眼,区区九个大字占据了整块硕大的石碑,龙飞凤舞的字迹被涂抹上了仿佛鲜血一般的油彩。 缓缓上前,张扬伸手抚过那块刚刚被打造出来,并不光滑的石碑,低声道:“高句丽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人将是丧家之犬,无处可去。” 回身,张扬大声下令道:“裴元庆、秦琼、高宠、宇文成都、马超何在?” “末将在!” 打扫战场的活自然无需他们这些大将亲自出手,所以他们其实一直都远远的坠在张扬、刘伯温等人的身后,听到大喝都纵马跑了过来。 “各率五千兵马,立刻去扫荡蓟县,若孤所料不差的话,李建成和李世民定然不敢守城,将他们的人头带回来!” 张扬可没忘记李世民的身旁还有一个仿佛妖孽一般的李元霸,他虽然不准备亲自率军前去攻城,但还是被自己麾下武力卓绝的大将全数派了出去,就连 三大亲卫将也只剩下了典韦一人。 “速度要快,否则等那些败兵逃回去的话,他们一定会立刻远遁!” “末将领命!” 高宠等人立刻出发了,张扬没有安排主将,但众人却隐隐已年纪不大的马超为首,高宠、秦琼功劳不够,宇文成都和裴元庆则是亲卫将,少有独自领军 的机会,马超便成为了主将的最好人选。 两万余铁骑脱离战场,狂奔而去,张扬也纵马返回城中,近十万大军溃败,不管是收拢战利品还是追杀残敌,都不是一时半刻能够结束的。 战场之上,只留下他颇显寂寥的背影。 第1133章 俘获大将 溃兵漫山遍野都是,别看之前打得热闹,但不论怎么说,十万大军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死伤多少,大部分高句丽将士都在李渊战死之后开始四散 奔逃,清冷的草原顿时变得热闹无比。 熊方、吕蒙、毋丘俭等人同样加入到了追击溃兵的行列之中,包括郝昭率领的斥候,完全可以这么说,如今的代县基本就是一个空城,不管是大军还是 百姓,还在城中的寥寥无几,张扬也差不多成为了一个光杆司令。 近一天的厮杀过去,高句丽大军上下已是精疲力竭,他们仿佛大海上起伏的波浪一般徐徐后退,幸运的家伙还能一路狂奔着逃去,不幸的家伙则被围在 了中央,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结束了,其实在李渊战死的那一刻起,对于高句丽人来说,一切就都结束了。 劝降的声音在四处飘散,不管是高句丽人还是扶余人,亦或是数量最少的汉人,他们都在各自将领的命令之下陆续放下武器,跪地请降,顽抗的勇气早 在持续两天的攻营大战中被消磨殆尽。 当然,最主要的是一点是,在李渊死后,率领他们的将领并没有战死在这里的决心和意志。 张扬麾下的步卒开始收拢降兵,清点缴获的辎重、战马和刀枪。 至于皮毛等并不贵重的东西则被分给了代县的百姓,不过他们的活动范围还不大,战事没有彻底结束,草原上也无法说什么已经平静,顽抗不降的敌军 也不是没有,如果让这些百姓有损,张扬的雷霆之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下来的。 骑兵大军则在张扬的命令之下,群起追击高句丽溃卒,这一天,从代县城下一直到阿拉山口和上谷郡的方向,七八十、近百里的范围之内,弃械者不杀 ,伏地者免死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几乎就没有一刻停止的时候。 纵横来去的晋军铁骑仿佛赶羊一般,将大群的高句丽溃卒又驱赶了回来。 当然,这中间的过程也并非都是一帆风顺。 毋丘俭就是如此认为的,心高气傲的他并没有率领麾下的两千步卒加入到收拢降卒的行列中,而是直接从高句丽降军那迁走了两千匹马,加入到了追击 的行列之中。 马术无需担心,纵然是晋军之中的步卒也并非不会骑马,毕竟在有了双边马镫之后,精于马术或许依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只将马匹当成代步工具却 并非那么困难。 在毋丘俭看来,这场战事不能说和他毫无关系,但要说他立了多大的功劳,那也是扯淡。 无非就是在大战的最后跟随张扬率军冲锋,手刃两名敌军之后便获得了胜利,这能有什么功劳? 所以毋丘俭率人追击的很远,几乎已经进入了上谷郡内,可惜的是,步卒并非在有了战马之后便能成为骑兵,在追了将近七十里之后,他们追上了一伙 丢失了战马的溃兵,那些溃兵茫然的跟随着大队奔逃,最后却只能看着那些还有战马的家伙消失在视野之中。 尽管失去战马的溃兵中有人在大声呼喝,但到了这个时候,谁管你是将军还是贵族,全部都没有自家的小命重要。 于是乎,这些倒霉的家伙便被满腔怒火的毋丘俭包围在了其中。 “弃刀跪地者不杀!” 那些逃跑的家伙只能由真正的骑兵去追击了,这让毋丘俭十分恼火,他觉得自己丢掉了一条大鱼,只抓到一些虾米,所以劝降的口气算不上好,更像是 例行公事而已。 “跪下!” 毋丘俭挺起银枪大声呼喝着,心中不怀恶意的希望这些倒霉的家伙能够硬气一些,好让自己能够发泄一下积蓄在心中的怒火。 不过随即他就发现自己的面前竟然是一群衣甲和普通高句丽将士不同的家伙,他们大部分都穿戴着精良的铁甲,弯刀、骑弓之类的武器齐备,这让毋丘 俭有些喜出望外,难不成自己逮到了一条大鱼? “这是精兵!” 年轻的将领警告着麾下的老卒,不过却没多少人满不在意,因为毋丘俭能够看出来的事,他们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举弩!” 毋丘俭自己也摘下了马鞍旁的小弩,瞄准着一名敌军,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他并未太过紧张,因为箭匣是满的,足足有六支弩箭,他可不相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自己还能失手。 “放下刀!把刀都放下!” 也赫牙大声喝斥着,在亲眼目睹所有的大战之后,他对晋军的连弩已经忌惮到了一个无以加复的地步,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这一刻,他心中 恨不得身边的人马全部被干掉,然后他好请降。 可他周围的人却无动于衷,这些不是他的亲卫,那些人早在逃跑的时候便已经失散,他身旁的人只是临时凑在一起逃命罢了。 也赫牙急了,大声喝道:“徐世积,你还在等什么,你想死吗?” 他身边的年轻汉子苦笑一声,摊摊双手,无奈道:“太尉,你觉得在大王死后,我还能号令他们?咱们自求多福吧。” 徐世积拔马退到了一旁,随手将长刀丢下,示意自己并没有拼命的打算,另一方面,他也同样没有选择投降。 说到底,他勉强算是一个有骨气的人,如果前来追击的是张扬,那他还会考虑一下投降的事,但一个年轻小将,他宁愿被抓回去,或者死在这里。 “我愿降!” 也赫牙不同于徐世积,他没有什么除了张扬之外,旁人不配我投降的觉悟,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投降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再者说,他的心中此刻正在盘算着另一件事,李渊已死,他的两个儿子张扬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可这么多的高句丽降卒,包括之后高句丽的百姓,没 有一个领头人怎么行,如果自己配合的话,这个美差会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没错,在雄才大略的人眼中,傀儡是可耻的,但在也赫牙看来,这是一个美差。只要表示恭顺,并且每年上贡一些财物,便能成为高句丽的王,这在他 看来绝对是十分划算的买卖。这么一想的话,死在这里才是真的不值得。 高举着双手,也赫牙缓缓走了出来,在走到阵列的最前方时,一个高句丽人猛地往下挥刀。 “啊!” 也赫牙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天穹之下,不过预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战战兢兢的睁开双眼,他只看到那个准备向自己挥刀的家伙已经倒在了地上, 而他的面门上插着一支短小的弩箭。 也赫牙被吓坏了,他连滚带爬的向着晋军冲了过去,高喊道:“我是高句丽的太尉,你们不能杀我!” 这一刻,也赫牙万分感激李渊强迫他学会了汉话,否则的话,这么冲阵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不是高句丽人。” 同袍的倒下并未让那些高句丽人胆怯,四周围拢而来的晋军已经将他们被围在了其中,可他们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一个百夫长打扮的家伙 大步出列,昂首道:“也赫牙不配做高句丽人,他只是一条卑微的蛆虫,汉人,可敢与高句丽勇士决一死战?” 毋丘俭冷笑一声,不屑道:“既然尔等存了必死的勇气,为何不随李渊离去,反而要逃?” 百夫长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徐世积,眼神中满是怨毒,但在毋丘俭的质疑之下,他并未后退,只是大喝道:“敢,或者不敢?难道汉人都是一群没有卵 子的懦夫吗?” 毋丘俭闻言大怒,一挺银枪便想出阵厮杀,却不想被身旁的亲卫将给拉住了。 “大公子,一群丧家之犬,何必亲身犯险,老爷年纪已经不小,若是大公子再有个三长两短,耐河东毋丘家何?” 毋丘俭悚然一惊,他有些懊恼,不是懊恼自己的不冷静,而是懊恼自己本日里自诩聪明,但在战场上的表现却有些槽糕。 开战之前,他自矜为文士,看不起武夫,开战之后,他被史可法感染,这算一件好事,但他明显没把自己放到一个大将的位置上,而是更多在模仿那些 斗将,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大王说过一句话,只有死去的敌人才是好敌人,至于手段,并非那么重要,所以...齐射!” 两千晋军齐齐射出手中的弩箭,上万支小弩瞬间笼罩了那些高句丽人,只有提前投降的也赫牙和拔马退到一边的徐世积逃过一劫,可惜的是,他们无法 避免成为俘虏的命运。 第1134章 谄媚 “大丰收!” 粗略垒成,还没有完工的京观看着无比的骇人,很多人想象不到这个恐怖的东西在完成之后又该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可对于普通人来说,那些战利品足 以抵消他们对于京观的恐惧。 “将东西都收拢起来,兵器、铠甲留下,其余的东西让城中的百姓分了。” 高句丽人兵器、铠甲比晋军差了不止一点,没有会想要这些东西,但是这些都是铁质的,完全能够运回河套之后回炉重铸,但是那些堆积如山的衣服、 帐篷,还有各式各样的零碎张扬自然是看不上的,所以不妨大方一些,将这些东西全部分给百姓。 于是欢呼声甚至比刚才大战时的喊杀更为热烈,军法司的将士们忙碌起来,此时自然不到记录功劳的时候,但统计人数来分东西同样在他们的职责范围 之内。 “大王,是不是给咱们的将士也分润一些?” 趁着史可法安抚城中百姓,帮助军法司统计人数的机会,吕蒙凑到张扬的身边轻轻开口。 张扬刚才确实没说给晋军的将士分润战利品,现在依旧没有这个打算。 “子明,眼光长远一些,大部分高句丽人都是一些穷鬼,他们留下的东西值钱吗?代县的百姓苦了三年,看见什么东西都觉得好,你去问问自己麾下的 将士,他们可能看得上这些东西?” 吕蒙楞了一下,回头望向自己麾下的士卒,只见大部分人的眼中都是淡淡的,看向那些兴高采烈的百姓们时眼睛里也没什么羡慕的情绪。 略微想了一下,吕蒙也明白了过来,晋军将士的胃口早就被丰厚的军饷给养刁了,一些破旧不堪的衣服和臭烘烘的毛皮怎么会被他们看在眼中? 可问题是,吕蒙觉得打了一场胜仗,军功之类的虽然得容后计算,但战利品总得分润给将士一些,否则的话,军中难免会出现怨言。 张扬明显看出了吕蒙的想法,笑道:“子明,为将者,当知什么才是精兵,仅凭战利品收获的永远不是一支令行禁止的强军,而是一群匪徒。” “靠山贼悍匪无法取得天下,也无法百战百胜,他们的胃口会越来越大,当你有一天无法满足之时,会发生什么?” 吕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开口问道:“可是大王,战后的封赏又有什么区别呢?” “从本质上来说,没有区别。”张扬脸上的笑意很浓,谈兴也不淡,详细为吕蒙解释道:“都是封赏,而且都是在杀人之后取得的,所以孤说从本质上 来说没什么不同。但是,孤问你,劫掠和种地的区别又在哪里?” “同样是付出劳动,只不过一个是从地里刨食,另一个则是用手中的刀枪来恐吓别人,一样付出了力气,同样收获了钱财和粮食,那么他们的区别在哪 ?” 吕蒙不知道张扬为什么说这个,但还是老实道:“一个并不犯法,另一个则是不被允许的。” “没错。”张扬点头道:“就如俸禄和战利品,这些将士付出忠诚于孤,孤给他们俸禄,战利品虽说并非不允许,但这更像是嘉奖,而非常态。重要的 是目的,让所有将士明白,他们并非是为了战利品而征战厮杀,你可明白?” 说实话,吕蒙有些不明白,在他看来,俸禄和战利品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这年头,基本上所有的大军都没有俸禄,平日能管饱便足够让很多人为你 效命,而战利品或许就是他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以及不曾反叛的唯一原因。 不过张扬明显不认同这种仿佛大规模山贼一般的领军方式,这也是为什么李世民认为晋军是正军的原因。 战场上充斥的气味绝对算不上好闻,但张扬的脸上却笑的十分灿烂,在如此大胜的面前,他也是心怀大畅。 那种天下英雄谁与争锋和调教一代名将的感觉,足以让任何男儿为之迷醉。 天色已经将了黄昏,但大战仍旧没有结束,斩获越来越多,俘虏的高句丽士卒甚至超过了五万这个略显恐怖的数字,缴获的粮草辎重倒是不多,不过这 却是对双方大军恐怖的人数来说,如果真想清点的话,不用上整整一天的时间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高句丽中有名有姓的将领被俘虏了足有二十余人,可惜的是,没人认识这些家伙,只是万夫长便俘虏了三人,更别说千夫长、百夫长之类的军官,但真 正的大将,如邓愈、胜保、徐世积等人根本没有消息传来。 这些被俘的家伙或许在高句丽中代表着不同寻常的意味,但可惜的是,他们的名字有些怪异,张扬明显也没心思弄清这些家伙谁是谁,在高句丽之中又 有着怎样辉煌的过往。 “尽数斩了!” 张扬挥挥手,随意的仿佛是在下令屠杀一群牛羊,不过这么说也算不上错,这些人在他的眼中和牛羊的区别也确实不大。 “大王,抓住了一个高句丽人,他自称名叫也赫牙,是高句丽的太尉。另外还有一个汉人,名叫徐世积,乃是高句丽大将。” 毋丘俭有些激动,他清楚自己这次的收获不小,别说这两人,单单一个高句丽太尉的功劳便绝对小不了。 “徐世积?”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张扬明显对官职更高的也赫牙没什么兴趣,反而不停的打量着在他看来没什么用的徐世积。 也赫牙暗道一声不好,他的年纪不小,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一眼便看出了张扬对自己兴趣缺缺,而且旁边斩杀着的也是高句丽 人的大将,只不过粗略一眼,他已经发现了两个万夫长的人头。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若是再没有一点表示的话,只怕过不了一会,自己的人头也会出 现在旁边,然后被垒到那还未完成京观之上。 不管身旁看守自己的将士,也赫牙同样也没顾上自己被反绑的双手,就这么大步冲了出来,一脸的谄媚道:“尊敬的大汉晋王殿下,小人就是高句丽的 太尉也赫牙,下国小民见过晋王殿下,晋王万岁,大汉万岁!” 张扬楞了一下,穿越十多年,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更让他惊奇的是,此人还不是什么内侍、太监之类缺了零件的家伙,反而是一国太尉 ,李渊这家伙是瞎子吗? 张扬有些搞不懂,李渊怎么会让这么一个软骨头来担任太尉。 “给孤一个留下你的理由,否则...” 说着话,张扬下巴往旁边一点,那里对于高句丽将官的屠杀还没有结束,血淋淋的场景让也赫牙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尊贵的晋王殿下,小人愿意在高句丽传扬您的光辉,愿意让高句丽永远臣服于您和大汉的脚下,年年进贡,为大汉藩属。” 没有任何的犹豫,也赫牙用最快的速度道出了他认为最大的本钱,汉话说得无比清晰。 张扬微微一笑,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这个时代,乃至之后很多年,汉人的统治者都十分喜欢让别人臣服,而非吞并行为并不感冒。 或许万国来朝能让他们感到满足,但对张扬来说,这种没有任何实际利益的臣服明显不符合他的想法。 看到张扬的笑容,也赫牙心里一咯噔,连忙跪地开口道:“尊贵的晋王殿下,李渊那逆贼已死,他的逆子也无法抵挡大汉天兵,小人为大汉贺,为殿下 贺...” 这人太过谄媚,以至于让人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张扬皱眉道:“带下去,孤要清楚如今蓟县、丸都以及扶余的情况。” 军中从来不缺乏刑讯高手,逼供敌军斥候情报是一件最为普遍不过的事,更何况张扬还有锦衣卫,其中这样的人才更加不会匮乏。 “徐世积也带下去。” 张扬没有现在就招揽此人的意思,这种人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招揽的,战阵之上也不是干这件事的地方,而且对于此人,张扬心中其实还有一些别样的想 法。 “大王万岁!” 在领取战利品的人群中爆发出了阵阵喊声,与也赫牙谄媚到让人恶心的话,张扬无疑更喜欢听这些百姓发自内心的欢呼。 他知道,代县的人心已经收拢了回来,李渊也已经战败,整个幽州的收复指日可待,不过这场灭国之战已经跟他没有了太大的关系,徐晃会成为指挥这 场大战的最高将领,而他,也到了率军南下的时候。 “孙权、周瑜,还有杨坚、朱元璋,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1135章 烦恼 天色昏沉,混乱的代县城外终于安静了下来,不过将士们的心气却没有消失,在大胜一场之后,晋军士气高昂的仿佛能突破天际一般。 随即张扬传令大军休整一日,酒肉不忌,于是全军上下欢声雷动,从出征到现在,一月余的行军,数场大战,终是收获一场大胜,压抑了许久的喜悦仿 佛像火山一样喷发了出来。 这一次不同于张扬上一次开放酒禁,那一次谁都清楚城外还有大敌,哪怕不为张扬考虑,大部分人为自家小命考虑也不敢多喝。更别说还有倒霉的裴元 绍部两万人因为战术被弄得郁闷不堪,这一次是真正的狂欢。 这一夜,代县城内外篝火处处,酒肉飘散,纵然是呼啸的寒风也无法吹散这无时无刻不在往人们鼻孔中钻的香味,军营之中,到处都弥漫着喜悦的味道 。 上一次没能喝尽兴的将士们,在这一夜开怀痛饮。 但是张扬却没有在城中宴请众将,因为在他看来,这场战事只不过刚刚开了个头,离全胜还有着不小的距离。而且胜利的果实固然甘冽甜美,可所带来 让人头疼的问题却一点都不少。 旁的暂且不说,只是一个俘虏就十分的让人头疼。 超过五万俘虏,并且外出的将士们还在一串串的往回押运着高句丽人,这些人在普通士卒和将领看来都是一个个金光闪闪的功劳,但在张扬看来却是不 小的麻烦。 全杀了,不是不行,但有什么必要呢?如今天下间所有的地方都缺人,而把这些大部分都是青壮的高句丽大军斩尽杀绝无疑是一种可耻的浪费。 可不杀,这些人原本都是大军,不少还是精锐,若是被有人之人挑拨的话,营啸可并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再者说,张扬马上就要南下,他不可能带着 五万俘虏出征,而幽州也不可能留下很多大军来看守这群俘虏,所以这个问题就显得有些麻烦。 就地招募也不是不行,但张扬却不想滥竽充数,他的大军都是百炼成钢的精锐,这些高句丽人不说实力行不行,仅仅一条令行禁止就难以办到。 张扬可不想带着这群仿佛土匪一般的家伙南下,然后任由他们劫掠自己的同胞,那样的话,还不如将他们尽数杀了痛快。 而且幽州牧也是一个麻烦的人选,这里的环境比较复杂,非文武双全,忠心耿耿之人无法担任,这个人选可一点都不好找。 胜利就像一块甜美的蛋糕摆在了张扬的面前,可里面却注定掺杂了一些沙子。 如今摆在张扬面前的问题很简单,那就是该怎么将这些沙子全部挑出来,或者是不管这些沙子将蛋糕生生咽下去,第一种花费的功夫很多,至少今冬是 别想继续出兵了,第二种倒是快,但胃里进了些奇怪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事,引起消化不良事小,若是再有点什么其他毛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一夜,晋军上下都没怎么睡,将士们自然是因为狂欢,而对张扬来说,胜利的喜悦渐渐淡去之后,他揉着脑袋在窗前凭栏远望,一个个令人颇为烦恼 的抉择开始在脑海之中浮现。 趁胜南下固然能将高昂的士气最大化利用,但还是那个问题,俘虏怎么办?再就是如今天寒地冻,冀、青两州固然要比幽州好上一些,但也有限。在这 种天气下行军不光是对将士们的摧残,对后勤更是一种极大的考验,战线拉得过长的坏处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想从河套、并州穿过大雪封锁的草原 运来粮草的代价不是一般的大。 留驻幽州,等待来年开春固然稳妥,俘虏的问题也无需再操心,甚至还能给深入敌境的徐晃以有效的支持,最大限度的提高容错率。 但坏处也很明显,此时高昂的士气到来年开春固然不复存在,一鼓作气的优势也将荡然无存。更为可怕的是,孙权、杨坚等人会不会在这个冬天搞出一 点事情来同样是一个未知数,到时候情况将会变得更为复杂。 再有就是将士们的问题,临近年关,若是大战开启自然没什么说的,但若仅仅是驻守在幽州,将士思乡的情绪该如何排解?若是任由这种情绪带到明年 开春,那之后的大战可能将会变得十分艰难。 而且哪怕驻留在幽州,粮草的消耗依旧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天寒地冻,让将士们屯田定然是不现实的,贫穷的高句丽人也没有足够的粮草来供给大 军,更别说岳飞、高顺等人还在率军往幽州赶,若是大军齐齐赶到的话,那粮草的消耗将会是一个可怕的天文数字。 各种各样的选择在张扬的脑海中疯狂闪过,又被他一一否决,在这种情况之下想要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几乎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这无疑是一个让人无比烦恼的循环,或许在今后还要经历很多次,甚至永远都没有休止,对于如今的张扬来说,胜利的喜悦实在太过短暂,远远比不上 胜利之后带给他的困扰。 郁闷的心情配合着房外将士们的喧闹声,让张扬的心情越发不爽起来。 前世不管是电视还是小说,一方霸主无疑都是让人羡慕的角色,王霸之气一发,四方豪杰争先来投的情况张扬没遇到过,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更多是靠自 己的努力和系统的帮助。这倒还罢了,可大胜一场之后郁闷比喜悦还多,这让张扬有些无法接受,心中也不平衡起来。 “来人,将那徐世积和刘光世带来见我!” 郁闷之余,张扬决定找点乐子,或者说找个平衡,欺负自家将领自然是不行的,但欺负欺负俘虏总该没问题了吧? 刘光世是后来熊方等人带回来的,要说这家伙也真是倒霉。本来他作为高句丽的一方大将,武艺十分娴熟,熊方等代县原本的将校哪怕全部绑在一起都 不是他的对手,但不知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长腿将军忘记了自己的本职是要逃跑,竟然和熊方他们玩了起来。 当然,这可能也并非是刘光世的本意,毕竟熊方等人能在高句丽人的攻击之下坚守三年,武艺虽说算不得多高强,但也不算是什么无能之辈,联手起来 实力也相当的可观。 于是乎,只不过耽搁了一刻钟的刘光世正准备解决熊方等人之时,悲剧发生了。 奉命前去攻打高句丽的裴元庆正好路过,这位脑子不算好使的大将总算还能分清敌我,上去二话不说当头便是一锤。 可怜的刘光世就悲剧了,他欺负熊方等人是没什么问题,但在面对隋唐第三员猛将之时,连一锤都没接下来。 好在裴元庆的心情不错,根据刘光世的实力收了点劲,只把他砸得长刀折断,虎口崩裂,没将他一锤击毙在马下,这就便宜了熊方等人,也就有了如今 的一幕。 “遵命!” 门外的典韦应诺一声,大步离去。他不明白张扬的烦恼,同样也不明白自家大王这么晚了招两个俘虏来干什么,但对于张扬的命令,他从来不会去问为 什么。 其实典韦搞不明白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家大王为何要对这两个家伙网开一面? 要知道高句丽将领不分大小可是尽数被杀了的,目的典韦也能猜到一二,五万高句丽大军没了将军就等于瘫痪了他们的指挥系统,哪怕有人不甘心,想 要搞点事情的话也没法找出一个有足够份量的家伙来指挥大军。 但这两个让张扬网开一面的家伙有什么特殊之处?就因为他们是汉人?按理来说,自家大王不是最讨厌这种投靠异族的汉人,并且专门给他们起了一个 十分生动的名字叫汉奸吗?为何又对这两个家伙网开一面? 在典韦看来,这两个家伙确实一般,统率大军的本事...从李渊战死之后就能看出来,他们没能稳住阵脚,甚至连麾下的将士都不听从他们的指挥,这 种人,只怕很难称为大将之才。 至于武艺,那个名叫刘光世的家伙倒是有两下子,不过也就稀松平常而已,连裴元庆一锤都接不下来,典韦可不觉得自家大王会对这种本事的人青眼相 看。 至于另一个更是惨不忍睹,徐世积的武艺...在典韦看来,说他手无缚鸡之力肯定是假话,但也就比史可法那个文官要强上一些,这种家伙留着又有什 么用? 不管典韦能不能猜透张扬的用意,他都坚决执行了张扬命令,而张扬也准备好了会一会大唐除李靖之外的第二大将和南宋中兴四将中有名的长腿将军。 第1136章 降服(上) 张扬的所作所为其实并不符合这个时代人们普遍的认知,在他们看来,一战之后,胜利者需要留下一些降将来帮助自己安抚军心。毕竟作为一个主公, 一个帝王,与你对话的应该都是军中大将,而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胜利者需要这些降将来帮助自己收拢降军,让自己的实力更强,而这些降将则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同时得到新的任用。 这是双赢,或者说皆大欢喜的局面,历史上曹操的五子良将中有三位,包括张辽、张颌和徐晃三人都是这么投靠到他麾下的,刘备同样也有黄忠、马超 、魏延等大将,就连孙策也有太史慈、甘宁这等猛将,所以这事十分的普遍。 当然,这是大汉内部的征战,和如今张扬面对的情况不尽相同,但历史上不管是征服乌桓的曹操,还是平定南蛮的诸葛亮,乃至和山越打个不停的江东 ,他们的手段都不软,胜利之后的做法都很残酷,大批的俘虏会丢掉他们的性命,但也不乏孟获、蹋顿等投降了的异族将领。 到张扬这里却有些不同,他没有杀俘,但是高句丽的将官给他杀了一个干干净净,起到的目的同样很明显,这些俘虏们想要聚众而起增加了无数的难度 ,而且心怀叵测的家伙也根本没有机会在张扬的麾下搞风搞雨。坏处同样显而易见,那就是张扬想招募这些高句丽和扶余人的难度可不只上了一个台阶 那么简单。 徐世积属于被俘,但吃了裴元庆一锤的刘光世却在第一时间喊出了投降,并且还帮助熊方等人收拢俘虏,态度那叫一个积极,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刘光 世应当不算俘虏,而是投诚。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刘光世非但无过,而且有功。 但是,他却没有得到任何的优待,他被丢到了徐世积的住处两个人一同被看管,麾下的亲兵同样受到了看管,而且直到现在才有资格面见传说中的大汉 晋王,还是和徐世积这个俘虏一起,这让刘光世的心里有些不平衡。 如果投降和俘虏待遇一样的话,那以后谁还会投降? 可惜这话他不敢说,说到底,刘光世是一个非常惜命的人,否认他也不会在情况不利的时候立刻逃走,又在被追上不敌的时候果断投降,在他的人生信 条之中,没什么是比自家性命还要重要的。 不过要说没有一点优待那倒也不是,至少他们的脑袋还留在脖子上面,并没有像那些倒霉的高句丽人一般成为京观的一部分。 朦胧的夜色之中,徐世积和刘光世两人被典韦亲自‘护送’到了一件宅院之中,无需细想,仅仅从这座宅院的规模便能看出来,这座残破城池中唯一能 被称为宅院的地方住着的会是谁。 “两位里面请,大王已经等候多时了。” 夜色之中,典韦本来便十分凶恶的面貌看着有些狰狞,加上他冷冰冰的态度,让徐世积、刘光世两人在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徐世积和刘光世对视一眼,他们之前并没有什么交情,但这一刻,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出了一些惊悸,这三更半夜的,要是被宰了的话,那可是真 的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徐世积心思多一些,张扬要是真杀他们的话,根本无需这么麻烦,白天被押回来的时候一刀便是,难不成谁还会为他们报仇? 可张扬大晚上找他们来干什么呢? 徐世积有些迷茫,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让他心中无比的忐忑。 而刘光世则明显还没从恐惧之中恢复过来,此时的他就像一只陷入狼群包围中的兔子,心中充满了恐惧,却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毕竟他们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他们并不算长的领军生涯之中,杀人放火,趁夜偷袭的事没少干,心中遵循的也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的人生信条,此时吓唬起自己来也算是不遗余力。 有心不进,可身后就是面目狰狞的典韦,这个家伙的名声可一点都不弱,作为汉人,虽然远在幽州和高句丽,但他们可不止一次听过这位的名头,他们 同样也没有把握能在这位的虎视眈眈之下逃走。 “两位还在等什么,难不成还要大王降阶而迎?” 典韦阴森森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让徐世积和刘光世两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两个战战兢兢、疑神疑鬼的家伙只得硬着头皮推开房门,在灯火摇曳 的房中见到了在白天见过一面的张扬。 这是个极为可怕的大军统帅,不管是徐世积还是刘光世,从头到尾经历了这场大战的他们在此时难得的达成了一致的看法。 诱敌深入,坚守不出,示敌以弱,甚至近乎自毁营寨来引诱李渊上钩,最后亲手斩杀李渊,轻破十万大军于代县城下,几乎令高句丽十万大军付之一炬 ,逃出去的不到十分之一。如果当初的袁军有晋军一半的实力,这幽州怎么可能为高句丽所有? 晋军的强悍已经彻底超出了这两位的想象,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卒,几乎没有任何的弱点,最为可怕的是,晋军的军械之强乃是他们生平仅见。 而作为这位彪悍大军的统帅,其实在大战之前,这两位认为李渊已经把张扬这位强敌放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步,虽说没有畏敌如虎那么夸张,但他们 心中清楚,李渊绝对没有轻敌大意的情绪存在。但就算如此,依旧败得如此凄惨...好吧,其实此时此刻的两人已经没有了什么比较的心思,拥有如此 恐怖的大军,实在让人难以升起什么与之抗衡的心思。 说到底就是一句话,这两个家伙被白天那战吓到了,不只是步卒的强悍和军械的精良,那铺天盖地的骑兵同样成为了他们的梦魇,还有无数勇不可挡的 猛将。若非如此的话,徐世积也不会连一点抵挡都不做便这么轻松的投降,刘光世更不会在突围无望之后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 但是,他们全都并非主动投降,一来,传闻中的张扬很残暴,对待异族从来没有好脸色,更别说他们这些投靠异族的汉人。二来,李渊虽然死了,但不 管世子李建成还是二王子李世民都是雄才大略之辈,如果能在高句丽当大将,谁又会愿意来张扬这里当个俘虏呢? 最后一点则是出身,别看张扬强行给自己冠了一个留侯之后的名头,但谁都清楚到底是这么一回事,在他们看来,张扬的实力虽强,但却如同当年的董 卓一样,未必持久,更难言什么明主。 所以说,别看他们落魄到了要投靠高句丽人,但看重家世门户的观念根本无法改变,这其实无关他们的出身、地位,从古至今,乃至今后大部分的朝代 ,这种观念基本上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心中百转千回,但时间花费的却不多,两人心怀忐忑,对悄然肃立于窗前的那位也心存恐惧,但徐世积却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回事,是生是死都好,总比 现在不上不下,胡思乱想的要强。 想到这里,徐世积率先抱拳行礼道:“徐世积拜见晋王殿下。” 刘光世也反应了过来,不过他却比徐世积要油滑一些,抱拳行礼的同样,大声道:“末将刘光世,见过大王!” 声音更大,但并非底气十足,而是心虚的表现。同时刘光世的自称也很有意思,张扬可从来没说过接受他的投靠,但他自己却已经先将自己放到了一个 部将的位置上,自称也是末将。 徐世积撇撇嘴,对于刘光世的手段,他没什么想说的,谁都怕死,他也不例外,如果能有机会不死的话,他绝对不会比刘光世高尚多少,虽然这个人不 要脸的程度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他却没有什么羡慕的情绪,这么简单的伎俩就想糊弄大名鼎鼎的小人屠,睡醒了吗? 张扬缓缓回身,借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开始仔细打量起肃立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位。 他们都很年轻,二十岁刚刚出头的样子,可他们的身上却有些很重雨打风吹的痕迹。 显然,在异族的统治之下,他们这些汉人将领的日子算不上好过,而他们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对张扬来说也不陌生,他麾下任何一个老卒身上的 味道都不会比他们来得要轻。 其实这就是百姓口中的凶煞之气,也可以当成武人、游侠口中的杀气,这在张扬看来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诸事烦扰的张扬心情算不上好,勉强扯动嘴角冷笑一声,突然轻声喝道:“你二人可知罪?” 第1137章 降服(下) 张扬的声音并不大,也没什么恫吓的情绪蕴藏其中,但正是因为如此,这轻轻的一个问题在徐世积和刘光世两人的耳中却仿佛惊雷一般让人恐惧。 两人都是一惊,齐齐退后半步,刘光世眼底凶光毕露,右手不自觉的就往腰间摸去,可惜的是,却摸了一个空,他忘记了来此之前已经被缴械。但就算 如此,他依旧不准备认命,他非常怕死,所以在任何人威胁到他性命之时,他都不会束手就擒。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轻举妄动。” 一道冰冷的声音猛然在身后响起,让刘光世心凉了半截,因为他感觉一个东西已经顶到了自己的后腰上。凭借多年的征战厮杀的经历,他敢断定,这是 一柄剑,而且还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 微微回头,只见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四个人,一员英武将领正手持宝剑肃立于自己身后,握着宝剑的右手没有一丝一毫颤抖,宝剑在烛火的照耀下散 发着清冷的寒芒。 四双散发着凶芒的眸子在黑暗之中透着冷漠和凶残,肃立在他身后的这个家伙倒是一脸的正气,稍微落后一步的那三个家伙的眼神中甚至透露着些许的 快意,仿佛择人而噬的野狼一般。 房门不知何时也已经开启,面目狰狞的典韦手握两柄大铁戟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如果说房中的四个人是野狼,那面目狰狞的典韦就是一头猛虎,虽然 没有咆哮,但正在死死注视着他们的猛虎。 李元芳还好一些,他其实更像是个保镖,而且一身正气,但荆轲三人组却差不多是正儿八经的杀手,他们的存在基本只是为了杀人,所以只要张扬下令 ,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将这两个家伙剁成一地的碎肉。 徐世积的情况比刘光世好一些,或者说他并非那么贪生怕死,在战阵之中搏杀、磨练出来胆气和沉稳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晋王殿下要杀我等,我等自然只有引颈就戮,但杀人不过头点地,殿下要是想安什么罪名于我等,只怕我等也只能拼死一搏!” 昏暗的烛光之中,张扬轻轻笑了一声,沉声道:“尔等本为汉人,却相助高句丽异族屠戮同胞,这等人,孤称之为汉奸,杀之可有不妥?” 徐世积微微抬头,在恐惧之后,他已经镇定了下来,并且将前因后果想了一个清清楚楚。 张扬确实讨厌异族,也讨厌他们这些相助异族的汉人,这一点不是作假。但他敢肯定,张扬没有杀他们的心思,或者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准备将他们宰 了,否则的话,根本无需把他们留到现在,也根本无需亲自见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一道命令便能让他们人头落地。 想明白这些之后,徐世积镇定不少,他清楚自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当然,这也只是暂时,因为要是回答的不能让张扬满意的话,只怕依旧逃脱不了当 头一刀的命运。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 “少跟老子说那些屁话!”在徐世积和刘光世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张扬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狗东西若是任何一个汉人诸侯的臣子,哪怕是董卓、 李傕、郭汜那般暴烈之徒的手下,孤都不会多说什么,但投靠异族,屠戮同胞这件事,孤却认为已经脱离了什么良禽、贤臣的行列,你们以为呢?” 看来这位晋王是真的讨厌异族... 在心中重新确认一次这件事之后,徐世积苦笑道:“殿下说的是,但罪将还有两点要说,第一,罪将并没有屠戮过自己的同胞,第二,这幽州乱事并非 因我等而起。我本是幽州富户,虽说算不上世家,但总算衣食无忧,刘将军更是汉室子孙,虽家道败落,但如果天下承平的话,我等又怎会操戈而起, 更是投靠异族?” “说到底,乱世之中,无非求个活命罢了,殿下乃天下一等一的诸侯,又贵为晋王,当然不知我等的苦衷。” “老子当年也是一介黄巾贼,北上之后乌桓、匈奴、鲜卑哪一个不比老子强盛,可你何时见过孤低头?” 徐世积被噎的不轻,但这话还真没法反驳,张扬确实有这个资本站在他们面前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 发泄了一通之后,张扬心中的火气也去了不少,挥手示意李元芳、典韦等人都退了下去。 随即他开口道:“你说的倒也不错,这幽州之乱说到底还有孤的一份功劳,若非孤当年斩杀公孙瓒,如果白马将军尚在,高句丽人岂能这么容易便攻入 幽州?” 这话其实很没道理,因为公孙瓒确实是被张扬所杀,这没错,但高句丽人入侵却是袁绍占据幽州很久之后的事,无论怎么算都怪不得张扬的头上。 徐世积张口想恭维几句来缓和之下气氛,但张扬却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只是继续说道:“不过此事与尔等无关,投靠异族之事也暂且作罢,但是你们 两位不妨告诉告诉孤,你们今日能投孤,明日说不定就能投曹孟德、孙仲谋,这些倒还罢了,若是哪天孤兵败被围,尔等是不是一个束手就擒,另一个 还要号召麾下将士投靠,甚至反戈一击,取了孤的脑袋前去领赏?” 听着听着,徐世积和刘光世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这个时代讲究脸面,说话也尽量委婉,像张扬这么直白的话,他们甚至在高句丽人之中都很少 听到。至少除了那些莽撞的近乎野人一般的家伙之外,不管是李渊还是他几个儿子都算得上礼贤下士,甚至在很多时候,他们根本分辨不出李渊父子和 汉人的区别,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心甘情愿供李渊父子驱策的原因之一。 不过乱世之中忠诚确实是一个珍贵的字眼,稍有不慎便可能人头落地的时节,忠诚对任何人来说都太过奢侈,而这也是为什么乱世之中忠诚的人总是能 够得到大书特书以及后世钦佩的原因。 实在是太过难得了。 我可还没说要投靠呢!徐世积心中吐槽,但也只是吐槽而已,他若不想投靠的话,根本无需活到现在,自杀的机会多得很。 如果想反驳张扬的话,徐世积能找出一堆的理由,但是他却选择紧紧闭上了嘴巴。 因为他明白,张扬能跟他们说这么多,而且没有再继续咬着为异族效力来说事,那他们的性命已经无忧。而在这种强势的君主面前,说的越多也就错的 越多。如果你只是平常跟人争论,哪怕对方恼羞成怒,无非是打一架罢了,但在张扬这种人面前,你如果口无遮拦,那他改变的主意的速度可能会比你 那张嘴还要更快。 这是一个聪明人,知进退,明白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该烂在心里,相比之下,刘光世比徐世积差了可不止一筹 。 不管是刚刚进门准备拼命的举动,还是之后哑口无言、瑟瑟发抖,那一头的冷汗,相比之下,两人的差距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是,张扬依旧不喜欢这两个人,包括聪明的徐世积在内,他同样不喜欢,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因为他们投靠异族,哪怕他们是被张扬从系统之中召 唤出来的,依旧难言喜欢。 张扬对于历史并不算太了解,但幸运的是,在穿越之前他还真了解过一番隋末乱世的情况,而正是因为如此,他对于隋唐演义之中的瓦岗英雄全部都难 有好感,后世称赞的英雄在他看来就是一群暴民和土匪。 当然,到现在为止,张扬也没有杀他们的心思,对于手下的人才,谁又会嫌多呢? 想到这里,张扬不由在脑海之中问道:“系统,检测一下这两人的属性。” “徐世积,统率98,武力79,智力95,内政90。” “刘光世,统率87,武力84,智力71,内政85。” 这徐世积还真不愧是大唐自李靖之下的第一将才,除了武力之外三项90,这个属性简直能用豪华来形容,哪怕比岳飞、李靖也不太差,甚至比徐晃、高 顺还要强上一些。 至于刘光世和徐世积比就逊色多了,但是也勉强算是一员大将,当然,前提是在他不逃跑的情况之下。 说实在话,张扬一开始是打算留着徐世积,把刘光世这个家伙干掉的,可系统竟然给了他一个汉室子孙的身份,这事就有些麻烦。毕竟晋阳那帮吃饱没 事干的家伙可不会说刘光世投靠异族,只会找他张扬擅杀汉室子孙的麻烦。在讨平天下这么一场重要的战事面前,张扬并不想给自己找什么麻烦,之后 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收拾他们。 想到这里,这事基本就算是定了,但心气还是有些不顺的张扬突然眼珠一转,打算逗逗这两个家伙。 第1138章 调戏(上) 张扬不喜欢这两人,这应该算不上什么秘密,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不喜欢刘光世的原因很简单,这位南宋七王之首,中兴四将之一的家伙在张扬看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水货和无能之辈。 同为中兴四将,张俊的人品虽然很差,甚至还参与了陷害岳飞之事,但战绩却是实打实的,本事同样不容置疑,只是人品上有些污点。 但刘光世这位贪财好色,打起仗来只会逃跑,麾下大军军纪还无比恶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凭什么和岳飞、韩世忠这等千古名将齐名? 对于这等人,恐怕不只张扬,除了宋高宗那个脑袋有些不正常的家伙之外,任何思维正常一些的君主帝王恐怕都喜欢不起来。 至于徐世积这位大唐第二名将,李靖之下第一人,这就纯属张扬个人的感官了。 徐世积又名李积,就是隋唐演义之中的徐茂公,那位算无遗策的军师。 不过在正史之上,这位可不是什么军师,而是正儿八经的大将,帮助李渊讨平天下不说,后来还大败东突厥和高句丽,战功赫赫,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 臣之一。 这样一位名将,能力自然毋庸置疑,真正令张扬不喜的是他的出身,或者说原本历史上他干过的那些事。 徐世积出身瓦岗寨,没错,就是那个隋唐演义中英雄无数的瓦岗寨,但在张扬的眼中,瓦岗豪杰却有点名不副实的意味。 隋末乱世之时,瓦岗寨在一开始并不起眼,只能算是一伙山贼,创立者翟让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辈,甚至知道他名字的人都不多,不过,用后世眼光来 看的话,他的手下可是很有一批大将。 其中单雄信和徐世积便是佼佼者,更别说还有秦琼、程咬金等大名鼎鼎之辈。 但是,这些后世中义薄云天的家伙在李密吞并翟让之后并没有给他复仇,而是顺理成章的归顺到了李密的麾下,之后归顺王世充、随李密降唐、最后又 看着李密被干掉,反正这群人根本没有一点忠诚的概念,该下手的时候,不管是对翟让还是李密,亦或者是当年的好兄弟单雄信都没有一点手软。 这种人称得上义薄云天?笑话。 别谈什么忠义,忠义的人早就死在了一场场的内讧之中,也别说什么秦琼、程咬金如何如何,当年他们随张须陀剿匪,虽说大隋已经败亡,各人有各人 的选择,没必要非得当大隋的忠臣,但投靠李密之后立刻反过头来对付张须陀这件事,怎么都算不上地道吧? 当然,如果仅仅是如此的话,张扬也没什么所谓,不喜欢是自然的,但是也提不上什么讨厌。 毕竟乱世之中身不由己,就像徐世积所说,大家为得只是活命,连自家性命都保不住的时候,再谈其他都显得有些苍白和无力。 真正让张扬不喜欢的是,不管是李密还是王世充,这些历史上在河南杀得六亲不认的家伙他都没什么好感。河南,也就是如今的豫州,或者说普遍意义 上的中原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人口稠密之地,但隋末这些反王、豪杰你争我夺,杀得人口最为稠密之地成了一块白地,这种人喜欢他们什么? 别提什么隋末的门阀或者义军,在张扬看来,这些不管不顾,杀的遍地白骨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和黄巾军一样,乱世征战自然无可厚非,但挟裹百姓,强拉壮丁为军这件事让张扬从骨子里的厌恶。 当然,如今的张扬并不准备将徐世积和刘光世这两颗脑袋拿下来祭旗,其一,自然是因为爱惜人才,这等大将杀了着实有些可惜。其二,原本历史上的 事拿到现在来说显得有些不厚道,也没必要,至少在这个世界,徐世积不会再有成为瓦岗‘豪杰’的机会。 借着摇曳的灯火,张扬第一次仔细打量徐世积,不过心中又开始不痛快起来,因为这员年纪不大的小将样貌颇为英武,让他这个样貌平凡的家伙心中产 生了一丝嫉妒。 而一直没说话的刘光世就差了很多,当然,这个差是跟徐世积比,年纪同样不大的刘光世也能算得上相貌堂堂,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短短的须髯给他 平添了几分威严。如果不说的话,绝对不会从样貌上看出他便是那个擅长逃跑的长腿将军。 张扬伸手在窗框上轻轻点了点,开口道:“有些事以后究竟会如何,说了也是白说,谁又知道你等将来会不会叛变...尔等暂为偏将,在军中熟悉军规 律法,究竟能不能得到重用,且看你们的作为。” 听到这话,徐世积和刘光世齐齐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失望。要知道他们在高句丽中都是大将,到了张扬这里却成为了刚刚跨上将军边的偏将 ,而且还没给他们分派能率领多少将士,这个落差可一点都不小。 这就是在异族之中呆久了,或者说是乱世中将领们的通病。他们往往看重的不是自己的官职有多大,而是手下的将校有多少。乱世之中的生存之道很简 单,那就是比谁的拳头更大,张扬能在他们面前侃侃而谈,一言以决生死,无非凭借的就是他手中的实力,如果他们有实力的话,又怎会被张扬吓得战 战兢兢? 不过这种情绪并不大,尤其是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他们更多的还是庆幸,毕竟作为俘虏,能在这位十分讨厌汉奸的晋王麾下活命已经算是不易 ,在苛求其他...他们还不想把自己吃饭的家伙给丢掉。 刘光世心中很不平,在性命没有被威胁到时,他心中那些心思便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要知道哪怕是在高句丽这等异族之中,他凭借汉室子孙这个名头 都混得如鱼得水,李渊父子对他也是恭敬有加,怎得到了汉人诸侯的麾下,这个名头还不好用了? 当然,这是因为他没见过晋阳那群刘氏子孙的遭遇,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庆幸张扬对他的‘宽宏大量’。 “全凭大王吩咐,末将不敢有违!” 两人齐齐应诺,不管心中想着什么,态度都是无比的恭敬。 徐世积和刘光世不一样,他没什么显赫的家世,本就是幽州一个富户,连世家都算不上,一无所有的小子能在异族之中爬到高位,如今也不怕再爬一回 。 当然,这同样是对自己本事的自信,他敢肯定,凭自己的能力,只要张扬不刻意压制,在晋军之中出人头地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屋内又重新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在没有了性命之忧后,房内的气氛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剑拔弩张。但这种气氛之下,徐世积和刘光世依旧不觉得好过 ,谁都猜不透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晋王殿下会抛出什么惊人之语,两人闭口不言的同时已经在心底打好了算盘,在没弄清楚这位的喜恶之前,绝不会随 意开口。 但就这么拖着也不像回事,两人见张扬半晌无言,便准备告退。和威风八面,为人和善的唐王李渊,笑容满面,待人颇为的热诚的李建成,以及雄才大 略的李世民比起来,他们的眼前的这位威势不及李渊,没有李建成的雍容,同样也缺乏李世民的锐气。 除了那一身的杀气之外,他们只觉得这位晋王殿下有点小家子气,而且对于汉人、胡族的分界有些过于执着,和他们想象之中的晋王有些不小的偏差。 完全可以这么说,第一次正式见面,双方对彼此的感官都算不上好,张扬倒还罢了,虽说不喜欢这两个家伙,但总算是把心中的火气给发了出来,郁闷 的情绪缓解不少。但徐世积和刘光世这两个家伙着实有点倒霉,没见识到什么礼贤下士不说,还被吓出一身冷汗,连脑袋都差点搬家,这种见面的方式 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 而此时此刻,张扬准备将刚才盘踞在脑海之中的逗逗这两个家伙的办法抛出来,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 想到这里,张扬没有犹豫,幽幽开口道:“两位将军的大名,孤在晋阳的时候便如雷贯耳,孤今有一事难决,不知两位将军可有教我?” 得,这话一出,不管是徐世积还是刘光世,那颗刚刚放下不久的心又重新吊了起来,一脸忐忑的看着张扬。 摇曳的烛火映照下,张扬的面庞在他们眼中无比的阴森,仿佛九幽炼狱之中爬出的恶鬼一般可怖。 第1139章 调戏(下) “今孤大胜之后,幽州再无强敌,李建成、李世民之辈皆不足虑...可接下来该如何进退,孤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两位将军乃当世豪杰,又对高句丽 的情况熟悉无比,不知可有妙计教孤?” 以大计问降将,还是两个刚刚投降,被他恐吓了一番的降将,这一举动基本和闹着玩差不多。 这种事拿来询问降将就是笑话,别说不久之前还是敌对,就算是当初刚刚请来的刘伯温、荀攸等人时,他们想要回答这种问题都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 更别说熟知自家情况的张扬自己都思虑了整整一个晚上,尚且难以做出决断,就不用说其他人了。 这世间或许有足不出户便能知晓天下事,甚至还能谋划出三分天下这么高明计谋的诸葛孔明,但千百年来这种人可绝对就那么寥寥几位,有数的很。 像徐世积和刘光世可没那种本事,况且人家两位还年轻的很,不谈天分如何,至少在经验这个方面就很欠缺。 至于说看不上李建成和李世民这回事,张扬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徐世积和刘光世也没觉得什么不对。他们确实看好李建成和李世民,但那是因为这两 个人拥有成为明主的一切条件,并非这两人已经成为了明主。 不谈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只说如今的实力,在李渊损失了十万兵马之后,他们兄弟两人哪怕精诚合作便是张扬的对手? 不管是徐世积还是刘光世,他们都没有这样的信心,否则也不会这么痛快的投降。 幽州的战乱带给了他们无数的伤痛,也同样会是他们受益终生的财富,不过这些需要时间来沉淀,在他们这个年纪上,其实还无法很清楚的明白,他们 在幽州战乱频繁之中成长,究竟收获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当然,这话大多是对徐世积来说的,刘光世这个长腿将军虽然一样年轻,但已经显露出他于逃跑一道上的本事,对他的未来,张扬其实并没有什么期待 的情绪。 刘光世这个人不能算不学无术,毕竟作为汉室宗亲的他家境虽然败落,但还算是读过书。他的眼界或许从来都不宽,但他却并非一个蠢笨的人。 进来这么久,似乎是察觉出了张扬对自己的不喜,所以他基本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事事以徐世积马首是瞻。 这么做的好处不言而喻,如果情况有什么不对,或者徐世积说了什么让张扬不喜的话,他有改口补救的机会,甚至还能凭借和徐世积撇清关系来保住自 己的小命。 至于说大放异彩,得到张扬的赏识...得了吧,在刚刚进门的时候,两人想的都是怎么活命,命都没保住的时候就想飞黄腾达,这种人或许有,但绝对 不是他刘光世。 所以说,这次的问题同样也不例外,因为他仍旧没有把握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谁知道哪一句话便会惹张扬发怒,然后...所以让徐世积来打头阵绝对是 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同时他也没有闲着,眨巴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来观察张扬,使劲的想在刚才这些只言片语之中寻找出他这位新主公的好恶来。至于张扬的问题,反倒没 有难住刘光世。 在他看来,张扬绝对是闲得慌,才能问出这种问题。 十万大军被你一战而灭,连李渊都当场战死,这个时候说什么进退?自然是趁胜追击,先下幽州,然后挥师向南,能占多少地盘就占多少地盘,能收拢 多少大军就收拢多少大军。难不成看着只余一两万兵马的李建成兄弟和懦弱无能的袁尚蹦跶,然后您老人家退回晋阳不成? 当然,不管心中怎么想,他都没有轻易开口。因为他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对,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的话,张扬为什么要问他们? 徐世积和刘光世不同,或许是因为个人的能力不同,徐世积毫无疑问更加自负,所以他明知刘光世是把他抛出来挡雷的,但依旧没有退缩。 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一点都不错,或许这就是原本历史之上徐世积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而刘光世只是一个逢战则逃的长腿将军的原因。 用最快的速度在脑海之中思索了一番,徐世积便抱拳道:“末将新投之人,无寸功以立足,本不应该多言,但大王垂问,末将只能以浅薄之见应之,若 有谬误之处,还请大王恕罪。” 自负是一回事,不知死活又是另外一回事,徐世积的应对毫无疑问是一个聪明卓绝的人做出的选择。 “但讲无妨。” 张扬随意的挥了挥手,他本就是准备调戏调戏这两人,发泄一下自己郁闷一晚的心绪,没准备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真知灼见,自然也就没什么所谓。 要知道他麾下文武众多,如果真想找人商量的话,刘伯温、荀攸、高颎三大谋主放着不问,徐晃、李严、马超还有即将赶到的岳飞、高顺不垂询,找他 们两个降将问计才真是有毛病。 徐世积和刘光世明显并不了解张扬的性格,只道这是张扬在他们一次展现能力的机会,所以徐世积说出来的话可没有半点应付的意思,当然,现在的他 们也没有应付的资本。 “末将猜测,大王可是为了粮草辎重不足而忧虑?” 一边观察着张扬的脸色,一边有些忐忑的说出了这话,这是徐世积能想到张扬唯一踌躇不前的理由。张扬麾下的地盘除了新得的益州之外,其他基本也 是苦寒之地,所以在幽州这个穷地方待久了徐世积下意识认为张扬这是在为粮草而发愁。 否则的话,就凭同样贫瘠的并、凉两州,异族遍地的西域,还有残破不堪的京兆,凭什么能养起这么多的骑兵和战马? 至于俘虏,徐世积不是没想到,只是他确实没把他们当成一回事,按照他的想法和李渊之前惯用的做法,俘虏的降兵定然是尽数招降之后挑除老弱,打 散重组,又能收获一支大军,这有什么好发愁的? 张扬笑了笑,没去揭穿徐世积,而是问道:“若果真如此,又该如何应对?” 徐世积那双充满着智慧的双眸在黑暗之中闪闪发光,很显然,他已经进入到了角色之中,想来以前在李渊的面前,他也没少这么侃侃而谈。 “末将以为,大王粮草虽然不足,但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短缺,何不以重兵屯于幽州,以精锐重骑南下冀、青?若能将袁尚一战破之,那自然是再好不 过,但就算不成,大王亦可尽取冀、青两州之粮草,到时候坐拥大河以北,向南俯视天下,又有何人可与大王为敌?” 张扬郁闷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并不是因为徐世积说的有多对,而是这个家伙与当年的他有着很多相像的地方。 尽取冀、青之粮草,如果无法击败袁尚的话,又如何取得这些粮草? 徐世积话没说得太明白,这一点符合这个时代人的特征,但言语中的意思却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其实他的意思是想让张扬拿冀、青两州的世家开刀,就像当年张扬刚刚起兵时做的那样,每到一地不去祸害百姓,而是将世家屠戮一空,取得粮草辎重 为己用。 这么做行不行? 如果张扬缺乏粮草的话,这确实是一个最便捷,也是最没有风险的办法,但问题是,如今的张扬已经不是那个刚刚起兵,一心只为活下来而不择手段的 陷阵营大头领。如今的他是晋王,是当今天下最大的诸侯,他的目标是一统天下,而不是当一个山贼土匪。 张扬固然不喜欢这些世家,但解决问题的办法永远不会是一个杀字,否则的话,他何必费心费力的于治下大肆修建三学,何必一直酝酿着科举,来打断 世家对于知识和书籍的垄断? 更别说杀戮世家的刀只要举起就无法轻易放下,而今后他不管是攻打何处,都将面对最为猛烈的抵抗。 人都在慢慢的成长,张扬这个穿越者也不能例外,十多年征战的生涯让他的思维越来越接近这个时代,越来越接近一个枭雄,而不是只意图用武力来解 决所有问题的屠夫。 不过徐世积的话并非全部都是意气之言,张扬至少从他的话中听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南下,但并非全军南下。 他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机率精锐南下一战击败袁尚,将许多的意外扼杀在摇篮之中,如此一来的话,也无需再去担心俘虏的问题。 不得不说,徐世积确实是一个人才,而且是个大才,虽然没猜中张扬正在发愁什么,但三言两语之间,便为张扬一直所发愁的问题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 第1140章 夜谈(上) 缓缓回身,张扬盘腿坐于桌案之后,摆了摆手道:“且坐,莫要拘束,你们若是随孤日久便会清楚,有才能的人都会得到重用。” 徐世积和刘光世对视一眼,脸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刘光世自然是因为不仅不需要被斩下头颅,而且看样子还能受到重用而高兴。 徐世积的心理也差不多,座上宾的待遇可比阶下囚要好上不少呢。 两人谢过之后,在距离小案不远的地方恭恭敬敬的跪坐下来,张扬能够随意,他们可没有这样的资本。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坐着都比站着要强,不是吗 ? 不过还没等他们把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咽回去,张扬已经将一盆冷水泼到了他们的头上。 “徐将军猜得可不怎么准,孤的粮草虽然不能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想来这场大战只要不打上个三五年,孤的大军绝对没有断粮之忧,否则的话, 孤留着那群高句丽人做什么,徒耗粮草吗?” “孤也无需跟你们吹嘘,徐将军之策说给那死鬼李渊倒是没有丝毫问题,但对孤来说却是无用。” 夸耀功劳这件事,张扬从来没做过,当然,当年他一战覆灭魁头的消息传达洛阳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在以为他自夸。如今他的身份不同以往,自然无 人敢于轻易怀疑,但他的话在徐世积和刘光世两人听来依旧无比的虚幻。 三十万大军能吃三五年的粮草,那得有多少? 徐世积和刘光世不敢去想,也不敢去信。要知道并、凉、幽三州可是难兄难弟,大家的情况差不了多少,甚至因为各种原因,并州丢失了五原、云中等 郡,算是三州之中最差的一个。纵然是你小人屠拿了河套来弥补,可这就能让并州变成益州了? 占据幽州的李渊穷成什么样他们清清楚楚,治理并州十余年,而且还占据其他州郡的张扬富裕,他们相信,但说张扬富裕到了这种程度,至少在他们亲 眼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粮草之前,无法相信。 不过张扬也没非逼他们相信的意思,话说到现在,有了解决当前困局的办法之后,张扬的心情舒畅不少,连带着看两人也顺眼许多,对于能够顺利招揽 这两人,张扬也觉得能够满意。 徐世积不卑不亢,大将气度十足,只是还略显年轻,思虑不够全面。 刘光世,张扬没什么感觉,这货话不多,自然也无法看出什么,但此人至少不是晋阳那种眼睛长到脑门顶上,让人从心中产生一股厌恶情绪的刘氏子孙 ,这就足够了。 至于他们的才干和脾性,还需要观察一段的时间,也就是说,张扬暂时没有让他们出去独挡一面的打算。这种事张扬没少干,从前的魏延,如今的吕蒙 、毋丘俭、贾诩的两个儿子都是例子,甚至包括王猛、荀攸、高颎都能当成他们的前车之鉴,张扬总是喜欢把降臣或者刚刚招揽的人才放在身边,亲自 调教一番,让他们清楚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之后才将他们外放。 这一点张扬觉得在徐世积和刘光世的身上特别适用,因为他们不仅仅是降将,而且还是投降过异族的人,倒不是说他们有什么不妥。而是大部分的高句 丽将士在张扬的眼中都很难称得上正军,他们就如同当年纵横草原的胡虏一般,根本没有忠诚可言。 在这样一支大军中出来的徐世积和刘光世,张扬觉得很有必要用军纪狠狠的约束他们一番,让他们明白一下,中原的大战和草原争霸绝对不是一回事。 所谓的争霸天下,争的是人才,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同样争的也是这万里河山,但说到底,争的是人心。 汉人和信奉强者为尊的草原民族不同,你一路杀过去,他们不会认为你强大,反而会失去民心,弄得各处怨言沸腾,那还争个屁的天下。 十余年走过来,张扬对这一点已经想的十分清楚,所以,如果徐世积和刘光世依旧是那副草原人强者为尊,适者生存的心态,那哪怕张扬如今不杀他们 ,迟早也逃不掉拿自己脑袋祭旗的命运。 就如从前张扬开始彻底掌控那支由黄巾贼组成的大军之时,他其实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来整顿军纪,而为此掉了脑袋的家伙也着实不少。 包括臣服在张扬的麾下的乌桓人、匈奴人也同样是如此,张扬用他无比强势的手段使这些异族同样臣服于他的军纪之下,而其中流的鲜血同样不少。 到现在为止,徐世积和刘光世无疑开了一个好头,张扬对他们的感官还算不错。徐世积虽说献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愚蠢的计划,但他总算没说出什么强拉 百姓入军,以及劫掠百姓口粮的馊主意来,这一点让张扬觉得此人还算有救。 更别说,从他的话中,张扬还确实找到了一个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这让张扬看向他们的目光之中带上了一丝的欣赏。 “老典!”张扬喝了一声,开口吩咐道:“去弄些吃食来,酒便不必了。” “喏。” 应诺一声,虽然不清楚自家大王怎得一下转变了态度,但典韦还是老实的领命而去。 张扬点点头,对徐世积和刘光世两人道:“不知来之前二位可曾用过饭食,孤这里也没甚好招待的,军中也讲究不了这些,随意吃上一些,算是孤为二 位接风洗尘。你们便安心在孤身边待着,参赞军机,待熟悉军规律法之后,孤自然会酌情任用。” 说到这里,张扬话锋突然一转,只见他颇为诡异的一笑,接着道:“两位若是觉得受了委屈慢待,或是觉得孤不堪辅佐,也不妨趁早说出来。你等放心 便是,孤并非嗜杀之人,只要你等不投靠那异族,孤便任由你们来去。” 小人屠不是嗜杀之人,说出去谁信? 两人心中无力吐槽,而且对于张扬的话,他们一万个不信,这年头讲究的是就算不能为我所用,那也要干掉省得帮助别人来与我做对,除非从心底里认 为不会对自己今后造成任何影响,否则的话,谁会放走到手的大鱼? 不管是徐世积还是刘光世,他们肯定不会认为自己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废物,那张扬话里的意思可就很值得深思了。 这是试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忌惮,雄主毫无疑问都是多疑的,他们可不会认为张扬这话没什么深意。 这就仿佛后世去公司应聘,如今他们笔试已过,成绩不说多好,但总算合格,而这最后一个问题就是面试,答不好的后果可能是很严重的。 如果是在后世,面试不过无非是失去一个机会,再找便是,但如今现在徐世积和刘光世面前的问题却很严峻,如果答不好的话,后果可能是项上的首级 。 半晌没有言语,张扬似乎觉得有点没意思,便幽幽开口道:“两位若是想走,那就趁早,否则孤若是改了主意,两位可就走不成了。” “哦,对了,还有一事孤要提醒两位,今日想走可以,投靠何人也是两位的私事。但孤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两位日后再落到孤的手中,那孤可不会再听 什么理由和借口,需得拿二位的人头来祭旗了!” 说的真想放我们走一样... 徐世积面色有些难看,不过这一回却没有开口,而是目视一旁的刘光世,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方才我说了那么久,如今你是不是也该表一下态? 刘光世承受着张扬意味深长和徐世积斜睨过来的眼神,瞬间遍体生寒,当下没有任何犹豫,起身抱拳,大声道:“大王仁德之心,末将已经尽知,可如 今末将两人既然已经投靠大王,若是再行那反复之事,莫说旁人,便是末将也看不上自己。如今蒙大王收留,末将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大王厚恩!” 徐世积虽然没有开口,但这个该表忠心的时节他自然不会还大咧咧的坐着,于是乎,两个抱拳躬身的大将便出现在了张扬的面前。 张扬没有任何的意外,如果这两位真闹着要走,他才会觉得这两位蠢笨如猪,然后大方的放他们离开。 至于会不会命人在他们逃走的路上埋伏,来一个神不知鬼不觉,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徐世积和刘光世两人心中又忐忑起来,他们不清楚这位喜怒无常的晋王此时又在想着什么,他们只是觉得自己的应对应该毫无问题 才是... 半晌之后,在他们两人冷汗淋漓之时,张扬慢慢悠悠的起身,伸手拖起两人,笑道:“孤得两位,如虎添翼矣。” 第1141章 夜谈(下) “大王之前所言,心中忧虑者,可是害怕大军南下之后,这数万高句丽俘虏会趁机作乱。大王子...李建成和李世民两人不甘灭亡,奋起一搏?” 一番君臣相得的戏码之后,三人重新坐下,而此时此刻典韦也奉命端来了吃食,不大的案几上摆得满满当当,看着很是诱人。 不过令张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面前这两位的吃相可有点恐怖,狼吞虎咽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夸张,或许饿鬼刨食才符合他们现在的状态。 刘光世此刻没有一点汉室宗亲的觉悟,吃的就如同一只护食的小狗,眼睛不断左右瞄准案几上的吃食,心中想的大概是将这些东西全部带回自己的营帐 之中好好品尝。可吃东西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就像得到一根大骨头的狗儿,恨不得将这骨头埋在地里,不让别人与自己争抢的同时,好方便他能够随时 挖出来品尝一番。 徐世积比他强上一些,但也有限,此时此刻的他正捧着一条羊腿奋力较劲,恨不能将羊腿中骨头全部嚼碎都给吞下去。 如果裴元庆在此的话,一定会欣慰于来了两个自己的同类,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会琢磨着干掉这两个可恶的家伙,以免他们威胁到自己的吃食。 不管怎么说,名将的光环在张扬的眼中碎了一地,虽说他早已明白名将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的道理,但这两位恐怖的吃相还是让他一阵阵的恶寒。 这件事其实也并不奇怪,不是说张扬这里的吃食有多么好吃,只是高句丽大军一直很穷,缺少粮草,每天能填饱肚子便算不错,更何况其他?别说这两 位是什么将军,在李渊都只能用肉食收买人心,并且躲在自己帐中啃羊腿的表现来说,他们能强到哪去?一匹战死的骏马,弄头羊来,他们都会当成珍 馐美味,好好品尝上个几天。 没办法,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他们不是没经历过,不过那是在李渊刚刚攻下幽州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李渊还秉持着草原民族的习性,认为汉人富 裕无比,所以并没有节制。后来真当他要经营幽州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方其实比高句丽也没强到哪去,再加上今年春夏的旱情,导致后来的高句丽上 下都比较拮据,这也是为什么李渊在明知道张扬有可能兵出幽州的情况之下还去攻打袁尚的原因。 不过不管怎么说,高句丽大军的日子总比当年的曹军要强一些,李渊也没让麾下大军去尝一尝人肉是个什么滋味。 本来在刚刚端上吃食的时候,他们还能控制一些自己的欲望,想在自己新主公的面前表现的矜持一些,可等这些美味的肉食一入口,生理的本能便让他 们放下了心理的矜持,也忘记了要在张扬面前表现一番的心思。 这凶恶的吃相让张扬都有点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斯文,这种感觉就如同坐在他面前的并非什么留名青史的大将,而是一群刚刚上门投奔的穷亲戚。 同时他也无比怀疑,自己根本无需说那些废话,是不是给这两人吃上一顿饱饭,他们便能为自己杀人放火? 徐世积吃得酣畅淋漓,但显然他并没有忘记之前的话题,当然,他也有可能是不服自己没有猜对张扬的心思,这才如此的执着。 张扬看着两位大吃特吃的家伙,笑着开口道:“若孤真是担忧这些俘虏,又当如何?” 徐世积受手上的动作一顿,这话怎么他娘的听着有些耳熟? 如果是李渊说这样的话,那徐世积根本不会考虑太多,凭借李渊的大度和气量,纵然说错了也没什么,只能不信口开河,乱说一通,那就不会有任何的 问题。 但面前的这位明显和李渊不同,这位的话语听起来都是无心之谈,你根本无法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对哪件事在意,对哪件事不在意,甚至自己的话到底 入没入这位的耳朵都是一个问题。 如同闲聊,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场合不够正式,让徐世积产生一种并非上下级,而是老友之间的闲聊一般。 徐世积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略微沉思了一番,他喜欢拿李渊和旁人比较,这也显示出了李渊确实无愧雄主之名,在徐世积、刘光世在等年轻名将的心中 留下了很深的烙印。 “末将以为,若大王果真是烦恼此事,不若效仿当年长平旧事,或可一劳永逸,断绝李建成、李世民心思的同样,还能让大王放心南下。” 徐世积说的很不确定,毕竟刚才那盆凉水有些冷,让他的信心并非如刚开始的那般足。而且如果按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来说,他是想建议张扬将这些俘虏 全部招降的,如果能归到他们两人的名下那就更好了。不过这一点却不太可能,看看高宠和秦琼尚且没有率领数万人马的资格,他们这种降将想这些事 或许有些多。 至于长平旧事,那当然指得的是当年白起在长平活埋二十万赵军的事,也就是说,他在劝张扬杀俘。这一点是他根据张扬从前的所作所为,包括城外晋 军正在干的事得到的结论,他们这位大王似乎对京观有着非同一般的喜爱和执着。 张扬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这一次并没有直接一盆冷水倒下来,话语委婉了很多。 “你所说倒也并非不是一个办法,包括之前所说,孤虽然不缺粮草,但如今草原被大雪封锁,从并州、河套运送靡费颇多,孤纵然不缺粮草,但耗费在 路途之上总是不舍。” 说到这里,张扬摇头笑道:“只是这俘虏,孤同样不想杀,正如孤之前所说,孤并非嗜杀之人,高句丽人虽在李渊率领之下作乱,但天下自黄巾之乱来 战乱不休,年轻丁壮缺乏。这四五万俘虏大部分都为青壮,杀之岂不可惜?” 听到这里,徐世积不屑的撇撇嘴,你小人屠一直强调你不是嗜杀之人,可这小人屠的外号是怎么来的? 至于张扬话中的意思,他倒是颇为认同,如今因为战乱,各地人口大减,整个幽州的汉人恐怕只余几十万,甚至还不如益州一郡的人口要多,如果能把 这些青壮留下来的话,确实能对幽州的人口起到一定的补充作用。 “大王是想化军为民?”一边观察着张扬的脸色,徐世积一边小心翼翼道:“可是大王,这些年来高句丽人和幽州的汉人摩擦不断,若是将他们转为平 民的话,后患无穷啊。” 话有些委婉,其实按徐世积所知,李渊虽然没有对汉人表示出什么歧视的情绪,也没有下令欺压汉人,但那些高句丽将士却并非如此,他们视汉人为奴 隶,动辄打杀,这几年积累的仇恨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解决的。如今张扬攻杀李渊,灭高句丽,从前的情况正好反了过来,如果张扬将这些高句丽人 留在军中,那没有一点问题,但转为平民的话,汉人和高句丽人之间的矛盾根本无法调解,幽州也会变成一个烂摊子。 在徐世积看来,这种做法还不如将高句丽人杀光来得省事。 “并非转为平民,而是奴隶。” 张扬的语气很平淡,但话语中却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就如之前的鲜卑人一般,男的为奴,为幽州修桥铺路,修建水渠,女的赏赐有功将士,你们觉得如何?” 我们能觉得如何? 徐世积和刘光世无力吐槽,不过徐世积既然能献出杀俘的计策,自然不会去在意高句丽人的生死,更不会因为他们来违背张扬的意思。 “大王深谋远虑,末将佩服!” “甚得的深谋远虑,不过是在乱世之中求活罢了,孤没什么兼济天下,万族一视同仁的志向,只想保我汉人不受异族凌辱,仅此而已。” 这一点,徐世积和刘光世无比相信,而且张扬说出的话,不管他们是否相信,都无法去反驳。 张扬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东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一股困意突然袭上心头。 徐世积和刘光世察言观色的本事无疑十分之强,在看到张扬露出一丝疲惫之后立刻起身告退,与前来的时候相比,他们的心中已经没有了那份忐忑,最 重要的是,吃饱,而且在心情松懈下来之后,他们同样感觉到了一股困意。 送走了两人,张扬舒舒服服的睡起了大觉,只是此时此刻,有些人才刚刚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 第1142章 兄弟反目(上) 天色方才蒙蒙亮,李世民便把自己的两个智囊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召了过来,开口问道:“两位,代县的战事如何?” 李世民的状态不算好,半月之前的那场小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一夜未眠的李世民双眼中血丝密布,面色惨白。自从那次偷袭失败之后,他对这场战 事便充满了担忧,以至于每天让人询问前线战事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二王子放心便是,大王用兵谨慎,纵然不胜,战败也是不可能的,想来近几日就会派信使回来。” 长孙无忌开口宽慰着李世民,心中却觉得他有些杞人忧天,自家之前战败一场,虽说损失不大,但新败之人,不好好蛰伏,还每日关心前线之事,你让 李建成怎么想? 从李世民回来那一刻起,他出兵的事就注定瞒不住,李建成虽说没有降罪,而是带着王宫中的御医前来,一副关切至极的样子,但隐藏在其中的幸灾乐 祸则无法瞒过李世民府上这些人精。 兄弟俩的事,外人不好介入,但不管是房玄龄还是长孙无忌,他们都认为李世民此时应该把目标放到自己的兄弟身上,而并非是去关心根本插不上手的 战事。 “你们不清楚。”李世民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有些无神,但任谁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都会有一股惊心动魄之感,但他自己却毫无察觉,只是看着自己面 前的两人道:“小人屠之名绝对名副其实,其大军实力之恐怖甚至比传言还要强盛三分,父王不明敌情,麾下又是久战之师。更为重要的是,我军粮草 不足,父王若是急于决战,难免为小人屠所趁。父王若败,耐高句丽何?”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李世民说的他们清不清楚? 当然清楚,他们又不是傻子,也并非对征战一无所知的文人,李世民能看出来的问题,他们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但看出来有什么用? 蓟县距离代县是不远,但你李世民现在能出了蓟县城不能?别说是你,恐怕你的信使都会被李建成拦截,借口更是好找的很,作为兄长担心自己二弟的 身体,让你好好休养,纵然李渊回来,他能说什么? 心里是这么想,但话却不能这么说,房玄龄委婉道:“二王子,如今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否则不论将来情况如何,您卧床不起,又能如何?” “孤的身体没事,咳咳...” 李世民强撑着坐了起来,正欲再说,却见王保保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颇为惊恐道:“二王子,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 李世民眉头一皱,倒不是对王保保不满意,而是他的话让李世民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胜保和邓愈两位将军回来了。” 长孙无忌出了一口气,有些不满道:“回来便回来了,大惊小怪作甚,说不定只是大王命人回来通报喜讯而已。” 这话说出来,长孙无忌自己都不信,报什么样的喜讯能让两位大将一同返回蓟县?但是为了李世民的身体着想,他如今只能这么说,而且还不断为王保 保打着眼色。 作为如今鲜卑人的唯一的统帅,王保保的政治智慧并不低,所以一看长孙无忌的颜色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连连点头道:“长孙大人说的是,待末将前去 打探清楚再来禀报。” 说完,王保保便想退出去,但李世民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等等,胜保和邓愈两位将军回来的情形如何?” 王保保的额头上见了冷汗,向一旁的长孙无忌看去,眼神中的求救的意味丝毫没有掩饰。 长孙无忌张嘴便想说话,但李世民却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双眸子直视王保保,问道:“具体如何,速速道来!” “喏!” 应诺一声,王保保无奈道:“启禀二王子,具体情况末将并不知晓,但胜保和邓愈两位将军血染征衣,麾下将士同样如同残兵败卒一般...” 话没说完,但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李世民闻言没有任何犹豫,艰难起身道:“来人,立刻前往唐王府!” “二王子,你的身体...” “休要多言。”李世民毫无犹豫的打断了长孙无忌的话,无比郑重道:“前线战事不明,就算孤不去,难不成便能安心养病?莫要再劝。” ... “你说什么?” 此时此刻的唐王府中,李建成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胜保和邓愈,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俊俏的面庞甚至有些狰狞。 胜保心有余悸道:“世子,代县一战我军大败,就连大王也...十万大军只余这两三万人,还请世子早作决断!” 李建成面色惨白,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若非一旁的李元吉见势不妙,趁势上前来扶了他一把的话,恐怕他立刻便得跌坐于地。 “怎会如此?”李建成深吸一口气,强行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但声音仍旧有些颤抖。 “十万大军,那可是十万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父王用兵一向谨慎,又有国相辅佐,怎会败得如此凄惨?” 这个问题,不管是胜保还是邓愈都不好回答,但李建成既然问了,他们又不能不说,邓愈只得硬着头皮道:“启禀世子,小人屠狡诈异常,麾下兵强马 壮但却坚守城池不出,逼迫我军进攻。大王受制于粮草不足,也赫牙等人心思各异,无奈之下,只得选择硬悍晋军营寨。却不想那小人屠不惜自毁营寨 引诱我军上钩,大王全军压上,意图一战而决,此时小人屠亦亲自率军冲锋,大王殒于小人屠之手,之后...” “我等虽希望收拢残存人马,可惜晋军攻势太过强悍,麾下人马不听我等指挥...” 话没说完,李建成也已经听不下去了,此时他的脑海之中只回荡着一个词,完了! 十万大军尚且付之一炬,李建成看不到丝毫能够挽回颓势的希望。 胜保似乎是嫌李建成受到的打击不够,自顾自的继续道:“世子,小人屠已派出数员大将率军围攻蓟县,最迟今日正午便能赶到,是战是走,还请世子 速速决断,否则的话...” 听到这里,李元吉也慌了,他一脸恐惧的望着李建成,问道:“大兄,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退!” 李建成没有迟疑太久,他也没有迟疑的资本,只不过思考片刻便道:“速速前去准备,我等立刻撤退,幽州不能呆了,我等退回丸都!”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躬身应诺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不能退!” “二弟?”看着强撑而来的李世民,李建成眉头皱得更紧,没好气的问道:“如今不退又能如何?二弟莫要意气用事,父王已经...如今你我兄弟唯有 同心协力才能渡过难关。” 李世民开口道:“兄长,方才两位将军之言,我一字不差全部听入了耳中,只是大兄以为,那小人屠可是纵虎归山之人?如今其占据优势,我军便是逃 到丸都,他便会放过我等?” “那你说该如何?”李元吉没好气道:“父王十万大军尚且难免战败,如今蓟县不过两万人马,哪怕加上胜保和邓愈将军带回的残军也不过四万大军, 岂是小人屠的对手,还是说二兄有本事退敌?” 李世民根本没去搭理他这个四弟,一双眸子死死盯住理李建成,一字一顿道:“兄长,这一退,父王这十年来的心血将会付之一炬,高句丽将会成为被 打断脊梁的野狗!父王之所以明知不敌依旧率军冲锋,那是他清楚,我们不能退!” 这个时候,其实李建成并不想和李世民发生冲突,至少不希望在一众文武的面前发生冲突,但李世民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若是再不应的话,只怕 李渊留下那个位置的接替将会产生动荡,这是他绝对不会允许的。 “二弟,休要多言,父王既然...那为兄便肩负着整个高句丽的存亡兴衰,如今之势,我们已经不能再败,你可明白?” 话说的不太清楚,但李世民却知道,李建成这是准备撤退,一路退回丸都,若是小人屠穷追猛打的话,他可能会一路退到扶余去。 “大兄,我如今不是在和你争父王之位,而是争高句丽的兴衰,此次若退,我敢断言,高句丽灭亡无日矣!” 李世民话说的很不客气,李建成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要继承李渊的位置,尤其是在高句丽如此动荡的时候,一味的宽仁只会让人觉得他软弱可欺,必 要的强硬手段必不可缺。 想到这里,他没有任何犹豫,脸色一冷,沉声道:“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汉人有一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军如今势穷,暂避锋芒乃唯一之策,二弟病情尚未痊愈,且退下修养。” 第1143章 兄弟反目(下) 李渊死后,高句丽第一场君臣众议不欢而散,李建成不满于李世民对他权威的挑衅,李世民则不满于李建成的保守,一众文武大臣同样心怀忐忑,不过 他们担心却并非什么李家兄弟的内乱,而是在晋军强大的兵锋之下,可能保证自家已经到手的利益? 完全可以这么说,这是一次没人满意的众议,也为之后的事埋下了无尽的祸根。 “高句丽当亡于李建成之手!” 回到天策上将府后的李世民不再忍耐,破口大骂,甚至直呼李建成的名字。 “二王子慎言!” 长孙无忌先是劝了李世民一句,随后回头对一众奴仆、家将沉声道:“今日之事,谁若是敢传出去的话,后果应该无需我来多言!” “小的不敢!” 一众奴仆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声应诺。 “都下去吧。” 挥手令众人退下,长孙无忌才回头对李世民道:“二王子,如今之势,不管您说的多么正确,在世子眼中,您都是为了大王留下的那个位置,此时您不 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那便看着高句丽败于那人之手不成?”李世民显然余怒未消,满腔怒火道:“父王败了是不假,但蓟县乃是幽州第一雄城,大兄手中还有四万大军, 进攻固然不足,但坚守城池的话,小人屠又能如何?” “如今天寒地冻,而且天气只会越来越冷,草原上运送粮草不便,张扬多了数万俘虏要吃饭,他的粮草可还充足?若是能坚守蓟县,待小人屠粮草不足 趁势反攻,此战完全能够由败转胜。若是能摘下小人屠的人头,我军完全能够趁势反攻河套、并州,取小人屠的基业为己用,到时候,别说什么保全高 句丽,就算是讨平天下也未尝不可。大兄却因为些许偏见,置高句丽于死地,我岂能不怒?” 如果这话被张扬听到的话,他一定会赞一句中华历史之上最会用兵的帝王果然名不虚传,如此劣势之下竟然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找到破局的办法, 这份本事,绝对不弱了李世民千古一帝的名头。 因为此时此刻,张扬确实没把李家兄弟放在眼中,他甚至都在想领军南下了,如果真按李世民的计策来,将战事一直拖下去,拖到有些自大的张扬领兵 南下之后,不说能够反攻河套、并州,但将晋军逼出幽州却并非不可能。 如果再能联合袁尚、杨坚、朱元璋、孙权等人的话,高句丽甚至还能稳住局势,共抗张扬,这天下究竟会落于谁手还真不好说。 可惜,在面对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之时,少有人能保持镇定,就算英明如李建成也是如此。古往今来,没有倒在外敌手中,却倒在内乱之中的家伙不计 其数,他们并非全部都为昏庸无能之辈,其中不乏英明神武之人,可惜,并非谁都拥有上帝视角,身在局中的他们难免便会做出一些在外人和后人看来 无比之蠢的决定。 李建成的决定能不能算错呢? 绝对不算,在李渊身死,兵力不足的情况之下,求稳未必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李世民激进的办法固然有可能会成,但若是不成呢,那个时候可不会再有 一点补救的机会,高句丽的灭亡将再也无法避免。 相反,在李建成看来,如今的高句丽已经很难再对张扬构成威胁,如果他再退到丸都的话,小人屠还有什么理由紧追不舍呢? 至少如果换位相处,李建成一定会兴兵南下,争夺中原的大好河山,而不会把时间和兵力耗费在高句丽那苦寒之地。 这么一说的话,暂时的退却确实能够给高句丽争取到休养生息的时机,同时也能坐观汉人诸侯打生打死,若时机允许的话,他一定不会放弃南下的机会 。 对于李建成的想法,李世民未必不清楚,只是他却不赞成这种把争霸天下希望全部寄托在敌人会不会松懈和露出破绽之上,在他看来,这种行为就如同 你是一个赌徒,明知庄家是老千,但依旧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希望老千会失手。 这个可能性有吗?绝对是有的,但概率又有多大呢? 作为李世民的智囊,他的想法自然瞒不过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只是如今这种局势,李渊骤然身亡,没有只言片语留下,李建成占据着世子之位,又笼络 住了大部分高句丽贵族。李世民虽然不能说毫无还手之力,但与他交好的大多为汉人将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能如何? 摇摇头,长孙无忌长叹道:“二王子,如今该担心的或许不是这些,而是世子会不会为了继承大王之位,而对我等动手。” “大兄?”李世民楞了一下,摇头道:“大兄此人最是宽厚,虽说不容于我,但断然不会下杀手。” “杀二王子固然不会,但软禁呢?” 房玄龄的声音幽幽响起,“如今大王...世子继承王位已经势在必得,此时最大的变数是谁?就算世子于心不忍,四王子和世子麾下文武可愿放任二王 子去影响世子继承大王之位?” 李世民沉默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心中却清楚,李建成或许会顾念骨肉亲情,但李元吉和他却绝对没有缓和的可能,这位也绝对不会顾念什么兄弟情 义。 但要让李世民对李建成动手,他却同样有些不忍,李渊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小校,常年领军在外,李建成就如同慈父一般照料他们兄弟姐妹,如果说对 李元吉,他不会有任何手软的话,对李建成他却没办法做到如此无情。 沉默半晌,长孙无忌咬牙道:“二王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已不是我等要如何,而是别人要我等性命,若是再不奋起一搏的话,请恕我等要逃 命去了。” 李世民满脸愕然,不解道:“诸位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长孙无忌苦笑道:“不是我等要如何,而是世子或许会顾念骨肉亲情,不对二王子如何,但我等留下却断无活命之理,还请二王子放我等一条生路。” 房玄龄倒还罢了,要知道长孙无忌可是李世民的大舅子,连他也说出这等话来,足见他们对于局势的不乐观。 思虑半晌,李世民猛然长身而起,郑重无比道:“既然如此,不为我自己,为高句丽之存亡,孤亦不能就此沉沦,只是当今之势该当如何,还请两位教 我!” 长孙无忌当先开口道:“二王子,邓愈将军素来与我等亲近,此时前往营中严明利弊的话,他一定会相助我等!” 李世民点点头,道:“只是邓愈将军麾下最大只有一万大军,大兄手中还有三万大军,我们断然不是对手,如之奈何?” 房玄龄道:“二王子,苏烈将军素来与臣交好,臣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其相助二王子!” 李世民大喜道:“好,如此一来,我们便有两万大军,足以和大兄相抗。” 说到这里,李世民依旧有些担忧道:“只是据胜保和邓愈两位将军所言,晋军追兵转瞬即至,我等纵有两万兵马相助,但实力最多与大兄就在伯仲之间 ,骤然掀起内战的话,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分出胜负,若此时晋军兵至,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小人屠?” 长孙无忌笑道:“二王子此言差矣,我等劝服邓愈和苏烈两位将军,并非要二王子起兵和世子兵戎相见,只是为了能让城中的局势平衡罢了。” “那又该如何逼大兄让位于我?” 到了这个时候,李世民也不再矫情,言语之间对那高句丽至高之位的觊觎丝毫没有掩饰。 “二王子,城中自有我等来平衡,想来胜保将军在没得到命令之前也断然不敢妄自开启战端。二王子此时应当率亲兵前往唐王府,兵谏世子,相信凭借 三王子之勇,此事并不困难,四万大军也不必内耗。” 兵谏只是好听,其实长孙无忌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武力夺取唐王之位,雄才大略的李世民自然不会听不出其中的意味。 “好!”李世民抛开心中那点兄弟之情后,此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大声下令道:“拉拢邓愈和苏烈两位将军,以及平衡城中之事,便拜托两位先生 了。两位先生切记,若是不到万不得已,尽量避免妄起刀兵,如今这四万大军乃是我军最后之希望,万万不可有失!” “王保保,你速速整合亲兵,再招三弟前来,随我走一趟唐王府!” 长孙无忌、房玄龄、王保保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抱拳领命道:“我等谨遵主公之命!” 第1144章 人算不如天算 “二兄,你找我?” 正在李世民于自己堂上来回渡步,心中焦躁之时,一声大喝猛然响起,仿佛天边的炸雷一般。 若是换成旁人的话,定要被这声大喝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李世民从小没少照顾自家这个兄弟,所以虽然依旧楞了一下,但却没什么恐惧的情绪 。 “元霸,你来了。” 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身长只有六尺余,瘦得仿佛衣服架子的兄弟,李世民却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同样也有些后悔,如果当初偷袭桑干县那一战能带着自 家这个兄弟,怎会败得如此凄惨? 不过现在说这些却有些迟了,李世民深知自己这个兄弟是顺毛驴,而且脑袋不大灵光,跟他讲什么局势都是废话,唯有说中他的心思才能使唤得动。 想到这里,李世民没有犹豫,一脸悲伤道:“三弟,父王,父王他...” “父王怎么了?”李元霸是个性急的,而且也算是孝顺,李渊怕他为祸,将他锁在后院的笼子里,他也只是自己玩锤,此时看到李世民的语气不好,顿 时急道:“二兄,你又不是那娘们,怎得婆婆妈妈。” “父王战死了...” “什么?”李元霸闻言大急,三两步冲到李世民的面前,一把拽住李世民的臂膀,问道:“二兄,哪个狗东西如此大胆?” 唯一幸运的是,李元霸纵然心急,但总算还清楚李世民对他极好,所以并没有太过使劲,否则的话,看看被他一脚踩得粉碎的案几便知道,李世民的胳 膊能不能完好无损还真是一个问题。 “元霸,你先将我放开...” 李世民缓了一口气,道:“元霸,是那小人屠所为,其领兵入侵幽州,父王迎战,却不想...” “那还等什么?”李元霸勃然大怒道:“二兄,随我去为爹爹报仇!” 见已经成功点燃李元霸的怒火,李世民趁热打铁,悲痛无比道:“元霸,二兄只怕也要...你要记住,二兄若是不在了,你要听大兄的话,莫要再耍性 子...” 这么复杂的话可把李元霸难为坏了,抓耳挠腮的大吼道:“二兄,到底是这么回事,可是那小人屠还想杀二兄?看我不将那小人屠撕成两半!” 说罢,李元霸也不去管李世民,径直朝门外冲去。 李世民见状大急,“元霸,回来,非是那小人屠,是大兄!” “大兄?大兄又怎么了。” 对于李建成,李元霸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宛如慈父的李建成对他这些兄弟姐妹都算不错,对李元霸虽说不能说有多少关爱,但至少不曾像李元吉对李 元霸那样厌恶。 “二兄想为父王报仇,可大兄不肯,还要将二兄关起来。” “大兄怎可如此?二兄,你随我前去找大兄理论!”李元霸勃然大怒,但终究没说出连李建成也撕成两半的话来。 “没用的。”李世民满脸悲痛道:“我之前便与大兄理论,可是父王战死之后,他便是高句丽的王,我等只能听他号令,他还认为二兄会抢他的王位, 所以打算连二兄也...” “大兄怎能如此,要我来看,应当让二兄来当这高句丽王才是。” 在李元霸的眼中,他才不会去管什么谁更贤能,他只知道谁和自己更加亲近。 李世民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王保保却快步跑了进来,大声喊道:“主公,大事不好!” “出了何事?”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中就是一惊,如今的蓟县城变数太大,而他们的计划太险,但凡出一点问题就可能导致整个计划全盘失败,容不得他不担心。 “晋军已经到了!”似乎是回想起了当初那一战的恐怖,王保保心有余悸道:“敌将马超率五千铁骑在城下搦战,而且根据斥候言,晋军尚有其余铁骑 正在向蓟县赶来,最多不超过十里。” “该死!”李世民恨恨出声,眼见他已经说服了李元霸,马上就能带他前往唐王府逼李建成让位,可晋军这个时候赶到,让他的计划全盘落空。 “大兄准备迎敌还是撤退?两位先生那里准备的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王保保的神色有些尴尬,道:“邓愈和苏烈两位将军已经答应支持主公,可世子如今已经率领大军出城,向着丸都逃去了,主公,我们 如今该如何?” “走!”李世民并没有犹豫太久,他十分清楚,既然李建成已逃,哪怕他拥有两万大军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不谈能不能守住蓟县,就算能,李建成也绝 对不会再支援他任何的粮草,守在这里不会有任何的意义。 “我们直接绕过丸都,前往扶余,如此一来,还能逼迫胜保将军投靠我们。”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李建成都准备把他当挡箭牌,那他李世民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想到这里,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 “有人在祭祀京观?” 一夜未眠的张扬再醒来时已经过了正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吃着午饭,顺便听李元芳说着大小事务。 李元芳苦笑一声,颇为怪异道:“没错,城中那些妇人最为热衷,说是能驱散邪祟。” 凌晨吃得颇为油腻的张扬放下筷子,顿时没了胃口,心中只觉得无比荒谬。 如果他是为自家将士建造的英烈祠,那百姓们这么做毫无问题,毕竟所谓的祭祀,不管是祭祀祖先还是祭祀神灵,无非是要求一个心安。 但京观代表的却是杀戮,而且还全部都是敌人的首级,这些人... “这个...淫祀...” 一旁的荀攸看看张扬,又看看李元芳,颇为为难的吐出了一个词。 刘伯温和高颎在城中忙碌,此地最有文化的便是他,所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这个不学无术的大王,这么做可能出现的问题。 不管是哪个朝代,祭祀都是一件很严肃的事,而且官方还规定了各种各样能够祭祀的对象,比如自家祖先,比如各路神明,如果超出这个范畴,那就是 不合法的。就如同宗教一般,你信仰官方认定的,那没有任何问题,但其余的可就是邪教。 李元芳显然是做过功课的,所以看了一眼荀攸,开口道:“大王,末将以为这算不得祭祀,百姓只是想保平安罢了,算不得淫祀。” 并不是想和荀攸硬顶,李元芳只是不想为难幽州的百姓,他们如今这般做,除了感谢张扬驱除高句丽人之外,未尝没有祭奠这些年自家战死亲人的意思 ,李元芳觉得就算任由他们如此也不会如何,更没有发展成黄巾那种邪教的可能,所以他觉得没什么必要禁止。 张扬点点头道:“孤以为,所有正面的都算不上淫祀,百姓们并非借此来牟取什么利益,更不是想结群成党,所以,管这些作甚?” 随意地摆了摆手,张扬并没有在意,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在幽州也建一个英烈祠,这么做的好处不言而喻,幽州的百姓无需再去祭奠什么京观,也不会再 没有缅怀战死亲人的地方,只是这个问题明显不怎么现实。 一来,这一战他麾下将士没有损伤多少,而且这些将士基本上没有一个幽州人,不论怎么说,他都应该将这些将士的骨灰运回到各自的家乡,让他们落 叶归根。 二来,之前战死的不管是百姓还是将士,都不算归属于他的麾下,由他来建这个英烈祠不怎么合适。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些将士的尸体不是找不到了, 就是已经被自己的亲人安葬,如果因为要修建英烈祠再去刨坟的话,只怕有些百姓不会那么乐意。如果再引起百姓反感的话,无疑对幽州的稳定十分的 不利,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 所以,张扬决定保持目前的状况,等到全取幽州,彻底稳定之后再做出改变不迟。 “蓟县可有情报传回来?” 算算时间的话,凭借麾下铁骑的速度,此时马超等人应该已经赶到了蓟县,虽说张扬不觉得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们能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但万一呢? 如果不将蓟县拿下,张扬定然无法安心率军南下,而且随后幽州该如何收尾,剩下的郡县又该让何人负责攻打、镇守同样是个问题。 “还没有。”荀攸摇头道:“大王,如果按时间算的话,马超将军等人应该刚刚率军赶到蓟县城下,只怕短时间内...” 话没说完,只见郝昭已经大步踏入帐中,大声道:“启禀大王,蓟县急报!” 第1145章 议定出兵 “蓟县如何?” 看着张扬急切的眼神,郝昭不敢怠慢,连忙道:“启禀大王,蓟县已破,李建成根本没有坚守蓟县的意思,在马超将军刚刚抵达蓟县之后便开城逃走, 不过...” “不过什么?” 张扬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众人或许只看到了李建成,但张扬的心里却清楚,李世民绝对是一个比李建成还要恐怖的家伙。 “不过高句丽人好像产生了内乱,城中的四万大军竟然是分作两批逃走的,一队为李建成率领,另一队则是李世民率领。” 张扬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孟起如何应对的,可曾率军追击?” 郝昭点点头道:“马超将军等到宇文将军、裴将军、秦将军和高将军全部赶到之后率军追击,但是敌军中突然冲出一个名叫李元霸的猛将,一锤将鳌拜 击杀,马超将军亲自上前迎敌,但却不是对手,之后宇文将军和裴将军上前助阵,三人勉强战平李元霸。秦琼和高宠两位将军被敌将邓愈、苏烈所阻拦 。最后,李世民率军成功逃脱。” “李元霸如此之猛乎?” 张扬自认为没有小看李元霸,派出的大将几乎是他如今帐下最猛的五员大将,可万万没想到,李元霸竟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战平马超、宇文成都、裴元 庆三人,而且听郝昭的意思,占据上风的竟然是李元霸。 事到如今,张扬突然有一丝庆幸,如果当初李元霸在李渊军中的话,此战是否还能赢得如此轻松? 将领的个人武力固然无法改变一场战事的胜负,但却有极大的可能影响一支大军的士气。 这次李渊之所以没有选择跟他斗将,那是因为张扬麾下猛将众多的名头在外,李渊不敢自找麻烦,但如果李元霸在高句丽大军之中,晋军却无一名大将 是其对手的话,不能说此战必败,但将士们的士气势必会低落,而战损也将大大增加。 观察了一下张扬的脸色,郝昭问道:“大王,马超将军命人前来询问大王,可要继续追击?” “不必了。”张扬摇摇头道:“命他们率军回来,准备随孤南下,另外再传令徐晃,攻破丸都之后就地休整,随后率军南下横扫整个幽州,如果遇到李 建成和李世民的话,不准斗将!” “末将领命!” 郝昭应诺一声,掉头便走。 荀攸却幽幽道:“大王,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显然,他已经从张扬话语之中听出了他不想再继续追杀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意思,所以才有此一说。 “孤知道。”张扬点点头道:“李建成和李世民皆为雄主,此战能够逃脱的话,日后必为我军大敌。但是,公达你告诉孤,中原和高句丽、扶余,日后 大敌和曹操、孙权这等如今的大敌,孰重孰轻?” “大王所言甚是,只是如今的幽州该如何?” 张扬挥手道:“元芳,去招伯温和昭玄前来。” “末将遵命!” 李元芳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张扬则继续道:“公达,孤准备立刻率军南下,此战拖得越久,变数越大。不管是徐州的杨坚、朱元璋,还是江东孙权、荆州曹操都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孤如果被拖在幽州的话,袁尚危矣。至于幽州...孤准备交给公明,命其攻破丸都之后便立刻南下,之后就势在幽州镇守,防备李建成和李世民,你 觉得如何?” “大王英明,只是河套那里...” “无妨。”张扬摇头道:“战线过长,高句丽人未必会选择攻打河套,更何况草原上还有管统、廖定两人,河套太守狄仁杰也并非不通兵事之人,在李 建成和李世民兄弟两人分出胜负之前,应当无碍。” 话音刚落,不等荀攸回答,房门已经被人推开,刘伯温和高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房中,齐声开口道:“大王,您找我们?” “且坐。” 待两人坐定之后,张扬开口道:“孟起传回的消息你们应当已经清楚,孤准备立刻率军南下,这河北之战,你们觉得应该如何打?” 刘伯温早有准备,闻言无需思考,直接开口道:“大王,河北之战,臣以为当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哦?”张扬只是决定要率军南下,但具体怎么打却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当即问道:“不知该如何攻心?” 刘伯温继续道:“大王,我军麾下除了两万步卒之外,其余皆为骑兵,速度、战力固然毋庸置疑,但用之于攻城却无异于以己之短,攻敌所长,智者所 不为也,此可谓攻城为下。” “如今袁绍新丧,二子并立,将无效死之心,兵无拼死之志,如果此时有一支精锐铁骑长驱直入,包围邺城的话,袁尚和其麾下文武定然人心惶惶,极 有可能逼迫袁尚直接献城投降!” “即便袁尚愿意坚守,其麾下文武却未必愿意给袁尚陪葬,我军再行攻城的话,势必能够事半功倍,这便是攻心为上!” 张扬点点头,对于刘伯温的计划不置可否,而是问一旁的荀攸和高颎道:“公达、昭玄,你们觉得如何?” “军师之言乃是良策。” 荀攸率先开口道:“只是幽州残破,徐晃将军攻破丸都之前只怕无法顺利南下,若是无人坐镇,只怕不妥...” 高颎也开口道:“大王,还有一事,颜良和张颌都乃河北宿将,他们两人领兵抵抗李渊多时,使得李渊十万大军无法寸进,实力不容小觑。而且,袁尚 若是真降的话,他和河北一众文武该如何处置同样值得商榷,否则河北不平,大王若想继续向南只怕不大可能。” “此事不难。”十年的征战让张扬时刻都保持着镇定,面对众人提出的问题,他并没有慌乱,而是淡然道:“颜良和张颌确实是名将不假,但孤麾下难 道便没有名将?命孟起和叔宝两将分兵迎敌便是。” “幽州,孤准备让沮授为幽州刺史,只是其赶来幽州怕是需要不少时间,在此期间,昭玄暂代幽州刺史,统筹幽州一切事务,待沮授赶到之后便立刻南 下与孤汇合。” “至于对袁尚的处置...若是其举兵投降的话,迁其回晋阳为官便是,麾下文武便留于军中听调,另外再大量启用河北名士,当能稳定冀、青两州局势 。至于降兵,想来孙权、杨坚等人不会给孤整合的时间,所以孤决定另立一营,带他们南下,诸位以为如何?” “大王英明!” 三人齐声开口,张扬的决定在他们看来已经考虑的十分周到,并没有什么错漏之处,只是刘伯温颇为担忧道:“只是,大王,岳飞、高顺、冉闵三位将 军尚且没有率军赶到,而突入邺城之将必须智勇双全,否则的话,恐怕难以胜任,不知大王属于何人?”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简单,包围邺城看起来简单,但是这个度却不好拿捏,若是围城太紧,让袁尚以为必死无疑的话,他一定会拼死抵抗,不谈邺城能 不能攻破,就算能,但袁尚不投降的话,想要轻易拿下冀、青两州无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可若是围城太松,没有给袁尚紧迫感的话,他又会以为邺城万无一失,同样会坚守城池,等待各方援军,局势同样不会乐观。 所以这一战究竟如何便很看晋军将领的发挥,本来刘伯温觉得马超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但颜良和马超有杀父之仇,他势必会选择率军前去攻打颜良。其 余诸将,不管是周仓、裴元绍这等老将,还是秦琼、高宠这些新晋将领,在刘伯温看来都有不足之处,很难达成张扬的要求。 “孤决定亲自率军前往邺城,会一会袁尚。” “大王,此事万万不可!” 刘伯温三人齐声开口道:“大王,孤军深入凶险万分,大王乃我军之主,事关数十万将军安危,岂能轻易犯险?” “诸位多虑了。”张扬并没有改变心意的心思,淡然道:“区区一个袁尚,何足道哉?比这凶险十倍、百倍的情况孤也并非没有经历过,况且我军兵马 充足,孤率整整三万铁骑南下,袁尚能耐孤何?” “无需多言。”见三人还打算劝谏,张扬断然打断他们道:“此事便这么定了,明日一早孤便率军启程,孤走之后,大军由伯温统率,公达辅佐,谁若 不听令,当以此刀斩之!” 边说,张扬边将腰间的天胜刀解下,郑重其事的递给刘伯温。 刘伯温双手接过天胜刀,一脸激昂道:“大王放心,臣必不让大王失望!” 第1146章 乱起 山阳郡治昌邑,在还属于袁谭麾下为数不多的郡县当中,昌邑城算是其中最为繁华的一座大城,所以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袁谭的府邸所在。 辛评忧心忡忡的冲进崭新的车骑将军府中,向堂中的袁谭大声道:“主公,斥候回报,京兆守将林冲已命大将杨延嗣兵出东郡,直逼颖阴,距离颖阴郡 治定陶最多不过百里之遥,最多三日便能抵达定陶城下。如今定陶城中只有五千人马,但仅杨延嗣便率领着两万铁骑,林冲率三万大军押后,只怕要不 了多久就会兵逼山阳!” “另外泰山朱元璋同样开始厉兵秣马,似乎同样准备兴兵西进,攻伐鲁郡、济北国等郡,我军极有可能面对两面夹击!” “五万大军,两万铁骑...还有朱元璋?”霎那间,袁谭那张本因为酒水有些酡红的面庞变得一片惨白,有些惶恐道:“这该如何是好?” “镇定!”辛评喝了一声,看着不知所措的袁谭,心中一阵失望的同样温言劝道:“主公,我军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江东军大都督周瑜如今就在豫 州汝南郡坐镇,主公何不向其求援?如今两家正是盟友,我军若亡,江东军势必要面对实力强劲的小人屠,唇亡齿寒的道理周公瑾不会不懂。” “还有,听闻小人屠已经亲率三十万大军兵进幽州,正在和高句丽大战,虽然如今还未分胜负,但想来高句丽那群话外野人当不是小人屠的对手。高句 丽若败,小人屠定然不会放过河北,主公何不派人联络三公子,共抗强敌?” 辛毗点头道:“主公,兄长所言甚是,臣不才,愿连夜前往邺城,说服三公子与我军一同共抗强敌!” “不可能!”一听到三公子这个词,袁谭就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怒道:“要我与老三摇尾乞怜?我宁愿死在小人屠的刀下也不可能向老 三求饶,绝无可能!” 辛评楞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当口,袁谭居然还不愿和袁尚和解,只能苦口婆心道:“主公,大局为重,三公子怎么说都是您兄弟,此时联手 退敌总好过兵败被杀不是?” “够了!”袁谭借着酒劲喝骂道:“辛评,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当初若非你要我向江东军求援,而是向晋军求援的话,今日又何必与晋王对阵?如今天 下最强诸位毫无疑问是晋王,就凭孙权那竖子岂是晋王对手?” “说,你是不是老三派来我身边的细作?” “什么?”辛评一脸愕然的看着袁谭,有些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口中说出来的,呆愣半晌之后才惨笑道:“主公说的是,我辛评用一家老小的性命来 帮助三公子欺瞒主公...” 说到这里的辛评突然大怒,一把上前揪住袁谭的衣领,喝道:“袁显思,当初若不是为了帮你,我一家老小的人头可能出现在邺城城头之上?我辛评若 是想帮三公子,何必出城来跟你通报消息,可怜郭图那厮到死都不明白,我们选择效力的主公尽然如此看我们!” “兄长,你先放手。” 一旁的辛毗被突然发生的这一幕惊呆了,呆愣半晌之后才上前抓住辛评的双手,试图将袁谭从辛评手中解救袭来。 但也不知辛评是不是被逼急了,平时文文弱弱的一个人,此时双手却像铁钳一般,任由辛毗掰了半晌,愣是纹丝不动。 一把将辛毗推开,辛评一双通红的眸子死死盯住袁谭,一字一顿道:“袁显思,我这一辈子,从未对不起袁家,对不起你袁显思,唯一对不起的,只有 我惨死的全家,今天你若杀我,我绝不皱一下眉头,唯一可恨者,不过是我和郭公则自诩聪明,可到头来不过有眼无珠之辈罢了!” 说罢,辛评双手一松,昂首立于大堂之上,仿佛是在引颈就戮。 “这...”袁谭同样被这一幕惊呆了,不过却没有发怒,辛评的话如同一把利刃一般在他心房之上狠狠割过,半晌之后,才讪讪道:“仲治勿怪,我只 是有些急昏了头,并没有怀疑你的忠心,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唉。”辛评长叹一声,道:“主公,臣也激动了些,并非有意对主公无礼。也是臣无能,无法助主公成就霸业,这才使得...主公,臣如今还有最后 一策。” 袁谭心头一喜,道:“仲治快快道来。” 辛评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投降!” 袁谭没有说话,但看向辛评的眼神中充斥着凶狠和冷意。 辛评不为所动,淡然道:“主公,如何决定,甚至你若是想杀我的话,不妨听完我最后一番话,是杀是刮,我绝无二话。” “你说。” 半晌之后,袁谭发出一声长叹,那凶狠的眼神也变得无比颓然。 辛评心有不忍,但依旧咬着牙道:“主公,如今天下大势,晋王麾下并、凉、甘、益四州,还有京兆、河套为补充,无论人口、钱粮还是大军、战马, 都是其余任何一路诸侯所无法比拟的。更别说如今其很可能已经攻破幽州,三公子定然不是晋王对手,审配、逢纪之辈也难与刘伯温、贾诩等人相提并 论,冀、青两州注定难以幸免。天下之大,半数已经落于晋王之手,曹操如今躲在荆州苟延残喘,孙权虽说已经取得豫州,但在晋王三十万大军面前, 又能如何?至于杨坚、朱元璋、宋江等辈,不提也罢,主公自问比于晋王如何?” 袁谭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老实道:“颇有不如。” 辛评继续道:“臣知晓主公心存恢复父业之雄心,但当今之势,晋王已经挥兵南下,纵然我军与江东军联手,无非就是苟延残喘罢了,不出十年,这天 下必然为晋王所得。如今若是投降,尚能保全主公性命,保全袁氏富贵,但若是顽抗到底,主公,晋王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袁谭的神色瞬间数度变换,沉默良久,猛然抬头,一双眼睛直视辛评,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问道:“仲治,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其他办法了吗?” 看着袁谭的样子,辛评有些不忍心,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想承认失败,谁不想名垂千古,他的理想就是能够辅佐袁谭成为一代明君。可现实十分的残 酷,但凡有一点希望的话,他都不愿劝袁谭投降,可他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找不到一点办法。 “请主公恕臣无能。”辛评抱拳垂首,长叹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若是错过,只怕主公再想投降的话小人屠亦不会心慈手软。” “不过决定权在主公手中,臣也将紧随主公身后。主公若降,臣今生今世当紧随主公身旁,当牛做马。主公欲战,臣当亲提长剑,战死于主公之前!” “罢了,事已至此,我又何必拿众人性命去拼一件根本做不到的事?”沉默良久,袁谭颓然长叹道:“辛毗何在?” 一直在旁边为自家兄长捏着一把汗的辛毗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大声应诺道:“臣在。” 袁谭无力的摆摆手道:“劳烦你去一趟京兆,向林冲将军献上降表,就说我愿降,只求林冲将军能放过如今兖州的百姓和我麾下一众文武,我袁谭任由 晋王殿下处置便是。” “臣领命!” 辛毗再次向袁谭抱拳一礼,领命而去。 目送辛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他的离去好像带走了袁谭的魂魄,壮硕的身躯仿佛瞬间失去了骨架的支撑一般瘫软下来,无力的跌坐在席上。 一边的辛评有些不忍,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却猛然发现,该说的话刚才都已经说完,再说什么也无非是老调重弹,而且如今的袁谭也未必能听进去。 “仲治自去便是,你有大才,或许不如刘伯温、贾诩等人,但也未必便比张扬那些州牧要差,投降以后,你也无需再跟着我。是我袁家对不住你,你却 没有对不住我袁家,日后若是有时间能来看看我的话,我便感激不尽。” 长叹一声,辛评抱拳一礼,转身默默退出了大堂。 “桀桀桀...” 片刻之后,大堂之中突然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嘭!” 酒坛砸在地上的破碎声在寂静的车骑将军府中无比刺耳,紧接着传来了袁谭震耳欲聋的咆哮。 “来人,拿酒来!” 第1147章 应对 豫州汝南郡治平舆县衙大堂之上,周瑜手指舆图向众将道:“诸位,冬季纵然大河水位较低,但依旧不是骑乘战马便能够轻易渡过的,所以大河仍将会 成为我军抵挡晋军铁骑的天然屏障。” 徐庶紧接着道:“大都督之言甚是,而且小人屠三十万大军再加上近十万河北降兵,数十万战马,以及数不清的粮草辎重。要将如此庞大的将士和辎重 全部安然运过大河,必然需要一支庞大的船队,仅凭甘宁那几艘从荆州劫来的楼船所要耗费的时间必然很久,这便给了我军可趁之机!” 太史慈看着舆图,突然皱眉道:“大都督、军师,非是末将对你们的推断不信,只是张扬既然能率军抵达大河,那就说明袁尚、杨坚等人已败,至少袁 尚已败,河北和京兆已经连成一片。既然如此的话,就算我军能够联合袁谭堵住兖州的大河,但张扬依旧能够率军返回京兆,从武关过宛城直接突入汝 南郡,要知道如今宛城还在晋军手中,根本不会受到任何阻拦,我军封锁大河还有什么意义?” 周瑜微微一笑,道:“军师,不如你来为太史将军解惑?” “也好。”徐庶点点头,开口问道:“太史将军,我军与荆州曹孟德,孰强孰弱?” 太史慈不加思索道:“我军占据豫、扬两州,怎是曹孟德那个鸠占鹊巢之辈能够比拟的。” 这话倒不是看不起曹操,只是与刚刚占据荆州,连麾下大军都没能彻底整合完备的曹操相比,江东军无疑优势更大,这一点毋庸置疑。 “既然如此,张扬为何不先攻打实力较弱的曹操,非要与我军分个胜负?” “这...” 太史慈被问住了,在他心里,确实觉得张扬应该先灭曹操,如此一来的话,就能够两面合围江东,数路出兵,远比直接南下优势来得更大。 周泰听得云里雾里,有些焦急道:“军师,有甚话你直说便是,绕来绕去,好不爽利。” “周将军勿急。”徐庶依旧不紧不慢道:“张扬从南阳起家,一路杀到北疆,所以他对荆州的地形十分清楚。荆州水路纵横,如今曹孟德占据荆州,他 可并非刘景升那等守户之犬,张扬若是敢兵出荆州,有极大的可能会被荆州纵横交错的水网弄得痛苦不堪。所以,此战他的目的可能并非是要全歼我军 ,而是准备将我军赶回大江以南,全取大江以北,如此一来,他完全能够大力发展甘宁的水军,待到甘宁水军成型,我军和曹操可有还手之力?” 太史慈点点头道:“军师的意思是说,张扬的目的是我们手中的豫州和杨坚、朱元璋手中的徐州?” “没错!”徐庶点头道:“此计若成,天下三分,张扬将占据其二,实力之强,纵然是我军和曹操联手也不过只是苟延残喘罢了,只等他水军一成,我 军将再无还手之力!” “所以我们的目的就是将张扬挡在大河以北。”周瑜突然开口,无比郑重道:“诸位,袁尚不过袁绍犬子,定然无法给张扬造成太多麻烦,而想要渡过 大河,有很多地方可选,但我以为,张扬定然会选此处!” 看着周瑜手指的地方,徐盛喃喃道:“白马...延津...” “大都督,如果末将没有记错的话,当初袁绍便是想从此处越过大河,却被曹操一场大水覆灭十万精兵。小人屠不是蠢货,他为何也要在此处渡河?” 周瑜不紧不慢道:“第一,此地距离京兆很近,距离徐州较远,如果张扬没能攻破徐州的话,由此地渡河乃上佳之选。第二,白马、延津一线为兖州大 河上最大的港口,方便他麾下的大军渡河。第三,此地距离豫州最近,而张扬用兵非袁绍可比,想要水淹他的大军基本没有可能。” “所以,我断定张扬应当会选在此处渡河,而我军要做的就是牢牢守住此地!” 说到这里,周瑜环顾众将,问道:“何人敢去?” 半晌无言,堂上众将面面相觑,但就是无一人起身应诺。 周瑜作色道:“我堂堂江东便没有两员上将敢深入险境吗?” 周泰大怒,起身道:“大都督,非是我等推脱,只是如今东郡乃张扬治下,京兆林冲尚有七万雄兵,袁谭虽说与我军是盟友,但想让其相助只怕不太可 能,孤军深入,不谈我军能否顺利拿下这两处港口,只是这粮草辎重从何处补充?” 徐庶笑道:“周将军无需担心,据我军斥候禀报,京兆林冲已经兵出陈留,准备攻打山阳郡的袁谭,我军只需昼伏夜出,避开晋军大队,直插东郡,拿 下这两处港口便是。至于粮草辎重...自有水军来往运送,甘宁的水军不是我军对手。” “既然如此,末将愿往!” 朱桓、徐盛两将长身而起,大声应诺。 “好!”周瑜点头道:“林冲既然已经起兵,我断定他一定不会想到我军会越过如此之远前去攻打这两处渡口,防备一定松懈,两位将军可各点三千精 兵连夜出发,拿下此处坚守!” “末将领命!” 朱桓、徐盛轰然应诺,转身离去。 “全琮何在?” “末将在!” 周瑜大声下令道:“率水军配合朱桓、徐盛两位将军抢占渡口,随后将大河沿岸所有渔船、渡船全部烧毁!” “末将领命!” 目送全琮、朱桓、徐盛三将的身影远去,周瑜凝重的表情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发阴沉道:“诸位,抢占渡口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在张扬三十余万 大军面前,朱桓和徐盛两位将军必然无法久持,而我军想要反攻则必须等到明年四月左右梅雨来临。” “大王虽亲临寿春镇守,但城中的粮草、辎重却不充足,最多只够坚守两月之用。也就是说,在明年二月之前,我军绝不能让晋军打到寿春城下,所以 ,我军不能仅仅指望那两处港口便能挡住晋军。” 徐庶点头道:“大都督之言不错,而且如今林冲已经兵出山阳,袁谭麾下只有两万人马,不管其是战是降,都不可能拖住林冲。也就是说,我军同样不 能指望袁谭能够挡住张扬。” “而如果袁谭战败的话,张扬完全能够分兵从陈留南下,我军如果分兵把守各城的话,十分容易被各个击破。” 周瑜紧接着道:“所以,我与军师商议之后,决定让出汝南、谯郡的大部分城池,以汝南南部山区联合淮水,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抵御小人屠。 ” “什么?”太史慈有些不敢置信道:“大都督、军师,你们说的南部山区不会是我们上次为了抢夺陛下和晋军大战的地方吧?” “没错,太史将军可是有什么疑问?” 太史慈的面庞有些抽搐,犹豫半晌之后才道:“那不是要将整个汝南和谯郡全部让给小人屠?” 黄盖也有些不满道:“没错,我军好不容易才攻入豫州,如今却要全部让出去?” “明知不可守而强守,是为不智也。”周瑜摇头道:“老将军何必在意一时之得失?如果我军能够击败张扬,那这天下还有何人是我军对手,如果我军 被张扬所败,这些郡县便能守住不成?” “这...”黄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清楚周瑜说的没错,但他可是亲眼看着孙坚、孙策父子两人甚至连性命都丢了才打出江东,如今却要这么白白放 弃,他如何能够甘心? 徐庶突然开口道:“不过我军也不能白白将这些郡县让给张扬。” 周瑜楞了一下,他之前和徐庶商量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一出,此时突然有了变化,他有些不满道:“军师此言何意?” “大都督勿急。”徐庶不紧不慢道:“我军自然不能和晋军硬拼,我军也没有硬拼的资本,但这不代表我军就要白白放弃这些郡县。第一,我军可坚壁 清野,将城中的粮草、辎重,甚至百姓全部南移,坚壁清野。张扬纵然不缺粮草,但从各处运送却要不少的时间,完全能够拖慢晋军的速度。” “第二,大都督可记得小人屠从南阳起家之时,如何凭借一伙黄巾贼寇拖垮南阳太守秦颉的?” 周瑜若有所悟道:“军师是说,袭扰?” “没错!”徐庶道:“如果换在别处,骑兵稀缺的我军想要袭扰张扬的铁骑根本是痴人说梦,但不管是汝南还是谯郡,乃至徐州,大小河流可一点都不 少,我军完全能够凭借我军将士水性娴熟的优势不断骚扰晋军。不求能够杀伤多少敌军,只要能够拖慢张扬的速度便算成功,大都督以为如何?” 第1148章 序幕拉开 邺城,齐王府。 逢纪一脸凝重的走进大堂,向袁尚道:“主公,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袁尚神情紧张的看着逢纪,开口问道:“可是大兄和江东军杀过大河来了?” “不是。”逢纪摇头道:“张颌将军传回消息,高句丽已经战败,李渊被小人屠阵斩,近十万晋军铁骑即将南下。” “小人屠...晋王?”袁尚不惊反喜道:“这是好事啊,当初不是元图和正南你们两人让孤求助于晋王殿下的吗?” “孤倒要看看,有晋王殿下这十万铁骑,大兄和江东群鼠可还能嚣张?!” “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逢纪摇头道:“大王,小人屠亲率三十万大军南下,如果仅仅是为了帮助我军,需要如此多的人马,甚至小人屠亲自领军吗 ?” “这...”袁尚楞了楞,仍旧有些不信道:“晋王出动三十万大军不是为了彻底灭亡高句丽吗?晋王那个人你也不是不清楚,他向来对异族没什么好感 ,而且高句丽人在幽州为祸已久,实力不容小觑,晋王出动大军也说的过去...” 说着说着,袁尚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是自己的信心有些不足。 逢纪深吸一口气,道:“主公,就算小人屠当初集结三十万大军是为了高句丽,但如今高句丽已灭,小人屠却不曾解散麾下大军,反而摆出一副南下的 架势来。如今我军势弱,若主公是小人屠,可会放过我军?” “这...这该如何是好?” 袁尚不傻,当初向张扬求援无非是想求一支偏师,击败袁谭和江东军,可不是准备将晋军的全部主力引过来,可如今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早已出乎了他 的预料,面对三十万大军,他可没有一战胜之的勇气。 “大事不好!”还没等逢纪开口,审配又冲了进来,大声道:“启禀主公,晋军兵分三路,马超率军直扑常山郡迎战颜良将军,秦琼率军径直前往渤海 郡迎战张颌将军,另外周仓率三万铁骑已经进入中山国境内,直扑邺城而来!” “小人屠则亲自率中军押后,另外据我军斥候从草原拼死传回的消息言,岳飞和高顺两人率领的大军距离幽州最多不过百里之遥,冉闵率领的甘州大军 也已经抵达河套,不日将会率军前往幽州!” “什么?”袁尚低头看看案几上的舆图,心中大急,从中山国经巨鹿、广平两郡便能直扑邺城,中间几乎不会,也没有任何城池能够起到阻拦的作用, 而且根据晋军铁骑的速度,最迟五天就能抵达邺城之下,那后果... “如今该如何是好?”袁尚勃然大怒道:“当初若非你等二人让孤向小人屠那头恶狼救援,岂有今日之祸?” 逢纪和审配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失望,当初的情况,眼见着袁谭和江东军马上就能越过大河,兵临邺城之下,除了向张扬求援之外 还有其他办法吗? 如今袁尚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到他们头上,怎能不让人寒心? “说话啊!”怒气上涌的袁尚并没有发现自己两大智囊的心思,只是一味咆哮道:“若是不能拿出一个主意来,孤先斩了你们!” “大王勿急,如今情况虽然恶劣,但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军未尝没有翻盘的机会。” “哦?”袁尚一脸惊喜的看着逢纪,开口问道:“计将何出,元图速速道来。” “主公,如今我军如果分兵把守各处的话,断然不是晋军的对手,尽起大军决战也绝对无法战胜十万晋军铁骑,所以,臣以为我军当齐聚麾下大军,死 守邺城!” “死守邺城?”袁尚脸色难看道:“这就是元图的妙计?将整个冀州拱手相让,纵然我军能够守住邺城又能如何?” “主公且先听臣说完。”逢纪继续道:“幽州苦寒,粮草不足,晋军粮草需要从并州、河套运转,如今草原已经被大雪封路,如果我军能够坚守月余, 晋军必定只能粮尽撤退,我军不仅能够收回冀州,若是率军尾随追杀的话,说不定还能将全取幽州!” “可小人屠有三十万大军,我军经上次一败之后损失惨重,连五万大军都凑不出来,如何坚守?” 审配笑道:“主公勿急,据张颌将军传回的情报,张扬的三十万大军并为全部抵达幽州,如今小人屠麾下只有草原那十万铁骑。不谈其与高句丽大战之 后有无损伤,我军若是将颜良、张颌两位将军麾下的五万大军招回来,以八万大军坚守邺城,晋军铁骑再强,难不成还能骑着战马登上城墙不成?” 逢纪也道:“正南所言甚是,主公别忘了,二公子和高干公子在青州还有一些人马,若是能够把他们全部召集起来,何愁无法坚守邺城?” “这...”袁尚有些犹豫道:“若是连二兄和高干也召集回来,青州便会无比空虚,若是杨坚、朱元璋等人图谋不轨,如之奈何?” “此事无需担心。”逢纪一脸笃定道:“主公,之前大公子和江东军在击退我军之后又准备进攻徐州,只不过因为寒冬将至,粮草不足,这才耽搁了下 来。如果杨坚和朱元璋敢兵出青州的话,江东军可会放过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 审配也点头道:“没错,杨坚不是傻子,就算他能攻破青州,也一定会面对小人屠的攻伐,与风雨飘摇的青州相比,他们的老巢徐州无疑才是重中之重 ,况且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清楚。” “再者说,我军完全可以派使者和大公子联合,听闻京兆林冲已经率军出了东郡,如今我军和大公子同时面对晋军的攻伐,若能联合起来,何愁不能击 退小人屠?” “不可能!”袁尚断然拒绝道:“想让孤向袁显思求和,绝无可能!” 在这一点上,袁氏兄弟的决定出奇的一致,袁尚甚至没有去思考便沉声道:“除了向袁显思求援这一条外,孤全部同意,你们两人立刻命人传令,着颜 良、张颌两将立刻率军回援,再命二兄和高干立刻聚集整个青州的大军前来支援。另外,文丑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文丑于半年之前被李元霸击伤,后来便一直在邺城养伤,所以袁尚才有此一问。 审配闻言开口道:“启禀主公,文丑将军的伤势已经痊愈。” “好!”袁尚没有一点犹豫,大声下令道:“立刻命文丑率军出城,将邺城附近的百姓、粮草、辎重,甚至连树都给孤砍光。孤倒要看看,如果连打造 军械的树木都找不到,他小人屠又用什么来攻打孤的邺城!” 坚壁清野。 这是审配和逢纪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词,对于远征而来的敌军,这种办法毫无疑问非常的有用,张扬既然是率军突袭,求的就是一个快字。不可能携带 多少粮草、辎重,至于民夫和攻城器械更是根本不可能随军携带,袁尚这么做无疑能够大大拖慢晋军攻城的进度,为自家援军抵达争取时间。 “主公英明!” 审配和逢纪两人同时开口,虽说这么做对邺城附近的百姓太过残忍,但对如今的袁尚来说,却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报!” 两人的话音刚刚落下,就见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狂奔进大堂,抱拳道:“启禀主公,常山急报!” “常山...”袁尚一惊,连忙问道:“颜良将军如何了?” 那斥候不敢怠慢,连忙道:“启禀主公,颜良将军无事,只是晋军大将马超突然率军突入常山郡,颜良将军请示主公,是战是和?” “且战且退。”此时的袁尚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大声下令道:“命其立刻率军向邺城缓缓靠拢,不要给晋军任何可趁之机!” “小人领命!” 斥候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袁尚焦急道:“元图、正南,晋军来得如此之快,颜良将军已经被马超拖住,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看来,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逢纪观察了一下袁尚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主公,不论如何,颜良将军至少能将马超拖住,减少邺城的压 力...” 这是准备放弃颜良? 袁尚张嘴便想喝骂,但话到嘴边却没法说出来,如今的情况,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也罢,你们且退去吧,孤想静静。” 第1149章 兵临城下 邺城,距离上次商议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但袁尚却感觉仿佛过去了三年。 这三天以来,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深怕晋军会先一步抵达邺城之下,不过到目前为止,晋军的影子还没出现,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但援军迟迟不到 同样让袁尚无比的焦急。 这日正午,审配和逢纪两人兴冲冲的冲进了齐王府中,一脸喜色道:“主公,好消息!” “哦?”坐立不安的袁尚闻言立刻迎了出来,问道:“什么好消息?” 审配大声道:“主公,二公子和高干公子率领三万大军已经抵达阳平郡,最多两日便能抵达邺县!” 逢纪也一脸喜色道:“主公,张颌将军的两万大军已经抵达邺县北郊。” “好!”袁尚大喜道:“不知晋军铁骑如今到了何处?” 逢纪道:“据斥候回报,周仓率领的三万铁骑刚刚过了中山国,距离邺县最少尚有三日路程。” “太好了!”袁尚忍不住击节道:“如此说来,不管是张颌将军还是二兄、高干的援军都能在晋军抵达之前赶到邺城?” “没错!”审配同样一脸喜色道:“而且文丑将军已经奉命将附近村镇的百姓全部迁入城中,如今邺城之中原有三万人马,如今加上二公子和高干公子 的三万大军,以及张颌将军的两万大军,城中便能有八万大军,如果算上被颜良将军拖住的马超,晋军就算十万铁骑尽数南下最多也只能凑出八万大军 兵临邺城之下。我军有坚城可守,敌军没有军械之利,又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只怕很难攻破我军的城池。” “好!”袁尚只感觉自己这辈子应该没有说过如此多的好字,不过他确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长叹道:“如此一来,邺城无忧矣,两位先生可随我前往 北门迎接张颌将军!” “主公先请。” 审配和逢纪两人肃手让道,袁尚没有任何犹豫,一甩衣袖径直向着北门而去。 片刻之后,袁尚在审配、逢纪两人的簇拥之下登上北门城楼,而袁家将校早已齐聚。 袁尚手搭凉棚向着远方望去,只见北方遥远的地平线上有一道黑线正在缓缓移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黑线变得愈加宽广,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一支风尘仆仆的大军已经出现在了袁尚等人的视野之中。 审配一脸兴奋道:“主公,定然是张颌将军率军赶到了。” “随孤出城迎接!” 袁尚矜持的点了点头,朝着身后的一众文武大声下令。 “主公且慢!” 袁尚楞了一下,皱眉看着出声的文丑,问道:“文丑将军何意?张颌将军率领麾下将士于渤海、河间与高句丽人血战,孤亲自迎一迎又有何妨?” “不是。”文丑踏前一步,伸手一指道:“主公且看北方!” “嗯?” 袁尚、审配、逢纪等人纷纷顺着文丑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张颌大军的身后,北方的地平线上,滚滚烟尘翻腾而起,并且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 “风沙?”袁尚楞了一下,不解道:“如今已经入冬,怎得会刮起风尘?” “主公,是骑兵!”文丑一脸笃定道:“末将敢断定,这一定是骑兵荡起的烟尘,而起数量应该不少。” “骑兵?”袁尚疑惑道:“如果孤没记错的话,官渡一战,逆贼罗艺投靠曹贼带走了我军所有的骑兵,张颌将军从哪来的骑兵?” 审配脸色难看道:“主公,恐怕这支骑兵不是张颌将军的麾下,而是晋军!” “什么?”袁尚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惊道:“斥候不是说晋军刚刚过中山国吗?怎得会出现在邺城之外!” 逢纪大声道:“主公,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果再不想办法应对的话,只怕张颌和他麾下的两万大军危矣!” “这...”袁尚收回远眺的目光,只见张颌率领的大军距离城门最少还有千步之遥,不禁大喝道:“立刻开启城门,接应张颌将军入城!” “不可!”审配急道:“主公,如果来得的真是晋军铁骑,此时打开城门已经来不及了,搞不好还会被晋军铁骑趁乱夺了城门!” “那怎么办?”袁尚有些惶然道:“难不成看着张颌将军的大军被敌军击败?如此一来的话,我军又凭什么坚守城池!” 逢纪突然开口道:“主公,不如令张颌将军率军列阵,与邺县为掎角之势,如此我军也能从城墙上支援张颌将军,如何?” “这...”袁尚有些犹豫,让他放弃这两万余大军,他肯定舍不得。要知道这可是常年和高句丽人大战的精锐,远非城中那些基本上没见过血的大军能 够比拟的。同时他也清楚审配说得没错,别看如今晋军距离邺县城门还有一定的距离,但骑兵的速度极快,两万大军纵然阵形齐整,丝毫不乱,想要尽 数通过城门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办到的。 被骑兵抢占城门绝对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那便...” “主公,此计不妥!” 袁尚正准备下令命张颌率军列阵之时,一声大喝猛然响起,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出声之人正是如今邺城中唯一的大将文丑。 审配眉头一皱,没好气道:“文丑将军觉得有何不妥?” 文丑没有理会审配,只是对袁尚道:“主公,正南先生之计对普通骑兵确实有用,但对晋军来说却没什么用。” “为什么?” “因为晋军纵然是骑兵亦身披铁甲,末将听闻张扬麾下甚至有一支铁骑连战马都覆盖在铁甲之中,我军的弓箭手对他们根本毫无作用,如果张扬用这支 铁骑冲锋的话,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晋军铁骑攻打张颌将军,同样难免这支精锐被覆灭的命运。” 审配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清楚文丑说的没错,掎角之势是建立在城内城外的两支大军能够互相支援的份上,就如同张扬在代县之外设立的两座大营, 如果袁尚根本不敢出城野战的话,那张颌在城外列阵有什么用? 文丑却没看到审配难看的脸色,自顾自道:“不仅如此,张颌将军如今定然来不及扎下营寨,军中也不可能带着鹿角赶路,步卒在野外被骑兵冲阵,想 来无需末将对诸位大人说会有什么后果。更为可怕的是,如果张颌将军在城下覆灭的话,城中的将士定然会士气低落,未战先惧,再想坚守城池只怕千 难万难。” “晋军铁骑若是围城的话,二公子和高干公子的青州军只怕也无法入城,仅凭城中的三万大军,只怕...” 袁尚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铁青,听到这里没有丝毫犹豫的问道:“只怕什么,文丑将军直说便是。” “末将只怕连一月都无法坚守。” “不可能!”审配大怒,喝道:“文丑,尔究竟是我军大将还是小人屠的走狗,邺县乃是河北第一雄城,城中粮草辎重充足,又有三万大军,纵然小人 屠拥有十万铁骑,但轻易之间岂能攻破邺城?” “正南大人,末将只是就事论事。”文丑冷冷的扫了审配一眼,沉声道:“大战一起,未算胜,先算败,这点道理应该无需某这个粗人来教大人。” “至于大人所说的河北第一雄城...虎牢关是否为天下第一雄关?又在小人屠的手下支撑了多久?” “那你说该怎么办,打开城门,放张颌入城,可如果晋军铁骑夺下城门的话,只怕我军连一月都无法坚守,那样便顺了将军的心意?” 文丑没再搭理审配,口舌之利本就非他所擅长,今日争辩也只是不忍心看着张颌覆灭于城下而已。 对袁尚抱拳施礼,文丑一脸郑重道:“主公,末将愿率军接应张颌将军入城,退却强敌!” “主公,万万不可!”审配闻言大急道:“此时打开城门无异于自取灭亡,智者所不为啊!” “在城中等死便是智者所为?”袁尚冷冷的瞥了审配一眼,道:“今日孤若是坐视张颌将军这两万大军覆灭,城中的大军是否会兔死狐悲,孤又如何继 续统率大军?” 说到这里,袁尚一把抽出腰间宝剑,大声下令道:“文丑何在?” 文丑踏前一步,抱拳应诺道:“末将在!” “孤与你一万大军,立刻出城接应张颌将军入城,孤亲自率军在后,与你压阵!” “末将领命!” 审配神色安然,回头与一旁的逢纪对视一眼,两人同样摇了摇头。 而随着袁尚的一声令下,高高悬起的吊桥缓缓放下,紧闭的城门吱呀一声轰然洞开。 第1150章 围城 邺城以北五里,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河北平原之上。 整整三万铁骑正宛如蝗虫一般蔓延过荒芜广袤的大地,张扬一马当先,一身狻猊甲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黝黑的光芒,不曾带盔的头颅上白发似雪。 颇为兴奋的宇文成都忽然策马靠了上来,手指前方大声道:“大王,快看前面!” “嗯?” 张扬闻言眯着眼睛向前望去,有些不确定道:“可是有大军正在进城?” “没错,若末将所料不差的话,这应该是在秦琼将军抵达渤海之前便率先撤退的张颌和其麾下大戟士。”宇文成都重重把头一点,道:“大王,此乃千 载难逢的良机,我军若是能趁乱取下城门,此战定矣。” 重重把天狼盔覆在自己头上,张扬点头道:“既然打着老周的旗号,孤暂时不适合亲自露面,宇文成都何在?” “末将在!” “孤与你八千铁骑,从后方突击敌军!” “末将领命!” 没有半点停顿,张扬继续道:“裴元庆何在?” 一旁的裴元庆策马上前,大声应诺道:“末将在!” “率两千铁骑给孤夺下城门!” “末将领命!” “典韦何在?” 典韦同样策马上前,右拳擂胸,大声应诺道:“末将在!” “率大军发起进攻,不管能不能夺下城门,都要给孤击破张颌的大戟士!” 麴义死后,先登营同样烟消云散,而张颌率领的大戟士便成了河北最为精锐的一支大军,干掉这支大军对攻城的好处不言而喻。 “末将遵命!” 典韦没有丝毫犹豫,应诺一声之后便率领着麾下大军骤然加速,向着邺城北门狂扑而去。 ... “不要乱,速速入城!” 邺城北门之下,张颌挺枪大喝,而他麾下的大戟士也不负精锐之名,纵然许多将士清楚自己的身后就是狂涌而来的晋军铁骑,但他们的阵形却没有一丝 一毫的混乱,依旧以一字长蛇阵向着城中狂冲而去。 “儁乂将军,来不及了。” 文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张颌的身边,他的一双虎目凝视着前方狂涌而来的铁骑,冰冷的声音竟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颌楞了一下,在他的心中,文丑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汉,他甚至一度十分怀疑,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文丑赶到害怕,可现在... 顺着文丑的目光向前望去,张颌的眸子猛地一缩,数万铁骑狂奔起来的气势他并非没有见过,甚至在和李渊对阵之时,这种情形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但 看到那支传说中的陷阵营铁骑之时,他的心脏竟然也不由狠狠颤动了一下。 清一色的大宛良驹,黑漆漆的沉重铁甲,铺天盖地而来的狂乱气息,锋利狭长,闪烁着寒光的斩马刀,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是一支真正的精锐,恐怕当年 的白马义从都无法与之相比。 收回目光,他麾下的两万大军还有一半在城外,想要尽数入城至少还需要一刻钟的时间,而晋军铁骑转瞬即至,时间绝对不够。 没有思考太久,张颌举枪大喝道:“列阵,准备迎敌!” 剩下的一万大戟士没有丝毫犹豫,瞬间放弃了入城,紧靠城墙开始列阵。 “文丑将军,你先入城,末将押后。” 文丑摇了摇头道:“儁乂,大戟士强悍,但步卒对铁骑,敌军至少在三万上下,我若回城,你不是对手。” “我知道。”张颌的脸上没有意外,也没有惶恐,只是淡淡道:“只是你麾下的将士俱为新丁,留下来不会有丝毫作用,不如退回城中,助主公守城。 ” “不必了...” 文丑没有理会张颌的规劝,反而纵马上前,挺枪怒吼道:“某乃河北上将文丑,何人敢来送死!” “文丑?”先行一步赶到的宇文成都冷笑一声,同样纵马出阵,笑道:“河北上将,马超将军托本将送你个礼物,收好!” 说着话,宇文成都从亲兵手中接过一物,抖手便朝文丑扔了过来。 “这是...” 文丑楞了楞,他可不记得自己和马超有什么交情,而且宇文成都丢过来的东西速度并不快,绝对不是什么暗器。 “砰...” 一声轻响,被宇文成都丢出来的东西重重落地,发出一声轻响,并且向着文丑滚了过来,正好停在他的马前。 “人头...兄长?” 文丑的一双虎目瞬间变得无比通红,颜良那颗已经发青的头颅静静地躺在文丑马前,天气寒凉和用石灰腌制使得人头清晰如故,文丑甚至能清清楚楚看 到颜良那充满惊愕的表情和愤怒的双眸。 “贼子安敢如此?” 愤怒的咆哮宛如惊雷,此时此刻的文丑好像一头悲愤的猛虎,张颌丝毫不怀疑,如果马超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将马超撕成碎片 ,如果他有那个能力的话。 “笑话。”宇文成都冷笑一声,不屑道:“征战沙场本就各安天命,马超将军又没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难不成你颜良便杀不得?” “更何况颜良狗贼当初杀马腾老将军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日才是。” “你说的倒也没错。”文丑的声音无比低沉,但所有人都感受得到,那股怒火并没有消散,此时此刻的文丑就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 “儁乂,你先入城!” 说罢,也不等张颌答应,文丑一拍胯下战马,向宇文成都狂冲而来,嘶吼道:“狗贼,与某兄长偿命!” “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宇文成都丝毫不惧,同样挺起凤翅镏金镋,纵马直扑文丑而来。 养伤半年,其实文丑真正在床上度过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剩下的三个月他一直在打熬力气,苦练武艺,被李元霸砸断的长枪也重新铸造了一根,足足七 十八斤重。 此枪名叫龟背驼龙枪,样式十分独特,枪刃很长,并且带着一个十分诡异的弧线。枪杆的中间凸出一块,两边则是各以一种很柔和的弧度延伸出去,形 成一道颇为美妙的弧线。 这种枪施展起来极为难以控制,因为枪身不直,有一定弧度的缘故,所以在出招的时候,总算带着一点很细微的弧线,不但能够增加速度和力量,并且 使得招数变幻莫测,常人难以揣度,很容易中招。 这种枪在行家眼中有一个外号,名叫妖枪,其诡异可见一斑。 文丑不认识宇文成都,但却听过他的大名,能够击杀江东小霸王孙策的,自然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所以,他并没有一点轻视的意思,上来便是一招青龙 献爪,直刺宇文成都。 这青龙献爪只是起手式,不算什么绝招,但此招胜在变化多端,能够随时变招,而且招招相连,杀机暗藏其中,若是本事不足的,仅这一招便能吃个大 亏。 但宇文成都是什么人,隋唐第二猛将虽说没见过这等怪异的兵器,可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手中金镗走威震八方式,迎着文丑便打在了一起。 一开始的时候,宇文成都还真有点不适应文丑的招数。这家伙的枪总是带着一道奇异的弧线,令人无法琢磨。本来他已经判断好文丑枪来的方向总是会 出现一点谬误之处,使得他不得不频频变招来格挡,这就使得从场面上看,文丑处于上风一般。 但十招一过,宇文成都适应了龟背驼龙枪的特点之后,也就渐渐的扳回了颓势。 文丑枪法不俗,本就比颜良还要强出一线,经过败给李元霸那一战之后更是潜心修炼武艺,再加上颜良战死使他憋着一腔怒火,本来十分的本事此时硬 是发挥出了十二分。一杆龟背驼龙枪在他手中势大力沉,招招奔着宇文成都的要害招呼,仿佛不将其刺落马下誓不罢休一般。 宇文成都同样不是易与之辈,马快镗沉,单轮重量的话,三杆龟背驼龙枪才能顶得上一杆凤翅镏金镋,轮开来宛如狂风暴雨一般,凶悍绝伦,若非文丑 的招式同样精妙无比,仅凭这股巨力便能让其倒毙马下。 两军将士,甚至就连张颌都看呆了,呐喊助威的声音不绝于耳,呼喝声震天动地。 三十余招一过,文丑渐渐落入了下风,他的马是一匹宝马不错,但怎能和宇文成都胯下这匹赤碳火龙驹相提并论?而且凤翅镏金镋同样是出自系统的神 兵,在他的枪杆之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划痕,如果照这种情况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文丑的枪都得被宇文成都生生砸断。 张颌暗道一声不好,回身大喝道:“全军立刻入城,不得耽搁!” 说罢,他一挺手中金枪,纵马出阵,大喝道:“文将军勿慌,某来助你一臂之力!” 第1151章 夺城门 看见狂冲而来的张颌,宇文成都急了,不过他倒不是怕文丑和张颌联手,而是怕如今还在城外的两万大军全部退回城中。 这一次作战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杀伤城外的袁军,最好能够夺下城门,而并非杀伤几员敌将。如果他把这两万大军全部放走,就算能够留下文丑和张 颌两人也是有过无功。 想到这里,宇文成都没有犹豫,拔马一个回旋,猛然在马上长身而起,凤翅镏金镋轮圆了,借着马势,借着速度,直接朝着文丑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文丑此刻早已是强弩之末,但他却不想这么认输,心中的怒火和为颜良复仇的心思也不允许他认输。 一咬牙,举起掌中的大枪,气沉丹田,沉声大喝道:“开!” “当...” 一声巨响回荡在空中,直震得两军将士的耳膜嗡嗡作响,而文丑胯下那匹青鬃马最先支撑不住,唏律律惨叫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手中驼龙宝枪直接被锋利的凤翅镏金镋给砸成了两段,若非马失前蹄将文丑给掀了下来,只怕这一招就能把文丑的脑袋砸得粉碎。 但就算如此,文丑依旧被摔得七荤八素,栽倒在地上,眼睛一闭,心中暗道:完了,兄长的大仇还没报,自己的性命却已经休矣! 哪知等了片刻,却根本没有一点动静。 文丑睁眼一看,只见宇文成都已经让过他,径直向着张颌冲去,同时口中呼喝道:“将士们,随本将夺城门!” 八千晋军铁骑同时奔腾,狂乱的马蹄声回荡在耳边,周围还有更多的骑兵狂涌而来。文丑心中大急,他清楚的知道,张颌的武艺还不如自己,断然没有 挡住宇文成都的可能,如果让这厮冲过去,那城门... 想到这里,文丑翻身爬起,纵身一跃跳上一名晋军骑兵的马背,劈手夺下斩马刀将其砍了下去,随后大喝道:“儁乂快走,速速入城,然后关闭城门, 助主公守城便拜托你了!” 别看文丑在宇文成都的手下撑不住几招,但普通的晋军士卒岂是他的对手? 只见一柄斩马刀上下翻飞,文丑左劈右砍,竟然生生在晋军铁骑中杀出一条血路,径直向着宇文成都杀去。 此时的张颌和宇文成都不过刚刚对上,交手一招而已,但心急如焚的宇文成都没有丝毫留手,只一招便打得张颌几乎拿捏不住手中长枪。 张颌拔马退开,望着重新截住宇文成都,招招拼命的文丑,急问道:“文将军,那你呢?” “莫管我!”文丑气喘如牛,斗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手中的斩马刀几乎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只是一刀一刀朝着宇文成都狠劈,完全不顾防守。 张颌一咬牙,拔马向着城内逃去,同时大喝道:“速速回城!” 就在此时,两支骑兵堪堪赶到,没有片刻犹豫便向着城门狂冲而去。 眼见着典韦和裴元庆已经赶到,宇文成都反而不急了,抵挡文丑招式的同时开口问道:“丑鬼,武艺不错,可愿归降?本将当在我家大王替你美言,总 好过效忠袁尚那黄口孺子无数倍。” “痴心妄想!”文丑奋起余力继续舞动长刀,大骂道:“河北儿郎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可惜了...” 宇文成都长叹一声,凤翅镏金镋在腰间转了一圈,横扫而去。 “当...” 又是一声巨响,斩马刀应声而断,文丑那壮硕的身躯在马上晃了晃,再一次跌倒在地。 不过这一次,他没能再站起来,一道狭长的伤口贯穿他的胸腹,坚固的铁甲如同一扇破烂的门帘从中分开,鲜血内脏狂涌而出,瞬间将文丑身下的土地 染得一片暗红。 双眼无神的望着黯淡的天宇,文丑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喃喃自语道:“大王、兄长,我来了...” 下一刻,浓重的黑暗彻底将文丑笼罩。 而此时此刻邺县城门已经变得无比的混乱,张颌的大戟士还勉强保持着阵形,但文丑那一万人马在没有将领统帅和晋军铁骑狂冲而来的双重恐惧之下, 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向着城门狂涌而去。 不过也不奇怪,这支新兵何曾见过万马狂奔的恐怖场景,如果能够选择的话,谁又愿意留在城外等死呢? 张颌拼尽全力大声呼喝,但已经乱成一团的一万大军无人听从他的命令,甚至就连他麾下的一万大戟士中都有不少人顺着混乱的大军往城中挤去。 “列阵!” 张颌放弃了没有意义的呼喝,大声下令还听从自己命令的大军列阵,可惜,只有八千将士听从他的命令,堪堪摆出一个防守阵形。 万马奔腾,铁蹄攒动,典韦、裴元庆两将同时率军赶到,乌压压的晋军铁骑就像一股滔天巨浪,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射!” 张颌大声下令,虽然清楚可能没用,但他却不愿放弃。 一波箭雨腾空而起,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晋军铁骑攒射而来。 数十名晋军铁骑因为战马被射死而跌落马下,瞬间便被奔腾的马蹄踩成了肉泥。 但与庞大的骑阵相比,这两千支长箭带来的伤害有限的很,数十骑的损失也显得微不足道,就如同汪洋大海中泛起的几朵浪花,根本不足以改变局势。 当大戟士射完两轮长箭之后,呼啸而来的晋军铁骑已经来到了大戟士的阵前,眼见着汹涌而来的铁骑就要撞上大戟士早已立好的枪阵时,典韦高高举起 的大戟向左一挥,滚滚向前的晋军铁骑纷纷调转马头,从大戟士的阵前斜切而过,向着西方席卷而去。 就在肝胆俱寒的大戟士以为他们逃过一劫的时候,无数锋利的投枪从晋军铁骑的阵中升起,向着大戟士的阵形激射而至。 惨烈的哀嚎声顿时响彻长空,大戟士毫无疑问是一支精锐,他们同样身披坚固的铁甲,但投枪的穿透力却非箭矢能够比拟的,以往无数次保住他们性命 的铁甲这一次却宛如纸片一般脆弱。 成百上千名大戟士哀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几乎是在同时,落后一步的宇文成都率军而来,宛如一柄尖刀一般狠狠的切入了阵形大乱的袁军大阵之中。 一名大戟士弓箭手刚刚挽开自己的长弓,一名晋军铁骑已经拍马赶到,锋利无匹的斩马刀从弓箭手的脖颈之上轻飘飘的掠过,一颗斗大的人头冲天而起 ,滚烫的鲜血仿佛喷泉一般,良久方歇。 “嘭...” 弓弦震动的声响回荡在空中,蓄于弦上狼牙箭脱弦而出,却已经失去了准头,无力的飞向天空。 另外两名弓箭手听到声响之后立刻回头,但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一匹火红色的战马驮着一员金甲大将狂冲而来,宛如一道金色闪电一般。 “杀!” 杀字刚刚出口,手中大戟还没有彻底举起,他们就见眼前金光一闪,随即便赶到一阵天旋地转。两人惊骇的向下望去,只见两具已经失去头颅的身躯正 在向外狂喷着鲜血,妖艳而美丽。 张嘴想要大叫,但失去身躯的头颅却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片刻之后,无尽的黑暗狂涌而来,将他们彻底笼罩。 宇文成都一镗斩杀两人之后根本没有回头,拍马直取阵中的张颌而去。 麾下的八千铁骑紧紧跟随在宇文成都的身后,他们无比清楚,只要能击溃这支还在顽抗的大戟士,那此战的胜负将不会再有任何的悬念。 不过并非所有的晋军都朝着那支大戟士而去,一支两千余人的铁骑脱离大队,朝着城门狂涌而来,领队之人一身银甲,手中硕大的两只银锤,正是奉命 抢夺城门的银锤太保裴元庆。 “迎敌!” 张颌手举长枪,大声呼喝,他看见了狂冲而来的宇文成都,也看见了向着城门而去的裴元庆,但此时此刻的他除了拼死一战之外,已经别无他法。 “来人,摇旗,让主公放下千斤闸!” 副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张颌,颤抖着道:“将军,如果放下千斤闸,那我们...” 四周的将士同样惊恐的看着张颌,他们清楚的知道放下千斤闸意味着什么,他们是精锐不假,但真正不怕死的又有几人? 如果城中的是袁绍,他们或许会无怨无悔的战死,但袁尚却并没有袁绍的威望,也不足以让这些将士无怨无悔的为他战死。 “不关城门我们也回不去了。”张颌摇摇头,脸上无悲无喜道:“这一战我们已经输了,如果不关闭城门的话,邺城也将受不住,何必呢?” “落下千斤闸后,我允许你们任何人投降,但现在,随我迎敌!” 第1152章 败张颌 邺城城楼之上,看着瞬间恶劣到无法挽回的局势,审配无比焦急道:“主公,快下令放下千斤闸,否则的话,邺城休矣!” “可...”袁尚依旧有些不忍心道:“可张颌将军和一万大戟士还在城外奋战,孤答应文丑将军亲自为他押后,怎能...” “主公!”同样焦急无比的逢纪开口劝道:“我们已经尽力了,如果再耽搁下去,城门被晋军夺下的话,只怕万事皆休!” “快看!”逢纪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审配接着大喊道:“主公,就连张颌将军都让您放下千斤闸,您若是再不同意,岂不是辜负了文丑将军的战死和 张颌将军的一片苦心?” 袁尚顺着审配手指的方向看去,作为袁绍的三子,武艺不差的袁尚没少在军中呆,对于旗语自然也不陌生。 此时此刻他清清楚楚的从那摇动的令旗中看了出来,张确实是让他落下千斤闸。 沉默片刻,袁尚痛苦的把手一挥,道:“传令,落下千斤闸!” “快,不要耽搁!”审配伸手一抹额头上的冷汗,急忙向身旁看守城门的小校大喊道:“快放下千斤闸!” “轰!” 一声巨响之后,沉重的千斤闸轰然落下,拥挤在城门之下的袁军瞬间被压死十几人,被堵在城外的袁军们顿时愤怒的咆哮起来,无数将士用手中的兵刃 疯狂的砸着厚重的千斤闸,各式各样的咆哮声、怒骂声甚嚣尘上。 “开门,快点给老子开门!” “都给老子滚开,让老子进去!” “主公,快开门,晋军要来了!” 城楼之上,袁尚听着自家将士的怒骂和哀求有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沉默半晌,长叹一声,袁尚无奈道:“回府。” 袁尚已经离开,但城下的大战却仍旧没有结束,张颌环顾周围的将士,微笑道:“诸位,千斤闸已经落下,本将说话算话,想投降的,我绝不阻拦。” 不少人心中一动,张颌的话成功挑动了他们的心弦,对于张颌的人品他们还是相信的,而且如果能够不死的话,没人愿意战死。在大多数人看来,投降 如日中天的晋军绝对并非不可接受,之所以还没人投降乃是因为他们的将军张颌,绝非什么基本上没见过面的主公袁尚。 “张颌,本将念你是个人才,投降我军如何?” 宇文成都横镗驻马,大喝出声,对于袁军之中仅存的大将而言,宇文成都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出言招揽一番,就算不成,无非也就是浪费一些口水 罢了。 张颌张口便想拒绝,却不想身旁的副将开口劝道:“将军,投降吧,俺是个粗人,看不懂什么天下大势,但也知晓如今天下无人是晋王的对手。今日我 军败了一场,虽说主公及时放下了千斤闸,但三万将士驻守城池,能在晋军猛烈的攻势之下坚守多久?” “而且就算能够坚守下去,俺也看不到什么胜利的希望,将军,您的本事未必比晋军中的徐晃、高顺要差,难不成就甘愿战死在此处?” 张颌闻言有些迟疑,为将者谁不希望帮助主公平定天下?如果袁绍在的话,他未必会有什么其他心思,但如今继位的袁尚在他看来却并非什么明主,得 位名不正言不顺不说,大敌当前都容不下自己亲兄弟,这种人何谈争霸天下? 但就这么轻易的投降,张颌却有点不乐意,如果在他面前招降的是张扬本人,那他或许就痛快的下马投降了,毕竟如今的张扬可是晋王,如果能亲口招 揽他,足见对他的重视,但宇文成都... 此人勇武不假,但听闻只是张扬的一员亲卫将,分量不够,而且也无法向他保证什么,如果投降之后张扬不待见自己的话,那还不如战死在此处,何必 受那屈辱? 可听闻张扬如今率领大军在后,想让他亲自招揽自己又似乎根本不可能。 一时间,张颌无比的纠结,降与不降在脑海中百转千回,但就是难以做出一个决定。 随后赶来的典韦却有些不乐意了,宇文成都阵斩文丑,这是大功一件,而邺城的千斤闸已经落下,夺取城门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当初败给英布修养了 将近一年,再随张扬出征以后典韦就没能再亲自率军冲阵,如今一个河北名将就在眼前,他如何还能忍住? “兀那张颌,是降是战,速速答话,磨磨蹭蹭的,莫非河北名将是个娘们不成?” 张颌闻言挺枪出阵,勃然大怒道:“那丑鬼,可敢与本将一战?你若胜了,是杀是刮本将悉听尊便,你若败了,就此率军退去,如何?” 宇文成都闻言眉头一皱,低声向典韦道:“典将军,如今我军占据优势,何必与那张颌斗将?不如全军压上,拿下此人便是。” 典韦圆眼一瞪,怒道:“成都莫非觉得老子拿不下此人?” “不敢。”不论武艺如何,典韦追随张扬多年,资历是他无法企及的,话语间便颇为客气,“末将只是怕夜长梦多罢了,典将军若是想替大王招揽此人 ,何需将军亲自出手,末将拿下他便是,将军以为如何?” “不妥。”典韦摇头道:“你已经阵斩文丑,立了大功,这张颌无论如何得让某家来!” 说罢,典韦也不等宇文成都答应,一催胯下战马便冲出了军阵,高喝道:“让某家来领教一下河北名将的高招!” 人伏马上,贴着地面就窜了出去。 那速度快的惊人,张颌不过刚刚纵马前冲,典韦的马就到了眼前。 这同样是一个高手!心中暗叹一声,张颌忍不住大声喝问道:“那丑鬼,你叫什么名字?” “某家典韦,吃我一招!” 典韦在马背上突然长身而起,一对大铁戟在半空之中划出两道宛如新月般的弧光,奇诡的斩向张颌。 张颌虽然吃了一惊,但却没有害怕,长枪在掌中一抖,一招太公钓鱼便使着长枪直直探入了典韦那一对新月之中。长枪猛然开始旋转,霎那间,仿佛一 轮圆月在他长枪之间升起,当得一声巨响便崩开了典韦的双戟。 张颌没有小看典韦,但典韦的巨力依旧让他被震得双臂发麻,几乎抬不起手中长枪。 “爽快,再来!” 典韦却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轮圆了双铁戟对准张颌当头砸下,仿佛不把张颌击毙当场誓不罢休一般。 张颌不甘示弱,咬牙挺起长枪和典韦战在一处,两员大将在阵中捉对厮杀,直打得天昏地暗,两军将士看得眼花缭乱,甚至连呐喊都忘却了。 “成都,那小白脸是谁?” 无功而返的裴元庆有些意兴阑珊,千斤闸不是城门,并非他能够击破的,所以在杀散袁家之后便率领着麾下的将士退了回来。 宇文成都有些哭笑不得,只论年纪的话,他比裴元庆的年纪还要大上一两岁,但话语之间却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小弟,偏偏两人的武艺在伯仲之间,裴元 庆的资历又比他深厚,让他无法反驳。 “此人便是那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张颌,大王对其颇有赞誉,说其本事不在徐晃将军之下。” 裴元庆学着张扬的样子耸了耸肩,有些无奈道:“可是看着武艺不怎么样啊,典将军这是修养了一年,准备活动活动手脚?否则的话,只怕这张颌无法 在他手中支撑三十招吧。” 宇文成都答道:“或许大王是欣赏他的领兵之能吧,而且这张颌的武艺也算不得差。” 裴元庆摇摇头,有些意兴阑珊道:“既然如此的话,这里就没俺什么事了吧?” “俺得回去找些东西吃,打了这半天,肚子都饿了。” 宇文成都强忍着嘴角的抽搐道:“既然如此,不如裴将军前去接应主公?我在这里为典将军压阵。” “那俺走了。” 说罢,裴元庆也不等宇文成都答应,径直拔马离去。可裴元庆麾下的两千将士凌乱了,裴元庆没给他们下令,没说让他们留下还是随他一起离去,两千 骑兵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领军小校纵马凑到宇文成都面前,颇为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宇文将军,我们...” 宇文成都一双虎目直视战场中的典韦和张颌,闻言也不回头,直接道:“大王那里还有三千铁骑,无需担心安危,你等暂时便在本将麾下听令,免得再 跑一趟。” “小人领命!” 说话的这会功夫,战场上的典韦和张颌已经战了三十余合,典韦已经尽兴,张颌也是败像尽露。 “下来吧!” 一声怒吼,典韦左手戟架住张颌的长枪,右手戟改斩为拍,一戟将张颌扫落战马,放声大喝道:“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第1153章 单骑下邺城(上) 邺城,齐王府中。 审配看了一眼主位上萎靡不振的袁尚,犹豫半晌,硬着头皮开口道:“主公,张颌将军被敌将典韦生擒,其麾下一万大戟士和文丑将军那一万大军基本 全部投降。” 袁尚的嘴角勉强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难看无比的笑容,自嘲道:“也就是说,我们忙活一场,就是用文丑将军和其麾下的一万将士换回了一万大戟士 ?一万换一万,我们得到的还是一支百战精锐,这买卖倒是不亏...” 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袁尚的意料,但想要平淡接受也绝非那么容易,至少袁尚在经历这场战争之后,对守住邺城基本没报什么希望。 审配有些无言以对,计策是他和逢纪出的,但这等变化是他们不曾想到的,如今颜良、文丑已死,张颌被擒,河北四庭柱算上早就阵亡的高览如今已无 一人,城中甚至找不出一员合格的大将,这后果... “主公,还有一件事。” 看着唯唯诺诺的逢纪,袁尚无所谓道:“还有什么坏消息,元图直说便是。” “晋军射了无数封信入城,信中说...” 袁尚闻言一愣,冷笑道:“信中说了什么,元图直言便是,是不是劝孤投降?” 逢纪咬牙道:“信中说,颜良将军麾下的两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张颌将军已经投降,二公子和高干公子的大军被敌将秦琼所败,已经退回青州。甚至 就连大公子也献上了降表,邺城外援已绝,让主公莫要再做困兽之斗,否则攻破城池,鸡犬不留。” “困守之斗?鸡犬不留?”袁尚勃然大怒,一脸疯狂道:“那就来啊,孤就在这里,让小人屠用他的铁骑攻破城池,孤的人头就在这里,让他来取啊! ” 审配和逢纪都明智的闭上了嘴,他们看得出来,今日战败对袁尚的影响太大,此时开口,如果没有一个退敌办法的话,袁尚一定会迁怒他们。可...如 此情况之下,想要退敌谈何容易? 沉默,良久的沉默,偌大的正堂之上只有袁尚咆哮的回音和他粗重的喘息声依旧在回荡。 “怎么都哑巴了?”袁尚看着自己的两位智囊,冷笑道:“一个个都是河北名士,名头响亮的很,可之前一战,兵力占优势的情况下没能拿下袁显思, 如今又无法退敌,孤要你们何用?” 不得不说,袁尚和袁绍确实像,不仅长相,就连这种迁怒于人的本事都一模一样。如今这种情况之下,难不成他还指望审配和逢纪能够变出十万虎狼之 师,一战击败张扬不成? 就在此时,一名小校大步踏入堂中,不过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堂中三人的目光瞬间便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那冷幽幽的眼神让他全身汗毛直立,宛如被 三头恶狼盯上一般。 “启...启禀...主公...”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作甚,都被那小人屠吓破胆了吗?” 小校不敢怠慢,硬着头皮道:“启禀主公,城下有晋军使者求见,不知...” “使者?这是准备逼孤投降?”袁尚冷哼一声,大喝道:“来人,在堂后给孤埋伏数十刀斧手,只等孤一声令下,便将那晋军的使者剁为肉泥!” “末将领命!” 门外的亲卫将苏由应诺一声,转身下去准备。 “去将那晋军的使者带来。” “小的遵命!” 前来报信的小校暗中松了一口气,几乎逃命一般逃离了大堂,深怕心情不好的袁尚会先拿他来开刀。 片刻之后,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队袁军士卒护送着一名只着黑衫,满头白发的男子步入齐王府正堂。 说是护送,但看那些袁家将士如临大敌的样子,仿佛人手占优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个使者一般。 “你就是袁尚?” 使者步入大堂,没有施礼不说,反而昂首傲立,直视袁尚,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大胆!” 苏由勃然大怒,喝道:“吾主之名岂是你这小小的使者能够直呼的?” 来人不屑地撇了一眼苏由,冷笑道:“不知哪位将军这么大的威风,今日怎么没见你出城跟我军大战?” “你!”苏由一把抽出腰间长刀,喝道:“狗贼不知死乎!” “苏将军暂且息怒。”审配一见气氛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况且究竟如何,不如且先听听此人的来意如何再说。” 边说,审配便俯到袁尚耳边低声道:“主公,当年小人屠在并州可是因为朱儁之子朱皓斩了其一名亲兵便兴兵攻破城池,斩杀朱皓。如今我们若是斩了 此人,那就是和晋军不死不休,主公不如先听听此人来意如何,再做决定。” 袁尚微微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说话,晋军的使者无礼,而且身份不明,如果他亲自答话的话乃是自降身份,而且接下来的谈判他们将会处于弱势之中。 他虽然算不上聪明,但这点道理还能想明白。 审配踏前一步,大声道:“不知使者何人,任何官职,竟然直呼吾主之名,不觉得太过失礼了吗?” “名字起来不就是给人叫的,别说只是袁尚,便是袁本初在此,直呼其名又有何不可?” 这一下,就连审配都不知道该怎么圆了,他的本意是不想和晋军产生太大的冲突,不谈什么狗屁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直说如今他们处于劣势,如果斩 了张扬的使者就是不死不休,哪怕只是为了脸面,张扬都不可能接受他们的投降。但这使者如此狂妄,直呼袁尚之名也就罢了,连袁绍也没放在眼里, 如果他再无动于衷的话,不谈能不能和解,袁军的脸面可就被丢光了。 袁尚冷笑一声,怒道:“贵使莫非以为孤刀不利乎?” “刀利不利不是说出来的。”来人冷笑一声,怡然不惧道:“今日之战,贵军的表现可谈不上刀利。” 逢纪生怕袁尚忍不住命人当场砍了此人,连忙挺身而出,喝道:“难道贵使前来只是为了嘲讽我等的吗?若是有事,还请贵使直言,若是无事,只是来 消遣我等的话,只怕贵使项上人头不保!” 晋军使者微微一笑,问道:“两国交战确实不斩来使,不过敢问阁下,如今尔等是哪个国?我军奉大汉天子诏令讨伐不臣,敢问诸位,可还是汉室臣子 ?” 一句话令大堂一片沉默,如今的天下是个什么状况谁都清楚,谁还会把大汉天子放在眼中?但别说袁尚还没能成功继承袁绍的齐王之位,就算他是,那 这个齐王也是刘辩封的,按理来说,他们还是大汉的臣子,先天道义上便处于劣势,起兵和晋军作战就是犯上作乱。 有些事,在这个时代可以做,但不能说,否则袁术那个前车之鉴可不算远。更何况晋军就在城下,他袁尚若是敢这么说基本就等同于逼张扬进攻,而且 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大义之名或许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但四百年大汉的统治根深蒂固,在百姓之中还有一定的基础,绝非十几、二十年的战乱便能消弭的。 审配眉头一皱,不想在这件注定讨不到好处之事上多谈,转移话题道:“我主自然是大汉之臣,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王在时曾与晋王殿下递交盟书 ,两军乃是盟友的关系。晋王殿下无故兴兵讨伐盟友,只怕难言道义吧?” 晋军使者笑道:“盟友?在君臣大义面前,有什么盟友可言?而且不知这位袁三公子可能代表袁本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袁大公子乃是嫡长,理应继 承齐王之位,怎么都轮不到这位袁三公子吧?” “此乃我主家事,贵使未免管得太宽了。”逢纪沉声喝道:“而且从贵使入门至今已经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贵使却始终没有自报姓名、官职,敢问贵使 ,这便是贵军的诚意?” “我军没什么诚意,不过既然元图先生想知道我的姓名,告诉你们也无妨。”那使者就这么昂首冷笑道:“孤王张扬,不知元图先生有何见教!” “张...小人屠?!” 袁尚闻言大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一开始他还没有在意,但此时再看,此人满头白发,和传闻中张扬的长相一般无二,可他无论如何都不 敢置信,小人屠竟然敢孤身入城? 审配和逢纪两人也是面面相觑,愕然变色,小人屠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他们同样没想到,也不敢想这位竟然一个人便深入这龙潭虎穴之中。 一时间,整个大堂之中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唯有张扬傲然肃立堂中,淡定的样子仿佛根本不是置身群敌环绕之中一般。 第1154章 单骑下邺城(下) “哈哈哈...好!” 沉默良久之后,一声恐怖的笑声打破了平静,袁尚颇为英俊的面庞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显得无比狰狞,只见他猛然长身而起,厉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自来投,小人屠,这可是你自找的!” “孤自找的?”张扬不屑地瞥了袁尚一眼,问道:“袁显甫,你耐孤何?” “小人屠,孤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胆敢孤身入邺城。”袁尚狞笑道:“但是,这里是孤的地盘,城中有三万大军,纵然你长了三头六臂,也别想活着从 邺城走出去!” “哦?”张扬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意味深长道:“杀了孤,你以为你能从这城中活着出去?” “这...” 袁尚狰狞的表情突然凝滞在了脸上,他被眼前之人就是张扬的消息惊呆了,忘了这么一茬,可如今想来,就算他能够杀了张扬,狂暴的晋军也断然不会 放过他,而后果,可能被战败还要严重... 不过片刻之后,袁尚重新换上了一副笑脸,道:“晋王殿下说得哪里话,孤怎会杀了殿下呢?只是殿下赏脸来这邺城之中,孤自然得尽地主之谊,好好 招待一番。两军交战,刀兵无眼,若是伤了殿下多不好,您说呢?” “拿下孤,要挟城外的大军退兵?”张扬笑道:“袁显甫,孤若是连这都想不到的话,敢入城吗?” 大堂中一脸兴奋的众人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张扬说的没错,他不是蠢货,蠢货也不可能有他今天的成就,既然他敢入城,那就说明他有充足的把握。 可是,众人都想不明白的是,张扬的把握究竟是什么? 袁尚同样没想明白,他也不想再猜下去,冷笑道:“小人屠,别装模作样了,今天只有你一人入城,而孤在城中却有足足三万大军,纵然你是天神下凡 ,孤也看不到你有任何的希望能够从邺城中杀出去!” “以一敌万,孤确实不能。”听着袁尚的话,张扬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淡然道:“但不知你这三万大军有多少在齐王府中,又有多少能够在一刻钟内 赶到这大堂?” “你什么意思?” 袁尚悚然一惊,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只埋伏了数十名刀斧手。 “没什么意思。”张扬突然一笑,随意地活动着手脚,仿佛自言自语道:“许久没有动手,看来世人已经忘记了孤同样能够陷阵冲锋,袁三公子以为呢 ?” “来人,拿下他!”袁尚闻言大惊,厉声呼喝。 数十名刀斧手齐齐冲出,向着张扬围拢而来。刚才的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对于拿下小人屠这件大功同样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孤看谁敢动!” 一声大喝宛如虎吼,张扬虽然只有孤身一人,甚至连兵器都没有,但就这么冷然肃立在大堂之中,仿佛千军万马一般! 袁军刀斧手顿时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他们确实想立功,但小人屠凶名在外,他们可不想功没立成,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袁尚勃然大怒,喝道:“都在等什么,莫非以为孤不敢杀人?” 苏由抽刀上前,喝道:“随我拿下此贼!” 话音还未落下,只见张扬飞起一脚,正中苏由胸膛,霎那间,他宛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大堂一旁的柱子上,整个胸膛都塌陷了下去。 鲜血和内脏的碎片从苏由口中狂涌而出,虽然还能看到他胸口的起伏,但谁都清楚,受了如此重的伤,只怕天神下凡也回天乏术。 数十刀斧手齐齐后退一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张扬,要知道苏由虽说比不上颜良、文丑这等顶级猛将,但能够担当袁尚亲卫将的,苏由的武艺自然也 不是泛泛之辈。 但张扬竟然能一脚将其踹死,这是何等的实力? “都愣着干什么,拿下他!” 袁尚同样没想到张扬竟然如此之强,嘶声大吼,可却无一人听从他的命令。 “莫要难为他们,何人不惜命?”张扬大步向前,径直来到袁尚的身前,看也没看如临大敌的审配和逢纪两人,笑道:“如今,你还想将孤留下吗?” “你...你想干什么?”如此近距离的面对张扬,袁尚早已没了那副色厉内茬的样子,有些哆嗦着威胁张扬道:“小人屠,孤城内有三万大军,杀了孤 你也别想活着走出邺城!” “放心,孤若是想杀你,派兵直接攻城便是,想让孤亲自动手,你还不配。” 袁尚沉默了,张扬的话充满着轻蔑和不屑,但他却无法反驳,尤其是自家的小命还捏在别人手中之时,他更是硬气不起来。 审配仗剑喝道:“小人屠,你究竟意欲何为?今日我就是拼死也绝不允许你伤害主公一根毫毛!” “如果拼死就有用的话,那还苦练武艺作甚?”见审配准备跟自己拼命,张扬淡淡地挥了挥手道:“正南先生稍安勿躁,孤此次入城没想要谁的性命, 苏由那蠢货若不是不自量力的话,孤也不屑动手。” “正南,且勿焦躁。” 逢纪低声劝慰了审配一句,踏前一步道:“晋王殿下这次入城究竟所为何来,若只是羞辱我君臣的话,殿下的目的已经达到。” “羞辱?不,不,不,孤没这么无聊,至于此次入城的目的,还需要孤明说吗?” “要我等投降?”逢纪皱眉道:“殿下,我军城中还有三万精锐,邺城乃是河北第一雄城,冀、青两州还有无数大军正在赶来,仅凭殿下一句话便让我 等投降,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张扬笑道:“三万精锐?今日那一战你等是没看见吗?袁谭、高干已经败退,颜良同样已经授首,孤不清楚你说的无数大军从何而来,至于这邺城... 比虎牢关如何?” “孤此次入城只是问尔等一句,降或不降?” 面对这赤裸裸的问题,袁尚君臣三人都沉默了,如果可能的话,他们自然不愿意投降,但除了投降之外,他们看不到任何能够胜利的希望。 如此大事,自然不是审配和逢纪两人能够决定的,他们同时向袁尚望去,却有些失望的发现,袁尚哪还有刚才的色厉内茬,此时正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河北之主的雄风早已荡然无存。 审配银牙一咬,沉声问道:“敢问殿下,降又如何,不降又如何?” “降了,袁显甫当立即前往晋阳,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不降,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审配咬牙道:“殿下难道就不怕河北数百万百姓,无数世家感念先王大恩,不愿臣服殿下吗?” 张扬摇摇头道:“袁家并非只有一个袁尚,袁谭已经投降,袁熙想来也不会顽抗,孤何必非得要尔等?” “降了,我愿降!” 不等审配和逢纪再开口说话,袁尚最先承受不住压力,也或许是张扬最后那一句话让他彻底崩溃,大声喊着愿降。 事到如今,审配和逢纪两人心中充满着失望的同时又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说实在话,他们尽力了,如今也确实没有办法能够挽回颓势,投降也未尝 不是一个办法,至少能保证袁尚以后能当个富贵闲人。 “两位先生觉得如何?” 袁尚的表现并没有出乎张扬的意料,此人如果是个硬骨头的话,他也不会冒险入城,可惜的是,袁绍虽然算不上什么雄才大略,但总算是乱世之中升起 的诸侯,胆气不缺,也曾亲自率军出阵,更在麾下大军处于劣势之时坚守不退,最终反败为胜。 但他这几个儿子...袁绍的坏毛病学了一个全乎,那些优点却没能继承到一星半点。 审配和逢纪对视一眼,齐齐抱拳道:“我等愿降,只是愿殿下莫做那狡兔死,走狗烹之事。” “尔等放心。”张扬笑道:“孤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袁显甫却不足够让孤食言而肥。” 这话是实话,但实话往往很伤人。 审配和逢纪本来担心的是张扬事后悄然无息的干掉袁尚,毕竟这种事一点都不少见,但张扬却说袁尚根本没让他反悔的资格。 逢纪开口道:“既然如此,还请殿下稍坐,臣这就命人打开城门,放殿下大军入城。” “先生自去,孤在此处静候佳音。” 张扬大大咧咧往主位上一坐,根本没有丝毫身处险境的觉悟,反而如果在自己家一般随意。 “显甫,还站着作甚,且坐。” 袁尚倒是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的很快,立刻应道:“臣领命,多谢大王。” 审配长叹一声,坐于一旁,看起来无比的落寞。 第1155章 举兵南下 靖平十二年十一月中,袁谭向京兆守将林冲献城投降,林中遣大将杨延嗣坐镇山阳,防备泰山郡的朱元璋。 十一月底,张扬单骑入邺城,劝降袁尚,兵不血刃拿下邺城。 十二月,在审配、逢纪等人的劝说和袁尚的命令面前,袁谭、高干相继投降。 同月,晋军大将徐晃攻破丸都,扶余第一大将努尔哈赤临阵叛变,率军北投李世民,乱军之中,李元吉先是被徐晃亲自击伤,随后又被赶到的梁武阵斩 ,李建成杀妻、杀子之后于唐王府中举火自焚。 随后徐晃引兵南下,幽州各郡残存的高句丽人各自为战,被徐晃一一击破。 至此,幽、冀、青三州尽数纳入晋军版图,数十万高句丽人沦为奴隶,张扬又添十万河北降军。 随后张扬上表汉帝刘辩,封袁谭为大司马,袁尚为大司徒,袁熙为车骑将军,三人爵位不变,尽数迁入晋阳。高干则被封为太原太守,以顾雍为冀州刺 史、狄仁杰为青州刺史,又以鲁肃为河套太守,审配、逢纪、辛评、辛毗四人为顾雍、狄仁杰佐官,帮助两人平定河北局势。 又拜张颌为平北将军、张辽为平东将军,分别统率十万河北将校于帐前听令。 十二月中,张扬下令张颌率军五万兵逼白马,张辽率军五万进逼延津,自己则率领剩下的大军进驻黎阳,俯视天下。 随后岳飞、高顺、冉闵三人接连率军赶到,除去分散各地的驻军和坐镇幽州的徐晃之外,黎阳附近聚集起整整三十万大军,连营延绵近百里,人马几乎 将整个大河北岸堵塞。更别说京兆林冲麾下还有七万大军,逐鹿中原的大幕正式拉开。 ... 黎阳,县衙大堂。 张扬端坐于主位之上,周仓、裴元绍、刘伯温、荀攸、高颎、岳飞、高顺、冉闵、甘宁、马超等一众文武分列左右。 “启禀大王。” 由于掌管情报的贾诩在晋阳坐镇,荀攸便临时承担起了整理情报的责任。 只见他朝着主位上的张扬拱手一礼道:“据郝昭将军的斥候回报,白马、延津的守将分别为朱桓和徐盛,据文和大人传回的情报,这两人俱为江东军新 晋崛起的年轻小将,其中朱桓为吴郡朱家子,其人勇武刚烈。徐盛虽是寒门出身,不过此人智勇双全,非易与之辈。” 这两人张扬都不陌生,朱桓倒还罢了,张扬隐约只记得其是江东大将,曾经大败过曹休,其余的他实在想不起来。但徐盛的名声却很大,如果他没记错 的话,徐盛和丁奉两人可是一直活跃到三国末期,若非他们两将的话,只怕人才凋零的江东未必能坚持如此之久。 有这两将坐镇,江东水军还是天下之冠,想要从白马和延津渡河只怕并非那么容易。 张扬皱眉问道:“除了白马、延津之外,可还有别处能够渡河?” 荀攸作为原来曹操的臣子,对兖州自然熟悉无比,闻言也不去思考,直接答道:“启禀主公,大河两岸可供渡河的渡口数不胜数,只是能够容纳甘宁将 军楼船的唯有白马和延津两处。其余渡口只能停靠渔船、艨艟这等小船。如果仅凭这等小船想要将我军三十余万大军尽数摆渡过河的话,只怕没有三五 月的时间,根本无法成功,而且臣还没有将大军的战马、粮草和辎重计算在其中。” “三五个月?”张扬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不满道:“等到三五个月后,扬州只怕已经入夏,南方天气潮热,只怕我军将士未必能适应得了那种气候。 而且南方雨水很多,常常一下就是十余天、近月,道路泥泞不堪,我军铁骑还有何用?再者说,三十余万大军驻守在此,每日得消耗多少粮草?孤纵然 是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等消耗。” 沉思片刻,张扬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可能架设浮桥?” 张扬有点没底,他不敢确定这个时代的科技足不足够在黄河之上架设浮桥,但如今时值寒冬,兖州的黄河虽然不会断流,但水位也会下降,想来建设一 座浮桥应该不是不可能的事。 荀攸点头道:“架设浮桥其实不难,只需在大河两岸架起两条铁锁,然后将船只固定于铁锁之上,随后再将船上铺上木板即可。如果船只大一些的话, 别说步卒,就算骑兵也能在浮桥之上来去纵横。” “船只,甘宁将军的水军有现成的,铁锁也不难找,架设浮桥最多只需半月的时间,只是...” 本来张扬还听得一脸喜色,但荀攸那句可是却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可是什么,公达直言便是。” 荀攸道:“只是如今大河之上有江东水军的战船游弋,我军想要架设浮桥只怕并非那么容易。” 张扬回头望向甘宁,问道:“兴霸,锦帆营可能在江东水军的骚扰之下架设浮桥?” 甘宁摇头道:“启禀大王,当初从荆州返回京兆之时,末将麾下兵少船多,还要看押荆州水军的俘虏,根本无法驾驶如此多的战船,于是末将便下令将 所有的小船凿沉,只带楼船等大船返回京兆。可大河不比大江,大河更窄,吃水也浅,楼船笨重,根本发挥不出优势,尤其是如今正值大河枯水期,楼 船稍有不慎便可能触礁。相反江东水军大多皆为艨艟、走舸等小船,速度更快,转向灵活,而且无需担心触礁之危...” “末将无能,还请大王降罪!” “怪不得你。”张扬摇头道:“倒是要兴霸这水上蛟龙随孤来北方才是龙游浅滩,孤之过也。” “大王切勿如此,追随大王乃是末将生平幸事,而且我军也未必无法渡河!” “哦?”张扬急问道:“兴霸有何妙计,速速道来!” 甘宁不敢怠慢,连忙道:“启禀大王,末将自追随大王以来,已经在这大河上呆了数年,也算对大河的水性了解一二。据末将观测,在兖州附近,大河 每过数年便会断流一次,而其余年份就算不会断流,水位也会变得极低,虽说将士们无法纵马渡河,但船只也别想再在大河之上活动。到那个时候,江 东水军对我军的威胁便会降到最低,无人能再次阻挡我军架设浮桥!” “哦?”张扬点头道:“那兴霸以为,大河会在什么时候断流?” “正月!” 甘宁一脸笃定道:“末将不敢断言大河一定会断流,但等到正月,我军一定能够在大河之上架设浮桥!” 刘伯温接着甘宁的话头道:“大王,如果真如甘宁将军所言,我军正月能够顺利渡河的话,那距离扬州入夏最少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军全取兖、 豫两州,只是徐州和扬州怕是只能等秋后了。” “孤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张扬沉声道:“孤兴兵三十余万,岂能满足于兖、豫两州?孤还要徐州和扬州江北三郡,尔等看到没有,孙权小儿竟然将治 所从秣陵迁到寿春,这是对孤的挑衅!” 张扬猛然长身而起,厉喝道:“这一战,孤要覆灭杨坚、朱元璋,将孙权小儿赶过大江,否则的话,誓不罢休!” 这话,听起来只是为了争一口气,其实则并非那么简单。 张扬征战十余年,虽说性格改变的并不大,但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心只想着打打杀杀的毛头小子,他清楚自己起兵征战想要达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目 的。 早在战前制定计划的时候,张扬和刘伯温等人所商议的就是在这一年南方雨季来临之前将幽、冀、青、兖、豫、徐六州尽数收入囊中,将江东军彻底赶 回大将以南。如此一来的话,天下便只有荆、交以及半个扬州,也就是江东不属于张扬。如此一来的话,孙权的出路将会被彻底堵死,不论他怎么挣扎 ,想要渡江北伐都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而且占据大半个天下的张扬不管人口、钱粮、军械等都是曹操和孙权无法比拟的。 到时候,只等同样临江的晋军能够发展起水军,那一统天下将不会有任何的悬念。 而如果今年这个目的无法达成的话,注定将会给孙权和曹操、以及朱元璋、杨坚等人有喘息之机。最重要的是,不能拿下扬州的江北三郡,张扬就注定 无处去发展水军。 益州有大江不假,但益州的大江太过狭窄,水流过于湍急,并不适合水军的发展,至于说在近海锻炼水军,更像是一个笑话。不谈这个时代的科技有没 有达到这种程度,只说这个时代熟练的船工基本全部集中于荆州和江东,张扬就算想,从无到有想要建造出能够在海上航行的大船基本是一件近乎不可 能的事。 张扬不想拖,从黄巾之乱算起,这天下已经经历了近二十年的战乱,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尽量早一点统一天下,而有些准备了许久的施政理念,他也准 备着手开始施行。 第1156章 五个铜板 中原战事一触即发,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大河沿岸,不少人在猜测着,这会是天下第一诸侯张扬一统天下的一战,还是又一次官渡之战的上 演。 不过,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大战爆发,发生在正月的另一件事却是真正让整个天下,为之震动! 在晋阳城东北一隅的城门旁,自靖平九年开始便大兴土木,建起了一座占地近两亩的巨大工坊。 如果仅仅是一座工坊的话,哪怕它占地大一些也不足为奇,真正让晋阳百姓感到奇怪的是,这座工坊有着坚厚巍峨的高墙,墙壁的四周似乎还用铁板进 行浇筑,甚至墙外还开出了一道环绕整个工坊的水渠,就如同城池的护城河一般。 出工坊过一条大街,便是张扬的晋王府,直对晋王府前院张扬麾下重臣的办公之地。 自晋王府到工坊,两条长街附近驻扎着三千人马,附近的百姓时常能看到顶盔戴甲的精锐士卒来回巡视,甚至连晋阳令麾下的人马也根本不敢来此处巡 查。 更为让人惊异的是,这三千人马好像并不负责晋王府的防卫,而是只负责这座工坊。 要知道晋王府在外安置的人马也不过两千,但这座工坊竟然有三千人,不少好事之人暗中寻思,难不成这座工坊比晋王府还要重要? 没人告诉他们答案,进出工坊之人皆为工匠,一开始还有好事之人上前询问,但是工匠们尽皆闭口不答,使得这座工坊的用途在晋阳百姓的眼中神秘无 比。 有人猜测这座占地极大的院落根本不是什么工坊,而是张扬的藏兵营,目的自然是为了保护晋王府中的官员和家眷。也有人猜测,这座工坊乃是河套将 作营的分部,晋军不少精锐军械全部出自此处。更有人猜测这里是张扬收罗各地金银财宝和美女的地方,那些工匠都是为了掩人耳目,真实身份可能是 暗中保护金银的高手。 不过却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附近的百姓在新奇一段时间之后便恢复了平静,说到底,这工坊之中不管有什么都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而不少有 心之人倒是曾在此处徘徊过不少的时日,期望能够遇到张扬,得到赏识,然后一步登天。可惜的是,张扬的身影始终未曾出现过此处。 不过,今日,在这个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日子里,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晋阳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了这座工坊之中。 本应在大河前线的晋王殿下张扬此时正在工坊之中,脸上笑得好像绽放出一朵花一般,他的双眼微眯,手中捧着一本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论语》。 他的身旁,工部两位侍郎徐光启、马均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张扬,那副样子,就如同等待阅卷的考生和等待检阅的大军,眼神中充满着期待和忐忑。 半晌之后,张扬笑道:“不错,相当不错,字迹清晰,段落分明,就连字小一些的注疏也很清楚。” “子先、德衡,你们做的不错,诸公这些年来也都辛苦了。不过孤还请诸公继续努力,十日之后,不仅《论语》,孤要三千套六经全部完工。” “另外,姜冏,晋阳城中那百书楼如何了,十日之后可能完工?” 姜冏出现在晋阳一点也不算奇怪,本来在凉州平定之后,他是在地方担任县令的,后来凉州出现贪墨之事,官员大量短缺,洁身自好的姜冏便顺势顶到 了凉州别驾这等高位之上。 可惜的是,这位似乎不怎么喜欢当官,或者说他的才能和兴趣并不在担当文臣武将之上。 在这个读书识字的人十分稀缺的年头,这位算是凉州为数不多的名士之一,但他的爱好却跟旁人不一样,不贪财,不好色,就是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 的玩意,还喜欢搞一些建筑。 于是乎,在马均和徐光启两位的推荐之下,这位便辞掉了凉州别驾这等高官,来晋阳工部担任了一个小小的从事,负责晋阳城的规划、扩张、道路设计 和官方的一些建筑。如果放在后世的话,这个职位就相当于首都分管建设的副市长。 按理来说,这个官职也不算低,而且用张扬的话来说,那就是油水很足。 但是这个要看和什么比,和凉州别驾这等整个凉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位相比,工部从事无疑要低上不少,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身处晋阳,晋升的 机会或许会多一些。 不过姜冏却很满足,能干着自己喜欢的事在他看来就足够让人高兴的了,更别说自家儿子如今还能和世子一同学文习武。要知道张扬麾下能得到这个待 遇的都有谁,典弗、管统、廖定、徐质等等,哪一个不是镇守一方大将的子嗣,想他小小的一个工部郎中能得到这等待遇,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此时闻听张扬询问,姜冏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立刻抱拳行礼道:“大王放心,绝不会耽误十日之后的售书大典。” “好,如此甚好!” 张扬一脸笑意的点头,伸手轻抚着手中油墨未干的线装书,不时的翻上两页,满脸的满足,心中感叹着总算有一点前世的样子了。 书中的文字都是非常清楚的楷书,出自书法大家钟繇之手,基本上只要是识字的人,就绝对能够看懂。比之张扬从前见过的那些拓片书和手抄书不知道 要好上多少倍。至于那该死的竹简,更是连与之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更为重要的是,这本书可是活字印刷出来的,经过将近三年的时间,徐光启、马均两位大才的带领,无数工匠的心血,这活字印刷术终于是被捣鼓了出 来,比历史上早出现了近八百年。 张扬不知道这提前出现的活字印刷术会带来什么影响,但想来应该是好的方面才是。 “对了。”想到这里,张扬突然开口道:“子先、德衡,你们两人掌管将作营和这工坊,平日里不妨留心收集各种书册。孤不管多么久远,哪怕是商周 的也行,也不管哪家之言,纵然是墨家、农家也不要落下。凡百家之言,皆可印刷,三教九流,无需顾忌。只是印刷之后,每部书先送十本去晋王府给 贾穆那小子保存,务必要让这些书册流传下去。” 徐光启和马均本就不算正儿八经的儒家弟子,听到这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下点头道:“大王放心,臣等定会安排妥当。” 马均倒还罢了,他勉强算作世家出身,徐光启却被系统设定成了寒门子弟,闻言颇为担忧道:“大王此举大利天下读书人和有志读书之人,只是不知这 一册书,大王欲定价几何?” 纸质书是方便,但有一个问题就是售价太高的话,寒门子弟注定还是没钱买书,张扬想让天下人都能读书写字的初衷便减了一大半,如果只是给世家之 人的话,那这书籍和竹简的区别无非就是方便一些而已,张扬可没那么好心,花大功夫为世家之人谋福利。 “不知这一册书,成本几何?” 马均闻言立刻道:“大王放心,蔡侯纸经过改良之后,成本可忽略不计,至于油墨等消耗也不甚多,而这书印得越多,成本也就越低。” 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同一部书省去人工排版的麻烦之后,不管是耗时还是成本都会大大降低。 张扬闻言沉思片刻,突然开口道:“五个铜板,如何?” 徐光启闻言不由惊呆了,他是希望这书能便宜一些,但张扬的话明显出乎了他的意料,和千金难求的竹简相比,五个铜板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如今张扬的治下工商业蓬勃,不敢说所有百姓都富裕,但吃饱已经不再是什么问题,农闲的时候还能干点官府交代下来的活计赚些银钱,只要不 懒,五个铜板还真不算什么事。 “大王,这也太贱了一些...” “子先,如今这书只有此处工坊能够出产,而且只凭这书的卖相,方便程度,别说五个铜板,纵然是五两黄金那些世家也不会吝啬,可是有什么意义? ” “孤如今是堂堂晋王,日后还可能...孤要钱财何用?孤只是想让天下所有想读书之人都能痛痛快快的读书习字,不再为无书可读而烦恼。而且用五个 铜板便能换来天下所有士子之心,这买卖,孤赚了!” “大王高义,臣等拜服!” 随手将手中的书阖上,递给自己身后的贾穆,张扬开口道:“兖州那里大战一触即发,孤不可能在晋阳呆太久,所以此事尔等尽快施行,售书大典当日 ,孤当亲自到场。” “臣等谨遵大王之命!” 第1157章 售书大典(上) 潘阳是个商人,当然,他并非什么书商,这个时代也根本不存在这种行业。 在这个时代,书籍无疑是十分金贵的物件,否则遗子千金,不如遗子一经这话也不会这么受欢迎。这个时代的学问基本是家传,偶尔会有大儒在民间讲 学,再加上一个太学,能够教授的学生和大汉数千万人口相比根本就是沧海一粟。 别说有书的人家都把这东西当宝贝藏着,就算他们肯拿出来,你抄书之后又卖给谁呢? 本就能够读书的自然不需要,读不起书的,如果无人教授的话,连字也识不得,又何谈看书? 所以,这个时代的书籍大都是交好的人家和老师、学生之间互相传抄,其中的谬误之处很多也就不足为奇,没有书商就更不奇怪了。 潘阳是做煤炭生意的,本身他只是晋阳城的一户小富人家,但是他的胆子很大,心思也活,在当年张扬入主并州,并将煤炭、战马等一系列东西抛出来 之后,他壮着胆子将全有家产变卖,甚至连祖宅都抵给了官府,筹到一笔银钱包下了一座煤矿。 当时的左邻右舍都骂他蠢,甚至他婆娘都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他们不明白潘阳为什么拿全部家当去搞这些黑乎乎的石头,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们瞠目 结舌。 短短两年的时间,潘阳就凭这黑乎乎的石头,不仅赎回了所有的家产和祖宅,而且又包下三个煤矿,一跃成为整个并州最大的煤老板之一,甚至将这黑 乎乎的石头卖到了荆州、交州、江东等偏远之地。 最为重要的是,随着晋阳朝廷对商人歧视的消除,商贾的腰杆逐渐挺直,他们可以穿着蜀锦做成的衣衫,出入可以乘坐豪华的马车,子弟如果学问精深 的话同样可以为官,没有人可以看见他们这些商贾便动辄打骂。短短两年的时间,商人在并州竟然成为除了做官之外最受欢迎的行当。 于是乎,两年前人们口中的傻小子变成了如今人人羡慕的对象,婆娘也带着孩子跑了回来,潘阳一跃成为了人家赢家。 他清楚自己这一切是谁给的,所以对张扬,潘阳的心中绝对是无比的拥护,就如这次出征,供给军队的煤炭他都只收成本,多一文都不要,为此他推掉 了无数的订单,少赚了无数的银两。 因为此事,再次有数不清的人骂他傻,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沉默,而是郑重其事的告诉所有人,若无殿下,便没有我潘阳的今天,钱财终究是赚不完的, 再者说,跟着殿下走,何曾会吃亏? 就在昨天,官府通知晋阳,乃至并州所有的大商贾都前往那座新近盖好的百书楼聚集,有要事宣布。 潘阳也受到了邀请,他的心中倒没有担心,推掉一切应酬准备如时赴约,但并非所有人都如他一般心大。 “德韵兄,明日之约,你怎么看?” 德韵是潘阳的字,他自己起的,至于开口之人名叫祁芳,太原祁家子,算是他生意上的伙伴,不过两人经营的却不是一种行当。 太原祁家虽然不是大世家,但也不是潘阳这等富户能够比拟的,而这祁芳是祁家庶子,主要经营的是新晋两年出现的棉衣行当。简单来说,就是每年花 钱从甘州收购棉花,然后运回并州来制成棉衣再销往各地,因为商队之间经常一起上路,一来二去潘阳便和此人颇为熟稔。 “怎得,兰卿有什么内幕消息?”潘阳颇感兴趣道:“户部的李大人来我宅上时,只是说明日有要事商议,其余的他尽皆推脱为不知道,听闻兰卿的兄 长在朝中为官,想必知道一些内幕消息,不妨透露一些给为兄,好让为兄有个准备。” 行商如打仗,消息就如同情报,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哪怕潘阳对自己如今的日子颇为满意,但还是想从祁芳的口中打听点消息出来。 祁芳苦笑一声,道:“我那兄长只是一介县令,还是在西河郡,哪能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只是小弟听闻明日之约户部邀请了整个并州的商贾,甚至连凉 州、甘州、京兆也有人来,小弟就想着,既然搞得如此隆重,必然是有什么大事,所以便想和德韵兄商议一二。” “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商议,有什么好商议的?”潘阳楞了,他本以为祁芳是得到了什么内部的消息,准备和他合伙,但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而他想不明白的是,既然什么都不清楚,那有什么可商议的? 祁芳四下张望了片刻,发现周围无人,便压低声音道:“德韵兄,小弟心中有些忧虑,你说会不会是晋王于前线的战事不顺,准备拿我等这些商贾开刀 ,筹措军饷和粮草?” “这...不太可能吧。”潘阳摇头道:“愚兄听闻殿下率大军势如破竹,已经将冀州和青州收回了朝廷,正准备一战覆灭孙权、曹操和杨坚、朱元璋等 人,兰卿从哪听来的消息?” “此事小弟也清楚,只是德韵兄你想,大王这次征召了三十万大军,这还没算益州李靖将军的十万大军,京兆林冲将军的七万大军和刚刚投降的十万袁 军。这可是五十余万,将近六十万大军,朝廷可有那么多粮草?” “如今粮草不足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你是晋王入住并州之后才当的商贾,有些事不清楚,从前大汉发兵的时候可没少拿咱们这些人开刀,小弟怕的是这 一回也不例外。” “不可能!”潘阳断然摇头道:“兰卿,大王当日开放煤炭、马匹等东西给我等的时候可是说的清清楚楚,只要我等奉公守法,该纳的税不少一星半点 ,不去欺压百姓的话,就保我等平安,此刻怎能食言而肥?” “我的好哥哥呦。”祁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苦口婆心道:“你怎得如此天真?” “上头说的那些话,听听便好,怎可轻信?当年桓、灵两帝在时,食言而肥的事干得还少吗?晋王当日承诺的时候或许是真心实意,但如今大战在即, 粮草不足的话,他能想什么办法?” “兰卿,怎可拿那等昏君与殿下相比?”潘阳不悦道:“我信殿下,自从殿下入主并州以来,可曾做过一件食言而肥的事?况且就算殿下要拿我等开刀 ,总要有一个借口,平白无故拿我等家产,殿下像是那等愚蠢之辈吗?” “再者说,殿下的大军是否缺少粮草还未可知,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难不成兰卿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何必如此担心。” “我的好哥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胡说。”祁芳大惊失色,起身看了半晌此处只有他们两人之后才重新坐下,颇为埋怨道:“小弟能做什么亏心事 ,哥哥方才那话若是让有心之人听到,只怕小弟跳进晋阳湖也洗不清了。” 潘阳也有些后悔,安抚祁芳道:“这却是哥哥的错,只是哥哥实在想不清楚,兰卿为何如此担心?” 祁芳低声道:“哥哥,咱们这位殿下以前可并非没有轨迹可寻,之前在凉州,在益州可都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而且据小弟手下一个伙计说,前 两日曾在城中见过殿下。你想想,如今兖州大战一触即发,殿下不在军中,偷偷返回晋阳,所为何事?” 潘阳却道:“凉州是官员贪墨朝廷给与百姓的东西,那是要百姓的命,要我说,大王杀得好,这等人就该有一个杀一个,绝不姑息!” “至于益州,那些盐商贪得无厌,殿下已经明言可以租赁,赚得银钱未必就比以前少了,但他们却想将盐井据为己有,如皇位一般子子孙孙传下去,甚 至不惜扰乱盐市,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等安稳做生意,不曾少了户部一文税钱,更不曾强压百姓为我等做工,不付工钱,怕甚?”潘阳摇头道:“兰卿,哥哥还是那句话,不做亏心事, 不怕鬼敲门,具体何事,不妨明日看看再说。哪怕就算真如你所说,殿下真准备拿你我开刀,逃得过吗?益州那些盐商的前车之鉴可不远,哥哥劝你莫 做傻事,殿下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也是。”祁芳长叹一声,道:“既然如此,小弟便先告辞,明日来寻兄长一同前往,如何?” “好,时辰也不早了,哥哥也不留你,路上小心。” 满腹心事的祁芳离开潘府,坐上马车向着自家的方向走去,而这个夜晚,整个晋阳城中,睡不安寝的可能不仅仅只有他一人。 第1158章 售书大典(下) 第二日清晨,一夜无眠的祁芳早早便来到了潘阳的家中,两人一起吃过早饭之后便向着那个命名为百书楼的地方行去。 至于这个地方为什么叫百书楼,无人知晓。按理来说,这么一个距离皇城和晋王府很近的风水宝地早就有人相中,准备买下来建造府邸,可惜不管是商 贾还是官员,不管出多少银钱,官府就是始终不曾售卖,就仍由它这么空着。 直到一年之前,工部开始在此处动工,由工部从事姜冏亲自建造,楼高三层,雕梁画栋,带着极为古朴的先秦气息。 至于名字,是工部放出来的,而且在建好之后,那明晃晃的匾额也做不得假,只是这里到底是干嘛用的,无人知晓。 也不是没人打听过,只是所有人对此事都是一问三不知,至于知道的也不可能说出来,这就导致这个地方宛如谜团一般,更加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潘阳和祁芳并没有乘车,而是步行前往,这也是户部提前交代下来的,理由也简单,今日几乎整个张扬治下有名有姓的商贾都要到齐,如果所有人都乘 车前来的话,哪有那么多的地方? 好在有头有脸的大商贾们基本在晋阳城中都有宅子,而且距离皇城不远,也走不了多远的路。 走在宽阔的长街之上,潘阳和祁芳倒是遇到不少的熟人,只是大家的兴致明显不高,不少人显得忧心忡忡,至于心中所考虑的事,无需询问,潘阳敢肯 定和祁芳考虑的差不多。 更为重要的是,敏感的他们早就发现,今日城中巡守的将士比往常多了一倍还不止,所有将士顶盔戴甲,基本上右手不离刀柄,警惕地打量着一切来人 。 这让这些本就十分担忧的商贾们更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若非整个大汉看着就要一统,他们无处可去的话,说不定不少人可能直接连夜就卷着钱财逃命 去了。 “德韵兄,快看。” 正在潘阳心中惴惴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祁芳的低喝。 顺着祁芳所指的方向看去,潘阳只见两个熟悉无比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是苏公和张公?” 苏公就是苏双,张公则是张世平,他们算是张扬治下两名最大的商贾,一人经营战马,在草原上开着数个马场,另一个则经营铁矿,连带着麾下还有不 少的铁匠铺子。 “没错。”祁芳点头道:“我数年前曾经见过他们一面,绝对错不了。” 潘阳低声道:“兰卿,你看苏公和张公满面红光,言语之间谈兴颇浓,绝无担忧的样子。论身家来说,他们两人随便拿出一个来都顶得上你我的十倍, 殿下如果想拿商贾开刀的话,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可既然他们都不担心的话,想来今日应该无事,你以为呢?” 祁芳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头道:“说不定是晋王与他们两人达成了什么默契,此事犹未可知,哥哥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潘阳点了点头,不过却没有继续开口,也没有上去和苏双、张世平攀谈,而是径直向着百书楼的方向大步而去。 此时此刻的晋阳城中,如潘阳和祁芳这等的商贾不知有多少,他们就宛如正在搬家的蚂蚁一般,缓缓向着百书楼的方向汇聚而去。 等他们赶到百书楼时,只见偌大的一层正堂之中已经到了不少人,而且还有不少的熟悉面孔。 “这是什么?” 一声惊叫响起,只见一名商人拿着自己案几上的东西,一脸的不敢置信。 “那是...纸订成的书?” 祁芳有点不敢确定道:“难不成殿下连我等要捐献的数目都已经定好了?” “瞎猜什么,咱们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潘阳低喝一声,开始寻找着自己的座位。 没过了多久,潘阳和祁芳便在一旁官吏的指导之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只见他们的案几之上也有着与刚才那名商贾一模一样的东西。 而且两人的座位相隔并不远,似乎户部之人在安排座位之前已经考虑到了众多商贾之间的关系。 “这是...《诗经》?”潘阳拿起案几上的书籍翻看了一眼,朝旁边的祁芳望去,问道:“兰卿,你那是什么?” “兄长,小弟这本是《春秋》。”祁芳一脸激动道:“兄长,你看看这纸质,这油墨,还有这工整的字迹,如果小弟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字定然是出自 元常公之手,而且这字体应该是他最近颇为得意的楷书。” “只这一部书,千金难求,千金难求啊!” 元常公就是钟繇,元常则是他的表字。 潘阳认识字,但也仅限于认识字而已,对于这些书籍、字迹的了解,他绝对比不上祁芳这个世家出身的子弟。 心头一动,潘阳忽然将自己手中的书籍递了过去,道:“兰卿,你看看愚兄这本。” 祁芳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接过潘阳递过来的书籍翻看了起来,道:“兄长,你这本也绝对是元常公的真迹,殿下难不成让元常公专职抄书了?这可真是 大材小用。” “不对。”潘阳拿着祁芳案几上的那本《春秋》看了片刻,道:“兰卿,这书绝对不是抄出来的。” 祁芳楞了一下,问道:“兄长何意,这书不是抄出来的,还能怎么来?” 对于能够书写的纸张,他们没有意外,这东西早就几年之前便已经开始在晋阳流行,而且价格还不贵。现在的他们,包括户部都是用这种纸张来记账, 而非什么笨重的竹简。 但对于潘阳说这书不是抄出来的,祁芳不敢苟同,他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 潘阳笑道:“兰卿,为兄读书不多,勉强识字而已,但是愚兄却知道,哪怕是同一个字,让同一个人来写也会有略微的不同。但你看咱们手中这两部书 ,同一个吾字,行笔运墨,甚至连最后这一勾都完全相同。如果换成是你的话,可能如此?更别说咱们如此多人,如果人手一本的话,如此多字,得花 费元常公多少时间,而且抄写如此之多后,字迹还能丝毫不乱?” “肃静!” 不等祁芳答话,一旁的小吏突然大喊了一句,潘阳和祁芳抬头望去,只见方才还有些空荡的大堂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大部分商贾都如他们一般三两成群 地在讨论着手中的书籍。 随着肃静的大喊响起,众人安静了下来,只见一名年岁不大的青年突出走上众人最前面的高台之上,大声道:“诸位好,本官乃是户部侍郎苏威。” 众人一听这话,连忙起身行礼道:“我等见过苏大人。” “无需多礼,今日不是什么正式场合,招各位前来也是为了一桩生意。”苏威满脸笑容,没有丝毫的趾高气昂,“诸位应该看到了,每位的案几之上都 有一部书,全部出自六经。这等书,诸位以为价值几何?” “千金不换!” 张世平第一个开口道:“我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得几个,但亦是看得出来,这等出自元常公手书,如此清晰的书籍,比竹简不知要好了多少倍,纵然千 金一部,我也舍得!” “没错。”苏双点头道:“老张说的不假,苏大人,这书不知作价几何,老夫定当为家里的小子买几部回去,省得以后都如老夫这般只能做这商贾之业 。” “两位稍安勿躁。”苏威笑道:“这次招诸位前来,并不是想把这些书册卖给诸位。” 这句话可让大部分人愣住了,包括苏双和张世平在内,他们想的同样是张扬粮草不足,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来,能够让大家脸上都不难看。而且他们 之所以把这书抬到如此高的价钱,第一是觉得这书真的是好东西,第二则是真想支援张扬一部分钱财,有他们出大头的话,自然能够让其他的商贾好过 一些。 “诸位,我军粮草不曾短缺,无需担心。”苏威明显也清楚这些商贾在想着什么,径直开口道:“距离晋王府不远的那座工坊,诸位应该都知道,最近 那座工坊研究出了一种技术,名叫活字印刷术,直白的说,就是能将文字刻于模具之上,然后印在纸张上,仿佛拓印一般,最后装订成书,也就是诸位 面前的这种书籍。” “大王的意思是希望诸位以后行商之时,能够带上一些这种书籍卖到各处...” 楼下的商议还在继续,而此时的张扬就在三层顶楼,看着楼下涌动的人潮,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五个铜板确实便宜到了极点,纵然集齐所有的六经无非也就是六本书,三十个铜板而已。而张扬无比相信,从此以后,这种书将会遍布大江南北。 读书,也不会再是世家门阀的专利! 贾穆和贾访兄弟俩就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捧着一套书。 “好了,我们走吧。” 贾穆楞了一下,轻声道:“大王,您不下去见见这些商贾?” “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张扬忍不住笑道:“恐怕他们此时的心思都不在孤的身上,稍后你们传令苏威,这些书,给商贾的价钱可以再便宜一些 ,但是对贩卖,尤其是对百姓,不管何处的百姓,都要给孤坚守五个铜板的价钱,纵然是荆州、扬州、徐州的百姓也不例外,谁敢违背,绝不轻饶!” “另外再传令元皓,有些消息,能够放出去了,孤要让全天下都知道。” “臣领命!” 什么消息,贾穆不清楚,但来自贾诩的言传身教让他明白,如果张扬想说,自然不需要他问,如果张扬不想说,那就绝对不要开口去问。 “那现在大王可是要回府?” 张扬摇摇头道:“不了,将这金刚经包好,孤进皇宫见见陛下。” 张扬不喜欢佛教,哪怕到了现在依旧如此。但他心中清楚,想要彻底取缔宗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而且这种事情,无法依着他的性子和喜好胡来, 只要事情还掌控在手中,那就不妨任由他们发展。 第1159章 科举(上) “孔明,这科举是什么东西,那小人屠又准备玩什么花样?” 纸质书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张扬又搞出一个科举,曹操有些头疼。 作为一个枭雄,曹操的眼光并不短浅,他自然能够看出来,张扬搞这纸质书绝对不只是对外说的什么为了方便士子读书,收拢天下士子之心的用意几乎 是明摆着的。 对于这点,曹操并不是没有想办法破解,可面对手中这些质地精良的书籍,他却没有一点的办法。 禁止治下百姓购买是不可能的,别看如今天下各路诸侯打得热闹,但商路却没有断绝,或者说根本无法断绝。 如果断绝之后,或许对张扬的治下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对曹操、孙权等人来说却是致命的。 煤炭、战马、蜀锦以及质地优良的兵器、铠甲,这些东西是他们无法自给自足的,随着煤炭的推广,再想让治下的百姓恢复到从前那种只靠烧柴来度过 寒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至于蜀锦、桌椅这等贵重之物,或许对百姓来说,禁止没有太大影响,但治下的世家必定不干,有的时候,惹怒他们比惹怒百 姓更为可怕。 至于其他办法,曹操不是没想过,只要他能够拿出同样的书籍,价格还差不多的话,治下士子之心自然不会被张扬拉拢,但问题是,他拿得出来吗? 印刷术的概念随着售书大典已经传遍了四方,曹操不是没有找来诸葛亮和工匠询问,按照张扬的说法,诸葛亮和工匠们确实觉得可行,也并不算难以办 到。 可问题是,成本太高。 纸张要跟晋阳的商人买,虽说不贵,但绝对已经超出了五个铜板的数目,更别说还要请人雕刻木板,印刷、装订,这一套流程下来,别说五个铜板,哪 怕五十个也打不住。 要知道,这还是将请人誊写书籍的花费刨除掉的,诸葛亮的字迹虽说赶不上钟繇,但也并非不可一用,否则的话,这个成本可能会上升到一个令人恐怖 的地步。 这样的书籍,如果做出来的话,有人买吗? 如果换在之前,曹操敢肯定有,但面对只卖五个铜板的并州书籍,哪个傻子会来买他的? 这些天来,曹操每日都在发愁这件事,乱世之中,人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他就这么放任张扬拉拢读书人,甚至不需要两军交战,十年二十年之后 ,他将陷入无人可用的可怕境地,这天下还争个什么? 可令曹操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还没解决,张扬又抛了一个新东西出来,如今的他有点杯弓蛇影的意味,一听到晋阳、张扬外加一个从没听过的词 汇,他就是一个激泠,他实在搞不明白,张扬或者说他的属下到底哪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煤炭这东西自古就有,但在张扬之前谁曾想过拿这东西来煮饭、取暖?至于棉花,同样如此,以前的西域也曾归属大汉几十上百年,但怎就没人发现棉 花这种不起眼的东西能够取暖? 他娘的,怎么好事都让张扬这小子给遇上了呢? 诸葛亮不清楚曹操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想了如此之多,只是老实道:“大王,这科举...也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只是据续作回报,五日之前,张 扬在晋阳颁布科举法令,方才臣接到细作传回的详细介绍,只感觉浑身冰冷,不敢怠慢,便给大王送了过来。” “这便是那科举的详细内容。” 说着话,诸葛亮将一份不算太厚的纸张抵到了曹操的面前。 曹操并没第一时间去翻开,而是在心中回想着诸葛亮的那句话。 在荀彧、程昱被俘,刘晔、荀攸等人相继投降之后,诸葛亮如今几乎成为了他唯一的谋主,而他对诸葛亮也算是非常了解。 这是一个十分沉稳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总是显得十分冷静,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之前而色不变这等话几乎天生便是用来形容诸葛亮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看到这科举制时,竟然浑身冰冷? 看些眼前那堆薄薄的纸张,曹操的脸色有些难看,莫非这科举法令,又是什么阴谋? 在这里不妨简单说明一下东汉以前的选才之法。 商朝太过久远,无法考究,但周以来,尽皆以封国治理天下,选举人才基本也是靠世袭的来继承。简单来说,就是不只是周天子的皇位由嫡长继承,就 是诸侯、卿相、士大夫,乃至这个社会的各行各业全部都是继承的。如果说的再直白一些,那就是你的父亲是干什么,不管是天子还是马夫,你也必须 干什么,不能例外。 等到春秋战国的时候,出现了客卿、食客这等游离于制度之外的士人,他们往往身份并不显赫,但大都有一技之长。这等人没有什么官位能够继承,但 又不甘平凡,便投身于各色主公的麾下,为他们分担忧愁。从而也就有了孟尝君门下食客三千的美谈。 这些人中,有破落贵族出身的,但大都还是以生活在最为底层的寒门庶子为主。 等到秦始皇横扫六合,实行中央集权。 可惜的是,秦朝存在的时间实在太短,根本没等到秦始皇考虑这个问题便已经驾崩,之后的秦二世是个什么东西也无需多说,所以秦朝基本还延续着春 秋战国那一套世袭的办法。 等到刘邦建立汉朝,到文景之治,一直施行的是道家的黄老之道,无为而治,再加上大汉开国功勋以及他们的子弟,人才不足的情况并没有凸显出来, 自然无需解决。 可到了汉武帝时,开国功臣凋零殆尽,他们的后人大多也碌碌无为,至此,察举制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为帝王者,为选拔民间的人才,同样也是为了杜绝各路官员、世家私自豢养门客,便设立出了察举制。由各地方推荐德才兼备之人,供朝廷任用。 由州一级推荐上来的士人,名为秀才,后来因为避讳光武帝刘秀的名字,便改为茂才,由郡一级推荐出来的人,则被成为孝廉。 只是到了西汉的末期,这种制度已经有了崩坏的前兆,不少世家之人互相推荐,几乎垄断了为官的渠道。 更为不少人为了能够得到举荐便沽名钓誉,曾有一个名叫许武的人,他自己已经得到了孝廉之名,但考虑到两个弟弟还未显名。便将全族之人召集起来 ,把家产分为三份,他自己的那一份皆是肥田广宅,而两个弟弟得到的家产既少又差。 但事先商量好之后,两个弟弟丝毫不争执,被乡里之人称赞,于是顺利被举为孝廉。事后,许武又重新将族人全部召集起来,说明真相,随后再次将家 产平分。 这一举动,如果换成现在,一定会治这许武一个欺上瞒下之罪,但在当时,他不仅没事,还为人们所赞叹,名声大振,直接被调至长安担任少府。 东汉以来,为了避免这种状况,保证被选举之人的才能,实行了连坐的制度。 也就是说,你如果没有真才实学而又被举荐,一旦查出来的话,举荐你的人同样会受到牵连。 这种制度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被举荐之人的才干,但同时也使得世家大族的力量愈发强大。 在朝廷中的官员和世家大族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甚至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形容也不为过。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如果你和我没有一点关系的话,我又为什么承担着连坐的风险去举荐你? 你飞黄腾达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你倒霉了我却要跟着你倒霉。所以到了东汉末年的时候,基本上所有的官吏都出自世家。有能力,而没有背景的 寒门子弟几乎没有一点出头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说得世家者得天下,冀州韩馥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冀州牧,汉灵帝刘宏亲自任命,但袁绍拿下他却没花费什么手脚, 凭借的还不是韩馥手下冀州世家的力量? 再比如张扬,他占据着皇帝的大义之名,可麾下的人才一直短缺,为什么? 还不是张扬不是世家出身,以袁绍为首的世家门阀根本看不上他? 如果不是有系统的存在,还有三学来打底,再加上张扬的手段足够硬,他不是被治下的世家推翻,就是成为世家控制的傀儡。就如同历史上曹操死后, 曹魏便开始为世家左右,而九品中正制也应运而生。 而如今,张扬酝酿了近十年之久,从定鼎并州便开始谋划的科举,终于向天下人展开了它的面纱。 第1160章 科举(中) 靖平十二年正月,一纸诏令从晋阳发出,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天下。 凡属三学学子,在郡学毕业之后,不论年纪,不论出身,无需任何人举荐,皆可前往晋阳参加科举。 另,整个大汉的士子,不论所属州郡是否为晋阳朝廷直接管辖,都可以前往晋阳朝廷治下的郡县应试! 三学毕业的学子,被晋阳朝廷称为国子,而非三学所属的士子,则被称为生徒,拥有考试的权利。 礼部尚书沈富亲自担纲,全权负责科举之事,至于通过考试的学子,则由吏部来分派官职。 考试的科目,分为常科与制科两种,每年分期举行的为常科,无需前往晋阳,由各郡同时举行,而由皇帝下诏举行的则被成为制科,每三年举行一次。 常科分为二十余种,除了之前察举制就重视的廉洁、孝悌意外,还有明经、明法、明算、明礼等科目。 顾名思义,就是经传、刑法、算学、礼仪等等,都将成为考试的内容。 科举还被细化为了春闺和秋试两种,也不算难以理解。春闺自然就是在春天举行的考试,以郡为单位,在各郡治所进行考试,所取士子名曰进士,便是 为官之本。 简单来说,能够取得进士之名,便是有了做官的资本。 而各郡进士的前三名则在秋天的时候集中于晋阳,进行秋试,也叫大考。 而各地的官员则由这些进士来填补,当然,如果想参加秋试,更加一步的,但却没考上前三的,也可以不当官,等来年再考。 至于秋试,则是整个大汉的最高考试,也被成为天子试。 头名称之为状元,次名为榜眼,三名则为探花。 由于晋阳朝廷这是第一次开科取士,便在今年免去了春闺秋试的麻烦,一并在晋阳举行,只取前三十名为官,入六部任职。 而落选的士子也无需担心,有两个选择。其一,则是前往心仪的郡县,重新参与一次考试,考上之人便为进士,可于地方补充短缺的基层官员。第二种 则是再等来年,重新来过。 至于有些有志于参与考试,而家境贫寒之人,晋阳朝廷将资助其来往盘缠,以及在晋阳的一应吃喝用度。 细作送来的榜文只是一个大概,如果想要再详细的情报,只能等今年科举之前晋阳朝廷再发榜文,或是等科举之后询问那些与试的士子。 不过曹操却没有这种烦恼,他可是有一个儿子正在晋阳,而且就在太原的郡学之中求学。 根据曹丕稍晚传回的情报之中,对于科举的制度和取士的办法,零零总总共十余页,一百五十余条规章制度,甚至连夹带和作弊的处置办法都写得一清 二楚,连为了防止阅卷官员中有士子的亲戚、朋友,连名字必须糊上这条都跃然其中。完全可以这么说,这个科举制绝对不是什么临时起义,而是早有 预谋。 其中具体的实施方法和规章制度,记载的格外详细和周密,几乎找不到一点空子可钻。 全部看完之后,曹操的脸色变得一片青白,牙关紧咬,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王,这科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杜畿、蒋济等人看到曹操的表情如此,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询问。曹操也不回答,只是将手中数页被他不知不觉中攥得皱褶成仿佛一团废纸的情报 递给了蒋济。 蒋济接了过来,先是观察了一下曹操的脸色,开始宣读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蒋济宣读的声音还很大,但是渐渐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时不时滴落下来,将他手中的纸张打湿。 魏王府大堂之上,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和恐惧的程度丝毫不比曹操、蒋济要差。 等到蒋济念完,蒯越忍不住长叹道:“怪不得以孔明的谨慎和沉稳仍然感觉浑身冰凉,此刻臣只感觉战战兢兢,几乎不能安坐。” 这哪里是普通的选才和考试? 这分明是要世家大族的命! 此举一出,蒯越甚至能想到天下寒门之士往晋阳蜂拥而去的场景,而世家大族赖以生存和壮大的根本将会被彻底断绝,再没有一点的希望。 如今曹操麾下或许人才凋零,但诸葛亮、蒯越、蒯良、蒋济等人哪一个又不是一时之杰,饶是他们见惯了大场面,在此时此刻,也不禁面面相觑,有一 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杜畿更是曾率军割人肉为军粮而不变色,但此时此刻却被这几页薄薄纸张上记载的东西吓得面色发白。 更有甚者,大堂上有些人眼珠滴溜溜的开始乱转,只是心中在想着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了。 “他怎么敢?”蔡瑁似乎根本无法相信,一把从蒋济心中抢过那些破旧不堪的纸张,略微看了一眼之后便愤怒的撕成一地碎屑,怒吼道:“他这是在与 天下世家为敌,难不成他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还有并州、凉州、益州、京兆的世家,他们就任由小人屠胡作非为?” “他有什么不敢的。”一旁的蒋济同样失魂落魄道:“从南阳起兵开始,小人屠何尝给过世家大族一点好脸色?就算定鼎并州之后,其也将世家压制得 喘不过气来,王家、温家、裴家在其淫威之下瑟瑟发抖,凉州世家几乎被他屠戮一空,益州盐商的血还没干,那些世家又敢如何?” “听话则活,不听则死,在三十万大军屠刀面前,谁又敢反对?” “不只如此。”诸葛亮摇头道:“张扬并非断绝了世家之路。” “哦?”杜畿不解道:“孔明何出此言?” 诸葛亮解释道:“诸位,这天下固然有不少寒门士子,但大多数能够读书之人还在世家之中,这科举制或许分润了一些做官的名额给寒门子弟,但大多 数还是得靠世家子弟。” “原来如此。”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刚才他们被这则消息所震撼,确实没有深思,此时听到诸葛亮的话,不由的恍然大悟。 “不过...” “不过什么?”蒯越急道:“孔明说话何必遮遮掩掩,都到了这个时候,何不痛快一些?” 诸葛亮苦笑一声,道:“诸位莫急,且听亮细细道来。” “仅凭这科举,绝对无法动摇如今世家的地位,但是联合三学呢?” “张扬早在十年之前便开始在并州设立三学,后来其攻破凉州、京兆、西域...哪一个地方都没落下,全部都有三学的影子。一开始亮以为张扬只是因 为得不到世家的效忠,或者说害怕世家掌权,这才准备自己培育一些小吏。” “但现在看来,早在十年之前,其便为这科举在做着铺垫。要知道其办的三学所招收之人大部分为贫寒子弟,不限出身。这等人本应一辈子务农为生, 是张扬给了他们读书识字的机会,他们岂能不感念张扬的恩德?” “如果这些人通过科举为官,他们效忠的对象会是谁?” “还有那些纸质的书籍,此书一出,天下寒门士子归心,张扬又给了他们做官的机会,他们效忠的对象又会是谁?” 说到这里,诸葛亮无比苦涩道:“亮自诩聪明,但如今观来,张扬早在十年前便没有执着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也没有仅仅为讨平天下而担忧,反而在为 天下谋,为万世谋,亮不及也。”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所有人都被诸葛亮的话惊呆了,走一步而观十步的是天才,张扬却在十年之前就在为平定天下之后的事打基础,这...可能吗? 所有人都不想承认,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他们的眼前,他们找不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反驳,如果张扬真是如此智谋深远的话,那他们还有哪怕一丝一 毫的希望吗? “不可能!”蔡瑁暴怒,似乎是不相信张扬有这等能力,又似乎是不情愿自己的家族就这么消亡,他怒喝道:“那个黄巾贼岂有这等深谋远虑,我不信 !” 没人搭理蔡瑁,一切都摆在眼前,难不成你不信,这就不是事实了吗? 曹操没有说话,他就这么看着麾下文武的闹剧和丑态。 许久之后,他突然感觉有些意兴阑珊,甩袖向堂外走去,并不高大的身影在众人愕然的眼神中显得无比萧索,就如同瞬间苍老了十余岁一般。 第1161章 科举(下) 襄阳的天气算不上好,零星的雪花从天空中飘洒而下,冬日里太阳被乌云遮蔽,天地间一片昏暗,倒是和曹操此时的心情十分相像。 “大王?” 身后唯有亲卫将周亚夫紧紧相随,在看到曹操有些魂不守舍之后,他忍不住开口,轻轻叫了一声。 曹操一愣,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向身后看去。 在发现是周亚夫这员从他正式起兵之后便紧紧相随,不离不弃的大将时,曹操苦笑一声,摇头道:“亚夫,孤常以为,那小人屠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局面 ,完全是他运气好。如果孤有他的运气,有他麾下那等文臣、武将的话,定然不比他差,甚至比他做的更好。” “论兵法,他确实不差,但孤也未必会输给他,论谋略,只怕十个张扬绑在一起,也非孤的对手,论治政,在这点上,孤从前最有自信,也认为这是张 扬的最大的缺点。他一味仇视世家,从不掩饰,老实说,孤也不喜欢世家,但孤能让他们为我所用,还无需担心反噬的危险。” “曾经无数次,孤嘲笑张扬就是一个鄙夫,只知用武力和屠刀来解决问题,在并州、凉州、益州,他杀得人头滚滚,那个时候孤在嘲笑他,嘲笑他目光 短浅,没能想明白这天下终究是怎么一回事。但今日,那科举...那科举端得是妙不可言!” “孤不如他。”曹操颇为激动道:“亚夫,你知道吗,这是生平第一次,孤觉得自己比不上他!” 周亚夫愣住了,在他的心里,曹操一直是顶天立地的人,哪怕情况在恶劣也不会绝望,但如今...他竟然在曹操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颓然之意。 张了张嘴,周亚夫想要劝慰曹操两句,但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曹操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周亚夫的身上,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从一个黄巾贼成为了天下第一的诸侯,拥立天子,占有大汉三 分之二,麾下三十余万雄兵...如今更是颁布科举,令天下庶人归心。” “这绝不仅仅只是寒门士子的事,而是整个天下百姓的事。哪家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读书识字,哪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为官做宰。张扬给了他 们一个机会,他们将不会去管这天下是谁的天下,不管如今的皇帝姓刘还是姓张,他们只知道一个人,那就是张扬!” “当年张扬颁布求贤令,孤欢欣鼓舞,因为他和我想的一样,这天下不应该是世家的天下。孤这些年一直在想,如何给寒门子弟一个机会,为如奉孝那 般的士子们寻一条出路。但思来想去,孤却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可不成想,不成想竟然被那小人屠想出了如此妙招,孔明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在为万世而谋,孤真的不如他!” 周亚夫跟了曹操十余年,何曾见过曹操的情绪如此低落,如此失态? 沉默片刻,周亚夫忍不住开口道:“大王,既然如今我们已经看出了那小人屠的诡计,那就一定有应对之法!” “应对?如何应对?”曹操苦笑道:“这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而是阳谋,堂堂正正的出招,难不成孤还能明令禁止治下的寒门子弟前往晋阳应试?” “孤堵得了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可怎么堵得住荆州所有的读书人?孤堵得住他们的人,可能堵住他们向往小人屠之心?” “小人屠先是贱卖书籍,已经得了所有士子之心,如今他又给了所有士子,甚至百姓和他们孩子希望,孤又如何杜绝?” “这...” 周亚夫哑口无言,他不是什么单纯的武夫,虽然比不上诸葛亮、蒋济等人聪明,但也不笨。 他清楚的知道,正如曹操所说,人心所向,何以破之? 曹操摇头道:“你且看吧,今年大考或许还会有不少人心存疑虑,裹足不前。但只要有一个平民百姓通过考试成功为官,天下人将会全部归心。不出十 年,天下贤才将尽入小人屠之彀中。” “世家之人不蠢,他们定然能够想明白张扬的用意,但又有什么用呢?就如孤所说,这是阳谋,张扬堂堂正正出招,他们的阴谋诡计将不会有任何的作 用,除非...” 周亚夫心头一动,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孤能在三五年内灭亡张扬,然后将他的一切拿来为我所用,否则,万事休矣!” 周亚夫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如果说计谋他还不擅长的话,对行军作战他可熟悉无比。 三五年灭亡张扬?这怕不是一个笑话,以张扬如今的威势和实力,他们能保证三五年不被张扬灭掉就是好事,还想反过来? 曹操突然大笑起来,颇为畅快道:“不过,就算那小人屠创立科举成功,孤却也未必会输给他。孤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在和孙权大战之前推出科举, 此战他可还能全力施为?” 周亚夫有些懵了,他不懂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便开口问道:“大王所言何意?” 曹操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一般,兴奋道:“世家不是傻子,他们也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张扬宰割。他如今兴科举,就如同在挖世家之根,那些人岂能 没有一点反应?” “孤承认张扬在面对世家的时候一直很强势,他的屠刀也十分的锋利,但孤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将科举抛出来?” “如果是孤的话,孤会等,等彻底平定天下之后再行此策,如此一来,孤手中有数十万雄兵,纵有宵小不服,起兵伐之便是。但如今,兖州的大战一触 即发,此策一出,小人屠已经彻底成为天下世家公敌,纵然身在战阵也得担心治下世家作乱,岂能安心考虑战事?” “而且江东世家排外,他们之前根本看不上孙家,对孙权的支援也很有限,可如今张扬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将他们逼到了对面。如果张扬一统天下,他 们作威作福的日子将会不再复返,你说江东世家此时还会不会对孙权有所保留,还会不会不愿支持孙权大战?” “这便是我们的机会!”似乎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似乎是在给自己信心,曹操一脸笃定道:“只要我们能抓住这次机会,一举攻取西川,这天下大势 ,犹未可知!” 说到这里,曹操不再多言,而是立刻率领周亚夫立刻返回了大堂之中,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稳定了一下文臣武将们的心,随后传令众人速速去准备 。 不过在众人全部离去之后,曹操并没有闲下来,而是找来了自己的长子曹昂。 曹昂今年二十七岁,老实说,他不像曹操的种,身长七尺五寸有余,生得器宇轩昂,举止间透着沉稳。 “父王,您找我?” 曹操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长子,眸子中闪过一丝温情和满意。 老实说,他对自己这个长子很满意,宽厚仁慈,待人接物儒雅有理,谋略、带兵谈不上顶尖,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庸碌之才,可惜...出生在了这乱世。 “子修,今日之事,想必你也清楚了,你如何看?” 曹昂楞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可是曹操第一次在正事上询问他的意见,从前的曹操一定会让他多听、多想、少说,今日这是这么了? 但他却不敢怠慢,一脸郑重道:“正如父王所说,张扬此举固然能笼络天下士子之心,然则必然得罪世家。此举如同变法,商公变法成,使秦富强,一 统天下,然商君却难逃五马分尸之刑,我军若能利用好机会的话,未必没有反败为胜之机。” 商君就是商鞅,他的变法让秦国富强,最终一统天下,但他本人的结局却绝对算不上好。 “好!”曹操颇为满意的起身,拉着曹昂的手道:“吾儿有见解,不错,很不错。” “且去。” “孩儿领命!” 曹昂楞了楞,难道曹操找他来只是问他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可随即他就立刻转身而去,因为他感觉到曹操拉着他手的时候,悄悄递了一张纸条过来。 他不清楚曹操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却明白,自己的父亲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离开大堂,曹昂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住所,将身边的下人全部打发出去之后,拿出那张纸条看了起来。 只不过扫了一眼,曹昂的脸色大变。 短短的纸条上只有一行字,但其中的内容却让曹昂感觉到了一股恐惧。 “子修,立刻命心腹之人前往晋阳,命子桓、仲权莫要表现出任何的异常,更不要离去,待科举开始,便去参加春闺秋试!” 子桓就是曹昂的二弟曹丕,仲权则是夏侯渊的次子夏侯霸,本来他们还有一个伙伴乃是荀攸的次子荀适,不过随着荀攸投降,荀适便正式返回了荀家, 但荀适还算厚道,没跟任何人说起自己曾在郡学求学的事,更没有出卖曹丕和夏侯霸两人。 曹昂拿着纸条有些茫然,自己的父亲那么笃定他们未必没有机会,又为什么让曹丕、夏侯霸参与科举,难不成... 第1162章 科举的影响 靖平十二年正月,一道科举令从晋阳发出,瞬息之间便传遍大江南北。 仿佛一滴清水进入了滚烫的油锅之中,又如同一块巨石被砸进了平静的湖面,原本因为即将发生大战而有些焦躁不安的天下,立刻沸腾了... 许多人在观望,他们想要看看这科举的背后究竟还有什么玄机。 可还有很大一部分人,特别是在各方诸侯之下,没有任何背景,同样也感觉不到任何出头机会的庶人士子们却是根本不愿等待了。 其中胆子大一些的,性情急躁的,根本没去考虑太多,在得到消息之后便立刻回家背起了行囊,踏上了旅程。 这些人或许未必才华横溢,有些人甚至难堪大用,但这些人的心思一定很活泛。 他们看得出来,很多有本事的人如今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还在犹豫,还在观望。如果他们和这些人一同应试的话,只怕很难有出头之日。 要知道不久之前张扬刚刚收回幽、冀、青三州,冀、青两州还好,有河北名士打底,但幽州可是百废待兴,急需官吏人才。 而且这还是第一次开科取士,需要的人数虽然不算多,但绝对并非没有一点机会。对于他们这等才学不算高,处于底层但又不甘平凡的庶人士子来说, 绝对一个极好的机会。 更何况哪怕考不上,晋阳朝廷也答应了报销来往的盘缠,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于是乎,虽然兖州的大战一触即发,荆州、益州、徐州等地也在整军备战,但是往来的士子却一点都不少。 徐州的士子直奔冀、青两州,再辗转赶往晋阳,而荆、扬、豫三州的士子们则大多选择了乘船绕过即将爆发大战的区域,向着晋阳进发。 与此同时,益州、京兆、冀州、青州、兖州等地同时大开方便之门,所有的关隘全部开启,由专人接待远道而来的士子。甚至就连隶属于张扬治下的商 人们也开始肩负起往晋阳护送士子的任务,这些分散在大汉各地的商人们就如同一只只勤劳的工蜂,将甘甜的花蜜运送回自己的老巢。 待遇不可能太好,或许只有一些热水,一点干粮和一床棉被,但却让无数的士子感动。 如果照这样的情况下去,纵然是那些考不上的学子,在返回各自的家乡之后,也一定会将晋王仁慈的名声传遍四野。 同时,天下各路诸侯的反应也不尽相同。 曹操在整军备战的同时,也在积极想着办法消弭晋阳科举对荆州带来的影响。 别看曹操的麾下大多以世家为主,尤其是入主荆州之后,这种情况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这天下除了张扬之外,数曹操对庶人寒 门的士子最为看重。为此他不惜又一次搬出了求贤令,向整个天下宣示出了他对人才渴望的决心。 因为在曹操看来,如果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任由科举在晋阳施行的话,甚至用不了十年,三五年的时间便足够张扬将天下所有的士子全部收入囊中。 可惜的是,求贤令的效果并不算明显,如果是在科举之前的话,荆州的士子必然会欢欣鼓舞,但在科举这等诱惑面前,谁还会在意求贤令? 不谈荆州世家的排挤,他们也得为自己的前途着想,晋阳朝廷已经摆明了对寒门学子的重视,法令中对功绩的考核、升官都有一些明确的规定,这也就 意味着如果他们能够成功在晋阳为官的话,升迁不再是凭上位者一言而决,而是凭借自己的功劳和政绩来升官。 别更说他们还得考虑这天下大势,张扬摆明了有着鲸吞整个天下的趋势,如果他们在荆州当官,日后曹操战败的话,他们的资历等等都会一切清空,还 要重新来过,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前往晋阳为官? 再者说,就算他们自己无所谓这些,也不能不为子孙后代考虑,求贤令什么时候有全凭上位者的喜好,想起来便有,想不起来便没有,可遇而不可求。 但在晋阳,他们的子嗣可以进入三学学习,每过三年便能参加一次科举,考上便能为官,还有什么比这更有吸引力的吗? 杨坚和朱元璋的反应差不多,可惜徐州的形势无疑更为复杂。 不管怎么说,曹操都是正儿八经的魏王,在荆州一言九鼎,荆州的世家虽说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但在这种大局面前不可能会给曹操添什么麻烦。 但朱元璋和杨坚两人不同,他们背叛了曹操,如果当年把刘协带到徐州,那没有一点的问题,但刘协却被张扬劫走了,这就导致他们目前甚至没有一个 正式的官职,只是自封的镇南将军和镇东将军。 而且在徐州,他们两人互相牵制还不算,更有以陈登为首的一众徐州世家把持着内政。 他们虽说并非看不出科举背后的深意,但天然的立场便站在了寒门子弟的对立面,他们或许可以让出一些小官小吏的位置,但其他的却根本不可能相让 。 这和陈登等人聪不聪明,能不能看出科举对他们的危害,以及张扬夺取天下之后,他们的处境无关,天然的立场使得他们必须如此做,所以哪怕知道这 是一杯毒酒,他们也只能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而陈登为首的世家不同意,朱元璋和杨坚能够提供的职位便很有限,而且大多还是在军中。 纯文士在军中能有什么前途? 除了少数大才能担当军师之外,便只有计算粮秣、功劳的这等小吏可以由文士来担任,这些官职的吸引力,不提也罢。 杨坚和朱元璋还不能和陈登这些世家翻脸,否则的话,徐州势必会引发一场空前的动乱,要知道陈登手中可并非无兵无将,而内乱的后果有多严重也无 需旁人来对他们诉说。尤其是在这个张扬三十万大军就在兖州的节骨眼上,如果徐州敢乱的话,他们敢断定,张扬一定会改变目标,兵发徐州,那后果 ...可比流失一些寒门士子要严重的多。 坐镇寿春,一心备战的孙权同样看出了科举对他的影响。 与一心扑在征战上的孙策不同,更加擅长内政的孙权无疑对这等事更加敏感,可问题是,他同样毫无办法。甚至,他对于此事无力的程度比曹操、杨坚 、朱元璋等人更甚。 近乎于蛮荒之地的交州暂且不算,别看如今的孙权占据了整个扬州和大半个豫州,但说到底,他的根基还是江东。 而江东士家排外的情绪自古以来就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曹操是一条强龙,成功的压制住了荆州的地头蛇。杨坚、朱元璋两人不论如何凄惨,最起码麾 下的大军完全听从他们的指挥,孙权的情况无疑比他们更为恶劣。 因为江东的将领,不论世家出身,还是寒门子弟,他们更像是孙权的附庸,而非臣子。 他们有着草原部落一般的军事形态,各个将领麾下的士卒是由他们自己统率,甚至连粮草、军械、战马都由自己来筹措,直属于孙权的大军并不多。 这就导致江东世家不只在内政,哪怕在行军作战上也有很大的自主权和发言权。其中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那就是江东世家有钱,有钱自然能征召更多 的士卒,配备更好的军械,战力也就更加强悍,而在威胁到他们利益之时,他们的反抗也比其他地方的世家更为暴烈。 如果说整个大汉哪一处绝对没有寒门子弟的活路,那一定是江东,这还是如今的孙权有着孙策留给他的周瑜、周泰、吕岱等一干江淮系文臣武将,否则 的话,孙权成为江东世家的傀儡并非一件不可能的事。 江东的世家很多,多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试问孙权麾下就那么点官职,江东世家和江淮系还不够分润,又哪来的位置留给寒门子弟? 这种情况倒也并非没有办法解决,最简单的就是多占地盘,地盘大了,世家多了,自然就有他们来抵挡江东世家的压力,来给孙权平衡双方,从中取利 的机会。 可惜的是,孙权拿下豫州的时间太短,之前豫州又被吕布打得无比残破,根本没留下多少世家,这就导致孙权根本没有操作的余地。 所以,哪怕孙权一眼便看出了科举对他的影响,但他却阻拦不了,更何况如今张扬的三十万大军就在大河边上,如果他敢和江东世家翻脸的话,那种后 果... 所以在周瑜详细商议之后,孙权得出了一个和曹操差不多的结论,那就是只能尽快击败张扬,然后用心经营豫州,扶植非江东世家的文臣武将来和他们 对抗,从而摆脱他们对孙权的控制。 随着科举传遍大江南北,各种各样暗流不断涌动,而天下残存的诸侯们,大都有着相同的想法,那就是张扬一日不死,他们终将永无宁日! 第1163章 水军大才 “大河的水位还没退到足够搭建浮桥的程度?” 张扬的脸色不好看,本来他已经准备着启程了,可听到这话之后又将行程缓了下来,此时前往大河边上也是吃风,去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张扬心中怎能不担忧前线的战事?周瑜那个家伙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除非张扬自己亲自坐镇,否则的话还能没办法放下心来。 至于改变行程,其实张扬担忧的和曹操所想还真没什么区别,科举一出,世家必定人人自危,会发生什么事还真不好说。虽说他已经令贾诩密切注意此 事,并让留守晋阳的孟拱配合贾诩,但如今大军在外,各地空虚,张扬还真不敢保证什么万无一失。 其实张扬也清楚,只要他在晋阳一日,这些世家便一定不敢铤而走险,唯有在他离开晋阳之后,那些阴谋诡计才会付出水面。但他仍旧无法安心,在这 个时代,永远不要小看世家,连曹操、刘备、孙权这等首屈一指的枭雄都得或多或少的受到世家的牵制,张扬可不觉得自己比他们要强。 其实张扬很明白自己的优势,除了系统之外,他最大的优势就是来自后世近两千年的知识和经验,拿掉这层光环之后,他根本无法和曹操这等名留千古 的枭雄所比拟,所以他看似大胆,但实则每走出的一步都无比小心。 就如同这次的科举,张扬并非不清楚现在不算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但他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能够破局。孙权如果一心想拖下去的话,其实有很多办 法,虽说张扬未必没有办法破解,但孙权能够拖延时间的目的毫无疑问能够达到,从而让战事不可避免的产生一些变化。 所以这个时候抛出科举,与其说是张扬人才不够,倒不如说他想借此破局,一来,逼迫曹操和孙权等人跟他决战,二来,自然是试探天下世家的反应, 如今是乱世,如果这些世家作乱的话,他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便能将他们屠戮一空,但等到天下平定之后,想要这么随心所欲可就并非那么容易了。 说着话,张扬开口道:“贾穆,速去将文和招来。” “臣领命。” 贾穆转身离去,只不过片刻功夫便将在前院办公的贾诩给带了来。 “臣贾诩参见大王。” “文和无需多礼,且坐。” 张扬随意地挥了挥手,开口道:“文和,孤用不了多久就得返回兖州,晋阳的一切事务便拜托文和了,一应大小事务,无需向孤禀告,文和可自行决断 。” 这个权利可大得有点可怕,不过贾诩这个人就这一点好,那就是你在占据优势的时候,完全可以放心任用他,这个人绝对不会造反,同样的,他很明白 分寸,别看张扬如今这么说,但只要事情没有紧急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他一定会派人前往兖州禀报。而如果事情真的紧急到了极点,他也会处置的十 分妥当。 贾诩也没有含糊,起身抱拳道:“臣领命,定不让大王失望。” “如今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那么多礼作甚?”张扬摆了摆手,有些忧虑道:“只是江东水军终究是一个麻烦,据文和回报,江东水军沿大河而上,差 一点突入京兆。以兴霸之勇,仍旧吃了不少的亏。” 贾诩也道:“没错,这周公瑾确实非比寻常,我军的水军只怕很难和其争锋,如今还只是在大河之上,如果到了大江,只怕是...大王,如今臣担忧的 是如果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大河水位降低,我军就会被江东水军突入京兆,沿大河一路侵扰,若是不能尽快找出解决办法的话,只怕我军的日子会越来 越难过。” “兴霸勇则勇矣,然智谋和军略上却差了周瑜不只一筹,看来孤得尽快寻一个合适的水军统帅,或者给兴霸找一个熟悉水战的军师才是。” 说到这,张扬又有些头疼,话说出来容易,但做到谈何容易?他麾下可以当军师来用的人是不少,他的谋主们暂且不说,其余如法正、羊衜、鲁肃等, 哪一个不是一时之杰,但法正远在南蛮,羊衜和鲁肃相比周瑜还有一点差距... “对了。”想到这里,张扬开口问道:“孝直、文长和子龙等人自从平定西川之后便率军进入建宁,如此之久了,有什么进展吗?” 贾诩道:“早在三个月之前,子龙将军倒是有捷报传来,说是孝直设计,在建宁郡连败南蛮万孟丹两阵,只是后来又将孟丹放走了。据事后孝直自己的 捷报上言,南蛮反复无常,建宁等郡的情况无比复杂,非草原可比。所以想要一战功成,必须得令南蛮心服口服。只是后来,便再无消息传回,想来孝 直和子龙将军等人已经深入南蛮腹地,不好传信。” 张扬点点头,突然笑了。 没错,南蛮确实不是草原能够比拟的,草原一望无际,只要战马有优势,就算你逃到山崖海角张扬也有把握将你给抓回来。但南蛮不同,那里多山,就 算战败,只要不死的话,随意往山中一躲,纵然你有十万大军又有何用? 如今看来,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法正竟然打着和以后诸葛亮一样的算盘。 正史之上,诸葛亮是否七擒孟获,张扬不知道,但如今看来,法正是打算上演一出这样的戏码了。 “如此也好。”张扬笑着道:“既然如此,南蛮之事便尽数交予法正、赵云、魏延、张任他们来解决,命元常加紧对子龙他们夺下来的地盘进行安抚, 只要南蛮之人心向大汉,那便一视同仁。” 顾雍因为被张扬调到了冀州担任刺史,益州刺史的职位便落到了钟繇的身上,这位能文能武老臣的本事,张扬还是放心的。 “臣领命。” 说完之后,张扬舒展了一下筋骨,本想就此离去,返回后院看看自家女儿和刚刚怀孕的吕玲绮,但突然心头一动,问道:“文和,此次科举,各地前来 的士子之中可有大才?” 贾诩没想到张扬的思路变换这么快,但基本上所有情报都在他的脑海之中,此时也无需细想,直接答道:“大王,还真有两人,其一并非远来士子,而 是太原郡学的学子,其自称为陆言,寒门子弟。但据臣调查,此人乃是庐江陆氏子,本名陆议,后自己改为陆逊。” “你说谁?” 贾诩有些愕然地望着自家大王,有些不确定道:“大王,江东陆逊,字伯言...” “好!”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张扬继续问道:“还有一人是谁?” “此人名为马峤,襄阳马氏子,本为荆州世家,但其父早丧,其家没落,不复为官,所以在科举令传到荆州之后,其便来到了晋阳,准备参与科举。其 人温文尔雅,饱读诗书,为人宽厚,当为一郡之才。” 这个一郡之才,就是说马峤最少也是当个太守的材料,这个评价可一点都不低,但令张扬不解的是,自己却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难不成是什么山野遗 贤? 略微思考片刻,张扬道:“那马峤先无需惊动,让其顺利参加科举便是,有才的话自然能够中举,若是无才,也无需孤在其身上费心。不过这陆逊... 文和,你命人将其找来,孤要亲自看看。” “臣领命。” 应诺一声,贾诩转身离去,虽然他不清楚张扬为何对这陆逊另眼相看,但还是忠实的执行了张扬的命令。 片刻之后,一个青年走进了晋王府大堂,此人身高大约在七尺八寸上下,身形并不魁梧,但也不算瘦弱。一身淡青色的长衫十分得体,生得是唇红齿白 ,目若朗星,端得是一表人才。 抱拳一礼,青年躬身道:“太原郡学子陆言,拜见晋王殿下。” 张扬双目死死盯着他,片刻之后才道:“孤应该叫你陆言呢,还是应该叫你陆逊?” 如果换一个人来,可能张扬这一句话便能让他呆立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但陆逊却神色未变,不卑不亢道:“名字不过一个代号罢了,殿下若是喜欢,叫学子陆议也未尝不可。” “哈哈哈,有胆识。”张扬笑道:“看来你清楚瞒不过孤?” 陆逊点头道:“在这晋阳城中,欺瞒陛下或许不难,但想要瞒住殿下却难如登天。不过正如学子所言,改名字只是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并 无他意。” 不愧是陆逊,思路清晰,不卑不亢,还不着痕迹的拍了一个马屁。 “那你不妨猜猜,孤找你来又是所为何事?” 陆逊先是一愣,这点他确实没想明白,他是江东陆氏子不假,但这个身份却没显赫到能让张扬顾忌的地步,至于说以为他是奸细,那同样无需张扬亲自 接见,让两个狱卒拿他去拷问便是... 想到这里,陆逊突然开口道:“殿下想来是有事要吩咐学子,不知可对?” “没错。”张扬把头一点道:“孤如今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做,若你能做成,也无需再参加什么科举,孤自然会酌情任用,你可敢去?” 第1164章 陆伯言 陆逊有些疑惑。 老实说,在身份被拆穿之后,他本以为张扬就算不杀他,恐怕也会收拾他一顿。毕竟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三学学子,身上背负着一个江东奸细的嫌疑, 张扬可没有任何理由会给他好脸色。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张扬非但没有一点为难,而且只是将他的身份轻描淡写的带过,这让陆逊非常的疑惑,张扬为何要对他如此客气? 要知道如今的张扬可是堂堂晋王,执掌三分之二天下权柄,麾下带甲数十万,说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乃至更甚也丝毫不为过,凭什么对他这么客 气? 就凭庐江陆家的名头? 陆逊不信,庐江陆家在江东确实不算什么小世家,但他的祖父只是一个城门校尉,父亲只是一个都尉,从祖父官职最高,可也就是一介太守。就凭张扬 连四世三公的袁家都看不上眼,凉州世家随意打杀的性格,他可不觉得自家能让这位从来没正眼瞧过世家的晋王殿下另眼相看。 但是张扬自己却清楚,他看重这陆逊,却非因为什么家世,而是这位历史上江东四大都督之一的陆逊有资格让他看重。 张扬开口问道:“陆逊,如果孤没记错的话,陆氏乃是江东大族,你不呆在江东为孙权效力,来晋阳作甚?” 陆逊闻言苦笑一声,道:“殿下有所不知,陆氏以前确实为江东大族,不过分为两支。其一便是殿下所说的庐江陆氏,另一支则为吴郡陆氏。逊便出身 于吴郡陆氏,家祖讳纡,曾任吴郡城门校尉,后来黄巾乱起,陈败、万秉两贼率军攻打吴郡,家祖阵亡,之后,吴郡陆家便没落了。” 张扬点点头,这些事刚才贾穆已经详细禀告了他,所以此时的张扬并不奇怪。 在此之前,张扬一直以为庐江太守陆康就是陆逊的祖父,但如今看来,两人原来只是同族的关系。 陆逊接着说道:“陆家于江东立足已有二百余年,家底还算殷实。祖父阵亡之时,家父在九江担任都尉,所以逃过一劫,后来从祖康公对家父多有支持 ,也算保住了吴郡陆氏这一支。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在逊十余岁时,繇贼受命担任扬州刺史。其任人唯亲,因家父不愿与其狼狈为奸,竟然生生被其 逼死。” 繇贼,就是刘繇,正儿八经的汉室宗亲,曾经的兖州牧刘岱之弟,不过或许是因为他逼死了陆逊之父的缘故,陆逊对他可没有一点尊敬可言。 “后来,逊一家逃到庐江投奔从祖父康公,康公感念繇贼势大,便顺势归降。后来,繇贼与袁术交恶,孙策奉命征讨繇贼,从祖父康公为保全庐江百姓 ,率军坚守两年,可最终还是为孙策攻破城池。” “孙伯符恼怒于从祖父起兵相抗,竟然将庐江陆氏屠戮一空,幸好在之前,从祖父就将逊等一干亲属送往吴郡,如此,逊才逃得一条性命。后来,孙策 攻破吴郡,本想拿逊等陆氏族人出气,但多靠张家、顾家等大族出言搭救,逊才免于一死。殿下有所不知,陆家如今早已不复当年。” “从祖幼子,逊之从父绩比逊还要小六岁,若非张家、顾家多方支援,恐怕逊也未必能够撑到现在。” “后来孙伯符战死,逊本以为陆家从此便无事,但没想到孙仲谋同样不待见陆家,多方刁难。无奈之下,逊只得让兄弟陆瑁带着从父陆绩逃到了当时颇 为安宁的成都避难,逊则逃到了晋阳求学。只是后来成都乱起,逊便和我那兄弟断了联系,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张扬楞住了,他只知道陆逊是后来的江东大都督,还娶了孙策的女儿,但万万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曲折的关系。 “如此说来,你们陆家,已经完了?” 这话可不怎么好听,但陆逊不知道该这么反驳,如今他寄人篱下,陆绩和陆瑁两人生死不知,这情况,反驳什么? 陆逊脸上的笑容愈发苦涩,微微摇头道:“虽不能说完了,但也相差无几,如今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张扬点头道:“所以你便想参加这科举,如果能够高中为官的话,未尝没有重振陆家的机会?” 陆逊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他不是没想说谎,但他没有瞒过张扬的把握。 “老实说,纵然你能够高中状元,乃至为官做宰,也别想让陆家恢复陆家曾经的辉煌。”张扬一脸郑重道:“只要孤活着,就不可能。” 陆逊点头道:“此事逊已料到一二。” 张扬突然笑道:“陆逊,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看得出来,世家大族的时代已经过去,今后孤不允许再让世家大族如现在这般左右朝政...而且,孤不 希望你参加科举。” 陆逊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张扬,双眼中满是悲愤。 长叹一声,陆逊萧瑟道:“既然殿下容不下逊,那是杀是刮,逊悉听尊便。” 张扬知道陆逊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解释道:“伯言此言差矣,孤有吞并天下之志,岂能容不下你一人?” 在陆逊不解的眼神中,张扬继续道:“科举,不过是用来收拢士子之心的一种手段罢了。相信凭借你的智慧,应该不难看出,孤之所以行科举,一方面 确实是为了给寒门士子一条出路,让他们能够入朝为官。另一方面,则是孤想改变如今天下的状况,孤不希望自己的治下有如袁家那般的世家,孤不希 望这群人,以及他们的子孙,无论贤能与否,能够把持或干扰朝政。” “但你不同,陆伯言,孤知你有大才,根本无需参加这什么科举,如今孤想给你一个机会,让陆家重新成为世家不可能,但你自己能走到什么地步,却 要看你的表现。另外,孤也可以命人为你寻找陆瑁和陆绩两人,你意下如何?” 陆逊本已心灰意冷,但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立刻开口道:“不知殿下要学子作甚,学子必定尽心竭力!” 张扬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可知江东周郎?” 陆逊可不是什么孤陋寡闻之辈,虽然已经远离江东,但这天下大势却不曾放下,闻言没有丝毫惊讶道:“殿下所说可是曲有误,周郎顾的江东大都督, 周公瑾?” “没错。”张扬起身拿出一副舆图在案几之上展开,招陆逊近前来,开口道:“如今孤的大军云集大河北岸,可惜水军实力却不甚强悍,大河为江东军 封锁,使得孤的大军无法渡江。” “而且如今虽然大河水位下降,不久就能搭建浮桥,但大江却没有干涸的时候,孤想攻克江东,水军乃是重中之重。” “孤的水军...甘宁勇则勇矣,锦帆营将士同样勇猛异常,不畏生死,然依旧屡屡为江东水军所败,孤希望你能去水军之中担任军师,给孤将周瑜的人 头取来,如何?” 说完之后,张扬静静的看着陆逊。 用未来的江东大都督来对付如今的江东大都督,孰强孰弱? 张扬不清楚,但他却觉得值得一试,甘宁是大将,但却不是什么统帅之才,张扬麾下也没有什么比甘宁更强的水军人才,所以陆逊已经成为了张扬唯一 的选择。反正不论怎么样,凭借陆逊的智谋,情况都不应该会比现在差才是。 况且如今比拼的绝不仅仅只是陆逊和周瑜两人的智谋、用兵能力,论人口、钱粮、兵马...不论哪一方面,张扬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战船也未尝不能 打造。所以说,如今的陆逊可以说比周瑜更有优势,击败江东水军未必便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张扬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那就是除了周瑜之外,原本历史上的江东四大都督,陆逊、鲁肃、吕蒙三人竟然全部在他的麾下。 鲁肃被他当成了纯粹的文官,暂且不算,但是如果由陆逊为他的水军都督,吕蒙为副都督,甘宁为将的话,这个豪华的阵容,难不成还不是周瑜的对手 ? 不过现在想要实现却不大可能,陆逊和吕蒙还很年轻,赶鸭子上架未必能够胜任,所以他也只是让陆逊担任水军军师。 陆逊沉思片刻,他清楚,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能成的话,他将会在张扬麾下彻底站稳脚跟,虽说恢复陆家不太可能,但他自己出将入相却不会有 什么问题。 “臣绝不辜负殿下厚望,誓死取回周瑜首级!” “好!”张扬笑道:“如此你便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孤命吕蒙护送你前往水军任职。记住,不只大河,孤要让锦帆营在大江之上同样畅通无阻!” “臣领命!” 第1165章 坚壁清野 白马渡口,当年官渡一战的遗迹还历历在目,不过此时此刻的徐盛却没有任何心情来凭吊那堪称经典的一战。 手按剑柄,徐盛肃立于营盘之上,望着河水退去之后露出的松软淤泥被呼啸的朔风吹拂得无比坚硬,久久无语,只有双眸中时不时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 忧虑。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江东军大将全琮大步来到徐盛的身后,开口问道:“文向可是在担心大河水位下降?” 徐盛没有回头,而是伸手指向平静的大河,开口道:“没错,子璜将军发现没有,一月之内,大河的水位下降了足足数尺,如果照这种情况下去,不出 十天,我军的战船便无法在大河之上来去,不出半个月,大河便有彻底断流之危。到那个时候,别说铺设浮桥,晋军甚至只需在大河上铺一些木板干草 便能纵马渡河。” 全琮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此次正是为此事而来,文向,该撤退了,否则的话...” 徐盛凝重的点了点头,一脸惋惜道:“可惜啊,若是大河水位依旧,我敢保证至少坚守到今年开春,甚至更久,如此一来,小人屠便只能挺而走险,分 兵绕路京兆攻打豫州。这样的话,大都督的将要面对的敌军将会少一大半,小人屠也休想在今年雨季来临之前抵达寿春。” 全琮无奈的摊了摊手,颇为无奈道:“此乃天意,非我等能够挽回的,文向无需自责。再者说,大都督只命你坚守到十二月底,如今已是正月,文向已 经完成大都督的命令,此时就算撤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报!”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小校大步而来,抱拳道:“启禀两位将近,晋军水军都督甘宁率麾下锦帆营而来,距离水寨不足十里!” “敌将张颌同样率步卒前来,准备攻打我军营寨!” 全琮摇了摇头,长叹道:“甘兴霸这水贼还真是锲而不舍,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连续败于我军之手六阵了吧,竟然还敢主动进攻。” “那张儁乂何尝不是如此?”徐盛同样颇为无奈道:“那小人屠明显在拿他们河北降兵做消耗,攻城器械不足,如何攻打我军水寨?但那张儁乂却是每 日搦战,可惜我麾下只有三千将士,根本不敢出营接战,否则的话定要让其损失惨重!” “有机会的,文向何必焦急?”全琮长出了一口气,向徐盛道:“文向谨守营寨,我去会一会那甘兴霸。” “子璜自去便是,我也得准备应付那张儁乂。” 说罢,徐盛大声呼喝道:“全军戒备,准备迎战!” 嘹亮的号角声顿时回荡在整个白马水寨之上,人数早已不足三千的江东军将士纷纷从各自的营寨之中冲出,在各自将校的率领下集结,准备迎战即将抵 达的张颌军。 “某去也。”全琮转身准备离去,却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大喊道:“文向,待十日之后,水位下降之前,我会率一队小船前来接应,文向可要早 做准备!” 徐盛远远回头向全琮抱拳一礼,大声道:“某自省得,有劳子璜了。” ... 靖平十三年正月中,随着徐盛和朱桓率领残兵主动撤离,张颌攻破白马,张辽攻破延津。 晋军大将高顺在汇合京兆守将林冲后,率十万大军走左路,经陈留、陈郡直逼汝南,岳飞同样率领十万大军为右路,经东平国、济北郡直逼泰山,攻打 朱元璋。 晋王张扬亲率近二十万大军为中路,经梁国直逼谯郡。 不过令三路晋军惊讶无比的是,整个豫州几乎全部成为了空城,汝南、谯郡这两个豫州地盘最大,人口最多的郡此时别说驻守的人马,就连百姓也没有 一个,空空荡荡的城池在朔风中看起来无比的破败。 大怒之下的张扬率军穿越谯郡,直逼寿春,高顺同样大举南下,准备攻入扬州北部的戈阳、安丰等郡,然后由西向东,和张扬的中军合围寿春。 右路岳飞大军遭遇的情况同样如此,朱元璋似乎和江东军商量好了一般,泰山郡下数县全部被搬空,甚至连徐州北部的彭城、东海、琅琊三郡也尽数被 迁移一空。整个徐州的百姓和大军已经全部汇聚到了淮水以南下邳和广陵两郡之中,朱元璋、杨坚、宋江三人亲自率军驻守淮水一线,摆出了一副据淮 水死守的架势。 江东军大将太史慈手按剑柄,肃立于下蔡城头之上,回首望去,只见原本颇为繁华,人口稠密的下蔡县此时此刻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 下蔡属于扬州淮南郡,不过由于地处于淮水北岸,所以这座县城也成为了江东军放弃的地方,而且还是最后一处县城。 从下蔡往北,谯郡、汝南、梁国等郡已经全部化成了一片白地,晋军休想在这绵延百余里的土地上找到一粒粮食。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江东军小校大步踏入城楼,向太史慈抱拳道:“启禀将军,城北三十余里发现晋军踪迹!” “终于来了吗?”太史慈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陡然大喝道:“传令下去,放火烧城,全军撤退!” 随着太史慈的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多时的江东军将士没有丝毫犹豫,纷纷在城中放起火来。 等到晋军前锋张辽率军抵达城下之时,整个城池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翻滚的烈焰释放着无尽的热量,浓浓的黑烟直冲天际。 足足一天一夜,翻滚的火舌吞噬了它们能够点燃的一切,下蔡这座古老的城池除了那熏得一片漆黑的城墙之外,尽数化为了一片灰烬。 张扬在刘伯温、荀攸、高颎、张辽等一众文武的簇拥之下,缓缓纵马行走在下蔡的残垣断壁之中,入眼全部都是漆黑的焦土和满目疮痍的废墟。 “大王。”刘伯温颇为担忧道:“孙权小儿这是准备打定主意坚壁清野了,谯郡、汝南化为一片焦土,我军战线延绵数百里,粮草辎重的运送难度无疑 大大增加,而且孙权如果孤注一掷的话,完全能够派一队骑兵绕到我军之后,截断我军的粮道。” 张扬端坐在马背之上,脸色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冷笑道:“看来孙权小儿长进不少,这掳掠人口的办法比孤当年做得还要绝。不过无疑担忧我军粮 道,江东军或许有骑兵,但他们的战马根本无法与我军的西域骏马相比,如果他们敢来的话,那就别想走了!” “至于人口,孙权确实学聪明了,知道这人口众多带来的好处。不过这人口可是一把利剑,不只能杀敌,还能伤己。从长远来看,人口众多确实能够增 加兵源、增加粮产,可数十、近百万百姓全部被迁入淮南,他孙权可有如此多的粮草赈济百姓?” “江东富庶。”刘伯温长叹道:“大王,之前孙权受制于江东世家,能动用的粮草或许不多,但如今科举一出,我军已经成为天下世家之敌,江东世家 必定会倾力相助孙权,粮草的问题应该不难解决。” “况且很快就会开春,孙权完全能够命这些百姓就地屯田,南方气候湿热,水稻可一年两熟,最迟五六月,江东军便无需再为粮草担忧。而且看样子, 孙权已经和朱元璋、杨坚成为盟友,徐州说不定也支援了孙权一些粮草。” 荀攸也点头道:“大王,如今看来,江东军的战略已经很明显了。” 张扬转头看向荀攸,问道:“公达不妨详细道来。” 荀攸道:“孙权,或者说周瑜的计划分为两步,其一,便是命徐盛和朱桓两将驻守大河,延缓我军南下的速度,好给周瑜迁徙百姓,坚壁清野的时间。 如今看来,周瑜这第一步已经成功。” “然后呢?” 张扬撇撇嘴,他可不信周瑜就这点本事,否则的话,仅仅这样可拦不住他麾下的虎狼之师。 “其二,便是依靠汝南郡南部的山区和淮水来阻挡我军,将此战拖下去!” “拖?” 张扬摇头道:“仅靠拖可无法战胜孤的大军,只要时间足够,孤完全能造出无数的大船,比钱粮人口,纵然迁徙了百万人口,孙权小儿也不是孤的对手 ,周瑜应当还有后手才是。” “大王所言甚是。”荀攸继续道:“周瑜的目的应该是拖到盛夏,然后与我军决战。” “淮南盛夏多雨,道路泥泞之下,只怕我军铁骑将会彻底失去作用,而江东军不管步卒还是水军,无疑更加适应这里的地形和气候,到时候,江东军未 尝没有一战之力。” “我军若败,江东军完全能够联合杨坚、朱元璋甚至曹操一同发起反攻,甚至将我军一路逼回大河以北。如此一来,孙权将重新夺回豫州,甚至趁势偷 袭徐州,一举占据扬、豫、徐、交四州之地,实力未必会比我军要差。” 张扬颔首道:“如此说来,我军必须得在夏季来临之前将江东军赶回大江以南才是...” 第1166章 曹操动 天色昏沉,器宇轩昂的太史慈踏着夜色大步进入寿春城外的江东军主帐之中,向端坐于主位上的周瑜抱拳道:“大都督,汝南、谯郡以及淮水以北扬州 各县的百姓已经全部迁徙过淮水,总计有一百一十九万余人。” “好!”周瑜点头道:“太史将军辛苦,且先下去休息。” “末将领命。” 应诺一声,太史慈转身大步离去。 “大都督。”太史慈前脚刚走,负责打探情报的丁奉便大步踏入主帐之中,抱拳道:“晋军的动向已经大致打探清楚!” “哦?”饶是周瑜平素里镇定万分,此时都微微有些激动,连忙道:“速速道来。” “遵命。”丁奉喘息片刻,道:“启禀大都督,小人屠麾下大军除了留守幽州徐晃的五万大军和分散在各地的驻军之外,大约在四十万上下。其中有十 万左右河北降兵,还有京兆林冲的七万大军。” “其中晋军大将高顺率领十万大军从左路沿汝南郡南下,如今应该已经抵达了安城附近,看样子是准备打算从汝南进入扬州的戈阳郡,由西向东攻打寿 春。” “岳飞同样率领十万人马,此时正在彭城附近,应该是准备覆灭朱元璋、杨坚等人之后直接南下,攻打寿春。” “张扬自己则率领近二十万大军直逼寿春,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了下蔡。” “另外,驻守在南阳的郭淮部七千人马并无动作,林冲的七万大军也并未全部随着张扬南下,而是由林冲率领两万人马退回了京兆,不知有何打算。” “呵呵,看来小人屠还是对曹孟德不放心啊。”一旁的徐庶笑道:“大都督,虽然你我,乃至小人屠都料定曹孟德会趁着我们大战的时候去攻伐西蜀, 但张扬应该是出于小心谨慎考虑,这才命林冲退回了京兆,防备曹操暗中攻打南阳、武关。” 老将黄盖的脸色却有些凝重,摇头道:“就算林冲率两万大军撤走,岳飞的十万大军被杨坚等人牵制,但小人屠和高顺两部仍旧有近三十万大军,而我 军只有七万,兵力相差近四倍,此战依旧不好打啊。” 周瑜没有惊慌,反而看着肃立堂下的丁奉,开口问道:“承渊,你觉得如何?” 丁奉楞了一下,他不知道这几位大佬说话有自己什么事,但既然周瑜问他,他也只能回答。 略微思索片刻,丁奉开口道:“大都督,末将以为小人屠的战略已经很明显了,其自领近二十万大军兵逼寿春,应该是想把我军的主力全部吸引在寿春 附近。然后汝南山区的高顺便可长驱直入,徐州杨坚等人手中虽有不少兵力,但最多也就在五万上下,只怕无法拦住岳飞。如此一来,只等高顺和岳飞 两人赶到,小人屠便可三路大军合围寿春。” “没错。”黄盖一脸感叹道:“这就是兵强马壮的好处,小人屠可以肆无忌惮的四处分兵,我军兵少,只能死守几处要害之地。徐州不属于我军治下, 只能盼着杨坚、朱元璋等人能够挡住岳飞。” 徐庶同样担忧道:“其实徐州的情况还好,杨坚和朱元璋也非易与之辈,麾下足有五万大军,如果只能守城的话,未必便会怕了岳飞。只是汝南山区那 里...贺齐、凌统、萧摩柯三位将军麾下只有一万人马,纵然地势险要,但想抵挡高顺的十万大军,只怕是...” “诸位无需担心。”周瑜猛然长身而起,一脸郑重道:“小人屠固然兵强马壮,但我江东却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他小人屠如果以为吃定我们的话,纵然 他是铁齿铜牙,我也要崩掉他几颗牙!” 黄盖一脸惊喜道:“大都督可是有妙计退敌?” “计策是有一条,只是此计有伤天和,非到万不得已不可用。”周瑜大声道:“诸位,此计我暂且不说,我军也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于此计之上,我们 的目的就是拖到盛夏,到时候便是我军由守转攻的时机!” ... 襄阳魏王府大堂之上,蒋济急匆匆的狂奔而入,抱拳道:“大王,据细作回报,林冲已率两万大军返回京兆,并且亲自率军镇守武关,想来应该是防备 我军偷袭。” “小人屠倒是始终不曾放松对孤的警惕,孤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曹操自嘲的一笑,摇头道:“此事在早在意料之中,无需惊讶。纵然小人屠不令林冲回返京兆,我军也不敢攻打武关,否则的话,李靖的十万大军定然 会兵出荆州,小人屠说不定也会回师,孤可不准备给那孙权小儿当替死鬼。” “寿春的战事如何了?” 蒋济道:“具体动向还没传来,但根据之前的情报,小人屠兵分三路围攻寿春已成定局,想来最迟半个月,张扬率领的大军定然能抵达寿春城外!” 曹操点头道:“也就是说,张子昂和孙权之间的这一战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十有八九。” “好!”曹操拍案而起,朗声道:“也就是说,小人屠的数十万大军已经全部被牵制在扬州北部,我军入川的时机至矣!” 诸葛亮突然开口道:“大王欲取西川,襄阳需得留一员大将和数万精兵镇守,否则难免李靖不会分兵上庸,直攻襄阳。另外,高顺、林冲那两处也不可 不防。” 曹操点点头,问道:“那不知孔明以为,何人可担此重任?” “妙才将军勇武,有智计,当能担此重任。另外文聘将军沉稳,蔡瑁将军熟悉水战,若有他们两人相助,襄阳可保万无一失!” 这番话,诸葛亮说得有些无奈,因为他觉得最合适的人选不是什么夏侯渊,更不是曹仁。 这两人毫无疑问都是大将之才,但夏侯渊刚愎,曹仁冲动,都有性格上的缺陷,用来统率一支偏师或许足够,但潜在敌人是小人屠时,他们两人的才能 并不足够。 其实诸葛亮真正属于的是周亚夫或者郭子仪,如果有他们两人镇守襄阳,那才能算是真的万无一失。 可惜的是,他无疑十分了解曹操,这位的疑心病很重,所以哪怕再忠诚的大将都不如曹氏和夏侯氏宗族的将领更能让他放心,所以诸葛亮才抛出一个相 对更加合适的夏侯渊,又派稳重的大将文聘辅佐。 至于蔡瑁,毫无疑问是个添头,不过正如诸葛亮所说,蔡瑁算是如今曹操麾下最为熟悉水战的将领,西川在群山环绕之中,大江湍急无比,水军注定无 法发挥出他们的优势,还不如将蔡瑁留在荆州作用更大。 曹操沉思片刻,大声喝道:“夏侯渊、文聘、蔡瑁何在?” 夏侯渊、文聘、蔡瑁三人大步出列,抱拳齐声道:“末将在!” 曹操道:“以夏侯渊为主将,文聘为副将,蔡瑁为水军都督,领军两万留守襄阳,不得有误!” “另外再以蒯越为军师,辅佐妙才。” “末将领命!” 夏侯渊三将轰然应诺。 曹操一双精光闪烁的小眼睛环视堂上诸将,沉声道:“其余各将率领本部兵马,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随孤起兵伐蜀!” “末将谨遵大王之命!” “都去吧。”曹操大手一挥,令众人退下,却不想诸葛亮突然开口道:“妙才、仲业、德珪三位将军稍等片刻,亮还有一言相告。” 夏侯渊等三人一愣,不由自主地向主位上的曹操看去,在看到曹操微微颔首之后,他们便留在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片刻之后,诸将退去,诸葛亮开口问道:“三位将军,若林冲领兵来袭,你等如何应对?” 夏侯渊没有丝毫犹豫,大声道:“起兵拒之!” 诸葛亮又问道:“若高顺也分兵前来呢?” 夏侯渊又道:“分兵拒之!” 诸葛亮摇摇头,对一旁曹操道:“大王,臣以为还是换子孝将军镇守襄阳为上,否则的话,襄阳必破!” 夏侯渊勃然大怒,喝道:“孔明,你此言何意?” 诸葛亮不紧不慢道:“妙才将军,我军兵力不足,襄阳只有两万大军,若林冲、高顺分别领兵而来,将军分兵可能挡住?如此一来的话,襄阳难道不是 必破?” 夏侯渊眉头一皱,问道:“那孔明觉得应该如何?” “死守襄阳!” “死守襄阳?”夏侯渊不满道:“那岂不是要将整个南阳郡拱手让人?” 诸葛亮摇头道:“南阳和荆州孰重孰轻?将军身负大王厚望,坐镇襄阳,如果将军败,大王将再无退路,其重要性无需亮来多言,若将军只是着眼于区 区一个南阳,而置荆州于不顾,如何担当镇守襄阳的重任?” “这...” 曹操此时早已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同样沉声道:“妙才,死守襄阳,可能做到?若是不成的话,孤便将子孝留下。” 夏侯渊咬牙道:“大王放心,不论敌军如何挑衅,末将绝不出城!” 第1167章 大将先丧(上) 靖平十三年二月初。 就在寿春之战一触即发的时候,魏王曹操以大将夏侯渊镇守襄阳,又令文聘镇守新野,蔡瑁坐镇樊城,与襄城成掎角之势,以防备可能会兴兵而至的林 冲、高顺两人。 之后,曹操没有任何犹豫,尽起麾下五万大军攻蜀。 益州都督李靖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坐镇鱼腹浦,准备据险死守。 鱼腹浦晋军大营之中,主将李靖据案而坐,吴懿、吴兰、雷同、张嶷等蜀中将领分列左右,另外汉中都督张绣和大将马岱同样赫然在列。 而大营之外就是滚滚大江,这一带的江水又深又急,暗流丛生,两岸峭壁仿佛刀削斧砍一般,只有一道蜿蜒盘旋的栈道盘旋其上,隐于云间。纵然如此 ,李靖依旧派遣了五百人马驻守栈道,只要曹操敢于在此处行军,一把大火便足以将他的数万大军全部葬送于此。 “诸位,根据斥候的回报,曹操的大军数日之内定然能够抵达鱼腹浦,栈道无需担忧,所以我军的目的便是死守这鱼腹浦!” 说道此处,李靖突然大声喝问道:“张嶷何在?” 张嶷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出列道:“末将在!” 李靖问道:“本将命你准备的引火之物可曾准备齐全?” “将军放心,干柴、火油、硝石一应俱全,另外煤炭也准备了一些,只是数量不多。” 蜀道难行,从并州大量运送煤炭是一件不现实的事,虽说工部已经在西川同样发现了煤矿,但可惜的是开采十分困难,产量很低,如今又是冬季,所以 张嶷收集的煤炭注定不会太多。 “足够了!”李靖点了点头,向一旁的吴兰道:“吴兰将军,从今日起,你亲自坐镇栈道,断绝一切往来,不管行人、商贾,全部禁止从此处进入蜀中 ,各处渡口同样要派兵驻守。另外再派水军在江面上巡视,来往船只一律扣下,胆敢反抗着就地斩杀!” 吴兰右拳一擂胸口,大声应诺道:“末将领命!” 李靖低头略微看了一下舆图,继续道:“雷同,你率领斥候精锐乔装成樵夫、猎户,前往夷陵一带密切监视曹军动向,随时回报!” “末将领命!” 雷同应诺一声,大步离去。 李靖继续道:“诸位,大战一触即发,大王以曹操为一生之敌,我等奉命镇守西川,本将希望诸位不要心存大意,我等若败,西川门户大开,益州将永 无宁日,所以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众将齐齐起身,右拳撞胸,大声应诺道:“将军放心,我等定当尽心竭力,击败曹贼!” ... 夷陵城外,早在三日之前,曹操便已经率领五万大军抵达此处,没有受到一点的阻拦。 不过好像曹操的好运就此用完了一般,三日的时间,曹操毫无寸进,他曾率麾下文武无数此次观察地形,但就是没能找出一条能够成功进入鱼腹浦的道 路。 这一日,曹操再次率领麾下文武出营观察地势。 江左一座颇为险峻的山峰之上,曹操、诸葛亮、蒋济等人在臧霸、周亚夫、许褚、曹仁等一众将领的护卫之下朝着山下望去。 只见这一带的险峰如同全部都是由利斧从中劈开的一般,凡人根本别想攀援而上,奔腾不息的大江则从两侧峭壁之间奔流而过,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一般 。 “蜀中道阻难行,果然不假。”曹仁长叹道:“李靖只需派一支精兵,无需多,三五百人便足以让我军寸步难行。” 曹操点点头,深以为然道:“除了这条山间栈道之外,可还有其他道路能够通往蜀中?” 诸葛亮摇头道:“据臣所知,除了此处之外,便只有强行攀越巫山,再无其他道路。” 曹仁眉头皱起,浓重道:“也就是说,我军除了强攻之外,别无他法?” 诸葛亮笑道:“子孝将军无需担忧,此处地势狭窄,于我军进攻固然不利,但晋军的人数优势也无法发挥。我军完全能够以许褚将军的虎卫营为前驱, 步步逼近,将战线推进到鱼腹浦一带,只要抵达鱼腹浦,我军便无需再在这栈道上前行。而只要能够击败鱼腹浦的晋军,我军便能成功进入蜀中,西川 内部并没有这么多崇山峻岭,大部皆为平原。” 臧霸开口道:“若是敌军烧毁栈道呢?栈道之上可无处躲避,我军将士除了被活活烧死之外,就只能跳入滚滚大江之中,依旧难逃一死。” 诸葛亮一脸笃定道:“我料定李靖定然不会选择烧毁栈道!” 曹操不解道:“为何?如果烧毁栈道的话,便能彻底断绝我军入蜀之路,李靖为何不这么做?” 诸葛亮解释道:“大王,张扬麾下能够独领一军的大将,不管徐晃、岳飞、高顺、冉闵、林冲都是战功赫赫,唯有这益州都督李靖名声不显。攻克汉中 是魏延、张任两将强行从子午谷进兵,才一举逼张鲁投降。攻克益州又是法正、魏延、赵云等人九死一生,从阴平小道进入蜀中,才一举平定益州。李 靖充其量不过是率大军掩护罢了,晋军内部岂能没有怨言?” “所以李靖一定会想要证明自己,而烧毁栈道固然能阻挡我军,但只要我军并非全部都在栈道之上,那烧毁栈道的功劳便小得可怜,李靖岂能满意?” “再者说,如果烧毁栈道,我军还想攻克益州的话,就只能翻山而过,想这巫山延缓近百里,纵然李靖麾下兵力众多,岂能分兵把守每一处我军可能通 行的山道?所以,臣敢断定,李靖一定会留着这栈道,至少他能够明确得知我军的动向。” 就在曹操、诸葛亮等人相谈的时候,相隔数百步的悬崖之上。 一身猎户装扮的雷同从藏身的岩石后露出半个脑袋,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曹操等人,甚至连眨眼都忘记了。 旁边隐藏的斥候开口道:“将军,那个身着黑袍的家伙似乎是曹军中的大将,咱们是不是摸上去射他一箭?要是能把他干掉的话,我们可就立了大功了 !” 另一名斥候符合道:“是啊将军,根据李靖将军颁布的军规,只要能斩杀敌将,将军你至少能够连升三级,我们说不定也能混个校尉、都尉之类的当当 。” 雷同身后数十名斥候回想着晋军的军规,一个个顿时蠢蠢欲动起来,好像数不清的赏赐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一般。 “不行!”雷同同样十分心动,但他还是拒绝道:“如今是冬季,两边山崖上光秃秃的,还没等我们摸过去就被他们发现了。” “你们只看到那曹军大将,难不成看不到他身后那近百名亲卫?” 最先开口的那名斥候不甘心道:“可是将军,如此良机,错过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莫急,让我想想再说。” 说实话,这斥候所说正是雷同此时心中所想,但他终究不仅仅是个小卒而已,作为一员将领,他可不想功没立成,把自己的性命送在这里。 “将军,他们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该怎么办?” 正在雷同皱眉沉思之时,一声略显惊慌的低喝突然响起,雷同连忙低头看去。 只见刚才还肃立于险峰之上的曹军大将不知何时已经下山,正在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似乎是想登上他们这座悬崖查看地势。 而本来分散在那员曹军大将身后的百余名亲兵已经聚拢了起来,六七十名当先开路,三四十名断后,人数虽然不多,但雷同一眼便能看出来,这些亲卫 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回头看看身后,他带来的数百名斥候早已分散在了各处,此时跟在他身后的只有二三十人,而且精锐程度绝对无法与那员敌将的亲卫相比,硬拼只有死 路一条。 “射死此人?” 雷同有些犹豫,他们这二三十人倒是全部都带着弓箭,但敌将的那些亲卫全副披挂,还带着小盾,仅凭弓箭的话可无法保证一定能够击杀那员敌将,如 果拖下去的话,他们还很有可能被留在此处,用弓箭杀敌可能并非一个好办法。 可该怎么办呢? 目光向四处瞟去,只见身旁除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头外空无一物,正在雷同无比的失望的时候,他突然心头一动,招呼麾下斥候道:“都过来,待会听 本将号令,只要本将一声令下,你们便把这山上的所有石头全部砸下去,然后我们立刻就逃,明白吗?” “将军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第1168章 大将先丧(下) 险峰之下,曹操、诸葛亮、蒋济等人边走边谈,说了半天,其实他们认定的办法依旧只有那一条,想要穿越这险峻的栈道,唯有强攻这么一条路可选, 而且还不能将大批士卒压上,否则的话,李靖一定会烧毁栈道,那种后果不是曹操能够承认的。 曹仁、臧霸、许褚等将紧随其后,一行人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而曹军斥候虽说早已分散在外,但仅凭数百上千名斥候便想将附近所有的峭壁全 部勘查一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护卫营的将士倒是十分尽责,他们当先开路,十分警惕地搜索着山路两侧的岩缝,甚至连明显无法藏人的小洞都要伸进长枪去戳弄一番才肯罢休。 对于头顶的悬崖,他们却没有进行搜索,不是不想,而是人手不足,如果这些悬崖都要一一搜索的话,别说这百余名亲卫,就算将曹操麾下的五万大军 全部拉来,没有个数天也别想全部搜索一遍。 但这并不代表这些虎卫军便放松了警惕,他们的小盾就套在左手之上,如果山上有人射箭的话,他们完全能够在第一时间组成一道盾墙,来阻挡那密集 的箭雨。 “动手!” 一行人正向前行走之时,只听头顶上猛然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惊天巨响,众人急抬头看时,只见数团极大的黑影已经挟裹着尖锐的利 啸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曹操、诸葛亮等人的头顶砸落下来。 “大王小心!” 数声大喝同时响起,紧随在曹操身后的臧霸大惊失色,一双怒目圆睁,也来不及多想,壮硕的身躯瞬间腾空而起,双臂尽力张开,就如同一只护雏的大 鸟一般,瞬间将曹操和诸葛亮两人扑倒,向着山道内侧滚去。 许褚因为要负责查看周围的情况,所以落后了一步,他见曹操已经被臧霸扑倒,顿时大喝一声,提刀向着那滚落下来的巨石劈砍而去。 “大王!” 曹仁、周亚夫本来在队伍的最后,看到这种情况,顿时劈手从身边的虎卫军手中抢过小盾架在头顶,疯狂向前冲去。 可惜的是,滚落的巨石无疑比他们的速度更快,还不等他们跑到近前,那些随着山坡滚落的巨石已经轰然落地,荡起一片烟尘。锋利的碎石向四周激射 而来,纵然周亚夫、曹仁等将用小盾护住了头顶,但那漫天的碎石却无法尽数闪避开来,碎石击打在他们身上的铁甲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坚固的铁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周亚夫的脸上更是被激射而至的飞石划开了一道足有两寸来长的血口,殷红的鲜血顿时顺着他的脸庞流淌而下 ,使得周亚夫那张因焦急而有些狰狞的面孔看起来十分可怖。 “轰!” 巨石不断滚落,饶是许褚、曹仁、周亚夫三人武艺高强,依旧被这连绵不断的巨石给生生逼退,否则的话,他们同样难逃被巨石掩埋的命运。 “将军,山上有人!” 一声大喝传来,许褚等将齐齐向着山上望去,雷同等人的身影清清楚楚的落在他们眼底,周亚夫勃然大怒,用最快的速度从自己的背上取下铁胎弓,顺 手从腰间的箭壶中抽出一支狼牙羽箭搭在弦上,怒吼道:“狗贼安敢行此卑鄙之事,吃本将一箭!” 言罢,只听弓弦震动的巨响还回荡在空中,锋利的狼牙羽箭已经脱弦而出,宛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般向着山崖之上射去。 “快,都他娘把所有石头砸下去,然后我们立刻撤退!” 悬崖之上的雷同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他双臂较力,举起一块将近百斤的巨石正准备砸下去。 忽然一声利啸在他耳边响起,雷同暗道一声不好,正准备闪躲之时,那支锋利的狼牙羽箭已经激射而至,只见寒光一闪,雷同只感觉呼啸的寒风顺着他 的咽喉狂涌而入,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膛。 浑身的力气瞬间消散而去,本来轻若无物的巨石此刻却仿佛千斤巨担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雷同艰难地低头,只见自己的咽喉之上出现了一杆足有拇 指粗细的狼牙羽箭。殷红的鲜血顺着箭杆缓缓流淌而出,在冬日里并不热烈的阳光照耀之下散发着妖艳的光芒。 “轰...” 雷同双臂一软,奋力举起的巨石轰然落地,顺着险峻的山崖跌跌撞撞的翻滚而下。 “将军!” 雷同身后的斥候们大惊失色,连忙围拢上来,试图扶住摇摇欲坠的雷同,可凄厉的尖啸接连不断的响起,勃然大怒的虎卫军将士们没有任何犹豫,全部 弯弓搭箭,将自己满腔的怒火发泄在了这群该死的敌人身上。 凄厉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不过片刻的功夫,又有十余名晋军斥候丧命在虎卫军的箭下,残存的几名晋军斥候大惊失色,仓惶的准备逃离山崖,慌 乱之间,不少人失足跌落山崖,摔成了一地肉泥,残存的斥候也没能逃到虎卫将士的搜索。 巨石停歇,周亚夫、曹仁、许褚等人没有任何犹豫,急忙抢上前来,手脚并用翻开山道上的巨石,从石碓中挖出了狼狈不堪的臧霸、曹操、诸葛亮三人 。 令人惊异的是,曹操和诸葛亮竟然在漫天的巨石下毫发无损,而壮硕的臧霸此刻却被砸得不成人形,唯一幸运的是还没有断气。 原来将曹操和诸葛亮两人扑倒在凸起的山崖之下后,臧霸便张开双臂,硬生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曹操和诸葛亮两人撑起了一片天空,那一刻,他就如 同一根擎天的巨柱,为曹操、诸葛亮留下了一丝一毫生还的希望。 “大王...” 妖艳的鲜血从臧霸的口中喷涌而出,但他的脸上却挂着笑容。 “宣高!”曹操握着臧霸那几乎被砸扁的右手,疯狂怒吼道:“郎中呢,快找郎中来!” “没用了,大王无需如此。”臧霸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艰难的开口道:“大王,臧霸自投靠以来寸功未立,如今总算报答了大王的恩情...” “宣高...” 饶是曹操早已见惯了生死,但此时此刻仍然双目含泪,看着这员投降他并不算久,但始终不离不弃,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大将,只觉得什么东西哽住 了喉咙,让他无法言语。 臧霸的双目无神的望着天空,似乎是在对曹操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当年陈宫、秦宜禄舍命相随温侯,当时末将不懂他们为何那么傻,明明能 够逃走,为什么还要回来?” “现在,末将懂了,只恨不能再继续追随大王征战沙场了,大王珍重...” 话音落下,臧霸的双眸再无一丝一毫的神采,被曹操抓在手中的右手同样无力的垂落下来,砸在身下的巨石之上,发出一声轻响。 “宣高!” 曹操的嘶吼宛如狼啸,缓缓在山崖之间回荡,传出很远,很远... “大王。”曹仁突然开口道:“查清楚了,袭击我军的乃是晋军骁将雷同,他已经被周亚夫将军一箭毙命。其麾下二十余名将士,除了三人被我军活捉 之外,尽皆被我军击杀。” “饶命,我等愿降!” 三名晋军斥候被押到了曹操的面前,知道了曹操身份的他们早已被吓破了胆子,大声喊着饶命,希望曹操能够因为想要晋军的情报而饶他们一命。 “拉下去,砍成肉泥!”曹操猛然回头,那双不大的眼睛无比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一般。 “还有那雷同狗贼,全部给孤剁成肉泥!” 诸葛亮张了张嘴,却没有一点声音传出,刚才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万万没想到,臧霸却...对于臧霸,他心中同样十分感激,可理性却告诉他,这 些斥候应该留下,拷问晋军的情报,旁的不敢说,至少能从他们的口中得出李靖麾下有多少大军,哪些将领,甚至晋军的一些安排也能拷问出来。 但暴怒的曹操和地上不成人形的臧霸却让他无法开口,沉默半晌,所有的话语变成一声重重的长叹,从诸葛亮的口中传出。 “大王,蒋济先生...” 许褚欲言又止,曹操瞪着通红的血目向许褚身后望去,只见一滩模糊的血肉静静的躺在刚刚被挖开的乱石之中。毫无疑问,身处山道中央,没有任何遮 蔽,也没人为他阻挡的蒋济更为凄惨,如今甚至连将‘他’抬出来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李靖狗贼,孤与你不共戴天!” 曹操愤怒的嘶吼在山崖之间激昂回荡,久久不歇。 第1169章 兵临城下 寿春是一座古城,它悠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战国,楚迁都寿春之时。 寿春城池占地极大,北傍淝水,东临东津渡,西至城西湖,南至十里头,乃是整个战国时期,所有都城之中仅次于燕国都城的第二大城。 此城历代便为兵家必争之地,当年的袁术若非自乱阵脚,出城逃亡的话,只怕任由曹操、吕布、孙策三人围城,只要城中粮草不尽,想要攻破这座城池 跟本是痴心妄想。 而张扬在半月之内从下蔡一路势如破竹,直逼寿春城下,不过拦在张扬大军面前的还有一个极为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的大军该如何渡过淮河? 淮海北岸,晋军大营,中军主帐之中。 张扬端坐主位之上,开口问道:“文达,高顺和岳飞两路大军如今到了何处?” 荀攸出列抱拳道:“启禀大王,高顺将军遣快马来报,江东军在汝南南部山区谷口修筑了坚固的城关,那一带的地形无比复杂,纵然是常年在山中行走 的猎户和樵夫都不敢深入,以免迷失道路。而谷口地形无比的狭窄,我军在兵力上的优势根本无法发挥,敌将贺齐常年于江东征剿山越,于这种地形作 战的经验无比丰富,凌统、萧摩柯两员副将勇猛。” “高顺将军言,其只能派少量精锐强行叩关,只是江东军的抵抗十分顽强,只怕短时间内无法攻破此关。” 对于这种情况,张扬并没有意外,当年他亲自前往那里迎接刘协的时候就清楚,那种地形别说你有十万人,就算你有百万大军也别想展开,能够同时发 起攻击的最多也就数千人,别说高顺,哪怕换他亲自前往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倒是这个贺齐是哪里来的?既然能担当这支偏师的主将,那就不应该是个无名之辈,怎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张扬并没有询问的意思,来到这个世界十余年,他早已习惯了突然冒出来的名人,就如同年轻时差一点干掉马超的阎行,他就根本没听说过,江东 有一两个山野遗贤也在情理之中。 微微把头一点,张扬问道:“岳飞的北路大军呢,如今到了何处?” 荀攸继续道:“岳飞将军如今已率军连破琅琊、彭城、东海三郡,以及下邳和广陵两郡的北部,只是朱元璋、杨坚、宋江三将集结全部兵力死守淮阴, 岳小将军虽然连败徐达、杨林,阵斩敌将方天定,但敌军却据淮水死守,岳飞将军几次攻击无果,又要时刻提防徐州水军的袭扰,只怕短时间内同样难 以击败杨坚、朱元璋等人。” 虽然都在意料之中,但张扬还是失望道:“如此看来,只怕短时间内根本别想三路合围寿春了。而如今最重要的问题是,高顺和岳飞两路大军无法抵达 ,我军在淮水南岸便没有支援,我们又该如何渡过淮水,攻打寿春?” 本来在张扬的预想之中,不管是高顺还是岳飞,哪一路能够成功突破,抵达寿春城下,那都可以给中路大军以支援,使得晋军在淮南不至于无一兵一将 ,而江东军想要据淮水而守只能成为一种奢望,可如今看来,当初在大河上的尴尬情形将会再一次上演,更可怕的是,淮水可没有断流的时候,晋军纵 然一直等下去也没有一点渡河的希望。 “此事...”甘宁突然起身开口道:“大王,我军并没有在淮水上发现江东军的船只。” “嗯?”张扬眉头一皱,非但没有欣喜,反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开口问道:“周瑜小儿又搞什么把戏,淮水上游可曾查探过,莫不是周瑜打 算在我军渡河的时候一把水将我军冲垮?” “没有。”甘宁无比断定道:“大王,末将已令麾下将士沿淮水上下游全部查探过,百余里的河道内并没有发现任何江东水军的踪迹。” “孙仲谋这是放孤渡河一战?”张扬冷笑一声道:“小儿哪来的自信?” “张辽何在?” “末将在!” 顶盔戴甲的张辽大步出列,右拳一擂胸口,大声应诺。 “今夜令兴霸的锦帆营连夜送你部渡河,既然孙仲谋和周公瑾想战上一场,那孤岂能拂了他们的好意?” “末将领命,不破寿春,末将提头来见!” ... “大都督,为何不在淮水拦截晋军?” 寿春城孙权的临时府邸大堂之中,孙权幽幽开口,看似十分的不经意,但他那双碧蓝色的眸子中却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没这个必要。”周瑜没有察觉到孙权的异样,只是淡然开口道:“大王,徐州杨坚等人那里,我们不知他们能够坚守多久,但岳飞能够一战覆灭北匈 奴,杀得匈奴人都给其起了一个阎王的外号,只怕仅凭杨坚等人无法抵挡其太久。” “至于贺齐将军处,兵力太过稀少,只要高顺能够打造出足够的攻城器械,或者他舍得麾下将士损耗的话,只怕贺齐将军同样无法坚守太久。” “而这两路一旦被破,晋军左右两支大军就能安然渡过淮水,我军如果在淮水沿岸阻挡晋军,只怕将会遭到三面夹击,论野战,我军万万不是晋军的对 手,还不如放晋军渡河,我军死守城池。” 孙权点了点头,对于周瑜的这个解释,他还算满意,不过还是开口问道:“可是小人屠以擅长攻城闻名,寿春虽然城高墙厚,但比虎牢关还是略有不如 ,又如何阻挡小人屠的近二十万大军?” “大王且看。”周瑜伸手一指孙权的面前的舆图,开口解释道:“自淮水以南全部皆为洼地,由于淮水连年倒灌,使得庐江、淮南两郡内有无数的湖泊 和支流,水道纵横交错,芦苇、草木丛生,只要不派出硕大的楼船,我军水军便能不知不觉的在这件河道之间来去自如,令晋军防不胜防。” “当年小人屠在南阳起兵时曾靠袭扰的办法拖垮无数官军,甚至就连皇甫嵩、朱儁两员名将都命丧其手。我军为何便能效仿之?小人屠凭借速度迅捷无 比的骑兵,在寿春城外,水军完全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而张扬麾下的骑兵却受制于水道纵横,无法发挥出威力,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好!”孙权点头道:“如此说来,只要小人屠成功渡河,就如同陷入了一片沼泽之中,必将遭受我军无时无刻的袭扰,而我军主力却能够养精蓄锐, 只等晋军疲惫不堪之时,再发起雷霆一击,定然能够大败小人屠!” “只要小人屠的中军大败,高顺、岳飞两人又何足道哉?端得好计!” “大王英明。” 周瑜抱拳躬身,一记马屁拍在了孙权的身上。 孙权面露自得之色,谦虚道:“大都督能想出此计,端得是孤之肱骨,只是此战究竟该如何打,还请大都督下令!” “臣僭越了。” 抱拳又是一礼,周瑜霍然回身,一脸肃穆的大喝道:“朱桓、丁奉、徐盛、周泰何在?” 周泰等四将齐齐出列,抱拳躬身道:“末将在!” “各率两千水军,皆乘艨艟、走舸等小船出征。”周瑜一脸郑重道:“瑜希望各位将军谨记,白天当化整为零,藏于湖泊、水道之中隐蔽,纵然机会再 好也不能出击,夜晚则上岸袭扰敌军,烧其粮草,焚其辎重,杀其军卒,斩其马匹,可无所不用其极,无需留情。得手之后立刻乘船离开,不准恋战, 更不准贪功。” “至于甘兴霸的锦帆营...”周瑜毫不犹豫道:“避开,不准迎战,不准硬拼,尔等可明白?” 四将齐声道:“末将谨遵大都督之命!” “记住,你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晋军疑神疑鬼,疲于奔命,不要让敌军摸准你们行动的规律。如此一来,只需一月的时间,定然能让晋军不堪 一击!” “末将领命!” 周泰等四将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黄盖却突然开口问道:“大都督,小人屠若是渡过淮水之后立刻攻城又该如何?小人屠麾下足有十余万众,完全能够分兵攻打寿春四门,周泰四位将军 离去之后,我军城内只余五万余众,分兵驻守四门的话只怕很容易被晋军各个攻破。” 周瑜微微一笑道:“老将军难道忘了,寿春三门临水,北傍淝水,东临东津渡,西至城西湖,此三门之外皆为活水,就算张扬想要命麾下将士负土添河 都不可能,所以我军只需集中兵力,驻守南门,定然能让那小人屠饮恨城下!” 第1170章 大战序幕 平静的一夜安然度过,张辽部成功渡河,顺利的让张扬和刘伯温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不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能安然渡过淮水这么一条天险绝对是令 晋军上下尽皆欣喜的结果。 于是乎,在张扬的一声令下,甘宁的锦帆营忙碌起来,一船一船的晋军将士开始渡河,而数座浮桥也开始在淮水之上露出它们的身影。 不过这些都和已经渡河的张辽部没什么关系了,如今他们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攻破这巍峨的寿春城! 寿春城南门外,张辽率领着整整三万大军已经列开阵势,从城楼上放眼望去,只见城下旌旗飘扬,无数长矛笔直刺向天空,在初生的朝阳照耀下散发着 无尽的寒芒,仿佛要将这天穹都捅出无数个窟窿一般。 大阵之前,张辽策马肃立,手中青龙戟斜指大地,一身银甲宛若崭新的一般一尘不染。 张辽身后,焦触、张南、马延、张顗、岑璧一众冀州降将同样顶盔戴甲,策马肃立。 清晨的浓雾还没有散去,在他们的眼中,硕大的寿春城就如同一头匍匐在云雾间的洪荒巨兽,淝水在巨兽的脚边蜿蜒而过,宛如一条小溪,但所有人都 清楚,这条护城河绝对不是轻松便能越过的。 而江东军显然早有准备,城墙新旧不一,下面三丈充斥着斑驳的痕迹,上面两丈却崭新无比,一看就是新近加盖的。 更为可怕的是,不知江东军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竟然生生将城墙改成了当年羊衜在西域舍拉山口盖出的马面墙,每隔十余步还建有一座箭楼,箭楼向外 突出,能够保证其中弓箭手的视野不受任何阻挡。 四门外全部都建有瓮城,使得攻城槌等物彻底失去了他们的作用,想要攻破城池只能在城墙上下功夫。 “如果本将没有记错的话,这斜着的城墙应该是军师将军羊大人的杰作,没想到这周瑜小儿学得倒是挺快。”张辽皱眉道:“可如此一来,我军攻城的 难度将会大大增加,仅凭这座城池,周公瑾这东吴大都督倒也算是名副其实。” “没错。”张南同样凝重无比道:“以前只是听闻,但没想到这周瑜竟然能凭一些传闻便将这马面墙造出来,还加了无数的箭塔。如此一来,不只我军 想要攀上城墙的难度大大增加,还要同时面对城墙和两边箭楼中江东军弓箭手的弓箭攻击,想要攻破城池只怕是难如登天。” “怕他娘的什么?”作为一个莽夫,马延无疑十分合格,此时可不管有什么难度,便大声叫嚣道:“我等自投降于大王麾下之后寸功未立,如今正是良 机,诸位又怎得裹步不前?” “没错!”张顗一挥手中长刀,嘶吼道:“那群陷阵营将士不可一世,看不上咱们河北儿郎,今日便让他们看看,若非大王不惜亲身犯险,单骑入邺城 ,逼降三公子的话,真刀真枪干上一仗,还指不定是谁胜谁负呢!” “闭嘴!”作为除了张颌之外,冀州军最有脑子的大将,岑璧隐隐已经成为了此地冀州众将之首,听到马延和张顗的叫嚣,顿时大喝道:“如今还有什 么陷阵营和冀州军,都是大王麾下的儿郎,正应齐心协力击破江东军才是,你们难不成还想和自家同袍先乱战一番?” 说罢,岑璧也不搭理那两个莽夫,对张辽道:“将军勿怪,马延和张顗就是嘴快一些,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说实话,张辽有些尴尬,他不属于陷阵营,同样也不属于冀州军,作为吕布麾下的降将,自投靠张扬之后,除了接回刘协那一战之外,他基本没有上过 战场。而且那一战中真正大放光彩的是斩杀孙策的宇文成都,和他的关系却不大。 这就导致张辽的身份有些尴尬,张扬倒是对他信任无比,问题是他却没有足够的功绩来证明自己,这就导致他同样没有彻底融入到陷阵营之中,后果就 是,此时此刻的他并没有足够的威望来统率这支降兵。 不过幸运的是,冀州军中好歹还有岑璧这个有脑子的家伙。 “无妨,马延两位将军也是立功心切。”张辽微微一笑道:“今日之言,本将不会传出去,只是各位将军切记,如今已没什么冀州军和陷阵营之分,我 等皆为大王麾下将士,尔等可明白?” 马延和张顗是莽撞了一些,但他们却不蠢,刚才那话一说出来便有些后悔,如今看张辽愿意为他们兜底,当场大声应诺道:“末将谨遵将军之令!” “此事无需再提...”张辽突然一脸肃穆,大喝道:“张南何在?” 张南策马上前,大声道:“末将在!” “率三千人马攻城,试探一下江东军的成色。记住,不要硬拼,战事不利便退回来,我等再想办法。” “末将领命!” “马延何在?” “末将在!” “率五千骑兵为张南将军压阵,防止江东军出城逆袭!” “末将领命!” ... 寿春城头之上,一身金甲的孙权在周瑜、黄盖、太史慈、孙皎、全琮等将的护送之下登上城楼,看着阵营严整,全身披挂战甲的大军,孙权的眸子里闪 过一丝凝重,问道:“这便是小人屠麾下的陷阵营步卒?” 陷阵营铁骑,孙权见识过,并且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今的步卒却给他一种不过尔尔的感觉。 当然,这不是说这些步卒都是乌合之众,只是和当年那支击杀孙策,打得江东军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铁骑相比,这支步卒无疑要逊色不少。 周瑜摇头道:“大王,如果臣没猜错的话,这些应该仅仅只是冀州降军,而非张扬的陷阵营主力。” 孙权点点头,自嘲的笑道:“不瞒大都督,孤如今想起当初那支晋军铁骑来仍旧有一股心胆俱寒的感觉,听闻漠北草原之上的铁骑才是当年跟随张扬纵 横天下的陷阵营铁骑,那该又是何等精锐?” 听到这话,周瑜一阵沉默,眼底突然浮现出一抹刻骨铭心的仇恨,想来当初那一战给他留下的印象同样无比深刻,尤其是孙策的战死,对他的打击十分 沉重。 半晌之后,周瑜长出一口气,重新换上那副和煦的笑容,淡然道:“大王无需担心,陷阵营铁骑固然骁勇善战,所向无敌,但也只能在北方平原之上称 雄,来到这南方之后,他们就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此处乃是我江东水军的天下,又有何惧?” 孙权点头道:“孤有大都督,何惧之有?” 正说话间,城外的晋军忽然变阵,一队身披重甲的步卒大步出阵,在一员晋将的率领之下,向着寿春南门缓缓逼近而来。 “试探吗?敌军主将倒是一个有耐心的。”周瑜笑道:“黄盖将军,传令下去,在敌军靠近护城河之前不准放箭,违令者斩!” “末将领命!” 黄盖应诺一声,转身前去传令。 周瑜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城下的大军,似乎正在计算着距离。 位于城楼下的孙权没有质疑周瑜的决定,他不是什么不通兵法的文士,也并非没有上过战场,敌军试探和周瑜节省箭矢的意思他自然清清楚楚。 不过他的眼底却莫名闪过一丝忌惮之意,而且如果仔细去看的话,不难发现,此时此刻孙权双眼看着的竟然不是城下的晋军,而是意气风发的周瑜。 就在刚刚,他突然觉得周瑜的威望太高了,要知道孙策还在的时候,黄盖、韩当这些老将对周瑜这毛头小子可一点都不服气,但就在刚才,黄盖竟然自 觉地将自己放在了一个下属的地位上,甚至连自称都换成了末将。 如果孙策看到这一幕定然十分欣慰,但孙权...公瑾兄长在江东军中已经有了如此威望吗? 这江东是谁的江东,这大军又是谁的大军? 脑海中不可遏止地回荡起这么一个诡异的声音,其实孙权清楚,周瑜的忠心无需怀疑。 但心中那个莫名的声音响起之后,便始终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再也挥之不去。 “一百五十步!” 测距士卒凄厉的大吼响彻整个城楼,将沉思之中的孙权惊醒。 “射...” “射!”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不过孙权的声音在片刻之后便戛然而止,消散于无形,除了他身边的孙皎之外再无一人听到。 看着周瑜大声下令的身影和无数听令而行,弯弓搭箭的江东军将士,孙权心中那个刚刚被他强行压制下去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响亮,震耳欲聋。 第1171章 破关(上) 呼啸的山风激荡起无数的碎雪,打在众人的脸上,让人有一种利刃割面的错觉,但所有人都没去躲避,十万晋军将士就如同十万顽石,任由狂乱的朔风 在自己身上呼啸而过。 巍峨的城关静静地矗立在狭窄的山谷之间,仿佛亘古便存在于这里一般,可它那崭新的城墙却又在诉说着它的年轻,但没人敢去小看它,十余日的厮杀 已经向世人证明了它的牢固。 高顺策马屹立于这无名关隘之前,坚毅的面庞上满是清冷,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不算魁梧的身躯挺得笔直,就如同一杆锋芒毕露的长枪,随时准备刺 穿天际。 关前并不算宽阔的官道上,已经横七竖八铺满了晋军将士被冻得坚硬的尸体,别看建造这座关隘只用了月余的时间,但这座城关坚固的程度超乎了所有 人的预料。江东军将士同样十分顽强,贺齐颇有大将之风,坐镇中军宛如定海神针一般,凌统和萧摩柯两将勇武无畏。在晋军将士一浪高过一浪,仿佛 永远都不会停歇的攻势之下,这座城关就如同海岸边的礁石一般,仍由你风高浪急,它自屹然不动。 杀声渐歇,天地昏暗下来,最后一名晋军士卒从城关上重重砸下,发出一声轰然巨响,似乎在预示着晋军又一次攻关的失败。就在两军将士都以为高顺 会下令鸣金收兵,来日再战的时候,他猛然用残存的右臂一把抽出腰间长刀,嘶吼道:“传令下去,命张颌、杨七郎、董越三将亲自上关!” “若是这无法攻破这座城关,本将当亲冒矢石,当先冲阵!”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顿时回荡在峡谷之中,得到命令的杨七郎等将没有任何犹豫,各自率领着五百将士大步向前。整整一千五百晋军将士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 缓缓走出战阵,向着那吞噬了他们无数同袍性命的无名关隘而去,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脚步却无比的坚定。城关上的积雪被狂乱的脚步声震得簌簌而 下,仿佛在这一刻,这座本应毫无感情的城关都感受到了高顺必破此关的决心,不可遏止的瑟瑟发抖起来。 一杆乌金枪高高举起,杨七郎居中,两条长腿迈开,一步一步重重踏在布满积雪的官道之上,纵然没有骑马,他的速度依旧很快,一马当先的壮硕身躯 宛如泰山一般让人心安。 不谈高顺的武艺如何,让领军大将亲自冲阵对他们这些战将来说无疑都是一种耻辱,这是杨七郎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五百人疯狂的咆哮回荡在天地之间,有什么样的主将就有什么样的士卒,杨七郎狂暴起来宛如一头野兽,他麾下的将士同样不知道什么是惜命! “有去无回,有我无敌!” 杨七郎的右手边,董越亲自抗着陷阵营的大旗疯狂嘶吼,除了张扬之外,能够抗着这杆大旗进攻的唯有高顺一人,这是他们的荣耀,需要用鲜血去扞卫 的荣耀。 “大戟士,随我破关!” 杨七郎的左手边,高举长枪的张颌同样在疯狂咆哮,既然高顺没有拿他们河北儿郎当炮灰的意思,那他张颌又岂容自己落后于人? 整整五百手持大戟的冀州儿郎紧随在张颌身后,他们毫无疑问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邺城之下败得憋屈,此时此刻他们需要重新证明自己,不只是敌人, 同样要向那些同袍证明,河北儿郎怕过谁来? “两位将军押后,老子先来!” 杨七郎虎啸一声,也不等董越和张颌答应,便率领麾下将士越众而出,径直向着那座布满斑驳血迹的城关狂冲而去。 “又来了吗?” 无名关隘之上,贺齐一身铠甲一尘不染,乱军之中的他就如同一个异类一般,右手扶在女墙之上,冷肃的面庞没有丝毫动容。 十余天的厮杀,他从来没有亲自动手,纵然晋军将士数次冲上关墙,但他就如同冷眼旁观的看客一般,静静的下达着各种命令,使得这座年轻的城关始 终屹立在呼啸的寒风之中。 “陷阵营...真是让人期待啊,可惜,并非小人屠亲自坐镇。” 低低的呢喃声传入周围将校的耳中,他们全部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主帅,似乎在看一个疯子一般。 城下的晋军已经足够让人心生恐惧,但就算如此,自家主帅竟然还嫌敌军不够精锐? “将军说的是,这些杂鱼让人杀得不够爽快。” 浑身浴血的萧摩柯看起来无比狰狞,配合上他那张满是横肉的面庞,仿佛被鲜血染红的眸子,纵然明知身处一个阵营,但依旧让人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仿佛他并非什么人类,而是一头嗜血的猛兽。 “陷阵营,今日当败!” 凌统的话不多,他的面庞略显稚嫩,薄薄的绒毛刚刚刺破皮肤,但谁若以为他年轻便小瞧他的话,那完全不要命的杀法足够给任何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看着视强敌于无物的自家大将,周围的江东军将校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豪情,纵十万强敌,又有何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从未出手,一脸淡然的主将身上,这一刻,呼啸的朔风愈演愈烈,贺齐身后那杆玄色大旗在寒风之中猎猎作响,旗面上那 个硕大的‘贺’字愈发狰狞。 迎上麾下将士灼灼的目光,贺齐面色不变,但眼底深处却浮现出一抹难以遏制的狂热。 这就是战场,这才是男儿应该呆的地方... 深吸一口饱含血腥味的空气,贺齐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放声嘶吼道:“陷阵营战无不胜,那是他们没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精锐!” “陷阵营攻无不克,那是他们没遇到什么是过真正的雄关!” 贺齐炙热的双眸扫过周围江东军将士通红的双眼,一字一顿喝道:“今日,陷阵营,当败!” “吼!” 宛如一滴清水落入滚烫的油锅之中,城关上的江东军瞬间狂暴起来,所有人都在奋力的嘶吼着,他们用尽全力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刃,不知疼痛的捶打 着胸前的战甲,狂暴的杀气直冲天际,滚滚阴云瞬间被这杀气激荡的四散而去。 落日的余晖照耀在贺齐那一尘不染的战甲之上,他手中的长剑散发出清冷的寒芒,他静静地矗立在坚固的城关之上,宛如一座亘古存在的雕像,就这么 背对着关下狂冲而来的晋军,淡淡开口道:“本将今日便站在此处,绝不退后一步,谁想退,那就准备好踏着本将的尸体过去!” “人在关在!” 在萧摩柯、凌统两人的率领之下,江东军的嘶吼声愈发狂暴起来,他们早已干涸的身躯中仿佛又涌现出了无尽的力量。 贺齐猛然转身,手中长剑狠狠斩下,嘶吼道:“将士们,随本将杀敌!” “有点意思...” 高顺如同刀削斧砍一般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冷笑,他静静望着面前算不上高耸的城关,眼底突然闪过一抹凝重。 他遇到过无数的对手,勇武如张飞,凶残如魁头,狂暴如董卓,沉稳如徐荣...但没有一人,能够给他如贺齐这般的感觉。 这是一员真正的大将,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这是一群悍不畏死的敌人。 但,那又如何? 他从不觉得有任何人能够挡住自己的攻势,否则陷阵营又如何陷阵? 从前无数的敌人用他们的累累尸骨证明了这一点,今日,同样不会有任何的例外。 收刀回鞘,甩镫下马,并不魁梧的晋军主将大步来到足有一人多高的战鼓旁,一把从那士卒手中抢过鼓槌,用他残存的右臂一下一下重重的擂在鼓面之 上。 震耳欲聋的战鼓声瞬间响彻四野,所有晋军将士全部心头一凛。没人怀疑高顺攻破此关的决心,但这一刻,他们同样认识到,高顺的话绝对不只是说说 而已,如果杨七郎、张颌、董越三将再无功而返的话,他们这位只余一臂的主帅定然会亲冒矢石,登关陷阵! 鼓声陡然一变,鼓点变得并非那么密集,但却无比深沉,每一下都似乎落在晋军将士的心脏之上,所有人的心脏都不由自主随着鼓点来跳动,将滚烫的 热血泵至全身。 高顺的一双眸子始终没离开过那些正在发起冲锋的将士,以及城关上那个静静肃立的身影。 虽然无法看清面容,但他的心里清楚,贺齐一定也正在望着自己。 “高顺,今日你必定折戟关下!” “贺齐,破关...当在今日!” 第1172章 破关(中)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杨七郎率领的五百将士大步来到了关前,不过他们却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城关上的江东军甚至连一支长箭都没有射出。 不是江东军的箭矢已经耗尽,而是十余天的大战告诉他们,箭矢对这些身披重甲,手握圆盾的敌军不会有任何的作用,与其浪费力气开弓放箭,还不如 把体力留在接下来惨烈的搏杀之中。 “砰砰砰...” 清脆的撞击声中,一架架云梯被重重砸在关墙上。 杨七郎一马当先,右手举枪,左手用力,壮硕的身躯宛如猿猴一般灵活,迅速地顺着云梯攀援而上。 五百将士齐齐将长刀衔在口中,左手举盾,紧随在杨七郎的身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霎那间,关墙之上檑石滚木仿佛疾风骤雨一般纷纷落下,杨七郎乌金枪猛挑,无数檑石滚木被其砸在一旁,甚至他攀援而上的速度只不过略微受到影响 而已。 但大部分陷阵营将士并没有杨七郎那等高绝的武艺,他们只能尽量将自己的身躯贴近云梯,减少被檑石滚木攻击的几率,同时将圆盾斜着架在自己的头 顶,尽量减少被砸中的伤害。但就算如此,仍旧有不少将士被砸落关墙,惨死当场。 “砸,不要停!” 凌统在关墙上大声呼喝,江东军将士也冷笑连连,他们在第一天就发现了箭矢对晋军无用,但他们依旧能坚持到今天,靠的就是这些檑石和滚木,他们 坚信,只要辎重还没有用尽,那晋军就根本不可能攻破这座城关。 但是,很快他们就被陷阵营精锐给惊呆了,因为这群家伙仿佛一群根本不知道死亡为何物的死士,他们对同袍的战死根本没有感觉,就算人头大小的石 头仿佛暴雨一般密集,但他们大部分人却依靠着他们看似好不足道的小盾,依旧在奋力的向上攀爬。 江东军将士们敢确定,如果换成普通晋军将士的话,在如此密集的檑石滚木之下,他们恐怕早已丢盔卸甲,狼狈而逃了。 但这支大军...难道这就是陷阵营的不同之处? 至于推倒这些云梯,一开始的时候,江东军将士不是没有想过,但他们在第一天就发现了这是无用功。与普通云梯往城墙上一搭不同,晋军将士的云梯 顶部有两个铁钩,可以紧紧的挂在城墙之上,而且云梯也并非如以往一般是倾斜的,还是和城墙水平,如此一来,不只能够最大限度的避免被檑石滚木 砸中,而且在十余名将士爬在云梯上时,上千斤的重量根本无法让江东将士能够把云梯抬起再推倒。 “檑石滚木停下!”虽然战局有点出人意料,但贺齐的面色依然冷肃,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般。 “换投枪,是时候给这些敌军一点惊喜了。” 攀爬在城墙上的晋军将士不清楚檑石滚木为什么停下了,但他们却不愿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所有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攀爬的速度,一个个仿佛山 林间的猿猴一般灵活。杨七郎敢肯定,如果敌军不加阻拦的话,他麾下的五百将士能够在一刻钟之中全部登上关墙。 就在此时,关墙上忽然齐刷刷露出一排江东军将士的身影,而他们手中所拿的武器让杨七郎都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扔掉盾牌,用最快的速度爬上去!” 没有任何犹豫,杨七郎几乎是在看到敌军的那一瞬间便大吼出声,作为晋军大将,伴随张扬征战天下近十年的老将,他无比清楚投枪这种无数次让晋军 将士取得优势的兵器多么恐怖。 在投枪面前,再坚固盾牌都会变得不堪一击,再厚实的铁甲也会如同纸片一般被剖开,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如今,杨七郎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去,在五百将士全部阵亡之前冲上去,和敌军混战在一起,然后等待董越和张颌两人率军支援上 来。 “杀!” 前排的晋军将士同样看到了那些寒光凌冽的投枪,后排的晋军将士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他们毫不犹豫地执行了自己将军的命令。无数的圆盾仿佛暴雨 一般倾泻而下,手脚并用的晋军将士向上攀爬的速度无疑又快了三分。 “扔!” 凌统没有任何犹豫,大声呼喝的同时将自己手中的投枪狠狠扔了出去,整整一排投枪宛如利箭一般激射而下,数十名没有任何遮挡的晋军将士顷刻间就 被锋利的投枪剖开了身上坚固的铠甲,哀嚎着跌落城下,更有甚者,几个倒霉的家伙被贯穿了头颅,连一声哀嚎都没发出便惨死当场。 死亡让人畏惧,但身经百战,见惯了死亡的陷阵营将士却没有被江东军的投枪吓倒,趁着第二轮投枪来临的短暂间隙,晋军将士猛然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他们瞪着通红的双眼,心中没有任何的杂念。 冲上去,为兄弟们报仇是他们唯一的念想。 “江东土狗安敢如此!” 挺枪挑落三杆投枪的杨七郎勃然大怒,重重一踏脚下云梯,壮硕的身躯顿时冲天而起,掌中虎头乌金枪一招横扫千军,瞬间扫倒四名江东军将士。 “某乃晋王麾下大将杨延嗣,何人敢与我一战!” 双脚落地,杨七郎长枪再次横扫,瞬间清理出一块空地,并且放声虎吼,将所有江东军将士的目光都吸引在了他的身上。 “真以为自己能够以一当百?”贺齐冷笑一声道:“萧摩柯,此人是想吸引我军的目光,好为麾下将士争取时间,你去会会这位七郎。” “末将领命!” 萧摩柯应诺一声,挺刀上前,嘶吼道:“杨七郎是吧,本将萧摩柯,前来试试你的手段!” 杨七郎眉头一皱,仅仅从步伐他就能看出,这萧摩柯绝对不是一个能够随便打发的对手,如果他被缠住的话,不谈自身的危险,他麾下的将士...必须 要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杨七郎没有任何犹豫,挺枪上前,呼啸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吃本将一枪!” “来得好!” 萧摩柯不闪不避,挺刀上前,和杨七郎战在一处。 城关之下,董越急道:“张颌将军,小七将军已经登上城墙,可他麾下将士损失惨重,如今正是你我出手的时机!” “没错!”张颌重重把头一点,道:“我左你右,今日不破此关,誓不罢休!” “凉州儿郎,随我来!” “大戟士,随我破关!” “杀!” 整整一千将士齐声怒吼,紧随在自己将领的身后向着那座无名城关狂冲而去,一时间,狂乱的脚步声和愤怒的嘶吼让天地为之变色。 “杀!” 一个两个...紧随着在杨七郎的身后,十余名晋军将士登上了城楼,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杨七郎的武艺,纵然他们身经百战,但在如此狭窄的地带, 面对百倍、千倍于己的敌人,他们依旧难以久持,纷纷被重新赶下关墙。 “轰!” 一声巨响在关墙上回荡,杨七郎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身后就是高达数丈的关墙,下面依旧铺满了晋军将士的尸体,滚烫的鲜血被寒风吹拂成一地妖艳的 薄冰,在最后一抹夕阳的照耀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他对面的萧摩柯同样不好受,血战一天的他本就体力不足,遇到的又是丝毫不比他差的杨七郎,虽然两人交手不过十余合,但他的气息已经无比紊乱, 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不出三十招,他必败无疑。 但他如山岳一般的身躯却始终没有退后一步,他不能退,江东军不能退,对于此地的江东军将士来说,退后一步就是万丈深渊,绝无生还的可能。 “投降吧,你们没有任何机会。”杨七郎看向萧摩柯的眼神中满是欣赏,开口劝降道:“本将当在大王面前为你美言,如何?” “痴心妄想!”萧摩柯不屑道:“江东儿郎岂惧死乎?” “那还真是可惜...” 话音未落,杨七郎大步向前,挺枪便刺,同时嘶吼道:“既然如此,你还是去死吧!”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杨七郎会突然动手,萧摩柯没有一点意外,举刀便劈,似乎不将杨七郎劈成两段,誓不罢休一般。 “小七将军勿慌,董越来也!” “河北上将张颌在此,何人敢来一战!” 随着两声怒吼,张颌和董越两人同时登上城墙,始终在董越肩上抗着的大旗被其狠狠插在城头之上,墨色的旗面顿时随着呼啸的寒风舒展开来,‘陷阵 ’两个狰狞的大字迎风飞舞,宛如咆哮的巨龙一般! 第1173章 破关(下) “将军,我军已经成功登上关墙,大旗也已经插在了城楼之上!” 晋军大阵之中,一脸振奋的王威开口道:“将军,江东军已经无计可施,小七将军他们定然能够一举攻破此关!” 高顺微微把头一点,脸色无悲无喜,仿佛面前的战事跟他毫无关联一般。 关墙上发生的一切自然逃不过高顺的双眼,但他却并没有如王威一般乐观。 血战...才要刚刚开始啊。 江东军不会甘心就这么覆灭,攻上关墙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江东军最为狂暴的反攻即将开始。 “呼嗬!” 狂暴的嘶吼声随着陷阵营大旗插在关墙之上开始嘹亮起来,后续的大戟士和陷阵营士气大振,纷纷加快了冲刺的步伐。越来越多的晋军将士汇聚在关墙 之上,并且围拢在自己主将的身边,为随后而来的同袍们扩大着在城墙上的地盘。 江东军的士气却不可避免的低落下来,一个个仓皇四顾,就连向下投掷投枪的速度也明显在变慢。 此消彼长之下,胜利的天平似乎已经在向着晋军倾斜,如果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王威的话将会成为现实,这座城关的失守将不可避 免。 “凌统,你去干掉张颌。”贺齐的脸上依旧没有慌乱,仿佛占据优势的并不是晋军,而是他们一般。 “末将领命!” 凌统呼啸一声,大步向前,嘶吼道:“无家可归的河北野狗,可敢与本将一战?” 张颌勃然大怒,挺枪上前,怒吼道:“黄口孺子也敢大言不惭,看本将前来斩你!” 两员大将紧随在杨七郎、萧摩柯之后战在一起,两杆长枪并举,狂乱的杀意在关墙之上肆意回荡。 “西凉蛮子,死来!” 一刀在手的贺齐不见了统率大军的镇定,此时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头狂暴的猛兽,向着董越,准确的说,是董越身后那杆猎猎飞舞的陷阵营大旗狂冲而来 。 “江东土狗,吃本将一刀!” 董越没有闪避,他也没有闪避的空间,他的身后就是陷阵营大旗,不论如何,他都不能退! 高举大刀,对准贺齐的头颅当头劈下,对于这员从前没听过名字的敌将,统率能力他佩服无比,但是武艺...董越并没有放在眼中,他只知道,只要能 斩杀此人,此战将不会再有任何的悬念! 贺齐冷笑一声,手中长刀顺势横斩,重重磕在董越的刀柄之上,只等当得一声巨响,在董越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他手中的大刀竟然被生生荡开,壮硕 的身躯连退数步,若非身后的大旗将他挡住的话,他绝对会不可遏止地从城头上跌落下去。 “再吃本将一刀!” 伴随着一声怒吼,贺齐一击得手,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并不算壮硕的身躯揉身而上,不过他的目标却并非措手不及的董越,而上那杆在寒风中猎猎飞 舞的陷阵营大旗。 “拦住他!” 董越大惊失色,他很明白这杆大旗对晋军来说意味着什么,高顺既然选择让他扛旗进攻,那他就算战死在此处,也绝对不能让贺齐将大旗砍断! 两名亲兵没有任何的犹豫,嘶声怒吼着便向着贺齐狂冲而来。锋利的斩马刀撕裂了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从左右两边向着贺齐的头颅交斩而至。 贺齐眼神一凛,这两名亲兵的武艺自然不被他放在眼中,但他却不得不承认,普通陷阵营将士都有这等实力,他麾下的大军若非占据城关之利的话,只 怕一天都无法坚守。 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陷阵营,但想要阻拦他...仅凭两名亲兵还不够! “死来!” 贺齐怒吼一声,狰狞的面孔再不复之前的儒雅模样,狂暴的仿佛厉鬼一般,手中长刀生生翻转,后发先至,一刀将两名董越的亲兵开膛破肚。 可还没等贺齐喘上一口气,方才被逼退的董越挥舞着大刀再次冲了过来。 “去死!” 董越怒吼一声,手中大刀力劈而下,胸腹空门大开,根本没有丝毫防守的意思。 “滚开!” 贺齐大怒,手中宝刀斜撩而上,和董越大刀的刀刃斩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 “当!” 在董越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以往锋利无匹的大刀竟然被贺齐生生崩出了一个缺口。 贺齐的攻击却没有完结,只见他飞起一脚,正中董越的胸膛,将作营出产的坚固铠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滚烫的鲜血喷了贺齐一头一脸。 冷笑一声,贺齐根本没去管跌倒在地的董越,只见他一脚踏上城垛,横转长刀,对准旗杆奋力斩下。 只要陷阵营的大旗被斩断,形势立刻就会逆转,江东军的士气将会大振,而晋军将会士气低落,只要能将他们赶下去,那今日之战将会结束,明日重整 士气,坚守下去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 就在贺齐脑海中想着之后对策时,手中的触感却让他楞了一下。 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到斩在旗杆之上,反而利刃入肉的触感让他为之愕然,难不成还有人主动往他长刀上撞? 猛然抬头,只见自己的长刀竟然真的砍入了一个人的腰间,而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方才认为已经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的董越。 “为什么?” 贺齐看着浑身浴血的董越,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 董越侧过头,深深地凝重着自己身旁的大旗,伸出满是鲜血的左手扶上旗杆,缓缓开口道:“这杆大旗是大王率领无数将士血战铸造出来的,将军让某 带着它攻城,某岂能让你将它斩断?” 猛然回头,董越那口森森白牙上满是鲜血,但他依旧一字一顿的嘶吼道:“凉州儿郎岂惧死乎!” 贺齐心头一惊,被董越那张狰狞的面孔吓退一步,随后他又有些恼怒于自己的畏惧,双臂用力,想将自己的长刀从董越腰间抽出来。 “不可能!” 伴随着嘶吼的是董越的重拳,只见董越右拳紧握,在贺齐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一拳重重擂在他的刀背之上,将他的长刀生生砸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鲜血狂涌而出,但董越的笑容愈发旺盛,“一起去死吧!” 疯狂的董越没有去管自己几乎被腰斩的身躯,双臂猛然张开,竟然想抱着贺齐滚落城关! “疯子!” 贺齐突然松开长刀,一脚将董越踹下关墙,双眸中依旧充满着惊惧,似乎是不敢相信会有人因为一杆大旗而付出自己的性命。 “董将军!” “狗贼安敢如此?” 两声大喝猛然响起,贺齐转身,只见关墙上的江东军已经彻底被压制,杨七郎和张颌两将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前,周围除了数十名亲兵之外,全部都 是晋军士卒的身影,那些锋利的刀枪几乎已经抵到了江东军残存将士的身上。 城楼上已经失去了萧摩柯和凌统的身影,无需查看,贺齐便能猜到他们的下场。 坚毅的面庞上露出一丝黯然,他尽力了,但这关隘... “大王。”贺齐自嘲的一笑,突然面前东南方,喃喃自语道:“末将让你失望了...” 利刃入肉的脆肉回荡在耳边,两杆长枪几乎同时刺入了贺齐的身躯之中,算不上壮硕的身躯抽搐几下,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原本明亮的双眸 瞬间黯淡下去。 弥留之际,贺齐清楚的看到一员独臂大将率领着无数无尽的晋军狂奔而来,而城下那厚实的大门也在这一刻轰然洞开。 眼前那面陷阵营大旗依旧在猎猎作响,仿佛是董越在嘲讽他一般。他用力的伸出右手,想要抓住那面墨色大旗上血字,但随着杨七郎和张颌从他身体中 抽出自己的长枪,他全身的力气顿时消散而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高顺纵马来到城门之下,放声呼喝道:“传令杨延嗣和张颌两位将军,所有不愿放下兵器的敌军全部斩杀,投降的江东军将士立刻看管起来,马上清空 敌营,打扫战场!” “辎重营立刻收拢我军战死将士的身躯,留下一绺头发之后就地焚烧!” 麾下将士四散而去,高顺却没有松懈,继续下令道:“斥候何在?” 一名斥候小校纵马上前,大声回应道:“将军有何吩咐?” “你等立刻向大王传讯,就言我部已经攻克这无名关隘,敌将贺齐、凌统、萧摩柯全部战死,末将不日即将率军南渡淮水,一月之内,必定赶到寿春城 下!” “小人遵命!” 斥候小校应诺一声,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率领着自己麾下的斥候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第1174章 兵来将挡 谯郡涡水河附近。 夜色如墨,一支马车车队首尾相连,静静地停靠在涡水旁的平原之上,车队中间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负责押运粮草的晋军将士三五成群的围绕在篝火 的旁边,一边吃着刚做好不久的黍米饭,一边说着粗俗的笑话,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嘹亮的笑声,在沉寂的夜空之下传出老远。 “老周,你说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从去年到现在,俺都半年没有回家了。” “怎么,想你家婆娘了?”老周斜睨了一眼那个开口询问的年轻士卒,不屑道:“蠢货,你就不怕回家了你那婆娘骂你没出息?” “想婆娘有什么没出息的。”年轻士卒的脸庞涨的一片通红,但还是梗着脖子问道:“怎得,你老周就不想家?” 老周摇摇头道:“小子,别怪哥哥没提醒你,这次大王可是齐聚了麾下所有的人马。要俺来看,孙权小儿定然不是大王的对手,曹操那个...那个,没 了家的老狗也一定无法阻挡大王。你想想,俺们若是不趁这个机会立点功劳,以后还有什么仗打?” “没仗打又去哪拿赏钱?”老周不屑道:“你小子年轻,又有一把子力气,不趁机多砍几颗脑袋,领点赏钱,以后回县里起码当个贼曹,你那婆娘保证 百依百顺,不比现在回去被家里那婆娘骂没出息好个千倍百倍。” 年轻士卒听了一阵心动,连忙凑近那老卒,一脸请教的问道:“老周,那你说得多少功劳才能回县里当个贼曹?” “这个...”老周似乎很享受年轻士卒的殷勤,一脸得意道:“这得问军法司的那些家伙,他们负责统计功劳。” 年轻士卒失望道:“原来你也不知道...” 听到这话,老周顿时眼睛一瞪,不满道:“你小子别不识相,老子告诉你个办法,升官快,而且别人还抢不走你的功劳...” 年轻士卒立刻将一囊热水递给老卒,殷勤道:“来,润润喉咙再说。” 老周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点头道:“以后大战的时候,别傻乎乎跟那些小卒较劲,十颗脑袋才能当个什长,慢不说,风险还大。找准机会干掉敌军的 将校,按俺们的军规,你小子要是能干掉个伍长,你就能当伍长,你要是能干掉个都尉,回县里至少能当个贼曹,你小子要是能干掉个校尉...” “干掉校尉会怎么样,老周你快说啊。” “说不定你小子能去郡里当郡尉,老子跟你说,眼光放长远一些...” 就在一群晋军将士吹牛打屁的时候,百余步外的涡水边,一群浑身湿漉漉的江东军将士已经摸到了岸边,隐身在了枯黄的芦苇丛中。 一双双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这支在火光中车队,萧瑟的朔风吹荡着芦苇丛,发出一阵阵沙沙的轻响。寒风吹拂在江东军将士身上,湿透的衣物让人感觉 到一阵冰寒,但所有人都没去在意。他们就如同一群顽石,在朔风的吹拂下缓缓向前,从四面八方向着那支车队围拢而来。 围坐在篝火边谈兴颇浓的晋军将士根本没有料到在这后方会遇到敌军的伏击,所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 “嗖!” 利箭破空的尖啸在寂静的夜空之下格外清晰,两名百无聊赖的晋军守夜士卒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锋利的箭簇精准的射穿了他们的喉咙。 呼啸的寒风疯狂从他们喉咙上的大洞灌入,他们挣扎着想要提醒不远处毫无察觉的同袍,但却没能发出任何的声响。 “唉,俺们负责押送粮草,哪有什么上阵杀敌的机会。” 年轻士卒开口抱怨着,但他身旁的老周却悚然一惊,望着那无边寂静的旷野,突然喝道:“闭嘴,你小子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侧耳聆听片刻,一脸紧张的年轻士卒打量着四周无边的黑暗,哆嗦着道:“老...老周,你可别吓俺...” “敌袭!” 老周的眸子猛得一缩,放声呼喝,凄厉的嘶吼在寂静的旷野之中传出很远。 霎那间,整个晋军营地沸腾起来,整整五百晋军将士开始在小校的率领之下集结。 而开口呼喝的老周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胸膛上插着一支利箭,泊泊的鲜血将他身下光秃秃的土地染得一片通红。 “老周,老周!” 年轻的士卒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似乎不敢相信刚才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老卒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大声呼喝着老卒的名字。 “蠢货,快...快去集结,不然...不然你也活不了...” 老周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将年轻士卒向集结的大军推去,年轻士卒踉跄了一下,抹着眼泪,提着长刀大步离去。 可又一支长箭精准的命中了他的后颈,壮硕的身躯顿时跌倒在地,方才明亮的双眸变得再无一丝色彩。 “杀!” 潮水般的喊杀声中,无数的黑影从夜幕之中狂奔而来,明晃晃的刀枪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无尽的寒芒。 晋军运粮队虽然有着老周临死之前的提醒,但放松的他们依旧没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再加上人手不足,很快便被斩杀殆尽。 ... 淮水北岸,晋军主帐之中。 熟睡的张扬被典韦中睡梦之中摇醒,开口问道:“出了何事?” 典韦道:“大王,荀攸先生和伯道在帐外求见。” 掌管情报的军师和斥候头领联袂而来,难不成出事了? 张扬翻身坐起,随意将棉袍披在自己身上,开口道:“命他们进来。” “喏。” 应诺一声,典韦大步出帐。等不多时,荀攸和郝昭两人快步而入,荀攸不等张扬发问便抱拳道:“大王,据统率后军的冉闵将军回报,今夜我军至少有 四支运粮队全军覆没,粮草被劫掠一空。” 郝昭也点头道:“大王,末将麾下的斥候发现了同样的情况,等斥候赶到之时,江东军已经失去了踪迹。” “嗯?”张扬眉头一皱,问道:“冉闵可曾派出轻骑追击?” 荀攸点头道:“派了,不过等骑兵赶到之时,江东军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军骑兵搜寻了方圆三十余里,但却没有一点江东军的踪迹,据臣猜测,他们应 当是顺着水路撤走了。” “不是应当,是肯定!”张扬冷笑道:“除了水路之外,江东军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摸到我军之中去袭击运粮队。得想个办法,否则的话,我军必定 会一直受到江东军的骚扰,疲于奔命,将士们也会人心惶惶。” 荀攸突然开口道:“大王,要不要让甘宁将军彻底截断淮水,如此一来的,江东军的水军再无一点机会。” “不可能。”张扬摇头道:“不谈锦帆营的实力比不上江东水军,只说兴霸就算能截断通往谯郡的水道,汝南呢?高顺麾下可没有一点水军,把江东水 军逼过去的话,高顺没有一点办法应对,他的粮道若是被断,十万大军只怕瞬间就得分崩离析。” 荀攸眉头皱起,无奈道:“还是兴霸将军的锦帆营实力不足,否则的话,岂能任由江东水军来去自如?” “无妨,周公瑾以为凭借一些小船袭扰便能让孤束手无策?” 荀攸心头一动,问道:“敢问大王,计将安出?” 张扬笑道:“公达,袭扰战术当年孤在南阳起兵的时候就用过,甚至还一度打下了宛城,但你说孤为什么要领军北上?” “这...”荀攸摇头道:“臣愚钝,还请大王示下。” 当年张扬在南阳起兵的时候,荀攸还没有投到曹操麾下,而是在洛阳当一个小小的黄门侍郎,对那一战的详情自然不太清楚。 “当年袁术接任南阳太守,蒯异度曾给他出了一计,让孤的袭扰战术无所遁形,再难奏效,所以孤不得不率军退出南阳,一路向北。” “这计策也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烽火台而已。” 荀攸恍然大悟,道:“大王是说,命冉闵将军派出数支铁骑在整个谯郡巡视,再派将士于河道附近修筑烽火台,发现敌军之后立刻举火为号,给附近的 骑兵通报消息?” “没错!”张扬点头道:“如此一来,江东水军可能还如现在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吗?况且此计也无需多少士卒,沿着河道每隔五里命一伍将士驻守, 发现敌军之后立刻点燃狼烟撤退便是。” “大王英明!”荀攸赞道:“如此一来的话,在经历过几次失利之后,江东水军必然退走,我军粮道再无忧矣。” 张扬见荀攸也同意自己的主意,立刻下令道:“公达,你立刻派人给冉闵传令,命其派出轻骑巡视,伯道,你派出斥候驻守淮水、涡水沿岸,不得有误 !” “臣(末将)领命!” 第1175章 噩耗连连 一夜之间,淮水和涡水河道边上多了无数的晋军将士驻守,他们往往人数不多,一处最多也就一什人马,最少不过一伍,一应辎重也无比的简陋,除了 一顶营帐之外,就只剩下一堆篝火。 但毫无例外的是,他们篝火旁全部堆放着无数的狼粪和干草,一旦发现江东军的小船,他们就会点燃滚滚狼烟,然后迅速骑马撤离,远远跟在江东军船 队的身后,只等晋军轻骑赶到,趁着江东军上岸的时机发起攻击。 五日的时间,江东军连续数次被晋军轻骑击破,甚至有一次在陈到和文稷的包围之下,差一点全军覆没,若非周泰勇猛异常,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话 ,只怕其麾下两千江东水军只怕得当场覆灭。 自此之后,无奈的周泰等四将一商量,却没有什么能够避开晋军狼烟的办法,只能率军撤退回了寿春城中。 寿春城,周瑜中军大帐之中,周泰、徐盛、丁奉、朱桓四将大步而入,一脸羞愧的抱拳道:“大都督,末将等无能,晋军意狼烟传讯之法破解了我等的 夜袭,我等想不出对策,让你失望了。” 周瑜笑着摇头道:“无需如此,不就是吃了几次败仗,损失了两千人马而已,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四位将军何需介怀。” 周泰等四将非但没有释怀,反而更加惭愧道:“多谢大都督宽宏大量。” 随意摆了摆手,周瑜笑道:“这几日来四位将军也辛苦了,且先下去休息吧。” “末将遵命。” 周泰等四将抱拳一拜,转身离去。 目送周泰等四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周瑜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凝重,长叹一声,开口道:“没想到啊,张扬竟然用这烽火传讯之法破解了我军的袭 扰战术,这可真是...” 徐庶同样凝重道:“当年小人屠能想出这袭扰之策,如今能想出破解之法也不奇怪,只是这袭扰之策一旦被破解,我军想要在寿春坚守到入夏只怕是千 难万难了。” “无妨。”周瑜摇头道:“张辽的大军连续攻城十余日,连城墙都没能成功登上,如今已经进入了三月,离六月入夏最多不过三月的时间,晋军就算二 十万人马全部汇聚于寿春城下,想要攻破城池也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冀州降军在张辽等将的带领之下狂攻寿春近半月之久,但面对坚如磐石的寿春城却没有更好的办法,甚至连马延、张南两将都受了些轻伤,可准备齐全 的江东军一次又一次击退了晋军的攻击,除了丢下近五千具尸体之外,晋军一无所获。 “报!” 一声大吼突然响起,老将黄盖毫无形象的狂奔进周瑜大帐,焦急道:“大都督,大事不好!” 周瑜心头一凛,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但还是安抚黄盖道:“老将军勿急,发生了何事,不妨慢慢道来。” 黄盖喘息两口,道:“大都督,斥候来报,高顺的左路大军已经攻破无名关隘,贺齐、凌统、萧摩柯三位将军战死,如今高顺正率军在戈阳郡边境搭建 浮桥,只怕不日就将渡河,进入扬州境内。” “不好!”饶是徐庶见过不少的大场面,此刻也有些焦急道:“大都督,如果高顺成功进入扬州境内,只怕张扬完全能够命大军围困寿春,或者直接令 高顺南下攻伐江北各郡,寿春会成为一座孤城,我军的退路也将会被断绝!” 黄盖点点头道:“军师之言不错,大都督,末将愿率水军溯游而上,拦截高顺渡河!” “来不及了。”周瑜摇头道:“寿春到戈阳何止百里?更何况高顺若是不蠢的话,定然会在第一时间寻找渔船,命一部分晋军将士渡河,无需多,只需 万人左右便能稳住阵脚。再者说,淮水不比大江,晋军的弓箭手,或者床弩、投石车完全能够攻击到对岸,水军在淮水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就算老将军 率水军赶到也无法阻止晋军架设浮桥。” “况且水军我还有用,如果没有水军相助的话,只怕坚守寿春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黄盖焦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如今大王还在城中,若是高顺率军赶到,断绝我军后路的话,只怕小人屠无需攻打,只需围攻寿春,等我军 粮尽便能取得一场大胜,连大王也...” “不要乱!”周瑜低喝道:“如今还没到那种境地,我军也未尝没有一点机会。” 听到周瑜还有办法,黄盖松了一口气,问道:“大都督,计将安出?” “老将军且看。”周瑜伸手一指面前舆图,开口道:“大王的安危无需担心,就算小人屠真的围城,大王可也乘船从淝水溯游而下,进入大江,然后撤 回江东。只是如此一来的话,只怕城中的大军...城中大军若是尽丧敌手,那我军就真的只能据大江而守,再无一点还手之力,迟早为小人屠所吞并。 ” “所以,无论如何,我军都必须留下一条退路,老将军,你可愿去?” 黄盖重重把头一点,沉声道:“只要大都督能打赢此仗,老夫纵然粉身碎骨,亦万死不辞!” 周瑜伸手在舆图上重重一点,道:“老将军,高顺若率军前来的话,一定会荡平整个淮南郡,截断我军的后路,而整个淮南除了寿春之外,便只有合肥 一座坚城。所以,老将军无论如何得在合肥拦住高顺,可能办到?” 黄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道:“不知大都督给末将多少人马?” 似乎有些不好开口,犹豫半晌,周瑜开口道:“老将军,如今寿春城的情况你也知晓,如果不将水军计算在内的话,我军只有五万人马,小人屠则足足 有近二十万人马,所以我无法给老将军太多兵马,只有一万!” “一万兵马,坚守合肥至少三月,老将军可能办到?” 一万对十万,纵然有坚城可守,这也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说实话,就连周瑜自己都觉得有点强人所难,可如今的他除了寄托黄盖能够办到之 外,再无一点办法。 兵力不足,尤其是在兵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之下,胜算本就十分渺茫,这是多么精妙的计谋都无法弥补的,否则历史上的官渡之战,赤壁之战也无法 名垂千古。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正是因为它的可遇而不可求,如果每一战都能以少胜多的话,那战争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大都督放心。”黄盖沉思半晌,郑重无比道:“只要老夫不死,敌军休想攻破合肥!” ... 寿春城南,晋军大营。 半个月的时间,近半的晋军已经渡过了淮水,只有六七万大军还在冉闵的率军之下驻守在淮水北岸,不过最多十天,二十万晋军就将全部渡过淮水,兵 临寿春城下。 张辽率领马延、张南、岑壁等将步入中军大帐,一脸羞愧道:“启禀大王,末将无能,未能攻破寿春,还请大王责罚。” 张扬环顾众人,只见除了主帅张辽完好无损之外,一众河北降将身上基本全部带伤。 微微一笑,张扬不以为意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周公瑾如果这么好对付的话,孤又何必亲率三十余万大军南下?” “今日失利,明日整军再战便是,孤当亲擂战鼓,为诸位助威!” 张辽等将齐声道:“我等多谢大王!” “无需如此。”张扬挥手让众将起身,继续道:“而且孤这半月来可没闲着,已经命将作营打造出了一批投石车,另外还有二十余架攻城车,有这等利 器相助,我军定能一举攻破寿春,活捉孙权小儿!” 张扬口中的攻城车,说白了就是当年张扬攻克虎牢关的大型云梯,不过这些年经过将作营的改良之后,此物早已不像当年那般简陋,而且这次打造出来 的攻城车不管体积还是搭载将士的数目都非当年可比。张扬有自信,如果周公瑾没什么奇谋妙策的话,寿春失陷已经成为定局,无法挽回。 张辽踏前一步,大声道:“大王,末将愿为先锋,率军登城,不破寿春,誓不回营!” “好!”张扬大声道:“既然如此,诸位将军可下去整军备战,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兵临寿春城下,孤当为诸位将军亲自压阵!” 第1176章 再攻寿春(一) 天色昏暗无比,冬日里的五更依旧一片昏沉,但寿春城下已经是一片肃杀。 连忙不绝的晋军将士几乎铺满了寿春南门外的旷野,放眼望去,黝黑的铁甲连绵不绝,寒光闪烁的刀枪几乎将漆黑的天宇照亮。 连忙不绝的号角声中,无数的晋军铁骑从旷野上汹涌而来,在距离寿春城还有千步之遥的地方纷纷勒住胯下战马,随后向两翼的方向缓缓展开。 这一刻,对于江东军将士而言,他们的眼中只有无数奔腾的战马,数不清的敌军,以及那些无声诉说着对鲜血渴望的斩马刀。 他们能清楚的感受到灵魂深处的颤栗,若非大都督周瑜就站在他们身前的话,恐怕不少江东军将士根本无需交战,就凭这幅恐怖的场景就足以将他们吓 得肝胆俱裂,无心再战。 “呜!” 三长两短,那属于陷阵营特有的号角声回荡在天地之间,悠远的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紧随着号角声响彻云霄,晋军大阵之中,一辆足足需要八匹战马才能拖动的板车缓缓露出它的身影。板车之上,一面足有一人半高,硕大 无比的战鼓安放其上。 而战鼓的面前,张扬身披狻猊甲,身后血色战袍飞扬,不曾着盔的他任由那一头雪白长发随朔风飘荡,两只手中各握着一杆硕大无比的鼓槌,一下一下 用力的敲击在鼓面上。 狂暴的鼓声随着张扬的敲击回荡四野,直冲云霄! “嗷!” 临近城下之时,典韦突然狂啸一声,奋力嘶吼道:“大王威武,汉军万胜!” 不论别人怎么称呼这支恐怖的大军,陷阵营也好,晋军也罢,但作为当今天下唯一拥立汉帝的大军,谁也无法否认他们就是汉军! “大王威武,汉军万胜!” 狂乱的呼啸声顿时冲天而起,一开始只是张扬的亲兵,紧接着是整个中军,随后蔓延到整支大军,就连冀州降军都狂乱的呼喝起来。十余万人的声音整 齐划一,伴随着肆意飞舞的兵刃,一浪高过一浪,最后那声浪宛如滔天巨浪一般在寿春城下的旷野之中回荡、肆虐,无情的摧毁着江东军将士的意志。 这一刻,寿春城上的江东军将士无不被吓得面色惨白,两股战战,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场景,何曾见过士气如此高昂的大军,何曾见过敌军阵中那个满头 白发,宛如魔神一般的身影。 这一刻,他们仿佛不是置身于城高墙厚的寿春城中,而是身处无遮无拦的海边,而他们的面前则是一道足有万丈高的滔天巨浪,仿佛下一刻就会将他们 彻底吞没。 “啊!” 一声惨叫在十余万晋军的呼喝声中格外怪异,在江东军将士惊悚无比的目光之中,只见一名靠在城边的江东军士卒突然口吐绿色的胆汁,从城头直接栽 落城下,仿佛一截毫无知觉的木头一般,直挺挺地跌入到了护城河中。 片刻之后,浑浊的护城河水面上突然泛起一丝殷红,而那跌落的江东军士卒却再也没能浮起。 毫无疑问,护城河底已经布满了锋利的鹿角,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今日的大战还没有开启,这些守城利器便已经沾染上了自家将士的鲜血。 幸运的是,这名被吓破了肝胆的江东军士卒早在坠城之前便已经失去了他年轻的生命,无需在承受任何的痛苦。 周瑜的脸色一片铁青,他没有责怪那名士卒,连他自己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撼的说不出话来,更何况别人?再者说,责怪一个死人又有什么意义。 回头四顾,在周瑜凝重的双眸之中,除了太史慈、周泰等少数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之外,基本上所有的江东军将士都已经面如土色,甚至对于有些胆小 的将士来说,颤抖的双腿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的躯体,不得不靠在城墙上才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周瑜清楚,不能任由这种恐惧的情绪蔓延下去,否则的话,只怕无需晋军攻城,江东军将士自己就要崩溃了。 鼓舞士气已经成了如今最为重要的事,没有之一。 “来人,去请大王前来观阵!” 周瑜深吸一口气,大声下令道:“太史慈、周泰、张定边何在?” “末将在!” 三将大步出列,齐声应诺。 “率军出战搦战,摧敌锋于正锐!” “末将领命!” 太史慈等三将没有任何犹豫,应诺一声便立刻转身下了城墙。 与大将无数的晋军斗将...这在周瑜看来并不算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以往无数的战例无不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晋军从来都不害怕斗将。 在这一点上,晋军还从来没有输过。 斗将这种只靠蛮力的办法更像是孙策的所作所为,曾经无数次,周瑜劝谏孙策,莫要自逞武力,大将在谋不在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自己也有 这么一天。 可如今的情况,除了斗将之外,周瑜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派人去请孙权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孙权不是孙策,他没有那等威望和战绩。虽说以吴王之 位亲临战场确实能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但敌军同样是小人屠亲自擂鼓,仅仅孙权亲临战场并不足以逆转眼前恶劣的形势。 就在周瑜胡思乱想之时,寿春南门外的吊桥已经降落,厚重的城门轰然开启,太史慈、张定边、周泰三将各领五百亲卫如狂风一般冲出城外,在距离寿 春城一箭距离的地方扎住阵脚。 太史慈策马出阵,挺枪喝道:“某乃东莱太史慈,何人敢与某一战!” 不等张扬下令,晋军阵中便拍马飞出一将,大喝道:“缩头乌龟也敢出城,看某来斩你首级!” 太史慈冷笑一声,不屑道:“藏头露尾之辈,可敢通报姓名?” 来将勃然大怒,喝道:“某乃河北上将毛楷,特来取你首级!” “无名鼠辈也敢张狂。”太史慈冷笑连连,纵马出阵,径直向毛楷狂冲而来。 “去死!” 两马交错之际,毛楷举刀便劈,仿佛不将太史慈劈成两半誓不罢休一般。 太史慈不慌不忙,壮硕的身躯微微一侧,仿佛猿猴一般灵活,掌中长枪后发先至,在毛楷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插标卖首之辈也敢自称上将!” 虎啸一声,太史慈双臂较力,将毛楷生生从马背上挑起,用力一甩,将他的尸体丢了出去。随后长枪虚指晋军大阵,虎啸道:“小人屠,可敢与本将一 战?” “无名鼠辈也敢挑衅大王,看某前来斩你!” 眼见毛楷战死,张南、马延两将勃然大怒,齐齐纵马出阵,张南举刀,马延挺枪,飞马来战太史慈。 “插标卖首之辈,再来多少也是无用。”冷笑一声,太史慈随手将银枪往马鞍旁的得胜勾上一挂,取下背上的铁胎弓,弯弓搭箭,喝道:“吃本将一箭 !” 张南和马延两将听到大喝,立刻严阵以待,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只见眼前寒光一闪,想闪避时已然不及,两将竟然同时被太史慈一箭射穿喉咙,翻 身落马。 寿春城楼上的江东军将士见到太史慈一连击杀三员敌将,不由得齐声叫好,本来在崩溃边缘的士气瞬间回升,重新高涨起来。 “好!” 周瑜低喝一声,一拳擂在城墙之上,紧皱半晌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只觉得从刚才便盘踞在心头的阴云瞬间消散。 “手下败将也敢猖狂?” 眼前太史慈在阵前耀武扬威,顿时惹恼了一员晋军大将,只见宇文成都拍马缓缓出阵,挺镗喝道:“太史慈,可还识得大将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 周瑜的面孔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凸显而出,右手不由自主地握到了剑柄之上,仿佛恨不得能亲自冲下城池,将宇文成都斩于马下。 “此人便是宇文成都?” 一声低问突然从身后响起,周瑜猛然回身,只见全副披挂的孙权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城下的宇文成都。 “没错。”周瑜长出一口气,语气中充满着刻骨的仇恨,“伯符便是...” 城下的太史慈同样露出了一丝凝重,虽然十分不想承认,但他清楚,与孙策在伯仲之间的自己可能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但他同样明白,自己不能退, 否则的话,江东军刚刚回升的士气只怕又会重新低落,甚至比之前更甚。 “敌将休要嚣张,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说罢,太史慈也不犹豫,连珠三箭径直向宇文成都射去,随后拍马狂冲,挺起银枪径直向宇文成都狂冲而去。 第1177章 再攻寿春(二) 与急躁的太史慈相比,宇文成都不疾不徐,颇有一副大将风范。 只见他手中金镗挥开,方才马延、张南两将没能避过的夺命长箭瞬间被他一镗扫落一旁,轻松写意的如同扇飞一只苍蝇一般。 伏在马背上的太史慈心中浮起一丝阴霾,他曾经无数次凭借这一手精绝的箭术让敌人毙命马下,纵然对方是高手,那这品字形的连珠箭也能让他们手忙 脚乱一番。但如宇文成都这般轻松写意,连身躯都不曾有任何动作,只是轻轻挥一挥手中金镗便能将所有箭矢拨落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但太史慈心里却清楚,自己不能畏惧,否则的话,此战必败无疑! 纵马冲到跟前,掌中大枪一抖,太史慈厉喝道:“贼子,还我家大王命来!” 啪啪啪,三枪瞬间刺出,一枪比一枪更快,仿佛闪电一般在空中划过三道寒光。 这是太史慈的成名绝技,有个名头叫追魂枪,讲究的是一个速度,一个技巧。 银枪于中途发力,一触即退,绝不硬拼。而且三枪相连,如果目力不足的话,甚至分不清这是一枪还是三枪,道尽了快准狠的要诀,用来对付比自己力 气大的武将最为好用。 当年宇文成都击杀孙策的时候,太史慈并不在场,但在他看来,宇文成都的蛮力很足,而且那柄金光灿灿的奇形兵刃看起来便不轻,蛮力大的武将一般 技巧都不足,或者说沉重的武器限制了他们的速度,自己这一招足以让他手忙脚乱,而抢占先手之后,自己很有可能占据上风。 但有一点是太史慈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隋唐第二猛将可不仅仅只有一身蛮力,宇文成都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 太史慈的枪法确实精妙,但在宇文成都的眼中,也就一般而已。 宇文成都眼中没有一点慌乱,掌中金镗瞬间翻转,轻飘飘的点了出去。 太史慈感觉到了自己的枪头和金镗相撞,正准备发力的那一刹那,却突然生出一种一枪刺在空气中,丝毫发不上力的错觉。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就要撤枪变招,但枪势已老,宇文成都根本没给他变招的机会,怒吼一声,壮硕的身躯瞬间从马背上长身而起,金镗仿佛车轮一般 ,一下接着一下猛烈地砸在太史慈手中那杆银枪之上。 瞬间的爆发力让马超难受的几乎被砸趴在马背之上,手中银枪更是难以控制,在生生承受宇文成都九击之后,不堪重负的银枪终于发出一声轻吟,呼得 一声脱手飞了出去。 “大言不惭之辈,看镗!” 凤翅镏金镋猛然在身侧转了一圈,向着太史慈横扫而去。 太史慈被吓得连忙在马背上一个铁板桥,那金镗擦着他胸口的甲叶掠过。 哗啦... 一声脆响,凤翅鎏金镗锋利的镗刃将太史慈胸前的甲叶扫得粉碎,无数铁片在空中漫天飞舞,激射而去。这也就是两人在阵中斗将,并没有亲兵在身旁 ,否则的话,就凭这四散的甲叶就能让无数人命丧当场。 这一下并没有砸实,但金镗上那股劲风却让太史慈承受不住了。 论能力,太史慈确实算得上三国本土武将中最顶尖的那一批,隐隐能达到前十的行列,比他强的人两个巴掌绝对能数得过来,但面前隋唐第二员猛将, 横勇无敌的宇文成都,他的本事却有些不够看了... 一口鲜血狂涌而出,太史慈伏在马背上就逃。 为太史慈掠阵的张定边和周泰两人也惊呆了,太史慈的武艺是个什么水平他们清清楚楚,虽说张扬麾下猛将无数,但在他们看来,太史慈就算不能取胜 ,但拼个不胜不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万万没想到,不过区区几招而已,在江东难逢敌手的太史慈竟然败下阵来... “狗贼安敢如此!” “太史将军休慌,周泰来也!” 没有任何犹豫,张定边和周泰两人拍马出阵,舞刀挺枪迎着宇文成都就杀了出来。 这一下可惹恼了晋军中的另外两员大将,只见秦琼、高宠两将纵马出阵,狂啸道:“江东群鼠只知以多欺少,当我军无人乎!” 两将马快,秦琼迎着周泰,高宠对准张定边就杀了过去,周泰等两将无奈,只得舍了宇文成都,和各自的对手打在一处。 一时间,阵中乱成了一团,太史慈和宇文成都两人一追一逃,张定边、周泰两人则和秦琼、高宠两将斗在一处,只见四匹马来回盘旋,三杆长枪和一柄 大刀并举,场中四将打得险象环生,两军将士看得目瞪口呆。 就连张扬、典韦等一干高手都不由自主的凝重起来,不得不说,场中这六将没有一个易与之辈,随便拿一个出来都是足以名垂千古的名将。 “系统,张定边、太史慈、周泰的属性分别是多少?” “张定边,统率94,武力99,智力71,内政52,武器八宝雁翎刀武力加1,当前武力100。” “太史慈,统率89,武力95,智力69,内政48,武器亮银点钢枪武力加1,当前武力96。” “周泰,统率86,武力92,智力60,内政33,武器浑金虎头枪武力加1,当前武力93。” 就在张扬在脑海中询问系统的这个当口,宇文成都和太史慈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得十分之近。不得不说,战马一直是江东将领的弱点,别看宇文成都兵刃 无比沉重,但他胯下那匹赤碳火龙驹可是难得一见的宝马,岂是太史慈胯下那普通马匹能够比拟的,所以别看太史慈先逃一步,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在 不断被拉近。 身后马蹄声清脆,太史慈仅仅从这声音便能听出来,宇文成都已经就在他的身后,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赶上来。 太史慈心中大急,银枪被挑落的他如今可以说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如果被宇文成都追上... 想到这里,太史慈向腰间的宝剑摸去,不管好不好用,总比手无寸铁强不是? 不过掠过身前的右手却突然碰到一物,让太史慈突然心安起来。 原来刚才在射杀马延和张南两人之后,他随意地把铁胎弓挂到了马前,并没有重新背回背上,这就导致宇文成都那一镗扫碎了他的铠甲,但这把张弓却 安然无恙。 不过太史慈并没有焦急,宇文成都的能力他十分清楚,正常手段纵然他把箭壶射空也未必能够伤到宇文成都,所以他只能行险一搏! 想到此处,太史慈默默观察着地上的阴影,在两马相距不过数步的时候,太史慈偷偷将狼牙箭搭在弓弦之上,猛然回身,连珠七箭甚至没有瞄准就被他 射了出去,仿佛不把箭壶射空誓不罢休一般。 “着!” 七支狼牙箭在空中收尾相接,尽数向着宇文成都的面门激射而来。 破空的利啸在耳边回荡,宇文成都吃了一惊,不过他却不是张南、马延那等三流武将,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铁板桥直接躺在了马背之上,七支狼牙 羽箭擦着他的面庞激射而过。 待宇文成都重新直起身躯之时,只见他头上金盔上的流苏正中一箭,左侧脸颊上浮现出一道一寸来长的伤口。可能是因为箭矢的速度太快的缘故,等到 宇文成都起身之后,那鲜红的血丝才顺着脸庞缓缓流淌而下。 “手下败将只会暗箭伤人吗?吃本将这招!” 破相的宇文成都勃然大怒,自从他被召唤出来之后还从来没曾受过伤,这次竟然在一个手下败将的身上吃到了苦头,而且还是破相,顿时狂暴起来。 一手拔下头盔上的狼牙羽箭,凤翅镏金镋交到左手,右手猛然探到马鞍的兜囊中取出投枪,也不去看太史慈的位置,连珠箭一般掷了出去。 破空的利啸在耳边回荡,太史慈几乎被吓得要哭了! 和晋军交战多次的他十分清楚投枪的威力,更别说这投枪还是宇文成都掷出的,那恐怖的巨力,如果挨上一下的话,绝对不是破一道口子便能打住的。 说时迟,那时快,根本不敢硬接的太史慈一把抽出腰间宝剑,狠狠斩在胯下战马的屁股上。 战马吃痛,长嘶一声,嗖得往前一蹿,只听身后数声巨响,太史慈回头看时,突然一阵心惊肉跳。 只见足足五支投枪全部被贯入了青石官道之中,直至握柄,太史慈有些不敢相信宇文成都的臂力究竟有多么强悍,他只知道如果此时再不逃走的话,只 怕断然没有活命的机会。 想到这里,太史慈仿佛疯了一般狂催胯下战马,向着寿春城逃去。 第1178章 再攻寿春(三) 寿春城楼之上,孙权脸色铁青,周瑜的脸色同样不好看,至于江东军将士...早先因为太史慈连斩三将恢复过来的士气早已荡然无存,所有人都惊恐的 望着城下正在追逐的两人,满眼的不敢置信。 他们实在无法想象,在江东纵横无敌的太史慈怎么两三招就败给了宇文成都,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恐怖的人?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可能会有这种情况,但周瑜还是一脸铁青,大声下令道:“传令下去,立刻救援太史将军!” 号角声猛然响起,跟随太史慈等三将出城的五百骑如梦初醒,连忙冲了上去。 “太史将军速速入城!” 其实根本无需他们提醒,如今的太史慈根本勒不住他胯下那匹因为剧痛而发疯的战马。 仿佛狂风一般冲过,太史慈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只是大喊道:“拦住那个人,快拦住那个人...” 整整五百轻骑蜂拥而上,却见宇文成都根本没有畏惧的意思,被他倒拖在手中的凤翅镏金镋在青石官道上划过,迸射出无数的火星。 “给本将滚开!” 一声怒吼宛如虎啸,宇文成都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迎着五百江东轻骑便冲了上去。凤翅镏金镋挥舞开来,撕裂空气发出一阵阵的利啸,胯下赤碳火龙 驹仿佛明白了主人的心意,猛然一个提速,生生撞进了江东军的大阵之中。 首当其冲的一名江东军士卒猝不及防,被金镗正砸在胸口之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士卒发生一声惨叫,整个胸膛塌陷了下去,连人带马砸翻在地。 凤翅镏金镋抡起来就没有停下,呼呼的声音仿佛拉动的风箱一般,所有靠近宇文成都两丈范围内的江东军无不被砸得血肉模糊,筋断骨折,更有甚者, 直接被那锋利的镗刃斩成了两段。下半身还安然端坐在马背之上,但上半身却飞了出去,滚烫的鲜血和花花绿绿的内脏尽情在空中挥散,刺鼻的血腥味 冲霄而起。 远远望去,宇文成都就如同淹没在了人群之中,但在城楼上的孙权、周瑜以及江东军将士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宇文成都身周两三丈的距离根本没有一个 活人能够立足,此时此刻的宇文成都就像一个人形绞肉机,不管多少士卒涌过来,也都会被宇文成都给无情的吞噬掉。 “敌将竟然如此勇猛乎?” 孙权自己也不是没有武艺,他麾下的大将同样也不少,但在他心里,不管敌将多么勇猛,以一敌百这种事都是不可能出现的。但如今发生的这一幕却颠 覆了他以往的认知,这等猛将,凭借人多势众真的能把他拿下吗? 这其实不是孙权第一次见到宇文成都发威,不过当年无名峡谷那一战,宇文成都身旁有张辽,有同样勇猛的陷阵营铁骑,所以孙权并未把个人的勇武太 过放在眼中。但今天这却是宇文成都一个人的表演,凭借一己之力让五百江东轻骑畏惧不前,死伤惨重,这等猛将,该如何对敌? 话音还未落下,只听宇文成都似乎被众人惹得恼了,竟然抖手将掌中的凤翅镏金镋扔了出去。 空中闪过一道金光,瞬间穿透了江东军的大阵,斩杀无数江东军士卒的同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最后砰的一声巨响,金镗重重砸在寿春城厚实的城墙 之上,整个镗头贯入城墙之中,碎石漫天飞舞。 仿佛一击砸在了孙权的心窝之上,他的眼皮子扑扑直跳,握着腰间长剑的手上满是汗水,没有一丝一毫犹豫,仿佛本能一般,孙权厉声吼道:“关门, 关上城门!” 在孙权凄厉的大吼声中,寿春城那重达千斤的沉重大门缓缓关闭起来。 周瑜大急,吼道:“大王,不能关门,太史将军他们还在城外!” “那宇文成都若是夺下城门呢?谁来抵挡,大都督吗?” 孙权冷酷的表情丝毫未变,让周瑜猛然一惊,他这才想起,自家这位大王并不是勇猛无畏的小霸王孙策,而是孙权... “可是,大王,如果现在关闭城门,太史将军、张将军和周将军就完了,我军的士气也完了!” 孙权摇摇头道:“可是不关城门,寿春就完了,那有什么区别?” 似乎是察觉到周围众将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孙权总算没有把话说死,缓和语气道:“立刻给城下的太史将军他们和那五百轻骑传令,命他们去东 门,再命水军出城接应!” 周瑜张了张嘴,有心想要反驳,可却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正如孙权所说,如果被宇文成都杀散看守城门的将士,小人屠趁势发起攻击的话,寿春城确实 可能不保。但眼见着自家大将就在城下,却不出手相救,这如何能不让人心寒? 如果有一天我领军在外,形势不利的时候,大王是否也... 这一刻,周瑜只觉得面前的孙权无比陌生,从前的那些待人宽厚,对他敬若兄长的形象全部消散而去。 周围的将士们早已感觉到了周瑜和孙权之间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过见周瑜迟迟没有开口,他们只得按孙权的命令前去执行。 大门继续关闭,清脆的鸣金声在城楼之上响起,本就勉力支持的张定边、周泰两将连忙撤退,却不想高宠、秦琼两将同样没有放过自己对手的意思,一 路狂追。 周泰被秦琼一锏砸碎了后护心镜,吐血伏鞍而逃,张定边则被高宠一枪挑下头盔,不得不砍伤自己的战马才逃得一命。 两将逃到护城河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舍弃了自己胯下的战马一头扎进了淝水之中,被及时赶到的江东水军救起,但太史慈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鸣金声响起的那一刻,残存的江东轻骑四散而逃,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侥幸受伤不死的士卒躺在地上,发出一阵阵的哀嚎。 时值正午,冲破乌云的阳光尽情的挥洒在大地之上,但寿春南门之外却如修罗地狱一般恐怖,遍地的尸骸,无尽的鲜血,就连护城河都被染成了血色。 寿春南门已经关闭,胯下战马那股剧痛同样已经散去,看着紧闭的城门,太史慈仿佛明白了什么。 缓缓调转马头,太史慈望着城上周瑜那充满担忧的眼神,他突然轻轻挥了挥手,纵马朝着宇文成都的方向冲去。 南门外的护城河因为是死水的缘故,早就被插上了无数的鹿角,跳进去也是死路一条。宇文成都已经来到了吊桥附近,想要逃走也是一件不现实的事。 留在太史慈面前已经没有一条退路,他也不愿窝囊的死去。 “太史将军,逃啊!” 周瑜凄厉的嘶吼,可是太史慈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 既然明知是死,那为何不死得有尊严一些,何必做那小丑姿态? 十余年的征战生涯从脑海之中掠过,从救援被围在北海的孔融开始,他踏上了征战的一生,后来投靠刘繇,又被孙策收为帐下。随着小霸王东征西讨, 死在他手下的敌人不知有多少,今日终于要偿还了吗? 并不壮硕的背影在阳光在充斥着一股悲壮。 周瑜不算一名武将,他从来不曾亲自提剑杀敌,他曾无数次劝谏孙策不要逞匹夫之勇,但在这一刻,他明白太史慈心中的想法。 滚烫的热泪瞬间奔涌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太史将军,威武!” 太史慈并不是什么胜利者,但这一刻,周瑜心中涌现的只有这么一个词汇,就如同当年舍命救他的孙策一般。 周围将士,包括孙权在内,他们全部不敢置信的看着周瑜,他们不明白周瑜为什么喊出这句话,太史慈明明已经败了,而且看样子必死无疑。 周瑜却根本没去管周围将士的目光,他动了,身影快得仿佛一头猎豹,劈手从擂鼓士卒的手中抢下鼓槌,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击在战鼓之上。 在这个瞬间,整个战场一片寂静,晋军从未停止的战鼓声停歇了下来,张扬肃手矗立于马车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天地间唯有周瑜面前的那面大鼓还在发出声响,鼓点不快,但一下比一下沉重,仿佛在为太史慈送行一般。 太史慈笑了,他的银枪早已不知丢到了何处,箭壶中也早已空无一物,此时此刻,他的手中只有一柄宝剑。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 第1179章 再攻寿春(四) 宇文成都满身血污,右手拎着一柄斩马刀,鲜血沾染着肉糜、骨头茬子,顺着雪亮的刀刃滴在地上。 缓缓催马上前,宇文成都再次和太史慈对上。 “投降吧...你已经尽力了。” 宇文成都看向太史慈的目光之中满是欣赏,论武艺,晋军中能比他强也屈指可数,而且宇文成都敢断定,只要此人愿降,自家爱才如命的大王一定会重 用。 而最重要的是,他不愿看到太史慈死在这里。 太史慈长剑斜指大地,沉声道:“宇文成都,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却要维护一个武人的尊严...” “当年我已经投降过一次,那还可以说是不受重用,但如今却没有那种情况。” “如果换成是你的话,你会投降吗?” “不会。” 宇文成都摇了摇头,这一刻,他已经明白了太史慈的选择。 “那么...” 手中长剑举起,直指宇文成都,太史慈狂啸道:“宇文成都,可敢与我太史慈一战?”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宇文成都明白了太史慈的心意,也知道了他的选择,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缓缓摘下头上金盔,随手扔在地上,宇文成都厉声吼道:“宇文成都在此!” 这是一场武人之间的对决,没有任何阴谋诡计,甚至无关两支大军的胜负。 太史慈求死,宇文成都则要送他最后一程! 似乎是怕侮辱太史慈,宇文成都右手狠狠一甩,斩马刀上的鲜血飘散在空中,刀口锋利依旧,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清冷的寒芒。 “太史慈,放马过来!” 没有任何犹豫,同样不曾有任何畏惧,太史慈伸手抚过胯下战马的头颅,低声道:“老伙计,刚才对不起了...” 雪白的马股上鲜血依旧,但那匹战马仿佛通灵一般拿自己的大脑袋蹭着太史慈粗糙的大手,似乎在说着没关系。 银牙狠咬,太史慈利啸一声,胯下战马同样暴嘶一声,朝着宇文成都就冲了过来。 只见太史慈在马背上微微俯下身子,长剑低垂,仿佛盘踞起来的毒蛇,随时准备发起致命的一击。 “宇文成都,吃我一剑!” 两马照面,太史慈突然直起身躯,宝剑顺势扬起,双手紧握剑柄,高举过头,长剑被其当成了长刀一般,力劈而下。 宇文成都的金镗被砸在了城墙上,太史慈的银枪也早已不见踪影。 如今的两人,一人只有斩马刀,另一人则只剩一柄宝剑,绝对是半斤八两。 宝剑斩来,在阳光的映照之下闪烁着凌冽的寒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径直向宇文成都的头颅砍了下来。 那宝剑看似轻飘,仿佛没有半分力道,却又迅猛如雷,势若万钧。 很难想象,这样两个完全相反的词汇会用在同一招上,但战场双方的将士无不升起这么一种感觉。 这一招,可以说是太史慈生平武艺的巅峰,此刻他无悲无喜,心中没有对胜负的执念,使得他的招式比之前长枪在手时还要凌厉三分。 宇文成都心底升起一丝赞叹,如果刚才的太史慈能有这份本事的话,他想要那么快的击败太史慈绝对不是一件易事,可惜... 斩马刀猛然抬起,迎着那宝剑挽了一个刀花,只听呼得一声,宇文成都那柄宝刀同样看似不着力一般,但却无比威猛的斩向了太史慈的宝剑。 刀剑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两马并未止步,顺势便冲了过去,火星四溅之间,两将一触即分,缓缓拨转马头,相视而立。 “再来!” 怒吼一声,太史慈手中长剑再次高高举起,狂暴的朝着宇文成都冲了过来。 “来得好!” 宇文成都怒吼一声,没有任何犹豫,提刀迎着太史慈便冲了过来。 “当!” 刀剑再交,发生轰然巨响,不过这一次两人却没有分开,操控着胯下战马打在一处,巨响声不断回荡在空中。 两边将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本以为之前那战已经是绝顶大战,但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却推翻了他们刚刚存在于脑海之中没多久的印象。 两马交错,缓缓回头,宇文成都右手的长刀上突然多了一抹暗红,滚烫的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滴落。 太史慈胸前裂开一道足有数尺长的伤口,平滑无比,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腹部。 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喷涌而出,肠子从伤口中滑落出来,但太史慈就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挺直腰杆。 惨白的面庞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但他依旧强撑着开口道:“今日一战,死而无憾!” 话音刚落,胯下战马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史慈被掀翻在地,仰面朝天,那柄已经折断的宝剑被甩出老远。 艰难的移动着自己的头颅,直到巍峨的寿春城重新出现在视线中时,太史慈露出一丝笑意,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息。 而太史慈那匹战马却挣扎着爬了起来,其实早在两马最后一次交错的时候,它的胸口就已经被赤碳火龙驹头顶那根锋利的金属尖刺撕扯开来。 与它主人同样的伤势,只不过战马的生命力远远要比人类来的顽强。 脚步踉跄的跑到太史慈身边,它的主人为主公、为武人的信念而死,它将为自己的主人而死。 仰天悲嘶一声,这匹算不上宝马的战马倒在了血泊之中,和太史慈并排在一起。 两只硕大的眼睛中似乎充满着晶莹的泪珠,伸出粗糙的舌头舔舐着主人苍白的面颊。 太史慈追随孙策之时,它作为赏赐开始跟随太史慈,之后近十年里,他们不离不弃,这一次,他们又一起倒在了寿春城下。 “咚...” 鼓声戛然而止,鼓槌重重跌落于地,周瑜的眼泪蒙住了双眼,天地间一片沉默。 宇文成都并没有胜利之后的喜悦,相反,他有些难过,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佛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 这就是武人的宿命吗? 宇文成都摇了摇头,将杂乱的思绪抛在脑后,纵马向前,缓缓向着寿春城而去。 所有人都有些搞不懂他想干什么,就连张扬都皱起了眉头,此时此刻的宇文成都不曾着盔,如果城头上的江东军放箭,那和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但就算如此,宇文成都依旧纵马来到了城墙之下,一把将那凤翅镏金镋拔了出来,只见寿春城墙上霍然多出一个大洞,看起来有些丑陋,就如同一张大 嘴,正在嘲笑着江东文武。 城头上的江东军仿佛吓傻了一般,眼睁睁的看着宇文成都将金镗拿走,居然没有做出半点反应,呆立在城楼之上。 直到宇文成都离去,孙权好似才反应过来,暴怒道:“来人,放箭,射死那厮!” “没用的。”周瑜的声音仿佛朔风一般冰冷,“宇文成都已经离开了我军弓箭手的射程。” 孙权静静地凝视了周瑜一眼,他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充斥着无法说清道明的情绪,一言不发,他掉头走向城墙,向着城中走去。 周瑜没有阻拦,也没有开口,目视着孙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他缓缓回头,注视着城下的晋军。 宇文成都纵马返回战场,突然调转马头,金镗直指城上,突然嘶声大吼道:“孙权小儿,速速投降,否则的话,攻破城池,鸡犬不留!” 大喝完这一句,宇文成都也不管江东文武是个什么反应,回头吩咐跟上来的士卒道:“把太史慈和他的战马收敛了,战后寻一处地方安葬。” 其实宇文成都清楚,刚才那话不应该由他来对孙权说,不过他就是忍不住,尤其是太史慈这么一员大将孤零零的死在城外时,他突然觉得有些兔死狐悲 ,有些为太史慈不值。 不过不管如何,他还是说了,所以他一路纵马返回晋军大阵,冲着张扬擂了一下胸口,请罪道:“末将擅作主张,还请大王降罪。” “成都斩将杀敌,何罪之有?”张扬跳下马车,一把扶起宇文成都,笑道:“成都大破敌将,当真畅快,不过却要等此战结束才能会三位将军庆功。” 说到这里,张扬突然一把拔出腰间天胜刀,大声下令道:“张辽何在?” 张辽催马上前,大声应道:“末将在!” 天胜刀狠狠向前一挥,遥指寿春城,张扬厉声喝道:“率军攻城!” 右拳重重一锤胸口,张辽大声应诺道:“末将领命!” 第1180章 再攻寿春(五) 一杆青龙戟猛然在晋军大阵之中高高举起,晋军大阵顿时发生了变化,压在阵前的铁骑瞬间向两边分开,藏在后阵的步卒排着整齐的阵列昂首上前。 更为让江东军将士恐惧的是,整整二十余架高耸的木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向前,无比坚定的朝着寿春城而来。 城楼之上,周瑜的表情无比凝重,突然看向身旁的徐庶,问道:“军师可知晋军阵中那高耸的木塔是何物?” 徐庶沉吟片刻,有些不确定道:“大都督,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的话,那些应该是一些攻城车。” “攻城车?” 这东西周瑜不是没见过,但这么巨大,还能移动的攻城车却闻所未闻。 徐庶似乎猜到了周瑜在想什么,开口解释道:“此物,应该就是当年小人屠攻破虎牢关时所用之物,当年守关的汉军准备不足,如果被此物填平虎牢关 那巨大的高度,完全有可能一日攻破关隘。” “而且据在下了解,后来曹操和张扬大战之时,高顺曾用此物使骑兵登上城墙,一举攻破了由刘晔驻守的陈留,这才使得曹操大军被围于许昌城中。” 周瑜眉头紧紧皱起,低声道:“如此来说,这次我们有麻烦了。” “没错。”徐庶点头道:“大都督请看,那攻城车宽不过两丈,虽说速度缓慢,但我军的投石车想要命中此物却千难万难。而且攻城车的正面、两侧全 部蒙有生牛皮,不怕火攻。也就是说,我军并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能够阻挡此物靠近城墙。” 周瑜顺着徐庶的话道:“一旦让这些庞然大物靠近城墙,那晋军瞬间就能架起足足二十条通道,晋军将士可以顺着这些通道无休无止的杀上城头。如此 一来的话,我军几乎就是在和十余万晋军野战,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徐庶突然灵机一动,开口道:“大都督,此物也并非没有办法破解。” “哦?”周瑜一脸急切道:“军师有何妙计,速速道来。” 徐庶笑道:“大都督,此物因为要连通城墙与地面,所以顶部有一个足有四五丈宽的通道,但底部却只有两丈宽,头重脚轻,这就使得这攻城车的平衡 十分容易被打破,我军只需推它一把便是。” 周瑜摇摇头道:“军师说得简单,如今我军根本无法出城,就算勉强将城中的骑兵集结起来,只怕也无法冲破晋军的封锁,冲到攻城车下,又如何将其 推倒?” “推或许不行,但拉呢?”徐庶长笑三声,道:“此战,大都督不妨看在下来表演,庶定当不负大都督所望,让小人屠的攻城车饮恨城下!” 周瑜犹豫片刻,点头道:“既然军师有此把握,那我又有何不可?军师放手施为便是。” “来人!”徐庶大声下令道:“命操纵床弩的将士把弩箭尾部绑上绳索,听我号令!” “遵命!” 身后的亲兵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 漫长的等待在江东军将士无尽的恐惧之中缓缓度过。 晋军的数十架投石车最先开始发威,伴随着数千名将士的怒吼,一个个巨大的甩臂猛然飞至半空之中,将竹篮中足有磨盘大小的巨石高高抛起。 数十块巨石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挟裹着震耳欲聋的呼啸向着寿春城楼轰然坠落。 “趴下!” “轰!” 周瑜的怒吼和轰鸣巨响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一块巨石无可阻挡的重重砸在城墙之上,烟尘弥漫之中,原本平整的城墙已经被砸出了一个硕大的豁口。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巨响几乎同时轰鸣在寿春城头,俯下身躯的江东军士卒确实减少了被砸中的几率,但这却并不足以使他们万无一失。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在一名江东军士卒绝望的呐喊声中,一块巨石精准无比的从他的头顶掠过,将他的头颅砸得稀烂,滚烫的鲜血伴随着白色的脑 浆、骨茬四溅飞射,使得他周围的同袍瞬间浸透在无尽的鲜血之中。 而那具失去了头颅的身躯兀自挺立在原地,腔子里滚烫的鲜血仿佛喷泉一般喷涌而出,将古老的城墙染得一片通红。 另外一边,两名躲在城垛之后的江东军将士同样没能躲过悲惨的命运,他们被一块巨石同时压倒,化身成为肉泥。无尽的鲜血从巨石下流淌而出,他们 并未被压住的四肢仍旧在不停的抽搐仿佛在诉说着即将爆发大战的惨烈。 “不要,不要!”一名新兵何曾见过这恐怖的场景,顿时被吓得肝胆俱裂,慌乱的从藏身的城垛后面站了起来,大步向着城下逃去。 “回来,蠢货!”一旁的老兵大急,趴着想要将他拽倒,同时大喝道:“你不要命啦!” 可惜,不等他抓到那已经疯狂的新丁,一阵破空声突然在耳边炸响,老卒几乎是本能的向旁边一滚,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击。而那狂奔着的新兵却没有如 此好运,一心向后逃走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直接被那巨石砸在了下半身之上。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那新兵的下半身整个被压在了巨石之下,腰部血肉模糊,甚至连那些破碎的内脏都顺着滚烫的鲜血流淌了出来。 “啊!” 又是一阵凄厉的哀嚎,并未死透的新兵看着自己的下半身,似乎是不敢相信,连忙用自己的双手去堵那无尽的血洞。 可被拦腰截断的伤势岂是双手能够堵住的? “救我,救我!” 看着爬过来的老卒,那新兵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伸出被鲜血染红的双手,艰难地开口求救。 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卒长叹一声,道:“这里是战场,没人能救得了你...” “终究同袍一场,我送你最后一程。” 闭上双眼,老卒猛然挥刀,痛苦的哀嚎戛然而止,新兵那充斥的求生欲望的双眸瞬间一片灰暗,再无一丝一毫的光彩。 “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寿春城头几乎被无尽的烟尘所笼罩之时,那好像永远不会停止的利啸终于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喊杀声。 周瑜猛然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看着狂冲而来的晋军将士,突然沉声大喝道:“传令投石车反击!” 随着周瑜的一声令下,江东军的投石车开始反击,一块块巨石被高高抛起,倾泻到晋军将士头顶之上。不过和晋军漫天飞舞的巨石相比,江东军只有可 怜的二十架投石车,他们发出的巨石虽然同样能给晋军将士造成伤害,但在无穷无尽的晋军面前显得无比势单力孤,所造成的伤害也少得可怜。 而此时此刻,晋军将士也无可避免的冲进了江东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放箭!” 伴随着周瑜的怒吼,一蓬蓬箭雨被倾泻而下,始终守护在攻城车附近的晋军将士纷纷举起自己手中的小盾,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那无处不在的箭 雨没能给他们造成任何的伤害。 而随着晋军将士抵达城墙之下,江东军的投石车也停止了发威,开始沉寂下来。 寿春城下,张辽身披重甲,大声下令道:“钩锁手,给本将把那吊桥拉下来!” 数十名晋军将士领命上前,在重盾兵的保护之下逼近吊桥,随后将手中的钩锁高高抛起,牢牢的缠住了吊桥的绳索。 “拉!” 领军小校嘶声怒吼,蜂拥而来的晋军将士奋力拉动绳索,城墙上箭矢宛如暴雨一般,但击打在晋军将士厚重的铁甲上,除了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之外, 再无其他任何作用。 “轰!”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巨响,吊桥的绳索不堪重负,被晋军将士生生扯断,硕大的吊桥重重砸了下来。 “好!”张辽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机,没有任何犹豫,继续嘶吼道:“攻城槌,上!” 寿春城有瓮城,攻城槌注定不可能攻击到寿春真正的城门,但是就算如此,张辽也不愿放过瓮城的城门。 木质车轮压在吊桥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一架巨大的板车在数十名晋军将士的推动之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向前冲锋。板车上固定着一截足以让 三人合抱的巨木,撞木的顶端在被削尖之后加装了一层铁皮,在斜阳的映照下散发出清冷的寒芒,就如同一头张口血盆大嘴的恶狼,无可阻挡的撞向了 寿春的城门。 第1181章 再攻寿春(六) “轰!” 巨大的攻城槌在惯性的作用之下无可阻挡的重重撞击在寿春城门之上,伴随着一声滔天巨响,寿春城整座北城墙都开始颤抖起来。 在城楼上观战的徐庶更是一个踉跄,若非一旁的周瑜及时伸手拉了一把的话,他定然会跌倒在地,说不定还会直接跌下城墙。 “军师无恙否?” 徐庶自嘲的笑笑,摇头道:“无事,庶早年也曾仗剑杀人,却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哈哈哈。” 相视一眼,周瑜和徐庶同时大笑起来。 伴随着两人的笑声,周围的江东军将士无不稳定了心神,既然大都督和军师还能笑出来,说明此战他们早已智珠在握,又有什么可怕的? 片刻之后,笑声方止,周瑜突然回头,对身旁的丁奉道:“承渊,城门便交给你了。” “大都督放心便是。”丁奉应诺一声,回头喝问道:“火油准备的如何了?” 亲卫将不敢怠慢,连忙开口答道:“将军放心,火油早已烧开。” “好!”丁奉冷笑一声,看着城下蜂拥而至的晋军,大声道:“那还等什么,速速给那些北地蛮子洗个澡!” “遵命!” 亲卫将应诺一声,无数滚烫的火油突然从城楼上倾泻而下,烧开的火油劈头盖脸的全部淋在了晋军将士们的身上,直烫得晋军将士如同热锅上的大虾一 般上窜下跳,发出无尽凄厉的哀嚎。 厚重的铁甲能防止箭雨的倾袭,但对火油,尤其是滚烫的火油来说,却没有任何的防护作用,城门下的晋军将士无不被烫得全身布满了硕大的血泡,痛 不欲生。 丁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在他看来,战争确实是你死我活,但是这手段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一些,不过他却无法改变,所能做到的,只有尽快送他们最 后一程。 “射火箭!” 随着丁奉的一声令下,一蓬火箭从城头射落,被火油浸透的晋军将士和攻城槌瞬间便被无尽的烈火所吞噬。 张辽的脸色一片铁青,熊熊烈焰映入他的双眸之中,就如同点燃了两团足以燃尽一切的烈火。 “可恶!” 虽然不认为如此坚城能凭借一个攻城槌便能攻破,但看到自家将士死得如此痛苦,依旧让张辽无比的愤怒。 而此时此刻,沉重硕大的攻城车终于来到了护城河边。 “停止前进!” 张辽大声下令,二十辆攻城车齐齐停下前进的脚步,等待着命令的下达。 “降下吊桥!” 晋军将士没有丝毫犹豫,奋力拉动绳索,使得攻城车上悬空的吊桥迅速下落,精准无比的向着寿春城墙而去。 “轰!” 巨响几乎同时响彻云霄,二十辆攻城车的吊桥不分前后的砸在寿春城墙之上,早已在攻城车上等待多时的晋军将士没有任何犹豫,大声嘶吼着冲上吊桥 ,向着城楼掩杀而去。 冀州降将岑壁左手持盾,右手持刀,一马当先,怒吼着向前杀去。 “杀!” 两名躲在城垛之后的江东军士卒突然闪身而出,挺枪向岑壁当胸刺来。 岑壁吃了一惊,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左手持盾向前一顶,右手长刀顺势横斩,霎那间便将那两名偷袭的江东军士卒斩成了四段。 一击得手的岑壁没有任何犹豫,右脚猛然一跺吊桥,算不上壮硕的身躯腾空而起,宛如一只张开羽翼的大鸟,凌空飞过一丈的距离,轻飘飘的落在寿春 城楼之上。两名江东军士卒躲闪不及,竟然被其生生踩死。 “都让开!” 一声怒吼响彻云霄,江东军将士纷纷向两侧闪开,一员满脸狰狞的江东将领突然出现在岑壁的身前。 “周泰?” 岑壁的眸子顿时缩紧,从战场上百战余生的经历告诉他,这个名叫周泰,嘴角还残留着鲜血的家伙绝对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被秦琼击败的周泰憋着一腔怒火,手中长刀直指岑壁,怒吼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将周泰,今日送你上路!” 岑壁勃然大怒,冷喝道:“败于秦琼将军之手的废物也敢逞凶,这城楼上可没有护城河给你跳!” 怒火中烧的周泰也不答话,挺刀上前,力劈而下,仿佛不将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劈成两半誓不罢休一般。 城楼上没有躲闪的空间,岑壁也没打算躲避,只见他左手持盾迎着周泰的长刀撞了上去,右手长刀横扫。这一刀若是命中的话,只怕周泰绝对逃不过肠 穿肚裂的下场。 如果换成一般人的话,现在必定会放弃攻击,进行闪避,但憋着一腔怒火的周泰却根本没有,只见他熊腰一扭,在岑壁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周泰轻巧 的闪过了他的杀招,并且长刀还无可阻挡的击中了他的小盾。 “当!” 一声巨响响彻云霄,岑壁只感觉自己的左手撞上了一面坚不可摧的墙壁,震得他左手发麻,几乎拿捏不住手中的盾牌。 周泰却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只见他翻转刀锋,在岑壁惊恐的眼神之中力劈而下,在岑壁胸腹之间留下一道硕大的血口。随后飞起一脚,将他踹下 了城墙。 徐庶没去关注周泰和岑壁之间的大战,只是将手中长剑狠狠挥下,大喝道:“床弩,射!” 操控床弩的江东军将士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将那仿佛长矛一般的巨箭激射而出,只见空中寒光一闪,带着倒刺的巨弩瞬间穿透晋军攻城车底部高台 的木壁。 早已等候多时的江东军将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齐齐拉动绳索,系在巨箭上的绳索瞬间绷紧,牵动着攻城车开始逐渐倾斜起来。 刚刚踏上吊桥的数名晋军士卒脚下一滑,惨叫声跌落下来,噗通一声重重砸入护城河中,片刻之后,翻滚的血水将护城河染得一片通红,而那些晋军士 卒却没有一个能够浮起来。 “怎么回事。”高踞马背之上的张扬有些不敢确定道:“攻城车好像在倾斜?” 张扬语气充满着疑惑,距离有些太远,攻城车倾斜的角度也不明显,所以他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不过在片刻之后,那架稍微倾斜的攻城车在发出一声呻吟之后,轰然倒塌。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整整二十架攻城车无一幸免,全部轰然倒塌。无数晋军士卒被重重倒下的攻城车压得筋断骨折,毙命当场。 张扬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铁青,他万万没有想到,从前无往不利的攻城利器这一次却失去了它的作用,如此简单的便被敌军所破解。 嘴角抽搐两下,张扬沉声怒喝道:“传令...收兵!” 随着张扬一声令下,清脆的鸣金声顿时响彻在整个战场之上。 听到鸣金声响起,张辽纵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大声下令道:“收兵回营!” 命令瞬间传遍整个战阵,拥挤在寿春城下的晋军将士们纷纷转身后撤,不过片刻的功夫,原本的喧嚣的战场变得无比沉寂,不过就算如此,晋军将士依 旧没有忘记带走自己同袍的尸体。 大军撤离而去,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各式各样的兵刃、铠甲散落一地,以及那散落一地的攻城车碎片和无尽的鲜血,无不在诉说着这一战的惨烈。 “吼!” 随着晋军的撤离,城头上的江东军将士顿时欢呼起来,不少人喜极而泣,相拥痛哭。 这一战从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充斥着无尽的绝望,从晋军无穷无尽的大军,到太史慈的战死,再到攻城车的出现,他们心中没有一点能够守住城池的希望 ,但现在,当一切都摆在面前之时,他们激动欣喜的心情无人能够体会。 “赢了!”丁奉一脸欣喜的向着周瑜和徐庶道:“大都督、军师,我们赢了!” “没错。”徐庶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欣喜,矜持的笑笑,道:“全赖大都督指挥若定,我军方能取胜。” 周瑜摇摇头,脸上没有丝毫欣喜,淡然开口道:“只不过是击退了一次晋军而已,不值得欣喜,倒是太史将军...” 听到这话,所有人心情都低落下来,这一战他们杀伤的晋军将士其实有限的很,不过数千而已,但却折了太史慈这员大将,让这场胜利蒙上了一层阴霾 。 长出一口气,周瑜摇头道:“太史将军阵亡乃是我之过,如今我军大胜,各位将军还请好好安抚将士,我这便去向大王请罪。” 说着话,周瑜转身向城下走去,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第1182章 对策 夜色沉寂,喧嚣了一天的寿春城彻底安静下来,晋军和江东军两头猛兽都在静静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默默的思考着对策,等待着战机的来临。 寿春南门外,晋军大营中军主帐之中。 张扬的脸色有些难看,长叹一声,颇为无奈道:“孤本想打江东军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周瑜如此快便想出了应对之法。” 刘伯温点点头道:“没错,正如大王所言,周瑜能用这么多的时间便精准的找到我军攻城车的弱点,此人应变的能力当世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此子 不除,终究为我军大患。” 能够一把火将数十万曹军烧得狼狈无比的江东大都督怎么可能是易与之辈。 原本历史之上,一统北方的曹操未必比如今的张扬要差多少,但正是周瑜,在赤壁一把火生生掐灭了曹操一统天下的希望,真正开启了三分天下的局面 。这等大才,绝对不只是演义里那个小肚鸡肠,一心只想除掉刘备、诸葛亮的心胸狭隘之辈。 深吸一口气,张扬环顾在座众人,开口问道:“诸位,如今之势,该如何是好,周瑜今日用兵如何,诸位也看得清清楚楚,可曾发现什么弱点?” “没有。”刘伯温长叹道:“大王,此子用兵老辣,一举一动颇有大将风范,而且看起来孙权对此子十分信任。” “如今江东军唯一的缺点就是兵力不足,但寿春城高墙后,易守难攻,除非大王舍得数万乃至近十万将士的伤亡,否则的话,想要攻破此城只怕是千难 万难。” 张扬脸色一片铁青,折损近十万人马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不谈他心不心疼,是不是爱兵如子,只谈十万将士的抚恤他就不可能拿出来。 别看如今晋阳朝廷的商税十分可观,但将士们的抚恤同样不低,十万将士折损,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强攻乃是下策,孤宁愿围城。”张扬摇头道:“孤倒要看看寿春城的粮草能够支撑多久,而且高顺很快就能率军赶到了,有他麾下的十万大军,孤完 全能够尽取整个江北,然后坐视寿春粮尽!” 这个计策同样算不上好,张扬如今是财大气粗没错,但三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最后能够把这五万江东军困死,晋军也不会 再有进取之力。 而拥有水军之利的孙权完全能够从水路撤走,虽说定然无法将城中的大军可以全部带走,但逃回江东的孙权定然不算元气大伤,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荀攸突然开口道:“大王,强攻既然可能会损失惨重,何不用计破之?” “哦?”张扬闻言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计将安出?” 荀攸开口道:“大王,这几日来,臣曾详细观察过寿春城附近的地势,发现寿春地势颇低,周围数百里尽为洼地、湖泊。大王何不派人截断淮水,如今 虽非雨季,但淮水的水量却不少,最多半月,我军便能水淹寿春!” “好计!”高颎闻言赞道:“此计正如当初曹孟德决堤大河水淹袁本初一般,定然能够一举攻破寿春。孙权、周瑜若死,我军夺取江东将不会再有任何 阻碍。” “不可!”张扬没有任何犹豫,断然拒绝道:“如果水淹寿春,江北三郡都将受到波及,方圆数百里将会便成一片泽国。数十万扬州百姓,还有周瑜迁 徙而来的百万百姓将会丧生于此。” “公达,当初曹孟德决堤大河之后兖州的惨状你应当清楚,扬州乃富庶之地,人口比兖州只多不少,一场大水之下,还能残存多少?” 荀攸楞了一下,开口劝道:“大王,争霸天下,怎可有妇人之仁?击破孙权之后,大王完全可以免除扬州百姓的赋税,与民休息,不出十年,淮南、庐 江等郡定然能够恢复如今的样貌。” “争霸天下,死伤在所难免,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此时不断,日后定然反受其乱!” “够了!”张扬不容拒绝道:“孤意已决,此事无需再提。当年孤为一介黄巾贼寇时,尚且不曾纵兵劫掠百姓,如今贵为大汉晋王,却要让百万百姓丧 生?” “孤不舍麾下十万将士,难不成便舍得这百万黎庶?”张扬一字一顿道:“公达,我等争霸天下,死伤在所难免,孤麾下带甲数十万,确实有一言而决 别人生死的能力,但你得明白,这些百姓不是什么蝼蚁,而是我大汉子民!” 荀攸长叹一声,退回自己的座位之上,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失望之色。 老实说,这水淹之计虽然是荀攸出的,但他心里怎能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毕竟那是百余万人命,不是百余万头牛羊,想想这么多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 而丧命,荀攸的心里同样也不好受。 如今张扬既然没有采取他的计策,让他有些失望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从前整个大汉都在盛传张扬残暴不仁,以屠杀人命为乐,荀攸也有过同样的想法,但自从归降张扬之后,他明白,世人的谣传多有谬误。 张扬对待异族确实算一个暴君,动辄取人头颅铸造京观,一族男女老幼全部打为奴隶,但是对待汉人百姓,张扬毫无疑问是一位仁君。 到现在为止,荀攸还没有去过传说中的晋阳,但在并州各郡看过的他却清楚,在张扬的治下,只要不懒,绝对无需发愁会饿死。虽然晋阳有些政策在他 看来有些离经叛道,就比如提高商人的地位,比如将盐、铁、战马这等无比重要的东西来交给商人,但如今看来,张扬的政策没有一样不对,这是一位 真正的明主。 和曹操相比,张扬缺少了一份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霸气,少了曹操的智谋和军略,但他同样没有曹操那份多疑。这样一个主公,让人不 自觉地就会想为其倾尽全力,可能这也是为什么陷阵营从十余年前开始,就没有一名将士愿意投降敌军的原因吧。 “臣代江北百余万百姓多谢大王仁慈!” 刘伯温缓缓出列,抱拳施礼。 张扬摆摆手,摇头道:“伯温何必如此,孤没权利取这些百姓的性命,又何谈一个谢字。” 刘伯温不以为意,他出列本来也不是为了此事,闻言立刻转移话题道:“大王,臣有一计,或许可以一试。” “伯温速速道来。” “大王何不命人负土填城?” 张扬的脸庞有些抽搐,有些不敢置信这笨办法是刘伯温说出来的,开口问道:“伯温,寿春城南门外虽为死水,确实可以填平,但寿春城足有五丈高, 如今已是三月,到雨季来临之前可能填出一条通往城中的道路?” 刘伯温笑道:“大王,寿春城确实不低,但我军将士却足够多,不谈冉闵将军麾下的六七万众,就算我军只出动十万大军,一个半月也足够填平这道天 谴。敢问大王,如果没有城池阻拦,我军半个月内难道还无法击败这五万江东军?” “这...” 张扬有些心动,如果没有这座城池的话,别说半个月,张扬敢断定,多则两日,少则一日,他麾下的大军绝对能够击败江东军。 “伯温此言当真?” 刘伯温一脸笃定道:“大王放心,臣已经仔细算过,如果出动十万大军负土填城,剩下的大军挖土的话最多一个半月的时间绝对能填平这个天堑。如果 再把冉闵将军那六七万大军算上的话,这个时间甚至能缩减到一个月。况且如今我军也没有其他办法,试一试这笨办法又何妨?” “至于高顺将军那里...”刘伯温继续道:“等其赶到之后,大王完全可以命其扫荡江北各郡,围困寿春。” “待雨季来临之前,不管是我军能够填城成功,还是孙权粮尽,我军都足以取得此战的胜利,将孙权小儿赶回大江以南!” “好!”说到这里,张扬不再犹豫,而且就像刘伯温所说的,如今的情况,除了试一试这笨办法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既然如此。”张扬突然环视帐中文武,出声喝道:“张辽、高宠、秦琼、马超、周仓、裴元绍、李严何在!” 众将齐齐出列,大声应诺道:“末将在!” “从明日开始,尔等尽皆率麾下将士听从军师号令,负土填城,不得有误!” “末将谨遵大王之命!” 第1183章 兵来将挡 合肥北郊,逍遥津上。 各式各样的小船在淝水之上来往穿梭,将檑石、滚木等各式各样的守城器械源源不断地往湖心岛上运着。面积不大的湖心岛上旌旗遮天蔽日,滚滚杀气 直冲云霄,一座气势恢弘的水军大寨在烟雨朦胧的湖中是不是浮现出它的身影。 黄盖、黄柄父子两人在数十名亲兵的簇拥之下肃立在淝水之畔,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黄柄有些不解,开口向身旁的父亲问道:“合肥城高墙厚,乃是不下于寿春的坚城,父亲为何不在城中驻守,反而集结重兵于逍遥津上?” 黄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柄儿,你可知大都督让为父来合肥的原因?” 这个问题并不困难,黄柄甚至没有思索,张口便答道:“自然是为了拦截高顺的十万大军,为寿春城减轻压力。” “没错。”黄盖点点头,又问道:“既然如此,如果为父死守城池的话,高顺为何非要前来攻打合肥?” “这...” 黄柄楞了一下,不解道:“不破合肥,高顺又如何前往寿春?” 黄盖摇摇头,说实话,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并不满意,或许是他常年征战在外的缘故,并没有好好教导儿子,使得这个儿子偌大的年纪却并非什么大将之 才。 但黄柄终究是他的儿子,长叹一声,黄盖开口解释道:“如果高顺没有水军的话,确实只有攻破合肥才能抵达寿春城下,但据我军斥候回报,小人屠在 淮水上搭好浮桥之后便已经命甘宁率军前往高顺的麾下听令,你可明白?” 黄柄经验不足,但却不傻,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道:“父亲是说,如果我军坚守城池的话,高顺完全能够派一万兵马屯于城外,然后剩下的大军搭建浮 桥,渡过淝水,前往寿春?” “没错。”黄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又有一些愧疚。他这个儿子天资不差,若能好好教导的话,虽然不敢说必定能成为一员大将,但作为一员部将 却是合格的。 黄盖深吸一口气,伸手指向烟波浩渺的淝水,开口详细解释道:“柄儿你看,这淝水乃是庐江和淮南两郡的分界,向北直绕寿春而过直入淮水,向南则 连通巢湖。我军只要能守住逍遥津,就相当于扼住了高顺大军前往寿春的道路。纵然甘宁同样有水军,但在水面上,我军未必就怕了。相反,如果驻守 城中,我军就如同自陷于囚牢之中,只能看着高顺在城外为所欲为。” 黄柄点头道:“原来如此,可是如此一来,合肥城中兵力难免不足,晋军如果攻打合肥的话,又该如何?” 黄盖笑道:“逍遥津和合肥相距不过数里,晋军若是攻打合肥,我军完全能够走水路支援。晋军若是攻打逍遥津,水面之上,我江东军又怕过谁来?” 黄柄一脸叹服道:“父亲高明。” “高明甚,不过是大都督的计策罢了。”黄盖摇摇头,脸上不可遏止地升起一丝担忧。 话是如他所说没有一点错误,但他麾下的兵力实在太过稀少,区区一万将士,真的能够抵挡住十万晋军的攻伐吗? ... 寿春城中,一脸焦急的徐庶快步踏入中军主帐,向静静坐在帐中看着舆图的周瑜抱拳道:“大都督,大事不好!” 周瑜抬头看着徐庶,眼神中无悲无喜,开口问道:“军师,何事慌乱?” 徐庶喘了几口粗气,开口道:“晋军又有动静了。” 周瑜脸色未变,但放在案几下的左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开口问道:“小人屠又率军攻城了?” “没有。”徐庶摇头道:“不过晋军如今全部都在营外挖土,不知在作何打算。” “哦?”周瑜楞了一下,起身道:“且去看看。” 片刻之后,披挂整齐的周瑜、徐庶两将在亲兵的簇拥之下登上城楼,向城外望去。 只见原本平静无比的寿春城外已经成为了一个硕大的工地,十余万晋军将士热火朝天地挖掘着泥土,本来空旷平坦的城郊已经被挖出了数个硕大的坑洞 ,看起来无比的丑陋。 驻守在城池上的张定边不解道:“这小人屠又准备出什么幺蛾子,难不成还想挖掘地道进入寿春城?” “不可能。”周泰摇头道:“不说寿春有护城河,地底可能有水,只说就算张扬准备挖掘地道攻入城中,那也应该隐蔽行事,哪有这么大张旗鼓的。难 不成他就不怕我军得知了他的动向,在他派兵入城的时候,一下砸塌地道,让其麾下的将士全部葬身地底吗?” “要某来看,小人屠应该不是一个蠢货才是。” 张定边有点不服气道:“万一小人屠真是一个蠢货呢?而且如果晋军不是为了挖掘地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这...”周泰挠了挠脑袋,不确定道:“某听说当年小人屠围困许昌之时,曾筑箭楼防备,莫不是如今其准备聚土筑台,和军对射?” 张定边撇撇嘴,不屑道:“幼平,你也没比某强到哪去,不谈晋军填土的地方距离城池在一箭之外,只说要筑造箭楼的话,小人屠为何不伐木来造,如 今天寒地冻,挖土可比伐木费事了不只一点。” 周泰摇头道:“这...某也不甚清楚。” 众人尽皆无语,实在是晋军的行动太过出人意料,他们实在想不到这挖土和攻城有什么必然联系。 “难不成小人屠只是为了填平护城河,好让晋军更容易攻打城池?” 张定边有些不太确定,这个答案在他自己看来都有些不靠谱。 徐庶摇头道:“南门外的护城河是死水,并不宽阔,也没有多深。如果张扬只是为了填平护城河的话,哪用得着十余万人马同时负土?”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周泰蛮性发作,怒骂道:“难不成小人屠那狗贼准备填平寿春城吗?” 周瑜突然一个激泠,沉声开口道:“不好,恐怕正如周泰将军所说,晋军这是准备负土填城!” “负土填城?” 周泰不过只是抱怨一句,他的心里根本不相信有这个可能,在看到周瑜信以为真之后,他有些被惊呆了。 微微撇了撇嘴,周泰一脸的不信道:“大都督莫要听某胡言乱语,寿春城足有五丈高,晋军在一箭之地外填城,得用多少时间才能填平城池,恐怕还没 等他来到城下,六月雨季就要来了。” 徐庶摇头道:“幼平将军此言差矣,寿春城确实不低,但却挡不住晋军人多势众。二十万大军,无需多,每人每天扛几筐土填到城下便可,晋军甚至能 填出一条足以让晋军铁骑直接杀伤城头的坦途。” “那得用多长时间?”张定边摇头道:“如今已经进入了三月,若是六月之前晋军无法填出这么一条通道的话,只怕大雨一下,这条坦途就会变得泥泞 不堪,别说骑兵,就算步卒也无法从这泥路上城。” “用不了那么久。”周瑜摇头道:“最多不过两月,晋军绝对能填出一条通路,如果寿春城墙不能再成为我军屏障的话,你等觉得我军可能撑过半月的 时间?” 城楼上顿时一片沉默,众人都不是什么傻子,如果没有了城墙的优势,别说半个月,就凭城中这四万大军,在二十万晋军的攻击之下,恐怕连半天都撑 不住。 张定边眉头一皱,发狠道:“大都督,既然如此,不如由末将率骑兵出城,就算不能阻止敌军负土填城,也要拖慢他们的速度,只要能够拖到六月,小 人屠此计便没了用武之地。” “没那么简单。”周瑜伸手一指城外,摇头道:“张将军没看见始终守在城门附近的一万晋军骑兵吗?” “如果将军敢率军出城,只怕还没组成阵势就会被晋军铁骑给冲散。”周瑜摇头道:“而且就算给你组成阵势的时间,我军轻骑可是晋军铁骑的对手? 到时候是不是还要派兵出城救援这支骑兵,若是被敌军铁骑冲破城门,后果不堪设想。” “那该怎么办?”张定边没好气道:“难不成我们就只能看着晋军填平城池,然后攻打我军吗?” “急什么?”周瑜低喝一声,皱眉道:“敌军一时半会还攻不破城池!” “回营,改日再议。” 说罢,周瑜转身扬长而去,徐庶紧随其后,只留下面面相觑的江东众将,半晌之后才各自散去。 第1184章 逍遥津上玉龙飞(一) 靖平十三年三月底,历经大半个月之后,成功在戈阳郡渡过淮水的高顺终于率领十万大军逼近合肥城下。 不过,沉稳的高顺并没有心急火燎的开始攻城,而是在甘宁的陪同之下乘着一只小船开始查看合肥附近的地形。 逍遥津左近,甘宁手指前方若隐若现的湖心岛,开口为高顺介绍道:“将军,前面就是逍遥津。” “嗯?”高顺凝目眺望而去,只见湖心岛面积不算大,一座水寨几乎将其完全占满,甚至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在附近巡视的江东军将士。 “老将黄盖倒是名不虚传,竟然知道抢占逍遥津来阻挡我军的去路,否则的话,本将还真不想在这合肥与他纠缠。” 甘宁皱眉道:“如果末将没有记错的话,逍遥津上原来是有浮桥的,可现在却没了。” “黄盖又不是蠢货,自然不会把浮桥给我军留下。” 高顺冷笑一声,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如果浮桥还在的话,他倒是得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了。 沉默片刻,高顺突然开口问道:“水军确实是江东军的优势,不过这合肥城和逍遥津相加,能有多少水军?” 甘宁楞了一下,不解道:“将军,东吴大部分将士都会水,虽然不能称之为水军,但总比我军要强上不少...” 一旁始终没有开口的陆逊突然道:“兴霸将军,高顺将军的意思是,东吴水军的主力并不在此,据我军斥候回报,黄盖麾下不过一万将士,我军只水军 便有一万,难不成江东军那些算不上水军的普通士卒也要比锦帆营将士强?” “不可能!”甘宁没有任何犹豫,断然开口道:“我麾下都是当年纵横大江的好汉子,怎么可能比不过江东群鼠?只是...” 高顺先是欣赏的看了陆逊一眼,他不知道这个年青人是自家大王是从何处找来的,但如今看来,此人思路清晰,脑筋转得很快,绝对不是一个读书读傻 了的家伙,给甘宁当军师倒是绰绰有余。 “只是什么,兴霸将军不妨直言。” 甘宁颇为不好意思道:“只是淝水在寿春城附近被江东军截断,末将麾下的将士并没有战船,纵然儿郎们勇猛,总不能乘着竹筏和江东军作战吧?” 高顺伸手一指江东军大寨,笑道:“兴霸,我军确实没有携带战船而来,难不成江东军也没有?” “这...”甘宁眉头一皱,有些凝重道:“如此说来,末将今晚再率军前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抢下一些战船。” 陆逊笑道:“兴霸将军,要抢夺战船,何需今晚?我有一计,可令江东军战船瞬间易主,为我军所用!” 老实说,甘宁不喜欢陆逊,在他看来,这人就是个无用的书生,来他锦帆营镀金的。若非此人是奉了张扬的军令而来,他根本就不想收留这么一号人, 此时也根本没给什么好脸色,开口问道:“此乃事关我军能够攻破合肥,支援大王,你小子若没有把握的话,还是不要信口开河的好。” 陆逊摇摇头,他是年轻,但是不傻,自然能够看得出来甘宁不喜欢自己。但是如果连甘宁这等悍将都无法收服,又如何成为水军统帅,如何出将入相? “两位将军,江东军分兵扼守逍遥津和合肥两地,两处江东军呈犄角之势,我军没有战船,自然无法攻打逍遥津,而我军如果攻打合肥的话,逍遥津的 江东军势必会从水路支援。如果高顺将军率军攻城,兴霸将军事先率将士埋伏起来,待江东军只留少量将士看守战船时,一举杀出,抢夺战船可是难事 ?” “好!”高顺赞道:“伯言妙计,兴霸,你立刻率军前去埋伏,本将这就率军攻打合肥!” ... 合肥城楼之上,得到晋军抵达消息的黄盖、黄柄父子正在巡视城防,只听北门外突然杀声大作,猛然回头时,只见无数的晋军已经聚集在了北门之外, 朝着合肥城狂涌而来。 黄盖冷笑一声,不屑道:“据斥候回报,晋军之前还在三十里之外,本将原以为高顺会选择休整一日再发起攻击,却没想到他如此的急不可耐,难不成 寿春的小人屠已经撑不下去了?” 黄柄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大军,顿时有些慌了手脚,问道:“父亲,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慌什么!”黄盖大喝一声,一把抽出腰间宝剑,大声下令道:“敌军远来疲惫,正是我军的机会,传令下去,全军上城,准备迎战!” 见黄盖镇定自若,黄柄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父亲,可要向逍遥津的徐盛将军求援?” “不可。”黄盖终究是百战宿将,经验丰富无比,闻言摇头道:“先看看晋军的攻势再说,如果高顺只是佯攻骚扰的话,那就不必惊动逍遥津的守军了 。来回折腾使得将士们疲惫不说,还有可能会被晋军偷袭逍遥津,不可大意。” “是,父亲!” 黄柄应诺一声,大步转身,亲自前去召集大军。 片刻之后,合肥城中的所有江东军全部披挂整齐,紧随在黄柄的身后开上城楼,而此时此刻,蜂拥而来的晋军将士也已经杀到了城下。 不过令黄盖万分意外的是,晋军根本没有留手的意思,从一开始便发动了最为猛烈的进攻,无数全副披挂的晋军将士便用云梯搭建成了一座座浮桥,紧 随其后的晋军将士没有任何犹豫,抬着云梯已经来到了城下。 檑石、滚木夹杂着无处不在的箭矢仿佛暴雨一般从城上倾泻而下,晋军将士无处藏身,一片一片的倒下,但却根本无人退后,源源不断的大军仿佛蚂蚁 一般来到城下,发起了最为猛烈的进攻。 片刻之后,十余架云梯挂在了合肥的城墙之上,数百名晋军士卒在各自小校的带领之下悍不畏死的向着合肥城头发起了进攻。 箭雨、檑石、滚木、火油...各种各样的守城利器仿佛暴雨一般,熊熊燃烧的烈火几乎将城下燃烧成了一片九幽炼狱,但就算如此,晋军的攻势依旧猛 烈非常。 “父亲!”一脸焦急的黄柄大急道:“晋军这是准备一鼓作气攻破城池,如今城中只有两千大军,如果没有援军的话,只怕我们很难坚持到天黑!” 黄盖点了点头,沉声喝道:“柄儿,你立刻乘船前往逍遥津,命徐盛将军率五千大军来援,记住,命其小心谨慎,不可放松对逍遥津的防备!” “孩儿领命!” 黄柄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 逍遥津大寨。 合肥城的战事自然瞒不过江东军的斥候,不过主将徐盛却根本没有率军支援的意思,这让江东军将校都有些不解。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徐盛支援命令的江东军将校等不住了,一人突然开口问道:“将军,黄老将军麾下只有两千人马,只怕撑不了多久,我军是不是应 该率军支援?” “不可!”徐盛断然拒绝道:“既然黄盖将军没有求援,那我军就绝对不能出战,否则若是被晋军偷袭水寨的话,如之奈何?” “文向将军何在?” 徐盛话音刚落,一声大喝突然从帐外传来。 眉头一皱,徐盛喝问道:“何人在帐外喧哗?” “是我!”帐帘拉开,满身血污的黄柄大步踏入帐中,急急忙忙的开口道:“文向将军,奉我父之命,特来请将军率军支援!” “黄柄将军?” 徐盛楞了一下,在他记忆之中,在合肥之战可还没开打多久,怎么黄柄便如此狼狈,难不成... 想到这里,徐盛连忙开口问道:“合肥战事如何了?” 黄柄喘息两口,急忙道:“文向将军,敌将高顺在抵达合肥之后根本没有率军试探,而是尽起麾下大军强攻合肥三门。我军虽然奋勇杀敌,但奈何城中 兵力实在太少,如果照这种情况下去,只怕合肥根本撑不到天黑!” “什么?”徐盛吃了一惊,连忙问道:“那黄老将军有何军令?” 黄柄道:“我父命将军立刻率军五千从水路支援合肥,逍遥津留下三千大军驻守,防备晋军偷袭。” “末将领命!” 应诺一声,徐盛回头大喝道:“周鲂,你率三千将士守营,多派游船在水寨附近巡视,不得大意。其余各将立刻聚集本部兵马,随本将火速支援老将军 !” “末将领命!” 帐中将校齐声应诺,转身大步离去。 第1185章 逍遥津上玉龙飞(二) 合肥城不大,与其说这是一座城池,倒不如说它是一座军事堡垒更为恰当。 此城位于淮南郡中部,乃是除了寿春之外,淮南唯一的坚城。西、南、北三门皆有陆路相通,唯有东门临淝水而建,乃是一座水门。 合肥城东段城墙深入淝水数丈,几乎可以说是从水面上建造起来的,因此,此门只能由水军来进攻,步卒只能望淝水兴叹,无可奈何。 东门之外便是一座渡口,此时此刻,渡口附近静静地停泊着大大小小数百艘战船,四名士卒则在渡口两边的望台上驻守。 另外还有两艘小船在附近水面上来回巡视,完全可以这么说,徐盛虽然已经率军入城,但对于战船,他却没有任何的大意。 若是有敌军前来偷袭的话,只要望台上的江东军士卒能及时发出信号,那留守在城墙附近的将士就能第一时间冲出城池,就算不敌,但烧毁战船却绝对 能够办到,更别说每艘船上徐盛都留了三五名士卒以备万全。 与其他三门的火光冲天,杀声盈野相比,东门外一片寂静,唯有朔风吹拂过早已枯黄的芦苇,发出一阵阵的轻响。 不过江东军将士并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两根空心的芦苇竖着在水面上划过,缓缓飘向了渡口两侧的望台。 望台之上,江东军将士百无聊赖的查看着平静的水面,老实说,这活很轻松,也没有什么危险,但就是有些无聊,让人提不起精神。 所有人都不觉得晋军会来攻打东门,张扬缺乏水军乃是事实,虽说还有甘宁的锦帆营在,但谁都不觉得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毕竟寿春城已经将淝水截断 ,敌军战船定然无法通过,难不成锦帆营还能乘着竹筏来攻城? 就在这两名江东军士卒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时候,一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家伙已经敏捷地从他们身后爬上了望台。 寒光闪烁之间,那名背靠望台入口的江东军瞬间倒在血泊之中,另外一名士卒听到声响之后猛然回头,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满是鲜血,无比狰狞的面孔 。 张嘴想要呼喊,可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猛然低头,江东军士卒恐惧的发现一柄寒光闪烁的分水刀已经狠狠插入了他的喉咙之中。 咕噜噜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十分清楚,那是鲜血涌入喉管的声音... 甘宁一击得手,立刻朝着另外一边的望台看去,只见同样全身湿透的苏飞已经探出了脑袋,冲他点了点头。 狞笑一声,甘宁伸出两指伸进嘴中,平静的湖面上顿时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口哨声。 霎那间,无数的头颅涌出水面,江东军留守在战船上的将士们准备不及,几乎是在瞬间便被锦帆营将士砍落战船,清澈的淝水上顿时升起无尽的暗红和 惨死的尸体,随着水流飘散而去。 等到游弋在附近的水面的两艘江东军战船发现情况不对之时,锦帆营水军早已将截获的所有战船开出了港口。 而随着这些战船的开动,留在岸边的陆逊第一时间命吕蒙点燃了狼烟,一时之间,滚滚狼烟冲天而起,纵然是在白天也看得无比清楚。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彻在合肥其余三门之上,方才还奋不顾身,一副不破合肥誓不罢休的晋军将士们没有任何犹豫,就如同早已商量好了一 般,顷刻间如潮水一般退去,消散的无影无踪。 老将黄盖手杵铁鞭,大口喘着粗气,他是勇武,但晋军的数量实在太多,若非徐盛及时率军赶到的话,只怕这合肥城根本撑不过今天。 敌军撤退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但黄盖的心中却逐渐升起一丝不安,这一战开启的蹊跷,结束的也莫名其妙。不谈高顺不曾试探便直接发起猛攻,只说徐 盛及时赶到虽然使得晋军攻城的难度大大增加,但却并非没有一点希望,况且天色还没黑,高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此时撤退才是。 至于说高顺是个不通兵法的蠢货,这个念头根本就没在黄盖的脑海中出现过。不谈高顺之前的那些战绩,只谈张扬怎么可能让一个蠢货统率十万兵马? 想了半晌,却没有一点思绪,但心中那份不安却始终没有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老将军可无恙?”徐盛及时迎了上来,一把扶住黄盖,开口请罪道:“末将救援来迟,还请老将军恕罪。” “老了,当年跟随先主大战一日一夜尚不觉得疲惫,今日不过才两个时辰,就...”黄盖爽朗一笑,伸手拍拍徐盛的肩旁,开口道:“文向按老夫的命 令行事,何罪之有?况且今日若无文向来援,我军必败无疑,倒是老夫要感谢文向才是。” “职责所在,怎当得起老将军的感谢...”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员小校大步奔上城墙,焦急道:“将军,大事不好!” 黄盖眉头一皱,问道:“何事惊慌?” 小校不敢怠慢,连忙道:“将军,徐盛将军停泊在东门外渡口上的战船全部被晋军劫走了!” “什么?”徐盛一脸的不信,怒道:“不可能,本将安排警戒的士卒呢,为何不曾报信?” “徐将军,望台上的四名士卒全部被人暗杀,无一活口。游弋在渡口附近的将士发现情况不对之时,晋军已经乘船冲出了渡口!” “该死!”徐盛大怒,向一旁的黄盖道:“老将军,末将这便率军前去追击,不将甘宁那该死的水贼丢进淝水中喂鱼,誓不罢休!” “不可。”黄盖大急,呼喝道:“文向可立马率军返回逍遥津,如果本将所料不差的话,晋军的下一个目标...” 话还没说完,另一名小校狂奔上城楼,大声道:“启禀两位将军,逍遥津方向火光冲天,疑似晋军正在攻击水寨!” 徐盛脸色铁青,开口问道:“老将军,我军如今该如何是好?” “逍遥津不能丢,无论如何都不能丢!”黄盖深吸一口气,道:“文向,你率军驻守合肥,城中还有一些战船,本将亲自前去夺回水寨!” “老将军,末将愿往!” “父亲,孩儿愿代您前去!” 徐盛和黄柄同时开口,但黄盖却根本没给他们争辩的几乎,大喝道:“都闭嘴,本将乃是合肥主将,我的命令就是军令,谁敢违背,定斩不饶!” 说罢,黄盖也不等徐盛和黄柄答应,立刻呼喝道:“来人,速速准备战船,徐盛将军麾下的五千将士随本将出征!” “遵命!” 亲兵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黄盖缓缓直起身躯,将沉重的金盔覆在自己花白的头颅之上,转身向着城下走去。 不出两步,黄盖突然回头,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文向、柄儿,周鲂那三千人马不知道能坚守多久,老夫此去,若是能夺回逍遥津,那自然无需多 说。若是...你等不可再坚守合肥,立刻率军撤走,不要有任何耽搁!” “老将军!” “父亲!” 黄柄一把上前跪下抱住黄盖的大腿,大声道:“父亲,让孩儿去把,孩儿纵然战死也定当夺回逍遥津!” “滚开!”黄盖抬起一脚将黄柄踹翻在地,似乎有些不忍,黄盖艰难的伸手将黄柄拉了起来,长叹道:“柄儿,你和文向还年轻,老夫今年已经五十有 余,随我东吴三代君主征战天下,虽死无憾。” “此去,逍遥津只怕是...”黄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等不要有任何犹豫,老夫若败,只怕合肥一日都无法坚守,与其战死在此处,不如留下有 用之身前去寿春帮助大王和大都督。” “记住,走水路悄悄退走。既然甘兴霸出现在此处,那想来寿春城的晋军已经没有任何水军,你等可顺着淝水直接进入寿春城中,应当不会受到任何的 阻挡。” 说罢,黄盖再没有任何停留,转头大步向着城下走去,苍老的背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无比的挺拔,仿佛能撑起一片苍穹一般。 “徐盛恭送老将军!” 徐盛单膝跪地,大声嘶吼。 其实他的心里清楚,锦帆营不是什么乌合之众,甘宁更是水中蛟龙,仅凭周鲂和三千将士,断然无法守住逍遥津水寨。黄盖此去和送死没有任何的区别 ,而目的,自然是为了给他和黄柄争取逃走的时间和机会。 “父亲!” 黄柄看着东门外缓缓离开的船队,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放声哭嚎起来。 第1186章 逍遥津上玉龙飞(三) 浓浓的夜幕将天地笼罩,数百艘战船飞速向着逍遥津的方向狂冲急进,但对于此时船上的江东军将士来说,他们倒宁愿这段路途能够更加漫长一些。 因为没人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无尽的敌军,破败的水寨,还是晋军士卒那狰狞的面孔? 没人觉得有什么胜算,三千将士驻守的逍遥津水寨和一万锦帆营水军,实力相差的太过明显,若非老将黄盖亲自坐镇中军的话,只怕不少江东军将士会 趁着夜色偷偷溜掉。 没错,在大部分江东军将士的眼中,此战就和送死的没什么区别,白天那一战,晋军的强悍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两个时辰,区区两个时辰,驻守合肥的两千将士几乎死伤殆尽,要知道这可是在晋军攻城,合肥乃是坚城的情况之下,如果是野战的话,这两千将士可 能坚持一刻钟? 没人知道答案,就如同没人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一般,前方沉沉的夜色就如同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洪荒巨兽,在等待着将他们全部吞噬。 老将黄盖昂首肃立在座船的甲板之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因为前方无尽的黑暗之中,火光已经熄灭,喊杀声彻底沉寂下来 。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是周鲂击退了晋军,还是... 呼啸的夜风荡起黄盖花白的须发,这一刻,火把照耀下的黄盖无比苍老。 年逾五十的他早已不复当年的勇猛,两个时辰激烈的厮杀几乎已经是他的极限,但此时此刻的他却没有一点退路,无论前方是一片坦途还是万丈深渊, 他都只能咬着牙踩下去,否则的话... “大王、大都督,末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若是...末将当不辱没江东威名!” 低低的呢喃声随着呼啸的夜风飘散在空中,黄盖低头看了看手中鲜血凝结的铁鞭,浑浊的双目突然浮上了一丝凌厉。 “报!”一声大喊在夜幕之下格外清晰,一艘游船飞速靠上黄盖的座船,当先一员小校纵然一跃,来到黄盖面前,抱拳拜道:“启禀将军,前方一里便 是逍遥津,只是岛上一片沉寂,没有任何火光,附近也没有任何游船,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黄盖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又猛烈了三分,如今的情况实在有些诡异,不管是晋军击败了留守的将士,还是周鲂击退了晋军,这逍遥津都不应该如此安静才 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心中有些犹豫,黄盖清楚,如果逍遥津没丢,那合肥就还能够坚守,挡住高顺大军也还有一线希望,但如果逍遥津丢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传令,全军靠上去!” “遵命!” 传令兵没有任何犹豫,令旗在火把的照耀下依旧清晰可见,数百条大小战船、渔船没有任何停顿,径直朝着逍遥津而去。 “什么人?!” 一声凄厉的大喝在夜幕之中格外清晰,但那熟悉的吴郡口音却让黄盖一阵心安,踏前一步,黄盖大喝道:“本将黄盖,周鲂将军何在?” “老将军?”似乎是看清了火光下老将的身影,那江东军士卒哭嚎道:“周将军...周将军他...” “周鲂如何了?” 黄盖大急,周鲂这员小将文武双全,乃是继徐盛和丁奉之后,江东的又一员年轻小将,更难得的是此人读书很多,绝对不是什么单纯的武夫,唯一可惜 的就是武艺算不上好。 “晋军锦帆贼甘宁和原本江夏郡尉苏飞两将亲自率军突袭,周将军率我等拼死血战,终于击退了晋军,可是,周将军却被甘宁那贼子一刀劈中胸膛,已 是不行了。” “什么?!” 黄盖先是一阵欣喜,如此说来,逍遥津应当无恙,随后又是一阵惋惜,似周鲂这等并非世家出身的江东人才越来越少,死一个就少一个。 “速速带本将前去见周鲂将军!” “遵命!” 江东军小卒当先带路,黄盖命麾下将士驻守港口之后便匆匆跟在小卒的身后向着水寨中央大步而去。 “今日之战你部损失如何,怎得水寨中不见一点灯火,营寨外也没有巡视的将士?” 虽说这小卒的口音没有任何问题,但黄盖依旧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小卒一愣,脱口而出道:“老将军,我部损失惨重,人手不足,周将军重伤,昏迷之前要我等如此,说是能迷惑晋军,让敌军搞不明白我军的虚实,我 等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按照周将军的命令来办。” 黄盖点点头,如果兵力不足的话,这么做未尝不是一个办法,难为周鲂那孩子了。 长叹一声,黄盖不再说话,只是快步迎着水寨而去。 不过越是深入,黄盖心中的不安越是浓重,太安静了。整座水寨几乎是一座死营一般,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黄盖举目四望,只见密密麻麻的营帐在黑暗之中仿佛一头头恶狼,双眼泛着绿光凝视着他。 “不对!”黄盖呼喝一声,喝问道:“尔究竟是何人?” “被发现了吗?”那小卒突然冷笑一声,一把摘下头上江东军的头盔,大喝道:“晋王麾下,水军副都督苏飞,见过黄老将军!” 随着苏飞的大喝,无数火把突然在水寨之中点燃,数不清的晋军将士从营帐中狂涌而出,瞬间就将黄盖和他的百余名亲兵包围在了其中。 “黄公覆,可识得巴郡甘兴霸?” 当先一条大汉赤裸着上身,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花绣,掌中握着一柄怪异的分水刀,刀柄上分出一条锁链缠绕在其右臂之上。 黄盖哪还不知道这是诡计,冷笑一声,不屑道:“吾乃江东大将,岂识得水贼草寇!” 甘宁也不动怒,横刀开口道:“老将军,本将敬你为江东三代老臣,如今你留在水寨外的五千大军已被军师包围,高顺将军更是亲自率军去了合肥。” “合肥一破,孙权小儿败亡无日矣,老将军何不早降,本将愿上禀大王,让出这水军都督与老将军,如何?” “哈哈哈。”黄盖仰天大笑,手中铁鞭遥指甘宁,冷喝道:“江东儿郎岂惧死乎?” “老夫只问一句,周鲂何在?” 甘宁身后闪出一人,抱拳拜道:“老将军,良禽择木而栖,如今晋王殿下一统天下已无可阻挡,老将军何不弃暗投明?” “好!好!好!” 连道三个好字,黄盖再没看周鲂一眼,一双浑浊的虎目直视甘宁,沉声大喝道:“甘兴霸,可敢与老夫一战?” 甘宁摇了摇头,大步出阵,抱拳道:“既然如此,甘宁送老将军一程。” “少吹大气!” 黄盖右脚猛地一踏地面,大步向着甘宁狂冲而去,嘶吼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 甘宁不再答话,同样大步狂冲,银鳞分水刀上的锁链互相碰撞,发出一阵悦耳的轻响。 “杀!” 黄盖须发皆张,狂暴的宛如一头年老的猛虎,手中铁鞭力劈而下,仿佛能劈山裂石一般。 “开!” 甘宁同样大喝一声,长刀斜撩而上,迎着黄盖的铁鞭便劈了上去。 “当!” 一声巨响回荡在水寨之上,殷红的鲜血顺着黄盖的虎口滴落而下,血战一日的老将早已是强弩之末,但此时此刻,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手中铁鞭 狂乱的挥舞起来,宛如一条咆哮的黑龙。 甘宁不闪不避,分水刀好似玉龙,和那黑龙来回交错,阵阵巨响宛如惊雷。 二十招一过,黄盖喘息声愈发粗重,就连手中铁鞭也慢了三分,但其却没有一点后退的意思,依旧一味猛攻。 “当!” 终于,在一声巨响之后,两将分开,银鳞分水刀上挂着一抹暗红,缓缓滴落。 黄盖手杵铁鞭,壮硕的身躯屹立不倒,可他胸口之间已经多出一个硕大的血洞,正在往外泊泊喷着鲜血。 “大王、大都督,末将尽力了。”黄盖艰难地看着江东的方向,朦胧之间,他仿佛看到了孙坚、孙策、程普、祖茂的正在缓缓的注视着他,脸上满满的 笑意。 “老主公、主公、德谋、大荣,你们来接我了吗?” “轰!” 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苍白的面孔上带着一丝笑意。 “将军慢行,我等来也!” 黄盖身后,百余名亲卫齐齐横刀自刎,尽数倒在血泊之中。 “恭送黄老将军!” 甘宁抱拳一拜,向着营外望去,只见原本喊杀声震天的水面上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 火光映照之下,一袭青衣的陆逊静静肃立船头,浑身血污的吕蒙如同狰狞的厉鬼,而那被围拢在中央五千的江东军将士除了少数战死、跳河逃走之外, 尽数投降。 第1187章 毒计 寿春城下,张扬在刘伯温、荀攸、高颎以及典韦、宇文成都等将的护送之下,缓缓纵马踏出大营。 在他们的面前,巍峨的寿春城下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片硕大的工地,十余万晋军将士分成数个方阵,热火朝天的奋力挖掘着泥土。平原上数个大坑看起来 无比的丑陋,但那座土台的雏形已经搭建了出来,距离寿春城墙最多还有三十丈的距离,如果照这种速度继续下去的话,不出一个月的时间,这座高耸 的土台定然能够填平地面与寿春城之间的天堑。 川流不息的晋军士卒用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将无数的泥土迎着寿春城倒下,虽然江东军弓箭手几乎没有一刻停歇,但在全副披挂的晋军将士面前,他们的 箭雨就如同挠痒痒一般,难以造成任何的损伤。 更别说土台之上还有整整一千名晋军弓箭手正在和江东军对射,虽说因为城墙的保护,江东军弓箭手的损伤同样也可以忽略不计,但晋军这番动作至少 阻止了江东军肆无忌惮的倾泻箭雨。 二十余天来,晋军正是用着这种办法将土台一步步向前推进,而江东军却没能拿出一个有效的办法。 张扬点点头,满意道:“如此看来,最多一个月后,孤便能在寿春城内宴请诸位了。” 刘伯温摇摇头道:“大王不可大意,此计未必便没有破解之法。” “如何破解?” 刘伯温摇摇头道:“臣暂时还没想到破解之法,不过周瑜、徐庶两人为了不被攻破城池,必定无所不用其极,臣无法揣测。” 张扬摇摇头道:“那又如何?这个办法够笨,但也够绝,如今我军兵力占据绝对的优势,江东军根本无法出城,又如何破解这负土填城之策?” “报!” 张扬话音刚落,一骑快马狂奔而来,高声大喊道:“启禀大王,高顺将军急报!” “高顺?”张扬面色一喜,大喝道:“快讲!” 来骑猛地一勒胯下战马,堪堪在张扬的面前停下,来不及下马,只是在马背上擂了擂胸口,大声道:“三日之前,甘宁将军率军夜袭逍遥津,江东大将 黄盖被甘宁将军阵斩,麾下五千大军被水军军师陆逊伏击,大部投降。于此同时,高顺将军亲自率军攻打合肥,黄盖之子黄柄率军断后,为杨延嗣将军 阵斩。唯有徐盛率三五百残兵败卒逃走!” “如今高顺将军正率军在合肥休整,最多五日便能和甘宁将军水陆并进,抵达寿春城下!” “好!”张扬一脸笑意道:“合肥既破,如今整个江北便只剩寿春这一城,最多一个月,孤就能将孙权小儿赶回江东!” 荀攸也点头道:“大王,只要高顺将军能够及时赶到,只怕周瑜、徐庶就算能够破掉军师的负土填城之策,只怕也无法坚守城池,我军胜之必矣!” “大王。”刘伯温突然开口道:“臣想到周公瑾如何破这负土填城之策了。” “哦?”张扬开口道:“伯温速速道来。” “大王,如果周公瑾命水军掘开淮水的话...” “水淹我军?”张扬摇头道:“如此一来,孤麾下二十万大军固然难逃一劫,但这寿春城还有江北百余万百姓都将为洪水淹没,孙权小儿岂敢如此?” “有何不敢?大王可别忘记官渡那一战,孙权、周瑜的决心未必就比当年的曹操要差。” 说到这里,刘伯温突然改口道:“不过臣以为,非到万不得已,周瑜应该不会出此下策,否则的话,就算能够击败我军,江东军同样也会损失惨重,只 会白白便宜了曹操、杨坚等人。” “而且化解土台也并非必须水淹整个寿春,周瑜只需在淮河上开一个小口,引水倒灌便是。如此一来,既不会酿成洪灾,又能使得我军土台遇水软化, 变得一片泥泞。届时我军骑兵将寸步难行,战力大打折扣。” 张扬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点头道:“如此一来,江东军甚至无需等到六月便能达到雨季来临的效果,可对?” “没错!”刘伯温一脸担忧道:“而且臣最担心的是,如果孙权、周瑜等人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话,难保不会真的掘开淮水大堤,如此一来的话,如今城 下的二十万大军,包括高顺将军的十万大军只怕都无法幸免于难。孙权等人完全可以及早从水路退回江东,只留少数精锐掘开大堤,若果真如此的话, 江东军此战大胜,甚至能在洪水退去之后反攻豫、兖等州郡。” “这...” 张扬眉头紧紧皱起,如果真如刘伯温所说的话,那天下大势瞬间将被改写,而他绝对不会比历史上赤壁之败后的曹操强上多少。到时候,他也只能召回 如今还在徐州岳飞麾下的十万人马,谨守淮水一线,然后修养生息。而得到机会的孙权同样拥有了修养生息的时间,到时候,天下三分的局面或许会再 次出现。 刘伯温上似乎觉得张扬受到的刺激还不够,继续道:“而且臣敢断定,如今的周瑜已经在淮水上游修起了堤坝,淮水的水位比往年较低就是最好的证据 !” “那得发动多少劳役?”张扬摇头道:“淮南各郡的人口可没少多少。” “大王莫非忘记了周瑜从汝南、谯郡迁来的百万百姓?” 张扬深吸一口凉气,开口问道:“那如今之势,该如何应对?” 刘伯温沉声道:“大王,若臣是周瑜的话,定当会在高顺将军麾下的十万大军抵达寿春之后才动手,也就是说,我军最多还有五天的时间。当务之急, 大王应该立刻传令冉闵将军,命其麾下将士停止渡河,就近搜索渔船,打造竹筏,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应将我军的粮草辎重全部转移到附近的高地之中,而且一定要隐蔽,不能被江东军察觉到,否则的话,周瑜很可能孤注一掷,提前动手。” “最后,大王不妨开始悄悄转移人马,并且传令高顺将军小心戒备。” ... 寿春城吴王府中,孙权看着面前的周瑜、徐庶两人,脸颊抽搐半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大都督、军师,难不成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 周瑜落寞的摇了摇头,无奈道:“大王,根据徐盛将军的消息,黄盖将军父子已经战败身亡,合肥已丢,如果再不用这个办法的话,等到高顺的十万大 军抵达寿春,只怕我军将回天乏力,再难与晋军一战。而且甘宁的水军若是封锁淝水的话,只怕连大王都无法安然退回江东。” “而且围堤拦截淮水之事不知能瞒过张扬多久,但刘伯温、荀攸等辈皆为智谋之辈,迟早能看出臣的计策,若是晋军提前一步赶到安风津,杀散我军的 话,只怕这最后的谋划也会化为乌有,后果不堪设想。” 孙权凝视周瑜半晌,突然幽幽开口问道:“大都督可曾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想过。”周瑜凝重道:“大堤一旦掘开,除了能覆灭晋军之外,整个江北也会变成一片泽国,无数百姓将会丧命于此,而残存下来的百姓也会视我军 为仇敌,从此以后,我军再想跨过大江的话,只怕是千难万难。” 周瑜所说,正是孙权所顾忌的,他孙权不是刘璋、刘表,满足于坐拥一地当个土皇帝便可,他的志向是争霸天下。 可这场大水若是发动的话,从此以后,江东军便只能从荆州、徐州绕路发起进攻,而且还有极大的可能要面对如今的盟友。大敌当前,可江东却只能从 盟友处开刀,否则就没有发展的余地,这让孙权的心里十分不舒服。 看着眼前的周瑜,孙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怪他,一股复杂的情绪充斥在心间,让孙权只感觉胸口之上如同压了一块巨石般难受,让他感觉连喘息都成为 了一件颇为困难的事。 缓缓起身,看着大堂之外浓浓的夜色,孙权长叹一声,挥手道:“既然如此,大都督放手施为便是,孤自无不可。” “臣领命。” 周瑜和徐庶对视一眼,抱拳施礼,大步退出堂外。 “该死!该死!” 片刻之后,吴王府大堂中传出一阵怒吼,伴随着打砸东西的声响,久久方歇。 不过无人知晓的是,孙权咒骂的究竟是寿春城外的张扬还是让他陷入如此尴尬境地的周瑜。 第1188章 蜀中局势 “将军,查清楚了。”一脸黯然的吴兰大步踏入中军主帐,开口道:“当日雷同将军率领麾下斥候正好遇到出营查看地形的曹操等人,雷同将军率军伏 击,斩杀了曹军大军臧霸和曹操的谋士蒋济,差一点就干掉曹操。” 李靖楞了一下,这可绝对是一个好消息,可问题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雷同怎么不回来复命? “雷同将军呢?” 吴兰摇摇头,黯然道:“雷同将军和其麾下的斥候被愤怒的曹操下令剁成了肉泥...” “唉...”虽说将军难免阵上亡,但李靖还是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便给雷同将军和其麾下将士修建一个衣冠冢,另外通知军法司,抚恤尽快发 放下去,不可短缺。” 吴兰一擂胸口,大声道:“末将代雷同和那些战死将士多谢将军!” “无需如此。”李靖摇了摇头,问道:“如今曹军在干什么?” 吴兰的脸上升起一丝怪异,开口道:“数万曹军如今全部集中到了江右的峭壁上修栈道呢,看样子曹操是打算重新开凿出一条入川的栈道。” “修栈道?”李靖的脸上升起一丝愕然,不解道:“重修一条栈道怎么也得数年的时间,真等曹操修好这条栈道的话,只怕大王连江东都攻破了,曹操 入川还有何用?” 吴兰道:“将军的意思是,这是曹贼的疑兵之计?” “没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可是当年淮阴侯帮助高祖出蜀的妙计。”李靖点点头道:“可本将想不明白的是,益州北部尚有一条阴平小道可从汉 中直通蜀地,但这鱼腹浦附近可也有山路?” “没有。”吴兰断然否定道:“将军,末将之前将附近所有的樵夫和猎户问了一个遍,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什么山中小路。” “那曹贼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李靖眉头紧皱,谨慎道:“吴兰,你速速去成都将张松大人请来,他对益州的地形熟悉无比,说不定能够猜出曹贼的 谋划,或者知道一些连本地人都不清楚的山中小道。” “另外再命吴懿将军每日率轻骑出营巡视,严查山间小路,定然不能给曹贼留下一点机会!” “末将领命!” 应诺一声,吴兰领命而去。 吴兰走后,李靖心中的忧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来人!” 亲兵大步入帐,开口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立刻派人给镇守永安、巫县的邓芝、孟达两位将军传令,命他们小心谨慎,严查城池内出入的人马,若有疑似曹贼细作之人,不问缘由,先拿下再说 !” “遵命!” 应诺一声,亲兵转身出了大帐。 ... 就在李靖猜测着曹操谋划的时候,此时此刻的曹操正望着面前逐渐变得平坦的道路长长送了一口气。 回首望了一眼,只见身后群山叠起,云雾缠绕在山间,来时走过的那条兽道已经重新隐藏起了它的身影,若是不仔细查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一点端倪。 “大王。”当先开路的周亚夫大步来到曹操的面前,开口道:“前方不远便是大路了。” 曹操点了点头,颇为感慨道:“只是可惜那些葬身于群山环绕之中的那五千余将士。” 诸葛亮劝慰道:“大王,只要我军能一举攻破蜀地,那五千将士和臧霸将军、蒋济先生就不算白死。” 提起臧霸,曹操又是一声长叹,转移话题道:“把那向导带来。” 说是向导,其实那人只不过是永安的一个猎户,在数年之前曾被一只猛虎追着逃进了山中,费尽千辛万苦逃到了夷陵,从此便在夷陵定居了下来。后来 曹操发现正常办法无法入蜀之中,在夷陵大肆寻找向导,而此人因为从前没少跟人吹牛,便被曹军给抓了过来。 等不多时,一个看起来颇为魁梧的中年汉子被带到了曹操的面前,曹操开口问道:“皮四,孤问你,此处是何地?” “这...”皮四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景色,十分为难道:“殿下,这山间野地哪有什么名字,而且小人也就是数年之前走过那么一遭,之前的道路您也看 到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山间小路,而是野兽经常经过,压倒草木形成的兽道。根本没人来过的地方哪有什么名字?” 曹操摇摇头,继续问道:“可前方道路逐渐放缓,从此处走下去应该就能出山,你可知出去是何地?” 皮四不敢怠慢,连忙答道:“殿下,出去应该距离小人从前住的村子不远,往西南百里左右就是巫县。” “那永安离此处又有多远?” “大约两百余里。” “鱼腹浦呢?” “鱼腹浦应该在此地的东南方向,大约百余里。” “好!”曹操转头望向诸葛亮,开口道:“孔明,下令吧,此战由你全权指挥,孤无有不准。” “臣领命。”应诺一声,诸葛亮脸上古井无波,大声喝道:“周亚夫何在?” “末将在!” “与你三百精锐将士,全部乔装成附近村镇的樵夫、猎户,分批进入永安城,等待时机,准备抢夺城门。” “郭子仪何在?” 郭子仪大步上前,抱拳应诺道:“末将在。” “与你八千将士,立即赶往鱼腹浦。”诸葛亮一脸郑重道:“切记,鱼腹浦地形复杂,李靖乃是张扬麾下大将,智勇兼备,不可小觑,如果有机会自然 要趁势进攻,但若是没有良机的话,那就多设疑兵,使其不敢轻举妄动便可。” “军师放心,末将知晓轻重!” 郭子仪应诺一声,转身领命而去。 诸葛亮不见丝毫停顿,继续下令道:“曹仁、英布何在?” 两将大步上前,抱拳应诺道:“末将在!” “各率五千人马埋伏在永安通往鱼腹浦的要道之上,鱼腹浦遇袭,李靖定然会向永安的孟达求援,你等放过信使,只等孟达出兵,趁势截杀!” “末将领命!” 曹仁、英布两将应诺一声,同样转身离去。 诸葛亮转头对曹操道:“大王,除去各位将军所率人马和留守在夷陵迷惑李靖的万余人马之外,我军只剩万余人马,主公可亲率这些人马埋伏在永安城 外。只等孟达出兵,永安空虚的时机,一举夺下永安!” 曹操点头道:“好,便依孔明之言。” ... 成都城中,张松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吴兰,不解道:“将军深夜来访,不知出了何事?” 吴兰开口道:“大人,末将奉李靖将军的军令而来,最近曹军的动向有些诡异,竟然在江右修筑栈道。李靖将军认为曹贼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只 是询问附近的猎户和樵夫之后,无人知晓夷陵有通往蜀中的道路,所以特派末将前来询问大人,可知有什么小路能从夷陵通往蜀中?” “这...”张松摇了摇头,他的记忆力非凡,那份西川地形图早已印刻在了脑海之中,当下也无需去看,断然道:“绝对没有,夷陵附近群山环绕,纵 然是子午谷和阴平那等小路也没有。” 吴兰楞了一下,不解道:“那曹贼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张松凝重道:“吴兰将军,如果曹操真想入川的话,并不是非得有道路才能入川。” “大人的意思是...” 张松长叹道:“曹操为何不能如当初的魏延将军、法正大人一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生生凿出一条山间小路?” “这...”吴兰一脸为难道:“大人,巫山延绵数百里,纵有十万大军也无法派兵一一驻守,如之奈何?” “想守住数百里巫山自然是千难万难。”张松神色一狠,沉声道:“吴将军,你立刻随我去见钟繇刺史。” 吴兰楞了一下,问道:“敢问大人,见刺史大人有何用,成都之中并无多少人马,纵然钟繇大人也无能为力啊。” “成都是没有,但巴西郡严颜将军麾下还有五万人马,何惧曹贼?” 吴兰有些犹豫道:“可是大人,严颜老将军需要防备留守在襄阳的夏侯渊,只怕不能轻动。” “无妨,本官这就请钟繇大人给宛城太守郭淮将军和京兆的林冲将军传令,请他们兵出襄阳,无需进攻,只需牵制住襄阳的夏侯渊便可。如此一来的话 ,严颜将军就能率军支援永安。” “永安?”吴兰楞了一下,不解道:“大人,为何要支援永安?” 张松无奈,继续解释道:“吴将军,李靖将军麾下有五万人马,曹操总共不过率军五万前来,除了留守在夷陵,迷惑我军的大军之外,最多不过四万。 李靖将军谨慎,曹操可敢以弱势兵力进攻李靖将军?所以本官断定,曹操一定会以少数将士为疑兵,迷惑李靖将军,亲率大军进攻永安!” 第1189章 偷城,决堤 永安城东门之外,周亚夫一身山中樵夫的打扮,静静地观察着不远处刚刚开启不久的城门,眼神中满是凝重。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永安城东门外肃立着两什身披铁甲,严阵以待的晋军将士,一名小校亲自肃立在城门口,仔细盘查着来往的百姓,不管是包裹 、马车,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他都要亲自打开查看一番,盘查之严,就算是襄阳那等雄城也无法比较。 周亚夫脸色难看的回头看了看被自己放在地上的一捆柴薪和麾下将士们背负的猎物,这些东西中可是都挟裹着兵刃,就按晋军此时的盘查力度,几乎不 存在混进城中的可能。 “将军,情形不妙。”身边的亲卫缓缓靠了上来,压低声音,无比凝重道:“晋军盘查的非常严,看这架势我们根本别想带着兵器混进城中,该如何是 好?” 另一名士卒开口道:“将军,要不我们别带兵刃,等进了城再想办法?” “不可能。”周亚夫摇头道:“城门尚且盘查的如此严格,城内想要搞到兵刃更是难如登天,难不成你等觉得自己拿着菜刀、锄头便能抢下城门?” 没人敢打这个包票,他们是精锐不假,但晋军将士也不是乌合之众,就连镇守城门的小卒都身披铁甲,如果他们只有一些菜刀的话,甚至都无法破坏那 些铁甲,又凭什么抢下城门? “那该如何是好?”一名性格颇为急躁的士卒开口道:“等到郭子仪将军出现在鱼腹浦附近,孟达派出援军的话,城中定然戒备更加森严,我们想要混 进城中就更难了。” 周亚夫沉吟片刻,将麾下最为机灵的三名斥候叫到跟前,开口道:“你们三个先去试探一下,本将这里有点散碎银两,你们入城的时候悄悄递给那晋军 小校。记住,遇到盘查之时一定要沉住气,不可自乱阵脚,清楚吗?” “将军放心,小的知晓轻重!”领头的老卒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面颊,使得他方才看起来还凌厉无比的双眸缓和下来,神态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谦卑, 随意担起两捆木柴,招呼另外两名士卒道:“走!” 周亚夫一挥手,率领着剩下的士卒隐藏在树林之中,静静地注视着那三名士卒大摇大摆地向着城门而去。 片刻之后,守城的晋军小校迎了上来,皱眉道:“哪个村的,为何入城?” 领头的曹军老卒连忙放下肩上的柴薪,一脸谦卑的笑道:“军爷,俺是附近于家村的,这不开春了嘛,便带着两个儿子入山砍了着柴薪,打了些许的猎 物,准备入城换点银钱,好给小儿说门亲事,您看...” 说着话,那曹军老卒缓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米粒大小的碎银子,低声道:“军爷值守辛苦,俺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还请军爷通融一下,买两碗酒 喝。” “老实本分?”晋军小校的脸上升起一丝怪异的笑容,一掌将碎银打落在地,反手抽出腰间长刀,大喝道:“蠢货,如今整个西川都烧煤炭,谁会买你 龟儿的柴薪?况且急着给儿子说亲还有银子贿赂老子?” “格老子的,来人,把这些龟孙给老子抓起来,他们定当是曹军的细作!” “遵命!” 两名晋军士卒应诺一声,从两边包抄了过来,不过他们并没有拔出兵刃,看样子是打算抓活口。 “军爷,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曹军老卒缓缓退后,同时右手在身后一摆,赔笑道:“军爷,俺们真是于家村的猎户,不信您可以去打听。” “老子自然会去,不过得把你们这群龟儿拿下再说!” “动手!” 一声呼啸,曹军老卒一把伸进柴薪之中,抽出一柄长刀,猛然向着那小校砍了过去。 他身后的两名曹军士卒同样没有犹豫,取出自己的兵刃分别砍向从两边扑来的晋军士卒。 晋军小校提刀就迎了上去,沉声喝道:“果然是奸细,给老子拿下他们,要活的!” 聚集在城门附近的晋军士卒瞬间大步围拢而来,瞬间就将在三名曹军士卒围拢在了中间。 “该死!” 远处的草丛之中,周亚夫恨恨的挥了挥拳头,怒道:“那小人屠究竟给这些川军灌了什么迷魂药,怎得连到手的银子都不要?” “将军,小的观察过了,城门附近只有这两什敌军,不如我们趁机夺下城门!” “夺城?”周亚夫摇了摇头,低喝道:“大王的援军还没有赶到,我们就算能夺下城门,但在城中的晋军赶来之后,可能守住?” 深吸一口气,周亚夫咬牙道:“退回去,我们根本混不进城中。” ... 安风津,地处颍水和淮水的交界处附近,属于安丰郡内,此地淮水的地势颇高,向南便是一片大湖。 强迁豫州百姓进入扬州之后,周瑜在此处足足征发了二三十万青壮修筑堤坝,使得上游淮水、汝水的大部分水量全部汇聚于此,如果当初高顺顺着淮水 东进寿春的话,定然能发现此处的不同寻常,可惜的是,因为没有水军,害怕江东水军袭扰的缘故,高顺并没有靠近淮水沿岸,甚至都没有派出斥候, 这就导致安风津的秘密至今都没有暴露。 此时此刻,年轻的丁奉静静地肃立在大堤之上,放眼望去,整片水域一眼望不到边,就如同一片汪洋大海的水量汇聚于此,没有一丝波澜的水面上平静 无比,但丁奉年轻的面庞之上却不可遏止的升起一丝凝重。 这道大堤一旦被掘开,淹死的绝不仅仅是小人屠的数十万大军,还有整个江北百余万黎庶! 平心而论,如果可能的话,丁奉一点都不想下达这个命令,然而军令如山,寿春的局势岌岌可危,为了江东大业,他别无选择。 晚风徐徐,三月的扬州天气已经回暖,但丁奉却感觉到了从灵魂深处升起的那一抹冰寒。身后的披风微微荡起,这一刻,丁奉健壮的身躯看起来无比的 萧索。 “兄长。”丁奉的二弟丁封缓缓来到他的身后,颇为不忍道:“是不是再等等?高顺的十万大军还没有抵达寿春,此时决堤...” 话是这么说,但丁封却清楚,他这么说绝对不是因为什么该死的高顺还没有抵达寿春,决堤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而是不忍心这百余万黎庶葬身大水之 中。 他知道推迟决堤的时间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但不知为何,他总算希望这一刻能晚一些,再晚一些。 “不必了。”丁奉重重的摇了摇头,长叹道:“晋军的负土填城之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办法可以破解,若是真等到高顺抵达寿春,只怕化解了此策, 我军也无法再坚守城池。” “合肥城破,黄老将军战死的那一刻起,我军就注定只能孤注一掷了。”丁奉闭上双眼,沉声道:“如果再拖延下去,我们被晋军发现的话,只怕这最 后一策也会付之东流。到时候,悔之晚矣。” “唉...” 丁封长叹一声,丁奉说的他都清楚,但... 丁奉静静的望着黝黑的苍穹,只见繁星漫天,没有一丝一毫的阴云。 嘴角抽搐半晌,丁奉深吸了一口略带寒凉的空气,一字一顿的大声下令道:“传令,决堤!” “遵命!” 丁封犹豫半晌,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随后回头大喝道:“将军有令,决堤!” 一声大喝在寂静的夜晚之中传出很远,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丁封却如同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瘫坐在大堤之上,别过头去,似乎是不忍心去看接下来的一 幕。 整整两千名严阵以待的江东军将士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挥动起手中的锄头开始挖掘起来。 不到片刻的功夫,临时建造的大堤上便被掘开了一个口子,温柔的河水仿佛春风一般顺着那道小口子缓缓溢出。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缺口两侧的泥土迅速被软化、崩溃,无数的泥土混杂着河水奔腾而下,原本平静无波的河水顿时从温柔的春风变成了狂暴的朔风 ,翻滚着万丈波涛,奔涌而下,向着广袤的江北平原倾泻而去。 隆隆的水声成为了天地间的主旋律,江东军将士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到了早就准备好的高地之上,丁奉长叹一声,转过身去,任由那万丈波涛在他身后激 荡、咆哮,吞噬着沿途的一切... 第1190章 水漫江北 夜色深沉,初春的江北三郡月明星稀,晚风徐徐,整个天地间一片的静谧。 刚刚下种的田间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芬芳,虽然寿春就在打仗,但对这些百姓来说,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不管是之前根本没听过名字,最近才继位吴王的孙权,还是以残暴闻名,传言一天不杀人就浑身难受的晋王小人屠,都没有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一开始晋军南下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在担忧张扬会拿他们开刀,不过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晋军并没有来打扰他们的生活。就算是临近淮水 的百姓被收走了渔船,但晋军尽然给了他们一些补偿,而且绝对要比渔船本身的价值只高不低。 那亮闪闪,制作精良的银币已经在江北忽然成了稀罕物件,得到补偿的渔民时不时会拿出来跟街坊四邻炫耀一番,大有当成传家宝的意味,若非到了万 不得已,绝对不肯花出去。 于是乎,平静的生活继续了下去,对于江北的大部分百姓来说,晋王殿下有没有南下,寿春战事如何跟他们的关系都不大,除了给他们茶余饭后多了一 点谈资之外,与往常没有任何的区别。 就在他们以为这样的日子将会继续下去,直到晋吴之间分出一个胜负的时候,这一天的晚上发生的事却让他们永生难忘。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在今晚活下来。 这一晚和从前的无数晚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非要说有点不一样的话,那可能就是今晚的虫鸟似乎勤快了一些,发出的声音比往年夏日夜晚还要高昂。 不少百姓被吵得难以安眠,但谁都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对于他们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春耕。不管最后胜出的是张扬还是孙权,收税都是免不了 的事,不过听说晋王治下是二十税一,如果晋王能取得胜利的话,那结果似乎也不错? 这些想法在不少人的心中回荡,但却没一个人敢说出来,说到底,不管谁胜谁负,他们的生活都要继续下去,他们的根在这里,不管二十税一,十税一 ,还是五税一,只要还能够生存下去,就没有人会愿意轻易离开自己的家乡,离开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 夜色渐深,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之中,突然之间,西北的方向传来了隐隐的隆隆声,这一刻,虫鸣鸟叫的声音大作,这个距离寿春城并不远的村子之中 ,几十只家犬被这声音惊醒,惊恐万分地从柴门之中跃了出来,向着西北的方向狂吠不已,似乎是在提醒着自己的主人。 村民们圈养的牛羊等动物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平日里温顺的耕牛开始变得无比狂暴,不停地顶着牛圈的栅栏,发疯一般的想要冲出去。 “发生了什么?” “这些畜生怎么了?” 睡眼朦胧的人们纷纷走出各自的家门,一脸茫然望着狂暴无比的家畜,眼神中满是不解和对于未知的恐惧,一股若隐若现的压抑之感笼罩在人们的心头 ,让他们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快逃,大家都快逃!”白发苍苍的老村长似乎意味到了什么,用他手中的拐杖奋力敲击着地面,大声吼道:“是洪水,洪水要来了!” “什么?” “怎么可能,如今才三月。” “村长,你老人家不是睡迷糊了吧,三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洪水?” 众人纷纷开口,不过相信老村长的却没几人,生于江淮附近的他们并非没有见过洪水,但是不论如何洪水都不应该是这个季节的产物。 “听我一句,大不了明日再回来。”老村长苦口婆心的向着众人道:“老朽何曾骗过你们?” 所有人都沉默了,老村长今年六十有余,一生中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寿春城,没什么见识,但在村中的威望却极高,他的话,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听听。 “听老朽的话,往高处走,明日若是没事便回来,若是有事...” 家家户户顿时行动起来,无数的火把瞬间亮起,意识不到洪水是什么的孩子们被背到了背上,老子则被搀扶起来,各种各样的呼喊声回荡在村中,伴随 着犬吠和牛羊的鸣叫声,整个村中就如同瞬间沸腾了一般。而对于他们,末日确实已经即将降临... 一个满脸憨厚,身强体壮的汉子来到了老村长的面前,开口道:“村长,俺背您走!” 老村长的两个儿子丧生在了当初的寿春之战,袁术的败亡之中,如今的他孤苦无依,如果真是洪水的话,他想要逃脱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村长推开了汉子,笑道:“老朽六十有七,该死了,带着我你也逃不走。快去吧,尽量往高处走,千万不要回头...” 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静静的看着憨厚汉子被自家婆娘揪走,他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村民们四散奔逃而去,随后静静地返回了自己的家中,静静地跪 坐在列祖列宗的灵位之前。 “请祖宗保佑大家能够平平安安的逃走。” 伸手抚过两个崭新的牌位,老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儿啊,爹要来了...” “轰!” 浑浊的巨狼迅猛的拍击过来,那座和老人一般苍老的房屋吱呀一声轰然倒塌,浊浪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继续翻滚着向那群逃走的人们呼啸而去。 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奋力奔逃,可惜她的速度实在太慢,翻滚的浊浪瞬间将她劈翻在地。南方人的水性在此刻显露无疑,也或许是母性的天 性在此刻发挥出了作用,年轻的母亲一手抱着孩子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奋力滑动,努力在洪水之中保持着平衡。 如果此时他们身处的是平静的淮水,那这对母子还真有可能平安抵达岸边,但在咆哮的洪水之中,人力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那么的弱小。 汹涌的洪水之中,一截断掉的木桩深深插入地底,就如同一架锋利的鹿角一般,在浮浮沉沉的浊浪之中显露出它的身影,而那对无助的母子不可遏止地 被浊浪带着向那木刺冲去,再有片刻的功夫,他们就将无可避免的相撞。 右手奋力滑动,但却无法改变自己的方向,年轻的母亲惨笑一声,大声嘶吼道:“孩儿他爹,照顾好孩子!” 瞬息之间,年轻的母亲奋力翻身,背对那锋利的木刺,双手将孩子高高举起。 这一刻,她弱小的身躯似乎比滔天的巨浪还要高大。 “孩儿他娘!” 壮硕的汉子离他们并不远,将一切落在眼底的他甚至没有片刻的犹豫,水性更好的他哪怕在洪涛之中依旧宛如一条游鱼,粗大的脚板奋力踩动水流,他 就如同一支利箭,整个身躯激射而出,用他的头颅重重撞向了那锋利的木刺。 “咔嚓!” 一声脆响在女人的耳中无比清晰,被撞断的木桩随着翻滚的波涛逐渐远去,年轻的母亲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自己的丈夫已经在浊浪之中沉了下去,一 抹浓重的暗红在翻滚的浊浪中依旧无比清晰。 “孩儿他爹!” 也不知那瘦弱的身躯中从何处而来的力量,沉浮片刻之后,他竟然一把搂住自己丈夫的身躯,再一次艰难的浮出了水面。 “别管俺了。”男人的笑容如往常一般憨厚,如果他的头颅上没有那硕大血洞的话。 “快走,逃...逃到江北,逃到晋王治下,听闻那里饿不死人...” 纵然头破血流,男人依然在为母子考虑着,他清楚的知道,洪水过后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不论这洪水是晋军还是江东军的杰作,他们都无力反抗,只能 尽量选择一条能够活下去的生路。 “逃啊!”弥留之际的男子也不知从何处涌出一股巨力,奋力的将他们母子推开,自己却被翻滚而来的巨浪彻底掀翻,只留下一声大吼在洪涛面前依旧 无比清晰。 “娃儿叫王安,希望他平平安安,老子不许你改嫁!” 年轻的母亲高举着孩子随波浮尘,逐渐远去,凄厉的哭嚎随风消散。 不远处,一头耕牛在水中奋力挣扎,发出痛苦的嚎叫,更远处,一排排屋宇瞬间倾倒,不断有村民淹没在洪涛之中。这一刻,整个江北的扬州三郡无处 不在上演着这样的一幕,滚滚波涛无情地吞噬着一切。在大自然的天威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力,那么弱小。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第1191章 救人! 夜色之中,周瑜缓步踏上寿春城头,向着城外望去。 借着皎洁的月光,只见寿春城外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平日里高大巍峨的寿春城此时此刻就如同一座孤岛,静静地屹立在无尽汪洋之中,随时可以 被翻滚的浊浪所淹没。 猛烈的拍击声不断在耳边回响,坚固的城墙成功的阻挡了翻滚的波涛,躲在城中的百姓和四万江东军可以安然无恙,但整个江北三郡的百余万百姓究竟 有多少能够逃过这惨烈的洪水? 周瑜不清楚,他只知道,这场存蓄足足三四个月的洪水足以将整个江北三郡化身成为一片泽国,百余万黎庶将会受到波及,今日只不过是刚刚开始,接 下来的半个月,乃至一个月时间中,翻滚的浊浪将会无可遏制的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人们将会受到波及。 最终,哪怕在洪水中逃过一劫的百姓也将会面临陷入衣食无着的绝境,只能慢慢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他周瑜! 此刻的周瑜面色铁青,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在想着什么,他缓缓伸出右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但除了那微凉的夜风,铺面而来的腥湿之气外,什 么都没有。 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周瑜缓缓闭上了双眼,瞬息之间,无数凄厉的哀嚎回荡在耳边,震耳欲聋的咆哮震得他几乎无法再安然伫立于城墙之上。 猛然睁开双眼,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孔猛然出现在周瑜的面前,他仿佛看到无数死状不一,脸色惨白,葬身于这场洪水之中的死者正从四面八方向他围 拢而来。 他们一个个张开双臂,睁着空洞洞的双目,冲着他声嘶力竭的咆哮。 “狗贼,还我命来!” “去死吧,为我妻儿偿命!” “美周郎,好一个美周郎,你怎么不去死?” “不...不要过来,来人,救命!” 周瑜猛然回身,却发现一脸阴沉的孙权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缓缓开口道:“大都督,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大王,我...咱们别无他法。” “孤知道。”孙权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在漆黑的夜晚仿佛恶狼一般渗人,“但如今的情势,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大都督,你可对得起兄长舍命救你?” 说着话,孙权猛然踏前一步,轻轻推了周瑜一把,他无可遏制地向着城楼之下跌去。 “啊!” 凄厉的大吼回荡在夜幕之下,浑身汗水,脸色惨白的周瑜突然从睡梦之中惊醒,惊恐的望着周围,仿佛那无处不在的冤魂就在周围等待着他一般? “大都督!” 房外的亲兵破门而入,幽幽的烛火之下,只见周瑜面色惨白,印堂发黑,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一贯以镇定、沉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着称的江 东军大都督此刻却显得无比的惊恐。虽然知道不妥,但在这些亲兵的心中,他们不可避免的将自家大都督和受惊的兔子联系在了一起。 “大都督,发生了何事,可是有刺客?” 亲卫将警惕的打量着周围,可这个房间只有一扇门,还在他们的看守之中,如果有刺客的话,定然无法瞒过他们的双眼才是。 “呼...”周瑜吐出一口浊气,两肺就如同破旧的风箱一般吭哧吭哧响个不停,片刻之后,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骨头一般瘫软了下来,“原来只是一场梦 。” “轰!” 周瑜的话音还没落下,一声轰鸣巨响突然回荡在天地之间,格外的清晰。 隐隐约约之间,众人似乎觉得自己脚下的大地竟然也轻微的震颤起来。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如果不仔细体会的话根本无法发觉那轻微的震动,但这一刻,周瑜的脸色大变,仿佛遭遇了什么让他无比惊恐的事一般,本来就十 分惨白的面庞这一刻更是完全褪去了血色。 亲卫将脸色一变,开口道:“大都督,小人这就去查看一番,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瑜没有阻止,没有开口,他的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这一刻,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屋顶,双眼没有一点神采。 ... 寿春城附近的八公山上,张扬负手肃立。 借着明亮的月光,看着从山脚下席卷而过的滚滚浊浪,张扬长叹一声,脸上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愤恨,一丝惋惜,还有一丝自责。 刘伯温清瘦的身躯静静的肃立在张扬身后,一言不发。 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比刘伯温更了解张扬,所以此刻张扬心里在想什么他清清楚楚。 愤恨于周瑜的心狠手辣,痛惜江北百余万黎庶,同时在自责着自己没能及时阻止这场灾难。 对于不愿服从的蛮夷来说,张扬绝对是一个暴君,甚至比之夏桀商纣也丝毫不为过。对于世家来说,张扬同样是一个魔鬼。在张扬之前,他们是整个大 汉的主宰者,但现在,张扬却一步一步掠夺着他们的生机,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但对于百姓来说,张扬不是一个暴君,从来都不是。 这天下很多人都有资格来骂张扬,曹操、孙权、数不清的世家、被奴役的异族,但绝对没有一个百姓,至少张扬治下的百姓会说他的坏话。 真正的暴君是那些名留青史,但却视百姓于蝼蚁的家伙,在他们的眼中,大汉的百姓就如同草原上的野草,纵然一把火烧个干净,在来年春风的吹拂之 下依旧会将嫩绿铺满这个世界。 但至少张扬清楚,这场汉末的动乱究竟会给汉人带来什么,所以他哪怕明明清楚推出科举会遭到世家的反扑,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意 。 在这一点上,他是一个固执的人,纵然穿越而来已经十余年,他越来越像这个世界的人,思想越来越接近这个时代,他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 他想尽快统一这个乱世,然后按他自己的想法改变这个世界。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随着造纸术、印刷术等不是这个时代产物的出现,他曾以为自己离实现那个目标已经很近了,但在这场洪谁的面前,他却觉得 自己无比的渺小。 “孤早该想到的,孤早该想到的...” 声音无比的低沉、落寞,仿佛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如果孤早一些想到,这些百姓就不会...” “大王,此事不怪您。”刘伯温轻轻开口劝慰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平定天下,还百姓一个安稳的生活。” “孤知道。”张扬深吸一口气,苦笑着问道:“如果孤不起刀兵,这些百姓是不是就不会丧生?” “大王,征战天下,死伤在所难免...” “孤听够了这些话!”张扬毫不犹豫地砍断了刘伯温的话,长叹道:“将士们战死沙场,孤自然不会有任何的触动,但这些百姓何辜?”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孤算是明白了,可惜却有些迟。” “传令下去,明日清晨开始,全军伐木,打造竹筏,然后救人!” “不惜一切代价,把军粮都拿出来,另外给冉闵传令,命他守住浮桥,另外再派人给元皓传令,命他以朝廷的名义立即征收各地粮草,全部运到淮北, 等待大军把百姓运回去。” “另外豫州的官员也动起来,准备赈灾。”说到这里,张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杀气,冰冷道:“这个时候,谁若是敢给孤拖后腿,或者是不把百姓当一 回事,孤要他全家的脑袋!” “臣领命。”对于张扬的决定,刘伯温并没有一丝意外,不过他颇为担忧道:“大王,除了赈灾之外,还有两件事应当小心。” “何事?” “其一,根据以往的经验,洪水退去之后定然会起瘟疫,如果处置不当,仅仅将幸存百姓运回豫州的话,只怕豫州的百姓也可能遭殃。” “其二则是江东水军,如果周瑜发现我军并没有丧生于洪水之中的话,定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所以要小心江东水军来袭。” 张扬点了点头,道:“没错,传令下去,医护营尽数南下,各地郎中也集中到淮水北岸,等待救治灾民。给元皓传令,立刻收拢各类药草全部运来。另 外将石垩也收拢起来,撒在灾民营地的附近,再传令下去,包括大军在内,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喝烧开的水,不准喝生水。” 石垩就是石灰,具有防止瘟疫蔓延的作用,张扬依旧记得这东西在后世用得很频繁。 刘伯温一一应了,虽然不清楚张扬是从何处想到的这些办法,但以往无数的案例证明在很多地方,张扬都有他独特的见解,少有谬误之处。 “至于江东水军...” 张扬沉声道:“给陆逊和甘宁传令,命他们动起来,孤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给孤拖住江东水军!” 第1192章 意外 当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时,无比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不过江北大地上的惨状却让残存的人们心中充满了绝望,他们宁愿这一夜还没有过去,眼前所发 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可惜的是,眼前凄惨的场景却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无比的真实。 劫后余生的人们趴在自家屋顶,趴在坚韧的树梢,攀着浮木飘在水面上四处张望的时候,入眼的只有一片汪洋,浑浊的波涛已经彻底淹没了他们的家园 。 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刚刚下种的田地,失去了牲畜,失去了房子,甚至失去了亲人! 就在残存的人们望着滚滚浊浪心生绝望只是,东方薄薄的晨曦中突然出现了大队战船。 张定边全副披挂,手按剑柄肃立在船头之上,略显寒凉的晨风将他身后的披风吹得高高飘起,肆意飞舞,浑浊的水迹随着晨风打在上面,留下一片肮脏 的痕迹,但张定边的脸色一片肃然,没有丝毫的动容。 他的身后,战船的主杆上挂着一杆吴字大旗,迎风猎猎飞舞。 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无数人用尽他们残存的力气开始大吼起来。 “救命!” “救救我们!” “让俺上船吧,俺家娃儿才两岁,不上船活不了!” 哀鸿四野,严格来说,江北三郡和江东都属于扬州,这些难民都是江东军的乡亲,这一刻,无数江东军将士低垂着头颅。他们清楚这场大水是谁的杰作 ,他们羞红的面庞隐隐有些发烫,他们不敢去看这些乡亲绝望的面庞,不敢去听那些声嘶力竭的哀嚎。 副将的眸子直直盯着张定边,希望能让他的口中听到那个让人欣慰的命令,好让他们心中那愧疚能够稍微减轻一些。 张定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知道这些将士在想些什么,包括他自己未尝不希望能够救人,但他不能... 狠狠一咬牙,对将士们充满期盼的眼神视而不见,张定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而这句话让他这员哪怕大战一日也未必会力竭的猛将感到一阵 空虚,仿佛全身力气都已经随这句话被抽干。 “传令各船,全速前进,不准救人,违令者...斩!” 江东军将士的士气随着张定边冰冷的命令不可遏制的低落了下来,不少人伸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们不想听到那痛苦的哀嚎,不 想看到那凄惨的情景,他们就如同将脑袋埋在沙粒之中的鸵鸟,妄图以这种方式来欺骗自己。 “唉...”肃立在张定边身后的骁将全琮轻轻叹息一声,回头向传令兵大喝道:“还不快去!” 传令兵不敢怠慢,不情不愿地攀上高耸的桅杆,将一面令旗使劲挥舞了两下,随后得到命令的战船们不再犹豫,劈波斩浪一般向前疾驰而去。 他们的身后,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洪水和垂死挣扎的人们。 半个时辰之后,劈波斩浪的船队成功抵达原本晋军驻扎的营地。 放眼望去,深达两丈余的洪水已经将整片营地淹没,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的栅栏、牛皮帐篷的碎片,以及各式各样的杂物,但却没有一具晋军将士的尸体 ,也没有一匹战马的残骸,仿佛被大水淹没的只是一座空营而已。 “将军,情况有些不对。”全琮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浑浊的水面,向身前的张定边道:“怎么可能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张定边的眉头紧紧皱起,让人最为担忧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洪峰固然会将一切冲毁,但不论如何,十余万晋军不可能没有一具尸体留在原地,而这只能 说明一个情况。 小人屠早已猜到了他们的计划,并且有所准备,这一场洪水并没有给晋军带来灭顶之灾。 “将军!” 一艘游弋在船队附近负责探查的游船急速驶来,船上的小校大声道:“启禀将军,八公山方向似乎有晋军活动!” 张定边脸色一变,大声下令道:“传令下去,全军前往八公山!” 刚刚停下的船队随着摇动的令旗再次启程,向着八公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周泰率领的船队也堪堪抵达了高顺大军的营地,不过与张定边发现的情况一样,搜寻半晌的江东军将士没有发现一名晋军将士的尸体,只有 无尽的杂物漂浮在大营之上。 “怎么回事?”暴躁的周泰怒吼道:“十万北地蛮子呢,难不成全被大水冲走了?” 没人回答周泰的问题,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一阵阴霾,他们清楚的知晓如果这场大水依旧没能覆灭晋军的话,接下来他们所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将军!”桅杆上负责了望的士卒突然大吼道:“前方发现敌军战船!” “不可能!”周泰刚毅的面庞上一片狰狞,极目望去,果然看到数十艘艨艟、走舸等小型战船从薄薄的晨雾之中冲出,向着他们狂冲而来。 当先一艘战船上傲立着一条大汉,大汉身高八尺有余,赤裸的上身上纹满了花绣,全身肌肉高高隆起,古铜色的皮肤散发着让人炫目的光芒。 赤足望船头上一站,整个人就如同扎根在船上一般纹丝不动,一柄银鳞分水刀擎在右手,银色的锁链绕满右臂,散发出清冷的寒芒。 大汉身后,战船的主杆上挂着一面西蜀出产的锦帆,上面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一个字的存在,但却让负责了望的江东军士卒从心底升起一股冰寒。 “是锦帆贼!” “甘宁?”周泰楞了一下,旋即一股灼热的杀机从的双眸之中燃起,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嘶声怒吼道:“甘兴霸,本将九江周泰,可敢一战?!” 怒吼声在浑浊的波涛之中依旧无比清晰,周泰根本没等甘宁答应便回头下令道:“全军靠上去,从今天起,天下将再也不会有什么锦帆贼!” 副将钟离牧小声提醒道:“将军,甘宁不过数百艘小船而已,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不如将军分末将一千将士对付甘宁,大军还是速速去搜寻高顺的主力 。” “急什么?” 当年同为水贼的时候,周泰就一直对甘宁压他一头不满,此时能有将甘宁斩杀的机会,他可不愿放过。 “如今整个江北都已经变成了泽国,难不成还怕高顺那十万人插上翅膀逃了不成?先随本将斩杀甘宁这厮不迟...传令下去,全军加速!” “九江周泰?没想到还是一个老朋友。” 甘宁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正准备下令上前交战之时,身旁的陆逊却突然开口道:“将军,你乃是水军都督,何必逞这一时之勇?” 甘宁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意思?” 虽然心中还是不待见陆逊,但经过逍遥津一战之后,甘宁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白脸还是有一点本事的,至少论起算计人来,自己应当不是这个小白脸 的对手。所以对于陆逊的建议,甘宁虽然不想理会,但还是准备听听再说。 “周泰不过江东一将而已,纵然悍勇,但斩杀此人怎能显出将军的本事?” “哦?”甘宁笑了,大感兴趣道:“那伯言不妨说说,怎样才能显出老子的本事?” 对于甘宁粗俗的自称,陆逊就当根本没听到,继续开口道:“将军,我们的水军正分散在各处求援百姓,将军麾下只有数百将士,江东水军却足有数千 之众。纵然将军悍勇,能够阵斩周泰,锦帆营将士精锐,皆能以一当十,但此战之下我军必定损失惨重。” “大王麾下就我们这么一支水军,若是损失惨重的话,必定会影响接下来的战事,以及百姓的救援。将军何不先派人通知高顺将军设伏,再用计引诱江 东军深入,不仅能干掉周泰这厮,还能夺下江东军的战船,以后救援百姓也会方便不少,将军以为呢?” “也好。”沉吟片刻,甘宁点了点头,大声下令道:“来人!” 一名小校大步上前,大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速速命人通知高顺将军、苏飞兄长和子明那小子,就说老子遇到了江东水军主力,请他们在大营附近设伏,老子会把周泰这兔崽子引过去。” “遵命!” 应诺一声,小校领命而去,片刻之后,数艘小船飞速离去,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不过甘宁却并没有立刻下令撤退,反而挽开了一张足有三石左右的铁胎弓,向着周泰的座船张弓搭箭,一箭激射而去。 “周幼平,老子送你的见面礼可还喜欢?” 大笑一声,甘宁回身下令道:“全军撤退!” 周泰望着死死钉在桅杆之上,穿透吴字大旗的利箭,勃然大怒,怒吼道:“给本将追,今日不斩甘宁,誓不罢休!” 第1193章 赔了江北又折兵 寿春城。 虽然狂乱的浊涛没能拍碎坚固的城墙,但却无法阻拦洪水的渗透。 整整一夜过去,等到天亮之时,城中已经积蓄起了足足数尺之深的洪水,江东军残存的两万将士已经全部转移到了船上。至于寿春的百姓...江东军没 有去管他们,也没法去管,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寿春南门外停靠着一艘硕大的楼船,孙权在周瑜、张昭、徐庶、孙皎等一干文武的陪同之下肃立甲板之上,静静地望着滚滚波涛。 周瑜的脸色看起来依旧十分的苍白,孙权的脸色则有些阴晴不定,剩下一干文武的脸色也不好看,所有人都清楚这样一场洪水意味着什么。 甲板上的气氛显得无比压抑,只有晨风吹动旌旗发出阵阵轻响回荡在众人耳边。 沉默半晌,张昭突然开口道:“公瑾,这一场洪水下来,整个江北都变成了一片泽国,我军不惜赔上江北三郡,百余万黎庶,覆灭大部分晋军应该没有 什么问题吧?” 没人指望能将张扬也丧生在这场洪水之中,一军主将绝不只是说着玩玩,所以在江东文武的心中,只要能够覆灭大部分晋军便是一场天大的胜利,也不 枉江东损失如此之大。 随着张昭的开口,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周瑜的身上。 但是周瑜却没有开口,唯有沉默以对。 他自然希望能将晋军全军覆没,可以说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渴望这个结果,可他却不敢打这个包票。晋军不是数十万稻草人,等着他们这一场大水来覆 灭,最终的结果如何,谁都无法保证。 可若是没这一场大水的话,只怕江东军连从寿春撤离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此时的周瑜早已没有了刚刚开战时的意气风发,计划接连不断被打乱,到最后晋军祭出负土填城之策后,他已经算是束手无策。而给予他致命一击的则 是老将黄盖的战死和合肥的陷落。 如果甘宁的锦帆营拦住淝水,无需麻烦,只需数条粗大的铁锁拦截在河面上,那江东军的最后一条退路就会断绝,所以周瑜不得不用这么一种办法来保 证他们能够安然撤退。 水漫江北,是玉石俱焚,更是饮鸩止渴。 这场大水浇灭的不仅仅是晋军南下的战火,更浇灭了江东军刚刚燃起的北伐之火。奋斗十余载,好不容易刚刚打出江东,但又这么灰溜溜,以一种丢人 的姿态退回江东,这是江东文武的耻辱,也是一场莫大的失利。 如果可能的话,周瑜万般不愿如此做,但可惜的是,他别无选择。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若非张扬不愿牺牲麾下将士的性命,寿春城甚至无法坚持到现在。 如果不发动这场洪水,平安夺得江北三郡的张扬凭借他麾下雄厚的实力,也许用不了三五年的时间便能打造出一支庞大无比的水军。 退一步讲,就算张扬打造的这支水军如同当年的荆州水军一般,空有庞大的战船没有精锐的水军和熟悉水战的将领,但就凭这支船队,将数十万大军运 送过江却没有任何的问题。 到时候,江东又拿什么来阻挡这数十万恐怖的大军? “报!” 一声嘹亮的大喊缓缓传来,周瑜望着滚滚浊涛的双眸不由自主向那艘小船上的将士看去,双眼中泛起近乎祈求一般的光彩。 “启禀大王,张定边将军急报!” 周瑜心头一紧,呼吸猛地急促起来,扶住围拢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看起来有些丑陋。 孙权先是回头掠了周瑜一眼,随后大声喝道:“快讲!” 小校不敢怠慢,大声道:“大王,小人屠早有准备,十余万步骑大军事先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八公山上,所部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失!” 话音落下,甲板上一片寂静,一众文武面色大变,似乎谁都不敢相信这小校口中的话。 孙权艰难的张了张嘴,但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碧蓝色的双眸泛起了一抹红光,看起来无比扎眼。 “报!”又一名小校大步踏上甲板,抱拳道:“大王,钟离牧将军急报!” “讲!” 孙权重重一拳砸在围栏之上,愤怒的姿态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听到钟离牧的名字,他的心头已经升起一股不详之感,如果周泰无事的话,定然不 会轮到他来向自己传回战报,难不成...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那个勇悍无畏,仿佛一块顽石般粗糙的汉子离他而去,一定不会! 小校不敢直视孙权的目光,低头道:“大王,敌将高顺事先已经转移到了附近的高地之上,周泰将军为敌将甘宁所激怒,率军狂追,却不想中了敌军的 计谋,在敌军大营附近遭遇伏击。大小船只近百余艘被焚毁,我军损失五千余将士,周泰将军...” 孙权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揪住小校的衣领,怒吼道:“周泰如何了,快讲!” 那个浑身布满伤疤,无数次救他于险境的汉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事啊! “周泰将军率军断后,为敌将甘宁阵斩!” “砰...” 孙权双手猛地一松,小校重重砸在甲板之上,发出一声闷响,但却根本无人去关心他,一众江东文武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所惊呆了。 又一员大将,从此战开始,先是太史慈、再是贺齐、凌统、萧摩柯三将,紧接着是老将黄盖父子,如今连周泰也... “怎会...怎会如此?” “幼平!” 遥望着南方滚滚浊涛,孙权嘶声哀嚎,仿佛一头绝望的野狼临死之前的悲啸。 周瑜的脸色瞬间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一股令人窒息的烦闷之感从胸腹之间涌起,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只有一股甜腥之感喷涌而出。 “大都督!” 一声慌乱的大喝在甲板上格外清晰,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喷出一条血箭,跌倒于地的周瑜,甲板上顿时乱作了一团。 孙权猛然回头,他眼睁睁地看着周瑜重重跌倒在甲板之上,却没有任何的动作,没有搀扶,没有惊慌,只有望向周瑜的眼神无比的冰冷。 张昭楞了楞,但还是上前一步将周瑜拖起,大声呼喝道:“速速去请郎中,把公瑾送回舱室中去,快!” 孙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跌倒的周瑜、慌乱的江东文武、仓皇失措的将士,仿佛他是一个局外人一般毫无动作。 ... 是夜,周瑜幽幽转醒,印入眼帘的正是孙权那双似乎不带任何的感情的冰冷双眸,让他感觉到一丝冰冷,一阵陌生。 “大都督,感觉如何?” 声音同样不带一丝感情,周瑜艰难起身,抱拳准备施礼,孙权轻轻将他重新摁回到榻上,开口道:“你的身体不好,还是莫要乱动了。” “臣失礼。”周瑜无奈地重新躺回到卧榻之上,苍白的脸上除了一丝苦笑之外,再没有任何的表情。 孙权一声长叹,开口道:“公瑾,小人屠猜到了我军的谋划,洪水大约会在半月之内缓缓退去,张定边和钟离牧退回来了,如今我们正在退往江东的路 上。” “孤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场大战会以这种方式落下帷幕。” 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但周瑜却能听出那平静之下蕴含的愤怒。 “公瑾兄长,此战,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迎上孙权充斥着希望的双眸,周瑜一脸黯然道:“臣无能,让大王失望了。” “无妨,孤知道大都督尽力了。”孙权的双眸中不可遏止地升起一抹淡淡的阴霾,但他还是努力挤出一张笑脸,安慰周瑜道:“此战之败乃我军实力不 济的缘故,但胜败乃兵家常事,大都督无需自责,当年高祖也曾屡败屡战,垓下一战逼得霸王自刎而亡,方才取有天下。如今我军虽小败两阵,但却未 必没有一点希望。” 周瑜再次抱拳开口道:“大王宽宏,臣惶恐。” “大都督且好好养病。”孙权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无比真挚,伸手一拍周瑜的肩膀,爽朗道:“到了江东,孤要仰仗大都督的地方还有很多,将士们也不 能没了他们的大都督,公瑾兄长且放宽心,莫要为了一场失利便一蹶不振。” “大王放心,臣知晓轻重。” “那好,孤便不打扰大都督休息了。” 说罢,孙权伸手轻轻为周瑜掖上被角,转身大步而去。 第1194章 永安之战 永安城东十余里的一座无名山谷之中。 周亚夫满面羞红的来到曹操面前,垂头丧气道:“大王,末将无能,永安城的守备太过森严,末将没能混进去。” “哦?”曹操回头看了诸葛亮一眼,眼神中充满着不可思议。别看周亚夫名声不显,但这员大将的能力如何,曹操可是清清楚楚,区区一个孟达镇守的 永安城竟然能让他束手无策? “如此看来,这孟达还是一员良将?”曹操的眉头紧紧皱起,有些羡慕道:“小人屠为甚总是能找到这些具有真才实学的无名之辈?岳飞如此、高顺如 此、冉闵等人同样如此,孤为何没这么好的运气!” 诸葛亮笑道:“大王无需介怀,亮有一计,可破永安。” “计将安出?” 诸葛亮淡然道:“冲车!” “冲车?” 曹操眉头一皱,冲车可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说的简单一些,无非就是一辆板车上安放一根撞木,原理和攻城槌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如今看来,孟达不是什么蠢货,仅凭冲车只怕无法冲破城门吧?” “并非是城门,而是城墙!” 诸葛亮笑道:“大王,臣已经详细询问那皮四和附近的百姓,永安的城墙不低,四丈有余,但却并不厚,而且还是由夯土筑成的,内外两侧并没有用砖 墙加固。” “对我军更为有利的是,永安城并没有护城河,我军可以轻易地杀到城墙之下。” 曹操点点头,但还是一脸担忧道:“但就算如此,孟达定然不会看着我军将城墙撞塌,如之奈何?” “只需将冲车稍作改良便可。”诸葛亮一脸自信道:“大王,如果给板车加上顶棚,用厚木板护住顶部和两翼,外层再裹上生牛皮,其强度足以抵挡檑 石滚木的攻击,弓箭更是不在话下。生牛皮还可防止火烧,或是滚烫的火油淋入车中,不出三日,永安城墙定然会被撞塌!” “况且就算不成,这冲车也并不难打造,我军完全可以打造出数百辆来,四面同时进攻永安。区区一座小城,又能有多少的檑石滚木?待这些辎重消耗 殆尽,我军攻破城池同样轻而易举。” “善!”曹操点头道:“孔明预计用多久能够打造出这些冲车?” “若是人手足够的话,最多三日,臣至少能打造出二百辆冲车,攻破城池足矣!” “好,从孤而下,三军将士皆听从孔明号令,谁敢不从,定斩不饶!” ... 三日之后,当数十辆冲车出现在孟达眼中的时候,他顿时有些傻眼。 “谁他娘告诉老子,这些是个什么东西?” 环顾四周,只见众将士同样一脸茫然,身边的副将靠了过来,低声道:“将军,据那两个俘虏的曹军细作言,此次乃是魏王曹操亲自率军来到了永安, 我军虽然没有派出援兵支援李靖将军,但本来在埋伏我军的曹军定然也会前来攻城。如今城中只有万余人马,就算加上邓芝太守的三千兵马,只怕也难 以守住城池,如之奈何?” “怕甚?”孟达回头瞪了副将一眼,不满道:“城中的兵力是不甚充足,但曹军从山里而来,能携带多少粮草?就算其在附近村镇收拢了一些,但想来 能撑过一月已经是极限。本将之前已经派人向成都的钟大人求援,想来不久之后便有援军前来,届时里应外合,说不定能拿下曹操的人头,那可是大功 一件!” 说到这里,孟达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压低声音道:“封王什么的,本将不敢想,但如此大功,一个益州都督还能跑了?” “轰!” 正说话间,曹军的冲车已经迎着漫天的箭雨和无尽的滚石重重撞在了城墙之上。 几十辆冲车同时发威,声势无比骇人,就连城墙都不可遏制的震动起来,簌簌的尘土纷纷落下。孟达猝不及防,差一点摔倒在地,若非身后的副将扶了 他一把的话,或许他将成为张扬麾下第一个跌下城头战死的将领。 “格老子的。”开口咒骂一句,孟达的眼中却不可遏制的升起一丝担忧,沉声道:“曹军这群龟儿是打算撞塌城墙!” “不好!”副将同样无比惊悚道:“将军,咱们这城墙可不是砖墙垒成的,照曹军这么撞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本将自然知晓。”孟达没有犹豫,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大声呼喝道:“全军听令,檑石滚木无需节省,给本将狠狠的砸!” 随着孟达的一声令下,晋军将士不再犹豫,之前还稀稀疏疏的檑石滚木顿时变得无比的密集,连续不断的撞击声中,那些冲车竟然依旧完好无损,只是 略微减缓了冲车撞击城墙的速度而已。 “该死!”副将大惊失色,朝一边的孟达吼道:“将军,这些冲车十分坚固,照这种情况下去,恐怕我们得耗尽守城的辎重才能砸烂这些冲车,可到那 个时候,曹军攻城的话,我们就没有足够的辎重了!” “倒火油!”孟达大喝道:“把烧沸的火油全部倒下去,本将倒要看看,这些冲车难不成还不怕火?” “遵命!” 副将应诺一声,回身呼喝道:“倒火油!” 一锅锅烧得滚烫的火油从城墙上倾泻而下,不过在遇到冲车上的生牛皮时,无一例外全部都从两边滑落而过,并没有对曹军将士造成任何的伤害。 “火箭,射!” 滚滚烈焰顿时冲天而起,曹军的冲车不可避免的被烈焰所逼退,不过他们却没有退回到阵中,而是就在城池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那燃烧的烈焰。 曹军大阵之中,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大王无需焦急,烈焰燃起固然使得我军无法再上前撞城,但烈焰总有熄灭的一刻,而城中的火油也是有限的, 难不成孟达还能保证城下的大火永远不熄灭不成?” 曹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烈焰,双眼中满是对破城的渴望。 城楼之上,孟达松了一口气,但眼神中的担忧却没有落下,反而一脸凝重道:“虽说暂时将曹军逼退,但等大火熄灭之后,曹军又会冲上来,该死!” “将军。”一旁的副将颇为惶恐道:“城下的火油最多燃烧两个时辰,可城下只剩下了一半的火油,若是再来这么一次的话,只怕是我军就没有火油用 了。” “什么?” 孟达一拳重重擂在城墙之上,此前谁都没想到曹军会出现在永安,所以城中准备的辎重并不充足,大多都被囤积到了鱼腹浦,但孟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辎重竟然少到了如此程度。 抬头望了望天色,如今已经时值正午,两个时辰之后再放一把火的话,至少能够保证天黑之前城下的烈焰不会熄灭。但明天呢?没有了火油之后,又该 如何守城? 此时副将突然开口道:“将军,城中堆积着不少的煤炭,我们不如将这些煤炭全部倒下去,再淋上些许的火油,如此一来的话,至少能够保证城池数天 不失,如何?” 孟达灵机一动,道:“好,你立刻去城中收拢煤炭,另外柴薪、木炭、白草等东西全部都不要放过,全部收拢起来!” 副将犹豫了一下,道:“将军,这些东西应该没什么用吧,曹军又不是什么傻子。” “蠢!” 孟达喝骂了一声,解释道:“等曹军再次攻城的时候,我们把这些东西全部点燃丢下城去,纵然烧不死他们,也定然能够熏死这些狗日的曹军!” “另外金汁也全部收拢起来。” “跟城中的百姓好好分说,等击退曹军之后,拿了他们的东西定然都会补偿,另外不准强抢,更不准放纵麾下士卒劫掠,你可明白?” “金...金汁?”副将的脸色有些难看,金汁就是粪汁,虽说用这东西守城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但如果可能的话,谁都不希望和这恶心的东西沾上边。 孟达见副将愣在了原地,顿时大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末将遵命!” 副将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而孟达则静静地肃立在城楼之上,望着不远处的曹军大阵,眼神之中满是凝重。 他不知道自己能坚守多久,煤炭、柴薪,纵然是金汁也总有供应不上的一天,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单独使用除了恶心人之外并无其他作用。而且经过烈 火炙烤之后,夯土城墙会变得更加不堪一击,那样的话,只怕待能够燃烧的东西一旦用尽,那曹军破城将不会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可如今的孟达却没有一点办法,明知是饮鸩止渴,他也只能这么做。 “援军,援军什么时候能够赶到?” 孟达回头望了望鱼腹浦的方向,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他还是希望李靖的大军能够及时出现在城下,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第1195章 退 江北平原。 泛滥半月之久的洪水终于退去,然而江北平原上所有的良田都已经毁于一旦。 刚刚从洪水中逃过一劫的人们悲哀的发现,他们的灾难远远还没有结束,洪水带走了所有的家畜,淹没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田地,如今的他们别说吃饭, 甚至连一处住所都没有。 数十万百姓陷入了衣食无着的困境之中,他们望着陷入一片淤泥之中的家园欲哭无泪,诅咒江东军的喝骂甚嚣尘上,然而这却并没有办法改变他们的困 境。 对于规模如此之大的一场灾难,哪怕放在太平盛世也是一场足以让朝廷头疼不已的大事,更何况如今这个乱世? 为了对付这场灾难,张扬亲率十余万将士进驻江北各县,一面维持着灾后混乱无比的秩序,一边倾尽全力收拢着灾民。数万石军粮被拿了出来,镇守京 兆的林冲更是成为了后勤官,不断地运送着粮草。唯一幸运的是,如今曹操远在西蜀,兵力不足的夏侯渊根本不敢出城,否则的话,从豫州绕路的代价 不是一般的大。 寿春城,泥泞不堪的街道上开辟出了一片空地,一座军帐肃立于此,任谁也不会想象到,统率三十余万兵马,执掌天下三分之二权柄的晋王张扬就住在 如此简陋的居所之中。 “大王,情况不妙。”刘伯温的声音中蕴含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如今寿春城外已经聚集了整整三十余万灾民,并且还有源源不断的灾民赶来,如果加 上我军的三十万将士和岳飞将军麾下的十万将士,每日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天文数字。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话,只怕我军修养生息多年积攒的粮草只 怕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那怎么办,看着那些灾民自生自灭?”张扬很上火,嘴唇上起了两个火泡,每次说话都会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痛,但他却没有顾忌,或者说他根本顾及 不到这点小事。 “粮草没了还能再种,牛羊吃完了还能再养,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张扬端起案几上的水碗,咕噜咕噜将早已冷却的开水全部灌入了自己的喉咙之 中,仿佛这样才能剿灭他心中那股邪火。 “如果不是孤妄起刀兵,如果不是孤没能发现周瑜、孙权的诡计,他们何至于此?” “啪...” 一声轻响,张扬嘴唇上的火泡破裂,但张扬似乎没有任何察觉一般,继续大吼道:“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孤治下还有一粒存粮,孤就不能让这些 百姓饿死!” 荀攸摇了摇,连忙转移话题道:“大王,粮草是一方面,另外则是灾民的营地之中,一些青皮无赖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若是再不制止的话,后果不堪 设想。” “让军法司去,让牵招去。”张扬没有任何犹豫,大喝道:“这个时候还在添乱的,不配为人,命牵招将这等人全部抓起来,当众宣读罪状之后斩首, 正好能省一部分粮食。” “臣领命。” 荀攸躬身应诺,张扬的处置很妥当,如此做既能稳定民心,又不会激起灾民的反抗意识,更不会被少数有心之人暗中挑拨,算得上一举三得。 “草药、郎中们如何了,可曾赶到?” “大王放心。”高颎开口道:“豫州的药草、郎中已经全部被冉闵将军送来了,另外孙思邈先生亲自赶到,正在组织郎中们救治受伤和生病的百姓,只 是...” “只是什么,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作甚?” 望了一眼脾气十分暴躁的张扬,高颎无奈道:“只是洪水过后,江北这半月来一直都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大量死于洪水之中的百姓和家畜的尸体已经 开始腐烂。据孙先生说,不少尸体还停留在淝水和淮水之中,残存的百姓们饮用这等不干净的水源,很容易诱发瘟疫。” 这事张扬同样很无奈,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过滤饮用水的办法,百姓和大军总不能不喝水,淝水、淮水无需说,就连那些水井在洪水的倒灌之下变得同 样不干净,除了等待水源的自净之外,可以说没有一点办法。 “派人向那些灾民传令,水一定要烧开了再喝,否则会引起瘟疫,再问问孙思邈,有没有什么能够洁净水源的草药,全部拿出来,无需节省。” “报!” 张扬的话音还没落下,一脸急切的郝昭大步而入,抱拳道:“大王,东吴水军又袭击了我军的一支运粮队,数千石粮草付之一炬...” “该死,该死!”张扬勃然大怒,一把掀翻自己面前的小案,怒吼道:“孙权小儿这是准备将整个江北变成一片鬼蜮?他不救人,也不许孤来救人。多 少次了,从洪水过后,多少次了?江东军都他娘的不是人吗?” “甘宁呢,陆逊呢,他们在干什么?” 刘伯温长叹一声,道:“大王,甘宁将军的锦帆营寡不敌众,如今已经退守到了逍遥津坚守,如今江东水军已经彻底封锁了淮水和淝水,若非冉闵将军 在淮水北岸架起数百架床弩,只怕连我军的浮桥都保不住。” “另外...”刘伯温观察了一下张扬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咬牙道:“江东军在数次偷袭我军无果之后,竟然开始丧心病狂的攻击百姓,最近三天,已经 有上万百姓丧生于江东军的屠刀之下。” “报!” 又是一声大喝传来,一名斥候大步奔入帐中,迎着张扬那仿佛要吃人的双眸,战战兢兢道:“大王,岳飞将军急报...” “快讲!” 小校不敢怠慢,连忙道:“大王,岳飞将军兵围淮阴两月,在江东军水淹江北之后突然引军撤退,做出一副率军支援大军的假象。杨坚等人信以为真, 引兵追击,岳飞将军设伏,大败杨坚、朱元璋、宋江三人,张绣将军趁机攻取淮阴,和岳飞将军两相夹击,大败敌军。宋江为岳飞将军阵斩,李逵死于 岳云将军锤下。” “陈登等一干徐州世家投降,杨坚、朱元璋两人引着数千残兵南下,应该投靠了江东孙权,徐州全境收复。” “好!”虽说没能干掉杨坚和朱元璋这两个堪比小强的家伙,但此时此刻的一场大胜还是能让焦头烂额的张扬赶到一阵兴奋。 “徐州的粮草...” 按理来说,刚刚夺下的地盘应该以稳定为先,尤其是科举刚刚推出,世家视他张扬为洪水猛兽的时候,更应该避免触及到徐州世家那根脆弱的神经。但 江北的局势却不允许张扬慢慢分解、拉拢徐州的世家,沉疴需下猛药,与数十万百姓相比,张扬觉得牺牲一些徐州的世家并非不能接受,反正已经成为 了天下世家的公敌,难不成情况还能更加恶劣不成? “命岳飞将徐州的粮草全部运来,草药、郎中也不要落下,集中在汝南和谯郡。” “若是有徐州世家心怀不满,无需理会,若是有人胆敢作乱,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鹏举为何被北匈奴人称为阎王!” 荀攸张了张嘴,但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平心而论,他不认为张扬这么粗暴的对待世家是什么好办法,但如今的局势他十分清楚,所以他明白,除了这 么粗暴的办法之外,想让那些世家把粮草吐出来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沉默了,百姓与世家,孰重孰轻? 若是换成以前还在曹操麾下之时,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是世家,但如今,他已经没有了这种底气。世家的消亡已不可避免,荀家同样也在其中,荀攸 觉得自己如今考虑的不该是徐州的世家如何,而是怎样让荀家继续延续下去,而不得罪张扬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 “传令,全军退回淮北。”张扬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大声下令道:“带上那些百姓,反正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本就是从豫州迁徙而来的。” 在张扬的心里,他本不想放弃江北这富庶之地,但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多做犹豫,只能等时间将一切消磨之后,再率军前来。 刘伯温谨慎道:“大王,虽说淮水上的浮桥并没有被毁去,但江东军在察觉我军意图之后,定然会前来捣乱,仅凭兴霸将军那一万水军,只怕很难守住 浮桥,等待我军将士和百姓全部撤走。” “那就架起铁锁,给孤把淮水拦住!”张扬大声道:“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孤都一定要救下这些百姓,有本事周瑜小儿就拿他的战船来冲击孤的铁锁, 孤等着他!” 第1196章 虎头蛇尾 靖平十三年三月底,随着六条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的铁锁分别在合肥和下蔡阻断淮水、淝水,江东水军对于江北三郡无穷无尽的骚扰终于结束。 可惜的是,就算如此,大水过后的江北三郡依旧呈现出一副瘟疫爆发的苗头,张扬集中起来的上万名郎中虽然已经竭尽全力,但在数十万灾民的面前依 旧微不足道。医护营的将士更在行的则是外伤,在瘟疫这种根本没有办法解决的灾难面前,他们显得无比的乏力。 若非张扬撒下石垩,不准喝生水等命令的及时传达,这数十万灾民,乃至近三十万晋军将士只怕大部分都在丧生在这种巨大的灾难面前。 而意识到无力回天的张扬果断下令,晋军连同百姓全部撤回淮北,灾民在新任豫州刺史鲁肃等官员的组织之下,被分散在了汝南和谯郡。 张辽正式就任豫州都督,领十万河北降兵降军屯驻淮北,一来防备江东军贼心不死,二来则是锤炼这支河北降军,还能就地屯田。 马超就任徐州都督,陈登则继续担任徐州刺史,其余大军各自返回治地。 水军都督甘宁则奉命于淮水扩建锦帆营,另外小将吕蒙就任徐州水军都督,负责防备江东军的同时也肩负着组建水军的任务。 并州都督岳飞改任幽州都督,负责防备边墙,晋阳将军孟拱接任并州都督。 完全可以这么说,这是一场虎头蛇尾的大战,张扬浩浩荡荡聚集起整整三十万大军南下,一开始顺风顺水,连破高句丽、袁尚、袁谭,收复冀、青、幽 、豫、徐五州,但在江北却被一场大水打断了他就此一统天下的雄心。 多年积攒的粮草在这一战中消耗殆尽,幽、豫两州的灾民嗷嗷待哺,若非沮授和鲁肃都非易与之辈,换成一个能力稍差的人来担任这两州刺史的话,只 怕面对如此恶劣的情况,也只能是束手无策。 而对于孙权和周瑜来说,此战更是一场惨败。 丢了豫州、江北不说,随着决堤淮水、屠杀百姓的消息传开,就连江东百姓都对孙权怨声载道。而七万江东大军同样损失惨重,战死足足有三万余人, 能够安然退回江东的不足四万,更别说连折太史慈、贺齐、凌统、萧摩柯、黄盖父子、周泰等一干大将,虽说得了朱元璋和杨坚两人,但孙权却不敢大 用,还要时时防备。 至此,整个天下除了益州还有战事之外,其余州郡全部平静下来,而除了荆、扬、交三州之外,尽数归于晋王张扬治下,天下一统的趋势更为明显。 退回豫州的张扬并没有立即班师回朝,而是坐镇汝南,率麾下一干文武加入到了赈灾的行列之中。 与此同时,第一次春闱在吏部尚书田丰和礼部尚书沈富的组织下成功落幕,状元为三学学子,曹操次子曹丕夺取,不过他对外使用的乃是假名,除少数 人外,无人知晓他的身份。 探花为荆州世家子马峤摘下,榜眼则为改名为张正的张征取得,其余二十七人大部分都是三学子弟和各地寒门士子,观察着风向的世家子弟并没有多少 人参加此次科举,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中榜。 除曹丕、马峤、张征三人留在晋阳之外,其余二十七名中榜者皆被分配到了幽、豫两州担任县令等地方官员。 而至此,天下百姓和寒门子弟对于科举的热情已经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百姓无不想将自己的孩子送进三学之中,寒门子弟一边刻苦读书的同时也在期 待着秋试的开启。 一时之间,无数的三学在幽、冀、青、徐等各州建立起来,而世家在这一刻终于急了,他们一边延请名师教导自己子弟的同时一边联名上疏汉帝刘辩请 求废除科举,恢复察举,可惜的是,这一次刘协表现的无比强势,直接将所有世家的上疏罢落,并明言科举取材乃是以后为官的唯一方式,若是不愿意 那就从小吏做起,能不能升官全凭本事! 咒骂张扬的声音甚嚣尘上,可惜的是,面对已经发展成型,无处不在的锦衣卫,所有出言不逊的世家全部被剥夺了参与科举的权利。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他们家的子弟除非宁愿从小吏一步步做起,否则的话,世家的衰落已无可避免。 ... 益州,永安城。 曹军的攻城车已经将永安东段城墙的墙脚撞出一个大洞,若非太守孟达亲自带人悍不畏死的堵上那个窟窿的话,只怕如今的永安城已经失守。 不过,此时的孟达却没有欣喜,只有无尽的绝望,城中所有能够点燃的东西已经消耗殆尽,甚至连不少民居,甚至连县衙都被他拆成了柴火扔在了城下 。 但就算如此,曹军损失的不过是数千将士罢了,那些攻城车仿佛一块块顽石,在火焰熄灭之后便会无可阻挡地冲上来,继续攻击着脆弱不堪的城墙。 “将军,如果再没有援军,我们就撑不住了,不如...” 孟达猛然回头,通红的双眸仿佛染血了一般可怖,“不如什么,投降吗?” 副将涌到嗓子眼的话全部咽了回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敢说出那两个字的话,孟达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斩下他的头颅! “将军,我们是蜀人,和晋军并没有太多的关系,为何要拼死...” “蠢货!”孟达看着缓缓退去的曹军,一屁股跌坐在鲜血肆意流淌的城墙之上,骂道:“我们确实是蜀人,和晋军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区区一个杂号将 军,也说不上大王对我有多重用,但是...” “你考虑过以后没有?” 孟达有气无力的闭上双眼,享受着最后一抹余晖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温暖,淡淡开口道:“如今天下,你觉得曹操老狗还有和大王争夺天下的资本吗?就 算把益州给他又如何,大王坐拥四十万大军,这其中并不包括我们蜀军,明白吗?” “现在投降,等大王灭掉孙权那黄口小儿,然后一举覆灭曹操老狗,你我呢?可还能再投降一次?” “你我,还有你我的家人,我们的人头会全部挂在城头上,接受所有蜀中百姓的讥讽。” “看啊,这就是投降的下场...” “你要的就是这些吗?” 副将沉默了,他确实没有想这么多,但他确实不想死,颇为不甘心道:“将军,难不成我们就这么死在这?” “与全家被斩首相比,老子宁愿战死在永安。” 夕阳终于完全隐去了它的面庞,一阵晚风吹过,浑身被鲜血浸透的孟达打了一个寒颤,起身道:“大王最是念旧情,我等战死在此处,最少能保证家人 衣食无忧,娃娃以后能有个出路,现在投降了,你个龟儿还能有什么?” “听老子一句劝,别想那些不该想的,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仅此而已。” 孟达摇了摇头,回身大吼道:“伙头军呢?他娘的,再偷懒老子弄死你们!” 听到孟达喝骂的伙头军们不敢怠慢,连忙抬着饭食大步走上开始发放起来。 孟达伸手接过两块热乎乎的死面饼,就着冰冷的水疯狂吞咽,根本不在意城墙上那无处不在的鲜血和满地的碎肉,以及空气中那让人闻之欲呕的血腥味 。 等到吃完饭食之后,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但孟达却没有离去的意思,这些日子以来,城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们这些守城将士的家,吃住全部都呆在 城墙上,否则的话,这座小城不知道都被攻破多少次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在城下响起,孟达悚然一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曹军翻山而来,就算曹操都没有战马,那这骑兵... “城下何人?” “可是孟达将军?本将陈式。” 陈式,这个名字可一点都不陌生,如果孟达没记错的话,这陈式应该是严颜的副将,坐镇上庸,怎会出现在这里? “末将孟达,敢问将军从何而来?”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孟达将军可入某入城详谈。” 孟达点了点头,道:“将军稍等片刻,末将这就放吊篮下来!” 片刻之后,一个小小的吊篮从城上晃晃悠悠的被放了下来,陈式没有犹豫,一屁股坐入其中,在城楼上将士的合力之下,缓缓升上城头,进入城中。 城外不远处的曹军营地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人察觉到一个足以改变他们命运的人已经成功进入了永安城中。 第1197章 危局 “陈式将军,严老将军如今在何处,可是已经率军前来?” 陈式看着城楼上将士们的凄惨模样和孟达充斥着希望的眼神,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寒意,曹军的攻势得多猛烈才能让有城池可守的万余大军损失如此惨重 ? “没错。”陈式不敢怠慢,连忙道:“老将军和张松大人亲自率军三万,距离永安已经不足三十里,最迟明日定能抵达城下!” “好!好!好!”孟达一脸振奋,大声道:“这下看这些该死的曹军可还敢如以往一般嚣张?哈哈哈。” 或许是之前比压抑的太狠,此时孟达的笑声无比畅快,但从他干涸的嗓子中传出来的笑声却如同夜枭一般渗人。 陈式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打断孟达道:“另外张松大人定下一个计策,还请将军配合。” 孟达止住笑声,一脸凶狠道:“将军请说,只要能击退曹操那老狗,让末将做什么都成。” 陈式道:“张松大人的计策很简单,请将军明日再坚守一天,等到黄昏时分,曹军精疲力竭之时,老将军会亲自率军从曹军侧后杀出,直取曹操中军, 到时将军也可发起反攻,定能一战击败曹操老狗,甚至斩杀此贼!” “没问题,末将就是拼了性命也会再坚守一日!”孟达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并开口询问道:“将军可知鱼腹浦的战事如何了?怎得半月的时间,李 靖将军一点消息都不曾传来。” 陈式凝重道:“子度有所不知,那魏将郭子仪本事不弱,虽然兵力不足,但当初李靖将军同样没想到曹操会走山路进入蜀中。一时不察之下,竟然被那 郭子仪占据了鱼腹浦通往永安的峡谷。那处地形子度你也清楚,说上一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不为过,李靖将军半月以来每日攻打,硬是没能突破曹 军的封锁。” 孟达凝重的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这次合该你我蜀人立功,到时我们击败曹贼,再和李靖将军两面夹击郭子仪,定然能够一举破之。” 陈式点点头道:“子度这里若无其他事,本将这就出城向老将军复命。” “等等。”孟达开口道:“还请将军提醒老将军,曹军中猛将众多,那曾击败典韦将军的英布也在曹军之中,若非末将连日在城下点火的话,只怕根本 无法坚守半月。明日之战,无论如何都不可与曹军斗将。” 陈式点头道:“本将记住了,明日之战子度也小心谨慎,若是到了万不得已,那便鸣金为号,我军当提前发动攻击!” ... 永安城郊,曹军大营之中。 曹操望着帐中诸将,缓缓开口道:“孟达已无计可施,永安明日必破,传令下去,把存粮都拿出来,让将士们饱餐一顿,明日也好攻城。” 曹仁长身而起,大声请令道:“大王,末将愿为先锋,不破永安,提头来见!” “好!”曹操点头道:“子孝既有此心,那明日孤当亲自擂鼓,为你助威。” “多谢大王。” “报!” 曹仁话音刚落,一名小校狂奔入大帐,抱拳道:“启禀大王,郭子仪将军急报!” 曹操和下首的诸葛亮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出了一丝不安,要知道郭子仪占据地势之利,这半月来一直是最让曹操放心的一环,此时有急报传来, 难不成是战败了? “快讲!” “遵命。”小校应诺一声,连忙开口道:“大王,郭子仪将军得到罗艺将军的消息,言寿春之战已经结束。” “这么快?” 曹操楞了一下,根据他之前和诸葛亮商议的结果,此战可能得等到六月,扬州雨季来临之时才能分出胜负,可如今才不过三月底,难不成... “结果如何?” “江东军大都督周瑜决堤淮水,水淹扬州江北三郡,可惜小人屠先一步猜到周瑜的计划,将麾下将士全部转移到了寿春附近的八公山中。周瑜这一场大 水淹没江北三郡,数十万百姓丧生洪水之中。” “小人屠率麾下将士救治灾民,如今已退回豫州,并在淮水和淝水上设铁锁拦截江东军战船,无计可施的江东军只得退回江东,如今整个江北空无一人 ,已成为一片死地。” “不好!”诸葛亮闻言大惊,道:“大王,小人屠既退,荆州危矣!” 曹操的脸色一片铁青,诸葛亮能想到的他自然不会忽略,既然寿春之战已经结束,那腾出手的张扬完全能够兵进荆州,而他们的进度实在太慢。就算明 日能够攻破永安,但又有何用?整个益州险关雄城不计其数,一一攻取所要耗费的时间和兵力...光是想想就让曹操头痛不已。 而且当初张扬攻取益州的策略他无法使用,如今的天下大势,就算他能够一举攻破成都,想要凭借此事来号令益州其他郡县投降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谁都清楚,张扬是如今最有可能一统天下的诸侯,除非把刀架在那些人的脖子上,否则恐怕没有一个人敢轻易投降。 曹操眉头紧皱,问道:“孔明,益州的世家,可能利用一番?”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如果能得到和张扬不睦的益州世家投靠,那攻取益州的难道将大大降低,荆州水路纵横,有蔡瑁的水军在,撑上几个月应该没什 么问题。如果能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拿下益州,再回援荆州的话,夺取益州的目的仍能成功达到。 诸葛亮摇摇头道:“大王,很难,益州的世家都被张扬吓破了胆,而且他们手中无兵无将,益州的十万大军集中在李靖和严颜两人的手中,他们断然没 有投降的可能。纵然那些世家大族愿意投降,无非就是聚集起数千乌合之众罢了,没甚大用。” “该死,孙权小儿忒得无用!”曹操怒喝一声,开口问道:“当今之势,又该如何?” 诸葛亮道:“大王,我军粮草将尽,只能先攻破永安,取得城中的粮草再做打算。” “然后呢?”虽然不愿承认,但曹操清楚,从寿春之战结束开始,想要攻取益州已经成为了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可就这么撤退他又有些不甘心。 “撤退。” 诸葛亮无奈道:“大王,如今之势只能撤退,否则的话,等到荆州被小人屠攻破,只怕天下之大,我军再无立锥之地。” “如何撤退?” 曹军来的时候可是走的山间小路,如今想退回去,不谈那条路能不能走,只是会折损在山中的人马便让曹操舍不得,更何况曹军粮草不足,永安城中不 知有多少粮草,能否支撑曹军原路返回也是一个问题。 “大王可立即命郭子仪将军给罗艺将军传令,命其率军攻打李靖。等我军攻破永安,取得粮草之后,和罗艺将军两相夹击,破李靖必矣!” “只要我军能够返回荆州,凭借大江天险,稳住局势没有任何的问题。而且小人屠此战动用数十万大军,还救下江北的数十万百姓,粮草必定消耗一空 ,短时间内根本别想再起战端,这便是我军的机会。” “机会吗?” 曹操长叹一声,双眼无神地望着帐外沉沉的夜色,突然开口道:“我们真的还有机会吗?” 这一刻,曹操就如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矮小的身躯仿佛瞬间垮塌了下来,虽然依旧笔直地坐在原地,但身上再无那等睥睨天下的霸气。 诸葛亮沉声道:“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我军不过一时失利而已,大王万万不可气馁。” “况且张扬虽强,然并非没有破解之法,只要我军能够联合孙权,划江而治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军完全能趁这段时间发展出一支足够强横的水军,击败 张扬也并未不可能的事,到时候这天下终究如何,犹未可知也!” 诸葛亮所说的计划有实现的可能吗? 绝对有。 但可能性大吗? 微乎其微。 曹操征战一生,他清楚的知道,将胜利的机会寄托在敌人的失误上是多么的愚蠢。同样是以弱击强,当年对抗袁绍的时候曹操信心十足,但如今对手换 成张扬的话...老实说,他没有一点把握。 征战这么多年,和张扬交战也不下十余次,但他在张扬手中占到的便宜屈指可数,这个敌人从当年的一味行险,到如今的用兵稳如泰山,曹操可以说比 任何人都了解自己这个对手。 正因为如此,曹操才会觉得战胜张扬的希望无比渺茫,然而想让他曹操就此放弃,那也不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 “传令下去,明日先破永安,然后全军撤回荆州。” 第1198章 狼狈 当薄薄的晨曦刚刚肆意地洒向大地之时,曹军大营之中便响起了绵绵不绝的号角声,一队队曹军士卒从各自大营之中冲出,紧随在小校的身后,在永安 城门外摆开了阵势。 滚滚战云冲霄而起,彻底打破了这个清晨的宁静。不过不管是永安城上的晋军还是城中的百姓,明显都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没人惊讶,没人惶恐,甚 至城楼上的将士们还在吃着早饭,指点着江山。 “狗蛋,你小子说今天曹军是用攻城车还是云梯,猜对了老子给你五文钱。” “滚犊子。”狗蛋一脸不屑道:“你以为曹军都和你一样傻?有攻城车不用,用云梯,等着被咱们弄死吗?” “你小子...”最先开口的那名士卒突然压低声音道:“狗蛋,你发现没有,今天将军一点都不着急,也没开口骂俺们,莫不是转性了?” “俺说老黑,你他娘的欠骂是不是?”狗蛋没好气道:“将军不骂人你还想,搞不好是援军来了,将军高兴呐。” 两人丝毫没有大战前的紧张,或者说半月的攻城让他们见识到了太多太多,老实说,到现在为止,没有多少人的心中还坚信他们能守住城池。至于说援 军,那更是笑话,失去了对死亡敬畏,或者说失去活下来希望的晋军将士们愈发变得无所谓起来,在他们看来,能多活一刻都是赚到的。 “都他娘的闭嘴,曹军攻城了!” 一声大喝让城头顿时寂静了下来,话虽然说得无所谓,但却没人想死,所有人都举起了自己的兵刃,严阵以待地看着城下汹涌而来的曹军将士。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城头上一片寂静,负责擂鼓和吹号的将士早已加入到了守城之中,开战前城中足足有一万三千名晋军将士,到如今却只剩下了五 千不到。 “轰!” 猛烈的撞击声回荡在耳中,一辆又一辆攻城车无可阻挡的撞上城墙,高耸的城墙仿佛狂风中的野草,无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滚木,砸!” 一根又一根巨木被砸下了城墙,檑石早已消耗一空,而这些滚木如果仔细去看的话,不难发现,这些全部都是一根根房梁。城中不知多少房子已经化为 了一地的狼藉,唯一幸运的是,三月底的益州天气已经转暖,否则的话,就算能守住城池,这些没有片瓦遮头的百姓也逃不过呼啸的寒风。 可惜的是,就算如此,效果依旧小的可怜,攻城车厚实的木壁一次又一次挡住了滚木的冲撞,虽说跌落于地的巨木不可避免的阻挡了他们进攻的脚步, 但只需从车底伸出一根长长的竹竿便能清扫路上的一切障碍。 不到半个时辰,城楼上再无一物落下,无可奈何的晋军将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尽力了,但结果却并不美好,曹军的攻势依旧凶猛,让 人从心底感到一阵绝望。 曹仁的嘴角升起一丝冷笑,回头大喝道:“将士们,随我登城!” “杀!” 狂乱的呼喝声回荡在天地之间,整整五千曹军将士抗着云梯紧随在曹仁的身后向着永安城狂冲而去,在他们的眼中,如今的永安城就如同一个不着片缕 的美女,等待着他们的蹂躏。 曹军主阵,曹操在诸葛亮、许褚等人的簇拥之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终于升起一丝笑意。 “诸位,永安破矣。” 话音还未落下,曹军大阵之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然回头,只见烈日照耀之下,一彪铁骑如同鬼魅一般从不远处的密林之中杀出。 当先一员金盔金甲的大将手握一柄象鼻古月刀,身后墨色的披风随着大将的动作轻轻摆动,虽然还隔着不短的距离,但曹操依旧能感受到那彪悍至极的 杀气。 “曹操老贼,可识得益州上将严颜?” 一声大喝宛如虎啸,虽然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但马背上大将的动作依旧矫健,壮硕的身躯中似乎蕴含着能够开山裂石的巨力。 看到这一幕,曹操的脸色瞬间大变,有些不敢置信道:“严颜?他怎么敢率军前来,难道就不怕妙才偷袭上庸吗?” “大王,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诸葛亮沉声道:“我军必须稳住阵脚,所幸严颜麾下只有三千骑兵,应当无碍...” “杀!” 话音未落,四野中突然响起无尽的喊杀之声,狂乱的晋军步卒狂冲而来,各式各样的兵器在烈日的照耀下散发着清冷的寒芒。 而永安城厚重的城门也在这一刻猛然开启,孟达一马当先,率领着双眼通红的守城将士冲杀而出,径直向着曹军的中军主阵而来。 许褚沉声道:“大王,敌军最少不下三万。” 周亚夫一脸凝重道:“大王,事急矣,不如先退回大营!” “不可!”诸葛亮急道:“此时仓促退兵,敌军尾随追击的话,我军定成溃败之局!” 周亚夫摇头道:“敌军兵力占优,又有骑兵之利,我军仓促之间没有任何准备,与之硬拼必败无疑!” 作为一员大将,诸葛亮说的周亚夫自然不会不清楚,但他更明白的是,在平原之上,步卒想要挡住骑兵的攻击是多么一件不可能的事。更让人绝望的是 ,曹军根本没有预料到严颜会出现在此处,所以连任何准备都没有! “大王何需惊慌?”不等曹操下令,悍将英布大步狂冲出阵,怒吼道:“本将英布,老匹夫,可敢一战?” 话音未落,英布已经冲出了大阵,竟然一个人大步向着三千铁骑狂冲而去。 曹操大惊失色,连忙道:“亚夫,速速率军支援英布将军!” “末将领命。” 周亚夫虽然无奈,但也只得率本部将士上前接应英布,同时他的心中未尝不希望英布能够斩杀严颜,到时候晋军群龙无首,未尝不能转败为胜。 “这就是击败典韦将军的英布?”严颜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不屑道:“本将怎么觉得此人是个蠢货。” “投枪,掷!” 随着严颜的一声大喝,整整三千柄投枪破空而至,破空的利啸连成一片,闪烁着寒芒的投枪在空中织成一张大网,向着英布笼罩而来。 “老匹夫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妄称什么上将?” 英布勃然大怒,翻云破天槊舞得如同一轮明月,尽数将激射而来的投枪全部拨落。可惜的是,纵然英布再强,在三千柄投枪织成的大网之下也只能狼狈 后退,与周亚夫的大军汇合,否则的话,结局绝对不会有任何的例外。 “你的狗头哪有曹贼的人头重要,小子,回去多读两年兵书再上战场吧!” 严颜大喝一声,拍马舞刀径直杀入曹军阵中,三千铁骑就如同一柄利刃,轻而易举地切入了曹军的软肋之中。 惨烈的哀嚎声顿时冲霄而起,曹军是精锐不假,但在骑兵的面前却不够看,稀稀疏疏,没有形成规模的箭雨同样无法阻挡铁骑的冲锋。 虎老威犹在,老将严颜就如同一头猛虎在曹军阵中来回纵横,却从不和魏将纠缠,只是向着中军的曹操杀去。 曹操的铁色一片铁青,他万万没想到,眼看着就能攻破永安,但却... “周亚夫率军断后,其余大军,撤!” “不能撤!”诸葛亮大急道:“大王,此时撤退,我军必败!” “从严颜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军就已经败了。”曹操摇头道:“孔明,再耽搁下去,就算能够稳住阵脚,还有何用?永安有了这三万大军,稳如泰山。 若是我军被拖住的话,还怎么撤退?” 言罢,曹操不再犹豫,调转马头向着大营的方向逃去,诸葛亮无奈,只得紧随在曹操的身后向着大营退去。 “曹贼休走!”严颜大刀乱舞,但一双虎目却始终不离曹操左右,眼见到手的大鱼要溜走,他如何能忍,一刀斩杀两名小卒,纵马朝曹操狂冲而来,怒 吼道:“留下命来!” 曹操正发足狂奔之时,忽见一匹骏马驮着一员大将杀至,顿时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也不敢再往大营逃,掉头向着向着相反的方向埋头就逃。 “大王速走!” 怒吼一声,许褚率着麾下虎卫军迎着严颜的铁骑便杀了过去。 曹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喘息片刻之时,一声大喝突然传来,仿佛惊雷一般让曹操肝胆俱裂。 “曹贼休走,孟达在此!” “大王速走!”曹军早在曹操退走之后便乱成了一团,而曹操身边只留下数百兵马,周亚夫银牙狠咬,率领着残存的兵马挺枪向孟达狂冲而去。 曹操不敢怠慢,连忙再次调转方向,向着当初来时的山间小路狂奔而去。 一刻钟之后,永安城已经消失在身后,逃到一座无名山脚下的曹操大口喘着粗气,两肺如同破旧的风车一般吭哧吭哧喘个不停,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 身后的追兵已经不见了踪影。 正在曹操准备派人收拢兵马,商议对策之时,一声大喝猛然在山腰上响起。 “魏王殿下,李靖在此等候多时矣。” 第1199章 败退 “李靖?” 这一刻,曹操的心中无尽悲苦。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难不成是天亡我曹操? 更为可怕的是,曹操想不明白李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郭子仪和他麾下的五千大军呢,难不成... 心中一片寒凉,曹操开口问道:“李药师,郭子仪呢?” 李靖微微一笑,没急着动手,而是为曹操解释道:“魏王殿下放心,郭子仪将军忠贞不二,并没有投降我军。至于本将为何出现在这里...” “殿下走得山中,难不成末将便走不得?” 难怪,难怪李靖会出现在通往那条山间小路的路上,曹操瞬间就将一切想了个明明白白,缓缓开口道:“如此说来,郭子仪也败在了将军手下,是也不 是?” “没错。”李靖没有隐瞒,点点头道:“末将亲自率军翻山进入蜀中,和吴懿将军两相夹击,郭将军虽然拼死力战,可惜兵力不足,力战而亡。末将已 经命人将其葬在了鱼腹浦附近,殿下无需担忧。” 确实无需担忧,人都死了还担忧什么? 这一刻,曹操的心中只有无尽的绝望,孤军深入,退路断绝,他看不出有任何能够逃出生天的希望,难不成他曹操今日就要死在此处? 回头看看,身边只余下三五百残兵,而且个个惊魂不定,对面李靖麾下最少一两万盔明甲亮,士气高昂的大军,这等形势,曹操看不出任何能够逃过一 劫的希望。 “罢...”长叹一声,横剑在手的曹操正准备自己了结,却不想身后猛然响起一声大喝。 “大王休慌,曹仁在此!” 浑身浴血的曹仁率领着三五千残兵如狂风一般杀到,二话不说径直朝着李靖冲杀而去,同时怒吼道:“大王随我来,末将必定杀出一条血路,护送大王 离开!” 曹操银牙一咬,提剑率军紧随在曹仁的身后向着李靖的大阵狂冲而去。 此时此刻,曹操的头脑清醒无比,如今他的退路只剩下冲破李靖,从山间返回夷陵这么一条。郭子仪既然战败,就凭鱼腹浦那险要的地形,别说他如今 麾下只剩一些残兵败将,就算四万大军俱全也未必能够冲破晋军的封锁。 “杀!” 曹仁的面目无比的狰狞,手中长枪几乎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但他的脚步却一点都不慢,呼啸着便向李靖杀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无需旁人来教,曹仁清楚的知道,只有干掉李靖,他们才有一条生路。 “困兽犹斗?” 李靖淡淡的摇了摇头,表情不见悲喜,只是大声下令道:“吴懿、吴兰、张嶷何在?” 三将齐齐出列,大声应诺道:“末将在!” “送魏王最后一程。” “遵命!” 三将一脸喜色,几乎没有耽搁片刻便率领着麾下的人马向曹操冲去。 要知道这可是连张扬都忌惮不已的大敌,若是能将其斩杀的话,那功劳... 想到这里,三将疯狂催动胯下战马,恨不能立刻出现在曹操的面前,取下他的首级。 曹仁深吸一口气,对紧随在身边的长子吩咐道:“泰儿,护住大王撤走,无需管我。” “父亲,你护送大王离开,孩儿拖住他们!” “闭嘴!”曹仁勃然大怒,狰狞的面孔仿佛山魈恶鬼一般,“老子还没老到舞不动枪的地步,滚开!” 一把将曹泰推开,曹仁双脚一踏地面,壮硕的身躯顿时腾空而起,仿佛一只大鸟一般向前掠去,掌中长枪直刺马背上的吴懿。 “死来!” 怒吼仿佛虎啸,绝境之中的曹仁没有任何防守,任由自己的胸腹空门大开,为得就是能够尽快解决一人,好让自己的压力减轻一些。 吴懿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战不过刚刚开始,曹仁便是这等以命搏命的招数,想要侧身闪避之时,曹仁的长枪已经来到了面前。 心头一狠,吴懿一勒手中马缰,胯下战马顿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耳中无比的清脆,曹仁的长枪狠狠扎入吴懿胯下坐骑的胸膛之中,一声惨烈悲嘶响起,那匹雄健的西域战马栽倒在地,吴懿也被摔落 马下。 曹仁大步上前,准备一枪结果吴懿之时,却不想张嶷已经纵马杀到,手中银枪高举,喝道:“贼将也吃某一枪!” 无奈之下的曹仁只能临时变招,侧身让过张嶷的银枪之后,长枪仿佛长棍一般,向着马背上的张嶷横扫而去。 “狗贼敢尔!” 纵马杀到的吴兰挡住曹仁这一击,和回过身来的张嶷,以及爬起来的吴懿,三人将曹仁围在中间,一阵狠杀。 “子孝!” 眼见曹仁陷入重围之中,曹操大惊,提剑连劈三人,竟然准备冲进去救援曹仁。 “大王。”曹泰一把抱住曹操,将其扶上一匹抢来的战马,哭嚎道:“大王且退,末将自去救父亲。” “泰儿...” “大王速走!” 曹泰一刀劈在曹操胯下战马的马股之上,目送曹操离去,伸手抹过脸上的血泪,放声呼啸道:“众儿郎,随我杀敌!” 一刀在手,曹泰狂暴无比,宛如一头疯虎一般冲进了晋军大阵之中,竟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而阵中的曹仁却已经不可避免的落入了下风,论武艺,不管吴懿、吴兰、张嶷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三人联手却不是曹仁能够抵挡的。 他壮硕的身躯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虽说并不致命,但随着鲜血的流逝,曹仁越来越力不从心,寻常轻若无物的长枪越来越沉重,若非心中那 一口气始终支撑着他,只怕曹仁连二十回合都未必能够撑下来。 “曹子孝,何不早降?” “就凭尔等这些土鸡瓦狗?白日做梦!” 曹仁怒吼一声,手中长枪舞得又快又急,对准了出言劝降的吴兰狠杀,完全不顾身后吴懿、张嶷的猛攻。 “杀!” 一声怒吼,一枪荡开吴兰的长刀,顺势一计横扫,用枪杆重重砸在吴兰的背上。 吴兰强壮的身躯猛然一颤,顷刻间仿佛如同遭受重锤砸击一般,本来淡黄色的面庞变得一片赤红,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重重摔倒在地。 可身后的吴懿和张嶷已经杀到,长枪突刺,长刀劈落,若没有任何意外的话,曹仁断然没有办法再做出任何的反应。 “父亲!” 一声呼啸传来,只见一个并不壮硕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曹仁的身后,长枪和利刃同时入体,滚烫的鲜血泼洒而出,在烈日的照耀下一片殷红。 “泰儿!” 曹仁回身,一把抱起倒在血泊之中的曹泰,嘴角抽搐片刻,轻声问道:“为何要回来,为何要回来?!” “父亲为大王尽忠,孩儿为父亲尽孝,哪来的为何?”曹泰年轻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容,艰难开口道:“父亲放心,孩儿已送大王杀出重围...” 话没说完,曹泰的双眸已经失去了光彩,双手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你我父子今日一同死在此处,也好...” 曹仁伸手缓缓阖上曹泰的双眸,将他的身躯轻轻放下,右手提枪,左手紧握曹泰的战刀,嘶声怒吼道:“还我儿命来!” 一名准备趁机偷袭的晋军士卒被这声虎吼吓得呆滞当场,曹仁一刀将其劈成两段,任由滚烫的鲜血和破碎的内脏淋了自己一身。缓缓迈步向前,先是一 刀斩下倒地不起吴兰的首级,随后向吴懿、张嶷咆哮道:“谯郡曹子孝在此,哪个敢来送死!” 吴懿和张嶷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底察觉到一丝惊惧,此时此刻,他们面前的似乎不是筋疲力尽,浑身伤势的曹仁,而是一头嘶声咆哮的猛虎。 见两人在原地不动,曹仁迈步向前,径直向着吴懿两人大步而来。 曹仁的速度并不快,但脚步却异常坚定,一步一步仿佛踏在晋军将士的心脏上一般,随着他每前进一步,围拢而来的晋军将士就退后一步。这一刻,仿 佛不是数千晋军将曹仁包围其中,而是曹仁一个人将他们数千人包围一般。 深吸一口冷气,张嶷翻身下马,抱拳道:“巴郡张嶷,领教子孝将军高招。” “好,是个有胆气的。” 曹仁大笑一声,突然发足狂奔,右手长枪突刺,左手长刀猛劈,不同的招式同时使出却没有一点别扭之感,仿佛本就应该如此一般。 张嶷不敢怠慢,熊腰轻扭,让开曹仁的长枪,抬枪崩开曹仁左手长刀,在他自己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银枪竟然轻而易举地刺进了曹仁的胸膛。 “既然是个有胆气的...”刀枪落地,曹仁伸手轻轻搭在张嶷的肩上,笑道:“本将便把这功劳送予你。” “轰!” 一声巨响,曹仁壮硕的身躯重重砸倒在地,荡起一片烟尘。 第1200章 战端再起 正如诸葛亮所料,如今的张扬确实来到了宛城之中,准备对荆州用兵。 不过他却猜错了原因,传令麾下大军返回之地之后,张扬本不愿再继续对荆州用兵。 原因很简单,一来,他麾下的粮草确实不多了,无法再支撑什么大规模的战斗,二来,他觉得有李靖镇守的益州万无一失,根本不需要他兵出荆州来逼 曹操退兵。 不过一封信的到来却让他改变了主意,而传出这封信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消失近一年的法正! 根据法正的说法,这一年来,他和魏延、赵云三人兵分三路,连战连胜,连败蛮王孟丹和其子新任蛮王孟获,平定整个益州南部。随后他们三人没有就 此罢兵,而是兵分三路,从益州牂柯郡直接冲进了荆州的武陵郡,收服五溪蛮王沙摩柯,三路大军于武陵郡治临沅城下汇合,一举破城,斩杀武陵太守 金旋,武陵各县望风而降。 在此之后,法正便立刻送来了这封书信,请求张扬率兵合击襄阳,一举平定荆州。 对于这个计划,张扬在和刘伯温、荀攸等人商议一番之后,发现极为有可能实现,而且还不需要动用太多的兵马,只需京兆的林冲部便能办到。 于是乎,张扬亲自赶到南阳,并招来刚刚退回京兆不久的林冲、杨七郎等将,以及水军大军甘宁,准备一举攻破荆州,端掉曹操的老巢。 端坐于宛城太守府大堂之上,张扬看着麾下文武,淡淡开口道:“诸位,此仗,该如何打?” 刘伯温率先开口道:“大王当年从南阳起家,此处地形无需基来多言,荆州虽然水路纵横,但只要攻破一点,整个荆州可下!” 说完,刘伯温伸手在舆图上重重一点,不再开口。 “襄阳?” 张扬凝视着面前的舆图,缓缓点头道:“南阳虽说水路纵横,却没有如淮水那般的大河,我军能一鼓作气抵达襄阳城下,不受任何的阻拦。只是据斥候 回报,如今荆州骁将文聘坐镇新野,水军大将蔡瑁屯兵樊城,与襄阳城的夏侯渊呈犄角之势,况且这两座城皆为坚城,只怕急切之下难以攻破,如之奈 何?” “我军为何非得攻破新野和樊城?”刘伯温微微一笑,道:“大王,若是换成之前的话,我军确实得攻破这两处才能兵临襄阳,但如今有孝直、文长、 子龙等人在荆州腹地,我军只需兵临新野,将夏侯渊的目光吸引在我军的身上,为孝直他们争取时间便可。” “到时候孝直兵临襄阳城下,文聘等人救是不救?” “军师之言甚妙。”高颎也点头道:“大王,曹操鸠占鹊巢,占据荆州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便兵发益州,只怕荆州官员尚未归心,未必便肯为了曹操死战 。再加上曹操远征西川,带走了荆州的大部分兵力,剩下的也都集中在襄阳附近防备我军,荆州腹地的兵马必然不会太多,孝直等人也不会受到太多阻 拦,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抵达襄阳城下。” “到时候,文聘等将若是回援襄阳,我军便能长驱直入,抵挡襄阳城下,若是不救,仅凭襄阳城中的万余人马,孝直攻破城池想来也没有任何问题。只 要襄阳一破,荆州各地还不望风而降?” 刘伯温和高颎两人说的热闹,平日里必然会插上一嘴的荀攸却显得有些沉默,想来对阵曹操让他的心中不太好受。 张扬没有勉强荀攸的意思,严格来说,他算不上一个忠臣,但自从投降之后也是尽心竭力为他张扬出谋划策,既然不愿面对旧主,那张扬自然也不会逼 迫。 “只是不知益州战事如何了,蜀道艰难,上一封战报还是一月之前传来的...” “报!” 话没说完,郝昭大步踏入堂中,一脸喜色道:“大王,益州捷报!” “快讲!” 郝昭不敢怠慢,连忙开口道:“大王,十日之前,严颜将军率军驰援永安,杀了曹操一个措手不及,在严颜将军和孟达将军的夹击之下,曹军大败,四 万曹军折损过半,慌忙退走,率军断后的魏将周亚夫被严颜将军阵斩!” “李靖将军率军翻山而过,先是两面夹击,击败魏将郭子仪,斩之,又率军堵截在了曹军撤退的必经之路上。曹仁、曹泰父子为掩护曹操撤退,力战而 亡,曹操...” 张扬一脸急切道:“曹操如何了?” 郝昭道:“曹操得随后赶来的英布、许褚等将护卫,逃入巫山之中,不知所踪。” “另外,此战我军折损雷同、吴兰、高翔三位将军,孟达将军麾下的万余永安守军同样折损大半。” 小将郭淮突然开口道:“大王,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狼狈不堪,没有任何粮草辎重的曹操逃入巫山之中,几乎不可能再走出来。曹操若死,我军便可 慢慢攻取荆州,只需小心防备孙权趁火打劫便可。” 对于郭淮这员智勇双全的小将,张扬十分欣赏,但他对曹操生死的猜测,张扬却不认同。 汉末三国最大的枭雄,岂是这么容易便能灭亡的? 张扬淡淡的摇了摇头,笑道:“区区一座巫山,拦不住曹操,否则的话,他凭什么叫曹孟德?” “不过,孤倒是想知道,若是从巫山之中逃出的孟德得知襄阳易手,他会是一副什么表情?想来应该十分有趣。” 在场文武的表情都有些怪异,他们不清楚叫曹孟德和能不能逃出来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对于自家大王的恶趣味,他们同样无法理解,不过能解决掉曹操 这个大敌确实足够让所有人兴奋不已。 刘伯温开口道:“大王,既然如此,我军必须得尽快攻破襄阳,否则等曹操返回荆州之后,再想攻打襄阳只怕是千难万难。” 张扬点点头,大声下令道:“林冲、杨延嗣何在?” 林冲、杨延嗣长身而起,来到堂中一擂胸膛,躬身道:“末将在!” “林冲为正,杨七郎为副,你两人率两万大军为前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直逼新野,但不要强行攻城,一定要将夏侯渊的目光吸引过来,最好能让 襄阳和樊城派出援兵,可能办到?” “末将领命!” 两人应诺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甘宁何在?” “末将在!” 只披一身单衣,敞开着胸膛的甘宁大步来到堂中,躬身应诺。 “率锦帆营兵临樊城,给孤看死荆州水军,孤不想看到一条荆州战船出现在樊城之外!” 甘宁笑道:“大王放心,若是放出一只荆州水耗子,末将提头来见!” 张扬点了点头,继续道:“伯温,立刻命人给孝直传令,命其立刻率军北上,沿路城池无需去攻取,投降的城池也无需留下兵马驻守,孤要他用最快的 速度兵临襄阳之下,攻破襄阳!” “另外命他小心泄露踪迹,夏侯渊可不是什么不知兵的莽夫,在其有了准备之后,再想攻打襄阳只怕会变得无比困难。” 刘伯温起身应诺道:“大王放心,臣知晓轻重。” 高颎突然开口道:“大王,曹操若是从巫山之中逃出来的话,定然会返回夷陵,汇合罗艺麾下的大军之后再返回襄阳,是不是命孝直先击破罗艺,然后 在夷陵驻守人马,等待曹操自投罗网?” 张扬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问道:“孝直、文长、子龙麾下有多少人马?” 这倒不能怪张扬记性不好,连自家麾下将领统率多少兵马都记不得,实在是距离法正他们出兵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中间还要征讨南蛮,再加上山路难 行,如今能够剩下多少人马还真不好说。 刘伯温答道:“启禀大王,当初孝直他们出兵之时,连同魏延、张任两位将军的山地军,赵云将军的骑兵、步卒,总共两万五千余将士。” “据孝直信中言,其讨平南蛮大约折损了五千兵马,其中有两千左右是因为南蛮瘴毒密布,将士们身染重病,被送回了益州,另外三千则是战死。之后 翻山越岭抵达荆州,路途上又折损了大概三千兵马...” 张扬凝重道:“也就是说,如今孝直麾下只有不到两万兵马?” “两万多。”刘伯温立刻道:“五溪蛮王沙摩柯投效我军,麾下带有五千五溪蛮勇士,堪称精锐。” “两万多...”张扬沉吟片刻,摇头道:“罗艺乃是宿将,夷陵又有大营可守,处于战时的罗艺定然不会松懈。” “不妥,若是孝直他们不能尽快击败罗艺,被曹操赶到的话,一定会被拖在夷陵,而夏侯渊也必定会得到消息,在其有了戒备之后,再想攻破襄阳将不 可能。” “传令孝直,避过夷陵,偷袭襄阳,襄阳若破,曹操还能逃到哪去?” 第1201章 汇合 四月的荆州,细雨蒙蒙,天地仿佛被细细的雨丝连成了一片,让人不由心生一种烟雨江南之感。 临沅作为武陵郡治,县城却不大。地处沅水之畔,故而得名,境内有五溪汇聚,而五溪蛮也是由此得名。临沅位于武陵郡东北部,向北既是南郡,向东 则是长沙,左近便是十分着名的汉寿县。关二哥最着名的爵位汉寿亭侯封地便是位于此处。 于东汉时而言,这武陵郡虽在汉室的治下,可实际上,不管是朝廷派遣的官员,还是刘表、曹操任命的武陵太守,其实能管辖的无非也就是一些县城而 已。 武陵郡的面积很大,向南就是对于大汉来说不毛之地的交州郁林郡,而这片大地真正的主人同样也是被称为蛮夷的五溪蛮。 作为蛮族,五溪蛮时常起兵作乱,攻城掠地,但对于汉室,他们却比有些汉人还要尊崇。 这句话看起来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历史上五溪蛮动乱的次数多不胜数,马超的祖先伏波将军马援就是在征讨五溪蛮时身染重病,死于路途之中。 而光武帝刘秀讨平天下却少不了五溪蛮人的身影,更别说历史上三国鼎立之后,明明身处吴国治下,但五溪蛮王沙摩柯仅仅因为刘备一个汉氏子孙的名 头便毅然决然跟着刘备东征,最后在夷陵被陆逊一把火烧得大败,才让五溪蛮一蹶不振,直到司马炎一统天下也再也没出现过他们的身影。 法正在给张扬的战报上说,是他和魏延、赵云三路兵马齐破临沅,事实上,这个军报有点出入,严格来说,临沅城是被法正一路兵马攻破的。 在赵云和魏延两人率军抵达临沅县城之下时,远远的就看到一队人马在县城外排列开来。 城楼下,聚集着一群装扮极为古怪的人。 百余头体型庞大,相貌无比怪异,长着长长鼻子的怪兽,十分安静的匍匐在地上,但仅仅从体型上就让人无法忽视这种可怕的怪兽。 数千名南蛮族人打扮的士卒手持刀枪,护卫在那群怪兽的左右,为首的两头怪兽背上,端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并不陌生,身长七尺上下,相貌俊朗,只是体型略有些单薄,正是赵云和魏延十分熟悉的法正。 而女的体态修长,比法正还要高了半头,相貌...说实话,有点不符合魏延和赵云的审美。倒不是说这女子不好看,只是她小麦色的皮肤让魏延两人有 点难以接受。 不过对于这蛮女,他们两人倒是不陌生,三路大军之间书信往来不断,此人应该就是法正跟他们说过的采山蛮女,祝融公主。 魏延和赵云对视一眼,同时挥手止住身后的大军,两名主将催马上前,向着城门而来。 只见法正拿手中竹杖轻轻敲了一下胯下庞然大物的脑袋,那怪兽呼得一下就站了起来,足有数丈之高,仿佛一座小山一般,每往前走一步,大地都不由 开始震颤起来。 饶是魏延和赵云两人都是难得的猛将,此时心里都是一阵嘀咕,这等怪兽若是上了战场,何人能够对敌? 两员大将还没有如何,他们胯下的战马可承受不住这等凶威,要知道他们胯下的战马都是宝马良驹,可就算如此,在那怪兽的面前依旧表现的惊慌失措 ,不安的在原地踏步。若是换成普通战马的话,此时定然已经掀翻主人,夺路而逃了。 “孝直,快快停下!” 魏延拔马退后一步,连声怪叫道:“你小子从哪找来的这等怪物,莫不是准备踩死某和子龙将军?” 当初在张扬的丞相府中,魏延和法正的关系便十分亲近,所以此时说话没有半分的顾忌,倒是赵云只是微微一笑,努力操控着胯下战马,并没有开口。 法正大笑一声,手中竹杖再次轻轻一点那怪兽的脑袋,只见那怪兽甩动长鼻,发出一声响亮至极的名叫,而后两条前腿缓缓跪了下来,长鼻子直通地面 。 法正顺着那鼻子滑落到地面,伸手摸了摸那怪兽的脑袋,递了一些食物给那怪兽,这才大步上前,向着魏延和赵云走来。 魏延翻身下马,大步上前狠狠抱了法正一下,调笑道:“孝直,一别许久,你这家伙倒是混得不错,搞了一群怪兽不说,这是连婆娘都解决了?” 说着话,魏延还朝法正挤了挤眼睛,下巴向后一点,其中的用意自然无需多说。 赵云没魏延这么奔放,只是和煦一笑,淡淡道:“无事便好,文长这小子一路上不知念叨了你多少次,如今再见孝直,黑了,不过却也精壮了一些,很 好。” 当初他们三人在讨平孟获之后兵分三路,法正挑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当时魏延和赵云说什么都不同意,但法正固执己见,最后还是魏延强行把张任塞到 了法正麾下,这才同意让法正走那条路。 法正却根本没提路途中的艰难,只是伸手向后一指,笑道:“怎么样,我这战象可还看的过眼?” 满脸炫耀的指着那依旧匍匐在地上的怪兽,法正得意道:“若不是这群家伙的话,我还真不一定能够走出大山。” “这东西叫象,是祝融族中驯养的战兽,力大无穷,彪悍无比。三日之前,我带着这百余头战象兵临临沅城下的时候,你们是没看到金旋那铁青的脸色 ,吓得差点从城墙上跌下来,否则的话,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攻破城池。” 魏延不无羡慕道:“你小子还真是好运气,走了一趟南蛮,不但讨了个婆娘,还建立下如此功勋。此次回去,怕不是连贾师的位置都得让给你?” “某还好说,你看子龙将军一把年纪还没成家,你小子还不准备好酒好肉犒劳我们,否则某定要上大王和贾师那里告上一状。” 魏延口中的贾师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身处晋阳的贾诩,当初他们一同在贾诩、刘伯温等人门下学本事,刘伯温为人和煦,没什么架子,所以他们都不怕 。反倒是贾诩为人阴郁,年纪又大,没少收拾他们,所以魏延才把贾诩抬出来吓唬法正。 赵云闻言不由脸色一红,没好气道:“文长说你自己便是,说某作甚?霍骠骑有言,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如今天下未平,某自然也不敢考虑这等事。 ” “快了,快了。”魏延满不在乎道:“听闻如今大王连破高句丽、袁尚、袁熙等人,孙权那小子也被逼回了江东,若是我们能够一举攻破荆州,天下便 只剩江东一地,快得很。” “而且某听闻孟起将军那妹子不是对子龙将军有意?要说那丫头要求也真高,英雄盖世,武艺不说能打赢他兄长,至少得在伯仲之间,孟起将军那条枪 岂是谁都能承受的?也就子龙将军...” “文长!” 见赵云有发怒的迹象,魏延连忙转移话题,对法正道:“张任呢?怎得不出来迎接本将,难不成跟了你这军师之后,连谁是主将都不知道了?” 法正看着搞怪的魏延和满面通红,却无法发怒的赵云,心头一暖,笑道:“我们进城再说,张任将军早就命人在城外给你们扎下了营寨,你们的将士可 以立刻入驻。走吧,我让张任将军在城中摆下了宴席,就等你们呢。” 法正领着魏延和赵云两人,先是和祝融见过,然后又安排人手将魏延和赵云麾下的将士带进了兵营,至于饭食自然有人安排,无需他们这些主将亲自出 面。 进入府衙之后,张任早已摆好了酒宴,准备为魏延和赵云接风洗尘。 倒是祝融先是按照南蛮的规矩,一人敬了一樽酒,这才带着亲随女兵返回后院休息。 祝融离去之后,法正挤眉弄眼地对魏延道:“文长,你别看祝融这个样子,那一身武艺可是了得,当初就连张任将军都差点在她手下吃亏。” “咳咳...” 张任满面通红的轻咳两声,打断法正道:“军师,那事能不能不提?” 魏延和法正年纪差不多,赵云比他们稍大一些,但还没过三十,年纪最大的张任也不过刚刚三十出头而已,而且真正说起来,别看张任的年纪最大,资 历却是在场众人中最浅的一个。一群年轻人在一起说话自然没有顾忌,随意的很。 众人调笑一阵,随着祝融和一众亲兵的退下,整个大堂只剩下他们四人,气氛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赵云只是浅酌两口,此刻缓缓放下酒樽,开口问道:“孝直,某听说大王亲率三十万大军南下,战事已经结束,但具体战况如何?” 第1202章 商议 法正和张任两人比魏延、赵云早到两日,所以他们两人的消息更加灵通一些。 闻言也没犹豫,法正点头道:“没错,大战确实已经落下了帷幕,去岁十月,大王亲自前往漠北草原,聚集十万陷阵营老卒,而后又征兆岳飞、高顺、 冉闵、徐晃等将军共三十万大军越过草原,共击幽州。” “大王亲自率军冲阵,阵斩高句丽王李渊,其子李建成、李世民远遁丸都,徐晃将军一战破之,阵斩李建成,唯余李世民逃遁到了扶余。” “岁末,大王举兵三十万南下,单骑下邺城,逼降袁尚,林冲将军领兵出京兆,逼降袁谭。而后大王兵分三路,威逼豫州。” “孙权小儿一路难逃,径直逃到了寿春,高顺将军破汝南,岳飞将军兵临徐州,大王自引军兵逼寿春城下。” “可恨那周瑜竟然决堤淮水,淹没整个江北,大王虽然猜到了周瑜的计划,大军没有任何损伤,但江北百余万百姓遭灾。大王只得率军救灾,退回了豫 州。” 说到这里,法正长叹道:“我等一年不在,这中原大地可真的是精彩万分。” 魏延恨恨道:“早知如此,某家就不去讨伐什么南蛮了,区区一群蛮夷,怎比得上跟在大王麾下痛快?” 赵云也一脸感叹道:“单骑下邺城,大王胆识还是一如既往的过人,若是换成旁人,别说做,怕是连想都不敢想。更难得的是,大王心怀百姓,可恨那 周瑜小儿端得不为人子!” “对了。”法正继续开口道:“另外曹操被大王击败,鸠占鹊巢的事两位将军应该知晓,只是寿春之战开启之前,曹操率军兵进西川,如今不知战况如 何了。” 魏延和赵云摇了摇头,他们身在南蛮,虽说也有零星的消息传来,但毕竟不甚详尽,知道的还没法正清楚,自然无法为他解惑。 赵云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孝直,你我如今应该如何,是攻打荆州,还是率军回援西川?” 法正微微一笑道:“西川有药师将军的十万大军,哪需你我支援?日前我已命人向大王传信,请令攻伐襄阳,究竟如何,想必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子 龙将军无需担心,倒是武陵...” 说到这里,法正回头问道:“张任将军,沙摩柯大王如何说?” 张任道:“已是无事,沙摩柯大王已经说服其他四族的精夫,如果大王能够一如对待南蛮和匈奴、乌桓等各族人的条件对待五溪蛮人,他们愿意举族归 化,并为我们说服整个武陵的番苗,一同归化为汉民。同时其余四族也愿出万余青壮,随军听令。他们的条件倒也不算苛刻,只求一个身份,以及一身 同仁而已。” 沙摩柯虽然名义上是五溪蛮王,但说到底只是其中一族的首领,其余四族的事他也只能聚众商议,无法强行下令。至于精夫,这是个职位,乃是五溪蛮 各族首领的称谓。 既然想在荆州作战,法正就不得不去考虑当地的情况,如果能有五溪蛮的支持,纵然不派一兵一将,也无需担忧武陵会乱,能有一个稳定的后方绝对是 天大的好消息。 毕竟不管是武陵还是更南的交州,番苗山越人众多,甚至比汉人百姓还要多,如果不能妥善安抚,必然会在以后成为麻烦。不断平定,又不断作乱的事 也未必不可能发生。 好在张扬治下早已不是第一次和异族打交道,不管是北方草原上的匈奴、乌桓,还是西域各国的民众,如何安抚异族,又能给出什么样的待遇早就有了 一套流程,修修改改便能使用,不会耗费法正他们多少时间和精力。 至于原则,那就只有一条,各族只要归化,便皆为汉民,不分蛮夷,平等相处。 漠北如是,西域如是,如今南蛮、五溪蛮也同样如此。 既然有了先例,而且有南蛮这个珠玉在前,五溪蛮自然不会有任何的犹豫,毕竟若是有好地方的话,谁又愿意窝在穷山恶水之中? 况且成为汉民的好处可不少,除了能够出山居住,不受任何歧视之外,武陵郡各处荒芜的土地只要开垦出来就是良田,农闲的时候还能如汉民一般去官 府中做工,领取银钱,这等好事,会有人不愿意吗? 法正沉吟了片刻,道:“虽说尚且不知大王是否同意攻打荆州,但我等不妨先趁这个时间计划一二。” “曹操如今虽说不在荆州,但寿春之战已经结束,再攻打西川没有丝毫意义,曹孟德不是蠢货,所以我断定,不管西川战局如何,曹操都会以最快的速 度回转荆州,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攻破襄阳!” “襄阳若破,荆州各郡将望风而降,就算曹操赶回来也无力回天。而曹操若是成功回转襄阳,我们这支奇兵的效果将会大大减弱,而突袭襄阳也会变成 强攻,这可不是我们翻山越岭而来的目的。” 赵云点点头,突然开口问道:“襄阳有多少人马,由何人驻守,孝直可曾探查清楚?” “二万五千大军。”张任闻言开口给赵云解释道:“其中夏侯渊率军一万坐镇襄阳,荆州大将文聘率军一万驻守新野,蔡瑁领五千水军驻扎在樊城,其 余各县基本只有一些县兵,不足为虑。” “两万五...” 法正沉吟片刻道:“我们三人,就算连上五溪蛮那一万大军,我们也只有三万余人,兵力略占优势而已...最重要的是,我们远道而来,虽说粮草暂时 不缺,但却没有攻城器械,强行攻城不可取。” 张任突然开口道:“军师别忘了,夷陵还有罗艺麾下的万余轻骑和步卒,罗艺乃是宿将,深谙骑兵之道,若是被其得到消息,最迟两日绝对能够抵达襄 阳城下。” “所以,我们务必得一击得手!”法正沉声道:“如今大王那里...” 话音未落,一名斥候狂奔入大堂,朗声道:“各位将军,大王急令!” 法正连忙起身,从那斥候手中一把抢过竹筒,查看一下火漆完整之后便立刻开封,一目十行地看完,笑道:“襄阳定矣!” 魏延没好气道:“孝直,你小子别卖什么关子,大王在信中说了什么,快点说。” 法正微微一笑,道:“大王已经下令,命林冲、小七两位将军率军为先锋,直抵新野城下,兴霸将军率水军围堵了樊城,也就是说,我们只需对付襄阳 城的夏侯渊和其麾下的一万兵马便可。” “此计可名为声东击西,曹操将荆州残存的兵马全部集中在了襄阳附近,这就好比握成了一个拳头,避实击虚,使得我军难以展开有效的进攻。” “而大王此举正好能让夏侯渊松开这个拳头,新野和樊城乃是襄阳门户,若是这两地一丢,大王就能挥军直取襄阳,所以,夏侯渊不敢不守。” “而我们就如同一柄利刃,趁着夏侯渊松开拳头之际,直插襄阳,断掉曹操最后的生机!” 魏延、赵云、张任三人看着被法正画满圈圈点点的舆图,不由陷入了深思。 这个计划...并没有什么漏洞,至少他们没发现任何的漏洞,唯一的问题是... “曹操呢?” 赵云沉声道:“就算我军攻破襄阳,但曹操不死,终究是大患。要不孝直、文长和师兄去攻打襄阳,某率本部兵马,先破罗艺,然后兵进西川,配合李 靖将军击败曹操?” 法正摇头道:“大王信中言,曹操已被李靖将军击败,率着数千残兵逃入了巫山之中,军师猜测,其必定会赶回夷陵,汇合罗艺之后再赶回襄阳。” “如此更好。”赵云笑道:“某先破罗艺,以逸待劳,等曹操出山之后正好取其首级,如此一来,就算襄阳不破,我军亦能击败曹操。” 法正摇头道:“不妥,襄阳乃是荆州第一雄城,我军兵力本来就不甚充足,若是再分兵的话,很难确保攻破襄阳。而且罗艺麾下俱为百战精锐,幽燕壮 士,又有大营驻守,急切之间,子龙将军可能保证必胜?” “若是中间出上一点意外,襄阳没有攻破不说,曹操同样没能斩杀的话,那此战我军便可谓之满盘皆输,不若集合兵力,猛攻襄阳这一点。” “只要襄阳被攻破,曹操还能逃到哪去?” 又是片刻的沉默,魏延长身而起,大喝道:“既然这是大王的命令,有甚好犹豫的,干他娘的便是!” 第1203章 襄阳 襄阳城始建于西汉高帝六年,城池位于汉水中游南岸,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 这是一座年轻的城池,在东汉末年,也就是黄巾起义前后才成为荆州的州治。不过千万不要小看这座城池,刘表明显在加固城防上下了大功夫,城墙虽 说是用夯土为主体,但内侧则加固了青石,就算把护城河刨除在外,想像曹操攻打永安那般撞塌襄阳的城墙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坐拥这样一座雄城,按理来说,就算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只要城中的粮草充足,那就根本无需担心。但是对于如今的夏侯渊来说,他的心情却一点都不 好。 曹操战败,生死不知的消息已经传来,本来他是准备出动大军前往夷陵接应曹操的,到时候不管是找人还是对付追兵,无疑人多更能发挥优势。 可惜的是,还没等他聚集大军,晋军来袭的消息便传到了襄阳,林冲率军两万兵逼新野,甘宁率军兵围樊城,文聘和蔡瑁齐齐向他告急。 对于文聘,夏侯渊还是比较放心的,这是一员真正的大将,性格谨慎,武艺高强,唯一欠缺的可能就是不善用计,但只是谨守城池的话,这点缺点应该 也没什么大关系。 可是蔡瑁...老实说,夏侯渊对他,或者说对整个荆州的世家都没什么好感,当初他们能够出卖刘表,如今张扬无比强势,他们为何不能再投降一次? 况且只说能力的话,蔡瑁同样无法让夏侯渊放心。甘宁是谁,那可是能和江东水军打得有来有回的家伙,若非张扬麾下水军、战船皆不充足,江北之战 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蔡瑁...呵,当初刘表还在的时候,荆州水军便一直被江东水军压着揍,若非靠着荆州庞大的财力,组建了无数高大的楼船,荆州能不能等到曹操来占 据还真不好说。 最重要的是,据斥候回报,张扬已经亲自赶到了宛城,对战这么多年,夏侯渊清楚张扬是个什么样的对手,别说文聘和蔡瑁,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战胜张 扬的把握,这让他如何能够不忧心忡忡? “妙才叔父,你找我?” 正在夏侯渊胡思乱想之时,身材魁梧的曹彰大步踏入正堂,向他抱拳一拜,颇为急切道:“可是父王有了消息?” 曹操西征益州并没有携带他的黄须儿,只是命他在夏侯渊的麾下听调,因为此事,曹彰不高兴了很久。不过在曹操遇险,生死不知的消息传来之后,曹 彰却变得十分担忧,若非夏侯渊阻拦的话,只怕他早已单枪匹马杀进了益州。 “并非此事。”夏侯渊摇摇头道:“而是小人屠领兵来袭,林冲、杨七郎已经兵临新野城下,甘宁率军包围了樊城。” “狗贼,欺我荆州无人耶?”曹彰闻言大怒,向夏侯渊请令道:“叔父何不尽起大军,与那小人屠一决雌雄?” “胡闹!”夏侯渊可不会管你曹彰是不是曹操的儿子,只见他大喝道:“大王以襄阳托付于我,若是襄阳丢了,我岂有颜面再见大王?” 曹彰被夏侯渊吓了一跳,但还是低声道:“新野、樊城不破,襄阳怎么可能丢?” 见夏侯渊又要发怒,曹彰连忙改口道:“叔父找侄儿前来,可是有事?” 夏侯渊点点头道:“樊城,我已派仲邈前去协助蔡瑁,况且樊城外水路纵横,甘宁虽勇,却无法飞上城墙,只要谨守城池,当是无碍。但是新野...文 仲业文韬武略,皆是不差,只是晋军之中猛将众多,新野又并非雄城,我担心其未必能够守住城池。” 仲邈乃是霍峻的表字,这霍峻是南郡人,原本只是荆州军的一员小校,在刘表死后便顺理成章的归降了曹操,本来也无人知晓其名。可在曹操西征益州 之后,夏侯渊统率大军,麾下人手不够,便从荆州军中选了两个能用的先凑合。 霍峻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脱颖而出的,论武艺,他算不上顶尖,但在夏侯渊看来也算不错,至少不会比蔡瑁要差。更为重要的是,别看这个小家伙年岁不 大,但为人却十分的老成,性格谨慎,在守城一道上很有一些独特的见解。 于是夏侯渊直接将这个小校提拔成了校尉,此次更是命他率两千五百兵马支援樊城,所看重的正是霍峻守城的本事。 曹彰哪还能不明白夏侯渊的意思,接着他的话头道:“叔父是想让我去新野?” “没错。”夏侯渊点点头道:“论武艺,子文你如今我比要强,只是你这性格...罢了,子文还是安心在这襄阳城带着,我派伯权前去帮文仲业守城便 是。” 伯权是夏侯渊长子夏侯衡的表字,不过夏侯渊却不大待见这个长子,倒不是说夏侯衡不好,只是他的资质远远比不上他那些妖孽一般的兄弟。 夏侯渊有七子,除了远在晋阳的夏侯霸之外,其余六个尽皆在他身边,而不论夏侯称还是夏侯荣都是文武双全,就连曹操都赞赏有加,可惜的是年龄太 小,如今还未成年。 性格武艺最像夏侯渊的夏侯霸又远在晋阳,所以此时夏侯渊也确实可以说是无人可用。 “不可。”曹彰笑道:“叔父,伯荣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吟诗作对也就罢了,你派他上战场,不是要他的命吗?” 这话一出,夏侯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夏侯衡好歹是他夏侯渊的儿子,虽说资质不好,但无论如何都和文弱扯不上关系,不过看看壮硕魁梧的曹彰,夏 侯衡可不是文文弱弱吗? 曹彰根本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夏侯渊的脑海中便冒出了这么多想法,只是继续道:“还是我的好,我保证听从文聘将军的命令,不随意出战,如何? ” “也罢。”夏侯渊摇了摇头,说让夏侯衡去不过是气话,倒不是他不舍得这个儿子,只是夏侯衡的能力摆在那里,就算他去,又有什么大用,无非是多 了一个守城小校罢了。 “既然如此,你立即率领两千五百人马,连夜出发前往新野。告诉文仲业,谨守城池,不论如何都不准出城野战,你可明白?” 这话与其说是对文聘说的,倒不如说夏侯渊在是告诫曹彰,不过一心想着上战场的曹彰却根本没心思考虑夏侯渊话中的深意,只是连连点头,应诺道: “叔父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率军打仗,倒是叔父这里,我也率军离去之后,襄阳只剩五千人马,若有敌军来袭,如之奈何?” “我还用你小子操心?”夏侯渊笑道:“襄阳位于后方,小人屠可没办法绕过新野和樊城来攻打襄阳,所以只要你们能守住城池,襄阳便可万无一失。 ” “如此,叔父保重,小侄去也。” 曹彰仿佛深怕夏侯渊反悔一般,也不等他答应,一溜烟逃一般出了大堂。 望着曹彰离去的背影,夏侯渊苦笑着摇了摇头,这黄须儿确实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但哪一次不是搞得惊心动魄?但愿这一次能够成熟一些,别再像以前 那般毛毛躁躁才好。 随着曹彰率军离去,襄阳城喧闹一阵之后便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夜幕沉沉,天空上阴云密布,让人感觉到一股压抑。 返回卧房的夏侯渊并没有入睡,他在猜测着这次张扬兴兵的目的究竟是准备一举攻破襄阳,灭亡曹操,还是准备逼曹操从西川回军? 他更倾向于第二种,因为一来,张扬粮草不足不是什么秘密,二来,如果张扬真想一举攻破襄阳,全取整个荆州的话,为何要解散麾下大军?仅凭京兆 林冲麾下这三五万人马就想全取荆州,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夏侯渊可不相信用兵越来越老道的张扬会犯下轻敌大意的错误。 所以,夏侯渊更倾向于张扬还没得到曹操兵败的消息,所以出兵荆州来逼曹操退兵,而不管是林冲还是甘宁,都极有可能是佯攻,并不会真正攻城。 当然,不管心中如何猜测,作为一员大将,夏侯渊的心中没有一点侥幸,他的命令也都是按照张扬真的攻打襄阳来安排的。 想到这里,夏侯渊和衣躺在了床上,如今的局势在他看来万无一失,唯一值得担忧的反而是曹操的生死。如果曹操安然无恙的话,这荆州自然不会有什 么大事,但如果...只怕刚刚稳定没多久的荆州又得风雨飘摇起来。 “将军,大事不好!” 就在夏侯渊刚刚睡着,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声大喝猛然将他从睡梦之中惊醒。来不及披挂战甲,随手拿起床头的长刀,夏侯渊赤足大步冲出卧房,沉声 喝问道:“何事惊慌?” 惊魂不定的小校脸上还残留着无尽的恐惧,而夏侯渊的出现终于让他勉强镇定了下来,连忙开口道:“将军,西门外突然出现一伙敌军,趁夜攻打城池 ,他们驱使着一群庞大无比,力大无穷的怪兽,西门竟然被那群怪兽生生撞塌,兄弟们抵挡不住,西门已经丢了!” 第1204章 失守 敌军来自何处,有多少兵马,领军将领为谁,还有那些怪兽究竟是什么东西...太多太多的疑问盘踞在夏侯渊的脑海之中,这一刻,他的头颅仿佛要炸 裂一般,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些敌军究竟是如何来到襄阳城下的? 看了看面前一脸惊恐的小校,夏侯渊终究还是没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他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追究这些东西没有任何的意义。 深吸一口气,夏侯渊沉声道:“立刻去通知王妃,让她将王府中的家眷全部集合起来,若是...” “父亲,发生了何事?” 话没说完,睡眼朦胧的夏侯衡手提战刀,大步来到夏侯渊身边,低声开口询问。 “伯权,你来得正好。”夏侯渊焦急道:“敌军攻城,西门已破,你立刻去王妃带着大王的家眷出城躲避。待明日,若是城池陷落,你便立刻带人去夷 陵投奔罗艺将军,若是襄阳无事,你再回来。” 夏侯渊的话就如同一盆冷水,瞬间让夏侯衡清醒了过来,只见他不可置信道:“父亲,那你呢?” “我...”沉默片刻,夏侯渊一把抓过亲兵递来的长槊,沉声道:“大王既然以襄阳托付于我,我自当与襄阳共存亡!” “速去!” 低喝一声,夏侯渊转头向那小校道:“吹号,立刻召集城中所有的兵马,随本将夺回西门!” 低沉的号角声在夜幕之下显得无比悠远,瞬息之间,分散在城中的三千余兵马汇聚在夏侯渊的麾下,向着混乱不堪的西门冲杀而去。 距离西门越近,夏侯渊心中的不安就越来越重,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就如同回荡在耳边一般,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嘹亮至极,听起来便十分震慑人心的鸣叫 ,这想来应该就是那小校口中的怪兽发出的。 西门的方向出现了十余处火光,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连成了一片,整个城西瞬间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四处逃窜的百姓从大街上汹涌而过,几乎冲乱了 他的阵形,哀嚎哭喊的声音更是接连不断。 “准备迎敌!” 马背上的夏侯渊持槊大声呼喊,但麾下将士的士气却低落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 恐惧在三千将士之间迅速蔓延,虽说没人开口,但那怪异的气氛却足以说明一切。 西门在望,就在夏侯渊准备下令冲锋的时候,一支人马突然从火光之中杀将出来。为首一员大将银盔银甲,胯下照夜玉狮子,掌中亮银枪,端得是威风 凛凛,宛若天神一般。 “夏侯渊!” 那员大将在马背上大喝道:“襄阳已破,常山赵子龙在此,何不早降?” 赵云...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夏侯渊一切都明白了过来,尘封已久的记忆瞬间被翻动,晋军在拿下益州之后,法正、魏延、赵云、张任四人率军深入南中, 平定南蛮... 夏侯渊本以为过了这么久,赵云等人不是死在了瘴毒密布的南中,就是还在和那群蛮子苦苦交战,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群家伙竟然会出现在荆州,出 现在襄阳城下! “五溪蛮沙摩柯在此,挡我者死!” 火光之中,一条大汉冲杀而出,只见他胯下虽然没有任何坐骑,但却比一般的骑兵也低不了多少,身高足有九尺上下,生的是虎背熊腰,一张面庞红得 好似丹漆,一双鹰目中隐隐闪烁着碧绿色的光芒,一头乱蓬蓬的黄发披散在肩头。 身上没有披甲,只是裹着一件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兽袍,掌中提着一柄足有百余斤重的铁蒺藜骨朵,上面鲜血和碎肉缓缓滴落。无需交战,仅凭这个相貌 就足以吓得大部分曹军夜不能寐。 五溪蛮? 夏侯渊苦笑一声,事到如今他哪能不明白,赵云等人定是在征讨南蛮之后径直深入了五溪蛮的地盘,说降了这五溪蛮王沙摩柯,而武陵恐怕也... 至于小校口中的怪兽,夏侯渊也看清了它们的面貌,身高足有两丈上下,庞大的体积就如同一座座小山,长长的鼻子看起来柔软,但却力道十足,轻易 一甩就能将一名百余斤重的曹军士卒甩出去。 高耸的屋宇在它们面前脆弱不堪,也难怪西门连一刻钟都没能坚持下来便被攻破。 “义阳魏文长在此,弃刀跪地者不杀!” 銮铃响起,又一员大将纵马狂冲而出,只见其面似重枣,短短的须髯蓄在颔下,掌中一杆金背砍山刀,杀法骁勇无比,曹军将士在其刀下想留一个全尸 都无比的困难。 一声嘹亮的嘶鸣响起,一头怪兽大步出阵,突然在距离夏侯渊百余步的地方停住。这时夏侯渊才发现,这怪兽的头上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抱拳一礼,怪兽背上的男子笑道:“扶风法孝直,见过夏侯将军。” 夏侯渊苦笑一声,看了看自己手中丈五左右的长槊,再看看那些庞大无比的怪兽,这仗该怎么打? 更别说粗略一眼望去,夏侯渊就发现附近出现的敌军绝对不下两万,其中还有数千袒胸露乳,身上画满油彩的蛮人。 大势去矣。 心中长叹一声,夏侯渊却没有退后,反而纵马上前,大喝道:“谯郡夏侯渊在此,何人敢来一战!” 魏延跃跃欲试,提刀准备迎战,却不想旁边的赵云已经纵马冲了出去,呼喝道:“常山赵云前来领教夏侯将军高招!” 赵云不算壮硕的身躯微微伏在马背之上,就如同一条盘踞起来的长蛇,随时准备发动那致命的一击。 夏侯渊胯下的同样是一匹宝马,狂奔起来的速度一点都不慢,长槊被其擎在手中,同样收在了身侧,仿佛在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杀!” 两声嘶吼同时响起,汇聚在一起,趁着两马交错的功夫,两员上将枪槊同出,仿佛计算好了一般,枪尖和槊刃在空中重重相交,发出一声轰鸣巨响。 距离近一点的人,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脑袋一个劲的发晕。 而两头坐骑都有些吃不住这股巨力,照夜玉狮子噔噔噔连退数步,夏侯渊胯下那匹大黑马更是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力量,两人在伯仲之间,第一回合也算得上势均力敌。赵云的双眼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凝重,夏侯渊眸子里更是升起一丝的绝望。一个赵云尚且如此,若 是加上魏延、沙摩柯,那结果... 夏侯渊眼珠乱转,不断思考着对策,依眼前的情况来看,襄阳城破已不可避免,但他却不想死在这城中。 不是惜命,而是曹操生死不知,家眷也不知去了何处,作为曹操的兄弟,他觉得在这种时候,自己有必要替曹操稳定局势。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那荆 州将瞬间群龙无首,而张扬则可以趁势攻取整个荆州。 既然曹操以整个荆州托付,那他夏侯渊就算无法保住襄阳,也一定要保留下曹军的最后一口元气,等待曹操回来! 赵云心中没那么多想法,调转马头之后便继续狂冲而来,同时大喝道:“再来!” “本将怕你不成?” 夏侯渊纵马挺槊,向着赵云狂冲而至,掌中大槊猛地一抖,生生挽出五朵槊花,瞬间将赵云全身的要害笼罩其中。 赵云笑了,槊是重兵器,至少比长枪要重,而槊花,或者说枪花这种招式,走得却是灵巧的路线,并不适合长槊。 右手轻轻一抖,瞬息之间,七朵枪花出现在银枪的枪头之上,速度仿佛闪电一般,让人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夏侯渊同样没分出来,若是换成一般人的话,在此招面前一定会去尽量闪避,但他却没有。狠狠一勒马缰,那大黑马猛然向前一蹿,竟然笔直地冲进了 赵云的枪花之中。 “当!” 又是一声巨响,两马交错的夏侯渊发出一声闷哼,方才他虽然挡住了赵云的杀招,但背上被赵云用枪杆狠狠扫了一下,不过他却趁着这股力量纵马直接 冲回了大阵之中,嘶吼道:“撤,全军撤退!” 士气低落的曹军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回头紧随在夏侯渊的身后落荒而逃。 赵云调转马头,本想再战,却万万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这么一副场景,顿时有些愣住了。 一旁观战的魏延不屑道:“什么狗屁名将,原来也是个胆小鬼,看某去杀他!” “穷寇莫追。”象背上的法正微微一笑道:“子龙将军、文长,平定襄阳要紧,城外有张任将军在,夏侯渊逃不了!” 第1205章 一片狼藉 “襄阳破了?” 张扬缓缓勒住胯下的战马,静静的看着前来送信的小校,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格外沉静,让人看不出喜怒。 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要知道他还没有率军抵达新野,襄阳怎么可能就破了? 双眸不知不觉间眯成了一条细缝,张扬略微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可曾拿下夏侯渊?具体战况如何,你且详细道来。” 小校不敢怠慢,连忙道:“夏侯渊率三五百残兵逃走,不知所踪。” “具体战况...”小校略微沉默一下,似乎是在心中组织语言,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大王,赵云、魏延等将军在得到大王的命令之后连夜起兵,昼伏 夜出,径直抵达襄阳城下。当夜,先是夏侯渊连派霍峻、曹彰两人各率二千余兵马分别前往樊城、新野支援,后半夜,法大人亲率战象撞开襄阳西门, 攻入城中。” “夏侯渊聚集残兵妄图夺回城门,为赵云将军所败,狼狈逃走。之后在东门外又被张任将军率军突袭,夏侯渊死战得脱,但曹操家眷尽为张任将军俘虏 ,其只率三五百兵马逃走,不知去向。” “另外赵云将军和魏延将军已经兵分两路,率军分别前往樊城和新野助阵,荆州别驾蒯良、蒯越兄弟投降降,蒯越只身入樊城劝降蔡瑁、霍峻,到小人 前来向大王禀报之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这小校的话语清楚,条理也非常清晰,远比一些见到张扬就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小校强出不只一筹。 张扬眼前一亮,不由对这小校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校似乎没想到张扬会问自己这个,顿时楞了一些,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道:“末将名叫傅肜,荆州义阳人。”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末将本是临沅县城门校尉,蒙魏延将军抬爱,如今在山地军中担任校尉一职。” 傅肜? 这个名字可有点熟悉,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原本历史中,夷陵战败之后,正是此人力战断后,宁死不降,才让刘备能够安然退回白帝城。 不过不知是不是来到这个时代太久,又见识过太多的名人,张扬只是略微一愣神便恢复了过来,心中甚至没能升起半分波澜。 略微想了片刻,张扬笑道:“孤身边正缺人手,可愿来孤麾下担任门下从事?” 门下从事,这官不高,职责更像是打杂的,主要负责处理一些琐事。不过这得看给谁打杂,能够给晋王打杂,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而且张扬也确实没有说谎,自从毋丘俭、吕蒙分别外出领兵,贾穆兄弟又远在晋阳,他的身边除了典韦等三个亲卫将之外确实没有其他人手。 按理来说,应该还有一个司马懿,不过那个家伙...说实话,让张扬有点放不下心来,所以将他丢给了贾诩磨练,还是傅肜这等忠贞的小将更让他喜欢 。 似乎根本不敢置信,小将傅肜呆呆地愣在了当场,要知道如今张扬门下出来的名人可不少,旁的不说,他的顶头上司魏延,还有就在襄阳坐镇的法正当 初可都是张扬门下的小厮,更别说还有吕蒙这徐州水军都督,毋丘俭这员新兴小将的珠玉在前。 若是这个范围再广一些的话,就连凉州刺史王猛这等封疆大吏同样是出自张扬的麾下。 如今在张扬治下盛传着一句话,谁若是能够得到大王的青眼,留在身边,出将入相是迟早的事。 傅肜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好机会竟然能落在自己的面前,要知道在一月之前,他还只是荆州军的小校,在临沅那个偏远的地方看守城门,但如今堂堂晋 王殿下尽然亲自开口要自己担任他的门下从事,这事怎么想怎么觉得梦幻。 没有立刻答应,傅肜犹豫片刻道:“文长将军那里...” 这倒不是傅肜矫情,而是他做人的准则,不管如今有什么机遇,都是魏延这个同乡的老大哥拉了他一把,让他从一介降将成为了晋军中的校尉,如今若 是一声不吭的另攀高枝,不只是他良心上过不去,以后谁还敢提携于他? 张扬欣然道:“文长那里无需担忧,孤自会与他分说,想来他也应该高兴才是。”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傅肜清楚,自己若是再不答应的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末将全凭大王吩咐。” 对于傅肜的犹豫,张扬笑了,并没有不高兴,反而眼中欣赏的意味越来越浓,这小将或许文韬武略都算不上顶尖,但至少忠贞不二,能力也不差,仅此 就足够了。 “报!” 傅肜话音刚落,郝昭纵马而来,大声道:“启禀大王,蔡瑁、霍峻献城投降!” “好!” 张扬回头看向刘伯温,笑道:“如此说来,如今仅剩新野一城了?” 刘伯温点头道:“大王之言甚是,只要新野被破,就算曹操成功逃回荆州,也无力回天矣。” 张扬点点头,大声下令道:“传令林冲和赵云,给孤立刻攻城,各部不计伤亡,不计消耗,给孤在最短的时间内攻破新野。如有阳奉阴违,消极怠战者 ,无论官职大小,就地斩杀!” “另外命蔡瑁、霍峻以及魏延同样率军兵临新野城下,协助攻城。襄阳的法正、张任严加防守,防备回军荆州的曹操偷袭。” “孟德的家眷...不准慢待,仍让他们居住在襄阳魏王府中,派兵驻守,一应用度不可短缺,更不准任何人打扰。” 张扬的语气听不出半点的情绪波动,仿佛在号令的不是什么千军万马,而是在谈论今晚吃什么一般随意。 郝昭没有犹豫,立刻领命前往新野传令。 待郝昭离开之后,张扬没有半刻停顿,继续下令全军加快速度,不过目的却并非是之前的新野城,而是率军绕过新野,径直向襄阳而去。 张扬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征战这么多年,虽说胜多负少,但曹操就如同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一般,从京兆退往兖州,又从兖州退往荆州,天下 诸侯基本都灭亡的差不多了,就算江东都换了第三代君主,但曹操依旧顽强。 不过这一次,张扬心中有一种感觉,此次交锋将是最后一次。 “孟德兄,你我之间的交锋,差不多也应该结束了。” 张扬望着益州的方向低声开口,眼中却蕴含着无尽的兴奋和战意。 而只比襄阳城破晚了三日,曹操也走出莽莽巫山,抵达夷陵的罗艺军大营,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展开,并将他牢牢网住,再难逃脱。 “子延,荆州形势如何?” 屁股刚刚坐在中军大帐的主位之上,曹操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如今他全身上下的衣衫都被山间的树枝刮成了碎布条,容貌无比的狼狈,若是不说的话, 旁人定然认不出这个仿佛乞丐一般的老者竟然是堂堂的魏王。 罗艺不敢怠慢,连忙开口道:“启禀大王,十日之前听闻张扬率军五万兵出宛城,以林冲、杨延嗣为先锋,兵逼新野,水军都督甘宁率军兵围樊城,具 体战况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 曹操心头一紧,看了诸葛亮一眼,眼中满是庆幸,如果当初继续呆在益州,就算严颜不率军前来,只怕荆州也得易手,到时候他曹操绝对会成为无家可 归的孤魂野鬼,覆亡在所难免。 不过如今看来,一切应当还来得及才是,凭借夏侯渊的本事,坚守到他回转襄阳应当不是问题。 诸葛亮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道:“大王,如今我军应当尽快回转襄阳,如此一来的话,没有机会的张扬定然会退兵,只是夷陵这里需要派一员大将驻守 ,以免益州的李靖率军前来。” 大将... 听到这两个字曹操就是一阵心痛,此次伐蜀,没有任何收获不说,还连折郭子仪、曹仁、臧霸、周亚夫四员大将,尤其是曹仁父子,更是让他痛彻心扉 。 如今又要一员大将镇守夷陵,他麾下哪来那么多的大将? “孔明觉得,何人镇守夷陵合适?” 诸葛亮没有犹豫,直接开口道:“子延将军文武双全,智勇兼备,驻守夷陵必是无碍。” 罗艺吗? 曹操点点头,如今看来,还真是罗艺最为合适,英布、许褚都是纯粹的武夫,罗成武艺高强,可年纪太小,而他麾下着实也没什么其他人可用了。 “既然如此...” 话音未落,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小校狂奔入帐,大声道:“启禀大王,襄阳城破,我父死战得脱,率残兵逃到了江夏!” 第1206章 孟德末路(一) 一瞬间,曹操浑身冰冷,因为他面前的小校不是别人,正是夏侯渊长子,夏侯衡。 嘴角抽搐半晌,曹操不敢置信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三座坚城,两万余兵马,妙才怎得连半月都没能守下来?” 夏侯衡能清清楚楚听到曹操声音中的颤抖,他一脸悲痛道:“大王,可还记得去岁征讨南蛮的赵云、魏延、法正等人?” “你是说...”曹操瞬间反应了过来,张扬命甘宁、林冲等人攻打樊城、新野,目的只是为了吸引夏侯渊的注意力,而真正的后手乃是魏延、赵云这支 兵马。而张扬出兵也绝对不是为了逼他退回荆州,而是打算一战覆灭他曹操! 夏侯衡点头道:“大王,那赵云等人讨平南蛮之后并没有率军返回益州,而是率军翻山越岭,出现在了武陵郡内,并说降了五溪蛮王沙摩柯。” “那夜,我父先是派霍峻和三公子率军支援樊城、新野,却不想后半夜赵云等人率军突袭,一举破城,我父率军力战,为赵云所败,只能狼狈退走。” 诸葛亮皱眉道:“就算赵云等人突袭,凭借襄阳坚城,怎么可能不给妙才将军反应的时间便破城,难不成晋军在襄阳城中早有细作?” “没有。”夏侯衡摇头道:“早在张扬起兵之后我父便命人封锁了整个襄阳,不准进出,晋军不可能派细作入城。” 曹操疑惑道:“那怎么...” 夏侯衡脸上露出一丝后怕,低声道:“晋军中有一种足有两丈余高,力大无穷的怪兽,法正驱使这些怪兽直接撞破了襄阳西门,我军将士军心尽丧,根 本不敢与之争锋。” 曹操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不知道夏侯衡口中的怪物是什么,但光是想想那可怕的情形就足以让人心生畏惧,夏侯渊败得一点也不冤枉,甚至他都想 不到,以后若是张扬驱使这种怪兽来攻打他,他该如何应对? “孔明可知那怪兽为何物?” “应该是象。”诸葛亮有些不确定道:“听闻此物乃南蛮和交州特有之物,之前偶有一两只传入中原,但也是被当成贡品,臣也只是在书中见过些许的 记载,具体如何,臣没有见过,不敢妄言。” 见曹操面色铁青,诸葛亮继续道:“大王也无需担心,不论如何,终究是一群野兽罢了,想来若是用火攻,破之不难,当务之急乃是收复襄阳,否则的 话,只怕万事休矣。” “谈何容易?”曹操摇头道:“襄阳既破,只怕蔡瑁等人也不会愿意为孤效死,他们若降,那整个荆州...” “不好!”说到这里,曹操急道:“妙才率军前往江夏,那黄祖同样为荆州世家,只怕其会对妙才不利!” “大王无需担心。”夏侯衡道:“我父设计斩杀黄祖,已将整个江夏的兵马收入囊中,大约有三万余众。” 江夏是荆州和江东的边界,所以囤积的兵力一直不少,就算曹操远征益州也没有动用江夏的兵马。 “父王!” 一声大喝响起,只见一员小将狂奔入帐,抱拳道:“父王,新野和樊城,丢了!” “子文?” 曹操看着面前许久不见的儿子,心中没有惊喜,反而恐惧道:“你怎会出现在此处?” “父王,蔡瑁、霍峻两人在蒯良、蒯越兄弟的诱惑之下投降那小人屠,文聘同样率军投降。” “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曹彰黯然道:“孩儿不是逃出来的,是被那小人屠放回来的。文聘投降之后打开城门,放晋军入城,孩儿引军抵抗,可惜没敌过那赵云,被其生擒。” “后来张扬亲自见了孩儿,还有一封书信给父王。” 说到这里,曹彰急道:“父王,母亲和兄长他们还在襄阳城中,孩儿愿为先锋,攻破襄阳,救出母亲!” “胡闹!”曹操喝了一声,怒道:“如此大事,岂能儿戏?且先退下。” 曹彰心有不甘,还想再劝,但看着曹操那铁青的面庞,将所有话重新咽回了肚子之中,大步退出了大帐。 “诸位,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看着麾下的文武,曹操缓缓开口,心中却只剩无尽的悲哀。 就算当初刚到襄阳的时候,他的麾下也算得上济济一堂,文有诸葛亮、蒯越、蒯良、蒋济等人,武有曹仁、夏侯渊、郭子仪等将,可如今...文不过诸 葛亮、满宠,武不过英布、罗艺,这还谈何的争霸天下? 诸葛亮长叹一声,开口道:“大王,如今的形势恶劣,我军却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如今夷陵尚有万余大军,妙才将军麾下有三万大军,当务之急是将 武陵、零陵、长沙、桂阳等荆南四郡收入囊中,再将江夏让给江东孙权,请其出兵牵制张扬。如此一来的话,荆州还有大半在我军手中,我军完全能够 凭借大江阻拦晋军,划江而治。” 话音未落,一员小校大步入帐,抱拳道:“大王,夷陵城北五十余里突然发现一支晋军,中军打着一杆林字大旗,应当是京兆都督林冲率军而来!” “另外城南四十里外同样发现一伙敌军,没打任何旗号,看样子应该是五溪蛮人。” 曹操长叹一声,摇头道:“五溪蛮已降,武陵急切难下,隔江而治已不可能,撤吧。” “另外传令妙才,命其放弃江夏,撤退!” 最后两个字出口,仿佛抽干了曹操全身的力气,瘫坐在主位之上,只有一股浓浓的暮气从他身上传出。 诸葛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再劝,但却不知如何开口。正如曹操所说,五溪蛮的投降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曹操想凭借麾下这万余人马一举平 定五溪蛮是不可能的事,至少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 而不平定五溪蛮的话,想要靠大江拦截晋军就成了笑话,有着五溪蛮的帮助,晋军就等于在大将南岸钉上了一个钉子,可以肆无忌惮的渡过大江,而且 李靖未尝不能走法正他们开辟出的道路,从益州直接攻入武陵。有着五溪蛮这群山间主人的帮助,这事不仅不是不可能,甚至有很大的概率会实现。 因为虽说张扬麾下粮草用尽,但益州因为道阻难行的原因,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而天府之国囤积的粮草似乎根本无需去算,供应十万大军绝对没有 任何的问题。 究竟该如何呢? 诸葛亮一时也没了主意,任他才智卓绝,此刻也悲哀的发现,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之下,根本没什么办法能够帮曹操反败为胜,甚至连稳定局势都成为了 一种奢望。 满宠突然开口道:“大王,不若退往交州,稳住阵脚之后再缓缓图之。” “交州?”曹操自嘲的笑笑,摇头道:“别说张子昂会不会让我等逃,就算能去往交州,那不毛之地又能如何,进山里当山大王吗?” “孤累了,诸位都退下吧。” 众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各自退去,曹操取出那封张扬让曹彰带给他的信一目十行的看完,突然开口道:“仲康,让子文来。” “遵命。” 应诺一声,许褚大步离去,不过片刻的功夫,略微梳洗了一番的曹彰重新步入大帐,抱拳道:“孩儿见过父王。” “那么多礼可不像你。”曹操摇头笑道:“如今还说什么父王,为父这个王位还坐得稳吗?” “父亲,打回去便是!”曹彰仿佛一只初生的牛犊,充满锐气道:“父亲这里还有万余兵马,妙才叔父那里不是还有三万大军,咱们打回去。小人屠粮 草不足,定然不能久持,了不起我们学那孙权,决堤汉水,甚至决堤大江,把小人屠的数万大军全部沉到水底去喂鱼!” “够了!”曹操怒喝一声,摇头道:“当年为父绝提河水,那是因为还有希望,如今绝提大江,除了让整个荆州的百姓流离失所外,还能有什么用?” “为父来了荆州半年,没给荆州的百姓带来什么好处,这倒罢了,如今却要让他们流离失所,于心何忍?况且张子昂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水,怎能没有防 备?” 说到这里,曹操失去了说下去的兴趣,摇头道:“为父找你来不是为了此事,张扬那黄巾贼想必有话让你带给我才是。” 曹彰闻言有些犹豫,但在曹操的面前他却没办法说谎,只能老实道:“父亲,那小人屠要您投降,说他愿意举荐您为丞相。” “呵,丞相...”曹操笑道:“那黄巾贼还真看得起我,可曹孟德若是投降了,那还是曹孟德吗?” 曹彰顿时兴奋道:“没错,父亲,和那小人屠决一死战,孩儿愿为先锋!” 曹操摇头道:“子文,你立刻传令下去,不愿再追随我的,任由他们自己离去,我绝不阻拦。” “为什么?” 曹彰不敢置信的看着曹操,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生平能有这么一个对手,我心甚慰...所以,我决定和其决一死战!” “但这终究是我与他的争斗,不到最后一刻,不分出生死,绝无可能罢手,但却与旁人无关。” “况且襄阳陷落,众人的家眷想必都已经落到了小人屠的手中,他能派你来劝降为父,为何不能劝降别人?” “谁敢?”曹彰闻言怒道:“谁敢退缩,孩儿第一个不放过他!” “闭嘴!”曹操摇头道:“与其强留他们,到时候反戈一击,为何不现在放他们离去?这样做,对如今的我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真到了那一天,子文,你也要投降。” “父亲,我...” 望着曹操凝视着自己的双眸,曹彰眼中满是不解,如果说放外人离去还能理解的话,他想不明白曹操为何要他也投降。 “为父知道你想说什么。”曹操笑道:“但我们是曹家,是夏侯家,不是仅有我们两个人。你子孝叔父、子廉叔父都走了,为父若是再走的话,这偌大 的曹家靠谁来支撑?还有夏侯家,妙才...为父若是有个万一,他定然不会独活,可夏侯家又要靠谁?这也是当初为父为什么让你二哥和夏侯霸前往晋 阳的原因之一。” “只是你二哥性子阴沉,你大哥又太过宽厚,你武勇,没有心计,曹家需要这样的人来守护,或者说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让张扬放心任用。” “父亲...”曹彰哭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曹操,在他的印象之中,自己的副群一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纵然情况再恶劣也不会放弃。但如今的 曹操却更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不厌其烦的叮嘱着他应该如何去做。 “好了。”看着泣不成声的曹彰,曹操却笑了,伸手抚过曹彰的头顶,曹操突然起身道:“小人屠想要你父亲的命也没那么容易,此战还没有结束,为 父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这场战斗,为父还要继续下去!” 这一刻,曾经的霸气又重新回到了曹操的身上,那矮小的身躯仿佛万丈之高,静静地望着北方,向四周发出无声的咆哮! 第1207章 孟德末路(二) 时间,一天天飞速流逝。 对于逃到零陵郡治泉陵县的曹操来说,所承受的压力之大,几乎令他快要窒息。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他看来固若金汤的襄阳防线,居然在短短数天之间便溃不成军,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他目瞪口呆。 随着晋军的南下,荆州各郡县望风而降,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 曹操很清楚自己目前的情况。 表面上看,他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四万大军虽然听上去不多,但张扬出动的兵马也不过京兆林冲部的五万将士和两万山地军,最多再加上一万五溪蛮人 而已。 四万对八万,敌人两倍于己,若是换成一般人的话,这种兵力对比就几乎意味着失败,但在曹操的一生当中,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数不胜数,至 少目前的情况比当年张扬兵出京兆,袁绍率三十万大军来袭的时候要好上不少。 但曹操心里同样清楚,人数并不能代表实力,四万大军中原来黄祖麾下那三万虽然不能说是乌合之众,但在张扬的陷阵营面前,还真差不了多少。 也就是说,曹操麾下真正堪称精锐的,只有他从益州带回来的那数千残兵败将和罗艺麾下的一万步骑,其余的,难堪大用。 更为重要的是,如今的曹操麾下缺少大将之才。益州这一败,几乎断送了曹操麾下残存的大将,虽说在长沙郡补充了一个老将黄忠,但和张扬麾下的文 武相比,差距依旧十分巨大。 从曹彰的口中,张扬已经大致了解了张扬的实力。 京兆林冲部的人马,绝对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赵云、魏延麾下的将士更是连破汉中、益州,平定南蛮,百战余生,唯一不算精锐的,或许只有那一万五 溪蛮人。 可曹操却清楚,别看这些蛮人没有精锐的铠甲和兵刃,不曾通晓战阵,但他们悍不畏死,这些生活在穷山恶水之中,生下来就要和猛兽搏杀,和汉人争 夺生存地盘的家伙,几乎就是一群天生的战士。如果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的话,那名将马援也不会死在征讨五溪蛮的路上,刘表更不会放任他们在武陵 郡为祸多年。 而晋军那无穷无尽,精锐非常的各类器械,同样是让曹操忌惮不已的东西。 从马镫、马鞍这种最简单的东西开始,到床弩、攻城车、铁滑车,以及斩马刀、投枪、马铠等等,完全可以这么说,张扬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威势,能 够百战百胜,这些精锐的器械和铠甲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而据曹彰所说,这一次,张扬似乎又准备了什么让人难以抵挡的利器,用张扬的原话来说,就算没有那群战象攻破襄阳的城门,等他率军赶到城下的话 ,襄阳也绝对撑不过一天的时间。 对于这话,曹操深信不疑,在他的记忆之中,张扬并不是一个爱说大话的家伙,这个家伙甚至不喜欢提前开口,反而喜欢闷声发大财。不管是床弩,还 是马铠,或者斩马刀、连环马之类的东西,他在事前都没有露出一点口风,而是凭借此等利器占足便宜之外才放弃保密。 最直观的就是马鞍和马蹄铁,这东西早在张扬不曾北上的时候就被他捣鼓了出来,但天下所有骑兵都装备这种东西是什么时候?是董卓被杀,诸侯争霸 正式开启之后。这中间又何止隔着几年? 这一次张扬既然事先说了出来,这就意味着张扬对这一战,已经做出了完全的谋划,他真的能够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之下,撑过来吗? 曹操不知道,坐在泉陵县衙大堂上的他苦思冥想许久,但他就是不明白,自己不论出身、起点、麾下文武,哪一点都不比那黄巾贼差,怎么今天就成了 这种局面? 沉思半晌,没有得到任何答案的曹操笑了,看着自己面前的诸葛亮,缓缓开口道:“孔明,如果孤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当年诸侯讨并州,孤亲自率军 前来堵截张扬的时候,被孤延请出山的。你当时可曾想到,那个在十几二十路诸侯围攻之下,不得不亲自率领数千铁骑辗转南方,以求能够扰乱诸侯后 方的家伙,居然能有今天这等成就?” 诸葛亮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曹操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从来没有看好过张扬,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天下是谁的天下,对于张扬出身于黄巾,他并没有任何的歧视,但他知道的是,出生限制了张扬的 发展。 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是,张扬终究是从何处找到那么多此前籍籍无名,但又能力卓绝的家伙。刘伯温、高颎、王猛、吴用莫不如此,相反贾诩那 个曾经在洛阳当过小小郎官的家伙倒成了最有名气的一个。 到现在为止,那个不被他看好的家伙已经攒下了偌大的家业,甚至已经具备了鲸吞天下的实力,而曹操... “我也没想到。”曹操不清楚诸葛亮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当年还在南阳的时候,我就见过他,那个时候他还是一名黄巾小卒,甚至连什么 陷阵营大头领都不是。当时,他在黄巾军中一点都不起眼,被董卓那厮的西凉铁骑打得瑟瑟发抖。” “后来,我回转了洛阳,在大将军何进的府上蹉跎岁月,他倒是风生水起,竟然连败南阳太守秦颉,名将皇甫嵩、朱儁。当时我就在想,这是个名将之 才,若是有朝一日,我为主帅的话,定要让此人做我的先锋,定然能够战无不胜,为大汉讨平四夷,像冠军侯那般立下不世功业。” “可惜,可惜啊。”曹操长叹道:“如今倒不是我要他做我的先锋,而是他想让我做他的丞相。” 曹操自嘲的笑了一声,起身迈步走出大堂。 诸葛亮楞楞的看着曹操的背影,只觉得这个昔日里总算斗志昂扬,不曾退缩过半步的魏王,此时竟然显得如此憔悴。 大势已去,难道真的不可挽回了吗? 诸葛亮不清楚,他本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但现在,他却能体会到曹操心中的那股无奈。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晋军的步伐却从未停止。 四月二十日,在甘宁的水军帮助之下,晋军成功渡过大江。 位于右军的魏延最先发难,他拿出了一披床弩,一披与众不同的床弩。江夏郡治西陵夯土构建的城墙在这批床弩弓弦震动的声响中,甚至没能撑过一个 时辰便被攻破。 在轰隆的巨响之中,城墙坍塌,烟尘滚滚,魏延一马当先冲进了县城之中。 几乎是与此同时,赵云率领的左路军自襄阳出发,直接挺进南郡,江陵城中残存的杜畿部被三面包围,背后就是波涛滚滚的大江,在蔡瑁的水军投降之 后,杜畿连逃走都成为了奢望。 中路军先锋林冲率军急进,竟陵县令王粲在蒯越的说服之下投降,之后林冲率军走华容道挺进长沙郡内,兵锋所指,各县无不望风而降。 短短十日的功夫,曹操连丢南郡、江夏、长沙三郡三十九县,在失去曹操坐镇之后,荆州郡县在晋军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的攻击之下,基本没有任何的还 手之力。 当然,这并非是曹操的布置有误,兵力不足,就算曹操、诸葛亮等人智计卓绝,又能有什么办法? 双方不管是兵力,还是装备、战斗力的差距都到了一种让人恐惧的地步,且不说林冲的能力如何,魏延、赵云哪一个不是三国本土名将中的佼佼者,就 连林冲和杨七郎两人同样不差,麾下又都是雄兵猛将,再加上甘宁这条水中蛟龙相助,没有了水军之利的曹军如何能是晋军的对手? 更别说还有蔡瑁、蒯良这等荆州世家到处劝降,这就导致哪怕有一些将领想要为曹操效死力,但奈何麾下将士已经军心尽丧,根本无力回天。 况且曹操其实根本就没想在这三郡抵挡晋军,或者说根本抵挡不住,他的兵力已经被全部集中到了零陵、桂阳两郡。他亲自镇守零陵,而夏侯渊率老将 黄忠坐镇桂阳,如果能在这两郡挡住晋军的兵锋,不说战胜,只要能够将此战拖下去,拖到晋军粮尽的话,那此战未必没有转机。 只是这个希望有多大呢? 曹操不知道,诸葛亮不知道,夏侯渊也不知道,或许根本没人会知道,如今的曹操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刚刚逃出许昌那段惶恐不安的日子。 当然,如今的情况更好一些,他的麾下还有四万兵马,还有两郡之地,但如今天下却再没有一个荆州可以给他鸠占鹊巢,该何去何从已经成了包括曹操 在内,所有人心中都在思考的一个问题,只是却难有一个万全的答案。 第1208章 孟德末路(三) 泉陵县衙大堂之中,曹操的脸色无比阴沉。 他静静的坐在中央的主位之上,听着源源不断从各处传来的噩耗,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之情。 罗艺长叹道:“丞相,撤吧,从这里撤退。” 曹操的目光有些呆滞,转头无神地看着罗艺,咧嘴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子延,事到如今,我们还能撤到哪去?林冲已经率军杀到零陵郡,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满宠再一次开口道:“大王,退往交州吧,孙权小儿没在交州囤积多少兵马,我们一战破之,便能占据整个交州,坐观孙权与张扬大战。” “当山大王?”曹操摇头道:“孤不想再逃了,不谈其他,只说交州那不毛之地满是蛮夷,到时候无需小人屠率军攻打,只怕那些蛮夷在南蛮和五溪蛮 的鼓动之下,就得拿了你我的人头跟小人屠领赏。” 诸葛亮突然开口道:“大王,不如撤往耒阳县如何?” “耒阳?” 诸葛亮点点头道:“没错,正是耒阳,那里距离郴县不远,妙才将军手中尚有三万兵马。我军在撤往耒阳之后,可依据地势之利和小人屠周旋。然后再 派人前往江东,请孙权出兵攻打江夏和长沙两郡。” “孙权和周瑜不是什么蠢货,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清楚,只要能够拖住晋军,给我军赢得喘息之机,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其实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江北那一场大水之后,如今的孙权只怕是自身难保,恐怕正在趁着这段时间舔舐自己的伤口,疯狂扩充大军,打造军械,怕 是很难对他们有什么实质性的支援。 可无论怎么说,那终究是一个希望,而且是如今曹操众人唯一的希望。 曹操银牙狠咬,点头道:“如今之计,也唯有如此了。只是我军若是就这么匆匆撤走,凭什么能逃过张扬麾下的铁骑?万一还没逃到耒阳便被晋军追上 ,和晋军铁骑野战可没一点机会,这却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顿时沉默了,这个问题确实十分严重,解决的办法也简单,在泉陵留一支人马阻截便是,只是这却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谁愿意呢? 满宠沉吟片刻,开口道:“大王言之甚是,既然注定都逃不掉,那臣请大王留在一支人马,臣愿在泉陵拦截晋军。” “伯宁...” 满宠笑道:“大王无需多言,臣自大王到兖州赴任之后便投在大王麾下,距今也有十余载,平日里甚得大王厚爱,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文韬武略 ,臣都不如孔明多矣,如今正值为难之际,理应为大王解忧。” “伯宁...”曹操满脸感激地上前拉住满宠的手,长叹道:“伯宁之才,我甚知之,只是这么多年飘零,我让伯宁失望了。” “若事不可违,伯宁可开城投降,我绝不怪你,想必凭你的本事,那黄巾贼也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满宠点了点头,却再没有多言,只是催促着曹操尽快启程。 当夜,打点好粮草辎重的曹操没有犹豫,在罗艺、英布等将的护卫之下仓皇逃出泉陵,直奔耒阳而去。 这一路,虽说身后没有追兵,但曹操等人却无比的仓惶,恨不得能肋生双翅,飞到耒阳。 耒阳距离泉陵并不算远,百余里的距离,若是骑兵奔驰的话,只怕连一天都用不了。但对于携带着粮草辎重的曹军来说,一天的时间却还不够。 出了泉陵一天,眼见着耒阳在望,曹操这才命人停下来休整一番,同时派出斥候打探。 消息还算喜人,晋军兵临泉陵城下,但满宠还在坚守,耒阳城头上也依旧飘扬着魏字大旗。 曹操和诸葛亮等人这才放下心来,安营扎营,准备休整一夜之后再行赶路。 第二日正午时分,曹操终于率领着麾下的八千人马抵达耒阳城下。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整个荆州都蔓延着战火,但这耒阳却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格外的宁静。 附近村庄的百姓静静地在田地之中劳作,早就下种的庄稼泛着绿色,百姓看到大军之后引起一阵不安,但看到曹操等人没打算找他们的麻烦之后,又重 新回到了田地之中劳作。 “想必那小人屠治下此时应该处处都是如此吧。” 长叹一声,曹操率领麾下人马径直抵达耒阳城下,只见城门紧闭,城头上魏字大旗迎风飘扬,但却没有半个人影。曹操楞了一下,示意旁边的罗艺上前 叫门。 罗艺没有犹豫,纵马上前,在城下大声喊道:“城上的守军听着,速速通报耒阳县令,就说大王亲自领军抵达,命其立刻出城迎接。” 如果曹操没记错的话,这耒阳县令应该是宜城向家的家主向朗,此人早年师从水镜先生司马徽,素有贤名,只是向家不过是个小世家,导致他为蔡、蒯 、黄等世家所排挤,一直只能担任一些小官。 后来曹操虽想提拔于他,但无奈此举势必会得罪蔡、蒯等大世家,当时的他急需这些世家的支持,所以也只能无奈放弃,只能将向朗打发到这偏远之地 来担任县令。 随着罗艺的一声大喝,城楼上似乎多了一些人影正在晃动,不过令曹操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城门却并没有打开。 突然之间,那杆魏字大旗轰然倒下,一个壮硕无比,身着金盔金甲,手中持着一柄凤翅镏金镋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城楼之上。 “魏王殿下,晋王麾下宇文成都,在此恭候多时矣。” 话音未落,城墙上出现了无数身着黑甲的将士,一个个张弓搭箭,已经瞄准了城下的曹军将士。 曹操不由大惊失色,这泉陵还未曾被攻破,怎得耒阳已经失守了呢? 宇文成都的名字他倒是听过,正是张扬身边的亲卫将之一,而且他麾下的英布曾败于此人之手。这些倒还罢了,充其量只是一员猛将,但问题是张扬的 亲卫将既然已经出现在此处,难不成那小人屠已经亲自率军赶到耒阳了? “撤!” 根本不敢多待,曹操仿佛惊弓之鸟一般,调转马头就逃。 罗艺、英布等人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是凭借手中这八千兵马,想要攻打耒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 没有任何犹豫,一众将领护卫在曹操和诸葛亮的身边立刻退走。 “放箭!” 宇文成都一声令下,城楼上箭如雨下,向着曹军将士攒射而来。 一旁的傅肜心有不甘道:“将军,我们不出城追击吗?这可是魏王曹操,若是能将其斩杀的话...” 宇文成都摇头道:“不必了,大王想亲自会会魏王,他逃不掉。” “另外,不准直呼魏王之名,更不准称什么曹贼。” 傅肜楞了一下,不解道:“这却是为何?” 宇文成都眼中升起一丝回忆之色,缓缓开口道:“你知道当年高顺将军兵破许昌,大王在得知魏王没死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吗?” 傅肜摇了摇头,他有些不明白。 “曹操不死,终是大患。然孟德不死,孤心甚慰。”宇文成都学着张扬的样子将这句话说出来,笑道:“当时我也不懂,既然魏王是大王的敌人,为何 魏王没死,大王却十分欣慰呢?” “如今某家却有些懂了,他们就是天生的对手,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却又惺惺相惜,大王此刻定然是想着能够亲自送这个老对手最后一程吧。” 傅肜有些难以理解宇文成都的话,不过他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张扬打算亲自出手。 而此时此刻,乱军中的罗艺凑到曹操身边,问道:“大王,我们如今该去往何处?” “郴县!”曹操咬牙沉声道:“我们往郴县走!那黄巾贼用兵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占领了耒阳。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妙才没事,否 则的话,只怕我等再无生路。” 逃了整整半日,眼看着落日西斜,一抹残红挂在天边,让人心中只有无尽的凄凉。 惶惶的曹军径直逃到便县附近,也不敢入城,在便江附近寻了一块空地扎下营寨,算是暂时休整一番。 狼狈不堪的曹操静静地望着落日,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无人敢去打扰他,诸葛亮同样也变得十分沉默,作为如今曹操麾下唯一的文士,他承受的压力同 样不比曹操要少。 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凄凉之中,夕阳终于落下,沉沉的夜幕将整片天地笼罩。 第1209章 孟德末路(四) 夜幕沉沉,仿佛一个大碗倒扣在大地之上,不过这一夜的夜晚却格外凄凉,众人心思各异,偌大的营地之中几乎没有半点杂音。 沉寂的吃过晚饭,曹军将士们正准备休息,寂静的旷野中却猛然响起了悠扬低沉的号角声。 “呜呜呜...” 三长两短,对于这些曹军老卒来说,无需旁人解释,他们清楚的知道这号角声意味着什么。 片刻之后,四周的旷野之中亮起无数的火把,将曹军大营照得一片通明。 早已疲惫不堪的曹军将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们茫然地望着缓缓逼近的火把,手忙脚乱的拿起自己的兵刃,在各自小校的带领之下开始组 成阵形,警惕地打量着周围黑暗的旷野。如今的他们,就如同被一群恶狼围在中央一般。 曹操立刻丢掉了手中的死面饼,猛然站起身来,顺手抄起一柄马槊,沉声喝道:“子延、仲康、子文,速速戒备!” 话音还未落下,只见火光之中升起一面大旗,随着徐徐的晚风正在飘荡。 曹操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这面大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墨色的旗面,血色的苍狼,昂首傲立,配合着头顶那轮刚刚升起的皎月,就如同苍狼啸月一般。 陷阵营! 这三个字不由自主地就出现在了曹操的脑海之中,他清楚的知道,能够打着这杆大旗不会有别人,只有张扬一个! 剩下的八千曹军将士不愧是精锐,在经过片刻的慌乱之后已经平静下来,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之下摆开了阵势。 大地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队队的铁骑,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连人带马全部笼罩着厚实的铠甲之中,甚至就连脸庞都被鬼气森森的面甲所遮盖。 一骑冲阵而出,一马当先,身着狻猊甲,头上没有着盔,一头雪白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掌中一杆盘龙方天戟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散发着寒芒。 “孟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乎?” 听到这个声音,曹操浑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张扬亲自赶来了。 曹操的猜测一点都不错,来将不是别人,正是张扬。 他将自己的大旗留在了林冲的中军之中,随后率五千铁骑从长沙直接进入桂阳郡内,奇袭了耒阳。 其实也不能算作奇袭,因为向朗这个识时务的家伙根本没有多做抵抗便直接献城投降。 之后的事也很简单,张扬清楚,曹操在看到耒阳被攻破之后,一定会前往郴县,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曹操赶到郴县之前将曹军挡住,彻底覆灭。 而张扬之所以亲自前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他想再劝曹操投降。 不论怎么说,在张扬看来,三国真正能够称得上英雄的,只有曹操一人。 刘备太厚,厚得有些虚假,让人不喜,孙权太过阴沉,能把周瑜和孙策的子嗣全部狠狠压制,防他们如同防贼一般的人,张扬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至于其他的诸侯,在张扬看来,他们欠缺的东西都有些多,至少比起刘备、曹操、孙权三人来说,还有不小的差距。 “孟德,到了今日这一步,你还准备顽抗吗?” 曹操的脸色铁青,看着那个肃立在血狼旗下,威风凛凛的张扬,心中一阵恍惚。 或许,死在他的手中也算不得冤枉。 曹操回头看着身后的文武,缓缓开口道:“诸位,你们若是想降,如今还来得及。” 诸葛亮长叹一声,开口道:“臣不愿死在此处,但臣发誓,此生绝不降晋!” 许褚大怒道:“狗贼,大王待你不薄...” “仲康!”曹操喝了一声,轻轻道:“孔明,你有大才,但...是孤对不住你,待会大战开启,你可从便江之中逃走,去江东便是。” “臣多谢大王!” 诸葛亮一礼到地,姿势无比的标准。 “还有谁?”曹操笑道:“子延,你们父子实在无需随我赴死。” 罗艺笑道:“大王说得哪里话,末将这一生,跟随过公孙将军,跟随过齐王,最后又追随大王,末将累了,不愿再降一次。况且杀害公孙将军的凶手就 在面前,末将怎能逃走?” “成儿,你呢?” 罗成淡然一笑,道:“能和大王和父亲同生共死,能与威名赫赫的小人屠决一死战,此生无憾,有甚好降的?” 曹操摇摇头,没去问许褚,反而转头看向英布,问道:“英布将军呢?” 英布一双眼珠乱转,沉默片刻后,道:“末将愿追随在大王麾下!” “既然如此...” 手中马槊高举,虚指张扬,曹操沉声喝道:“黄巾贼,这天下只有战死的曹操,岂有投降的曹孟德?” 许褚举刀怒吼道:“虎卫营,随我冲锋!” 罗艺、罗成父亲同时举枪狂啸道:“幽州儿郎,冲锋!” 整整八千大军,其中大概有一半是幽州轻骑,剩下两千为许褚的虎卫营,另外两人则是英布麾下的将士。八千大军齐声嘶吼,狂暴地向前冲去。 冰冷的铁骑踏碎了夜晚的宁静,宛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喊杀声回荡在夜幕之下,各式各样的兵刃在火把的照耀之下散发出无尽的寒芒。 张扬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不可遏止地升起一丝失望和惋惜,盘龙方天戟不知何时已经举起,平平向前一指。 曹孟德终究是那个曹孟德,相让他投降,是自己太天真了吗? “杀!” 一声大吼回荡在晋军阵中,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连环马,随我出击!”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呼延灼和典韦的嘶吼同时响起,只见一片阴云从晋军阵中猛然升起,无数的投枪在空中汇聚在一起,向着狂冲而来的曹军将士攒落下来。 漫天飞舞的投枪将整片天空遮蔽,甚至连皎洁的月光都已经无法投射下来。霎那间,曹军将士临死前的哀嚎和战马的悲嘶汇聚在一起,足有数百名将士 被当场击杀。 紧接着,呼延灼、典韦两将同时发起了冲锋,张扬同样高举盘龙方天戟,操控着胯下的狮鬃兽迎着曹军狂冲而去。裴元庆紧紧跟随在张扬左右,一对银 锤在手,滚滚杀气向着四周不断回荡而去。 盘龙方天戟挥舞开来,张扬虽然许久不曾亲上战阵,但武艺却不曾落下,直杀得曹军人仰马翻,就连他那一头银发也被染成了暗红色。 远远望去,张扬就如同一柄锋利无匹的剔骨尖刀,在裴元庆的护卫之下来回纵横,在乱军之中不断撕裂冲击,大戟过处,血流成河。 “大王速走,去寻妙才将军!” 罗艺怒吼一声,挺枪迎上了呼延灼,罗成则和典韦战在了一处。 “大王珍重。” 许褚,这个木讷的汉子,此刻并没有什么煽情的话语,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道尽了他所有的心思。 大刀高举,许褚怒吼道:“小人屠,可敢一战?!” 张扬摇摇头,对身边的裴元庆道:“元庆,你去送虎痴一程。” 裴元庆没有犹豫,纵马上前,手中一对银锤挥舞开来,根本无人能够抵挡。 许褚的年纪算不上大,三十余,四十不到的他还在壮年,但在面对裴元庆时,却根本无法抵抗。 论力气,他不是裴元庆的对手,论招式,他也无法和裴元庆比较,二十合不到,被裴元庆手起锤落,将他击杀在马上。 于此同时,高宠和秦琼两将也率领着麾下的兵马围拢而来,罗艺、罗成父子纵然勇猛,但在如此之多的猛将面前,依旧没能支撑下片刻的功夫。 “大王,末将先行一步!” “父亲慢行,孩儿马上就来!” 伴随着两声大喝,罗艺、罗成父亲被淹没在了大军之中,一人死于高宠之手,另一人则被典韦斩杀。 曹操身披数箭,腰间还被开了一道大口子,在数百虎卫军将士的护卫之下,退到了一座小小的土丘之上。 张扬率领麾下的人马准备追击,却不想英布冲到了他的面前,翻身下马,抱拳道:“殿下,那曹贼已被末将击伤,定然活不过今日,末将愿降!” 其实英布是想拿曹操的人头来找张扬投诚的,可惜曹操身边的亲卫拼死阻拦,这才没能让他得逞,不过凭他高绝的武力,依旧让曹操身受重伤。 张扬的眼底升起一丝不可遏止的厌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英布在原本的历史之中就是一个反骨仔,先是背叛项羽,在天下平定之后又想起兵作乱, 最终为刘邦所杀。 这等人,张扬实在喜欢不起来。 “高宠、典韦、裴元庆何在?” “末将在!” 虽然不清楚张扬叫自己干什么,但三将还是老老实实的躬身应诺。 “将这反复无常的小人斩杀,脑袋取下来给我!” “遵命!” 英布大惊失色,喝道:“小人屠,你怎能如此?” 张扬冷笑一声,不屑道:“许你背叛、噬主,不许孤杀你?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英布还想开口,典韦等三将已经冷笑着逼了上来。尤其是典韦,当年他被英布击败,心中始终憋着一股怒气,若不是看在其投降的面子上,早就动手了 ,如今张扬发话,他自然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英布虽勇,但在裴元庆、高宠、典韦这三员顶级猛将的手下,结束却不会有任何的意外,片刻之后,一颗怒目圆睁,仿佛死都不甘心的人头被献在了张 扬的面前。 而晋军也将那无名土丘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这一刻,汉末最大枭雄曹操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第1210章 孟德末路(五) 这一夜,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格外的漫长。 张扬在命麾下将士包围那无名山丘之后,并没有下令进攻,而是让全军扎营,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 没人知晓他在等待什么,秦琼、高宠,包括典韦都曾向张扬前来请令攻打这无名山丘,但张扬都毫无例外的拒绝了。 他就这么静静地肃立在山丘之下,望着山丘,仿佛一尊亘古存在于这里的石像一般。 待天色将亮的时候,山丘上突然冲下一人,大声喊道:“晋王殿下可在?魏王请殿下上山一叙!” 这一刻,张扬动了,没有多余的一句话,他一勒马缰便想上山。 典韦却急了,他一把拉住张扬的马缰,大声道:“大王,那曹贼狡诈,万一在山上设计埋伏又该如何?大王若是想去,末将愿率数百兵马护卫大王前往 !” 张扬微微一笑,顺手将盘龙方天戟递给了典韦,开口道:“老典,从孤当年北上的时候你便跟着孤,孟德是何人,你岂能不知?” “孤等了一夜,就是在等孟德找孤,如今岂能不去,况且和老友见面,要甚护卫随行。” 说罢,张扬打马扬鞭,单人独骑就冲上了山丘,留下一地满脸愕然的人马。 不管是曹军降卒,还是晋军将士,纵然是典韦、秦琼这等大将,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着不敢置信。 老友? 看着这满地还不曾收敛的尸体,那被鲜血染得通红的便水,这分明是身死仇敌的战场,怎得就变成了老友碰面?况且除了当年北邙山那一次之外,张扬 可从来没和曹操好好谈过什么,怎么就成了好友? 张扬却根本没管其他人怎么想,他只是按照他心中的想法,不断催促着胯下的狮鬃兽。 土丘不算高,更谈不上险峻,曹操此时就靠在一棵大树之下,脸色蜡黄,格外的难看。他的身下一滩黯淡的血迹缓缓向着四处流淌,翠绿的青草被染得 暗红。 见张扬孤身前来,曹操忍不住笑了,开口道:“你这黄巾贼,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大,难不成是看不起老夫,觉得老夫不值得你慎重相对吗?” 说着话,他奋力挺动身躯,努力将上半身靠在树干之上。 张扬看得清清楚楚,在曹操的身上至少插着五根长箭,其中一支穿胸而过,仍旧有鲜血缓缓滴落,左肋下的伤口看起来更是骇人,甚至连白森森的骨茬 都清晰可见。 曹操挥了挥手,身边的亲卫全部退下。 不大的眸子死死盯着张扬,缓缓开口道:“我和他们已经交代过了,我死之后,他们会投降于你,我相信你能给他们一个妥善的安排。” 张扬轻轻点头,问道:“孟德,你这又是何苦,宁死也不愿投降于我吗?” 说罢,张扬伸手将英布的人头丢在了一旁,开口道:“那狗贼的人头,我给你取来了。” 曹操看着英布那怒目圆睁,满是不敢置信的人头,摇头道:“我放你离开,也让你投降,你却想拿我的人头换取富贵,这却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没去多关注英布的人头,曹操也没有回答张扬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换作是你,你会向我投降吗?” 张扬楞了一下,沉吟片刻之后,摇头道:“不会。” “那不就是了。”曹操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张子昂,你我是一类人,要么胜,要么死,没有第二种选择,又何需多言?” “我命不久矣,只有一件事相求...” “能让你曹孟德说一个求字,可真不容易。”不等曹操说完,张扬便接口道:“放心,曹氏和夏侯氏,我会帮你看顾,无需担心。” 说到这里,张扬突然想起前世着名的一句话来,脱口而出道:“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 曹操楞了一下,突然大笑道:“张子昂,真想将这句话送给你,可惜...” “不论如何,多谢了。” “何必言谢。”张扬摇头道:“若是真换一下,想来我也会将妻儿托付于你,似孙权那等小儿,终究薄情寡义了一些。” 曹操不清楚张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同样也没有追问的打算,只是向肃立在一旁,双目通红曹彰喊道:“子文,你来。” “父亲。” 曹彰瞪了张扬一眼,跪在曹操面前,眼中满是热泪。 “子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准复仇。” “为什么?”曹彰不解地看着曹操,通红的双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没什么为什么,你还年轻,何必将时间浪费在此事上面?”曹操轻轻拍着曹彰的手,缓缓道:“这是为父的选择,与任何人都无关,还不见过你叔父 !” 曹彰犹豫半晌,不情不愿地向着张扬抱拳一礼,开口道:“小侄见过叔父。” “你去吧。”曹操摇了摇头,他知道,想让曹彰在这么多的时间内放下仇恨,不去怪张扬,那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曹彰退去,大树下又只剩下张扬和曹操两人,一个背靠大树躺着,一个盘腿坐着,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就如同他们不是身处鲜血淋漓的战场,而是在家 中闲谈一般。 天色已经大亮,曹操握住张扬的手,气息奄奄道:“子昂,你知道吗,你创的那科举,一直是我心中所想,但却一直没能办到的,没想到,你这黄巾贼 却办到了。真想看一眼在你治下的太平盛世,肯定比大汉还要强盛...” “孟德,孟德!” 张扬感觉到那双大手逐渐变得无力,顿时大惊失色,但是曹操已经闭上了双眼,脸上挂着一抹笑容,再没有了一丝生息。 “父亲!” 曹彰仿佛一头蛮牛一般冲了过来,一把推开张扬,抱着曹操的尸体哭嚎起来。 张扬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怅然。 曾几何时,他十分想杀了曹操,解决掉自己这个一统天下最大的障碍,可这一幕真的发生在眼前之时,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畅快,只有无尽的落寞,仿 佛人生中缺少了什么东西。 也是,一生之敌已经离去,这世界变得越来越无聊了。 他站起身,望着曹彰开口道:“子文,我知你想报仇,我随时恭候,只是别忘了你父亲的话,莫要活在仇恨之中,那不是你父亲希望看到的。曹家,还 有夏侯家,我自会看顾,不会因为你如何便牵连这两家。” 说完之后,张扬没在多说一句,伸手牵着狮鬃兽的缰绳,头也不会地下了山丘。 身后,扑通扑通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曹操残存的亲卫们纷纷自刎身亡,没有一人偷生,对于这个结果,张扬一点都不意外,也没有去阻止。 片刻之后,曹彰狂冲下山,来到张扬面前,将两封信递给张扬,开口道:“这是父亲生前留下的,一封给郴县的妙才叔父,另一封给母亲。” 张扬伸手接过书信,也不去看,递给身旁的典韦,开口道:“立刻命人送往郴县和襄阳,不准怠慢。” 说完之后,张扬才看向曹彰,问道:“你呢?是随我回去,还是...” 曹彰摇摇头道:“我自会去襄阳见母亲,放心,我不会找你报仇,就如父亲所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张扬点了点头,道:“去晋阳吧,带着家眷,好好看顾曹家和夏侯家。” “郝昭何在?” “末将在!” “你亲自前往襄阳,命子龙将曹氏和夏侯氏诸人送回晋阳,一应待遇按孤的标准,谁敢短缺,无需禀报,直接斩首!” “之后便命子龙率军在晋阳城外扎营,防备并州安危。” 岳飞领军前往幽州之后,孟拱虽然接替了并州都督的职位,但他麾下的兵力却不多,张扬这个安排也算不得出人意料。 “多谢...叔父。” 别别扭扭的喊了一声叔父,曹彰纵马随郝昭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而张扬也率领着人马返回了耒阳,至于曹操的尸首,则被他下令送回了谯郡曹氏祖坟安葬。 数日之后,得到曹操的遗信的夏侯渊命夏侯衡、黄忠率军投降,自己却自刎于郴县县衙大堂之中。 而杜畿和满宠在得知曹操身死的消息之后,同样没有犹豫,直接开城投降。 而此时此刻,孙权的援军不过刚刚抵达江夏边境而已,没占到任何便宜不说,还被陆逊伏击一场,折损数十艘战船,数百将士,狼狈逃回了江东。 至此,整个荆州各县全部平定,而张扬也率军返回了襄阳,任命高颎为荆州刺史,蒯越、蒯良兄弟为荆州别驾,蔡瑁为水军副都督,张颌为荆州都督。 做完这一切之后,张扬依旧没有返回晋阳,荆州的局势虽然趋于平稳,但豫州的灾情却没有完全结束,不管是瘟疫的防治,还是对于官员们的不信任, 都让他仍旧需要亲自坐镇于此。 不过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晋阳城中却正在酝酿着一场阴谋,一场针对于他的阴谋,一场准备颠覆整个大汉的阴谋。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没能逃过一个人的眼睛。 第1211章 甘州(上) 五月,春暖花开。 不过对于西域,或者甘州来说,此时日夜的温差却十分之大,中午热得人恨不得赤膊上阵,但夜晚的朔风却吹得人透骨的寒凉。 羊衜从晋阳连夜赶到汉威城,甚至连口气都没喘,直接便进入了州牧府拜见蔡邕。 蔡邕老了,七十余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高寿,虽说身体勉强还算硬朗,但却大不如前。尤其在这春天,再加上甘州的气候恶劣,纵然是正午 时分,他依旧裹着厚厚的棉袍。 “蔡翁...” 对于这个天下残存的大儒,哪怕不算张扬的关系在内,羊衜的心中依旧存着一份尊重。更别说他的妻子还是蔡邕兄弟的女儿,他自然算作蔡邕的晚辈。 此时看到蔡邕瘦的仿佛皮包骨的身材,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子发何必如此?”蔡邕却根本没有在意,只是笑道:“老夫还没死,况且五十不为夭,如今老夫已七十有余,若非要替子昂看顾这甘州,纵然撒手而 去,老夫也没甚可遗憾的。” 蔡邕的手边摆着一本纸质书,从拿到这东西的那一天起,他便爱不释手,并将自己的藏书全部捐了出来,托付马均等人印制纸质版。 如今老头的生活很充实,甘州已经趋于平稳,各族之间纵然有些小争斗也无关大局,具体事宜也有崔钧和李鸿章两人来处理,他每天要做的就是校对一 些书籍,算是他最乐意干的一件事。 “伯恭,去搬个凳子来。” 伯恭是张翼的表字,作为张扬的同族,他被张扬丢到了蔡邕这里来学本事,同时也是让蔡邕能有一个使唤的人。本来武艺师傅还有一个冉闵,可惜冉闵 率军出征在外,这些天他只能自己磨砺武艺。 蔡邕笑着对羊衜道:“远来辛苦,且先坐下来喝口茶。” 蔡邕同样举起茶杯抿了一口,颇为陶醉道:“老夫可没看出来,子昂这小子还会附庸风雅,这炒茶比那茶汤不知强了多少倍。” 炒茶是最近被捣鼓出来的,外面盛传这是张扬弄出来的,不过只有张扬自己清楚,这是底下人的本事,他只是想起前世的茶叶,顺嘴提了那么一句,根 本没想到这东西还真被弄出来了。 羊衜苦笑一声,这话他可不敢接,当今天下,有谁敢称呼张扬为小子?也就他面前这个老爷子,他可不敢跟着老头胡闹。 “伯恭如今也年逾二十,蔡翁不打算让他出仕吗?” “这小子。”蔡邕摇摇头道:“天分不差,只是不爱读书,偏偏喜欢舞蹈弄棒,永曾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没人教授其武艺,他便一直往大营中跑,找那 些留守的将领们切磋。老夫最近在逼他读一些兵书战策,武艺再高强也不过一勇之夫,难成大将之才。” 羊衜点了点头,如今的蔡邕年纪虽然大了,但却不像当年那般固执,或许是看开了,并没有要求张翼非得学什么四书五经,而是任其发展,大有孔子因 人施教的风范。 两人扯了一会闲话,气氛却逐渐凝重起来。 “老夫老了,老眼昏花,记忆力也大不如前,否则也不会写信让你来这一趟。”蔡邕长叹道:“据渐甫言,大月氏王率领兵马已经快到汉威城了,据他 所言,大月氏王手中有圣旨,渐甫没有借口阻拦,这一两日就会抵达城下。” 渐甫是李鸿章的表字,别看如今他只是一个太守,但在蔡邕不大管事的今天,整个甘州的政务基本就是他和崔钧两个人说了算,权利一点都不小。 “小子明白。” 羊衜重重把头一点,双眼中流露出一抹寒光,沉声道:“当年那昆西见机的早,不等冉闵、岳飞等将军兵临城下便举国投降,可心里却不服。如今更是 厉害,整整二十万大军,这是准备清君侧吗?可他一个蛮夷,大汉如何,哪轮得到他来说话,难不成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陛下的岳丈?” 蔡邕摇头道:“当年子昂对那些异族手段狠辣,老夫本来还不甚乐意,在老夫看来,那蛮荒之地,拿下又能如何,杀那许多人更是有伤天和。可如今看 来,子昂没错,倒是老夫错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是老夫想不明白的是,昆西那蛮夷凭什么觉得他那举国聚集的二十万青壮就能对我大汉如何? ” 羊衜道:“或许他是觉得大王正征战在外,没功夫顾忌这里吧。如果他真能长驱直入,攻破晋阳的话,说不定这天下局势还真有可能产生什么变化。” 蔡邕沉声道:“甘州这里倒罢了,老夫担心的是晋阳,昆西这蛮夷没这脑子,这背后定然有人指使。而且此人应该对大汉局势,对我军的情况都十分了 解,否则的话,不会将时间算得这么准,冉闵将军刚刚领兵出征,昆西这蛮夷便举兵前来,还能拿到陛下的圣旨。” 羊衜点了点头,心中暗赞道,姜还是老的辣,别看蔡邕年事已高,平日里也不管什么事,但对于这等事情却看得无比透彻,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这一 切分析的清清楚楚。 “蔡翁放心,晋阳有贾诩大人坐镇,那群贼子翻不了天,如今世子也算学有所成,不久之前的科举竟然化名取得了榜眼,这其中可没有一点水分。您是 没看到,出榜的那天,田丰大人和沈富大人看到榜眼竟然是世子时,那个惊讶的表情,差点没将下巴惊下来。” “哈哈哈。”蔡邕老怀大慰,笑道:“征儿那孩子是个聪明的,只是性格有些像子昂,倔,他们父子...” 对于张扬、张征父子的关系,蔡邕有些担心,毕竟张征是他的亲外孙,而张扬差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从前还能说张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管他愿 不愿意,那个位置都是张征的。但听说吕布的女儿不久前给张扬生下了一个儿子,如果他们父子不睦的话,那张征的位置可能就很有危险。 妄谈君主家事可是大忌,不过在座的两人,蔡邕是张扬的岳丈,羊衜算是张扬的连襟,都是自家人,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而且羊衜本身和蔡家的 关系根本就割舍不断,他自然也是希望张征能够继承张扬的位置。 “蔡翁放心,大王和世子自上次之事后,关系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您也清楚,大王常年征战在外,这父子关系自然不能像寻常人家一般亲近。” “不过乔王妃倒是待世子视如己出,吕王妃为人豪爽,不是那般阴险之人,对世子也多有维护。” 蔡邕放下心来,笑道:“公祖养的丫头自然不差,吕奉先那厮虽然粗鄙,却也不是个阴险之辈,如此也好。” 公祖是大小乔的父亲,老太尉乔玄的表字,如今能够直呼他表字的人可不多,蔡邕自然算其中一位。 至于昆西,就是大月氏的王,也就是刘辩月妃的父亲,当年因为刘辩的缘故,张扬放了大月氏一马,所以昆西的权势非但没受影响,反而因为大汉在西 域无比强势的缘故,甚至收拢了不少不愿归降大汉的西域各国逃亡贵族,实力比当年还要强盛三分。 之后昆西击败了贵霜国的入侵不说,还借助与大汉贸易的便利,收拢了不少汉军淘汰下来的装备。 要知道这些装备虽然是晋军淘汰下来的,但对他们这些不善锻造,缺乏铁矿的异族来说,依旧是神兵利器。凭借这些,昆西甚至一度举兵入侵到了分裂 的贵霜国境内,掳掠了不少的人口。 在这一点上,昆西效仿张扬当年组建的罪军营,同样组成了一支由囚徒、奴隶、降兵构成的大军,在贵霜国内烧杀抢掠,若非后来贵霜众诸侯联合起来 的话,说不定昆西能吞下整个贵霜。 兵马越多,昆西的野心也就越大,他觉得西域不应该是汉人的,那些小国已经被彻底覆灭,对于汉人的地盘,如今的他野心还没那么大,但是西域,他 觉得应该归属于他。 冉闵在的时候,他自然不敢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一纸从晋阳送来的书信却让他动了心思。如果能够占据西域,再把他女儿的孩子扶上汉人皇位的 话... 于是,昆西起兵了,尽起麾下二十万兵马,名义上是接到了刘辩的征召,手中也确实握着一份圣旨,具体如何,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明白。 李鸿章的本意是不准备放昆西进入西域的,圣旨什么的,在他们这些人眼中,还不如张扬的一张纸条有用。不过贾诩的一封信却让他将这整整二十万大 军放了进来,并且一路畅通无阻的直抵汉威城下。 第1212章 甘州(中) 在羊衜抵达汉威城三日之后,大月氏大军进入汉威县境内。 整整二十万大军,所有人都顶盔戴甲,手持利刃,光看这个样子便清楚,他们绝对是来征战的,至于对手,似乎根本无需多说。 昆西自己则带了三千人马,先行抵达汉威城,名义也很简单,那就是他想见见蔡邕这个汉人大儒,请教一番。 这个理由有些无厘头,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应该都不会相信,不过人家在书信中,确实是这么说的。 至于他们路过的那些郡县,全部没有入城,更没有攻打。其实按照昆西的想法,他是准备将这些城池全部打下来的,不过晋阳来的那封信说得清楚。蔡 邕老儿是小人屠的岳丈,若是能拿住他,何愁不能拿下整个西域,若是逐城攻打,定然会引起汉人的反扑,得不偿失。 作为大月氏的王,昆西觉得信中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乎,他就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率军往汉威城来了。 一开始,他的心中是忐忑的,当年那一战对他的影响太大,以至于听到小人屠、岳阎王、冉杀神的名字就有些肝颤,只是在进入西域,一路没有受到半 点阻拦后,他的胆子越来越大,直接率轻骑前往汉威城。 不过他倒也没有太过大意,那二十万大军和他距离并不远,最多一日的时间便能抵达汉威城,而掌控这支人马的全部都是他的亲信,忠心根本无需担忧 。 而真正让他如此胆大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早已打探清楚,冉闵出征带走了西域的大部分人马,汉威城只有八百郡兵而已。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甚至有些炎热。 昆西率领麾下的三千轻骑抵达汉威城下之后,并没有等待太久便被放入了城中,年近五十的昆西依旧一身戎装,在守城小校的带领下径直不如州牧府大 堂,顺利的让他有点不敢置信。 片刻之后,骨瘦如柴的蔡邕在张翼的搀扶之下缓缓步入大堂之中。 昆西学着汉人的样子,抱拳施礼,用他颇为蹩脚的汉话道:“小王昆西,见过老先生。” 蔡邕随意地一摆手,开口道:“国主无需见外,月妃乃是陛下的妃子,国主也算得上我大汉国丈,老夫不过甘州牧而已,当不得如此大礼。” “请坐下说。” 蔡邕语速不快,似乎是怕昆西听不懂,所以刻意放慢了速度,让人听着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话虽然说的客气,但蔡邕却没有把主位让出来的意思。 昆西也不在意,他随着蔡邕坐下,但只有半个屁股落在椅子上,全身肌肉紧绷,就如同一只猎豹,随时准备搏命。 不过这也只是出于谨慎而已,在进入大堂之前,他就曾经仔细观察过附近的情况,他敢肯定,这周围绝对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埋伏,只有一些地方能藏下 三五个人。但他带进州牧府的亲随便有足足二十人,三五个汉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虽然是大月氏的国王,但昆西并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家伙,他这一生有近半的时间都在征战,贵霜、乌孙、西域各国,所以他的直觉很敏锐,有没有埋 伏他能清楚的感觉到。 “不知国主率军前来,所为何事?” 人老了,精神不太好,蔡邕坐在原地楞了片刻,似乎才想起来前往大堂的目的,开口询问昆西。 昆西沉默了片刻,似乎组织语言,甚至向身旁一个汉人模样的家伙低声询问了两句才开口道:“老先生,我听闻您是汉人中最有学问的人,所以今日前 来特意请教一件事。” “最有学问不敢当,若是国主有甚不解之处,倒是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昆西直接开口问道:“敢问老先生,这大汉,是谁的大汉?” 蔡邕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沉声道:“此事,与国主有何关系?” 昆西笑道:“老先生之前也说了,小女嫁与大汉皇帝,我便是大汉的国丈,怎能没有关系?” “你...咳咳咳。” 话没说完,蔡邕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旁的张翼连忙摩挲着他的后背,好半天才算缓过劲儿来。 “此乃我汉人之事,与国主却没有任何关系。”蔡邕冷着脸道:“至于国丈,我大汉也曾派公主前往匈奴和亲,但可曾管过匈奴内部之事?” “不是不想管,只是没实力管吧?”昆西笑道:“老先生,我听闻您是汉室老臣,对大汉忠贞不二,所以才特意前来这汉威城与您一见...” 说到这里,昆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继续道:“实不相瞒,我此次率军前来,乃是接到了我那女婿的旨意,前往晋阳。” “大胆!”蔡邕突然厉声喝道:“陛下也是尔这等蛮夷能够肆意谈论的?” “况且陛下若有旨意,老夫岂能不知?” 听到蛮夷两字,昆西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但还是强压心中怒火道:“此乃密旨,难不成大汉皇帝下旨还要经过老先生同意不成?” “密旨?”蔡邕冷笑道:“怕不是想犯上作乱吧?前往晋阳,你一人便可,何需二十万人马,难不成国主是想举国并入大汉吗?” 昆西面色一变,他突然感觉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什么古稀老人,而是一股年老的雄狮,他那瘦弱的身躯之中,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老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大汉之中,谁是谋逆可不一定。”昆西手指轻轻在面前的小桌上敲击,缓缓开口道:“我那女婿是大汉皇帝,但晋王却把持 朝政,令我那女婿如同傀儡一般,是也不是?” “这...” 蔡邕有些沉默,虽说已经看清了如今天下的形势,也明白张扬登上那个位置是迟早的事,但他的心中却始终存着汉室,有些话,他注定无法说出来。 昆西以为蔡邕犹豫了,马上继续道:“我也不跟您说什么假话,我此次率军前往晋阳,正是为了帮助我那女婿重新掌握朝政。我知道老先生在整个大汉 的声望卓绝,在西域更是说一不二,所以我想请老先生帮我掌控西域,再打通前往晋阳的道路。” “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只要西域,反正这块地方从前也不是大汉的,如今丢了也没甚可惜。我那女婿若能重掌权力,那大好河山,还是汉家的天下,不 是吗?” 蔡邕颤声道:“你难道就不怕子昂率军前来吗?” “小人屠?”昆西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沉声道:“自然是怕,所以此行定要置此人于死地。死了的小人屠,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老先生,我劝您识时务一些,我来之前已经打探的清楚,这汉威城只有八百郡兵,整个西域也不过一两万兵马,剩下的都被那冉杀神带到了中原。” “我带入城的三千轻骑,都是我大月氏精锐中的精锐,在贵霜境内来回纵横,百战余生,杀散八百郡兵绰绰有余。就算西域剩下的那一两万兵马前来, 凭借我这三千勇士,控制汉威城后,坚守到我麾下的大军抵达没有一点问题。” 看着自己面前,仿佛掌控了一切的昆西,蔡邕突然放声大笑,问道:“昆西,难道你就不怕老夫杀了你?” “杀我?” 昆西也笑了,看着瘦骨嶙峋的蔡邕,摇头道:“老先生,别说您不通武艺,就算您年轻的时候勇猛难挡,但如今这个年龄,又能做什么?还是说你准备 让旁边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来杀我?” “城中的三千勇士,只需我一声令下便会冲进来,而且就算老先生能杀了我,我儿子也会率领着二十万大军在三日之内攻破这空虚的汉威城,血洗全城 ,乃至整个西域。” “老先生愿意这样吗?” “哈哈哈。”蔡邕笑道:“血洗西域,昆西,你好大的口气,当年躲在城中瑟瑟发抖的时候,怎得没有这种气概?” 听到这话,昆西顿时有些恼了,气急败坏道:“老东西,莫要以为我非得凭借你才能前往晋阳,宰了你,拿着甘州牧的大印,我同样能够达到一样的目 的。何必和自家的小命过不去,冉杀神不在,这西域谁能拦我?” 蔡邕轻轻摇了摇头,缓缓拿起案几上精致的茶杯,长叹道:“这么好的东西,可惜了。” “砰!” 茶杯被重重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发出一声脆响。 “我能拦你!” 蔡邕雪白的须发无风自动,沉声怒吼,这一刻,他不是年迈的老人,而是一头下山的猛虎。 第1213章 甘州(下) “你?” 看着苍老不堪的蔡邕,昆西笑道:“老先生真是爱说笑,就凭...” “砰!” 就凭什么,昆西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一声轰然巨响回荡在耳边,大堂那扇厚实的大门竟然被人生生卸了下来,一个彪形大汉狂冲入内,怒吼道:“ 何需蔡翁动手,老子屠你如同屠狗!” 怒吼声宛若雷霆,直震得昆西双耳嗡嗡作响。 昆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只见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仿佛铁箍一般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将他连带盔甲在内, 二百余斤的身躯被轻而易举地拎了起来,仿佛拎一只小鸡仔一般轻松写意。 “猪狗不如的东西,也敢来大汉境内放肆?” 话音未落,昆西被那大手的主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直率得他眼冒金星,有些搞不清状况。 紧接着,门外猛然响起一连串延绵不绝的惨叫声,从那失去了门板的大门向外望去,只见他带进来的二十名亲卫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群身着飞鱼服,手提绣春刀的大汉从大堂外庭的大树,以及屋顶上纷纷跳了下来,在一个魁梧汉子的率领之下开始杀戮,昆西口中精锐中的精锐在他 们的手下宛如待宰的牛羊一般,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所有已经倒在血泊中的大月氏士卒都被他们毫不留情的补上了一刀,根本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 。 州牧府大门轰然关闭,紧接着府邸外的长街上便传来了无尽的喊杀之声,兵刃碰撞、弩箭破空、甚至还有投枪撕裂空气的利啸,在这一刻同时响起,伴 随着一声声悲惨至极,临死前的呼号传了进来。 昆西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抬头看向那大汉时,一股从心底升起的恐惧瞬间将他笼罩在其中,壮硕的身躯竟然在此刻瑟瑟发抖起来,就 如同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头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 “冉杀神,你这么会在这里?” 在昆西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无比笃定早已率军离去的冉闵。 他永远也忘记不了,当年在大月氏国都之下,这个壮硕的汉子连斩他国内最勇猛的一十二名勇士,使得整个大月氏无人再敢迎战,只能将那些不切实际 的心思全部咽了下去。如果说岳阎王的名声是屠戮北匈奴得来的,他根本没有见识过的话,那冉闵这个杀神的名号他可是亲眼见识过,丝毫做不得假。 如今再见冉闵,他如何能不心生恐惧? 冉闵冷笑一声,大步来到昆西的面前,俯视着他,冷笑道:“老子若是不来,怎能见到国主的气概?正如蔡翁所说,当年躲在城中瑟瑟发抖的时候,怎 得没有今日这等威风?” “昆西,你以为你很聪明?不过一个跳梁小丑罢了,趁老子不在便上窜下跳,你以为你,还有你那命不久矣的女儿干下的那点破事,能瞒过所有人?老 实告诉你,不管是晋阳城,还是你大月氏,那点破事尽数都在大王掌握之中,无非是看着你们蹦跶,找点乐子罢了。玩阴谋诡计,你们这些蛮夷给我汉 人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伯恭,拿老子兵刃来!” 冉闵一声大吼,张翼没有任何耽搁,从屏风后面取出了一杆双刃矛和一柄弯月钩,正是冉闵成名的兵刃。 不过终究资质有限,张翼虽然能提起冉闵的这对兵刃,也能行走如常,可惜对于他来说,这兵刃还是太重,若是拿着这东西上战场,只怕连半个时辰都 用不了就得把他自己累到虚脱。 冉闵哈哈一笑,接过自己的兵刃,对蔡邕笑道:“蔡翁且在堂中安坐,待末将宰了那些蛮夷再来向蔡翁请益。许久没喝咱西域的葡萄美酒,这心里还怪 想的。” 蔡邕同样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备下美酒等永曾得胜归来,与你庆功。” 见冉闵向自己大步走来,昆西色厉内茬道:“冉闵,我若死了,你也休想活命!” “就凭你?难不成你要化作厉鬼来找老子?放心,活着老子能宰你,死了还能再宰一次!”冉闵大脚狠狠踩在昆西的身上,喝道:“老子也不怕告诉你 ,这州牧府中本就有大王保护蔡翁的二百锦衣卫,老子这次来还带了五百锦衣卫前来。这些家伙在战阵上或许算不得什么,但他们的手段在这城中却无 人能挡。凭你那区区三千轻骑也敢大言不惭的血洗汉威城?” “老子麾下的五千亲卫骑早就悄然进入了城中,你倒是告诉老子,你怎么血洗汉威城?” “听到了吗?门外的惨叫声就是你那些所谓的勇士正在哀嚎求饶呢,连区区一个贵霜都拿不下来的废物,也敢到老子眼皮底下显摆,谁给你的胆子?” “不可能!”昆西不敢置信道:“汉威城若是有五千人马入城,我怎么可能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冉闵似乎一点都不急,用手中矛刃轻轻拍了拍昆西通红的面庞,冷笑道:“再教你一个乖,你以为你那女儿,还有她身后的人真能在老子麾下安插上人 手?若非当初子发亲自来与老子说了计划,你们那些人恐怕早已经化成了一地白骨!” “你...你...”昆西已经被这突然的变化和冉闵口中的事实惊得目瞪口呆,可他却不想死,眼珠一转,厉喝道:“你不能杀我,我乃是大月氏王,大月 氏是大汉藩属,擅杀藩属国主乃是大罪,小人屠也保不住你!” “你若是留在大月氏,老子还真拿你没办法,但你带着二十万大军前来,还谈什么藩属,不觉得愚蠢吗?若非为了宰你,你以为你能如此轻易的带着大 军进入西域?” 昆西不敢置信的望着冉闵,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切竟然全部落在了他们的算计之中,甚至没有落下一点漏洞。 不过冉闵的话却提醒了他,他嘶声厉喝道:“冉杀神,你莫望了,我儿还有...” “二十万大军,是也不是?”冉闵没有任何意外,一口浓痰直接啐在了昆西的脸上,不屑道:“老子什么阵仗没见过,当年乌孙、北匈奴数十万大军都 被某和鹏举将军一举攻破,区区二十万人马,也就你每日挂在嘴边。” “今日便让你当个明白鬼,你见老子回来,就没想过老子麾下那些大军去了哪?告诉你,中原大战早已结束,本来老子还因为没捞到任何大战的机会不 甚痛快,却不想你这小人倒是不错,上赶着来给老子过手瘾。” “早在十日之前,老子就率军赶回了西域,整整六万兵马一个不少!” 昆西大张着嘴,看着冉闵,不敢置信的道:“怎么可能?” “有甚不可能的,不知你那二十万兵马,可能敌得过老子麾下的六万雄兵?更不要说当年罪军营裁撤的将士也被叔至召集了起来,此时正在城外等着你 那二十万大军呢!” 罪军营,这个曾经代表着恐惧的名字再一次响彻耳边的时候,昆西除了瑟瑟发抖以外,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叔至,昆西也不陌生,正是甘州最近崛起的一员小将陈到的表字,虽说他的名字远远比不上冉闵这么让人恐惧,但这些年来东征西讨,攻破无数小部 落的陈到同样有着不俗的威名。 “我愿降,我愿举国并入大汉,做个富家翁,只求能饶我一名!” 不知过了多久,府邸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逐渐趋于平静,反应过来的昆西大声求饶,那样子,哪还有一点一国之主的威严和刚才逼迫蔡邕时的威风。 “启禀将军,城内的三千蛮夷已经被尽数诛杀,无一活口!” 大步而入的秦武阳击碎了昆西的最后一点幻想,虽然他不认识此人,但仅从他身上被鲜血浸透的战袍和那冲天的杀气便清楚,此人绝对没有说假话。 “辛苦兄弟们了,等完事了本将请兄弟们吃酒。”冉闵咧嘴一笑,回头望着昆西,手起一矛将他胸腔戳了一个透明窟窿,不屑道:“做下这等事还想活 命,大王可不是那些腐儒,留着你这废物浪费粮草。” 转过身,只见蔡邕已经招呼着张翼扶着他向后堂走去,只留下一道苍老疲惫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之中。 “永曾,老夫累了,城外那些大军就拜托你了,尽量不要影响附近的百姓,待你得胜归来,老夫再请你喝酒。” 冉闵点点头道:“蔡翁放心,末将知晓轻重。” 第1214章 晋阳(一) 对于晋阳来说,西域实在太远了。 远到大部分晋阳百姓,乃至并州百姓来说,西域或者甘州,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最多就只是加上那里出产葡萄酒、棉花,让他们能够在寒凉 的冬日里穿上一身暖和的棉衣,仅此而已。 他们不会关心西域发生了什么,最多就是在张扬攻取西域时欢庆一番,庆祝又一块土地被他们英明神武的晋王殿下征服。至于什么其他旁的感情,对不 起,从来没去过那块土地的人根本不会有。 这个道理,圆空明白,还有长安城那些汉室老臣、刘氏子孙们的心中同样十分清楚,远水解不了近渴其实并不算复杂。 所以他们从来没有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西域,都放在昆西的身上。 想要控制晋阳,圆空还有另外的安排,而且相对来说,这另外的计划才是他最为关键的一步,与其说他指望昆西能够从大月氏一路攻破西域、凉州、京 兆,一直打到晋阳来,倒不如说这一步更多的是吸引张扬和晋军的目光。 说的直白一些,就是昆西到死都不明白,他在圆空的计划之中只是用来吸引目光的一步,只是一个炮灰。 四月底,春风拂过整个并州。 和煦的春风将满天的云彩吹得无影无踪,城外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郁郁葱葱,已经长起来的庄稼。夜空之中,璀璨的星辰不断闪烁,天气虽然还算不上 炎热,但也绝对不再寒冷。漫天的繁星预示着明天将会是一个好天气。 对于忙碌的农人来说,好天气意味着好的收成,总比去岁那场大旱要强,对于商人来说,好天气方便赶路,对于官员来说,好天气意味着能省他们不少 的事,不用组织百姓防灾,不用操心灾难之后的赈灾,更不用担心粮草已经用尽,若是今年收成不好会带来的严重后果。 不过对于有些人来说,心情如何却无需等到明日,今晚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圆空身穿将作营为文士配备的软甲,外面罩了一身宽大的僧袍。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中年汉子,身材不算魁梧,但步伐却十分奇异,不丁不八,每一步的距离都仿佛仔细计算过一般。一双手骨节修长,指肚上布满了厚 厚的老茧,无声地诉说着它的主人绝非什么易与之辈。 他叫邓展,天下三大宗师之一,号称第一妖剑,与天下第一剑客王越以及天下第一枪神童渊齐名。 至于他为什么外号叫妖剑,那是因为传言他的剑妖邪无比,但却没人见识过怎么一个妖邪法,毕竟见过他出剑的人,全部都已经死了。 圆空为什么不找王越和童渊,原因很简单,严格来说,那两位跟他没有半点的关系,他们之所以前来,都是因为汉帝刘辩,童渊或许还要加上夏侯兰的 苦苦哀求。 而邓展和他们两人不同,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汉室,谁做皇帝跟他也没半点关系,他想的只有他自己,圆空给他承诺了权势,而且他觉得圆空的计划有可 能成功,所以便选择帮圆空,就这么简单。 两人一前一后,只有一个身传宿卫铠甲的家伙在前领路,大步直奔皇城。 晋阳皇城基本上就是按照洛阳皇城的模式来建造的,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晋阳的皇城面积更小而已,其他的东西,洛阳有的,晋阳也有。 大体分为南北两宫,北面为后宫所在,南面则是以未央宫为主的主殿。 守卫南宫的南宫校尉是刘祯,也就是当年上朝之时,公然劝刘辩迁都,让张扬就国的家伙。 当年之事后,张扬为了缓和与刘辩的关系,便将这南北两宫卫交了出来,让刘表自己安排。刘辩嫌麻烦,把此事推给了宗正刘和,于是这刘祯便从一个 喜欢吟诗作对的文士一举成为了南宫校尉。 当然,这样做,并不是说张扬怕了,而是他希望自己征战在外的时候,这些刘氏子孙能够有事做,别老给他找麻烦。 北宫卫下辖三千将士,南宫卫则有五千人,合计八千宫卫,算是守护皇城的全部力量。 不过刘辩还有八百宿卫,分别由童渊和王越两人掌控,算是他最为信任的人。 刘和虽然是宗正,又是刘氏子孙,但也不知道刘辩是出于什么考虑,童渊和王越掌控的这八百人,他却始终没有交给刘和。并且平日里他去哪里,这八 百人就跟到哪里,也就是说,刘和虽然掌握了皇城,但刘辩最亲近的人,还是这八百将士,旁人根本到不了他的身前。 圆空、邓展两人都是熟面孔,平日里和那群刘氏子孙算是在一个鼻孔出气,更是有着同样的敌人,所以根本没人拦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便进入了皇城 ,来到了刘辩平日里研读佛经的大殿之外。 当值的宿卫对他们两人自然不陌生,圆空是刘辩的佛师,邓展还挂着一个沙门护法的名头,不过他们还是尽职尽责地在通禀了刘表之后,才放两人进去 。 此时此刻,刘辩正在大堂之中和童渊、王越两人谈论佛事,中常侍纪风伺候在一旁,时不时也会插上一两句。这些年来,童渊、王越两人对佛事也算得 上精通,三个人谈兴颇浓,偶尔还会传出一阵笑声。 圆空、邓展两人来到大堂,刚要准备行礼,却被刘辩拦住了。 “此地并非朝堂,两位无需多礼,纪风,为两位老师看座。” 当年的事,刘辩很是冷落了一番圆空,毕竟他不是什么傻子,圆空借着他的名义在外胡作非为,同样惹得他不喜。只是事已经过去,这些年圆空也没再 有什么劣迹传出,最重要的是,整个晋阳寻不出一个能够代替圆空的人,刘辩也只能重新用着圆空。 “两位这么晚了来找朕,可是有什么要事?” 圆空微微一笑,道:“陛下,贫僧最近寻到一个佛宝,不敢欺瞒,特来献给陛下。” “哦?竟有此事?”刘辩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他平日里基本没什么事干,政务和他没一点关系,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礼佛之上,所以对于圆空的佛宝十 分的期待。 “不知是什么佛宝,可是上次两位老师跟朕说的舍利子?朕倒是好奇,那得道高僧坐化之后,难不成还真有这舍利子存留?速速取来与朕一观。” “陛下稍安勿躁。”圆空笑道:“佛宝自然是要献给陛下,只是这舍利子乃得道高僧一生修为所化,轻易不得取出,需找一净室,焚香祷告之后才能品 鉴。不如,我们去里边的佛堂,圣上再仔细品鉴,如何?” 童渊和王越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一抹厌恶,他们对于圆空的话嗤之以鼻,对于他那故弄玄虚的姿态更是十分不喜。 不过刘辩倒是被圆空说得心痒难耐,连连点头道:“合该如此,便如老师之言,随朕前往佛堂,童师和王师也一同来见识一番。” 佛堂,其实是指大堂后了一座小堂,平日里是刘辩独处的地方,空间不大,如果除去里面摆放的香案和佛像之外,容纳五个人就是极限。 童渊和王越一同点头道:“此乃臣之幸事。” 听到这话,邓展和圆空两人不由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凝重,而邓展更是不经意间攥紧了拳头。 佛堂很小,平日里除了几个内侍之外,其他任何人在没得到刘辩的同意时都不可能进来。 刘辩一马当先,童渊、王越两人紧随在后,圆空和邓展则落在最后。 “这里最为安静,不会有人打扰,两位老师速速将那舍利子拿出来与朕一观...邓展,你想干什么?!” 在佛堂中央,刘辩停下了脚步,笑容满面的开口,同时缓缓转过身来,不过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将原本想要说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两柄奇形短剑,或者说匕首正架在王越和童渊的脖子上,至于剑柄,则在邓展的手中。他的面容一片阴冷,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仿佛一座石雕 一般,连握剑的双手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圆空长出一口气,笑容满面道:“陛下勿惊,我等绝对没有加害陛下的意思,而且贫僧确实有一个东西要给陛下看。一切等陛下看完此物之后再说,如 何?” 说着话,圆空从怀中取出一卷洁白的绢布双手捧上,上面充斥着一个个鲜血书写的名字,血迹早已干涸,呈现出一片暗红的颜色,看起来有些刺眼。 第1215章 晋阳(二) 刘辩扫了一眼白绢,又抬头警惕地看着圆空,眉头紧皱,沉声问道:“圆空,这是什么东西?” 白绢上面的名字,刘辩一点都不陌生,全部为朝堂上的大臣,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用鲜血把名字写在白绢上干什么,难不成... 圆空笑道:“陛下,此乃朝中忠义之士联名启奏,希望陛下能够重掌朝纲,去除奸邪,还我大汉江山朗朗乾坤!” 刘辩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眼中带着无尽寒芒,低喝道:“忠义之士?忠义之士就是拿着兵刃来逼迫朕的吗?” “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手段。”圆空脸色不变,淡淡道:“贫僧也觉得此举不妥,可是为了我汉室江山,贫僧却不得不出此下策,希望陛下能谅解贫僧 的一片苦心。” “哈哈哈。”刘辩大笑三声,冷道:“朕乃先帝之子,刘氏子孙,朕尚且没说什么,你这蛮夷却为了汉室江山,笑话,天大的笑话!” “贫僧虽然不是汉人,但如今却是汉民,更是汉臣。即为汉臣,自当为陛下分忧。”圆空道:“臣也清楚,如今朝中奸邪当道,上欺圣上,下虐庶民, 陛下心中定然也早就想除去那些奸邪。如今正是良机,还请陛下莫要犹豫!” 言语之中,将一切问题的源头都推到了刘辩的头上,仿佛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出自刘辩的授意一般。 刘辩被气得面色通红,怒喝道:“可朕觉得,你才是最大的奸邪!” 圆空并没有说奸邪是何人,但无需细想,刘辩就清清楚楚的知道,他说的是张扬,也只有张扬。最为可怕的是,张扬如今不在晋阳,而刘氏子孙、汉室 老臣全部被牵扯了进来,这件事所造成的结果,可能是灾难性的。 刘辩有没有想要亲政? 答案绝对是有的,而且不只一次,作为皇帝,他当然希望那个能够讨平天下的是他,而不是什么旁人。更别说当初封王的时候,他就曾经和张扬深谈过 ,张扬对于那个位置的渴望几乎没有任何的掩饰,说刘辩一点都不生气,没有一点怨恨,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他也清楚,自己没有实力,不管是那群汉室老臣,还是刘氏子孙,无兵无将能有什么用,就凭掌握在刘祯和夏侯兰手中的八千宫卫,以及各家中凑出 的数千家丁,就能覆灭张扬? 就算张扬如今不在晋阳,就算晋阳城中只有孟拱的万余大军,可城外还有赵云的三万大军,更别说张扬麾下的三十万大军,就凭这万余乌合之众,就算 能够夺下晋阳,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他们以为自己出了这皇城,振臂一呼,那三十万大军就会倒戈相向,将张扬的人头取来给他们吗? 刘辩是想重新掌握朝政,但他却不想寻死,圆空的计划在他看来就是胡闹,根本没有一点成功的可能。最重要的是,此人将所有问题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此事不管成与不成,都成了他的授意,若是成了,无非是换个权臣,他继续当他的傀儡,可如果不成的话,别说把皇位让出来当个富家翁,怕是连小 命都别想保住。 不管张扬怎么想,信不信他不清楚此事,聚拢在张扬麾下的臣子们也定然不会放过他。 深深吸了一口气,刘辩沉声道:“圆空,回西域去吧,或者去天竺。” “什么?” “只要你现在走,朕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有邓展,放下你手中的剑,朕保证既往不咎,任你离去。” 圆空瞬间愣住了,他本以为刘辩会很高兴的配合于他,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刘辩竟然让他离开。 如今的情况,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如果没有刘辩配合的话,此事将会变得无比复杂。 就在圆空犹豫的时候,刘辩却突然动手了。 别以为刘辩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他的性格是有些软弱,但从小就跟随王越学剑,后来到了晋阳之后,又跟随夏侯兰练枪,虽说算不上什么高手, 但至少不会比普通的晋军将士要差。 圆空被刘辩一拳打倒在地,邓展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一个愣神,童渊、王越两人齐齐动手,一人一肘撞向了邓展的胸口。 邓展张口喷出一股血雾,面色一狠,手中两柄短剑诡异的一转,竟然同时刺入了王越和童渊的肋下,穿透了他们的身躯。 真要说起来,王越和童渊的本事自然不会如此差,不过一来,他们的年纪大了,两人都在六十上下,自然没有四十余不到五十的邓展身手敏锐,二来则 是他们没有兵器在手,一身功夫又是堂堂之道,自然比不上邓展这个专精刺客一道,一手越女剑练到顶峰的人物。 王越和童渊同时倒在血泊之中,邓展也被两人的反扑打倒在地,不过倒地之前却将右手的短剑砸了出去,正中刘辩的肩膀。 纪风闻声冲了进来,却被圆空一拳击倒在地,圆空看了一眼刘辩,发现他性命无忧之后,这才怒吼道:“邓展,你疯了不成?” “你才是蠢货!”邓展爬起来怒喝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废什么话,我们难道还有退路不成?干掉这狗皇帝,正好执行第二套计划,岂不是正好? ” 第二套计划,听到这里的刘辩心中突然一凉,他们竟然还有第二套计划,可这计划,究竟是什么? 圆空脸色十分难看,但心中却知道,邓展说得没错。 回过头来,看着刘辩,缓缓道:“陛下,本来臣是没打算执行什么第二套计划的,可您却不配合,如此,臣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哼。”刘辩冷哼一声,强硬道:“没了朕,那些汉室老臣、刘氏子孙根本不会听你们的,就凭你们两人,出得了这皇城吗?” “若是有我呢?皇兄。” 一个穿着宿卫盔甲的男子突然走进佛堂,伸手摘下自己的头盔,满脸笑意的看着在场众人。 “协弟,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辩惊呆了,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刘协。 刘协自被张扬带回晋阳之后,便给他随意安置了一座府邸,根本不准他出府,唯有偶尔能入宫,兄弟才会见面。 而此时此刻,刘辩已经猜到了圆空的第二计划是什么,那就是杀了他,嫁祸张扬,然后扶刘协重新登上皇帝的宝座! “看来陛下已经猜到了。”圆空长叹道:“本来臣带陈留王来只是为了有备无患,说实话,臣更希望您能继续当大汉皇帝,毕竟您对佛法是真的喜爱, 若是由您执掌天下,我佛必定有发扬光大的一日,可惜...” “好一个忠义之士,果然是朕的好皇弟,好,真好!” “闭嘴!”圆空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低声道:“陛下,我劝您最好快点将那八百宿卫的虎符交出来,否则的话,别怪臣心狠手辣。” “想要虎符?做梦!” 另一边,邓展爬起身子,两手分别抓着童渊和王越的一条腿,拖着他们来到了刘辩的身边,在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血印。 邓展的脸色不算好看,或许是因为刚才王越和童渊的重创,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陛下,您最好乖乖交出虎符,否则的话,他们两个年纪大了,血脉枯竭,若是任由血这么流下去的话,性命可就不保了。”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在刘辩的眼前晃了晃,道:“这是治疗外伤最好的药,撒上去就能止血,如果及时医治的,定然能保住他们两个老东西 的命。当然,这需要您交出虎符才行。” “当然,您也可以看着这两个老东西丧命,再由我将那老阉货剁成肉泥,只是可惜啊,他们三个应该是最忠心于您的三个人吧,不知道陛下能不能眼睁 睁看着他们...” “闭嘴!” 刘辩双眼通红,嘴角不断的抽搐,看向圆空、邓展、刘协三人的目光中满是刻骨的仇恨。 这一刻,他才发觉,张扬这个权臣对他这个傀儡是多么的宽容,可惜... 刘协轻轻开口道:“皇兄,配合一下吧,我保证,等我登上那个位置,定然保证你一辈子衣食无忧。难道你不希望我刘氏子孙重新执掌天下吗?” 沉默半晌,刘辩突然长叹道:“虎符可以给你们,放了王师、童师和纪风!” “哈哈哈。”邓展笑得无比畅快,不过那尖利的笑声从他沙哑的嗓子里传出来,却如同夜枭一般恐怖。 “陛下,您可真是一个好主子,可惜却不是一个好皇帝!” 刘表没搭理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黄金铸成的虎符,向圆空砸去。 第1216章 晋阳(三) 圆空伸手抓住虎符,检查了一下真伪,大笑着和刘协一同离去。 邓展则蹲下身躯,将王越和童渊两人翻过来,将瓶子里的粉末倒在他们的伤口之上,随后又将瓷瓶扔给刘辩,摇头道:“若是你今日的表现能够好上一 些的话,说不定如今倒在这里的就是你那位皇弟,可惜...你实在太过软弱,当不得帝王。如果换成小人屠在这,你猜他会救这两个老家伙吗?” 杨谦捡起瓷瓶,慢慢为刘辩肩膀上的伤口止血,并扯下自己的衣袍来给刘辩包扎。 “若是换成晋王,你以为你的狗头还能安然在项上?”刘辩怒喝道:“邓展,你定当不得好死!” 邓当也不在意,伸手抹去唇边的血迹,无所谓道:“陛下还是想想,该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 就在这时,圆空和刘协两个人急匆匆的跑了回来,颇为兴奋道:“成了,都成了!” “刘祯已经带着宿卫前往晋王府,不管他能不能攻破晋王府,刘氏子孙和小人屠这梁子都注定别想解开。夏侯兰也帮助刘馥成功掌控了南北宫卫,一个 时辰之后,刘和、杨赐他们也会展开行动!” “另外,我已经命人通知了赵云,到时候他会率军出城,控制整个晋阳,斩杀孟拱!” 刘辩的双眼顿时瞪得滚圆,简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侯兰、赵云?” 杨赐、刘和他们同圆空狼狈为奸,刘辩一点都不奇怪,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夏侯兰可是忠心于他的,而赵云更是张扬的爱将,怎么会... “没错,陛下可是后悔了?”圆空畅快的大笑道:“夏侯将军一心想着向小人屠复仇,陛下应该不会不知道,而且如今还变成了四份大仇。而赵云将军 也是我们的人,同样想着向小人屠复仇,难道陛下刚才没看到吗,那份血书上,也有他的名字。” 夏侯兰和张扬的恩怨,刘辩自然清楚,可赵云... 刘辩不解道:“因为公孙瓒?当年赵云和晋王一战,恩怨已了,还有什么仇怨?而且夏侯兰也只是因为公孙瓒,哪来的什么四份仇怨?” 圆空哈哈大笑,解释道:“公孙瓒的仇,自然已经解了,但是杀师之仇,赵云岂能不报?我们能拉拢赵云原本是因为夏侯兰将军苦苦哀求,本来还怕不 甚保险,但如今若是将童渊的死讯告诉赵云,陛下猜他会如何?” “至于夏侯兰将军的四份仇怨,公孙瓒是其一,陛下也清楚,无需我来多说,第二条,自然是倒在地上的童渊,弑师之仇,更何况这老师还是被他亲自 请下山的,夏侯将军能不能忍?这第三嘛,若是陛下被小人屠下令暗杀,您说夏侯将军会不会怒火中烧?” “至于最后一条,陛下可还记得傅燮大人?” “傅燮...”一个尘封许久的名字出现在刘协的脑海之中,他的眼中满是惊恐。 “没错,傅燮大人当年在凉州可是收留了狼狈不堪的夏侯将军,又把他带到晋阳,这恩岂能不报?” 刘辩嘴角抽搐,手指圆空,不敢置信道:“难道说,傅燮大人是被你等...” 邓展缓缓开口道:“没错,傅燮大人正是被我亲手所杀,至于嫁祸到那小人屠的头上也不难。毕竟作为汉室的忠臣,傅燮大人跟我们没有一点仇怨,反 而跟小人屠矛盾重重,小人屠有足够的理由干掉他,陛下说是不是?” ... 贾诩静静地坐在自家大堂之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一般。 府邸很大,地理位置也很好,不过府邸中却没多少人,只有不到十个年迈的奴仆,此时早已睡下。 这一晚似乎和平常没有任何的区别,但贾诩却隐隐约约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十分浓重的血腥味。 他双眼紧闭,不断地做着深呼吸,似乎是在回味战场上同样的气味,表情略微有些怪异。 阴森的大堂之上,一盏孤灯忽明忽暗,但却始终不曾熄灭,火光投射在贾诩的身上,让他那张阴森的面孔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渐渐变得清晰。听得出来,来人并不急,一步一步十分的稳当。 在脚步落在堂前的时候,贾诩那双阴鸷的双目猛然睁开,散发出一阵寒光。 “老师。” 门外出现了一个削瘦的文士,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二十上下,颔下黑须却已经蓄了起来,一双鹰目十分锐利,让文士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阴沉,和贾 诩的气质非常类似。 “有些小老鼠,开始动了。” 贾诩缓缓起身,一抖衣袍,开口道:“仲达,你的气质太阴沉,这样不好,不过性格却是比刚来的时候沉稳不少。” 这文士不是别人,正是温县司马氏子,司马懿! 只见他森冷一笑,情绪却没有丝毫波动,淡然道:“老师却也不是如此?” “我?”贾诩摇头,笑道:“你和我不一样,你的心中有其他想法...无需承认,也没必要去否认,你瞒不过我,也瞒不过大王。” 司马懿的头顶突然冒出一阵冷汗,但他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 “世人皆知我贾文和善于谋身,从不结党,甚至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所以大王信我,用我,你行吗?” “大王若不用你,纵然你心中有万般想法,又能如何?也别说什么你年纪小,有的是机会。你不过比大王小了十余岁,等到大王撒手离去,你多大了? 况且周不疑那小子可不见得比你差,重要的是,他没有其他的心思,有他相助,就算大王离去,世子上位,也轮不到你来如何。” 司马懿默然,半晌才道:“老师言重了,弟子心中怎么会有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对于司马懿的不承认,贾诩并没有意外,他也没有逼司马懿承认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终究师徒一场,你是有本事, 至少比老夫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要强很多,只是有的时候,聪明并不是好事。” “大王有一句话说的很好,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天下从来不缺少聪明人,周不疑、包括那个叫姜维的小东西、还有羊家的小子,都不见得会比你差,甚 至连老杨家那个杨修也是个聪明的,虽然只是小聪明。” “对了,钟元常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子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你凭什么觉得你能瞒过所有人,而不是到头来就如同圆空那秃驴一般,一举一动都被人玩弄在 鼓掌之中?” 司马懿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如今的他还年轻,虽然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些想法,但毕竟还不是曹魏历史上那个托孤大臣,野心都是随 着权利来一步一步扩张的,而现在的他,远远还没有到达要思考这些的地步。 略微敲打一番,贾诩转移话题道:“那些人要动了?” 司马懿点头道:“没错,他们清楚,荆州局势已经无可挽回,江东孙权也不过苟延残喘,若是大王挟平定天下的威势回转晋阳,那他们将再没有一点机 会。所以,他们只能放手一搏,在今夜起事,和大王决一死战。” 语速不快,司马懿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仿佛他说的不是什么能够让晋阳血流成河的大事,而是今晚吃些什么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 贾诩更是镇定,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司马懿坐下,缓缓开口道:“不知这些人是不是已经忘了老夫的存在?” 他回到晋阳已经过去一两年的时间,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出手,深居简出,任由晋阳按照既有的规则继续下去,以至于他的存在感被降到了最低,很多人 甚至只知道田丰、寇准等人,而忘记了贾诩这个官职更高的家伙存在。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夜! “王世子呢?” 贾诩没有和张征联络,司马懿同样没有,但是他对张征却不陌生,闻言开口道:“世子坐镇晋王府,有周不疑在,另外两名师兄也在晋王府,想来世子 已经将前因后果搞了个清清楚楚。” “也好!”贾诩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去请世子动手吧,老夫老了,此事不应该由我来发动,另外必要的时候去曹家和夏侯家提点一下,他们清楚 怎么做。” 司马懿楞了一下,问道:“老师,您不坐镇指挥吗?” “你也知道是一群跳梁小丑,我有甚可指挥的?”贾诩笑道:“去吧,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关系,你去世子麾下听调便是。” 司马懿没有意外,贾诩这个人就是如此,任何会引起猜忌的事他都不会去干,不过这样一来,对他同样也是好事。 “弟子拜别老师!” 贾诩没有说话,淡淡地挥了挥手,目送司马懿消失在视线之中。 第1217章 晋阳(四) 夜色如墨,晋阳城中宽阔的长街在沉沉的夜幕之中显得无比宁静。 宵禁已经开始,这个时间若是还在外面游荡的话,绝对会被巡城的士卒请去喝茶,晋阳的百姓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张扬不是没有想过放开宵禁,甚至 直接废除宵禁,只是在这个时代却没有什么意义。 这个时代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没有夜生活的,天色一暗,除了忘记时间的家伙以外,还在外游荡的基本都是别有用心的人,所以宵禁其实对百姓来说 并没有什么其他影响。 不过今晚明显不一样,刘祯率领着八百精锐宿卫,出了皇城之后径直踏上了幽幽的长街,整齐的脚步声踏碎了夜晚的宁静。 刘祯的心情格外激动,仿佛身体中燃烧着一团烈焰,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焚烧掉一般。 过了今晚,晋阳城将会变成刘氏的天下,这江山也依旧会是汉室的江山,他们这些刘氏子孙才会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或许应该叫靖平中兴? 想到这里,刘祯摇了摇头,靖平这个年号是小人屠定下的,他们自然不会和小人屠再扯上半点关系,那应该叫什么呢? 就在刘祯脑海中不断幻想的时候,八百宿卫已经拐进了一条巷子,而等候多时的刘宠率领着家将迎了上来。 刘宠的爵位很高,堂堂陈王自然不是刘祯这种破落的刘氏子孙能够比拟的。至于家将,张扬虽然不允许任何人蓄养家丁,但权贵家中奴仆却是不可避免 的,这些人都是他招揽来的亡命之徒,有不少曾经是各诸侯麾下的将官,走投无路之后被刘宠所收留。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人是其他刘氏子孙的家丁,还有他养在府外的死士,总共加起来大约两三千人。 刘宠本人同样武艺高强,若非当年袁术实力太过强大的话,天下诸侯之中必然会有他的一席之地,而且可能不比刘表、刘璋等人要差。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是从彼此那热切的目光之中,却能清楚的看到彼此的心意。 重重把头一点,两军汇合在一处,三千余人马,浩浩荡荡向着晋王府狂奔而去。 那八百刘辩的宿卫虽然心中有些奇怪,但却并没有想太多,他们是被童渊和王越两人训练出来的,平日里被灌输的也只是忠诚于刘辩的思想。虽然奇怪 王越和童渊两人为何没有前来,但黄金虎符却做不得假,而且他们也根本没有想到,有谁能在皇城之中,尤其是童渊和王越两人的看护之下逼迫刘辩。 所以自然而然便觉得这是刘辩的命令,自然也就唯刘祯之命是从。 晋阳,从来不是皇帝的晋阳,而是张扬的晋阳。 这些宿卫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在他们看来,今夜就是皇帝和晋阳之间的一场对决。只要能够成功,刘辩就能重掌朝政。 对于这些宿卫而言,朝堂上的争斗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皇帝,听从皇帝的调遣,皇帝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干什么便好。至于 其他的...纵然张扬的势力再大,与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关系,至少在希望破灭之前,或者说只要没有危及到他们的身家性命,那只需皇帝一声令下,他 们就绝对不会推辞。 八百铁骑和数千步卒在长街之上狂奔急进。 隆隆的马蹄声惊醒了许多街道两旁屋宇之中熟睡的百姓,胆子大的,小心翼翼地推开窗子查看着窗外的情形,胆子小的则将门窗全部闭严,躲在家中瑟 瑟发抖。 乱世之中的百姓无疑是精明的,或者说无奈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是谁要对谁动手,这些是是非非都和他们没有一点的关系。晋阳城究竟属于谁, 也并不重要,他们关心的只有他们自己,仅此而已。 但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着不好的预感,这一晚,或许晋阳城中将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 晋王府的大门紧闭,朱红色的大门在夜幕之下依旧格外的醒目。 两盏灯笼挂在大门的旁边,随着夜风轻轻摇晃,烛火忽明忽暗。 刘祯和刘宠对视一眼,依旧没有说话,但刘宠却不傻,当年能够聚集起十万兵马和袁术打得有来有回的家伙,自然不是一个军事白痴。他立刻率领着麾 下的家将把整条长街彻底封锁起来,将晋王府团团围在中央。 片刻之后,在刘祯无比焦急的眼神之中,一阵鸣镝从晋王府的后方响起,听起来无比的刺耳。 刘祯下意识地抽出腰间宝剑,厉喝道:“宿卫军,攻破府邸,活捉张扬家眷者,封万户侯,赏万金!” 这些宿卫本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此时重赏就在眼前,他们的双眼顿时变得一片通红,呼啸着便向晋王府冲去。 整整八个宿卫抬起一截足足需要三人才能合抱的撞木,向着晋王府仪门狂冲而去。 他们的速度很快,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登上台阶,撞上大门的时候,朱红色的大门却自己打开了。 两员膀大腰圆的壮汉率领着数百名士卒从府中狂冲而出。那两员大将相貌极为相像,身高俱在八尺上下,就连手中的兵刃都完全一样,俱为一根混铁大 棍,长约九尺上下,看重量绝对不低于六七十斤。 “蟊贼,可识得何仪(何曼)?” 两将各舞大棍,沉重的铁棍在他们的手中仿佛轻若无物,化作一道道黝黑的寒光,在空中肆意翻腾。只听破空的利啸声响起,当头两个抬着撞木的宿卫 被生生砸了出去,头颅瞬间四分五裂,红的白的肆意挥洒,泼洒在长街之上。 何仪、何曼兄弟对视一眼,兄弟两人本就心意相通,此时没有任何犹豫,两杆大棍同时刺出,仿佛两柄长矛一般插在包铁撞木之下。 兄弟俩气沉丹田,双臂较力,同时口中发出一声怒吼。 “开!” 足有四五百斤的撞木被兄弟两人挑动,翻翻滚滚飞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宿卫躲避不及,当场被那撞木砸得血肉模糊,鲜血混合破碎的肉糜,连带着那黏稠无比的脑浆,顺着晋王府的台阶往下流淌。 而跟在何仪、何曼兄弟两人身后的数百将士全部都是当年从战场上褪下来的老卒,虽说基本个个都有旧伤,不少还有残疾,有的瞎了一只眼睛,有人少 了一条胳膊,还有人腿脚不甚利索,但他们的杀法却无比的骁勇,配合也十分的默契,直把这群根本没见过血的宿卫逼得连连后退。 刘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是不是有什么埋伏。 不过转念一想,这晋王府毕竟是张扬的老巢,他的所有家眷都在此处,总会留下一些猛将和悍卒,未必就是事先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 而且他的手中足足有三千人马,刘宠同样是一员猛将,只要晋王府这里一旦出事,其他人马也会跟着一起行动。 最重要的是,赵云的麾下足足有三万人马,只要他能够顺利的进入城中,纵然孟拱率军前来又有何用? 到时候,就算张扬麾下有无数兵马,但他的家眷掌控在刘祯的手中,还不是得乖乖束手就擒? 想到这里,刘祯心中大定,高举宝剑呼喝着让麾下的人马继续冲击晋王府。 而此时此刻,整个晋阳城中喊杀之声四起,不少地方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翻滚的烈焰直冲天际。 随着晋王府战事的开启,刘氏子孙、汉室老臣和张扬之间的对决已经再无回旋的余地。 刘和等人率领的是临时拼凑出来的人马,还有大恩寺的僧侣,他们全部手举刀枪,在晋阳城中不断奔走砍杀。 其实在很早以前,刘和等人便已经就今天的事讨论过很多次,而且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 他们攻击的重点第一个肯定是晋王府,这毫无疑问,另外则是承平殿、百书楼、以及张扬系大臣的府邸,另外则是晋阳的南门。 晋阳四门之中,南门的防守最为薄弱,只要城门一破,早已等候在城外的赵云将顺势攻入晋阳,到时候,大局已定,孟拱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无法挽回 这样的颓势。 但不管晋王府也好,百书楼也罢,甚至连那处无名工坊、各个大臣的府邸,他们所遭遇的抵抗都非常的顽强。 而此时此刻,刘祯渐渐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何仪、何曼兄弟已经率人退回了府邸之中,不少宿卫将士跟着闯了进去,但却好像石沉大海一般,再没 有半点动静。 更为可怕的是,晋王府周围的喊杀声虽然依旧嘹亮,但是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喊杀声十分热烈,兵刃碰撞的声响响彻云霄。如此看来,刘宠应该 也受到了顽强的抵抗。 刘祯的心头闪过一丝阴霾,按道理来说,此时此刻,被张扬带走大部分兵力的晋王府已经应该被攻破了才是,怎么... 一股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刘祯的心上,但事已至此,前方纵然是龙潭虎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踏进去。 第1218章 晋阳(五) 刘祯有些犹豫。 他的身后尚有两百宿卫没有投入大战之中,等待着命令。他不知道是该让这些人马全部进攻,孤注一掷,还是看看情况再说。 他虽然不是第一天领兵,但面对这种抉择还真是第一次,这一刻,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平日里读得兵书战策已经被忘得干干净净,也没有了跟别人谈 论起来时的侃侃而谈。他只知道,如今不管是哪个选择都算不上完美,到底哪个好一些,哪个差一些,他分辨不出来。 书生领兵的弱点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或许当年纸上谈兵的赵括也经历过一模一样的挣扎,但有一件事刘祯却很清楚,晋王府必须尽快攻破,如此 一来,他们就有了要挟孟拱、张扬的资本,否则的话,真等张扬率军回来,赵云那三万大军根本不够看。 银牙狠咬,刘祯提剑大喝道:“传我命令,全军进攻,攻破晋王府,死活不论!” 在此之前,刘祯想的一直都是活捉张扬的家眷,毕竟这样才有威慑力,不管张扬在不在意自己的家眷,孟拱、田丰等人定然是不敢冒着张扬家眷被杀的 风险下令进攻的,只是目前看来,他的打算已经有些不太可能了。 “既然你们不知死活,那就休怪我下狠手了!” 刘祯满脸的狠毒,死死盯着头顶晋王府的匾额,喃喃低语,声音虽然低沉,但却透露着一股冰寒。 不过就在刘祯下达命令的那一刻,场上的战局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两名女将率领着数百人径直杀了出来,当先那员女将沉声厉喝道:“狗贼,我倒要看看,怎么个死活不论法!” 话音未落,一排投枪腾空而起,将数十名宿卫射杀当场。随后那女将一把摘下马鞍旁的方天画戟,扑棱棱一抖,万朵戟花凌空乍现,围拢而来的宿卫纷 纷被劈杀在长街之上。 那女将威风凛凛,一身金色的铠甲在火光之中散发着金光,身后血色的披风随着夜风微微飘荡,方天画戟寒光闪烁,端得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女将不是别人,正是张扬的王妃之一,吕布之女,吕玲绮。 别看吕玲绮从来不曾真正上过战场,但跟随吕布东逃西藏的日子,这些东西可没少经历,再加上她早已尽得吕布真传,虽说受限于女人的气力、体格等 等,注定无法和那些顶尖的名将相比,但一身武艺仍旧不可小觑。 虽说早已嫁为人妇,又刚刚诞下一子不久,但喜欢舞刀弄枪的本性使然,让她的武艺根本没有落下。甚至平日里没事还会锻炼她从徐州一直带来的数百 女兵,演练阵法,只是在外人的眼中,晋王府十分平静而已。 至于跟在她身后的女将也不是什么外人,正是马超的妹妹马云禄,她的武艺同样十分高强,一杆银枪挥舞开来,直杀得宿卫鬼哭狼嚎。 三百女兵从府中冲出来的那一瞬间,晋王府中突然响起了悠长不息的号角声,三长两短,正是陷阵营特有的讯号。 紧接着,一支支火箭从晋阳城的各处战场中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看起来十分的绚丽。 刘祯却被吓了一跳,他哪怕再蠢此刻也明白过来,这些火箭绝对是一种信号,只是这信号是发给谁的呢? 刘祯苦思半晌,却根本没想到有什么能够改变战局的人马存在,至于这支女兵,他同样没有放在眼中。在他看来,女人就是女人,在家服侍男人,看孩 子才是正经,战场这种地方,岂是女人能来的? 不过跟随在吕玲绮身边的马云禄发出的一声大吼却让他魂飞天外,魄散九霄。 “锦衣卫,出击!” 清冷的厉喝之中,晋王府面前长街的房顶和墙头上突然出现了一群身着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家伙。 “锦衣卫副指挥使荆轲、高渐离在此,犯上作乱者,杀无赦!” 在荆轲和高渐离的率领之下,锦衣卫将士纷纷从屋顶之上跳了下来,加入到战局之中。绣春刀挥舞开来,一阵寒光几乎将整片夜空照亮,更为可怖的是 ,他们每人还准备了一个小弩,时不时射出一两支小弩,射杀不断靠近的宿卫。 连弩经过马均这些年不断的改造,已经达到了能够装填十支弩箭的地步,并且进一步缩小了弩机的大小,使得锦衣卫的将士单手持弩丝毫不费力气,而 威力竟然也没有减弱多少。只是射程又被进一步缩减,但对锦衣卫这种平日里近身搏杀的家伙来说,这改良的连弩却是他们最好的帮手。 刘祯瞪大了他惊恐的双眸,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宿卫倒在血泊之中,仿佛被吓傻了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 而这个时候,吕玲绮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将过来,人马合一,大戟宛如一道银色的闪电,直接穿透了刘祯的胸膛,将其击杀在长街之上。 此时此刻,整个晋王府的周围全部都是锦衣卫的身影,荆轲和高渐离两人更是仿佛游鱼一般在人群中来回纵横,每动一下便有一名敌军倒下他们的剑下 。 一名武将挥舞大刀,从阴暗的小巷之中杀了出来。 “公干,有埋伏,速走!” 来人正是刘宠,他本准备从后门杀入晋王府中,哪成想连院墙都没靠近就被一群锦衣卫用连弩逼退。他麾下全部都是乌合之众,哪里见过这等凄惨的场 景,甚至没等锦衣卫发起冲锋便四散而逃。 刘宠从小巷中杀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刘祯被吕玲绮挑杀。 他的一双眸子瞬间变得通红,十余年的战乱,刘氏子孙早已凋零,如今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刘氏子孙都是有数的,他平日里和刘祯的关系也很好,否则 也不会冲出来给他报信。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看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副场景。深吸一口气,他心中清楚,今夜的行动只怕早已落到了有心之人的眼中,想要杀出去只怕是千难万 难。 “狗贼,还公干命来!” 怒吼一声,刘宠催马举刀,径直向吕玲绮扑去。 何仪、何曼见状大怒,呼喝道:“无耻贼子胆敢放肆,吃某家一棍!” 兄弟两人大步流星地冲过去,径直拦在刘宠的去路之前,何仪大棍高举,当头砸下,刘宠不敢怠慢,连忙举刀封堵。可何曼的大棍也没有闲着,挟裹着 他那恐怖的巨力横扫而至,正中刘宠胯下战马的脑袋。 “砰!” 一声闷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畔,刘宠的战马不差,但终究也是血肉之躯,怎吃得住何曼混铁大棍的攻击。只见那硕大的马头瞬间被砸碎,滚烫的鲜血瞬 间将兄弟两人浸透,但他们却没有一点闪避的意思。 刘宠被摔得头昏脑胀,还没来得及爬起身来,却见何仪、何曼兄弟两人大步上前,一人拽住他的一条腿,同时用力,竟然生生将刘宠撕成了两半。 兄弟两人一手持棍,另一手则抓着刘宠的半片尸体,追着宿卫便是一阵狠杀,那狂暴的样子,和地狱中冲出的魔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宿卫们不差,能够坚持到现在还没有溃散,绝对能够算得上一支精兵,但从未上过战场的他们何曾见过这等恐怖的景象,不少人被吓得跪地请降,更多 人向丢下兵刃,顺着长街四散逃去。 晋王府的战事从开始到结束,持续了不过区区半个时辰的时间,张征大步走入晋王府,来到吕玲绮面前,抱拳拜道:“孩儿无能,竟让姨娘亲自上 阵...” 吕玲绮摇摇头,开口喝道:“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作甚,晋阳城中想必还有不少的宵小,该做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甚清楚,你自去做便是。 ” “府中无需担心,自有我和云禄来看顾,早早解决了叛逆,也省得百姓们提心吊胆,小心一些,莫要让你父王失望。” 说完,吕玲绮根本不等张征答应,便率领人马退回了晋王府中。 “孩儿谨遵姨娘之命。” 说罢,张征翻身上马,沉声喝道:“荆轲、高渐离,莫要再和这些人纠缠,率人随我走!” 荆轲和高渐离立刻解决了自己的对手,大声应诺道:“末将谨遵世子之命!” 鲜血早已将长街染得一片通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但张征就如同毫无察觉一般,纵马向着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荆轲和高渐离率领着锦衣卫紧随其后,而晋王府朱红色的大门在这一刻轰然关闭。 今夜,整个晋阳城注定将会笼罩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第1219章 晋阳(六) 刘和发现,事情已经偏离了他的控制范围,跟早先的计划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率领着家将和招揽的亡命之徒,攻打的是皇城外的承平殿。这座大殿不算在皇城之内,本是百官办公的地方。 其实一开始,百官都在晋王府前院办公的,只是那个时候张扬的麾下都是他一系的臣子,不像如今这么复杂,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后来,一者,张扬常年不在,晋王府后院又住着女眷,百官进进出出不像话。二来,随着汉室老臣和刘氏子孙抵达晋阳,再在晋王府办公无疑变得十 分不合适。毕竟刘辩还是名义上的天子,总要顾忌他的颜面。 于是乎,田丰便特意在靠近皇城附近选了一个地方,建造了这么一座宫殿,作为百官办公的场所。 在刘和看来,这个地方象征意义很大,毕竟是百官办公的场所,但守卫却未必森严,毕竟如今是大晚上,除了一两个值守的官员之外,应该没什么人才 对。 可大战开启之后,刘和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十分离谱。这座大殿的守卫非常严密,严密到了他折损数百人手,竟然没人能够踏进大殿一步。 镇守承平殿不是别人,正是西凉悍将韩德,当初在征讨幽州之时,韩德身受重伤,便被送回了晋阳,经过半年的调养,他的伤势已经无碍,可中原的战 事已经完结。无奈之下,他只得临时听调,前来这承平殿镇守,等待张扬回来之后再做安排。 对于这个职务,韩德是不喜欢的,他不是个安分的人,更不喜欢看家护院,答应担当这个任务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想闲着而已。不过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是,这个在他看来无聊到了极点的任务竟然还能带来一点惊喜。 韩德手提大斧,亲自率人冲杀,要知道他麾下的将士同样是西凉出身的悍卒,又经历过数次血战,哪是刘和麾下那群乌合之众能够比拟的? 整整半个多时辰,刘和的三千兵马毫无寸进,根本没能奈何承平殿半分,而在承平殿外,尸体已经布满了整条长街,鲜血肆意挥洒,流淌的宛如一条小 溪。 刘和万分肯定,若非这韩德麾下的人手不足,此时自己还能不能安然站在这里都是一个问题。 “皇叔,大事不好!” 正在刘和发愁如何攻破这座大殿之时,一名家将披头散发,浑身鲜血地冲到了他的面前,大声道:“东平侯攻打那无名工坊,被流矢射杀,其余各处的 进展皆不顺利!” “广武侯让小的前来禀报,小人屠或许早有防范,还请皇叔速速退往皇城!” 东平侯名叫刘基,齐悼惠王刘肥之后,东莱牟平人,原扬州牧刘繇之子,在刘繇战败之后,他便带着家人逃到了许昌,投奔曹操,被曹操任命为县令。 后来许昌被攻破,刘基直接辞官来到了晋阳,被刘和纳入宗室之中,又被刘辩封为东平侯。 至于广武侯则是刘馥,早年是沛国王一支,不过后来因犯错被取消了封地。刘馥早年居于江北寿春一带,算是袁术的部下,不过在曹操起兵讨伐袁术之 时,他说服袁术部将戚寄和秦翊两人率领部下投奔曹操。曹操大喜,任命他为丞相府掾属。 后来许昌被破,他被朱元璋、杨坚等人劫掠,后来又辗转来到了晋阳。如果按照族谱的话,这刘馥比刘辩要大上一辈,和汉灵帝刘宏是平辈,所以被刘 辩封为广武侯,也没什么具体的职务,主要就是辅佐刘和,打理晋阳的宗室,才华十分出众。 此次行事,刘馥奉命镇守北宫,算是总督全局的角色。 刘和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慌了,急忙问道:“刘祯、刘宠那边情况如何?” 其实分散攻打各处,最重要的还是晋王府,只要能够拿住张扬的家眷,那之后的事将会变得十分简单,相反的话... 家将不敢怠慢,开口道:“皇叔,听闻刘祯大人那里的情况也算不得好,曾派人传信,说是在晋王府遭受了猛烈的抵抗,急切之间想要拿住张扬的家眷 ,只怕不可能。” 刘和的心里一咯噔,他实在想不明白,张扬、刘伯温等人全部不在晋阳,张征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田丰、寇准等人智谋不差,但对这阴谋诡计却不 擅长,还有谁能看破他们的计划? 想到这里,一个阴森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贾诩! 怎得把这个阴人给忘了? 这一刻,刘和额头上冷汗滚滚,若是他们的所有计划没能瞒过贾诩的话,那事情只怕是... “撤退,立刻撤退!” 想到这里,刘和不敢犹豫,大声下令,立刻率领麾下将士退往皇城。 承平殿的宿卫正在拼死搏杀,但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们的敌人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向左右望去,长街静悄悄的,也没有援 军前来的迹象,这些人怎么就退了? 韩德持斧肃立,大口喘着粗气,他的伤势虽然已经好了,但在床上躺了半年,骤然经历这么惨烈的搏杀,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将军。”副将来到韩德身边,开口询问道:“那些乱臣贼子逃了,咱们追不追?” 韩德有些意动,但还是摇头道:“不追,不要急,他们难不成还能长出翅膀飞出晋阳城?立刻派人通报世子,就说反贼已经退往了皇城,挟持了陛下。 另外再派人通知孟拱将军,请其率军前来,你等立刻随我前去这些反贼的府邸,将这些乱臣贼子的家眷全部拿下,押往皇城!” “遵命!” 八百将士没有丝毫犹豫,纷纷翻身上马,跟随在韩德的身后顺着长街狂冲而去。 他们的身后,只留下一座空空的大殿,别说官员和守卫,甚至连一个奴仆都没有。 其实早在数日之前,田丰等人便已经接到了贾诩的提醒,虽然不敢确定真假,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们还是秘密将承平殿中的公文全部送到了晋王府 中。一些张扬系的臣子甚至举家住进了晋王府,只有田丰、寇准等家中同样有些不俗守卫的还留在自己的家中。 而孟拱为何没有出现,原因其实也无比的简单,他被人堵在了大营之中。 此事听起来有些荒谬,毕竟孟拱麾下可是有着一万人马,而且还都是精锐,仅凭一些乌合之众怎么可能将他堵在大营之中? 但这事还真不奇怪,孟拱确实有一万人马,但除去分散在晋阳四门之上的镇守的士卒和看守各个大臣府邸的将士之外,军营之中不过两三千兵马而已。 圆空当年被张扬率众屠杀大恩寺,又被刘辩下令斥责,明面上不敢再招揽任何的人手,更不会准备什么兵刃、铠甲,但暗地里,这事根本就没有停过。 这数年来,他招揽了足足五千信众,这些人都是最为虔诚的信徒,表面上都是晋阳城的百姓,暗地里却分散在各个宗室的家中操练。有了这五千人马, 再加上宗室们招揽的一些亡命之徒,堵住孟拱的两千人马并不算什么难事。 否则的话,刘和等人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起事,不然就凭孟拱那两三千人马也足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得到刘馥通知之后,宗室人马纷纷撤退,进入北宫之中。不过当关闭宫门,清点人数之后,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的难看。 因为原先聚集起来的小两万人马,在区区一个时辰之内,竟然折损了一半有余,虽然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包围军营的那批人马,但这个损伤依旧让人触目 惊心。 如果仅仅如此的话,那还罢了,他们从没有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群乌合之众的身上,但宗室的折损却让所有人痛彻心扉。 除了已经确认战死的东平侯刘基之外,另外刘祯、刘宠、刘琰、刘放等十余名宗室不见踪影。 虽然还不清楚这些人的生死,但在场众人却清楚,这些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圆空似乎有些难以相信眼前的状况,怒喝道:“怎会如此?我们的计划无比周详,为何会出现这等情况?” 刘馥算是为数不多还保持冷静的人,他缓缓道:“只怕我们中间有叛徒告密,就如同那刘先一般。今日这情况,很明显晋王府早有准备,只等我们出手 ,若是没有叛徒的话,晋王府的人怎么可能未卜先知?” 叛徒?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刘馥谈起刘先,证明此事并非不可能。霎那间,恐慌的情绪在众人之中肆虐,原本亲密的同族在他们眼中仿佛每 一个都像叛徒,不相信的种子已经种下,并开始茁壮成长。 第1220章 晋阳(七) 圆空和刘和两人目光森冷,面目狰狞地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可是入眼的,全是无尽的慌张和恐惧。 他们两人都和张扬有血海深仇,并且没有化解的可能,自然不会彼此怀疑,但是其余的宗室...说实话,他们在大骂刘先的同时,何尝不是在羡慕刘先 ?如果张扬能给他们抛出一根橄榄枝,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效仿刘先、刘晔,富贵、权势就在面前,谁又会去管什么汉室子孙,反正能够继承皇位的 又不是他们。 “你们...” 刘和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圆空拉了一下衣摆,低声道:“皇叔,这个时候可不能内讧,外有强敌尚未解决,若是自家再乱起来的话,后果无需贫僧多说 。” 刘和强压怒气,低声问道:“那现在应该如何?若是被张征那小兔崽子召集起来人马,攻破皇城的话,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皇叔稍安勿躁。”圆空安抚刘和一句,大声道:“诸公切勿担心,孟拱的一万人马除去分散在城墙驻守的兵马之外,最多只能凑起三五千众罢了,凭 我等的兵马坚守皇城没有任何问题。只要等城外的赵云将军攻破城池,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更别说我们还有大月氏的二十万兵马,之前昆西国主传 信回来,说他已经带兵前往了汉威城,只要能够说服蔡翁,他就率军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晋阳城下。到时候,就算小人屠领军回来,我等也没甚好怕的 。” 如果只从理论上说的话,圆空的计划确实算得上周密。 但实际上,这些汉室子孙对于昆西的二十万兵马并没有太多的感觉,毕竟他们虽然比百姓多了一些见识,但心中也清楚,西域实在太远了,就算能够拿 住蔡邕,或者说蔡邕主动配合,能不能抵达晋阳还真不好说。 他们更看重的是城外赵云的三万人马,若非当初圆空劝说他们的时候有这三万人马打底,就算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未必敢跟着圆空作乱。 毕竟上书刘辩,逼皇帝和张扬对着干是一回事,自己赤膊上阵又是另一回事,真正心存汉室,不畏生死的,又有多少人呢? 刘和也露出一脸笑容,安抚众人道:“圆空大师之言不错,而且诸位可别忘了,陛下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一句话,顿时让众人慌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没错,陛下是在我们这一边的,只要陛下在,我们就能占据大义之名。 这个时刻,虚无飘渺的大义之名已经成为了这群汉室子孙心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论相不相信,他们也只能狠狠抓住。 刘馥眼珠一转,开口道:“圆空大师,必要之时,还是得请出陛下平息这次纷乱...陛下那边,可有问题?” “当然没有问题,陛下万分支持我等,更希望能在我等的帮助下去除奸邪,重掌朝政,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圆空没有任何犹豫,张口便回答了刘馥的问题,但是双眼却不自觉地向一旁的邓展看去,眼中询问的意味显得十分急切。 邓展微微点了点头,其中的意思也十分明确,无非是在告诉圆空,不要担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大不了悄悄把刘辩干掉,将罪责推到张扬的头上,然 后扶刘协上位,想来这些人也没有什么话说。最重要的是,刘协能够完美取代刘辩,他们是亲兄弟,都是汉灵帝刘宏的儿子,远远不是另立一个宗室子 弟能够比较的。 圆空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大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皇城之外,越来越多的将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都属于张扬一系,或者说整个并州,除去圆空、刘协等人手下的那些人马之外,其余的将士都能 算作张扬一系。 这些将士在皇城之外已经组成了大阵,整整齐齐,盔明甲亮,滚滚杀气直冲云霄。 城下亮起无数的火把,将整个皇城外照耀得一片灯火通明,而城中还在不断传来无尽的喊杀声、哭嚎声,但有了保证的刘氏子孙们却并没有赶到恐慌。 就在此时,城外的人马突然一阵骚动。 圆空、刘和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连忙登上宫墙向外看去。 只见早已列好的大阵猛然分开,一支人马从一众将士让开的通道中径直来到城下。当先一匹浑身雪白的西域大宛天马迈着轻巧的步伐来到城下,马背上 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一身黝黑的铠甲十分合身,身后血红色的苍狼战袍随着夜风微微飘扬,手中握着一柄陷阵斩马刀,面庞虽然略显稚嫩,但看上去却和张扬有三四分相像 。 少年的身后,荆轲、高渐离两人步行相随,他们两人右手提着绣春刀,雪亮的刀刃上还有鲜血正在顺着血槽缓缓滴落。左手则挽着数颗人头,随着他们 的步伐轻轻晃动、相撞,发出一阵闷响。 有眼尖的人,已经借着火光看清了荆轲和高渐离手中人头的相貌,忍不住惊恐的大喊起来:“是昌平侯...” “还有陈王!”一人惊恐的大喊起来,“你们看到没有,陈王的头颅都被劈成了两半!” “闭嘴!” 刘和回身怒吼,心中暗骂:一群看不清形势的蠢货,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慌,深怕自家将士不害怕不成?冷静,我一定要冷静! 心中虽然重复着冷静,但刘和的声音中却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 “城下何人,报上名来!” 相比于刘和,仿佛张征才是那个三十余岁,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只见他微微一笑,抬头看着城上众人,缓缓开口道:“晋王世子张征,见过皇叔。” 荆轲、高渐离两人同时举刀,大声嘶吼道:“大王万胜!” 刹那间,城下一众将士齐声怒吼,大王万胜的呼号声直冲云霄,汇聚在晋阳城的上空,久久不歇。 刘和并非没有经历过战阵,当年还在幽州的时候,刘虞没少带着他上战场,如狼似虎的鲜卑人,狡诈阴险的匈奴人,他见识过很多。但就算如此,他依 旧被这怒吼声吓得脸色煞白,双腿战战。 至于那些养尊处优的刘氏子孙,比刘和更加不如,一些胆小的直接被那声浪震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那样子,就和被摔在岸上的鱼 没有任何的区别。 圆空知道不能让这股气势继续下去,否则的话,无需城下的兵马动手,这些蠢货自己就能把自己吓死。 深吸一口气,圆空踏前一步,大声喊道:“敢问世子,你率大军前来,所为何事?要知道率兵攻打皇城可是诛九族的死罪!陛下宽宏大量,念在你年幼 无知,速速退走,陛下当会既往不咎!” 张征大笑道:“秃驴,不知你任何官职,敢在此处大放厥词?” 一句话,顿时让圆空哑口无言。老实说,刘辩虽然尊称他一声老师,但却没给他任何官职,甚至连国师都没有,在张征和一群皇亲国戚的面前,他自然 没有开口的资格。 不等他回话,张征继续喝道:“至于本世子为何带兵前来,那是因为有密报言,有人大逆不道,挟持陛下,图谋不轨,莫不就是你这秃驴?” “黄口孺子,胡说八道!”刘和见圆空被喝住,连忙上前喊道:“此乃晋阳,大汉皇城所在,朗朗乾坤之下,怎会有人造反?” 话虽然大义凛然,但不管圆空还是刘和,说起来却没有半分的底气。 也不算奇怪,如今的形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征已经占据了优势,他们说这些废话,无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希望援兵能够及时赶到而已。 张征收敛了笑容,手中斩马刀虚指宫墙,放声喝道:“圆空、刘和,你二人莫要狡辩,你等密谋造反,如今事情已经败露。今日我领兵前来,就是为了 救出陛下,平定你等这些叛逆。若是聪明的,立刻打开宫门,出来投降,否则的话,等我率军攻入宫中,尔等九族皆灭!” “九族皆灭,投降!” 士卒们的怒吼再一次响起,甚至比方才还要热烈,老实说,他们目前对张征的表现很满意。从前的张征,虽说顶着晋王世子的名头,但了解他的人并不 多,甚至还有传言说张扬不喜欢他这个儿子。 如果换成之前,张扬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论喜不喜欢,那个位置都是他的,这些将士们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但自从吕玲绮为张扬生下一个儿子之后, 这种情况就变了。 这些将士虽然愿意跟着张征前来平叛,但那是看在张扬的面子上,他们效忠的对象从来都是张扬,而不是什么旁人。但张征今日这一番表现却让不少人 暗中点头,此等威势,虽说比不过大王,但也是人中龙凤,并非如传言中说得那般不堪。 城头上众人被吓得瑟瑟发抖,不过就在此时,一支人马狂冲而来,让他们的眼中又升起一丝希望。 第1221章 晋阳(八) 城墙上所有人都在祈祷,他们渴望刚刚赶到的这支兵马是赵云的部下,这样就能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形势也会在瞬间逆转,他们将成为胜利者,而张 征...呵呵,到时候还有他选择的余地吗? 可惜的是,不知道今天老天是不是放假,并没有听到他们的祷告,来人的一声大吼击碎了他们的一切幻想。 “末将孟拱,见过世子!”孟拱翻身下马,右拳重重一擂胸口,躬身请罪道:“末将救援来迟,还请世子恕罪!” 张征斜睨城头一眼,翻身下马,一把扶起孟拱,笑道:“将军率军稳定城中局势,何罪之有?” 而韩德同样率军在孟拱之后赶到,他麾下的大军还押着千余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群人来到宫门之下,哭爹喊娘的声音直冲天际,城下顿时乱成 了一团。 刘和楞了楞,他不清楚张征把这些人弄来干什么,难道是想让这些百姓当炮灰,攻打皇城? 正准备开口喝骂,可借着火光,一个熟悉的面孔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底,让他的面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因为那张稚嫩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三岁的幼子。 心中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刘和惊恐的大喊道:“张征,你要作甚?” 这一手,刘和是真的没想到,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刘氏子孙,皇亲国戚,这身份几乎就是他们天然的保护伞,在最后结果出来之前,没人会觉得自己 的家眷会受到什么威胁。毕竟就算他们失败了,一般来说,他们的家眷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安排人马驻守自家府邸的原因。可眼 前的情况却让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们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张征不敢,这个小崽子没有那么大胆子,可多少人能够骗过自己,只有他 们自己心里才清楚。 “我父王曾经教给我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张征缓缓开口,似乎是在对宫墙上的众人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你等犯上作乱倒还罢了,但攻打晋王府,为了不就是拿住我等,威胁父王?为何你们做得,我就做不得?” “圣人有言,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我只不过是把你们想做的,还到你们身上,仅此而已。” 说到这里,张征突然放声怒吼道:“城上的人听好了,这些人都是反贼家眷!” “从现在开始,我每报数十下,若是宫门不开,那便有十人人头落地,报数百下,便斩首百人。报数到二百,若是宫门还不开启,反贼家眷尽皆斩首! ” 张征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城墙上的众人,语气无比阴森道:“我说话算话,究竟如何,你等的家眷是否能够活命,全在你们一念之间!” 按理来说,张征并不算是一个残忍的人,拿人家眷威胁的事,他也不愿意干,但是,刘祯、刘宠等人攻打晋王府的时候,这一切都变了。 张征就算脾气再好,也会不允许任何人攻打晋王府。因为那里不仅仅是代表着张扬权势的府邸,里面还有他最为亲近的家人。那里有一直疼爱他,待他 如己出的大乔,有了自己儿子之后,依旧挡在他身前,亲自上阵搏杀的吕玲绮,有每日缠着他玩耍的妹妹,有刚刚出生不久,还在襁褓之中,甚至连名 字都还没起的弟弟。 这些年跟随刘伯温、贾诩学习,又跟随田丰、寇准等人处理政事,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倔强无比,甚至同情异族的无知孩童。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父 亲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他所代表的就不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而已,此时此刻,他代表的是张扬,是晋王,是麾下无数的将士。所以,他不能退,退一步 就是万丈深渊,而且还会葬送自己所有的家人,以及始终跟随自己父亲的那些文臣武将!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而家人,就是张征的逆鳞! 听着张征的话,刘和等人瞬间变得无比呆滞,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张扬虽然残暴,但对他们这些刘氏子孙还算宽容,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敢如此大胆的原 因,可现在... “一!” 张征沉声大喝,锦衣卫们没有丝毫犹豫,瞬间上前从人群中拖出十个人,也不管男女,不分老幼,押着他们就在宫门之前跪了下来。 “二、三...八、九、十!” 张征的语速很快,在一片哭喊声中,他的声音无比冰冷,似乎是根本不想让城上的人投降,甚至根本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十个数已经数完。 “动手!” 荆轲大喝一声,锦衣卫们丝毫没有犹豫,十柄绣春刀同时落下,人头在地面上滚动,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宫墙和宫门之上,看起来无比的妖艳。 “我的儿!” “母亲!该死的小崽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城楼上,一名宗室当场昏厥过去,另一名则直接癫狂起来,手指城下的张征不住喝骂,那疯狂的样子,让人丝毫回忆不起来这位侯爷从前镇定、儒雅的 模样。 城头上的人还没从血淋淋的场面中清醒过来,城下报数的人却已经换了一个。韩德大声嘶吼,声音中带着残忍的畅快和杀意,他的语速比张征还要快上 三分,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再一次喊到了十。 又是十颗人头落地,依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张征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却没有任何的表示,任由那越来越激烈的哭嚎声直冲天际。 始终跟在张征身旁的周不疑察觉到了他那斯不忍,纵马上前,冲着那群在长刀之下瑟瑟发抖的宗室家眷大声道:“有不想死的人吗?立刻让他们打开宫 门,你们就能活命!” “爹,孩儿求您,开门,把门打开,孩儿还不想死啊!”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冲出人群,跪在城楼底下大声哭嚎。 一个老妇人看到这情况,一把从头上摘下金钗,任由那头长发披散下来,大步向张征狂冲而来,嘶吼道:“该死的小杂种,我跟你拼了!” 张征身后的典弗飞马而出,掌中大戟横推向前,直接把那老妇人斩成了两段。 失去了下半身的老妇人没有立刻死亡,她满眼狰狞地盯着张征,双臂抠动青石地面,奋力地向前爬着。从腰部被生生截断的身躯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 的血痕,破碎的内脏沾染在地面上,发出一阵恶臭。 “七!” 数着数,韩德大步上前,一脚将那妇人的头颅踏得粉碎,朝着宫墙上大喝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叛逆的下场!” “别杀了,我投降,我愿意投降!” 一名宗室惊恐的大叫着,他害怕下一刻死在他面前的就是自己的家眷,他疯狂地冲到城门之上,向下大喊道:“开门,听到没有,立刻打开宫门!” “混蛋!” 圆空一声怒吼,邓展腾身而起,仿佛一只张开双翅的雄鹰,双脚在城垛上轻轻点了几下,便来到了城门之上,一剑将那哭嚎的宗室斩杀。 见不少人眼中闪动着仇恨的目光,圆空连忙挺身而出,苦口婆心道:“你等糊涂,女人死了可以再娶,儿子死了能够再生,你们若是打开城门,凭那小 杂种的狠辣,你等还有活路吗?” 刘和银牙狠咬,他清楚,自己此刻已经没有退路,现在打开城门除了城下那些家眷活不了以外,他们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配合圆空大喊道:“都别乱,坚持住,你们仔细听听,城中的喊杀声还没有停止,只要赵云将军能率军入城,那小杂种必死无疑!” “我在此答应诸位,只要我们能够夺下晋阳,那小人屠的家眷任由你们处置,是千刀万剐还是剁成肉泥,都任由你们施为,我绝不干涉!” 皇城之外,已经倒下了百余具无头尸首,妖异的鲜血几乎将整片宫墙都染成了红色。 哭声已然停止,剩下的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麻木,这一刻,他们就如同一群没有任何知觉的行尸走肉一般,冷冷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仇敌还 是亲人,这一刻在他们的眼中没有任何区别。 周不疑的嘴角抽搐半晌,轻轻开口问道:“世子,还杀吗?” 张征同样不好受,他不是第一次见杀人,更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但如此之多的人因为他一句话便命丧黄泉,依旧让他心里堵得慌。 “杀!”犹豫片刻,一个冷酷的字眼从张征的口中吐出,张征无比冷冰道:“今日我若放过他们,明日是不是就会有更多不知死活的人来害我的家人? ” “如果今日不是我等占据优势,而是他们攻破了晋王府,你说他们会放过我的家人,会放过我吗?” “走到了这一步,他们没有退路,我同样也没有。” 最终,还是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了吗? 张征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他回忆起了当年张扬带他出城,他看到那些异族被人抽打着修桥铺路时,自己向张扬恳求放过那些人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觉得张扬无比残忍,可现在他在做的,又算是什么呢? 周不疑打了一个寒颤,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当年做出的决定英明无比,这还只是张征,如果现在他面前的是张扬,那又该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韩德无所谓,在他看来,这些人死有余辜,如果张征下令收手的话才会让他失望,如今张征的命令可以说正合他的心意。 抬手一斧,将一人砍到在地,韩德正准备继续下令屠杀之时,一阵马蹄声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一队队人马从晋阳的大街小巷之中蜂拥而出,火光照耀之下,一杆墨色的大旗随着夜风轻轻飘扬,上面一个斗大的‘赵’字清晰无比的映入众人眼帘。 这一刻,圆空、刘和,以及剩下的刘氏子孙全部热泪盈眶,在心中充满绝望之后,这杆赵字大旗就如同一盏明灯,瞬间将他们昏暗的夜空照亮,让他们 早已绝望的心房中重新生出一丝希望。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赵将军,是赵将军来了,他来救我们了!” “援兵来了,该死的小杂种,老子定要将你千刀万剐,屠尽你晋王府满门!” 城楼上的人们相拥而弃,无意识地哭喊着,嘶吼着,大声咒骂着,尽情地发泄着他们压抑许久的情绪。 第1222章 晋阳(九) 狂喜在宫墙上的人群中疯狂蔓延,但所有人都没看到的是,张征的眼中不可遏止地闪过一丝笑意。 突然回身,冲周不疑微微一点头。 周不疑跟随张征已有两三年的时间,早已心意相通,况且这次的计划本就是老早便准备好的,此时也无需询问,直接上前在韩德耳边低语了两句。 韩德一愣,看向张征,见他点了点头,韩德没有任何犹豫,低声向麾下将士下令道:“放开那些反贼的家眷。” 晋军将士和锦衣没有任何犹豫,齐齐退后一步,周不疑立刻大吼道:“尔等还不逃,等着领死吗?” 本来已经被眼前的屠杀逼得无比麻木的宗室家眷听到这话,又看到身边已经没了晋军将士,立刻爬起身来,疯狂向着宫门的方向狂冲而去。 同时有人高声大喊道:“开门,快快打开宫门!” “开门,放他们进来,立刻开门!” 宫墙上的宗室们也疯狂了,他们拔出腰间的宝剑,朝着那些看守宫门的将士大声呼喝,仿佛他们不立刻打开宫门,这些宗室就会下去与他们拼命一般。 这一刻,没人去想这些家眷是怎么脱离大军控制的,他们只知道,援兵来了,他们有救了,就连家眷都脱离了敌军的控制,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 包括平素智谋卓绝,十分冷静的刘馥在此刻也无法淡定,跟着那些宗室在狂乱的大吼。 圆空可能是这些人中唯一清醒的一个,当然,这是因为他没有家眷,别人的家眷自然与他无关。不过,他却清楚,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保持镇定。 如今还远远谈不上胜券在握,只能说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而已,如果这个时候得意忘形,那后果很可能是致命的。 “皇叔,拦住他们,拦住他们,不能开门!” 刘和闻言回头瞪了圆空一眼,眼神中满是凶狠。要知道他的妻儿也都在城下,虽说立志要建立一番功业,但可不是谁都是刘邦、刘备,能够做到抛妻弃 子而无所谓。 “滚开!”刘和一把拉开挡在面前的圆空,怒喝道:“你个秃驴,没有家小,自然说的轻松。可我们的妻儿都在下面,如果再不开门,张征那小兔崽子 狗急跳墙的话,他们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说到这里,刘和不再搭理圆空,而是跟随在那些刘氏子孙的身后,向前狂挤的同时,疯狂大喊:“开门,立刻开门!” 霎那间,随着这些宗室的冲下宫墙,宫门后顿时一阵骚乱。 厚重的宫门,在这一刻彻底开启,仿佛一个不着寸缕,敞开怀抱的美女,没有任何遮挡地呈现在张征等人的面前。 张征的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心中在做着剧烈的挣扎。 “世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张征的耳边响起,张征回头,只见一脸阴沉的司马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双鹰目淡淡地望着前方慌乱无比的人群,眼神 古井无波。那模样,仿佛在望着的不是一群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群待宰的牛羊。 “仲达?”张征楞了片刻,轻声问道:“可是贾师来了?” 司马懿摇摇头,嘴角扯动,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淡淡道:“老师说,今日是世子的大日子,他不方便出面,只在家中等候世子的消息。” “这样吗?” 张征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只见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陷阵斩马刀,有些茫然地望着那洞开的宫门,挥刀斩下,大喝道:“动手!” 这一刻,张征似乎根本不清楚有无数的大军正在朝他狂冲而来,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后路已经被断绝,他的身躯笔直,甚至没有回头望了一眼。 韩德、荆轲、高渐离、孟拱等人丝毫没有犹豫,同时大声下令道:“世子有命,动手!” 随着他们的一声令下,整整千余名弓箭手齐齐踏出大阵,弯弓搭箭,锦衣卫们也拿出了自己的小弩,笔直地指向前方。 弓弦震动的声音连成一片,霎那间,一片阴云从晋军大阵之中升起,向着宫门前拥挤的人们攒落下来! 紧接着,在各自将领的命令之下,所有的晋军将士,包括锦衣卫们,动了! 他们迈着齐刷刷的步伐向着宫门推进,与此同时,箭雨便没有停歇,在他们的眼中,没有老弱,没有妇孺,站在对面的,那就是敌人! 皇城之外,尸体堆叠,血流成河,这一刻,再想关闭宫门已经成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死去的尸体阻隔着宫门,没死去的人们疯狂地向前狂冲,互相拥 挤,无数人摔倒,不是被箭雨射成筛子,就是被无数只大脚踏成肉酱。 “不!” 刘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为宠爱的小妾被人群挤倒在地,连同他那只有三岁,唯一的儿子,被淹没在人群之中,再也没能爬起来。 “该死,你们都该死!” 这一刻,刘和疯狂了,他拔出宝剑,无意识地劈砍着,两个宗室、四名看守城门的宫卫、无数狂乱的家眷倒在了他的剑下。 人们惊恐地看着刘和,他们不明白,平日里十分儒雅,带人接物温和有礼的皇叔怎么会成了这个模样。 张征摇摇头,似乎是不忍心看到这一幕,他缓缓拨转了胯下的战马,迎着纵马狂冲而来的赵云,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还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 “杀了他,杀了那个杂种!” 无数的宗室怒吼着,他们的表情无比狰狞,他们的脸上满是快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张征被赵云一枪刺落马下的景象。 而赵云也没有辜负他们的希望,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来到了张征的面前。 但是,他并没有像宗室们希望的那样,一枪将张征刺落马下,反而在圆空、刘和等人不敢置信,甚至疯狂的目光之中,翻身下马,右拳重重一擂胸口, 大声道:“末将荡寇将军赵云,见过世子!” “末将依照世子所给的名单,已经将晋阳附近所有的逆贼全部擒杀。阵斩贼酋一百零四人,活捉三千五百余人,听候世子发落!” 张征斜睨了宫墙一眼,眼神着带着不屑,随后翻身下马,一把扶起赵云。 “子龙将军乃是父王爱将,小子怎敢承受将军大礼?” “之前宫中传出消息,令师受了伤,但性命无碍,将军无需担心。” 赵云点点头,大声道:“多谢世子。” 伸手一拍赵云肩膀,张征笑道:“子龙将军,闲话稍后再叙,如今正是平定叛乱的时机。” “末将遵令!” 应诺一声,赵云翻身上马,径直来到宫墙之下,挺枪怒喝道:“城上的反贼听着,速速放下兵刃,跪地投降,否则的话,杀无赦!” 夏侯兰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大声问道:“子龙,你怎么了,难道老师的仇你也不报了吗?” 赵云冷笑一声,长枪虚指圆空,喝道:“小兰,莫要再被那秃驴蒙蔽,老师没死,只是受伤了而已。” “而且老师的伤势就是那秃驴干的,还有傅燮大人,都是那秃驴动的手。如今老师和陛下被那逆贼劫持,你还准备助纣为虐吗?” “试问大王若是想动手,可会不亲自回来?就凭这些酒囊饭袋,又凭什么能够察觉到大王的计划,并且主动发起攻势,大王可会让这些废物夺下皇城? ” 夏侯兰猛然回头,一双通红的眸子死死盯住圆空,喝道:“秃驴,这是怎么回事?” “夏侯将军莫要听他胡说。”圆空一脸冷汗,勉强开口道:“那逆贼定是贪图富贵,投靠了那小人屠,还望将军能够明辨是非,莫要轻信逆贼之言。” “子龙不是那样的人。”从小一起长大,夏侯兰自问这天下没人比自己更加了解赵云,所以当开口的人是赵云时,他没有怀疑。更何况这一夜的诡异, 他的心中早就充满了疑惑。 正如赵云所说,张扬如果真的想动手,他为什么不亲自回来?就算张扬是为了撇清关系,专门找他不在晋阳的时候动手,那凭圆空、刘和这些人,又怎 么可能发现张扬的计划,又在张扬的手中抢下刘辩等人?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圆空智计卓绝,一切都算到了,可今夜的事,明显是他们先发动的,不管是张征、孟拱等人都像被动应战,最多就是有所准备而已 ,这又如何解释? “狗贼,还傅燮大人命来!” 夏侯兰怒了,他是想为公孙瓒报仇,但他的心里却并不想搞什么阴谋诡计,战场上的事,自然应该在战场上解决,张扬杀公孙瓒,并没有使用什么下作 的手段,而他其实更希望堂堂正正的报仇。 若非圆空拿傅燮之死来欺骗他,又在起事之前临时通知他刘辩、童渊被张扬派人所杀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意这个计划。 这一刻,被欺骗的羞辱和傅燮、童渊、刘辩的仇恨同时涌上心头,夏侯兰挺枪便向圆空冲去。 “邓展,救命!” 圆空吓得大喝一声,往后疯狂逃窜而去。 第1223章 晋阳(十) 被圆空视为救星的邓展不知在何时已经失去了踪迹,而圆空也不是什么隐藏的武林高手,更没有在少林寺练习过什么武艺。 当然,这个时代根本也不存在少林寺。 但圆空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只见他仿佛一条游鱼,在人群中三钻两蹿便失去了踪影。 夏侯兰哪里肯放过他,只是认准了那颗光头便追,仿佛不将圆空斩杀,誓不罢休一般。 而刘和经过刚才的疯狂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光变得无比呆滞,脸上则带着嘲讽的笑容。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一心期盼的援军到了,但却化身成了索命的鬼差。 事到如今,刘和哪还能不明白,他们两三年精心的算计,苦心的隐忍,万全的谋划,倾家荡产的经营,原来一切都在那小人屠的算计之中...可笑自己 还洋洋得意,以为经过今夜之后,天下就会太平,大汉的火德将会继续延续下去。 还有那秃驴,连我们也被他算计了,陛下根本就没有同意此事,那我们做得这些是为了什么? 看着慌乱不堪的宗室,看着一地的尸首,这一刻,刘和只觉得无比嘲讽,本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将一切都算到了,可到头来,原本他们才是那群蠢笨如 猪的家伙。 “蠢货,都是蠢货,哈哈哈!” 这一刻,刘和疯了,在唯一的儿子死在面前,在所有谋划都落空之后,当大喜瞬间转化成大悲时,他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断了。 南北两宫的宿卫则有些迷茫,南宫校尉刘祯早就死了,北宫校尉夏侯兰不知所踪,虎贲中郎将刘和疯了,面对狂冲而来,如狼似虎的大军,失去了指挥 的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做。是束手就擒,还是继续反抗? 他们愣住了,晋军却不会。 锦衣卫在第一时间掌控了宫门,韩德、孟拱两人则率领着麾下的兵马开始抢占各处宫殿,而赵云带来的大军则展开了屠杀,四散而逃的宗室纷纷倒在血 泊之中,无一生还。 赵云却没管这些,此时此刻,他和夏侯兰两人只是在乱军之中,搜寻着圆空的踪迹。 并没有用了多长时间,在这个连男人都束发的时代,光头实在是太扎眼了。 圆空在麾下十几名僧众的护卫之下,爬上一匹战马的马背,正准备逃走。 可夏侯兰、赵云两人岂能容他在做下这等事后安然逃脱? 两人同举长枪,向着圆空狂冲而去,夏侯兰还不住怒吼道:“狗贼,还傅燮大人命来!” 两杆银枪突刺,两员大将就如同猛虎一般,一前一后向着圆空狂冲而去。 夏侯兰在前,赵云因为是从宫门杀进皇城的,所以落在了后面。那十几名僧众咬牙向着两人冲来,试图拦截夏侯兰和赵云,可他们又怎会是这两员大将 的对手,三五个回合便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圆空看到这幅场景,哪里还敢多留,手中马鞭狠抽,也顾不上辨别方向,只顾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小兰,追!” 赵云怒吼一声,手中银枪被他奋力掷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正中圆空坐骑的后臀。 战马惨叫一声,竟然被赵云的银枪生生钉在青石铺成的地面上。 圆空猝不及防,直接从马背上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直把他摔得眼冒金星,光溜溜的脑袋上瞬间被砸出一个大包,看起来十分可笑。 夏侯兰催马赶到,手中银枪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疯狂向着圆空的身上狂戳而去,同时口中怒吼连连。 “这一枪是替傅燮大人刺的,这一枪是替陛下刺的,这一枪是替老师刺的...” 霎那间,圆空身上便多了十余个透明窟窿,死得不能再死了。 “小兰。” 赵云先是一把抽出自己的银枪,随后抱住状若疯魔的夏侯兰,安抚道:“小兰,他已经死了。” “死了?”夏侯兰抬起头,看了一眼赵云,通红的双眸顿时恢复了一丝清明,右手一松,长枪跌落于地,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轻轻问道:“子龙 ,我是不是很蠢,竟然被这么一个狗贼玩弄于鼓掌之中?” “没关系。”赵云同样轻声道:“都过去了,大王和公孙将军之间的事,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你又何必再执着于报仇?况且公孙将军到死也没有怨恨大 王,反而是大骂袁本初,你我都错了。” “这样吗?”夏侯兰先是一愣,随后苦笑道:“可笑啊,原来我连复仇都没找对目标,实在可笑。”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初还不知死活地前往西域挑战大王。”赵云摇摇头,道:“小兰,你且安心,世子宽宏,大王那里,自有我去分说,哪怕拼着 官爵不要,也定要求大王饶你一命。” ... 此时此刻,皇宫佛堂之外,一个略显伛偻的身影出现于此。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伤口无比的诡异。 方才便不知所踪的邓展拜倒在老者的面前,开口道:“邓展见过大人,陛下和童渊、王越都在佛堂之中,没有性命之忧,但陈留王却不知所踪。” 贾诩点了点头,开口道:“无妨,想来曹家那小子应该正在等着刘协,那小子可不会手下留情。且先随我见见陛下。” “遵命!” 应诺一声,邓展前头开路,贾诩紧随在后,两人大步踏入了佛堂之中。 童渊和王越早已醒来,只是两人年纪大了,失血过多,如今别说搏杀,想提起兵器都是一件难事,纪风倒是完好无损,可他却没有一点武艺在身。外面 的情况不知如何,刘辩等四人也不敢乱动,只得留在佛堂之中,等待消息。 “臣贾诩,拜见陛下。” 贾诩? 刘辩先是一喜,随后楞了一下,有些反应了过来。 “御史大夫这是来取朕性命的吗?” 刘辩不蠢,从贾诩出现在此处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些想明白了,虽然其中细节不甚清楚,但他明白,作为张扬最为倚重的谋主之一,既然贾诩在晋阳, 圆空、刘和等人的所作所为根本瞒不过他,再加上邓展对他恭敬的态度,只能说明这一切都是贾诩暗中指使,或是说他放纵的结果。 童渊和王越见到贾诩,本来还松了一口气,毕竟张扬无论如何,都不曾对刘辩如何。可刘辩那一句话说出来,顿时让他们如临大敌,警惕地看着贾诩, 仿佛蓄势待发的猛虎,随时准备扑过来。 “如果我是你们的话,就不会乱动。” 邓展幽幽的声音响起,让王越和童渊一阵无奈,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们心中清楚,此时此刻,凭他们的状态,绝对不是邓展的对手。 “臣不敢。” 贾诩没搭理他们,只是看着刘辩,缓缓开口问道:“只是这皇位,陛下还坐得安稳吗?” 刘辩没有奇怪,一双眸子直视贾诩,问道:“可是晋王让你来的?” 摇摇头,贾诩正对着刘辩跪坐下来,不带任何感情道:“大王念旧情,不到天下平定的话,想来不会走出这一步,只是为人臣子的,自然要为主上分忧 ,陛下以为呢?” “原来如此。”刘辩摇摇头,长叹道:“看来朕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死,圆空想将朕置于死地,御史大夫也是如此,看来朕今天是不得不死了。” “非也。”贾诩笑道:“陛下误会了,大王一诺千金,当年承诺不杀陛下,臣自然不好违背大王的意愿。只是陛下也看到了,就算来日大王登上皇位, 让陛下当个富家翁,但如圆空、刘和这等阴谋之辈必然层出不穷。他们并非出自陛下的授意,但却会打着陛下的幌子,每一次,都会让无数无辜的人血 流成河,这又是何必呢?” “是了,御史大夫说得不错。”刘辩也点头道:“朕本以为朕与世无争,等某一天,将这皇位让给晋王之后便能万事大吉,这天下再与我没一点关系。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圆空、皇叔等人在乎的其实并不是谁当皇帝,而是他们能有怎样的权势,这些人自古便有,以后也绝对不会少,只要朕活着,他们 就会打着朕的旗号来反对晋王。一次两次,晋王不会怪罪于朕,但若是一直下去,只怕是...” “陛下聪慧。” “聪慧?当年董卓可是因为朕愚不可及,废掉朕的。”刘辩自嘲的笑笑,问道:“御史大夫可是劝朕自尽的?” “不是,臣劝陛下走。” “走?” 刘辩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贾诩。 “没错。”贾诩点头道:“宫中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宫外,出去之后,陛下不管是想礼佛,还是想做富家翁,都由着陛下。太后,陛下也可一并带走 。待陛下走后,臣会放一把火,如此一来,皆大欢喜,陛下以为呢?” 片刻之后,贾诩望着燃起熊熊烈焰的佛堂,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第1224章 杀了他! 就在佛堂燃起熊熊烈焰的时候,一小队人马却悄悄从皇城侧面的一处角门里退了出来。 这里十分偏僻,本是为了方便宫中下人出去采买而开的,所以就算皇城的正面已经变成了一处鲜血屠场,这里也依旧保持着宁静,仿佛这晋阳城中发生 的一切都与此处无关一般。 “陛下,安全。” 前面一名家将模样的人先是左右探查了一下情况,随后回身对那马车轻声开口,仿佛深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回去,立刻回去,你等记住,今天发生的事谁都不准开口,否则的话,休怪我不讲情面!”马车中传出一个略显惊慌的声音,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着不 许声张,但还是忍不住阴狠地抱怨道:“废物,一群废物,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肯定,可所有的动作都没能逃过小人屠的眼睛,我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 这群蠢货!” 身边的家将苦笑一声,他依稀还记得自家主子当初听到这个计划之时兴奋的样子,甚至一夜都没睡着,如今却一口一个蠢货,这可真是... 马车中的不是旁人,正是一心幻想着重新成为皇帝,掌控权势的刘协,不过他见机早,而且在刘辩没死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站在台前,这才使得他 逃过一劫,在赵云率军抵达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大势已去,连忙率领着自己的数十家将悄然从这处角门准备逃回自己的府邸。 在他看来,虽说今天的事失败了,但和他的关系却不大,圆空、邓展必死无疑,而其他人从头到尾都不清楚他的存在,只要能够逃回自己的府邸,那今 天的事完全可以糊弄过去。 而且如果刘辩再死在这场动乱中的话,那他完全还有机会重新成为皇帝! 毕竟如果张征不傻的话,一定会杀掉刘辩,为小人屠上位铺好道路,而小人屠为了显示自己并未篡位之心,有很大的概率会重新扶持一个刘氏子孙成为 皇帝,然后再找个时机登上帝位。 按常理来说,刘辩一死,他那刚刚三四岁的儿子自然会顺理成章变成皇帝,但是,张扬需要的是一个傀儡,一个在未来几年中能够禅位于他的傀儡,如 果扶植刘辩的儿子上位,那难免会落得一个欺负孤儿寡母的名头,传出去可不好听。 这个时候,他刘协便会是最好的人选,而他有信心,只要能占据那个大义之名,他绝对会比刘辩做得更好,这天下究竟如何,犹未可知! 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尽快赶回府中,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而他一切都不知道的样子,否则的话,别说什么当上皇帝,只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催促麾下人马道:“快一点,别被发现。” “狗贼,想去哪里?” 刘协的话音还未落下,一声大喝却猛然响起,震碎了夜晚的宁静。 悄悄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刘协心中顿时一苦,大喝的人他十分熟悉,正是曹操的黄须儿曹彰。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刘协道:“子文,你怎得在此处?” 曹彰的脸色一片冷肃,望着刘协道:“这话,应该是某来问你吧?” “我...”刘协眼珠一转,苦苦哀求道:“子文,姐夫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看在你姐姐的份上,让姐夫回去,行不行?” 当初刘协在许昌的时候,曹操就将自己的女儿曹节送入宫中,成为了刘协的皇后,所以他才意图靠这层关系让曹彰放自己一命。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曹彰的双眼顿时变得无比通红,宛如疯虎一般冲了上来,一枪将刘协的家将刺落马下,三两招将那 些护卫杀散,随后一跃而起,站在车辕之上,揪住刘协的衣领,怒喝道:“狗贼,你还有脸提我姐姐?” “昨日那人来通报的时候,我还不信,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晚了一会,就那么一会,我姐姐...” 说到这里,曹彰的双眼几乎能滴出血来,一拳重重砸在刘协的眼眶上,疯狂嘶吼道:“狗贼,小爷已经去过了你那陈留王府!” 刘协一张脸瞬间变得无比惨白,也顾不上眼睛剧痛,惨笑一声,挣扎道:“就是我做的,怎么样?告诉你,小人屠还用得到我,你不能杀我,否则的话 ,小人屠会灭了你曹家,还有夏侯家,你不能杀我!” 曹彰通红的血目中顿时露出一丝清明,如果换成之前的话,他绝对不会考虑这么多,但曹操临死前嘱托他顾全曹家和夏侯家的场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 海之中。 他不想让自己的父亲失望,可他也忘不了自己赶去陈留王府之中,姐姐倒在血泊之中的场景。 从小到大,大兄曹昂虽然对他们这些兄弟关爱有加,但他总是忙碌的,二兄曹丕为人阴沉,就算有什么感情也不会表露在外,姐姐却总是温和地关切着 他们,纵然不是一母所出,纵然姐姐作为女儿,受到的待遇绝对没有他们这些儿子好,可她却没有任何的怨言,疼爱他们依旧。 可就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却被这么一个狗东西给... 曹彰咽不下这口气,可曹家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曹家,大兄被张扬留在了身边,二兄不惜投靠了张征,就是为了保全曹家,他作为老三,什么事都没能为 曹家做,难道如今还要将曹家毁在自己的手中? 看着曹彰那张纠结的面孔,刘协仿佛认命了一般,他清楚,既然曹彰出现在这里,那说明自己的一举一动同样没能逃过别人的眼睛,而他之前想的一切 也彻底无法实现了。 “哈哈哈。”刘协大笑道:“那个蠢女人,临死还在求我不要这么做,她只是怕曹家被连累而已,那个贱人,贱人!” “我一剑就刺入了她的胸膛,你知道吗,她当时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仿佛在问什么。那个蠢货知道什么,嫁给了我,竟然还想着曹家,这种吃里爬外的 贱人,留着她干什么?” “嗷!” 一声怒吼,长枪落地,曹彰重重一拳砸在马车之上,那马车瞬间四分五裂,拉车的两匹战马竟然被这股巨力生生掀翻在地,而曹彰和刘协两人也落到了 地上。 刘协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但他却感到曹彰那只抓着自己,仿佛铁钳一般的左手略微有些松动。 “来啊,杀了我!”刘协大吼道:“刘家已经完了,让你曹家和夏侯家来陪葬也是好的!” “怎么,你不是要为你姐姐报仇吗?杀了我啊!” “杀了他!” 一声清冷的低喝突然在曹彰和刘协的耳边响起,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不知何时,张征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世子,我...” 曹彰有些艰难的开口,按照他的性格,这句世子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但为了曹家,他却必须开口。 “杀了他。”张征似乎是怕他们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加大音量道:“不论任何罪责,我一肩担之。” 刘协不敢置信地看着张征,疯狂的呼喊道:“你不能,晋王还需要我,杀了我,你父亲还如何登上皇位?” 张征朝着刘协森然一笑,不屑道:“父王征战一生,今天的一切都是他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如果他想当皇帝,没人能拦住他,如果他不想当,也无人能 够逼迫他,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难不成父王还会为了你这个狗东西杀了我?” 张征转头望向曹彰,继续道:“子文,还在等什么,你不是要为你姐姐报仇吗?” “桀桀桀...” 曹彰没有回应,从干涩的嗓子中挤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突然朝天大喝道:“姐姐,你看到了吗,我给你报仇了!” 反手抽出腰间长剑,一剑戳进了刘协的胸口。在刘协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曹彰手中的短剑顺势一转,竟然生生将刘协的心给挖了出来。 “看到了吗?” 被挖走心脏的刘协竟然没有当场死去,当他却已经无法说出任何的话来。 曹彰将那颗心举到了刘协的面前,狠狠一把将其抓碎,随后举起宝剑,一剑一剑狠狠戳进刘协的身体之中,任由那滚烫的鲜血泼溅在自己身上也不曾停 手。 张征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去,却不想浑身鲜血的曹彰一剑将刘协的人头斩下,然后提着人头来到张征面前,单膝下跪道:“世子,从此以后,曹彰愿 追随世子,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张征笑了笑,一把拉起曹彰,长叹道:“子文,既然你叫父王一声叔父,那我们就是兄弟,说这些作甚?” “把那狗贼的尸体丢进皇宫里烧掉,今日的事不要说出去,日后我自会向父王解释,你无需担心。” “多谢。” 曹彰学着晋军将士的样子,右拳一擂胸口,没有再多话。 “去吧,将你姐姐好好收敛了,我还要去前面主持大局。” 张征转身大步离去,正如他所说,叛乱虽然平定,但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处理。曹家的事,说实话,不是刻意为之,或者说不是他的本意,司马懿让他 前来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出于对贾诩的信任而已。让曹彰杀刘协,也是因为曹彰和他一样,都是看重家的人,仅此而已。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光亮,这一夜,终于要结束了。 第1225章 离去(上) 朝阳升起,明媚的阳光依旧如往常一般照耀在三晋大地之上。 这一天,注定是要记载入青史之中的,只是史官们会如何描述,人们不得而知。被彻夜喊杀声惊得难以入眠的人们,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各自的家门。 只见那长街上的血迹已经被大军用水冲刷干净,只有在一些隐秘至极的角落之中,还能发现一些似有似无的端倪。除此之外,昨夜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 发生过一般,那无尽的喊杀声,凄厉的哀嚎声,兵器碰撞的脆响,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他们的一场噩梦,在阳光的照耀下消散于无形。 街上驻守的将士虽说换了不少新面孔,但他们的打扮和装备却与原来一般无二,一些胆大的百姓拐弯抹角的想从他们的口中问出一些什么,但换来的只 有冰冷的沉默。 于是乎,很多人向晋王府涌去,皇城他们是进不去的,但是晋王府却可以远远观瞧一下,只要晋王府无事,那昨夜谁胜谁负将会一览无遗。 尤其是那些商人,他们或许是最不希望张扬倒台的一群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平等的日子,他们不愿意再回到原来那种是个人就能给他们脸色看的生活。 让所有百姓和商人欣慰的是,晋王府依旧,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朱红色的大门在朝阳的照耀下犹如被烫上了一层金边,就连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仿佛 都比以往威严了不少。 张家仍在,仍旧是这晋阳城的主人,许多专门来到晋王府观察情况的人们无不小心翼翼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他们胆小,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他 们是真的愿意让晋王的统治继续下去,毕竟在张扬的治下,他们的生活比从前好了很多。 晋阳一切如故,这是所有人得出的结论,至于那些失败者的命运如何,没人关心,反正也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不是吗? 除了皇城和承平殿的守卫更加森严了一些,街道上也增加了一些巡逻的晋军将士之外,这座古老的城池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晋阳城的四门依旧洞开,而且盘查的也算不上森严。 一辆马车远远行来,车辕上驾车的是一个年纪大约在七旬上下,须发雪白的老者。 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充斥着岁月的沧桑,仿佛大树的年轮一般,记述着老者数十年的生命。不过他的气色却不算太好,脸色有些苍白,时不时将手放在 嘴角,轻轻咳嗽。 “停下!” 门伯手持长枪,将马车拦下,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死死盯着车帘低垂的车厢,沉声问道:“什么人,去什么地方,车里又是什么人?” 老者虽然苍老,双眼也无比的浑浊,但偶尔散发出的精光却让门伯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猛虎盯上一般,所以他下意识地便将这辆马车给拦了下来。 “军爷...” 老者下车,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深怕自己从车上摔下来一般,期间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让那门伯的眉头紧紧皱起。 当那老者终于下了马车,向他走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变了,长枪虚指老者,大喝道:“干什么,不要过来!” 他在害怕,但不是害怕这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者是什么反贼,而是怕这老者有什么病。 伤寒、肺痨之类的毛病在这个时代是绝症,无法治愈,而且会传染。老者虽然身材魁梧,但是气色却特别差,再加上他不断的咳嗽,让那门伯心中升起 了一些担忧,他可不想莫名其妙染上一些怪病。 至于盘查,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是要盘查的仔细一些,其余的,他们什么都不清楚,抓拿反贼什么的,也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老者停住脚步,从怀中摸索半天,终于掏出一块黄金铸成的令牌。 门伯楞了一会,令牌上的那两个大字他不认识,但仅仅从这个令牌的精致程度他就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烂大街的东西。 “您是?” 门伯不由自主地换了一个敬语,这晋阳城中他惹不起的人太多,况且就算是普通百姓,他们也没有随意打骂的权利,否则军法司的那些家伙会如狼似虎 的扑过来,让他明白一下什么是军民本一家。 老者压低声音,轻轻道:“在下乃是锦衣卫百户,奉世子和副指挥使的命令,出城公干。” 锦衣卫...虽然如今太阳很大,天气也算不上寒冷,但门伯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如今在整个晋阳,锦衣卫的存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直属于 张扬,可以监察百官,仅这两条就足以大部分官员闻锦衣卫之名色变。 要知道这些年已经有不少的官员折在了锦衣卫的手中,其中最大者乃是一郡太守,虽说事后锦衣卫都会公布这些被抓之人的证据,但锦衣卫的权势却已 经深入人心。 连一郡太守,两千石大员都能抓走的家伙,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门伯能够得罪的? 至于这黄金令牌,门伯也依稀回忆起来了一点。大约半月之前,深夜有千余身着黑衣的家伙叫门,本来按照规矩,那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开城 门,但那群黑衣人的领头者就是拿着这么一块黄金令牌,让他们的校尉都不得不陪着笑将城门打开。 那可是城门校尉! 在门伯的眼中,城门校尉就是他能接触到官职最大的人,连校尉看到这令牌都得毕恭毕敬,那他... 被吓了一跳的门伯连忙收起自己的长枪,右拳握紧便准备行礼,却被那老者给不动声色地拉住了。 “咳咳...事情有些急,我们需要立刻出城,记住,不得声张...若是走漏了风声,耽误了世子的大事,后果,你可明白?” “小人明白,小人定会守口如瓶,下面的人也会告诫,必然不会泄露出去。” 门伯连连点头答应下来,右手一挥,示意自己身后的士卒们放行。 老者颤颤巍巍地上了车,驾着马车缓缓出了城,直到那些将士都远远落在身后时,老者才隔着车帘轻声问道:“陛下,我们去哪?” “王师,我们向西。” “明白。” 点了点头,老者再不复那苍老的模样,一甩缰绳,口中呼号,那马车便在官道之中疾驰开来。 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拉车的西域骏马浑身大汗淋漓,脚步也慢了下来。而晋阳巍峨的城墙也被远远抛在了后方。 路过一个小树林时,老者赶着马车,拐了进去。 车帘掀开,从车里面走出一个人。 面貌清秀,眉宇间透着贵气,正是昨夜皇城佛堂燃起烈火之后便不知所踪的汉帝刘辩。 驾车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帝师王越。 童渊和老太监纪风两人将刘辩搀扶下车,不大的马车中竟然坐了三个人,再加上赶车的王越,也难怪那匹西域骏马不过跑了区区一个时辰便大汗淋漓。 “陛下,我们接下来该去何处?” 刘辩微微一笑,摇头道:“王师,别再叫我陛下了,从圆空囚禁我们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什么皇帝。其实我很感激圆空,若非是他的话,我又怎能 逃脱那个牢笼?而且正如贾诩所说,就算以后我把皇位交出去,只怕圆空、刘和这些人也会不断借着我的名头来造反,如今让人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也是好事。” “王师、童师,还有纪风,你们走吧。” 三人愣住了,不敢置信道:“陛...主人,你要丢下我们吗?” “不是丢下。”刘辩淡然道:“如今我已经不再是什么皇帝,自然也不需要人伺候,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何必还跟着我?” “其实我不喜欢做皇帝,每日勾心斗角,提心吊胆,害怕哪天睡着便丢了性命。协弟当年便想取我性命,若非晋王,我和母后想来如今已经是一具枯骨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想置我于死地。” 王越的脸上升起一丝怒色,恨道:“那小畜生听说被曹孟德家的老三宰了,也算罪有应得。” “协弟...唉。”刘辩摇头道:“他其实比我更适合当皇帝,只是这天下注定已经不属于大汉了,就算他们这次能成,能掌控晋阳,但在晋王的数十万 大军面前,又能如何呢?” 似乎是不想提这件事,刘辩转移话题道:“说这些作甚,如今都跟我们没有了关系。我想去西域,去天竺,去学那无上佛法,解除世人的苦厄。我今日 方知,圆空的佛,只是他心中的魔。” 双手合十,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照耀在刘辩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宝相庄严,满脸的慈悲。 第1226章 离去(下) 看着一心礼佛的刘辩,童渊、王越、纪风三人都沉默了。 他们都是刘辩的身边人,自然知道刘辩这个皇帝当得一点都不开心,可要知道那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就算只是个傀儡,但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能够放 下? 刘辩从马车上取下一个包裹,轻轻抵到了纪风的手中,开口道:“纪风,你的身体..宫外没有亲人,年纪又大了,不如你还是回宫吧。我跟母后说过, 她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就算...晋王也不是什么刻薄的人,想来就算不得重用,得个善终也没什么问题。” “这是玉玺,你把他送给张征,他知道该怎么做。” 一开始,纪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听到玉玺两个字,双手一个哆嗦,差点没把玉玺砸在地上。 “主人,这玉玺,当初不是给那逆贼袁术抢走了吗?” 刘辩摇摇头,笑道:“当初董卓身亡,玉玺是被曹操拿走的,后来曹操又将其送给了袁术,再后来袁术灭亡,玉玺自然就回到了曹操的手中。” “晋王率军攻破许昌,得了这东西之后就给了朕,只是朕从来没有声张,所以世人才都以为玉玺丢了。” 王越却皱眉道:“陛...主人,此事万万不可啊,这可是传国玉玺,非天子不能持有,难道您要将这大好江山,送给那小人屠?主人可别忘了,太子还 在啊。” 刘辩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沉默良久,刘辩摇头道:“王师,纵然没有这玉玺,晋王若是想登上皇位的话,便能阻止他吗?当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把玉玺给我,现在我明白了,他 自始至终都没将这东西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死物罢了。就如同我,乃是正经的汉室子孙,先帝之子,也有玉玺在手,可我算个什么皇帝? 晋王没有任何名分,但这天下,难道不是他说了算?” “汉室,自董卓老贼之后,已经完了!” “这一点,其实你我都清楚,如果不是晋王当初救下我们母子的话,如今根本不会有什么晋阳朝廷,而是只有许昌朝廷,协弟同样也是傀儡,也难免要 走到这一步。” “这些年来,并、凉、京兆、益、甘大治,异族纷纷臣服,这和我没有一点的关系,全部都是晋王的功劳,晋王的心血,我只不过是占据了一个名分而 已。” “晋王对我母子宽仁,别看张征那孩子昨晚狠辣,但他其实比晋王还要宽厚,他们父子在,其实我离不离开,都不会危及性命,但聚拢在他们麾下的臣 子呢?” “这一次文和先生顾及晋王的想法,没有对我们如何,若是换一个人来,定然会斩下我们的首级,向晋王邀功。我把这玉玺送给张征,其实是想告诉他 ,这江山我可以送给他们父子,唯一所求的,就是他们能够手下留情。毕竟等到张征百年的话,刘氏已经成为了过去,他的儿子无需再顾及刘氏的名望 ,而刘氏子孙也无需再战战兢兢的活着,你明白吗?” 王越、童渊、纪风三人听到这话,都是忍不住长叹一声。 他们心中其实都清楚,刘辩说的是事实。甚至都无需等到张征百年之后,如今就有刘先、刘晔等刘氏子孙投到张扬的麾下,但并没有受到猜忌。 只是他们的心中,始终却无法接受,效忠了一辈子的大汉,就这么灭亡了吗? 童渊张了张嘴巴,终究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纪风却突然开口道:“主人,您现在不能还这玉玺,或者说不能让很多人知道玉玺的存在。” 刘辩楞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纪风解释的道:“皇城中的密道瞒不过有心之人,想要凭借您的脑袋升官发财的也大有人在。按常理渡之,主人逃出生天,但却没有出现,那就一定是 逃到了江东,去投奔孙权。如此一来,那些有心之人的注意力必然会被吸引在东南一线。可如果现在把玉玺还回去的话,就很有可能被人察觉到您的踪 迹,反而给您带来杀身之祸。” “老奴这辈子先是跟着先帝,然后一直跟着您,早已习惯了,也不想回去,太后舍不得太子,她那里也不缺老奴这一个人,老奴愿意一直跟着您,伺候 您。我们可以等走到西域之后,把这东西给蔡翁,蔡翁德高望重,再加上年纪大了,定然不会私自留下这东西,晋王和世子也能猜到您的用意。” 王越和童渊两人听得连连点头,他们只是纯粹的武夫,没什么政治智慧,此时只觉得纪风这个老太监说的很有道理。 “主人,纪风所言极是,您看...” “你要和我去天竺?”刘辩有些不解地看着纪风,问道:“纪风,我听人说,此去天竺,足有十万八千里之遥,路上艰难险阻,绝非几句话能够说清的 。太后和太子虽然失势,但想来吃穿用度不会缺,你年纪大了,这又是何必?” 纪风笑道:“老奴一个刑余之人,又求什么荣华富贵?说句大不敬的话,主人都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如今又怎舍得离主人而去?” “还有我们。” 王越和童渊同时开口道:“如果主人不嫌弃我们年老体衰,我们也想随主人去那天竺看看,这世界有多么广大,那真正的佛又该是个什么样子。” “你们...”刘辩沉默良久,长叹道:“这又是何苦来哉?” ... 靖平十三年五月底,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豫州的灾情已经趋于平稳,而随着北方各地冬麦的收割,晋军对于粮草的短缺已经缓解,更别说得了荆州之后 ,不管是曹操留下的存粮,还是益州的粮草都能通过大江直接运到豫州,这使得粮草的缺口也已经被堵上。 张扬策马扬鞭,徘徊在大江北岸。 如今盛夏已经来临,大江边郁郁葱葱,滚滚江水东流而去,看起来无比壮观。 狮鬃兽在岸边缓缓的行进,似乎毫无目标,典韦、宇文成都、裴元庆三人领着亲卫跟在张扬的身后。 看得出来,张扬的情绪并不算高涨。 晋阳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传来,但张扬却没有回去的意思,同样也没有对晋阳发生的事发表什么看法。 曹昂、马峤跟在张扬的身边,也不敢开口说话,他们两人,一个是曹操的长子,一个则是新晋的探花,年纪都不算小,甚至马峤都已经是三个儿子的父 亲。 张扬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马峤就是鼎鼎大名的马氏五常的父亲,马良、马谡都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人,被张扬要了过来,担任自己的门下书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马峤这小子功名在身,虽说起步低了一点,只是一个书佐而已,但前途却比 那些担任县令之类的同年考生更加光明。 张扬抬起头,看着漫天翻滚的乌云,自言自语一般呢喃道:“要下雨了。” 反手拔出腰间天胜刀,虚指江东的方向,张扬突然笑了起来。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鹦鹉洲。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大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北疆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孟德。生子当如孙仲谋。” 后世辛弃疾所做的《南乡子》经过张扬的略微修改之后被诵读出来,抑扬顿挫,更显出几分玄妙的古韵。 这个时候,五言诗不过刚刚兴起,七言绝句更是稀少无比,至于词,唯有张扬和曹操会面于北邙山时那首《沁园春》算得上精彩。 这个时代的名士,大多以古体诗做歌,五言诗和七言绝句都算不上普及,词这种东西更是上不得台面。 张扬的突然兴起,让曹昂、马峤两人一楞,随后侧耳倾听。 对于这种新鲜玩意,年纪大的人只怕很难接受,但对于年轻人来说,兴趣却很大。尤其是曹昂,曹操、曹丕,甚至连年纪还小的曹植都是此间高手,他 虽然差了一些,但见识却不少。他听得出来,这词虽然不合规矩,但其中表达的那气吞山河,唯将自己父亲当成对手的壮志,和把孙权当成小屁孩,根 本没放在眼中的霸气这世间只怕很难有人能够达到。 “大王...” 曹昂轻轻开口,但张扬却好像根本没听到,大笑一声道:“好了,随我回去,盛夏来临,仲秋也不会太远,如此时节,正是用兵的良机,也是时候做个 了结了。” 说完,张扬一磕马腹,狮鬃兽长嘶一声,撒腿狂奔。 曹昂、马峤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紧随在张扬的身后纵马狂奔,他们虽然不清楚张扬为何惆怅,但却清楚,江东孙权,只怕是要完了。 第1227章 送大都督上路(上) 滚滚大江之上,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水重重砸在甲板之上,破碎成漫天飞溅的水花。 江东大都督周瑜扶剑肃立于船头之上,看着前方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的船影,大喝道:“传令下去,全军加速,给我追上去!” 周瑜的脸色并不好看,从寿春撤退之后,他便一病不起,最近才有了一点起色。而孙权却强令他出兵,原因有些荒诞,因为一首词,就是张扬在大江北 岸作的那首词。 那首词全篇其实都没有什么问题,无非是张扬在怀古咏志罢了,作为如今占据绝对优势的人,张扬有这个资格和底气,但他那最后一句却让孙权感觉到 了羞辱。 天下英雄谁敌手,孟德。生子当如孙仲谋。 这是把他孙权当作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吗? 作为孙坚时期便崛起的张扬,有资格将孙权当成小辈,可年纪只比孙权大十岁的张扬如此说,却让孙权很难受。 曹孟德就是英雄,我孙仲谋就只能当小辈,甚至连对手都算不上? 孙权不服气,他不觉得自己要比任何人差,父兄威名震慑天下,但却没能走出江东一步,他孙权做到了,虽说被逼无奈退回了江东,但不管怎么说,他 都做到了那一步。 当年曹操评价孙策说得是狮儿难与之争锋,孙权觉得这个评价不错,既然小人屠瞧不起自己,那就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对手! 年轻人的好胜心在孙权老成的表象之下依旧旺盛,当然,他不是个蠢货,不会仅仅因为如此便大动刀兵。最重要的是,如今天下的局势,他要是再不动 的话,就剩下了死路一条。 得到荆、徐两州的张扬正在大力发展水军,打造战船,每日他都能接到禀报,说是自家麾下多少多少船工举家逃到了荆州和徐州。荆州水军的底子本来 就厚实,若是任由张扬这么肆无忌惮地发展下去,江东水军的优势将会荡然无存,到时候,他又凭什么与张扬争锋? 这就是周瑜强拖病体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大都督,如今暴雨倾盆,视线被遮挡,我们又与主力拉开了距离,万一那锦帆贼使诡计,调虎离山怎么办?” 年轻的徐盛不无担忧地对周瑜开口,提醒着他。 周瑜坚毅的目光不为所动,冷冰道:“如果不能解决那锦帆贼,我军如何攻入荆州?若是不能将张扬赶回江北,我们还有什么机会?” “这次我设计伏击,绝不能再让那锦帆贼逃走,中军有军师坐镇,凭他的谨慎,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在这汉水之上,晋军还有什么还手之力, 就凭蔡瑁那个废物和他手下不堪一击的荆州水军吗?”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甘宁连败七次,折损的战船不计其数,甚至连周瑜都感到了心疼。如果这些战船和将士在他的麾下,他敢肯定自己能够完全封锁大 江,让晋军无法再渡过大江一步,可甘宁这个败家子竟然全部浪费了,没有一点的战果。 但是,这个甘宁就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般,每次战败,只不过休息个两三天,他就会卷土重来,不管打不打得过,他就是要和江东水军较量一番,虽然 损兵折将,但江东军在无穷无尽的骚扰之下,根本不敢登岸,更别说攻城了。 甚至有好几次,周瑜都已经准备进攻由文聘镇守的江夏郡治西陵县,好将整个江夏郡收入囊中,可就是因为甘宁,他的谋划全部落空。 在周瑜的眼中,这甘宁就是一只阴魂不散的小鬼,要不了人命,但却无比的厌烦。 占据荆州的意义无需多说,对孙权,对整个江东来说,如今都需要一场大胜来振奋人心,更需要荆州这块富饶之地发展实力,更别说拿下荆州之后还能 将晋军阻隔在江北。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周瑜如今要做的都是率先解决掉甘宁和他麾下的锦帆贼。 这一次,周瑜再次击破了甘宁新组建的船队,十余艘楼船全被沉到了江底,但就算如此,甘宁还是乘小船突出了重围。 甘宁率着残存的船队顺着汉水一路向襄阳逃去,如果换成以往的话,周瑜会在这个时候放弃追击,虽说江东水军只要不上岸就是无敌的,但孤军深入敌 军腹地依旧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但这一次,周瑜却没有放弃,他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时日无多,病体一日比一日沉重,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不清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所以他亲率精锐,一路追击,就算追到襄阳,哪怕这支精锐全军覆灭,他也一定要剿灭甘宁的锦帆营。 他率领的这支精锐只有三五千人,虽说对江东军来说不算一个小数目,但也谈不上伤筋动骨,哪怕他周瑜死在这战之中也无所谓,再见到孙策也能问心 无愧地说上一句,伯符,我尽力了。 甚至不需要夺下荆州,只要能够夺下荆南,封锁大江,那江东未必便没有一战之力,至少坚持个数十年没有任何的问题。 想到这里,周瑜狠狠握紧了剑柄,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在暴雨之中摇摇欲坠的锦帆营战船,双眼中满是杀意。 身下的战船飞速前进,所有江东军将士都能感受到周瑜的决心,他们清楚,大都督的身体不好,而且不通武艺,但却执意亲自率军追击。战略目的那种 高大上的东西,这些普通士卒并不清楚,他们只知道,病体沉重的大都督既然都已经开始拼命,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奋勇向前? 船桨飞速滑动,暴雨之中,船帆没有了作用,只能依靠人力前进,江东水军全部都是最为熟练的水军,在他们的拼命之下,两军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减, 如果照这种情况下去,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接战。 汉水远远比不上大江宽阔,但在倾盆的暴雨之下,河水变得无比湍急,可这对江东军的大船来说,影响却不大。 “加速追击!” 周瑜反手抽出腰间长剑,大声呼喝,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看到了锦帆营的战船全部沉入了水底,看到了甘宁那张痛苦的面庞。 今天过后,大江上将只会存在江东的战船! 周瑜的脸上升起一丝笑意,雨水尽情地砸在他的脸上,他却如同毫无知觉一般,努力地睁大眼睛,计算着两军之间的距离。 “轰!” 一道刺眼的闪电掠过长空,滚滚惊雷响彻在苍穹之下,天地间的昏暗愈发浓重,几乎瞬间便到了深夜一般。 闪电照亮了周瑜的脸庞,平日里儒雅淡然的面庞在这一刻竟然显得有些狰狞。 徐盛楞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如此模样的周瑜,无比的陌生。 “快一点,再快一点!” 周瑜不断催促着,他甚至已经看到了锦帆营水军将士那惊恐慌乱的面庞,一刻钟,最多一刻钟的时间,他座下的楼船就能无可阻挡的冲进锦帆营的船队 之中,然后将它们尽数撞沉。 江东将士的号子声又嘹亮了三分,楼船猛然加快了速度,向前生生蹿出一截,翻滚着浊浪的汉水被楼船无情的劈开,顺着船体向两侧流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巨响回荡在耳边,紧接着楼船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所有人都清楚,这声巨响绝对不是什么惊雷,而是他们的楼船出了问题。 “怎么回事?” 周瑜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看着逐渐远去的锦帆营,他疯狂地大喝道:“发生了什么!” 徐盛有些不确定道:“都督,我们好像撞上了暗礁。” “不可能!”周瑜无比肯定,这汉水他不是第一次来,哪里有暗礁他清清楚楚,至少这河水的中间根本不可能存在暗礁。 趴在大船的边缘,周瑜努力地向下望去,希望能看到究竟是什么东西阻隔着他追击的脚步,但翻滚的浊浪却阻隔了他的视线,除了浑浊的河水之外,他 什么的都看不到。 “水鬼,下去看看情况,立刻!” 这种天气,跳入汉水之中几乎代表着必死无疑,就算能够查清状况也别想安然返回船上。但江东军将士们却没有犹豫,他们看着接近疯狂的周瑜,毅然 决然地跳入了滚滚汉水之中。 不少人立刻被咆哮着的汉水卷走,在这种情况下,水性再好也没有用处,人怎么可能和大自然争雄? 但还是有一个水鬼在同袍的帮助之下奋力浮出水面,用尽全力大声呼喝道:“大都督,水底下有许多铁柱子,我们的楼船已经被凿穿了船底...” 话没说完,他们便被一个浊浪打翻,失去了踪影。 周瑜望着那些水鬼消失的地方,心中一阵冰寒。 中计了! 第1228章 送大都督上路(下) “退出去,立刻原路退出去!” 周瑜大声呼喝,原本苍白的面庞涨得一片通红。他心里清楚,既然甘宁在此处设下陷阱,就绝对不仅仅是一些铁桩这么简单,若是再不及时离开,后果 很可能是灾难性的。 可是,卡在战船底部的铁桩进去容易,想要弄出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对于如今的江东军来说,似乎只剩下了往前这么一条路,否则铁桩若是卡死在 船底,到时候将会进退不得,那样的后果将会更加惨烈。 甘宁为了今天这一战,可以说是背负了无尽的骂名,那些战死将士,尤其是他们的家眷,虽说已经给了足够的补偿,但每一次看到他们,甘宁都觉得心 怀愧疚。 可他没办法,从一开始他擅自出战,被周瑜大败,到后来陆逊让他不管怎么打都不能取得胜利。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连败七次,几乎是每两天就要败上一次,纵然甘宁心性坚韧,也差点被折磨疯。 如今总算有机会能报仇,他甘兴霸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其实甘宁的心中也清楚,别说什么战船、将士的问题,他确实不是周瑜的对手,但泥人尚有三分火性,更别说他这个纵横大江的锦帆贼,怎能甘心就这 么一直战败? 脱离河道,登上早已准备好的新式战船,甘宁胸中豪情万丈。 扬眉吐气,就在今朝! 这新式战船是张扬早在很多年前便布置给将作营的任务,可惜一直到去岁攻伐江北的时候还没有试验成功,否则的话,在大江之上谁吃亏谁占便宜犹未 可知。 这种船和这个时代流行的平头大翼楼船不一样,它的船头是尖的,体积也没有楼船那么大。每艘战船分为三层,可容纳两百人,船体两侧安装有一种名 为拍竿的装置。 这东西说得简单一些,就是一根能够活动的大木棍,重达百斤上下,一头用滑轮固定在船体上,需要二十个大汉转动绞盘,将拍竿升起,然后在靠近敌 船的时候猛然放下,那股巨力,就算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楼船也无法承受。 这一竿子下去,艨艟、走舸等小船立刻就得被砸得粉碎。 就算是楼船,最多承受三杆,必然会从中间断成两截。更别说这种战船上还固定着二十余架床弩,二百步外便能用仿佛长矛一般的巨箭来攻击敌军。 这等利器,在甘宁拿到手的那一刻就欣喜若狂,准备给江东军一点颜色看看,可惜陆逊梗着脖子,硬是不让他用。 按理来说,甘宁作为水军都督,完全有理由不搭理陆逊这个军师,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干。 但是之前陆逊数次出谋,都让江东军吃了大亏,这就让甘宁不得不重视陆逊的意见。而且在甘宁看来,陆逊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用陆逊的话说,那就是这种新式战船固然强横,但加装了这么多东西,速度却注定快不起来。若是不能一战击败,甚至击杀周瑜,那周瑜定然会想其他 办法来对付我们。到时候新式战船的秘密已经暴露,周瑜又想出对策的话,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说实话,甘宁看陆逊不顺眼,哪怕经历了这许多战事,他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 但有之前的经验在前,甘宁清楚,论战术,自己不是陆逊的对手。同样,他甘兴霸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陆逊想一次性解决周瑜,他又何尝不想? 拍竿这种东西算不上什么秘密,只要见识过一次,江东军完全也能自己仿制,到时候江东军也有了这种新式战船,自己又凭什么和江东军斗? 所以哪怕心中再不爽,甘宁还是按照陆逊的计划,顶着莫大的压力一路战败,终于才使得周瑜上当,对他穷追不舍。 如今眼见周瑜要逃,甘宁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床弩准备,给老子狠狠的射!” 同样憋着一股气的锦帆营将士们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调转传船身,四五艘新式战船横在汉水之上,直把整个汉水给堵得严严实实。下一刻,四五十支仿 佛长矛一般的巨箭激射而出,把刚刚闯出铁桩封锁的四五艘江东楼船瞬间打得粉碎。不谈那巨箭恐怖的破坏力,只说那挟裹的巨力就能让高耸的楼船瞬 间倾倒、沉没。 后面的楼船看到这种情况,哪还敢不知死活的继续向前,连忙退了回去。 甘宁也不追赶,反正按照陆逊的指示,他要做的只是在此处堵在周瑜便可。 盛夏的大雨,来得快,去得也急。刚才还是乌云密布,下一刻天色便已经放晴,浓烈的阳光尽情地挥洒在浑浊的汉水之上,但周瑜的心中却一片寒凉。 周瑜终于看清了甘宁的新式战船,心中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从前就一直听说晋军军械天下无人能敌,从前周瑜也并非不信,只是不管长刀、重甲,还是连环马、床弩,在大江上都很难有发挥的余地,这就导致周 瑜对于这件事的认知程度并不深。但如今的周瑜却对这句话深信不疑,看看那些在汉水上残破无比的楼船,周瑜就能想到对方战船的攻击力有多么的凶 猛。 而且还有那拍竿,虽然目前还不清楚用途,但凭借周瑜的聪明,却能猜出一二,在这种情况之下,想要冲出去几乎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放出艨艟,向前查探情况!” 周瑜清楚,这是一个老套的陷阱,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哪怕再来上一次,只要自己还想着覆灭甘宁这支水军就一定会上当。而敌军既然已经将底牌露了 出来,那再想找什么漏洞只怕是千难万难。 但如果不试一试的话,他终是无法死心。 艨艟体积小,吃水浅,不会受到汉水中铁桩的影响。十余艘艨艟劈波斩浪向前冲去,可没还等具体查探情况,就被围拢而来的晋军战船给堵在了中央。 拍竿落下,木屑飞溅,几乎是在一瞬间,那十余艘艨艟便被砸得粉碎,没有一点意外发生。 “大都督,莫要再妄想逃走了。”甘宁肃立在船头,沉声大喝道:“为了干掉你,老子损失了百余艘战船,整整三千将士,益州、京兆、徐州、荆州, 所有的战船被抽调一空,被你们送入了江底,为得就是今天!” “也不要妄想你们的主力能赶过来救援,你我率军渡过邾县之后,大江就已经被文聘将军率军用铁链封锁,两岸还架设了无数的床弩和投石车。如果徐 庶肯付出一半战船的话,或许能冲过来,但又如何退走呢?” “就凭这四五艘战船也想留下我?”周瑜虽然清楚凶多吉少,但他却不愿认输,沉声喝道:“谁胜谁负,犹未可知也!” “如果再加上我呢?” 一声清朗的大喝忽然从身后响起,周瑜猛然回头,只见来路上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的战船,而且都是新式战船。只不过粗略看了一眼,周瑜敢肯定 ,就算不把艨艟等小船算进去,晋军的战船也不会少于二十艘。 四五艘新式战船便这么难缠,再加上这二十艘... 当先战船的船头上站着一名男子,身高八尺上下,面容俊朗,青衫外面罩着一层软甲,脸上的笑容和煦,不像是个将军,倒像是个文士。 “吴郡陆逊陆伯言,见过大都督。” 周瑜楞了一下,开口问道:“吴郡...陆康是你什么人?” 陆逊笑道:“正是家从祖父,当日大都督助孙伯符攻克庐江,屠杀我陆家子弟时,可曾想到今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周瑜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原本他还在怀疑,甘宁勇则勇矣,但不是一个能沉住气的人,半月之内连败七阵诱敌也不像是他的风格,如今看来,这 一切都有高人在后指点,而这高人,应该就是他面前的陆逊。 “拿数千将士,百余艘楼船来换我这条命,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这一刻,周瑜的心中充满着绝望。 陆逊笑笑,摇头道:“闻名天下的江东军大都督,谁又敢小看?” “小子愚笨,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来对付大都督,大都督可还有什么不解之处?小子愿为大都督解惑。” 周瑜心存最后一点希望,开口问道:“元直的大军...” 陆逊摇头道:“元直先生那里,自有吕蒙和邓当两位将军照顾,他们麾下有百余艘这新式战船,想来元直先生就算能够逃脱,定然也会损失惨重。” 看着呆滞的周瑜,陆逊大声道:“既然大都督已没有疑问,那...” “全军听令,送大都督上路!” 第1229章 回师 “周瑜死了?” 襄阳城州牧府大堂之中,张扬用一种非常古怪的语气开口,仿佛是不相信这个事实,向来人确认,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庆祝。 周瑜死了...这件事对于张扬而言,心中的感觉其实很复杂,甚至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怀。 平心而论,周瑜绝对是继曹操之后,张扬统一天下的最大障碍,他的死去,对张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就算他大肆庆祝一番也绝对有足够的理由。 张扬的心中也确实欣喜,但在欣喜之余,却有一股淡淡的惆怅压在心头。 不是他矫情,而随着曹操、周瑜的相继灭亡,天下还剩下谁?天下无敌固然让人欣喜,但其中的孤独又有谁知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后世苏东坡的那首《念奴娇-赤壁怀古》,张扬已经记得不算太清楚,但美周郎的风采却深深地印刻到了张扬脑海之中。 唯一可惜的是,这最后一战,张扬没能亲自送周瑜一程。虽然当年诸侯伐并州之时,张扬差点将孙策和周瑜两人全部干掉。 但张扬清楚,那只是他占据了穿越者的便宜,包括后来抢夺刘协时击败周瑜,大多是运气使然。 差点斩杀周瑜那次,周瑜其实还没成名,张扬更多是凭借自己的记忆和掌控了大小乔来逼周瑜、孙策两人前来救人,而且就算如此,张扬依旧没能留下 周瑜,足见他的本事。 刘协争夺战那次,如果张扬不是有系统召唤的猛将,不是根据后世的记忆打造出了无敌的铁骑,那么胜负如如何?尚在两说吧,甚至有很大的概率是晋 军会处于下风。 更别说寿春之战的斗智斗勇,如果张扬稍有不慎,被周瑜水淹大军的话,那当时的局势,他只会比原本历史上赤壁战败后的曹操更加凄惨。凭借七八万 兵力便能硬生生抗衡张扬三十万大军半年的时间,而且还差一点让张扬全军覆灭,这天下还有谁能办到? 现在,羽扇纶巾的美周郎死了? 堂下站在一名小将,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高在七尺六七寸上下,生得器宇轩昂,气度沉稳,颇有名将风范。 听到张扬的自言自语,少年还以为是在问他,便开口回答道:“大王,周瑜确实死了...陆军师设计诱使周瑜出击,而后命吕蒙、邓当、苏飞三位将军 以百余艘新式战船,在江夏附近的大江上一举摧毁了江东水军主力,徐庶率数百残兵败卒逃走。敌军大将钟离牧、朱桓力战而亡,小将丁奉被我军活捉 ,余部尽皆投降。甘宁将军和陆军师前后夹击,于竟陵县附近围拢周瑜,周瑜自焚战舰,与船同亡。” “倒是没有愧对美周郎之名。” 纵然身为对手,张扬依旧忍不住赞了一句。这样的对手,怎么会是三国演义之中那个气量狭小,被生生气死的周瑜? 想当初,他派陆逊前往甘宁营中,心中打着的无非是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想法。毕竟甘宁虽然勇猛,但智谋上却十分的欠缺,陆逊就算再不济,情况也 不会更差。而陆逊是否能抵挡住周瑜,这个问题其实很难说清,毕竟他麾下水军实力不济是事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扬也没指望陆逊能在短时间内 取得什么太大的战果,只要能够让江东水军不再这么肆无忌惮,那就算达成了他的目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陆逊竟然一战击杀了周瑜。 自从率军南下以来,水军已经成为了张扬的心病,而且这问题绝不仅仅是水军实力不济这么一点简单的原因。 实力不济,没人觉得甘宁的锦帆营会是江东水军的对手,但大战停歇以后,陆逊、甘宁接连战败,让军中的许多将领和无数的文臣怨声载道。毕竟陆逊 、甘宁的职位不低,但却屡战屡败,怎能让其他将领服气?至于文臣,他们倒不关心谁来担任这个将领,他们在意的钱粮的损耗。 如果换成平常的话,他们也未必会这么大动肝火,但今年的情况却不同,赈济数十万灾民已经让张扬数年积累下来的粮草、钱粮消耗一空,但水军依旧 如同一个无底洞一般,不断向他们索要粮草、钱粮来打造战船,甚至还有优厚的待遇来吸引江东的船工前来投奔,这哪一样不要钱? 如果陆逊能取得相应的战果,那倒还罢了,毕竟不管是田丰还是寇准,都是识大体的人,不会短视到缩减大军的供应。但陆逊等人接连战败,他们拨出 来的钱粮全部打了水漂,这就让他们不满意了,毕竟地盘大了,需要钱粮的地方也多,冀、青两州刚刚收复,幽州更是残破不堪,迁徙人口、发放农具 、耕牛、粮种,哪一样不要钱? 用他们的话来说,既然水军实力不济,那就慢慢发展,何必非要在短时间内和江东军分出一个高下? 张扬则是顶着这巨大的压力继续任由陆逊,他始终相信,这个历史上江东军的第四任大都督,擒杀关羽,夷陵一把大火击败刘备,在三国后期支撑起江 东那一片天空的家伙,不可能是被吹出来的。 所以,他将田丰、寇准等人或委婉,或刚直的公文全部扣了下来,并且写信告诉陆逊,老子相信你,好好干! 现在,陆逊用他实打实的战绩回报了张扬的信任。 周瑜一死,江东水军主力覆灭,天下的格局将焕然一新,如今,还有谁能阻挡他一统天下? 张扬笑道:“伯言做得非常好,没有辜负孤对他的期望...” 说到这里,张扬突然看着堂下的小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楞了一下,他没想到张扬会开口问他,但还是立刻答道:“小将向宠,现在甘宁将军麾下担任小校。” 向宠... 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 如果张扬没记错的话,这句话应该是出于诸葛亮那篇闻名千古的出师表。诸葛亮看人的本事不怎么样,但不得不说,刘备这个人看人的本事却是一绝。 要知道,刘备可没有系统这种作弊器,他对于麾下文武的判断全部来自于他的阅历和经验,而且少有谬误的时候。刘备曾说过马谡不堪大用,街亭之败 证明了刘备的先见之明,刘备既然说这个向宠值得大用,那他就算不是什么大将之才,也绝对不会太差。 把他留在身边? 张扬摇了摇头,他刚刚才把傅肜招到身边,再要一个向宠有些多余,况且如今天下的战事基本已经告一段落,剩下的孙权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留在他 身边其实也没有太好的机会。 水军那里本就缺少人才,蔡瑁、张允这等人张扬不准备大用,向宠既然有这个天分,张扬便不准备扼杀。 “兴霸有苏飞、伯言相助,子明却只有邓当一人帮衬,你去吕蒙麾下听调,当个偏将军如何?” 从小校到偏将军,这是提携,虽说没能留在张扬的身边让向宠有些失望,不过能够升官却是一件足够让人高兴的事。更别说在他心中,真正期待的还是 能够上战阵搏杀,而并非给张扬打杂。 “末将多谢大王!” 随后张扬立刻召集麾下文武,大声宣布道:“孤准备回晋阳去了,国不可一日无主,有些事终究需要尽早解决。”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刘伯温等人都惊讶不已,刘辩身死不是什么秘密,但过去了已经有两月之久,张扬在消息刚刚传来的时候不着急,现在又急个什 么? 刘伯温皱眉道:“大王,尚有江东未曾攻破,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张扬大手一挥,不屑道:“没了周公瑾,孙仲谋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罢了,何需孤亲自上阵搏杀?着孝直前往徐州,我会命文远和你配合,兴霸、伯言 、子明等将继续统率水军,荆州这里...儁乂你率军与孝直、文远配合,给孤拿下孙仲谋。” 法正、张颌、吕蒙等人齐齐出列,大声应诺道:“末将谨遵大王之命!” 张扬点点头,继续下令道:“其余诸将,随我回转晋阳。” 说完,张扬负手走出大堂,望着漫天的繁星,仰天长叹道:“这汉末三国,随着我的到来,虽然少了很多的精彩,但如今这个结果,倒也还算不错。” 第1230章 登基 随着张扬率军返回晋阳,汉帝刘辩的驾崩已经不再是秘密,而是被公布了出来,朝堂上的一众大臣商议之后,为刘辩定谥号为仁,史称汉仁帝。 这件事,并没有兴起什么波澜,老实说,刘辩在晋阳、并州、乃至整个天下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对于大部分百姓和底层官员来说,除了知道有这么一位 皇帝之外,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想,对于他的驾崩,自然不会流露出过多的伤悲。 皇帝死就死了,日子还是要继续,只要他们的日子不变,谁当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呢?相反如果是由晋王殿下来当这个皇帝,他们的日子是不是会更好过 一些? 不过对于朝堂上却涌动着一股暗流,当然,在张扬没有明显露出什么态度之前,大部分人都不会主动去做什么,这个时候,上意无比的重要。 对于刘辩的谥号,基本上所有人都没有异议。虽然在刘辩当皇帝这十余年之中,从来没有亲自处理过朝政,更没有制定什么政策,但不可否认的是,汉 室从他的手中四分五裂,又在他的统治下回归一统,别管是不是他的功劳,就因为他在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上,那就算是一种中兴之像。 蓄义丰功曰仁,克己复礼曰仁,能以国让曰仁,利泽万世曰仁。‘仁’这个谥号算是美谥,虽说其中略微带了一些讽刺的意味,但总归还算妥帖。 靖平十三年八月,张扬正式结束荆州之战,班师回朝。 虽说还有江东一地未曾收复,但只要不傻的人就能看得清楚,在损失周瑜和大部分水军之后,孙仲谋支撑不了多久,失败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同年岁末,刘辩之子,年仅三岁的刘同在张扬的支持之下登上皇位,并改国号为大兴! 这件事,让大部分人都很失望,毕竟随着晋阳那一夜的动乱,刘氏子孙和汉室老臣基本都被屠戮一空,剩下的都是张扬一系的官员,他们自然希望张扬 能够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这样一来的话,他们的身份地位自然也能水涨船高。可张扬却弄了这么一手,难道说他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只想当个汉室 忠臣? 所以人都不清楚张扬的心思,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成为了秘密,无人提起,也没人敢去肆意谈论。 那夜出过力的文武官员,如赵云、孟拱、刘先、司马懿、韩德等一众文武,无升无降,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承担着他们该做的事情。唯有陈 留王刘协,因为谋逆,被除国,夷三族。 大兴元年,洛阳皇城终于修复完成,张扬率文武百官护卫少帝刘同还都洛阳,这座古老的都城,在董卓一把大火之后,又重新成为大汉的都城。 由于少帝年幼,无法主政,在太皇太后和朝中文武的请求之下,张扬留在了洛阳。作为汉灵帝时期便已经成为大汉官员的老臣子,别看张扬的年纪还不 过四旬,但已经先后辅佐灵帝、仁帝、少帝,正式成为三朝老臣,加之功勋卓着,其地位根本无人能够撼动。 还都洛阳后,少帝刘同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封张扬为摄政王,总领朝中内外一应事务,权势一时无两。使得天下只知摄政王张扬,而不知皇帝为谁。 同年三月,益州刺史钟繇突然上书,言大江之中有黄龙现,其余的话一句都没有。 说实话,钟繇的上书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想说什么呢? 但在有心之人的眼中,这份奏章的力度却无比之大,虽然没明说什么事,但其中的意思却表露无疑。 紧接着,凉州牧王猛上书,言凉州有麒麟降世,霞光万丈,照耀得整个凉州尽夜如同白昼,百姓跪拜不止。 同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随着两人的动作,整个大汉却掀起一场争先献上祥瑞的风波。 幽州出现凤凰,冀州出现白鹿...等等,这些往常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瑞兽仿佛商量好了一般,集体现世,而各方大员只是将祥瑞的情况上奏,并没有任 何多余的一句话。 随后,陈群、司马懿两人入宫面圣,少帝下旨禅位于摄政王张扬。 少府孔融作为汉室老臣,但却未曾参与那一夜的动乱,所以依旧屹立于朝堂之上,闻讯之后,孔融抬棺入宫死谏,天子、太皇太后不纳,孔融撞死于金 阶之下。 张扬立刻上书并没谋逆之意,请少帝刘同收回旨意,并请返回封地晋阳。 天子不许,再次下诏禅位,张扬再辞。 第三次,天子继续下旨,这一次张扬没有推辞。 五月初一,工部侍郎马均于洛阳东郊筑受禅台,汉帝刘同在太皇太后的陪同之下携摄政王张扬登台,祭告天地鬼神并先祖。 仪式乃成,张扬正式登基称帝,国号为晋,定都洛阳,改年号为武威。 废帝刘同被封为山阳公,居于洛阳,一应用度不曾短缺。 长子张征受封为太子,长女张芸为承平公主,大乔、吕玲绮受封为皇贵妃,但皇后一位却始终空悬。 至于三子,也就是吕玲绮生下的那个儿子,被张扬起名为张安,意为安定天下。但张安却没有任何的爵位,按照常理来说,不只是张安,就连张范、张 翼这等远亲,都应受封为王侯,但张扬却力排众议,定下规矩,从此以后,有晋一朝,不封任何王爵。 这个规矩还和刘邦的白马之盟的非刘氏不得封王不同,用张扬的话说,那就是以后宗室子,不论从文或是习武,能不能当官皆凭本事。 想做文官,那就去科举,想当武将,那就去边疆一刀一枪拼杀,终究能有什么成就,全看自己的本事,皇室不得有任何一点优待。就算宗室子想务农、 经商也由着他们,纵然饿死也不可去管。 这一规矩出来,天下哗然,所有人都在心中嘀咕张扬不近人情,但只有张扬自己才清楚,这条规矩其实很有必要。 明太祖朱元璋毫无疑问是个好皇帝、好祖宗,他的功劳很多,但有一条的争议却很大。那就是大肆分封诸子和宗室子。他深怕自己死后,继任的皇帝对 这些宗室刻薄,所以爵位、待遇他都安排的好好的,接下来十代、二十代,他都定好了规矩。同时害怕这些宗室子造反,他又规定宗室子不准当官,由 朝廷供养。 这就导致一种可怕的现象,这些朱氏子孙不能当官,不能插手政务,每日无所事事,他们所能做的事就只剩下一条,造人! 朱氏子孙以一种近乎恐怖的速度膨胀,到明朝中后期时,整个大明几乎得拿出一多半的赋税来供养这群蛀虫。 明朝灭亡的原因有很多,但国库被朱氏子孙耗尽绝对算是一条,而且是颇为重要的一条。 有鉴于此,张扬不准备过多干涉子孙的事,有句老话说得好,子孙自有子孙福,过多的干涉未必是什么好事,有本事的,无需他的看顾也能名垂青史, 没本事的,就算将他们扶上皇位,不过也就是另一个阿斗罢了,何必呢? 随后张扬大封群臣,并下令大赦天下,免除三年赋税,新晋王朝大晋犹如一颗明亮的新星冉冉升起。 得到消息的吴王孙权没有犹豫,改秣陵为建业,正式登基为帝,定国号为吴,定都建业,改元黄武。 刚刚投靠不久的诸葛亮受封为丞相,总领内外朝政。 不过与年轻力壮的晋朝相比,孙权的吴国更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朽,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腐烂的味道。虽然诸葛亮临危受命,大力改革,先是拿江东世 家开刀,得钱粮无数,后又大力发展不毛之地交州,率军平定山越、番苗为己用,但国力的差距过大依旧让诸葛亮心力交瘁。 唯一幸运的是,江东的文武储备并没有随着周瑜的战死而断绝,诸葛瑾、虞翻、濮阳兴、吕岱、骆统、张昭、张纮等一众文武大臣,以及孙贲、孙翊、 孙桓等一干宗室将领在诸葛亮的手段之下团结一致,共抗强晋,天下一度呈现出两强分治的局面。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管哪个方面都占据劣势的吴国国力日渐衰弱,虽然诸葛亮竭尽全力,勉力支撑,但在其高压之下,每日都有江东百姓携家带口 逃往荆州、徐州、豫州等地。 而在这种情况之下,一统的天下的时机也悄然来临。 第1231章 天下一统 武威二年九月中,陆逊火烧柴桑,趁势夺取庐江郡,正式开启了一统天下的一战。 同月,魏延、张任两将率军从荆南直入交州,一举攻破交州州治龙编城,交州刺史虞翻降,在交州风头无两,威望甚重的士燮降,交州各郡望风而降。 之后,魏延、张任两将率军马不停蹄,直破会稽郡,擒杀会稽太守吕岱。张任趁机分兵,攻入丹阳郡内。 十月,雨季刚过不久,荆州都督张颌率黄忠、沙摩柯等将自江夏出兵,斩杀丹阳太守张纮。 好消息不少,坏消息自然也有。 羊衜设计偷袭曲阿,被吴国丞相诸葛亮识破,中途设伏,围困羊衜。 羊衜率军坚守半月,粮草殆尽,身染重病的羊衜一把火将自己和五千前来偷营的江东将士全部化为灰烬。 这也是在晋朝建立之后,第一次对张扬的重大的打击。 武威三年正月,张扬宣布改良朝政,三公正式取消,组建内阁,设立首辅、次辅等官职统管中央。 其实这内阁制并不算陌生,当初的承平殿其实施行的就是这么一套规矩,只是有实无名,用得还是田丰、寇准等六部尚书来顶替首辅、次辅的职位,所 以如今正式打出这个旗号并不突兀。 田丰担任首辅,次辅分别由贾诩、刘伯温、寇准担任。 王猛接任吏部尚书,苏威接任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则由高颎接任。 这制度的优劣,目前无人知晓,唯有在日后的实践之中,方能慢慢检验。 不过至少在当前,根本无人敢出面反对。 经过三年的经营,和晋阳早已成熟的律法推广开来,冀、青、兖、豫四州恢复元气,就连幽州也摆脱了受人接济的命运,逐渐实现了自给自足。整个天 下开始重新当年黄巾之乱前的兴旺和繁荣。 武威三年六月,吴国丞相诸葛亮正式与孙权的妹妹孙尚香成亲。与诸葛亮的沉稳、谨慎相比,孙尚香敢作敢为,果敢勇练,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诸葛亮 的缺点,夫妻两人也算是相得益彰。 而同样是这一年,当年惨败之后身受重伤的徐庶终于撒手人寰,历仕江东三位君主的老臣张昭紧随徐庶之后身染重病,卧床两月,终是咽下了最后一口 气。 但同年十一月,有感于诸葛亮的势力越来越大,江东老臣又逐渐凋零,孙权不顾众议,亲自率军八万反攻上虞,被法正设计埋伏。 在逃回建业的路上,又遭遇豫州都督张辽。 两军苦战,张辽亲率八百亲卫陷阵先登,连斩贾华、孙桓等将,最后一戟斩杀孙权。 法正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和张辽合兵一处,正式展开对吴国的全面攻伐。 武威四年,内外交困的诸葛亮无奈放弃建业,退守吴郡,丹阳全郡收复。 而在孙权死后,其子年幼,虽说尚有孙翊、孙匡、孙朗等兄弟在,但在孙尚香的支持之下,诸葛亮正式执掌江东,虽没有称帝,但晋位为摄政王,凭借 残存的吴郡一地与法正、陆逊继续周旋。 这个时候的诸葛亮,在经过十余年的历练之后,终于展现出了在三国演义之中,他那近乎妖人一般的智谋。 就连张扬接到战报之后,都忍不住感叹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天才?任何人只怕都得经过一番磨练,不被逼到绝境的人,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 有多强。如果当年诸葛亮在曹孟德麾下之时便有这日这等能力,朕想要攻破荆州,只怕绝对没有那么容易。纵然最后能胜,也将是一场惨胜。” 没错,就在张扬以为诸葛亮被那本演义夸大无数倍时,他终于见识到了诸葛亮惊人的手段和能力。 唯一可惜的是,仅存吴郡一地的吴国比历史上的蜀国还要凄惨,纵然诸葛亮天纵奇才,也终究是无力回天。 而诸葛亮同样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没有丝毫的保留,将他天马行空的想法一一实践,竟然仅凭一郡之地和法正、陆逊以及武威三年的状元庞统打 得有来有回。 至少在这一年之中,面对庞统、法正、陆逊三人的联手,诸葛亮没有丝毫落入下风。 只不过,张扬虽然没有动用举国之力征讨江东,但荆、徐两州的实力却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吴郡能够比拟的。整整一年的争锋,吴郡资源耗尽,诸葛亮勉 力支撑,直到武威五年末,终于迎来了战败。 对于张扬来说,虽然没有亲临战场,但这武威五年,无疑是极为精彩的一年。 法正、庞统、陆逊三人联手,奇谋妙计层出不穷,诸葛亮独自迎战,在文臣只有他兄长诸葛瑾一人,武将唯余张定边等寥寥数将的情况之下,他硬是抗 着三个人的猛攻,并没有落入下风。 只不过,张扬却看累了。 从他登基开始,到武威五年末,一个小小的江东打了整整五年,他也在这一年正式年满四十。这五年来,消耗的钱粮不计其数,就算晋朝的国力蒸蒸日 上,但他觉得这仗却不应该这么耗下去了。 于是,张扬亲笔手书一封,命人交到了诸葛亮的手中。 信中具体写了些什么,无人知晓,有人猜测是张扬告诉诸葛亮,如果他再不投降的话,张扬将会举兵亲征,也有人猜测张扬是劝诸葛亮以天下百姓为念 ,莫要再顽抗下去,更有人猜测张扬是拿诸葛亮和诸葛瑾的三弟诸葛均,以及诸葛诞等一众同族逼迫诸葛亮投降。 各种传言甚嚣尘上,不过当事的两人却没有公布的意义,据后来江东军将士讲,诸葛亮在收到张扬的信后,将自己关在大殿之中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 喝。 而孙尚香闻讯赶到大殿之后,传回了激励的争吵,最后又复归平静。 武威六年三月,在陆逊、庞统、法正三路兵逼吴郡之后,诸葛亮清楚大势已去。他没有任何犹豫,带着家眷和愿意跟随他的将士偷袭盐渎县,夺得徐州 水军都督吕蒙麾下的二十余艘新式战船,一路南行,远遁他乡。 大约在二十年后,在当时一片荒芜,而在后世被称为马来西亚的土地之上,建立了一个名为大吴的国家,从此雄霸于南洋,这却是后话。 而随着诸葛亮的逃遁,纷乱二十余年的大汉重归一统,只不过却换了一个名字,名为大晋! 同年,年事已高的蔡邕在甘州撒手人寰,张扬悲痛欲绝,亲自前往甘州,为蔡邕扶灵送回陈留老家安葬。 可还没等张扬返回洛阳,首辅田丰、次辅贾诩相继病亡,得到消息后的张扬一病不起,罢朝三月,身体方才好转。 而晋朝在太子张征以及投靠在他麾下的周不疑、曹丕、司马懿、高忠、徐质等文武和寇准、沈富,以及刚刚班师回朝不久的法正、陆逊、庞统等人的维 持之下,依旧平稳的前进。 大病初愈的张扬以寇准为首辅,王猛、高颎等人晋位次辅,狄仁杰、鲁肃等人则分别担任各部尚书,权利平稳渡过,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而随着天下一统,空缺多年的皇后一位也迎来了它的主人,虽说这件事有些诡异,甚至惊骇,但张扬严令任何人不得走漏风声,这就导致蔡琰复活的消 息只是在宫中流传,虽然外间也有一些谣言,但却并没有兴起多大的风浪。甚至有人谣传张扬是因为思念蔡琰过甚,在民间寻找了一个样貌、身材都与 蔡琰有八九分相像的女子来代替。 对于此事,张扬保持了沉默,所以哪怕知道详情的臣子也不敢随意提起,而钦天监则将此事归咎于张扬一统乱世,有大功于百姓,所以上天垂怜,复活 蔡琰,以全张扬的相思之苦。 这种说法,只要不傻的人就不会相信,但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在他们看来,这件事虽然让人恐惧,但却不会引起太大的混乱,因为谁来当这个皇后, 跟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太子的位置稳固,更何况复活的蔡琰是张征的生母,既然不会影响国祚,那他们自然也不会多嘴。 大晋,在张扬的统治之下稳步向前,并且始终没有停下他们的进去的步伐。 武威九年,兵部侍郎陆逊掌兵,水军副都督吕蒙为副将,豫州都督张辽将马步卒十万兵发倭国。当时倭国正陷入一片内乱之中,邪马台女王卑弥呼遣使 者难升米请求大晋助其平叛,对于当时和野人并没有多大区别的倭人来说,大晋雄兵宛如天兵天将,陆逊等人耗时一年,正式一统四岛,合称瀛州,并 入大晋。 同样,车骑大将军岳飞统兵攻略三韩,破之,正式将朝鲜半岛收入囊中,年逾三十的郝昭正式就任三韩太守。 水军副都督苏飞因为打击一伙亡国的倭人盗匪,偶然在大晋东南方向发现一座大岛,被张扬命名为夷州,台湾岛第一次并入大晋的领土。 大晋在张扬的统治之下,国富力强的同时,版图始终在向外扩充,直到有一天的到来... 第1232章 北征!北征!北征! 武威十八年,洛阳皇城大殿之上。 夜色深沉,但大殿上却人影密布,足有小儿手臂粗细的火烛熊熊燃烧,将整个大殿照耀得一片灯火通明。 张扬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堂下或年迈,或稚嫩的面孔,浑浊的双眼突然有些无神。 今年他已经整整五十三岁,算不得太过苍老,但他却能够从自己的身上闻到一股腐朽的味道。 二十年前便变得雪白的长发如今依旧,只是相比当年,这头长发失去了光泽,变得干枯、毛糙。他的脸上不可遏止地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沟壑纵横的面 庞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除了那浑浊的双目依旧时不时散发出一缕精光之外,让人根本想不到这个垂垂老矣的家伙便是当年杀得异族亡族灭种 的小人屠。 大殿上一片安静,他们不清楚这么晚了,张扬召集他们来干什么。如今大晋上下早就已经走上了正经的轨道,张扬将甩手掌柜发挥到了极限,完全可以 这么说,如今这个国家,除了一些特别重大的事件之外,有张扬这个皇帝和没有的区别并不大。 “陛下...” 中常侍郑和见张扬呆愣半晌,忍不住轻轻开口提醒了一句。 张扬回过神来,开口道:“着三韩军斥候上殿。” 声音不大,但文武百官却听得清清楚楚,经过专门设计的皇城大殿有着放大声音的功能,否则就算皇帝嗓门再大,每天扯着嗓子上朝也迟早得变成哑巴 。 三韩?斥候? 文武百官楞了一下,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三韩那里怕是出事了... 一名浑身上下布满血迹,脸上的小口甚至还在向往渗着鲜血的年轻斥候大步走上金銮殿,右拳撞胸,大声道:“启禀陛下,三韩急报!” “讲!” “三月之前,唐国皇帝李世民率军二十万攻打三韩,围城。三韩太守郝昭将军据城死守一月,粮草断绝,援兵却始终未至。敌将李元霸三锤击碎城门, 唐国大军入城。郝昭将军率军死战,三呼杀敌,枪挑刀劈二十七名敌军,力竭被俘。” “李世民亲自劝降,郝昭将军誓死不从,一头撞死在三韩城下,被敌军乱刀分尸,头颅悬挂于三韩城上,三韩郡全部陷落。” “之后李世民率军攻打幽州,于辽西相遇起兵救援三韩的岳飞将军,岳云将军与李元霸战,不敌,身受重伤,岳飞将军麾下兵力悬殊,死战得脱,如今 困守蓟县,请陛下速发援军!” 一番话出口,百官皆惊,他们终于明白了张扬深夜召集他们的原因,只是... 张扬深吸一口气,一双虎目环视堂下百官,开口问道:“你等,怎么看?” 户部侍郎陈群第一个出列拜道:“陛下,三韩本非我大晋领土,丢了也不甚可惜,幽州苦寒,大王不如命岳飞将军突围,再命冀州大军北上,于边境防 御,以抗强敌。” “还有呢?” 张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淡淡开口,继续问道。 工部侍郎裴潜出列道:“启禀陛下,陈大人所言甚是,如今大晋承平已久,实不宜妄动刀兵。” 御史王粲同样开口道:“陛下,两位大人所言甚是,国虽大,好战必亡,大晋如今刚刚经历了十年安稳,大战一起,必然死伤无数,陛下于心何忍?” 次辅刘伯温大步出列,抱拳道:“陛下,三位大人之议,臣不敢苟同。三韩原虽非我大晋国土,然其既然已归王化,便是我大晋的土地,岂有轻让之礼 ?更何况幽州虽然贫寒,但早在数百年前便是大汉国土,岂能资敌?” “没错!”兵部尚书陆逊大步出列,抱拳道:“陛下,国虽大,好战必亡,但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如今我大晋若是让出三韩,让出幽州,日后是不是 要放弃冀州、青州,是不是要将这天下让出来?” “臣请领兵北征,不破唐国,誓不回军!” “陆部堂此言差矣。”王粲不敢对刘伯温如何,但陆逊这个不过刚刚三十岁的毛头小子,他却不会放过。 “如今大晋蒸蒸日上,可这些年来东征西讨,平瀛州,定三韩,与夷州的那些蛮夷作战,甚至还率军向南深入不毛。如今大晋的国土比前汉多了接近一 半,让出三韩这不毛之地又能如何?” “况且这些年来不断动兵,国中百姓苦之久矣,如今唐国举二十万大军来袭,非举全国之力不可敌,此等大战,岂是轻易便能开启的?若是一着不慎, 大军有所损伤的话,敌军长驱直入,又该如何?” “够了!” 张扬一声大喝,朝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宽阔的金銮殿上甚至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张扬有些犹豫,当然,他不是怕了,只是如今他早已不是那个无知无畏的毛头小子,作为一国帝王,他要考虑的太多太多,不可能仅仅凭着自己的喜欢 便随意做出决定。 要不要战? 这是一个问题,不管是陆逊还是王粲,其实他们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太平了十余年的时间,如今的晋朝确实算得上蒸蒸日上,但数十万大军的争斗, 绝不仅仅是脑袋一热便能随意决定下来的,这中间牵扯的事情实在太多,太过繁杂。 “高顺,你如何看?” 张扬觉得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自己都有必要询问一下大将军的意见。 高顺大步出列,独臂一擂胸口,大声道:“陛下,末将愿率军北征,不胜不还,不死不休!” 赵云、马超、林冲、杨七郎、梁武等所有在场武将齐齐出列,大声道:“陛下,末将愿出战。” 年逾六旬的荀攸缓缓出列,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陛下当年赐臣的铠甲如今尚悬挂于家中,老臣虽不勇武,但仍愿披甲提剑上阵,手刃强敌。” 张扬沉默了,整个金銮殿上重新恢复了宁静,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张扬,等待他做出这个可能会影响一个王朝的决定。 “铁甲依旧在?” 张扬的声音很轻,甚至连他身边的郑和都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更别论堂下的百官。 张扬也无所谓,他就这么看着在堂下请战的将领,突然回忆起了自己的一生。 从为了活命不得不加入黄巾,到前往北疆,和异族胡虏大战不休,到后来一路成为皇帝。 他的初衷是什么呢? 他的记忆有些混乱,来到这个世界二三十年,很多前世的记忆变得无比模糊,他皱眉思考良久,突然心中一震。 为了汉人不需再遭受那堪称灾难的五胡乱华,为了汉人无需再胡虏的铁蹄之下瑟瑟发抖,为了汉人的脊梁能够一直笔挺! 这一刻,张扬猛然起身,望着堂下文武,大声开口道:“铁甲依旧在。” “铁甲依旧在!” 目光环视,这一刻,张扬如同一头猛虎,再没有了那垂垂老矣的姿态,沉声道:“朕决意亲自率军北伐,不破唐国,死不还军!” “北征!”张扬雪白的须发无风自动,他就如同一头咆哮的雄狮,怒吼道:“谁赞成,谁反对?” 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王粲等人,刘伯温第一个出列,看着那个在皇位上咆哮的身影,朗声道:“陛下,大晋天威不可辱,臣请北征!” 荀攸、高颎、寇准等内阁大臣齐齐出列,大声道:“臣请北征!” 高顺、赵云、马超、李严、梁武等一众将领右拳撞胸,同样大声道:“末将请北征!” 王粲最后挣扎道:“陛下,北征可也,但陛下万万不可亲征,派一上将前往便可。” 张征也大步出列道:“父皇,儿臣愿代父王北征。” 张扬摇摇头,断然道:“朕意已决,太子监国。” “高顺率军三万为先锋,冉闵、李严为副将,即刻出发,北上!” “末将领命!” “赵云掌左军,马超掌右军!” “末将领命!” “刘基、高颎、荀攸随朕坐镇中军!” “臣等领命!” 下一刻,宫门打开,一队队人马狂奔而入,宿卫的将士们树立两旁,目光中带着炙热。 “北征!” 张扬的咆哮就是大晋的意志,洛阳城寂静的长街上瞬间多了无数传令的人马,他们疯狂抽打着胯下的战马,向着四方而去。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同,但是对于张扬的决定,他们却没有反驳的资格,而且张征如今已经三十岁,麾下也聚集了一班文臣武将 ,就算张扬...大晋的天也不会塌下来。 第1233章 出征 整整一个月之后,洛阳城外,旌旗招展,黑压压的大军仿佛一群蚂蚁汇聚在高耸的洛阳城下,明亮的铠甲和闪烁着寒光的兵刃几乎耀寒了天际。 张扬呆呆地坐在一面铜镜之前,仍由蔡琰帮自己梳着那一头雪白的长发。 这一夜,他没有入眠,但却格外的兴奋。仿佛回到了当年征战天下的时候,那种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和振奋再一次充斥在他早已老迈的身躯之中。 “琰儿...” 唯一对不起的或许就是她们吧? “陛下。” 蔡琰轻轻开口回应,滚烫的泪珠滴落在雪白的长发上,十年过去,蔡琰的眼角同样爬上了岁月的痕迹,但与苍老的张扬相比,她却好像只有三十余岁。 “莫要担心,我此去,破敌之后便会回来,这天下便再无大晋的对手。” “嗯。” 轻轻点了点头,蔡琰没有多话,只是从背后牢牢抱着张扬的身躯,仿佛永远都不愿松开。 张扬粗糙的大手握住蔡琰的手,他同样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来表达他们之间的感情。 “陛下,时辰已到。” 门外传来了中常侍郑和的声音,他的声音很轻,但蔡琰还是如同受惊的小鸟一般,一下放开了张扬。 张扬起身,一把揽住蔡琰,在她耳边低声道:“等我回来。” “我等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深吸一口气,张扬沉声道:“来人,给朕披甲!” “遵命!” 屋外的典韦应诺一声,亲自抱着张扬的狻猊甲大步走入屋中,开始为张扬披挂。 冰冷的铠甲如同当年一般无二,伸手接过天狼盔重重覆在自己被蔡琰梳得一丝不苟的头上,张扬大步向前而去,没有回头。 “抬朕戟来!” 盘龙方天戟入手略微有些沉重,张扬清楚,方天戟不会变,会变的那个人是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清楚,自己老了。 但老了的小人屠依旧不是谁都能挑衅的! 张征率着留在洛阳的大小官员,亲自把张扬送到城外。 此时,正是杨柳依依,天气和煦,算不上炎热,但也谈不上寒冷。 张扬回身,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张征,目光中再无往日的审视和严格。 “父皇,还是由儿臣代父皇出征吧。” 说着话,张征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不就是出征而已,哭哭啼啼作甚?”张扬伸手为张征擦去泪水,微笑道:“你小的时候,我可没少出征,甚至一年都不在家中,我回来,你有好几次 都不认识我了。” “莫哭,你是太子,是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 这一刻,张扬不再是什么帝王,他只是一个父亲,仅此而已。 突然上前一步,张扬用力的抱住了张征。 “征儿,多保重,照顾好你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别让我为你操心!” 听到这句话,张征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奔涌而出。 “记住我的话,我们家不是什么天生的皇帝,也不是本就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个国家不是我们的,而是百姓的,你如何对待这些百姓,这些百姓就 会如何对待你。” “孩儿记住了。” 张扬笑了,又狠狠的抱了一下张征,笑道:“去吧,那个位置并不好坐,但那是你的责任,为父现在要去履行自己的责任。” 张征被张扬这近乎交代后事一般的话吓住了,开口道:“父亲...” 张扬却只是摇了摇头,翻身上马,盘龙方天戟用力一挥,喝道:“出征!” 狮鬃兽同张扬一般,早已过了巅峰,进入了暮年,但精神却格外的好。驮着张扬和那杆百余斤重的方天戟也不吃力,仰天暴嘶一声,大步向着前方而去 。 张征忍不住追了上去,大声喊道:“爹爹!” 张扬在马背上的身影突然一颤,但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向着身后摆了摆手,纵马狂奔而去。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这一刻,张扬心中有不舍,但正如他所说,北征,是他的责任。 ... 代郡代县城,这座当年和高句丽大战时的城池再一次迎来了张扬的光临。 县衙大堂已经成为了临时主帐,不过此时此刻的气氛有些压抑,来源于傅肜的禀报。 “陛下,末将在上谷郡就遇到了敌军的大队人马,敌众我寡,折损了十余名兄弟,这才逃了回来。” 傅肜回忆起那些蜂拥而来的敌人,脸上仍然有一丝惊悚残留,然后满满都是悲戚。 “全靠兄弟们的掩护,末将才看清敌情。” “多少人?” 张扬的声音依旧平淡,征战数十年,十余人的损伤早有无法牵动他粗大的神经。 “陛下,漫山遍野都是敌军,根本数不清,视线之中都是唐军。” 张扬霍然起身,命令道:“再探,这次隐蔽一些,务必要查清敌军的情况。” 荀攸有些迟疑道:“陛下,上谷郡还在蓟县的西边,既然连上谷郡内都是敌军,那蓟县是否...” “不一定。”张扬摇头道:“若是蓟县已经被攻破,那唐军还留在此处干什么?他们要么劫掠够了就会撤军,要是胃口再大一些会直扑代郡,乃至攻打 冀州。所以,蓟县应当还在。” 围点打援! 这四个字瞬间充斥在张扬的脑海之中,这个战略算不得多么高明,算是北方游牧民族惯用的战略。 沉吟片刻,张扬开口道:“斥候立刻出发,大军也马上跟进,我们必须要缩短探知消息的距离,不能再等了。” 蓟县距离代县足有数百里之遥,纵然张扬带的大军数目不少,同样也有二十万众,但远水却解不了近渴。 敌军有多少人?是主力还是偏师?是李世民亲自领军还是偏将统军? 带着一脑袋的疑问,张扬亲率五千骑兵当先出发,查探敌情。 一天的时间,张扬率军赶到宁县,这里距离阿拉山口不远,算是上谷郡的西北边境,残破的长城便是这里唯一的防线。 城中只剩下老弱病残,青壮不是逃走,就是被俘虏,县令在之前一次攻城之中战死,如今全县最大的官便是县尉。一个瘸着右腿的中年汉子,此人早年 也是军中的一把好手,但当年和高句丽的那场大战,他右腿上挨了一刀,虽说没到截肢的地步,但再想踏上战场却不太可能。 于是他便留在宁县担任了县尉,一干便是十年之久。若非是他在敌军来袭的时候组织城中青壮抵抗的话,只怕这宁县也根本撑不到张扬率军赶到。 “陛下!”瘸子右拳撞胸,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看得出来,再见张扬,他的眼中满是振奋,大声开口道:“敌军的兵力实在太多,蓟县虽然是幽州最 大的城池,但城墙已经残破,根据逃难而来的百姓说,岳飞将军麾下只剩下三万人马,粮草虽说还算充足,但只怕是...若非陛下率军前来,宁县这里 ,末将也撑不过三天。” 只怕什么,他没说,但张扬却能想象到。 “无妨。”张扬沉声道:“此次朕亲自率军前来,就是要一战解决这群跳梁小丑,你等安心生活,敌军过不来!” 话虽然这么说,但张扬看着那些在他率骑兵到来之后,以为敌军突袭,背着包裹,拖儿带女的百姓,心中却突然升起一阵心酸和仇恨。 若是我当年不手软,一句歼灭李世民的话,是不是今日的事情就不会上演? 其实张扬也清楚,没了李世民,还会有张世民,王世民,草原并未完全属于他,那些胡人就如同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的地盘一直在扩张 ,但接壤的强敌却数之不尽,他没有统一这个地球的实力,那就意味着总要面对敌人,想要逃避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这里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在洛阳 的时候,他竟然还迟疑要不要出兵... 作为一个皇帝,此刻张扬有些痛恨自己的软弱,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 安抚好城中百姓,张扬回头大声下令道:“立刻命大军加快速度,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前来宁县与朕汇合,然后兵发蓟县,朕要杀人!” “再命人去接应傅肜他们,遇敌便立刻发出信号。” “末将领命!” 典韦应诺一声,立刻派出斥候前去催促中路大军,整整一千铁骑向着蓟县的方向狂奔而去。剩下的数千骑兵则暂时在宁县驻扎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阵阵炊烟从宁县缪缪升起,张扬负手肃立在城墙之上,静静地望着蓟县的方向,仿佛一尊亘古便存在于此的石像,眼中满是冷肃和杀意。 第1234章 守城 天边刚泛起蒙蒙的亮光,傅肜便远远地看到了蓟县城。 “将军,全是敌军。” 视线之中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帐篷,星星点点将蓟县城笼罩在了其中。 “估算一下有多少人。” 傅肜低声下令,而他的目光则始终注视在蓟县城的身上,目的自然是观察蓟县是否已经失守。 城楼上的旌旗做不得数,而这个活同样也不简单,作为一个斥候,他们必须准备地判断敌军是否在上演‘空城计’。 这很有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战事和张扬对战局的判断,如果蓟县没有失守,那就需要大军紧急前来救援,但如果已经失守,那就需要改变策略。否则, 若是一头撞进敌军的埋伏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当傅肜无比肯定蓟县还在岳飞的手中之时,其余的斥候也将敌军的人数给统计了出来。 “将军,至少七八万,只多不少。” 对于敌军人数的估计,绝对不可能太过精准,毕竟敌军不是傻子,不会排好站在空地上给你计数,所以斥候只能根据营帐、升起的炊烟等等比较明显的 特点来大致估计敌军的人数。 这同样是个细致活,而且风险不小。判断对了,这是你应该做的,最多有一些微薄的奖赏,但如果判断错了,影响了主帅的判断,那你的罪责无论如何 都逃不脱,脑袋落地并不是那么的遥远。 “我们等等。” 傅肜皱眉,盘腿坐在地上,取出干粮和清水开始沉默的吃着。 所有人都清楚他在等待什么,所以没人询问,不大的树林中只剩下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唯一幸运的是如今并非寒冬,否则他们就只能就着雪水来吞咽冻 得硬梆梆的死面饼,那才是真正的煎熬。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等待总是让人煎熬,但却是每一个斥候所必须经历的,他们往往需要比最为老练的猎人还有有耐心,否则的话,很可能会丧失 一些重要的情报,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 “将军,敌军动了!” 有些激动的低吼响起,傅肜屁股底下就如同安了弹簧一般跳了起来,手搭凉棚向着蓟县的方向望去。 视线之中,敌军开始聚集,他们身着破旧的皮袍,手拿雪亮的弯刀,如果有经历过当年那一战的将士应该不难发现,这些敌军和当年那些高句丽人的区 别并不大,但他们究竟属于哪个民族却不好说。 因为傅肜已经看到了四五支打扮略有差别的敌军,这说明他们并非来自一个部落,甚至连种族也不尽相同。 片刻之后,敌军一小队一小队的向着蓟县冲去,但是城内却没有放箭。 “希望岳飞将军能够坚持住,我们立刻回去!” 就在傅肜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岳飞不算壮硕的身影出现在了蓟县城墙之上,他的气色算不上好,平日里哪怕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将此刻也脸色铁青 ,敌军将士狂冲而来的倒影映照在他的眸子里,一支支闪烁着寒光的利箭十分刺眼。 “举盾!” 大将张绣放声嘶吼,自从中原的战事结束之后,他便奉命来到了岳飞麾下听调,此刻自然也不例外。 随着张绣的一声大吼,霎那间,城楼上瞬间组成一面由盾牌组成的坚墙。 “嘭嘭嘭...” 一蓬箭雨从城下升起,在升到最高点后,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又狠狠攒落下来。 当年的小将胡遵如今也已经三十余岁,此时此刻,他躲在一面盾牌下面,听着头上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声响停歇的那一刻,他一把掀开盾牌,向城楼下 望去。 “狗日的李世民,当年陛下就不该放他那条狗命,否则的话,伯道那小子也不会死。” 作为一员经验丰富的将领,胡遵清楚,箭雨过后,敌军很有可能直接攻城,或者继续用箭雨来压制城头。 不过如今的唐军却有些诡异,他们没有继续放箭,同样也没有进攻,只是大笑一阵便策马退去。 胡遵的脸色冷了下来,凝重道:“将军,他们不攻城,定然是准备打援。” 岳飞长叹道:“没错,如果冀州的徐晃将军轻敌冒进的话,只怕...” 距离幽州最近的就是冀州,而冀州都督徐晃便成了所有人心中的援军,倒不是说他们不相信张扬会来,只是洛阳实在太过遥远,没有三五个月的时间只 怕是... “父亲,孩儿愿率军杀出去,提醒徐晃将军!” 脸色惨白的岳云不知何时来到了城墙上,他的双手全部缠着厚厚的白布,那是硬抗李元霸的结果。可如果没有他硬接李元霸五锤的话,只怕岳飞早已成 为了一具尸体。 “胡闹!”喝了一声,岳飞回头,看着自己儿子那惨白的面孔,突然心中一软,低声道:“没用的,你不是那李元霸的对手,如今出城只是自寻死路。 ” “那就这么等着吗?” 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愿意承认,但岳云却清楚,自己确实不是李元霸的对手,可就这么等下去有什么用? 岳飞沉默了,作为一员大将,他对如今的局势无比清楚,整个幽州的兵力已经全部被他集中到了蓟县,也就是说,只要蓟县被攻破,整个幽州没有一座 城池能够抵挡敌军的兵锋。 而李世民能够率领他麾下的大军长驱直入,进入冀州。平坦的河北平原不具备阻拦李世民骑兵的地理条件,徐晃能够做的只有坚壁清野,而战火将会笼 罩整个河北,甚至一直燃到京兆! 我该怎么办? 岳飞低头沉思着,投降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的字典中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那么... 岳飞抬头,他的眼神中充满着坚毅和绝望,被围在城中,兵力不足的情况之下,别说是他,就算韩信复生只怕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敌袭!” 张绣的大喝再一次响起,号角声充斥在天地只见,一队队骑兵轮流冲上前来压制城头,随后万余敌军抗着云梯浩浩荡荡地冲了过来。 箭雨仿佛乌云一般将蓟县的城头所笼罩,就算再厚实的盾牌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一时之间,凄厉的惨叫声直冲云霄,震动着晋军将士本就慌乱的心。 岳飞拔刀在手,一手举盾护住头顶,一手持刀不断拨落着无处不在的箭雨,同时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城下。 “是步卒,弓箭手,放箭!” 被围月余,城中各种辎重已经消耗殆尽,就连箭矢都短缺到了极点,使得岳飞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使用箭矢,直到敌军步卒开始攻城的时候才敢使用。 弓弦震动的声音顿时在城头上响起,躲在盾墙后的弓箭手们根本无需瞄准,按照这一个月来总结出的经验肆意地将箭矢抛射在空中。 不过数量还是太少了,一千支狼牙羽箭落在城下的人潮之中,就仿佛是大海上泛起了一朵小浪花,片刻的功夫就恢复了平静。 “金汁准备!” 胡遵刚毅的面庞上满是汗水,他咆哮着,穿梭在人影中大声嘶吼,直到那二十余口大锅全部架到城墙边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大锅里金汁的配方有些复杂,人类、牲畜的粪便,城中能找到的所有毒草、毒药,硝石粉末等有毒的矿物,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被煮熟的老鼠在那颜色复 杂的汤汁中翻滚。 恶臭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但却没有人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若非这个东西的话,只怕蓟县早就失守了吧? 一个个带着长长木柄的勺子伸进锅里,舀出那些颜色古怪,让人作呕的黏稠液体,随后靠近城墙,等待着命令。 刀盾兵也已经被张绣召集了起来,他们将是防守的主力。 长枪兵紧随其后,如果敌军成功登上城墙,那就是他们表演的时刻,他们会用手中的长枪、长矛将敌人赶下城墙。 岳云从腰间抽出了长刀,那对大锤不要想了,就算他此时能够举起也无法用那东西对敌,但他却不愿去休息。 骑兵已经退后,箭雨也已经停下,岳飞回头,高高举起他的沥泉枪,大声呼喝道:“将士们,陛下在赶来的路上,不要放弃!” “想想郝昭将军,他至死都在喊着什么?” “杀敌!杀敌!杀敌!” 岳飞回身,望着那些将云梯搭在城墙上的敌军,呼喊道:“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张扬率军亲征的消息根本无法传进被围的蓟县城中,岳飞所做的,只是给这些将士们一点希望,仅此而已。 “倒下去!” 一勺勺金汁顺着云梯倾泻下去,所到之处,不管皮袍、皮甲还是铠甲,都无法阻挡。 “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无数的唐军将士从云梯上滚落,随后的同袍却没去看他们一眼,继续努力地向上攀附。 第1235章 突围 日暮西斜,蓟县残存的将士们眼神有些呆滞。 岳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的头盔不知去了何处,身上的铠甲只剩了一半,里衣几乎被染成了鲜血的颜色。但他没有受伤,这是无数亲兵奋力的结果, 而他们则已经全部倒在了城墙上。 敌军的攻击已经停歇,但岳飞看得出来,他们没有放弃的打算,唐军将士就在阵前吃饭,闻着那空气中黏稠的血腥味,看着遍地血肉模糊的尸体,大口 吞咽着食物。 岳飞将残存的将领全部召集了起来,开口道:“敌军准备夜战,但依旧没有倾尽全力,为什么?” 众将其实心中都有数,但他们却没有开口,只是苦笑。 岳飞没有在意,沉声道:“说明我们的援军到了,而敌军想拿我们来做圈套,逼迫来援的徐晃将军派出援兵,或是直接决战!” 到现在为止,岳飞依旧认为来援的应该是徐晃,而张扬或许已经在来援的路上,但却不可能这么快抵达。 “父亲,我出城去!” 岳云再一次站了出来,城中没有一个人武艺比他更好,就算如今他受了重伤依旧如此。 这一次,岳飞没有开口喝斥,他知道必须有人这么做,哪怕只要能逃出去一个人,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徐晃,那么他的目的就能达到。 “城中还有五千骑兵,养精蓄锐的五千骑兵,应祥,你全部带出去,就算死,也一定要将消息传给徐晃将军,请他一定谨慎,不能上当。否则的话,他 的大军一旦再有损失,李世民就能率领骑兵长驱直入,为祸整个河北,你可明白?” 岳云点点头,经过一天的厮杀,他的状态比白天的时候更差,此时哪怕能节省一点力气也是好的。 “我去!” 就在岳云起身,准备下城的时候,一声大喝突然响起。 岳飞看着突然开口的张绣,有些愕然道:“张绣将军...” “鹏举将军无需多言。”张绣微微一笑,道:“如今的情况如何,你清楚,我也清楚,出城势在必行,我去和应祥去并没有多大的差别,该挡不住那李 元霸,还是挡不住。只是应祥还小,我如今四十有余,纵然战死沙场也无甚可遗憾的。” “不可!” 岳飞断然拒绝,摇头道:“岳飞若是不舍一子,而迫将军送死,将士如何用命?若非城池尚需坚守,应当本将亲自率军出城,岳云即为我子,自然首当 其冲,将军却大可不必如此。” “没谁就天生该死。”张绣的脸上笑意越来越浓,淡然道:“将军乃三军主帅,自然不能亲自冲阵,岳云将军勇猛,乃是我军中少数能够抵挡李元霸之 人,日后再战,少了岳云将军,又有谁来抵挡李元霸?” “将军无需多言。”张绣对着旁边的胡遵一使眼色,大步向着城下走去。 “将军保重,绣去也。如果将军还能见到陛下,请代绣向陛下请罪,就说末将无法再随他杀敌了。” “站住!”岳飞起身向张绣追去,大喝道:“我乃三军主将,张绣,你准备抗命不成?” “这一次,请恕末将抗命一回了。” 张绣的声音远远传来,岳飞、岳云父子却被胡遵给拦下,他壮硕的身躯拦在下城的甬道前,坚定道:“将军,你就让张绣将军去吧,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不后悔。” 张绣下了城墙,翻身上马,策马来到那五千铁骑的面前,看着那些沉默的将士,突然开口喝道:“兄弟们,敌军在玩猫捉老鼠的把戏,他们把我们当成 了诱饵,所以蓟县到如今还没有被攻破,我们才活到现在。” 怒气冲霄而起,作为岳家军,从来都是他们将敌人打得狼奔豚突,他们何尝遭受过这种待遇? “将军决定命本将出城,杀出一条血路,去通知徐晃将军这里的情况,让他不要踩进陷阱之中。去请陛下率军来将这些狗日的的敌军全部斩杀!” 银枪高高举起,张绣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将士的面庞,开口问道:“现在,谁愿意随我突围?” 没人开口,回应张绣的是一阵沉默,突围几乎就等同于送死,能够幸存的绝对不会太多,甚至可能连一个都没有。 没人不怕死,他们都有妻儿老小,战死两个字说起来简单,但想要下这个决定却无比的艰难。 “也好,希望兄弟们都能够活下去。” 张绣没有失望,也没有责怪,他只是缓缓调转马头,向着城门的方向纵马而去。 “打开城门!” 一声大喝,城门缓缓开启,西斜的落日透过大开的城门将余晖尽情地挥洒在张绣的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一般。 他长枪高举,纵马缓步走出城池,静静地看着已经重新聚集起来的敌军,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愿随将军赴死!” 整整五千骑兵狂冲而出,在张绣的身后列阵,他们口中喊着的不是什么突围,而是赴死! 悲壮的气息笼罩在这些骑兵的身上,他们不知道能有多少人能活下来,但经过挣扎之后,他们决意追随张绣去进行一次有死无生的突围。 “好!” 张绣笑了,他没说一句多余的话,操控着胯下的战马开始缓缓加速。 那些唐军将士也开始逼近,他们嘲笑着,挥舞长刀呼喝着,根本没把这区区五千晋军骑兵放在眼中,哪怕他们全部身披重甲,装备十分的精锐,但那些 唐军骑兵依旧像是在进行一场大型的狩猎活动一般。 当双方只有三百步左右的距离时,张绣银枪平举,放声大吼道:“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始终在沉默的阵列楞了片刻,然后整整五千将士仿佛疯狂一般的怒吼起来。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狂风在耳畔吹过,可没谁会去在意。 所有人的眼睛通红,什么畏惧,什么怯懦,这一刻都消失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杀!” 天地之间,唯有这一个念头还残存在他们心间。 张绣第一个和敌军撞上,他一枪戳进一名敌军的胸膛,随后立刻抽回长枪,格挡开所有的攻击。 “杀!” 整整一个月的压抑,看着无数同袍战死,他们却只能呆在城中,什么都做不了,这一刻,五千铁骑疯狂了,爆发出了惊人战斗力。 “晋军竟然主动出城冲锋了?” 苏定方有些诧异,李世民作为君主,并没有亲自指挥作战,至少在张扬到来之前,李世民觉得没人值得自己出手,而苏定方便成为了唐军的最高统率。 而他也确实没有辜负李世民的期望,虽说占据了兵马上的绝对优势,还有主动出击的突然性,但他的表现绝对配得上名将的称号。 边上一名偏将笑道:“不过是残存的一点气血之勇,在勇士们锋利的弯刀之下,他们很快就会如同一群老鼠一样四处乱窜。” “那便进攻!” 苏定方目视前方,大声下令。 那偏将有些迟疑,问道:“将军,不等汉人的援军了吗?” 苏定方摇摇头道:“吃掉这支骑兵,还有蓟县可以继续围攻,怕什么?若我猜得不错,这支骑兵应该是准备突围出去报信的。” “传令下去,不准放过一人!” 牛角号冲天而起,四周的唐军将士全部发起了冲锋。 “将军,狗日的高句丽人合围了!” 不需要旁人提醒,张绣同样看到了那些四周围拢而来的敌军,他们狰狞的面孔、挥舞着的弯刀,甚至连焦黄的牙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群狼围猎? 士气不可避免的跌落了下来,虽然出发之前就知道这次是在送死,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再勇武的将士也会感到畏惧。 张绣没有害怕,他踩着马镫站了起来,左手握拳,疯狂捶打着自己的胸膛,狂乱的大吼道:“冲锋,本将将会给你们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残存的晋军将士们不敢置信的看着张绣,他们的眼中只留下这样的一副场景:一员勇武无敌的大将高举自己的长枪,疯狂抽打着胯下的坐骑,狂暴的单 骑冲向了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敌人。 充斥着绝望和坦然的怒吼,义无反顾的单骑面对无数的敌军... “我们是陷阵营,是陛下的精锐,我们无所畏惧,我们将慨然赴死!” 士气瞬间狂乱起来,本就通红的双目在这一刻全部染上了血色,一把把斩马刀高高举起,一张张狰狞到扭曲的面孔上满是杀意。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山崩地裂一般的嘶吼声中,剩下的三千余晋军铁骑猛然加速,以有死无生的姿态,以有我无敌的悍勇,以有进无退的决心,追随在他们勇猛无畏的将军 身后,一头扎进拥有着绝对优势的敌军之中,挥下他们的战刀! 第1236章 赴死 晋军的骤然爆发让逐渐围拢的唐军将士猝不及防,竟然被生生从正中央打开一条通道。 “无能!” 苏定方眉头紧皱,摇头对身边的将领道:“咱们的人胜了几场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这很不好,传令后续跟上!” 旁边一员副将不以为意道:“将军,汉人不过是一群羊,咱们的人有些大意,等反应过来就好,对付区区五千骑兵,何需那么多人手?” “愚蠢!” 苏定方一马鞭就抽了过去,怒喝道:“大败一些守军便让尔等沾沾自喜了吗?想当年...” 话说到一半,苏定方沉默了,不是他不想说,只是当年的情况说出定必定会影响士气,那样的话,只怕会比骄兵更加可怕。 “执行命令!” “遵命!” 副将不敢再多言,连忙翻身传达命令。 牛角号冲天而起,刚刚率领残兵杀出重围的张绣有些绝望地望着继续围拢而来的骑兵。 “陛下...” 仰天长叹一声,张绣调转马头,看着随他冲杀出来的铁骑,大声嘶吼道:“跟着我,我带你们杀出去!” 残存的两千晋军铁骑疯狂的抽打着胯下战马,向前冲锋。 绝望吗? 没错! 那就去死吧,一起去死! “嗬哈!” 呼喝声连成一片,没人逃走,没人退缩,没人畏惧,这是他们的命运,这是无法退却的厮杀! 当和那支迎面冲来的敌军迎头撞上的那一刻,张绣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左侧突然传来了十分密集的马蹄声。 赶尽杀绝,这种情况之下都不愿意松懈吗? 张绣笑了,他雪白的牙齿上沾满了血迹,他掌中的银枪滑不留手,他跳动的心脏一片冰冷。 “杀!” 张绣平举银枪,眼中只有杀意,对面的敌人惨叫着跌落马下,同时他的胸膛也带走了张绣的银枪。 没有丝毫犹豫,张绣反手抽出腰间长刀继续劈砍,他躲过无数闪亮的弯刀,于万军之中宛如一支利箭,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将军,援军,我们的援军来了!” 援军? 张绣听到了这声激动的大喊,猛然回头,可是他没看到的是,刀光从他身前闪过。 他确实看到了援军,一眼望不到边的晋军铁骑正在狂冲而来,于左侧负责拦截他们的唐军一举击溃,而援军领头将领的盔甲,好熟悉,还有那杆血色苍 狼旗... “陛下万胜!” 怒吼声十分急促,张绣的人头带着微笑落地,随后便被无数的马蹄踏过,有敌军的,也有自己人的... “将军!” 残存的晋军铁骑疯狂的怒吼着,他们奋力冲杀,他们悍不畏死。 在没有一丝一毫希望的情况下,在军心尽丧的情况下,在敌军准备拿他们当诱饵的情况下,是谁? 是谁一马当先,悍不畏死地带着他们冲杀了出来,是谁本可躲在城中等待援军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单人独骑准备前去通知援军,敌军的阴谋? 已经疯狂的晋军铁骑忘记了阵形,忘记了战法,甚至忘记了招式,他们以命换命,他们奋力杀敌,他们不在乎拦在自己面前的是高句丽人,扶余人,还 是丁零人,他们只知道,报仇! 唐军挡不住了,他们畏惧了,于是一条布满鲜血的道路瞬间出现。 而在左侧,年逾五旬的张扬挥动着他的盘龙方天戟,虽然多年未曾上阵杀敌,虽然早已年老体衰,虽然连铠甲和兵刃上布满了斑斑锈迹,但他的杀法依 旧骁勇,无可匹敌。 他当先冲阵,成为矢锋阵的箭头,他无匹的屠戮在向整个苍穹咆哮,小人屠,杀回来了! 一骑突前,年老的狮鬃兽依旧暴烈,它脚踢头顶,驮着它同样年老的主人宛如一柄生锈的屠刀,依旧无匹的劈开了敌军的拦截,跟在张扬身后的陷阵营 趁势冲杀进去。 典韦紧随在张扬身后,他比张扬的年纪还要大上一些,但这个如同猛虎一般的汉子丝毫没有畏惧,足有两三丈长的血色苍狼旗在他手中成为最为致命的 利刃,无数敌军被他扫落、斩杀,漆黑的旗面逐渐染上了一抹暗红。 “陛下,敌军已经崩溃!” 先行出发的两万铁骑在张扬的亲自冲阵下,势如破竹一般突破了唐军的拦截,顺势向着那些冲杀出来的晋军靠拢过去。 城中的岳飞同样率领人马冲了出来,在看到血色苍狼旗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疯狂了,他们无所畏惧地发起了冲锋,这一刻,天地间再没有任何人能够阻 拦他们。 张扬浑身浴血,冲入那支先头部队中,大声喝问道:“何人领军?” 一名小校应声道:“启禀陛下,是张绣将军!” 张扬点了点头,他清楚的知道这支骑兵突围的目的,不是请求援军就是有重要情报。 “张绣呢,让他来见朕!” 疾驰的队伍瞬间沉默,甚至有人在哽咽。 张扬敏锐地察觉到了蕴藏在将士心中悲壮的气氛,心中突然一咯噔,难道... 张绣那个家伙也去了吗? “马革裹尸,死得其所。”声音有些平淡,张扬再抬头时,通红的虎目直视前方四散奔逃的唐军,沉声怒吼道:“但杀我将士,朕岂能绕过你们!” “杀!” 唐军重新聚集在了一起,包括那些原先在观战的将士,聚拢在一起足有四万余众,而且大部分都是骑兵。 而张扬的麾下只有先行带来的两万骑兵,连同之前突围出来的两千余人,包括正在赶来的万余城中将士... “没人能够拦住陷阵营,没有人!” 张扬有着坚定的信心,他清楚的知道,这天下没有人能够拦住他最为英勇的将士。 ... 苏定方就策马在两里外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亲自率军冲阵,而他的身边也仅剩下了千余亲卫骑。 “将军,是晋朝的皇帝。” 无需旁人提醒,对于那杆血色苍狼旗,他的记忆比谁都要清楚。 当年那一战重新浮现在脑海之中,就是这杆旗,那个如同魔神一般的男人,亲手用他的大戟斩杀了先皇,导致高句丽大军彻底战败,这一次... 苏定方紧咬嘴唇,手中的马鞭微微有些颤抖,此刻他的心绪无法平静。 敌人的援军来了,他的目的达到了! 斩下晋皇的头颅,他们将取得胜利,让这天下成为唐人的天下! ... 苍茫的草原上,晋军已经冲进了拦截的唐军骑兵之中。 箭矢漫天飞舞,充斥着惨叫和呼号。 “将军,晋军要冲出去了,若是让他们冲回城中的话...” 话没有说完,但既然张扬都出现在了此处,那就说明源源不断的晋军会狂扑而来,他们这五万兵马,甚至二十万大军全部齐聚也未必是晋军的对手。 国力不足,这是唐国上下都十分清楚的一件事,所以他们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围城打援,尽量多的消磨晋军的兵力。 但没有人想到的是,张扬会来的如此之快,以皇帝之尊亲自率军前来,不可能只有区区两万骑兵,蛇想吞象可是会被撑死的。 “我知道。” 苏定方皱眉道:“迅速传令,命两侧的大军给我死死拦住敌军,剩下的大军一路截杀,蚕食!” 就算不能完全剿灭晋军,可只要在有人拦截的情况下一路追杀,苏定方有把握能够留下六七成敌军,甚至连张扬都... 如果真的能够把张扬留下,那他觉得把这五万大军拼光都值得! 这就算果断。 在目前的局势下,只要苏定方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那晋军就很有可能打穿唐军的包围,然后一路退回城中。 令旗摇动,唐军将士没有丝毫犹豫,两侧的将士用最快的速度纵马赶到晋军铁骑的正面,后面的将士则分散在两侧开始放箭、截杀。 惨叫声冲天而起,不是所有的晋军铁骑都有马铠,战马被杀的将士逃不过被踏死的命运。惨叫声传入张扬的耳中,他瞬间就明白了苏定方的打算。 “迂回!” 张扬果断下令,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硬碰硬张扬不怕,但是硬碰会被拖慢速度,会被纠缠在这里,岳飞的人马还在外围,他们都是步卒,出城野战没有任何一点的优势。 瞬息之间,在张扬率领之下,两万多铁骑一个漂亮的甩尾,在和拦截的敌军碰撞之前迂回而过,一下截断处于尾部的三千余唐军将士。 苏定方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同样看出了张扬的目的,不硬拼,就这么一次一次的迂回,截断他们的尾巴,自己有多少个三千人能够浪费? “传令下去,正面挡住城门,两翼拉开距离,咬住即可,猛攻那支步卒!” 群狼战术被苏定方发挥到了极致,大军挡住城门的方向,这就截断了晋军的逃走之路,两翼拉开距离,再想迂回便是不可能的,同时猛攻岳飞的步卒, 你张扬救是不救? 救,硬拼之下晋军会被拖住,甚至重新围拢,不救,士气何在? 留在张扬面前的,似乎只剩下一条死路。 第1237章 随朕杀敌! 蓟县城外辽阔的草原上,两波数量庞大的骑兵始终在游走纠缠,还有一支步卒被骑兵围拢在中央,努力地保持着防守的圆阵,不过此战的胜负,与这支 步卒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关系。 两支骑兵一旦碰撞在一起,瞬间就会是人仰马翻的下场,无数的骑兵落马,被踏成一地碎肉。 但这种碰撞往往只有一瞬,张扬率领着兵马会呼啸而过,绝不给唐军混战、拖慢他们速度的机会。 “不愧是战无不胜的小人屠。” 苏定方看着眼前的战况,不由长叹一声。 旁边的副将却突然开口道:“将军,晋军的马速减弱了。” 苏定方眼前一亮,他们的战马并没有晋军的好,但晋军将士全部身披铁甲,甚至有不少还装备着马铠,再加上远道而来,对于马力的消耗十分的恐怖。 相反,唐军大部分都是轻骑,大部分都只有一身皮甲,一柄弯刀,一张骑弓而已,重量几乎只有晋军的一半,再加上养精蓄锐,草原矮脚马又是以耐力 见长,照这种情况下去... 没有任何犹豫,苏定方大声下令道:“追上去,晋军要被拖垮了!” ... 对于目前的情况,张扬同样了解的无比清楚,从胯下狮鬃兽粗重无比的喘息声他就清楚,恐怕麾下大军战马的情况还要更加恶劣。 别看狮鬃兽已经年老,但这等宝马纵然是壮年的普通战马都是无法比拟的,再加上多年的感情,这也是张扬未尝更换战马的原因。 典韦皱眉道:“陛下,已经有兄弟掉队了。” 张扬没有回头,他大口喘着粗气,半晌才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准备进城,能否冲出去就在此一举!” 城池并不远,虽说张绣的突围将战场带离了蓟县附近,但最多也就二三十里,无非就是骑兵的一次冲锋而已。 于是张扬率领着麾下的大军在绕了一个圈子之后,迎头向着唐军狂冲而去。 “小人屠要拼命了。” 苏定方厉喝道:“传令下去,本将不管损失多少人马,无论如何都要拦住这支骑兵!只要能够杀了小人屠,汉人必定丧胆,花花世界,万里河山会在我 们的铁蹄之下颤抖!” “轰!” 在短暂而又漫长的等待之中,双方骑兵无可遏制地狠狠撞在一起,就如同两股巨浪迎头相撞,顿时无数的人马扑倒,化为满地的碎肉。 各种兵刃的寒光肆意闪烁,人喊马嘶交织在一起,两方人马战作一团。 “堵住!堵住敌军!” 晋军在张扬的率领之下无比勇猛,苏定方不甘示弱,亲自提枪率领着自己的亲兵加入了战团之中。 两支庞大的骑兵顿时陷入胶着之中,狂乱的晋军将士想要凿穿唐军的阵列,而唐军却要拼死阻截晋军的突围,双方将士不断消磨,丧命。 这一刻,这处战场成为了真正的血肉磨坊,不断消磨着双方将士的性命。 而这正是苏定方乐于见到的,不是唐国的兵力比晋国要多,而是张扬的存在。 苏定方的麾下有近五万兵马,晋军则有四万多一点,就算一换一,最后胜利的也会是他,最为重要的是,如果能够把张扬留下,那之后的战事将会朝着 唐国倾斜,五万人马的付出完全是值得的。 “冲出去!” 张扬疯狂怒吼,他的天狼盔已经不知去了何处,雪白的长发上满是暗红,盘龙方天戟一次次挥动,但速度却越来越慢,随着年龄的增大,他的力量和体 力都在呈现出下滑的趋势,包括早年受到的那些严重伤势都在制约着张扬的动作。 换成十年之前,张扬能大战一天一夜,丝毫不见疲态,但现在,如果不算赶路的话,区区两个时辰而已,他的体力已经达到极限,甚至连手中的大戟都 无比的沉重。 “杀!” 典韦、宇文成都、裴元庆三将已经超越了张扬,带头向着蓟县的方向冲杀而去,除了典韦的年纪很大之外,宇文成都、裴元庆两将却还在壮年。他们两 人就如同两柄绝世凶器一般,在唐军的阵中疯狂冲刺,手下根本无一合之敌。 不知过了多久,张扬抬头看时,只见前方已经没有一名敌人,只有蓟县那敞开的大门代表着无尽的希望。 “冲进去!” 张扬大喝一声,命麾下的将士向蓟县冲去,而他则驻马停在最后,警惕地看着逐渐围拢而来的唐军将士。 “将军,汉人突破了!” “该死!”苏定方怒吼一声,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被张扬逃回城中的话,他所做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而麾下将士的折损也会白费。 他疯狂转动着脑筋,思考着对策,他不甘心就这么失败,否则留给李世民的将会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有了。”一抹异色出现在视野中时,苏定方大喊道:“传令下去,全军立刻围攻那群步卒,立刻!”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在晋军骑兵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刚才还朝他们狂冲而来的敌人飞速退去。 “这群胡狗是怎么了?” 典韦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情况比张扬还要差,没有铁甲保护的双臂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虽然都不致命,但鲜血的流逝却让他感到一阵阵的乏力。他 的年龄更大,再加上要保护张扬的缘故,有些攻击只能硬抗,若非他身上的铠甲足够坚固的话,只怕此时此刻已经步了张绣的后尘。 “陛下,他们冲着车骑大将军去了。” “鹏举...” 张扬伸手将盘龙方天戟递给典韦,沉声道:“老典,你带兄弟们先入城。” “陛下,那你呢?” “朕去救鹏举。” 典韦等三将听到这话,顿时急了,齐齐开口道:“陛下乃一国之主,岂能轻易犯险?我等愿率军去救岳飞将军,还请陛下先行率军入城!” 张扬摇了摇头,笑道:“朕是老了,但老了的小人屠还是小人屠,就凭这些杂鱼便想留下朕,没那个可能。” “典韦听令!” “末将在!” “率军入城!” 典韦不情不愿的应诺道:“末将听令!” “成都、元庆,率军一万,随孤走一遭。” 宇文成都和裴元庆大声应诺道:“末将听令!” ... “将军,陛下突围出去了,我们...” 胡遵的眼神有些惶恐,还有些坦然。 能够看到张扬亲自率军前来救援,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就算现在战死也没有任何的遗憾。 “那便好。” 岳飞的眼神同样坦然,他清楚,既然张扬亲自出身,那大军就不会离得太远,蓟县没有在他手中丢掉,他坚持到了这一刻,这就足够了。 “告诉兄弟们,准备随本将赴死,将不能让敌军拿我们威胁陛下!” “遵命!” 胡遵高声应诺,还没等命令传达下去,他们就看见了不敢置信的一幕。 年老的张扬宛如一头猛虎,一柄天胜刀在他手中虎虎生风,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竟然生生杀透敌阵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保护陛下!” 这一刻,岳飞狂暴了,胡遵狂暴了,整整一万晋军步卒狂暴了,他们悍不畏死的向骑在马背上的敌人发起了冲锋,他们用着长刀、利箭,乃至自己的身 躯杀伤着敌人,向着张扬的到来的方向狂冲而去。 “放小人屠进去!” 唐军大阵之中,本来已经失望到极点的苏定方看着去而复返的张扬,满脸兴奋道:“放他进去,任他们汇合,然后将他们包起来,吃掉!” “传令下去,谁敢放跑一个敌人,本将杀他全家!” 有着唐军将士的特意放水,张扬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便和岳飞部汇合在了一起,但是,想要再突出去却成为了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岳飞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一脸惭愧道:“陛下,末将无能,丢了幽州,还累陛下身陷险境...” “说这些作甚?”张扬一把扶起岳飞,笑道:“朕这辈子从未丢弃麾下将士独自逃生的时候,难不成这一次鹏举想让朕晚节不保?” 岳飞摇摇头,没有回答张扬的问题,只是一脸坚毅道:“陛下放心,末将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定当护送陛下返回城中!” “鹏举,不要乱。”张扬静静地看着围拢而来的敌军,淡然道:“朕纵横天下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个人能将朕留下,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将士们,随朕杀敌!” 第1238章 希望 惨烈的厮杀继续在蓟县外的草原上演,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惨烈三分。 因为张扬的存在,不管是晋军还是唐军,全部都已经疯狂,张扬在战场之上就如同黑夜中的孤灯,不断吸引着双方将士向他的周围狂扑而来。 张扬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他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双臂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十余斤的天胜刀几乎都无法再举起。 苦笑一声,张扬感到了一丝绝望,宇文成都、裴元庆、岳飞等将虽猛,但在无穷无尽的敌军面前,个人的勇武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想要冲杀出去成为 了一件几乎根本不可能的事。 “陛下!”岳飞追了上来,压低声音道:“不如将铠甲、兵刃给末将,末将必然能够将敌军吸引走,为陛下争取一条生路。” “不可能。”张扬想都没想便断然拒绝道:“朕何曾让麾下将士代朕去死?还没到要放弃的时候,将士们,随朕杀!” “杀!” 随着张扬的怒吼,晋军将士的士气再一次提升,将狂冲而来的敌军击退。 可高昂的士气却无法弥补体力的不足,整整一天的大战,让不少的将士都已经成为了强弩之末,若非张扬还在亲自冲杀的话,此时的他们还能否端坐在 马背之上都是一个问题。 苏定方的脸上充满了笑意,随手一枪将一名晋军刺落马下,他缓缓纵马向前,速度不快,就如同在散步一般。 在脑海之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张扬倒在了他的面前,而他麾下的大军将会无可阻挡的冲进冀州、青州、京兆,大好河山将会尽归大唐所有! 深吸一口气,苏定方环顾四周,就如同狮王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又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战果。 不过就在他看向自己右侧的时候,眼神突然有些呆滞,满是不敢置信。 “将军!” 就在苏定方呆立当场的时候,一个晋军突然狂冲而来,幸运的是,苏定方的身边有不少亲兵的存在,在他们的保护之下,苏定方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 而苏定方呆呆望着的方向,无数的唐军斥候正在疯狂抽打着自己胯下的战马,向这里狂奔而来。 有敌情! 能够让老练斥候如此惊慌失措,足以说明敌军的人数绝对不会少。 但在大军中央的苏定方却无法脱身,他身不由己地被推动着,砍杀着,纵然心中充满了担忧,但他却无暇再去关注那些狂奔而来的斥候。 “看着右侧!” 苏定方大声下令,所以他的亲兵只能在疯狂搏杀的空隙努力看向右侧,而对战争不尊重的家伙,下场将会无比的惨烈。 战争是一件严肃的事,你如何对待它,它就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回报你,分心的下场就是苏定方的亲兵损失惨重,几乎片刻的功夫便有一半人倒在了血 泊之中。 “晋军!”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充斥着恐惧的大喊传来,苏定方不敢怠慢,几乎是下意识朝自己的右侧看去。 霎那间,苏定方只感觉一桶冰水当头浇下,那股冰寒的感觉深入骨髓,让他整个人都微微有些颤抖。 “陛下万胜!” 正在拼杀的张扬清楚的听到了那无穷无尽的呐喊,奋起一刀劈翻自己的对手,然后向自己的左侧看去。 纵然张扬这一生经历过无数次的大战,在生死之间行走的经历无比丰富,但这一刻,他的眼神中依旧充满着狂喜。 “援军到了,随朕杀敌!” 所有人,包括张扬都以为不会再有援军,因为他自己清楚,为了能够及时赶到蓟县,他付出了什么。 整整一日一夜不停的赶路,两万大军的副马全部被累死,吃喝拉撒全部在马背之上完成,这就是他为了赶到蓟县付出的一切。 而剩下的大军...老实说,所有人都清楚,大军的速度定然无法跟轻骑比拟,就算全力加速,不管粮草辎重和民夫,这个速度都不可能的太快。 在张扬的计算之中,剩下的大军最早也得明天清晨才能赶到,而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撑到那个时候,苏定方也不可能给他撑到那个时候的机会。 可看看左边,那些挥舞着斩马刀,拼命嘶吼着狂冲而来的将士... “陛下勿慌,常山赵子龙来也!” “高句丽野狗,可识得扶风马孟起?!” “雁门张文远奉命杀贼,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河东徐公明,前来救驾!” 四声大喝,四支铁骑,在四员英武无畏的大将率领下狂冲而来,一头撞进唐军的阵中,开启了残忍的杀戮。 陷入僵局的战事顿时开始土崩瓦解。 苏定方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人,在他的视线之中,满山遍野全部都是敌军铁骑的踪影,远处的地平线上,不断的晋军铁骑还在冒出,就如同永远不会停止 一般。 更为可怕的是,徐晃已经率领着大军开始绕到了他们的后面开始列阵,无数的小弩平举。苏定方丝毫不怀疑,下一刻那些眼中充斥着怒火的晋军将士就 会射出无数的弩箭,收割他麾下将士的性命。 他麾下的大军马上就会被合围,战场上的局势将会瞬间被翻转,原本的猎人在此刻成为了猎物。 苏定方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判断。 撤退! 如果等晋军完成合围,那他们的结局不会有任何的意外产生,大战一日,他麾下的将士不管人马都已经到达了极限,纵然这些晋军远道而来,状态同样 不在巅峰,但将他们屠杀殆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被尾随追杀固然会损失惨重,但总好过全军覆灭。 “该死,最多一刻钟就能完成合围,这群敌军将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徐晃有些遗憾地看着面前的敌军转向,如今他已经年逾六旬,能够踏上战场的机会屈指可数,这一次或许就是最后一次,所以他没有任何的顾忌,只想 杀光所有自己能看到的敌人。 “弩箭,射,无需节省!” 弓弦震动的声响充斥在天地之间,甚至连隆隆的马蹄声都被盖住。 无数短小的弩箭在空中汇聚成一片阴云,向着转向中的唐军骑兵攒射而去,顿时引发了一阵混乱。 一万小弩同时发威,至少六七万支弩箭同时被激射而去,那恐怖的场景足以成为不少人一辈子的噩梦。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顺利的活下来。 “立刻装填,快一点!” 徐晃大声下令,语气中透露着急切。 幸运的是,晋军骑兵每人都带着数个早已装填好的箭匣,更换箭匣的速度远远比一支一支装填快得多。 “射光箭匣以后,立刻随本将追击。”徐晃挥舞着他那柄巨大的斧头,大声怒吼道:“敢冲击陛下,不将这群敌军全部斩杀就是我等的耻辱!” 弓弦震动的声音再次响起,甚至来不及去查看战果,徐晃便率领着麾下的大军杀入了战团。 赵云、马超、张辽三将同样没有闲着,他们同样率领着麾下的人马在不停追击。 反倒是张扬停了下来,持刀在手,大口喘着粗气,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的表示。 苏定方满脸的绝望,他大声地呼喝道:“撤!快撤!” 追击持续了半个时辰,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徐晃等四将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追击。 不是害怕,更不是怜悯敌人,而是黑夜之中的变数太大,虽然他们目前占据了优势,但只要敌人没有全部被杀死,那就不能有任何的大意。 赵云等四将齐齐来到张扬身前,单膝下跪道:“末将救驾来迟,还请陛下降罪!” 张扬伸手将四将扶起,笑道:“我军大胜,诸位将军何罪之有?只是张绣...” 说到这里,张扬突然开口问道:“张绣将军的尸体可曾找到?” 剩下的大军早就开始了打扫战场,唐军将士的尸体被随意地扔到一边,等收拢完全之后,不论是立京观还是焚烧,都要看张扬的意思,而同袍的尸体则 要被焚烧之后送回家乡安葬。 张扬亲自率人来到了张绣战死的地方,那里的尸体最为密集,一层一层,几乎铺满了整片草原。当初跟着张绣突围的那些将士全部在用自己的双手寻找 着张绣的尸体。 “找到了!” 一声大喊突然响起,随后所有人都站起来,向着大喊的方向走去。 “让一下,陛下来了。” 人群中默默闪出一条通道,张扬缓缓走到最前方。 两个士卒正在将一句唐军士卒的尸骸搬开,而那具尸骸的下面则露出了半截头盔。 尸骸被随意扔掉,露出了那个已经变形的头盔,头盔的下面则覆盖着一个根本看不出原形的脑袋。 面貌已经无法辨认,但头盔却做不得假。 “将军!” 一个士卒跪下,随即周围跪倒了一片,呜咽声随着夜风回荡在整片草原之上。 第1239章 大战开端 苏定方退走了,据斥候言,方圆五十里之内没有再见到任何一名唐军斥候的踪影。 在所有百姓看来,这是一件好事。因为敌人畏惧于陛下的威名,一战而败之后狼狈逃窜,仿佛丧家之犬一般,甚至连窥视都不敢。 但张扬却清楚,这不是李世民怕了,而是大战之前的宁静。就如同打架一般,出拳之前首先要把手收回去,再倾尽全力击出来,如此方能释放最大的威 力。 张扬不相信李世民会怕,当年那个只带数千兵马便敢出城偷袭,还差一点被他得逞的家伙,胆子很大。 若是换一下处境的话,张扬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比李世民差,但绝对不会比他更好。 唯一可惜的是,当年的高句丽并非是由李世民做主,他的上面有李建成,还有李渊,那一战,是高句丽的失败,但却并非李世民的失败。在明知不可为 后,李世民的决定无比果断,李建成被徐晃斩杀,而李世民却能够活下来,这就是本事。 而这一次,李世民既然率军卷土重来,那就证明他已经拥有了战胜自己的把握,虽然麾下二十余万大军已经陆续赶到了蓟县,但张扬却不敢有一点的大 意。 十余骑飞快地冲进了蓟县城中,一路没有丝毫减速,直接到了州牧府的院子之外才停下。 为首的校尉在门外验证过身份之后,被典韦领进了大堂之中。 张扬正在和主将商议着各部的位置分配,见到来人便开口问道:“可是发现了唐军的主力?” 校尉右拳一擂胸口,大声道:“启禀陛下,蓟县东六十余里,潞县方向发现唐军大营。在末将率军返回之时,唐军已经尽数出营,主力尽出,数不清的 人马,粗略估计,绝对不下于二十万人,还有数量庞大的辎重队,足有数万人。” 超过十万人以后,斥候其实很难统计到敌军的具体数目,没办法,人数实在太多,一眼望不到边,如何统计?而且数目如此庞大的军队,在周围巡视的 斥候一定不会少,斥候们若是敢靠得太近,能不能弄清敌军的人数不好说,但他们的性命却断然保不住。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中原的诸侯率军都爱诈称多少多少万的原因,不管你说自己有多少军队,敌人都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拥有着能够迷惑敌军的作用 。 而且人数越多,对敌军的威慑力越大,普通将士不会去思考这些诸侯有多少地盘,有多少粮草,他们只知道,敌军的数目是己方的无数倍,未战先怯不 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张扬目光一转,环视众人,冷冷道:“诸将!” “末将在!” 诸将沉声应诺,肃杀之气在慢慢升腾着,刘伯温、荀攸、高颎缓缓退到边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张扬起身,左手扶在刀柄之上,沉声道:“当年李渊还在的时候,唐国就一直在南窥大汉的土地,如今李世民同样也是如此。” “朕本可以加固长城,安置重军于幽州,时时防备,纵然李世民有二十万众,但想要突破长城却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朕没有,当年朕就说过,朕这一辈子都不会修筑长城,因为那是耻辱。朕要攻出去,没人可以在大晋的国土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人!” “纵然将这幽州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鲜血,朕也要击败李世民,不把这祸患留给子孙。” 张扬大步向着门外走去,冰冷坚硬的声音却在空中回荡,“击败李世民,让子孙后代永享太平!” ... 庞大的军队正在浩浩荡荡地向前进发,李世民亲自坐镇中军,离他最近的正是前些时日从蓟县城下逃走的苏定方。 李世民比张扬的年纪要小上一些,如今四十余岁的他正在壮年的尾巴上,端坐在马背上的腰杆挺得笔直,十余年的唐国皇帝生涯让他的目光中充满着威 严,不复当年的青涩模样。 “那小人屠亲自到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苏定方楞了楞,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件事他之前应该已经详细向李世民禀报过,虽然不知道李世民为何再次发问,但他还是老实 道:“是的陛下,一如当年一般,他亲自指挥大军,甚至当先冲阵,亲自搏杀。” “是吗?” 李世民胯下的白马非常温顺,他左手随意地挽着缰绳,右手则在摩挲着腰间的剑柄,微微笑道:“还是一如当年那般自负,父皇...” “让人羡慕啊,当年的我不过是高句丽的二王子,身份虽然尊贵,还顶着一个天策上将的名头,但能够调动的人马却不过数千亲兵。” “听闻小人屠年轻的时候不过是一介贼寇,但当年和我军大战之时,他却已经能统率数十万兵马,如果当年朕便是高句丽的王,那场大战将会是谁胜谁 负?” 苏定方没有开口,在他的心里,当年的局势其实很不好说,李渊虽然不如李世民,但当年的决策却有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当年究竟为什么会败?苏定 方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 李世民没去在意,他也根本没想从苏定方这里得到答案,他的声音突然转冷:“朕知道,如今大唐的实力依旧无法与晋朝相比,但小人屠成为皇帝之后 ,他的雄心壮志并没有被磨灭。三韩被灭,整片草原被荡平,还有那瀛州,听闻晋人的军队还在不断向南攻打...” “小人屠与以往的汉人皇帝都不同,这是一个胃口很大的家伙,三韩被灭,草原被荡平,他破坏了均势,若是朕再不出击,丸都会再一次成为他的目标 ,难道大唐要再一次失去自己的国都?” “小人屠老了,他的时间不多了,听说汉人中有不少人,甚至连大臣都觉得他在穷兵黩武,天下太平之后就应该休养生息,而不是持续动兵。这对我们 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小人屠太过咄咄逼人,他太强势了,那些往常能够左右汉人皇帝的大臣们在他眼中就是一群跳梁小丑,但他死后,他的子嗣 不会有他这种威望,他的子嗣不得不顾及那些大臣的看法,而晋人将会在无尽的纠缠之中消耗国力,所以他想在他最后的生命中解决朕这个隐患。” 苏定方点点头,恭敬道:“是的陛下,小人屠还能亲自上阵搏杀,威风不减当年,可见再活几年不是什么问题,我们的实力比不过汉人,若是不主动出 击,将战场放在汉人的地盘中的话,对我们的实力将是很大的损耗。那样的话,最后纵然能击退晋军,我们的土地也会被打得一片残破,而晋国却有无 尽的人口,他们能很快的恢复过来,而我们将在持续不断的进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李世民笑了,他一脸欣慰的点点头,道:“他人皆不懂我,唯有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定方,如今你是我大唐残存的名将之一,你的路还很长。努尔哈 赤也不错,可惜,他的私心太重,他的心里,自己的族人才是第一位,朕毫不怀疑,如果朕死去,子孙无能的话,这头狼会毫不犹豫的暴起发难,将整 个大唐吞下去,变成匈奴人的大唐。” “还有其他人,他们没有读过汉人的书,他们都是一群短视的家伙,他们只知道牛羊和女人,这就是我们和汉人的区别,是优势,却也是劣势。以往强 大无比的匈奴、鲜卑,始终未能攻入汉人的土地,便是因为如此。” “如今整个大唐,也就是唯有你与邓愈能让朕放心,只是邓愈比你,还是要差上一些。” 苏定方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开口问道:“陛下,可要末将...” 说着话,苏定方以手比刀,在自己的脖子上缓缓划过,其中的用意无需多言。 李世民摇摇头,笑道:“不需要,他不敢,只要朕活着,他就不敢。” “晋人的地盘很大,咱们不急,一点点的吃进去,至于努尔哈赤,他没有机会,从来都没有。” “唯一可惜的是,若是徐世积、侯君集还在的话,你和邓愈就不会如此辛苦了。” “末将不辛苦。”苏定方有些羞愧道:“只是之前战败,损失四万余大军,让陛下失望了。” “有什么可失望的?你的决定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小人屠若是那么好斩杀的话,朕又何必亲率二十余万大军亲征?” 李世民笑了,他的笑容很和煦,宛如春风一般感染着周围的将士。 笑声很轻松,让周围的将士都不由自主地向李世民看去。当看到他面色轻松之时,本来大战之前的凝重瞬间消散,轻松的情绪缓缓扩散开来。 斥候则是此时最为忙碌的人,他们不断来回传送着消息,而大战的序幕已经缓缓拉开。 “陛下,我军前锋遭到拦截!” 第1240章 先声夺人 蓟县城东二十余里处,晋军和唐军的先锋正在此处拼死搏杀。 先锋的责任有很多,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等等都在其中,但先锋最为重要的一个责任是要先声夺人,如果能取得一场大胜的话,毫无疑问是为即将开始 的大战开了一个好头。 这个道理,徐世积比谁都清楚,所以他身先士卒,一柄长刀在其手中左劈右砍,根本没有片刻停顿的时候。 至于说这是他曾经主公的大军...谁还记得呢?当年他在李世民的麾下效力不过一两年,而且基本没有经历过任何的大战。如果说是刚刚投降张扬的时 候,他或许会对和唐国作战有一定的抵触。但如今身为大晋青州都督,平东将军,这些年南征北战,甚至率先攻破占城国都,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还 对十余年的旧主有着什么不忍的情绪? 相反,如今的徐世积比任何人都要狂暴,他大声嘶吼着,咆哮着,宛如一同雄狮,在大军阵中来回纵横。 “为张绣将军报仇!” “为张绣将军报仇!” 晋军嘶吼着,士气高昂到了一个顶点,三万大军对三军大军,没有丝毫颓势不说,竟然在压着敌军狠揍。 张绣战死和张扬亲自冲阵、不肯放弃在军中引起的反响颇大,张绣的果敢和威武,敢于牺牲,张扬的不愿放弃任何一名将士,以皇帝之尊亲自杀敌,无 不激发着晋军将士的斗志。 唐军将士有些惊骇的发现,之前攻破整个幽州都没花费什么功夫,仿佛不堪一击的对手,如今竟然变了个模样,士气顿时被削弱的无以加复。 “大晋万胜!” 晋军高呼着这个口号,从只是占据些许的优势,再到势不可挡的肆意屠戮敌军,最后成为了驱赶着敌军向远方狼奔豚突。 对于张扬亲自率军救援,甚至身陷险境,普通将士觉得士气高涨,但在徐世积这等大将的心中,这是耻辱,不可饶恕的耻辱。 若非他们无能,岂能让张扬以皇帝之尊身陷险境? 主辱则臣死,虽说其中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他们若是能早一步击退敌人,又怎么会需要张扬亲自冲阵? 所以,徐世积发狂了,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手中长刀不断撕裂着敌军的身体,砍下敌人的头颅,没有一刻停止。 在他们的身前,唐军将士数次想要回身反击,却被疯狂的徐世积率军再次打了下去,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这群仿佛疯狗一般的家伙压制。 “疯子!都他娘的是疯子,这是一支疯狗组成的大军吗?” 说实在话,这是邓愈第一次遇到这种疯狂的对手,经验丰富如他都想不到如今应该怎么做才能破解这种局势,而在他思考的这段时间中,他麾下的将士 已经不可遏止地开始了崩溃。 而唐军的崩溃更加助长了晋军的气焰,徐世积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距离,将一切都抛之脑后,只是一路地疯狂追杀,直到... “将军,唐军主力!” 一声略显惊慌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了徐世积的耳中,早已杀红双眼的徐世积抬头一看,满眼的杀意顿时消散,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冰冷的凉意。 没有任何犹豫,徐世积举起仍在滴血的长刀,大声嘶吼着:“撤退,全军撤退!” 而就在他们前方不远的地平线上,乌压压的唐军骑兵正在朝着这里狂奔而来。 广阔的大地发出轻微的颤抖。 徐世积飞速调转马头,率领着麾下的将士向来时的方向疯狂逃窜而去,甚至根本不敢回头多看几眼。 而他们身后的大地一直在颤抖着,地平线上源源不断往出涌现着人马,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一般。 ... 蓟县城前,徐徐的清风吹拂在旗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军已经排好了阵势,一眼望去,左右根本看不到边,向后则看不到头。仿佛天地之间已经被将士们所占领,这边草原上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的存在。 张扬缓缓策马出现在阵列的最前方,身后大将云集。 一轮红日逐渐升高,尽情将光芒泼洒在大地之上。 张扬沐浴在阳光下,看着肃穆的阵列,等待自己命令的将士,闪耀着寒光的刀枪,突然开口道:“朕听到了,唐人来了,去!击败他们!” 典韦摇动手中的血色苍狼旗,大声嘶吼道:“大晋万胜!” “大晋万胜!” 山呼海啸一般的嘶吼声中,大军开拔,缓缓向前而去。 张扬一马当先,孤独的最前方,一人一马都显得有些苍老,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仿佛能够刺破苍穹一般。 大军的速度并不快,张扬也显得并不着急,纵马向前的样子就如同是来踏青的一般。 远处依稀已经能看到狂奔而来的斥候,而张扬所等待的,正是他们。 斥候近前,大声道:“启禀陛下,唐军尽数出击,距离此地三十余里。” “好!” 张扬没有多话,只是微微点头,但年轻的斥候却激动的浑身打颤,甚至忘记了施礼,策马掉头就跑。 “陛下,小的再去查探!” 这些斥候干净利落地纵身一跃,跳到自己的副马背上,随后纵马狂奔而去。 张扬的面色有些凝重,轻轻开口道:“徐世积当知道朕想要什么,朕不想看到败兵。” 刘伯温纵马落马张扬半步,闻言开口道:“陛下放心,徐将军谨慎,用兵老道,无需担心,您还是回中军坐镇吧。” 张扬摇了摇头,淡然道:“此战重要,朕就在此等待他们回来,以壮士气!” 刘伯温苦笑着摇了摇头,君臣这么多年,他十分的了解张扬,知道既然张扬已经下定决心就无法改变,只能微微朝身后的宇文成都、典韦等人使了个眼 色。 其实无需刘伯温的提醒,典韦、宇文成都、裴元庆三将率领着亲兵始终护卫在张扬的左右,若是情况不对的话,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将张扬带回中军。 张扬却没有这种觉悟,征战一生,他从来没有任何畏惧的情绪产生,如今心中只有无尽的兴奋。 轻轻一挟马腹,狮鬃兽昂首长嘶一声,提起速度向前大步而去。身后的大军紧紧跟上,狂乱的马蹄声逐渐大了起来。 前行十里不到,前方出现了大量的斥候,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大队铁骑。 “陛下,唐军距离此处最多五里!” “好!” 大喝一声,张扬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而是迎着那些骑兵狂冲而去。 “都跟上!” 典韦大喝一声,万余亲兵狂冲出阵,紧紧护卫在张扬的身边,警惕地打量着对面冲来的铁骑。 徐世积飞速冲来,当看到张扬亲自迎接他们的时候,不由得楞了一下,随即满脸兴奋地大声吼道:“启禀陛下,末将击溃敌军三万先锋,遇敌军主力之 后率军撤回!” 张扬环视一圈,只不过一眼,他就看得出来,徐世积麾下的三万大军至少少了两千多人。 用两千将士换取击溃敌军先锋,这完全算得上一场大胜。 张扬点点头,笑道:“好,此战当记首功!” 士气可鼓不可泄,这个道理张扬十分清楚,况且对于得胜归来的将士,他从来不会吝啬。 徐世积兴奋的满脸通红,说实话,在他投降之后,天下基本已经一统,攻伐曹操那战他还没有资格上战场,再到后来张扬基本没有亲自领军,所以从严 格意义上来讲的话,他其实并没有真正在张扬的麾下听调过。这一次能有这个机会,他可不愿意放过。 “陛下,臣还能再战!” 张扬笑着点头道:“好,你部先去后面休息,大战时听候朕的命令。” “末将领命!” 应诺一声,徐世积率领麾下人马绕过大军,向着后阵而去。 三万先锋大军得胜归来,士气正盛,见到张扬竟然亲自相迎,顿时欢呼起来。 “陛下万岁!” 欢呼声中,张扬微微颔首,微风轻轻拂过他的面庞,雪白的须发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看起来无比的威严。 这是朕的陷阵营! 这是朕的无敌之师! 此战过后,天下将再无敌手! 张扬没有说话,轻轻从马鞍旁的得胜勾上取下自己的盘龙方天戟,高高举起。 典韦奋力舞动血色苍狼旗,大喝道:“出击!” 没有任何犹豫,隆隆的马蹄声中,赵云、马超两人同时出阵,他们率领的铁骑如同两股洪流,笔直地向前冲了出去。 张扬就如同海岸边的礁石,在洪流之中屹然不动。 “大军依次跟上,不可掉队,保持阵形!” 军令传达下去,大军轰然响应,排成整齐的队列滚滚向前而去。 第1241章 序幕拉开 距离晋军不远,唐军同样在不断的调兵遣将,排兵布阵,而且气氛更加的凝重。 “陛下,前锋失利,损失八千余将士。” “晋军先锋在看到我军主力之后已经后撤。” “发现晋军主力,是晋皇...陛下,小人屠出现了,他亲自领军在前!” 源源不断的战报送到唐军阵中,李世民没有慌乱,微微笑道:“小人屠来了吗?那再好不过,当年朕麾下没有大军,他虽然胜了,但朕却不服,这一次 将会是一场堂堂正正的大战。” “朕与他将会见证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胜者为王,将享有这万里河山,花花世界!” “定方。”李世民问道:“此战,你觉得应该怎么去打?” 苏定方没有任何犹豫,开口道:“陛下,末将以为,我军和晋军相加数十万大军聚集于此,想要速胜不太现实。计谋在这等大战面前也难有勇武之地, 所以臣以为,我军应当稳扎稳打,不可着急。静静等待晋军露出弱点,然后发起雷霆一击!” 李世民点点头,对于战略,他不比任何人要差,苏定方所说的,他自然能够明白,而且他心中的想要和苏定方差不多。这种规模的大军想要用一些阴谋 诡计根本是一件不现实的事。 大军但凡有任何的动作都不可能瞒过敌军的斥候,至于分兵...倒不是不行,只是人数多了,依旧难以瞒过敌军的斥候,而人数少了,在这等体量的大 军面前,有什么用? 所以这等数量大军的作战,比拼的更像是两军的后勤和硬实力,当年张扬能够统一天下,正是实力的体现。论计谋,诸葛亮绝对不差,可惜的是,江东 的实力不足,纵有能够瞒天过海的计谋,没人执行又有什么用? “此战由你指挥,朕会看着你,为大唐取得胜利!” 李世民没有自己指挥作战的想法,或者说他觉得没这个必要,这些年东征西讨,虽然李世民没有少领军,但他更多是在中军坐镇,起着稳定军心的作用 ,至于具体的战略,自有苏定方、邓愈、长孙无忌等人来操心。 “末将领命!” 苏定方的脸色依旧肃然,但眼底却无可遏制地升起一阵兴奋,相信自己的帝王,勇猛无畏的大军,锋利的兵刃、铠甲,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失败的理由 。 看着率领亲兵远去的苏定方,李世民环顾四周,大笑道:“定方乃不世名将,此次定然能一举击败晋军,让我大唐入住中原!” 身边的文武大臣立马开始了吹捧,不少首领也说着恭维的话,眼神中却充斥着不可遏止的担心。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谁都喜欢听吹捧的话,他也不例外,但他和那些昏君不同的是,这些话他不会当真。至于那番话,他其实是在为苏定方站班 ,以防这些部落的首领不听从苏定方的命令。包括他亲自坐镇中军都是因为如此,十余年的时间,唐国在他的统治之下虽然再次辉煌,但他清楚,这个 底子并不厚,更谈不上稳固。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部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并入了大唐之中,接受了他任命的官职。如果他能一直保持强势的话,这些人自然不会有任何 的问题,但战事稍有不顺,引发的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所以,他会牢牢的看住这些人,只要他不动,这些首领自然也没有理由亲自前往前线,而苏定 方便能肆意调动兵马,不会有任何的阻碍。 ... 双方的先头部队在发现彼此之后,迅速勒住胯下的战马,并派出游骑覆盖整个战场,以防被偷袭。 随后骑兵交战,吃了个小亏的唐军骑兵拼命想要压制晋军,同时疯狂的想要渗透进去,查探晋军的底细,战况无比的激烈。 张扬率领中军抵达之后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纵然骑兵的大战有些惨烈,但张扬依旧没有着急,对于数十万大军来说,数万骑兵的对战只不过是开 胃菜而已,若是一上来就全军压上,那才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冉闵何在?” 观察了片刻的局势,张扬沉声喝道。 冉闵没有任何犹豫,策马上前,大声应诺道:“末将在!” 如今的冉闵已不再年轻,他的年纪和典韦差不多大,比张扬还要大上一些,年逾六旬的他依旧虎背熊腰,只是须发却不可遏制地染上了岁月的风霜。 张扬回头看了这个被西域胡虏称为杀神的家伙,笑道:“你的部下以步卒为主,给朕顶上去,占据中路的位置,朕亲自与你擂鼓!” 冉闵花白的须发无风自动,古铜色的面庞渐渐浮起一抹潮红,大声应诺道:“陛下放心,若是末将麾下的将士被敌军冲破,那末将便拿脑袋去填这个窟 窿!” “哈哈哈!”张扬大笑三声,点头道:“且去,朕就在此看着永曾斩将夺旗,展我大晋雄风!” 冉闵没再开口,右拳一擂胸口,回身大喝道:“小崽子们,随老子杀敌!” 在一众将领羡慕的目光之中,冉闵率领着自己麾下的大军大步向前,前方的骑兵立刻听令向两翼散开,给步卒让开一条通道。 张扬麾下的骑兵不少,对付骑兵最佳的选择同样是骑兵,但汉人永远都是以步卒为主,这件事永远无法改变。这是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本质上的区别, 张扬喜欢骑兵,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但对于大部分的汉人来说,他们未必适合当骑兵,至少和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无法相比。 从前还有马镫和马蹄铁的优势在,但李世民不是傻子,而且并非所有的汉人都是忠贞不屈的烈士,李世民想要弄清汉人骑术突飞猛进的秘密不是什么难 事。 而将这一切搞清楚之后,打造马镫和马蹄铁反而成为了最为简单的事。 所以张扬依旧准备以步卒来担当这次大战的主力。 “展开!” 冉闵一声令下,他麾下的步卒迅速开始分散,向两翼的方向展开。 “把床弩都推出来!” 冉闵的年纪大了,但声音却依旧洪亮,他的一双虎目始终未尝离开前方不远处那些正在厮杀的铁骑。 文稷作为左军主将,遵从着冉闵的命令指挥麾下的将士,同时抽空为自己身旁的一个年轻人讲解着什么。 “床弩的威力很大,若是集中在一起,能够瞬间清空床弩面前的所有敌人。冉闵将军传令分散开,固然削弱了我军对于一处敌人的打击,但却能让敌军 的整个正面受到打击,减缓骑兵冲到我军近前的时间。” 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文稷的儿子文钦,他的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体格却十分的健壮,平日里兵书战策没有少读,更是跟着冉闵学了一 手的好枪法,唯一欠缺的就是对于大战的经验,这也是为什么文稷要把他带着身边教导的原因。 “让开!” 一声大喝响起,数百架床弩被推到了阵列中留下的空隙里,那些负责操控床弩的将士一脸的兴奋,就连那些负责搬运弩箭的民夫看起来都有些激动。 负责右翼的陈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除了必要的命令之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但他的眼底却充斥着一抹兴奋,证明他的内心并非如同他的脸色那般平静。 陈到的年纪不大,三十余岁的他算是少壮派,唯一遗憾的是,他出仕的时候甘州已经平定,后来冉闵率军随张扬出征,他被留在了甘州坐镇,后来一统 天下,征讨四夷也没他什么事。这就导致他平定了不少小部落和不服王化的小国,小规模战斗的经验无比丰富,但却没有大战的经历。如今数十万人的 大战,让他心底那股战意已经熊熊燃起。 而此时此刻,整个晋军战阵的正面已经被步卒所填满,骑兵被挤到了两翼,他们的责任是保护步卒的两翼,同时对唐军的两翼造成有力的震慑。 如果唐军不想两翼被打击的话,只能跟随晋军的步伐将整个攻击阵列拉宽,达到和晋军匹配的程度,否则就要承受被三面夹击的后果。 这就是用步卒为主力的好处之一,能够有效减轻骑兵的压力,随时准备出击。如果将整支大军比作一个人的话,那两翼的骑兵就是这个人收回来的拳头 ,蓄力之后随时能够能够出击,对敌人造成最为致命的打击! 第1242章 开战 重盾兵顶在最前方,一面面巨盾组成一堵坚固的盾墙,一排排长枪兵已经到位,锋利的长枪搭在重盾留出的空隙上,远远望去,晋军的大阵就如同一只 长着倒刺的乌龟,任何人想要对他们造成伤害都得承受他们反击的力量。 在他们的身后,无数的弓箭手和弩兵已经就位,弩兵在前,平举小弩,弓箭手在后,弯弓搭箭,只要对方的骑兵敢于发起冲锋,那他们的箭矢就将成为 最为致命的利器,冰冷地收割敌人的生命。 大阵的最后,几十架投石车的身影看起来无比庞大,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摆在投石车旁边的不是什么巨石,而是一个个陶罐,罐口被严严实实的堵着, 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这就是晋军提前准备好的秘密武器,而且若是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如今的投石车和十余年前有着不少的区别。如今的投石车无需再用人力牵引,而 是在梢端绑一块巨大的石块,用铁钩将车架和梢杆相连。在使用的时候,只需将铁钩拉开,石块立即下坠,将梢杆压下,便可将百十斤的石弹猛然抛出 。 这么做的好处不言而喻,十分的节省人力,原本需要数十上百人拉动的投石车如今只需两个人便能操作,而且在无需人力牵引之后,投石车的受力均匀 ,射出的石弹更加精准,若是熟练的老手来操作,完全能够达到指哪打哪的目的。 虽然天下一统,但张扬从来没有削减将作营的经费,这就使得各种各样的想法在将作营中一一被实践,并找出最为合理的办法。 如果说将作营一开始只是靠着张扬来自后世的那些经验来推进,那如今的将作营已经聚集了整个大晋最为天才的工匠,无需为温饱担忧之后,他们有着 许多天才的想法。 张扬就曾感叹过,汉人从来不缺少什么天才,只是主流社会的不认可才识得无数天才的发明湮灭在历史之中。 大阵的前方,唐军将士已经陆陆续续到位,本来在纠缠的双方铁骑也退了回来,广阔的草原之上,目光所到之处,尽皆是无尽的骑兵。 几十万大军就隔着中间四五里宽的地方对峙着,气氛逐渐凝重,虽然烈日高悬,但浓浓的战意仿佛滚滚阴云一般汇聚在两支大军的头顶。 良久的沉默,谁都没有去打破,直到一声大吼在晋军的深处响起。 “披甲!” 晋军原本肃静的阵列顿时开始忙碌起来,弓箭手和弩兵互相帮忙披甲,熟练的动作看上去竟然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长枪手和重盾兵有些羡慕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因为顶在最前面,充当弓箭手的盾牌,所以只能披挂着铠甲赶路,而弓箭手们却没有这种顾虑,可以在阵 前披甲,以达到节省体力的目的。 而且弓箭手的铠甲和普通步卒的并不相同,他们的铠甲更厚,就如同两块大铁板一般。严格来说,这种铠甲名叫板甲,防护能力卓绝,但太过笨重。 长枪兵们不是没想过也装备这些厚重的板甲,可一番折腾之后,他们有些无奈的发现,板甲对于刀盾手和长枪兵来说就是灾难,穿上它根本无法灵活的 施展各种动作,于是他们只能无奈的放弃。 “父亲,敌军为何不趁着我军披甲的时候进攻?” 文钦觉得唐军就是一群蠢货,晋军的弓箭手和弩兵在披甲,他们完全能够趁着这个时机发动进攻,可敌军却始终肃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文稷笑了笑,没有给文钦解释,而是反问道:“仲若,我军披甲连一刻钟都用不了,若是敌军发起攻击的话,现在可能冲到我军阵前?” 文钦楞了一下,默默在心中计算片刻,摇头道:“不行,他们若是出击,此刻最多行进两里。” “没错。”文稷点头道:“弓箭手的射程最多不过二百步,弩手还要更近,弩车射程远一些,但也没达到三里那么恐怖,既然如此,就算敌军出击,我 军弓箭手在披甲之后仍然需要继续等待一段时间才能放他们进入射程,既然如此,他们什么时候进攻又有什么区别?” 文钦恍然大悟,点头道:“这样一来,我军的弓箭手便无需披甲行军,能够节省不少的体力。” 将士如果披甲长距离行军,对体力和精神都是一种折磨,战斗力自然会锐减。 ... “诱敌吗?” 唐军大阵之中,苏定方一脸冷笑道:“晋军早就已经到位,就算要披甲,何需等我军列好阵势之后?这诱敌之计未免太过拙劣,小人屠以为我军都是蠢 货吗?” 身边的邓愈开口问道:“将军,晋军以步卒为主,说明他们不会主动进攻,我军若是主动进攻,势必会遭到晋军箭雨的打击,还有他们弩车、投石车的 威力也十分巨大,我们该如何应对?” 苏定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用最快的速度将双方的形势、优劣过了一遍,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的脸上满是坚毅和笃定。 “我军与晋军交战多次,他们的骑兵不差,装备更是精良,可数量终究无法与我军相比,汉人的骑术也比我军差了不止一筹。所以对我军来说,晋军唯 一的威胁就是他们精良的器械...但小人屠还以为我们这十余年来没有一点长进吗?” 说晋军装备精良的时候,苏定方的脸上不可遏止地升起一丝羡慕,全军披甲,而且还都是铁甲。如果大唐能有这种国力的话,何愁不胜? “传令,将那些大家伙推上来!” 牛角号冲天而起,苏定方身后的骑兵阵列瞬间裂开几条通道,三十余架庞大无比的弩车被人畜拖了上来。 “陛下,唐军也有弩车!” 人高马大的宇文成都第一时间发现了敌军的动向,并开口提醒张扬。 张扬没有奇怪,当年李渊就曾吃过弩车的亏,若是李世民连这点教训都记不住的话,那他这个千古一帝的名头水分可太大了。 至于说游牧民族不擅长打造器械,这同样不算什么问题。汉人很多,为了钱财、名位能够放弃自己身份的绝对不在少数,之前的游牧民族迷信于自己的 战马和弯刀,不屑于学习汉人的技术,但李世民不同,这位千古一帝从不缺乏卓越的眼光。 “仅仅俘获一些工匠便以为能抗衡将作营打造的利器?”张扬不屑地嗤笑道:“弩车可不是体积越大,威力也就越大。” 没有任何犹豫,张扬回首道:“大战马上就会开始,诸将随朕到阵前观战。” 刘伯温劝道:“陛下,此处也能观察敌情,何需...” “无妨。”刘伯温的话没说完便被张扬打断,他的目光一片冷厉,低喝道:“朕倒要看看,十余年不见,这李世民可有一些长进?” “伯温留在中军调度,其余诸将,随朕为永曾掠阵!” 刘伯温无奈,只能看着张扬带着亲卫和众将前往阵前。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张扬并没有真的来到大阵之前,去干扰冉闵的指挥,而是带着众将在投石车 的边上静静地看着。 “敌军出动!” 高昂的吼声回荡在晋军的大阵之上,对面的唐军骑兵已经启动,漫长的战线上,一排排骑兵仿佛一面坚墙一般缓缓向前。 而在他们中间的前方,三十余架高耸的弩车整备人畜奋力的向前移动着,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 “跟他娘的乌龟爬差不多,这些胡虏是准备让老子等睡着吗?” 冉闵粗鲁的大喝响起,晋军中突然传出一阵笑声,大战前的紧张气氛顿时不翼而飞。 点了点头,冉闵冷笑道:“传令下去,命咱们的弩车和投石车都不要急,放近了再打,谁若是敢提前放箭,把敌军吓走的话,老子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 “等他们进入射程之后,再想逃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操控弩车和投石车的将士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他们都是老兵,经验丰富,经历过的大战无数,自然不会被眼前的阵仗吓倒,更不会 做出提前放箭的愚蠢举动。 “杀!杀!杀!” 唐军阵中突然响起冲天的呐喊,声音从杂乱变得整齐,并且逐渐加快,就连那些拖动弩车的马匹都开始奋力狂奔。 “将军,敌军床弩进入我军射程!” 负责了望的张翼大声嘶吼,提醒着冉闵。 冉闵没有任何犹豫,策马回身,大声嘶吼道:“对准敌军床弩,给老子把他们全部射烂!” 第1243章 吃亏 “还有多远能进入射程?” 高耸的弩车慢慢悠悠,速度慢的让苏定方心中十分焦急。 “将军,已经没多远了。” 身边负责打造弩车的汉人‘专家’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开口说道。 他们这个活其实并不好干,在转投唐国之前,他不过是幽州一名再普通不过的木匠,但就算如此,整个唐国也没人能比他的技术更好。之前苏定方曾在 幽州抢到过数辆弩车,正是他负责拆解和仿制,不过可惜的是,他并不懂其中的原理,只是粗劣仿制而已,更为可怕的是,在他的理解之中,体积越大 威力自然也就越大,于是他便擅自做主,将晋军的床弩放大了足足一倍。 苏定方微微点头,正准备命令轻骑从左右两翼开始突击的时候,异变突生。 弓弦震动的巨响猛然覆盖整个战场,一道道粗大的黑线腾空而起,向着唐军的大阵激射而来。 “晋军的弩车发射了!” 苏定方心中大惊,急忙回头看去,却只见百余支硕大的长矛在空中呼啸而过,然后唐军大阵中那些操控弩车的将士没有任何犹豫,掉头就逃。 “轰!” 一支长矛直接命中了一台唐军弩车的底座,木屑飞溅之中,恐怖的冲击力直接将那辆笨重的弩车掀翻在地。 另一支长矛则直接击中了边上一台弩车的正面,整支长矛当胸穿过,竟然将那台弩车死死钉在了草原之上。 木屑在这一刻化身成为致命的利器,周围没有跑远的唐军士卒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 一百多支长矛的覆盖之下,击中目标的不过十余支,这个命中率让文稷和陈到两将勃然大怒,操控床弩的将士只能在他们的喝骂声中再次装填弩箭。 而此时的苏定方已经失去了稳重,满脸杀意地看着那位‘专家’,喝问道:“为何晋军的床弩比我们的小那么多,却比我们的弩车射得还远?” ‘专家’已经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呆了,闻言看了一眼满脸杀意的苏定方,呐呐道:“不...不知道...” “该死!” 苏定方甩了一下手中的马鞭,大声喝骂,心中却无比冰冷,他清楚,己方准备多时的秘密武器算是白费了。 邓愈开口道:“将军,不如先下令撤回来再想办法。” 苏定方摇了摇头,无奈道:“太慢了,已经回不来了。” 为了能够让这些笨重的家伙能够追上骑兵的速度,唐军动用了无数的民夫和车马,甚至一路上人马可以休息,但弩车绝对不能。没日没夜的追赶,这才 及时赶上这次的大战。 可不管是苏定方还是李世民都没有想到,只不过刚刚踏上战场,甚至还没能发射出一支弩箭,这些弩车竟然就化身成为一地的木屑,这让苏定方心中充 满了失望。 就连沉稳如苏定方的心中都充斥着失望,下面的将士会是什么心态? 苏定方没有犹豫太久,立刻沉声道:“传令下去,突击!” 远处对射已经成为了奢望,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让悍不畏死的大唐骑兵来告诉这些晋军,什么才是精锐! 有些不知所措的唐军骑兵在听到号角声之后,顿时狂吼着开始加速。 “敌军冲阵!” 尖利的嘶吼声让张扬微微皱眉,手搭凉棚向着远处望去,只见广阔的草原已经彻底被唐军的骑兵所遮蔽,视线之中再无他物。 “发射!” 敌军高耸的弩车已经被远远抛在了身后,无需文稷和陈到的提醒,那些将士们自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做。 弓弦震动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天地之间,这大概是整个世界第一次有人用弩车来组成阵势,百余支长矛激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绚丽的弧线,然后一 头扎进刚刚起速的唐军骑兵阵中。 唐军将士自信满满,杀意盈野的冲击瞬间遭受了最为致命的打击。 一支长矛毫不费力地从一名唐军骑士的胸膛之中穿过,带着漫天血雨继续向前,一路势如破竹,足足穿过三人之后,又将两人贯穿在矛杆上,最后还击 杀一匹战马才重重插入松软的泥土之中。 肆意挥洒的热血浸透泥土,一匹战马踩在血泥之上,顿时向前扑倒,马背上的骑士没有任何准备,顿时被掀翻在地,然后被后面的战马踩成了一地肉泥 。 百余个血肉通道顿时出现在唐军的大阵之中,伴随着人喊马嘶的惨叫声,化为满地的血肉。 带队的唐军万夫长们大声呼喊着,不断催促着麾下的将士加速。 “都快一点,只要到了阵前,晋军的床弩就会失去作用,在我们的弯刀之下,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马蹄声再次急促起来,那些被长矛贯穿的通道瞬间被填补,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将军,晋军的弩车比咱们之前缴获的更强,若是能够击败他们,缴获一些,那小的定然能够...” “滚!” 苏定方一马鞭直接让那喋喋不休的‘专家’闭嘴,身边的亲兵没有丝毫客气,上来架着他就走。 没去管那狗屁‘专家’,苏定方脸色铁青道:“晋军两翼展开的极为宽阔,而他们的正面有床弩在,咱们别无选择,只能冲进去!” 位于中军的李世民已经得到了前面的战报,不过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急切,只是淡淡道:“一切都交给苏烈将军处置,朕相信他,相信大唐的勇士们能 够打垮汉人!” 李世民是个聪明的人,所以他明白,没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对不要随着性子轻易下达什么决断,否则的话,后果可能会十分的致命。 “传令全军,苏烈将军代表着朕的意志,违抗者,杀无赦!” 李世民环视身旁的众将,眸子里的杀气丝毫没有掩饰。 临阵换将的后果就是混乱,就算他李世民亲自掌军,这种混乱也无法避免,而对张扬这种征战一生的帝王来说,一点点破绽都有可能遭到他的致命打击 ,那种后果是李世民不能承受的。 “这个时候,不能乱!” ... “不要慌乱,稳住,他们过不来!” 文稷和陈到两人几乎是同时在大声呼喊,不过虽然嘴里喊着不要乱,但与气定神闲的冉闵相比,他们额头上的冷汗却出卖了他们的心境。 重盾兵和长枪手的阵列已经出现了骚动,文稷和陈到两人几乎将自己麾下的校尉和偏将全部派到了第一线压阵。 相比较而言,弓箭手和弩兵则表现得更加游刃有余,他们大部分是由老兵组成,毕竟弓箭手算是整个大军之中伤亡最小的兵种,只要撤退的军令没有响 起,那么他们就绝对不会后退半步。 “弩箭装填完毕!” “弩箭装填完毕!” 操控弩车将士的声音在马蹄震动之下仿佛在颤抖,但冉闵的脸色依旧镇定,仿佛根本看不到那无边无际的敌军一般。 “三百步!” 马背上的唐军骑兵依旧弓箭在手,只要进入射程之中,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射出弓箭,让那些该死的汉人明白一些,什么才是真正的箭如雨下。 “两百步!” 张扬静静地肃立在原地,身边的典韦、宇文成都等人都有些急切,但他却无动于衷。 “一百五十步!” 唐军轻骑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最快,万马奔腾之间,那些马背上的骑士已经挽开了短小的骑弓,只需要片刻的功夫,箭雨将会笼罩整个晋军的阵地。 严格来说,弓箭手的射程能够达到两百步,不过骑弓短小,射程比连弩强不了多少,这就是唐军士卒迟迟没有放箭的原因。 “齐射!” 弓弦震动的声音大作,不过这一次,却不仅仅是百余辆弩车齐射那么简单了。 浓郁的阴云从晋军阵地之上升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之后急速坠落,向着唐军士卒攒射而至。 连弩和弩车则是平射,速度飞快的弩箭就如同一堵墙,向着唐军轻骑拍击而去。 滚烫的鲜血漫天飞溅,人马的惨叫声甚至盖过了弓弦的震动声和隆隆的马蹄声。 无数唐军骑兵连人带马飞扑出去,他们就如同遇到了一条看不见的绊马索一般,纷纷跟着扑倒。 骨折的声音汇聚成一片,连弩富有节奏的齐射声彻底笼罩了整个战场。 “好!” 张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的视线之中,唐军轻骑在天空和正面的双重打击之下,不得寸进。 “传令下去,命子龙和孟起准备...不,敌军已经开始了。” 第1244章 鲜血染红的草原 两翼的唐军轻骑并没有受到多少打击,所以他们成功穿过了箭雨的封锁,撞上了张扬早已安排在两翼的骑兵。 “放箭!” “齐射!” 双方几乎是同时开始放箭,箭矢密密麻麻地在空中交错而过,然后向着对方狠狠地攒落下来。 不过唐军的箭矢却无法和晋军相比,连弩在这个时代就如同机关枪一般,而弓箭就如同狙击枪,运动战,尤其是在马背上面,狙击枪的威力怎么可能和 机关枪相提并论? 双方各有死伤,但有着铁甲保护的晋军伤亡却少得可怜,而只有简陋皮甲的唐军甚至已经被打乱了阵形,无数的人马倒地,除了自己被踩成肉泥之外, 还对身后狂奔而来的同袍造成了影响。 赵云和马超这两员宿将显然不会错过这等机会,弓箭、连弩、投枪,但凡能够对敌军造成杀伤的东西尽数飞到了天空之上。 两翼顿时陷入胶着之中,而中军的弩车、弓箭手、弩兵们则在一同发力,将唐军轻骑打得节节后退。 时值正午,太阳悬挂在高空之上,温度也开始上升,但苏定方就如同身处寒冬腊月一般遍体生寒。 “将军,晋军的弓弩实在太过凶猛,我们的勇士虽然不畏惧死亡,但却突不进去。” 一个至少中了三箭的万夫长气急败坏的冲回来,若非他有着唐军中为数不多的铁甲,那他现在可能已经成为了众多尸体中的一员。 苏定方眼中寒芒一闪,突然开口问道:“本将可曾下令撤退?” 万夫长楞了一下,懦懦道:“没有,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苏定方突然沉声喝道:“临阵脱逃者,斩!” 万夫长一愣,他只是预感到了苏定方准备拿他立威,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苏定方竟然准备杀他。 反手抽出腰间弯刀,虚指苏定方,万夫长喝骂道:“苏烈,你这个汉狗,你敢杀我?” “杀了!” 苏定方根本没有任何犹豫,随口吩咐一声,便准备继续观察前方的战况。 万夫长看到率人策马逼过来的邓愈,心头一片寒凉,破口大骂道:“苏烈、邓愈,你们两条汉狗蛊惑陛下,大唐必定亡于你等之手!” 骂完之后,他调转马头就逃,邓愈策马狂奔上来,一刀将其头颅斩下,任由那无头尸体跑出老远才落地。 在场众人无不胆寒,要知道在整个大唐,万夫长都是中坚力量,整整二十万大军也不过区区二十个万夫长而已,可苏定方说杀就杀,根本没有半分犹豫 ,这种行径足以让人胆寒。 立刻有人趁着苏定方观察局势的当口,纵马来到了中军。 “陛下,苏定方那条汉狗竟然杀了...” 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一双无比冰冷的眼神正在注视着他。 “陛...陛下...末将以为,大战未曾开启,先斩大将...” 断断续续的话没有说完,在那双寒光宛如刀剑的眸子注视下,此人不敢再多说,立刻翻身下马,跪地请罪。 “丢下勇士自己逃回来的大将?”李世民一马鞭直接甩了过去,那人根本不敢闪避,马鞭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好像一条狰狞的蜈蚣一般丑 陋。 “乱我军心者,该当何罪?” “陛下,末将有罪!” 来人大骇,叩首不止,嘴上连连请罪。 可李世民的侍卫却没有任何犹豫,上前架着此人便走,来到旁边之后一刀斩下他的首级,随后提着脑袋回来复命。 李世民的面庞宛若冰霜一般,环视周围一众文武大臣,缓缓开口道:“朕之前已经说过,此战乃是我们与小人屠的国运之战,胜者坐拥天下,败者会是 什么后果无需朕来告诉你们。凭小人屠的性格,朕若是败了,你们觉得自己能够投降吗?小人屠恐怕要一条狗都不会要你们,所以...” “谁若是敢挑拨离间,不愿死战,朕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众将心中一凛,心中的小算盘不由得放了回去,正如李世民所说,此战若是败了,那他们可不会再有一点的退路,那后果... 长孙无忌开口缓和气氛道:“陛下,晋军势大,此战非一日便能决出胜负,将士们苦战半日,水米未尽,已是人困马乏,何不暂且收兵,来日再战?” 对于中军发生了什么,苏定方不知道,哪怕知道了也不会去关心,他的心里非常清楚,这次大战,只要一方没有彻底崩溃,那么就绝对不会结束。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军将会变得越来越弱。 原因很简单,补给是让唐军最为头疼的事。 整整二十万大军,李世民抽调了无数的民夫专职运送粮草,这些民夫的数目可能不比将士们的人数要少。最为重要的是,唐国的国力无法和晋军相比, 张扬可以率领数十万大军和他们一直僵持下去,但李世民却不行。 做为李世民最为信重的大将,苏定方清楚李世民为这场大战付出了什么,说是孤注一掷也不为过,而就算如此,房玄龄每日报上来的粮草只有损耗,不 断的消耗。 半个月,最多半个月的时间,必须结束这场战事! 苏定方心中打定主意,大声下令道:“命重骑出击!” 低沉的牛角号再一次响起,一直等待着的重骑们纷纷跨上自己的战马,然后挺起骑枪,排列成整齐的阵列。 决战的气氛十分浓郁,这让在场众将都有些愕然。要知道这可是大军抵达的第一天,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以试探为主,重骑这等杀器第一天就要派上阵吗 ? 可没人敢去询问,那万夫长的人头还在一旁向下滴着鲜血,若是惹恼了苏定方,那种后果可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出击!” 随着苏定方一声令下,重骑开始缓步出发。 邓愈没旁人的顾忌,他纵马来到苏定方的身旁,轻声开口问道:“将军,可是要决战?” 苏定方摇摇头,同样低声道:“试探罢了,方才是试探,这些重骑还是试探,看看晋军的弓弩能否对重甲造成伤害。当然,若是能够突破进去,那我也 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 “陛下,敌军有重甲铁骑!” 张扬点点头,无需典韦的提醒,对于战场的把控,他不比任何人要差。至于说唐军的重骑...在张扬看来也就不过如此罢了,只是将士卒罩在了铁甲之 中,战马却依旧没有披甲。 这点不算奇怪,毕竟当初要不是发现那处合金矿的话,张扬同样无法锻造出在战马承受范围内的马铠,这是技术的制约,和眼光、见识没有丝毫的关系 。否则的话,张扬完全可以把长枪大炮的概念全部提出来,可打造不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唯一可惜的是,那处矿脉经过十余年的开采,已经枯竭,虽然张扬已经传令工部在整个天下寻找相同的矿脉,但却没什么进展。也就是说,在如今这些 马铠全部损耗之后,连人带马都覆盖在铁甲中的重骑将会消失,至少在重新寻找到矿脉或是汉人的技术达到能够自己锻造合金之前,将会消失。 “陛下,冉闵将军请求反击!” 步卒反击骑兵,而且还是重甲骑兵,众人的脸上一片愕然,所有人都觉得冉闵疯了。 但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张扬只是微微一笑,便点头赞同道:“既然永曾有这个把握,那朕无有不可。” “再传令子龙和孟起,给唐军一点颜色看看。” “陛下有令,反击!” “反击!” “反击!” 冉闵掌中双刃矛直指前方,大声呼喝道:“兄弟们,随老子前进!” 文稷、陈到两将同时举枪,喝道:“将士们,前进!”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反击的命令下达,两翼的骑兵顿时疯狂了。 赵云和马超几乎是同时拔马前冲,手中银枪高举,大声呼喝道:“杀敌!” 憋了数年不曾上过战场的赵云、马超两将爆发,他们银枪舞动,一马当先,向着迎面而来的敌军撞了上去。 “常山赵子龙在此,死!” 眼前的场景让赵云想到了当年自家村子被屠杀的惨状,一双虎目瞪得滚圆,一招横扫千军生生将四五名敌军扫下战马。 “胡虏可识得扶风马孟起?” 马超同样不甘示弱,虽然他没有赵云那刻骨的仇恨,但从小跟随在张扬的身边,使得他对这些胡人根本没有半分好感,只有无尽的厌恶。此时一杆银枪 在其手中上下飞舞,根本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主将当先,晋军士气大振,两翼骑兵疯狂向前突击,竟然生生压着唐军轻骑狠杀。 而中央的战场上,步卒被骑兵突破的情景并没有出现,三段射的普及让天空中的箭雨根本没有停止的时候,晋军将士排列成整齐的阵形,在弯弓射箭的 间隙稳步向前,竟然将唐军轻骑压着往后退。 在唐军将士诧异于步卒竟然也敢向他们发起反击时,无数人纷纷落马,滚烫的鲜血混合着草原上松软的泥土,化为无尽的肉泥,就连青葱的牧草也一片 暗红,看上去触目惊心,凄惨无比。 第1245章 暂退 “将军,晋军开始反击!” 耳边突然传来的凄厉嘶吼让苏定方一阵阵的皱眉,凝视战场片刻,他突然朝身后大喝道:“闭嘴,蠢货!” 凄厉的嘶吼戛然而止,就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母鸡,听起来有些可笑。但苏定方却笑不出来,在他的视线当中,唐军的两翼在晋军的攻势之下飞速后退, 这让他的脸色犹如冰霜一般难看。 而正前方那富有节奏的弓弦声证明了晋军步卒的稳定性,想要通过重骑使得晋军慌乱几乎成了根本不可能的事,这让人十分的绝望。 “将军,重骑可还要继续冲锋?” 邓愈小声提醒着苏定方,重骑已经接近战场,再有片刻的功夫就会进入晋军的射程,究竟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好。但如果重骑也损失惨重的话,毫无疑 问,会让二十万唐军的心头笼罩上一层阴霾。 “重骑压阵,保护轻骑撤回来。” 苏定方没有犹豫太久,但他的命令却让众人赶到一阵愕然。 瞬息之间,周围众将的目光全部汇聚到了苏定方的身上,可惜不是敬仰,而是怀疑,他们在质疑着苏定方的指挥能力。 “将军,不能退,这一退,我军的士气就没了。” 一名万夫长的怒吼代表着在场众将的心声,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他们没敢开口:让披挂重甲的骑兵这么溜一圈,耍人玩呢? 所有人都清楚,重甲对于战马来说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尤其是大唐买不到西域骏马,重骑将士乘骑的战马都是万里挑一,可能数万匹草原马才能找出这 么一两匹能够承受这等重量的骏马,你苏定方这么耍着玩,不是徒耗马力吗? 只是这话却没人敢说出口,刚才那个万夫长血淋淋的人头告诉所有人,苏定方绝对不是善茬,而士气便成为了最好的借口。 苏定方没有任何犹豫,冷冷地环视四周,大喝道:“立刻传令,重骑压阵,退回来!” “将军...” “违抗军令者,斩!” 苏定方清楚,身为一个汉人,不管他打过多少胜仗,立过什么功劳,或者多么受到李世民的信任,在这些将领和贵族的眼中都没有多大的威信,唯有血 淋淋的杀戮才能让他们屈服。 “轻骑撤回之后,令重骑发动一次冲击,然后立刻撤退!” 吩咐邓愈一句,苏定方策马向着中军的方向跑去,他可以不搭理这些人,但是必须给李世民一个交代。 “将军,若是晋军全军压上,又该如何?” 没人愿意背锅,而在他们的眼中,苏定方前往中军就是为了能够逃脱战败的罪责,现在把话挑明的话,战败之后哪怕李世民想要维护苏定方,也无法找 出一个替罪羊,否则大军不会服气。 苏定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二十万大军还在这里,只要小人屠没疯,就不会发动全面进攻。” 阵前喊杀声震动四野,刀枪的碰撞声直冲云霄,但苏定方这个唐军总指挥却回到了中军。 中军距离前线不算近,但不断有人将具体的战况禀报给李世民,所以他对局势的了解未必就比身处前线的将领们要差。 见到苏定方,李世民没有愤怒,更没有如很多人期望的那样,直接命人砍下苏定方的头颅,而是淡淡的问道:“可是败了?” 苏定方的脸上无悲无喜,同样淡然道:“陛下,晋军的军械确实厉害,我军打造的弩车根本没有丝毫作用,两翼虽然突破,但却被他们打了回来。末将 准备暂且收兵,准备一些东西再战。” 李世民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在苏定方的身上,片刻才问道:“今日的试探,将军可是找到了破解晋军箭阵的办法?” 苏定方点点头,道:“是的陛下,我们应当暂时抛弃弯刀,以骑枪对敌,另外,我们可以打造一些投石车。投石车的距离比弩车更远,若是能用石弹对 敌,定然能够引起晋军弓箭手的慌乱,随后冲阵的骑兵当能打开一条通道。” 李世民沉吟片刻,点头道:“很好,放手去做,朕无有不可。” 苏定方抬头,一双眸子直视李世民,沉声道:“陛下,我军的补给不足,这不是秘密,小人屠肯定要知晓,所以主攻的必定会是我们,等待下去对晋军 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若非这一次小人屠携带的大军太多,末将丝毫不会怀疑他应当会像当年一般,占据蓟县死守。攻城可比攻破晋军大阵的难度更大。” “当年...”李世民眼中升起一丝回忆之色,不过片刻之后便烟消云散。 “现在和当年不同,当年的冀州并非小人屠治下,颜良和张颌两将也非易与之辈,父皇久攻不下,又怕后路被断绝,所以只能回师找小人屠决战。” “如今冀州的徐晃已经率军前来,小人屠若是敢率军返回城中,那朕就敢分兵南下劫掠,正好弥补粮草的不足。所以无需担心,小人屠不会入城死守。 ” “至于粮草...” 说到这里,李世民脸上升起一丝无奈,长叹道:“高句丽、扶余、丁零皆为苦寒之地,无法与中原相比,如果可能的话,朕自然希望能在十年之后发动 这一战,可惜小人屠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国内的青壮已经被全部调动起来,此战若是失败,你我皆是大唐的罪人!” 苏定方一脸坚毅道:“陛下放心,末将不死,此战不败!” 李世民点点头,道:“去吧,将血战的勇士们迎回来。” ... 前线的唐军已经崩溃,在无处不在的弩箭激射之下,士气跌落到谷底的唐军将士没有任何犹豫,纷纷掉头就逃。 他们的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再不逃,等两翼的晋军轻骑包抄到位,他们将面对三面夹击的后果,那个时候再想逃将成为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干得不错!” 冉闵大笑着用力拍了拍文钦的肩膀,他刚才看得清楚,在敌军轻骑发起进攻,晋军将士出现恐慌之时,正是这个小子顶着一面巨盾亲临前线,让士气重 新稳固下来。否则的话,重盾兵和长枪手一乱,敌军顺势突破大阵,弓箭手和弩兵将会遭到屠杀。 “确实不错。” “陛下。” 冉闵和文钦闻声赶紧回头,见是张扬亲至,立刻躬身行礼。 张扬始终看着前方节节败退的唐军,笑道:“今日步卒表现出色,以步卒反击骑兵,也就你冉杀神敢这么做。” 冉闵先是得意的一笑,这才开口道:“陛下当年也不是没有做过,末将这又算得了什么。” “不一样。”张扬眼中升起一丝回忆之色,摇头道:“当年朕是没有办法,除了拼死一搏之外,甚至连退路都没有。永曾却是以步卒抗住了骑兵的攻击 ,并且还发动反击,此战当记录进书册之中,好好给武学那些小子们看看。” 武学是新晋建立的学院,整个晋朝就那么一座,目的和三学差不多,不过却是为了培养武将。 冉闵脸上的得意更浓,他不是没去武学给人上过课,但一想到自己打的仗能成为武学的教材,心中仍旧升起一股得意。 正准备开口谦虚几句,却不想张扬突然开口道:“敌军的重骑并未撤退,看来是准备反击,传令止步!” 冉闵楞了一下,回头向阵前看去,而一旁的典韦没有任何犹豫,已经派人前去传令。 前方的晋军将士正追杀得起劲,此时听到退兵的鸣金声都有些不乐意,但严明的军纪却让他们无法违抗,只能在各自将校的带领下撤了回去。 此时此刻,晋军和唐军之间的差别清晰可见。 与四散而逃的唐军不同,晋军两翼骑兵缓缓后退,始终护住了中央步卒的两翼,而中央的步卒同样没有慌乱,他们转身疾步而走,但阵形却始终未乱。 当唐军轻骑撤离出五百步之外时,突然向两侧裂开,露出了那些全身披挂的重骑。 “戒备!” 随着冉闵的一声大喝,各部将领纷纷率领着麾下的将士回头。当那些志得意满的将士看到那些蓄势待发的重甲铁骑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刚才若是不曾后撤,一头撞上去的话... 唐军重骑却有些发愣,他们本来是准备突袭的,可看到晋军居然后撤之后重新摆出了阵形,顿时不知道是该继续进攻还是放弃突袭。 五百步的距离不算远,但重骑的速度却无法和轻骑比较,在晋军有准备的情况之下,依旧突袭很可能会遭到一场大败,这让重骑的将领有些犹豫。 “将军,晋军识破了我军的计划。” 苏定方刚刚返回阵前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不过他并没有失望,只是淡然道:“晋军虽然后撤,但阵形却始终没乱,重骑就算能够突袭上去也未必能有 什么战果。传令下去,撤回来!” 第1246章 阵前会面(上) 唐军重骑撤退,晋军并未追击,双方各自退后,重新列阵,遥遥相望。 李世民亲自来到阵前,遥望着晋军的阵列,忍不住赞道:“果然是一支强军,小人屠虽老,但虎老威犹在,想要拿下他确实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苏定方点头道:“陛下说得是,不过小人屠虽然不错,但终究差陛下一筹,此战我军必胜!” 李世民笑了笑,对于苏定方的吹捧,他隐隐有些自得,但表面却表现的十分矜持。 “这话,等胜了之后再说不迟。” 李世民摇摇头道:“朕看过不少汉人的书,今日这种场景应该叫会猎于幽州,双皇会,可对?” “虚名罢了。”苏定方一脸郑重道:“陛下,汉人的文人喜欢虚名,所以他们喜欢给这种征伐取上各种各样的名头,可杀戮就是杀戮,就算名头再好听 也无法掩盖其中的血腥。” “朕自然知晓。”李世民微微一笑,道:“不过汉人还有一句话,叫客随主便,既然来到了汉人的地盘,那咱们就不妨学学汉人的规矩,去一个人问问 ,就说朕想与小人屠阵前一会,看他可敢?” 苏定方面色一紧,连忙道:“陛下,小人屠狡诈,末将愿护卫陛下左右。” 李世民赞赏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他为什么重用苏定方的原因,他不会劝自己什么都不要做,而是会将一切安排的十分周到。 一旁的亲卫没有犹豫,纵马向着晋军的大阵冲了过去。 此时,正是彰显勇气的时候! ... 晋军自然看到了狂奔而来的唐军,不过看到他只有一个人,便同样出了一骑前去拦截。 “止步!” 一杆银枪遥指来骑,文钦沉声大喝。 “我皇请晋皇阵前会面,不知晋皇可敢?” 来骑勒马端坐,腰背挺拔,头颅微微后仰,脸上的骄傲丝毫没有掩饰,仿佛李世民愿意见张扬是什么天大的荣幸一般。 文钦楞了一下,这事他可没办法做主,只能回声喊道:“唐王请见陛下!” 那侍卫既然被派出来传信,自然能够听懂汉话,闻言脸色一冷,呼喝道:“我主乃是皇帝,并非什么王,而且陛下乃是天之骄子,就凭小人屠也敢说请 见?” 文钦闻言勃然大怒,冷喝道:“这天下除了陛下之外,再无其他皇帝,至于你说的天之骄子,逃命的天之骄子吗?当年李世民在陛下面前,可有摇尾乞 怜的份?” 侍卫一脸杀气,可惜他虽然懂汉话,却并非多么精通,再加上文钦说得乃是事实,让他有些无法反驳。 但既然被派了出来,那他代表的就是整个唐国的脸面,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给李世民丢脸。 手中弯刀虚指文钦,冷笑道:“汉人,可敢一战?” “怕你不成?”文钦纵马上前,不屑道:“放心,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本将会饶你一命!” “少吹大气!”使者纵马狂冲,手中弯刀高高举起,朝着文钦当头劈下,仿佛恨不得能将他劈成两半一般。 没人能够侮辱大唐,没人能够侮辱陛下,没有人! 对于自己的含怒一击,侍卫很满意,他有自信,这招就算不能将这个只会逞口舌之利的汉人斩杀,也定然能够让他手忙脚乱。到时候...杀他自然不太 可能,但让汉人出丑却是一定的。 文钦的冷笑还在脸上,但却好像被吓傻了一般,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狂冲而来的侍卫,竟然没有丝毫的动作。 侍卫有些失望,来人若是能过上两招再被他击败的话,才能显示自己的本事,现在...速战速决,倒是也还不错。 刚刚想到这里,文钦却动了,只见他银枪猛地向前一举,枪尖正好点在弯刀的刀刃上,侍卫承受不住那股巨力,弯刀脱手而出。文钦却没有收手的打算 ,左手一按马背,整个身躯腾空一脚,竟然将那侍卫直接踹飞四五丈远,重重砸在草地之上。 因为文钦收力的缘故,那侍卫没有当场死去,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嘴角上却满是鲜血。 文钦重新坐回到马背之上,笑道:“记好了,本将名叫文钦!” ... “李世民想见朕?” 张扬端坐在马背上,雪白的长发随着威风轻轻摆动,点头道:“何人敢去告诉那李世民,朕,来了!” 回到中军的赵云没有丝毫犹豫,纵马上前道:“陛下,末将愿往!” 张扬看了赵云一眼,笑道:“子龙愿去,自然极好,让那些胡虏看看,什么是大汉儿郎!” “末将领命!” 赵云应诺一声,伸手从典韦那接过大旗,纵马狂冲出阵! “朕有大将如斯,何愁不胜?!” 晋军将士闻言,顿时齐齐呐喊道:“陛下万胜,子龙将军威武!” ... 李世民看到了自己侍卫被击败的场景,可却听不到双方的对话,只道是张扬不愿阵前会面,便冷笑道:“小人屠老了,胆气也没了吗?” 苏定方明白李世民的心意,他知道李世民心中是有争强好胜的心思,但更多的,却是想通过这么一种方式振奋刚刚因为战败而有些颓废的军心。 配合着李世民,苏定方大声开口道:“陛下,小人屠年纪大了,惜身也是正常。” 李世民赞赏地看了苏定方一眼,这员大将总是能明白自己的心意,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但能够提升自己一方的士气,还能打击到晋军刚刚小胜一场的 军心。 “陛下,晋军那边来人了,速度好快!” 赵云单手持着大旗,将胯下战马的速度催动到了极致,风吹拂在旗面之上,猎猎作响,那头血色苍狼仿佛正在仰天咆哮一般,让赵云的心中充满了快意 。 一人一马外加一杆大旗就这么狂奔到了唐军的阵前,赵云随手将大旗往地上一插,然后环视整个唐军阵列,最后死死盯着李世民,沉声大喝道:“大晋 皇帝陛下晓谕唐王李世民,可敢阵前一会?” 声音很大,虽说不可能让二十万唐军全部听到,但至少阵前的唐军将士全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再加上赵云看着李世民的那双眸子中充满着不屑,让哪 怕听不懂汉话的将士都清楚,赵云说得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紧接着,唐军的通译大声翻译了赵云的话。 随着通译的话音落下,整个唐军阵列顿时咆哮起来,无数弯刀摩擦刀鞘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组成了一首算不上美妙的乐曲。 李世民却没有愤怒,他只是微微一笑,点头道:“如此甚好,小人屠还未曾丧失所有的勇气。” 淡然回首,李世民开口道:“朕需要一名勇士,还需要一名通译,谁敢随朕走上一遭?” “陛下,小人愿往!” “末将定当护卫陛下周全,斩下那小人屠的首级!” “陛下...” 无数人举起了自己的弯刀,那一张张脸上满是愤怒和狰狞。 李世民微微颔首,随意点了一个人外加刚才那名声音洪亮的通译,三人策马缓缓出了阵列。 赵云没有多话,策马回身,持旗向本阵的方向奔驰而去。 李世民看着那面随风招展的血色苍狼旗,面色微沉,回身吩咐道:“带上大唐的大旗!” 于是李世民一马当先,那名勇士则抗着一面绣着汉字唐的大旗紧随在李世民的身后冲向战场的中央。 晋军同样裂开一条通道,张扬随意地带着一名通译狂奔而出。 赵云策马到了战场中央的位置停住,然后目视狂奔而来的张扬。 张扬征战一生,马术自然无需多提,身体只是随着战马轻轻地晃动,虽然没有持戟,但那一身铠甲却无时无刻不在向四周散发出滚滚杀气。 等张扬来到近前,赵云大声开口道:“启禀陛下,唐王愿意见面!” 晋朝从不承认别的皇帝,纵然是千古一帝李世民都不行! 张扬微微点头,然后纵马来到赵云的身前,缓缓勒住胯下的战马。 狂奔而来的李世民骑术同样出色,甚至可以说不比张扬要差,但在赵云的眼中,李世民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气,这种人无需多言,天生便给人一种贵族 的感觉,而张扬却是一名战士! 李世民在百步开外的地方减速,缓缓在张扬十余步的地方停住胯下的战马。 这是两位帝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双方都在仔细打量着对方,气氛有些沉默。 第1247章 阵前会面(下) 良久的沉默,当世仅存的两位帝王都在打量着彼此,他们不开口,不管是大将还是通译,自然不敢越俎代庖。 张扬的目光中透露着凌厉,最后扫了一眼李世民,他突然沉声道:“唐国意欲何为?” 赵云楞了楞,他本以为张扬会如从前的汉人帝王一般,上来先说什么唐国兴不义之兵,侵我国土,杀我子民,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张扬竟然如此锋芒 毕露,上来就是一针见血,丝毫没有掩饰。 不过旋即他就笑了,如此霸道才是那个纵横天下的小人屠,不是吗? 李世民和张扬对视了一眼,他只觉得自己对面的不是年过五旬的老人,而是一柄寒光凌冽的利剑,无时无刻不在向四周散发着无尽的寒芒。 不过他的心中却没有畏惧,只是沉声道:“晋人肆意征伐,导致草原处处白骨,无数部落毁于一旦,牛羊失去了主人,妇人失去了孩子和丈夫,甚至就 连三韩都被灭国。朕以为,晋军应当退回去,将草原和土地还给他们的主人!” 李世民没有畏惧,他的争锋相对让气氛有些凝固,只有两面猎猎作响的大旗相对招展。 张扬面无表情地看着李世民,但眼神却一片冷漠,仿佛在他对面的不是那个千古一帝,而是一只蝼蚁。 “当年朕攻伐西域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 张扬没去谈什么幽州是大晋的领土,这其实没什么意义,徒费口舌罢了。征战这么多年,张扬早就清楚,战争一道从来没有正义与邪恶,只有利益才是 永恒! 况且他也没有立场站在其他角度来看待这些征发,从穿越之后他就清楚,自己只是为了身后无数的汉人来征战,来杀戮,只要汉人还有敌人,那他就绝 对不会停止。 “什么话?” 李世民自认对张扬十分的了解,他的每一战,甚至每一次变革,他都有过研究,但具体到哪一句话,他却不太清楚。 张扬没有持戟,右手的马鞭轻轻一甩,大喝道:“当年朕就说过,朕踏足之地,皆为汉土,朕所视之人,皆为汉人!” “今日,朕将这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你,朕踏足之地,皆为晋土,朕所视之人,唯有汉人!当然,尔等也可以选择成为死人!” 国号虽然变更,但这十多年的时间,张扬始终自称为汉人,这个词对旁人来说或许只代表着前朝,但在张扬的心中,这个词却永远代表着身份和归属! 跟在张扬身后的通译在翻译这段话时,声音在发颤,面色涨得通红,激动的几乎不能自己。 赵云就抗着血色苍狼旗在张扬的身后,此刻他只想大声嘶吼,尽情地发泄出心中的万丈豪情! 呼... 一阵狂风吹过,向着战场中央的人们袭来,唐军的大旗被卷动,那名唐军勇士措手不及,身体顿时歪歪斜斜,眼瞅着就要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他身旁的唐军通译刚刚翻译完张扬的话,连身伸手去扶了一把,才让他重新端坐在马背上。 李世民的脸色很冷,因为张扬的那段话,更因为身后发生的事。 虽然脑袋后面没长眼睛,但作为一位能够亲自上阵搏杀的帝王,李世民清楚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和不动如山的赵云相比,他身后那所谓的勇士就是一 个笑话。 如果说张扬的豪言他无法阻止的话,自己人的无能更加让他愤怒。 可在大阵之前,他却不愿丢了锐气,否则唐军将士本来因为战败低落的士气将会彻底跌落到谷底。 李世民的声音很冷,冷到几乎能将一个人冻成冰块。 “小人屠,你面对的是大唐,是朕!朕有信心让你们的脚步从此停滞,然后狼狈逃窜,悔不当初!” 张扬摇摇头,冷笑一声,不屑道:“朕本以为能在当年情况下重新带领唐国崛起的会是一位英明之主,可如今看来...李世民,你与那些打架打不过, 只能呈口舌之利的孩童有什么区别?” “若是不肯走的话,那就留下吧,朕当亲率大军,让你明白一下,当年李渊能够死在朕戟下是多么幸运!” 李世民勃然大怒,正想开口反驳,却被张扬那充斥着冷冽杀气的目光扫过,顿时将要说的话全部遗忘。 “回高句丽去吧,莫要自误,否则悔之晚矣。” 最后这句话,张扬就如同告诫小辈一般,口气中充斥着不屑和蔑视。 “回去!” 张扬调转马头,轻喝一声,狮鬃兽昂首长嘶,撒开四蹄便往晋军大阵狂奔而去。 赵云看了李世民一眼,冷笑道:“本将常山赵子龙,今日得见唐王一面,不过如此。他日本将当亲自率军冲阵,希望唐王能将头颅留给末将,感激不尽 !” “驾!” 赵云狠狠一挟马腹,手持大旗紧随在张扬身后向着本方大阵冲去。 一旁的通译见张扬和赵云如此霸气,顿时也想说些能够长志气的话,可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够,最后只能... “呸!” 狠狠啐了一口,那通译似乎是怕遭到李世民的报复,顿时操控战马追上了张扬和赵云。 李世民呆呆地看着张扬的背影,铁青的脸色逐渐变得缓和,最后甚至升起了一丝不屑。 “从前只听说小人屠战无不胜,可今日一见...那些敌人都是小人屠凭借他那条舌头说服的吗?” 狠狠一挥手中马鞭,李世民冷喝道:“口舌之利罢了,来日当让这些狂妄的汉人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杀戮!” “回去!” ... “陛下万岁!” 不管张扬、李世民还有通译的声音再大,可两军将士都注定无法听到。但他们却能看到张扬那居高临下的姿态和回马之前的不屑,在张扬策马回阵的时 候,欢呼声顿时震天动地。 张扬就迎着这狂热的欢呼声冲进了中军之中,赵云则手持大旗紧随在后。 至于李世民,他没觉得仅凭两句话就能决定一场大战的胜负,至于口舌上的失利,他觉得只能归咎于汉人巧舌如簧。 想着刚才张扬的不屑,李世民回到阵中,沉声喝道:“今日勇士们的悍不畏死已经让那小人屠感受到了恐惧,他心虚了,想要求和,但是朕断然拒绝。 ” 说到这里,李世民环视大阵,沉声问道:“你们可有信心击败晋军,打进那个花花世界?” “斩杀小人屠,纵情劫掠!” 有人带头呐喊,不过他明显误解了李世民的意思,但是这个当口,谁也无法去纠正他,因为二十万兵马都在齐声高喊,李世民若是纠正,只会让刚刚提 升的士气从新跌倒谷底。 跟随李世民回来的通译脸色变得一片惨白,他看了一眼那个还在懵懂中的扛旗勇士一眼,调转马头就想向晋军的大阵逃跑。 “想全家死绝的话,你可以逃。” 苏定方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那通译的身后,虽然他不清楚李世民和张扬具体说了些什么,但当时的情景却一点不差地全部落入到了他的眼中,再等到那通 译调转马头之后,他便什么都清楚了。 邓愈则出现在了那扛旗勇士的身后,对于二十万大军来说,少两个人就如广阔的大海中少了两滴水,根本不会引起任何的波澜,甚至连浪花都不会泛起 一朵。 两个小人物的生死不值得苏定方去操心,更不会去感怀什么,至于李世民的手段,他同样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在他看来,李世民这番话英明无比 。 唯一可惜的是,来得有些迟,如果在今日开战之前李世民就能这样鼓舞一番士气的话,那他今日就敢发起决战! 此时此刻,对面的晋军已经回头,若是进攻的话,唐军的士气不会有任何问题,甚至比刚刚开战的时候还要高昂,可... 腹中空空的苏定方遗憾的摇了摇头,连他都是如此,更别说普通将士。再者说,就算普通将士可以凭借士气和对花花世界的憧憬暂时忘记饥饿,但他们 胯下的战马却不能。 晋军步卒处于防守,体力消耗有限,但唐军将士想要发起攻击,无法达到巅峰的战马所带来的后果很可能是致命的,每多承受一轮箭雨,都意味着无数 英勇的将士死伤,二十万大军确实不少,但在无尽的晋军面前,苏定方可不敢肆意挥霍麾下将士的性命。 长叹一声,苏定方调转马头向着李世民缓缓走去,此刻最重要的是收兵回营,然后命将士们饱餐一顿,如此方能将士气保持下来,等待明日再战! 第1248章 粮道(上) 吃过饭后,李世民将苏定方招到中军主帐,开口道:“定方,军中的粮草吃紧,所以我军必须尽快找到突破晋军箭阵的办法,然后我们就无需再为粮草 担忧。” 苏定方点点头,缓缓道:“陛下,根据斥候探查的情况,汉人的辎重队一直在不停地运送粮草过来,臣想带兵前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切断晋军的粮道。 ” 说到这里,苏定方的脸上升起一丝不可遏止的担忧,“晋国实在是太过富庶了,他们的粮草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甚至斥候还发现了无数的牛羊 。陛下,这样的对手必须及时击败,否则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李世民并没有紧张,而是微笑道:“你在怕什么?小人屠垂垂老矣,听闻他的太子性格温和,此次我等就算不能大胜,但只要不大败即可。了不起等小 人屠死了之后,我们再卷土重来便是。” 苏定方摇摇头,凝重的面色并没有缓解,而是一脸郑重道:“陛下,数十万大军的厮杀,想要保持一个不胜不负的结果几乎是不可能的。若是一方战败 ,另一方绝对会一路追杀,若是换成其他汉人皇帝,我等或许只需忍一时之辱,承认藩属便能躲过一劫,但是小人屠却和其他皇帝不同,他不会给对手 留下任何的机会。所以,此战我们不能心存侥幸,必须要全力以赴。” 李世民沉思片刻,点头道:“是了,如果咱们大胜的话,定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良机,一定会将所有的晋军全部吞掉才肯罢手。” “这么说来,小人屠的心思大概是彻底清除晋国北方的隐患和威胁,目的则是为他的子孙铺路?果然是英雄老矣。” 李世民唏嘘片刻,冷笑道:“可他却打错了主意,想将朕吓回高句丽,哪有那么容易?” “朕承认他是一头猛虎,可如今这头猛虎却已经老了,强壮的外表下只有一副虚弱的躯壳,若换成当年的小人屠,朕若是敢这么踏入汉人的土地,他只 会不死不休,岂会说什么劝朕回去的话?” “所以,此战一定要打垮小人屠,让他明白,这天下早已不是当年他纵横无敌的天下,老了就该好好养老,妄图凭借一己之力逆天改命,到最后只会葬 送一世英明。” 苏定方清清楚楚感受到了李世民平静之下的愤怒,他的心中明白,他们的这位陛下最是雄才大略,而这样的人往往无比的骄傲,今日阵前小人屠的那番 话只怕是让李世民愤怒到了极点。 张扬仅凭几句话便震慑住了他,这对他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不可忍受。 深吸一口气,苏定方沉声道:“陛下,末将这就去安排麾下人马突袭晋军的粮道。” “去吧,朕就在此处等着你的好消息。” ... 一场大战之后,事情无比的繁杂,处理双方将士的遗骸,救治受伤的将士,各部有功将士虽然无需立刻赏功,但却要将功劳报上来进行核实,伤亡惨重 的军队则需要补充...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毫无疑问就是补给。 如果把民夫算上,再加上运送粮草的牲畜,大军每天消耗的粮草辎重都是一个天文数字,稍微短缺一点就可能引起兵变,所以补给万万不能断。 在那本演义之中,偷袭粮道、袭击存粮之所的战役数不胜数,甚至连官渡这等名垂千古的大战都是以焚烧粮仓来破局的。不可否认,那本演义有艺术加 工的结果,但现实中的大战,粮草也确实一件根本绕不过去的问题。 如今晋军的粮道主要有三条,一条是从并州的雁门郡直接进入幽州代郡,再前往蓟县。 第二条则是从冀州的中山郡、河间郡进入幽州范阳郡,再运往蓟县。 最后一条则是草原,如今的草原已经成为了汉人的天下,甚至在草原上还出现了不少的城池,而无数的牛羊会通过阿拉山口进入幽州,再被运往蓟县。 不管哪一条粮道,看起来都是安全的,毕竟蓟县有张扬率领数十万兵马顶在最前方,只要前面的大军不败,那敌军就很难越过大军来袭扰他们。 当然,万事没有绝对,特别大规模的敌军不会有,但少量的精锐骑兵却未必,所以小心谨慎依旧很有必要。 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就在这种情况之下出现在了上谷郡的境内,他们是从并州的雁门郡来的,一路上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但始终守护在车队两侧的骑 兵却没有放松的意思,而斥候更是早早散布了出去。 第一次大战胜利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不只是大军,就连那些民夫也都发自内心的高兴。 在他们看来,在英明的皇帝指挥下,再来上一两次这样的胜利,那大战差不多就可以宣告结束,而他们也能够带着丰富的报酬回家,甚至还能跟妻儿邻 居吹嘘一番这场大战的惨烈,来证明自己是这场大战的亲历者。 车队浩浩荡荡,沿着笔直的青石官道朝着蓟县而去,到了下午时分,车队停住,然后在领军将领高忠的命令下开始休息。 最为大将军高顺的长子,高忠或许没有高顺的资质,但他同样也不是什么虎父犬子,作为一个中级将领,他无疑十分的合格。年纪不大,三十余岁的他 性格无比沉稳,找到他的优点或许不那么容易,但要想找他的弱点同样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将辎重车摆在外面,围起来,用辎重车将营地围起来!” 高忠大声呼喝,其实无需他开口,这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管是将士还是民夫,对这种扎营的办法已经非常的熟悉。 “斥候回来没有?” 见麾下的将士井井有条,高忠并没有觉得欣慰,反而眉头高高皱起,隐隐能察觉到一丝的担忧。 “将军,还没有。” 副将的回答让高忠有些发火,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蓟县近在眼前,但数十万唐军距离此处不过几十里的距离,若是我军遭到突袭的话,陛下那里 未必能够及时支援,拖着这些辎重,咱们想逃都逃不掉,派人去看看。” 一队骑兵领命出了车队,然后迅速消失在夕阳之下。 高忠心里那股不安却没有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情况有些不对。”副将开口道:“将军,斥候是先后出发的,就算一队偶遇敌军的斥候耽搁了时间,但其他的斥候也应该回来了。但如今却没有一队 斥候回来,末将以为,只有在敌军大肆扫荡我军斥候的时候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高忠咬牙道:“立刻派人前去蓟县求援,要快!” 车队中再次狂冲出一百余骑,向着蓟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高忠看着前方,面前肃然的道:“怕是真的要遇袭了,传令,各部警戒!” 随着命令的下达,气氛顿时有些凝重,民夫们有些惊慌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有人甚至向附近的将士开始讨要兵刃。 夕阳映照在草原上,在高忠的眼中仿佛鲜血一般刺眼。 “将军!” 突然间,一名小校指着前方,声音中带着颤抖。 高忠连忙向远处眺望而去,只见血色的夕阳下,无数的骑兵正在从地平线下狂奔而出。 在他们身前,四散奔逃的晋军斥候渐渐被追上,箭矢飞舞中,落后的人落马,随后被无数马蹄踩成一地肉泥。 “将军...至少两万骑。” 这是个让人绝望的数字,高忠沉默片刻,摇头道:“咱们只有五千人马,没有床弩、投石车,此战...”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会打击士气,高忠打住话头,沉声喝道:“为了陛下,为了大晋,我们拼死也要护住车队!” “传令下去,若是事不可为,那就一把火烧掉粮草,绝不能落到唐军的手中!” 唐军缺粮,这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这个命令并没有受到多少的反对。 无数的火把出现在车队中央,但狂奔而来的唐军轻骑绝对不是什么飞蛾。 “放箭!” 两声大喝同时响起,只不过从只是计算人头便清楚,晋军已经输了。 “守不住。” 高忠脸色依旧肃穆,但声音却充斥着绝望,“他们只需奔射便能击溃我们,传令,反击!” 在广阔的草原上防守,除非像张扬那般,有数量庞大的弓箭部队,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连弩不足以弥补这种缺点,在疾驰的马背上弓箭可以射得更远, 如果骑兵不愿冲阵的话,只能射出五十步的连弩就是摆设。 低沉的牛角号冲天而起,高忠重重将头盔覆在自己的头上,翻身上马,一把摘下长枪,静静地等待着身后的将士。 深吸一口气,高忠挺起了胸膛。就算下一刻会战死在此处,但在这一刻,他代表的是大晋,是他的父亲大将军高顺! 第1249章 粮道(中) 漫天的箭雨飞进晋军车阵之中,惨叫声顿时冲天而起,络绎不绝。 晋军并不是没有发起反击,只是连弩射不到,弓箭手又太少,稀疏的箭雨射进唐军的大阵之中,根本就没有激起任何的浪花。 “将军有令,出击,我们需要反击!” 凄厉的大吼在车阵之上响起,五千晋军将士没有犹豫,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犹豫的资本,这是国战,虽说并非不可投降,但投降是个什么下场所有人都 清清楚楚,恐怕在家乡的亲人会永远也抬不起头,这种结果,还不如去死。 可五千人反击两万敌军,这又是何等的绝望? “将军,我们呢,我们怎么办?” 押送粮草的民夫们怕了,他们躲在车阵的中央,看到自家大军准备出击,顿时感觉自己成为了被抛弃的羔羊,声音都带着颤抖。 高忠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这些民夫会成为唐军的俘虏,然后赶着这些马车返回唐军的驻地,至于再以后,或许会成为奴隶,又或许... 听闻唐军的粮草不多,这些民夫在被压榨完所有的价值之后,应当会成为草原上的一具具尸骸,变成野狼、秃鹫和乌鸦的美餐。 可惜,他却毫无办法,或许他们会先一步这些民夫成为一具具尸骸,谁知道呢? 各安天命吧! 手中长枪平举,高顺沉声喝道:“出击,随我杀敌!” 五千晋军跟随在他们的将军身后,向着四倍于己的敌人发起了无畏的冲锋,他们有骑兵,有步卒,甚至还有伙头军,他们大部分都在壮年,他们并非什 么无畏的英雄,但这一刻,他们却没有任何的退缩! 而他们对面的唐军万夫长的脸上却笑意颇浓,如此多的大车,如果能够全部带回去的话,那定然能够让唐军粮草短缺的问题得到缓解,同时还能提升己 方的士气,算是一举两得。 “苏定方那个汉人虽然不近人情,但这眼光却没有丝毫问题。晋军刚刚胜了一场,心中肯定骄狂,这个时候咱们给他们来这一下,恐怕那小人屠要气得 吐血了吧。” 另一名万夫长笑道:“这里距离蓟县可不算近,晋军想要将整个幽州的粮道护住根本不可能,除非小人屠肯抽调大军护送,可那个代价...” “没错。”最先开口的万夫长点头道:“其实对于数十万大军来说,咱们这几万人就和斥候没有区别,谁胜谁就能掌握主动...” 话音未落,另外一名万夫长突然有些惊讶道:“晋军要出来?”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侧面已经有人在挪动大车,一条缺口已经出现,而车阵中的五千晋军已经排好阵列,准备出击了。 “呵,看来汉人不想被咱们活活困死在这车阵里,这样也好,传令,迎战!” 两个万夫长脸上的笑容愈加旺盛,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率军赶着无数马车回去的景象了,如此一来的话,自己成为大唐的英雄没有任何问题,哪怕 以后犯了什么错,苏定方想要像杀那个倒霉鬼一般砍掉他们的脑袋都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刚刚想到这里,两人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急回头看时,只见十多名唐军斥候正在狂奔而来,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就清楚,定然是有什么急事。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出来现在能有什么大事,难不成晋军主动进攻大营了? 心中正揣测的时候,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粗壮的黑线,并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狂冲而来。 “是咱们的人?” 话说得有些不太确定,他们清楚被围的晋军派出了斥候前往蓟县求援,可这么短的时间,除非小人屠会飞,否则根本不可能率军赶来,可问题是,自家 的大军来干什么? 正在两人搞不清状况的时候,那些唐军斥候却在拼命的挥舞着手臂。 “敌袭!” “晋军来了!” 杂乱且凄厉的嘶吼断断续续传了过来,惊恐的声音仿佛瘟疫一般迅速在唐军之中蔓延,甚至连刚刚准备搏命的五千晋军都被那惊恐的声音给惊呆了。 “将军,援军,是我们的援军!” “是哪位将军?” 死里逃生是什么感觉? 高忠从前并不清楚,可现在的他只感觉浑身一松,虽然并没有真正交战,但却感觉有些疲惫。 回身看着一脸喜色的部下,高忠的心中无比的畅快,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陛下万岁,大晋万胜!” 此时此刻,高忠放声怒吼,他的精神有些松懈,仿佛肆意地大吼出这些话才能发泄掉自己心中的恐惧。 “出击,杀敌!” 围拢在车阵前的唐军开始果断后退,他们略显仓皇地向着侧面逃去,没敢返回本阵。 “唐军也会害怕吗?” 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岳飞此刻脸色有些狰狞,他看着那些开始逃窜的唐军将士,高举长枪,厉声嘶吼道:“追击!本将要报仇,为张绣将军报 仇!” 张绣的死或许已经成为了岳飞的执念,当初他若是能再坚持片刻,若是能不派张绣突围,张绣是不是就不会死? 岳飞不知道,他只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如果,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杀尽这些唐军,为张绣报仇! “为了张绣将军,为了战死的兄弟们!” 沥泉枪高高举起,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着寒芒,岳飞脸色肃穆,仿佛在做一件神圣无比的事。 “为了张绣将军,为了战死的兄弟们!” 三万铁骑呈月牙阵向着那两万唐军蜂拥而去,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将这两万敌军全部留下! “为了父亲!” 一员小将一马当先,他的声音并不高,甚至有些嘶哑,虽然还没有开战,但他的甲胄上却布满了干涸的血迹,头盔仍旧能看到一些凹痕,参与过当日那 一战的人定然能够一眼认出来,这是张绣的甲胄。 他叫张泉,是张绣的独子,当日其实他是想随张绣一同突围的,但张绣却不许,这让他将父亲的死都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些日子,他一直十分的压 抑,而此次出征,他央求岳飞半日才顺利随军出征,为得就是能够报仇! 车阵内的高忠和五千晋军没有任何犹豫,同样趁机杀了出来。 冀州的方向,唐军自然不敢走,而唐军大营的方向正是冲杀而来的岳飞,另一面正是严密的车阵,五千晋军或许不足以阻挡他们,但只需拖住,等身后 的岳飞率军赶上来,那他们的下场将万分凄惨。 犹豫片刻之后,两万唐军骑兵竟然开始朝着蓟县的方向狂奔而去,准备甩掉身后的大军之后,再逃回大营。 在两股晋军的夹击之下,唐军甚至没有做出反击便仓皇而逃。 夕阳孤悬在天地,血色的阳光尽情地照耀在大地之上,而狂奔的唐军则感受到了绝望。 一个巨大的步卒方阵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无数的箭矢寒光闪烁,而十余架弩车更是让他们肝胆俱丧。 看着狂奔而来的唐军,魏延的脸上终于升起一丝笑意,嘟囔道:“总算他娘的来了,差点让老子以为要白等这么长的时间。” “全军准备!” 霎那间,肃杀之气弥漫在整片草原之上。 “放箭!” 在敌军进入射程之后,魏延甚至没有等待片刻就下达了命令。 长矛激射,见过几日前那一战的唐军将士顿时疯狂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巨大无比的长矛摧枯拉朽地从中军冲了进来,滚烫的鲜血肆意挥洒,凄厉 的惨叫甚嚣尘上,他们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道向右,想要绕过魏延的拦截,向唐军大营的方向逃。 “拦住他们!” 怒火中烧的岳飞哪肯让他们轻易逃走,带着麾下的骑兵拼命的拦截。 “拦住他们!” 高忠拼命呼喊,在没有性命之危后,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唐军从他这一侧突破,仅凭他这五千人马可未必能够拦住拼命的唐军。 幸运的是,张任率领着人马在向他这边倾斜,无数的连弩开始激射,仿佛暴雨一般的箭矢顿时让无数的唐军毙命当场。 没人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和晋军硬拼,于是兵力最少的高忠部便成为了突破口。 “将军,岳飞将军命我们让开。” 就在高忠准备下令拼死拦截的时候,副将的声音突然响起。高忠连忙向着岳飞部往去,果然看到令旗摇动,命他们让开。 “让开!”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高忠也清楚,自己这五千人拦不住两万拼死的敌军,强行为之的后果很可能自己麾下的将士全军覆灭。 不过岳飞却没有就此罢手,让高忠让开的同时,他带着麾下的铁骑直接将唐军拦腰截断,近一万唐军被丢在了后面,成为岳飞、魏延、高忠三部的猎物 。 第1250章 粮道(下) 就在唐军被包围的时候,数百里之外同样的一幕几乎在同时上演。 唐军的粮草转运同样是络绎不绝,哪怕是在夜间都无法停歇。 这个原因并不算难以理解,因为唐国很穷,他们的粮草除了从幽州搜刮的之外,大多得从遥远的高句丽,甚至更远的扶余、丁零运送。虽然在战前准备 了很长时间,但粮草的不足却时时压迫着李世民,所以他只能命麾下日夜不停地押运粮草,若是晚上一天,大军就有可能面对断粮的危机,李世民无论 如何都不可能接受这种结果。 所以,唐军的粮道根本无需去探查,只要顺着火光便能找到,在寂静的夜晚,那绵延数里之长的火把宛如一条火蛇般醒目。 无数的民夫们赶着牛车、马车在这条路线上行进着,因为大军粮草的缺口很大,所以上面催促的急,他们也只能日夜不停的赶路。 人想抗住这种程度的劳累不算困难,毕竟不需要两条腿来赶路,每辆粮车上又有至少两个民夫,所以他们完全能够轮流驾驶马车,另一个人休息。但牛 马却不行,它们得不到轮换,虽说如今的唐国不缺马,但二十万骑兵已经将李世民给掏空了,否则他也不会使用慢悠悠的牛车,更不会让骡子、驽马全 部上阵。 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一个时辰之后,领军将领传下命令,开始休息。 霎那间,哀怨声此起彼伏,要知道唐国征召民夫可不会有任何的报酬,所以这些人的心中根本不愿意前来,若非那些将士的刀枪太过锋利的话,李世民 能不能凑出押运粮草的民夫都是一个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押送粮草的唐军将士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抱怨,否则若是激起民变,粮草无法准时送达的话,苏定方可不会问他们缘由 。 口中虽然喋喋不休,但那些民夫们还是一边把牛马和大车分开,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精料喂给它们。至于人,那只有得伺候好这些牛马之后才能吃上一些 干粮。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干粮同样要民夫自己准备,换句话来说,这些民夫全部都是自掏腰包为国家出力,如果并非被逼迫的话,他们的爱国情操绝对能够 感动天地。 当然,在张扬之前,大汉同样是这么干的,最多只是给民夫分上一些粮草,至于究竟有多少能够到达民夫的手中,那就要看领军将领的贪婪程度了。 对于民夫们来说,倒也并非没有一点好处,他们唯一所能期待的,就是自家大军在战胜之后能够分到一些战利品。破旧的帐篷,染血的衣物,甚至一些 牛羊的皮毛,如果能够攻破汉人的城池,那他们能够得到的东西将会丰富许多,甚至他们也会化身成为恶魔,加入烧杀劫掠的行列之中。不过这一切的 前提都是大军能够胜利。 那些护卫车队的将军同样满腹牢骚,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虽说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但数十日连续骑着马匹赶路对他们来说同样是一种煎熬。他们下马 吃着干粮,少数的篝火顿时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篝火上架着一只大锅,一只扒光皮毛、掏空内脏的全羊正在滚水中上下翻腾,香气四溢,让周围捧着干粮的将士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羊肉是领军将领的晚餐,但那些汤汤水水,包括那些内脏,那就要看谁的动作更快了。 一群人眼巴巴地盯着锅中的羊肉,并仔细地观察着掉下来的皮肉,好在等一会能够第一时间出手,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老卒的眉头突然皱起,然后仔 细地侧耳聆听。 “都闭嘴!” 老卒的大喝让众人一阵愕然,甚至有人怀疑他正在耍什么手段,好在一会能够抢得先机。 有人准备开口喝斥,但突然响起的马蹄声向他们所有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 “很多马...” 众人向着四周空旷的黑暗望去,可惜的是,没有任何的发现,夜盲症让他们在脱离火把之后就是一群瞎子,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距离唐军大营有两百余里,距离蓟县更远,所以在所有人的认知中,这里都十分的安全,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宿营,甚至连高忠那种防 御阵形都没有摆出来。 夜色深沉,随着耳畔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一个顶盔戴甲,甚至连面庞都笼罩在鬼气森森面甲之中的大将冲了出来。 紧接着,无数的骑兵就如同从九幽炼狱之中冲出的鬼卒,出现在唐军将士们的面前,坚固、黝黑的铁甲吞噬着周围一切的光芒。 “敌袭!” 凄厉的嘶吼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所有的唐军将士纷纷起身慌乱地寻找着自己的坐骑,而民夫则已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他们慌乱地躲在粮车的后面 瑟瑟发抖。 “本将雁门张文远,特来送尔等上路!” 在张辽的率领之下,无数的晋军铁骑就如同是从天而降,一下便冲进了唐军的营地之中。 屠杀盛宴,正式展开! 大约在一刻钟之后,天地之间重新付恢复宁静,宽敞的官道上全部都布满了唐军将士和民夫的尸骸。 “父亲,这些粮草可要带回去?” 年轻的张虎很有张辽的风范,只是却没什么大战的经验。 “点火烧了!”在下令命令之后,张辽才低声为张虎解释道:“我军深处敌后,带着这些粮草还怎么逃脱?况且我军又不缺粮草,何必拿将士们的性命 冒险?” 在张辽给张虎解释的这段时间,烈焰冲天而起,成为一条蜿蜒盘旋在官道之上的火龙。 在烈焰的照耀之下,晋军重新隐藏于黑暗之中,开始搜寻下一次出手的对象。 ... “失败了吗?” 李世民的脸上难以遏制地升起一丝失望,问道:“为何?” 浑身鲜血的万夫长低垂着头颅,黯然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已经将押送粮草的晋军围住,可没想到不到半个时辰援军就已经赶来,还在我军的逃命 路上安排了伏兵,末将率军突围,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才逃回来。” 苏定方突然开口问道:“还剩多少人马?” 万夫长的脸色有些难看,沮丧道:“丢了一半人。” 轻轻的叹息声从李世民的口中传出,苏定方一脸羞愧,上前请罪道:“陛下,末将无能,本以为晋军在胜了一场之后会放松警惕,可没想到小人屠用兵 如此谨慎,竟然提前猜出了末将的计划,并且安排的天衣无缝,还请陛下责罚。” 李世民摇了摇头,脸上的阴郁之色虽然依旧浓郁,但却没什么愤怒的情绪。 摇了摇头,长叹道:“罢了,小人屠用兵一生,虽然并非没有败过,但粮道如此重要的事怎么可能会不重视?” 话音未落,一名斥候狂奔进帐,大声道:“陛下,辽西战报!” “战报?” 李世民先是一楞,随后脸色铁青道:“快讲!” “遵命!”斥候应诺一声,不敢怠慢,连忙道:“陛下,昨夜我军三支运粮队遭到晋军的袭击,押送粮草的将士全部阵亡,民夫也未能幸免,那些粮草 ...” “那些粮草怎么了,快讲!” 如果说损失一些人马李世民还能接受的话,那粮草几乎就是他的命脉,粮草断绝的后果无需任何人来告诉他。 “粮草被晋军付之一炬,一粒都没有留下。” “该死!” 李世民勃然大怒,平日里雍容的面庞甚至带上了一丝狰狞,看着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你等且先下去,粮草被劫的事不准泄露出去,否则的话...” “谨遵陛下之命!” 后果,李世民没说,但只要不傻的人就不难猜到,否则自然有人会告诉他们,但那个代价,恐怕没有任何人会愿意承受。 心思复杂的万夫长和斥候退去,苏定方无比忧心道:“陛下,我们的粮道无比漫长,如果晋军想的话,随时能够截断我军的粮道...末将担心,这只是 一个开始而已。” “朕知道。” 李世民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也没了方才那副气急败坏。 苏定方沉声道:“陛下,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我们别无选择!” 李世民闭目沉思片刻,再睁眼时,目光无比锐利地盯着苏定方,仿佛一柄利剑一般,直刺他的心房。 “苏烈,朕可以相信你吗?” 苏定方单膝下跪,一脸坚毅道:“陛下长刀所指,末将万死不辞!” 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沉声道:“那就去吧,召集将士们,进攻!” 第1251章 朕将扫荡诸敌 朕将再次踏上战场! 朕将义无反顾,永不退缩! 朕将手持利刃,扫荡诸敌,为子孙后代,为千万汉人留下一个平稳的大晋! 张扬伸出双手,任由典韦小心翼翼地给他披挂战甲。 二十余年的征战让曾经坚固无匹的狻猊甲布满了斑斑的锈迹,沉重的铠甲压在身上,典韦满脸担忧的看了看张扬。可他看到的只有无尽的平静,一如当 年一般。 张扬闭上双眼,往日无数次的征战在脑海之中慢慢闪过,逐渐变得模糊,或许人在老了之后都喜欢回忆? 岁月无情,它在不断消磨,消磨人健壮的身躯,把一个威风凛凛的年轻人消磨成了一个满脸沟壑纵横的老人。 草原,大敌...朕只记得广袤的草原还未完全平定,这里始终有汉人的大敌。 而现在,他们来了,他们在咆哮,在怒吼,在挥舞着弯刀! 张扬猛地睁开他浑浊的双眼,冷冷地注视着外面,两道寒芒激射而出。 有那么一刻,典韦产生了一丝错觉,他觉得当年那个无敌的小人屠又回来了,可面前这个苍老的帝王... 张扬并没有这样觉悟,他知道,等待着他的不只有无穷无尽的敌人,还有他的将领,他们在等候着自己的统帅。 “陛下!” 典韦退后一步,他读的书不多,可听得故事不少,秦皇汉武,光武刘秀,可在他的眼中,世间再无一位帝王能与他面前的这位相提并论。 秦皇一匡诸侯,横扫天下,却筑了一道长城,显示了他心中的懦弱。 汉武大破强敌,封狼居胥,却始终未曾彻底未能为汉人扫平诸敌。 唯有他,这个被称为小人屠的家伙,他的屠刀始终高悬,纵然到了暮年,他依旧未曾保守昏庸,他依旧在守护在这个国家,无数的汉人。 这样的帝王,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张扬脊梁挺地笔直,目视前方,大步走出大堂,他的步子很大,但很稳健,没有一点苍老之感。 “陛下!” “陛下!” “陛下!” “...” 右拳撞击在胸甲上,配合着微微低垂的头颅,那是对他们这位帝王的尊崇和敬畏。 张扬目光扫过众将,微微颔首,开口问道:“唐人可来了?” 比张扬还要苍老的刘伯温沉声道:“陛下,唐军的游骑从今日凌晨便开始扫荡,我军斥候悍然迎战,如今还在胶着之中。” 点了点头,张扬走下台阶,大步向外走去,身后诸将跟随。 “前锋出击,压出去,告诉李世民,朕来了!” “末将领命!”赵云右拳再次撞上胸口,大声应诺道:“陛下,若压不下唐军,末将提头来见!” 话音落下,赵云没有任何犹豫,昂首大步离去。 “各部可都准备好了?” 张扬的声音带着煞气,苍老的身躯却如同一柄缓缓出鞘的利剑,寒光凌厉。 “陛下,大军早已集结完毕,正在外面列阵等候。” 高顺依旧坚毅,就如同一块顽石,十余年的岁月虽然在他的脸上留下不少的沧桑,但他却始终屹然不动,一如当年般让人放心。 张扬走出州牧府,亲卫早已集结完毕,正在静静地等候着。 同样老迈的狮鬃兽被亲卫牵了过来,那宛如雄狮一般的鬃毛依旧,可却失去了光彩,变得毛糙、干枯,宛如张扬那一头白发。 看得出来,见到张扬的狮鬃兽有些兴奋,昂首长嘶,甩掉为自己牵引的亲兵,大步向张扬冲来。 “陛下!” 典韦有些惊慌,但张扬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狮鬃兽来到自己身上,伸手拂过它杂乱的鬃毛,轻声道:“老伙计,再随我杀敌如何?” “唏律律,吼!” 长嘶声最后化为咆哮,一如当年一般,声音中透着畅快。 “好!” 典韦犹豫了一下,准备为张扬寻一个小凳。 可张扬却直接踩镫跨上和他同样苍老的狮鬃兽的马背,身形依旧无比矫健。 “随朕破敌!” 没有任何犹豫,张扬一马当先,向着蓟县的城门而去,身后众将跟随,气氛无比沉默,隐隐有滚滚杀气冲霄而起。 蓟县百姓都站立在街道的两旁,默默地看着他们的帝王当先而来。 这是决战,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这是一场决定大晋和唐国两个大国之间未来命运的决战! 老人、妇人、孩子、青壮...一双双眼睛随着张扬的动作缓缓移动着。 他们有蓟县本地人,有幽州被攻破郡县逃难而来的人们,如果换成从前,他们会头也不回的逃离前线,前往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但这一次,没人逃走 ,因为他们的皇帝就在城中!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想起了自己父亲昨天晚上的话,草原胡虏的残暴,城池被攻破之后的惨状,他很害怕,哪怕自己的父亲说过陛下会教训那些不知天高 地厚的胡虏,可他的心里依旧害怕。 “陛下,一定要打败那群胡虏!” 声音无比的稚嫩,或许在他的心中,根本不清楚胡虏是什么,战争又是什么,但是昨夜父亲的话让他本能的产生了恐惧,而父亲口中无所不能的陛下则 成为了孩子的救星。 马背上苍老的身影微微一颤,但却没有回应,而是继续缓缓向前。 男孩有些失望,张口准备再喊,一旁的父亲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陛下面前,不许胡言乱语。” 等到张扬和诸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如释重负的父亲才低声叮嘱道:“不许再胡说八道,陛下定然能够打败唐军,让我们回家。” 家? 一个并不算遥远的词汇出现在男孩的脑海之中,低矮破旧的房屋,可爱的玩伴,袅袅升起的炊烟以及名叫花花的土狗构成了男孩对家所有的回忆。 “爹,我们回家,我要回家,还要找回花花,要和娘一起,狗蛋一定还要等着我呢。” 父亲楞了一下,七尺余的汉子热泪簌簌而下,他无法告诉自己的孩子,花花已经不在了,他娘也已经失散在难民之中,还能不能回来,无人知晓。 男孩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哭,他只是努力点起脚尖,伸出他稚嫩的双手,想要给自己的父亲抹去泪水。 “爹不哭,我不胡说八道了,你别哭。” 父亲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无比笃定道:“我们会回去的,陛下一定会击败那些胡虏,然后我们就回家,和你娘一起!” “可是...”男孩想起昨夜的对话,有些不安道:“爹,可是你昨晚是那些唐人很厉害,就连岳飞将军都不是对手。” 父亲伸手拂过男孩的头顶,无比坚定道:“陛下纵横一生,从未败过,当年的鲜卑、匈奴、乌桓、西域都没能阻止陛下,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那些陌生的民族男孩没有一点印象,在他的记忆里,从出生之后,幽州就无比的安宁,至少他家从来没有遭遇过如今这等情况,这一次陛下真的能击败 唐人吗? 他不知道,但他能感受到父亲话语中的坚定,所以他没有再继续开口。 父子俩如其他人一般,都在看着城门的方向,尽管眼中只剩下空空荡荡的街道,但他们仍然没有散去的意思。 蓟县城外,数十万大军已经列阵完毕,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似乎只有无尽的铁甲和锋利的兵刃,滚滚杀气笼罩四野,无数的旌旗猎猎作响。 “陛下万岁!大晋万胜!” “陛下万岁!大晋万胜!” 当张扬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前,狂乱的呐喊声顿时冲天而起,若是换成一般人来,无需交战,只凭这冲霄的气势就能让他们瘫软在地,不能自己, 纵然被吓死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 但张扬却是微微颔首,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太多,眼前的场景虽然不能说是什么小场面,但仅仅如此却也无法让他感到害怕。更何况这是他的大军,是 他英勇无畏的将士! 盘龙方天戟高高举起,在朝阳的照耀下散发出一抹寒芒。 呐喊声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他们面前的那位苍老的帝王身上,眼中充斥着无穷的战意。 所有人都清楚,大战即将来临,只等他们的皇帝一声令下。 “李世民侵我国土,杀我百姓。” 张扬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的话不可能被所有人听到,但是军中自然会有小校在同步复述张扬的话,好让全军将士都能够知道张扬说了什么。 “朕身为大晋皇帝,当守我疆土,护我百姓。此战,大晋必胜!” “大晋必胜!” 齐齐的呐喊声震动天地,张扬并没有让众人等待太久,方天戟狠狠向前一挥,大喝道:“儿郎们,随朕出征,杀敌!” 第1252章 倒霉鬼 午后的太阳照耀在众人的身上,让人懒洋洋的心生睡意,不过对于刚刚吃过午饭的双方将士来说,大战即将开始,他们的身上渐渐升腾起一股战意。 六十余岁的荀攸就跟在张扬的身边,看着面色如常的张扬,他的心中却升起一股担忧。可十余年的君臣让他明白,张扬是个宽容的帝王,只要不无理取 闹,那如何劝谏都不会担忧自己的脑袋不保。可他同样明白,这是一个固执的帝王,他决定的事情想要改变是一件基本不可能的事。 于是他纵马来到了高顺的身边,压低声音道:“大将军,陛下不能亲自冲阵。” 高顺楞了一下,却摇摇头,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荀攸有些激动,怒道:“大将军,今年陛下已经接近六十岁了,虽说身体一直康健,但年轻的时候受伤无数,若是...大晋该如何是好?” 高顺深吸一口气,他的年龄比张扬还要大上一些,今年六十刚刚出头,不过他并非斗将,当年除了断臂那一战之外,少有亲自搏杀的时候,所以身体一 直没什么问题。 “此事,我自然知晓,可是公达,我们的话,有用吗?” 荀攸有些语塞,高顺说的他自然不会不清楚,可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要不我们去找军师,他定然...” “找军师也没用,陛下的性子...”高顺目视前方,淡淡道:“公达放心,此战我当始终护卫在陛下左右,若是...我当先行一步!” 前方已经开始整队,弓箭手和弩兵们相互鼓励着,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将是对付骑兵的主力,今日将会战斗到底。 弩车和投石车那里也在做着最后的检查,他们同样是此战的主力,压制敌军的重任已经全部落在了他们的头上,而上面下达的命令也很简单,不将弩车 和投石车打坏就不准停! 骑兵们则在两翼展开了阵势,他们将掩护步卒的两翼,并随时准备冲上去,那拿自己的性命来缓解步卒的压力。 而不远的前方,双方的游骑已经开始了接触和试探,人数不多,也就千八百人,他们的胜负不会影响大局,却承担着提升士气的作用。 “呜呜呜...” 唐军阵中,低沉的牛角号突然响起,然后一队队骑兵缓缓出阵。 “陛下。”高顺的脸色有些惊异,有些不敢确定道:“看打扮,是匈奴人。” 匈奴人,从前张扬麾下有不少,高顺自然不会认错。 张扬点了点头,笑道:“是北匈奴,当年北匈奴被鹏举一战灭之,努尔哈赤率残部逃亡,朕本想留下他的脑袋,却没想到这厮实在命大,逃到高句丽不 说,当年李渊战死那一战,他居然再一次顺利逃走。” 高顺不关心这些,甚至在他的心中,根本没把这个努尔哈赤当成对手,他只是沉声道:“陛下,看来李世民打算用北匈奴来消耗咱们。” 炮灰... 这个前世的名词瞬间出现在张扬的脑海之中,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什么炮都没有,否则的话,冲着敌军来上两炮,效果应该会相当不错。 “陛下,敌军开始进攻!” 来自阵前的大吼让张扬从回忆之中醒来,向着前方望去,只见那些北匈奴人已经开始提速。 “装填弩箭!” 长矛般的巨弩被安置在弩车之上,旁边负责测算距离的将士则在不断汇报着两军之间的距离。 “一千步...” “八百步...” “六百步...” “发射!” 弓弦震动的声音连成一片,百余架弩车齐齐发威,百余根长矛激射而出。 长矛刺破空气,发出一阵阵的尖啸,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无可阻挡地冲进了敌军的大阵之中。 一杆长矛从一名北匈奴骑兵的肩膀上掠过,鲜血飞溅的同时,森森白骨裸露在外,看起来无比的骇人。 弩车的攻击范围算不上大,但一杆长矛从空中掠过,足以穿过拦在他们面前的一切。 能够当场死去的人是幸运的,不然看看那些被同袍战马铁蹄踏成肉泥的家伙就知道,那种死法定然更加让人痛不欲生。 百余根长矛让整个骑兵大阵的正面一片狼藉,那些丢失了自己家园,只能寄人篱下的北匈奴人怕了,前冲的速度顿时减慢。 张扬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他没有半分犹豫,大声下令道:“两翼骑兵突击,击溃他们!” 令旗摇动,赵云和马超没有任何犹豫,齐齐率军发起了冲锋。 “杀!” 两万骑兵算不上多,但那铺天盖地的杀气顿时将北匈奴人彻底压制。 才被长矛洗礼过的他们瞬间崩溃,当年那一战的恐怖景象顿时出现在不少老兵的脑海之中,就算没见过的,也从自己的父辈口中听说过。所有人都清楚 ,他们是被岳阎王灭国之后逃到的高句丽,而岳阎王只是小人屠麾下的一将而已。 如果说之前岳飞被唐军围在城中,让他们扬眉吐气的话,当年击败李渊,击溃十万高句丽大军的小人屠就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于是还活着的人没有任何犹豫,掉头就逃。大匈奴的辉煌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甚至连接替匈奴的鲜卑都倒在了小人屠的兵锋之下,这些当年将汉高祖刘 邦围在白登城中勇士的后裔就如同被打断脊梁的狗,而当年不得不向他们阏氏行贿才得以逃脱的汉人却如同一匹匹恶狼,让他们丝毫升不起抵抗的心思 。 他们这一逃不要紧,紧随在他们身后冲阵的唐军却受到了冲击,顿时一阵混乱。 苏定方勃然大怒,冰冷下令道:“不管是谁,溃逃者,杀无赦!” 唐军将士没有丝毫犹豫,瞬间便冲了出去。 此时唐军已经投入了包括三万北匈奴轻骑在内的五万人,如果尽皆混乱的话,这股兵力足以席卷本阵,到时候会产生什么后果无需多说,小人屠也根本 不可能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阵前顿时乱成了一团,唐军将士开始挥刀砍杀北匈奴人,逼着他们回身继续冲击。 看到这一幕的努尔哈赤心中一阵绞痛,这是北匈奴残存的青壮,这是北匈奴残存的希望,没有了他们,北匈奴还剩下什么,那些老弱妇孺很快就会被其 他部落瓜分,而匈奴人也将成为后人口中的笑柄。 他的心头在滴血,可却没办法改变什么,甚至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否则的话... “努尔哈赤,这就是匈奴的勇士?” 李世民缓缓开口,不屑之意丝毫没有掩饰。 努尔哈赤勉强笑道:“陛下,末将麾下本就是弱兵,比不得大唐的精兵。” 李世民冰冷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这么说来,你努尔哈赤不是大唐的将领,而是匈奴人的大汗?” 努尔哈赤脸色大变,请罪道:“末将不敢,如今只有大唐,再无匈奴。” “既然如此...”李世民没有放过努尔哈赤的意思,反而咄咄逼人道:“你麾下的将士大乱了大军的部属,努尔哈赤,你该当何罪?” 努尔哈赤的脸色顺江变得无比铁青,策马退后,反手拔刀一气呵成,别看他不再年轻,但动作却十分的矫健。 “李世民,别欺人太甚,前几日你被小人屠当众羞辱,难道以为能瞒过所有人?你在那个魔神面前就是...” 持刀逼近的邓愈让努尔哈赤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冷汗滚滚而下。 “末将胡言乱语,还请陛下宽恕。” 心中积郁的怒气在散去之后,努尔哈赤发现自己心中只留下无尽的恐惧,他缓缓下马,单膝跪地,当年在北匈奴不可一世的大汗竟然在颤抖,仿佛一只 受惊的兔子。 李世民无比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不屑道:“当年从北匈奴逃走的那一刻,你的脊梁便已经被汉人打断了,断掉了脊梁的狼还不如一条野狗。” 三万北匈奴大军能够回来一万都是万幸,所以李世民没有了之前的虚与委蛇和宽宏大量,只有无尽的不屑。 而阵前,北匈奴骑兵被晋军和唐军两面夹击,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径直从侧面开始逃跑。 “撤回来!” 张扬的命令让众人一片愕然,他们想不明白,北匈奴人开始逃窜,唐军虽说也有两万,但在赵云、马超的率领之下,所有人都有信心能够彻底击败这两 万唐军,但... “唐军有大将,他是想用那两万人缠住子龙和孟起,然后全军猛攻,如此一来,我军投鼠忌器,箭阵还有何用?” “陛下,敌军发起总攻!” 第1253章 决战 太阳逐渐西斜,温度同样在缓缓降低。 赵云和马超的及时撤退让苏定方混战的计划落空,但他却并没有放弃,无数的唐军轻骑一次次冲上来,又一次次被击退,但他们好像永远不会畏惧一般 ,没有片刻的停止。 苏定方死死地着前方的战况,唐军死伤无数,但却并非没有任何的战果,战线始终在前移,随着体力的消耗,箭雨也并非如从前一般密集,甚至他亲眼 看到了几架晋军的弩车和投石车因为不堪重负而化为一地的碎屑。 当唐军将士数次突入到晋军大阵五十步的范围时,苏定方终于下定了决心。 “命重骑出击!” 命令迅速下达,一直等待在一旁的唐军重骑们没有任何犹豫,纷纷翻身上马,然后缓缓向开始提速。 “将军,陛下命人前来询问,是不是到了决战的时候?” “没错!”苏定方翻身上马,重重将头盔覆在自己的头上,大声道:“请告诉陛下,末将将倾尽全力,大唐将倾尽全力!” 回身望了中军李世民所在的地方一眼,苏定方高举长枪,怒吼道:“大唐将士,杀敌!” “杀!” 震天动地的嘶吼声响彻在天地之上,十余万大军紧随在苏定方的身后开始冲锋,原地只留下万余精骑作为李世民的护卫。 “这是属于大唐的时刻!” 看着全军出击的场景,李世民忍不住喃喃低语,并且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如果需要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率军冲阵! ... “陛下,敌军重骑和主力全部出动!” 负责观察战场局势的士卒尖叫出声,声音中不可遏止地带上了一丝的恐惧,这让张扬很不满。 “告诉冉闵,无需慌乱,朕还在!” 张扬的表现依旧沉稳,不过他却看到唐军的后阵多出了无数的投石车,并且不少将士正在忙碌着。 无数的巨石腾空而起,朝着晋军的阵列中狠狠砸去,然后... “轰轰轰!” 滚滚烟尘冲天而起,惨叫声甚嚣尘上,人力拉拽的投石车准度很差,但晋军实在太多,哪怕不去瞄准,只要能够达到距离就完全不用担心会打空。 冉闵没有任何犹豫,大声嘶吼道:“弓箭手和弩兵后退,长枪兵上前!” 齐射已经被打断,而重盾兵和长枪兵将成为所有人的屏障。 长枪手们立刻大步向前,此时的阵前已经是一地狼藉,无数倒在地上的晋军弓箭手或是已经咽气,或者倒在地上哀嚎着。 可此时此刻,却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长枪!” 足有两丈余长的长枪枪杆被顶在草地之上,枪头则架在巨盾之上,对准了即将扑过来的唐军铁骑。 唐军不是傻子,他们自然看到了那些寒光凌厉的长枪,可此时此刻却无法闪避,只能嘶声怒吼着撞了上来。 飞快的速度成为了唐军铁骑的催命符,在惯性的作用下,长枪轻易地刺入了战马的胸膛,然后长枪迅速弯曲,最后折断。 密集的断裂声中,唐军铁骑无可阻挡地撞上了厚实的盾墙。 巨盾很坚固,但血肉之躯却无法承受那股巨力,重盾兵几乎没有一人能够幸免于难,全部被垂死的战马撞飞。 “齐射!” 长枪兵和重盾兵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敌军的速度被无可避免的停滞,在后面重新排成阵列的弓箭手和弩兵尽情地发射着愤怒的箭矢,前方顿时尸横遍 野。 “陛下,敌军已经突破,可用动用投石车?” 荀攸的声音有些急切,久经战阵的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被轻骑突破到弓箭手的阵中,那迎来的将会是一场灾难。 张扬的面色却没有改变,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道:“不,还不到时候。” 重骑距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这些轻骑与其说是苏定方为了突破晋军的大阵,倒不如说是一群炮灰,只要能够给重骑争取成功抵达晋军阵前的机会便已 经足够。 “稳住!” 冉闵大声呼啸,双刃矛和弯月钩挥舞开来,无人是其手下一合之敌。 文稷、文钦父子,包括陈到在内,他们三将同时顶到了最前方,迎着无数的轻骑奋力挥动自己的长枪。 “杀!” 主将拼命,麾下的晋军将士顿时疯狂了,重盾兵重新顶在了最前方,长枪兵不断突刺,就连那些弓箭手也不再顾忌自己早已酸痛无比的肩膀,拼命开弓 放箭。 不知过了多久,当面前再无一名敌军的时候,冉闵长出了一口气,年逾六旬的他依旧勇猛,但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老了,体力消耗巨大,若是照刚 才的情况继续下去,只需半个时辰,无需敌人动手,他自己都能将自己累死。 “重新列阵!” 弓箭手和弩兵重新上前,踏着无数同袍和敌军的尸体,回到自己曾经的位置上,双目直视前方。 无数的重骑正在狂冲而来,他们手中的长枪放在身侧,将战马的速度催动到了极致。 他们踩着无数同袍的尸骸,义无反顾地继续发动着冲锋。 “此战大唐必胜!” 看到狂冲上前的重骑,李世民信心士卒。 “汉人最畏惧的就是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重骑能够挡住他们的箭矢,所以,他们必败无疑!” ... 一百步,晋军没有任何的动作,他们就如同被吓傻了一般,静静地看着重骑狂冲而来。 五十步,下一刻重骑就能冲进晋军的大阵之中,然后疯狂肆虐。 “投枪!” 无数投枪腾空而起,没人去查看战果,他们立刻转身,然后身后的将士冲上前来,将自己手中的投枪扔出去。 唐军重骑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轰然到底。 这可是重甲,怎么可能?! “重甲?铁皮罢了!” 冉闵冷笑着,满脸的不屑,如果仅仅靠一身重甲就能纵横无敌的话,那晋军早就天下无敌了,岂会容唐军放肆? 在密集的投枪覆盖下,唐军重骑艰难的前行着。 “将军,左翼!” 冉闵转身,只见文稷的阵地已经被十余名唐军重骑突破,然后最为惨烈的时刻到了。 沉重的骑枪一下能贯穿两名晋军士卒,就如同肉串一般。然后他们果断放弃骑枪,拔出腰间的弯刀,展开屠杀! “杀敌!” 文稷亲自顶了上去,他奋力地舞动自己的长枪,将一名又一名敌军挑落马下,但重骑狂奔起来以后的冲击力实在太过巨大,连挑五名敌军之后,文稷不 得不停下来准备喘口气,而就是这么短暂的一刻,一柄弯刀划过,文稷的头颅冲天而起。 “要死了吗?没能看到我军大胜,好不甘心啊...” 带着头盔的头颅重重落地,圆睁的怒目中满是不甘和遗憾。 “父亲!你们该死!” 一声厉吼猛然响起,狂暴的文钦就如同一头猛虎,一杆银枪上下翻飞,将突入阵中的唐军重骑全部挑杀。 可文稷的战死却不可避免使得晋军左翼失去了指挥,虽然文钦用最快的速度接替了自己的父亲,但阵形被突破容易,再想重新排成阵形,将冲入阵中的 唐军赶出去却无比的困难,几乎是不可能的。 无数的重骑开始从晋军左翼突击,密集的箭雨越来越稀疏。 “将军,我们突破了,突破了!” 苏定方凝重的面庞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他深吸一口满是血腥味的空气,如释重负道:“传令全军,突击,拿下小人屠!” “活捉小人屠!” 唐军将士疯狂了,他们嘶吼着向前狂冲,手中的骑枪和弯刀没有一刻停止,晋军奋起反抗,甚至就连弓箭手都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和长刀开始肉搏。 “活捉小人屠!立刻给赵王传令,动手,一举破敌!”李世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执念,以及无比的坚定。 “朕要让他跪在朕的面前,让他看看他的骄傲是多么脆弱不堪,让他看着他的大军被屠戮,被斩杀,让他看着这天下成为大唐的天下,让他一生守护的 汉人成为朕的子民!” “朕要亲自将长剑刺入他的胸膛,一如当年他对父皇那般!” “众将士,随朕杀敌!” 李世民举起一杆长槊,率领着身边的亲卫向前冲去,他想要亲自拿下张扬,他想要看到张扬那张悔不当初,满脸悲痛的苍老面孔。 呐喊声宛如雷霆,前方的重骑已经彻底冲进了晋军大阵的左翼之中,步卒的奋力抵抗在骑兵面前如同笑话一般脆弱,无数的晋军被重骑撞飞,被骑兵和 弯刀杀死。 敌军正在疯狂肆虐。 第1254章 逆转 阵前发生的一切全部落入了张扬的眼底,包括文稷的战死和左翼被突破。 文稷战死的那一刻,张扬右手紧握长刀,恨不得能够亲自出阵杀敌,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的表示。 可当唐军发动最后的总攻,甚至就连李世民都开始率军冲阵的时候,他开口了,大声喝令道:“令投石车打出所有瓦罐,密集一些,朕要让唐军付出代 价!” 于是战场的上空出现了一片黑点,黑点在升到最高点后迅速下坠,精准无比地落入唐军的后阵中,避开了前阵的晋军。 “这是什么?” 苏定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瓦罐碎裂的声音响彻在阵前,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有两三名唐军士卒因为被砸到头颅跌落战马,从而死在同袍的马蹄之下,其余的唐军将士根本没 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汉人这是连石弹都没有了?” “仅凭这些瓦罐就像吓退大唐的勇士,可笑!” 嘲笑和喝骂在唐军的大阵之中响起,没人把这些瓦罐放在眼中,别说身披铁甲的重骑,就算轻骑被这些瓦罐砸倒也不会有什么后果,只要没有跌落战马 ,哪怕被砸中脑袋也无非就算迷糊一会,这种攻击也想击退无畏的大唐勇士? “什么味道?” 一个惊异的声音在嘲笑声中显得十分不合群,但没人在意他的大喊,对于士气高涨的唐军来说,如今正是立功的时候,谁会去在意旁的什么事? 不过接下来的事却让唐军将士面前大变,无数的晋军弓箭手弯弓搭箭,而他们搭在弓弦上的并非什么普通箭矢,而是一支支燃烧着夺命烈焰的火箭! “该死,是火油,撤,快撤出去!” 发现情况不对的唐军万夫长大声嘶吼着,可惜的是,想要进来容易,想要退出去却成为了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 后排的唐军根本看不到前方的状况,他们只是本能地操纵着自己胯下的战马疯狂向前。一时之间,唐军阵形大乱,无数将士落马,但却没能顺利退后。 “射!” 无数支火箭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之后重重落入唐军的阵中。 “轰!” 滚滚烈焰顿时冲天而起,滚烫的血液蒸腾升空,浓重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欧。 浑身燃起大火的骑兵在唐军阵中疯狂乱窜,痛苦的哀嚎让人不寒而栗,能够抵挡箭矢的铁甲被烈火烧得泛红,而烤肉的香味混合着蒸腾的血腥味,汇聚 成一股怪异无比的味道,久久不散。 整个草原都燃起了熊熊烈火,无需再为突袭而来的唐军铁骑担忧的晋军将士开始围剿突入阵中的唐军,在勇猛的冉闵和陈到,以及发狂的文钦率领下, 唐军铁骑被一面倒的屠杀。 虽然他们身着重甲,但在援军断绝,心中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却不再是晋军的对手。无数长枪突破铁甲的阻隔,收割着唐军的生命,他们想退,但身后 就是熊熊大火,想要拼死搏杀,但在失去速度之后,骑兵就是一群高踞马背上的靶子,他们无法突破重盾兵的封锁,无法抵挡长枪的突刺,只能无能地 倒毙马下,化为众多尸体中的一员。 “重新列阵!” 冉闵大声嘶吼,然后组织将士重新列阵,静静地看着无数的唐军在烈火之中挣扎,哀嚎,变为一段焦炭。 微微摇了摇头,冉闵的眼中没有任何不忍和怜悯,只是淡淡道:“这就是大战!” ... “该死,该死!” 一名增援而来的唐军万夫长瞪大眼睛,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焰,破口大骂着。 滚滚黑烟冲天而起,熊熊燃烧的烈焰几乎在他面前组成了一片火海,凄厉的哀嚎,愤怒的惨叫,全身火焰冲出火海的战马,倒毙在地上却仍旧燃烧着烈 焰的尸体,眼前的一切组成一副最为凄惨的场景,让幸存的唐军将士心中一阵阵的发寒。 哀嚎声传到了后方,苏定方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惨笑道:“这才是小人屠的计划,他一直在等着我们...” ... 冲到半路的李世民勒住自己胯下的战马,此时的他已经不见了平日的雍容和尊贵,只剩下无尽的癫狂和歇斯底里。 “那个狡猾的老家伙,他任由自己的将士被多次突破却冷眼旁观,他任由自己的大将战死当场却无动于衷,为的就是我们的重骑。这个老疯子,无耻的 老疯子!” “陛下,我军重骑损失惨重,火海隔绝了战场,将士们无法继续突破。” 一名亲卫从前方退回来,脸色惨白地禀报着前线的情况。 李世民目光转动,其实无需任何人来告诉他,前方的情况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些还没有冲入战场的将士都开始减速,慌乱的情绪在唐军的大阵之中蔓延 ,甚至已经出现了逃兵。 “苏定方呢?他有什么办法?” 李世民不再顾忌形象,他一把抓住亲卫的衣领,满脸狰狞地大声喝问。 曾经的儒雅没了踪影,倨傲不复存在,矜持荡然无存,尊贵如同一个笑话... 此时的李世民不再是重振大唐的英明君主,更像是一个输掉底裤的赌徒,妄想着最后的翻盘。 亲卫惊慌失措,低声道:“陛下,苏烈将军说他辜负了您的期望,他将从侧翼发起冲锋,冲击晋军的防线。” “什么?” 双手不知所措地松开,李世民跌跌撞撞地退后几步,脸上浮现出一抹凄惨无比的笑容。 “苏定方...” 李世民步履艰难地向前走去,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凄惨无比的面孔上充斥着满满的绝望。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陛下,我们的主力还在,全身而退不成任何问题。” “不。” 李世民摇摇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无比痛苦道:“那个老疯子一直在等待着,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不会。” “陛下!” 长孙无忌厉喝一声,大吼道:“我军还有十余万将士,就算重骑没了,便未必便败了,况且还有赵王殿下的大军,只要赵王能够斩杀小人屠,此战我军 必胜!” “对!”李世民瞬间回神,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点头道:“还有三弟,三弟勇武,天下无人是其对手,只要那老疯子一死,天下还 是大唐的!” “传令,全军重新列阵,朕将亲自指挥,敢退后者,就踏着朕的尸体过去吧!” ... 烈火在燃尽所有能够点燃东西之前,不会停止,但悍勇的唐军却没有放弃,在苏定方和邓愈两将的率领之下,无数的唐军绕过火海,从两翼发起了攻击 。 “陛下,可以突击了。” 在文稷的阵营被突破的时候,高顺就忍不住想派出援军,但却被张扬阻拦了。 但如今敌军大乱,正是反击的时候! 张扬扫了高顺一眼,这个平素沉稳无比的大将此刻竟然有一丝激动。 “不到时候,等下去。” 高顺楞了一下,却没有反驳。 张扬深吸了一口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双眸死死盯着前方,淡然道:“唐军没有撤退的打算,如果此时出击,双方很可能会僵持,这不是朕想要的。朕 要的是毕功于一役,一举击败唐国,让他们再也不敢南下!” 前方的战事依然胶着,无数的箭雨激射而出,正面战场已经转移到了两翼,箭雨越来越密集。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哪怕再累,此刻都不能停下,否则那 些悍不畏死的唐军骑兵就会从他们的长枪将自己和同袍串成肉串。 弩车和投石车倾尽全力怒吼着,而代价就是只有有一半的弩车和投石车已经化为了一地碎片。 尸横遍野,滚烫、殷红的鲜血尽情地滋润着大地。 “陛下,冉闵将军禀报,敌军士气已经开始低落!” 张扬点点头,吩咐道:“传令呼延灼,连环马和重骑准备。” 一旁的荀攸连忙对众位的众将使了一个眼色,岳飞、徐晃、张辽三将齐齐出列,大声道:“陛下,末将请率军冲阵,不取李世民首级,誓不会营!” 张扬浑浊的双眼扫过三人,摇头道:“朕何曾看着将士们浴血拼死,自己躲在中军?” 晚风拂过,吹动张扬雪白的须发,他的双眸突然散发出一阵精芒,盘龙方天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手中,猛然向前一挥,大声道:“此战之后,大 晋再无强敌,朕自然会留在洛阳。” “但在此之前,朕当亲自率军冲阵,陷阵先登!” “老典,为朕掌旗!” “末将领命!” 典韦大声应诺,一把举起矗立在一旁的血色苍狼旗,紧随在张扬的身后。 这会是我最后一次率军冲锋吗? 张扬不知道,他只清楚,只要汉人还有敌人,只要大晋还有敌人,那他就绝对不会退缩。 舍我其谁?! 第1255章 众将士,随朕杀敌! “陛下,晋军依旧没有发起反击!” 最新传来的消息让李世民松了一口气,他松开紧握刀柄的右手,突然长叹一声,开口道:“去告诉苏定方,退回来,此战大唐认输,我们不打了,回家 。” 这是一个让人苦涩的决定,可能会导致一系列的恶果,甚至整个大唐都可能分崩离析,但李世民不得不承认,他害怕了,再打下去,胜了还好,若是败 了,可能连分崩离析的机会都不会有,会被晋国连皮带骨整个吞下去,然后嚼碎。 看着亲卫离去的背影,李世民想到了那天在阵前的会面。 那双浑浊的眼睛中究竟充斥着什么? 必胜的信念和丝毫没有掩饰的轻蔑! 他曾以为那是侮辱,但此时此刻,他却知道,张扬并不是看不起他,而是真的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中,他那份自尊,那份自傲,在别人的眼中仿佛脚底 的淤泥一般,不堪入目。 果真是一个老疯子。 李世民瘫坐在马背上,他知道自己之前的暴怒,歇斯底里已经让自己的形象大受损伤,虽说看到的人不会很多,但很快就会传扬开来,所以他需要好好 休息片刻。恢复成那个自信满满,不可一世的大唐皇帝,然后...等待着这一战的最后结果,是生是死,或许已经由不得他了。 ... 苏定方冷冷地看着自己面前出现的逃兵,然后挥动手中长枪。 一队亲卫冲了过去,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那些逃兵,哪怕是在对自己人下手,他们依旧没有任何的手软。 此时此刻,重骑依旧失去了速度,全凭那身铁甲的防护在前方硬顶着,只是在锋利的长枪之下,那身铁甲注定坚持不了多久。 “将军,刚才大军冲进去一次,晋军暂退!” 苏定方的双眼一亮,如果此时能够突破敌阵,那未必没有一点的机会,他立刻问道:“现在局势如何?” 来人脸上升起意思黯然,摇头道:“我军被晋军打了出来,那员老将所向无敌,我军没有一人是其对手。” 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让苏定方心中升起一阵的无奈。 毫无疑问,他的对面是一个无比强硬的帝王,也是他这辈子所见到,给他压力最大的帝王。 李渊比不了,李世民同样也无法相比,小人屠的强硬是发自骨子里的,这种帝王想要让他屈服,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小人屠没有动,晋军的主力也一直没动,他在等我们...等我们露出疲态,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们就会冲出来,然后将我们全部吃掉,一点都不剩。 ” 苏定方抬头,静静地看着前方,熊熊烈焰已经接近熄灭,地上依稀能看到无数烧焦的尸体,有人的,也有马的。 惨烈的厮杀还在继续,顽强的晋军就如同海岸边的礁石,任由风吹浪打,却屹然不动。 深深吸了一口气,苏定方银牙狠咬,露出一丝的坚毅,高高举起自己的长枪,回身喝道:“你们可敢与本将去会会小人屠?” “将军,无非一死罢了,我等将誓死追随您的脚步!” “好!” 苏定方微笑道:“去一个人告诉陛下,就说末将辜负了他的期望,但末将将率军发起冲锋,请他收拢大军,等待赵王殿下突击,若小人屠战死,此战大 唐必胜。若是...请他徐徐后退,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末将能够揣测的了,愿天佑大唐!” 挺起身躯,苏定方掌中长枪笔直向前,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率军策马狂奔,当先发起了冲锋。 ... 多久了? 张扬有些不太确定,夕阳西斜,昏黄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之上,让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敌军已经不可避免的露出了疲态,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只是在垂死挣扎,此战将没有任何的悬念。 “呼延灼!” “末将在!” 全副披挂的呼延灼大步上前,躬身应诺。 张扬满意地点点头,翻身上马,大声道:“随朕冲锋。” “末将领命!” 趁着呼延灼去统率重骑的时候,张扬对高顺和刘伯温等人道:“看好各部,准备全军掩杀。” 高顺重重一擂胸口,看着张扬策马走向重骑。 整整三万重骑已经集结完毕,其中有一万的连环马,其余的也都是连人带马都覆盖在厚厚盔甲之中,真正意义上的重骑。 他们手握骑枪,沸腾的战意透过鬼气森森的面甲滚滚而出,肆意激荡。 张扬重重点头,然后策马回身。 盘龙方天戟高高举起,迎着最后一抹落日散发出无尽的寒芒。 全白的须发在夜风的吹拂在肆意飘荡,苍老的皇帝嘶声怒吼道:“众将士,随朕杀敌!”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张扬策马当先,第一个冲了出去,后面的重骑紧紧跟随着,他们呐喊着,陷阵营的口号再一次响彻草原,他们相信自己能够再次追随在英勇无畏的皇帝 陛下身后,再一次击溃强敌,战无不胜! “陛下万岁!” 黑压压的重骑前,张扬雪白的长须在风中飘散着,一如当年一般,他举戟从大军让开的通道中纵马向前,无所畏惧。 同样苍老的典韦高举着血色苍狼旗,紧随在张扬的身后,无数的晋军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尽情的欢呼着,目送自己的皇帝对敌军发动最后的进攻。 他们无比相信,只要那杆大旗不倒,只要那个苍老但却矫健的身影还在,那天下就没有任何敌人能够击败他们,没有! “陛下亲自冲阵了!” 前阵的张翼喃喃开口,他已经不在年轻,身处壮年的他是冉闵的副将,将来会接替冉闵成为这支大军的主帅,他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远房叔父,大晋的 皇帝陛下,犹如一个战士一般率军冲锋。 “伯恭,你来指挥大军。” 张翼满脸愕然地看着冉闵,不解地问道:“将军,您要去哪?” 冉闵翻身上马,目光始终追随着张扬,笑道:“陛下率军冲阵,岂能少了本将的身影?” “我将追随陛下,杀尽胡虏,护我大晋!” 两杆沉重无比的兵器在老将的手中轻若无物,血战一天,本早已应该干涸的苍老身躯中重新涌现出无穷的巨力,冉闵没有犹豫,纵马赶上了前冲的重骑 。 “杀敌!杀敌!杀敌!” 郝昭临死前的大呼在此刻无比嘹亮,声浪将天地间一切声音生生盖过,弓箭手和重盾兵全部退到了边上,他们振臂高呼,目送自己的皇帝发起冲锋。 最后一轮箭雨过后,张扬无可阻挡地冲进了敌阵之中,盘龙方天戟劈砍而下,因为敌军那身铁甲的存在,他需要更大的力气将能顺利斩下敌军的人头。 收回大戟,张扬正准备再次出招,可宇文成都和裴元庆已经一左一右冲了出去,所向睥睨。 “朕没有老,还能杀敌!” 张扬一脸愕然,猛地一甩方天戟上的血迹,然后继续策马狂冲。 上了战场的张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神,一杆大戟劈砍突刺,无比犀利的斩杀面前的对手,无人能敌。 白须飘扬的帝王依旧在厮杀,依旧无敌! “陛下万岁!” 无数的晋军向着张扬所在的方向狂涌而去,任何拦在他们面前的敌军都会被无情的斩杀,没人能够拦住他们的道路。他们要保护自己的皇帝,保护这个 永远无畏,几乎一生都在厮杀的男人! “保护陛下!” 苍老的冉闵冲了上来,双刃矛和弯月钩疯狂地收割着敌军的生命,这个基本一生都在和异族交战的老将依旧犀利,无人能够阻挡住他的脚步。 锋利的骑抢互相穿透着彼此的身体,无数雪亮的长刀在挥舞,而拥有着斩马刀的晋军无疑更有优势。 晋军的重骑蜂拥向前,弓箭手和弩兵则在张翼的指挥之下,大步向前,激射着自己面前的敌人。 残存的弩车和投石车同样被推到了前方,陈到和文钦在咆哮着,在怒吼着。 “射!” 整个晋军都疯狂了,他们不再顾忌阵形,不再顾忌脆弱的弩车和投石车还能不能承受这种重负,他们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射出的弩箭,发出的巨 石多来,敌军遭受的打击越重,那他们的陛下所承受的压力也就越轻。 唐军同样也疯狂了,他们在苏定方的率领之下,向着张扬所在的地方汇聚而去,所有人都清楚,只要能斩杀张扬,那此战的结局将瞬间被逆转! 第1256章 末将,尽力了 “冲进去,谁若能杀了小人屠,那本将的位置就是他的!” 苏定方不断挥舞着掌中的长枪,拼命给麾下的将士打气。 深知此战一败,大唐就会亡国的唐军将士也发了狂,他们不断在向晋军的重骑发起冲锋,仿佛一群扑火的飞蛾,妄图用他们的躯体来让那烈焰扑灭。 “杀了小人屠!” 雪白的长须和银芒闪耀的盘龙方天戟是战场上最为耀眼的目标,唐军将士嘶吼着,不断向这里进行突击。 “保护陛下!” 冉闵疯狂了,两杆兵刃被他舞得如同风车一般,锋利的枪刃能够轻易刺穿唐军的重甲,他就这么挡在张扬的身前,奋力地斩杀着敌军。 “他娘的!” 张扬怒骂了一声,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前方是冉闵,左右两侧是宇文成都和裴元庆,身后则是手举大旗的典韦,四员大将将他牢牢保护在中央,而呼延 灼已经承担起了率军冲阵的任务。 不过张扬却不是一个甘心接受保护的人,否则他何必冒险率军冲阵?呆在中军最是安全不过。 催动战马,张扬挺戟杀了上去。 冉闵奋力挥舞着自己的兵刃,他气喘吁吁,本就年过六旬,又血战一日,数次冲上前去救险,他的体力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若非是张扬亲自率军冲阵 的话,他都未必能够顺利到达阵中,但就算如此,那股气血之勇衰退之后,冉闵只觉得自己熟悉无比的兵刃变得异常沉重,每一次挥舞都让他用尽全力 。 “杀!” 苍老的呐喊响起,冉闵双刃矛拨开一名敌军的骑枪,然后右手的弯月钩横扫而去。可枪杆上湿滑的鲜血却让他手上一滑,弯月钩一下偏离了方向,在那 名敌军的铁甲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唐军骑士眼中的绝望瞬间化为狰狞,长刀翻转,无可阻挡地劈砍下来。 要死了吗? 冉闵没有畏惧,只是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征战一生,马革裹尸倒也算圆了心愿,可没能看到最后的胜利却让他有些不甘心。虽说心中还是不情愿,但 他清楚,自己还是老了,若是再年轻十岁,岂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长叹一生,冉闵没有再反抗,当然,他苍老的身躯也无法支撑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格挡,或是闪避,他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不过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来的不是长刀,而是滚烫的鲜血。 再睁眼时,只见张扬已经纵马冲了上来,他的大戟还保持着挥出的姿势,而人头飞舞中,鲜血溅了他一脸。 张扬休息了片刻,此刻宛如战神一般,一杆大戟被他挥舞得熠熠生辉,身体依照本能闪避着敌人的攻击。 随着张扬的突前,唐军将士的目标自然而然便落到了张扬的身上,无数的唐军重骑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拼命地狂涌而来。 “保护陛下!” 晋军将士也疯狂了,他们拼命地拦截敌军,双方就如同是两堵坚墙,重重地撞在一起,两军的将士就如同墙砖一般被击飞。 重骑的冲击力无可阻挡,说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坦克一点都不为过。 张扬的身上布满了未曾干涸的血迹,甚至有一些还在顺着他的铠甲缓缓滴落,但他却没有丝毫畏惧和退缩,依旧狂啸着。 “众将士,随朕杀敌!” 一支长枪突然诡异地出现在左前方,目标却并非张扬的头颅和胸膛这等致命的弱点,而是张扬的小腹。 那重骑十分的聪明,他清楚,凭借张扬的警觉,对准那些要害自己没有一点的机会,但是小腹却有很大的可能得手。并且他枪尖微微上挑,如此一来的 话,只要能够刺中张扬的小腹,他就有把握刺穿张扬的胸膛! 他的双眼中满是疯狂,他觉得自己能够干掉张扬,然后成为大唐的英雄。就算他因此战死,那他的子孙后代也能享受无上的荣光和富贵。 不过就在长枪即将撞上张扬的坚甲时,那名唐军重骑愣住了,因为他看到的不是一张惊恐的面容,而是无尽的冷笑。 熊腰一扭,锋利的骑枪在张扬狻猊甲上擦出一溜火花,而方天戟则趁着这个时机重重落下。 “当!” 锋利的骑枪被方天戟斩成了两段,切口处无比的平滑,张扬一催胯下狮鬃兽和这个唐军重骑错身而过。 身后人头飞起,鲜血喷溅,张扬根本没有回头,径直向前杀去。 交战的两支大军头顶,无数的箭矢肆意飞舞,地面上无数的长枪突刺,沉重的铁甲在锋利的长枪面前没有任何的作用,被轻易刺穿,然后跌落马下。 这是关于意志力的比拼,这是一场坚持下去就能获得胜利的大战。 而此时此刻,最能振奋士气的毫无疑问就是身处战场之中的张扬,没有之一! “陛下亲自率军冲阵,我等岂能坐视!” “弩车、投石车,动起来!” 拥挤的大军之中,马匹的速度实在太慢,无数民夫硬生生抗着投石车和弩车大步前进,把他们安置在最前方,然后无数的巨矛和巨石便从天而降,精准 无比的落入唐军的阵中。 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弩车倒还罢了,只要是熟练的老手来操纵,不敢说指哪打哪,但绝对不会偏差太多。 但投石车的准度却一直是一个迷,稍微调整一点角度就可能偏差出数十乃至上百步的距离,没人敢去冒这个险,毕竟一块巨石杀伤不了多少敌军,但如 果落在自己大军的头顶,那对士气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但现在不同,无需人力拉拽之后,投石车的精度大大提升,只要让过侧翼自家大军,那基本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这也是张翼、陈到、文钦三将敢于使用投石车的底气。 随着长矛和巨石的落下,唐军的士气不由得陡然下跌,无比敏锐的张扬没有放过在这个机会,率军趁势冲杀,顿时让唐军的阵势一片混乱。 而就在此时,赵云和马超也没闲着,他们率领轻骑击败唐军两翼的敌军之后,无可阻挡地开始向敌军大阵发起了冲锋。 兵败如山倒! 十余万大军看似很多,但战败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张扬一戟击杀一名敌军,大口喘着粗气,并且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在发现唐军阵形开始混乱,并且已经有人开始逃跑之后,沉声大喝道:“敌军已然丧 胆,众将士,随朕杀敌!” 此时此刻,双方将士其实已经全部失去了指挥,全凭着本能在战斗,晋军的优势在于张扬亲自率军突前,他能够根据自己的观察来判断敌军的动向,然 后亲自冲杀,来带动所有的晋军。 而苏定方...他并不是最先率军发起冲锋的唐将,所以他被堵在了外围,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唐军逐渐崩溃、逃走,但却没办法改变什么。 “败了!我们败了!” “我愿投降,别杀我!” 惊恐的惨叫让最后一点气血之勇化为乌有,在有人带头之后,数不清的唐军开始转向,从两翼的方向狂奔而去。 苏定方面如死灰地看着这一幕,却无力去改变什么,他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晋军两翼的轻骑已经压了上来,拼死向前或许还有一丝的生机,但逃跑 却只有死路一条。 “小人屠果然是小人屠。”苏定方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喃喃自语道:“接近六旬的年纪还亲自率军冲阵,而且还不只是做做样子,乃是真刀真枪的亲 自杀敌...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不知道惜命吗?” 茫然的苏定方没看到自己身边的将士也在缓缓转向,不过就算他看到也未必会去在意。 “败了啊。” 在苏定方的长叹声中,前方突然一阵混乱,唐军的最后一层防线轰然倒塌,无数的唐军骑兵倒毙马下。 一骑狂冲出来,浑身浴血,甚至就连雪白的长须都被染成了暗红的颜色,但他的眼神依旧犀利,被鲜血染红的方天戟斜指大地,一双虎目睥睨天下,默 然地看着苏定方。 “小人屠,是小人屠!” 惊恐的大喊声中,苏定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冲到半路便戛然而止的最后一万唐军,脸上露出一丝决绝。 “陛下...” 苏定方回身,高举长枪,他清楚的知道,晋军两翼的轻骑正在包抄自己麾下的将士。晋军的胃口很大,他们打算将这近二十万大军全部吞下去。 “我将发起冲锋,你们...” 话说到一半,苏定方笑了,邓愈被宇文成都摘下了脑袋,此时他的身旁已经空空荡荡,再无一人。 长枪平举,苏定方仰天长笑,操纵着胯下的战马开始向前冲锋。 “大唐!” 此时此刻,苏定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陛下,末将尽力了! 第1257章 老兵永远不死 正前方就是小人屠,苏定方的心中升起最后一丝希望,他对自己的武艺很有自信,更为重要的是,张扬并没有看他,而是在指挥晋军围追堵截。 如果能够冲上去,一枪将小人屠挑落马下,那战局... 深吸一口气,苏定方没有大吼大叫,他就如同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努力将自己的杀意收敛,等待着发出致命一击。 近了,更近了,苏定方甚至能看到张扬被染得血红的长须正在向下缓缓滴落鲜血。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大唐就能取得胜利,杀了他局势就能逆转! 拧腰,挺枪,突刺,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有片刻的停顿。苏定方敢这么说,他这辈子没有一招能比这次快,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张扬痛苦地倒下, 以及那张愕然的面孔。 “死吧!” 在无数人惊恐的眼神之中,苏定方这条毒蛇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此时此刻,他不是什么大唐的将军,甚至不是一个战士,他就是一个刺客,只为取张 扬的性命!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看到的不是张扬惊恐的面庞,而是万分镇定,甚至还有时间冲他微微一笑的面孔。 而他的长枪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大唐...”苏定方努力地抬起头看着前方,一杆已经成为血色的盘龙方天戟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必胜...” 张扬默然地收回自己的大戟,对于自己面前这个原本历史上的名将,如今唐军的总指挥,李世民的心腹大将苏定方,升起一丝敬意。 毫无疑问,对于这种‘汉奸’张扬从来都是深恶痛绝的,因为在他看来,无论什么原因,无论异族的君主多么的英明神武,但背叛自己的民族和国家都 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 但对于苏定方,他却不得不升起一丝敬意,这是一个真正的将军,至死都没辱没他自己的名字。 “是个汉子...” 张扬的声音中充斥着惋惜,苏定方失去生命的躯体跌落马背,静静地躺在地上,仰望着最后一抹血色的残阳。 “陛下,唐王李世民亲自发起冲锋!” 张扬回首,只见那面唐字大旗果然动了,最后一万人狂飙而来,挟裹无尽的悲壮和战意,义无反顾地向他冲来。 “拼死一搏吗?”张扬的脸上升起一抹笑容,点头道:“虽然有些晚,但也不愧他的名字。” “陷阵营,随朕杀敌!” 没有任何犹豫,张扬的大戟再一次举起,他就如同一个永远都不知道疲惫的战士,只有还有一名敢于发起进攻的敌军,那他就会战斗到底! “陛下,十里之外发现敌军,中军打着一杆赵王的旗帜,应该是李世民三弟,李元霸!” 张扬眉头紧皱,其实他之前一直在疑惑,那个勇猛无敌的隋唐第一猛将去哪了? 可交战多日,李元霸始终未曾出战,张扬便将这丝疑问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可他终究还是来了。 害怕吗? 有一点,毕竟那个人在演义之中就是一个妖怪,一个人击败一百八十万大军,击杀一百二十万将士,还有谁能做到? 那些固然是演义,但就连系统都承认那个家伙就是一个变态,这天下怕是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 但想让他小人屠恐惧,不可能! “高顺何在?” “末将在!” “此处大局已定,李世民那一万人马翻不起浪花,你坐镇指挥,一定要将李世民的脑袋给朕留下!” 高顺楞了楞,问道:“陛下,那您呢?” “朕去迎战李元霸。”张扬目视远方,声音无比的平静,“这应该是李世民最后的手段,杀了李元霸,大晋将再无敌手!” 岳飞连忙道:“陛下,末将愿率军迎战李元霸,还请陛下于此处作战指挥。” 张辽也开口道:“陛下,末将愿同岳飞将军一同前往,不取李元霸的首级,末将提头来见!” 张扬的身体一直没有什么不好的迹象,但终究年纪大了,血战半晌,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没人愿意再让他再去冒险。 “你们不行。” 张扬摇摇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朕没老,朕还可以再战。” “成都、元庆,可还有体力随朕再战一场?” 浑身鲜血的宇文成都咧嘴一笑,大声道:“陛下长刀所指,末将万死不辞!” 裴元庆随着年龄的增大,沉稳不少,闻言只是点点头道:“陛下去哪,俺就去哪。” “子龙、孟起!” 张扬没去问典韦,这个铁塔一般的汉子从来不会有什么怨言,哪怕知道前路就是悬崖,他也会追随在张扬的身后,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末将在!” 赵云和马超纵马前来,当年的银甲小将都已经步入中年,但他们的武艺却依旧犀利,浑身上下的血迹足以证明他们的战绩。 重甲铁骑和连环马已经不堪重负,他们胯下的战马更是有不少已无力再奔跑,所以张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这些轻骑的身上。 “可愿随朕杀敌?” 赵云和马超对视一眼,当年平定天下之后,赵云就已经和马云禄成亲,所以马超就是他的大舅子,再加上两人协同作战多年,对彼此的心意早已相通, 此时根本没去商量,异口同声道:“愿追随陛下,杀尽胡虏!” “好!”张扬点点头,道:“召集将士,本将有话说。” 五万轻骑被聚集了起来,刚才那斥候回报的时候并没有隐藏什么,所以对于李元霸来袭的消息,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们也知道自己的陛下找他们来干什 么。 张扬纵马缓缓来到大阵之前,开口道:“三军将士听令!” 五万将士昂首挺胸,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帝王,眼中的战意丝毫没有掩饰。 “家有父母者,出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服从军令是陷阵营最重要的一条命令,数千人大步出列,肃立一旁。 “家有妻儿者,出列!” “家中独子者,出列!” “家有妻室而未得子嗣者,出列!” “父子俱在军中者,子出列!” “兄弟同在军中者,弟出列!” 随着张扬的命令,整整三万将士肃立在了一旁,只有两万将士还肃立在原地。 张扬摇摇头,笑道:“老实说,此战,朕没有把握。” “我军血战一日,敌军养精蓄锐,敌将李元霸勇武无敌,朕没有把握战胜他。” 此言一出,众将士尽皆哗然,在他们的心中,他们的皇帝从来不是一个会放弃的人,也从来不会畏惧任何的对手,这一次怎么... 张扬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只是继续道:“但这里是大晋的领土,是我汉人的土地,朕作为大晋的皇帝,不能退缩,所有只有战上一场!” “凡出列者,尽皆留守此处,剿灭残敌,未出列者,上马听朕号令!” “陛下!”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张扬操控着狮鬃兽大步而去,没有回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我心存畏惧,但不会恐惧! 我将迎战强敌,至死方休! “大头领!” 一句熟悉的呼喊让张扬有些恍惚,猛然回头,只见一群须发花白的老兵在两员老将的率领之下,在他身后排列成整齐的阵形。 他们的人数不多,只有万余,但那冲霄的杀气却足以让天地为之动容。 “老周、元绍,你们...” “大头领迎战强敌,怎能少了我陷阵营?” 周仓的笑容依旧爽朗,他们虽然跟随张扬来到了战场,但这些天来,他们一直都是看客。 他们清楚,这是张扬在体恤他们这些老兵,但他们却不愿只是当一个看客。 周仓在马背上回身,冲着身后的万余将士大喝道:“兄弟们,大头领要战,我等如何?” “战!” 长刀拍击在铠甲之上的脆响配合着他们的呐喊,滚滚杀气向着四周激荡、扩散、无可阻挡。 张扬环视众人,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大一些的,如周仓、裴元绍,都已经六十出头,小一些的,也和张扬的年纪在伯仲之间。 “你们这又是何必?” “大头领要出战,陷阵营岂能落于人后?”裴元绍很淡然,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笑容,“我等追随在大头领身后三十余年,如今这最后一战,岂能没有 我等的身影?” “也好。” 盘龙方天戟迎着夕阳高高举起,张扬在马背上站起身躯,沉声嘶吼道:“陷阵营,随我冲锋!” 第1258章 飞蛾扑火 夜色朦胧,一轮皎月不知何时已经升起,将它皎洁的光辉尽情地挥洒在幽州草原之上。 乌金冠,两根短翅雉毛。 锁子甲,墨色麒麟战袍。 万里云,擂鼓翁金锤。 稚鸡翎迎风摇摆,虽然面如病鬼,骨瘦如柴,但仅凭那对大到夸张的金锤就清楚,此人定是李元霸无疑。 身后五万大军更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你是何人,我二哥呢?” 李元霸不傻,当然,他算不上聪明,更多的时候只是凭本能在行事。 身边的副将低声提醒道:“殿下,他应该就是汉人的皇帝,小人屠张扬!” 说实话,纵然心中早有准备,但真正见到李元霸的时候,张扬还是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压力。 作为一名武将,张扬清楚,若非武艺的差距过大,他不可能产生这种感觉。 深吸一口气,张扬纵马踏前一步朗声道:“朕乃张扬,至于你那兄长...已经死了!” “什么?” 李元霸勃然大怒,胯下的万里云感受到了李元霸心中的杀意,不由得昂首长嘶,双蹄不断踢踏着地面。 同样是天下少有的宝马,狮鬃兽虽老,但岂容别的马在自己面前放肆,骨子里那股狂野之气,顿时被激发出来。 狮鬃兽昂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凶戾长嘶,不停地打着响鼻,前提轻轻地刨动地面。 “你们都该死!” 李元霸暴怒,纵马狂冲出阵,滚滚升起的战意惊天动地。 “来得好!” 宇文成都纵马出阵,凤翅镏金镋高高举起,不知不觉间面容竟然有些扭曲。 这招叫做举火燎天式,招数极为普通。 但到了他们这个水平,早已不再拘泥于招式如何,再普通的招式到了他们的手中,都有轻易取人性命的能力。 李元霸依然不惧,纵马冲向宇文成都,双锤一招霸王举鼎,朝着凤翅镏金镋就封了出去。 招式同样十分普通,关键就看该如何使用。两匹骏马快如闪电,只见两马照面,宇文成都猛然长身而起,借势突然加力,凤翅镏金镋挂着风声落下。 几乎是在宇文成都长身而起的那一霎那,李元霸马靴跟上的马刺轻轻一触万里云的肚子,万里云突然提速,李元霸同样长身而起,双锤由霸王举鼎变成 一前一后,径直砸向宇文成都的胸口。 宇文成都吃了一惊,老实说,之前张扬说李元霸天下无敌的时候,他根本不服,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他宇文成都在整个大晋都没有敌手,最强的裴 元庆比他要差上一些,冉闵则垂垂老矣,不复巅峰,李元霸一个蛮夷,能有多厉害?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简简单单的一招却让宇文成都压力倍增。 凤翅镏金镋落空,李元霸的双锤却已经袭了过来,慌乱之间,宇文成都连忙一拉凤翅镏金镋,镗身迅速在手中后退,在胸口一记铁门闩,大喝一声便封 挡了出去。 当当! 两声巨响传来,两匹骏马错蹬而过。 两将同时拔马回头,宇文成都心中一凉,因为凤翅镏金镋的镗身竟然被砸得微微弯曲,双臂更是酸麻无比,一时间根本使不出任何的力气。 张扬在身后看得清楚,大喝道:“李元霸非一人之敌,元庆,去助成都一臂之力!” 裴元庆的脸上难得地挂上了一丝凝重,也不答话,就这么拔马出阵,径直向着阵中的两将冲去。 “再来十个百个爷爷也不怕!” 李元霸怒吼出声,两柄大锤被他舞得如同风车一般,就向自己面前的宇文成都砸来。 宇文成都无奈,只得挺戟硬接,只听当当当地巨响不断回荡在草原之上,凤翅镏金镋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弯折,最后几乎成为了弓形。而宇文成都更是虎 口崩裂,鲜血喷涌而出,两条手臂几乎失去了知觉。 “吃爷爷一锤!” 裴元庆纵马来到近前,迎着李元霸当头砸下。 李元霸笑道:“也来个使锤的,就是不知能接爷爷几招?” 金锤让过宇文成都,迎着裴元庆的银锤就砸了上去。 “当!” 虽说凤翅镏金镋也是重兵器,但却始终无法和锤这等兵刃相比,四柄大锤在空中相交,那声巨响宛如霹雳一般,让双方将士耳膜嗡嗡直响。 裴元庆胯下骏马连退四五步,反观李元霸却只是晃了晃身躯,仿佛根本没受到任何影响。 “再来!” 裴元庆大怒,手举银锤再次上前,用尽全力狠狠砸下。 “爷爷怕你不成?” 李元霸怒吼一声,双锤没有任何花哨,迎着裴元庆就砸了过来。 当当当... 一连一十八锤,两将再次分开之时,只见裴元庆双臂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弯折,银锤更是已经跌落于地。 “不好!”张扬惊叫一声,连忙大喝道:“众将士,随朕冲锋!” 陷阵营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在张扬的身后冲向了唐军,而李元霸的副将也毫不犹豫地率军朝着晋军冲击。 钢弩挂着一道道寒光从弩机之中喷射而出,而李元霸率领的唐军无疑是精锐中的精锐,尽皆身披铁甲,防护能力异常强大。 两支大军顿时混战在一起,可李元霸就如同一只狂暴的猛兽一般,在乱军之中横冲猛撞,手下根本无一合之敌。 “殿下,杀了小人屠,只要小人屠一死,我军就赢了!” 副将疯狂的怒吼让李元霸一阵清明,提捶就向张扬杀去。 “保护陛下!” 宇文成都怒吼一声,勉强掰直自己的凤翅镏金镋,径直迎着李元霸就冲了上去。 “土鸡瓦狗,滚!” 李元霸一锤横扫而出,宇文成都那杆饱受折磨的凤翅镏金镋应声折断,李元霸的大锤却仿佛没受到任何阻拦一般,径直落在宇文成都的胸口之上。 宇文成都的胸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整个身躯更是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激射而出,明亮的双眸瞬间黯淡下去。 而李元霸却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无可阻挡地向张扬冲来,沿路所有的人马都被他一锤击毙,想找到一具全尸都无比的艰难。 “成都!” 凄厉的怒吼响彻草原,张扬纵马前冲,但裴元庆却比他更快,也不知道双臂弯折的他哪来的巨力,举起一柄斩马刀就朝着李元霸冲了上去。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憨憨傻傻,仿佛永远都是一个孩子的吃货,他的心中清楚,他不是李元霸的对手,但他却没有退路,或者说他身后的人让他不愿 退后! “死吧!” 那对当头砸下的大锤在他的眼中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只有在空中划过的那抹雪亮刀光和眼前的大地落在他的眼底。 “找死!” 李元霸怒吼一声,手中双锤不动,瘦弱的身躯微微一拧,让过那柄斩马刀,然后双锤重重砸在裴元庆的头颅之上。 “元庆!” 裴元庆的头颅仿佛一个西瓜一般四分五裂,而他拼死的一击只在李元霸的身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殷红的血丝缓缓渗出,但却没能对李元霸造成任何 的影响。 但受伤之后的李元霸更加狂暴,疯狂催动着胯下的战马,无比阻挡地冲着张扬继续冲来。 “元庆!你该死!” “大头领,末将先行一步!” 裴元绍和周仓老将没有任何犹豫,一左一右疯狂地向着李元霸狂冲而去。 只见李元霸双锤一分,周仓和裴元庆就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再也没有了生息。 “元绍、老周...” 看着裴元绍和周仓也死在自己的面前,张扬突然有些愣住了,头颅微微低垂,身躯抽动。 而此时此刻,除了率军冲阵的赵云和马超两将之外,张扬的身边只剩下典韦一将。 他手持血色苍狼旗,就挡在张扬的身前,铁塔一般的身躯一如当年一般。 其实典韦的心里也清楚,年轻的时候,他就不是宇文成都和裴元庆的对手,如今年老体衰,他又是凭蛮力吃饭的武将,虽说技巧比当年更强,但气力衰 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李元霸的对手。 但他清楚,自己的身后就是张扬,所以哪怕战死,他都不能退! “保护陛下!” 怒吼声响起,无数晋军向着张扬的方向狂涌而来,他们就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纵然清楚自己不是对手,但依然无所畏惧地挡在李元霸马前,用他们的 血肉之躯来筑城一堵坚墙,来阻拦李元霸的去路。 因为那是大晋的皇帝,因为那是他们的大头领,因为那是一辈子始终都在为汉人战斗的男人。 所以他值得! 第1259章 李元霸,死! 李元霸用他无与伦比的实力来告诉所有人,有的时候,并不是人多就有用的。 晋军发挥了十二分的战力,他们英勇无畏,他们视死如归,他们是一群真正的勇士,但在李元霸面前却没有一点作用。 那个宛如魔神一般的身影仿佛永远都不会觉得疲惫,两柄大锤如同永动机一般不断挥舞,将一个个晋军士卒锤落马下。 他们有的很年青,不过十七八的年纪,他们有的很苍老,须发花白,甚至全白,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这场大战已经从两军最后的决战演变成了张扬 讨伐战和张扬保卫战。 双方所有的将士都在向着此处狂涌,一方为了杀死张扬,另一方则是为了保护张扬。 “够了!” 一声大喝让双方将士都有些愕然,张扬缓缓抬头,只见两行血泪从他的眼眶之中缓缓流淌而出。 他万万没有想到,击败李世民只不过折损一个文稷而已,但李元霸和他的五万人马却让他接连折损了宇文成都、裴元庆、裴元绍、周仓四将,还可能更 多。 这里面有他当年起家时的老兄弟,有数十年守卫在他身边的亲卫将,还有无数英勇的将士,他不愿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手中大戟平平举起,张扬沉声喝道:“李元霸,可敢一战?!” “陛下!” 典韦急道:“末将愿意代陛下出战,定当斩下李元霸的头颅!” 张扬轻轻摇头,淡然道:“老典,你不是他的对手,朕也不是,但朕不会退后一步,所以...” “众将士,随朕死战!” 挺起大戟,张扬纵马上前,典韦挥动大旗,同样不敢示弱,两个同样苍老的汉子无所畏惧地发起了冲锋,一如当年他们刚刚相遇时一般。 始终在暗处保护着张扬的李元芳和荆轲、高渐离、秦武阳同时冲了出来,他们在第一时间射空了弩机中的所有弩箭,然后各持兵刃疯狂向前狂冲而去。 “都给本王去死!” 李元霸怒吼一声,金锤挥舞开来,将激射而来的弩箭全部拨开,然后纵马狂飙,径直冲入了人群之中开始大开杀戒。 高渐离死了,秦武阳死了,荆轲身受重伤,李元芳长剑折断,但李元霸却如同一个战神一般,依旧威风凛凛,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势。 “死来!” 怒吼一声,张扬挺戟便刺,典韦手持大旗横扫而来,仿佛不将李元霸扫落战马誓不罢休一般。 李元霸怡然不惧,手中双锤一记野马分鬃,盘龙方天戟脱手而出,血色苍狼旗应声折断,但李元霸依旧神勇,双锤挟裹着千钧巨力向张扬狠狠砸来。 “陛下!” 看着即将到来的金锤,张扬的脸上无悲无喜。 要死了吗? 张扬有些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不甘?愤怒?坦然? 回顾自己的一生,张扬没有后悔过,包括这一次亲自率军来战李元霸。 其实他明白,他可以让岳飞、徐晃、高顺他们率军前来,如果愿意付出足够多人命的话,拼死李元霸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毕竟他再强也不是演义之中的那个李元霸,他会累,会饿,只要拖下去,付出足够多的人命,那击杀他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但张扬不愿那么做,他不愿退缩,这是属于他的最后一战,无论生死,他都觉得值得。 但是,想要我的命,那就做好被杀的觉悟! 张扬动了,他鲜血直流的双手无可阻挡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然后用力的劈砍而下,根本没去管那双向他砸来的金锤。 “砰砰!” 两声巨响,但张扬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反而手中利刃入肉的感觉让张扬有些愕然。 “陛下...” “末将先行一步...” “老典、元芳,你们也要离朕而去了吗?” 替张扬挡住金锤的典韦和李元芳已经气绝,而天胜刀确实刺入了李元霸的胸膛,但张扬清楚,这伤势并不足以要了李元霸的命。 “吼!” 受伤之后的李元霸更加狂暴,他怒吼着扑向张扬,手中金锤再一次横扫而来,天胜刀插在他的胸膛之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重伤垂死的荆轲突然暴起,他如同一同矫健的猎豹,纵然一跃,拦腰抱住李元霸,嘶声怒吼道:“陛下,杀了他,杀了他!” 李元霸被荆轲干扰,金锤不由自主地偏离了方向,在张扬的胸膛之前扫过。猛烈的锤风将张扬的狻猊甲直接掀开,张扬的胸前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无 比骇人。 “陛下!” “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李元霸的铁肘重重砸在荆轲的背上,顿时让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中间还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但他却没有松手,不算壮硕的双臂仿佛铁箍一般牢牢锁住李元霸,双目瞪得滚圆。 “咚!” 又是一肘重重落下,荆轲的脊背整个塌陷了下去,很难想象,一个人在受到如此伤势之后依旧没有死亡,甚至他的双臂依旧没有松开的迹象。 晃晃悠悠的张扬站起,他的胸前一片血肉模糊,就如同被人生生拔了一层皮一般。 但他却没有在意,艰难地捡起一旁折断的血色苍狼旗,他一把拽下旗面,围在自己的胸前,然后手持那半截断旗突然暴起,用那锋利的旗尖重重向李元 霸刺去。 “死吧!” 张扬通红的血目中满是疯狂,他的眼中再无他物,心中再无他念,唯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李元霸的感觉何等敏锐,他没有再去管挂在自己腰间的荆轲,而是左手运锤,重重向张扬砸去。 他有自信,虽然只有一柄锤,但绝对能够在张扬击中他之前击杀张扬。 “陛下!” 三声大吼同时响起,其中一个近在耳边,而且十分的尖利。 恍惚之间,一个身影挡在了张扬的面前,在李元霸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用他的血肉之躯,用他的头颅迎向了自己的金锤! “三宝...” 狂冲出来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张扬的贴身太监,郑和。 论武力,郑和并不差,甚至比一般的军中将领还要强上三分,之前的大战他同样没有闲着,一柄斩马刀在手,不知多少唐军死在了他的刀下,但现在, 他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张扬的面前,用自己的头颅迎向了李元霸的大锤。 “噗...” 头颅碎裂的声音在张扬耳中无比清晰,红的白的洒了他一头一脸,让他失去了头盔的那一头白发顿时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张扬的表情更加狰狞,苍老的身躯在空中又快了三分,笔直的断旗重重刺向李元霸的胸膛。 但李元霸不愧是隋唐第一猛将,郑和以身阻挡固然影响了他的速度,可那大锤依旧无比阻挡的落下。凭借张扬的经验一眼就判断了出来,那金锤在受到 影响之后固然无法再击杀他,但却能砸中他的断旗,那后果... 我不甘心啊! 张扬的心中疯狂咆哮,但却无能无力,身在空中的他无处借力,想要击杀李元霸成为了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着!” 两声怒吼响起,一支利箭和一柄投枪穿越人群,精准无比地命中李元霸的左臂,他的左臂无力的垂落下来。 射出长箭和扔出投枪的不是别人,正是击破唐军之后赶来的赵云和马超。 “死!” 伴随着张扬的咆哮,断旗终于无可阻挡地刺入了李元霸的胸膛之中,滚烫的鲜血顿时激射而出,而始终挂在李元霸腰间的荆轲的也微笑着闭上了自己的 双眼,坠落于地。 “该死!” 就算受了如此重的伤势,李元霸依旧没有当场死去,左手握拳,全副铁锤一般向着张扬重重砸来。 “唏律律!” 一声嘹亮的长嘶,苍老的狮鬃兽似狂风一般挡在了张扬的面前,承受下了重重的一击。 硕大的马身轰然倒地,而马超和赵云两将也终于赶到,两杆银枪一左一右刺入李元霸的身躯之中。 那瘦弱的身躯终于倒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仿佛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死在这群仿佛蝼蚁一般的家伙手中。 张扬跌落与地,艰难地起身,看着倒在地上的狮鬃兽,俯下身躯,伸手抚过它的脸庞,脸上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轻轻道:“老伙计,你也要离我 而去了吗?” 狮鬃兽伸出它粗糙的大舌头,舔舐着张扬的大手,似乎是在回应着自己的主人。 第1260章 皎月照大旗 苍茫的草原之上,遍地凄惨的尸首,张扬手持断旗,静静地肃立在原地,背影无尽的苍凉。 “陛下,我们赢了!” 张扬的身躯摇晃了一下,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却随意道:“李世民这次倾国而来,今日战败,那便是覆国之祸。纵然李世民能够逃走也无济于事,那些 臣服于他的部落会分崩离析,会吞并那些损失惨重的部落。” “大晋,再无强敌!” 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但随着李元霸的战死,却已经没有了悬念。无数的晋军正在追逐着唐军,整个草原上都是唐军的溃卒,更有无数的唐军将士跪在 地上,等待着晋军去接收战俘。 “陛下,你的身体...” 赵云和马超一脸的担忧,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张扬胸前那面血色苍狼旗已经被鲜血浸成了暗红的颜色。 晋军将士们的脸上都带着喜色,他们清楚,此战虽然损失惨重,但胜利了,陛下也没事,大晋的北方彻底安定了。 张扬面无表情地看着战场,然后突然对赵云和马超开口道:“陪朕走走。” 三个人缓缓漫步在遍地尸首的战场之上,张扬在前,赵云、马超微微落后。 张扬看着战场上的尸骸,缓缓道:“朕自率军北上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北方,鲜卑、匈奴、乌桓...今日一战,敌军已然丧胆,极目四望,大晋 再无敌手。” 赵云和马超仔细听着,他们不清楚张扬为什么说这些,但只看张扬的样子却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说着说着,张扬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轻声道:“这是大晋奠定天下的一战,可惜征儿未能亲自目睹这一战...” “噗通!” 话没说完,张扬竟然一头栽倒在地。 赵云、马超两人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起张扬,大喊道:“陛下,醒醒,陛下!” “杀敌!” 突然睁开双眼的张扬嘶声怒吼着,并且下意识地向腰间摸去,似乎在寻找着自己的天胜刀。 可随着他的双目转动,入眼全部都是晋军将士在追击敌军,不由得微微一笑。 “放开朕。” “陛下...” “放开,朕没事。” 赵云和马超轻轻松手,张扬杵着断旗肃立在原地,有些艰难地偏过头看着赵云和马超,突然开口问道:“子龙、孟起,你们说后人会如何评价朕?” 赵云和马超看着张扬一片血红的头颅和须发,看着他因为用尽全力支撑身躯而青筋暴起的右手,眼泪不知不觉从这两个强硬了一生的汉子脸上滑落,但 他们却不敢出声。 赵云当先开口道:“陛下...陛下雄才大略,一匡天下,武威施于四海,平定四方于大晋,屡出边境击溃胡虏蛮夷,秦皇汉武皆不如也...” 什么秦皇汉武,你们可曾,可敢亲率大军追亡逐北,讨伐四夷,击败无数胡虏、蛮夷,为国家开疆扩土? 可敢在五十余岁的时候亲自率军冲阵,血战不休,身披数创而不曾放弃? 相比于赵云,跟随贾诩、刘伯温学习过的马超无疑更有文采,他脸上的泪水不断滑落,哽咽道:“陛下文治武功,自古无两,大晋国势之尊,远朝古今 。” “北灭匈奴、乌桓、鲜卑,荡平唐国,西讨西域,定甘州,东渡汪洋,收瀛州,南征百越、占城,无和亲,无结盟,不曾在任何敌人面前弱了半分。” “创科举,设六部,通工商,使大晋之强,自古无二。” “陛下...您是千古一帝,无人能及,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张扬听着这些话,身体在摇晃着,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朕其实不在意这些,但是我汉人举世再无敌手,朕很高兴。” 用眼神示意准备上来搀扶他的赵云和马超退下,张扬努力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几乎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到了那杆断旗之上。 他最后望了一眼广袤的草原,满脸微笑道:“朕...好想再看一眼征儿、琰儿、玲绮、大乔、芸儿他们,好想再看一眼...我汉人的...万里...河山... ” “记住,就将朕葬在阿拉山口,朕要为汉人守着这北疆。再告诉...征儿,我大晋,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皇帝可以死,汉人不能输!” 随着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张扬的身体微微右倾,彻底靠在那杆断旗之上,没有了生息。 “陛下!” 赵云和马超同时跪倒在地,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他们低垂着头颅,声嘶力竭地哭喊道:“陛下!” 他们想起了那个生生冲出一条血路,以黄巾贼身份逼迫汉灵帝给他授官的陷阵营大头领。 他们想起了那个在北疆无比强硬,使鲜卑亡族灭种,将整个草原纳入麾下的护匈奴中郎将。 他们想起了那个睥睨天下,一匡六合,使混乱的天下再次一统的晋王。 他们想起了那个一生强硬,从不肯低头,到死都在想着为汉人镇守北疆的苍老帝王。 皎月的月光尽情挥洒着银芒,同样也照在他张扬的身上。 他的身躯不再笔挺,那面血色苍狼旗的虽然破损不堪,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染上了张扬的鲜血,让那头血色苍狼仿佛活过来一般,昂首啸月。 随着赵云和马超的嘶吼,所有晋军将士都向张扬望去,他们寻找着自己的皇帝。 在他们的记忆之中,陛下从来不会弯腰,他的身躯永远笔挺,但现在,他却无力地靠在断旗之上。 一个六十余岁,须发皆白的苍老士卒右手一松,斩马刀坠落于地。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哭嚎道:“大头领!” 我们的大头领,皇帝陛下去了! 他在亲手击杀李元霸,彻底击败唐军之后去了! 破损的血色苍狼旗随着夜风微微摆动,但张扬的身躯不会再动了。 皎洁的月光挥洒在张扬的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银光。 “陛下!” 无数的将士静静地望着张扬的身躯,缓缓下跪,难以遏制地哭嚎着。 俘虏们没敢暴动,所有人都静静地跪在地上,为大晋的皇帝陛下送行! “陛下,末将亲自摘下了那李世民的人头!” 一声欢喜的大吼显得十分不合时宜,纵马狂奔而来的冉闵看着跪满草原的众人,心头有些疑惑,问道:“你们怎么了,陛下呢?” “陛下去了...” 一声士卒抽泣着回答,顿时让冉闵如遭雷击。 他大步跨过跪在地上的众人,向前大步而去。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那个勇武无敌,刚刚还救了他一命的帝王会就这么离去。 “子龙、孟起,你们两个兔崽子也想跟他们一起骗老子,陛下勇猛无敌,怎么会...”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冉闵已经看到了背对众人,遥望草原的张扬。 “陛下...” 冉闵没有哭,这员老将只是默默上前,将手中还在滴血的头颅摆在张扬的面前,随后在赵云和马超的身前跪下。 身前的生死仇敌在这一刻重聚,只是张扬无法再开口嘲讽李世民,李世民也无法回击张扬,他们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彼此,无比的安静。 刘伯温来了,荀攸来了,岳飞来了,徐晃来了,近二十万大军汇聚在这片无名草原之上,静静跪下,为他们的皇帝送行。 他们的皇帝依旧肃立在前方,他的脚下密布着遍地的尸骸,他的身上被鲜血浸透,但他却无法再凭借自己的力量挺直腰杆。 无数人在妄想着,他们妄想着皇帝陛下能够突然直起身躯,然后如从前无数次一般,大声嘶吼着:“众将士,随朕杀敌!” 可张扬却没能再动哪怕那么一下。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草原上突然响起了嘶吼,从一开始的低沉到最后的嘹亮,陷阵营将士在用他们的口号在送别着他们的大头领,伴随着三长两短,那陷阵营特有的号角声 ,飘散在徐徐的夜风之中,回响在辽阔的草原之上。 皎月依旧在挥洒着银色的月光,映照在张扬无比巍峨,仿佛山越一般的背影上... 第1261章 汉儿永不为奴 头痛,脑袋仿佛要涨破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让人痛不欲生的感觉才消散而去,让人感受稍微好受了一些。 迷迷糊糊之中,张扬听到仿佛有人在叫自己,他突然变得无比惊讶。 难不成这世界真的有阴间?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既然他能够穿越,那有阴间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问题是,为什么到了阴间他的头还这么痛,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战死的时候可没伤着脑袋才是,而且不是说鬼没有任何感觉的吗? 想到这里,张扬猛然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惊呆了。因为他所处的并不是什么鬼气森森的阴间,而是一个充斥着现代气息的酒吧。 或许是还没有到营业的时间,此时的酒吧之中空无一人,光线也十分的昏暗。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是战死在了幽州,然后让赵云和马超将我的尸体安葬在阿拉山口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扬楞楞地坐在原地,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纵然这一切在他穿越三国之前无比的熟悉。 更让他在意的是,他双手皮肤虽然算不上白皙,但却也没了上一世那种苍老之感,身躯内同样充斥着无穷的力量。张扬感觉无比的好,甚至觉得自己能 够一拳打死一头牛。 “上尉,你终于醒了。” 上尉,是在叫我吗? 耳畔传来的声音让张扬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之中,而且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他再一次穿越了,至于是不是回到了他原来的世界,尚且不得而知。 不过在有上次的经验之后,张扬十分的淡定,并没有大吼大叫,更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年龄不大,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军阶也算不上高,如果张扬上一世的记忆在这个世界也同样适用的话,他肩 膀上的军衔应该显示出他是一个中尉。 样貌倒是不错,不能说是小白脸,但一张国字脸,两条浓眉却让他显得无比精神,还带着一丝英气。身高大约在一米八上下,身形虽然谈不上壮硕,但 也并不瘦弱,十分的匀称。 更让张扬惊讶的是,这军官的双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却绝非使用农具或是冷兵器磨出来的,依照他的记忆,能够形成这种老茧的只有一种东西,枪 ! 看到张扬清醒过来,那中尉却是等不及了,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起来就向外走去,并且无比焦急道:“上尉,大家都已经同意行动,帝国不能再任由那些 妄图返祖的蛮夷来把持,再这样下去,汉人的末日将会来临!” “你听说了吗?瀛州的那帮蛮夷越来越过分,他们依仗地理位置优越,帝国扶持,积累到足够的财富之后,把持了议会不说,认为自己不是汉人也就罢 了,竟然还妄图将神武皇帝陛下的陵墓从晋城迁回来,还要将晋城还给那些自称什么大唐后裔的蛮夷,更可恶的是,他们竟然还要代表汉人向那些蛮夷 谢罪!” “神武皇帝陛下的陵寝也是他们能够动的?” “他们有什么资格代表汉人,我们汉人又为什么要谢罪?” “上尉,如果我们再不行动的话,就只能看着我们的帝国被那群蛮夷分裂,最后分崩离析,我们汉人不能屈服!” 中尉说得很急,根本没有给张扬消化他口中信息的时间,就生拉硬拽着张扬向外走去。 路过酒吧前台的时候,张扬扫了一眼上面的电子万年历,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显示的竟然有两种计算日历的办法。 上面那行显示为大晋历1726年8月14日。 而下面那行则显示为西方历1937年9月18日。 等等! 张扬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道:“九一八?” “什么九一八?”中尉看了那万年历一眼,摇头道:“上尉,看那西方历干什么,只有那群蛮夷才用那玩意,咱们只用大晋历。” “上尉,我们得快一些,如果在午时之前没法赶回部队的话,我们就没办法参加行动了。” 张扬看得出来,这个中尉真的很急,可是张扬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这个大晋历似乎和自己建立的晋朝有着不少的关联,而且 粗略算算,三国的时候应该是在公元二百年上下,如果按自己建立晋朝的公元时间来算,这个大晋历应该是按照自己建国那年开始计算的。 可是如果自己还在那个世界,只是向后穿越了一千余年的话,这个九一八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听这中尉说,瀛州,也就是那些日本人又准备搞事情? “等等,你说的晋城是哪,神武皇帝又是谁?” 中尉楞楞地看着张扬,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竟然能问出这种不可理喻的问题,无比怪异道:“上尉,你是不是喝多了,还没清醒过来?神武皇帝自然是 我们汉人最伟大的皇帝,大晋开国帝王,张扬陛下。你还说你是因为仰慕神武皇帝,才将名字改成和他一样的。至于晋城,自然是神武皇帝驾崩之后, 在阿拉山口为他监造陵寝,后来那些工匠和将士就留在阿拉山口定居,顺便为神武陛下守陵,逐渐建造起一座城池,被命名为晋城,意为大晋之城!” 张扬楞了楞,他可不知道自己死后发生了这些事,但他确实记得自己曾让赵云和马超将自己葬在阿拉山口... 没等张扬彻底消化掉这一切,中尉已经拉着他冲出了酒吧。 外面的阳光十分刺眼,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陡然从昏暗酒吧出来的张扬双眼有些不适应这强烈的光线,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等到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因为他的面前不远处就有一条水质十分清澈的大江,更为重要的是,这条大江他认识,而且还曾经来过。 “这是...鸭绿江?” “没错,上尉连鸭绿江也不认识了吗?” 中尉的话让张扬有些崩溃,不过并不是鸭绿江,而是因为他目前处于鸭绿江的南岸,也就是说,他如今正在原本朝鲜的国土之上。 我为什么会在朝鲜? 正当他拉住那个中尉,准备询问更多信息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两人齐齐回头,只见一支步伐整齐的军士正排在整齐的阵列,手握长枪向着鸭绿江走来。 当然,这个长枪并非梨花枪那种,而是能够发射子弹的半自动步枪! 作为一个曾经的杀手,张扬无比肯定自己不会认错。 他们的步伐十分整齐,所有人抬脚的高度,落地的力度,迈出的步伐都惊人的一致,数百上千人却整齐的如同一个人一般。 中尉的心头一动,话音有些颤抖道:“上尉,是三韩军团第四师的人,他们也行动了,我们并不孤单!” 一队大概只有四五百士卒的军队从张扬所处这条长街的尽头大步而来,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嘹亮的歌声回荡在长街的上空,引得无数附近的民众纷纷 推开窗户,静静地看着他们。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神武帝,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虎狼十万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从第一个字开始,中尉便始终在跟随着这对军士低声吟唱,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一脸振奋的拉住张扬,低声喝道:“上尉,不能再等了,我们得立 刻回去,否则错过时间的话,兄弟们就再没有任何机会了!”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虎狼十万军?” 张扬低声念叨了三四遍,突然大笑道:“没错,祖宗英勇,流尽鲜血为我等汉人争取下的万里河山,岂能说让便让?” “汉儿永不为奴!” “回营,出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