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女后我真香了》 第1章 此我非彼我 “栓子,你去,给那俩小崽子一人补上两刀。” “好嘞毛哥!” 应声的年轻男子握着他那把带着几个豁口的破旧柴刀,颠儿颠儿走到迷迷糊糊睁开眼的顾文萱身侧。 “呦,这丫头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啊。”那年轻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举起了手中的那把破旧柴刀。刀锋由上而下,直指顾文萱右侧脖颈。 顾文萱忍着后颈处传来的阵阵疼痛,一手撑地,迅速朝旁斜斜跃起。 那年轻男子一刀不中,嘴里下意识“哎呦”一声,他一边重新调整握刀的姿势,一边还不忘朝同伴抱怨,“侯哥你咋回事儿啊?这丫头的身手怎么比刚刚还......” 咔嚓一声,颈骨断裂的年轻男子停止了他的抱怨。 原来,敏捷跃起的顾文萱已经在他废话连篇时迅速绕到他侧面,并干脆利落的出手扭断了这年轻男子的颈骨。 年轻男子的三个同伙瞠目结舌,正如已经死去的年轻男子所说,顾文萱的身手确实比刚刚和他们打斗时还要利落。 他们发呆,顾文萱可没发呆,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劈手夺过年轻男子手里的柴刀,然后,那个被年轻男子称作“侯哥”的独眼男子,就被她掷出的柴刀划开了颈动脉。 鲜血喷涌而出,“侯哥”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他那只独眼,向后倒了下去。 顾文萱并没有趁热打铁的继续追击,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她好像......不仅变矮变瘦变黑了,而且还连力气也一并变小了。 “鬼......毛、毛哥,鬼啊!!!”站在“毛哥”另一侧的年轻人这时总算回过神,他先是低声喃喃,然后是惊声尖叫,尖叫完了,他不等“毛哥”作出反应,直接就转身跑了。 “毛哥”被他一嗓子喊回神,开溜的动作一点儿不比他慢,两人几乎是同时转身,同步开始拔足狂奔。 远远的,风中传来“毛哥”呼哧带喘的一句,“你、小子,青天、白日的,哪、哪来的、鬼?” 同样跑得呼哧带喘的年轻人,从善如流的改口,“那,神、神。” 气急败坏的“毛哥”,“会不会说话你!” 那黑丫头是神,那他们这些要杀她的人是什么?还能有活路么? “毛哥”越想越气,他飞起一脚,把那年轻人踹了个趔趄。 并没有追上去的顾文萱:...... 她定定看了一会儿远处已经放慢奔跑速度的“毛哥”,见他在踹了自己小弟一脚之后,就又大步流星朝前狂奔起来,并没有暗搓搓埋伏起来搞事儿的意思,顾文萱这才略微放心。 她忍着后颈处传来的阵阵疼痛,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 满山新绿,拂面的微风中略带了几丝凉意,“早春”两个字迅速浮现在顾文萱的脑海里。 季节对上了,可她这副既黑又瘦还矮的小身板,还有这过分平和的野外环境,却着实让顾文萱有些茫然和震惊。 这身体不是她的,她从小到大的记忆里,也没有这种植株矮小、无风不动,一看就老实安分的普通花草树木。 正想着,顾文萱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一点响动。 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穿着带补丁的粗布衣衫、额头上正缓缓往下滴血的单薄少年,此时正一摇三晃着,吃力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顾文萱的视线迅速从头到脚扫视了那少年一遍,那少年身量纤细,看着应该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再加上他还一头的血,连从地上爬起来都十分吃力,显然并不具备威胁到顾文萱人身安全的能力。 警报解除,顾文萱正要松一口气,一个她很是眼熟的东西,却让她整个人再次紧绷起来。 那是一块圆形的麒麟玉牌,虽然它已经从原本温润细腻有光泽的乳白色,变成了现在这种一看就毫无生机和美感的灰白色,但它的形状、纹路,却都是顾文萱熟悉的。 她眯了眯眼,眼神直直投向那少年。 少年这会儿也已经注意到因为他的一番动作,从他身上滑落到草丛里的那块玉牌。 他起身的动作僵住,片刻后,他抖着手缓缓蹲下,小心翼翼从草丛里捡起了那块上面布满细小裂纹的麒麟玉牌。 “坏了,怎么会呢?我明明......”他捧着玉牌喃喃自语,两滴眼泪从他眼眶悄无声息滑落下来,落到他手心里。“不,不对,我怎么还活着?我......这、这不是我。” 少年从观察玉牌改为观察他捧着玉牌的手,然后又从手延伸到衣服、鞋子和他那副略显单薄的少年身躯。 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他甚至都没注意到,静悄悄站在他斜后方的顾文萱,一直在不错眼的观察他。 “白景洲?” 冷不丁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白景洲下意识转过头,待到看清楚自己斜后方居然悄无声息站着个人,他下意识眉头微蹙,“你......” 他已经意识到现在的这具身体,其实并不是他原来那具,所以白景洲谨慎的没有问出“你是谁?你认识我吗?是认识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这种问题。 顾文萱上前两步,“你怎么样,除了额头,还有没有哪里疼?” 熟悉的语气、神态、走路姿势,让白景洲心中少了一丝警惕,多了一丝在他看来颇为疯狂的期待和幻想。 他忍着头晕、耳鸣、恶心想吐的不适感看向顾文萱,“我应该是崴了脚,另外还有轻微的脑震荡症状。你呢?” 顾文萱用她又黑又瘦,且上面还遍布细口、老茧的右手摸了下后颈,“我只有后颈一直在疼,其他都是不太严重的皮外伤。” 顿了顿她又开口问:“你那块玉牌,你妈妈说过它的来历没有?” 白景洲心跳加速,紧张的。 这人能够叫出他的名字,语气、神态和走路姿势都是他无比熟悉的,最重要的是,这人还知道他那块玉牌是他妈妈留给他的。 他没有回答顾文萱的问题,而是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个名字,“顾文萱?” “呃......是我。”顾文萱表情有些复杂,她摸摸鼻子,老老实实冲“债主”点头。 白景洲的表情也很复杂,他似是想哭,又似是想笑,嘴里还不相信似的低声喃喃,“真的是你?” 第2章 想叫就叫了 顾文萱很能理解白景洲的难以置信,她点头点头,“是我。”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轻声补充: “我是华北安全区蓝二基地,城卫军第十拓荒大队队长,是进化者中最常见的力量型进化者,家庭成员包括爷爷、爸妈、你和弟弟。” “出任务前我曾和你通过电话,你说我妈给我准备了不少吃的穿的,让你给我送去新家。我当时正好不在家,就发短信给了你房门密码。” 顾文萱的身份、能力和家庭组成在基地或许不是秘密,但他们通电话,以及顾文萱临时起意自己搬出去住的这件事,却都是不久之前才发生的,知情者一共只有四个。 而在这四个知情者里,又只有顾文萱一个人是知道他那块玉牌的。 最后一点疑虑也被消除,白景洲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他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这个又黑又瘦又矮的小姑娘。 虽然她此时的个人形象与白景洲印象中的顾文萱相去甚远,但她看过来的那眼神,却让白景洲无比确信,那就是顾文萱在看着他。 他正想开口,就听顾文萱又说:“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白景洲摆摆手,“决定是我自己做的。” 顾文萱,“那,谢谢你奋不顾身救我。” 白景洲苦笑,“你不嫌我添乱就好。” 顾文萱耿直地陈述事实,“你那怎么能叫添乱呢?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有机会和敌人同归于尽的。” 白景洲嘴角微抽。他抱着必死的觉悟飞蛾扑火,可不是为了让顾文萱和敌人“同归于尽”的...... 他问顾文萱,“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我们怎么一睁眼就......变成这样了?” 顾文萱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失去意识后,你那块玉牌突然亮起一道强光,然后我就也跟着失去意识了。再醒来时,咱俩就都变成现在这样了。” 说起来,如果不是那块玉牌和白景洲的喃喃自语,她可没办法透过白景洲现在的这副少年皮囊,一眼看出他和自己一样,也已经不是原装。 “我有这具身体的零星记忆。”顾文萱把摇摇欲坠的白景洲扶到旁边一块凸起的山石上坐好,然后言简意赅说了一下她接收到的部分原主记忆。 “这小姑娘也叫顾文萱,和她家人一起生活在山下的白家村。” “她跟她父母学过一些拳脚功夫,这次是想带你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去贾家村给她生病的外祖母看诊,结果途中却不幸遇到了那几个想要杀死他们的人。” 俩孩子一个只是粗通拳脚功夫,一个战斗力直接为零,如果不是她恰好赶在那群人准备补刀的关键时刻接管了那小姑娘的身体,这两具身体现在十有八.九已经身首分离。 “这小姑娘去过的离家最远的地方,是距离他们村子约莫三十里路的青山县,另外她还知道青山县是属于邢州管辖的,再多她就不知道了。” “根据她那些记忆片段,我推测,我们应该是因为你那块玉牌迸发的神秘力量,来到了某个相当落后、原始,并且还处于战乱年代的,以农耕文化为核心的封建社会。” 白景洲“嗯”了一声,“和我接收到的信息差不多。我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是和我同名,他父亲是个乡下郎中,他跟着他父亲多少学了些医术。” 顾文萱叹气,“也不知道那俩孩子是和咱们互换身体了,还是直接被刚刚那些家伙给打死了。” 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的情况直接被她排除了,因为即使魂源力强大如她,此时也是完全感受不到这具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意识的。 白景洲薄唇微抿,也默默感受了下,片刻后他道:“希望是前者吧。” 毕竟他们虽非自愿,但却终归是阴差阳错的占了人家的身体。 顾文萱抬手,轻轻拍了拍白景洲的肩,“先不说这些了,你崴了脚,还有轻微脑震荡症状,我得尽快带你回去看大夫。” 白景洲扶着石头站起身,“我们接收到的记忆明显并不完整,等下了山......” 顾文萱自然而然的接口,“我们就装失忆吧。正好刚被打了。伤到脑子了,失忆也很正常吧?” 白景洲唇角微勾,“正常。” 他摇摇晃晃抬脚,想要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下山、回村。 顾文萱忙伸手拉住他胳膊,“你那脚踝都肿了,更别说你还有轻微的脑震荡症状,还是我背你回去吧。” 白景洲摆手,“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顾文萱很无语,她瞪着白景洲,片刻后才憋出一句,“我是你姐。”虽然是异父异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 白景洲抿唇,“现在不是了。” “嘿!我说你这家伙到底咋回事儿啊?”顾文萱撸胳膊挽袖子,决定和白景洲彻底把这事儿给掰扯清楚。 她道:“给我玉牌那会儿你就只叫我名字,不叫我姐。再往前的那阵子你还故意躲着我,我一回家你就开始找理由不回来了。咋,你就那么讨厌我?” 白景洲下意识摇头,他怎么可能讨厌她呢?他只是...... 他嘴唇翕动,最终却只是闷闷说了一句,“你误会了,我没有讨厌你。” “不回家是因为那段时间加班多,至于叫你名字......”想不出好理由搪塞顾文萱,白景洲索性直接就耍无赖了,“我都要死了,想叫就叫了。” 呃......顾文萱闻言顿时气短三分。是她连累的他英年早逝,他对她有气也是正常的...... 底气不足的顾文萱,灰溜溜的偃旗息鼓了。她没有再和白景洲掰扯之前的事,而是屈膝在白景洲面前半蹲下来,“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上来,我现在就背你回村医治。” 白景洲不肯,他道:“你也说了,这里应该是个以农耕文化为核心的封建社会,在这种地方生活,你得时刻注意不要让自己名声有损。” 那句“男女授受不亲”,就是他从原主的记忆片段里读取到的,他不能让顾文萱因为初来乍到,对新环境所知甚少,就把自己陷入到被动境地。 第3章 实力即道理 白景洲谨慎惯了,他们初来乍到,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如何顺利融入这个世界,为此吃些苦头他也不介意,但已经习惯了用实力说话的顾文萱却没他那么多顾忌。 “名声重要还是身体重要?你是不打算要命了是不是?”她一边说着,一边薅起白景洲的两条胳膊,一左一右架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又迅速捞起白景洲的两条腿,结结实实把他背了起来。 根本来不及反抗的白景洲:...... 他试图说服顾文萱,“只是崴了脚,又有点轻微脑震荡,哪就到要命的程度了?” 顾文萱不理他。 论耍嘴皮子,她知道自己是肯定耍不过白景洲的,但她也有个绝杀大招儿,那就是直接闭嘴,拒绝和他比谁的嘴皮子更加利索。 白景洲头疼,比武力值他一向只有被碾压的份儿,比嘴皮子吧,这人又每次都是一副“任你说千言万语,我反正一根筋到底”的架势,让他就是想说(忽)服(悠)这人都无处下嘴。 他很是心累,却也只能悻悻闭嘴,由着顾文萱背他下山。 顾文萱见他妥协了,嘴巴也不再假冒蚌壳了,她道:“我现在的这具身体实在太虚了,我感觉我的力量异能起码有九成是无法自如调动的。” 基地建起来后,那些科学家还是研究出了一点东西的,“魂源力的强弱、属性与异能的强弱、属性呈正相关”,就是他们的研究成果之一。 若非如此,换了这么一具瘦弱身体的顾文萱,也没那个力气先是拧断敌人的脖子,然后又背着白景洲下山了。 “那你以后多吃点儿好的。”白景洲双臂虚虚环着顾文萱脖颈,“武功也可以一点一点再练起来。” 和顾文萱一样,他也没指望过他们还能再回到自己本来的身体里。 且不说他那块玉牌都已经坏掉了,就算还没坏,那种以他们现有认知根本无法解释的事,也不是他们想发生就能随时发生的。 毕竟那玉牌他之前戴了那么多年,都一直没有显现出任何的不同寻常来。 在这种完全搞不清楚运作原理的事情上,他和顾文萱都不会去做那种“试试就逝世”的愚蠢尝试。 根据接收到的那部分记忆,顾文萱背着白景洲步行了约莫两刻钟,那个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子,开始一点一点进入他们的视野范围。 “放我下来吧,前面已经有其他人了。”眼看着再过一会儿,两人就要进入村尾的那片林子,白景洲低声和顾文萱打商量。 顾文萱摇头,“不行,从这到你这具身体的家,起码还要再走一刻多钟,你还是老实让我背着吧。” 她态度坚决,白景洲拿她没辙,只好继续让她背着自己走。 在村尾那片林子里寻摸野菜、枯枝的妇人、孩子,无意间瞥见从山脚过来的他们两个,顿时全都瞪圆了眼、张大了嘴。 其中一个中年妇人反应最大,她惊呼出声,“哎呦,这、这不是白小大夫吗?” 白景洲没反应,为了避免言多有失,他在对方发现他们之前,就已经在闭着眼睛装昏迷了。 至于顾文萱,她此时牙关紧咬,呼吸粗重,一副已经累得不行,根本没力气说话的模样。 不仅那妇人的问话她没搭腔,后面遇到的其他村民,但凡是开口打听事儿的,她也是一个都没有作出回应。 她知道,用不了多少时间,这些人就会把白景洲被她背回村子的这件事儿给传的人尽皆知。 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能让白景洲及时得到医治,她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稍微承受些流言蜚语。 对这小小代价完全无动于衷的顾文萱,无视了这一路别人投来的惊诧眼神,也无视了那些瞎打听的好事村民,她“脚步沉重”但却速度不减的,直接把白景洲背到了他这具身体的家。 “白婶子。”顾文萱一边装着气息不稳的样子开口叫人,一边抬脚进了白景洲家。 正在院子里翻晒药材的白景洲他娘宁翠芝听到动静看过来,立刻就被自己儿子的那副惨样给吓到了。 她手一抖,被她捏在手里的药材顿时就都掉回笸箩里了。 “景洲!”宁翠芝惊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顾文萱和白景洲疾冲,同时她还不忘大声呼喊自己丈夫,“当家的!当家的!你快出来!景洲他受伤了!” “什么?!”白景洲他爹白崇刚从镇上回来,听到妻子的连声惊呼,他忙放下新买的黄表纸,拿起药箱,急急忙忙冲出屋子。 此时,屋子外面,宁翠芝正一边死死盯着满头是血的自己儿子,一边眼泪汪汪的问背他回来的顾文萱,“文萱啊,景洲、景洲这是被谁给打了?” 顾文萱把“恰好苏醒过来”的白景洲送到他房间,让他在大炕上安稳坐下,然后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对跟过来的宁翠芝和白崇说:“不、不认识,我们、我们遇上坏人了。” 白崇听了,抖着手打开药箱,着急忙慌的就要先给白景洲治伤,白景洲见他问都没问顾文萱怎么样,嘴一张就想提醒他先给顾文萱看伤。 顾文萱正和宁翠芝一起,一脸紧张的盯着他和白崇,见他先是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张嘴就要说话,顾文萱立马一脸严肃的朝他摇了摇头。 他伤的比顾文萱重,不仅崴了脚、被打破了头,而且还有轻微的脑震荡症状,就算不考虑血缘关系和感情上的亲疏远近,顾文萱觉得,白崇也应该先给白景洲治伤。 偏心眼儿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已经被顾文萱严肃阻止,白景洲只好乖乖坐着不动,任由白崇用在他看来十分粗糙的手法、药物给他治疗。 清理伤口、上药包扎、诊脉、开方、抓药、把药交给妻子去熬,这一整套流程全都走完,白崇的紧张、担忧、心疼总算稍有缓解。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顾文萱,“文萱啊,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顾文萱点头,见白崇一脸愧疚,她又补充道:“您别担心,我身手好,避开了那些能要人命的地方,所以伤的一点儿也不重。” 白景洲一脸的不赞同,他道:“你不是说后颈疼?” 第4章 杀了就杀了 顾文萱看他一眼,然后又冲白崇笑笑,“我身上确实挨了几棍,但都在胳膊、后背、后颈这些地方,稍微养养就能好。” 白崇伸手给顾文萱把脉,“那也不能大意。” 顾文萱闻言立马端正坐好,一脸乖巧。 好在,她所言属实,她这具身体确实只后颈处遭受的打击比较重,其他挨了打的地方虽然也隐隐作痛,但却都属于养养就能好的那种。 但就算如此,白崇也还是给顾文萱开了药。除了有止痛和活血化瘀作用的,他还另外给顾文萱开了补身体的。 正如顾文萱自己所说,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实在太虚了。白崇感激她救了白景洲,在给她治伤的同时,顺便也想给她补补身子。 宁翠芝则是在听到她说自己“挨了几棍”的那一瞬,就已经转身出去,小跑着去给顾家报信了。 两家一个在村子的中后段,一个在村尾那片杂树林旁边,离得并不算远,所以很快,一脸焦急的顾文萱爹娘、爷奶就赶了过来。 顾文萱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转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冲的比宁翠芝还要靠前的顾永明和贾桂芝。 “爹、娘。”隔着打开的木窗跟这两位打过招呼,顾文萱这才看到,两人身后,竟然还跟着气喘吁吁的顾文萱爷爷奶奶。 两位老人家彼此搀扶着,跟在宁翠芝身后走进了白景洲家这座虽然面积不算大,但看上去却比村里大部分人家都要气派的农家院。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也过来了?”顾文萱站起身,走出去迎接小原主的四位长辈。 白崇交代了白景洲一句“你好好躺着休息”,然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贾桂芝第一个冲到自己女儿身边,她小心翼翼却又格外迅速的,全方位打量了一遍顾文萱。 没看到她衣服上有血迹,也没在顾文萱脸上、脖颈等部位看到伤口或者包扎用的布条,贾桂芝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她抓着顾文萱的手问:“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景洲呢?你俩都还好吗?” 顾永明和顾文萱爷奶也都一脸紧张的不断打量她。 顾文萱忙道:“我只是挨了几棍子,除了有些疼,没别的毛病。景洲比我伤的重,白三叔说他需要卧床静养。” 贾桂芝顿时一脸自责,她道:“早知道我就亲自跑一趟了。” 昨天她带着丈夫、儿女一起回娘家探望父母,发现她娘身体有些不舒服。顾文萱担心自己外祖母把小病拖成大病,于是就自告奋勇,跑到白家给她外祖母请大夫。 本来她是要请白崇的,毕竟白崇在医术方面是“师父”,无论是理论水平还是行医经验,他都比白景洲这个“徒弟”要强一些。 但她来的很不巧,为了准备清明节时上坟祭祖用的纸钱,白崇今天一大早就去镇上买黄表纸了。 小姑娘找不到正主,于是就退而求其次请了白小大夫白景洲,却不料这一去,俩人竟然好巧不巧遇到了坏人。 贾桂芝摸摸顾文萱枯黄稀疏的头发,“都是娘不好,让你们两个小的遭大罪了。” 言罢她又一脸愧疚的跟白家人道歉,“白三兄弟、弟妹,你们家景洲这次遭的罪都是因为我们家。他需要吃些什么补身子,弟妹你尽管跟嫂子说,嫂子这就给张罗。还有这俩孩子的药钱......” “嫂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宁翠芝冲贾桂芝连连摆手,“就我家景洲的那小身板,要不是你家文萱护着他,他可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白崇也道:“发生这种事你们也不想的。这不是咱们任何人的错,是这世道它......唉!算了,咱不说这个。” 贾桂芝闻言,侧头看了一眼顾永明,顾永明立马伸手,从怀里掏出个粗布钱袋。 那钱袋里有一小堆碎银和铜板,全部加起来应该有大概一贯钱,是他们夫妻近段时间打猎赚到的。顾永明大手一伸,把那钱袋直接塞到了白崇手里。 他对白崇道:“老弟,我身上就带了这些钱,你看看够不够给俩孩子买药的,要是不够,我再回家拿些过来。” 白崇不肯收,他道:“用不着你家给药钱。大夫出诊是常事儿,总不能出诊途中遇到坏人了,大夫就把责任赖到病患家属身上。至于文萱,她救了我家景洲,我谢她都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再因为几副草药收她的钱。” 宁翠芝在一旁点头附和,“没错,这孩子不仅打跑了坏人,而且还从山里把我家景洲一直背到村里,这可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 “打跑坏人”是宁翠芝自己猜的,毕竟那坏人总不可能大发善心,自个儿跑了。那这俩孩子能安全回来,肯定就是顾文萱把坏人给打跑了。 宁翠芝这推断也算合情合理,但是吧...... “婶子,我不是把坏人打跑了,我是直接把他们给杀了。”顾文萱眨巴着她乌黑透亮的大眼睛,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吓人的话。 屋里有一瞬间的完全寂静,众人傻傻看着顾文萱,脑海里全部都在下意识循环她刚刚那句,“我是直接把他们给杀了——给杀了——杀了——” 片刻后,顾永明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杀了就杀了,你不杀他们,就该是他们杀你和景洲了。” 其他人回过神,纷纷点头附和,“你爹说的对。” 顾永明一边打量自己闺女的神色,看她有没有害怕,一边沉声问顾文萱,“对你们下手的一共几个人?” “两个。”顾文萱不打算说实话,因为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可没那个本事在以一对四的情况下进行反杀。反正另外那两个已经逃走了,她少说两个还是可以的。 顾永明见她并没有后知后觉害怕起来,提着的心不由稍稍放下一点,他问:“他们尸体在哪?” 顾文萱,“就在林子后头那座山的半山腰。” 贾桂芝抓着顾文萱的手不放,“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和你爹会去善后的。” 顾文萱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被贾桂芝抓着,又被其他人围着,顾文萱面上不显,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慌的,毕竟她其实是换了芯子的,并非原装。 第5章 独自去远方 想了想,顾文萱状似无意地为自己描补: “我和景洲好好在山路上走我们自己的,结果那两人却跟疯了似的,一看见我们,二话不说就冲过来朝我们动手了。” “景洲惊慌之下崴了脚,然后又被其中一人打破了头。我一看他额头冒血、直挺挺倒下去了,脑子一热就对那两人下了狠手。” 众人一脸后怕,顾永明道:“你们应该是遇到土匪或者流民了。” 一般的流民是肯定做不出来这种事儿的,但流民里无恶不作的那一小撮,行事却比土匪还要残忍的多。 白崇蹙眉,“咱们这儿也没有成规模的流民或者土匪啊,这些人不会是从其他地方流窜过来的吧?” 托他们那位县太爷的福,他们这个县的百姓,日子过得一直都比隔壁几个县的百姓要好。 这种好不仅体现在能够勉强果腹的人数上,也体现在当地的治安状况上。和其他动辄就会出现恶性事件的县镇相比,他们这儿真的已经称得上一句“太平”了。 “那就不知道了。”顾永明叹气,“我得去找一下里正叔,先把这事儿跟他交个底。” 顾文萱杀人是正当防卫,他要帮孩子善后,可不能偷偷摸摸自己上山埋尸,不然别人还以为他们是做贼心虚,急着毁尸灭迹呢。 “我和你一起去。”白崇说完,把给顾文萱开的药拿出来递给她,然后又交代了哪一捆是治伤的,哪一捆是补身体的,煎药要怎么煎,服药要一天几次等。 交代完,他就和顾永明一起去找里正说这事儿了。 他们白家村的里正姓白,从辈分上来说是白崇没出五服的堂叔。担任里正的这些年,他不仅一直尽心尽力照拂有困难的白氏族人,而且也没少帮衬像顾文萱家这样的外姓人。 当年顾永明因伤退伍,他们这一房被当时还活着的顾老头以分家的名义赶出来,直接落入无家可归且身无分文的窘迫境地。 是白里正说服一众村老,把村尾的空宅子给了他们暂住,让他们不至于去睡露天地。 诸如此类的事白里正没少做,村民们因此对白里正十分敬重、信赖,平时有个什么事儿,他们下意识就会先跟白里正通气。 这次也是一样,遇到了棘手的事,顾永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找白里正报备一声。 白里正虽然不是县衙里那些有品阶的官老爷,但在官府势力基本覆盖不到的乡下地方,“里正”其实就已经是实际上的官方代表了。 顾永明他们提前跟他打个招呼,这事儿就等于是已经在官面上过了明路。白里正知道了这件事,也会亲自带人前去查探。如果事情确如二人所说,他还会组织人手帮忙善后。 最重要的是,以后他还会用里正的身份帮他们作证,不会让人利用这事儿找顾文萱和白景洲的麻烦。 对顾永明来说,这才是可以永绝后患的、善后的正确打开方式。 顾永明和白崇离开后,贾桂芝和顾文萱爷奶也提出告辞。 贾桂芝,“弟妹,那我们就先带文萱回家了。” 宁翠芝点头,“文萱也受伤了,得赶紧回去养着,我就不虚留你们了。” 顾文萱闻言,转头看向她一起借尸还魂的小伙伴——屋子里正平躺着静养的白景洲,她得暂时把他扔在这儿,独自去远方了。 白景洲不知何时已经支起上半身,顾文萱隔着打开的窗户望过去时,正好对上了他仿佛有千言万语蕴含在内的那双眼睛。 顾文萱朝他投去一个满是安抚意味的眼神,“景洲你好好养伤,什么时候我娘准许我出门了,我再来探望你。” 白景洲嗯了一声,视线缓缓转向顾文萱爷奶和娘亲,“顾爷爷、顾奶奶、顾伯娘,我能不能......让我妹妹替我去探望文萱姐?” 众人:...... 宁翠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瞪了一眼自己儿子,贾桂芝则是迅速和自己公婆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这孩子,说啥探望不探望的,景馨要是有时间,你让她随时来我家玩儿。” 白景洲唇角微微上扬,“我会跟她说的。” 贾桂芝心情甚好的与宁翠芝告别,和顾文萱爷奶、顾文萱本人一起返回他们在村尾杂树林旁的家。 他们家不像白景洲家,外面是一圈又高又结实的土坯墙,里面是建好没几年、门脸贴了青砖的气派房屋。 作为白家村最穷的人家之一,顾家只有低矮陈旧、疑似危房的几间老屋,和已经被风雨侵蚀的颇为陈旧的篱笆墙。 当然,穷成这样,并不是因为顾家人好吃懒做还没本事。 除了苛捐杂税一年更比一年多的这个普遍原因,导致他们家穷成这样的,还有一个绝大多数人家都没有的历史遗留原因。 这历史遗留原因要追溯到十五年前,那时,还没有和贾桂芝成婚的顾永明因伤退伍。 彼时正是前朝将乱未乱之际,一切规则、常例都已经形同虚设。 他们那批伤兵,不仅没能按照朝廷律例拿到该得的银钱补贴,而且还在身上的伤得到妥善医治之前,就直接被从京城过来的监军太监当成没用的垃圾,强势赶出了军营驻地。 大敌当前,军中将领不敢继续激化军方与监军之间的矛盾,于是就只打发家中下人偷偷帮他们雇了车、准备了金疮药和途中所需食水,尽人事、听天命的打发他们回老家去。 顾永明因为只是伤了左胳膊,且老家邢州距离边关并不算远,所以并没有像他某些伤势更重的同袍那样,直接就死在了返乡途中。 他回来了,虽然废了一条胳膊,但也好运的捡回了一条小命。 他祖母、爹娘、弟弟、小叔都很高兴,几人围着他又哭又笑的,纷纷说着“活着就好”“回来就好”“快请大夫”,然而他祖父顾老头和顾家大房那一家子,却谁也不愿意拿出银钱给他治伤。 顾家大房的两父子最先跳出来,他们毫不避讳的直戳顾永明痛处,表示他那条胳膊既然就算治好了也只是个摆设,那还不如干脆就别浪费那个银钱了。 顾永明爹娘、弟弟和小叔都对大房的两父子怒目而视,和他们据理力争,顾永明却只看着他们家的大家长,也就是他爷顾老头。 第6章 白家村最穷 顾永明的这份聪慧和敏锐,以前有多让顾老头自豪,现在被顾永明用到他身上,他就有多厌恶和恼怒。 他耷拉着眼皮不说话,显然也是不想拿钱出来,给顾永明治伤的。 顾永明爹娘、弟弟和小叔很快注意到了顾永明的眼神落处,他们回过味儿,于是弃了大房父子,转而哀求顾老头出钱给顾永明请大夫。 顾老头没办法再装隐形人,于是他开始用拖字诀。 掩去眼底那抹因为顾永明生出的厌恶和恼怒,顾老头先是看一眼顾永明爹娘、弟弟和小叔,然后又看一眼生怕他同意给顾永明治伤的大房一家子,一张老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左右为难”这四个字。 果不其然,他这么一搞,大房一家子顿时反对的更激烈了。顾永明爹娘、弟弟和小叔再次被大房一家牵扯了注意力,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时间在他们的争吵声中悄然流逝。 顾永明却看穿了顾老头打的如意算盘,他没理大房一家,只开门见山的问顾老头这个一家之主,到底出不出钱给他治伤。 顾老头当然不想直接回答他,可他却拒绝听顾老头说任何废话,只一脸平静的逼着顾老头在“出”和“不出”之间选一个作答。 顾老头被顾永明逼到死角,为了不破财,他只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 “不出”两个字一入耳,顾永明他爹顿时急眼了,他豁出去被人说不孝,拿了锤子就要去砸家里放钱那个箱子上的锁。 其他支持给顾永明治伤的人见了,立马帮他拦住了想要冲过去阻止的大房一家子。 除了大房,所有儿孙竟然集体造反,这发展是顾老头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情急之下,顾老头干脆提出让二儿子一家分家出去。他绝口不提自己舍不得银钱,不想做赔本儿买卖,只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总不能为了给顾永明治伤,就不顾其他儿孙死活。 就这样,顾文萱爷奶和他们的两个儿子,被顾老头着急忙慌的,从家里单独分(赶)了出去。 他们在财产分配上吃了大亏,粮食顾老头只象征性的给了他们两小袋,日常用具则只许他们带走自己屋里的被褥、炕桌、箱子、木盆等。 田地的分配上,顾老头看似一碗水端平,给每个儿子都分了同样亩数的田地,但实际上,顾永明他们这一房,分到的全部都是土壤贫瘠、产量不高的下等田。顾家所有的好田,依然还是被顾老头捏在手上。 至于和田地一样,是分家重头戏的银钱、房屋,家禽家畜,顾老头更是一点儿也没分给他们。 托他的福,甫一分家,顾永明他们这一房就已经落入无家可归且身无分文的窘迫境地。 是白里正把村尾的空宅子给了他们,让他们一家不至于去睡露天地。 是白崇主动提出,他可以先给顾永明治伤,然后他们一家再慢慢把药钱还上。 是顾文萱外祖父母和白家村那些跟顾家二房关系好的人家,你几串钱、我几斤面、她几筐菜的,帮着顾家二房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光。 之后的十五年,顾家二房既要想办法让一家子勉强果腹,慢慢添置过日子必不可少的家伙什,每年给顾老头两口子一百文的养老钱,支付越来越多的苛捐杂税......同时还要偿还白崇给顾永明治伤的费用,攒钱买下村里给他们暂住的空宅子,可以说压力那是相当大了。 顾文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为了帮家里长辈分担压力,不仅家里地里的活计全都抢着干,而且还会在农闲时跟着她爹娘一起进山,小小年纪就能挣钱贴补家里,不仅是家中所有长辈的孝顺贴心小棉袄,同时还是村民们的“梦中情孩儿”。 托她的福,顾文萱不仅无需刻意去装普通的十三岁古代小丫头,而且还可以在她的基础上继续出格下去,成为特例,这对体重一百一、反骨一百一的顾文萱来说可太重要了。 “爹、娘、大嫂。”看见推开院门走进来的顾文萱等人,留下看家的林淑贞快步从厨房里面走出来,和顾文萱爷奶以及贾桂芝打过招呼,她一双眼睛就牢牢黏在了顾文萱身上,“文萱,你到底哪里受了伤?伤的严不严重?” 顾文萱微微摇头,“二婶,你别担心,我受的都是皮外伤,稍微养养就没事了。” 林淑贞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话音刚落,俩黑黢黢的小豆丁就从西厢房里跑了出来,他们叫着“姐姐、姐姐”,小短腿儿倒腾的飞快。 这是顾文萱的四弟和五弟,俩人一个六岁,一个五岁,关系好的恨不能每天都和连体婴似的,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至于顾文萱的二弟和三弟,这俩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已经是家里的半个劳动力了。在顾文萱出门后,他们就跟着去整地的顾文萱二叔,跑到自家田里挖嫩嫩的小野菜了。 两小只在顾文萱身前一米远处被截停,贾桂芝和林淑贞一人拽一个,不让他们朝着顾文萱那边扑。 顾文萱笑着冲他们挥挥手,贾桂芝和林淑贞则拽着两小只的胳膊,耐心跟他们说姐姐受伤了,近段时间你们谁都不准往她身上扑。 两小只一脸担忧,晶莹的眼泪花花在他们眼眶里转啊转的,那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别提多招人疼了。 顾文萱一手摸上一个小黑娃儿的头,“别怕,姐姐只是被坏人打了几下,养一阵子就会好起来的。” 两小只一听,顿时想起了自己淘气时被揍pp的情景。他们被家里大人保护的很好,没有遇见过会危及生命的危险,被自己爹打pp,是他们仅有的挨打体验。 想到自己挨打时,确实是当时疼的鬼哭狼嚎,但过一段时间就会再度变得活蹦乱跳,两小只顿时松了口气。 一家人簇拥着顾文萱这个病号往她房间去,林淑贞一边留意自家的小皮猴儿,一边低声问走在她身边的贾桂芝,“那景洲呢?他伤的严不严重?” 贾桂芝点头,“比文萱严重。” 顾文萱她奶李氏这时候发话了,“桂芝啊,你送一篮子鸡蛋、一只老母鸡去白家。还有咱家那袋白面,你也拎一半去白家。” 贾桂芝点头,“好的,娘。” 李氏又道:“等会儿我去拿些钱,你藏到装鸡蛋的篮子里给白家。” 当面给,白崇两口子不肯收,那他们就只能另寻他法。 第7章 吃饭大过天 收拾好要送去白家的东西,贾桂芝叮嘱已经被他们送回房间静养的顾文萱,“你老实在家待着,娘给白家送完东西,还要陪你爹去山上善后,你奶等下会帮忙给你煎药。” 顾文萱嗯了一声,乖乖在她那间低矮昏暗的小屋里侧躺下来。 她的后颈还在隐隐作痛,但最让她难受的却不是疼,而是过强的魂源力和她羸弱躯体之间的不平衡。 这种不平衡不仅会导致她实力受限,还会让她现在的新身体动不动就头昏脑涨、倦怠乏力。 伴着厨房传出的轻微响动和阵阵药味儿,顾文萱抱着她又薄又硬的被子,缓缓进入梦乡。 一直到正午时分,顾永明和贾桂芝相偕归来,已经做好饭的李氏这才打发了大儿媳贾桂芝去喊顾文萱起来吃饭。 托顾文萱的福,今天顾家的伙食非常好,一大锅用白面、腊肉、新鲜野菜做的焖饼,油汪汪、香喷喷的,馋的两个小的都直接在厨房门口生根了。 和他们一起守在厨房门口的,还有比顾永明和贾桂芝早了半盏茶时间回家的顾文萱二叔顾永清、二弟顾文海、三弟顾文澈。 这仨人虽然也馋,但那只是人在面对美食时的正常反应。他们守在这儿,目的并不是吃,而是听顾文萱她奶李氏讲述今天上午顾文萱、白景洲遇到坏人的事。 三人都很懊恼这种时候自己居然没在家,顾永明和贾桂芝一进院子,就听顾永清对李氏说:“娘,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和大哥咋都不知道让人去喊我一声呢?” 顾永明走过去,一边给自己和贾桂芝舀洗手洗脸的水,一边温声对顾永清道:“这不是文萱他们没吃亏么,不然你以为我能把你给落下了?” 俩孩子虽然受伤了,但伤害他们的人却是直接没命了,这让顾永明心里只剩了对俩孩子的心疼,没了对加害者必须除之而后快的狠辣决绝。 若非如此,他高低得召集一批人,把敢伤害他闺女的家伙给挖出来,然后收拾得他们爹娘都认不出那两个狗杂碎来。 “桂芝啊,你去喊文萱起来吧。今天中午我做的腊肉焖饼,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李氏隔着两个儿子、四个孙子,在厨房里对洗干净手脸的贾桂芝道:“她那药我已经给晾上了,等她吃完饭,正好让她再把药喝了。” 贾桂芝答应一声,脚步一转,就去了顾文萱房间。 她动作很轻,呼唤顾文萱起床的声音也很温柔,和她平时咯嘣脆的爽利风格截然不同。 顾文萱初来乍到,睡的本就不是十分安稳,被贾桂芝接连唤了两声“文萱”之后,她就缓缓睁开了眼。 “你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吃东西?你奶今天中午做的腊肉焖饼呢,估计是想给你稍微补补。” 顾文萱立马爬了起来,“我想吃!是不是现在就能吃?”身体上的不适感依然在困扰着她,但“吃”这个字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想要补充能量,让身体变得更好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是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吃过正常饭菜了。 在她和白景洲原本生活的那个世界,人类因为食物的极度短缺,早就已经把“吃草”这事儿给常态化了。 绝大多数人用来补充营养、维持生命体征的营养液、压缩干粮,其主要成分不巧正是包括植物秸秆在内的“草”,以及加工厂用骨头、鱼刺等物磨成的粉。 而那些原本在人类食谱中司空见惯的主食、蔬菜和肉类,则因为价格过于昂贵,成了只有少数人才能享用的稀缺品。 顾文萱原本也可以是这“少数人”当中的一份子,但再多的收入,却也架不住她“爱管闲事”。 那些在天灾年间失去父母,只能靠基地给予的最低保障活着的孩子,顾文萱每个月都会去看望他们,并顺便给他们送去一批物资。 受她影响,基地那些热血未凉的进化者、管理人员,也都纷纷分出了一点精力关注那些孩子。 托他们的福,不仅那些负责发放最低保障的工作人员不敢克扣孩子们的应得物资,而且就连那些正事儿不干,专靠欺凌弱小抢夺生存资源的家伙,都不敢把他们作恶的爪子伸向那些孩子了。 有这么大一笔固定开销,顾文萱的收入就只能精打细算的用了。 别说是花高价买正常食物吃了,她连被她带回家的白景洲,都没有足够的财力自己养了。 还好她爷爷和爸妈都是基地的高收入阶层,多养一个白景洲的钱他们有,并且他们也很喜欢白景洲,很愿意把他当成和顾文萱姐弟一样的自家孩子来教养。 就连顾文萱偶尔打牙祭,那也都是直接回家去啃老的。 但她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不能常常这么干,所以这会儿,闻着锅盖打开之后,厨房传出的霸道香味儿,顾文萱直接就馋的口水都要控制不住流下来了。 她麻溜儿给自己穿好鞋,和贾桂芝一起走出屋子之后,她又迅速在顾永明新舀的清水里洗了手。 家里的四个男娃儿和她二叔顾永清呼啦一下围过来。 两小只拽着她衣摆一声声的叫姐姐,她二弟三弟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她身体如何、被打的地方是不是很痛。 她二叔嘴慢抢不上话,好几次想要开口,都被顾文萱二弟三弟给抢了先机,最后就只能一脸关切的默默杵在侄子和儿子形成的“包围圈”外,看上去活像是个大号受气包。 顾文萱不是第一次这样被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围着说话,她一边洗手,一边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家里的四个弟弟。 很快,李氏端着装腊肉焖饼的大木盆出了厨房,“都过来吃饭了。” 两小只欢呼一声,抛下顾文萱头也不回地跑向饭桌。 顾文萱二弟三弟到底年纪大些,两人虽然也馋,但却还是一左一右陪着顾文萱往饭桌那边走。 原本想要关心一下侄女顾文萱,结果全程都没有捞到发言机会,就只在最开始时听顾文萱喊了一声“二叔”的顾永清:......心塞。 第8章 给的太多了 众人热热闹闹在饭桌前坐了,李氏依次把装满腊肉焖饼的大海碗放到顾文萱她爷、李氏自己,他们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以及顾文萱、顾文海、顾文澈面前。 至于年纪最小的老四顾文泽和老五顾文渊,李氏则是只给他们每人装了大半碗。 顾文萱捧着属于她的那一碗,一边深深吸气,一边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 醉人的纯正食物香气包围了她,油汪汪的饼丝、嫩生生的小荠菜、晶莹剔透的腊肉诱惑着她,那味道、那卖相,勾的顾文萱连身体的不适都忘了。 她和顾家其他人一样,虽然很馋很馋,恨不能一海碗接一海碗的咔咔炫饭,但真正开吃之后,却是都在细嚼慢咽。 这时候的顾文萱还不知道,好吃但不管饱的腊肉焖饼,除了她这个伤员,其他人都只有一碗或者大半碗。 大半辈子都在算计怎么省吃俭用的李氏,准备的腊肉焖饼在给每个人都分了一份之后,剩下的量刚好够顾文萱再吃一碗。 顾家其他人,包括那两个小豆丁在内,显然都很清楚剩下的那一碗属于谁。 俩小娃儿虽然眼馋,但却很乖巧的谁也没有闹着说“还要”,而大人们和顾文萱二弟三弟,则是默契无比的全都另外拿了不限量的野菜团子。 顾文萱一开始没注意,见大家都吃野菜团子,她还以为是腊肉焖饼已经分干净了。 一直到她的碗空了,李氏动作无比流畅的又给她添了一碗,她这才知道,原来不是腊肉焖饼吃光了,而是大家都把剩的这一碗留给她了。 “奶......”她鼻子有些酸,握着筷子好一会儿都没动弹。 李氏一脸慈爱的示意她快吃,“你受着伤呢,多吃些好的才能好的快。”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顾文萱压下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温声对众人道:“那我能不能晚上吃?等下我还要喝一大碗药呢。” 这样晚上李氏就不用继续给她开小灶了。 李氏显然也猜出几分顾文萱的真实用意,她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丝毫愁绪,“那成,那就等晚上奶再热了给你吃。” 顾文萱笑着应了,然后她拿起贾桂芝放进她碗里的那个野菜团子,津津有味的继续吃。 等她吃过饭又喝了药,顾文萱就又被打发回她自己的房间了。 她在窄小的房间里慢吞吞的折返走,走了约莫两刻钟,这才爬上土炕,准备继续用睡觉的方式休养身体。 然而还没等她侧躺下来,院门处就传来了白景洲他娘宁翠芝不高不低的说话声。 顾文萱支起耳朵,想听听宁翠芝来意为何。 她担心是白景洲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好在,宁翠芝的神态和语气,都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担忧和焦急。 她把自己提着的篮子、丈夫提着的布口袋分别塞给贾桂芝和林淑贞,“我们带了十斤粳米、十斤小米过来,给文萱养伤的时候熬粥喝。” 那两个篮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鸡蛋、红糖、红枣和一条猪肉她没提,但被直接塞了俩篮子在手的贾桂芝却已经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 不仅看到了这几样,她还眼尖的看到了被压在红糖包下的、那个她无比眼熟的钱袋子,那是她之前偷偷藏在篮子里送去白家的,白家现在又给她送回来了..... 贾桂芝很无奈,白家这是坚决不肯收钱的意思啊。而且人家还的这礼,那也是真的一点儿都没占她家的便宜。 “嫂子,你别光顾着瞪我呀。”宁翠芝笑着轻轻推她,“快找个地方先把东西安置了,我这次过来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和你们说呢。” 贾桂芝叹口气,和林淑贞一起把东西提到厨房去了。 慢了一步出来待客的顾文萱爷奶、父亲和二叔热情地把白崇和宁翠芝往正房堂屋里让,顾文萱姐弟则是排排站着,笑着跟这对夫妻打招呼。 宁翠芝着重观察了一下顾文萱,“看着比上午那会儿气色好多了。好孩子,你快回屋好好待着,婶子又不是外人,哪用得着你强撑着出来迎我。” 听到她说“不是外人”,李氏眸光微闪,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她家老头子。 顾银没她心思敏锐,老爷子这会儿正笑呵呵感谢白崇呢。 真要论起来,白崇对他家的恩情不比白里正少。 当初顾永明的那伤,人家可是一文钱没拿到,就先尽心尽力帮忙治了。后面他们开始还账,县城大夫说起码要二十两才能治好的伤,人家更是只收了他们一共十二两。 固然白崇找了理由,说他很多药材都是自己采了又自己炮制的,所以成本低,但顾家却不能因为人家不居功就不念人家的这份情。 还有这次白景洲在出诊途中和顾文萱一起遇险,人家白崇两口子不仅没怪他们家,反而还免费帮顾文萱治伤、调养身体。 这般通情达理又厚道大气的人,实在很难让人不对他们心生好感。 大人们说说笑笑,前后脚进了正房堂屋,顾文萱则是被她几个弟弟“赶”回了房间继续休息。 顾文萱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她原本还想听听白崇两口子除了还礼还有什么事儿,以及这事儿是不是和白景洲有关,现在好了,她被物理隔离了,完全听不到了。 躺在土炕上,顾文萱迷迷糊糊又睡着了。一直到太阳西斜,贾桂芝进屋喊她吃饭,她这才撑开仿佛有千斤重的两双眼皮,活动着疲软无力的身体走出房门。 她的晚饭依然还是腊肉焖饼,家里其他人则是吃的杂面窝头和野菜汤。 吃完饭,顾文萱不用李氏等人催促,很自觉地伸手端起晾着苦药汤子的大海碗,吨吨吨吨就是一通牛饮。 喝过中药的人都知道,汤药越热、喝的越慢,那股味道就越是经久不散,折磨你折磨的久,所以每一次,顾文萱都是先把药稍微放凉一些,然后再直接一口闷了。 用最快的速度喝完药,她端起饭碗,打算再来点儿野菜汤换换味道,却不料李氏竟给了她小小一块不规则形状的红糖,“你白婶子送来的,给你甜甜嘴。” 她这话和她给糖的这行为都没啥毛病,但她和桌上其他人看着顾文萱的那表情、那眼神,却让顾文萱控制不住的心里发毛。 第9章 这就定下了? 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顾文萱只能暂且静观其变。 简单洗漱了一番,她回到自己房间,准备早些躺平休息,然而还没等她爬上土炕,顾永明和贾桂芝就相偕找了过来。 “娘和你说个事儿。”贾桂芝在顾文萱旁边坐下,“景洲爹娘下午不是过来了嘛,他们是来咱家提亲的。” 顾文萱:??? 顾文萱:!!! 贾桂芝解释,“你也知道咱们村有些长舌妇,没影儿的事她们都能给你编排的有鼻子有眼睛的,更别提这次你还是把景洲从山上一路背回的村子。” 现在大家只是在为春耕做准备,还没有正式进入农忙阶段,所以村里每天到处乱晃,和熟人东拉西扯说闲话打发时间的村民着实不在少数。 顾文萱背着白景洲走了那么远的路,看见的人没有二十也有十五,这些人里,自然就有那爱传八卦,甚至爱编故事的。 一件事但凡被人多传几遍,就算没人在传播的时候故意说瞎话,这件事也会不可避免的被传走样,更别提这传八卦的人里,还有因为真实情况不够劲爆、不够刺激,所以就故意夸大其词,甚至故意胡编乱造一些过火细节的。 短短时间里,那些爱编故事的人,就把“白景洲受伤,被顾文萱背了回来”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扭曲成了“白景洲和顾文萱私奔被人发现了,白景洲因为太过慌张,一不小心就把脑袋给磕破了,眼看着那血哗哗的流,顾文萱没办法,只能又把他给送回了白家”。 这传言离谱的,直接把顾文萱给气笑了。 她对顾永明和贾桂芝道:“他们这故事编的不太行啊。难道他们不应该说是我看上了景洲,想要他给我当压寨夫君,结果他和他家里人却死活不同意,于是我怒而抢亲,背起他就往山寨跑,但景洲誓死不从,不顾一切反抗,并在反抗过程中磕破了头吗?” 顾永明和贾桂芝:...... 好家伙,他们闺女这是狠起来连她自己都不放过啊!虽然......她这黑人的段位,确实是比那些长舌妇要高很多。 贾桂芝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瞪她一眼,“跟你说正事儿呢!都被人编排和景洲私奔了,你居然还没事人似的在这信口胡说,你是嫌自己名声太好听了?” 本来她闺女就因为总做男孩子打扮、总往山里跑,没少被某些酸葡萄心理的村民说闲话,这要是她闺女自己胡编乱造的这个版本再流传出去,那她闺女以后肯定就是妥妥的抢亲失败的山大王了,这名声算是彻底没得扭转了。 顾永明笑着打圆场,“孩子这也是让那些混账东西给气糊涂了。你还是接着往下说。” 贾桂芝雨露均沾的瞪他一眼,“你就护着她吧!她要是哪天在外面也这么信口胡说,你信不信我连你也一块儿收拾?” 顾永明冲顾文萱挤挤眼睛,“那不能,我闺女心里有谱儿着呢。” 顾文萱忍俊不禁,“没错,我心里有谱儿着呢。” 贾桂芝哼笑,信没信的不太好说。她继续道:“景洲他大伯娘不知打哪儿听了这些闲话,直接就问到你白婶子脸上去了。你白婶子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和你白叔商量了一下,俩人就趁着给咱家还礼,来找咱家提亲来了。” 说到这儿,贾桂芝脸上的笑,顿时从对着顾文萱和顾永明时的似笑非笑,变成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那种真心实意的笑。 白景洲在村里是个相对拔尖儿的少年郎,他脾气好,有本事,爹娘也明理、厚道,家境更是要明显好过顾家。 如果不是他和顾文萱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了肢体接触,白崇两口子还真未必会把顾文萱列入儿媳备选行列。 但对因为背他回村名声受损的顾文萱来说,他却是毫无疑问的最佳选择。 可就算如此,白崇两口子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轻慢、敷衍、高高在上。 两人趁着还礼的机会上门,先就这件事私下和顾家人通个气,不仅表现出了他们求亲的十足诚意,而且也给顾家人留了私下拒绝的余地,这态度实在是让人无可挑剔。 顾家几位长辈感受到了白崇夫妻的十足诚意,再加上白景洲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个相当不错的小郎君,他们略一商量,也就爽快同意了给顾文萱和白景洲定亲。 顾文萱听她娘说完直接惊呆了。 不是,这就定下了? 你们都不用询问一下我本人的意见吗? 贾桂芝不知她心中所想,她和李氏一样,觉得这就是天上掉馅儿饼,还恰好砸到了他们一家头上。 她对顾文萱道:“景洲性子好,人也聪明,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他爹的七八分本事,以后找他看病的人肯定少不了。你以后嫁过去,不说过多好的日子,起码吃穿住你是不用犯愁的了。” 顾文萱面色复杂,“我自己能种地、能打猎,我本来也不用因为吃穿住犯愁。” 贾桂芝白她一眼,“那怎么能一样?你就是再能干,我和你爹也绝不会让你嫁给那种连自己婆娘孩子都养不活的废物、孬种。” 顾文萱:......这都哪跟哪啊? 她只是想说明一下她有本事自己养活自己,根本不需要为了保障基本生活而嫁人,她娘怎么就给歪到择偶观上去了? 她正想着,就听贾桂芝又道:“再说了,像景洲他爹娘那么明理厚道好相处的人,你就是找遍整个青山县,你也找不出来多少个。从方方面面来说,就算没有你背他回村的这件事,这门亲事也是妥妥的一门好亲了。” 而且还是他们顾家高攀了。当然,这话她就不必当着孩子的面说出来了。 突然就多了个未婚夫的顾文萱:...... 她不知道的是,在白崇两口子过来提亲之前,顾家她那些长辈其实可担心她的名声问题了。 白景洲是因为顾文萱请他出诊才出的事,顾文萱理应负起责任,第一时间把他带回来救治,在这一点上,顾家人意见一致。 但顾文萱的这一举动,却也确实会让她深陷流言漩涡。 顾家人没有因此责怪她,也没有试图用顾文萱“名声坏了”作为理由赖上白家,但在顾文萱躺在土炕上,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时候,顾家人却是连以后直接给她招赘,以免她嫁出去之后因为这事儿受人欺负都已经盘算到了。 第10章 思维不同频 顾文萱还想挣扎一下,她道:“我比景洲还要大一岁呢,我俩不合适吧?” 她这具身体十三岁,白景洲那具身体十二岁,即使不考虑二人前世的年龄差,这辈子她也确实比白景洲要大。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顾文萱在过去可一直是把白景洲当弟弟看待的。 虽然他俩没有血缘关系,平时见面、相处的时间也少,但白景洲确实是在父母双亡之后,被顾文萱亲自带回顾家,交给她父母抚养长大的。 顾永明不知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她真是因为年龄问题才觉得不合适。他安慰顾文萱,“大一岁才好嘞,咱们这儿有种说法,叫‘女大一,抱金鸡’,你比景洲大一岁,那不是正好带财进白家的门。” 顾文萱:......老爹啊,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她一脸的不赞同,正准备再继续说点儿什么,改变他们这个危险的想法,她温柔了不到一天的娘亲就已经直接训上她了。 “你不想嫁他,那你干嘛傻不愣登的亲自背他回来?你就不能把他放山脚下,然后回来喊你爹吗?现在你说你俩不合适,不合适你早干嘛去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不嫁他,你名声就彻底毁完了?” 顾文萱:...... 好家伙,她娘发火好吓人啊!虽然她还有一丝理智,并没有放开嗓门儿大喊大叫,但她那咬牙切齿、柳眉倒竖的河东狮模样,却还是让顾文萱心情十分微妙。 她缩着脖子为自己辩解,“这不是救人如救火,我怕时间耽搁的久了,景洲会有个好歹嘛。” 她没说的是,他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她可不放心把根本没有自保能力的白景洲一个人丢在山脚下。 贾桂芝瞪她,“你怕他有个好歹,难道就不怕你自己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吗?白家要是不愿意也就罢了,可人家都上门提亲了,你不就坡下驴,你还磨叽个啥?” 也就是现在世道不太平,那些原本加诸在女性身上的严苛教条已经松动不少,顾文萱就算嫁不成白景洲,他们也能退而求其次,给她招个赘婿回家。 这要是放在五十年前,出了这样的事,顾文萱如果坚决不想嫁给白景洲,那她可就只有出家做姑子,或者假死远走他乡这两条路可走了。 贾桂芝越想越觉得自己闺女肯定是被那两个歹人打坏了脑子,不然她也不会连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懂得牢牢抓住。 她忍不住迁怒自己丈夫,“都是你把她给惯的!平时她练武但凡多吃一点儿苦,你都一副心疼坏了的没出息样儿。现在好了吧?遇上两个狗杂碎就让人家把脑子给打坏了!” 顾永明缩着脖子,老老实实承受贾桂芝的怒火,一直到贾桂芝骂够了,他这才跟个应声虫似的,帮着贾桂芝劝自己闺女。 “闺女啊,你娘说的没错,景洲确实是个相当不错的结亲对象,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样会折福的你知道不?” 顾文萱:......你就是个妥妥的耙耳朵你知道不? 她叹了口气,“那就先这样吧。” 她还能说什么呢?反正就是,她自己惹的祸,她得自己承担后果呗。为了不崩人设,暂时她还是得入乡随俗,走一步看一步。 和顾文萱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拒绝这门亲事不同,白景洲听现在的父母说起这事儿时,第一反应却是担心顾文萱会因为接受不了这种离奇发展而激烈反对与他定亲。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虽然没什么机会和顾文萱相处,和顾文萱见面的次数也少得可怜,但他对顾文萱的了解,却一点儿也不比顾文萱爸妈少。 他深知那姑娘天生一副执拗性子,她想做的事,就算撞了南墙她也绝对不回头,反过来,她不想做的事,那就谁都别想“牛不喝水强按头”。 白景洲很担心顾文萱会不顾一切闹起来,让顾家人因此对她心生疑虑。 他忐忑不安的叫过妹妹,“景馨,你帮哥跑一趟顾家好不好?哥担心文萱姐不愿意跟哥定亲。” 白景馨无法理解自家大哥的忐忑不安,在她看来,她哥配这十里八村的任何一个姑娘,都不存在他“配不上”别人的这种可能。 不过看在他刚刚受了那么大罪的份上,亲哥滤镜很厚的小姑娘并没有吐槽白景洲的瞎操心,而是爽快地同意了去帮他打探情况。 她过去时,顾文萱还在呼呼大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和白景洲有了口头婚约,所以小姑娘看到的顾家,是还没来得及产生意见分歧的顾家。 顾家其他人因为顾文萱有了门好亲事,个个脸上都不自觉带了几分笑,看上去人均喜气洋洋,没有任何异常。 小姑娘放了心,溜溜达达回去给自己亲哥报信。 听她说顾家喜气洋洋,顾文萱也很安稳的在睡觉,白景洲几乎立刻猜到了事情真相——他和顾文萱有了婚约的这件事,顾文萱应该还不知道。 他继续提心吊胆、忐忑不安,之后的两天时间,他每天都要打发自己妹妹跑一趟顾家,名义上是帮他探望顾文萱,实际上却是为了暗中观察顾家是否有什么不寻常。 顾家人不明就里,只以为白景洲是真的对顾文萱上心了,家中几位长辈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只有一厢情愿认为自己处于“众人皆醉我独醒”状态的顾文萱,把白景洲这天天都打发妹妹过来看她的行为,理解成了这是白景洲对她这个唯一同伴惹事儿能力的深深担忧。 为了让白景洲能够安心养伤,顾文萱拿出了她有生以来的最好演技,尽心尽力的扮演着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一切可能被现在的家人判定为“作妖”“可疑”“变了”的行为,她都直接一刀切的给彻底杜绝了。 打着静养的旗号,她尽可能不与上门探望的亲戚、乡邻闲聊,打过招呼、尽了礼数,她就自觉回屋,摊开手脚继续躺平装死。 第11章 我会追上去 顾文萱这样,让白景洲既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顾文萱居然没有反对与他定亲,不高兴的是,他很清楚顾文萱作出妥协只是迫于形势,并不是真的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他躺在土炕上,目光没有焦点的望向房梁,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他第一次见到顾文萱时的场景。 和顾文萱一样,白景洲的父亲也是城卫军的其中一名拓荒队长,他母亲则是那支队伍的后勤组长。 二人一个负责管理战斗人员,一个负责带着后勤人员,跟着拓荒队一起外出收集各种物资。 他们唯一的孩子白景洲,年纪尚小时一直在相对安全的基地内部生活,一直到他十五岁时,他父母才开始尝试着带他出任务。 彼时的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第一次带白景洲出去做任务,他们的队伍居然就遇到了人类以前从未发现过的、能够把自己伪装成普通树木的变异柳树。 变异柳树的偷袭既迅速又诡异,二人虽然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应对,也让人发出了求救讯号,但包括他们在内的、队伍里的绝大多数人却还是在增援人员赶过来前,就被那棵堪称狡猾的变异柳树给杀死了。 之前一直生活在基地内部的白景洲,只一个眨眼的工夫就失去了父亲母亲,他呆愣愣站在那儿,既悲痛欲绝又不知所措。 同样傻在当场的,还有其他几个同样没怎么出过安全区的后勤人员。这些人因为经验不足,所以被队伍安排在了最安全的大后方,事发时,他们离那棵伪装成普通树木的变异柳树还是有些距离的。 当然,这点距离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当离得更近的人被大柳树杀死,它那一边快速生长一边疯狂舞动的扭曲枝条,就立刻带着劲风朝白景洲他们刺过来了。 收到求救信号的顾文萱带队赶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柳枝分成几股,直直刺向白景洲等人的这副可怖场景。 她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就朝着那变异柳树开炮了。刺向幸存者们的柳树枝条被打断,于烟尘和火光中笔直站立着的顾文萱,在幸存者们眼中仿佛天神下凡。 白景洲永远不会忘记,那一瞬顾文萱的背影带给他的极大震撼。 在消灭了那棵变异柳树之后,顾文萱就把他们全都送回了安全区内。 白景洲之外的幸存者都好说,他们虽然也没怎么出过安全区,但他们年纪摆在那里,都已经有了在基地内部独立生活的能力。 不像白景洲,他还不到十八岁,还属于需要监护人照顾、保护的年纪。 顾文萱把他带回基地后,基地官方就帮忙通知了他叔叔一家,然而他叔叔一家却只想要他父母留下的物质遗产。 至于他这个会喘气儿、要吃饭的“遗产”,他们表示不想要一点。 俩人当着基地领导的面答应的好好的,可一出任务中心,他们却立马就把没有觉(利)醒(用)异(价)能(值)的白景洲给丢下不管了。 顾文萱交完任务、领了报酬出来,正好看见他双目失焦、表情木然的杵在任务中心门外,不由对他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她拳打无良叔叔,脚踢黑心婶婶,一点不少的帮他抢回了他父母留下的所有东西。 因他无处可去,精神状态又实在令人担忧,顾文萱念在和他父母的交情上,直接就把他带回了自己家里。 顾文萱爷爷和父母倒是都很乐意收养白景洲。 和他们家反骨比体重还要多十斤的“逆女”不同,和他们家年纪虽小,但淘气起来却能掀翻屋顶的“逆子”也不同,白景洲是那种,从不会让他们因为养孩子就生出夭寿体验的“别人家孩子”。 他不仅不会像顾文萱似的天天往基地外跑,而且还能不着痕迹地降服顾文萱的淘气包幼弟,让他从满屋乱窜的野猴子,进化成彬彬有礼的奶包子。 最重要的是,他还非常愿意跟着他们学医,非常高兴自己能够继承长辈衣钵。不像一看见医书就立马落荒而逃的顾文萱,那性子野的呦。 能够顺利融入顾家,白景洲当然开心,但和顾文萱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初见即是他们彼此之间的最近距离,这种仿佛是上天开的恶劣玩笑一样的事态发展,却也是最让白景洲感到难过的事情之一。 他用尽自己的所有自控能力,牢牢把不该有的情绪全都深埋心底,原以为一辈子都要这么揣着他那个无法见光的秘密过下去,却不料一次再寻常不过的代为跑腿儿,居然直接给了他和顾文萱一个全新的起点、全新的开局。 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灰心丧气来的简直毫无道理。 毕竟,最坏的情况他都经历过了,他还有什么好患得患失的呢? 他们已经不再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弟”,上天用让他们借尸还魂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给他和顾文萱之间原本隔着的万丈深渊,夯了约莫八千丈的牢固地基。 剩下的两千丈,他难道还不能靠自己的不懈努力,一点点将之彻底填平了去? 他闭上眼,迫不及待地开始养精蓄锐。他要快些好起来,然后一步步走向顾文萱,成为一个可以与她并肩而立,而不是一直被她护在身后的人。 白崇两口子和顾家打过招呼的第五天是个好日子,白景洲他奶柳氏的堂妹、他们这十里八乡口碑最好的柳媒婆,受白景洲爹娘所托,大张旗鼓跑了趟顾家,为最近没少被村民议论的顾文萱和白景洲说媒。 由于两家已经提前私下通了气,所以柳媒婆这趟过来,也就只是按照习俗走个过场而已。 顾家很爽快的应了这门亲事,柳媒婆得了准信,遂笑眯眯起身告辞。 有好事的村民看见柳媒婆从顾家出来,立马凑过去,大咧咧打听对方来意。 柳媒婆早就得了白崇两口子的明确授意,有人问,正好还省了她自个儿主动物色爱八卦的妇人帮忙传播消息。 于是她笑眯眯配合着对方的探问往下说,自然而然就把白景洲和顾文萱定亲的事给透露出去了。 第12章 流言猛于虎 顾文萱和白景洲定亲的事情传开后,村里总算没人再拿顾文萱的名声问题说事儿了。 然而出乎白家人和顾家人预料的是,流言不仅没有如他们所愿渐渐平息,反而还因为白景洲和顾文萱定亲的这件事,开始渐渐朝着奇诡阴暗的方向发展了。 “白小大夫和顾家那黑丫头定亲了!” “那黑丫头这回可是掉进福窝窝了。” “谁说不是呢。” “白小大夫可被坑惨了,要我说,那丫头分明就是故意背白小大夫回村的,不然她哪能说得上白家那样的好人家!” “我听说啊,那两个坏人其实是她爹从别处雇来的,就为了算计白小大夫,让她嫁进白家。” “哎呦,那她还把人给杀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杀了,钱就不用给了,还死无对证,没人能揭穿他们一家的好算计了。” “我的天老爷,那这顾老二一家也太可怕了。” “谁说不是呢,以后咱可都离他们一家远着些吧。” “......” 流言的传播方向一天更比一天离奇,但最让顾文萱觉得离奇的,还不是这些流言的具体内容,而是那些自个儿编故事、传瞎话的妇人,居然还摆出一副“我都是为了你们好”的嘴脸,特意跑到白家,去劝白家跟顾家退亲了。 在家老老实实养了快二十天伤,好不容易才从白崇那里争取到自由活动许可的白景洲,听到那两个大嗓门儿长舌妇在他家正房堂屋口沫横飞的编瞎话,气得连一贯的温和浅笑都维持不住了。 他沉着脸,右手不轻不重在自家堂屋的木门上有规律的敲了几下。 那两个长舌妇正说的起劲儿,压根儿就没注意到门口的白景洲已经处在暴怒边缘。 倒是他娘宁翠芝,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总算找到了打断那两个长舌妇这通胡言乱语的机会。 好家伙,这俩人居然一进她家的门,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争着说她未来儿媳、未来亲家的坏话。 这操作属实太过罕见,以致于第一次见识这种奇诡之事的宁翠芝,下意识的反应都不是去质疑、去反驳她们,而是先去怀疑自己的耳朵。 等到她确定了真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眼前的这俩人,确实就是在不遗余力说她新鲜出炉的未来儿媳、未来亲家坏话时,她再想打断这两人的胡言乱语,这两人却因为说得太过兴起,直接剥夺了她这个听众的说话机会。 好几次宁翠芝开口为顾家和顾文萱辩解,那两人都在她刚说了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的时候,就又把话头给抢了过去。 宁翠芝只有一张嘴,再加上她还没有那两人的大嗓门儿,她这汗都急出来了,那话头也还是没能被她抢回到自己这里。 万幸她还有个贴心的好儿子,就在她犹豫自己是不是要忍着心痛摔个什么东西,制造一些响动强制打断她们的时候,白景洲阴着一张脸出现在了堂屋门口。 “景洲!”宁翠芝见他如见救星,她蹭的一下站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白景洲双眸微眯,“我要是不过来,我的未婚妻还不知道要被人编排成什么样子。” 他语气森冷,脸色阴沉,明明白白昭示着他的满心不愉。 宁翠芝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儿子这副模样,她先是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却又忍不住眉眼微弯。 之前她和白崇去顾家提亲,虽然做足了礼数、给足了尊重,但他们提亲的动机,终归不是“自己看好,儿子喜欢”。 他们单纯只是不想救了白景洲的人毁于流言,这是“责任”,与感情无关。 虽然就算如此,他们一家也肯定会善待顾文萱,但出于责任的善待,终归不如发自内心的喜欢。 宁翠芝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活到现在这把岁数,看多了村里人的家长里短,她深知,那些彼此看对眼的年轻人,便是他们婚后日子过得苦一些,那苦里也总是带着甜。 因为彼此有情,所以他们更容易齐心协力,一起共渡难关。 而那些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各种原因彼此将就的,他们成婚之后,幸福感就会低很多。如果遇到困难,他们也比那些互相有情的夫妻要更倾向于彼此指责,互相背弃。 作为一个心理健康、三观正常的慈母,宁翠芝当然是希望自己儿子在成亲之后能够继续幸福生活下去的。 原本白景洲因为这次的遭遇,不能再去奢求什么“看对眼”,她还有些愧疚和遗憾,但现在她却是彻底放下心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她担忧的问题根本就已经不再是问题。 她儿子居然因为那两个长舌妇编排顾文萱气到直接失态,他这分明是已经把他的未来媳妇儿真正放在心上了。 儿子开窍了,也更有担当了,宁翠芝如何能不欣慰、不高兴? 她拍拍白景洲的胳膊,“娘也想反驳她们的,就是嘴不够快、声不够高,根本抢不着机会说话。” 白景洲点点头,“那是因为娘您性子太温柔了,对她们也太客气了。” 他倒是不怀疑宁翠芝刚刚那话的真实性,因为除了顾家确实很穷的这一点,他爹娘对顾家的其他方面都还是很满意的。 老人明理,兄弟和睦,孩子们,尤其是身为长女的顾文萱,更是整个白家村都出了名的懂事、孝顺、勤快。 他爹白崇还曾私下跟他说,顾文萱家虽然穷,但却是情有可原的穷,现在那两个让他们受穷的原因都已经没有了,就冲顾家人的那股子勤快劲儿、和睦劲儿,以后顾家肯定会兴旺起来的。 他们一家都对这门亲事满意极了,哪像这些到处传闲话、编故事的长舌妇,个个都是一副恨不能白家立马去找顾家退亲,好让她们有更多热闹可看的架势。 白景洲脸色不善,他们母子俩的这番对话更是一点儿面子也没给屋子里那两个原本说的口沫横飞的长舌妇留。 那两人自觉受了委屈和慢待,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第13章 直接照脸怼 她们都是白氏一族的媳妇,论辈分,白景洲该称呼他们一声伯娘、婶子,论目的,她们此来可是为了给白景洲一家递消息。 年纪稍长的那名妇人不甘示弱的也拉下脸,“景洲你啥意思?你们娘俩,这是嫌弃我们妯娌两个多管闲事儿了呗?” 年纪比宁翠芝小,但看着却比宁翠芝大了有四五岁的妇人也是一脸的不高兴,“我们可是为了你家好!” 好家伙,这厚颜无耻的劲儿,让白景洲很想直接抄起大扫帚,二话不说直接把他们打出去,并顺带威胁一句,再敢来小爷就粪水伺候。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不想儿子担上不敬长辈名头的宁翠芝就已经毫不客气怼了回去。 她道:“你们当然没有多管闲事儿。” 没等那两人脸色由阴转晴,宁翠芝又道:“你们这分明就是满肚子坏水儿,不逼死我那未来儿媳不罢休!” 那两人一脸错愕,呆呆看向给她们扣了个谋杀罪名的宁翠芝,完全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把这件事定性成了是她们想要逼死顾家那黑丫头。 宁翠芝冷笑,“就你们刚刚说的那些话,你们有证据吗?敢到顾家人和里正面前,当面锣对面鼓的重新再说一遍吗?” 两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敢,她们当然是不敢的。要是让贾桂芝那女人知道她们敢在背后编排她闺女,那女人还不得选个夜黑风高的日子,把她们全家老小都丢去山里喂野狼。 宁翠芝拔高音量,“不敢是不是?没证据是不是?你们也知道自己是在胡编乱造是不是?那你们哪来的脸说自己是为了我家好?” “别以为大家都是同族,我就得给你们留脸面!”宁翠芝一指自家大门,“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里正和族老们说道说道!” 编排她未来儿媳妇都编排到她面前来了,这是欺负她脾气好? 她确实脾气好,可脾气好却不等于就是好欺负的软柿子。 嫁到白家村的这十多年里,她什么时候容许过旁的阿猫阿狗欺负她孩子和丈夫? 母老虎不发威,这些长舌妇怕不是要把她当成软弱可欺的病狸猫! “你、你不信拉倒!”年轻一点的那妇人落荒而逃,她才不要去见里正和族老。 年长的那个紧随其后,“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两人跟身后有老虎在追着她们咬一样,纷纷拿出了她们这辈子最快的奔跑速度。 一直到彻底远离了白景洲家,身后也没有宁翠芝追来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二人这才扶着墙站定,没命的开始大口喘气。 一直到感觉胸腔不再火辣辣的疼,那个年长一些的妇人这才忍不住再度开口,“那个疯婆娘,她、她怎么就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咱俩说的那些话?她一个做婆婆的,怎么可能一门心思护着顾家的那黑丫头?” 年轻一点的那妇人信口开河,“难道是顾家人拿住了她家的啥把柄?” 年长一些的妇人一拍大腿,“你别说,还真有这可能!” 不然两人实在无法理解,宁翠芝一个做婆婆的,怎么会不想着拿捏儿媳妇、磋磨儿媳妇。 在她们的预想中,宁翠芝就算不会如她们所愿,全盘相信她们的那些话,去找顾家算账、去和顾家退亲,她也该趁机拿捏一下顾家和顾文萱才是。 可宁翠芝那个疯女人是怎么做的?她居然要拉她们去白里正和族老们面前,和顾家人当面锣对面鼓的对质! 年长一些的妇人越想越气,于是也开始了她的胡编乱造,“保不齐就是她男人和儿子哪回治死了人,又正好被老顾家的谁给发现了。” “我倒是觉得——”年轻一点的妇人拉长音调,朝着年长一些的妇人挤眉弄眼,“老顾家应该不是拿住了她男人和儿子的把柄,而是知道了她在娘家时做的那些丑事。” 年长一些的妇人双眼圆瞪,“你说什么?那疯婆娘在娘家时做过见不得人的丑事?” 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类似的描述只要是用在女人身上的,基本指的都是那个女人在男女关系方面行为不检点。 年长一些的妇人如同见了腐肉的乌鸦,一双吊梢眼死死盯着自己妯娌,等着她给自己透露更多消息。 年轻一点的妇人双眼放光,正要讲一下她道听途说,外加自己胡编乱造的新鲜八卦,一个虽然身形纤瘦,但气场却压得她不由自主瑟缩的小黑丫头,却突然从前面那户人家的院墙拐角处转了出来。 来人正是她们八卦的主角之一,对上她那仿佛想要择人而噬的凶狠眼神,年轻一点的妇人顿时讪讪住了嘴。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倒了哪辈子的霉,两次在背后讲人坏话,一次被话题人物的未来婆婆给吓得落荒而逃,一次又被话题人物的未来儿媳给吓得讪讪住嘴。 伤好之后第一次出门的顾文萱也没想到,她只是奉母命去给白家送只野兔,居然也能在走路期间听到村里的妇人嚼念顾家人和白家人。 “‘顾家的那黑丫头’说的是我?”顾文萱双眼微眯,“说说吧,你们去白婶子那说我什么坏话了?” 年长一些的妇人这才注意到走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的顾文萱,她既心虚又愤怒,“你偷听我们说话?!” 顾文萱都要被这女人蠢笑了,她毫不客气地赏了对方一个小白眼儿,“就你们的那大嗓门儿,我离老远就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了好吗?” “还我偷听,我就是想偷听,那也得看你们那芝麻大的脑仁儿里,有没有‘说人坏话要小声些、隐蔽些’的这种常识吧?” 听到周围传出或大或小的偷笑声,顾文萱抬手虚虚画了一个圈,“在倒打一耙之前,你要不要先看看这周围有多少人在光明正大听你们编瞎话?” 那门后站着的,墙头趴着的,人家都把脑袋伸出来一半了,这俩人居然还在人家院子外面自顾自的大声说话,这是真不怕人家去给她家和白景洲家递消息啊! 第14章 把事情闹大 那两人被顾文萱一顿嘲讽,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儿。 之前她们说顾文萱坏话,宁翠芝就已经扬言要去找白里正和族老们主持公道了,现在她们又因为太过生气宁翠芝和白景洲的反应,没有注意时间和场合,以致于被这么多人听到她们编排宁翠芝,那宁翠芝还不得豁出命去跟她们闹啊。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然后脚底抹油,就想直接开溜。 然而顾文萱却每一次都能恰到好处的挡住她们离开的脚步,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人居然就能轻轻松松拦住她们两个人。 就在两人丧失耐心,准备直接发飙推开顾文萱的时候,之前并没有追出来的宁翠芝和白景洲,居然一前一后朝这边走过来了。 两人之所以迟来一步,是因为他们在那两个长舌妇跑走之后,先把院子里晾着的药材收进了房间里头。 毕竟是要去找白里正和族老们帮忙主持公道,宁翠芝也拿不准这事儿到底要多长时间才能掰扯出个所以然,谨慎起见,她不仅收了药材,而且还拿铜锁把家里的院门、屋门都给锁上了。 她也没想到,她和白景洲只是耽误了这么一小会儿,那两个长舌妇居然就连她也给一起编排上了。 听围观的村民七嘴八舌说了事情经过,宁翠芝冷笑一声,“大伙儿还不知道吧?这俩人刚刚专门跑到我家,当着我和我儿子的面编排了一通我家文萱。” “我和我儿子当然不信她们那些鬼话,可她们却根本不管我们信不信、想不想听,就只自顾自你一句我一句说的痛快。” “我生气了,就说要去把顾家人都找来,然后和她们到里正、族老们面前对质。她们心虚,不敢跟我去找里正叔,着急忙慌的就跑了。” “我还以为她们既然心虚了,多少也会想到自己不该乱传瞎话,却不料她们居然因为我不信她们的那些鬼话,就连我家也给一起编排上了。” 她揪住那个年长一些的妇人,“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里正叔,把这事儿掰扯清楚!” 顾文萱见状,很顺手的就揪住了那个年轻一点的妇人,“婶子,我也去。” 白景洲没有跟着她们一起走,他对顾文萱道:“我去你家叫人。” 这事儿的主要受害者不是宁翠芝,而是已经被传了不知多少离奇谣言的顾文萱,给她讨公道,顾家人出面最合适。 和白景洲家交好的村民一听,纷纷自发上前,给自己揽差事,“那我去帮你们请族老!”“我也去。”“还有我!” 那两个长舌妇这会儿是真知道怕了,事情闹得这么大,最重要的是,她们还口无遮拦,说了宁翠芝的坏话。 那一刻,她们就已经明明白白把白景洲一家给得罪了。 要知道,白景洲他爹不仅是附近这一片唯一的大夫,而且他还心肠很好,不是给这个减免药钱,就是给那个送衣送粮。 得罪他的后果,不仅是以后她们家看病会有困难、会多花钱,而且还很可能会导致她们全家都被白家村的村民孤立、排挤、看不起。 她们惹了这么大的祸,就算里正和族老没有狠罚她们,等回了家,她们的男人、婆婆肯定也不会轻饶了她们的。 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宁翠芝不要把她们带去白里正那儿,还试图阻止白景洲和其他村民去请顾家人和族老们。 宁翠芝冷着脸,一点儿也没因为她们哭了就心软。她道:“就你们做的那些事儿,你们哪来的脸和我说什么亲戚情分?你们要是顾念过亲戚情分,你们能那么说我和我未来儿媳妇?” 两人被她怼的哑口无言,但却还是忍不住因为宁翠芝的不留情面而恼怒。 尤其是道听途说了宁翠芝一些往事的那个年轻媳妇,发现服软没用之后,她就控制不住的有些恼羞成怒。 “我们做啥了?我们不就闲着没事儿和人说了几句闲话吗?”她一边死命挣扎,试图摆脱顾文萱对她的钳制,一边口沫横飞的对宁翠芝吼,“咋,那不要脸的事儿你们能做,别人还不能说了?” 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如果薅着她手臂不放的人不是她八卦的主角、顾文萱本萱,而是其他的什么人,对方这会儿怕是都要因为她的过于理直气壮,转而怀疑上顾文萱这个谣言受害者了。 顾文萱只觉既好气又好笑,她也不跟这女人多废话,只手上稍一用力,对方立刻就疼的冷汗直冒,再做不出刚刚那副凶悍模样。 宁翠芝不知那妇人已经在顾文萱手上吃足苦头,她冷笑一声,“你现在想说什么尽管说,只要等会儿到了里正叔和各位族老面前,你也有胆子把之前说过的话全都重复一遍就行。” 说她做了不要脸的事儿?呵,她宁翠芝这辈子吃得最大的亏,就是她太要脸了导致的! 她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而那些胆敢胡言乱语污蔑她的,她也是必然要让对方付出代价的。 约莫半刻钟后,不仅白氏一族的几位族老,顾文萱爷奶、爹娘、叔婶、四个弟弟全都赶到了白里正家,而且就连白景洲爷奶、大伯、大伯娘、二伯娘、几个堂兄弟,以及原本在村里和小伙伴耍的白景洲的弟弟妹妹,从山里回到家,但却没能进去家门的白崇,也都相继赶来了白里正家。 人齐了,呃,其实还多了,因为村里的大半村民在听说这件事后,也都呼啦啦凑过来看热闹了。 来最迟的是那两个长舌妇的婆家人,她们气急败坏的婆婆、阴着个脸的丈夫,还有她们要么幸灾乐祸,要么不停埋怨她们给家里惹了麻烦的讨厌妯娌。 白里正这会儿已经听宁翠芝简单说了事情缘由,看到自家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团团包围,他嘴角微抽,然后朝着众人挥手,“都散了,都散了,别在我家围着了。当这是赶大集呢?” 众人:...... 虽然他们都很舍不得这个既新鲜又劲爆的瓜,但白里正的吩咐,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不听。 第15章 嘴欠就该打 赶走了闹哄哄过来看热闹的一众村民,白里正视线转向两方当事人,“都说说吧。” 宁翠芝第一个站出来,把那两人在她家说的那些话大概重复了一遍。 顾永明听到一半时,脸色就已经阴沉得让人根本不敢往他那边看了,贾桂芝更是直接气炸了,好不容易忍到宁翠芝把话说完,她冲过去,二话不说直接就给了那两人一人一顿又重又响的大耳刮子。 被贾桂芝选为首要攻击对象的长舌妇试图挣脱,失败了,向家里人求助,被无视了。 侥幸成为次要攻击目标的长舌妇见势不妙,下意识就想跑,但贾桂芝也不是在孤身战斗的。 顾文萱爷奶、爹娘、叔婶、四个弟弟可是全都在这儿呢,男人们不好对她一个女人上手,顾文萱她奶李氏、她二婶林淑贞可是没那个顾忌的。 两人一左一右拽着那年轻一点的妇人,让她根本没机会躲到她男人后面去。 她男人倒是很想过来这边帮她一把的,奈何脚刚迈出去一只,胳膊就已经被自个儿老娘给一把拽住了。 她还恶狠狠威胁自家这个蠢儿子,“你要是敢上去护着她,等下你就跟她一起滚去她娘家,以后我和你爹就当没生过你这个讨债的!” 那男人一听顿时不敢动了。 贾桂芝无人干扰,在打完那个年长一些的妇人后,她又左右开弓,迅速打了那年轻一点的妇人十来个大耳刮子。 白里正和族老们倒是也想拦一下的,奈何他们喊“住手”,贾桂芝一律都当自己没听见。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光喊没用,得让人去拉架时,贾桂芝又已经打完收手了。 求救失败的两个长舌妇被她打的嘴角出血、耳朵一阵轰鸣,年长一些的那妇人坐在地上蹬腿儿哭,“老天爷啊——你快睁睁眼吧——老顾家这是要活活打死人啊——老实人没活路啊——” 年轻一点的妇人也在哭,她捂着痛到麻木的脸,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一边摇摇晃晃朝着白里正和几位族老坐着的方向跪下,“里正叔、各位伯爷爷、叔爷爷,你们都看见了,顾家人实在太欺负人了,你们可要给咱白家人做主啊!” 白里正内心疯狂吐槽这两人自作自受,面上神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正经、严肃,他道:“你们说顾家丫头的那些话是从谁那听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那些话确实有一部分是她们听别人说的,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她们自己瞎编乱造的,她们要是把别人给供出来,那人家还不得反过来也狠踩她们两脚啊。 与其到时候扯出更多陈芝麻烂谷子,让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她们还不如把这事儿给一力担下。 两人想明白其中利弊,在白里正等人的注视下,先后摇头说了句,“不记得了。” 白里正蹙眉,“那你们有证据吗?” 二人点头,异口同声的进行抢答,“有!” 白里正一脸震惊,“哦?”居然真有证据? 族老们也很震惊,鉴于二人态度实在太过笃定,其中一位族老脸色很是凝重的盯着那两人,“是什么?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 若她们真有证据,那就不是她们在造谣污蔑顾家,而是顾家在处心积虑算计白景洲一家了,这种事白氏一族肯定是零容忍的。 年长一些的妇人一脸懵,“拿、拿什么?” 族老比她还懵,“证据啊!你们不是说有证据吗?” 年轻一点的妇人一脸理所当然的回他,“顾家得好处了呀!这不就是证据吗?” 还要她们拿什么证据? 顾家要是没有背后找人算计白景洲一家,他们家的那个黑丫头能攀上这么一门好亲吗? 这种明摆着的事儿,里正和族老们不该想不到啊! 白里正和一众族老:???!!! 合着这一切,全部都是她们以“顾文萱和白景洲定亲了”这件事为基础,自个儿脑补出来的啊! 众人那个气啊!但他们还得忍着,他们不能掀桌,因为这是白里正家,桌子和桌上摆着的茶壶、瓷碗都是白里正家的。 白里正用力喘了几口气,一次又一次压下自己的满心怒火,试图让自己心平气和。 那位第一个反应过来,要求二人拿出证据的白氏族老却没有他的好脾气,不能掀桌又如何?不能掀桌他难道还不能打人了? 老人家的心肝脾胃也很重要的!他不能自个儿憋着! 老人家举起拐杖,“你们俩给我过来!” 他不打女人,但他可以打这俩女人的男人!都是他白氏族人,他这个做长辈的,打谁谁都得受着! 白里正和其他族老也没拦着,于是那俩男人被老人家在背上、腿上狠狠抽了几下。 他们疼得呲牙咧嘴,白里正和其他几位族老却顿时心情舒畅多了。 白里正沉声对那两人道:“你们胡编乱造那种流言,还说到景洲和他娘面前,是不知道‘多口舌’也是七出之条吗?” 那两人本来还对白里正和族老们的反应很是不忿的,听到“七出”这两个字,脸上的不满、不服却立马消失了。 她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寻常妇人,确实不知道七出具体都包括些什么东西,但她们却都知道一点,那就是但凡犯了七出之条,婆家就可以直接把她们休回娘家了。 两人大惊失色,她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只是说说闲话罢了,最后竟然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当然,她们没想到的,只是她们自己会自食恶果,却不是没想过,自己编出那种流言,顾文萱和顾家是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这、这怎么就扯到七出上头去了?”年长一些的妇人下意识看向自己男人,“孩子他爹,你、你帮我说句话啊!我、我也没干什么啊!” 她男人气她总是碎嘴,以致于家里总有人三不五时的找上门和她吵架,闹得他们一大家子都不安生,更气她这次害得他被族老打,压根儿不想帮她说话。 年轻一些的妇人也泪眼朦胧看向自己男人,她男人倒是很心疼她,见她看过来,那男人立马开口替她求情,“里正叔,您消消气,消消气。我替她向顾家和我崇叔一家赔礼,他们有什么要求,我们能做到的也一定去做。” 第16章 来点实惠的 “别叫我崇叔,我没你们这种亲戚。”白崇黑着一张脸,平时的和颜悦色那是一点儿也没有了。 他已经从村民们的议论声中得知,这俩长舌妇居然在村里造谣他娘子,说她在娘家时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 白崇都要气疯了,哪还会再给她们这种有还不如没有的亲戚留面子。 他对白里正道:“里正叔,他们不仅造谣文萱那丫头,还造谣我和我婆娘、儿子,这事儿我家是绝不会因为他们说几句好话就揭过的。” 那两人说的那些话,村里很多人都是亲耳听到了的,现在他们可还站在白里正家的院子外头呢。他要是不拿出个态度来,别人背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他们家。 那两人一听顿时更慌了,白里正都把七出搬出来了,白崇还说不会就这么算了,那他到底想要怎么对付她们?总不会真逼着族里休了她们吧? 那两人的男人和孩子这会儿也有些慌了。 孩子们当然是不想没娘或者换个后娘的,至于那俩男人,年轻的那个对自己虽然嘴巴坏,但也勤快、漂亮的婆娘很有感情,别说休妻了,他连自己婆娘挨打都心疼着呢。 而年长的那个虽然对自己婆娘不满,但以他家的经济情况,他也是没想过真把自己婆娘给休了的。刚刚不帮着求情,也是笃定白里正吓唬她俩的成分更重。 俩男人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来到白景洲一家和顾文萱一家中间,很是不好意思的团团打躬作揖,替那两个女人道歉、求情。 这两家的孩子也跟了过来,一个个全都哭着求白崇不要让族里休了他们娘亲。 有族老看孩子哭的可怜,心一软就居中当起了和事佬。 当然,他们也不是让白景洲一家和顾文萱一家无条件放过那两人,只说让他们略微抬手,别真让这几个孩子没了娘亲。 白崇心知,白里正其实也没打算真代表族里把那两人给休了,他说这话,更多的还是想让那两人知道害怕,以后别再继续做这种事了。 族老们肯定也会因为可怜那几个孩子,主打一个劝他们家和顾家手下留情。 没有他们在背后支持,白崇是没办法直接把这两个长舌妇踢出白家村的。 可“知道”并不代表他就不能顺着白里正的话茬,为接下来的讨价还价增加筹码。 他沉着脸朝族老们摆手,“您几位可别和我说什么亲戚情分了,她们编排我家的时候可一点儿也没顾忌那什么亲戚情分。现在轮到她们自作自受了,您几位却要我顾忌亲戚情分,合着这亲戚情分就是专门欺负我们老实人的?” 顾永明也对劝他们一家退一步的白氏族老道:“怎么,听您的这意思,这是就只许她们害我们,我们却不能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了?” 那名族老连忙摆手,“老头子可没这意思。” 白里正虽然姓白,但却并不会因为犯错的人是白氏族人、受害者是外姓之人就没有原则的偏袒族人。 他很有远见,深知在如今这样的世道,他必须团结这个村子里尽可能多的人,而不是为了庇护族里的枯枝烂叶,让白家村风气败坏、人心分崩离析。 他的所思所虑,与他共事多年的这位白氏族老不仅清楚,而且还很赞同,所以即使姓顾的在村子里一共只有三户,其中一户还和顾文萱家关系不睦,这位白氏族老也不敢仗着白氏一族枝繁叶茂就蛮不讲理。 不仅不敢蛮不讲理,他甚至都没敢直接吐槽顾永明一句,“你婆娘都扇了她们一人十多个大耳刮子了,人家那两人脸上可还都挂着血呢,你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没有讨公道的?” 他怕他这么说,顾永明一家会误以为,他打算用贾桂芝打那两人的大耳刮子,抵消那两人恶意编瞎话给他们一家带来的伤害。 就贾桂芝那一点就炸的性子,他这把老骨头可不敢上赶着找不痛快。万一到时候让人指着他鼻子骂他一顿,那他的这张老脸也不用要了。 老爷子斟酌着词句,尽可能不去刺激满脸愤怒的顾家人,“她们做错了事,赔罪、认罚都是应该的,老头子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可怜可怜那几个孩子,别让他们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照看。” 李氏紧紧拉着自己孙女的手,“她们编排我家的时候,可一点儿也没可怜过我家的几个孩子,那一个个恶毒的,都恨不能直接逼死我孙女呢!” 族老:......唉!!!就,真·无言以对。 他颇为嫌弃的看一眼那两家人,“是你们自家的人事情做的太绝,现在想要人家高抬贵手,你们是不是也该拿些诚意出来?” 既然家里那多嘴多舌的婆娘还想要,那责任就也担起来呗。 光口头说知道错了,以后肯定管好她们有个屁用,还不如趁早来点儿实际的,让他们两家人长长教训,也让白景洲一家和顾文萱一家稍稍消消气。 那两家人彼此对视,然后两个当婆婆的女人最先表态。 “那要不,就再让桂芝揍她们一顿出出气?” “我看可以,只要不打死了,你想咋打都可以!” 后面说话的这人直接是对着贾桂芝说的,但贾桂芝却压根儿不买账了。 她冷笑一声,“那怎么行?我前脚打了人,后脚她们就又出去编排我家要杀人,这谁折腾得起?” 白里正略一思忖,“那就让她们当着全村人的面给你们两家赔罪,澄清那些都是她们胡编的瞎话,当不得真。” 白崇摇头,“光是这样可不行。若只是让她们不痛不痒道个歉,以后这村里还不得各种各样的流言满天飞。反正就算被揪出来,也只需要随口道个歉,那大家就可劲儿胡说呗。” 白里正道:“当然不只是这样,这只是最基本的。” 他看向几位白氏族老,“依我看,不如就让他们再赔一些米面、布匹之类的东西给顾家和景洲一家。” 几位族老纷纷点头。他们庄稼人,就讲究实惠,这赔礼赔礼,没“礼”怎么可以? 第17章 后悔也晚了 白里正和几位族老很快达成一致意见,为了让白景洲一家和顾文萱一家满意,他们商议出的赔偿数额还是很丰厚的。 那两人和她们的婆家人每听到几人商量好其中一样的数额,心就不受控制的滴一次血。 虽然为了那两人能够不被休,他们强忍着没有出言反对白里正和几位族老提出的赔偿方案,但那两个导致家里破财的祸头子却是无一例外的全都遭殃了。 婆婆的咒骂、妯娌的抱怨、丈夫的冷眼,以及还没回家,就已经被愤怒的婆婆强行摊派到她们头上的各种活计和沉重债务,都让那两人悔青了肠子,难受得恨不能回到过去,掐死那个胡乱编造各种瞎话,还兴致勃勃到处传播的自己。 她们悔不当初了,白景洲一家和顾文萱一家心情就都舒畅多了。 白崇和顾永明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见好就收,但白景洲却在此时又补了一句,“里正爷爷、各位族老,以后我家会和这两家断绝来往。”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白景洲,白里正试探着劝,“景洲啊,你是对我和几位族老商量出来的赔偿数额不满意吗?是的话,我们还可以让这两家再多加一点。” 白崇虽然只是个乡下土郎中,但他手头却是有点子真本事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心善的,平时给人治病,一向诊金全免不说,收的药钱也远比县城医馆要低。 有那实在拿不出钱的,比如当初的顾永明,他还会允许对方无限期赊账。 和他家断绝来往,对那两家人来说,亏的可就不仅仅是他们用来赔礼的那点子东西了。 那两家人显然也很清楚和白崇一家断绝来往的可怕之处,他们围住白景洲一家,有的试图打感情牌,有的则苦着脸为自己喊冤。 “你不愿意和她们当族人,难道我们就愿意和个搅家精做一家人?这不是没办法吗?” “你总不能因为她们,以后就不让你爹给我们两家的其他人治病吧?我们这些人可没得罪你家呀!” “冤有头债有主,景洲你要是实在心气不顺,你不如让里正和各位族老再多罚罚她们。” “就是呀。你有气你直接冲她们去呀!我们可没说你娘和顾家那丫头任何坏话!” 白里正也道:“景洲啊,她们说的有道理,若是有的选,她们也不愿意自己摊上个那样的儿媳或者妯娌。” 白景洲勉为其难的点了一下头,“那行吧,那就有劳里正爷爷和各位族老,再多给那两人一些教训。” 顿了顿他又道:“不用再多加其他东西了,还是直接让她们本人吃些苦头、长长记性吧。” 虽然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让那两个长舌妇舍财,是比直接打骂她们更能让她们长记性的处罚方式,但以她们各自家庭的经济情况,白里正和族老们就算想要继续加码,加的那点儿肯定也相当有限。 白景洲看不上那一丢丢的象征性加码,于是他直接建议白里正对那两个长舌妇进行体罚。 他只是选择了觉得划算的方式,白里正、各位族老和那两家的绝大多数人,却纷纷朝他投来了或赞许、或感激的小眼神儿。 白景洲:......不是,你们到底脑补了些什么玩意儿? 最终,白里正和几位族老商量一番,选择了罚跪这个比较常见的惩戒手段。 那两个长舌妇被罚在白氏宗祠跪三天三夜,期间不准有人给她们送吃的,但祠堂那边会给她们提供每日一瓦罐的水。 为防她们不老实,白里正还安排了族里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轮流看着她们。 两人一开始还没太当回事儿,觉得只是饿三天而已,她们又不是没饿过。 可很快她们就发现,原来她们不仅要忍受饥饿,还要忍受腿部的酸疼麻痒,更要在气温降低后忍受寒冷,在夜色已深时忍受困倦。 每次她们不由自主合上眼,迷迷糊糊差点儿睡过去,负责监督她们的婆子都会把她们给叫醒,那滋味儿,别提多酸爽了。 两人跪了一夜加一天就已经彻底崩溃了,可这时候她们再怎么后悔也晚了。 为了给她们个深刻教训,白里正可是有叮嘱过那些轮流看守她们的婆子,务必要让她们扎扎实实跪满三天三夜的。 婆子们年纪大了,身上多少都有些病痛,平时都没少受白崇的恩惠,这会儿得了白里正的吩咐,一个个执行起来那是相当认真。 两个长舌妇苦不堪言,却因害怕被休,只能咬牙硬撑,老老实实跪满三天三夜。 等白里正来通知她们“刑满释放”,两人已经虚弱的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她们又累又饿又困,两条腿更是几乎没了知觉,可在被家里人接回去后,她们需要面对的却依然不是热饭和被褥,而是公婆的责难、妯娌的埋怨、丈夫的冷脸。 两人这时候已经连在心里不服不忿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们麻木的听完公婆的训斥,然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给自己准备食水。 与她们的艰难处境截然相反,顾文萱最近这几天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因为白景洲一家和顾文萱一家这次的不依不饶,村里那些爱嚼舌根的碎嘴子,之后再没敢编排过这两家人。 顾文萱心情舒畅,再加上她这具新身体也在渐渐恢复活力,她已经不想再老老实实猫在家里。 “娘,今天我想进山看看。”在院子里打完一套拳,顾文萱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向自家老娘提交出门申请。 贾桂芝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不行,最近外面有些乱,你还是等我和你爹忙完了,咱们再三人一起进山。” 顾文萱和白景洲遇见坏人的第二天,白里正就亲自带人出去打探消息了。 这一打听可不得了,县城那边白里正相熟的衙役私下告诉他们,他们这个县,迄今为止已经有不止一拨流民,陆陆续续从周边各地流窜过来了。 这些人有的在各镇各村流窜作案,偷鸡摸狗、打家劫舍,也有的干脆就纠结起一支队伍,占个山头直接落草为寇了。 第18章 哥哥不值钱 青山县县令是个不错的父母官,那些在各镇各村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流民,他已经派了衙役过去搜查、追捕,然而由于县衙人手实在有限,这项工作很遗憾的进展十分缓慢。 据白里正推测,顾文萱和白景洲遇见的,大概率就是为了躲避追捕,从其他地方流窜过来的零散流民。 至于那些落草为寇的,衙役表示,他们人多势众,行事也比那些只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流民凶残,光靠县衙那点儿衙役是肯定对付不来的。 他私下跟白里正说,虽然他们县令大人已经向上行文,请求上头的大人物们调派军队过来剿匪了,但依他看,这事儿十有八.九会被上头含糊过去。 如此,百姓再想进山,可就得自个儿机灵着些,避着山匪一些了。 得了确切消息的白里正,回来后就把这情况一五一十告知村里人了,村里人一听,顿时不敢再让家里的妇人、孩子往山上跑了。 就连去村尾的杂树林捡柴、挖野菜,村里的妇人和孩子都会选择结伴而行。 顾文萱虽然因为换了芯子,武力值略有提升,但对此一无所知的贾桂芝,却是不会再让她只身进山了。 同样担心女儿再次遇到危险的顾永明也在一旁帮腔,“现在局势不好,你还是在家多养一养。” 这些天顾永明和贾桂芝没少往镇上和县城里跑,他们打听回来的消息,顾文萱也都有同步接收到。 再结合她休养期间,不着痕迹地从几个弟弟嘴里套出的内容,顾文萱已经对现在她和白景洲所处的这个世界,有了个大概了解。 他们生活的白家村,隶属邢州青山县柳林镇。柳林镇位于鹊山湖旁边,地处丘陵与平原之间,它风景秀美、物产丰富,是青山县人口最多、经济也最繁荣的镇子。 就在柳林镇边上的白家村,虽然风景不如柳林镇那么美,但却有着和柳林镇不相上下的肥沃土地和充沛水源。 再加上白家村还背靠动植物种类相当丰富的连绵山脉,此地天然食材的品种之多、味道之美,已经足以让来自天灾末世时期的顾文萱一见倾心。 要说这里哪点不好。 其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在某方势力实现大一统之前,白家村所属的这方势力,和目前所剩的其他两方势力,肯定还是要打仗的。 其二,大业未成,“功臣”们却就已经被权势、美人和财富迷昏了头。他们已经忘却初心,原本想要为包括自己在内的普通百姓争一条活路的热血男儿,在自己一跃成为剥削阶级之后,渐渐活成了曾经那些他们切齿痛恨的人。 最近这几年,他们治下百姓需要上缴的赋税、需要去服的劳役,始终处于稳步递增状态。 幸运如青山县百姓的,如果一年到头家里没有遇到其他灾劫,日子勉强也能过得下去,不幸如隔壁几个县那些百姓的,十户里起码有五六户,都已经先后选择了背井离乡,另谋出路。 老实一些的,或是偷摸跑去投奔其他势力,或是携家带口躲入山林,成为没有户籍,但也不必再忍受层层盘剥的普通山民。 没那么老实的,则会选择成为贼匪,从此由受害者摇身一变成为加害者。 顾文萱深知,要想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安稳生活,光老实种田是肯定不够的。她得尽快恢复战力,还得让这个家在短时间内变得相对富裕。 除此之外,她还打算培养一批可用之人,以备不时之需。 要做的事这么多,顾文萱实在没办法老老实实窝在家里,继续虚度光阴。 顾永明和贾桂芝不让她单独上山,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去村尾的杂树林挖野菜?” 林子里的野菜不如田里的水灵鲜嫩,但眼下大家都在翻地、春耕,野菜还是去林子里挖要更方便一些。 “那你叫上二郎和三郎一起去。”贾桂芝答应了,但却要求她带上两个年纪大点儿的弟弟。 顾文萱点头,“好的。” 贾桂芝满意了,和丈夫、公公、小叔子、妯娌一起下田去了。 至于顾文萱她奶,老太太要留在家里带孩子兼做家务,劳累程度其实一点儿也不低。 顾文萱心疼她奶,硬是帮忙扫了院子、喂了鸡。 这段时间她亲眼看着家里人在农忙时却还要吃糠咽菜,省出细粮、鸡蛋、肉食给她补身体,心里早就生出了必须尽快发家致富的急迫感。 她得有个好身体,不然她过于强大的魂源力,迟早会击溃她这具负荷过重的新身体,成为她活下去的最大阻碍。 可就算如此,她也做不到每天都因为身体原因,做被全家特别对待的那个人。 于是,迅速致富,让全家都跟着她一起吃好的,就成了她的最佳选择。 在左(两)右(个)护(弟)法(弟)的陪同下,顾文萱拎着个空背篓出了门。 她正琢磨着要让哪个弟弟去帮她找一下白景洲,白景洲和他妹妹白景馨就已经远远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文萱姐!”白景馨举起小手冲她挥了挥,然后一溜小跑儿来到顾家大门外。 她不值钱的哥哥在得到出门许可后,第一时间就用一块槽子糕收买了她这个全世界最通情达理的可爱妹妹,让她帮忙把她未来嫂子给约出来。 小姑娘原本是想打着约顾文萱一起挖野菜的旗号去顾家找人的,却不料顾文萱今天居然也恰好走出家门了。 “是景洲和景馨啊。”顾文萱笑着摸摸小丫头的其中一个小揪揪,“你们也去杂树林?” “嗯嗯。”小姑娘笑着仰头看她,“文萱姐,你是不是也要去杂树林?” 顾文萱看一眼自己两个弟弟,“对,我们也去捡柴、挖野菜。” 白景洲唇角微扬,顾文萱下意识的这一眼告诉他,顾文萱这次出门,绝不是为了去捡柴、挖野菜。 他和顾文萱、顾文海、顾文澈一一打过招呼,白景馨也跟着自己哥哥,向顾文海、顾文澈颔首致意。 一行人很快来到杂树林,为了找野菜和掉落的枯枝,顾文海、顾文澈不知不觉走远了些,知道自家哥哥有话要和未来嫂子说的白景馨也很识趣的选了个既在他们视线范围之内,同时却又不会听见他们悄悄话内容的位置,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挖野菜。 第19章 两个小目标 妹妹这么有眼色,白景洲决定等回了家,就立马再拿一块槽子糕奖励她。 他抓住机会,开始和顾文萱说悄悄话。 “你的伤已经好利索了吗?” 顾文萱点点头,“好利索了。你呢?” 白景洲,“我也差不多了。” 顿了顿他又问:“但你现在应该很不舒服吧?” 顾文萱也没瞒着他,躯壳和内核的严重不匹配,直接导致了她没办法像前世那样活蹦乱跳、精力无限。 她道:“是啊,我得尽快赚钱了。” 对白家村的其他人来说,苟住命、平安活到天下大一统就行,可对她来说,吃饱吃好却必不可少。 两人大概交流了一下这段时间他们获取到的、有关这个世界的重要讯息,发现彼此所知相差无几,顾文萱就又把话题转移回了搞钱上面。 她对白景洲道:“顾家真的太穷了!自从来到这,我绝大多数时候,脑子里都只有‘饿死了,冷死了’这六个字。当然这并不是顾家人的错,他们真的很勤快,而且也是真的在尽力对我好了。” 白景洲叹气,“这里确实比咱们那个世界的同一时期要冷很多。” 顾家贫穷的原因他没提,个中内情顾文萱比他更清楚。 “冷就冷吧,总好过到处都是污染和辐射。”顾文萱对现在的生活环境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寒冷可比污染和辐射要好解决得多。 她用力握爪,“搞钱,接下来必须多多搞钱!我要吃上正常的饭菜,还要把家里的被褥以及全家的冬衣都给换成填了新棉花的!” 刚穿过来时,她冷的实在受不住,偷偷捏过她自个儿的棉衣和被褥,发现手感不对,她还偷偷把被褥和棉衣的一角抠开线,观察了一下被褥和棉衣的内容物。 这一观察她发现,好家伙,合着她家的御寒冬衣和被褥,里面的填充物根本就不是棉花,而是芦花、杨絮、柳絮的混合物! 别说是冬天了,就是清明他们刚穿过来那会儿,这玩意儿它穿在身上也是根本保暖不了一点。 更别提等到夜里温度降下来,那被褥也是全都凉飕飕的,在天气转暖之前,她每一夜都要被冷醒好几回。 在这一点上白景洲和顾文萱倒是很有共同语言,他道:“据我所知,棉花和皮毛在这个时代都属于奢侈品,普通百姓根本就消费不起。” 顾文萱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们才需要多多搞钱。” 其他方面她可以暂不考虑,但人生在世最基本的吃穿二字,她却是一定要给自己安排到位的。 白景洲唇角微扬,“听你的。正好我也想趁着现在都还记得,把我之前学会的那些知识、技艺都给记录下来。” 尤其是他脑子里的那些医学知识,那可都是老祖宗们的智慧结晶,若是他以后一不小心给忘记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为了以后能够随时翻看、查阅,他得趁着现在还记得,把它们都给一字不差的落于纸上。 这年头的笔墨纸砚可是相当昂贵的,没钱他可做不出这项大工程。 他正琢磨着,就听顾文萱冷不丁问了他一句,“说起来,你会写繁体字吗?” 白景洲:…… “不会。”顿了顿他又道:“我打算先写一版简体字的,等学会了繁体字,再抄至少一版繁体字的。” 就当是温故知新,巩固知识点了。 顾文萱,“那你得买书,先学繁体字。” 白景洲,“……嗯。” 顾文萱,“那你这个比较重要,等我捞到钱了,我会支援你一部分的。” 白景洲:...... 他问:“那你打算怎么捞?” “捞”字被他加重语气,显然他已经意会到了,顾文萱这是打算动用非常手段了。 顾文萱也没瞒他,“我打算去黑吃黑。” 白里正不是说了嘛,青山县现在也有落草为寇的土匪了,既然那些土匪能打劫别人,那她黑吃黑打劫他们也很合理吧? 她需要快速发财,土匪们需要她为民除害,她这也算是按头版的“合作共赢”了。 至于土匪们愿不愿意,这不重要。 “咱俩都不会种地,打猎、采药、捕鱼也都不是长久之计。” “最重要的是光做这些,实在很难让我们立刻吃好穿好,过上稍微像样一点的生活。” “正好眼下世道还乱,最适合黑吃黑赚些快钱。” 白景洲点头以示赞同,“那我抓紧时间帮你准备一些武器和药物。” 顾文萱正有此意,她道:“正好我也得补充营养、锻炼身体,慢慢恢复我以前的体能和战力。” 她这身子骨儿一时半会补不起来,但她起码得先消除不适,让自己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白景洲闻言不由有些心动,他道:“你方便也教教我吗?” 顾文萱诧异,“教你什么?武功吗?” 白景洲点头,“若是不方便就算了。”他不想顾文萱为难。 顾文萱摆手,“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只是有些诧异,没想到你居然会对这个感兴趣。” 看白景洲跟她家里人学医的那劲头,她还以为医术就是白景洲喜欢的,万没想到换了个新地图后,他居然又对习武有了兴趣。 不过他有兴趣是好事儿,如今的这世道,人还是得有点傍身的本事才能活得长久一些。 白景洲笑而不语。他总不能说,你喜欢的东西,我当然感兴趣。 他只笑不说话,顾文萱也不介意,她对白景洲道:“那你以后每天早晨都到我家这边来,记住天亮就来。” 从贾桂芝允许她出屋的那天起,她每天都是天刚亮就立刻出门锻炼,然后一直练到顾家人喊她回去吃早饭。 粗略算下来,她每天的训练时间大概在半个时辰左右。 这点训练量当然不足以让她重回巅峰时刻,但却是最适合现在她这具身体的。 等以后她身体更好一些,她还会继续延长训练时间。 “好的。”白景洲点头应下,然后又问顾文萱,“我可以把我弟弟妹妹也给一起带过来吗?” 独木不成林,如今的这个世道,他们光是自己努力还不行,还得尝试着培养一批可信之人。 第20章 杜撰的师父 “行啊。”顾文萱答应的很爽快,她反正也要顺带指导自己二弟和三弟,再多三个也没什么,花不了她多少时间的。 白景洲松了口气,他斟酌着词句询问顾文萱,“你当初,学的是少林六合门的武术传承?” 顾文萱点头。 虽然邻居大叔家的武馆集合了不少其他武术流派的厉害人物,但他们的身手却都普遍不如身为馆主的邻居大叔。 她那时候虽然还是个三寸丁,但却已经充分展露出了慕强天性,在一群或真或假说要收她为徒的叔伯阿姨当中,她小手一指,坚定不移的选中了在她看来最是厉害的邻居大叔。 邻居大叔是六合门武术的传承者,六合门属韦陀门,其特点突出,理论完整,包括拳术、长兵、短兵、双器械、技击技术、根基功夫练法等。 顾文萱从会走开始就一直泡在武馆,观摩邻居大叔他们教人练武,等到她长到适合学武的年纪,她不顾家人反对,硬是弃医从武,走上了与先辈截然不同的路。 彼时传统武术其实没什么市场,毕竟你拳脚功夫练的再好,冷兵器用的再溜,在天灾末世那种特殊环境下,也远不如干脆抱个热武器直接突突。 好在顾文萱不仅在传统武术方面有天赋,她在热武器方面也同样有天赋,再加上她还进化出了力量异能,多种技能彼此结合、互相补足,让她即使在进化出更好异能的进化者面前,也能靠自身实力打出属于她的一片天。 顾文萱不介意在这个陌生世界传播华国的传统武术。让传统武术遍地开花、永久流传,已经不仅是邻居大叔和他武馆里那群人的执念,同时也是深受他们感染的、年轻一辈的心愿。 就是吧,在弘扬传统武术之前,有个小小的隐患,她必须得提前解决一下。 她对白景洲道:“我现在练的都是这具身体以前学过的,要想把真本事亮出来,我得先为自己突然‘学会’那些东西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这个问题也是白景洲需要面对的,以后他们要和新的家人长久生活在一起,为了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不可能一直把自己的一身本事藏着掖着。 如此一来,他们就必须得给自己的那身本事找个合理出处了。 白景洲略一思忖,“那我们不如就来一出‘无中生师’。” 只要他们杜撰出一对有大才的隐士夫妻当幌子,他们的一身本事自然就也有了合理出处。 再加上这年头的“师父”,在有关他们徒弟的事情上,话语权有时候甚至还要强过对方的亲爹亲娘,以后白景洲和顾文萱有了各自“师父”的名头做幌子,那么无论他们是总往外面跑,还是想要做点啥爹娘不赞同的事,“奉师命行事”都将是个极好的理由。 顾文萱觉得这办法可行,两人于是开始商量细节。 白景洲,“我师父的话,医术高超的老大夫应该会比较合适。” 顾文萱,“那我师父就是个鹤发童颜的厉害女侠好了。” 白景洲点头,“暂时我们先不要跟家里人提所谓师父的事。” 顾文萱面露疑惑。 白景洲解释,“若我们现在就急吼吼去说,大人们免不了要担心我们年纪小、阅历少、被人骗,而等到我们‘学有所成’,他们见到了实际好处,自然就不会再做无谓的担心,也不会介意我们的‘师父’规矩大、来历神秘了。” 毕竟所谓师父只是他们杜撰出来的,保持神秘感,远比把一切都说穿,甚至直接找人来演戏更不容易被戳穿。 顾文萱会意,“届时我们只需对外宣称‘师父’很有本事,对我们也很好,但他们的个人信息却不曾向你我透露分毫。” 谎话编的再圆满,也不如他们什么也不说,干脆就由着别人去脑补。 白景洲点头,“没错。你我毕竟是弟子,弟子追着师父刺探对方隐私,这多冒犯呀!” 顾文萱会心一笑,“我们都是乖徒弟,可不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惹怒自己师父。” 白景洲见她笑了,心情不由自主也跟着变好,但转念想到她被迫与自己定亲,白景洲却又下意识敛了笑容。 他道:“抱歉。你明明是为了救我,结果却因为名声问题被迫与我绑定。” 这话之前他就想说了,奈何却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与顾文萱独处的机会。 顾文萱一愣,片刻后她抬手,轻轻揉了下白景洲发顶,“这又不是你的错,别想太多。” 是她怕白景洲伤势加重,在对方已经提醒过她名声问题之后,还“明知故犯”的坚持把对方背回村子。 真要说起来,她的责任好像还要更大一些? 白景洲冷不丁被摸头杀,整个人直接傻在当场,再不复之前的一脸聪明相。 顾文萱暗暗好笑,她道:“我知道你们这种聪明人就是爱多想,但你最好控制一下,别用脑过度,以后头秃。” 言罢,她含笑转身,朝自己两个弟弟那边走。 白景洲傻傻望着她渐渐远去的纤瘦背影,右手下意识摸上了自己头顶。 或许,她,其实也不讨厌他吧?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她老是躲着他,但白景洲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点希冀。 这个世界没有能让她豁出命去的那个人,那么日子久了,她或许就会对那个男人死心了吧? 这么想着,白景洲觉得自己心跳都变快了。 “哥!”白景馨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小姑娘竟这么快就呲溜呲溜蹭到他身边来了。 白景洲低头,对上小姑娘布灵布灵,闪烁着八卦光芒的清澈眼睛。 白景洲:...... 白景洲清咳一声,收束心情,“走了,咱们也捡柴、挖野菜去。” 没能八卦成功的白景馨:...... 竟然用完就丢,狗哥哥是真的狗! 她正嗖嗖朝白景洲的背影甩眼刀子,就听白景洲道:“等回了家,我再偷偷给你一块槽子糕。” 白景馨:!!! 好叭,亲哥其实也不是特别狗。 第21章 你高兴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白景洲果然带着双眼亮晶晶、脸上写满好奇的白景馨,以及困得眼都睁不开的、他七岁的弟弟白景恒一起来了顾家院外的那片荒地。 他们过来时,顾文萱已经活动过筋骨,正指点她二弟三弟对练拳脚功夫。 白景洲三人和顾文萱三人打过招呼,顾文萱就开始教他们扎马步。 顾文萱二弟三弟这才知道,原来白景洲三人从今天开始,也要跟着他们姐姐一起习武。 二人一边继续对练,一边挤眉弄眼的互相交流他们对三个新来小(倒)伙(霉)伴(蛋)的无限同情。 和顾永明、贾桂芝不同,顾文萱对他们兄弟俩的要求可不是一般严格,她从不会在他们偷懒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让他们以任何借口逃避晨练。 因为她的过分较真儿,才落到她手里没几天的这对难兄难弟,在今年算是充分体验到了练武到底有多苦。 很快,原本还对练武一事感到好奇的白景馨、白景恒就也生出了和两人一样的想法——难熬,实在难熬。 除了难熬,白景恒还觉得十分无聊,他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小脚脚,正想和白景洲撒娇说他不练了,白景洲就已经轻飘飘丢来一句,“你要是不好好练,今早我会让娘没收你的那份白面馒头。” 白景恒:...... 他默默站好,瘪着小嘴儿继续扎马步。 差点儿就抢在弟弟前面说出“不练了”这三个字的白景馨默默闭上嘴。她,必须吃到白面馒头!嗷呜~ 三人都是第一次练,顾文萱并没有照搬她或者她两个弟弟的训练强度。 根据他们各自的身体状况和年龄,顾文萱为他们安排了不同的训练时长和训练内容。 最先获得自由的白景恒,第二获得自由的白景馨,在得到自由活动许可之后,就立马抬脚去了顾文海和顾文澈那边,围观二人对练。 暂时获得了和顾文萱独处机会的白景洲,趁机约了顾文萱过几天一起去镇上,“该让咱们的‘师父’出场了。” 顾文萱点头,“那你想个好借口。” 白景洲早就想好了,他道:“马上就是端午节了,而且你生辰也在这时候。” 顾文萱无语。谁家的“马上”是半个多月之后?而且她这具身体的生辰是五月初十,距离现在可还有二十多天呢。 白景洲理不直气也壮,“咱们又不是现在就去,过个三五天再去,时间刚刚好。” 顾文萱瞥他一眼,“......行叭,你高兴就好。” 白景洲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下我就去跟顾叔他们提前打个招呼。”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和顾文萱是未婚夫妻,因为若非如此,他就是说出一朵花来,顾家人肯定也是不会让他和顾文萱一起去镇上的。 他主动接过了说服顾家人的活儿,顾文萱不由松了口气,她这个人笨嘴拙舌,第一不擅长安慰人,第二不擅长用武力以外的手段让人改变主意。 也不知白景洲是怎么和顾永明、贾桂芝聊的,反正他只和两人说了不到半盏茶时间的话,两人就一起点头答应了三天后让顾文萱陪他去镇上买东西。 不仅如此,等到送走白景洲和他弟弟妹妹,贾桂芝甚至还用怒其不争的小眼神儿狠狠瞪了一眼她亲闺女。 顾文萱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遭了老娘嫌弃。 好在顾永明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偏爱,他推着贾桂芝,二人一起去厨房帮忙收拾碗筷。 “爹、娘,今天我也跟你们一起下地。”吃过早饭,顾文萱主动提出要去帮忙耕种。 顾永明摆手,“我看你现在还是不大精神,谨慎起见,你还是在家再多养一段时间。”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顾文萱二弟甚至还推着她,不准她跟大家一起出院门,“田里有我和老三就够了,大姐你老实留在家里帮奶做饭。” 他今年十一岁,他三弟九岁,而他大姐早在七八岁时,就已经迈着小短腿儿去田里帮忙点种了,他们两个小男子汉,总不能在这种卖力气的事情上也被姐姐给比下去。 顾文萱既感动又无奈,她眼巴巴看着众人走远,嘴里还很是不服气的对李氏道:“奶,我真好了,你们咋就没人信我呢?” 李氏一边洗碗一边笑着回答她,“不让你去还不好呀?现在二郎三郎都大了,也该他们劳累起来,让你多在家歇歇了。” 别说是人多地少的他们家了,就是人少地多的白景洲家,白崇两口子不也没舍得让白景洲下地嘛。 当然,白崇两口子能做出这种决定,也是因为他家的地,是和白景洲两个伯父家合伙种的,白景洲就算不下地,他们三家合起伙来,那人手也是足够用的。 李氏不知道的是,还没好利索的白景洲被他爹娘留在家里继续养伤的这件事儿,可是让他大伯娘狠狠酸言酸语了一通的。 之所以她的不满没能在白家掀起任何水花,也没让村里人看了笑话,是因为她很快就被她婆婆、男人给联手镇压了。 白景洲爹娘都是有分寸的,儿子受伤还没好利索,他们不舍得他下地干活儿,但他们也不好意思让兄弟家里吃亏。 白景洲他娘早早就订了半扇猪肉送到自己婆婆那儿,让她尽管做了给大伙儿补身子,白景洲他爹则打算等村里地少人多的那些村民忙完了,就多雇俩人过来帮自家干活儿。 这事儿他已经和自己两个哥哥通过气了,他两个哥哥都觉得他太见外了,还纷纷劝他不必这么做,毕竟三家的地加起来也不是很多,并不是少了白景洲这个半大孩子就真的忙不过来了。 他们压根儿就没打算让白崇另外雇人,所以白大伯就也没和家里的婆娘说,却不料对方居然当着白景洲本人,以及白景洲爷奶的面就阴阳怪气上了。 白景洲倒是没啥反应,他来自天灾末世,见识过的人性之恶根本不是他大伯娘的这点小小恶意能比的。 在他眼里,他大伯娘这样的,充其量也就是个刚出蛋壳的小黄鸭水平。 可他爷奶、大伯却都心疼坏了,他爷不好训斥儿媳妇,于是他奶和他大伯就给他大伯娘来了一次混合双训,训的他大伯娘直接闭麦了。 第22章 敲打顾文萱 三天时间白景洲是偷偷摸摸掰着手指头过完的,到了和顾文萱约好一起去镇子上的这一天,白景洲的高兴,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得出来。 他娘心里暗自感慨“儿大不中留”,手却是很诚实的给了儿子不少碎银。 也想去镇上耍的白景馨、白景恒被自己娘亲无情拒绝,眼看着金豆子就要掉下来,心情甚好的白景洲大发慈悲,悄悄承诺会给他们买肉包子和糖块儿回来。 两小只被哄好,答应了会乖乖去爷奶家,帮爷奶一起给大伙儿准备午饭,白景洲这才迫不及待地去了顾家那边。 顾文萱吃完饭,正打算趁家里的两小只不注意偷偷溜出家门,抬眼就见白景洲快步朝着这边走来。 “你怎么过来了?”顾文萱走出院子,带上院门,有些不解的看着特意跑过来的白景洲。 从顾文萱家去镇上,得先从村尾走到村头,也就是说,顾文萱其实会从白景洲家门口过。 顾文萱原本是打算等到了白家,她再把白景洲给喊出来的,却不料白景洲居然大费周章跑到村尾来了。 白景洲笑着避过这个问题,“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顾文萱一听,还以为他是等不及了,特意过来催自己快些出发的。 她朝白景洲点点头,“那咱们走快些,中途你若是累了就吱一声。” 白景洲应了声好,二人于是按照这个年代的习俗,彼此之间隔着四五尺远(约1.3-1.7米),一前一后往村头那边走。 一直行到远离村落,路上因农忙也不见其他行人,二人这才从一前一后行走,改成隔着半臂远横排并行。 身边没有其他人,二人自自在在说起了话。 顾文萱,“我想明天偷偷进山,看看能不能弄到野鸡野兔。” 白景洲,“正好我想进山采药,要不,咱俩一起?” 顾文萱点头,“那就一起吧。万一山里有危险,有我在,咱俩起码可以全身而退。” 她现在的力气大概是寻常成年男子的三倍左右,再加上她习武多年、战斗经验也格外丰富,在这个没有异能的世界,他们只要不是突然被三十人以上的流民队伍团团围住,顾文萱就有带着白景洲全身而退的自信。 得偿所愿的白景洲笑得格外好看,他道:“那我明天吃过早饭就到杂树林等你。” 顾文萱点点头,“我尽量早点出来。” 二人继续往镇上走,白景洲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问了顾文萱一句,“你...想家吗?” 顾文萱沉默一瞬,然后长长叹了口气,“想啊。” 她只是无比坚定地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又不是和家里人有积怨。冷不丁和疼爱她的家人天各一方,她怎么可能不想念对方? 白景洲闷闷说了一句,“我也想。” 他有两个家,父母和他共同生活的家,以及顾家人和他共同生活的家,可现在他却全都失去了。 虽然新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对他也很好,可这份好,却是建立在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或者哥哥已经换了芯子的前提上。 虽然他和顾文萱并非自愿,但他却还是有种偷了别人人生和亲情的心虚与愧疚。 “好了,别伤感了。”顾文萱伸手拍拍他肩膀,“我们思念也好,内疚也好,都不会改变任何事情。眼下这个情况,我们除了留在这里好好生活,也没有其他什么能做的事情了。” 白景洲点点头,问她:“那……其他人呢?” 顾文萱一头雾水,“其他人?什么其他人?” 白景洲眉眼低垂,“……没什么。” 顾文萱抓头,“喂,你别话说一半啊!” 白景洲被她追着问,最终只好半含半露的说:“就......你的朋友、熟人什么的。你会想念他们吗?” 顾文萱无语。就这? 她道:“啊,那还是有点儿想的。” 白景洲沉默,心脏微微抽痛。 顾文萱好奇,“干嘛,你也想自己朋友了?也是,不然你也不会突然问我了。” 她叹口气,语重心长的劝告,“我说你呀,还是看开点儿吧,起码我们都还活着不是吗?好不容易白捡了一条命、换了个更加宜居的环境,而且还占便宜变得更年轻了,我们可不能再把日子过得郁郁寡欢了。” 白景洲点头:“我知道,我也一直在努力适应。” 顾文萱松了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她又道:“也不知道这会儿他们仨是不是在哭着骂我不孝,不仅自己死了,而且还连累你也跟着我一起死了。” 幸好她还有个弟弟。e=(′o`*)))唉!!! 白景洲也跟着叹气,“哭应该会的,但骂你,我想他们不会舍得的。” 顾文萱第n次叹气,“你说你咋那么傻呢?那种场合是你一个普通人能急吼吼冲过去的吗?” 白景洲沉默一瞬,“抱歉。” 顾文萱揉揉他狗头:“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连累你了。” 呃,这话她好像之前就已经说过一次了? 白景洲摇头,“决定是我自己做的。” 顾文萱:......得,这个话题果然是他们讨论过的。 她正想着,就听白景洲又道:“我就是...对爷爷和叔叔阿姨很抱歉。他们养了咱俩,福没享到,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事儿倒是没少经受。现在他们又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顾文萱:......她感觉自己有被连刺两刀。 让爷爷和父母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事儿是她做的,也是她害得三人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她捂住胸口,完了,她长良心了,虽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但却开始对家里人加倍愧疚了。 顾文萱垂头丧气,一副背负着沉重十字架的负罪表情,看的白景洲满意极了。 他想念与他们天各一方的亲人是真的,想要趁机敲打顾文萱,让她惜命一些也是真的。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他语带哽咽,“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以后可别再继续不把自己的生死当回事儿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就只有你一个熟悉的人了,你不能抛下我,自己走了。” 第23章 一起去镇上 顾文萱沉默一瞬,然后抬手帮他擦去眼泪,“放心吧,白捡的这辈子,我会换一种活法。” 见白景洲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顾文萱耐心解释,“我又不是非得每天打打杀杀才能过日子,能够让我满意的生活方式还是有很多种的。” 冒着生命危险负重前行固然很有意思,但白手起家、从无到有也绝不会枯燥乏味不是? 惊喜来的太突然,白景洲难以置信的用力眨了眨眼。 顾文萱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她总觉得,白景洲在她面前,好像总是会比面对其他人时要笨拙一点。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曾见过他最狼狈、最无措的样子,以致于他根本没办法在她面前摆出什么高人风范。 两人赶路的速度很快,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一前一后来到柳林镇最热闹的中心街区。 柳林镇不大,中心街区也只有区区三条街,且还都是只有二十几间铺面彼此相对、房屋也新旧不一的短街。 循着原主记忆,二人最先去了镇上的铁匠铺。白景洲用他娘给的银钱,在铁匠铺买了一把新柴刀。 顾文萱纳闷,“你家的柴刀不是还好好的?” “这是给你的。”白景洲解释,“你不是要去黑吃黑?跟人搏命,没有趁手的武器可不行。” 也就是他们这小地方买不到像样的兵器,不然他其实更想多攒些钱,然后给顾文萱买一把斩马刀。 顾文萱既感动又好笑,“你花这么多钱给我买刀,不怕回去被你娘念叨啊?” 白景洲笑,“我娘听说我要给你买生辰礼物,不仅特意多给了我好几块碎银子,而且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别抠抠搜搜,惹你不高兴。” 顾文萱惊讶挑眉。 白景洲解释,“我娘说她可不做恶婆婆,还说她要跟我奶学,而不是跟我大伯娘学。” 顾文萱轻笑出声,“那你以后有福了。” 白景洲觑她一眼,默默咽下那些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他带着顾文萱,穿过剩下的小半条街道,来到位于中心街区末尾处的那片空地。 空地是镇上的固定集市,白景洲和顾文萱过来时,空地上早已摆满了林林总总的小摊,摊贩一半是镇上居民,一半是附近村子来卖菜蔬、蛋类、鸡鸭、河鱼,以及其他杂七杂八山货的人。 白景洲先是买了顾文萱感兴趣的烧饼、碗坨、青团给她吃,然后又在其他摊子上挑了两条活鱼、两只鸡、一筐鸡蛋、两刀五花肉、两块猪板油。 买完这些,两人又去中心街区那三条街上。 他们先是来回逛了一圈,然后才去买了十斤白面、十斤粳米、二斤粗盐、两包红糖、两封糕点、少量麦芽糖球、两匹细葛布、二十个肉包子,以及端午节包粽子需要用到的红枣、黄黏米,给小孩儿系五色绳需要用到的五色线。 两家日子都不是多富裕,五色线他们直接选了最常见、最便宜的黑、白、灰、红、蓝五种颜色。 粗盐有限购政策,不仅必须得拿着户籍册子来买,而且还每人每次都只能买一斤回去,所以白家和顾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个人到镇上买些粗盐。 这次白景洲和顾文萱一起来镇上,两家大人就干脆把买盐的事情交代给他们两个了。 买完东西,二人一边往回走,白景洲一边跟顾文萱说闲话,“端午节我家打算给你家送一刀五花肉、两条鱼、两包红糖、两封糕点、十斤粳米、一匹细葛布。” 顾文萱惊讶,“要送这么多吗?” 在顾文萱接收到的记忆里,村里其他人家的毛脚女婿,往年可从没给岳家送过这么丰厚的年节礼。 白景洲笑,“这不是第一年嘛。” 他没好意思说,是他妹妹跟他娘讲了自己哥哥的“不值钱”,以致于他娘生怕自己家有哪里做得不到位了,将来自己儿子和儿媳会有嫌隙。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他家确实比村里的一般人家家底厚,给得起。 顾文萱略一思忖,“那我家应该也会给你家准备回礼。” 她家大人都不爱占人便宜,白家送这么多东西过去,她家大人高兴之余,肯定也会厚厚给备一份回礼。 二人一路说着闲话回到村里,路过白景洲家时,顾文萱直接帮他把东西送进了院子里。 这趟去镇上,白景洲买的东西远比顾文萱多,但他伤势还没有好利索,所以那些东西大半都或是放在顾文萱的背篓里,或是被顾文萱拎在两手上。 听到动静的邻居老太太,从自家大门的门缝里,亲眼见证了顾文萱背着、拎着一大堆东西进门,然后又两手空空、背篓也空了大半的走出来。 老太太直呼好家伙,并且还在白景洲爹娘回来之后,当着他们的面,很是感慨了一番顾文萱的勤快能干。 “你们家景洲可真是有福气,顾家那丫头拿了一堆东西,他却是就背了两匹布、拎了两条鱼。” 白景洲爹娘脸上烧得慌,一进家门就叫过白景洲,问他咋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个儿未来媳妇。 白景洲一头雾水,“爹、娘,你们这是说什么呢?” 白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宁翠芝则很是头疼的给白景洲转述了隔壁老太太的那番话。 白景洲:…… 他道:“是文萱说我伤势还没好利索,太重的东西背不得。” 而且顾文萱还是个力量系进化者,他便是想把那些东西抢过来自己拿,他也得有那个本事不是? 白崇和宁翠芝却对自己儿子的说辞不太满意,白崇道:“那你也不该真把那么多东西都丢给文萱背啊!” 宁翠芝和眨巴着眼睛光明正大偷听的白景洲弟弟妹妹一起点头附和,“就是!” 只是单纯没抢过顾文萱的白景洲:…… 他冤啊!但凡他能说了算,他难道不知道要在心上人面前好好表现吗?他是什么绝世大傻子吗? 话题的另外一位主人公顾文萱,不知道因为她的大包大揽,白景洲已经风评被害,在白景洲被自己爹娘和弟弟妹妹集体讨伐时,她却是正在笑眯眯的给家里人分肉包子。 第24章 顾家人心虚 两个小的捧着肉包子吃的一脸幸福,李氏却是看一眼肉包子,又看一眼柴刀,然后再看一眼她让顾文萱买回来的那些东西。 “你这......肉包子和柴刀,你该不会是让景洲出钱买的吧?” 顾文萱摊手,“我没让,是他主动要买的。” 贾桂芝蹙眉,“这柴刀可不便宜,他这么给你花钱,回去了你白婶子能高兴吗?” 顾文萱笑,“他说,我白婶子听说他要给我买生辰礼物,不仅特意多给了他好几块碎银子,而且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别抠抠搜搜的,惹了我不高兴。” 顾家人集体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顾永明才神色复杂的问顾文萱,“他给你买了柴刀做生辰礼物?” 这礼物送的有点儿意思啊!他还以为那孩子会送绒花、脂粉、香胰子、布料之类的。 顾文萱摇头,“不是啊,他只是打着生辰礼物的名义给我买了把柴刀,后面他会再送我其他礼物的。” 顾家众人:...... 又一阵略显诡异的沉默后,顾永明对顾家老两口道:“爹、娘,端午节咱们多给白家准备些回礼吧?” 同样莫名心虚的顾家老两口立马答应了,顾老爷子对李氏道:“你拿些银钱给永明,让他找时间去镇上买些米面、糕点、猪肉啥的。” 李氏正要点头,却听顾文萱又道:“那可能有点儿来不及,景洲买了两条活鱼给咱家,我估摸着他们家明天应该就会来给咱家送节礼了。” 顿了顿她又道:“他家准备的东西可不少,与其让我爹明天去镇上买,还不如明天一大早,我和我爹娘一起进山一趟。” 贾桂芝是个急性子,“还等啥明天一大早,趁现在太阳还没落山,咱们立马进山一趟。” 顾永明点点头,“那就这样吧,饭我们就先不吃了。” 顾家老两口也没拦着,李氏道:“我给你们拿些干粮路上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顾永明、贾桂芝和顾文萱收拾了三个肉包子、六个野菜馅儿的杂面饼子。 顾文萱则是拿出竹筒,给自己和爹娘分别灌了一竹筒的凉白开。 说起来,这把水烧开了再喝的习惯,还是白崇之前教给村里人的,原本村里人是懒怠做这麻烦事儿的,还是在村里俩孩子得了虫疾,差点儿因此没命之后,村里的绝大多数人这才把白崇的提醒放在心里。 顾家因为顾永明的伤是白崇给治好的,所以对白崇的话一向十分信服,自打从老顾家分家出来,他们就一直只喝烧开的水,如此倒是省了顾文萱再绞尽脑汁帮他们改变生活习惯。 一家三口儿迎着斜斜洒落的夕阳余晖,用最快的速度上了杂树林旁的那座矮山。 这种矮山林木稀疏,地势也相对平坦,再加上频繁有人类在此活动,所以并没有什么大型猛兽在此逗留。 他们需要防备的,就只有带毒的蛇虫之流。 三人早早把驱蛇药挂在腰间,手中长棍交替着不断敲打草丛,眼睛则在正前方、侧前方不断逡巡,寻找是否有正在觅食的野兔野鸡。 此时恰是傍晚时分,出来觅食的野兔野鸡也和鸟类似的,都准备回窝休息了,三人在山上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能从草丛里发现任何野兔野鸡。 好在,他们都会辨识兔子窝,找到了眼熟的小洞,再在周围一寻摸,把兔子洞的其他出入口也给全找出来,然后在其中一个出入口拿烟一熏,这窝兔子就也插翅难逃了。 待到兔子被烟熏出来,他们挑拣着把公兔子抓出来捆好,放进背篓,然后再把揣崽儿的、还在哺乳期的母兔子,以及那些小小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兔子给放了。 如此熏了好几窝兔子,一直到天边只剩一抹黯淡微光,三人这才拎着被他们精心挑选出来的五只肥兔子下山回家。 值得一提的是,在寻摸兔子窝时,顾文萱和顾永明还分别误打误撞发现了一个野鸡窝。 窝里的野鸡不知道是不是听见动静提前溜掉了,反正二人只在这两个枯草做成的野鸡窝里,发现了一共三十来个野鸡蛋。 “野鸡蛋就留着咱们自家人吃吧,家里攒的新鲜鸡蛋还有一篮子,那个拿来做回礼更体面些。”清点过顾文萱三人带回来的东西,李氏和儿子儿媳商量回礼事宜。 贾桂芝点头,“我娘送来的红糖、白面、小米、腊肉啥的,娘您看着添一些进去。” 顾文萱只说了白家准备的东西不少,但却没有告诉他们具体都有些什么东西,所以顾家人就打算等明天再随机应变,看对方礼物的贵重程度,斟酌着再行添减。 在一旁蹭油灯光亮做针线活的林淑贞道:“我娘家捎来的茶叶还剩两包,料子也剩了两块大的、两块小的,我等下全拿给您。” 林淑贞是跟着爹娘哥嫂流放到邢州来的,因她家只是朝廷高层彼此争斗时被殃及的池鱼,并不是林父真的做了什么违背朝廷律令的事,所以最开始的那两年,林家在流放路上以及流放地点,都有亲戚故旧暗中打点照拂。 一直到前朝覆灭,战火燃起,林家人这才迫于局势,与那些暗中照拂他们的亲戚故旧彻底断联。 可就算如此,以林家人的本事,他们一家的日子也还是比其他流放之人,以及顾家这样的普通百姓过得好。 为了贴补女儿和外孙,林父林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儿子给顾家送些东西。 顾家老两口不好意思占亲家便宜,不仅每次林家送来的东西,李氏都会让林淑贞自己看着处理,而且顾家还会每次都回赠林家一些对他们来说比较容易获取,但对林家来说却相对稀罕的山货、皮毛之类。 回礼是公中出的,林淑贞又哪好意思把娘家给的东西全都贴补自己小家。是以每次她娘家哥哥送来的食物,她都会直接交给李氏,而那些可以长久保存的,比如布料、茶叶、酒水之类,她则会在家里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 比如现在,顾家要给白家回礼,她就贡献出了娘家送来的布料、茶叶。 第25章 顾文萱所求 第二天,顾家人吃过早饭,白崇两口子果然打发了白景洲趁大家还没下地,来给顾家人送端午节礼。 白景洲带来了一匹细葛布、一刀五花肉、两条河鱼、两包红糖、两封糕点、十斤粳米,礼品之多,绝对是白家村所有毛脚女婿里的头一份。 顾家人暗自庆幸他们提前做了准备,其他人招呼白景洲喝茶吃点心,李氏和贾桂芝则迅速挑了家里现有的东西给白家回礼。 两块林淑贞贡献出来的细葛布、两条顾文萱外祖母送来的风干腊肉、十斤小米、二斤红枣、二十个家里母鸡下的新鲜鸡蛋,满满当当装了一背篓,然后再用草绳拴住两只顾文萱三人昨天现抓的野兔,让白景洲等下拎在手上带回家。 白景洲没想到顾家居然给他家准备了这么多回礼,他既错愕又感动,“奶奶、伯娘,这、这太多了。” 贾桂芝把拴着兔子的草绳塞到他手上,“多什么多!我还没说你呢,你带文萱去镇上,花两文钱给她买个包子吃就够意思了,咋还连我们其他人的份儿也给一并买回来了?还有那柴刀......” “娘!”顾文萱赶紧打断贾桂芝的习惯性说教,“买都买了,您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您要是替景洲心疼钱,还不如放我多上两次山,我挣了钱,自然会把花他的那些银钱给补上。” 贾桂芝气坏了,“你还好意思说!昨个儿你怎么就不在景洲要买的时候拦着他些?还上山,你想都别想!” 白景洲忙出来打圆场,“伯娘,文萱拦我了,是我没听她的。” 顾永明用力拽自己媳妇儿的手腕子,一边拽一边还低声哄她,“行了,行了,人家未婚小夫妻之间的事儿,咱做爹娘的就别瞎掺和了。” 未来女婿对他闺女好,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大不了他就勤往山上跑几趟,多给白家送些野鸡野兔啥的呗,总之别让白家吃亏便是。 李氏等人也很高兴白景洲维护顾文萱,李氏道:“景洲你对文萱好,我们当然替她高兴,但你爹娘挣钱也不容易,你以后花钱还是要斟酌着些。” 白景洲点头点头,浑身上下都写满“乖巧”,他道:“奶奶,以后我会自己努力挣钱,然后用我挣的钱给文萱买东西的。” 李氏笑得合不拢嘴,她连声夸赞白景洲,“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白景洲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奶奶您别嫌我没用就好。我年纪还小,愿意找我看病的人少,但我可以上山采药,炮制了再卖去县城。” 李氏一怔,“你要进山?” 顾家其他人也顿时齐刷刷看了过来。 白景洲微一点头,“我们做大夫的,没药可不行,不管世道如何,我和我爹肯定都是要进山采药的。” 顾家人顿时沉默了。 是啊,他们可以不让顾文萱上山,可她的未婚夫,还有她未婚夫的爹,却是无论如何都要上山找药材的。 白景洲笑着安慰大家,“我已经在和文萱学武功了,等学会了,我就不怕遇到坏人了。” 众人继续沉默。练武是那么好练的吗? 顾永明和贾桂芝这对夫妻,从顾文萱六七岁时就在教她习武,现在她十三岁,于武功一道勉强也算小有所成,可二人却还是不放心她单独进山,更遑论白景洲是要从现在开始练起...... 顾文萱趁众人不注意,迅速和白景洲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小眼神,她道:“等我再厉害一点,我陪你一起进山。” 顾家众人:...... 贾桂芝很想训斥自己闺女几句,但想到白景洲是自家未来女婿,她那想说的话顿时就有些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的是,这正是白景洲和顾文萱想要的结果。 顾文萱需要一定的自由,不然她很难弄到足够的银钱,支撑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白景洲今天说这话,就是为了让贾桂芝能够稍微放松对顾文萱的约束。 等到白景洲带着回礼离开,贾桂芝瞪着她胆大包天的闺女,“我不是说了不许你单独上山?” 顾文萱一脸无辜,“我没有单独上山啊。”她现在没上山,以后也是和白景洲同行,这怎么能叫“单独上山”呢? 贾桂芝一时语塞,顾永明替自己媳妇儿开口,“你娘的意思是,以后你再要进山,必须得由我和你娘陪同。” 顾文萱摇头,“爹、娘,这不可能。我还想多打猎,多挣钱,然后送弟弟们去读书呢。” 她此言一出,贾桂芝又哪里还舍得训斥她呢。 她的闺女啊,一直都在为了他们的这个家做拼命三娘。 贾桂芝转过脸去偷偷抹眼泪,顾文萱趁热打铁对顾永明道:“爹,不如这样,什么时候我能打赢您和我娘了,您和我娘就允许我自由行动。” 顾永明眼圈儿微微泛红,他这会儿正心软着,听到顾文萱这么说,毫不犹豫就应了声“好”。 贾桂芝也没反对,在她看来,起码三年之内,顾文萱是别想赢过她或者顾永明的。 而三年之后,顾文萱大概率都已经嫁到白家去了,那时候她就是想要继续约束顾文萱也不可能了。 “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爹、娘,你们可不能赖账!”顾文萱说着,视线转向自己爷奶、二叔二婶和四个弟弟,“爷、奶,你们大家都是我的人证。” 众人一起笑起来,李氏一边抹泪一边温声对顾文萱道:“好,奶和你爷、你二叔二婶给你作证。” 几小只不甘寂寞的凑过来,“还有我们,我们也给大姐作证!” 顾文萱摸摸几个弟弟的小脑袋,“好,大家一起给我作证。” 贾桂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的好像我和你爹会赖账一样!” 顾文萱笑而不语。她心说,我可不就是怕你们赖账么。 毕竟,她“超越”自己爹娘的速度,绝对远超顾家人的想象。 从这一天开始,顾文萱开始频繁往镇上跑,而且还每次都带着白景洲一起走。 顾家人和白家人都很纳闷儿他俩在搞什么鬼,但两人却口风很紧,个中内情谁也不肯告诉。 第26章 顾文萱生辰 时间一晃就又过去了二十来天,端午节后的第五天,顾文萱生辰当天,白景洲送了顾文萱一对他亲手打磨出来的、簪头是祥云纹样的黑檀木簪子。 这两支簪子看上去十分不起眼,但却是白景洲花了大力气弄出来的。 簪子每一支都是中空的,里面可以藏一些药粉、毒针、银票、契书之类的小东西。 白景洲笑着把他亲手打磨的发簪递给顾文萱,“不值什么钱,你先将就着戴。” 顾文萱接过细细打量,然后抬手把簪子插在自己发髻上,“说什么将就,这可是你亲手做的,我很喜欢。” 她语气真诚,白景洲听了不由心下欢喜,嘴角上翘的弧度也情不自禁大了几分。 顾文萱见他高兴,唇角也不由扬了起来。这簪子她确实很喜欢,喜欢对方费尽心思,亲手为她准备生日礼物,也喜欢他做空心簪子的这份难得巧思。 她把李氏提前准备好的一篮子樱桃、一篮子桑葚,以及一背篓早熟的桃子、李子、杏子交给白景洲。 “樱桃和桑葚是我外祖母送过来的,个头都不大,但酸酸甜甜还是蛮好吃的。” “桃儿和李子是我二姑奶奶家送过来的,都是个头小小、味道也有些酸的早熟品种。” “杏子是从我家后院那棵杏树上摘的,放软了会很甜。” “我奶都是挑的最大最好的,你拿回去和你家里人一起吃。” 白景洲笑着接过背篓和篮子,“我娘又要夸奖你家做事厚道了。” 上次他给顾家送端午节节礼,顾家给他家回了不少东西,他把东西带回去后,他娘就一直跟他爹夸奖顾家做事厚道。 用他娘的话说,他们这十里八乡的毛脚女婿,逢年过节去未来老丈人家送礼,一百个里九十九个半都是空手回来的。 岳家能管饭那都是厚道的了,想要岳家给回礼?那你得往大户人家找未婚妻去。 像顾家这种虽然家里穷,但却绝不会吃相难看、不要脸面的人家,在他们这样的穷家小户里已经是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了。 “明天咱俩还是一起进山?”已经完全好利索,总算重新拥有了行动自由的白景洲对顾文萱发出邀请。 顾文萱笑着点头,然后故意做出一副鬼祟模样,神神秘秘的跟他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我打算今晚就挑战我爹娘。” 白景洲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他道:“你稍微收着些,别把大伙儿给惊着了。” 这段时间他没少偷偷摸摸投喂顾文萱,两人每次一起行动,他都会带些吃的给顾文萱。 顾文萱吃了不少他带去的馒头、饼子,还吃了不少他们在河里弄到的鱼虾、在杂树林旁边那座山上弄到的野兔野鸡、鸡蛋鸟蛋。 随着顾文萱身体素质的不断变好,她的力量异能也正在一点一点被释放出来。 再加上,顾文萱还打算在家里人面前,展露一下她从自己“师父”那里学来的新本事——少林六合门的武术传承。 大力、技艺、丰富的战斗经验,三者完美结合,顾文萱想输给顾永明或者贾桂芝都难。 他正这么想着,就见顾文萱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不惊着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次我是一定要赢的。” 不赢就不能随意进山,不能随意进山就不能快速赚钱、攒下启动资金,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耽误事儿了。 白景洲忍着笑提醒她,“那你赢的艰难一些。” 顾文萱点点头,“好叭。反正我也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有个师父,以及答应让我自由出门。” 她可不想再跟前段时间似的,每天都挨到家里人其他人下地,然后她再找各种借口跟李氏说她要出门。 李氏误会她是打着挖野菜、捡柴、去镇上的旗号与白景洲见面,满心都是柔情蜜意、儿女情长,却不知她其实一直在偷偷加练、打猎,忙的就像是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 那什么风花雪月、情意绵绵,连一秒都没有在她的脑海里出现过。 更高更深的山她暂时不敢进,一来时间不宽裕,二来她也怕真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危险,但杂树林旁边的那座矮山上,却没少留下她和白景洲二人的足迹。 二人每天避过村里人的耳目一起上山,然后抓紧时间一个采药一个打猎。 之所以她赚了钱却没有设法贴补家里,是因为这段时间他们偷偷攒下的私房钱,一小部分被白景洲拿去买了笔墨和纸张,剩下的绝大部分,则被他拿去换成了各种材料。 他们穷,买不起现成兵器,为了给顾文萱接下来的黑吃黑行动多添几分成算,白景洲决定亲手为她制作一些毒粉以及武器。 好不容易材料陆续购置到位,白景洲也已经开始为制作武器做前期准备,顾文萱可不想最后她的黑吃黑行动,毁在她爹娘对她出门权限的把控上。 “对了,这个送你。”白景洲从随身携带的背篓里摸出一顶草帽,“我看你上次戴的草帽已经坏了,就跟我爹学着编了个新的,编的有些丑,你别嫌弃。” 他没有告诉顾文萱,这草帽是他练了五六个晚上,编出来的最能拿得出手的一顶。 顾文萱接过草帽仔细观瞧,语气里难掩震惊,“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学这个?” 白景洲有些不好意思,“到哪河脱哪鞋,咱们既然要在这里长久生存下去,那其他人普遍掌握了的实用技能,我肯定也要一一都学个遍。” 顾文萱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走一步看三步,每每都能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白景洲被夸的脸颊、耳朵和脖子全都红彤彤的,他谦虚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顾文萱暗暗好笑,她就喜欢看白景洲失了平时那份精明和淡定,露出现在这种带着三分傻气的可爱表情。 白景洲不知顾文萱的恶趣味,他问顾文萱,“今天可还要继续加练?” 顾文萱点头,“习武最重要的就是每天勤练不辍,若过个生日我也找借口偷懒,那我平时可偷懒的日子可就多了去了。” 想努力向上不容易,想找借口放纵自己却绝对不难。毕竟,一年到头,四时八节,还有自己和亲人们的生辰,太过炎热的夏季,北风嗖嗖的寒冷冬季,以及雨雪、冰雹等恶劣天气......哪一个不是现成的偷懒借口? 第27章 糟心闺女 白景洲一点儿也不意外顾文萱会这么回答,毕竟这人卷起来那是真的六亲不认。 他在顾文萱的指点下加练了约莫半个时辰,然后就开始帮顾文萱制作弓箭。 一直到顾文萱完成今天的训练量,摸出布巾开始擦汗,他这才慢吞吞收起做了一半的弓,拿了东西和她一起回村。 两人一起绕过杂树林,行至顾家门口,白景洲笑看着顾文萱道:“文萱姐,祝你岁岁平安,事事如意。” 顾文萱眉梢轻挑,“今天倒是难得,你竟乖乖叫我姐了。” 白景洲笑,“那我回家去了。” 顾文萱朝他摆手,“去吧。” 不仅是她,白景洲今晚也打算对他父母透露他“拜了个隐士做师父”的事。 目送白景洲走远,顾文萱正要推门进院,眼角余光却瞥见她家老娘,竟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屋檐下的暗影里盯着她看。 “娘。”顾文萱有些心虚,和白景洲一起出门被家里人猜到是一回事儿,直接被抓包又是另一回事儿。 她道:“今天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贾桂芝没好气的白她一眼,“我要是回来得晚,哪里还能看见刚刚的那场面。” 顾文萱摸摸鼻子,“娘,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贾桂芝盯着她看,那眼神似乎在说,“让我看看你个臭丫头还能怎么编。” 顾文萱心一横,索性把原计划稍作改动,她道:“娘,我真不是为了见景洲才总找借口往外跑的。” 她摆开架势,“娘,咱俩练练。练完您就知道我这些天都在忙什么了。” 贾桂芝惊讶,她闺女,这是说这段时间她武功大有长进? 抱着想要一探究竟的浓烈好奇,贾桂芝挽起袖子,接受了顾文萱发出的对练邀约。 以她的本事,三十招内她就能拿下受伤之前的她闺女,可这一次,顾文萱却让她亲眼见识了什么叫进步神速。 原本她可以在三十招内轻轻松松拿下的小丫头,现在不仅能有模有样的和她过招百来回,而且还能在关键时刻虚晃一招,让她露出破绽,从而险险赢了这一局。 贾桂芝既惊且喜,同时心里也有无法排解的深深疑惑,她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跟谁学的那些招式?” 顾文萱扶着膝盖喘气,假装自己赢得很是艰难,“我、我师父。” 贾桂芝瞪大眼,“你师父?你哪来的师父?” “我和景洲......第一次一起去镇上......买东西的那回,”顾文萱一边呼呼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回答贾桂芝的问题,“我帮了一位......被流民堵在小巷子里......勒索钱财的老爷爷。他是个大夫,他夫人是个江湖人,他们分别收了我和景洲做徒弟。” 贾桂芝目瞪口呆,“你、那你们怎么之前不和家里说?” “我师父师公不让我们说。”顾文萱摊手,表示自己也是迫于无奈,“他们只是暂时隐居于此,并不想和当地百姓牵扯过深。若不是我们机缘巧合之下帮了我师公,他们也不会收了我和景洲做徒弟。” 贾桂芝深吸一口气,“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师父师公会不会怪你?” 顾文萱摇头,“我们一天天的本事见长,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不是?我师父师公说了,习武和学医的事情可以告诉你们,但不能向你们透露他们的住处、长相之类。” 顿了顿她又道:“我师父说,他们是避世隐居之人,虽收了我和景洲做徒弟,但却不方便与我们两家牵扯太深,希望你们能够体谅一二。” 贾桂芝眉头紧锁,愁的不行,“你这丫头可真是,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不声不响就自己决定了。你但凡当时和我说了,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自己弄出一个师父。” 虽然从顾文萱的学习成果来看,她那位神秘的、不愿意透露身份和姓名的师父确实很有本事,可她这个做母亲的,心底里还是不大愿意女儿与这样的神秘人扯上关系。 毕竟,有大本事,却要隐姓埋名住在他们这儿的小小镇子上,那两人身上还不知牵扯着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麻烦事儿。 在贾桂芝看来,那些麻烦事儿都是他们小老百姓应该远远避开的。 现下她闺女和这样的神秘人扯上关系,贾桂芝能不担心才怪。 顾文萱心说,就是知道你们做家长的肯定会反对,我和景洲这“无中生师”的把戏,才没有一开始就用出来。 “我师父师公人很好的,对我和景洲也尽心尽力。”顾文萱不善言辞,绞尽脑汁安慰了贾桂芝一句之后,她就话风一转,冷不丁来了一句,“现下木已成舟,娘你还是要放宽心,自己想开一些。”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贾桂芝:...... 什么叫破罐子破摔?她闺女这就是。 心情复杂的贾桂芝短时间内不想再看见自己这个越大越有主意的糟心闺女,她挽起袖子,进了厨房给李氏帮忙。 今天是顾文萱生辰,李氏准备煮白面面条、做兔肉野菜丁的卤子给家里人吃,贾桂芝比家里其他人提前回来,就是来帮李氏处理兔子的,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始忙活,她就看见了自家闺女和白景洲站在她家门口说话的那一幕。 心塞塞的贾桂芝扭头去捉兔子,被丢在原地的顾文萱也不介意自家老娘这说走就走的突兀举动,她靠近厨房几步,笑眯眯喊了声“奶”。 李氏正在择野菜,看见顾文萱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不由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她道:“你娘也是担心你,你多体谅她些。” 这对母女刚刚的那番对话,李氏一字不漏全都听见了,她对孩子们要走怎样的路从不干涉,但她也能理解贾桂芝对顾文萱拜师一事的担忧。 老话说的好,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世上大部分做人爹娘的,就算理智上知道儿女长大了,总会脱离他们的庇护和掌控,但真遇到事儿了,他们却还是忍不住去操“多余”的心、担“多余”的忧。 第28章 能图咱个啥 顾文萱笑着冲李氏微微点头,“我知道。” 她很清楚贾桂芝是为她好,可她也有她必须去做的事,她不可能因为贾桂芝的一片慈母心肠,就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做个听话乖巧、没有自己主见的姑娘。 反骨比体重还多二十斤的顾文萱表示,就算是亲爹娘,也别想插手她的选择和人生。 李氏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应得干脆利落,老太太欣慰一笑,就又自顾自去忙了。 顾文萱从厨房门口走开,回到自己房间,把白景洲送她的其中一支发簪,珍而重之收进炕梢的那口大箱子。 她放好东西没一会儿,顾永明等人就从田里回来了。 顾文萱见了,忙端来水盆给大家清洗手脸。 顾永明看见自己闺女头上多了支簪子,不由盯着多看了两眼,“景洲送你的?” 顾文萱点点头,“送了我两支,是他亲手做的。” 众人一听纷纷凑过来看,顾文萱二叔顾永清还点评了一句,“做的还挺好看,八成是跟他大伯学了怎么做木工活儿。” 白景洲大伯和大堂哥都是木匠,农闲时父子俩会接一些木工活儿贴补家里。他们手艺不错,要价又低,所以年年都有不少生意。 白景洲也确实如顾永清所说,在做簪子之前去跟他大伯学了学怎么打磨、雕刻,一直到练熟了,他这才在自己精心准备的好木料上进行操作。 “对了,爹,我刚刚打赢我娘了。”顾文萱笑着对顾永明发起挑战,“爹,你要不要也和我打一场试试?” 刚回到家的顾永明等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顾永明接连眨了几下眼,“你说什么?你打赢你娘了?” 贾桂芝提着清洗干净的兔子走过来,“你没听错,你闺女确实打赢我了。” 众人一脸惊愕,看顾文萱的眼神就和看石头缝儿里突然蹦出来的猴子差不多。 片刻的沉默后,顾永明对她招招手,“你来,咱爷俩过几招试试。” 顾文萱就等他这句话呢,闻言她立马走出人群,和顾永明一起去了院子里的那一片空旷地。 顾永明摆好架势,“动手吧。” 顾文萱也没跟他客气,纤瘦的小身板儿嗖的一下朝着顾永明直冲过去。 顾永明暗暗摇头,他闺女的这架势,可不像是“大有长进”的样子。 念头刚起,顾永明还没来得及尝试着让顾文萱接受一下来自残酷现实的毒打,顾文萱就已经鬼魅一般倏忽变向,从正面猛攻,改成了侧面迂回突袭。 顾永明眼疾手快,用左臂挡住了他家闺女的一记直拳,然后又用左腿挡住了他家闺女暗搓搓的一记腿鞭。 父女俩动作都很快,你来我往打的热闹极了。 顾老爷子、顾二叔和顾家的四个男娃儿有空闲,于是纷纷围着这对父女全神贯注观战。 他们不是很懂这父女俩的一招一式,但却看得出来,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顾文萱已经从最开始的与顾永明旗鼓相当,渐渐发展到了能够勉强在这场激烈对战中占到一点上风。 他们能看出的事情,顾永明又怎会看不出?他向后连跳两步,“不打了,算你赢。” 顾文萱唇角上扬,“爹,之前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什么时候我能打赢您和我娘了,您和我娘就允许我自由行动。” 顾永明这会儿哪有心思跟她说这个,他道:“你还是先跟我说说,你这是偷摸儿跟谁学的本事吧。” 顾文萱笑眯眯看着他,“我师父。我已经和我娘说了,就我和景洲第一次一起去镇上的那天......” 她把之前跟贾桂芝说过一遍的那套说辞,大差不差的又重复了一遍。 顾永明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他问顾文萱,“真的不能让我和你娘去见见你那位师父吗?” 顾文萱摇头,“爹,师命难违,您别为难我。” 顾永明瞪她一眼,“谁让你当初不提前和家里打招呼的?” 顾文萱摸摸鼻子,做出一副心虚模样,“我这不是一激动就给忘记了么。这么有本事的人,咱们这种升斗小民,运气好了一辈子也就能遇上这么一回,运气不好了,几辈子都未必能遇得上。” 她这话顾永明很认同,能让他闺女在短时间内实力提升这么多,那位女侠毫无疑问确实是个有大本事的。 这种人,他们这样的家庭确实很难接触到。他闺女能有个这样的师父,说是他们家祖坟冒青烟了也不为过。 可......没能亲自接触一下,他是真的很不放心啊! 顾永明用力揉了把脸,试图用理智说服自己。 顾老爷子叹一口气,“行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别为难孩子了。孩子也是想多学点儿本事,多帮帮家里。” 顾永清从旁附和,“是啊,大哥,咱家孩子是给人做徒弟的,人家让她怎么做,她总不能故意和人家拧着来。” 顿了顿他又道:“你也甭担心人家是坏人,不是我瞧不起咱自个儿,可你看看咱家,你觉得人家能图咱家个啥?” 至于说拐卖啥的,就人家的那身手,人家要真想把他家的孩子怎么着,人家直接把人掳走难道不香吗?还费劲巴力的教他家孩子练武干啥?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顾永明深吸气,“那么有本事却在柳林镇这种小地方隐姓埋名的过日子,我担心他们是在外头得罪了什么更厉害的人。” 届时他们这些和那两人没啥接触的小老百姓或许不会被牵连,但身为他们徒弟的顾文萱和白景洲...... “呃,原来您是担心这个呀?”顾文萱举起右手,“我师父师公的身世、经历没您想的那么复杂,他们只是不想搅合进那些大人物们的皇位之争里,所以才一直避世隐居。您放心,我和景洲,还有咱们两家,都绝不会因为他们有危险的。” 顾永明盯了顾文萱半晌,顾文萱坦坦荡荡,眼神不闪不躲的任由他盯。 她和白景洲这可是“无中生师”,连“师父”本身都是杜撰的,自然就更不可能被所谓“师父”的恩怨情仇给连累进去了。 第29章 外祖父母家 顾永明不知顾文萱因何如此笃定,但顾文萱这副“如果你不信,我甚至可以发个誓”的坦荡表情,却成功安抚到了顾永明。 他长出一口气,“那你拜师的这件事我就不干涉了。但你和景洲,你俩以后可别再跟这次似的,脑子一热就瞒着家里大人做这种重大决定了。” 顾文萱点头点头。能不能做到另议,总之她先答应了再说。主打一个你说你的,我干我的。 顾永明不知他原本乖巧听话的闺女,已经换了个满身反骨的芯子,见她答应下来,顾永明心里提着的那口气便也散了大半。 他道:“以后你想出门便光明正大走吧,不必再挖空心思琢磨怎么找借口哄骗家里人了。” 顾文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那什么,我也不算哄骗家里人吧?” 她确实也挖野菜、捡柴、去镇上了,只不过练武、打猎的事情被她偷偷瞒下了。 至于杜撰出个师父师公,这事儿是今天才发生的,和过去的那些天是完全不相干的。 顾永明无奈抚额,旁听了他们谈话内容的贾桂芝则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的赏了自己闺女一个眼刀子。 臭丫头自从见过血,这胆子算是肉眼可见的变肥了,要不是她都已经定亲了,是大姑娘了,贾桂芝现在早就给她两巴掌了。 顾文萱回了贾桂芝一个甜甜的笑,假装没有看见贾桂芝在朝她瞪眼,表达不满。 “师父”的存在过了明路,并且她还拿回了自由出门的权利,今天对她来说简直圆满,她一点儿也不介意让自家老娘瞪她两眼出出气。 和她这边,她费了不少劲儿才让家里人接受既定事实的情形不同,白景洲只神神秘秘拿出了几张药方,痴迷医理的白崇就毫无障碍的接受了自己儿子多出个“师父”的事儿。 他娘宁翠芝倒是表达了和顾永明、贾桂芝类似的疑虑,但有思路空前清晰的白崇帮忙说话,白景洲甚至都没机会小小发挥一下他三寸不烂之舌的威力,他娘就已经被他爹给安抚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文萱在她家外面的那片空地上,见到了带着弟弟妹妹过来习武的白景洲。 两人甫一见面,白景洲就用眼神询问顾文萱昨天的事态发展。 顾文萱朝他微一颔首,脸上的表情也只有愉悦和轻松。 白景洲暗暗松了口气。太好了,他们总算可以自由行动了。 顾文萱也是这么想的,甚至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贾桂芝的心情,她都想今天就冲到贾家村旁边的深山里,弄一些更值钱的药草和猎物。 贾家村是顾文萱她娘贾桂芝出生、长大的村子,不仅她外祖父母迄今为止都还住在那个村子,农闲时顾永明、贾桂芝、顾文萱一起进山打猎,去的也基本都是那个村子周围的几座山。 贾桂芝是家中独女,没有亲姐妹也没有亲兄弟,所以除了农忙时节和天气恶劣的极少数时候,贾桂芝隔个十天半月就会回一趟贾家村,一方面看望父母,一方面为贴补家用进山打猎。 顾永明基本每次都和她一起去,顾文萱从十一岁时开始,也是基本每次都去。 他们身手都还不错,彼此配合,虽说还是要避着狼、虎、老熊、豹子之类的大型猛兽,但落单的野猪、野羊之类,他们还是能够无伤拿下的。 偶尔贾父贾母也会跟他们一起进山,这两位都是习武之人,即使已经年过五十,身子骨儿也依然硬朗得很。 若是贾桂芝和顾永明不在,老两口谨慎起见,并不会进去深山。不过就算只是在村子周围的小土山上狩猎野鸡野兔之类,所获却也已经足够他们养活自己和家中孙女。 是的,这老两口还有一个收养来的小孙女。 小姑娘名叫贾月兰,是六年前有流民为躲避战乱大规模往南迁徙时,贾父从流民堆里捡回去的一位孤女。 她父母死在逃难途中,祖父母和家里叔伯都不愿意再养她一个只有三四岁的拖后腿小女孩儿,于是狠心驱赶,不准小丫头再继续跟着他们。 小丫头人小腿短,很容易就被家里大人给甩开了。 为了不被人捉去吃掉,也为了以后能有口吃的,她含着眼泪在官道上一家家询问有没有人愿意收养她。 贾父和村里人一起去县城出售猎物,返家途中,他恰好听到小丫头用带着哭腔的稚嫩童音推销自己,“我吃很少的,以后还可以吃更少一点。我会洗衣服、做饭、打扫家里,还会带弟弟妹妹、养鸡鸭、打猪草、挖野菜......” 小姑娘顽强求生的样子,让贾父一下子就想到了他自己。 他也是孤儿,当初快要饿死的时候,他也是一边防备着有人把他捉去吃了,一边祈求旁人能给他一口吃的。 是他岳父赶走想要把他煮来吃的流民,救了他的命,又把他带回自己家里。 他自小跟着岳父习武,长大后顺理成章入赘,和他岳父岳母唯一的女儿,也就是顾文萱的外祖母结成夫妻。 若是没有他岳父,他大概早就已经被那些饿疯了的流民绑起来丢进锅里。 一样的枯瘦矮小,一样的身陷绝地却不肯放弃,那道小小身影给他带来的强烈情感共鸣,让他无法像村里其他人那样,狠狠心默默走开。 老爷子不顾同伴们的言语阻拦,执拗的把小丫头带回了自己家里。 贾母听丈夫说了这小丫头的处境后,心知丈夫这是从这孩子身上看见了他自己的影子,于是二话不说就把这孩子留在家里,当成自己亲孙女抚养了。 贾家村的婶子大娘都劝她别犯糊涂,用她们的话说,你们既然以后要指望闺女和姑爷养老,那你们大半辈子攒下的所有家底儿,就也应该是你们闺女和姑爷的,你们现在又弄个无亲无故的小丫头回来养,你们闺女和姑爷心里能没意见? 贾母当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她相信自己闺女,也相信她和贾父看着长大,并悉心教导过的自家姑爷。 第30章 想去贾家村 小小一团的贾月兰,就这样顶着满村贾氏族人的不赞同眼神,在贾父贾母的悉心照顾下,渐渐在贾家扎下了根。 如贾母所料,贾桂芝和顾永明没对这事儿发表任何意见,两人震惊归震惊,震惊之后却并没有因为贾父贾母的这个决定而生出任何不快。 虽然贾家村的婶子大娘们都认为,既然贾父贾母以后要靠闺女、姑爷照顾,那么他们就该从现在开始谨慎支配家中财物,但贾桂芝和顾永明却从来就没想过要侵占贾父贾母的私房钱。 顾永明始终记得,当初他们一家被他爷爷和大伯联手赶出家门,贾家也是对他们伸出援手的恩人之一。 他和贾家渊源极深,在他还是个因为饥饿绿着眼睛冒险进山的小孩子时,贾父贾母就已经一个教他习武、打猎,一个总是偷偷贴补他干粮、肉食了。 在他成了绝大多数人眼里的“废物”之后,他们也没有像他爷爷、大伯那样嫌弃他,而是依然愿意把独女贾桂芝嫁给他,并想方设法在不伤害他自尊心的前提下,悄悄补贴他一家。 人家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他要是还为了对方的养老问题跟人家讲条件,那他还是个人吗? 莫说贾父贾母有充足的养老钱,就算没有,顾永明也愿意出钱出力,和贾桂芝一起奉养自己的恩人、师父兼岳父母,让他们能够安度晚年。 至于贾氏族人担心的,他岳父母用“原本属于他们的钱”,去养活一个和他们无亲无故的小丫头,是不是会引起他和贾桂芝的不满。 顾永明表示,首先,那钱是属于他岳父母的,不是属于他和贾桂芝的,他岳父母有随意支配自己私房钱的权力,他们做女儿女婿的无权干涉。 其次,养活和自家无亲无故小娃子的这种事儿,贾家可不是头一回做了,从他岳父到他自己,再到月兰这个小丫头,他们谁不是和贾家无亲无故的可怜小孩子? 作为贾家这种行为的既得利益者,顾永明认为自己是最没资格对贾父贾母这种行为说“不”的。 他不反对,贾桂芝心疼自己父母在她出嫁之后无人陪伴,更是巴不得他们身边能有个贴心的晚辈在膝下承欢。 而贾月兰,这小姑娘不仅身世与贾父相似,就连性格中也有着与贾父一脉相承的勤快、懂事、记恩。贾母养她,越养越觉得这孩子神似自己丈夫,对她不由更添几分怜爱。 贾月兰也没有让贾父贾母的付出白费,小姑娘不仅如她自己所说,家里家外什么活计都能干,而且还格外孝顺贴心,让贾父贾母的日常生活里多了不少脉脉温情和欢声笑语。 顾文萱刚穿过来时,小姑娘曾跟着贾父贾母来看望受伤的大表姐,虽然两人只短暂见了一次面,但顾文萱却很喜欢人狠话不多的贾月兰。 那时两人就约好了要在顾文萱痊愈后一起进山打猎,只可惜顾文萱被贾桂芝拘着,一直没能往贾家村去。 现下她总算得了自由,与小表妹一起打猎的约定也终于可以提上日程了。 等到晨练结束,顾文萱低声问白景洲,“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贾家村?” 贾家村离白家村不算特别远,单纯赶路的话,三个时辰就能打个来回,但如果要在贾家村周边打猎,她却是势必要在贾家村留宿一到两晚的。 白景洲略一沉吟,“要不,我们半个月后过去?” 届时他们两家的地应该就差不多都种完了,他和顾文萱完全可以跟顾永明、贾桂芝一起进山。 顾文萱有些遗憾,但考虑到贾桂芝的心情,她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这个提议,“那这段时间我们就先在这附近打猎、采药好了。” 白家村周围的几座小矮山,连野猪、野羊、狐狸之类的动物都不带有的,这么长时间观察下来,白家村村民也没发现这几座小矮山上有啥落草为寇的可疑之人,于是渐渐地,大家就又重新到这几座小矮山上活动了。 顾文萱和白景洲这段时间采药、打猎,也是在这几座小矮山里选的人迹罕至的两座。 “给你的弓我已经做好了,接下来我会帮你准备一批箭矢。”白景洲一边擦汗一边低声对顾文萱道:“另外我还让大伯给你做了根木棍,用的是质地坚硬,弹性也很不错的榆木,等打磨好了我拿给你看。” 顾文萱唇角上扬,“让你费心了。” 白景洲笑着微微摇头,“我还准备了很多药粉药丸,消息我也打听了一些。” 顾文萱朝他竖起大拇指,“厉害了,万能后勤啊你这是。” 白景洲哭笑不得。他还盼着有朝一日能和顾文萱并肩战斗呢,“万能后勤”什么的,说实话这称号他真不咋稀罕。 顾文萱不知他心中所想,擦完汗,她招呼众人一起离开,“都散了吧,该回家吃早饭了。” 白景洲朝她和她两个弟弟挥挥手,然后就带着他弟弟妹妹回家去了。 顾文萱姐弟目送他们走远,身形一转,推开自家院门走了进去。 李氏和贾桂芝已经准备好今日份的简单早饭,顾文萱三人进门时,顾家其他人正帮忙擦桌子、拿碗筷。 看见顾文萱走进来,顾永明问她,“今天你和景洲还要去镇上?” 顾文萱摇头,“我打算在附近寻摸一些野鸡野兔,明天带去镇上。” 她这话说的含糊,顾永明还以为她是要带些野味过去孝敬师父师公,却不知她其实是要把野鸡野兔拿去镇上换钱。 “对了,爹、娘,等家里的地都种完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去贾家村那边转一圈了?” 顾永明看一眼自己媳妇儿,“是该去看看你姥姥姥爷。” 顾文萱单刀直入说出自己的主要目的,“我想去那边的山里打猎,景洲也想跟我们一起去。” 顾永明看她一眼,“还不知道那边山里是个什么情况呢,要是里头有落草为寇的流民,你俩趁早给我打消这主意。” 第31章 穷人的取舍 虽然只从顾永明那里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但顾文萱却还是悄悄期待起了半个月后的狩猎行动。 她并不担心贾家村旁边的山上会有流民落草为寇,因为贾家村和白家村不一样,贾家村是个实打实的猎户村,村民主要靠打猎养家糊口。 顾永明他们可以不进山,贾家村的绝大多数村民却不行。 顾文萱相信,在她留在家里养伤,以及白家村村民忙于春耕的这段时间,贾家村的村民一定已经结伴进过山了。 既然他们没有遇见落草为寇的流民,那就证明那些流民还是有故意避开现有村落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当中有一部分人真的藏匿在贾家村周围,顾文萱也只会高兴自己找到了黑吃黑行动的第一个下手目标。 她满怀期待,并计划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继续习武强身、打猎攒钱。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一向准时的白景洲却迟了约么一刻钟才带着他弟弟妹妹赶到顾家门外的那片空地。 “抱歉,我们来晚了。”他放下装着布巾、竹筒的篮子,“昨晚我熬夜熬太晚了,今早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顾文萱正带着俩弟弟绕圈跑,看见白景洲三人,他们下意识放慢脚步。 听到白景洲这么说,顾文萱随口问了一句,“是出什么事了吗?” 白景洲点点头,“去年秋末被征走的村民回来了,但我们白氏一族有两人在服劳役时过世了。” 他告诉顾文萱三人,村里去年秋末被征走服劳役的村民一共没了四个,四人尸体被同村和他们一起服劳役的人就地火化,只带了骨灰回来。 这四人当中,有两人是后来落户白家村的外姓人,他们都未成婚,没有家累,父母也还有其他兄弟奉养,而那两个和他们一起死在外头的白氏族人,却无一例外都是成了家,有妻儿在世的。 如今他们家里的壮劳力没了,只剩孤儿寡母,眼瞅着这日子就彻底过不下去了。 其中一人父母、兄弟良知犹在,他因服劳役而死,他父母兄弟便主动承担起了帮他照拂家中妻儿的责任。 有他们庇护、帮衬,再有白里正和各位族老偶尔看顾,那户人家别的不论,起码不必再为吃穿发愁。 这年头,他们也不奢望自己吃得好、吃得饱、穿的暖和不受冻,只要能和从前似的,野菜汤水掺着杂粮米糠,勉勉强强让他们混个水饱,再让他们有衣服蔽体,哪怕那衣服其实补丁摞着补丁,他们也会很满足。 可就算只是这样的小小愿望,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满足。 昨晚白景洲跟着白崇,先是去了有父母、兄弟可以帮忙庇护、帮衬妻儿的那一家。 那一家的白氏族人虽然伤心,但日子起码还能过得下去,是以包括白里正在内的很多白氏族人,并没有在那一家逗留太久。 之所以白景洲连睡眠时间都被占用了,是因为他们白氏一族,还有一位身为家中独子的族人,也死在了这次的徭役中。 那人是白景洲的一位远房堂叔,他父亲过世的早,他这一去,他家就只剩下了他娘、他媳妇儿吴氏以及他的三个孩子。 按辈分,白景洲称呼他娘一声四奶奶,昨晚就是这位老太太,一时想不开选择了自个儿上吊。 幸运的是,她刚把自个儿吊上去,她大孙子白景山就发现了,孩子喊来自己娘亲吴氏和左邻右舍的白氏族人,把老太太给救了下来。 这事儿很快被人报给了白里正和几位族老,白里正和几位族老匆匆赶过去,温言细语劝老太太千万想开一些。 白崇是大夫,白氏族人第一时间喊了他过去给老太太诊脉,听到族人说老太太自己上吊了,白崇不仅自己过去了,而且还把或许能够帮上啥忙的白景洲、宁翠芝也给一起带过去了。 一家三口不仅带了药箱,而且还带了一袋豆面、一篮鸡蛋、一包红糖、两串铜板。 白崇他们赶过去时,老太太正哭着对白里正和几位族老说,她不是因为儿子没了,太伤心才寻短见的,当初她男人没了,她还不是一样咬牙撑着,把儿子给拉扯大了。 老太太一边抹泪一边用既哀痛又麻木的语气对白里正和几位族老道:“我是真没办法了呀!” “这些年上头一直这税那税的,变着法儿的跟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收钱。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家早就把家底儿霍霍完了,现在我们家是要钱没钱、要地没地、要粮没粮。” “老五这一走,家里除了我儿媳妇,就只剩我和仨孩子。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咋可能一个人挣,供我们五个人吃?” 她寻死,不是因为伤心,是因为她不想再拖累自己儿媳妇。 老太太眼泪横流,但说话的语气却透着一种心如死灰的平静,她道:“你们不让我上吊,那我就饿死我自己,反正我不能再拖累家里。” 白里正和几位族老唉声叹气,她家唯一的壮劳力没了,她家的两个小子又都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这日子......确实也是过不下去。 若老太太是因为伤心,那他们还能劝她顾念一下三个孙辈,可现在老太太完全是出于对残酷现实的理智考量,这就让他们根本没法儿继续劝了。 可白里正又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老太太自寻短见,他硬着头皮说:“族里这么多人呢,大伙儿都不会干看着你们一家五口饿死的。” 一边说着,白里正一边示意自己婆娘把带来的东西和银钱拿给老太太看。 白里正妻子忙把带来的两块碎银塞给老太太,然后又示意老太太看她带来的那袋高粱米。 她家只她和白里正在家,白里正又是直接从刚刚那家着急忙慌来的这家,中途根本就没往家里去,只她一个小老太太,她实在扛不动太多东西,所以干脆就多拿了些银钱过来。 其他闻讯赶来的白氏族人见状,也纷纷把自家带来的铜板、粮食、蔬菜展示给泪眼朦胧的老太太看。 第32章 不是滥好心 白氏族人拿来的东西不能算多,但却都是他们忍痛从自家口粮里腾挪出来的,毕竟除了白里正等少数白氏族人,剩下的绝大多数白氏族人,日子过得也都紧巴巴的。 老太太很感激大家雪中送炭,她呜呜哭着跟族人们道谢,可这些东西,明显只是杯水车薪,只能解燃眉之急。 白里正和几位族老对此心知肚明,并不糊涂的老太太显然也是心里门清,她感激族人,但却并没有因为族人的雪中送炭放弃寻死的念头。 众人劝不动她,白里正就只能安排了族里的老太太们轮流看着她,可这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正如老太太自己说的,他们不让她上吊,她难道还不能自个儿饿死自个儿吗? 被亲爹叫去帮忙的白景洲无事可做,族人们大概都是打着一样的主意,把东西送上之后,众人就抢着帮吴氏一家搭灵棚、烧纸啥的。 根本抢不上活儿的白景洲静静站在白崇身后,心脏被周围的绝望、压抑气氛紧紧束缚,仿佛连一呼一吸都变得格外艰难起来。 他不动声色打量他这位堂叔的三个孩子。 年纪最大的白景山十岁,排行第二的白景林八岁,年纪最小的白景梅三岁,仨小孩儿全都瘦骨伶仃,但却个个都眼神清正、背脊笔直。 他们来对方家里的这一路,他娘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有关这家人的事。 再结合小原主留给白景洲的零星记忆,白景洲可以确定,这家人都是那种勤快能干、吃苦耐劳的本分百姓。 可他们苦扒苦刨的一年到头在地里忙活,日子却过得比他四奶奶守寡时还要不如。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们被一年更比一年沉重的赋税和徭役拖垮了。 意识到这一点,白景洲顿时明白了顾文萱为何那么着急赚钱。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慌张。 若他五堂叔家有银子交代役金,那他五堂叔就不必去服这劳役,如果他没有去服这劳役,那他也不会死在外面,他娘也不会只能用寻短见的方式为家中节省口粮。 白崇给老太太诊过脉,又温声劝了对方几句后,他们一家三口就从对方家里出来了。 没能帮上什么忙,只斟酌着措辞安慰了吴氏几句的宁翠芝,一路都在唉声叹气,替吴氏一家犯愁。 白崇也是愁眉紧锁,但他却还是强打精神,开解了自己媳妇儿几句。 白景洲一直默默跟在二人身后,一直到白崇关门落锁,准备打发他回屋睡觉,白景洲这才斟酌着开口,“爹、娘,我想让我五叔家的俩儿子以后跟着我,你们意下如何?” 宁翠芝一愣,“跟着你?跟着你做什么?” 白景洲揉了下眉心,“做什么我还没想好,但我以后需要可信之人帮忙做事却是毋庸置疑的。与其到时候我再现去寻摸,还不如现在我就提前筛选、亲自培养。” 宁翠芝学着他的动作按了按眉心,“娘的傻儿子哎,你说你咋就随了你爹的滥好心了呢?” 被cue到的白崇一脸讪讪,这个,他确实没法反驳。 这些年他挣的钱,起码有两成都被他贴补给村里人了,更别提还有很多贫苦百姓,他给人家治病,不仅诊金没收着,就连药钱也倒贴了不老少。 其实也不只是他,这村里的好些人家,都或多或少帮扶过遇到困难的族人和邻里。 只不过大家日子都不富裕,能帮一时,却是帮不了一世。这也是为什么那位老太太现在还固执地在绝食。 白景洲看一眼“滥好心”的他爹,毫不犹豫来了一次拉踩,“娘,我和我爹不一样,我不是滥好心,我是真的需要能够信得过的可靠帮手。” 他一脸认真的看着宁翠芝,“您信我,我肯定不会让他们吃白饭的。” 宁翠芝叹息一声,“就算你这么说,你又能让他们做什么?那可还是俩孩子呢。” 使唤狠了都不用别人说,他们家人自个儿就先良心上过不去了。可若是白白养着那俩孩子,那他家负担也重不是? 白景洲脑筋转的飞快,“就做他们能做的。重活儿干不了,点种、拔草、捡柴、挖野菜、打猪草、捉虫子喂鸡、扫院子、晾晒药草......这些轻省的他们难道还能干不了?” 宁翠芝白了自己儿子一眼,“这些你弟弟妹妹也能做,我犯得着再另外找俩孩子来帮忙做这些么?” 说来说去,还不是随了他爹的滥好心! 白景洲哭笑不得,“娘,我这只是举例。除了这些,我自然也有其他事情需要人做。再说,您总不能就一直让景馨和景恒把时间花在做这些杂活儿上吧?” 他提醒宁翠芝,“景馨都已经十岁了,知道爱美了,您得给她几年时间,让她好好捂白一下皮肤了。还有景恒,他也已经七岁了,就算不去学塾读书,他也该跟着我爹学认字了。” 托白崇以前教过原主识字的福,白景洲自学繁体字的过程还是蛮顺利的,但练字需要时间,而小原主明显并没有在这上面多花时间。 就他那手狗爬一样的字,实在不适合再去给别人当先生。 白景洲不想误人子弟,所以索性不提自己也能教弟弟认字。 宁翠芝被白景洲说动了,可她还是心有顾忌,“可咱们家日子也不富裕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那就是个手缝儿宽的。” 二次被cue的白崇摸摸鼻子,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白景洲笑,“这不是还有您儿子呢嘛,既然是我要用的人,那给他们的米粮肯定由我来出。” 宁翠芝诧异,“你出?你从哪儿出?不会是打算问你师父要吧?” 白景洲摇头,“我可以采药卖药啊。您放心,我自己兜揽回来的事情,我是不会拿去麻烦我师父的。” 顿了顿他又很是嘴甜的哄了自家老娘一句,“您儿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娘,您就等着以后享儿子的福,跟着我和文萱过好日子吧。” 第33章 天上掉馅饼 宁翠芝笑得合不拢嘴,虽然她心里并不相信儿子现在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但儿子有志气、有孝心,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让她欣慰了。 她一高兴,直接就答应了白景洲的这个提议,“那你自个儿看着办吧。需要我和你爹帮啥忙,你尽管提前跟我们打招呼。” 白景洲点点头,“那我去一趟我五叔家。” 早些把自己的打算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应该就不会一意寻死了。 “我和你一起去。”白崇可不放心儿子黑灯瞎火的独自出门,他放下药箱,转身和白景洲一起去了他那位五堂叔家。 他们去而复返,还没离开的白氏族人都很诧异,但还不等他们询问,白崇和白景洲就已经径自去了老太太所在的那间屋子。 吴氏和她的三个孩子也在这里,眼下天色已晚,灵棚那边不会再有新的族人过来吊唁,来帮忙的白氏族人就劝吴氏去休息一阵儿,吴氏放心不下老太太,于是就带着孩子来了老太太这边。 “四奶奶、五婶。”白景洲在门口停住脚步,略微提高音量,和屋子里的这对婆媳打了个招呼。 老太太和吴氏纷纷扭头看向门口,吴氏站起身,快步走过来帮他们打起门帘,“三哥、景洲,你们咋过来了?” 白景洲跟在白崇身后迈步进屋,“婶子,我想让景山、景林以后跟着我做事。” 他这话甫一出口,屋里所有人,包括在这儿盯着老太太,不给她机会寻短见的族中妇人,就都齐刷刷朝他看了过来。 白景洲温声解释,“您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做重活儿的。” “除了拔草、捡柴、挖野菜、打猪草、捉虫子喂鸡、扫院子这些常见的活儿,我还会让他们帮忙采收、晾晒、炮制药材。这些都是他们这个年纪就能做的,不会累坏他们。” “当然,最开始我只会让他们在田间地头找些常见药材,什么时候他们有自保能力了,我才会带他们进山。” “要是他们活计干得好,除了采药、晾晒、炮制,我还可以教他们认字、算数、练武。” 众人都听傻了,孩子雇孩子干活儿,这稀罕事他们还真是头一次见。 负责看着老太太的其中一名妇人问白景洲,“你这、你不会是打算让景山、景林以后都去你家吃饭吧?” 那可是两个半大小子,让他们长年累月的在自己家里吃下去,白景洲就不怕他俩把自己家给吃穷了吗? 白景洲微微摇头,“我家不管饭,我打算直接给他们粮食或者铜板。” 众人瞬间瞪圆了眼。妇人们下意识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白崇。 白崇摆手,“这都是景洲的主意,你们别看我,看他去。” 众人于是又纷纷看向白景洲。 白景洲不慌不忙的回视众人,“现在他们能做的事情有限,景山我打算一个月给他一百斤高粱或者豆面,景林减半,一个月五十斤高粱或者豆面。” 市面上的高粱米和豆面基本维持在三到四文钱一斤,一百斤就是三四百文,众人在心里迅速算清楚这笔账后,神情顿时都变得复杂起来。 那可是三四百文!谁家会月月花三四百文雇一个十岁的孩子做事?更别提白景洲还要教他们学本事。 要知道,就算是年纪在十七八到三十五六之间的壮劳力,他们出去给人家起早贪黑干那些又累又脏,又要受气挨骂的活计,人家一天也只会支付他们十五到十八文的辛苦钱。 甚至有那心黑的,等你给他干完活儿了,他直接就让家里的下人长工把你打出去,连说好的一天十几文都不带付给你的。 这种事儿她们见得多了,现在两相对比,她们自然就更加羡慕白景山、白景林两兄弟的好运气了。 “使不得,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吴氏也不是个心里没成算的,她朝着白崇和白景洲连连摆手,“景洲啊,婶子知道你们一家都是大好人,可、可婶子也不能昧着良心死命拖累你们啊。” 谁家挣钱都不容易,她把俩儿子打发过去,她家倒是得了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儿饼,一下子少了很多负担,可白景洲一家却是要月月都多出一大笔开销了。 “婶子,我又不是白给你们家粮食,”白景洲摸摸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堂弟的头,“景山和景林可是要每天都去我家上工的。我和我爹娘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要尽可能地帮我家做好才行。” 顿了顿他又道:“我承认,我确实有拉一把你们一家的意思,但我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拉一把的。我愿意帮你们,是因为你们一家都心思正、人勤快,我只要帮你们迈过眼下的这个坎儿,你们家的日子就还是能过起来的。” 最重要的是,有了这笔收入之后,他那位四奶奶就也没必要再一心寻死了。 这话白景洲没有直白的说出口,但他意味深长看向老太太的那一眼,却让吴氏很快意会过来。 吴氏激动的眼泪哗哗直往外冒。 她亲娘死的早,在生她弟弟时一尸两命,她是个姑娘,在爷奶和亲爹眼里原就可有可无,等她有了后娘,再有了后娘生的弟弟妹妹,她亲爹和爷奶就更不把她当回事儿了。 她那后娘打骂她、死命使唤她,她家除了她小叔小婶之外的所有人了,那都是直接当看不见的。 好不容易她磕磕绊绊的长大了,可以嫁人了,她后娘又差点儿为了二十两银子把她卖给傻子当媳妇儿。 还是她小叔豁出去跟她爷奶和亲爹大闹一场,她爷奶和亲爹为了脸面,这才没再继续纵着她后娘,而是把她的亲事交给了她小叔小婶做主。 她小婶和她婆婆是堂姐妹,两人在娘家时关系就好,再加上白景洲五堂叔也是个憨厚、勤快的好小伙子,她小婶就居中牵线,把她说给了白景洲的五堂叔。 看在自己堂妹的面子上,吴氏的婆婆对吴氏十分慈爱,吴氏自小没了亲娘,婆婆对她好,她就一直把婆婆当亲娘。 娘俩感情深厚,但凡有一点办法,吴氏都不想婆婆为了给她和三个孩子省口粮,就狠下心来吊死她自己。 第34章 独木不成林 吴氏之前带着几个孩子哭也哭了,求也求了,跪也跪了,可她婆婆却始终是一副绝不会改变主意的模样。 她知道,她婆婆这是铁了心不想拖累她了。 可现在情况却和之前不一样了。如果她两个儿子真能挣到钱贴补家用,那她婆婆就不必再为家里人的生计问题担忧了。 那她老人家,是不是就能打消寻死的念头了? 吴氏看向白崇,见白崇没有反对,她这才哭着对白景洲道:“景洲,谢谢你,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婶子厚着脸皮受了。” 白四奶奶骇了一跳,她没想到儿媳妇居然会答应,她有些严厉的喊了一声,“景山他娘!” 吴氏抹泪,“娘,您就是骂我,我也不会改主意的。我想让您活着,孩子们也想让您活着。” 她转头看向白景洲,“景洲,好听话婶子不会说,但婶子以后一定会让景山和景林好好给你家干活儿的。等他们大了,婶子也会让他们报答你家的。” 白景洲摆摆手,“报答就不必了,他们都是我堂弟,我也盼着他们过的好。” 顿了顿他又道:“等景山和景林再大一些,能做的事情再多一些,我会酌情再给他们涨工钱的。” 吴氏吓得连连摆手,“可别,可别,这就已经很不少了。再多,婶子就是把他俩送给你家做长工,怕是都还不完你家的这份人情了。” 白景洲笑笑没说话,来日方长,现在争这些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还不如直接走一步看一步。 白四奶奶还要再说什么,那两个负责看着她的妇人却一个摇头一个摆手的。 “四婶儿你别说话。” “这事儿你还是听景洲他们的吧。” 老太太在村里人缘极好,好不容易白景洲愿意拉她家一把,那两个负责看着她的妇人可不想她亲口把这事儿搅黄,亲手绝了她自个儿的生路。 白景洲也道:“是啊,四奶奶,这事儿您就听我们的吧。我若是没那个能力,我肯定不会揽这个事情。我既揽了,我肯定就能担负起这份开销。” 白四奶奶泪流满面,哭着拉住了白景洲的手。 白景洲和白崇又劝了老太太一阵儿,观她似是想开了,两人这才告辞回家。 吴氏和负责看着她的两个妇人却不敢放松,她们和吴氏的三个孩子,还是轮流守着白四奶奶,以防她趁众人不备,又把自个儿给挂上房梁。 其中一名妇人,好不容易忍到有人来接替她守着白四奶奶,她立马跑到白里正家,把这事儿告诉了白里正两口子。 白里正先是不敢置信,待到他妻子连番追问,都得了对方的肯定回答,白里正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他老怀甚慰,亲自跑了一趟几位族老家,把这事儿说给族老们听。 白家的几位族老听说之后,个个都赞白景洲一家仁义厚道。 然而从另外一名负责看着白四奶奶的妇人口中听说了这件事的白景洲大伯娘,却被白景洲一家的骚操作气得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死过去。 她和吴氏,以及村里的绝大多数人一样,都认为白景洲这就是在找个由头接济吴氏那一家子。 在她看来,那一家子和他们这一支都快出了五服了,白景洲居然还傻头傻脑的月月白给人家送粮食,简直就是脑子有大病。 白景洲不知道他大伯娘又在家里偷偷骂他,他昨夜就已经计划好,要去镇上买五十只半大的小鸭子给八岁的白景林,让他每天负责放鸭子、喂鸭子、捡鸭蛋。 这活儿村里五六岁的小孩儿都能做,对已经八岁的白景林来说当然更不会是负担了。 以后白景林只需在天气好的时候,定时到白景洲家投喂鸭子,并定时把它们赶到杂树林旁的山脚下,让它们自己活动、觅食。 若是鸭子生了蛋,他还需把蛋捡起来,放进白景洲家专门用来装鸭蛋的篮子里,等攒多了,白景洲一家就可以把鸭蛋拿去卖钱了。 至于已经十岁的白景山,白景洲计划以后带他一起采药、晾晒和炮制,什么时候他彻底上手了,白景洲就可以腾出时间做其他事了。 除此之外,他还打算让他爹能者多劳,在教他弟弟的时候,也顺带教教这对兄弟认字、算数。 “我还打算让你帮忙教他们习武。”白景洲低声对顾文萱道:“你若是愿意,等他们爹的骨灰下葬,我找个时间让你看看他们根骨如何。” 顾文萱点头答应,“行啊,多培养几个可用之人,以后咱们遇事也能多几个人搭一把手。” 独木不成林,这一点上她和白景洲想法一样。若是有那品性不错、根骨也好的可用之人,顾文萱不介意在他们身上多费一些功夫。 五天后,顾文萱在她家旁边的荒地上,见到了白景山和白景林这对兄弟。 两人身上的衣衫,比她和她弟弟们的还要破旧,身高、体重方面,白景山明显也差着与他年龄相仿的顾文萱两个弟弟一截。 很显然,他们家比顾文萱家还穷。 已经被白景洲提前告知来意的白景山、白景林都很紧张,白景山面上表情倒还算正常,只身体多少有些僵硬,白景林则是无意识的一直在偷看顾文萱脸色,试图第一时间看出她对自己和哥哥是否满意。 面对这样的两个小不点儿,顾文萱实在狠不下心慢吞吞的吊人胃口。 她迅速观察了一下二人的身形是否匀称,眼睛是否有神,然后又让他们跟着自己做了几个动作,以判断他们的柔韧性、协调性和模仿能力如何。 “还不错。”俩小孩儿的表现都很让顾文萱满意,于是她干脆利落给出了一个较高评价。她问白景山和白景林,“你们想练武吗?怕吃苦吗?” 俩小孩儿先是用力点头,然后又用力摇头,白景林还用他稚气未脱的小奶音对顾文萱道:“想练!不怕!” 好家伙,这奶乖奶乖的小模样,可爱度都快赶上她四弟五弟了哇。 顾文萱:手痒,想挼(rua)。 第35章 前往贾家村 白景山和白景林加入进来的第二天,顾永明把家里两个小的也丢给了顾文萱。 两个小的一个六岁、一个五岁,与其说顾永明是送他们来练武的,还不如说是送他们来锻炼身体的。 两个小家伙每天都睡到其他人练完了,离开了,这才手牵着手,哒哒哒一起跑到院子外面的荒地上,一边喊着“姐姐,姐姐”,一边一左一右抱住顾文萱的胳膊,问她“咱们今天玩儿什么”。 顾文萱对他们比对她二弟三弟要纵容的多,毕竟这俩还都是小豆丁呢,万一惹哭了她麻烦就大了。 每一天,顾文萱都会变着花样儿带他们跑跑跳跳、伸胳膊踢腿儿,力求既能让他们锻炼身体,又不会让他们生出畏难或者无聊之类的负面情绪。 顾永明和贾桂芝暗中观察两天,发现他们闺女可比他俩会带孩子多了,于是直接放心大胆的撒手不管了。 一直到顾家的田地、菜园全都种完,白景洲也已经早早和白崇、宁翠芝打过招呼,顾文萱这才暂时卸任“幼师”一职。 俩小不点儿被她暂时交付给了她二弟三弟,两人负责每天监督家里的老四老五晨起锻炼。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负责教导白景山、白景林练拳。 至于白景馨和白景恒,没有白景洲跟着,白崇两口子不放心他们一大早穿过村子、走到村尾,所以他们姐弟在白景洲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会自己在家进行锻炼。 安排好家里的一应事宜,顾文萱打着去和师父师公交代去向的旗号,和白景洲一起去了一趟镇上。 两人把前两天攒下的野鸡野兔、晒干的不值钱药草卖给镇上的山货铺子,然后又每人买了一块猪肉、十斤粳米,打算假托是师父给的,带回去贴补家里。 从镇上回到村子,远远地,顾文萱就看见白景山背着好大一捆柴,和拎着一篮子野菜的白景林一起,迈步进了白景洲家的门。 顾文萱讶异,“他们还负责给你家捡柴火、挖野菜?” 白景洲摇头,“我只给景林安排了养鸭子的活儿,景洲也只需跟着我采药、晾晒、炮制,但他们感激我,除了我给他们安排的这些活儿,他们还会自发的给我家送柴火、野菜、野果这些。” 顾文萱闻言有些欣慰,“证明你没有看错人。” 这些东西固然不值几个钱,甚至这两兄弟送来了,以白崇和宁翠芝的性子,他们还得迂回一下,从其他方面再贴补回去。 可正是这看似毫无意义,且还格外麻烦的你来我往,从细节处证明了白景山一家确实如白景洲所说,是值得他拉一把的人。 白景洲和顾文萱有同感,他道:“我五婶和四奶奶也振作起来了,老太太没有再一心寻死,而是每天和我五婶一起搭伴做事。” 顾文萱好奇,“他们家不是没地了吗?” 光是菜园子和家里的几只鸡,白四奶奶估计一个人就能料理停当了,哪用得着吴氏和她一起干这么多天。 白景洲解释,“里正爷爷租了五亩地给他们家,族里劳力多的人家,抽时间先帮他们家把那五亩地都给种上了,她们觉得欠了大伙儿人情,于是就天天帮着各家女眷点种、种菜啥的。”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偏偏这婆媳俩还死倔死倔的,每每干完了活儿都一定要回自己家吃饭,就怕族人说她们帮忙是假,混饭是真。” 顾文萱听了既感慨又心酸,她问白景洲,“那她家的那个小丫头呢?我记得是叫景梅吧?那丫头好像才三岁?” “是叫景梅。”白景洲叹息着对顾文萱道:“虽然她才三岁,但那小丫头却懂事儿的很,她娘和奶去帮族人们干活儿,她就一个人乖乖坐在她娘和奶能看见她的地方,不哭不闹也不到处乱跑,根本不用人带。”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白景洲五堂叔家懂事儿的孩子可不止白景山和白景林。 “唉......”顾文萱心情复杂的叹一口气,“以后我们能照应到的地方,就多少照应一些吧,他们家是真不容易。” 白景洲点头点头,“我会的,你放心。” 次日一早,白景洲跟着顾永明、贾桂芝和顾文萱去了贾家村。 四人出发前,白崇和宁翠芝亲自送了一篮子糖饼过来。两人很是不好意思,宁翠芝拉着贾桂芝的手,连声说着她儿子实在是太不懂事儿了,此一去实在是太麻烦贾桂芝爹娘了。 被亲娘当面说“太不懂事儿了”的白景洲木着脸站在一旁,心说随便吧,毁灭吧,你爱说啥就说啥吧。 顾文萱别过脸偷笑,贾桂芝则连声说着,“景洲又不是外人,去我娘家咋了?妹子你就是太见外了。” 宁翠芝能感觉到贾桂芝是真这么想,并不是言不由衷的在和她客套,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白崇则伸手拍了拍白景洲的肩,“去了文萱外祖家,你千万勤快些、有眼力见儿些,闲话少说,东西少吃,活儿多干,还要礼数周到。” 白景洲第n次点头点头,“我知道了,爹。” 他爹娘加起来都把这话说了快十遍了,再说下去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还好顾永明他们赶时间,他爹娘并不能唠叨太久。 两家长辈闲聊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他们四人就与其他人作别,结伴往贾家村去了。 贾家村位于白家村的西北方向,和一半丘陵、一半平原的白家村不同,贾家村周围全是高高矮矮的山,就连贾家村本身,也是坐落在一座小矮山的半山腰。 “山路难行”这四个字,白景洲原本以为,在过去那段时间他已经充分体会到了,毕竟他和顾文萱偷偷上山找药材、打猎的次数着实不能算少。 可现在看来,那些实际上只是小土包、土石混合包的“山”,爬起来根本就是新手入门级别的难度。 “你还好吗?”每天教他练武的顾文萱,比他本人还要更清楚他的体力、耐力极限在哪里,估摸着他大概快要走不动了,顾文萱下意识放慢脚步,并朝他伸出右手,“要我拉着你走吗?” 第36章 腼腆小表妹 顾文萱的手黑瘦、粗糙,不仅不美,甚至还有点儿丑,可在握住这只手的那个瞬间,白景洲却还是和之前顾文萱指导他练武,他们偶尔发生肢体接触时一样,不争气的心跳加速、耳根发红了。 他任由顾文萱牵着他,乖顺的跟着对方继续往前走,一直到贾桂芝和顾永明拎着两只野鸡、一只兔子回来,顾文萱这才在老爹老娘看见他们的出格行为之前,不着痕迹地松开白景洲的手。 顾永明和贾桂芝都没想到白景洲居然能坚持这么久,在意料之外的地方遇见他和顾文萱,贾桂芝不由笑着说了一句,“看来景洲这段时间练武很是刻苦。” 若不是体能已经锻炼出来了,就他的那副小身板儿,他怕不是早在两刻钟前就已经彻底累趴下了。 白景洲笑的一脸腼腆,“是文萱姐教的好。” 夸自家孩子的话哪个老母亲会不爱听?反正贾桂芝很爱听。 她是越看白景洲越顺眼,长得好,有本事,性子好,会说话,最重要的是还眼里心里都是她闺女,这么好的未来女婿,打着灯笼也难找。 满意的老母亲直接拍板,“走这么久,你们俩应该也累了,我看前面就有干净石头,咱们不如稍微歇歇再走。” 四人于是在山路旁分别寻了一块石头坐下,取出自带的竹筒喝水,然后又每人吃了一个尚有余温的红糖饼。 休息了约莫一刻钟后,四人起身,重新开始赶路。 后面的小半段路程,顾永明和贾桂芝又猎到了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 四人把这些猎物和背篓里的米面一起带到贾桂芝娘家,权当是他们暂住贾家村期间自带的口粮。 贾桂芝爹娘不知女儿女婿今天会来,看天气不错,老两口干脆就带着贾月兰一起出门打猎了。 贾月兰和顾文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一样,这几年一直跟着家里长辈学习打猎、武术,但她毕竟只有九岁,不管学什么都是只开了个头。 她爷爷奶奶又都舍不得她过分吃苦,所以教她一向张弛有度。 贾桂芝对这些都很清楚,所以娘家门上挂着大锁她也不着急,只笑着招呼顾永明、顾文萱和白景洲到娘家门口的石墩子上坐着等。 四人在贾家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贾父贾母果然如贾桂芝所说,赶在正午之前带着贾月兰回了村子。 三人拎了三只野兔、一只野鸡、一只猪獾,贾月兰和贾母手上的篮子里还分别装着野果、野菜,远远看见顾文萱一家坐在自家大门口,贾父贾母和贾月兰不约而同加快脚步。 “爹、娘、月兰。” “姥姥、姥爷、表妹。” 贾桂芝四人迎过去,依次和贾父贾母以及贾月兰打招呼。 贾父贾母连声笑应,贾月兰有些腼腆的喊着“姑姑、姑父、表姐”,然后三人同时一脸好奇的盯着白景洲瞧。 贾桂芝给三人介绍,“这是文萱的未婚夫景洲,爹、娘,你们应该见过他吧?” 贾父点头,贾母笑道:“见过,他跟他爹一起到贾家村出诊过。” 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和顾文萱定亲,甚至都还没有换个芯子,成为现在的白景洲。 众人说笑着,贾母摸出钥匙打开门上挂着的大铜锁。她笑着朝众人招手,“来,都进屋。” 和顾家的篱笆墙不同,和白景洲家的黄泥院墙也不同,贾家的院墙是由石头砌成的,一看就结实极了。 顾文萱和白景洲一边往贾家的院子里走,一边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 贾家有正房三间、厢房三间,还有两间仓房和一间厨房,贾父贾母和贾月兰住正房东西屋,贾桂芝每次带着丈夫、孩子过来,则都会住在东厢房。 这次同行人员多了个白景洲,贾母就把顾文萱安排去了贾月兰那屋和她一起住。 顾文萱和贾月兰都没啥意见,以前,在顾文萱爹娘把她两个弟弟也一起带来的那些时候,俩小姑娘也是一起住过的。 放好衣物,顾文萱等人就走出屋子,主动去帮贾家人干活儿了。 贾桂芝去帮贾母和贾月兰做午饭,顾永明去帮岳父处理受伤或死亡的野鸡野兔,顾文萱和白景洲则一个劈柴、一个把劈好的木柴往墙边的柴堆归拢。 中午贾母做了四个菜,凉拌兔丁、蘑菇炖鸡、小葱炒鸡蛋、咸菜丝炒五花肉,主食则是顾文萱他们带来的二和面馒头。 一群人团团围坐,吃的喷香,偶尔还会彼此拉几句家常,贾父贾母置身这难得的热闹氛围里,脸上笑容就没断过。 他们做猎户的,虽然缺粮不缺肉,但平时却也不会这么抛费,像他们家,就只有逢年过节,以及女儿女婿上门,伙食才会这么好。 其他时候,他们狩猎所得,值钱的会立马出去卖了,像野鸡野兔这种的,则会做成咸肉、风干肉,等什么时候下山,什么时候再一并拿到镇上或者县城卖了。 待到众人吃饱喝足,贾桂芝一边帮着贾母收拾碗筷一边对自己爹娘道:“爹、娘,明天我和永明打算带俩孩子去趟西边,中午就不回家吃饭了。” 贾父点点头,“那你们自己小心些。” 顾永明见他没说不能去,就知道这附近的几座山,大概是没什么落草为寇的流民了。 他看一眼自己闺女,心说这丫头这回肯定高兴坏了。 顾文萱确实高兴坏了。深山哎,那里头值钱的药材、猎物肯定很多吧?她可太需要小钱钱了! 贾月兰也想去,她长这么大,还没进过西边的那两座山呢。 她看一眼自家爷爷,然而贾父此时却正和顾永明闲聊,根本就没注意到贾月兰投去的短暂注视。 贾月兰抿了下唇,有些失望的继续低头擦桌子。 顾文萱心下暗暗叹息,她的这位小表妹呀,对别人来说可谓什么都好,谁和她相处都不会感觉到任何的不舒服,可她这太过小心翼翼的行事作风,却着实对她本人不太友好。 当然,她养成这种习惯,和她之前在原生家庭过得并不幸福有关,并不是她天生就这般唯唯诺诺、怯生生的。 顾文萱和她外祖父母一样,都不舍得因为她过于小心翼翼说她,或者强迫她改正,他们都希望能够让她慢慢适应正常的家庭环境和亲戚关系。 如此,顾文萱便只能和小原主似的,偶尔做一回贾月兰的嘴体了。 第37章 他没那么弱 看一眼贾月兰,顾文萱凑到自己爹和外祖面前,“姥爷,明天能不能让月兰也跟我们一起进山?” 贾父下意识就想摇头,毕竟贾月兰年纪还小,然而在视线对上贾月兰隐含期待的清亮眼眸之后,他却迅速将摇头改成了点头,“去吧,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顾文萱朝贾月兰眨了眨眼,小姑娘下意识扬起唇角,露出一抹腼腆的笑。 次日一早,顾永明、贾桂芝、顾文萱、白景洲、贾父和贾月兰一起戴上草帽,穿好草鞋,扎紧裤腿,把装着驱蛇药的小荷包系在腰间,然后再拿上棍子、柴刀,背上弓箭、石子儿、药锄、背篓、水和食物。 除了这些,白景洲还另外随身带了银针和一些应急用的药丸、药粉、干净布条。 “早去早回,多加小心。”本身也是猎人的贾母并没有絮絮叨叨叮嘱他们一堆话,老太太默默打量了一遍众人的行头,发现该带的大伙儿都带在身上了,老太太就直接挥手跟他们告别了。 众人笑着点头,然后转身一起往村子西边走。 他们要从村子西边的山路先下山,然后再从旁边那座高山的山脚攀援而上。 顾永明和贾桂芝走在队伍最前面,二人一边用棍子敲打草丛,以此惊走蛇虫,一边时不时提醒众人一句前方“路”况。 贾父和贾桂芝走在队伍中间,原本贾父是想让顾文萱和白景洲走这个位置的,但却被顾文萱拒绝了。 她以白景洲要虽是采药做借口,给她和白景洲争取到了队伍最后面的位置。 顾永明和贾桂芝都投了顾文萱一票,顾永明对老爷子道:“爹,您就让他俩走后面吧,文萱现在的身手比我和她娘还好。” 老爷子瞪圆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小表情。 贾桂芝点头为丈夫作证,“永明说的没错,那丫头现在可厉害了。” 贾月兰一脸艳羡,她也想和姑姑姑父一样厉害,那样她就能去更深的山林寻摸猎物,然后让爷爷奶奶过上更加富足的生活了。 注意到她看过来的小眼神儿,顾文萱抬手摸了摸小丫头枯黄的发,“等回去了我教你练武。” 贾父听出点儿苗头,“这丫头莫非得了什么厉害传承?” 贾桂芝点头,“她拜了个侠女做师父。” 那些她和顾永明忧虑的问题,贾桂芝直接略过没提,反正说了她爹也没办法帮上什么忙,与其让他们二老跟着一起担忧,她还不如直接别提这章。 贾父蹙眉,“那她教给月兰没问题吗?可别让孩子一不小心犯了师门忌讳,惹了她师父不高兴。” 贾桂芝摇头,“她想教给家里的几个弟弟,所以已经提前问过她师父了,她师父说随便她想教给谁。” 贾父:...... 这种拿着金砖当瓦砾,随便自己徒弟到处扔的随性师父,他活了大半辈子,别说是见了,连听他都是头一次听到。 要知道,世人对自己的独特本领,一向可都是尽可能秘而不宣的。 别说是厉害的武功路数了,便是做豆腐的方子、一张不怎么出彩的寻常菜谱,那些掌握了它们的人,也是万万不会用“随便”这种态度,任由自家传人去传播它们的。 憋了半天,贾父总算憋出一句不那么负面的评价,“那文萱的这师父......还、还挺大方。” 贾桂芝点头。可不是挺大方嘛,不仅功夫随便顾文萱学、随便顾文萱教,而且还三不五时的贴补徒弟好吃的,对徒弟也算是掏心掏肺的好了。 还有她闺女的那位师公也是,医书、药方都不禁着白景洲翻阅,也不禁着白景洲抄回去教给他爹。 这般大方,莫说是她爹没见过,就算是附近这十里八乡的所有人全都加起来,那也是妥妥的谁都没见过。 得了这么多好处,就算对方依然有“太过神秘,身上可能牵连着某些隐患”的这个问题在,贾桂芝也还是没少私下感慨,他们两家的祖坟怕不是突然冒青烟了。 贾父不知自己闺女和女婿的那丝隐忧,他很替顾文萱高兴,一边爬山,一边还不忘叮嘱顾文萱务必好好孝敬她那位师父。 顾文萱点头点头。反正所谓师父本来就是她和白景洲杜撰出来的,那么他们的家里人无论是心存疑虑也好,要求他们听话孝顺也好,总归他们都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直接答应。 一行人边说边走,期间顾永明用石子儿打到了一只野兔,白景洲停下来挖了几次药草,贾月兰顺手摘了一些酸多甜少的野果,其他人则或是没机会出手,或是出手了却没能打到猎物。 如此一路缓行,众人很快越过山脚,行至草木更加繁茂、动物也更加多种多样的半山腰。 眼看着草丛里的猎物越来越多,贾桂芝扔下背篓,提弓在手,“我和永明去打猎,文萱你陪着景洲找草药,爹您看着点月兰,别让她追着猎物跑太远。” 贾父点头,“我知道。” 顾文萱倒是想要提个不同意见来着,结果她嘴巴刚一张开,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呢,就已经先被自家老娘狠狠瞪了一眼。 顾文萱:...... 不是,白景洲他真没那么弱不禁风好吗?他可是混过天灾末世,曾无数次跟着拓荒队出生入死的厉害大夫。 更别提他还练了一段时间武,不说立马成为武林高手吧,起码反应能力还是得到了很大提升的。 他有自保能力,完全不需要她时时刻刻贴身保护。 顾文萱有心跟贾桂芝摆事实、讲道理,奈何贾桂芝在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之后,竟然就立马小跑着去追顾永明了。 顾永明一只手不能用大力,自然就也无法再用弓箭狩猎,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练出一手把石子儿当暗器使的好本事。 “暗器”加柴刀,顾永明完全有本事在这处还不能称作“深山”的林子里自保,但身为他妻子的贾桂芝却还是不放心让顾永明独自行动。 把老父亲、侄女、女儿和未来女婿安排在安全区域后,贾桂芝立马就带着自己的一应装备,去配合顾永明进行狩猎了。 第38章 她好运来了 顾文萱来不及跟贾桂芝据理力争,贾父又很是固执的,根本不许她离开白景洲太远,她只能一脸郁卒的,默默在白景洲的指导下用不同手法采药。 白景洲知道她计划被打乱,心里肯定相当不是滋味儿,但为了不让她在贾父面前崩人设,白景洲却很是遗憾的,只能低声劝她稍作忍耐。 顾文萱有气无力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儿。不忍她还能怎么办呢?又不能蹿起来就跑,吓老人家一跳。 不过……说服不了贾父,她难道还能拿捏不了白景洲吗? “哎。”她伸手戳戳白景洲,“你往林子里面挪。” 不是让她跟着白景洲吗?那她让白景洲往林子里走,她不就可以顺理成章跟进去了? 白景洲:…… 虽然明知道会挨训,但他还是无法拒绝顾文萱。 两人蹲在地上,一边寻摸药草,一边不着痕迹的往顾永明和贾桂芝离开的方向移动。 贾父的注意力主要放在正拿着弓箭射野兔的贾月兰身上,偶尔瞄过来一眼,看见顾文萱确实一直跟着白景洲,贾父就没有再提醒顾文萱“别乱跑”了。 抖了个机灵的顾文萱就这样捆绑着白景洲,慢慢挪到了猎物更多的那片山林。 她在四周转悠一圈,确认过环境暂时安全,她拍拍白景洲的肩,“你在这儿采药,我稍微走远一点。” 白景洲点头,“你自己多加小心。” 顾文萱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就带着她的柴刀和弓箭离开了。 白景洲看着她的背影,迅速琢磨等下要怎么在不“出卖”顾文萱的前提下为自己开脱。 唔,采药太专注了,一时没注意到自己的位置,或者,应该,就可以? 他正想着,顾文萱居然去而复返,重新出现在了白景洲的视野里。 白景洲:? 顾文萱挠挠头,“那什么,我看到灵芝了,你要不?” 她也很无奈好吗?好不容易笼头没了,她自由了,结果蹦跶了没两下,她发现灵芝了。 白景洲:…… 虽然顾文萱自己很郁闷,但她这一如既往的、有点跑偏的好运气,却还是让白景洲生出了强烈的熟悉感。 他忍着笑朝顾文萱点头,“要的。” 顾文萱于是朝他招招手,“那你过来这边。” 白景洲依言跟上,顾文萱很快把他带到了一棵枯树旁边。 跟着她走了这一段,白景洲这才发现,原来顾文萱并没有顺着顾永明和贾桂芝行进的路线向前,而是冷不丁拐了个急弯,拐去了少有人去的另一边。 这边的山体坡度陡峭,顾文萱倒是跟只猴子似的,嗖的一下就蹿上去了,白景洲却是只能老老实实由顾文萱探手下来,用她的大力气把白景洲给提上去。 两人落脚处十分狭窄,顾文萱把白景洲给拎上来后,直接就牵着他的手,带他上了那棵已经朝着山体方向倾倒下去的枯树。 “喏,一共五朵大的,四朵小的。”树干上的九朵灵芝相距不远,顾文萱下颌微扬,示意白景洲抬眼往前面看。 白景洲小心翼翼松开顾文萱的手,“我得凑近了看一看。” 顾文萱点头,她轻巧一跳,跃下树干,给白景洲让出道路。 白景洲于是背着背篓上前,片刻后,他笑容璀璨看向站在他旁边那块山石上的顾文萱,“五朵大的都能采了,四朵小的再养养会更值钱。” 顿了顿他又道:“再往上还有两朵大的、两朵中不溜的,在那儿,你能帮我采下来么?” 顾文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影影绰绰看见了眼熟的形状和颜色。 她感慨,“你这眼神儿也太好使了。” 白景洲笑,“这叫术业有专攻。” 和顾文萱一直是战斗人员不同,白景洲作为一个没有进化过的普通人,成年之后一直都在做医生。 末世降临之后,药品也跟食水一样成了稀缺资源,现成的药品不够用,每次白景洲跟着出任务,都会下意识寻摸可用的替代物。 这替代物或许是还未发生异变的中药材,或许是已经发生异变,但却与某些中药材有着相似药性的植物动物和矿物。 托那时练就的卓越眼力的福,白景洲在寻摸药材方面确实得天独厚。 按照他的指引,顾文萱在枯树主干与山体之间的缝隙里,寻到了那四朵被她忽略掉的灵芝。 她小心翼翼将之采下,然后动作灵巧、身姿轻盈的沿着枯树树干走向白景洲。 白景洲接过那四朵灵芝,“多谢。” “不客气,老规矩,钱分我一半就行。” 白景洲笑,“好。” 一人一半是二人第一次共同进山时顾文萱定的规矩,但实际上,白景洲从未想过要独占一半之多。 除了买笔墨纸砚、繁体字书籍,以及他偶尔贴补家里所需的一些银两,剩下的所有私房钱,白景洲都打算用在顾文萱身上。 顾文萱对此一无所有,虽然她其实收着白景洲的大半私房钱。 “文萱!景洲!”远远的,顾文萱听见了顾永明和贾桂芝略带焦急的呼唤声。 她示意白景洲,“快把剩下的也采了,我爹娘不知怎么突然回来了。” 白景洲转身,沿着枯树主干往下走,“能采的我已经都采了,剩下的还得让它们再长长。” 顾文萱闻言忙加快脚步跟上白景洲,“那我们走快一点!” 白景洲点点头,然后拿出了自己(走枯树主干)的最快速度。 二人沿着枯树主干行至之前落脚的地方,顾文萱嗖的往下一跳,然后张开双臂对白景洲道:“来,我接着你。” 白景洲有些不好意思,但却还是依言朝顾文萱所在的地方跳了下去。 他没有说,这个高度他根本不需要人保护。能享受来自顾文萱的呵护,白景洲做梦都能把自己给笑醒。 两人在短暂的肢体接触后,默契的一起放开彼此。 顾文萱对白景洲道:“跟紧我。” 白景洲点点头,二人于是一前一后,急忙往顾永明和贾桂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 第39章 因为我能行 顾文萱和白景洲赶到时,顾永明、贾桂芝、贾父正合力对付一大一小两头野猪。 原本跃跃欲试也想上手的贾月兰,则是正委屈巴巴蹲在一棵大树上,拿着弓箭努力瞄准那头大野猪。 那棵大树是贾父给她找的,顾永明和贾桂芝追着两头野猪奔过来的那一瞬,贾父立马就把贾月兰弄到树上去了。 与此同时,他也没忘了呼唤白景洲上树,然而他连喊数声,顾文萱和白景洲却谁也没出声。 贾父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两人怕是已经趁他不注意走到远处去了,他只能把这个情况立马告知女儿和女婿,让他们帮着他一起大声呼喊二人的名字。 顾永明和贾桂芝又气又无奈,他们在林子里好不容易找到一头带着半大猪崽的野猪,驱赶到这个方向,原是想要借着贾父和顾文萱的手,把这两头野猪都给拿下的,却不料他们不争气的大闺女,居然一眨眼就跑没了影儿。 两人一边和贾父一起,控制着那两头野猪不让他们伤人或逃跑,一边认命的大声呼唤起了顾文萱和白景洲。 “来了!”顾文萱速度很快,顾永明和贾桂芝喊了没几次,她就已经跟颗小炮弹似的,嗖的一下直直冲向了那头大野猪。 大野猪这会儿正满心火气发不出,顾文萱这个瘦弱两脚兽自己送上门,大野猪顿时弃了顾永明,将它长长的獠牙对准了离它更近的顾文萱。 看见这一幕,贾父、贾月兰、顾永明和贾桂芝大惊失色,就算是他们当中身手最好的顾永明和贾桂芝,二人也不敢贸贸然冲到大野猪的正对面,让自个儿离着大野猪的獠牙那般近。 然而顾文萱却并没有如他们害怕的那样,被野猪獠牙顶个正着,她在千钧一发之际,险而又险的躲过了野猪的獠牙冲锋。 躲在另一棵大树上的白景洲,只见她小小的身子猛然一个加速变向,恰恰好躲过了猛冲过来的那头大野猪。 下一瞬,野猪控制不住的撞上了顾文萱身后不远处的某棵大树,大树被野猪獠牙戳出一个洞,獠牙被树身卡住的野猪也因为疼痛开始嗷嗷直叫。 顾文萱却在此时猛然转身,她前冲几步,然后很是流畅自然的,用她黑瘦黑瘦的小拳头,砰砰砰接连捶了好几下那大野猪的笨脑壳。 野猪被她一口气捶晕,摇摇晃晃倒在地上,一脸震惊的贾父、顾永明和贾桂芝全都呆呆看着她,三人甚至都忘了,他们的包围圈里还有一头半大野猪。 他们忘了,顾文萱可没忘,她如法炮制,很快就拿下了那头半大的小野猪。 “娘哎……”良久,贾父如梦初醒,他看向和他同款震惊脸的顾永明和贾桂芝,“你们家文萱这是走大运了啊!” 不然哪能拜个那么厉害的师父,短短时间就进步神速? 顾永明和贾桂芝神色复杂,气氛略显诡异的片刻沉默后,贾桂芝发动狮吼功,“顾文萱!!!你胆子肥了是不是?野猪正面也敢冲,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顾文萱:…… 顾文萱:“娘你消消气,我敢是因为我确定我能行。” 她自觉只是说了句大实话,却忘记了亲娘这种生物,从来没有道理可讲。 贾桂芝叉腰,吼得更大声了点,“你能行?你怎么知道你能行?你偷偷进深山打野猪了?” 顾文萱小退一步。 这让她怎么回答? 说没有,贾桂芝肯定立马吼得更大声,“没有你怎么知道你能行?” 说有,贾桂芝保管立马赏她几巴掌,制裁她不听自己的话。 顾文萱左右为难,犹豫片刻,她道:“我最近于武学一道大有进步,拿您和我爹作为参考标准的话,我觉得我能行。” 白景洲:……不会说话你其实可以装哑巴的。 果不其然,贾桂芝一听这话,怒火陡然蹿高三丈,她瞪着顾文萱,“好啊,你这是翅膀硬了,自觉我和你爹管不得你了?” 顾文萱:…… 不是,话题到底为什么会歪楼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又是什么时候说的,她觉得顾永明和贾桂芝已经管不得她了? 天外飞锅突然降落,顾文萱百口莫辩,只能徒劳的说着,“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贾父呵呵笑着,“好了,好了,孩子确实有这个本事么。” 他做了一辈子猎户,自己的身手虽然达不到顾文萱现在的这程度,但该有的眼力和见识他还是有的。 贾桂芝觉得顾文萱此举太过冒险,贾父却在顾文萱的一举一动中,看出了她的游刃有余。 孩子不是在冒险,她只是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去战斗。 顾永明也有这感觉,他深深看了一眼苦恼得直挠头的自家闺女,“桂芝,你帮我扯些藤蔓,我编几条绳子把野猪给绑起来。” 没死的野猪趁新鲜运出去,卖的价钱起码能比死透的野猪高两成,再加上他们之前猎到的野鸡野兔,这一趟他们已经赚的超出他预期了。 就是吧,他家文萱的未来夫婿,草药怕是还没采到几棵…… 顾永明有些纠结是不是要立刻出山,贾桂芝却很快拍板,“野猪让爹帮咱卖了,咱们在这再多待几天。” 第一次进山就有出乎意料的丰厚收获,贾桂芝实在舍不得就这么离开,她还指望着能多些赚钱,然后给顾文萱置办更加丰厚的嫁妆呢。 顾永明看向贾父,贾父点头,“我找你们堂兄帮忙。” 他年纪大了,现在世道又乱,没人陪着是不会往外跑的,好在贾氏一族不仅人丁兴旺,而且还异常团结,他去村里招呼一声,就能找到愿意陪他出山的子侄后辈。 反正他们贾家村是猎户村,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要拿去镇上或者县城售卖的存货,大家陪他一起出山,自家的货也可以顺便拿去卖了。 顾永明还是很放心他那些大舅子小舅子的,这些年他们没少看顾他岳父岳母。 他朝贾父微一点头,“那就麻烦爹了。” 白景洲闻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就这么急急忙忙结束这次的贾家村之行。 第40章 几率百分百 顾永明一只手不怎么用得上力,顾文萱于是主动承担了往山下搬运野猪的任务。 贾父和顾永明、贾桂芝一起给两只野猪来了个五花大绑,白景洲则在顾文萱、贾月兰的帮助下,用树枝做了个简易手拖车。 “呦,景洲还有这手艺呢?”顾文萱和贾月兰之前都没展现过这方面的技能,所以贾父直接就把手拖车的功劳归给白景洲了。 白景洲有些腼腆的笑着解释,“我大伯是木匠,我看他做过类似的手拖车。” 虽然他大伯做的是带轮子的,用的材料也是干木头,但他这个用树枝做成、底部还没轮子的,用在荒草丛生的林子里,省力程度一点儿也不比那种有轮子的差。 几人把两头野猪搬上手拖车,贾月兰和白景洲又分别拎起两串野鸡野兔。 “那我们就先下山去了。”贾父朝女儿女婿挥挥手,然后就带着贾月兰、顾文萱和白景洲就一起下山去了。 他和顾文萱下山,是因为他们是拖野猪的主要劳动力,贾月兰和白景洲一起跟着下山,则是因为他们战力不足,就算留下也是拖后腿的。 四人把东西拖到山下,贾父留下顾文萱和白景洲守着那些猎物,他则带着贾月兰回家找人、找车。 在山脚的树荫下放两块干净石板,白景洲招手示意顾文萱过来坐。 顾文萱横挪两步来到白景洲身侧坐下,“那灵芝你打算怎么处置?是直接拿去卖了,还是先炮制了再说?” “先炮制了再说。”白景洲递给她一块糖饼,“我带了制药的所有必备工具来的。” 顾文萱惊讶的双唇微张,她道:“怪不得你那个背篓重成那样。” 晾晒、炮制中药的主要工具包括草席\/竹席、笸箩、切药刀、药筛、雷公刨、戥秤、陶锅、煎煮器、圆木甑等,把这么多东西和自带的口粮一起背在身上,白景洲不累才有鬼了。 可她转念一想,白景洲背着这么多东西,居然还能坚持自己走到贾家村来,那他的体力岂不是比她预想中的要好一点点? “看来我得加重你的训练量了。”年轻人嘛,练不死就要往死里练,既然白景洲还有多余的体力,那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浪费不是。 白景洲:...... 他垂死挣扎,“我还要默写医书、采药制药,真没时间继续增加训练量了。” 顾文萱,“你不是在教白景山了?简单的清洗、晾晒工作他应该已经能够胜任了吧?” 白景洲愁眉苦脸,“能是能......”能的是白景山,又不是他白景洲,为什么他要因为白景山能够胜任他的部分工作就加练呢?他已经够累了! 顾文萱不走心的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你要这么想,力气这东西又不是用光了就再也不会拥有了,更不是你攒着不用,它就会慢慢积少成多。不用是浪费,用了是赚了,那你当然要每天都把它给用光。” 白景洲:...... 明明是歪理邪说,但他居然莫名觉得还挺有道理的......他一定是脑壳坏掉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很快贾父就和贾氏族里的七个青年男子一起赶着两辆牛车,沿着汛河河岸过来了。 贾氏族人很热情,不用顾文萱动手,他们就已经吆喝着把两头野猪抬到了车上预留好的空位处。 目送贾父等人走得再也看不见,顾文萱这才拖着那个已经空了的手拖车,笑着招呼白景洲进山,“走吧,别让我爹娘久等。” 没了贾父从旁看顾的贾月兰,被贾父留在家里陪着贾母,所以这会儿只有顾文萱和白景洲要重新上山。 顾永明和贾桂芝并没有留在原地等着顾文萱和白景洲,虽然没了顾文萱和贾父这两个强大战力做后盾,他们并不敢再去招惹两个或者更多的中型猎物,但打打野鸡野兔、猪獾狗獾、落单的野羊狐狸什么的,他们却还是能够应付过来的。 重新回到山脚与山腰相接处的顾文萱也没有特意去找顾永明和贾桂芝,她选了个看得顺眼的方位,带着白景洲重新奔向山林深处。 途中二人遇到一窝野蜂,顾文萱盯着人家的蜂巢就不动了。 口水已经泛滥成灾,奈何她不会采蜜,只能可怜巴巴的用眼神求助白景洲。 白景洲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顾文萱馋的东西,他其实也很馋的,只不过他并不会像顾文萱似的,任何时候都坦坦荡荡的表现自己的真实感受。 悄悄咽下有泛滥趋势的口水,白景洲尽可能维持着他一贯的淡定风范,“今天咱们没带工具,明天吧,明天我准备好工具,咱们就过来把能割的蜜给割了。” 和不能涸泽而渔一个原理,割蜜也不能有多少割多少,一点儿粮食也不留给小蜜蜂,所以白景洲会说,“把能割的蜜给割了”。 顾文萱很遗憾不能立马吃上蜂蜜,她有些跃跃欲试的伸手指着蜂巢,“你说,我挖一点然后立刻就跑,被这些小家伙追到的几率大概有多少?” 白景洲:...... 白景洲,“你被追到的几率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我被追到的几率一定是百分百。” 顾文萱:...... 被馋虫冲昏头脑的顾文萱深吸一口气,“那、那好吧。” 她很是恋恋不舍的最后瞅了一眼那窝野蜂,“等明天,明天。” 白景洲哭笑不得,顾文萱说“明天”的那语气,一听就是在努力说服她自己,别不管不顾的立马就往上冲。 看在她还算顾念自己这个己方友军的份上,白景洲好心提醒她,“你外祖父家会不会有珍藏的蜂蜜呢?” 顾文萱一拍大腿,“对呀!这可是贾家村!是猎户村!” 猎户村没多少田地,村里的男男女女为了生计着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码有三百天是待在山上寻摸各种山货的。 身手好的男人女人以打猎为主,偶尔也会采集一些诸如人参、灵芝之类的昂贵药材。 没什么战斗力的老人、妇人和半大孩子则会结伴上山,一起捡柴火、挖野菜、摘榆钱、找坚果、割蜂蜜、采野果蘑菇木耳啥的。 这样的村子会没有蜂蜜存货? 第41章 运气好不好 为了回村就能吃上蜂蜜,顾文萱卯足了劲儿开始打猎。 野鸡野兔不嫌小,自己一个猛子扎过来的半大野猪不嫌多,咦?那是...... “快看快看!野猪和大蟒蛇斗起来了!”她冲回白景洲身边,一边指着远处的野猪和大蟒蛇让他看,一边时刻警惕周围是否有潜在危险。 被野猪和大蟒蛇波及的小动物们呼啦啦朝着四面八方逃走,之前慌不择路冲过来,然后又被她接二连三迅速放倒的三只半大野猪,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自投罗网的。 白景洲眼神很好,顾文萱一说,他就看见了远处林子里正对战到关键时刻的野猪和大蟒蛇。 两只动物,一个拼命想把猎物吞进肚子,一个在敌人身上踢蹬不停,虽然大蟒蛇也受了不轻的伤,但看样子,它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白景洲蹙眉,“我们要不要插一手?” 贪心不足到连成年野猪都试图生吞的大蟒蛇,不仅对进入林子的人类,尤其像他们这种十多岁的半大孩子威胁很大,而且还很有可能哪天心血来潮,直接游荡到隔壁小山上的贾家村为祸。 届时牲畜和人类都会成为他们的猎物,经济损失和人员伤亡肯定是免不了的。 顾文萱当然也很明白这一点,她朝白景洲伸手,“我记得你是带了弓箭的。” 白景洲点头,“是给你带的。” 顾文萱接过白景洲递来的弓箭,“你自己上树藏好。” 白景洲点头,“我这就上树。” 他身边的这棵树就是他提前为自己物色好的“避难所”,它够高大、够粗壮,且上头也没有毒蛇之类的危险生物。 “好。”顾文萱应了一声,就带着她的弓箭和柴刀离开了。 她走之后,菜的坦坦荡荡的白景洲,很是从心的老老实实爬到树上躲起来了。 毕竟他和顾文萱不同,别说大蟒蛇和成年野猪了,他连半大的野羊、野鹿、狐狸都干不过。 他也不觉得自己菜就丢人,在他看来,菜还非要别人承认他厉害才丢人,而他不仅知道自己菜,并且还在努力让自己变得不那么菜,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另一边,顾文萱已经迅速来到距离大蟒蛇和野猪约莫六丈(二十米)远的地方。 野猪此时已经全面落入下风,所剩不过垂死挣扎而已,胜局已定的大蟒蛇虽然还是没能整个吞下大野猪,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它用冰冷的蛇瞳对准顾文萱这个两脚兽。 顾文萱也确实如它判断的那样,对它威胁极大。 在大蟒蛇的冰冷蛇瞳转过来的同一时间,顾文萱弯弓搭箭,箭箭都直指大蟒蛇的七寸位置。 大蟒蛇蛇躯晃动,试图躲开箭矢,然而顾文萱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只六丈远的距离而已,大蟒蛇根本来不及在箭矢射中它之前,让自己逃到安全距离。 但顾文萱也没能用几支箭杀死大蟒蛇,白景洲用现有材料帮她制作的简易弓箭,杀伤力到底不如军中所用的正规弓箭。 于是在大蟒蛇见势不妙,准备丢下顾文萱这个可怕的敌人逃跑时,顾文萱当机立断,朝它七寸处掷出了自己的柴刀。 噗的一声,柴刀前端深深扎入大蟒蛇七寸,大蟒蛇的蛇躯在这一下之后先是剧烈扭动,然后又慢慢归于平静。 顾文萱谨慎地先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然后又弯弓搭箭,朝大蟒蛇射出一箭,直到确认了它确实已经死亡,顾文萱这才长吁一口气,走过去收起柴刀,拽住蛇尾,拖着它和被它吞到一半的成年野猪,朝着已经从树上下来的白景洲走。 饶是她已经恢复了前世的部分力气,这一蛇一猪的组合却还是让她难得地感受到了“吃力”这种新鲜体验。 白景洲快步走过来,手里还拉着那个他临时制作的简易手拖车,“放这上面吧,我和你一起拖。” 顾文萱点点头,她丢下手中蛇尾,先把野猪和蟒蛇的上半身一起放上拖车。 白景洲见状,遂呲牙咧嘴的抱住蟒蛇尾巴,试图把它也给放上拖车。 最后还是顾文萱帮了他一把,两人这才把蟒蛇尾巴压到拖车最前端的野猪头下。 “走吧,我们回之前的那块地方等我爹娘。”把之前被她打晕的三只半大野猪也堆到手拖车上,再捡起树下的背篓,以及背篓旁边成串的野鸡野兔,顾文萱这才伸手拽住简易手拖车前端的那根草绳。 白景洲拉住另一条草绳,和她并肩往之前他们做手拖车的地方走。那是他们在送野猪下山之前,和顾永明、贾桂芝约好的会合地点。 两人吭哧吭哧拖着四猪一蛇,累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大半,才总算是把顾文萱的丰厚收获给运到目的地了。 “哎呦!”比他们晚了不到一刻钟的贾桂芝看见手拖车上摆着的四猪一蛇,顿时急的连顾永明也顾不上了。 她一边快步朝着顾文萱和白景洲这边走,一边提高音量问顾文萱,“你们这是遇上蛇猎猪了?你俩受到波及了么?有受伤么?” 顾文萱冲她摆手,“没有,我俩都好着呢。”只是损失了几支带血的箭而已,他们这波绝对血赚。 顾永明这时也走了过来,“真不知道该说你俩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说他们运气好吧,这可是一不小心就可能丢命的情况。 说他们运气不好吧,他们却又抓到了消灭蟒蛇的最好机会,不仅自己捡了个大便宜,而且还杜绝了以后蟒蛇转移阵地,跑到隔壁小山那边祸害贾家村村民的可能。 白景洲笑,“文萱姐实力强,总能化险为夷,所以危机对她来说便约等于只是机遇。若换个人,别说是趁机杀死蟒蛇了,能不能在逃跑那些半大野猪的蹄子和獠牙下活下来都不好说。” 顾永明深以为然,贾桂芝也忍不住对自己闺女刮目相看。 和之前与顾文萱对练,以及顾文萱几拳砸晕一头野猪时的情况不同,这次她算是深刻意识到顾文萱的本事到底有多大提升了。 第42章 换两罐蜂蜜 “虽然天色还早,但咱们还是得下山去了。”贾桂芝既高兴又遗憾的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林子,“收获太大,我得回村让你们姥姥帮忙再找一些人手和两辆牛车。” 本来他们是不打算今天出山的,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有了顾文萱弄到的这四猪一蛇,他们想不出山也不行了。 顾文萱闻言忙道:“娘,我想吃蜂蜜,我姥家里有吗?” 贾桂芝还是第一次听顾文萱说自己想吃什么东西,她想也没想就道:“回去我问问,若是没有,我就去别人家帮你换一些。” 顾文萱笑逐颜开,“那能给景洲也换一些吗?” “能!”贾桂芝答应的很爽快,“我和你拉手拖车,背篓你让你爹帮你背着。” 顾文萱摇头,“我自己背着就行。”她爹手上拿着的、身前身后的两个背篓里背着的野鸡野兔加起来也有差不多一百斤了,她还是别给他多添负担了。 白景洲伸出手,“给我吧,我帮你拿。” 他虽然也弄了不少药材,但那玩意儿明显没有野鸡野兔压秤,反正他的药材全都放在身后背篓里,他的两只手完全可以帮着顾文萱拎她那些野鸡野兔。 顾文萱迅速评估了一下他的体力问题,然后才将两串被捆住的野鸡野兔递给白景洲。 四人满载而归,行至山脚,贾桂芝正想独自回村找人,她五堂舅和她的两个表弟却突然从他们身后的山间小路上绕出来了。 远远地,她五堂舅就扯着洪亮的大嗓门说:“呦,这不是桂芝和永明吗?你俩这是忙完春耕,又跑到山里打猎来了?” 贾桂芝闻声回头,“五舅!” 她五堂舅今年四十出头,平时他两个儿子进山打猎,他都会跟着一起进山溜溜。 说是溜溜,其实更多还是担心“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儿子,所以每次都嘴硬心软的,打着“溜溜”的旗号,跟着去给儿子们压压阵脚。 这次也是一样,他两个儿子约着一起进山,他二话不说就也跟着来了。 “桂芝姐,姐夫。”他两个儿子抹了把汗,很是热情的跟贾桂芝和顾永明打招呼。 顾文萱忙和白景洲一起喊“舅舅”,两人一边笑着应“哎”,一边一脸好奇的打量新女婿白景洲,“这就是我们文萱的未婚夫?” 贾桂芝点头,“我们村白大夫的大儿子,咋样,挺不错的吧?” 她一副准岳母炫耀未来女婿的自豪语气,听的那父子三人哈哈直笑。 她五堂舅看一眼几人带着的大批猎物,“哎呦,你们这趟收获可真不少。” 贾桂芝点头,“运气好,碰到这条大蟒蛇想吞野猪,我们就趁机把它也给一起弄死了,也免得它以后溜到村里祸害咱们。” 她五堂舅连连点头,“那确实。” 他们贾家村以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那次进村的蟒蛇还没顾文萱他们弄死的这条大呢,那都祸害了他们不少鸡鸭鹅和两头小猪崽子。 甚至如果不是村里的青壮年男子及时找到了那条吃饱就藏起来、饿了就出来继续祸害他们村子的可恶蟒蛇,他们村里的一个两岁小娃儿,都能被那蟒蛇给当成食物吞了。 当时那个千钧一发的危险场景,可把家里有娃儿的村民们给吓坏了,自那之后,村民们就很注意灭杀有进村倾向的蟒蛇了。 “对了,你们也是要趁早把猎物运出山外卖掉的吧?” 贾桂芝点头,“太多了,不趁着新鲜运出去就太可惜了。” “那就一起吧。”她五堂舅朝自己大儿子挥挥手,“你去村里招呼一声,多弄几辆牛车。” “好嘞!”他大儿子和弟弟一起,把扛着、提着、背着的猎物放到顾文萱他们的猎物旁边,然后就回村张罗人手和牛车了。 贾桂芝这下可省事儿了,她邀请五堂舅父子在山脚坐下,然后顾永明他俩就开始陪着这对父子说话。 除了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趣事,贾桂芝还跟这对父子打听了一下谁家最近有弄到蜂蜜。 “我家就有。”五堂舅下颌一抬,“喏,就我们家老二,这小子前两天才刚割了不少野蜂蜜回来,我家都还没来得及带出山外去卖。” 顾文萱一听顿时双眼放光,贾桂芝见了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道:“那您能卖一些给我家吗?我想买两罐子回去,给家里人冲蜂蜜水喝。” “说什么卖不卖的,我还能收你钱啊?看不起你五舅是不是?”她五堂舅大手一拍自己儿子,“等明个儿你就送两罐子去你姑那儿。” 今天不行,今天他们父子还要出山卖货,最快也要明天上午才能回到村子。 他二儿子用力点头,“我知道了,爹。” “那就多谢五舅了。”贾桂芝也没说非得给钱,反正卖方是她五堂舅,人家不收钱,她拿东西弥补回去也是一样的。 几人在山脚边闲话边等待,时间流速仿佛都因为他们愉快的心情在变快,五堂舅感觉时间才刚过去短短一小会儿,他儿子就已经带着四辆牛车、十五六人赶了过来。 贾桂芝家的东西多,一下就塞满了两辆牛车,五堂舅家的东西也不少,其中一辆牛车也快被他家的猎物塞满了,跟来的其他人则都只是临时拿了家里的存货过来,数量远不能和贾桂芝、五堂舅这两家的比。 看到还连在一起的蟒蛇和野猪,众人啧啧称奇,只说贾桂芝一家真是好运气。 贾桂芝笑着和众人闲聊几句,然后打发了顾永明跟车去卖东西。 五堂舅见状也改了主意,他把大儿子、二儿子全都打发走,他则是跟着贾桂芝等人一起回村。 和手头宽裕的买卖人不同,他们山民出山,住的不是十几个铜板一晚的大通铺,就是几个铜板一晚的杂物间。 他也是坐四望五的人了,既然能不跟着去受罪,那他就还是别跟着去受罪了。 背着手,五堂舅溜溜达达往贾家村走。 被他突然扔下不管的他两个儿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父亲这是打算渐渐对他们放手了。 两人倒也不心慌,毕竟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出山售卖猎物和山货了。 第43章 一起去挑水 猎物全都搬上车后,一群人赶着牛车,浩浩荡荡往柳林镇去。 途中,顾永明把仅剩的馒头、糖饼,以及今早贾母给他们准备的鸡蛋饼,全都拿出来分给了同行的贾氏族人。 这一趟就数他家的东西多,顾永明这么做,也是为了表达对大家帮忙押车的感谢。 等到了镇上,他还打算负担那几头牛的草料钱,以及大伙儿今天的晚饭和明天的早饭。 他和贾桂芝一向如此,家里日子过得虽然紧巴巴的,但帮他们忙的人,他们从不会亏待半分。 不是没人在背后议论他们死要面子活受罪,但他们在贾家村和白家村的好人缘儿,却证实了他们为人厚道、懂得感恩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 另一边,跟着贾桂芝回到她娘家的顾文萱和白景洲,此时全都美滋滋喝起了蜂蜜水。 贾母听贾桂芝说,要送几只活的兔子去她五堂舅家,和她五堂舅家交换蜂蜜,立马就把家里仅剩的一点蜂蜜拿出来,给孙女、外孙女和外孙女婿每人冲了一碗蜂蜜水。 贾桂芝看不得她先人后己,于是抢过装蜂蜜的罐子,硬是给她娘也冲了一碗蜂蜜水。 贾母见状,立马把罐子里的最后一点蜂蜜刮进碗里,也给贾桂芝冲了一碗蜂蜜水。 顾文萱看的暗自摇头,这俩人,一开始就大家一起喝多好。 当然,她也明白贾母是既爱惜东西,又心疼小辈,所以才会只给她和贾月兰、白景洲冲蜂蜜水。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穷闹的。穷惯了,所以就算明知很快就会有新的蜂蜜,也还是舍不得多用旧的蜂蜜。 家底儿还算厚实的贾母都这样,她祖母自然只会愈发节俭。 最开始她刚穿过来的那段时间,她可没少因为她祖母的花式节俭目瞪口呆。 什么做菜不放油,只用清水煮啦,什么偶尔炒菜也不是往锅里倒油,而是摸出一块叫作“油布”的东西,在锅里迅速擦拭一圈。凡此种种,每每都能让顾文萱大开眼界。 也就是当时顾家长期在家的,就只有她和她两个年纪小些的弟弟,以及每天忙忙碌碌、根本无暇注意她脸上表情的她祖母,不然她肯定会被顾家人怀疑来历。 “晚上咱吃杂面面条成不?”等到所有人都无比珍惜的喝完自个儿那碗蜂蜜水,贾母笑着征求大伙儿意见。 众人纷纷点头,贾桂芝道:“正好我带了一块五花肉过来,咱们可以少切一点儿放到面里。” 贾母笑着应“好”,“那我等会儿就切点儿肉沫放到面里。” 贾桂芝挽起袖子,“还是我来吧,难得我在家,您多少也歇一歇。” 贾月兰不爱说话,但小姑娘的勤快程度一点儿却不输贾桂芝。 贾桂芝挽起袖子往厨房走,小姑娘立马提了篮子去处理野菜。 白景洲和顾文萱见状,忙也分头去找活计来干。二人一个去拿干柴,一个摸出扁担和木桶,直接出门去挑水。 贾母想拦,“哎,文萱,你干啥呀这是?!你一个小姑娘,姥姥哪能让你去挑水!” 白景洲闻言探头瞅了一眼,然后迅速把抱来的木柴放到厨房门外,“姥姥,我也去。” 贾母这会儿连阻拦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白景洲就已经小跑着追上顾文萱,“我和你一起去。” 他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接顾文萱肩上的扁担,顾文萱想着空桶加扁担也没多重,于是就顺着他的力道,把挂着俩空木桶的那根扁担给了白景洲。 白景洲挑着晃晃悠悠的两个桶,和顾文萱一起去了贾家村的公用水井旁。 路上他们遇到了几个贾家村的人,他们不认识对方,对方却好像都对顾文萱很熟悉,不等顾文萱和白景洲主动问好,对方就已经大老远的笑着跟他们搭话了。 好在对方并没有心血来潮跟顾文萱叙旧,只是略微夸了他们几句“孝顺”“勤快”,然后又和他们聊了一下他们今天进山的收获,以及顾文萱家里春耕的情况等。 这些只需泛泛而谈的话题,顾文萱还是能够很顺畅接上话的。 到了井边,白景洲放下空桶和扁担,“文萱,你站远一点。” 顾文萱胆子大的很,她不仅没有依言往远处去,反而还上前两步凑到井边,探着脑袋一脸好奇的往井里看。 白景洲深吸气,“你别凑过来,不然万一被人看到了,人家会觉得你形迹可疑。” 以前的顾文萱是见过水井的,她不会对这种东西好奇。 顾文萱这会儿已经对没啥看头的水井失去兴趣,她倒退一步,站到白景洲身边,“好叭,我不看了。” 顿了顿她问白景洲,“你会用那个辘轳打水吗?” 白景洲点头,“我观察过别人用这个。” 顾文萱“哦”了一声,“那你开始吧。” 她其实也暗搓搓观察过几次村民用辘轳打水,要是白景洲不会,她不介意亲自尝试一回。 比较遗憾的是,白景洲手法还挺娴熟,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其实是第一次用这东西,自然,顾文萱就也没了亲自下场的机会。 待到白景洲给两只水桶都打满水,顾文萱拿起扁担就准备换她上阵。 白景洲忙阻止她,“还是我来吧,不然用不了明天,我在贾家村就会名声扫地了。” 顾文萱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道:“现在这附近又没人,等什么时候有人了,我什么时候再把扁担给你。” 白景洲还想再争取一下,顾文萱却已经不由分说挑起了那两只大水桶,“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和身为力量进化者的顾文萱不一样,白景洲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十二岁少年,这么大的两只水桶,装满水后他其实很难挑起来,更别提挑起来后,他还要沿着之前的路线,把水挑回到顾文萱外祖父母家里。 顾文萱不介意白景洲帮她做事,但她却不会让白景洲去做他能力范围之外的事。 白景洲拗不过她,只好叹息着跟上顾文萱的脚步。 顾文萱身为进化者,有着所有进化者都具备的、五感敏锐的天然优势,每一次有村民出现,她都能仗着自己的这点优势提前察觉。 然后,那根扁担就会从她肩上转移到白景洲肩上。 第44章 还是拆伙好 顾文萱第一次这么做时,白景洲下意识伸手去扶被她转移过来的那根扁担。 然而很快白景洲就意识到,顾文萱虽然把扁担放到他肩膀处了,但真正受力的,其实还是顾文萱握着扁担的那只手。 她黑瘦的手就像擎天柱,稳稳维持着那根扁担的动态平衡,默默承担着那根扁担和它悬挂着的两桶水的百来斤重量。 白景洲心情复杂,他低声对顾文萱道:“挑一会儿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顾文萱点头,“我知道。要是有人走近我们,我就放手让你挑。” 毕竟要是有人走近了,她就不好再做的这么明目张胆了。 白景洲既感动又无奈,“你现在也可以放手让我来挑。” 顾文萱摇头,“不行,万一把你压得不长个儿了可咋整。” 白景洲:...... 行吧,顾文萱嫌弃他矮,重点他已经get到了。 两人一路搞着小动作回到顾文萱外祖父母家,在他们家门口,顾文萱当着贾母的面把扁担从白景洲肩上拿了下来,“好了,就家里的这一小段路了,水桶可以给我挑了。” 贾母听了,还以为这一路都是白景洲在挑,她哎呦一声,“你这孩子,肩膀疼不疼?” 白景洲摇头,“不疼。” 贾母不信,“这么满的两大桶水,你挑了一路,肩膀怎么可能会不疼?” 白景洲:...... 问题就是,这两桶水他根本就没有挑了一路...... 贾母叹息一声,心说这孩子干活儿也太实诚了。 眼角余光瞥见顾文萱要把扁担往她自个儿肩膀上放,贾母忙道:“你也别挑了,放着姥姥自个儿来吧。” 贾母想着,她虽然上了年纪,但到底是个大人,而且还是干惯了活计的大人,真算起来再怎么也比顾文萱和白景洲抗造。 然而顾文萱溜得比兔子还快,贾母伸过去拿扁担的手直接捞了个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文萱就已经轻轻松松把两桶水挑到了厨房门口。 然后,在贾母既震惊又迷惑的眼神注视下,顾文萱一手提着一只水桶,同时把桶里的井水倒进了位于厨房一角的水缸中。 贾母:...... 好家伙,这可真是好家伙,她外孙女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练成的这门大力神功? 贾母看向贾桂芝,贾桂芝只好代替顾文萱解释。她道:“这孩子机缘巧合之下拜了个师父......” 贾桂芝如此这般一通说,贾母的心情顿时从震惊、疑惑转变成了欣慰、自豪和惊喜。 她道:“文萱这也太有福气了!以后你们家我算是彻底不用再担心了。” 贾桂芝笑道:“您早就不用为我们担心了。我婆家的人都明事理、能吃苦,文萱和她两个弟弟也都知道体贴爹娘,我啊,福气都在后头呢。” 贾母连连点头,“你说得对,你和永明的福气都在后头,你家的日子以后一定能越过越好。” 顾文萱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摇摇头,把水桶和扁担交给白景洲。 白景洲挑起两只空桶,和她一起又跑了一趟村里的公用水井。 和之前那次一样,顾文萱依然还是挑水的主力军。 两人玩儿着小把戏回到贾家,把贾家的水缸填满,然后顾文萱又帮着白景洲处理了一下他白天采到的那些药材。 贾母、贾桂芝和贾月兰直到此时才发现,白景洲居然采到了那么多品相极好的灵芝。 三人目瞪口呆盯着白景洲,白景洲一边手法娴熟的处理灵芝,一边笑着对三人道:“等炮制好了,我留一些给婶子和外祖母泡水喝。” 贾母和贾桂芝同时摆手,“可别,这金贵东西,你拿去卖钱多好。” 二人神同步的表情、动作、语气、说辞,直接把顾文萱给逗笑了,她撇过头,肩膀一耸一耸。 白景洲也觉得这一幕很有意思,但他可不敢像顾文萱似的,不管不顾直接扭头偷笑。 他道:“可这些都是我在山上采的,一文钱也没花,留一些自家吃用也无妨。” 贾母和贾桂芝还是不同意,贾母道:“咱们这些人,过的就是靠山吃山的日子,可不能在山里弄到什么好东西了,就全都划拉进自己人肚子了。这么个搞法,你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贾桂芝也道:“是啊,景洲,你爹娘也不容易,你好不容易弄到了值钱东西,还是带回家问问你爹要怎么处置吧。” 两人态度坚决,白景洲既感动又无奈。这一刻,他深深体会到了顾文萱那种被掣肘的无奈和憋闷。 等到贾母和贾桂芝靠着走量终于唠叨服了白景洲,白景洲悄悄对顾文萱道:“以后咱们还是别和长辈一起进山了。” 实在是太不自由,太受束缚了。 顾文萱悄咪咪觑一眼正在厨房忙碌的贾母、贾桂芝和贾月兰,“下次,咱们就说是要去师父那里住几天。” 白景洲点头点头,“这个主意好。” 就是吧,他们得提前在山上找个能够落脚的地方。 他问顾文萱,“那你想好下次进哪座山了吗?” “白家村正西方位的那几座山吧。”顾文萱低声对白景洲解释,“贾家村这边的山长期有贾氏族人出没,咱们要是在这边偷偷进山,怕是很难瞒过我娘和我外祖父母。” 到时候谎言被揭穿,等着她和白景洲的绝对会是一场大风波。 为了不让自己和白景洲面临信用破产的风险,顾文萱宁愿辛苦一些,在白家村西面的几座大山上餐风饮露。 白家村周围以丘陵、平原为主,要进西面的那几座大山,他们首先就得接连翻过三座小矮山。 如此一来一回,半天时间基本就已经消耗完了,为了少把时间浪费在赶路上,他们当然不能再像之前小打小闹的时候那样,采取就近狩猎并当日往返的简易模式了。 反正她力气很大,就算搬运比这次多几倍的猎物,也不过就是她多来几次折返走的事儿。 白景洲深以为然,他道:“那我们就去白家村西边的那几座山。” 顾文萱提醒他,“别忘了先去割野蜂蜜,割完了咱们再跟着我爹娘一起离开。” 第45章 蜂蜜到手了 白景洲点点头,“放心吧,我记着呢。” 顿了顿他又道:“我们这次的收获估计都得‘充公’了,你......” 顾文萱伸懒腰,“我早就猜到会这样了。”和家长一起来打猎,她难道还能藏得下私房钱不成?想都知道没可能。 白景洲见她表情平静,并不失望,仅剩的最后一丝担忧也消散了。 他笑着对顾文萱道:“那咱们接下来就尽可能多搜刮一些值钱的东西吧,能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贴补家里的机会可不多。” 之前他们每次买东西回家,可都是打着“师父赠予”的旗号,不像这次,钱财可以光明正大的直接交到长辈手上。 顾文萱点点头,“我尽量。” 山运这种事,谁都说不好,她也不可能每次进山,都误打误撞找到灵芝、遇见蟒蛇大战野猪不是。 “吃饭喽!”约莫两刻钟后,贾母一边提高音量,笑呵呵招呼顾文萱和白景洲,一边把干净碗筷拿到桌子上放好。 顾文萱起身去帮贾母拿东西,白景洲则手脚麻利的进行收尾工作。 等到他忙完了又洗好手,贾家的晚饭也已经摆上餐桌。 众人团团围坐,开始享受量大管饱,且还香喷喷的荠菜肉沫焖面。 山里气温低,一早一晚都比山外寒凉一些,把羊皮袄压在被子上睡了个好觉的顾文萱很早就起来练武了,听到动静的白景洲也紧跟着爬了起来。 和他们一样勤奋刻苦的还有贾月兰,小姑娘是和顾文萱同时起床的,两人先是洗干净手,淘米煮了一锅高粱米粥,并在米粥之上熘了十来个杂面馒头,然后才一起走到院子中间的空地上伸胳膊踢腿儿的活动筋骨。 白景洲起来后,顾文萱需要指导的人由一个变成两个,他们小声说着话,尽可能在不惊动贾母和贾桂芝的情况下练武。 贾母和贾桂芝昨晚是一起睡的,母女俩说了好长时间的私房话,今天就有些起不来床。 一直到顾文萱三人结束训练,拿了木盆开始舀水洗漱,贾母和贾桂芝这才闻着厨房里传出的早饭淡香迷迷糊糊下炕。 贾月兰听到动静,立刻为两人备好了清水、布巾、柳枝、青盐等物。 贾母和贾桂芝洗漱毕,顾文萱和白景洲也已经把早饭摆到了实木餐桌上。 除了高粱米粥和杂面馒头,顾文萱还根据小原主的零散记忆,从贾家的咸菜坛子里捞了一小碗齁咸齁咸的下饭菜出来。 就着那碗齁咸齁咸的下饭菜,众人把贾月兰和顾文萱准备的高粱米粥和杂面馒头吃了个干干净净。 饭后,贾母和贾桂芝主动揽下了收拾善后的活儿,并不让三个小的再插手。 顾文萱见状,斟酌着提出进山申请,“娘,我和景洲昨天在山上发现了一窝野蜂,我们想今天去把蜂蜜给割了。” 贾桂芝蹙眉,“还是等你爹回来再说吧,就你俩实在是太危险了。” 顾文萱拉过贾月兰,“我们不进深山。您要是实在不放心,那就让表妹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贾桂芝犹豫一瞬,“那你们割了蜂蜜就赶紧回来,莫要在山上逗留太久。” 顾文萱点头点头。 贾桂芝还是不大放心,她拉着贾月兰,“月兰,你帮我监督你表姐,她若是往深山里去,你回来了就立马跟姑姑说。” 她闺女哪儿哪儿都好,唯一让她比较担心的,就是这丫头性子实在是太野了,村里绝大多数的男孩子,都比不过她爱冒险、主意正。 贾月兰就不一样了,她的听话乖巧在整个贾家村都相当有名,让她看着顾文萱,对顾文萱多少也是种约束。 贾月兰左看右看,一脸为难。 顾文萱倒是无所谓,她知道,这已经是贾桂芝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 她拉着贾月兰不放,“那就这么说定了,月兰跟我们一起去。” 这就是不介意贾月兰给贾桂芝当“眼线”的意思了。 贾月兰唇角微扬,她侧头看向贾母。 贾母摸摸她的头,“去吧,好好玩一上午,注意别被毒蛇毒虫给咬了。” 贾月兰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顾文萱于是将视线投向白景洲。 白景洲会意,拿了背篓、保护手脸需要用到的布、割蜜需要用到的锋利刀具、熏野蜂必不可少的艾草条,以及防身用的药物、弓箭、木棍等,和同样全副武装的顾文萱、贾月兰一起出门、进山。 三人沿着昨天走过的路上了山,来到山脚与山腰的分界线,然后顾文萱一马当先,为白景洲和贾月兰领路。 很快,三人就找到了昨天顾文萱发现的那个野蜂巢。 它高高挂在林子里的一棵大杨树上,顾文萱和贾月兰在远处躲好之后,包裹住手脸和脖子的白景洲,小心翼翼在树下点燃了他们带来的艾草条。 蜜蜂被烟熏走后,白景洲拿出那把取自贾家厨房的锋利菜刀,然后又招呼顾文萱过来帮他拿着等下用来收取蜜脾的小木桶。 他的手很灵活,虽然刀具并不趁手,但他却还是干脆利落的迅速用刀打开了蜂巢顶部。 他动作很麻利,但却有小心地注意着,尽可能地不让刀锋伤害到蜜蜂。 打开蜂巢后,他愈发小心地用刀将蜂巢中的蜜脾与蜜蜂分开。 蜜脾他割走了约么三分之二,粉脾则是只取走了一点点,将蜜脾从蜂巢中割下来,并小心翼翼放进木桶后,三人熄掉还在燃烧的艾草条,拿着装蜜脾、粉脾的两个小木桶迅速离开现场。 回程途中,顾文萱把两个小木桶都给了白景洲拿着,她则是带着贾月兰在白景洲左近狩猎那些自个儿蹿出来的野鸡野兔。 白景洲其实也没闲着,保管蜂蜜的同时,他也在途中挖了不少草药。 因为与贾桂芝有言在先,三人割完蜂蜜并没有继续在山中逗留,他们很快踏上回家的路。 没了猎物可打,贾月兰默默摸出了她挖野菜的专用小镰刀。 这玩意儿白景洲和顾文萱谁都没想起来要带,可贾月兰卷成这样,他们又不好意思就在一旁干看着,于是二人就一个背着、拎着他们的所有收获,一个顺手在下山途中捡了两大捆柴火。 第46章 半路遇上了 回到贾家,白景洲立马开始着手蜂蜜的提取工作。 他将割下的蜜脾取出并进行挤压,使蜜汁缓缓流入干净的木盆里,然后再用干净布巾对蜜汁进行过滤,去除杂质,最后把滤好的蜂蜜装进洗净晾干的陶罐,盖上盖子放置到阴凉干燥处保存。 他们割回来的蜂蜜不算很多,白景洲特意分装到三个小小的陶罐里,一罐留给贾父贾母,一罐交给顾文萱,另外一罐则归他自己。 贾母一开始不肯要,后面被白景洲几句话哄得眉开眼笑,就也不跟他见外了。 忙完蜂蜜的提取工作,白景洲又顺手处理了他在往返途中采到的那些药材。 其他人也没闲着,虽然没有再进山,但家里零零碎碎的活计也够她们忙活一上午了。 几个女人一边做事,一边说着闲话,时间过得还是蛮快的,只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贾母明显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顾文萱等人都明白她在担心什么——贾父他们也好,顾永明等人也罢,都已经过了正午了,他们居然还没赶回村子。 午饭大家都吃的不是很起劲儿,下午干活儿的速度也明显变慢了,到最后,贾母、贾桂芝和贾月兰干脆直接去了村口长久凝望远处的山路。 顾文萱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对白景洲道:“我打算出山看看情况。” 白景洲早有预料,他道:“一起。” 顾文萱犹豫一瞬,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把他带上。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些必需之物,然后又结伴去村口和贾桂芝三人打了个招呼。 贾桂芝三人这才知道,他们不是稳得住,而是打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直接出山去找。 贾桂芝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顾文萱摇头,“不用。” 说完不等贾桂芝再开口,顾文萱就已经带着白景洲迅速溜走。 贾桂芝又不能赤手空拳跟他们一起走,无奈之下只能继续一脸焦急的站在村口处。 包括贾桂芝五堂舅在内的,其他昨天出山的青壮年男子的家人,此时也陆陆续续集中到了贾家村村口处。 众人目送顾文萱和白景洲渐渐走的不见人影,然后又继续一脸担忧的遥望山路尽头。 被众人的灼灼视线盯了一路的顾文萱情绪一点儿没受影响,她是那种越是情况危急,她就越是能够沉得住气冷静思考对策的人。 一边加快脚步往山外走,她一边沉声对白景洲道:“我们先去柳林镇,若镇上找不到人,明天一大早我们再雇车往县城去。” 白景洲点头,“路过白家村时,咱们回村多叫一些人。” 顾文萱嗯了一声,“若走到白家村还没遇到我爹和外祖父他们,我就回村去找里正爷爷帮忙雇人。” 两人正说着,一支车队缓缓从距离山脚约莫三里路的杂树林里钻了出来。 因为隔得有些远,顾文萱看不出那支车队到底有没有她熟悉的人,她招呼白景洲,“你看!” 白景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牛车?” 顾文萱,“应该是。” 走这么慢,马车是没可能的,驴和骡子又从来没在小原主的记忆里出现过,想来这附近应该是没有这两种生物的。 “会不会是顾叔他们?” “不知道。”顾文萱伸手一拉白景洲,“走,咱们跑快些。” 她想尽快拉近与那支车队的距离,这样她才能看清那支车队里到底有没有她熟悉的人。 白景洲会意,二话不说就跟着她奔跑起来。 他们这会儿走的是下坡路,跑起来倒也不费劲儿。 两人嗖嗖嗖跑了好长一段路,眼看着都快跑到山脚的汛河旁边了,顾文萱总算看清了,正缓缓朝他们靠近的第一辆牛车,正是由她爹亲手牵着的。 她扯住还在奔跑的白景洲,眯眼仔细辨认,很快,她在第二辆牛车上,看见了盘膝而坐的她外祖父。 顾文萱长舒口气,“我爹和姥爷都回来了!” 白景洲比她细心,顾文萱辨认自家亲人的时候,白景洲迅速数了一遍车队人数,“跟去的人应该也都回来了,人数是对的。” 顾文萱喜笑颜开,“那你在这等一等他们,我现在就飞奔回去给村里人报信。” 回去的话,他们得走上坡路,这可比下山困难多了。顾文萱顾忌白景洲的那副小体格子,怕把他累出个好歹,索性就不让他跟着自己加速跑了。 白景洲点头,“好。” 只是回村报个信而已,以顾文萱的本事,这一路她是肯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白景洲就也没有非要跟在顾文萱身边了。 他站在原地,目送顾文萱如同离弦之箭,嗖的一下蹿出去,在蜿蜒向上的山路上直接来了一段加速跑。 白景洲失笑摇头,果然她的身体情况相较最开始时好了不少,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有活力了。 他转过身,笑着朝顾永明等人迎了过去,“顾叔,姥爷,各位表舅。” 顾永明问他,“刚刚那是文萱吧?那丫头火急火燎的跑啥呢?” 白景洲视线迅速在众人身上打量一遍,见没人受伤,脸孔也都对得上,他这才笑着解释,“村里人担心你们,都在村口守着不断朝山下张望。文萱见你们平安回来了,就立马跑回去给大伙儿报信了。” 顾永明一拍脑袋,“是我高兴糊涂了。” 这次他们猎到的野猪和蟒蛇都卖了个好价钱,他一高兴就把“时间”这个关键问题给忘记了,都没想到他们晚归,村里人会担心。 其实不只是他,包括贾父在内的其他人,这一路也是都只顾着兴奋,根本就没想起其他。 贾父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作为长者,理应是所有人里最稳重的,可他偏偏也跟着这群小年轻一起兴奋上了,这就很不应该了。 他招呼大伙儿,“等回去了赶紧和你们家里人解释一声,然后就赶紧来我家吃肉!” 肉是顾永明买的,为了感谢大伙儿不辞辛苦的陪着他从镇上赶去三十里外的庄子,给大主顾送活的野猪野兔,顾永明在回程时,特意去镇上买了白面和猪肉,就为了等回到贾家村能够置办两个像样的菜犒劳大伙儿。 第47章 赚到大钱了 贾氏族人齐声欢呼,纷纷朗声表示自己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冲到贾父家去。 贾父笑着拍拍离自己最近的年轻族人,然后又扭头笑问白景洲,“你们今天又上山了没?” 白景洲点头,“去了,但很快就又回来了。” 他说的含糊,贾父也没有细问究竟,一行人说着此次出山卖货的一应见闻,热热闹闹的上山进了村子。 看见贾父和顾永明全须全尾的回来,贾母既喜又怒,她瞪着贾父,“你个糟老头子,都多大年纪了还一点儿心都不长,年轻人想不起来要给家里报个信儿,你个糟老头子也不知道提醒提醒!” “我的错。”贾父自知理亏,他摸摸鼻子,果断转移话题,“这次大伙儿跟着咱家受累了,晚上我和永明打算请孩子们到咱家好好吃顿饭。老婆子,得辛苦你和桂芝了。” 贾桂芝配合自己父亲转移话题,“我看永明买了猪肉回来,等下我和娘就把猪肉处理干净提前炖上。” 贾母嗔怪的瞪了一眼自己闺女,“一天天的,就知道帮着你爹和稀泥。” 贾桂芝笑着挽住贾母胳膊,“娘~我爹又不是故意的,您就饶过他这一回呗。” 贾母忍俊不禁,“那等下让他多干点儿活,表现好了后面我就不跟他算小账了。” 已经不再大口喘气的顾文萱唇角上扬,贾父贾母的相处方式,和她爹娘的相处方式实在是太像了,她不着边际的想,或许耙耳朵的男人们,也同样适用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行七人辞别村口的其他贾氏族人,说笑着一起回了贾父贾母家。 一进院子,贾月兰和顾文萱就找出背篓,结伴去了后院菜地寻摸能吃的小白菜、茄子、刀豆、豇豆、胡瓜、白萝卜、青萝卜、小葱等。 从村口回来的这一路,贾母和贾桂芝已经初步定好今晚的请客菜单。 顾永明买回来的猪肉,二人打算做一个五花肉炖茄子、一个排骨炖刀豆、一个猪蹄焖黄豆、一个葱段豇豆炒猪杂。 除了这些,二人还打算再准备一个兔肉焖白萝卜、一个黄花菜炒鸡蛋、一个凉拌马齿苋、一个蘸酱杂菜拼盆。 这会儿的白萝卜、青萝卜个头都不大,顾文萱和贾月兰挑挑拣拣挖了几个靠边儿长着的,然后又拔了一些长得密的小白菜、小葱,挑长势好的摘了几个茄子、几条胡瓜、一些刀豆和豇豆。 两人把菜拿回前院,贾父、顾永明和白景洲都凑过来帮着择菜洗菜,贾父见白景洲干活麻利,而且还总是时不时瞅一眼他外孙女,心里对白景洲这个外孙女婿顿时又满意了些。 他不知道的是,这也就是换了个新身体,顾文萱需要尽可能符合原主人设,不然她其实才是两手一揣、坐等吃现成饭的那一个。 不像白景洲,从小就是个体贴的娃儿,不管是他爸妈,还是顾文萱爸妈,他都没少帮他们做家务。 七人一起动手,晚饭要用的食材很快备好,贾母和贾桂芝一人一口铁锅,最先做上了猪蹄焖黄豆、兔肉焖白萝卜。 焖猪蹄的黄豆贾家有之前泡好备用的,贾母一边往锅里放已经变大变软的豆子一边对贾桂芝道:“我本来打算用这些黄豆给几个孩子做油炸酥豆的,现在只能先用来焖猪蹄了。” 贾桂芝笑,“您就惯着他们吧。”油炸黄豆多费油啊,也就她娘舍得给孩子们做这种零嘴儿吃了,明明平时她娘用油也很节省。 母女俩正说着,院外就已经传来了贾氏族人们的说笑声。之前陪着贾父、顾永明出山的那些人,扛着桌椅板凳,拿着碗和筷子,陆陆续续从院外走了进来。 贾父和顾永明见了,忙招呼大伙儿坐下说话,白景洲则适时地提过来两大壶红糖水,招呼众人拿碗来喝。 众人也没和他们客气,白景洲提着大铜壶倒水,众人就笑嘻嘻的把碗放在桌上,等着他给自己也满满倒上一大碗喝。 贾父笑看着众人与白景洲说话,见他应付的游刃有余,老爷子对他不由又满意几分。 贾母、贾桂芝、贾月兰和顾文萱出来和众人寒暄两句,然后就又回厨房忙活去了。 贾母脸上一直带笑,她其实很喜欢热闹,只可惜她自己儿女缘薄,这辈子就只得了贾桂芝一个,然后贾桂芝还嫁到白家村去了。 万幸后来她和贾父膝下又多了一个贾月兰,不然她肯定会有很多因为寂寞、孤独而无所适从的日子。 伴着院子里传来的说笑声,香喷喷的菜肴陆续出锅。 白景洲帮着把菜端上桌,贾父搬出半坛子镇上打的黄酒,笑呵呵招呼众人都喝两口。 主食贾母准备的杂面锅贴,表皮金黄的荠菜鸡蛋馅儿锅贴油汪汪的,和先上桌的可口菜肴一样,还未出锅就已经馋的众人口水直流了。 贾氏族人一边吃,一边跟说群口相声似的,狠命夸赞贾母的好手艺。 已经被夸了一晚上的贾母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把单留出来的锅贴递给顾文萱,“这些你和你表妹分着吃。” 孩子跟着忙活了一晚上,贾母可舍不得她们饿着肚子干活儿,于是每一样菜,她都单独留出一些给俩孩子。 至于贾桂芝和她,她们可是掌勺的厨子,每样菜多尝两口,混个半饱还是没问题的。 再加上顾文萱和贾月兰也不是那种能狠下心自己吃独食,让家里长辈守着她们挨饿的孩子,两人每次都会硬塞一些给贾母和贾桂芝吃,贾母和贾桂芝倒也没有饿着。 送走酒足饭饱的贾氏族人后,贾父和顾永明这才拿出他们这次的收获——两个银元宝,以及两袋混装着的碎银和铜钱。 贾母和贾桂芝直接看呆了,好一会儿贾桂芝才喃喃说了一句,“十、十两?这、这怎么可能呢?” 贾父笑,“光是那两个银元宝就已经十两了,这可还有一堆的散碎银钱呢。” 第48章 返回白家村 顾永明把银元宝放到贾桂芝手心,“这是买了咱们家好几头半大野猪的那个李员外赏的,他家正好有贵客,我们送去的活猪活兔他满意极了。” 人家是有钱人,吃到合心意的了,在客人面前长面子了,一高兴不仅猪钱兔钱给了,而且还顺手让管家打赏了他们十两银子。 至于其他猎物,“那条大蟒蛇和那只被它吞了一半的成年野猪,还有那些死了的野鸡野兔,我直接出给镇上的山货铺子了。蛇胆和蛇皮他们开价还算公道,野鸡野兔、蛇肉猪肉的价钱就有些低了。” 现在天气热了,鲜肉如果不立刻出手,也不进行处置,那么等熬到第二天,他们就只能亏本儿大甩卖了。 山货铺子的人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压了压价格。 和他们一样吃了点小亏的,还有贾桂芝的五堂舅家,其他贾氏族人拿去出售的风干鸡兔,对方倒是都给了不错的价格。 一家人围在桌前,看着贾父和顾永明称量碎银、细数铜钱。 “我这边一共二十一两。” “我这边是六百三十七文。” 翁婿二人几乎同时开口,报完数,顾永明又道:“住店和吃饭花的是咱们从家里带去的钱,但在镇上买猪肉和白面花的那一两一钱银子,我是从山货铺子给的银钱里拿的。” 贾父把碎银和铜板分开装好,“那就是一共二十二两又七百三十七文。” 他把钱袋推给顾永明,“钱你收好。” 顾永明忙道:“还没分给您和月兰呢!” 贾父摇头,“不用分给我们,我们又没帮上啥忙。” 顾永明不同意,贾桂芝也不同意,两人于是就钱财归属问题,与贾父贾母开始了异常激烈的你推我让。 顾文萱最受不了这种场合,她默默站起身,拿了自家的碗筷、盘子、木盆,和白景洲一起去厨房舀水清洗。 贾月兰后脚也跟了过来,小姑娘一贯不爱说话,这种场合于她而言也很让人头疼。 三小只在厨房默默干活儿,一直到他们刷了锅、洗了碗,自己也洗漱完了,四个大人的你推我让这才总算告一段落。 贾父贾母最终还是没能拗过贾桂芝和顾永明,两人把贾父和贾月兰该得的那一份,一文不少的塞给贾母,让她妥善收进钱箱。 “斗”胜的贾桂芝和顾永明心满意足的去打水洗漱了,被硬是塞了一份银钱的贾父贾母则都一脸的无可奈何。 顾文萱假装自己啥也不知道,她贴墙出了厨房,心里却在猜测顾永明和贾桂芝会不会明天一早就提出要回白家村去。 和她有着同样猜测的还有白景洲,这次顾永明、贾桂芝和顾文萱发了笔小财,白景洲觉得,他们十有八.九会先回家一趟,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顾家的其他人。 果不其然,第二天,众人才刚起床,贾桂芝就提出今天要先回白家村一趟。 她问白景洲和顾文萱,“你俩是怎么想的?是和我们一起回去,还是留在贾家村继续打猎采药?” 白景洲道:“我想回去,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我爹娘。” 贾桂芝闻言立刻想到了白景洲的那些灵芝,她道:“那咱们就一起回去。” 根本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被贾桂芝直接跳过的顾文萱:...... 虽然她也打算回村,可在白景洲发言之后直接把她跳过,她家母上大人的这行为多少也还是有点儿过分了吧? 贾桂芝瞥她一眼,心说我敢把你单独留下吗?没了景洲这个拖后腿的跟着你,你还不知道要野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 贾父贾母心知他们是想把钱送回去,让顾父顾母手头能够宽裕一些,遂也没有虚言挽留。 两老带着贾月兰把他们送到村口,然后又依依不舍的一直目送他们,直到他们走的彻底看不见了,两老这才带着早饭后又被顾文萱指导了一遍拳法的贾月兰回了自己家中。 *** 白家村,顾家。 看见突然回来的顾永明、贾桂芝和顾文萱,正在院子里喂鸡的李氏一脸惊讶,“你们这是......” 三人笑着和李氏打招呼,顾永明压低声音解释,“是好事儿。” 他招呼李氏跟他们进屋说话,李氏依言跟进堂屋。 顾永明笑着摸出沉甸甸的钱袋子,“您自己看。” 李氏瞪他一眼,然后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打开钱袋子。下一瞬,她双眼一下就瞪圆了。 “这、这......”她想问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可激动之下,嘴巴却跟被人缝住了似的。 顾永明笑眯眯看着自家老娘,“怎么样,是好事儿吧?” 贾桂芝杵了他一肘子,“好好跟娘说话。” 顾永明不敢同时得罪老娘和婆娘这两座大山,他端正坐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给李氏听。 李氏听的啧啧称奇,她没想到,自己孙女竟然有那么大力气。 对此,顾文萱的解释是,她以前其实力气就挺大的,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因为吃了太多好吃的,还是因为师父给她泡了几次药浴,总之,她的力气在不知不觉间就变得愈发大了。 李氏等人一听,立马就认定了这必然是顾文萱瞎编出来的“药浴”的功劳。 贾桂芝还说呢,“比咱们富裕的人家都不知有多少,那些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吃好的,也没见他们吃出你的这一身力气。” 李氏一脸赞同,“没错,肯定是你师父那药浴的功劳。” 顾文萱试探着说:“就不能是我自个儿天赋异禀么?” 贾桂芝毫不犹豫瞪了自家闺女一眼,“你看看你爹,再看看你娘,你觉得就我们这两个普通人,我们要怎么才能生的出来那什么天赋异禀的你?” 顾文萱:...... 行叭,再说下去她就要面临身世危机了,这是个危险话题。 她轻咳一声,“您说的对,您继续。” 贾桂芝嗔她一眼,“以后对你师父好点儿!” 人家是不是有秘密姑且不提,起码在教导她闺女上面,人家确确实实很是尽心尽力。 能让人短时间内进步如此之大,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人家还不知道给她闺女用了多少好东西。 第49章 会好起来的 顾文萱不知贾桂芝都脑补了些啥,她一边一脸乖巧的点头应“好”,一边暗暗感慨她家母上大人,或者说没见识过后世花样骗术的古人们还真是单纯好骗。 李氏笑眯眯看着这对母女,“有了这些钱,文萱的嫁妆咱们就能置办的更好一些了。” 贾桂芝和顾永明齐齐点头。 顾文萱却突然道:“奶,我才十三岁,嫁妆这事儿真不着急。这笔钱您与其留着给我置办嫁妆,还不如给家里多买两三亩地。” 李氏一愣,她下意识看向贾桂芝和顾永明。 贾桂芝蹙眉,“文萱,你已经为家里付出够多了。” 顾永明也道:“是啊,咱们家五个孩子,就数你吃的苦多。” 顿了顿他又道:“景洲家比咱们家家境好,你嫁妆少了,村里人会说你闲话的。” 顾文萱心里暖暖的,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可是爹,既然您闺女我现在就能一口气儿猎到这么多活的野猪,那么以我的进步速度,一年后,甚至是两年后,我难道还能短了我自个儿的嫁妆钱?” 这...... 不仅顾永明,李氏和贾桂芝也是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他们家如今已经今非昔比。 顾文萱进步的速度他们有目共睹,确实就如她自己所说,一年后,甚至两年后,她的身手肯定还会更上一层楼。 她现在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再更上一层楼的话,不说打狼打熊,继续对付野猪野羊肯定轻而易举。 如此,顾文萱确实完全不必为自己未来的嫁妆钱操心。 见他们有所动摇,顾文萱趁热打铁,“咱们家不仅地少,房子也已经将就了这么多年,随时都可能需要推倒重盖。还有今年的夏税、秋税以及劳役,这些哪个都比给我置办嫁妆更紧要。” 更别提她还有四个弟弟,他们不是不想读书、学医或者学其他手艺,他们只是出不起银钱、找不到门路。 顾文萱不反对他们跟着顾永明习武,以后做个猎户,也不反对他们跟着顾老爷子和顾二叔种地,以后做个农民,但她想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她希望孩子们是因为想做某件事而选择了去做某件事,而不是被迫只能去做这件事。 当然,这话暂时她还是不提的好,不然她家里人肯定会觉得她过于异想天开,还没学会走路,就已经开始野心勃勃琢磨怎么让自己振翅飞上苍穹。 令人窒息的片刻沉默后,顾永明叹息着拍了拍自己闺女的头,“听你的。” 他的语气里有无奈、有歉疚,那是一个长期承受生活重压的男人,在被迫对现实做出妥协后,情不自禁流露出的苦涩心情。 贾桂芝也跟着叹了口气,“这该死的世道。” 李氏用她满是老茧的温暖双手拍拍儿子儿媳的手,“会好起来的,不会太久。” 天下大势已经初步明朗,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看得出谁胜局已定,谁是秋后的蚂蚱,已经蹦跶不了多久。 现在不过是那蹦跶不了多久的,还不死心的想要继续垂死挣扎罢了。 他们小老百姓要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熬过黎明前最黑暗的这段时间。 只要熬过去了,他们就能迎来太平盛世、海晏河清。 说好了这笔钱怎么花,顾家人就又各忙各的去了。 晚了他们一会儿回到自己家里的白景洲,此时也正微笑着,跟他爹娘分享他这几天的劳动成果。 其他药材倒也罢了,那几朵灵芝是真的惊到白崇和宁翠芝了。 两口子对视一眼,白崇开口问:“你顾叔他们知道你采到灵芝了吗?” 白景洲点头,“知道。我说等炮制好了送一些灵芝粉给婶子她们喝,婶子她们死活不肯,非让我全都带回来给您和我娘卖钱。” 白崇松了口气。东西怎么分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儿子有没有在顾家人面前藏着掖着。 他道:“儿子啊,这灵芝咱不能一家独吞。灵芝贵重,你爹我当然也很稀罕,可儿子啊,你毕竟是在顾家人的保护下进山的,没有顾家人,你不可能采到这么多灵芝。” 白景洲点头表示了解,“分呗,我没意见。不仅我一直被文萱姐保护着,而且就连这灵芝也是文萱姐先发现的呢。她看到了,回来喊我,我才能有这么大收获。” 白崇和宁翠芝:...... 两人同时抬手,很有默契的一人给了白景洲胳膊一下子,白崇还在那训人呢,“臭小子!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谁先发现的可是关系到这灵芝要怎么分配的,这臭小子居然不第一时间告诉他们,这是想让他们无意间做那贪得无厌的小人么? 白景洲觉得自己是真冤枉,他道:“那我总得一句一句往下说吧?” 他就一张嘴啊!难道还能同时说好几句话不成? 白崇讪讪,“那你难道就不能把最重要的放在前面说?” 白景洲更委屈了,“那我不是在回答您的问题么。” 总不能他爹说他爹的,他说他自个儿的,那成什么事儿了。 宁翠芝打圆场,“行了行了,先说正事儿。” 白崇轻咳一声,“对,先说正事儿。” 白景洲能咋办?受着呗。 他道:“怎么分您和我娘说了算,我都没意见。” 白崇很满意他不贪心,拍拍自家儿子的肩,白崇和宁翠芝打商量,“要不,灵芝折算完价钱,我拿六成的银子给顾家,其他不咋值钱的药材,咱就自个儿留下,不分给顾家了,你觉得这样行吗?” 宁翠芝点头,“行。” 这种分法他们家其实是吃了点儿小亏的,但吃点儿小亏才更显得他们在亲家面前厚道、心诚不是? 两口子商量好,宁翠芝直接打开钱箱,从里面拿了一些银钱出来,“路费给你,要去的话记得多找几个人陪你一起去。” 灵芝这东西的价格一年比一年高,前朝太平年间,品相最差的赤芝,二十多两银子就能买回一斤。 现在却不同了,品相最差的赤芝,价格也已经翻到了二百多两一斤,而且还有价无市,拿着银子都很难买到。 第50章 主动揽责任 白景洲和顾文萱采回来的灵芝一共有七朵大的、两朵中不溜的,都是品相很好的赤芝,白景洲处理的手法又很娴熟,最大程度保留了赤芝的药性以及品相完好。 这种赤芝干货,就算是在县城那种小地方,一斤也能卖到五百两以上,若是送去州城,要价一千两甚至两千两一斤,也会有大户人家抢着要买。 当然,这种钱,他们这种小户人家大概率是有命赚但却没命花的。 白崇和宁翠芝都想赚钱,但他们更想一家人太太平平、全须全尾,所以这几朵灵芝他们是不可能大张旗鼓拿去州城卖的。 而拿去县城卖的话,一斤五百两就顶天了,不可能更高了。 白崇握着宁翠芝拿给他的碎银和铜板纠结一瞬,“要不,咱们和顾家人商量商量要怎么办?” 白景洲摆手,“爹,不用去找顾叔他们。我可以求师父师娘帮忙去卖。” 其实他是打算自己和顾文萱一起去卖。 白崇摇头,“这不合适。你一个做徒弟的,张嘴支使师父做事像什么样子?” 白景洲:...... 宁翠芝也道:“你拿两朵给你师父师娘补身子还差不多。” 白景洲一听顿时有了主意,“那要不,我送灵芝过去的时候先跟我师父透个话,看看他对剩下的灵芝感不感兴趣?” 宁翠芝略一思忖,“也行。若是你师父想要,咱们直接卖给他,哪怕比市价便宜一些呢,起码比拿去县城医馆省心。” 最主要是安全,不用担心被谋财害命。 白崇也觉得行,他道:“那就先送你师父师娘两朵最好的,剩下的他们若是想买,你再拿去交给他们。” 顿了顿他又道:“这事儿得先知会一声你顾叔他们,送你师父师娘的那两朵,也要以你和文萱两个人的名义。” 白景洲点点头,“我觉得我们也不必全都拿去卖了,完全可以留两朵咱们自家人补补身子。” 白崇和宁翠芝齐摆手,“可拉倒吧,这金贵玩意儿咱们哪吃的起。” 白景洲哭笑不得,“当时我婶子和她娘也是这么说。” 宁翠芝对贾桂芝母女很能感同身受,她道:“你给她们吃,还不如卖了给她们银子。” 啥家庭啊还吃灵芝?她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有病基本靠熬,熬不过去基本直接等死,舍得花钱治病的人都不多,你还给她吃灵芝,这么贵的东西她能舍得咽下去吗? 白景洲能说啥?一天改变不了大家“命比草贱”的观念,他就一天别想光明正大的让家里这些长辈吃上灵芝。 好在东西最后还是会回到他手里,届时他完全可以只卖掉一半,然后自家留下一半以备不时之需。 商量好这件事,白崇和宁翠芝就带着白景洲去了顾家。 顾永明和贾桂芝一开始还很诧异他们怎么过来了,后面听他们说了两人才知道,原来那些灵芝居然是顾文萱先发现的。 两人有些诧异,但也没有责怪顾文萱的意思,毕竟让顾文萱随行保护白景洲是他们两口子决定的。 他们不知道顾文萱其实背着他们,丢下白景洲自己偷跑过,也不知道顾文萱和白景洲其实都已经换了芯子,现在的他们两个,和对方才是这世上关系最密切的,所以看到好东西了,顾文萱下意识就去找白景洲了。 两人只以常理推测,认为既然顾文萱和白景洲一直待在一起,那么顾文萱就算不说,白景洲自己肯定也是能发现那些灵芝的。 若对方不是白景洲,两人相信,顾文萱肯定会第一时间冲过去采摘,谁能得多少好处,无非就是大家各凭本事,可偏偏对方是白景洲,是顾文萱的未婚夫。 有了这层关系,顾文萱若还是眼里只有利益,那她和白景洲之间,肯定免不了要生出隔阂。 两人能够理解顾文萱的做法,所以在震惊了一瞬之后,顾永明就笑着对白崇两口子说:“六成就不必了。虽然灵芝是文萱先发现的,但后续处理却一直是景洲在负责。” 他们这些常年进山的猎户,也不是就只单纯盯着那些会动的活物,某些出了名的贵重药材,比如说人参和灵芝长啥样,他们也是都有所耳闻的。 只不过顾永明和贾桂芝的山运明显都不是很好,这么多年了,别说是品相好的灵芝和年份久的人参了,他们甚至连参须都没能找到一根...... 还不如总说自己没有偏财运的贾父和贾母呢,人家这老两口儿以前还挖到过二十年份的小人参呢。 他们都没见过这两样东西,一直在他们眼皮底下活动的顾文萱自然就更没见过了。没见过的东西,顾文萱当然也是处理不来的。 俩孩子一个是发现者,一个是炮制者,就等于大家都做了差不多分量的贡献,那收益就也该平分才是。 至于白崇说的,其他药材他们已经独自得了,顾永明表示,“这有什么,我们一家弄到的猎物,不也是我们一家独自得了?” 虽然他有分给白景洲两只野鸡、两只野兔,但那是他送给未来女婿一家的,属于人情往来范畴。 贾桂芝还帮白景洲说话,“你们也别责怪孩子不早说了,之前在我娘家,景洲就说了要分一部分给我们泡水喝。” 宁翠芝摆手,“他说分给你们泡水喝,你们会要吗?咱们这种人家,谁舍得把这种金贵东西吃进自己肚子?” 白崇点头附和,“他就应该第一时间把话说清楚,这样你们才好决定是要银子还是要灵芝。” 顾文萱默默举起手,“这事儿其实怪我,是我跟他说,让他把我的那份留下,给我家里人补身体的。我怕他们心疼钱,故意没让景洲说这灵芝也有我一份。” 其实是她和白景洲私下合作久了,彼此之间早有默契,很多事根本不用当场掰扯。 两人下意识忽略了,这次他们不再只是一个二人小团体,他们是跟着顾永明和贾桂芝一起进山的,是有必要第一时间把一应收获的具体归属跟顾永明和贾桂芝说明白的。 第51章 压倒性胜利 顾文萱这借口找的实在不咋样,因为她虽然把白景洲摘出来了,但却把她自己给陷进去了。 白崇和宁翠芝倒是不训自家孩子了,但宁翠芝却和贾桂芝一起语重心长给她上起了课。 尤其是贾桂芝,就差把“闺女你咋这么败家”给直接说出来了。 顾文萱被两人念叨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顾永明和白崇总算商量好了赤芝的分配份额。 两人说好,除了送给白景洲和顾文萱师父的那两朵,他们两家平分剩下的那七朵。 当然,他们不是直接分灵芝,而是打算把晒干的赤芝卖了,然后再平分所得银钱。 至于卖给谁,顾家人和白崇、宁翠芝一样,也更倾向于优先考虑顾文萱和白景洲的师父。 在他们想来,对方连那么珍贵的武功秘籍、医书手札都随便俩孩子传授给家里人,再怎么也不会因为几朵灵芝就生出谋财害命的心。 这可比他们去找县城或者州城的医馆,冒着被人谋财害命的风险出售灵芝要稳妥多了。 两家人达成一致意见,灵芝果不其然又落到了白景洲手里。 白景洲温声对众人道:“那等灵芝全都晒干,我就和文萱姐一起去趟镇上。” 想到那几朵灵芝的价值,白崇有些不放心的问:“要不要让你顾叔顾婶陪你们一起去?” 白景洲摇头,“大张旗鼓的反而更容易被歹人盯上,届时对方就算不知道我们带了灵芝,肯定也会怀疑我们身上有其他值钱东西。” 众人想想也是,遂决定还是只让白景洲和顾文萱结伴而行。 顾文萱安抚虽然做出了理智决定,但脸上却还是控制不住流露出了几分担忧神色的顾永明等人,“都别担心,以我现在的身手,我肯定能保护好景洲和灵芝的。” 见众人笑容勉强,顾文萱忍不住有些手痒,她道:“爹、娘,来,咱们仨对练一场。” 顾永明双眼倏然睁大,“你想一个打俩?” 顾文萱点点头,“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有多厉害,省得你们总担心我和景洲会让人抢了好东西去。” 她扔给白景洲一个背篓,“来,咱们直接给大伙儿来一出实战演练。” 白景洲笑着接住背篓,快走几步和顾文萱一起出了顾家堂屋。 顾永明和贾桂芝对视一眼,贾桂芝一咬牙,“那就试试看吧!” 要是她闺女真有本事同时对战她和顾永明,那她确实不必再为她闺女和白景洲的人身安全提心吊胆。 顾·真耙耳朵·永明无奈扶额,“行吧,你们娘俩说了算。” 白崇和宁翠芝面面相觑,一直没说话的李氏却已经对大儿子家这三人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她热情招呼白崇和宁翠芝,“走,咱们也看看热闹去。” 白崇和宁翠芝:...... 两人心说,您孙女和您儿子儿媳都要打起来了,您不拦着些也就算了,竟还把这场面当热闹看了,您老这也太心宽了...... 当然,腹诽归腹诽,腹诽并不妨碍他们跟着老太太一起看热,咳,是看他们亲家与他们未来儿媳切磋,是正经事儿。 两人跟着李氏来到屋檐下的安全地带,顾永明和贾桂芝则一左一右站到了顾文萱两边。 顾文萱这次约战二人,就是为了尽可能展示自己个人实力的,所以她并没有做任何有投机取巧嫌疑的事。 “来吧。”她朝顾永明和贾桂芝勾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先动手。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朝顾文萱攻了过去。 贾桂芝出的是拳,顾永明出的是脚,二人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攻势十分凌厉。 然而顾文萱只是轻轻巧巧一个转身,她整个人就已经如同泥鳅一般,从二人的左右夹击中滑溜无比的晃了过去。 紧接着,不等二人收势回撤用老的招式,顾文萱就已经鬼魅一般绕到了贾桂芝侧面。 她伸手握住贾桂芝前伸的那条胳膊,稍微用力,一扯一抛,直接给她来了一个幅度极大的过肩摔。 贾桂芝被她直接扔到了顾永明怀里,砸的单腿站立的顾永明好一阵手忙脚乱。 他一手抱着贾桂芝,脚下不受控制的接连后退。 顾文萱乘胜追击,她飞身跃起,双手借助身体下落时产生的冲击力,顺势用力按上贾桂芝双肩。 贾桂芝和顾永明因为她的这一按,一起朝着身后东厢房的墙壁倒了过去。 顾文萱笑着跳开,“怎么样,我厉害吧?” 贾桂芝和顾永明扶着墙站稳身形,李氏和白崇、宁翠芝则目瞪口呆的盯着顾文萱看。 白景洲唇角微扬,在场诸人只有他知道,如果不是怕自己的进步速度太过骇人,早在第一次和贾桂芝、顾永明比试时,顾文萱就已经能够做到现在这种程度了。 也即是说,她现在其实也是保存了部分实力的。 贾桂芝神色复杂,她帮顾永明拍去后背上沾染的墙土,“厉害。” 子女出息,老母亲高兴之余,心酸却也难免,尤其是她闺女还是踩着她擅长的点,把她和她夫君都给狠狠踩了下去。 现在她倒是放心让顾文萱给白景洲和灵芝当保镖了,但她这心里也确实滋味儿复杂的很。 顾永明很能理解自己媳妇儿的复杂心情,他伸手拍拍对方的肩,然后抬头用同款的复杂神色看向顾文萱,“以前是爹娘耽误了你,以后你要跟着你师父勤学苦练。” 顾文萱摇头,“您别这么说,您和我娘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我们提供最好的生活了。” 人力有穷时,不可能这世上每一个孩子的父母,都有一个现成皇位等着子女去继承,她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够直接出生在领奖台。 家境贫寒不要紧,能力有限也无所谓,只要不是那种把子女当成个可以让他们为所欲为的物件,想打骂就打骂,想出卖就出卖的畜生不如的东西,顾文萱都愿意尽可能去看他们的优点。 有了这突然开始又迅速结束的一场切磋,李氏、顾永明、贾桂芝、白崇和宁翠芝果然都不再担心俩孩子和灵芝的安全问题。 就顾文萱这一个打俩还能迅速解决战斗的超强实力,她确实有在寻常宵小手中护住白景洲和灵芝的能力。 就是吧,宁翠芝忍不住有点儿担心自己儿子以后的家庭地位...... 第52章 直接去州城 宁翠芝心想,这要是以后她儿子和她儿媳妇闹了矛盾,她儿子不会直接被儿媳妇按着打一顿,甚至一顿不行再两顿,两顿不行再三顿吧?哎呦...... 莫名接收到来自母上大人的怜悯视线,白景洲不知怎么就是一阵恶寒。 他思维高度活跃,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他脑海里迅速转了一圈儿,可他却始终找不出自家母上大人这么看他的缘由所在。 白景洲深吸一口气,盘算着等回去了就私下问问自家母上大人。 三天后,白景洲带着已经完全晒干的灵芝,和顾文萱一起去了镇上。 临出发前,两人已经和家里人打好招呼,说是如果他们师父能够帮忙牵线搭桥,在县城或者州城找到买主,那他们可能会在外面耽搁几天。 顾家人和白家人听他们说第一站会去找他们师父,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了。有他们师父看着,顾家人和白家人还是很放心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白景洲和顾文萱根本就没在镇上逗留。 两人在镇上雇了辆马车,直奔青山县隔壁的龙冈县。龙冈县与邢州州城同城而治,也即是说,二人直接就奔着邢州州城去了。 白崇可以忍痛割爱,因为自家是升斗小民就放弃大把银钱,亟需原始资金的顾文萱和白景洲却不可以。 尤其是反骨比体重还多二十斤的顾文萱,若是让她因为身份问题就放弃应得利益,那她宁愿把灵芝全都吃到自己肚子里去。 她和白景洲在城门口处下了马车,结算了车钱,目送车夫掉头返回柳林镇。 “走吧,该咱们粉墨登场了。” 白景洲微一颔首,两人摸出铜板,交了入城费。 两人皮肤粗糙、发黑发红,身上衣服也都是打着补丁的粗布短打,一看就是没什么钱的普通百姓。 守城兵丁的视线从他们头上束发的木簪,一直打量到他们脚下踩着的灰扑扑的草鞋,眼中的嫌弃明明白白,毫无遮掩。 两人带着的背篓,里面装了不少他们打着“送给师父”的旗号,从家里菜园子现摘的菜。 装灵芝的小盒子和他们准备的简陋变装用品都被他们放在蔬菜下面,但那些守城兵丁却正如白景洲猜测的那样,连象征性的翻一下他们的背篓都嫌浪费时间。 收完入城费,又迅速用目光把他们从头扫到尾,判断出他们就是俩穷鬼,对方立马就一脸不耐的直接挥手让他们进城了。 两人学着前面其他人的样子,唯唯诺诺又格外顺从的,随着人流一起涌入城内。 一直到彻底远离了守城兵丁的视野范围,白景洲这才低声跟顾文萱吐槽,“就他们的这值守态度,敌军若想混进来,简直轻而易举。” 顾文萱叹息,“大厦将倾当然不会是毫无征兆的。”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儿,反正都是注定要输的结局,那还不如输的痛快一些,起码像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不用因为战争用时太久而过度遭罪。 两人专挑僻静荒芜的地方走,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已经荒废的破旧小院,两人立刻走了进去。 破破烂烂的院门被他们从里面拴上,两人踏着及膝的荒草,走进塌了一间,另外两间也已经摇摇欲坠的小院正房。 顾文萱一马当先,把还没塌的两间屋子全都转了一遍,然后才示意白景洲进到里面。 “你在堂屋,我在西屋,行不?” 白景洲点点头,“行。” 两人进屋,一人一间迅速给自己套上带来备用的那身衣服。 换好衣服,白景洲又拿出他带来的变装用具一通捯饬。 没一会儿,顾文萱就从一个黑不溜秋的黑发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头发灰白、鱼尾纹和法令纹都很深刻,身穿打着补丁的青色长裙的愁苦脸中年妇人。 至于白景洲,他倒是从小黑脸儿进化成了小棕脸儿,衣服也从粗布短打变成了打着补丁的灰色书生袍,但他脸上却多了好些坑坑洼洼、疑似痘坑的东西。 两人脱下脚上草鞋,穿上和衣服同一来路的、打着补丁的灰色布鞋,然后顾文萱再把自己过于直溜的肩背驼下来一点儿,两人顿时就从年纪轻轻的未婚夫妻,变成了生活困顿的小书生和他母亲。 值得一提的是,其实白景洲是反对过和顾文萱扮成母子的,他更想和顾文萱扮成夫妻...... 奈何顾文萱坚持要最大限度误导那些对他们心怀叵测的人,所以在买行头的时候,她直接做主买了一身书生袍、一件中年妇人的标配青色长裙。 用她的话说,“我就不信他们找‘卖灵芝的母子’,能顺藤摸瓜找到咱俩身上来。” 衣服都买了,白景洲还能怎么办呢?只能任由她占自己这点便宜了。 两人互相打量一番,确认了彼此的变装并无破绽,他们这才重新拿起背篓走了出去。 有白景洲这个万事通在,两人都不用跟人打听医馆何在。他们就跟那些在这座城池中生活了很多年的普通百姓一样,一边小心翼翼避让贵人,一边用尽可能快的速度来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之一,位于城南的贺家医馆。 在白景洲打听到的情报里,这个贺家医馆虽然开在商户聚居的城南,但却因为东家医术高明,所以偶尔也做城东那些大小官员的生意。 这种不差钱的医馆,是最有可能一次性吃下他们所有灵芝的,再加上贺家医馆的东家,在外口碑也还可以,白景洲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把他们家排在城东的那家医馆前面。 他和顾文萱已经私下商量好,大的灵芝他们只出五朵。 那五朵大的加上那两朵中不溜的,白景洲悄悄称了一下,大的加一起十六钱(80克)多点,小的加一起四钱(20克)多点,姑且也算是凑了个二两的整数。 这种品相极好的干赤芝,视客户需求,在州城能卖到一千两甚至两千两一斤,就算只取中间数,他们的这二两干赤芝也能卖三百两银子了。 第53章 是卖方市场 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脚都走酸了,总算从城北的贫民区走到了城南的贺家医馆。 贺家医馆和周围的其他店铺不一样,因为从事的营生特殊,医馆门外并没有热情揽客的伙计。 一直到顾文萱和白景洲并肩踏进医馆大门,守在门口的小药童这才温声招呼两人,“两位是要看病还是抓药?” 顾文萱道:“我们来卖山里采的药,劳烦小哥儿帮忙请一下你们掌柜或者东家。” 寻常药材,大家都是直接找小药童帮着看品质、算银钱,只有药材珍贵,卖家才会提出见掌柜或者东家。 小药童听到顾文萱这么说,立马用眼神睃了一眼二人穿着,以及他们背上背着的两只背篓。 当他看见背篓最上层放的是蔬菜,而不是药材,顿时猜到两人这大概是在用蔬菜遮掩背篓里的珍贵药材。 “两位请跟我来。”他把两人引到后院石桌旁坐下,“婶子,您要见我们掌柜或者东家的话,您得先给我看一眼您带来的到底是什么药材。” 虽然他猜测应该是珍贵药材,但包括他在内的穷人们眼里的“珍贵药材”,可未必也会是他们掌柜和东家眼里的“珍贵药材”。 为了不挨训,小药童每次都会先看一眼卖家带来的药材,然后再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去跟掌柜或者东家回禀。 顾文萱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出,于是很痛快地拿出装着灵芝的盒子。 她打开盒盖,让那小药童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合上盒盖,“看清楚了么?” 小药童双眼圆瞪,嘴巴张的更是能直接塞下一个鸡蛋,听到顾文萱问,他结结巴巴答了一句,“看、看清楚了。” 顾文萱满意点头,“那就去请你们掌柜或者东家吧。给你一盏茶时间。” 小药童点头如捣蒜,“我这就去!” 往前数大概七八天的时候吧,他们东家就说,知州大人想收两朵品相好的灵芝送人,价钱都已经开到两千六百两一斤了,只可惜各家医馆、药铺送去的灵芝,就没有一朵是能让知州大人看上眼的。 现在好了,他们医馆有货源了! 小药童撒丫子就往二进院冲,他要去找东家,让东家直接来和这两个人谈。 他相信,东家一高兴,他就算不能从药童升为学徒,肯定也能从东家那里得一点赏银! 白景洲唇角微扬,他轻声对顾文萱道:“看来咱们的这灵芝,正好是他们急需之物。” 顾文萱笑着看他一眼,“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适当抬抬价呢?” 白景洲点头,“还是和之前说的那样,让他们先出价,若他们出的价咱们不满意,你就试试要两千两一斤,看他们同不同意。” 顾文萱点头,“不同意我就去城东、城南的其他医馆问问。” 城东还有两家财力不错、口碑也好的医馆,城南除了贺家医馆,却是只剩一家虽然能买得起他们这些灵芝,但东家却名声不好的医馆。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肯定会刻意避开那家东家唯利是图、欺善怕恶的医馆,但顾文萱是谁?黑吃黑可是她最先考虑的发财手段。 她可不怕那家医馆对他们的灵芝动歪心思,对方要是不动歪心思,她哪来的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也就是白景洲坚持要尽可能地低调行事,不然她肯定优先选择去那家医馆。 两人说完话,又等了约么半盏茶时间,那小药童就带着一名中年男子回来了。 中年男子步履匆匆,气息也有些乱,显然是很着急赶过来的。 一见顾文萱和白景洲,中年男子立马问:“你们有灵芝?” 白景洲点头,“是品相极好的赤灵芝。” 中年男子眼神炙热,“能让我仔细看看吗?” 白景洲看向顾文萱,顾文萱伸手打开盒盖。 中年男子的视线顿时落到了那只平凡普通到根本不值一提的简陋木盒里,他目光灼灼盯着那几朵灵芝,仔细看了一遍之后,他又提出想要拿出来闻一闻。 顾文萱点头,刻意压低声音提醒,“闻可以,但如果您想上手,万一弄坏了,那您可是要高价赔偿我们损失的。” 中年男子笑了,“大嫂尽管放心,若是我弄坏的,我肯定高价收了,留着我们医馆自用。” 顾文萱挑眉,心说不愧是能把医馆经营成这种规模的精明人,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 她点头,“那就这样吧,还请您小心查验。” 中年男子在她和白景洲的注视下,把盒子里的几朵灵芝一一拿起,待到每一朵都被他小心看过一遍,他这才道:“都是品相不错的赤芝,不知大嫂打算卖多少银钱?” 顾文萱道:“还是您来出价吧,希望您能给我们个公道价。” 中年男子略一思忖,“一斤一千六百两,如何?” 顾文萱摇头,“不如何。” 她迅速拿回那个装着灵芝的小木盒,并动作麻利的盖上盖子。 “东家既然不是诚心要买,那我们就也没必要在这儿耽误时间了。”她站起身,“反正这邢州城的医馆药铺遍地都是,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就先去其他医馆问价了。” “哎——”中年男子忙拦住她,“大嫂别急呀!我出价您不满意,您还价便是。何必着急忙慌非要离开呢?” 顾文萱抱着盒子不撒手,“我这人最不耐烦与人讨价还价,您还是直接给我个实诚价吧。不瞒您说,若不是我家这个要念书,我实在是走不开,这东西我也不是非在咱们邢州出手不可的。” 中年男子心里一咯噔,他怎么觉得眼前这妇人话里有话呢?莫非她...... 脑子里的念头百转千回,面上中年男子却没像他身后侍立着的那位小药童似的,急的汗都冒出来了。 他笑着示意顾文萱重新落座,“是在下眼拙了,没看出大嫂您竟也是个消息灵通的。” 中年男子早就得了消息,知道他们邢州的知州大人想收好灵芝,是因为他们这方势力的吏部尚书,老娘急需灵芝入药滋补。 第54章 甩掉追踪者 时下有父母过世,为人子者需得丁忧三年的习俗,吏部尚书不想丁忧,自然就得想方设法延长自家老娘的寿命。 若他们邢州的知州大人在此时为吏部尚书献上好灵芝,那么吏部尚书自然是要投桃报李,给他莫大好处的。 如此,这就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们这位知州大人的前程问题了。 这事儿不仅贺家医馆的这位东家知情,他们这方势力的官宦人家、富户圈子,就几乎没人不知情。 贺家医馆的这位东家虽然自己不敢在眼下这种时候掺一脚,但只顾眼前利益,一心投机取巧谋前程的人,任何时候却也都不会少。 大厦将倾又如何?敌人这不还没打过来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敌人已经打过来了,他们难道还不能直接投降么? 降臣也是臣,敌方的势力首领难道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他们这些降臣都给咔嚓了不成? 既然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丢官回家,那他们还怕个什么? 眼下既然有机会,那他们当然要趁势而起,然后能搜刮一天是一天,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说白了,就是有太多人想要在大厦倾覆之前,来一波末日之前的最后狂欢了。 对他们来说,船要沉了没所谓,最重要的是得让他们先拆几块木板,先抢一波金银,最好能连船的最后残骸也被他们一并瓜分。 至于“船主”这个他们已经榨不出剩余价值的前主公,那当然是丢他去面对船沉之后的溺亡命运。 一群人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正好能解吏部尚书燃眉之急的灵芝,可不是直接就成抢手货了么。 因为消息扩散出去的范围实在太过庞大,所以这位贺东家倒是没怀疑顾文萱是在诈他。 他不知道顾文萱和白景洲只是根据小药童的态度,推测出他们医馆急需灵芝,也不知道顾文萱所谓的可以去其他地方卖,其实也只是歪打正着罢了。 他在心里迅速权衡一番,“这样吧,我给你们算两千两一斤。” 吏部尚书需要灵芝,这消息或许很多人都清楚,但他们的知州大人愿意出两千六百两的高价,贺东家相信,这消息肯定不会有很多人知道。 观这对母子的衣着打扮,他们可不像是能直接接触到知州府一干人等的。 见顾文萱沉默不语,似在斟酌,贺东家又道:“大嫂,这价格真的已经顶天了,实在不能再多了。” 顾文萱看他一眼,“行吧,那就按您说的。” 他们一共拿来五朵大的和两朵中不溜的,加起来一共有二两重,两千两一斤的话,他们能拿到整四百两。 这么一想她立刻道:“不过您得给我们金子。” 贺东家点头,“没问题。” 在前朝之前,黄金的价格一直比较稳定,金银的兑换比率一直维持在一换五、一换六这个范围内。 但是由于前朝的好几位皇帝都对黄金情有独钟,黄金在前朝的价格便一直节节攀升,截至乱世开始,黄金与白银的兑换比率已经从建国初期的一换五、一换六,渐渐提升到了当时的一换十。 乱世开始之后,黄金因为方便携带,与白银的兑换比率进一步提升,迄今已经拔高到了一换十二。 作为一个家大业大、经常需要购置昂贵药材的医馆东家,这位贺东家当然也是囤了不少黄金以备不时之需的。 他按照时下一换十二的兑换比率,拿了三十两金子、四十两银子给顾文萱。 顾文萱清点一遍,转手把金银全都交给白景洲。 白景洲掂了下重量,又咬了两口被他随机选中的金银锭子。 顾文萱暗暗好笑,她把手里的小木盒递给贺东家,“那我们就银货两讫了。” 贺东家小心翼翼接过那小木盒,“去,拿几个最好的药盒给我。” 小药童应声而去,白景洲和顾文萱收好金银,提着背篓一起站起身。 贺东家笑着送两人到医馆前堂,“两位若以后还有这样的好药材,欢迎你们随时把东西送到我们贺家医馆来。” 顾文萱扫一眼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药童、学徒、大夫和病人,“只要贺东家还愿意给我们一个公道价格。” 贺东家笑声爽朗,“那是一定的。” 顾文萱也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贺东家请留步。” 贺东家闻言顺势停住脚步,他本来也没有亲自送顾文萱和白景洲出医馆的意思。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全部都是被他锁在柜子里的七朵灵芝。能按捺住内心的渴望和躁动,把顾文萱和白景洲送到医馆前堂,都已经是他努力用理智压制本能的结果了。 背着沉甸甸的金银锭子,白景洲在顾文萱的护送下迅速远离贺家医馆。 在他们身后,有两个之前在医馆前堂等候看诊的病人,鬼鬼祟祟跟上了顾文萱和白景洲。 顾文萱和白景洲可都是混过危机四伏的天灾末世的,这种不入流的跟踪,二人要是发现不了那才是真奇怪了。 他们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然后在某个街角突然一起加快速度,三拐两拐绕进远离主街、次街的一条偏僻小巷。 追着他们的两个人在他们加速时也跟着加速了,但当他们追到那条偏僻小巷时,顾文萱和白景洲却还是不见了踪影。 两人不约而同啐了一口,他们颇有些不甘的在巷子周围来回搜寻了三四遍,却不知顾文萱和白景洲早就已经接连翻过两道院墙,从隔壁的另外一条小巷施施然离开了。 至于被他们突然翻墙进院子的举动吓到的那个中年妇人,两人把背篓里的蔬菜全都留给了对方以作补偿。 对方白捡了近三十斤新鲜水灵的各种蔬菜,脑海里下意识就盘算起了这些蔬菜的价值、用途,哪里还顾得上再和两个只是借用了一下她家院墙的不明人物计较。 她美滋滋翻看着那些蔬菜,压根儿就没有大声呼喊,或者开门去追顾文萱和白景洲的意思。 顾文萱和白景洲就这么一点儿也不引人注意的直接换了条赛道,彻底甩脱了那两条咬在他们身后,意图行谋财害命之举的小尾巴。 第55章 路遇不平事 “等下我们找家客栈入住吧。”城南没有荒宅,摆脱了盯梢的那两个人之后,白景洲干脆提议直接去客栈。 顾文萱点头,“行。” 州城离白家村还是有段距离的,他们办完事,回去肯定来不及,今晚他们无论如何也是要在州城住宿的,找个客栈、开两个房间,他们晚上也能有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 “那我们现在先把脸上的伪装给去了。”趁着还没走回繁华街道,白景洲拿出他提前配好的四份药汁。 仔细辨认之后,他把其中两份先后递给顾文萱,“这份你抹在头发上,这份抹在脸颊和眼角处。” 一份恢复她的乌黑发色,一份去除她的鱼尾纹和法令纹,抹完了药,顾文萱只需解下她的青色裙子,再稍微换个发型,别人就很难认出她了。 至于他自己,他的两份药汁一份可以去除他脸上伪装出来的坑坑洼洼,一份则可以让他重新变回原来的黑红色号。 把药一抹,把书生袍一脱,把挽起的裤腿一放,他就又是之前那个穿粗布短打的乡下少年了。 二人趁着巷子里没人出没,迅速抹药汁、换衣裳,用最短的时间完成变装。 等他们再次走出巷子,之前翻墙过来时的“母子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穿着粗布短打的平凡“姐弟”。 二人徒步从城南往城北那边走,那里要价便宜的大车店才是他们这种普通百姓的合适去处。 途中,两人先是买了八匹降价出售的瑕疵布、两大包十个铜板一包的碎布头,然后又买了一些面脂、梳篦、酒、酥糖、点心,准备带回去送给家里人。 如此一路走一路买,等他们来到城北的耿家大车店附近,两人背上、手上都已经挂了满满当当的各种东西。 “就是这儿了,我们......”白景洲指着耿家大车店的招幌,话说到一半,那耿家大车店里就冷不丁蹿出来一个竹竿样的半大孩子。 那孩子只比白景洲矮了半个头,但体重看上去却比白景洲轻了起码有三十斤,那细胳膊细腿,还有那单薄的脊背、瘦到凹陷的脸,粘上毛儿说他是猴儿都不会有人怀疑。 他身形瘦小,但动作却快,身后那两个追着他打的中年男女,累得气喘吁吁却连他衣服的边儿都没能摸到,就更别说是对他拳脚相向了。 跑岔气儿了的中年女子话都说不利索了,却还要恶狠狠指着那孩子威胁,“你个小、小兔崽子!你给老娘站、站住!不然等下,看老娘不、不打死你!” “哎呦,可真是作孽。”围观诸人中有个大娘唉声叹气,“可怜启瑞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被他养父母赶出家门,好悬没成了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好不容易这耿东家给了他一口饭吃,他这丧良心的养父母居然又来搅局。” 白景洲眉梢微挑,他笑着凑过去,“大娘,您能详细讲讲吗?” 周围人闻声看过来,其中一名揣着手看热闹的中年男子对白景洲道:“小哥儿是外地人吧?” 白景洲含笑摇头,脸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我也是咱们邢州人,只不过我家住乡下,我这还是第一次到州城来。” 揣着手的中年男子点点头,“那怪不得你不知道。” 知情者不少,中年男子话音落下,周围人就七嘴八舌给白景洲讲起了那孩子和他养父母的事。 据他们说,那孩子是大概五年前被人牙子卖到他养父母家的。 他养父母成婚多年一直没孩子,看大夫、求神拜佛都没用,最后有人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说是让他们收养个八字旺他们的男孩子,或许那孩子能给他们带来儿女缘分。 夫妻俩病急乱投医,找上相熟的人牙子,让他给自家物色个合适的男孩子。 人牙子答应了,没几个月就把那孩子给送来了。 那孩子来到他养父母家的第二年,他养母果然怀孕了。 此后近四年的时间里,他养母接连生了两儿一女,然后,他这个被养父母改名“带弟”的外人,就因为不被大弟所喜,在大年初一时被他养父母赶出了家门。 “你是不知道,启瑞这孩子勤快、懂事儿还听话,街坊邻居谁见了谁都要夸他几句。”最开始感慨那对夫妻“作孽”的大娘拍着大腿叹息,“不像他那个大弟弟,都四岁的大孩子了,衣服要哥哥给穿,吃饭要爹娘喂到嘴边,但凡出门都得爹娘和哥哥或抱或背。最重要的是他还没老没少、特别护食,不管家里有多少好吃的,他都得全塞自己嘴里,爹娘哥哥不能吃,妹妹哭的嗓子都哑了他也不肯分一点给妹妹。” 白景洲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感情这是街坊邻居一边议论大的懂事儿、勤快,一边议论小的又懒又馋,所以小的就彻底容不下他哥了。 而那对夫妻又舍不得好不容易盼来的眼珠子受委屈,于是就把养子直接扫地出门了。 啧啧,这么惯孩子,也难怪能把孩子养成那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 白景洲瞥一眼已经又开始了追逃模式的那三人,“那您刚刚说的,好不容易这耿东家给了他一口饭吃,他养父母又来搅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大娘“嗨”了一声,“这不是那两口子,总感觉自己白养了启瑞快五年嘛。本来要是他们亲生的那个不闹腾,启瑞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他们家大儿子。给他家干活儿、挣钱,以后给他们养老送终,这不都是启瑞该干的么。现在好了,啥也没了。家里的活儿没人干了,启瑞以后挣的钱也和他们没关系了,他们能甘心才怪。” 一个挎着篮子的中年妇人撇嘴附和,“人家启瑞都已经改回自己本来的名字了,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厚脸皮再来纠缠。” 平时那个叫作“启瑞”的孩子,不仅在自己家里格外勤快,遇到街坊邻居有事儿,他也是能搭把手就必然会搭一把手,所以这一片的绝大多数人,都对那孩子很有好感。 众人守在街边,一边看那对夫妻的笑话,一边提防他们真对那孩子下死手,同时还不忘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那对夫妻的奇葩行为。 第56章 我有个亲戚 “当初他们二话不说就把人赶出家门,连件厚衣服都不给孩子穿,吃的更是没有一点儿,要不是咱们做街坊的伸了把手,启瑞不被冻死也已经被饿死了。” “就是,那时候狠心成那样,一点儿活路都不给启瑞留,现在启瑞好不容易找到个愿意留他打杂的店,他们倒好意思厚着脸皮上门问人家耿东家要工钱了!” 那孩子年纪小,身体又那般瘦弱,最重要的是他还有那样的一对养父母,多重负面buff叠加,即使他不要钱,只求一口饭吃,他也还是很难找到活计。 好不容易有个见他可怜,愿意用他的耿东家收留了他,让他在大车店帮着干杂活儿,结果他养父母却在听人说了这事儿之后,立马跑过来,非逼着耿东家交出他“应得”的那份工钱。 耿东家说没有工钱,他只是看宁启瑞可怜,才收留他,给他一口饭吃,一个铺位,让他不至于露宿街头,冻饿而死。 耿东家还反问他们,“换了是你们家,你们会放着大把的壮劳力不用,却花钱雇他一个丁点儿大的孩子干活儿吗?” 他这话问的合情合理,然而那孩子的养父母却压根儿不跟人家讲道理,他们胡搅蛮缠,非要人家给钱,还扬言人家不给,他们就砸人家的店。 那孩子都要气死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愿意收留自己的人,结果他那对养父母却好像生怕他不被他们逼死一样,闻着味儿就来人家店里胡搅蛮缠了。 他们不怕丢人,他还怕他们耽误自己恩人做生意呢! 一气之下,那孩子直接当着大车店所有客人的面,把那对夫妻做的事全给掀了出来。 众人一听,嚯,好家伙,感情这两口子这是啥坏事儿都干,啥便宜都占哪。这可真是小刀捅p股,开了眼了。 他养父母短处被掀,引得众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各种奚落嘲讽,两口子一气之下就要打死揭他们短的那孩子。 可那孩子也不是个傻的,之前被卖到那户人家,他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受多少委屈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现在却不一样了,他已经被那家人扫地出门了。 于是他在对方打到自己之前,就很机灵的蹿出大车店,朝着远处风一样的跑远了。 他养父母都已经是奔四十的人了,论速度哪里比得过他,两人跑的都快断气儿了,那孩子却始终都在他们鞭长莫及的地方,忽远忽近的故意刺激他们,让他们既愤怒又无可奈何。 两口子追不到他,周围人又一直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冷嘲热讽的,他们实在受不了了,只好骂骂咧咧的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那孩子见他们确实走远了,并没有再杀一个回马枪的意思,这才怀着满心的沉重、忐忑,又悄悄摸回了大车店这边。 虽然这么做实在有些厚脸皮,但他还是想要试着央求一下大车店的耿东家,看看对方能不能继续留他待在大车店打杂儿。 他愿意以后都只窝在后院的厨房、马厩等处干活儿,不再露面让外人看见,还可以只吃客人剩下的面汤啥的,工钱他也不要了。 是的,大车店的耿东家其实是给他开了工钱的,之所以对外说只管吃住,是因为耿东家一直都提防着他的那对养父母。 耿东家希望他能自己存些钱,这样以后他就算再遇到什么变故,有钱傍身起码不会和这次似的,差点儿就冻饿而死。 他很感激耿东家,甚至曾经暗暗打定主意,要一辈子在耿家的大车店做事,报答耿东家对他的这份恩情。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大概率是要失去这份活计了,毕竟他那对养父母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要他一天还在大车店,以后他们就肯定还会再来大车店闹的。 十岁出头的小小少年,被心里的两个念头奋力撕扯。 它们一个说,他若是懂得感恩,就应该自己主动辞了这份活计,免得以后那两人再来闹,影响人耿东家做生意。 另一个则说,你才十一岁啊,你离了这里还能去哪里呢?你总不能指望好心的街坊邻居一直接济你吧?你难道忘记之前你到处找活计,结果却每次都被人家拒绝的艰难和绝望了吗? 两道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在他脑海嗡嗡作响,震得他连前进的脚步都放慢了。不知何时,他脸上多了两道泪痕,而他自己却对此毫无意识。 “这位小兄弟,我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突然响起的说话声清透温和,他抬起头,看见了那个之前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黑瘦少年。 哦,还有个正来回打量他和那个黑瘦少年的黑瘦少女。 虽然心情很不好,但他还是顿住脚步,回了对方一句,“可以,有什么事你说吧。” 黑瘦少年,也就是白景洲,他不着痕迹地问那孩子,“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今年几岁?” 那孩子有些疑惑又有些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景洲也不瞒他,“我有个亲戚,在大概五年前走丢了,听周围街坊说了小兄弟的身世后,我想着或许你会是我要找的人。” 那孩子听到这句,脸色几度变幻,看上去心情十分复杂,但他很快垂下眼,用有些冷漠的声音说,“那你大概是认错人了,我不是走丢的。”他是被他亲奶奶故意扔掉的。 他以为自己这么说,白景洲就会失望离开,却不料对方竟对他生出了更多兴趣。 白景洲虽然只接收到了小原主的部分记忆,但他娘最记恨他姥姥的两件事,他却还是有印象的。 他紧紧盯着对方那张与他大表哥、小表弟都有五六分相似的脸,“那可太巧了,我那位表弟,他其实也不是自己走丢的,他是被他奶奶故意丢下的。” 那孩子豁然抬头,盯着白景洲的眼神里写满不可置信。 白景洲朝他伸出手,“我姓白,名景洲,不知小兄弟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没?” 那孩子下意识摇了摇头。 第57章 还好对上了 白景洲愣住了,他还以为这一次会是他离自己那位表弟最近的一次,却不料竟是他认错了人。 然而还没等他为自己打扰了对方而道歉,那孩子就已经喃喃说了一句,“我、我姑父,姓白。” 白景洲挑眉,他按捺下自己的满心激动,“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年纪了么?” “我、我叫宁启瑞,今年十一岁。”宁启瑞双手紧握成拳,喉咙下意识接连吞咽几次,“我爹是开榨油坊的,老一辈都喊他达子。我娘姓文,我爹平时喊她三娘。我、我还有一个哥哥叫宁启源,一个弟弟,我......那时候他还没有取大名,我们一直管他叫三蛋。我......” 白景洲舒了口气,他拍拍宁启瑞的肩,想想又把人抱进怀里,稍微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放开一脸懵的宁启瑞,白景洲笑着对他说: “我舅舅叫宁达,舅母叫文三娘,他们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宁启源,二儿子叫宁启瑞,三儿子在两年前取了名字,叫宁启安。” “我舅舅说,他们给小儿子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们希望流落在外的二儿子能够平平安安。” 宁启瑞再也忍不住,他捂着脸蹲下,情不自禁地嚎啕大哭起来。 被亲奶奶丢下的时候他已经六岁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有记忆了,人牙子把他带到邢州州城,卖给他养父母,他虽然无力反抗,也没办法靠自己的小身板回家,但他却没有一刻不盼着自己爹娘能找过来,能把他带回家,让他不必再挨打受骂、挨饿受冻。 可他等啊等,盼啊盼,等的心都凉了,盼的希望也已经变成绝望,他爹娘却始终都没能如他所愿,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被养父母扫地出门之后,他不是没想过主动回家,可他身无分文,又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子,他能只身一人去哪里?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从何时起,竟已经想不起自家到底住的是哪个镇。 他为自己被亲人丢弃伤心过,为人牙子和养父母过于凶恶害怕过,为父母找来期待过、幻想过,为长久得不到救赎失落过、绝望过,为街坊邻居和耿东家的帮助和收留感恩戴德过,唯独没有设想过,他会在邢州州城的街头,突兀地被他姑姑家的小表哥给一眼认出。 这个与亲人团聚的方式属实有些离谱,宁启瑞表示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哭了很久,哭的那些关心他的街坊邻居都循声找了过来,甚至就连耿东家也被热心的婶子大娘请了过来。 众人有的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被外来人欺负了,有的安慰他别怕、别伤心,还有的眼神灼灼看着耿东家,希望他能给宁启瑞吃一颗定心丸。 宁启瑞被大家围着关心,想哭的冲动顿时愈发强烈,但“外来人”白景洲这会儿处境尴尬,他若是不替白景洲澄清一下,他大概率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认亲成功而挨骂甚至挨揍的人。 宁启瑞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对众人道:“大家别担心,我不是受欺负了,是找到亲人太开心了。” 众人:???!!! 宁启瑞拉过白景洲,“这是我姑姑家的大表哥,他认出了我,还跟我说我家里人一直惦记着我,我太高兴了,没忍住就哭出声了。” 自从离开家,他过的就一直是哭是错的,笑也是错的,干活儿是错的,歇着也是错的,说话是错的,沉默也是错的,甚至就连呼吸都能因为轻了重了被人挑出毛病、动辄打骂的日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大声哭过了。 白景洲朝围着他们的这群人团团作揖,“多谢大家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关照我表弟,若没有各位好心人,我表弟怕是等不来与家人团聚的这一天。” 他语气真诚,众人听了心里都美滋滋的,虽说他们当初帮宁启瑞,并不是为了图他点啥,但能被他的亲人认可和感激,哪怕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道谢,众人也还是有种付出被认可的满足感。 有人问白景洲,“小伙子,你是怎么认出你表弟的?他离家的时候你年岁也不大吧?” 白景洲道:“启瑞和他哥哥、弟弟都很相像,而且我舅舅舅母也一直没有放弃找人,他们总在亲戚们耳边念叨启瑞,我听多了,出门下意识就会多多留意。” 众人一听顿时高兴起来。这年月,大多数人日子过得都很不容易,再加上孩子多,丢了一个还有其他的很多个,所以像宁启瑞这种,失踪了这么久,他爹娘居然还没放弃找人的,实在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凤毛麟角了,可见他们对他是真的十分疼爱。 耿东家也很高兴宁启瑞能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到亲人,但他是生意人,谨慎和精明是刻在骨子里的,对突然冒出来、看似无害的顾文萱和白景洲,耿东家也下意识存了三分警惕。 他开口邀请二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位不如到我店里,和启瑞好好聊聊他家的事。” 白景洲多聪明的一个人,耿东家这么一说,白景洲立马就明白了他这是不放心自己和顾文萱。他道:“也好。正好我们今晚也想在贵店落脚。” 耿东家闻言,立马喊了伙计过来,“二顺,你去给这两位客官准备两间彼此相邻的干净房间。” 伙计应声而去,白景洲却是在人群渐渐散去之后,拉着宁启瑞问了他一件事,“那人牙子带走你之后,可给你准备了卖身契?” 宁启瑞摇头,“他捉住我后,直接就把我装进麻袋,送到那户人家去了。那户人家是和咱们一样的普通百姓,按律是不能买人的,他们怕落下什么把柄被人举告,藏着掖着都还来不及,又哪会留下那种纸面证据。” 所以那对夫妻虽然当初给了人牙子钱,但对外却一直说宁启瑞是他们收养的、远亲家的孩子。 反正就算没有卖身契,两个大人要收拾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也是轻而易举,宁启瑞当时年纪那么小,那对夫妻自然也不怕他反了天去。 第58章 表兄不简单 白景洲想想也对,遂放下心,和顾文萱一起,携带着他们的大包小裹,进了耿家的大车店。 顾文萱并没有打扰白景洲和宁启瑞彼此交谈,在耿东家光明正大旁听二人说话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出了耿家的大车店。 买来的那些东西,她已经放到了白景洲房间,银钱大头也是暂由白景洲保管,她则是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拿了十两银子和一些碎银、铜板,去了街面上疯狂买买买。 附近那家杂货铺的红糖,以及它隔壁那家面馆新鲜出炉的白面猪肉包子,被顾文萱直接买走了约莫三分之一。 红糖还好说,原本就是一包一斤,新鲜出炉的白面猪肉包子,顾文萱却是让店里伙计临时用油纸包给分装的。 成年男子拳头大的肉包子,六个一组,再配上一包一斤装的红糖块,就已经是一份足够体面的、给街坊邻居的谢礼。 除了这些,顾文萱还另外购置了两坛高粱酒、两匹细葛布、十斤猪五花、两只老母鸡,准备拿回去让白景洲替他舅舅舅母好好感谢一下在宁启瑞走投无路时收留了他的耿东家。 宁启瑞看到东西时整个人直接就傻在那儿了,他没想到,顾文萱出门,居然是帮他买谢礼的。 白景洲倒是早就猜到了顾文萱拿钱出门的用意,他笑着跟顾文萱道谢,“辛苦你了。” 顾文萱摇头,“先吃饭吧,吃了饭你陪启瑞去挨家道谢。” 她有多买十个包子,另外她还提前让耿家大车店的伙计,帮他们去后厨要了一个猪肉白菜炖豆腐、一个酱茄子、一大盆高粱米饭。 白景洲点头,招呼宁启瑞过来和他们一起用饭。 宁启瑞看着那一大堆包子和红糖,还有些愣愣的回不过神,“多、多了,我没那么多要感谢的人。” 他和街坊邻居关系好,但真正帮过他的,也就那么十来户人家,他就算要感谢大家,也完全用不了顾文萱买的这么多份谢礼。 顾文萱看他一眼,“多了总比不够好,用不到的,后面咱们可以自己消化掉。” 之前她冷眼旁观,估摸着宁启瑞应该需要十多份谢礼,可具体是十几份,她却没办法拿捏那么准,于是她直接就买了二十份,如此就算有什么她没有预料到的人,宁启瑞也不至于没了可用的谢礼去送人。 至于多出来的那些,反正都是吃的东西,包子他们可以晚上当夜宵、明天当早餐,红糖他们可以带回去送给家里人,总归都不会浪费。 “哦哦。”明明顾文萱也没有对他摆冷脸,但宁启瑞就是下意识地有些怵她,此时顾文萱轻飘飘投来一眼,宁启瑞立马就不敢再继续发言了。 三人围坐在白景洲房间,吃了一顿时间有些早的丰盛晚饭,然后白景洲就带着宁启瑞去挨家挨户送谢礼了。 他们最先去感谢的,是对宁启瑞帮助最大的耿东家。 耿东家原本是不想收他们送去的那些东西的,但却架不住白景洲是真的会说话。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交谈,然后白景洲就带着宁启瑞走了,耿东家一直到笑呵呵送了两人出门,眼角余光扫到他们空着的手,这才冷不丁意识到,他竟然稀里糊涂就答应了白景洲收下那些东西...... 他失笑摇头,“启瑞的这表兄,看样子可不是个简单的。” 已经走远的白景洲对耿东家的小小感慨一无所知,他带着负责指路的宁启瑞,跟派发新年大礼包似的,挨家挨户派发了一遍他打着自己舅舅舅母名义送上门的红糖和包子。 收到谢礼的街坊邻居都很高兴,听到动静走出来看情况的宁启瑞养父母却妒恨的直接红了眼睛。 他们很懊悔,懊悔过年时就把宁启瑞给赶了出去。若他们没有这么做,那在宁启瑞的亲人找来时,他们就能狮子大开口,从宁启瑞的亲人那里狠狠割下一块肉了。 可现在却是说什么都晚了,身为宁启瑞表哥的白景洲,居然宁愿满大街的撒铜板,也不愿意送一份到养了宁启瑞五年的他们家中。 两人不是没动过歪心思,奈何这热闹已经惊动了他们这一片的里正,而那个叫白景洲的,又很鸡贼的直接塞了一份谢礼给里正婆娘,说是感谢里正一家对他表弟的照拂。 就他们那个无利不起早的里正,他照拂过谁啊?那个姓白的小子,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都不带有半点儿心虚的。 两人满心不忿,但终归不敢得罪里正,于是只能憋憋屈屈甩上大门回屋。 宁启瑞还是第一次在对上他养父母时,是对方吃瘪,而不是他挨骂挨揍,心情之畅快简直无法形容。 跟着白景洲送完最后一份谢礼,再三回想,确定了确实没有落下哪个,宁启瑞这才背着顾文萱借给他用的那个背篓,和白景洲一起回了大车店那头。 “今天天色已晚,明天我们出城之前,去裁缝铺给你买身新行头。”二人洗漱毕,白景洲一边示意宁启瑞上炕睡觉,一边对他说了这么一句。 宁启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自从落到人牙子手里,就再也没有穿过新衣服了。 他年纪还小,个头长得快,他养父母却宁愿让他露着手腕子、脚脖子,也不肯给他做一身新衣服。 后来还是街坊邻居看不下去,送了他两身自家孩子的旧衣服。那旧衣服虽然补丁摞着补丁,但却好歹能够遮住他的小臂和小腿了,宁启瑞很满足。 当然,他更满足的还是,那旧衣服居然一共有两身。 有了这两身衣服,他总算不必再一直穿着他那身黝黑发亮、埋了吧汰、带着很多藤条抽出来的豁口,总是成为他挨揍理由,但他却根本没条件换下来清洗缝补的破烂衣裤了。 一直到他被养父母赶出家门,他穿的始终都是邻居大娘送的这两身旧衣服。短了的袖口和裤脚他弄来破布,自己用歪歪扭扭的针脚,把破布接到袖口和裤脚处。 值得一提的是,他身上其实有很多这种歪歪扭扭、奇丑无比的针脚,因为他养母从未帮他缝补过衣服。 可现在,他的小表哥居然说明天早上要去给他买衣服...... 第59章 近乡情更怯 没什么实感但却还是辗转了好一会儿才睡着的宁启瑞,躺在白景洲身边,难得睡了个安心觉。 一直到第二天天光放亮,白景洲掀开被子下炕,宁启瑞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白景洲把自己盖的那床被子叠好,“你收拾一下自己,我去找人帮忙热一热咱们昨天剩的那些包子。” 昨天他们一共送出去十五份谢礼,也就是说,他们背回来的背篓里,还剩了一共五斤红糖、三十个肉包。 成年男子拳头大的肉包子,顾文萱自己就能一顿干掉五六个,白景洲和宁启瑞一人吃仨也完全能够吃得下,另外的十几个,白景洲打算和其他东西一起带回家。 宁启瑞“嗯”了一声,动作麻利的开始叠被子。 约莫一刻钟后,他洗漱完毕走出屋子,迎面正好碰上端着包子、提着水壶,抬手去敲隔壁顾文萱房门的白景洲。 顾文萱早就已经起来了,她打开门,三人就着大车店免费提供的白开水,美美吃了一顿货真价实的大肉包子。 吃完饭,顾文萱由耿东家指派的小伙计陪着,去不远处的车马行租车,白景洲则带着宁启瑞去给他买新的衣服鞋袜、盛水用的带塞竹筒。 顺带的,他还买了街头小摊上新鲜出炉的红糖发糕、豆沙麻团,打算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三人前后脚回到大车店,把寄放在店里的东西搬上马车,然后挥手与耿东家等人作别。 马车车夫一挥鞭子,马儿就按照他的指示,嘚嘚嘚的奔着北城门去了。 路上,白景洲时不时就会和宁启瑞聊几句,一来让他对宁家现在的情况有个大概了解,二来也是为了缓解他的紧张和忐忑。 可就算如此,随着柳林镇越来越近,宁启瑞也还是肉眼可见的坐立不安起来。 他纠结片刻,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那个问题,“表哥,你说我爹娘一直在坚持找我,那、我哥和我弟弟,他们又是个什么态度呢?” 这些年他在州城讨生活,见多了一家子骨肉为几两碎银,甚至几十个铜板反目成仇,实在没信心他哥哥和弟弟,会高兴自己父母总拿银钱去填“找人”这个无底洞。 白景洲也没瞒他,“你哥和你弟弟都支持你爹娘找你,他们虽然一个性格沉稳、一个生性活泼,但却都被教的很是懂事明理。” 他安慰一脸紧张不安的宁启瑞,“至于那两个老的,他们虽然占着辈分优势,但他们做的事情不占理,所以并不敢把这事儿拿到台面上,用强硬的态度阻止你爹娘。” 宁启瑞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他才道:“我爹娘......知道我是被那个人故意丢下的了?” 白景洲点点头,“她倒是想骗人的。你爹娘问她,她说你是被人给抢走的,还说她倒回去找你了,但她一个老婆子,实在跑不过年轻力壮的汉子,没办法就只能先去找你爹娘帮忙了。” 宁启瑞气坏了,他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正要开口说“她撒谎”,白景洲就已经安抚的拍了拍他肩膀。 “别生气,老天还是有眼睛的。”迎着宁启瑞疑惑的眼神,白景洲问他,“你家隔壁的王奶奶你还记得吗?和她不对付了一辈子的那个瘦高个儿的老太太。” 听到白景洲的这最后一句话,宁启瑞总算模模糊糊想起了一点点有关那个老太太的事儿,他道:“是那个隔三差五就和她吵架的老太太吗?” 白景洲点头,“对,她甩开你自己跑了的这件事儿,就是王奶奶告诉你爹娘的。” “老太太远远看见你被人牙子抱走了,就想着给你爹娘送个信,让你爹娘立马叫上相熟的人去追那人牙子,然后就正好听见了她在那说瞎话。” “多亏了王奶奶给你爹娘提供正确讯息,不然你爹娘这些年肯定就往西边去找你了。” 虽然受社会环境和家庭情况所限,宁启瑞爹娘能在“找人”这件事上做出的努力实在相当有限,但最起码,他们找人的方向一直都是正确的。 若没有气不过那歹毒婆娘胡说八道的王奶奶揭穿她的谎话,宁启瑞爹娘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孩子是被人牙子带着往南去了,而不是像那歹毒婆娘说的那样,是被人牙子装进麻袋,背进了西边的深山里头。 和包括宁翠芝在内的宁家人不一样,上辈子就已经见惯人性之恶的白景洲,对他外祖母丢下孙子自己逃跑,事后还误导儿子儿媳的这行为,并没有不解、愤恨之类的强烈情绪。 他鄙夷对方的卑劣和下作,但却并不会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记恨什么。 他对宁启瑞道:“不要让仇恨支配你,但也不必因为辈分问题在他们面前气短三分。被亲奶奶扔下不管的是你,在外面尝尽苦头的是你,你有权利任性一点、叛逆一点。” “若他们逼着你说瞎话,为他们挽回名声,你就到白家村和我、和你姑姑一起生活。” 他那位外祖母,把孙子扔了还毫无悔意,他那位外祖父,更是一直试图说服他大舅不要在找人这件事上浪费钱。 在他们看来,没了宁启瑞,他们也还有老大和老三,俩孙子呢,延续香火也好,摔盆打幡也好,都尽够用了。 这种人就该让他们名声烂大街,让街坊邻居都知道他们的真实面目,不然以后他们还不知道会挟“孝道”二字做出什么祸害子孙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白景洲不由庆幸他大舅和他娘都没有继承那老两口儿的自私秉性,不然宁启瑞肯定早就被放弃了,白景洲自己也不会有现在一家和乐的舒心日子过。 他看着宁启瑞,“我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宁启瑞点头,然后又下意识看向顾文萱。 顾文萱疑惑,“看我做什么?” 宁启瑞忙摇头,“没、没什么。” 他不敢说“我怕你反对”,因为他怕自己说了,对方就真的开口反对了。能有个退路,就算他不会真的去,他心里也能踏实一些,他可不能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第60章 因欢喜落泪 宁启瑞没有告诉顾文萱的是,在昨晚他和白景洲到处派发给街坊邻居的谢礼时,白景洲就已经一脸自豪的和宁启瑞讲了,顾文萱是他未婚妻,是要和他携手共度余生的人。 这孩子年纪还小,还没有开情窍,但白景洲的表情和语气却让他无比确定,顾文萱是白景洲最珍视的人。 宁启瑞本就下意识地畏惧气场十足的顾文萱,在意识到她是最能影响到白景洲的那个人后,他在顾文萱面前就更谨慎小心了。 顾文萱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被人害怕的一天,她冲白景洲投去满是无辜的一个眼神。 白景洲忍俊不禁,无声说了一句,“不怪你。” 他未婚妻虽然武力值高,但性格和人品却都好得很,等宁启瑞对她多一些了解,再面对她时,心情肯定就会从惧怕转为敬重和崇拜了。 两人没有带着宁启瑞直奔镇上的宁家宅子,自从宁启瑞失踪,宁启瑞爹娘就带着他哥哥和弟弟住到了位于镇子一角的榨油坊。 榨油坊屋舍简陋,周围又没有菜市场、商铺之类的地方,能够很便利的买到生活所需,但榨油坊有一个位于镇子中心街区的宁家宅子无法比拟的好处——这儿离那两个老的足够远。 白景洲的舅舅宁达、舅母文三娘心里都记恨着自私自利的那两个老的,尤其是直接导致了宁启瑞失踪的那个恶毒老婆子,但碍于孝道,他们却又不能对那两个老的做什么。 就连得以数年如一日的躲在榨油坊,远离让他们看了就恶心的那两人,他们都是托了宁家隔壁那位王奶奶帮他们澄清真相的福,不然街坊四邻肯定会用唾沫星子淹死他们的。 “就是这儿了。”白景洲跳下马车,指着院门大开的榨油坊对宁启瑞和顾文萱说,“我先带启瑞进去,文萱你稍等片刻。” 白景洲并不打算在榨油坊久留,他们买的东西太多,他打算让马车直接把他们送回村子。 把准备送给自己大舅一家的一坛酒、一盒面脂、一包酥糖、一匣子点心拎在手上,白景洲示意宁启瑞跟他一起进院子。 宁启瑞近乡情怯,迟疑着半晌未动。 听到动静的宁达撩开门帘走出屋子,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白景洲身侧的,那个他原本应该觉得陌生,但却在彼此视线对上的那一瞬,让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叫嚣的孩子。 “他、他娘......”宁达先是低声喃喃了一句,然后又冷不丁拔高音量,“孩儿他娘!你、你快出来!” 被他一嗓子喊出来的,不仅有他的妻子文三娘,还有原本在后院忙活的他的大儿子,以及原本在打着帮忙旗号,给他大儿子捣乱的小儿子。 三人前后脚冲到宁达身侧,然后又很快一起被站在他们对面,与他们遥遥相望的那道人影吸引去了所有视线。 白景洲上前一步,努力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大舅、舅母、表哥、启安。” 四人这才注意到,那人身侧竟还站着个白景洲。 宁达用力揉了把脸,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向大门口。 文三娘母子三人跟在宁达身后,全都下意识拿出了自己的最快速度。 “景洲啊,这、这是......”宁达眼圈儿泛红,视线更是只匆匆扫了一眼白景洲,就又牢牢黏回了宁启瑞身上。 白景洲也没有卖关子,“就是您猜测的那样。” 宁达一听,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文三娘更是直接嚎啕出声。 她冲到宁启瑞身侧,一把扯过他右胳膊。 宁启瑞猝不及防之下,袖子被她从手腕处直接撸到肩膀下方,他右臂胳膊肘处的那道细长疤痕,就这样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白景洲眉梢微挑,看来他舅母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辨认眼前人是不是她朝思暮想想要找回来的那个人。 他正想着,就见文三娘又探头看了一眼宁启瑞左耳耳后。 在那里,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色小痣,静悄悄藏在宁启瑞头发和耳朵的双重遮挡中。 “是启瑞!真的是启瑞!”文三娘又哭又笑,“娘的启瑞,娘的启瑞......” 宁达父子,包括原本只是身形僵硬、面露忐忑的宁启瑞,这会儿全都在跟着她一起哭。 白景洲自己眼眶也有些泛酸,因为丢了一个孩子,他大舅、舅母这些年肉眼可见的老了很多,现在宁启瑞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们也确实需要好好发泄一下心底积压的那些情绪了,不然以后肯定会坐下病的。 一直到宁家人情绪略微平稳了些,白景洲这才对宁达等人道:“大舅、舅母,表弟找回来了是好事儿,你们该高兴的。” 宁达两口子用力点头,“对,是好事儿。” 这么说着,两口子的眼泪却还是止都止不住。 白景洲心下暗暗叹息,他道:“那你们先慢慢叙话,我回家一趟,把这事儿跟我爹娘说一声。” 宁达连连点头,“是该跟你爹娘说一声。” 为了帮他们找孩子,白崇每次出诊、出门,都会和相熟的人打招呼,让人家帮忙留意年纪、相貌符合的孩子。 虽然每次有了符合他们所说特征的孩子,他们都是满怀希望而去,带着失望归来,但白崇付出的心力却是实实在在的。 更别提宁启瑞刚刚失踪的那段时间,以及后面他们每次出远门找孩子,他们可都是直接就把大儿子、小儿子都给丢到宁翠芝的眼皮子底下,托她代为照顾了。 亲戚做到白崇和宁翠芝这个份上,真的已经很够意思了。 宁达四人保持着牢牢围绕在宁启瑞身侧的固定队形,用一副生怕自己眨个眼,他就会再次丢了的架势,送走了白景洲和顾文萱乘坐的那辆马车。 感受到家人对他发自内心的接纳,宁启瑞原本的紧张和忐忑,慢慢就也消散了。 他任由家人簇拥着他,把他带回房间,七嘴八舌的嘘寒问暖,小心翼翼地询问他被丢下之后发生的事。 第61章 发财的快乐 宁启瑞原本是想避重就轻,只拣没那么让人难受的内容说的,奈何文三娘刚才撸他袖子的举动实在是太突兀了,他根本来不及遮掩,手臂上的那些陈旧伤痕就已经被宁家其他人看到了。 如此,他身体其他部位的陈旧伤痕自然就也瞒不住了。 他的老父亲宁达,不顾他的忸怩和抗议,一边哗哗流眼泪,一边硬是把他带到没人的房间,迅速检查了一遍他瘦弱的小身板。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在看完儿子背上、腿上、胳膊上的陈年旧伤之后,宁达却发出了声声满是痛苦的悲怆哭嚎。 他这么一哭,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本就很想一起给他验伤的文三娘母子三人,边哭边往这边冲,若不是宁启瑞预感到事情不妙,用他这辈子的最快手速,迅速给自己穿好衣服,他怕不是要在回家的第一天,就被全家给集体看光光。 社死,实在是太社死了,那场面光是想想他就已经寒毛直竖了。 在穿过镇子时买了五花肉和猪板油,然后就乘着马车直奔白家村而去的白景洲对此一无所知,他和顾文萱在马车里悄悄分了金银,每人三个五两的金锭子,两个十两的银锭子。 这些钱他们准备截留四分之一,然后回去和家里人说,灵芝的售价是一千五百两一斤。 剩的肉包子白景洲给了顾文萱十二个,顾文萱于是少拿了一包红糖,其他一式两份的东西,两人快手快脚的每人各扒拉一份到自己身旁。 由于顾文萱坚持要白景洲先下车,所以等马车驶到白景洲家门口,白景洲就在村里孩童和闲人的围观下,很是费力的带着他此次出行的战利品回家去了。 顾文萱隔着车门和白景洲挥手作别,车夫鞭子一甩,马儿就嘚嘚嘚奔着村尾去了。 已经从旁人口中听说了自家孩子回村这事儿的顾家人,早早就来了院门口,朝着外头的村道翘脚张望。 马车过了一会儿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被车厢挡着,他们看不见坐在车上的顾文萱,倒是围着马车跑来跑去看稀奇的孩童,呼啦啦不断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跑进跑出。 顾文萱几个弟弟见状,立马拉开院门,相继喊着“姐姐”冲了出去。 顾文萱听见动静,从车窗处探出头,朝着几个弟弟挥了挥手。 没一会儿,马车行至顾家门口,顾文萱并没有第一时间跳下马车,她朝几个弟弟招手,“过来帮我拿东西了。” 顾家几个男娃儿欢呼一声,纷纷涌到马车门口。 顾文萱于是把属于她的那些东西一一递给四个弟弟,不过很快,稍微有些重量的酒坛、布匹之类,就都被他爹和二叔给接过去了。 确认了车上再无遗漏,又跟车夫结算了马车钱,顾文萱这才在家人的簇拥下,和他们一起回屋。 村里的孩童呼啦啦又跟着马车跑走了,闲人们虽然好奇顾文萱和白景洲这是去哪儿发的财,但他们两家人不主动邀请,闲人们再好奇也不能自己跟进别人家里旁听。 顾文萱可不管他们好奇不好奇,打发了四个弟弟去厨房热肉包子,顾文萱和她爷奶、爹娘、二叔二婶一起进了她爷奶那屋。 进屋的第一件事,顾文萱就是摸出两个五两重的金锭子、两个十两重的银锭子,以及七八两她之前攒下的私房银子。 “三百两银子太重了,也太打眼了,我们就让医馆东家给换了一部分金子。” 顾文萱把所有金银推到炕桌中央,“现在的金银兑换比率是一兑十二,这两个金锭子相当于是一百二十两银子。” “加上这两个十两的银锭子,以及被我花掉了一部分的散碎银子,咱们家这次一共分到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顾文萱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了来自李氏和贾桂芝的两声抽气声。 虽然顾文萱拿出金银的那一瞬,她们就已经受到强烈冲击了,但一百五十两这个数字,却还是让她们再次被刺激到了。 其他人的心情起伏也很剧烈,不过他们都很矜持的没有出声。 顾文萱又推了推那些金银,“奶,这钱你先收起来吧,等什么时候有合适的田地了,您再把钱拿出来,让我爷去找里正爷爷。” 李氏用力点头,她抖着手,把那些金银摸了一遍又一遍。 其他人见状,也都上手摸了摸,释放了一下突然发财的快乐。 顾文萱一直含笑看着,直到所有人都稀罕够了,李氏把银钱锁进箱子,顾文萱这才开始给众人展示她带回来的那些东西。 四匹降价出售的瑕疵布,虽然泡了水,但却只有一点点颜色不太均匀的地方。 一大包十个铜板买来的碎布头,拼接了做衣服、床单、被套也好,拿去做鞋底子也好,都很实用。 再有就是他们买给家里人的礼物——面脂、梳篦、酒、酥糖、点心、红糖发糕、豆沙麻团,以及他们替宁启瑞送谢礼剩下的两包红糖。 哦,还有厨房里正在加热的十二个肉包子,以及他们途经柳林镇时,一家一份买的那些五花肉和猪板油。 猪板油有十斤,五花肉则只有五斤挂零,因为有肉包子吃,李氏拒绝了顾文萱提出的,做个肉菜的提议。 老太太表示,虽然家里现在富裕了些,但还是不能花起钱来就大手大脚。 既然今天有肉包子吃了,那新买的五花肉就还是腌起来,留着以后给大伙儿解馋的好。 还有酥糖、点心、红糖发糕、豆沙麻团,老太太也准备控制孩子们的每日食用数量。 顾文萱又是无奈又是心酸,她道:“酥糖也就罢了,点心和红糖发糕、豆沙麻团都不耐放,最多两天咱们就得全都吃完。” 顿了顿她又道:“您也别总想着把好东西省给我们几个小的吃,你们做长辈的要是不吃,那我和二弟他们也不吃。” 祖孙俩以视线较量片刻,最终李氏在儿子儿媳的劝说下败下阵来,答应了不把点心和红糖发糕、豆沙麻团单独留给孩子们吃。 第62章 做长远打算 听说宁启瑞被白景洲找回来了,白崇和宁翠芝立马薅着白景洲和他弟弟妹妹,去了柳林镇的宁家榨油坊。 他们赶到时,宁家人已经过了情绪最激动的那阵子。 把白家五口人让进屋,宁达给宁启瑞依次介绍他姑姑、姑父、表妹、表弟,文三娘则是拉着宁翠芝的手,哭着跟白家人,尤其是白景洲道谢。 宁翠芝能理解自家大嫂的心情,她温声开解了对方几句,然后又把宁启瑞叫到面前,拉着他的手好一番打量。 “长大了,也瘦了,瘦太多了。”宁翠芝说着眼泪也落了下来,“还好老天开眼,让你表哥正好在大车店门口撞见你了。” 不然这孩子以后还不知道要因为他那对黑心肝的养父母遭多少罪呢。 在来宁家榨油坊的路上,他们就已经听白景洲说了宁启瑞这些年的遭遇,所以他那对养父母明明都已经把人扫地出门了,但却还是厚颜无耻的,去跟大车店的耿东家索要宁启瑞工钱的事,宁翠芝他们也是知道的。 “孩子回来了就好,身体上的亏空,以后大哥大嫂肯定会给他慢慢补回来的。”白崇说着,伸手把宁启瑞的另一只手拉过来,搭到炕桌一角平放着的脉枕上,“姑父给你把把脉,看看你要不要吃些汤药调理一二。” 宁达和文三娘连连点头,“对对对,快让你姑父帮你把把脉。” 孩子在别人家受了五年多磋磨,身体肯定亏的厉害,而且那家人还没少打他,也不知他身上有没有落下什么陈年旧伤。 若是有,趁现在孩子还小,恢复力好,他们得赶紧给他一一治好。 万幸,宁启瑞除了身子亏的厉害,倒是没有其他毛病。 白崇斟酌着给他开了个温补的方子,然后又建议宁达和文三娘平时让他吃好一点。 宁达和文三娘连连点头。 白崇,“那我明天让景洲把药送来,你们按我刚刚说的煎给启瑞喝。” 宁达一边道谢一边问白崇,“药钱是多少?我去给你拿。” 白崇摇头,“都是寻常草药,不值什么钱。” 宁达和文三娘却坚持要给,于是两家大人进入你推我让的争执模式。 白景洲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想着反正他们打不起来,他干脆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趁着弟弟妹妹和表哥表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四个大人身上,白景洲悄无声息地挪到宁启瑞身侧,“启瑞,你想读书、练武或者学医吗?” 宁启瑞一愣。 白景洲道:“你已经十一岁了,该考虑以后的生计问题了。” 他被那对黑心夫妻苛待了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才被找回来,他爹娘肯定会一门心思弥补,他哥哥和弟弟大概率也会对他无条件的退让、包容,可这种带着愧疚的宠溺与退让,真的就是对他好的正确方式吗? 白景洲可不想他走大运找回来的小表弟,在成年之后才冷不丁发现,他居然在家里人无微不至的关爱、毫无原则的宠溺中,稀里糊涂地成长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二世祖。 二世祖那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吗?宁家有让他表弟即使混吃等死,也能衣食无忧一辈子的厚实家底吗? 既然都没有,那他表弟还是老老实实站直了,早早去为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奋斗吧。 不然以后就算他爹娘和兄弟不嫌弃他,愿意养他一辈子,他嫂子、弟妹和侄儿侄女们也会嫌弃他的。 宁启瑞嘴唇翕动,他音量虽低但却神情坚定,“我想练武,还想学做生意。” 过去五年的经历,让他变成了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虽然他爹娘和兄弟都对他很好,但他却还是更喜欢凡事靠自己。 他想有很多钱、很多粮,还想拥有能够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的厉害身手,这样他就不用再担心自己无家可归、饥肠辘辘,以及动不动就被人打骂欺负了。 他可以不用再小心翼翼看人脸色,不用再忍气吞声挨打受骂,也不用再饿着肚子、忍着寒冷,偷偷摸摸的哭。 “那你来我家吧。”白景洲温声对自己这个吃了很多苦头的可怜表弟说,“我可以去拜托你文萱姐教你练武,还可以教你识字、算数,让你为以后做生意打下基础。” 宁启瑞有些迟疑,“这......我爹娘和姑姑姑父,他们会同意我去你家么?” 白景洲看一眼还没争出胜负的那四个人,“我爹娘肯定不会反对你过去,但你爹娘你得自己去说服。” 宁启瑞沉默一瞬,然后他用力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说服我爹娘的。” 这年头能吃起素油(植物油)的富户不多,尤其他家的榨油坊还开在镇上,而不是开在县城乃至州城。客户群体太小,生意自然就也冷冷清清。 在宁启瑞的印象里,他们家的日子虽然比寻常的穷苦百姓好过,但也没有好过到能够留下足够财富或者门路,让他们三兄弟以后都能蒙祖荫吃穿不愁的地步。 他大哥是长子,这些年一直跟着他爹娘操持榨油坊,以后这产业他爹娘大概率是要留给他大哥的。 也就是说,他和他小弟,他们都得在成年之后另寻生计自立门户。 而他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就算他能够说服父母,让他拖到十八岁再娶妻,那他也只有区区六年多点的时间了。 这么一算,宁启瑞顿时就多出了几分急迫感。 他朝着还未分出胜负的爹娘和姑姑姑父张望,希望他们能够尽快说定到底给不给药钱的这件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看过去的视线过于灼热,片刻后,他爹娘总算一脸无奈地妥协了。 他们接受了白崇和宁翠芝的好意,放弃了把药钱塞给二人的想法,并且还接受了白崇一家带来的五十斤白面、两斤红糖,以及两只因为被捉进背篓而一直叫个不停的小母鸡。 这些东西是白崇两口子送给宁启瑞补身体的,宁翠芝指着那两只过于活泼的小母鸡对文三娘道:“这两只鸡下蛋很勤,你好好喂着,两天捡三个鸡蛋还是没问题的。” 第63章 穷富与多寡 文三娘抹着眼泪再次跟白崇和宁翠芝道谢,宁翠芝拍拍她的手,“谢啥?启瑞不是我侄子啊?” 瞅准机会,白景洲主动开口,“爹、娘,我想让启瑞去咱们家住一段时间。” 四个大人齐齐愣住了。宁翠芝心想,我这儿子咋出门一趟还把脑子落外头了呢?你舅舅舅母怎么可能舍得让才找回来的儿子去咱家住? 白景洲解释,“启瑞已经十一了,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了,为了他以后能过得好,他得尽快学点儿本事在身上。” 宁启瑞凑过来,“爹、娘,我想跟着表哥他们一起练武、认字、学算数。” 文三娘一听,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顿时再次泛滥成灾。 她的二儿子啊,正该开始学东西的年纪,却因为家里那个恶毒婆娘的错,被人牙子卖到州城的那户黑心人家,白白耽误了这么多年的好时光。 听他之前的那说法,他这些年哪读过什么书、学过什么本事啊,她看的比自己这条命还重的她的孩子,一天到晚的,居然不是在干活儿,就是在挨打受骂、挨饿受冻。 文三娘估摸着,她二儿子认识的字,怕是还没她八岁的小儿子多呢。 事实也确实正如文三娘猜测的那样,宁启瑞认识的字,加起来都还不到二十个,就这还是他后面在耿家大车店做事时,自己偷偷跟人学的呢。 文三娘看向宁达,“孩儿他爹......” 宁达眼圈儿泛红,“妹子、妹夫,你们看......” 白崇和宁翠芝对视一眼,宁翠芝道:“只要你们舍得,尽管送来便是。” 以前他们也没少替宁达两口子照顾孩子,早就已经习惯代为管教宁翠芝的侄儿们了。 至于孩子们的口粮啥的,人宁达两口子次次都只会多送,绝不会少送或者不送,孩子们也都是懂事儿勤快的,眼里都有活儿,所以他们除了要多费心一点,其他还真没啥损失。 文三娘舍不得儿子,但又不想耽误儿子,她斟酌片刻,“过两个月吧,这两个月我和他爹帮他补补身子。” 她儿子接下来不仅要吃好的,而且还得喝汤药调理,这做饭、熬药,哪一样不是麻烦事儿?她还是自己先伺候儿子两个月,让他把汤药喝完再说其他吧。 当然,她也是真舍不得把刚回来的儿子送去他姑姑家。虽说宁翠芝一直以来都是个好姑姑,对宁启瑞肯定不差,可她和她男人,这不是都已经五年多没见过自己二儿子了嘛。 两家大人商量好两个月后送宁启瑞去白家村,跟着白景洲他们一起练武,白崇和宁翠芝就提出要带着孩子回家去了。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到远处的山尖尖上了,确实不合适继续耽搁下去了,宁达和文三娘就也没有再挽留他们。 一家五口顺利回到白家村,草草吃了些东西,就都洗漱了去休息了。 一直到第二天,白景洲带着弟弟妹妹从他们练武的那片空地回来,白崇和宁翠芝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没问自己儿子灵芝的事。 正好白景洲也打算和他们说这事儿,他把准备好的两个五两重的金锭子、两个十两重的银锭子,以及六两他之前攒下的私房银子拿给宁翠芝,“咱们家这次一共分到了一百五十两银子,除去住店、吃饭、雇马车的费用,我还帮启瑞买了些东西,感谢照顾过他的耿东家等街坊邻居。” 宁翠芝摸着白景洲推给她的金银锭子,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璀璨了。 她侄儿被她儿子好运的正好遇见,她儿子还把采到的灵芝给卖了个这么好的价格,她感觉这两天他们家的运道可真是旺极了。 白崇对钱远不如对医术热衷,所以这会儿他可比宁翠芝要更加冷静。 他问白景洲,“你师父他们呢?没和你们一起回来镇上么?” 白景洲点点头,“他们要和老朋友叙叙旧,怕你们担心,就让我和文萱先回来了。” 顿了顿,他又给自己和顾文萱住店时身边没有大人跟着打了个补丁,“他们那位老朋友,性格和我师父两口子差不多,我师父师娘不想惹他不快,就没有贸贸然把我们一起领到他家。” 白崇表示理解,高人嘛,谁还没点儿怪脾气呢。 他道:“你们师父也真是胆子大,你们俩孩子拿着那么多钱,他们居然也能放心的下。” 要是换成他,他肯定会只给两个孩子几两碎银,大头儿全都自己带在身上,等回了镇子再转交给俩孩子,让他们带回家。 白景洲笑,“爹,对咱们家来说,三百两确实很多,但对那些有钱人来说,三百两又算得了什么呢?” 白崇:...... 白崇无言以对。 可不是嘛,远的不说,就说他们镇出了名家境殷实的那位柳员外,人家名下随便哪个小庄子,那价格都不止三百两了。 同理,他儿子那格外有本事的师父师娘,应该也只会把三百两视作一笔小钱吧? 这么一想,白崇顿时不觉得人家两口子心大了。这哪是人家心大呀,这分明就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白景洲也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他道:“爹,等有时间了您不如去寻一下里正爷爷,麻烦他老人家帮我们和顾叔家留意一下村子周围的地。” 白崇叹息,“要买在咱们村估计难,倒是周围的其他村子,我可以托你里正爷爷帮忙问问。” 白景洲点头,“只要不是离咱们村太远,其他村子的田地也行。” 顿了顿他又道:“顾叔家旁边的荒地应该是没主的吧?” 白崇点头,“他们家旁边的荒地挨着汛河,不仅土质差,附近还就一条水量很小,根本不够灌溉农田的小溪,大伙儿就算开荒也不会开到那种地方去。” 不下大雨,汛河河道里只有石头和泥沙,下了大雨,浑浊的雨水又会迅速顺着汛河流淌而下,除了排洪防涝,那条汛河是真的没啥用处了。 白景洲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不过,那地方虽然不合适开出来做农田,挖个池塘用来养鱼虾、种莲藕却还是可以的。 第64章 鹊山第一峰 巧得很,白景洲想到的这一点,顾文萱也想到了。 在白里正跟顾永明说了,村里短时间内恐怕没人卖地之后,顾文萱就打起了村子周围那些荒地、荒山的主意。 比较遗憾的是,顾家的几位长辈和白崇、宁翠芝一样,他们都宁肯多花些钱去别的村子买地,也不愿意花很少的钱,买本村的荒地和荒山。 白景洲和顾文萱倒是有钱,可问题那钱的来路他们不好跟家里人解释,于是就只能暂且不打那些荒地、荒山的主意。 经此一事,两人愈发深刻的意识到了在家人面前掌握话语权、建立信任度的重要性,他们商量一番,决定打着去镇上师父家里住几日的旗号,悄悄去探索一下他们村子西边的那几座山。 在他们出发之前,贾桂芝的某位表兄受贾父所托,捎话问白景洲和顾文萱要不要猎狗。 贾家村家家户户养狗,每个进深山寻摸大家伙的猎户,除了和可靠的族人组队,还会人均带上一条甚至更多猎狗。 贾父在听贾桂芝说了白景洲和顾文萱以后应该会常常进山的事情后,就找上村里有狗子生崽儿的两户人家,跟对方预定了一共四只猎狗狗崽儿。 老爷子想的是,如果顾文萱和白景洲愿意一人养两只,那他就把四只小狗崽崽都留给他们,若他们不愿意养这么多狗,那他就把其中两只留在自己家。 他家的两条狗已经是老年狗了,前两年他家没人进深山倒还好,以后贾月兰学好了本事,年岁也上去了,以她的性格,她十有八.九会进深山寻摸大点儿的猎物,届时她肯定需要比任何人都可信、可靠的狗同伴,贾父想要提前帮她准备好。 收到传信的顾文萱一叠声道:“要要要!我们都要!呃,我们一人要两只行不行?” 她那位表舅点点头,“狗崽儿的数量倒是够,”然后又好心提醒,“但你是不是得先问问你家里人和你那个未婚夫?” 顾文萱倒是自己就能拍板做主,但她还是让她二弟去跟白家人说了狗崽崽的这件事。 果不其然,白家人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表示他们家也要两只猎狗狗崽。 至于顾家人,以前他们家穷,连人都饥一顿饱一顿的,自然也不舍得拿出粮食养狗,所以顾永明和贾桂芝虽然算是半个猎户,但却一直没有自己的狗。 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们家已经攒了快一百八十两银子了,完全有那个底气养两条狗,让顾永明、贾桂芝、顾文萱以后进山的时候能多两个好帮手。 于是,最终,结果还是和顾文萱最开始时做出的决定相同。 和贾父那边定好去抱狗崽儿的日子,顾文萱、白景洲就从镇上拐了个弯儿,一起进山探索去了。 两人带着从镇上买的馒头、窝头、蒸饼,以及上次他们进山时的那套行头,避开人群,绕路去了距离柳林镇最近的鹊山。 鹊山不是一座单独的山,而是连绵起伏、彼此相连的几座山,顾文萱他们越过镇子与鹊山之间的小土山后,再上山就已经完全找不到路了。 顾文萱走这种没有路的山那也是一点儿不受影响,她脚步轻快,活像那长期在深山老林活动的猴儿,不仅自己走的脸不红气不喘,而且还能一直拽着走的气喘吁吁的白景洲。 白景洲被她拖着手,满心满脸都是三个大字——难为情。 顾文萱在这方面一向粗心,她根本没注意到白景洲的不好意思,偶尔瞥见对方泛红的脸颊和耳根,她还以为对方是因为大热天爬山导致的体表温度升高。 两人一个轻松一个费力的,好不容易爬到了鹊山第一峰山脚与半山腰的交界处。 考虑到白景洲的体力问题,顾文萱并没有拽着他继续登山。 她随手朝南一指,“咱们去那边看看?” 白景洲点头点头,横着走好啊,横着走他就不必再喘成大热天的狗了。 两人沿着山脚与半山腰的交界处,横向朝着第一峰的背面绕。 期间,白景洲采到了不少平时难得一见的草药,摘了不少口感酸甜的野果,顾文萱也猎到了两只野鸡作为他们中午的口粮之一。 顺带的,她还薅了几捆野菜嫩芯,捡了一些一看就干燥易燃的枯树枝。 途经一条潺潺流淌的小小溪流时,顾文萱给野鸡开膛拔毛,顺带还清洗了她薅的野菜嫩芯、白景洲摘的酸甜野果。 “我们就在这儿吃午饭吧。”白景洲很想歇歇,虽然太阳还没有升到他们头顶正上方,但他却还是用满含期待的口吻,提出了在溪水旁边稍作歇息的提议。 顾文萱倒是不累,但她能吃,并且饿的也快,听到“午饭”这两个字,她顿时就走不动道了。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便在溪边生起了火。 细毛并没有拔干净的鸡直接架到火上烤着,等下吃的时候剥掉外皮便是。 鲜嫩的野菜芯洗干净了,等下配着鸡肉生吃,镇上买来的馒头也用火稍微烤烤,烤出金黄酥脆的一层外壳。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诱人的食物香味儿就完全飘散开了。 顾文萱口水泛滥,拿过一个已经烤好的馒头就要开啃,然而她嘴巴才刚张开,轻柔的风就带过来了若有若无的一道人声。 顾文萱动作顿住,她问白景洲,“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喊救命?” 白景洲一愣,“没有。”他不像顾文萱那般五感敏锐,所以虽然什么也没听见,但他却不敢跟顾文萱说“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顾文萱蹙眉,“饭先不吃了,咱们再接着往前走一走吧。” 人命关天,白景洲当即点头应“好”,他快手快脚的用油纸包好那两只烤鸡,然后又把装着干净野菜的木碗也塞进背篓。 他忙这些的时候,顾文萱则是在忙着灭火和收拾烤好的馒头。 因为不放心只是用土把灰烬和火星埋起来,顾文萱甚至还在已经被土埋住的灰烬和火星上浇了好几盆水,浇的那一小块地方都成水坑了,很好地杜绝了引发山火的可能。 做完这一切,二人拿好随身物品,朝着微风吹来的方向快速前进。 第65章 两只泥猴儿 顾文萱拉着白景洲迅速前行,二人穿过之前一直遮挡着他们视野的那片林子,来到一处只有孤零零两棵灌木,但山体却比他们走过的任何一处都要更加陡峭的狭窄山坡。 途中一直在四处张望,仔细观察周围环境的两个人,几乎立马就注意到了山坡稍微下面一点的位置,那片倒伏、断裂的痕迹相对明显的野草野花。 白景洲蹙眉,“应该是有人从这儿掉下去了。” 顾文萱点头,“我下去看看,你老实待着别动。” 万幸这周围没什么危险动物,不然她高低得先给白景洲找个能让他安全栖身的地儿。 白景洲“嗯”了一声,他摸出一捆草绳递给顾文萱,“你把绳子一端系在腰间,另外一端我帮你系在树上。” 或许是他们并未压低音量的说话声惊动了之前喊救命的那个人,顾文萱往自己腰上拴绳子的当口,那人又有气无力地喊了两声“救命”。 这是顾文萱听到的第八次呼救,正是对方这有气无力的呼救声,指引着顾文萱和白景洲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寻到此处。 “我下去了,你自己小心。”和白景洲交代一声,顾文萱轻巧又敏捷的,沿着那处陡坡向下疾行。 很快,她一直在向下俯视的视野里,就出现了两只根本辨不出本来面目的泥猴儿。 看他们身边稍微靠上一点的位置,那乱七八糟或是倒伏着,或是干脆只剩一截短茎的野草,这两只泥猴儿明显想过自救,尝试过自己爬上陡坡,但最终的结果也很明显——他们失败了。 顾文萱看见那两只泥猴儿的同一时间,其中一只泥猴儿也看见了比真正的山间野猴儿还要轻盈灵巧的顾文萱。 他眼中闪过绝处逢生的惊喜,正想再接再厉开口呼救,顾文萱就已经嗖的一下腾空跃起,直直朝着他和另外那只泥猴儿旁边一点的位置落了下去。 顾文萱自己不觉得她的这个高危险动作有什么,那只想要向她求救的泥猴儿却被顾文萱这疑似自杀的行为骇得双眼圆瞪。 “你、你......”好一会儿,那泥猴儿才十分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腿,没、没事儿吧?” 顾文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为何有此一问,她摇摇头,“我好着呢,倒是你和你这位同伴......” “唔......”顾文萱话说到一半,之前还闭着眼睛躺在草地上,一副生死不知模样的另外一只泥猴儿,就迷迷糊糊睁开了他那双透着迷茫和愚蠢的清澈大眼睛。 顾文萱:...... 行吧,看来是她多虑了,这位一时半会儿的大概也是死不了的了。 果不其然,那只泥猴儿在对上居高临下俯视他的顾文萱的视线之后,眼中的迷茫和愚蠢很快退去,他忽的一下坐起来,“你、我、我们有救了?” 之前关心顾文萱双腿是否受伤的那只泥猴儿,脏兮兮的脸上流下两行激动的泪,他冲自己同伴用力点头,“这位姑娘很厉害,她一定能救我们。” 顾文萱:...... 被两只泥猴儿用满是希冀和喜悦的小眼神儿盯着,她到底没忍心故意使坏,说一些让他们希望破灭的话。 她把自己腰上的绳子解下来,递给其中一只泥猴儿,“你们受伤没有?” 两只泥猴儿齐齐点头,“受伤了。” 顾文萱觉得有些棘手,她道:“伤哪儿了?严重吗?” 两只泥猴儿同时举起双手,“手,脖子,还有脸。” 顾文萱:...... 合着这俩人就只是在滚落的过程中被划破了一点儿皮! 她深吸一口气,暗暗劝说自己不要和傻猴子一般见识。 “你把绳子系腰上,我拉你上去。”她指着另外那只泥猴儿,“等你上去了,我再来接应你这位同伴。” 那人却是并没有如她所说,把绳子系在自己腰间,他手一伸,把绳子递给了自己那位同伴,“姑娘你还是先救我朋友上去吧,他身体不如我好,晚上又守了半宿的夜,我担心再拖延下去,他等下会没有爬坡的体力。” 他们俩掉下山坡后,是有第一时间呼救的,是后面天色暗下来,他们对被救不再抱有希望之后,两人才找了个勉强能算是洞穴的地方,在里头将就了一夜。 他们不知道这条两山形成的狭窄夹缝到了夜晚,是否还会像白天那样安全,于是就只能轮流守夜。 万幸这条狭窄夹缝确实没什么能对他们生命安全造成威胁的动物,两人虽然提心吊胆,但却终归平安度过了那个漫长的夜。 顾文萱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可以。” 这两个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公子哥儿的小少年,竟没有第一时间为了谁先出去争抢起来,这让顾文萱对他们稍稍改观。 她应的痛快,那位被朋友谦让的少年却有不同意见,他表示自己还能坚持,很是干脆的伸手又把草绳推了回去。 顾文萱不耐烦看他们你来我往的推让,这俩又不是她长辈,她当即毫不犹豫打断二人的彼此谦让,“行了,就瘦的那个先来吧,你放心,你朋友不会因为你先上去就遭遇什么危险。” 瘦的那个就是身体比较娇弱的那个,他见顾文萱眉头紧皱,明显是已经不耐烦了,顿时不敢再和朋友在那彼此谦让了。 小少年乖乖把绳子系在腰间,“那......我去上面等你。” 他朋友用力点头,“你自己小心一点。” 毕竟那陡坡,对他们来说真的难度蛮高的。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真是多余担心朋友的安全问题。 那个从天而降的少女,她居然不仅仅只是身轻如燕,她、她还力大如牛,不是,是力能扛鼎。 每一次他朋友快要向后仰倒,那少女都能轻轻松松薅着绳子,把他重新给拽直溜了。 每一次他朋友累得走不动了,那少女都能一脸嫌弃的拽着绳子,让他站在陡坡上安全的稍作歇息。 好家伙,这可真是好家伙。难怪那少女说,他就算晚点上去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合着人家这是有轻轻松松把他们都给救上去的实力和自信。 第66章 不对劲之处 在顾文萱的帮助下,两只泥猴儿艰难无比、气喘吁吁的,总算全都爬到了陡坡上面。 让顾文萱和白景洲没有想到的是,这两只泥猴儿聚齐之后跟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感谢或者自我介绍,而是双眼放绿光,盯着他的背篓,魔怔似的不断重复着“好香”这两个字。 被顾文萱招手叫到身边的白景洲:...... 救了两只饿死鬼的顾文萱:...... 她一脸黑线的对白景洲道:“给他们两块蒸饼。” 其中一只泥猴儿口水眼看着就要上演一出飞流直下三千尺,他眼巴巴盯着白景洲...的背篓,“你们有烧鸡是不是?给我们一点儿好不好?” 怕顾文萱和白景洲不同意,他还伸手扯下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金锁,“我们不白吃,我用这个跟你们换。” 顾文萱:...... 白景洲:...... 顾文萱蹙眉对二人道:“你们一天没吃东西了,太油腻和坚硬的食物对你们肠胃不好。” 二人异口同声,“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就想吃这口。” 天知道在那条窄缝里饿肚子的这一天一夜,他们有多渴望来一口喷香的鸡鸭鱼肉! 顾文萱揉了下眉心,“算了,景洲,你把鸡腿撕两个给他们。” 她和白景洲一共烤了两只鸡,分两只鸡腿出去也无妨。 捏着长命金锁的泥猴儿差点儿哭出声,他一边咽口水一边把长命金锁塞给白景洲,“水,还有水,劳烦也分我们一些水。” 白景洲反手把长命金锁又塞回了那只泥猴儿手里,“金锁就不必了。” 在他和顾文萱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金银珠宝早就已经跌落神坛,一个金锁,最多也就只能换回一块压缩饼干,或者一包方便面。 可在这个世界,金子却还是很值钱、很稀缺的。 他们给出去的只不过是两块蒸饼、两只鸡腿、两个竹筒的清水,以这个世界的物价而言,白景洲还真没办法昧着良心,收下那只一看就涉世未深、天真中还透着丝丝缕缕愚蠢的泥猴儿豪爽给出的长命金锁。 泥猴儿愣了愣,他没想到这两个一看就家境贫寒的少年男女,竟然能够这么风轻云淡的,果断拒绝他给出的这笔横财。 看看他们,再想想平时那些费尽心思从他手里挖好处的人,泥猴儿顿时对两人另眼相看起来。 原本只是打算等回到家,就让下人送一笔丰厚谢礼过来的泥猴儿,这一刻突然生出了要与眼前这两人保持交往、发展友谊的心思。 顾文萱和白景洲把他们带到安全一些的地方,和他们一起分食了那两只烤鸡。当然,顾文萱和白景洲吃的是大头,那两只泥猴儿分到的,就只有顾文萱之前答应他们的两只鸡腿。 让顾文萱和白景洲比较无语的是,那两个简单洗了手脸的泥猴儿,一边吃软软的蒸饼,一边还不忘眼馋顾文萱和白景洲手上的烤馒头。 不过这次顾文萱却是没有惯着他们了,她道:“除非你们要吃扒掉外壳的馒头芯儿,不然你们想都别想。” 顿了顿她又道:“鸡肉也是,在下山之前你们别想再分到更多了。” 活宝二人组很是遗憾的舔了下嘴唇,不过他们也知道,顾文萱这是为了他们好。 其中一人道:“你们能帮忙找下我俩的随从吗?我们是带着下人一起进山的。” 另外一人立马补充,“放心,不会让你们白忙活的,等我们回了县城,我会让我爹给你们一大笔银子的。” 他那位同伴点头附和,“对,不会让你们白忙活的。我家很有钱,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 白景洲和顾文萱默契地对视一眼:果不其然,这两个根本就是没有经历过现实毒打的富二代...... 二人举手投足间那股子不谙世事的天真和愚蠢,言语间对他们二人的全无防备,让白景洲和顾文萱一时都有些无语。 这俩也不怕他们见财起意,还真以为救了他们的就一定是好人,就绝不会对他们起歹心了?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这么甜了? 白景洲和顾文萱对视一眼,然后道:“给钱就不必了,我们也只是恰巧路过,然后稍微搭了把手而已。至于找人,这活儿我们不能接。” 活宝二人组一脸错愕,“为、为什么呀?” 白景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过来询问起了一些细节,“不知两位一共带了多少人进山?” “九个。我家五个,他家四个。” 白景洲又问:“既然两位身边跟了十来个人,那你们又是怎么做到一起滚下山坡,还能不被其他人发现的呢?” 其中一人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下巴,“我俩追猎物追的太兴奋了,原本簇拥在我们身边的下人,不知不觉就被他们甩在身后了。我们绕过那块凸出来的山石没多久,就一个拌一个,一起滚下山坡了。” 然后,他们还自个儿把自个儿给吓晕过去了。虽然看日头,他们晕过去的时间应该还不到一刻钟,但那也是晕过去了不是? 下人们找他们,肯定优先用喊的,对方喊了他们没回应,对方肯定是要去其他地方寻人的。 那人连说带比划,话语里全是对自己和同伴贸然脱离队伍的不好意思,根本没有哪怕一丝丝对他们那些下人的警惕和怀疑。 这可真是...... 顾文萱直言不讳的提醒,“那也不至于完全没人看见你们滚下山坡啊!” 这一片的树木相当稀少,抬眼远眺能够看出去很远的一段距离,而且他们提到的那块凸出来的山石,也根本没有大到足以遮挡所有视线的地步。 顾文萱让他们站到那块山石旁边,用他们自己的眼睛去看。 “转过山石,发现两位公子不见踪影,如果是你们,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做呢?” 那两人下意识道:“一边呼喊,一边在附近寻找?” 顾文萱点头,“对,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毕竟这俩又不是飞毛腿,不可能一转过山石就跑出他们的视野范围,那么在附近寻找才是合理反应。 “那么,他们为什么没有发现你们滚下陡坡了呢?” 第67章 谋害的动机 脖子上挂了个金锁的泥猴儿迟疑着道:“因为、因为我们晕过去了,不能发出声音?” “那你们滚落过程中压倒的草,尝试自救时拽断的草茎,他们难道也看不见吗?”又不是瞎。 “再说了,你们又不是刚掉下去,而是已经在下面待了一天一夜。” “这么长时间都没人走回头路来找你们,可见他们不是一起出了问题,就是被其中的个别人故意误导,选择了错误的找人方式,以致于耽误了营救你们的最佳时间。” 俩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彼此对视一眼,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身形比较高壮的泥猴儿一脸讶异,“你、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故意谋害我们?” 顾文萱没有回答他的这句反问,她道:“说起来,你们怎么会想到要来这种深山老林?” “也就是你们运气好,不仅滚下去的时候只受了点儿皮外伤,而且在下面待了那么久居然也没遇到什么蛇虫猛兽之类。” “这要是换个运气没那么好的,这会儿怕不是尸骨都已经被野兽给啃完了。” 当然,后面这两句她是故意吓唬这俩公子哥儿的,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有猛兽出没的山林还远着呢。 可那两个公子哥儿不知道啊,被她这么一说,两人脑海中不由自主就生出自己死无全尸的可怖画面了,他们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打了个抖。 话说,荒郊野岭的他们也怕啊,可这种害怕在被救上来之后,就又被他们心大的抛诸脑后了。 现在好了,被顾文萱一吓唬,两人顿时就被自己不受控制的可怕脑补吓老实了。 好一会儿其中一人才心有余悸的喃喃道:“我想起来了,是我家车夫一直说这边的山风景好,猎物多,我这才动了进山打猎的心思。” 至于他那位脖子上挂了个金锁的同伴,这家伙在家里根本无人管束,他娘常年待在佛堂,他哥常年在外经商,他完全是被放养的。 在邢州天和书院,他因为是学渣兼商户子,基本没什么人愿意和他一起,所以基本每天都和同样是学渣的他这位朋友混在一起。 他这位朋友想要进山打猎,他就也跟着一起来了。 俩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哪里知道,他们只是心血来潮进一次山,小命就差点儿直接丢掉。 两人面面相觑一会儿,脖子上挂了个金锁的那位公子哥儿,冷不丁想起了前些天好友无意间跟他吐槽过的那件事。 他道:“我记得之前你和我抱怨过,说你还这么小,你爹居然就已经开始给你物色亲事了。对于这件事儿,你那位继母是个什么反应呢?” 虽然因为亲娘是那种树上落下一片叶子,她都怕砸在自己头上的怯懦性子,他自己并没有亲身经历过继母和继子之间的勾心斗角,但他却见识过穆家其他人是怎么对待他大哥的。 耳濡目染之下,他对那些暗地里的隐私手段还是要比他朋友更加警醒一些。 这不,他都提点到这份上了,他那位朋友都还傻傻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遭此横祸呢。 “她?她好像没什么反应吧。我家的事儿一向都是我爹说了算的,她就算有不同意见,在我爹面前她也不会说出来的。” 脖子上挂了个金锁的公子哥儿:...... 他表示自己心很累,但想到自己和好兄弟一起纨绔了这么多年的深厚交情,他到底还是把话说的更明白了些。 “你爹就算不会听她的,她也是会有自己个人想法的。” “这世上多的是为银钱铤而走险的人,也多的是为银钱反目成仇的人。” “哪怕是那种家里只有几两银子、几亩薄田的农户,这农户家里的儿子们,大多数也是会在分家的时候死命争产的,更别说是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了。” “你......以后还是要多藏个心眼儿。就算是身边伺候多年的下人,你也不要再像这次似的,人家说什么,你就傻乎乎的全盘相信什么了。” 他那位朋友闷闷应了一声,心情肉眼可见的十分低落。 这种事其他人终归不合适掺和太多,该提醒的提醒到了,白景洲和顾文萱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多言。 “在下彭旭安,”心情低落的公子哥儿并没有让自己郁闷太久,他打起精神对顾文萱和白景洲道:“这是我朋友穆靖之,多谢两位救了我们。” 白景洲拱手还礼,“在下白景洲,这是我未婚妻顾文萱。” “这是我未婚妻”这六个字被他说的,在场三人仿佛都从他陡然加重的语气里听出了“大写加粗”和“重点标注”。 顾文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横了白景洲一眼,“两位若是信得过我们,不如现在就跟我们一起下山。” 那什么帮忙找下人的事儿就别提了,鬼知道他家的那五个下人里,到底有几个是已经背叛了这位彭公子的。 彭旭安点头,“那就有劳两位带我们出去了。” 他们怎么可能信不过白景洲和顾文萱呢?要是没有白景洲和顾文萱恰巧路过,他们怕不是就要死在这深山老林里了。 险死还生带来的后怕和恐惧,压倒了这两位公子哥儿的疲惫和娇气, 他们虽然又累又困,根本就不想走路,但在意识到有人想要他们的命后,他们却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咬牙跟着白景洲和顾文萱,跌跌撞撞往山外走,这份毅力倒是让白景洲和顾文萱又对他们改观不少。 两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彭旭安和穆靖之也很佩服白景洲和顾文萱。 四人一起下山的过程中,两人一个打猎,一个采药,那副很有本事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他们曾经见到过的其他庶民。 彭旭安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脑子里全部都是“累累累”,主动打开话匣子,询问白景洲和顾文萱,“你们二位是跟什么人学的这一身本事呀?” 白景洲和顾文萱当然不会告诉他们,白景洲用略带歉意的语气回了彭旭安一句,“抱歉,我们不能随意对外透露师承。” 彭旭安点头表示理解。他虽是个纨绔公子哥儿,但却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对方既然不愿意说,他也就识趣儿的没有继续刨根问底。 倒是穆靖之,很好奇的问顾文萱,“顾姑娘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去吃练武的苦呢?” 第68章 送佛送到西 穆靖之虽然现在是个读(小)书(学)郎(渣),以前却也是尝试过习武强身的,但他和顾文萱不一样,他学了还没两天,就因为受不了那个苦主动放弃了。 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他彻底躺平之后,果然人生都少了很多烦恼呢。 顾文萱看他一眼,“我父亲上过战场、受过伤,做不了重活儿,我是家里老大,得帮着长辈撑起这个家。” 顿了顿她又道:“我娘和我外祖母也是女子,但她们却都是从小就跟着自己爹娘学武功、学打猎的。” 言外之意,她这样的在平民百姓家里其实并不稀奇。 彭旭安压低声音跟白景洲开玩笑,“白兄,和这么厉害的姑娘定亲,你怕不怕以后被媳妇儿打啊?” 白景洲很喜欢“媳妇儿”这个称呼,于是不仅没有计较彭旭安的交浅言深,反而还很好脾气的回了他一长串话。 “我又不做对不起自己媳妇儿的事儿,为什么要怕挨媳妇儿的打?” “至于那些因为姑娘家有本事就对人家退避三舍的人,怕不是一开始就存着拿捏人家、欺负人家的心思吧?” “这种人家,那不是谁嫁谁倒霉吗?” 穆靖之和彭旭安都很诧异,诧异白景洲居然能够说出这么一番颇有见地的话。 虽然这番话所表达的观点和当今社会的主流观点很不一样,但这两位公子哥儿明显都还没有被封建礼教荼毒过深,比起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家伙们,他们对新观念的接受度还是很不错的。 一行四人说着闲话,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尽可能避开他人耳目,略显鬼祟的一起进了柳林镇。 白景洲担心镇上有幕后黑手的耳目,所以在带彭旭安和穆靖之进入柳林镇之前,他不仅要求对方换上了他的旧衣服,而且还帮他们的脸略微动了些手脚。 白景洲友情提供的两套旧衣服,一套是他日常所穿粗布短打,他原是打算万一遇到雨天,他也好有身衣服替换,另外一套则是他在州城时穿过的那身书生袍。 那袍子他平时根本用不到,所以这次和顾文萱一起进山,他就把那袍子卷起来,也给一起带上了。 却不料他还没来得及把那身卷起来的书生袍当枕头用,那书生袍就已经再次被他们用在了变装上。 两人在镇子边缘处就近找了户人家,那户人家只住了一对老夫妻,家里屋舍却有七八间之多。 白景洲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言辞,都自带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场,他敲开对方家的门,然后用一角碎银,让对方同意了他们借宿以及使用锅灶、柴火。 安顿好那两位公子哥儿,他又和顾文萱一起赶去车马行,跟车马行的管事预约了明天一早去往县城的马车。 两人原本是打算让那两位公子哥儿自己乘车返回县城的,奈何那两位公子哥儿被顾文萱吓唬狠了,生怕自己在回城路上,会被彭旭安的那位继母派出杀手给杀了。 顾文萱和白景洲都会功夫,尤其是顾文萱,她身手明显相当不错,两人为了让他们随行保护自己,又是许诺会重谢他们,又是可怜巴巴的掉金豆子,直接把白景洲和顾文萱都给哭的没脾气了。 再加上他们对那两人印象还不错,这种不会摆出一副“小爷用到你们这些穷酸,是你们的荣幸,你们应该感恩戴德”嘴脸的公子哥儿,在眼下这个阶级分明但却礼崩乐坏的世界可没几个。 白景洲有心结交两人,为自家和顾家在这乱世安稳过活多加一个筹码,于是就和顾文萱说:“要不,我们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两人眼神对上,顾文萱几乎立刻就意识到,白景洲有他自己的目的。她一脸无奈的点点头,“行吧,那我们就多耽误一天时间,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俩少年闻言顿时大松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下来,疲惫趁机席卷身体,本来让他们无法入睡的梆硬炕席,这会儿竟也给了他们其实也没那么硌人的错觉。 度过漫长而安稳的一夜之后,白景洲和顾文萱把两个仍然处于变装状态的少年带到马车上,送回县城里。 马车从东城门进了县城之后,彭旭安凑到车门处,吩咐车夫直接把车赶到县衙附近的齐氏面馆。 车夫没多想,赶着马车就往齐氏面馆去了,白景洲却迅速瞥了一眼彭旭安和穆靖之,心说这俩人看来不只是家境富裕那么简单。 不过他并没有出言试探,他只是想结交几个消息灵通的朋友,并没有攀附、巴结什么官家子弟的打算。 在与别人的交往中,把自己和顾文萱放在绝对的劣势地位,这是白景洲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四人在齐氏面馆门口下了车,彭旭安和穆靖之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去他们的目的地,而是热情邀请白景洲和顾文萱跟他们到县衙作客。 彭旭安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两人解释,“我其实是本县县令的儿子,之前没说是怕你们听了会不自在,现在却是到了必须告诉你们的时候了。” 他是真心想和白景洲、顾文萱交朋友的,所以并不希望他们因为自己是当地父母官的儿子就改变态度。 说他是鸵鸟心理也好,自欺欺人也罢,总之他想尽可能和白景洲、顾文萱平等相处。 让他惊喜的是,白景洲和顾文萱并没有因为他自爆身份就变得拘谨或者热切,他们还是之前那副处变不惊的平淡态度。 彭旭安心脏砰砰直跳,他有种自己终于要交到第二个、第三个真朋友的奇妙预感。 穆靖之也有这种预感,俩纨绔子弟对视一眼,彭旭安再次开口,邀请白景洲和顾文萱随他们到县衙作客。 白景洲摇头拒绝,“多谢两位美意,但我二人只是平民百姓,承受不起小人报复。” 顾文萱也道:“还请两位不要对外透露我们的真实身份。” 彭旭安想到自己和穆靖之这次的危险遭遇,只能一脸遗憾地点头答应,“那好吧。等我处理完家事,我和靖之一定会去白家村看你们的。” 第69章 狠毒的继母 为防自己父亲为了名声、官声以及那两个小崽子的前程和稀泥,彭旭安问面馆东家要来人家记账用的笔墨纸砚,然后刷刷刷给自己舅舅写了封告状的信。 他把信交给白景洲,托他帮忙送去驿站。 白景洲眉梢微挑,点点头答应了帮他的这个忙。 彭旭安笑的露出两排牙齿,他道:“那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两拨人彼此道过别,白景洲和顾文萱去帮彭旭安寄信,穆靖之则陪着彭旭安一起返回县衙。 为防彭旭安那位继母继续使坏,他们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走后门进去,而是堂而皇之的直接走了衙门正堂。 彭旭安他爹彭县令听到动静,第一时间从自己办公的那间屋子小跑着迎出来。 他上下打量自己儿子,以及自己儿子在书院交到的唯一一位朋友,“旭安、靖之,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昨晚家里的仆从带着穆靖之的随从,着急忙慌回来报信,说是两位郎君在鹊山失踪了,急的他差点儿在县丞等人面前直接晕倒。 还好他身边的那位刑名师爷不仅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而且还很是及时的在他手臂上狠狠一掐,让他得以最快恢复理智。 家里的仆从、官衙的衙役,能派出去的全都被他派出去了,至于会不会有人借机参他公器私用,随便吧,只要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回儿子,彭县令甚至不介意因此脱掉他穿了很多年的这身官服。 彭县令全名彭吉,字祥逸,他才干一般,不仅读书时成绩一直是中流水平,进入官场之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亮眼政绩。 但他这个人的人品和性情却都相当不错,因是靠着岳家帮忙疏通门路,才以举人的功名做了县令,所以即使发妻已经亡故多年,彭吉也依然还是唯两位舅兄马首是瞻。 他发妻是在生他们的嫡长女彭念安时难产过世的,彼时彭旭安也才四岁,他岳父担心他续弦之后俩孩子会受苛待,于是主动帮他和他继室牵了红线。 他继室是他原配夫人的姑家表妹,这些年她们一家的安稳、富足生活,全部都是托了他原配夫人娘家的福。 然而这位打着“照顾表姐留下的两个孩子”的旗号嫁过来的县令继室,心可比被岳家不放心的县令彭吉黑多了。 彭县令即使娶了续弦也没有立马把发妻抛到脑后,他不仅老老实实给亡妻守了三年孝,才和现在的继室圆房,而且也没有因为继室的枕边风就忘记岳家的提携、庇护之恩。 他一心扶持嫡长子继承家业,即使嫡长子纨绔多年,让他失望,他想到的解决方案,也还是以嫡长子的利益为重。 他想给嫡长子找个知书达理的聪明媳妇,然后再让儿子儿媳给他生两个聪慧可爱的小孙子,如此他就可以在大号练废之后,吸取经验精心培养小号了。 和他一心遵守世俗礼法,践行对亡妻的承诺不同,他那位继室不仅一直在对表姐留下的嫡长子采取捧杀策略,而且还暗搓搓在彭县令注意不到的地方,磋磨、苛待表姐一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女儿。 小姑娘明明刚出生时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奶娃儿,可随着年纪渐长,她却开始频繁地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现年九岁的她,那小胳膊还没有她四岁的异母弟弟的胳膊粗。 她身形瘦小、脸色憔悴,且还沉默寡言、内向自卑,平时要么缩在屋子里,要么待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看着比府上做粗使的丫鬟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彭县令和她哥彭旭安对她都很疼爱,彭县令甚至常年给她备着个医术不错的老大夫,可这孩子却还是一天更比一天情况糟糕。 迄今为止,她甚至已经发展到一旦被人注意就会紧张不安的地步,活得活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白兔。 过往人生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的彭旭安,生命中最大的烦恼,就是他答应了娘亲要保护好、照顾好的妹妹,从她六岁那年就突然开始躲着他了。 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妹妹了。问她她也不说,问急了干脆就直接对着他哭,简直令人头秃。 一直到他自己差点儿在山里被人害死,彭旭安这才后知后觉怀疑起他那位继母。 他是个男孩子,平时跟着父亲以及离家求学的时候要多一些,他那位继母不好对他下手,可他妹妹却不一样,她妹妹可是从小婴儿时期就一直被那个女人捏在手心的。 明面上对他格外疼爱的继母,既然能私下谋划他这条命,那么表面上很受继母疼爱的妹妹,是不是其实也没他和父亲看到的那般受宠? 怀疑的种子在心里萌芽之后,彭旭安很快又想起一事。 那些原本负责伺候他母亲,后来被他父亲放去了他妹妹身边的丫鬟婆子,这些年好像一直在变少? 固然那些人的离开都各有理由,看上去其实一点儿也不突兀,可当他跳出当时情境纵观全局,他却很难不让自己怀疑这里面是否有什么他和父亲没有注意到的猫腻。 对继母生出疑心的彭旭安,暗暗决定等舅舅舅母来了,他就把自己对继母的怀疑告诉舅舅舅母,请他们帮忙查一下继母是否克扣了他妹妹的吃穿用度,是否曾授意刁奴欺主。 涉世未深的彭旭安此时还不知道,他那位继母对付他妹妹的手段,可比对付他的手段要狠毒的多。 在物质层面,明面上他妹妹拥有比继母所出的妹妹更好的待遇,但实际上,她份例里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是以次充好的。 比如过年时,他继母只给他那位异母妹妹准备了金项圈,给他同母妹妹却是准备了全套的金首饰。 乍一看,似乎是他同母妹妹所得更多,但实际上,他异母妹妹的金项圈是实心的纯金项圈,他同母妹妹的所谓全套金首饰却是空心的发饰、金包铜的镯子和臂钏。 布料方面,那女人也没少仗着彭县令和彭旭安不懂暗中弄鬼。 陈年的、有瑕疵的、花样儿已经过时的,甚至是颜色老气横秋,根本就不适合小姑娘的......那女人都会暗搓搓安排给彭旭安的同母妹妹用。 而她和她自己的一双儿女,则用的全部都是那种既昂贵、舒适,又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料子。 这些还不是最歹毒的,最歹毒的是,这女人居然在精神层面折磨一个啥都不懂的小孩子。 第70章 坑爹熊孩子 在这小姑娘六岁那年,她生母留给她的人,总算都被那女人给收拾干净了。 除了两个早就已经倒向她,暗地里一直在助纣为虐的丫鬟,其他原本负责照顾小姑娘的人,都被她或是配人,或是寻个错处赶出府,或是以对方年纪大了作为理由,直接送出府荣养了,小姑娘从此彻底落入毒妇之手。 为了从精神层面击垮她,她继母授意小姑娘身边的丫鬟,堂而皇之的议论小姑娘“害死生母”的这件事。 那两个丫鬟十分大胆,仗着有彭县令那位继室撑腰,居然很是嚣张的说什么,小姑娘要是知道廉耻和孝道,就该自己了结自己,去地底下给她母亲赔罪才是。 小姑娘一方面对母亲和哥哥十分愧疚,一方面却又为自己贪生怕死而感到羞耻,三年来精神压力大的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可偏偏关乎母亲的这个烦恼,小姑娘又不敢像其他事情那样,去跟父亲和哥哥诉说烦恼,寻求解决之道。 她因此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寝食难安,沉重的负罪感没把她直接逼死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指望她身体好。 若非彭县令宁可张罗彭旭安早早成亲生子,他再接手培养孙子,也不愿意直接把家业交给她生的现成次子,让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就算暗搓搓养废了彭旭安也没用,她也不会狗急跳墙,对彭旭安痛下杀手。 若是她没有安排下人引着彭旭安进山打猎,想要制造他自己贪玩儿却不慎遇险的假象,彭旭安也不会在白景洲、顾文萱、穆靖之的提点下,对她生出疑心和警觉。 若是他没有对他那位继母生出疑心和警觉,他也不会跟他父亲和舅舅告状,更不会托了他舅母细查他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此,他那位继母只需再按部就班磋磨那小姑娘一年半载,那小姑娘必然就会撑不住撒手人寰。 她如意算盘打得好,却不料彭旭安不仅自己没死,反而还连带着怀疑起了她也在苛待那小姑娘。 自小就被老父亲捧在手心,身后又有强势外祖家撑腰的彭旭安,可玩儿不来暗搓搓调查、报复的那一套。 他在见到彭县令的第一时间,就嗷的一嗓子哭出了声。 然后,当着穆靖之这个彭县令眼里的“外人”,彭旭安吧啦吧啦好一通控诉。 他没有直接把他那位继母拉下水,只说了是他家车夫屡次在他面前提起鹊山如何好玩、如何风景如画,他这才动了去鹊山游猎的心思,以及他和穆靖之跌落陡坡之后,竟然没有一个家仆顺着山坡上他们留下的痕迹下去找人。 彭县令虽然才干一般,但他能把青山县治理成附近最富裕、最太平的县,智商和情商显然都不存在任何硬伤。 他比顾文萱还要更快注意到其中疑点,当然,他也注意到了自己儿子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疼我”的坑爹小眼神儿。 已经心累习惯了的彭县令并没有因为孽子对他明晃晃的怀疑而生气,毕竟如果连这都气,那他铁定早几年就已经被孽子气得驾鹤归西。 他深吸一口气,“爹知道了。你放心,爹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难得这次蠢儿子没有威胁老父亲,“你要是不如何如何,我就找我舅舅告状去”,彭县令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欣慰。 毕竟哪怕只是头发丝儿那么细的一点进步呢,于他的蠢儿子来说也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他哪里知道,他这蠢儿子不是长进了,不打算威胁他了,而是对他更加不信任了,还没回府呢,他儿子就已经直接写求(告)援(状)信给他舅兄了。 且不说彭县令如何雷厉风行的调查事情真相,又如何不顾继室的哭诉与辩解,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只说白景洲和顾文萱,在帮彭旭安把信寄出去后,两人就溜溜达达逛起了街。 反正今天他们是肯定来不及进山了,难得进一次县城,顾文萱表示,她中午想好好品尝一下这里的美食。 白景洲正好也想暗中观察一下县衙那边的动静,再顺带卖掉他采的草药,两人一拍即合,于是谁也没忙着走。 一直到太阳明显开始西移,白景洲和顾文萱这才带着他们买的一点东西,坐上雇来的马车离开县城。 虽然他们只在县城逗留了大概半天时间,但白景洲却还是从彭县令急急忙忙派人召回所有人手的行为上,大概判断出了彭旭安和穆靖之应该是暂时安全了。 他低声和顾文萱说了自己的判断,“若他们落到了那女人手上,那女人肯定不会做这种会让人猜出彭旭安已经平安归来的决策。” 顾文萱点头表示赞同。 她对彭旭安和穆靖之回到县城之后的境遇不感兴趣,比起操心他们完全无能为力的事,顾文萱更想和白景洲商量一下接下来他们要如何行动。 两人坐在和往常一样,颠的他们颇为不适的马车上,低声商量后续该怎么把耽误的这两天时间给补上。 等商量好了挣钱的事,顾文萱又给白景洲讲起了剑法招式。 白景洲没有顾文萱的那身力气,学剑对他来说是最合适的,当然,现在他们是没有真家伙的,白景洲眼下的练习道具,是他自己削出来的一柄木剑。 两人靠着交谈转移注意力,到太阳变成咸蛋黄压到山脊上时,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柳林镇仅有的那家客栈门口。 车夫拿了车钱,自去找大车店投宿,在脸上做了些许手脚的两人则是进到客栈里面,每人要了一个地字号房间。 之前打算带去山上吃的干粮还剩一些,为免浪费,两人当天晚上和第二天早上的两顿饭,都是用剩下的干粮将就的。 在客栈歇了一夜之后,两人又重新在镇上采买了一些馒头、蒸饼等物,然后才趁着早晨天气凉爽,一起进了鹊山山脉。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遇见任何意外,两人沿着之前走过的路线,先行至山脚与半山腰的交界处,然后再沿着这个高度向侧方绕行。 第71章 发现葡萄藤 行进途中,二人发现山上有不少倒伏的花花草草,顾文萱一边观察一边对白景洲道:“看来昨天有很多人进过这座山。” 白景洲点头,“走了就好。” 没走的话,他们还是改日进山的好,不然要是跟对方遇见了,保不齐还会有什么麻烦事儿呢。 顾文萱也这么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彭旭安和穆靖之那样,虽然出身好,但却不会欺凌普通百姓。 两人一路慢行,还是在之前的那条小溪边吃了顿丰盛午饭,然后才继续朝着鹊山第一峰的背面绕行。 鹊山第一峰的背面与第二峰的正面相连,且两山之间还有一条水流丰沛的狭窄瀑布。 那瀑布水量不大,但却因为地势关系水流湍急,寻常人为防自己不慎落水,基本都会远远地就直接绕开那里。 也就只有顾文萱这种艺高人胆大,本身好奇心也重的,才会在听见水声之后,兴致勃勃的跑过去一探究竟。 白景洲不放心她单独行动,这一片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大中型猛兽,但毒蛇毒虫却未必没有,作为一个大夫,白景洲觉得自己最好还是时刻紧跟顾文萱,这样他才能在顾文萱遇到危险时,及时对她伸出援手。 这种时候顾文萱一般都是拗不过白景洲的,因为如果她坚持不带白景洲一起行动,白景洲大概率会默默自己跟上。 与其那样,她还不如把人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这样白景洲的安全系数反而更高。 于是她先选了一棵生长之处地势没那么陡峭的树,把白景洲带来的其中一根草绳系在那棵一看就很结实的粗壮杨树上,然后再把草绳的另外一端系在白景洲腰上,这样白景洲就算不小心跌倒,这根草绳也能确保他不会直接掉到瀑布下头。 二人以那棵树为起点,小心谨慎的一点点向内探索。 他们先是看见了瀑布两侧笔直陡峭的山壁,那山壁几乎全由岩石组成,滑溜溜的寸草不生,莫怪这片地方几乎无人涉足。 顾文萱握着白景洲的一只手,两人小心翼翼走到山壁上头。 白景洲忍着眩晕感探头往下看,顾文萱也好奇地到处乱瞄。 瞄了几眼她忽然道:“哎呦,我怎么感觉这下面有个山谷?” 白景洲没她视力好,他道:“我只知道这瀑布会从第一峰和第二峰的夹缝之间流淌而出,并最终汇入柳林镇外的鹊山湖。” 顾文萱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要不,咱俩下去瞅瞅?” 白景洲当然不会认为顾文萱想从山壁这里下去,他问顾文萱,“你打算沿着河水去探底下的小山谷?” 这可是个费时费力的大工程。 这里无法直通山脚,就算底下真有个小山谷,那他们也得先离开山壁这处,然后才寻路走到山脚,最后再从山脚处沿着河水流向逆行向上。 白景洲不明白顾文萱为何要折腾这么一遭,但顾文萱却并不打算现在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她扯着白景洲往回走,“走走走,咱们去瞅瞅。” 白景洲脸上的笑容既有无奈也有宠溺,他任由顾文萱把自己拉回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又主动解下系在树上的草绳。 两人一边往山下走,一边东张西望寻找有价值的药材和相对值钱的猎物。 比较遗憾的是,药材白景洲倒是采到不少,他们行进途中,草丛里也没少蹿出野鸡、野兔、猪獾等动物,但这些东西,很显然都还称不上一句“贵重”。 就在顾文萱感叹自己和白景洲这次山运好像不太行时,白景洲意外发现了前头的野葡萄藤。 此时他们已经快要走到第一峰的山脚处了,耳尖的顾文萱甚至都已经听到了底下河水的哗哗流淌声。 “是野葡萄。”白景洲惊喜万分,他指着眼前那一大片的野葡萄腾,“文萱,你的好运又回来了!” 顾文萱:...... 又是她期待范畴之外的好运是吧?行啊,她不仅不嫌弃,而且还已经很习惯这种点歪的好运气了。 白景洲想笑又不敢笑,他道:“等秋天野葡萄成熟,我们可以把这些葡萄全都摘了酿葡萄酒。” 据他所知,早在前朝时期,达官显贵们就已经开始追捧西域过来的葡萄美酒了,只不过因为这边连年战乱,商贾们贩货过来,一不小心就会有人财两空的风险,所以大家都不是很情愿再往这边跑,以致于这边的葡萄酒直接成了比黄金还少的稀罕物。 白景洲也不指望他和顾文萱没权没势的,就能把葡萄酒卖的比黄金还值钱,但不可否认的是,只要操作的好,这些野葡萄确实可以作为他们积累原始资本的一个发财门路。 顾文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如白景洲多,听到白景洲这么说,顾文萱半信半疑问了一句,“能赚到钱么?” “当然能。”白景洲把这个世界葡萄酒的稀缺程度,以及他们要靠卖酒赚钱的话都有哪些潜藏风险,全都言简意赅跟顾文萱说了一遍。 顾文萱对做生意,以及与人斗心眼儿都不擅长,她干脆利落的表示,“需要动脑子就你上,需要出力的事情都我上。” 白景洲忍俊不禁,“行。” 不管是把葡萄运出去酿酒,还是把坛子运进来酿酒,终归以后他们都需要像老黄牛一样吭哧吭哧的干活儿,他不怕顾文萱力气多的没处使,只怕她力气还没有多到足够他们使。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逆流而上,沿着河岸朝第一峰和第二峰之间的那条窄缝走。 出乎白景洲预料的是,这第一峰和第二峰之间,还真不止区区一条小河。 在这条小河的河岸两侧,居然真有两片大小不一的土地,上面不仅长满了树木和花草,而且还有野兔、野鸡、野鸭、松鼠、鸽子、喜鹊、麻雀、云雀、豹猫、褐马鸡等小动物在附近活动。 “哎呀,果然刚刚我没看错!”顾文萱指着那个被河水分成两半的半圆形小山谷,“怎么样,这地方是不是很不错?” 第72章 隐蔽小山谷 白景洲快速环视四周,“确实很不错。” 鹊山第一峰和第二峰之间的这个小山谷被河水分为两半,靠近第二峰的那一半,土地面积很小,第二峰那侧的山壁也是和他们在山上时看到的那样直上直下。 但靠近第一峰的这一半,直上直下的山壁却在距离地面大概三丈(十米)高的位置朝里拐了个弯。 拐弯儿的原因也很简单——第一峰这一侧的山壁,并不像对面的第二峰那样,全由大块岩石组成,所以在山脚的泥土、碎石被冲走后,这一侧的山壁就自然而然向里凹陷了。 顾文萱在山壁向内凹陷的位置来回走了两圈,“看样子是被河水冲刷掉的,应该已经冲刷掉很多个年头了。” 她在天灾末世年间,曾不止一次接过保护各种专家进行野外探测的任务,听的多了,看的多了,对地形地貌之类的东西就也多少了解一点了。 白景洲不会看这些,但他打听消息很有一手,听到顾文萱这么说,白景洲立刻想起了之前他听村里老人说过的一件事。 “大概十七八年之前吧,邢州是闹过一次洪涝灾害的,据说那时候很多村镇、县城都被大水给淹了。” 这第一峰山脚处不翼而飞的土石,想来也是那时候被洪水给冲刷掉的。 顾文萱闻言叹了口气,“那时候一定死了很多人吧。” 邢州不是水乡,大多数人都是常年在陆地上讨生活的旱鸭子,家家户户也都没有船只或者木筏,遇到洪涝灾害,死人几乎是注定了的。 白景洲点点头,“据说死了约么三成人口。” 彼时他们所属这方势力的头头脑脑们虽然也已经有了挖朝廷墙角、贪民脂民膏的小心思,但终归还没现在这么丧心病狂。 官府赈灾相对及时,附近有丘陵和高山的村镇,百姓往高处躲的也相对及时,再加上这年头,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院子里种树,紧急关头,那些高大树木也能让他们暂避一时。 如此,邢州的大半百姓,当时都勉勉强强得了条活路。 两人一边说着陈年旧事,一边把这个小山谷的两片土地全都仔仔细细勘察了一遍。 “离水源这么近,但是并没有大中型野兽活动的痕迹,”捻着被她抠出来查看土质的一撮泥土,顾文萱满意颔首,“最重要的是土地也很肥沃,感觉可以拿来种东西呢。” 白景洲小心翼翼背着他们在小山谷里陆续捡到的近百个野鸡蛋和野鸭蛋,有些迟疑的问顾文萱,“你是打算现在开荒种庄稼吗?” 顾文萱摸着下巴看他,“不行吗?” 白景洲摇头,“那倒不是,就是如果你想种豆子的话,时间怕是有些不够用了。” 高粱、小麦这些生长周期更长的就更不用说了。 顾文萱有些遗憾,“嗯,我知道,所以我打算种荞麦、黍子和冬储菜。” 荞麦面条很好吃的,配上酸菜卤她能一顿干掉五大碗。 黍子舂出来的黄黏米,做年糕、粘豆包、油炸糕也都风味独特、营养丰富,是很好的主食选择。 若再蘸一点儿红糖,那滋味儿......吸溜( ̄ ii ̄;)只是想一想,顾文萱就觉得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甩甩头,顾文萱强迫自己把甜滋滋、软糯糯的美食排挤走,她问白景洲,“冬储菜的话,就和村里人一样,种白菜、萝卜、豆角、茄子、黄瓜、倭瓜、冬瓜可以吗?” 白景洲点点头,“可以。”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我们也可以移栽一些果树或者药材到这边。” 多种一些不同种类的东西,以后他们收拾起来也能错开时间不是。 顾文萱不懂这些,她道:“行啊,那你看着安排吧。” 还是那句话,需要出力的活儿她来,需要动脑的活儿白景洲来。 两人说着话,顾文萱情不自禁又走回到之前他们发现的天然洞穴旁边。 这洞穴的入口不仅只有三尺(一米)宽,而且还恰好位于第一峰山脚的弧形山壁处,弯曲的山体弧度正好挡住外来人视线,如果不是顾文萱和白景洲勘察的足够仔细,这个洞口十有八九会被他们直接忽略过去。 顾文萱很高兴这里居然有个口小肚子大的天然洞穴,她把白景洲留在外面,自己举着临时制作的简易火把进去转了一圈儿。 越看这个山洞,顾文萱就越是觉得,肯定是她的好运气又冷不丁上线了。 她告诉白景洲,“这个山洞很结实、面积很大,最重要的是里面还很干燥。” 白景洲也高兴,他和顾文萱心心念念想要存钱、囤物资,然后他们就在这个无人涉足的小山谷发现了一个足够隐蔽的天然山洞,这简直就是瞌睡的时候老天给送了个枕头。 他提醒顾文萱,“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最好还是给这山洞弄个地窖、暗门什么的。” 毕竟谁也无法保证,他们真的就是唯二知道这个山洞的人,万一哪天有人心血来潮,也和他们一样跑到这个小山谷...... 白景洲可不想他和顾文萱辛辛苦苦的忙活,最后劳动成果却全部都被不知哪来的小贼摘了桃子。 不仅山洞他要适当改造,后续他们在山谷里耕种时,他也会在合适的位置保留一些“没用”的花草树木,让它们成为掩人耳目的第一道屏障。 意外发现了小山谷,顾文萱和白景洲为了不耽误农时,只好暂时放弃了他们的打猎、采药计划。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时间,在镇上买了适用的工具后,两人就开始埋头做苦工。 顾文萱包揽了最需要体力和力量的刨地工作,白景洲则被她安排着收捡碎石、晾晒以及焚烧荒草。 等把白景洲规划的所有地块全都开垦出来,顾文萱又抢过了挖坑和埋土的活儿,白景洲则负责相对轻省的点种、施肥。 值得一提的是,在顾文萱埋头吭哧吭哧挖地的那几天,白景洲也没真就老老实实处理碎石和荒草。 他不仅挖了很多腐殖土回来,而且还烧了数量可观的草木灰出来。 第73章 想吃好的了 顾文萱每次看他累的那样,都会劝他悠着点儿干。 白景洲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却还是会每天都榨干自己的最后一点体力。 为了防止顾文萱对他使用武力,他还跟顾文萱科普,“咱得多烧些草木灰,到时候撒到新开的荒地里。” “草木灰是一种优良钾肥,含有丰富的营养元素,能够为土壤补充钾元素,并改变土壤的酸碱度。” “最重要的是,草木灰的肥效温和,不需要经过发酵处理,使用时,直接将草木灰掺入土壤中即可。” “当然,也有两点需要注意。一是草木灰呈碱性,不适合用于对土壤酸碱度敏感的植物和喜酸性土壤的植物。二是在使用草木灰时,应注意不要过量,以免对植物造成不良影响。” 除了第一句,其他的顾文萱基本过耳即忘,当然,这并不妨碍她捧场,白景洲说,她就在那用“哦哦”“那很好啊”“是这样吗”“还有吗”之类的词句认真应和。 白景洲难得见她对武力之外的其他东西感兴趣,小老师当的顿时更起劲儿了。 他绞尽脑汁回忆,“还有啊,还有就是,由于草木灰含碱,还是上好的钾肥,所以它也具有杀菌消毒的作用。” “如果是种植块茎,比如土豆、山药,刚切出来的块茎种块切面水份多,把它们放在草木灰里滚一遍,不仅能清洁切面,杀灭一些细菌,而且还能令切面快速收干,下种后也不容易腐烂。” “此外,由于草木灰不融入水,会长期存在土壤里,且它里面含有的一种特殊气味,地里的某些害虫不喜欢,所以它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防止虫害的作用。” 顾文萱听了果然很感兴趣,鲜少有人知道,她其实超级喜欢土豆,土豆丝土豆片土豆条土豆块土豆泥土豆粉......炒的拌的炖的炸的......只要不是做的特别让人难以下咽,看在“土豆”这两个字的面子上,她都会毫不吝啬的赞一句“好吃”。 适合用来种土豆,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虫害的肥料,那必须是顶呱呱的好肥料。 难得地,顾文萱竟记住了有关草木灰的一些知识。 两人先是开荒、耕种,然后又收集并陆续种植山里现成的药材幼苗、种子,以及村里现有的果树幼苗、枝条、果核等。 忙完这些,两人才开始改造小山谷的天然山洞。 他们先是在山洞内部弄了个存放贵重物品的地窖,然后又弄了块与山壁颜色、纹路大差不差的石头,由顾文萱当成石门,直接堵在山洞入口。 “现在没那么多时间,等后面我再慢慢弄一些木架子、背篓、大筐、竹筒等器具。这样等到了秋天,我们就可以直接把粮食、菜干、食盐什么的,全都放在木架子上了。” 顾文萱点点头,“那我负责准备装粮食的布口袋,以及防潮防水用的油纸、油布、沙袋等。” 两人三两句商量好后续事宜,顾文萱笑着伸手勾住白景洲的肩,“走了,回去吃好吃的。” 这段时间他们不仅累,吃的也基本都是提前在镇上买好的干粮,虽说其中也有肉食,但顾文萱和白景洲却还是因为消耗的多、摄入的少而渐渐瘦下来了。 白景洲眉眼低垂,嗯了一声,他没有告诉顾文萱,被顾文萱胳膊搭着的,他的肩膀和后颈,这会儿就像是正在被篝火烘烤,那热度,白景洲都怕顾文萱会察觉到他的异样。 顾文萱确实察觉到了,但她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只以为白景洲是因为天气太热和劳动量大的原因,所以才体温升高。 两人之前去镇上买工具时,就已经顺带探查了小河下游。 他们沿着河岸一直从小山谷走到柳林镇旁边的鹊山湖,途中没有发现任何一处水流湍急,或者有大石拦路的地方。 虽然白景洲早就根据河岸两边的地势推测出了这一点,但真正用自己的双眼确定了他们的猜测之后,两人却还是非常高兴。 彼时,顾文萱曾避开那些在鹊山湖旁或捕鱼、或担水、或欣赏风景的人,低声对白景洲道:“这条河,河水最深的地方也就一米多点,河道又这么平,以后我们或许可以造个木筏直接走水路。” 白景洲也觉得她的这法子好,比起他和顾文萱自己背、用牲畜驮,水过无痕的运输方式,显然更方便他们保守有关小山谷的秘密。 两人商定好后,再出入小山谷就还是走的第一峰,而不是直接沿着小河河岸走。 这一次也是一样,两人先是绕到第一峰山脚,转悠着在林子里猎了五只野鸡、三只野兔,然后才提着猎物去镇上。 八只猎物里,他们只卖掉了一只野鸡和三只野兔,剩下的四只野鸡,两人打算一人带两只回白家村,和家里人一起好好吃顿肉。 “面也买一些吧,我家的面应该快吃完了。”两人卖完猎物,顾文萱盯着粮店里的面袋子,“还有猪五花,论解馋还是得吃它。” 白景洲能说啥?只是面粉和猪肉而已,现在的他和顾文萱完全买得起。 两人于是一人买了十斤白面、五斤猪五花肉,然后又跑去买了他们打算多囤一些的盐巴。 带着好吃的风尘仆仆回到家,两人都还没来得及为小别重逢而高兴,顾家人和白家人就已经一叠声说着“瘦了,瘦了”,不无担忧的问起了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 白景洲和顾文萱早就已经串好说辞,于是二人半真半假的跟家里人解释,“师父带我们进山了,虽然很辛苦,但收获还是很不错的。” 两人把带回来的野鸡、白面、猪五花肉递给他们各自的母上大人,“娘,我想吃顿好的。” 贾桂芝和宁翠芝连声应“好”,当天晚上,两家全都飘出了能馋哭村里孩子的肉香味儿。 顾文萱家还好一些,毕竟她家住的是人烟稀少的白家村村尾,白景洲家就比较尴尬了,他家的饭菜还没上桌呢,村里就已经有好几户人家在收拾撒泼打滚儿,闹着也要吃肉的熊孩子了。 第74章 依葫芦画瓢 邻居家收拾熊孩子,白景洲他们听见了也会装着没听见,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不只是他们一家,村里的所有人家,大家都不会把难得吃到的美食无缘无故分给其他人家。 但白景洲爷爷奶奶那边,宁翠芝却是每次家里有了好吃的,都一定会打发丈夫或者孩子给送一些过去。 这次也是一样,菜做好后,宁翠芝就拿出两个大海碗,给二老装了满满两大碗菜,然后又把烙好的红糖饼也给放了六张进去。 白景洲正好也想去看看自己爷爷奶奶,于是在宁翠芝将目光投向他和白景馨,打算随机挑一个去给老爷子老太太送饭时,白景洲立马主动站了出来。 他道:“娘,给我吧,正好我也想去看看我爷奶。” 宁翠芝点点头,把装着饭菜的篮子递给白景洲,“那你快去快回。” 菜已经做好了,她只需再烙出够全家人吃的饼,他们家就可以开饭了。 她小儿子白景恒馋的一直围着锅台转,她担心白景洲如果去的久了,白景恒也会和邻居家的孩子似的,直接被香喷喷的饭菜给馋哭。 白景洲也看见了他小弟的那副馋样儿,他笑着拿了双筷子,在宁翠芝不赞同的眼神中,挑了两块鸡腿肉,先塞给小弟和妹妹解解馋。 宁翠芝瞪他,“你就惯着他们吧!” “只是给他们尝尝味儿。”白景洲一边狡辩,一边冲弟弟妹妹眨眼,“你俩老实在家待着,等我看完爷奶咱就开饭。” 两小只点头如捣蒜。呜呜,他们最喜欢哥哥了,哥哥对他们最好了。 宁翠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她也没有继续揪着这事儿不放。 白景洲提着篮子,笑容满面去了白老爷子和白老太太家。 老两口住的离三个儿子都不算远,白景洲步行了约么半盏茶时间,就已经能够看见老两口儿家半开的院门了。 他走到近前,一脚跨进院子里,“爷爷、奶奶,我娘让我给您二老送些糖饼和菜。” 他家今天开饭早,他过来时,白老太太柳氏还没开火做饭。 听到动静,老两口从窗口处探头向外看。 “哎呦,是景洲回家来了!”柳氏一拍大腿,穿了鞋子立马下炕去迎自家孙儿。 白老爷子虽然动作慢吞吞的,看着好像很矜持似的,但一张老脸却早就控制不住的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故意落后柳氏一点出了屋子,双眼却情不自禁在白景洲身上来回探看。发现孩子只是瘦了些、黑了些,老爷子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白景洲笑着把篮子递给柳氏,“今天我家有好菜,我娘刚一做好就让我拿了两碗过来。” 柳氏笑的合不拢嘴,她老了,吃是吃不了多少了,但儿孙们愿意孝敬她,柳氏又哪能不开心? 她先把白景洲拉进正房里间,她和白老爷子住的那屋,然后才掀开篮子上盖着的那块粗布,打算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到炕桌上面。 结果打眼一扫,老太太直接被里面的糖饼和两大碗肉菜给吓了一跳,“哎呦,这咋拿了这老多过来?” 白景洲笑,“我家难得做一回好的,当然要给您二老多送一点。” 他们三家,平时数他二伯一家往他爷奶这里跑的勤,他二伯娘天天都打发他三堂哥或者大堂姐来给两老干活儿、送东西。 豆腐、鸡蛋、河鱼、蔬果、难得做一次的细粮或者肉食,甚至还有他三堂哥上山捡的柴、他大堂姐在地里挖的野菜。 东西固然都不怎么值钱,但这份孝心在白家村却也是头一份。 性格使然,宁翠芝自己做不来这般细心周到、事无巨细,但依葫芦画瓢她会。 柳氏拍拍白景洲的手,“我留一半,剩下的你拿回去。我和你爷年岁大了,可吃不完这老多的好东西。” 白景洲反手握住老太太的手,不让她去灶房拿碗筷,“不行不行,我爹娘会打死我的。您和我爷要是舍不得一顿吃完,那您就留一半明早再吃。” 反正他们生活的这地界,东西镇在凉水里,放一晚绝对不会坏。 柳氏没他力气大,只能瞅着他干瞪眼。 白景洲笑眯眯的,一边往炕桌上拿糖饼和菜,一边问候了老两口儿几句,然后不等柳氏再说什么,他就动作迅捷的提着篮子溜走了。 柳氏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看一眼自家老头子,“你咋跟个闷葫芦似的,都不帮我说几句?” 白老爷子瞅一眼院门口处,正笑眯眯朝他们老两口挥手作别的白景洲,“你当景洲是景雁吗?老三家的这几个娃儿,那是一个赛着一个的机灵有主意。” 老爷子口中的“景雁”,是白景洲二伯家的他大堂姐白景雁,小姑娘今年十三岁,打小儿就腼腆、话少、孝顺,柳氏和她娘在她面前一向说一不二。 一提自家的大孙女,柳氏就忍不住要叹气,“唉,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 他们家可没有重男轻女的臭毛病,她和她二儿媳对那孩子一向只有宠的,别说是打骂了,因为她过于乖巧,她们甚至连重话都没有说过她一句,可那孩子却硬是长成了个面团儿一样的性子。 这性子在自己家里时还好说,起码她爹娘、哥哥都会护着她,不会因为她好欺负就欺负她。 可等她出了门子,成了别人家媳妇,她婆家人大概率是不会因为她乖巧懂事、勤快能干,就也像她娘家人一样格外怜惜她的。 “慢慢寻摸着给她找个知根知底的厚道人家吧,要那种离白家村近些,咱们随时能照应到的。”白老爷子拿来碗筷,示意老妻边吃边说。 柳氏接过属于她的那份碗筷,“也只能这样了。” 完成送菜任务的白景洲风一样的跑回家,他不知道自家爷奶的担心,也不知道他大伯娘这会儿正在她家厨房骂骂咧咧。 白景洲家今晚做了肉菜的消息,早就已经长了翅膀似的,在村子里面传开了,自然,住的离白景洲家并不远的白大伯一家,也是听说了这个消息的。 白大伯和他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倒是没什么负面想法,白大伯甚至还很高兴白景洲终于回家了,可白景洲的大伯娘却快要被白景洲一家给气死了。 第75章 妒恨生是非 白景洲的大伯娘王氏,她生气的点有很多。 一是白景洲一家最近日子越过越好,眼看着就要爬到他们大房头上去了,实在可恨。 二是白景洲他娘宁翠芝,放着她这个大嫂不学,非要去学二房那个心眼儿比蜂巢还多几个孔的臭娘们儿。 三是白景洲他们家做好菜,宁翠芝能想到给那两个老东西送,却想不起来要给他们大房送,分明就是没把他们大房放在眼里。 老话说的好,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她和她男人,一个是长嫂,一个是长兄,加在一起难道还不配吃他们二房三房几碗菜? 王氏不敢在白景洲大伯白峻面前唠叨这些,因为过往近二十年的经验告诉她,白峻绝不会站在她这边,和她一个鼻孔出气。 以前她每次说白家其他人坏话,白峻都会逐条反驳回去,若她说的过分了,他甚至还会劈头盖脸骂她一顿。 王氏被教训的次数多了,后面就不敢再在自家男人面前说她的那套歪理了。 但除了她男人,她家里的其他人,比如她儿子儿媳,他们可不敢跟她横眉竖眼。 这不,已经习惯了专挑软柿子捏的王氏,趁着厨房里只有她和儿媳黄氏在准备一家人的晚饭,那嘴巴顿时就不消停起来。 她先是骂白景洲一家,骂着骂着,发现儿媳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连附和她两声都不会,顿时就又转火骂起了儿媳黄氏来。 黄氏委屈的直掉泪,但她不敢和婆婆顶嘴,她一边干活儿一边无声地哭,自以为这样就已经是在委曲求全,却不料王氏反而因为她一声不吭的哭,满心邪火愈发烧得旺盛起来。 她越骂越不解恨,到最后干脆调动起了她毕生所有的脏话储备。 听到她连“娼妇”“烂货”“骚蹄子”这种话都骂出来了,黄氏目瞪口呆,然而她一脸震惊瞪着王氏的模样,却被王氏判断成了是她不服不忿,在用眼神和表情挑衅王氏。 王氏一气之下,连黄氏爹娘也给捎带脚骂上了。 她骂的畅快,黄氏却在自己爹娘受辱的那一瞬触底反弹,她不再忍气吞声,而是直接放声嚎哭起来。 院子一角正在做木工活儿的白峻父子俩,被她吓得扔掉手里的墨线、小锤,急匆匆朝着厨房这边跑了过来。 黄氏的夫君白景泰第一个冲进厨房,他着急忙慌的奔向自己媳妇儿,“小妮儿娘,你咋了?你哭啥?” 王氏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开始心虚,她眼神游移,不敢去看自己丈夫那张黑沉着的脸。 她二儿子白景鸣原本正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闭着眼睛躲懒,这会儿也抱着被吓醒的小侄女小妮儿,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黄氏嫁过来不到两年,私底下受的委屈却已经连她自己都数不过来了,她不是没有和娘家父母说过她婆婆如何如何,可她爹娘却每次都只开解她,然后默默加厚给她婆家的年节礼,就指望她婆婆能看在东西的份上,多少对她好一些。 他们这般忍气吞声,最终换来的却是和她一起被她婆婆污蔑。 黄氏哭着,不顾王氏的眼神威胁和急切打岔,把王氏和她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全都讲了出来。 她豁出去了,不想忍了,这面甜心苦的婆婆她受够了! 王氏没想到黄氏这个看着还算老实的儿媳妇,竟冷不丁给她憋了个大的,她瞄着丈夫和两个儿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情也渐渐由最开始的慌乱、心虚,转变成了愤怒、委屈。 白景泰心疼妻子,他一边笨拙的拿了布巾递给黄氏,让她擦眼泪用,一边压抑着愤怒问王氏,“娘,女人的名节有多重要,您不是不知道!您怎么能用那么难听的话骂您自己的儿媳妇?!您这是想逼死她吗?” 王氏耍横,“谁说我骂她了?你媳妇儿说一句、哭两声,你就急头白脸质问你娘,你良心都让狗吃了?” 黄氏双眼赤红,这一瞬她真是恨极了她这位婆婆。她竖起右手三根手指,咬牙切齿道:“我发誓,我要是说瞎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氏被她难得的狰狞表情和狠毒誓言,吓得直接哑了火儿。 这个时代的人都很迷信,他们通常不会发誓,并且绝大多数人都相信冥冥之中自有神明,你只要发誓,那就肯定会应誓。 王氏心虚,自然不敢和黄氏对着发誓,她可还没活够呢,什么不得好死,她才不要呢。 她眼神游移,没接黄氏的话茬儿。 黄氏也没有揪着她不放,她一边呜呜的哭,一边伸手示意小叔子把小妮儿交给她。 王氏一开始还以为,黄氏虽然被她惹急了,但从黄氏哭过闹过之后却还是要带孩子的举动来看,她以后肯定还是能拿捏住黄氏的,她心中得意,脸上就多少带出了些。 然而黄氏却在抱过孩子之后,噗通一声就给公公白峻跪下了。 “爹,我、我不和大郎过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求您,求您让我带着小妮儿回娘家吧。” 王氏大惊失色。 白峻恶狠狠瞪了一眼已经意识到自己这次怕是要遭的王氏,他温声对黄氏道:“你先起来,听爹慢慢跟你说。” 白景泰抹着眼泪去扶自己媳妇儿,“小妮儿娘......” 黄氏眼泪流的顿时更凶了,“大郎......” 夫妻俩抱头痛哭,原本就被吓哭了的小妮儿见爹娘哭,顿时哭的更凶了。 白峻又气又心疼,气的是王氏这个搅家精,隔一段时间就要折腾出些事儿,闹得全家都不得安宁,心疼的是自己孙女小小年纪,就要面对眼下这种父母很可能和离收场的境况。 他不怪黄氏,毕竟这事儿确实纯粹就是王氏没事儿找事儿。可他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儿子妻离子散,从此他们一家因为王氏这个搅家精臭名远扬。 “滚回你娘家去!现在!马上!”他指着院门口,黑着脸驱赶王氏。 王氏心更慌了,她梗着脖子不肯动,“凭啥?你凭啥赶我走?” 第76章 七出犯其二 嫁到白家之后,王氏很快生了两个儿子,她自觉在婆家站稳了脚跟,之前的小心翼翼不再,各种毛病都渐渐暴露出来。 为了俩孩子,白家老两口和白峻虽然一直压制着她,不让她任性妄为,但也一直没有动过把她赶出这个家的心思。 而王氏,除了一直变着法儿的贴补娘家,其他方面她相对来说也算老实,毕竟无论是在白家老两口面前,还是在白峻面前,她一来立身不正,做的事儿不经讲究,二来也因为身份关系,天然的不占优势。 那时她就一心盼着分家,盼着儿子赶快长大、赶快娶媳妇,她觉得,这样她就可以像白老太太似的,拿腔拿调的整治儿媳妇了。 黄氏进门之后,她摆足了婆婆的款,如果不是黄氏有白景泰护着,白峻也不允许她无事生非、故意刁难儿媳,她还不知道要使出多少下作手段。 可也正因为她没能称心如意的整治儿媳妇,她对黄氏的不满可以说是与日俱增。 一年多的邪火被她今天一股脑儿发泄出来,她是痛快了,可黄氏却也忍不下去了。 若她顶撞婆婆,和王氏争吵,那么就算王氏不占理,起码她还可以揪着黄氏的态度说事儿,指责她不敬长辈、不够孝顺。 可黄氏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她顶过哪怕一句嘴,就连她骂人家爹娘,人家也只是愤懑得嚎啕大哭。 白峻父子三人过来,黄氏除了陈述事实,也只是请求白峻这个一家之主,允许她带着女儿离开白家。 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可供王氏攀咬指摘的地方,这就让王氏相当被动。 她只能耍横,只能仗着自己给白家生了俩孩子拿捏白峻。 然而白峻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家院门口处就传来了白里正严厉中充斥着满满不耐烦的一声,“就凭你犯了七出之条!” 王氏正要骂一声“谁在放狗p”,抬眼却见走进他家家门的竟然是里正和两位族老。她吓坏了,腿一软直接就坐倒在了灶台旁边的柴堆上。 白里正沉着脸走进来,“口多言,窃盗,七出之条你犯了两条,你哪来的脸问我侄儿凭啥赶你走?你信不信便是我白氏一族现在直接把你休回娘家,令你王氏一族颜面扫地,你王氏一族也没那个脸来找我白氏一族的麻烦?” 七出之口多言,指妻子多嘴多舌,搬弄是非,离间夫家的亲属关系,违背了女子“三从四德”中有关“妇言”的要求,于礼应休。 七出之窃盗,指妻子“偷东西”,而这个“偷东西”被用在七出里时,指的可不仅仅只是狭义上的盗窃外人财物。 妻子擅自动用家庭财产,包括未经夫家许可,将夫家财物赠予娘家亲属或外人等,同样也是“七出之窃盗”的一种,夫家可以此为由将其休弃。 王氏嫉妒二房三房的妯娌更得白老太太欢心,嫉妒三房日子越过越好,她在家里诋毁、辱骂二房三房,甚至还因为儿媳不肯附和,发展到连儿媳、儿媳父母也一起辱骂的地步。 如此行径,不仅引发了这次黄氏的触底反弹,而且还很有可能导致白峻与弟弟们关系不睦。 白里正说她“口多言、窃盗”,放在这个时代来说还真没有冤枉了她。 王氏做梦也没想到,她只是骂骂二房三房、骂骂儿媳和她娘家爹娘,竟就有人把里正和族老给叫过来了。 她涨红着脸反驳,“没、我没有。” 白里正冷哼一声,根本不搭理她。 他老妻都已经做好饭了,他家今天也准备做点儿咸肉,他甚至还打算喝口小酒儿,可临了临了,他竟被白峻隔壁的白氏族人给叫到白峻家里来了。 叫他过来的白氏族人是他亲侄子白荣,白荣老娘在院里择菜,听到隔壁院子传出的,黄氏边哭边说的那些劲爆内容,老太太生怕她真的带着孩子回娘家,忙让自己儿子去把里正、族老、白景洲爷奶、爹娘、二伯二伯娘都给叫到这边当和事佬。 白里正和那两位族老离得近,来的最快,其次便是白景洲的爷爷奶奶。 白荣老娘和白景洲他奶柳氏关系好,柳氏一来,老太太立马就把她拉到了自己家,小声跟她说了自己听到的那些话。 柳氏这才知道,原来大儿子家的这出闹剧,竟还是三房吃好的,且给他们老两口儿送了一份引发的。 老太太气得闭了闭眼才稳住情绪,她跟白荣老娘道了谢,然后才和白老爷子一起去了隔壁的大儿子家。 “爹、娘。”白峻一脸羞愧的迎过来,他爹娘难得吃顿好的,结果却因为他婆娘,原本的高兴直接变成扫兴了。 王氏这会儿已经被族里的两个妇人从厨房半架半拖的弄到了院子里,她望着白峻和白老爷子、白老太太,“当家的、爹、娘,你们、你们帮帮我。” 她不能被休,不然她非饿死不可,她虽然总是贴补娘家,但却深知娘家兄弟根本容不下她。 白峻没搭理她,她两个儿子也都怨她,她刚刚要求他们为自己说话,他们竟然谁都没应承她。 她不知道的是,不是她两个儿子都不想帮她求情,而是他们都很清楚,白里正等人也好,他们爹也罢,大家都不是真想把她休掉。 既如此,他们自然不介意让她多少吃些苦头,长些教训。 对儿子、丈夫以及白里正等人所思所想一无所知的王氏既心慌又恼怒,她看着满院子的白氏族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给白峻生了俩儿子,我是有功劳的!” 白里正、两位族老、白老爷子老两口分别在白峻搬来的几张条凳上坐下,白里正问她,“朝廷有哪条律法,还是礼法里有哪条规矩,说了有儿子的妇人就不能被休回娘家吗?” 王氏张口结舌。这她哪里知道啊? 白里正又道:“你犯了七出之条却还不知悔改,自以为生了儿子就可以在夫家为所欲为,我白氏一族可容不下你这种挑唆夫君兄弟不和,还总拿夫家的东西贴补娘家兄弟的不贤妇人。” 第77章 骨肉如路人 王氏猛摇头,“没有,我没有。” 白氏的其中一位族老,一脸嫌恶的蹙起眉头,“你没有?且不说你拿了多少你自家的东西贴补娘家,就只说白崎家的豆腐、白崇家的草药,你就没少往娘家倒腾。” 另外一位族老也道:“你娘家那些人,哪次找白崇看病给过药钱,哪次问白崎一家拿豆腐给过粮食或者铜板?还有你,这些年你偷摸儿让人给你娘家捎了多少回白拿二房的豆腐,要我把证人都找出来帮你算算数目吗?” 白峻闻言不由又惊又怒,“我不是和你说了,不许再去二弟家里白拿豆腐?” 王氏目光躲闪。 白峻确实说过,他还专门找过白崇、白崎,让两家别因为是亲戚就白白便宜了王家那些脸皮厚的。 白崎、白崇两兄弟也不想总被王氏的娘家人当傻子,但白崎一家总不能连王氏的面子也不给,王家人赊账不行,自家大嫂要拿几块豆腐回家炖,白崎一家总不能也伸手问对方要钱。 至于白崇,他是大夫,就算王家人上次厚着脸皮没给钱,下次请他去看病,他还是照样得捏着鼻子去,顶多如果对方的病不是很着急,他就只开方子不开药,让他们自己去县城医馆买药去。 两兄弟可以说都已经尽力了,可要脸的人在对上不要脸的人时,十次里面却总有八次要吃亏。 王家人对付白崎一家的办法,就是让王氏打着大房的名义去拿豆腐,对付白崇的办法,则是直接把病人带到他家里,他不给开药,他们就赖着不离开。 虽然以宁翠芝那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们几乎每次都会被她喊来的白氏族人给架出去,但他们也几乎每次,都会偷摸儿从白景洲家摸走一些东西。 有时候是白景洲一家晾晒在院子里的不值钱草药,有时候是他们放在厨房的米面、干粮、油盐。 他们不敢多偷,因为太显眼了肯定会被发现,被发现了肯定就会被抢回去,可就算如此,白景洲一家也还是相当厌恶他们。 这就好比一只老鼠,它确实每次都偷不走你家多少粮食,但一窝老鼠成群结队的过来,每只都偷摸儿从你家捎带一点东西......这行为对他们一家的影响,尤其是心情方面的影响,就大的没办法让人直接无视了。 白景洲他奶柳氏曾不止一次后悔,后悔当年没有打听到位,以致于竟让大儿子白峻娶了王氏这种一门心思顾娘家的搅家精。 白峻倒是没怪过爹娘识人不清,他和王氏相看时,王氏爷奶,当时的王老爷子、王老太太都还在世,这老两口儿在十里八乡口碑都很好,家里的一群儿孙也都被他们管教的勤快又本分。 王氏的娘家人是在这老两口儿过世后,才渐渐把他们的无赖本性给展露出来的。 他们不仅占白家人的便宜,同时也平等的占本家兄弟、出嫁姊妹的便宜,但凡是和他们家有亲戚关系的,就没有一个不厌恶他们的。 白家人不幸的点就在于,王氏和她那些出嫁了的姑姑、姊妹、侄女不同,人家再怎么也会优先顾好自己孩子,她倒好,她是那种宁可自己孩子饿肚子,饿的嗷嗷哭,也要把家里的食物、铜板偷偷摸摸拿给娘家人的糊涂蛋。 白峻骂她她还振振有词,“我不给他们吃,他们难道不知道去他们爷爷奶奶和两个叔叔家吃?咋,我这个当姑姑的都能养着自己侄儿,他们做爷奶、做叔叔的,还不能给俩孩子一口吃的了?” 和她完全讲不通道理,白峻只能把家里所有值钱东西都锁起来,然后再把钥匙时刻随身携带。 如此虽不能完全杜绝王氏贴补娘家,但她能够私下截留的东西大幅缩减,白峻和他两个儿子起码不用再担心自己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让白峻没有想到的是,他明明都已经严厉警告过王氏别去他二弟家拿豆腐了,她竟还是动不动就偷摸儿拿了送回娘家。 这一刻,白峻是真的生出了休妻的心思。 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和王氏吵架,白景洲一家怀着颇为无语的心情赶过来时,白峻正用一副心灰意冷的语气对白里正和两位族老道:“还请里正叔和两位族叔做个见证,侄儿今天就把这死不悔改的妇人休回娘家。” 王氏一听不由大哭起来,她扑过去撕打白峻,“白老大!你的良心呢?老娘给你生了俩儿子!俩儿子!” 白峻一把推开她,王氏没站稳,倒退几步直接跌倒在地。她摔的尾骨一阵阵泛疼,可在场诸人却谁也不肯帮她说话,谁也不肯扶她一把。 她看向两个儿子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她小儿子白景鸣受不了被她那么看着,下意识迈前一步,结果却又被她大儿子白景泰拽了回去。 不少人看见了这一幕,但他们谁也没有站出来指责白景泰什么。 在场诸人都知道,这件事会闹的这么大,完全是因为王氏欺凌黄氏太过,黄氏又不是那种嫁人了就一味忍气吞声的性格。 里正和族老们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和白景泰这对小夫妻因为王氏和离,倒不是里正和族老们都信奉什么“宁拆一座庙,不拆一门婚”,他们主要还是不想白氏一族的名声,被王氏这种蠢妇给败坏掉罢了。 毕竟若完全无错的黄氏最终下场凄惨,犯了七出之条的王氏却连汗毛都没有掉下一根,那以后他们白氏一族是否处事公正,可就要遭到周围这十里八乡所有人的质疑了。 届时不仅是有王氏这种奇葩娘的白景泰两兄弟,他们族里其他人家的儿郎,在婚姻之事上都会因为王氏和黄氏的这件事而受人诟病。 损害宗族利益的妇人,族里绝不会轻饶了她去,就算白景泰兄弟俩不顾是非对错,全都站出来为王氏求情,族里也绝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白里正看向白老爷子和柳氏,“七哥、嫂子,你们怎么说?” 第78章 柳氏的提议 白老爷子略一思忖,“咱们老白家可不兴磋磨儿媳孙媳的那一套,景泰他媳妇儿虽是晚辈,但她受的委屈,咱们老白家得给她、给亲家一家一个说法。” 白里正点头,“理应如此。” 有错就认,就去弥补,如此反而显得他们白氏一族处事公正、磊落坦荡。 柳氏却是说起了有关王氏的处置问题,“王氏牛心左性到今天这个地步,和我们一家一直没下狠手掰正她也有关系。要我说,休倒是不必立刻就休了。” 王氏猛然抬头,她没想到,柳氏竟会为她求情。 然而她高兴了还不到两秒钟,就听柳氏又说:“但她做错了事,惩罚却是必须要有的。” 王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暗骂了一句“老虔婆”。 柳氏早就看透了王氏是个什么玩意儿,如果不是为了孙子的心情、孙媳的名声,她才不会为这个又蠢又毒的妇人求情。 她道:“我是这么想的。她无缘无故骂了亲家一家,亲自去给人家赔礼道歉肯定是免不了的。” 蠢妇不是觉得儿媳是晚辈可以随意拿捏么?那就让你去给无辜被殃及的亲家一家道歉,自己说出自己做的那些不当人的事儿,就看你届时丢不丢脸。 白里正和两位族老齐齐点头,“可行。” “至于我这孙媳妇,她是晚辈,没有让她婆婆给她道歉的理,可这委屈她也不能白受。”柳氏说着朝白峻招手,“你拿五两银子给景泰,让他去县城给他媳妇儿买件首饰,再买两块好布做新衣裳。” 王氏眼睛都气红了,自从白峻不再让她管家,她别说五两银子了,就连五钱银子她都没有摸到过,黄氏这小贱人凭什么?她凭什么? 然而柳氏话还没说完呢,她道:“黄家那边你也买份厚礼,夫妻一体,你媳妇儿犯的错,你这个做男人的也得跟她一起担着。” 白峻点头应下,“好,都听您的。” 王氏一听,一颗心疼的就好像被谁生生剜掉了一块似的,她顾不得再装孙子,脱口来了一句,“不行!我不同意!” 柳氏哦了一声,“那你是宁愿被休?” 王氏顿时卡壳了,她当然不愿意被休! 柳氏冷哼一声,“这个家都要被你折腾散了,你却还是一点儿要悔改的意思都没有。也怪我,总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想给你脸,也得给我两个孙子脸,不然何至于把你惯得这般猖狂。” 她对白峻道:“等秋下景鸣媳妇儿进门,你就给他们两兄弟分家吧。” 不然就王氏这个折腾法儿,她大儿子家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被人看笑话。 白峻点头,正要说话,王氏就已经大吼出声,“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那你就现在拿了休书滚回你娘家!”白峻不等柳氏开口,就已经黑着脸吼了王氏一声。 王氏被人拿住命脉,心里有再多不甘也只能恨恨咽下。 柳氏又道:“至于王氏,若她好好去给亲家一家赔罪,那就再罚她打扫半年祠堂,若她再闹什么幺蛾子,不肯去,或者去了却态度有问题,那就劳烦族里出几个人,帮我大儿一起把她送回娘家。” 白里正和两位族老齐齐点头,“就按嫂子说的办。” 柳氏谢过众人,然后又看向已经不哭了的黄氏,“好孩子,到奶奶这儿来。” 黄氏被她拉着手,用满是慈爱的目光看着,心里的那股委屈顿时就又涌了上来。 她想,要是她奶是她婆婆就好了,那她肯定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了。 柳氏拉着她,柔声劝了她几句,“奶奶知道你受委屈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奶奶还给你撑腰。这次你就当是看在你男人和孩子面上,别再提什么和离回娘家的事情了,成不?” 黄氏边哭边点头,“我、我听奶奶的。” 她松了口,在场诸人不由全都松了口气。 固然她就算回了娘家,白景泰也不至于就一辈子都找不到下家,但这事儿对白氏一族和白景泰到底影响极差。 差点儿成为“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里那个“馒头”的白景洲一家,至此也总算是敢站出来,和他二伯一家一起帮忙善后了。 他们谁也没有搭理王氏,倒是都不见外的,或是去帮着烧水招待里正、族老和其他族人,或是去开解心情不好的柳氏、白峻、白景泰、黄氏、白景鸣,或是故意做鬼脸去逗抽抽噎噎的小妮儿,试图让她重新绽放笑容。 原本应该是这个家女主人的王氏,在这一刻仿佛直接被整个世界遗忘,彻底成了个人嫌狗厌的碍眼存在。 她很慌,然而更让她心里发慌的事情却还在后面。 整理好心情、送走白里正、两位族老和其他族人之后,白峻竟然提出,要把她这些年欠二房的豆腐钱、她娘家人这些年欠三房的药钱都给补上。 二房、三房的人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但白峻却坚持要给。 他红着眼圈儿对自己两个弟弟道:“你们若不是看在大哥和你们两个侄儿的面子上,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王氏和她娘家人占便宜?你们顾念兄弟情义、爱护自家侄儿,大哥感激你们,可大哥不能也变成他们那种没脸没皮的人。” 白崇和白崎一脸为难,他们不想要自家大哥的钱,可这个年代的人都很看重脸面,白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 “大伯,您跟我过来一下。”白景洲主动站出来,伸手把白峻拉到院子一角,如此这般低语几句。 白峻背对着大家,众人看不见他的神色变化,只能看到白景洲说完话大约十息时间后,白峻先是抬手抹了把脸,然后又幅度很小的冲白景洲点了下头。 白景洲于是又把他拉回到众人面前,然后当着他的面和自己爹、二伯说了一句,“好了,我已经说服大伯了,他不会再给咱们两家钱了。” 白崇和白崎都很高兴,但比他们更高兴的,却是依然被大家无视着的王氏。 她理所当然的想着,“算你们两家识趣儿!” “你还在这杵着干什么?还不到祠堂里去?”一声充满嫌恶的呼喝声,冷不丁打断了王氏的暗暗得意。 第79章 和他说了啥 里正等人走了,王氏觉得自己又能支棱起来了,她眉毛一竖正要撒泼,却见白峻竟顺手抄起了一根小臂粗的木柴,“闭嘴!别逼老子揍你!” 白老爷子和柳氏把家里三个儿子都教育的很好,即使是王氏这种奇葩,以前白峻也从来没有动过她哪怕一指头。 可现在,白峻却觉得,比起跟王氏讲道理或者打嘴架,他还不如直接上手揍。 一顿不行就两顿,两顿不行就一天三顿,他就不信自己打不服她。 白景洲眉眼低垂,和白家其他人一起保持沉默。 家暴不对,但王氏,她不配别人用好的态度对待。 王氏看出白峻是真想打她,她下意识看向白老爷子和柳氏,然而白老爷子和柳氏却谁也没有护着她的意思。 柳氏耷拉着眼皮,看都不看王氏一眼。 什么玩意儿,她小儿子一家给他们老两口儿送好吃的,这混账东西不跟着学也就罢了,竟还因此闹得她大孙子差点儿妻离子散,闹得他们这一大家子都陪着她丢人现眼。 都做出这种事儿了,也不知道这混账东西,哪来的脸指望他们大伙儿维护她。 可别了,他们可不敢,再不让她狠狠吃些苦头,她还不得把天都给捅个窟窿出来。 一大家子人,包括她自己的儿子儿媳,大家谁都不阻止白峻,这让王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该怕的人,远不止有权直接代替她夫家休掉她的白氏一族掌权人,还有本来就有权休掉她的她公婆和男人。 王氏不是没见过村里某些常年被婆婆磋磨、被男人殴打的妇人,想到自己以后也要过和她们一样生不如死的日子,王氏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她不敢再耍横,在白峻的监视下,她老老实实拿了一床破被子、一块笼屉布,打算去厨房捡几个蒸好的窝头带上。 然而白峻却没给王氏这个机会,他黑着脸拦在厨房门口,“在去黄家赔礼道歉之前,你老老实实给我饿着反省!” 王氏气了个半死,可凶神恶煞一般的白峻杵在那儿,她却又不敢迎着对方的棍子硬往厨房里闯。 她拉着个脸,理都没理院子里站着的白老爷子和柳氏,背着她卷好的那床破被子就往白氏一族的祠堂去了。 白氏一族的祠堂里有专门供族人留宿、休息的屋子,在那暂住的除了像王氏这种犯了错被罚去做事的,还有负责监督犯错之人的,以及负责祠堂日常维护工作的白氏族人。 王氏去了那里,一言一行都会被族里的老妇监督,苦头不吃足了,她是别想再回家住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之后,白峻就打着送自己爹娘回家的旗号,把家里的银钱转移了大半到白老爷子和柳氏家里。 这事儿除了他和白老爷子、柳氏,就只有给他出了这个主意的白景洲是知情的,可以说是做到了最大限度保守秘密。 除此之外,白峻还当着他爹娘以及二房、三房所有人的面,说了要和王家彻底断绝来往的事。 白老爷子和柳氏都同意了,说实话,他们也已经受够那一家子了。 三房人一起把白老爷子、柳氏送回家,然后又在老宅门外彼此分开。 大房的人原路返回他们自己家里,二房的人却是很有默契的一起来了白景洲家。 两家的人在白景洲家的堂屋里依次落座,白景洲小弟白景恒迫不及待地问自己哥哥,“哥,哥,你跟大伯悄悄说啥了?” 白景洲笑,“我问了大伯三个问题。” 白景恒一脸好奇,“什么?是什么?” 白景洲环视众人,“我说,大伯,我爹和二伯都是您亲弟弟,您和自己亲弟弟用得着分那么清楚吗?您这么见外,就不怕我爹和二伯伤心吗?您这些年带着我大堂哥和二堂哥和我们两家合伙种地,您有说过一句自己吃亏,要我爹和二伯补钱给您吗?” 他爹是个大夫,三不五时就会被人叫走看诊,他二伯腿有问题,下不得大力气,他们两家的孩子都比他大伯家的孩子小,在种地这件事上都比不上他两个堂哥得力。 他大伯不是吃亏了一年两年,而是快二十年。就算他们两家在其他方面有尽力弥补回去,可他大伯难道就没有给他们两家送过东西,就没有在农忙时买肉给大家加过菜? 都是一家子,平时是你吃亏一点,还是我吃亏一点,谁又能一点一滴都计较的那么清楚? 总归他大伯不是王家人那种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性子,那他就算真占了其他两房一点便宜又何妨? 白景洲的三堂哥白景康抚掌而笑,“还是景洲你说话赶趟,道理我们大伙儿都明白,可那会儿大伯都那样了,我们就也不知不觉被他牵着走了。” 白崇很自豪,但却很矜持的没有彻底表露出来,他看着白景洲,“不止这些吧?你是不是还给你大伯支招儿怎么对付你...王氏和她娘家人了?” 和白景洲一样,白崇也不想承认王氏是他大嫂,是白景洲的大伯娘了。 白景洲唔了一声,“也不算吧。我就和我大伯说了一句,您与其次次帮着那厚脸皮的一家子善后,还不如直接从源头上斩断他们让您左右为难的可能。” 要他说,人还是要自私一点,不能总为别人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事实证明他大伯还是很果决的,在跳出他爷奶教的,只对正常人有效的“以心换心,两好合一好”之后,他不仅立马决定了要和王家断亲,而且还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震慑住了之前一直死性不改的王氏,这就很nice了。 至于他给白峻出主意,让他转移钱财到安全的地方,以防王氏或者王家人趁他不备溜门撬锁,跑到他家偷东西的事,白景洲就不打算告诉其他人了。 毕竟秘密这种东西,保守它的最好做法就是永远不要说出口,而不是自欺欺人的说什么,“我和你说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第80章 年轻的姑奶 白峻家的八卦满天飞,就连住在村尾的顾文萱一家,都在第二天中午时听说了王氏闹的那幺蛾子。 来和顾家人讲八卦的,是顾文萱的二姑奶奶顾杏。 顾杏虽然和顾老爷子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但年纪却小了顾老爷子十岁。 顾文萱她爹顾永明,比他这位姑姑也只小了八岁而已。 在她的所有亲人里,她最亲近顾文萱一家。 当初老顾家因为顾永明受伤闹分家,她帮顾永明一家求情无果,还被她爹关起门来狠狠训了一顿。 她大哥大嫂知道她站在顾永明一家这边,更是直接指着她鼻子骂了她好一通难听的话。 顾杏性格刚硬,她爹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被请去见证他们分家的里正和村老都知道只是场面话,但他们只会在心里暗暗鄙夷顾老头又当又立,却不会像顾杏那样心直口快,直接揭穿虚伪的顾老头。 她希望自己爹能想想二房这些年为家里做出的牺牲,希望他就算要分家,也起码先把顾永明的伤给治好,在被顾老头拒绝后,她又提出要顾老头在分家时多少偏着些她二哥。 顾老头答应的好好的,可真到了分家的时候,他不仅没有偏着二房,反而还尽己所能对二房该得的东西进行克扣。 说是给三个儿子分家,可事实上,那次被他们分出去的,就只有已经被顾老头舍弃的顾家二房。 就连旗帜鲜明站在顾文萱爷奶这一边,对顾家大房的薄情寡义深恶痛绝的顾老三,都被顾老头用亲情和孝道压着,没能如愿和二房一起分家出去。 就他那心眼子偏的,但凡不是个傻的,谁又看不出来呢?可人家顾老头自个儿却一点儿也不心虚。 明明在财产的分配问题上亏大了二房一家,但人家就是能厚着脸皮,要求二房以后按照村里的规矩,每年给他们老两口儿两百文的养老钱,并在逢年过节时另外送节礼过来。 见证顾家分家的村里人都被顾老头的厚颜无耻震惊到了,确实,村里绝大多数人家,分家时老人提的养老钱都是这个价位,但问题是,人家要钱的前提条件,是没有在财物分配的这件事上耍心机。 哪像顾老头,田地给的最差的,粮食和家什只是意思意思给了一点,家里的房子、银钱、鸡、猪......他更是全都打着“养老”的旗号,一点儿也没分给顾家二房。 众人都在腹诽,这老头儿都留下那么多东西“养老”了,他到底哪来的厚脸皮,再问二房那一家子要钱要东西? 他们震惊顾老头要的多,顾老头的大儿子、大儿媳、大孙子却都觉得他要的少,他大儿子直接跳出来说,“二百文够干啥的?二房每年起码得送过来五百文才成!” 他态度嚣张,村里人实在看不过眼,正想凑一凑大伙儿的唾沫星子,一起把他淹死得了,偷摸儿溜回来的顾杏就冷不丁给了她大哥一巴掌。 顾杏是带着丈夫回来给她二哥撑腰的,虽然之前顾老头答应了她在分家时偏着点儿二房,但想到自己爹和大哥对待顾永明的那态度,顾杏这心里就忍不住直犯嘀咕。 于是,她不顾亲爹让她“别在分家的正日子回来瞎掺和”的话,果断中途反悔,带着丈夫回了娘家。 只不过她过来的终归晚了些,家里一应财物的分配方式,顾老头都已经说完了,甚至就连二老的养老问题,她也只堪堪听到了一个尾巴。 顾杏气啊,五百文,这是人嘴里能说出来的数字吗? 她指着自己大哥就是一顿臭骂,什么良心都让狗吃了,什么你个黑心烂肝的,气得她大哥一家连分家的正事儿都忘了,个个都冲她来了。 她嫂子想要过来打她,被她反手一推就给推倒了。她大哥、侄儿,则被她丈夫一手一个给轻松拦下。 顾老头气了个半死,他当着众人的面,狠狠骂了一顿顾杏。 顾杏不服气,她觉得顾老头应该去骂她那个没有一点儿兄弟情义的大哥。但当着众人的面,她并没有直接回怼自己亲爹。 她想给顾老头留面子,看热闹的村民可没那心思。 众人议论纷纷,从顾老头提出分家的时机(顾永明受伤归来,需要大把银钱治伤)、分家的方式(只把二儿子一家给分出去)、财物的分配(田地给的最差的,粮食和家什只象征性的给了一点,房子、银钱、鸡、猪一点儿也没分给二房),一直说到他都克扣二房克扣成这样了,竟还好意思按照每年二百文的标准跟二房要养老钱,事无巨细的好一通分析顾老头是如何的不是东西。 听了村民们的这些议论,顾杏哪里还能控制的住自己的满心火气。 她娘家要是真的精穷也就罢了,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替二哥一家不平。 可偏偏她娘家是有家底的,公平点儿分的话,二房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可现在...... 顾杏怒火中烧,盯着顾老头非要他重分一次。然而她只是出嫁女,娘家分家她说话是没有任何分量的。 最后还是在见证人的集体劝说下,顾老头不甘不愿的同意了每年只收二房一百文的养老钱,年节时的节礼也都一概免掉了。 这结果已经是顾永明已经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他们伤透了心,在拿到分家文书后立马就搬出去了。 同样伤透了心的顾杏和顾老头等人大吵一架,然后转头就去帮顾永明一家干活儿了。 自那之后,除了逢年过节她会意思意思的回去送点东西,其他时候她再也没去过她爹和大哥那边。 这可把顾老头给气坏了。 他两个女儿,大的那个被他嫁给了镇上的小生意人,为的是让她能在嫁过去后,在经济方面帮扶娘家,小的这个则被他嫁去了和他们一起逃难过来的房家。 房家也是落户白家村的外来人,他们家家境不好,但家里男丁却不仅数量多,而且还力气大。 顾老头把顾杏嫁在同一个村子的房家,是指望她在出嫁后能够在劳动力方面帮扶娘家。 第81章 表叔七兄弟 顾杏也确实做到了,一直到顾永明一家被扫地出门,她这才不再带着丈夫和小叔子们年年帮娘家春种秋收、施肥拔草。 反而是顾永明一家,这些年没少得到房家的帮助。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顾杏能毅然决然站在他们家这边,顾文萱一家都很感激。 再加上她夫家的人全都天生一把子大力气,顾文萱在春耕结束的第一时间,就让顾永明去跟顾杏一家说了可以教她两个儿子、五个侄子、一个侄女练武的事儿。 值得一提的是,顾杏其实一共生了两儿一女,只不过她女儿房春喜比顾文萱大了七岁,早在顾文萱穿越之前,她就已经嫁去了邻村。 现在她儿子栓子都已经一岁半了,她自然是不会再特意回到娘家,跟着顾文萱练武的了。 顾文萱虽然觉得很遗憾,但也能理解自己这位表姑忙于家事、生计的身不由己。 她不想显得自家厚此薄彼,尤其她这位表姑在出嫁前可没少帮衬她家。 在顾永明去找顾杏一家,说可以教她家晚辈习武之前,顾文萱特意准备了两匹粗布、两包红糖、十斤白面、十斤小米,然后打着去探望房春喜生病公爹的旗号,请他和贾桂芝一起把东西送去邻村的房春喜家里。 至于顾杏的两个儿子、五个侄子、一个侄女,七个男丁倒是齐齐整整的都来了,唯一的姑娘家房春秀却是因为再过两年就要出嫁,最终被她娘送去跟顾文萱的二婶林淑贞学针线了。 顾文萱没想到在眼下这样的乱世,竟还有人觉得针线比武功更值得学,但她转念一想,反正这乱象最多也就再持续个两年,而房春秀最起码也要在娘家再待两年。 她有力气奇大的父辈和兄弟保护,尤其她几个兄弟又都打算跟着顾文萱习武,她的安全问题还真不用顾文萱操心。 人各有志,顾文萱没兴趣拿自己的价值观去勉强别人,她欣然接受了房家七兄弟的加入,每天早晨都带着他们一起习武。 他们力气大,顾文萱就没让他们跟着白景洲等人学剑,她给这兄弟七人挑了和她一样的武器——长棍。 之后的日子,顾文萱只要在家,就会在每天早晨一边用心教他们习武,一边暗暗观察几人的性情、人品。 很快她就发现,她这些表叔,虽然性格有的沉闷、有的活泼,但人品却都相当不错。 他们从不对外透露与她家有关的事,但却会更加勤快的帮她家做事、给她家送柴火、野菜、野果啥的。 如果哪天盛情难却,留在她家吃了顿饭,那么之后他们就一定会送些粮食过来,一个个的,都生怕她家的口粮会因为他们变得不够吃。 简而言之,这七兄弟都是知恩图报、人品端方的厚道人。 而顾文萱,她就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她有意拉拢,于是毫不吝啬在七人面前展现她的厉害之处,白景洲知她所想,于是不着痕迹地在旁予以配合。 两人那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这七兄弟很快就成了两人的脑残粉。 托他们总是把两人如何厉害、如何厚道挂在嘴边的福,他们各自的家人也对顾文萱和白景洲大为改观。 原本在他们眼里只是“半大孩子”的顾文萱和白景洲,很快成了他们既佩服又感激的厉害人物。 顾杏因此与顾文萱一家往来的愈发频繁,村子里的很多八卦,她只要听说了,就一定会找个时间来和顾文萱她奶、她娘、她二婶说说。 尤其是像白峻家发生的,这种与白景洲一家息息相关的八卦,她更是会第一时间来给顾文萱一家通气,让他们心里多少对这件事有点儿数。 顾家人直接听呆了,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只是白景洲给他爷奶送了些吃的,王氏竟就能闹出这么大的一场风波。 贾桂芝摸着心口庆幸不已,“还好我家文萱的未来婆婆不是王氏。” 好家伙,就因为儿媳妇不附和她那些话,她就连儿媳妇的爹娘也一起骂,这种奇葩他们家可不敢招惹。 李氏想的更多一点,她问自己小姑子,“我记得她家二小子已经定亲了吧?那户人家要是知道了,不会直接让自家闺女和她家二小子退亲吧?” 顾杏摊手,“就算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她那么能作呢。” 要顾杏说,到时候门风正的好人家都不愿意把闺女嫁到他们家,她就知道自己有错没错了。 林淑贞一边指导房春秀做针线一边温声说:“退亲估计不会,毕竟王氏......她只是之前没闹的像这次这么离谱而已。” 顾杏听她这么说,顿时也想起了王氏在村里的“好”名声。 她叹气,“得亏白里正和他们白家那些族老压得住阵脚,不然就王氏这种又蠢又毒的,那真是一家老小都要被她祸害了。” 像她娘家和她婆家这种逃难过来的孤姓,若识人不清娶了个王氏这样的媳妇回来,那她还不得直接折腾散了好好的一个家。 贾桂芝却有不同看法,她道:“那你可小看景洲他爷奶了,那老两口儿厚道归厚道,该做决断的时候却也从来不糊涂。” 这次王氏不就被她婆婆给收拾了? 众人想想还真是,白老太太那可不是个简单的。 顾家女眷与顾杏八卦这事儿的时候,白景洲也正一脸平淡的和顾文萱吐槽王氏的奇葩行径。 和他娘、他二伯娘不同,白景洲和同样见识过很多人性之恶的顾文萱,情绪一直都很稳定。 白景洲当个笑话说,顾文萱就也当个笑话听了,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给白景洲出主意,“她以后要是再作妖,你大伯完全可以直接把她打包送回娘家嘛,反正她喜欢疯狂贴补娘家,那就让她亲身体会一下她侄子和兄弟能不能靠得住。” 顾文萱是不赞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论调的,但帮扶娘家这事儿吧,它起码得有一个度。 第82章 四只小狗子 估摸着之前留下没采的四朵小灵芝应该已经长大了,白景洲和顾文萱偷摸儿去了一趟贾家村那边的山。 两人避过贾家村的那些猎户,把那四朵灵芝采下来,炮制好,和他们之前打着“送给师父”的旗号截留下来的那两朵放到一处。 做完这件事,两人又去贾家村接了一趟贾父帮他们预定的小狗崽儿。 贾家村家家养猎犬,每年谁家要是有小狗崽儿降生,想要的人家就会提前跟对方约好,然后等到小狗崽儿可以出窝了,他们再带个装着二钱银子的红封,去把看好的小狗崽儿接回自己家。 顾文萱和白景洲每人预定了两只小狗崽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带着备好的红封,怀着满心期待去贾家村接小狗崽儿。 小狗崽儿离开狗妈妈的适宜时间,通常在它们出生后的30到45天。 在这个时间段,小狗崽儿的乳牙基本长齐,小狗的肠胃适应能力也会强一些,不容易出现消化问题,可以开始尝试断奶。 断奶后,小狗崽儿需要学会吃其他食物并逐渐独立。 顾文萱和白景洲预定的小狗崽儿,到他们去接时已经出生46天,和狗妈妈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它们不仅获取到了足够的营养和保护性抗体,同时也能从狗妈妈那里学习到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和社交行为,带回去之后无论是饲养还是训练都会相对容易。 贾父感激狗妈妈的主人帮忙多养了小狗崽儿十来天,在带着两人过去接小狗崽儿时,他还顺手拿了两包之前贾桂芝和顾永明送来的红糖,打算当成谢礼送过去。 他帮顾文萱和白景洲挑的四只小狗都很健康,顾文萱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发现它们一个个的都机灵的很。 她低声和白景洲道:“眼神灵动、精力旺盛,老爷子还真是挑狗的一把好手。” “是啊。”白景洲没好意思说,他侧重的点和顾文萱不太一样,他对这四只小狗崽儿的第一印象,不是它们好不好训,能不能派上大用场,而是它们真的很软萌、很可爱、很活泼。 尤其是那只白色的和那只黑色的,纯白和纯黑的颜色真的太杀他了。 顾文萱见他眼神总往那两只身上飘,于是主动挑走了土黄色和黑白花的那两只。 黑白花的那只虽然是杂色狗,但它的白毛儿只分布在四蹄和胸口的那一小撮,看上去就像是这只小黑狗穿了白靴子,然后又戴了白色的毛绒挂饰。 顾文萱觉得这只才是四只小狗崽儿里最好看的,至于那只土黄色的,别看它毛色不够靓丽,但却架不住这只小狗崽儿它看着最机灵啊! 机灵的狗子比好看的狗子更要得顾文萱的欢心,所以她还是挺乐意要这只土黄色小狗崽儿的。 两人各自挑到了自己心仪的狗子,白景洲一边一脸陶醉的抚摸毛茸茸,一边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问顾文萱,“你给狗狗起名字了吗?” 顾文萱“唔”了一声,“就叫小黄和小花吧。” 白景洲:......这么可爱的狗狗,名字起这么随意你觉得合适吗? 想是这么想,但实际上,白景洲自己的两只小狗子,最终也被他沿袭顾文萱的风格,取了两个超级简单随意的名字。 白的那只叫小白,黑的那只叫小黑,和顾文萱的“小黄”“小花”,一听就是同一级别的起名水准。 两人欢欢喜喜的把小狗崽儿带回家,家里的大人、孩子也都很高兴的围着自家软萌可爱的小狗子打转,就是吧,狗子们的那名字,被众人有志一同的嫌弃了。 顾文萱很无奈,但她坚决不改,顾家人也都惯着她,所以嫌弃归嫌弃,该喊“小黄”“小花”的时候,他们也喊得可欢了。 白景洲的弟弟妹妹倒是很想给狗子改个更霸气的名儿,奈何他们爹娘都和他们有不同意见。 他们爹想给狗子改成他信口拈来的各种药材名,他们娘想给狗子改名叫招财、进宝。 俩孩子一听,得,咱还是继续叫“小黑”“小白”吧,这俩名字起码比那什么财什么药的,更让他们听着顺耳。 把狗子们带回家,简单训练了两天,顾文萱就打算去开展她的黑吃黑计划了。 她没打算长期离开,发一笔小财之后,她就会回来继续训狗。从易到难,让狗狗慢慢学习和适应,同时与狗狗建立亲密的互信关系。 托白景洲耳目灵通的福,顾文萱现在已经有了“为民除害”的若干目标人选。 她搬出师父,跟顾家人说自己接下来要外宿半个月左右。 由于之前她也曾打着师父的旗号外宿一两天、三五天乃至七八天,且每次外宿之后,她都会刻意展露出更强的实力,让顾家人看到她的明显进步,所以顾家人对她偶尔要住在师父家中的这件事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叮嘱了她几句,然后又去亲戚和邻居家里换了一些早熟的苹果、梨、枣、葡萄,让她带去镇上给她师父师公。 顾文萱没拒绝,反正一背篓水果对她来说根本不能算重。 她背着装满水果的大背篓离开家,然后又去白家喊上了白景洲。 两人已经约好,要一起去小山谷那边取白景洲给她准备的一应武器——新买的锋利柴刀,升级过的包铁木棍,以量取胜的木制弓箭。 除此之外,顾文萱还打算先去镇上买一包芝麻烧饼做干粮。 两人先去了镇上,除了顾文萱早就打算好要买的芝麻烧饼,白景洲还另外买了二十个肉馅儿包子、二十个白面馒头。 买完东西,避开闲杂人等耳目,顾文萱和白景洲一起快速前往被他们陆续藏了不少东西进去的那个小山谷。 走出镇子,身边再无旁人之后,顾文萱指了一下自己那个沉甸甸的背篓,“水果等下你拿一部分回家,剩下的我放在山洞里留着咱俩慢慢吃。” 白景洲摇头,“这些我家也有。” 他爹生了副菩萨心肠,这些年帮过的人不知凡几,每年那些受过他爹恩惠的人,都会给他们家送各种东西,当季水果他们家是真的不缺。 顾文萱叹气,“那就只能晒一部分梨干和苹果干了。” 白景洲笑,“我来,正好咱们储藏的果干数量很少。” 第83章 以头脑取胜 粮食、肉干、盐巴、药材、布匹、皮毛等物,顾文萱和白景洲囤了不少,小山谷里的蔬菜,陆续也能晒出大批菜干,唯独果子他们既舍不得大批量采购,自己又弄不到太多不要钱的,所以就只意思意思的晒了约么两筐。 顾文萱力气大,饭量也大,更别提她还瞄上了她那七位表叔,打算把他们培养成自己和白景洲的得力助手。 要想人家出大力,给人家吃饱饭是最基本的,然而那七兄弟的饭量,人均五个白景洲...... 要供应八个大胃王,要供应他们两家的所有人,还要供应以后他们看中、招揽的其他人,后勤的压力一下子就给到了顾文萱和白景洲。 为了囤够能让他们安稳度过战乱时期的物资,两人虽然忙活了这么久,但手头的银钱数目却始终很悲惨的维持在十两左右。 来到山洞,拿好武器,顾文萱问白景洲,“要我把你送回镇上吗?” 白景洲摇头,“我要和你一起去。” 他示意顾文萱看自己的背篓,“东西我都准备好了。防身用的柴刀和袖箭,备用衣衫、防雨油布、银针、干净布条,还有我自己配制的各种药物,以及我刚刚多买的包子和馒头。” 除此之外,他还带了炭笔、小本子、火石(燧石)、碗筷、小陶锅等其他必需之物,一看就是早有预谋,打定了主意要跟着顾文萱一起去的。 顾文萱头疼,“我不是说了你实力不足,跟着不合适么?” 白景洲拍拍自己的背篓,“那是你小瞧人。我不仅带了防身用的柴刀和袖箭,而且还带了能够致人昏迷、腹泻、瘙痒......的药粉,保管你此行事半功倍,用了还想再用。” 顾文萱:......好家伙,这可真是好家伙。 跟着她习武这么久,白景洲不说以一敌十吧,以一敌三还是没啥问题的。毕竟那些无恶不作的土匪,其实也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他们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手上有刀,又人多势众罢了。 再加上他还准备了这么多有着奇怪功效的药粉,自保确实足够了。 她有些无奈,“你啊。” 就他这非要跟去的架势,不用问,他肯定也已经提前跟家里人打过招呼了。 “你别这么一副表情呀,我又不是故意去拖你后腿的。”白景洲背起背篓,“我这段时间不仅收集了不少情报,而且还针对那些土匪的弱点,给你制定了不少备选方案。” 顾文萱和白景洲都不贪心,他们瞄上的那几个土匪窝,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五十人以下的小团伙。 这些土匪原本都是从其他地方流窜过来的流民,和当初顾文萱、白景洲刚穿过来时遇到的那几个人是同一拨人。 他们选择了在青山县以西的地方落草为寇,打劫过往行人。 因为人数少,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庞大队伍他们不敢招惹,所以就每次都挑软柿子下手。 虽然这种被他们视作软柿子的个人或队伍,油水肯定不如大规模的队伍多,但每个月多干几票,所获却也足够他们过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越是享受打劫带来的好处,他们就越是热爱打劫这个行当,可夜路走多了,撞鬼却也是必然的。 这不,不仅想要黑吃黑的顾文萱盯上他们了,而且白景洲还把他们的人数、战力等情况都给打听出来了。 被他拿写满情报的小册子勾着,顾文萱连一秒都没用就改变主意了。她道:“带你也行,但你得一切行动都听我指挥。” 她想着,等她正式采取行动的时候,她就让白景洲躲远些好了。 只要他躲的足够远,藏的足够好,那些土匪就肯定连他一根汗毛也伤不到。 “行。”白景洲答应的很爽快,他是想帮她,并不是想拖后腿,所以逞强这种事儿他是不会去做的。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白景洲问顾文萱,“你打算先对哪个土匪窝下手?” “最大的那个吧。”顾文萱抬手一指,“正好他们占据的那座山离咱们这儿距离最远,咱们可以从那边一路打回这边。” 白景洲嘴角微抽,他没想到顾文萱选择第一目标竟是因为这种理由。 他虽然也赞同从最大的土匪窝开始动手,但他做这种选择的理由,是因为他想趁着己方装备最充足,而土匪们还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危机一无所知的时候,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罢了,理由是什么不重要。”白景洲轻车熟路的自我开解,“重要的是我们意见一致。” 他一边跟着顾文萱走山路,一边细细跟她讲述最大的那个土匪窝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能打的一共有多少人,几位当家分别是个什么外貌、什么性格,是只劫财还是既劫财又劫人,是不是喜欢杀人,以及,平时出去打劫一般由哪位当家带队,一般会带多少人出去、留多少人守着山寨...... 顾文萱越听越惊愕,“这些消息你都是怎么打听到的?” 白景洲笑,“那些人也不是就一直窝在山里不出来。” 打劫虽然既轻松又来钱快,但在山上生活却终究不如在城里生活舒适、方便,那些人在山上待的时间久了,或者手头有点儿钱了,那心思就忍不住飘到城里去了。 进了娼家,或者在哪家饭馆酒楼多灌几杯黄汤,他们的那嘴就没把门儿的了。而这两种地方,又有哪个不是人多眼杂、消息流传最快的地方? 白景洲只需多往城里走几趟,那些风一样飞过周边各县的消息,就会被热爱传递各种八卦的酒客、茶客、行商,自动送进他的耳朵里。 他跟顾文萱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搜集消息的渠道和过程,然而顾文萱就算知道了也还是没啥用,因为她之前,每次都是和白景洲一起进城的...... 白景洲能听到的八卦内容,她必然也是听到了的,可白景洲获取到的消息,却远比她获取到的要更加详尽。 她叹气,“我怀疑你是脑域进化者,并且我有证据。” 白景洲笑而不语。 第84章 假扮表兄弟 白景洲和顾文萱都知道,事实并不是顾文萱说的这样。 在他和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代,基地是能够准确测出谁进化了、进化出了哪种能力、能力又是个什么等级的。 而白景洲,他曾不止一次接受过基地组织的定期检测,奈何每次的检测结果,都显示他就是个正正常常的普通人,没有任何他产生了进化的证据。 顾文萱这么说,不过是在拐着弯儿夸赞白景洲聪慧、机敏而已。 赶往那个最大、最远土匪寨的这一路,顾文萱和白景洲也没闲着,他们直接把赶路当成了野外拉练。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顾文萱的实力已经恢复到了巅峰时期的四成左右,所以这所谓的野外拉练,真正被锻炼到的其实就只有白景洲。 他们随身携带的那些东西,顾文萱都背在了自己身上,白景洲只需跟上她刻意放慢的脚步即可。 然而即便只是这样,白景洲也还是每天都被累的不轻。 好在这种白天拉练,晚上随便找个破庙、荒宅暂住的日子,他们只过了一共两天半。 在他们出发的第三天下午,两人顺利抵达距离那窝土匪所在山头最近的镇子。 这镇子远不如柳林镇繁华,但却是从邢州去往西边各州县的旅人、行商们的必经之处。 那些土匪选择在这个镇子附近的山林落脚,也是考虑到了这里人流量大,他们的“生意”会很好做。 两人在镇子外面给脸部做了伪装,顾文萱身上的衣服更是早在昨晚就已经换成了一身男装。厚厚的裹胸布让她看上去没那么单薄了,装男人自然就也装的更像了。 他们对外假称是一对表兄弟,在镇上逛了一圈儿,买了些东西、吃了顿晚饭后,两人住进了一家因为位置偏僻,所以客人不是很多的小客栈。 客栈的东家兼掌柜和厨娘是一对夫妻,店里的两个伙计是他们的两个儿子,负责照看牲畜、打扫后院、打水挑水的则是东家的堂兄弟,也即是说,这店里的所有人都有亲戚关系。 顾文萱他们没车没马,无需往客栈后院里去,两人找客栈东家开了间房,然后就跟着其中一名伙计去房间了。 房间不大,里面的土炕铺着干净的席子,土炕一角整整齐齐堆着四床被褥和四个木枕。 白景洲和顾文萱洗漱罢,分别拿了一床被褥铺在炕上,然后又拿了自己叠好的衣服当枕头用。 他们一人占据炕头、一人占据炕尾,中间则摆着他们带来的那些东西。 谨慎起见,他们还是和之前若干次外宿时一样,先是仔仔细细检查了整间屋子,用草席堵住窗户,然后又在屋子里设置了一些颇具杀伤力的隐蔽小机关,最后才和衣而卧,让自己在并不算安静的环境下迅速入睡。 从天擦黑一直睡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两人这才精神抖擞的爬起来。 白景洲点燃油灯,检查了分别位于门窗附近,以及他和顾文萱身侧的四处小机关。 发现这四处机关都没有被触动过,他这才拿下堵着窗户的那卷草席,借着油灯的微弱光亮,小心翼翼却又分外麻利的开始拆卸、收取那四处的小机关。 顾文萱则是趁着这个功夫,把那两身被他们当成枕头用的衣服收进背篓,然后又叠好被褥,将之放回原处。 两人在客栈洗漱毕、简单吃了早饭,混在早起赶路的人流中离开镇子。 他们一路向西,和一支人多马多车多的大型商队前后脚上了位于镇子西边的官道,但对方有马有车,速度毫无疑问是比他们快的。 两人听到动静,干脆早早避让到路边,一直到那支队伍里的车马带起的烟尘尽数消散,他们这才继续沿着官道向西行进。 一边走,顾文萱一边对白景洲道:“咱们走快些,我打算趁那些土匪被前面那支大型商队制造出来的动静分散了注意力,从他们背后摸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根据白景洲调查到的情报,这窝土匪每次出来打劫的人数,基本都维持在三十人左右。 这个数目的普通青壮年男子,顾文萱就算只用棍子,都能一人打死三十个了,但那些土匪又不是傻子,她若真直接正面冲上,对方打不过她,第一时间肯定就会做鸟兽散了。 坏人怎么能放跑呢?既然动手了,那当然是要除恶务尽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顾文萱果断选择了进行偷袭。 至于白景洲,他虽然体力和耐力都不如顾文萱,但拉着沉重货物的那些马车,前进速度其实也快不了他和顾文萱多少。 以那种速度跑个七八里路而已,白景洲表示他完全能行。 他把背篓递给顾文萱,顾文萱接过,和自己的那个一起放在地上。 两人一起活动了下手脚,然后顾文萱把两个背篓一前一后挂在自己身上,“冲冲冲。” 白景洲笑,两人开始慢慢加速。 一开始,前面那支商队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后面的顾文萱和白景洲,但走了约么四五里路之后,队伍里的镖师却是不得不对这两个一直跟着他们的人生出疑虑了。 负责警戒后方的两个镖师找到商队领队,跟他说了顾文萱和白景洲一直跟着他们的事,“......从咱们出镇子开始,那两人就一直跟在咱们的队伍后头。” 商队领队没太当回事儿,“就两个人?” 那两名镖师点头,“是两个年岁不大的少年郎。” 商队领队略一沉吟,“先静观其变吧。从镇子出来往西走,这条路是必经之路,咱们总不能因为对方一直跟在队伍后头就强行把人赶走。” 他朝两名镖师拱了拱手,“就是要辛苦两位提高警惕,多多留意对方动向了。” 两名镖师拱手还礼,“分内之事,必当竭尽所能。” 他们原也没想着现在就对顾文萱和白景洲做什么,之所以过来提醒商队领队,也不过是略尽职责。 两人打马回了队伍末端,打算接下来都好好监视顾文萱和白景洲,结果顾文萱和白景洲却在这时候下了官道,往其他方向去了。 一头雾水的两名镖师:??? 顾文萱:偷袭嘛,绕背是基操。 第85章 偷袭第一步 商队前方的官道,一侧是一处杂树林,另一侧是一处陡峭山坡。 山坡上的荒草里,一个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正带着他的三十来个同伴,有一眼没一眼的瞥着山下的那段官道。 他这会儿的心情很不好,因为他是被大当家从女人的被窝里提溜出来,又狠狠踹了一脚,所以才一大早就来山上埋伏的。 他们寨子负责带人出门打劫的当家一直不固定,除了大当家,包括他在内的其他几位当家,不仅要轮流着带人做这件事,而且每个月他们大当家还要根据他们几个的“业绩”,重新给他们来一次从二开始的顺位排名。 别人比他运气好,每次打劫收获都比他多,以致于他已经接连垫底两个月了。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在他们这个山寨,除了“大当家”,其他当家说白了,个人地位和手头权力其实都大差不差。 与其为了二三四五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排名去努力,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觉得,他还不如多在山寨喝些酒、吃些肉,然后再睡多几个好看的女人。 他想的开,他那位大哥却看不得他晚出早回的混日子,于是每次轮到他带队出门,他那位大哥都会亲自把他轰出山寨。 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也曾试图为自己辩白,他告诉他那位大哥,他不是不想努力,他是时运不济,每次都摊不上好拿捏的肥羊。 然而他那位大哥却并没有因此就默许他摆烂,对方振振有词的把他赶出寨子,“知道自己时运不济你还偷懒?想要坐稳当家的位置,你小子给我趁早拿出些功绩来!” 时运不济要如何拿出让他那位大哥满意的功绩?答案也很简单,以命相搏呗。 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能成为山寨的几位当家之一,好勇斗狠的本事可见一斑,可问题是,那是在他没吃没穿没地方住的情况下,他为了活命,所以才愿意豁出一切去打斗。 而现在的他,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他已经有了靠打劫得来的结实房屋、金银珠玉、绸缎布匹、米面酒肉。 作为山寨的几位当家之一,他不仅可以终日饱食,随心所欲的喝酒吃肉,他还可以尽情享用寨子里除了大嫂之外的所有女人。 想要的一切都有了,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享受够,他怎么可能还和之前似的,一点儿也不顾惜自己的这条命? 就像他那位大哥,现在不也是只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偶尔亲自出门打劫一次? 凭什么他那位大哥就可以躲在山寨尽情享乐,他却要继续提着脑袋干这种要命的活儿? 他只是收获的战利品少一些而已,对方却是直接就把他自己的名字从排班表里抠出去了,这合适吗?公平吗? 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泄愤似的用力咬了一口小弟偷摸儿帮他带出来的冷馒头,心里对大当家的不满情绪一浪高过一浪。 “鲍哥,有人来了!”一直东张西望的年轻土匪第一时间看见了官道尽头处隐约的车马和人影,他指着那边的队伍小声提醒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 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侧身看去,片刻后他抬脚踹了一下自家小弟,“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那是咱们能招惹的队伍?” 小弟这会儿也已经看清那支商队是何等规模了,他讪讪笑着,“确实不是咱们能吃下的,还是鲍哥您有先、先......” “先见之明!”另外一人替他憋得难受,干脆直接帮他把这个成语说出来了。 小弟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就是要说这个。” 鲍哥:...... 小弟那傻乎乎的样子实在辣眼睛,鲍哥移开视线,三两口吃掉那个冷馒头,然后他靠着身侧的大树闭上眼睛,“我补个觉,你们要是不想死就都给老子小点儿声,别露头,别让底下那群人注意到山上有埋伏。” 众人纷纷点头应“好”。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各自找地方卧倒,然后或是学着鲍哥闭眼补觉,或是小声彼此交谈的这个当口,顾文萱和白景洲正借着山下商队制造出的嘈杂声作为遮掩,迅速从他们的视线死角迂回到了他们背后。 在正式对这群土匪发动偷袭之前,顾文萱给白景洲打了个“留在这里别动”的手势。 白景洲点头,他是来给顾文萱帮忙的,不是添乱了,自然不会非要跟着顾文萱一起往前冲。 把准备好的毒粉塞给顾文萱几包,白景洲动作麻利的接过背篓,然后连人带背篓一起躲到岩石后。 全副武装的顾文萱把装着毒粉的纸包揣进怀里,只身一人继续朝着那些土匪的藏身处靠近。 最先被她盯上的,是窝在最北侧草丛里的三个土匪。 他们头碰头凑在一起,一边低声说着闲话,一边时不时发出一声饱含猥琐意味的笑。 顾文萱跟个猴子似的,双脚勾着一根比她胳膊还粗的树枝,无声且迅速的从树上把自己倒吊下去。 那三人趴在地上,根本没注意到鬼魅一样出现在他们后脑勺上方的那道人影。 顾文萱先是近距离掷出柴刀,杀掉了离她较远的那个土匪,然后又迅速用双手同时抓住离她较近的两个土匪的脖颈,精准且迅速的捏断了他们的颈骨。 树枝一荡,顾文萱顺手捡回柴刀,然后她双脚微微发力,整个人借势跃上树枝,迅速借着树枝树叶隐去身形。 接下来,她又分别借着大树、岩石的遮挡,在尽可能不惊动其他土匪的前提下,偷摸儿弄死了一共十九个土匪。 此时,山下的那支大型商队都还没有全部通过山脚处的这段官道,但周围变得越来越静的这件事,却让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猛然意识到情况好像不太妙。 原本正在闭目养神,试图让自己在微微的嘈杂声中入睡的中年男子,猛然睁开了他那只带着些许红血丝的独眼。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从天而降的少年,向他掷出了一把柴刀。柴刀的刃口准确吻上他脖颈,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第86章 管杀也管埋 “还剩八个。”顾文萱一边在心里默数,一边继续她的暗杀之路。 同伴已经死了一大半的八个土匪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反倒是山下的镖师,有两个抬头看了眼他们藏身的位置。 顾文萱一直很注意隐藏身形,所以对方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影,但很显然,他们注意到了顾文萱杀人时制造出的细微动静。 但就像顾文萱之前推测的那样,他们并没有因为察觉到这边的异常情况就上山一探究竟。 商队雇佣的镖师,他们的任务就只是保护商队的人和货物,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会好奇,但却不会因为好奇就擅自行动、节外生枝。 伴着商队行进过程中发出的种种噪音,顾文萱迅速斩杀了剩下的八个土匪。 那八个土匪直到死也不知道,他们这支三十余人的土匪小队,竟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就已经被顾文萱一个不落的消灭干净。 用最后一个土匪身上的衣服擦干净柴刀上沾染的血,顾文萱动作熟练的开始摸尸。 一直关注着这边战斗情况的白景洲见状,忙带着他们的东西加快脚步赶过来,“我来,你歇歇。” 虽然顾文萱并不需要现在就休息,但她还是把摸尸的活儿让给了白景洲去干,她则是静静坐在树下,利用自己敏锐的五感监视周围。 等到白景洲把这三十多个土匪身上的银钱全都汇集到一起,顾文萱这才站起身,和白景洲一起原地挖了个深坑。 他们先是在坑底撒了厚厚一层他们昨晚顺手买的熟石灰,然后才把那三十多个土匪的尸体都给丢进去。 丢完了,白景洲又在堆叠起来的尸体上方、两侧也撒了厚厚一层熟石灰。 撒完了,他把空袋子也一并丢进了那个大坑里,“照这个用量,咱们买的这百多斤熟石灰,顶多也就只能再用一次了。” 顾文萱一边往深坑里扒土一边很是无所谓的回了他一句,“这次够用就行,下次咱们临时再买。” 她力气大,就算背个三百斤的熟石灰,她也能正常的跑跳、爬山、战斗,可她没必要囤这玩意儿不是?又不是什么难买的稀罕东西。 白景洲叹气,“管杀还管卖,咱们这‘服务’水平也是没谁了。” 顾文萱笑,“我们费这功夫又不是为了已死之人。” 她是怕太多尸体堆积在一起会污染水源,引发瘟疫,所以才会不仅特意挑了远离水源和人群的这个地方挖坑埋尸,而且还在坑里放置大量熟石灰。 “走吧,去这些家伙的老巢。”她背起还剩约么五十斤熟石灰的那个背篓,拿起她的木棍、弓箭、柴刀等一应武器。 “好。”白景洲一边点头,一边背起了他那个没什么重量的背篓。 两人借着林间树木、荒草隐蔽身形,直奔白景洲调查出来的山寨所在位置。 此时的山寨内,大当家和其他几位当家正凑在一起,说已经死去的独眼中年男子的坏话。 和之前到处漂泊时,他们需要独眼中年男子冲锋陷阵的情形不同,现在的他们已然不是流民,而是在此地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专行欺软怕硬、欺善怕恶之事的土匪了。 现在的他们,打劫挑的都是软柿子下手,根本就已经不必再豁出命去战斗。 如此一来,独眼中年男子对他们来说自然就也没那么重要了。 对方的那股狠劲儿已经派不上用场,每次出门打劫又都收获寥寥,远不能和其他几位当家带队时的丰厚硕果相提并论。 可偏偏,他却因为是山寨的当家之一,一应待遇都和他们几乎一样。时间一长,其他几位当家自然难免心中不平。 至于大当家,他其实也不想有这么多所谓“兄弟”仗着资历老与他平起平坐。 其他几位当家排挤独眼中年男子,大当家求之不得。他面上满是为难神色,心里却是早就已经乐开花了。 不仅是独眼中年男子他觉得碍眼,其他几位当家他也平等的想让他们全都消失,从此他好大权在握,成为山寨唯一的一位当家。 本来这个想法他只敢憋在心里,但现在其他几位当家竟然联起手来,想要把独眼中年男子排挤出“当家”圈子,这简直就是瞌睡了就有人给他送枕头啊! 大当家心中迅速浮现出一条毒计,他决定了,他要悄悄把其他几位当家对独眼中年男子的算计透露给独眼中年男子! 独眼中年男子可不是善茬儿,若他知道他这些“好兄弟”竟然想要过河拆桥,把他弄出“当家”这个特权圈子,大当家敢保证,他一定会先下手为强,直接用暴力手段弄死那些对他有威胁的家伙。 像这种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人,最开始时肯定会占尽便宜,但其他几位当家在生命受到威胁之后,肯定也不会老老实实坐等他杀。 大当家估摸着,这事儿发展到最后,大概率会以独眼中年男子拉上另外的一位甚至两位当家一起去死作为结局。 届时他只需从旁稍稍推上一把...... 大当家想的正美着呢,负责看守山寨库房的他其中一位心腹下属却冷不丁一脸惊慌的跑了进来。 “大、大当家,几、几位当家,不、不好了。”那人喘着粗气回禀,“库房、库房着火了,我们......” 没等他把话说完,包括大当家在内的几位当家就已经全都嗖的一下冲出去了。 一边往库房那边跑,大当家还一边对后知后觉跟出来的他那位心腹下属吼,“快!召集山寨的所有弟兄一起到库房灭火!” 他们打劫来的所有财物,除了小半已经被他们挥霍掉的,剩下的基本都被他们收在了那几间库房里头。 库房失火,粮食、布匹、药材、字画、瓷器......这些东西还不得全都遭了殃去? 届时他们吃什么、穿什么、拿什么到山下换更多的粮食、布匹、食盐和银子? 这事儿关乎所有人的切身利益,那几位当家的急切一点儿不比大当家少。他们一边顺手抄起途中遇到的木桶、木盆等物,一边也帮着大当家高声喊人过来救火。 第87章 搜刮,救人 寨子里剩下的十多个土匪不仅自己提着木桶、捧着木盆赶过来了,他们甚至还驱赶来了一些被他们抓到山寨,专门帮他们做杂事的普通百姓。 这些普通百姓个个衣衫破烂,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不是带着青紫淤痕,就是带着被鞭打之后留下的一道道伤痕。 他们不敢反抗手里有武器,心狠手辣,力气也大的土匪,一个个全都费力地提着水桶,在土匪们的喝骂、抽打之下,拼了命的奔向库房所在方向。 着急救火的一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通往库房的必经之路上,数道结实的细麻绳,正悬空吊在他们头顶。 随着山风的不断吹拂,细麻绳上的小纸包一颤一颤,里面的药粉因为纸包的不断颤动,正一点点的从纸包下方的针孔里不断飘出。 一直在咋咋呼呼大声呼喝的土匪们不知不觉就把药粉吸进了口鼻内部,但他们谁也没有因为身体渐渐变得疲乏无力,就敏锐意识到自己已经中了敌人暗算。 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他们负重跑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土匪们盘算着,若库房火势不大,那他们等下就不亲自动手提水了,他们只需对着那些被他们抓来干活儿的普通百姓挥鞭子就好了。 念头刚一转完,不少土匪就已经控制不住的松开了自己提着水桶、捧着水盆的手。 与此同时,那些被他们驱赶过来救火的普通百姓,也都因为手脚无力软倒在地,再也无法靠着意志力坚持前行。 来的最早、吸入药粉最多的几位当家这会儿都已经跑到库房所在的那个院落了,他们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疲乏无力,和其他人一样,他们也没有把自己的身体情况往中毒上想。 几人咬牙坚持着,把水运到了库房所在的这个院落,然后,他们就被彻底发作的药效给放倒了。 打翻的水盆、水桶里有水流出,那水很快把几人周围的那一小片土地给浸湿了。 与此同时,顾文萱单手掷出的木箭也因为速度太快、力道太大而传出了阵阵尖锐的破空声。 大当家等人察觉到了危险降临,但他们的身体却无法在他们遭遇危险时及时做出反应。 雨露均沾的数支箭矢,前后脚夺走了几位当家的性命。 捧着张弓,老老实实蹲在库房后面等候战斗结束的白景洲:......好家伙,这弓他算是白做了。 顾文萱不知白景洲心中所想,把反而会浪费她时间的木弓丢给白景洲后,顾文萱就带着她的柴刀、木箭杀出去了。 瘫软在地的土匪嘎嘎好杀,她没用多少时间就完成了收尾工作。 至于那些被殃及的池鱼——被土匪们驱赶过来的普通百姓,顾文萱没有杀他们,但也没有第一时间解除他们的负面状态。 她用最快的速度搬来好几个大水缸,以一人之力完成了救火工作。 土匪已经被悉数剿灭,这山寨里的一切东西,现在可都是她和白景洲的战利品了,她当然不能让它们烧起来。 把所有山匪的尸体都搬到不碍事儿的地方摆放整齐,顾文萱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把大铜锁。 她把库房所在院落的大门锁好,然后才和白景洲一起去搜刮寨子的其他地方。 首先是大当家的房间,然后是其他几位当家的房间,最后是其他小喽啰的房间。 期间,顾文萱还顺手解决了并没有去救火,但同样也是这匪寨一员的大当家的压寨夫人。 根据白景洲调查到的消息,这女人虽然不像大当家等一众土匪那么喜欢杀人、打人,但她却一直在和秦楼楚馆做人口买卖的生意,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儿郎,因为样貌出众被她送进了火坑里。 若非同样心狠手辣,同样爱赚黑心钱,她这位“大嫂”,也不可能在匪寨地位超然。 顾文萱踹门闯进她和大当家院子时,她甚至还用弓箭偷袭了顾文萱一波,若顾文萱不是已经恢复了小半实力,她说不定还真能凭着角度刁钻的暗箭偷袭扳回一局。 白景洲发挥他找东西的厉害本事,把土匪们藏在房间各种角落的私房钱都给搜了出来。 他和顾文萱一起就地取材,用木箱把这些银钱全都收集起来,运到库房那边。 顺带的,他们也把那位“大嫂”的尸体给运到了她丈夫旁边。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搜索的最后一间屋并不是寨子里任何一个土匪的住处。 在那间屋子里,顾文萱救出了一共十二个饱受欺凌的憔悴女子。她们都很瘦,精神状态也都差的很,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的让人不忍直视。 顾文萱第一时间扯断了困住她们的铁链,但却没有立刻把她们带出去,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大当家的院子里,翻出那位大嫂的干净衣衫,抱着带回到那些女子身边。 “你们别害怕,那些土匪都已经被我杀了,你们自由了。”她把衣服分给那些可怜女子,“都换上吧,换完了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女人们半信半疑,谁也没有动弹。顾文萱见状干脆退了出去,她关好房门,把空间留给那些女人。 她把屋内情形挑能说的和白景洲说了,“......等下你帮她们把把脉。” 白景洲点头。 顾文萱心情沉重。她在天灾末世时期也曾救过和这些女人处境类似的人,那些人就算最终重获自由,不堪回首的过往经历也会一直如影随形的带给他们痛苦。 有的人能用时间慢慢让伤口愈合,可有的人却没有那个强大心性。而顾文萱,她能救他们一时,却没办法阻止其中的某些人自己画地为牢。 她长长叹了口气,“希望不要有太多人自寻短见。” 白景洲拍拍她的肩,“你可以尝试着和受害者聊聊。” 顾文萱点头。她虽然不是大夫,也没学过什么心理学之类的专门知识,但她是个女人,天然占据了性别优势。 屋内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快结束,房门再次被人打开时,就连那个被打断了胳膊的,以及那个发着高热的,都被其他人齐心协力给换了一身像样的衣服。 第88章 诊治,泄愤 第一个走出屋子的,是个小圆脸、大眼睛的年轻女人,她带着众人朝顾文萱深施一礼,“多谢恩人救了我们。” 顾文萱闪身避开,“我看你们基本人人身上带伤,正好我这位同伴就是大夫,不如就让他帮你们诊治一番。”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白景洲,结果却见这位所谓的“大夫”,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瘦弱少年。 女人们:...... 虽然比起成年男子,少年会让她们没那么强烈的抵触心理,但这个年纪的少年,他能懂多少医术? 心里犯嘀咕,面上众女却没有表露出她们的迟疑和犹豫。 为首的年轻女子第一个作出决断,她朝白景洲屈膝行礼,“那就麻烦这位小大夫了。” 白景洲拱手还礼,“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他抬手一指隔壁的那间空屋子,“就那里可以吗?” 那间屋子一直闲置着,土匪们还没人住进去过,白景洲觉得,对这种空荡荡的房间,女人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排斥情绪。 果不其然,女人们谁也没有表现出畏惧或者排斥的情绪。 白景洲示意顾文萱和他一起进屋,顾文萱会意,果断进屋给白景洲打下手去了。 白景洲先是给发着高热的姑娘开了药、施了针,然后又在顾文萱的帮助下,给那个被打断胳膊的姑娘接好了骨头、上了夹板。 至于其他身上有伤口的姑娘,白景洲在把完脉后,就把给她们上药的事情转交给了顾文萱,他则是负责给大家开方、煎药。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给所有姑娘都看诊完毕。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间,为首的那个年轻女子还去后厨那边喊来了几个同样也是被土匪们掳上山的中老年妇女。 这些人平时负责给土匪们洗衣、缝补、做饭,家里也都有被土匪们或杀死或糟蹋了的亲人。 听为首的年轻女子说土匪们都被杀了,这些人先是觉得难以置信,待到确定了此事属实,众人就彻底情绪失控了。 她们或是和同伴抱在一起,或是独自站在原地,一个个的,全都控制不住的放声嚎哭起来。一边哭,她们还一边高声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告诉他们这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一直到顾文萱和白景洲救治完那些女子,一个去收已经完成使命的麻绳,一个拿了对症的解药出来,兑水喂给那些被殃及的普通人,这些中老年妇女这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跑出后厨,打算去堆叠着土匪尸体的地方行鞭尸之举。 那些被殃及的普通人没想到顾文萱和白景洲会救他们,恢复了行动能力之后,众人并不敢胡乱走动,他们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着顾文萱和白景洲指挥他们。 顾文萱心下叹息,她道:“你们已经自由了,想收拾东西的现在就回去收拾吧,没东西好收拾的,想在这歇着,或者想和那些婶子大娘一起鞭尸,都随你们。” 顿了顿她又道:“给你们一炷香时间,一炷香后,所有人到库房这里集合,我有事儿和你们大家伙儿说。” 众人闻言,呼啦一下,全都跑去和那些婶子大娘一起鞭尸了。 他们都有亲人命丧那些土匪之手,自己也曾被那些土匪变着花样儿欺负、折磨,此时既然有了报复回去的机会,众人又哪会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倒是那些婶子大娘,没一会儿就被其他人挤占了最佳位置,正好她们也累了,遂彼此搀扶着远离了那些尸体。 她们过来跟顾文萱道谢,顾文萱摆手,提醒她们去收拾东西。 她虽然没去后厨,但却知道那里肯定会有一些米面油盐、蔬果肉蛋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很重,但价值都不怎么高,顾文萱不打算将之占为己有。 至于那几位当家房间里的布匹、绸缎、摆件等,但凡值钱点儿的,顾文萱全都连着银钱一起搬到了库房那边。 她打算等一炷香后,就给在场的这些普通人分东西和银钱,让他们在下山后能够更好地生活下去。 尤其是那些遭受了非人待遇的年轻女子,以及那些失去丈夫、孩子的中老年妇女,她们谋生不易,需要更多底气。 “恩人,”顾文萱正盘算着,有个年轻小伙子却突然一瘸一拐走了过来,他朝白景洲和顾文萱团团作揖,“多谢两位恩人救了我们。” 白景洲亲手扶起他,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鞭痕密布,白景洲于是拉着他去了旁边院子的石桌旁。 将人按在石凳上,白景洲开始为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年轻小伙儿很感动,他小声对白景洲说:“恩人,这窝土匪上次弄到的两头牛都还没有卖出去呢,还有他们已经养了挺久的一匹马。您二位应该需要牲畜帮忙搬东西吧?我帮您二位去把牛马牵过来吧!” 白景洲挑眉,他道:“我会按照市价付你银子。” 年轻小伙儿用力摆手,“不不不,我不能要您的银子。” 这可是他救命恩人,不仅是他救命恩人,人家还顺手帮他报仇了,他要是反过来要人家的银子,那他成什么了? 和顾文萱一样,白景洲也很喜欢像年轻小伙儿这样,没什么心机城府,也没有极重贪欲的人,无他,相处起来轻松惬意,既不会破坏心情,也不需勾心斗角的瞎费劲儿。 他麻溜儿的帮小伙儿处理完伤口,然后又拿了一瓶药粉让小伙儿收起来,“每天换一次药,十天左右你这伤口就能结痂了。” 小伙儿千恩万谢收起药瓶儿,然后立马叫上自己的小伙伴,乐颠颠去帮顾文萱和白景洲牵牛牵马。 这寨子的牲口棚建在远离土匪们住处的地方,如果不是这小伙儿主动提及,顾文萱他们还真没那么快发现。 两人也没因为人不齐就耽误时间,估摸着差不多已经过去一炷香时间了,顾文萱和白景洲就开始给大家分东西了。 银钱每人二十两,米面每人五十斤,细布每人两匹,除了这些,白景洲还给仍需服药或者敷药的人,每人发了一张对症的药方。 第89章 散财,安置 众人没想到,顾文萱和白景洲竟会把自己的战利品,分给他们这些本就承了这二人一份救命大恩的人。 他们错愕、惊喜,纷纷对着顾文萱和白景洲跪了下去。 顾文萱和白景洲吓得赶紧跳到一旁,避开众人的这个五体投地大礼。 白景洲知道顾文萱不擅长劝人,于是主动承担起了劝说众人起身的责任。 众人听到他说自己二人“年纪小,可受不得别人这般大礼,不然会折寿的”,顿时二话不说全都爬了起来。 他们抹着眼泪,不停跟二人说着感谢的话。 顾文萱和白景洲心里都不好受,考虑到这些人都没什么自保能力,他们其实并没有给这些人太多财物,可这些人却因为这么一点东西和那份他们顺手为之的救命之恩,直接就给他们二人跪下了。 略一思忖,顾文萱对那些青壮年男子道:“那些土匪的屋子里还有一些被褥、衣服、布匹、箱柜什么的,你们若是不嫌弃,现在可以去搜一搜。” 至于那些中老年妇女,“后厨的米面油盐、锅碗瓢盆什么的,你们想要的话可以收拾一下带走。” 众人听了,立马分头去找东西了。 顾文萱目送他们跑远,然后只身一人去见了那十二个年轻女子,“各位姐姐,你们想好以后要怎么生活下去了吗?” 那十二个年轻女子或是苦笑或是摇头,她们不是没想过自己接下来要何去何从,她们只是没什么选择的余地罢了。 她们这十二个人,有七人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被土匪给杀了,剩下的五人虽然尚有家人在世,但都不是对她们多好的那种。 以前她们啥事儿没有,她们的那些家人都没有善待她们,现在她们进了一遭土匪窝,她们的家人就更不可能善待她们了。 就算她们抱着侥幸心理回去了,最后的下场肯定也只有死和远嫁这两条路。 她们不想死,不然她们早就学着其他被抓到山上的年轻女人那样寻短见了,她们也不想自己遭了那么大罪才侥幸活下来,最后却被家里人卖给一个大概率有着这样那样致命缺点的人。 好不容易挣扎着活下来了,接下来她们想对自己好一点。 可“有想法”和“能够把想法变成现实”,需要的显然并不是同一种特质。 这些年轻女人很有主见,性情也很坚毅,根本不用顾文萱担心她们是否会寻死的这个问题,但她们受社会环境和自己个人能力所限,显然也没办法光靠自己,在短时间内过上想过的那种生活。 顾文萱在为首的年轻女人身侧坐下,“那你们当中,有谁想要回去自己家里的吗?” 众人摇头。 顾文萱,“那你们是打算各自另寻去处,还是打算继续待在一处,彼此扶持着一起过日子?” 众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为首的年轻女人说:“我们打算继续待在一处。” 她们都是好颜色的年轻女子,只身一人独自离开的话,那就等于是放了一只肥羊到狼群里头,被撕碎的可能性高达十成十。 虽然她们待在一起安全系数也未必有多大,但最起码,比只身一人要好一些...的吧? 顾文萱,“那你们有想去的地方了吗?” 众人纷纷摇头。 她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仅有的两个外地人,平时也只在自己生活过的镇子打转,唯一一次出远门就是被土匪们逮到山上来的这次,她们对外界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为首的年轻女子一脸愁色,“我们不想留在有很多熟人的家乡,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去哪儿、能做什么。” 顾文萱闻言略一思忖,“你们都会做什么?做饭做菜、做小点心、裁剪刺绣、浆洗缝补、种田、养鸡鸭鹅,或者其他的什么,只要是能来钱的。” 众女面面相觑一瞬,然后为首的年轻女子说:“恩人说的这些我们基本都会,可......做这些真的能挣来银钱么?” 在她们的观念里,除了刺绣和做点心算是两门手艺,有赚钱的余地,其他那些......那不就是人人都会的必备技能么? 顾文萱点头,“若你们信得过我,我会给你们一处安身之地,让你们靠自己的劳动挣口饭吃。” 众女大喜过望,为首的年轻女人道:“信的,我们当然是相信您的。” 顾文萱唇角微勾,“那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依附我过活的寡居之人了。” 众女一听“寡居之人”这四个字,就知道顾文萱这是想帮她们隐瞒曾被土匪掳走、糟蹋的这段经历了。 她们眼泪流了满脸,双膝一软就要下跪,顾文萱忙摆手阻止她们,“我不喜欢别人给我行大礼,以后你们可别这样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会买个庄子,让你们以后以庄户的身份改名换姓过平淡安稳的生活。” 众女哽咽着不停道谢,顾文萱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遂很生硬的直接转移话题,“等你们安顿下来,我会给你们每人二十两银子、二十斤米面、两匹细布,至于其他东西,届时你们缺什么少什么,自去附近的镇子购买便是。” 交代完该交代的,顾文萱就起身出去了。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在后厨给那些土匪做饭的中老年妇女当中,竟也有两个想要跟她一起走的中年妇人。 个头稍矮、左边脸颊上有一道细小刀疤的中年妇人,她是在跟着丈夫回乡探亲的路上被抓的,彼时她丈夫身边,还有她丈夫的妾和两个孩子。 她告诉顾文萱,“我过门五年一直没生孩子,我男人就花钱买了个年轻女人回家。那女人给他生了俩孩子,然后就挑唆着他苛待我。” “我俩关系一年比一年不好,本来他都打算休了我扶正那女人了,偏这个节骨眼儿上我婆婆摔了一跤瘫在炕上了,他就又改主意了。” 年轻的小娇妻不愿意回乡伺候瘫在床上的老太婆,于是男人就打算把原配发妻送回老家服侍自己老娘。 至于他和小娇妻,那当然是回去打个转就继续回城“忙生意”了。 只可惜他如意算盘打的虽然好,却架不住命运跟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第90章 接连黑吃黑 在回乡途中,他们一家被这个寨子的土匪给盯上了。 雇来的马车夫和他们一家五口,就只有看上去像个粗使婆子,且格外识相、顺从的他原配发妻凭着一手好厨艺,被土匪留下做了厨娘,剩下的五个人则全部都被土匪给直接杀掉了。 至于另外一个瘦削、高挑的中年妇人,她是婆家为了冲喜娶进门的,但最终冲喜却是以失败告终了。 她婆家人想要反悔“退货”,跟她娘家要回给出去的大笔银钱,她娘家人不同意,两家人因此彻底交恶。 为了减少损失、发泄怒火,她婆家人索性直接把她卖给了人牙子。 人牙子见她虽然长相普通,但却勤快能干、为人本分,于是就把她卖到了当地一户乡绅家里。 她在那家做了十多年下人,一直到待她很好的当家太太去世,家主新娶的年轻继室进门,她这才被对方寻了个错处赶出来,然后又在迷茫不知归处的时候,被进城找乐子的土匪逮住带回寨子。 和那个脸上有疤的中年妇人一样,她也不想回去面对自己贪财的亲人,让他们再卖自己一次,所以当她们得知,顾文萱会带走那些年轻女子,两人就一起来求顾文萱了。 顾文萱问了她们一些问题,观察了一下她们的言行举止,然后就同意了也带她们一起离开。 至于其他想要回家和家人团聚的男人和妇人,顾文萱在他们帮忙埋了土匪们的尸体后,就直接把他们打发走了。 这些人基本都是本地人,再一次跟顾文萱和白景洲道过谢后,他们就三五成群的一起下山去了。 白景洲他们也没有在山上久留,把值钱的东西分成几份,以银钱、首饰、字画、书籍、药材等物为主的那份由顾文萱和白景洲背着,以布匹、绸缎、笔墨纸砚等物为主的那份由其他人共同分担,以粮食、铁器为主的那份则由那两头牛、一匹马帮忙驮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下了山,白景洲又给了帮他们搬东西的年轻小伙儿以及他的三位伙伴每人一小袋粮食作为辛苦费。 由于年轻小伙儿死活不肯收那两头牛、一匹马的等价银钱,顾文萱和白景洲于是趁他不备,偷偷往属于他的那只钱袋子里塞了两只沉甸甸的银镯子。 “给你的是粳米,给他们的是高粱。”白景洲把属于年轻小伙儿的那只装粮食的布口袋塞进他身后的大号背篓,“路上小心,看好财物。” 年轻小伙儿笑着用力点头,“恩人放心,我们四个都住这附近,现在没了这些杀千刀的土匪,我们肯定能平安到家的。” 白景洲点点头,“那就好。” 顿了顿他又道:“银钱一定要藏好,不然就算没有在路上被偷被抢,回到家后也容易被人打着‘借用’的旗号给瓜分了。” 年轻小伙儿一怔,后面这一点是他从未考虑过的,但他知道白景洲是为他好,并且细细一想之后,他也很赞同白景洲的这番考量。 确实,若他们得了银钱的事情在村子里传开,之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挖空心思跑来分一杯羹。 年轻小伙儿一脸严肃,“您放心,我们会很小心的。” 他那三位小伙伴也纷纷用力点头。 这钱可是他们在经历了土匪的压榨、打骂之后,恩人大发慈悲分给他们的,他们可不想白白便宜了那些平时也不见得和他们关系多好的亲戚、邻居。 依依不舍与白景洲等人作别之后,年轻小伙儿就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出发回家去了,顾文萱和白景洲则是先把那些想要依附他们生活的女子带到了之前他们住过一晚的那个镇子。 在镇上卖掉大部分布匹、绸缎、药材之后,他们先是找了家面馆饱餐一顿,然后又去找镇上口碑最好的木匠买了两辆牛车、一辆马车。 马和牛都是现成的,检查过车子确实结实耐用,顾文萱和白景洲,还有那位脸上有疤的中年女子,就分别赶着一辆车离开了。 马车是顾文萱赶着的,车里放着银钱以及他们没有卖掉的部分战利品,牛车则一辆坐人,一辆用来运粮食。 接下来的三天半时间,顾文萱他们都是在路上度过的。 女人们离开了那处伤心地,心情都渐渐变得明朗起来。而顾文萱和白景洲在与她们的相处过程中,也对她们每个人的心性、特长都有了更多了解。 总体来说,这些女人都还是很不错的,她们勤快、本分,最重要的是还都有股子顾文萱最欣赏的、千磨万击还坚韧的顽强劲儿。 忍受了三天半古代土路和木车的剧烈颠簸,顾文萱和白景洲总算把他们此行的战利品全都顺利带回了柳林镇。 两人先是在镇子边缘处租了间院子,让那些女人能有个落脚地,然后才把大部分战利品分批运到小山谷去。 那十四个被他们带来柳林镇的女子,直到此时才真真正正放下心来。 给她们租了宅子,留了银钱和粮食、布匹,还允许她们随意外出走动,可见这两人确实不是那种先给你一点甜头,然后再把你推入火坑换银钱的缺德人贩子。 她们,是真的遇见好人了! 这群女人不知道的是,她们在之后的一个来月时间里,还将陆续迎来更多和她们有着同样际遇的可怜女人。 为什么呢?因为白景洲和顾文萱在搬运完战利品,又回村露了个面之后,就又马不停蹄地出去黑吃黑了。 他们把所有五十人以下的山寨全都洗劫了个遍,土匪们无一活口,还活着的受害者们则要么归家,要么自尽,要么跟着顾文萱和白景洲一起来了柳林镇开始他们的新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顾文萱和白景洲居然在其中一个匪寨,好巧不巧的撞见了当初从顾文萱手中逃脱的毛哥等人。 顾文萱一瞅,嘿,老熟人啊,这还不得立马有仇报仇哇。 她摩拳擦掌,直接就冲上去抹人脖子了。 第91章 处理战利品 清理完所有五十人以下的匪寨,顾文萱和白景洲没有再继续他们的黑吃黑行动。 两人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弄到了四头牛、一匹马、五千一百二十多两白银、两匣子金银珠玉做成的配饰、半山洞的粮食,以及若干粗盐、药材、茶叶、酒水、布匹、绸缎、皮毛、瓷器、铁器、书籍、笔墨纸砚...... 牛的话他们打算两家一家分一头,剩下的两头则和马儿一起放到他们接下来要买的庄子上。 两匣子金银珠玉做成的配饰因为来路和成色问题,两人并不打算将之分给家中女眷,而是打算和其他东西一起批量处理了。 粮食、粗盐还是一点儿不卖,先全都囤起来,药材则挑拣他们需要的囤。 至于其他东西,茶叶、酒水、绸缎、瓷器、摆件这些,顾文萱打算一股脑儿全都卖出去,一来以她和白景洲现在的身份,这些东西他们不怎么能用上,二来就算能用上,她也不会去用这种品质在同类产品里完全垫底的。 皮毛是保暖利器,统统留下,大部分都品相差也没关系,顾文萱不嫌弃,谁让她现在没棉花。 布匹、铁器则只挑有用的留,用不上的就全都拿去卖了。 书籍、字画、笔墨纸砚......算了,就全都留着吧,反正也没多点儿。好吧,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他们就算拿出去卖也卖不上价。 商量好什么留着,什么抛售,白景洲和顾文萱就去隔壁县城打听市场行情,以及物色出货对象了。 他们不打算分门别类去找人出货,因为接触的人越多,他们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就越大,为了以后能少些麻烦,多些安稳,两人不介意多少让一些利润出去。 有白景洲这个万事通,他们很快就迂回联系上了隔壁县的其中一位地头蛇。 这位地头蛇人称洪爷,年轻时在西南地区混过马帮,后来受了伤,战力锐减,这才带着银钱回了家乡。 凭着一腔血勇和一身过硬的外家功夫,他很快在老家混出了一点名堂。 明面上,他是个有良田、有铺面的成功生意人,但私底下,他还做着帮人销赃、平事儿,以及放印子钱的灰色行当。 白景洲和顾文萱找他销货,就是看中了他只做生意,不问货物来路,也不探究交易对象底细的交易原则。 他们要卖的东西太杂,最重要的是还值不了多少钱,洪爷看了货物清单只觉兴致缺缺,但看在中间人的面子上,洪爷还是派了心腹下属过来验货收货。 他那位心腹下属倒是不像洪爷眼界那么高,即使只是总价不到三百两银子的货,对方也还是认认真真与白景洲讨价还价了。 最终,白景洲如对方所愿,让利一成,以二百三十两的价格和对方做成了这笔生意。 东西对方很快就让人运走了,无事一身轻的顾文萱和白景洲也没有急着离开,他们都是第一次来隔壁县,别的地方不说,书肆和酒楼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两人先是跑到这个县客流量最大的酒楼,点了几个他们的招牌菜尝鲜,然后又去书肆看有没有他们感兴趣的书籍。 书肆的货物,除了笔墨纸砚和读书人常看的、与科举考试有关的书,其他基本就是话本、游记之类,其他冷门滞销书通常都是没有的,毕竟书肆也要考虑销量不是。 顾文萱对书没啥兴趣,在里面粗略转了一圈儿就跑到书肆门口去等白景洲了。 白景洲看的十分仔细,自从意识到这是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白景洲就下定了决心要科举入仕,所以每次他和顾文萱一起进城,他都会跑到各个书肆挑选书籍。 虽然多数时候都挑不到想买的书,但这个行为他却一直坚持了下来。 这次也是一样,因为是从未来过的一家书肆,白景洲干脆直接对书架开启了“地毯式搜寻”模式。 他速度一慢下来顾文萱就发现了,这也是为什么她直接就去书肆门口等了。 书肆内部有不少人看书、选购,书肆门口的位置却十分空旷,顾文萱四下扫了两眼,发现门口旁边的角落既没有货架也没有人在走动,立马就走过去,将身体靠在了门框旁边的墙体上。 她把背篓放在脚边,然后将视线投向柜台方向,这样白景洲选完书出来,她就能第一时间发现对方。 “看什么呢?”不知过了多久,白景洲抱着两本书走了出来,他拦在顾文萱和柜台之间,挡住了她看向那边的两道视线。 此时柜台处,书肆掌柜正在为一名衣服洗的发白起毛,袖子处还打了两块补丁,挑的纸张和墨条也都是便宜货的书生结账。 那名书生虽然一看就家境贫寒,但他却没什么自卑、畏缩的神情,就算他买的是店里最便宜的纸张和墨条,甚至结完账他还问了掌柜有没有抄书的活计,期间他也一直都表现得落落大方。 顾文萱多看了那名书生两眼,她觉得以此人心性,以后他一定会很有出息的。既如此,他们或许可以趁机结个善缘? 她正想着,白景洲就又不着痕迹的换了个站姿,把已经在往书肆外面走的那名书生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顾文萱:??? 顾文萱不明所以,但还是提醒了白景洲一句,“你可以去结账了。” 柜台前已经没人了,书肆掌柜已经在用眼神暗示你给钱了。 白景洲点头,“那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去结账。” 他动作很快,付了钱,立马就又行至顾文萱身边,“不是还要买其他东西?时间不早了,我们得抓紧了。” 然后,他不由分说就拉着顾文萱往书生的相反方向走了。 顾文萱:......这不是出城的方向?说好的买东西呢? 她心里纳闷儿,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反正,那些东西也不是非得今天在这里购买不可。 两人风风火火出了城,在城门外专门供人寄存车马的地方取回自家的马车,然后白景洲赶着马车,带顾文萱一起返回柳林镇。 第92章 什么都会点 途中,顾文萱再次确认自己和白景洲是否被人跟踪。 “如何?”行至半途,白景洲回头问顾文萱。 顾文萱摇头,“确实没人跟踪。” 顿了顿她又道:“下次我们可以接着找他做生意了。” 白景洲笑,“下次的事情还是下次再说吧。” 谁也说不准,那时候洪爷还做不做这一行了,甚至他这个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好说。毕竟眼下的这世道,谁突然没了都是有可能的,更别提洪爷的很多买卖还都是见不得光的。 他对顾文萱道:“这匹马我打算用它繁衍马骡。” 顾文萱一头雾水,“什么马骡?” 白景洲:“......就是母马和公驴的后代。如果是母驴和公马的后代,就叫驴骡。” 顾文萱“哦哦”两声,这些事情她不是很懂。 她问白景洲,“你怎么想到要繁衍马骡?” 白景洲一边赶车一边跟顾文萱解释,“养马难度太大了。” “一来养马的成本较高、条件苛刻,像咱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很难弄到好的养马资源,如此也就没有足够的条件来维持马匹的健康和繁殖。” “二来私人拥有马匹,在眼下这种社会环境下,就约等于是私人拥有武器、铠甲之类,这些都是要受到法律限制的。” “为了防止民间力量对统治阶层构成威胁,官府对马匹的管控一向十分严格,民间养马不仅需要向官府进行报备,而且官府还明确规定了什么样的人家能养马、最多又分别能养多少马。” 君不见周王室麾下马夫家族,就在经历了三十多代人的繁衍之后,最终建立了强大的秦帝国,统一了天下,彻底取代了周朝嘛。 顾文萱点头表示了解,“那我们就养骡子吧。” 牛牛耕地是很不错,但用它拉车就不太合适了。 而毛驴这种来自于西域的牲畜,它虽然没有马儿娇贵,速度也比牛牛要略快一点,但却架不住它力气和耐力都没有骡子大。 不过,毛驴这种生物,现在在邢州境内好像还是稀缺品种吧? 这么想着,顾文萱就也这么问了。 白景洲点头,“目前确实只有少量毛驴流入邢州的牲畜市场,我们的钱袋子大概率要多出点儿血了。” 顾文萱好奇,“买一头年岁合适的公驴,大概要多少银钱?” 白景洲,“二十到三十两之间。” 顾文萱,“嚯!确实够贵。” 这价钱都够他们买回一头正当年的耕牛了,而论种田,耕牛可要比驴子强太多了。 白景洲笑,“物以稀为贵嘛,再说我们也不是冲着它能干活儿才买的它。” 让它干活儿那是顺带,用它繁衍马骡才是重点。 顾文萱点头,“那这匹马......咱们是不是也得去官府报备一下啊?” 白景洲点头,“我会去跟里正叔打招呼的。” 他们现在能接触到,也能交付信任的最大的“官儿”,就是他们村的白里正了。 这匹来路不太好说的马,少不得白里正帮他们略微遮掩周旋一下。 这时候的他们都还不知道,很快,他们就不必麻烦白里正去帮忙打通关节了。 两人一边一个坐在车辕两侧,顾文萱忍不住感慨,“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你说你会看病、会做饭、会做手工也就算了,你怎么能还懂怎么繁衍马骡?” 这是寻常人能懂的技能?他这技能树是不是有些点歪了? 白景洲笑,“我年纪还小,不能跟着我爸妈出任务的那些年,我爷奶叔婶不肯我去跟他们一起住,我爸妈就每次都把我托付给他们在基地管理处的朋友。我不好意思在基地管理处吃白食,就到处帮别人干活儿,慢慢的,就什么都会一点儿了。” 他爷奶叔婶并不是在他爸妈死后才突然变了一副嘴脸的,他们打从一开始就对白景洲一家不怎么样。 白景洲爸妈在末世降临前是军人,在末世降临后是长期出外勤的拓荒队成员,他爷奶改变不了一门心思报效国家、守护百姓的大儿子,为了不让自己老无所依,他们毫不犹豫选择了和小儿子一家一起生活。 老两口儿不仅把积攒多年的财产、人脉全都给了小儿子,而且还只帮小儿子带孩子。 白景洲很小的时候,他爸妈如果没时间带他,他就会被送去爸妈的战友家暂住。 后来末世降临,他也大一些了,他爸妈就改成了把他直接送去基地管理处。 基地管理处的很多人都是他爸妈的战友或者朋友,他在那儿比在其他的任何地方都要更加安全。 再加上他嘴巴甜、人勤快,他在基地管理处待了没多久就混成了人见人爱的吉祥物。 他帮那里的工作人员做事,人家不仅会耐心教他,而且还会每次都给他点儿啥,权作是给这开心果一样的勤快小孩儿报酬了。 后期白景洲父母过世,他被叔婶欺负,若不是顾文萱恰逢其会,不仅为他出头,而且还把他带回自己家,交给自己父母抚养,根本没给别人表现的机会,白景洲大概率会被他爸妈的那些战友捡回基地管理处。 他们或许给不了白景洲一个像顾家那样的温馨新家,但庇护白景洲到他成年,然后再在基地管理处给他找份工作,让他能够安稳的活下去却还是没问题的。 正是因为在父母的朋友以及顾家人那里收获了很多关爱,白景洲才能一点儿也不介意爷奶叔婶的冷血无情和利益为先。 顾文萱对白景洲的过往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听到他提起这件事,顾文萱下意识抬手拍了拍白景洲的肩,“他们对你不好是他们眼瞎心也瞎,你和他们断绝关系,是他们的损失,是你的幸运。” 白景洲笑着点头,“确实是我的幸运,若他们没有做的那么绝,我也不会被你捡回顾家了。” 顾文萱挠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看他们后期又后悔,试图来和你修复关系,这是你的全面胜利。” 彼时白景洲已经成了他们基地首屈一指的厉害医生,说一句炙手可热也不为过,那些人眼馋他的人脉,又巴巴来和他论什么亲戚情分。 第93章 带头牛回家 白景洲轻笑,“我知道。但那些人对我来说不重要。” 比起打脸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他更愿意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在机会合适的时候,回报那些曾经对他释放善意的人。 顾文萱与他相视而笑,“确实不重要。” 白景洲眸光柔和,“今晚我们回一趟村子吧,马的事情我想先解决掉。” 顾文萱点头,“那我们明天和里正爷爷一起去县城。” 他们现在手头有钱,趁着世道乱、物价低,两人打算多买一些庄子、铺面、宅邸之类的固定资产。 白景洲“嗯”了一声,“牛我们也带两头回去?” 顾文萱点头点头,“可以,正好咱们两家一家一头。” 有了牛,家里人秋收时就能省很多力气了。 商量好接下来要做的事,两人就没有再说话了,顾文萱转到白景洲背后的位置,靠着他坐了下来。 白景洲背脊僵硬一瞬,他下意识握紧马鞭,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 马车的速度很快,太阳还没有落山,白景洲就赶着马车回到了柳林镇上他们租下的那处院子。 那四头牛因为是活物,他们并没有带去隐蔽山谷,而是留在这让那些女人帮忙照顾。 两人挑了两头正当用的健壮公牛,将它们拴在马车后头,带回了白家村。 马车一进村,看见的村民立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跟白景洲和顾文萱打听他们哪来的马和牛。 白景洲早有预料,有人问他便道:“牛是我们师父给的,马车只是借我们用用,明天就会还回去了。” 众人闻言不由满脸羡慕,这俩孩子到底从哪拜的这么好的师父啊?不仅教他们学本事,竟然还送他们牛! 别家的孩子去当学徒,那都是家里人先是挖门盗洞的找关系,然后再巴巴的给师父送东西,好不容易求着人家把自家孩子收下做学徒了,人家教不教真本事还要看人家心情。 有那倒霉的,十多年一直在给师父家里当免费长工,真本事那是一点儿也没学到手,哪像白景洲和顾文萱,不仅学到了真本事,而且还几乎天天往自己家里跑。 都不用他们说,众人就能猜到他们肯定没被师父当成免费劳动力可劲儿使唤。 顾文萱和白景洲可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想法,白景洲先是赶着马车把顾文萱和分给她家的那头牛送回村尾的顾家,隔着篱笆墙和顾家人打了招呼,然后才调转车头,把马车赶回自己家里。 李氏等女眷在厨房做饭,顾老爷子等人则先后走出家门,凑到了顾文萱和那头牛旁边。 “这牛哪来的?”顾永明一边不错眼地盯着那头牛看,一边一脸疑惑的问顾文萱。 顾文萱把缰绳递给自家老爹,“我师父给的,景洲也有一头。” “啥?”顾老爷子一脸错愕,“你师父......” 顾文萱早就和白景洲串过说辞了,她道:“说是感谢咱们送了灵芝给我师父和师公。” 顾老爷子蹙眉,“那人家还帮咱们卖灵芝了呢。要没有你师父他们两口子,你和景洲两个半大孩子,能平平顺顺的把那玩意儿给换成那么大一笔钱么?” “我也是这么说的。”顾文萱朝顾老爷子竖起大拇指,“但我师父和师公坚持要给,还说什么‘长者赐,不可辞’,非让我和景洲收着。” 顾永明叹气,“你师父和师公这也太讲究了。” 他们送灵芝给人家,那是为了感谢人家帮他们教孩子,又帮他们卖灵芝的,现在他们竟又收到了对方赠予的两头牛,这实在是...... 顾文萱点头以示赞同,“爹说的对,他们就是太客气了,但我和景洲是晚辈,我们不能给师父顶嘴的,所以就只能以后再设法回报他们了。” 顾永明爱惜的摸摸牛角,“也好,那就等以后,咱们再设法感谢你师父和师公吧。” 有来有往,她们师徒之间的感情才能逐步升温,越来越好。 顾文萱笑,“那咱就先回家去吧,我这背篓里还背着热乎乎的肉包子呢。” 顾老爷子闻言,下意识问了一句,“也是你师父给的?” 顾文萱摇头,“是我和景洲自己买的。” 顾老爷子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顾文萱之前总是打着师父的旗号往家里带好吃的,次数多了,顾家人都有心理负担了。 还好现在顾文萱的本事大家也已经见识到了,她就算拿出银钱给家里人改善伙食,家里人也不会担心她钱财来路不正了。 因为顾文萱带牛回家,直接被自家长辈排挤在外圈的四个男娃儿,这会儿总算得了机会凑到顾文萱身边。 四小只围着她叽叽喳喳说话,顾文萱很有耐心的一一应答。 贾桂芝腾出手,好奇地走出来看情况,顾文萱正好顺手把买来的肉包子递给她。 只匆匆瞥了那牛一眼的贾桂芝只好再次走进厨房,“娘、弟妹,文萱带了头牛回来,你们要不也去瞅瞅?” 李氏闻言立马盖上锅盖,“哎呦,那我得去瞅瞅。” 林淑贞笑,“那我留下看着火候。” 锅里煮着稀饭呢,都开锅了,这时候她和李氏可不能一起走。 贾桂芝洗干净手,把顾文萱买的肉包子捡到干净篮子里,“这丫头,买啥东西都恁舍得下狠手。” 他们家十一口人,这丫头竟买了三十个肉包子,这哪吃得完呦。 顾文萱:三十个肉包子而已,就算一顿全吃光,他们家也绝不会有人被撑到。 当然,这只是顾文萱一个人的想法,俭省惯了的李氏婆媳三个,最终只给了大家每人一个肉包子吃。 剩下的十九个,李氏婆媳打算留到明早再热给大家吃。 顾文萱对此颇为无语,但家里其他人却都很高兴接连两顿都有大肉包子吃。 孩子们欢呼雀跃,大人们围着那头牛,脸上也是明晃晃的喜悦神色。 看到这一幕,顾文萱还能说什么呢? 晚上能不能多吃个肉包子,这会儿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只要家里人都高兴,她就觉得自己也跟喝了蜜一样,心里甜滋滋的。 第94章 祖坟冒青烟 次日一早,顾文萱和白景洲请上白里正,三人一起乘坐马车,赶往青山县县城。 他们是去衙门报备养马事宜的,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不然万一被衙门抓到,马匹要被没收不说,他们这些养马的人也会被衙门惩处。 顾文萱和白景洲不想在这种时候惹什么麻烦,所以在出售了绸缎、茶叶等物之后,他们就立马找上白里正,请他帮忙给马匹报备了。 两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半路上遇到一支去往白家村感谢他们救命之恩的队伍。 顾文萱和白景洲的马车没有车厢,和他们走了个面对面的彭旭安和穆靖之第一时间认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白兄!顾姑娘!”穆靖之骑在马上,咋咋呼呼冲两人挥手,“是我啊!我和旭安来看你们了!” 白景洲本来都已经把马车赶到路边给这群一看就非富即贵的人让路了,听到穆靖之的这一长串话,他定睛看去,发现来人竟是他和顾文萱之前救过的那两个公子哥儿,白景洲唇角顿时浮现出一丝笑意。 “原来是穆公子和彭公子。”跳下马车,白景洲笑着拱手对穆靖之和彭旭安道:“好久不见,两位近来可好” “好好好。你们呢有没有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儿”彭旭安一边说着,一边和穆靖之一起跳下马背,他们朝着白景洲和顾文萱走来,两张满是朝气的年轻脸庞上只有纯粹的喜悦和关切。 白景洲笑,“我们也很好,没什么为难的事儿。” 顾文萱冲两人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彭旭安和穆靖之拱手还礼,“顾姑娘。” 见此情景,那支队伍里的绝大多数人,脸上都不约而同流露出了几分讶异之色。 在他们看来,行礼的该是顾文萱,颔首回应的才该是彭旭安和穆靖之。 可现在,这三位的行为却是完全反过来的。 队伍里的锦衣中年男子和锦衣青年先后跳下马背,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四个半大孩子身边。 锦衣中年男子温声提醒了一句,“旭安。” 锦衣青年则道:“靖之,不给大哥介绍一下你的救命恩人吗” 正打算和白景洲、顾文萱好好唠唠的两个公子哥儿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彭旭安一拍脑门儿,“对啊,我和靖之还没有给你们介绍我舅舅、妹妹和靖之他大哥呢。” 他抬手示意白景洲和顾文萱看锦衣中年男子,“这是我二舅,姓赵,讳铎。二舅,这是我兄弟白景洲和他未婚妻顾文萱,之前我被人害,就是他们俩救的我和靖之。” 穆靖之紧随其后,“对,大哥,就是他们俩救的我和旭安。” 锦衣青年很是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弟弟,然后拱手施礼,默默替他补充上关键信息,“在下穆翰之,多谢两位仗义援手,救了舍弟。” 彭旭安二舅赵铎也在同一时间朝着白景洲和顾文萱拱手施礼,“在下赵铎,多谢两位仗义援手,救了我这外甥。” 白景洲和顾文萱忙回礼,白景洲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两位不必这般客气。” 此时,彭旭安他们那支队伍里的其中一辆马车,车门被人缓缓打了开来。 车内走下一位身形瘦弱,小手一直紧紧拉着身边仆妇右手的小姑娘。 彭旭安快步走过去,拉住小姑娘的另一只手,牵着她走到顾文萱和白景洲面前,“这是我妹妹彭念安。念安,他们就是救了哥哥的白哥哥和顾姐姐。” 小姑娘明显很怕生人,但她还是冲两人行了个极其标准的福礼,“谢谢白哥哥和顾姐姐救了我哥哥。” 顾文萱对幼崽一样格外偏爱,她还了一礼,然后用彭旭安和穆靖之从未听见过的温柔声线对小姑娘道:“念安妹妹不必客气。” 彭念安感受到顾文萱释放的浓浓善意,原本紧绷的神经不由放松些许,怀疑刚刚说话之人另有其人的彭旭安和穆靖之则是下意识将视线投向了顾文萱的左右后方,想要看看刚刚的那道温柔声线到底出自何人之口。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白景洲忍俊不禁,他清咳一声,将总算回过神来的白里正介绍给穆靖之等人认识。 彭旭安心直口快,跟白里正互相见过礼后,他问白景洲,“你们带着里正去县城,是有什么事儿要去衙门” 白景洲点头,“前些日子我们从土匪那里弄到了一匹马,这不眼下得闲了,我们就想请里正爷爷带我们去衙门报备一番。” 穆靖之双眼圆瞪,“土匪你们遇到土匪了” 其他人也都一脸严肃的看着白景洲和顾文萱。虽然两人现在活蹦乱跳的,甚至还把土匪的马弄来养了,显然是没受伤、没吃亏的,但白家村那种地方有土匪出没,这也是个值得重视起来的大事件了。 白景洲点头,“师父带我们出门历练,不巧在西边的一些地方遇到了土匪拦路抢劫。” 穆靖之等人: 彭旭安下意识重复,“一些地方” 白景洲点头,“现在西边那一片很乱的,我们出去没几天,但却基本天天都能遇到拦路打劫的。我师娘一气之下,就把那几个土匪窝都给清理掉了。” 这次是穆靖之抓住了关键,“你师娘” 白景洲点头,顾文萱则开口补充,“就是我师父。” 彭旭安,“所以你俩是拜了一对夫妻做师父” 赵铎一脸嫌弃的移开目光。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他这傻外甥还问什么问。 顾文萱点头,“对。” 她没有多说,穆靖之和彭旭安也识趣儿的没有多问,他们还记得白景洲和顾文萱说过的,不能对外透露师承的事。 众人又闲谈几句,然后白景洲调转马车,带众人一起往白家村去。 至于他们的这匹马,彭旭安表示,报备的事情他会帮白景洲办妥,完全不必他专程再跑一趟县衙。 也是直到此时,白里正才真正确定了此“彭旭安”就是彼“彭旭安”。 他坐在马车上,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县令公子......那可是他们县令大人当成眼珠子疼的嫡长子......他们家景洲竟和对方是朋友,竟还救过对方的命! 娘哎,他们老白家的祖坟,这是终于要冒青烟了吗 第95章 手心和手背 顾文萱等人不知里正心中所想,他们一路说着话,一起来到白家村。 白景洲直接把穆靖之等人请到了自己家里,然后又亲自去村尾请了顾老爷子等人来自己家。 白景洲爹娘根本没听白景洲说起过救人的事,眼下客人都在,他们也不好多问,于是就一头雾水的和白里正一起招待穆靖之等人。 穆靖之等人并没有因为顾家人和白家人是最普通的寻常百姓就对他们有所怠慢,两家不仅带了厚礼过来道谢,而且言谈举止间还都表现的十分平易近人。 顾家人和白家人不仅稀里糊涂得了两份厚礼,而且还得了穆翰之和赵铎给出的一个承诺。 两人分别拿了一块随身玉佩给白景洲和顾文萱,“两位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尽管拿着信物到州城赵府/穆宅找我。” 白景洲和顾文萱不肯收,不仅是信物,礼物他们也觉得过分厚重了,收了难免受之有愧。 他们在那一个劲儿拒绝,穆靖之和彭旭安却是一点儿不见外的,直接让人把东西硬是搬进了白家堂屋里。 彭旭安还趁着白景洲因为他和穆靖之的这一举动张口结舌、说不出话的当口,小声跟他说了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却原来,彭旭安的继母已经被彭县令夺了管家权送去了庄子上,彭旭安和他妹妹彭念安身边的下人也都被彭县令换了一遍。 至于穆靖之的小厮,他们只是一时贪玩儿,没有跟好穆靖之,之后又傻乎乎的被彭家下人给糊弄了,并不是存心要害了自家公子,所以穆翰之就只是以玩忽职守为由,打了他们每人十板子。 彭旭安偷偷告诉白景洲和顾文萱,他那个面甜心苦的黑心继母不仅想要弄死他,而且还果然如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一直在暗地里偷偷苛待他妹妹。 赵铎和彭县令看不出那女人耍的小花招儿,赵铎的夫人,也就是彭旭安兄妹的二舅母,却很快就抓到了那女人的切实把柄。 而比起物质条件上的暗搓搓苛待,那恶毒女人故意让下人说给彭念安听的那些诛心之言,显然更让那些关心、疼爱彭念安的人暴跳如雷。 一向自诩是个温雅君子的赵铎出离愤怒,当着彭县令的面,让自家的婆子狠狠扇了那毒妇百来个耳光,打的她一张脸直接肿成了猪头。 彭县令不想拦也不敢拦,他只暗自庆幸,他早早就让人把继室给送出了府,赵铎就算想找她算账,那也只能像现在似的,追到庄子上发作一通,而不是在府里当着他另外两个孩子的面殴打他们的生母,在他们心里种下仇恨的火种。 至于他那位继室被打成那样惨不惨,彭县令表示,他女儿被害成那样难道不比被打了一顿的他继室惨 若不是看在她是自己两个孩子生母的份上,彭县令早就休了她,或者直接让她病逝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彭县令最疼彭旭安和彭念安不假,可他也不想自己的另外两个孩子在人前抬不起头。 然而站在彭旭安和彭念安的立场上,他的这种处理方式就很让人心寒。 这不,这会儿彭旭安就正一脸忿忿的在和自己的小伙伴们吐槽。 “那毒妇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儿,我爹竟还不肯休了那毒妇!” “我质问他,他竟还说什么,他若是休了那毒妇,那毒妇生的两个小崽子以后会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你们说可笑不可笑仇人的儿女抬不抬的起头,关我和我妹妹什么事凭什么我们作为受害者,却要为了让那两个小崽子抬得起头就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还跟我说什么稚子无辜,那我和我妹妹难道就不无辜我还好,只是遭了这一回罪。我妹妹就可怜了,她可是在那毒妇手里受了整整九年苦!” 缩在他身后的彭念安听哥哥提到她,头顿时垂得更低了。 顾文萱对彭家家事没兴趣,但她对彭念安这个小姑娘的精神状态却很是担心。 前世因为从事职业的特殊性,她其实接触过很多生活中充斥着各种不幸的孩子。 彭念安来到白家村之后的种种表现,让顾文萱很怀疑这孩子被磋磨出了什么心理疾病。 她看一眼白景洲,然后又看一眼彭念安,问询的意味十分明显。 白景洲朝她微一颔首,算是肯定了顾文萱的猜测。 顾文萱叹息一声,脸上浮现出不忍之色。 白景洲朝她投去一个满是安抚意味的温柔眼神,然后他温声提醒彭旭安,“令妹常年情志不舒,气机郁滞,最好还是请个好大夫,细细帮忙诊治调理。” 彭旭安连连点头,“我舅舅也说得请个好大夫给她诊治一番。” 顾文萱目光柔和望着彭念安,“像她这样的情况,亲人的陪伴、开解也很重要。你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多关心她、陪伴她,比让她吃好穿好更有效。” 彭旭安有些羞惭,“确实是我疏忽了,以前我就只顾着自己玩儿,天天只想着往外跑......” “不、不是。”彭念安抬起头,紧张且艰难地反驳彭旭安的话,“哥哥、很好。是、是我、不好。” 她长期不开口,之前跟顾文萱和白景洲道谢时,能把话说的那么流利,还是因为她自己偷偷练过很多遍。 现在冷不丁开口说之前没有练习过的话,心里又因为哥哥正在责怪他自己而分外着急,所以不仅句子说不连贯,就连声音听上去也是怪怪的。 她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说着说着,小姑娘的脸就红了,头也慢慢因为自卑低下去了。 然而彭旭安却根本没有觉得自家妹妹这样有什么好自惭形秽的,妹妹愿意维护他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 说话不利索怎么了他妹妹那是因为太久没说话了才会这样的,假以时日,他妹妹一定会彻底好起来的。 彭旭安激动的眼泪花花都冒出来了,他摸摸妹妹的头,“别瞎说,我们念安好的很,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妹妹。” 第96章 谢礼的分配 他二舅母雷厉风行,来青山县的第一晚就从那起子恶仆嘴中拷问出了那女人做的种种恶事,自然,也包括那女人授意那起子恶仆,在彭念安耳边说她是“害死她娘的杀人凶手”的这件事。 彭旭安的二舅母当时就炸了,她也是当娘的人,若是有人这么对她豁出命去生下的宝贝孩儿,她能直接拿刀把那人给捅了。 她立马把这件事儿告诉了彭旭安二舅,彭旭安二舅比她还生气,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杀去庄子上找那毒妇算账,而是先把外甥和外甥女一起叫过来,让外甥跟外甥女说说他们娘亲临死之前交代外甥的那些话。 等到彭旭安转述完他娘的遗言,他二舅这才摸着外甥女枯黄毛躁的头发,用温和但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对她说:“好孩子,这几年你受委屈了。” “你别听那起子混账胡说八道,你娘她不需要你赎罪,你也没有需要赎罪的地方。” “你娘她......豁出命也要生下你,还叮嘱你哥哥和我们大家以后护着你,可见她心里是疼爱你、喜欢你的。” “她想让你活着,想让你活得好好的。你要是真想孝顺你娘,那你就得让她如愿以偿,让她看到你每天都吃好穿好、过得开开心心的。” 有彭旭安和赵铎告知真相并温言开解,彭念安心结打开,小姑娘抱着哥哥和舅舅哇哇大哭,哭声中满是委屈。 堆积多年的负面情绪得到释放,彭旭安的身体在大夫的调理下,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并且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恨不能躲到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她的地方自生自灭。 她心情好了,她舅舅却是因为外甥女的这一通哭,怒火又蹿高了两个等级。 当晚,他直接就薅着彭县令去了城外的庄子找那女人算账。 那女人被他家的仆妇打了百来个耳光,可就算这样他也还是觉得不解气。 不仅彭县令被他一顿臭骂,就连那女人的娘家人也因为那女人的这些恶行,被赵铎毫不手软的给收拾掉了。 本来那女人的娘家人就是靠着赵家的庇护才有的之前的好日子,现在他们惹怒了赵家,多的是人为了讨好赵家给他们使绊子,于是很快,他们不仅好日子没有了,甚至就连饥一顿饱一顿的普通人生活也过不成了。 他们去求赵家,赵家人直接就让下人把他们打出去了,打他们出去的下人还当着看热闹街坊的面,明明白白跟他们说了那女人做的那些事。 那女人的娘家人可不会感念她这些年贴补了娘家多少,他们一听自家竟是被那女人给连累的,当时就声称他们要与那女人断绝关系。 赵家人可不管他们如何表态,反正这门亲戚他们是不会再继续来往的了。 至于作为罪魁祸首的那女人,赵铎直接意味深长的跟彭县令说了一句,“不能休那就病逝呗。想害了我外甥、外甥女还当没这回事儿,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彭县令有苦难言。别说那女人还是他两个孩子的娘,就算不是,他身为一县父母官,难道还能凭借个人喜恶就罔顾律法、草菅人命不成? 他不敢和赵铎提什么律法,说那女人罪不至死什么的,但他也没答应直接弄死那女人。 他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你我行事都需慎重。我打算先让她在庄子上‘养病’一段时间,待到风头过了,再着人把她送回老家,安排她进家庙带发修行。” 赵铎听了觉得勉强还行,于是就也没再反对。 他丢下彭县令这个让他心气不顺的妹夫,开始张罗给彭念安调理身体,以及带彭旭安来向白景洲和顾文萱道谢。 穆靖之那边的情况就简单很多了,他哥收到自家弟弟的信,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二话不说就备了厚礼,带人来了青山县。 两家人全都带了不少侍从、护卫,这些人大部分都只能站在白景洲家的院子外,所以两家人并没有在白家村久待,送了谢礼,把该说的话说到位,赵铎和穆翰之就带着自家孩子告辞离开了。 穆靖之和彭旭安依依不舍的和白景洲、顾文萱告别,倒不是他们已经和白景洲、顾文萱有了多深的交情,而是比起其他人,这两人明显更能带给他们安全感。 白里正、白景洲和顾文萱,以及他们两家的其他人,一直到把穆靖之等人送出村子,这才结伴一起回转。 得了消息的白景洲爷奶、大伯一家、二伯一家也都赶了过来,不过他们是在白景洲等人出门送客之后才露面的。 在白景洲家重新落座之后,白里正迫不及待地问:“景洲,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 白景洲迎着众人盯过来的灼灼视线,微笑着对众人解释,“就有一次我们进山打猎,文萱救了遇到危险的穆公子和彭公子,现在他们家大人知道了,所以就带着他俩过来道谢来了。” 顿了顿他又道:“文萱是个姑娘家,他们直接找去顾家容易招来闲话,所以我就把人请到我们家来了。” 白里正不死心,他姓白,比起顾文萱有出息,他当然还是更希望白景洲有出息。他问白景洲,“那他们怎么一直说感谢你俩?” “我当时也在场呀。”白景洲道:“虽然我没帮上什么忙,但我是文萱的未婚夫,人家多少也要给我留些脸面的。” 说着他把两家给的信物全都塞给顾文萱,“这是属于你的,你自己收着。” 白景洲爹娘都没意见,白崇甚至还提醒了一句,“那这些东西你也套个车,都给文萱送到家里去。” 白里正等人面露不舍,但这些东西何去何从,严格来说他们是没有发言资格的。 他们不是白景洲大伯娘,可做不来不要脸皮、只看利益的事儿。 “不用不用。”顾永明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这些东西也有景洲的份儿,咱还是按那两位贵人说的,让文萱和景洲各拿一半吧。” 第97章 把钱花出去 顾家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出头的椽子先烂,发横财大多数时候都是祸非福,他们家文萱已经独得了那两块信物,可不能再独吞这些谢礼了。 别说白景洲还是他们顾家的未来女婿,就算不是,这些东西也是必然要舍出去一些的。 白崇和宁翠芝正要推拒,就听顾文萱道:“这些东西确实应该分给景洲一份,毕竟如果没有景洲,我也不会贸贸然去救那两个人。” 顿了顿她又道:“还有这两个承诺,若景洲以后有需要,我也会拿出来给他用。” 这一点顾家人都没意见,白景洲是顾文萱的未婚夫,若他真遇到什么需要求人的难事儿了,就算顾文萱自己不提,顾家其他人也是会劝她伸出援手拉白景洲一把的。 两家人你推我让,就这事儿很是争论了一阵儿,好不容易他们推让够了,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很累的顾文萱总算能带着属于她的那份谢礼,和家人一起离开了。 穆家给她和白景洲的谢礼,是府城点心铺子出品的点心攒盒、糖果攒盒,两罐茶叶、两坛好酒、十匹细布,以及一小匣怎么看怎么惹人稀罕的银花生。 彭家,或者说赵家给她和白景洲的谢礼,是半扇新鲜猪肉、一条南边来的上好火腿,两罐茶叶、两罐白糖、半箱各类书籍、一整套笔墨纸砚,以及一小匣笔锭如意样式的银元宝。 白景洲和顾文萱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那四个小匣子,顾家的那份谢礼,顾文萱一家直接带走了,白家的那一份,白景洲也只是打开其中一个点心攒盒、一个糖果攒盒,让爹娘把东西分一些给白里正和他爷奶、大伯、二伯这四家人。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穆靖之等人一共在村里待了还不到半个时辰,但他们的出现却还是在村里引起了极大轰动。 很多人不请自来,找他们两家打听八卦都算是有分寸的了,脸皮厚些的,直接就张嘴问他们两家或是要东西,或是“借”银钱了。 两家的人当然不会傻乎乎的把钱或者东西给出去,但总让人这么惦记着,显然也不是个事儿。 略一商议,两家决定用最快的速度“把东西换成银钱,然后再把银钱换成田地”。 当然,他们并不是真要出售穆家和赵家给的谢礼,而是想要打着这样的旗号,把之前他们卖灵芝的钱拿出来用。 至于那两家给的谢礼,除了分给关系亲近之人的一小部分点心、糖果、布匹,剩下的绝大部分,他们都打算留下自用。 新鲜猪肉分出去一部分、吃掉一部分,剩下的全部用盐腌上,晒成腊肉,点心和糖果除了分出去的那部分,剩下的则全都留给自家孩子慢慢吃。 值得一提的是,两家拿到的所有白糖,都被顾文萱和白景洲打着孝敬师父的旗号给拿走了。 有了这四罐白糖,秋天时他们就不必再另外花钱去买这贵死人的玩意儿用来酿酒了。 而白崇和顾老爷子,则是第一时间找到白里正,托他帮忙物色合适的田地。 白里正的儿子常年在县城做工,别的忙或许帮不上,但让他们帮忙介绍一位口碑不错的可靠牙人还是没问题的。 眼下时局不好,地价相对便宜,买一亩下等田只需三到四两,买一亩中等田只需五到六两,买一亩上等田只需七到八两。 荒地就更便宜了,视土壤的肥沃程度,买一亩荒地只需支付五钱到一两二钱银子。 这其中,原本是农田,近两三年才因为各种原因无人耕种的荒地,基本能卖到一两以上,而那种已经长满杂草的普通荒地则只能卖到五钱到八钱银子。 就算全买最上等的好地,顾家和白家拿出的银钱也已经够他们一口气置办二十亩地了。 当然,白家村的管辖范围内是没有这么多好地供他们置办的,这也是为什么二人第一时间找上了白里正帮忙从中牵线。 和他们这些生活在村里的普通老百姓不一样,县城的牙人手里是有很多田地讯息的,周边村子那些没办法在本村进行内部消化的田地,最终都会流入到县城的牙人手里。 他们这边张罗着买地,顾文萱和白景洲却是悄默默打听起了柳林镇附近的田庄。 等到白崇二人拿到新鲜出炉的、各二十亩上等田的红契,顾文萱和白景洲也已经物色好了他们要买的庄子、宅邸和铺子。 两人一共买了俩庄子,这俩庄子离着县城相对较远,反倒是分别与白家村,以及距离白家村约莫三十里路的小杨庄彼此相邻。 对其他买家来说,这两个庄子的位置或许算不上好,但对顾文萱和白景洲来说,这两个庄子的位置却非常方便他们随时对田庄进行监管。 除了这两个庄子,他们还在县城买了一间铺子、一座宅子。 铺子位于县城最繁华的南城商业区,虽然位置相对最顶尖的那批旺铺来说稍微有些偏,但铺子内部却宽敞明亮、布局合理。 铺子有三间门面、一个后院,后院里除了仓库,还另外有三间卧房、一间书房、一间厨房。 书房是给账房或者掌柜算账、做账用的,平时都是不开门的,那三间卧室则每一间里都有好大的一铺炕,那炕就算同时睡下五六个人也不会让人觉得挤的难受。 这铺子顾文萱和白景洲暂时不打算自己经营,他们转手将铺面托给了王牙人,请他帮忙转租出去。 至于他们买的那座宅子,那是个靠近县学、地段极佳的宅子,虽然只是个房间不多的二进小院儿,但却因为院子很宽敞,且前后院还各有一口水井,被顾文萱直接拍板买下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宅子的原主人还在宅子里种了一共六棵果树,对方很大方的并没有把果树移走,甚至都没有把果树上已经成熟的果子全都摘走,而是留了很多给这宅子的新主人,也就是顾文萱和白景洲他们。 第98章 变成小地主 宅子、铺子和两个庄子的红契全都到手后,白景洲和顾文萱又顺带买了一头毛驴回来。 “毛驴,马的重要替代品。草食性家畜,喜温暖干燥气候,耐饥渴,耐炎热,怕严寒。” “胆怯而又执拗,善走而不善驰,鸣声洪亮,食量小,咀嚼细,饲喂要定时、定量,将燕麦、麸皮或其他精料与饲料拌匀,少喂勤添。” 白景洲一边回忆着有关毛驴的那些知识,一边将要点迅速记录在他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 顾炎武的《日知录》有记载:“自秦以上,传记无言驴者,意其虽有,非人家所常畜也。” 顾文萱凑过去看,“那驴是什么时候被普及的呢?” 白景洲略一思忖,“汉朝吧。” 他告诉顾文萱,“驴这种牲畜被大量引进,据记载是从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派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打通了河西走廊以后开始的。” “彼时中原和西域的联系日益密切,再加上驴这种动物的优点很多,中原百姓就也渐渐开始养毛驴了。” 一来毛驴性情温顺,耐劳苦,它不像马匹那样娇贵,什么脏活累活它都干得了,这种特质就很受人类喜欢。 二来驴比较好养活,耐粗放,抗病能力也要强于马,基本上不会出现大规模的病情。 三来驴可耕作,可乘骑,很适合用于山区驮运及家庭役用。 四来驴还可在烹制之后端上餐桌。 驴肉素有“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之说,能安心气,补血益气,治疗忧愁不乐、多年劳损,将其煮汤后空腹饮,还能疗痔引虫。 用生驴皮覆盖疟疾病人,疗效很好。将驴皮煎成胶食用,又可补血止血、滋阴润肺、美容养颜、补充营养。 总之就是好养活,用处还多。 这也就导致了,人们开始大量役使、繁殖驴子,使中原地区渐渐呈现《盐铁论》中“骡驴、肝施,尽为我畜”的局面。 至于被同时提及的骡子。 这个朝代有没有骡子这种动物白景洲无从得知,但他确实没在周边县城、村镇见过有人役使骡子。 而且据他所知,在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华国虽然早在春秋战国时代就已经有骡子这种生物了,但那时却没人想着尝试役使它们。它们一直被视为珍贵动物,只供王公贵戚作玩赏之用。 一直到明朝时期,骡子方被人作为役畜大量繁殖。 骡子的耐寒性差,但却抗热,力大耐劳,适应性强,抗病力强,耐粗饲,对饲料利用率高,易于饲养管理,表现出了较为明显的杂交优势,是较理想的驮用畜和车挽用畜,在后世常用于国防驮役,也是家畜中的重要役畜。 比较遗憾的是,骡子的敏捷性和接受调教的驯服性比马差,作骑乘使用不如马,且骡没有生育能力,无法繁殖后代。当然,就算如此它们也还是会经历发情期。 为了更好地控制骡子的行为,提高其劳动效率,使之便于驾驭,人们有时会对骡子进行阉割。特别是雄性骡子,进行阉割可以使其更容易驯服。 而人们饲养骡子,则多采用舍饲和农闲放牧相结合的方式。农忙季节,人们会割草喂养或用干草喂养,并加喂精饲料,冬季舍饲则以麦草、豆类为主。 把这些全都记录好,白景洲又对顾文萱说:“骡的寿命一般为40-50年,可以役使很长时间。” 这也是白景洲动了繁衍马骡念头的原因之一。 两人在牲口贩子手里买到的,是一头两岁龄的公驴,这驴是关中平原那边传过来的大型驴,如今市面上就只有这一个品种的驴。 驴比较早熟,公驴一岁,母驴一到一岁半即可进行繁衍,三岁时生长发育完全停止。 白景洲他们买的这头公驴只有两岁,还有大概二十年的繁殖期,而他们从匪寨缴获的那匹母马如今七岁,按平均两年生一胎的频率算,他们起码能用这一驴一马培育出七八头骡子。 做了个简单的马骡培育计划之后,白景洲放下炭笔,和顾文萱商量起了接下来要买什么农具,以及他们两家要在村子周围买多少荒地,荒地买下来后,今年他们又要在那些荒地上种什么东西。 顾文萱一边看着白景洲列单子一边道:“我打算把我家和小溪之间的那一片荒地都给买下来,然后开荒种上萝卜白菜之类的冬储菜。” 都这个季节了,种庄稼就别想了,也就只有蔬菜能在天气冷下来前长好了。 白景洲点头,“也行。这些都可以做成酸菜、菜干、咸菜,或者直接储存在地窖里。” 顿了顿他又道:“那我家就把你家另一侧的荒地给买下来好了。” “随你。”顾文萱伸个懒腰,“这些在村子里就能办妥的事儿,我们都可以丢给我爹娘和你爹娘他们去解决。现在咱俩最该考虑的事,是怎么把剩下的那些钱尽可能多的花出去。” 之前买那一间铺子、一座宅子、两个庄子,他们只花去了大概两千两银子,也即是说,他们手头现在还有三千多两银子。 去掉白景洲和顾文萱打算在今年秋收后用来囤粮的一千两银子,两人手头还有两千多两可以用来置产的银子。 银子放再久也不会下崽儿,所以白景洲和顾文萱都想赶在过年之前,把银钱换成产业。 在办理完新入手产业的红契之后,他们就已经托了王牙人帮忙留意,如果有符合他们要求的好产业,王牙人会第一时间往他们新买的庄子捎口信。 两人在新买的宅子住了一宿,第二天又在县城吃过早饭、买了农具,然后才驾着马车出城,去看他们新买的庄子。 他们新买的两个庄子,离白家村近的那个一共有六十亩地,其中四十亩是上等田、二十亩是中等田。 除了这六十亩地,这个小庄子上还有四口灌溉用的水井、一座上面种了百来棵果树的小矮山、一个面积约莫一亩半、里面养了不少常见鱼类的小池塘,以及一座庄子的前任主家新修不久、还没来得及入住的二进宅子。 那宅子虽然还没来得及移栽花木就被卖掉了,但顾文萱和白景洲却很喜欢那里面新修的青砖大瓦房和新打的古色古香的家具,以及前后院那两口水质极好的水井。 第99章 忐忑的庄户 另外一个离小杨庄近的庄子一共有七十八亩地,其中七十亩是上等田、八亩是靠近河滩的沙壤土。 沙壤土保水性能差、养分易流失,按时下的评判标准来说属于是下等田,但在顾文萱看来却很适合用于种植西瓜、土豆和红薯。 想到那甘甜多汁的大西瓜,怎么做都好吃的小土豆,还有香喷喷的烤红薯、焗红薯、红薯粉、红薯干......顾文萱顿时有些口水泛滥(ˉ﹃ˉ) 除了这七十八亩地,这个庄子还有前任主家修好的、四通八达的水渠,可以直接引入庄子外面的河水用于灌溉农田。 宅子当然也有,且也是个有着青砖大瓦房和两口水井的二进院子,不过这宅子,庄子的前任主家显然已经修好很多年了,院墙和房屋看上去都已经比较陈旧了。 当然,这并不妨碍顾文萱和白景洲看上这个无论是位置、田地还是价格,对他们来说都很合适的庄子。 两人在途经柳林镇时,顺便带上了那些被他们暂时安置在镇子上的、匪窝里出来的幸存者。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幸存者并不是仅仅只有女子。 除了第一个被清剿的匪寨里,没有男子选择托庇于顾文萱和白景洲,剩下的几个匪寨里,基本都有已经无家可归的男子选择跟随救了他们,同时也帮他们报了杀亲之仇的顾文萱和白景洲。 这些男子都不是那种奸懒馋滑的街溜子,再加上相对女人们来说,男人确实要更容易在这个世道立足,在顾文萱和白景洲顾不上他们的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镇子上到处打短工,不求赚多少钱,只求一日三餐都能靠着自己的辛勤劳动获得。 顾文萱和白景洲因此对他们很有好感,对待这些人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只打算把他们留在柳林镇稍微照拂,变成了现在的想要把他们收入麾下,让他们为自己做事。 反正他们买的庄子足够大,完全能够安排下匪寨出来的所有幸存者。 那些男人没想到事情竟会朝着他们最期待的方向发展,听到白景洲问他们愿不愿意去他和顾文萱新买的庄子上做事,他们想都没想就纷纷点头说“愿意”了。 且不说白景洲和顾文萱是他们的大恩人,就算不是,他们也十分乐意跟随像白景洲和顾文萱这样既有本事又为人厚道的主家。 众人锁好院门,坐上牛车,跟着顾文萱和白景洲一起前往他们新买的庄子。 柳林镇离白家村更近,所以白景洲先带众人去了距离白家村近的那个小庄子。 这个小庄子的庄户只有三家,这三家加起来一共有三十多口人,其中壮劳力占了总人口数的大概三分之一。 十多个壮劳力种六十亩地,其他老弱妇孺则负责照料果树、池塘,并种植一些新鲜菜蔬、养殖一些鸡鸭鹅猪。 这是一个人员已经趋近饱和的庄子,顾文萱和白景洲带去的人要么从事二人安排给他们的新工作,要么就只能顶掉庄子上原有的某些人。 庄子上的那些庄户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当他们看见新主家竟然一下子带来了好几十人时,他们顿时全都慌乱起来。 这些庄户严格来说应该叫作佃户,但和那些自由度较高,想不租谁家地就可以不租谁家地的佃户不同,他们这些被以“庄户”之名称呼的佃户虽然也是良籍,但却都是和主家签了三十到五十年长契的。 这个年代的人寿命普遍不长,和主家签了三十到五十年长契的佃户,这辈子基本就别想挪窝了。 期间他们再遇到些不可避免的天灾人祸,跟主家借点儿银钱或者粮食什么的,他们的子子孙孙就也基本被主家绑定了。 如此一来,这些人基本上就要祖祖辈辈都待在主家的庄子上了,再加上那些长契,无一例外地全部条件苛刻,这些庄户除了还是良籍,处境方面其实和签了死契的奴仆差不多。 也即是说,虽然他们自己是没办法选择离开的,但作为他们东家的人,虽然不可以卖掉他们,但却可以不付一文钱就赶走他们,让他们从此流离失所、饥寒交迫。 处于绝对不利地位的这些庄户,在顾文萱和白景洲来看庄子时就在小心翼翼表现自己的老实、恭顺,为的就是让庄子的新东家留下他们,别在眼看就要秋收,他们根本没办法去找下家的时候赶走他们。 可现在看来...... 庄户们满心苦涩,但却还是小心翼翼给顾文萱和白景洲行了礼。 白景洲声音温和,“大家不必多礼。” 他看向这三户人家各自的当家人,“三位老丈留一下,其他人就都散了吧。” 庄户们彼此看看,都觉得新主家既然没有第一时间赶他们走,那他们十有八.九就还有留下的机会。 绝大多数人轻手轻脚的退走,其中一户人家的老妇人则是带着女儿去给顾文萱和白景洲准备茶水。 她男人是这个小田庄的前庄头,不管以后新东家是不是还让她男人做庄头,老妇人眼下都得尽心尽力。 她不会说“尽人事,听天命”这种文绉绉的话,但却很明白不能在情况未明的时候就直接摆烂。 毕竟,万一呢,是吧?万一新东家看他们表现好,就大发慈悲继续用他们做事了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老妇人带着自己闺女,动作麻利的开始烧水煮茶。 白景洲和顾文萱注意到了二人在厨房那边忙活,但却并没有说什么。 招呼着那三名老汉落座之后,白景洲开门见山的说:“我打算安排一些人到庄子上,他们会暂时住在这座宅子。庄子里的活计他们不会插手,我有其他事情交代他们去做。” 言下之意,你们的活计还是属于你们的,他们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而已。 那三名老汉一听,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喜色。 前庄头正要带头表态,说点儿什么,白景洲就再次开口了,他道:“庄头暂时还是江叔你来做,明年如何,明年再说。” 第100章 安置幸存者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白景洲这是要看他们今年表现如何。 那三名老汉纷纷点头应是,江庄头躬身代表众人发言,“小人们一定带领家里人好好给东家干活儿。” 白景洲微一颔首,“那就有劳三位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会留一头牛给你们用,你们好好喂养。” 那三名老汉大喜过望,忙不迭齐声道谢。 新东家不仅没有为难他们,反而还送了头牛到庄子上,对他们不可谓不关照,这让三名老汉顿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 他们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带着家里人好好伺候田里的庄稼、山上的果树,以及池塘里的那些鱼,让新东家看到他们是如何的勤快能干,然后明年继续留用他们。 白景洲不知他们心中所想,交代完该交代的,他就把那三名老汉打发走了。 江庄头的婆娘和女儿则是留了下来,因为顾文萱要求她们为自己和顾文萱准备一顿午饭。 至于他们带来的那些人,在江庄头离开后,他们就按照白景洲的要求,各自找地方安顿去了。 男人们全都住在了一进院,女人们全都住在了二进院,不过他们都没有住正房,而是选择了挤在倒座房和东西厢房。 反正这边的房间里基本都是盘的火炕,一间屋少则能睡五六人,多则能睡十来个人,单是倒座房和东西厢房也足够他们住的很宽敞了。 他们不需要江庄头的婆娘和女儿给做饭,顾文萱已经说了,他们可以自由使用一进院和二进院的厨房。 等到江庄头的婆娘和女儿给顾文萱、白景洲做好饭,顾文萱、白景洲带来的那些女人就自动自觉去了厨房。 她们已经和住在一进院的那些男人们协商好,以后每天做饭时,她们也会给那些男人带出一份,作为交换,那些男人则需帮她们捡柴,以及偶尔赶车送她们去镇上。 至于这群人以何为生。女人们有的织布、刺绣,有的打络子、做鞋子,还有的用柳条编各种器物,实在没啥特长的,也可以一边学本事,一边靠着分担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之类的琐碎活计赚取生存所需物资。 而那些男人,除了每天出门捡柴,随时听候白景洲吩咐去做一些杂事,他们还需负责帮白景洲照料那匹母马和那头毛驴,以及暗地里观察着庄子上的庄户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偷奸耍滑甚至作奸犯科。 当然,这分工并不是固定不变的,以后顾文萱和白景洲还会视情况另外给他们安排活计。 安顿好这些被他们从匪寨带出来的人,白景洲和顾文萱又去了他们的另一个庄子。 和在这个庄子时一样,顾文萱和白景洲并没有玩儿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那一套。 庄子上的一应事务都暂且维持原样,谁好谁歹他们还需要悄悄再观察一阵子。 安抚好了两个庄子上的这些庄户,顾文萱和白景洲又去了一趟柳林镇,一来他们需要退掉之前给那些匪寨出来的幸存者租的两座宅子,二来他们也想买些东西回去,给家里人改善生活。 退掉租来的两座宅子之后,顾文萱和白景洲第一时间跑去买了如厕用的草纸,说实在的,两人都已经受够使用草棍儿、树叶之类的东西了。 再有就是黑白灰色的线、质量最好的粗布、香胰子和澡豆,两人也各自买了一些回去。 买香胰子和澡豆也是为了解决卫生问题,买线和粗布则是为了给家里人做衣服、被褥用。 之前穆靖之和彭旭安他们两家送来的谢礼里就有质量极好的细布,除了送给亲戚们的一小部分,剩下的绝大部分,顾文萱和白景洲都打算拿来给家里人做衣服和被褥。 为了不招人眼红,也为了耐磨抗造,他们打算只用细布做里衣、被罩、床单等,外衣则依然用粗布来缝。 除此之外,两人还买了各五十斤的小米、粳米、白面,买了各一个的猪舌、猪心、猪肚、猪肝。 这个时空的人们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琢磨出了用草木灰搓洗猪下水的法子,所以并不存在猪下水很便宜,或者穿越者可以捏着清洗方法做独门生意的那种情况。 顾文萱和白景洲买这些,是因为他俩都爱吃凉拌和卤制的猪舌、猪心、猪肝,以及爆炒猪肚、猪肚鸡汤这类食物。 牲畜和车都被他俩留在了庄子上,满载而归的他们就只能像之前似的,背着、拎着这些东西,腿儿着往回走。 好在顾文萱力气很大,白景洲因为练武也力气见长,再加上白家村离柳林镇又很近,两人没费多少功夫就把东西全都搬回了村子。 和以前一样,顾文萱还是先把白景洲送回了家。 看到自家的糟心儿子又让顾文萱帮他背那么重的东西,宁翠芝控制不住的就是一阵心虚。 饶是顾文萱不止一次跟她说自己力气大,能拿动,宁翠芝还是老有负罪感了。 她把白景洲二伯娘送来的豆腐拿了一大半给白景洲,“这是我给文萱家留的,你帮文萱送家去吧。”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用眼神示意白景洲机灵些,帮顾文萱分担一下死沉死沉的那三袋粮食。 白景洲很顺从的把豆腐放进背篓,然后又从顾文萱那儿拿过一袋粳米,没有对自己和顾文萱的分工做任何辩解。 之前他扛了一袋小米,拎了两串猪下水,身后的背篓里还装满了草纸、澡豆、布匹等物,其实也没少拿东西,只不过凡事都怕有对比,和顾文萱这个大力士站在一起,他确实显得过分轻松了些。 两人把东西搬回村尾的顾家,然后白景洲在顾家人的热情挽留下笑着离去,顾文萱则在白景洲离开后,美滋滋的开始分派她买回来的这些东西。 听到顾文萱说,豆腐是宁翠芝送的,不是她从白景洲二伯家买的,贾桂芝没忍住伸手拍了一下自己闺女,“你咋不早说?人家景洲他娘给咱家带了东西,咱家咋好意思让人家景洲空手回去。” 第101章 决定买荒地 顾文萱忙道:“下次,下次我一定先给他家送东西。” 贾桂芝:...... 认错很快,但从来不改是吧?对于她闺女新添的这毛病,她也是彻底服气了。 顾文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把每一样东西自己想怎么用全都叭叭完,然后果断溜之大吉,脱离了她娘的掌控范围。 “爷爷。”顾文萱凑到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家里其他人的顾老爷子身旁,“趁现在咱家有钱,咱把小溪到咱家旁边的这片荒地全都买下来呗。” 顾老爷子一愣,“买那老多荒地做啥?” “盖大宅子、建作坊、挖池塘,总之肯定不会荒废掉的。” 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盖大宅子他们能理解,庄户人家嘛,随着家里人口变多,儿孙长大,孩子们总归都是要重新盖房,分出去单过的。 若他们把旁边的荒地买下来,那他们家的这些孩子,以后就可以围着老宅建房子了。 大家住在一起,以后也能互相有个照应不是。 可这建作坊、挖池塘又是个什么情况? 顾永明试探着问:“闺女啊,你是......想在咱家旁边养鱼吗?” 顾文萱点头,“不仅可以养鱼,还可以养虾蟹、种莲藕,总之都是能来钱的好营生。” 顾永清(顾文萱二叔)挠头,“可咱家也没人会搞这个呀。” 顾老爷子点头,“这养鱼的门道,谁家都不会轻易外传的。至于你说的那什么养虾蟹、种莲藕,咱们这十里八乡的,好像都没人会吧?” 养鱼的人越少,市面上鱼的价钱就越高,人家肯定是不会把自家安身立命的本事教给其他人的。 更别提那什么养虾蟹、种莲藕,更是他们听都没听过的新奇事儿。 “我师父说南边有人会搞这个。”顾文萱给家里人吃定心丸,“现在咱们家也有些人脉了,不管是我师父师公,还是穆靖之和彭旭安,找人教一下咱们,于他们而言都不过是举手之劳。当然,我肯定也不会白让人家帮忙,该给的好处,我肯定不会少给他们的。” 众人一听,顿时也觉得这事儿似乎可行。 顾永明却是还惦记着顾文萱之前说的“建作坊”的这个事儿,他问顾文萱,“你师父师公是不是还教了你其他本事?” 顾文萱一愣,“什么其他本事?” 顾永明比她还懵,“你不是说要在咱家旁边的荒地上建作坊?” 顾文萱摆手,“我只是初步有这么个想法而已。现在这块荒地对咱们一家的最大作用,就是等战乱结束了,咱们可以在老宅旁边修个青砖青瓦、气派敞亮的大宅子。” 她此言一出,顾家人的表情顿时全变了。 青砖青瓦、气派敞亮的大宅子谁会不想要呢?尤其他们家现在住的,还是个有着坍塌风险的破旧土坯房。 顾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好,爷爷明个儿就去找白里正。” 之前顾文萱就说过了,以后地价只会越来越高,趁现在买,钱还能少花一点。 再者,地放在那儿,不会被偷走也不会被抢走,银子就不一样了,万一战火波及到他们这个小山村,那他们现在省吃俭用攒下的银子,可就未必还是他们的了。 与其到时候被兵、匪或者流民给抢了,他们还不如现在就把银钱拿出来买荒地呢。 李氏盘算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这地咱要是真买了,以后就一直荒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等地契到手了,咱就把荒地都开出来,尽早种些萝卜、白菜啥的。” 瓜菜半年粮,菜种点下去了,秋末多少收一点,他们一家冬天时就能吃多一点、吃饱一点。 顾老爷子闻言微一颔首,“正好现在家里有牛,荒地都开出来也费不了啥事儿。” 顾文萱默默在心里揭穿真相,“其实还是很费事儿的。” 她不知道的是,几乎是顾老爷子答应买下荒地的同一时间,白景洲爹娘也已经同意了购买顾家另一侧的大片荒地。 本来最开始,白崇和宁翠芝都不觉得他们家有重新买地盖房子的必要,但白景洲却用“作坊”“药田”“接爷奶来咱家住”“以后我和弟弟总不能一成亲就分家各过各的吧”,这一套组合拳,成功说服了白崇和宁翠芝两口子。 作坊意味着赚钱,宁翠芝喜欢,药材种植对白崇来说是个新领域,他很感兴趣。 白景洲不想在成家之后和弟弟分家,宁翠芝和白崇这做爹娘的,自然更是巴不得他们两兄弟一辈子都生活在一起,一方面他们两口子能尽享天伦之乐,另一方面,白景洲兄弟俩也能彼此扶持、互相照应。 至于白景洲爷奶,两位老人虽然现在还能自己照顾自己,但他们毕竟已经不是小岁数了,再过几年,他们终归还是要和晚辈一起生活,以方便晚辈随时照顾的。 这么一想,他们家的那座小院儿、那几间屋子,可不是就不太够住了么。 多重因素叠加起来,白崇和宁翠芝果然也同意了尽快去找白里正说买地的事儿。 值得一提的是,和脑子里只是有“开作坊”这么个模糊想法的顾文萱不同,白景洲的脑子里可是装了不少真东西的。 他在说服白崇和宁翠芝的过程中,就已经想好了之后要用这个作坊做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白景洲还问了他爹娘一件事。 “爹、娘,咱们柳林镇是不是没有劁猪匠?” 他娘一脸迷茫,“啥是劁猪匠?” 白景洲,“就是......把猪给阉了的手艺人。” 白崇和宁翠芝:...... 两人诡异地沉默一瞬,然后白崇才摇头对白景洲道:“那确实是......没有的。” 顿了顿他又道:“不止柳林镇,就是整个青山县,我也没听说有谁是会这门手艺的。倒是骟匠,咱们县城的骡马市就有两个。” “骟匠”在他们这儿,专指那些以阉割牛马驴等大型动物为业的手艺人。 白景洲清咳一声,“其实劁猪和骟牛骟马差不多,做的基本是一样的事。” 第102章 劁猪的手艺 宁翠芝不明所以,她盯着白景洲,“你是怎么想到要劁猪的?不是,你是听谁说的劁猪这个事儿?” 白景洲信口胡诌,“我不是听人说的,是在书上看到的。” 商代的甲骨文中,就已有关于劁猪的记载。 大约在秦汉之交,有关牛马的阉割术也兴旺起来。 从时间线上来看,劁猪这门手艺,“流行”时期还要在牛马的阉割术兴起之前。 只不过这个年代,但凡是会点儿技能的手艺人,基本没人会大公无私的把知识传授出去,他们只会父传子、师传徒,然后在传播的过程中,父亲和师父还会刻意留上一手,如此,这些“手艺”失传的概率不高才有鬼了。 他告诉白崇和宁翠芝,“猪劁了之后会变懒,动的少了,膘就贴的快了,而且劁过的猪,肉质也会比没劁的好。再加上劁过的猪性情也会变得温和,不会再有之前那么强的攻击性,所以养猪的人家,平时饲喂起来也会相对容易一些。” 他娘半信半疑,“猪劁了真有这么多好处?那咋咱们这儿都没人劁猪?” 白景洲笑,“我猜应该是因为这门手艺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他提醒白崇和宁翠芝,“之前赵家不是给咱们送了半扇猪肉做谢礼?我师父说那就是劁过的猪。” 无中生师的最大好处,就是一切你说不清来处的东西,都可以统统推给神秘不已的所谓师父。 果不其然,白景洲这么一说,白崇和宁翠芝顿时就自动自发地把细节给他脑补完整了。 白崇问白景洲,“你不会是想在行医的同时顺带给人劁猪吧?” 劁猪匠那可是妥妥的贱业,白崇不希望自己儿子放着好好的大夫不当,反而去当什么劁猪匠。 “不是。”白景洲直接给自己老爹吃了颗定心丸,“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医和练武,以后就算要做别的事,我也只会选择能让咱们家被称呼一声‘耕读之家’的科举入仕一途。” 士农工商,就算做不成官,白景洲也想考个秀才、举人之类的功名出来,如此他才能让自家在青山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具备一定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他把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一下,白崇和宁翠芝虽然都不看好他这个年纪了再去改行念书、科考,但两人却谁也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 自家孩子愿意上进,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可不会说什么“你不行,别做梦了,这不可能”之类的话。 “读书这事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白崇既不鼓励也不打击,他话风一转,继续询问白景洲有关劁猪的这件事,“倒是劁猪这门手艺,你莫非是想将它传授出去?” 白景洲点头,“我打算问问二堂哥要不要给人劁猪。” 顿了顿他又道:“他若是想学骟匠的手艺我也能顺带一起教了,就是咱们这种地方,怕是没什么人会请他帮忙骟牛骟马。” 马寻常人家根本养不起,能养得起的人家,人家直接就去县城找那些老手艺人了,可不会专程跑到白家村找他堂哥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 现在还属于是稀罕物的驴子因为力气没有牛大,但价格却不比牛便宜,所以也不在他们这种寻常百姓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有牛这种最适合用来耕田的动物,才是寻常百姓的梦中情兽。 可牛多贵重啊,寻常百姓要么直接不骟,要么直接就买的骟匠已经处理过的,同样没什么可能用到白景洲他二堂哥出手。 反倒是作为农家一年到头重要经济来源的猪,只要村子里有三两户人家先尝到了劁猪带来的甜头,之后就必然会引发所有人跟风,如此,他二堂哥就不愁没生意做了。 至于为什么是他二堂哥。 他大堂哥跟着他大伯学了一手的木匠活儿,现在已经出师,能够独立制作各种木器了。 他三堂哥是他二伯唯一的儿子,也是从小就跟着爹娘学做豆腐,以后他肯定是要接替爹娘继续做这门营生的。 只有他二堂哥,在木匠活儿上没天赋,同时也受不了一边种地,一边还要忙里偷闲做木匠活儿的这份苦。 他老黄牛一样辛苦的爹和大哥,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以致于他宁可被自己老爹骂,也坚决不肯跟着学木匠活儿。 白景洲觉得,劁猪这门既不如何劳累,又因为是独一份,所以肯定收益颇丰的手艺,他二堂哥一定会很感兴趣。 他对自己爹娘道:“只要咱们家、我大伯二伯家、我爷奶家的猪确实比别家的猪长得快、肉质好,大伙儿肯定就会主动去找我二堂哥帮自家劁猪的。” 白崇点头,“那倒是。不过你得提前跟你师父确认好,别为了这事儿惹他老人家生气。” 侄子当然很重要,但白崇还没糊涂到要为了侄子断送自己儿子的前程。 白景洲笑,“您就放心吧,我已经提前跟我师父打过招呼了。” 虽然白崇总是强调,他想教什么给家里人,都必须提前问过他师父,但白景洲却一点儿也不嫌白崇唠叨。 这种为了他好的重复提醒,白崇愿意说多少次,白景洲都会笑着耐心去听。 白崇闻言松了口气,他道:“那咱俩这就去趟你大伯家。” “等等。”宁翠芝拦住父子俩,“照景洲的这说法,劁猪这门手艺不难学,而且还既轻松又能挣到钱,可你们也不能只想好处,不想坏处。” 白崇一头雾水,“坏处?哪来的坏处?” 宁翠芝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要和猪打交道啊!那不埋汰啊?” 白崇无法理解,“那照你这么说,种地、养猪、养鸡鸭鹅,哪样不埋汰?老农民还嫌这嫌那,当自己是坐明堂的大老爷啊?” 宁翠芝白他一眼,“你当我是自己嫌埋汰啊?我这不是怕你大嫂阴阳怪气咱们景洲嘛。” 白崇冷笑,“她都把自己作进祠堂了,你还顾忌她想法干啥?” 白景洲也道:“只要大伯和二堂哥自己都没意见,那我就教二堂哥怎么劁猪。” 就像他爹说的,他大伯娘怎么想的一点儿都不重要。 第103章 帮扶亲戚们 两人挥手和颇为无语的宁翠芝告别,然后结伴去了白景洲大伯家。 白崇去和自己大哥说这事儿,白景洲则是直接找上了他二堂哥白景鸣,问对方愿不愿意学劁猪。 “......这活计不是常年都能做的,你每年只需忙活有限的一点时间。”顿了顿白景洲又道:“但是就像我娘说的,因为需要和猪打交道,所以这活儿其实是有些埋汰的。” 白景鸣不以为意,他道:“种地难道不埋汰?我自家养猪养鸡难道不埋汰?能挣这么一份轻巧钱,埋汰就埋汰呗。” 他是怕苦怕累,但他不怕埋汰。再说了,他就算怕苦怕累,该下地干活儿、该帮忙干家务的时候他还不是也得去干。 人活着咋可能百事由心?他又不是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可不敢想四角俱全的好事儿能落他身上。 兄弟俩说的投契,再加上高兴起来的白景洲爹和大伯的嗓门儿也很大,所以四人根本没有注意到,白景洲的大伯娘王氏,竟是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家来了。 她虽然被关在祠堂受罚,但并不是完全不能回家,偶尔她也会回来拿衣服和吃的,只要祠堂那边看着她受罚的妇人同意,她就能得到短暂的自由活动的机会。 再加上她之前老老实实去给她大儿媳的父母道歉了,所以白里正就也没有再额外对她施加更多惩罚。 大家都以为,丢了这么大脸,又差点儿被休的事情发生之后,王氏肯定会老实下来,却不料这货只是老实了短短一阵子而已。 眼看着族人对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要么绝不搭理,要么冷言冷语,王氏就以为风头已经快要过去。 她那颗不安分的心,早就已经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吃了上次的那个大亏,她不敢再胡搅蛮缠,但在她自觉占理的情况下,她却是依然跳弹的十分厉害。 就比如眼下,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看穿了白景洲和白崇的险恶用心。 她推门进来,“这活儿不能干!我就不信这活儿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这要是你二哥到时候一个不小心,给别人家的小猪崽子弄死了,人家再找我们家赔钱可咋整呦。” 白景洲没想到王氏会突然冒出来,但他在这件事上课一点儿也不心虚。 他道:“您若实在担心,那我就不教了。别‘到时候’我二哥‘一个不小心,给别人家的小猪崽子弄死了’,您再跑去我家闹,说我是故意使坏害他的。” 白景洲大伯没有自家侄子嘴巴利索,但他立场却是很鲜明的,他狠狠瞪了一眼自己婆娘,“不会说话你就滚一边去!” 骂完王氏,白景洲大伯又好言好语的跟白景洲说:“景洲你尽管教他二哥,我和你二哥都知道你是为他好。” 他跟白景洲保证,“你放心,如果这婆娘以后敢因为这事儿跑去你家闹,我就把这婆娘休回娘家,省得她天天搅和的咱们这一大家子不得安宁。” 他脸色难看,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不仅白景洲和白崇,就连自觉又可以蹦跶了的王氏,都看出了白景洲大伯是说真的,不是闹着玩儿的。 王氏最怕的就是被休,她虽然顾娘家,却也知道娘家靠不住,听到白景洲大伯这么说,王氏顿时偃旗息鼓,灰溜溜跑回房间拿换洗衣裳了。 她大儿媳黄氏低眉垂眼的哄孩子,假装没有看到王氏自取其辱的这一幕,白景泰和白景鸣两兄弟则是神色复杂的瞥了一眼自家老娘落荒而逃的背影。 白景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知王氏这是已经彻底众叛亲离,他也没有为难自己大伯父和二堂哥的意思,于是顺势就和他二堂哥约好了教他劁猪的日子。 如今已经快要入秋,他们村里并没有这个时候抓猪来养的人家。 除了极少数以养猪为主要经济来源的人家,其他人为了节约猪的口粮,基本都在春季抓猪、冬季卖猪或者杀猪。 白景洲现在有钱,还有庄子上大批的庄稼待收,所以他是有条件在秋季抓猪来养的。 之所以另外约了日子教他二堂哥,就是因为他需要临时去镇上抓几只小猪崽子。 他打算先用其中一头做示范,然后将之送去顾文萱家,让他们养到过年的时候再杀来吃。 届时那猪应该能长到一百二三十斤,这速度已经足够惊艳白家村的一众村民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如果他二堂哥没有一个不慎,搞死了其中一只甚至几只的话,他就给自家、爷奶家、大伯家、二伯家、舅舅家各分一只。 骟大牲口的法子他就只口述,不进行实操展示了,他可舍不得花那么多银子买好几头大牲口来给他二堂哥练手。 另外,为了不显得他厚此薄彼,白景洲还教了他二伯一家发豆芽,做千张、油豆泡、豆干、腐竹和红白腐乳。 原本他二伯一家只会做豆腐、豆浆和豆腐脑,现在好了,品种一下就丰富起来了。 不过比较遗憾的是,由于现在时局太乱,白景洲二伯一家并不敢立马就把白景洲教给自家的种种花样展示出来。 他们害怕,怕有人盯上他们手里的方子,然后仗着权势地位行强取豪夺之事。 他们唯一敢在近期进行尝试的,就只有发黄豆芽和绿豆芽。这东西虽然现在没几个人稀罕,但等到了冬天大家都没啥新鲜菜吃的时候,这东西肯定也会变得很抢手的。 白景洲二伯娘一想到自家生意兴隆的场景就忍不住感激白景洲一家,她不仅特意过来跟宁翠芝道谢,而且还很是羡慕的跟宁翠芝说:“这下好了,等到了冬天,我家就能又多一笔进项了。这都是多亏了咱家景洲啊,这孩子是真有福气,也是真仁义。” 做父母的谁会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孩子好呢?宁翠芝一边笑着谦虚,一边也礼尚往来的回夸了二房的孩子几句。 妯娌两个一如既往地投契,不像王氏,和二房、三房的两个妯娌都处不来。 第104章 王氏找上门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景洲和顾文萱花了更多时间在村子里。 白景洲是为了默书,在过去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一有空闲就奋笔疾书,总算把他上辈子读过的医书默了约么一半出来。 当然,他写出来的无一例外都是简体版本。 这些书如今都放在他们的秘密基地,也就是那个被他们改造过的、位于小山谷的山洞里。 之所以现在腾出更多时间默书,是因为很快他们就要迎来今年的秋收时节了,届时他们不仅要帮着家里秋收,而且还要去忙活小山谷里的那些田地。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酿葡萄酒,进山采集坚果、野果,并在入冬之前猛猛打一波猎。 届时他肯定是没时间默书的,所以白景洲就想趁现在事情不是很多,先把剩下的内容尽可能多的默写出来。 不然万一他忙着忙着,把一些重要内容给忙忘了,那他可就亏大了。 至于顾文萱,她在村子里的绝大多数时间,都被她花在了教导其他人习武上面。乱世将至,她需要尽可能多的帮助他们提升战力。 当然,两人也不是就一直待在村子里不出门了,隔三差五的,他们还是要往外面跑的。 眼看着新粮就要下来了,他们藏起来的那些粮食,两人也该开始有计划的用旧存新了。 这不,每次他们出门一趟,再回来时,两人都会打着“师父”的旗号,带一些粮食、盐巴、墨条、纸张回来。 白家人和顾家人不知道这些东西其实是自家孩子囤的,还以为真是他们师父陆续贴补两个孩子的,两家人因此都对他们师父格外感激。 值得一提的是,两人每次都一背篓一背篓的往回拿东西,村里人碰见的次数多了,心里难免也有些痒痒的。 他们羡慕这两家日子越过越好,并且很希望自家也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不少村民忍不住上门打听,想要分一杯羹。 白景洲和顾文萱虽然也想帮衬村里人,但直接给东西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帮衬方式,于是两人谁也没有心软。 他们统一口径,对外一概只说两人是“机缘巧合之下拜了个好师父”,“本事是师父教的,东西是师父给的”。 这种好运气,别人就算羡慕也没办法插一脚进来。 大多数人虽然失望,但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少数想提过分要求的,也因为与白景洲和顾文萱家并不如何亲近,到底没敢厚着脸皮开口。 只有白景洲的大伯娘,利欲熏心之下,一个没忍住就直接找上门了。 她是昨晚才从祠堂回的家,白里正之所以把她放出来,是为了让她回家参与抢收,并不是说对她的惩戒已经彻底结束。 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一开始,她还是装的很老实的。但在听村里人说了白景洲家最近的好日子之后,她却是连装也顾不上装了。 隔两三天就拿一背篓东西回来,她的那个天老爷啊,那得是多少好东西啊,这些东西若是都给她那该多好! 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她偷摸儿溜到白景洲家,大着嗓门儿质问他,“景洲啊,你有这好事儿,你咋不想着你堂哥他们?” 白景洲正默书呢,迎接王氏的是正好站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宁翠芝。 她蹙着眉拦住想往白景洲屋子里闯的王氏,“大嫂,你说什么胡话呢这是。” 王氏比宁翠芝还生气,她道:“弟妹啊,你们家这可就不厚道了啊!咱们三家年年合伙种地,年年我家吃亏,我家跟你们计较过吗?可你们呢?有这种好事儿你们竟然都不想着我们家!” 白景洲收拾好笔墨纸砚,然后又在走出屋子之后,严严实实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以防王氏闯进去,糟蹋了他好不容易默出来的那些医书。 他走到宁翠芝和王氏身侧,“大伯娘说什么呢这是?” “你少装糊涂!”王氏气得手都抖了,她指着白景洲,“现在村里都传遍了,你和顾家的那丫头,你们隔个三两天就会带回满满一背篓东西!这么大的事儿,你觉得你能瞒得住?” 白景洲很无语,他耐着性子问王氏,“所以呢?这事儿和大伯娘您有什么关系吗?” 王氏恨不能一口老血直接喷他脸上,“怎么和我没关系?你有这种好事儿,你不想着你堂哥他们,你竟然便宜姓顾的那一家子,你......” 宁翠芝一听顿时就怒了,“什么叫我儿子便宜文萱一家子?人家文萱自己也有师父!咋,我儿子能从师父家里拿东西,文萱就不能拿?” 王氏呸了一声,“要不是沾了景洲的光,顾家的那野丫头凭什么拜这么有钱的人做师父?” 她转头,死死盯着白景洲,“景洲啊,你可不能丧良心啊!你大伯和你堂哥他们对你可不薄,你有这种散财童子一样的好师父,你咋能不把你堂哥他们也介绍过去呢?” 白景洲用力按了下眉心,说来说去,这就是看上他“师父”的钱了。 他道:“您说反了,不是文萱沾了我的光,是我沾了她的光。” “是我师娘看中她根骨极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非要收她做弟子,我师父才顺便收下我,好让我陪她一起往来村子和镇上的。” “毕竟她是个姑娘家,还是个定了亲的姑娘家,没有合适的人陪着,她要是一直往外跑,村里人肯定是要说闲话的。” 王氏如何肯信?她梗着脖子喊,“她一个丫头片子......” 白景洲拉下脸,“既然大伯娘看不起我未婚妻,那您以后还是别往我们家来了!我们家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王氏气了个倒仰,她做梦也没想到,一向温和好说话的白景洲,居然会这么下她面子。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好啊,你竟然为了个野丫头忤逆不孝!” 宁翠芝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谁忤逆不孝了?这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是我家,不是你家,你要撒泼耍横,你回你自己家,冲你儿子使劲儿去呀!” 第105章 白大伯发威 王氏一点儿不虚,“我是他大伯娘!” 宁翠芝叉腰反瞪回去,“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他娘呢,我也没像你似的,非得胡搅蛮缠,让他把他弟弟妹妹也给塞到他师父那儿去!” “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让我儿子把他堂兄弟们带过去,让他师父收他们做徒弟。我怎么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当徒弟的使唤自己师父做事的道理?” “我看你就是眼红我家得了好处,所以故意使坏,想让我儿子被他师父厌弃!” “我告诉你王翠花,你要是敢再编排我儿子和我未来儿媳妇,我就立马去找老爷子、老太太和里正叔、各位族老给我家主持公道!” 这就是要彻底闹大的意思了。 刚被族里和公婆联手收拾了一顿的王氏哪敢让宁翠芝告到这些人面前去,她丢下一句,“我和你说不清楚”,然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宁翠芝气得够呛,她道:“这什么人哪!脸皮比城墙还厚,歪理一套接着一套,老娘真是快要被她气死了!” 白景洲拍拍自家老娘,“别生气,她又没有从咱们这儿占到便宜。” 宁翠芝冷哼,“不行,我得去和你二伯娘说说。” 不能去给老人添堵,那她去找妯娌一起讨伐奇葩大嫂总可以吧? 宁翠芝动作麻利的晾完衣服,然后就风风火火出门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和白景洲打算让这件事儿到此为止,王氏却没有那么容易放弃。 她虽然灰溜溜的回家了,但却没忍住趁丈夫不在家,小声跟两个儿子抱怨。 “你们爹总说他两个弟弟家这好那好,你舅舅他们这不好那也不好,可实际上呢?” “咱们家年年跟二房三房合伙种地,年年就咱们家出的劳力最多!你们三叔动不动就去给人看病了,你二叔更离谱,直接就是个使不了大力的瘸子。” “娘!”白景洲的大堂哥白景泰额上青筋直跳,这要不是他亲娘,他都想直接踹她两脚了。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和王氏讲道理。 “我三叔一年到头,拢共也没几次是在农忙时候被人叫走的。” “至于我二叔,他、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当初他去当兵,难道不是因为你怀着我,他怕我爹有个好歹,您做了寡妇,我没了亲爹,所以才偷摸儿去把自己名字报给的里正?” 不是所有兵役、劳役都能用银钱抵扣,有时候朝廷缺人缺的十万火急,官府或者军方根本就不会给你进行其他操作的机会,而是直接就硬性摊派,甚至干脆强拉壮丁。 白景泰提到的那一次,就是白家村被朝廷硬性摊派了入伍名额的特殊时刻,跟着政令一起下来各村各镇的边境驻军,当天就直接带人走了,任你再有钱,你也没机会找人替你上战场。 万幸白景洲二伯上了战场没多久就因为伤了腿被打发回来了,不然他十有八.九,会连命一起丢在那。 因为这件事,白景洲他爹、他大伯、他大堂哥,一直都觉得是他们欠了他二伯的,毕竟如果当时他们三兄弟按白家老两口儿的意思抓阄,白景洲他爹、他大伯,也是有很大可能会上战场的。 王氏拿白景洲二伯的腿说事儿,那是真的触碰到白景泰的逆鳞了。 “那、那就不说他们家。”王氏被她大儿子那副已经濒临暴走边缘的狰狞表情吓到了,她果断转移矛盾,“说三房。” “你那个好堂弟,走了狗屎运,拜了个有钱人做师父,可他不说拉拔自家人,倒是上赶着去冲老顾家摇尾巴了!” “他心里还有你爹这个大伯,还有你们这些堂哥吗?啊?” 白景泰并没有因为王氏转移话题就消了怒火,听到她这么说白景洲,白景泰眉头直接皱成了一座小山。 偏王氏一点儿没有察觉到白景泰的愤怒,她还在继续喋喋不休。 “你那好堂弟还说顾家的那个野丫头不是沾了他的光,我呸!” “要不是沾了他的光,就顾家那个野丫头那疯疯癫癫的样儿,她哪来的那个福分被你那好堂弟的师娘给看上?人家有钱的高人,凭啥又给她银子,又教她本事?” 白景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吼得太大声。 “景洲能拜个好师父,顾家的那丫头凭啥就不能也拜个好师父?” “你觉得人家天天打扮成小子往外跑是疯疯癫癫,那是你上眼皮就能看到下眼皮,见识短浅还惯爱说长道短。” “人家景洲他师娘跟你能一样?人家那可是和她男人一样有本事的女、女中豪杰!备不住人家就喜欢顾家丫头那样的呢?” 王氏被大儿子吼的直接呆住了,以前她大儿子别说是骂她“上眼皮就能看到下眼皮,见识短浅还惯爱说长道短”了,他甚至连对她态度不好的时候都没咋有过。 她大脑一片空白,前所未有的心慌和恼怒占据了她全副心神。 然而还没等她发火,没等她用孝道二字压人,白景洲大伯满是怒气的质问声就从她身后传了过来,“你去老三家闹了?” 王氏激灵灵打了个抖,她心虚的眼神乱飘,“没,我没。” 白景洲大伯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他怒吼,“你是好日子又过多了?景洲和顾家那丫头的事儿轮得到你来掺和?” “别说景洲没那个本事左右他师父师娘的决定,就算他有,他照顾自己救命恩人和未来媳妇儿有什么错?” 王氏小声哔哔,“怎么就救命恩人了?不就把他背回了村子里么。” 白景洲大伯继续怒吼,“景洲的伤你没看见?要不是那姑娘会两招,你以为那些歹人会留他们活口?” 王氏不服气,“那景洲还是去给那丫头她姥姥看病路上出事儿的呢!她救景洲那还不是应当应分的。” 白景洲大伯顺手抄起墙边的扫把,“你那说的是人话吗?啊?人家请大夫给看病难道不给钱吗?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娘家那些不要脸的?” “再说了,就算那丫头没有救过景洲,就只凭她现在和景洲定了亲,景洲帮扶她家就没毛病!” 不等王氏反驳,白景洲大伯就一扫把挥了过去,“我再说最后一次,以后二房三房的事儿你给我别伸手!” 第106章 谁都不想学 王氏尖叫着不停闪躲,她的两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帮她说话,尝试阻止白大伯的。 实在是,王氏真的太欠收拾了,而且白大伯也没有真的下死力打她,那扫帚的前端,打在人身上根本不像棍子或者拳头那样,能够让人很疼很疼。 王氏受了一顿教训,总算彻底老实了,她躲在屋里抹眼泪,白大伯却是带着自己两个儿子,去给白景洲一家道歉了。 白景洲身为他侄子,愿意教他二儿子手艺,甚至还为此专门买了几头小猪崽子给他儿子练手,最后更是送了一头给他家,白大伯觉得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再去贪心白景洲师父贴补白景洲的钱和东西,白大伯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他和两个儿子一起,诚恳的替王氏向白景洲一家道歉。 宁翠芝被他这郑重其事的态度搞得很是不好意思,毕竟她可是才刚和自己二嫂吐槽了王氏的奇葩行为,这会儿白大伯上门道歉,她情不自禁就有点心虚。 她用力摆手,“大哥你别这样,还有景泰和景鸣也是,你们啥也没做错。至于大嫂,不瞒你们说,她过来胡说八道,我肯定是不会惯着她的,我当时就自个儿怼回去了。” 白景洲也道:“是啊,这事儿到我大伯娘离开我家就算是过去了,我们不会七想八想,觉得大伯您和我两位堂哥也有这种想法的。” 白大伯父子三人一听这话,顿时更加愧疚了,王氏是他们的家人,对方做的错事,他们也有一部分责任,可白景洲一家却很是体谅他们,最重要的是,他们竟还一如既往地相信他们。 白大伯沉声道:“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约束她。她若是出去胡乱编排你们家和文萱一家,我就让她拿着休书回娘家。” 他表了态,白景洲一家就放心了,因为他一定会把这话说给王氏听,也一定会在王氏踩了他的雷区之后,执拗的按照他现在说的,直接把王氏休回娘家。 至于王氏,她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白大伯的倔和轴,只要她还想继续待在白家,她就一定会有所收敛的。 白景洲不想再继续现在这个话题,他对白大伯道:“大伯,我家现在有牛和新的农具了,以后你们家和我二伯家,想用就随时过来拿。” 顿了顿他又道:“反正咱们三家一直都是合伙种地的,这些东西我家有了,就等于是你们家和我二伯家也有了。” 白大伯一听不由愈发惭愧了。瞧瞧他侄子,再瞧瞧他那个贪心不足的婆娘,她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刚刚采药回来,稍微听了一嘴,并立刻猜出了是怎么个情况的白崇冷不丁开口,“大哥、景泰、景鸣,若你们家以后有晚辈想学医,我可以把他们带在身边一点点的教。” 白景洲说的,以后会把师父教的本事全都整理成医书的事情他不敢对外说,怕给自家招祸,但他愿意把知识无偿分享给大房的孩子。 他道:“不瞒你们说,今年我沾景洲的光,医术精进不少。虽然跟景洲的师父肯定比不了,但我的这点本事,孩子们也够学好几年了。只要我侄儿侄孙们能吃得了学医的那份苦,我是不介意倾囊相授的。” 白景洲两个堂兄全都一脸拒绝,白景鸣道:“我就算了,我觉得当个劁猪匠就很好。” 他们家家境还可以,他和他大哥小时候,他爹是送他们去学塾读过书的,奈何他们兄弟俩在学塾待了好几年,却谁都没能读出个所以然,甚至连字都没能认全...... 学医也要背医书,不仅要背书,还得自己冒着一定风险进山采药,偶尔遇到奇葩的病人家属,当大夫的还得挨骂受气,光是想想白景鸣都觉得很辛苦。 最重要的是,在他们这乡下地方,你给人看病基本都是白看,诊费没有,草药价格也很低廉,最终能够挣到的,也就是个长年累月采药制药的辛苦钱。 相比之下,他还不如就老实种地呢,起码种地没啥危险,也不用费力不讨好的挨骂、受气。 至于说一口气学到可以去县城医馆坐馆的程度,可拉倒吧,他们都多大了,总不能学个十年,快三十了再去县城询问有没有医馆愿意要他们吧? 人家自己没后辈子侄和从小带大的徒弟吗?放着自家人不用,人家凭什么用他们呀? 最重要的是,往后十年,家里的活计他们难道能撂下不管吗?不管的话,他们一家老小都要饿死,管的话,他们又哪来的时间、精力去好好学医呢? 白景泰没他弟弟脑子活泛,但他也和他弟一样,根本不想学一点,他道:“我也算了,我都是孩子他爹了,有那学医的时间,我还不如多接点儿木工活儿呢。” 至于念不好书的这个事儿,他和白景鸣一样,默契地没有提及。 白大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己两个儿子一眼,白崇则是笑着给两个侄子解围,“大哥,你和景泰、景鸣今晚就留在我家吃吧,正好昨天景洲带了三斤猪肉回来。” 宁翠芝也道:“是啊,就留在我家吃吧,我让孩子去把爹娘他们也叫过来。” 白大伯摇头,“不了,家里还有事,我们这就回家去了。” 其实不是他家还有事,而是他家还有个惯爱惹是生非的人,白大伯怕他们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王氏又故态复萌,找他家大儿媳的茬。 白景泰也担心留在家里带孩子的自己媳妇儿,父子俩都说不留下,白景鸣就算心里想留下,面上却也只能忍住嘴馋,和他爹、他哥一起回家。 第二天,白景洲和顾文萱一起进山,到小山谷收已经长好的萝卜、白菜、倭瓜、冬瓜等蔬菜,白景洲顺便跟顾文萱提了有很多人到他家打听他们“致富秘诀”的事。 顾文萱笑,“我家也有不少乡亲登门。还好你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出,提前给我准备了婉拒他们的说辞。” 白景洲叹气,“再等等吧,等咱们自己彻底立起来了,咱们才能帮衬更多的亲戚和乡邻。” 第107章 决心考科举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顾文萱也好,白景洲也罢,都没有独自发财,随便别人去死的心思。 比起吃独食,他们更倾向于和大家一起脱贫,一起进步,并在这个过程中把绝大多数人拧成一股绳,然后和大家一起熬过这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迄今为止,白景洲和顾文萱已经收拢了不少人手在身边,除了白家村那些与他们关系亲近的人,两人甚至还打算把庄子上的可用之人也给利用起来。 无论是他们从土匪窝救出来的那些幸存者,还是庄子上的那些庄户,只要他们能吃苦,还忠心,两人就不介意给他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一边干活儿,两人一边探讨了一下接下来的具体做法。 目前,他们已经有了精心挑选出来的第一批帮扶对象,比如白景洲的二表弟宁启瑞,比如白景山一家,再比如顾文萱的表妹贾月兰,还有她的几位表叔,以及他们从匪寨救出来的某些幸存者,这些人的人品和能力都很不错,算是他们的最佳助力。 接下来,白景洲和顾文萱打算继续在本村、庄子上、镇上以及县城发掘可用之人,然后对他们进行速成式集中培养,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有力臂膀。 除此之外,他们还打算在危机降临之前,对白家村村民进行集训,不求他们有多高的武功,只求他们能够在彼此配合作战的情况下,实现对流民、土匪或者散兵游勇的全面压制,从而保护自家的亲人和财产。 “白家村其他方面都很好,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土地肥沃、水源充沛,里正人不错,村子的整体风气也很好。”白景洲一边抖掉白菜根部沾着的泥土,一边不无遗憾的对顾文萱道:“唯独周边无险可守的这一点,多少有些麻烦。” 顾文萱搬起一筐冬瓜,“大不了我们就在情形最差的时候带着愿意跟随我们的人退入山林,村里的房子谁爱占就先让他们占着呗。” 这也是为什么她家和白景洲家愿意出钱买荒地,但却不打算在今年秋收后,或者明年春耕前就把新房给建起来。 白景洲问她,“你想退到哪里去?” “贾家村吧。”顾文萱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作答,“贾氏族人大半都是猎户,战斗力不弱,贾家村周围又都是高山密林,很适合我们练兵或者进行伏击。”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娘姓贾,她外祖父母在贾氏一族很有人缘,她带人过去,贾氏一族起码不会强硬地把她和她的人给排挤出村。 而且有她外祖父母在贾家村,她甚至都不用亲自跑到那里去做前期准备。她可以放心地把一切事情都托付出去,他们一定会帮她办的妥妥当当,不让她操一点儿心。 两人正说着话,顾文萱就见白景洲竟拿了本《大学》出来。 她不明所以,白景洲学写繁体字她可以理解,就连她自己,也一直在学着写,可白景洲背诵《大学》...... 她问白景洲,“你背《大学》做什么?” 白景洲“唔”了一声,“我想试试参加科举考试。” 顾文萱,“???你这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白景洲点头。 顾文萱,“可你不是喜欢中医中药吗?”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好吗?她又不会因为他是大夫就嫌弃他。 白景洲笑着解释,“我学那个,是因为爷爷希望他的一身本事有人继承。” 顾文萱:...... 她有些心酸又有些感动,“傻子。” 她知道,这家伙不仅如她爷爷所愿,继承了他的衣钵,而且还为了哄家里人开心,抽时间学了她爷爷喜欢的书法,她老爹喜欢的围棋,她老娘喜欢的古琴和国画。 虽然他画的画没少被她老娘的学生吐槽毫无灵性,甚至还有人半开玩笑的建议他,还是去画不需要灵魂的工程图啥的,但他对家里三位长辈的孝心却是谁都能看出来的。 用她老娘的话说,他们家能养白景洲,不是白景洲走运,而是他们三个老的走运,毕竟自家亲生的两个,可没有一个是像白景洲这么贴心又这么省心的。 当然,顾家人也能理解白景洲为何格外懂事、格外贴心,说白了,像白景洲这种有着不幸经历的孩子,他内心其实是很没有安全感的。 他想让顾家人喜欢他,想让顾家人因为他感到幸福和开心,可他这样一直紧绷着,真心把他当成自家孩子的顾爷爷、顾父、顾母,又怎么可能不觉得心酸、心疼呢? 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顾文萱,这会儿都情不自禁地良心隐隐作痛了。 她拍拍白景洲的肩,“那你好好学,钱的问题我来解决。等以后时局安稳了,咱们再想办法让你进个好的学塾或者书院。” 白景洲唇角微扬,轻轻嗯了一声。 他没有告诉顾文萱,他想参加科举考试,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四书五经或者走入官场。 最初让他萌生这种念头的,是顾文萱多看了两眼书肆里正在结账的那个穷书生。 就是在那会儿,他突然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们现在生活在一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人是真的被分出了三六九等的社会。 他不希望自己和家人低人一等,更不希望顾文萱以后因为社会地位不够高而遭受一些不该遭受的歧视和欺辱。 于是,他下定决心改行,下定决心去考个功名改换门庭。但比较遗憾的是,眼下他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他没办法坐进学塾,一心只读圣贤书。 不过这点小问题是难不倒白景洲的,不能进学塾,那他就先自学、背诵好了。 等过个一两年他能腾出手了,他再进学塾或者书院也不迟,届时他就可以找先生请教、和同窗交流,并且多多阅读其他书籍,以扩展自己的知识面了。 当然,就算真的进了学塾或者书院,白景洲也不会一直死读书,该赚的钱他还是要赚的,该担的责任他也还是要担的。 第108章 酿制葡萄酒 察觉到顾文萱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那本书,白景洲仰起脸朝她微微一笑,“等我学会了我教你。” 顾文萱大吃一惊,“啊?不、不用了吧?” 原本只是在发呆的她,脸上表情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切换成了一张痛苦面具脸。 实不相瞒,她,其实最讨厌学这些了。 在她上辈子,她不屈不挠的抗争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让家里人死心,成功躲过了学这些东西的命运。 却不料只是死了一回,老天竟就给她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直接把她送到了古代这种不学不行的地方。 她蔫头耷脑的碎碎念,告诉白景洲她小时候被逼着学这些的时候到底有多痛苦,后来为了习武,而不是按照家里人的意愿去学传统文化、中医中药,她又和家里人做了多少艰苦卓绝的斗争。 顾文萱的本意,是激发白景洲的同情心,让他因为她曾经遭受的苦难而心软,然后放过她,别再揪着她学这些她一看就头大的东西。 然而白景洲却从她絮絮叨叨的那些话语里,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一件事——原来顾文萱以前老是躲着他,确实不是因为讨厌他,而是因为,他总和她说那些她不喜欢的...... 他暗骂自己真是蠢笨如猪,居然没有冷静机敏一些,早点儿发现自己犯下的致命错误。 两人在小山谷忙着收冬储菜,晾晒小白菜、豆角丝、茄子片,并顺带进山采蘑菇、摘野果的同时,这周边十里八村的其他人,也基本都在忙着准备冬储菜、晒各种菜干,以及在清晨或者雨后,提着篮子进山捡蘑菇、摘野果。 为了冬天能够填饱肚子,几乎所有人都在起早贪黑的不停忙碌。 而白景洲和顾文萱,他们除了做这些大家都在做的事,还要单独抽出几天时间,在小山谷秘密酿制葡萄酒。 所需的剪刀、坛子、纱布、簸箕、笸箩、背篓等一应工具,还有酿葡萄酒必不可少的糖,他们之前就已经陆续运过来了。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只有进山采摘之前发现的野葡萄,以及按照正确的步骤进行酿造。 酿造葡萄酒的大概步骤,白景洲之前就已经写在纸上了。 一、准备葡萄。选择自然成熟、紫红色的葡萄,最好是用剪刀从果蒂处剪下葡萄,保留一点果蒂以避免损伤果皮。 二、清洗葡萄。用清水冲洗葡萄,去除灰尘等杂质,注意不要破坏葡萄皮上的白霜。 三、晾干葡萄。将洗净的葡萄放在簸箕、笸箩里沥干水分。 四、准备容器。选择能够密封的容器,比如顾文萱他们购买的大号坛子,洗干净再晾干,备用。 五、弄碎葡萄并装坛。将葡萄挤碎放入坛子中,可以保留葡萄皮和籽,注意不要装得太满,留出大约三分之一的空间,以便于葡萄汁液在发酵过程中膨胀。 六、加糖。按照个人口味加入适量白糖,每10斤葡萄可以加入大概两斤白糖,这有助于提高酒精度数。 七、发酵。将坛子密封,放在温暖避光的地方让葡萄自然发酵,每天搅拌两次以确保葡萄皮充分浸泡在汁液中。 八、渣液分离。半个月后,发酵达到停止点,开盖能闻到浓郁的酒味,葡萄皮的颜色也已经变浅。在这时使用纱布进行过滤,将葡萄皮、籽和果肉残渣从酒液中分离出来。 九、二次发酵。将过滤后的葡萄酒倒入洗干净再晾干的坛子,密封,进行二次发酵,这一阶段主要是苹果酸乳酸发酵。 十、过滤和保存。半个月后再过滤一遍,这次过滤后的葡萄酒颜色已经非常清澈漂亮了。将过滤之后的酒液装入干净的容器并密封,放在阴凉干燥处保存,并在两年内饮用完毕。 有了白景洲提前落于纸上的详细步骤作指导,顾文萱干起活儿来就麻利多了。 除了加糖这个步骤是白景洲一个人操作的,其他步骤顾文萱都是出力更多的那个。 两人花了三天时间,把山里所有已经成熟的野葡萄全都装进坛子密封好,然后又开始收山谷里已经成熟的荞麦和黍子。 期间,白景洲也没忘了每天继续跟进葡萄酒的酿造事宜。 顾文萱见他每天忙忙碌碌,看那些酒坛子的眼神就和看金子似的,也忍不住跟着期待起来。 她问白景洲,“这酒你想好卖给谁了吗?” 据她所知,在前朝覆灭之前,就已经有西域小国的商人往这边售卖葡萄酒了,但很快前朝就灭亡了,商人们也不来了,这葡萄酒自然就也没人售卖了。 顾文萱可以预见,等她和白景洲把这批葡萄酒酿好,他们肯定能凭着这批葡萄酒发一笔大财。 而接手了这些葡萄酒的人如果运作得当,甚至可以凭着这些葡萄酒一夜暴富。 她很好奇,白景洲想让谁捡这个便宜。 白景洲也没瞒着她,“就穆家吧,他们路子广,又正好欠了咱们一个人情,方便咱们继续隐于幕后。” 他拿了一棵大白菜、半篮子蘑菇、一只顾文萱已经处理干净的野鸡,“饿了吧?我这就做饭去。” 他们在这个小山谷放了简单的炊具和几套餐具,两人每次过来这边,只要时间允许,白景洲就会无比勤快的给顾文萱开小灶。 可就算已经吃过很多次,顾文萱也还是会忍不住老生常谈的发出感叹,“你怎么连做饭都会!” 白景洲也不嫌她总是说同一句话,每次顾文萱这么说,白景洲就会浅笑着答:“我跟阿姨学的呀。” 顾妈妈有一手好厨艺,白景洲平时总给她打下手,打着打着,白景洲就学会了顾妈妈擅长的各种美食。 以前的每一次,这个话题到这里就会宣告结束,但这一次,顾文萱却在片刻的纠结和犹豫之后,小心翼翼问了白景洲一句,“......你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她掰着手指头一一历数,“医术和书法是为爷爷学的,弹琴和国画是为我妈学的,围棋是为我爸学的,酿酒和捣鼓吃的是为我们四个学的。” 她做西子捧心状,“你这样我良心会痛的。” 第109章 合心的礼物 白景洲忍俊不禁,“这些就是我想做的事。或者说的更确切一点,让你们幸福就是我想做的事。” 顾文萱心情复杂,沉默一瞬后才闷闷说了句,“傻子。”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说白景洲了,这孩子和她不一样,她是自私、任性的典型代表,这孩子却仿佛生来就自带满级的爱人技能。 虽然很高兴顾文萱关心他的心情和感受,但白景洲却不希望顾文萱因此而难受。 他笑着转移话题,“除了这些,其实我也会其他东西的。” 见顾文萱一脸好奇的等着他继续说,白景洲唇角微勾,扬起一抹浅笑,“我会用草编出可爱的小动物,还会搓草绳、编草鞋,以及用柳条编筐子、篮子、簸箕这些常用家什。” 顾文萱双眼圆瞪,毫不遮掩自己的吃惊,“你果然什么都会!” 白景洲眉眼弯弯,笑的更开心了,“也不算吧,除了这些,我也就只会造纸、做笔,制作简单的弓箭、水车、灯笼、扇子、风筝......以及珠算和唱歌了。” 顾文萱:...... 可恶!!!她怎么觉得这家伙是在炫耀他多才多艺呢?而且她是有证据的。 早知道她就不夸他了! 顾文萱两颊鼓鼓的模样很可爱,白景洲觉得,这样的她,比刚刚那个低气压的她更让他心情舒畅。 他一边把鸡块和蘑菇放进锅里一起炖,一边温声和顾文萱商量,“中秋我给你家送十斤猪板油、十斤五花肉、两条河鱼、一篮子鸡蛋、一板豆腐、两匣子不同口味的月饼做节礼,你觉得可以吗?” 顾文萱点头,“太可以了。再多你肯定又会被人骂。” 白景洲自从和她定了亲,每次来她家都从来都不空手,不是带山上摘的野果子、挖的野菜、捡的野鸡蛋,就是带镇上或者县城买回来的糖葫芦、肉包子、芝麻烧饼、各种糕点等。 托他的福,顾文萱吃遍了山野和田间生长着的各种“零嘴儿”。 春天的山泡儿、悬钩子、小樱桃,夏秋时节的山杏、野枣、拐枣儿、八月炸、乌米.....甚至还有一些她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当地人也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到底是哪几个字的一些红色、绿色、紫色的小野果。 除了带东西,他还总是格外勤快的帮忙干活儿。 每次去了顾文萱家,他从来都不闲着,不是教导顾文萱的弟弟妹妹识字、算数,就是帮着顾文萱家劈柴、扫院子、种菜、喂牛。 如果赶巧碰上顾文萱几个弟弟要去打猪草、挖野菜,他还会跟着他们一起出门,在打猪草、挖野菜的间隙,顺便教他们辨识常见药材。 正所谓“乡间无闲草,认识皆是宝”,即使不进深山,白景洲也能在田间地头教他们辨认蒲公英、金银花、车前草、大蓟、薄荷、艾草、龙葵、苦菜、马兰、灯笼草、鬼针草、马粪包等常见药材。 这些东西虽然没有人参、灵芝、何首乌之类的药材值钱,但却架不住遍地都是,采集起来相对容易。 托他的福,孩子们这大半年时间可没少靠着挖草药从白家赚零花钱。 嘴甜、勤快、舍得给未婚妻家里送东西,这不正是所有老丈人都喜欢的三好女婿。 短短时日,白景洲就成功获得了顾文萱所有家人的好感,无比顺畅丝滑的打入了顾文萱一家内部。 顾文萱的爷奶、爹娘、叔婶和弟弟不仅全都特别稀罕他,而且还投桃报李的,每次都让白景洲捎些东西回家。 白崇和宁翠芝都很喜欢顾家人的礼尚往来,再加上白景洲又总是“压榨”顾文萱,让这两口子在面对顾家人时都控制不住的有些心虚气短,每每都会格外的礼数周全、热情亲切。 两家都有心和谐共处,越是走动就越是关系亲近,寻常人家的亲兄弟,都远不及他们两家来往密切。 村子里很难藏住秘密,白景洲的种种举动,很快就被村里爱好八卦的男男女女宣扬了出去,他也因此成了十里八乡出名的好女婿。 许多家里有闺女的,都忍不住羡慕、嫉妒顾文萱一家,而那娶了媳妇儿或者即将娶媳妇儿的,则都忍不住吐槽白景洲和他爹娘太上赶着了。 最有意思的是,那些家里既有闺女又有儿子的人家,绝大多数都会在女婿和儿子身上使用双重标准。 女婿不给他们长脸,他们明里暗里给女婿小话听,轮到儿子帮亲家家里干活儿、往亲家家里送东西了,他们又会选择性遗忘自己对自家女婿的严要求和高标准。 顾文萱都知道的事儿,白景洲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他无所谓别人在背后怎么说他,他只想让自己和顾文萱的婚事没有任何阻碍。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他愿意一直“上赶着”。 他笑着回了顾文萱一句,“骂呗。没当着我的面骂,我就当他们是在骂他们自己,当着我的面骂,我就直接反击回去。” 顾文萱拍拍他肩膀,“你放心,他们肯定不敢舞到你面前。” 毕竟之前白景洲一家收拾乱传闲话的那些人时,可是一点儿也没手软。不是所有人都和王氏似的,一点儿也不懂得要吸取教训的。 两人回到村子之后,白景洲果然按照他说的,给顾文萱家送了相当丰厚的一份节礼。 而且在节礼之外,他还单独送了顾文萱一身填充了鸡鸭鹅绒的薄款“羽绒”衣裤。 顾文萱直接惊呆了,好一会儿她才一脸激动的摸着那身衣服问白景洲,“你哪弄来的?” 白景洲笑,“我让启瑞帮忙收的。” 县城和镇上的酒楼饭馆、大户人家,每天后厨都会清出一些鸡鸭鹅毛。 正好白景洲的二表弟宁启瑞想找个门路挣点儿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白景洲就雇了他帮自己收鸡鸭鹅毛。 白景洲给定的价格是,洗净晾干、绒毛较多的两文一斤,脏兮兮或者绒毛较少的干毛一文一斤,湿乎乎刚烫下来的则一文三斤。 至于宁启瑞,他每送来一斤洗净晾干,并且已经去掉羽杆的绒毛,白景洲就会给他五文钱的辛苦费。 第110章 因为我想家 收集羽毛、洗净晾干、去掉羽杆,等积攒下足够多的绒毛,白景洲还要再去寻摸市面上能够买到的,结构最为紧凑饱满、线与线之间缝隙最小的亚麻细布,以及拜托他娘帮忙做成衣服,这期间花费的功夫和银钱着实不在少数。 可他的这份礼物,却也着实送到了顾文萱的心坎里。 她爱不释手的摸着那身羽绒衣裤,“他不是才十一岁?” 白景洲点头,“是十一岁,但他胆子大的很,人也比寻常孩子要机灵、嘴甜。每次我大舅给县城或镇上的客人送榨好的油,他都会跟着去收这些。” 顿了顿他又道:“你也知道他走丢之后没少吃苦受气,虽然现在我大舅一家对他都很不错,但他还是安全感严重不足。他想找个挣钱的门路,我又正好需要人帮忙收集这些羽绒。” 顾文萱叹气,“怪不得他学会了一套拳法之后,就不肯在你家常住了。” 白景洲笑,“等我大舅的榨油坊没啥生意了,他会过来我家常住的。” 宁启瑞很能吃苦,现在他为了挣钱,一直不嫌麻烦的两头跑,等入了冬,榨油的人少了,他肯定就会把主要精力放在练武以及读书上了。 顾文萱也笑了,她问白景洲,“那他一共帮你收了多少这种绒毛?” 白景洲答,“存货除了我和你的各一身衣服,应该还能再做个七八床被子。” 他告诉顾文萱,“我打算多收一些,然后多做一些羽绒被。另外我还打算去买一些羊皮、兔皮,做一些皮袄、带毛帽子和手套。” 他和顾文萱现在不缺钱,就算没有棉花,他也想尽可能地让他们以及他们各自的家人,度过一个相对温暖的冬天。 “买皮子啊,这事儿容易。”顾文萱把她那身羽绒衣裤妥善收好,“等我爹娘去贾家村送节礼,我去找一趟我外祖父,托他帮咱们买。” 白家村西边、西南边的村子,包括顾文萱外祖母家所在的贾家村,村村都有以养羊为生的人家。 虽然他们大多数时候出的都是整羊,只在年节时才会自家杀几只,把羊肉运到集市上卖给那些想在过年过节时改善伙食的人,但日积月累下来,他们家里肯定也是不缺羊皮的。 让她外祖父帮着去各家各户问一问、凑一凑,应该还是能凑出不少羊皮来的。 她对白景洲道:“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等羊皮买好了,我会分一半送去你家的。” 收购鸡鸭鹅毛虽然比直接买羊皮成本低,但这其中花费的时间却绝对不少,比起省那几个钱,顾文萱宁愿多花钱、少花功夫。 其实白景洲也一样,宁愿多花钱、少花功夫,之所以费劲巴力搞什么羽绒,一方面是因为羽绒衣裤比羊皮大袄轻便,他和顾文萱冬天穿着出门会比较方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羊皮袄当被子盖的话,肯定没有盖羽绒被那么舒服。 以他从原主记忆中获知的这个世界冬天的寒冷程度,白景洲更倾向于先盖羽绒被,然后再把羊皮大袄压上面,在他看来,这两样和火炕搭配,才是让大家不被冻病的基础配置。 收好衣服,顾文萱打着去给师父送节礼的旗号,和白景洲一起出村赶往小山谷。 走到没人的地方,白景洲问顾文萱,“你想家么?” 顾文萱一愣,“你怎么又问我这个问题了?” 白景洲声音有些闷闷的,“因为我想家了。” 越是临近中秋,他就越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对曾经家人的思念。 他妈妈是孤儿院长大的,他只有爸爸那边的亲戚,偏偏他们对他并不友好。 而他爸妈虽然疼爱他,但却因为总是要出任务,所以很少和他相处。到后来,他更是彻底失去他们了。 可以说,他关于家的美好记忆,九成以上都是和顾文萱一家有关的。他对那个家的感情,可比顾文萱这个反骨比体重还多二十斤的叛逆家伙要深厚的多。 他说话的声音里带了些没能收敛完美的哭腔,搞得顾文萱心里也怪难受的。 她摸摸白景洲的头,“那看来我不用感到愧疚了。” 白景洲不明所以,眨着他那双乌黑透亮的漂亮眼睛疑惑看她。 顾文萱心说,都换了副长相了,这人的眼睛怎么还是这么透亮透亮的?这也太干净、太清澈了,看着就跟小鹿似的,让人忍不住就想对他好一些呢。 她强自压下伸手触碰对方浓密睫毛的冲动,“你不是吃了很多本该由我来吃的苦嘛。读不完的医书,学不完的传统文化,还有原本应该由我背负的家庭责任。你替我承欢长辈膝下,替我筹钱给爷爷治病,替我照顾我那个捣蛋鬼弟弟。” 或许是大号练废了想要练小号,她家母上大人在她十五岁那年,以三十八岁高龄又给她生了个弟弟,那孩子在白景洲来到他们家时,正好是人嫌狗厌的八岁小屁孩儿。 她带不了三分钟就手痒想揍的小东西,白景洲却一管就是好多年,而且还把那小东西管的有模有样、相当出色。 光是这一条,就足够顾文萱对白景洲感激不尽了。 “我不觉得这是在吃苦。”白景洲眺望远方,“我觉得自己很幸福,特别特别幸福。” 就连他对顾文萱那无法诉诸于口,但又做不到决然放弃的无望爱情,他都不觉得自己是在吃苦。 固然因为单恋引发的心痛和酸涩他都没少品尝,但当初他对顾文萱一见钟情时的怦然心动,和之后他被顾文萱护在羽翼之下时的踏实与甜蜜,他却也一直都没忘记。 她英姿飒爽的俊俏外貌,智勇兼备的强悍实力,彼此矛盾但却充满诱惑的铁血柔情,白景洲每每回忆起来都会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他永远不会忘记顾文萱对敌时的英勇与狡黠,也不会忘记顾文萱保护他、帮他争取父母遗产时的强大、可靠,更不会忘记顾文萱在他无家可归时,拍着他肩膀对他说的那句,“他们不要你没关系,我要你,我送你去我家里。” 第111章 误会与真相 顾文萱愣愣看着他,片刻后她失笑摇头,“那看来你合该就是我家的人,不像我,打小儿他们就怀疑我是投胎的时候走错了门。” 明明祖父母、外祖父母、父母都是斯文人,可她却偏偏没有遗传到他们哪怕一丁点儿的斯文因子。 从会走开始,她就天天赖在隔壁武馆看那些大孩子练武,不到饭点儿,不是家里大人强制把孩儿抱走,孩儿绝不会自己提出想要回家。 后来她稍微长大点儿了,够学武的年龄了,她更是直接就跟着隔壁大叔练起来了。 两家多年邻居,相处的一直不错,她提出要学,隔壁大叔想也没想,顺手就连她一块儿教了。 她武学天赋不错,练着练着就把同龄的孩子都比下去了。 天天跟一群手下败将比她觉得没意思,眼睛转来转去就瞄上了那些年纪更大的孩子。 从比她入门早一年的、早两年的,一直打到早三年的、早四年的,眼看着她就要荣升为武馆一姐了,隔壁大叔的儿子,轻描淡写的打破了她的连胜记录。 对方比她早入门四年,天赋一点儿不比她差。 从猝不及防的这一败开始,顾文萱开始了她的屡败屡战之旅。 小时候她追着对方想要打败人家,无果,大了她一心立功想要压人一头,无果。 一直到她身死穿越,她都没能从那个可恶的家伙手上取得过哪怕一次胜果。 顾文萱吧啦吧啦好一通说,越说越郁闷,越说越不甘心,白景洲却是越听越不对劲。 两家住的近,以前他也曾少少看到过几次顾文萱和邻居大哥的相处情景。 那时候他觉得,顾文萱看邻居大哥的眼神格外炙热,还总是手舞足蹈的与邻居大哥说着什么。 等到他们都入伍了,偶尔他们还会一起休假回老家。 而且顾文萱家的三位长辈也曾在饭桌上吐槽过,说顾文萱不仅小时候成天长在武馆,长大后更是从事了和邻居大哥一样的职业,整天打打杀杀的,就感觉这孩子不像是他们家的,反倒是更像隔壁武馆家的。 最重要的是,顾文萱不仅追着邻居大哥的脚步,走了和他一样的路,而且还曾为了保护邻居大哥受伤住院三个多月,左胳膊只差一点儿就直接废掉了。 在他们身死穿越之前,顾文萱也是为了掩护对方撤走,才陷入陷阱,面临生死危机的。 如果这些都不是顾文萱钟情邻居大哥的证据,那他...... 白景洲心乱如麻,他趁着顾文萱嘀嘀咕咕,忙于吐槽总是压她一头的可恶邻居大哥,不着痕迹地反复做着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念头纷杂的头脑重新恢复冷静。 他问自己,如果顾文萱看邻居大哥的眼神格外炙热,还总是手舞足蹈的与邻居大哥说些什么不是因为喜欢,那会是因为什么?战意么? 他问顾文萱,“你很想赢过他么?” 顾文萱叹气,“那肯定的啊!换谁跟我似的,半辈子都没赢过那家伙哪怕一次,他\/她也会迫切想赢的好吧?” 白景洲点头以示赞同。 犹豫一瞬,他试探着说:“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有一样的爱好,从事一样的职业,偶尔还一起休假回家。再说,你不是还为了救他受过很重的伤吗?” 顾文萱耸肩,“关系好倒是真的,毕竟我们可是可以彼此交付性命的、同一个战壕的兄弟。但是关系好和把他当成想要超越的目标也不冲突吧?” 她问白景洲,“你上学的时候肯定也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吧,你会为了和对方的友谊就不好好考试、故意让对方超过你吗?” 白景洲下意识摇头,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的,却只有“同一个战壕的兄弟”这几个字。 顾文萱不知他心中所想,她笑着摸上自己的左胳膊,“至于我为了救他受伤,这事儿在你们看来可能是个挺大的事儿,可对我来说却属实稀松平常。不瞒你说,我其实为很多人受过伤,毕竟我就是干这个的嘛。” 白景洲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他字斟句酌的问:“那你们在末世前突然被一起调回老家也是有隐情的了?” 顾文萱叹息,“是啊。那家伙出任务时身份暴露,继续留在那边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就被安排回老家暂避风头。至于我,我是被派回来保护他的。” 白景洲恍然,“所以他才不回家住?” 顾文萱点头,“牵连家人一起遭殃这种事,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说着她叹息一声,“也就是咱们现在换了张地图,回去又希望渺茫,不然这事儿我肯定是不能告诉你的。” 虽然她说的这些并不是需要保密的内容,但习惯使然,她在前世还真没和亲人、朋友说过自己的任何工作内容。 白景洲心情复杂,所以,他误以为的深情凝视其实是战意燎原,他误以为的手舞足蹈其实是比手画脚,他误以为的漫长暗恋其实是“一定要打败他”的强烈执念,他误以为的深爱对方,可以为了对方豁出性命,其实只是因为他们是“同一个战壕的兄弟”,他误以为的爱而不得却痴心不改,其实只是因为顾文萱接了保护对方的任务...... 如此说来,顾文萱和对方同时休假回老家,大概也只是因为,恰好他们都在那个时候有时间,又恰好都要回去同一个地方? 但他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那就是为什么顾文萱在回老家之后,明明在家里住得好好的,但却又很快拎着箱子,搬去了邻居大哥隔壁租房? 他试探着问:“那你后来从家里搬出去,是因为你察觉到了他近期就会有危险吗?” 顾文萱哭笑不得,“我要是察觉到了,我还会只带那么点儿人去出任务吗?我又不是嫌命长!” 说到这里,她有些郁闷的瞪了白景洲一眼,“我搬出去是因为我一回家,你就开始因为各种理由不回来了!” “然后家里那几个就天天念叨你,还老拿怀疑的小眼神儿打量我,怀疑我偷摸儿欺负你了。我烦了,就干脆搬出去住了。” “这事儿咱们刚穿来的时候我就吐槽过了,我还怀疑过你是因为讨厌我才不回家的,你不记得了?” 白景洲:“......记得。” 那时候他只是怕自己流露出不该有的情绪,所以才会一直借口工作忙...... 算了,他还是别找借口了,他就是脑补过度、又蠢又怂...... 第112章 杀了就好了 白景洲受的冲击有些大,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当然,欣喜还是占了主导地位的。 虽然免不了觉得自己蠢,免不了为自己竟然错过了那么多年的好时光而深感遗憾,但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主观臆断,彻底失去自己心悦的那个人。 顾文萱见他心情莫名其妙好了起来,虽然有些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他突然从想家的情绪里脱离出来,但也确实因此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不擅长安慰人,如果瞎聊没有用,那她也只能借个肩膀给白景洲,让他自己哭一哭了。 好在,白景洲不知怎么,心情竟多云转晴了。 他们忙活一天,急匆匆赶回村子时,天边的夕阳都已经彻底沉入了远山之后。 但是为了给他们背篓里的野鸡野兔一个合理出处,两人最终还是不辞劳苦的选择了特意绕路。 他们想往村子后面的矮山上兜一圈儿,这样等回到家,他们就可以说背篓里的野鸡野兔,是他们在村子后面的小矮山上打的了。 然而两人才刚走到村后那片杂树林外,还没来得及往小矮山上去,杂树林里就突然传出一道语调猖狂的陌生男子的声音。 只听对方肆无忌惮地说:“哎呦,你这是吓唬谁呢?想喊人来是吧?有本事你就喊呗!喊大声点儿,最好把大伙儿都喊来,让他们看看咱俩是咋生米煮成熟饭的。” 顾文萱蹙眉,这哪来的畜生不如的玩意儿?也不知道被他威胁的那个女人是谁。 她停下脚步,然后迅速把背篓拿下来放到地上,“我去看看。” 白景洲见她嗖的一下就已经蹿了出去,忙提起顾文萱的那个背篓,脚步匆匆跟了过去。 再说顾文萱,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林子,很快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正伸手去扯那个一脸惊慌、绝望,正流着泪不断后退、不断摇头的可怜女人。 腾地一下,顾文萱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她二话不说,腾身跃起就给了那男人一脚。 那男人被她踹的向左踉跄几步,然后一头撞上了旁边的那棵老榆树。 “文、文萱?”女人用力眨掉眼里的泪,“你、你怎么......” “是我。”顾文萱语气温和,“五婶,你别怕,我和景洲都在。” “呜——呜呜——”被她称作五婶的女人正是白景山他娘吴氏,听到顾文萱说她和白景洲都在,吴氏彻底放松下来。她软倒在地,捂着脸大哭起来。 自从丈夫身故,她就一直把自己当老黄牛使唤,家里没地,她就出去给别人家帮工,哪怕只是管三顿饭没工钱的活儿,她也从不嫌弃。 如果没人找她帮工,她就到处挖野菜、摘野果、打猪草、捉蚂蚱,白景洲家的鸡鸭猪,可没少吃她弄回去的猪草和蚂蚱。 这是个很有心气儿,且格外吃苦耐劳的女人。 顾文萱很钦佩她,也很同情她,所以她的哭声也让顾文萱格外愤怒。 她轻轻抱了下吴氏以示安抚,然后抬脚就朝那个正摇摇晃晃试图站起来的男人一顿猛踹。 “五婶。”白景洲这时候也跑了过来,“您没事儿吧?吓坏了吧?” 吴氏含泪摇头,“我、我没事儿。景洲啊,那个人,他、他是隔壁刘家台子刘老赖家的,你让文萱住手吧,别到时候那家人来找你们麻烦就不好了。” 刘老赖一家在十里八乡那都是出了名的不好招惹,这家人不仅心肝是黑的,而且还特别不要脸,下贱招数那是一个接着一个。 平时讹人、偷鸡摸狗、祸害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就没什么缺德事儿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吴氏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白景洲和顾文萱招惹上那种人。 然而她怕那种人,顾文萱和白景洲却是不怕的。 白景洲凉凉看了一眼被顾文萱踹的惨嚎不断的那个男人,然后又温声安抚吴氏,“没事儿,直接杀了就什么麻烦都不会有了。” 吴氏:??? 她听到了什么?不不不,她一定是太紧张、太害怕,耳朵不灵光了。 那个疼得恨不能立马死去的男人:...... 他满心惧怕的想,怪不得这个黑矬子逮着他就是一顿猛踹,连他骨头断了也无所谓,一副一点儿也不怕他往死里讹钱的架势,合着这狗东西是想要他的命呢。 他吓得肝胆俱裂,挣扎着就要逃离此地。 呜呜呜,他错了,他真错了,他再也不敢了。 这白家村的人也太可怕了! 然而顾文萱却根本没给他逃跑的机会,两脚踹断他胳膊,让他连爬都爬不出去,顾文萱这才转头看向白景洲,“这狗东西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 白景洲点点头,“这狗东西身上可背着好几条人命呢。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两个因为反抗太过激烈,被他直接给掐死的,还有三个因为不堪受辱,事后自己寻了短见的。” 前朝覆灭,世道彻底乱了之后,以前不敢作奸犯科的那些杂碎,就都变得有恃无恐起来,这狗东西就是其中之一。 白景洲从其他人嘴里听说的这五个姑娘的不幸遭遇,可不仅仅只是发生在了这五个姑娘身上。 之所以她们的悲惨遭遇流传较广,被他听说了,不过是因为她们死了,闹出人命了。 那些同样被这狗东西糟蹋了,但最终却选择了忍气吞声的可怜女子,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呢。 毕竟这世上能狠下心寻死的人,可比被欺负之后忍气吞声、战战兢兢过日子的人要少太多了。 白景洲没把后面这句说出来,那些女子本就活得很煎熬了,他不想自己的推测也成为她们的压力源泉。 但顾文萱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白景洲的未尽之言。 “五婶,你回家去吧。”她转头看向吴氏,“今天你谁也没遇到,什么也没看到,明白吗?” 吴氏这会儿也已经回过味儿,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白景洲和顾文萱是真的想要弄死这个狗东西。 第113章 恶人有恶报 想到白景洲说这人光是害死的女人就有五个,吴氏毫不犹豫的用力摇头,“婶子不走,婶子去外头给你们把风。” 顾文萱一听顿时更喜欢她了,“那就麻烦婶子了。” 吴氏摆手,然后拿着自己的背篓东张西望的走出去了。 白景洲看她那模样不由有些头疼,“你真要五婶帮咱们望风啊?就她那样子,别人看了保准立马疑窦丛生。” 顾文萱笑,“你放心,不会有人看到。” 正常情况下,这个点儿大家早就各回各家了,就算有像吴氏这种贪黑做活儿的,人家也不会做打猪草这种性价比极低的。 在村里,这活儿一向都是归孩子们负责的。 谁家的孩子敢这个点儿在林子里瞎转悠啊?不怕回家挨爹娘的揍吗? 最重要的是,谁又能瞒过她的耳目,躲在暗处悄悄窥视? 她“咔嚓”一声,毫不犹豫拧断了那狗东西的脖子,“这边离咱们村子太近了,我打算把他送远一些处置。” 白景洲点头,“我和你一起。” 他放下背篓,两人抬着那具尸体,去了他们村子和刘家台子之间的一道山梁上,然后把那具尸体从山梁上头朝下丢了下去,做出一副对方是失足摔死的假象。 前后花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才再次回到之前他们放下背篓的地方。 捡起背篓,二人正要出林子,就听守在外面的吴氏正和白景山说,“你咋来了?” 白景山,“天都黑透了您还没回来,奶和我们几个都很担心您。” 吴氏搬出她早就编好的瞎话,“哦,我崴脚了,走不了路,又找不到别人帮忙,正着急呢,你景洲哥和文萱姐回来了。这不,他们去林子里给我找草药了,让我坐在这里稍微等会儿。” 白景山一听顿时着急起来,“崴的很严重吗?景洲哥他们去好久了吗?” 吴氏摆手,“没多严重,最开始的时候很疼,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至于你景洲哥他们......” “我们回来了。”不等吴氏再编瞎话,顾文萱笑着走出林子,“草药我们找到了,婶子,让景洲给你处理一下脚踝吧。” 吴氏暗暗松了口气,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她都要后悔死了。 你说这大晚上的,她咋就那么心大呢,居然就那么让俩孩子...... 吴氏越想越后怕,还好白景洲和顾文萱平平安安回来了,不然她都想进山找他们了。 顾文萱问白景山,“等秋收结束,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进山?” 白景山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是要进深山?” 趁他俩交谈的工夫,白景洲做戏做全套,他拿了些草药用石头捣碎,然后用布条裹住,包在了吴氏的脚踝处。 顾文萱点头,“对。落雪之前,我和景洲想多赚些钱。” 白景山立马点头,“我去。我也想多赚些钱。” 他家太穷了,他得把养家的责任给担起来,这样他娘就不用玩儿了命的天天往死里干活儿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吴氏一直在家假装崴脚,其他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唯独白景山,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娘崴脚是假装的。 他私下找到白景洲,问他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景洲也没瞒他,把吴氏遇到泼皮无赖,差点儿被侮辱的事简单说了。至于他们弄死了那个泼皮无赖的事,白景洲就没有告诉白景山了。 白景山听了白景洲的转述,气得额上青筋直跳,他赤红着一双眼,恶狠狠的对白景洲道:“我要杀了他!” 白景洲摆摆手,示意他冷静,“你就没想过你娘为什么瞒着你吗?” 一提吴氏,白景山顿时就泄了气,他捂着脸蹲下,“我娘不想我做傻事。” 白景洲点头,“恶人自有天收,你没必要为了那么个狗东西搭上自己的命。” 顿了顿他又道:“你娘、你奶、你弟弟妹妹可都等着你庇护他们呢,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要自己想清楚。” 白景山闷闷嗯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你,景洲哥。” 这一声谢,不仅是谢白景洲劝他,也是谢白景洲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能理解他娘为什么想要瞒着他,但他爹没了,他这个做长子的,就没资格继续当个被护在羽翼之下的天真稚子了。 他娘想保护他,他又何尝不想保护他娘呢? 他总要自己立起来的。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白景山更愿意直面一切的坎坷与恶意。 从白景洲家出来后,白景山就开始琢磨,他要怎么做,才能既帮母亲永绝后患,又能不被人察觉是他做的。 他学着白景洲,先去不着痕迹地打听那狗东西的行踪、爱好。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打听,竟然直接打听出了个让他不知该作何表情的大消息。 却原来,那狗东西竟在离开白家村的当天晚上,摔进沟底,把脖子给摔断了。 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那些吃过他和他家里人亏的人,都在背地里拍手叫好。 至于他家里人,他们虽然难缠,但跌死这种事儿,他们也找不到人去歪缠,于是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白景山既觉得畅快又觉得遗憾,畅快是因为,那狗东西竟这么快就死了,他娘差点儿被欺负了的这口恶气,他们家也算是间接出掉了,遗憾则是因为,这狗东西并不是他亲手解决掉的。 至于那狗东西的死是不是过于巧合,白景山下意识地选择了不去深想。 他很聪明,知道有些事最好不要去刨根问底,因为不仅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也会增加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风险。 但他对白景洲和顾文萱的感激,却悄默默又被他加厚了好几层。 白景山的心理活动,顾文萱和白景洲一无所知,两人这会儿正在和他们各自的家人,一起应付他们各自的奇葩亲戚。 事情的起因在于彭旭安和穆靖之。 这俩孩子知恩图报,不久之前,特意带了各自的家长来白家村感谢顾文萱和白景洲。 这本是一件好事儿,但顾文萱家和白景洲家“攀上了贵人”的这个八卦被人传到镇上之后,与两家早就不来往了的、他们各自的某些亲戚,却动了借着顾文萱一家和白景洲一家,也攀上贵人的心思。 第114章 白家有恶客 白景洲家的“客人”,是白景洲的外祖父母和小姨。 白景洲他娘早在出阁之前就已经和她小姨闹掰了,他外祖父母当初偏袒小女儿,强迫大女儿息事宁人的做法,也让他娘和他外祖父母有了隔阂。 再加上他外祖父母在宁启瑞那件事上的做法和态度彻底寒了他娘的心,以致于他娘对他外祖父母也只剩下了一点面子情。 这次他外祖父母和小姨竟然一起过来了,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他娘直接就火了。 宁翠芝站在院子里,根本不让她爹娘和妹妹进屋。她指着她那个好妹妹,“谁让你来我家的?给我滚出去!” 白景洲外祖父一听,老脸顿时拉了下来,他道:“是我们两个老的让她过来的。你哥和你嫂子不得闲,我们两个老的又都上了年纪,可不就得让你妹妹陪着走这一趟么。” 白景洲外祖母在一旁打圆场,“好了,到底是你亲妹妹,你现在把她赶出去,你们村子的人还不得背后议论你。你且容她一次,莫要把脸丢到外人面前去。” 宁翠芝还是很不高兴,但对方死皮赖脸的不肯走,而她又不想闹起来让村里人看笑话,于是就也没有坚持赶人。 她问自己爹娘,“你们来我家做什么?” 她爹很不高兴,“咋,你爹娘来你家一趟都不行了?” 宁翠芝冷笑,“您要这么说的话,等下您可别和我提任何要求!” 她爹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她娘见了,也不和宁翠芝绕弯子了,“这不是听人说,你们家最近攀上了县城来的贵人么,我和你爹关心你们,就想着过来看看,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宁翠芝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冲着他们一家得的那些东西来的。 她给了宁老头和宁老太一些糖果和两块布料,“多的没有,这些是我特意留给你们的。” 宁老头和宁老太直接傻眼了。啥玩意儿?他们一家得了那么多东西,宁翠芝竟然就只给自己亲爹亲娘这么一点点? 宁老头正要发脾气,就听宁翠芝又说:“不是我不想多给,是其他东西我们已经全都卖掉了,这糖果和布料还是我特意留下来孝敬你们的。” 宁老太一听顿时就急了,“那银子呢?你们既然得了那么大一笔银子,你总不能一点儿都不拿出来孝敬我们两个老的吧?” 宁翠芝心下冷笑一声,“银钱被孩子他爹拿去买地了,连我们之前好不容易攒下的几串钱,也都被孩子他爹拿去答谢衙门的大人们了。” 宁老头气了个倒仰,“你、你这不孝女!” 宁翠芝冷冷看着他,“我怎么就是不孝女了?逢年过节该给你们的,我可一次都没落下过!您和我娘就因为我儿子得了贵人的谢礼,就急吼吼的找上门,问我这个出嫁女要银子,这话您说到哪里,丢脸的也是您和我娘不是?” 宁老头和宁老太无言以对,确实,这话不管说到哪里,不占理的都是他们两个。可他们却又不甘心就只拿到这么一点好处。 两人下意识看向撺掇他们过来的白景洲小姨。 白景洲小姨趁机插话,“哎呦,我说大姐,你就算出嫁了,那你也还是咱爹咱娘的亲闺女不是?咱爹咱娘让你做点什么,你要是不听,那可就是妥妥的不孝了。” 宁老头和宁老太深以为然,宁翠芝却根本不吃他们这套。 她嗤笑一声,“让我做点什么?不如你们具体说说,是打算让我做些什么?是让我把夫家的钱拿回娘家,还是让我把孩子他爹新买的田地送给娘家?” 如果能说实话,宁老头和宁老太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她一句,“都行,都可以,都拿来吧!” 但他们虽然自私,脸面却还是不想彻底丢掉的,于是就都没有说话。 白景洲小姨却道:“爹娘可没这个意思,他们也盼着你日子好过呢。” 宁翠芝冷笑,“哦。” 盼着她日子好过,会在听说她家得了笔意外之财后就立马上门讨要? 哪像她公婆,她们一家都主动把东西送上门了,人家老两口却只肯留下几块点心尝个味儿,还是她们费尽口舌,那布料啥的,人家老两口才松口收下。 她哥嫂也是一样,还有除了她夫家大嫂之外的、她夫家的亲戚们,大家都只肯少少收一点沾个喜气,根本就不可能多要她家的东西,人家那才是实心实意的盼着他们能把自家的日子给过好。 哪像她爹娘和她这个早就断了来往的妹妹,那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 宁翠芝这副态度,白景洲小姨就很难跟她打亲情牌了,毕竟人家这是明摆着不信她爹娘对人家有好心啊。 但没关系,宁翠芝不接招,却也架不住她自说自话脸皮厚。 “我说真的,大姐你咋还不信呢。”白景洲小姨笑眯眯的,还试图去挽宁翠芝的胳膊,“这不,听说你家我大外甥被迫跟个乡下野丫头定了亲,爹娘就一直为他着急上火来着。” 宁翠芝躲开了,还冷冷说了一句,“离我远点儿!” 白景洲小姨也不恼,她笑眯眯的接着唱她的独角戏。 “正好我最近也打算给我家金桃说亲,爹娘听我说了这事儿,立马就跟我说,让我把金桃嫁给我那外甥,还说这知根知底的外甥女,总好过那天天往外跑的乡下野丫头。” “大姐,你看,咱爹娘对你还是不错的吧?” 刚听说白景洲攀上了贵人时,她是既不想相信,又控制不住的羡慕嫉妒恨,很是发泄了一通自己的负面情绪后,她才总算是冷静下来,有了多余的心思琢磨自家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分到一杯羹。 他们两口子私下商量了好久,最终商量出个把闺女嫁给白景洲,和白景洲一家来个亲上加亲的主意。 但她也很清楚,冲她和宁翠芝的积怨之深,如果她自己来说,宁翠芝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她就打起了借自己父母的势,强压宁翠芝一头的主意。 然而就算她搬出了她们爹娘,她一说要“亲上加亲”,宁翠芝也还是立马拉下脸,直接给拒绝了。 第115章 宁翠芝教子 白景洲小姨话音刚落,宁翠芝就狠狠啐了她一口,“你少在这放p!我们家文萱好的很!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儿,除非我死了,不然谁也别想给我儿子换新媳妇儿!” 她态度坚决,白景洲外祖父母和小姨好说歹说,白景洲娘就是死活不同意和顾家悔婚。 不仅不同意,她甚至还越说越生气,到最后,她干脆喊来自家的两条狗子,让它们扑咬白景洲小姨。 两条狗子都还挺小的,其实根本没啥战斗力,但却架不住白景洲小姨打小儿就怕狗,两条狗子汪汪一叫唤,白景洲小姨就自个儿吓自个儿,直接尖叫着跑走了。 宁老头和宁老太说服不了宁翠芝,转头去说白景洲,结果白景洲的态度比他娘还恶劣些,他好一通阴阳怪气,句句直戳老两口痛脚,气得宁老头和宁老太差点儿没厥过去。 两拨人不欢而散,宁老头和宁老太带着白景洲小姨灰溜溜的离开。 等到晚上白崇回到家,宁翠芝特意在饭桌上提起这件事,郑重提醒自己丈夫和儿子小心防备她爹娘和妹妹,“......别和他们说话,也别让他们接近你,总之就是能离着他们多远就离多远。” 白崇哭笑不得,“咱们家一向大事小事都是你说了算,你都拒绝了,他们也该死心了。至于景洲,你爹娘和小妹再怎么也不可能直接找他说这事儿。” 这个世界在婚姻之事上,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接找男孩或者女孩去说,就算说成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男孩或者女孩的父母可以随时否决。 白崇觉得宁翠芝是多虑了,宁翠芝却觉得自己一点儿也没多虑。 她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就我那妹妹啥事儿做不出来?当初她能抢我的婚事,现在她就能下套害我儿子。” “还有她那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门和姐姐相看,结果却转头就和妹妹勾搭到一起了。这种人能养出什么好儿女来?” 渣男贱女锁死了就锁死了,她没能嫁过去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但是这却并不代表她就得不计前嫌的原谅他们。 原谅都不愿意,做亲家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郑重警告白景洲,“不管是谁,不管他\/她怎么花言巧语,你都别傻乎乎的跟着别人走,更不能随便吃喝别人给的东西。” “还有那往你身上扑,故意在你身边崴脚、摔倒,或者刚好赶着你路过的时候掉河里的小姑娘,你全都给我当没看见,直接躲出去八十丈远。记住了吗?” 白景洲:......他娘这到底是偷摸儿看了多少话本子啊? 心里这么想,面上白景洲态度却很端正,他用力点头,“记住了。” 白崇很无语,“也不用防备到这种程度吧?” 宁翠芝瞪他,“咋?要是有那往你身上扑,故意在你身边崴脚、摔倒,或者刚好赶着你路过的时候掉河里的大姑、小媳妇,你还打算来个英雄救美是咋的?” 白崇:“......不不不,我肯定不。” 他又不是好日子过够了。 宁翠芝冷哼,“那你在这废话什么呢?” “景洲要是对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家没防备,一时不慎被他们给算计了,他后半辈子还能有好日子过?” “到时候不仅文萱伤心、景洲自己日子难过,就是咱们做爹娘的,难道还能舍了景洲自己找地方躲心静么?” 到时候他们好好的一个家,还不得被那居心叵测嫁进来的搅家精给搅的永无宁日啊! 坚决站顾文萱这边的宁翠芝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赶走自己父母、妹妹的第二天,顾文萱家也同样迎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来人是嫁到镇上的顾文萱大姑奶奶顾桃,她是和自己男人、儿女、孙辈一起来的顾文萱家。 本来,这家人都已经单方面和顾文萱一家断绝来往了,自从顾文萱她爹顾永明伤了手回来,他们二房被顾老头直接扫地出门,顾桃就直接默认她家没有顾文萱家这门亲戚了。 当初顾永明的手需要大笔银钱医治,顾老爷子也是去求过他的亲妹妹顾桃的,但顾桃却连家门都没让顾老爷子进,就更别提是给他一口水或者一碗饭了。 顾老爷子满怀希望去的镇上,两手空空、一脸颓丧的回到村子,听到他说自己连顾桃家的门都没能进去,气的李氏直接在家里宣布,以后他们家就当没有顾桃一家这门亲戚了。 本来嘛,顾桃家就算家境宽裕,人家也没有义务一定借钱给他们,所以她借或不借,李氏都不至于生气。 可她竟然连家门都不让自己亲哥哥进,一口水都不愿意给自己亲哥哥喝,而是直接就把人当成要饭花子,迫不及待地轰走了,这就让人很难接受了。 再加上顾桃的势利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样的娘家兄弟和侄子,她一向都是只亲近在她看来“有用”的人,比如她考上了童生的大哥和也在读书的二侄子。 至于土地刨食的二弟、三弟两家人,顾桃一向都是不吝啬在他们面前表达她的不屑和蔑视的。 二房和她们一家断绝来往之后倒是彻底省心了,三房一家却是在顾老头过世之前,都一直被她当成下人随便呼来喝去的。 这么一个已经和他们断绝来往十四五年的“亲戚”,这会儿突然挂着笑脸,提了东西登门,要说她心里没打什么鬼主意,顾家人反正是绝对不信的。 顾桃自己也知道她来的突兀,所以她并没有立刻提什么要求,而是装出一副以前并没有和顾文萱一家断绝来往的模样,一边热络的和顾文萱爷奶叙话,一边还让自己的孙子孙女去和表弟表妹们玩。 她打的是先缓和关系再徐徐图之的主意,但顾文萱爷奶却一点儿也不想和这样的势利眼亲戚来往,于是很坚决地把她带来的东西让她原封不动带走了。 李氏还很明确的表示,“既然咱们两家都已经断绝来往十四五年了,那以后也没必要再恢复亲戚关系了。咱就还是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吧。” “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这句是顾桃当初赶走顾老爷子时说过的,李氏现在原封不动还给她了。 第116章 顾家的亲戚 顾桃上门还没有半盏茶时间,就和丈夫、儿女、孙辈一起,被顾家人不由分说赶了出来,不仅颜面无光,所图也已经彻底泡汤。 她气闷不已的上了雇来的马车,结果她丈夫和儿女竟还在这个时候责怪她当年做事太绝,以致于彻底得罪了顾家二房。 她气不过,冲着自己丈夫吼,“当初你和你爹娘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还夸我做的好呢!再说了,我又没长前后眼,哪能知道到底哪块云彩有雨呢?!” 她丈夫无言以对,只能色厉内荏的瞪她一眼。她那些晚辈见她怒了,也不敢再瞎叭叭了。一行人灰溜溜的离开,但顾桃却并没有就此罢手。 于是,在她登门之后的第二天,顾文萱大爷爷顾金一家也登门了。 顾金一家已经很久没有回过村子了,当初顾文萱的三爷爷顾铜因为自己爹和大哥不肯给顾永明治伤,一怒之下就提出也要分家,结果却被顾老头用装晕大法阻止了。 此后大房、三房两家人和顾老头、顾老太一起生活,三房就成了总是吃亏的一家子大冤种。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在顾老头临死之前,顾金还挖空心思摆了顾铜一道。 顾金在顾老头病重时,主动提出在夜里服侍他爹,顾铜天真的以为,他虽然对兄弟和侄子薄情寡义,但却对一直偏心他的顾老头还有三分孝心,于是就同意了。 然而事实上,顾金可不是为了尽孝,他只是想要把顾老头攥在手里一辈子的银钱和地契据为己有。 得手后,顾金立马就把东西转移走了,然后,他就再也不肯服侍顾老头了。 一直到他爹入土了,顾铜请来里正和村老们帮忙主持分家,他这才发现,家里放贵重物品的箱子已经只剩了零星几个铜板。 顾铜懵了一瞬,但他很快回想起了顾金当时的不对劲。 他气炸了,指出对方平时根本不往他爹跟前凑,就那两天反常的主动要夜里服侍他爹,肯定就是趁他爹昏睡,把东西转移走了。 顾金当然不会承认,可顾铜倔脾气上来了,这事儿就不是他不承认就能蒙混过去的了。 顾铜根本不听他辩解,他就一句话,反正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顾金如果不把东西还回来,那他就天天去对方做事的饭馆闹,让顾金顶风臭十里,以后别想再有好名声、好差事。 顾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一直看不起的蠢货耙耳朵居然也有这么精明、这么豁得出去的时候,被逼无奈,他只好一边说着“肯定是你没有找仔细,等下我亲自去找!”,一边赶紧回自己屋里把地契翻出来,借着“去找”的机会,偷偷把地契塞到他爹那屋的一条墙缝里,假装是他爹换了地方藏的。 至于被他偷走的银钱,那玩意儿和地契不一样,田地他无论是自己雇人种,还是直接出手都会留下证据,而银钱他就算拿出来花,别人也没办法证明那是他从老爷子那偷来的,他傻了才会再拿回来分给别人。 他也不怕顾铜搜,早在得手的第一时间,他就让儿子把他们一家积攒多年的私房钱,以及他从老爷子那儿偷来的钱,全都拿去镇上买宅子了。 也就是说,他们大房住着的那几间屋子,现在屋里连个铜板都没有,比老爷子的钱箱还干净。 他有恃无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顾铜恨得不行,他想继续闹下去,他媳妇儿却不敢得罪大房。 她拽着顾铜的袖子哭哭啼啼,让他为自己和孩子想想,别得罪死了有功名在身的顾金。 当时的里正和村老们也劝顾铜,建议他与其继续闹下去,还不如多分一些房屋、粮食、家禽家畜和各种用具。 顾铜也知他那好大哥必然是已经把那些银钱给转移走了,不然他不可能那般有恃无恐,顾铜气的要死,却也只能接受了里正和村老们的提议。 但他却又提出,家里的东西不该只他和大房来分,别的不说,起码爹娘的养老田该有二房一份,毕竟他二哥也给了养老钱的、 里正和村老们觉得他这话在理,但他大哥一家却死活不同意。 两方争执不下,里正和村老们只好叫来了顾文萱她爷,问他是个什么看法。 顾老爷子一脸嫌恶的瞥了一眼顾金,然后表态说,他家可以不要田地,但他要和大房断亲,写断亲文书的那种。 顾金毫不犹豫答应了。 顾铜见了,遂也提出要和大房断亲。 最终,大房和三房按照估算的银钱数目,大致平分了家里的田地、粮食、鸡、猪和牛。 值得一提的是,三房因为家里的银钱不翼而飞,而顾金又有很大嫌疑,所以在里正和村老们的帮忙争取下,他家拿到了顾家老宅全部的房屋、院子以及家伙什。 分家之事就此宣告终结,顾家大房大摇大摆搬去了镇上他们新买的宅子,得到消息的顾铜婆娘,一边骂大房黑心,一边呜呜呜的不停地哭。 为什么呢?因为顾家老宅和家里的那些家伙什,加起来都不值三十两银子,顾金一家在镇上买的宅子,却需要最少一百二十两银子。 从各自价值上来说,三房毫无疑问是吃了大亏的。 老实勤快但却性格软弱的顾铜婆娘哭个不停,顾铜婆娘不仅没有安慰她,还心直口快的补了一刀。 “你现在知道哭了?分家那会儿是谁拦着我,说我再闹就是不给你和孩子活路的?” “还有当初二哥他们一家被扫地出门那会儿,你不也一直拦着我,不让我替他们一家说话,不让我跟他们一起分出去吗?” “现在你知道后悔了?晚了!” 顾铜婆娘又气又悔,硬是把自己憋屈病了,可她病了显然也是无法为三房挽回任何损失的,不仅无法挽回损失,反而他们一家还又多花了十来个铜板给她抓药呢。 至此,大房算是彻底把三房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不过他们也无所谓,反正好处他们是得着了的。 第117章 直接打出去 这些年,顾金一家靠着顾金父子给人做账房先生,把田地赁给别人种,以及时不时从顾金妹妹顾桃、女儿顾永梅的婆家捞点好处,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唯一让他们觉得很不如意的,就是顾金父子始终没能考取更高一级的功名。 顾金到了这把年纪也依然只是个童生,他儿子顾永文虽然在功名层面实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胜出的那点儿却也仅限于名头而已。 他的学问其实一点儿不比他爹好,但托他们所属这方势力越来越乱,各地官员也越来越目无法纪的福,顾永文于去年秋天,总算走通了县丞的门路,为自己弄到了一个秀才功名。 之后的这一年时间,顾永文一直在眼巴眼望的候官。 当然,以他区区一个秀才功名,有品阶的官位,哪怕是最低一级的九品,他也是肯定捞不着的,他所谓的“官”,其实是衙门里没有品阶的寻常小吏。 他们一家口口声声说着候官候官,一方面是自欺欺人的满足他们自己的虚荣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抬身价,好方便他们忽悠那些不明就里的寻常百姓。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顾永文为了换取一个秀才功名掏空了全部家底,后期为了能在县衙谋个职位,他更是连十岁出头的女儿的婚事都许了出去。 可就算如此,他的“官位”也始终没能落实下来。 顾永文一家一天比一天更着急,恰在此时,顾桃状似无意地跟他们说了顾文萱一家攀上贵人的事。 顾永文一家的反应和顾桃一模一样,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是羡慕嫉妒恨,最后是转着眼珠子,盘算自家要怎么把这个机缘给抢过来。 最后还是顾金灵光一闪,给顾永文出了个“好主意”。 顾永文觉得可行,父子二人于是迫不及待雇了马车,去了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踏足的白家村。 “二弟,许久不见。”顾金摸着胡子,摆出一副文绉绉的模样和顾老爷子打招呼。 顾永文则是笑着拱手行礼,“二叔、二婶、大哥。” 顾永明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木着脸谁也没搭理。 顾老爷子则是蹙着眉头,语气很是不耐的对顾金和顾永文道:“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顾金和顾永文怒气上涌,但想到自己有求于人,他们又生生按捺住了自己的满心火气。 “二弟,我这次来是有正事儿找你。” 顾老爷子不待见他们,顾金又何尝愿意巴巴的来找这个他一向看不起的二弟? 对方既然摆脸色,他索性就也不再试图打感情牌。 “你也知道,咱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家里能出个当官的,彻底改换门庭。他老人家弥留之际,都还在念念不忘的叮嘱我和你侄儿,让我们好好读书、光宗耀祖。” 顾老爷子眉头紧皱,“这些你和我说不着,出去!” 顾金看向顾老爷子的眼神里满是谴责,“你怎么能这么说?老二,你这是要忤逆不孝吗?” 顾永明听不下去了,他放下已经磨好的镰刀,“我爹怎么忤逆不孝了?他爹娘都已经入土了,他忤逆谁了,哪儿不孝了?他是没给老头子和老太太烧纸上坟吗?” 沉着脸走到顾金和顾永文面前,顾永明一脸轻蔑地揭穿他们的小心思,“你们父子不就是想打着老头子的旗号从我家谋好处嘛,直说呗,整这死出不觉得丢人、不觉得寒碜吗?” 顾金和顾永文脸色紫涨,顾金下意识开始摆长辈的谱儿,“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大伯!” 顾永明嗤笑一声,“在我活蹦乱跳的时候哄着我给你们卖命,在我受伤之后立马迫不及待把我扫地出门的大伯吗?我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一下您老人家呢?” 后面一句被他说的阴阳怪气,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再加上他眼神阴森、表情狰狞,看着就很可怕。 顾金生怕他突然发疯,揍自己一顿,于是下意识连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顾永文生怕顾金被吓跑,他没办法从二房这边拿到贵人给的信物,于是鼓起勇气,色厉内荏的冲着顾永明吼,“我已经是秀才了,你敢动我们父子一下试试?” 顾永明冷笑,“秀才怎么了?秀才就可以擅闯民宅了?要老子把断亲文书甩你脸上,然后再把你打断了腿丢出去吗?” “你!”顾永文气的浑身颤抖,他脑子一热,真实想法不由脱口而出。 “你得意什么?你们一家不就是走了狗屎运,攀上了贵人吗?” “你也不看看你们这一家子,一个个的,斗大的字拢共都还认不得一箩筐,你们就算攀上了贵人,贵人能提携你们这种人什么?” “我们想要贵人的信物怎么了?我们父子俩,一个是秀才,一个是童生,我们才能发挥信物的最大作用!” “你们若是识趣,就老老实实把信物交出来。这样等我们谋个一官半职,我们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稍稍提携你们一家。” 顾永明直接被这人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没等顾文萱爷奶发话,也没等试图阻止自己儿子的顾金再开口说些什么,顾永明直接拿起扫把,照着顾永文的脸就抽过去了。 顾永文尖叫着不停躲闪,顾金想阻止顾永明,结果也被他用扫把给关照到了,父子俩没办法,只能带着满身狼狈离开了。 顾永明只觉心头那口存了多年的郁气一夕之间全都散干净了,他神清气爽的对自家爹娘道:“以后他们再敢来,您二老就直接抄起扫把把他们给打出去,和他们废什么话?” 顾老爷子瞥了一眼神采飞扬的自家儿子,心情不由也跟着变得明朗起来。 李氏抹了把泪,儿子心结解开了,她这会儿心情也好的很。 抹掉因为高兴流出的泪,李氏颇为无语的吐槽,“亏得这两个狗东西还有脸登咱们家的门,他们这脸皮也不知道是咋长的。” 顾永明放下扫把,“他们那种人哪有脸啊,不信您等着瞧,他们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顾金就把他闺女顾永梅派过来了。 第118章 老天开眼了 顾永梅比顾永明大两岁,没出阁时,她没少哄着顾永明私下分她各种好吃的。 顾永明可怜她在大房不如顾永文受宠,什么都只能捡顾永文剩下的,从小就格外关照她。 出嫁时,她想带走家里的几张兔皮给自己做脸,顾老头和顾金、顾金婆娘都不同意,她求到顾永明头上,让顾永明替她说情。 顾永明没有做这种无谓的尝试。那些兔皮虽然是他打猎攒下的,但它们既然已经到了他爷手上,那么他爷就绝不会再让顾永明有机会支配它们了。 为了让堂姐体体面面出嫁,顾永明起早贪黑的出门打猎,除了固定要交给家里的那一份,他还另外多备了一份拿到镇上换东西。 顾永梅想要的兔皮,镇上布庄新进的漂亮红布,他辛辛苦苦给筹措齐全了,然后又在她出嫁前,托自己娘给她做了件皮袄。 可以说,顾永明是整个顾家对顾永梅最好的人。可在他受伤回来之后,她却毫不犹豫选择了站在她爹娘那边,帮着他们针对二房,之后更是直接和二房断了来往。 顾金找上顾永梅做说客,顾永梅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可顾金却拒绝了她的拒绝,他摆出父亲的款,半是命令半是威胁的,把顾永梅赶去了白家村。 顾永梅不想娘家爹在婆家给她没脸,就只能听顾金的话,替他去一趟白家村。 她过来时,得知顾桃、顾金陆续上门的顾杏,正好也在顾文萱家里。 顾杏知道顾老爷子和李氏都比较老实,她怕自家哥嫂在那些厚脸皮的人面前吃亏,于是特意抽出时间,来问他们那两家人到底有何目的。 顾老爷子和李氏也没瞒她,李氏简单说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你放心,那起子不要脸的,谁也没从我家占到便宜。” 顾杏松了口气,还好她哥嫂和侄儿这次都很硬气。 三人正说着话,顾永梅提着两包点心,挂着一脸的笑进来了。 农村的绝大多数人家,在白天家里有人的时候,都不会选择大门紧闭,所以顾永梅也好,之前的顾桃、顾金等人也罢,他们都能自由地走进顾文萱家里。 听到动静,顾老爷子、李氏、顾杏齐齐看向门口,见是顾永梅,顾杏第一个蹙起眉头,“你来干什么?” 李氏则不无讥讽的跟了一句,“莫不是走错门了?” 顾永梅差点儿挂不住脸上的那抹假笑,在顾金找上她,让她来和顾家二房的人套近乎时,她就猜到了自己一定不会受欢迎,可她实在拗不过顾金,没办法,她只能走这一趟自取其辱。 “二叔、二婶、小姑。”顾永梅把手里的两包点心放到顾老爷子三人面前的老旧木桌上,“那什么,永明他在家吗?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来白家村的这一路,她不管怎么琢磨,都觉得她帮顾金达成目的的唯一机会,应该就在一向对她格外关照的顾永明身上。 在她出阁之前的那些年,她只要掉两滴眼泪,甚至只要流露出伤心、郁闷的情绪,顾永明就会绞尽脑汁哄她开心。 有之前十多年时间建立起来的感情基础,顾永梅觉得,比起二房的其他人,顾永明绝对是她最好攻克的目标人物,没有之一。 然而顾杏却没有让她的小算盘继续打下去,听到顾永梅说要找顾永明,顾杏立刻就明白了她这个侄女打的什么主意。 她气得浑身颤抖,下意识就抄起自己面前的水碗,朝着顾永梅兜头盖脸砸了过去。 顾永梅尖叫一声,抬起胳膊护住头脸。 那碗砸在她左手手腕处,泼出去的水洒了她一头一脸,碗则是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儿,沾了好大一圈浮灰。 没等她质问顾杏这是做什么,顾杏就已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哪来的脸找他?啊?你哪来的脸找他?” 顾杏一边怒吼,一边抬手就要去扇顾永梅的脸。 顾永梅吓坏了,她一边尖叫着躲闪,一边时不时很是崩溃的喊一声: “小姑,你干什么呀小姑!” “二叔,二叔你救救我!” 顾老爷子摩挲着木桌边角一声不吭,李氏也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顾杏则是一边追着她打,一边对着她破口大骂。 “我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 “你个狼心狗肺的狗杂碎!你可真没差了种!” “你那对黑心爹娘没有一点儿做兄嫂、长辈的样儿,你呢?你更是个白眼儿狼!” “你还有脸找永明!我让你找永明!” “永明对你们一家子哪个不够好?” “尤其是你这个狗杂碎,你连吃带拿,占了你堂弟多少好处你心里没数?” “可你是怎么待他的?啊?你是怎么待他的?” “你那皮袄穿着你臊不臊得慌?你再看看你的这个子,你是吃谁开的小灶长成的现在这样?” “你爹娘骂你赔钱货,拿你当使唤丫头,是谁可怜你,偷偷帮你打猪草、挖野菜、捡干柴、挑水、种田的?” “你掉两滴猫尿,你兄弟就啥都帮你干了,就把自己弄到的好东西贴补你了。他还那么小!他比你还小!” “你呢?你是怎么待他的?啊?你倒是说啊!你哑巴啦?” “你半夜睡不着你就没好好回想回想?你心里就一点儿也不亏得慌?” 顾杏在那骂,李氏就在那哭,但她心里却觉得格外痛快、格外敞亮。 她没有顾杏口齿伶俐,但她比顾杏更恨顾永梅当初对她儿子的落井下石、冷嘲热讽! 天知道当年她和她男人,有多想保护顾永明,又有多恨那些人那么伤害顾永明! 她儿子多好呀,为人赤忱,品性端正,孝顺长辈,维护兄弟姐妹,人还聪明、机灵,打小儿就知道给自己寻一条出路,知道靠着打猎的本事贴补家里。 可那些狗东西是怎么对她儿子的?她儿子受了伤,那伤是只伤在他胳膊上吗? “老天开眼了啊......呜呜呜......”李氏一个没忍住直接痛哭出声,“我家存了十多年的这口闷气,我孙女帮我老婆子出了、出了啊......呜呜呜......” 顾老爷子拍拍老妻的手,“咱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第119章 赋役的门道 院子里动静这么大,顾永明都没出现,显然是不在家的。 顾老爷子和李氏又都不理她,顾永梅求救无门,只能拼命往顾文萱家外面跑了。 值得一提的是,顾杏战斗力十分强悍,就这么一小会儿,顾杏不仅薅散了她的头发,还把她脸给打肿了,她带来的两包糕点,也被顾杏给扔出去了。 “滚!给老娘滚回你婆家去!”她指着眼含怨恨的顾永梅,“再敢来白家村,老娘就闹到你婆家去!” 顾永梅不敢跟顾杏顶嘴,别说她打不过顾杏,就算打得过,她难道还能打得过顾杏婆家的那一群怪力男? 就算她把自己娘家、婆家的男丁全都集合起来,人家顾杏的婆家人也能轻轻松松完虐他们。 顾永梅不想再挨揍,她抹一把脸,灰溜溜的坐上马车,指挥着目瞪口呆的马车夫驾车离开了。 这位马车夫正是之前送了顾金、顾永文父子过来白家村的那一位,他长期帮顾永梅婆家来回拉货,跟这一家子都很熟悉,这也是为什么顾永梅来白家村,身边都没有她娘家、婆家的人跟随。 上午时顾金、顾永文被打出来,这位马车夫就已经开了一次眼,现在顾永梅又被打出来...... 马车夫体内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他反复在脑海里回想前后这两拨人的对话,试图从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瓜。 顾永梅不知马车夫心中所想,她这会儿正为自己丢了大脸而难过。 李氏、顾杏、顾老爷子却都觉得扬眉吐气,李氏握着顾杏的手,“多亏你在这,不然我顶多就是把她给赶出去。” 顾杏知道李氏不是那种口齿伶俐的人,她拍拍自家嫂子的手,“我早就想骂她一顿了,什么玩意儿啊,真不知道她怎么还有脸来找永明的。” 李氏叹气,“大概是觉得只要她掉几滴眼泪、诉一诉委屈,永明就还会对她这个他从小护到大的姐姐心软吧。” 顾杏嗤笑一声,“她想的美!” 李氏点头,“可不就是想的美么。” 她儿子又不傻,被那样伤害过,怎么可能还把顾永梅这个白眼儿狼当姐姐护着? 当然,为防顾永梅和顾金父子对他们一家使出其他手段,顾老爷子和李氏在当天大家聚在一起吃晚饭时,还是着重强调了一下那一家子的不死心。 他们提醒家里人提高警惕,莫要被外人给处心积虑算计了去。 除此之外,李氏还跟家里人讲了顾杏告诉她的另外一个八卦。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当顾文萱见到带着弟弟妹妹过来练武的白景洲,她第一时间就问了白景洲一句,“听说你外祖父母想把你小姨家的表妹嫁给你?” 白景洲没想到顾文萱竟这么快就听说了这件事儿,他道:“我娘已经拒绝了。” 然后,白景洲快速和顾文萱八卦了一下他娘和他小姨之间的陈年旧怨。 顾文萱边听边点头,“你娘说的对,那男的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常人谁会去相看姐姐,结果却和妹妹勾搭到一起啊? 顿了顿,顾文萱又道:“我觉得你娘很明理,知道这不是你小姨一个人的问题。” 白景洲笑,“那倒是。” 在这个时代,女人为难女人才是正常的,像她娘这样的,反而比较另类。但他和顾文萱,毫无疑问都更喜欢他娘这样的。 两人议论几句,顾文萱又跟白景洲说了她家的两门奇葩亲戚厚着脸皮上门的事。 白景洲对这事儿也有所耳闻,只是知道的并不如何详细,眼下顾文萱愿意跟他说,他就当个乐子津津有味的听着了。 值得一提的是,顾文萱也是当乐子说的,生气、郁闷什么的,那都是不存在的。 毕竟,谁家没有糟心亲戚呢?对方做的事还没到触犯他们底线、让他们痛下杀手的地步,他们总不能直接把人弄死了事。 在毫不手软虐渣解压的同时,他们就当是通过那些人的奇葩行径,顺便见识一下这世间物种的多样性了,为他们浪费情绪、浪费时间就不必了。 两家重新迎来安宁日子没两天,一年一度的抢收工作就开始了。 已经收完小山谷所有蔬菜、庄稼的顾文萱和白景洲,也加入到了自家的抢收小分队里。 至于庄子上的抢收工作,两人派了他们从匪寨中救出的、品行和能力都很不错的人代为监督。 除此之外,两人还购买了不少猪肉、鸡蛋、豆腐、白面之类的东西,以确保自家人和庄子上的那些人,在抢收期间都能吃饱、吃好。 可就算如此,众人也还是在抢收期间集体暴瘦,体重减轻不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顾文萱和白景洲只能在之后再慢慢为众人补充营养、增加体重。 秋收结束之后便要交税,如今他们所属的这方势力赋役繁多,每年都会征两次税。 夏税相对简单,百姓只需按家中人丁、资产、土地多寡交些铜板。因数额不多,基本家家都能交的出来。 秋税就要复杂、繁重很多,百姓不仅要按家中人丁、资产、土地多寡,缴纳数额约么是夏税两到三倍的银钱或者新粮作为正税,而且还需额外缴纳繁杂多变、纳税额度往往超过正税数倍的附加税。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不,还没完。 除了正税和附加税,朝廷还会另外摊派当年的徭役过来。 不想去服役的人家,在徭役摊派过来之后,就得第一时间筹措免役钱。 免役钱又称助役钱、代役钱,根据朝廷推出的役法(免役法):百姓可通过缴纳免役钱的方式,由官府募人代役。 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交了免役钱,你就真的不用去服徭役了。 有些时候,百姓即使交了免役钱,官府也还是会再派发其他徭役给你,这就是通常所说的“役外加役”。 青山县因为有个好县令,每年百姓需要缴纳的赋役费用,从来就没有哪一项是由当地县衙额外加上去的,光是这一条,就不知造福了多少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普通百姓。 可就算如此,青山县也还是有不少人家因为朝廷一年更比一年沉重的赋税、徭役任务,被逼得只能携家带口背井离乡。 今年也是一样,秋收的喜悦都无法抵消人们对朝廷即将摊派下来的赋税、徭役的担忧。 第120章 赋役年年涨 白里正也很犯愁今年缴纳秋税的这道难关,因为他都不用去问县衙里的熟人,他自个儿就能猜出,今年朝廷必然会进一步加重治下百姓的赋役额度。 数着日子,白里正愁眉苦脸的去了县城。 当天傍晚,他挂着一张比去时更加愁苦的脸,坐着自家的牛车回了白家村。 白家村村民都惦记着这件事儿呢,白里正刚一进村,村民们就你传我、我传他的,把“白里正回村了”的这个消息给传扬出去了。 于是,白里正家很快就自发聚集起了村里的绝大多数村民。 他家的院子是村里最大的,但就算如此,也还是有一大半人是站在他家院子外面的。 白里正一瞧,得,他还是立马把这事儿宣布了吧,不然今晚他家算是别想消停了。 与其让大伙儿七嘴八舌的问,他还不如直接敲锣,喊所有人去晒谷场呢。 他叫过帮他赶车的侄儿,“去敲锣,让大伙儿都到晒谷场集合。” 他侄儿白荣点头,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就拿起白里正家的铜锣满村敲锣、喊人去了。 白里正朝聚在他家以及他家外头的村民摆摆手,“都去晒谷场等着,等人齐了我就跟大伙儿说今年的这赋税和徭役。” 众人闻言,由外到内,相继朝着晒谷场的方向撤离。 “总算走了。”白里正老妻松了口气,“咱家都被堵的没有下脚地方了。” 白里正叹气,“有啥办法,这赋税和徭役一年比一年要人命,咱们小老百姓,谁能不为这事儿担着一份心?” 他灌了一碗凉白开解渴,“你也跟去听听吧,省得回来我还要再说一遍。” 白里正老妻点头,“那我把灶膛的火给灭了。” 老两口说了几句话,白里正就锁上屋门、大门,和他老妻一起去晒谷场了。 他们去的不早不晚,略等了等,村里人就基本都来齐了。 白里正也不废话,他站在人群中间,他侄儿特意搬来摆好的方桌上,居高临下的环视所有村民。 “县衙那边已经接到州城的令了,今年的秋税,比去年的高了半成。” 他没有和村民们详细掰扯正税、附加税有何区别,又分别都包括了哪些类目,因为村民们绝大多数都是听不明白的。 你越说的细,他们就越听不明白你到底在说啥,所以白里正干脆就直接采取了彭县令惯用的那套办法——把账算明白了,然后用百姓能听懂的话去表达。 反正税赋数目都是按照各家的人丁、资产、土地多寡算出来的,里正只需把缴税比例告诉村民,然后再按照各家情况,帮他们一家一算,他们就不会因为赋税条目太繁杂,直接把自己给搞迷糊了。 “这么多!” “就是,这也太多了!” “一年一涨,一年一涨,这是存心想要逼死咱小老百姓啊!” “呜呜,谁说不是呢!这怎么还又涨了。” “不是早就猜到会涨了么。” 毕竟年年都涨,他们想猜不到也挺难的。 白里正叹气,“咱们这已经算少的了,你们要是在隔壁县有认识的人,不如去打听打听他们交了多少夏税,接下来又要交多少秋税、出多少人丁。” 有一说一,他们的这位县太爷虽然十来年都没能往上挪挪,但对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却一直都是厚待了的。 每年的赋税和徭役,他都是按规矩摊派的,从来都没有私下另加过。 托他的福,他们县被沉重的徭役赋税逼到过不下去,只能携家带口出去做流民的人家,数量连周边其他县城的三成都不到。 上官为官清正,还有背景,底下的官吏、衙役、里正就极少有人敢顶风作妖的,再加上白家村的老里正和现里正都为人厚道,白家村百姓的日子,相对而言确实过得还算舒服。 也因此,村民们对自家的县令和里正还是很有好感的。 听到白里正这么说,他们一方面认同,一方面却又不由小声咒骂起了那些不把他们老百姓当人的大大官儿。 眼瞅着众人越说越不像话,白里正脸一板,“都胡咧咧啥呢?啊?我告诉你们,谁要是嘴上没有把门儿的,连累的全村所有人跟着你们一起倒霉,可别怪我把他一家子全都赶出村子!” 众人闻言,顿时讪讪闭上了嘴。他们可不想离开白家村这个好地方。 白里正见众人老实了,这才开始说有关徭役的事儿。 他们村服徭役是最公平的,里正给全村所有符合服役条件的人家都编了个名册,并且这名册还在根据各家情况实时更新。 不用白里正说,哪家该服役了,哪家今年轮不到,村民们也是能自个儿估摸个八.九不离十的。 白里正公布了今年他们村摊派到的徭役人数,然后又按照名册顺序,挨个儿叫了一遍摊派到徭役名额的人家的户主名字。 “好了,就这些,现在都给我老实准备银钱或者新粮去。”白里正摆手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了,“实在拿不出免役钱的,就在自家挑个壮丁,三天之内报名到我这里。” 众人议论着三五成群离开,白景洲把白景山拉到一边低声问:“你家能凑出来秋税不?” 白景山家没有田地,没有宅子之外的其他资产,也没有成年男丁,所以要交的税远不如其他人家多,且也不用出人服徭役,但他家那般穷,白景洲也吃不准他家能不能凑出秋税。 白景山点头,“我娘已经准备了银钱,明天我就去找里正爷爷。” 白景洲,“不管啥时候,若是你家银钱不凑手,你就私下来找我,我拿一些给你应急用。” 白景山点头,“我会的。” 他们这些跟着顾文萱练武的人,不仅学了拳脚、棍法和弓箭,而且还学了在山上下套、挖陷阱,但凡是勤快些的,一早一晚都能趁空在附近的小矮山上弄到野鸡野兔。 白景山兄弟俩就属于格外勤快的那一拨,白景洲家没事儿给他们做的时候,他们就拿着自个儿的小弓箭到山上转悠。 别看他们年纪小,但他们却几乎天天都有猎物入账。再加上两人还会顺带弄一些常见草药,如此一日一日的慢慢积攒下来,两人可没少给家里添进项。 第121章 能做些什么 白景山不想一有事就去求白景洲帮忙,谁家日子都不容易,能自己解决的问题,他都想尽可能地自己解决。 就比如这次的秋税,他家就能自己拿出足够的银钱。至于交了秋税之后,自家的口粮缺口该如何弥补,白景山表示,这不是还没落雪么,他还有的是时间往家里划拉东西。 白里正回来的第二天,用银钱缴纳赋税的,以及花钱免除自家徭役名额的,就都把银钱送到了白里正处。 白景洲一家和顾文萱一家今年都被摊派了徭役名额,所以两家都是交了免役钱的。 本来,顾文萱二叔是想去服役的,用他的话说,反正他也没有他大哥顾永明的那本事,就算留在家里,他也没办法为家里多添进项,与其花钱免除劳役,他还不如亲自去服役,把这笔钱给省下来买地。 他这个人倔的很,顾文萱二婶劝了他不听,顾老爷子和李氏劝了他也不听,最后还是顾永明采取拳脚相加的方式,给了自家二弟一顿爱的教育,顾永清这才老实了。 除了白景洲家和顾文萱家,白里正家和另外两家也是出钱抵了,村里其他被摊派到的人家,则是要么舍不得钱,要么根本凑不出足够的钱,于是只能选出一个壮劳力去服役。 那些凑不出足够银钱的,有的是去问亲戚借钱没借到,有的则干脆就没去借了,因为谁都知道他们还不起,自然就也不会把钱借出来给他们。 说到底,谁家的日子都不容易,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肯定不会丢给他们打水漂的。 顾文萱和白景洲这几天也没闲着,他们早就了解过了,像这种由上头一层层摊派下来的正役,去服役的人不仅要离开本县甚至本州,去其他地方免费干活儿,而且还需要自带粮食和铺盖。 当然,你若实在不想带粮食也是可以的,因为明面上,官府是包吃包住的。 自带粮食和铺盖的意义,在于带了你能吃的更好、睡的更香。 白家村年年都有人去服役,所以村民们都知道,官府所谓的包吃包住,其实都是严重掺水了的。 在吃的这方面,本来朝廷给的伙食费就少,管事的再层层克扣,到最后他们这些去服役的人又能吃到什么呢? 在住的这方面,人家也是只给你提供一间勉强能够遮风避雨的屋子,其他东西你就别想了。 不仅被褥之类的东西需要自备,就连冬天取暖用的柴火,都得同住一屋的壮丁们自个儿轮流去周围或捡或砍。 再加上负责看管他们的小管事还有可能打人,往死里打的那种,所以去服役的壮劳力,每年都会有一定折损。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并不是你做错了事他才会打你,有些底线早就喂狗了的,才不管你有没有做错事、有没有得罪他呢。 去服役的人都穷,基本没钱贿赂管着他们的那些小鬼,若他们运气不好,摊上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或者以欺负人为乐的,那他们就算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对方也会自发的找茬儿打他们的。 对此白景洲和顾文萱也是有心无力,他们自从穿越过来,就一直生活在白家村的这一亩三分地,连州城都很少去,就更别提是村里壮丁们要去服役的其他州县了。 眼下他们唯一能为这些壮丁做的,也就只有适度的后勤支援了。 白景洲找到顾文萱,“我想动用一部分咱们从土匪窝里弄来的粮食和银钱。” 他们不可能把手头的所有银子都拿出来帮助村里人,一来那钱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弄来的,他们舍不得,二来他们就算舍得,也根本解释不清银钱来路。 “师父”这面大旗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使的,花小钱贴补弟子和弟子的家人也就罢了,拿出几千两贴补弟子的族人和邻居......这种事儿一听就很离谱好吗? 不仅离谱,而且还容易埋下祸患。 一样米养百样人,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你帮了他们一次就心存感激,有很多人,他们不仅不会感激你,反而还会因为你帮忙的太轻易而变得贪心不足、得寸进尺。 若这次白景洲和顾文萱打着师父的旗号帮村里所有人都出了免役钱,那么接下来就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哀求顾文萱和白景洲,妄图通过他们,源源不断地从他们“师父”手里索取各种好处。 经历过末世的人或许会保持一份善念,但却从来不会低估人性之恶。 白景洲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就只为大家准备一些粮食和药物。 他一直左思右想、反复斟酌,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在一旁看着的顾文萱却忍不住替白景洲觉得累。 她点头同意了白景洲挪用部分银钱和粮食,然后很是无奈的问他,“你这样大包大揽不累吗?” 白景洲:...... 他揉了下眉心,颇为无语的反问:“咱俩到底是谁大包大揽?” 他一向只操心目之所及的家人、亲戚和朋友,她却是用自己最好的年华、鲜活的生命,庇护了无数陌生人。 虽然这是顾文萱穿越之前发生的事,但她也确实是满腔热血到连自己的小命儿都搭进去了。 铁证如山,顾文萱无言以对,但她还是很开心,开心两人内心深处最本质的东西是一样的。 在行有余力的情况下,他们都不介意为身边人做点儿什么,都想在这个世界留下点儿什么,让自己能够不枉此生。 这是件好事儿,因为相似的内核会让他们少很多分歧,有更多默契。 商量好接下来要做的事,两人开始分头忙活。 白景洲起早贪黑的做药,解毒、治疗常见病和各种伤口的药粉、药丸,他全都做了一些。 人手一份是别想了,时间和药材都没那么充裕,好在这些人都是一个村子的,服役大概率也会被分在同一地点,白景洲准备个两三份,再怎么也能给大伙儿应应急。 顾文萱则是弄了不少他们还没出完的,以及跟本县其他富商、乡绅购买的陈粮到庄子上,让庄户和那些从匪寨出来的幸存者,加班加点给她做炒米、炒豆、煎饼、干馍。 第122章 人心有善恶 庄户们和幸存者们忙起来后,顾文萱又带着白景山、宁启瑞、贾月兰、她的几位表叔,分头在本县和隔壁县收二手皮袄。 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世道,都不会只有穷人,没有富人,在白家村的绝大多数人都在为活下去拼命挣扎的时候,富人们依然过着衣食无忧的优渥生活。 顾文萱他们盯上的,就是那些富裕人家已经不想要了的旧皮袄。 他们给的价格不低,所以很快就收到了满满两车的旧皮袄。 顾文萱把名义上是旧皮袄,实际上它们的原主人根本就没穿过几次的那些半新不旧的皮袄单独挑出来,给了白景山、宁启瑞、贾月兰、她的几位表叔每人两件,给了她奶和白景洲他娘每人五件。 除此之外,顾文萱还另外给了李氏和宁翠芝每人十件真·旧皮袄。 他们两家都有家境不好的亲戚,洗干净的旧皮袄虽然看着破旧,但却是多少人想要而不可得的御寒好物,拿去送礼还是很受欢迎的。 宁翠芝拿到之后,先是把那五件半新不旧的皮袄分给了白景洲爷奶两件、大伯一件、二伯一件、舅舅一件,然后又把那十件真·旧皮袄分给了白家大房、二房以及白景山家、白景洲舅舅家、白里正的侄儿白荣家各两件。 其中,白家老两口的那两件,宁翠芝并不是给他们穿的,她告诉自家公婆,“景洲买了新皮子,入冬之前我会给您二老做新皮袄,这两件是给我娘拿去送人的。” 柳氏和她娘家人的关系还不错,给她两件半新不旧的皮袄送娘家人,姑且也算是给老太太长面子了。 至于李氏,那五件半新不旧的皮袄,她给了三房的顾铜一件,自己两个娘家兄弟每人一件,顾杏和她男人各一件。 那十件真·旧皮袄,李氏给了顾铜家两件,顾铜已经出嫁的闺女顾永荷两件,顾杏已经出嫁的闺女房春喜两件,她两个娘家兄弟每人两件。 儿媳贾桂芝和林淑贞的娘家人,李氏打算直接给全新的,反正她孙女说了,她预定的皮子有自家所有人、她外祖父母,以及她二婶爹娘兄嫂、侄儿侄女的份。 除了给自家亲戚的这些,余下的绝大部分,顾文萱和白景洲暂时是不打算再动了。 他们准备先可着去服役的人分,以确保他们每人都能分到一件。 等他们分完了,顾文萱和白景洲会把剩下的送去庄子上,分给这段时间一直在无偿帮忙的那些庄户和幸存者。 值得一提的是,分旧皮袄、药丸药粉,以及方便携带和储存的炒米、炒豆、煎饼、干馍时,白景洲和顾文萱并没有出面主导此事。 他们把这事儿托付给了白里正,白里正带着包括他侄儿白荣在内的一些白氏族人,在去服役的壮丁出发当日,把东西分给了既错愕又欣喜的一众壮丁。 这些壮丁虽然大部分都带了口粮和银钱,但以他们的家境,他们能带的东西却无一例外地全都十分有限。 更别提他们当中的一小部分人,干脆就只带了一身补丁摞补丁的替换衣裳,和一床已经邦邦硬的旧被子。 倒不是他们不想带,有白里正苦口婆心的挨家挨户劝说,这些去服役的人谁又不想带一点银钱和粮食,从而增加自己的活命几率? 但这些壮丁,并不是人人都得父母疼爱,或者早就已经分家出来。 他们当中的一小部分人,在家不如其他兄弟受父母疼爱,这次不仅被推出来服役,而且家里还不舍得给他们筹备干粮和厚衣裳。 若让他们就穿着身上的单衣,两手空空的去服役,他们不死在外面才怪。 白里正对村里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他重点劝说的人家,就是这种家里父母偏心、兄弟凉薄的人家。 可他的话显然抵不过这些人父母兄弟的私心,他们当中少数几个已经娶亲的,妻儿扯着自家丈夫、父亲的衣袖和裤脚哭得稀里哗啦,没成亲的,则都是一脸黯然的孤零零站在一边。 他们爹娘和兄弟也来了,但他们不是来给自家儿子、兄弟送行的,而是要和大伙儿一起把秋税押送到县城去。 此时看见里正竟给了去服役的人每人一件旧皮袄、一包不知是什么的干粮,他们爹娘和兄弟的眼睛直接就红了。 干粮那么大一包!还有暖和的旧皮袄!他们也想要! 有那性子急的,这么想着就也这么做的。 他们挤出人群,大步流星奔向自己儿子或者兄弟。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口索要,白里正就已经指着他们大喝一声,“站住!你们都给我站住!” 白里正在白家村很有威望,这些人不敢违逆他的命令,他们停下脚步,看向里正。 “我丑话说在前头。”白里正冷冷瞪着他们,“这些东西都是景洲和文萱准备的,他们这么做,是想尽可能避免去服役的乡亲死在外头!你们若觉得自家的孩子、自个儿的兄弟用不着这些,那行,他们的那份儿我立马回收!” “这......”心里打的小算盘被戳穿,那些人既憋屈又不甘,可他们能怎么办呢?东西是白里正发的,他想再拿回去,也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在白家村,他们难道还敢硬抢白里正的东西不成? 这些人遗憾退走,其他人却炸了锅似的,嗡嗡嗡的议论上了。 村民们很震惊。白里正让包括他侄子在内的人给去服劳役的壮丁发东西,他们震惊,白里正说这些东西是白景洲和顾文萱准备的,他们更加震惊。 这会儿众人心里都在飞快闪过各种念头。 他们哪来的钱?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 白景洲和顾文萱都很无奈,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又齐刷刷看向白里正。 白里正冲他们摆了下手,示意这事儿咱们稍后再说。 本来,他确实也想过就按白景洲和顾文萱所说,不把他们在背后做的那些努力公诸于众,可当这些壮丁聚集在一起,白里正却是立马就又改了主意。 第123章 行善要留名 这些要去服劳役的都是些什么人?是他们村子最年富力强的那些男丁。 若是能让这些人都感念白景洲和顾文萱,那他们以后在村子里的威望绝对非同一般。 白里正是个有远见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村子里不姓白的那些人家一视同仁。 他深知,在如今的这个世道,大家必须抱团,才能提高包括他一家在内的所有人的生存几率。 比较遗憾的是,他自己的儿孙目前看来都没什么大出息,有他和他爹、他祖父打下的底子,他两个儿子也没能给他考个功名回来。 他费尽心思,先是送他们去学塾读书,然后又托关系找老账房教他们打算盘、算账记账,总算是让他们摆脱了地里刨食的辛苦劳累。 之所以没留一个在家继承他的里正之职,就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没那份本事。 在白景洲异军突起之前,他其实是想培养他侄儿白荣接替他的。 他侄儿白荣孝顺、仗义、明理、精明但却不失厚道,不仅读过几年学塾,识得大部分字,而且在同辈和晚辈中都很有威望。 白里正虽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他属意白荣接自己的班,但如果顺其自然发展下去,白荣是肯定能获得绝大多数村民的支持,顺利成为白家村下一任里正的。 然而就在今年,变数出现了,白景洲和顾文萱这两个半大孩子因祸得福,在遭遇了一次危险之后,突然就双双变得耀眼起来。 一开始,白里正有考虑过把白景洲也纳入到里正候选人的范畴里。 但随着白景洲展现出越来越多令他欣赏的点,白里正却又忍不住开始怀疑,他让白景洲做白家村里正,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些。 及至彭旭安和穆靖之一行人出现在白里正面前,白里正直接彻底死了让白景洲做白家村里正的心。 他想把白景洲打造成白氏一族的下一任领头人,并十分确定白景洲一定能带领白氏一族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至于白荣,白里正还是属意他接任自己的位置,但与此同时,他也希望白荣能够成为白景洲的得力臂膀,帮他一起把白氏一族带向更好的未来。 走一步看三步的白里正,在意识到帮助白景洲扬名,对他以后收拢人心更有好处之后,当机立断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他盯着以白荣为首的白氏族人,把旧皮袄和干粮一一分发下去,然后又把白景洲准备的三份常用药,和他从自己家里拿来的一小包碎银、铜板塞给了也要去平洲太安城服役的白荣。 白荣父亲早逝,且还是得病死的,为了给他父亲治病、延长寿命,白荣几乎掏空了全部家底,虽然后来他家在白里正的帮扶下,日子也算勉强过得去,但他却拿不出足够数目的免役钱。 他叔白里正倒是主动提了可以借钱给他,但白荣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拒绝了白里正的这番好意。 他家的情况他知道,白里正借给他钱的话,他三五年内是肯定还不上的。 如果只是这一笔倒也罢了,大不了他就现在脸皮厚些,以后再多多报答白里正一家,可问题是,现在世道这么乱,他大概率会在后年甚至明年,就被再次征兵或者征徭役,届时他要怎么办?再问白里正借钱? 白里正确实有些家底不假,可他终究只是白荣的叔叔,不是白荣的爹,他把钱全都填给白荣一家,他老妻、儿女、孙辈能没意见? 在白荣看来,白里正的家人能在白里正一直贴补他家的情况下,还对他们一家亲亲热热的,没有甩一点脸色,就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亲人了。 他可不想因为过度依赖白里正一家的帮扶,失去这么好的一门亲戚。 白荣坚持,白里正拗不过他,只好尽可能为他设想周全一些。 给白荣准备了拿去打点官差和管事的银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白里正还私下送礼,托了他在县衙的老熟人关照他侄儿和白家村的其他村民。 说回现在。得了东西的壮丁们果然如白里正预料的那样,个个都对顾文萱一家和白景洲一家感激极了。 除了少数恨不能上手去抢自己儿子或兄弟手里东西的奇葩,其他脑回路正常的、那些壮丁的家人,也都纷纷抹着眼泪,连声对顾文萱一家和白景洲一家道谢。 白里正并没有让他们在村口耽搁太久,他点了一下人数和车上的东西,然后就带着大伙儿往县城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顾文萱、白景洲、顾永明、贾桂芝、白景山和房家的一众男丁,全部都在护送秋税的队伍中。 他们都是村子里身手好,且还能腾出时间走这一趟的,白里正提前就跟他们打了招呼,他们也都答应了会帮着把银钱和粮食平安送去县衙。 不知是因为他们这支队伍太过庞大,寻常宵小不敢打主意,还是县衙那边提前做了清理,总之他们去县城的这一路,并没有出现任何试图抢劫的流民或者贼匪。 一行人平安把东西送进县衙,待到县令大人的师爷带着县衙的小吏、衙役查验清楚、收税入库,给了白里正回执,白里正提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 他叮嘱干完活儿,过来和他辞行的白荣,“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等到了地方,你拿出一部分钱财打点负责监管你们的小管事。千万别舍不得,命比银子重要。知道不?” 白荣红着眼圈儿微微点头。 白里正拍拍他,“剩下的你偷偷藏好,后续万一有什么急需用钱的地方,你再一点点拿出来用。” 白荣“嗯”了一声,“您放心,我一定活着回来。” 白里正点头,“叔等着你。” 其他该交代的,他之前就已经交代过了,现在倒也不必再重复一次。 这么想着,白里正挥手与本村的那些壮丁作别。 来送秋税的其他人见了,忙也冲准备离开的那些壮丁挥手告别。 第124章 运粮去山洞 忙完一年到头最大的两件事——秋收和赋役,白家村村民又开始为过冬做准备。 除了继续收冬储菜、晒菜干、腌咸菜和酸菜,众人也开始三五成群的结伴进山。 他们不敢去深山老林,但也不会和之前似的,只在村子周围的几座小矮山上捡柴、挖野菜、捡蘑菇。 仗着人多,村民们每天都会往其他虽然没有大型野兽活动,但山势却相对陡峭,林子也比较密,平时他们根本不去的高山里钻。 他们是去干什么的呢?采摘野果和坚果。 这些小东西虽然不能当饭吃,关键时刻却也能垫垫肚子不是? 值得一提的是,以顾文萱和白景洲为首的部分村民,他们并没有去和其他村民抢着摘果子。 因为家里养了牛,白崇、宁翠芝、顾老爷子、李氏、顾永清等人,这段时间一直在为自家的牛储备过冬的草料。 他们每天都会挑好的青草割回来、晾干,留着以后掺上小麦秸秆、花生秧子,以及麸皮、麦子、大豆等精饲料一起喂牛。 白景洲和顾文萱看见了,忙抽空去了一趟庄子。 他们本来是想去提醒庄子上的人,该开始为牛、马、驴准备草料了,却不料庄子上的那些人,动作比他们两家的老农民们都还要麻利些。 两人于是咽下了完全没必要的提醒之语,只跟大伙儿道了声“辛苦”,然后就大手一挥,给庄户和那些幸存者们发旧皮袄去了。 众人没想到,主家竟还给他们准备了旧皮袄做冬衣,他们捧着虽然旧,但却依然十分温暖、厚实的旧皮袄,高兴的要么欢呼雀跃,要么偷摸儿抬手抹泪。 欢呼雀跃的基本都是小孩子,成年人的短款皮袄,他们穿上就跟个小袍子似的,看着既怪异又有几分可爱。 大人们情绪都比较内敛,再加上又都是在主家面前,所以他们只敢偷偷抹泪。 白景洲和顾文萱心知众人在他们面前还是有些放不开,在给每家每户都发了旧皮袄后,两人就回二进院的正房,边看账本边等午饭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名下田庄的赋税,是两个庄头带着庄子里那些壮丁去交的,这其中也包括了那些住在庄子上的男性幸存者。 至于剩下的粮食,除了白景洲和顾文萱应得的那一份,庄户们手里的那些,也都被顾文萱和白景洲用比镇上和县城都要优惠的价格给换走了。 庄户们是舍不得吃新粮的,顾文萱和白景洲就算把粮食分给他们,他们也只会在拿到粮食后,把新粮给换成便宜的陈粮。 现在白景洲和顾文萱不仅愿意换给他们更多陈粮,还省了他们费劲巴力的往县城或者镇上运粮,众人又哪会不愿意和他们换呢? 庄户们手里的那份粮食,在白景洲和顾文萱提出交换建议之后,就都被庄户们争先恐后的预定给他们了。 这次两人过来,运走那些新粮也是目的之一。也因此,他们还另外带了白景山和顾杏的两个儿子——房有福、房有财一起过来。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先把麻袋扛上车,然后把麻袋扛到小山谷,放进白景洲和顾文萱作为秘密基地的那个山洞。 把山洞和小山谷的存在透露给他们知道,是白景洲和顾文萱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 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和观察,以及顾文萱和白景洲不着痕迹地一些试探和考验,两人已经能够确定,这三人不仅为人可靠,而且还嘴巴严实,很适合成为第一批知道他们秘密基地的、他们的得力助手。 当然,洞中洞和对应机关的存在,顾文萱和白景洲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毕竟那里可是他们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 白景山和房有福、房有财虽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顾文萱说了,她和白景洲的师父送了他们每人一个庄子,但真看到了,三人还是被震撼到了。 庄稼人最看重什么?田地、耕牛和房屋。 很多人累死累活一辈子,家里依然没什么田,顾文萱和白景洲却在十几岁时,就轻而易举拥有了这么大的两个田庄。 三人既羡慕又心酸,羡慕的是顾文萱和白景洲从此之后再不用为生计犯愁,心酸的则是他们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买得起这样的气派田庄。 头次帮着顾文萱和白景洲把东西运到小山谷时,三人又被他们囤在山洞里的物资给惊到了。 “这......”房有福欲言又止,一副有很多话想问,但又不知自己能不能问的架势。 白景洲笑着解释,“我师父说马上两边就要打起来了,他让我们提前囤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三人恍然大悟,他们就说嘛,怎么白景洲和顾文萱有东西不放家里,却放山里,合着这是怕被人一锅端了,以后没得吃也没得用啊。 通过脑补实现逻辑自洽的三个人,开始任劳任怨的和顾文萱、白景洲一起搬粮食。 他们不知道顾文萱和白景洲早就已经在小山谷和山洞里设置了层层机关陷阱,在把粮食全都搬进来后,白景山不无担忧的问了白景洲和顾文萱一句,“这里真的不用留人看守吗?” 白景洲摇头,“这里可不像你们看到的这么安全,若真有小贼想偷东西,我保证他们绝对会有来无回。” 顾文萱则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众人,他们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 她把之前堵在洞口处的那块巨石搬过来,“表叔,你们搬一下试试。” 房有福不明所以,但却下意识依言照做。 他两手托住巨石两侧,试图将之托起,然而那块巨石却只是在他发力之后,稍微在原地小幅度的晃了晃。 房有福惊呆了。他看向自己弟弟,“有财,你来给我搭把手。” “哦。”房有财应声上前,帮着自己大哥一起搬石头。 这次那块巨石倒是被他们搬起来了,但兄弟俩却累得脸红脖子粗,而且还不到十息时间,他们就承受不住,小心翼翼放下了那块石头。 第125章 写信,送礼 白景山一脸震惊,房有福和房有财则双手扶着膝盖,毫无形象的大口喘着粗气。 顾文萱笑,“这是山洞的‘门’,怎么样,够沉吧?” 两兄弟用力点头,这哪是够沉啊,分明是沉的很过分。 他们房家人天生一把子大力气,可他们竟然需要两人合作,才能勉强搬动这块石头。 这要是换了那些力气处在正常范围内的寻常百姓,怕不是得起码十个人一起用力,才能搬动这块石头。 可问题是,这块石头并没有宽到足够十人围着它站,三个体型正常的成年人,就已经足够把它周围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有了这块石头堵着洞口,一般人还真没办法来做这个小偷。 现在他们对粮食、布匹等物资的安全问题放心了,但却不约而同开始为顾文萱的这一身巨力感到震惊了。 羡慕到质壁分离的白景山第一个开口,“文萱姐,你这一身力气是怎么练出来的?能不能也教教我?” 刚刚大家一起扛麻袋时,顾文萱受她现在的少女身形所限,单次负重并没有房家兄弟高,她之所以运送的粮食最多,是因为她赶路的速度比所有人都快。 一直到她轻轻松松搬起这块长条形的堵门巨石,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顾文萱的力气,竟比房家兄弟捆在一起的力气还要大。 最重要的是,她的这身力气还不是遗传,而是在拜了个新师父之后,才开始慢慢增长起来的。 如果她的经历能复制...... 光是这么想一想,白景山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然而很快,顾文萱就打破了他不切实际的期待。 她胡诌道:“我这不是练武练出来的,是我师公用了不知多少药材喂出来的。具体配方我和景洲都不清楚,就只知道每一副药都需要大量珍贵药材共同熬制。” 言下之意,别想了,这不是其他人能重走一遍的寻常路子。 白景山和房家兄弟都很遗憾,但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是能让人短时间内力气倍增的法子,寻常人做不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三人都很羡慕顾文萱和白景洲的好运气,但想到自己现在也是跟着顾文萱和白景洲混的,他们的好运气,三人也能沾光一点点,三人顿时就又变得振奋起来。 花了大概一天半运完粮食,封好洞口,白景洲和顾文萱又去了一趟贾家村。 贾父已经帮他们买到足够数目的羊皮兔皮,现在他们需要赶车去把这些皮子给拉回来。 两人一共跟贾父预定了六十张羊皮,按照成年人每人两到三张、半大孩子每人一张、小不点儿每人半张的数目算,这些羊皮足够给白景洲一家以及他祖父祖母,顾文萱一家以及她外祖父母、她二婶的爹娘兄嫂侄儿侄女,每人做一件长款皮袄了。 至于兔皮,白景洲和顾文萱打算用它们做帽子、手套和带毛靴子。 二人把一大半的皮子带回家,交给家里女眷帮忙做成袄子、帽子和手套。 至于靴子,这东西不太好做,他们要的数量又多,顾文萱和白景洲干脆就直接雇佣庄子上的那些女人帮忙做了。 处理好这些事,白景洲又写了三封信,一封给穆翰之,问他收不收葡萄酒,另外两封分别给穆靖之和彭旭安,告诉他们礼物里的某些新鲜东西该怎么吃。 是的,他给彭旭安和穆家兄弟送礼了,因为这两家在中秋时都给他家和顾文萱家送礼了,礼物还备的蛮丰厚的。 这次写信给穆翰之问正事儿,白景洲和顾文萱干脆顺带给他们两家送了不少时令鲜果,当年新粮,自家做的腐竹、腐乳、肉松、肉干、咸蛋、皮蛋,来自大山的野生枸杞、黄芪、薯蓣(山药)、葛根、松子、核桃,以及两小坛他们自酿的葡萄酒。 东西和信都送到县衙和县城的穆家点心铺子之后,顾文萱和白景洲又顺手在点心铺子给自家弟弟妹妹买了一些糕点和月饼。 这个年代的月饼在顾文萱和白景洲看来口感一般,但在顾家和白家其他孩子眼里,月饼还是很难得、很美味的。 之前他们自己买的、穆家和彭家送来的,几个孩子都吃的可珍惜了,可就算他们再怎么俭省着吃,到秋收结束时,那些月饼也还是被孩子们给吃完了。 念在他们都很懂事,没少在抢收时帮家里跑腿儿或者干活儿,顾文萱和白景洲上次进城时,特意又给几个孩子预定了一批月饼。 他们定的少,如果不是点心铺子的掌柜得过穆翰之的叮嘱,人家其实根本不会接他们这单生意。 顾文萱和白景洲对此一无所知,他们还以为这年代也和他们前世生活的那个时代似的,只要你肯出钱,粽子、月饼、年糕之类的节令美食,就算不是过节时也都有得卖呢。 回程途中,白景洲跟顾文萱吐槽这年头的月饼,“饼皮做的不够好,馅料调的也一般,唯一的优点就是用料扎实,主打一个量大实惠。” 他还跟顾文萱许诺,“等闲下来了,他给你做更好吃的。” 顾文萱笑,“还是等时局彻底安稳下来吧。到时候咱们也开个点心铺子,培养几个点心师傅,专卖你会做的各种粽子、月饼、点心、糖果。” 现在就免了,现在他们还处在绞尽脑汁保命和力争衣食无忧的阶段呢。 白景洲也知道现在不是敞开了满足口腹之欲的时候,于是笑着点头应好。 两人一路说笑着回到村子,和家里人一起正式投入到入冬前的最后一波忙碌里。 眼下,两家都已经收完了倭瓜、冬瓜、大白菜、萝卜、大葱等冬储菜,并在挑选之后,将一部分放入地窖储存,将另外一部分进行晾晒或者腌制。 他们这边的腌制菜品种还是蛮多的,除了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腌酸菜、腌芥菜疙瘩,大家还会根据自家菜园子的实际情况,腌一些以黄瓜、萝卜、地环、芹菜、芥菜缨子、萝卜缨子等蔬菜为主料的咸菜。 除了这些,村民们大多还会把菜园子里长老了的韭菜磨成韭花,加盐储存起来。 这种咸咸的韭花,和猪五花肉最搭,蘸一下放进嘴里,那滋味儿别提多美好了。 第126章 组队进深山 女人们在准备冬储菜时,两家的男人也没闲着,白崇是在抓紧时间储备药材,顾家的男人们则是在捡柴、砍柴。 等到顾文萱和白景洲腾出手,顾永明和贾桂芝就从各自原本的队列中脱开身了。他们要跟着白景洲、顾文萱一起进深山。 除了这对夫妻,白景洲和顾文萱还打算带上白崇、白景山、宁启瑞、贾月兰以及顾文萱的那些表叔。 带这些人,一方面是因为顾文萱和白景洲确实需要帮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想让这些人也能赶在落雪之前多赚些钱。 他们的业务范围很广,打猎、采药、割蜜、挖葛根和薯蓣(山药)、采摘野果坚果,都是他们进山的目的之一。 眼下山上比较常见的药材,有野葛、枸杞、黄芪、当归、白术、防风、紫苏子、人参等,比较常见的野果坚果,有板栗、松子、核桃、榛子、红枣、山楂、梨、柿子、橘子、苹果等。 这些野果坚果,晒干或放入地窖存储,还是能存放比较久的。 除了这些,众人还经常能在草稞子里捡到野鸡蛋、在小溪或者水潭边捡到野鸭蛋。 值得一提的是,白景洲和顾文萱还带着众人在他们偶然发现的水潭边捉鱼了。 山里的鱼长期无人问津,不仅个大味美,而且还都傻乎乎的,没什么危机感。 众人就地取材弄的饵料(蚯蚓),原始、简陋到了极点的捕鱼用具(背篓、渔网),竟也能让他们每次都欢天喜地的迎接大丰收。 他们一趟趟进山,每次都为了背回丰厚收获,累得汗流浃背、呼哧带喘,村里人哪会不眼红呢。 不少人心思浮动,要么招呼了和自己关系好的村民,大家一起组队进深山,要么直接厚着脸皮找上顾文萱一家、白景洲一家和房家兄弟,希望他们也能带上自己。 房家兄弟当然不会私下答应这种要求,他们口风一致,都表示自己也是跟着沾光的,并不具备做主加人的权力。 对方听了,又拜托他们帮忙说情,房家兄弟早就得了顾文萱的准话,知道她不会再带更多人一起进山,于是再次摇头拒绝,“文萱已经说了不会再加人。” 那些人还是不肯死心,坐在那儿各种给房家兄弟出馊主意,总之就是一定要逼着他们去找顾家人,把自己也给加进这支队伍里。 房家兄弟不同意,那些人就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结果却被顾杏直接骂了回去。 用她的话说,大山人人都进得,你们想去尽管自己去,又没人拦着你们。 可问题是,那些人哪来的本事自己往深山里钻? 他们之所以挖空心思,软硬兼施,死活都要进顾文萱等人的这支队伍,为的不就是跟着有本事的人,他们既能沾光,又能拥有免费的打手保护自己? 说白了,他们就是想既让顾文萱等人当保镖,又想从他们的盘子里分蛋糕。 顾杏脑子不笨,那些人的心思又都没有任何遮掩,她能看不出来才怪。 骂走了那些占便宜没够,占不到就恼羞成怒的家伙,顾杏一脸欣慰的表扬自家儿子和侄子,“这次的事儿你们处理的很好。” 房家几兄弟憨憨的笑。他们没有告诉顾杏,不是他们有急智,是白景洲和顾文萱提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他们会面临这种困境,所以早早就已经帮他们想好了应对之法。 至于白景洲家和顾文萱家。 顾文萱家唯一的麻烦来自她三爷爷家。她三奶奶自从知道顾文萱一家带着房家人进山,心里就一直可不得劲儿了。 在她看来,顾杏那是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不像她男人,和顾老爷子那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论亲疏远近,她觉得,理应是她家和顾文萱一家最为亲近。 可顾文萱一家是怎么做的呢?有好事儿,他们竟然只想着顾杏婆家。 心里憋着一股气,平时一向胆小懦弱的她,这次竟难得勇敢了一回。 她跑到顾文萱家,“二哥、二嫂、永明,你们家现在日子好过了,是不是也带带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啊?” 顾老爷子和李氏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顾永明一边继续摊开晾晒他们今天弄到的各种坚果,一边用略带歉意的口吻对他这位三婶道: “不好意思啊,三婶,我们去的都是深山,那里不仅有狼、虎、豹子、黑熊和大群野猪出没,而且毒蛇毒虫之类的也远比村里其他人去的那几座山要多。” “永康他没有练过武,以前也从未进过山,这种地方我们是不敢带他去的。” 三房可就顾永康一个儿子,再加上他成亲至今,就只得了俩闺女,他要是在山里出点儿啥事儿,顾永明都不敢想他这位三婶会怎么对他家的人。 他不想自找麻烦,自然是不会同意带顾永康一起进深山的。 然而顾永明的这位三婶却没那么容易放弃,她道:“他是跟你们一起去,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去,就算有危险,你们不是也能护着他的吗?” 顾永明无语一瞬,好家伙,合着这是想要一边给他们拖后腿,一边从他们这里分一杯羹啊。 他正琢磨自己该怎么说,才能既坚定地拒绝这件事,又不伤了亲戚情分,顾文萱就已经啪的一下扔掉手里的栗子,沉着张脸站了起来。 她道:“我们护着他?那我们到底是去护着他的,还是去做事的?我们不做事,这些东西会自动跑进我们的背篓里吗?还是说三奶奶你打算按天弥补我们的损失?” “你这孩子,这咋还急眼了呢。”顾铜老妻心虚一瞬,“那、那要不,就让他远远跟在你们后面?” 顾文萱的火气再也压不住,“那要是他跟丢了呢?要是突然有野物从后面袭击他呢?” “先不说他跟在后面能不能捞到啥收获,就只说万一他被野物袭击了,没命了,三奶奶你会不会来我家闹?会不会怨恨我们没有护好他?” 第127章 想分一杯羹 顾文萱杏眼圆瞪,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我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确确实实能在山里派上用场的人。那种只会给我添麻烦,然后还要白拿一份好处的,趁早别来沾边!” 什么人啊这是,明知道自己儿子去了只会拖后腿,却还是要把人给塞过来分好处,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让他们保护他。搞笑呢?他们凭什么保护他? 顾铜老妻被顾文萱怼的答不上话,她嘴一撇,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李氏和林淑贞忙凑过来打圆场,顾永明则是赶忙给自己闺女递眼色,示意她悠着点儿。 “她三奶奶你别见怪。”李氏拍着她这个妯娌的手,温声细语的劝解,“文萱就是这么一副直脾气,其实她没坏心的。” 林淑贞附和,“是啊,三婶,文萱也是生气你不把她堂叔的命当一回事儿,所以才会和你大小声。” 顾铜老妻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怎么就不把自己儿子的命当一回事儿了?她可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啊,她怎么可能不疼他? 顾永明把晾着板栗的笸箩放到架子上,“三婶,别说是让永康跟在我们后面了,我们就算围成一个圈儿,把他圈在人堆里头,他也不是就绝对安全了。” “我打个比方。假如我们这群人在山里遇到了豹子、虎、狼、黑熊这种大家伙,那大家肯定不能站在原地,等着它们来吃我们是不是?” “那我们是不是要第一时间逃跑或者上树?到时候大家乱糟糟的跑成一团,谁还能顾得上保护别人呢?” “您总不能要求我们先等永康跑远,然后再各跑各的吧?那我们还能有命活吗?” “更别提山里的毒蛇毒虫,不到它咬人的时候,你根本就不知道它到底躲在哪丛荒草里头、哪个树梢上头。” “这要是万一我们走着走着,永康被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毒蛇毒虫咬了,那我们这些带他进山的人,难道要把自己的命也赔给他吗?” 顾铜老妻被他说的害怕起来,但她还是道:“那你们呢?你们不也要应对这些东西吗?” “我们身手好呀。”顾永明一指默默蹲在一边干活儿的贾月兰,“不说房家几兄弟,就我这侄女,她都比永康身手好。” 顾铜老妻一脸怀疑。 顾永明笑,“您要不信,您现在就把永康叫到我家,让他跟我这侄女过两招。” 两招他都是往多了说的,就贾月兰现在的那身手,顾永康一个照面就得被她给撂倒,这还是在小姑娘不使用任何武器的前提下。 若给小姑娘一根长棍,她能一个人放倒起码十个顾永康。 比她大一些的白景山和宁启瑞虽然没她练武的时间长,弓箭用的不如她好,进山的经验也不如她丰富,但他们年龄摆在那儿,在搬搬抬抬这件事上的优势,到底还是要比贾月兰大一些的。 简言之,看起来最没用的这三个,其实也都很有用。 至于白崇,这位虽然没练过武,但人家是大夫,采药这活儿还得看人家的。 而且白崇进山经验十分丰富,别的不说,毒蛇毒虫他自己就能完全防住,万一遇到难对付的中大型野兽,人家也能一点儿不慌的自己藏好。 有用,还能自保,这样的就有入队资格。反之,没用,还没本事自保的,顾文萱是绝对不会让对方入队拖后腿的。 见顾铜老妻迟疑,李氏又补了一句,“真不是孩子们不想带上永康,你看景洲那些堂兄,他们不也一个都没带上?” 林淑贞也道:“是啊,三婶,您要不信,您就让永康来跟月兰过两招呗。” 顾铜老妻想了想道:“那我回去问问他和他爹。” 李氏点头,笑着送她离开。 顾铜老妻红着眼圈儿回到她自己家,一见到丈夫和儿子,她那眼泪立马就又下来了。 顾铜蹙眉,“你哭啥?” “我......”顾铜老妻一边哭一边跟家里人抱怨,说顾文萱帮衬表亲却不帮衬自己堂叔,最重要的是,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她的脸。 顾铜觉得很烦,他很是耿直的问:“你自己无理取闹,然后还怪孩子不给你脸?你倒是说说,文萱说的那些话哪句有错?” “二妹那几个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确实个个都人高马大的,不仅练了大半年武,而且力气也比寻常人大些。” “文萱愿意带着他们,那是因为他们真能帮上忙,可要是带着咱们家永康,永康能给人家帮啥忙?” 顾铜老妻不服气,“那他们还带了仨半大孩子呢!还有白崇,他不也没练过武吗?” “娘。”顾永康眼看着自家老爹又要发脾气,忙接过话茬解释了一句,“白大夫虽然没练过武,但他却是经常都要进山采药的。以前没有文萱和景洲跟着的时候,人家不也自己好好的进山,又好好的出来了么。” 儿子明理,顾铜心里的火气少了不少,他冲顾永康点点头,“永康说的对,人家白大夫不仅能自保,人家还认识山里的那些草药。他们那伙人里,可就只有他和景洲认识草药。” “至于你说的那三个半大孩子,人家他们也是练过大半年武的好不好?” 他和顾老爷子这个二哥关系好,平时没少往村尾那边跑,去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免不了会撞见运动量与日俱增的顾文萱等人在顾家外面的荒地上练武。 那三个孩子,贾月兰他不敢说,毕竟没怎么接触过,但白景山和宁启瑞,他却是亲眼见过他们与顾永明、贾桂芝对练的。 顾铜记得,顾老爷子还曾因为这两人的进步之快,感慨过名师教导的重要性呢。 “那、那也不是说就非得有用、厉害,才能跟着掺一脚吧?”顾铜老妻抹了把泪,脑子里又冒出了个新想法,“我看他们天天都能弄回那么多东西,光他们自己家的人收拾,应该收拾不过来吧?” 顾铜蹙眉,“你趁早别打这主意!就算二哥家真忙不过来,你也不准打着帮忙的旗号跟人家要东西。” 帮亲戚家做点杂活儿就想问人家拿一份好处,这是眼红疯了吧?人家以前又不是没有帮衬过他们。 第128章 前后两张脸 顾铜老妻不死心,还要再说什么,顾铜却斩钉截铁丢下一句,“你最好给我老实些,若你再敢去二哥家里胡说八道,你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也少给我眼馋二妹一家。” “当初二妹帮衬二哥一家的时候,不是你硬拽着我,不准我帮衬他们的吗?那你现在又哪来的脸埋怨二哥给二妹一家的好处多?” “二妹得的好处多,那是因为人家早早就把事儿做在前头了。”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们一家当初没做到顾杏一家那份上,那现在他们就也没资格挑剔二房给顾杏一家的关照更多。 顾家和房家的风波很容易就解决了,毕竟顾家和房家都是后面才落户白家村的,在这边,他们能听到风声找过来的亲戚着实不多。 不像白景洲一家,白家村九成以上的村民都和他们一家沾着亲呢。 亲戚多了,找上门的自然就也比顾家那边的多。 白景洲的亲大伯、亲二伯这两家倒是没人上门,他们这两家只王氏一个贪心不足的,但她最近被收拾的次数多了,就是心里有再多想法,面上她也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反倒是与白景洲一家关系较远的那些白氏族人,心里跟揣了盆旺碳似的。 他们从最开始的心里酸溜溜,只是私底下蛐蛐白景洲吃软饭、顾文萱倒贴,到后来的再也忍不住,三五成群的找上门,仗着亲戚关系想要也分一杯羹,心路历程可以说是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然而白景洲会让他们如愿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他笑眯眯接待了所有找上门的白氏族人,然后用满是遗憾的语气告诉他们,“你们不是都知道嘛,我只是个沾光吃软饭的,带谁不带谁的,我说了可不算呢。” 众人一听,哪里还能不明白,白景洲这是早就已经知道他们背后蛐蛐他的事情了。 他们迅速朝着周围的其他人扫视过去,试图用这短暂的眼神注视,找出他们这群人里的叛徒和内奸。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所有人其实都没刻意跟白景洲透露过,他们聚众蛐蛐他吃软饭的这个事儿。 之所以白景洲会知道,完全是因为这村子里有太多和白景洲关系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某些消息的男女老少。 这些暗地里说他坏话,现在又因为有利可图,扯出“亲戚”二字试图占便宜的族人,白景洲是一点儿面子也不想给。 阴阳怪气了这么一句之后,白景洲就直接下逐客令了,“好了,诸位要是没有其他事就都请回吧,我家这还忙着呢。” 他说的是实话,这段时间他和他爹就跟老鼠掉进了米缸里似的,采药的一应工具都让他们挥舞出残影了。 白天疯狂采采采,晚上回来还要进行初步处理,忙的简直恨不能把自家两只狗子的爪爪也给借来用了。 不仅是他们父子俩,宁翠芝和白景洲的弟弟妹妹,这段时间也因为给他们打下手忙的脚底生风。 他们是真忙,那些白氏族人也是真的不想走。 他们围在白景洲身边,不死心的非要他带自己去。 “景山那小子你都带了,再多带几个也没啥的。” “就是,他才多大点儿,跟去了肯定也没啥用,你带他还不如带我们呢。” 白景洲似笑非笑,“景山可不是我带去的,人家是靠自己的本事被选上的。你们谁要是能一对一打过他,谁就现在站出来,我让景山跟他走几招试试。” 众人:...... 他们要是有白景山的那本事,他们难道不会自己上山发财去?还犯得着巴巴来求他白景洲?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站出来,表示他愿意和白景山过几招。 倒是其中一个叫白峰的,嬉皮笑脸的凑过来对白景洲道:“景洲啊,那你都帮你二堂叔了,没道理不帮你大堂叔吧?” 他绝口不提白景洲说的,让他们和白景山过几招的事,只拿他弟白峪去服役时,白景洲给了白峪衣服和干粮的事情说事儿。 白景洲嫌恶的瞥他一眼,这狗东西,轮到他家服劳役,他抓阄抓到了,结果他婆娘突然耍赖不让他去,他自己也哭哭啼啼的哀求爹娘和两个弟弟,说他娶个媳妇不容易啥的。 白峪和白屹见爹娘为难,主动提出替大哥去。 最终,白家老两口决定让白峪去,他年纪大一点,性格也稳重一些。 就这,这狗东西还想扣下他弟的旧皮袄和干粮,当时白里正让白荣等人给去服役的壮丁分东西,这狗东西就在跑得最快、想抢自家亲人那份干粮和那件旧皮袄的那一小撮人里。 白景洲冷哼,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我帮的是去服役的白氏族人,怎么,大堂叔你也想去?” 白峰小退一步,“不、不是。” 白景洲似笑非笑看着他,“我还以为是大堂叔你后悔了,想要去把自家兄弟给换回来呢。你若是有这份心,那我说什么也得帮你这一回。” 白峰被吓到了,他知道白景洲攀上了贵人,可不敢在他面前假装什么兄弟情深。 他连连摆手,“没有,你误会了,我、我就是想跟你们一起上山,弄些东西回来孝敬我爹娘。” “景洲你不知道,自从我二弟走了,我爹娘的身子骨儿就一天比一天差,我也是担心他们,这才厚着脸皮,来求你带我一个。” 白景洲可不信一个跟自己亲兄弟耍心眼儿,还想抢自己亲兄弟救命衣食的男人,会真心孝敬他们爹娘。 他道:“我说了,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们求我也是白求。” 白峰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他道:“景洲,你这就小看你自个儿了。我看老顾家的那丫头可稀罕你了,她这么巴着你,你做主的事儿她不敢反对的。”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就是,景洲,你可是男人,连未来婆娘都管不住咋能行?” “......” 众人七嘴八舌的拱火儿,想要激的白景洲为自证答应他们的要求。 第129章 梦里啥都有 白景洲盯着他们,似笑非笑来了一句,“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光我一个人吃软饭,分我老丈人家的银子还不算,我还得带着你们一起分,不然我就不算个男人,就是连未来婆娘都管不住?” 他环视众人,“那么请问各位叔伯兄弟,你们,或者你们的爹、叔伯、亲兄弟、堂表兄弟,又都在你们各自的老丈人那里分到了多少家产?” 众人无言以对,一脸讪讪。 白景洲冲众人摆手,“你们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就别拿到我面前说嘴了,没得丢人现眼。好了,你们都回去吧,眼看着天色就彻底黑下来了,我得去帮我爹娘干活儿了。” 众人被他撵鸡一样撵着出了院子,但却并没有立刻四散离去。 他们稍微走出去一段距离,然后就又开始私下蛐蛐白景洲小白脸、吃软饭,蛐蛐他爹娘“不会教孩子”,在白景洲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把个白景洲“惯得没大没小”,“毛都没长齐呢,就开始在家里当家做主了”。 他们说的挺嗨,根本没留意到不远处正有人披着夜色快步走来。 来人是白景洲的二伯娘齐氏、三堂哥白景康、大堂姐白景雁,这些天,这娘仨只要一忙完家里的活计,就会立马赶去白景洲家,给他们一家帮忙。 听到这些人说话说的那么难听,三人怒火中烧,齐氏快走几步,指着那些人的鼻子,狠狠骂了他们一顿。 而且她还放话说,她已经记住他们了,以后他们谁都别想再沾自家哪怕一点光。 那些人自知理亏,根本不敢与齐氏对骂,见势不妙,立马全都灰溜溜的离开了。 齐氏冲着那些人仓皇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然后又大步流星冲到白景洲家,把刚刚发生的事,以及那些人分别是谁都给一一说出来了。 白景洲笑,“他们刚来找我了,想占便宜没占到,心气儿不顺,可不是就得背后蛐蛐我么。” 说完他又认真跟自家二伯娘解释,“文萱没有巴着我,是我稀罕她,想和她在一起。” 齐氏忍不住笑,她指着白景洲对宁翠芝道:“这孩子,这爱较真儿的脾性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宁翠芝也笑,“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我多烦,他们爷儿俩一天到晚的往山上跑,那些人想找他们也找不着,一个个的就都冲着我使劲儿来了。” 却原来,在刚刚那群人找上白景洲之前,他们各自的老娘、媳妇儿就已经找过一次宁翠芝了。 这些人找宁翠芝的目的,和她们的儿子、丈夫找白景洲和白崇的目的一样。 宁翠芝当然也拒绝了帮她们这个忙,她的说法和白景洲一样,她男人和孩子也是跟着顾家人沾光去的,她可不敢做主答应族人什么。 然而那些妇人脸皮都厚,她们就像听不懂宁翠芝在说什么一样,一个个笑眯眯的,围着宁翠芝就是好一通自说自话。 妇人甲说,顾家是你们亲家,和我们那也不是外人了,他们发财,不带一带亲戚可说不过去。 妇人乙说,是啊,反正他们都带那么多人了,也不差再多带几个了。 妇人丙说,翠芝,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哈,你记得帮我们跟你家景洲说一声,明天我们就让家里人来找他一起上山。 她们说着说着,就要直接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宁翠芝没忍住冷了脸。她道:“我说了,这事儿我家做不得主。” 妇人甲撇嘴道:“你可是顾家那丫头的未来婆婆,你说话她敢不听?我看你是家里有钱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妇人乙的笑脸也没了,“呵,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呀,我们这些穷亲戚就高攀不上了呢。” 妇人丙转着眼珠子打圆场,“哎呀,都好好说话,翠芝嫂子肯定不是这种人的。翠芝嫂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宁翠芝哪能看不出她们这是演的哪一出,她淡淡道:“随你们怎么说,山不是我家的,也不是我那儿媳妇家的,你们爱进就进,只一样,谁家都别来和我家沾边,我家可担不起那责任。” 她此言一出,那些妇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妇人甲嗤声道:“有啥了不起的,不就定了个练过武的儿媳妇么!山上的野物又不是他家养的,我还就不信了,离了他家,别人还真就进不得那老林子了!” 妇人乙也道:“就是,不就挣了两个臭钱嘛,以为哪个都要巴结她。” 妇人丙和一直没说话的其他人可不敢得罪宁翠芝,她们正犹豫着该怎么出言打个圆场,宁翠芝就已经指着妇人甲和妇人乙的鼻子骂上了。 “合着你们也知道山上的野物不是我家养的啊?我还以为你们那脑子都落娘胎里了呢!”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打的那如意算盘,让我家孩子和我那亲家带你们进山,有了收获挣了钱,那是你们有本事、有运道,万一出了点儿啥事,转脸你们就能来我家和顾家讹钱,怪我们两家带你们的孩子、男人进山!” “老娘又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听你们两句好话就连自个儿姓啥都忘记了。” “你们还想拿着亲戚情分压老娘,我呸!老娘家里有事儿的时候,咋没见你们主动凑上来说自个儿是我家亲戚?” 她家也不是任何时候都一帆风顺的,白景洲二伯当初服兵役回来,白家老两口为了给他治伤,也曾到处跟族人、亲戚拆借。 那时候谁主动帮忙,谁撇清关系,谁落井下石阴阳怪气,白崇可都是记了小本本的。 记仇和报复倒不至于,小来小去的摩擦,还不值得他们付出那么大的心血和精力,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什么的,这些年他们却也一直在做。 那些在他们有困难时袖手旁观当看乐子的,甚至不顾亲戚情分直接落井下石的,现在想起来他们是亲戚了,想让他们帮忙了? 白家人只想说一句,“做梦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第130章 直接躲出去 惨遭拒绝的那些人并没有全都死心放弃,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扛着农具,打算自行上山打猎。 大多数人都只敢在村子周围的小矮山上转悠,他们转悠来转悠去,运气好一点的,一天下来或许能捞到一两只野兔或者野鸡,运气一般的偶尔能捡到几个野鸡蛋,运气差的则多数时候都是空手而回。 这情况顾文萱等人一点儿也不意外,毕竟他们这边是高山与平原之间的丘陵地带,小矮山上能打到的猎物一向十分有限。 反而是少数脑回路比较崎岖的人,给顾文萱他们制造了一点意外。 在已经被明确拒绝的情况下,有些比较奇葩的,竟然自己组了个队伍,就明晃晃的堵在顾文萱他们进山的必经之路上。 看他们的那架势,明摆着就是想跟在顾文萱他们后头进山。 在末世生活了那么久,顾文萱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些人刚一过去那边蹲守,顾文萱就猜到了他们的目的。 抢猎物、药材、渔获、坚果野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些人心里十有八.九还存着一点小算计。 事实也正如顾文萱猜测的那样,这群人在昨晚互相勾连、“共商大计”的时候,就已经互相交流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他们觉得,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甚至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还都是和白景洲同一个姓氏的,顾文萱和白景洲等人再怎么不满他们,肯定也是不会动用武力驱逐他们的。 只要他们脸皮够厚,他们就完全可以跟在对方身后捡漏。 而且万一他们在山里遇到危险,就算顾文萱和白景洲等人不主动过来帮忙,他们厚着脸皮朝对方跑,对方肯定也得捏着鼻子帮他们一起对付那些危险的大中型野兽。 若他们当中有谁被毒蛇毒虫咬了,他们去找顾文萱和白景洲等人求医求药,对方肯定也不会真就硬起心肠,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退一万步说,就算顾文萱和白景洲等人厌恶他们,不想帮助他们,真到了要命的关键时刻,他们也可以用舆论和撒泼胁迫对方。 不帮忙他们就去白景洲和顾文萱家里闹,闹得这两家人不得安宁,这话只要一甩出去,他们就不信白景洲和顾文萱会一点儿也不顾忌。 方方面面都盘算到了的一群人,抱着无论如何都想占上这个便宜的决心,一大早就等在了顾文萱他们进山的必经之路。 然而他们等啊等,等啊等,等的太阳都爬到他们头顶上,一向早出晚归的顾文萱等人竟然还是没出现。 百无聊赖又格外焦躁的一行人,只好派了其中几个回村探听消息。 这一打听,还真让他们打听出了一点眉目。 据一些村里人说,顾文萱他们今天一大早就驾着车往县城那边去了,应该是有其他事情要办。 众人得了消息,先是面面相觑一瞬,然后又七嘴八舌讨论一阵,最后才悻悻然的各回各家,准备明天再继续来这儿蹲点。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每一天他们都没能蹲到顾文萱等人。 那么,顾文萱等人去哪了呢?答案是镇上。 他们虚晃一枪,让人以为他们去了县城,实际上却是在镇子的边缘位置,租了一栋占地面积极广的二进院子,暂时在那住了下来。 宁翠芝还要看顾家里,不方便跟过去,于是顾文萱就把她两个年纪大些的弟弟、她大表叔房有福的妻子李氏也给带去了镇上,让他们帮忙看宅子、做饭、给白崇和白景洲打下手。 没了村里的无数双眼睛盯着,众人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每天出山都是满载而归、高高兴兴。 至于村里那些眼红他们收获的人。 大多数人理智尚在,只在周边没什么中大型野物的山峰转悠,所获虽然不多,但人却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 只有极少数人被贪心蒙蔽了理智,等了数天都没能等到白景洲和顾文萱等人,他们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组了支队伍往深山老林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守了数天时间都没能守到白景洲和顾文萱等人,那些厚着脸皮想要跟他们一起进山的人,可没少在村里说白景洲和顾文萱等人的坏话。 只不过这次的情况和上次不同,这次都还没等顾家人和白家人做出应对,这些在背后说他们坏话的人,就已经被其他村民给集火了。 主动站出来维护白家人和顾家人的那些村民,他们虽然平时和这两家人没啥来往,但却基本全都得过白家和顾家的好处,尤其是那些有壮劳力去服役的人家,白景洲和顾文萱对他们亲人的关照可还新鲜热乎着呢。 有白里正这个处事公正、对村民也算尽心尽力的领头羊,白家村的风气还是很不错的。 除了极少数奇葩,剩下的绝大多数人三观都还是比较正常的,他们得了白家和顾家的好处,遇到事儿了就会下意识维护这两家人。 村民们的这反应,让一直误以为粮食和银钱都是白景洲和顾文萱那两位师父出的,他们两个只是帮忙跑了下腿儿的顾家人、白家人,都情不自禁地有些心虚和惭愧。 于是,李氏和宁翠芝做主,送了那些为他们两家说话的村民一些野果坚果聊表谢意。 那些村民高兴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出于报恩的心理帮那两家人说了几句公道话,那两家人竟就又前后脚给他们送了谢礼过来。 这让他们愈发认定了白家人和顾家人都很厚道,再听到有人说这两家人坏话,他们“冲锋陷阵”的也愈发起劲儿。 托他们的福,那些自己贪得无厌,却还要倒打一耙,说顾文萱和白景洲等人这样那样的人,自此再也不敢在其他村民面前说那些会被人迅速集火的闲言碎语。 他们只能在自己家里,或者在他们组队进山的时候,在他们的这个小团体内部畅所欲言,随便编排白家人和顾家人。 这些人结伴在深山里转悠了三四天,虽然因为走的都是顾文萱他们走过的路,所以没什么大收获,但同时他们也没遇到什么大危险,于是一个个的就都有些飘了。 第131章 有人受伤了 他们不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不知道当林子里没了顾文萱等人这种具备压倒性优势的猎手,那些之前被他们吓跑的野物,就会重新返回自己原本的地盘上。 于是,在他们进山的第六天,他们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与一群野猪狭路相逢了。 那群野猪有五头是成年了的,还有十多头是今年才出生的半大野猪,这群人最开始看见脱离队伍的半大野猪时有多兴奋,后面被一群野猪追着跑时就有多惊恐。 他们仓皇而逃,其中两人因为反应不够快,直接被野猪在大腿和肚子上分别开了个洞。 其他人的反应速度虽然快,但也或多或少在奔跑或者爬上大树的时候受了一点伤。 万幸他们当中有几个人还是比较胆大的,他们丢出手中的棍棒、锄头等,为那两个受伤最重的人,争取到了爬到树上躲避的宝贵时间。 一群人在树上等啊等,等了差不多有两刻钟,那些攻击不到树上人类的野猪或许是把自己折腾饿了,它们哼哼唧唧一阵,然后就成群结队的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觅食了。 那些村民劫后余生,忙不迭背着那两个受伤颇重的村民,火急火燎的下山去了。 他们最先去的地方就是白景洲家,然而白景洲和白崇谁也不在家,根本没人能给他们治伤。 宁翠芝当机立断,翻出两包止血药粉给他们,让他们洒在伤口上,并建议他们立马去县城医馆找大夫看伤。 他们舍不得钱,赖在宁翠芝家不走,非让她去把白景洲和白崇给找回来。 宁翠芝一个女人家,就算想动手赶人也是没那个实力的,她索性直接打发小儿子去找了白里正过来。 “里正叔,我家景洲和他爹都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这些人非让我去把他们爷儿俩找回来,我去哪儿找呀?” “我让他们去县城医馆他们也不去,就一直待在我家,这要是万一他们出点儿啥事儿,到时候还不得赖上我家?” 白里正脸黑如锅底。 他不是没告诫过这些人别去深山、别去深山,可他们肯听吗?一个个的,还以为自己多能耐呢。现在好了吧,出事儿了吧? 伤最重的那两个脸上都血色了,就这还不赶紧去县城医馆看伤,竟还跑到白崇家里撒泼来了。 咋,趁着白崇不在家,他们就想欺负他的婆娘和孩子吗? 白里正指着这些人就是一顿臭骂,骂的那些人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 宁翠芝赶在那些人走出她家之前对白里正道:“里正叔,我还给了他们两包止血药呢,您得让他们给我个准话,别我好心给了他们药,他们以后却以这个做由头来我家闹。” 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这些人在拿到药粉之后的那些行为,实在是让她彻底寒了心。 白里正闻言立马看向已经把药粉洒在伤口处止血的那几人,“不用他们给准话,以后他们谁要是用这个做由头来你家闹,你就让人去找我,我给你们一家主持公道。” 那些心里确实有鬼的,下意识避开了白里正的凌厉视线,不与他对视。 宁翠芝却是彻底放心了,她郑重跟白里正道谢。 白里正摆手,“我这就让族人们送他们去县城。” 他找人亲自盯着他们去医馆,全程进行监督,这些人就算想回村胡说八道,诬赖宁翠芝给的药粉有问题,有白里正派去的“人证”在,他们的那些鬼主意也休想得逞。 听到白里正这么说,那些人忍不住七嘴八舌道: “去医馆就不用了吧?” “就是,我们血都止住了,还去啥医馆呀。” “你们好歹流血了,我这就磕青了一块,过几天它自个儿就好了。” “......” 白里正蹙眉,“被野猪獠牙给顶了,不去医馆怎么成?止血药粉只能止血,你们不去医馆,是想伤口烂掉流脓吗?” 虽然以现在的医术水平,去了医馆也未必药到病除,但不去,死的几率绝对会高出好几成。 “还有你们几个,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摔断骨头,还是都去医馆诊个脉吧。” 众人摇头的摇头,摆手的摆手,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没事儿,不用去医馆”,为防白里正强压着他们去,很多人干脆丢下一句“家里还有事”就直接开溜了。 最后,只有那两个被野猪獠牙顶到了的村民,被族人送到了县城医馆看诊。 那两人的父母妻儿哭成一片,好在他们两家倒是都拿出银钱,给那两人治伤了。 至于之后他们越想越亏、越想越气,于是带着家里人和关系好的族人、亲戚,去和那两人一起进山的其他村民家里闹事、要钱的行为,白家人和顾家人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留在村子的李氏、林淑贞、宁翠芝等人,不止一次暗自庆幸,庆幸他们两家态度坚决,没让这些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儿赖上他们。 起早贪黑赚钱的顾文萱和白景洲等人对此一无所知,一直到带着穆家腰牌以及穆翰之亲笔信的穆家管事风尘仆仆赶来,宁翠芝这才让白景洲三堂哥去了一趟镇上,把已经“消失”许久的白景洲和顾文萱给找了回来。 白景洲和顾文萱知道穆家管事是来买葡萄酒的,两人把镇上的那一摊子事儿交给白崇和顾永明等人,然后带着白景山、房有福、房有财回了村子。 回村之后他们也没有在村里久待,而是立马就和穆家管事一起去了县城见穆翰之。 是的,穆翰之也来了,只不过他那张脸有太多人认识了,他为了不引人注意,这才只打发了管事带着穆家腰牌和他的亲笔信来白家村请人。 顾文萱和白景洲坐着穆家的马车离开,在村口处的土路上,与另外一辆去往白家村的马车错身而过。 那辆马车近期来过两次白家村,如果顾文萱不是被马车车厢阻隔了视线,就会发现这辆马车其实正是之前顾金父子和顾永梅乘坐过的。 第132章 顾桃的来意 进村的马车在顾杏家门前停下,她大姐顾桃拎着两包点心下了马车,走进院子。 “你是......”坐在院子里编草席的顾杏丈夫房大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扬声招呼在后院洗衣裳的顾杏,“孩子他娘,孩子他娘!” 顾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起身快步走到前院,“咋了?我这正洗衣服呢。” 房大山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她看站在他们家院子里四处打量的顾桃。 顾杏看清来人是谁,眉头不由蹙了起来,“是你?你来我家干嘛?” 顾桃笑着走到顾杏面前,“小妹,好久不见。” 顾杏才不会跟她虚与委蛇,她道:“我们这些泥腿子可不敢高攀你们城里人。” 她这个姐姐,向来眼里就只有顾金一家子,她和二房、三房,人家一向不屑有所来往。 现在冷不丁找上她家,顾杏百分百确信,顾桃绝对没憋什么好屁。 顾桃在过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必然不会被热情招待,所以即使被顾杏怼了,她也还是笑眯眯的。 自顾自在院子里的其中一个小木墩上坐下,顾桃把带来的两包点心放在面前那张已经十分陈旧的小木桌上,“小妹,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对我有埋怨吗?” 顾杏冷哼一声,“别说只是过去了十多年,就算是过去二十年,三十年,我也一样对你有埋怨。” 顾桃仍然笑着,“你觉得二哥一家对你好,所以你站他那边,可爹和大哥对我也不错啊,我不能不孝,也不想伤了大哥的心,所以......” 顾杏勃然大怒,“你少在这胡言乱语!我那是站在二哥二哥一边吗?我那是不愿意像你们一样昧良心!” 顾桃不与她争,“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杏最烦她这副“虽然我觉得自己对,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的可恶嘴脸,她也懒得再与顾桃争辩,毕竟若顾桃能说得通,当年她们姐妹也不会闹的直接断了来往。 她抬手一指自家院门,“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顾桃坐着没动,“小妹,我知道你怨我,但我今天真是来和你修复姐妹情谊的。” 顾杏冷笑,“我没你这种冷心冷肺的姐姐。” 顾桃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小妹,我们终究是姐妹,我难道还会害你?” 顾杏张口欲言,顾桃抢先开口,“就算是二哥一家,我也最多就是冷眼旁观,可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顾杏直接被她气笑了,“那你就继续冷眼旁观啊!凑过来烧什么热灶啊?” 她指着顾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你不就是觉得我家跟着二哥一家沾光了,得好处了,所以你动心思了,也想跟二哥一家修复关系了。” “但是二哥一家被你们伤透了心,你们上门人家只会赶你们出去,所以你们就打上我家的主意了。” “我没说错吧?” 顾桃摇头,“小妹,你还真就说错了。” 顾杏的性子比顾老爷子和李氏加在一起还要烈,顾桃心知她是绝不会从中牵线,帮她和二房修复关系的。 但她和顾金一家又很嫉妒顾杏一家得了好处,再加上顾金父子又坚决不想顾文萱一家“抖起来”,于是这两家人不仅总是凑在一起说酸话,而且还渐渐盘算出了一个既能让他们刮到油水,又能让顾文萱家和顾杏家拆伙的“好主意”。 “我这次来,真的就只是想和你修复姐妹情谊。”顾桃一脸诚恳的盯着顾杏,“我听说你家的两个孩子最近这大半年一直在跟着二房的那丫头习武,再加上他们还都有一身的好力气,就想着给他们寻个更好的出路,让你也尝尝做官家夫人的富贵体面。” 见顾杏根本不信她的话,顾桃不紧不慢的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也不是单纯只为了你。” “你是我亲妹妹,他们是我亲外甥,若你们发达了,我这个做姐姐、做大姨的,脸上也光彩不是?” “你知道的,咱爹一直盼着家里能出个当官的。现在永文已经是秀才了,他家的那丫头还和县丞大人的儿子定了亲,他很快就能进县衙做官去了。” “你若愿意拿出一百两银子,我可以为你们两家居中牵线,让他帮你两个儿子也谋一份差事,到时候你和妹夫可就是官家老夫人、老太爷了。” 顾杏很无语。她的这位“好”姐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总把别人当傻子,总认为这天底下就她一个聪明人呢。 她问顾桃,“有这好差事儿你怎么不让你儿子去?你家做了那么多年生意,一百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吧?” 顾桃一梗,但很快她就笑着解释了一句,“这不是你外甥没这个本事么。他没练过武,力气也没我两个外甥大,这差事不适合他。” 顾杏“哦”了一声,“你所谓的好差事,不会是让我儿子去当衙役吧?” 顾桃笑看着她,“咋,小妹你看不上衙役的这差事?” 顾杏冷笑,“这是我看得上、看不上的问题吗?顾桃,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这些乡下泥腿子就啥也不懂,就只能由你糊弄?” 她朝着顾桃逼近两步,“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衙役的爹娘也能被人称呼一句老夫人、老太爷了?” 顾桃眼神飘忽,根本不敢与顾杏对视。 她确实一直先入为主的认为,顾杏一家都是啥也不懂的乡下泥腿子,都可以由着她用花言巧语,随便摆弄。 顾杏拿起那两包点心,然后啪的一下用力丢向顾桃那张脸,“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顾桃手忙脚乱伸手去接,好歹是没有直接被那两包点心砸在脸上。 她不死心的站起身,“小妹,我真是一片好心。你若是觉得当衙役不体面,永文也可以介绍你两个儿子去当兵的。以你两个儿子的本事,他们肯定很快就能立战功、当大官的。” 顾杏怒目圆睁,伸手就要去打顾桃这个黑了心肝的。 第133章 去见穆翰之 房大山也是气了个半死,他看在顾杏的面子上,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说过顾家任何人的任何坏话,更没有当面对他们恶语相向过,可顾桃和顾金一家,显然根本不配别人给他们留余地。 他放下手头的活计站起身,脸色不善盯着顾桃,顾桃被他吓得再不敢巧言狡辩,顾杏追打她,她直接就往房家大门口跑去。 饶是如此,顾杏也还是薅着她头发,狠狠给了她几耳光,这才松手放她离开。 顾桃狼狈地爬上马车,并不敢在房大山和顾杏气头上放什么狠话,但心里却暗暗发誓一定要报复回来。 看到车夫忙不迭驾车离开,房大山拍拍气得呼呼直喘的顾杏,“别气了,以后她再来,咱们直接把人给打出去。” 顾杏用力点头,“我就不该只口头上说让她滚,就该直接拿棍子招呼她,把她给打出去。” 房大山安慰她,“下次咱就直接把她给打出去。” 顾杏气哼哼,“这次我都扇她耳光了,她下次还敢往咱家送脚印儿?” 房大山和她看法不同,“若没啥好处给她,或者她没啥坏主意要害咱们,你请她她都不来,可若是有好处吊着她,或者她又想冒啥坏水儿,她肯定还会厚着脸皮上门来的。” 顾杏无言以对。因为,顾桃还真就是房大山说的这种人。 她深吸一口气,“不行,这事儿我得去和二哥一家说说,让他们多长个心眼儿。” 房大山点头,“去吧。衣裳还没洗完是吧?” 顾杏点头,“等会来我再洗。” 房大山摆手,“我去洗。” 顾杏心情立马阴转晴,说起来,老天还是厚待她的,虽然她有那样一对兄姐,但她却也还有二哥三哥和丈夫儿女。 “二哥、二嫂。”顾杏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她跑到顾文萱家,一五一十跟顾老爷子和李氏说了顾桃突然造访她家的这件事。 说完了,她没忍住又骂了顾桃一顿。 要说她这个姐姐,心肝那是真的黑。 顾杏跟顾老爷子和李氏吐槽,“是,我就是个没见识的村妇,可我没见识,又不代表我没脑子。” “我家的那两个,我要舍得让他们去当兵,我还用得着托关系走门路吗?” 顾杏很清楚,像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你想当兵很简单,朝廷征兵时你直接去服役就好了,根本就不需要她花一百两银子去走什么门路。 可问题是,你当了兵就一定能靠着战功往上爬了吗?没那么简单吧? 且不说战场上刀剑无眼,她的两个孩子能不能熬过一场场的战役,平安活下来。 就算他们能,他们在军中无依无靠的,别人难道就能真把军功分给他们了? 就他们这个小小的白家村,都还时不时就上演一出利益之争呢。 一家子的骨肉兄弟都能为了半间屋、半亩田争破头,那些和她两个儿子没有任何亲戚关系的将领、兵丁,难道还能不和她两个儿子争军功? 她若真被顾桃忽悠住了,把两个儿子送上战场,那她两个儿子怕是根本等不到出人头地、高官厚禄,就已经先一步死在战场上了。 与这个比起来,她被顾桃骗走一百两银子反而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了。 “连我儿子的命都算计,你们说她还是个人吗?畜生也没她这么恶毒的吧?我真不明白,我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摊上她这么个黑心烂肝的亲姐姐。” 李氏拍着她的手安慰,“别气了,只要你和大山自己主意拿得稳,那她就是有再多坏心也没用。” 顾老爷子也道:“是啊,知道她没安好心,你们别搭理就行。” 林淑贞犹豫一瞬,最终还是提醒了顾杏一句,“二姑,我觉得您不仅要小心她,也要小心大房一家。” 顾杏点头,“连让我给一百两银子的话都说出来了,你要说这事儿大房那一家子不知道我是不信的。” 李氏叹气,“而且这损主意也不像是顾桃能想出来的,她那个人势利眼归势利眼,但要论使坏,她还真不如大房那一家子。” 顾桃的坏一直坏在表面,坏的浅显,坏的直白,以她在使坏方面的个人实力和过往风格,她想不出这种带了点儿弯弯绕绕的坏主意。 反而是大房的那一家子,每次使坏都是这种带了点儿弯弯绕绕,但又弯弯绕绕的比较粗糙,很容易就会被受害人察觉他们不怀好意的,故作聪明的行事风格。 顾杏对这一点也是相当赞同,于是她们又同仇敌忾的骂起了大房一家不做人。 李氏和顾杏想的比较浅,两人并没有意识到,顾桃和顾家大房的这个阴谋,针对的不仅仅只是顾杏一家,同时也是为了拆开房家和顾文萱一家,从而斩去顾文萱和白景洲的一条臂膀,让他们无人可用。 林淑贞倒是想到了这一层,但她一贯低调,想到事情反正都已经解决了,她就也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再说顾文萱和白景洲。 两人在县城见到穆靖之,彼此见礼寒暄之后,白景洲就提出可以给穆翰之换一副面容。 穆翰之不明所以,但却没有拒绝白景洲在他脸上涂抹某些不明药液。 大约一刻钟后,穆翰之惊奇的发现,他竟从一个翩翩佳公子,变成了一个肤色暗沉、两鬓染霜的中年人。 “贤弟好本事!”穆翰之双目放光,他试探着问白景洲,“贤弟的这手段可愿对外传授?若你愿意,为兄一定给你一个好价钱。” 白景洲笑,“只是用些许药物对肤色、发色进行改变而已,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本事。银钱就不必给了,穆家主若是想学,等办完正事我教你便是。” 若是知道了原理,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大夫都能做到一样的事,之所以现在白景洲能够一鸣惊人,只不过是因为,大家对药物的使用都还存在思维局限。 他们沿袭旧例,只把药材用在救人上面,而不是像白景洲似的,直接开发出了药物的另外一种用途。 第134章 出售葡萄酒 白景洲不要钱,穆翰之想了想也没有非给不可。这份人情,他在其他方面弥补回来也是一样的。 他笑着对白景洲道:“那就多谢贤弟了。” 白景洲摇头,“穆家主客气了。” 穆翰之道:“贤弟以后便不要喊我穆家主了,既要常来常往,不如直接喊我一声穆大哥。” 白景洲也不推辞,不卑不亢的直接喊了他一声“穆大哥”。 穆翰之笑着交代了管事两句,管事领命而去,没一会儿便拿来两个红漆木匣。 穆翰之将其中一个递给白景洲,“这是给你和弟妹的见面礼。你既认了我这个大哥,那我们两家以后就是通家之好了。” 他给白景洲的,是一套文房四宝和一张字帖、一幅古画,打开盒子给白景洲过目时,他提到了两个白景洲和顾文萱没听说过的人名,说那张字帖和那幅古画分别是xx和xx的真迹。 白景洲有些迟疑,不知自己该不该收。虽然这俩人的名字他没听说过,但穆翰之既然特意提了,那他们肯定就是很有名的书画大家了。 穆翰之看出了白景洲的犹豫不决,他把匣子塞到白景洲怀里,“大哥给你你就拿着。” 说罢,他又从管事手里拿过另一个红漆木匣,将之递给一直站在白景洲身侧装背景板的顾文萱,“这里面是一些玉石籽料,弟妹拿回去慢慢把玩。” 他是男子,不好直接送顾文萱首饰,送布料之类他又嫌价值太低,于是干脆送了他带过来的部分玉石。 白景洲和顾文萱不知道的是,其实他最开始给二人准备的见面礼,乃是他们穆家规格最高的万金油礼品匣子,里面装的是两罐茶叶、两匹细葛布、十个二两重的银元宝和一套品质中等的笔墨纸砚。 之所以穆翰之临时改了主意,吩咐管事拿了更加贵重的见面礼过来,是因为白景洲打算免费教他改头换面之法。 虽然这法子确实如白景洲所说,只要思路打开了,这世上的绝大多数大夫都是能学会,甚至能创新和改进的。 可光是白景洲这个把药汁用在改头换面上的思路,穆翰之觉得就值两幅名家真迹了,更别提白景洲还愿意一五一十教他,让他捡现成的。 “多谢穆大哥。”白景洲都收了,顾文萱就也不矫情了,两人拱手谢过穆翰之,穆翰之笑着摆手说不必客气,然后又吩咐管事去准备马车、召集人手。 之前他和白景洲就已经说好,由他带着穆家的人直接去镇上等着接货。 “除了葡萄酒,贤弟这里可还有其他东西要售卖么?”等待的间隙,穆翰之一边招待白景洲和顾文萱喝茶、吃果子和点心,一边笑着与白景洲闲聊。 “有的,”白景洲点头,“但除了两朵灵芝和一根五十年左右的山参,其他都是些不值钱的普通山货。” 穆翰之眼睛一亮,“哦?贤弟手上竟有灵芝和山参?” 白景洲笑,“我们这大半年一直往深山里跑,偶尔运气好,还是能碰到一些好东西的。” 除了野山参和灵芝,白景洲和顾文萱其实还积攒了一些何首乌和鹿茸,只不过这两种他们并不打算往外卖。 穆翰之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能给我看看你们都有哪些东西吗?若品质不错,我想一并买了去。” 这对顾文萱他们来说也是好事情,穆翰之愿意接手,他们还省了后续自己找买主了,于是白景洲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穆翰之带着人,住进管事临时租下的一栋宅院,白景洲和顾文萱则带着白景山和房有福、房有财,用他们自制的木筏往小山谷外运酒坛。 酒坛被他们运到镇子外面人少的荒地上,然后再用牛车运到穆翰之等人暂住的那栋宅子。 白景洲酿的葡萄酒品质极佳,穆翰之一一验看过,立马表态自己要全部买下。 “五两银子一斤,有多少我要多少。不知这个价格贤弟可还满意?” 这并不是穆翰之的心理价位最高点,虽然白景洲和顾文萱救过他弟弟,但他终归是个生意人,在和人谈生意时,不可能不给对方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等着白景洲欣然答应或者适当提价,却不料白景洲竟拍着酒坛对他说:“这里的每一坛酒都不低于五十斤,穆大哥既诚心要买,那就给我们一坛二百两银子好了。” 穆翰之很意外,他没想到白景洲会主动降价,而且还一降就是一两银子,这让他有些摸不清白景洲用意为何。 白景洲也没让他自己瞎猜,“但我有个条件。这些酒的来历,我希望穆大哥能够保密。” 穆翰之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白景洲的顾虑是什么,他用力点头,“你放心,我绝不会把这些葡萄酒的来路泄露出去。” 怕白景洲不放心他带来的那些下属,穆翰之又道:“我带来的人你也尽管放心,他们都是我最信任的心腹下属,家人和亲戚也都在我的掌控之内。” 说白了就是,这些人都是他们穆家的家生子,与他们穆家休戚与共,只不过他们穆家只是商户,并不能用签了死契的奴仆,所以穆翰之才会说这些人是他“下属”,而不是下人。 白景洲点点头,“那就好。” 穆翰之这会儿心情极好,他之所以愿意冒着风险亲自来做这笔生意,正是因为他现在急需大笔银钱。 白景洲主动让利,让他赚取利润的空间更大,他对白景洲自然十分感激。 于是在接下来的其他交易里,穆翰之投桃报李,给的价格基本都比市价要略高一些。 人参和灵芝他买了,顾文萱他们在山里弄到的其他药材、薯蓣(山药)、坚果,已经风干好的野鸡野兔,院子里挂了一排的咸鱼,他也大手一挥全都收下了。 葡萄酒白景洲和顾文萱取整数,卖了四十坛出去,一共作价八千两。 一根山参和两朵灵芝,加起来卖了一共二百二十两。 其他不太贵重的药材,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一共卖了五十六两。 薯蓣(山药)、坚果、咸鱼、风干好的野鸡野兔等,加起来一共卖了三十九两。 第135章 棉种和藕种 葡萄酒和灵芝的那两笔钱不用说,白景洲和顾文萱对半分即可。 卖其他药材(包括那根山参)和山货的钱,则是他们所有人按照各自贡献,按比例一起瓜分。 作为主要战力、劳力和采药主力的顾文萱、白景洲、顾永明、贾桂芝、白崇,以及顾文萱的六个表叔,每人按1个贡献点算。 白景山、宁启瑞、贾月兰、顾文萱的两个弟弟、她大表叔房有福的妻子李氏,以及之前在村里帮忙做杂事的李氏、顾永清、林淑贞、宁翠芝等人,则是按0.8个贡献点算。 这算法有些复杂,除了在末世生活过很多年,已经习惯了按照贡献点划分战利品的顾文萱和白景洲,其他人其实都不是很明白他们俩到底是咋算的给每个人多少银钱。 但当白景洲和顾文萱拿出银子,分给拿1个贡献点的人十两银子,分给拿0.8个贡献点的人八两银子,然后又把剩下的五两银子换成布匹、食盐、白面等物,准备拿回村分给之前无偿给他们帮忙的那些亲戚,众人却是立刻就看明白了。 就是谁出力大,谁拿的就多一些嘛,这个他们可太懂了。 贾桂芝私下跟自己丈夫蛐蛐顾文萱和白景洲,“他俩拿个纸笔在那写写算算,搞的我头都大了,结果也没算出个啥新鲜玩意儿嘛。” 恰好从他们窗前路过的顾文萱:...... 她能说个啥?这是她亲爹娘,蛐蛐就蛐蛐吧。 叫上已经给大伙儿分完钱的白景洲,两人一起去了穆翰之那儿。 在他们去山洞藏钱,给大伙儿分钱之前,他们就已经和穆翰之打了招呼,说是晚上会来找他商议另一件事。 他们过来时,穆翰之已经让下属准备了一桌酒宴。 要说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明明顾文萱和白景洲才是本地人,但他们在柳林镇,吃的充其量就是管饱,根本没有荤素搭配、口味摆盘之类的讲究,就这大伙儿还都满意得很,而穆翰之呢,人家虽然是头次在柳林镇暂住,但却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讲究得很。 两人在穆翰之的示意下入席,略微和他寒暄几句,然后就开始比着赛的埋头苦吃。 他们动作干净利落,虽然没有任何失礼之处,但桌上饭菜消失的速度却令人惊异,尤其是力气大、胃口也大的顾文萱,那吃饭的速度和份量,毫无疑问乃是穆翰之生平仅见。 亏得穆翰之是个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短暂的震惊之后,他就迅速收敛好了自己的心情和表情,再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异样神色来。 吃饱喝足,白景洲和顾文萱跟着穆翰之移步花厅。 穆翰之叫人上了热茶和点心、果子,白景洲则在侍女们退出去后,单刀直入和穆翰之说起了他和顾文萱此行的目的。 “穆大哥,我们想买三百斤棉种、五百斤藕种,不知您可有门路?” 虽然葡萄酒卖了一大笔钱,但白景洲和顾文萱接下来花钱的地方也多,两人受经济条件限制,只能先买这么多藕种和棉种。 穆翰之很惊讶,“邢州也能种棉花和莲藕?” 白景洲没有把话说死,“我们想种一下试试。” 穆翰之挑眉,虽然白景洲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白景洲的语气、表情都太平淡了,穆翰之总觉得他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 他很想问问白景洲和顾文萱跟谁学的种棉花和莲藕,以他们的出身和年纪,如果没点儿奇遇,穆翰之觉得他们都不该听说过这两样东西,就更别提尝试着在邢州种植了。 他还在那琢磨措辞呢,白景洲就又补了一句,“虽然以前我们没见过这两样东西,但我们的两位师父见多识广,有他们之前的悉心教导,我相信我们还是有很大可能种出来的。” 穆翰之挑眉,顾文萱和白景洲各有一位神秘师父的事,他之前就有所耳闻,现在看来,他们的那两位师父,还真是蛮有本事,也蛮有见识的。 他道:“行,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白景洲看向顾文萱,顾文萱会意,把她之前带来的大箱子推到穆翰之面前。 “那就有劳穆大哥了。”白景洲打开箱子给穆翰之看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这里面是五百两银子,不知道够不够。若不够,等种子到了,我们再把剩余款项一并补齐。穆大哥觉得这样行不行?” 那箱子和箱子里面的银子,之前都是属于穆翰之的,是他付给白景洲和顾文萱的葡萄酒货款。 之前顾文萱搬着个大箱子,轻轻松松跟着白景洲一起走进来,穆翰之还以为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分量很轻的山货,却不料对方竟是原样给他搬回来了一箱银锭。 扫了一眼那箱银锭,穆翰之一边在心中感叹顾文萱的力气之大,一边笑着朝白景洲和顾文萱摆了摆手,“比起收钱,为兄更想直接与你们以物易物。” 白景洲疑惑,“如何以物易物?” 穆翰之试探着道:“棉种、藕种,甚至合适的田地、池塘,为兄都可以免费赠予你们二人,只求你们若是真种成了,能把这种植的法子抄写一份赠予为兄。” 白景洲没说话。 穆翰之忙又补充道:“当然,为兄肯定不能白拿你们东西。你们想要什么,届时尽管与我开口便是。” “我穆家虽只是商户,但在这邢州府却也是有些产业的。无论你们是想要宅邸、铺面,还是想要山头、庄子,为兄都能拿出让你们满意的。” 眼下棉花都是从南蛮(两广、云贵、海南)和西域(新疆)那边传过来的,价格贵的令人咋舌,若是他们这里也能种…… 穆翰之只要稍微一想,就忍不住心头火热。 他定定看着白景洲,等他作出决定。 白景洲沉默一瞬,然后冷不丁来了一句,“穆大哥,若是没有足够的权势地位作为支撑,这会下金蛋的母鸡,能够给贵府带来的恐怕也是祸非福吧?” 穆翰之闻言,双眼不由微微睁大。 第136章 俗人的善心 在这一刻之前,穆翰之一直以为白景洲和顾文萱只是运气好些,机缘巧合拜了个好师父,学了些医术或者武功,却不想白景洲的脑子居然也这么好使。 正如白景洲所说,越是挣钱的营生,就越是需要足够坚实的后台作为支撑。 这在邢州种植棉花的法子就和白景洲、顾文萱那酿酒的法子一样,不仅白景洲和顾文萱保不住,他穆翰之也一样保不住。 葡萄酒顾文萱和白景洲可以偷摸儿酿,穆翰之可以偷摸儿运出去或送人或售卖,可这棉花种在田间,他们想完全保密却是基本没可能的。 这一点穆翰之其实早就想到了,他要那种植方法的目的,也不是用这个法子大赚一笔。 和葡萄酒这种专供贵人的奢侈品不同,棉花乃是御寒之物,如果能够广泛种植,那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穆翰之想要这种植棉花的法子,其实是想把它献出去,为自己和穆家搏一个出身。 在他看来,白景洲和顾文萱就算能够种出棉花,以他们的出身,他们也保不住那种植棉花的法子。 与其到时候被其他什么人盯上,连累得家人一起遭殃,他们还不如就把这法子卖给他。 正好他苦心筹谋许多年,费了不知多少心血和钱财,这才搭上了他想搭的那条线。 他亟需立功,且最好还是大功,因为唯有如此,他才能带着穆家彻底改换门庭。 而白景洲和顾文萱则亟需改善生活条件,作为补偿,他愿意给他们尽可能多的产业和银钱,也愿意以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庇护他们,让他们安稳富足度过余生。 穆翰之认为这是一件合则两利的事情,但他却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一五一十全都说给白景洲和顾文萱听。 但现在,他发现白景洲和顾文萱似乎并不像他先入为主认为的那样,眼界和前程都有限的很。 就凭白景洲表现出来的这份敏锐,穆靖之相信,只要他没有英年早逝,那么假以时日,他就一定能凭着自己的聪慧和才干,闯出独属于他的一片天地。 如此,他倒是不好只拿银钱打发对方了。 这么想着,穆翰之索性直接告诉了白景洲他的真实打算,“确实如贤弟所言,我穆家区区商户,可吃不下这块大饼。所以,这东西我也是打算辗转献给贵人的。” 白景洲挑眉,下意识侧头看向顾文萱。 顾文萱唇角上扬,冲他微一颔首。 白景洲这才道:“那么您口中的这位‘贵人’,他可会把棉花的种植方法无偿的、尽可能快的推广出去?” 穆翰之一愣,他没想到,白景洲听到他那么说,第一反应竟不是问他贵人是谁,也不是问他献上棉花和莲藕的种植方法,他穆翰之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他有些诧异的深深看了一眼白景洲,然后才毫不犹豫的微一颔首,“这是自然。” 白景洲双眸微眯,顾文萱则是暗笑穆翰之被套了话还不自知。 当然,这也不怪穆翰之,换了其他人,他们肯定也想不到,白景洲这个穿着粗布短褐、皮肤也因为长年风吹日晒而发黑发红的农家子,居然是个一点儿也不逊色于他们那些老狐狸的小狐狸。 下意识的轻视和低估,会让他们在白景洲面前不自觉地降低戒心。 “那您不必给我们任何东西。”白景洲迅速作出决定,“若我们真能种出棉花和莲藕,我会无偿把种植方法交付于你,只求这法子能尽快广传天下,让天下百姓皆能用上棉花,让傍水而居的百姓皆能多出一条来钱的路。” 穆翰之目瞪口呆,多数时候都笑眯眯看不出真实情绪的俊脸上,这会儿却是彻彻底底显露出了他真真切切的不解与震惊。 白景洲看他一眼,知道他无法理解自己和顾文萱的这个决定,略一思忖,他干脆借了杜甫的诗句来表明心意,“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穆翰之下意识接了下去,“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白景洲:...... 白景洲摊手,“这句就算了,我们可没有诗圣他老人家那般舍己为人。” 穆翰之被白景洲的大实话逗笑,“我等俱是俗人,能够在保证自家日子得过的同时拉一把其他人就已经很是值得称道了。总之,贤弟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若你真将棉花种出来了,我必会将贤弟的功劳一五一十上报。” 就像他没有打葡萄酒酿造方法的主意一样,在意识到白景洲完全可以跳出农门,有更大作为之后,穆翰之也被他的一腔豪情打动,直接就放弃了他原本那个借花献佛的打算。 听出他语气里满满的真诚,白景洲不由再一次感叹自己和顾文萱确实是在被好运眷顾。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们似的,幸运地遇到像穆翰之这种愿意固守自己道德底线,并因此放弃巨大利益的人。 他笑着摇头,“不是我的功劳,是我和文萱姐两人的功劳。” 穆翰之一怔,他认真看了一眼白景洲,见他一脸认真,不由有些为难,“贤弟啊,你爱重未婚妻我能理解,但顾妹子一个小姑娘,出这种风头弊大于利。” 可别到时候某些心思腌臜的狗东西,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把顾文萱弄回去给自家儿孙当妾,那他可就罪过大了。 他正想跟白景洲和顾文萱说说那些外表看起来十分光鲜,实则内里浊臭无比的所谓大户人家到底有多不要脸、多没下限,顾文萱就已经笑着拍了一下白景洲的肩。 她道:“听穆家主的吧。” 白景洲蹙眉,“可是......” 顾文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白景洲道:“景洲,我们得学会适应。” 适应与“强者为尊”的天灾末世有着截然不同规则的封建社会,努力让自己不崩人设,努力毫无违和感的融入新的家庭、开始新的生活,这才是他们该做的。 第137章 白景洲初心 白景洲抿唇,片刻后他朝穆翰之拱手,“那棉种和藕种就有劳穆大哥帮忙购买了。若是买到,还请务必在谷雨前送来,以免误了农时。” 莲藕要在4到5月份种,棉花的种植时间也差不多,按照节气来算的话,这两张作物的种植工作肯定是要在谷雨前后落实到位的。 白景洲被顾文萱说服,穆翰之就也不用再多费口舌了,他朝顾文萱和白景洲微一颔首,“放心,一定不会让你们误了农时的。” 顿了顿他又道:“若你们真种成了,功劳我肯定不会少了你们那份的。” 白景洲笑,“那就辛苦穆大哥了。” 他没说的是,功劳什么的,穆翰之愿意分给他,他不会拒绝,不愿意分给他,他也不会强求。 他想种棉花,其实最开始就只是因为顾文萱想穿棉衣而已。 就像他起早贪黑陪着顾文萱进山、剿匪,就只是因为顾文萱想这么做而已。 在穿来的最初,顾文萱曾经哀叹过“太穷了,冷死了,饿死了”,并下定决心要搞钱,要吃上正常的饭菜,还要把家里的被褥以及全家的冬衣都给换成填了新棉花的,而不是像之前似的,只能用填充了杨絮、柳絮、芦花的。 或许顾文萱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她当初有感而发时随口许下的宏愿,但白景洲却一个不落的,全都帮她记在自己心里了。 他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实现心愿,给她更好的生活条件。 这么想着,白景洲下意识侧过头看了一眼重新闭上嘴,继续坐在他身旁装背景板的顾文萱。 顾文萱不明白他怎么又看自己,但却下意识回了他一个笑脸。 白景洲唇角微扬,“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穆大哥你也早些休息。” 穆翰之抬手一指那只大箱子,“银锭你们带回去吧,棉种和藕种我不收你们的钱。” 白景洲摇头,“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任何的尝试都有可能血本无归。” 穆翰之笑,“那我就更不能收你们钱了。你放心,穆家的生意绝不会因为少了这点儿银子就运转不下去。” 他还提出要赠送给白景洲一个庄子,“你别急着拒绝。棉花种在庄子上,终归要比种在外面更隐蔽。你也不想因为这东西,给自己和家人招来灾祸吧?” 白景洲当然不想,但他并没有收下穆翰之的这份大礼,他道:“我们已经买了两个庄子,种棉花和莲藕尽够用了。” 别说他和顾文萱有自己的庄子,就算没有,他们也不会用穆家的庄子。 穆家从十几年前开始就被迫成了某些官员的钱袋子了,以穆家如今的尴尬处境,白景洲可不认为,穆家的庄子比他们自己的庄子更方便、更隐蔽。 他不怎么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穆家家大业大,盯着穆家的眼睛可比盯着我们这种升斗小民的眼睛多太多了。用穆家的庄子,我觉得反而会增加暴露风险。” 穆翰之无法反驳,确实,盯着他们穆家的人,可比盯着白景洲和顾文萱的人要多太多了。 虽然他如果为白景洲和顾文萱提供田庄,肯定不会还让那田庄大喇喇的落在穆家名下,而是会倒几次手,让它们落到白景洲和顾文萱名下,但就算如此,有心人肯定也还是能循着蛛丝马迹摸过来的。 穆翰之叹气,“好吧,那这事儿就辛苦你们多费心了。” 顿了顿他又道:“这事儿若是做好了,贤弟以后便是想要凭着这份功劳混个官身也是有可能的。” 白景洲笑笑,和顾文萱一起站起身,“我们一定尽力。” 他和顾文萱全都老神在在,表现得那叫一个宠辱不惊,并没有因为穆翰之的那句“混个官身”流露出震惊或者狂喜的神色,这让穆翰之不由愈发高看这两人几分。 穆翰之起身送客,“之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为兄帮忙的,你们尽管去县城找我家那两个铺子的掌柜,他们会尽快让人送信给我。” 当初来白家村道谢时,穆翰之给了白景洲和顾文萱两个联络地址,一个是他们穆家开的酒楼,一个是他继母陪嫁过来的糕点铺子。 酒楼如今明面上还是穆家产业,糕点铺子却是在倒了好几手之后,才又被穆翰之假他人之手给买了回来。 穆翰之的那位继母既软弱又胆小,平时穆翰之不在府上,她连佛堂的门都不敢出。 可就算如此,那些想要算计她手里产业的官眷,也还是陆陆续续从她手里撬走了不少财物,这其中就包括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一些铺子以及田庄。 穆翰之虽然很头疼他继母这任谁都能咬下她一口肉来的性格,但看在对方自从嫁过来后,就一直掏心掏肺对待他和他妹妹的情分上,穆翰之不仅从未责怪过对方无能,而且还一直在不停地拿公中资产贴补对方。 能帮忙买回来的铺子、田庄,穆翰之都帮他继母买回来了,只不过那些铺子和田庄,如今都落在明面上与穆家没有任何关联的其他商人名下。 契书穆翰之都放在了安全的地方,每年的收益也都被他换成银钱存起来了,只账本会定期拿给他继母过目一下。 如此,那些官眷没了能惦记的东西,他继母的日子也能过得安生一些,而他则是可以把那些铺子、田庄当成秘密据点,利用它们做一些明面上的穆家产业不适合去做的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白景洲和顾文萱又一次结伴来了穆翰之他们暂住的这栋宅子。 今天是穆翰之带着队伍离开柳林镇的日子,他要把葡萄酒悄悄运到其他地方,高价卖给那些达官显贵。 送走穆翰之等人,顾文萱偏头看向白景洲,“景洲。” “嗯?” “你用自己的知识、经验换来的功劳,不必也分一份给我。”顾文萱拍拍他的肩,“这和我们一起进山或者剿匪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我自问出力不少,可莲藕和棉花种植这一块我却所知甚少,以后就算能帮上忙,所做贡献肯定也是远远不如你的。” 秉持公平原则按劳分配,这是顾文萱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 第138章 没有小看你 白景洲回看顾文萱,“我们买庄子的原始资金,有一半是属于你的。以后我们种棉花和莲藕,你也是主要出力的那一个。” 顾文萱笑,“有庄户呢,我就算出力又能出多少呢?至于我出的那一半原始资金,你把庄子以后的收益分一半给我不就行了?” 金钱上的付出,她和白景洲一人一半,那么收益对半分也是理所应当的。 白景洲欲言又止。 顾文萱目光温柔,她道:“你别小看我啊。就算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你也要相信我有本事让自己活得好好的。” 换地图了人生地不熟又怎样?新的社会环境对女子很不友好又如何?她是强者,到哪都是强者。 她不会惧怕环境和处境的突然改变,因为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迅速逆风翻盘。 白景洲沉默一瞬,“我没小看你。” 我只是,想用自己还未丰满的羽翼,为你遮挡来自这个世界的不公与恶意,给你更多昂首挺胸行走世间的底气。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顾文萱笑着往他们租来的宅子那边走,“功劳归你,收益咱俩一人一半。” 白景洲抬脚跟上,“好。” 说是一人一半,但实际上,两人的私房钱全都被他们放在了小山谷的洞中洞,那些房契地契上面,白景洲也是全都落的顾文萱的名字。 顾文萱之前还曾问过白景洲,契书上为何全写她的名字。 白景洲并没有解释,而是直接反问了一句,“反正你又不会独吞,写你的名字还是写我的名字有什么区别么?” 顾文萱想想好像确实没啥区别,遂也没有继续纠结。 “对了,王叔说他又帮我们物色到了一些产业,问我们什么时候方便去趟县城。”回去的路上,白景洲突然想起这件事,于是就转述给了顾文萱听。 顾文萱想了想,“那就今天吧。” 正好穆翰之昨天拒收的五百两他们还没来得及送回山洞,加上之前没有花出去的那些金子,应该够他们再买四到五个田庄、铺面或者宅子了。 两人说干就干,回去和顾永明等人打了个招呼之后,他们就租了辆马车直接去县城了。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实地查看,最终两人买下了和他们那间铺子位于同一条街的另外一间铺子。 那铺子的格局和他们之前买下的那间几乎一模一样,价格也只比之前那间贵了二十两。 考虑到这间铺子确实位置更好,顾文萱和白景洲就也没有介意卖家多要的那二十两。 除了这间铺子,两人又在南城的繁华街区旁边,买了个闹中取静的三进大院,这宅子建的很漂亮,而且前院和二进院各有一口水井,三进院还有个打理得很是不错的小花园。 顾文萱很喜欢这宅子,因为就算她们一家、白景洲一家全都一起来县城,这宅子也是能住下他们所有人的。 她跟白景洲说:“等过完年,咱们可以带着家里人来县城过元宵、逛灯会。” 白景洲一听就明白了她为什么想买这宅子,两人稍微讲了下价,就把这宅子也给买下来了。 至于牙人王泰给他们寻摸到的两个庄子,其中一个几乎方方面面都很好,面积大、土壤肥沃、有灌溉用的水源、宅子建的漂亮、位置靠近县城......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庄子的历任主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王泰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但白景洲是何许人?王泰隐晦的暗示几句,他就立马明白了这庄子到底为何数次易手。 简单来说就是,这庄子根本就是某些人放出来钓鱼的,他们会授意牙人按照他们的要求挑选买主,然后在某个冤大头买了这庄子后,他们再通过种种下作手段,威逼对方用半卖半送的骨折价把庄子卖回给他们。 买进卖出的这个过程中,他们次次都能靠着这个庄子吃的满嘴流油。 牙人们一次两次的或许看不出什么,次数多了,就都知道这个庄子的交易有猫腻了,但并不是所有牙人都像王泰似的,有自己的底线和良心。 很多牙人就算明知这庄子是个坑,他们也会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发现。 于是这庄子就一次又一次的,坑了不少不明就里的人。 被坑的人多了,消息自然就也走漏了,那些想买庄子的人,基本都会刻意避开这个庄子,甚至卖过这个庄子的牙人。 没办法,这庄子的原主人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其他牙人,比如王泰这里。 王泰不敢得罪对方,所以只能笑呵呵接下这单,但他又不想坑自己的顾客,于是每次都会委婉地提点一二。 王泰也不担心这庄子砸自己手里,对方会对他不满意,毕竟这庄子名声在外,之前对方找的那些牙人也都卖不出去,那么王泰就算卖不出去也不稀奇。 除了这个凑数的庄子,另一个庄子他给物色的是小杨庄旁边的。 这庄子里一共有一百亩地,有四通八达的水渠,可以直接引了庄子外面的河水用于灌溉,还有一座略显陈旧的二进小宅子。 正好,之前白景洲和顾文萱也在小杨庄附近买了个庄子,俩庄子差不多是挨在一起的,以后白景洲和顾文萱打理起来也方便。 再加上那庄子除了离县城远,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缺点,王泰相信顾文萱和白景洲一定会满意的。 果不其然,两人在看过那个庄子之后,当即就决定了要买。 王泰一下做成三笔生意,这一天的进项着实不能算少,他乐呵呵带着白景洲和顾文萱去县衙办红契。 这一次因为顾文萱一直在一边盯着,白景洲如她所愿,在契书上落了他自己的名字。 至此,他们已经有了两间铺子、两座宅子、三个庄子,任谁知道了,都得说他们是妥妥的小地主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三个小田庄,为了方便区分,顾文萱和白景洲按照它们的地理位置,分别给它们取名东白庄、北杨庄、南杨庄,南杨庄就是他们新买的这个有一百亩地的小田庄。 第139章 可怕的女人 从衙门出来后,两人与王泰告别,揣着红契和剩下的银钱,坐马车回了柳林镇。 本来因为买到了好的产业,两人心情都很不错,结果他们刚到镇子的边缘地带,他们乘坐的马车就被一群不知哪来的青壮年男子给围住了。 他们手里拿着棍棒、镐头、铁锹、柴刀等物,其中一人还把车夫给揪下了马车。 “识相的话就给老子老实蹲这儿,别多嘴,也别碍事儿。”那人薅着车夫的头发,很是粗鲁的按着对方,让对方原地蹲下。 车夫疼的呲牙咧嘴,但又怕这群人抢了马车,或者伤了车里的白景洲和顾文萱。 他们车行虽然不负责客人的安全问题,但客人若是在乘坐他们车行的马车时出了事,他们车行的生意也是会受影响的。 倒是被车外动静惊动出来的白景洲和顾文萱,脸上神色一点儿没变。 顾文萱一边活动手腕一边快速观察现场到底有多少人、这些人分别是个什么实力,以及,他们都带了什么样的武器。 发现没人携带弓箭这类远程武器,顾文萱的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 她右手后伸,从马车里摸出一根包铁木棍,“你待在车上,我去料理他们。” 白景洲点头应好,等到顾文萱下了车,他默默从装银钱和红契的箱子下方拉出一个小抽屉,那小抽屉里赫然放了一张弓和约莫五十支箭。 和之前做给顾文萱用的弓箭不一样,白景洲给他自己准备的这副弓箭,弓和箭都是小了两个型号的迷你版。 这种迷你版的小弓箭虽然射程只有正常弓箭的二分之一,但它最大的好处就是便携、用起来也不费力。 白景洲拿着弓箭给顾文萱掠阵,然而顾文萱却根本没给白景洲发挥作用的机会。 她就像是从天而降,突然闯进鸡群的老鹰,只用一根棍子,就打的那些劫匪毫无还手之力。 有人见势不妙想要退走,顾文萱甚至还不辞劳苦的一一追上他们,然后均等的赏了他们每人一棍。 那车夫万没想到只是一个眨眼,原本的狼群和羔羊就强弱易位,他以为的“狼群”成了鸡群,他以为的“羔羊”成了闯进鸡群嘎嘎一顿乱杀的豺狼,杀的鸡群连逃都没机会逃。 不到半盏茶时间,顾文萱就把所有来打劫他们的青壮年男子全都放倒了,然后,在车夫既震惊又钦佩的小眼神里,顾文萱一巴掌呼醒了领头的青年男子。 踢到铁板的青年男子看顾文萱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灭世邪魔,别说是放狠话了,他连表情都不敢有任何桀骜不驯的苗头。 顾文萱居高临下俯视着躺在地上的青年男子,“说说吧,你们哪来的,怎么想到要打劫我们的?” 青年男子不敢隐瞒,“我们就这镇上的,看你们搬个箱子去坐马车,那箱子沉的,一看就是装的银子,我们就......” 顾文萱懂了,她道:“你们都是这柳林镇的二混子?” “呃......”那人尴尬一瞬,倒也不必说的这么难听不是? 对上顾文萱不怒自威的小眼神,那人立马老实了,他点点头,然后又为自己和其他人辩解,“我们平时其实不打劫的,这次、这次是第一次。” 顾文萱抬脚就踹,“合着我还该感谢一下你们看得起我?” 青年男子忍痛摇头,“不不不,女侠饶命,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想让对方看在他们只是初犯的份上,大人有大量的放他们一马。 然而顾文萱却没那么好糊弄,她盯着青年男子,那眼神仿佛能直接看到年轻男子的脑海深处去,“你说你们是第一次打劫,那坏事儿你们也是第一次干吗?” “不、不是。”青年男子不敢说谎,虽然顾文萱没有威胁他,但他就是有种,如果他敢信口开河,顾文萱会把他脑浆子都打出来的恐怖直觉。 顾文萱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她可是有白景洲这个万事通在身边的,这些人要是敢骗她,她绝对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白景洲这时候也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他道:“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顾文萱想了想,“这次就先这样,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咱们得回家去了。” 没等支着耳朵听的青年男子松一口气,顾文萱就又补了一句,“以后若是他们还敢为非作歹,只要被我撞到了,我就直接打断他们的腿,让他们以后只能反过来被别人欺负。” 青年男子激灵灵打了个抖。果然,他就知道,这是个比恶鬼还可怕的女人! 白景洲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他将视线转向青年男子,“冯易建是吧,以后我会让人监视你和你这帮狐朋狗友的。” 青年男子一脸震惊,他呆呆看着白景洲,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他很确定,他从来就没见过白景洲。 白景洲却是没再搭理他了,朝车夫招招手,白景洲道:“已经没事了,麻烦这位大哥趁着天还没黑,先送我们回镇子。” 车夫如梦初醒,他忙不迭跑过来,“好嘞,小人这就送您二位回镇子。” 白景洲和顾文萱于是坐上马车,听着马蹄的嘚嘚声回了镇子。 一直到载着他们的马车走的再也看不见,冯易建这才呲牙咧嘴的站起来,去挨个儿叫醒他的那些狐朋狗友。 且不说冯易建等人是如何的心有余悸、悔恨万分,只说顾文萱和白景洲,两人把红契和剩下的银钱藏进小山谷的洞中洞,然后就又开始了每天往山里跑的冬储日常。 这种忙碌的日子又过了十来天,顾文萱和白景洲等人总算停下了他们扫荡山林的脚步。 倒不是已经没有山林给他们进了,而是更深处的山林,已经不是中大型野兽偶尔光顾的狩猎场,而是他们各自的老巢和领地了。 安全起见,顾文萱和白景洲选择了终止他们的冬储行动。 之后,众人花了两天时间整理东西,想带回家的单独放在一处,要送去县城出售的则打包起来放在另一处。 第140章 花钱如流水 白崇、顾永明等人是要第一时间回村去的,所以需要带回去的东西就由他们押车送回。 白景洲和顾文萱因为又接到了牙人王泰托人送到庄子上的口信,所以打算再一次结伴去县城购置产业,顺带的,他们也会带一批货物到县城售卖。 回村的白崇、顾永明等人不知道的是,那些白景洲和顾文萱打着“送去县城卖掉”的旗号留下的山货,在他们走后,就被顾文萱、白景洲、白景山、房有福、房有财送去了小山谷妥善存放。 当然,白景洲和顾文萱也没有让冬储小队的成员吃亏,所有山货,他们都按照之前穆翰之给的高价,足额结算了银钱。 这些钱后面会按照各人所做贡献,公平的分给每一个人。 安置好那些山货,众人跟着白景洲出山洞,顾文萱则是独自一人打开洞中洞,从里面搬出了藏着的所有金银。 白景山和房有福、房有财都知道顾文萱和白景洲在这儿藏了卖葡萄酒的钱,所以看到这些大箱子,三人一点儿也没觉得意外。 他们帮着顾文萱和白景洲把银钱搬到木筏上运出山谷,然后又和他们一起去了一趟县城。 这次王泰给白景洲和顾文萱物色的产业只有庄子和铺子,没有宅子。 他先是带着顾文萱等人去看了那三家待售的铺子,顾文萱和白景洲觉得价格合适、位置也很不错,于是就决定都买下来。 不过他们并没有急着立刻去办红契,而是先和王泰一起去了他帮两人物色到的五个庄子。 这五个庄子都在县城周边,其中三个面积很大,田地亩数在三到五百亩之间,剩下两个则和之前顾文萱他们买的那三个小庄子面积差不多。 这五个庄子的宅院、田地质量都很不错,灌溉用水也是有保障的,所以虽然荷包会被这五个庄子彻底掏空,但顾文萱和白景洲还是没怎么犹豫就决定了要买下来。 两个小庄子,一个有田地九十二亩,一个有田地七十八亩和一座小山、一个池塘,加起来一共花了顾文萱和白景洲一千五百两银子。 三个大庄子,一个有三百二十亩地,一个有三百五十六亩地和一个池塘,最后一个不仅有三百八十亩地、一个池塘,而且还有一个种满果树的小山头。 这三个大庄子,加起来花了两人一共一万两。 两人频繁进山好几个月,又跑去土匪窝黑吃黑,后面还卖了葡萄酒和灵芝给穆翰之,折腾这么久攒下的所有家底,去掉已经被他们花掉的,剩下的银钱根本就不够他们买这五个庄子的。 更别提,他们之前还跟王泰说了要买那三个铺子。 没奈何,白景洲和顾文萱在回到县城的第一时间,就先跑去穆家酒楼,用穆翰之给的信物借了三千两银子出来。 穆家酒楼的掌柜虽然懵懵的,但有穆翰之的信物,以及他之前的再三叮嘱,酒楼掌柜面上倒是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来。 他爽快地拿了三千两银子给顾文萱和白景洲,即使这已经是他动用了酒楼应急存银才能拿出来的数额。 他把银子交给白景洲和顾文萱,白景洲则是现写了一张借条给他,和他约定了七日之内一定还钱。 掌柜的没想到白景洲都把信物亮出来了,竟还会规规矩矩写借条给他,并且那借条上还清清楚楚写了,会在七日内还钱。 心情复杂、思绪纷乱的掌柜,撑着职业假笑送走了白景洲和顾文萱。 白景洲和顾文萱却顾不上掌柜怎么想了,他们凑够了银钱,就立马和王泰一起去衙门拿红契了。 等到诸事落定,他们拿到三间铺子、五个庄子的所有红契,他们手头的银子,包括借来的三千两,也已经被花的只剩了不到四百两。 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花钱如流水”的白景山、房有福、房有财,这会儿已经彻底变成了木呆呆的傀儡人。 虽然全程他们都老老实实跟在白景洲和顾文萱身后,但他们那有些涣散的眼神,那既震惊又呆滞的复杂表情,以及他们那慢半拍的反应速度,却都昭示了他们是如何的不在状态。 “走了,我们该回去了。”白景洲拍拍白景山,示意这可怜孩子回神。 白景山冷不丁恢复清明,他放眼四顾,却发现王泰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人影,衙门外头,此时竟就只剩下了他们一行五人。 房有福、房有财也被白景洲的这一声唤喊得回过了神,哥俩强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 “我、我去喊车夫过来。”丢下这么一句,房有福就去车行那边找送他们过来的那位马车夫了。 顾文萱失笑摇头,她喊住房有福,“表叔别急,咱们一起过去。” 正好她还想顺路买些东西。 房有福倒是听话地站住脚了,但当他看见顾文萱竟又买了五十个芝麻烧饼、五十个驴肉火烧、各种糖果和整整二百个大肉包子,房有福不由再次和白景山、房有财一起,陷入到了那种熟悉的、震惊且麻木的情绪里。 一行人心思各异的走到车行,上了马车,顾文萱拿起她提前让店家分装好的白面猪肉馅儿包子,“来,都吃一些。” 他们一行五人,奔波了大半天不说,期间还一直在搬抬、看守装着银钱的大箱子。 一直到所有银钱都被交易出去,马儿被车夫赶去车行喂水喂草料,他们进了衙门换红契,白景山、房有福、房有财这三个全程都高度紧张的人,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再加上他们还被顾文萱和白景洲花钱如流水的做派给震撼到了,这大半天下来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肯定都已经很疲惫了。 顾文萱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如今既然诸事已毕,她当然要尽可能地犒劳一下今天实在很是辛苦的白景山三人。 白景山和房家兄弟接过包子,开吃之前,房有福迟疑着对顾文萱道:“文萱,你们不是还跟那穆家酒楼的掌柜借了钱?咱们这么大吃大喝的......” 房有财和白景山也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和白景洲。 第141章 二度黑吃黑 顾文萱忍俊不禁,“放心,我们有钱还。之所以跟他借钱,只是因为我和景洲手头没那么多现银。” 别说她和白景洲还存了不少能拿出来变现的东西,就算没有,那不也有现成儿的土匪窝等着她去黑吃黑? 上次她和白景洲去的是西边,这次他们可以考虑去一下北边。 北边也有山,山上也有匪,匪窝也有钱。 这么想着,顾文萱侧头看向安静啃包子的白景洲,“要不,我们再干几票回回血?” 白景洲冲她微一颔首,“这次我们可以多带一些人去。” 顾文萱笑,“那感情好,带大家一起去,既能给大家练练胆子,同时也能让大家跟着咱们发一笔小财,姑且也算得上是一举两得了。” 白景山等人一头雾水,不知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白景洲和顾文萱却没有立马揭开谜底的意思,白景洲招呼其他人,“都趁热吃,冷了就没这么好吃了。” 白景山三人:...... 在顾文萱和白景洲的热情招呼下,白景山吃了一个芝麻烧饼、一个驴肉火烧、三个大肉包子,房有福、房有财则是每人吃了两个芝麻烧饼、两个驴肉火烧,外加十多个大肉包子。 就这还是他们收着饭量的结果,不然他们还能吃更多。 和他们一样情况的还有顾文萱,好东西眼下她还是舍不得敞开肚皮随便吃,勉强吃了个半饱打住心慌,她就把剩下的都给放起来了。 路过柳林镇时,顾文萱给车夫结算了今日份的租车费用,然后又带着大伙儿去买了不少糕点。 什么槽子糕、江米条、绿豆糕、红豆糕、核桃酥、枣花酥、蟹壳黄、牛舌饼、千层麻叶、椒盐麻花......所有他们以前眼馋过,但却舍不得买来尝尝的糕点,顾文萱全都让店里伙计给称了两斤。 等回到白家村,顾文萱先是拿了三十个肉包子、十个芝麻烧饼、十个驴肉火烧给白景洲,然后又拿了三十个肉包子、五个芝麻烧饼、五个驴肉火烧给白景山,拿了六十个肉包子、十个芝麻烧饼、十个驴肉火烧给房有福、房有财两兄弟,最后才把剩下的一股脑儿全都带回她自己家。 白景山、房有福、房有财道过谢,脚步匆匆回了自己家里。 还是老规矩,白景洲和顾文萱带他们出去做的事,他们连自己家人也不会告诉,他们的家里人也都很有分寸,他们说了一次“不能说”之后,他们的家里人就再也没有打听过了。 当然,这也和白景洲、顾文萱每次都会让他们带吃的、用的甚至银钱回家有关。 在他们的家里人看来,他们这就相当于是有偿在为顾文萱和白景洲做事,那么他们为主家保守秘密,自然就也成了他们应尽的本分。 当然,房家人和白家人会这么想,也是因为他们心思正,拎得清。 不然换了某些糊涂虫,他们可不会认为自家孩子得了好处,就得摆正自己打工人的位置,他们只会拿着彼此的亲戚关系说事儿,要求用了他们孩子做事的亲戚给自家孩子更多的银钱、更好的位置。 至于通过自家孩子刺探对方情况什么的,他们就更不会觉得这是什么犯忌讳的事情了。 毕竟,“大家都是亲戚”嘛,他们打听一下又怎么了? 正是因为有太多这种没有分寸感,且还贪得无厌的亲戚,白景洲和顾文萱才会在用人之前,着重考察对方以及对方家人的人品、性情。 那种他们本人或者他们家里人在人品、性情方面有缺陷的人,比如白景洲的大伯娘,再比如顾文萱的三奶奶,这些人就算关系和他们再亲近,他们也不会交付信任。 顾文萱不想卖掉她和白景洲囤的那些贵重物品,于是两人在归家的第二天,就带着白景山、宁启瑞、贾月兰、房有福、房有财,去了北边的某一座山。 那山离着白家村有些远,抄近路的话,他们需要先从贾家村所在的那座小山山脚路过,然后再继续往北前进约莫八十里,才能抵达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也就是说,他们光是赶路,这一来一回就得花去差不多两天时间。 打着“奉师命进山历练”的旗号和家里人交代一声,白景洲和顾文萱带上该带的东西,和白景山、宁启瑞、贾月兰、房有福、房有财一起在天微微亮时离开村子。 路上,万事通白景洲负责在休息时给众人讲述作为他们黑吃黑目标的那个土匪窝的具体情况,一直压着速度配合众人,赶路赶得轻轻松松的顾文萱则负责教导众人什么叫“人心险恶、江湖险恶”。 她仿佛闲庭信步似的,悠悠闲闲走在众人身边,嘴里不紧不慢说着她改编过故事背景的坏人坏事。 白景山等人一直生活在风气相对淳朴的乡村,这里的坏人,不仅坏的肤浅直白,而且还大多杀伤力十分有限,顾文萱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他们别说亲眼看见、亲身经历了,就连听说都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也因此,众人都觉自己这次是真真切切开了眼界。 如此一个轻轻松松,六个略微疲惫的赶了差不多一天路,众人赶在太阳落山之前,顺利抵达土匪寨所在的那个山头。 值得一提的是,这土匪寨并不是建在山体南侧或者山峰顶端,而是建在山体北侧半山腰的位置,也就是说,顾文萱他们出现的位置,并不在土匪们的警戒范围之内。 顾文萱把带来的糕点分给众人,“将就垫吧一口吧,今晚咱们是不能生火的。” 众人纷纷点头。 之前顾文萱就和他们说过,在荒郊野岭生活,烟气会暴露他们的行踪,所以众人一点儿也不意外今晚要吃冷食。 好在糕点不像馒头之类,这东西原本就是能够冷着吃的,再加上这些东西还都是他们想吃,但却极少吃到,或者根本就没吃到过的。 一行七人围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儿,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满足的一边品尝各种中式点心,一边与身边同伴交流哪个好吃,哪个更好吃,哪个最好吃。 顾文萱和白景洲置身其中,一点儿也不违和,毕竟他们也是真的很久都没有吃到过这种能够给人带来满足感和幸福感的糖油混合物了。 第142章 药草立大功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找了处既干燥又隐蔽,同时还没有多少花草的平坦荒地,铺上草席席地而睡。 白景洲在周围洒下药粉,防止有蛇虫鼠蚁趁他们休息的时候爬过来。 从太阳刚落山一直睡到后半夜,顾文萱精力充沛的睁开眼。 白景洲听到动静,也跟着爬了起来。 顾文萱低声道:“我上山探一探,你们在这儿等我消息。” 白景洲摇头,“我和你一起过去。你放心,我会躲在暗处,绝不会拖你后腿。” 顾文萱正要点头,白景山等人也相继醒了过来,他们骨碌一下爬起来,然后纷纷表示自己也要跟着去。 顾文萱:...... 不是,她只是去探个路,又不是二话不说直接上。 见她一脸懵,白景洲忍不住轻笑出声,他道:“罢了,既然大家都想去,那就都一起去吧。” 顿了顿,白景洲又道:“你若实在不放心,那就还是你打头阵,我们随后跟上。” 顾文萱略一思忖,“那行吧,那你们自己注意和我保持安全距离。” 房有福、房有财两兄弟主动站出来,“文萱,我们想跟着你。” 他俩才是这群人里唯二的大人,让顾文萱一个小姑娘独自冲锋在前,兄弟俩就算知道她实力远胜自己,也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顾文萱见他们态度坚决,只好退一步,对两人做出其他安排,“那你们跟在我身后,这样我才能在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及时出手保护你们。” 她早就已经接受了“生死搏杀难免会有人员折损”的这个残酷事实,也曾无数次亲眼见证同伴的死亡,可现在显然还不是房有福等人拼上性命去做某件事的时候。 只是剿灭一窝人数在六十左右的土匪而已,如果做不到人员零折损,这次的行动对顾文萱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结局。 房有福兄弟心知这已经是顾文萱做出的极大让步了,于是遂都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心想,就跟在顾文萱身边也好,这样如果她遇到什么危险,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帮一把手。 最不济,他们的那大个头摆在那儿,起码也能在要命的关键时刻帮顾文萱挡箭挡刀。 三人的谈话有了结果,白景洲于是招呼大家收拾东西。 不用带过去的,比如草席,他们全都放在了这边的大树枝杈上,反正之后他们也是要从这边回家去的。 其他诸如武器、药物等,众人则是分别拿上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借着清冷的星月光芒,众人跟在顾文萱身后,一路爬到半山腰,然后又沿着半山腰朝山体另一侧绕行。 不知是不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匪寨用来放哨的岗楼上竟没有人影在活动。 顾文萱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这些家伙确实没在好好站岗放哨,这才放心大胆的悄摸儿翻进了匪寨内部。 匪寨的大门高且厚,但这种高度的门根本拦不住比猴子还擅长登高爬树的顾文萱。 她悄无声息的翻进匪寨,鬼魅一般潜入岗楼,杀死了明明应该好好站岗放哨,但却喝了酒,心大的躺在木地板上呼呼大睡的两个土匪。 杀完人,她这才跑下去打开匪寨大门。 沉重的匪寨大门原本需要起码五六个人一起开合,但顾文萱却只用单手就轻轻松松将它打开了。 白景洲等人蹑手蹑脚的走进去,然后顾文萱特意留了一条门缝在那里,她低声对众人道:“等下我要是让你们跑,你们就立马朝这边跑,记住了吗?” 众人点点头。 顾文萱于是带着房有福和房有财,慢慢朝着寨子的核心区域前进。 在他们身后约莫百来米远的地方,跟着白景洲、白景山、宁启瑞和贾月兰。 白景洲和贾月兰人手一副弓箭,白景山和宁启瑞则一个拿着木棍,一个拿着柴刀,守护在白景洲和贾月兰身边。 他们进入寨子的这个时间点,正是寨子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深度睡眠的时间,再加上白景洲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情况,还给顾文萱提前准备了类似迷烟的东西。 顾文萱只需屏住呼吸,点燃白景洲为她准备的小拇指粗细的草药小棍,然后再将它们一一丢进那些有打鼾声、呼吸声传出的房间,里面的人就会无知无觉的由熟睡变成昏迷。 如此,他们剿灭土匪的难度还不得立马直线下降。 等到顾文萱带着房家兄弟,把所有住了人的屋子都扔进去一根已经点燃的、药草做成的小棍子,白景洲这才不紧不慢地带着其他人去与顾文萱三人会合。 他不知从哪弄来了好几捆草绳,将草绳递给房家兄弟,白景洲低声说了一句,“现在可以把人都绑起来了。” 房家兄弟点头表示了解。 白景洲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切记时刻保持警惕。” 房家兄弟再次点头。之前顾文萱就已经和他们说过了,有些敌人是会装死、装晕、装受伤,然后突然暴起偷袭的,他们都已经牢牢记在心里了,是不会在眼下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 白景山和宁启瑞、贾月兰见状,纷纷凑到白景洲身边,问他要剩下的那些草绳。 他们也要去捆人,他们也能帮上忙。 白景洲笑着给他们分了一捆草绳,“你们三个就一起行动吧,景山和启瑞负责捆人,月兰你不要第一时间进屋。” 贾月兰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姑娘,和顾文萱不一样,心细如白景洲,可不希望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然后留下心理阴影啥的,不然他和顾文萱可就罪过大了。 三人虽然不知白景洲的顾虑是这个,但却都很听话的答应了,于是白景山和宁启瑞拿了绳索、棍棒、柴刀进屋捆人,贾月兰则是守在门口,负责帮两人警惕四周,防范意外情况。 顾文萱看一眼白景洲,“你去表叔他们那组吧,我去找找这土匪窝的库房藏在什么地方。” 那边肯定也有土匪守着,但只是区区几个土匪而已,顾文萱倒不至于应付不了。 第143章 分配战利品 白景洲听话的去给房家兄弟帮忙,顾文萱则趁着天还未亮,脚步轻盈去了土匪们的住处后方。 这个土匪寨的布局,和之前他们去过的其中两个土匪寨很像,首先是山门,山门内侧的一大片空地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地面干燥、平坦,占地面积还是蛮大的。 过了那片空地,就是土匪们的住处了。 最外围靠近空地的房子里,住的都是一些小喽啰,越是往里,住的人地位就越高。 到了当家们的那个层次,他们的住处就不是单单只有房子了。 虽然是在山寨的高墙之内,但他们还是让人给自己建了单独的小院子和更加气派、宽敞的屋子。 当然,由于是在山上,又是在寨子内部,为了节省人力,那些小院子的院墙都不高。 顾文萱在往土匪们的屋子里扔点燃的草药小棍儿时,毫不费力的就翻进了那几个院子。 越过几位当家住的院子,再往后又是一片空地,走过这片空地,顾文萱看见了两排连在一起的屋子。 她猜那一片房屋应该就是库房所在,于是加快速度跑了过去。 事实证明,顾文萱的猜想完全正确,那两排屋子确实是库房,看守库房的人这会儿也确实偷摸儿躲在空着的库房里面睡觉。 顾文萱如法炮制,也给那里面的几个土匪来了一根点燃的草药小棍儿,等到他们全都晕过去,她这才屏住呼吸,摸出绳索,走进去把他们拖出来,一个串一个的全都捆住手脚。 做完这一切,顾文萱打开门窗,一边让那间屋子里的迷烟全都散出去,一边粗略过了一遍这个土匪寨的几间库房。 和之前他们清剿过的土匪窝相比,这个土匪窝要更加富裕,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占据的这座山,刚好离着南来北往的其中一条官道最近,顾文萱在他们的库房里发现了不少更北面的地区才有的食物。 比如,牛肉干、羊肉干、马奶酒、奶豆腐、奶皮子、黑木耳、榛子、海带、海鱼海虾干...... 顾文萱看的嘴都馋了,她拿起一块咸香肉干,直接就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了。 看完存放食物的两间屋子,她又去了存放布匹、绸缎、皮毛等其他东西的屋子。 和之前他们去过的匪寨一样,这里的土匪也是最不待见书籍、笔墨纸砚等物。 吃的、穿的,和那些他们觉得有用的、值钱的,都被他们妥善存放在货架上甚至箱子里,只有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用途的书籍、笔墨纸砚等物,被他们随意地堆放在其中一间屋子里。 本来顾文萱还以为自己能在其中一间库房找到金银珠玉之类的值钱东西,然而她转遍了所有库房,却始终没能找到此类物品。 好在,白景洲很快赶过来,帮她解开了这个谜题。 却原来,这个寨子的土匪们,每次都会直接分掉打劫回来的金银珠玉。 不管是金锭银锭、珠子玉石,还是已经做好的各类配饰,这些人都不会给它们进入库房的机会。 在迷烟散尽之后,白景洲等人从几位当家的住处,翻出了大量贵重物品,白景洲一看那数量,就知道顾文萱必然要扑空一回。 顾文萱正纳闷儿呢,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好奇问了一句,“大概数目你估算出来了么?” 白景洲点头,“你放心,光是那些配饰和现成的银锭、铜板,都够咱们还上欠的那笔银钱了。” 顾文萱点头,“等下你记得分其他人一些。” 他们这次的行动,立功最大的是提供了迷烟的白景洲和时时冲在最前面的她自己,其他人只负责了一些善后扫尾工作,他们倒是不必分出去太多战利品。 顾文萱不知道的是,白景山等人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还能分到战利品,毕竟他们其实.......好像......真的没啥贡献。 什么?你说他们帮忙捆人、搬运财物了?这种小来小去的杂活儿他们可不好意思拿出来说。 白景洲“嗯”了一声,“对了,这匪寨里也有一些被土匪们掳上山的普通人。” 顾文萱点头表示了解,“你按旧例处置便是。” 土匪和俘虏的精神面貌截然不同,白景洲和顾文萱都不用审问,就能准确判断出谁是俘虏、谁是土匪。 土匪不用说,死刑是早就已经预定好了的,俘虏们则要看他们的实际情况和个人意愿,愿意拿钱走是最好的,无家可归的,他们也不是不能给带回去。 总之,这些事都好处理,比较难办的反而是仓库里的那些粮食、布匹等物资。 在这件事上,白景洲和顾文萱还是很民主的,他们找到白景山等人,跟他们说了现银、配饰等物,他们要拿去销账,所以给他们的那一份,就只能从那些物资里出了。 白景洲问他们,“你们是想要银钱,还是想要那些东西?若是想要银钱,我和文萱就先找人把东西给卖出去。若是想要东西,我们就把所有东西都清点出来,按照市价先估个大概的价格出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片刻后,房有福、房有财这对兄弟异口同声的说:“我们想要粮食,可以吗?” 他们家都是大肚汉,只要是姓房的,便是姑娘家,那饭量都是寻常壮汉的三到五倍,就更别提他们家的一群男丁了。所以对房家人来说,粮食才是最有吸引力的。 白景山也道:“我也想要粮食,布匹和皮毛也行,这些我家都缺。” 宁启瑞想了想,“那我要你们挑剩下的吧,随便给我什么都行。” 贾月兰点头以示赞同,她也是,给她什么都行,不给也行。 白景洲想了想,“那咱们就先给库房里的这些东西估价。” 粮食有一大半是去年的,一小半是今年的,白景洲懒得一一区分,干脆都按旧粮给估的价。布匹、绸缎、皮毛等物,他们都不是很懂行,于是就干脆全部取了市价均值。 肉干、奶制品等物,因为在他们这一块比较罕见,他们谁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作价几何,索性就直接放弃估算了。 顾文萱做主,把那些东西均等的分给了每一个人,这样就不存在价格估高还是估低的问题了。 第144章 去村里雇车 所有东西全都估价完毕之后,白景洲和顾文萱又在市价的基础上降价一成,然后按照降了之后的价格,给其他人分了他们想要的粮食、布匹、皮毛等物。 白景山等人觉得这样不合适,他们拿东西的可以在市价的基础上降价一成,白景洲和顾文萱这两个拿现银和配饰的,那价格却还是他们按照市价估算出来的,这对那两人来说可就不太公平了。 他们建议要么所有人都按估算出来的价格分东西,要么就大家一起按降了之后的价格分东西,总之就是绝不能只让他们几个占便宜。 顾文萱笑着拒绝,“我和景洲拿的可是大头,你们就别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替我们操心了。” 她没说的是,粮食、布匹、金银的价值是他们最了解的,所以这些东西被估错价值的概率是最小的,其他东西就不一样了,哪个估高了,哪个估低了,就连他们自己也是说不准的。 她和白景洲不仅得了大头,而且他们拿的东西还大半都是比较贵重、根本就估不准价的,最重要的是,在乱世终结之后,这些东西都是会升值的。 但白景山等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分到的东西,被估错价值的概率基本没有,而且还都是粮食之类的必需品。 照这个情况,很大概率到最后,她和白景洲才是占了便宜的那一方。 顾文萱不是个黑心的,白景洲也不是,所以他们很默契地降低粮食、布匹等物的价格,为的就是在分东西时,能够多分一些给其他人。 她坚持自己的决定,负责分东西的人又是她和白景洲,众人拗不过他们,只好接受了他们的分配方案。 众人拿到了自己该得的那一份,又给那些幸存者每人分了一份,最后才开始打包他们的战利品,准备分批将东西运下山。 这个土匪窝养了两头牛用来运送他们平时打劫到的不义之财,这会儿这两头牛也都便宜白景洲他们了。 众人套好牛车,留下顾文萱在山上看着、房有福在山下看着,其他人则一趟接一趟的从山上往山下运东西。 他们赶着牛车,同时还不忘肩扛手提,充分利用自己的个人劳动力。 如此忙碌到天色近午,山上的东西才总算都被他们腾挪到了山下的荒地上。 搬运过程中没怎么出力的顾文萱对白景山等人道:“我和景洲去雇车,你们在这等着。” 白景山等人纷纷点头应“好”,两人于是去了附近的村子雇车。 那村子很大,是个由村中四大姓共同管理,就连里正都是四家的族人轮流做的杂姓村。 两人找上里正,出了些辛苦费,请他帮忙雇村里的牛车,然后又在他家,跟他婆娘预定了热乎乎的白面蒸饼。 里正一家得了好处,乐呵呵就去帮忙雇车、蒸饼了。 他们也没问白景洲和顾文萱雇车做什么,作为一个地处交通要道的村子,他们以前也没少接这种拉脚的活计贴补家用。 然而在发现白景洲和顾文萱越走越靠近土匪窝所在的那座山后,村民们却都迟疑着不肯继续走了。 里正的大儿子是其中一辆牛车的主人,村民们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了里正的大儿子。 “两位贵客,”里正的大儿子看向坐在第一辆牛车上的顾文萱和白景洲,“你们这是、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仅是村里其他人,里正的大儿子这会儿心里也毛毛的。 顾文萱倒也没有瞒着他们的意思,她抬手一指那座被土匪们霸占许久的山,“去那座山的山脚下。” 村民们一脸惊惧,看向顾文萱和白景洲的目光满是警惕。 白景洲缓声道:“诸位别误会,我们不是土匪。” 顾文萱点头,“土匪被我们清理掉了,我们雇车就是为了运送战利品。” 村民们:......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的难以置信。 白景洲见状不由补了一句,“诸位若不信,我们也可以按照市价买下牛车。” 这个土匪窝的东西有些多,没有雇来的这些牛车,他们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所以白景洲才会有此提议。 村民们闻言,纷纷将视线转向里正的大儿子。 里正的大儿子不想卖掉牛车,同时他也很好奇那些山匪是不是真的被清理掉了。 那可是山匪啊!他们村子离匪寨那么近,谁能不为自己和家人的安危担心? 自从那群杀千刀的狗东西在那座山上落草为寇,他们这个村子的人,就开始了连壮劳力出门劳作都得彼此结伴的麻烦生活。 家里但凡平头正脸些的女眷,也都不敢往那个方向去了,甚至就连平时去附近的镇子上买东西,也基本都是去的家里的老头儿老太和成年男人。 这种日子过久了,他们做梦都盼着那些土匪哪天能被官府收拾了,可官府却始终没有派遣将士过来。 现在白景洲和顾文萱突然告诉这些村民,那窝土匪已经被他们一行人给清理掉了,村民们能不好奇才怪。 里正的大儿子咬咬牙,“买牛车就不必了,但我们想先去确认一下。” 顾文萱点点头,“可以。” 里正的大儿子于是把自家牛车托付给村里其他人,然后又叫上队伍里另外一个壮年男子,两人跟着白景洲和顾文萱,步行去了那座山的山脚下。 在那里,他们不仅见到了守着大堆物资的白景山等人,而且还见到了一个被打断腿的中年男人、一个脸上有疤的青年男子,以及六个年龄不等的憔悴女子。 “姐。”贾月兰第一个迎过来,她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白景洲和顾文萱身后的两个壮年男子,“这两位是?” “附近村子的人。”顾文萱把还热乎着的白面蒸饼递给她,“我们买了蒸饼,你去给大家分一分。” 贾月兰应了声“好”就去给大伙儿分吃的了,白景洲则是转头对跟来的两个壮年男子道:“两位可要去和被我们救出来的幸存者交流一番?” 里正的大儿子点点头,和他那名同伴一起走到断腿的中年男子和脸上有疤的青年男子身侧。 第145章 债都还上了 顾文萱和白景洲之前说的那些话,在看见山脚的那些物资和那些人时,里正的大儿子其实就已经信了七八分,但他们既然来了,当然还是得打听的更细致一些。 于是,他带着自己的同伴,绞尽脑汁的去观察、去试探了。 他们那粗糙的套话技巧,在白景洲看来当然是很浅显,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的,但白景洲并没有因此就觉得他们“不自量力”之类的。 在他看来,光是“有警惕心”的这一点,就已经能帮这些村民规避掉很多风险了。 他耐心等着那两人确认完毕,一直到他们彻底放下心,他这才重新提出雇佣他们牛车的这件事。 两人自然无有不应,为了感谢白景洲他们清理掉了那些土匪,两人还表示,他们可以免费帮顾文萱等人运送这批东西。 白景洲摇头拒绝了二人的这番好意,“我们剿匪也不是一无所得,这些东西我们不会分给别人,但我们也不会因为剿匪这事儿收取任何好处。” 两人闻言,顿时对白景洲等人更有好感了,他们一溜小跑儿,去把其他村民以及他们的牛车全都带到了山脚下。 众人热情地帮着顾文萱等人把东西弄到牛车上,牛车上放不下的,他们就热情地帮忙背在身上。 甚至在得知众人打算把多余的布匹、粮食运到镇上或者县城售卖之后,里正的大儿子还表示,其实他们村子是可以消化掉这些东西的。 他们村子的地理位置好,经常有南来北往的商队在他们村子借宿、吃饭啥的,所以虽然他们村子不缺田地,但粮食却是每年都要从外头不断买进的。 布匹这些,他们不仅自家要用,偶尔也会卖给借宿的客人,总之都不会浪费。 里正的大儿子显然没少做采购的活儿,什么样的布匹、粮食值多少钱,他比白景洲还要更清楚些。 白景洲听他报了价,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把东西卖给他们村子的人。 能少跑一段路、少花一些时间,还能尽可能不露形迹,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他笑着,主动让了半成的利润出来,以比市价略低的价格,把多余的布匹、粮食全都卖给了那个村子的人。 揣着沉甸甸的银子和铜板,众人婉拒了村里人让他们住一宿的提议,赶着缴获来的牛车,在太阳落山之前踏上了返家的官道。 顾文萱艺高人胆大,她做了几个简易火把,和白景洲一起,在队伍最前面探路兼领路,其他人则负责跟在他们身后赶车、押车。 如此走走停停了一夜时间,众人总算赶在天光放亮之时,来到了城门刚开的青山县。 把其他人安置到客栈休息,白景洲和顾文萱先是去银楼卖掉了他们缴获的所有配饰和珍珠玉石,然后又去皮货铺子,卖掉了他们缴获的所有皮子。 勉强凑够了三千两银子之后,两人第一时间去了穆家的酒楼还钱。 还完钱,两人彻底变成了钱袋瘪瘪的穷光蛋,但他们却一点儿也不为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忧心。 他们买了一些现成的热乎饼子、馒头,去了客栈和白景山等人会合。 众人一起简单吃了早午饭,然后就赶着牛车回了白家村。 牛车没有马车快,他们回到白家村时,村里人基本都已经关门闭户,准备熄灯休息了。 众人悄悄进了村子,房有福、房有财先帮着白景山把他的那份战利品送了回去,然后才赶着牛车回了自己家里。 白景洲和宁启瑞是住一起的,顾文萱和贾月兰也是住一起的,和往常一样,顾文萱顺路先把白景洲和宁启瑞送回了他家,然后才赶着牛车,和贾月兰一起回了村尾的她自己家。 值得一提的是,宁启瑞的那份战利品,他在县城时就已经让白景洲帮他换成了银子,所以他们四人的这辆牛车上,目前就只有贾月兰一个人的战利品。 与白景洲和宁启瑞分开后,俩姑娘迎着夜色,敲开了顾文萱家的门。 贾桂芝第一时间冲出屋子,顾永明则是只比他媳妇儿略慢一点儿。 两口子对顾文萱此行的目的略有耳闻,所以一直都提着心。 好在,他们并没有和李氏等人说顾文萱到底是去做什么的,所以家里其他人还以为顾文萱只是带着贾月兰去了镇上或者县里。 “爹、娘。” “姑姑、姑父。” 俩姑娘笑眯眯和顾永明、贾桂芝打招呼,贾月兰还双眼亮晶晶的对二人道:“我们弄到牛车了!表姐说这车以后就放在家里。” 顾永明和贾桂芝心情复杂,两人把俩姑娘让进院子,“债都还上了?” 顾文萱点头,“还上了,但也快身无分文了。” 贾桂芝瞪了一眼自家闺女,“有田你还怕没钱?” 庄稼人最看重的是土地,只要良田在手,他们就不担心自己日子过不起来。 顾文萱嘿嘿笑,“等过了年,我带咱们家人去县城看灯会。” 贾桂芝下意识拒绝,“看那玩意儿干啥?还不够来回折腾的。” 顾文萱可不听她的,赚钱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全都攒起来? 她道:“我们坐马车去,不会冷,速度还快。” 当然,颠簸还是无法避免。 贾桂芝还欲继续反对,顾文萱却是已经迅速朝着她那间小屋走了过去,“车上的东西都是月兰的,你们把牛解下来就行,东西就不用卸了,我明天就给她送到贾家村去。” “啊......”贾月兰有些意外,“要这么赶吗?” 顾文萱冲她挤挤眼,“送完东西咱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呢,当然得抓紧时间。” 趁着还没有降下大雪,她得卯足了劲儿多挣些钱。 贾月兰会意,跟顾永明、贾桂芝匆匆说了句“辛苦姑姑、姑父了”,就追着顾文萱回屋去了。 在顾家,她一向都是和顾文萱一起睡的,姐妹俩关系融洽,又都对练武一事十分热衷,彼此之间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贾桂芝打发走女儿和娘家侄女,认命地和顾永明一起去照顾家里新来的牛,听到动静的顾永清走出来,双眼放光、满脸喜爱的盯着这头十分健壮的牛。 第146章 贴补家里人 从赤贫到小富,顾家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而这,全部都是因为顾文萱。 作为一个沉默寡言,每天只知闷头干活儿的老实农家汉子,顾永清最近这段时间,总感觉自己像是活在梦里。 他们家多了很多良田,买下了现在这栋宅子旁边的好大一片荒地,他侄女还弄了两头牛回来。 顾永清在心里默数他家最近新添的各种财产,越数心里越是美滋滋,他麻利的给顾永明和贾桂芝打着下手,三人很快就把木车靠边放好,又把新添的这头牛送到了牲口棚、添上了备好的草料。 满心愉悦的顾永清不知道的是,就在明天,他就会听到一个让他无比震惊,总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的消息。 这个消息来源于顾文萱,她拿出县城一座宅子,以及他们其中一座农庄的契书,笑着递给了她祖父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两张薄薄的纸是什么,但很快,林淑贞的惊呼声就为他和李氏揭晓了纸上内容。 “契书?”正忙活着往桌上拿碗筷和早餐的林淑贞,眼神无意间扫到了那两张薄薄的纸,她惊呼一声,“这、这是县城的宅子?还有县城附近的小庄子?” 顾老爷子等人闻言,视线顿时齐刷刷集中到了顾文萱身上。 只有早就已经被顾文萱提前打了招呼的顾永明和贾桂芝,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的,直接接手了李氏原本在干的活儿——给大伙儿分高粱米粥。 “文萱啊,”被抢走木勺的李氏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然后她转身拉住顾文萱的手,“你跟奶奶说,你和景洲,你俩没在外头做什么危险的事儿吧?” 顾文萱反握住老太太温暖干燥的手,“奶,您放心,我们绝不会去做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 怕老太太不信,她还把小原主之前的危险遭遇拿出来说了,“上次的教训我已经尝够了,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努力的让自己变强了。我跟您保证,以后就只有我让别人遭遇危险的份儿,绝不会再有人能够威胁到我了。” 众人:...... 林淑贞有些犯愁。 不是,她这侄女,这想法是不是有点儿矫枉过正? 注意不让自己遭遇危险是对的,可让别人遭遇危险什么的...... 贾桂芝显然和她想法一致,没等林淑贞想好怎么委婉地劝一劝顾文萱,贾桂芝就已经直接一个毛栗子敲在顾文萱额头上了。 “说什么呢你?!” 顾文萱捂住额头,冲贾桂芝嘻嘻一笑,“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犯我,那我打回去难道不是应有之义?” “你最好是这样。”贾桂芝递给她一碗粥,“若是让我知道你恃强凌弱,你就等着迎接我和你爹的混合双打吧!” “混合双打”这个词,她还是跟顾文萱学的。 顾文萱不以为意,毕竟,就算是混合双打,顾永明和贾桂芝也完全打不过她好吧?她就算不能还手,躲总还是可以的。 顾文萱正想着,就听顾老爷子问顾永明,“老大,这事儿你们两口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顾永明也没瞒他,“文萱前两天就和我们说过了。” 当时他和贾桂芝的第一反应是反对,他们愿意把自己赚来的每一文钱都交给爹娘,但却不愿意女儿也和他们一样。 他们希望顾文萱能够先顾自己,能先为自己攒下一份体面的嫁妆,而不是一有点什么,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来和家里所有人一起分享。 是顾文萱一意坚持,并且还含糊地告诉他们,她已经留出了属于她自己的那一份,并且以后还能挣到更多的银钱、更大的家业,他们这才勉强同意了顾文萱的这个决定。 然后,让顾文萱觉得无比熟悉的一幕就再次上演了。 继她父母之后,她爷奶、叔婶也说起了类似的话。他们都希望她能先为自己考虑,而不是一门心思贴补家里。 虽然是已经上演过一次的熟悉场景,但顾文萱却还是没有半点儿不耐烦的,把之前她跟顾永明、贾桂芝说过的话,又给重新说了一遍。 她告诉顾老爷子等人,她和白景洲不仅留了属于他们的那一份,而且还提前商量过,置办了两份价值相仿的产业,分别送给他们各自的家里人。 顾老爷子等人这才知道,原来不仅顾文萱在用一己之力贴补家里,就连白景洲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这个认知让他们少了很多心理负担,之后顾文萱再劝,顾老爷子就没有之前那般态度坚决了。 顾永明和贾桂芝见状,忙也帮着自家闺女劝顾老爷子把契书收起来。 顾永清和林淑贞自觉在这件事上他们没有发言的立场,于是就只默默看着,并没有贸然开口。 一直到顾老爷子同意接受顾文萱的这份馈赠,林淑贞这才捅了一下顾永清,示意他表态。 顾永清看向顾老爷子、李氏和顾永明一家,“爹、娘,这宅子和庄子是文萱置办下的,既然她不愿意当成嫁妆带去婆家,那您二老以后给我们分家的时候,就直接把契书传给大哥一家吧。” 其实顾老爷子和李氏也觉得这么做才是最公平的,但这话他们却是不好说出口的,毕竟当年他们要倾家荡产给老大治伤的时候,老二可是一直没有和老大计较过,他治伤是不是也花用了属于老二的那份家财。 顾老爷子和李氏还没来得及表态,顾永明就已经一拍桌子,横眉竖目的训斥上自家弟弟了,“你说什么胡话呢?!” 贾桂芝也道:“二弟,文萱刚刚就说了,这是她贴补咱们这一大家子的,这种时候你怎么能把你们二房给排除在外呢?” 顾文萱在一旁点头附和,“没错,二叔,你可是我亲二叔。” 顾永明继续黑着脸故作凶恶,“那照你这么说,当年爹娘给我治伤的时候,是不是也该先把属于你的那份家产给单拿出来呢?” “不、不是。”顾永清手忙脚乱的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大哥,我没这个意思。” 贾桂芝笑,“那你现在做什么和你大哥分的这么清楚?” 第147章 家和万事兴 顾永清无言以对,只好讷讷不言。 林淑贞倒是比他更会说话,但顾永明都把当年的事扯出来说了,林淑贞又哪敢继续说什么“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呢。 他们两口子无言以对,只好偃旗息鼓,顾永明于是又将视线转向自家爹娘。 “爹、娘,我家这三个和二弟家的这两个,名义上虽然是堂兄弟、堂姐弟,实际上却比别人家的亲兄弟、亲姐弟还要亲。” “孩子们关系好,我们做大人的高兴还来不及,可不能因为一点钱财就人为的在家里划分什么亲疏远近。” “还有我和二弟也是,他能为了我豁出命去,我要是因为一些田地、几间屋子就和他生分,我以后哪还有脸见人?” 顾老爷子眼圈儿微红,他用力点头,“好,好,都依你们。” 李氏笑中带泪,“我和你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你们这群好孩子。” 他们的儿子、儿媳、孙辈,个个都爱护家人,通情达理,看重亲情超过看重利益。若非如此,他们一家这十多年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虽然清贫,但却舒心。 顾文萱不擅长处理这种煽情的场合,她朝顾永明投去一个求助的小眼神。 顾永明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主动承担起了逗笑爹娘的责任。 和顾家分大房、二房的情况不同,白景洲家如今的当家人是他爹白崇,白景洲要贴补家里,白崇和宁翠芝倒是不必顾忌什么公不公平的问题。 两家大人谁也没有对外透露自家的突然暴富,就连家里的小孩子们,也都被家中长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千万不要对外说起自家新买的田庄和宅院。 这些事顾文萱和白景洲不关心,他们在拿出契书的第二天,就又带着顾永明、贾桂芝、白崇、白景山、宁启瑞、贾月兰以及房家几兄弟进山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顾家人和白家人被震撼到的同一天,猝不及防收到孙女那份战利品的贾父贾母,在听顾文萱和贾月兰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也被小孙女的成长速度给震撼到了。 听顾文萱说了贾月兰是如何的天赋绝佳、进步神速,二人直接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 一直到顾文萱和贾月兰在贾家村吃过午饭,又结伴返回白家村,目送她们离开的贾父才既欣慰又惆怅的叹了口气。 他对自己老妻道:“咱们得做好搬家的准备了。” 贾母一头雾水,“说什么胡话呢你。” 贾父笑,“咱们月兰越来越有出息了,以后肯定不能像咱们似的,在这贾家村当一辈子猎户的。那她走了,咱们不得跟着走啊。” 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养了贾月兰,贾月兰就要为他们的晚年生活负起责任,是贾月兰自己,把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爷爷奶奶,当成了她必须肩负起来的责任。 小姑娘因为勤快能干、乖巧懂事、格外贴心孝顺,很早之前就被村里的某些人家看上了。 他们或亲自登门,或托人说亲,都想早早把典型的“别人家孩子”贾月兰,定给自家儿孙做媳妇。 然而还没等贾父贾母拒绝这些上门说要和他们家定娃娃亲的人,贾月兰就已经自己站出来,明确表达了她“不会嫁出去,要留在家里照顾爷爷奶奶”。 贾父贾母虽然不舍得给她定什么娃娃亲,但他们也没想过一直把她留在家里。 老两口年年劝,就希望她能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变得没那么倔强,然而贾月兰却铁了心,他们每一次都没能劝的她改变主意。 嫁在本村都不肯,就更别提让她抛下老两口出山闯荡了。 为了不耽误自家孙女的前程,贾父第一次考虑起了闺女和女婿之前提议的,让他们搬到白家村的事。 贾母听贾父这么一说,不由也认真考虑起了搬家之事。她道:“那孩子是个死心眼儿的,咱们要是不跟着,她肯定不会自己单独离开的。” 贾父笑笑,“孩子有孝心是好事儿。咱们虽然不想让她在家招赘,但等咱们动弹不动了,她和桂芝肯定还是得多少伸把手。” 人老了,很多事情就做不了了,没有晚辈照拂肯定是不行的。 这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他们老两口儿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都不用等到他们老的没办法照顾自己,他们就能享到儿孙的福。 再说顾文萱和白景洲。 为了给钱袋子增添些分量,顾文萱和白景洲每隔两天就会跑一趟县城,出售他们从深山弄到的各种山货、猎物。 虽然卖这些东西的钱,他们要按照各人贡献,分给小队的其他人绝大部分,但他们却还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渐渐让他们原本瘪瘪的钱袋子,重新变得相对丰盈了。 顺带的,白景洲和顾文萱还抽空去了一趟他们新买的田庄。补贴家里的田庄和铺子,两人也在去县城时,顺便带着家里人去转了一圈儿,好让他们心里有数。 时间在众人的忙碌中匆匆流逝,仿佛只是一个眨眼,他们这一片就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下雪了,再进山危险系数可就直线上升了。顾文萱不想带着大家拿命换钱,于是干脆宣布,他们的冬储行动在今天彻底结束。 早就已经归心似箭,但却为了赚钱一直拼命干活儿的白崇、顾永明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带着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山货回村。 顾文萱、白景洲则是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带着白景山、宁启瑞、贾月兰、房家几兄弟,押车去了县城卖货。 收他们山货的老板,是穆家酒楼那位掌柜帮忙介绍的,给他们的价格虽然不如穆家之前给出的价格丰厚,但在青山县却也是独一份的高价格了。 顾文萱和白景洲都很知足,最近这段时间弄到的大半山货、猎物,两人都是运到这里卖掉的。 这次也是一样,他们轻车熟路的从铺子后门处把牛车赶进院子,然后又和铺子里的掌柜、伙计,一起走完了验货、上称、算账、结算货款等一应流程。 第148章 逛街看热闹 临走之前,白景洲特意告知铺子掌柜,由于大雪封山,接下来他们不打算再继续进山了。 铺子掌柜有些遗憾。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从顾文萱等人手上收了不少品相极好的山货,就算给了顾文萱等人公道的收购价,他们也还是利用这批货赚了不少钱。 要让铺子掌柜说,顾文萱等人天天来送货才好呢,他们东家家大业大,铺子遍布各州各县,货物再翻五倍、十倍,他们也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可顾文萱等人不进山的理由是“大雪封山”,铺子掌柜总不能说,“你们的命不重要,还是我们铺子的生意更重要。” 掌柜说不出这么黑心的话,于是就只能热情叮嘱白景洲和顾文萱,“以后若是还有山货和猎物,你们尽管也送到我家来,我一定给你们个公道价格。” 白景洲笑着点头,两人辞别了铺子掌柜,带着负责赶车和看守银钱的白景山等人,从铺子后门原路出去。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得吃些好的补补身子。”跳上牛车,顾文萱笑着对同伴们说:“所以在出城之前,我打算先带你们到处逛逛。” 白景洲点头以示赞同,“正好我也想买些东西。” 县城有很多便宜又好看的配饰、发梳、小摆件、小玩具,白景洲打算买一些回去,送给自己和顾文萱的弟弟妹妹。 其他人今年荷包也都鼓起来了,听到顾文萱和白景洲说要逛街,他们顿时也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众人赶着牛车,沿着街道一点一点慢慢逛过去。 期间,顾文萱和白景洲还带着大家去小饭馆吃了顿饭。 那家小饭馆主要卖面食和卤肉,这两样也是他们家做的最有水平的,其他家常炒菜、炖菜、凉拌菜,则都只有量大实惠这一个优点,味道则全都相当一般。 当然,这是顾文萱、贾月兰和白景洲的看法。 对于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吃糠咽菜的其他人来说,这家小饭馆的每一道菜,那都是他们极难吃到的人间美味。 顾文萱点的烙饼、蒸饼、面条、馒头、卤猪头肉、卤猪蹄子、卤猪下水、卤五花肉他们喜欢,白景洲矮子里面拔高个儿,挑挑拣拣着点的排骨炖干豆角、小鸡炖干蘑菇、大葱炒鸡蛋、五花肉炖萝卜他们也喜欢。 众人风卷残云一般,把所有的主食和菜肴,包括盘子底部的菜汤在内,都给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顾文萱看的既好笑又心酸,她表情复杂,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的白景山等人还以为顾文萱看着他们,是因为他们用馒头“洗”盘子的行为给她和白景洲丢人了。 几人讪讪交换了一下眼神,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白景洲轻柔、温和的声音从他们旁边、对面的位置传来,“做什么这副表情?” 他视线流转,示意众人去看店里的另外两桌客人。 那两桌,一桌坐着一对祖孙,他们只买了两个肉包子,这会儿祖孙俩正就着店家给的免费面汤,无比珍惜的小口小口吃着包子。 在那对祖孙旁边的位置,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中年男人,正仰着头,努力把碗底的最后一点面汤倒进嘴里。 这位只点了一碗素面,吃完之后,他也是问老板要了免费的面汤充饥。 白景山等人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悄悄看了一眼,然后就听白景洲又道:“若是没吃饱,我们也可以问伙计要几碗面汤。” 不是他抠,管饭都不让人家吃饱,大家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就已经弄清楚了所有人的大概饭量,知道他们只有吃撑的可能,绝不会还没吃饱。 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告诉他和顾文萱的这群小伙伴,把花钱买的东西吃光怎么了?这根本不是一件需要他们觉得丢脸的事。 果不其然,听到白景洲这么说,又看到顾文萱笑着点头附和,众人脸上的尴尬和窘迫顿时消失了。 从小饭馆出来之后,顾文萱先是买了整整一背篓用油纸分开包好的白面猪肉馅儿包子,打算回去之后给大家都分一分,让他们带回去给家里人。 之后,她打算带着大家,去另外一条街上的县城最大布庄,看看有没有新进的布料,结果走到半途,却冷不丁被一群跑着要去看热闹的闲人,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 他们顺着人流涌动的方向,跑进一条小巷,并在巷子里其中一户人家的墙头上,看了一场亲戚间的互撕大戏。 围观的闲人里有一大半都是本地人,他们一边围观,一边还不忘跟身边人吐槽其中一方当事人。 有些性子刚硬不怕得罪人的,甚至还会时不时地扬声插几句嘴,帮着这户人家的几个孩子主持正义。 从周围人群的话语里,顾文萱他们很快总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却原来,就在前天夜里,有坏人翻墙闯进了这户人家。 坏人都是青壮年男子,人数又几乎是他们家总人口数的两倍,这家的几个大人根本抵抗不来。 为了护着家里几个小的往外跑,他们豁出命去阻拦坏人。 坏人怕左邻右舍被惊动,下手一个赛着一个的狠。 这家的几个大人,很快就全都被坏人砍死了。 不幸当中的万幸,他们家的几个孩子都很勇敢,性命攸关之时,他们并没有被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而是很听爷奶爹娘的话,你拽我、我扯你的,哭着一起跑了出去。 那些打家劫舍的坏人心知,几个孩子这么一哭嚎,他们暴露已经成了必然结局,为了不被附近百姓堵个正着,他们迅速拿了这户人家的值钱物品逃之夭夭。 几个孩子侥幸活了下来,县衙在接到报案后,也已经出动人手,开始缉捕凶手。 由于这几个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也才只有十三岁,热心的街坊邻居都不放心他们单独生活,于是就给他们娘和奶奶的娘家人都送了信,想着再怎么,这三家里应该也能有起码一家抽得出人手,来帮几个孩子主持大局。 第149章 还不如外人 街坊邻居们一片好心,几个孩子也以为只要亲舅舅、亲舅公来了,他们就算是有依靠了。 然而事情的后续发展,却实在让街坊邻居和几个孩子见识到了什么叫作要钱不要脸。 这户人家的当家老头儿老太一共有俩儿子,他们两个儿媳妇的娘家人听到消息倒是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然而还没等街坊邻居们为他们的到来松一口气,他们就开始比着赛的出幺蛾子了。 两家的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化这户人家的五个孩子,他们想忽悠自己的亲外甥、亲外甥女站在自己这边,好方便他们和另外一家争产。 这户人家的五个孩子感情很好,他们在性命攸关的时候都没有抛弃其他兄弟姐妹自己逃跑,而是彼此拉扯、互相扶持,这会儿又怎么可能听平时不怎么见面的舅舅舅母摆布? 居心不良的那两家人,从“挑拨离间”这一步开始,就已经获得了孩子们的一致反感。 五小只都觉得自家兄弟姐妹好的不得了,舅舅舅母说他们兄弟姐妹的坏话,他们一开始还只是单纯以为对方是不明情况,所以纵使心里不满,他们也只是心平气和的试图解释。 后来对方越说越过分,他们控制不住脾气,直接就和自己的舅舅舅母顶起了嘴。 五小只的舅舅舅母哪受得了这个,居心不良的他们,早就已经把这户人家的五个孩子,当成了可以随便他们处置的物件。 现在物件竟然造他们的反,他们下意识地就想给几个孩子一些苦头吃。 他们打了几个孩子,因为肆意欺凌弱小而得意忘形的其中三个人,甚至还满脸畅快的说出了他们存着的歹毒念头。 却原来,他们不仅想要打着帮几个孩子给长辈操持丧事的借口霸占这户人家的家财,而且还想着等风头过去,就把这户人家的几个孩子统统卖了换钱。 孩子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街坊邻居会因为他们失去长辈对他们多有关照,他们的血亲却因为他们失去长辈,开始肆无忌惮地欺凌他们。 霸占他们爷奶爹娘留下的家资不算,他们竟然还想把他们姐弟五个都给卖了换钱。 这算什么亲舅舅?比陌生人还不如。 几个孩子被打的鼻青脸肿,他们想去跟街坊邻居求助,结果却被自己的舅舅舅母联手捆起来、堵住了嘴。 万幸孩子奶奶的娘家兄弟收到这户人家的街坊邻居托人捎去的口信后,竟是直接带了一大群人来。 老爷子和自己妹妹感情很好,突闻噩耗,他伤心之余,更是发狠一定要把凶手千刀万剐了给妹妹一家报仇。 知道最近因为世道不好,衙门严重人手不足,老爷子干脆把儿子儿媳、族里大半的青壮年男子,都给一股脑儿带到了县城这头。 他原是想着,儿媳们可以帮忙操持丧事、照顾孩子,儿子和侄子、侄孙们则可以加入县衙的找人队伍,帮着衙门尽快排查出杀人凶手。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带去的大批人手,用途竟不是帮忙排查杀人凶手,而是帮忙解救他妹妹那可怜的孙子孙女。 进门没能见到几个孩子,老爷子心中满是疑窦,他三问两问,那两家人仓促之下编好的谎言,顿时就变得漏洞百出。 心里生出不妙预感的老爷子,果断大手一挥,吩咐带来的族人们立马分散开,寻找他妹妹的五个孙子孙女。 然后,被捆严实了塞到柜子里的五个孩子,就被老爷子的儿子儿媳、侄儿侄孙给先后找出来了。 老爷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妹妹尸骨未寒,他两个外甥媳妇的娘家人,竟然就对他妹妹的孙子孙女下了这样的狠手。 五个孩子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个个都变成了惊弓之鸟。 他们抱头痛哭,然后在各自舅舅舅母狡辩时,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想要霸占自家财产,还要卖了他们姐弟五个换钱的事情,迫不及待告诉了这老爷子。 顾文萱他们就是在这时候赶过来的,他们亲眼见证了那两家人漏洞百出的狡辩,以及那五个孩子鼓起勇气揭穿他们真面目的精彩场面。 “真是太缺德了!” “就是,还亲舅舅呢,都不如我们这些外人。” “还好这几个孩子还有他们舅公帮衬。” “是啊。”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那老爷子却是直接让人赶走了丧尽天良的那两家人。 他显然不习惯温声细语和人说话,等那两家人在围观群众的唾弃声中灰溜溜走出人群,老爷子走到看上去可怜无比的五小只面前,用最开始时很严肃,后面却越来越温柔的声线对五小只道:“好了,别怕,有舅公呢,舅公不会让人欺负你们。” 老爷子话说的硬气,但实际上,他能帮这几个孩子的,也就只有确保他们不会被人欺负这一件事了。 他和他儿子儿媳都很瘦,穿的也全是补丁摞补丁的破衣裳,他脚上的草鞋甚至还破了个小洞,不用他说,众人也看得出来,他自家的日子肯定也难过的很。 果不其然,他儿子儿媳听到他这么说,脸上的表情顿时清一色变成了为难。 他们不反对自家老爷子帮衬这五个孩子,可问题是,他们自己家的日子也很难过,他们穷得很,别说是养活这五个孩子了,他们连自家孩子都不见得能全部养活。 可他们心里的那条线,又让他们无法像这几个孩子那丧良心的舅舅舅母似的,霸占这几个孩子的家财,然后再转手把这几个孩子给卖了。 就算他们所谓的家财,不过是一点粮食、器具和他们家的这栋小院,认真说来其实根本不够养大他们五个,但身为他们表舅的两兄弟,却还是没想过去染指对方家财。 年纪最大的小姑娘注意到了表舅表舅母们的脸色,突逢巨变,她现在心思十分敏.感,只是一瞬,她就猜出了对方为何脸色难看。 她不想失去仅剩的这门对他们姐弟没有恶意和算计的亲戚,于是她强打精神,对那老爷子道谢,“舅公,谢谢您。您放心,以后,我、我会想办法养活弟弟妹妹们。” 第150章 主动站出来 这话小姑娘自个儿都不信,就更别说是其他有更多社会阅历的人了。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别说是想办法赚钱了,她甚至都没办法确保她和她弟弟妹妹的人身安全。 没了成年人庇护,这几个孩子以后肯定下场凄惨。 尤其是那三个女孩子,就算不会再有坏人入室抢劫、杀人,也肯定会有街溜子、老光棍儿惦记她们。 站在顾文萱等人前面的大婶叹了口气,正想说以后他们这些做邻居的,还是得多少关照着这家的几个孩子一些,众人担心的街溜子、老光棍儿们,就已经明目张胆冒了出来。 他们虽然啥话也没说,但他们看向院子里的猥琐眼神却已经明明白白暴露了他们的不怀好意。 顾文萱忍不住叹气,她看向白景洲,无声征求他的意见。 白景洲微微一笑,“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们虽然还不是很富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社会地位,但在这五小只的事情上,他们却已经有了伸一把手的能力。 顾文萱走进院子,“诸位,请容我冒昧打扰一下。” 那老爷子蹙着眉头看过来,他不明白,这看热闹的陌生人,怎么看着看着,还跑到主人家的院子里来了。 顾文萱朝他笑笑,然后将视线转向几个孩子,“我名下薄有资产,若你们姐弟愿意,我可以雇佣你们为我做事。” 她看着几个孩子,用很能安抚他人情绪的温和语气娓娓道来。 “吃、穿、住我全包,十岁以上的,每个月我给开三百文工钱,十岁以下的,每个月我给开一百文工钱。” “如果你们勤快本分,活儿干的好,也守规矩,后面我还会视情况给你们涨工钱。” 那老爷子闻言,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 顾文萱虽然年纪小,又是女娃娃,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但她说的这些话,却实在很难取信于人。 那老爷子语气不善,“丫头,你要编瞎话也该看一下场合。我家的这几个孩子已经够可怜了,你就别来戏弄他们了。” 这小丫头穿的也就只比他们略好一点,就这还说什么她“名下薄有资产”。 老爷子不觉得顾文萱小小年纪,就能靠自己挣下一份家业,若她衣着华贵,老爷子还可以猜测一下她是不是出身富贵人家,可她却又只是穿了一身极其寻常的粗布衣裳。 出身寻常百姓家,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娃,说自己有能力帮扶他妹妹这几个可怜的孙儿孙女,这不是拿他们开涮吗?! 他的怀疑很合理,除了对顾文萱知根知底的白景洲等人,在场的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和老爷子保持了一致意见。 顾文萱早就料到了自己一定会被大家质疑,她笑笑,凑到那老爷子身边低声道:“这位爷爷,我没有编瞎话,也没有戏弄人。您若是觉得我可疑,我可以请县令大人帮我证明身份。” 老爷子大惊失色,“谁?你说谁?” 顾文萱笑眯眯,“县令大人。” 老爷子的表情顿时变得格外精彩。 寻常百姓最不愿意和官府打交道,即使他们青山县的县令是好人,老爷子也还是下意识地畏惧舞到他面前。 别说只是确认一个小姑娘的身份了,他连派遣族人去帮着衙门排查凶手这么大的事儿,都只想递句话给衙门的刑名师爷。 找县令什么的,这根本就不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顾文萱见他这样,略一思忖就给出了第二个解决方案。 她道:“若您不想跟我去衙门,您也可以带着您这些晚辈,亲自送他们几个去我们村。” “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顾文萱,家住白家村,我们村的白里正您认识不?他也可以帮我证明身份的。” “我可以在您和白里正的见证下与这几个孩子签订雇佣契书,把我说的那些都写在契书上头。” 顾文萱接连说出的两个人,都属于官面上的人物,再怎么也不可能和骗子、拐子之类的坏人挂钩。 老爷子正好也听说过白家村和白里正的好名声,顾文萱把白里正拿出来说,老爷子对她顿时就多了三分信任。 他有些心动,但又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有些纠结的问顾文萱,“你、你一个小丫头,真能做你们家里事情的主?” 顾文萱摇头,“我家的事情是我爷奶在做主。” 众人一听顿时心凉半截。 却不料顾文萱话风一转,“但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全权做主。” 她跟老爷子解释,“也就是说,我名下的那部分资产,我想用谁帮我做事,我可以自己做主。” 老爷子一听顿时心动了,他道:“那、那等凶手被抓住了,我就把他们姐弟几个送到白家村去。” 顿了顿他又道:“冬天你要是不愿意发他们工钱也没啥,给他们安排间暖和点儿的屋子,再让他们每天混个水饱就行。” 老爷子人生经验丰富,知道就算是县城的铺子,伙计们也是上一天工拿一天的钱的,断没有你躲在家里猫冬,东家还照常给你发钱的道理。 他琢磨着,顾文萱既然能从家中长辈手里拿到这么高的自主权,那她肯定也是个精明人。精明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这几个孩子若是没机会做事,对方怕是也不会兑现她之前说的那些条件。 别的他都无所谓,但几个孩子能不能有饭吃,会不会被冻死,他却是不能不操心。 顾文萱摇头,“既然说好了要按月给钱,那就必须按月给钱。您放心,冬天我也不会让他们闲下来的。” 冬闲那是别人的事,在他们这儿,冬天时大伙儿的忙碌程度可一点儿不比春秋时低。 老爷子半信半疑,欲言又止。 顾文萱看一眼那几个满脸忐忑的孩子,“您若是不放心,以后尽管派人去白家村探望他们。” 她要和这五个孩子签的是用工契书,又不是卖身契,若她苛待这五个孩子,他们不再继续给她做工便是。 第151章 制定新规则 老爷子听她这么说,心里不由又信了顾文萱三分,他道:“那行,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顾文萱点点头,然后又冲那五个孩子挥挥手,“那我就不打扰诸位了。” 她转身离开,那老爷子则是叫过自己妹妹的五个孙儿孙女,细细跟他们说了顾文萱刚刚提到的那件事。 他把其中利弊一五一十掰开了、揉碎了,耐心讲给几个孩子听,力求让几个孩子都能听明白。 三个大点儿的确实如他所愿听明白了,小的两个却还是半懂不懂的,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以后都是要一直跟着哥哥姐姐的。 老爷子看着几个孩子,“这几天我会托人打听打听那小姑娘的性情、人品啥的。” “若她真是个好的,你们去了她那里,家里的房子就可以租出去了,多多少少的,这也是一份进项。” “你们好好干活儿,再攒几年钱,这日子就也慢慢过起来了。” 虽然清贫还是免不了的,但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过的不是清贫日子呢? 年纪最大的女孩儿用力点头,“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干活儿,努力攒钱的。” 未来主家是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这让身为长姐的这女孩儿,心中少了许多惶恐和迷茫。 再说顾文萱。从那户人家离开后,她就和白景洲等人一起,从神色各异的围观人群中穿过,继续逛街购物去了。 他们买了很多送给家里人的礼物,当然,这些礼物基本全都以实用为主。 回到村子的第二天,白景洲和顾文萱带上宁启瑞、贾月兰,去了他们名下的几个庄子。 他们是去考察庄户们的反季蔬菜种植情况的,在秋末冬初之时,顾文萱和白景洲特意抽出时间,往他们名下的几个庄子上跑了一趟。 顾文萱是去给白景洲做护卫的,白景洲则是去教庄户们种反季蔬菜的。 托顾文萱和白景洲的福,庄户们今年的日子比往年都要好过一些。 他们囤积了只要省着吃,就足够他们吃到开春的粮食,也囤积了足够多的木柴和秸秆,以确保他们能够度过一个相对温暖的冬天。 别的不敢指望,不让自己和家人冻饿而死却是没问题的。 庄户们都很开心,就算知道自己笨嘴拙舌,他们也还是情不自禁地,一直在用自己贫乏的词汇量反复赞美他们的新东家。 顾文萱觉得自己和白景洲受之有愧,正好白景洲也有个想法需要进行实践,两人略一商量,白景洲就提出可以教这些人利用现有条件种植反季蔬菜。 在秋收结束之后,顾文萱和白景洲就取消了庄子上一直沿用的分成制,即庄子的前主人定下的,“庄户所收粮食,七成归主家所有”的规矩。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世界,庄户也好,佃户也罢,在不需要庄子主人提供种子和农具的前提下,地租通常需要交五到六成,而在他们需要庄子主人提供种子、农具甚至耕牛的前提下,地租则通常会被提高至七到八成。 当然,这是在庄子主人负责缴纳一应苛捐杂税的前提下。 这种模式沿用千年,自然有它的独特优势,若不是接下来白景洲和顾文萱想在庄子上种棉花,他们也不会特立独行的取消分成制,改用基本薪酬加绩效奖金的模式。 按照白景洲制定的新规则,符合条件的庄户个人可以主动认领种子或者地块,但在认领之后,却必须按主家的要求进行种植。 调查过庄户们的往年收入之后,白景洲决定给认领种子或者地块的庄户,以及负责打理果树、养鸡鸭猪、种菜、养鱼虾、种莲藕的庄户,每个月五百文的基础薪酬。 要知道,就算是青山县各家商铺的东家或者掌柜们,每个月也只会根据伙计们的个人能力、业绩水平,给伙计们开六到八百文之间的工钱,柳林镇上的商铺伙计,更是只能拿到每个月四到五百文的工钱。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奖金,这些庄户每个月的收入也已经足够让人羡慕了。 而白景洲和顾文萱,在基础薪酬和绩效奖金之外,竟还另外提供了一项福利给他们。 这项福利针对的是各家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和超过五十岁的老人,这些人其实能帮家里人做不少活计,但他们在过去却一直以“添头”“累赘”的形象,存在于历任庄子主人的印象里。 这些人,顾文萱和白景洲在商量之后,决定每个月免费发给他们每人三十斤豆面或者高粱米。 三十斤豆面或者高粱米,换算成铜板也值个一百多文,而他们每家每户,都有起码四五个符合条件的老人孩子,也就是说,他们每家每户,都能每个月白得四五百文。 天上掉下的馅饼的大好事儿,砸得惊喜过度的庄户们差点儿找不着北。 再加上白景洲和顾文萱给出的基础薪酬数目,就已经超过他们的往年收入,众人哪还会介意新东家是不是要自己制定新规矩。 至于白景洲后面提到的,庄户们的工作成果超过主家预设的基本线越多,所获奖励就也越多,众人反而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这部分才是他们接下来的主要收入来源。 顾文萱和白景洲在奖励下属这方面还是很大方的,他们商量之后制定的奖励政策,是庄户们的工作成果超过主家预设的基本线几成,就获得超出部分的几成作为奖励。 比如,基本线为十两银子,超出部分为二两银子,即超出部分为基本线的两成,那么,庄户们获得的奖励,就是二两的两成,也就是四钱银子。 大手笔的顾文萱和白景洲没想到,庄户们对他们画的这个大饼竟然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他们议论的焦点除了基础薪酬很高、东家还给老人和孩子发福利之外,就只有东家此举带给他们的、“旱涝保丰收”的难得安稳。 第152章 种反季蔬菜 月月有钱拿,拿的还不少,如此就算他们遇到天灾,地里的收成不好,他们也不愁没饭吃了,更不必再被迫卖儿卖女。 满脸喜气的庄户们不知道的是,明年,他们不仅能实现自己的朴素愿望,而且还能因为主家给的丰厚奖励,过上吃穿不愁的、做梦一样的美好生活。 激动不已的庄户们,在白景洲问他们愿不愿意接受新制度的时候,个个都壮着胆子,争先恐后地纷纷表示自家想留下来给新主家效力,想试试白景洲宣布的这个新制度。 然而白景洲却并没有立刻就让他们签订新的契书,他环视众人,“这契书里还有一条,若你们当中有人动歪心思,对别人负责的部分故意使坏,导致主家遭受损失,那么主家有权利将此人全家一起送去矿上,以身抵债。” 这年头的矿山,安全措施约等于无,矿上的管事还基本人人附带要钱不要命属性,庄户们若是被送去矿山,基本就等于是被提前判了死刑,而且还是要么累死、要么被打死甚至砸死的那种死刑。 除此之外,白景洲准备的契书上,还规定了庄户们不得对外泄露庄子上的任何事,不得做有损主家利益的事,违者不仅会被送官,而且还需根据实际情况赔偿主家损失。 类似条款并不是只有白景洲准备的这份契书上才有,所以那些庄户一点儿也没有觉得白景洲和顾文萱过分、苛刻什么的。 众人耐着性子听白景洲说完契书内容,然后又纷纷表示自家还是和之前一个想法——他们要留下,他们愿意签契书。 白景洲这次倒是没有再拒绝庄户们,他拿出准备好的契书,让该签契书的人全都在契书上按下手印。 然后,他和顾文萱又给庄户们分发了菜种、菜根、若干种菜用的器具工具,并顺便指导他们如何利用这些东西在屋里种菜。 冬天并不是所有蔬菜都能种,毕竟他们拥有的不是现代化的制式大棚,只是简陋的、相对温暖的屋子。 根据以往经验,白景洲选了生长周期短,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的小葱、小白菜、油菜、香菜、菠菜、韭菜、芹菜、油麦菜等,让庄户们用简易的木槽、陶盆进行种植。 这么种出来的蔬菜肯定不如正常蔬菜长得好,但在没多少新鲜蔬菜的冬天,就算品相不是特别好,这些蔬菜肯定也能迅速获得富贵人家的青睐。 正好秋收后,顾文萱和白景洲宣布了对庄户们的全新管理制度,为了提前进行一波摸排,看看庄户们是不是都能经受得住诱惑和考验,白景洲在教导大伙儿种植反季蔬菜时,直接就把他那套全新的管理制度拿出来用了。 财帛动人心,若是有人对种植反季蔬菜的技术动了不好的心思,那他们接下来,毫无疑问也会对种植棉花的技术动歪心思。 顾文萱和白景洲想把这件事当成试金石,在充分利用闲置劳动力,增加庄子整体收入的同时,对庄户们的心性、人品进行考验。 若有人贪心胜过理智,做了不该做的事,一方面他们可以在对方给他们带来更大损失、更多危险之前,将害群之马清理出去,另一方面,他们也可以通过处置这些人杀鸡儆猴,让剩下的庄户对他们心存一份畏惧。 事实证明,他们的顾虑并不多余,他们名下的几个庄子上,确实有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的庄户,偷摸儿把种植反季蔬菜的技术教给了他们的亲戚。 他们那些亲戚有的在其他庄子上做庄户,也有的就是这青山县的普通村民,这些人得了这法子后,偷偷摸摸也跟着种起了反季蔬菜。 然而还没等他们种的反季蔬菜出苗,他们那些偷偷泄密的亲戚,就被顾文萱和白景洲揪出来,按照契书约定进行处置了。 至于那些得了好处的“外人”,顾文萱和白景洲虽然没有越界对他们做什么,但他们开始种菜的时机不对,家里的秸秆和木柴又都不怎么充裕,以致于他们根本就无法为种子提供稳定的温暖环境。 如此一来,他们能种好反季蔬菜才怪。 种子长不出幼苗,幼苗还没长起来就冻死了,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以致于这些人最后全都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他们因此怪罪上了教他们种反季蔬菜的自家亲戚,他们那些亲戚也很懊悔自己一时糊涂,把主家三令五申不准外传的东西传递出去。 不过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再怎么懊悔、再怎么怪罪自家亲戚也已经没意义了,因为他们都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反倒是那些老老实实没有作妖的庄户,在初雪落下约莫十天之后,就迎来了他们的第一次大丰收。 顾文萱和白景洲图省事儿,并没有为了多卖银钱到处推销自家的反季蔬菜,他们找上穆家酒楼的那位掌柜,把所有反季蔬菜都一股脑儿的批发给了穆家酒楼。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被顾文萱等人从土匪窝里救回来的那些幸存者,如今也已经彻底在他们之前栖身的庄子上安顿了下来。 庄户们种反季蔬菜时他们也没闲着,虽然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擅长耕种一道,但他们却都很能吃苦,也很好学,白景洲教的那些小窍门儿,他们直接用炭笔记了下来。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仅自己每天研读那份种植笔记,学习反季蔬菜的种植技巧,而且还会在庄户们求上门时,大方地把记录下来的种植窍门儿教给庄户们。 庄户们投桃报李,在跟着他们学习的同时,也会无私地把自己多年的耕种心得分享给他们。 两拨人在这一来一往间,关系迅速变得亲近起来。 等到顾文萱和白景洲按规矩把他们该得的基础薪酬和绩效奖金发给他们,并着重表扬了他们的密切合作,分别拿到了沉甸甸一袋银钱的众人,不由愈发坚定了自己继续和同伴们彼此帮扶、共同进步的念头。 第153章 做事不讲究 反季蔬菜的事情走上正轨,顾文萱和白景洲又开始了他们的小生意人之旅。 值得一提的是,两人本来是打算在落雪之后就猫冬的,正好趁着不用为挣钱忙碌,他们可以监督众人学习和练武。 之所以临时改变主意开始做生意,是因为在落雪之后,村里人纷纷找上顾家人和白家人,托顾家人和白家人帮忙出售他们今年弄到的山货。 顾文萱率领的进山小队在秋收之后收获颇丰,那些同样不甘心一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日子的村民,因为他们的丰厚收获,也成群结队的进山搞起了山货。 他们花的时间比往年久,去的大半山头还都是往年没去过的,收获自然也比往年丰厚很多。 货源多了,原就压价压的厉害的商人们,索性又把收货的价格给往下压了大概两成。 村民们觉得吃亏,不愿意贱卖他们豁出命去弄来的山货,可他们又找不到好门路,没办法拿到好价格。 白家村村民一大半都是白氏族人,他们有事儿无法解决,自然而然地就会去找白里正帮忙想办法。 白里正有两个儿子在县城做工,他们希望白里正能让他两个儿子帮忙寻一条门路。 白里正倒是也给自己儿子去信了,奈何他两个儿子都不是做的山货行当,他们打听来打听去,最终也还是没能帮村民们拿到一个像顾文萱他们那样的公道价格。 若没有顾文萱他们的收获比着,村民们或许直接就欢天喜地把东西给卖了,因为白里正两个儿子帮忙谈下来的价格,其实就是他们往年卖山货时,那些商人开出的价格。 可顾文萱他们出售山货的价格摆在那儿,村民们又哪会甘心继续贱卖自家的山货? 他们找上顾家人和白家人,希望这两家人能够帮忙牵线搭桥,让他们也把手里的山货卖个好价钱。 这些人找上顾家人时,房有福和李氏正一脸愧疚的在跟顾文萱一家道歉。 他们告诉顾家人,有村民知道李氏在第二次去镇上时,小福就也被她一并带去了,于是就趁小福出去玩的空档,找她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套话去了。 小福年纪小,顾文萱他们算账、说话的时候虽然没避着她,但她能记住的也没多少。 村民们拉拉杂杂问了她好多,她却只在最开始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脆生生回答了对方两个问题。 后面那些人再怎么逼问,小福都只是挂着眼泪,咬着嘴唇死命摇头。 那些人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毕竟小福的长辈们都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大力士,他们要是把人家孩子欺负狠了,房家的那些男人还不得把他们家给拆了。 小福再有三个多月才满四岁,能那么快察觉到不对劲,并咬牙什么都不说,就已经是很厉害的反应速度和应对策略了,可她爹娘却还是愧疚极了。 他们觉得,如果不是他们没看好小福,没有叮嘱到位,小福也不会毫无防备的被人套了话去。 而若是小福没有被人套了话去,眼下顾家人和白家人就也不会麻烦缠身了。 两人是抱着孩子来的,他们不停地给顾家人道歉,小福小小的身子则一直在颤抖着,看起来害怕极了。 顾文萱哪忍心责怪一个还不到四岁的小姑娘呀,她抱起小福,“好了,表叔、表婶,这不是我们小福的错。” 她亲亲孩子通红、冰凉的小脸蛋儿,“我们小福很机灵,也很勇敢,表姐很喜欢。” 小福嘴一瘪,差点儿直接哭出来。 顾文萱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这事儿的第一责任人是我和景洲,我们说这些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小福的年纪,第二责任人是那些不怀好意,去找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套话的村民,他们想知道什么,找我们这些大人打听便是,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房有福两口子对她说的第二点很是赞同,他们也是因此憋了一肚子闷气,如果不是想着要第一时间把这事儿通知给顾家人,他们早就已经直接打上门了。 贾桂芝拿了一把麦芽糖球给小福,“文萱说的对,这件事里最无辜的就是我们小福了,看把孩子给吓的。” 她把小福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你要去找景洲吧?现在就去吧。” 顾文萱点点头,“正好咱们家也来了不少人,我带他们一起到白里正那儿去。” 呼啦啦涌过来的村民,正好听到了顾文萱关于谁是第一责任人、谁是第二责任人的那番话,心里有鬼的那几个,顿时灰溜溜低下了头。 别说他们现在有求于人,就算没有,他们也不敢得罪越来越厉害的顾文萱一家。 顾文萱没有任何温度的视线扫过众人,“都跟我来吧。我家又不是打谷场,一个个的堵在这里,还让不让我们过日子了?” 她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显然因为小福的遭遇,她已经心生恼意。 再说白景洲。一开始,他并不清楚这些人是怎么打听到的他们栗子卖了多少钱一斤、核桃卖了多少钱一斤,再加上找上他们一家的,又都是和他们有着血缘关系的白氏族人,白景洲就也没有第一时间摆脸色给别人看。 听到那些白氏族人说,想让他帮忙牵线搭桥,把他们的山货也卖个好价钱,白景洲并没有直言拒绝,而是表示自己要先看看各家的货物品质如何。 那些人互相看看,正想说些什么,被挡在人群外面的顾文萱就扬声喊了白景洲一声。 白景洲听到顾文萱喊他,啥也没说就分开人群走了出去。 看见顾文萱脸色不好,白景洲下意识蹙起了眉。他问:“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顾文萱双手虚划一圈儿,“有人做事不讲究,专逮着小福那么个三四岁的孩子欺负,你说我能高兴的起来吗?” 白景洲闻言,眉头顿时蹙得更紧了,他视线扫过在场诸人,谁有些心虚、谁不以为然、谁一脸茫然,他就都心中有数了。 第154章 是货物不行 白景洲走到顾文萱身侧站定,“他们去找小福套话了?怪不得就只反复说咱们栗子卖了多少钱一斤、核桃卖了多少钱一斤,其他都一概不知。” 也只有像小福这种,年纪实在很小的小孩子,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套到一点消息了。 若是换成他们当中的其他人,这些村民一来没那么容易得逞,二来就算得逞了,也不会只套出这么一点消息。 白景洲蹙眉看着众人,“谁做事这么不讲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自己站出来吧。” 没人动。 白景洲冷笑,“那诸位就都哪来的回哪去吧,山货你们爱卖谁卖谁,我们就不掺和了。” 众人一听顿时着急起来,有那心直口快的,直接就把当初堵着小福套话的几个村民给一一指出来了。 那几个村民气得不行,坏人他们做了,这些家伙跟着沾光不说,现在竟还毫不犹豫就把他们给卖了,这什么猪队友! 然而其他人这会儿却是顾不上他们怎么想了,为了能让白景洲和顾文萱松口帮忙,其他人一点儿也不介意让这几个欺负小孩儿的村民承受一下来自白景洲和顾文萱的怒火。 顾文萱倒也没对这些人做什么,她只淡淡说了一句,“去给小福赔礼认错,这么做了的我可以当没事发生,不愿意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来找我和景洲帮忙。” 不管是他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道,还是以前他们生活的天灾末世,“柿子挑软的捏”,都是某些人刻入骨髓的劣根性,这种人你若一忍再忍,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他们必然是要狠狠欺负你,一步一步让你认识到什么叫得寸进尺的。 那几个村民其实是很不以为然的,他们觉得顾文萱和白景洲就是在小题大做,觉得他们只是跟一个小丫头套了点儿话罢了,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谁让他们想从顾文萱和白景洲这里得好处呢。 被人掐着脖子,他们就算心里有不同意见,面上又哪敢表现出来呢? 几人互相看看,在短暂的迟疑之后,他们到底还是往房家去了。 顾文萱“好心”提醒,“小福现在在我家。” 那几人脚步微微一顿,心下不由暗暗叫苦。 有顾家人看着,他们若是敷衍了事甚至阴阳怪气,那他们今天的这脸怕是就要白丢一回了。 在心里反复权衡了一下个中利弊,那几人心一横,牙一咬,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去给小福赔礼道歉。 顾文萱心气儿顺了,白景洲这才重新换上一副温和表情,“大家现在可以回家取山货了。我和文萱去打谷场等大家。” 众人一听,赶忙携家带口,回去拿他们积攒的各种山货。 顾文萱问白景洲,“你打算帮忙牵线?” 白景洲点头,“前提是他们能拿出品质不错的货物。” 顾文萱对此并不看好,“十有八.九好坏掺半。” 倒不是村民们故意如此,而是大家都过惯了苦日子,山上的任何东西,只要是能搜刮回来的,无论大小、无论品相,他们肯定都会一点儿不落搜刮回来的。 若这些东西他们全部自己留下来吃,那顾文萱会夸他们一句“会过日子”,可这些东西他们若是想要拿出去卖,那顾文萱就只能很是遗憾的评价一句“品相一般”了。 果不其然,众人拿来的水果、坚果、木耳、蘑菇等,无一例外地,全部都是大小掺杂、品相不一。 酸的和甜的、大的和小的、表面光滑的和带着伤疤的......甚至有好几家的蘑菇,干脆就是不分种类,只要能吃就全都掺在一起晾晒的。 再加上他们还不像顾文萱等人,蘑菇全都是弄干净了再晾晒的,好多人家的蘑菇根部,都还带着明晃晃的腐叶和泥土...... 白景洲一言不发的看完了村民们带到打谷场的所有山货,然后在众人满含期待的视线中,让白景山去他家拿了一背篓他们带回村子的山货。 他把他们留出来自家吃用的、次一等的山货一一摆出来,“这些是我们挑出来的次等货,是卖不上价,所以被我们拿回家留着自己吃的。我们卖出了好价钱的那部分,个头比你们看到的这些大、味道和品相也都比你们看到的这些好。” 展示完了自家的,他又示意众人看他们带来的,“你们带来的这些,大小不一、味道各异,有些还是破损的、不干净的,这种好坏掺杂的山货是不可能卖上高价的。” 村民们一听不由大失所望,有些人不信白景洲,只以为他是故意推脱,不想帮忙。 其中一人道:“山货不都这样?” 白景洲瞥他一眼,“我家的就不这样。” 他示意众人看他们挑出来的次等货,“这些都是我们没有拿出去卖的,是次等货,我们拿出去卖的,无论什么,都是全方位精挑细选过的。” 他从自己大伯家的几个背篓里挑出个头、品相合适的坚果,“不提口感,我们卖了高价的坚果,个头起码要这么大的,表皮也无一例外都是没有任何破损痕迹的。” “蘑菇、木耳也是,我们都是精挑细选过,又仔细弄得干干净净,然后才晾晒了拿去卖的。” 他们这边有一种小白蘑,口感、味道都是最好的,他们卖出去的,全部都是这种的,剩下不怎么值钱的品种,顾文萱和白景洲就都自个儿留下了。 和去道歉的人一起赶来打谷场的房有福为白景洲作证,“我们都是挑最好的送去,不然你们以为人家铺子的东家是傻子吗?宁肯自己亏钱也要给我们高价?” 白里正相信白景洲的为人,听到房有福这么说,他立马点头以示赞同,“没错,人家那些能做大生意的,肯定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顿了顿他又道:“老话说得好,一分钱一分货。我家那两个也给你们牵线搭桥了,那家山货铺子给了你们什么价格,你们自个儿也是心里有数的。” 第155章 做点小生意 白里正发话了,极少数心里猜疑白景洲的村民也不敢再开口质疑他了,打谷场上有了一瞬的寂静无声。 顾文萱扯了一下白景洲的袖子,“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虽然这村子里确实有很讨厌的一小撮人,但绝大多数人却还是很不错的,看见他们这么失落,顾文萱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白景洲朝她投去一个满是安抚意味的眼神,“有的。” 他环视在场诸人,“各位,虽然你们各家的山货,我没办法帮你们卖出高价,但通过其他手段让你们多赚一些铜板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被村民们求上门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但白景洲却在这短短时间内,想出了一个能让大家多赚些钱的办法。 他这办法其实很简单,说白了无非就是卖山货、赚差价。 白家村以东、以南的地方没什么山,山货在那边的行情,要比在白家村这边略好一些。 白景洲打算对村民们的山货进行初步筛选、分类,等到他们给货物分出等级,他们就可以把品相好的运出去卖了。 相对较好的货物品质,再加上跑了远路之后的物以稀为贵,这批山货不说赚大钱,让村民们过个肥年,再熬过青黄不接的艰难时期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白景洲也不会让他自己和顾文萱,以及那些跟着他们的人吃亏。 在往外贩卖山货的过程中,他们也可以顺便挑选一些村民们需要的东西回来卖。 除此之外,白景洲还打算教家里人做炒货、柿饼、糖葫芦、糖炒栗子等。 这些经过二次加工的坚果、水果,即使是在镇上、县城,也能卖出比原生态的初级产品更好的价钱。 白景洲把自己的想法简单跟白里正说了下,白里正喜出望外,“那我挑一些人给你们打下手。” “不用。”白景洲摇头拒绝了白里正的一番好意,他道:“筛选的活儿各家自己做好,我只负责出人验收。” 村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沾亲带故,他可不会傻到用白氏族人帮忙检查货物。 白景洲招手叫过白景山,“你和大表叔一起去喊些人手过来帮忙。” 他没有说去哪里喊,但白景山却很明白,他这是让自己去庄子上找那些从匪寨出来的幸存者们。 那些人的性情、人品、能力,这段时间白景洲和顾文萱早就已经摸清楚了,白景山总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白景洲,自然也知道这会儿选什么样的人过来最合适。 他应了声是,就和房有福一起去庄子上喊人了。 白景洲目送他挤出人群,然后才笑着对白里正道:“劳烦您老帮忙喊一声,让大家都把山货自己分分好。” “破损的、不新鲜的、带着腐叶和泥巴的我们不收,其他的就要劳烦大伙儿按个头、口感分成两个档次了。” “一档的不能比我让人拿来做样品的这些差,比这些差的,统统归入二档范畴。” 白里正边听边点头,离他们近的村民则更关心白景洲每一档都能给到个什么价格。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问白景洲,“景洲啊,那你们这个一档、二档,你打算都给我们个什么价?” 白景洲略一思忖,“一档的比县城山货铺子给的价格高两到三文,具体要看货物种类和品质,二档的和县城山货铺子一个价。” 再多他们就是赔本儿赚吆喝了,白景洲还没好心到让自己人跟着他和顾文萱一起吃亏的地步。 村里人对这个价格还是很满意的,除了极少数贪心不足的人嫌麻烦、嫌钱少、不满意白景洲所谓的“破损的、不新鲜的、带着腐叶和泥巴的我们不收”,其他人在听到这个价格之后,脸上多少都带了些笑容。 他们不介意要重新挑拣一回,庄稼人嘛,冬闲了一把力气也没处使了,干这点活儿对他们来说不算啥。 众人脸上挂着笑,转身就打算携家带口的回去挑山货,白景洲见他们要走,忙又补了一句,“我家地方小,挑好的山货你们都送到文萱家门口。” 几人点头应,“知道了。” 他们往外走,外圈的村民就扯着他们问是个啥情况,他们赶着回家干活儿,就示意众人看白里正。 白里正这会儿已经站到了大石头上,他居高临下的提高音量,尽可能地让所有村民都听清他的说话内容。 老爷子如此这般一通说,外圈的村民顿时也跟着激动起来。 很快,众人就争先恐后地离开了打谷场,回家去给自家的山货进行初次筛选了。 留下的顾文萱和白景洲则第一时间征用了他们的部分亲戚,当然,都是有偿帮忙。 顾文萱的那些表叔必不可少,他们力气大、武力值高,方方面面都用得到。 除此之外,两人还雇佣了自家和亲戚家的一些女眷,这些女眷主要负责技术活儿,比如炒制坚果、做糖葫芦和柿饼等。 顾文萱家这边,顾文萱没有选她三奶奶,而是选了顾杏婆媳,以及她三奶奶的儿媳妇、她的堂婶小王氏。 白景洲那边,他第一时间就排除了他那位奇葩大伯娘,他二伯娘、大堂嫂、大堂姐和三个堂哥,则全部都在入选之列。 当然,他三个堂哥的任务,和他二伯娘等人的并不一样。 迅速安排好要用的人手,并分别拜托了顾永明负责带人验货收货、白崇负责记账付钱,贾桂芝负责带人炒制坚果,宁翠芝负责带人做糖葫芦和柿饼等,白景洲和顾文萱转头就又商量起了他们返程时要带哪些货。 他们赚钱的大头就放在这一块,村民们的那些山货,他们的目标是“不赔本儿即可”。 两人正边走路,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贾月兰脚步匆匆找过来,告诉他们,家中长辈被歹人害死的那五小只,被他们舅公送过来了。 顾文萱很诧异,“这么快?” 贾月兰点头,“他们已经找到村尾咱们家里去了。” 具体为什么这些人会来的这么快,贾月兰就不知道了。 第156章 王家五姐弟 顾文萱叫上白景洲一起去了她家,两人在院子里,见到了一脸惊疑不定神色的那姐弟五个,以及送他们过来的他们舅公、表叔等人。 顾文萱心知,他们这是因为顾家的篱笆院墙和陈旧土坯房,怀疑起了她是否真的需要雇人做事。 若她只是耍人玩儿倒还算好的,怕就怕她是要拿这姐弟五个做什么不好的事。 顾文萱假装没有注意到众人的满脸异色,她道:“凶手已经抓住了么?” 那老爷子下意识点头,“对,已经抓住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那老爷子有些懊恼,他盯着顾文萱,“小姑娘,你家这情况,你真需要我家的这些孩子帮你干活儿?” 顾文萱点点头,“我家情况有些特殊。” 她示意老爷子进堂屋落座,“就像您看到的,之前我家很穷的。现在日子好过了,是因为我机缘巧合之下拜了个好师父。” 她简单说了一下她和白景洲遇险、养伤、拜师、学到本事之后教给身边亲近的人,然后又带着大家一起靠山吃山的事。 “我也不瞒您,他们姐弟五个,我也不是单纯雇他们给我干活儿,以后我让他们学什么,他们都是要花心思好好去学的。” “没本事的人,我是不会让他们长长久久留在我身边的,涨月钱就更不可能了。” 她这么说,那老爷子反而心里踏实了。 有要求好啊,不然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儿饼,他肯定会怀疑里面有毒的。 那老爷子还只是松了口气,对顾文萱多了几分信任,和他一起过来的他儿子、侄子们,却都忍不住羡慕起了那姐弟五个。 东家教他们本事,同时还给他们发钱,这不比寻常人求爷爷告奶奶的,把家里孩子送去做学徒好多了? 做学徒是学徒给师父送钱,师父都未必教学徒真本事,哪像这姐弟五个,东家不仅免费教他们学本事,而且还按月给他们发工钱...... 这好事儿他们也想要啊! 心里羡慕的要死,但他们却谁也没有跳出来跟那姐弟五个争抢。 一夕之间失去爷奶爹娘,这几个孩子已经够可怜了,他们可没那个厚脸皮跟闻到臭味儿的绿头苍蝇似的,冲上去和这几个孩子争抢。 几人说话间,李氏、贾桂芝等人端着煮好的红糖姜水走了进来。 她们在顾文萱二弟三弟、贾月兰、白景洲的帮助下,把红糖姜水依次分给包括那老爷子在内的所有客人。 顾老爷子、顾永明兄弟俩之前就在陪着这些客人说话,这会儿三人也都热情地在招呼众人喝糖水。 冷风嗖嗖彻骨寒的冬天,这些人却只穿着一身打补丁的粗布衣衫,那衣衫内里絮着的保暖之物也不是棉花,而是已经戳出来些许草茎的柔软稻草,保暖效果约等于无。 顾家以前过得是和他们差不多的日子,看到他们冻的脸色青白、不自觉颤抖,李氏心一软,直接就给他们煮了红糖姜水。 放了葱白的红糖姜水味道有点怪,但却是防病暖身的好东西。 众人喝着分到的红糖姜水,眼眶无一例外地全都有些湿润。 年岁最大的那老爷子一边小心翼翼喝着热乎乎的红糖水,一边在心里感慨顾家果然如他打听到的那样,是难得的厚道人家。 原本对彼此十分陌生的主客两方,因为李氏等人煮的这一大锅红糖姜水,渐渐变得熟络起来。 大人们彼此交谈,聊了聊各村的收成、赋税、劳役情况,等到气氛融洽起来,少了陌生和疏离,那老爷子这才问起顾文萱对那姐弟五人的安排。 顾文萱也没瞒着他们,“我在白家村附近有个庄子,暂时我会让他们住在庄子上。冬衣我等下和吃的东西一起拿给他们。以后的话,吃的每个月月头我会发给他们,当月工钱则会留到下个月的月头再结,衣服则是春夏秋冬各做两身。” 简单来说就是,包吃包穿包住立马就有,但月钱要等他们姐弟干完当月的活计再说。 那老爷子听了,心里的最后一丝担忧也放下了,只要几个孩子有吃有穿有住,月钱就是半年甚至一年结算一次也没啥。 他那些晚辈却是再次羡慕上了,包吃包住不说,一个季度竟还给做两身衣服,这是什么神仙主家! 反观他们,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衣服却是个个都打了补丁、破的不像话。 众人喝着糖水不说话,顾文萱却是细细交代起了那五个孩子,“接下来你们白天在我家帮忙,晚上跟着其他也在这里帮忙的人一起回庄子,午饭你们所有人都在我家吃,晚饭和早饭则需要你们在庄子上自己做着吃。” 五个孩子里的年纪最大的小姑娘用力点头,“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活儿。” 她主动跟顾文萱介绍自己和她的弟弟妹妹们,“我、我叫春妮儿,今年十三。这是我二弟王镇、三妹燕妮儿,他俩都是十岁。我三妹冬妮儿八岁,小弟王锐五岁。他、他们俩太小了,不、不用给工钱的。” 小姑娘很紧张,不仅说话偶尔会结巴,粗糙的手也一直紧紧攥着。 她虽然才只有十三岁,但出身和经历却让她早早就懂事了,她很清楚,顾文萱给他们开的条件实在是太优厚了,优厚的她都有些不安了。 顾文萱很可怜这个小小年纪就要被迫成为家中顶梁柱的小姑娘,她朝春妮儿投去一个满是安抚意味的温暖眼神,“小孩子也有小孩子能做的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吃白饭的。” 春妮儿听她这么说,心里反而更安定了些。 顾文萱看他们姐弟几个冻的那样也难受,遂把春妮儿三个带去自己房间换衣服。 那两个男孩子的衣服,是白景洲带他们去顾文萱几个弟弟的房间换的。 顾家以前精穷精穷的,家里几个男孩子但凡长到了不需要父母夜间照料的岁数,就都会搬到同一间屋子,和哥哥一起挤着住。 现在顾家虽然有钱了,但村里的房子却还是原来的,住宿条件并没有得到改善。 第157章 临时小作坊 春妮儿姐弟五个穿上顾文萱提供给他们的旧羊皮袄,原本只有悲痛、忐忑的小脸儿上,难得地竟浮现出了一丝丝欢喜。 这还是几个孩子在家逢巨变之后,第一次流露出欢喜这种情绪。 那老爷子见顾文萱竟给几个孩子提供了长款羊皮袄,对几个孩子以后的处境顿时更放心了。 他也没有在顾家久留,喝完糖水,老爷子就招呼着儿子、侄子们离开了。 顾老爷子等人热情地把他们送出院子,还照例客套着,邀请他们以后常来家里坐坐。 这些人情往来的事顾文萱一向能避则避,顾老爷子他们跟王家五姐弟的舅公等人彼此客套时,她就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当背景板。 等到那些人踏上回家的路,顾文萱这才重新活跃起来。 她告诉顾老爷子等人,她和白景洲打算在她家旁边的荒地上,弄一个简易作坊。 作坊不用很大,够他们炒制山货、做柿饼和糖葫芦等小零嘴儿就行。 顾老爷子看向顾永明,“着急弄的话,得在村里多雇些人手。” 顾永明点头,“等大伙儿卖完山货,我就找人来搭棚子、垒灶台。” 村民们都着急把手头的山货变现,估摸这三五天就会把山货全都送来他们家,顾永明不觉得他们还能抽出人手,雇村民来搭棚子、垒灶台啥的。 顾文萱听到这里,给顾永明出了个别的主意,“这事儿您可以让我姑爷带着他两个弟弟一起做。” 顾杏的夫家不仅人丁兴旺,而且还但凡是个姓房的就都力气极大,他们家的壮劳力之前又大都在跟着白景洲和顾文萱忙活,家里根本没有亟需出手的山货。 顾文萱他们收山货,房有福等人肯定是闲不着的,但他们的父辈却还是闲着的。 “若是他们忙不过来,您还可以让他们把我堂叔、堂姑父、表姑父也给喊来。总之只要人勤快、本分,咱们完全可以来者不拒。” 顾文萱这话提醒了顾永明,确实,他那位二姑父也是个能干人,完全能够替他们一家牵头张罗临时作坊的事儿。 他刚想说那他现在跑一趟房家,这活儿就已经被顾老爷子主动揽过去了,“那我现在就去一趟你姑奶家。” 顾文萱“嗯嗯”两声,顾老爷子就背着手走了。 白景洲爹娘跟着顾家人忙活一阵儿,这会儿总算清闲了点儿,结果两口子一抬眼,就看见他们家不争气的大儿子,正站在那儿指指戳戳的不知在和顾文萱说什么。 至于顾文萱,这姑娘正一边听白景洲说话,一边动作麻利的不停搬搬抬抬。 对比过于鲜明,宁翠芝气得恨不能上去给自家儿子两下。 这是顾家呀,顾家!他们儿子就不能在未来岳父岳母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吗? 让人家闺女吭哧吭哧干活儿,他却连手都不动一下,他这是生怕自己招人待见啊! 恨铁不成钢的宁翠芝不知道的是,顾家人其实早就习惯顾文萱和白景洲的相处模式了,并且他们还知道一件白崇和宁翠芝不知道的事,那就是白景洲并不是不勤快,他现在这么老实,单纯只是因为他已经被嫌弃过太多次了。 没办法,两人的力气大小实在过于悬殊,白景洲非要凑上去帮忙的话,用顾文萱的话说,他那不是帮忙,而是添乱来了。 想要讨人欢心却每次都适得其反,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白景洲又哪能不吸取教训呢? 他都养成在顾文萱搬运重物时绝不逞(添)强(乱)的良好习惯了。 他和白家人都不觉得他的这行为有什么不对,不明就里的白崇和宁翠芝却是没少朝自家儿子甩眼刀子。 他们不好当着顾文萱一家的面骂自己儿子,但却用这种态度,充分谴责了白景洲的“躲懒”行径。 白景洲忙得很,根本没空和他们掰扯自己不是故意偷懒的,好吧,主要是他就算抽出时间和他爹娘解释,白崇和宁翠芝也未必会相信他。 想想需要付出的大量时间和可能取得的微小成果,白景洲索性就假装没有看见他们飞来的眼刀子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顾文萱一家和白景洲一家都忙的脚打后脑勺。 先是搭棚子、垒灶台、收山货,然后是炒制坚果、做柿饼和糖葫芦等。 作坊的临时员工,全都出自白家村。 顾文萱他们找了村里干净、嘴严、做事麻利,但家境比较困难的妇人帮忙炒制山货,又挑了十多个为人可靠的大姑娘小媳妇帮忙做柿饼和糖葫芦。 经过商议,顾文萱和白景洲给作坊的临时员工们,定下了十五文每天和二十文每天这两档工钱。 负责筛选原材料、打水、清洗、去核、分装、搬运、准备木签子等琐碎事宜的妇人,每人每天十五文工钱,负责炒制、熬糖等关键步骤的妇人,每人每天二十文工钱。 当然,拿了二十文工钱的这些人,他们也是要为成品的味道负责任的。 若是炒糊了、有夹生、味道怪,那顾文萱和白景洲不仅不会给他们每天二十文的工钱,而且还会另选别人来接替她们。 “能行就上,不能就下”,白景洲说出这句话时,宁翠芝差点儿冲过去捂他的嘴。 大家都是亲戚,宁翠芝不想白景洲把话说的那么直白。 然而白景洲却觉得,丑话说在前面才是最佳选择。 虽然他们没想着从村民身上赚钱,但是他们也同样不想被人当成冤大头、软柿子。 他定下的货品种类不是很多,除了开口松子、琥珀核桃、五香花生、香酥黄豆、柿饼,就只有山楂的、橘子的、山药豆的、双拼的,各种口味的糖葫芦。 这些东西的做法他会分别传授给不同的人,然后让她们各司其职、专攻一样,从而降低她们的操作难度。 在白景洲看来,若是这样她们都还没办法挑大梁,那就证明她们根本不适合这份活计。 不适合,那当然就得退位让贤了。 第158章 小钱也是钱 作为“东家”之一,白景洲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有他那句话镇着,拿了高工钱的大师傅们都认真极了,她们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做这件事,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把这份工钱极高的活计给弄丢了。 她们这边热火朝天的炒这做那,另外一边,白景洲和顾文萱也组织好了出门卖货的两支队伍。 一支队伍自然是要跟着顾文萱和白景洲去外县,把品质相对不错的山货,卖到更能发挥它们价值的地方去。 另外一支队伍则是要往返附近几个镇子、周边村子以及青山县县城,帮忙售卖柿饼、糖葫芦、糖炒栗子以及其他二次加工过的坚果。 糖炒栗子要热乎的才好吃,所以这东西不是在作坊直接加工好的,而是在售卖其他东西的时候现炒现卖的。 也因此,这第二支队伍里不仅有为人精明,能说会道,会算账、会赶车、能打架的青壮年男子,同时也有白景洲专门培训出来做糖炒栗子的半大小子。 考虑到村里人多数手头都没什么钱,顾文萱还跟负责跑村里那条线的小队说了,可以既收银钱也收粮食。 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粮食都收。 干净、干燥的今年新粮是基础,此外,他们还只收小米、高粱、小麦、大豆、绿豆这五种粮食。 每种粮食一斗分别折合多少铜钱,白景洲也都提前计算好了,去各村贩卖炒货和柿饼、糖葫芦的人只需照着他给出的数目收取新粮即可。 秋收和冬储行动都刚结束,这会儿正是大家手头最宽裕的时候,村民们也都舍得给家里孩子买些好吃的零嘴儿解馋,所以往村里跑的那些人,货物出的还是蛮快的。 县城和附近几个镇子的情况也差不多,他们做的坚果和糖葫芦花样多,不说小孩子,就是大人见了都会生出买一份尝尝的心思,很快,两家收上来的略次一些的山货,就都被抢购一空了。 与此同时,顾文萱和白景洲带队运出去的那批山货,也在略微经历了一点小波折后,被他们卖了个好价钱。 两人用这笔钱,买了不少货物回柳林镇,然后又把这批货物,迅速卖到了柳林镇周围的各村各镇。 托他们的福,白家村村民通过出售山货、给两家做工的方式,或多或少都赚了些银钱。 接下来,他们不仅可以过个好年,而且还能多囤一些粮食和盐巴,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一些。 折腾了十六七天,甚至因此错过了冬至这个大节的顾文萱和白景洲,算上各村村民换给他们的粮食,这波一共赚了十六两出头。 辛苦程度更甚,收获却与付出完全不成正比的白景洲叹息,“和酿酒、进山完全没法比呀。” 顾文萱笑,“半个多月能赚十六两也很不错了,你没见咱们两家的其他人都可开心了吗?” 总不能每一门营生都和葡萄酒似的,能给他们带来旁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利润。 人啊,想发大财不要紧,但却不能因为想发大财、发过大财,就不把细水长流的小钱看在眼里。 “来,吃个冻梨。”顾文萱没有老气横秋的说教什么,白景洲是个思想已经完全定型的成年人,不需要她像教导家里几个弟弟那样,揪着他的耳朵给他灌输自己的观念。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经历过天灾末世和父母之死的白景洲,不会因为发过大财就飘飘然,从此变得眼高手低。 吸溜吸溜,吸溜吸溜。顾文萱一脸陶醉的捧着冻梨,一点儿都不嫌冰牙的,美滋滋连啃三只。 她爱吃白景洲搞出来的各种口味的坚果和糖葫芦,爱吃柿饼、枣子、橘子等,但这些在她心里,都不如她最爱的冻梨。 就因为她超爱这一口,他们收上来的、适合做冻梨的花盖梨,白景洲全都做主留了下来。 托他的福,顾文萱实现了冻梨自由。 感慨几句,白景洲和顾文萱按照账目记载,给两家平分了换来的粮食和到手的银钱。 粮食他们两家每家分到了约莫一千斤,银钱则每家分到了三两六钱。 因想着马上就要进入腊月,白景洲和顾文萱又分别拿出二十两的私房钱给到家里。 白崇两口子和顾老爷子等人的第一反应是,“家里有钱,不用你给。” 俩孩子不会乱花钱,有钱了就攒起来买宅子、铺子和田地,这作风让两家长辈都很乐意给他们当家做主的权利。 白景洲和顾文萱却坚持要给,两人的理由也很充分,眼看着就要到腊月了,接下来家里花销大着呢。 不仅他们自己家要多备年货,亲戚家也需要厚厚备礼,再加上等到明年开春,顾文萱的房子也该稍微修缮一下了,不然后面雨水一下,他们家怕是就没法住人了。 至于盖房,那就得等到顾文萱说的“世道好起来之后”了。好在,这应该用不了太久。 除了这些开销之外,他们家还得应付必不可少的人情往来。 村里人都喜欢在冬天手头宽裕时给家里孩子张罗婚事,两家光是给亲戚、乡邻走礼就要开销出去好大一笔。 自从顾文萱和白景洲开始帮扶村里人,他们两家的人缘儿就变得格外好。 白景洲一家是白氏族人,以前就和村里的绝大多数人家都有往来,只不过现在大家都对他们一家愈发热络而已,所以这种变化还不是特别明显。 顾文萱一家因为以前和村民们来往不多,这会儿看着可就很有些从“门庭冷落”到“炙手可热”的意思了。 顾老爷子等人因此频繁被邀请,无论是红事还是白事,村里各家都很喜欢叫上顾家。 顾文萱不爱掺和这些人情往来的琐碎事儿,所以除了出钱,她一概余事不管,只每天一门心思的带着其他人学习、练武。 当然,亲戚家的喜事她还是出席了的。 她表叔房有财迎娶他二婶的娘家侄女小柳氏时,顾文萱不仅去吃喜酒了,她还提前几天就和其他人一起过去给房家帮忙了。 第159章 一起学本事 房家的这桩喜事,他们家送的贺礼也是历次最重的,和给其他人家的十文、二十文不同,这一次,顾老爷子和李氏直接给了顾杏六两银子。 顾杏一开始死活不肯收,后面还是李氏直接上了眼泪攻势,姑嫂俩说着说着一起抱头痛哭,很是忆苦思甜了一阵子,顾杏实在拗不过李氏,又不想她嫂子再对着她掉金豆子,这才一脸感激的收了银子。 他们家除了外头嫁进来的媳妇,但凡是姓房的,就个个都是无底洞一样的好胃口,一家子九成以上的收入,都用在了“吃”这个字上。 给家里孩子娶媳妇什么的,放在今年之前,他们都只能找那聘金便宜,甚至干脆就不要聘金的。 像顾杏,她就是一文钱聘金没有,被她爹嫁到房家来的。 她爹看中了房家男丁力气大、能吃苦,于是就跟房家说好,他们可以不要聘金,但以后顾杏得在农忙时带着男人孩子回去帮扶娘家。 房家的其他媳妇也基本都是这么来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们娘家同意少要甚至不要聘金,大大减轻了房家的经济压力。 顾杏的二弟妹柳氏,和她的二儿媳妇小柳氏,两人都是山民出身,家里日子过的苦,但家中长辈却很疼爱女孩,为了能让她们走出大山,嫁到好地方去,柳家为柳氏精挑细选了家风好、人正派的房家。 柳氏嫁过来后日子过的舒心,和大嫂顾杏关系融洽,待到侄女小柳氏长大,她就又把小柳氏说给了顾杏的二儿子。 两家早就说定了亲事,今年房家日子好过之后,柳家那边还曾找柳氏旁敲侧击,生怕房家看不上自家了,想法子悔婚啥的。 柳氏都没去问顾杏,就直接斩钉截铁地回了娘家嫂子“没这回事儿”。 她对婆家大哥大嫂的人品很有信心,房有财这个侄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若不是她侄女也很不错,她都不会把侄女说给房有财,不然以后落埋怨的可是她这个保媒的。 顾杏一家也确实没让柳氏自打嘴巴,不仅没有悔婚,而且还待柳家一如既往的周到、亲近。 房有财和小柳氏的婚事办完之后,白景洲的二堂哥白景鸣也娶了妻。 他虽然有些惫懒,不似白景洲大伯和大堂哥那样吃苦耐劳,但却性格开朗,嘴甜会哄人,再加上他还长的好,所以倒也不愁婚事。 若不是他娘之前作妖,闹的他未来岳父岳母心里犯嘀咕,生怕女儿嫁过来之后受欺负,他其实早在秋末时就该办婚事了。 好不容易媒人来回说项,帮忙打消了钱家老两口儿的顾虑,白景洲大伯忙第一时间给二儿子张罗起了娶妻之事。 作为白景鸣的亲堂弟,他成亲,白景洲是肯定要去帮忙张罗的,也因此,他和他弟弟妹妹都暂时从顾家学堂缺席了。 “顾家学堂”是顾文萱的随口戏言,说是学堂,但其实并没有正经八百用来授课的场地。 最开始,这个“学堂”只有顾文萱教授大家武艺,到后来,白景洲开始教授大家读书、算数、学医术。 再后来,林淑贞加入进来,除了接替大忙人白景洲教导孩子们读书识字,她还会抽空教姑娘们针线女红。 眼看着这所“学堂”规模越来越大,顾文萱对大家的要求也跟着越来越高。 顾老爷子和李氏她不勉强,但是同辈的和上一辈的所有人,她都希望他们认识字、会算账。 用她的话说,“总不能别人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自己签的是卖身契。”“总不能别人坑你的钱,你都不知道人家多算了你铜板。” 她的这个说法赢得了顾老爷子和李氏的一致赞同,于是就连她家年纪最小的老四和老五,都被老两口儿抓过来一起扫盲了。 识字基础班迅速成立,认字不全甚至根本不认字的贾月兰、宁启瑞、白景山兄弟俩、顾文萱四个弟弟、白景洲弟弟妹妹、房家几兄弟......都是这个基础班的常驻学生。 除了学认字、算数,他们还会跟着顾文萱等人一起练武,当然,各人的练武强度不尽相同。 喜欢练武但却年纪还小的白景山他弟白景林,以及不喜欢练武,但却被顾文萱、白景洲要求必须具备一定自保能力的,比如白景洲的弟弟妹妹、顾文萱的四个弟弟,练武强度一直都是全场最低。 白景山、宁启瑞、贾月兰、房家几兄弟则都保持着和白景洲差不离的训练量,比他们训练强度更大的,则是已经恢复了大半力量异能的顾文萱。 至于顾老爷子和李氏,他们年纪大了,顾文萱只让他们每天打打太极,强身健体,然后她还会注意给他们补充营养,为的就是让他们尽可能地健康一点、活久一点。 顾永明他们那一辈的,顾永明、贾桂芝和顾永清都很乐意跟着练,林淑贞则只愿意陪着李氏打太极拳。 她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深闺淑女,虽然后来因为被流放而嫁入农家,但她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模式都已经定型,顾文萱也不好非拉着她练武,遂就没有勉强。 反倒是白崇和宁翠芝,都很乐意跟着顾文萱和白景洲学几手。 他们各有各的事情,并不方便和顾文萱等人同时、同地练武,两人于是就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在家里专门弄了块空地,有时间了就练一阵子,没时间了就忙着做事。 他们能自主调节练武的时长、强度,倒不觉得练武哪里辛苦,被顾文萱抓着集中教导的孩子们就不一样了。 由于顾文萱一直在有目的的让他们循序渐进,所以孩子们总感觉自己每天都累累的、苦苦的,练武练的可费劲儿了。 顾小五仗着年纪小,屡败屡战的总是抱着顾文萱的手撒娇。尤其是入冬以后,他就更不想练武了。 一边顶着刀子一样的北风往外走,他一边苦着脸对顾文萱道:“姐,我真不想练武了,真的真的太累了。” 第160章 鸡汤不对味 顾文萱看一眼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家伙,“除了跟小伙伴疯跑疯玩儿,你倒是说说看,你还觉得干什么不累?是干活儿不累,还是读书不累?” 顾小五肩膀垮下去,“都累......” 顾文萱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然后她大声问自己这个黏人精弟弟,“确实都挺累的,可你能因为累就什么也不做吗?饿肚子的滋味儿好受吗?家里那些好吃的你也不稀罕了?” 小孩儿只纠结了短短一瞬,“那还是稀罕的。” 饿肚子的滋味儿也不好受,他不想再过以前那种饿了没吃的,只能喝凉开水填肚子的苦日子,他想像现在似的,天天都能吃饱饭、吃上鸡蛋,隔天就能吃上肉,偶尔还能吃到糖果和点心。 听到两人对话的白景洲笑着拍了拍小家伙的肩,“好好学,好好练,外面的广阔世界和更加璀璨的未来人生在等你们。” 小五郎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眼神里是满满的迷茫和不解。 不好意思,他听不太懂。 在场的其他人大眼瞪小眼,也都对白景洲的这句话没啥反应。 顾文萱看他一眼,然后提高音量,环视众人,“想吃饱穿暖吗?” 众人一听这句立马来精神了,“想!” 顾文萱又问,“想住青砖大瓦房吗?” 众人毫不犹豫回应,“想!” 顾文萱再问,“想每天都有白面、猪肉、鸡蛋、糖果、点心吃吗?” 众人的眼泪差点儿从嘴角流下来,“想!” 顾文萱,“很好,那就老实给我刻苦读书、勤奋练武。” 白景洲:......好吧,是他不懂变通,鸡汤没有熬对味儿。 有好吃的、厚衣裳和青砖大瓦房在前面吊着,别说是大人了,就连小孩儿也不觉得读书、习武的苦如何难以忍受了。 不能玩儿就不能玩儿吧,给他们吃好穿好住好就行。 懵懵懂懂跟着喊了好几遍“想”的小五郎不知道的是,其实顾文萱还有意让他们兄弟几个都去试着考考科举。 顾文萱的几个弟弟年纪都还不算大,都还有机会搏一搏。考进士、考举人太遥远了,考不考得上不好说,但考个秀才,顾文萱觉得他们还是没问题的。 有了秀才功名,就等于是一脚踏进“士”的门槛了,他们一家的社会地位,届时就和现在不可同日而语了。 人嘛,活着就总要尝试着往高处爬一爬,不然谁都能来踩他们一脚,他们的日子又哪能过得舒心呢。 就连宁启瑞这个热爱练武和赚钱的,白景洲都建议他考个秀才功名再说。 再不济,他哪怕考个童生出来呢,也好过就只做个纯纯的商户。 有顾文萱和白景洲把握大方向,那些比他们年纪小的,各家长辈根本就不用再多操心什么。 孩子们跟着林淑贞、顾文萱、白景洲努力学习,顾文萱和白景洲自己也在努力学习,在这种一边忙着做事,一边见缝插针提升自己的忙碌日常里,时间缓缓进入本年度的最后一个月。 在这个月的第二天,顾文萱在村尾的杂树林见到了白景洲的二堂嫂钱氏。 钱氏长相一般,但体格很好,不仅性格爽利,人也勤快能干,家里家外全都拿的起来。 除了她那个不知足的婆母,包括她丈夫、公爹在内的所有白氏族人,大家都觉得白景鸣能娶到她,是白景鸣赚大了。 虽然白景鸣比她好看,但在更看重实惠的村民们眼里,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还不如勤快这种特质讨人喜欢。 顾文萱倒是觉得长得好看也是长处之一,但钱氏的性格确实也让她十分喜欢。 白景洲和他几个堂哥关系都很不错,他们的妻子好相处,以后白景洲和他几个堂哥的关系就不会因为枕头风生分,这在重视宗族的古代是好事儿。 顾文萱不知道的是,钱氏其实很怕顾文萱不喜欢她。 她是自己看上的白景鸣,本来她爹娘就不太赞同她找个惫懒的,后面因为白景鸣他娘闹出的那些事,她爹娘更是一度生出了悔婚的心思,是白氏一族的处事公道,以及白景洲的异军突起,给了她说服她爹娘的机会。 白景洲给了白景鸣一门来钱的营生,让他就算不怎么能吃苦,一年到头的收入也能养活一家大小。这意味着她嫁给白景鸣,起码以后的日子不会过得特别苦。 她自己愿意,白景鸣能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白大伯明事理,白氏一族处事公道,这种种原因加起来,让钱氏爹娘最终放弃了继续挑剔白景鸣的那个娘。 好不容易嫁给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郎君,小郎君又对她体贴得很,钱氏嘴上不说,对挽救了她这门婚事的白景洲还是很感激的,而顾文萱又是白景洲捧在手心的人,钱氏当然就也很想和她打好关系。 两人都有意交好彼此,也都是性格爽利、比较容易打交道的人,这第一次见面,气氛自然而然就变得十分愉快。 陪自家媳妇儿过来的白景鸣也是一脸高兴,虽然他娘最近吃足了教训,又有他爹随时镇压,闹不出什么大的幺蛾子来,但这几天,他们家却也不是就真的和谐无比。 他娘那些中途夭折的幺蛾子,让白景鸣还是多少有些烦心,这会儿带着媳妇儿出来,不用再面对自家老娘那看罪人一样的眼神,白景鸣几乎立刻就由内而外的彻底放松了下来。 白景洲对他们一家的情况心知肚明,见状也不多话,只抬手默默拍了拍白景鸣的肩。 他不知道的是,白景鸣倒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受,他娘从他小时候起就格外顾娘家,他都已经习惯了自己只有亲爹疼、没有亲娘疼了。 失望的次数多了,他早就麻木了,如果他娘不是总出幺蛾子,还总是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和他哥,他甚至连厌烦、憋闷这类的情绪都不会有。 放松下来的白景鸣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净时光,一点儿也不嫌弃林间呼呼吹过的冷风。 钱氏就没他那么抗冻了,和顾文萱说了会儿话,她就招呼白景鸣回家去了。 白景洲和顾文萱也没挽留,送走他们,两人就继续溜达着捡柴去了。 第161章 去县城玩儿 一边捡柴,两人一边彼此交谈。 今年他们靠着剿匪和进山挣了不少钱,置办了不少产业,虽然为了避免树大招风带来的各种麻烦,他们在村里还是低调的很,但他们却也想要让家里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平时努力给自己和家里人增加营养,让自己和家里人吃饱穿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也想带着家里人多出去走走看看,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这不,好不容易时间进入到腊月,大伙儿都开始为腊八和新年做准备,顾文萱和白景洲就趁势提出,带家里人到县城购置腊八和新年所需的一应物品。 白崇和宁翠芝答应的很痛快,他们还在白景洲的授意下,提前邀请了白景洲的爷爷奶奶。 顾老爷子等人却是苦日子过的久了,节俭早就已经成了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一种本能,顾文萱一说要带大家去县城逛一天,顾老爷子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行不行,不能这么糟蹋钱。” 顾文萱软磨硬泡,绞尽脑汁说完了白景洲提前为她想好的各种理由,说的口都干了,顾老爷子和李氏总算勉强同意了。 松了口气的顾文萱吨吨吨灌了自己不少水,然后才在约好的时间出门,去告诉白景洲她用他准备好的那套说辞,说服了顾老爷子等人。 她走路走到一半,白景洲就带着他二哥二嫂迎了上来,两边一照面,顾文萱这才知道,原来白景洲的二哥二嫂是特意过来见她一面的。 顾文萱听了,就打算把他们请到自己家里坐坐,但两人却觉得他们两手空空的上门,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于是就都很是迟疑。 白景洲是个聪明人,看出他们的尴尬和犹豫,于是就提议大家一起到村尾的杂树林转转。 他二哥二嫂欣然同意,其实如果不是白景洲和顾文萱约好了要见面,他们是不打算直接跟过来的。 两人的本意,是让白景洲先帮他们跟顾家通个气儿,然后他们再在人家时间方便的时候登门拜访。 是白景洲不想他们因为这事儿闹得家宅不宁,毕竟他们若是备礼给顾家,白景洲那位大伯娘肯定是会有很大意见的。 他不想他大伯一家因此再起波澜,于是就直接带着他们来找顾文萱了。 在他想来,他二嫂反正只是想和顾文萱见一面,那么在哪见不是见? 他把这些前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顾文萱,顾文萱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并不介意他二哥二嫂没有正式上门拜访。 顾文萱是这么说的,“他们要感谢,感谢你就好了,特意来和我搞好关系属实没必要。” 毕竟又不是她教了白景鸣赚钱的门道。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这件事,话题就转到了他们明天去县城的这件事上。 两人不打算带白景山等人,除了他们自家人,他们就只打算带着住在顾文萱家的贾月兰,以及住在白景洲家的宁启瑞。 马车白景洲已经雇好了,下午他去镇上的车行打个招呼,约好时间,明早车夫就会按时来接他们。 除此之外,他们还另外派了人手到县城收拾宅子。 两人稍微讨论了一下他们明天要几点出发,都带些什么,后天几点回来,家里分别找谁帮忙看家,然后就背着自己捡到的木柴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两家人全都起了个大早。他们饱饱吃了顿饭,然后把看家的重任分别交托给顾杏两口子和白景洲的大哥大嫂。 这两天,顾杏两口子和白景洲的大哥大嫂会一直住在顾家和白家,帮他们守着宅子,以防有人趁他们不在家进来偷东西。 辞别了帮忙看家的亲戚,两家人坐上马车,既欢喜又紧张的,一起朝着县城进发。 除了白景洲、顾文萱、贾月兰和宁启瑞,两家的其他孩子都是没有去过县城的。 就连两家的各位长辈,也只有顾永明、贾桂芝和白崇,因为需要出售猎物和药材,会隔一段时间就往县城跑一趟,其他人则都是要么干脆没去过,要么已经很久没去了。 长期生活在村子里的那一亩三分地上,乍一到了繁华之地,孩子们和家里很少出门的那些大人,难免都有些打怵。 这里跟村里可不一样,那一个个穿着鲜亮衣裳的人也跟村里人不一样,他们就算穿了自己最好的衣裳,也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自己与这里的格格不入。 这还不是什么繁华地方呢,不过是山村外头的小小县城罢了,却就已经让他们深深觉得局促不安了。 察觉到他们自从下了马车就没有挪过地方,顾文萱笑着挽住了自家祖母的胳膊,“大家跟我走呀,我带你们去买热饮子。” 县城离白家村不算远,但却架不住现在的气温是真的低,这一路的马车坐下来,众人早就感觉到寒冷了。 顾文萱这么一招呼,众人顿时迈开步子,跟着她往车行一侧的热闹街道去了。 白景洲微微一笑,也伸手扶住了有些茫然无措的自己祖母,“前面有家茶楼,我们先过去喝点儿东西、暖暖手脚。” 他和顾文萱常来县城,哪里有什么两人门儿清,顾文萱这会儿,也是打算带着大伙儿先去茶楼。 茶楼有说书先生,他们叫几样点心,再另外给每人叫一杯热饮子,然后边听说书边吃吃喝喝,吃午饭前的这段时间很容易就能混过去了。 “给我们来一份枣花酥、一份牛舌饼、一份栗子玛、一份金丝糕、一份松子糖、一份豆根糖,再来六碗姜蜜水、六碗甘豆汤、八碗酪浆。” 冬天的饮品种类远不如夏天丰富,茶楼的菜牌上能选的饮子种类不多,白景洲于是就随便点了三种他估摸着味道应该还可以的。 当着茶博士的面,顾老爷子等人也不好说他太浪费了,别乱花钱了,于是就都纷纷给他递眼色,示意他要壶最便宜的热茶,让他们暖暖身子就行了。 白景洲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点完这些,他就挥手示意茶博士离开了。 第162章 这钱花的值 茶博士一走,顾老爷子就小声道:“景洲啊,你点的那些东西咱能不要吗?” 白景洲就笑,“那肯定是不能的。” 顾老爷子就叹气。 李氏捂着心口,“后头你俩可别这么花钱了,花的我都出汗了。”可心疼死她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以示赞同。 顾文萱抱住李氏一条胳膊,“咱不是说好了来县城好好玩一天吗?您别光顾着心疼钱,您听听说书先生说的啥,再好好尝尝这茶楼里的点心和饮子,这可都是咱们以前没有吃过、喝过的稀罕物。” 李氏不忍拂了孙女的一片孝心,只好忍着心痛应了声“好”。 顾文萱就又去劝其他长辈,“咱们是出来长见识的,要开阔眼界,花钱是免不了的。” 她示意众人看已经被说书先生吸引了注意力的孩子们,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几个孩子这会儿全都目光炯炯的盯着台子上的说书先生。 想到顾文萱和白景洲之前跟他们说过的,不能总把孩子关在家里,要让他们多出去走走看看,长长见识,心疼钱的各位长辈顿时不说话了。 算了,花就花吧,现在他们还是能花得起这点钱的。 这么自我开解着,各位长辈也把注意力放到了说书先生身上。 说书先生说的是前朝某位将军英勇杀敌、保家卫国的老套故事,顾文萱和白景洲也就听个乐子,并不觉得有多好听,其他人却是很快就听入迷了。 等到饮子和点心上来,还是顾文萱和白景洲招呼他们,他们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看向桌面上的那些饮子和点心。 姜蜜水有些辣,孩子们都不喜欢,反倒是四位老人,很青睐这种饮品。 顾文萱和白景洲察言观色,最终给四位老人拿了两碗姜蜜水、两碗甘豆汤,让他们老夫妻内部彼此交换,两种都尝尝味道。 孩子们则是拿了一半甘豆汤、一半酪浆,然后小兄弟们凑到一起,你给我一口、我给你一口,互相交换着喝。 在场仅有的三个女孩子,顾文萱、贾月兰和白景馨,顾文萱喝了姜蜜水,贾月兰和白景馨则人手一碗酪浆。 大人们无所谓喝什么,老人和孩子们选完了,他们才随便拿了一碗离自己近的。 六种点心,孩子们更喜欢甜滋滋的松子糖和豆根糖,老人们更喜欢口感软绵的栗子玛、金丝糕,大人们则更喜欢枣花酥和牛舌饼。 美味的饮子和点心,热乎乎的被大家吃进肚子,并最终化作满是幸福和惊喜的笑容,停留在众人脸上。 顾文萱和白景洲看见了,顿时觉得今天这钱花的可太值了。 他们天天把自己累成狗,为的可不正是衣食丰足、家人幸福? 一群人在茶楼边吃喝边听书,不知不觉就消磨掉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眼看着天色近午,顾文萱和白景洲在说书先生再一次下场休息时,一个跑去柜台悄悄结了账,另一个则笑着招呼上两家的其他人,带他们一起离开茶楼,去往位于茶楼斜对面的穆家酒楼。 穆家酒楼在本县不算特别高档,但却胜在味道好、价格实惠,比起那种顶尖的,顾文萱和白景洲都更喜欢他家这种的。 一行二十人在酒楼伙计的热情招呼下,去了楼上最大的两个雅间之一。 顾文萱和白景洲并没有自己点菜,而是直接吩咐伙计给上了他们店里的十六道招牌菜。 茶水店里免费赠送,馒头、米饭顾文萱倒是都点了,不过酒楼掌柜在看过菜单后,直接就把他们的这部分费用给免了。 除此之外,他还另外赠了他们这桌一份排骨汤。 新鲜的环境、新鲜的菜色、新奇的体验,不仅孩子们,就连大人们也都既好奇又高兴。 美美吃了一顿极其丰盛的午饭,众人被顾文萱和白景洲带着,开始在县城的繁华街区慢慢游逛。 一开始,大家都有些不自在,可很快,他们就在顾文萱和白景洲的鼓励下重新变得抬头挺胸起来。 顾文萱很满意大家的这变化,要她说,他们清清白白,不做坏事,不管到了什么场合,那都是没必要心虚气短的。 他们出身农家又如何?没有城里人富裕、有见识又如何?从现在开始,他们很快就能靠着自己的努力,拥有更多财富、增长更多见识,我们会在这里买宅子,还会去更远的地方、更大的城池。 以后,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自豪地说出,她什么好吃的都吃过,什么好玩的都玩过。 一下午的时间,他们除了逛街买东西,吃各种小零嘴儿,还抽空看了河间皮影戏和吴桥杂技。 这两样在后世会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只可惜在天灾末世到来之后,这些东西慢慢就没人顾得上了。 眼下他们好运遇到了,顾文萱和白景洲都看的可认真了。 高高兴兴逛了半天时间,晚上顾文萱和白景洲又带着大家吃了一顿驴肉火烧配白面条。 吃饱喝足,众人拿着买的粳米、白面、布匹、玩具、糖果、糕点,兴高采烈地回了顾文萱和白景洲早就让人安排好的那栋大宅。 宅子里不仅一应用品都备齐了,而且还早就烧好了热炕,准备好了热水。 众人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又兴致勃勃的在宅子里粗略转了一圈。 孩子们欢呼着跑进跑出,看哪都新奇,顾家的几个大人则都既高兴又心酸,高兴是因为自家终于过上了好日子,心酸则是因为想起了以前的那些苦日子。 白景洲爹娘、爷奶心里也是颇多感慨,他们家的日子虽然比顾文萱家好过,但也好过的十分有限,现在白景洲和顾文萱的挣钱速度,也是远远超出了他们想象的。 男孩子们疯跑一圈儿,兴奋之情依然不减,他们洗漱毕就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一起玩儿着今天顾文萱和白景洲做主买给他们的孔明锁、九连环、陶响球、竹蜻蜓、木陀螺、磨喝乐、泥叫叫等。 他们还喊白景洲过去一起玩,白景洲笑着拒绝了。 白景馨看着这一幕,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她哥那视线都快黏在她未来嫂子身上了,怎么可能去陪那些淘小子疯玩儿? 小丫头心说,村里那些爱嚼舌根的,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说是文萱姐倒贴她哥,要她说,他们真该来看看她哥现在这副不值钱的模样。 第163章 回到白家村 第二天上午,顾文萱和白景洲继续带着大家在县城闲逛。 逛了这两个半天,县城最繁华的地段基本就被他们逛完了。 中午,白景洲和顾文萱又把众人带去了穆家酒楼。 这次白景洲是自己点的菜,点完菜,他又趁着上菜前的短暂空余时间,去和酒楼掌柜说了一下他们庄子上的那些反季蔬菜。 反季蔬菜他们之前就已经卖了一批给穆家酒楼,后续庄子那边还会源源不断送更多的货物过来。 白景洲这次和酒楼掌柜谈这事儿,一是为了和对方约好后续的送货时间,二则是为了商议货款的交付方式。 他和顾文萱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大概率都不会再来县城了,所以白景洲希望能把货款暂时寄存在穆家酒楼。 至于庄户们该得的那一份,他俩打算先从他们的私房钱里出。 酒楼掌柜听他这么说,当即表示自己可以提前支付一部分货款给白景洲。 他这操作并不算违规,因为支付定金这事儿,早就已经有先例了。 白景洲没怎么犹豫就点头答应了,他谢过酒楼掌柜,并从他那里拿到了和上次那批货所得货款一样数额的定金。 两人一番商量,最终约好由白景洲和顾文萱的庄子,每五天左右送一次货。 酒楼掌柜还告诉白景洲,他们酒楼会在腊月二十八歇业,在正月初十重新恢复营业,这期间就不用他们的庄子给送菜了。 白景洲一一记下,然后才揣着银钱,回包间和大伙儿一起吃饭。 他点的菜既有昨天他们已经吃过一次的招牌菜,也有昨天他们没吃过,但其实也别有风味的其他菜色。 比如大家都很喜欢的扒鸡、熘腰花、大烩菜、酥炸小鱼。 毕竟是本县数得着的大酒楼之一,就算不是本店招牌,师傅们做出来的菜色也绝不会砸了酒楼的口碑,白景洲就算盲点,也还是没有踩雷。 众人美滋滋吃了一顿,顾文萱和白景洲这才带着大伙儿乘车归家。 他们此行拉拉杂杂买了不少东西,马车白景洲都多雇了两辆,如此浩浩荡荡回到村子,村民们立马就又议论起了这两家的此次出行。 虽然也有人在酸溜溜的说怪话,但大多数人却都只是一脸羡慕的感慨一下他们两家是真发达了。 顾文萱等人对此未作理会,他们在白景洲家门口分开,顾文萱带着自己家里人回村尾的顾家,白景洲和他爹娘则是先送他爷奶回家,然后又一起回了他们自己家。 他爷奶家里是他二哥二嫂在帮忙看家,白景洲他们在买东西时,也买了给他们的那一份。 白景鸣和钱氏不好意思收,在他们看来,三叔一家带爷奶出去玩儿,他们帮爷奶看家那是应该的,哪能还收白景洲给的好东西呢。 白景洲早就猜到了他们会是这种反应,于是笑着对两人道:“不是谢你们的,是给你们带的礼物,我二伯一家也有。” 白景洲爷奶也道:“拿着吧,景洲给你们都买了东西的。” 白景鸣这才伸手接过背篓,“那就多谢景洲和三叔三婶了。” 白景洲笑着摆摆手,和自家爹娘以及白景鸣夫妻一起,把他们给白景洲爷奶买的东西全都搬下马车,送进屋里。 街坊邻居听到动静,纷纷过来这边看热闹。 白景洲一家没有久留,和大伙儿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白景鸣两口子则是一直帮着老两口待客,一直到那些满心好奇的村民打听完八卦,心满意足的离开,白景鸣两口子这才辞别了老两口,和闻讯赶来看望爹娘的白大伯一起回他们自己家。 白景洲家的情况也差不多,他们回到家,附近的村民就揣着满腹好奇找上门了。 白景洲不愿意浪费口舌,于是就把那些人留给了爹娘和弟弟妹妹应付。 顾文萱一家比他们情况稍好一点,因为住的离其他人都比较远,所以他们并没有迎来太多打听八卦的村民。 送走帮他们看家的顾杏两口子后,众人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打发走了过来看热闹的少少几个村民。 他们走后,顾文萱一家就分工合作,忙活上了。 贾桂芝和林淑贞在厨房准备热水、加热他们带回来的肉馅儿包子,顾老爷子等人则负责归置他们带回来的那些东西。 留着送人的,他们自家人接下来要吃要用的,属于孩子们的各种小玩意儿,属于女眷们的梳篦、面脂等物...... 一样样全都分门别类,交给对应的人保管或者使用。 时间在孩子们乐滋滋的炫耀日常里,悄无声息来到了古代人相当重视的腊八节。 他们这儿有句老话叫“腊八大过年”,可见人们对腊八节的重视。 和往年只能抠抠搜搜过节的情况不同,今年顾文萱家提前就准备好了各种材料,用来熬煮腊八粥。 小米、高粱米、黄黏米、绿豆、红豆(指圆圆的红小豆,不是细长的赤小豆)、花豆、红枣、花生,再加少量的栗子和红糖,熬出来的粥不仅软糯粘稠,而且还味道极好。 寒冷的冬天,一大早就来一碗香浓软糯的腊八粥,那滋味儿就两个字——幸福! 值得一提的是,顾家人不仅自己吃,他们还另外送了一些给关系好的亲戚、乡邻。 无独有偶,白景洲家今年也做了和顾文萱家一样的事,不过他们送粥的对象,却是要比顾文萱家多出好些户。 众人守着热热的炕头过完节,然后就开始了赶年集、走亲戚的固定流程。 别人家是个什么做派顾家人管不着,他们家的两个儿媳妇,却是在腊月初十那天,就各自由自己的丈夫陪着,去了娘家送年货。 贾桂芝和顾永明是带着贾月兰一起走的,小姑娘虽然很喜欢每天跟着顾文萱一起练武,但她也很惦记家里的爷爷奶奶,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小姑娘说什么都不肯再继续待在白家村了。 顾永清和林淑贞带去林家的东西虽然价值和贾桂芝带去贾家的差不离,但却多以米面、肉食、盐巴、药物、纸张和墨条为主,全部都是林家人需要却又很难买到的东西。 第164章 偶遇卖书人 除了贾桂芝和林淑贞送回娘家的年货,顾家自己过年、祭祖和待客要用的肉、蛋、鱼、菜、调味品、糖、糕点、布匹、红纸、香烛纸钱等东西,顾文萱他们还另外购置了一些用来给亲戚家走礼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会现在就送出去,而是要留到年后,大家互相拜年时,再拿出来用于礼尚往来。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腊八节前,顾文萱和白景洲就已经打发人把给穆家和彭家的年礼送了出去。 他们给穆家和彭家的节礼里,最稀罕的东西是他们自己庄子上出产的小青菜大礼包。 小葱、小白菜、香菜、菠菜、韭菜、芹菜......样样都是挑的最好的送去。 除此之外,他们还给两家都准备了山货大礼包,也是挑的最好的榛子、松子、板栗、核桃、柿饼、红枣等。 这些对顾文萱和白景洲来说都不怎么值钱,所以除了这些,两人还另外送了两家每家一头野羊、两条大鱼、两张狼皮。 狼皮是他们从猎户手里收上来的,虽然价格略贵,但皮子却是一等一的品质好,送礼还是很能拿出手的。 贾桂芝和林淑贞给各自的娘家送完年货后没多久,房有贵的妻子冯氏生下了他们的女儿小鹃。 虽然房有贵是顾杏丈夫房大山二弟家的孩子,严格来说和顾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但他们一家在早前却也没少帮衬顾家。 更别提从今年开始,房有贵一直在跟着顾文萱做事。 两家关系好,血缘关系有还是没有,反而不是什么大事情了。 房有贵的妻子冯氏生产,不仅李氏和贾桂芝、林淑贞以他们全家的名义去看了,就连顾文萱都以“东家”的名义,托自家三位女性长辈,给冯氏和小鹃送了东西过去。 宁翠芝听说这事儿后,也带了些东西,去看了一回冯氏母女。 房家人都很意外,但也都明白宁翠芝这是看的顾家人的脸面。 等到小鹃过完洗三日,白景洲带着厚礼来了顾文萱家。 他给顾文萱家送了两只鸭、两条鱼、一扇猪肉、一袋粳米、两匣子点心、两匣子糖果、两罐茶叶、两坛好酒。 村里人虽然不知道他车上具体都拉了些啥,但光看那一车东西,他们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满心羡慕了。 理智点儿的还能用各家情况不同说服自己,贪得无厌的就忍不住要苛责自家女婿或者未来女婿了。 当然,这些顾文萱和白景洲都是不会在意的。 顾家人乐呵呵接了白景洲给的礼,然后转手就回了白家两只鸡、半扇羊肉、两坛好酒、两匣子果脯、两匹细布。 在他们这儿羊也算是稀罕物,顾家人能买到,还是多亏了他们有贾家村那么大一个村子的猎户亲属。 猎户们和山民打交道的多,想跟他们买东西还是相对比较容易的。 白景洲在顾家吃了顿饭,然后才赶着牛车,慢吞吞回家去了。 村民们见他送走一车,拉回半车,最重要的是这半车里还有很值钱的半扇羊肉,这就很让他们眼馋了。 有人小声嘀咕,“怪不得白崇两口子这么舍得,人顾家这根本就没占他们便宜么。” 言下之意,白景洲一家之所以给顾文萱家送那么多礼,是因为他们吃准了顾文萱一家肯定会有来有往,不让他们吃亏太多。 这人顺口一句,自己没觉得有什么,那些只想女婿或者未来女婿往自己家里拿东西,自己家却连一顿饭都不想管的人家,却觉得自己被暗搓搓针对了。 且不说他们因为这人的一句话,和对方以及对方的亲戚、友人生出了多少口舌官司,只说顾文萱和白景洲。 两人在腊月二十二日去了一趟各个庄子,给庄户们发了他们该得的那部分奖励。 他们是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到处跑的,当晚是肯定回不了白家村的,偏他们又没在庄子上准备自己的住处,两人于是就打算到县城的宅子暂住一晚,明天再起早去往下一个地方。 两人坐着雇来的马车进了城,顾文萱一路闻着饭香味儿,肚子顿时更饿了,于是就提议吃了饭再回宅子。 他们的那个大宅子离县城的繁华商业区很近,两人在靠近他们宅子的地方下了马车,与车夫约好明天早晨,对方什么时候去接他们,然后就一边咽口水,一边往前走着,去寻摸吃的了。 顾文萱沉迷于用鼻子寻找美食,走太快了差点儿撞到一个抱着书箱的中年男子。 白景洲眼疾手快把她拉到一边,然后又温声问红着眼圈儿,紧抿着嘴唇,但却努力挺直腰背的中年男子,“您没事儿吧?”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抱歉,我有些走神,没撞到二位小友吧?” 顾文萱好奇地看着他。 这人是刚刚被书肆掌柜“请”出来的,她耳聪目明,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从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里,她还是迅速总结出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这中年男子看样子应该是个读书人,听周围人说,他拿了一套四书要卖给书肆,并且开价八十两银子。 书肆掌柜还价到三十两,中年男子摇头,坚持要八十两。 看热闹的闲人里,有人小声说他肯定是失心疯了,一套四书居然要价八十两银子。 眼下行情,书肆出售的普通四书一般一两二钱银子一套,带注释的则三到五两不等。 虽然中年男子一再强调,他手上那套是他曾祖父留下的,珍贵得很,但书肆掌柜却还是不肯再多给些银子。 诚然,中年男子的曾祖父,也就是这套四书的注释之人,是曾经中过进士、做过知府的某位大人,他注释过的书肯定很不错,但问题是,绝大多数书生,比起自己翻阅注释,都更喜欢能够随时为他们解惑的教书先生。 只有那些读不起学塾,又确实想要读书的人,才会咬咬牙,买一本带注释的书回去自己翻阅。 可问题是,会这么做的人,他们又能有多少银钱买书? 原版花八十两买下,后续还要花钱找人抄写或者刊印,书肆得卖出去多少本,才能勉强赚的回成本? 第165章 昂贵的四书 书肆掌柜和这位中年男子是老熟人,知道他那位曾祖父确实曾是个大官。 不仅如此,书肆掌柜还知道,那位大官本人死于战乱之初,家眷当中的一小部分人则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回到祖籍。 他们以为回到祖籍,有族人照拂,就能安稳生活下去,结果却因为接下来的长久动乱,日子一直过的十分艰难。 为了生活下去,他们只能不断变卖家中物品。只不过以前这家人卖的都是首饰、绸缎等,卖书这还是头一回。 书肆掌柜是很同情这一家子的,但他是个生意人,赔本儿的买卖他肯定不能干。 他不愿意花八十两买那套四书,好吧,别说八十两了,四十两他都不愿意,于是掌柜就建议那位中年男子去找那种家资丰厚的读书人,这种人不差钱儿,或许会愿意花高价收购中年男子的这套四书。 中年男子其实最开始也是想要走这条路子的,奈何青山县内,他实在找不到这种家里有钱,并且也愿意花这么多钱买下他这套四书的人。 他托关系问了好几个人,人家都只愿意给他十两到二十两银。 相比之下,书肆掌柜的三十两都算是高价了。 中年男子被现实打击的失魂落魄,可为了给自家老娘治病,他却还是要打起精神,继续寻找或许愿意出个好价钱的潜在主顾。 听到白景洲说“没有”,中年男子施了一礼就要离开。 顾文萱忙叫住他,“您请留步。” 中年男子看向顾文萱,等着她道明意图。 顾文萱看向他手里的书箱,“您这套四书,卖给我成吗?” 这可是进士兼知府注释过的四书哎,可不是书肆那些大路货能比的。 八十两确实贵了些,但价格嘛,讲讲没准儿就下来了呢。 中年男子犹豫一瞬,最终还是决定和顾文萱、白景洲略微聊聊。 三人找了个不大的面馆坐下,顾文萱强忍饿意,微笑着和那中年男子说话。 “我们没有八十两那么多钱,您看五十两行吗?行的话我们就买了。” 中年男子苦笑着摇摇头,“不瞒两位小友,在下卖书是为了给家母治病,五十两......太少了。” 而他,已经没有其他能卖出高价的东西了。 顾文萱有些苦恼。 白景洲看她一眼,转过头去对那中年男子道:“不瞒您说,在下也是大夫,若您不介意,能否让在下给令堂把把脉?” 中年男子有些怀疑的看了眼明显还是少年身量的白景洲,“这......” 白景洲也知道自己的年纪没有说服力,他道:“不方便就算了。” 他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病,需要八十两这么多钱去医治。 中年男子松了口气,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和白景洲解释,“家母是早年亏了身子,需得一直用好药慢慢将养,她的那药,做一次就要六十两。” 剩下的二十两,除了一家子的日常开销,他还得留一部分出来,防备他母亲可能会突然需要看大夫。 他这么说,白景洲立刻就明白了。 合着这中年男子筹钱并不是为了一次性治好他母亲,而是为了用昂贵药材给他母亲吊着命,那就难怪他需要那么多钱了。 他看一眼顾文萱,以眼神征询她是否非买那套四书不可。 顾文萱略一思忖,“您可以给我们看看您那套四书吗?” 她想让白景洲看看这套四书到底值不值得她花八十两银子。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才打开书箱,他先是取出一块干净的布放在有些油腻的桌子上,然后才把那套四书的其中一本,小心翼翼取出来,放在了那块干净布巾上。 顾文萱看一眼白景洲,示意他检查一下这套四书。 白景洲会意,他先是仔细检查了那套四书所用纸张的陈旧程度、注释之人的笔迹以及注释内容,然后才朝顾文萱微一点头,并朝她比了个六的手势。 顾文萱明白,他这是告诉自己,这套四书确实很珍贵,但她如果要买,最好只给卖家六十两银子。 顾文萱叹了口气,她倒是也想呢,可问题这位中年男子,他非要把这书卖到八十两。 顾文萱略一沉吟,“不瞒您说,您这套四书,我们最多只能给您六十两。不过,若您还有其他市面上不常见的书籍,我们倒是很愿意都一并买下来。” 那中年男子倒是无所谓把家里的某些手抄本书籍卖给顾文萱,但问题他已经没有其他与科举相关的书了,他问顾文萱,“杂书你们也要?” 顾文萱点头,“只要是我们没有的,又有翻阅价值的。当然,今天我们怕是没办法和您做成这笔交易了,我们得先去找熟人拿些银子。” 中年男子正好也需要回家翻翻书架,给顾文萱和白景洲凑出足够数量的杂书,他于是与两人约好,明天早上,他们还在这家铺子碰头。 送走中年男子,顾文萱总算有机会照顾她的五脏庙了。 她和白景洲就在这家小店分别要了些吃的,吃完后,两人就结伴回家去了。 两人原打算明天去穆家酒楼弄些银钱买书,却不料回家途中,他们竟又发了笔小财。 不知是不是外面又乱起来了,青山县最近又涌来了不少流民,这些流民没房子住、衣衫破旧单薄、吃的喝的也没处去弄,几乎立刻就成了县城的一大不稳定因素。 彭县令虽然已经第一时间组织人手安顿流民,但他安顿流民的速度,却始终比不过流民的涌入速度。 这也就导致了,街面上的流民一直在不断增多。 这些人可不会顾忌什么律法与道德,快要活不下去的人,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让自己活着。 街面上不少铺子,都被这些人或偷或抢过。 有些胆大包天的,甚至干脆盯上了钱包鼓鼓的乡绅和富商们。 顾文萱他们吃饱喝足回家的路上,就有一伙流民明火执仗,公然哄抢。 被他们盯上的是本地一位乡绅的嫡次女,小姑娘坐着马车,从外祖家返回自己家,却不料马车行至半路,竟然直接就被一群流民给包围了。 这可是青山县县城,她身边可还有车夫和丫鬟婆子。 第166章 提前的礼物 小姑娘被跳上马车,伸手过来拉扯她胳膊的流民吓得放声尖叫,顾文萱听见了,然后她嗖的一下就冲过去了。 那个满脸恶意的流民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那小姑娘,顾文萱就已经跃上马车,一脚把他给踹下去了。 剩余的十多个流民也没讨到好,都不用其他热心人过来帮忙,白景洲和顾文萱就已经联手把他们所有人都给踹趴下了。 其他涌过来帮忙的热心人一看,忙拿了绳索把那些流民都给结结实实捆上。 有他们帮忙,顾文萱和白景洲完全不必再浪费时间处理后续事宜。 顾文萱安抚了受到惊吓的小姑娘几句,然后又好心地把她送回了家。 小姑娘的爹娘很感激她和白景洲,送了两人一份厚厚的谢礼。 顾文萱不好意思收,小姑娘的娘就拉着她不让她走。 两人一直拉扯到衙门派人来问话,最终这件事还是以顾文萱作出妥协而落幕。 她一边在白景洲的陪同下,坐着小姑娘爹娘给派的马车回家,一边忍不住小声嘀咕,“好家伙,说的我口都干了,最后竟还是我屈服。” 白景洲笑,“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这么做,也是因为感激你救了那姑娘。” 顾文萱失笑,“遇到那种不感激咱们的,我心里不舒服,遇到这种感激之情太浓烈的,我又招架不住,我怎么感觉自己这么难伺候?” 白景洲拍拍她,“人之常情。” 谁做了好事都希望别人能够感激自己,哪怕只是简单道一句谢也好,那种把你的付出当成是理所应当的人,谁遇到了都会不舒服。 至于招架不住感激之情太过浓烈的人,说白了不过是因为顾文萱并不觉得自己的举手之劳,需要对方那般付出。这是她的善良之处。 简言之,就是白景洲看顾文萱,总觉得她哪哪都好。 第二天,两人用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钱,以及部分小姑娘爹娘给的银锭,跟那名中年男子买了一共二十二本他们没有的书。 除了那套四书,那名中年男子还另外卖了十八本游记、诗集、山川地理志、农书,以及治水和手工业方面的杂书。 其中,有关治水和器械制造的两本书,都只是抄录了原书部分内容的残卷。可就算如此,这两本残卷对顾文萱和白景洲来说也已经非常珍贵了。 两人这八十两花的一点儿也不心疼,尤其当顾文萱告诉白景洲,这些书都是她为白景洲提前备好的生日礼物。 白景洲没想到,顾文萱竟会早早就开始琢磨送他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这份惊喜来的太过突然,白景洲只觉顾文萱宣布这个消息的声音,比那传说中的仙音还要更加美妙。 他傻乐着,难得没了平时的那副精明模样。 两人乘坐雇来的马车,走完剩下的庄子,然后又一起回了村子。 时间不断流逝,白家村的年味儿也随之越来越浓。 腊月二十三,北方人在今天过小年。一大早,顾家人就忙活起来了。这一天,他们要吃饺子,还要送灶神。 顺带一提,其实顾文萱还想根据习俗,号召家里人一起做麦芽糖的,奈何李氏等人节俭惯了,有志一同的全都否决了她的这个提议。 腊月二十四,顾家人按照习俗,发动全家人一起扫房子,除此之外,他们还去白景洲二伯家,拿回了他们早就预定好的十板老豆腐。 顾文萱爱吃豆腐,新鲜的、冻起来的她都爱,最爱的当然还是五花肉、豆腐炖酸菜。 今年顾家的日子好过,是以他们破天荒的,在腊月二十五这天杀了一头大肥猪。 关系好的亲戚、乡邻被他们叫来家里,大伙儿热热闹闹的一起抓猪、杀猪、放血、褪毛、分解猪肉、做杀猪菜和猪血肠。 他们这儿的杀猪菜是用晒干的小白菜、猪五花肉、猪大骨一起熬煮的,猪血肠则是将猪血、荞麦面以及各种调味品均匀混合,然后将之灌进洗干净的肠衣里,再将灌好的血肠放进煮着杀猪菜的大铁锅里煮熟。 煮的过程中,人们还要不断给猪血肠扎小孔,以免肠衣被涨破。 忙忙碌碌的李氏等人不知道的是,其实顾文萱一直在默默祈祷锅里的某些血肠被煮破。 和喜欢吃煎血肠的绝大多数人不同,顾文萱更喜欢吃肠衣破掉之后,和杀猪菜一起煮过的血肠。 没人知道顾文萱心里打着怎样的小九九,但锅里的血肠,确实有几条如她所愿被煮破了。 已经成型的猪血肠断成几截,缓缓混入杀猪菜里,不见了踪影。 顾文萱咽了下口水,默默决定等下专挑杀猪菜里的血肠捞。 孩子们比她还馋,不管是谁家的小萝卜头,这会儿全都堵在厨房门口。 他们大眼晶亮,咽口水的声音比顾文萱更加响亮,以致于李氏等人都没发现正帮着烧火的顾文萱其实也犯了馋病。 好不容易熬到杀猪菜和血肠全都煮好,李氏立马给孩子们每人分了一碗,让他们端去堂屋慢慢吃。 负责烧火的顾文萱也有份,李氏原本是想亲自帮她捞杀猪菜的,但顾文萱却眼疾手快拿过了她手里的长柄木勺。 软糯丝滑的两块血肠和干白菜、五花肉一起被捞起来,顾文萱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李氏有些诧异,“你喜欢吃这种煮破的?” 一般人都嫌弃这种煮破的没滋味儿,所以如果非要给所有做法的血肠排序的话,这种煮破的那肯定是垫底的。 顾文萱用力点头,“这种的有菜味儿和肉味儿。” 李氏失笑,“那等下奶再给你捞。” 她倒是没有怀疑顾文萱的饮食习惯是不是改了,毕竟他们家曾经是那么那么穷,孩子们以往吃的杀猪菜和猪血肠,就没有一年不是亲戚们特意送来的。 那会儿他们缺吃少穿的,别说是这些只有过年时才能吃到的好东西了,他们连野菜团子都当宝贝呢。 挑食?那是什么?这种富人才有的毛病,他们顾家人可没有。 第167章 最好的新年 杀年猪之后就是蒸年糕、蒸粘豆包、发面蒸馒头,和往年不同,今年顾家还做了不少的油炸果子、油炸丸子。 果子是常见的麻叶、麻花等,丸子则是豆腐丸子和猪肉丸子。 除此之外,顾家还准备了鸡鸭鱼,留着三十那天做大菜用。 如此一直忙碌到腊月二十八,村里条件允许的人家,又都开始纷纷剪窗花、贴窗花。 顾文萱也是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她奶、她二婶都是剪纸高手。 不仅他们一家的窗花都是她奶、她二婶给剪的,村里竟还有其他人家的婶子大娘,专门拿了红纸来找她奶、她二婶帮忙。 和他们家一样热闹的还有里正家、白家的两位族老家、白景洲家,去找这几家帮忙的,都是家里没人能写春联的。 如此热热闹闹、人来人往了一天,时间来到了腊月二十九。 村里人会在这一天上坟请祖,当然,也有人会提前个三两天做这件事。 这最后一项习俗做完,转天便是腊月三十,人们过年守岁的大日子了。 在这一天,人们不仅要贴春联、烧竹子、吃团年饭,还要守岁吃饺子。 和往年不同,今年顾家人的团年饭,菜色那是相当丰富。 个头很大的一条红烧鱼,满满一大盆的烧鸡、焖鸭、炖羊肉,香喷喷的酱肘子、卤猪杂、红烧肉,另外还有白菜豆腐、韭黄炒蛋、凉拌菠菜花生。 晚上的饺子,顾家包的一个肉丸儿的纯白面饺子,肥少瘦多的猪肉,剁上一点点芹菜和大葱调味儿,再洗干净铜板,放几个到饺子里。 除了这些,顾家还准备了不少坚果、果脯、糖果、糕点,孩子们,好吧,也包括除了林淑贞之外的大人们,全都过了一个他们有生以来最幸福的年。 欢喜和笑声一直持续到正月初一,一大早,顾家人集体换上新衣新鞋新袜子。 这么多年,这是他们家头一回在新年时,家里所有人都换上新衣。 大人们鼻子发酸,心里滋味复杂难言,孩子们却要单纯的多,他们根本没那个心思忆苦思甜,而是只一心一意为自己的新衣新鞋新袜子而欢呼雀跃。 换好衣服,走出各自住的屋子,众人集中到堂屋,按照辈分给顾老爷子和李氏磕头。 顾永明和贾桂芝最先,然后是顾永清和林淑贞,最后才是顾文萱姐弟五人。 给顾老爷子和李氏拜完年,拿了他们给的压祟钱,孩子们又给顾永明、贾桂芝、顾永清和林淑贞拜年。 四人也给了顾文萱姐弟五个压祟钱,孩子们第一次收到不是一枚铜钱,而是整整一串铜钱的压祟钱,个个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当然,这钱他们是不会拿出家门的。 把串着红绳的铜钱全都拿回屋子,锁进箱子,留着晚上放到枕头底下枕着睡,众人这才按照辈分,分头出门拜年。 孩子们因为辈分最小,所以基本都是满村子乱窜,谁家都去。 顾永明他们这一辈的,则只需要去给村子里的老人们拜年。 当然,如果他们在村子里遇到和他们同辈的村民,他们也会和对方互道“新年快乐”“阖家安康”等吉祥话语。 至于在顾家辈分最大,年纪也比顾铜、顾杏要大的顾老爷子和李氏,他们只需留在家里,负责招待上门拜年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在顾文萱他们如今所处的这个时代,这种走家串户拜年的方式,只适用于像他们这样的底层民众。 上层士大夫们,人家有用名帖互相投贺的习俗。 他们比局限于一地的普通人要交游广阔,四处登门拜年的话,既耗费时间,也耗费精力,因此,有些关系不大密切的朋友,他们就不亲自前往,而是派仆人拿一种用梅花笺纸裁成的二寸宽、三寸长,上面写有受贺人姓名、住址和恭贺话语的卡片,也即是名帖,前往代为拜年。 顾文萱和白景洲虽然有意或亲自,或督促弟弟们走科举之路,但他们家眼下终归还只是普通人家,拜帖什么的,并不适合他们,两人还是得老老实实出门拜年。 白景洲和顾文萱的几个弟弟一样,基本全村所有人家他都要去,顾文萱和白景馨就要好一些,他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出去拜年也只需去和自家极为亲近的那些人家。 比如顾文萱就只去了顾铜家、顾杏家、李氏娘家、白景洲家和白景洲爷奶家,白景馨则只去了她爷奶、大伯、二伯家。 去完必须要去的这几家,白景馨就被白景洲送回他们自己家了,顾文萱这个根本无需弟弟们担心她会不会遇到麻烦和危险的厉害姑娘,则是独自一人回的村尾他们顾家。 她到家时,顾老爷子和李氏正跟顾杏一家、顾铜一家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顾杏和顾铜都是第一时间来的顾老爷子这儿,虽然顾杏按照习俗,应该明天再回娘家,但她婆家已经没有长辈了,她就算今天回来,房家也没人能说她什么。 再加上她又想明天留在家里,招呼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的她闺女房春喜,所以打从三年前她闺女出了门子,她就把自个儿回娘家的时间给提前了。 顾文萱进了院子,先是热情地和大家打了招呼,然后就一头扎进厨房,去给大伙儿准备热水了。 根据小原主留下的零星记忆,顾文萱知道,顾铜和顾杏都不会很快离开,他们会在顾文萱家吃完午饭,然后再各回各家。 虽然他们早晨出门前,她娘和婶子就给准备了一大锅红糖水,但他们这两家人都不少,再加上后续还会有其他村民登门,水是绝对不够用的。 她把剩的一点红糖水舀进瓦罐,然后又用大锅烧了满满一锅。 把瓦罐拎进堂屋,给大家的碗里都续上一些,然后再拿出更多的坚果、糖果、点心、果脯、果干待客。 顾老爷子和李氏一直给两家的大人们塞吃的,他们虽然知道顾文萱家富裕了,但却还是不好意思在人家家里随便吃喝。 甚至就连两家的小孩子都被他们约束着,只敢小心地略尝一点。 第168章 年后走亲戚 顾文萱听到她爷奶不停地劝孩子们吃,看到孩子们不停地看家里大人的眼色,不由既觉得心酸,又觉得好笑,想了想干脆把他们带了出来。 她房间里好吃的有不少,离了紧箍咒一样的自家长辈,她再给什么,孩子们就都敢眯着眼睛,一脸幸福的吃下肚了。 当然,她也没有给孩子们吃太多零嘴儿,毕竟中午他们可是准备了一桌好菜的。 之后的半个上午,顾家一直源源不断有人过来,除了基本每家都去,想要趁机为自己兜一些小零嘴儿回去慢慢吃的孩子们,那些受过顾家恩惠的成年人,也都特意过来给顾老爷子和李氏拜年了。 顾家一改往年的门庭冷落,顾老爷子和李氏都既意外又开心。 他们高兴了,顾文萱出手就更大方了,不仅来拜年的孩子个个都得了她分的小零嘴儿,就连那些来拜年的大人,她也都给一视同仁的上了红糖鸡蛋。 热热闹闹的半上午过去,顾永明等四个大人和家里的四个男孩子,相继挂着一脸的笑进了家门。 由于顾杏和顾铜这两家人要留在顾文萱家吃午饭,顾永明他们回来后,谁也没有偷懒,他们分工合作,很快做好了格外丰盛的一顿午饭。 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豆腐鸡蛋也都不缺,配菜里还有冬季难得一见的新鲜菜蔬,再加上量大管饱的白面馒头,这顿饭,大伙儿全都吃的头也不抬。 其他人满心只有幸福和满足这两种感受,顾文萱三奶奶倒是心里泛酸了,但她害怕顾文萱这个嘴巴不饶人的,并不敢在她面前瞎说八道,所以这会儿顾家,气氛那是相当和谐。 送走非要帮忙清洗善后完了再走的这两家人,顾文萱告诉李氏,“奶,咱家攒的鸡蛋已经被我用差不多了。” 李氏心里有数,她道:“奶知道。没事儿,今天咱们都高兴,这就比啥都好。” 他们家当初多难呀,现在却已经混的这么有人缘儿了,李氏感觉她这辈子的脸面,顾文萱都帮她挣回来了,又哪还会心疼她用掉的鸡蛋呢。 顾老爷子也是一样的想法,顾文萱今天做的这个事儿,顾老爷子不仅不觉得哪里不对,反而还觉得她处事很是周到。 只能说,他们老一辈的,把脸面看的还是很重要的。 顾永明等人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之后,也没人责怪顾文萱浪费东西。 贾桂芝道:“明天咱们从你姥姥家带些回来。” 李氏赶忙摆手,“我已经和你们小姑说好了,她等下就给咱们家送一篮子过来。” 当然,李氏不是白要的顾杏东西,她已经拿了换鸡蛋的布匹给顾杏。 顾杏当然也是推拒了的,毕竟她最近这段时间,是真的没少从顾文萱家沾光。 奈何李氏棋高一着,她直接把那块布偷偷放进了给顾杏一家的回礼中。 反正顾杏是背着背篓过来的,李氏给她准备的回礼也是原样装了满满一背篓,她偷摸儿往底下塞块布,顾杏根本发现不了。 李氏有些小得意的跟两个儿媳说了这事儿,然后又告诉她们,给她们娘家人准备的礼品,她已经全都装进背篓,明天她们可以直接带走。 以往顾家日子艰难,每到过节和亲戚们走礼,基本都是顾家受关照、得补贴,如今顾家日子好过了,李氏给亲家备的礼,每次都格外丰厚。 除此之外,她还给准备了和家里几个孩子一样的成串压祟钱,让两个儿媳回了娘家,好发给她们的侄子侄女。 贾桂芝和林淑贞当然也准备了给娘家侄子侄女的压祟钱,但李氏这般体贴,两人心里还是免不了大受感动。 正月初二,贾桂芝和林淑贞在丈夫、孩子的陪同下,分别回了自己娘家,村里那些有姑娘外嫁出去的人家,也基本都迎来了自家的闺女、女婿、外孙、外孙女。 顾铜的女儿顾永荷、顾杏的女儿房春喜也都回娘家来了,她们不仅带了礼品给自家爹娘,而且也都带了礼品给自己姑姑、伯父、舅舅。 顾老爷子和李氏没闺女,但他们也不是那种会白白收自家侄女、外甥女礼物的人。 老两口儿早就准备好了实用的回礼给顾永荷和房春喜,他们两家的小娃娃,老两口儿也都给了用红绳串成串的丰厚压祟钱。 和往年一样,这天中午老两口儿是在三房吃的午饭。 三房的闺女顾永荷性子十分泼辣,当初他们一家和大房一起生活,她大伯娘和大堂姐总是变着法儿的欺负她们娘俩,偏她娘又是个立不起来的。 顾永荷无人庇护,又不甘心一直吃亏,慢慢就被逼成了一副泼辣性子。 当初的顾老头当然是不喜欢顾永荷这种“搅家精”的,但他偏偏又是个可以私底下做不要脸的事,但却绝不能在明面上被人讲究他不要脸的虚伪性子。 再加上顾永荷的亲爹顾铜因为顾老头当初对顾家二房做的事,一直对顾老头心存不满,顾老头越是偏心大房,顾铜就越是对他不满意。 顾老头还指着顾铜一家子老实干活儿呢,并不敢真把顾铜给招惹毛了,是以就算看不上顾永荷,他也最多就是训斥她几句,并不敢对她做出太过分的事。 顾永荷的亲事他倒是想插手来着,奈何顾铜却一点儿也不信他,他给找的人家,顾铜一概咬死了就是不同意。 最后是白里正的闺女帮忙牵线,给顾永荷介绍了她现在的夫家。 她丈夫杨家安是大杨庄的,他母亲早逝,本身又是家中独子,所以顾永荷嫁过去前,他家就只有他和他父亲。 他家家境和顾永荷娘家差不离,两家都是勉强温饱,攒不下多少余钱,但也不至于让家里人吃不上饭、穿不起衣。 杨家安身板高壮,但性格温厚,也懂得疼媳妇。 再加上顾永荷不仅聪明、勤快,家里家外什么活计都做得来,而且还很孝敬他的老父亲,所以自打成了亲,杨家安的处事原则就变成了“媳妇儿说什么都对”。 第169章 去县城看灯 顾永荷和杨家安成亲已经七年多,但却只生了一儿一女,女儿杨柳今年六岁,儿子杨宝柱今年四岁。 值得一提的是,杨家安那位老父亲有些重男轻女,这一点从他给俩孩子起的名字就能窥见一二。 好在老爷子虽然暗搓搓的偏心孙子,但在日常生活里却也不会苛待孙女,是以顾永荷就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日子过的舒心,便是家里穷一些她也没当回事,毕竟这年头,十家里起码有九家半都是穷嗖嗖的。 顾杏的女儿房春喜处境和她差不多,两人的婆家都不富裕,但丈夫和婆家长辈却都是好相处、不作妖的。 房春喜的丈夫陈二虎倒是父母双全,且还有个已经嫁出去的姐姐,但他母亲和姐姐都是好相处的老实性子,并不会刁难、苛待房春喜这个小媳妇。 这次回娘家,房春喜是带着丈夫和一岁半的儿子一起回来的,她儿子小名叫栓子,人看着黑黑瘦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精气神儿却还是很不错的。 三家人凑在一起,在顾铜家里吃了午饭,然后又在顾杏家里吃了晚饭,房春喜和顾永荷这才跟着丈夫一起返回她们自己家里。 她们嫁的都很近,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离开的话,等他们走到家,天色也就刚擦黑,并不需要他们走夜路。 林淑贞和贾桂芝则是都在娘家住了一晚才回来,他们两家人初三下午到家,并且还分别带回了林家、贾家给的丰厚回礼。 正月初五,村民们按照习俗迎财神、吃饺子,祈求新的一年自家能够招财进宝。 至此,频繁的庆祝活动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新年的最后一场大型活动来临,各处这才重新热闹起来。 按照年前约定好的,顾文萱和白景洲早在正月十四那天,就带着家里人去了县城的那栋大宅子。 这次顾文萱不仅带了顾老爷子和李氏,而且还带了贾父贾母以及贾月兰。 为了保护家里的老弱妇孺,顾文萱还专门请了房有福、房有贵、房有顺、房有梁、房有根随行。 这兄弟五个,两个是早就成亲了的,三个是还没成亲的,不像房有财,新娶的媳妇总不好扔在家里。 考虑到正月十五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终归是个应该合家团聚的日子,顾文萱在找上房家人时,直接开出了每人二两银子的高额报酬。 只是去两天而已,不仅能得二两银子,而且还能跟着吃、跟着玩,房家几兄弟哪会不愿意去。 他们家虽然从去年开始,日子没以前那么难过了,但离好过却也还差着很远的一段距离,报酬如此丰厚的活计,他们脑子进水了才会选择拒绝。 房家五兄弟答应的爽快,顾文萱给银子也给的很痛快。 她在出发前就把答应他们的二两银子给了他们,并把自己的四个弟弟、白景洲的弟弟白景恒,直接指定给了房家五兄弟分别看护。 只有六岁、七岁的顾家小五、小四被分派给了房有福、房有贵重点看护,八岁的白景恒被分派给了十七岁的房有梁,十岁的顾文澈被分派给了十六岁的房有顺,十二岁的顾文海被分派给了十五岁的房有根。 除此之外,白景洲的妹妹白景馨由她亲自看护,老一辈的则由顾永明、贾桂芝、贾月兰、白景洲看护。 至于宁翠芝和林淑贞,她们都有自己的丈夫,两个大人彼此照应,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实在不行,以顾文萱的本事,她还可以背着白景馨在遇到突发情况时紧急驰援。 最重要的准备工作做好,顾文萱和白景洲放心大胆的带着众人去了县城。 县城和村里不一样,村里只会在十五那天“撒灯”。 撒灯是他们这儿的一项传统活动,村民们会提前准备沾了油的小木块,然后在十五那天晚上,用明火把小木块点燃,一步一个的撒在路上。 这种“灯”没有县城的花灯明亮、精巧、美观,但长长一条路都被星星点点的灯火铺满,与天上的繁星和月光交相辉映,那种神秘又独特的美感其实也是非常震撼人心的。 顾文萱和白景洲都没看过这种独特美景,但他们继承过来的、小原主的记忆里,却有村里人一起撒灯的温馨片段。 大人们一步一步的撒灯,孩子们欢呼着来回奔跑,凉凉的夜风仿佛也因为这星星点点的温暖灯火,变得不再那么寒凉刺骨。 顾文萱一家私底下跟白景洲约好,等明年,他们一定要留在村里,亲身参与一下这项有趣的撒灯活动。 *** 县城里的商家早在正月初十之后,就已经陆续开始为元宵灯会做准备了,那些本就住在县城的人,更是从正月十三开始,就已经能够提前欣赏满街的花灯了。 顾文萱他们是吃过午饭从家里出发,赶在十四这天太阳落山之前进的县城,在县城的大宅子里吃过晚饭,众人没啥事做,遂也学着其他人,结伴去了街上看灯。 当然,他们并没有走得太远,就只是在家附近的两条街随便转了一圈儿,权当是散步消食了。 满街的花灯和人流,还有散发着热气、香气的各种小吃,都深深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来县城,第一次看花灯,所以即使只是十四晚上这还没有向观赏之人展露它们最璀璨面容的灯河,也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到沉迷和惊艳了。 不过沉迷归沉迷,惊艳归惊艳,该干的事儿众人还是都放在心上了的。 负有保护之责的几个人,谁也没有全心全意沉迷看灯,房家几兄弟和顾文萱、贾月兰,都是直接拉着自己要保护的人一条胳膊,谨防走散。 被他们保护的人也很注意时刻跟紧自己的保护者,大家围成一个圈儿,老人、女眷和孩子尽可能站位靠里。 遇到他们想吃的东西,比如馄饨、汤圆、炸糕什么的,顾文萱和白景洲还会带着大家在小摊旁边的简易木桌旁坐下,然后让店家给他们少少的来上几份,尝个新鲜。 第170章 白景洲生辰 正月十五的热闹程度远非正月十四可比,天黑下来后,县城最繁华的几条街道上,花灯挂了满街,流光溢彩,争奇斗艳。 此外还有高高架起的鳌山,腾空而起的璀璨烟花,供人猜灯谜、赢花灯的商铺和高台,一个接一个的小摊子,正舞龙灯、踩高跷、耍社火的空旷场地...... 正应了那句“架鳌山,烧旺火,张灯放花,赏月猜谜,聚戏朋游,人戴兽面,男为女服,倡优杂技,诡状异形”,着实热闹得很。 早早吃过晚饭出门看灯的一众人,眼珠子都不知道该盯着哪里好了,他们一边随着人流缓慢向前,一边时不时左右摆头、努力踮脚,好让自己看的清楚些、更清楚些。 年纪在十岁以下的那三个,因为吃了个头儿矮的亏,自从汇入人流就已经被大人举起来架在了肩膀上。 十岁的顾文澈、十二岁的顾文海就惨了,他们身量还不够高,但也已经过了能被大人扛在肩膀上的年纪,两人就只能时不时踮脚、跳高,好让自己能够看得清楚一些。 虽然这样是很辛苦啦,但两人却还是乐此不疲,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自己看的费劲儿就生出中途打道回府的心思来。 一群人走走看看,吃吃喝喝,一直玩儿到夜色渐深,疲惫的感觉涌上来,顾文萱和白景洲这才招呼众人回家去。 他们返程时,人流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稠密,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就顺利回到了灯河起点。 想着大家又走了这么长的路,顾文萱并没有第一时间带着大家走进旁边的巷子,抄近路回家去,而是先把大家带到了街边的小饭馆里。 这小饭馆今晚一直在卖汤圆、馄饨、煎饺、麻团、炸糕之类的小东西,之前顾文萱闻着味道,觉得应该还是挺美味的,现在正好又走饿了,她就带着大伙儿过来吃了。 带汤的鲜肉馄饨来十碗,油汪汪、香喷喷的煎饺、麻团、炸糕分别来上两大盘,汤圆要两份清汤的、两份加红豆的,再要两份油炸的。 点好想吃的,再问店家多要一些空碗和汤匙,然后他们就可以每样都尝一点了。 众人团团围坐,高高兴兴吃完这顿夜宵,然后才结伴回了他们在县城的那栋大宅。 第二天,很晚才睡的一众人,不可避免的也全都起晚了。 不是他们一觉直接睡到了半上午,而是他们在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之后,就又因为实在困倦而再次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宅子里守着的佣人早就准备好了热水,趁着顾文萱等人洗漱的空档,兼职的厨娘用早就洗净备好的菜,迅速给顾文萱他们做了一桌早午饭。 主食是早上现蒸的白面馒头、现熬的小米粥,眼下都还热乎着,下饭菜是家常但很美味的酸菜炖五花肉、白菜炖豆腐、萝卜干炒鸡蛋、木耳豆芽炒腊肉。 菜的种类不多,但分量很足、用料扎实,众人吃的都很满足。 考虑到守宅子的那对夫妻,把宅子照管的很好,饭菜做的也很用心,更没有偷摸吃过、用过主家的东西,顾文萱在其他人忙着收拾东西、为回家做准备的时候,叫过守宅子的那对夫妻,口头表扬之后,又赏了他们每人两串铜钱,并叮嘱他们继续好好守着这宅子。 那对夫妻高兴的眉开眼笑,对顾文萱的叮嘱更是连连点头。 他们以前也给其他人家做过佣人,但是由于他们不愿签死契卖了自己,所以一直以来,他们能找到的主家,都是那种不怎么富裕的小地主、小商户。 这种人家虽然舍得花钱请佣人,但却大多都恨不能用十个大子儿的价钱,就雇来一个能包揽他们家所有杂事的人。 本来那对夫妻还以为顾文萱和白景洲也会和那些人一样,钱给的少、活儿派的多,还动不动就要拿主子的款,对着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却不料这两人竟出乎他们意料的,完全按照他们双方签订的契书办事,多余的活计一点儿也没派给他们。 不另外摊派活计,不变着法儿的克扣工钱,不对着他们口沫横飞的骂骂咧咧,这在那对夫妻看来就已经是神仙主家了,却不料顾文萱竟然还会因为他们尽心尽力做事就打赏他们。 沉甸甸的四百个钱,是他们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笔来自主家的赏赐,这让那对夫妻心情都有些五味杂陈。 送走顾文萱等人后,兼职厨娘的中年妇人对自己丈夫道:“当家的,以后咱们得更用心些。” 中年男子用力点头,“这么省心的主家可不多见。” *** 回到村子,顾文萱等人又过上了每天练武、读书、做事的规律生活。 一直到十天后的正月二十六,白景洲生辰当天,他们这规律到了极点的生活才算是生出了一点变动来。 宁翠芝按照惯例,在早饭时为白景洲准备了白面面条和红皮鸡蛋。 白崇送了白景洲一套他偷摸儿准备的银针,白景馨和白景恒则是合起来送了白景洲一套外衫。 做衣裳的细布是俩孩子用自己赚的工钱跟宁翠芝买的,裁剪、缝制则是白景馨独立完成的,白景恒做不来针线活,所以只负责给姐姐嘘寒问暖、端茶递水。 白家老两口儿送的也是衣衫,不过是里外三新的全套衣衫。 白家大房、二房也都有礼物送过来,白家大房送的是猪肉和鸡蛋,二房送的是豆腐和活鱼。 对白景洲一百二十个满意的顾家人当然也没落后,顾家长辈送了白景洲月白色、烟灰色的细布长袍各一件,另外还有两双千层底布鞋,顾文萱则是送了他一首生日快乐歌、两根她自己亲手制作的、绣了简单纹样的蓝色发带。 白景洲一家倒是没人嫌弃顾文萱只送了他两根发带。 站在白景洲的角度,顾文萱亲手做的东西,只为他一人唱的生日快乐歌,对他来说比什么都珍贵。 站在白崇等人的角度,年前顾文萱可是花了八十两,提前给白景洲买了那么多本书回来,若不是白景洲急着一睹为快,提前把那些书拿回家了,她完全可以把东西留到年后这会儿再给,那她绝对是所有人里的头一份。 第171章 春耕与接生1 出了正月,天气渐渐有了回暖的迹象。赶在春耕开始之前,顾家找了人帮忙修缮房屋。 原本他们只打算找关系亲近的几家亲戚,毕竟只是修缮而已,但村民们在听说之后,却基本每家都抽了人手过来帮衬。 人数远超预期,工程进度自然也是远超顾家人预料的快。 除了在第一天时,顾家人因为突然多出来的要管饭的人数而稍微手忙脚乱了一下,之后他们家的房屋修缮工作都开展的顺利极了。 他们舍得给好饭好菜,那些来帮忙的人也舍得出大力气,两边都拿出了十足诚意,就算很累,大家心情也都是畅快、愉悦的。 用始料未及的速度修缮好他们家的老房子,顾家人就也和村里的其他人家似的,开始为春耕做准备了。 今年他们家要忙活的田地很多,除了村子里的那些需要他们亲力亲为,庄子上的那些他们也得时不时过去查看。 除此之外,顾文萱和白景洲还惦记着他们跟穆翰之订购的棉种、藕种。 穆翰之已经通过穆家酒楼的掌柜告诉他们,棉种、藕种都将在不久之后运到顾文萱和白景洲指定的两个庄子。 他们已经交代庄头,一旦东西送来,就第一时间来白家村给他们传信。 除了为春耕做准备,两人还趁空带人跑了几趟周边各县的土匪窝。 最近青山县外局势愈发混乱,百姓生存不易,土匪、流寇和各地的该溜子们却都愈发猖狂起来了。 白景洲消息灵通,听到人说哪里有杀人越货的恶徒,只要调查属实,他们又能对付得了,他就会把对方添到他的小本本上。 等到他们能够腾出手,顾文萱就会组织人手,大家一起去宰肥羊。 用顾文萱的话说,不怪人家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些做无本买卖的家伙,家底儿确实比寻常商贾都还要厚实一些。 和以前一样,每干掉一个土匪窝,他们就会改头换面去销赃,去小山谷藏贵重之物,然后再回一次村子,见一见家人。 一开始,知道他们出去做什么的顾家人和白家人都免不了提心吊胆,后面他们去的次数多了,大家的承受能力被锻炼出来了,再加上他们也确实如顾文萱和白景洲所说,每次都平安回来了,大家慢慢就也没那么坐立难安了。 一直到穆翰之的商队送来白景洲跟他订购的棉种和藕种,两人这才不再抽空就往土匪窝里跑。 穆翰之的商队给他们送了三百斤棉种、五百多斤藕种,据商队管事说,穆翰之其实一共给他们预定了六百斤藕种,但保存期间、运输期间,损耗都是在所难免。 白景洲点头表示理解,能有五百斤挂零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三百斤棉种、五百多斤藕种,足够他和顾文萱种满离白家村最近的东白庄、北杨庄、南杨庄了。 二人亲自带人验货,然后又亲自带人妥善将棉种、藕种放进仓库,最后才是给穆翰之回信、招待来送货的这支商队。 商队管事不知是不是提前得了穆翰之的吩咐,在面对白景洲和顾文萱时,他表现得既热情又恭谨,白景洲提出为他们安排住处、接风洗尘,商队管事全都婉拒了。 他告诉白景洲,他们穆家在镇上和县城都有自己的固定落脚点,里面厨娘、杂役应有尽有,且他们下午还有其他事情,眼下必须抓紧时间赶回县城。 顾文萱不好勉强,只得拿了一大包铜钱并两个银角子给白景洲。 白景洲接过来,不由分说塞给商队管事,“给兄弟们喝杯热茶,您再拒绝可就是看不起我了。” 他话都说到这了,再加上他给的也不是很多,穆翰之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他们,商队管事就也笑着收下了,“那就多谢白公子了。” 送走商队诸人,白景洲和顾文萱就开始紧锣密鼓的教导众人种棉花和莲藕。 理论知识顾文萱已经提前学习过了,跟着白景洲实地操作半天时间之后,她就顺利晋级成可以独立指导一众庄户的老师傅了。 两人分别带领一支队伍,亲眼盯着庄户们种植棉花。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顾文萱和白景洲还提前准备好了足够的肥料、牲畜、农具,接下来的棉花种植工作,没有任何波澜的,很快就完成了。 接下来的莲藕也是,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就种完了,不过这次白景洲没让顾文萱参与,他觉得虽然顾文萱力气大,但她毕竟是女孩子,这种天气下水实在太遭罪了。 至于和他一起下水的那些庄户,白景洲不仅在挑人时就只挑了青壮年男子,而且还第一时间安排人手给他们备了又辣又甜的红糖姜水。 除此之外,他还另外给了大伙儿赏钱,并在大伙儿吃过晚饭之后,又给他们每人派发了一大碗预防受寒的苦药汤子。 庄户们虽然觉得白景洲有些小题大做,但这种小题大做他们可太喜欢了,毕竟这可代表着白景洲对他们的重视和关心呢。 听到白景洲不放心的叮嘱他们,“若有人身体不舒服,记得第一时间来找我看诊,不收钱”,众人也都纷纷笑着应了下来。 白景洲又把所有领了地块和池塘的庄户分批叫到面前,细细交代了他们后续的一应注意事项。 确认过他们已经完全记住,白景洲就去照顾那匹他们从土匪窝弄来的母马了。 这头母马已经到了临产之时,谨慎起见,白景洲决定亲自为它接生。 他们在庄子上守了三天时间,那匹母马在白景洲的全程监控下,顺利生下一头毛色大体与母马一致,但尾巴、背脊和小腿却都和那头公驴一样是黑色毛发的小骡子。 之前负责照看这匹母马的匪寨幸存者一直跟在白景洲身边,跟他学怎么接生、怎么对母马进行产后护理、怎么照顾才刚出生的小骡子。 母马的产后护理多少还是有些繁琐的,白景洲不仅口头讲述、亲身示范,而且还把注意事项都写下来,交给了负责照看母马的匪寨幸存者。 第172章 春耕与接生2 “照顾刚生产完的母马,最重要的就是产后卫生管理。不仅褥草要经常更换,要高温蒸煮,然后晾晒至干燥方可使用,同时还要每天使用我准备的药水清洗母马伤处及尾根等部位,以清除污染物,减少感染几率。” “投喂的草料也要进行适当调整。产后初期,需得为母马提供新鲜、清洁的饮水或麸皮汤等,以补充水分,还得投喂高质量、易消化的饲料,尤其是谷物,但量不宜过多,不然母马消化不了,还会得病。” “另外还要确保母马生活在干燥、清洁、通风良好、足够安静的环境中,这一点你们之前做的就很好,后面继续保持即可。” “你们要多注意母马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如果有,不管是多小的毛病,都要立刻让人通知我。” 生产完的母马可能会出现食欲不振、精神萎靡等症状,还可能会得乳腺炎,这些毛病都是刚出现时最好解决,所以白景洲才会特意叮嘱他们,不管是多小的毛病都要立刻通知他。 至于母马护崽儿的这个事儿,这几天但凡接触过母马的人都是深有感触,白景洲就不多费口舌叮嘱了。 众所周知,马儿本身就是警惕性高的动物,现在这匹母马又生了小宝宝,母性使然,它肯定会对周边环境敏.感一些。 那它小心翼翼地把幼崽保护起来,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生下的幼崽受到损伤的行为就也不奇怪了。 比起母马的产后护理,那匹健康的小骡子就好照顾多了。 在它出生大概半个时辰的时候,它就已经能够自己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白景洲安排了人全程照看它,避免它一不小心磕伤、碰伤自己。 等到它长大一些,能够自己活蹦乱跳的到处瞎溜达了,白景洲就开始逐步训练它了。 在这匹小骡子出生的第八天,他尝试着给它套上笼头,拴上缰绳。 小骡子当然是不适应的,白景洲在这个过程中没少套上、解开的反复与它拉锯战。 如此一直坚持到小骡子出生的第十八天,他才总算是让这匹过于活泼的小骡子习惯了笼头和缰绳。 与此同时,母马也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白景洲和顾文萱总算是能回家去了。 两人把母马和小骡子交给它们之前的饲养者,然后赶着牛车出了庄子。 他们到村口时,白景鸣正被两个同样姓白的村民热情争抢。 顾文萱和白景洲听了一耳朵,却原来是因为他们都想让白景鸣先去帮自家劁猪。 去年顾文萱家、白景洲家、白景洲大伯二伯以及爷爷奶奶家的大肥猪长的有多快,村里人全都有目共睹,这不,今年这些人就都主动找上了白景鸣。 这年头养母猪的人家少,小猪崽子得提前预约才能买到,下手早、排队时间短的村民,早就已经提前找过白景鸣了,现在急着争抢白景鸣的,都是下手晚、好不容易才拿到预定小猪崽子的。 他们本就比别家晚了好些天拿到猪崽,看着邻居家、亲戚家的小猪不断贴膘,他们不着急才怪。 白景鸣被他们扯着胳膊,二话不说直接拽走了,都没注意到身后缓缓驶来的牛车上坐着他堂弟。 顾文萱抱着胳膊看热闹,“看来你二哥今年的生意很红火。” 白景洲笑,“也不知咱们两家今年分别养了几头猪。” 顾文萱对这个不关心,“庄子上你不也让人养了猪?家里就算一头不养,今年咱们也能实现吃肉自由。” 不仅是猪,白景洲其实还让庄户们养了鸡鸭和大鹅。 和狗子一样,鹅也是顾文萱的心头好。 她爱吃鹅蛋,也喜欢大鹅,白景洲知道她喜欢,所以就让人在庄子上养了两群鹅和一些鸡鸭。 顾文萱看到小鹅的那个瞬间,高兴的直接就跳起来了。 她不知道白景洲在还是小豆丁的时候,曾经被鹅追着咬过,所以对鹅这种动物有着一定的心理阴影。 白景洲主动张罗着养鹅,她还以为白景洲也和她一样喜欢鹅,于是每次都拉着白景洲一起和她的宝贝鹅鹅培养感情。 白景洲心里是抗拒的,但他又不想拒绝顾文萱,于是就硬着头皮和她一起去了。 然后他就发现,那些丁点儿大的小鹅,其实一点儿都不可怕。摇摇摆摆的它们虽然奶凶奶凶的,但却已经没办法对十三岁的白景洲造成伤害了。 慢慢的,白景洲对鹅这种动物就也没那么打怵了。 他把那些鹅都交给了庄户家的孩子喂养,考虑到这种动物还是很凶的,他选的都是十岁到十五岁,已经能够在鹅的嘴巴下保护自己的半大孩子。 这些孩子和负责田地、果树、池塘的庄户一样,每月领固定薪酬,做得好了还可以按照百分比提成。 回到家的顾文萱和白景洲,受到了家里人的热情欢迎。 被弟弟妹妹们围着嘘寒问暖,又被家里长辈叫过去关心庄子上的农耕事宜,两人说话说的喉咙都有些哑了。 好在他们各自的家里人都还是很关心他们的,听到他们说话声音有了细微改变,意识到他们应该是喉咙不太舒服,顾家人和白家人就都纷纷住了嘴,不再围着他们说这说那。 两人在自己家里度过了轻松愉快的大半天时间之后,就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小山谷忙他们自己的。 他们从庄子上带出来的那头牛,还有一架犁杖,被他们避开其他人耳目,偷摸儿带去了小山谷。 有了牛和犁,他们今年种地的效率直线上升。 今年两人还是打算在小山谷同时种植庄稼、果蔬和药材,庄稼都是种在开好的地块上,蔬菜这个季节能下种或者移栽秧苗的种类不多,果树、药材则都不必再另行补种,所以两人的任务,相对去年来说其实不算繁重。 他们一边参考村里人的耕种经验,在合适的时间种下合适的作物,一边也没忘了隔个三五天就抽空去一趟他们的其他田庄。 除了种棉花和莲藕的三个小庄子,他们的其他田庄,今年都是继续种的各种粮食。 庄子上的庄户都是老庄稼把式,种粮食并不需要他们时刻盯着,但他们做主家的三不五时的露个面,让大家全都上心一些却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173章 迟归的壮丁 春耕即将结束时,村里被征走的壮劳力总算是回来了。 这一次,他们比以往去服役的人,整整晚归了两月有余。 一群人造的都跟要饭花子似的,带去的钱粮和药物也都吃用光了。 万幸的是,这次没人死亡,只有两人受伤。 这两人一个瘸了一条腿,一个伤到了腰,是同去的其他人用板车把他们推回来的。 回到村子的第一时间,其他人就把这俩人送到了白景洲家。 白景洲当时不在家,是白崇一个人给他们看的伤势。 白崇过去一年进益不小,但比较遗憾的是,这两人的伤他还是没有太大把握给治好。 他不想耽误这俩人治伤,于是就建议他们去州城的济世堂找祁老大夫——不仅他这个半吊子大夫治不好,县城医馆的大夫也一样。 白崇是一心为了病人好,但这俩人的家属,却在听到“州城”这两个字的时候就打起了退堂鼓。 那可是州城,那种地方是他们这种乡下人能随便去的吗? 平时他们可是连县城医馆都不去的。谁要是身体不舒服,基本不是硬挨过去,就是去找白崇给瞧瞧。 白崇看诊不收钱,如非必要也从来不开药,只会让他们自己去山间地头找些对症的草药煮水喝。 找他给看,大伙儿可以说是既治了病,又省了钱。 现在白崇提出让他们送二人去州城,他们光是想想都觉得压力比山还重。 白崇能理解他们的纠结与不舍,毕竟去州城看伤,对他们这种乡下人来说确实负担很重。但他还是好心提醒,“要治就赶紧把人送去,再耽搁下去,以后他们就不能干重活儿了。” 顾永明的胳膊就是这种情况,不仅受伤之初没能被好好医治,后面回到村子里时,他爷爷和大伯又死活不肯出钱帮他治伤,断了他彻底好起来的最后一点机会。 后面白崇虽然帮他治好了伤,让他既没有丧命也没有失去那条手臂,但一来顾永明耽误的时间有些久,二来白崇的医术水平摆在那儿,以致于他的那条手臂虽然看着是好了,但实际上却根本拿不了重物。 顾永明那还只是伤了一条胳膊,不像这两个,一个伤了腿、一个伤了腰。 这俩人的家人,有的直言反对,有的则想咬牙拿出银钱给他们治伤,一群人在白崇家就吵了起来,气得宁翠芝差点儿把白眼儿翻到天上去。 引发这场争吵的中心人物,瘸腿的那个叫韩大江,他已经娶妻生子。 在他爹娘哥嫂为了给他治伤与否这件事发生争执时,他妻子儿女一直在围着他哭。 他们哭得稀里哗啦,一方面是哭他的腿,哭他们前途未卜的将来,另一方面也是哭他们娘几个在他出门的这段时间,受的来自他嫂子弟妹、侄儿侄女的委屈。 韩大江的娘韩老婆子出了名的偏心,她虽然是韩大江亲娘,但以前却没少当面背后的骂韩大江是个“憨子”。 韩大江的婆娘、孩子,韩老婆子也是不待见的很。 用韩老婆子的话说,韩大江婆娘的那性子,和韩大江简直一个样,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天天都是一副窝囊样子。 客观来讲,韩老婆子这话其实还是有几分真实性的,韩大江和他婆娘确实一直以来都只是沉默着,无声忍受来自家里人的所有明里暗里的欺负。 或许是因为自小就受气,他们生的孩子也都随了这对夫妻,个个都长期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在韩家,韩大江一家子就是食物链的最底层。 这次轮到他家出人服役,韩老婆子和她另外几个儿子,撺掇着老韩头把韩大江这个最好拿捏,同时也最不得她待见的三儿子报了上去。 韩大江碍于孝悌之义,答应了由他去服劳役,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为了家里牺牲自己,最终换来的居然是妻儿在家愈发受气、自己受伤之后又彻底被舍弃。 除了他自己的婆娘和儿女,全家竟只有他爹老韩头,黑着个脸坚持要送他去州城治伤。 韩大江既感动自己亲爹展露出来的这份父子之情,同时也很心寒自己亲娘和兄弟的自私、无情。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是继续为了家里和睦忍气吞声,还是为自己争取一个求医问药的机会。 在他为自己该做出怎样的抉择而迷茫时,韩老婆子和韩大江的几个兄弟,就已经因为老韩头固执己见,非要给韩大江治伤,直接合起伙来,要求老韩头给他们分家了。 老韩头很生气,但却拗不过大势所趋,他仿佛一下老了十岁,“分家是吧,行啊,那就分吧。” 韩老婆子和他另外几个儿子大喜过望,他们还想再搞些小动作,直接让韩大江一家净身出户,却不料老韩头竟趁着村里的壮丁回来,里正和几位村老都在,直接就给他们老两口和家里的几个儿子,平分了他们韩家的所有家产。 他动作太快,韩老婆子和他另外几个儿子根本来不及作妖。 突然就被分家了的韩大江妻儿想要卖地给他看伤,但却被韩大江强势压了下去。 韩家原本就不是多富裕的人家,家产分成五份,他们一家拿到的那份,就算全卖了也不够给他治伤的。 既然钱花了,他这伤也还是治不好,那他又何必把家底儿全都填进去呢? 以后,总不能让婆娘、儿女都跟着他喝西北风。 他请了和他一起服役、跟他关系不错的白氏族人帮忙,当天就从韩家现在的宅子,搬到了已经废弃许久的他们以前的老宅子。 之所以搬去那儿,是因为虽然老韩头尽可能地确保了分家的公平性,但韩大江却还是被韩老婆子和他几个兄弟,联手挤出了他们现在住着的这个宅子。 韩大江不想自己亲爹气出个好歹,想着自己已经得了该得的田地、粮食、农具、家什啥的,遂就主动退让一步,答应了搬去老宅居住。 他被和他关系不错的白氏族人推着板车运走了,他妻儿、老父也跟过去了,白崇家于是就只剩下了白峪一家。 第174章 他应该能治 白峪伤了腰,这会儿他也正处于家庭内部的激烈纷争当中。 和已经娶妻生子的韩大江不同,白峪虽然已经十九了,但却因为家里实在很穷,迄今仍未娶妻。 他还有个叫白屹的弟弟,十六岁,也没娶妻。 去年服役的名额摊派下来,本来他爹说抓阄,谁抓到谁就去服劳役,结果他大哥白峰抓到后,他大嫂突然耍赖,说自己怀孕了,他大哥不能去,不然她就带着肚子回娘家去,让他们老白家断子绝孙。 他大哥白峰顺着这个话茬儿,哭着哀求爹娘和两个弟弟,说他娶个媳妇不容易,吧啦吧啦,白峪和白屹见爹娘为难,于是就主动提出替大哥去服徭役。 最终,白家老两口决定让白峪去,他年纪大一点,性格也稳重一些。 当时白峰两口子,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可没少在家里说。 然而等到白峪受伤回来,他大哥大嫂却立马变了副嘴脸。 他们坚决反对给他治伤,他大嫂直接故技重施,拿孩子逼迫老两口儿,要求他们把白峪赶出家门。 “家里本就困难,可养不起吃闲饭的懒汉。” “你们要是留下他,我立马带着宝儿回娘家!” 白峪爹娘气得要死,他弟弟白屹则直接找上了他们大哥,“二哥这样还不是因为他替你去服劳役,你们现在嫌弃他,良心让狗吃了吗?” 白峰两口子才不会和他们讲道理,心里只有利益的两个人,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很。 全程围观了事情始末的白氏族人都站出来指责他们两口子,刚帮韩家见证完分家事宜的白里正和各位白氏族老,也都站在了白峪他们这边。 然而白老大两口子却依然不肯服软,白峰甚至直接跟白里正叫嚣,“我饭都吃不上了还要什么脸皮,讲什么兄弟情义?” 白峪他爹气得直接厥了过去,白峪他娘则哭的喘不过气。 白崇见状,第一时间接住白峪他爹,把人抱到了自家屋子里。 白峰见他气得自家老爹直接厥过去了,生怕白里正和几位族老因此逐他出族,这才灰溜溜闭上了嘴。 一群人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等到白崇从屋里出来,白里正立刻迫不及待地问:“你七叔没事儿吧?” 白崇看一眼鬼鬼祟祟往这边看的白峰两口子,“命保住了,身子骨儿却是大不如前了。再来这么一回的话,就可以直接准备后事了。” 言下之意,他那位七叔就差一口气就被气死了。 白峰两口子心虚的很,生怕气死老爹的罪名坐实了,于是都不再开口。 倒是白峪和他娘、他弟弟,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白峪他爹就是在这种沉重、悲伤的气氛中醒过来的,醒过来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分家吧。” 说起来,这还是韩家给他的启发。 他们家虽然人口比韩家少,但资财也远远不如韩家。 说是分家,但他们家其实一共就只有几间屋子、几亩薄田、一些粮食,以及少少的三百多枚铜板。 按照他们这边分家的规矩,他们家里的所有东西都要分成四份,他们两个老的和三个儿子每人一份。 白峪他爹对白里正和几位族老道:“分了家,我是要卖田给我家白峪治伤的。等我死了,大房和三房是分不到什么的。我琢磨着,以后我就不用他们每年给孝敬了。” 白峰两口子一听顿时就急了,白峰不敢再撒泼,于是就假装自己很讲道理,用虽然急切,但却不算高声的语气对他爹说: “爹,你这样可不行。你们两个老的生病、入土,我们大房也是要出力的,你怎么能把属于我们的那份田地也给卖了呢?” 白峪他爹气了个半死,他阴沉沉扫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我们就算死了,也不用你和你媳妇戴孝哭灵,这下你满意了吗?” 白峰两口子当然不满意,他们是想要田地,又不是想要村里人戳他们一家的脊梁骨。 白峰假笑着说:“爹,这戴孝哭灵是我们应该做的,同样的,你们老两口分到的田,也理所应当是有我们一份的。” 白峰媳妇在一旁猛点头,“要么你和我娘就啥也别要,直接把家里的东西分三份而不是分四份,要不然我们是肯定不会同意你们分家、卖地的。” 白里正实在听不下去了,他道:“如果这样你都不同意,那我只好做主替族里把你休回娘家了。” 白峰一听顿时急眼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娶上的媳妇呢! 他正想说些什么,就听白里正又道:“至于你,白峰,你若是舍不得你婆娘,那我直接把你们两口子出族也是可以的。” 白峰两口子一听,立马谁也不吭声了。 他们老实了,分家之事就很好解决了。 白峪他爹虽然厌恶白峰,但为了少些麻烦,在分配家产时,他还是分的十分公道。 分家之后,他们家的东厢房和半个前院都归了白峰两口子,剩下的后院、正房、西厢房则归了老两口和白峪、白屹。 白家老两口和白峪、白屹名义上虽然分家了,但事实上却还是混在一起过日子的。 本来,白峪爹娘是不打算拖累他们小儿子的,奈何白屹比他们还想治好白峪,小伙子不仅非要和他们同甘共苦,而且还拿出属于他的那份地契,让爹娘拿去一起卖掉,换成银钱给白峪治伤。 仨儿子里有俩都不错,白家老两口那颗被白峰伤透的心,几乎立刻就被小儿子给暖回来了。 他们打起精神,打算分头去族里问问,看有没有人想买他家的地。 白景洲晚上回到家,白崇在饭桌上跟他说起这两家发生的事儿。 宁翠芝唏嘘不已,时不时附和几句。 白景洲对那两人的伤势很好奇,他仔细问了白崇那两人的伤势,最终得出结论,十有八.九,韩大江是轻微骨裂,白峪是急性腰扭伤,都不难治。 他觉得自己应该能给治好,于是就提出去那两家看看。 第175章 有两个选择 宁翠芝不同意,“你小孩子家家的瞎掺和啥,治好了人家未必感激你,治不好人家肯定要怪罪你。” 她也知道儿子的医术比丈夫好,可谁让她儿子的年纪摆在那,村里人可不信白景洲能比他老子还有本事。 而没有信任基础,大夫的十分本事能发挥出七分就不错了。宁翠芝可不想听到村里人编排白景洲,说他拿村里人练手什么的。 白景洲笑,“娘,我都定亲了,您就别说我是小孩子家家了。再说,我总是要出去行医的。” 宁翠芝还要反对,白景洲急忙作出保证,“您就放心吧,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肯定不会上手给他们治的。” 到时候哪怕借给那两家点儿银子呢,他也不能冒险给自家招惹是非不是。 白崇开口帮他说话,“就让孩子试试吧,行就给治,不行就让他们还是去州城治,大不了咱家偷摸借给他们点儿银子。” 他们父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宁翠芝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又不嫌麻烦的叮嘱了一遍白景洲务必量力而行。 白景洲听话点头,然后三两口吃掉碗里的食物,和白崇一起带着药箱出了家门。 两人先去了离他们家比较近的白峪家,他们过去时,白峪一家正坐在院子里,吃着白峪他娘煮的高粱米粥和野菜团子。 那高粱米粥清汤寡水到了极点,除了受伤的白峪,碗里面有半碗米粒,其他人的碗里都只有清汤而已。 白崇和白景洲先后走进院子,正对着院门的白峪他爹第一个看见他们,“老三?你咋这时候过来了?” 白崇喊了声“七叔”,“我家景洲想看看他二堂叔的伤,我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白峪一家都听说过白景洲拜了个厉害大夫为师的事,虽然他小小年纪,大家并不觉得他能学到多少真本事,但给他诊个脉却也无妨。 这么想着,白峪就朝白景洲笑了笑,“是要把脉吗?” 白景洲点点头,他在白屹让出来的木墩子上坐下,帮白峪把了个脉,触诊了一下他腰部,然后又认真问他,“二堂叔,您能把具体是怎么受伤的,受伤之后是个什么感觉跟我说说吗?” 白峪一边回忆一边道:“说来也是我倒霉,眼看着活计都快干完了,我却在搬石头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腰给扭了。” “当时我没太当回事儿,以为就只是疼一下,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弯不下腰了,走路也费劲儿了。” “管我们的那个小管事一直对我们挺客气的,我受伤了,干不了活儿,他也没为难我,白荣说给我请大夫,那小管事也同意了。” 当然,这是因为那个小管事没少从他们这里得好处,不仅白里正给的银钱,白荣陆陆续续孝敬了他大半,就连天暖之后他们穿不到了的羊皮袄,那小管事都找借口“借”走了好几件。 “大夫来看了,说我这伤得找会针灸的厉害大夫,他治不了,只能先给我开点儿汤药,稳着伤势别再继续恶化。” “正好我们活儿也干完了,手头又没钱了,大伙儿就说干脆把我和大江带回来,凑了钱再送我们去找好大夫治伤。” 回来的这一路,他们因为没钱,少不得又打起了剩下那些羊皮袄的主意。 开当铺的本就压价压得狠,现在又是春末夏初,正是暖和时候,他们的羊皮袄根本卖不上价,可他们要吃喝、要住宿、要打点送他们回来的差役、要给受伤的两个人抓药熬药。 再怎么知道自己吃大亏了,贱卖了好东西,大伙儿也只能咬牙忍了。 说起这事儿,白峪话里话外都是感激,感激那些和他一起去服役的人没有丢下他和韩大江这两个累赘,感激他们不仅照顾自己,而且还为了给他们抓药,陆续当掉了几乎所有羊皮袄。 当然,他也很感激白景洲、顾文萱和白里正所代表的这三家人,因为如果没有这三家人慷慨解囊,给了他们钱财和吃的穿的,他们肯定也是要死人的。 通过诊脉、触诊患处和询问,白景洲确定了白峪确实只是急性腰扭伤,而且还是不太严重的那种。 只要对方遵医嘱,他有十成的把握能够治好对方。 他环视一圈,“二堂叔的这伤我能治,汤药和针灸结合,再适当地吃些好的补补身子,他应该就能好起来了。” 白峪一家一脸震惊,白崇则看向自己儿子,以眼神询问他有几成把握。 白景洲悄悄比了个十的手势,说出口的却是,“二堂叔,我有七成把握治好你的伤,就算治不好,我也能在治疗期间确保你的伤势不再继续恶化,让你之后有充足的时间去找其他大夫。” “药钱我也会尽可能少收你的,把脉、针灸啥的,大家都是亲戚,我就不收你钱了。” “二堂叔,你要试试让我给治么?” 白峪更惊讶了,“你、你连针灸都已经学会了?” 白景洲点头,把他前世时发生的事一本正经的拿到现在来说,“我师父不喜欢笨蛋,我若是没点本事,他当初也不会收我为徒了。” 白峪既好笑又惊喜,好笑的是他这位族侄竟还是个喜欢自夸的,惊喜的是白景洲竟有七成的把握治好他。 他爹娘和弟弟虽然都愿意砸锅卖铁给他治伤,可他们家的家境摆在这里,他们就算真的砸锅卖铁了,所得银钱也大概率不够他们给白峪治伤。 路费、伙食费和诊费他们或许拿得出,但长期治疗所需的医药费和在州城治病的住宿费,他们又要去哪弄? 白峪也不怕白景洲是在说假话,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个什么心性,白峪心里还是有些谱儿的。 再加上白景洲确实有个厉害师父,他那师父不仅教他医术,允许他传授医术给他爹白崇,而且还自己贴钱让他们一家过好日子,可见是真的很喜欢他这个徒弟的,那么对方教导白景洲一些厉害医术就也不奇怪了。 白峪一家迅速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白峪就要开口应下,由白景洲帮他治伤。 但白景洲却赶在他开口之前又说了句,“若二堂叔不愿意也没关系,我爹说了,你去州城治伤,我家可以借十两银子给你们应急。” 第176章 信得过你们 白峪眼圈儿泛红,他用力摇头,“不用了,叔信得过你。” 他没说的是,其实哥嫂的态度一摆出来,他就已经萌生了悄悄找根草绳了结自己的念头。 人大抵都是贪生怕死的,他也不能免俗,可他也是真的不忍心让爹娘和弟弟为了给他治伤就倾尽所有。 他们还愿意要他,愿意救他,这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是为了让他们过得好,那么哪怕让他现在就死了,他也死而无憾了。 见惯悲欢离合的白崇又哪能不明白白峪内心的纠结呢,他拍拍自己这位堂弟的肩,“你放心,景洲不是那种会说大话的孩子,他不会害你。” 白峪用力点头。 白崇笑着看向白峪爹娘和弟弟,“七叔、七婶,你们怎么说?” 白峪他爹抹着眼泪对白崇道:“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就让景洲先治治看吧。” 白峪他娘和弟弟点头附和,“没错,我们信得过你和景洲。” 白崇把白景洲的专属药箱递给儿子,“那就按景洲说的,针灸不收钱,药钱先记账,你们家若有余钱,就先多弄点儿好的给白峪补补身子。” 白景洲补充,“田地你们就别往外卖了,等二堂叔好了,我想办法给他找个活儿。还有三堂叔,等明天你来找我,我帮你琢磨个来钱的路子。” 白峪一家高兴坏了,他们都知道白景洲遇到了贵人,现在有本事的很,既然他愿意搭把手,那他们家以后一定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白峪老娘抹着眼泪哭出了声,其他人则是红着眼圈儿,对白景洲连连道谢。 白景洲摆摆手,“这消息你们不要说出去,族里日子难过的人家很多,我现在还没那个本事带挈所有人。” 白峪一家纷纷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闭紧嘴巴,保守秘密。 白景洲也不多说废话,他先给白峪施了针,然后又开了方子,拿了对症的药材出来,按照正确的分量配好,让白屹拿去给他二哥熬药。 白峪老娘主动接过了这个活儿,白屹则是被她留下照看白峪了。 等到针灸结束,白景洲和白峪一家约好明天早晨他再过来,白崇这才提出告辞。 白峪爹娘说着感激的话,把白崇和白景洲送出家门,结果却见他们并不是往回家的方向走,而是结伴奔着村尾去了。 白峪他娘疑惑出声,“老三父子俩这是要往哪去?” “应该是去韩大江家。”白峪他爹的声音中多了些轻快和感慨,“韩大江的那腿,景洲保不齐也能治呢。” 儿子的伤有望治好,家里的田也不用卖了,白峪他爹这会儿连大儿子带来的糟心感受都忘了,心里就只有高兴和庆幸。 再说白崇和白景洲,他们来到韩大江家时,韩大江一家正趁着最后一点天光洗漱。 韩家的老宅子,房子都已经漏雨漏风好几年了,不推倒重建是没法住人的,所以这会儿韩家的几口人,都是待在院子里的。 好吧,说是院子,其实围住院子的篱笆墙也是已经没有了的。 多亏了送他们过来的那些壮劳力,紧急帮他们新扎了一圈儿的篱笆墙,他们这会儿才能稍微有些安全感。 对韩大江无比同情的那些壮劳力,没等韩大江开口,就主动说明天会召唤一帮兄弟,过来帮他家搭三间茅草房。 别的不说,起码得先有个不漏风不漏雨的地方让他们一家住着。 和他们比起来,韩大江的那些兄弟简直就是畜生不如。 “大江。”白崇远远招呼一声,得到回应才带着白景洲进了院子。 他把来意一说,韩大江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和心里尚有纠结、犹豫的白峪不同,韩大江自打被分家,就已经打定了主意绝不去州城治伤。 眼下白景洲自动送上门,韩大江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让白景洲给他治伤。 他甚至都不求白景洲能给他彻底治好,只求腿别疼,他能一瘸一拐的自己走路,就算干不了重活儿,起码别拖累妻儿天天照顾他。 这程度白崇就能做到,再加上白崇父子一直都不收病患诊费,药钱也收的很少,且还允许他们赊账,韩大江其实都已经打定主意,明天主动去找白崇给治伤。 白崇主动带着白景洲过来,就等于是他瞌睡了,白崇就主动给他递了个枕头。 白景洲听到他说只求腿别疼,他能一瘸一拐的自己走路,心里既酸涩又好笑。 他没有立刻回应韩大江的这个低微到极点的要求,而是先给他诊过脉,触诊过患处,然后又问了一下他受伤的具体情况。 确定了韩大江只是骨裂,打个夹板,好医好药养上一段时间就能治好,白景洲这才告诉韩大江,自己有七成把握让他恢复如初,前提是,他得遵医嘱。 喜从天降,韩大江一家高兴傻了,韩大江的大儿子韩勇噗通一声就给白崇和白景洲跪下了,韩大江婆娘也是对着这父子俩福了又福,谢了又谢。 白景洲吓了一跳,他伸手拉起韩勇,同时还不忘出声阻止他妹妹和弟弟,“勇子哥,你快起来!大妮儿和猛子也都老实站着,咱们乡里乡亲的,可不兴跪来跪去!” 韩大江媳妇儿不停抹眼泪,“景洲你别拦着他们,你和你爹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她絮絮叨叨和白崇、白景洲说,韩大江为了他们一家老小,硬是不肯去州城治伤,她眼泪都要流干了也说不听他。 又说,白景洲二伯一家都是好人,之前韩大江出去服役,她和孩子在家里吃不上饭,都是白景洲的堂兄堂姐偷偷给她三个儿女送干粮、送自家卖不完的豆腐。 这事儿不仅韩大江是头回听说,就连白景洲和白崇也从未听二房的一家子提起过。 父子俩对视一眼,谁也没就这事儿发表意见。 白景洲回忆着自己的知识储备里关于骨裂的内容,斟酌着给韩大江开了方子。 中医治疗骨裂,早期以活血化瘀为主,基本处方是在活血止痛汤的基础上加减。 根据韩大江的实际情况,白景洲在方子上写下当归、赤芍、丹参、桃仁、红花、地必虫、骨碎补、落得打、川续断、延胡索、桑枝等字样。 等到韩大江的情况有所好转,再开的药方则应以和血生新为主,届时可用续骨活血汤。 等到了后期,则应以固本培元为主。可用生血补髓汤,也可用八珍汤、补中益气汤等,届时亦需根据病患的实际情况加减药材用量。 第177章 幼稚的白崇 白景洲开完方子、叮嘱完注意事项,就打算和白崇一起离开。 韩大江婆娘连声道谢,白景洲笑着阻止她,“婶子与其谢我,不如谢那些和大江叔一起服役的人,要不是他们这一路照看的精心,大江叔和我二堂叔的伤势绝不会这样轻。” 韩大江连连点头,“确实多亏了他们帮忙。平地他们就推着我俩走,那车上一直都铺着厚厚的稻草和被褥。万一路不平,他们就轮流背着我俩走,就怕把我俩给颠着了,让我俩伤势加重。” 韩大江媳妇儿还是头次听说,自从韩大江回来,他们家就没消停过,韩大江也没机会说这些事情。 她抹着眼泪对白景洲道:“你说的对,婶子该谢谢他们。” 白景洲声音温和,“婶子还需放宽心,熬过这阵子,你家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想到她和那几个孩子既要照顾韩大江,又要在韩大江好起来前负责照管他们家分到的那些田地,白景洲就提出让她二儿子韩猛去帮自家养鸭子。 他道:“对了,婶子,我家今年养了八十只鸭,我打算雇个人帮忙照顾,我看猛子是个干活儿实在的,若他愿意去帮我家养鸭子,我可以每个月给他一百斤高粱或者豆面。” 韩猛今年十岁,力气虽然还不是很大,做不了重体力活儿,但养鸭子还是没问题的。 韩大江婆娘连连摆手,“可使不得,我家猛子才多大,干点儿活哪能还要你家给粮食。” 白景洲笑,“干活儿当然得拿报酬,若婶子不愿意要粮食,我们也可以把粮食折合成三百五十文钱,直接用来给大江叔抵扣药钱。” 不等韩大江两口子继续推拒,白景洲就又补了一句,“白用猛子干活儿我良心不安,如果你们实在不收钱,那我只好去找别人帮忙养鸭子了。” 他唉声叹气,“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像猛子似的,干活儿那么实在。” 韩家人心知肚明,白景洲这是在变相帮助他们,但白景洲这副十分为难的架势,却还是让韩大江两口子下意识惭愧上了。 韩大江婆娘下意识看向自己男人,韩大江咬牙沉思片刻,“你要是实在要给钱也行,那就一个月给五十文意思一下。” 白景洲当然不同意,两人拉扯一阵,最终定好了白景洲每个月给猛子二百六十文。 韩家人感激不已,白景洲则是暗暗决定到时候再少收他们一些药钱。 回家路上他感慨,“难怪爹您攒不下钱。” 看到病人或者伤者那么惨,换了他,他也不好意思多收钱。 药材都是成本价,功夫全部都白搭,就这还是对方多少有点家底的情况,换了那种精穷精穷的,他们父子保不齐还要连药材也给一起搭进去。 就这种过日子法,他们家能攒下钱都可以说是人间奇迹了好吗? 白崇叹气,“也就是咱家日子还过得下去,不然你爹我也是有心无力。” 白景洲点头以示赞同,“感谢我爷我奶和我娘。” 白父也跟着点头,“没错,感谢我爹我娘和我婆娘。” 白景洲:......幼稚! 第二天下午,白景洲在给白峪、韩大江复诊之后,带着白屹去了田间地头。 他教白屹辨识、采收车前草、穿心莲、艾草等常见草药,这些草药单价不高,但却胜在不用往深山老林里跑,在田间地头就能大量采收。 他一边教白屹这些药草什么时候采收最好,采收手法是什么样的,具体都有些什么药效,如何进行初步处理才能留住药效等等。 白屹记的很慢,白景洲就一遍一遍考教他,让他通过不断重复增加印象。 一直到天擦黑,白景洲这才结束今日份教学。他对白屹道:“这些东西田间地头到处都是,你弄好了把干货送去我家,我爹会根据药草的品相、当时的行情出价收购。” 他没说的是,也就是他家现在日子好过了,不然他爹可舍不得收别人送来的,比起花钱,他宁愿辛苦一些,自己往外面跑。 白屹用力点头,“我一定好好做。” 白景洲笑,“那明天下午我们再来。” 白屹应好。 转天,白景洲就把这事儿跟顾文萱说了。 顾文萱问他,“你看好他们两家?” 白景洲点头,“毒瘤拔掉了,可以一用。” 顾文萱就笑,“那等他们日子过起来了,你也可以带他们过来学几手。” 白景洲看她一眼,“今年冬天是个什么情况可不好说。” 大概率,他们到时候得动员起全村的所有壮劳力。 他一说这个,顾文萱就忍不住想叹气,“希望某些人临死前的最后狂欢不要太没底线。” 白景洲安慰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下能做的准备,咱们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后续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顾文萱用力挥拳,“那我接下来多吃点儿,多锻炼一下,争取赶在乱起来前,唤醒我的全部力量。” 白景洲望着她微笑,“那我就多物色一些可用之人。” 顿了顿他又道:“对大家的训练你得更上心些。” 顾文萱点头表示了解,“你放心,明天我就给你们所有人都提升强度。” 白景洲:...... 他沉默一瞬,然后强迫自己回了个“嗯”。 顾文萱说到做到,之后果然加强了对所有人的训练强度。 白景洲紧跟顾文萱的脚步,在村里、庄子上,又给顾文萱物色了不少可塑之才。 顾文萱花了大量时间训练他们,训的房家兄弟之外的其他人,只要看见顾文萱就控制不住的腿肚子转筋。 除了抓着众人忙里偷闲的练武,顾文萱还要帮着白景洲监督几个小的读书。 孩子嘛,爱玩儿是天性,每次他们偷偷摸摸搞小动作,不好好读书,白景洲就会喊来顾文萱,让她从旁监督。 孩子们都很喜欢顾文萱,但也都很敬畏顾文萱,她只要视线一扫,几个孩子就会立马老实的和鹌鹑似的,再也不敢作妖。 第178章 不如意的事 托她的福,白景洲再不必和熊孩子斗智斗勇,多出的空余时间,他全都用在了以繁体字抄录医书上。 抄书的同时,他也在指导顾文萱练字。 顾文萱已经学会读写常用繁体字,之所以每天在练武之余还会抽出时间练半个时辰的字,是因为她发誓要尽快摆脱“撒把米,鸡都比你写得好”这等污名。 这是她娘宁翠芝嫌弃她写字难看时说的话,典型的只有亲娘才能说出的扎心语录。 不需要上山、下田、练武的其他时间,顾文萱一般都会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她在努力捂白自己。 李氏不仅自己是个勤快人,她也见不得家里人大白天的待在屋里偷懒不做事,于是原本只是想要单纯躲避风吹日晒的顾文萱,没几天就被她薅到了林淑贞面前学女红。 林淑贞女红水平出类拔萃,以前也曾教过顾文萱这具身体的小原主裁剪、缝补、刺绣。 小原主学的很不错,但顾文萱光凭身体记忆,显然很难复刻原主的女红水平。 还好她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因为过于忙碌都没做过针线活,现在就算做的没有小原主好,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说一句,“太久没拿针了,手生。” 再加上林淑贞并没有非要把顾文萱培养到她自己那种水准的意思,顾文萱每每要出去做点儿别的什么事,林淑贞都会二话不说就给她停课。 在这期间,端午节和顾文萱的生辰先后到来。 端午节就还是互相送礼,家家户户按风俗过节,以及,顾文萱家和白景洲家都准备了远比去年丰盛的各色美食。 顾文萱生辰时,她家里人、亲戚、白景洲的爹娘爷奶,则都送了吃的、衣服、鞋子、布匹、梳篦、面脂等物给她庆生。 白景洲和别人不一样,他送了顾文萱一整套内有乾坤的银首饰。 这套银首饰是他亲自画了图纸,然后找银楼的老师傅现打的,包括可以藏东西的头饰、耳坠,还包括可以发射毒针的两个银镯子。 顾文萱生辰当天,白景洲一边给她讲这套首饰都有哪些小机关,一边一件一件,亲自给顾文萱佩戴在发间、耳畔、颈肩、腕上。 顾文萱很喜欢这套银首饰,她一边笑眯眯的,由着白景洲趁机和她亲近,一边还不忘和他提条件,“等咱们更有钱些,你再给我弄一套纯金的。” 白景洲笑着应好。 *** 接受了差不多一个月的精心治疗,韩大江和白峪就已经可以自行下地,再不必家里人跟前跟后伺候日常起居。 韩家人和白家人在白景洲宣布他们可以下地了的那个瞬间,反应出奇一致——个个都红着眼圈儿默默流泪。 他们既高兴也心酸,高兴的是韩大江和白峪终于好了,心酸的则是之前他们经受的那些伤害和为难。 白景洲假装没有看到他们发红的眼圈儿和流下的泪,只温声叮嘱他们不要跑跳、弯腰\/下蹲、拿重物、干活儿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进入了变声期,白景洲最近是能不开口说话就尽量不开口说话。 如此一直憋了半年左右,直到不再是公鸭嗓了,他这才恢复到往日模样。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眼下他还处在尽可能不开口说话的尴尬状况。 就连去庄子上指导庄户们如何侍弄棉花,他也是寻了顾文萱给他充当嘴替,尽可能不在庄户们面前开口说话。 顾文萱拿着他写的小册子照本宣科,他则沉下心,仔细观察并记录棉花和莲藕的种植方法、生长情况、不足之处、改进预想等等。 顾文萱也由着他,只要他不缺顾文萱吃的喝的,顾文萱还是很乐意给他当保镖和嘴替的。 管够的主食、蔬菜、肉蛋豆腐,还有酸酸甜甜的新鲜樱桃、桑葚、桃子、杏子......吃完了这个有那个,吃完了上顿有下顿,嘴巴根本停不下来的顾文萱,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掉进了粮仓的快乐土拨鼠。 好吃好喝好睡,再加上她一直在坚持不懈、循序渐进的进行锻炼,她现在的力量,已经恢复到了前世的八成左右。 要说她这生活里还有什么不如她意的事情,那也就只有如今的动荡局势了。 托彭县令的福,青山县整体还算安稳,并没有什么大的乱子闹出来,影响百姓的日常生活,但朝廷摊派下来的,比去年更加沉重的赋税,却是彭县令也只能硬着头皮下令收取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夏税期间,摊派下来的徭役名额远不如秋税期间的多,且只有“更卒”这一种。 所谓“更卒”,是指服役地点就在本郡或本县,负责给官衙抬轿、打更、扫地、修缮房屋等工作的徭役,惯例的服务期限是两个月,勉强倒也算是不耽误大规模秋收。 里正从县衙回来后,苦着脸宣布了今年的赋税数额和徭役名额,然后就要求符合条件的各家各户出人出钱。 顾文萱也去了打谷场参与这场全村大会,白景洲看见她来了,立马自动自发凑到她身边。 看见白里正一直苦着个脸,顾文萱不由小声感叹,“哇,里正爷爷的这个苦瓜脸可真眼熟。” 白景洲在一旁叹气,“次次他都这样,哪个能不眼熟?” 顾文萱安慰他,“再等等,黎明很快就要来了。” 打谷场人多,两人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了,略微交谈几句,他们就分头回家,为缴纳夏税的事做准备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白景山一家的夏税税银,全部都是他们一家自己拿出来的,一文都没用白景洲借给他们。 过去一年,白景山两兄弟不仅跟着顾文萱和白景洲学了不少本事,而且还都在顾文萱和白景洲的刻意关照下挣了些钱。 尤其是白景山,这孩子在跟着顾文萱他们上山、剿匪时可没少发挥作用,所以他着实分到了不少银钱、粮食。 再加上他奶奶和娘也都是勤快人,一家子一直都在想办法挣钱,如今他们已经能够自己把日子过起来了。 第179章 购置新产业 反倒是顾铜家和顾杏家,因为不仅要交夏税,而且还恰好轮到了他们两家出人服役,所以银钱上颇有些捉襟见肘的意思。 顾杏家去年冬天才给小儿子娶了媳妇儿,家里人又基本都是大胃王,日子难过在所难免。 顾铜家倒是能卖猪、卖粮筹钱,但他们却舍不得这么糟践东西。 如果他们没有顾文萱一家这种有钱亲戚,那他们咬咬牙也不是不能这么干,但有地方拆借,他们就还是想要试着拆借一点。 顾铜找上顾老爷子,顾老爷子二话没说,直接借了五两银子给他。 顾杏一家并没有主动来借,他们原是打算直接出个人去服役的,但顾文萱却私下塞了十两银子给她大表叔房有福救急。 至于出不起代役金,最终选择了亲自去服役的那些村民,和去年一样,白景洲和顾文萱给他们准备一些方便携带的药物和食物,然后在他们出发时,让里正出面把东西分给众人。 因是夏天去服役,且服役期限只有两个月,服役地点也基本都是本县,所以不仅顾文萱和白景洲没有再给这群人准备羊皮袄,白里正也没有另外给他们准备用来打点的钱。 时间转眼到了夏末秋初,顾文萱和白景洲正为接下来的抢收做准备,县城那边的牙人却突然递话过来,说是有他们感兴趣的产业。 收到消息,顾文萱和白景洲都很意外,他们还以为怎么也得秋收后才会有人卖宅邸、铺面、田庄这些。 “去看看再说。”虽然纳闷儿,但顾文萱却也没有多做犹豫,她和白景洲带上银钱以及房家兄弟、白景山、宁启瑞,第一时间去了县城那边。 见了牙人的面,听他说了事情始末,两人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两户人家急需用钱,又不想贱卖产业,所以牙人才想到了出价公道的顾文萱和白景洲。 据他说,这县城有家成衣铺子,是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老字号了,店主夫妻做生意厚道,奈何却有个迷上赌博的败家独生子。 自从他们那独生子染上赌瘾,店主夫妻就一直在不停地帮他收拾烂摊子。 他们一直给那败家子兜底,又下不了狠手往死里收拾那败家子,以致于对方不仅败光了家中积蓄,而且还另欠了好大一笔外债。 家里已经没钱了,可赌坊那边却又扬言,若这败家子不在期限内还债,他们就剁了他两只手。 那败家子自己没钱,于是就照例去跟自家爹娘求助。 他爹一气之下倒是狠狠揍了他一顿,可为了不让他被人剁掉两只手,他最终却还是心软了,打算把家里的这间铺子给卖了。 还有铺子里的布料、柜台啥的,他也打算一起抵出去。 他们家的这间铺子有门面五间,后院也很大,里面不仅有水井,除了四间库房、堂屋、灶房、柴房等,还另有四间能住人的屋子。 这么好的铺子,再加上他们店里的那些柜台、布料啥的,按说是能卖不少钱的,奈何大家都知道他家急用钱,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态度,那些想买铺子的人,在报价时都是狠狠压了一下价的。 倒是也有两个愿意按照市价买他家铺子的,但他们一个是做粮油生意的,一个是打算买了铺子出租的,都不愿意接手店主夫妻想要捆绑销售的布料、柜台啥的。 店主夫妻也想过把这些东西卖给同行,奈何同行压价的幅度,可比想买铺子的人要大多了。 他们卖了铺子,给败家子还完赌债,剩下的钱也还是要留着回乡过日子的,可舍不得再被买家狠宰一刀。 听完前情,顾文萱悄悄和白景洲吐槽,“烂赌鬼就该直接让他被催债的剁手剁脚,不然他根本就不会吸取教训。” “这次他们卖铺子帮他还债,下次没铺子可卖了,他就该让他们卖田卖屋,老了老了还流落街头了。” “再下次,田地和房子也没得卖了,他保不齐还要卖儿卖女卖媳妇儿。” “为了他们全家好,我真觉得他们应该及时止损的。” 白景洲叹息,“不是所有人都能狠下心的。” 有些当父母的,在其他事上再精明,却也还是会忍不住幻想自己的烂赌鬼儿子以后会改好,更别提他们家这还是一根独苗。 顾文萱也叹气,“侥幸心理要不得啊。” 两人嘀咕几句,就跟着牙人去看了另外三处同样急着出售的产业。 这三处产业属于同一个人,据牙人说,对方乃是州城的一位豪商,之所以这会儿突然拿出一栋宅子、两个庄子,是因为他的商队在运货的过程中遇到了劫匪。 劫匪很凶悍,那支商队不仅货物打了水漂,就连押货的伙计也死了十几个。 那位豪商作为东家,不仅自己的货没了,死去伙计的家人,他还得另外出银钱进行安抚,再加上最近那些当官的,搜刮他们搜刮的比土匪还狠,那位豪商可不是就缺钱了么。 为了补上资金缺口,他选择了出售自家不太起眼的、位于青山县的庄子和宅子。 他拿出来卖的宅子是个三进大宅,宅子在县城最好的地段,和县衙只隔了两条街,周围住的都是县城有头有脸、有权有钱的人。 出了巷子,没多远就是县城的繁华商业街,是典型闹中取静的好宅子。 除此之外,这宅子的布局也十分合理,宅子里面房屋多、有水井、花木繁盛、院子也宽敞,而且保养的很好,看着尚有七八成新。 顾文萱满宅子走了一遍,顿时就动了心思要买,她对白景洲道:“这宅子不错,不仅位置好,而且还院子大、屋子多、绿化好,前后院的水井也都是能正常使用的。” 至于那豪商放出来的两个庄子。 马河庄有二百亩上等田、一百亩中等田、五十亩下等田,下等田都是沙地,可以用来种西瓜和山药。 除此之外,马河庄还有一座小矮山、一个小池塘,以及一座略显陈旧的二进大宅子。 小矮山上种的果树,有不少都已经能摘果子了,小池塘里的鱼也已经个头不小,那座二进宅子虽然看着有些年头了,但宅子里面矗立着的,却是结结实实的青砖大瓦房。 第180章 打听土匪窝 最让顾文萱和白景洲满意的,还是这庄子里那四通八达的水渠。 这水渠的入水口与庄子外的一条沟渠相接,平时可以直接引了距离庄子不算很远的鹊山湖和饮马河的湖水、河水用于灌溉。 鹊山湖是柳林镇很有名的一个湖,不仅湖水清澈、周边风景优美,而且还物产丰富,是镇民们很重要的食物来源。 饮马河则是一条以雨水补给为主的季节性河流,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几十天要断流。 如果一定要寻出什么缺点,那大概就要数这个庄子的地理位置了。 这个庄子位于鹊山湖的另一边,和白家村、柳林镇隔湖相望,离这个庄子最近的村子,是和它隔着一条饮马河的马台村。 另外一个被豪商拿出来卖的庄子叫作石河庄,石河庄里只有一百二十亩中等田、一座同样种了果树的小矮山,以及一座略显陈旧的三进大宅子。 这庄子各方面都不如马河庄,它虽然旁边也有一条大石河,但这条河一年当中有大半时间都处于断流状态,并不适合作为灌溉水源。 好在那豪商之前雇人在庄子里挖了六口灌溉用的水井,托他的福,这庄子里的庄户倒是不用完全看天吃饭。 看在这六口灌溉用水井的份上,顾文萱和白景洲最终也把这个位于石河村西侧、马台村西北的小庄子给买下来了。 如牙人所料,顾文萱金额白景洲不仅价格给的公道,而且也是真有钱呀。 一间铺子、一栋宅子、一大一小两个庄子,他们不仅全都看中了,而且还立马就薅着他去衙门,一手交钱一手办红契了。 他们和牙人已经是老熟人了,牙人不想失去他们这个大主顾,所以给的价格虽然满足了卖主预期,但比市价却也还是低了挺多。 除此之外,他还从豪商那边,帮顾文萱和白景洲争取到了庄子上的三头正当用的成年牛、两头去年出生的半大牛犊,以及那栋宅子里的全套家具。 火速做成了这笔生意,并没有被趁火打劫的豪商很高兴,再加上顾文萱和白景洲还这么年轻,说话做事就已经相当老练,豪商觉得这买主能处。 在双方跟着牙人一起去县衙办理完新的契书之后,他主动把自家粮食铺子的地址告诉了白景洲和顾文萱,让他们以后收了粮食可以送过去,他会叮嘱自家掌柜给个好价钱。 白景洲和顾文萱谢过对方,目送对方走远。 牙人见他们得了豪商青眼,遂又跟他们透露了一点有关这位豪商的消息。 白景洲和顾文萱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豪商在本县的产业并不是只有两个庄子、一座宅子,人家只是银钱缺口就这么大,所以才只卖了这三个。 结合牙人所说和白景洲自己打听到的,两人得出结论,这家的财力其实比穆翰之家还要更加雄厚,最重要的是,人家不是单纯的商户。 那豪商自己虽然就是个做生意的,但人家却出身于那种家族里既有人做官,又有人耕种、经商的世家大族。 这种人虽然经商,但却因为出身关系,社会地位并不会像穆翰之那么低。 牙人说完那豪商,又感叹起了如今的这世道,土匪实在猖狂。他不敢说诸如“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种可能给自家惹麻烦的话,于是就只能含糊的感慨几句。 顾文萱却对他提到的那窝土匪很感兴趣,她递了个眼色给白景洲,白景洲心领神会,开始不着痕迹地引着那牙人多说抢了豪商家商队的那窝土匪。 他跟那牙人打听那批货到底在哪出事儿的,牙人说是潞州涅县。 白景洲没看过舆图,并不知道这个潞州涅县到底在哪儿,于是就继续套牙人的话。 他问牙人,“潞州涅县离我们这儿远吗?商队从这儿走到那儿,需要很长时间吗?” 牙人点头,给白景洲讲了一下从青山县到潞州涅县的这条商路大概要怎么走。 白景洲听完,心里总算有了数。 这个所谓的潞州涅县,对应到他上辈子的华国地图,应该是长治市的武乡县。 这地方绵亘于太行、太岳两山之间,地势东西高、中间低,是商队东西往来的其中一条必经之路。 按牙人的说法,那豪商家的商队是在太行板山山脚处被抢的。 太行板山位于涅县东部,世人大多称之为“栓马岭”。 那豪商家的商队不仅雇了二十来个镖师,而且还有一百多个赶车的车夫、押货的伙计。 天气热,他们带的水又喝完了,看到山脚处有个茶摊,众人立马就围过去了。 他们只是想要在山脚的茶摊歇歇脚,喝口水,结果却被假扮成卖茶大娘的山匪婆子下了蒙汗药。 镖师们和商队管事只喝了一口碗里的粗茶就察觉出了味道不对,商队的伙计、车夫们却是个个都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碗进嘴里。 很快,伙计和车夫们就全都倒地不起,失去了意识,管事和镖师们虽然还清醒着,但行动能力却也受了药物影响。 埋伏在不远处的二百多个土匪在此时一窝蜂冲下山,对着商队诸人就是一通乱砍。 管事和镖师们还清醒着,土匪们甫一出现,就直接一窝蜂地全朝他们冲过去了。 仗着人多势众,没一会儿,土匪们就杀光了管事和所有镖师。 至于那些伙计,除了极少数人因为正好倒在土匪冲杀的路上,被没能抢到内圈,围杀镖师和管事的土匪给泄愤似的砍了脖子,其他人倒是都活下来了。 那豪商在涅县也有铺子,他们辗转找到了铺子掌柜,请他帮忙传信给家主。 镖局的人丢了雇主的镖,后续肯定是要赔偿那豪商对应损失的,但镖局的钱给的肯定不会特别及时,一来他们也不是多富裕,二来他们也死了人,需要抚恤家属。 豪商等不及,这才有了后续那豪商跑到青山县卖宅子、田庄筹钱的事。 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白景洲又把新买的铺子托付给了牙人,请他帮忙寻个妥当的人家租出去赚些银子。 至于铺子里的布匹等物,白景洲打算直接雇车拉回村子。 能看上眼的,他们两家可以留下,自用或者送人都行,看不上眼的,他们也可以便宜卖给柳林镇周围各个村子的村民。 第181章 要养护肌肤 与牙人分开后,二人走在县城人来人往的街头。趁着路上没人注意他们,白景洲低声问顾文萱,“你想什么时候去?” 顾文萱,“秋收之前吧,这次我们多带些帮手过去。” 毕竟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可是个很成规模的大匪窝。 “我们去趟脂粉铺子和布庄吧。”顾文萱说着脚步一转,“我想买些面脂,再买一些纱布。” 白景洲微一颔首,“好。” 两人于是拐进了路边的一间脂粉铺子。 顾文萱挑了一款价位中等的面脂,然后又和白景洲一起去了布庄。 “老板娘,麻烦给我来一块做帷帽用的那种轻纱。” 老板娘应声,取了一卷皂纱(黑纱)放到柜台上。 白景洲一脸诧异看向顾文萱,“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戴帷帽了?” 这不是顾文萱的行事风格啊。 顾文萱摸摸自己的脸,同时还不忘调皮的冲他眨了一下眼,“因为我不想再做小黑孩儿了。” 白景洲:...... 顾文萱掏出钱袋准备付钱,“我看了咱们新买的铺子,里头就只有各种布匹和一些廉价丝绸,没有我要的这种轻纱。” 白景洲在她的碎碎念中回过神,“你这是打算养护肌肤?” 顾文萱点头。 之前衣食无着,她没办法讲究这些,但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她不需要再拼的那么不管不顾了。 她也不指望自己的皮肤能白嫩成剥了壳的鸡蛋,毕竟咱是黄种人嘛,但恢复成以前那种健康的浅麦色肌肤却还是很有必要的。 白景洲被她这说法逗笑了,“那看来我也得注意一下了。” 他也是挺黑的。没办法,谁让他这具身体的小原主,也是个长期都要经受风吹日晒的采药人呢。 顾文萱用力点头,“那我多买点儿,等回去了就让二婶给你和家里的女孩子全都搞一顶加厚版帷帽出来。” 一层纱不够防晒,用布透气性又差,所以顾文萱打算多买一些,然后多缝两层上去。 支着耳朵旁听的老板娘:...... 她飞快觑了一眼白景洲,虽然她有钱赚是很好啦,但这位小哥儿可是个男孩子啊! 现在的男孩子竟然也已经这么爱美了吗?那她们女人,尤其是像她这种活得很糙的女人,岂不是压力很大? 顾文萱和白景洲不知老板娘心中所想,二人这么一商量,觉得要用到的纱还是比较多的,于是干脆买了两匹店里售价最低的纱布回去。 这纱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比较难做,价格竟比寻常细布还贵,要一两二钱银子一匹。 顾文萱有些心疼银钱,但为了美,她还是咬咬牙掏钱买了。 在老板娘“欢迎客官下次光顾”的吆喝声中出了铺子,白景洲对顾文萱道:“等回去了,我再亲手做一些有美白嫩肤功效的护肤品。” 顾文萱用力点头。 这年头的化妆品里铅含量很高,她是不打算用的,但基础护肤却必不可少。 白景洲愿意做,总好过她去县城的铺子买,毕竟那些东西烧钱还在其次,效果也只有最基础的滋润保湿。 两人在县城留宿一晚,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先是雇了马车,把铺子里的布匹、成衣等物拉回村子,然后又去了一趟他们新买的那两个庄子,见了一下因为东家变了,此时都有些忐忑不安的庄户。 眼看着就要秋收了,顾文萱和白景洲都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烧新官上任的那三把火。 他们分批见了所有庄户,该安抚的安抚,该敲打的敲打,告诉他们该怎么干活儿就还是怎么干活儿,不必慌张,但也切不可偷奸耍滑。 庄户们大多都是老实本分的种田人,极少数有歪心思的,以顾文萱和白景洲的本事,他们也没办法在两人手底下翻出浪花。 如此这般实现了新旧东家的平稳交接之后,顾文萱和白景洲就又回去白家村了。 她找来她爹顾永明、她娘贾桂芝、贾月兰、白景山、宁启瑞、房家六兄弟,然后又通过她爹,辗转叫上了顾杏的丈夫房大山,以及他的三个弟弟房大河、房大中、房大平。 房大山兄弟四个虽然没练过武,但他们个个都有一把子的好力气,同样没练过武的青壮年男子,三五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们当中的随便一个。 这可不是顾文萱自己估摸的,她是听顾老爷子说的,据他老人家说,当初包括顾家、房家在内的逃难队伍里,房大山兄弟和他们的父辈就是战斗主力。 这十五人再加上她和白景洲,他们这一行就有一共十七人了。 十七人不算多,和那窝土匪的总人数相比更是差距悬殊,但顾文萱和白景洲也没打算和他们正面硬刚不是? 他们可不是那种非要追求“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人,对付土匪嘛,手段不重要,只要效果好。 顾永明和贾桂芝一开始不知道这次顾文萱和白景洲瞄上的竟是个总人数应该有三百左右的大匪寨,两人还以为他们和之前一样,盯上的是五十人以内的小规模土匪窝。 和家里人打过招呼,第二天,一行十七人起了个大早,赶在村里人出来活动前,由白景洲带队悄悄出了村子。 他们赶时间,所以白景洲并不打算沿着官道走,确定了栓马岭的地理位置之后,他就决定了要带着众人走山路。 从白家村到栓马岭,一般人走山路的话需要大概四到五天时间,但他们不一样,他们这支队伍里,就算是没有习过武的房大山兄弟四个,也因为身高腿长力气大的缘故,走路、爬山都是一把好手。 白景洲预估的赶路时间是三天,当然,前提条件是他们别遇到雨天。 一行人从白家村村尾进山,一路朝着西边前进。 他们走的是山民们踩出来的、不是十分明显的羊肠小路,赶路途中,他们每逢天黑也都是直接找到山民提出借宿。 山民们日子过的苦,不仅耕种不易,连建房都比山外困难百倍。 第182章 目标栓马岭 顾文萱他们一路走来,一开始还能看到十来户人家聚居而成的小型村落,到后来,能看到的基本就只有独门独户,或者两三户、三五户比邻而居的山民了。 别说是白家村那种大规模村落了,就连勉强超过二十户的村落,他们也是一个都没有看到过。 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就不讲究什么住宿条件了,管他是卧房、厅堂还是柴房,铺点儿稻草放上被褥就都是睡觉的好地方。 当然,借宿也不是白借的,顾文萱他们是带了盐巴、布匹、针线等物作为交换的。 山里人买什么都不方便,一是因为要长途跋涉出山,二是因为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其实都是在外面实在活不下去了,所以才逃进山里的黑户。 买别的还好说,买盐却是要登记户籍的,他们根本不敢去铺子,就只能时不时拿山货和山外的村民换一点。 顾文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带的主要就是盐。作为一个月月拉着白景洲满额买盐的人,顾文萱最不缺的就是盐。 拿盐和布匹、针线等山民急需之物,和不同的山民交换了三次借宿机会之后,顾文萱他们灰头土脸的,顺利来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潞州涅县。 一行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往栓马岭去,而是先在附近的镇子上找了家客栈,包了间小院住下。一方面他们需要进一步打听消息,另一方面他们也需要稍作梳洗并充分休息。 打听消息的活儿还是白景洲的,他带着白景山、宁启瑞一起出门,仨半大少年仗着年龄优势,从镇民和过路客商嘴里打听出了不少消息。 之前白景洲和顾文萱推测,既然下山抢劫豪商家商队的土匪有二百多个,那么那个土匪窝,保守估计人数也得有起码三百个。 事实证明,他们估算的还是很准确的。 在对那个土匪窝进行了进一步调查之后,白景洲已经能够确定,他们的战斗人员,人数在二百六到二百八之间。 除此之外,他们当中的几个大小头目,还把自家亲人也给一起接到了栓马岭上。 打听完消息,白景洲拎着从外面买回来的各种熟食回了客栈。 他把众人叫到一处,“我打听到,平时他们其实并不会派出二百人以上的队伍。只有在恰好有大活儿时,他们才会像那次似的,几乎可以说是倾巢出动。” 顾文萱点头表示了解,“那我们不如先去他们惯常打劫的地儿,给他们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等等。”顾永明抬手,示意两人先别说作战计划,他一脸难以置信,但却还记得要压低声音,“景洲,听你刚刚的那意思,你们这次要对付的,是、是一支二百人以上的土匪队伍?” 贾桂芝和房家四兄弟也都用满是震惊的目光,牢牢盯住了顾文萱和白景洲这两个带头过来剿匪的人。 白景洲还是之前那副成竹在胸的淡定姿态,他笑着微一点头,“您别担心,我们不会正面冲上去直接开打的。” 顾文萱从旁补充,“没错,咱们满打满算也才只有十七个人,对方又还占据了地利之便,我们肯定得用些手段。” 比如先下毒,然后再弓箭伺候,最后趁他们病、要他们命,大家一起冲过去对漏网之鱼重点补刀啥的。 白景洲点头以示赞同,“我打听到,明天会有一支商队从栓马岭山脚路过,他们不仅临时加请了十个镖师,而且还听说了栓马岭山脚的茶摊是有问题的。” 他们已经有所防备,对方再想复制之前的成功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对方显然也不会轻易放过这头肥羊,那么接下来,这两方人马之间,就势必会有一场争斗。 白景洲打算明天试试能不能做那螳螂身后的黄雀,趁着那些土匪打商队主意的这个机会,在背后捅那些土匪几刀子。 他把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众人听了,立马明白了他这是想要将那个山寨的土匪分开,然后一点一点逐步蚕食。 顾文萱对白景洲的这个计划很赞同,但她觉得,他们其实还可以做的更完美一点。 她招招手,示意众人靠过来一点。 众人依言照做,等着顾文萱发表高见。 顾文萱如此这般说了一通,白景洲越听越是想笑,其他人则都神情复杂、眼神怪异,但他们谁都没有反驳顾文萱的这个提议。 第二天,天还没亮,顾文萱等人就早早爬了起来。 他们简单洗漱一番,匆匆吃了早饭,然后就踏着天边的第一缕白,赶在那支商队前面出了镇子。 栓马岭离他们落脚的镇子并不远,据白景洲打听到的消息,栓马岭上的土匪,隔一段时间就会下山来。 少数时候他们是去距离栓马岭更远的县城销赃,但更多时候,他们下山却都是为了偷摸儿来这个镇子消遣。 镇子上没什么上档次的秦楼楚馆,但也不缺做皮肉生意的半掩门。 那些只是小喽啰的土匪没资格带家眷上山,山上那些被留下的漂亮女人也轮不到他们,于是他们只要兜里有了几个钱,就总忍不住要下山喝酒吃肉赌钱找女人。 这镇子因为离着栓马岭近,就成了他们偷溜出来找乐子的最佳地点。 昨天上午,打听到这个消息的白景洲不仅假装成食客,混到了他们常去的酒楼,听了他们不少醉言醉语,而且还放出风声,说今天这镇上的半掩门,会推出两个新来的漂亮姑娘招揽生意。 那些土匪把这话听进耳里,当即就约定今天还要偷溜出来看热闹。并且他们还三言两语商量好,明天会带他们寨子里出了名爱喝花酒的三当家一起来。 从他们的交谈里,白景洲得知,他们的这位三当家和其他几位当家、管事都不一样。 他们的其他当家、管事虽然也不耽误在外拈花惹草,但他们家里却都是养着独属于自己的一个甚至更多女人的。 只有他们的这位三当家,对娶妻生子毫无兴趣,也从不往自己屋子里纳妾收房。 第183章 先下手为强 他就像一条不负责任的狗,只负责到处撒播种子,至于那些女人是否情愿,会不会怀孕,会不会生下他的孩子,他却是一概都不关心的。 生了对方就自己养,不生他也无所谓,反正他是一个子儿都不会给。 白景洲没有把打听到的消息全都说出来,只言简意赅几句带过,顾文萱却还是听的拳头都硬了。 这种死人渣,不弄死他都对不起他这么渣。 但这位既然能够坐上匪寨三当家的位置,他自身当然也是有点本事的,据白景洲调查,他不仅有一票和他差不多可恶的拥护者,同时还是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 靠着无人能及的心狠手辣,靠着那些与他臭味相投的手下,他在匪寨里还是很有地位的。 顾文萱对于白景洲作战方案的小小补充,就是针对的这位三当家。 他们一行十七人,比靠打家劫舍过日子的土匪出门还早,赶在土匪们到来之前,顾文萱等人先一步在他们惯常设伏的地方藏了起来。 土匪们为了行动方便,惯常都是趴在地上,躲在石头和树木后方。 提前一步赶到的白景洲等人经过观察,分头爬上了土匪们经常用来作为掩体的树木上方。 白景洲给负责下黑手的几个人分发了他亲手制作的药粉,等那些土匪来了,他们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药粉一点一点撒下去。 土匪们来的很快,顾文萱等人刚在树上藏好,负责在今天带队外出劫掠的匪寨二当家就摇摇摆摆走了过来。 他明显还没睡醒,一边走路,他还一边接连打着哈欠。 簇拥在他身边的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捧着个装着馒头、蒸饼、咸菜、肉干的小篮子。 那位二当家一边打着哈欠走路,一边时不时从篮子里拿出食物咬上一口。 在他身侧、身后的百来个土匪,其中的一大半人,也都在打着哈欠吃早饭。 只有跟在队伍最后面的二十多人,虽然看着也在打哈欠,但起码早饭是已经提前吃过了的。 “派出去盯梢的小子有传话过来吗?”慢吞吞走过来的二当家,眼看着老地方就在眼前,遂抽空问了身边的狗腿子一句。 “有有有,说是那支商队已经从镇子那边出来了。” 二当家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我听说他们临时又雇了十来个镖师?” 狗腿子用力点头,脸上难掩忧色,“是,现在他们队伍里有一共二十个镖师。” 二当家骂了句脏话,“他娘的,老子就说得多带点儿人吧?” 狗腿子不敢说大当家坏话,但他也怕死呀,“那要不,小的再去寨子里招呼些人手过来?” 二当家摇头,“来不及了。” 狗腿子默了片刻,“要是那茶摊还在就好了。” 二当家冷哼,“老五那个废物,杀人灭口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亏老大还天天夸他。” 严格来说,当初放跑豪商家商队伙计的这个事儿,责任其实不在他们那位五当家,对方并不是不想杀人灭口,他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官道上就又有其他队伍走过来了。 那两支队伍,一支是他们惹不起的大规模商队,光镖师就雇了五十个,另外一支则是官眷队伍,护送马车的一水儿都是装备精良的骑兵。 他们那位五当家除非是想带着他那二百多个同伙一起找死,不然第一时间逃之夭夭,确实是他唯一能够做出的正确抉择。 这位抱怨着对方的二当家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因为打劫的难度上升了好几个档次,所以难免有些迁怒罢了。 在惯常用来掩藏身形的大树后坐下,二当家环视自己的这群小弟,“等会儿你们都给老子机灵着点儿,下手快点儿。” 众人纷纷点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而他们不想遭殃。 七嘴八舌应和着的一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头顶的大树上,正有人一点点朝着树下挥洒药粉。 至于那些没有躲在大树下,而是躲在石头的,顾文萱也陆续都给他们撒了点药粉过去。 她仗着自己身手灵活,每次山风刮过,树叶沙沙作响时,她都会像猴子似的,灵巧地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 跳过去后,那些位于她藏身之处下风口的土匪,就会被她悄无声息地赠送一些顺风吹来的药粉。 第一次见识这副场景的白景山目瞪口呆,他指着顾文萱,嘴巴大张看向和他躲在同一棵树上的白景洲,用表情生动诠释了他是何等震惊。 白景洲没理他,一直到那些土匪朝着已经出现在他们埋伏圈内的冲过去,白景洲这才轻描淡写的瞥他一眼,“你大惊小怪什么?这是以命相搏,不是街头杂耍,比起好看与否,是否实用难道不是更重要?” 白景山嘴唇翕动几下,他想说,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真跟个猴子似的,呲溜呲溜满树乱爬啊...... 对上白景洲透着三分危险的小眼神,白景山默默咽下了想说的话。 “你俩干啥呢?怎么还不下来?”已经和其他人在树下会合的顾文萱小声招呼白景洲和白景山。 白景洲答了一句“就来”,然后两人相继沿着树干滑了下去。 那些土匪被他们下了药,就算占据人数优势,因为药物的关系,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肯定也是要落入下风的,顾文萱和白景洲有十足把握,底下的那支商队能反杀他们。 接下来,他们就要去栓马岭的土匪老巢搞诈骗了。 一行人分成两拨,一拨是顾文萱、白景洲、房有福、房有财,他们是诈骗主力,剩下的十三个人则负责在后策应。 沿着土匪们踩出来的陡峭山路,顾文萱四人一边往栓马岭半山腰处的土匪寨靠近,一边还你一声我一声的喊着,“有人吗?”“童家寨的三当家在吗?”“我们是来认亲的。” 负责在寨子外围放哨的土匪原本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听到这动静,眼睛齐刷刷瞪得老大,朝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 第184章 捏造假身份 “这谁呀?”其中一个左边脸颊上有道拇指长疤痕的中年男子探头朝着顾文萱他们看了过去,“认亲认到了咱们这,而且还是找的咱们三当家?” 其他人也觉得很稀奇,他们七嘴八舌讨论一番,其中一人上前几步,扬声问顾文萱他们,“你们谁呀?是我们三当家的什么人?” 白景洲上前一步,“你们是童家寨的?正好,我正找你们呢。” 众山匪:???多新鲜呐,这年头竟还有主动来找他们这些土匪的。 白景洲,“我是你们三当家的亲儿子!”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好吧,他这个新身份是顾文萱给的。 根据白景洲打听出来的一应情报,顾文萱现编了一个“三当家儿子”的身份出来。 她本来是想把这个身份扣在自己脑袋上的,奈何顾永明和贾桂芝的灼灼视线实在太让人坐立难安。 没奈何,她只好把这个假冒三当家儿子的机会,让给了不介意牺牲自己,救她于水火的白景洲。 白景洲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他爹娘反正都不在场,事急从权,他也不是不能短暂地给自己安排一个新的身份。 山匪们被白景洲的这句“我是你们三当家的亲儿子”镇住,一时都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凡白景洲说的是他们其他几位当家呢,他们都不会这般左右为难。 一来他们的其他几位当家都有子嗣养在寨子里,私生子什么的,对他们来说肯定是没那么重要的。 二来他们三当家虽然一向混不吝,但他都四十出头的人了,膝下却还一个孩子都没得,谁又能保证他现在的想法还和以前一样?万一他现在就想要个现成的大儿子呢? 白景洲见他们僵立不动,遂把顾文萱编的那套瞎话也说了出来。 “我娘是涅县刘家台子的,十二年前她怀着我,被一个过路的富商买走了。” “那富商一开始被我娘骗了,以为我是他的种,但我越长大就越像你们三当家,我那便宜爹起了疑心,我娘怕事情败露他弄死我们,这才带着我偷偷卷钱跑了。” “如今这世道乱的很,我们娘俩又没有其他能够投靠的人,我娘就让我找我亲爹来了。” 这寨子的三当家就是涅县刘家台子的,十二年前他还没有落草为寇,但却已经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烂人了。 那会儿他在赌场做打手,仗着人多势众,村里、镇上的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遭过他和他那些猪朋狗友的毒手。 再加上白景洲还捯饬了一下他的脸,让他看上去和那位三当家起码有五分像,这些负责巡逻的土匪听了顾文萱编的瞎话,再看了他这种有些像他们三当家的脸,又哪敢直接杀了他或者蛮横的赶走他。 几人凑到一起嘀咕一通,最终决定还是先把他们带回寨子,给三当家认一认这少年到底是不是他儿子。 “带他们上山。”小队长一挥手,那些负责巡逻的山匪顿时把顾文萱他们围在了队伍中间,而且还个个都武器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白景洲一点儿没当回事儿,他和顾文萱肩并肩,房家兄弟则紧跟在两人身后,四人就这么被一群山匪围着,带进了他们的山寨内部。 一路上,时不时就有土匪凑过来,跟他们那些同伴打听白景洲等人的来历。 白景洲四人一点儿也不见外,每次有人凑过来,他们都会主动迎上去,吧啦吧啦跟人家说白景洲是他们三当家的亲儿子。 带他们进寨子的土匪人都麻了,他们就没见过这四个人这样,一点儿都不带害怕他们的普通人。 越来越多的土匪闻声赶来,到最后,就连匪寨的大当家、四当家、五当家,都被这动静给惊出来了。 这三位当家各有各的小心思,但却有志一同的都把白景洲四人叫到了他们议事的敞厅细细盘问。 然而还没等他们盘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白景洲等人在见到他们的那一瞬就点对点精准下的药,这会儿已然开始起效。 与此同时,议事敞厅外面,那些被几位当家挥手驱散的土匪,这会儿也相继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之处。 伴随着议事敞厅里突然传来的怒喝、闷响,中招更早的那些土匪,身体纷纷不受控制的朝着地面栽倒。 仿佛只是短短一个瞬间,强弱就已彻底易位,土匪们的人数优势荡然无存,原本以小羊羔面目出现的白景洲等人逆转劣势,反过来成了掌控这些土匪生死的人。 掌控了局势的顾文萱笑眯眯踢了一脚刚刚还想朝她伸出咸猪手的大当家,“惊喜吗?意外吗?” 大当家恶狠狠瞪着她。 顾文萱一边拿了草绳捆人一边继续气他,“别这么瞪着我呀,我又不会因为你瞪我两眼就放过你。” 大当家费力地发出声音,“你、你们、是、什么、人?” “唔,给你们送报应的人?”顾文萱捆好他,笑嘻嘻拍着手,很是欠揍的补了一句,“正所谓,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白景洲一边捆人一边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没有打扰顾文萱恶趣味的意思。 把这个寨子的头头脑脑全都捆好,两人这才打发了原本负责守门的房家兄弟去接应顾永明等人。 从寨子门口到议事敞厅的这一路,所有和他们四人接触过的土匪,这会儿都已经躺倒在地无法动弹,其中也包括了原本负责在外巡逻,以及负责看守寨子门口的那群人。 房家兄弟没费什么功夫,就把顾永明等人都给放进了这座山寨。 把敞厅里的匪寨头脑交给顾永明和贾桂芝看守并审问,顾文萱和白景洲跟其他人一起,迅速朝着寨子的其他地方清理过去。 除了出去打劫的、包括二当家在内的一百多人,再有就是被三当家带着,以及自己偷摸儿溜去镇上找乐子的六十多人,这寨子里一共也就剩了一百多人。 顾文萱他们假称是三当家的亲儿子寻上门,带他们进寨子的土匪,以及凑过来看热闹的土匪,和怀揣着自己的小算盘,把他们叫进敞厅细细询问的那几位当家,这些人全都加起来一共是四十多人,已经是这匪寨里最后的战斗力。 现在他们要去清理的匪寨成员,除了负责看守库房的那几个人尚有一战之力,其他人都只不过是匪寨头脑们的家属而已。 第185章 什么人都有 把所有能够在匪寨自由行动的人全都一视同仁的捆好,包括那些负责做杂事的婆子、妇人,顾文萱和白景洲这才带人进入搜刮环节。 负责审问山寨那群头头脑脑的顾永明和贾桂芝这会儿也已经问出了些情报,两人把山寨库房所在位置、他们各自私人财物所在位置,细细说给负责搜刮战利品的顾文萱等人。 末了顾永明还着重强调,“这些人招出来的肯定不全,你们搜的时候自己经心着点。” 顾文萱等人用力点头。这活儿他们干过太多次了,擅长的很。 她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其他人把山寨整个犁了一遍,想要找找有没有漏网之鱼和那些头头脑脑没有供出来的隐秘库房啥的。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他们竟然只在几个当家的屋子里搜到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暗格,大容量的地下室、隐秘库房啥的,他们一个也没能找出来。 顾文萱正满心不得劲儿,白景洲悄悄找了过来。 他告诉顾文萱,“这山寨的财物数目不对,与我们预估的存在很大差距。” 他们搜刮战利品是从匪寨公库以及几位当家的私库开始的,可把这几个地方全都搜完之后,他们却并没有收缴到太多财物。 他们抢来的那些东西没了不奇怪,销赃这活儿是个山匪都懂得干,但东西没了,钱总该有啊,偏偏钱的数目也是严重对不上的。 作为一个凶名在外的土匪窝,只这些家底儿简直可以说是穷的不像样子了。 白景洲示意顾文萱看他的小账本,“他们的现有资产,和他们抢劫的频率、收获完全不成正比。” 顾文萱叹气,“还有一点也很可疑,他们用的武器实在太好了,好的都不像是一群草莽出身的山匪了。” 虽然他们靠着下药这等手段,很容易就拿下了这个土匪窝,但这并不代表这些土匪就都是好惹的。 之前顾文萱就觉得他们装备过于精良了,现在白景洲一说账目不对,她几乎立刻就想到,这土匪窝怕不是背后有人。 白景洲和她对视一眼,“那些东西,十有八.九已经被他们秘密送到了背后之人手上。” 顾文萱点头,“看来缴获的兵器我们是不能一并拿走了。” 这玩意儿太有辨识度了,拿走就等于是给了别人追查他们底细的最佳线索。 白景洲叹气,“那就找个地方埋起来吧,不能再让那个背后之人回收利用了。” 顾文萱点头,“地牢里那些肉票伤势如何?” 除了能在土匪窝自由活动的那些人,顾文萱他们还在地牢里救出了约莫二十个被抓到山上做人质的肉票,这些人家里都很有钱,写信回去大概率会有人送赎金过来。 顾文萱他们把人救出来后,原本只负责记账的白景洲就又主动担负起了给他们治伤的任务。 此时顾文萱问起,白景洲就也大概跟她说了一下这件事,“伤势倒是都在可控范围内,就是他们都不愿意直接离开。” 顾文萱挑眉。 白景洲解释,“有人想当面感谢你,有人想招揽我们为己所用,还有人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的问我们要一大笔银钱。” 顾文萱对这些遭遇不幸的人还是很仁慈的,分给他们的银钱和食物不算多,但也绝不能算少了。 就这还有人不满足,想在他们的战利品里分一杯羹,顾文萱可不会让他们得偿所愿。 她问白景洲,“那你怎么说的?” “想感谢、想招揽的我都拒绝了。” 他的原话是,“谢就不必了,救你们只是顺手的事儿。我们挑了这山寨,是因为这群狗东西,去年杀了我们的好兄弟!” 四海之内皆兄弟嘛,所有死在这些山匪手中的可怜人,自然也都是他们的好兄弟。没毛病。 至于得寸进尺的那位货郎,白景洲不仅把他挑货的担子还给他了,而且还因为担子里的货物被那些山匪拿走了大半,特意多给了他十两银子。 结果对方见白景洲好说话,眼珠儿一转就动起了歪心思,口口声声说他在担子里藏了二十两黄金,现在黄金不见了,白景洲他们理所应当得给他补上。 白景洲当然不会惯着这种人,他冷笑一声,“我是你爹吗?救了你一命不算,还得白给你二十两金子?” 货郎缩了缩脖子,但贪欲却让他努力表现得很是理直气壮,“怎么就是你白给我二十两金子了?是那些山匪抢了我的,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金子。” 和白景洲一起处理这事儿的白景山上脚就踹,“那你怎么不和那些山匪说?” “老子救了你,没问你要买命钱还倒给你十两银子,你就觉得老子心善好说话,是个能够让你随便揉捏的软柿子了?” “你他娘的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你在谁都能翻的担子里放二十两金子?你是脑袋被门给挤了不成?” 他哪怕说,他是藏在衣服里的,白景山都不会这么生气。可这狗东西居然说是藏在担子里的,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他们这群人的智商! 眼看那货郎还一脸的不服不忿,白景山手一伸,作势要拧断这狗东西的脖子。 “又贪又蠢还丧良心,你这种狗杂碎,老子救你那就是在害其他老实人。你不是能胡乱攀咬吗?老子现在就让你再也张不开你这张臭嘴!” 其他重获自由的肉票见了,忙拉住他手臂阻止他。 “恩人,恩人,你冷静些。” “是啊,恩人,你犯不着为了这么个狗东西生气。” 被众人抱住胳膊,白景山脚却没闲着,他一边踹那个贪心不足、又蠢又坏的狗东西,一边冷哼一声对众人道:“你们以为我要杀人是被他给气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又一起看向白景山,小眼神儿里写着,“难道不是吗?” 白景洲颇为无奈,他替白景山解释,“我们要杀他,是因为我们担心这狗东西下了山,会为了几两银子把我们和你们一起给卖了。” “我们都是无名小卒,这些土匪背后的人要找我们怎么都得多花些功夫,可你们呢?” “你们能被当作肉票绑到山上,又岂会是像我们这样的无名之辈?你们觉得到时候等着你们和你们各自家人、亲朋的又会是什么?” 第186章 守株待土匪 白景洲这么一说,那些肉票哪还有不明白这其中利害的道理。 确实,像货郎这种见利忘义、贪得无厌,连自己救命恩人都能反过来讹诈的阴险小人,绝对会在下山之后为了几两银子就把他们都给卖了。 涉及到自己和家人、亲朋的安危,众人顿时不觉得突然发飙的白景山小题大做了。 所有人看货郎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货郎这时候想起来害怕了,但已经晚了,这会儿就算白景洲和白景山要放过他,其他肉票也不会同意了。 可就算如此,白景洲也还是很好心的让那货郎死了个明白,他告诉那货郎,“这寨子里一共都没有二十两金,等下辈子你再撒谎,记得先考虑一下实际情况。” 自寻死路的货郎哭着哀求白景洲和白景山放过他,但他的认错和忏悔,在其他人看来根本就一点儿也不可信。 于是最后,他还是被白景山一刀抹了脖子。 听白景洲说完事情始末,顾文萱只觉得这货郎一定是想钱想疯了,哪个正常货郎会随身携带二十两金子啊?钱多的生怕别人不来抢吗? 她道:“他哪怕说是二十两银子呢。” 白景洲点头以示赞同,“但他确实在匪寨见过金子,据他说还是一小箱,大概一百两金子。” 顾文萱啧了一声,“肯定已经被那幕后之人取走了。” 白景洲纠正她的说法,“不是被取走,而是被送走了。我打听了他们销赃、转移财物的频率,以及他们每次出门的往返时长,发现他们每隔三个月,就会由大当家或者二当家亲自押送一批金银下山。” 顾文萱问:“那他们每次都会离开多长时间?” 白景洲答:“十二天到十五天之间。” 顾文萱松了口气,“那看来他们的那位主子,并不是把这窝土匪养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白景洲点头,“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顾文萱同意这点,但她还是说了一句,“那我们也要加倍小心才行。” 就后续事宜简单商议几句,白景洲和顾文萱就又各忙各的去了。 一行人疯狂搜刮一通,把所有东西全都放到牲畜背上或者木板车上,然后又集中到一处,开始收拾那群土匪。 他们先从大当家开始杀,年长一些的顾永明、房大山兄弟四个、房有福、房有贵负责送山匪们上路,贾桂芝和年纪小些的顾文萱、白景洲等人则负责不错眼的观察那些女人、老人和孩子。 对他们露出仇恨神色的,毫无疑问都是这些土匪的亲眷,因为大仇得报又哭又笑,嘴里还胡乱喊着死去亲人的,毫无疑问都是跟这些土匪有仇的。 少数或神色麻木,或低着头瑟瑟发抖,让人看不清表情的,该杀还是该放,则需要根据那些受害者的口供另行判断。 如此折腾了一大通,众人又在不排斥搭把手的受害者们的帮助下,挖坑埋了那些土匪的尸体。 一直到日头西斜,他们这才发了银钱和干粮给那些受害者,让他们自行下山,另谋生路。 忙完这些,顾文萱看看天色,觉得那位三当家应该也差不多意识到他上当了,于是就组织大家牵着牛马、推着板车下山。 匪寨一共养着三头牛、六匹马,另外还闲置着大小不一的十辆木板车。 把三头牛、六匹马全都用来拉车,然后再由房有福、顾文萱一起推着最小的那辆木板车,众人排成一列纵队,小心翼翼踏上山匪们修出来的陡峭山路。 把带出来的东西妥善安置到山脚下的一处平坦荒地上,顾文萱留下房大山和房大河看着他们的战利品,她则是带着其他人急匆匆去做后续布置了。 正如她和白景洲预料的那样,那位三当家不仅已经知道了镇上有新花娘这事儿是假消息,而且他还听说了今天他们寨子打劫失败,他的一百多个兄弟,都被那支商队给反过来弄死了的事。 镇上的百姓、客商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幸灾乐祸,生怕自己和家人、同伴成为剩余土匪的撒气对象,但客观陈述一下事实的胆子他们还是有的。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镇子上传开,正因为镇上有新花娘这事儿是假消息而生气的三当家,听说之后也顾不上好色了,立马就让人召集齐了所有在镇子上找乐子的土匪。 平时大家怎么玩儿他都不会管,毕竟他自己也不是什么老实安分的,但现在他们寨子栽了大跟头,他却是不能再继续放任这些家伙了。 带着召集回来的其他土匪,这位三当家急匆匆赶往山寨,然后,他就掉进了顾文萱等人提前挖好的陷阱。 要说力气大是真的很适合干体力活儿,顾文萱和房家几兄弟一起上手,只花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做出了一个又深又宽又长的陷阱。 在陷阱里插上顾永明等人就地取材做的前端削尖的木棍,顾文萱和房家几兄弟这才拽着绳索爬上地面。 他们上来之后,白景洲就带人铺上树枝,把那块地方的土层和草皮给原样挪回去了。 对这一招毫无防备的三当家等人,在他们最熟悉的栓马岭山脚下、原本他们用来摆茶摊坑害过路人的那处地方,尖叫着、哀嚎着,一起掉进了顾文萱等人提前挖好的陷阱。 顾文萱见过比这血腥百倍的大场面,所以一点儿也没觉得那些人身体各个部位被木棍尖端刺穿有什么可怕的,但她却很注意保护没见过这种场景的贾月兰、白景山等人。 待到陷阱里头的哀嚎声告一段落,顾文萱这才和白景洲一起走到大坑边缘。 无恶不作的三当家比较倒霉,他被一根树枝直接刺穿了颈动脉,其他人则大多只是伤了胳膊、腿、脚底等不会立刻致死的部位。 顾文萱朝缩在她身后的贾月兰伸出手,“弓箭给我。” 贾月兰忙把顾文萱的专用弓箭递给她,顺便,小丫头还往那大坑里面飞快睃了一眼。 第187章 找上洪四爷 这一睃,贾月兰胃里顿时就是一阵翻江倒海。她努力压下呕吐的冲动,深吸气,别开脸,再不敢探头去看。 原本也有些跃跃欲试的男孩子们看到这一幕,抬起的脚立马又都收了回去。 白景洲却是已经取出了他随身携带的木弓,在顾文萱一箭一个、一箭一个消灭土匪的时候,白景洲也没闲着,他虽然没有顾文萱速度快、力道大,但他射箭的准头却一点儿不比顾文萱差。 两人比着赛的一通射,底下的那些土匪很快就都被他们解决掉了。 “爹,可以开始填土了。”顾文萱朝顾永明挥了一下手,顾永明立刻手握铁锹走到大坑边缘处。 他递了一把铁锹给顾文萱,房有福等人则第一时间推来了装满泥土的木板车。 之前挖坑弄出来的那些泥土,房有福等人全都用他们带出来的唯一一辆木板车,推到了不远处的树林里头。 现在顾文萱要埋尸,他们也只需再把那些泥土给运回原处。 一群人忙忙碌碌,很快就把坑底的死尸都给埋起来了。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晚。”趁着天还没有黑透,顾文萱等人带着他们收获的战利品,朝着远离栓马岭的方向前进。 他们没有再回镇上,只是在荒郊野外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休息。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就顶着白景洲用药水帮他们易容过的脸,去了栓马岭东边的黎亭县,处理他们不要的战利品。 黎亭县县令和青山县的彭县令不一样,这位是出了名的只认钱。 有他这种在其位不谋其职的父母官,黎亭县肉眼可见的十分混乱。 白景洲早就打听过黎亭县的情况,和顾文萱一起混进县城之后,他之间就找上了黎亭县黑白通吃的洪四爷。 洪四爷最疼爱的小儿子身子骨儿弱,请了不知多少大夫,却始终没能把他的身体给调理到健康状态。 白景洲打扮成须发斑白的半老头子,然后又故意在洪四爷的其中一名长随面前,展露自己的过人医术。 洪四爷那名长随很明白他家老爷的心病在哪,看到白景洲是真有两把刷子,他立马就把白景洲“请”到了洪四爷家。 白景洲和扮成药童的顾文萱一起去了洪家,给那孩子仔细看过之后,白景洲不仅给他开了药方,而且还给他写了不少食疗方子。 他告诉洪四爷,“令公子的这病症,与其天天喝药,倒不如用心食疗。孩子年纪还小,苦药汤子喝多了,饭又能吃下多少?长此以往,身体又哪里能好?” 洪四爷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主要是,之前他请回家的那些大夫,开的方子都大同小异不说,效果也都不怎么好,反倒是另辟蹊径的白景洲,让洪四爷看到了新的希望。 洪四爷拿了二十两银子给白景洲,算是买下他那些食疗方子。 白景洲没要,他笑着跟洪四爷说了想卖一批东西给他的事。 洪四爷心知,白景洲既然找上他,那这批东西的来历肯定就是有点问题的,但他也不怕,他做的很多生意,都是游走在黑与灰之间的,这种事他经历的可不算少。 他二话不说答应了,然后又提了个条件,表示希望白景洲能够在此多留几天时间,让他看看白景洲的这个法子是否真的有效。 白景洲心知他这是担心自己为了卖东西忽悠他,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在洪家暂住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并不会耽误他多少事情,三天时间也已经足够洪四爷看到些许成效。 洪四爷见他这般胸有成竹,心里不由愈发高兴。 他看过货,很是痛快的每一样都给了白景洲一个公道价格。 当然,那六匹马除外。那六匹马,洪四爷给的价是二十六两银子一匹。 他跟白景洲解释,“老哥,兄弟也不瞒你,虽然你们这都是正当用的好马,但终归来历不明,我收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如果不是这样,你们这马我至少能给到六十两一匹。” 打了这么多年仗,马匹早就已经变成了稀缺资源,不仅价格一年更比一年高,而且很多时候,你就是拿着大把银钱,你都买不到这种品质的马。 但也正因为马是稀缺资源,每一匹都被衙门严格管控,洪四爷才会说,他收这些马匹,那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 白景洲点头表示理解,二人交割清楚货物与银钱之后,白景洲低声告诉洪四爷,“老夫这些东西都是从土匪窝里弄出来的,见不得光是因为,我等并不想被某些人给盯上。” 他这既是交底也是提点,洪四爷能够黑白两道通吃,那自然也不是个傻的,听罢立刻心领神会,承诺一定会将这些东西妥善处理,绝不让任何人顺藤摸瓜找到他洪四身上。 他这话白景洲是相信的,毕竟洪四扫清一切隐患的行为,不仅是在保护白景洲他们,同时也是在保护他自己以及他的家人。 白景洲用了三天时间帮那孩子调理身体,期间他只会在每天上午给那孩子喝一碗药,但那孩子却因为每顿都有对症的药膳养着,精神头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再加上白景洲在这三天时间里,还教会了那孩子五禽戏,让他每天练习。 孩子活动的多了,胃口自然就也大了,营养跟上去了,脸色和精神状态自然就也跟着好起来了。 洪四爷看着自己小儿子越来越有精神,脸色也不像之前,总是蜡黄蜡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白景洲走时,他不仅送了白景洲不少谢礼,而且还坚持把那二十两银子的诊费也塞给了白景洲。白景洲盛情难却,只好全都收了下来。 在约定好的时间出了城,与这几天分成两拨住在客栈,一直假装不认识彼此的顾永明等人会合,顾文萱和白景洲这才短暂地放松下来。 但他们并没有立刻和其他人聚集到一起,而是一直和另外两拨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前后脚沿着官道前进。 第188章 分配战利品 一直到天色渐晚,众人趁着四下无人,前后脚进了官道旁边的同一间破庙,顾文萱这才笑着招呼起了顾永明等人。 这一天时间,他们谁也没闲着,始终都在观察身前身后有没有可疑之人。 确定了无人盯梢,顾文萱这才决定在今晚与大家集结成队。 彼此打过招呼,顾文萱一边和大家一起为夜宿破庙做准备,一边跟大家说起了他们战利品的分配问题。 “那些东西已经处理完了,算上我们从匪窝带出来的现银和金叶子,所得银钱一共是两千三百二十六两八钱。” “除此之外,我和景洲还留下了两块玉石籽料、两方砚台和一些书籍、字帖、笔墨纸张。再有就是你们不舍得卖掉的这三头牛,以及配套的三辆车。” “按照我们各人出力多寡,我打算分给你们十五人一半,然后景洲和我平分剩下的一半。不知你们可有不同意见?” 众人纷纷摇头,“没有。”“就按你说的分。”“我们拿这些就已经很占便宜了。” 最危险的活儿都是顾文萱和白景洲干的,所有情报和药物都是白景洲提供的,除此之外,这二人还出了他们这一路的吃住费用。 正是因为凡事都有他们两人冲在前头,他们才能只是简简单单的付出劳动。 顾文萱冲众人微一颔首,“那我就说一下分配细节。” “两方砚台和那些书籍、字帖、笔墨纸张,粗略估计应该值个二百多两,这些东西就景洲和我一人一半。” “两块玉石籽料一大一小,粗略估计价格应该在八十两和一百两左右。你们有人愿意要吗?” 包括顾永明和贾桂芝在内,众人纷纷摇头。 顾文萱摸了下鼻子,“那行,那就我和景洲要。” “至于这三头牛和配套的三辆车,你们谁想要谁就举个手,没抢到的,我按每人三十五两补他银子。” “如果你们都不想要也没关系,我可以按照三十五两的价格把它们折算进我和景洲的那一份里。” 三十五两,完全够拿不到牛和车的人,自己去镇上或者县城买一头牛再加一架木板车了。 房家诸人和白景山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又和谐友好的协商几句,最终,这三头牛和三辆车就被白景山、房大山、房大河给分别认领了。 至此,顾文萱和白景洲拿到的战利品价值约为四百两,白景山、房大山、房大河拿到的战利品价值约为三十五两。 按照之前说好的分成比例,除了顾文萱和白景洲的十五个人,每人应该分得九十四两四钱银子。 财务大总管白景洲按照这个数目,又给了拿到牛和木板车的三个人每人五十九两四钱银子,其他人则都是拿到的九十四两四钱银子。 至于他和顾文萱,算上玉石、砚台、书籍、字帖、笔墨纸张,他们每人一共分得七百多两。 除此之外,白景洲还收获了洪四爷给的谢礼和诊金。 谢礼他分了一些给其他人,诊金却是被他原封不动全都塞给了顾文萱保管。 值得一提的是,属于他的那份战利品,他也是一并都给了顾文萱保管。 他这般自觉,身为顾文萱爹娘的顾永明和贾桂芝都忍不住有些心虚起来。 尤其是当他们看见,顾文萱竟然连一点儿迟疑和犹豫都没有,直接就一副理所当然、习以为常的样子,全盘接收了属于白景洲的那份战利品,他们就更加心虚了。 那可是七百多两,这要是让白崇和宁翠芝知道了,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赔罪才能让人家不计较...... 顾文萱和白景洲不知这夫妻二人心中所想,他们正笑看着房家人和白景山、宁启瑞一起傻乐。 只是出门十来天,做了些力气活儿,他们竟然就每人分到了九十四两四钱银子! 一群人乐的嘴都合不拢,一边做事,他们还一边七嘴八舌讨论这钱自家要怎么花用。 听到这里,白景洲就不得不给这些高兴坏了的同伴泼泼冷水了。 他提醒他们,“这些山匪能一直盘踞在那,武器还和军队的是一样制式,再加上他们打劫到的财物又只剩极小的一部分,其他的全都不翼而飞,他们的幕后主使必然是大官儿或者将领。” “我们这次算是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把我们找出来的。” “如果不想给自己、给家里人,甚至是给整个白家村的人招来杀身之祸,就请大家务必把这事儿烂在自己的肚子里,一点儿也别透露出去。” 顾文萱补充,“景洲说的没错,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分泄密的风险。不管是你们多么信任的人,就算是你们的爷奶、爹娘、妻儿、兄弟姐妹,也一个字都别说出去。” “别抱着侥幸心理,别觉得你们可以先要求他们保守秘密,然后再把事情告诉他们。你们可以这么做,他们当然也可以。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什么秘密都将变得不再是秘密。” 毕竟谁还没几个自认为值得信任、值得分享秘密的人呢,你觉得和这个人说没事儿,他\/她觉得和那个人说没事儿,那个人又觉得和其他人说了也没事儿,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事儿会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传播出去。 众人闻言全都收敛了之前的兴奋劲儿,他们收起笑容,用力朝着二人点头。 “你们放心,事情轻重我们都晓得的。” “是啊,这事儿我们肯定不会跟别人乱说的。” “没错,我们就算睡着了说梦话,也绝不把这事儿给说出去。” “我们会当这事儿从来没有发生过。” “......” 顾文萱满意点头,“那就好。” 这次出来她也不是随随便便选的人,房大山四兄弟都是他们一家相当了解的人,她知道他们都是重信守诺的人。 除了他们和她爹娘,其他人都是她愿意下大力气教他们练武,还愿意带着他们一起发财的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人品过硬、根骨也好的,若不是他们经历的事情少、警惕性不够高,她和白景洲其实都不用长篇大论的,把事情的严重性掰开揉碎告诉他们,同时还一再叮嘱他们守口如瓶。 第189章 剿匪的后续 白景洲也很满意大家的这个态度,他道:“银钱你们都悠着点儿花,如今的这世道,小老百姓还是要肉埋饭里吃。”高调那就是自个儿找死。 众人点头不迭。 白景洲又道:“钱的来历我们也统一一下口径好了。” 众人转头看他。 白景洲,“就说我们是去帮我和文萱的师父办事,办完事,在回柳林镇的官道上遇到了一伙劫匪,然后反打劫了他们。” 众人:??? 白景洲,“这样的话,你们因为害怕被报复,所以要求家里人悠着点儿花钱,千万别把消息外传,是不是就合理多了?” 众人纷纷点头,那确实。而且这样真真假假的一说,村里人就也不会因为他们突然有了点钱,就一直盯着他们刨根问底了。 呃,其实也不一定,有些人吧,他还就喜欢刨根问底,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他们正这么想着,就听顾文萱又道: “如果有人问你们,跟着我俩到底去哪了、去干啥了,你们就摇头说不知道,说自己不认识字、不记得路、那地方的人说话你们也听不懂,更没有和我俩打听过我们到底是去办的什么事。” “若是有那不怀好意的继续死皮赖脸刺探细枝末节,想从你们这儿挖出点儿对咱们不利的东西,你们也不要因为心虚给他们编故事,就直接回他们一句‘关你屁事’。” 众人:...... 房有福挠挠头,“这、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白景洲问他,“那你们能把谎话编的一点儿漏洞也没有,不管骗谁都一骗一个准吗?” 众人下意识看了眼顾文萱,不,他们不能,他们没这本事。 顾文萱:......看我干啥! 顾文萱假装没有感受到众人投来的视线,她一本正经的接话。 “景洲说的对,谎话说一句就需要再说更多句来圆,而我们这么多人,实在很难做到口径统一,不被人抓到任何破绽。” “想想一旦我们行迹暴露,等着我们的会是怎样的凄惨命运,跟这个比起来,得罪个把人有啥关系?” 众人一听脸色顿时严肃起来。确实,比起全家甚至全村死光光,怼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一句“关你屁事”,其实根本不算啥大事儿。 顺利回到白家村后,白景洲和顾文萱只各自拿了五十两出来贴补家用,剩下的银钱和那两方砚台、两块玉石籽料,以及那些品质较好的毛笔、墨锭、纸张,他们还是全都送去了山洞那边保存。 至于那些书籍和字帖,他们打算等抄写、临摹完了,再把原稿送去山洞那边。 其他品质一般的毛笔、墨锭、纸张,则被他们当成了消耗品,留在家里供大家日常使用。 顾文萱他们这边一片岁月静好,村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心无旁骛的为了抢收忙碌。 而距离栓马岭三百多里路的某处深宅大院,刚刚收到栓马岭那群土匪全军覆没消息的中年男子,却是气得直接砸了他桌上成套的茶壶茶盏。 书房外守着的仆从大气都不敢出,他们都是中年男子的心腹下人,中年男子在外做的那些勾当,他们心里门清。 现在中年男子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敛财工具兼秘密势力,就这么被不知哪来的一群人被灭了,中年男子心气儿能顺才怪。 为防自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这些下人在收到消息的那个瞬间,就已经个个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儿充当无知无觉的背景板,被他们家夫人收买了的洒扫小厮,却是趁机溜去了二门处给中年男子的妻子报信。 中年男子寒门出身,能有今天的地位,是因为他在处心积虑娶到高官家的大小姐后,又暗中筹谋,制造了他妻子唯一的弟弟不慎失足落水的假象。 以前他把这个秘密瞒得严严实实,他岳父岳母和妻子不知他其实是头披着人皮的畜生,对他一直掏心掏肺。 但就在两年前,他那位被他亲手推下水的小舅子,几经辗转总算重新回到了自己家里。 他通过家中忠仆,悄悄联系上了他哀痛过度、卧病在床的母亲。 他母亲又把这事儿告诉了他父亲,他父亲彼时已经把自己的大半人脉都给了他那位中山狼姐夫,听儿子说了他“失足落水”的真相之后,老爷子又悔又怒,大病一场。 养病期间,他让人暗中调查了他那位女婿,这一调查,老爷子发现,他女儿这么多年之所以没能生出孩子,其实也是他那位女婿在暗中搞鬼。 病好后,他把女儿叫回娘家,告诉了她两个重磅消息。 一个是她弟弟不是自己失足落水,而是被她丈夫亲手推进的湍急河水里,另一个就是她丈夫一直在偷摸儿吃药,每次二人同房,他都会提前灌自己一大碗苦药汤子,就为了不让他妻子生出孩子。 老爷子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女儿就只是空口白牙的指认,自己儿子落水的这事儿,为了暂时不打草惊蛇,他确实找不出别的证人,但他那位中山狼女婿偷摸儿喝药的这个事儿,因为经手的人比较多,老爷子却是能够找出证人的。 再加上他那位中山狼女婿,早在与他女儿成婚的第二年就有了外室子,如今他更是已经置下了三房外室,养出了十来个外室子女。 给对方开药、抓药的大夫,对方养在府外的女人和孩子,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证。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丈夫竟是这么个玩意儿的中年妇人深受打击,好在她并不是那种软弱、糊涂,就算明知受骗、受害也要忍气吞声的人,意识到自己一家这些年竟被骗的如此之惨,中年妇人对她那位夫婿的恨意顿时冒了出来。 她和自家爹娘、弟弟商议一番,决定暂且先不把那人的真实面目揭露出来。 她弟弟当初不是自己失足落水的事,知情者只有她弟弟、她丈夫、她丈夫的两个铁杆儿心腹,这事儿就算闹上官府,官府也没办法凭着她弟弟的一面之词给那人定罪。 至于那人养外室的这个事儿,说白了这只是私德有亏,就算她闹出来,别人也最多就是议论几句,对那人来说顶多也就是名声不好听点儿,实际损害却是绝不会有。 第190章 又一年秋收 中年妇人和她爹娘、弟弟想要的,当然不会只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报复,他们想要的,是让中年男子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想在求财的同时,顺便铲除一窝土匪的顾文萱和白景洲不知道的是,他们的随手为之,竟给了中年妇人一家顺藤摸瓜,查出中年男子一系列贪赃枉法行为的契机。 中年男子被他妻子亲自检举揭发,不仅他自己人头落地、被罚没家产,就连他那些外室和外室子女也都一并被他给连累了。 只有他妻子,一来她检举有功,二来她爹私下找了合适的人帮忙说情疏通,让她得以在对方入狱之前,掐着合适的时间点与对方义绝。 中年男子加害她弟弟,又为了不让她生孩子,不惜常年喝苦药汤子,这两条加在一起,他妻子提出与之义绝完全合情合理。 她带着嫁妆,顺利跳出泥潭,回了自己娘家,被她搜罗到若干证据,亲自检举揭发的中年男子,则一直到锒铛入狱的那个瞬间,才知道他前妻对他的报复,并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只是与他义绝而已。 无所不用其极,一门心思往上爬的中年男子懊悔不迭,但到了这种时候,他就是有再多其他想法也晚了。 他那位前岳父很明白斩草要除根的道理,他和他那些外室、外室子女,谁也没能从他前岳父的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去。 他们一家死的整整齐齐,顾文萱等人所担心的后续麻烦,就这么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彻底消失了。 始终分了一份心神防备潜在隐患的顾文萱,对这场引发了某州官场极大变动的变故一无所知,她这些天一直忙着做农活。 在她爷奶、爹娘、叔婶忙着晒菜干、捡蘑菇的时候,她和白景洲、白景山等少数几人一起去了他们的那个隐蔽山谷。 把晒菜干、收豆类的活儿交给白景山、她二弟顾文海和贾月兰,顾文萱自己则是和白景洲、她表叔房有福、房有财一起,抓紧时间酿制今年份的葡萄酒。 为了能让自己皮肤变好一点,顾文萱非必要绝不会拿下头纱,且她还每天都坚持涂抹白景洲给她弄的护肤品。 白景洲亲手做的护肤品不仅效果好、不伤皮肤,而且还因为原材料大多都是山里弄来的,所以根本花不了他们多少银钱。 如此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她虽然还没有恢复成前世那种健康的浅麦色肌肤,但皮肤摸上去却明显要比之前细腻柔滑了。 晒完现下能晒的各种菜干,酿好了葡萄酒,顾文萱和白景洲又急匆匆去了庄子上,监督庄户们进行抢收。 至于他们两家位于白家村周边的那些田地,白崇和顾老爷子已经自觉接手。 他们带着家里其他人亲自下田参与抢收,每次抢收完一种作物,他们都会利用中间的少许空闲时间,见缝插针的去给顾文萱和白景洲帮忙。 起早贪黑的收完粮食、水果,再把属于庄户们的那部分分给他们,顾文萱又提出,她愿意用陈粮置换庄户手里的新粮。 庄户们日子难过,新粮到手也舍不得自己塞进肚子,基本都是直接拿去镇上或者县城,换回数量更多、能吃更久的陈粮。 顾文萱给的置换比例十分公道,拿出的陈粮也都是干燥、干净、保存极好的,不像有些粮店,拿出的都是掺了东西,或者干脆就已经发霉的陈粮。 再加上她还直接让人把陈粮拉到了庄子里头,省了庄户们再自己来回折腾,庄户们于是都很痛快地拿出了自己刚刚分到手里的新粮。 如此一来,顾文萱和白景洲不必再走粮店这条路子,他们去年藏在小山谷的陈粮就已经被置换的差不多了。 到手的新粮顾文萱又安排了人手陆续用车运走,运到无人的河岸处,房有福等人会负责把这些粮食用木筏慢慢折腾到小山谷妥善存放起来。 庄子上的粮食、水果采收完毕,顾文萱和白景洲又带着房有福等人,去了小山谷抢收荞麦、莜麦、花生、倭瓜、白菜、萝卜和一些正当季的药材。 小山谷的那些田地,作物产量比去年要略好一点,但他们今年抢收时的压力并没有比去年大多少。 一方面他们种的东西都相对好收,另一方面,他们今年多了新的干活搭子,很多琐碎活计都被其他人给分担出去了。 白景洲虽然每天都很忙很累,但却还是和去年似的,每天都用心给顾文萱准备吃的。 其他人虽然只是被捎带的,但有好吃的等着他们,他们是完全不介意自己被捎带的。 村里、庄子上、小山谷出产的新粮,顾文萱家和白景洲家一粒也没往外卖,除了被他们运去小山谷的,顾文萱在自己家里也囤了不少新粮。 除此之外,她还通过贾父贾母,在贾家村买了好大一块宅基地,打算等秋收结束,就动工建一个可供他们固守不出的坚固堡垒。 顾文萱亲自选定的这块宅基地,位于贾父贾母的家旁边,面积大概是正常农家院子的二十来倍。 顾文萱打算在这块建三面高墙,用高墙和后山把新买的这块宅基地给围起来。 之前就曾提到过,贾家村是坐落在半山腰上的,顾文萱买的这块地正好位于村子的最后方,直接与这座山的上半截彼此相连。 有了这座山的上半截山体作为天然屏障,这块宅基地的最后一面,并不需要再另建围墙。 贾家村只是个规模很小的村子,村里并没有专属于贾家村的里正,平时负责决断村中事务的,是贾氏一族的族长、族老。 贾父贾母提出买宅基地,贾氏一族的族长多问了他们一句,“怎么突然想到要买这么大的一块地?” 都有他们村子一半大了,简直离了大谱。 贾父贾母按照顾文萱的叮嘱,如实说了顾文萱未雨绸缪的一些举措。 按照顾文萱的意思,她不仅会出钱买地皮,后面建围墙和宅子的时候,做小工的壮劳力、负责做饭的婶子大娘也都会在贾氏族人里选。 第191章 做一笔交易 这些都可以为村里人增加收入,贾氏族长没有理由反对。 但最让他心动的还是,顾文萱让贾父贾母转告他,一旦事态发展到顾文萱预料的那种程度,顾文萱的这个堡垒,也会接收贾家村的一众村民。 “另外文萱还说了,等天下太平,这个避难的地方她用不上了,她买来建围墙的那些青砖,咱们村的人完全可以重新拆了拿去盖房。” 贾父此言一出,贾氏族长的几个儿子儿媳,眼睛顿时就亮了。 他们这种村子上梁爬坡的,往里或者往外运点什么都不方便,再加上村里人又都不富裕,是以除了少数几家,房子是门脸贴了一层青砖充门面的,其他人家都是一水儿的稻草土坯房。 若是能把顾文萱用来建围墙的青砖重新拆了盖房子,那他们岂不是就也能够住上青砖大瓦房了? 毕生愿望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他们如何能不激动? 不仅是他们,所有估算出了顾文萱需要购买的青砖数量的贾氏族老,在这一刻都狠狠心动了。 于是顾文萱不仅顺利买到了超大的一块宅基地,而且还因为开出了“不管饭,一天三十文工钱”的优厚条件,在贾家村的村民结束抢收后,顺利雇到了足够的人手帮忙建围墙、盖房子。 值得一提的是,贾家村并不是所有壮劳力都参与到了这件事里,他们当中的很多人,还是按照往年的做法,结伴去了林子里打猎、采集。 跑到工地上打零工赚钱的贾氏族人,都是那些年纪在四十以上、二十以下的。 而那些年纪在十五到四十之间的,则基本都是贾氏族人的亲戚。 这些人日子也不好过,难得贾家村有这么个给钱痛快,又只需要他们出些力气的活儿,贾氏族人就把关系好的自家亲戚给叫过来了。 顾文萱并不反对他们关照亲戚,反正有贾父和贾氏族长帮忙把关,顾文萱也不用担心雇到干活不实在,只想混吃混喝白拿钱的。 至于指导大家建围墙、箭塔,架设吊桥的师傅,这人是消息灵通的白景洲请来的,他手艺老道,人也可靠。 据白景洲说,这人以前是隔壁县的营缮大匠,专门负责城防、水利等大型工程的修缮营造事宜。 就在去年,他唯一的儿子不小心得罪了当地豪族家的纨绔子弟,被对方生生打成了个血葫芦。 就这对方还不解气,虽然因为只是一点小事,对方在随从的劝阻下,到底没敢当街打死他儿子,但事后对方却放话说,哪家医馆敢给他儿子治伤,他就砸了哪家医馆。 大夫们也有一家老小要养,那位纨绔子弟这么一放话,大夫们又哪敢冒着医馆被砸的风险,去救这位营缮大匠的儿子。 这位营缮大匠在当地连给儿子请医问药都做不到,走投无路之际,是衙门负责管理他们这些大匠的小吏可怜他,给他打了掩护,让他悄悄带着家小离开隔壁县,去往其他地方求医问药。 这位营缮大匠于是带着家小来了周边几县中情况最好的青山县,只可惜青山县的大夫一番救治,最终却也只是保住了他儿子的命。 他儿子醒过来后,伤势倒是渐渐好转了,但心智却是从二十岁,直接退化到七八岁那会儿去了。 他能够生活自理,一言一行却都带着稚气,说难听些就是“傻”了。 他爹娘不死心,后续一直在给他请医问药,再加上身为营缮大匠的他爹又没了赖以糊口的差事,他们一家手头渐渐便就拮据起来。 白景洲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这位营缮大匠的本事和他家眼下面临的窘境,于是主动找上门,与这位营缮大匠谈了一桩交易。 交易的内容很简单,这位营缮大匠只要尽心尽力帮顾文萱建好位于贾家村的避难所,顾文萱和白景洲就会为他们一家提供两年的住所和衣食,并且白景洲还会免费帮他医治他儿子。 他告诉这位营缮大匠,“我有六成的把握治好他。” 其实他有八成把握,但白景洲不想把话说那么满,可就算如此,那家人也已经足够惊喜了。 毕竟在白景洲之前,其他大夫可都是直接对着他们一家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根本没有给过他们任何希望的。 更别提他们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已经没钱再找别的大夫给他儿子治病了。 这位营缮大匠很明白白景洲给的条件是如何难得,他几乎没怎么斟酌,就爽快同意了帮着顾文萱建避难所。 他被顾文萱安排到了自己外祖父家暂住,他老妻、儿子儿媳和两个小孙女则一起住到了顾文萱在镇上临时购买的某栋宅子里。 贾家村那边的工程动工之后,白景洲和顾文萱就开始收莲藕、鱼虾、棉花以及一些晚熟的水果了。 八月初时,白景洲不仅按照往年惯例,给顾文萱家、彭旭安家、穆翰之家都送了丰厚节礼,而且还顺便在写给穆翰之的那封信里,附上了棉花的采收时间。 穆翰之很快送来回礼和回信,并表示自己一定会抽出时间,过来看他们收棉花。 白景洲不知道的是,其实如果不是实在抽不开身,穆翰之连他们收莲藕都想全程跟进。 在江北种植莲藕,顾文萱和白景洲这还是第一例,如果他们能成功,以后北方百姓就等于又多了一条来钱的路子。 白景洲选定的收鱼虾和莲藕的时间是九月下旬,三个种了莲藕的庄子,顾文萱和白景洲一个不漏的,全都是亲眼看着庄户们进行打捞、采挖的。 三个庄子的鱼虾、莲藕全都采收完毕后,白景洲算了一下总账,发现他们今年一共收获莲藕三千六百九十多斤。 至于鱼虾,由于其他没有种植莲藕的庄子,鱼虾都还留了大半在水里,所以眼下这会儿,白景洲是算不出总账来的。 他们挑选出品相最好的一千三百斤莲藕,单独放在一边做种藕。这么多种藕,就算在越冬时有些损耗,剩下的也够他们明年用的了。 第192章 棉花产量低 其他品相完好,但并不需要留下做种的莲藕,顾文萱和白景洲也都用沙藏法、土坑储存法给妥善存放起来了。 沙藏法。选择地势高、背风、避雨处,用细沙铺衬底面,湿度以手捏成团松开即散为宜,并在四周挖好排水沟,码放一层莲藕铺上一层细沙。如此沙、藕相间,叠放5至6层,最上面盖厚约10cm的湿沙即可。 土坑储存法。挖一个土坑,在坑底铺一层细湿土,选择品质好、茎粗壮、根完整的莲藕平整地铺放一层,然后在上面撒一层细土再铺莲藕,如此反复。 以上两种方法都可以有效帮助莲藕过冬,但需要注意保持储藏温度在5c左右,以保持莲藕的品质和延长保鲜期。 除了这些品相完好的,还有一些在收的过程中不小心弄坏的。这些都不耐放,所以除了留给庄户们尝鲜的三筐、留给自家人炖汤炖肉的三筐,剩下的顾文萱和白景洲都做主送给了关系好的亲戚们。 和莲藕一起收上来的莲子、莲叶等,顾文萱和白景洲也都给它们各自派了不同的用场。 除此之外,那些和莲藕生长在同一个池塘里的鱼虾,顾文萱和白景洲也是只卖了很小的一部分给闻讯赶来,提出要买的本地富户,剩下的绝大部分,他们都做成鱼干、虾干储存了起来。 收完莲藕,两人又带着家里人和庄户开始收棉花。 穆翰之帮他们寻摸到的这批种子,长出来的棉花乃是细绒棉,又称陆地棉。 这种棉花纤维线密度和长度中等,一般长度为25-35mm,线密度为4700-6400公支,强力在4.左右,和后世比较有名的新疆长绒棉不是同一品种。 种植过程中,白景洲和顾文萱发现,这种棉花属于晚熟品种,生长周期较长。 根据它们的生长情况,白景洲推算出,它们应该会在十月初到十月中旬之间成熟。 收到他信的穆翰之,是在十月初二这天赶到的柳林镇。 抵达之后,他第一时间唤来被他提前打发过来的管事。 听自家管事说,白景洲和顾文萱这会儿正在东白庄为收棉花做准备,穆翰之立马就又带着他的心腹随从,急匆匆赶去了东白庄。 棉花的采摘时间,白景洲根据以往经验,安排在了每天的辰时中(早上八点)至酉时中(下午六点)。 棉花的采摘手法,熟手一般都用双手采棉,即两手同时采两朵棉花,这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所以新手基本上都是单手采棉。 单手采棉一般是用右手摘下一朵棉花,然后将棉花交到左手,再用右手摘去粘在棉花上面的枯枝枯叶,最后再将棉花塞进挂在胸前的布袋里。 棉花采摘回去还不算完,还要对新采摘的棉花进行进一步处理。 处理的第一步是去籽去杂。新采摘的棉花需要分离棉籽,去除杂质,即将棉籽、棉鲜花、小枝等杂质分离出来。 去杂时,首先将拾棉袋倒扣于地面,用铲子轻轻铲动,震出积聚在袋底的杂质,然后再取出棉花,在地面上轻拍几下,使得残留的杂质脱落。 处理的第二步是晾晒,新采摘的棉花需要晾干。 棉花晾干的条件是温度适宜、通风良好、避免阳光暴晒。晾干后的棉花柔软细腻,可以直接用来制作衣物、填充被褥靠垫等。 处理的第三步是防腐。新采摘的棉花可能含有微生物,含水量也会比较高,需要进行防腐处理。 如果需要长时间存放,最好在晾晒之后的棉花中,放入适量干橘子皮或者干茶叶,可以保持干燥,防止潮湿、霉变。 采摘和处理的手法,白景洲都已经提前教过庄户们了。 有他们在顾文萱和白景洲的指示下分工协作,棉花的采摘和处理工作都进行的十分顺畅丝滑。 三个庄子的所有棉田全都收完,顾文萱他们最终收获棉种三万多斤,收获棉花五万多斤。 这个数量乍一听好像并不少,但这却是他们用了三个庄子的土地种出来的。 白景洲给出的种植方法是经过验证和优化的,土地、光照、肥料等种植条件也已经是他们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了,但这一年下来,众人兢兢业业的伺候棉田,棉田的亩产量却依然只是勉强够到了现代低产棉田的平均水平。 顾文萱和白景洲都觉得遗憾,但意外他们却是一点儿也不意外的。 从棉花植株结出棉桃,两人就已经预料到了棉花的亩产量绝不会高,因为,虽然穆翰之给他们弄来的种子,肉眼看上去和现代的棉种没有太大区别,但那些棉花植株的每个棉桃里,棉絮都明显不是很多。 也就是说,这棉花品种还有很大余地进行优选和改良。 当然,这种费时费力的工作,顾文萱和白景洲就不打算做下去了。 他们已经有棉花用了,棉花的种植心得、采摘方法、后续处理步骤,甚至棉花的常见用途,他们也已经计划好要毫无保留的分享给穆翰之,那么改良棉花品质的重责大任,他们当然也要一并分享出去了。 为了能让穆翰之深厚的那位贵人,能够拿到足够多的棉种用来试验、推广棉花的种植事宜,新收集到的棉种,顾文萱他们只打算留个零头。 他们一共收获了三万一千八百多斤棉种,零头的话也有八百多斤了,够顾文萱他们明年用来种棉花了。 剩下的三万一千斤,顾文萱和白景洲已经商量好,要全部交给穆翰之秘密运走。 当然,会顺便附带一份棉花的种植心得、采摘方法、后续处理步骤以及常见用途。 棉花两人倒是想要多留一些的,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自家留下一半棉花,卖给穆翰之一半棉花。 留下的那部分,零头他们打算用来给自家和亲戚家做被褥、棉衣,剩下的绝大部分,则用于尝试纺线和织布。 他们打算雇佣十里八乡那些处境艰难的女子做工,为她们寻一条活路。 然而穆翰之却言辞恳切的请求他们通融一下,请求他们尽可能地多卖他一些棉花。 第193章 用东西抵账 听到白景洲说,他们想要留下一半棉花,是为了给十里八乡那些处境艰难的女子一个工作计划,穆翰之只好隐晦地把这批棉花的去处说了一下。 他告诉白景洲和顾文萱,他之所以掐着时间过来蹲守,乃是奉了他上头那位贵人的命令,对方希望他能够尽可能多的带棉花回去。 白景洲立刻猜到,那边怕不是想把这批棉花用在军中。 因为保暖措施不行,这个年代的人很少会选择在寒冬时节打仗,但现在穆翰之背后的那位贵人,却有了一个能够确保将士们行动能力的东西。 若是这批棉花被他全数划拨给军队,那么掌握了这批棉花的那些将士,可就完全能够在天冷的时候和这边开战,打这边一个措手不及了。 白景洲心思电转,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窍,但这种猜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口的。 他假装啥也不知道,对他们双方都好。 拿定主意,白景洲就把顾文萱带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他和顾文萱自有默契,即使他只是隐晦地提了一嘴,顾文萱也能充分理解他突然改变计划的迫不得已之处。 最终,两人按照穆翰之说的,自家只留了零头的那五百多斤,剩下的则全部交由穆翰之一并带走。 穆翰之感激极了,他连连作揖躬身,“多谢贤弟和弟妹体谅,为兄欠你们一份人情。” 白景洲摆摆手,“兄长客气了。我这边的事,我再另想他法便是。” “那就有劳贤弟费心了。”穆翰之如愿以偿,心情放松下来之后,他也有心思关心别的了,他问白景洲,“棉花竟还可以用来织布?” 白景洲笑,“麻可以,丝可以,毛可以,那么想来棉花也可以。” 穆翰之用力点头以示赞同,“贤弟所言有理。那我们接下来就来谈谈这些棉花、棉籽的价钱吧。” 白景洲看他一眼,“这东西又没有前例可供参考,我们也不知具体该定多少。兄长见多识广,不如就由您估摸着给定个价格吧。” 要多了他不好意思,要少了他觉得亏得慌,正好穆翰之有求于他,他干脆就把皮球踢回去给穆翰之好了。 穆翰之不知白景洲心中所想,他略一思忖,“不瞒两位,这东西在你们把它当成御寒之物大面积种植之前,就只有一些官员把它当观赏花卉种在自家的园子里。” 虽然番邦有不少人种植棉花,且他们种植的棉花也曾小范围流入国内,但这东西那让人望而却步的高价,却注定了他们只会属于高官富贾。 高官富贾又不缺御寒之物,于是这东西就也一直没能被人开发出观赏之外的其他用途。 “什么东西都讲究个物以稀为贵,既然是独一份,那你们的这棉花也好,棉种也罢,价格为兄肯定都不能给低了。” “若你们没有不同意见,棉花为兄打算按五钱银子一斤收,棉种则按五两银子一斤收。” 白景洲摇头。 穆翰之心里咯噔一声。他现在资金紧缺,可给不出更高的价格来了。 但还没等他再说什么,白景洲就已经笑着对他道:“太贵了,兄长既是没打算用它发财,那这东西我们也不能仗着物以稀为贵,就狠宰兄长一笔。” “我看,不如就棉花二十文一斤、棉种一两银子一斤吧。” 穆翰之双眼微微睁大,脸上的震惊表情让他看起来不似平时那般精明,反倒若有若无的透着一丝傻气。 白景洲暗暗好笑,穆翰之这也就是太过紧张棉花这东西,所以脑子一时之间没有转过弯来,不然他肯定会猜到,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狮子大开口的问他索要大笔银钱。 毕竟当初托他买种子时,白景洲可是连棉花种植方法这个最珍贵的东西都答应了要无偿交给他的。 白景洲和顾文萱都不傻,既然他们都知道穆翰之要拿这东西去做什么了,他们又怎么可能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就坏了那位对他们的印象呢? 迎着穆翰之满是震惊的两道眼神,白景洲苦笑着对他道:“按理我们是一文也不该要的,毕竟这东西兄长也不是拿去赚钱的。可说句不怕兄长笑话的大实话,我们要是再没点儿进项,庄子上的这些庄户,接下来可就得喝西北风过日子了。” 穆翰之连连摆手,“贤弟可千万别这么说,你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东西,为兄可没脸不给银钱就直接拿走。” 白景洲和顾文萱的出身他知道,他们所在地区的赋税徭役有多重、官吏兵将有多贪他更是一清二楚,同为被欺压、剥削的可怜人,穆翰之对白景洲的卖惨很能感同身受。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口头拉扯,听得顾文萱都快睡着了,才总算定下棉花五十文一斤、棉种二两银子一斤的最终出售价格。 三万一千斤的棉种、五万五千斤的棉花,最终一共卖了六万四千七百五十两。 这么大一笔银子,穆翰之当然不会随身携带,再者顾文萱和白景洲也没那么大的洞中洞藏这笔巨款,是以白景洲早在写信过去的时候,就和穆翰之说了,大头他们想要黄金。 白景洲不知道的是,穆翰之眼下可拿不出那么多的黄金或者现银。 两边谈妥价格,算出总账,穆翰之就很是不好意思的问了白景洲和顾文萱一个问题。 “不知为兄是否能用一部分古董、玉石之类的东西抵账?” 他前段时间刚被狠狠敲了一笔,如今正是缺钱的时候。 偏偏眼下两边形势紧张,战事一触即发,他又不好为了帮那边筹钱买粮,就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出手他之前买回来的那些好东西。 毕竟他弟弟和继母还都在这边生活,他做的事一旦走漏风声,他们家的户籍册子上人口可就要直接削减一半了。 但如果是卖给白景洲和顾文萱,穆翰之可就完全不必担心他卖东西筹钱的事情被别人摸到蛛丝马迹了。 他相信,以这俩人的聪慧和眼界,肯定也很明白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的道理。 眼看着这乱世即将宣告终结,他们要是再不投资古董玉石之类在乱世严重贬值的东西,以后再想出手购入,价格肯定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第194章 功劳是谁的 果不其然,听到他这么问,白景洲几乎立刻就心动了。 他看向顾文萱,顾文萱微微颔首。 白景洲于是笑着将视线重新转向穆翰之,“我们确实有意入手一些,但比较遗憾的是,我们从未接触过这类东西,贸贸然下手的话,实在很容易被人坑得血本无归。” 穆翰之立刻道:“你们若信得过为兄,为兄可以低价出一些给你们。为兄可以保证,出给你们的一定都是物美价廉的好东西。” 见白景洲面露疑惑,他苦笑着补了一句,“我们穆家的处境想来你也是能猜到的。在我来你们这里之前,那位......” 他伸手指了一下天,“派了他的心腹内侍到穆家,问我要十万两银子,我好说歹说,又是贿赂那内侍又是拿出账本告罪、哭穷,最终那内侍还是从我家拿了一沓契书和三万两银子走。” 只此一次,他们穆家明面上的那些铺子,那阉狗就拿走了整整七成。 若不是他们穆家一直相当低调,以致于那些狗东西根本不知道他们穆家其实远比众人以为的富,若不是他们父子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因为那些狗东西的不做人在暗搓搓转移财产、转移生意重心,这些年下来,他们穆家早就被那些贪得无厌的蛀虫搞到倾家荡产了。 可就算如此,穆翰之也忍不下自己父亲的一条命,以及被那些狗东西搜刮走的、穆家之前放在明面上的丰厚家资。 敢把他们穆家当成肥羊宰,那就别怪他直接掀了他们的高台,让他们再也不能高高在上的主宰穆家的命运。 听他这么说,白景洲几乎立刻猜到了穆翰之急着搞钱,却又不好出售囤的古董、玉石的原因,他也不怕穆翰之坑自己,毕竟穆翰之是个聪明人,而他和顾文萱也在他面前展现了一定实力。 他点点头,“那就有劳兄长帮个忙了。我们的预算是三万两,兄长看着帮我们挑些好东西便是。” 三万两白银着实不能算少,尤其是放在他们这种穷人乍富的人身上。 穆翰之惊喜不已,他道:“贤弟放心,为兄明天就亲自把东西送到你们这儿来。” 棉花交易他志在必得,虽然没钱,但他却早就已经悄悄转移了足量的昂贵之物到柳林镇他的那栋宅子里。 按照现在的行情,他那批东西卖个六万两完全没问题,现在白景洲打算要三万两的货,他只需估摸着挑出一半东西送过来即可。 “那就有劳兄长了。”白景洲递给他两本小册子,“这是棉花和莲藕的种植手册,棉花的采摘方法、后续处理步骤、常见用途,还有莲藕的越冬保存方法,我已经全都写在这上面了。” “当然,这只是我们用一年时间积攒的微薄经验,未必全部都是对的。后续我们若发现其他更好的种植和储藏方法,会再次设法传信给兄长的。” 穆翰之如获至宝,他小心翼翼接过那两本小册子,“贤弟费心了。” 从庄子离开后,穆翰之跟自己的心腹长随私下感慨,“我这位贤弟可真是个厉害人物,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说给就给了。再加上我那位弟妹也是个明理大度的,以他们二人的这份胸襟,以后他们必然不会是池中之物。” 长随明白,穆翰之这就是要好好与白景洲和顾文萱交好的意思了。 第二天,穆翰之不仅挑了价值三万两的古董玉石送过来,而且还挑了两块印章籽料、一匣子东珠、一匣子红宝石,作为给白景洲和顾文萱的谢礼。 他送的这份谢礼虽重,但顾文萱和白景洲却完全担的起来,毕竟这两人在和他打交道的时候实在是太仗义了。 光棉花、棉籽那一项,两人就帮他省了不少银钱,让他即使只交换出去三万两的古董玉石,却也不必再为筹措军粮的银钱发愁。 穆翰之心情好,手头又因为白景洲和顾文萱变得宽裕起来,于是就动了把白景洲和顾文萱新收的莲藕也一并买走的心思。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白景洲他们新酿的葡萄酒,以及他们另外两个庄子上,那些还被他们养在池塘里的新鲜鱼虾。 送走穆翰之后,顾文萱和白景洲把预留的棉花运回了白家村。 在家里人问起他们这些天的经历时,白景洲把种棉花的功劳分了一大半给顾文萱。 “种植的法子是我和文萱跟师父他们学来的,藕种和棉种是穆家主出的,人家是为了感谢文萱对他弟弟的救命之恩。” “这期间,重活儿也基本都是文萱带着庄户们做的,我就负责帮着做做记录、算算斤数。” 他娘训他,说他一点儿也不懂得体贴未来媳妇,他就笑嘻嘻听着,也不反驳,但他也不说自己以后会改,会多做重活儿不偷懒啥的。 等他娘数落够了,白景洲这才继续道:“穆家主想把这种植棉花和莲藕的法子献给贵人,文萱姐知道我想考科举,就说让穆家主以我的名义把这个法子报上去。我这次可是沾了文萱姐大光了。” 白崇闻言不由蹙起了眉,“这、这不好吧?你怎么能独占这么大的功劳呢?” 白景洲道:“文萱姐说她又不考科举,贵人的赏识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白崇不赞同,“那你拉上她二弟也好啊!” 白景洲笑,“她二弟全程都没参与,一旦贵人问起,会露馅儿的。你们放心,机会合适的话,我会把文萱姐这份恩情回报给顾家的。” 这正是白景洲提起此事的目的,他需要在父母心里,为他以后照拂小舅子们埋下伏笔。 在家休息一晚,第二天,顾文萱和白景洲又去了种棉花的那三个庄子。 他们是去给庄户们结算银钱的,另外两人还安排人手,运了不少粮食过去。 这批粮食有一大半是去年的陈粮,品质和价钱都跟他们交换给其他庄户的一样,剩下的一小半则是他们其他田庄上出产的新粮,品质和价格则都要略微优于镇上和县城的粮店。 第195章 避难所落成 负责种棉花的庄户们,今年有大半时间都在买粮食吃,所以对镇上和县城的粮价、粮食品质都了如指掌。 顾文萱和白景洲提供的粮食更好、更便宜,并且还送到了他们家门口,他们又哪会不想要。 新粮买的人很少,陈粮却是直接就被庄户们给抢购光了,因为还有很多人没买到满意数目的粮食,顾文萱和白景洲不得不又让房有福带队,运了更多的陈粮到庄子上。 等庄子上的事告一段落,顾文萱和白景洲先是托付了白崇、顾永明不着痕迹地囤粮、囤盐,然后又带着房有福几兄弟,亲自去了一趟贾家村。 由贾父贾母负责监工的避难所已经建好大半,高高的围墙、一排排的房屋,全都已经彻底完工,只有需要布设的机关陷阱,目前还没有被人安置到它们该在的位置。 这活儿那位营缮大匠希望白景洲和顾文萱能亲自来做,因为这些东西将会决定他们的这个避难所,安全系数到底是高是低。 这些将是他们面对敌人时最后的杀手锏,不仅那位营缮大匠,就是顾文萱和白景洲,他们也不放心把这些东西交给别人去布置。 怀着满心期待来到她新买的那块宅基地,顾文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让人建成了简易版城墙的三面围墙。 那围墙不仅墙体砌的又高又宽,而且还在上面搞了垛口(城墙上呈凹凸形的短墙,用于射击和了望),在内侧搞了登城马道(上去的斜坡状道路,方便人员行走和物资运输),外面的人很难沿着光滑的外墙爬上来,但他们却可以站在墙上迎敌。 在正对着顾文萱他们的厚重木门外侧,顾文萱看到了一条约莫两人高的壕沟,壕沟里面已经提前布设了密密麻麻的,一端被削尖的、成年男子胳膊粗的木桩。 在壕沟正对大门的位置,那位营缮大匠也已经带人架设好了一架吊桥,只要把吊桥放下来,他们自己人就可以随意进出这个避难所。 过了吊桥,进了大门,顾文萱看到,在大门的左右两侧和后山旁边,那位营缮大匠竟是分别带人建了两个箭塔。 箭塔旁边就是那位营缮大匠预留出来的,需要设置机关陷阱的位置。 从布设机关陷阱的位置往里,顾文萱又看到了很多的篱笆小院和土胚房。 土坯房里目前只有灶台、火炕、地道,其他一应家什,都需要以后住进来的人家自行添置。 值得一提的是,和其他全部都是标准规制的迷你小院不同,最靠近后山旁边那两座箭塔的,顾文萱家和白景洲家的院子格外大。 在那两个大院子里,那位营缮大匠按照顾文萱的要求,规划出了若干个标准规制的迷你小院。 这些小院有的是用来住人的,但更多却是用来囤东西的,在被顾文萱当成备用仓库的那些小院子里,那位营缮大匠不仅带人建了不少库房,而且还带人挖了很多地窖。 那些离顾家、白家最近的院子,顾文萱也已经全都琢磨好了要留给那些和他们关系亲近的人。 这其中也包括了她的外祖父母和表妹贾月兰,他们虽然在贾家村有住处,但万一有歹人打到贾家村,他们的这个避难所,明显安全性还是要高过村民们的自建围墙的。 验收完毕,布设好所有机关陷阱,又托付了贾父贾母帮忙留意、巡视,顾文萱和白景洲这才急匆匆回了白家村。 此时的白家村,已经因为白里正带回的一连串不好消息,气氛变得十分低迷。 一点儿都不出人预料的,今年的秋税,杂七杂八的附加税又双叒叕变多了。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最让村民们无法接受的还是,今年上头征召的正役,竟不是像去年、前年那样,去其他地方干苦力活儿,而是要去战场当运军粮、做杂事的民夫。 好巧不巧的,这回李氏的娘家人,李老四、李老六两家都在需要出人服役的范围内。 李老四、李老六的老伴儿听说了这件事后,一口气没上来,竟直接就在打谷场上晕过去了。 和这两位一样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的还有村里的其他几个妇人,她们的家人一边尖叫着去拽、去扶自己的亲人,一边又忍不住为自己和家人的未来忧心。 白景洲和顾文萱出现在村子里时,打谷场上已是哭声一片。 李老四、李老六的老伴儿被白崇救醒,两人一边不停地抹泪,一边低声央求自家男人豁出老脸,去找顾文萱一家借钱。 李老四、李老六是顾文萱她奶李氏的亲兄弟,虽然家里精穷,但在顾文萱她爹受伤回来、他们二房被分出去后,李老四、李老六却还是带着自己儿子送了银钱、粮食到顾文萱家,试图帮他们渡过难关。 从去年开始,顾文萱家日子好过了,按说他们是可以找上门求一份回报的,但他们却并没像其他村里人那样,找上门想方设法的刺探这个、刺探那个。 这两家真正的老实人,都只在顾文萱和白景洲他们两家联手做炒货生意时,来问了一嘴他们能不能也把家里的坚果拿过来卖。 顾文萱一家都很喜欢李氏的这些娘家人,不仅花钱雇人干活儿的时候从来没有落下过他们,而且还在买了牛后,主动过去帮着他们两家耕过田地。 逢年过节,顾永明、顾永清也从来都忘了给他们的两个亲舅舅送节礼。 这次就算他们不说,顾老爷子和李氏也是打算借钱给他们的,但他们在上门之后,却还是没等开口说“借钱”,就已经羞愧的差点儿把下巴杵进胸腔里。 李氏一见,立马猜到了自己两个兄弟是想借钱。 她二话不说,直接拿出了早就备好的两份银钱,“一家三十两,够不?不够我再给你们多拿一些。” 兄弟俩和他们各自的老伴儿没想到,他们还没把话说出来,李氏竟就已经把银钱直接塞到了他们手上。 四个老头儿老太连声说着“够了,够了”,然后又抹着眼泪向顾老爷子和李氏道谢。 第196章 村中老鼠屎 除了李老四和李老六家,韩大江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以及白峪的哥哥白峰,很不巧的这次也轮到了去服役。 他们之前为了不被韩大江和白峪拖累,迫不及待地和因为服役受伤的兄弟分了家,却是忘了分家之后,他们就是新的、单独的一户了,是要按照新的户头排进服役序列的。 正好今年上头又加大了征召力度,征召人数几乎都快是往年的二倍了,这四家于是一下就都被囊括了进去。 他们听到自家也在服役行列之内,第一反应是质疑里正,被里正有理有据的堵回去后,他们又开始想法子筹钱。 理所当然的,他们盯上了韩大江和白峪这两个他们眼里的软柿子。 这俩人虽然之前受了伤,但现在却已经都养的七七八八了,并且他们因为白景洲的额外扶持,日子过得其实还算不错。 韩大江的哥哥弟弟们去找了他家老娘韩老婆子,唆使她逼着韩大江替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服役,然后再拿出银钱帮另外两个交代役金。 “也不用他为了自己的亲兄弟卖田卖屋,只要他去和白家说一声,几十两银子而已,白家那么有钱,他肯定立马就能借来。” 韩老婆子那心都偏到胯骨上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韩老爷子却因为几个儿子突然鬼鬼祟祟凑到他们老娘面前,所以多留了个心眼儿。 韩老婆子想要避开他去给韩大江施压,逼他答应替他的三个兄弟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结果却被韩老爷子暗中跟上,直接抓了个现行。 撒泼撒到一半的韩老婆子,被韩老爷子抄起扫帚打出了韩大江家,他们的另外三个儿子,也被韩老爷子狠狠骂了一顿。 末了老爷子还警告三个儿子,“想借钱就自个儿去借,借不到又不想服役就老老实实卖地,再让老子知道你们哪个都分家了还打兄弟家财的主意,别怪老子找了白里正,把他一家全都赶出村子。” 坑害韩大江未遂,那三人只好再另想办法筹措代役金。 据村里人传,那三人其实家里都有积蓄,早些年他们四家还没有分家时,这三家其实就都存了私房钱,也就韩大江一家,傻乎乎的没能存下哪怕一个铜板的私房钱。 不够的那部分,其中两家选择了卖田来凑,另外一家则是选择了跟他岳父家拆借。 韩家的这出闹剧因为韩老爷子中途打住,白峪的哥哥白峰却闹得他爹娘和二弟三弟一家又一次请了大夫。 事情起因在于白峪出了二两银子,帮他弟弟白屹凑代役金。 白峰认为,既然白峪出了二两银子帮他弟弟白屹交代役金,那白峪就应该一视同仁,也给他出二两银子。 并且他还要求自己父母也给他出个十两八两的,虽然他没证据,但他就是一口咬定,他父母一定是在分家时藏了私房钱,不然白屹不可能有钱去交代役金。 至于白屹所说,那些钱都是他起早贪黑挖草药自己赚回来的,白峰是一个字都不肯信的。 他认定了是他们爹娘在偷摸贴补白屹,于是就一直叫嚣着让他爹娘也拿十两八两的银钱给他。 他爹娘当然不会拿钱给他,别说他们没有,就算有,白峰都已经分出去了,且还是以那样一种让人寒心的方式,他爹娘怎么可能还把自己的血汗钱贴补给他? 他们一口咬定没钱给他,白峰两口子当然不甘心,为了逼迫他们拿出银钱,两人轻车熟路的放弃了脸皮这种东西。 他们又是大吼大叫,又是摔东西、推搡人的,在属于他爹娘和他两个弟弟的院子里狠命闹腾起来。 他们对白峪怨气最大,重点针对的冤大头也是白峪。 问题白峪还没有彻底好利索,根本就经不住他们两口子联手推搡。 一看他们朝白峪去了,白屹和他爹娘忙冲上去拉架。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白峪他大嫂竟然故意猛地一个用力,狠狠朝着他娘撞了过去。 他娘被他大嫂故意撞倒,摔出嘭的一声闷响,气得白屹反手就推了他嫂子一下,但他只是气愤之下的随手一推,力道并不大,他嫂子只是倒退了两步,并没有摔倒。 白峪则是顾不上自己还在承受白峰的又掐又拧,抬脚就要过去查看自己老娘的情况。 他大哥白峰却不依不饶,揪着白峪硬是不肯撒手,气得他们爹摸起扁担就给了他后背一下狠的。 老爷子还大声喊着要叫里正和族老过来主持公道,那对夫妻这才害怕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开始又跪又哭的装可怜。 其他人却是根本没时间搭理他们,白峪他娘虽然已经自个儿爬起来了,但看她那呲牙咧嘴的痛苦表情,她显然摔的不算轻。 老爷子挥舞着扁担,毫不留情的轰走了白峰两口子,然后让小儿子拿了银钱,往白景洲家去请大夫。 老太太脸都寡白寡白的了,却还咬牙忍着说自己“不疼”。 她用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对白屹道:“别去,别花那个冤枉钱。” 她得留着家里的钱给她三儿交代役金,可不能真让她三儿去服役。 可问题是,父子三人看她那个样子,又哪敢真就让她硬挺着自己熬下去。 白屹没听老太太的,红着眼圈儿就去请白崇或者白景洲了。 白景洲不在家,白崇倒是很快就被白屹给请过来了。 他一番望闻问切,发现老太太确实是摔伤了,但万幸她伤的并不严重,卧床静养并喝一段时间的药,她的身体还是能好起来的。 老太太却坚持不肯吃药,家里的钱都是她管着的,她知道他们现在的家底儿,也就勉强够给她三儿交代役金的,要是她吃药花了钱,那她三儿子的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白崇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很可怜她,所以并没有收她药钱,只说他给老太太开的药,都是以前白屹挖回来的寻常草药。 “您放心吃,吃了养好了身体,您才能继续操持家里的这一摊子事儿。至于药材,等明年您让白屹再挖了还我便是。” 老太太哭着感谢白崇,老爷子和白峪、白屹也都连声道谢。 第197章 局势更乱了 听到消息赶来的里正和族老们狠狠训斥了白峰两口子,两口子不敢再作妖,只能一边在家里低声咒骂白峰的爹娘兄弟,一边急吼吼的想其他办法筹钱。 值得一提的是,本来白里正是打算让白峰负担老太太的医药费的,奈何老太太却不同意。 虽然白峰是个不孝不悌的,但身为他老娘,老太太到底还是不忍心在他也需要交代役金的这个当口,还让他再给自己出药钱。 然而老太太帮他省下的那几个钱显然并不能帮他解决根本问题,他们两口子的品性摆在那里,借遍族里都没人敢把钱借给他们。 他们也去了白峰岳家,但那一家子却是个只进不出的,平时白峰婆娘贴补娘家,他们总嫌她贴补的少,现在要他们借钱给白峰两口子应急,他们却是给一个铜板都嫌多。 两口子别说是钱了,他们甚至连口水都没能混上,就一边吵架一边灰溜溜的回家来了。 白峰婆娘给他出主意,让他去找白里正和白崇借钱。 这两家是白氏一族家底最厚、平时在族人面前也最好说话的人家,之前因为白峰婆娘推倒了白峰老娘的这个事儿,白峰两口子一直避着知情的白里正等人,现在却是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他们了。 然而白里正和白崇却因为他们对父母兄弟都是那般态度,果断拒绝了借钱给他们。 两人也没有指责他们不孝不悌,只托词自家的钱已经全都借了出去。 白里正老妻还因此表扬了白里正,在她看来,像白峰两口子那种狼心狗肺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他们伸手拉一把。 白峰两口子当然不相信白里正和白崇的这番说辞,但两人对他们来说都是外人,且还一个是里正、一个是大夫,根本得罪不得。 两人不敢像对待自己父母兄弟似的,在白里正和白崇家里胡搅蛮缠,于是就只能一边小声咒骂白景洲一家,一边灰溜溜的去为筹钱紧急卖田。 一番借钱、卖地的浪潮之后,白家村所有摊上服役名额的人家总算全都凑够了代役金。 和他们不同的是,周边的其他村子,基本都有人因为舍不得或者出不起代役金,最终只能出一个壮劳力去服役。 情况更严重的是周边其他县的那些百姓,他们不像青山县百姓摊上了个好县令,统治阶级长期以来的层层剥削,再加上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秀存在感的天灾、兵祸,早就已经把他们逼到极限了。 那些被摊派到服役名额的人家,基本没有哪个是能凑够代役金的,他们只能要么牺牲家里的一个壮劳力,要么就携家带口一起逃走。 那些逃离他们原本生活地区的人,大部分直接进了深山老林,去做虽然日子清苦、生活不便,但却不用交税、服役的山民。 剩下的一小部分,则拖家带口来了顾文萱他们生活的青山县。 青山县因为彭县令,不仅治安好,繁华程度也远非其他县能比的。 那些流民拖家带口的跑过来,就是想在青山县寻一条活路。 然而彭县令毕竟只是个小县令,他能管住的只有他这一亩三分地,上头要加税、加派徭役,他也是没办法阻止的。 本地自生的流民虽然不多,但外地涌入的流民却已经多到他根本就安置不过来了。 没了官府兜底,很多人为了生活,或者因为本身就具备恶人属性,开始在青山县不断制造案件。 县城和周边村镇的秩序明显变得混乱起来,这也就导致了,当那些流民拖家带口的赶过来,结果却发现,青山县其实也已经不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个青山县了。 为了买粮、买盐频繁进城的顾文萱他们,短短十来天时间里就碰到了好几起恶性事件,好在他们身手高强,不仅每次都没吃亏,而且还顺带救了其他的受害者们。 可就算如此,这样的乱象也还是让他们甚为忧虑。 白景洲私下跟顾文萱感慨,“看这架势,只怕这青山县也太平不了多长时间了。” 顾文萱陪着他叹气,“我们没办法改变大局,就只能先顾好自己。” 他们起点太低,所在地区的统治阶层又已经大半都烂到了骨子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拯救余地。 顾文萱和白景洲能做的,也就只有期待他们赶紧下台了。 等到那些无视法度、迫害百姓,在作死的道路上可着劲儿拍马狂奔的家伙被清理干净,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日子自然就也会变得好过起来。 下定决心加强防备之后,两人第一时间去了他们名下的几个庄子。 把庄户们、各个匪寨的幸存者们全都召集到一起,把当前局势告诉他们,叮嘱他们提高警惕、做好防备。 “庄子上十八到四十岁之间的男人,可以由庄头带领,分三班日夜不停地进行巡逻。” “明天我会派一个人过来培训你们,你们跟着他好好学。” “庄子上的牛我们会牵走,还有属于我们的鸡鸭鹅,我们也会让人给运走。” “这座宅院你们不必守,谁爱占谁占,谁爱来这里面拿什么就给他拿,别为了这点东西豁出命。” “你们自家的值钱东西都提前收拾好,这样就算对方人数太多你们打不过,起码你们也可以立马带着家里的老弱妇孺跑路。” “跑的话记得去县城或者白家村,去县城的可以去我们在xx巷的宅子暂住,去白家村的,到了就和负责看守村口的人说,你们要找顾文萱或者白景洲,其他信息莫要透露。” 庄户们感动的眼泪汪汪,一个个都在用力点头。 因为要去的地方太多,顾文萱和白景洲也没在各个庄子上多留。 趁大伙儿一脸感激的送他们离开,顾文萱又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强调,“发现情况不对,一定要立刻护着家人逃走,别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的磨磨蹭蹭在那搬东西,好好想想到底是家里的东西重要,还是你们全家老小的小命重要。” 庄头们倒是都很机灵,一个个纷纷拍着胸脯儿跟顾文萱保证,“东家您放心,要是真有那舍命不舍财的,我们就直接扔下他一家不管了,免得因为他一家,连累的其他所有人也跟着倒霉。” 第198章 里正的计划 有庄头们把丑话说在前头,除非是实在脑子有坑的,不然这些庄户肯定会老老实实听顾文萱的建议,在遇到危险时以保命为先的。 顾文萱很满意庄头们的这股子机灵劲儿,她点点头,“那你们就互相监督着,谁也别拖别人后腿。” 有头脑灵活的试探着问,“东家,那我们可以把多余的存粮先交给您代为保管吗?” 这样他们就不用担心跑路的时候带不走家里的粮食了。 顾文萱迟疑一下才道:“行吧,想这么做的,等下可以到庄头那里登记一下。” 说完她又吩咐庄头,“想这么做的,你就称重、记账、给收条。谁寄存了几斗几升,寄存的是什么,是新粮还是陈粮,你都仔细检查、一一记下。” “后天我会派人来把大家寄存的粮食运走,以后每个月的月头、月中,你们把想取回的粮食数目、种类报到庄头那儿,三天之内我会让人把你们要取回的粮食分到你们手上。” 顾文萱想的这么周到,原本不太放心把粮食交给别人保管的庄户也不由动了心思,于是运粮过来寄存的人越来越多。 顾文萱没管他们,而是又折返到他们之前已经去过的那个庄子,把她和白景洲可以替大家保管粮食的事儿,简单和那个庄子的人也说了一遍。 如此接连走遍所有庄子,把所有为他们做事的庄户、匪寨幸存者都叮嘱一通,顾文萱和白景洲这才带人回了村子。 他们刚进村子,还没来得及分开各回各家,白里正的长孙就追着顾文萱他们乘坐的马车,把顾文萱给喊住了。 他告诉顾文萱,白里正有重要的事情找她。 顾文萱和白景洲对视一眼,当即便肩并肩去了白里正家。 白里正找顾文萱,是因为他想在村子里弄一支巡防队伍,用于护卫村子安全。 他找上顾文萱,是因为他们家的人多少都会点武功,其中又尤以顾文萱身手最好,全村都拉不出一个能在她手底下走到十招的。 再加上白景洲等半大孩子,还有她那些表叔,大家在习武方面实际上都算是她的弟子,她在这些顶尖战力里的号召力无人能及。 白里正人很好,这也是他们白家村村民日子能过得比其他村村民好很多的原因之一。 顾家人又受过白里正恩惠,所以顾文萱很给白里正面子。 白里正一说,顾文萱立马就点头答应了,“有啥需要我们做的您尽管说。” 她这么给面子,白里正原本那仿佛在心头压了座山的心情,不由少了几分沉重,多了几分轻松。 他对顾文萱道:“我想让你做这个巡防队伍的大队长,要是你愿意,景洲、你爹娘、你房家表叔,我都可以安排他们做副队长和小队长。” 白景洲在村子里虽然是出了名的战力洼地,但那也得分是跟什么人比。 人老成精的白里正心里门儿清,在顾文萱他们自个儿的这个小团体里,白景洲或许确实是战力洼地,但要是把对手换成那些没有专门练过的普通壮汉,他再不济也是能一个打俩,甚至一个打仨的。 再加上他脑子聪明、为人厚道、处事公允、人缘极佳,最重要的是医术还特别好,村里人对他可比对他老爹还要客气三分。 这样的人做副队长,队伍里就算有点儿啥纠纷,他也能轻而易举给解决掉不是? 顾文萱心里暖暖的,她道:“都听您的。” 这人员安排虽然是白里正做出来的,但他却是完全站在顾文萱的角度上给安排的。 人都是顾文萱用着顺手的人,由白里正做主安排,别人还没了质疑顾文萱用人唯亲的余地,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为顾文萱考虑周全了,顾文萱又哪会不同意。 她答应了,和她一起过来的白景洲也没有其他意见,白里正于是立马把几位族老、他刚刚提到的顾永明等人,都给请到了他自己家里。 人来齐了,白里正不忙着说事儿,他先是安排了自己婆娘、儿媳去做饭,然后才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坦率说出来。 几位族老那里他都已经提前一个一个去沟通过了,这会儿大家都淡定极了,不淡定的就只有头次听说这事儿的顾永明等人。 但这事儿对他们、对村里都只有好处,顾永明等人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尤其是当他们听白里正说过他的设想,他们就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白里正的设想十分周全,他不仅打算安排人手在村内巡逻、在村口设卡,而且还打算在村子的另外三面也设置岗哨,以防有人不走大路,而是从其他地方悄悄摸进村子干坏事儿。 “您已经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就照您说的办吧。”顾文萱没有就巡守方案发表意见,但她却稍微补充了些别的内容。 “我家和景洲家商量过了,我们两家愿意每天拿出一些粮食,给负责巡夜的村民准备一些热汤热粥什么的。” “另外就是,若是有村民在保护村子的时候受伤或者死亡,村里是不是也该出一个详细的补偿方案呢?轻伤、重伤、死亡各自的补偿标准,用于补偿的那部分银钱从哪里来,这些咱们是不是也得提前商量一下?” 白里正略一思忖,“这钱肯定得村里各家一起出,毕竟是为村子受伤或者丧命的,村里所有人都有责任帮忙解决后顾之忧。至于补偿标准,这个我得和村老们商量一下。” 顾文萱点点头,“那就辛苦您和几位长辈多费心了。” 白里正摆手,“我们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真正辛苦的是你们这些年轻人。” 顾文萱笑笑,“咱们村无险可守,后续如果有大股流民,甚至山匪、军队来强抢咱们的粮食、钱财、壮丁,咱们就算拼死反抗,最后十成十也还是得落个家毁人亡的悲惨结局。” “与其如此,我觉得咱们倒不如在事不可为时,直接带着大伙儿离开村子。” “我在贾家村建了个规模很大的避难所,里正爷爷,你们要抽时间过去看看么?” 第199章 组建狗狗队 白里正一脸惊讶,“你的意思是,若咱们村实在守不住了,你愿意带着大伙儿逃去贾家村避祸?” 顾文萱点点头,“我已经和我外祖父母、贾家村的族长、族老们沟通过了,只要我们约束好带去的人,他们愿意暂时接纳我们。” 白里正和几位族老大喜过望,“好,好,还是你们年轻人想的长远啊!明天,明天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去一趟贾家村。” 顾文萱笑,“那咱们就还得提前规划出一条全村大逃亡的安全通路,并提前在沿途设置机关陷阱,后期也需要临时组织村民进行撤退演练。” 白里正用力点头,“你们想做什么尽管去安排,白荣那小子,我让他天天就跟着你,给你跑腿儿打杂。” 白荣是白里正的亲侄子,也是他看好的下一任里正,他是可以在很多时候代表白里正的,有他站在顾文萱身后,顾文萱做什么事都会少去很多质疑和反对的声音。 顾文萱很高兴,她就喜欢这种明事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领导,抱着投桃报李的心思,顾文萱主动提出: “狗子机警,晚上不如就让它们与巡守队员一起行动。当然,我也不会白用村里的狗子,不仅负责巡夜的狗子每天都有热汤热粥,狗子的主家我也可以每天给他们半斤粮食。” 白里正摆手,“就是几条狗而已,用不着这么抛费。” “用得着。里正爷爷,它们虽然是狗,但也是我们巡守队伍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而且还是和人不一样的,特别机警、不会偷懒懈怠的重要成员。” 顾文萱问白里正,“里正爷爷,咱们村里的那些人,您能确保他们每一个在私底下都不会放松警惕、不会偷懒懈怠吗?” 白里正叹了口气,他不能,可他也知道,顾文萱如果真这么做了,村里人肯定少不得酸言酸语,也肯定会有人因为心疼粮食,想方设法克扣那些狗子的伙食。 没见就连他这个老头子的第一反应,都是心疼那些粮食嘛。 可别到时候那些人惹毛了顾文萱,顾文萱一气之下直接釜底抽薪,不给大家提供那顿热汤热粥了。 用膝盖想他都能想得出来,到时候那些贪小便宜的人会是个啥反应。 他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只会觉得是顾文萱过分了,不仅给狗吃的都比他们自己在家吃的要好,而且还因为他们偷拿了一点点就大发雷霆,根本分不清人和狗哪个重要。 到时候真要闹起来,白家村的人心肯定立马就散了。 白里正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顾文萱,白氏一族的几位族老也都语重心长的劝她不要考验人心。 白景洲闻言略一思忖,“那就咱们自己买狗,自己喂养。” 他们自家的狗,他们想喂啥别人可管不着。 顾文萱想想也觉得这样更好,她道:“那就这样吧。” 人的观念很难改变,就像她坚定不移的认为,狗是比绝大多数村民都要更加忠诚、更加敬业的可靠伙伴,那些村民也同样会坚定不移的认为,他们自己就是比那些冲他们摇尾乞食的狗子尊贵。 比起强硬的去扭转那些人根深蒂固的想法,她自己养狗、训狗确实要更加省心一些。 只不过她一开始设想的,借着这事儿贴补一下村里那些养狗的人家,现在看来却是没可能了。 说做就做,顾文萱和白景洲在与白里正等人商量好后续事宜之后,就立马给他们的各个庄子,分别派去了一位武师傅。 这些武师傅之前都是师从顾文萱的,他们不需要教那些庄户系统的拳脚功夫、棍法刀法箭法,只需教他们如何彼此配合、如何用最简单的招式打败来犯之敌。 学系统的武功路数不容易,只学三招两式和几个简单军阵却还是有很大机会速成的。 房有福等武师傅离开后,顾文萱又陪白里正等人去了一趟贾家村。 白里正等人是去看避难所的,顾文萱则是去托她外祖父母帮忙买狗的,他们那边的狗子都是狼狗,更加机警、聪明、凶悍。 她要的急,且不是要小狗崽儿,而是想要立马就能派上用场的大狗和半大的狗。 贾父表示自己会帮顾文萱问问,但他也给顾文萱打了预防针,“小崽子倒是容易弄到,立马就能用的怕是够呛。” 他们这儿的人十家有八家都是猎户,养狗就是为了带着进山打猎的,狗对他们来说,重要程度基本等于普通农户家的牛,没点儿啥特殊情况,谁家都不会舍得卖狗的。 顾文萱对此早有预料,她道:“能收到就收,收不到也不勉强。” 贾父点头,“三天之内我要是没去给你送狗,你就自个儿去镇上和白家村周边的其他村子,买些健康土狗,先将就着用。” 山外的寻常百姓养来看家的土狗虽然不如狼狗机警、聪明、凶悍,但却胜在数量多、容易买到,比较适合她现在的情况。 顾文萱点头,“好,我等您三天。”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顾文萱在从贾家村回去的第二天,就已经托了白景洲去镇上帮她收购一到五岁的健康土狗。 她心里有数,贾父就算能帮她买到合适的狗,也最多就只能买回个两三只,绝不会多,这数量于她而言当然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她也就没有真的干等三天时间。 她跟白景洲说:“你先帮我买二十只土狗,这样无论我外祖父能不能帮我买到狗,咱们这边的事情都不会被耽误。” 白景洲也很明白狗的机警与忠诚,他二话没说,就带着宁启瑞去了镇上帮顾文萱买狗。 他们价钱给的高,不仅镇上的穷人家,就连过来买东西或者卖东西的周边村子的百姓,也都很愿意把自家的狗子卖给他们。 只一天时间,白景洲就如愿买到了二十只符合要求的狗。 这些狗他全都交给了顾文萱,顾文萱逐一看过,觉得都很不错,这才叫来她家和白景洲家的四只狼狗。 第200章 成立巡守队 顾文萱家和白景洲家的四只狼狗都是贾父帮他们弄到的,这四只狗子被他们养的皮毛油光水滑,不仅漂亮,而且也很机灵。 顾文萱把新买回来的二十只狗分成四支五狗小队,分别交给它们带领。 一番不厌其烦的重复叮嘱,以及半个下午的短暂特训之后,那四只狼狗就已经能够轻松胜任小队长职务。 顾文萱很高兴, 获得轮回眼之后,佐助才有召唤外道魔像的能力,才能在关键的时候把外道魔像窃取过来成为十尾人柱力。 最终更是被一个带英伯爵夫人隔空拍走后,他们都清楚【风】品牌的第一步稳了。 真不是说假,给大部分寂寞过度的男性青年选择,妹子和大熊猫,百分之九十九会选择妹子。 听到亲爹这么说,宋大有觉得很对,很有道理,忙点头应了亲爹的话。 胜雪此时也是心急如焚,眼看就要闯出这太虚幻境,却被困在这片花海之中,此时她也没有想到对策,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着紫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程先生襟怀坦荡、清正廉洁,若非其父受罪,断不至于变成重犯。”林清致急声为程立辩词,午时三刻问斩,她一定要抓紧时间,前去救援。 还以为,他知道真相后,会去找张彩怡说理,没成想,竟是来逼问自己。 水下有些浑浊。南宫庆贤走左边,李走右边。他们俩仔细地在河底和石缝里找泥。 这样的蒸蛋水饺可以吃。如果想吃得更香,还可以泡在煮好的鸡汤里,会有浓浓的汤味。它尝起来美味又爽滑。 “医生建议做手术,做了核磁共振,片子显示有骨裂,韧带撕裂了”。丁长生说道。 我心中无声的一叹,这个时候我不可以把莫琳的死讯告诉他,有的时候善意的欺骗是对他最大的保护,很难说夏方行在得知了莫琳的死讯后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而那都不是我乐意看到的,因为夏鸢还在等着爸爸回家。 奇怪的是不见杜伟祺,也不见君达派其它弟子出来阻拦,南宫墨云此行目的很是明确,难道杜伟祺一点行动也不做么? 而沈芷霜泽是不一样,他是一副欣喜的看着邱少泽,显然已经认出来了邱少泽。 紫冰儿只是看着我,笑而不语。此时我心中豪气顿生,胸臆间只感觉天下尽在我手一般的霸气,意念一动,一股冰寒氤氲气息从右手掌浮出,疾速的朝着花园中不远处的一个池塘笼罩过去了。 此时此刻,她正暧昧地压在靳祈昊身上,她的手还在捂着她的嘴。 “二狗,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准出去说,谁也不要告诉,不然的话,会有大麻烦,你明白吧”。 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义和团主要成员,敲了敲门,急促的说道:“坛主,远东的士兵,已经开始搜索北城了,我们要抓紧时间撤离呀!”。 “聪明,有见识,我老婆果然不错!放心吧,我不是花花肠子的男人。年轻的的时候有什么没玩过的?谁都有年轻的时候,没想得透彻。 “就我和邬筠,她特别想见见你,对她来说,你是救命的人,要不是你,她现在不是死了,就是在死亡的路上了,所以,她非常想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邬蓝旗说道。 “放开我,否则让你们都不得好死,抄你们家灭你九族”朱汝舟被捆了个结实,在地上嚎叫道。 第201章 别管令啥了 顾文萱适时站出来,“都别着急,只要学好了本事,今天亏的钱,你们以后很快就会加倍再挣回来的。” 有人忍不住问:“文萱啊,你这是要教我们练武吗?” 顾文萱点头,“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以后汇聚过来的流民只会越来越多。” “他们衣衫单薄,没东西吃,没地方 “竟然变强了,星兽的能量可以提升绝命星辰变的力量。”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虽然现在提升的有限,但这已经足够了,只要有星兽,他的“绝命星辰变”就可以提升,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寻找星兽。 就在伊苏检视完自己的三张新手卡牌之后,其他几人也都确定了自己的天赋,并且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体,不过伊苏倒是免了这个麻烦,在他的种族变成“未知”之后,他的身体并没有受到改造。 陈飞一招手,王亮带着两个战士抬上来一块大黑板,上面贴着胡康河谷的地图。 如果陆冲没被救走,车舍里人一定会投鼠忌器,送亲队伍则很有希望全身而退。那样的话,贺百户、夏三以及所有死去的兄弟都能活着回到大瑞,再不会客死在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上。 这是羽衣持有的玖辛奈最后的查克拉,但是他却毫不迟疑的就使用了。这个术用在这里的话,也是玖辛奈的心愿吧。 而羽衣也没有追击,只是散去千鸟流,然后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做似的垂下自己的手臂。 相比于写轮眼、白眼乃至木遁这样的血继限界,尸骨脉的知名度并没有那么强烈,很多忍者可能压根就没有听说过这种血继限界,听说过了的也不一定即刻就能反映过来这是君麻吕现在所使用的招式。 “哎呀,金童大哥,呃?中豪大哥,你们咋在这呢?”曹子杰从走廊里走了过來,看样子走路虽然有些晃悠,但绝对沒喝多。 桑顿却是个急性子,扯着索亚的袖子就走,索亚拗不过他,只得跟着他走向了楼梯。 听到左丘尘威胁的话语,左丘元心中生气不已,恨不得立即杀了左丘尘。但是左丘元的理智告诉自己,左丘尘一死,自己经营多年的左丘一族也将烟消云散,所以左丘元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 又嘱托众人一些事情以后,叶东竹便独自离去了。看到宗主离去,众人便各自散去。因为心中疑虑不减,左丘尘还是决定去询问事情原由。 索菲亚望着刺向自己胸口的那柄“斩魔剑”,丝毫没有想抛弃自己手中巨剑的意思——对于草原的武士来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所以咯,你的首要目标是报仇,难后才是其他那些,就算新美洲星系的民众不理解,难道你就能放弃对no的仇恨?”洛云曦指出了问题的根本。 “那个,公主殿下,在下有些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了。明日,明日我定当多陪陪公主。”洛天说完,便向着大殿外仓皇逃去。 尽管叶朝秋向来都是一脸严肃表情,但是左丘尘还是感觉到叶朝秋现在的心态绝对不想平常那样。通过自己的过去分身,左丘尘开始仔细观察自己昏迷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又进来几拨人,杜子平暗暗查了一下,发现共有十三拨人,想必就是十三个部落来参加祭祀的人选。只是这十三个部落人选中,只有云飞部落人最少,杜子平暗暗摇头,这云飞部落看来是形势极不妙。 第202章 提前做准备 “那些村里根本没人认识他们的陌生人,就算他们身边跟着你们熟悉的亲戚朋友,你们身为巡守队员,也绝不能把他们放进村子,因为他们很可能是故意接近你们的亲戚朋友,骗取他们信任的坏人。” 虽然就算有少量这种人混进来,顾文萱也能轻而易举除掉他们,但他们在潜入进来之后所做的、可能会伤害到其他村民的事,顾文萱 一顿早饭下来,简禾还敏感地察觉到——夜阑雨似乎在观察自己。 他连续重复了三次,令诸多核心长老面面相觑,不明白宗主什么意思。 十五秒之后,在对方积蓄了两个能量豆的情况下,红丸堂就死了。 特别是外来修者,不是地球原住民,就没有跟地球相联系的契机,想要降临在地球,比地球本土的修者麻烦数倍。 因为李厅长是从南湖省空降过来的,所以对东山省,尤其是千阳的很多事情并不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沈卫国说的压一压的话,他虽然明白,但是却理解的不够透彻。 但是并没有,说明卡莎还是一个挺好的家伙,林艾终于放下了心中对她的警戒,至少她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带着她们没头没脑地在这里乱转,还是将她们带到了目的地。 中年男子被年轻人从后面勒住了脖子,只徒劳的挣扎了两分钟便断了气。年轻人摸了摸他脖子上的动脉,确定人已经死了之后,打开门沿着外挂消防楼梯下去,迅速消失在夜色当中。 但是此话一出,qb和埃米尔都异常无语地看着林艾,难道你不是强抢人家的东西吗? “嘿嘿,愚蠢的人类韩东,你就等着被我们汲取意识吧!”松井村泉毫不在意这道鞭腿,鬼躯翻腾,扰乱意识灵魂,准备立刻远遁千米之遥。 思索许久,都未得出个所以然来,简禾挠了挠头,苦中作乐,心道:这么多的副本一溜烟走下来,自己的其它能力没有丝毫长进,唯独浪出了一身“荒野求生”的好本领,技能树闪亮得堪比天上的太阳。 可惜,在两年前的盛夏,这么一个寨子却遭受了灭顶之灾。那天早上,穆非和穆棱要去最近的市里给人看病,两天后才回来。当走进寨子的时候,他们见到了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记忆。 说道这里,穆棱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捂着嘴抽噎了起来。穆非双目通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和我们叙述了起来。 广场上孤零零的立着这个传送阵,其他什么建筑都没有。在传送阵旁,也站着一个结丹巅峰的修士守卫。 顾墨之与凤九歌二人就立于凤楚狂身后。城门士兵立即一拥而上,就要动手。 削瘦男超光荣怒不可遏毒叫,手上光华一亮,一大波黑光突然打照在空。 一个月后,慕容德涛的贴身随从娄陈得以与其相见,当他看见慕容德涛整天吃喝玩乐,丧失了斗志,娄陈很痛心,可到处都是穆沙班的而目,他根本无法亲近慕容德涛。 “嗡汩汩……”脑袋一亮,吸魂术施展,头内顿时生出一超强吸力,一把吸收这波超恐怖的精神力。 早时的贵族,如果家中生下男孩,都要向天地四方射出六箭,以示男子要征服世界,足见当时射艺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扳手腕见多了,随处可见,可一只手去扳对方老鼠那么一窜的绝对是仅此一家。 第203章 可靠的白荣 她私下叮嘱白景山,“你好好教他一段时间,除了拳脚功夫、棍法箭法,你也可以教他识字算数、处理庶务,以后他能有多大造化,就看他自己的了。” 白景山用力点头,郑重应下。 韩勇没想到自己竟还有这样的好运道,听白景山说了这事儿之后,他还专门跑去跟顾文萱道谢了。 顾文萱笑着鼓励他几句,让他跟着 已经被李逍遥收为麾下的青鳞马王顿时打了一道响鼻,猩红着眼睛,一蹄字踹在青鳞兽的屁股上。 这个公孙度的势力十分难缠,在历史上长期的存在。直到曹操的孙子继位,司马懿这种级数的人物亲自带领大军东征,才彻底消灭了这个势力。 接连三声,终于让屋门大开,一个身影在暗卫的眼前一晃而过,斜横连忙跟上。 雍州和梁州紧挨着,只不过一个靠北一些,另一个靠南一些,雍州的屠蛟城距离梁州边界也就几千里的路程,以青阳和鲁定山的脚程,顶多十几天就能到达。 归海青阳一向和气的脸,瞬时间变得有些凝重,语气也极为的重。 刚一进门,吴怜儿就发现玄关鞋架上面,东方玉卿专用的那一层,全部空了。 天华帝敢这么说,只怕,在天华帝未立太子之前,他的子嗣也未必怀得上。 “怎么?不说话吗?还是说你们在质疑我的调查能力?”欧阳炼的言语虽然是呵斥,可他的心里却是暖暖的守护之灵。 “滚,真是一个比一个不中用。”风傲眼中闪着浓浓的杀意,盯着木琰:“去,把那些连找都没找到百里雨筱下落的人。 吴斌都有些怀疑百里雨筱当时是不是故意让李云难为她,好在接风宴上大放异彩。 “好哒哥哥!”一听见能出去吃好吃的,婷婷高兴的不得了,点点头自己跑去玩了。 不过,周瑜将其军务一切都处理完毕后,也在亲卫的陪同下,向城外外出散步。 别的不会,自己就擅长拍电影,所以开戏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法。 即便前世已经看过很多遍,此刻樊致远还是没有忍住泪水,导演其实是一个感性的职业,也让坐在他旁边的糖糖好一顿笑话。 “你的念力操控可以这么精细?”看着黄诗佳的爪刃轻松的在铠兽的皮肤底下穿行,全无阻塞的样子仿佛入海之鱼,林一还是问了一句。 如若没有高麒的到来,最终辗转反则下,投奔李唐,再次成为唐朝重臣。 不过,在听闻项羽竟然愿意留下为他们断后,此时此刻,不仅虞子期,项它,就连麾下骑士都动容了,不由纷纷含泪大哭着。 但随着易桥去东阳着手成立动画制作公司之后,樊致远经纪人这个职位就空缺了出来。 相较于以往温馨,和气的家庭氛围,今天的陈家,非常反常,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这番话说完,杨秦眉头微微一皱,目光不经意的落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心中充满了疑惑。 迪丽热巴睁开眼睛,可能是因为刚刚醒来的原因,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这么光亮的环境,只能半眯着眼。 迪丽热巴微笑着对鹿晗说,笑中还带有一点苦涩,她害怕,她怕鹿晗又不要她了。 季嫣然熟练的吩咐:“先让前院的郎中们辨症,然后再带过来。”也许她是真的与行医治病有缘分吧,她也没想过自己处理起这些事会这样的自然。 第204章 有些没眼看 他们忙,村里的其他人也不得闲。 妇人们忙着收获并妥善存放倭瓜、冬瓜、白菜、萝卜、大葱等,同时还要抓紧时间腌酸菜、腌咸菜、做韭花,孩子们忙着采收山货、储备木柴、给家中牲畜准备干草。 由于附近山野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流民,危险系数变高不少,妇人们和孩子们都不敢像往年似的,随随便便跑去田间地头、 “不知道,一个星期前就搬走了,好像说是回老家了。”邻居答道。 岑秋璃是薛沉言爱的人,她肚子里的又是他一生中第一个孩子,别说岑秋璃打个喷嚏了,就是叹口气,薛沉言都巴巴的凑过来,问长问短的。 黑胖他娘看他的样子不像作伪客套,这才作罢,没有再往屋里走。 “若是毕业生到了这里,一定是天堂!”杜叶申回忆了自己菜鸟时期找工作的困难,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冯三叔的嘴巴大张着,但是被东西填满了,满满当当的,一堆黏/稠装的黑褐色东西,好像是一滩软泥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 前提是顾轻狂得在很短的时间内搞定岳母,这个……任重而道远。 以郦川真人那时候想要掐死自己的狠劲儿,那位真人恐怕也想要报“前世”之仇吧。 云山知道自己的姐姐云琳早晚会行动,而且也算准了是利用万劫魔殿和天下同盟两败俱伤的时机,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抢夺中州核心地域三分之一的地盘。 “咳咳,这位,是本王的亲兄弟,天宇国的战神,沐阳王!”沐煜尴尬的看了看偷笑的离月。 陶修知道顾轻狂昨晚帮自己洗了澡,换了睡衣,也知道顾轻狂昨晚什么也没做,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样,他很感激顾轻狂对他的尊重。 不过因为担心他出事,他还到处乱跑,让明凡跪着,一边说明凡“大姐,我。。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气了哈!”明凡委屈的说,一边不忘卖乖。 ”姐无所出,唯此子视为至亲,如今病深,自知定数难逃,独不忍此子再遭大劫。无人可负重托,恳求妹妹叼念旧情,劝他趁此良机,隐归虎安山林,静心养气,暂避纷争,待公室大事既定,再出山不迟。 人很多,叶振一不注意看就看不见了,又是这样如此好多次,叶振放弃了。就坐在车上,等着李婷墨和她的姐妹自己找过来了。有个四分钟多,叶振放完了自己最喜欢的歌后,两人就陆陆续续道了。 而是先通知明台他们做好准备,最后人并没有被杀死或者抓获,自然事情久了,怀疑两个字便在戴笠和王天风心中浮现,就像这次的行动中,抓捕的人居然逃了,这是一个秘密的任务,知道的人根本就不多。 “我当然不会傻到让我自己再去跟他赌一次了!我可没说过这次是我和他赌!”李志德看着我得意的身影,冷冷的笑了出来。 “好,我知道了,我想如果你们请了牟天翼那么牟逸晨一定会现身,毕竟他现在就在福海市。 那时候叶素素几人离得有一段距离,别说银光了,就连姚铁蹲在那挖晶核都被他们看成在捅丧尸脑袋出气了。 他逗得蓝羽笑个不停。她这是给大伙儿送回来了久别的笑声,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暗自流泪!伊凡在一旁看见蓝羽笑的那么开心,也是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第205章 有心但无力 之后的一段时间,顾文萱他们又组织了几次撤退演练。 村民们在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不断调整下,总算能够顺畅、快速的在听到锣声和喊声之后就携家带口直奔村尾了。 而与此同时,天气也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温度骤降,山上再找不到能吃的植物,动物流民们又很难抓住,那些原本在山野上到处晃荡的流民,只好把 秦青夏的身后,跟着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是魏教授魏明江。 有时候事情做得不是很过,就尚且有回环的余地,要是真做过头了,那就只能不死不休了。顾旋道长惨死,我不过只是想让所有对顾旋道长出过手的人全部偿命而已,顺带叫三大世家滚出这一带,仅此而已。 磊哥胆子肥,也不怕唐饶以外的人看他在这边,直接以对待擅闯者的态度去对待他。 这一刻,叶七娘本来可以选择以死亡来守护自己的贞洁。可是,族人还需要她把九天玄琴带回去。 母子连心,见自己的母亲如此伤心,他的心亦是如刀绞一般难受,这是他的承诺,他将拼尽生命去完成。 毕竟可爱的都是男孩子,虽然说晓杰是漂亮,但是应该也是在适用的范畴内。 “那现在怎么办?”知道信息来源的同时也意识到问题的棘手程度,既然陆母得到的是确切的消息,这份怀疑就不可能敷衍过去了。 看模样,这八个鬼囚可是被地府的折磨的不是一般的惨,如今眼中才会出现这种报复的目光来。 绮罗只觉到如山般沉重的羞辱感,她很想咬舌自尽,可周围的灵狐族众让她又狠不下心来,她知道这个邹纪禹是个疯子,说的到就做得出的主,要是她真的自尽了,灵狐族人怕是都会被邹纪禹给屠杀干净。 芦苇荡出现敌人的可能性很低,通常情况下,战场正面被压制,作战部队都会采取迂回包抄策略,只是这里是亚马逊丛林,那些人下河之前,应该要认真考虑考虑食人鱼同不同意。 苏婉娘示意她放下,然后自己亲自动手给那人擦了擦外伤的地方,然后给他上药包扎。 送走了客人,几个妻子陪着墨羽在客厅坐下,寒冰俏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男人。 这把林凡震惊起来,没想到对方居然敢走私军火,要知道国家对于毒打击最大,然后就是枪支,这家伙居然军火都敢走私。 费了一会功夫张浩连品牌名字都设计好了,图标很直接,就是个他画的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拳头,代表着男人的力量。 而有着甄大吊介绍,知道标记的地方叫做水城,林凡按下f键,然后对准黄标,一路向前飞过去。 原本以为夜宫只是卖弄虚实的势力,却没想到却是一只扮猪吃老虎的势力!夜染揉了揉自己因受到重大惊吓的脑子,心有余悸。 林凡喘几口气,双眼红红有点不甘心,手捉着管子,哪怕强撑着自己不让自己掉下去。 掌柜没有想到苏婉娘这么执着,不过卖出两件他也赚了不少,便最后露出一副亏大的表情。 汪凝和吴垚一前一后跑教室,门外时两人还笑着,一看到许毅,表情一变,然后默默朝座位走去。 “干不干?”甄世强的眼中闪烁着贪婪,大有一副别人不同意,他就开始单干的意思。 此时季玖正坐着林强的车子朝着陈晓的别墅走去,却打了一个喷嚏。 第206章 亲戚来投奔1 很有自知之明的彭县令,没怎么犹豫就决定了还是让那俩孩子继续留在县衙。 不过他倒是打发下人把他那位继室给接回来了,毕竟现在城外很不安全,放在外面庄子上,还不如弄回县衙禁足省心。 彭县令想着,反正管家权他已经交给绝对可信的大管家了,之后只要再在她身边放两双眼睛看着她,免得她作妖,她应该就也翻 宰父扬乐的牙都没有了,正六品也不错了,虽然按大明官职,指挥同知应该是从三品,但是许仙这个指挥使只有正五品,自己捞一个正六品也不错啦。 就算他们真的很穷,除了草原上最不缺的牛羊以外身无长物,那他们对北方的数次劫掠又该怎么说?那些肮脏的、洒满鲜血的“战利品”呢?难道,就不能拿出一些来意思意思? 陈飞想了想,这倒是好生意,但这么好生意找他干嘛,送钱给他? 今天,是孙不醒的弟弟妹妹回归宗门正式拜师的日子,孙不醒一大早就带着顾念,出了蛰龙秘境,在蛰龙宗的山门外等候着自已弟弟妹妹的到来。 而此刻,魔皇眼中,不止是无尽认真,还添上了一种蓝黑之色,缭绕如霜。 本身以宇智波的特性,这一族是喜欢扎堆的,但是自己扎堆跟强制他们扎堆的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团藏把他们强按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方便监视,以心高气傲的红眼一族来说,他们能受得了? “各位,鬼子正在浅龙湾架桥,这是个信号,不管怎么样,咱们必须摧毁或阻击鬼子,这也是军委会的命令。”陈飞对六个团长道。 自从交战开始到现在,羽衣与带土发生的接触就仅有的刚刚的四次,其中前后两次还是一致的,这就满足了某个瞳术的发动条件。 下界六人,除去青山王和云牙子,剩罗雪菩、白莲教大欢喜佛、自称八仙之后的元壶道人,以及阴阳子。 晚上二更时分,从契丹赶回来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郊外的荒山处,王金童跳下马车,看了看皎洁月光,看了看空旷的远处,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李安安才不信是路过呢。不过也猜不出是什么原因,所以也就没太在意。李安安去装完水回来,李忧忧已经来在李安安的电脑前,看着李安安的电脑屏幕。 听完张少阳的话,张宏和冯荣也是互相对望了一眼,应该说,他们一点都不意外。游戏直播行业的前景,在他们看来,十亿应该还是值的,这样的条件,其实也还可以接受吧。 “会去的。”景秀微微的笑,虽只和她相处几日,却真喜欢她的性子。 老人闻言,仰头看了顾行一眼,然后又看了不远处崩溃失声痛哭的李玄一眼以及另一边,倒在血泊中的张成刚一眼,最终发出了一声叹息。 “失败了。”霸者苍穹喃喃自语,他已经没有多少能打的底牌了,出现了断层的攻势,还有着他得到消息说云牧已经回援,都让他感觉到一种失败前兆。 云长歌听到步天音跑上来的动作,有一瞬很想飞身过去抱住她,告诉她有了身子就不要像从前那样走起路来没个样子什么也不注意。 贝吉塔冷着脸,他当然是故意的,只是当时是被也戈的行为和孙悟本的话给气得一时冲动才这样。 原来从始至终梦洁手里都有一些热武器,只是之前一路过来已经用掉不少,所剩不多而已。 第207章 亲戚来投奔2 众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那老婆子却根本不以为意。 她就不要脸了又咋的?实惠得了就行了呗,被人议论两句她又不会少块肉、掉块皮。 然而白红梅也不是软柿子,她这些年就算碍于孝道和舆论,不能明着和婆婆作对,但她却还是在丈夫的无条件支持下,尽可能给自家争取到了更好的待遇。 这次她可是在自己娘 你是要就此默默无闻的死去,还是要挣扎着从炼狱爬出来,向光辉耀眼的未来而去? 扫视了一下四周,见那些黑衣男子和随幽竹一块出来的姑子们都愕然的杵在原地,身旁的倚翠也是呆愣的看着她。 “都在洗澡!”韩世忠说,“今晚我们就好好休息一会,明天就得分道扬镳了!”敌万和霸天闻言有些吃惊。 当她剧烈的咳嗽起来时,他才懊恼的想起这一点,坐在床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伸手轻拍她的背脊,帮她顺着气。 “还需要一息时间……”猿灵心中暗道,而周围的魂器已经所剩无几,旋风也几近消失。 但太后今日才责备她打扮的好生素净,端端失了皇后应有的体面。 瑶池公主只觉地心中轰然一震,又骇又羞,咬紧的牙关被对方舌头破入,嘤咛一声,迷失在亲吻里,任他为所欲为了。 终于那艘战舰无法承受如此摧残,慢慢的从空中掉落下去,至于在里面还在聊上的战士此刻全部陷入了沉睡之中,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抗,葬身在了休息槽当中。 “什么聘礼!我这是在攒嫁……家用!”差点说漏嘴!宋如玉赶紧在“妆”字出口前换词。然后又琢磨着应该打什么样的首饰出来方便自己或佩带或存放又不惹眼。 傅静怡虽有不满却也拒绝不得,只好无奈的退了出去,心里对慕容晴莞的怨恨又加重了几分。 事实上,若不是为茹夫人剥离血脉消耗超出预期,程璃茉会亲手来抓程璃珠,而不是用激将法让常半雪出面。 又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时渊想要直行,右边的suv直接向左挤了过来。 所有的优越感在这一刻全部都没有了,朱高燨突然感到有些悲哀,自己的底线居然这么低了,这是没有信心在欧洲的本土朝对方开炮了吗? 朱高燨也不强调,等他们亲眼看到炮弹的威力之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阎胜科觉得局长的话,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你自己一个做局长的,你要不点头底下的敢这么放肆吗?所以呀!这根源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看着桐生这狼狈的样子,两人站在原地调侃两句后就回到四合院。那人这惨叫声没有开始那么洪亮了。 显然,门胁兔美对于星宫优衣的朋友,对星宫优衣说这样的话语是显然无法接受的。 接着时渊就开始带着几个王国里的高手和大队士兵,向甜食王国的主城糖果城进发。 可若是他能够将红薯带回去呢,能够告诉世人,四皇子是他的学生,天灾降临,他教出来的好学生,可以给老百姓们一条活路呢? 时渊睁开眼睛,发现背后的叶觅夏直接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已经没了气息。 接着就是兵器相撞发出的乒乓声,这下子七殿下的人再也按捺不住,一个个从屋子里冲了出去。 通过费仲、尤浑传回的资料,似乎唐雪艳的身世怕不是区区一个炎龙天朝公主那么简单。 第208章 亲戚来投奔3 那老婆子没想到自己大儿子居然宁愿被赶出家门,也不愿意劝白红梅和他一起对自己作出妥协,她一时僵在那里,心中后悔不迭。 她并不是真的想把大儿子一家赶出家门,她虽然偏心小儿子,却也很清楚大儿子两口子才是他们老柳家的主要劳动力。 她小儿子柳大石见状,正打算搭个台阶给她下,白红梅的婶子就已经抢先对那老婆子道:“呸!当谁稀罕你个老虔婆似的!” 她朝白红梅一家四口招手,“那老虔婆说的话大伙儿都听到了,以后你们一家就和他们没关系了。你们两个赶紧带着孩子过来我和你娘这儿,正好等下让你崇堂哥给两个孩子看看脚上的伤。” 说着她恶狠狠瞪了一眼那老婆子,“等你崇堂哥给看了,该多少药钱都让他们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看出来那一家子有反悔的意思。 她可不能让那老虔婆再把说出来的话给收回去,不然白红梅以后还是要过从前那种干活最多、受气最多、吃穿最少的苦日子。 她冲着顾文萱一点儿也不隐蔽的挤眉弄眼,顾文萱会意,帮她在那搭台唱戏。 “不是说俩孩子的脚底板都已经磨破了?清洗、上药、包扎以及后续换药,这些全都加起来的话,再怎么也要个两钱银子了。” “再有就是,你们住进白家村也是需要按照每人每月一钱银子收保护费的,反正你们还没分家,那这四钱银子就也让你们家老太太一并出了吧。” “啊,还有还有,你们要落户白家村的话,那么买宅基地、建属于自家的房子,这些也都是要花银子的。哪怕只是建土坯房呢,加上买地基也得起码二三两银子才能拿下。” “唔,那就让他们出一共四两银子,然后再分你们一半粮食、一半家什吧。” 那老婆子和她小儿子一家直接听呆了,好家伙,她\/他娘说的明明是让他们净身出户,这怎么话到白家村的人嘴里转一圈,净身出户就变成要给他们四两银子和一半粮食、一半家什了? 那老婆子恶狠狠朝着白红梅两口子啐了一口,“呸!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倒是想得美!我告诉你们,老娘一文钱也不会给你们,就让你们喝西北风去!” 她不敢招惹顾文萱等人,顾文萱却偏要招惹她,她话音未落,顾文萱就已经弯弓搭箭,嗖的一声,一支木箭带着劲风从那老婆子耳畔飞过,顺便还带走了她一小撮头发。 那老婆子吓得声音戛然而止,其他人则是神色各异,纷纷顺着木箭来时的方向看去。 顾文萱迎着众人的视线微微一笑,“也没说......非得让你主动给啊!” 言罢,她再次弯弓搭箭,“放心,这次我不会再射偏了。” 那老婆子吓得嗷一声从板车上蹿下来,然后揪着小儿子躲去了大儿子身后寻求庇护。 顾文萱啧了一声,她手一挥,“儿郎们,给我围住他们!” 巡守队员们闻声,立刻把那一家子团团包围。 那老婆子和她小儿子小儿媳吓得瑟瑟发抖,二房的两个孩子则抱着自己爹娘的脖子嗷嗷大哭。 听到孙子的哭声,那老婆子一脸色厉内荏的大声道:“咋?你们白家村的人这是准备直接明抢?” 白里正直到此时才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冷静些。” 他对那老婆子道:“我们村现在事儿多的很,我也没时间和你在这来回掰扯,现在我就给你两个选择。” “一个是你按照正常分家的规矩,给他们两兄弟分一下家里的田地和财物。” “如果你不愿意,非要让红梅他们一家净身出户,那就麻烦你给红梅一家出一份断亲文书,以后你们两家互不相干,他们也不必再给你养老送终。” 那老婆子当然不愿意,她虽然偏心小儿子,但小儿子两口子的懒她其实也很清楚,她想要的局面,一直都是大儿子一家任劳任怨的无偿供养她和她小儿子一家。 那什么净身出户的话,其实都是她说来吓唬她大儿子一家的,她只是既想留在安全、富裕的白家村,又不想因为打发了大儿子去投奔他们的糖公鸡舅舅而拿出粮食、钱财罢了。 在她看来,反正这两口子都勤快,都有一把子的好力气,大不了他们就在自己舅舅家做些白工、受些白眼儿呗。 那他们都有不要钱的屋子住、不要钱的白饭吃了,帮自己舅舅家做点儿活,顺便再受点儿气又咋啦?反正也不会少块肉不是? 至于她兄弟一家会不会因为冬天没啥活计需要人做,就把白红梅一家赶出去,或者会不会既白使唤他们,又不给他们吃饭,只施舍他们一间柴房落脚,那老婆子下意识地不去考虑这个问题。 反正她和她心爱的小儿子一家有好去处了,她们能在这白家村吃好住好还不花钱。 “你们姓白的倒是会占便宜!”那老婆子努力挺直腰杆,“你说的这两条老娘都不同意!凭啥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就这么便宜了你们姓白的?” 白里正也不生气,就一脸平淡的看着她,“那你想怎么着?反正我们白家村绝不会放你和你小儿子一家进去。” “那你们也别想老娘给白红梅那小贱人留一粒米!你们不是要收留他们一家四口吗?那你们就白给老娘养儿子、养孙子好了!” 白里正见多了这种胡搅蛮缠的二赖子,就算对方一直耍无赖,他也一点儿没动气,只是抬手虚虚划了个圈,示意那老婆子看他们村的巡守队员。 “你想一点儿钱粮也不留给他们一家四口?那你怕是走不出去。” “我们白家村的闺女可不是嫁出去给婆家随便欺负的,别说你们现在站的是我白家村村口的地,就算你们还在自己村子,你们柳家敢欺负我们白家的姑奶奶,我们白家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为所欲为。” 他朝周围等待自家亲戚认领的外村村民一拱手,“还请各位做个见证,我们白家现在就为自家嫁出门的姑奶奶求一个公道回来。” 第209章 亲戚来投奔4 眼看着周围的壮汉们气势汹汹的同时踏前一步,那老婆子顿时慌得一批,她下意识倒退两步,“你、你们......” 白里正淡定开口,“给断亲文书还是一半家财,麻烦你们快点儿给个痛快话,不然我可就让儿郎们直接上手拿了。” “娘。”柳大石悄悄拽了一下他娘的袖子,“给、给断亲文书。” 虽然柳大石也舍不得他哥和他嫂子这俩比老黄牛还能干的免费劳动力,但能够拿到全部家财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他娘虽然偏心他,但他爹的兄弟们却都不是糊涂人,他娘一旦过世,那些人肯定会出面帮他们兄弟主持分家事宜,到时候他能拿到一半就不错了。 家里的粮食和家什他们丢了大半,分给他哥他都舍不得,更别提家里的田地、存银这些了,柳大石表示他很想独吞。 他凑到那老婆子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然后那老婆子竟就真的同意写断亲文书给她大儿子一家了。 她大儿子柳大升木然的站在媳妇和孩子身边,一言不发、眼神空洞,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那老婆子看他这样,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直接烟消云散,她得意洋洋的叉着腰,让白里正赶紧找人写文书给她按手印。 白里正于是找了两个其他村子有威望的人过来作见证,这俩人都读过一些书,白里正写出来的文书,他们可以帮忙读给那老婆子听。 文书一式五份,那老婆子一份,白红梅一家一份,白里正等三个见证人各执一份。 很快,那老婆子就骂骂咧咧带着小儿子一家离开了,他们打算去投奔她小儿媳妇的娘家人。 被丢下的柳大升既茫然又无措,白红梅心里其实也很忐忑。她爹娘疼她不假,可她总不好带着男人孩子一起吃垮娘家。 当然她并不怪白里正、她婶子以及顾文萱,别说是他们了,就是她自己,她也是绝不会答应给她婆婆和小叔子一家腾地方的。这是她娘家! 至于被迫净身出户的这个事儿,白红梅表示,白里正又不是没给她婆婆第二个选择。是她婆婆被她小叔子说服,最终选了让他们一家净身出户。 她看向自己丈夫,“大升。” 柳大升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振作,“你别担心,以后我打零工养活你们。” 白红梅一下就笑了,她本来还担心柳大升会不会埋怨她娘家人,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柳大升压根儿就没动过这心思,在他看来,人家白家村留谁不留谁,原本就该人家白家村的人自个儿说了算。 再说了,他娘在白里正出面之前,不就已经扬言要让他们一家滚去喝西北风了嘛。 他是个老实人,到现在了也没意识到他娘最开始只是在拿这个事情威胁他,逼他就范。 在柳大升看来,这就是白里正和顾文萱为他们争取公平分家的机会,但却以失败告终了。 好在,签了断亲文书,以后他们一家就算日子清苦,起码受气的可能是没有了的。 在白里正的示意下,白红梅两口子抱着孩子进了白家村,她爹娘和叔婶第一时间围住他们,热情地说着现在就带他们回家,然后再找白崇给孩子看看脚丫。 白崇早就等在人群外了,反正都是他的族人,他也没非得人家来请,直接就自己打个招呼凑过去,跟着白红梅等人一起去她爹娘家给俩孩子看脚了。 白红梅爹娘很感激白崇,一边道谢一边塞钱给他。 白崇不仅没收,还反过来安慰白红梅两口子,“别担心活不下去,文萱那丫头既然出面了,肯定就不会坐视你们饿死的。” 白红梅她婶子用力点头,“你们崇叔说得对,文萱那丫头人可好了。” 她男人当初去服徭役,顾文萱和白景洲可是给过羊皮袄、药物和干粮的,她因此十分感激顾文萱一家和白景洲一家。 再加上顾文萱从来不端架子,她们这些被她招去做工的妇人,她婶子大娘嫂子姐姐的,叫的可亲热了。 虽然她从不会在正事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不是应该的嘛,人家出钱雇她们做事儿,总不能她们给人家搞砸了,人家还傻乎乎的由着她们吧? 白红梅婶子觉得顾文萱可好了,有本事、性格好、心地善良,总之就是哪哪都好,这也是为什么她第一时间就找顾文萱给她打配合。 事实也正如白崇和白红梅婶子猜测的那样,顾文萱在第二天就找上了白红梅两口子,提出可以给他们一个靠自己的劳动养家糊口的机会。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现在的顾文萱,还留在村口维持秩序呢。 白红梅一家离开后,另外一家同样也是白氏一族外嫁女的,也被自己爹娘给接回了家。 这家人也是采取的实事求是、量力而行的行事风格,他们很抱歉的告诉自家亲家,他们只能留下自己闺女一家。 好在他们家闺女的公婆都很通情达理,老爷子表示,他们早就知道亲家家里住不下他们这么多人,之所以一起过来白家村,是因为他有两个儿子为了保护家里财物受伤了,他想先让白崇帮忙给治疗一下。 顾文萱冷眼旁观,发现他们确实没有怪罪白家村或者他们儿媳妇的意思,心里不由生出个其他念头。 她找到白崇,暗中授意他拖一下时间,“这家人我想留下,麻烦您帮我稍微拖延一下时间。” 这户人家有好几个壮劳力,不论男女,看上去都十分有力气、能吃苦,再加上他们还很通情达理,顾文萱想到他们村子里那干不完的体力活儿,不由动了把他们留下做事的心思。 白崇明白顾文萱的意思,遂在给那户人家的两个成年男子包扎完后,要求他们暂时留一下,让他观察观察其中一人的伤势变化。 那人是被坏人一棍子抡在了脑袋上,虽然他躲得快,那一棍并没有砸实,但他家里人却还是很担心他出事儿,白崇让他们留一下,他们立马就提心吊胆的答应了。 第210章 亲戚来投奔5 他们在这边老实乖巧的等白崇的观察结果,另外一边的顾铜老妻却正被一脸怒气的顾铜责骂。 顾铜老妻性子软,之前和顾家大房一起生活时就是个受气包性子,一直都是她女儿顾永荷反过来保护她。 这么多年了,她的性格也还是之前那样,这不,被娘家人一哭一闹一哀求,她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把对方一大家子都留下来。 顾铜都要气死了,收留了闺女顾永荷一家之后,他们家就已经没地方住其他人了,现在他那老妻却还要把娘家人也给全部放进来,放进来了他们住哪儿? 没等白里正开口反驳,客观指出以她家的经济条件,最多只能再安排两到三人住进来,顾铜就已经黑着脸开始训斥她了。 “你招揽这么多人,是打算让他们在咱家打地铺、喝凉水吗?咱家有几间屋你不知道吗?粮食够这么多人吃吗?” 只差临门一脚就能住进白家村的王家人——顾铜老妻和儿媳妇的娘家人,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有三十来人,顾铜家确实住不下。 可那两家却有人罔顾事实,只睁着眼睛说瞎话,“挤一挤总能住下的,粮食我们自己也有一些,不用全吃你们家的。” 顾铜不为所动,他摆摆手,“再怎么挤也住不下。我们家一共就四间屋,自家人住就已经够挤巴了,更别提还要再加上你们两家的这三十来人了,你们还是去其他亲戚家吧。” 顾铜的妻弟一拍大腿,“可我们实在没地方去了啊!” 他婆娘扯着嗓子哭,“老天爷啊,我们命好苦啊!吧啦吧啦......” 其他人也跟着卖惨,要么诉苦要么就呜呜的哭。 白里正被他们吵得脑仁儿疼,他道:“行了,都别哭了,住不下就是住不下,你们再哭他家的房子也不会变大。趁现在天色还早,你们还是去找其他亲戚商量借住之事吧。” 他和顾铜态度坚决,那两家人哭求无果,其中的一小撮人干脆撒起了泼。 他们指责顾铜不顾亲戚情分,质问白里正凭啥拦着。 顾铜木着个脸,懒得搭理这些说不通道理的。 白里正则是淡淡说了一句,“因为我是白家村里正,因为我有权连他们一家也给一并赶出村。” 那两家人见白里正身侧的巡守队员俱都一脸不善,不敢再撒泼,但顾铜老妻的弟媳妇却提出,要用自己大儿子一家换掉顾永荷一家,然后再让自己二儿子一家占掉白里正刚刚提到的那两三个名额。 没等愤怒的顾铜开喷,顾铜儿媳妇小王氏的爹娘就已经不乐意了。 大家都是亲戚,凭什么这女人一张嘴就把所有名额都给占去了?他们闺女也嫁到白家村了,再怎么这名额也该有一半是属于他们家的呀! 小王氏的娘要求两家平分名额,并且她理所当然的把顾永荷一家的名额也拿来平分了。 顾铜气得直接就说:“这两家的人我家一个也不留!至于你们俩,你们谁要是想留自己娘家亲戚,那你们就都趁现在回娘家吧。我们老顾家要不起那种宁可舍了闺女、妹子也要顾着自己娘家的媳妇!” 顾铜老妻被自己丈夫吓得不敢再擅自开口,小王氏则是一直都只哭不说话,一副做不了主、左右为难的受气小媳妇样儿。 小王氏和心里没数儿的顾铜老妻可不一样,她压根儿就没想收留自己的爹娘和哥嫂。 原因也很简单,她爹娘极度重男轻女,她哥嫂占便宜没够,她要是真让他们住进自己家,他们绝不会因为顾忌她在婆家的处境就收敛自己的本性。 到时候他们绝对会惹毛她丈夫和公公,然后害得她被迁怒。 小王氏不想和娘家人一起被赶出家门,自然就不会在明知自己娘家人是个什么德行的情况下,还把他们招揽到自己家。 她公公现在的态度,对她来说那就是正中下怀,她傻了才会站出来帮她娘家人说情。 至于顾铜老妻的娘家人,小王氏表示,他们不能说是很像她的娘家人,而是应该说跟她的娘家人完全一样。这一家子,对她来说当然也是别住进来最好。 她们俩一副做不了主的受气样儿,顾铜和白里正又都不肯留下那两家人,那两家人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白家村。 当然,离开的路上,他们肯定是要狠狠骂一顿白里正和顾铜一家的。 在这两户人家之后接受白里正审核的,是白景洲大伯娘、大堂嫂、二堂嫂的娘家人。 白景洲的大伯娘王氏倒是不像顾铜老妻那么糊涂,家里住不下那么多人也敢稀里糊涂答应对方住进来。 她把账算的很明白,所以她明确表示,她只想留自己的娘家人,并不想留儿媳妇的娘家人。 而她家的其他人却都与她意见相反,不仅是她两个儿媳,她丈夫、儿子也都不想留她娘家人。 一来他们一家早就已经与她娘家人断绝来往了,二来她娘家人实在不靠谱,她丈夫、儿子谁都不想承担连带责任。 王氏气的要死,但她现在在她丈夫白峻面前已经没有任何脸面可言了,她以为对方会顾忌着村里人,多少给她留些颜面,却不料白峻直接就道:“不行。你如果非要收留他们,那你就也给我滚出白家村。” 白峻不想给自己和两个儿子惹麻烦,更不想王氏去为难他侄子,于是干脆把隐患掐灭在萌芽状态。 王氏被村民们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只觉自己八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完了。 她丢下一句,“那你也别想让其他人住进我家里!” 白峻眉头一蹙就要开骂,结果王氏却飞快溜出人群,远远跑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热情邀请两个儿媳妇的娘家人去他们家。 他两个儿媳的娘家人都很讲究,并没有一股脑儿的全都赶来白家村。 除了他两个儿媳的亲爹亲娘,他们两家还各有一个少年,陪在他们各自的爹娘身旁。 他两个儿媳那些已经成婚的哥哥,人家都没来白家村这边,而是去了自己岳家或者舅舅家。 第211章 亲戚来投奔6 眼下王氏闹了这么一出,白峻两个儿媳的娘家人更是直接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引得亲家两口子闹不愉快,也不想和明显不欢迎他们的王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白峻又是羞愧又是生气,他和他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一起,劝了那两家人好一阵子,对方却都表示他们还是另外换个地方。 最后是白景洲爷奶出面,让两个孙媳妇的爹娘、弟弟住去了他们老两口那里。 白峻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家的脸总算没有彻底掉到地上去。 他亲自把人送到老两口那儿,然后又回家去拿粮食和柴火。 值得一提的是,那两家人其实是自己带了粮食来的,但白峻又哪好意思就让人家直接吃自己的? 就算不全包,起码他们也得给个两袋粮食意思意思,柴火更是必须一把给足了。 他一边盘算着,一边和两个儿子一起往木板车上收拾东西,结果这会儿王氏却又按捺不住跳出来了。 他又哭又闹、死拖活拽的不让他们送东西过去,“咱们自己家都还不够吃、不够用呢!” 白峻黑着脸正要发脾气,他大儿子白景泰却抢先一步开口,试图跟王氏讲道理,“娘,那是您和我爹的亲家,不是我爷奶的亲家,我爷奶让他们住那儿就已经很不错了,您总不能指望他们二老用他们那几亩地的出息,养活咱们家的亲戚吧?” 王氏才不管那些,她道:“我都说了不留不留,是你爷奶非要打肿脸充胖子的。既然他们死要面子,那就让他们去跟那有钱的儿孙要东西好了。” 他家和二房、三房是同时从老宅分出来的,三家住的很近,她说这话时,着急忙慌去给白家老两口送东西的白景洲二伯娘、娘亲都听到了。 两人现在都懒得跟她说话了,直接嗤笑一声,一起牵着家里的牛往老宅去了。 白峻又羞又气,没忍住直接把拽着他不放的王氏给甩开了。但他最终还是没能拿走家里的任何东西,因为王氏直接躺在院门口了。 她不要脸,白峻父子三人却还是要脸的,他们总不能真让木板车从她身上碾过去。 最终,白峻选择了拿出银钱,去找村里人收柴火、找闲下来的白崇一家买粮食。 柴火他可以借口自家囤的不够多,粮食反正是跟白景洲买的,丢人丢不到外头。 至于白景洲他娘和他二伯娘,两人分别给老两口拉去了十袋粮食和两车柴火。 除此之外,白景洲二伯娘还给老两口送了一篮子鸡蛋和不少豆腐、腐竹、千张之类的豆制品,白景洲他娘则是多给了粗盐、咸菜和一刀肉、十条鱼。 人不吃盐不行,但老两口储备的盐和咸菜肯定不够那么多人吃的。 送肉和鱼则是为了让老两口招待那两家人吃一顿好的,就和白景洲二伯娘送鸡蛋和豆制品是一个道理。 毕竟是正常的、要脸面的姻亲,人家来借住本来就不好意思,她们那个四六不通的大嫂还又闹了这么一出,她们可不是得帮着老两口和白峻父子描补描补。 老两口本来确实挺生气,但这两个通情达理的儿媳妇一来,老两口里子面子都有了,就也不和老大媳妇那个棒槌一般见识了。 再加上后面白峻父子也给老两口送了不少东西,老两口心气儿就也慢慢顺过来了。 但当天夜里,避开了来接住的亲戚,白老头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对老妻道:“闹吧,闹得老大和两个儿媳妇都跟她离了心,她就痛快了。” 白老太太也叹气,“她都是当奶奶的人了,咱总不能还像以前那么管着她。” 又不是小孩子了,爱作就作去吧,就她这一点后路也不留的作派,看她老了,哪个儿媳妇能真心实意孝顺她。 类似的对话也发生在白景洲二伯家。 白景洲二伯娘很是看不上她大嫂,她的观点和白景洲爷奶一致,认为王氏继续这么作妖,以后她两个儿媳妇肯定都只会做表面功夫。 白景洲二伯倒是觉得,儿媳妇嘛,最后对你好不好,除了看你之前对她如何,也要看她们是不是那种有良心、有孝心的。 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于各家自己的亲生儿女,那种只知道向父母索取,却从不想着回报父母的儿女,这世上一直都有。 值得一提的是,白景洲二伯家现在也是有人借住的。 白景洲二伯娘的爹娘和两个哥哥这些年没少帮他们家干活儿,平时她回娘家,他们也没少贴补东西给她。 虽然嫂子们对这一点是有怨言的,但她们没有当面给她甩过脸色,背后抱怨的那几句,白景洲二伯娘就也干脆当自己不知道了。 难得她现在能够回报一二,她当然是要积极邀请娘家人来白家村的。 在征求了丈夫和儿女的意见后,她早早就让人捎信给她娘家,但她娘家人却一直拖到再也不能继续拖下去,才很是不好意思的找上她。 除了以上几家,村子里那两户没有参与到巡守队伍里的人家,其中一家的亲戚也来投奔他们了。 负责传递消息的巡守队员也给那户人家递消息了,但他们家既没有出人也没有出粮,白里正是不可能让他们家的亲戚也进白家村一起占便宜的。 他没有把他们一家也赶出去,都已经是看在大家终归在一个村子住了这么多年的面子上了。 然而还没等白里正告知他们家的那些亲戚,他家没资格让亲戚进村,那家人就已经很是冷血无情的,亲自拒绝了他家亲戚的借住请求。 他们甚至都没有亲自过来,而是只让去报信的巡守队员给捎了句话过来。 白里正省事儿了,但却并没有因此而开心,因为自己村子出了他们这样的人,白里正闹心的很。 那户人家的亲戚连他们面都没见到,又不敢在白家村的巡守队员眼皮子底下作妖,只好骂骂咧咧的结伴离开。 无关人等全都离开之后,顾文萱找上之前她让白崇帮忙拖延时间的那户人家。 “你们家壮劳力多,而我们正好缺人做事。如果你们愿意为我所用,我可以为你们作保,让你们留下。” “当然,我也不会白让你们出力,除了为你们提供住处,我还可以每个月给为我做事的壮劳力一百斤高粱米。” 第212章 亲戚来投奔7 这户人家自己也是带了部分粮食和银钱的,有了顾文萱这边的这份进项,他们日子就能过下去了。 除了懵懂无知的幼小孩童,这户人家的所有人,都在她说完这话之后,一脸感激的朝着顾文萱连连鞠躬。 他们都是勤快人,不怕吃苦,他们怕的是自己就算能吃苦,却还是没办法和家里人一起在这个世道生存下去。 现在顾文萱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不感激顾文萱才怪。 顾文萱笑着阻止他们给自己行礼,“我能提供的房子很破旧,是以前村里人过世之后留下的旧宅,你们将就着住。” 那家人摇头的摇头,摆手的摆手,七嘴八舌的说着,“有间屋子住就很好了。” 白家村这么安全,就是让他们挖个地洞住,他们也乐意留在这里。 他们家的亲戚也很高兴,等顾文萱和他们说定了都谁要为她做事,他们家的亲戚立马迫不及待地提出,可以提供一些柴火给他们。 至此,白里正的人选甄别工作就算是彻底做完了,他背着手,交代了几句当值的巡守队员,让他们好好守着村子,然后就和顾文萱等人一起离开了。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天夜里,青山县近一半的村子、镇子,竟都有流民闯入。 第二天一早,白家村就再次迎来了一波各家亲属。 来最早的是白景洲大舅一家,他们家在镇上的榨油作坊早就开不下去了,但他们却并没有立刻过来更加安全的白家村。 他们知道宁翠芝不待见宁家老两口,所以宁肯自己回去和那老两口一起住,也不肯顺着那老两口的意思,送他们去白家村。 那老两口可不管宁翠芝是不是讨厌他们,宁达不送他们,他们就一直在家闹腾,不管宁达说多少遍“没有让嫁出门的闺女养他们的道理”,他们都只当宁达的话是耳旁风。 若不是怕没有年轻力壮的儿孙保护,他们会死在半路上,那老两口早就自个儿带着大包小裹来白家村了。 一直到柳林镇也受到流民冲击,宁达这才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带着一家老小到白家村的妹妹家借住。 宁翠芝听到巡守队员说她哥嫂、侄子和爹娘都来了,连家里正烧着的灶火都顾不上了,嗖的一下就冲出去了。 白崇和两个小的紧随其后,白景洲只好留下来善后。 很快他爹娘、弟弟妹妹就得到了白里正的许可,把人接回了他们家。 宁翠芝虽然讨厌自己爹娘,但又不能真的不管他们,把人接回来后,她就腾出了家里的两间屋子给自己娘家人住。 两个老的啥事儿没有,油皮都没蹭破一块,宁达两口子和他们的三个儿子却是个个带伤。 白崇和白景洲忙着给他们一家五口处理伤势,宁翠芝在把她爹娘安置到家里的一间空屋歇脚之后,就也急急忙忙过来关心其他人的伤情了。 她没有告诉自己家人和她哥哥一家,那两个老的刚刚竟然还一脸委屈的跟她告状,说她哥哥一家如何不孝,一开始的时候竟然不让他们坐车,而是让他们两个老的走路。 宁翠芝气的要死,毫不客气的反过来数落了他们一顿,“你们那眼睛是让眼屎糊住了吗?看不到自己儿孙个个呲牙咧嘴、鼻青脸肿?受伤的人不坐车,反倒是你们这两个活蹦乱跳的要坐车,你们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两个老的被她恶狠狠的表情吓到,没敢再歪着嘴胡说八道,等到宁翠芝摔门出去,他们更是深感自己孤立无援。 两人在屋子里沉默着坐了好一会儿,心里都在想念他们的小女儿。 他们想着,起码她任何时候都会向着他们说,不像他们的大女儿和他们唯一的儿子,个个牙尖嘴利,不孝的很。 宁翠芝不想自己哥嫂和侄儿们闹心,所以并没有把两个老的说的那些胡话转述给他们听,但她嫂子却是在白景洲给她处理过伤势后,立刻就拉住了宁翠芝,开始跟她抱怨那两个老的。 她告诉宁翠芝一家,如果不是宁启瑞功夫学得好,又按照白景洲的建议在家里布置了一些简易陷阱,他们家绝不会只是有人受伤那么简单。 她跟白景洲道谢,然后又哭着跟宁翠芝控诉她那对奇葩公婆。 “那两个这辈子是改不了他们那自私自利的性子了。” “那些流民冲进来,我家才九岁的启兴都知道捡根棍子帮我们打坏人,人家那两人倒好,一看门被堵了,跑不出去了,人家干脆缩在屋里死活不出来了,就好像外头和流民打生打死的人不是他们的儿孙一样。” “可怜我的启瑞,小小一个比我和他爹加起来还顶事儿,和他大哥一起冲在最前面,为了护着他大哥,被那些丧良心的东西打的那叫一个惨。” 白景洲一边手脚麻利的给宁启瑞处理伤口,一边温声安慰自己舅母,“启瑞练过武,知道如何避开要害,他这身伤虽然看着惨,但却没有伤筋动骨。” 宁启瑞也忍着疼安慰自己爹娘和哥哥弟弟,“表哥说的没错,我这就是看着吓人了些。那棍子打在我胳膊和肩膀上,总好过打在大哥的脑袋上。” 他父母兄弟都对他很不错,就连最淘气的弟弟,也没有因为父母出于补偿心理偏疼他而不开心,这让宁启瑞非常珍惜自己失而复得的家人。 至于那两个先是在他小时候把他扔掉自己跑了,后面还拖他爹娘后腿,不让他们找他,现在又当缩头乌龟,让儿孙冲锋在前,一心只想享受子孙孝敬,却不愿意和子孙一起面对危险的老东西,宁启瑞直接就当他们不存在了。 当然,他也不会惯他们的毛病,就像这次他们来投奔姑姑,那两个老东西这也想拿那也想拿,他就直接给否决了。 和自己爹娘兄弟一起把存粮、银钱、衣物、被褥、铁锅菜刀柴刀等物放到车上,他们就丢下家里的其他东西来白家村了。 至于那些也很值钱的家具和榨油用具,死沉死沉的他们才不会一起带走。 第213章 亲戚来投奔8 途中,两个老的要坐车,他也硬是拽着同样受伤了的小弟,就是不给他们让地方。 对方瞪他,他就直言不讳的道:“爷奶好手好脚的,就辛苦一点儿自己走路吧,我和启兴刚跟人拼过命,现在浑身是伤,实在走不得路。” 他爷爷气不过,大声指责他不孝,他冷笑着回怼,“那要不咱先不走了,先找街坊邻居评评理,看看到底是你们不慈还是我不孝?” 老头子一听顿时不吭声了。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经讲究。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在走出镇子之后,开始和他婆娘一起,一边假哭一边骂人。 最终是原本负责赶车的宁达父子,实在受不了两个老东西边哭边骂引来的陌生人的异样眼光,硬是忍着身上的疼,把车把式的座位让出来,给两个老东西坐了一段路。 听完事情始末,宁翠芝气得浑身颤抖。 柳林镇距离白家村很近,她爹娘完全能靠自己的双腿往这儿走,可他们是怎么做的? 先是冷眼旁观儿孙与人拼命,然后又非要受伤的儿孙把坐车的名额让给他们,这还是人吗?还配让人叫他们一声爹娘爷奶吗? 白崇给宁达处理好伤口,洗完手走过来拍了拍怒火中烧的宁翠芝,“好了,别生气了,气坏自己不值得。” 宁翠芝怎么可能不生气?她道:“要是我知道这件事,刚刚我是不会放他们进村来的。” 白崇叹气,“那你要感谢大嫂当时没有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你。” 宁家老两口的这做派,白崇也是厌恶的很,但那老两口毕竟是宁翠芝和宁达的亲生父母,宁翠芝和宁达要是真不管那老两口,那别人也还是会指责他们。 白景洲也没有发表不同意见,毕竟这不是他和顾文萱以前生活的天灾末世年间,而是信奉“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种奇葩信条的封建社会。 别说只是丢下孙子、冷眼旁观儿孙和人拼命、让受伤的儿孙走路然后自己坐车了,就是直接打死儿孙,这两个都不用被判死罪的。 世情如此,他能说什么呢? 当然,他能这么想,也和受害者是他舅舅一家,他没权利帮人家做决定有着很大关系。 若那两个老的惹到他,他可不会像他舅舅一家这么忍气吞声的。 毕竟,明的不能来,他难道还不能来暗的吗? 他正琢磨着,就又有巡守队员来他家报信了。 这一次,是他和顾文萱之前交代过的那些庄户找过来了。 陆陆续续的,他们买的那几个庄子上的所有庄户,都成群结队来了白家村投奔他们。 据他们说,白家村的安全,现在已经在整个青山县都出了名,就连县城那些饱受流民困扰,而彭县令却明显力不从心的百姓,都羡慕极了白家村的安全性。 这些庄户一听,哪还愿意待在县城,干脆直接就都奔着白家村来了。 托顾文萱和白景洲之前让人训练他们的福,他们并没有被流民抢走财物,也没有出现减员现象,只有约莫三分之一的人,在之前的财产保卫战中受了些伤。 因为担心后续会有更多流民去抢他们的东西,给他们造成更大伤害,他们在赶走流民之后就离开庄子了。 而且他们还是连夜赶路来的白家村,用他们的话说,“夜里路上没人,好歹不用担心被抢。” 因为各个庄子和白家村的距离都不一样,所以他们找过来的时间也不一样,有的是和宁达一家同一天来的,也有一些人是第二天才带着满身寒气找过来的。 顾文萱和白景洲对这些人一视同仁,在给伤者处理了伤口之后,他们就直接把这些庄户全都打发去了贾家村那边。 在第二批庄户离开白家村之后的第三天,柳林镇涌入了更多流民,镇上的很多人家在同一天被抢,其中也包括了白景洲小姨一家。 她丈夫受伤很重,公公婆婆更是直接被流民给打死了,她家里的钱财也被抢掠一空,她无处可去,于是就带着自己的丈夫、孩子,还有同样被洗劫了的她大姑姐一家,来白家村投奔白景洲他们了。 宁翠芝当然不会收留他们,她甚至都不知道她这个早就断了来往的妹妹,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才会在这种时候来投奔她。 宁翠芝爹娘则一直帮她妹妹说话,让她收留她妹妹一家。 宁翠芝毫不客气回怼,“总不能我搬出去让她们搬进来吧?我家就那么几间屋,现在已经全都住满了,哪还有多余的给他们这十几口子人住?” 她娘却觉得这没什么不能住下的,“咱们女人家住一屋,他们男人家住一屋,再让孩子们也这样住,不就都能塞下了?” 现在是白景洲爹娘和他妹妹住一间,白崇在炕中间放了块隔板,假装这是两间屋,好给自己闺女一个独立空间。 白景洲两兄弟和他们表哥表弟住一间,五个人挤在一起,屋里其实还是很窄吧的。 然后剩下的两间能住人的厢房,则是那老两口住一间,白景洲舅舅舅母住一间。 说实在的,就白景洲家的那个小院子,住这些人就已经够拥挤了,现在宁翠芝她娘居然还打算让她再招揽十多个人一起住进去,想什么呢这是? 宁翠芝怒瞪着她,“我凭什么要为了他们委屈自己到这种地步?我是欠了他们的吗?” “再说了,他们两手空空,啥也没有,就算他们不嫌臭,衣服一直就穿身上这一套,他们难道也能不吃饭、不盖被子、不烧柴取暖?这些都从哪来?” 白崇怕自己媳妇气大伤身,他拍拍宁翠芝的肩,“岳母,我家院子小,房子少,确实不适合让陌生男人住进来,对我闺女和媳妇的名声不好。” 宁翠芝她娘在白崇面前还是有些心虚的,她道:“那、那起码让你妹妹一家......” 白崇摆摆手,直言不讳道:“他们家就更不行了,看见他们两口子我心里堵得慌。” 第214章 亲戚来投奔9 他这话别人听不懂,但那两个老的却是明白内里深意的。 听到他这么说,那两个老的顿时变了脸色,他们没想到,宁翠芝居然会把自家的丑事,尤其是这种很容易让她男人对她心生芥蒂的丑事,也一五一十跟白崇说。 两人既觉得心虚又觉得丢脸,按理来说,他们的小女婿作为一个曾经和宁翠芝相看过的男人,确实应该躲宁翠芝远远的才是,可他们刚刚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试图让宁翠芝一家收留他们小女儿一家...... 他们偃旗息鼓了,白崇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朝那群人拱拱手,“我们家庙小,诸位还是另寻他处安身吧!” 白景洲小姨气不过,张口就要说点儿难听的,她大姑姐却眼疾手快扯了她一把,“白大夫,能麻烦你帮我们看看伤者吗?我、我现在没钱,诊费和药费能用这根簪子抵吗?” 她摸出一根她匆忙之下悄悄藏起的银簪子,隔着对他们一行人虎视眈眈的巡守队员递给白崇。 白崇就是干这行的,给谁治病治伤他都无所谓,但他实在不放心这家子的人品。 “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虽然我是大夫,不会因为不喜欢谁就拒绝给对方诊治,但你们家人我却是不敢治的,我怕万一病人有个什么,你们家人到时候反咬我一口,说是我给治坏了什么的。” “不会不会,我们肯定不会这么干的。”那妇人都快急哭了,“求求您帮帮忙吧,我们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大夫了。” 白崇略一思忖,“那行,那就我尽力而为,无论结果如何,你们都不能找我麻烦。” 那妇人点头如捣蒜,“我发誓,我们两家要是有人找你麻烦,就让他\/她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白崇团团作揖,“劳烦大家为我作证。” 周围有不少白家村村民,众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说着一定会为白崇作证。 白崇这才取了药箱,去给那两家的伤者诊治。他一丝不苟的给伤者把脉、看伤、上药、包扎,然后又给了他们两瓶专治外伤的药粉,让他们自个儿定期换药。 他也没要那妇人的簪子,“里面只是一些寻常草药,不值这么多银子,簪子我就不要了,药粉就当是我送你们的。” 那妇人满心感激,一面又忍不住叹息她弟弟可真是个糊涂蛋。 她哭着连连道谢,她丈夫和孩子也跟着一起朝白崇道谢。 那妇人见她弟媳妇和侄子侄女嘴巴跟蚌壳似的,忙推了两个孩子一把,让他们替自己爹向白崇道谢。 她侄子倒是听话,她侄女却记恨着白景洲一家拒亲的事,冷哼一声转过头,死活不肯开口道谢。 好在白崇也不介意这个,他给这些人治伤,完全是看的那妇人还算明理的面子,他摆摆手,“谢就不必了,趁现在天色还早,你们还是快些赶路去吧。” 那妇人见白崇,红着脸请求道:“那什么,白大夫,您、您能卖些吃的给我们吗?不瞒您说,我们一点儿吃的也没能带出来。” 她递上那根簪子,“去掉诊费和药钱,剩下的您能不能看着换一些粮食给我们?” 她丈夫和两个儿子也顶着张鼻青脸肿的脸过来求恳,白崇心软,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自己媳妇。 宁翠芝瞪了自己丈夫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出人群,回家去了。 白景洲一看,忙招呼白景山,“咱们去给我娘帮忙。” 三人再回来时,白景洲怀里揣了几瓶常用的药丸药粉,身上背了一大袋高粱面,白景洲他娘拎了一篮子杂面馒头、一篮子白面馒头和一小罐咸菜,白景山则拎了一瓦罐热水,背了一背篓的旧炊具、旧餐具。 宁翠芝拿的旧炊具、旧餐具里,就只有一把菜刀比较值钱,其他东西都是陶器、木器,不值钱,但就算如此,那妇人一家也还是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他们没想到,那么细的一根银簪子能换来这么多东西。一家子接过东西,对着白崇和宁翠芝连连道谢。 白景洲小姨气得要死,她很想开口讽刺几句,但却碍于形势比人强,硬是把对自己大姑姐一家和亲姐姐一家的不满咽了回去。 她也饿、也渴,那些药粉她男人也要用的,她怕自己万一惹恼了白景洲一家,对方把这些东西都收回去。 而且她还要跟着她大姑姐一家去投奔夫家那边的亲戚,要是她公婆的兄弟都不肯收留他们,她说不得还要去她大姑姐夫家的亲戚家里,这么一想,她哪里还敢惹毛她大姑姐一家。 两家人她都得罪不起,于是就只能自己憋着生闷气。 白崇和宁翠芝可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交易完成,白崇直接把那簪子给了他媳妇,“收着吧,等啥时候世道太平了,你再把东西送去县城给融了。” 其他女人的东西他不会留在自己身上,也不会让自己媳妇戴别人戴过的东西,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只把这簪子当银子,啥时候有机会去县城了,就找个银楼融了,再添些钱给媳妇儿打个更漂亮的新簪子。 那家人心知自己一家不受待见,他们收好东西,叫上孩子,背起伤者,打算拖家带口的去投奔其他亲戚。 白景洲小姨当然是要跟他们一起走的,但在离开之前,东西已经到手的白景洲小姨也没有忘记挑拨离间。 她骂宁翠芝不守妇道、没脸没皮,都嫁人了还惦记自己的妹夫,还说自己男人就是有眼光,不像白崇,瞎了眼,把宁翠芝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宝。 白崇气了个倒仰,他当即就要喊人暴打这女人一顿,为自家媳妇出气,宁翠芝却是一把扯住他,冷笑着怼了回去。 “和姐姐相看,结果却勾搭上了妹妹,这种男人能是什么好饼?也就只有你这种眼瞎心也瞎的东西,才会把这种男人当宝!” “你尽管放心好了,老娘不仅看不上你这样的妹妹,老娘也看不上他那样的男人!” “老娘自己的男人好的很,可不会惦记别人家那人品败坏的狗杂碎,但这也不代表老娘就非要笑脸相迎,忍着恶心和你们这对狗男女做亲戚!” “识趣儿的话,你就赶紧带着你男人孩子滚,不然别怪老娘打断你一家的腿!” 第215章 亲戚来投奔10 白景洲小姨没想到,宁翠芝明明当初都答应了她爹娘不把这事儿说出去,现在却还是一点儿也不顾忌她爹娘,直接就当着她爹娘的面,把他们宁家的脸丢在地上踩。 她看一眼自己爹娘,结果却发现他们根本就不敢为她出头,甚至都不敢对上她的视线,一副生怕惹恼了宁翠芝,宁翠芝就把他们赶出去的样子。 她哪里知道,她爹娘这会儿也生气的很,只不过这次他们不只是生宁翠芝的气,他们还生他们这个小女儿的气。 他们要脸面,不愿意当初小女儿做的事被别人知道,那他们当然也不愿意大女儿落个惦记自己妹夫的名声。 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可是借住在白崇家里,若白崇因为这事儿恼了他们大女儿,他们岂不是要被白崇给赶出白家村? 老两口生气小女儿一点儿也不为他们的处境着想,自然就也不会再为她压制宁翠芝这个大女儿。 白景洲小姨又气又臊,她满脸通红,被她大姑姐拉着一起离开了。 她大姑姐其实也不喜欢自己这个弟媳妇,并且她也和她爹娘一样,一直认为自己弟弟当初事情做的有失妥当。 要她说,当初她弟弟但凡成熟一点,别当场就给姐姐下不来台,而是等到回了自己家再私下和他们父母说他没看上姐姐,而是看上了妹妹了,别让人家同时面对相看对象和自己妹妹的双重背刺,人家也不至于直接不认他们这门亲戚。 这次她弟媳妇非要来白家村,她就提醒过她,她已经和她姐姐翻脸成仇,人家肯定不会收留他们,是她弟媳妇坚持要来,还说有她爹娘在,她肯定能住进白家村。 她大姑姐一方面急着给自己男人、儿子和弟弟找大夫,一方面也很想住进据说组建了巡守队伍的白家村,所以就半信半疑的跟着一起过来了。 只可惜事态发展和他们的期待严重不符,他们只能带着伤者,去投奔其他亲戚。 他们走后没多久,白景洲就悄悄来找顾文萱了,却原来是镇上那些来找白崇治伤的百姓,无意间透露了一个消息。 “他们说你大爷爷和大姑奶奶这两家人也被抢了,但他们没有回村,而是去县城了。” 顾文萱挑眉,白景洲不提,她都快把这两家人给忘记了。 “应该是知道就算来了,我家和我三爷爷家、二姑奶奶家也不会收留他们吧。” 白景洲摇头,“我特意打听了一下,据镇上来的那些人说,他们是去县城投奔姻亲了。” 顾文萱一头雾水,“他们在县城哪来的亲戚?” 白景洲,“据说是顾永文把他女儿许给县丞家的傻儿子了。” 顾文萱:??? 她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卖了亲生女儿去攀高枝了?” 白景洲点头,“听说他们最近没少跟人炫耀这事儿,还说很快顾永文就能当官了。” 顾文萱嘴角微抽,“秀才,当官?不是最低都得是个举人吗?” 白景洲耸耸肩,“现在是个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保不齐他真能上位呢?” 顾文萱想到穆翰之拉走的那批棉花,“那不是正好,还省得我亲自动手收拾他们了。” 别人是想跳船求生但却苦于没有门路,他们倒好,自己凑上去了。 顾文萱问白景洲,“那他们两家的其他亲戚呢?” 比如顾永文的舅舅家、岳父家。 白景洲摇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没人说起,只知道他们并没有跟着一起过去。” 顾文萱嗤笑,“是我脑子不拐弯了。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哪配让他们费心?” 以顾永文一家的为人,顾桃一家他们怕是都不愿意带,毕竟顾桃一家现在被抢了,没有以前富裕了。 但顾桃一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在顾永文父子身上投资了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不在关键时刻薅住他们,让他们帮衬自家? 两人议论一番,就把这些不重要,也翻不起什么大浪的人抛到脑后去了。 他们守着村子,一边为全村人的安全问题尽心尽力,一边还要时刻关注外界动态,以免事到临头了被突发情况打个措手不及。 村里的绝大多数人,包括来借住的人,都被两人充分利用起来,但也有一小撮人,不仅没能发挥作用,而且还暗搓搓作妖上了。 李氏的娘家兄弟李老四、李老六家里,也有亲戚过来寻求庇护,李老四家是他们老两口外嫁的闺女带着丈夫孩子住了回来,李老六家则是他小舅子两口子带着儿孙住了进来。 李老六小舅子一家,家境比李老六家要好很多,以前对李老六这个姐夫,他小舅子两口子一向是不怎么看得起的。 这次他们能住进李老六家,一是因为李老六两口子没闺女,儿媳妇的娘家人又都是猎户,不需要来他们这儿寻求庇护,二来也是因为他们给了李老六一家几袋粮食做借住费用,并且承诺了不仅会守白家村的规矩,而且还会单独开火,不占李老六家便宜。 李老六家日子过的紧巴巴的,难得有机会赚些钱粮贴补家里,对方又承诺了会遵守白家村的一应规矩,李老六两口子商议一番,决定还是把家里的房子腾出两间,让他们一家借住一段时间。 老实巴交的李老六一家,压根儿没想到承诺了他们会守规矩的他小舅子一家,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打起了顾文萱的主意。 他们确实没有违背白家村的任何规矩,也确实做到了他们承诺李老六的单独开火,不占他家便宜,但他们却派了自家长孙,天天像跟屁虫一样围着顾文萱献殷勤。 李老六两口子万没想到他们竟是打的这个主意,两人和他们家的其他成员,愁眉苦脸的商量一番,最终决定由李老六去跟他小舅子谈。 李老六告诉他小舅子,顾文萱已经定亲了,她未婚夫就是巡守队伍的副队长白景洲,那小伙子好的嘞,顾家人都老稀罕他了。 他希望自己小舅子一家能因此知难而退,然而他小舅子却表示,只是定亲而已,又没成亲,再说了,就算成亲了,那不也能再改嫁的么。 第216章 狮子大开口 李老六人都麻了,作为一个老实人,他是真的感觉自己三观都被他小舅子的这番话给彻底击碎了。 吭哧半天,李老六又想到一个事儿,他耿直的和他小舅子说,顾文萱不仅自己性子好、身手好、能挣钱,而且还有个已经富裕起来的娘家,就顾家现在的那家底,人家肯定不会把闺女嫁给他小舅子的那孙儿。 毕竟他小舅子一家虽说比他家要富裕,但却也只是勉强温饱而已,和现在的顾文萱家根本没法比。 然而他小舅子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她家要是条件不好,她自个儿要是不能挣钱,我孙子凭啥要放低身段去巴结她?” 凭她长的黑,还是凭她一顿比别人多吃半盆饭? (顾文萱:......就问你礼貌吗?) 李老六气的够呛,但他却又拿无耻的小舅子一家完全没办法,思来想去,他决定去提醒顾文萱一家。 老爷子惭愧极了,跟顾家人道完歉,又说自己已经决定了要赶他们走,他们给的几袋子粮食他也不要了,原样退回给他们。 顾老爷子等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顾文萱却是笑着对李老六道:“您别生气,也别担心,他那孙子敢往我身边凑,不用我出手,巡守队伍的其他人就会好好教他什么是规矩的。” 她告诉李老六,那少年这几天一直都被巡守队员各种使唤,别说是凑到顾文萱面前孔雀开屏了,他连和顾文萱说话的机会都没捞到呢。 也就是说,这殷勤他反正是白献了,姑娘的边儿都没摸着,免费的苦力倒是当了有一段时间了。 李老六一听顿时高兴了,他是个脑子不咋灵活的,治不了他小舅子一家,但他很开心顾文萱能轻而易举的收拾那些动了歪心思的。 顾文萱又安抚他两句,让他不必赶人走,也不必为了这事儿操心,李老六放下心,这才一脸高兴的回家去了。 无独有偶,动了同样心思的,还有房有梁未婚妻的爹娘和弟弟。 房有梁是房家三房的孩子,他爹房大中、他娘庞氏都对他们大嫂顾杏十分敬重,顾杏和顾文萱一家关系好,他们看在顾杏的面子上,之前没少帮顾文萱一家的忙。 当然,后来顾文萱一家强势崛起,他们一家也没少跟着沾光。 两家关系密切,房有梁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这也是他们有底气接纳房有梁未婚妻一家到自家借住的原因。 之前房家穷,能与他家结亲的人家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富裕人家,可就是这样一户自家都还徘徊在饿死边缘的人家,现在竟然打起了顾文萱的主意。 房有梁大无语,直言不讳跟对方说顾文萱已经定亲了,定亲对象还是白景洲那样的厉害人物,让他们别打歪主意,结果那一家子却立马就不高兴了。 他未来岳父指责他里外不分,不向着自己岳家的人,反而帮着白景洲一个外人。 房有梁父母帮自己儿子解释,对方却连他们也一起指责上了。 房有梁见他们甩脸子挤兑自己爹娘,顿时生气起来,梗着脖子非要跟他们掰扯出个谁是谁非来。 两家人越吵越凶,对方甚至放话说要退亲。 他们本以为这样就能威胁住房有梁一家,毕竟房有梁家穷,能说上亲事不容易,之前也曾为了促成这门亲事,在他们家人面前各种伏低做小。 他们却不知,房有梁现在不仅有自己的小金库,而且由于一直跟着顾文萱和白景洲做事,他现在眼界也开阔了,人也自信了,根本就不怕他们威胁。 甚至他还觉得,像这家人这种不明事理的人家,亲事退了利大于弊。 房有梁一口答应,“退就退!” 他爹娘却急了,一个拽自己儿子呵斥他别瞎说,一个急忙去给那家人赔不是。 然而他们姿态放得越低,那家人反而就越是有恃无恐起来。 他们甚至提出,让房有梁的娘去帮他们家儿子说亲,如果她能把顾文萱说给他们家,他们家就让闺女嫁过来,不然房有梁家就得给自家再添二十两银子的聘礼。 房有梁爹娘直接傻眼了,他们要是有这么多钱给女方,他们犯得着给儿子找这种不讲理的人家做岳家吗?他们家的姑娘又不是多漂亮或者多能干。 就是因为穷,他们才不介意对方家里人难缠,不介意对方又黑又瘦又矮还斗鸡眼。 毕竟定亲那会儿,他们家啥条件他们自己心知肚明,儿子能娶上媳妇他们就知足了。 后来日子好过了他们也没退亲,还一直以礼相待,是因为他们是厚道人,可不是因为他们软弱可欺。 两口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房有梁哪受得了对方这么胡搅蛮缠,他坚持退亲,还让妹妹把里正和住的近的两位村老找了过来。 劝不住犟种儿子,他爹娘又气又急,只能耐着性子去跟对方讲道理,让他们别提这种离谱的条件。 他们越急,那家人就越是得意,房有梁未婚妻的弟弟还大声嘲讽房有梁,“就你家这掐片菜叶子都盖不住腚的穷酸劲儿,你哪来的脸嚷嚷着要和我家退亲?” 房有梁未婚妻的娘在一旁大声附和,“就是,要真和我家退了亲,你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儿吧你!” 房有梁沉着脸,根本不与他们争辩。 等到白里正和住的近的两位村老被请过来,房有梁立马就把他们打顾文萱主意的事儿给说了。 仨老头儿和陪他们过来的各家晚辈一听就怒了,看那家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房有梁趁机道:“反正我和我爹娘是没本事把文萱说给他们家的,这种昧良心的事儿我们做不出来,我家也拿不出二十五两银子的聘礼。” 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村民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二十五两,这是以为他家闺女镶了金边儿所以格外值钱? 房有梁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继续道:“既然他们想退亲,那这亲还是退了的好。如他们所说,我家确实很穷,这种一张嘴就要我家再添二十两银子聘礼的人家,我家砸锅卖铁也伺候不起。” 第217章 都想走捷径1 之前媒婆给两家牵线,最终商定的结果是房家给女方五两银子的聘礼。 五两银子不算多也不算少,在他们这十里八乡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等水平,这种程度的,房家搜罗一下家底儿还是能拿出来的。 再加二十两银子那就很离谱了,二十五两都够寻常人家娶五个同样档次的媳妇了。 白里正也觉得那家人简直离大谱,他心说,要钱之前你们难道都不用看看自家姑娘是个啥样人的吗? 长相属于丑的那一挂,连一般人都算不上,还不勤快,不说帮家里干活儿了,她连自己的衣裳都不打理干净,瞅瞅那袖子上黑色的不明物,简直脏的让人没眼看。 就这,那家人居然还敢狮子大开口的要二十五两,这得是心里多没数儿的人家啊? 以房有梁一家现在的经济水平,和他跟着顾文萱、白景洲做事的广阔前景,他完全可以说个更好的媳妇回来嘛。 这么想着,白里正爽快点头,“那就退亲吧,我和村老们会帮你作证,当初给你们做媒的媒婆那里,你们得闲了记得也去知会一声。” 乡下地方,尤其是像房家这样的穷苦人家,定亲可没有什么交换信物、庚帖一说,聘礼也都是成婚前才给的,所以现在两家退亲,房家也就只是损失了去女方家提亲时带着的礼品,以及给媒婆的谢媒礼。 这些东西加起来,花了一共不到五钱银子。 五钱银子对现在的房家来说不算多,但从苦日子里走出来的房有梁爹娘却还是很心疼打了水漂的这笔钱。 和他们截然相反,房有梁却觉得及时止损总好过跟这种奇葩人家做亲戚。 他和自己妹妹以及闻讯赶来的房家其他几房人一起盯着那家人,让他们立刻从自己家里搬出去。 那家人没想到自己竟然玩脱了,这会儿已经彻底傻了眼,他们一个个的,纷纷看向房有梁爹娘,指望着他们能管住房有梁。 然而让他们郁闷的是,房有梁居然才是这个家里说了算的那个人。 他爹娘到现在都还一直在叹气,显然并不像房有梁那么坚决的想退婚,但房有梁的决定他们却没有强硬阻止。 那家人不知道的是,房有梁爹娘可都是老实人,他们虽然不想儿子好不容易说成的婚事黄了,但他们也不会漫天要价就地还钱那一套。 你要是跟他们说,你们家也得帮忙给我儿子说一门门当户对的亲,或者要不你们给我家再添个二两银,他们肯定会先斟酌一下自己能不能做不到,而不是就在那唉声叹气。 奈何那家人给的这个高门槛,房有梁爹娘爹娘觉得自己是肯定做不到的,他们没想到对方都嚣张成那样了,他们其实还可以讨价还价,于是两人就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他们不作为,其他人又都恨不能立马把那家人给赶出去,那家人再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房有梁等人直接就把他们赶出村子了。 和这两家人抱着一样想法的,还有村里另外两家的亲戚,不过他们盯上的并不是顾文萱,而是白景洲。 那两家人觉得,如果他们家姑娘能嫁给白景洲,那么不仅这姑娘自己可以过上好日子,她还可以从婆娘划拉东西贴补娘家,让他们也一起过上好日子。 至于顾文萱的一身本事,在这个女人厉害本来就会引发争议的年代,他们当然也不会给出什么正面评价了。 在他们嘴里,顾文萱不是厉害、有本事,而是没有姑娘家该有的样子。 那两户人家,家里大人负责尝试着跟白崇和宁翠芝套近乎,姑娘则被他们指派着,每天在村里乱逛,试图偶遇白景洲本人。 白景洲负责的杂事比较多,常在村里到处奔走,那两个姑娘偶遇他、追着他到处跑的机会自然就也比较多。 虽然白景洲一向都是能避则避,但她们死缠烂打的次数多了,顾文萱也还是不受控制的心里不痛快了。 她倒是没有因此去找那两个姑娘的麻烦,但她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对白景洲的情感性质似乎有所改变。 她陷入沉思。这种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明明在两人相识之初,她对他只有同情和怜悯,后来他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她对他好,也只是因为感激、愧疚和责任。 她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呢?是因为发现他什么都会,觉得他很厉害、很有魅力,还是因为他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关心、信任和支持,让她觉得两人相处起来她很舒心? 再不然是因为他与她三观相合,性格互补,能够在这个对她来说无比陌生的世界,和她彼此理解、互相支撑? 琢磨着这些事,顾文萱的注意力开始更多地往白景洲那里倾斜,然后她就发现了很多之前两人相处时,被她误解或者忽略掉的、白景洲的不对劲。 他们一起进山,以及她教他练武的时候,偶尔两人发生肢体接触,他其实都表现出了些许的不自在,只不过那时候她心粗的很,一直先入为主的认为,他皮肤泛红是运动量大导致的。 他们一起进山,他每次都给她开小灶不说,他们一起在小山谷种地时,他还坚持每天都给她做热乎饭,明明一到春耕秋收,他们都累得不行,每次干完活儿都只想把自己摆成大字彻底躺平。 他送她的东西,无论是他亲手制作的草帽、长棍、弓箭、护肤品等等,还是他出构思请人代做的首饰,无一不是她喜欢的、想要的。 现在想来,他种棉花、莲藕,在庄子上养鹅,也是因为她喜欢鹅,她想要棉衣棉被,想吃莲藕莲子吧? 还有他们陆续置办的那些产业,明明钱是他和她一起攒下的,但他却把所有契书都一股脑儿交给她保管了。 之前这家伙还总是在她面前装柔弱,每次他只要出村子,就一定会绕到她家,以“危险”为由邀请她一起出门。 第218章 都想走捷径2 另外,白景洲的视线也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 或许是知道她因为前世职业特殊,所以对人的视线十分敏感,他并没有大喇喇的一直盯着她看,而是偶尔似有若无的瞥来一眼,这也就导致了顾文萱压根儿就没察觉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来。 再加上,明明他们只是碍于世俗压力才订婚,但他却一直不遗余力的获取她现在这些家人的好感,而且还总在他现在的家人面前帮她刷好感。 以前这些她没有深想的事情,现在却一样一样争先恐后从她记忆深处冒了出来。 由此往前延伸,顾文萱不禁又回忆起了二人穿越之前。 她明明记得,只是个大夫的他其实是很怕枪声和歹徒的,但那个时候,他却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的去救她了。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他和她一起死掉穿越了,但他却是切切实实为她克服了恐惧,又豁出去了性命的。 以前她一直以为这是“报恩”,但现在看来却是未必。 顾文萱不傻,只是之前并没有往那个方向猜想而已,现在她自己也生了别样心思,白景洲的很多行为,顿时就变得别有深意起来。 想明白了这些事,顾文萱并没有立刻去找白景洲求证什么,她稳下心神,开始暗搓搓观察白景洲的一系列行为。 果不其然,李老六小舅子的那位长孙,很快就被他指使的团团转,再也不需要顾文萱自己费心打发他去做苦力。 还有那两个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以致于彻底失去耐心,所以打算直接与他来个肌肤之亲的姑娘,白景洲也让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个大脸。 白景洲喜欢在顾文萱面前装柔弱,初来乍到的这些人被表象和流言所骗,不知道他其实是个黑芝麻馅儿包子。 他们一厢情愿的认为,白景洲真的战力很渣,即使是个姑娘家,也能趁其不备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他。 其中一个姑娘的哥哥提醒自己爹娘和妹妹,“他身边不是长期都有个叫白景山的半大孩子跟着吗?” 他爹不以为意,“那家伙就更没用了,我听他们村的其他人说了,他连白景洲都打不过呢。” 在他看来,白景山连但凡出村就需要顾文萱随行保护,可以说是空有脸蛋儿和头脑的白景洲都打不过,那他战力如何还用说么? 他娘也道:“他们能在村子里吆五喝六,说白了不过就是借了老顾家那丫头的光。” 听到他们这么贬损白景洲,那姑娘不由有些犹豫和迟疑,“那、那我......” 她娘冲她翻了个白眼儿,“咋,你又嫌弃白景洲不能打了?我说闺女啊,这男人哪有十全十美什么都行的啊?” “人家长得好、性格好、脑瓜子聪明、识字多、会算数,最重要的是医术还顶顶好,配你那是你占大便宜了好吗?” “就你这长相、这性格,还大字不识一个,你有资格嫌弃人家吗?更别提他们家还老有钱了。这事儿要是真成了,你就自个儿偷着乐吧你。” 姑娘被说服了,但却出师未捷身先死,直接遭遇了滑铁卢。 她想假装摔倒扑到白景洲身上,但却被白景洲及时闪开了。 平时总是装柔弱的白景洲,那会儿的动作灵巧迅速的简直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姑娘摔了个大马趴,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时,白景洲都已经躲瘟神似的,带着白景山走出好远一段距离了。 偏另外一位根本不知道她的竞争对手已经在十来个巡守队员和若干村民面前丢了大脸,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所以就比她那位竞争对手略微迟了一点。 然后,消息闭塞的她就也和她那位竞争对手一样,直接脸朝下结结实实摔在地上了。 这事儿不少人看到了,很快村里人就都听说了,收留她们的两户村民懊恼死了,麻溜儿的就去给顾文萱一家道歉了,生怕顾文萱一家因为他们家亲戚做出这样的事情迁怒他们。 顾文萱爷奶、爹娘、叔婶和几个弟弟确实很生气,他们就不信了,这两家人的亲戚在打什么算盘,这两家人就真的一无所知。 比起他们一无所知,顾家人更愿意相信他们其实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贾桂芝直接问那两家人,“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们在做什么你们真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吗?那两个姑娘围着景洲打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就没听别人说起过吗?” 那两家人俱都一脸讪讪,他们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思,如果他们家的亲戚能把白景洲给抢过去,那他们跟白景洲一家的关系肯定也能更近一些,以后得的好处肯定也会更多一些。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们一直对自家亲戚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们发誓,他们是真没想到,那两个姑娘竟然会青天白日的,直接就往白景洲身上扑。 这行为多少有点儿超出他们的心理预期了。 就白景洲在巡守队伍成立之后表现出的杀伐果决,别说她们没扑成,就算扑成了,白景洲也绝不会因为被人算计了就憋憋屈屈做出妥协。 他只会很生气,生气到想要连他们也给一起划入到他报复的人员名单内。 还有顾文萱,若白景洲自己有心,那她就算生气,火力起码也还有白景洲代为分担,可白景洲如果只是单纯被算计,那顾文萱绝对会与他同仇敌忾。 这俩人加在一起的威力,这段时间他们白家村的所有人都已经充分见识过了,那两家人如何能不害怕? 那两家人吓坏了,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干脆利落的直接选择滑跪认错了。 这会儿被贾桂芝问到脸上,他们心里既忐忑又尴尬,但他们总不能亲口承认他们确实有坐享其成的小心思吧? 正当他们左右为难之际,顾文萱发话了。她只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这事儿你们找我没用,你们得去找里正爷爷分说。” 第219章 顾永文来意1 白家村的管理权在白里正手上,顾文萱等人只负责与巡守队伍有关的事。 这是一开始顾文萱就和白里正讲好了的,虽然很多人,包括白里正在内,总会偶尔糊涂一下,但顾文萱和白景洲却一次也没在这件事上弄混过。 他们从不越权,即使这件事是和他们两人有关的。 那两家人被顾文萱坚定不移的打发走了,顾家人心疼她,不是凑过来安慰她,就是一脸气愤地帮着她咒骂那些坏人姻缘的人渣。 顾文萱笑,“我伤心什么呀,景洲做的那么好,我难道不该感到高兴吗?” 众人一愣。别说,别说,还真是。 虽然有那不要脸的狗东西想要坏人姻缘,但却架不住他们家的未来女婿自己争气呀! 顾家人被顾文萱一提醒,顿时转怒为喜,夸赞起了她的未婚夫白景洲。 与顾家人的欢喜、自豪不同,那两家人离开顾家没多久,火冒三丈的白里正就把他们两家的当家人都给叫过去了。 虽然不能给予他们什么实质性处罚,但一顿臭骂和更多没有报酬的活计却是免不了的。 最让那两家人想要吐血的是,他们那加入了巡守队伍的家人,居然也在白里正之后,怒气冲冲指责上自己家人和家里做错事的亲戚了。 和自己家人说话的时候他们还客气点,等轮到做了错事的亲戚,他们的语气、表情和话语,就都凌厉起来了。 打了坏主意的他们家亲戚,被特意赶回来给自家队长出气的两个小伙子给骂的,感觉再差一点就要集体爆血管了。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算计不成反被亲戚骂,那两家人自觉丢了大脸,很想直接甩手走人,离开这个让他们丢了大脸的村子,奈何眼下形势比人强,他们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小命着想,就算心里再不得劲儿,最终也还是要厚着脸皮继续留在白家村。 是的,念在他们只是初犯,并且也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后果,白里正并没有直接把他们赶出白家村,只是罚了收留他们的白家村村民。 自那之后,为了不被白里正给赶出去,他们两家倒是都老实的很。 但他们这会儿才想起要老实已经没用了,被他们牵连了那两家白家村村民,可不会因为他们现在老实了就情愿自家白白被牵连。 后面他们私下闹了一场,从他们各自的亲戚那里弄到了些补偿,这事儿才算是彻底过去了,但他们和亲戚之间的关系,却也明显没有之前好了。 当然,这些就和顾文萱他们没关系了。 顾文萱不是个会把事情憋在自己心里来回掂对的人,有了些许把握后,她果断选了个只有他俩在场的时候树咚、上手捏脸,试探白景洲的反应,确认自己是否感觉错误。 白景洲很惊讶、很害羞,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同时还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顾文萱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笑了一声就打算松手退开。 白景洲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她胳膊,“文萱,你......” 顾文萱唇角上扬,“怎么办呢?我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喜欢别的姑娘对你暗送秋波、投怀送抱呢。” 明明周围只有呼啸的北风在不断发出声响,但白景洲却觉得他好像突然听见了不知从哪传来的,轰的一声巨响。 他握着顾文萱胳膊的手微微颤抖,不,确切来说,他是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仿佛只是过了一瞬,又仿佛是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白景洲总算从惊喜骤然降临的难以置信中回过神。 他轻轻拉了一下顾文萱,然后双手环抱,小心翼翼地将她圈进自己怀中。 身体外侧传来的力道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顾文萱正想调侃两句他的“柔弱无力”,接连几滴滚烫热泪就已经争先恐后地砸在了顾文萱颈侧。 顾文萱红唇微抿,她抬起手,在回抱了一下白景洲的同时,还轻轻拍了拍他单薄的脊背以示安抚。 白景洲有些不好意思,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憋回眼泪,然后退后一步站直身体,好让自己表现得别那么没出息。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顾文萱不以为意,“你哭更惨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现在这根本就是毛毛雨。” 白景洲一听不由愈发不好意思,他磕磕巴巴的为自己辩解,“那、那时候情况特殊,我、我年纪也小。” 俩人说的是白景洲父母牺牲,而他侥幸被顾文萱救下的那一次,彼时他险死还生,又伤心父母的突然离世,哭惨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这次和那次情况不同。”他红着脸看向顾文萱,“那次我是伤心的,这次我是高兴的。” 顾文萱唇角上扬,正要开口说点儿什么,村口处却突然传来狗吠声和敲锣声。 得,这下他们俩是啥也不用说了。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转身,直奔村口去看情况。 他们去的很快,视线所及之处,顾文萱精心养着的狗狗大队,正用呲牙的动作和带着警告意味的汪汪声,和巡守队员一起阻止某些不速之客的擅自闯入。 “他们怎么来白家村了?”看清来人是谁,顾文萱纳闷儿极了,“不是说他们去县城了?” 白景洲蹙眉,“看他们的这架势,他们应该是来村里找茬的。” 顾文萱表示无法理解,“现在外面都乱成啥样了,他们还有这心情?” 白景洲也不明白这家人是咋想的,他道:“我们过去问问,看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来人是顾永文一家,因为把自己年仅十一岁的女儿许给了本县县丞的傻儿子,顾永文总算给自己弄到了个衙门里文书小吏的职位、 这不,在收到他马上就能走马上任的准信儿之后,顾永文就立刻带着家人来了白家村。 顾文萱他们赶过来时,顾永文正指着负责看守村口位置的巡守队员口沫横飞。 他想进村,最好还是村里人前呼后拥的巴结着他,卑躬屈膝的把他迎接进去。 第220章 顾永文来意2 白家村的巡守队员在见识过村外那些流民的破坏力后,警惕心比之原来全都提升不少,就算顾永文是他们认识的人,就算他自称是县衙派来的官,那些巡守队员也还是坚持要先把这事儿上报给白里正裁决。 他们虽然也很忐忑,生怕得罪了据说马上就要去当官的顾永文,但过去那段时间顾文萱对他们的训练、给他们立的规矩最终却还是战胜了他们对顾永文的畏惧。 于是众人虽然一直好言好语的跟顾永文解释,但却始终不肯直接挪走村口的障碍物,把他们一家放进村子。 顾永文气的七窍生烟,他原本是打算让马车直接驶进村子,然后他在一众村民的见证下,狠狠把顾文萱一家踩在脚下的,现在倒好,他连自己即将进入县衙当官的消息都提前爆出来了,这群贱民竟然还是不肯给他让开道路,这让他如何能忍? 他脸色肉眼可见的由得意变成愤怒,他爹娘、妻儿也都很是恼火,看见顾文萱赶来,看见之前拦着他们不给进的那些村民,竟然派出代表去找顾文萱帮忙拿主意,他们那种被轻视、被冒犯的感觉顿时更强烈了。 但顾文萱并没有因为来人是她认识的,就抢了白里正的活儿,知道了不是有流民冲击村子,她和白景洲就没有立刻插手去管。 过来询问他们意见的巡守队员,也只得了顾文萱一句,“等白里正决断。” 很快,包括顾永明、贾桂芝等顾家人在内的绝大多数村里人,都顶着北风,不畏严寒的赶到村口来了。 这里面有一大半人是来吃瓜的,但也有一小部分人是担心顾永文一家出幺蛾子,所以才跟过来看看情况的。 顾永文一家的表现也没有辜负村民们的期待,他们在村口闹了一通没结果,顾永文就又坐回马车车厢,抱着汤婆子给自己暖手暖脚去了。 他婆娘则是接替了顾永文的位置,成了那个拼命炫耀的人。 顾永文的大儿子顾嵩、小儿子顾越、小女儿顾秀躲在半开的车门后面,脸上的表情无法被人尽收眼底,但他们身上穿的好衣裳,村民们却都是看见了的。 有人小声嘀咕,“他家不是一共四个孩子?” 顾文萱轻哂,村民们不知道,但她却是知道的,顾永文这个“官”,其实是他卖了他大女儿顾慧换来的。 本县县丞的那个傻儿子是他幼子,那孩子今年十三岁,因为幼时高烧烧坏了脑子,所以一直存在认知障碍,且还经常胡言乱语和情绪不稳,几乎每天都要发脾气、摔东西。 别说是他家的下人了,就连他爹娘哥嫂和侄儿,他也是说打就打的。 虽然他娘安排了个力气大的下人长期跟着他,让他不至于真的威胁到家里其他人的人身安全,但她的这种做法,很显然并不适合用在他未来的妻子身上。 那位县丞夫人可还指望着自己儿子能有几个自己的孩子,以后等她和她丈夫老了、死了,他也能有人继续照顾呢,顾慧以后是肯定要和他做真夫妻的。 好好的小姑娘,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动不动就要发脾气打人、摔东西的傻子呢? 顾慧当然也是抗争过的,但她又怎么可能拗得过家里长辈呢?她只是在家闹了一场,她家大人就直接把她关起来了。 她连出自己房间的门都困难,这次顾永文他们回村,她自然也不会在随行之列。 当然,这些事顾永文也好,他婆娘和爹娘也罢,都是不会拿出来说的。 他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的都是顾永文如何厉害,说他不仅考中了秀才,而且还马上就要当官去了。 听到了顾永文婆娘炫耀话术后半段的顾家人脸色都很凝重,以他们对顾永文一家的了解,这家人那就是天生的窝里横。 一旦有事儿,他们不敢打外人的主意,却绝对会第一个伸手祸害他们身边那些和他们关系亲近的人。 现在外面乱成那样,他们却还携家带口的回来白家村耀武扬威,所图显然不会是单纯地在他们面前炫耀。 顾家人猜,这群烂人十有八.九是又盯上他们一家了。 寻常老百姓又哪有不怕官的?即使他们明知顾永文的这“官”想来不会很大,但问题是,即便只是寻常衙役,他们这种普通人那也是根本招惹不起的。 顾家其他人脸色凝重,顾文萱却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顾永文在人多起来后,就又从马车里出来了,他站在村口,和他爹娘、婆娘一起,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遍他们家现在是如何的了不得。 最让人无语的是,他们不仅车轱辘话说起来没完,而且还非要贱嗖嗖的跟抱着双臂冷眼看他们表演的顾文萱互动。 他们想从顾文萱脸上看到的震惊、慌乱、后悔、巴结等表情,然而顾文萱回馈给他们的,却始终都是平平淡淡、不为所动。 对方cue她,她就一脸平淡的在那阴阳怪气对方。 “哦,所以呢?” “你说的这些,和我们家有一文钱关系吗?” “反正我就不让你们进村,有本事你们冲进来咬我啊!” “......” 她那副模样,别说是顾永文一家了,就是白里正看了都觉得她确实挺会气人的。 白里正低声劝顾文萱,“不要直接和他们对着干,免得你们家以后吃闷亏。” 顾文萱低声回,“我要是不和他们对着干,现在我家就得倒大霉。” 白里正怀着侥幸心理,“这......没个合适的名目,他们总不能光天化日的,就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吧?” 顾文萱,“您不信?那我现在就试给您看。” 言罢她看向被她气得脸色铁青的顾永文等人,“你们就别废话了,想干啥就直说吧。现在世道这么乱,除非你们一家人的脑子全都被门挤过起码三遍了,不然我可不觉得你们会只为了炫耀就回村。” 顾永文深吸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道:“文萱,虽然咱们两家闹过矛盾,但说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咱们好歹是一家人。这不,我家发达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提携你们。” 第221章 顾永文来意3 顾文萱嗤笑一声,她又不是智障,顾永文这并不高明的场面话,她反正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她保持着之前那副欠揍的姿态,“不需要。如果没别的事儿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顾文萱不想当个被人轻易忽悠瘸了的傻子,顾铜老妻却被可能到手的好处冲昏了头脑,她很心动,手一伸就要拨开人群挤到前面去。 顾铜没等她的两只手挨到别人,就用力把她扯回了她原来站立的位置,“你给老子老实待着!” 顾铜老妻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顾铜却先发制人,狠狠瞪了这蠢妇一眼,吓得她只好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 因为隔着人群,顾永文并没注意到顾铜两口子的这番争执,他忍着气对顾文萱道: “你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根本不懂衙门有人的好处,吧啦吧啦......二叔、堂哥,你们真得好好管管她了,不然她以后肯定会给家里惹祸的。” 顾老爷子瞥他一眼,“文萱的意思就是我们全家的意思,我们不需要你家提携,如果没别的事儿,那你们可以趁早回家去了。” 顾永明和顾永清两兄弟用力点头,“没错,我家的事文萱说了就算!” 顾永文见忽悠不了他们,立马变脸开始威胁,“我劝你们还是先想想清楚再说话。我可是马上就要去县衙上任了,你们若是不趁着现在巴结讨好我,等我上任了,我绝不会让你们有安生日子过的。” 他这次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找顾文萱一家的麻烦,并顺带吞掉他们一家的偌大家产。 值得一提的是,顾永文并不知道顾文萱其实有很多产业,他只知道他们一家不仅在村子周边又买了田,而且还有一个位于县城周边的庄子、一栋位于县城繁华地段的宅子。 光是这三处产业,还有顾家目前的存粮、存银、耕牛等,就已经足够顾永文一家眼红到骨子里了。 自从顾老头过世,他们家举家搬去镇上,他们家的开销就一天比一天大了。 不仅当初买房子他们花了不少钱,后面他们一家子又自恃身份,一个个的都只想享福、不想劳作。 村子里的田地他们一直都是雇人帮种的,去掉工钱、赋税啥的,田地里的那点出产根本就不够他们维持现在这种天天吃肉、顿顿细粮、穿细布衣裳、戴各种配饰的奢侈生活,于是就只能一点点的不断吃老本儿。 吃到现在,又通过贿赂相关人员的方式给顾永文买了个秀才回来,他们家早就已经把家底儿折腾空了。 现在他们一家又都搬去县城了,消费水平变得更高了,偏他们一家的家庭总收入并不会因此多出多少,如此一来,他们可不是就得想辙给自家弄钱。 他们想要顾文萱家的家资,另外也还记恨着当初对方不肯给他们牵线介绍贵人的事。 在他们看来,顾文萱一家虽然认识贵人,但他们认识的贵人远在州城,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要他们一家下手够狠够快,别给顾文萱一家去向贵人求助的机会,那么对方连他们对付顾文萱一家的消息都不会听说,自然就更不会巴巴的跑过来给顾文萱他们撑腰了。 后面贵人赐予的信物落到他们手里,他们若是操作的好,甚至还能借着贵人赐予的信物为自家牟利。 好处太大,顾永文一家惦记的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会铤而走险就也不奇怪了。 他们不知道顾文萱私下做的那些事,对顾文萱一家当然就不会有畏惧之心,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天真的以为,他们带十几个壮汉过来,再拿出他“官”的名头,顾文萱他们就会乖乖就范。 他们也不知道现在的白家村村民竟然拧成了一股绳一致对外,所以他们不仅在打顾文萱家明面上那些产业的主意,他们还惦记上了村里的某些富户。 毕竟,虽然顾文萱家明面上的那些产业就已经足够让他们羡慕嫉妒恨了,但那些产业每年能够带给他们的收益,相对他们以后的开销来说,却还是差着很大一个缺口。 那么剩下的钱要从哪里弄呢? 几人一商量,干脆就把敲诈勒索的目标锁定成了村里的几家富户。 毕竟镇上和其他村的富户他们不知根底,贸贸然对人家出手很容易踢到铁板,而白家村的这些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对白家村的这些熟面孔多了解啊,就算已经搬去镇上好几年,谁家有着怎样的人脉关系,他们也还是一清二楚,绝不会有任何错漏之处。 顾永文等人觉得,就得是这种知根知底的人家,动起手来才不会引发意外状况,才能最大限度确保他们的讹钱行动圆满成功。 正如顾文萱家几位长辈对顾永文一家的判断,他们确实都很擅长窝里横。 肆无忌惮威胁他们的顾永文,在顾文萱看来简直就是把“蠢”这个字顶在了额头上。 就现在的这局势,但凡聪明点儿的,人家都在努力挖门盗洞的找借口、找关系,个个都恨不能立刻就躲衙门口远远的。 也就只有顾永文他们这种利欲熏心,但眼界和见识却又严重跟不上自己野心的蠢东西,才会在这种敏.感时刻自己送上门。 替别人顶缸了还得意洋洋,蠢成这样真是活该他们倒霉。 顾文萱双手环抱,冷笑着道:“那我就等着你给我家穿小鞋了。现在你可以滚了。” 白里正一听忙在中间打圆场,“永文啊,你好歹是做叔叔的,可别和文萱一个孩子计较。当然,她这脾气也确实不行,你放心,等你们走了我会让你二叔他们好好教训她的。” 顾永文又不瞎,哪能看不出白里正是在偏袒顾文萱,他冷哼一声,“我说里正叔,你就别在这粉饰太平了,这臭丫头这么顶撞我,她爹娘爷奶都不出声,我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在我走了之后给我出气不成?他们家,我整定了!” 第222章 顾永文来意4 白里正笑容不改,正想继续说点儿什么和稀泥,就听顾永文又道:“还有你们这些人,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 “你们巴结我、讨好我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要不要把握住,以后是过好日子还是总被变着法儿的折腾,可就看你们自己到底怎么选了!” 众人一听不由面面相觑。 顾文萱嗤笑出声,“都还没去衙门口做事呢,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回自己出生、长大的村子公然索取贿赂了,你可真是出息大发了!” “顾永文,就你这样的,若你真得了势,白家村的这些人还不得全都被你称斤论两拿去给卖了。” 白里正暗暗点头,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别说顾永文只是个秀才,就算进了衙门口也最多就是个文书小吏,就算顾永文是县丞、县尉、县令,那他也不能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都还没有真正坐上去呢,就立马开始鱼肉乡里、公然索取贿赂啊! 最让白里正无语的是,这人居然这么快就已经猖狂到根本不屑在他们面前有所掩饰的程度了。 他公然索贿,用的居然是威胁大家的方式,而不是稍微花点心思,给他们画个其实可以不用兑现的饼。 狗东西猖狂至此,白里正只能彻底死了不与对方交恶的心思。 偏偏顾永文把什么叫“得势便猖狂”演绎到了极致,听到顾文萱讽刺他,他不仅不以为耻,反而还得意洋洋的环视在场诸人。 “这怎么能叫索贿呢?本大人不过是看在曾经和你们同住一村的份上,给了大家一个巴结讨好上官的机会罢了。” 听到他自称“本大人”“上官”,在场但凡有点儿见识的人,都直接被他厚颜无耻的自抬身价之举给惊呆了。 诡异的短暂静默后,顾文萱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毫不客气的吐槽顾永文。 “官和吏的区别你不知道?你那秀才功名别不是走了啥歪门邪道才弄到手的吧?” “一个没有品阶的小小吏员居然自称‘上官’和‘本大人’,你这么有野心,县令大人、县丞大人和县尉大人知不知道?” 顾永文又气又羞,他没想到,顾文萱一个乡野村姑,居然还清楚官场里的那些门道。 得亏顾文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东西,不然她一定迅速回怼一句,“这也算门道?这只是常识好不好?” 顾永文黑着脸,看向顾文萱的目光如刀似剑,说出口的话更是既有威胁之意,又话里话外都在趁机挑拨离间。 “你小小年纪竟就这般长舌,难道就不怕你未来夫家嫌弃你私德败坏,然后悔婚另娶么?” 没等顾文萱继续回怼,白景洲就主动站了出来。 “如果说实话就是长舌,就是私德败坏,那你丝毫不顾同村情谊,甫一得势就立马回村公然索贿又是什么?亏你还是读书人,竟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这四个字都没有学到过么?” 顾永文气了个倒仰,他右手前伸,食指指着面色平淡的白景洲,“好,好的很,你给我等着!” 他就不明白了,到底是谁给了这乡下野小子勇气反过来质问他的?这乡下野小子这么做,难道就不怕他一并给他们家小鞋穿吗? 他环视在场诸人,“你们怎么说?也要放弃这个巴结讨好本官的大好机会么?” 众人谁都不吭声,但看他的眼神却像在看神经病。 村民们想的是,你这么嚣张县令大人知道么?你等着,等我们里正见到县令大人的。 顾永文和众人沉默的对峙片刻,发现众人确实不肯巴结讨好他,不由气得浑身颤抖,就跟突然中风了似的。 恰在此时,有几个胆小的妇人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她们冲到人群最前面,或是从篮子里摸出几把菜干、咸菜,或是从袖子里扯出一块粗布做的帕子、枕巾,或是干脆两手前伸,朝着顾永文一家递上四个鸡蛋。 她们笑的一脸讨好,嘴里还说着“恭喜”“永文可真有出息”之类的恭维话,可看清了她们所赠之物的顾永文一家却深觉自己受了侮辱。 尤其是顾永文,他差点儿就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原地归西,去地下问候他爷奶。 “你们这群贱民!”他声嘶力竭的大吼,“你们竟敢这般侮辱本大人,此仇不报,本大人誓不为人!” 吼完他就带着自己家人一起离开了,完全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疯的那几个胆小妇人尔康手,“哎——永文——永文——” 见对方不仅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还在上车前恶狠狠盯了她们好几眼,那几个胆小妇人一脸忐忑。 “这、这咋说生气就、就生气了?” “我、我们也没干啥呀?” “送、送东西给他,这、这不是他要求的吗?” “就是呀,咱、咱送了,他咋还甩脸子走、走人了哪?” 其他人:......好家伙,这无心之刀插的可真是好,真是妙,真是呱呱叫。 且不说那几个胆小妇人会被自家婆婆、男人如何私下教导,起码眼下众人都在为她们的神补刀暗暗叫好。 白里正朝当值巡守队员之外的其他人挥手,“好了,既然没人愿意给那家人送银子,那就都各回各家,该干嘛干嘛去吧。” 一头雾水的那几个胆小妇人,听到“银子”二字,这才恍然明白过来顾永文刚刚为何那般生气。 合着人家是看不上她们按照村里习俗给的贺礼...... 那几个胆小妇人下意识看向自家婆婆和男人,正满肚子火气的其中一位婆婆开口就啐。 “呸!不就是个小吏,看把他张狂的嘞!县令大人多大的官儿呢,都没像他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咱老百姓呢!”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就是!那家人是有病吧?做了个小吏就大喇喇回村搜刮,当他们是什么了不得的大贵人吗?” “就是,咱们县和其他县可不一样,咱们的县令大人那可是顶顶好的父母官。” “他敢给咱们穿小鞋,咱们就去县衙告他,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这差事还能不能干的下去。” 第223章 遇到人贩子1 村民们一边吐槽顾永文一家的异想天开和厚颜无耻,一边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 搞笑呢?当他们这些老百姓是什么富商巨贾吗?他们自家都快吃不饱饭了,哪来的银钱给不相干的人? 亲眼见证了顾永文一家落荒而逃这种名场面的顾文萱心情愉快,她看向她奶李氏,“奶,咱家今晚能不能吃五花肉炖酸菜、里脊肉炒山药片?” 她娘贾桂芝嗔她一句,“都啥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吃好吃的。” 顾文萱笑,压低声音和自己家人说话,“别人不知道那家人是秋后的蚂蚱,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吗?我和景洲说的那些事,你们之前不是也听到过吗?” 贾桂芝没忍住长长叹了口气,“你没听人说过,就是秋后的蚂蚱它才蹦跶的欢吗?看他们一家子的那样子,以后他们肯定会给咱们一家找麻烦的。” 顾文萱耸肩,“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总不能咱们真把家底儿双手奉上,让那些狗东西白白拿走吧?” “那当然不能!”贾桂芝立马瞪圆了眼,“以那家人的缺德劲儿,咱们前脚把钱财给了,后脚他们就能提脚把咱们一家都给卖了。” 虽然她嫁进来时,他们家已经被顾老头分出来了,但顾永明一家的经历,贾桂芝身为他师父的女儿又哪有不清楚的。 村里人对顾永文的威胁毫无反应,其实也是因为他们深知顾永文一家都是些什么东西。 毕竟大家在同一个村子生活了那么多年,谁家的谁是个什么脾性,村里人就算心眼儿没有读书人多,吃亏的次数多了,他们也是能慢慢琢磨明白的。 若不是深知那就是一家子缺德带冒烟儿的黑心货,深知你就算把自己卖了,换成钱给他花,他也只会毫不客气的一边收钱,一边嫌弃你不够值钱,村里人也不会在顾永文要求他们巴结讨好时,默契地谁都不肯上前了。 不知何时凑到顾家人这边的白景洲突然提议,“要不,明天我们去趟县城?” 顾文萱略一思忖,“去看看也好。” 顾永文他们造不成大危害的前提,是彭县令一直好好坐在县令的位置上,眼下县城那边情况不明,为了最大限度确保自家能有安生日子过,顾文萱还是很乐意跑这一趟,稍微打探一下消息的。 白景洲和顾文萱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商量带谁去县城的同一时间,每天不仅饭吃的少,而且还总是把下人赶出去,自己动也不动的躺在屋子里,装出一副已经万念俱灰模样的彭县令的继室夫人,总算让看管她的婆子放松了警惕。 她在自己心腹下人的帮助下,暂时甩脱了盯着她的婆子,设法跟她的两个孩子见了一面,并且还着急忙慌的跟他们说了一堆别有用心的话。 什么你们爹偏心前头那个死女人生的那两个,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两个。 什么你们兄姐都不是好东西,没少在你们爹面前说娘的坏话。 什么就因为你们兄姐看娘不顺眼,你们爹就不顾娘与他的多年情分,直接把娘送到庄子上了。 什么你们爹一点儿都没考虑你们俩还这么小,还需要为娘抚养教导,娘不在,你们日子过的是不是不如从前好了? 她两个孩子以前比现在过得好,是因为她一直在利用自己当家主母的身份以权谋私,给了她两个孩子远超彭旭安兄妹的待遇。 现在她的两个孩子日子过的不如从前好了,不过是因为彭县令让人拿掉了那些本就不属于他们的特殊待遇,并不是他们受到了慢待,也没人克扣他们该得的东西。 可彭县令的这位继室夫人,和她亲生的一双儿女,显然并不会客观的摆事实、讲道理。 她吓唬她的一双儿女,“长此以往,你们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等你们长大了,你们爹肯定不会费心为你们谋划,他只会随便给点东西,打发你们或是嫁人,或是分家领过。” 末了她还言之凿凿的对两个孩子说:“除了我这个当娘的,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你们过的好不好。” 俩孩子被她吓唬的慌了神,她趁俩孩子六神无主之际,委婉地引导俩孩子去跟彭县令哭,并且还叮嘱他们,务必要哭的彭县令心软,把她留在府里,最好重新给她管家权。 俩孩子被她说动,迫不及待地去找彭县令,结果彭县令偏偏因为有事出府去了。 他们在彭县令的院子里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不耐烦了就想出门去找,下人们拦着,他们就带着随身伺候的小厮丫鬟一起翻墙。 无论是他们,还是平时伺候他们的小厮、丫鬟,其实都是年纪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他们平时被彭县令和身边的大人们保护的很好,最近更是从未出过县衙的门,哪里知道外面其实已经乱起来了。 几个气色红润,一看就很健康,长相也很端正的孩子一出现,在街面上晃悠的人拐子就相中了他们。 劝阻俩孩子无果,只能陪他们一起出门的丫鬟小厮也遭了秧,六人直接被迷晕,然后又被装进麻袋和背篓运出了城。 第二天,顾文萱、白景洲、房有福、房有梁、白景山一起离开村子,去县城打探消息。 他们起了个大早,希望路上能够少遭遇一些在官道附近来回游荡的流民。 事实证明,他们的这个决定是很正确的,一群人牵着牛车,徒步行至半路,竟一个流民都没遇到。 顾文萱并没有一直跟着大部队走,她一直在官道上折返跑。 白景洲等人也没拦着她,他们都很清楚,最近因为村外有很多流民徘徊,顾文萱一直没敢抛下村子里的事情出去浪,眼下难得有了个机会让她呼吸一下村子外面的新鲜空气,她能不激动才怪。 顾文萱高高兴兴跑了好几回折返跑,每次的起点和终点都是白景洲他们。 好不容易她跑够了,慢慢停下脚步,白景洲正要拿出装着姜糖水的竹筒,让她喝一些预防受寒,他们对面的官道上就缓缓驶来了一辆牛车。 第224章 遇到人贩子2 那辆周围分布着十来个壮汉的牛车,上面一个挨一个的堆着箩筐,箩筐里又装着麻袋。 顾文萱他们打眼一扫,发现那些麻袋全都松松垮垮的。 仔细看的话,还能隐约看出里面装的东西轮廓有些奇特,看着不像是装的粮食、菜干等常见之物。 那个隐约的三角形,看着倒更像是人的肩膀和头顶撑出来的。 这个 钟离朔一听这话,自然明白是老皇帝已经对太子和钟离朔起了疑心,这是要让自己替他寻找证据,有了切实的证据,老皇帝才能直接治了上官鸿的罪,至于太子,恐怕也要背上一个勾结朝堂命官的罪名。 同样是燕京,高级别墅区内的一栋别墅内,一名青年斜斜的靠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他手指敲打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千青丝只用一根蓝白色带子系住,扣于发顶,身着宽松衣袍,说不尽地儒雅清俊,五官精致如雕刻般完美无瑕,尖而瘦削的下巴,无一点青渣。 “夜影,不用说了,我们相信你!而且我们也知道!”夜影还没说到点子上,柳清溪便是打断道。 “你不是初中的老师么,你跟着高中的学生混什么混呢,唉,你们是高中跟初中在一起上课么?”赵国栋问。 后半夜的时候。就在我意识朦胧间。一阵婉转的笛声悠悠传來。顺着声音我一路往前。当我推开窗子的时候。微风袭來。我看到在窗外的树枝上坐着一位白衣男子。他黑发黑眸。一支玉笛横握在两手之间。吹得悠然自得。 “李刺史,如今夫君已死,只留下孤儿寡母二人,无依无靠,恳求李刺史收留真儿为义子,董郎泉下也欣慰了”,叶婉哽咽道。 西凝国气候寒冷。终年积雪。所以畜牧业特别发达。衣服的材质都是用上等的皮毛质成。但就算再暖和的衣服穿在我的身上。都只不过是装饰。根本温暖不了我冰冷的身体。 清晨的露水总是显得清凉而润泽。待早上的阳光透过半合的窗棂探进屋里来,轻轻洒在玄冥的的背上,顺势爬上他的半边脸颊。 “主公放心,我一定拼死保护三位主母的安全!”关武拍着胸脯道。 地汁、其功效与天露一样,可驱病疗伤,可以增助修为,帮助修者晋级。也十分的宝贵。 他是盼星星盼月亮,希望徐福早日回归,可是就是听不到关于徐福的一丝信息。 但这种痛苦只是瞬间的,虚影长者有了动作,只见其缓慢地的仰起了头。 “观音大士,你刚才说的,你一定要这个少年,老牛我可能多问一句,为什么,纵然他天纵之姿,纵然他是空间道眷者,但是也不值得您劳师动众吧。”牛魔王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刻她的心情复杂到极致,充满巨大的疑惑,同时还有一股愤怒。 赤剑带着血气直接插入了那一团光,并不是如同真气一般穿透,在中间有所停留,不止是赤剑本身还是光的影响。 完全就是奴隶制到达巅峰的一种程度,并且为了保证结构不会崩坏,底层的那些普通人或者修士,一出生都会被洗脑,忠于上帝。 所以家族里面那个想要杀了自己的人也是知道这么一个道理,所以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了自己,而是先让别人给自己下了一个命令,将自己引到这片了无人烟的荒林之中。 第225章 遇到人贩子3 小主子丢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或多或少都有责任,现在好了,白景洲和顾文萱不仅把小主子给他们带回来了,而且还把罪魁祸首也一并送到他们面前了,他们起码不用担心自己会丢命了。 几人提出想把顾文萱和白景洲也一起请去县衙,一来他们都是人证,二来他们才是这几个孩子获救的最大功臣,县令肯定要重重感谢他们。 自己家除了预备好的万把块钱彩礼钱以外,剩下的几万块钱盖房子还能勉勉强强够用。 “修行?”青年一惊,他虽然只修炼家传的武道,但也知这世间修炼者,飞天遁地,那可是神仙之流才具有的能力。 这一天,池南终于感受到自己本身的神力积蓄已经达到了极限,也就是上位神的巅峰,距离主神只有一步之遥了。就连自己的神国,也终于达到了这个层次。 没想到对方没有那个意思,相反,还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很多人并不知道来人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慕容夜阴冷着一张脸,自然都认为是方欣婷惹怒了慕容夜,因此对于方欣婷更是指指点点,闲言碎语的议论着。 士兵们深有感触的点头同意,就是那些雷鹰,害的他们之前在路上停留了五天。这一片海域的高空,雷鹰才是霸主,任何敢飞到高空的都是对它们的挑衅。 不再吸收灵石,江流将剩下的灵石塞入储物空间,然后心满意足的走向谢丑方向。 山道尽头,依旧一片寂静,甚是荒芜,破败的山门前杂草丛生,根本不像是一处仙山。不远处的一株古树上,几只乌鸦呱呱大叫,扇动翅膀飞起。 “慕容煦和萱萱求婚了,萱萱也同意了,双方家长约了见面,商谈婚事,但是顾爸爸却突然不同意,俩人无奈只能分开。”慕容云晞言简意赅,声音淡漠的,但是还是让宫宇听出了她的伤感。 至于高山我梦,则也是配合着露出一副惊异好奇的表情,心里其实是特无奈。 “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些天气变化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你的陶然哥哥是个巫师,有操纵天气的能力!”经济人简直要疯了,这件事情根本不合常理,他一点儿也不能用逻辑来解释。 “对了,赵丰,你刚刚说,你做了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刚刚赵丰的脸色可是非常的不好,作为好友的舒丹自然要问一问,其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觉当中,她早就把赵丰当作了非常好的人。 慕容倾冉慢慢俯下身子,仔细的看了眼那花朵,的确如医者上面所描述的很是相像,只是究竟是不是盛颜花,还是要问一问那少年才能知晓。 古宿城上的那抹白色的身影,任由寒风凛冽,那双狭长的眼眸,始终看着慕容倾冉的方向,因为那身鲜红色的轻裘,在众将士中,十分显眼。 她知道,若是夜雨的容貌没有得到恢复,无论失忆是真是假,他都不会与她相认,与她继续在一起的。 “不过到时你口风一定要紧,别露出马脚了。”赵紫薇显然还在担心这件事,又叮嘱了一句。 张明宇俯视下方,眉心处突然有虚幻的气旋在隐隐转动,接着眉心处蓦然裂开一条缝,竟开了一只眼。一道五色霞光从第三只眼中射了出来,如电般扫过赤松山。 第226章 林家人来了 一行五人走了一段路后,顾文萱突然停住脚步,将视线投向了距离他们约莫三十米远的一小撮人。 众人追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原来是个少年正被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围着,哄抢他身边的几捆柴火。 那少年脸色蜡黄,瘦的皮包骨头,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但却缀满大大小小的补丁,看着比那些流民的破衣烂衫还要更破更旧。 “你又不喜欢我,干嘛要送我!”林钰凝突然开口,声音充满了委屈。 所以,他宁可一句一句解释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却也死活不愿意提起真正的原因。 何金宝也不敢久呆,吸口气,托着陈霜降的头,沿着阴暗的地方一气游了出去。 两人谈了两分钟,顾初妍强行挂了电话,萧墨寒才返回会议室开会。 大苍山主的那柄仙剑,慕容纤纤不在手,但那件青蜃瓶,却是她志在必得的,当即施展神通,一只湖水凝成的大手抓住青蜃瓶便要收回,而穆天岚则追向了那柄仙剑。 他几乎能想象到,如果真的跟她进了屋里,他会被她“摸”得有多疼!掉一层皮那都是轻的。 一行人一路击杀了数波中、低阶的冥界生物,虽然没有得到血魂晶这种罕见的宝物,却也是收获无数。正如兀鹫所说,青鸾宝辇上的舍利佛光,对于那些冥界生物,简直就是指路明灯一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上扑。 李家那边张德这阵子可是春风得意,自从有了两万块钱之后,他觉得走路都是飘的,花钱在也不用花一分要一分了,甚至一边还想着要用什么办法在弄些钱。 有眼睛的都能看到,司若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倒是陈静率先指责司若然什么什么,还再三肯定老师从寝室搜查到的套套是人家的。 与此同时的吕尘,却正在三号要塞的城楼上闭目休息。要塞城门大开,源源不断地有临海城玩家分批入城再出城,然后赶往四号通道和五号通道的出口。 恐怕是因为你们打倒了''魔雾计划''的三名主导者之一,魔术师,也就是帕拉塞尔苏斯的缘故吧。敌人将你们视为威胁,为了更稳妥地抢夺现界的英灵而强化了战斗力。 丹帝府内,传出了一声难以遏制的兴奋声音,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与樊无泪、丹帝等人一同研究生命类丹药的王三牛。 但即便如此,郝强内心的期待还是非常强烈的,毕竟这又不是他主动耍流氓,福利就在他眼前,难道还要让他闭上眼睛不成? 在一次波及诸天万界的大轮回中,那个疯狂的强者说完这句话后,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她抖的更加厉害,这道气息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般,随时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以及,两年多前的那个夜晚,对自己最重要的人造成了何等的伤害。 这么一点时间,连从各方势力那边调取情报,再进行情报分类、对比、筛选的时间都不够。 她当年嫁过来时,就是神游期高手,沉淀十几年更胜以往。这国师也类似,在燕舟不出的情况下,已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高手。 不断运用屠神灭魂阵的威力,抵挡并反击着四只邪灵,轩辕也是有些力不从心。阿力在施展此阵时候受到的反噬,此时也是在轩辕身上呈现了。 这话她倒是没有说谎,那个老朋友还是跟她在香江艺人培训班就认识的,已经有了十几年的老交情,以前她危难的时候,那个朋友出手相救过。 第227章 最好的西席 听说林家人有意到白家村避祸的第一时间,顾文萱就私下叮嘱了她爷奶和爹娘,请他们务必要按最高规格招待这一家子。 现在他们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搬过来了,顾文萱当然不会放弃让他们发光发热的大好机会。 她在顾家为林家人办的接风宴上,以茶代酒敬了林父一杯,“林爷爷,我可以求您和林伯父一件事儿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就这样等待着张明皓醒来,心脏停止跳动并不代表人就真正的死去。 庭院里,手捧长剑的赵聪看着庭院里忽然摇晃的芦苇,表情淡然的说到。 “师傅,你能有点出息不?”此时久陌都觉得张明皓实在是丢脸。 汤底盛放在黄铜色的锅中,由于木炭烧的火红的原因,有蒸气不停地在锅盖边缘喷薄而出,发出“嘭!嘭!嘭!”的声音,似乎在像韩阳在叫嚣着。 “八品武丹?你真有炼制八品武丹的材料吗?”顾倩薇闻言吃了一惊。若真有八品武丹,那她突破武圣境界也就有了希望,丹药的炼制法门大多都相似,只是材料不同而已,越是珍贵的丹药,其需要的材料越是珍贵。 叶澜又笑了笑,自顾自的拿了王珂面前的啤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个个问题尖锐又刻薄,话筒几乎要戳到她脸上,镁光灯闪的苏念笙睁不开眼睛,不知是谁推了一下,她向后踉跄,狼狈的重重摔了地上。 这个意外状况让众人很是尴尬,陈凤是来救他们的,结果陈凤自己和他最主要想救的人居然上不了离开的改装机,这不是搞笑么? “黑白老头,你们两一起上吧。”夜裂谷扭头看向黑白无常,露出一脸的阴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抨击阿曼体内漓毒,加重阿曼后颈疼痛穿透全身,放大叶悔重叠幻影男子的质问。 正准备下山的张不凡,身背着一只包袱,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道这个弟子可真勤奋,将来必定成就不低。 金系巨龙要是真那么容易杀死,根本不会被世人称为“神灵的兵器”或者“杀戮之龙”等赫赫凶名。 他得及时的表扬冰雪、依依、张铁,让冰雪、依依、张铁更加的热爱生活,增强他们打鬼子的信心。 讲真,三好学森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失去陈非这个十分得力的队员。 晨昏定省是乐羡最不喜欢的后宫规则,以至于她连睡个懒觉都不成。 “登山途中闲暇时,可以看看周报上的内容。”林亦将银子收下。 “我叫司徒凌雪!”司徒凌雪年龄约莫八九岁的样子,身上虽然脏兮兮的,但是李二看得出来其模样还算清秀。 “那家伙往日一幅病态,自掌管冷铁宫后不但跋扈,还恶浊下流。本公主战他不过,不然……”芊儿恨恨道。 燕扶还怀疑,白棠方才摇了摇他们牵着的手,是打算说,当妈的牵儿子的手,天经地义。 “能成为破虚境的,心智都不一般呐!”苏情甩了甩脑袋,将老者的话音甩出了脑海,心中这样想到。 萧再丞:“”没有说话,却终于忍不住,用实际行动表达了独属于他的内心最真诚的表达方式。 如果当初他不是抱着那样的想法,就不会有大夫人萧淑芸,也不会有晨晨时不时的挖苦。 “只要你在比赛里取得好成绩就行了,参加的比赛越多,成绩越好,我获取的能量越多。”系统回答说。 第228章 全村大撤退1 事实证明,林家父子还真是这个年代极其罕见的、对学生没有任何偏见的好老师,在他们的所有学生中,他们最喜欢的除了有望科举入仕的白景洲等一众男孩子,竟然还有同样也很聪慧,但却无望科举入仕的白景馨。 林父曾不止一次感慨,“可惜了,若是女子也能科举入仕,这孩子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顾文萱偶然听 鸿蒙寄生决,乃是造化道人开创的一门极其霸道的功法,能完美掠夺他人的能量,肉身,灵魂,记忆等一切。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金盛就明白,这一次,神族怕是自投罗网了。 此时教室前的大屏幕上,正放着鳄鱼模样的人形生物被抓走的新闻。 “这灰烬中不刚有源灵之气,而且还有一种特殊的物质,这种东西我不怎么清楚,但是却让我的灰烬兽不但实力增强,身体的坚硬程度也上升了。”对于这些,陈炼听了自然是高兴,不过后面的话,才是陈炼所看重的重点。 胡车儿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在空旷无声的通道里,却显得非常突兀。他的声音,在不停的回荡。 尽管这一句话无比的伤人,但似乎这便是事实,绝对无法反驳的事实,很残酷。 踏出温暖的丽景,入眼的便是一场大雪跟寒风,他跌跌撞撞的冲向了停车场,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有些狼狈的起身,不去打掉身上的雪,冲向那个早已经冰冷的男人。 凌朗收了魂外魂,向白起军魂作揖谢过。白起军魂微笑颔首,然后一句话不说,藏身不见。 “就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就见你用过一次这么厉害的撒娇之术,我还以为失传了呢!”贝蕊也同样佩服着。 五分钟后,方纯良来到乔治的住所,这个地方他曾经来过一次,所以也算是熟门熟路。 “胜利了!胜利了!”士兵们欢呼雀跃,激动得彼此抱在一起,热泪盈眶。 而他呢,一个待宰的羔羊,只能够眼睁睁地任由悲伤蔓延,像是监狱里的行刑官,表情狰狞着,绕有兴致地慢慢折磨着他。 还想说什么,但柯轩宇已经抽出了手,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将手上的东西送到柯镶宝面前。 实验体们遭受猛烈的攻击却没有半点儿退却,一个个还是疯狂的扑向吴敌。 总之,贺大首长刚度过一天如火的夏天后,又称了独守空房的“孤家寡人”,这几天,他看着渐渐张开,居然还有几分人模人样后心里更是不满。 看到身边这张放大的脸,柯镶宝稍许的震惊,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朝他微微一笑,随口问道。 想到在太医院门口朱见濂说的那番话,汪直猛然醒悟。既然朱见濂已经知道了他在皇上面前请旨留下沈瓷,那么……沈瓷也应该知道了吧? 似乎也意识到问题的关节,几番争执之后,大家都注意到了作为当事人的赵井泉显得很平静,而主持人姬成相却是漫不经心,言辞最激烈的几位都有些讪讪的闭上了嘴。 想起宋室皇家寝陵的荒废景象,再想想自己将来的下场,不免心生寒意,即便当着“皇帝”又有什么滋味?朱元璋知道刘伯温精通南龙风水,就问他世上有没有什么办法,使“皇陵”永远不会被胡人盗毁? 这么明显的目标,就是初学者也能射中,陈晚荣居然射偏了。三个生员再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出声来。齐贤明要不是顾忌陈晚荣地面子,肯定早就放声大笑了。 第229章 全村大撤退2 不是这几家自私或者心狠,而是他们自家要运的东西就已经够多了,他们家里的老弱妇孺也都需要坐车,他们又哪里腾得出多余的地方给村里人呢? 但凡他们还有空余的车,他们多带一些家里的东西走难道不香吗?哪轮得到其他人来蹭他们的车。 讨了个没趣的村民也不敢多说什么,别说是和他们一样被巡守队员保护着的普 最难得的,居然是神鸟一族里的王者凤凰神族的遗脉,这可是一大利器,如果能够加以栽培的话。 “那就多谢陛下的信任了。”佑敬言痞痞一笑,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内心之中对于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还是非常受用的。 李冰冰山脸并没有因为阿峰的这句劝说有多余的表情,阿峰也了解李冰的性情,也不会去计较些什么。 “这大汉一十三州,敢于天争者,不胜枚举。然则,能胜天者却唯有一人。”郭嘉顿了顿,观察司马懿的表情。 郭嘉听后,半晌沉默不语。因为据他所知,想要戒除五石散之人,都不曾成功。不是痛苦自尽,就是疯疯癫癫。对于戒除五石散一事,郭嘉显然没有信心。 他是当扈族的古祖,名为张翎,实力不凡,处在神庭境的最顶峰,只差一步,就可迈入圣者的门槛。 巨蟒接下来一路游走,在蛇头的位置停留了一会,然后,额白森所光顾过的那些巨兽尸体,都被其一下下的抽成肉酱。 任严面皮抽搐,显然暴怒到了极点,低垂下来的手中已然抓出一道锐利无匹的青色风刃。 侯爵点了点头,之后对着灵心手腕上的风夜说道:“风夜,接下里又要看你的了。”风夜抬起头,冲着侯爵点了点头。灵心直接松开了手,从侯爵的怀抱中下来,往门外就跑了过去。 “在这里等着,我们离开后你在出来!”,林凡轻轻的摸了一下罗卿卿柔滑的手背,转身走了出去。 魂念爆发,混世焱猿神魂猛然出现在云飞扬的识海之中,直接将这股热能轰碎。 “这种事情,你和我管家谈就好了。”说完,云飞扬示意徐世来谈拍卖丹药的事情。 “我还有个更不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虽然我知道大家会很失望,但老师要去医院看病,没有办法,这节课只能上自习了。”肌肉男突然神色黯然的说道,说着头也是低了下去。 乔楠踏上道梯,顿时,一股大道之力在他体内冲刷,力量瞬间转变成混沌之力,骨骼、宝体都在瞬间得到强化。 收回关注吴正军的目光,钟离明净直视着于浩然的双眼,神色郑重的逐字逐句的说道。 虽说做好了与天族玉石俱焚的准备,但当真正面对天族时,心中不免打怵。 “你花1000万雇那些日本忍者要杀我,生死勿论,现在跟我说要保我安全,你不觉得可笑吗?”林峰只觉得王霸的话很是好笑,不禁的忍不住反唇相讥道。 林凡不由得痛苦不已,这是搬起来石头砸脚,早知道就说看到了,可是那样的话岂不是会更遭罪? 在那堆杂物中翻看了一下,还真找到一些东西,有十几条烟、两箱酒,几包真空包装的牛肉,甚至还有一大堆辣子条,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装进去的了,总算派上用场了。 那就等同于,是进入了神灵的神国,任何反抗,那都是多余的事情。 第230章 全村大撤退3 自作聪明的这两家人倒好,根本就直接把他们巡守队员的话当耳旁风了。 危急时刻,听到锣声和喊声,这群人这才开始着急忙慌收拾东西,偏他们又这也想拿、那也想拿,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因为撤退不及时,都快直接和流民面对面了。 念在这些人到底也和他们在同一个村子共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份上,二黑不计前嫌 现在吴膑光是回想起来那种感觉,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身体也止不住得颤抖。 让林岚苦恼的是,洗漱怎么办?好在导演组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在询问工作人员之后,林岚带着兄弟俩前往。 老爷子将手里的哈达双手再次和德格思一样还给对方,说着客气话。 这几年以来,陈蒨起初接任陈昌的吴兴太守,讨平宣城劫贼。北伐广陵担当前军,屡立战功。麾下羽翼逐渐丰满,可见主公有栽培之意,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海兰怨恨魏嬿婉之前在她的宫里勾引皇上,后面又害得她不再受皇上宠爱,早已恨极了她。 听到这里,东野秀一更加确信,因为自己的乱入,导致了蓝染提前掌握了虚圈,因此原本赫利贝尔碰上蓝染的那段剧情,直接没了,或者说,主角从蓝染变成了东野秀一他自己? 咋上升到这个高度了呢,旁人听到我以为干了什么然后不负责任呢。 黑棺、千手皎天汰炮、一刀火葬,甚至是第二次的五龙转灭,东野秀一只能看见全吃自己这些高等级破道的池田幸佐,在里面肆意狂笑。 也就是在蓝染和市丸银两名队长离开不久后,瀞灵庭外,西流魂街一区上方,一道巨大的黑腔被打开,里面无数令人恐惧的气息,犹如下饺子一般,顷刻间便涌入了尸魂界当中。 沿着一条长廊走到尽头,陈仙衣进入九号雅间。只见雅间之内布置素雅,软榻之上摆满各色点心和时鲜瓜果,香炉之上焚香淼淼,传来淡淡清香,似有提神醒目之效。 老道士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只是在没有回到过去验证一下,又有谁能够肯定,时间真的犹如流水? “喂!谁让你这么称呼我了。”邹雨乐红着脸,嘟着嘴,故作生气的,对覃朗说道。 由于晚上的庆功会是公司内部的宴会,所以高木拓需要先将高木智子送回公寓,当然自己的公寓是不能去的,高木拓去的是吉濑美智子的公寓。 “覃公子抱歉了。不过,你打伤我宗门弟子。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说法。”王宣柔先是对其道歉,随后又追究起覃朗的责任。 欧阳兰芝开心的拍着手,就差没大笑三声了,她现在巴不得让皇帝赶紧下旨,让嘉嘉公主跟白宇成婚,那么一切都会打破前世的设定。 “祖母,这些事以后让大哥多操心一些,毕竟现在府中是多事之秋。”夏侯霜徐徐规劝道。 第一场戏,岩井俊二选在了原剧中冈崎朋也与古河渚邂逅的坡道上。因为这个时候的rb,樱花都还没有开放,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岩井俊二使用了一些假树作为道具。 剑影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隔了这么远,不过生死太极印面的恐怖气息,让他感觉到浑身发抖。 然而现在,当看到这男人的死亡,众人便已经是明白,自己心中的想法大错特错了。 然而就当他的右手即将触碰到了宝剑的一刹那间,一声娇喝自一侧响起。 第231章 入住贾家村1 抵达贾家村的第一时间,白里正就和贾父贾母以及贾氏一族的族长打过招呼了。 在他和贾父贾母的带领下,白家村村民住进了顾文萱提前雇人建好的那个堡垒。 当然,堡垒里的那些小院子并不能随便挑、随便住。 按照顾文萱之前跟他说的,白里正把白家村村民全都安排到了堡垒东侧。 有人嫌自家分到的屋 “你怕了?三个月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今天咱们必须战上一场!”李少羽明白这些人绝对有事情要做,而且很有可能是跟黑色山峰之中的存在有关,他还什么信息都没打探到,绝对不能放任云若离就这么离去。 “晨曦,好名字,没想到云残宗对你们起名字倒还很用心。”王宫南听到这名字,也是不由一顿,一种特别的感觉涌上心头,表情马上显得有些兴奋地点点头说。 连安家公主和九叔都亲口承认了的事,还能有假?除非他们是串通一气的,但这显然不可能。 “呵呵,既然我如此说,你是相信我那徒弟是有灭了你们白家的能力了?”老鬼轻笑着说。 李少羽并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毕竟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如果实力也完全呈现人前的话今后行事也会变得极为不便,到时候人人对自己充满了戒备之心,再想击杀其它几帝就难了。 “张先生,要不我们往后退两步吧?”秦朗凑在张阳身边,询问道。 黑珍珠和懒龙跟对方搏斗,这时候刘滴滴也没闲着。她拿着手机,正在往家里打电话。 “清理方圆万里范围内的一切生灵,并且利用规则力量进行时间和空间的彻底封印。”得到于浩然肯定的答复后,青龙至尊扭头对着朱雀至尊和玄武至尊吩咐道。 “嚓……”王宫南的剑竟然贴在赵构思横在胸口的剑上擦过,让他继续成向前冲之势,对赵构思突然踢向他腹部的一脚,他好象根本没法躲开,只有实实在在的受这一脚了。 我在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在家里吃了个饭,就回到了洛阳,别的不说,起码现在的第一步就是搞到一个采砂证,然后联系上林八千,把刘胖子和他请回来。 张元想想,中井担心的有些道理,如果某些报纸搞一个中国黑帮老大,日本大开杀戒,这样的报道,这事就复杂了。 此刻战况已经进入白热化,打出火的陈少宏已经放弃半功半防的打法,因此他吃了几次暗亏,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占了上风。 张灿径直走到门卫室,看门的是一个武警,张灿向这个武警说明了来意,那个武警眼睛盯着周楠,看了不短的时间,这才拨了一个电话。 事态紧急,没有时间再跟他们磨蹭了,得求那姑奶奶一次,淡水青衣开始对某人传音,稍顷,冰寒蓝焰自空中散落,绝寒之气弥漫全场,千条蓝色火焰围裹住了四道聚合剑芒,当当当,聚合剑芒消失,无数冰状飞剑掉落。 张灿无奈的摇摇头,人家不带,那有什么办法,还能将人家从车里揪出来,打他一顿,或者是把他的车给劫了。 所以,向挥出一根长长的链条的人,他自己同时也飞了出去,摔跌下来时,同样是断掉一条腿,外带几根肋骨。 菜是街上买的,饭倒是嫣君自己煮的,等张元洗完手回来,蓝若已经帮他装好了饭,张元呵呵笑着坐下,拿起筷子。 第232章 入住贾家村2 “这怎么能叫骗呢?”顾文萱笑容温柔,眼波柔软,“这只是我们未婚夫妻之间的一点小情趣罢了。” 那人被顾文萱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掩面败走,因为妹妹帮忙通风报信而急匆匆赶过来的白景洲却因为她的这番话,莫名地心里发酸、眼眶泛红,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流泪的强烈冲动。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对他来 多宝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立定说道:“尊法旨。弟子去了。诸位师妹,师弟,为兄告辞了”。带着身后几个随行的信徒,出得大厅,径自回玉佛寺内去了。 普罗托战星没有发什么最后通牒,直接攻击了拉沙罕,恒星表面被激起滔天的火浪,弥漫到所有内行星的轨道,泰伯斯大气层外围都是炽热的火焰,数千公里厚的能量护罩开始全速运作,逐渐从无色变成淡红。 “泰伯斯也许真的有神,我发现这颗星球不正常,战略武器未必对它有用。”很少吭声的飞船警卫组长冉再闵突然插进来。 景祥发现紫宸明显是又爱又恨,爱到爱不释手,不知道是抱着好还是躺着好;恨到无法形容,不知道该恨哪个才对。 早餐不是聊天的时间,事情不少。伊卡赞和伊费鲁要召集老伙伴开会,重新组织公司。迪娅卡和斯宾得继续上学,阿格纽市教育局在他们回来的第二天便发了通知。 “就算辎重足够,人呢?再打两天半,河西还会剩下多少人?”诸葛攸又泼了一盆冷水。 三位听众都有些晕,余哲发现朋友的情绪有些低落,忙转移话题,向埃泽达请教旅游需要注意的事项。经验丰富的太空军上校于是开始讲述,一直到中午。 石青站在一旁观看,等候城门清理通畅,看着看着他渐渐入了神,目光凝视着飘忽的火焰,思绪却不知飘到哪去了。 民军、燕军互不相让,都有心誓死一搏,甫一相遇,便开始准备厮杀;象山东山脚下,号角鸣响,战马奔腾,双方相距六里摆开阵势,在中间腾出诺达一块空地用于厮杀。 王伟看了看唐义识又看了看李恪后,对唐义识说道:“你会告诉他么?”“不会!”唐义识想都没想就坚决的回答道!这下轮到李恪郁闷了,越不知道越想知道!扎耳挠腮的缠着王伟问什么事。 上官璃见面前的两人都不说话,在心里笑了一声,我这又不缺门神。 所以也是拼尽全力在保护着典韦,打算要撤出去,不过典韦看到这个情形以后却是摇摇头。 只不过夏羽沫心中疑惑,昨晚的事,是组长主动交代,还是说通过邱云柏,所以组长才被迫离职的。 等到上官璃终于把第一个阶段的祛毒方法讲述完毕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好的继续保持,更上一层楼,犯了错的也不必暗自垂泪,争取做好就行。 却是想要做到两个武魂同时出现很难,不过从此刻少年壮硕身材上那熊熊燃烧的琉璃色火焰就知道关键所在了。 满月么,比克积蓄能量,对着空中的月亮,就是一发超远冲击波,把它打的灰飞烟灭。 而眼前的这家伙,就目前表现出来的实力,很大可能还不如达普拉,竟然也敢说出这种话。 神风学院的成员们在风中凌乱,面对着恐怖的火焰气浪纷纷倒退了好几步,那炙热的温度简直要烧尽一切水汽一般。 第233章 避祸的客人1 顾文萱虽然给贾家村村民留了充足的房屋,但却不会主动提出让他们搬进避难所里面。 一来贾家村比白家村位置偏僻,晃悠到这边的流民比较少,二来贾家村的村民、狗子,可比白家村的战斗力强太多了。 像顾文萱后期临时购买的那些土狗,顾文萱在这次的战斗中,就只敢让他们跟着顾永明两口子护送村民,而不是让他们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些谣言已经在很多人心里扎了根。 “这个?邱霞局长,她经常不在办公室,我去找了好几趟。”李木子有些意见,也算是比较委婉的表达吧。 不看报纸,不是有手机吗?她拿出手机来,正想翻看着上面的新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公司的事?”乔羽手里仔细的削着一个苹果皮,神情专注。 这一巧妙的转移话题,周茂纲到还真没在意,赶紧拿起望远镜,是李忠信的车,李忠信下车后,就跑了过去,申龙飞看到后,过去汇合。 秦窦看着林双好像是见到鬼了一样的样子,脸上很是有几分无奈。 在皇城里的所有皇子和公主中,皇帝最宠爱的就这个九公主,以往就是九公主给皇城捅出个大窟窿,皇帝也绝对不忍心责备半句,更别说动手打她了。 原以为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么凌家那边,也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还不用她说话,边上的杨助理一个反手,就将墨婷的手给擒到了后面,全然不顾她手中的杯子里还有一半的红酒,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全部溅到了墨婷米黄色的裙子上。 接下来的日子长歌找到机会便去太医院拿药,熬夜制毒。奈何荣贵妃对这一胎看中的很,饮食都是经过细细检查的,像长歌这种身份不明的头号可疑人员,是没机会接触到荣贵妃的饮食的。 两人迫不及待的往校门口走去,到的时候,等了不过几分钟,玉静就开着车来了。 他再次迈步腾空而起,转瞬之间就停在了原本能源中枢所在的位置。 这是承诺的自我定位,他把自己提升到这样的位置,接下来的话才更有分量,而现在看来,奥林匹斯七位王座全数默认。 换句话说,很多情况下,对于不熟练的人来说,操纵一只亡灵都费劲,而且在操纵亡灵的时候,自己还不能动,移动,操纵就会乱,骷髅直接就散架了。如果从这点来看的话,亡灵法师其实相当的不实用。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当郝心一走到创意策划部时,就发现一股强烈不安的超低气旋迎面袭来。 “要是柳灵是真的就好了呀,唉~!算了,不管了,反正开心就好了。”自言自语的说了两句就继续向着城中走去。 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离婚风波以后,宋知薇扔掉了那个的大的过分的结婚戒指,也从那个时候,戚宿想圈住她的心开始摇摆。 随着雷韵的消失而失去了踪迹,这种雷韵激荡的感觉,他似曾经历过,却又说不清楚在哪里遭遇过。 “果然,慕容你是想要借此机会,让你那一千本部铁骑成就军魂军团吗?将一切都赌在这一次行动之上真的值得吗?”箫宏律望着正在带着手下的本部铁骑出城的慕容辰,微微皱眉的说道。 原本在这么吵杂的环境下,再加上修士多的地方,纷争也多,烈焰本是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地吵架斗殴之事的。 第234章 避祸的客人2 顾文萱不介意帮穆翰之照顾一段时间家里人,让他欠她和白景洲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毕竟白景洲已经下定决心要走仕途,而穆翰之又和未来的天下共主有直接联系。 交情没到那个份上,顾文萱并不指望他能为了提携白景洲费心费力。 她只希望穆翰之能看在自家好歹救过他弟弟,现在又收留了他继母和弟弟的情分 萧兮果断点明友军关系的言语,即刻使徐良倒倾起了自身腰间的剑匣炮,紧接着,徐良微微展动骨架双翼的,缓飞至萧兮身旁,然后用一种沉闷如隔铁桶说话的混响声说道。 林葬天转眼一看,发现不知何时,星花已经拉着暮,蹲在金币堆前,两人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想到这,米洛斯又看向了洛林,他的思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洛林的吟唱仍在继续。 瑾瑜:我还以为只是两瓶酒呢,怎么还买了中华香烟呀!我是物盲,不懂物价。老娘懂行,估摸一下,价值几何。 种纬三人狂跑着去登车了,车上是国勇超一连串毫不顾忌的斥骂声。 孜燕摇头道:“我也好几天没看见风灵姐姐了,她或许在忙什么东西吧。”孜燕依稀记得,前几次和风灵聊天,她说过,自己很忙,没时间废话。 水黎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敌是友,但在封魔渊任何人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杀出一条血路。 不消片刻,那根瞬间被巨力扭成夸张麻花状的尾赫赫肢,在旋转身躯的奕澪,停止旋转的落下身来后,奕澪即刻猛的扫腿而起的,瞬间扯断了那根已然被拧转至极限的绷紧尾赫。 “具体那张照片中的地方我也无法判断,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百鬼夜宴图最后的一个场景应该是在绍兴。”姒玮琪肯定地回答。 沈炼邀请副院长跟自己一辆车,等学生们都上车之后,车队再次启动呼啸着朝着市区开去。 袖子挼起来她才看到他手臂上青紫了一大块,伤处还有干涸了的碘酒的印记。 八极拳的发力以“刚猛暴烈,崩撼突击”、“动如绷弓,发若炸雷”为特色,从而有别于其它拳种,因此在实际比武中,若是对阵双方同为八极拳门人,一旦一方被另一方的招式所击倒,基本上这场比试就算输了。 和身为元素领主的可儿等人不同,罗杰如果选择了这两项附属能力,效果只是提升土系和气系的元素召唤魔法一半的威力而已,而且同时还只能够是召唤出最基础的土元素和气元素两种。 以前或许还有人,可自从他爬上如今的商界高位后再也没有人敢这样直言不讳地说他不是一个好父亲,而对面王恒却直接戳中了他的痛处。 张天齐半眯着眼没有答话,看来干坐了一夜已经让他的胃饥渴难耐。 我有些郁闷,你大爷,没看见我一个男人坐在她前面吗当我是透明的空气吗我就这么没有牛逼的感觉。 罗大山还好,只是不怎么理她,但是周云梅根本没把她当人看,高兴起来,就给她一顿好饭吃,不高兴的时候,就连饭都没得吃。 几人一路走一路说,方萍英觉得邱秀能靠得住,也就没瞒她,将自己在城里开了铺子的事情跟她简单说了下,主要是让她别着急还钱的事情,让她知道自己不等钱用。 “我记得,能装星沙的岩石,是一种特殊岩石?”顾欣悦犹豫了一下道。 第235章 打响守卫战 已经好几天没能像模像样吃上一顿热乎饭的穆家人,除了穆太太,其他人全都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穆太太一来本身胃口就小,二来路上生活条件最好,穆靖之和其他人,一直都把最好的让给她吃,生怕她病了拖累行程。 一群人美滋滋吃了一顿好的,又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顾文萱和白景洲又赶在穆家 大牛带着王思瑶去迎宾楼打听情况,刚出门就看见完颜十兄弟的老大,完颜武进。只见他一摆手,旁边冲出四名高手将大牛两人围住。 “你别急,慢慢跟我说,若是真跟无双有关。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害她。”叶天羽淡淡的开口,语气中的霸气和坚定让人动容。 颍州府人数超过三百万,少年天才何其繁多,颍州府修真弟子选拔大会,又是三年举行一次,就算这次因为战乱,来的人不及以往,但其中拥有天赋灵根的弟子,却也不少。 对于一个受了重伤的凝气境修士来说,三阶丹药的药力还是太强了,那怕是对症下药,药力也只能让人意识清醒一会。 谁都看得出来封远明显的怒气,他们若是再多说什么,只怕会引起怀疑。 至于那些个长老?估计现在早就已经行动了起来,各自找上他们原来门派的成员,从九州联盟撤离了,至于要不要跟你这个名存实亡的盟主说一声,那谁都不是傻子。 “这……”这话顾华要是真的信这话,那他的智商也就得拿去喂狗了。 “黑暗吗?”莉莉丝微微的低下头来,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东西。 晚上赵福昕和岳云在西湖湖心亭中饮酒,来观赏西湖夜景者众多,两人喝酒也不觉寂寞。西湖的美景令赵福昕大开眼见,岳云也介绍起着西湖的美景。 宋熙铭把所有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了眼前的两人,接着,宋熙铭也沉默了下来。 毕云涛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萧千绝带着一干南天道宗的弟子们也进入到了这条空间裂缝之中。 “看来,若想迅速将村子发展起来,也唯有那一个办法了。”我不禁思索的点点头,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不是普通的香水味,而是闻起来非常清凉的,独属于他的专属味道。 就在林玄做出决定的一刻,雷狮军大营中,一座宴客大厅内,三名年轻人相对而坐,一边饮酒,一边谈事。 林玄眼睛一亮,笑道:“老师又何必妄自菲薄,那些人目光短浅,不足与谋。不过要想为抗战出力,路径何止千万条?若是老师不弃,不妨来我的魔莲道,当一任长老如何? 一道剑吟声传出,齐才抽出了腰间的软剑,这软剑可是加入了炼器材料,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物。 宫洛爵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托着她的大腿,动作蛮横的占有她。 而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刘芒这边已经有了一点猜测。那就是神农决,就是所谓的五行之力。换句话来讲,就是说包括了这五种力量。而如今,他只掌握了金之力,而现在才出现了土之力。剩下的还有木水火,三种力量。 在异魂渊二层空间里,除了以往的风声,只听见“砰!砰!砰!”一下一下且无比巨大的砸击声,真就犹若恶鬼敲门般,令任何人回想起了童年的恐怖幻想,却在今天变成了现实。 因为如今他的世界已经成长到了仙王层次,其中已经诞生了很多仙灵脉,仙灵气已经浓郁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层次。 第236章 收尾也累人 白景洲已经和白崇、林父一起去医治伤者了,白景山等略通医术的人也都过去帮忙了,顾文萱插不上手,干脆就拿出粮食、肉类和蔬菜,让女眷们给所有人都做一顿量大管饱的热乎饭。 已经习惯了被她投喂的巡守队员欢呼阵阵,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的普通村民也都难得露了个笑脸。 天知道,之前那些散兵游勇和流民攻 张欣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此时一把把我推开,要不是我早有准备,此时肯定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哎,老爷爷,你慢点儿,你的身子骨,哎,还硬朗么?”李回扶着尹云往房音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关切的问道。 四面的树叶都纷纷落下,此时正在枫树林里,枫叶红似鲜血,叶叶如刀,如同蚀血的钢刀。 次日早朝过后,允常刚刚回到寝宫,更衣完备,准备到后花园欣赏一下鸟语花香,舒展舒展筋骨,突然内臣邱谷来报,说是有个前方来的军使求见。 茶楼就在城南,离陈大富的五色酒吧不远,一路上,心岩的眼睛都紧紧的盯着车窗外,到了那家茶楼后,心岩还特地让司机绕着茶楼开了两圈,把地形地貌全部都记在了脑子里。 王破冲格子里面拿出几个药材,有把自己的从龙家得到的药材也放了进去。 虽然在学校震动不大,但在三二班里震动却是非常大,昨天下午还没放学,刘猴子就和关亮,就装肚子疼,请假去赶“速八”,酒吧找陈东了。 陆北从车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了我。他的眼神还有激情的余温,脸色绯红,甚至可以让我感觉出他的情动,但是这一刻,他却极力的隐忍着。 紧接着,关剑就感觉体内传来一阵躁动,这股躁动从丹田而起,不是真元,而是另外一种奇怪的气息,说不上来是什么。 叶勇因为不熟悉这里的地形,所以在逃出魔影魔九昊的魔掌之后也没有什么方向,只是胡‘乱’的走着。 即便是田宪此时此刻也是捏了一把汗,他对祖昭还算有好感,自是不希望事情闹大。 “呵呵,看来以后我要失宠了,倾城迟早得把你们几个都给弄的五迷三道的!”我苦笑道。 “你你好了?”聂然似乎还不能从这震惊中缓过神来,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她掀开自己的衣袖看了看,顿时又面色一热,赶紧就入了浴桶之内。 直到外面的夜幕降下,也没有我的人来看我,估计都被阻挡在医院之外,禁止探望,我又没有手机,无法跟外界联络,只能等待。 她裹上了一件米色的长外套,如约到了咖啡厅里,尹建国在靠窗的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吸烟,烟味直接扩散到了窗外。 一个措不及防,我被李芊芊这个傻逼扑倒在地,就算地毯够软,在强而急速的冲击力作用下,我还是被撞得头晕目眩,有十几秒的意识断层。 苏霁月看着那缓缓走近的二人,心里总算是完全放松了下来。原来,三娘口中的相公并不是他。 她清清楚楚看见他眼中的轻蔑与厌恶,她该如何解释,从一开始,她就是被迫的,她早已别无选择。 抬起手来,示意着大家暂停这些欢呼,吴一迪清了清嗓子,他又继续了。 话音落下,只见叶昊然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那无尽的五色火海之中。 李庆元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她的好奇,如果在不把握机会,那就白费功夫了。 第237章 情势有变化1 那些散兵游勇的盔甲基本都是藤甲,只有少数几人戴了头盔、穿了铁甲,这些东西白景洲和顾文萱是不稀罕的,但巡守队员们却个个都喜欢的很。 至于他们遗留下来的那些武器,质量好的白景洲优先分给了在战斗中出力最多的队长(顾文萱)、副队长(白景洲自己)、小队长们(房有福等人),剩下的则是和盔甲一起,分给了其他 曹奕凡带着它们在蔬果园转了一圈就回到莲花池畔,他惊喜的发现梦幻花园这里已经变得生机勃勃一片翠绿色了,珍稀树苗已经开枝散叶生长起来,花卉种子也开始抽芽冒出头来,好奇的观望着这个神奇的新世界。 周顾就差没把头摇掉了,不同意的态度很是强烈,同样陆元白也是毫不动摇,甚至都有现在将他送去的念头。 新闻发布会上,张卫的话马上就引发了很大的反向,那些早就希望张卫出现问题的家伙们终于找到了攻击张卫的理由,一时间各种乱七八糟的传闻就充斥了新闻媒体。 “几位元老何在!你们竟然暗中勾搭王嘉泽,假传帮主命令,将我和吕章诓骗到孤岛,是何居心!”项和玉声色俱厉,加上戒律长老的身份,一时之间竟然制止了几大元老。 南花园某一花圃中,以辰暂时停下了脚步,天空的异状引起了他的注意,也让他揪心起来。 看到相似的,就会摘一株,放在嘴巴里嚼碎,然后涂抹在被蛇咬伤的地方。 今日秦孝没有来,沈长成也没有来。秦悦杀人后便背着刀离开了薪京,他要不停巡视这敛溪国土,至少他所到之处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儿。 董幂儿紧紧抱着险些将自己撞倒却那么令她开心的儿子,更咽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紧紧抱着,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地看着。 主要是要与家人分开六年,六年真的很长,还有她若不在家人身边,在塞北之地家人都能好好的吗? “开火!”在这防御舰队之中,一走两千多米长的巨型战舰的指挥室内,一名少将仿佛与尼莫心有灵犀一般,第一时间下达了指令。 大概两个时辰过去。那些魔意识体终于受不了精神的摧残。一个个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君无忧的心跳动得厉害。难道一直以来的担心都要成为现实了吗? 想象一下一边用飞针,一边用踏云步,效果似乎还不错。便抄录了下来。 西部的迪纳拉—班都斯山脉,山高路险,而且又临近重兵屯集的伊利里亚,毫无疑问被海赤都直接排除在了考虑之外,中部的‘色’萨利盆地成了除沿东部的老山山脉向海一边狭窄道路南下之外的唯一备选路险。 在雅典娜输入完指令的瞬间,突击舰便启动了反重力生器,两百余米长的像是安了弹簧一般忽的腾空而起十余米,这巨大的动能反差让正赶往指挥舱的熊启五人瞬时被按在了地上。 “我没问题,咱们可以带着课本去,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苏清宇笑着看着林笑笑说道。 “好一个山下,果然有两下子,居然会玩金蝉脱壳。”李泽龙沉声说道。 张妍怒气冲冲的那么一撞,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撞出这么大动静,心虚的看了看叶夫人,然而见姑母只是瞪了她一眼,并无其他责备的表示,便安心下来,看着满身污渍的李秋棠,得意的露出了微笑。 第238章 情势有变化2 最让顾文萱和白景洲高兴的是,彭县令因为为官清正,官职被保留了下来,本县的其他官吏,也大多都被留用。 只有趁乱疯狂以权谋私的顾永文等人,因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迅速获罪。 他们在职的时间很短,除了两个为了敛财逼死百姓的要按律偿命,其他人都只是挨了板子,又被罚没了非法所得。 值得一提的是,战事吃紧,上头下令紧急募兵时,顾永文原本还想抓白家村的人去前线当炮灰的,但白家村的人却在他带人过来之前就已经因为流民冲击村子而集体搬走了。 顾永文找不到人,又抽不出时间调查他们的去向,于是只能悻悻回了县衙,暂时放顾文萱他们一马。 当时的顾永文是很生气这件事的,但在被人清算罪过时,他却忍不住暗自庆幸自己没能找到白家村的那些家伙。 托那些家伙溜得比兔子还快的福,他罪责没那么重,虽然丢了差事,但却好歹保住了命。 当然,顾永文并没有因为“活下来了”庆幸多久,很快,没钱这个现实问题就缠上他们一家,开始给他们带来困扰了。 他家原本的那点儿微薄积蓄已经被他们一家挥霍一空,以权谋私得来的钱财又被官府收了回去,他们一家霎时陷入经济危机。 他们去求助之前帮他进入县衙做小吏的他那位亲家,也就是县衙的那位县丞,结果对方不仅不肯帮忙,而且还强势提出要与他们家闺女解除婚约。 用县丞夫人的话说,以前他女儿好歹是个秀才家的小家碧玉,现在却是实打实的罪人之女,又哪里还配嫁给她儿子? 顾永文一家苦求无果,最终还是被强势退了婚事,他们没办法,只能凑凑私藏下来的些许银钱,先给挨了板子的顾永文请大夫、抓药,然后再雇一辆牛车,全家一起返回镇上。 之前去县城,他们已经把自家的房子给卖了,这次回来就只能去投奔顾文萱的大姑奶奶顾桃和大堂姑顾永梅,然而顾桃本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顾永文一家获罪归来,她躲都来不及,又哪会收留已经没了利用价值的顾永文一家。 她家比顾永梅家人口少,所以顾永文一家最开始打的算盘是,他们到顾桃家借住,然后问顾永梅要些银钱花花。 现在顾桃不肯接纳他们,他们就只能去找顾永梅了。 顾永梅虽然也是顾桃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但她亲爹亲娘都还活着,她不敢背不孝的名声,所以虽然她公婆以家里人口太多,根本没有多余的房屋安置亲家一大家子为由拒绝了顾永文一家住进来,但她和她丈夫却还是得帮着顾永文一家赁个小院落脚。 这笔钱是走的他们家公账,除了租房子,她公婆还给了一些银钱,让他们帮着置办一些食材和日用品。 作为亲家,他们在自家也没少因为之前的乱局遭受损失的情况下还能做到这种地步,自认已经算是很厚道的了。 但顾永文一家却是并不满足,他们不敢得罪亲家和姑爷,于是就可着顾永梅一个人施压。 顾永梅没办法,只能私下又贴了一些私房银子给娘家。 顾永文一家暂时在柳林镇安顿下来,但顾永文爹娘却是越想越气,一个个的天天都在家里咒骂顾桃。 顾永文也很生气顾桃拿了好处就想跑,于是就给他爹娘出主意,让他们去顾桃家里闹。 顾桃家是做生意的,他们天天去闹,客人哪还敢再去顾桃家里买东西? 顾桃没办法,只得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破财消灾。 两家就此彻底决裂,即使同样生活在镇上,却是谁也不肯再搭理谁。 顾文萱和白景洲因为特意跑了趟县衙,所以第一时间就从衙役嘴里听说了顾永文被革职、罚钱、打板子的大好消息。 两人虽然不知道他们一家的后续情况,但光是顾永文被赶出衙门的这个消息,就已经足够顾文萱一家高兴的了。 最起码,以后顾永文是别想仗着职务之便给他们一家使绊子了。 和县衙的人交谈一番,又应彭县令召唤,去见了这位难得的好官一面,顾文萱和白景洲这才辞别众人,带着和他们一起过来县城的巡守队员,回了他们在县城固定落脚的那栋宅子。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彭县令的殚精竭虑,县城一直没有彻底乱起来,顾文萱他们之前置办的产业虽然也有所损伤,但损伤却都不是十分严重,属于稍微修缮一下就能立马投入使用的那种。 他们固定落脚的那栋宅子也是,只有大门和前院的两间屋子被不知什么人给破坏了,其他建筑物都好好的并无损伤。 两人把其他人的房间分派好,然后自己动手把大门修修补补一下,将就着先用,最后又把宅子的所有院落、房间都走了一遍。 以他们的五感之敏锐,房子里哪怕是呼吸声也是瞒不过他们的,这么走一圈下来,自然就也不用担心这宅子里藏着坏人了。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做完这些走出家门,打算带着大伙儿去外面随便吃点东西的当口,之前帮他们看宅子的那对夫妻就急吼吼赶了过来。 两人手里拿着锤子、木板等工具,看样子竟是要来帮他们修理院门的。 和顾文萱、白景洲在门口相遇,那对夫妻先是愣住,然后又迅速由怔愣变成一脸惊喜。 “东家!”两人异口同声喊。 顾文萱脸上扬起笑容,“好久不见了,你们还好吗?” 抱着木板的中年男子用力点头,“好,好。东家呢?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呃,算是吧。”顾文萱不打算细说,要说危险,那也是别人遇到了他们,所以很危险,他们自个儿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你们这是来帮我们修理大门的?”顾文萱指指两人拿着的那堆东西。 中年男子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县城太乱了,我们根本不敢出门,好不容易能出门了,我老娘和我小闺女又一块儿病倒了,我们就没顾得上东家的这宅子。” 第239章 情势有变化3 顾文萱笑容不改,“你们有心了。” 对方已经不拿他们工钱了,根本就没有帮他们照料宅子的义务。 退一步说,就算对方还拿他们的工钱,还在帮他们照料宅子,他们也做不出让人家罔顾自己和家人性命的事。 和这对夫妻面对面交谈几句,说好了这宅子后面还交给这对夫妻照料,顾文萱和白景洲这才预支了一个月工钱给他们,让他们自行归家。 那两人感动的眼泪花花都冒出来了,对着顾文萱和白景洲好一番千恩万谢。 顾文萱朝他们摆摆手,然后就和白景洲等人一起跑去街面上觅食了。 县城开门的铺子没有以前多,顾文萱等人在街头多走了会儿,最终选了一家客人寥寥无几,但铺子里却有浓郁饭菜香味儿传出的小饭馆解决晚餐问题。 这是一家顾文萱和白景洲曾经几度光顾的店,虽然现在看来店里生意没有以前好了,但让顾文萱和白景洲觉得幸运的是,之前他们在这儿见过的那几个熟面孔,这会儿也一个不少的全都在店里忙活。 这意味着,开小饭馆的这一家子,全都在之前的乱局中活下来了。 顾文萱和白景洲不知道的是,其实店主的老爹老娘是在不久之前过世了的,只不过那两位老人家因为年纪大了,之前都是不在前面的铺子露面的,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户人家其实还有这样两个老人家。 他们和白景洲外祖父母那种异类不一样,两位老人是为了保护自己十岁出头的小孙子过世的。 眼下,他们那个十岁出头的小孙子,正和往常一样坐在灶下帮自己娘亲烧火,他一如既往地乖巧、沉默,低垂着眼帘往灶膛里添柴的样子,让只是打眼一扫的顾文萱和白景洲根本看不到他其实满眼悲痛。 *** 第二天一早,不敢让家里人继续焦灼等待下去的顾文萱和白景洲,带着和他们一起来县城打听消息的巡守队员,赶早出了县城。 贾家村比白家村离县城远,顾文萱和白景洲为了不在路上饿肚子,不仅买了好多包子、发糕、油条、小米粥、豆浆给大伙儿当早餐,而且还买了这种天气也能凉着吃下肚的麻叶、麻花、核桃酥、绿豆糕等传统糕点。 跟着他们出来办事的巡守队员,出来时带了煎饼、肉干和蜂蜜水,在县城时下馆子吃了白面面条和大肉包子,等离开县城了,顾文萱和白景洲竟又花钱买了一大堆好吃的给他们。 这待遇,搞得那些巡守队员都想一直跟着这俩人,随便他们如何差遣了。 他们不是贪吃,好吧,他们其实也贪吃,但除了贪吃,他们更看重的其实还是顾文萱和白景洲的宽厚大方。 别看他们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普通人,但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谁是个值得追随的好东家,谁恨不能把他们扒皮抽血,他们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众人心思浮动,都想在花钱大方的财主面前好好表现一把,奈何回程一切顺利,他们啥也没干,贾家村就到了。 听他们说外面大局已定,朝廷已经开始着手安抚百姓,两个村子的人就都着急忙慌想要搬回自己家了。 他们不是嫌弃,只是客观的说,这避难所的住宿条件是真不咋地。 房屋虽然结实,但却远不如他们自家的屋子宽敞、高大,院子就更别提了,虽然都是规规整整、四四方方的,但却个个都只有巴掌大,分明就是一个个的小鸽子笼。 他们能理解顾文萱搞成这样,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有地方住,他们在避难的时候也确实都很愿意为了安全将就,但现在既然有的选了,他们当然还是想要住回自己家。 顾文萱没管兴致勃勃商量什么时候搬回村子的白家村村民,她找上白里正,“村子里情况不太好,里正爷爷您最好还是先派巡守队员们带着各家各户的壮劳力们回去一趟。” 别的不说,起码房屋和院墙得修,躺在村里的尸体和那些来路不明的骨头得埋,不能再用的破烂家什得清理出去,被祸祸的不像样子的宅院和房子得重新打扫......这些都得心脏强大的选手先行一步。 白里正不像村里的年轻人,他老人家是见识过某些残酷场景的,顾文萱只是略微一提,白里正就猜到了自家村子现在会是个什么情况。 他长叹一声,“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人回去的。” 顿了顿他又道:“那这边就交给你和景洲了。” 顾文萱点头,“您放心,我和景洲一定好好保护村子里的老弱妇孺。” 她家有她爹和二叔,白景洲家的话,白景洲留下保护村里的老弱妇孺,其他巡守队员肯定就要帮他看顾一下他家以及他爷奶家了。 至于他大伯二伯家,有他那几个加入了巡守队伍、见过血杀过人的堂哥呢,他完全不必过度操心。 顾文萱他们回到避难所的第二天,白里正就组织了人手返回白家村。 贾家村的人比他们离开避难所的时间还早,那些家里房屋、院墙不需要修补打扫的,在顾文萱他们带回外面消息的当天晚上就搬回了自己家住。 那些家里房屋、院墙需要修补打扫的,则和白家村村民一样,只能暂且留在避难所将就一阵。 那些过来白家村和贾家村投靠亲戚的人,也基本都跟着自家亲戚一起离开了避难所。 他们各自的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没人知道,但他们还是得硬着头皮回去面对动乱之后的一片狼藉。 第一批离开避难所的人里,和顾文萱一家关系最好的,是顾文萱的堂姑顾永荷一家,和白景洲一家关系最好的,则是白景洲的舅舅宁达一家。 宁达爹娘因为在那两次的大规模战斗,也就是他们从白家村逃往贾家村的那次,以及那些散兵游勇和流民集中攻击避难所的那次中接连受到惊吓,身子骨儿一天比一天更差。 第240章 被害妄想症 即使白崇和白景洲都不是那种会故意延误病人病情的人,给自己讨厌的人治疗起来也很是尽心尽力,但那对老夫妻却还是不受控制的,病情一日坏过一日。 死亡的恐惧让他们疑心生暗鬼,两夫妻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怀疑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和他们的孙子外孙想要故意弄死他们。 这种怀疑毫无根据,但他们自家人知自家事,亏心事做多了的结果就是,当他们真落到儿女和孙辈手里之后,他们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他们认为,后辈们必然对他们怀恨在心,既然怀恨在心,那么趁机弄死他们就是必然且合情合理的。 两人越揣摩越害怕,越害怕却控制不住的要间歇性发疯,他们试图以辱骂、殴打的方式镇压住后辈,以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然而他们的后辈早就已经不是他们能用这种方式压制的了,白崇和白景洲一致断定,他们这是因为生病,情绪彻底失控,所作所为都具备了极大危险性,所以很有必要进行限制,绝不能再继续纵容。 为防以后有人拿这件事儿给他们扣莫须有的污名,白景洲还在他们越来越频繁的发疯之后,特意遣人请来了白里正和几位白氏族老,让他们躲在暗处,悄悄观察他外祖父母的言行举止。 他外祖父母不知道白景洲背后做的这件事,他们一个一边干嚎,一边用各种恶毒词汇诅咒“不孝”的宁达一家,另一个则把扫把挥舞的虎虎生风,满院子追打宁达和他的三个儿子。 宁达的小儿子还不到十岁,小家伙被发疯的祖父母吓得第n次哇哇大哭起来。 宁达的大儿子为了保护弟弟,被他爷用扫把兜头盖脸狠狠抽了几下。 一直到作为巡守队员的宁启瑞接到同伴的通风报信,旋风一样从院门处刮进来,夺了那老头子手里的扫帚,这鸡飞狗跳的场面才总算安稳下来。 当然,这安稳仅限于行动上的,那两个老东西嘴头上的咒骂,饶是宁启瑞也是阻止不了的。 最让白里正和几位白氏族老生气的是,那两个老东西骂着骂着,竟然从骂他自家儿孙延伸到了骂白景洲一家。 他们先是骂白景洲一家不孝,对待自己外祖父母竟然和对待其他村里人一样。 至于白景洲爷奶、大伯一家、二伯一家,乃至白景洲自己家,住的也是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低矮房屋,只不过白景洲家因为要存放的东西多,还要预备收治伤患的房屋,所以在大院子里多套了几个标准小院的这些客观情况,他们直接就视而不见了。 按他们话里话外的那意思,白家人吃苦受罪那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没给白景洲一家立好规矩,管不住自己的儿孙和族人。 他们老两口才是真无辜,真命苦,真该享受更好的待遇。 好家伙,这歪理说的,白里正和几位族老都忍不住想跳出去和他们对骂了。 还是白景洲早有预料,及时拦住了大伙儿的冲动行为。 他苦笑着给众人打躬作揖,“诸位爷爷见谅,我外祖父母这是病糊涂了。” 他在这边给那两个老东西说好话,那两个老东西却是一点儿也不领情,骂完了白景洲一家亏待他们,他们就又骂起了白景洲一家不念亲戚情分。 为什么呢?因为那两个老东西觉得,如果当初白景洲一家顾念亲戚情分,接纳了白景洲小姨一家,那他们现在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这事儿但凡是个三观正常的人,都不能说白崇和宁翠芝拒绝收留白景洲小姨那一家子有什么错,且不说他们和对方有恩怨,且还是那种比较让人尴尬的恩怨,就只说白景洲家的房屋数量和院子大小,人家拒绝的也是没有任何毛病的。 可那两个老东西显然并不想跟你讲道理,他们的一切不满和抱怨,都是因为别人的行为对他们没有助益。 骂完了白景洲一家不顾亲戚情分,那两个老东西又骂起了白崇和白景洲黑心烂肝,故意给他们开没用的药,是想活生生拖死他们。 这纯属子虚乌有的指控,白里正和几位白氏族老就更不信了。 大家同在一个村子生活了这么多年,谁还能不知道谁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崇和白景洲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所做的一切事情,就没有一件是对别人有坏心、故意伤害别人的。 像之前说顾文萱坏话的那些碎嘴子,白崇和白景洲虽然放话说以后都不给他们看诊,但在他们或者他们的家里人不知轻重跑进山,结果却被野物弄伤的时候,宁翠芝还是在有白里正见证,不怕他们讹诈自家的情况下,送了他们应急用的止血药粉。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白景洲一家的口碑摆在那里,那两个老东西就算想要污蔑他们,其他人也是不会相信的。 更别提那两个老东西还连宁达一家也给一并骂了,在他们嘴里,他们的后辈儿孙就没一个好的。 可在别人看来,宁达一家和白景洲一家其实都对那两个老东西挺好的。 柳林镇离白家村那么近,那两个老东西做过的缺德事儿白氏族人也是知道的,将心比心,如果把宁达一家换成他们,他们可不觉得自己能像宁达一家那么孝顺。 两相对比,高下立现,众人应该相信谁、同情谁显而易见。 白景洲也不指望众人帮他们收拾那两个老东西,他找白里正和各位族老过来,只是想跟他们透露两个消息。 一、他外祖父母被吓破胆了,失心疯了,每天不是用恶毒到了极点的话语咒骂儿孙,就是动手打人。 二、他们一家也好,他舅舅一家也好,都在竭尽全力救治他外祖父母,谁也没有因为他们失心疯了,做出了种种伤害后辈的举动就对他们置之不理。 “他们之前的症状没有现在严重,我们就一直没有对外透露。”白景洲一脸苦恼地对众人道:“现在我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想着要提前和各位爷爷打个招呼,让你们多少有个心理准备,以后万一......你们也好小心提防,躲着他们一些。” 言下之意,以后要是和这两个近距离接触,你们得小心提防,别被他们当成敌人非打即骂,平白受气。 第241章 搬离避难所 白里正和几位族老听明白了,不由纷纷摇头叹气。 其中一人甚至还跟白景洲打探,“等咱们回村,他们是不是也会回去柳林镇?” 可别为了治病方便,就直接留在他们村了,那他们岂不是在自己村子里走动都要时刻紧绷着一根弦? 白景洲苦笑着点头,“他们信不过我和我爹,现在是没有其他人可选,等世道太平了,他们肯定是要去县城找其他大夫给治病的。” 那位族老快人快语,“这样最好。他们放心,你们也能不那么闹心。”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些老头子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那两个老东西在他们白家村发疯,危及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族人。 宁达确实如白景洲所说,在白家村的壮劳力们走出避难所回到村子的同一天,他也带着自己爹娘、媳妇、儿子们回家去了。 他们家的榨油坊或许是因为没有吃的东西,也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值钱东西,所以并没有被流民们长期占据。 除了一些工具被破坏,一些工具被胡乱推翻在地,大门少了一扇,榨油坊并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损失。 相比之下,宁家在镇上的宅子反而被破坏的十分严重,需要重新花钱修缮并购置家什。 宁启瑞不放心爹娘和自己大哥、弟弟,尤其是年纪小、无力自保,所以总是被那两个黑了心肝的老东西当出气筒的他弟弟,所以虽然他很想留在白景洲身边,但最终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回去镇上了。 回去之后,宁达立马找了人手帮忙处理榨油坊的一片狼藉。 人活着一天,就有一天的开销,偏他爹娘捏着家里以前存下的银钱不撒手,只让他们两口子拿钱出来养活一家老小。 若生意能一直正常的做下去,他们倒也无所谓,可他们之前坐吃山空了那么长时间不说,后面又必须出钱修缮自家宅子和榨油坊这边。 开销大增,他们肩上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至于宁家老两口骂骂咧咧,非要让他第一时间修好自家宅子的这个事儿,宁达无奈之下只能交给大儿子独自跟进。 他们家在镇上生活多年,认识各个行业的人,匠人和小工倒是很快就能找齐,材料之类匠人也能帮着他们调配,如此一来,两边一起赶工的做法,就只剩了一共三个弊端。 第一,宁达手里的银钱,流水一样的从他手心流了出去。 第二,文三娘带着两个给她打下手的儿子,两个主动来给她帮忙的、和她关系极好的妇人,要负责给两边的匠人和小工准备饭食,每天都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第三,宁启瑞得时时刻刻跟着他弟弟,保护他弟弟,不然他们一个错眼,那两个一点儿忙都不帮,但却时时刻刻都在发疯的老东西,就会趁机找他弟弟的麻烦。 可怜他曾经活泼极了的小弟,现在每天眼里都盛满畏惧。 宁启瑞因此恨极了那两个老东西,他娘也是一样,若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在约束他们,他们都想直接弄死那两个老东西了。 他们这边忙的焦头烂额,又因为宁家老两口的不停作妖,心情也不是很好,其他接受了白家村庇护,这会儿才返回自己村子的人,同样也各有各的烦恼。 顾文萱堂姑顾永荷一家,是这些人里处境最差的。 她婆家的房子年头太久,墙体本就已经有了不少裂纹,再加上这次流民作乱,他们家又是首当其冲。 那些闯进他们家的流民也不知怎么搞的,竟然直接把他们家的三间正房给干塌了,这下他们想继续将就着住都不行了。 他们需要重新盖房子,还需要重新置办当初迫不得已丢下的那些家什,但比较遗憾的是,他们家并没有足够的积蓄支撑他们做这些事。 她爹顾铜得知他们家房子已经彻底不能住人之后,二话不说拿出三吊钱塞给她,“开春之前你们就先住在家里吧,这些钱你留着开春之后建房子用。” 顾永荷下意识去看自己弟弟和弟媳妇,她怕父亲塞钱给她,会引发弟弟弟媳的不满情绪。 然而小王氏的反应却大大出乎顾永荷的预料,她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还在顾永荷看过去时,笑着说了一句,“是啊大姐,你们就放心在家里住着吧,等啥时候化冻了,我和永康就去帮你们一家盖房子。” 小王氏婆家、娘家家境都很一般,公爹拿出三吊钱贴补大姑子,小王氏也很心疼,但她是个精明人,有舍才有得的道理她比谁都懂。 她不愿意为了三吊钱和大姑姐顾永荷生出嫌隙,是因为顾文萱一家对顾永荷明显要比对她丈夫、公婆都更加亲近,她还指望着能够借着顾永荷与顾文萱一家拉近关系呢。 顾永荷不知她心中盘算,她很诧异小王氏竟然是这种反应。 她弟弟是个老实人,和她这个长姐的感情也一直很不错,他不反对他们爹接济她,顾永荷能理解。 但她这个弟媳妇可是个很会过日子的精明人,再加上人家跟她这个大姑姐又没啥感情基础,这种情况下,她居然一点儿不乐意的情绪都没有,这就让顾永荷相当意外了。 但这对她来说终归是件好事儿,她红着眼圈儿对自己娘家人道:“这钱就当是我们跟家里借的,等明年秋下我会如数还回来的。” 她娘家日子过得也不宽裕,能借钱给她应急她就已经很感激了,可不敢就真的白白拿去用了。 她丈夫和公公也纷纷出声,感谢她娘家人的大力帮扶。不过,他们并不打算在顾永荷娘家过冬。 她公公对她娘家人道:“我们就不到亲家家里住了。文萱不是说了么,谁家的房子要是不能住了,山上的那些小院子她就容谁住到春耕结束。” 虽然同样是沾儿媳妇娘家的光,但借住一下对方空置的宅子,终归要好过他们全家老小在住房条件本就不好的亲家家里住两三个月。 分开住,别的不说,起码他们两家人日子都能过得自在一些。 第242章 来钱的门道 老爷子态度坚决,顾铜想想就也没有勉强。反正正如老爷子所说,贾家村的避难所他们可以一直住着。 就是有一点,顾铜比较担心,“贾家村终归是猎户村,你们住在那,要小心山里的野物出来活动。” 顾永荷一家齐刷刷点头。 这点他们也知道,贾家村若不是危险程度比较高,贾家村的村民也不会家家户户都垒高高的石头墙,都用厚实沉重的大木门。 好在,他们住的地方也有厚门和高墙。 打定主意,顾永荷第一时间跑去找顾文萱说这件事。 顾文萱听她说家里的房子已经彻底不能住了,立马私下给了她二十两银子,“你们不用住在贾家村,白家村有我提前买下的空置的宅子,我可以腾一个给你们。” 听她奶李氏说,当初她爹顾永明受了伤回来,他们一家被顾老头赶出来,她堂姑顾永荷虽然因为年纪小帮不上大忙,但却没少偷偷往他们家送她在挖野菜、打猪草时捡到的野鸡蛋野鸭蛋,给她爹这个伤者补充营养。 顾文萱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当初顾永荷能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到的野鸡蛋野鸭蛋送给她爹补身子,现在她当然也能在对方日子难过的时候伸一把手。 二十两银子对她来说不算多,但却足够顾永荷一家在这种乡下地方盖一座结实气派的青砖瓦房了。 顾永荷推辞无果,只好心情复杂的把银钱收下了,但她却坚持这钱是她跟顾文萱借的,以后会慢慢还给她。 她越是这样,顾文萱就越是对她刮目相看。 略一思忖,她给顾永荷想了个来钱的营生,“小姑,明年你养个百来只鸭子吧,鸭蛋只要是新鲜的,我一律按三文一个收。” 顾永荷既震惊又疑惑,“你要那么多鸭蛋做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总之我不会亏本就是。”顿了顿顾文萱又道:“你也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我三爷爷他们,他们要是愿意养鸭子,他们家的新鲜鸭蛋,送过来我也按照三文一个的价格收。” 现在市面上的鸭蛋价格就是三文一个,但在时局彻底安稳下来之后,物价肯定还是会继续小幅回落的,顾文萱愿意用现在的价格预定他们两家明年的鸭蛋,说白了就已经是在照顾他们了。 顾永荷想不到这一点,但她却很清楚冬天的蛋价和夏秋时节的蛋价,肯定是冬天的蛋价要更高一些。 她提醒顾文萱,“你还是等明年夏天看看行情再说给我们多少钱吧,现在是冬天,冬天啥啥都比夏天贵。” 哪怕顾文萱只是按照明年夏天鸭蛋的市场价收购他们两家的鸭蛋,顾永荷也觉得这桩买卖他们两家是占了便宜的。 别的不说,起码他们一不用再为了卖掉一筐鸡蛋鸭蛋,在集市上一蹲就是半天,二不用再为了息事宁人,忍气吞声的把好不容易攒下的鸡蛋鸭蛋送给来找茬儿的懒汉二流子。 光是这两点,就已经能让他们省不少功夫、避开不少麻烦了。 顾文萱笑,“别人家我肯定不会给这个价格的。你们两家,这个价格我也只会给明年一年,再往后,咱们就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来。” 顾永荷懂了,顾文萱这是有意在接济他们。和直接给钱不一样,这一次顾文萱是给他们找了个可以长久做下去的来钱营生。 顾永荷没少伺候家禽,鸭子一年能生多少蛋她心里是有数的,就算取个不高不低的中间数,算一只鸭子一年生一百五十个蛋,那么一百只鸭子,养一年她就能靠着卖蛋拿到四十五贯钱。 去掉成本,再把欠娘家人的外债还了,他们一家也还能剩下起码十贯钱。 那可是十贯钱! 手里从没拿到过这么多钱的顾永荷,光是想想这个数字,心潮就忍不住澎湃起来了。 她握着顾文萱的手,红着眼圈儿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顾文萱最受不了这个,说了句“您不是也帮过我家嘛”,然后就词穷了。 没奈何,她只能丢下一句,“好了,咱不说这些了,您先忙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然后就着急忙慌的跑掉了。 顾永荷傻眼,反应过来后笑着嗔了一句“这孩子”,然后就喜滋滋去跟自己丈夫、公公说这件事了。 当然,她也没有忘了娘家人,和丈夫、公公说过这事儿,把顾文萱给的银钱妥善收好之后,顾永荷就拿着她爹给的三吊钱去找娘家人了。 她把钱还给顾铜,“我去和文萱说,我家的房子彻底塌掉了,我们一家要在贾家村住一段时间,她直接就塞了银钱给我。” 她没有透露具体数目,只说顾文萱借给她的钱就够他们一家盖房了。 “我知道咱们家也不富裕,要是没办法,我肯定不跟自己娘家人客气,但现在我有文萱借给我的钱,你们就不用再省吃俭用借钱给我了。” 顾铜听了也没坚持,正如顾永荷所说,他们家日子也不好过,房屋要修缮,家什要置办,明年春耕之前,农具什么的也都得花钱修补或者购置新的。 看着顾铜把银钱收起来,顾永荷又跟娘家人说了鸭子的事。 她要求顾铜等人对外保密,“文萱不会给别家这个价,你们要是想多赚钱,那就都把嘴巴闭牢了。不然消息一旦泄露出去,文萱一生气,干脆不收我们的鸭蛋了,我们可就有大麻烦了。” 她虽然说的是“你们”,但眼睛却一直只是盯着她娘——他们家也就她娘这一个不稳定因素了,其他人那嘴巴可都牢靠的很。 顾铜老妻被顾永荷看的有些不自在,她刚刚确实想过,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娘家人,让他们也养鸭子,然后把鸭蛋送来她家,由她出面卖给二房来着。 这样她娘家兄弟也能多赚些钱,她也算是拉拔了一回自己娘家。 顾铜老妻是想着,反正顾文萱家现在都有大把粮食白送给村里人吃了,那他们多多帮扶一下自家亲戚也没什么的吧? 听到顾永荷这么说,她不死心的嗫嚅着试探顾永荷的口风,“不、不至于吧?就算大家都知道了,她也能继续两样价收啊,钱是她的,她给谁多少别人也管不着呀。” 第243章 留任的西席 顾铜双眼一瞪,“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啥?你自个儿合适了就行,别人就算被你害了你也没所谓是吧?” 顾铜老妻不服气,“我、我害谁了?” 顾铜啪的一拍炕桌,“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 “文萱家是只有咱们家这一门亲戚吗?她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干了,她还不得把其他亲戚都得罪光了!” “你那良心是让狗吃了吗?人家照顾你、给你钱挣,你却要巴巴的去坏人家!”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这事儿漏给你娘家,或者漏给其他的什么人,这养鸭子的营生你就趁早别想了!” 顾铜老妻一听顿时着急起来,“这怎么行?你难道就不想咱家以后也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吗?” “想过好日子你就给我闭紧嘴巴!”顾铜瞪着她,“二哥一家是啥样的人,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明白吗?谁要是敢对不起他们一家,他们可不会还黏黏糊糊的顾忌啥亲戚情分。” 小王氏握住自己婆婆兼堂姑的手,“是啊,娘,你好好想想二伯一家是咋对待我大伯和大姑他们这两家人的。” 人家在处境艰难的时候都能那么硬气,现在人家孩子自己有本事,在村子里也很有威望,人家难道还能反过来变得软弱好欺不成? 人家认他们这门亲戚,他们就能跟着沾光,不认他们这门亲戚,他们别说沾光了,能不被村里人排挤就得烧高香了。 小王氏把得罪二房的坏处,顾文萱一家眼里不揉沙子的脾性,一点一点掰开揉碎说给顾铜老妻听。 其他人都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少许夸张,但他们却默契地谁也没有出声纠正。 就顾铜老妻这对上硬茬子就软成一滩烂泥,遇到对她好点儿的人就占便宜没够的毛病,他们一家就没有哪个人是看了不难受的。 就算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们没办法彻底从根子上改变王氏,但吓唬她、看住她,让她别出去得罪亲戚,他们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从这方面来说,顾铜一家做的可比白景洲大伯一家到位多了。 除了顾永荷一家,顾文萱二婶林淑贞的娘家人也暂时留在了白家村。 之前他们一直住在流放犯人聚居的村落,就算流放期满也没有搬出去,但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出来了,后面他们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等到官府收尾结束,这天下彻底安定下来,他们打算先回一趟家乡,看看亲人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林父有两个亲兄弟和若干堂兄弟,林母有一个亲兄弟和若干堂兄弟,这些人在和他们一家断了联系之前,有的在老家,也有的在外地做官。 乱世通信不便,他们已经和对方断联了很多年。 在白家村再次安顿下来之后,林母私下跟林淑贞说:“当初咱们一家被流放,多亏了你叔伯、舅舅们暗中照拂,咱们才能一个不少,平平顺顺的来到这里。” 只可惜后来乱世到来,群雄逐鹿,他们就和自家亲戚断了联系。现在天下太平,他们又已经流放期满,老两口儿顿时归心似箭。 正是猜到了这一点,顾文萱才会开出护送他们回老家的条件,聘请林家父子教导他们。 林母是个刚强的,即使被流放之后日子过的十分清贫,但她却始终没有像其他突逢大变的人那样,变得面目全非。 林家父子闲暇时抄书赚钱,她就和儿媳妇一起常年做绣活儿贴补家里,四人一起努力,家里孩子不仅没有少了吃穿,而且还都跟着长辈读书识字、学了各种技艺。 林家的经济条件变好,是从顾文萱聘请了林家父子做西席开始的,每人每月二十八两的束修,还有顾文萱他们打着孝敬先生的旗号,三不五时送上的各种东西,极大缓解了林家的经济压力。 当然,因为他们给顾文萱等人做西席的时间实在太短,他们目前还没有存够回老家的一应花费。 这也是为什么顾文萱一挽留,林父就同意了带着家里人留在白家村暂居。 他需要钱,没有钱,他连路费都凑不齐,就更别提是带一些银钱回去,以备不时之需了。 当然,就算暂时囊中羞涩,林父也还是一点儿都不担忧自己一家的未来生活。 他当初获罪是被人陷害的,如今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他如果愿意,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给自己再弄个官当当。 就算他没这个心,他已经是举人老爷的儿子,他幼承庭训的孙子,以后肯定也是都要步入官场的。 现在唯一让他挂心的,就是他的女儿林淑贞了。 这是个车马很慢、行路很难的年代,他们一家回乡后,他和林母再想见女儿一面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虽然顾家是他特意为林淑贞挑选的厚道人家,他那位憨厚朴实的女婿也很爱重他的宝贝女儿,可顾家的根基摆在这里,以后想要起势必然不像林家那般容易。 (顾文萱:那可不一定哦~) 他做了十多年农妇的女儿,还不知道要再熬多少年,才能母凭子贵,重新做回锦衣玉食的人上人。 唯一让他能够稍感欣慰的,是顾家现在日子好过了,他女儿起码不必再拼命刺绣,也不必再节衣缩食了。 林父因为女儿处境得到改善,对带来这一改变的顾文萱本就很有好感,再加上这姑娘还是个武学奇才,一身本事让人但凡领教过就忍不住要抚掌赞叹。 这样一个奇女子,林父还是很愿意放下性别偏见,尽心尽力成全她一番野心的。 她想通过弟弟们和未婚夫实现全家的阶级跃迁,想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林父都很乐意积极配合,甚至如果不是顾文萱自己排斥,他也很乐意像教导白景洲等人那样,好好教教她四书五经。 顾文萱:不!不必!最后这一条当真大可不必! 比起自己亲力亲为的寒窗苦读,顾文萱还是更喜欢把这种折磨,咳咳,这种机会让给白景洲和她可爱的弟弟们。 第244章 他钱在我这 除了白景洲没人知道,顾文萱开出丰厚条件,聘请林家父子给他们这群人做西席,其实不仅仅只是想要对方教导他们读书而已。 顾文萱是看中了林家的人脉关系,虽然一时半会儿的,林家的人脉关系不会惠及他们,但顾文萱觉得,人还是得稍微有些长远谋略。 人活在世上需要人脉,而“女儿\/妹妹夫家的侄子\/侄女婿”这种拐弯儿的亲戚关系,显然不如师徒、同门之间的关系牢靠、亲近。 林家父子未必猜不到顾文萱的深层想法,他们能同意给顾文萱等人做西席,利弊得失自然也是提前考虑过的。 归根结底,顾文萱开出的两个条件他们实在无法拒绝。 虽然他们和顾文萱等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顾文萱他们的智慧和战力林家人却是充分见识过了的,他们愿意亲自走一趟,送他们归乡,可比他们雇佣不知根底的镖师要强百倍。 林父不仅答应继续留在白家村做西席,并且还表示,他们回乡路上的一应花费,包括顾文萱他们回来时的,他们一家都会担负起来。 筹钱这个事儿,他和他儿子肯定是主力,他们的束修,林父打算都攒起来。 除此之外,他们还可以和他两个孙子一起利用闲暇时间抄书,他儿媳、孙女也可以像往常那样做些刺绣。 至于他妻子,常年刺绣,她眼睛早就花了,现在已经只能指导孙女,不能自己动手了。 这些事他们一家都是提前商量过的,上次顾文萱提出要送他们回乡,林母就和林父说了,他们理应负担顾文萱等人的一应开销。 林父和林大哥夫妻也都很赞同林母的这个说法,只是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次提到这件事。 眼下顾文萱旧事重提,挽留他们继续留在白家村,林父就趁机把自家的打算给说出来了。 然而顾文萱却有不同意见,她道:“路上的一应花费我会准备好,林爷爷你们若有余钱,不如买些这边的土仪回去送亲戚。” 林父摇头,“不行,你们冒着风险,耗费大量时间护送我们一家,家里的事情都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我们总不能还让你们自己出路上的一应开销。” 顾文萱笑,“林爷爷,我们跟您出门可吃不了亏。长见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沿途做些小生意的。” 林家诸人:???!!! 林父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不由对顾文萱愈发刮目相看,“你若是个男孩子,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顾文萱还是挺喜欢自己是个女孩子的,她笑,“我觉得是女孩子也挺好的。” 林父遗憾,那是因为林父认为她在这个重男轻女的世界只能被埋没,但她却并不这么觉得。虽然不能做回和前世一样的工作,但她也还是可以做她觉得有意义的事情。 林父一怔,然后他很快收敛起语气里的遗憾,转而用满是赞赏的语气对顾文萱道:“你说的是,是林爷爷狭隘了。” 顾文萱笑着摇了摇头,“狭隘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狭隘的,林爷爷您厉害着呢。” 林父失笑摇头,心里感慨自己女儿和老顾家还真是好运气。 林家人为路费和保镖选择留下,顾家人却为顾文萱的钱匣子开始忧心了。 某天,顾永明趁着家里只有他和媳妇、女儿、老母亲,小声跟顾文萱讲,“家里的房子,有两面墙开裂已经很严重了,屋顶也已经没办法继续修补了,开春咱家是无论如何都要盖房子的,你们上学的束修......” 他一脸忧心忡忡,顾文萱还以为是什么事,合着就是想跟她说这个。 顾文萱笑着再次声明,“爹,当初我说的是我给束修,不是家里给。更确切来说,是我和景洲一起给。” 顾永明疑惑,“景洲私下贴补你了?” 顾文萱摇头,“他的私房钱都在我这。” 顾永明和贾桂芝:......好家伙,他闺女这还没有嫁去白家呢,未婚夫的私房钱就落她手里了,看不出来,他闺女很有两把刷子啊。 顾文萱不知他们心中所想,现在时局太平,她无须担心秘密泄露,引来一堆豺狼虎豹,于是就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家里人担心她的经济状况,她不如就趁现在,稍微给家里人透透她的家底儿。 “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虽然不算富有,但给先生们的束修,以及往返先生家乡的路费,我还是能拿出来的。” “之前世道太乱,我怕家里有人一不小心对外漏了口风,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其实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富。” 她家里人只知道她和白景洲一起买了些田庄,并不知道她其实在县城有不止一栋宅子,更不知道她其实在县城还有好几间地段好、带后院的铺子。 更别提她和白景洲还通过黑吃黑,出售棉花、莲藕、葡萄酒等,积攒下了大笔财富。 顾文萱略略提了几句,并没有说的如何仔细,所以顾永明三人也只听出了她不仅有很多不错的产业可以一直钱生钱,而且手头也不缺现银花用。 顾永明心情复杂。 他闺女可真是太谦虚了,身家这么厚竟然还说自己“不算富有”,那她还想变得多富有? 不是,现在的重点是,她拿着属于她和景洲的共同财产随便花,景洲那孩子没意见吗? 反正是亲父女,顾永明心里担忧,嘴上就直接问出来了。 顾文萱耸肩,“他很赞成我这么做。” 顾永明半信半疑。 顾文萱提醒他,“景洲可是要走科举入仕这条路的,好先生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顾永明恍然大悟。 顾文萱又道:“咱们只是寻常农家,好先生对咱们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难得林爷爷一家来了白家村,我不绞尽脑汁把人留下来,我都对不起老天给我创造的好机会。” 她很是阔绰的对顾家人道:“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明年家里盖房子,缺多少钱我到时候一并拿给你们。” 第245章 落户白家村 李氏拍拍自家孙女的手背,“你爷我们没打算盖太大的,就翻盖一个和咱们现在这宅子差不离的就行。” 言下之意,不用顾文萱另外给钱了。 顾文萱摇头,“那可不行,要盖咱就盖个宽敞气派、能住下咱家好几代人的。” 想想这事儿不是她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最重要的是她爷和她二叔二婶现在都不在家,她说了这遍,后面怕不是还得再说第二遍,顾文萱想想都觉得很麻烦。 她对李氏和顾永明、贾桂芝道:“等我爷他们回来,这事儿我会找个时间和你们大伙儿仔细商量。总之,钱我来出,房子咱得往宽敞了盖。” 顾永明等人拿她没办法,他们家这唯一的女娃儿自从拜师学艺开始,就一天更比一天有本事,一天更比一天有气势,她决定的事,到最后他们基本都会觉得很有道理,然后顺理成章的作出妥协。 顾文萱只是安顿了顾永荷一家和林家人在白家村暂住,白景洲却是直接找上白里正,请他帮忙给那位营缮大匠和他的家人落籍。 那位营缮大匠一家本是匠籍,但他年岁大了,精力体力都比不过从前了,他儿子又还没有好利索,更是没办法接他的班。 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不再去干之前的那差事了。 他打算落户白家村,这样白景洲给他儿子治病会更方便。他儿子虽然还没有好利索,但头疼的症状却大大减轻了,最近已经不会抱着脑袋喊疼了。 至于以后靠什么养家糊口,靠给人新盖房子、修缮房子呗。 他一个营缮大匠,就算老了些,所掌握的经验和技术也足够他在柳林镇周边靠着做这些小活儿混口饭吃了。 这老爷子是之前给他们建造避难所的,人家虽然命苦了些,但却是有真本事的,他愿意落户白家村,顾文萱和白景洲只有举双手欢迎的份儿。 除了他们这些人,要等穆翰之来接才能回去的穆靖之和他娘也暂时住在了白家村。顾文萱之前买的空宅子,白景洲挑了个有前后院、能让他们主仆四人一起住进去的用来安置他们。 那宅子离顾文萱家还近,很方便顾文萱保护他们,唯一的不好就是房屋陈旧,到处都透着一股子荒凉破败的凄凉感。 尤其现在还是冬天,他们就是想提前好好布置一下,让那宅子看起来生机勃勃都没那条件。 穆靖之和他娘都是没挑剔这些,对他们来说,如果忽略掉这宅子的木门木窗上那因为风雨侵蚀留下的斑驳痕迹,这宅子其实比他们在避难所时住的要舒服很多。 别的不说,光是屋子足够高大宽敞、院子有正经八百的院墙这两点,就已经足够穆靖之和他娘感到开心了。 他们住惯了深宅大院,那种只用简单篱笆墙围起来的小院子,他们住着是真的各种没有安全感。 穆家人不挑剔,顾文萱和白景洲就也放了心。 安排好这些和他们关系亲近的人,顾文萱和白景洲开始逐个走访他们名下产业。 那些被破坏的宅子、铺子等,他们得找人帮忙修缮,丢失的家什,他们也得有计划地重新添置。 回到庄子的庄户们,有极少数人,家中房屋也已经损坏到完全无法住人的程度。这些人顾文萱和白景洲直接让他们住进了庄子附带的,原本属于庄子主家的大宅子里头。 等到明年开春,顾文萱和白景洲会请那位营缮大匠帮忙,给顾文萱家、白景洲家、庄户们、匪寨幸存者们分别盖房。 除了安置这些人,顾文萱他们还要清点、处置他们囤的那批物资。 这场战争结束的比顾文萱和白景洲预料的快,他们事先囤的粮食等物,迄今为止只消耗了约莫三分之一,乱世就已经随着这场战争的终结而彻底终结了。 这是好事儿,顾文萱和白景洲高兴之余,也没忘了给那些东西找个去处。 和白家村诸人一起搬回修缮、清理完毕的村子后,顾文萱和白景洲分别向自家长辈提出,“腊八节我们想多煮一些甜粥分给大伙儿。” 他们告诉自家长辈,他们囤的粮食还剩了约莫三分之二,他们不打算靠这个赚钱,所以打算把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拿出来做善事。 不仅白家村这边,镇上、县城,他们都有善事想做。 两家长辈穷惯了,乍一听难免心疼,但他们却并没有阻止自家孩子去做这件事,不仅没有阻止,在白景洲和顾文萱提出,要让自家弟弟妹妹也参与进来时,他们也都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不过李氏和宁翠芝都提了个小要求,“与其都拿去接济外人,你们不如留一些分给关系好的亲戚。” 顾文萱和白景洲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那我送一些粳米和白面回家,你们想送谁,就适量的送一些过去。” 两人虽然都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他们也不会死板到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授人以鱼”。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村民们避去贾家村,虽然粮食、衣物等基本都带上了,但柴火却是没办法的,只能大半都留在家里。 白家村被流民光顾过,他们留在家里的东西,包括柴火,肯定是大半都没有了的。 没奈何,白里正只能组织人手进山砍柴,重新囤积足够大伙儿熬到明年开春的柴火。 他第一时间找上了房有福几兄弟,砍柴这种活计,老爷子有些舍不得使唤顾文萱、白景洲这种十多岁的半大孩子。 白里正想着,反正巡守队员们大半都是能干的成年男子,他随便挑几个领头的,让他们带着原来的巡守队员进山砍柴,谁砍的谁自己带回家,要囤要卖都随意,大伙儿应该都会愿意的。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包括房家兄弟在内的巡守队员们是没什么意见,但顾文萱和白景洲对此却有一点小小意见。 两人表示,进山砍柴可以,但最好不要死命盯着同一片树砍,要注意对树木进行挑选。 第246章 朝廷的赏赐1 反正是当柴烧,那就最先挑选那种枯死的树和掉落的枯枝。其次是那种有点儿啥毛病、长的不太好的。 如果这两种加起来还不够大伙儿砍,那就记住他们一共砍了多少,来年顾文萱和白景洲会雇人再去山里补种树苗。 白里正都听傻了,先挑孬的砍他也赞同,就算顾文萱和白景洲不说,他也会叮嘱那些巡守队员,可这两人竟然愿意自己出钱,雇人进山补种树苗,这事儿实在就有些出乎白里正意料了。 顾文萱和白景洲没有试图跟他解释树木对环境的重要性,他们选择了白里正更能理解和接受的说法。 “以后世道太平了,人死的少了,新出生的多了,咱们村难道还能少了盖新房子的人家么?” “盖新房子是不是得有好木头?好木头从哪里来?” “咱们不能因为今年冬天日子难熬,就胡乱砍树,把新一代,甚至新一代的下一代以后盖房子娶媳妇的树都给提前挪用了。” 古代人或许不懂什么叫保护环境,什么叫谋求可持续发展,但他们却很有做事留一线,万事都给子孙后代留些余地的意识。 白景洲和顾文萱你一句我一句的这么一提醒,白里正立马就也重视起了这件事情。 他道:“不用你们出钱雇人,明年我组织大伙儿一起上山种树。” 顾文萱和白景洲相视一笑,然后对白里正道:“那就有劳您多多费心了。” 白里正走后,白景洲问顾文萱,“我想把种植反季蔬菜的法子教给和咱们关系亲近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顾文萱无所谓,她道:“你想教就教,不用特意来问我能不能教。” 他们不指着再用这法子赚钱,权当是给或多或少都有损失的亲近之人多添一条来钱的路子了。 当然,这条来钱的路子也就今年能让他们趁着奇货可居多赚些钱,等种这东西的人多了,这反季蔬菜的价格肯定就也降下来了。 到时候这些知道法子的人,也就只能小打小闹的每年赚些小钱贴补家用了。 白景洲见她不反对,遂把这法子告诉了白家村的白里正、贾家村的贾氏族长以及他们两家生活在外村的某些亲戚。 他亲自教了一遍被他选出来,负责推广反季蔬菜的几个年轻人。直到确定了他们已经记住技术要点,白景洲这才送他们离开自己家里。 “这东西是个稀罕物,视品种不同,一斤卖个二三十文不成问题。趁着今年知道的人少,你们种出来了就往县城、镇上的饭馆酒楼,以及那些不差钱的大户人家那儿送。” 几人点头不迭,兴冲冲的回家尝试去了。 白崇看了忍不住叹气,“等他们赚了钱,其他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嫉妒他们。” 白景洲看他一眼,“我和他们说了,他们要负责教导白家村、贾家村的其他村民,也可以教给他们自己的亲戚。白里正和贾氏族长也会监督他们。” 至于外村的其他人,他们或许确实会嫉妒白家村、贾家村的人,但好在由于官府的严厉管控,现在粮价已经回落很多,是百姓能够承担得起的价格了。 虽然有限购政策,但限购范围内的数量就已经足够寻常百姓自家吃用了,对他们来说限购与否是没什么影响的,受影响的只有那些想要囤积居奇卖高价粮的人。 绝大多数百姓只要吃得上饭,日子勉强还能过得下去,就不会选择铤而走险。 等种植反季蔬菜的法子被已经学会的人传给亲戚,亲戚再传给亲戚的亲戚,如此一天天扩散下去,人们有了正常的渠道获知自己想要获知的技术和经验,自然就也不会因为眼红别人去动歪脑筋了。 白景洲他们回到村子的第九天,穆靖之和他娘心心念念的穆翰之总算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也不是单纯来接自己继母和弟弟的。 衣锦还乡,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皇帝面前大红人的穆翰之,给白景洲和顾文萱带来了皇帝嘉奖他们的圣旨,以及皇帝给他们的大量赏赐。 知州、通判等人也都让穆翰之带了赏赐过来,当然,这些人荷包出血只是做给皇帝看的,为的是暗搓搓向皇帝表明他们也很重视人才。 青山县的大小官员则是亲自来了白家村,一为响应皇帝,给治下得了皇帝赏赐的年轻人送份贺礼,二则是为了近距离看看这个幸运的乡下小子到底有些什么本事,是不是值得拉拢或者结交。 当然,这第二个目的,青山县的父母官彭县令是没有的,他早就已经因为自家孩子的一系列事情,和顾文萱、白景洲成了熟人。 提前一晚得了穆翰之传信的白景洲已经在穆家下人的全权操办下,啥也没干的做好了接旨准备。 红毯铺好了,香案摆好了,全村所有人也都被里正吆喝着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裳,早早过来侯着了。 好在,传旨官是穆翰之,而穆翰之一贯不爱摆架子。 正正常常走完流程,在严格执行一应礼数,不会给人现成把柄的前提下,穆翰之将圣旨和皇帝赏赐物品的一应清单、相关契书,全都一股脑儿给了白景洲。 皇帝给的赏赐出乎顾文萱和白景洲意料的丰厚: 宅子是州城的,是一栋位置极佳的三进大宅,因是穆翰之亲自给挑的,所以后续顾文萱他们去看了,发现还真是方方面面都十分合人心意。 除了宅子,皇帝还赏赐了他们一间铺子,是州城最繁华主街上的一栋二层小楼,带着个面积极大的后院。 这两样赏赐是最让白家村村民艳羡的,但顾文萱和白景洲更中意的,却是那一大箱出自皇宫藏书楼的珍贵书籍。 据穆翰之说,这些书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寻常人甚至都没听说过,寻常的官宦士绅收集的都未必有箱子里装着的这么齐全。 顾文萱扫了一眼那张书单,发现打头的竟是“太子殿下用过的全套四书五经”,嚯,这名头可真够吓人的。 第247章 朝廷的赏赐2 且不说太子作为曾经的将军嫡子、现在的帝国储君,教他的老师必然是顶顶好的,就只说他用过的旧物所代表的特殊意义,就已经足够得到赏赐的人挺直腰杆、扬眉吐气了。 除了太子殿下用过的全套四书五经,那书箱里还有新鲜出炉的大燕律法,《毛诗》《周礼》《孝经》《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资治通鉴》《战国策》《左传》《公羊传》《谷梁传》《晋书》《宋书》《南齐书》《梁书》《陈书》《魏书》《北齐书》《周书》《隋书》《南史》《北史》《唐书》《梁唐晋汉周书(又称《五代史》)》《齐民要术》《山海经》,以及鼎鼎大名的算经十书。 所谓算经十书,是指《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张丘建算经》《夏侯阳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经》《缀术》《五曹算经》《孙子算经》这十本书。 站在白景洲另一侧的林父也扫到了书单上的这一长串书名,饶是他出身耕读之家,自己族中就有大量藏书,却还是被来自京城的这份厚赐给惊得差点儿没能维持住原本那副庄严肃穆的表情。 一边在心里暗暗惊叹白景洲和顾文萱是真有本事,竟能得皇家那对父子如此厚赐,一边林父又忍不住心里痒痒的,想着之后一定要跟自家学生借来这些书籍抄录、研读。 顾文萱不知林父心中所想,她这会儿正听穆翰之介绍其他东西。 原来除了上述几种,皇帝还赏赐了他们一大箱真·文房四宝——半箱宣纸、两匣湖笔、两块端砚、六块徽墨,以及一整套银镶珍珠头面、一整套赤金累丝头面。 这里要说一下,一套头面一般包括:一支顶簪、一对鬓钗、一对长簪、一支挑心、一枚分心、一对掩鬓、一对耳坠、一对手镯、一对戒指,花钿、小钗、啄针若干对,数量越多越精致奢华。 这里面比较让人陌生的啄针,是指簪首与簪脚成直角相接,且簪脚尤其纤细者。啄针簪脚多是银制,簪首纹样最常取用的是草虫,如蜜蜂、蜻蜓、蝉、鱼虾蟹等。 皇帝赏赐下来的这两套头面就样样都有,且还十分精致华美。 “陛下本来是想直接破格征召你到司农寺,授你上林署令一职的,为兄知你胸怀大志,便将你有意科举入仕的事情禀了上去。” 大燕司农寺的上林署令为从七品下的芝麻小官,掌苑囿园池,植果蔬,以供朝会、祭祀及尚食诸司常料,还要负责在冬季藏冰、仲春启冰,手底下管着约么三十来个小官小吏。 白景洲进献棉花种植方法有功,皇帝如果想要破格任用,给他个官身,司农寺确实是上上之选。 如果不是白景洲有意走科举正途入仕为官,这个上林署令的岗位确实最适合他一展长才。 虽然没有功名傍身,走野路子进入官场,他这辈子想要做到四品甚至三品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科举这种事,谁又能拍着胸口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够搏个两榜进士出身? 尤其白景洲还是个农家子,根本拿不到好的教育资源。但白景洲之前的所作所为,却让人并不觉得他是不知科举之路如何艰难。 一个能够因为穆翰之承诺了他,会把东西献给能够尽快将棉花的种植方法推广出去的大人物,就分文不取的赠予他种植方法,并且还把手里现存的棉花也全都低价抛售给他的人,皇帝并不认为他会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一味盲目自大的人。 在皇帝看来,以他的气度和胸襟,他不愿意走野路子进入官场,想来是真对自己走科举一途入仕有信心。 有本事,还有志气,这让皇帝对白景洲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不由期待起来。 “陛下很高兴,不仅夸你有宏才远志,而且还让太子亲自挑了这箱书籍赏赐于你,让你好好读书,早日通过科举正途入仕为官。” 听了穆翰之的这番解释,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那箱子书籍竟还是太子亲自挑选出来的。 包括白里正在内的村民们只觉得白景洲这怕不是祖坟冒青烟了,县衙过来的大小官员却立马就用看肥肉的眼神儿看着白景洲,给他评估斤两了。 众人不知道的是,在换上这批书籍之前,皇帝原本打算赏赐给白景洲的,是一大箱子的上好绫罗绸缎。 还有原本他打算赏赐给白景洲的金叶子、银元宝,也被他重新替换成了更有价值的宅邸、铺面。 懂行的人都知道,州城但凡好点儿的产业,都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买到就能守住的,但皇帝赏赐的却又另当别论。 有了这道圣旨,穆翰之帮白景洲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宅邸和铺面就妥妥是他们的了。 除非哪天白景洲开罪了皇帝陛下,不然其他人可不敢打那宅子和铺子的主意。 皇帝赏赐的一整套银镶珍珠头面、一整套赤金累丝头面也是一样,他家女眷只要把这两套首饰当中的任何一件戴在头上,那些识货的大户人家女眷就必然不敢轻慢甚至羞辱她们。 至于那些没见识的暴发户,穆翰之相信以顾文萱的能耐,她肯定不会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在那种人手里吃亏。 可以说,皇帝调整过的这份赏赐,是真正为接受赏赐的人顾虑到了方方面面。 白景洲是个聪明人,他感受到了皇帝的这份厚爱。朝着皇帝所在的方位遥遥拱手,白景洲道:“让陛下费心了,景洲惭愧。” 见此情景,知县、县丞等人纷纷夸赞白景洲年少有为,跟来的小尾巴彭旭安,以及刚刚和白家村诸人一起接了圣旨的穆靖之则一脸的与有荣焉——白景洲可是他们最先结交的,他们的爹和哥哥都得排在后边。 激动过头、高兴过头的白家人和有些忧虑、神情凝重的顾家人形成鲜明对比,白家人都快高兴傻了,根本没有注意到顾家人正为白景洲的身份改变而忧虑。 第248章 朝廷的赏赐3 顾家人心知,白景洲现在是个香饽饽了,怕是有很多人要打他的注意了,他们两家的婚事,十有八.九要平地起波澜。 但眼下的这种场合,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等到之后再另寻机会,去探一探白家人,尤其是白景洲本人的口风。 顾家人不知道顾文萱和白景洲之间的特殊牵绊,所以反而比顾文萱更快预料到了可能有人打白景洲婚事的主意。 事实也正如顾家人顾虑的那样,在场的人里,那位县丞就已经先一步打起了白景洲婚事的主意。 他动了把闺女嫁给白景洲的心思,并且还打算抢在其他人之前暗示白家去他家提亲。 至于顾文萱,区区农女,他根本没有看在眼里。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机会开口暗示白家人这件事儿,白景洲就已经把那套珍珠头面递给了他妹妹,把那套赤金累丝头面递给了他母亲,把宅子、铺子的契书递给了顾文萱。 只一个眨眼,他就把皇帝赏赐的东西败的只剩下了书和文房四宝。 已经把白景洲视作自家女婿,把他的东西视作自己私产的县丞:!!! 他脸色骤变,心疼的差点儿亲自上手把东西抢过来。 好不容易按捺住了内心的这股冲动,结果就听白景洲还在那说,“书籍我会抄出一份,后续你们谁想看,谁就自己拿我的手抄本再抄一份。文房四宝我也会分一半给你。” 县丞下意识看向白景洲爹娘,他想的是,这么败家的傻大儿,白景洲爹娘应该会按捺不住想要打死他吧? 结果白景洲爹娘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县丞预料,他们不仅没有跳出来反对,反而还嫌弃自己儿子不够大方似的,帮着白景洲又送上其他东西了。 白崇乐呵呵的对白景洲道:“书你也分一半给文萱家,陛下赏的,你自个儿全都留下像什么样子?” 宁翠芝连连点头以示赞同,“首饰也是,你让文萱先挑一半。” 白景馨举着自己分到的那个首饰匣子,小腿儿吧嗒吧嗒跑着送到顾文萱面前,“文萱姐,珍珠的你戴着肯定好看,你都拿回去自己留着戴吧。金的分一点点给我娘就可以了。” 在场诸人:...... 除了知道内情的穆翰之,已经被白景洲提前打过预防针,这会儿正因为白景洲占了顾文萱功劳而格外心虚的白家人,以及一脸震惊,仿佛傻掉了的顾家人,在场其他人无一例外,全部都用看傻子的眼神儿看着白景洲一家。 尤其是包括县丞在内的、其他有闺女的人家,他们这会儿真的真的好希望白景洲的未婚妻是自家闺女! 如果白景洲的未婚妻是自家闺女,那现在白景洲一家就是在送东西给他们了! 白景洲爷奶和大伯二伯这两家人也很不理解为什么白崇一家是这个反应,但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表达异议。 白景洲爷奶常说,分了家就不是一家了,各家的事儿各家自己管,现在他们虽然震惊、不解,但却还是在贯彻白家的这条规矩。 唯一一个想要跳出来的人,白景洲他大伯娘王氏,这会儿也已经被早就预料到她要跳弹的她两个儿子,一人一边拽住了胳膊。 白景泰怕她不管不顾叫嚷,冲撞了来传旨的大官,还用自己另一只手捂住了老娘的嘴。 他低声警告王氏,“娘,你要是活腻了,想被大官活活给打死,你就大呼小叫的冲出去。你要是还想活,你就老老实实站在这,一句话也别说。” 王氏就是个窝里横的普通人,她骨子里对衙门和官吏也有着寻常老百姓的天然畏惧,听到儿子这么说,她忙不迭的用力点头。 其实在儿子拽住她胳膊、捂住她嘴的时候,她就已经冷静下来了,就已经开始后怕了。 在大官面前撒泼,她除非活腻歪了。 心有余悸的王氏这会儿老实的很,白景泰感觉到了她的后怕,试探着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 王氏果然没出声,他松了口气,这才和弟弟一起松开王氏的两条胳膊。 当然,为了防止她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兄弟俩的眼神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直都是锁定着她的。 白崇和宁翠芝察觉到众人态度诡异,但却并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白崇递给自家爹娘一个后面我跟你们解释的小眼神,白家老两口一看,好家伙,果然这事儿是有他们不知道的内情在。 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把棉花、莲藕卖出去的那一天,白景洲就已经把种植棉花、莲藕的大半功劳都推到顾文萱头上了。 白崇和宁翠芝之所以这个反应,是因为他们心虚...... 他们觉得,人家姑娘救的人,结果自家儿子却一直跟着沾光得好处,且还是得了大好处,人家姑娘却连提都没有被人提一句,这......他们难道还能不对人家好一点? 名声和明面上的好处都是他们白家得了,他们难道还能不给人顾家点儿实际上的好处吗? 再说,除了这件事,顾文萱也不是没在别的事上让白景洲沾光。 顾文萱花高价给白景洲买那套带注释的四书,还让白景洲和他弟弟妹妹每天跟着林家父子这两位难得的好先生一起读书。 要他们说,顾文萱对白景洲那是真的掏心掏肺,甚至他们都觉得,顾文萱其实比他们当父母的还要更加偏爱他们的黑芝麻包大儿子。 这让白崇和宁翠芝在面对顾文萱的时候,天然的心虚气短。 偏他们又不能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因为白景洲悄悄告诉他们,这事儿已经经由穆翰之上达天听,他不能再把顾文萱推到明面上领功,不然他们就等于是犯了欺君之罪。 白崇和宁翠芝能咋办?他们只能一方面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一方面再努力弥补顾文萱以及顾家人。 当然,这也得是白家人有良心,这要是换了那等厚颜无耻、软饭硬吃的,怕是不仅不会感激顾文萱,反而还会愈发变本加厉的拿捏、压榨顾文萱。 喜欢穿成农女后我真香了请大家收藏:(cwzww)穿成农女后我真香了 第249章 朝廷的赏赐4 “使不得,使不得。” 还没等顾文萱开口表态,终于回过神,解除了僵硬状态的顾老爷子等人就已经纷纷一脸着急的开口推拒上了。 他们不仅不要首饰、文房四宝和书籍,白景洲之前给顾文萱的宅邸、铺面的契书,他们还要求顾文萱也一并还回去呢。 两家人你推我让好一番折腾,直接看傻了围观诸人。 大 “你是不是很冷,我现在给你生团火去。”安七七撕开了背包的拉链,索性这是个防水背包,里面的东西都没有打湿!她赶紧掏出了里面的手机,拨了韩飞的电话。 嗡嗡,陈武的手机响了,接过电话,是包不语这个家伙打过来的。 叶飞马上起身,几步便追上支富宝,一把将他夹在腋下,用手狠狠地揪着他的大肥耳朵,支富宝顿时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苏牧相对来说考虑的没那么多,毕竟他常年身居皇宫,除了保护碧琼和碧落,哪关心什么天下大事?所以听了唐川的话之后,苏牧看向了皇四九,他下意识的以为,感情这种事情,双方你情我愿就好。 “香儿……”王辰深情呼唤道,身体因为激动居然轻轻颤抖起来。 我心里感到十分不安,来来回回在这房间里踱步,有几次都想直接过去找他们,却被孔仙劝阻下来。 四糸乃将头埋得更低了,如雪地娇容,像是染上了一层红晕,声音也细如蚊声,如果不是银的耳力不错,还真辨不清她在说什么。 “唧。”天凤突然惨叫一声,李清看去,只见得三尊尸祖一手握住了天凤古魂的尾巴,一股腐蚀性的能量从他手臂中传出,立刻便顺着天凤的尾羽迅速的传入了他的身体。 人的外表真是难于描绘内心,久经世故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貌似天才还有一半是白痴的说。 就在真元与舍利金光殊死搏斗的时候,王辰的神识,趁着这机会立即侵入了那舍利金珠内部。但却想不到,那舍利金珠却似早有准备了一般。 此时法力也渐渐消耗差不多了,该是恢复补充的时候了。一路之上狄冲为了安全起见,一般都不敢让自己的法力消耗过半,必须留有足够对敌的法力才能有备无患。 贾似道初一看,只是觉着那画眼熟,听阿三这么一说之后,心下自然也是颇有些感慨。 我不知道这事儿谁擅长,好在我现在报马多,这事儿交给他们去办就行。我把事儿跟胡青锋一说,他立刻回去安排。 只要稍微留心打量上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几乎都是去往翡翠公盘地。 耐托蒙德突然觉得心头一沉,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是这句话让觉得有些不妙,表面不动声色,而手却悄悄地往怀里摸去。 她兹溜一下就坐在我电动车的后座,然后掀开雨衣就钻了进来,本来雨衣就不大,还好我俩都不胖,但是这样一来,她只能紧紧的贴在我的背上,脑袋枕在我肩膀上。 然而这事情本身却不是这么简单,这意味着法师会失去了耐心,准备发动攻击。 理智告诉她的选择是对的,而且是必须的,可感情上却一时无法扭转过来。 周园园自认帮了祝家不少忙,可这个祝向阳怎么就“恩将仇报”呢? 在他心里,陈夫子不只是他的一个夫子,而是像一个指明灯一样的存在。 第250章 腊八节到了 买完了羊皮靴子,他把东西交给房有福等人拎着,然后又拐进其他铺子去买手炉。 手炉他并没有可丁可卯只买自家人的,多买的那些,他打算当成年终奖发给一直尽心尽力为他和顾文萱做事的房有福、白景山等人。 估了个大概数目,确保能够做到人手一个还有剩,白景洲开始根据手炉上的不同花纹进行挑选。 和白 是不是也能让自己有一天摆脱贤者状态,可以像个正常孩子一样看看东瀛爱情动作片? 你该不会拿出一本如来神掌给我吧?驴儿哥很忧虑,如果他真拿一本如来神掌给我,我是练呢?还是练呢?还是练呢? 妈的智障!叶枫嘴角一抽一抽的,毫不犹豫掉头就走向了华晨大学的另外一个队伍。 秦明回来家里好像是焕发了生机一般,沉闷的氛围变得热闹,欢声笑语充斥家中。 假如不是他们都很清楚西凉军的手段有多么的残暴,也清楚落到了对方手里面自己的下场是如何的话,恐怕现在就已经开始有人考虑投降的问题了。 对于眼前这个整天提出将xig并入防卫军的总指挥官,石室章雄并没有什么好感。 在战斗中,玛杜克骑马来到雷德帕斯面前,他使用黑暗魔法撕碎了雷德帕斯的意志,将他的灵魂扭曲成了一个邪恶的阴影。 不过,当他连续说了好几个可以行动之后,本来气势很足的他,突然又顿住了。 大量的水被释放出来,反应釜里的材料动不动就是几百万,他们也不敢停工,只能硬着头皮排放,在工厂自己的污水处理系统中,也被紧急启动,他们需要排污。 随后再次拿起一块刀脊胡狼的血肉进行吞噬,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选择直接吞噬吸收,而是将其炼化成一团能量后再将其转移到自己的胃部中进行消化吸收。 而对于我来说,其实最重要的,是我不用去巴尔干半岛了,事情结束了。 而且也不知到何年何月才可以攻下中央之星,巫术师一千万军现下只有一半多一点,五百多万了,超天龙没有了兵权,自是不会有一兵一卒了,也不可能进攻中央之星了,只可以十分这无奈地随巫术师回南方主星南方触影了。 “切,你们这些怪物就由我来对付吧。”气象操控师手中将一束束的电光出来。“电光雷束。”气象操控师手中出现了一条条的电光雷束,将接近之中的怪物全数地变成焦炭。 本来,朔风提议是要进去的,但是,天麟却那里面,很危险,不能冒那个风险。 洛晨转眼一扫,发现六人竟然都在,而萧灵韵正瞪着大眼睛惊喜的看着他。 “我们的实力真的差这么远吗?我不相信,无正剑法之乱斩杀法。”魔龙发动了更加强的无正剑法出来。 白沙县四季如春,然而此时已经是冬季,又是一大清早,他顿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只觉冰凉入骨,口鼻之中也灌进不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淡淡地味道直入鼻腔。 面对张程如此的无耻,萧怖没有说什么,面部又恢复了那阴冷的微笑,收起手术刀,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过看到赵日天和窦云龙斗了起来,薛飞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调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像现在这样相互撕咬,相互制衡。 第251章 利益动人心 顾文萱他们雇人给煮的腊八粥,里面放了粳米、小米、高粱米、黄黏米、绿豆、红豆(指圆圆的红小豆,不是细长的赤小豆)、花豆、栗子仁、去了核的红枣、红糖,不仅料足,味道也出乎村民们预料的好。 诱人的香味儿飘出来后,村民们立马心急火燎的拿着自家的海碗、陶盆、瓦罐等,去了顾文萱他们指定的领粥地点——村子的打谷场。 负责煮粥的各家各户在粥熬好之后,会趁热把装着热粥的大木桶挑到打谷场,然后由白里正压阵,监督大伙儿领粥。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白景洲想起了之前白里正在养狗那件事上提点他们的话,为了不给负责帮他们熬粥的大伙儿增添不必要的纠葛和麻烦,他和顾文萱一开始就决定了要让白里正出面,帮忙镇压村里某些小心思多多的人。 除此之外,白景洲还建议顾文萱用他们自己能够控制其规格的器具作为计量工具,把原本计划中的“每人一碗”,改成了“每人两勺”。 舀粥用的大木勺是白景洲提前找他大堂哥帮忙做的,每个都是一样大小,粥这种食物又没办法往冒尖儿了舀,木勺伸进粥桶,每次捞出来的都是满满一平勺,自然也就不存在谁家打多了、谁家打少了的这种问题。 如此一来,那些拿陶盆或者瓦罐过来打粥的,就也没了由头再和负责分粥的人掰扯人家是不是给够了他们家所有人“每人一碗”的量,等于是直接从根子上断了某些人钻空子的可能性。 被食物香味儿诱惑过来的孩子们是最高兴的,迫不及待尝了一口自家分到的粥后,孩子们纷纷惊呼:“好喝!”“好甜!”“放糖了!” 贪嘴的孩子揪着自家长辈的袖子,嘴里喊着,“爹娘,我还要喝。” “回家再给你喝!”大人们当然不可能直接把粥都给馋嘴的孩子喝了,他们还要带回去给家里其他人尝尝。 拿着瓦罐或者陶盆的村民们大多都很高兴,但也有少数人在背后嘀咕白景洲和顾文萱他们两家都发大财了还那么小气,送一回粥居然只送一人两勺。 当然,这种人少不了要被明事理的人给喷一顿。 顾文萱和白景洲也听到了少许此类言论,但更多地,却还是大伙儿对他们赠粥行动的感谢与赞美。 两人什么也没说,但却下定决心绝不选用那些贪心不足的人为他们做事。 毕竟这种人,你给他开再高的工钱,他也还是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亏待,也还是会一逮到机会就见利忘义的出卖你、伤害你。 腊八节后的第三天,顾永文一家再次来了白家村。他们是听说了白景洲被皇帝下旨表彰的事情,所以厚着脸皮来找顾文萱一家和好的。 自从被县衙赶出来,一家子灰溜溜回到镇上,顾永文一家就低调起来了。 他们怕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怕别人对他们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也怕被人指指点点各种议论,所以如非必要从不出门。 再加上白家村村民有白里正提前进行约束,大伙儿谁也没把白景洲接到皇帝赏赐的事情大肆宣传,只悄摸儿告诉了自家亲戚。 顾永文一家早就和白家村的人断了来往,之前他们回来公然索贿,更是直接惹得所有白家村村民都绕着他们一家和顾永梅一家走,自然就也不会有人第一时间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还是白景洲小姨不知从哪听说了这个消息,疯狂地在自家还没修缮好的铺子里大喊“不可能,这不可能”,吸引了一众街坊邻居去看热闹,这消息才总算传到顾永梅婆家人的耳朵里。 顾永梅的婆家人知道顾文萱和白景洲定了亲,听说这事儿之后,就建议顾永梅去和顾文萱一家修复关系,然而顾永梅哪还敢再去白家村? 她思来想去,既不想自己送上门被收拾,同时又心痒痒的想要占便宜,于是就抱着“万一呢,万一现在他们注重名声了,不敢像之前那么野蛮了呢”的侥幸念头,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顾金和顾永文。 不得不说,顾永梅还是很了解她爹和兄弟的,这俩人一开始确实表现出了惊愕、不信、嫉恨等情绪,但在冷静下来之后,他们却立刻就又动了从中牟利的心思。 都不用顾永梅出言怂恿,两人就盘算起了怎么和顾文萱一家修复关系。 然而顾文萱一家却并没有如他们期待的那样,因为白景洲得了皇帝的赏赐就变得爱惜羽毛,找上门去的顾永文一家,再次被他们毫不留情的给赶走了。 和顾永梅一样,指望着顾永文一家去打前站的顾桃,得知他们再次被赶走后,只好悻悻然歇了也去烧热灶、谋好处的心思。 至于白景洲的外祖父母和小姨。 那两个老的折腾的太过头,已经上了年纪的身子骨儿根本承受不住,再加上之前受的惊吓一直没能缓过来,这会儿已经彻底病倒了。 宁达两口子都不愿意伺候他们,于是就打着“忙,实在顾不过来”的旗号,请了一对中年夫妻分别照顾那两个老的。 鉴于他们总说白崇和白景洲不安好心,要害他们,宁达还在回去镇上的第一时间给他们换了个大夫。 柳林镇是有大夫的,只不过对方之前也在流民的打砸抢受害范围之内,一直到世道太平了,对方这才带着家小回了柳林镇,重新开张接收病人。 宁达就是找的他给那两个老的看病,至于之前他设想的,送那两个老的去县城治病的事儿,因为对方一而再、再而三、三而无穷尽的拼命折腾,宁达实在太累了,对父母的最后一点幻想和情分也没了,他索性直接躺平,根本就不琢磨“治好”他们的这个事儿了。 喜欢借病装疯那就装吧,想骂人打人胡说八道,有专门“伺候”他们的人拦着呢,总不会让他们继续伤害家里的其他人。 喜欢穿成农女后我真香了请大家收藏:(cwzww)穿成农女后我真香了 第252章 县丞的算计 唯一可能站在他们那边的白景洲小姨倒是很想在娘家兴风作浪,好方便她趁机从中牟利,然而宁达一家这次态度出奇的强硬。 宁达直接放话说,她要是再兴风作浪,他就把她留在家里伺候那两个老的。 还威胁她说,她要是敢跑,他们一家就直接单方面和她断亲了,以后他们家的大门她一步都别想进。 她那种唯利是 陆铮刚才没注意到孩子叫醒他要干什么,清醒过来翻身下床去追她。 她当然清楚对方实力,若对方愿意,别说解决它们,只需一个念头,整个灵山恐怕都要炸开。 沈洲沉默了片刻,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痛苦。 从一开始对孩子的怜悯,慢慢转化成心疼,丝丝缕缕渗入骨血,慢慢产生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爱。 工作人员在看到陈思源后,愣了住了,随即看他的眼神也逐渐的变味了。 但守在门口的护卫,见到是姜绾,倒也没敢阻拦她,任由姜绾进了里面。 黑蛟和赤阳刀皇等人臣服,他原本还想着,或许这年轻人的背后还有强者。 就因为是下天界三界的人,就会被苍天界,上天界三界,甚至是中天界的人盯着想要将其收为追随者。 能一边赚钱,一边无所顾忌的玩cf了,却不曾想开业后,不仅没有任何收入,连昔日里一起开黑的兄弟们也各奔东西,成家立业了。 直到严老太太暗示严易泽和她多吃点说他们昨晚辛苦了,生二胎的事不着急什么的,莫雨突然脸就红了,嗔怪的瞥了严易泽一眼。 “我也没空和你吵架,为了找到你陷害我的破绽,今天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伊伊声音傲慢的道。 这时罗琦第一次见严易泽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人,哪怕是严易泽失忆后的这段时间,他也没见过严易泽这样,可想而知罗雪给他吃的这东西对他的伤害又多大。 丹变期高手的尸、晶石、高级别的火焰这不正是萧凡此刻所需要的吗? 可现在却因为刚才那一句话,她动手打了我,她的情绪还真是激动的有些反常。 有些纳闷,对于引导开启智慧的老人,老白还是非常尊敬,而且无论是罗恩,还是老白,都遵从着老人说的不得伤害人类的规矩。 兽宠空间中训养的魔兽,等级和主人的精神力有着密切的关系,要想魂铠晋级,精神力也要相应的提升,所以可以简单的认为,兽宠的实力与主人的实力相当。 台下,迪塞尔一家的表情已经从疑惑变成了震惊,苏珊大妈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要求蒂姆老爹狠狠来上一下。 这么久。我从来没在哪一刻觉得日子是如此的安逸宁静,我想要这一切暂停,暂停在这一刻就好,我就可以在这样的雨声中,一直安逸下去。 起身,她便收拾了起来。也许儿时贫苦的经历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她没有丝毫浪费的习惯,剩下的,微凉,多少,她都拿去了厨房。 赵天华说道,养鱼的话,有点不合适,山上的水太冷了。以前不是没人放养过鱼苗,可是收获寥寥,而且很难长大,生长周期比池塘里的鱼慢多了。 讲真,带不动,是真带不动,如果能够把诸葛柔推到对面一方就好了,绝对比她多说一百句话都有用。 他猛地闭上眼睛,双耳嗡鸣,灵魂仿佛要被割裂,痛觉尚未直达大脑,一道惊喊声却好似从很远的天边响起,瞬间拉回了他的灵魂。 第253章 白景洲报复 见县丞眼神躲闪,彭县令摆出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语重心长的对县丞道:“老弟啊,有些人我们还是不要沾边儿的好。” 县丞想想自己刚才那居高临下的态度,额上不由渗出冷汗,他强笑着对彭县令道:“属下也只是觉得这孩子年少有为,对他很是欣赏。” 彭县令假装已经遗忘了县丞刚刚那声带着俯视意味的“ 听到我的话几人的眼睛再次湿润了,脚步却不敢停,跟着我踩着这漫漫黄沙继续走着。 “那是当然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黎若晴一脸得意的仰起了脸。 叶云飞自从有了无线财富系统,早就今非昔比,自然也听说了只存在在上流圈子里的听血楼。 铁无情闻言再不耽搁,一把扶起风清子消失不见,直接出现在域外星空之中,手一翻打出鸿蒙宝塔,将风清子的半仙之力尽数释放出来,打入风清子体内。 要说菲凡工作室交好的这些媒体当中,李一鸣绝对是铁杆中的铁杆。 而此时,李宁宇正在和德国皇帝威廉二世,两人秘密商讨着什么。 而且为首的一些修士全都是那些精神矍铄的老者,个个光华内敛气势逼人,一看就是各门各派那些老不死的东西。这些老货平时都蜗居在老窝里闭关,今天怎么全都奔着自己来了。 “天堂,就是神修炼的地方,呵呵呵???”雷厉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走,这海碗里的居民,穿着却是与雷厉三人决然的不同,他们的衣服全都是灰白色的长袍,用面纱罩住了脸孔。 “你开车很厉害吗?”商梦琪脸上笑的很美,邱少泽可没发现美,当这个笑容出现的时候,往往就是商梦琪发飙的前兆,对此邱少泽很是了解。 于甜想了一下,季柯连十字绣都绣过了,进彩妆店有什么稀奇的。 丽妃没有想到皇帝会这样问,她很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皇帝咬牙,真的有种想马上处死丽妃的冲动。 她不想一直逃避着自己心里的愧疚,那样子,她只会让自己觉得更加的难受,对,她不会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种种因由,苏纤纤并没有履行与狐王的承诺,以为不隐世事,便能相安无事,却不晓得,殷簌本就是天上的阴童子降世,早有归位一天,封存的记忆,终究会被开启。 但这次却是一个意外他能感受到那位旅游局局长悔青了肠子的哀怨和悲伤不自觉的他轻点了点头压低自己的声音对沫凝说道。 朝风生性残忍,更是暴君一枚,同样他谋略过人,足智多谋,为人极为的狡诈。即使杀死吉量也有因由,没有背负弑君的恶名。 巨翅飞鱼的反应很敏捷,在急冻光线还没命中时,就提前侧身躲避了。 看到没有比赛了,那些学员们都是纷纷转身离开了,在离开的同时,还不忘讨论刚才的战斗,他们都是认为沐毅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连续击败了三个同等级的强者,不知道这比分能不能继续延续下去。 多出了几道鬼魅一样的人影,看到这里很多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们发现来人的实力居然是斗尊,“你是何人? 沐槿熙听到方晓晓的话,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怎么感觉像是在拍还珠格格一样的,就连情节都相当。 闻言,所有人都是神色一怔,此次比武的奖励,无疑是最吸引着他们的了,所以,包括周天在内的人都是目光火热的盯着老者。 第254章 小柳氏说亲1 战乱带来的后遗症之一,就是孤儿的大量出现,这些孩子当中的一小部分,可以进入官府在各县设立的慈幼局和养济院,但这些地方规模有限,并不能兼顾所有无家可归的鳏寡孤独。 虽然彭县令很清楚这一点,并一直在号召大户人家做善事,但能够从中受益的人依然还是比较有限。 那些没能及时得到救助的,不是被人牙子 此时,他连身子都刻意转过去背对着吐谷浑王妃,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勾人心魄的尤物而动摇了心智。 试想,一场大战过后,西彝部族包括整个西洲都被天讴国压制着,西彝部族肯定对天讴国充满了怨气。 而如果凌飞扬也同意了凌飞岩的决斗,那二者的战斗就各安天命了,无论是谁不幸在战斗中死去那也只能算是自己技不如人造成的了,根本怨不得别人。 也别是秦天,每走一步,都要回头,问一问后面的人有没有是,一只手更是紧紧的牵着乔子琪的手,看着她那有些发白的脸色,只能以此来给予鼓励。 今天来司徒家,秦天已经耽搁了很多事,已经两天没给江海龙针灸了,本来打算带贺刚他们三个去西山别墅,将他们介绍给陈嘉豪他们认识也错过了,还有一件事是绝对不能错过的,那就是回乔家。 一直以來。通过武煞镇进入纵横山脉历练的人也不少。其中也不乏有些天才人物。所以周云峰的出现并沒有在武煞镇激起涟漪。 刘正毕竟也是炼丹师,有了这短短数十息的观看,他便看出来,他自己与秦浪和秦海与宋立相比有着多么放大的差距。 宋立心里头想想觉得可笑,丰剑因为不敢随意的杀了卢麟,却又不想放了他们几个,所以才突发奇想将他们几个关入这里的,没有想到还歪打正着,击中了谭江等人的软肋。 看到这样的变化,秦天不淡定了,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天地玄黄,这天,竟然真的变成青黑色了? 菲利克斯在迪亚特山口连续围攻了三天,依旧难以攻破山口的两个山头的制高点,白白损失了近千人的兵力,菲利克斯有些沉不住气了,仅仅一个关卡都打不过去,后面的整个墨西哥州,又怎么能够拿得下? 他们这一路前行,换了一个方向,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向着西北的方向。 在郝毅阳的眼中,这芦洲之地,唯有那万古第一剑仙的传承,才配入他的眼。 只见那人满身的酒气,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听到李春风来此,看都不看一眼,继续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他们的父王让胖子长久待在这里,并把孔祥派给他,说明他们父王已经摆明了态度,不会将王位传授给胖子,所以金向问便少了一个他继承王位的阻力。 她所看到的都是别人臆想出的美好的东西,但今日那位将军却着实有些让她看不透。 而她手中持着的,赫然是一口九品仙剑,剑光璀璨,绽放着丝丝缕缕的杀机。 其实李春风并没有把招收弟子的希望放在这江湖贴上,自己这门派刚刚成立,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威名,想要让人来投靠简直难如登天,不管怎样也得让人知道他们门派成立,将来弟子外出历练总得有个名号不是。 刚入宫门,赵寒本想先换下这身脏污的衣服,没走几步就想起了先前还在床上fang荡呻吟的赵锦歌,眼神一热。 第255章 小柳氏说亲2 小柳氏仔细打听过梁家的最新情况,确定了他们家只是损失了部分家财,其他方面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之后,她这才亲自登门,委婉打听梁家对未来女婿和亲家有何要求。 打听完,估摸着这媒她大概能做成,小柳氏这才找上齐氏,跟她介绍了一下梁家以及梁海棠。 “那闺女长的好,人勤快,特别通情达理,而且也很 当马车再次出发后,烟雨让幻莲拿来一盒点心,让瑶儿吃了起来。 赵霜盈又惊又怒,身体咻一声腾空而起,顺手举起怀里的古琴护住要害。 李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家伙还真是强大,更加让她感到了极为的精彩,远远的出了他的想象之中。 方离倒是希望这个保安能把自己叫住,和自己聊几句,至少自己对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要有个了解吧,当然,能弄一套衣服那是更好了,就现在自己的这副模样,走了出去想不被人指指点点,除非这不是度假村,而是影视城了。 周围狂风大作,乌云密布,雷声震耳欲聋,倾盆大雨已经从天而降!雷声响过,大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落。 方离回到实验室,捡到白大褂正在机器旁边鼓捣着什么,他微笑着走了过去。 炙烤大地的烈烈骄阳、晴朗数里的纯净苍穹,以及那沙漠地毯和被沙砾模糊的地平线。 “来,吉米,我看看这些天你都学习到了些什么!”他对着吉米招招手。 “你,不会,把那些调料,全部放了遍吧?”付炎望着佐料区的片狼藉,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要贪那么会儿床,早点起来,老老实实的把早餐做了,就不会有这些事儿了。 “仙界,佛界,魔界!这三界应该说是平等的存在,不过也有区别!”梦仙很是干脆地回答道。 大全真人和丹鱼虽然听的是目瞪口呆,却也觉得合情合理,也只有这样才能说明白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去看看。”我也不废话,直接朝着第四层的玉器专区走去,因为一路上不时地查看摄像头的死角,所以不到两分钟的路,我走了整整五分钟。 仅仅因为一个身材变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爱美之心果然人皆有之,好色也从不分性别。 没想到娜塔莎给自己打电话,林洛溪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脑海里是那天晚上娜塔莎在自己面前褪去身上衣服的情形,和自己说的话,林洛溪显得有点局促。 下方,众修士吃惊不已,这妓院的老板果然不是一般人,竟然将黑幽灵的弟弟都给打的逃遄,不仅实力非凡,这个胆子更是不是一般的大,毕竟敢动黑幽灵弟弟的人并不多。 楚二德自然应下,却也没忘了那帮护卫兄弟,又求了些伤药,更让金府尹感慨不已。 不过大半天时间,发生在大陆西域之西扶风城的事情,便传到了银辉手中。 深夜,可以看见寥寥几颗星星悬挂在天际,京海已经陷入了黑夜之中,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窝在温暖的被子里面,享受着夜间的温暖。 “我们的考核已经结束了,所以呢,我现在颁布本次考核的成绩排名前十的人,剩下的人今天下午会张贴在练习室的布告栏之中。”李浩杨望了一眼众人,然后报起了本次考核的前十名。 然而,实力提升了,固然是好事,可是这半人半金属却着实令傲晨有些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