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媳当家》 第一章 农家生活 大周朝云州治下的杨家窑村,人们刚刚忙活完麦收,如今家家户户哪个不欣喜?只是,村南林家不似外面那般喜悦,倒是各个都愁云惨淡。 院子里有人骂骂咧咧的诅咒声,还有小小的劝说声,也有男人不阴不阳的明嘲暗讽。还有一些打砸声,跟咒骂声。 只是这一切似乎都跟炕上躺着的林青蕊无关,虽然连着这三天她的耳边没一时清闲过。 叹口气,林青蕊压下心头的惶恐不安,终于认命的闭上眼然后再睁开,发现还是没有任何变化。都三天多了,自个还没回去,想必是再也回不去了。慢慢的开始回想这里的事情,顺便也蓄积些力气,接着伴随着一阵抽痛,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涌出许多记忆。 其实她也没明白怎么回事儿,这些天每次回忆原身的记忆,就会遇到这种情况,头疼欲裂,好似跟被人拿着锤子砸一般难以忍受。 这般咬牙忍了半刻钟工夫,她才缓过劲儿来,也算捋顺了脑子里那些模模糊糊不甚清楚的记忆。不过她还是没明白过来,自己明明在酒窖里挨个测量酒缸温度,准备起花雕酒,怎么再睁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偏生,这副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了。 许久之后,她终于强忍着不适苦笑出声。感情原身还是个苦命人,不仅命途多舛如今更是被人逼的投缳自尽,也亏得之前买了她的老夫妇是对心善的及时救了她不说,还想法设法的给她吊命。 因为躺的久了,腰有些僵硬发疼,林青蕊憋了一口气试着动了动,却发现浑身没什么力气,只能认命的又躺在了硬邦邦的土炕上。说是土炕,还真是名副其实,因为她身子底下除了些茅草跟一床有些发酥的床单,竟然没什么别的物件。就连屋里都散发着土炕跟土墙潮湿的土腥味。 抬眼看过去,茅草房顶,混着麦秸的泥土坯墙面,还有吱呀吱呀作响的木格窗户。如果说屋里最好的摆设,只怕就是地上那张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八仙桌跟红漆斑驳的红木箱子了。 至于旁边那些木架长凳跟歪歪斜斜放着的篮子,她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更没心情关心那些。 林青蕊躺在炕上,直愣愣的盯着头顶上的茅草看了半晌,任由思绪乱飞。 按着原身的记忆,这里是一个小山坳,名叫杨家窑村。村里人大多靠天吃饭,种地谋生,每年除了交税付租子,最后也就只能剩下两三成的口粮,日子算是贫穷。 若是家里有壮年劳动力的还好一些,等农闲的时候也能打打野味或者出外做工挣些铜板给家里换油盐。但说来说去,也是个穷字当道。 而被林青蕊穿越的身体,名字也叫林青蕊,可惜她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娘家的事儿,只是模模糊糊记得是被人打晕,然后跟着人伢子来了这边卖身。 当时正碰上服兵役,官府里天天让人到各处去征壮年入伍,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林老汉跟张氏夫妻俩买回去的。这老俩膝下就两个儿子。老大林大虎,老二林二虎。 虽说也算不得人丁不兴,但可惜的是老二林二虎不仅有些坡脚而且还因为儿时发热烧坏了脑子。 偏偏如今老大要被征召上战场了,指不定哪天就回不来了。老二又不一定能撑起个家,所以林家老俩才拿出攒了一辈子棺材本,给儿子买了个媳妇,想着让他在上战场之前给老林家留个香火。 谁知道林大虎虽然是个山野村夫,但心里也是明白事儿的。他哪能不清楚,在战场上打仗,像他们这种小兵都是十个去八个没的。思来想去,他也不愿意做昧良心的事儿,总不能让人家好好的闺女刚进门就当寡/妇或者守活寡吧。 再加上他也担心爹娘年老,二弟又没个能耐不知世事在家里没人照顾。所以反复琢磨以后,这汉子就想出了让林青蕊当自家妹子的主意。还拿着官府给的饷银给她落了户籍,成了林家的二闺女。 林家老俩虽然觉得可惜,但心思也不是坏到哪里了。虽说心疼儿子,可也真狠不下来看着年芳正好的闺女跳火坑,再加上儿子的劝说,最后也认下了这个外来的闺女。 之后的日子还算平静,虽然清贫但父慈子孝,加上林青蕊话不多但心地好又舍得力气干活儿。就算最初总帮倒忙,可后来也能把家里料理的像模像样的。 只可惜好景不长,在林家主心骨林大虎走了没多久,就有附近的赖婆子打起了林青蕊的主意。最初是碍着林大虎不敢下手,后来见过了一年半载的林大虎也没个音信,想必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这么一盘算,那赖婆子可就下了黑心肠,先是引了镇上有名的赌棍混混瞧见去赶集的林青蕊。然后又为了半角银子的黑心钱,给人出主意说只要坏了林青蕊那小娘子的名声,她还能嫁谁啊。 那赌棍也是缺媳妇急了,加上没钱置办物件,一动心思就觉得半角银子换个女人也妥妥值了。就算以后自个再输了,也能拿她去抵债。 就这样,两厢一合计,可不就有了所谓的赖婆子撞破“□□”一事?虽说村里大多数人不相信这回事儿,觉得林家闺女不是那种人,再者任谁也不会找赖皮这种人啊。 只可惜,那边赖婆子是个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红的说成黑的的人,那赌棍癞子又是个不要面皮的。便是徒有一把力气的林二虎瞪着眼要跟人打架,最终也没能把事儿挽回一二来。 一来二去,倒是逼的林青蕊想不开投缳自尽了。而如今外头那些人,大抵也是为着这事儿骂骂咧咧嘲讽呢。 这件事不可谓不大,最后还是里正见出了人命,又有林老汉跟傻二虎砰砰的把脑袋磕的鲜血直流,又要找人拼命。他才带了人出来给主持公道,还把赖婆子打出了杨家窑村,才算是罢了。 可惜的是原身,在又惊又吓之下,不仅受了伤还接连好几日发热不退。别说是村里的赤脚大夫了,就连镇上长春堂的坐堂大夫都让林家老俩准备后事了。 好在老俩觉得闺女还有一口气就还能医治,所以卖了田地给她买了吊命的参片。如今家底空了,而原身也香消玉殒了,只便宜了她这个外来者。 想着想着,林青蕊又昏昏沉沉的迷糊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耳边响起了说话声。 “闺女还没醒呢?”苍老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担忧,身穿打着补丁的灰色粗布衣裳的老汉进门,先放下挎着的篮子,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还昏睡着的闺女低声问道。 边上的老妇人叹了口气,抹了一把眼角才说道:“当初要不是咱们生了私心买了闺女回来,她也不会遭这份罪。现在好了,儿子没个音信不说,闺女还一直不见好......” 不用说,这老俩就是林老汉跟张氏了,也是林青蕊如今名义上的爹娘。 “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得了。今儿我去地里拾了小半篮子麦子,等会就捣了碾成白面给闺女熬些糊糊喝。”林老汉心里也不得劲,只是现在他实在也拿不出多余的钱财再去买参片了,若是再强吊着闺女的命,只怕现在住的院子也留不下了。 “爹......肉,给妹子。”刚刚去掏了鸟窝的林二虎顾不上身上脏兮兮的尘土乐呵的进了门,见爹娘愁眉苦脸的赶紧从衣兜里掏出俩麻雀来。往日里他可捉不到这些好东西,也就今儿遇上了个汉子帮着他打了个鸟窝。 原本他并不想占人家便宜,但一想到自家妹子病怏怏的难受劲儿,他就没忍住把东西拿回来。路上还担心被人抢了去,藏在了衣兜里。 瞧着自家傻儿子的模样,林家老俩眼眶又红了起来。说起来,二虎的年纪已经十六七了,但瞧那模样却还跟个小孩子一般,好在他并不自知,每日乐呵呵的也是好的。 “好好好,一会儿给你跟青蕊煮麻雀汤......”张氏努力憋着泪,强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见他咧嘴笑了才让人出去自个洗洗去。 林二虎刚到门口,却又探头进来,“娘,我不喝肉汤,只给妹子喝。” 只这么几句话,让还在恍惚中的林青蕊酸涩极了,差点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而之前怕被人发现自己变化的忐忑,这会儿也因着家人的温暖平稳了许多。 就这么又修养了几日,林青蕊的精神慢慢养了过来。而她也开始接受穿越的现实了,甚至在林老汉跟张氏的期盼下,磕磕巴巴的喊了爹娘。 而一脸憨傻但却很疼她的林二虎,也在那一声二哥里乐的差点找不到北。但他向来只会傻笑不会说巧面话,所以只在给别人家干活换了稀饭以后,自个舍不得吃留下来给林青蕊补养身子。 他人傻,但心肠却是软的,见着林青蕊喝药时候苦的总皱着眉头,他一声不响的跑到山上找马蜂窝。虽说弄回了一点甜蜜,但人却被蛰的不轻,为了护住怀里的野蜂蜜他连脑袋都顾不上包就往回跑。 回到家以后,明明疼的呲牙咧嘴,偏生还要先给自家妹子冲甜水喝。如此又是引得几个人一番心酸难受。 前一世,她是酒文化传承人,可以说她的酿酒手艺跟味觉足以被称为文化。那时候她虽然有师傅,可师傅几乎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传承之上,所以长到二十多岁,除了在酿出新酒时候能被师傅夸赞外,她很少感受到亲人的温暖。 而如今,林老汉跟张氏虽然不是亲身父母,但那份家人的关切跟心疼,却很让她留恋。而林二虎虽然有些不清亮,但对她对家人却是打心眼里好。 第二章 农家和乐 “青蕊,今儿好点没有?”张氏做好饭,一撩开门帘就瞧见自家闺女准备下地,赶紧把手里的碗筷放在桌上,上前把人按住,“你刚刚不发热了,可不敢出门再招风,这几日外头下了雨,总归比平日里凉一些。” 林青蕊见张氏心疼,心里一软,双手撑住炕边,笑着说道:“娘别这么担心,我已经歇了好几日了。你忘了前几日王大叔还说让我多动弹动弹呢......” 其实她前两日的时候就有心下地看看,可张氏却觉得她这次是受了大罪,死活不让她出门。而林老汉虽然没说话,但对于她要下地的事儿也是一脸不赞同。 拗不过两个老人的关心,她只能又多当了几天病号。 “那也得注意着点,”张氏见闺女有了力气,而且气色也好了许多,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热了,这才放下心来。“腊梅娘今儿送了俩鸡蛋过来,还有你爹磨了些粗面,说是给你补身子用,赶紧坐下吃点。” 早在林青蕊迷迷糊糊不甚清醒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年头能吃到白面跟鸡蛋是多难得的事儿。尤其是在给她看病几乎倾家荡产以后,吃这么一碗鸡蛋白面疙瘩可算得上是奢侈。 几天的相处,她也清楚她爹林老汉心眼实诚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现在刚过麦收,谁家地里多多少少会掉些麦穗或者麦粒,一般都会让家里半大的孩子连玩带捡的拾掇回去。所以林老汉拾回来的麦粒,只怕是从外头那些大户庄户地里捡的人家不要的,就算是这样定然也少不得遭人白眼。 而林二虎更是为了给家里省口粮,除了干活儿就是在村里帮着别人家收猪草捆柴禾,为的就是换一顿能填饱肚子的稀饭。如今见着家里没啥事儿了,林老汉还托了人把他送去外村当了铁匠铺的学徒。 但是任谁都知道,说是学徒,不过是能混口饱饭吃的打杂。对方原本也是瞧着林二虎傻不愣登的不愿意收,架不住那小子干活实诚,更甚至打铁匠师傅瞧着他身上那股子力道,还真瞧中他当徒弟了。 所以没等林青蕊病好呢,林二虎就被打包送走了。倒是惹得林青蕊心里挂记了好几日,生怕他那个性子在外头吃亏受苦。之后听林老汉说如今二虎得了人的眼缘,跟着师傅各个村子跑,倒是比以前伶俐许多了,她才渐渐放下心来。 “娘,我的身子也大好了,你也不用总看顾着我。往后,咱们一家人踏踏实实过,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林青蕊没有吃那碗鸡蛋疙瘩汤,而是心疼的拉了张氏的手看了看,手心里的血泡都有些化脓了。 不用问,肯定是熬夜给她捣麦子磨面长了泡,又帮着人家洗衣裳干活儿挣口饭时候,把血泡刺啦破了才发脓的。 想到每次张氏都会专门给她做这些面糊糊或者煮鸡蛋,而他们自己却喝着清汤寡水的糙米汤,甚至还怕她担心说自个都已经吃过了,林青蕊心里就一阵酸涩。也越发的觉得该赶紧调理好,帮着家里做些什么。 又过了三五日,林青蕊已经开始帮着家里干活了。当然那些砍柴打猪草的粗活累活也是不用她的,她只管在家里拾掇拾掇,洗洗衣裳做做饭就够了。 说起打猪草来,也并不是自家用。林家没有养猪,但并不妨碍打了猪草回来煮熟了晾干了拿到镇上去卖。虽然不值钱,但多少也是个进项。 而听说林青蕊身子见好了,跟林家夫妇关系近的几户人家几乎都来看过了。多的东西自然没有,大多是些应季刚长成的瓜菜。东西不算金贵,但却是朴实农家人的一番心意。这倒是让林青蕊再次感动了一番,甚至她开始庆幸自己穿越的是农家而不是勾心斗角的高门大户。 只是话说回来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一直这般坐以待毙,就算没有所谓的穿越女金手指,最起码也得学着做些活计给家里添个进项。 林青蕊心里一边琢磨着事儿,一边用麻利的挂着丝瓜皮儿。说是做饭,其实不过是在院墙角上搭了个做饭的棚子,甚至连像样的隔板都没有。 就这些还是林大虎当初在的时候置办下的,虽然简陋倒也结实。 刮好了丝瓜,林青蕊又洗了些早起刚刚拔的小青菜切碎。然后小心的从油瓮子里舀了一点化开的猪油放进锅里,呲啦啦的油花爆起来以后,她就把丝瓜连带着切好的青菜倒进锅里翻炒起来。 因为家贫,就连油盐都要算计着吃。就怕最后吃没了,家里又没什么余钱再买。 林青蕊等菜香味冒出来,才添了水进去,准备等会儿下点自家捣磨的还带着麦皮儿的面疙瘩下去。 见着饭煮好了,她又温了俩窝窝头进去,埋了灶膛里的余火这才起身准备去外头看看林老汉跟张氏回来没。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呢,就听见外头隔壁杨大娘的声音:“青蕊丫头,赶紧去看看,你爹在山里给摔坏了。这会儿刚被抬到村口......” 杨大娘跑的气喘嘘嘘,见着林青蕊顾不得细说就要扯着她出门,“刚刚你娘过去,大概是瞧见血太多一时惊吓也昏了过去,这会儿那边可正是一团糟呢。” 这话一落,林青蕊心里咯噔一下子,也不细问只管提着衣摆往村口跑去。不知不觉的,眼角已经是一片模糊了,千万可别出大事儿,她不怕苦日子也不怕穷日子,就怕贴了心的亲人不声不响的就离开了。 没到村口呢,就瞧见一群人正火急火燎的抬着个板子往这边走。林青蕊赶紧擦干眼泪上前,见到板子上毫无生机的林老汉跟被人扶着几乎要瘫软的张氏后,她才惊醒过来。 先拜托个腿脚快的后生去帮着请了赤脚大夫,然后又引着大伙儿进了家安置好林老汉。 这个时候,来搭手的人哪个也不会穷讲究晦气不晦气的,有婶子帮着烧水,也有年轻的汉子帮着擦洗林老汉的身子,又给他换了干净的衣服。 等到赤脚大夫来瞧过以后,摇着头说这是摔坏了骨头,只怕是好不了了。看着一脸哀戚还浑浑噩噩的张氏,再瞧周围乡邻同情或是着急的神情,林青蕊把心一横就跪在了地上。 她这一跪可是惊呆了一屋子的人,大伙儿七手八脚的把她拉起来。这才听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要卖身换些银子,然后送林老汉去镇上医馆里接骨呢。 这年头,虽然家家户户都不富裕,但也不至于像是闹饥荒时候动不动就卖儿卖女的。 边上的杨大娘赶紧的把她的话止住,又让来凑热闹的小孩子去知会家里的杨大伯让他套牛车。其他人但凡身上有些零碎铜板的,也都你一些我一些的凑了出来,更有跟张氏亲近的婶子回家去拿钱了。 这种事儿是救命的,可是耽搁不得。除了那几个抠唆担心林家倒了还不起债的人推推搡搡支吾着不肯上前之外,几乎每家听说的人都送了些铜板过来,甚至里正还让他媳妇送了整整一两银子要他们先救命再说。 农家人有牛的少,一个村也不过一两头,家里还把那牲口当宝贝,就算是下地也舍不得真的狠抽。可这回杨大伯也是急了,一路上抽打着鞭子,比平时快了一半的速度就把人送到了镇上。 直到到了医馆,大夫开始摸脉接骨,林青蕊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松了下来。整个人也瘫软在了地上,而眼眶里的眼泪可不就糊满了脸? 跟着来的人都很是担忧,而杨大娘更是拉着林青蕊坐到凳子上候着。她还道这个闺女是个有本事有主见不怕事儿的,比张氏可是能干多了,却不想小小年纪的她哪是不怕啊,这是强忍着呢。 “好孩子,别哭了,你爹会没事儿的......”杨大娘给林青蕊擦了眼泪,嘴上劝说着,可她自个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好的人家,怎么就这么多劫难啊,先是儿子生死不明,后来又是闺女差点没了命,这会儿林家当家的又...... 大夫看过林老汉的伤之后,跟赤脚大夫的说法差不多,就算是接骨成功了,日后也会落下病根。别说是下地干活儿了,就算是平常走路只怕也会拐瘸了。 这个结果对于农家庄稼汉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就连坐堂大夫都有些不忍的劝说了林青蕊几句。不过听到林老汉没事儿,她心里就足够高兴了,哪里还顾得上日后林老汉能不能下地干活啊。 左右她努力一些,也能挣够一家人的嚼头。 也是运气好,林老汉在医馆里呆了一宿就醒过来了,而且也没有发热或者别的毛病。听说自家闺女借钱来给他接骨,林老汉沉默了半晌,最后叹口气没说什么。 这样折腾了一遭,再回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了。回了家,帮忙的人看着没啥事儿了,加上他们自家也有一堆事儿要忙活,所以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家了。 余下张氏被林青蕊劝着吃了些饭去歇着,然后又给林老汉擦洗了手喂了些疙瘩汤。 等吃过后晌饭,林青蕊刷洗过锅碗,打算去看看爹娘,刚走到窗户根上就听见里面断断续续传出一些哭声跟叹息声。原来是林老汉在说进山的事儿。 第三章 亲事波折 因为这会儿该点苞米了,家家户户田里都忙活起来,他也没地方再去拾麦粒了。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跟村里的年轻人进山去瞧瞧能不能逮住点野味,哪怕是不能卖钱的幼崽也好,多少也能给闺女添些口粮补补身子。 谁知道他年纪大了,眼神也没年轻时候好了,加上前些日子下雨山里许多地方都松软了。这一脚踩空,可不就滚下落鹰崖了。 这事儿林老汉之前没说,所以林青蕊并不清楚。现在听到真让她的心头百感交集,又是酸涩又是感动。早在她还躺在炕上的时候,就知道村里有好心的婶子送来些吃食,本来张氏是想着给他们爷俩做了吃的。 毕竟一个是病号,一个还要在外头干活。可林老汉心疼闺女,又怕闺女吃不好再没了气儿,再者就算闺女真好不起来了,总不能让她肚子里空空荡荡的走啊。所以那些吃食,最后都被喂进了她嘴里。 两个老人一辈子没享过福,临了花了棺材本给她赎身治病,甚至还舍不得往自个嘴里放一口好粮食。 “唉,都是我没用,老了老了还去逞强,害的你跟闺女担惊受怕还背了一身债。”林老汉拍了拍炕沿有些推头丧气的说到,“还打算趁着咱们能动弹,给闺女说个好婆家。在张罗一下二虎往后的日子,现在可好了,我这老家伙又成了儿子闺女的累赘......” 张氏心酸的很,想想家里的光景,再念起青蕊的年纪跟自家二虎的痴傻劲儿,可不是跟着愁眉苦脸了?但到底,她也没说出什么别的话。 要说心里就那么舒坦自然也不是,毕竟林青蕊再乖巧也不是打自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他们花钱买了她是为了继承老林家的香火,偏偏还没如了愿。 之后他们老两口更是又因着她遭了许多磨难跟冷眼,这让一辈子老好人的俩人心里憋闷了许久。若不是自家儿子音信全无后,这闺女细心的照顾着差点散了的家,只怕他们还没法真正打心眼里接受她呢。 说来说去,也是林老汉跟张氏心善。就算心里有些疙瘩,只念着林青蕊入了自家户籍成了林家闺女,也就没想着亏待或者生什么歪心思。 不管怎么说,日子总归要过下去的。自打林老汉摔伤后,张氏除了接一些简单的打络子或者绣荷包的活儿之外,倒是没再费劲的给人洗衣裳了。 而林青蕊也因为并不熟悉这里的生活跟环境,每日只能跟着村里跟林家交好的婶子们去打些猪草或者挖些野菜。至于柴禾,若是碰上有人家打树,她也会去拾一些回来晒着。 总之现在杨家窑哪家不知道林家光景差啊,要不是村里人你一把我一把的接济,只怕林家这会儿早就没米下锅要断了火了。 可就算是大伙儿拉拽着,林青蕊也已经连着吃了四五天清水煮菜了,就连油盐都很少进肚子。 锅里熬着一把小米,是前天刚从孙婶子家借回来的。而她手里这会儿正洗着一把被虫子咬的到处是洞的青菜,想着等会跟米粥煮在一块再加点盐做个稀菜饭。 “林家嫂子......林家嫂子......”隔着篱笆门,一个穿着洗的看不出颜色的粗布衣裤的妇人就开始吆喝了,见林青蕊正蹲在院里干活儿,赶紧扬扬手问道,“青蕊丫头,你爹怎么样了?” 林青蕊把洗好的菜放在案板上,甩了几下手上的水迎了出来,见到来人神色却是不冷不淡的,更没说让她进门坐一会儿。 “婶子挂心了,我爹好多了。” 倒不是她不近人情,而是来人的目的着实有些可恶。不说是趁火打劫,也差不多是那么个意思。而她要劫的,就是林青蕊的婚事了。 张氏这会儿也听到了动静,瞥了一眼外头,见是花婆子又来了,心里一惊。再见自家男人还没醒,就悄没声的下地出了屋子。 花婆子瞧见满脸憔悴的张氏,眼神一闪心里越发打定主意要忽悠了张氏应下这门亲事。这般想着,她可就扫开林青蕊自发的径直走进院子,嘴里还热切的说道:“林家嫂子,几天没见你可是又瘦了。 说着,花婆子还笑着拉了张氏的手,似是很亲热的模样。 “林家嫂子,你可得保重自个啊。现在林家大哥下不了地,家里也没个主事儿的人,你要是再倒下,可就真真耽误了你家青蕊丫头。”花婆子心里一边盘算,嘴上一边热络的说着,“要我说,下水村田家那是多好的人家啊,虽然家里人口多,可架不住人家劳力多啊。我就敢说,以你家青蕊现在的情况,十里八村再碰不上这么一户实在不嫌弃她,还愿意上赶着求娶的人家了。” 这事儿其实早就是压在张氏心口的大石头了,自打林老汉瘫在炕上,她就担心不好给闺女说婆家。毕竟现在的年头,哪家婆家愿意儿媳妇有个累赘的娘家啊。 可就算这样,那下水村的田家也不是啥好人家。别人不知道,她自然是听常在外做工的儿子说过的,那户人家根本就不把妇人当人看。动辄就是打骂,虽然家里有田有粮,可人心真真是不仁善的。 “她婶子,你就别说了,这门亲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应下的。”张氏摇摇头,真为闺女好,就不能把她推进火坑。在家里虽然粗茶淡饭的,可也比去了别人家受苦受累挨打受骂的强。 花婆子见张氏还是不松口,心里有些不悦了,可嘴上说的还很是好听,“林家嫂子你要想清楚,田家那边可是愿意出两亩地的聘礼呢,换成银子也有五六两呢。” 见张氏还是不吭声,她眼珠子一转,虽然懊恼但还是一副为你好的神情劝说道:“村里谁不知道,你们买她回来是要当儿媳妇的,这会儿儿媳妇当不成了,难不成还白养着?只要应了这门亲事,不说她能风风光光的嫁人,你也能留下聘金给林老哥看病不是?” 在灶台前的林青蕊听了这话,心里暗啐了花婆子一口。而张氏更是直接黑了脸,很少发火生气的老好人这会儿可是真动了气,冷声说道:“我家不卖闺女,以后你也别再来了,要是让我家男人听到了指不定咬着牙也要下地打折你的腿。” 说完,张氏也不看花婆子,跟林青蕊说了一句就转身回了屋里。 花婆子得了个没脸,呸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走了。她倒是不怕张氏,可却知道林老汉现在到底还活着,要是真强忍着下地追着她打,到时候没脸的还是她。 更何况,她说的这门亲,任谁听了都有些不厚道。 离了林家的花婆子心里越想越不甘心,说不成亲倒是不要紧,关键是拿不到田家那边许的红封让她心里不爽快。 不过是个贱丫头,都被发卖过了,也就林家俩老不开眼的当个宝。哼,不应就不应,既然你不挡了我的财路,少不得我也要让你心里不痛快。 想到这里,花婆子忍不住扯了一下袖子,恨恨的瞪了一眼林家的栅栏木门。 这会儿的林家还不知道,不过是心疼闺女,也能惹下一番麻烦跟算计。 这不,花婆子一边嘟嘟囔囔的骂咧一边往村外走着。刚到小河沟底下,就瞧见一群嫂子婆娘们正凑在河沟边上浆洗衣裳。她本来心思就不是个纯正的,也知道村里所谓的人言可畏,又想着今儿的事儿说不成,去了田家也拿不到好处,干脆就带着假笑凑了过去说是歇歇脚。 花婆子爱给人保媒说亲,这事儿大伙儿都知道。加上村里婆娘们除了下地做饭带孩子,也没啥别的乐子,但凡凑在一块都喜欢拉个东加长西家短的事儿。 所以见花婆子来也都猜着是有好事儿,大伙儿都有了兴致,七嘴八舌的问她是准备到哪家吃酒去。 这一说可不就知道是林家闺女了,又听说下水村田家给两亩地聘礼,可见是家底颇丰。当下就感慨起来,也不知道是该同情可怜林家,还是羡慕这桩好事儿。 “你们可小瞧了人家,林家的眼界可高着呢,就这还不乐意应下这门好事儿呢。可是苦了我老婆子,瞧着他们一家子可怜,这才一条腿跑断的往田家说好话,谁知道......”花婆子坐在河沟边的石头上,装模作样的捶着腿开口。 边上赵家媳妇嗤笑一声,心里有些不忿,自打林青蕊成了林家闺女,可是有不少人打她的主意呢。就连她家男人,当初都惦记过那小娘们呢,这事儿虽说没成,但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还真是不知好歹,真当自个是啥天仙啊,别说全村人都知道她本来就是给林大虎准备的媳妇。就算不是,谁能保证当初人伢子卖她时候,她还是干干净净的黄花闺女?”赵家媳妇脸上露出些鄙夷的神色,又锤了下棒槌接着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在这里撒糖的,不过又想起了专栏里那个小段子本本《甜蜜二三事》,所以转战那里咯。 撒糖福利: 老公:我家闺女真好看。 我【翻白眼】:必须的,长得好看的地方都随娘。 老公:可是咱家闺女哪里不好看么? 我【得意】:当然是哪里都好看了,所以全部像我。 老公:...... 第4章 山中得美食 “说她模样好,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勾搭主家被当家人发卖的,要不人伢子能让她落在咱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只怕早就在县城富足人家卖了呢。” 这话说的难听,但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儿。早些年,还真有人在县里碰上过被发卖的姿色不错但心思不正的丫鬟。当时那人回来学的活灵活现,好似当场看到那丫鬟是如何水性杨花一般。可是在村子里传了个邪乎。 “你这话可不敢说出去,小心林老汉找你拼命。” “拼啥命,要我说着赵家媳妇说的不一定差。要不然林大虎能放着到手的媳妇不要,非得认了妹子?” “还有前些日子那癞子的事儿,虽然被压下去了,但谁知道那混混有没有挨着她啊......” 眼看着话越扯越多,大伙儿对林青蕊的猜测也越发离谱了,花婆子心里暗暗得意。哼,要你假清高,现在看你还不被唾沫星子淹死。 只是还没等她再加把劲煽风点火的说些什么呢,一个端着一盆子衣裳的妇人就过来了,听了两三句就沉下了脸。只是瞧着那几个嘴碎的都是闲的没事儿哪家舌根子也嚼的,当下也没有发作,只是冷哼一声开口:“都行了吧,一个个的没事儿回家好好伺候婆婆孩子去,别说些有的没的让人笑话。” 来人就是早些时候给林家送过鸡蛋的腊梅娘陈大娘,这人性子直也是个泼辣不怕事儿的,加上一向得理不饶人。所以被不冷不热的说了两句后,本来几个搅合事儿的叫了声大娘也就不再言语了。 甚至还有俩面皮薄的,还担心刚刚自个的话被传到林家,这会儿正羞臊的不知道该继续干活还是该回家呢。 就这么着,小河沟可就安静下来了,就连花婆子也讪笑两声摆摆手说了几句客套话赶紧溜了。她可不敢跟陈家婆娘咋呼,那张刀子嘴何止是能把人骂羞,简直能把人骂死呢。 要是真惹了陈家婆娘,指不定没一会儿就能把她这事儿彻底搅黄了,还给她冠上个不地道的名声。 再说,今儿她能说的也都说了,一时半会儿的怕是林家闺女也脱不了“不干不净”“不明不白”的屎盆子了。 现在的林青蕊顾不上管别人的心思,她是深深觉得家里太过贫穷了。如今别说还债了,只怕再过一两日就要断了林老汉的药了。虽然张氏总说山里人庄稼户,哪个磕碰受伤了还用药养着啊,但她心里还是觉得不用要将养着不放心。 再加上现在家里饭菜都是问题,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赶明儿一大早去山里转转。不说抓什么野味,便是采些稀罕能吃的野菜也是好的,好歹还能换个三五文钱。 进屋瞧了瞧林老汉,张氏守在他边上说着话还打着络子,林青蕊问了问知道没什么事儿要做了。这才出门背了篓子准备到山脚底下再打些猪草,家里现在晒了七八捆了,再弄一些就能凑够去镇上卖的了。 她没去过镇上,但也知道要想寻摸挣钱的门路,只在山里逛游凭着割草拾柴禾是不够的。所以,她是铁了心的要借着这次卖猪草的机会去镇上转一转。 最早时候,村里陈大娘跟腊梅她们去山里时候,总会来招呼她一声。只是这几日有地的人家,都忙着点苞米或者浇地,进山的人倒是少了许多。 索性她也知道该去哪打草,去哪拾柴禾,也用不着人帮衬了。况且每次跟人家一起去挖菜打草,总会被那些婶子大娘不动声色的往她篓子里塞东西,次数多了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杨家窑本来就是处处是山,虽说都算不得高,但胜在类似前山的地方没有什么猛兽。加上树丛茂密,野菜跟野味算不得少,只是她没那能耐也逮不住什么山鸡野物的。 瞧着篓子里结结实实被塞满了猪草,她才抹了一把汗准备歇会儿,顺便想想以后的日子。 说是歇脚,其实哪能坐的住啊。如今全家为了一个铜板都发愁,哪里容得下她不心急?脚底下不安生的踢着石头块,瞧着一粒粒的石头四处滚动,她心里的想法也越发的清明起来。 刚打算背上猪草离开了,却不想正在这个时候,扑腾扑腾拍翅膀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接着她就瞧见两三只山鸡蹦跶着从草埔子里飞了。 她心里一动,一挑眉可就快步走过去了。就算她对农学跟养殖不熟悉,也是听老人说过得,每年麦收后都是山鸡下蛋最频繁的时候,多的时候甚至能保证一天下一两个。 小心的扒拉开草丛子,果然瞧见了四个离得不算很远的大鸡蛋,虽然有破壳的,但并不妨碍带回家去。林青蕊欣喜的把鸡蛋拾起来小心翼翼放到篓子里,然后又用猪草压了压免得磕碰坏了。 想着今儿运气好,索性她就左右查看起来,可到底也没再给找到什么好物件。 瞧着日头偏西了,她才背了猪草拾掇了东西往回走。田间小路上碰上几个熟人,便是叫不上称谓也会应几句话,倒是得了不少人的夸奖。都说林家遭了难,闺女倒是长大懂事儿了,见了也知道叫人了。 这般说的多了,大伙儿不免又是一阵唏嘘。 快到家的时候,也碰上几个面善的婶子,知道她又去打猪草了,都叮嘱她千万莫要自个进山林子深处。接着就是问了几句林老汉的身子,就各自回家了。 即便是有眼尖的妇人瞧见她篓子里跟野鸡蛋一样的物件,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东西就是碰运气的,林家闺女能捡到回家添口吃的,也是好的。他们虽说羡慕,倒也不至于拈酸眼红见不得人好。 回到家的时候,张氏已经熬上了苞米粥。见着闺女回来了,赶紧热了几个饼子当干粮。 “娘,我今儿捡了四个野鸡蛋,等会儿混着剩下那点面给爹摊俩鸡蛋饼。” 林青蕊把篓子放下,拿出鸡蛋递给张氏,然后自个舀了水洗干净。想着好容易给林老汉弄点荤腥,怎么着也得添点青菜,不然怕他吃多了清汤寡水的饭菜再猛地一吃荤腥肠胃受不住。 等张氏小心翼翼的把那个破壳的鸡蛋打到碗里以后,林青蕊才笑着拾掇了灶台准备自个下手做。而张氏则一脸肉疼的看着闺女又是放盐巴又是调面糊的折腾,但想到闺女跟自家男人的身子骨,她到底也没说什么。 林青蕊知道张氏舍不得这般浪费,农家院里的人,尤其是吃过苦头的,哪个不是有了好东西就藏着攒着的?像她这般留不住好东西的闺女,怕是也少。 但这个时候,她也懒得跟张氏说什么,毕竟许多生活习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改的。 虽然只有一个鸡蛋,但林青蕊还是趁着难得刷一次油锅多放了面糊烙了两张糙白面的饼子。 虽然对于林青蕊一顿饭浪费许多粮食的行为有些不高兴,但林老汉到底也没说什么。就连张氏开口唠叨的时候,也只是象征性的随了句话。 桌上难得有油水,又有少有的鸡蛋饼跟猪油烙饼,一家人自然是吃得格外满意。就连一直推辞着劝闺女跟林老汉多吃一些的张氏,也忍不住放下饼子吃了半张烙饼,还多喝了半碗苞米粥。 期间林老汉还默默的把自个碗里的鸡蛋饼分成了大小三份,啥都不说的塞给闺女跟自家媳妇。甚至在俩人推辞时候,急得瞪了眼。直到瞧见俩人笑着开吃,这才满意起来。 吃过饭,林青蕊跟老俩说了会话,就觉得有些疲累就准备洗洗先去睡了。而张氏因为要赶活儿,就跟林老汉唠着闲话借着外头的月亮地儿做针线。许是熬的眼难受,她还时不时的抬起手揉揉眼角,只看的林老汉又自责又心疼。 林青蕊出来倒水的时候,就看见张氏靠着门框缝衣裳,心里不忍就上去劝道:“娘,别忙活了,借着月亮做针线太费眼了。” “还有一点就缝完了,这是你哥当初穿过的衣裳,改一改正好让你爹入秋了穿。”说着,张氏用力眨了眨眯的有些泛酸的眼,笑道,“你赶紧去歇着吧。” 林青蕊点点头,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家贫万事愁,她心里也明白,如果自个能帮着做些女红,只怕也会趁着天黑没事儿的时候加把劲做完。而白日里,则要省出时间来给绣房做活儿。 这会儿都已经过了麦夏,老天爷的脸更是说变就变。前半夜还能借着月亮光做活,后半夜就开始打闪响雷的下起雨来。 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林青蕊被雷声惊醒,关好门窗后还发愁第二日只怕没法去打草挖野菜了。但半睡半醒中又觉得这也是好事儿,夏天正是菌菇生长的好时候,下这么半宿雨水赶明儿日头一照,只怕杨树林里能长出来不少蘑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淬不及防的被老爸跟老妈塞了一嘴狗粮~~~~(>_<)~~~~ 昨天带着小宝宝回娘家这边了,然后我家小臭臭就开始围着小宝宝闻,过了一会儿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但凡不是我们自家人来看宝宝,看可以就是不能乱动,不然窝在宝宝身边的臭臭就会可劲儿的汪汪乱叫,要不就是弓着身子做攻击状。如果有陌生人想抱宝宝,那更是不可能的,小臭臭会发疯的。 如果我们在客厅吃饭,宝宝在屋里哭了或者哼唧了,小臭臭比谁跑的都快过去围着着急的团团转...... 总之两个小家伙放一起,真心好萌啊。 扒拉着咱家小宝宝来求收求花求一切嗷嗷嗷~~~~~ 第5章 好日子的开始 脑子里各种想法乱飞,一会儿委屈一会儿又觉得日子过得贫苦但温馨,直到她再次睡着终究也没真的抱怨什么。与她而言,贫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足还眼高手低的怨天尤人。 就算现在的她没了前世的荣誉跟好生活,但有了和睦的家人,而且也没有流落街头,这已经算是一大福气了。至于别的,她也不奢求什么。 第二天一早,熬了些野菜粥,一家人喝了一些填填肚子。林青蕊就准备出门了,只是瞧见外头泥泞的路,想着山里这会儿只怕也是露水雨水哗啦的,加上林老汉就是因为雨后踩空受的伤,所以张氏不免一番劝说下。 只可惜,林青蕊虽然感念张氏的心疼,却也清楚家里要是再不添些吃食,光靠野菜跟苞米面,根本是不行的。不说她能受的住受不住,就是林老汉那腿都好不利索。 好在这个时候天长农家还是三顿饭,她应下张氏晌午回来后,才被允许是垮了篮子准备进山了。 大抵张氏也清楚家里的境况,叹口气红着眼嘱咐了许多,才放了人出门。要是自家儿子在,哪用得着青蕊这么个丫头又是操持家又是进山的干那些粗累的活儿啊。 想到林大虎,她又是一阵难受,本来就憔悴难看的脸色越发的有些不好了。 这一回林青蕊的目标很明确,自然是可能长蘑菇的杨树林了。要知道,杨树林长成林子可要许多年,期间落叶杂草的早就成了长菌菇最好的地方。 虽说她出门算早的了,但这会儿杨树林里已经有成群结队的孩子们背着小筐子在找蘑菇了。这年头,但凡是半大的孩子都开始为家里的生计忙活了,别的干不了,但挖野菜喂猪这些活儿却是少不了的。 忙活大半晌,林青蕊才采到小半篮子蘑菇,瞧着日头越发的高了,她也清楚只怕蘑菇开始长虫变老了。索性,也就不跟着那群孩子忙活了。 再往杨树林里头走了走,瞧见几棵干枯的核桃树跟榆木树叉子。瞧着自个现在就一个篮子的负累,她就有心把这些枯树枝叉弄回去当柴禾。只是还没等她动手呢,就瞧见那些枝枝杈杈的干枯处好像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还泛着光。 小心的往前凑了凑,这一看可是让她一阵姓花怒放,蘑菇采不到了却不想能碰上这个好东西。就算不知事儿,她也清楚自个算是寻了个好宝贝,至少应该比猪草跟柴禾能换钱。 其实放在前世,这东西每个商场超市都能买到,就是木耳。尤记得当时推销员不停地说木耳的药用价值跟营养价值,还鼓吹它是古代帝王独享的佳品。这个是不是真的她不清楚,只隐约记得当时推销员还列举了许多古典文献佐证。 小心的把木耳从根上掰下来,放进篮子里,然后她又四下里转了转竟然又发现不少。心中欢喜,手上的动作自然就更麻利了。 看着篮子满了,这才停了手又拔了些猪草盖住还新鲜的木耳。眼瞧着日头到了头顶,本来还湿润的枯木枝也开始干巴巴的了,上边还没来得及长好的木耳朵儿瞬间蔫巴变坏,她才叹口气颇为可惜的摇摇头。 如果早知道会有穿越这么一遭,她怎么着也得多看看农民频道跟中央七的农业宣传片啊。也好过现在看到有木耳苗,但却没办法弄回家去种殖。 不过一想到自己现在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了,林青蕊还是对未来充满信心的。就算是没法发家致富,也没理由会过一辈子饿肚子的生活啊。 林青蕊回到家的时候,张氏正心不在焉的扫院子,瞧见她回来笑着说了两句话,就张罗着吃晌午饭了。但眼尖的林青蕊还是看出这是哭过一场了。 “娘,这是怎么了?”林青蕊顾不得放下篮子,皱着眉头一把拉住准备去灶台干活的张氏问道。她虽然性子好,但却也容不得人欺负到自家人头上。 张氏摆摆手,知道自家闺女素来是个聪明的,生怕她瞧出端倪再惹了是非。所以只管勉强笑着,郁郁道:“没事,就是听人说起隔壁村当过兵回来的李铁柱,心里有些想你大哥了。” 林青蕊并没有跟林大虎相处过,所以被张氏猛然提起来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搭腔。不过想到林大虎没有硬娶了原身,想必也是个好的,当下也就只能宽慰了几句。 因为心里惦记着刚采的木耳跟蘑菇,林青蕊也顾不上仔细问张氏什么,只一边说着闲话一边把木耳跟蘑菇晒起来。山里人晒蘑菇都是拿茅草串起来挂到个地方的,一来是为了防止被虫子咬,二来也更容易干。 张氏见自家闺女忙活的起劲儿,瞧着锅里的苞米粥也差不多了,就卸了火过去瞧了两眼。见着那黑黝黝的半篮子黑木耳可是惊讶了一阵子,这东西也不是没人采摘过,只可惜回家不是坏了就是干瘪的跟树皮一样了。就算拿去镇上,也是没人要的。 “青蕊,你掰这些个黑耳朵干啥?这东西有毒,虽然吃不死人但能把人吃坏了。早些时候,咱们农家院里还有人因为吃这个整个人都又红又肿的整个身子都有些烂了。镇上倒是有铺子收这个当药用,不过人家要干的却没给法子,在家里晒的话,日头一偏西可就都碎了,当柴禾都烧不动。”张氏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子,瞧着林青蕊满脸宝贝的被弄她弄回来的蘑菇木耳,皱着眉低声问道。 之前闺女也不是没进林子采过蘑菇,那时候她也晓得掰黑耳朵是白费力气的活儿,所以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扒拉。怎得今儿转了性子?莫不是早些时候发热,那脑袋烧坏了? 这么想着,张氏不免担心起来。 林青蕊这会儿心情很好,一听张氏的话,心里自然越发的高兴了。这也就是说,村里暂时还没人成功卖过这种黑耳朵的呢,可不就是暂时能解了他们困境的路子? 至于张氏说的黑耳朵有毒的情况,她倒是听说过,说是新鲜木耳里面有一种物质,吃过以后如果被太阳照射可能引起皮肢瘙痒、水肿跟坏死。而晒干的就不同了,在曝晒通风的时候,黑耳朵里毒素大部分会被分解,然后吃之前又用水浸泡把余下的物质分解,这样有毒就变无毒了。 所以大伙儿买的时候,甚至药铺医馆收的都是干木耳。就算是富裕人家后厨准备的野味药膳,也会直接购买晒干的品质好不碎的黑耳朵。 “娘,我就是瞧见还新鲜着呢,采一些回来准备自个处理一下,就算是坏了到底也不亏什么。”林青蕊起身去抓了几把引火的茅草拧巴了拧巴搓成小席子铺子地上,然后把一颗颗的黑耳朵晒上去,这才笑着继续答话,“要是成了这次去赶集也能多换点铜板买些粮食,还要给爹再抓些药回来,咱家也能有个奔头。” 张氏倒是没有再追着说什么,尤其见林青蕊说的正经,似乎真把掰黑耳朵的事儿当活儿干了,也知道只怕闺女这是被逼的没法子了。 于是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难得闺女现在性子越发亮堂了,总不能让她在几句话说得闷闷不乐了。再者,万一这东西真的能卖钱,也算是好事儿。 林青蕊忙着摆弄黑耳朵,而张氏则开始洗蘑菇准备一会儿煮个蘑菇汤了。 “娘,万事你也别着急。现在我爹每天编几个箩筐篓子能换些口粮,我在外头打猪草挖野菜,也能给家里添几顿菜吃。还有二哥跟着师傅虽然奔波了些,好歹能吃饱喝足,指不定以后还能学门手艺回来。再加上家里要是真把黑耳朵晒成了,那也是不少钱呢,咱们的日子总会过好的。”林青蕊听着张氏时不时叹气声,劝道,“再怎么说,这日子还能比你们年轻时候更苦?” 张氏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松快了不少。她们年轻时候那才叫苦呢,尤其是碰上天灾时候别说是吃饱了,但凡有块树皮那可都是宝贝。当时饿极了,她们甚至还吃虫子吃臭椿叶子,但凡能往嘴里放的,只要死不了哪怕是会吃出毛病也不放过。 林青蕊见张氏不再时不时抹眼泪了,这才笑道:“咱们慢慢攒日子,以后还了钱,再攒出两亩地来给二虎娶个媳妇。日子可不是美满的?” “这倒是实话,娘也想明白了,整日里哭哭啼啼的只怕财神爷也不敢上门了。”林青蕊这一劝倒是劝到了张氏的心坎上,俩人又说了几句话,她愈发觉得心里轻松了几分,甚至突然觉得闺女说的在理,日后的日子定然会是好的。 甚至前晌去提水时候,听到外头那些关于自家闺女的流言跟难听话的难受劲儿,也消散了不少。 林老汉在屋里靠着炕头捶了捶自个的腿,又瞧了一眼院子里的婆娘跟闺女心里一暖,然后继续低头开始编箩筐。 说起编箩筐,最初还是林青蕊担心林老汉总胡思乱想才想到的活儿。谁知道没编几个呢,就被村里不少人瞧见了。林老汉干活实在,编的箩筐篓子结实还耐用,加上现在家家户户都收获了,装麦子弄粮食少不得用簸箕跟框子,所以拿着麦子或者一个两个铜板来换框子的人家倒是不少。 好在山上荆条不少,河沟又现成,所以并不缺编制用的物件。 这样倒是让一家人断断续续的能吃口白面或者烙饼解馋,当然大部分的麦子跟铜板,还是被攒起来了。免得哪日有人上门了,自家拿不出东西来招待。 许是说了一会儿子话,张氏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所以煮汤的时候还特意放了小半勺的猪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字时候困的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然后晃晃悠悠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论宝宝熬人魔性的养成...... 第6章 赶集挣钱 夏天的日头算是毒辣的,这不刚到后晌,林青蕊晒着的黑木耳就已经差不多了。她到底也是第一次干这活儿,所以心里没个谱,只能凭着前世听说的那些话摸索着来。好在木耳虽然有风碎了的,但大多数还保持着整朵的模样。 对于林青蕊晒好黑木耳的事儿,张氏先是惊讶了半晌,心里也不知道怎得就觉得有些不对事儿。但看到闺女一脸欣喜的跟她说着等赶集时候就去换了钱,给自家汉子抓药,她又觉得闺女并没有变,不过是比以前更有福气罢了。 说起来张氏也不是傻子,闺女的变化她不是没瞧见,只是打心底里她也从没想过那些妖魔鬼怪的事儿。便是偶尔心生疑惑,也不过觉得闺女现在的变化都是被自家这穷日子逼的。 “这东西一晒就这么点,值当的去卖吗?”张氏有些犹豫,尤其起看到林青蕊把碎了的跟不完整的黑木耳直接丢到一边的动作后,更是有些心疼,“我瞧着,你捡出来的黑耳朵,也不小,可别糟蹋了。” “娘,你可不敢心疼这点东西。一来镇上药房里要收药材,怎得也得分个三六九等。二来我挑出来这点就算卖不了,咱们也能自个留着吃,算不得糟蹋。” 张氏愣了一下,心里稍稍一琢磨,也是这么回事儿。就算她给绣房打络子绣荷包,也得按着手艺好赖付钱呢。只不过一想到自家现在的情况,她还是有些舍不得把那些看起来还不错的黑耳朵给留下。那要是都能卖钱,估计得多十来文钱。 好在林青蕊主意正,加上张氏也是个听人劝的,最后只嘀咕了几句,就一脸心疼的把闺女挑出来的黑耳朵拾掇起来拿进了屋里。 这边林青蕊刚弄好,就听到外头杨大娘的声音。她赶紧的放下手里的活儿迎过去,这才瞅见杨大娘手里提着个南瓜。 “青蕊啊,你娘呢?”杨大娘把背上背着的框子放下,又把南瓜递过去,“今儿去地里,瞧着之前种的南瓜结了不少,就给你们送一个过来,回头熬饭时候切点也能多个滋味。” 农家人自家种菜,南瓜冬瓜的少不了有,但大多时候便是家里吃不完也会削成条拧在一起晒干了,等冬日里缺菜少食时候吃。所以,林青蕊心里清楚,杨大娘这是寻个说道接济她家呢。 当下,她的心里又酸又热。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惶恐难安,后来知道这里家家户户温饱都是问题的时候,更觉得日子艰难。可她没想到,便是这样的境地下,四邻八舍的还愿意不计条件的拉拽着帮他们一家。 杨大娘也惦记着自家的人,所以说了几句话,又进屋跟林老汉跟张氏说了些宽心的话就走了。临走前,又问了林青蕊赶明儿要不要去赶集,她家打算进镇上去卖些粮食,牛车倒是能捎带她一程。 林青蕊自然是千般愿意,有人搭伴走,到底比她一个闺女家的凭脚程去安全方便。 说好了这话,林青蕊又赶紧去拿了一串早起采的蘑菇塞到杨大娘篓子里。 “大娘,这是早上刚采的,虽然不多但也能尝个鲜,您别嫌弃,拿回去给大爷他们弄个汤。”林青蕊生怕杨大娘会不收,也不给她推辞的机会,赶紧笑着说到,“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多了也是没有的。” 邻里之间,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张氏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跟着附和了两句。 杨大娘也不是个固执的,瞧着林青蕊是心眼实诚的给她东西,并不是虚头巴脑的假客气,当下就笑着接了过来。虽然东西不多,但她心里也很是舒坦。就好像是自己的一片心被人记住了,没白费一般。 有了赶集的计划,林青蕊就在吃过饭后开始拾掇东西了。先是把之前晒好的猪草捆成一垛,然后又把黑木耳跟野菜都细细收好,最后还把半干的蘑菇带上。想着林老汉之前编的箩筐还剩着一些,她又把箩筐按大小套在一起,寻思着赶明儿也一块卖了。 当然张氏那些绣活儿,也是要去绣房里结算的。因为想着闺女赶明儿要起早,张氏索性吃过饭就让人去歇着了,而她则拿了针线趁着天儿还没彻底黑透靠在门边上干活儿。 现在家里的情况,但凡能多做一个活儿,就能多一口饭吃。 因为贫穷,家里又离不开人,所以林青蕊捡回来的柴禾,自然是能省着就省着的用。自然地,日日热水擦洗身子,也就很不现实了,不过用热水泡脚倒还是可以的。 出门洒水的时候,林青蕊瞧见张氏还眯着眼缝补呢,许是熬的多了眼睛有些难受,时不时的还会揉揉眼。她不由有些心疼,上前劝说了几句,最后干脆把东西都给张氏收起来。 张氏知道闺女是心疼她,原本还想先哄了人睡觉,她在忙活会儿。却不想林青蕊也是个固执的,这会儿可是直接把针线给拿走了。 这厢安置好了张氏,林青蕊又想起想去买篓筐的事儿,当下就跟林老汉商量起来。对于闺女抛头露面的去做买卖的事儿,林老汉其实是打心眼里不赞同的,虽说在镇上不少人家的妇人闺女都会为了生计买东西给人干活儿,可他却不想让林青蕊去。 一来是林青蕊的名声本来就有些受损,二来不是没人背地里嘲讽他们一家子,说青蕊是破落户买回来准备当媳妇的。这种话说多了,总归是恶心人的。若是在被人碰上她在外头挣钱,指不定怎么编排呢。 但林青蕊显然不在乎这些,她满心想的都是解决家里的温饱。若是人都饿死了,那外头那些有的没得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架不住林青蕊的劝说,林老汉最终还是松了口,不过到底心里也落下了事儿。 晚上老两口睡不着,自然就说起了自家闺女,早些时候才觉得不值当的。却不想这是老天爷给他们一家人的福分啊,至少在家里贫困潦倒,老的小的都成了拖累的时候,那闺女还一门心思的支撑着。 其实他俩心里明白,若不是林青蕊宽慰,只怕这会儿林家早就散了。 “可怜青蕊了,回头我好好编箩筐,你也多做些绣活儿,怎么得咱们也得给闺女找个好婆家。”林老汉叹口气,拍了拍自家婆娘的手嘱咐道。 边上张氏也抹着眼角哎哎的应着话。 对于老两口的打算,林青蕊并不知道。现在她正琢磨赶集时候都要干啥呢,去交工,卖黑木耳,摆摊......这么一算,赶集时候要做的事儿还真不少呢。不过想到即将到手的铜板,她还是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山里人赶集都要趁早,一般过了半前晌,甭管是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的,基本上都寻不到好的了。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林青蕊就起来惹了一口饭,除去自个吃的,剩下的就温在锅里。 她刚出门,就看见杨大叔正赶了车过来,上头除了杨大娘倒是还没别人,所以空位还有好几个。杨大娘招了招手,帮着林青蕊把东西放到车上,然后扯了她坐在后面的车板上开始说起了闲话。 偶尔杨大叔也会插一句,不过大多都是问林老汉的身子骨问题,一路上也算是安稳平静。到了村口,又有几个婶子媳妇搭车,瞧见林青蕊时候大多也有说有笑的宽慰了几句。 至于偶尔那几个皮笑肉不笑,一脸不屑的瞅着林青蕊的媳妇,也没人当回事儿。顶多就是那一两个凑在一块嚼几句难听话,可惜别说林青蕊不理会,便是边上几个说笑的婶子也是懒得搭话的。 这年头,尤其是庄稼户里,虽说有人好事儿,但也没几个真的会落井下石或者去故意坏了别人名声的。尤其是上了年纪眼睛毒辣的,哪个是好的哪个是歹的,谁心里不清楚? 若是真让几个嘴碎的污了人,凭着捕风捉影的事儿就给人盖上屎盆子,哪才是真真可笑呢。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镇子口上,岔头镇平日里算不得热闹,不过比起村里可是好得多了,至少店铺摊子琳琅满目。尤其是今儿还对上集市,四邻八村的人可不都来凑热闹了? 等牛车停了,几个妇人就三三两两的分开了,而林青蕊也在杨大娘嘱托之后背着篓子筐子的进了镇上。 她先是去如意绣房把张氏绣的荷包跟络子交过去,给验收的是如意绣房掌柜的媳妇,倒是个好脾气的。之前也见过张氏带着林青蕊来赶集,所以一边说着话也就数好了铜钱。十二个荷包,四十个络子,倒也有五十六文钱。不过掌柜的媳妇也知道林家不容易,加上张氏的活计做的仔细,针脚也比别人的密实,所以凑了个整给算了六十文钱。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这两天突然长了好多疙瘩,医生就扫了一眼说没事,给拿了好多药膏,已经涂药两三天了可还没转好。甚至越来越严重了,晚上整晚整晚的不睡觉,白天也特别容易惊醒,我二十四小时不能离开她的那种。 求问有小天使知道怎么回事吗? 第7章 祸从天降 之后,她又把黑木耳送去了长春堂。送之前,她自然是跟如意坊掌柜媳妇打听过的,知道这个药房收药材的价格公道,又是几十年的老店所以童叟无欺。 开门的药童见她来卖药,赶紧的叫了药材师傅过来看看。黑木耳在这里其实还算是稀罕物件,别说入药了,便是送去大户做药膳倒手之间也有不小的利润。 所以,虽然林青蕊手头的干木耳算不得多,却也得了十文钱一两的好价格。得了这价格,着实让林青蕊欣喜了一会儿,当下她心里就盘算开黑木耳倒手卖到别处的价格了,又想着以后可以多采一些,也能解决家里的温饱问题。不过转念一琢磨,就凭她上山采黑木耳,又能采多少呢?就算是发动了别人一起干,也得看老天爷赶不赶巧了。 她想到这里,倒也不再执着于这份意外之财了。所谓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她是不懂种植的,也懒得费那份心思,免得到时候做不成这买卖还又赔了家当。 如此,不过半个时辰,她手头可就有了一百四十文钱的铜板了。 忙活完了这些,林青蕊又帮着林老汉抓了些补药。说是补药,其实也不过是通经活血之类的,好让他的腿在阴雨天的时候舒服一些。 看着筐子跟篓子里只剩下野菜、蘑菇跟猪草了,林青蕊才去了东市寻了个地方摆摊,而篓筐自然也分开摆放起来了。除了她最初吆喝不开之外,别的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说起来,摆摊这事儿,林青蕊还真是头一次干。瞧着边上摊位都是人来人往,而自己这偶有几个看翻着看的,也算不得上心,她自然是又急又恼,可偏偏不管她怎么给自己打劲儿,到口的话就是喊不出来。 “闺女啊,你这样可不行啊,卖东西就得舍得了脸皮吆喝。”边上一个卖小杂货的大娘瞧见林青蕊面皮薄,当下笑道,“这年头,为了给家里添个进项,那个大闺女小媳妇不得经这一遭啊,我家大儿媳还跟着大儿子一块当卖货郎呢。” 许是在陌生环境里,遇到个和善的人,这让林青蕊在不好意思的同时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算了算了,今儿大娘帮你吆喝一声开开张,你可得学着点啊。”那大娘说着,就扯开嗓门了,“卖野菜篓筐咯,新鲜的水灵灵的野菜,自家编的结实篓筐哦......” 见大娘都帮着自个开嗓子了,林青蕊也顾不上不好意思,赶紧学着开始招呼人。甭说,还真有几个穿着讲究的妇人来摊子前看了看野菜跟蘑菇。 林青蕊也是个伶俐的,自然看得出这像是大户人家出来采买的妇人。 所以当下也不用人家挑剔,可就说起这野菜在夏日里的好处了。当然从凉拌到炒制,还有辣椒油泼野菜,她自然是夸了个遍。 这也是头次做买卖,她也不敢藏私。好在来采买的妇人听的也入了心,想着仔细跟她打听打听做菜的法子。加上林青蕊为了防止野菜变蔫巴,还撒了些水,瞧着就青翠新鲜,所以对方当下就拍板把野菜包圆了。左右东西并不多,也不贵,若是真有法子讨好了自家来庄上避暑的老夫人,还怕得不到赏银? “您买了还真对了,您想想主人家吃惯了山珍海味鸡鸭鱼肉,在这大热天的瞧见一桌子荤腥里有几道清爽利口的小菜,哪个不待见?”林青蕊笑着把成捆的野菜给人装起来,一边说道,“瞧着您也是个讲究人,只怕买野味野菜也要个新鲜。我可是敢说,这集上除了我一家,也没谁再有比我这更新鲜的野菜了。这也就是您赶上了,能吃个新鲜,一般时候还真没人半宿里就去山上挖新鲜的野菜呢。” 几句话,又是说的对方一阵笑。采买的妇人觉得林青蕊说的在理,加上得了不少做菜的法子,当下觉得很值当的。寻着空挡又看了看那些篓筐跟猪草,下手按了按,倒是没啥水分,瞧着也实诚。 “你这猪草跟篓筐怎么卖?”妇人瞅着林青蕊问道,倒不是她闲得慌想做好事儿。而是她男人就是庄上的庄头,每日里也要购置猪草跟篓筐做活。一般时候,上头给的采买的钱会多一些,而剩下的都会落到自个的腰包。 她瞧着这猪草分量足足的,篓筐也比从别处买的好不少,等回头入账时候也能多余出几十文来。可算是个好事儿呢。 林青蕊不知道其中的道道,但这并不妨碍她卖东西。只打了几个来回,她心里就摸到了底儿。 “猪草五文钱一捆,大篓子十文钱一个,小点的八文钱,最小的五文钱一个。您要是买的多,那我剩下的这几串蘑菇也送给您尝个鲜。” 林青蕊的要价,比杂货铺的要低一些,倒是合了对方的心思。 “您要是觉得好,咱结个善缘,以后您多从我这买东西。我给您的价绝对比别处便宜不少。” 得了好处,又有奉承,无论是谁都会欢喜的。所以采买的妇人当下就笑眯了眼,“你这闺女,倒是会做买卖。” 这下,林青蕊可算是大丰收了,至少带来的东西都没再余下。当然,替人送到门上也是少不了的。只是此时满心欢喜的她还不知道,早在她得了钱从药堂出来时候,就被几个赖皮盯上了,而为首的竟然就是早些时候逼原身投缳自尽的那个赖皮。 “大哥,这小娘们今儿可挣了不少钱,只要得了钱咱们可就有了翻本的本钱了。” “就是啊,反正你不是也说要娶她么,左右她的还不是你的?” “等翻本了,大不了休了她再给大哥娶个好的啊。” 几个小混混七嘴八舌的跟赖皮说着不着调的话,偶尔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些荤话,没一会儿可就把赖皮的色心贼胆又勾起来了。 赖皮啐了一口,心道什么贞洁烈女啊,当时就是被那群泥腿子吓住了,什么逼死了这小娘们要他偿命,这人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不说这几个小混混是怎么鬼鬼祟祟的跟上林青蕊的,只说得了钱,从庄子上回镇上的林青蕊,现在心里可是正琢磨着要去镇上酒坊看看,瞧瞧这个地方的酒水如何。 毕竟她最出色的手艺就是酿酒,若是这个地方酿酒业发达,或者酿酒手艺高超,只怕她还真没法靠着这门手艺挣钱。 许是头一回挣钱,头一回为了生计发愁,她这心可是没底的很。一会儿遗憾没有多学些种田的技能,一会儿又担心自个的手艺在古人跟前不够看。 就在快到镇子口的时候,却瞧见几个流里流气邋里邋遢的男人堵住了她的道儿。接着为首的呲着黄牙,一身汗臭味的男人搓着手不怀好意的靠近了她。 虽说没经过这种事儿,但林青蕊心里也清楚这年月,女人本就弱势,不然也不会有原身自尽的事儿。可就算她心里再怎么紧张,面上都没显露半分。 “嫂子,你说你手里有钱了,也不接济一下我们兄弟,真狠心啊。”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人啧啧两声,怪模怪样的开口。只是那眼底里的精光跟色迷迷的模样,让人作呕的很。 林青蕊只瞅了一眼,心里开始打鼓了。这群人每一个是善茬,尤其是为首的赖皮眼底里可还带着狠劲儿呢。别说她不舍得给钱,就算把钱给了这群人,只怕也落不下好来。 前世的时候不是没听人说过,古代女子失了贞洁,被迫嫁给流氓混混的故事。莫不是她如今也要...... “你们说笑了,我一个乡野农家闺女,哪来什么钱啊?就是给人送了点野菜,也不值当的你们塞牙缝不是?”至于那句嫂子,林青蕊虽说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但也不敢轻易搭话。 这话刚落,为首的赖皮可就有些不耐烦了,呸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拉扯林青蕊。嘴上更是不清不楚的说什么小娘们,回头就把你送去窑子,看你还怎么假清高之类。 见赖皮动了手,几个怀着各种心思的混混可就都一窝蜂的往前几步,甚至还有人想借着机会沾点便宜,那手直愣愣的就想去撕林青蕊的衣裳。更有人想拖了人到偏僻的地方,先抢了钱再弄点事儿。 林青蕊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就抬腿把离她最近的赖皮踹倒了。接着,又发狠的咬了一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手,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才想起转身要跑。 可惜,还没等她跑到又人的镇子口,就被认一把拽住头发扯了回去。甚至还有人想拽她的荷包,有人想扯她的袖筒。 林青蕊这会儿是又疼又急,喊了几嗓子就被一双脏兮兮还发着臭味的手捂住了嘴。眼看荷包被人搜刮了去,对方还不放手,她心里越发惊恐。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有些难受,刚哄了她睡觉,所以更新完了几分钟。 求撒花求收藏求抱抱~~~~~~~ 求带走啊?(? ???w??? ?)? 第8章 蛮牛煞星 “大哥,差不多了吧,钱到手了,就放了她吧。”一个胆子稍小的混混见林青蕊的惨状,心里不由有些不安。 “呸,这小娘们不老实,谁知道有没有藏钱?再说了,大哥还没说啥,你嘀咕啥?”另一个混混斜了刚刚开口的小子一眼,想了想凑近他小声说道,“瞅着吧,指不定一会儿大哥还能让你开开荤。” 下流肮脏的话,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当真是准备要把人逼到绝路上啊。 光天化日之下,她哪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处飞来横祸?也是她自个大意了,在杨家窑村呆久了,竟然忘了世上还有恶人。 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以为身在农家,遇上最坏的事儿也不过是被人嘲讽几句,或是被人说些是非。哪成想,如今会碰上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事情。 便是这样,她挣扎的就更加厉害了,甚至还抓伤了不知哪个混蛋的脸,惹得对方伸手就打算给她一巴掌。 眼泪混着鼻涕留下来,满身泥土的林青蕊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有多狼狈,她只想着要报仇。只要他们放开她,她就把这些人都杀了,这些恶人...... 李铁柱从夏老爷的庄子上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几个镇上出了名的流氓混混正围着个女孩欺负,瞧着竟然还想沾染了人的身子。 他眉头一皱,呵斥一声:“干嘛呢!” 几个正得意想把林青蕊扯进暗巷子的混混听到这呵斥声,自然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却见一个虎背熊腰,壮实的像头牛的汉子正站在那。那人脸上还带着一道刀疤,皱着眉头让人觉得格外凶神恶煞,看上去就不好惹。 但想到到嘴的肥肉,他们又不愿意松开。想着自家这边人多,而且一个外人哪敢轻易招惹他们?当下自然是假模假样的嚷嚷道:“你是什么东西,识相的赶紧滚,别妨碍爷爷跟自家媳妇火热。” 往日里他们也不是没这么恐吓过人,甚至几个人里还真有人这样娶到过媳妇。虽说媳妇最后跑了,可到底也是成功了不是? 李铁柱倒是没想到几个人贼胆这么大,虽说他回来不少日子了,但因为自个天煞孤星的命,加上五大三粗还杀过人,所以村里不少人避讳自个。也是为了少惹事儿,他很少跟外人打交道,竟然不知道镇上的痞子流氓都猖狂到了这个份上。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皱眉,这一皱眉,脸上的横肉就抖了抖,左脸那狰狞的刀疤就更加骇人了。 到底是打战场上见过血的,单说气势,就吓得几个流氓腿脚发软。 赖皮跟几个流氓见这人死心眼,但又不想服软,赶紧从边上捡了些趁手的家伙想吓唬吓唬眼前人高马大的汉子。只可惜,还没等他们近身呢,李铁柱就抡圆了胳膊三下两下的把几个人扭成了一团,就连棍子都被他一下折断了打回在赖皮几个人身上。 刚刚还嚷嚷着的几个人,这会儿可都只剩在地下嗷嗷叫唤了。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祸害人,一个个的也就这么点能耐。”李铁柱向来最恨人欺软怕硬,更厌恶好吃懒做的流氓敲诈勒索或是欺侮女人。加上他娘如今身子骨越发不好,偏生家里大哥大嫂不安生,还总挑拨他的婚事,这让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往日里为了让娘亲安心,他不敢发泄,今儿可是趁着教训几个流氓撒撒气。这么想着,他又抬脚踹了几个人几下,直到对方鼻涕横流,还吓尿了裤子,他才从背上解下之前捆野猪的绳子把几个人绑在一块。 边上的林青蕊这会儿也爬了起来,虽然没撕心裂肺的哭喊,但到底眼泪还是不停地掉着。看着被打的嗷嗷叫唤的几个流氓,她真是恨不得直接把人打杀了才好。 她看了一眼恶狠狠的李铁柱,抿着嘴没有言语,只是在弯腰捡自个买的药材时候悄没声的擦了擦眼泪。 李铁柱也没想着闹出人命,大抵也就是吓唬吓唬这群人,毕竟镇上是乡老的地盘,就算是所谓的衙门也不过是乡老底下的几个管着文书之类的小地方,并没有正儿八经的捕快衙役。 这会儿他见几个流氓被教训的哭爹喊娘,倒也没刚刚那么生气了,当下又推搡了几下,粗着嗓子嚷道:“还不赶紧把人家的荷包还回去,难不成还想要尝尝拳头的滋味?” 几个混混一听这话,哪敢反驳,赶紧叫着爷爷奶奶的把东西还了回去。他们身上现在可是带哪哪疼,可瞧着跟恶狼似的汉子,他们哪还敢嚣张? 为首的赖皮心里嚎叫着倒霉,早知道遇到这么一尊煞星,他今儿可不敢出门的。 李铁柱本来还想放几句狠话,不经意的却瞧见有人打镇子口那边过来了,再瞧瞧当下的情形,只能皱着眉小声对林青蕊说道:“这些人往日里胡作非为惯了,今儿受了教训保准不敢再犯。你也别怕,先去夏家庄子上寻邱婶子帮你拾掇拾掇,要是没事儿就早点回去。” 眼看刚说了几句话,跟前的小姑娘又红了眼,李铁柱不由觉得有些懊恼。这女子真是麻烦,要是放在男人身上,打几拳也就找补回来了,可眼前比他瘦小的多跟个小鸡崽子似的小姑娘就这么哭哭啼啼的,真是让他重话说不得,轻话开不了口。 这么想着,李铁柱的脸可就绷得更紧了,身上隐隐的带了些骇人的气势,瞅着几个瘫软的混混愈发不善。不过到底他也担心会弄巧成拙,所以并没有再动手,而是跨步走到林青蕊跟前。 “你别怕了,以后他们几个见了你都会绕道走的。往后出来卖东西,可得注意点。”之前他去庄子上送野猪,却也是瞧见这个闺女的,只不过没有在意罢了。 男人的体格跟座小山似的,浑身紧绷绷的透露出些压迫感跟强横,但又因为本身带着憨厚劲儿倒也没那么可怕。这引得林青蕊忍不住抬眼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皮肤黝黑的汉子,一瞧就是标准的北方爷们,面上一道贯穿左脸的刀疤虽然骇人但也平添了许多铁血硬汉的气息。说是一点也不怕还真不可能,不过对方既然救了自个,而且还跟夏家庄子做生意,想来也不是个坏的。 大概那刀疤是打猎时候伤到的? 李铁柱长这么大也没跟哪家闺女说过几句话,往日里也就跟他娘多说几句,就算是嫂子跟弟媳也是冷着脸不言语的。这会儿见林青蕊不搭话,心里担心这姑娘是被吓傻了。过了一会儿,又念起自己的恶名声,十里八村的婆娘们可没少传他是杀人焚尸的煞星,莫不是跟前的人也把自己当恶霸了? 这么想着,他就有些纠结了,早知道刚刚下手就轻点了。不过这闺女也忒不经事儿了,唯唯诺诺的让人瞧着就欢喜不起来。 “行了,我先把这几个人送去乡老那,一会儿去庄子上跟邱婶子说一句,让她送你到镇子口。”就算再怎么不乐意,李铁柱还是决定做回好人的。至于为啥他不送人去镇子口,自然是为了少惹点是非。 虽说他自个不在意啥,可姑娘家的名声不能坏了臭了。要是他去送,指不定外人又要怎么编排呢。 林青蕊这会儿也缓过了劲儿,抿了抿嘴小声跟李铁柱道了谢。眼看李铁柱要走,她赶紧追了两步想要问问他的姓名。 不过李铁柱一听她竟然不知道自个的恶名,又想到这小鸡仔一样的闺女胆子肯定小,当下就挥着手肃着脸说道:“问这个干啥,赶紧走赶紧走,一会儿让人瞧见了还得惹麻烦。” 说完,他就有些不耐烦的提溜着一串还眼冒金星哎呦哎呦喊疼的泼皮无赖,往镇子里走了。到底是壮实的人,跨着大步拖着一群人,竟然一点没阻碍他的速度。 林青蕊看着人走远了,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返身折回庄子上去了。她是打心底里想去寻了那个邱婶子问问恩人叫啥,是哪里人,虽然说不上能不能报恩,但至少自个心里得感激人家。 到了夏家庄子上,林青蕊一说邱婶子的名号,看门的小哥就笑了。估摸着是把她当作邱婶子家亲戚了,没一会儿就喊了邱婶子出来。 邱婶子也有些纳闷,左瞧右看的也不认识眼前的人啊。不过见她福了福身简单说了几句,又见她身形狼狈,心里也就明白了**不离十。 想来这闺女嘴里说的就是自家的表侄子铁柱了,一听说一会儿铁柱还会过来,邱婶子眼底突然迸发出莫名的精光。当下可就热切的拉着林青蕊的手往后院去了。 虽说夏家是大户人家,规矩多,但在这穷乡僻壤的庄子上,倒是没那么多事儿的。只要不带了外人冲撞到前院,也是无碍的。 第9章 青蕊初心动 进了自个住的小屋里,邱婶子先去弄了点水让林青蕊洗把脸。到底不是在自个家里,林青蕊多少有些拘束,洗好了就规规矩矩的坐在屋里的凳子上跟邱婶子搭起了话。 “婶子,恩人到底叫啥名字啊,就算以后还不了恩情,我也得清楚啊。”林青蕊见邱婶子一直说着那汉子的事儿,可就是不提姓名,不由有些心急了。 倒是邱婶子放下手里的活计满意的笑了,这闺女倒是个知恩的,也不是个单看皮相的。不然,只怕早被自家侄子吓跑了呢。 “说起来你也该听说过他,下水村的李铁柱。”邱婶子把手里的笸箩针线放在有些陈旧的八仙桌上,然后细声软语的说到,“你也别被那些恶名吓到了,其实铁柱是个苦孩子,虽然长得骇人了一些,但他心眼是真好,也知道疼人。别说他,就连他娘也是个心善的,就是身子骨弱一些罢了。” 原本邱婶子就存了别的心思,自家侄子眼看就要二十了,就连他三弟如今都有俩闺女了,偏生因着兵役的事儿耽搁了他。其实说李铁柱命苦,还当真是说轻了。 早些年李家老大李铁顺刚成亲不久,就碰上了兵役的事儿,农家院里哪能掏的钱那么多人头费啊。偏生老大媳妇不是个省油的灯,闹腾闹腾的,可就让还没满十四的铁柱冒名顶了上去。之后三年没个音信,还有几次他们打听到铁柱是真的上了战场,怕是早就没命了。 好容易熬到铁柱带着赏银回来,不想毁了容不说,还好几次被老大媳妇从中搅合着坏了亲事。如今,更是补贴着一大家子人,还落的二十来岁屋里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其实铁柱不是个恶人,只不过是懒得跟人争辩罢了。要不然,他哪用的着天天进山跟那些要命的牲口打交道正嚼头啊。单说他那把子力气,养活自个跟他娘,可不是绰绰有余的?”邱氏说着,瞧瞧看了一眼低着头帮自个搓麻绳的林青蕊,见她面上没有露出惊恐跟厌恶的表情,才继续唠叨起来。 她从来没想过那个汉子是传言里杀人不眨眼的坏人,充其量不过是长的凶了一些,脾气轴了一些罢了。要说是煞星或者鸡鸣狗盗无恶不作的恶人,她也是不信的。 至少她是没见过哪个恶人会出手救个不相干的人...... 这头李铁柱把人丢进乡老管事儿的地方,跟人说了几句,可就回了夏家庄子上。见林青蕊拾掇好了,他也不废话,直接说要陪着婶子送她一道。 把林青蕊送到镇子口,邱婶子才扯着李铁柱问道:“铁柱,婶子瞅着这闺女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哭哭啼啼的麻烦。”李铁柱皱着眉,没一点开窍的意思。 而邱婶子瞅着他那迷茫不知道给自个打算的模样,心里不由叹口气。她啊,就是一辈子操心的命,要不是跟他娘王氏处的好,她才懒得帮着张罗呢。 “要婶子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个知心人了。难不成还能打一辈子光棍?”邱婶子戳了戳李铁柱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算了,跟你个傻孩子也说不明白,回头我去跟你娘唠叨唠叨去。” 听邱婶子说到了这个份上,李铁柱再傻憨也明白了她的心思,心里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想都没想,就小声说道:“婶子可别耽搁了人家姑娘,谁不知道嫁给我就是嫁给了一堆麻烦事?那模样,别说是忍着不害怕我了,只怕大嫂那都熬不过去。再者说,她那小身板估计还不够我一根大腿重呢。” 主要是,那种小气吧啦的闺女,他还真看不上眼。娶媳妇是要宠着护着,可要是哪天他不在家了,媳妇也得能顶住家门不被欺负啊。 “哪能这么说啊,等娶了你就该知道媳妇的好处了,身板瘦咋了,婶子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瞧出,那闺女只要养过来铁定是个好生养的。” 听到这话,李铁柱的脸不由黑了,面皮也抖了抖。想到家里的大嫂跟弟妹,心里不由烦躁起来,女人就是烦,一个两个的小心眼又爱折腾事儿,非得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才满意。 念起这些,李铁柱的神色就有些难看了,“婶儿,你就别操心了,我这样挺好的。” 他不愿意耽搁了别人家的姑娘,也不愿意招惹麻烦,索性一个人过就好。以后大嫂跟弟妹要是再闹腾,他就带了老娘出来过活儿,以后给老娘养老送终,也省得再来个不省心的儿媳妇把老娘气出好歹来。 且说林青蕊这边,因为之前受了惊吓,她这会儿倒是不敢兜着铜板转悠了。只管去粮行买了两斤粗面跟三斤糙米。原本还是想买一斤盐巴的,可一问价格要三十五文钱一斤,当下也就只能忍痛买了三两。 路上碰见了不少熟人,几个人拉扯了会儿闲话,慢慢的也让她的心平静了许多,至少没之前那么害怕了。仔细想想,也是她不当心被人尾随了还不知道,又走了偏路才差点被人得手。现在众目睽睽的,她就不信那些人敢再来。 她想到这里,就不自觉的想起了刚刚那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又念起那汉子明明是好心好意,可说话的语气态度还凶巴巴的。若是不知晓的,定然把他当了坏人。于是林青蕊不由轻笑出声来,当真是个怪人。 这么一来一去,兜里刚挣得一百四十八文钱,可就只剩下八十几文了。心里想着那几个铜板零头,她就又去杂货铺逛了逛,寻思着看看能不能做些手工品寄售,多少也是个路子。至于买酒的事儿,这会儿她倒也不着急了,毕竟凭着手里这点钱,她也不敢轻易买那些“奢侈”的东西。 到了杂货铺,正巧杨大娘也在这买物件。 “青蕊,你来买啥?”杨大娘见林青蕊似乎还有些拘谨,赶紧拉了人过来和善的说到,“这家杂货铺东西不赖,价格也公道,而且掌柜的还是咱们村出来的,不怕坑咱们。” 说着,杨大娘还热切的跟给她拿东西的小伙计介绍起来,只说林青蕊是自家侄女,让他给算账时候便宜点。 小伙计也是个机灵的,知道店里的生意向来都是靠十里八乡的这些婶子媳妇们,心里自然清楚这些人不能得罪。所以只管笑着点头,还抽空跟林青蕊搭了几句话。 或许是身边有熟人的缘故,这会儿林青蕊倒是放松了许多,扭头看见墙角里放了一排荆条篓子,自然多问了几句,看看人家收不收。 杨大娘把东西放进篮子里,正好听见林青蕊的话,心里感概这闺女着实不容易,小小年纪就要操持家里的生计,当下也多说了几句。甚至还把自个用的篮子提起来,好给小伙计看的清楚。 “不是我吹的,林家老哥编篓子篮子的手艺可是要竖大拇指的。那活儿干的实诚,东西也结实,咱们村多少人家都用林家的篓筐呢。”杨大娘笑着拍了拍自个篮子把,“别人家编篓筐的荆条,可不会给你一直泡着水添韧性呢。” 小伙计瞅了瞅杨大娘的篮子,想到自家店里的也都是从下边村里收上来的,瞧着质量还真不比眼前的好。于是眼珠子一转,就笑着说这事儿他做不得主,等下要去问问掌柜的。 他一招呼,就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蹦跳着出来,听了他的话要带林青蕊几个人去后院问问掌柜的。 杂货铺是前后俩院的,前院放东西临近门面,后院还能住人。虽然没有跨院,但也算是五脏俱全。几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的工夫,就到了一个房门前,听说有人来找,掌柜的自然是放下手里的账本出了屋。 这掌柜的早些年在杨家窑呆过,自然识得杨大娘,也不用人提醒眼底里就露了浓浓的笑意跟亲切。想当初,他跟他婆娘在杨家窑,没少被人照顾勒。 要不说啥是善缘啊,不就是如此么? “杨家嫂子可是好久没来了,上次来可还是给你闺女扯花布时候呢。”杂货铺掌柜的姓刘,虽然是外地人,但却是个念情的。“今儿来这是准备买些什么吗?” 刘掌柜也是个有心的,他心里明白若是买东西也不会被小伙计领到自个跟前。所以直接笑呵呵的开了口,也免得人家不好意思。 “买齐了都买齐了,就是我这侄女,也就咱们村林老哥家闺女想来问问铺子里还收不收荆条框子啥的。” 林青蕊也是个知道开口的,先行了礼,然后笑着说道:“在村里没别的事儿,就这么点手艺活儿,想问问能不能换几个铜板补贴家用。” 刘掌柜伸手接过林青蕊递上来的篮子,用手压了压。他到底是干了一辈子买卖的,能从最初的一个小货郎到现在开着个杂货铺,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只这么一瞧,他可就看出林家编制的篮子韧劲足,而且不容易散开,甭管装东西还是干活儿都是耐用的。 见刘掌柜面露满意的神色,林青蕊心思一动,接着说道:“刚才我瞧咱们铺子里东西很是全换,可好些物件都是零散放着的,倒是不便于运送。而且但凡遇上一户买的多的人家,没个包装却也不好看,若是能用柳条或者荆条编些好看的有花样的筒子,应该能更美观一些。” 刘掌柜把篮子递回去,也不打断林青蕊的话,只细细琢磨着。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又要降温了,小天使们记得保暖哦~~ 第10章 再填进项 “我想如果能把荆条框跟篮子编的小一些,弄个柳条盖子扣上,岂不是又好看又实惠?到时候这也算铺子的独一份的标志了,就算是到了县城,想必也是好噱头。”林青蕊的心思转的很快,前世的时候不是没瞧过类似的营销手段。用独一无二的包装来吸引人,东西用完了,包装还能做工艺品把玩。 这荆条框虽然算不得什么把玩的好东西,但是对于一般人家来说,还是很有实用性的。更何况,小一些,价格低一些成本也不会太高的。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 刘掌柜本来就满意林家编的这篮子篓子质量,如今一听林青蕊的主意,心里自然就活泛起来。虽说她说的还不尽实用,但只要稍稍运作一下,还真可能会打响自家杂货铺的名号呢。 当然若是要用小荆条框包装,东西自然也是要贵重一些的。而且要是主顾们拿来送人的,相比简单的油纸跟麻布袋装着,小荆条筒之类的或许更能拿得出手。 这么一盘算,刘掌柜就满意的点点头说到:“你这闺女鬼主意倒是不少,回头你家再有了多余的篓筐就都送过来吧。只是价格也不能太高,我这大个的篓子跟筐子是十文钱,中个的八文钱,最小的五文钱。篮子不管大小,都是五文钱。至于你说的装物件用的小筒子之类的,下次来的时候带过来给我瞧瞧,咱们也好定个章程。” 这个价格比林青蕊心里预估的要高一些,毕竟之前她卖出去也是这个价。而且之前爹娘在村子里卖篓筐,也没这个高的价格。本来她还想着,若是杂货铺长期收货,自己还能退让一文。 越想越开心,她自然毫不犹豫的立刻答应下来。更是眉开眼笑的跟刘掌柜说了许多吉利的话,直到有人来找刘掌柜,她跟杨大娘才客套了几句离开了。 瞧着日头快到头顶了,杨大娘笑着拉了林青蕊说道:“好歹是寻了份好进项,虽然费点劲儿但至少不用再怕忍饥挨饿的日子了。” 林青蕊点着头,她明白杨大娘话的意思。张氏身子不好,还要伺候林老爹,自然不能日日上山砍荆条,所以就算寻到了门路,可这份苦差事也得落在林青蕊身上。 不过林青蕊不怕辛苦,对于她来说,哪怕是能多挣一文钱也是好的。这年头,没地没力气,想要挣钱太难了。 俩人说着话,可就又进了杂货铺里。这次没了压在心头的事儿,林青蕊看东西也轻松了许多,打量了许久,倒是柜台角落里一袋落了尘土的乌黑发灰的土蛋蛋引起了她的注意。 也不是她有多好奇,不过是觉得那东西有些眼熟而已。 铺子里的伙计见她去看破布袋里的土疙瘩,倒也没人说什么,左右那半布袋东西放了好久也没人买了。之前掌柜的还说,要是有人要,甭管多少钱就一块让人弄走,省得在铺子里占地方呢。 她往过凑了凑,小心用手捏了捏,发现这好像是前世大伙儿经常泡水喝的罗汉果。按理说,这东西就算算不得精贵,也应该有人买才对,至少药铺医馆里也会有人用的到。不过现在看样子,似乎没人重视。 等确认了那些看起来灰不溜秋的土疙瘩就是罗汉果后,林青蕊不由欣喜的眯了眯眼,果然天无绝人之路,难不成这就是老天爷给自个开的金手指? 所以说,穿越到困顿的境地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凭借自己的双手把日子过踏实了吧。 一边上的杨大娘见林青蕊对着一堆没人要的货物发呆,不由说到:“青蕊,这东西没啥用,里面也是空的就一堆籽儿,就算晒干了,也没啥吃头。还不如农家院里的南瓜籽儿好吃呢。” 这句话是实打实的话,所以就算伙计有心再劝说林青蕊买了,现在也不好意思说啥捎带的话了。 不过林青蕊倒是笑了,“大娘,您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是瞧着这东西稀罕,就琢磨着看看家里能不能用得上。” “这能干啥用啊,吃不得穿不得的,听说是老早时候走商的来店里讨水喝时候留下来的。我估摸着也不值钱,不然那商人能白白留下这么半袋子?” 其实说起来杨大娘的话是不假,可那东西在走商队里还真算得上有用呢。当时那商人又累又渴,就来讨水喝,临走时候要给掌柜的钱,结果刘掌柜没要,所以留下了半袋子家乡的土特产,也就是罗汉果。 原本他是想着在北方这村镇里没见过,应该能让掌柜的卖个好价钱,谁知道那人语意模糊也没交代清楚。这下好东西可不就蒙尘了? 如今倒是便宜了林青蕊来捡漏,对于她来说,罗汉果可不光是能泡水喝。但凡酿酒的行家大多都知道,酿酒酿醋跟制糖不分家,因为酒一旦发酸口味就会接近醋,而制糖则是她打小练习掌握温度跟湿度要学的。 所以,罗汉果不多,但熬制糖浆跟糖块倒是足够了。 “小哥,你帮我算算这袋子疙瘩要多少铜板?要是便宜,我就捎带回去了。” 卖货的小伙计看了一眼杨大娘,见她劝不下眼前的闺女,当下眉开眼笑的说道:“这样吧,你要是单要这些,就给十文钱。要是再要些别的我就当给你捎带了,不要钱了。” “小哥你可真会做生意,既然这样,那就给我添半斤棉花瓜子吧。”林青蕊问了问价格,然后开口。棉花其实迟早是要买的,倒不是说她想做棉衣裳,而是琢磨着要给林老汉做双护膝,等深秋天冷了也好让他保暖。 小伙计哎哎的答了话,手脚麻溜的把半斤棉花给她装起来。然后又把那不起眼的罗汉果布袋绑住,还细心的给林青蕊放进篮子里。 杨大娘欲言又止了半天,瞧见林青蕊都付了钱,又想到这年头哪个闺女不爱俏?就凭她撑着老林家,买点棉花续衣裳也算不得过分的事儿,何况那土疙瘩不是没要钱么? 出了杂货铺,俩人又逛了会儿。因为今儿卖粮食收了钱,杨大娘心里很是乐呵,还拉着林青蕊去肉铺子里买了一块子肥肉。 虽然囊中羞涩,但林青蕊也不愿意家里天天没有油水,一狠心也买了十文钱一大包的骨头。她心道,现在是没办法大鱼大肉的,不过回家熬些骨头汤多少也能让一家子尝点荤腥啊。 见时辰差不多了,俩人就结伴边说边往镇子口走去。等到牛车边上时候,已经有三四个人在那等着了。大伙儿都是同村的,又因为赶集心里正高兴的,不免凑在一块说着家务事儿或是今儿买了啥。 热热闹闹的没过片刻,杨大叔就抽着烟袋锅子晃荡着过来了。见人来的差不多了,笑呵呵的帮着大伙儿安置好东西,然后就赶着牛车往回走。 虽说这会儿大伙儿闲着没事儿,左一句右一句瞎聊着,但杨大娘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所以到底没有说一句关于林青蕊卖东西跟做生意的话。这也让林青蕊安心了不少,她还真怕有人会凑上来问东问西呢。 瞧着林青蕊一直不怎么说话,杨大娘担心她是不好意思,只管拉着她的手说起了做衣裳的事儿,还指点她要把棉花撑开了铺一层,不然做出的夹袄可不好看。这下,又弄了林青蕊一个大红脸,只得小声解释说那棉花是准备给她爹做护膝用的。 农家人一文钱都当个宝贝,尤其是家里日子困苦的人家,哪里舍得花钱做那些巧面物件?就算是冬日里受了寒,腿疼腰酸,也不过是忍忍就好了。 所以当几个坐的近的婶子听见林青蕊的话,都有些感慨。谁说老林家没指望的?这不是还有个孝顺闺女吗!虽说不是亲生的,可人家做的事儿,哪件不比亲生的贴心? 于是,几个人更是高看了林青蕊一眼。只余下俩好拈酸的媳妇嗤了一声,似是觉得别人都是装模作样一般。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晌了,张氏正在簸箕里簸着几把发霉的玉米粒,瞧着到处是虫子眼根本吃不得了。她也是在拾掇的时候,从晒粮食的筐子下头扫出来的,若是往年也不会太在意的。不过现在能有一把是一把,她是想着看看簸好了,能不能跟别人家换一把干净的回来煮一顿。 左右村里有些宽裕的人家,也会用玉米粒碾碎了喂猪喂鸡的。 见闺女回来了,她赶紧放下东西擦了擦手迎上去。 “娘在锅里给你温着饭呢,赶紧吃点,你爹可是念叨了一中午了,就怕你饿着。” 何止是念叨怕她饿着啊,林老汉打早起起来就一直说眼皮子跳,怕是闺女在镇上被人欺负了。还有好几次唉声叹气的捶打炕边,眼眶还红了几回。引的本来就没什么主见的张氏也跟着掉了不少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给宝宝拆洗了一下小褥子跟衣裳,所以更新晚了。求原谅~ 羞答答的,突然感觉自个好贤惠啊,哈哈哈哈。 挣钱啦挣钱啦,咱们青蕊可是要携手铁柱走上人生巅峰滴。 铁柱【硬汉脸】:我媳妇让我来要收藏要留言。 第11章 农家好女 这会儿见闺女回来了,还买了不少东西,她心里是又高兴又忐忑。生怕买的骨头跟盐巴吃的来路说不清呢。 “娘,您别担心。”林青蕊一边说一边拿着掀开的篮子进了屋,见到林老汉先乖巧的叫了声爹,问了问他腿还疼不疼,这才把篮子放到炕桌上。“娘的络子跟荷包得了六十文钱,之前我晒的黑耳朵只有四两得了四十文。还有咱家的猪草、野菜蘑菇跟篓筐,我卖去夏家庄子上了,也得了四十八文钱。” 说着,她就把余下的六十四文钱放到炕桌上,笑着让张氏收起来。 “爹娘,你们且安心吧,以后咱们的日子只会更红火呢。” 见闺女一点不藏私的交了铜板,林老汉跟张氏心里暖和的紧。俩人对视一眼,又把钱推回去,“你娘是个没本事的,我现在的样子也支撑不起来咱们这个家,这钱还是你管着的好。回头等多一些了,先把借村里人的还一还。” 林青蕊又推辞了几下,家里有爹娘,何况她还是个闺女,哪能管着娘家的财政大权啊。倒不是她自我看低,而是这个年代就是如此的,这要是传出去,肯定少不得有人会挑拨一番。 林老汉到底想的比较多,猜到闺女的顾虑。于是就把桌上的铜板一分为二,先让自家婆娘收起来一半,然后哑着嗓子说到:“我跟你娘留一半以防家里有急用,你留一半也好为家里打算。” 等各自把钱收起来,林青蕊才有说起了跟杂货铺供货的生意。这么一说,林老汉自然是眼前一亮。如今他是下不的地干不了活儿,可手上编筐子篓子的活计却是不妨碍的,唯一的麻烦就是家里没人去砍荆条折柳条。 “爹,你也别着急,以后我去山里捡柴挖野菜时候,每日捎带着砍一些也就够了。”林青蕊笑着说了几句,见老两口面色稍稍好了一些,才起身出去找吃的了。 匆匆吃了些东西,林青蕊就跟张氏说要处理一下骨头,晚上熬骨头汤。家里缺油少盐的,往年所谓的熬汤也不过是直接把骨头跟墙根里种的大葱炖到一起,清水煮一后晌。 不过现在不同了,林青蕊买了盐巴,还准备了丝瓜跟自家种的小冬瓜,这么一凑竟然凑出来一锅杂烩菜。炖起来,竟然还真有那么点馋人。 其实说起来,如今的林青蕊还真不太会做饭,就连大锅的火候都掌握不好。不过好在大伙儿现在闻到荤腥就能解馋,自然也不会挑剔口味了。 她先在张氏的帮忙下用刀背把大骨敲断,然后过了开水,就丢进大铁锅里炖起来。等到汤汁有了肉香味,才一股脑的把洗好的菜放进去,然后埋了灶膛里的火让锅里的东西自个焖煮起来。 等到日头偏西了,才去开了锅盖。瞧着热气腾腾散发着骨头香气的一锅菜,她心里也是一片暖意。 “娘,你先盛饭,我去给杨大娘跟陈大娘她们送一碗去。”自打来到这里,她就知道邻里往来不能只占便宜,或许自己的东西不多也上不得台面,但心意总是要到的。不然以后哪家还敢忙自家? 张氏虽然不懂大道理,但也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在给两家人往碗里舀菜时候,特地挑了两根还带着肉丝儿的半截骨头。 几家人离得很近,尤其是陈大娘,本来就心疼林家的光景。这会儿见林青蕊来送骨头菜,可是好生一番推辞,最后还让自家闺女去端了一碗新麦子磨的面,死活要林青蕊带回去。 本来就算不得慈眉善目的大娘,生怕她不要似的,直接粗暴的把面碗塞进她的篮子里。而腊梅更是拉着她的手送到门口,还一个劲的嘱咐着,没事儿了来找她玩。 腊梅是本村的闺女,只是性情像了几分陈大娘的泼辣,而且向来得理不饶人,所以在村里倒真没几个交好的密友。直到林青蕊来了以后,才有了这么一个能坐在一起说话的人。 至于林青蕊,虽说还没有真正的跟腊梅一块处过事儿,但就凭她直爽的性情,自己就乐意跟她深交的。这样的人,总比口蜜腹剑的小人要好得多。 “正好前几天我想了几个花样子,回头描好了给你送过来,也好让你能在一群闺女里头风光风光。”林青蕊回想了原身的记忆,知道这年头没出嫁的闺女绣活儿好了,也能争脸面,所以打趣儿的说到。 果然,一向爽利的腊梅忽悠一下子就红了脸,假意拧了一把林青蕊的胳膊说道:“那你可得记得啊,不是稀罕的样子,我可不要。” 腊梅也清楚,青蕊虽然是买来的,可也是识字儿能描画的,所以她开口说有新样子,自然不会是一般农家闺女描画的猫猫狗狗或是燕子喜鹊的。 俩人说着话,直到张氏出门来张望了,腊梅才依依不舍的把人放走。 回了家,张氏已经把饭菜都盛出来了。这会儿天已经有些晚了,屋子里更是发暗了,只可惜家里没有油灯,只能借着外头的一点光亮看东西。 但即便如此,一家人还是很高兴。许是知道家里会有稳定的进项了,大伙儿心情都很好。甚至林老汉也多喝了一碗菜汤。 而张氏更是抹着眼角直念祖宗保佑,偶尔提起林大虎跟林二虎,老俩也没再想以前那般愁眉苦脸的闷头掉眼泪。 怎么说呢,许是底层贫苦的农家人更容易接受生离死别,就好似没了林大虎,他们还要照顾着林二虎过日子。如今还有一个好闺女,自然不能日日沉浸在悲痛里,即便老两口谁都不愿意相信自家能干的大儿子遭遇了不测。 林青蕊对林大虎并不熟悉,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感情,只是本能的感谢那个好人。照顾起林老汉两口子来,自然也越发的上心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感情也都是相处久了生出来的,日子越过,林青蕊就越发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大抵,这就是所谓的归属感了。 自打有了杂货铺的承诺,林青蕊总会上山去砍荆条折柳条。从最初使不惯镰刀甚至能割伤自个,到后来满手血泡也能把荆条按大小粗细分开泡在河沟冷水里浸着。她是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张氏心疼她,家里的活计丝毫不让她干,甚至连做饭刷碗都不让她沾手了。甚至每天还会特地烧了滚烫的水给她泡手烫脚,知道她爱干净,那被子也是日日晒一晒的。 而林老汉自然也觉得日子过得越来越有劲,每日里只要闺女背回荆条来,他就丝毫不愿意歇着的编着。 反正日子过得的确是越发顺遂起来。 如今家里有了好几日的口粮,还有些铜板,而林二虎也抽着空挡回来了一趟。憨厚沉默的人,这会儿可是更健壮了,隔着衣服就能看出那身子骨跟铁打的一样。 不过见到自家爹娘跟妹子,他还是咧着嘴笑了许久。最后还从兜里掏出了林林散散四五十个铜板,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大伙儿还是听明白了,这是他跟着师傅去各个村子干活时候的饭钱,他没用完就带回来了。 也是五大三粗的人,干的又是体力活儿,哪能吃不完啊。无非是舍不得,每顿干粮灌水的吃的水饱罢了。 林二虎知道自家妹子也挣了钱,心里更是高兴,而且还在妹子说要去镇上时候,背起那一堆箩筐就要送她过去。至于爹娘说让妹子管家的事儿,他自然是连声应了。 到了镇上,杂货铺收大箩筐很是顺利,这次交了十个大十个小的,也得了一百五十文钱。而林青蕊拿去的那几个带着花样的荆条筒子,因为别致倒也定了个好价钱。 做买卖有做买卖的规矩,何况林青蕊一早就想好了说辞,加上刘掌柜也不愿意再节外生枝的让别家铺子抢先,所以俩人三言两语的就签了份简单的契约。 日后林家的荆条筒跟各种篓筐手工艺品都要供给刘氏杂货铺,而杂货铺结算也是按个数当场付清。 对于妹子说那些头头是道的话,林二虎听的并不是很懂,但他相信自家妹子。尤其是听刘掌柜说,契约谁画押谁拿钱的解释之后,他直接摇着头不愿意听林青蕊的话。 “妹子,你签,钱你管着。”他是个实心眼,知道妹子是自家的亲,更知道大哥说过要疼弟弟妹妹。所以,但凡有好事儿自然应该让妹子上前了。 刘掌柜瞧着兄妹俩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又有些羡慕,这年头一家人感情这般好的人家又能有多少?尤其是涉及到钱财利益的,只怕个个都要打小算盘算计的。 “你俩也别推辞,左右都是一家人,只要没有外心哪个签不一样?”刘掌柜乐呵呵的笑着开口。原本就和善的面容,这会儿越发的亲切。 作者有话要说: 铁柱:说好的让我出场呢? 作者:...... 铁柱:看我媳妇都这么辛苦了,啥时候让我娶回家?大不了我养一大家子。 作者【奸笑脸】:......等你给我攒够收藏跟留言了~~~~ 第12章 铁柱初上心 刘掌柜写好契约以后,转手递给林青蕊,却没想到这闺女竟然正儿八经的仔细看起来。甚至在最后还加了几条,虽说这也是常理,可对于农家人来说,女子识文断字的当真是少见。 当下刘掌柜对林青蕊越发的高看了一眼,谁说小地方都是山野农妇?若不是身为女儿身,只怕眼前的闺女早就寻了好出路。 他打量了一番正在签契约的人,不过是寻常打扮,甚至面容都算不得出众的,偏生浑身都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韧劲儿来。这样的女子,就算成不了大事儿,也绝不会被糟心的光景压垮的。 想到这里,刘掌柜面上的笑容就愈发和善了。对于他们这种小买卖人来说,甭管是无知妇孺还是大老爷们,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谁知道他们里哪个人是藏拙的,指不定日后还会有打造化呢。 签好了契约,林青蕊的心也算彻底放下来了。只要事儿定下来,自家以后的生计就不用发愁了。谈不上靠这个发财致富,不过家里也不必再一勺米恨不得一个月吃了。 刘掌柜的心情也不错,叫来管事儿的伙计数了数林家兄妹俩这次带过来的篓筐跟篮子,然后又痛快的交了五十文钱的定钱。临走时候,他还特地嘱咐了兄妹俩可千万别漏了荆条筒子的事儿,想必还要从中运作一番呢。 得了钱,林青蕊心里也是一阵兴奋。尤其是这次一下子有了二百文的巨款,那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满足,也不枉费她起早贪黑的上山下水,甚至每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进山去挖野菜割猪草。 “妹子,你要买啥?”林二虎见自家妹子一边说着话,还满脸欣喜的拉着他进了酒坊,自然很是疑惑。 他虽然呆笨了些,却也清楚,在庄稼户人家里,若不是添人口或是上大梁暖房时候,哪家也舍不得随意买酒的。就算是过年,也不过是买一些粗糙的粮食酒上供用,余下的才会给大伙儿分着解馋。 其实他是尝过粮食酒的,又辣又涩,就算沾一点都划拉嗓子的很。 林青蕊自然不会说她是来打探酒水好赖的,再者她也是真的想买些烈酒回去给自家爹揉腿用。前世时候,拔罐的中医也说过,用点着的烈酒擦洗关节可以驱寒,尤其是对伤患来说,活血驱寒不亚于第二次接骨。 “二哥,我打算买一些回去给爹爹用。若是能多买一些,也该请里正跟几个帮过咱家的大爷大叔喝顿酒,也算是念着人家的恩情呢。”林青蕊因着怀里的契约跟兜里的铜板,心里正痛快着呢。所以说起话来,也带了许多眉飞色舞的劲头,瞧着林二虎都跟着傻乐起来。 果然妹子就是好的,脑袋瓜聪明,不仅能挣钱还会过日子。而对于不明白的事儿,林二虎只坚定一点,反正听自家妹子的话没错。 提溜着酒坛子刚出门,正打算拐弯的李铁柱隐隐的听到个熟悉的声音,尤其是那股子沾沾自喜的得意让他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 还别说,他当真是生来就是狗耳朵猫眼睛,五官总比别人敏锐。所以就算俩厢隔了不老近的距离,他也能瞧见那闺女面上的喜悦表情。 至于她说的给家里的爹买酒,倒是个孝顺的。李铁柱这人虽然长的骇人了一些,气势痞了一些,但骨子里也是个大孝子。如今听到林青蕊的话,倒是对她的印象好了许多。 而林青蕊并不知道这一出,进了酒坊先瞧了瞧外面摆着的酒水,大多是辛辣呛鼻的,而伙计正在帮忙打的酒水也算不得清澈好看。 “您二位是打算要什么呢?”一个满脸笑意,不过十五六岁的圆脸少年见又来人了,赶紧迎上来热络的问道。 这年头,酒可是粮食的精华,虽说穷人家舍不得买好酒,可架不住总会捎带一些高粱酒跟兑了水的粮食酒啊。至于店里那些上了十几文二十几文一斤的酒水,就更不用发愁了,酒馆饭庄还有临近的那些庄子上,要的可不少呢。 只可惜,他们卖酒却不会酿酒,大多时候也只是赚个倒手的钱,大头可都让县城里酿酒的作坊得了去。 林青蕊不清楚这个,不过三言两语的倒也套出了不少话。原来就这简单的高粱酒跟米酒,都是店家从外面倒腾回来的,加上酒的品质算不得好却还被人当成宝贝。所以,说起来这个朝代至少是本地,酿酒产业的技术还并没有高超到她不可逾越的地步? 林二虎不懂酒水,也不知道自家妹子若有所思的在想些什么。所以他也只是站在一边,等着妹子回神呢。 林青蕊又打听了几句,最后才笑着让伙计给她打了两斤好一些的高粱酒。这一眨眼,四十文钱可就又出去了,不过她虽然觉得肉疼,也清楚这是必要的支出。 想着家里许多日子没吃过肉了,而且林二虎这次回来一趟也不容易,所以林青蕊又割了一斤肥肉才罢休。怎么着,也得趁着一家人全和时候吃顿饺子。 俩人路过药铺的时候,又去寻了坐堂的大夫问了问林老汉腿脚的问题。这一进门,可不就又碰上了之前救过自个的那个黑脸汉子?林青蕊记得清楚,邱婶子说这人叫李铁柱。 原本她还打算先开口,却不想边上一直傻笑不说话的林二虎,一瞧见李铁柱先激动起来。瞪着眼就好像要把李铁柱看出个窟窿似的,过了片刻才憨笑道:“谢谢你上次帮我打鸟......” 李铁柱绷着身子透着煞气的不言语,直到瞥见林青蕊脸色有些发白,才皱着眉点点头。他并没想过吓着人家闺女,只是自个的皮相似乎不吓人也说不过去。 “无碍。” 他是少于人交往,但也知道眼前的人不坏。直说俩人的孝顺心思,就该是好的。 也不知道林二虎是因为心思单纯不怕,还是真的崇拜了一拳头就能把鸟窝从树上打下来的李铁柱,反正这会儿可是高兴的一脸激动。还一个劲的跟自家妹子说,这就是之前给她打家雀炖肉汤的人。 经过林二虎这么一搅合,李铁柱跟林青蕊之前的气氛倒是和缓了许多。林青蕊也跟着搭了几句话,而李铁柱向来不是个喜欢形式的人,他当初救林青蕊也不是非要谢恩图报的。 所以只说了两句,他就迈步进了药铺里。而林青蕊兄妹俩也去寻了坐堂大夫。 得了话说林老汉的腿脚只能将养着,俩人才有些失望的离开,不过走之前,林青蕊倒是宽慰了自家二哥几句。虽说受点罪,可自家爹的身子骨到底还算硬朗,日后他们辛苦些也能养活起一个家。 李铁柱听着那些话,又见药堂的药童跟大夫都摇着头感叹。一向不爱打听事儿的他,竟然破天荒地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当初林青蕊是如何强撑着局面把她爹送来接骨的。据说当时林家娘亲都差点没了气儿,在村里时候就昏死过去了,就更别提跟着来镇上了。 是个命苦的,却也是个有主意的。一时间,李铁柱心里竟然有了些不一样的波澜,许是觉得同病相怜,或许是想起了那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反正现在他一想起那个欢喜的女子,心里就觉得莫名的有些发紧发涩。 按着老方子给自家娘亲抓了药,李铁柱抹了一把脸就去了夏家庄子上。他娘这几日总叨叨着邱婶子,所以今儿他还没出门呢,就揪着他让他去瞅瞅邱婶子。 邱婶子其实是夏家后院的厨娘,不过是呆的年头久了,脸儿熟了才被人叫一声婶子。虽说是厨娘,可早些时候在老夫人跟前露了脸,加上跟庄头媳妇关系不赖,一般时候也不需要她自个动手做饭,也就是忙不过来时候,才会让她去下手。 说起来,她也不是李家的媳妇,不过是隔着一层的表亲。但架不住她心热,当初见李家娘们在婆婆手底下难活,才时不时的偷着送一把米或是带了孩子们去吃一碗热饭的,这般直到她男人没了,她自个到镇上寻了个活儿干。 都说哪个没遇上过白眼狼?这李家三儿子,老大吃过她的奶水,老二老三更是被她拉扯了几年,只可惜最后念着情的,也不过是老二这傻小子。便是老三,见了面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喊句婶子罢了。 李铁柱过来的时候,正碰上邱婶子一脸怒气的嘟囔着什么,脾气算不上差的她,这会儿可是什么难听话都往外骂呢。见到自家侄子,那眼眶又红了许多。 “婶子,这是咋了?”李铁柱把东西放下,皱着眉头含着煞气的问道。 邱婶子嘴巴一动,叹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打了他一巴掌,“还不是你的亲事,我就没见过那么自家人坑自家人的婆娘。那秦氏当真是个脏心烂肺的,自个的日子不好好守着,偏生总想把别人往火坑里推......也就是你娘性子软,要是我,不打死她也得休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淬不及防的被老爸老妈喂狗粮。 ps: 今天是老爸追到老妈二十七年的纪念日,老爸就说要给老妈唱一首表白的歌——《老婆老婆我爱你》 老爸一开嗓子,我就跟宝宝在沙发角落里一脸懵逼的石化了,但是老妈不仅听得井井有味还不停地夸老爸。 可天知道老爸跟渣作者我一样,属五音不全的。 好了不说了,到现在我脑子里都是老婆老婆我爱你的旋律, “老婆老婆我爱你阿弥托佛保佑你 愿你有一个好身体.健康又美丽. 老婆老婆我爱你阿弥托佛保佑你 愿你事事都如意,我们不分离” 听过这首歌的小天使,来点个赞,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第13章 铁柱亲事 说着,她还不解气的啐了好几口口水,好似要是李铁顺家媳妇在这,她就要扑上去打骂一番了。 李铁柱一听,心里就明白了许多。大抵又是为了他的亲事,自打他娘有了给他说媳妇的打算后,大嫂没少在外面败坏他的名声。 从杀人不眨眼到心狠手辣,再到命硬克妻,这会儿只怕又出了啥幺蛾子。 其实这次倒不是李家大媳妇秦氏出了馊招,而是因为她的那些话,如今邱氏跟李家老娘王氏寻的媒婆不是给介绍寡妇就是不慈不善的人家,要不就是痴傻有毛病的闺女。 就今儿个,她还打听到,有个水性杨花早就跟人上过炕这会儿都怀了野种的女人,想托人说给李铁柱呢。 偏生那女人跟秦氏还是一个村的,这能让她不多想么?指不定就是秦氏收了人家的好处,这会儿想着让小叔子填坑呢。 “行了,赶明我跟主家告个假,回去跟你娘说道说道。也该早点给你定下来了,省得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总惦记着怎么盘算你。”邱氏的话算不得好听,那句不三不四说的可不就是秦氏这当大嫂的? 做人做到这份上,可见秦氏多失败。若不是顾忌着李家现在光景不够好,而且秦氏又生了俩儿子,只怕邱婶子还能说出更难听的话呢。 李铁柱不好搭话,邱婶子是长辈,骂几句倒是无所谓。可要是让他骂他却是骂不出来的,但要是让他昧心说秦氏的好话,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刚回来时候,因着他手里的赏银,一家人过得倒还算和气。可后来盖了房子,买了田地,是非倒是多起来了。尤其是三弟家一连生了两个闺女以后,大嫂秦氏更是觉得家里东西都是他们大房的,整日里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的。 说实在的,要不是他娘说什么和气生财,又总偷偷抹眼泪,他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忍让呢。 “你这孩子就是太仁义了......” 俩人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话,邱氏才抹着眼泪把李铁柱送走。想了想,她进屋拿了些铜板也离开了庄子,左右镇上能说亲的也不止是那些见钱眼开的媒人婆子,好歹她也是认识几个老姐妹的。 ※※※ 对于李铁柱心思的变化,林青蕊顾不上关心,这会儿她可是正满心欢喜的让林老汉和张氏看那份契约呢。 对于自家闺女识字的事儿,老两口早就知道,刚开始还觉得了不得了,这闺女竟然识文断字莫不是大户人家的吧。后来日子久了,见没人来找,也就淡定了。如今每次看闺女念字儿,都觉得跟捡到宝一样。 林老汉听到那段以后每个月交一次篓筐跟荆条筒,当场付钱银货两讫时候,整个人都觉得跟做梦似的。原来买这不值钱的手艺活儿,竟然还能像这样啊。 张氏更是不住的吸气儿,看着闺女放在炕桌上的铜板跟契约,那是半晌都没缓过神来。至于林二虎,则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不搭话也不开口,只管好好听着。 “这就是说,咱家以后也有了财路?”张氏抖抖嘴巴有些紧张的看向林青蕊,那可是一百多文钱的铜板啊,就算是她日夜不停的绣荷包也要干小一个月呢。 要是照这么下去,家里的日子怎么愁过不好呢?就算现在穷的叮当响,可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肯定能过的亮堂起来的。 这么想着,张氏看向林青蕊的眼神就更加柔和了。也多亏了闺女能干,不仅把乱七八糟的家整理的井井有条,让她也跟着学了不少,这会儿谁来不夸一句自家院里规整的好?何况闺女能挣钱能打算还不藏私心。 看到林青蕊身上穿着的已经洗的发白还带着补丁的衣裳,再瞧她手上裂的那些口子跟结了痂的血泡,张氏眼角又忍不住发酸。要是老头子现在身子骨好,能干活能下地,日子定然是更好的,至少闺女还能少受些罪。 林青蕊猜到了张氏的心思,也知道她是心疼自个,可如今日子摆在眼前,不辛苦些也没别的法子。所以她只能笑着说道:“等咱家攒点钱了,把外债还了,就不用日日进山去砍荆条干活了。指不定到时候,咱家还能雇人给干活呢,到时候爹娘就等着享福吧。” 听着闺女的话,张氏不由有念了好几声祖宗保佑。这话可真是说到她心坎上了,买回来这个个体贴心善个闺女,当真是天大的福气。如果自家大儿子能平安回来,那日子可真就算是圆满了。 见张氏不哭了,林老汉又把钱一分为二了。林青蕊才起身说去锅台上准备晌午饭去了。 因为买了肥肉,所以炸油梭子跟和面是肯定的了。张氏也不用自家闺女下手,只管麻利的下了炕跟着去烧火干活的。林二虎则趁着这个工夫,去河沟里挑了几担子水回来。见家里没啥可干的,于是背上绳子说了一声就上了山。 林青蕊本身也不会调拌饺子馅,这会儿自然不会跟张氏挣着干。想了想,就去屋里拿了之前买的罗汉果处理起来。 若是放在平日里,或许张氏会心疼那些柴火跟东西。可现在,她虽然嘴上不说,可心眼里却多多少少的有些依赖自家闺女了。 她本来是个没啥见识的妇人,心眼是好的,可却是拿不住事儿的。以前甭管是村里红白喜事还是外头挣钱的事儿,都是林老汉张罗的,她只管在家做饭拾掇家就好。后来大儿子没了音信,老头子又动弹不得了,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却不想,闷声不响的闺女会一声不吭的咬牙管起许多事儿来。如今她省心,还是只干家里的活计,照顾照顾老头子,充其量就是再绣些荷包打些络子换几个铜板。 原本觉得,家里少了顶梁柱,别说指望日子红红火火了,只求过的不被人看不起就算是老天爷开眼了。却不想,闺女能把光景操持出盼头来。 这么想着,她看着林青蕊掰洗了那土疙瘩又放进锅里上大火熬的时候,也没开口阻止。左右就是几根柴火,且让闺女试试吧,指不定凭着那大福气,她就真能鼓捣出什么稀罕物件呢。 这个日子其实还算是农忙时候,但凡种地的人家这会儿都得给玉米抓肥呢。再有就是玉米地间隔里种的那些土豆蛋蛋,可是不能少了肥料,所以来林家串门的人倒是不多。 林青蕊小心的搅拌着锅里已经有了甜味的糖水,然后把碎罗汉果的渣滓小心的撇出来。这般大火改小火,小火添大火的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锅里的糖水才开始变得粘稠凝固。 只是如今这糖浆状的罗汉果糖,却很难做成糖块的。不过就算是这种类似蜂蜜状的糖浆,在林青蕊尝起来也应该是别有一番风味了。 这边林青蕊的糖浆出锅了,而张氏的饺子包的也差不多了。她惦记着林青蕊鼓捣的东西,倒也张望询问了几句,如今看见闺女竟然真的盛出了一碗糖来,可是受惊不小。 倒是林老汉笑了,可劲说闺女就是有能耐。最后在大伙儿的期待下,发话让林青蕊冲几碗糖水尝尝。 一般农家人有了好东西都会藏着攒着,甭管是酒还是糖,那都是待客用的。所以林青蕊一冲出糖水来,张氏倒是舍不得多喝,只倒了小半碗尝了尝。剩下的,就都分给了林老汉跟林青蕊,还有一大碗则扣着准备林二虎回来了让他解馋。 “娘,您别舍不得喝,赶明儿得了空我再熬一些就是了。不过余下的糖浆咱们还真的留着,回头我想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卖,要是有人收咱们以后又能多一条进项的道道。” 听说这东西能卖,张氏也回过神来连声说好。 接着林青蕊又说了说准备还钱的事儿,如今家里积蓄还少,但也能先还几户。顺便也能趁这个机会,请相近的几家吃个饭呢。 林老汉跟张氏原本倒没想起这一出,不过听闺女一说,心里多少也觉得该去感谢感谢大家伙儿。毕竟,不是谁都能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对自家伸出援手的。 正在这个时候,到山上打柴的林二虎也回来了。捆的结结实实的三大捆柴禾,压的这个十六七的小子都弯了腰,瞧着少也有一百多斤呢。 “娘,我去给二哥搭把手,你先去下饺子吧,待会儿咱们好生吃一顿。” “哎哎,娘这就去。” 心里有了盼头,人自然就精神了许多,甭说是张氏了,就连林老汉也想着赶紧养好了腿下地帮忙呢。 帮着林二虎架好了柴禾,林青蕊眯着眼催着他去洗手准备吃饭。而自个则趁着空挡又算了一遍钱,这钱来之不易,可是她们一家人累死累活的攒下来的,虽然不多还不足以还债,但也够一家子吃上几个月了。 第14章 结善缘 其实只要解决了眼前的嚼头问题,往后的事儿就不再是事儿了。当然,她自然也不会只满足于这些,只是目前条件有限,要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还差很远呢。 就眼下来说,攒钱还债给林老汉将养身子,还是第一位的。罢了,只要受的了苦,还怕有过不去的坎?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也轻松起来,数钱的动作更加麻利了。 等到张氏在外头喊她了,她才小心的把钱藏进炕洞里,应着声出门了。 一家人吃了一顿温馨又丰盛的晌午饭,要说那饺子多香吧,其实也不至于。不过统共就一斤肥肉,还把里面的猪油炸了出来,张氏心疼东西又额外拨出来不老少油梭子,所以看着是两盆子饺子,其实里面油水还是少的可怜。 但在林家人眼里,这就是好日子的开始。父慈子孝,兄妹友爱,便是心头热切的想吃,可林二虎还是就夹了几个给自己,余下的则一个劲儿的说:“爹娘,妹子你们多吃点,师傅带着我的时候,我也常吃还能吃饱呢。” 在外头干活不说风餐露宿却肯定也好不到哪去,不过是林二虎怕家里担心,来来回回只说自个能吃饱还能吃好而已。 “二哥,你也吃,以后你还是咱家扛大梁的人呢。”林青蕊心里柔柔的,笑着往林二虎碗里又扒拉了一些饺子。 不过是韭菜加了点肉梭子,却也让大伙儿吃了个尽兴。 等到拾掇完以后,林青蕊又把两斤高粱酒分了分,给林老汉留了一份。然后跟爹娘打了招呼,就准备带了林二虎往村子里去了。 在她临出门的时候,林老汉恍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把人叫住。 “闺女,这是这两回你交家里的钱,还有你哥带回来的五十文,你一块带过去。就别动你手里那点了。”林老汉心里清楚,自家闺女这次去除了答谢之外,少不得先还一部分人家的债。可他打心眼里盘算的就是闺女手里的钱,就该是闺女的,甭管她想要折腾着置办东西,或是为了以后去婆家有个底气,那都是自己这当老人的不该惦记的。 林青蕊见林二虎并没有别的表情,知道他对林老汉给她留钱的事儿并没吃味。于是笑道:“爹可别说这种话了,我挣的钱不也该为咱家打算么?” 一句话,又让林老汉跟张氏心头一热。最后还是林老汉倔着脾气,非得让张氏把包了铜板的小包递过去,见闺女接了,这才重新欢喜起来。 等到闺女跟儿子都出了门,张氏才欢喜的笑道:“要是大虎还在,咱们的日子肯定会更好的。指不定这会儿就已经张罗完他娶媳妇的事儿,也置办起闺女的嫁妆了呢。” 林老汉知道自家婆娘这是念起了久没音信的大儿子,虽说他心眼里也记挂着,可人总归不能光靠着那些过活。叹口气,他拉着张氏说到:“就跟闺女说的,咱现在把日子过好了,也能让儿子在外头放心不是?如果哪天儿子回来了,甭管是好的孬的,咱家都不愁养活不了。” 听了这话,张氏只得揉了揉眼角,“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顿了顿,她又带了狠意咬牙切齿的说道,“只要日子过好了,再给闺女寻个好婆家,我看那起子在背后拿着闺女身世说三道四的人,还有啥脸往我跟前凑。” 对于外头那些风言风语,林老汉不是没听说过。尤其是花婆子来过几回以后,闲言碎语总会时不时的出现一些,虽说大多数人并没有在意,可在自家婆娘这小心眼的人身上还是落了心结。 要他说,给闺女寻婆家不是小事儿,但凡一个不注意又是把闺女推出去受罪了。 老两口又说了一会儿子话,来来回回无非是自家青蕊得寻个啥样的男人,去个啥样的婆家。不说模样好赖,定是要踏实能干的,家里产业多少不在意,但却不能嫁过去就受苦受罪...... 虽然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可老两口显然讨论的不亦乐乎。 且说林青蕊跟林二虎先到了里正家,这会儿正过了晌午饭点,里正家几口人刚收拾好桌椅凑在一块逗弄家里的孩子呢。这会儿见来人了,赶紧的招呼了自家儿媳妇把孩子带边上玩去,又让自家婆娘倒了水。 虽说里正是村里最有权力的人,可到底几代人都在这里过活,骨子里都是朴实的。所以也没有出现林青蕊担心的势利眼或是明嘲暗讽的情况。 里正的婆娘让人坐下,这才多了几句嘴问了问林老汉的情况。当初出事儿时候,她带着孙子住娘家呢,倒是不清楚其中的具体情况。回来以后,自家男人说借出去一两银子,她虽然心疼但也没想过要逼着人还回来。 当然现在她也不认为林家就有了那些钱,能一口气的还了她。 “婶子,别忙活了。就是前几日我去集上卖了些野菜跟篓筐,还机缘巧合的晒出了干的黑耳朵到药铺换了些钱。我爹想着里正叔一家的恩情,就让我跟我哥在镇上买了些酒来看看。”说着,林青蕊就从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里取出了一壶酒。“虽然不多,但也是我跟我哥的心意。” 虽说挂上了林二虎,可在座的哪个不清楚,凭着那憨傻小子的脑袋瓜,定然想不到要到各家答谢的。不过话说回来了,林青蕊这个买来的闺女能处处想着拉拽林家人,还不生歪心思,却也是难得的。 “行了,你们只要念着你叔的好就行。东西就拿回去吧,等以后日子过好了,多请你叔跟婶子吃几顿肉菜就行了。” “叔,可不敢这么说,要是我跟我哥把东西带回去,指不定有得让我爹一顿数落。”说着,林青蕊就把酒壶递给了里正媳妇。 里正媳妇见林青蕊这么会做人,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甚至还高看了她一眼。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话,林青蕊才开口道:“里正叔,婶子,还有一件事儿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就是晒黑耳朵的事儿。我琢磨着这也是个添进项的法子,反正我自个也采不了多少,不如教给大伙儿,等再下了雨大家去采蘑菇时候也能捎带着掰一些回来。” 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儿,里正刚刚还留了心眼,想等着林家日子过好点了,去打问一下能不能让林青蕊把法子教给大伙儿。毕竟杨家窑村靠山靠树的,每年雨季时候,林子里的黑耳朵算是不少呢。 虽然不说能大家都挣到钱,可能添几个铜板也是好的。一个村子百十户人家,就算不都是同宗同族的亲戚,但也该着相互帮衬着,这样村子才能和睦安乐不是? 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林家闺女倒是先提出来了。倒是个知恩图报的,林家老两口可算是有了福报。说到了正事儿上,里正面上也严肃了许多,刚才还吧唧吧唧抽着的烟袋锅子也被啪啪的磕灭了。 晒黑木耳的事儿,林青蕊从来没想过成什么机密,更没想过借此来挣钱怎么着。她心里清楚,还人情的事儿,她家现在没那个条件。可把这个挣钱的法子交出去,让大伙儿有钱一起赚,也是为了让大家伙知道,她们老林家是念着大家的好的。 这般算不得礼尚往来,但却比单纯的送吃食送物件好的多。 至于药铺里会不会因为村子里去卖的人多了而压价,她也是不担心的,一来这靠天吃饭的活计没有那么大的量。二来村子里不少人在外做工,想必也会打听各个镇子跟县城的价格,但凡觉得岔头镇药铺里压价了,定然会寻了别家去卖。 至于为何她不借这个机会进行收购加工,自然也是因为上边的原因。再加上,这件事她本来就是当作还人情的,若是贪图那一斤几文钱的利钱,只怕背后少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呢。 若是她懂得种植这种难以养活的菌种,或许她会大规模推广,然后以低价收购。但可惜的是,她不会那技术。就算全村人集体去采黑木耳,一个雨季也收集不了几十斤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费那个心思的好。 里正见林青蕊果真一五一十的把晒黑木耳的法子跟注意事项说了出来,期间没提一点报酬跟利益,心里自然很是满意。 这不,等林青蕊走的时候,里正还赶紧的让他媳妇给拾掇了一把豆角,还挖了一碗白米过去。最后在两家拉扯时候,林青蕊只不好意思的接了豆角,至于白米却是怎么都不肯收的。 等俩人走远了,这才感慨道:“林家好福气,买了这么个心眼全换的福星回来,哪里会愁日子过不好啊。” “说的是,都说老林家要垮了,我瞧着倒比以前更知事儿了呢。”里正媳妇虽然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但至少跟在里正身边见人多了,那双眼看人自然也准当了不少。 两口子又说了会儿话,里正就灭了烟袋锅子摇摇晃晃的往外走了。他得让人去各家各户通知,说道说道林家闺女挣钱的法子。 第15章 发家致富 对于之后的事儿,林青蕊并没有多做打听,左右都有里正做主呢。她现在正跟林二虎挨家挨户的道谢呢,不少跟林家走的不算亲近的人都非常惊讶。一来是没想过帮了人还会被感谢,二来也没想到林家会这么惦记着还钱的事儿。 其实许多人家,尤其是当时只借出去几个铜板的汉子们,压根没指望着林家能把钱还回来。更没想过落井下石的为了几文钱逼的人家没法过,反正几文钱就当他们一天的活儿白干了就好。 这么一圈下来,被还了钱的人家自然非常高兴。而没拿到钱,但却被答谢的人家,也觉得林家闺女跟儿子是个懂事儿的,这么一来大伙儿对老林家的印象自然更好了。 尤其是在里正家家户户的通知了当家男人去开大会,又把林青蕊的法子教给大伙儿以后,村子里的男女老少更是高看了林家一眼。就连之前怎么看林青蕊怎么不顺眼,还嘴酸的说林青蕊不正经的赵家媳妇,这会儿都不好再说什么了,甚至偶尔还会出言维护几句。 村里人怎么觉得老林家为人厚道的,林青蕊不清楚,现在她正小心的护着胳膊上的篮子往杂货铺走呢。自打上次林二虎知道家里要给杂货铺送货以后,每隔十天总会跟打铁铺子告假回去跑一遭,而结算的货钱也都尽数交给了自家妹子。 今儿还是林青蕊多次实验制作罗汉果糖浆跟干糖以后,头一次来镇子上。 因为熟门熟路了,所以林青蕊倒也不像最初那般拘束了。刘掌柜这会也不忙,正在柜台上给人包点心呢,瞧见林青蕊过来就把手里的活儿交给了边上拾掇的伙计。 “林家闺女,今儿来是打算买点啥?”还不到交篓筐的时间,而且看着林青蕊并没有带什么东西,所以刘掌柜自然而然的认为她是来买东西的,当下笑得和蔼隐隐的还有些亲切感觉,“今儿不忙,你倒是可以好生挑一挑,一会儿算账时候我给你便宜一些。” 林青蕊笑着看向他,“掌柜的,今儿我也是熬了些稀罕吃食过来,看看咱们这能寄售不?” 杂货铺其实还真卖吃食的,除了酒肉熟食之外,其他的基本都会捎带着卖一些。所以林青蕊头一站才会选在这里,毕竟熟人好说话。 “前些日子我自个熬了一些润肺止咳的糖浆,还做了一些糖块,想让掌柜的帮着掌掌眼,瞧瞧能不能卖出去。”说着,林青蕊就掀开了盖在篮子上的蓝布块。 听说林青蕊竟然熬了糖出来,刘掌柜着实惊讶了一下。他脸上笑意丝毫没有收敛,可神色却看重了许多。这年头,糖可不是家家户户都能随便吃喝的,而利润更是高的很。 别看他只是从外头倒卖一些,可到手里每斤也能有两三文钱的收益呢。要是眼前的闺女真能做出糖来,那他不仅能低价卖出去,还能倒手卖给附近镇上的杂货铺,若是车马周转费划算,少不得再往县城送一些。 见刘掌柜有些意动,而且并没有嫌弃的表情,林青蕊的心才放下来许多。她麻利的吧篮子里的木盒拿出来,里面放着一个盛糖浆的碗还有之前包过东西的油纸包。 “这糖浆可以止咳化痰,润嗓清肺,喝着甜滋滋的但却不腻嗓子。”林青蕊把糖浆放到桌上,又打开油纸包笑着说道,“糖块甜味虽然不重,但效用也差不多,就算给孩子吃也不怕吃多了伤了胃口。” 看着眼前的东西,虽然跟一般的白糖跟红糖不同,可刘掌柜却不敢轻视。他赶紧让人取了一双筷子点着尝了尝。虽说甜味不够浓郁,但胜在回味甘甜,入了肚子以后果真是凉滋滋很是舒服。 他品了品,只觉得糖块已经进了肚子,但口腔里还有一股子清爽的甘甜。这味道,不说是适不适合孩子,只怕送去给大人吃都能拿得出手。 想到林青蕊之前给出的主意已经让他赚了不少,而且那许多篓筐跟荆条筒送去县城,也落了不少钱。所以,这会儿他并不敢看清眼前的闺女。 “你这糖可是用什么熬的?”刘掌柜沉了片刻似是不在意的问道。 他过生意几十年了,只听说过从南方往北方运甘蔗制糖,或是直接从糖坊里进货的。还真没碰到过,有那家人能随随便便自个就弄成了的。 看似不经意,但到底有没有别的心思,谁知道呢。 林青蕊自然不肯和盘托出,但凡刘掌柜有心断了这门买卖,他定然会自个找人制作或是寻了糖坊合作,最后拿大利头。 “掌柜的,这是我家传的法子,还真不能外传。咱们合作无非就是讲究个你甘我愿,和气生财。若是能定下买卖事儿,自然是互利互惠的,若是定不下来,我有稀罕货先来您这,倒也不伤情分。” 林青蕊的话说的柔柔和和,脸上的笑也一直没落下去过,但刘掌柜却明白她是有心跟自家谈不成就去别家看看的。加上对方话里有话,自然让他收了断人财路的心思。 商人逐利,刘掌柜自然也免不了俗,如今见没法打听出制糖的法子,自然就开始琢磨如何利益最大化了。虽然他个人尝着这糖是不错的,可架不住镇上到县城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糖制品,到底好不好卖,谁也说不清楚。 “这事儿也不好一锤子定下,来的时候我就寻思了,索性就让掌柜的先寄售一段时间。”林青蕊顿了顿话,见刘掌柜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也没有打断的意思,只管笑着继续说道,“这糖浆一斤二十文钱,糖则是一斤三十文,每斤里掌柜的可以得三文钱的利钱。您看这样如何?” 其实三文钱的利钱,当真算不得少了,跑去车马费,倒也值当的。 而这个价格也并不是林青蕊自个随意定下的,之前她熬成了糖浆却一直没有来镇上打探出售,就是为了等那些赶脚商队路过呢。经过小半个月的打听,她可是摸清了罗汉果的价格,然后除去家里柴禾跟人工的钱,才定了这么个价。 当然,为了预防万一,她还特意购置了一些罗汉果在家里存着呢。 可就算是这样的价格,那也比一般的白糖之类的便宜一些了。 “这也使得,具体的章程咱们后边说去。” 有生意做,刘掌柜自然是爽快的,两方按着上次的契约又写了凭据。然后签字按手印,最后他还嘱咐林青蕊日后有什么东西,先送来他这瞧瞧,价格上自然是好商量的。 买卖谈成了,林青蕊强压着内心的欣喜又跟掌柜的提了许多建议。这些养生的糖浆跟糖块,若是寻常百姓家卖的不好,倒是可以试着往大户人家送一些去。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林青蕊也不多留,毕竟上次受了惊吓,她也不愿意只身一个人逛荡。再者,她还准备去瞧一瞧自家二哥,顺便给他买些吃食送过去。 想着林二虎舍不得吃舍不得用,总想攒了钱送回家去,林青蕊干脆就买了半斤卤猪肉,又买了几个肉包子。等到经过成衣店的时候,想起林二虎上次穿的衣服补丁补的都有些不成样子了,所以干脆咬了咬牙给他添了一身新的粗布麻衣。 这么下来,她来的时候带的那八十文钱,可就又只剩下二十三文了。 到了打铁铺里,林青蕊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轮着锤子砸的林二虎。那一大锤子下去,火花四冒,被烧的通红的贴片子几下就成了形,再往凉水里一放发出嘶啦嘶啦的声响。 边上一个老汉正坐着摇椅瞅着林二虎干活,偶尔瞧他干的不顺手了,还会伸脚在他屁股上踹一脚,面上虽然凶巴巴的但嘴上却一丝不苟的提点着他。 稍稍想想,林青蕊就猜出这指定就是铁匠师傅了。她虽然心疼自家二哥,可也看得出,老师傅是个心善的,便是严厉也会嘟囔着让他小心被被烧红的铁块砸到。 “二哥。”见林二虎放下锤子擦汗,林青蕊才小声的喊道。然后又冲着铁匠师傅打了招呼。 林二虎见是自家妹子来了,赶紧抹了一把汗嘿嘿的憨笑两声,“妹子来了啊。” 接着就是一番沉默,好在林青蕊也习惯了,只一股脑的把给林二虎买的东西拿出来。还絮絮叨叨的叮嘱了许多,瞧着那股子认真劲,还真怕这傻小子饿着自个呢。 说到最后,她又把手里准备给二哥的卤肉递给铁匠师傅,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直说二哥麻烦师傅照顾了云云。 铁匠师傅面容虽然还严厉着,可心里倒是觉得这傻小子真有福气,竟然得了这么个伶俐的好妹子。慢慢的,倒也放松了表情,还搭了几句话。 恰在这个时候,铺子进后院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个身着暗青色旧裙,头上包着青色帕子的妇人,正拉着一个有些年纪,但瞧着精神头却是极好的妇人说着什么喜庆话就出来了。 来人见到林青蕊,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露出了一个笑意。 第16章 人情世故 “邱婶子。”见到熟人,尤其是对自己有恩的人,林青蕊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邱婶子也没想在这里碰到林青蕊,见她面色不错,也明白前些日子的事儿没把人吓坏了。几个人又唠叨着说了几句,知道她是来探望她二哥的,邱婶子就笑呵呵的点点头夸赞了几句。 她可是打听到,这闺女是外来的,如今对林家不离不弃还专门来给有些傻乎乎的林家老二送吃的用的,可见是个心眼好的。最起码,知恩图报的女子,做不出大非大恶的事儿来。 “婶子,前些日子我自个熬了些糖浆。秋日里燥,要是感觉嗓子不舒服,喝一些糖浆水会好点的。”说着,林青蕊就把余下准备给林二虎的罗汉果糖浆拿了出来。不管怎么说,在镇上能搭个人情,总归是好的。就算日后林二虎有个啥事儿,自己也能寻个门路不是? 这些事,早些时候她可以不考虑,但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如今林家日子艰难,爹娘没法看顾二虎的时候,只能她想着法的筹谋。 “你这孩子,还真是个懂事儿的。”得了东西,邱婶子自然高兴,尤其她现在看林青蕊的目光总带了那么点自家人的意味。所以心自然就偏了,别说林青蕊给她蜜糖,就算什么都不给什么都不说,她都会满意的想这闺女大抵是内秀的。 边上稍稍年长的妇人瞧着,自然也是眉开眼笑的。林家的事儿,自家老头子也跟自个提过,当时还感叹过林家都是苦命人,却没想到人家还藏着这个心窍齐全的好闺女。 至于林青蕊那些名声,跟无恶不作的恶汉李铁柱相比,可就算不得什么了。而且依她看,林家闺女面向带着福气,长相虽然不艳丽可也算清秀,要配五大三粗还满身横肉的李铁柱,还真有些可惜呢。 瞧着时候不早了,林青蕊自然又跟林二虎嘱托了几句,然后就要告辞。邱婶子有心跟林青蕊多说几句话,就给铁匠媳妇杨氏使了个眼色,也跟着离开了。 “虽说镇子上如今安稳了许多,不过你个还没嫁人的小娘子还是得小心着点。这么大的地当,指不定还有些见不得光的老鼠等着咬人呢。”邱婶子拉着林青蕊的手,想着后晌也没啥事,索性就把人送到镇子口去。 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林青蕊都点着头的应着。其实她也是不想自个来的,只是这几日村里没结伴赶集的,爹爹那又少不得要娘照看着。而她也心急卖糖的事儿,一来二去的,才咬牙决定自个来一趟。 到了镇子口,邱婶子刚巧碰上下水村的熟人,说了几句话,可就笑呵呵的把林青蕊推了出去,只说是自家亲戚,让人捎带着走一段。下水村比杨家窑更靠下,要来镇上倒也顺路。 那俩妇人也是心热的,连声应着话。左右都是庄稼户的人,哪个出门还没碰上过落单的事儿?况且结伴走一道,也少不了他们一块肉,还能落个邱氏个好。 俩妇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又担心冷落了林青蕊让她愈发拘束,所以多会带着她一块言语。只小片刻的工夫,三人倒也真打开了话匣子,虽然林青蕊大多时候只是附和。 许是觉得投缘,俩人还多送了她一段路,到了杨家窑村口才离开。 心里惦记着家里的事儿,加上今儿谈成了一笔生意,所以林青蕊回家的步子都很是欢快。只可惜,还没等她进家门呢,就远远看见自家篱笆外头围满了人。 有眼尖的看见林青蕊回来,赶紧的给闪开一条道。原本一向爽利的腊梅也趁机凑到她身边,语带厌恶的说了几句。 这时候林青蕊才明白倒是出了什么事儿,原来今儿来闹事儿的是她名义上的大伯母章氏。说是大伯母,其实在早些年就分家了,后来林家大伯去世后,她更是直接改嫁。之后林家公婆她也没管过,就算是老人入土,她都没露面呢。 可如今,这个女人一出面,竟然就提要跟林家结亲的事儿。而那番姿态,也做的足足的。本来张氏听说是给她儿子跟林青蕊说亲事,自然是一口回绝了。却不想,人家也是豁得出脸面的,死活赖着说些难听话,就好像自家儿子娶了林青蕊,那是多委屈的事儿似的。 林老汉也不是没气性的人,撑着身子就下了炕,拿着扫帚要把人赶出去。却不想来人又哭又嚎,不仅把黑的说成白的,还拉扯着林青蕊跟赖皮的事儿吓嚷嚷,更甚至还提了有次赶集,她亲眼瞧见林青蕊被一群混混流氓扯了衣裳之类。 她这么一说,林老汉的面色直接就铁青起来。不说别的,那次闺女赶集回来,他是瞧着有些不对劲,可引着篓筐挣钱的事儿竟然没有细问。而边上的张氏这会儿也有些傻眼,她是女人家,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当时闺女回来后,头发好像跟出去时候梳的不一样,那次的衣裳也破了几个口子。 她倒是问过,可自家闺女明明说的是不知道啥时候给挂坏了的。 如今章氏一提,倒是让老两口心里咯噔一下子,尤其是张氏差点就昏厥过去了。 不过无论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现在他们可不能露了底儿,不能服软,不然以后闺女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要是被人坐实了那屎盆子,只怕是去姑子庙都没人瞧得起。 见章氏还扯着嗓子胡咧咧,什么不干不净就该沉塘,还说要不是她不干净了,哪来的钱买药买肉还买了酒水。指不定就是跟那个野汉子睡觉,得了肮脏钱。 听了这话,林老汉原本就阴沉的脸愈发黑的可怕,一双眼早就开始赤红了,死死的盯住还在胡说八道的章氏,举手就要用手里的扫帚打上去。 杨家窑的人几代人就在一块住了,大多是知根知底的,提起老林家两口子也从没说过一句不好的话。但林青蕊就不同了,毕竟是外边买回来的,谁知道根子上是咋样的啊。 不过大多数乡邻还是觉得章氏不厚道,谁不知道她儿子二十多岁还没娶上媳妇是因为傻啊。听说现在还不会自个穿衣裳呢,有时候还会尿裤子。这样的人,哪个好闺女肯嫁?说不准,章氏就是抱着毁了林青蕊,然后把她娶回去给傻儿子当媳妇的主意呢。 虽说有人唾弃章氏,看着她的眼光也跟看臭虫一样。可架不住也有墙头草窃窃私语,说啥无风不起浪之类的。更有几个年轻的媳妇,这会儿羞臊的低着头不敢听旁边人说什么。 原来章氏会打林家的主意,还是那几个口无遮拦的小媳妇的缘故。那几个媳妇本心也不是想做啥坏事儿,就是天天在家里被婆婆嘟囔烦了,所以回了娘家就添油加醋的说林青蕊那些子事儿。 也没几回呢,就被同村的章氏听到了风声。章氏也是有心眼的,套了几次话,知道林青蕊现在不仅挣钱了,而且把家里料理的也不错。 之后章氏特意跟了几回林青蕊,瞧着她出入镇上的杂货铺跟店面,花钱也不见多心疼。这才起了心思,可巧,她还听说了镇上几个有名的泼皮无赖因为调戏良家女被人教训了,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把事儿按在了林青蕊头上。 人言可畏,只要林青蕊说不清楚,她就有办法让林家人吃了哑巴亏。 “你放屁,要是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打折你的腿。”林老汉那一笤帚被张氏拦住了,索性丢了笤帚,回身从门后头提了一把干活儿的铁锹出来。那眼神,就好像章氏再敢多说一句,他就能把人活劈了似的。 章氏被林老汉的气势吓的一个哆嗦,眼底的惧意一闪而过,可转念想到自家口水连天的儿子,想到自家老头子天天骂咧自个的话,她当下就又挺直了腰杆嚷嚷起来。 不等林老汉真的扑上去拼命,一边上的杨大叔几个人就把人拉住了。要是让他一铁锹劈下去,出了人命,可就不只是青蕊丫头名声的问题了。 趁着这个空挡,林青蕊算是彻底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感情这年头,总有人想着坏了别人名声,再强娶过去。还指望着人家感恩戴德? 别说她没事儿,就算是有事儿,她宁可一头撞死也不会被脏心烂肺的猪拱了。 这么想着,她就冷冷的开口了:“大娘说的可是你亲眼见到的?那我倒是要问问你,既然你亲眼看到有人拉拽我,怎得就没上前帮衬一把?还是说,你跟之前的花婆子赖皮头一般心思,只想龌龊的毁了我的名声,然后施舍一样的把我推进火坑?” 林青蕊不急不气,只管宽慰了几句林老汉跟张氏,就站在章氏前头,“还是说,你见不得我们家好,瞧见我爹伤了腿脚,就想着趁机毁了这一大家子生活?感情你改嫁改的也不安分啊,还日日想着插手我家的日子?” 第17章 恶名昭彰的李铁柱 这话说的诛心,原本也不该林青蕊这当小辈的说。可人家都打到脸上了,难不成还要为了顾忌那点泼辣的名声,就任人宰割? 不说别的,单是今儿这一出,若是不能撕开了戳烂了。往后指不定还有什么肮脏事儿等着她呢。不为别的,就凭她是落魄户买来准备当媳妇的人这一点,就够那些心思不正的人琢磨的。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章氏被戳破了心思,脸上闪过慌乱。见周围人七嘴八舌的对着自个指指点点,她的面色也是青青红红的,只能耿着脖子嚷道,“你敢说赖皮头没纠缠你?你敢说你没花钱买肉买酒?” 说着说着,章氏的气势可就又上来了,伸着手指头指着林青蕊鼻子骂道,“不过是破烂货,丧门星,要不是自个走的不端正,哪会遭那些人的惦记啊。” 听着了话,林青蕊倒是不恼怒了,她嗤笑一声,抬头瞧了瞧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不急不缓的说到:“感情在你眼里,我们一家老小吃不饱穿不暖,身无分文才是正经的?不说别的,我二哥在镇上铁匠铺里干活儿,每个月又二十多个铜板。我娘没白天没黑夜的熬着绣荷包,打络子,哪怕坏了眼都舍不得歇一天,就怕少挣了那两文钱。我是家里最不争气的,之前害了一场大病身子弱,可也是三更起四更进山挖新鲜的野菜去卖。白天了,也抓挠个空挡去山上砍柴砍荆条。就更别说我爹寻日里动弹不方便,也天天靠着手上的活儿卖篓筐换钱。” 林青蕊说着这些日子的艰辛,心里也开始委屈起来。她是想靠着勤劳好好过日子,所以哪怕苦累,哪怕每日里干活胳膊都肿了疼的晚上翻身都难受,她也忍了。 可谁想到,总有些人见不得她好。或是只见到她的好,看不到她的付出。她不说,只是为了不让爹娘跟着担心罢了,如今倒成了外人攻讦的话头子。 张氏听到这里,也开始捂着脸落泪了。这番真情流露,看的周围那些村民很是心酸。尤其是看到一辈子刚强的林老汉也红了眼眶,大伙儿不免露出恻然表情。 “我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明明不是林家的媳妇了,还敢舔着脸回来闹事儿。难不成你想着坏了咱们杨家窑村几辈子的好名声才高兴?” 林青蕊深知哀兵之计,见大伙儿开始数落起章氏来,自然是话锋一转开始质问起来。对于登门闹事的人,她可不会念着什么长辈不长辈的,总不能被欺负到头上了还好言好语的待着。 “我没......”章氏这会儿心思都乱了,被林青蕊指责的一句话接不上来。就连想撒泼,也有些不敢了。 许是被逼狠了,又想起了大儿子跟闺女的坎坷,一直默默抹泪的张氏也发了狠,一把勒住章氏的胳膊说到:“你去看你去看,看看我家是不是有野男人野汉子......我闺女心眼好,自个挣了钱还念着大家伙。却没想到好心好意却被当成了驴肝肺,这会儿倒是被人泼起脏水来。今儿我老婆子话撂在这,你要是找不出野汉子来,回头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也让你尝尝被人诬陷的滋味。” 这话说的颠三倒四,显然是气的有些口不择言了。杨大娘几个赶紧上前劝起来,可别真出个好歹。而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现在也有些尴尬了,说起来林家闺女是个实在人,可他们刚刚却凑热闹不嫌事儿大,还跟着瞎起哄。 几个面皮薄又说了难听话的媳妇,更是待不住了,红着脸扎着头往人群后头退了几步。 章氏见一向老实好欺负的张氏都硬气起来,顿时眼皮子直跳蹦,心里也慌的不行。这要是真把事儿闹大了,不说别人,就说自家老头子都能打死自个。 她已经上了年纪,不仅改嫁过,这么二十多年就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个傻子。本来就够让人笑话的了,要是再被休了,往后的日子可就真没啥指望了。 知道再待下去也落不下好,章氏冷哼一声,狠狠的甩开张氏的手,“我呸,谁管你家有没有野汉子。反正我是知道,你家那买回来的丫头不干净,指不定早就被人拖进巷子里玩过了。今儿你们不应我的好心,往后跪着求我,也别想让我儿子娶她。” 章氏说完,就拍着身上的土装模作样的挤进了人群里,边往外走边咒骂着,“最好当一辈子老姑娘。” 等人走了,张氏才唉声叹气的抹了眼泪。边上林老汉早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咬着牙让杨大叔扶着进了屋。 跟林家住的近的几个留下帮忙,余下的人见没了热闹,又被一通话弄得臊了脸面,自然也不好多留,只说了几句好听的就纷纷散了。 林青蕊走过来,拉着张氏的手说道:“娘,别哭了,你哭的越伤心越让那起子人高兴。” 张氏眼看着闺女温言温语的安慰自个,心里更是酸涩,尤其觉得闺女是强忍着难受呢,自然更加心疼。 “我的好闺女,一定能嫁个好汉子。”其实现在她只求闺女能寻到婆家,婆家不作践她就好。至于别的,嫁汉穿衣,无非就是搭着火儿过日子罢了。 林青蕊瞧着院子里的狼狈劲儿,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得劲。可她难受的并不是发愁说亲的事儿,而是村里那些明明得了自家好处的人,怎得看到张氏跟林老汉被欺辱,各个都冷眼旁观甚至还煽风点火的。 虽说她不在意嫁人的事儿,可却还是在意人情冷暖的。也幸亏杨家大娘大叔,还有陈大娘跟腊梅几个帮衬着自家,要不是当初林老汉受伤时候不少人搭过手帮过忙,只怕她真会对村里所谓的淳朴彻底失望了。 倒不是她矫情,而是任谁遇到这种事儿,只怕也会容易钻了牛角尖。至于以后的事儿,往后再说就是了。 进了屋,林老汉看着张氏跟自家闺女,心里也怪难受的。他恨恨的拍了拍自个的腿自责道:“都是我没本事,拖了一家子,还害的没出嫁的闺女跟着遭连累。” 虽说这年头为了生计,女子也会抛头露面。但在村里,女子再能干都不如有个能顶门梁的汉子顶事儿。不说别的,若是现在林家有个立得住的男人,哪怕一家人天天吃糠喝稀的,都没人敢明摆着的欺负上门来。 现在章氏也罢,花婆子也罢,无非就是看到林老汉不行了。林大虎十有**又没命了,林二虎是个好糊弄的,这才来糟践人呢。 “爹,这不怪你。”是这世道,对老百姓太过苛刻不公了。 “是啊,林老爹,你可不敢想岔了。二虎跟青蕊都是好的,他们可还等着孝顺你呢。”杨大娘听着林老汉的话,心里一惊,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出了闪失,自然就开口劝说起来。 “踏踏实实把自个的日子过好,怎得还怕外人胡乱得得?” 腊梅挽着林青蕊的胳膊,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她性子直爽,一贯是粗枝大叶的,加上浓眉大眼的善恶分明劲儿,就是光听她说话,就让林青蕊心里舒服了许多。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瞧见林家老俩似乎有话要说,杨大娘跟陈大娘也就拉拽着自家男人离开了。而腊梅更是跟林青蕊定下,等她成亲时候,她得去当送亲的。当然,之前林青蕊答应过的花样子,也得早些给她描出来。 送走了杨大娘几个,林青蕊才又回到屋里。这次她细细的跟林老汉和张氏说了那次遇上的糟心事儿,说起来,今天张氏跟林老汉的表现,还真让她吃了一惊。 继而想到爹娘那是为了护着自个,她心里自然也是又软又暖。尤其是张氏,看似经不得事儿,可涉及到儿女竟然也是个拼了命护犊子的主。 林老汉听了闺女的讲述,自然是气的不想,那模样就像是随时都要去寻人拼命一般。而张氏就想的多了,几句话以后,就支了林青蕊去烧些热水捂点干粮。 等到林青蕊出了屋子,张氏才低声跟林老汉说起了话,“闺女这一遭没被人碰上还好,可就怕像章氏今儿说的那样,被人撞见了。虽说是被李家后生救了,可这种事儿......” 毕竟几个赖头是真的把人压住了,还扯坏了衣裳,虽然不明显可万一传出去,那可就是大事儿了。 林老汉皱皱眉头,“说起来,闺女这次也不知是祸还是福,她年纪小光知道李家后生救过她,却不知道那人是出了名的狠茬。虽说赖头被李家后生打了个半死又吓住了,可李家后生的名声可也够骇人的,况且他那模样......只是却没想到,那般人竟然有副热心肠,还真是闲言闲语害人啊。” 那模样,说是能夜止小儿啼哭都不夸张,更别提他杀过人的传闻了。 “这事儿我也听说过,不过到底谁也没见过他多凶狠,而且我听说他一个人奉养着一大家子人,估摸着大抵也是外边人胡说,以讹传讹的。” 第18章 青蕊配铁柱 林家发生的这些事儿,没两天就传到了邱婶子耳朵里。她本来就看中了林家闺女,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却是能拿捏事儿的,跟自家侄子相配可不正好?再者,她跟自家侄子还有过渊源,说起亲来估计也容易一些。 想到这里,邱婶子也不拾掇东西了,跟管事儿的告了一天假,就准备回村去跟李铁柱的娘王氏说道说道了。 本来还在屋子里对李铁柱说教的王氏,一瞧是邱婶子来了,赶紧的招呼她进屋,然后让儿子去忙他的事儿了。 王氏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这些年除了身子骨不好,也就剩下操心老二铁柱的婚事了。她虽然早些年坏了眼睛,可心思却是清明的,知道自家儿子是个能耐的,偏偏事儿都坏在大房一家了。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儿子还没娶到媳妇就分家吧,更不好让老大真的休了他媳妇秦氏,不说别的单说她给李家添的俩大胖小子,就是功劳一件。 索性王氏也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就想着哪日给老二说成了媳妇,她就闭眼下去找李老头去。也省得看着一家子糟心难受,还得忍着老大媳妇阴阳怪气的话。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老二的仁义,全是看着她呢。若不是她担心坏了家里的和睦,被外人看了笑话,强压着不让分家不让一家人隔心。只怕老二都懒得回来呢。 至于老三,没个别的本事,媳妇又是个软包子扶不住。虽然两口子没啥能耐,但至少不招惹是非,能让她省心。 这么想着,王氏心里就忍不住有些酸涩。其实早些年,老头子还活着的时候,秦氏虽然抠唆总端着长媳的架子,却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折腾。偏生老头子没了,那些时候老二不在家还生死不知,老三又是个老好人的性子,这么着家里的大事小情可不就被秦氏攥在了手里? 当时王氏自个都觉得活不下去了,自然也就没搭理过那些事儿。 等到老二活着回来了,秦氏凭着那两片嘴哄得她真信了她的好心,所以提着话用老二的赏银买了地盖了房子。 谁知道,等老二的赏银一被掏干了,之前能说会道,嘴里天天说着一家人就该亲亲热热生活的秦氏就露出了真面目。大概也就要用钱的时候,才会说几句好听话。 直到她这当娘的要给老二张罗媳妇时候,秦氏才彻底露出了本性。表面上说着要帮衬着二房,却不想背地里说尽了自家铁柱的坏话,坏了儿子姻缘不说,还想着把她娘家那边嫁不出去的老闺女说过来。 王氏一想起这些,心里就又气又无奈。可这些家务事,她又能跟谁说呢?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老大媳妇再不地道,那也是李家孙子的亲娘。 这么些年,她那些丧气抱怨的话,也只能跟邱氏叨叨几句。说起邱氏来,除了跟她是表妯娌之外,小时候可没少带李铁柱几个,那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 尤其是邱氏的男人跟儿子没了以后,她身边也没留下个说话的孩童,见到李家三个儿子自然是打心眼里亲。只可惜,如今真进了她心思的,也就剩下李铁柱这一个了。 “他婶子,赶紧上炕坐会。我去给你倒水。”王氏见着邱氏进屋,赶忙就要起身。倒是邱氏拉住她,没让她动弹。 “别瞎忙活了,咱们老姐妹了,不兴那些虚的。”说着,自个从屋里的桌子上倒了一碗温水喝。 俩人本来就合得来,所以王氏倒也没再强撑着下地,只管坐回去笑着道:“前些日子正想你呢,也不知道你忙不忙也不敢捎信让你回来看看,只能让铁柱去瞧瞧。可那孩子是个死心眼,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回来只管说你那挺好的,也没个具体的章程。” “铁柱那是踏实,要是人人都像老大跟他媳妇,你这日子还有法子过么?”邱氏一点不遮掩对大房的厌恶,坐下后也不唠叨别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起了李铁柱的亲事,“前些日子我碰上杨家窑村林家闺女,瞧着模样是个清秀的人也本分,所以就寻人打听了一下。已经十六了,倒是没定亲呢,我那老姐妹说那闺女是个能吃苦受累的,还是个仁义的。” 听邱氏这么一说,王氏自然有些动心了,可一想到自家儿子的条件,不由问道:“他婶子,那闺女若是个好的,家里怎得肯应了咱家铁柱?你也知道......不说我这老婆子是个拖累,就是铁柱自个那样子那性子,都愁人的紧。” 见王氏也是有意的,邱氏才笑着道:“虽说那闺女是好的,只可惜她爹腿脚受了伤下不的地,大哥十有**在战场上回不来了,二哥又是个憨傻支不起事儿的。再加上,她原本就是林家老两口买回来的闺女,性子烈不说,前些日子还把她前边那个大伯娘弄了个灰头土脸。所以几项加起来,可不就没人敢提亲了?” 王氏听了这些,眉头自然拧巴起来。若是这样,那闺女的名声可真算不得贤淑了。虽说她总念着只要儿子娶到媳妇就行,可哪个当娘的不想给儿子说一房温柔贤惠,体贴疼人的媳妇啊。 “说起来,那林家闺女跟咱家铁柱也是见过的。当时我是试探过得,那闺女可是没有露出一点嫌弃铁柱的意思,甚至还觉得铁柱是个好人呢。”邱氏见王氏犹豫,知道她是老毛病又犯了,得了好的还想寻更好的,自然开导起来,“何况铁柱那孩子结实劲儿,只怕像老三家媳妇那样唯唯诺诺的,他也不喜欢。再有老大媳妇那个搅屎棍子,有几个闺女受的了?还不如给铁柱娶个能拿的住事儿的,也免得日后铁柱落不下一点好处。” 这个时候,王氏也想到了自家儿子的皮相跟名声。至于说林家老爹伤了腿脚,那倒是不妨碍的,左右自家儿子身强力壮的也能做活。到时候,看顾起那边一家人便是了。 “那......”王氏性子虽然软了一些,可也知道婚娶之事马虎不得。若不然再碰上秦氏那样的白眼狼,自家儿子可就真进了火坑了。“他婶子,我别的不担心,就怕那闺女跟老大一样,人前人后俩模样。” “这个你就放心吧,那闺女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心眼也是好的。关键是孝顺,听说当初林老汉伤了腿,她家一贫如洗也拿不出钱来医治,当时她还打算卖身到大户人家,换了卖身银子给老爹治病呢。再者,若不是仁义的,她一个闺女家家的,怎会想着抛头露面的挣钱养家啊。但凡她要嫁了人,日子也不会过得那么苦巴巴的。”对于林青蕊的那些事儿,邱氏打听的可谓是详细的很。听的越多,对林青蕊的好感自然就越深了。 这年头,谁家的日子不是紧巴巴的啊?只是有的人家能吃饱穿暖,有的人家一件衣裳缝缝补补穿三年罢了。偏偏林家人,哪怕穷苦到了极点,也不卖闺女。而闺女就算日日砍柴下地,也不放弃孝敬爹娘为兄长谋划人情。 吃苦耐劳的的人家不少,但这般有情有义的,确是不多。 王氏显然是把邱氏的话听到了心里,稍稍一琢磨,也觉得是那么回事儿。再者,她是相信邱氏的,知道她提的亲事定然不会是差的。所以也就不再纠结了,笑着回道:“是我想岔了,咱们农家院老实人家,又有几个是脏心烂肺的啊。听起来,林老汉一家人也都老实巴交的没那么多虚头八脑的事儿。不过这事儿还得让你再张罗一下,看看咱们是寻个媒人还是找个熟人去说道说道。” 眼见王氏应了话,邱氏自然不会推脱,点着头说:“自然还是先寻人去探探那边的口风,左右也得等闺女的爹娘有了这份心思不是?” 俩人又说了会这事儿,这才拉扯起了别的家常话。 一直到了快晌午时候,老大媳妇才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听见正屋里有说话的音,自然就过来瞧了瞧。见是邱氏来了,左右打量着似乎又没带东西,她也就没了说话的兴致,只叫了声婶子就钻进灶房去找吃的了。 这个时候,大房俩儿子早不知道跑到哪去疯玩了。老大李铁顺估摸着也借着干活的机会跑去找人打屁吹牛了,反正不到饭点肯定不会回来。而她闲着没事儿,自然是日日睡到日上三竿。 快到晌午饭点的时候,老三也背着一捆子柴禾跟自家媳妇回来了,后边跟着俩个瘦瘦小小的闺女。许是在外头晒的久了,这会儿脸上红彤彤的一片。 刚进院子,几个人就看见李铁柱正在墙角里削弓箭,估摸着又要进山去猫着了。俩小妞妞倒是挺喜欢自家二伯的,提着手里的篮子就小跑过去,喜笑颜开的凑到二伯跟前说到:“二伯,今儿大丫跟二丫挖了许多虫虫,回头为给小花鸡让它下蛋给二伯吃。” 第19章 有意结亲 俩小丫头虽然还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但本能上也知道,自家二伯看着自己要亲一些。每次吃饭时候,要是大伯娘炒了鸡蛋,二伯就会让娘给她们也准备一份。 有时候二伯好几天不回来,她们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大伯娘一家吃煮鸡蛋,自个只能干巴巴的喝粥吃咸菜。 日子久了,俩丫头自然也就养成了有好吃的就要跟二伯一起吃的习惯。还别说,虽然喜欢冷着脸,可李铁柱倒很是享受俩丫头的这份心。 “大丫二丫真乖,等二伯回来时候给你们带肉吃。” 这边正温情脉脉,却不想秦氏在灶房寻不到可口的吃食,心里正憋着火呢。不过她也不敢招惹李铁柱,只得冲着老三媳妇嚷嚷了几句,让她快点做饭。 老三媳妇张氏本来就是个弱性子,谁都能踩一脚的。听大嫂又要吵吵,生怕惹了难听话,自然就赶紧放下背篓进了灶房去。只留下老三李铁栓唉声叹气的去柴房垛柴禾了。 对于这些,李铁柱只是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喜。可到底他也没说什么,毕竟自个还没成家,大嫂欺负的也不是自家媳妇。尤其是想起三弟两口子的性子,他就懒得管那些事儿了,指不定管了以后老三两口子还得和稀泥。 李铁柱把大丫二丫哄去玩耍,自个则挽着袖子把弓箭跟绳子背好,然后打算出门去山上逛荡一圈。抬头的时候正好瞧见秦氏又打算说啥,不由面皮一紧。 秦氏虽然是个咋呼的,可打心底里也有些惧怕李铁柱,当下讪笑了几声说了句:“二弟又去打猎啊......”就急急忙忙回屋了。 要不说,什么是人善被人欺呢。大概就是这样了,秦氏这外强中干的,无非也就是拿捏住了好面子怕丢人的王氏,跟没啥出息的李铁栓两口子。但凡有个人强硬那么一点,她就不敢招惹了。 这也是她不想让李铁柱成亲的原因,若是李铁柱成了亲有了媳妇,那她这大嫂还有法作威作福吗?到时候,若是她把谱摆到了老二媳妇身上,指不定那煞星会怎么着呢。 到了晌午饭的时候,李铁顺就贼头贼脑的回来了,瞧着那德行指定又去赌了。王氏心里有火气,可到底也没发作出来。她可不想好好的饭又被糟蹋了,反正大房两口子向来都是那副德行,偷奸耍滑的没个好的时候。 邱氏只当没瞧见他跟他媳妇在桌上把油水大的菜往自个那扒拉,起身端起盘子就往大丫跟二丫碗里拨了不老少。见俩丫头眉开眼笑的谢谢奶奶,又把菜里少有的肉给王氏跟爹娘分了分,她自然又是笑呵呵的夸奖了一番。 倒是李铁顺跟秦氏的俩儿子不干了,踢腾着腿拍着桌子要吃肉。李铁顺虽然觉得有些丢人,但秦氏却是个面皮厚的,直接假意抹着眼泪哄着俩儿子嘟嘟囔囔说道:“婶子也太偏心了,我家俩儿子可也是老李家的种,怎得一块肉也吃不到。”顺便还哭哭咧咧的说着自家日子多难过,明里暗里的指责邱婶子来没带东西,可每次都蹭吃蹭喝的。 最后还是王氏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嚷道:“老大,你们一家子要是不想吃,以后到了饭点就别进正屋了。” 这话一出,别说李铁顺,就连秦氏也安生了不少。老太太这是要分家的节奏?那可不行,要是分了家,那他们可就的自个负担平日里的花销了。就说那些野味跟肉,指不定老二就不让他们动了。 秦氏满脸委屈,可现在也不敢在说话了。只能恨恨的瞪了一眼三房,不过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迟早是绝户,还真把俩丫头片子当宝贝了啊。 邱氏压根就没搭理秦氏两口子,只管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吃饭,顺带着跟王氏说几句贴心话。 李铁柱也没回来,好在家里已经习惯了。只给他在锅里温了些干粮,还留了些粥。 吃过晌午饭,邱氏想着赶紧趁热打铁的把事儿办好了,所以也没多留就走了。临走时候,她也没搭理秦氏话里话外说家里穷,嫌她来没带东西的话。当然,饭桌上时候她可也没少训斥大房俩惯的无法无天没点礼节的臭小子。 到了镇上,她也没直接回庄子里,而是去了铁匠铺子。一番说道,她跟铁匠李师傅媳妇就定下了去杨家窑的事儿。李师傅倒也是个善心的,想着最近也没多少活计,干脆就放了林二虎半天假,让他陪着自家婆娘一块回了杨家窑。 邱氏跟李师傅的婆娘到林家的时候,林青蕊还在山里打猪草没回来呢。就算现在跟杂货铺有了供销合作,可架不住她的产量不大,能挣得也不过是个皮毛。所以但凡白日里有空,她还是会上山干活儿,总之能攒一文是一文。 而到了后晌饭以后,趁着天还没黑透,她才会熬制糖浆跟糖块。左右,两项活儿都耽误不了。眼看秋收都要过了,再往后她还得砍柴预备冬日里烧火用呢。 早些时候,林青蕊为着砍柴捡柴也偷偷掉了不少眼泪,胳膊疼还会遇上尘土掉进眼里。尤其是现在这时候,蚊子虫子多的能把人吃了,就算是穿着长裤子长袖衣裳,那也没多少用的。 可现在她也想明白了,苦一些累一些,至少自个还喘着气呢。毕竟这个年代,哪怕你哭哭啼啼的,得到的也不过是别人的一句怜悯的话,回过头来,日子还得自个过。 她提着镰刀够了一把猪草塞进篓子里,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家爹娘这会可正商量着她的婚事呢。 对于李家后生,林家老两口现在到没那么排斥了。毕竟就像张氏说的那般,以讹传讹的事儿多的去了。他们家不也受过那些风言风语的中伤么? 不说别的,那后生救过自家闺女,这就证明人家心底不坏。 现在媒人的话里,李家家境也算殷实,李铁柱虽然不声不响的可也是个勤快能干的。甚至人家还有打猎的手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就是有个生病的婆婆,只怕过去就得伺候起来。不过对于这个,林老汉跟张氏却也不是特别反感,毕竟当小辈的伺候老人那也是应该的。怕就怕遇上个难缠的婆婆,到时候闺女可就有罪受了。 “咱们不说别的,李家老太太是个知事儿明理的人,下水村没人不说一句好。虽说奉养个老人孩子们是有些压力,可到底比遇上个胡搅蛮缠的好。”李师傅家婆娘劝说道,“闺女嫁过去,保管每天能吃到白面跟肉,少不得还能孝敬着你们呢。” 张氏听的心动,看了一眼自家老头子,只说要在考虑考虑。可那意思却也明摆着,是松了口。 邱氏见事儿有眉目,自然也是高兴的,连声说着回头让李铁柱来送些东西,也好让老俩瞧瞧那孩子的性情。 林青蕊回来的时候,邱氏俩人已经走了,林二虎自然也离开了。而老两口心里高兴,又担心现在告诉闺女,日后万一事情没成可不又要闹心,所以也默契的没提说什么。 左右这年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两口还真没想过让闺女自由恋爱呢。 因为算是一桩好事儿,所以晚上时候,张氏特地下了猪油用之前陈大娘挖的白面给几个人烙了饼子,还炒了个猪油梭子的青菜。到了吃饭时候,林老汉还乐呵呵的倒了一小碗高粱酒小口小口的抿着。 林青蕊不知道爹娘今儿怎得这么高兴,自然在洗手端饭的时候多问了几句。林老汉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张氏则笑道今儿二虎回来了,又送了些铜板,照这么下去家里用不了半年就能攒够还里正家的钱了。 对于张氏的话,林青蕊没有怀疑,正好现在她也是又饥又累,倒是没精力去分辨张氏话里的对错。一家人围着小小的炕桌,就着香喷喷的猪油炒菜跟烙饼,吃了个罕见的肚子溜圆。 而一向不管灶台事儿的林老汉,还特意的让张氏把碗里的粥倒进铁锅里涮一下,免得浪费了锅底的油星子。 张氏因为有人上门给闺女说亲的事儿,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下了。再加上之前在饭桌上,林青蕊扒拉着手指头算账,瞧着生意也有了收入,家里也有活计,她现在可是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至少拾掇屋子的时候,也比往日里松快了许多。 山里秋后还是有些凉意的,眼看天都黑透了,家家户户也都关门落锁的没了声响。而下水村跟杨家窑交接的山道上,一个黑乎乎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出来,离得近了,还能闻到浑身的血腥味,当真是惊悚吓人的紧。 第20章 犷悍汉子的心 等人走近了,才瞧出,满身狼狈,衣裳都被血水浸湿混着汗珠子滴答滴答掉的汉子,可不就是一脸凶相的李铁柱? 也不知他身上有没有被伤着,反正这会儿看起来面色是不太好。许是之前在山里被野物缠住了,现在黑巴巴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爷们,还抿着嘴,眼里还带着杀气呢。 也好在如今日头落山了,不然少不得吓到不少人。 回到家,他直接把身上的野猪扔到院子井边上,然后寻了木盆子打了一桶水就混着衣裳从头浇了下去。这般来回三四遭,身上的血气才散了许多。 大冷的天,秋风一起可不冻得人忍不住打个哆嗦?偏生李铁柱就跟铁人一般,绷着浑身的肌肉没个受凉的样,甚至还嫌不过瘾,舀了一瓢冷水灌下去。 等心里翻腾的血腥气下去了,他才太瘦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然后低头踹了踹已经死透了的野猪。还别说,为了逮住这牲口,他还真费了不少劲儿,还差点被那野猪给撅翻了。 要不是他拳头硬,胆子又大,在弓箭没用之后还敢凶悍的冲上去,只怕现在早就缺胳膊少腿了,哪会全须全尾的回来啊。 “铁柱回来了?”王氏本来已经躺下了,不过她白日里歇的时候长,所以倒也睡不着。如今听到院子里有声响,自然披了衣裳起来。 因为夜色黑,加上她只在正屋门口站着,所以并没瞧仔细院里的情形。可院子里熏人的血气还是让她嗅到了,当下心里就有些紧张起来,“可是伤着了?严重吗?” 说着,王氏就要迈步进院子里了。 李铁柱知道自家老娘体弱,这会儿院子里又是冷水又是风的,自然不适合过来。所以赶紧摇着头往正屋那边走了两步,笑道:“不是我受伤了,是打了个野猪,砸的伤口有些多,那野猪的血喷了我一身。” 王氏听着自个儿子声音并没有异常,又见他大步过来面容轻松,这才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笑了起来。看着强壮的儿子,王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儿子没受伤虽然是好事,可到底命苦了一些。 转念一想今儿邱氏提说的事儿,她又高兴起来。想着反正睡不着,干脆就去给儿子弄一口热饭吃。于是她一边往灶房走着,嘴上不忘催促着李铁柱赶紧拾掇好回屋换了干衣裳。另一边还不免说起林家闺女的事儿来。 李铁柱本来还没说话,见着自家老娘要去忙活,赶紧的拉了她一下。“娘,天太晚了,就别忙活了,之前在山里我吃了些果子。等会啃块干粮就行。” 他早就过惯了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几年前在战场上时候,窝在雪窝窝里,一口雪一口饼子的时候也不少。最好的时候就是夏日,指不定还能碰上咸菜疙瘩拌菜呢。 所以对于吃住,他向来不挑剔。 至于他娘提起的跟林家闺女的事儿,他脑子里不由浮现出当日在药铺门前见到的那一幕,甚至还念起了那看着弱弱小小的闺女背着篓筐去夏家庄子送货的场景,小模样还挺倔强的。恍惚之间,他心里竟然有些意动,也许有那么个人跟他同甘共苦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犷悍的汉子不由提了提嘴角。但也不过是一瞬而已,最终他只是在心底里叹叹气,拧着眉说道:“娘,往后别再提说这事儿了......” 王氏一愣,随即听出儿子话里的苦涩,也不由停下了絮叨。想来自家儿子是被人伤透了心,之前愿意应下亲事的哪个真的是心疼人的主?不说那些歹的糟心的,便是有几个良家闺女,见着自家儿子也是又惊又恐嘴里还没一句好听的。 可自家儿子除了皮相不好,哪里又配不上一个好人家姑娘呢?论挣钱村子里没人比得上,论个头气力方圆百里只怕也没一个能赶得上他的。 想到这里,王氏的眼泪珠子可就忍不住掉下来了,心里只盼着邱氏能把林家那边说通了。哪怕日后她多疼一些林家闺女,或是让小两口自个做主,那也是使得的。 等把王氏送回了屋里,李铁柱才又蹲下处理起野猪来。因为他常常进山打些大物件,所以家里并不缺杀猪刀。这会儿趁着身上还没换干净的衣裳,索性就摸着黑把野猪给宰了。至于弄油烧炸的他是不懂,不过赶明甭管是大嫂还是三弟妹,估计都乐的帮忙。 解出一部分来丢进大盆子里准备自家留用,余下的他还打算送去镇上卖了。他娘的身子骨全凭汤药养着呢,缺了钱可不行。 安顿好了野猪肉,他才有打了水洗洗手,然后把身上的水珠子甩了甩。其实往日里他也不会在家这么折腾的,一般时候都是在山里寻个河沟冲洗好了再回来,只是今儿个太过疲累了,身上又都是血,若是在山里逗留久了,难免再招惹上其他寻食儿的野物。 也亏得回来后大家伙儿都歇下了,不然他还真不好打理。 李铁顺跟秦氏已经在被窝里准备睡觉了,俩人刚闹腾了一通妖精打架,奈何李铁顺本来就好吃懒做又在外头被酒色赌博掏空了精力,所以多多少少有些力不从心。这让被吊的不上不下的秦氏心里有些闹腾,这会儿听着自家男人呼噜连天的声响,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正在炕上翻来覆去烙饼的秦氏,听到外头哗哗的水声,不由探起身顺着窗户缝往外猫了几眼。可这一看,心里就更加烦躁了。 别说,自家二叔子那身板还真够强壮结实的,借着月亮地儿她就好似能瞧见那一身的腱子肉呢。只可惜,她没那命,只能跟着炕边上这个窝囊废。 秦氏翻了个白眼拍开李铁顺迷迷糊糊伸向她的爪子,心里计较了一会,就准备下地了。临出屋子的时候,她还特意整了整头发,顺带着把外衣往斜的拉扯了拉扯。 不过她的一通捯哧跟心思恐怕是白费了,李铁柱见她掀开门帘,话都没说一句就冷着脸回了自个屋里。倒是又引得秦氏一番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更是咒骂那男人真是个不懂风情的。 气呼呼的回到屋里,正好李铁顺醒了一下,嘟嘟囔囔的问她怎么了。她眼睛珠子一转,就说起邱氏打算给老二说亲的事儿了。 “二弟也该娶媳妇了,都快二十了还没开过荤呢。你看老三屋里的闺女都好几岁了呢。”李铁顺哼哼唧唧打着瞌睡敷衍道,“赶紧睡吧,甭管怎么的,老二总不会打一辈子光棍。” 见李铁顺脑子不开窍,秦氏心里呸了一声。不说她那点龌龊心思,只说家里的钱财可还跟老二娶不娶媳妇有关呢。 李家现在还没分家,基本上都是那个儿子没成亲,就把挣的所有的钱都交上去当家用。成了亲的,交一半上去。她跟老大虽然也挣钱,但跟老二相比那可就是毛毛雨了。就算是加上老三出外做工挣得钱,只怕也不够王氏拿几贴药的。 但老二就不同了,会打猎不说,还能走镖。一个月下来,少说也有四五两的进项。 这要是娶了媳妇,那家里的日子可就得紧巴许多了。若是老二媳妇再拔尖些,指不定她都不好拿了家里的野味回娘家显摆了。 秦氏心里越想越烦,心里就怕到时候拿捏不住这个家了,若是真计较起来,只怕她都没法再藏私房钱了。唉,这么思来想去的,可不就一宿合不上眼?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铁柱刚打算去镇上送野猪肉,就被王氏叫住了。 “今儿少卖一些,家里多留点腌上,等你邱婶子递了信儿过来,指不定还要给林家那边送一些过去。这种事儿,咱们家可不能掉了脸面。”王氏有心给儿子拍板定下喜事儿,自然不怕在饭桌上开口了。左右家里迟早都得知道的,现在知道了,总比到了人进门时候闹腾的好。 “哎呦,娘可真是太偏心了,谁家还没聘下闺女,就眼巴巴的去送肉送礼的啊。知道的说咱们厚道,不知道的指不定说那家爹娘是卖了闺女换吃食呢。”秦氏见俩儿子吃饱了,刚想起身回屋就听见王氏的叮嘱,顿时就不干了。“娘当时去我家提亲时候,可没这么大手笔。” 说完,秦氏还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自家男人的腿,示意他说话。怎么说,李铁顺也是李家大儿子,他说的话总得要有人听吧。 “娘,二弟啊,这话说的也对。这年头谁家也不富裕,就说咱们家俩小子可也不小了,回头要是送去学堂,也要不少的束脩呢。有送人的这点野猪肉,还不如给自家人添置添置东西。”李铁顺嬉皮笑脸的指了指自家俩儿子,又装作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道,“说来说去,你嫂子也不会害你的。要是贪图咱家的东西,那这门亲事不说也罢。” 许是昨儿晚上他还没想通透,可今儿一早醒了,他就被媳妇点醒了。老二可是家里的财神爷,要是娶了媳妇,那财神爷还会像现在这么大方? 话还没落下,李铁柱就冷了脸。 第21章 第一次约会 “要是这么说,那赶明就让大哥跟我一块去打猎。只要你能打到物件,甭说是卖了,就算全送到秦家,我也绝对不说一句。” 他倒不是非要去林家送肉不可,对成亲的事儿虽然也有期待,可也不是说非娶不行的。偏生大哥大嫂那些话太刺耳了,合着他们还想把他当一辈子的冤大头啊。 给俩侄子侄女花钱倒不算啥,可他们不该如此得寸进尺。 老三两口子闷头只管吃饭,李铁栓倒是有心帮衬二哥几句,可他向来嘴笨又没个脾气,想来想去还是没开的了口。 见李铁柱发了狠,这下秦氏两口子才讪讪的又说了几句,然后就借着训斥俩儿子离开了正屋。而李铁柱也跟王氏招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王氏心里堵着气儿,直到镇上捎来消息,说是林家老两口松了口,愿意相看相看铁柱,这才欢喜起来。只是每次看见秦氏的时候,还是会一阵头晕眼黑的。 也不知道李铁柱是真上了心,还是怎么的,去卖了野猪肉以后。还特意去铁匠铺子看了看林二虎,顺带着跟邱婶子说了几句,让她帮着照看一下林家兄妹。 如此倒是引得邱婶子一阵打趣儿,他心底里有些陌生的涟漪,偏生面上还崩的紧紧的一点没露别的神情。 好在邱婶子知道他一贯如此,倒也不非得教着他开窍。毕竟,男人在没碰过女人之前大抵都是这般愚笨的,日后尝到了女人的好,也就离不得了。 林青蕊不知道李铁柱如今的心思,今儿杨大叔要去县城给人拉趟东西,所以她就搭了车来镇上送糖浆跟糖块。这不,刚置办完东西准备回去呢。却不想走到镇口那条小路的时候,就碰上了李铁柱。 今儿她买的东西不少,甚至还特地让铁匠师傅帮着打了一口熬制糖的铁锅,加上一些苞米面跟糙米,几十斤的东西压在身上可不是让人汗珠子直流淌? 可她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走一会儿歇一下。虽说没看,可林青蕊也知道,只怕自个肩膀上的皮肉得磨破了。 还没等她喘口气再起背起背篓来,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跟前,接着一只跟铁杉一样的打手绕过她直接提起了篓筐。 “我送你一道。”李铁柱眼都没眨一下自然而然的就背起了几十斤的背篓,看了看林青蕊有些诧异的表情,心里有些异样,又好像有些不舒服的别扭。不过他还是尽量柔声说道,“我不是坏人,你甭害怕。” “哎”林青蕊扑哧一声笑了,这人还真有意思。俩人一路无言的往回走着,李铁柱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瞧瞧跟在身后的女子,见她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欢喜高兴的模样,嘴角自然就提了起来。就连脚下的步子,也不由轻了许多,甚至还怕林青蕊跟不上特意放慢了速度。 刚开始时候,林青蕊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偏生一时又找不出话来跟人说道。好在对方也没打算跟她唠嗑,所以她慢慢的也自在起来,甚至还有空想了自己兜里剩余的铜板呢。 快到杨家窑村口的时候,李铁柱先停住了脚步,把背篓递给林青蕊嘱咐她路上慢些。 林青蕊一连声的道谢,却不想被那汉子眼底的真挚弄了个脸红。这年头,淳朴的汉子不少,可这般有男人气概的汉子可也不多。当然,这跟林青蕊的审美也有关系,就好比她一向敬重喜欢硬汉而不会迷恋所谓的白面书生小鲜肉一般。 红着脸点点头,她照常背上东西准备离开。只是在这个空挡,李铁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赶紧的叫住了人,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回去抹在肩膀上,能化瘀止疼。”他自小受过不少伤,也练出了眼力劲,自然瞧出林青蕊抖动肩膀时候的不自然。原本心里觉得这闺女当真是个倔强刚强的,可这会儿倒是有些心疼了。 索性自己每次出门都会带些化瘀的药膏...... 第一次单独相处就送人药膏的事儿,只怕也就这个实诚不愿意耍滑头的汉子能做的出来了。 林青蕊看着李铁柱步履匆忙的转身就走,还没出口的道谢的话就又被咽下去了。只不过,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她,这会儿还真有点羞涩。那小模样,就好似头一次被人喜欢,但却又担心是自个会错了意一般,当真有些纠结。 往村里走的时候,遇上几个婶子跟熟人,她笑着叫了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大伙儿也知道她惦记着家里的事儿,倒也不多说,直说日后有啥事儿,就招呼一声。 回到家,拾掇好了琐碎的事儿,林青蕊就开始刷洗自个新买的锅了。想着要捏个小炉灶,所以她还在张氏的帮忙下和了黄泥跟麦秆。 等把按着她心思捏好的炉灶放在墙边底下后,天就已经略显灰暗了。想到自己答应过腊梅要给她描花样子的事儿还没做,索性就借着灶火里烧热水的火明,用一根烧火棍子在窗户纸上描画起来。 她也看过这个年代的花样子,抽象不说还很局限,不是花鸟就是鱼虫。所以描描画画的半天,她就弄出一副喜庆的鱼儿戏莲图,而那莲花还是极为应景的并蒂莲。 这厢她还没把窗户纸收起来,外头就响起了陈大叔儿子大石的声音。 “青蕊妹子,我今儿上山砍柴顺带着砍了些荆条,我娘说我家用不完,让给你们送来一担子。”说着陈大石就抹了一把汗。平时他跟他媳妇都在外头做工,也极少回家,不过每次回来都会听自家老娘跟妹子说起林家的事儿。 都是乡里乡亲的,住的也近,他打小又是跟大虎二虎耍到大的。当然也同情林家如今的日子,所以今儿他娘说起林家闺女天天去砍荆条,那手都血淋呼啦的了,索性就多弄了一些回来。 甭管是当人情还是照顾林家几口子人,总归是他们家的一片心意。 “大石哥,这可使不得。”林青蕊见有人来了,赶紧起身。瞅着那一担子荆条,心里自然明白陈家人的想法。这是人家的好意,否则有哪家会嫌家里的东西多啊。 荆条虽然能编篓筐,可也能当柴禾烧,怎么着也不至于多到没地打发的地步。 陈大石笑了两声,恰好看见张氏出了屋,赶紧叫了声婶子。然后又说了一遍刚刚的话,等张氏让他进屋喝口水时,他又连连摆手,还说着要早些回去收拾,赶明还得敢去主家上工呢。这倒是让人心里一暖。 “哎,大石哥,你等一下昂。”想起家里还有一些糖浆,林青蕊赶紧进了屋寻了个干净的碗倒了一些,“这是我们自家做的,也不值啥钱,拿回去给大叔大娘尝尝,你们可别嫌弃。” 陈大石虽然不知道碗里的是什么,可瞧着粘稠的像是糖之类的,当下更是摇着头不肯收。最后还是架不住张氏在一旁搭话,这才一脸不好意思的接了东西。 因为陈大石跟腊梅是兄妹,所以林青蕊倒是不用再跑一遭了,直接把窗户纸给了他,让他捎给腊梅。这些天腊梅一直在家里备嫁,再加上知道林青蕊忙着干活儿,也是很少过来找她歇着。 送走了陈大石,林青蕊才彻底放松下来。揉了揉眼,甩了甩胳膊,又开始准备熬糖了。 张氏心疼闺女,早些时候就跟着开始学了。所以这会儿自然也搭着手帮闺女洗罗汉果,下水搅拌。 “娘,今儿刘掌柜给结算了二百文钱,加上卖篓筐的一百文,咱家又有不少的收入。”林青蕊笑着往灶膛里添了一把火,继续说道,“刘掌柜说下次想让咱们多送些糖浆跟糖块,说是夏家老夫人跟小少爷很是喜欢,一下子定了不少呢。” 说起夏家老夫人怎么知道这糖浆的,自然还得感谢邱婶子了。那天邱婶子带了林青蕊送的糖浆回去,喝了两天只觉得发干的嗓子跟身体内的燥热好了许多,然后就制成了凉茶放在厨房给大家解渴用。 偏生也不知道那个粗心的丫鬟去拿汤的时候拿错了,阴差阳错的那罗汉果糖浆熬的凉茶,就进了老夫人跟小少爷腹中。当时俩人都觉得味道不错,甜而不腻,回味甘甜但嘴里不发酸。 这下夏家可不就看重起那凉茶来?夏家庄头问了个遍,才打听到邱婶子那。邱婶子不知事情深浅,也不敢多说林青蕊的底儿,又觉得那糖浆也不是林家人自己熬制的。所以直说这糖浆在杂货铺就能买到。 于是夏家去杂货铺定购了不少,之后因着夏家府内丫鬟小厮的宣传,那糖浆跟糖块的名气愈发大了。镇上稍稍富贵的人家,都挣着去杂货铺购买。 所以也就造成了如今供不应求的局面。 第22章 遇险知心意 张氏听了里面的详情,不免咋舌,想到要给杂货铺抽成,更是一脸肉疼表现。要知道那东西这么好卖,还不如自家直接送去庄子上呢,也好落下更多。 “娘,天底下的好事儿哪能全让咱们占了啊。这样倒也省心不是?”林青蕊话里带着笑意,其实她早就想过,与其自己费心费力的去卖,还不如寻个靠谱的店家合作。这样利益能长久不说,还能剩下时间少了许多麻烦。 张氏也不是个固执的,况且做买卖的事儿她也不懂,更不敢拿主意。刚刚心疼也不过是说说罢了,所以在闺女劝说了两句后,自然就连连点头了。 俩人把糖弄好以后,洗洗就准备休息了。而林青蕊回屋后第一件事儿,自然就是开始数铜板了。 已经干了三个来月了,家里多少有了些余项。现在她手里,就有六百多个铜板了。只需再努力一下,想必就能凑够一两银子了,到时候还了里正家的钱,他们也好无债一身轻。 这个时候的林青蕊还不知道,外头又有媳妇开始嚼她的舌根了。那意思自然是打听到了林青蕊卖糖的事儿,说原来她愿意把黑木耳的法子教给大伙儿,是因为有了更发财的门路了。 可惜现在的张氏有了好盼头,又被林青蕊潜移默化的影响了许多,早就不是最初那个别人说风就是雨的无知妇人了。虽说性子还有些软,可说话也有了准头,如今自然没因着外人的几句话就跟闺女隔了心,更没有三言两语把闺女挣钱的法子漏出去。 加上陈大娘跟杨大娘向来瞧不上那些背地里说人是非,得了便宜卖乖,甚至还得寸进尺的人家。所以每每凑到一块,总会言语上刺啦几句。无非就是说,凭啥人家挣钱的手艺就要教给别人?莫不是她们都愿意拿自家挣钱的营生来换? 日子久了,倒也没人再来旁敲侧击的试探了。毕竟村里能靠手艺吃饭的人家不多,偶尔有一户,那也舍不得真的把祖传手艺外传的。 对于外面那些风风雨雨,林青蕊顾不得理会,眼看就快要秋末了。到时候天气转寒,家里的被子褥子总是要重新置办的,再有就是茅草屋的屋顶也要重新寻了人修的。 再加上要还里正家银子的事儿,她可是一日都不敢耽搁的忙活呢。其实按着她的意思,手里的钱总归不能全撒出去,可无奈这个时代有“过年不背债”的说道,所以甭管如何,都得年前把钱都还清。 这些日子镇上要罗汉果糖浆跟糖块的量虽然不小,可林青蕊心里清楚,这种跟风效应持续不了多久的。尤其是入了冬以后,家家户户会开始熬制麦芽糖,积攒年节要用的供品。到时候,只怕就没几户人家稀罕自个的糖浆了。 相比之下,真正挣钱的营生,还是要熬制出白糖来。 关于白糖,她倒也打听了个清楚。这个年代制糖业只要还是分布在南方,因着地理条件的原因制糖的甘蔗在北方很难成片长熟,所以一般时候走卒贩子都是从南方运了糖跟甘蔗来北方捞钱。 也就是说,这年头,北方的制糖作坊靠的还是南边而来的甘蔗呢。这也是为何北方的糖价会那么高的原因,毕竟水路也好走卒贩子马车运送也罢,车马费之类的可不便宜。 加上制糖作坊也会加价,而下边的商户更是每斤几文钱的利润,最后摊到老百姓头上,可不就成了赶得上猪肉的价格了? 林青蕊把砍好的荆条跟柳枝打捆绑好,然后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开始寻思了。种植甘蔗不是不行,可对于作物从南到北怎么移植她是一点不懂。再者,家里也没那么多银钱让她霍霍的。 其实要制糖,并非只有用甘蔗这一个法子。就像她,前世时候就常用一种甜菜的野生植被,有时候跟人野外探险,也会在山坡田埂上寻了那种不起眼的野草熬糖。 心里细细捋了一边制糖的事儿,她索性就拿着镰刀四处扒拉起来,就指望看看这满山的草坡子里,有没有能用得上的甜菜。 林子深处,现下倒是寂静的很,偶尔有野鸟扑棱着翅膀乱飞,却也没引起林青蕊的注意来。毕竟以她的身手,还真没想过捕捉野味或者弄个什么陷阱之类的。 只是她却没想到,自个为了多折柳枝往远处走了走,会走到许多村名不敢过的山坳里。而只身一人,还满心想着寻甜菜的她,更不知道身后林子里嘶啦嘶啦的异响,却是此处最让人害怕的大蟒蛇。 对于危险一无所知的她有些丧气的踢了一脚石子儿,但在这个时候,却被地上突然跃起的粗壮的影子吓的一个哆嗦。就算再没有常识,她也清楚,如今自个身后的绝不是一般的小蛇。 本能的僵硬住身体,就在脚下刚要动作的时候,她就觉得一阵粘稠泛着腥气的阴湿缠在了身上。接着,还不容她挣扎着往外跑呢,身上缠着的力道就越来越近了。 大蟒蛇张着大嘴发出嘶嘶的声音,尾巴开始慢慢用力,像是要把林青蕊拖到哪里一般。 又惊又怕之中,她除了大声呼救,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东西太吓人了,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上辈子,她也不敢直视啊。尤其是这蟒蛇那尖尖的獠牙,可是在日头底下还泛着光呢。她甚至怀疑,这大蟒蛇会不会一口吞了自个,一时之间,她心里慌乱如麻,竟然一点对策都想不出来。 平日里淡定的女子,这会儿真真是浑身都僵硬了,一丝反抗的劲儿都使不出来。稳了稳心神,她努力睁着眼想寻到求生的法子,甚至攒足了一口气想寻找机会挣脱。 就在林青蕊感觉呼吸越发不畅,甚至眼前开始花白的时候,突然耳边一阵劲风响起。接着,紧紧缠着她的蟒蛇尾巴啪啪拍了几下,竟然慢慢送了力道。 一个呼吸的工夫,原本还悬在半空被拖拽着走的林青蕊,就落进了一个温热硬实的胸膛里。泪眼婆娑的睁开眼,她迷迷糊糊看到了一张肃着面容,凶悍不拘言笑的脸。此时浑身又疼又难受的她,没有想起什么男女授受不清,更没想过这个男人被外头传的那些不堪的话,满心只一个念头:幸亏是他。 幸亏是他。就连她自个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怎么会松了这口气,然后小心的收了眼泪。她攥着这个男人的衣裳,甚至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跟心跳。靠着结实宽厚的臂膀,林青蕊心底里更是觉得奇异的安稳。 李铁柱蹙着眉头,瞥了一眼狼狈的林青蕊,又瞧她吓的脸都白了,这会儿靠在自个怀里一动不敢动,不由的就有些心软。当下想都没想就抱着人,握紧铁拳又冲着大蟒砸了过去。 其实蟒蛇他还真不怕,看着块头大,其实大多是吓唬人的。只要不被它缠住,那也是无妨的。 等到三拳两脚的把蟒蛇砸倒,李铁柱这才把怀里的人放下。只是胸前却是一冷,原来林青蕊脸上的眼泪全擦在了自个身上。也不知怎得,看着胸前湿诺诺的一块,他凶巴巴的脸上竟然带了些诡异的红。 “蟒蛇没毒的,你别怕。”干巴巴的开口,说是劝人呢,还不如不劝呢。鬼知道他现在心里就像是烧了一团火,心头更是咚咚咚的直跳。自打知道他娘跟林家说了亲事,林家也有意答应,他就时不时的想起这闺女得意洋洋的模样来。 林青蕊眨了眨眼,许久才缓过劲儿来。只是受了惊吓,要想正常走回去,却也是不可能的。眼看着眼前的闺女腿脚发软,还强撑着要回去,李铁柱极不赞同的皱眉。 “先歇一会儿,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说完,李铁柱就从腰上拽下一把尖刀来,起身走到死透了的蟒蛇跟前,抡圆了膀子哼哧哼哧就开始肢解起来。他刀法很快而且很准当,倒是没弄得哪都血淋呼啦的。所以没一会儿,林青蕊的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 感觉到林青蕊往这边瞅,李铁柱心里有些欢喜,但看到自个手上沾着的血,他又觉得有些懊恼。原本他是想按着他娘王氏的话,过几日提了野猪肉去林家呢。却不想今儿就给碰上了,他有心送人回去,但又不想空着手,好在蟒蛇的蛇胆跟蛇肉也是好东西。这才想着赶紧拾掇好...... 俩人各怀心思,一时间倒是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李铁柱拾掇完了,寻了个小河沟洗涮了一番。这才开口:“我送你回去吧。” 林青蕊因为心里有别的心思,倒是不敢直视他,只看着他厚实的胸膛点点头。 到底是不过十五六岁的小身板,又被蟒蛇缠久了,身上火辣辣的疼着还浑身没了丁点力气。这会儿别说去背捆着的荆条跟柳枝了,就连站起来走路都费劲。 还没等她苦笑呢,就见跟前的汉子提着莽蛇肉跟皮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自个的柴禾跟前,然后把背上的弓箭也一块绑了上去。右手一个用力,在林青蕊看来算不得轻的柴禾捆就被他扛着背起来了。 之后,林青蕊自个也被那双强有力的胳膊给搂住提了起来。 第23章 登门拜访【入v公告】 说实在的,就算林青蕊心里对这个汉子有了那么点好感,可也没真的想过要嫁人的事儿。更何况,在这个封闭落后的村子里,指不定谁瞧见了就又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虽然她是不在乎,可也不想平白被人叽叽咕咕的嘲笑讽刺。 李铁柱不知道林青蕊心里怎么个别扭劲儿,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这女娃子真轻,还没自个之前打的孤狼重呢。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颠了颠,然后念到若是能娶回去,一定要好生给她养养。 被这么抱着,鼻尖全是男人的阳刚之气,林青蕊是冏的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尤其是瞧见他紧绷的下颚时候,不知怎么的,脸猛然就烧烫起来。 唉,大抵这就是美色误人了。 等到快到杨家窑村的小土路时,林青蕊才故作镇定的开口:“那个放我下来吧。” 李铁柱原本阔步而行的脚猛然收住,一声不吭的低头看着怀里脸色红彤彤的人。见林青蕊并没打算再开口,他心里不由有些着急,于是眉头就皱的紧紧的,让人一瞧就清楚他的不赞同。许是因为神色太过严肃,倒也带了些凶恶。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李铁柱尽量和缓着声音说道,可一开口又觉得自个说的不对,心里不由有些懊悔。怎得在这女娃跟前,自个总出糗呢?他娘总说让他学着说些好听的巧面话,原本他还嗤之以鼻,可对着林青蕊,他本能的就觉得该说些能入耳的话,“只是你被蟒蛇缠的久了,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原本林青蕊心里还有些忐忑,尤其是看到他皱眉头时候甚至还有些害怕。可这汉子一开口,那种恶霸一般的皮相配上踏实憨厚的话,可就是所谓的反差萌了。于是她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快到村子了。”林青蕊轻声提醒道,只是那眼睛依旧透亮的看着慢慢脸红了的汉子。 李铁柱被人这么盯着,瞬间就开始结结巴巴了,连面色都红赤起来,“哦......” 这么应了声,赶紧的把人放到地上。他也不是不懂,就是想多抱她一会儿,少让她走一会儿路,免得身上被勒出来的痕迹疼。 反正不管他到底怎么想的,现在俩人可算是一前一后的往村子里走去了。而看着俩人影子慢慢重合的李铁柱,这会儿只觉得手脚都有些发僵,也不知是不是那会儿砸蟒蛇时候脱力了,甚至还觉得心口砰砰砰的可劲儿跳着。 林青蕊没想到自个能走了,那汉子还没还荆条跟柳枝的意思。瞧那模样,似乎还想把她送到家门口。也不知怎得,突然间她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大概是......欢喜的感觉。 路上遇到几个婶子,大伙儿见了她也少不得搭话。倒也有心眼多的凑上来,假意跟她同路打听道:“青蕊,又去砍柴了啊,这是哪家的后生啊,倒是个疼人的。” 林青蕊知道跟着自个的这个婆子是出了名的是非人,整日里光瞅着别人家的事儿当笑话呢,心里自然有些不耐烦。可她也明白,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只要对方没撕破脸,自个也不好没个好脸色不是? “今儿砍柴碰上了大蟒,多亏了李家大哥帮忙,不然我指不定就回不来了。”林青蕊苦笑一声,接着还没等那婆子再问什么话。边上的李铁柱就开口了,“我婶子跟林家婶子倒也认识,所以今儿我来送林家妹子一遭,顺便看看林大叔跟林婶子。” 甭管对妇人家那些事儿多不感兴趣,李铁柱也知道,村里长舌妇多之又多。许是有些人没有坏心眼,可架不住一闲下来就爱打探别人家的弯弯绕。 等到俩人走远了,刚刚那婆子才啐了一口,心里骂道指不定又勾搭了人呢。原来,这人就是一直琢磨林家熬糖手艺的王家婆子。之前总被陈家跟杨家婆娘挤兑,她心里自然憋了气儿,所以在林家先前那个大伯母章氏来的时候,她可没少暗中使坏。 只可惜,每次都被林家人躲过去。 想到章氏,又瞧着人高马大的汉子跟着林青蕊亦步亦趋的走着,她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计较。哼,瞧那模样也是个穷酸鬼,跟林青蕊那死丫头肯定是一路货色。 这么着,王家婆娘一扭水桶腰就往自家走去,路上碰见几个凑在一块搓麻绳的媳妇,也少不得唠叨几句。 俩人没走多久,就到了林家。进门之前,李铁柱还不动声色的拽了拽自个的衣裳,之后才挺着胸膛进了院子。只是进去了,他又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并不是说嫌弃林家院子小,相反林家小院里虽然东西不少,可拾掇的也是干干净净的,只是那篱笆晃晃悠悠的怎么看怎么不牢靠。再有就是那吱呀吱呀的木门,虽然算不得破败,可也是有些年头了,大概都禁不住他一脚踹的。 虽然说村子里没啥大奸大恶的人,但越到冷的时候,那小偷小摸的事儿就越多。 想到这里,李铁柱心里更加不放心了。 在他还没想出个一二三来的时候,张氏就听见声音掀开门帘出来了。见院子里硬生生的站了个大后生,她先是一愣,随即赶紧回头叫自家老头子出来。 李铁柱把荆条跟柳枝按着林青蕊的指点放好,然后就安安生生的跟着她后头,见张氏出来赶紧的喊了声婶子。 说清楚了来历,林老汉也正好拄着用树杈子削的拐杖出来了。见着李铁柱站在闺女边上,他心里是五味杂陈,脸色也没之前好了。可念起这又是闺女的恩人,如今瞧着模样,又像是帮了闺女一把,自然也不好落了人的脸色。 倒是张氏越瞧越满意,这汉子虽说长得不俊,可虎背熊腰的,一瞅就是个干活儿的料子。虽说名声恶了些,可就像是杨家嫂子说的那般,这样的汉子肯定不会让媳妇被外人欺负的。 若是这人再踏实勤快些,闺女嫁过去倒也是好事儿。 想到这里,张氏就笑起来了,赶紧的把人往屋里迎,还摆着手让林青蕊去倒些甜水来。 “婶子,叔,别忙活了。”李铁柱挥挥手,扯着嘴角露了个笑,只是这一笑显得他皮相越发不好看了。“我就是来送林家妹子回来的,顺便带我娘送些肉过来。这是之前打的蟒蛇肉跟蟒蛇胆,回头可以做些肉羹,蛇胆也可以泡酒。这蛇皮算不得好东西,我倒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林青蕊探着脖子见爹娘跟李铁柱说的正兴起呢,当下心里就有些暖洋洋的。连带着放罗汉果糖浆都多放了一些,一见钟情她原本是不信的,不过这次也不知算不算呢。 “那叔,婶子,我就先走了。”把东西都放下以后,李铁柱挠了挠后脑勺,抿着嘴半晌也憋不出别的话了,只得告辞。 见他真的转身要往外走,张氏赶忙说道:“李家侄子,至少的吃了饭再走啊。” 闻言,李铁柱还真停下了脚步。说实话,他还真有些不想走呢,今儿还没跟林家女娃说几句话勒。 可一想到自个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又念着赶紧回家去跟娘应了林家的事儿,所以也没顺势坐下。只说还惦记着家里的活儿,就不多留了。 听说李铁柱是忙着回家干活,张氏的心里自然就更满意了。见着人大步往外走,自然赶紧的把李铁柱留下的蛇肉之类的提溜起来要还回去。 俩人拉扯了几下,最后还是林老汉发了话让张氏别追了,省得让外人瞧见了笑话,这才消停下来。 送走了李铁柱,林老汉就把闺女叫到跟前,问过闺女怎得就跟李家后生又纠扯上了。原本他心里是存了不乐意的,总觉得闺女要是跟了这么个五大三粗,说话还莽里莽气的汉子那是吃了亏。可一听说闺女遇险了,自然也顾不得心底里那点不得劲了,赶忙让张氏去烧热水帮着闺女看看伤口。 张氏一听闺女差点被蟒蛇要了命,差点把魂魄都吓丢了,知道又是李家后生救了她,心里自然就感念起来。甚至嘴上还一个劲的夸起了那后生。 等俩人进了厢房,张氏再瞧见闺女身上青青红红的那些伤痕,可就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直到寻到了李铁柱之前送给林青蕊的药膏,这才压下眼眶里的泪珠子给闺女擦抹起来。 即便是已经过了许多时候,可林青蕊还是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尤其是抹了药的地方更是嘶啦嘶啦疼的厉害。可听到张氏的哽咽声,她又只能咬牙坚持着,生怕再惹了爹娘忧心。 这次的疼可不是往日里背柴火或者篓子勒的红痕那般简单,简直是要把骨头都勒碎的感觉。若不是李铁柱去的及时,只怕等不到被勒的窒息了,疼也就把她疼死过去。 第24章 三合一 因为觉得闺女受了惊,加上身上青紫青紫的痕迹过于吓人,张氏是说什么都不让她再下地干活了。 而林老汉也没心思再编什么篓筐了,而是拄着拐杖在自家闺女屋子屋头唉声叹气的来回踱步。许久听不到里面有动静,他心里焦急的跟在火上烤似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腰带。结果一摸倒是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拿烟袋锅子早被闺女收缴了去。 其实最初他还真有些不习惯,农家汉子干活闲下来的时候不免抽几口草烟,这几乎成了习惯跟本能。却不想自家闺女说什么抽烟袋锅子总引得他咳嗽难受,说啥也不许了,加上那时候家里困顿,他也没心思再上山去扒拉草烟。 林老汉泄气的用拐子戳了戳地面,又觉得自个真不争气,怎得让闺女小小年纪就操持起一家子的活计?如今更是差点就见不着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后怕起来,对刚刚那个长得跟熊一样的李家后生也没了那么大的抵触。怎么说,只要自家闺女好,一切都是好的。 过了好一会儿,见张氏还没出来,林老汉不禁往前走了两步敲了敲门窗。 “闺女没事吧,要不我去寻了赤脚大夫过来瞅瞅?”林老汉有些犹豫的开口,村里的赤脚大夫虽说有些年纪了,但到底也是个男人。虽说医者眼里不分男女,但架不住周围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这话音刚一落,张氏就红着眼开门出来了。 “我给闺女上了药,也亏得李家后生心眼好,不然......”说着,又是一阵哽咽。“算了,我先去把咱们屋里那床厚炕被给闺女抱过来,那浑身青青紫紫的哪能不疼啊。” 林老汉一抹脸,最后瞧了一眼被自家婆娘关上的门,也没再说什么就沉默地转身,一拐一拐的回了正屋。只是那脸色,着实算不上好,却也让人瞧不出再想些什么。 张氏这次可是下了狠心,别说是自己铺着的炕被了,就连之前准备给林大虎娶媳妇用的那床新薄被,都从锁着的箱子里拿出来了。其实早些时候,她不是没想过拿出来用,可这点东西那是她们老两口的念想,总觉得留着东西就好像儿子还能回来似的。 左右如今天了开始转凉了,加上闺女身上的伤......罢了,便是再盼着也没有跟前的亲人重要。 林青蕊明白张氏的心思,所以看到崭新的大红薄被的时候,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娘,这炕被我垫上,被子就先收回去吧。”林青蕊看着张氏说到,“不说别的,等天再冷一些,给爹当压风被子也好。” 张氏听了闺女的话,心里不由的百感交集。但手上给闺女换被子的动作没有停顿,只笑着说道:“你爹都是过半百的糟老头了,盖这花里胡哨的被子也显不出好看来。娘瞧着,这鲜红鲜红的颜色配你正好。” 简陋的农家小屋里,娘俩说着贴心话,直到快到饭点了,张氏才拍着闺女的胳膊让她歇会,自个去捣腾饭菜。 到了灶台上,张氏把之前闺女买回来自家舍不得吃的肥肉块取出来,又砍了一截大骨用水焯过。然后才拿起菜刀慢慢给余下半颗冬瓜削起皮儿来。 之前虽说家里有了余项,可到底因为家底穷,加上还有外债,所以那些油水大的吃食也只是隔三差五的放那么一点,左右只是让一家人吃个稀罕。却并不会这般大手大脚的用。 但今儿闺女差点遭难,怎么着也得补补不是?虽然她眼界小了些,吃用都爱抠唆,但也是打心底里疼惜自家闺女的。 张氏看着手头上并不多的五花肉,一狠心干脆全切成了小块然后跟那半截骨头一起炖进铁锅里。瞧着灶膛里的火还挺旺的,这才折回屋里去挖了两碗糙白面又咬牙把闺女之前捡的野鸡蛋打了俩混进去,然后擀成薄薄的面皮准备一会儿给闺女烙饼吃。 一想到如今家里不用为生计发愁,都是靠着闺女那小小的身板得来的,她心里就起了酸涩。而屋里还整理着荆条的林老汉,怎能不知道自家婆娘的心思? 说来说去,还不是他拖累了那娘俩?若不是为了给他看腿,家里哪会这般紧巴巴的?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抓药调理,只怕家里现在靠着闺女手头的生意,早就宽裕起来了呢。 原本愁眉苦脸的他暗暗出了口气,忍不住捶了捶自个的膝盖,却不想摸到了一圈绵软的护膝。心里五味杂陈,却又忍不住庆幸起来,闺女当真是好的。 说起来,这护膝还是闺女想到的法子,入了深秋天儿变凉了。闺女担心他的腿脚受不住,所以专门买了棉花瓜子用家里的布头缝成了这么个能绑腿的圆筒。要知道,闺女之前对女红可是一点不会的,便是缝个衣裳都能缝的皱皱巴巴的。可如今,为了自个这不成事儿的老头子,竟然真学会了用针线。 当时闺女是怎么说的?大抵是有了爹娘,才能有依靠,日后甭管她嫁人还是出门,总归有娘家人撑腰的。若是他跟张氏不保重身体,日后她跟二虎出了门,只怕只会被人欺负呢。 许是林青蕊说的多了,倒是让老实巴交的林老汉两口子越发想得开了。闺女是个有主意的,也是个聪慧孝顺的,这是他们的福气,定然不能为了那些有的没的伤了闺女的心。 小小的农家院,炊烟升起,大锅里炖着的肉菜慢慢散出香味来。 吃过饭后,林青蕊在林老行跟张氏的劝说下直接歇下了。只是这大天白日的,睡觉定然是睡不着的,所以她心里又琢磨起了甜菜的事儿。 琢磨着琢磨着,可不就想起了那个黑脸骇人的汉子?说是骇人,其实她觉得那人也算纯朴踏实,至少比那些油嘴滑舌的小白脸好多了。 若是真要嫁人,她宁可不图什么名声,嫁给这样在外能唬人在家里又知道心疼人的汉子。左右,她也没想过锦衣玉食富贵高门,只求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过日子,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和乐安稳,别的还能差么? 迷迷糊糊的,那个皱着眉一脸凶相的男人就在脑子里转悠起来,直到她慢慢睡着也没肯离开。 而此时,外头那些正挑林家是非的人,可是又活跃起来了。本来嘛,有些人就是那样,别人对她好,她不懂得感恩,反而总觉得理所当然。某一日人家突然开始过起自个的日子来,不跟她分享好物件了,那可就变成了罪不可赦。 哪怕,人家的东西跟法子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现在林家尤其是林青蕊可不就面临这么个境地?虽说村里大多数人在黑耳朵上得了好处,也感念着林家人的厚道。却也有不少人眼红的看不下去,总想着再分了林家的财路。 尤其是林青蕊从一开始就是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加上她说亲的事儿一直坎坎坷坷。如今听说她能熬糖还挣钱了,可是又成了那些闲的没事儿,总爱盯着别人家事儿说道的老娘们,眼红的对象? “说起来,林家闺女也挺可怜的,现在好容易熬出来了,倒也不容易。” “她可怜个啥?那眼界高的比镇上富贵人家的小姐都高了,下水村田家那么好的光景都瞧不进眼里,指不定还想攀高枝呢。” 原本凑在一起说笑的妇人们开口就少不得说到林家,刚开始也好听,大多是觉得林家如今翻身了,终于不用再苦熬着了。只是王婆子一开口,那话锋可就直接成了戳人心的话了。 “前些日子还跟镇上赖皮纠缠不清,后来她那大伯娘不是还说她跟一群汉子拉拉扯扯了么?那天我还瞧见有个长的凶呼呼瞧着就不像好人的男人送了她回家......”王婆子放下手里正搓着的苞米棒棒,呸了一声继续说道,“那种男人我瞧着跟外头赌场上看场子的一个凶狠劲儿,指不定就是被小娘们勾搭来的......” “就是,不然她个小丫头,怎得突然就能挣钱了?不说别的,前几日我可还看见她去买了肉呢。”边上王婆子的儿媳妇也毫不客气的嗤笑道,面上满是不屑跟嫉妒,想了想又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之前我跟我娘好言好语的去讨她家的法子,她家小气不给就算了,还装什么为难呢。要我说,那就是一家子白眼狼,当初要不是咱们村里给他们凑了钱看病,指不定她家现在早就砸锅卖铁的连个住处都没了呢。” 这话一出,周围就有不少人皱眉了。虽说也觉得林家闺女名声丢了半截子,只怕还真有些说不清呢。可对于王婆子儿媳的话,却也很是不赞同,人家靠手艺挣钱吃饭,怎得能说教给你就教给你呢? 更有心思明了的媳妇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要是都想王家婆媳俩这般想,那还不乱了套?毕竟一个村子里,谁家没遭过难事儿?哪家没得过别人家的拉拽? 反正不管怎么想的,这些话没有小半日可就在村里又传了一遍。与此同时,林青蕊的名声也坏到了底儿,甚至让之前还犹豫着要不要帮她说亲的人家,彻底打了退堂鼓。 林青蕊这几日被张氏跟林老汉拘在家里养伤,没事儿了最多也是去隔壁看看腊梅绣帕子,倒没听到村里那些风言风语。 张氏老两口自然是听说了,也是为着这个,死活不让闺女随便出门。甚至老两口在盘算着,实在不行,就把熬糖的法子教给大家伙得了,也省得他们总盯着自家闺女不放。 就在这个当口,王婆子媳妇又来了,正好碰上从刚从陈家出来的林青蕊。一番奚落自然少不得,阴阳怪气的冲着林青蕊说酸话,却没想到人家搭理都不搭理她。 她也是个心眼小的,见林青蕊看着她跟看猴戏似的,当下就有些恼羞成怒,伸手拽住了林青蕊。 “不就是长了一张勾人的脸么?仗着狐媚子的脸,勾搭了这个勾搭那个,也不嫌害臊,要是我早就找根绳子吊死了。”王婆子家儿媳妇越说越解气,甚至嘴上也开始骂骂咧咧的说些难听话了。 就算如此,林青蕊还是从她话里捕捉到了信息,啥叫识相的就该有钱大家一起赚?啥叫要念着大伙儿救他们一家人的好,就该把挣钱的手艺教给大家? 听着王婆子儿媳的话,林青蕊皱皱眉。她是想低调点,可架不住村里藏不住秘密,东加长西家短的也就罢了,哪家丢了鸡蛋哪家少了针线,都能传的到处都是。更何况她可是真的挣了钱,还买了肉跟粮食。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代表她是怕事的。 林青蕊冷哼一声,“王家媳妇,这年头说话办事儿可是要凭证据的,我就问你,你是把我抓奸在床了还是哪只眼睛瞧见我是勾搭人了?难不成就因着我带了祖传的法子挣了钱,就成了十恶不赦不守妇道的人?还是说,你看不得别人日子过好了,但凡日子稍稍好点的人家,你都恨不得把人浸猪笼?今儿你既然开了口,我也不怕把事儿闹大了,咱们好好白扯白扯,要是你说不清道不明,我就是拼了命也少不得去县老爷那喊个冤。” 林青蕊这几句话,可是把王婆子家儿媳妇说了个脸白。她本来也没真的拿捏住什么,不过是人云亦云加上自个龌龊的心思作怪才说了那些话罢了,哪会真的想跟人掰扯里面的道道? 尤其是瞧见林青蕊这女娃子一脸冷漠,好似她答不出来就真会到县老爷跟前似的。自古老百姓最怕当官的了,尤其是一般庄稼户,见的最大的官老爷就是村里的里正了,要是真去了衙门,指不定就会被扒了一层皮呢。 听说,衙门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呢。 王婆子的儿媳妇有心收回刚刚的话,哪成想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凑了过来,这丢脸的事儿她可不愿意干。要是今儿被林家闺女压了一头,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在村里呆? 再说了,她就不信了这个丫头能不怕被扒皮打板子。难不成惊动衙门,她不怕被打? 林青蕊也猜透了对方的心思,只管冷声说道:“都被人逼上绝路了,名声坏到根子上了,还在乎啥?要是再让你说下去,甭说名声了,指不定我或者都是龌龊了,既然都没了活路,我还怕个什么?左右也得拉了人证个清白。” 跟泼妇讲理,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儿。别说王家婆媳向来就是不讲理的,直说就算她占了理儿,那对方一旦撒泼耍赖的闹腾,只怕最后也得想章氏那件事儿一样不了了之,最后还会给人留下话柄。 早些时候是她没想清楚,如今她清楚了村里人那些有意无意的习惯,或者是淳朴的却好心办坏事的“好意”,自然就不愿意在处处忍让着了。 外头闹腾的动静大了,家里的张氏跟林老汉也都匆匆出来,就连腊梅娘俩都放下刚刚得的花样子跑出来了。见着林青蕊一脸悲愤,而王家媳妇又是躲躲闪闪心虚的模样,也都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这是咋回事儿?”林老汉撒了自家婆娘的手,把闺女护在身边冷言问道。 “爹娘,闺女这就要被人逼死了。”林青蕊假意哽咽着说到。 王婆子儿媳妇一听,脸上的神色明显僵硬了许多,但见人这么多也不愿意服软讨饶,只得板着脸指着林青蕊嚷道:“不是小娼妇也是个不检点的,谁知道你挣得那些钱干不干净?没准就是哪个汉子送来的吧。” 说完后,又嚷嚷道,“我才不怕见官呢,我就不信县老爷还能管这种糟心事儿。” 这话一落,林老汉几个人的脸色可就难看的紧了。尤其是林老汉,直接就举起了手里的拐杖砸了过去。 因着王婆子儿媳的叫嚷,周围的人也开始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不早就腿脚快的跑去王家报信了。没一会,王婆子的儿子王大山就跟着过来了。 “王家媳妇,你这也太不要脸了吧。之前学林家闺女晒黑木耳手艺的时候,你还不是舔着脸的夸人家是大善人有福气么?”陈大娘往前挤了挤,说道,“还没俩月的工夫,怎得就又开始作妖了?我可是听说,你家男人靠黑木耳得了不少进项啊,如今连工都不去做了。” 这话一出,就又有人哄笑起来。王家媳妇当初可不是天天的得瑟?为着学手艺,还总屁颠屁颠的说林家的好话,还说要给林家闺女说门好亲事呢。 如今这一反口,倒是让人平白笑话。 刚刚过来的王大山被大伙儿嘀嘀咕咕的嘲笑弄得面红耳赤,扒拉开看热闹的人,扯了自家媳妇就要往外走。 可林青蕊会让她轻易走吗?当然不会,这种人不一次踩到底,指不定哪天就又固态萌发了呢。再说,现在她也正需要个人闹起来呢。并非她不依不饶,而是现在由不得她心软。 别说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像见,也别说什么得饶人粗且饶人。若是今儿不说清楚,指不定那些流言蜚语累计到一定程度,真会出现他们林家被赶出村子或者被除族的事儿呢。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里正再同情一家人也会先为着村子的名声着想的。 “我就明摆着说了,我念着村里人的好,还琢磨着哪天把熬糖的法子教给大伙儿,怎么着大家也能有钱一起挣。这几日我刚刚把法子捋顺了,就等着过了秋大伙儿都闲下来了再说道这事儿,却没想到倒是有人急不可耐了,为了我这手艺还想要把我逼死。”林青蕊瞪着王婆子儿媳妇,抹了抹眼睛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我索性就坐实了白眼狼的称呼,制糖的法子我宁可带到地底下,也绝不外教。”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村民可就炸了锅了,看着王家两口子的眼神也都不太好了。之前那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算是说道几句,也是不痛不痒的。 可现在听林家闺女的话,那可是关系着他们切身利益的。 对于林家闺女说的,打算教他们新的挣钱法子的事儿,没几个人会质疑。毕竟,之前人家可是把黑木耳的法子都教了,在场的人家可没几个没跟着沾光的。 “青蕊啊,也没必要跟着那种人一般见识。你是咋样的,咱们心里都清楚着呢。” “就是就是,反正大家伙儿都念着你们的好勒,这不你大叔还怕你们家里没菜,嘱咐我摘了豆角送过一些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起来,至于王家两口子,自然是没人搭理的。 腊梅拉了拉林青蕊,努努嘴,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那些人是马后炮。早些时候听人是非,怎得不知道维护一二? 对于腊梅的直性子,林青蕊自然是知道的,她笑着拍了拍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感情没有点手段,她还真就成了软包子,任谁都想欺负欺负啊。 “各位婶子大娘,我知道你们心眼好,也知道你们心疼我跟我爹娘。可王家媳妇的话现在可是传遍了整个村子,指不定早就传到外头去了,这些戳人心窝子脏心烂肺的话,哪里让我还有心情想别的?现在我只想照看好爹娘,照顾好二哥,一家人盼着大哥回来也好有个人做主撑腰。”林青蕊说完,也不再理会外头的种种,一脸落寞的转身扶着林老汉往回走去。 而陈大娘也摆摆手,冲着人群道:“都散了吧,好好的闺女被逼到这个份上,也是遭罪哦。” “娘,小时候去庙里玩,我听有和尚师傅说瞎说坏人名声的人,迟早会被老天爷责罚的,是拔舌头还是怎得说的?”腊梅紧跟着陈大娘的步子离开,只是那大嗓门可留下了这么一句让人打冷颤的话。 隐隐听到腊梅开口的林青蕊心里暗笑,这鬼丫头,真是神助攻。 对于最好的酒头脑林青蕊来说,蟒蛇入酒并不陌生。别看当时她被吓的不轻,可也明白,这蟒蛇浑身是宝。也是那汉子舍得送人,若是拿去卖,只怕也能得不少银钱呢。 想到这里,正清理着蟒蛇肉的林青蕊心头不由有些甜滋滋的,手下的动作越发利落了。 张氏本来也是想帮忙的,奈何看到那血乎乎的东西,心里就忍不住打颤,哪还敢上前去拾掇啊。就算是忍着恐惧过去了,也不知道打哪下手。 林青蕊处理起蛇肉来,也不是不起鸡皮疙瘩,只是如今家里的条件,这莽蛇肉还真是大补的好东西。人穷了,自然也就不那么讲究了。 她把手里的盐巴搓进肉里腌起来,想着蛇肉寒凉,索性又抓了一把家里墙边上种的红辣椒剁碎丢进去。余下的花里胡哨的做法,她是不会,不过想着前世师傅熬的蛇羹炒出的蛇肉,估摸着也就是油炸一下然后混着辣椒炒熟了就行。 之前炸过的猪油梭子还剩下一些油,索性林青蕊就多放了一些一次性把蛇肉都炸出来。闻着肉香味,她把油滤出来就下了大把的辣椒炒起来。瞧着,还真是似模似样的。 等到锅里的蛇肉彻底变色了,这才添了半瓢水炖起来。也是趁着这个功夫,她又弄了些糙米蒸上。 饭菜算是丰富的,没一会儿蒸好的糙米饭跟蛇肉就出锅了。想着家里现在不缺粮食,日日能吃饱了,一家人自然是欢喜的。但一想到村里那些风言风语,张氏跟王老汉就觉得当真是委屈了自家的闺女。 那些人哪里知道自家闺女的好啊,体贴孝顺还能干,遍着整个村子,谁家还能找出第二个这般的好闺女? “爹娘,算着日子又该送货了,二哥这次回来我打算跟他一块去趟镇上。一来咱家也该置办些过冬御寒的厚衣裳了,二来这蟒蛇皮跟蛇胆咱家也用不上,就之前我留下的那点蛇血泡酒就足够了。我寻摸着去药铺里问问,看看能不能卖了。到时候......”林青蕊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犹豫说道,“若是买的好了,我想把钱退去李家,怎么着咱们不能白白占人家便宜。” 因为还不知道李铁柱送礼的含义,更不知道那是林家老俩相看他的意思,所以对于突然得了这么些好东西,林青蕊心里虽然高兴但也有些别扭。 林老汉也觉得李家后生来拿的东西有些贵重了,按着平常人家,相看时候无非是两包果子或者点心就是了。重头戏还是在两家下聘时候,所以对于自家闺女的话自然丝毫没有反驳。 “行,到时候你看着办,如果不方便就叫了你二哥一道去。”林老汉说的很是认真,语气里没有一点对闺女决定的不满。他是吃过苦受过罪的,可再怎么说,到底也没生过占便宜没够的心思。是他的那就是他的,不是他的他也不惦记。 张氏也在边上点点头,顺便给自家闺女添了一筷子肉,附和道:“左右不能让人说咱们是用了歪门邪道挣钱的......” 一听这就是还在在意刚刚王家媳妇的事儿,瞧那恶狠狠的口气,可不就像是在争气么? 林青蕊笑着应了声,当然也免不了宽慰爹娘几句,“那些闲言碎语的咱也没必要太在意,反正说多了也掉不了身上的肉。倒是咱们一家子和和睦睦的把日子过红火,还不愁那起子说的欢实的人不眼红?到时候咱们买块地儿,盖个大宅子,还不羡慕死旁人?那时候再瞧谁还能说三道四的叨叨......” 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还当真是真理呢。至少,在这个小山村,大家伙对于那些富到一定程度的人总会怀着敬畏的心情。甚至连眼红,都是没有的。 “说的也是,到时候你说婆家时,娘再给你多打几个红木箱子,多陪嫁几床被子,让你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去婆家。”张氏是被村里闲言碎语说怕了,这一遭遭的,还真够让人累心的。可想到闺女也不是嫁不出去了,至少还李家还有意来提亲了,她心里就又稳妥了许多。 当下,也不眼红了,就连吃饭都吃的带劲了。 虽说接下来几天算是风平浪静,但一直也不见李家那边有什么别的动静。这让张氏不免嘀咕起来,莫不是那边反悔了?当然,这些话她也只能跟自家老头子叨叨几句,万万不敢跟闺女说的,免得惹了闺女伤心。 林青蕊卖了蛇胆跟蛇皮之后又去了一趟夏家庄子上,只是邱婶子说啥也不收那些钱。她有心让林二虎陪着一块去趟下水村,却不巧铁匠铺子忙活起来,倒是没寻到合适的时间。 之后几日她也没遇上李铁柱,最后只得先把到手的半角银子收起来。 却说下水村李家这边,现在可不正是人仰马翻的时候么?先是秦氏听说李铁柱把打了的蟒蛇送去了林家闹腾了一番,接着又借要送孩子读书非要去把东西讨要回来,不然她就带了孩子回娘家去。 原本王氏的身体就不好,心里压着事儿多年,如今一气可不就面色惨白了?等李铁柱从外头回来时候,他娘已经在炕上躺着捂着胸口出气多进气少了。偏偏老三两口子是个遇事儿就忍的,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也只能在边上伺候着王氏偷偷抹泪,顺便还被秦氏指桑骂槐的说道。 李铁柱把手里的兔子跟野鸡丢进灶房,听见正屋里吵吵嚷嚷的,不由皱起眉头来。他赶紧撩开门帘进了屋,却瞧见自家大哥站在炕边上跟大嫂挤眉弄眼的不知在干啥,而大嫂秦氏则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大嫂,你干什么?”李铁柱向来就是不怕事儿的,要是惹急了动拳头都是轻的。这会儿见屋里乱糟糟的一团,心里自然不悦,奈何不明情况只能压着火气冷声问道。 秦氏一见李铁柱回来,直接哑了音。对于这个小叔子,她的确有些害怕。可一想到那些能换银子的东西,再想老二要是娶了媳妇,指不定家里就没她的地位了,所以只得梗着脖子嚷道:“我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二弟是个什么意思呢,是欺负你大哥老实还是压根防着我这个外人?怎得你打了蟒蛇,说送人就送人?还没分家呢,你就这么往外扒拉东西,是想着让咱们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啊。” 在她眼里,家里的东西都该是她两个儿子的,任谁都别想夺走。以前能好言好语的除了心里恐惧老二之外,自然是知道他把钱都交到家里了。左右在婆婆王氏手里,就等同于在她手里,想啥时候讨要就啥时候讨要。 可现在,王氏老糊涂了,竟然纵着老二往外送。那可不就活像是割了她的肉?让她怎么忍得了。 “还没进门呢,就要这要那的,依我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闺女。二弟,我这可是为你好,那种女人不能要最会霍霍事儿了。你听大嫂的,赶紧的把东西都要回来,要不你跟大嫂说是哪家的,大嫂去要也行。”秦氏的话很不像样子,就连边上李铁栓两口子都忍不住皱眉了。可偏生老大李铁顺还在边上连连点头,“老二,你嫂子说得对,你瞅瞅你俩侄子过冬的衣裳还没准备,可不就为了省着钱么?” 被李铁顺两口子的厚颜无耻腻歪了的李铁柱,这会儿可是恼火的很。尤其是往前走了两步,瞧见自家娘亲面色惨白一点生机都没有的模样后,那火气更是直顶脑门。 “三弟,你赶紧的去村里找赤脚大夫。三弟妹,你先照看着咱娘,我去套牛车。”李铁柱不管还上蹿下跳闹腾的秦氏,转头就要往外走。 奈何秦氏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就想着趁李铁柱没法耽搁的功夫拿捏了他,自然不会放他离开。尤其是见他一点没搭理自个的意思,更是扯着嗓子喊道:“老二,今儿不得把话说明白,不然别想出这个门。” 看着秦氏胡搅蛮缠的模样,李铁柱面色铁青,因为憋着火气,那额头跟脖颈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眼神更是骇人的紧,若是跟他一同打过猎的猎人瞧见,指定晓得那就是看猎物时候的杀气。 “滚!”李铁柱不是善男信女,往日里不声不响只是为了让王氏安心。如今新仇旧恨加在一块,他可不管跟前的是谁,没有直接上手把人扔出去,都算是仁慈的了。 凶恶的声音在秦氏耳边炸开,吓的她一个哆嗦,再瞧老二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不由的有些后悔了。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就见李铁柱一身煞气的逼近自个,当下直接踉跄着摔在地上。 “你你......”一句话还没说出来,秦氏就嚎叫起自家男人来。只可惜李铁顺是个没骨头的主,见老二真要翻脸,哪还敢往前凑啊,早就蹭着墙边溜了。 第25章 铁柱动心眼前奏 见哭嚎没有,而李铁柱看着自个的眼神冷的让人浑身发寒,秦氏浑身不由一抖。可想到自个里子面子都要没了,连这个家都要拿捏不住了,她就一点都不想妥协。 说到底这人就是自私的要命,加上李铁顺跟她又是一个德行,俩人一块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把自私自利当真理了。 “娘啊,老二这是要逼死我啊。我进了老李家的门,做牛做马的伺候着一大家子,给老李家生儿育女的继承香火,怎得现在随便就被人甩脸子欺负啊。”秦氏假模假样的揉揉眼,也不敢看李铁柱黑沉沉的脸,只扭头又指着老三李铁栓两口子骂咧起来。 只不过那话里话外的,可不是拿着老三两口子做筏子,归根到底还是指责李铁柱。只可惜,现在李铁柱压根不想忍气吞声,或者说没有王氏压制的李铁柱,那就是一匹凶悍的狼,谁惹到他头上都能不留情的撕咬了对方。 “滚开,不知所谓的东西,要是我娘有个闪失,回来我活劈了你。”说完,李铁柱也不管秦氏是不是当着路,直接从她脚上踩过去出了门。 秦氏哆嗦了一下,被李铁柱一脚踩下去只觉得骨头都要断了,龇牙咧嘴的就开始真咧咧起来。这回她可是鼻涕眼泪横流,压根没心情再骂咧什么了。 “老三媳妇,你是瞎子啊,还不过来扶我一把。”寻不到撒气的,秦氏自然就把目光转向了一声不吭暗自抹泪的赵氏身上。等到赵氏扶起她来时候,正巧两个妞妞心惊胆战的探头往里看,这又惹到了她,歪扭着出门时候直接伸手往两个小丫头胳膊上拧了两下。 两个小丫头被拧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可担心自家奶奶跟娘亲,生生的不敢哭出声来。 王氏苍白着脸冷眼瞧着秦氏装模作样的作态只管闭上眼,这会儿别说她有心无力,便是还是常日了的样子也不想开口。再者自家铁柱这番发作说到底也是为了她这当娘的,就算她再在乎脸面再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也不愿意冷了儿子的心。 秦氏见没人搭理她了,又想起刚刚老二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由打了个冷颤。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见着老二离得远了,这才啐了一口吐沫狠狠得瞪了炕上的王氏跟赵氏一眼出了屋。 她向来是个在家里拔尖惯了的,所以虽然有些害怕老二,但到底也没想过这家人会休了她或者在外头胡咧咧什么。左右只要家里的儿子跟自个亲,李家人为了香火也得供着她忍着她。更何况李铁顺那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废,离了自个,谁肯把闺女说给他? 话又说回来了,她私心里也并不觉得自个有什么错,都说长嫂如母难不成她就不能说道说道老二的亲事了?也不知道老二跟老太太是怎么想的,非得花钱花物的取外边的闺女。要知道,她给老二提的可是自家本家的表外甥女,人家爹娘光陪嫁就准备了不老少,更别提那个磨豆腐的作坊了。 在心里盘算了一圈,秦氏越想越觉得自个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愤愤的扯了扯袖子准备回娘家去找靠山。怎么说现在是她受了委屈不是? 等李铁柱套好牛车回来时候,秦氏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老是的赵氏红着眼给王氏顺气儿。 没一会儿,李铁栓就带着村里的老大夫气喘吁吁赶回来了。村里的赤脚大夫虽然也能看病,不过会的也就是皮毛而已,如今一看王氏翻着眼浑身直抖的架势,当下就吓了一跳。等到一把脉,才发现王氏这是强弩之末了,身子耗得早就是外强中干。 平日里还好,这次被气狠了,浑身的病可不就全出来了? “铁柱,你娘这的送到镇上去了,要是再晚个一时半刻的指不定就要被拴住了呢。这病来的凶......”老大夫也是村里的老人了,李家的事儿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当下心里就感慨起来。要不是老二孝顺又有本事,只怕王氏早就撑不下去了。等回身时候瞧见边上唯唯诺诺的老三两口子时,又觉得有些恨其不争,只可惜了俩孩子跟着受屈。 这回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家里也没人说要送大夫离开。 等到大夫的话落下,李铁柱就手脚麻利的搬了被褥去铺到牛车上,然后抱着自家娘亲出了屋。 李铁柱想到家里还有俩孩子,所以就让赵氏留下,他跟李铁栓俩人去镇上就好。自家的牛车这会儿也顾不上心疼了,只管牟足了劲甩鞭子跑着,许是感受到车上人的怒气跟担忧,老黄牛倒是没有去啃路边上的干草。 到了镇上,牛车直接停到了长春堂门口,一停稳李铁柱就小心的抱起王氏往里走。只是那步子却是又快又大,甚至外面的牛车都顾不上管。 这会儿医馆里的人还算不得多,坐堂大夫正教伙计认药材呢。见着有人来了,这才走出来查看。眼看王氏闭着眼昏昏沉沉的,老大夫赶紧让伙计领着把人带到后边的内屋。 落定之后,老大夫给王氏诊脉,又瞧了瞧她眼皮里的情况。最后也只能咂嘴摇头,这病来势汹汹又赶上王氏本身的精气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别说治好了能救回来就算是命大了。 李铁栓安置好牛车进了内屋,正看到老大夫摇头,当下就又惊又急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倒是李铁柱皱着眉冷静的询问情况,才知道王氏是真的不好了。当下他就恨不得活劈了秦氏,这些年秦氏作为媳妇作威作福他不是不知道,甚至把他娘气的三天两头心慌头晕,奈何当娘的为了家和万事兴又总念着不能让外人看笑话,次次都把他的火气压下去。怎料落了现在这情形...... 老大夫是打县里回来的,四里八乡也颇有名气,现在更是断言就算送去县城,王氏的身子也只能好生将养,至于能活多久就看天意了。 “虽说虚不受补,可现在这个时候了,只求着拿点补药救命。”老大夫捋了捋自个的胡须摇着头,叹口气说道。而一旁的伙计瞅了瞅自家师傅,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但凡是吊命的药材,可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得起的。看来的几个人都是粗布衣衫,虽然整洁干净架不住瞅着就是庄稼院里出来的。 估计又是家没办法把老人带回去等死的了...... 知道王氏还有可能有转圜,李铁柱心里也暗松了口气。他不是个怕花钱的,尤其是碰上自家娘亲身子骨说的事儿,但凡大夫开口的他就一点不敢马虎。以前就给他娘抓过不少调养的药材,甚至为了省麻烦都懒得走中馈,把自个留下的钱银掏的差不多了也没抱怨过啥。 如今关乎王氏的命,他更是眼都不眨的让大夫先救人。 “诊费倒是好说,只是药钱老夫做不得主,东家向来不许人赊账......”大概年纪大了,对钱财看的也淡了一些,而且他行医几十年也不缺那点诊费。只是药钱不是一文两文的,他却是有心无力就算同情也帮不了。 要给王氏治病的心是下铁了,李铁柱顾不得跟李铁栓交代啥,更没哀声央求大夫非要先治病后补诊金。倒不是他耿直的过了头,而是早在战场上时候他就看懂了不少人情世故。 如今老大夫开了口说药钱,也不一定是瞧不起他或者怕他赖账诓骗人,想必是真的有难处。依着他的性子,有空纠缠着坚决让人先治病,还不如赶紧凑钱。 老大夫看李铁柱虽然凶煞但说话行事也是刚硬,加上见他对王氏的看重孝顺,心道大孝之下无恶人。又念着王氏情况紧急,早些用药就能多一线生机,遂又嘱咐了李铁柱几句就上前看诊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大夫才使了针护住王氏的心脉,又开了方子让人去拿药。都说久病成良医,李铁柱虽然不懂药理但到底抓药抓的多了,加上在外头有些见识,所以不用大夫解释,他就清楚了那药当真不是一般人能负担的起的。 开完药,按照平时的习惯,李铁柱应该先去筹钱,不过这次大夫见他气势唬人,可说话行事却是妥帖的。又瞧着他并不像是会拿亲娘诓骗药钱的混混,所以倒没逼着他先付钱,直让伙计先去熬了一幅药再说。 对于这个,李铁柱心里是感激的。等到王氏喝了第一幅药,呼吸平稳了,他才让老三铁栓先留下照顾王氏。自个则回去筹钱去了。 说是筹钱,下水村跟自家交好的又能拿出那么多钱的人家少之又少,想来想去他还是直接回了家。这些年不说家里的余相,直说他打猎交到家里的钱就不老少了,至少给王氏拿几服药肯定是够得。 虽说大哥有些不着调,大嫂秦氏也是个眼界短浅贪财又拔尖的,但是毕竟是一家人怎么着也该拿出中馈来。 第26章 商定结亲(上) 到了家,秦氏正骂骂咧咧的坐在屋里给自个的脚腕擦跌打药。该死的老二,还真是下得去狠心,但凡再用点劲儿估计她的脚腕就该断了。 “行了,别嘟囔了,现在该想想老二回来怎么办,我看他这次是动了真格的。”炕边李铁顺凑到自家婆娘边上,小声的说道,“上次输了的钱我可还没还呢。” 秦氏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随后啐了一口说道:“怎的,就算动了真格的他能怎么的?”说完又愤愤的戳了戳李铁顺的脑袋说道,“瞧你那熊孬样,好歹你也是家里的老大,老爷子没了家里当家人就该是你。他要是真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我娘家兄弟们也不是吃素的......” 一听自家婆娘这么说,李铁顺心里就安稳了不少。想到秦家早些年干过屠夫,各个都是凶悍的,那腰里的杀猪刀可也不是摆设。只是到时候别闹出人命官司就好...... 这厢话还没落呢,就听见院子里有了动静。俩人探头从窗户里一看,就看见李铁柱夹风带雨的迈着大步朝大房过来。 李铁柱也不废话,开口就说了镇上医馆的情况,想着秦氏是个抠索的,所以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要筹钱。 一听王氏不好了,李铁顺也吓了一跳,顾不上再缠着婆娘要钱还赌债的赶紧的就问了几句。见着说王氏一幅药就顶好几斤肉了,秦氏当下就从炕上弹起来,脚腕子也不疼了,张口就嚷嚷起来。 眼看自家那个不挣钱的窝囊废想要张口要钱了,秦氏呸了一声扒拉了他的胳膊一下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呦,我们没钱,天天操持着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哪省得下钱?再说了,娘那身子骨也就那么拖拉着耗着了,要能好早好了,估计再吃药也就那样了。依我看,这么挨着,还不如早点解脱了省的麻烦的全家子没法过日子。” 李铁柱皱眉,不知道该说啥好。他是没料到大房一家竟然是这幅德行,再看他大哥虽然有心开口可最后竟然也赞同了秦氏的话。 他心里也是又恨又怒,可怒归怒现在重要的还是拿钱出来。只可惜认李铁柱怎么说,哪怕说日后打猎挣了钱再给她,秦氏依旧是吵吵嚷嚷的喊着没钱。 最后,李铁柱见老大两口子没一句人话,脸色自然也难看的很,眉头更是死死皱着。他也是气急了,死死地盯着自家大哥就冷声问道:“大哥,你说说该怎么着?” 现在的李铁顺哪敢碰老二的霉头?可秦氏也不是好惹的,只得打着哈哈糊弄着说家里估计是真没钱,要不想想别的法子。 这个时候要是还能忍,李铁柱就真是亏对秦氏散播的煞星莽汉的谣言了,索性就撕破脸直接把俩人推搡到一边自个动手翻找起来。 秦氏原本还只是炸着指名道姓的骂着,等见着老二要去开炕柜,眼睛当下就赤红了,扑上去不依不饶的挠起人来。奈何李铁柱是什么人,根本不等她近身一个巴掌忽扇过去就把人搡了个跟头。这次他是使了力气的,摔得秦氏呲牙咧嘴的半天没起得来。 等到李铁柱找到银子,转身往外走的时候,秦氏又开始作妖了。先是嚷嚷着自家男人,见他不中用,索性就追出去坐在大门外头哭嚎着不活了。 没一会儿一群人可就凑过来看热闹了,碍着李铁柱冷着脸往外走,倒是没人敢大声笑话只是劝着秦氏。 秦氏也是个人来疯,见寻死觅活的不管用,索性就拉着别人哭诉自个嫁过来过的苦日子。如今家里好容易过好了,却没想到容不下她了之类的。 要说秦氏人缘好也不见得,偶尔有几个人上前拉扯的也不过是看在李家老两口的面子上。尤其是那几个老人,多少顾念情分。 在秦氏耍泼的时候,领着两个闺女的赵氏悄没声的走到李铁柱身边,小声说道:“二哥,这是我剩下的一点嫁妆还有铁栓当初送我的簪子,你看看能卖了不,卖多卖少也能顶点事儿。” 急着回镇上,加上如今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所以李铁柱也就没推辞。 就这么着,秦氏闹腾了半天也没谁真的说要给她做主。直到李铁柱赶着车走远了,大伙儿才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说道起闲话来,当然有说好的有说赖的的,自然也有煽风点火看笑话的。 后来下水村又有多少谣言跟风言风语李铁柱不知道,反正折腾到半夜了,王氏才醒过来。虽然不知道家里的事儿,可早些时候她都感觉自个活不了了,一道上都想着该去下边找老头子了。没想到来了医馆倒是缓过来了,又一问自己一幅药要一两多银子,她就躺不住了叫了俩儿子来非得回家养着。 其实她自个也明白,身子骨不行了,就是睁一会眼说几句话都觉得头晕心慌的。与其在医馆里耗着花钱,不如回家去,多少还能给孩子们少糟蹋点。 李铁柱拗不过王氏,只得跟老三又套了牛车,趁着前半夜还好走连夜回去了。 回了家,只见家里就赵氏带着俩闺女守着。这会儿她刚哄了俩妞妞睡觉,搭着手把王氏安置好,这才赶紧去灶房又弄了些吃的来。 等王氏睡着了,李铁柱才有空问老大两口子的事儿。知道秦氏是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而李铁顺早去跟那些狐朋狗友浪荡去了,他就,没再说什么。不过表情却是严肃又难看的紧。 旁边的李铁栓一听自己二哥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也是一惊,想说些什么可一想起大嫂说娘亲的那些话,心里也埋怨起来。最火也就默不作声的跟着二哥出了正屋。 里屋的王氏其实还没睡熟,原本她还有心劝说兄弟仨几句,却没想到老大家那么没良心。也不知道她是造了什么孽,老了老了修下这样的儿子儿媳妇。 原本就虚弱异常的王氏,心里憋着事儿又掉了会儿泪,当下嘴唇就又有些泛白了。等听到老二说他管自个时候,她又有些宽慰,念起老二亲事就在根上,要是她有个好歹这事儿又得拖三年,所以就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就疲惫的闭上眼睛休息。 秦氏不在了,家里安生了不少。老大回来期期艾艾的看了看王氏,又拐弯抹角的想要些钱还赌债,却被李铁柱撞见直接把人扔出了屋子。之后就没再来叨扰过王氏。 赵氏带着俩妞妞照顾王氏,倒也没有怨言。俩孩子童言童语又懂事听话,哄得王氏心情也好了不少。只是她一直惦记着铁柱的亲事,就提了几句。 “娘,现在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养好你的病。”李铁柱面无表情的说道,只是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他哪里是不想去提亲?可家里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娶了也是跟着自己受罪遭难。 想起上次跟人家说要去提亲下聘的事儿,李铁柱叹口气,估计得惹恼了人。要是再累了林家闺女的名声,那他的罪过就大了。 想着想着,他就记起最初邱婶子问自个那闺女怎么样,当时他还说林家闺女是个麻烦呢。谁知道,没过多久,竟然差点就成了一家人。 儿子是自个生的,就算他嘴上不说,王氏也能多少看出他的想法。这儿子在战场上见惯了血腥跟生死,又讨厌耍心眼动心机,所以性情一直冷冷淡淡的。就算外头把他传成夜能止啼的魔头,他也懒得计较。可自打说了跟林家闺女的亲事,她这当娘的明显感觉到儿子上心了。 这么些年,好容易遇上一个让儿子记挂又不怕儿子不忌讳儿子长相的人,哪能说黄了就黄了啊。 沉默了一会儿,院子里就传过来邱婶子的声音。正在外头晾衣裳的赵氏赶紧把人迎进屋里,添了水然后出了屋。李铁柱也不想再提成不成亲的事儿了,跟邱婶子答了句话就回屋拾掇了弓箭出门。 邱婶子来了,王氏终于有了能说心里话的人。想着自个的身子骨,再念起老大两口子的态度跟老二可能要拖下去的亲事,她的眼泪就滚滚的往下掉。这日子过得当真糟心,要是为了自个耽搁了老二,她还有什么面目去见老头子啊。 听说老大两口子那么不着四六,邱婶子忍不住呸了一口骂道白眼狼,又见王氏哭的难过只得宽慰起来。等到王氏止住了哭,俩人才扯起闲话来。 说道林家闺女的时候,邱婶子忍不住试探着说道:“要说铁柱也不能再耽搁了,要不趁着这时候赶紧把喜事儿办了。一来他身边也能有个人照看着,省的以后越发冷清。二来也能冲冲喜,没准家里晦气没了,你的病也就能好了。” 王氏一愣,心里有些活泛。可想起儿子的耿直劲儿,又觉得有些为难,片刻之后犹豫道:“人家闺女也是个好的,能受了这委屈?要我看,铁柱也不一定同意这事儿。” 见王氏也动了心思,邱婶子笑着说道:“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要是不成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不说李家是怎么商量的,直说林家那边现在可也犯了嘀咕。由其是张氏,生怕那边节外生枝再出了岔子,那对闺女的名声可是雪上加霜的事儿呢。但念起王氏的身子骨,她又担心闺女嫁过去冲撞了啥,或者成亲就要伺候老的小的。 第27章 再到林家 林青蕊现在顾不上这些个事儿,虽说有时候会想起那个看似凶悍其实少言寡语的汉子,但到底也没真的如思春少女那般念着等着。现在的她满心欢喜的正尝试着制糖呢,当然甜菜也被她寻到了。 说起来,能找到甜菜还多亏了村里里正家的那头猪呢。前几日家里攒够了银子,林老汉就跟张氏商量先还了里正家那一两银子。这样日后再有什么事儿,尤其是闺女的亲事,也好跟里正张口。 所以林青蕊才带了一包罗汉果糖去了里正家,说了一会儿客套话,她就告辞了。临离开时候,正好碰上里正儿媳妇喂猪,那猪草里就混着没长成的甜菜。 这一问才知道,在这里甜菜根本没名字,在野地里碰见了都会当猪草一样用镰刀割回来喂猪。至于茎部跟叶子是不是甜的,那谁也没尝过,就是偶尔会有人家挖了甜菜根像水萝卜的地方吃,也从来没想过用它制糖。 毕竟那味道也算不得好,顶多是跟胡萝卜白萝卜差不多有点水味儿。要拿出去卖,那更是不可能的,毕竟野菜原本就不值钱更别提这年头萝卜也算不得贵物件。 其实也不是没人觉得那东西甜滋滋的,村里孩子往日里也少不了刨了那甜菜根嘬甜水儿,只是任谁也不敢想用那玩意儿制糖。 先不说制糖这事儿那是一般老百姓敢想的,就算想着弄,那也没银子去运甘蔗啊。话说回来了,人家县里的糖作坊都没几家自个熬糖的,可见那事儿有多难。 这么一来,就便宜了现在的林青蕊。 她问清楚那甜菜是打哪个割的,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满心欢喜的回了家。 虽说她不懂农业,但对糖醋之类的却算得上精通。在原来的世界,清朝以后北方制糖大多就开始用甜菜了,所以她对甜菜的了解算不得少。就算是学着移植一些在菜园子里,也不是不可行的。 她记得当初师傅教的时候说过,甜菜喜冷而且耐寒,在秋冬季节长成的根部肉质最好,糖分高。所以这个时候熬出的糖颜色好,甜度也高。 回到家跟林老汉和张氏说了几句,她就匆匆忙忙的背了篓子拿了锄头去后山了。说是挖野菜,其实就是寻甜菜去了。 后山这边她并不常来,因为柴禾啥的少,再加上村里人都默认的,靠近村子的这块,是给村里那些孤儿寡母或是没有子女照看的老人割草拾柴的地方。 虽说她家如今也算得上困难,可她总觉得自个还年轻,也就没来这边割过草。 但现在她却不得不来这边了,因为在别的山头,她是真的没发现过甜菜这种野草。好在大家见了她,也算是体谅,并没有说什么不中听的。还有几个家里没孩子的老人见着她总挖村里孩子们嚼吧的野草根,心里不由怜悯起来,估摸着林家又快断粮了,这不林家闺女都开始挖野草根填一家人的肚子了。 也是怪可怜的,虽说家里现在有些进项,可架不住这家人心里实诚,稍稍有点银钱就赶着还了人。眼看这天儿越来越冷,也不知道林家一家子怎么过冬呢。 想到这里,不少大娘碰见甜菜了就顺手挖出来,然后笑着扔进林青蕊的篓子里。 对于大家伙儿的善意,林青蕊自然也是感动的,笑着答了谢。然后碰上割了一把猪草或者身边有树枝干柴时候,也会帮着拾掇了放进身旁几个大娘背篓里。 等日头偏西了,大伙儿才结伴回了村。秋末初冬,农家院已经开始吃两顿饭了,所以刚到家就碰上刚熬好苞米粥,准备去找自家闺女的张氏。 “怎的有背这么多?当心压坏身子......”张氏虽然不知道闺女挖了多少野菜,可瞧着她微微往前弓着身子的模样,也清楚背篓里的东西绝对不轻。当下就不由心疼起来,语气里也带了些责怪。 闺女懂事是一回事儿,可看到她辛苦干活,当娘的瞧着哪能不心疼?尤其是如今身边就这么一个,她打心底里自然是越发的看着闺女亲了。 林青蕊把背篓放下,心情不错的说道:“娘可不许数落我了,我今儿又寻到了一个增进项的法子,过不了多久咱家就能把债还完了。少不得还能有些存余呢。” 看着闺女喜滋滋的样子,张氏心里一软,伸手戳了戳她脑门。等探头看到背篓里的甜菜时,她心头有些酸涩,自打闺女救过来以后当真是受苦了。早些时候大虎还在,家里还时不时买些零嘴,可现在...... 想到闺女如今想吃甜却吃不到,就算熬了糖浆跟糖块也为了多卖一文钱舍不得留下一些,如今更是挖了这许多糊弄小孩子的野草来。张氏的眼角就有些红了。 张氏虽然,没说什么,可林青蕊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 “娘,你可不敢瞎想那些有的没的。不说这家家户户日子过得都紧紧巴巴,就算别人家过得宽裕天天吃肉,我也不羡慕。”林青蕊放下东西,轻声说道,“只要咱们一家子健健康康的在一块,我就挺知足的了。再说了,如果不是你跟爹当初倾家荡产的救我,只怕我早就没命了。” 这话一说,张氏心里那点酸涩也就淡了。闺女说的是,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在一起过日子,比啥都强。日子能过起来,可人要是没了那可就真没了。 林青蕊担心张氏再想起音信全无的林大虎,只得在她叹气的时候又一顿亲昵的说笑。更是满心欢喜的畅想了一下未来。 对于林青蕊说用这野草制糖的话,张氏不置可否,但心底里却是不相信的。那罗汉果虽然熬成了,可东西也是打南边运过来的,除了头一次歪打正着的占了便宜。后来跟走商的商队购置,价格可也算不得低。 就这般,挣的钱也算不上多。 要是用到处都有的野草就能制糖,那还要那些费尽周折运送甘蔗跟白糖到北方的商队干嘛?就算能成了,那镇上跟县里的制糖作坊恐怕早就制成了,还会轮得到自家? 对于张氏的不相信,林青蕊没有多做解释。她早就习惯了在农家,大伙儿那种自己是庄稼户所以只能在一亩三分地里刨食的固有思维。但凡哪个说去做买卖或者寻新的挣钱门路,都会被人说不务正业,遇上家里老人死板固执的,只怕还少不得挨一顿骂。 也是有那瞎琢磨的工夫,还不如做些针线活或者下地干活呢。再不济还能打猪草或者拾柴禾。 这么一想,张氏跟林老汉对自个的纵容,真算得上独一份了。什么都由着自个,甚至作为闺女,还能拿到一半的进项。虽说并没当家,但其实也跟当家差不多了。 吃过后晌饭,张氏也不让林青蕊拾掇,赶着她去一边歇着。林老汉则拿出空了的眼袋锅子砸吧了几口,到底是吸了几十年的人了,就算为着省钱想戒掉,一时半会儿的也难说。 砸吧了几口,实在不过瘾,他才小心的拿出一小包混着干枯草叶子的烟丝放进烟袋锅里。 说是烟丝,其实大多都是草叶子,往实诚里按了按倒也不怕着起火一下烧没了。 林青蕊看着林老汉乐呵呵的模样,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难受的。为了她,爹娘当真是付出了一切。刚穿越来的时候,身子底下还是干草铺着破旧的单子。后来家里一开始挣钱,爹就做主让她娘张氏,用上次买的棉花跟压柜子的布给做了褥子,也算是隔了凉气儿。 现在天冷了,一般时候为了省柴禾是能不烧炕就不烧,可林青蕊屋里的炕每次睡觉都是温热的。虽然林老汉跟张氏没说过,可她也清楚,指定是张氏做饭时候往炕洞里塞了火。 在这个一捆柴都是钱的年代,自己舍不得却给闺女烧炕,这本就是极少的事儿。就连二虎偶尔回来,也只能凑合着睡冷炕头。 所谓重男轻女,在林家从来没有出现过。更甚至,老两口担心女子受寒了伤身子骨,在她洗衣裳时候都总劝说着别让她去河边,只在家里温一锅水洗。 甭管怎么说,现在的林青蕊可是一心在处理甜菜上。把多余的甜菜移植在院子外头的墙角边,余下的则把根茎分开放好。 现在的茎叶算不上嫩,但切碎了丢进粥里也能下咽,多少能当瓜果吃。而甜菜根可就不能大意了,这是制糖的关键。 跟甘蔗制糖相比,甜菜制糖其实就多了渗出提汁、澄清、蒸发、结晶分蜜跟干燥的步骤,而余下成糖的工艺也不是多难。细说起来似乎繁琐,可实际上重要的就是挤汁液跟澄清而已。 她并不担心别人发现甜菜制糖的秘密,因为单是澄清就要独特的法子。碳酸澄清,相比这里还没有过,所以杂货铺里的白糖虽然贵但大多都泛黄,纯白似雪的白糖几乎没有见过。 林青蕊心里思索着,手下动作一点没有停顿。把洗干净的甜菜细细切丝,然后放进碗里捣碎压汁儿。其实这活儿自己干的确辛苦,若是在作坊里或者石磨上碾压更方便。 不过无所谓,她也没指着自个做这门买卖。这年代,白糖虽然算不得金贵难得的东西,但也是家家户户不可或缺的。就好比盐一般,只是盐有朝廷管控,而白糖则还没那般严苛而已。 所谓怀璧其罪,现在林家一无靠山二无人脉,若是贸然做起来只怕是祸不是福。 各种念头闪过脑海,直到手上的甜菜根被榨的差不多了。把处理过的汁液倒进锅里熬制,让多余的水分蒸发慢慢形成亮晶晶的碎末,她才停了火。 接下来就要等明儿洗糖去除杂质然后干燥就可以了,这手工白砂糖也就成了。至于色泽,则要等东西出来才能确定。不过她用双碳酸法清净处理看似高深,其实在家最简单的便是用草木灰过滤了。就好比活性炭吸附色素跟杂质一般...... 虽说不起眼,但对白糖的纯度跟色泽却是至关重要的,而她的筹码除了甜菜之外,就是这一点了。 见闺女灭了灶火进屋休息了,正屋里的张氏跟林老汉才嘀咕起来,也不知道闺女这是又琢磨什么呢。 林老汉揉了揉自个的腿,沉默半晌才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不见人影的院子,低声说道:“甭管闺女琢磨啥,都是为了这个家,咱们当爹娘的帮衬不了也别给闺女添堵。” “哎,我知道的。”张氏顿了顿,放下手里的针线笑道,“闺女向来懂事听话,现在又这么聪明,咱们可是省心的很。”想了想又叹气嘟囔道,“就是不知道下水村那边怎么样了......” 林老汉心里也挂念着这件事,可再怎么说也没有女方去催男方的说法。那般上赶着送闺女,他可做不出来。俩人相互看了一眼,压下心里的愁绪不在言语,只是心里的计较却是外人不知道的。 也不知道邱婶子是怎么跟李铁柱说的,最后他倒是同意去林家提亲,只是在那之前他还想再问问林家闺女的心意。若她不嫌弃,自己必定好好待她。若她心里勉强,或是觉得跟了他委屈,那这事儿就作罢了。 仔细想想,倒不是他自个没自信或是觉得林家嫌贫爱富,只是爹娘疼爱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若是因为自家如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觉得有所负担,那还不若最初就断了自个念想,省的以后成了亲相看生怨。 第二日邱婶子就带了李铁柱去了杨家窑村,也就碰上了林青蕊正一点点移植甜菜的事儿。 李铁柱原本就干惯了粗活儿,加上有心跟林青蕊说话,所以跟林老汉和张氏打了招呼就帮着去拾掇菜园子了。对于林家为什么想种野草的事儿他不清楚,不过心里却记下了。 虎背熊腰的汉子,几乎不费力的就把刨地松土的活儿干了。也就是这个时候,林青蕊才瞧瞧的打量起这人来,肤色黑黝但胜在个头高大体型健硕,便是脸上的模样也是浓眉大眼端正的很。唯一的可惜就是那道贯穿脸颊的刀疤,平白让好好的人显得狰狞了。 或许是她的审美与众不同,也许在不自觉的时候她对这汉子的欣赏填了些别的意思。只觉得他算不得骇人...... 刚开始李铁柱还好生干活,可随着身后那道目光看的时间久了,他眉间竟然出了些薄汗,身上的肌肉也忍不住紧绷起来。这闺女当真是个大胆的,寻常的姑娘哪个见了他不远远就躲着跑了? 虽说她的目光太过了些,似乎不若她人矜持,但此时李铁柱心里却莫名有些火热。 “你......” “你......” 俩人同时开口,继而相互看着一愣。半晌林青蕊才噗嗤笑起来,而李铁柱面上有些发热人却还肃着表情低声说:“你先说。” “听说婶子病了,就想问问你好些了吗?”她起身拍了拍衣裳上沾着的尘土,“还有上次的蟒蛇皮跟肉我卖了些钱,等会儿拿给你。” 李铁柱根本没念过钱的事儿,只挥挥手,“给了你就是你的,没道理卖了钱还要给我。”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那心里更觉得眼前的闺女是个好的,孝顺还不贪心...... 第28章 28章 李铁柱抿了抿嘴,看着林青蕊不言语。其实他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邱婶子的来意他是知道的,可打心底里他还是觉得若是不亲口跟林家闺女交代了家事,不告诉他如今娘亲重病,家里虽说不至于食不果腹可也不好过的话,自个心里就不踏实。 要是邱婶子说成了,他会因为没仔细说过这些事儿愧疚。要是没说成,其实他心里也会有些不甘心。 虽然最初是觉得这闺女是麻烦的主,可也不怎的,就是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闺女就扎在了他脑子里。谈不上总惦记着,也会时不时的蹦出来扰一扰他的心思。 李铁柱沉吟了片刻,忍着忐忑冷声说道:“我娘让邱婶子来商量下聘的事儿。” 林青蕊一愣,一头雾水的看了看黑脸的汉子,他跟自己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并不想成了这门亲事? 虽说自个的确有些心动,也觉得这汉子是个有担当能托付的,可也不至于上赶着嫁过去。想到这里,她心头的惊讶跟淡淡的喜悦就散了不少,再开口时候就带了几分冷淡,“若是你不愿意,回头我就跟爹娘说让他们推了这门亲事。” 李铁柱本来还为林青蕊突然冷下来的脸色忐忑,现在听她这么一说自然是一怔,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误会了。想是自个的话没说明白,平白让人家闺女以为自己嫌弃了,当下就有些后悔。 眼瞧着林家闺女锄头也不要了,只顾转身想走,他赶紧伸手把人拉住,好歹也算是没把人气跑了。不过他倒是也有分寸,只是堪堪拽住林青蕊的胳膊,因为怕人走了他也不敢一下子松开手。 林青蕊心里愤愤的,步子自然迈的又急又大,被这么一拉自然是一个踉跄。接着俩人就撞在了一起。 听到林青蕊低唤了一声,李铁柱赶紧扶住她的臂膀。仅仅一瞬间,林青蕊就被一股阳刚之气包围,触手感觉到的也是硬邦邦的充满力道的肌肉。 感觉到怀里软软香香的身躯,李铁柱心思不属,心头更是起了莫名的骚动。低头瞧着怀里的人,只见那人脸蛋涨红。 其实早些时候也是抱过的,可那时候心头还没有这种火热酸胀的感觉。那会虽然也激动,但不至于那种似乎是从血脉里迸发出的热切欢喜。 “你别想岔了,我没不愿意。我打心眼里稀罕你,平日里闲下来也常常想着你......”许是情急之下,李铁柱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一张硬汉脸生生被林青蕊看出了些红,只是那浓眉却依旧皱的紧紧的,一点看不出这是在告白,活脱脱的像是在教训人。 许是心里话说了个痛快,索性李铁柱就彻彻底底的敞开了说。 “我是粗人,说不了什么场面话,但也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吐一口吐沫钉一个钉的道理。”李铁柱执拗的看着她,叹口气说道,“只是如今家里境况不像以前了,我虽然有打猎的手艺,可架不住我娘身子骨弱一幅药就要一两多银子的花销。” 说了这话,李铁柱眼中不由闪过挣扎。眼前的闺女虽说只穿了一身洗的看不出颜色的粗布衣裳,但也掩不住她俊俏的好颜色。别说在军队里从来没见过,就算是镇上员外家小姐也比不得她好看。 其实平心而论,林青蕊真算不上多好看。不过是干干净净的清秀女孩,最多就是比村里别的女孩白一些罢了。也是她张罗着顶起了林家的门户,所以又多了几分坚韧。 而镇上员外家小姐却是柳叶眉樱桃嘴,是十里八乡公认的美人。至于李铁柱一心觉得林青蕊更好看,说到底也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也就是还没成,若是真娶回去了,指不定他还会觉得天底下自家媳妇是最好看最稀罕的呢。 “你若是不嫌弃我,日后我的家给你当。若是......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李铁柱想到可能会被拒绝,心里不由有些堵得慌,而刚刚林青蕊的疏离淡漠,更是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安稳。 说是不强求,其实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早说过没有王氏压制的李铁柱是一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狼,被他稀罕上的林青蕊若是拒绝了,他真能说松手就松手眼看着她许给别人家? 当然这番话,他没有说出口,甚至此时此刻还没起这种霸道的念头。 大概现在的李铁柱还没被训成一匹真正的野狼,行事还不像日后那般有手段有心计。之后为了让媳妇过上好日子,这匹狼可是凶狠异常所向披靡,同时成就了狠厉作风的他,也践行了狼特有的性子,对伴侣忠诚。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林青蕊见那汉子虎着脸认真的等着自个开口,忍不住觉得有些臊得慌了,脸一下子就红起来。尤其是那人还攥着自个的胳膊,炙热的温度透过衣衫捏的她胳膊都烫起来了,似乎还能感受到手掌的粗粝有劲。 她稳了稳心神,往后退了退。她现在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砸晕了,也亏得自己是在房角外刨地呢,没碰见啥人,不然指不定又得起了风波。 她红着脸抿嘴说道:“自己有手有脚能干活,还怕以后一辈子受穷?” “就算这样,只怕还要委屈你被人说是冲喜的媳妇。”李铁柱越想就越觉得会委屈林青蕊。所以就算得了准话,也没一下子高兴起来。 村里不是没有为了冲喜才成亲的,许是觉得不被看重,总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更有甚者,还会被人笑话,因为好多愿意去冲喜的闺女都是家贫过不下去,为着聘礼才答应的人家。 林青蕊自然也明白这个,可她不是个愚的,更不是为了名声退让的。她想的清楚,人不能靠着虚名活着,若是为着虚名嫁给那些徒有虚表的男人,还不若跟了眼前这个看似凶恶但踏实耿直的汉子。 至少这个所谓的恶汉为人亮堂,但是从交代那些家事而不是隐瞒着家里的变故骗婚就能看出来。 而且若是他真的品行不佳,是外面传的那种恶棍,也不会帮着自个的傻二哥打鸟。更不会帮着自己赶走流/氓,还守口如瓶。更不会在人迹罕至的山里救了自个,还没图回报。 至于外头说的天煞孤星,林青蕊更是嗤之以鼻,那种事儿哪有个准? “嘴长在别人身上,难不成你还能缝住不成?日子过好了,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又有谁总扒着冲喜的事儿不放?”这话说的可算是清亮,就差明白的告诉他自个愿意了。 说完,林青蕊就跺脚就扭身回了家,留下李铁柱在原地发愣。直到他反应过来,习惯性肃着的脸上才带了喜色。 每一会儿,张氏就出来叫了俩人进屋。这个时候,林老汉跟张氏两口子同邱婶子说的也就差不多了,瞧着几个人笑眯眯开怀的模样,就知道事儿是定下来了。 其实现在叫来俩人,主要是林老汉担心自个闺女不乐意。毕竟闺女是个有主见的,他不想为了亲事跟闺女闹隔阂。若是闺女不愿意,他也有话打发了邱婶子。 等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张氏就跟林老汉相互交换了个眼神。自家闺女面上还带着红晕,甚至嘴角还挂着笑,一看就知道是满意这门亲事的,当下俩人就觉得这门亲事不错。 最后定下腊月初六下聘,十六成亲。如今还有个把月,还来得及置办东西,绣绣盖头。 等到邱婶子带了李铁柱走后,林老汉才跟林青蕊说起了刚刚邱婶子说的话。李家状况真不算好,可自家也不必那边强多少,只能说庄稼院里这样的亲事也是相当了。 况且邱婶子说李家应了,这事儿不会办的马虎凑合,必定让自家闺女高高兴兴的进李家。 听到闺女说李家后生已经跟她交代过哪些内里了,林老汉更是满意了。那后生这样做,还真是厚道。唯一的不好就是那后生相貌有差,如今想想他还觉得有些配不上自家闺女。 都说老丈人看女婿横竖不对眼,现在闺女许出去了,来人也走了,他着心里就开始不是滋味了。患得患失还不至于,可就是觉得闺女许的太快了,就好像一会儿就成了别人家的似得。 张氏心里也有些酸酸涩涩,可看到闺女高兴,她也没二话说。家里就这么一个闺女,自然要好生置办,不能让人委委屈屈的出门,所以宽慰了自家汉子几句,她就开始掰着手指头计划嫁妆的事儿。 家里现在还有些余钱,可以打两口箱子做嫁妆。再有就是早些时候给大虎准备娶媳妇的新被子可以陪嫁,还有自家编的篓筐跟簸箕。 接下来准备嫁妆等着出嫁的日子,林青蕊除了跟着张氏学绣盖头,其他的事儿根本插不上手。对于嫁妆她并不上心,奈何林老汉跟张氏担心她去了婆家直不起腰来,非得细细准备。 林二虎回来过两趟,知道妹子许了人家,蔫吧了好久。他人是有些傻,但心思纯净,知道妹子嫁人后就会离开家,自然会觉得好像妹子被人抢走了似得。可就算心里不得劲,他还是用攒了好久的铜板给妹子买了一身红衣裳,还扯了几尺花布,就为了她能像别人家的妹子一样高高兴兴的嫁人。 期间送货跟砍荆条的事儿,基本也被他一个包了。因为有契约,所以也没出什么岔子。 这个时候的林青蕊虽然是待嫁的新娘子,可她也确实没时间休息。虽然给爹娘寻了进项的路子,但现在有了更好的法子,她自然不愿意爹娘再辛辛苦苦的做那些手工活挣钱了。 就这么着,杨家窑村现在不少人都知道林家闺女魔怔了,天天挖了野草种在刚开垦的菜园子里。甚至有些心善的婶子还专门送来了一些菜籽儿......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移植了一田地甜菜之后,林青蕊的白砂糖也做出来了。也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她并没有急着去镇上寻销路。 看着手里雪白的白砂糖,林青蕊自然是高兴极了的,果然她的手艺并没有丢。甭管是熬制还是澄清跟结晶,都跟前世一样熟练到自然而成,就连一点点的瑕疵都没有。 面对闺女拿进屋的白糖,林老汉跟张氏只剩下目瞪口呆,甚至林老汉拿着烟袋锅的手都抖啊抖的稳不住了。 “闺女,这真是你自己制成的?”张氏没有自家老头子那份耐性,想到外头白糖的价格,自然是既惊又喜。 “这就是你挖回来的野菜根子弄成的?”张氏压着心里的雀跃,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是在做梦。等得了确定的话,她那嘴巴张的老大,半晌说不出话来。 之前她也不是没听闺女说费劲弄来的甜菜根能制糖,不过当时哪会把那话当真?跟老头子说了以后,俩人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异想天开的事儿。不顾见闺女兴起,也就随她去折腾了,早两天俩人还想着若是闺女没制出糖来,他们该怎么安慰她。 谁知道本没啥期盼的事儿,居然就这么成了。 想着自家就能卖白糖了,这可是镇上县里独一份的,张氏的心里就火热火热的,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等到回过神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家闺女,还一个劲的嘀咕祖宗保佑佛祖保佑,反正能念叨的都念了个遍。甚至还准备要买点肉去庙里磕头上供呢。 相对于她的兴奋,林老汉就显得平静的多,当然要是他的手不抖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闺女,你打算怎么着?”林老汉深吸一口气,他一辈子没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儿,甚至没出过几回岔头镇。可不代表他没脑子,早些年有人从山里挖出过活人参,说是吃了能长生不老,还专门雇了马车要去献宝。 结果呢?根本没出的了县城就被人劫杀了,那百年不遇的宝物也不知所踪。可就算人死了,还是有不少劫匪时常去他家里抢夺一番,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他家还有什么稀罕玩意不。 大道理他懂得不多,但老人们传的这些话他是句句都记在心里的。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家闺女用山里到处都是,用来喂猪的甜草根制成白糖,一旦传出去指不定是福还是祸事呢。 听林老汉的语气有些不对,张氏也不敢再追问什么了。直到他说了其中的道道,张氏才有些惧怕的冷静下来。 她是想让家里日子过好些,但前提却是儿女平安,一家子能乐乐呵呵的在一块。要是这挣钱的法子会给闺女带来灾祸,那再挣钱也不能要。 继而刚刚还激动的张氏赶紧拉住自家闺女,心疼的说道:“是娘糊涂了,我跟你爹现在都有进项,你也能熬糖浆,咱们不卖白糖日子也过得好好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青蕊心里就涌起了暖意。别说现在家里算不得宽裕,就算是宽裕人家遇到这种跟捡金子一样的好财路时,也不一定能忍住。 “爹娘,你们别着急,我也知道咱们没根没人的不好干制糖的买卖。可咱能寻可靠的人来干,我把法子卖出去,然后跟那人商量专供甜草根。”林青蕊心里高兴林家爹娘是真心对自个的,说起话来也轻松了许多,她之前还担心爹娘会不理解自个,甚至会舍不得到手的财富。 现在想想也是自个多虑了,要是爹娘真是那种人,当初又怎么会舍了田地跟棺材本救自个这买回来的闺女呢?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林青蕊还冲了甜水端进来。许是平日里白糖精贵惯了,现在就算自家有了,张氏喝的时候还是小口小口的生怕撒了。 瞥过白糖买卖的事儿不谈,一家人又说了会儿闲话。听着娘亲柔声细语的说着嫁人以后如何过日子的事儿,林青蕊眼里也带了笑。在家里,哪怕只是几句话,几件不起眼的小事儿,也能让她感受到亲人的关心跟爱护。 大抵这种幸福就是传说中千金难买的。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进了腊月,再有六天就是下聘的日子了。再等着下聘的时候,李铁柱也时不时的来送些野味,还会帮着干些粗活。 都说男女大防,可农家讲究的却并不是那么多,尤其是两家已经有了结亲的意思。甭管怎么说,男方总要来花些气力,好让女方爹娘看他是不是能吃苦能做活儿。 李铁柱帮着林青蕊把院子外头那个大坑填好,又上了猪粪当肥料。每次遇上同村的来打趣儿说话,他也只管埋头干活。不过 碍着他的名声跟长相,主动凑上来的人也不多。 至于那几个一早就跟林青蕊不对眼,恨不得处处踩她一脚的媳妇,背地里自然也没什么好话。把李铁柱天煞孤星的命说了个遍,还扒出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传言来嚼吧,最后都会幸灾乐祸的加一句林家一家子还真是命苦。 当然她们的冷嘲热讽或是风凉话,也没人真的去理会,最多就是有耳根子软的婆娘私下里劝说张氏几句,就怕她被蒙蔽了害了闺女一辈子。 干完活儿,林青蕊送李铁柱离开时候,俩人才说起县里制糖作坊的事儿。 等林青蕊腾开了手,正好杨大叔要去县城送货,所以她就拾掇了东西跟着去了。 这一次她到县城,自然就是为了把制糖的事儿定下来。现在她还没嫁人,为着娘家的生计奔波还不怕被人说道。若是成了亲以后再这般,指不定会受制于人呢。 杨大叔是受了林家老两口的嘱托,所以送完货后跟着林青蕊去了寿县刘家糖坊,只是俩人还没进后院呢就被拦住了。 林青蕊也知道要花银子打点,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别看守门的小厮不起眼,若是得罪了不给通报,只怕他们就得在外头耗一天。 她笑着拿出半角银子递过去,福了福身子说道:“麻烦大哥帮着通报一声,就说我们有生意要做,还请管事的见上一见。” 看门的小厮颠了颠银子,赶得上他半个月的赏钱了,当下就笑起来。连声说让人稍等,就去了院子里报信。 过了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个身材消瘦,但一脸精明相的老头。甭管是哪里,制糖坊向来都是香饽饽,尤其是刘家糖坊,那是在京城都挂了号的老作坊了。所以来人虽然看起来刻薄,说话也有股子高高在上的感觉,但大面上倒是没有给林青蕊难堪。 “我是这作坊的管事儿,现在东家会见朋友,所以有什么事儿你们就只管跟我说吧。”那管事儿丝毫没有让人进去的意思,他当管事这么多年,瞧人的眼力劲还是有的。眼前俩人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就算有买卖也不会是大买主。“若是想给家里买白糖,可以去杂货铺。” 林青蕊似乎没听出那管事儿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只管从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小碗来,说道:“咱不是买糖,而是来卖糖的。” 听说不是买糖的,管事儿就有些不高兴了,等听到她说来卖糖,更加不悦。感情这是来找茬的啊,敢在刘家糖坊说这种大话,也不怕掉了她的大牙啊。当下管事儿的眉毛一挑,嗤笑一声,道:“口气不小,不过小娘子还是另寻他处吧,我们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制糖买卖,便是京城贵人们也有用的。” 林青蕊闻言知道那管事儿是瞧不起自个,可她也不恼火。之前李铁柱就说过,四里八乡到县城,最可靠的就是刘家糖坊了,不仅是他家根深蒂固而且跟京城有来往,而且刘家当家的是个仁善厚道的。若是能谈成,不怕他黑了心肠。 她也不说话,直接把盖在碗口上的蓝布掀开。等瞅见那管事的变了神色,才故意盖上叹口气对杨大叔说道:“既然来错了地方,那咱们去别的糖坊瞧瞧。” 第29章 第 29 章【万更求撒花】 管事儿的本是不以为然的,可真看到她碗里白刺刺的糖时,心里可就直打鼓。他干了一辈子了,就一眼就确认了那碗里的就是白糖而不是诓骗他弄得别的物件。 果然等人要转身走了,他赶紧的拦住:“小娘子莫走,是我看走了眼,这生意咱们还是能谈的。”说着就把人让进了后院。 等到几个人进了茶厅,管事儿的才说去找东家,这事儿他作不了主的。林青蕊倒是落落大方的应了声,然后寻了座位坐下。杨大叔本来还忐忑呢,见着管事儿的走了,还有人给上了茶水点心更是有些发憷。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来,甚至林青蕊都有些不耐烦了。 “青蕊,你这真是糖啊。”杨大叔有些坐立不安的低声问道。 林青蕊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就见一个看似文质俊逸的男人进了门。打眼一瞧,她就肯定了来人的身份。也是,再者县城糖坊中,大不多都是从南方运来糖转手卖出去,又有几个有这般气质的? 黑底碧色鞋面的靴子,还有一身精致的衣袍,袖口领子还讲究的带了刺绣,怎么看都不像这边县城的手艺。 都说刘家糖坊以前做过皇商,底蕴深厚,但不知为何本家却一直驻在这小县城里不走。 在林青蕊走神的时候,那少东家先是拱手致意,然后才笑着就开了口,“我听高叔说你们有比刘家糖坊更好的白糖?” 那少东家本命刘清文,是刘家少当家也是如今这糖坊的实际决策者。外人不知道,也只有刘家人知晓,这糖坊才是刘家的根本。 他本来就不是个爱绕弯子的人,既然是来谈生意的,索性开门见山。至于攀交情或者拉关系扯闲话,在他看来都是不必要的。 林青蕊一愣,没想到来人这般爽快,但瞧着那人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心里不由有些高兴了。这般爽快直白倒是好的,也省了她再费口舌。 见人家开口了,她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把碗拿出来打开,里面的白糖果然比市面上现有的要细腻也白了许多。只这一点,就不定会让多少人眼红呢。所谓有金难买甘甜雪就是这个意思,如今就算是制糖业发达的南方,也少有这种色泽洁白晶莹的白砂糖。更不用说北方了。 见到东西,刘清文虽然诧异了片刻,但也不至于失态。他伸手沾了一点,细细摩挲,之后又少尝了一些,明显是在品鉴。随着他神色越发凝重,林青蕊的心也有些忐忑了。 过了一会儿,刘清文看了一眼身后的跟班,那小跟班就极有眼色的去舀了清水回来,之后就见刘清文挖了一些白糖溶进水里。待到糖粒全都消失不见,他才笑吟吟的点点头,果真是上好的白糖。 待到刘清文首肯,林青蕊的心才放了下来,笑道:“不知少东家可还满意?” “色白、味浓、质软精细。”刘清文心中疑惑,可看这眼前的女子神态镇定大方,丝毫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羞涩,这般气度也不像是骗子。可若说一个农家女能制糖,他也是不信的。“不知姑娘是哪里得的白糖?据我所知,这般品质的白糖咱们这里是鲜有的,便是京城祖上传下来制糖手艺的糖坊也不会制的比这更好。” 他当然不相信白糖是林青蕊自己熬制的,不说法子的问题,直说甘蔗就不是一般农家院女子能买的起的。就算有行商的从水路运了少量的甘蔗售卖,也不会在大街上随便一个人就能买到,大多都会送到富贵人家给那些小姐们尝鲜。 林青蕊挑眉,也猜出了他的顾忌,可事儿没谈成她就不能露了底儿,于是就笑着道:“不过是偶然得了个法子,不用甘蔗就能制成白糖,也不值当的什么。” 这句话一落,别说杨大叔被唬了一跳,就连刘清文也差点失态。不用甘蔗,又是眼前的农家女子能负担的,那成本必然相当之小。若是能学会,糖坊的利润何止是翻番啊。 但听了那女子的话,他又有些摸不到她的底细了,偶然所得就能得了这天大的运气,难道她背后有高人指点? 早就听闻过有些人得了大贤指点,或是成就一番大事,或是文成武就。如今这女子看似不起眼,但说起话来干脆利索,行事也极为有度,相比男子也多了许多沉稳...... 想到这里,他心中就生出了些敬重,表情也就更加真挚了。,本就看重这份买卖,如今又猜测女子身后有高人相助,哪还能轻慢? “即是这般,那刘家糖坊愿意以百两银子收购姑娘的方子,姑娘意下如何?” 杨大叔不懂文绉绉的词儿,但也明白林家闺女这一遭能挣了百两银子呢。他是恨不得跳起来替林家闺女答应,但见着她沉着气的不言语,只得给她使眼色让她应下可别让人返悔了。 林青蕊高深莫测的摇摇头,也不给刘清文再开口的机会说道:“少东家误会了,我这次来卖的不是制糖的法子。” 她不是鼠目寸光的人,早就想清楚自己不适合做制糖的买卖,再者家里如今也没有个靠得住的男人,若是就这般突然有钱了,指不定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若是跟李铁柱那般恶名在外的汉子一起了,说不准还真能自家起了炉灶干。不过虽然利润极高,可这是她给爹娘跟二哥寻得安身立命的路子,自己不能自私的带到婆家。毕竟李家是兄弟三个,就怕到时候打嘴上的官司。 边上伺候着的跟班一听这话,登时就不高兴了,眉头一皱就要反驳。在他看来,少东家是好人还愿意给那女子大价钱,她却得寸进尺的讨价还价当真是不知好歹。 刘清文见状,赶忙止住自家跟班,微微一笑道:“愿闻其详。” 见刘清文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起了轻视之心,反而更加郑重了,林青蕊也不再卖关子。 “我的确不卖方子,卖的是制糖的原料。若是少东家有意,我的法子可以附赠,但日后刘家糖坊必须采购我种植的原料。” 这倒让刘清文看不明白了,若是她自己制糖,那利润绝对比种地来的多。便是寻了自己这种大户合作,也能抽的不少银子,怎的就白送了? 不过他并不傻,送上门的好处不收白不收。更何况,能代替甘蔗制糖的东西,他的确是急需的。确切的说,但凡北边的制糖坊没人不稀罕的。他甚至能预感到,只要拿下这次的生意,日后北方白糖业将再次改变格局,甚至刘家还能再争一争皇商之名。 “那不知姑娘的价格几何?” “甘蔗自南方运来,少说也是三文一斤,再制成糖除去消耗算不得贱。而我买的物件,同样制糖,味道甚至比甘蔗更浓厚,一斤只需两文钱。”林青蕊伸出两根手指,轻笑说道,“但凡糖坊需要,要先从我这里购置。若是不够才可以去别家购置。” 话说道现在,她心里的底气是越来越足。一番交谈,她就看出眼前的少东家并不是一事无成的二世祖,更不是混吃混喝的纨绔子弟,她手里的筹码价值可不是百两银子可以买下的。 林青蕊的要求对刘家糖坊并无妨碍,刘清文稍稍沉吟就掂量出了利弊,确切的说是有益无害。 “姑娘果然是七巧玲珑心,能与姑娘合作也是刘家糖坊的幸事。只是在下还没看过法子,也没见过那代替甘蔗的物件。” 林青蕊心里暗笑,果然是老狐狸,就算是空手套白狼也还不放心呢。 “少东家无需担心,一来我不需要定金,二来你我合作必然要白纸黑字签字画押,若是我诓骗了你只管一纸诉状告到衙门便是。”林青蕊皱眉,似乎有些不虞,“若是少东家实在不信,我也不强求。” 话说到这个地步,刘清文也明白若是再耽搁下去,相比对方就要另寻他处了。她既然说出告到衙门的话,看来时已经失了耐性。 “好,是在下愚昧了。”说完他就赶紧让人准备了纸笔,在林青蕊口述下写好契约。 契约上不仅定清了价格,而且还说明林家无论能供多少,刘家糖坊都得照单全收。当然林家也要保质保量,不能以次充好。期间不可无故反悔,否则要赔偿对方千金。 待到一切落实到纸上,又去衙门造册盖章后,林青蕊才彻底安心了。再回到糖坊后,她就将自己制糖的方法演示了一边,遇到澄清跟结晶这般步骤时候,还细细讲述让刘清文看个清楚明白。 只一步去除杂质,就看的刘清文眸光乍亮。待到发现林青蕊拿来的并不起眼的似是紫萝卜的东西,真制住了纯度不低的甜水时,他更是激动了。 别看这东西只比甘蔗便宜一文钱,可省去了中间周转的时间跟压货小厮的花费,其实能剩下不少。更何况糖坊一年的用量可是以百万斤计算的,这般算下来比别家省千两银子。 这还没提说按新法子制成的白糖,比如今供给京城的还好,那销路上自然不发愁。 把甜菜根的事儿谈妥了,林青蕊才跟杨大叔告辞了。只是她不知道,他们的牛车离开刘家糖坊时,对面小食摊上一个健壮如牛的汉子也付了钱离开了,当然手里还拿着准备卖给酒楼的野味。 甭看李铁柱五大三粗,行事刚猛,但实际上也算心细。早在知道林青蕊要来卖甜菜根时候,他就有些不放心,所以这几日宁可多费些脚程到县城来卖野味也要暗地里注意着,生怕林青蕊来了会吃亏。也亏得这般痴汉的行为没被人发现,不然少不得又是一番事端。 回去的路上,杨大叔终于憋不住开口了,“闺女,你这买卖做得可不划算,要了两文钱的活儿丢了百两银子。要是有了百两,别说不用再种地,就是做吃等死也能过一辈子了......” “大叔你别替我心疼,虽说百两银子不少,可我送给他落下人情谈成卖甜菜根的事儿,那可是个长久的生意。”林青蕊笑道,“我爹娘跟我在村里受了那么多照顾,我也不能真的当了白眼狼。如今村里大伙儿虽说也能种地卖粮食,可除去赋税跟租子,余不下多少,所以家家户户都不丰裕。可是要种了甜菜根既能挣钱又能免了赋税,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这也是林青蕊的另一个想法,要再嫁人之前给爹娘寻到省事儿的挣钱门路,又能得了村里天大的人情,让大伙儿高看林家一眼。也免得日后家里没个支撑门面的人,就被人看轻了。 自然,这些话她也有心通过杨大叔透出去。虽说日后里正也会召集大伙儿说,可有个亲眼目睹作证自己谈生意的人,会更有说服力。 听到这话,杨大叔心里一暖,林家闺女当真是个好的,为着全村人的生活,放弃了那么多银子。那可是正正的百两啊,这回回去他可得好好把事儿跟大伙儿说道说道,总不能让闺女白白给别人干了好事儿还不落好。 “青蕊,你这说的是真的?”饶是里正,听了林青蕊的话都有些不淡定了,连手里的眼袋锅子都不吧唧了,说话的声音也因着激动开始颤抖。 甜草根啊,那玩意儿可不挣钱,放在他们农家院里都是喂猪跟哄小孩子用的。夏天时候也有人家会吃,但大多是下地的汉子们渴了随手拔一颗嚼吧。那味道还真算不上好...... 林青蕊点点头,也不多做解释,直接掏出那份契约来递给里正。 “里正叔,这是我跟刘家糖坊签下的契约,已经到衙门里入过册了。” 里正顾不上磕打还没灭火的烟袋锅,赶紧的探身接过来。他早些年跟着外村的秀才认过字儿,所以这么多年人们对他的敬重也不止是靠着里正的身份,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他识文断字。甚至在附近多个里正里,他也能当得一声杨老哥,而这也一向是他得意的地方。 可现在向来得意的他看了契约后,哪还顾得上端着啊,直接激动的站起身在地下来回走着,一张脸也因为兴奋而越显皱巴了。 等问清了来龙去脉,里正才感慨起来,“你这闺女真是实诚人,甭管以前怎么着,这份情我待村里领下了。”顿了顿,他来回摩挲着手里的薄纸继续说道,“以后哪家还敢忘恩负义的背地里胡咧咧,我就亲自给你做主。” 念着村里人,能拒绝百两银子的诱/惑,谁还敢说林家闺女是个心思不正的? 想着这是件关乎全村的大事儿,里正直接让人去请了村里几个大辈的老叔老婶。林青蕊本是不想出着风头的,奈何里正现在正高兴着,又觉得这事儿是人家闺女谈下来的,当然不能白白让人跑一遭,所以就让她留下一起商量个章程。 果然几个老人听了这事儿,都觉得不可置信,待到听里□□了契约才都严肃起来。更有俩心善的老婶子还红了眼眶,拉着林青蕊的手感叹林家养了个好闺女。 其实细细想来也是那么回事儿,要是林家闺女不念着村子的人,就拿了刘家糖坊的银子,他们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法子是人家偶然得到的。再者,如今她并没有私下里做主做起来,而是寻了他们这些老头子老婆子商量,也是敬重他们。这如何让他们不感到妥帖? 待到商量了一会儿,大伙儿才定下由林家牵头收货交货的事儿,所有人家都是先交货卖了以后再付钱。当然,供给糖坊的甜草根每两斤林家可以抽一文钱。活儿是人家谈的,还要辛辛苦苦的送到县城,怎么说也得有个辛苦费。 虽说同村里这样抽钱似乎有些不上台面,可里正却觉得不能太亏了林家,毕竟人家是损失了农家人一辈子也攒不起的银子才换了大伙儿发财的机会。 “咱们村的甜菜根可以统一管理,至于外村,但凡跟咱们沾亲带故的也可以送来,价格也是一样的。”林青蕊笑着补充道。 里正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这话一落他就听明白了里面的道道。林家闺女这是在给村里的后代谋福利呢,若是跟杨家窑村沾亲能得了财路,那日后村里的后生说亲可不是就容易许多了?就算是外嫁的闺女,也会因着这个被婆家高看一眼。 在做的哪个不是一点就透的人?就算有心思转的慢的,被旁边的人一点拨也就明白了。大伙儿可都是有儿有女甚至孙子都改说媳妇的人,得了这份好处,可比直接得了钱还有用。所以在林青蕊说要大伙儿签协议,只能把甜草根卖给他家时,几个大辈都连连点头。 这事儿定下了,里正就去撞了村子大槐树上的老钟,召集大伙儿去麦场上说事儿。 村里的老钟一般是不响的,除非是遇上涉及全村人的大事儿,或是征兵时候才会被撞几下。所以在听到响声时候,家家户户甭管是干什么的,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到了麦场。 等到了半后晌,事儿才说完。当然,知道种那不起眼的野草就能挣钱,还能省了赋税,全村人可都沸腾起来。甚至有些家里田地少的人家,还高兴的语无伦次了。 他们田地少,打的粮食自然也少,交了赋税可不就连口粮都不够?可现在野草都能卖钱,那甭管他们去哪随便开一块菜地,都能添不少钱呢。 别的不说,对于种地好手的农家人来说,遍地能生的野草更好养活,甚至比种庄稼还省心。 当然也不是没人质疑的,毕竟他们种了一辈子粮食,说不种就不种,还要让田里长了那野草,怎么想怎么不对事儿。尤其是这事儿还是一个没嫁人的闺女给谈下来的,不说可信不可信,能不能长久谁能知道呢? 林青蕊也没想着一下子就能让全村人信服,反□□子她是给出去了,要求也说到了,人家愿不愿意信那就是人家自己的事儿了。 相比于大部分人对林家的感激,也有些鼠目寸光见不得人好的对这事儿嗤之以鼻。这么好的发财机会林家不自个藏着掖着,谁知道是不是又有了别的发财门路?再说了,他们每两斤就提一文钱,还不是掐了自个的利益? 人一旦心眼多了,就会把人想歪了,更会觉得自个也有能耐卖甜草根挣钱。所以最后签供销契约的时候,不少人都悄没声的往人群后头退了退。 接下来的时候,凡是按了手印的人家都红红火火的进山挖甜菜移植。按着林家闺女的说法,这东西就是喜寒的物件,根据她几句话的点拨,大伙儿也能联想到种植的法子。 而家里的女人孩子也会挖一些处理干净存在地窖里,就等着斤称多了卖给林家。 这件事林青蕊只跟林老汉和张氏提了一声,所以听到她真的谈下来时,老两口都惊讶了半天。直到后来村里人真的来交甜菜根了,他们才回过神来。 本来就是谈好的事儿,白纸黑字的价格,所以刘家糖坊收货给钱也痛快。这么来了几遭,大伙儿就彻底放下心来,看来林家是真能让她们挣钱。 按了手印跟着林家一起干的人家现在可乐呵坏了,而那些因为存着别的心思的人家则开始后悔了。一来他们也去各家糖坊售卖过甜菜根,不仅被人轰出来,甚至还被人嘲笑了一番。二来他们手头的东西太少,刘家糖坊也并不收。 于是村里那些感激林家的人时不时的送些吃食或者鸡蛋给老两口,而没有按手印的人家去的更勤快,殷勤献的更足。就这么着,林家不仅进项多了许多,甚至家里的鸡蛋吃食都不再像以前那般奢侈。 这不,一听说林青蕊买了被面跟棉花准备做被子,杨大娘跟陈婶子还有几个媳妇早早就来了林家帮忙。甚至村里的木匠家,还没收钱的帮着她打了两口嫁妆箱子。 腊月初六这日,天气晴朗。 下水村里,王氏一大早就起来了,甚至还穿上了过年才穿的衣裳。而李铁柱更是一改往日的朴素,穿上了新鞋子跟衣衫。 衣衫是王氏托邱婶子置办的,说是如今镇子上的读书人跟有脸面的掌柜的都那么穿。只可惜,本来应该是干净雅致的长衫穿在李铁柱身上,则是紧箍着他的那身肌肉,着眼一看就能瞧出这人身体内隐藏的气势。再配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出雅致来。反倒处处彰显即将迸发的力量。 不过话说回来了,虽说不够文质彬彬,但却更显壮硕。而且也少了几分冷冽跟戾气。 “娘,今天邱婶子跟媒人跟我一起去,要不你就别去了。”李铁柱心里虽然高兴,可见到他娘站起来都有些费劲,不由有些心疼。 娘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也就今儿高兴脸色才显出几分红润。可他就担心这是回光返照,想起老大夫说的强弩之末,他不禁有些懊恼。 “别瞎说了,人家闺女不嫌弃你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现在知道我这老婆子是拖累也没反悔,本来就已经够委屈的了。我这当娘的要是再不去亲自提亲,你让人家闺女怎么做人?”王氏伸手又拢了拢自个的发髻,还特地戴上了成亲时候的银簪子。想了想,又从炕洞里摩挲出一个小布包,“这是娘私下里攒的,就是准备给儿媳妇见面礼的,也亏得我多了个心眼,要不还得让你大嫂扒拉了去。” 李铁柱见他娘把私藏的钱都拿出来了,不由蹙起了眉头,“娘,我还有些余向,这银子你留着用吧。” 停了这话,王氏白了他一眼,自个的儿子自个知道,他哪是藏私的人。不说别的,就为了给自个看病,就花了不老少,这钱秦氏不出可不就得靠着老二? “你的钱你留着,娶了媳妇手头上可不能一文钱都没有。” 俩人说着话,邱婶子跟铁匠铺的大娘就进了院子。邱婶子知道王氏怕这事儿再被秦氏搅黄了,所以就算她回了娘家也没让老大去接,甚至还死死的瞒着好折腾事儿的老大。 唉,真是不省心的。 邱婶子心里感叹,但也没说什么。 几个人欢欢喜喜的带了聘礼出了门,从麻绳提着的野猪肉块,到点心白糖,但凡别人家下聘用得到的一样不差。 两家本就商量好了,所以下聘的事儿极为顺利。甚至王氏见着林青蕊心里欢喜的,还忍不住把手绢里的二两二的银子添了聘礼。 在整个岔头镇,四里八乡都知道,下聘一般就是带些东西,很少给聘金的。就算是有,大多也就是一两银子的聘金。可现在李家不仅给了肉和点心,还下了二两二的血本,可见多看着林家闺女。 这是大喜事儿,林家自然也没瞒着,没半晌工夫就传遍了村子。相比于大多数人的祝福恭喜,也有那么几个小媳妇红了眼说酸话,当然也只是私下里嘟囔几句。毕竟现在村里大部分人家都靠着林家挣钱呢,就算没跟着林家干还在观望的,也不敢轻易的惹了人。 下聘时候两家定下成亲的日子,腊月十六。之后一顿饭吃的宾客尽欢,而尝过林青蕊手艺的王氏就更加满意了,至于那些饭菜到底用了多少调料跟油,她倒是没在意。 之后的十来天,林青蕊彻底的把收甜菜根的生意交给了林老汉跟张氏,还手把手的教了张氏熬罗汉果糖浆。与此同时,镇上篓筐的生意也开始走下坡路了,毕竟不是多有技术性的活儿,自打刘掌柜倒手挣了几笔之后,模仿的人开始层次不穷了。所以两家虽然还有供销契约,但也不过是一个月几件罢了。 而契约上林家编多少,杂货铺收多少,所以也不算违约。至于罗汉果糖块跟糖浆,虽然还有销量,但同林青蕊预料的一样,卖的少了许多。 眼见还没三五日呢,自家闺女就去送了两次货了,每次除去给村民的钱还能剩下几百文。张氏也就没有以前那般抠唆了,不仅下狠心给闺女做了两床红绸被面的棉被,还裁了衣裳。 总之那两口箱子虽然大,但也给放了个满满当当。从盆子到被子衣裳,还有篓筐簸箕,任谁说都是足足的。 转眼之间就到了成亲的前一天,虽说农家人不讲究那么多,可添妆送嫁还是要的。 原本林青蕊在村里名声不好,又不爱跟小媳妇大闺女的凑在一块说闲话,所以除了腊梅也没什么交情好的人。可就算如此,过了后晌饭,村里各家各户的婶子媳妇的都来帮忙了。 而家里有没出嫁闺女的,也会进屋跟林青蕊说会儿话,甚至留些绣活儿当添妆的彩头。 张氏心里虽然不舍得,可还是跟林老汉一起招呼着大伙儿。甚至陈家跟杨家两家都来搭手,或是帮着做饭或是帮着烧水的忙个不停。 为了表示喜庆,林老汉还特意让人捎了两挂红鞭炮回来挂门口噼里啪啦响了好一阵子。之后张氏又用红布挽了几个红花挂起来,左右这番喜庆场景可是村里少有的。 这么一折腾,天儿可不就不早了。家里有老人孩子的打了招呼就走了,余下的就在林家熬着,彻夜热闹着。这也是村里的习俗,一般的跟村里人关系越好的人家,闺女出阁前就越热闹,说出去也是给闺女长脸撑腰的。 到了后半夜,大伙儿还凑在正屋嗑瓜子说闲话。尤其是林老汉跟张氏听着大伙儿对自家闺女的夸赞,心里美的很呢。 “林老哥,你可就等着享福吧,闺女孝顺,二虎又有打铁的手艺,这往后的日子可是不发愁了。” “就是,之前咱们哪会想到有一天也能随便喝糖水吃瓜子儿啊。这都是镇上那些有钱人家享受的呢,林老哥好福气啊。” “也是咱们沾了林老哥的光,人家青蕊心眼实诚念着村里人的好,不然在腊月里哪个敢耽搁做工?”说话的汉子心里高兴,往年到了腊月,地里没活儿了,他就不得不离开家去做工挣过年的钱。可外头的活儿哪是那么好干的,像他这样大字儿不识一个的人比比皆是,就算是去抗包也挣不了几个钱。 可现在不一样了,腊月里也能摆弄甜草根,别说只是去地里看看,就算是整天守在地里也比出外做活儿轻松的多。更何况现在还能天天守着媳妇孩子,这好事儿就跟天上掉馅饼似得。 这场的几乎家家都是如此,所以这话一出,大家伙儿可就连连应声。甭管以前怎么着,反正现在他们都信服林家,也都承林家闺女的情。 “还是青蕊那闺女有福气,是给咱们村的大福星啊。”里正媳妇拍了拍身上沾的瓜子皮,笑着说道,“往后闺女在婆家要是受了委屈,少不得咱们给她做主。” 听到里正媳妇都说自家闺女是福星了,林老汉跟张氏直接笑的见牙不见眼了。至于人家说的做主,他们倒是没有当真。就是说呢,自打闺女来了,自家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好。家里的床垫子被褥都换了新棉花的,就算是有旧的也都是重新拆洗过得。还有桌上的糖水跟瓜子花生,放在以前哪敢这么糟践啊。 见着到了寅时了,张氏才起身去了闺女屋里。这会儿腊梅几个见状知道人家母女俩要说贴心话了,也都知趣的出了屋子。 见闺女坐在铺着红单子的炕上,眉眼带笑,张氏的心里就忍不住酸涩起来。自家这么好的闺女今儿就成了别人家媳妇,怎么想她都觉得难受。 林青蕊见张氏红了眼眶,赶紧拉了人坐下。 “闺女,今儿你就成李家媳妇了,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就希望你能过得平安高兴。”张氏笑着拍了拍林青蕊的手背,声音带了些哽咽,可话里的关心跟爱护却是显而易见的,“大道理娘不多说,你素来就是个好性子,也能干。可娘今儿得嘱托你,去了人家虽说好善待李家老小,但也不能委屈了自个。万事多留个心眼,别人说的都是虚的,攥进自个手里的才是真的。” 林青蕊没想到身为古人的张氏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明白这是一个当娘亲的对闺女的疼爱。就好像以前看过的那个故事,幼小的闺女下水救人,得了所有人的褒奖,可回家后她母亲却哭着打了闺女。别的她记不清了,可深刻的记得那句“你胆子怎么那么大?你妈又不需要你这些荣誉。往后遇见这种事儿给我躲远点,别听风就是雨的去逞英雄。” 虽说那个故事的三观并不算正,但对于母亲来说,有什么能比自己闺女的安危幸福更重要呢? “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你也不能处处顺着男人,该使脾气了就使脾气,省的被人以为娶了媳妇就能把人当牛做马的使唤。”张氏这话说的毫不犹豫,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就好像还没嫁过去,自家闺女就被欺负了一样。“虽说你爹老了,可为你讨说法还是能去的。” 林青蕊心里感动,只得宽慰着张氏,“娘,你放心吧,我不会委屈自个的。” 张氏看出闺女是把话听进去了,又想到她一向主意正又有主见,想必能处理好妯娌之间的事儿。想到自家闺女还没经过人事儿,所以她又拉着孤女说了大半天男女之间的私房事儿,眼看闺女羞得面红耳赤了才放过她。 这么着俩人又说了许多体己话,直到外头来给林青蕊上妆的全福婶子来敲门。 全福婶子先帮着她穿了红嫁衣,然后才让她坐在炕头开始绞面上妆。 最后是当娘亲的给闺女梳头,于是屋里只剩下张氏带着不舍跟哽咽的声音:“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梳梳到尾,比翼共□□; 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长长的头发第一次被梳成了漂亮的发髻,甚至在头发后边插上了大红的绢花。透过模糊的铜镜,她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看着镜子里那个眉目清秀虽然青涩但多了娇羞的自己,林青蕊忍住不住翘起了嘴角,既然有这般缘分,她就要牢牢抓住,好好的过这一世。 外面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来,结亲的人随着喜庆的吹打吆喝起来,张氏才带着祝福,给闺女盖上了红盖头。 来接亲的大多是王氏亲自找的人,不说跟李铁柱相熟不相熟的,只说帮着成就喜事儿,他们就是乐意的。反正甭管对李铁柱的印象如何,这会儿都高高兴兴的露着满脸的喜气。 而一身新郎袍子的李铁柱,因着欣喜面色发红,甚至在见到盖着盖头的林青蕊时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往日脸上常挂着的寒意跟冷峻消散,竟然也没那么可怕了。 眼见平时面容可怖的汉子,收拾一番后竟然是个脊背挺拔身材高大健壮的人,又想起下聘时的大手笔跟如今结亲时的花轿鞭炮时候,不少心眼多的人家都懊恼没提前给闺女相一相。 外人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新媳妇要上轿了。 “妹子,二哥送你。” 因为送嫁时候,新娘子的哥哥要把人背上轿子。所以一直闷头干活的林二虎,憨厚带着哽咽跟不舍的对自个的妹子说道。 第30章 他是有些愚笨,可并不是傻的彻底,尤其是这半年妹子教了他许多。加上师傅带他去了许多地方,甚至把他当儿子一样教养,多多少少让他懂了些人情世故。 也是第一次,林青蕊感到自己这个傻乎乎的二哥也是个结实的人。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个疼妹子,宁愿被马蜂蛰也要给她掏蜂蜜的人,也成了她可以依靠的家人。 林青蕊在一片红彤彤的盖头中屏气,闭上眼阻止眼泪掉下来。能拥有这样待她的家人,感受到家人的关切跟爱护,她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思绪万千之间,她被放进了一个装饰着红布跟红花的轿子,接着在旁人热闹的起轿声中,再次听到一阵鞭炮声。 摇摇晃晃中,带着亲人的祝福跟自己对未来的期望,花轿缓缓的向前行去。 正房里,被敬过茶的张氏低着头抹眼角,旁边林老汉也强颜欢笑的跟人搭话。见着自家婆娘难受,他心里也不得劲的很,可最后也只能拉着婆娘说了几句大好的日子高兴点,别败兴的让闺女的好日子留下话柄。 历来嫁闺女的爹娘都像是被人从身上挖了一块肉似得,虽然林青蕊不是自家亲生的,可这么久的日子那也是在心尖上疼着的。如今就这样被人娶走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看新娘子上轿的人就都回来了。妇人们都七嘴八舌的说着喜庆话,说青蕊那丫头有福气,婆家竟然舍得放那么多鞭炮,也有说那花轿多好看的。甚至还有没许人家的闺女在见到传说中无恶不作的李铁柱时,心砰砰跳了半天。 到了下水村的林青蕊,被人扶着下了轿子,跟李铁柱拜了堂就被人送进了屋里。而李铁柱则去招待来吃酒席的乡亲们了。也只有林青蕊知道,刚刚那个汉子怎的放浪地在红袍袖子之下捏了捏她的手指让她安心...... 被送进屋里的林青蕊也不知自个是怎么了,本来还算欢喜的嫁给那个汉子。可如今真成了亲,她的心里倒是开始七上八下了,这会儿更是紧张的很,心慌的厉害,脸上也有些燥。 就在她自我催眠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众人的笑闹跟那个汉子低低的声音,门被推开了。 “掀盖头了,让我们都瞧瞧新娘子。” 大伙儿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接着林青蕊透过盖头就看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停在炕前。随着盖头慢慢被掀开,自个的视线开始亮堂,心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嫣然巧笑的女子嘴角挂小,杏眸带水,红面带俏,不至于美的多么艳光四射,可也是多了一般农家姑娘少有温婉清雅。 喧闹的场面带着众人的祝福更加热闹,更有人笑着起哄要他们喝交杯酒。 旁边接亲的婶子笑眯眯的端了托盘过来,喝过交杯酒后,又被咬了生饺子跟生面条,连连说了三四个“生”,大伙儿才算罢休。 眼见时候不早了,边上的婶子跟邱婶子一块来解围,一边三下两下的把凑热闹的人轰出新房,一边自个也推出去还体贴的给关上了房门。 哄闹的人群退去,外面吃过酒席的乡亲们也三五成群的离开,就算留下几个也只管搭手帮着收拾东西。小院里自然就安静下来。 至于今早才被接过来的秦氏跟对老二娶媳妇无所谓的李铁顺,并没有人特意关心。而他们俩怎么在屋里吵闹或者憋着闷气的,更没有在意。 其实并不是秦氏不想闹腾,早在娘家时候听说老二下聘的事儿,她的心里就开始淌血了。那么大的手笔,得花多少银子啊,该死的定然是婆婆那个偏心眼私下里藏了钱。 原本当时她就要回来闹腾,可却被家里的娘跟大嫂劝住了,说什么娶媳妇肯定要来接她这个长媳,到时候还不是随她拿捏?本来她也想好了,回来就给李家众人下马威,谁知道今儿一回来她大哥跟嫂子就被人拉去吃酒了。 而她是不是冷脸,竟然没几个在乎。偶尔有人来问,也不过是看她笑话的。至于自家那个不成兴的男人,可不是端着大哥的派头招待人呢? 夜幕降临。李家西厢房罕见的点起了油灯...... 借着屋里昏暗的油灯,林青蕊用刚刚邱婶子给准备的温水洗了脸,还催着李铁柱去洗漱一下。大冬日里,李铁柱浑身冒火,可想到媳妇这般讲究,他也没说什么就出了屋。 见那汉子顺从的出了屋,临了时候才恋恋不舍的瞅了她一眼,林青蕊觉得既好笑又心安。这个汉子,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为他独尊的。 没一会,还在铜镜前头梳头发的林青蕊就听到身后起了声响。 “媳妇。”洗的干干净净的李铁柱进了屋,看着白嫩嫩的,已经去了衣袍只穿了里衣的媳妇,那牛眼睛都红了,浑身上下的肌肉瞬间就紧绷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一匹蓄势待发的狼一样。 “媳妇,天晚了,别收拾了。”他舔了舔干燥的下唇,忍着想把人掳上炕的冲动,低哑的嗓音说道。 一句话顿时就让林青蕊脸红起来,配着散下来的长发,怎么看怎么诱人。 李铁柱这会儿心里激动的很,觉得自个就要爆炸了,尤其是自家媳妇不经意的瞄了他一眼,更让他浑身火热难捱。 “那你先铺炕吧。”一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儿,林青蕊就有些紧张,再被那汉子那么火热的目光盯着,哪能不害羞?她是经历了不少事儿,可成亲洞房也是第一次。 瞄了一眼那汉子,奈何屋里油灯不够亮堂,她又不像李铁柱那般夜能视物,自然也瞧不清他的表情。可隐隐约约的也能看出那人宽厚的肩膀跟熊武有力的身躯。 一听媳妇的话,李铁柱立刻行动了,三下两下的把被窝暖好,接着就下地把媳妇抱进了怀里。两个热乎乎的身躯贴在一起,效果自然比*还强烈。 粗粝的大手顺着里衣进去,感受着手下细嫩的皮肤,李铁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一个地方,让他既兴奋又难受。 媳妇真香,真软,跟自个硬邦邦的身子一点都不一样。 “媳妇......”李铁柱摩挲着自家媳妇的柔软,感觉到她的一阵阵轻颤,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林青蕊被那个汉子抱着,感受着他厚实的胸膛跟结实的肌肉,甚至能摸到他因着克制跟激动溢出的薄汗。随着那汉子的深入,她脑子里混沌一片,只能攀附在他身上粗粗喘着,希望他慢一些。 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呼吸,还有连连不断地吻,随着身体被撑开,她轻呼一声,可只这一瞬就又被那个汉子钻了空子。两个人赤身交缠,起起伏伏之间让林青蕊脑子里一阵阵空白,直到最后得到极致欢愉。 几番*下来,林青蕊早就挨不住了,那汉子当真是个蛮的,激动起来竟然那般能折腾。虽说她也舒服了,但真是累的眼皮子都不愿意动一下。 果然小说里都是骗人的,说一夜七次郎之后男主角跟女主角还能甜甜蜜蜜的说情话。反正她现在是恨不得睡死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帮着自个擦洗了身子,甚至还抱起她重新换了褥子。 平静下来的李铁柱摸了摸媳妇有些黏糊的身子,丝毫没有犹豫就光着膀子下地拾掇了。先给媳妇换了干净的被褥,然后才披了外套去外头打了热水。 因为是新婚之夜,所以王氏让人在灶膛里埋了火,一夜就温着锅里的水。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感觉到不方便。若是以后夜里要用热水,而自个又不在,媳妇岂不是得大冷的天出屋? 想到这,他就开始琢磨要不要把屋里弄个小隔间,然后把烧炕的灶火口挪到屋里。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把布斤洗干净,他小心翼翼的给媳妇擦身子。白皙柔软的身躯上,满是青青红红的印子,就算以前在兵营里听过那些成过亲的讲荤段子,知道媳妇身上青红了不疼还会很舒坦,可他还是忍不住心疼。 随着手越来越往下,原本冷静下来的他,又开始悸动起来,要不是媳妇太累了,他定然要再来一遭的。 收拾好了,他拿了干净的里衣打算给媳妇穿。可想了想就当没看到一般,把自个也扒光了,慢慢的钻进媳妇的被窝里,然后轻手轻脚的把人搂紧怀里。 林青蕊被人伺候的舒服了,也就没睁眼。最后就在那个充满阳刚气息的怀里睡着了。甚至她还无意识的在那热源上蹭了蹭,手指还抵在人家腹部的肌肉上...... 炕上高大的身影环抱着比自个娇小许多的女子,两个人脖颈相交,在红彤彤的喜床上睡的香甜。 地下桌上的红烛印在窗户上,照着喜庆的双喜字,让氛围暧昧又充满暖意。 ............ 第二天林青蕊醒来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而前一夜换下来的衣裳,也被人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炕头叠的整齐的干净衣服。 “媳妇,你醒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林青蕊正发呆呢,就见李铁柱掀开帘子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白底红花的瓷碗。“娘说敬茶的事儿不着急,让你先吃点东西。” 虽然王氏没有听墙角,也没有看西厢房啥时候灭的灯,可今儿一早见到自家儿子一副食饱餍足的模样,就猜出定然是累了新媳妇。虽说高兴儿子开了窍,可还是少不得把人叫到身边训斥了几句,让他以后别只顾着自个,要小心媳妇的身子。 见儿子连连点头,她才让人去给儿媳妇蒸了鸡蛋羹,还说别打扰青蕊睡觉,让她多歇一会儿。 所以在林青蕊还补觉的时辰里,李铁柱不仅洗了衣裳,还听王氏的话给媳妇蒸了鸡蛋羹。 见到李铁柱,林青蕊才回过神来,自个昨儿成亲了,嫁给了这个汉子。想到昨晚的疯狂,还有游走在自己身上粗粝的手掌,她的脸又红起来,眼神也开始飘忽。 直到听见说晚点再去敬茶,才迅速的穿了衣裳下地。只是昨晚被折腾的狠了,这一下地竟然没站稳,幸亏那汉子有力气一只胳膊就把媳妇又抱到了炕上。而另一只手里的鸡蛋羹也稳稳当当的递了过去。 林青蕊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也不矫情,就着炕桌就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等到腿脚有了力气,这才下地去洗漱了。洗漱好后,又对着铜镜梳了简单的发髻,还戴了一根簪子,倒是显得精神又成熟了许多。 因为是新娇娘,所以林青蕊今儿穿的是一身喜庆的桃红色襦裙,还配了浅粉色的小坎。村里很少有人这么穿,或者就算穿了这样明艳的颜色,也不如林青蕊这样显得好看。 收拾好后,俩人就一起出了屋来到王氏住着的正房。 甭管一家人各有什么心思,反正现在大伙儿是都聚在一起了。见俩人进来,王氏还没开口,坐在炕边的秦氏就冷着脸啐了一口,不高兴的说道:“二弟妹这架子可是大得很啊,都日上三竿了才起,让咱们一大家子人等着。” 李铁柱瞧见秦氏的模样,知道她又是在找茬,刚要开口就被王氏抢先了。 “是我让老二媳妇多睡会的,当初你们哪个进门没贪过懒觉?”许是想通透了,或者是觉得这次的病来的厉害,而大房两口子真的冷了她的心。所以这次开口,王氏可一点没给秦氏脸面。 林青蕊虽然听过李家的情况,但具体的道道并不清楚,如今趁着王氏跟秦氏争锋,就偷偷打量起屋里的人来。 婆婆王氏穿戴整齐,虽然一脸病态可瞧着并不像拔尖的老妇人。而秦氏则相反,身材略微臃肿,三角眼厚嘴唇,加上她得理不饶人的表情,瞧着就像是刻薄惯了的。而三弟妹则一边拉着一个孩子,安安静静的低着头垂着眼听着屋里人说话,两个闺女虽然好奇可也只敢偷偷的探头看向自个。 而大伯哥则翘着腿吊儿郎当的,三弟也只管坐在边上不言语。 在上次李铁柱表白的时候就说过,家里娘亲跟三弟一家子是老实性子。尤其是娘亲王氏,向来慈善,只是在乎脸面。而大嫂为人跟处事儿就有些拔尖了。大哥李铁顺则是个混吃混喝的性子,人心眼没有坏透了,只可惜做不了他媳妇的主更拿不起事儿来。 心里有了谱,林青蕊对刚刚秦氏故意的下马威也就不在意了。这种人,甭管自个多忍让或者顺从,都得不了好,还会被人当成软柿子捏,索性打一开始就别让她欺负到头上。 敬了茶,听新媳妇叫了娘,王氏心满意足的让人赶紧坐下。还眉眼带笑的把人拉到身边,递过去一个红封。 等到跟王氏见礼完了,李铁柱就把家里其他人都一一介绍了遍。秦氏本来就不乐意老二成亲,就算给礼也只是个看起来半新不旧的荷包,而老三媳妇则小声的叫了声二嫂,然后拿出个崭新的绣着红梅的荷包。这么一比,倒让秦氏又冷哼一声瞪了老三媳妇一眼。 接下来就是给四个孩子礼物了。大房的俩儿子跟秦氏一个性子,讨要了礼物也不知道叫声二婶,反倒还惦记起三房两个丫头的东西来。 大丫跟二丫接了小红封,小声的叫了二婶然后装起来。林青蕊见两个丫头乖巧,心里也喜欢的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俩人的脑袋,倒是又引得俩人乖巧的笑了笑。 一番敬茶见礼后,大伙儿又在正屋吃了早饭。饭菜大多是酒席剩下的折在一起重新热的,就算这样,王氏也记着嘱咐儿子给他媳妇夹菜。甚至觉得儿子不够体贴,自个还夹了炒鸡蛋跟肉给林青蕊。 因为新人三天是不兴干活的,不然就会是一辈子劳碌命,所以吃过饭王氏就让俩人回屋了。林青蕊本来打算帮着把东西端出去,却被老三媳妇赵氏给挡住了,只得跟着李铁柱离开。 回了屋,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李铁柱才抱了媳妇上炕,然后给媳妇改了个被子说起话来。 “秦氏那性子是个不容人的,可媳妇你记住别怕她,她要跟你说昏话你该骂就骂。”李铁柱想着刚刚秦氏给自家媳妇闹难看的事儿,就不由的浑身冒黑气,“咱不惹人,别人也甭想欺负咱。” 林青蕊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就算本来也没想过忍让,可当这话是从这个汉子口中说出来时,她的心里自然忍不住暖洋洋的。 “那还不得被人说不懂事儿,到时候坏了名声就不好了。”林青蕊用眼撇了他一眼,压住嘴角的弧度故意说道。她是不在乎名声,可也得提前给自家爷们打个底儿才好,省的日后俩人为那些可有可无的事儿闹隔阂。 李铁柱闻言皱起眉头,心道媳妇刚嫁过来,若是坏了名声只怕言语上会受委屈。想了想,他开口:“那就告诉我,回来我给你要说法。” 当然他所谓的要说法,自然就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了。别的不说,上次王氏得病,秦氏被碾了脚腕,回了娘家那么久没回来不算,她娘家兄弟也被人套了麻袋给揍了个鼻青脸肿就可见李铁柱是个信奉拳头的人。 不过这话他可不会跟媳妇说的仔细。 “那我还不是得憋屈着?”林青蕊翻了个白眼,都说李铁柱五大三粗是杀人越货的主。以前她看他,虽然是个硬汉可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可嫁过来还没一天呢,她就改了想法,这爷们粗是粗糙一些,但对她还是挺容忍也挺细心的。 若是别人,李铁柱早就没了耐心。可面对的是自个娶回来的媳妇,就算她唠叨个不停,只怕自个也是乐意的。确切的说,只瞧着媳妇嫣红的小嘴巴拉个不停,他就忍不住心猿意马。 俩人又说了许多话,大多都是林青蕊提,李铁柱应下。无非就是那些家务事儿,最后李铁柱索性说到:“媳妇,家里的事儿你做主,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凡事儿都由我担着。” 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恨不得把人时时腻在一起的时候,所以这两天俩人除了吃饭就是呆在屋里,就算是出门,李铁柱也是处处护着媳妇或者牵着媳妇走。 也是发现村里不少人偷偷看自家,还指指点点甚至窃窃私语,实在是让林青蕊厌烦了,所以最后干脆就拉着李铁柱在屋里躺着休息。 说起来也是这初尝人事的汉子太勇猛了,只一/夜就让林青蕊到现在都有些缓不过劲儿来。而李铁柱每每见到媳妇一脸疲态,都会想到第一天晚上自个没控制着,让媳妇受了累,所以每每有些忍不住想痴缠一番的时候,都会灌几口冷水憋着。 而林青蕊也彻底享受了一把,过了两天清闲的日子,也是自打穿越来以后最舒坦的两日。简直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尤其是有李铁柱在,就算是刻薄的秦氏也不敢轻易撩拨她。 偶尔秦氏忍不住嘴贱几句,还不由李铁柱冷着脸开口呢,就被她怼了回去。秦氏倒是想撒泼,奈何李铁柱给力,她一耷拉脸,那边就开始不要命的放冷气了。 想到上次大哥跟二哥明明说好来给自个讨说法,谁知道还没等俩人进下水村就被人揍的不成人样了。听村里的赤脚大夫说,那力道再重一分人就废了。他们秦家虽然跋扈,可在十里八村的也没真的跟谁结过仇,最多就是兄弟们腰里别着的杀猪刀吓人罢了,实在想不到有谁会下那种重手。 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有结怨的,又有几个人一下能把两三个干惯了粗活的壮年汉子撂倒? 想来想去,秦家就只能想到了恶名昭彰的李铁柱了。虽然只是猜想,可秦家几个男人恨不得立马来讨了说法。只可惜俩嫂子跟弟妹不是省油的灯,一摸两把泪的哭着受伤的男人,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她这李家媳妇定然惹了祸事,才连累了兄弟。 其实她也是个有心眼的,往日里仗着在李家能往回扒拉东西,又能往娘家送钱,所以每每都会被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待着。甭管嫂子还是弟妹,哪个不高看她一眼,见了面都是亲亲热热的妹妹长姐姐短,甚至隐隐的都有些奉承。 可现在倒好,恨不得是把当扫把星赶走。 她自然是不敢说自个在李家做下的混账事儿,只能哭着早去的爹娘诉苦。这么折腾了几日,俩哥哥还是心软了,才有了李铁柱成亲当日同她一起回来,准备给老二家两口子下马威。 后来她也不是没回去过,可不知怎得,嫂子跟哥哥甚至她一手带大的弟弟都改了态度,虽然不说什么难听话可一到了饭点就变着法的送她走。 到现在她也想不明白,娘家兄弟们怎么都变成了白眼狼。 如果她是个通透的,也许就明白了,人家都是拖家带口的。别管是嫂子还是弟媳,哪个没听说过李铁柱的恶名?加上被大夫说男人差点废了,心里又怎么能不怨恨她? 虽然兄弟们还会心软,可再心疼她,能比天天同床共枕的孩子娘日日抹眼泪管用?三个连襟抹着眼泪本来就让男人心软,再接连的给秦家男人们灌“三从四德”的话,甚至还隐晦的引着男人们补脑要是再跟李家顶下去,指不定会让自家名声臭了,甚至以后还会连累自家儿子。 在秦家男人眼里,妹子再重要,那也是泼出去的水了,能有继承香火的儿子重要? 也就是秦家二大娘还琢磨着秦氏手里的好处,时不时的托人捎个信充当充当好人。当然,往日里她也没少因着嘴上说的花哨得了秦氏的吃食。 没了娘家依仗的秦氏,虽然还会说话带刺儿,但总体上也收敛了许多。 对于林青蕊时常怼的秦氏哑口无言的事儿,李铁柱很是满意。而王氏虽然瞧见了,也只当不知道。也只有老三媳妇赵氏一脸佩服,经常让林青蕊发冏。 虽然不知道秦氏怎么老实了那么多,但林青蕊对现状还是很满意的。而李铁柱一想起自家媳妇撇着嘴说秦氏是丑人多作怪的小模样,心里就犯痒痒。 至于媳妇怼人时说的“你又不是我的小老子,我跟你起根平着,凭啥要伺候你”的粗鲁话,他表示自当没听见,或者听到了也觉得媳妇威武。 第31章 二更二更 林青蕊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里稳稳妥妥的,甚至有股子喜滋滋的感觉。 “你说了算。”她摸了摸李铁柱拿出来的狼皮,念着他刚刚说的话,忍不住抿起嘴角笑了下。等到李铁柱收拾好了,俩人才歪在炕上准备歇着了。 说是歇着,也不过是说会儿闲话。毕竟林青蕊身上还有些不舒爽,而李铁柱更心疼她怕明儿起早了累着了,自然也就没再像前两夜一样痴缠。 第二天一早,俩人早早的起来。因为是回门,林青蕊特意穿了那身桃红的衣裳,还配了粉白色的珠花,看起来明艳极了。 想着去镇上,俩人并不准备吃早饭。谁知道,王氏比他们起的更早,听见动静就隔着窗户把俩人叫进了屋里。 “青蕊,今儿是回门日,咱不能太寒碜,一会儿你看着该置办什么就直接说。铁柱到底是个男人,有些想到想不到的你也别放在心上。”王氏说完,就从枕头下边摸出一个小红布包,“这是当年我嫁给你爹时候置办的,娘老了戴着也不好看了。” 说着,她就拉过林青蕊的手,也不给她拒绝的工夫就把一个镯子戴在了林青蕊手上。 碧绿色的玉手镯贴在胳膊的肌肤上,凉意传来,却让林青蕊心里一片柔软。 “娘知道你嫁给铁柱委屈了,往后他要是敢对你不好,娘也不会容了他的。” 王氏是个慈善甚至有些没主见的婆婆,不然也不会让秦氏嚣张起来。她操心自家老二的亲事操心了十来年了,如今终于盼到有这般俊俏的闺女嫁过来,自然得好好待着。 况且,自己儿子自己知道,哪懂得两口子一起过日子的好处啊,少不了她的提点着些,也省得冷了儿媳妇的心。本来她还担心死了没脸见老头子,谁知道碰上这般好的姑娘,她性子软但心里却不糊涂。尤其是这几日的相处,这闺女虽然跟秦氏不对付,说话也不留情面,可内里是个好的,行事有礼有节,对两个丫头也好。 不说别的,单说她愿意得罪老大两口子也护着大丫跟二丫,就已经是难得的了。更别说每顿饭她都会等自个这老婆子先动筷子,跟老大两口子截然相反。 虽然没人说过什么,可是王氏自个心里清楚的很。 李铁柱看着王氏拿出自个藏了多年的镯子,眉头不由的皱起来,倒不是说他觉得自己媳妇不值当的。而是他明白那镯子对自个娘亲的意义,远的不说,就说他娘病重的时候宁愿苦熬着也不愿意把镯子当掉。 如今却给了自个媳妇...... “娘,您别这样说,铁柱是个好人,日后我跟他好好过日子,一起孝敬您。”林青蕊虽然不清楚玉镯的分量,可瞧着成色跟王氏小心翼翼的模样,就猜出这般贵重的物品很可能是王氏一辈子珍惜的念想。 见着自家儿媳妇要褪镯子,王氏赶紧把人的胳膊捂住。许是动作大了一些,竟然猛烈的咳嗽起来,直到眼睛都流泪了才止住。这又惊的小两口又是顺气儿又是端水的一番闹腾。 “行了,都是老毛病了,一会儿就没事儿。”王氏看着天色,担心俩人赶不上早集,所以一缓过气儿来就挥着手把俩人赶出门去了。 等俩人出了院子,王氏才又是一阵咳嗽,而这次甭管她怎么捂嘴都掩不住声响。果然人老了,什么病害都得闹啊。 林家人知道今儿是回门日,所以这一天也是早早就起来收拾了。甚至二虎都没走,也没帮着家里再去砍柴泡荆条。 虽说一家人张罗了一早晨了,就是为了等闺女跟姑爷,可等瞧见真人的时候,又忍不住一番欢喜。 几个人进了屋,坐在炕头上说起了话。林老汉跟张氏瞧见小两口甜甜蜜蜜的模样,而闺女不仅气色好,眉目之间还带了笑意跟满足,哪有不知道这是在李家没有受委屈的? 知道闺女过得好,他们也就放心了。再看李家带来的回门礼,老俩更是满意了。这年头,回门礼虽说不如聘礼正式,可也代表了婆家对儿媳妇娘家人的看重,如今闺女好,婆家又看重,当真是难得的好事儿。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张氏就把闺女拉进了里间。她也不避讳,问了问李家妯娌之间的事儿,知道闺女没吃亏也就放心了。之后又小声问了问李铁柱在屋里知不知道疼人,又说她年纪还小,又是初嫁的媳妇,可得让人悠着点,别让他太缠人了。 这话说的林青蕊脸一个劲的发红,虽说李铁柱也够克制的了,而且为着她年纪小着想甚至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但这话说被她娘问出来,怎么都羞人啊。 张氏是过来人,只瞅着闺女的神情就猜出怎么回事儿了,当下就欣慰的笑起来。那汉子瞧着凶恶了些,可知道疼人,别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知道心疼你就好,这样你爹跟我就放心了,往后好好过日子,争取早点给李家添个大胖小子,也好真正在李家立住脚跟。”张氏抬手抹了抹眼泪,笑着说道,“有了孩子才好真正的拴住男人。” 听了张氏的话,林青蕊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感动跟心酸瞬间成了哭笑不得。要不是知道张氏是好心,而且生儿子继承香火的观念早就根深蒂固了,她真想说一句男人要是坏了良心,又岂是一个孩子能拉回来的? 要是真能靠孩子维系一段婚姻,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又那么多抛妻弃子的负心汉跟渣男了。 一番闲话之后,张氏就去操持中午的席面了,而林青蕊自然也跟着出来打下手了。 说是操持,其实大部分的菜跟肉早早就被做好了。冬日里青菜少,但白菜萝卜之类的却不缺,所以除了高兴之下买的烧鸡跟烤鸭之外,家里还炖了一锅肉菜饭。加上一些卤煮小菜,大大小小的也是一桌子酒席。 大家说的高兴,甚至林老汉跟李铁柱俩人喝了不少酒水。而二虎也跟着喝的有些犯困。 吃过饭后,见几个男人喝的都有些多了,所以张氏就让人先歇着。又赶着林青蕊扶着姑爷回屋,她才自个拾掇起碗盘来。只要小两口过的甜滋滋的,她多干点少干点又有什么关系? 一进屋,刚刚还醉眼朦胧的李铁柱一个翻身就把扶着自个媳妇抱在了怀里,然后俩人自然而然的就摔到了炕上。虽然是摔上去的,但林青蕊是被护着趴在了那汉子胸前,倒没有难受。而李铁柱早就习惯了摔摔打打的,哪会在意背后硬邦邦的硌得慌呢? 看着眼睛清亮,神情坦然的男人,林青蕊一脸愕然。 “媳妇。”李铁柱见人没回神呢,直接亲了上去。等凑近自家媳妇时候,又瞧见因为刚刚的动作散开衣服露出的一截嫩白的脖颈,心头更加火热了。 许是跟邱婶子说的一样,是尝到了有媳妇的甜头,也知道里面的好处了,现在的他越发的稀罕自家媳妇了。怎么说呢,要说以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就是瞅见哪都像亲一亲。 这么想着,他就不客气的把怀里的人腾空举起来,然后一个翻身换了位置,顺带着在她耳边啃咬了一下。 林青蕊刚刚回过神打算开口,却被李铁柱这个动作又弄蒙了,直到被啃的气喘吁吁了才可劲儿的拧了一把他腰后头的软肉。怎么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禁欲系汉子,成了亲就成了没节操的老司机? 这一言不合就想开车,是个什么情况? 回到李家时候正赶上后晌饭,而一向不到饭点不露面的秦氏,今儿一反常态的靠在东厢房的门边上往外瞧。 等看到林青蕊两口子进门手里提着的腊肉时,她耷拉着的脸顺便堆起了笑,只可惜林青蕊早就知道她的德行,不冷不热的叫了声嫂子就直接把肉拿回屋了。 秦氏没想到老二媳妇那么不上道,冲着俩人的背影呸了一声,结果还没收起脸上的刻薄,就瞧见李铁柱皱着眉头沉着脸回头瞪她。这下,刚刚还磕着瓜子的人,直接一个哆嗦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讪笑两下窜进屋里。 饭桌上,秦氏扒拉着没有多少油水的饭菜,在大丫跟二丫眼巴巴的眼神里,把盘子里那点肉腥都挑进了自个儿子碗里。还皮笑肉不笑的冲着林青蕊说到:“二弟妹,你俩侄子可是正长身体呢,这一点荤腥不吃可受不了。” 林青蕊挑眉,并不搭理她。 虽然心里憋着一肚子拿大嫂架子的话,甚至还有撒泼指桑骂槐的难听话,可奈何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人家一点都不搭理她。所以到吃完饭,她都没能抠唆出林青蕊拿回来的肉来。 憋到林青蕊被李铁柱拉着回屋时候,秦氏的脸色何止是难看了,简直就是黑成了锅底。想到她可能吃独食,秦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二弟妹,你拿回来的肉是打算藏着掖着?”秦氏皱眉,斜着眼问道。 听到这话,李铁柱不发一声,反正甭管媳妇怎么说,他都会护着的。 王氏没想到秦氏还打起了林青蕊回门时候的回礼的主意来,一般来说回门礼时候,娘家回的东西都是给闺女保管的。虽说吃食一般都拿出来给家里分着吃了,但说到底若是人家不乐意,外人也说不得什么。 “老大媳妇,这么多年了,差不多得了,别让孩子们笑话了你。”虽说王氏对老大两口子冷了心,可也不愿意他们兄弟妯娌之间闹的太难看。至于分家,她早些时候也就是威胁老大家时候说过,可家丑不可外扬,加上老二当初还没娶媳妇,她怎么可能真的分家呢? 可现在她瞧出来了,自打自个这次闹病后,老大媳妇是想尽办法挤兑自个。就算她性子在软,好歹活了几十年了,哪察觉不到这是想让她提分家的事儿呢。 王氏看了看林青蕊,心里叹口气,要是就她自个也就罢了。可林家闺女刚进门,这还没过几天呢,就要闹分家,外人还不得看笑话? 指不定还会有爱嚼舌根的妇人们,没事儿凑在一块说老二家媳妇的不是。 人家闺女嫁过来本来就够委屈的了,离开爹娘跟了自家,怎么着也不该让外人说了是非。 边上的李铁顺本来就有些馋肉了,一听自家媳妇的话,也顾不得看他娘跟兄弟是不是生气了,自然很没眼色的开口接了话:“二弟,你还不拿出肉来,回头让老三媳妇给大伙儿炖着打打牙祭。”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搭话,他不禁有些失望,忍不住带着埋怨的口气问道:“你们不会空着手回来的吧。” 自打他娘王氏这回病了,家里就没吃过一顿肉,后来又张罗起老二成亲的事儿,就更是见不到荤腥了。就连老二之前是打的那半扇野猪肉,也用来下聘了。也就成亲当天,自个还寻了空挡吃了个痛快。 只是成亲的席面,哪可能全是肉啊,一个桌上一碗甜肉一碗咸肉都是顶了天的。更何况,想吃肉的可不止是自己一个。 听了这话,李铁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往日里就他自个还没计较过。可没想到大哥大嫂竟然把他的忍让当成理所当然的了,怎得没了他,他们一家子还不过了? 本来就因为秦氏刁难媳妇有些不高兴的脸,现在更加阴沉,让整个屋里的气氛都冰冷起来。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王氏叹口气,想截住秦氏接下来打算胡搅蛮缠的话,谁知道,她刚说完,秦氏就一蹦三尺高的闹腾起来。 “娘,您这就明着偏袒老二两口子了?”秦氏垮着脸嚷嚷道,“大房可有俩孙子呢,您就忍心看着李家俩孙子瘦瘦小小的,连个肉都眼馋着?” 说着,她还推搡了俩儿子一把。 秦氏俩儿子大宝跟二宝同秦氏是一般的性子,赶紧的拔声喊道他们要吃肉,顺带着还假模假样的干嚎着冲着林青蕊叫婶子。 一时间,屋里吵吵闹闹的乱成一团。边上大丫跟二丫往赵氏身边凑了凑,抿着嘴乖巧的不说话。李铁栓有心帮衬二哥二嫂几句,也被秦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甚至连老实的赵氏也被秦氏指着鼻子骂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光生了俩赔钱货,而大宝跟二宝有样学样的扑打着要掐大丫跟二丫。这俩小霸王也不是头一回这么做了,反正出了事儿都由他娘顶着呢,只要娘亲不高兴了就连奶奶也没办法。 “我这命真苦啊,天天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一天天的累死个人不说,连给孩子吃个肉也不能。”秦氏拉高了嗓门,指桑骂槐的哭道,“李铁顺个没能耐的怂包,我跟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别人家媳妇那是好吃好喝的,我呢?就算给你们老李家生了儿子,也能被小叔子当面闯进屋去抢银子,这会儿人家还学会吃独食了。” 这话里话外的,不仅捎带上王氏偏心,甚至说了新进门的媳妇不讲情面,自私自利。她倒是个聪明的,不敢骂搡老二,就只说老二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跟着林青蕊学的。 没分家的庄稼人,最厌恶的就是吃独食了。都是一家子人,如果每个都想着独吞独占,日子就没法好好过了。 李铁柱本来就憋着气儿,又听大嫂越说越不像样,还提起往事生病拿钱的事儿,自然忍不住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既然大嫂这么多不满,那咱们就一件一件的算一算,就从我的饷银跟这些年我交到家里的钱算起。”李铁柱僵着脸站起来,刚要说什么,就见王氏拉拽了他一把,然后挥手让他出去。 李铁柱心里憋屈,可他娘的话又不能不听。想到往日里几个人闹起来,他娘就会让他出去,然后不知用什么法子安抚了大嫂,他也就没再开口。 他娘使了眼色,他不好再算什么账,只得拉着自家媳妇就出了屋。他怕再待下去,听到大嫂那些混账话会忍不住打人。 他是爷们不假,可在动手上从来没有不打妇孺的想法。在他看来,只有该打跟不该打之分。想当初在战场上,可有不少妇孺会在背后捅刀子的,而那刀子都是要命的真刀。 秦氏跟李铁顺被老二砸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又瞧见被撞翻的凳子,更是直接噤声了。 本来还吵吵嚷嚷的屋里,瞬间就安静了,就连大宝跟二宝也都看着大人的脸色不敢再闹腾了。 “娘,你看看他是什么态度,真是有了媳妇就翻了天啊,我是他大嫂,说两句怎么了?这日子往后可怎么过啊......” 秦氏只被吓的一愣,现在见到那煞星走了,可不又蹦跶起来了? 王氏被她说的眼睛一闭,气的心里直突突。说实话,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想干脆分家得了,分了家自己一个人过,也省得让老二跟老三家受欺负。 眼看快要过年了,这个时候要是真闹分家了,让外人怎么想啊。 秦氏也没想到王氏气性那么大,看见她的脸色都惨白了,又骂咧了几句就拉着俩儿子出门。等到了门口,见自家男人竟然想上前帮忙,当下就扭身一把拉住他。 “闲的没事儿干啦,现在你婆娘跟儿子都快饿死的,你还在家闲着干嘛,有这闲心不如去做工。”秦氏的脸拉的老长,拔高了声音,口气很是不好的说到,“一副药一两多银子,还真是金贵的身子呢,这老二抢钱我瞧着也不会是一回两回,回头我可得看好门户,别再招了强盗。” “行了,少说两句吧。”难得李铁顺看出他娘是真难受,看也没看他媳妇,只管问他娘到底怎么了。其实他心里也不舒坦,可这些年他夹在媳妇跟亲娘之间也不好受。加上他本来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就算想孝顺亲娘,也是有心无力的。 后来到底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性子,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似乎是从娶了媳妇以后,仗着生了儿子,媳妇开始欺负着老三两口子干活做工。时间久了,他竟然也有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觉得有了儿子在这个家就真的能高人一等了。 “行行行,李铁顺,你能耐了昂,有本事别进我的屋。”被落了面子,还是被她一直看不起的孬种驳了脸,秦氏顿时就恼羞成怒起来。她跳着脚的啐了一口,骂咧道,“你个死东西,真当自己是宝贝疙瘩了啊。” 王氏不耐听这些,又见老大被他媳妇骂的一声不吭,心里更是厌烦,伸手推了他一把让他赶紧走。要是再闹腾下去,她可真就别想好了。 李铁顺刚刚攒起来的勇气被媳妇一骂,当下就跟被戳破的皮球一样泄了气。不是他不想争气,实在是不敢跟秦氏明打明的对着干,不然那婆娘带了孩子回娘家,他有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去秦家受刁难。 第32章 分家【万更求撒花】 谁都没想到,王氏在临近小年的时候病重起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就算是自镇上请来的大夫都摇着头让人准备后事。 对于自个的身子,王氏很是看得开,左右三个儿子都成了亲。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见到老二家添人口了,但相比儿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她也满足了。 有时候王氏精神好了,也会拉着林青蕊跟赵氏说会话,还会揽着俩小闺女讲他们老一辈的事儿。至于秦氏跟她的俩儿子,自打王氏开始昏沉,就没怎么露过面。 甚至她还嫌王氏过年前闹病晦气,都不愿意装面子去看一看。当然,若是有乡里乡亲的来串门,她也会念叨几句每天伺候大的跟小的都快累死了。更是会添油加醋的讲讲她受的委屈,而这些话到底有多少人信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腊月二十四时候,李家人根本没心情祭灶王爷,甚至连打扫都没人做。也许是李铁柱天天冷着脸,林青蕊跟赵氏也每天在正屋里伺候着没出来过,秦氏少见的安生起来了。 甚至她还罕见的主动做了几顿饭,当然嘴里也少不得念叨婆婆这一病,把全家的家底都掏空了,来见少不得要缩衣减食了。 对于那些故意说给别人听的话,大伙儿听见只当没听见。就连一向唯唯诺诺的赵氏也跟着林青蕊学会了,碰见秦氏就装出一副忙碌的模样,甭管她说什么怎么跳脚只管扎着头干自个的活儿。 只要秦氏不动手,她的日子倒也好过。 也许是感觉到自个这当儿子的太不称职,又或许是听他娘说起以前的事儿,终于感觉到了羞愧。李铁顺也有好几天没去外头个狐朋狗友臭屁了。 这几天,林青蕊也算是彻底见识到了秦氏的厚脸皮,饭桌上但凡有鸡蛋跟荤腥,几乎轮不到别人动筷子呢,盘子里的东西就只剩洗汤汤水水的了。甚至李铁柱打猎拿回来的野鸡跟野兔,到了饭桌上也会缺腿少翅的每个整形状的。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偏生腊月二十六这一天,秦氏见李铁柱好几日没回来了,固态萌发又想充大嫂的架子了。先是让赵氏去跟林青蕊要回门那天拿回来的肉,没想到赵氏不争气小声的提林青蕊说着公道话,当下就生气了。 等到半后晌,她明明闻到了肉香味,可到了灶房锅里就只剩下点肉汤汤的锅底了。她还没来得及找赵氏问,就瞧见大丫跟二丫笑嘻嘻的蹦跳着从正屋出来,甚至俩臭丫头嘴角的油渍还没擦干净。 这一下她可不就成了点着的炮仗?感情/人家是藏起来偷吃了啊。 越想心里越气愤,总觉得这是李家苛待了她,索性想都没想就冲进了正房。见着林青蕊正给婆婆喂饭,桌子上还放着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想来就是刚才大丫跟二丫吃过的。 俩赔钱货都能吃饱了肉,自家俩宝贝疙瘩却要吃之前晒的菜干跟腌咸菜,她怎么能平衡?至于说平时她背着家里人给俩孩子吃的偏饭,似乎早就给忘了呢。 “呦,二弟妹这是喂娘吃啥好吃的呢?老远就闻到了香味。”秦氏耷拉着一双眼,拧着身子环视四周,见着老二老三都不在,自家那倒霉男人也不知道去哪了,这才放下心来。“真是了不得啊,趁着家里的汉子都不在就偷吃呢,连带着大嫂跟侄子都能背着。不是我说呢,就算不拿我当嫂子,那大宝跟二宝好歹是你们亲侄子吧,又俩丫头吃的却没儿子吃的。这事儿要是说出去,可是不好听呢。” 秦氏拉长了声音说到:“要我说现在能偷吃腊肉,以后指不定会偷什么呢。” 秦氏说话一向都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尤其是瞧见桌上的小盆子里就剩下几块土豆时候,心里更是生了一肚子火儿。 林青蕊本来懒得搭理她,甚至连眼神都懒得施舍她一个,都说本性难移,就算秦氏消停了几天,估计也改不了作妖找事儿的性子。 可现在听她说的那话,林青蕊实在没了耐心,直接呵呵两声冷着脸说到:“我拿回来的肉,可是给人吃的,大嫂莫不是搞错了?”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秦氏就缺被人怼。 秦氏没想李铁柱好几日不在家,林青蕊还是这么没眼色,脸上的表情自然一僵。回过味来,老二媳妇这是骂她是狗呢,自然就不依不饶起来。 “老二媳妇,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样不敬大嫂,没个尊长爱幼规矩的,在哪都算不得好媳妇。现在还敢当着婆婆的面骂长嫂,简直就是犯了口舌的恶妇。”秦氏一蹦三尺高的指着林青蕊指责起来了,“说起来,老二可是疼大宝跟二宝的很,你就不怕老二回来......” 她的话音还没落,就见李铁柱沉着脸掀开帘子进来了。 “大嫂说的是,恶妇配恶汉,我看还挺好的。”李铁柱进门,冷冷的扫了一眼秦氏,就走到炕边站在自个媳妇身边。他先看了看王氏,知道今儿没什么事儿。又小声问道媳妇没事儿吧。 见自家男人一回来,都不问来龙去脉就站在自己这边,林青蕊心里涌起了些喜悦跟甜蜜。虽说她明白自家男人定然知道大房一家子是怎样的为人,好吃懒做还虚荣贪婪,平日里少不得仗着生了儿子跟王氏不愿意分家的心思作威作福。 看着李铁柱关切的眼神,林青蕊有些失笑,这汉子哪怕见过自己无数次怼的秦氏没话说,可还是会担子自个受欺负。 见自家媳妇面色平静,并没有难受今儿,他才放下心来。 秦氏见争不到好处,又担心李铁柱发飙,嘟囔了几句就赶紧走了。 正好这个时候大宝跟二宝浑身泥巴的蹿进院子,还嚷嚷着饿了,索性她就直接一手拧了一个孩子的耳朵。本来心里就憋着火儿,要是俩孩子老老实实的跟着她回屋也就算了,谁知道俩败兴儿子可劲的抓挠她的手。 这下本来还心疼儿子的她,可算是怒火中烧了,直接找了笤帚冲着俩儿子的屁股就乱抽一气。本来大宝跟二宝就是家里的小霸王,受不得屈,现在莫名其妙的挨了揍,自然哇哇乱哭起来。 “死崽子,挨天杀的东西,老娘生了你们俩算是欠下你们李家了......”她边打边骂,不仅把心里的气儿撒出来了,甚至还故意扯着嗓门埋怨诉苦。那话里带音的,可不就是说给屋里人听的?尤其是老三媳妇赵氏,那几句“没儿子......赶明就把你们送了人”可不是句句在她心头上捅刀子? 张氏见秦氏在院里打的狠了,有心想去劝说,却又不敢,只得看向二嫂林青蕊。在她眼里,只有二嫂能治住大嫂撒泼。 “别管她,她愿意打就打,又不是打咱家孩子。”李铁柱冷哼一声,厌烦的开口。秦氏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真心让人作呕。 过了一会儿大丫跟二丫挎着篮子回来,见着大伯娘生气,本来还手拉手高高兴兴的人一下子就低下头一声不敢吭了。俩人小心翼翼的绕过院子,一阵小跑就往正屋去找娘亲了。直到进了屋,才敢亲亲热热的腻在赵氏身边。 王氏虽然有些不清醒了,可也不是一点都没意识。张张口有心松口让大家分了家得了,可转念一想,眼看就过年了,哪能让这个家说散就散呢? 其实她打心底里是真的不愿意看到老李家分崩离析,最起码在她活着的时候。所以就算明明知道秦氏得寸进尺胡搅蛮缠的性子,就算清楚老二许多时候气的脸色阴沉甚至拳头都攥的嘎嘣响,她还是压着不许他提分家。 只是她从来都不懂,真正的一家人从来不是面和心不和的勉强凑在一起。就算她压制着老二,可这个家根本上早就散了。 心都不在一起了,又怎么会在意这个家怎么样呢? 想到自家儿子们会闹气,王氏心里又急又气自然又是一顿咳嗽,接着兵荒马乱的谁还在意外头的秦氏呢? 李铁柱看王氏的状况,心里越发不安了,眉头皱的死死的,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大哥和老三商量商量去县城请大夫再给他娘瞧瞧的事儿。花钱无多少,好歹让他娘安安生生不受折腾的过个年节。 其实这些日子,家里的三个男人都没闲着。李铁柱甭说了,自然是进深山里猫着打猎,为了避开秦氏省得扯皮,他把打到的熊在山里就分了。熊掌熊皮跟肉直接拿去镇上收野物的地方买了,而因着血腥吸引来的两匹狼自然也整个卖了。可即便是这样,也不够王氏喝十几天药的。 李铁顺虽然惯是嬉皮笑脸的,可见到他娘真的躺在炕上每天受罪,他心里也不得劲。自然就跟老三一块去镇上了,想着做半个月的工,也好给家里添点进项。 只可惜,他本来就不是能吃苦受累的人,别人做三天都不敢歇着的活儿,他只干了半天就开始闹头疼腰疼的,最后还得李铁栓帮着加班加点的干完。 他自个也心烦,明明下定决心要好好干了,奈何这活儿也忒累的慌,一天下来也挣不了几个大子儿。还不如去打会儿牌自在。 还没等他开溜,就听村里来赶集的人捎信说家里有事儿。这下,终于不用再做粗活,他心底里也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一家人都凑齐了,甚至秦氏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正堂的椅子上等着呢。不是她给老二面子,而是听说要絮叨给婆婆瞧病的事儿,她生怕自家男人没脑子的被人忽悠着出钱出力的。 出力她不在乎,反正别想从大房掏钱就行。 李铁柱坐在右边的长凳上,旁边是林青蕊跟赵氏,俩人一人抱着个妞妞。而秦氏在右边沉着脸,时不时的还会用眼剜一下赵氏两口子。她算是看出来了,自打老二媳妇进门,那两口子就成了叛徒,她的话也开始不好使了。 “大哥,三弟,捎信叫你们回来是想商量一下给娘看病的事儿。眼看快过年了,总不能让娘一直这么碍着,我是想先凑钱给娘去县城寻个大夫。”这件事他早就跟自家媳妇商量过了,依着媳妇的意思,自家人甭管是倾家荡产还是怎么的,就该先想着法子治病拿药。 林青蕊对于这个自然没有意见,虽说没怎么跟婆婆相处过,可这几日零零碎碎的事儿无不表明她是个面慈心软的老人。虽说也有些重男轻女,可对大丫跟二丫也很疼爱,只可惜太过绵软当不起家来。 再者,她心里也是处处偏袒自家这一房的,不仅压箱底的玉镯偷偷送了自个,甚至还会私下里教自家的蛮汉手里攥些钱,省得被大房再搜刮了去。 “去县城寻大夫?咱家哪里还有钱去糟践?”一听又要花钱,秦氏也不给别人开口的机会,直接开口发难了。在镇上拿药都要一副药一两多银子,去县城还不的花的海了去?一想到那些钱会打水漂,她就心疼的忍不住心口发疼。 安静的屋里,她高亢尖锐的声音很是刺耳。 “没钱就卖房卖地,总不能让娘就这么拖着。”李铁柱抿嘴,他是当兄弟的不好直接说大嫂的不是,只得看着自家大哥让他表态。 卖地卖房?秦氏这回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她家可是俩儿子,以后娶媳妇就指着这大瓦房过呢。再者说,家里现在就自家俩男孩,而老二媳妇瞧着瘦瘦弱弱定然也不是个好生养的,以后的家产还不是自个的? 现在他们要卖家产,那买的可是他们大房的啊。 看着豁然起身拍着桌子嚷叫的秦氏,赵氏赶紧上前拉拽,生怕再闹出难看事儿来。可秦氏哪会在意她啊,一挥胳膊就把人搡到一旁,满脸怒气的指着李铁顺说到,“你倒是说句话,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你媳妇儿子到外头要饭?” 李铁顺也是一脸为难的看着老二,他没想到家里会走到卖房的地步。他倒不是狠着心不让他娘看病,可如果卖了房子跟田地,那他们以后可住哪啊,而且得要多少年才能挣回这么一处大院落来? “反正我不同意,老二,你不是能耐吗?就进山去多待几天,多打几匹狼跟野猪,这钱也就有了。”秦氏指责完自家男人,又梗着脖子,扯着嗓子炸雷一样的把矛头指向了李铁柱。“对,老二,你去山里,要给娘治病是你提出来的,钱就该你出。” 不说李铁柱什么反应,直说林青蕊就被秦氏这不要脸的劲儿震的说不出话来。可看着她眼光灼灼的盯着自家男人看,就好像能看出金子似的,林青蕊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她拉了拉自家男人在桌子下攥成拳的手,眼看这汉子青筋都爆出来了,脸色黑沉沉的跟锅底一样,那秦氏还敢作死。可现在自己是他媳妇,有些话他不好直接怼,就让她来。 她倒不会破口大骂,可要是秦氏一直蛮不讲理,少不得要撕破脸皮。 还没等林青蕊开口呢,边上李铁顺就眼前一亮,满怀期望的看向李铁柱,说到:“二弟?要不你就多进几趟山,也省得过年咱们都抠抠唆唆的过不好。” 感情极品跟奇葩是一对啊,原本她还觉得李铁顺虽然孬了点,但心肠并不算坏的,顶多就是没本事立不住罢了。谁知道,遇到事儿了才能看出本性来。想来这两口子真的是作威作福惯了,被自家这懒得计较的汉子养成了这种态度。 “大嫂,冬日里山里寒,狼豺虎豹的为了寻食儿那是不要命的,这时候时常进山可是要拼命的。”赵氏虽然不懂打猎,但也听村里的老人讲过山里最危险的时候就是冬天了。能出窝觅食的野物,大多是灰熊跟狼群之类的,一个不注意就会连尸骨都剩不下。 李铁栓也在一边搭话,“日后我多做一份工,咱们总能过得去这个坎的。” “做工?”秦氏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刺的屋里人心口直砰砰,“你做一辈子工估计也顶不上咱娘一天的要钱,反正今儿我把话撂着,要么老二想办法凑钱,要么就分家,总之我这是没钱。” 分家的话一出,一屋子人都惊了。不同的是,老三两口子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林青蕊心里却暗自高兴,天天跟秦氏这种人在一块,别说耐烦不耐烦了,就连寿命都得少五年。 至于李铁柱,则很是平静,黝黑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让人看不出喜怒来。 其实李铁柱一直都明白这个家里的糟心事儿,只是他习惯了沉默,也懒得计较。再者他也想让王氏舒心,不愿意在她面前跟大哥大嫂闹翻。但现在他娶了媳妇,自然不能再只想着顺从性子软弱的娘亲。他是不在意什么,可媳妇却不能在自个眼皮子底下受委屈。 想到这里,李铁柱直接站起来,冷着声的说到:“分家就分家,既然要分家就分的干干净净公公道道。”顿了顿,他讥笑着看了一眼附和秦氏的大哥,然后冲着老三李铁栓说到,“三弟,你去请里正跟族长过来。” 自始至终,他都没应下再进山的事儿。 里正跟族长平日里没少处理各家分家的事儿,再听了李铁栓说了来龙去脉,都觉得有些诧异。平日里秦氏也少不了到处串门,那人虽然爱嚼人舌根子,可瞧起来也不是没了良心的人。怎得还不不上恶名昭彰的李铁柱仁义? 甭管怎么说,不给婆婆瞧病那可是不孝的事儿,他们当长辈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当下就结伴往李家走去,路上还感慨了许久。 到了李家,几个人就进了正堂,而发呆的李铁顺跟一脸愤愤的秦氏也顾不得自个心里那点小算盘了,赶紧迎了人坐下。 “这分家是大事儿,李老哥虽然不在了,可你们娘还活着,这事儿我们还得问问她的意思。”家务事,加上辈分的缘故,自然是族长最有发言权。说了这话,族长才看向李铁顺,“李家老大,原本看着你虽然是个滑头滑脑的,可说起来也是个大老爷们,怎得就连自家婆娘都管不住?” 族长是如今李家辈分最大的老人了,说出的话自然有分量,就连秦氏也不敢轻易反驳,毕竟惹了族长说不定分家就会有了偏颇。更甚者,族里还能提李家休了自个。 李铁顺现在心里也不是滋味着呢,他没想到老二真的会应下分家的事儿,不就是让他多打几次猎吗?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怎么就闹到分家了? 等到几个人进了正房,正碰上王氏醒过来,见几个儿子儿媳如今闹到请族长跟里正的地步,又是气的一番喘息。可如今人都已经请过来了,想必也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再听了事情的起因跟过程,她最终屋里的摆摆手,让族长跟里正做主。而她则在三房两个小闺女的照顾下,又歇下了,不过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能做到族长跟里正位子的哪个不是精明的?一番询问,就探出了李家的道道来。于是心里就有些同情起李铁柱来,他们只听说李铁柱是个狠茬,又杀过人焚过尸,就算回村了也难掩煞气。可没想到,就是他们眼里的恶汉却有难得的孝心。就连他新娶的媳妇也是个好的。 “铁顺,你是老大,你说说看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大房生了俩儿子给老李家继承香火,自然该多得。”秦氏没跟自家男人商量过,生怕他说出什么没打算的话来,赶紧的插了话头。 族长皱皱眉,男人间谈事儿,哪容得妇人随便插嘴。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越发厌恶这两口子。 “那铁柱,你是什么想法?”见李铁顺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族长跟里正也懒得再问,直接转头看向李铁柱夫妻。 “我的意思是该怎么分就怎么分,说起来这房子跟田地都是靠着我的赏银跟打猎的钱置办下来的,只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算要分家了也不好做的太过。”李铁柱顿了顿,面无表情的说道,“只是有一点,分家的粮食跟钱都要先紧着给我娘看病。” 既然要撕破脸了,就干脆再狠一些。没办法把自己当初花费在家里的账务讨要回来,没法子把一家子白眼狼赶出去,那他们也别想在给王氏看病的事儿上置身事外。倒不是说李铁柱给他娘看不起病,只是不出出气,心里总觉得憋屈。 他倒要看看,大房两口子没了他跟三房,能过成个什么德行。要知道,地是农家人的根本,粮食是农家人的指望。没了这两样,且看大房还拔尖不拔尖。他不用人念他的好,至少得让他们明明白白感受到,二房跟三房这么些年是怎么撑着家的。 最后的李铁栓两口子向来都在家里说不上什么话,这会儿问道他们,只能说按族长跟里正说的办。 期间秦氏也咋呼了几次,可直接被族长一句送回秦家给压下去了。她可不想被休,虽然李铁顺是个孬的,但是好拿捏啊,基本上她说东他不敢往西。 最后秦氏见族长跟里正开始按三份的算家里的粮食跟田地了,心里自然有诸多不满,嘴上连骂带吵的就说不公平。还说老二不厚道,明明能进山打猎却算计着卖房子,根本就不是个仁义的。 族长跟里正不好说什么,可这次林青蕊不算了,马丹,她不说话还真当二房把她当大嫂供着啊。 “大嫂,铁柱也不是天生会打猎的人,他进山打猎那可是搏命的营生。别说是豺狼虎豹了,就是冬日里出来寻食儿的灰熊,一巴掌也能要了人命的。往日里我管不着,可如今他成了我男人,我自然是不愿意他再冒险了。万一哪一日有什么闪失,让我这新进门的媳妇可怎么办?”林青蕊垂眸,假意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为了不让他冒险进山,给娘看病时候,连我的陪嫁银子也花出去了,你们还打算怎么着啊。” 林青蕊不想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既然跟大房撕破脸了,她就得把事儿一一摆明了拿出来说清楚。最起码让人知道,不是他们不厚道。 更的让人知道,铁柱打猎不是靠好手艺好运气就行的,那是要豁出命去的。挣钱谁都愿意,可拼命的事儿谁乐意? 屋里安静的很,谁都不愿意先说话。 “哼,能有多危险,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二弟是个有能耐的,连战场都上过了,还怕进山?要我说,就算净身出户也是使得的。”秦氏见族长跟里正都有些偏向老二一家了,心里自然也有些慌乱,可更多的确是愤愤不平,“难不成你这当媳妇的总盼着自家男人出事,好霸占了李家的东西?” 原本面色沉沉,一直肃着脸的李铁柱没开口就露出一个讥笑的表情。果然是忍让的太久了,就算秦氏顾忌自个,但还总像现在一样理所当然的这么就得。就好像别人的命不是命似的。 林青蕊坐在李铁柱旁边,他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见他极少见的露出嘲讽的模样,林青蕊心里不由有些心疼。 果然虽说村里人大多都是质朴踏实的,可也会有像秦氏这般蛮不讲理的人。若是只这样也就算了,依着自个跟李铁柱的心性,她又怎会得了好去?偏生也会有性子绵软又好面子的老人,就如王氏那样总念叨家和万事兴或者家丑不可外扬,压着不让把糟心事儿扯开了说。 细想想,这有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道德绑架?偏生,能被绑住的通常都是老实憨厚或是孝顺的人。 不过净身出户?秦氏也不怕闪了自个的舌头,别说那些田地跟粮食了,就说着大瓦房也是用自家男人的银子盖的呢。虽说没分家没法分那么清楚,但甭管是按哪家的规矩,没分家时候都要给自个留一半的银钱。 这般说起来,想分家,少不得秦氏还要倒贴。只可惜今儿这出来的突然,她根本来不及跟自家男人通个气儿。 “大嫂这话说的,当初铁柱替大哥被拉去做了壮丁,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能回来是他命大,可好不容易回来,却被家人再次推去拼命,你当他的命是什么?”林青蕊可没李铁柱那么好说话,直接冷着脸讽刺道,“大嫂啊大嫂,你心疼大哥,怎得就不让我心疼我男人?大冬日里进山猫着,为了不惊动猎物,不敢见明火甚至还要爬在雪地里等着。若是运气不好,连着几日吃雪水混着冷干粮解饥都是常有的。你知不知道,我见到他身上的冻伤,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说着说着,她的脸色就暗下来,眼眶也红了起来。昨儿夜里,她摸到那汉子后背上的疤痕时候,心里是又急又疼的。所以才愤愤的说一定要分家,就算不过年也得想法子分家。 当时一时气愤,甚至还说了许多浑话。也亏得那汉子一直抱着自个安慰,至于后来怎么给她擦着擦着眼泪就不老实了,就不提了。 本来秦氏说出那句净身出户时候,族长跟里正面色已经不好看了,除了有被人打断话的不悦之外。还有秦氏这婆娘的嚣张跟冷心,若是真顺了她的意,外人岂不得笑话李家人薄凉不公正? 所以秦氏还想再咋呼的时候,直接被族长冷哼一声斥责了。他是真恼火了,冷声斥道:“李家铁顺,你若管不得你婆娘,我就开了宗祠代你管管!” 李铁顺夫妻俩都是欺软怕硬的主,甭看平日里多得瑟,实际上哪里有什么本事?尤其是李铁顺,现在脑子还发懵呢,怎得就走到了分家的地步?也不知怎得,在被族长责骂之后,他心里竟然隐隐的有些埋怨老二跟他媳妇了。当真是祸害,就该依着自家媳妇的意思,当时搅黄了这门亲事,不然老二也不会被他媳妇挑唆了去。 想到秦氏之前说的李家现在全靠老二的那些话,他心里也有些糊涂了,之前还说不能分家,今儿秦氏怎么会争着分? “那李家老二,你们家是什么个意思?” 闻言,大伙儿下意识的看向了李铁柱两口子。 李铁柱一副平淡无波的样子,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彰显了他内心的不平。见大伙儿都看过来,他先是叹口气,接着说道:“按理说,东西是该先分。可族长跟里正叔也该知道,我们分家最初就是因为给我娘看病的事儿,到现在我还是坚持先变卖东西给我娘看病。其余的,我要不要也无所谓。” 其实李铁柱不是看不懂人心,只是他在兵营里待久了,就不愿意再动心眼了。原本,在兵营里混迹的都是纯爷们,大伙儿解决事情最多就是靠拳头,只要你能打别人就服你。 可现在,娶了媳妇,他就不能不为媳妇打算。若是只他一个,甭说分家,就算是净身出户只要秦氏他们不找麻烦,他也是无所谓的。 林青蕊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自家男人的意思。心里叹口气,秦氏还真是能耐,能把自家男人逼到用心机的地步,也算是一条汉子。 族长听了这话,心里自然舒坦了许多,尤其是他年纪越来越大,自然就看不惯不孝顺的子女。如今李铁柱虽然名声凶恶,但确实是难得的孝子。如此想着,他看这后辈的目光就越发的赞赏。 里正跟族长本来就是同家叔伯,对族长的话自然也不会反驳。 “行了,李家一共六亩地,有良田有薄田,除去每家一亩的口粮地之外,先卖了给你们娘亲治病。银子——”说完,族长顿了顿,打算让里正去里屋请王氏,却比想王氏自己扶着墙出来了。 “家里的银子大多都糟践在我身上了,老大两口子的私藏我心里没底,但老二这些年只养着大大小小几口子人了,可是一文钱都没剩下过。至于这房子,也是老二一人出钱盖起来的,购置这房子的宅基地地契也在老二名下。”王氏深吸一口气,又猛地咳嗽几声,“至于家里的农具跟牲口,就是院子里那些,粮食都在放农具的棚子里圈着呢。” 见到王氏一步三喘气的过来,林青蕊跟李铁柱赶紧把人扶着坐下。 “族长,里正,按理说你们来做主分家,我这个妇道人家不该多说,可事儿到了现在,我至少也该把家里的情况跟大家说明了,至少不能临了临了还让孩子们抱委屈。”王氏看了一眼秦氏,却并不理会她,“铁柱性子实诚,不愿意跟家人计较,尤其是打战场上回来后,更是为了撑起一家子风里来雨里去。” 她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神色复杂但却没有过多的犹豫,只是缓缓的说到:“不用我说,村里人也该知道老大是什么德行的人。整日里游手好闲,甭说做零工补贴家用了,那孩子的花销都是他媳妇从老二手里抠唆出来的。我也不是不知道,老二拼死打回来的猎物,有多少被老大两口子送去秦家了,只是既然是一家子送吃食给娘家也算不得错,可她为了那么点东西,是怎么败坏老二名声的?” 说着说着,王氏就哽咽起来,甚至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不能直接说秦氏插手老二娶媳妇的事儿,可也不能为了顾忌秦氏生的孙子一直帮她瞒着。 “老三两口子呢?老实本分,一向没有大是大非,也挣不来钱。家里俩丫头,更是早早的就跟着大人去挖野菜打猪草。说起来也是我这当奶奶的没能耐,眼看着大房一家子把人欺负的不敢说一句话。” 这事儿村里不少人都是知道的,秦氏可没少指着赵氏骂,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赵氏没生下个儿子?甚至在秦氏得意的时候,还会施舍一般的说以后让自家儿子照看着三房。 绝户头的名声不好听,她总觉得老三家迟早得指望着自家儿子养老送终呢。久而久之,老三两口子竟然也默认了这种生活模式,甚至还会让自家闺女忍着一些乖巧一些。家里脏活累活儿干着,却还要伏低做小的伺候着老大一家子。 “老二跟他媳妇是好的,不愿意让老婆子我受苦,可我也不愿意再拖累他们。”王氏拍了拍林青蕊的手,示意她别开口。“老二仁义,我这当娘的却不能罔顾他的付出。” 虽说没有多少控诉,可在场的谁听不出王氏的意思?就算是一直扮透明的老三李铁栓都因着想到之前的种种红了眼眶,就更别提抱着俩闺女默默流泪的赵氏了。 族长跟里正都摇头叹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平时就算再怎么是邻里,各家的私事儿他们知道的也不算清楚。现在也就是他们来主持这家分家的事儿,否则谁能想到远近闻名的无恶不作甚至杀人焚尸的李铁柱,实际上却是家里最大的孝子呢? 见李铁柱并不插嘴,他媳妇也只低着头抹眼泪,哪个都没跟秦氏一样蹦跳着要争东西,族长跟里正对视一眼暗自点头。 “既然这样,那农具、牲口跟粮食平分,房子还是一个院的,怎么占的还是不变。至于正房,等老嫂子百年之后,归老二李铁柱所有。”族长跟里正虽然心底里偏向老二一家,可老大家到底也是好几口人,总不能让人真的走投无路。 秦氏一点都不赞同这个,剜了自家男人一眼,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然后嘤嘤嘤的就开始哭诉了。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娘仨啊,都说老大没能耐养不住家,那你们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们娘仨?大宝跟二宝可是李家的根,怎么着不该多分两份家底?还有老二家刚刚办了亲事,屋里的被褥嫁妆可都是新的,当时她箱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物件,大伙儿可都瞧的真真切切的......”她绝对不能让族长跟里正立下平分的文书,不说别的,就说自己供养俩儿子,往后糟钱的时候可还多着呢。“老三家就俩丫头,凭啥要跟我们平分?” 老大虽然被他娘说的心酸,前几天也有心学好,想像老二一样顶起门梁来。但事儿到跟前,才明白哪那么容易啊。他心里安慰着自个,老二是个有本事的,不会缺银子。老三虽然没老二厉害,可也常常出外做工,定然也不会缺衣少食......想到这里,他自然就觉得自家媳妇做的对,所以也跟着苦大仇深的说起自己的难处。 族长跟里正被李铁顺跟秦氏的厚脸皮弄得脸色一沉,这两口子还真是好赖不知啊,这幅得寸进尺的模样当真难看。 “李家老大,秦氏,差不多就行了,再闹腾你们就好好清算清算,先把你们二弟从兵营出来时候带回来的赏银退出一半来。”族长一拍桌子,怒斥道,“要是传出去你们不孝不悌,我看往后哪家敢给你家儿子说亲!” 第33章 第 33 章 这年头,虽说农家人没那么多讲究,但还挺在乎名声的。不然李铁柱跟林青蕊也不会因为被人污了名声,耽搁了亲事多年。 李铁顺见族长真的气急了,也不敢再造次,赶紧拉着自家媳妇坐下。 秦氏见木已成舟,再叫嚣下去也占不着好处。再一想刚刚族长说要他们退钱的事儿,生怕成真,只得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几个人都没别的意见了,族长跟里正就拿出了村里的地亩册子跟户籍册子把李家一拆为三。等到几个人按了手印,这才写下分家文书。 然后俩人又把李家打算卖掉的三亩地立下字据,只等有人接手后再来出钱。 分家文书拟好后,几个人呢按了手印。秦氏心里还有些不甘,临按手印了突然说道:“既然正屋以后要归老二家,那娘的奉养是不是也该老二家管?” 族长跟里正瞪了她一眼,这才让人悻悻地闭嘴。 “娘的奉养我出,不用你们管一天,但往后你们也别想从我这琢磨一文钱的东西。”李铁柱见自家媳妇对自个点头,丝毫没有犹豫就开口了。奉养娘亲本来就是当儿子应该的,若是这样就能离开一家子糟心的人,能自个关起门来过舒坦日子,他自然是高兴的。 “我跟二哥一起奉养,每年给娘亲二两银子跟一石粮食。”见里正在往文书上加赡养老人的条条,老三在自家媳妇小声的提醒下赶忙说道。 赡养老人,自古以来都是天经地义的。他们虽然没大本事,可也不能昧良心。哪怕往后一家人过的紧凑一点,也得出这些东西。 秦氏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声傻货。老二一家算是被猪油糊了心,一石粮食那可是一亩地的产量了,加上二两银子,少不得一家子紧衣缩食一辈子。不过少了些拖累,她的心也总算舒坦了一些。 拿到分家文书,李家兄弟三各有心思。原本该请族长跟里正吃饭的人,因为王氏的身子骨也作罢了。 等送走了族长跟里正,老二跟老三两家把王氏扶进了屋。而秦氏则拽了想跟去的老大李铁顺的耳朵回了屋。当然,期间还捎带着藏了一把锄头。 这么一分家,老三两口子心里既高兴又觉得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快天黑了,俩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也没有吃饭的心思。 直到林青蕊提醒说该做饭了,俩人才抿着嘴有了些反应。 “三弟妹,不为别的,你们也得为大丫跟二丫考虑考虑。如果你们一直立不起来,往后又有谁能给俩孩子撑腰呢?”见赵氏有些迷茫,林青蕊笑笑道,“闺女贴心了,可也不比儿子差,更何况你们都还年轻。” 林青蕊的话点到为止,却让赵氏心头豁然开朗。看着两个乖巧的依偎在自个身边的孩子,她的心终于安定了。分家就分家吧,虽说苦点累点,可至少孩子们不用再被欺负了。 其实原本,他们也没轻松到哪里去。 有了活力的赵氏见二嫂要去做饭,赶紧的去打下手。家里的灶房跟米面现在还是共用的,所以也不至于没得吃。可当他们到灶房看到秦氏竟然把小半袋子白面一块倒进盆子和了时候,还是有些无语。 最后俩人随便煮了些疙瘩汤,又温了干粮随便吃了些。 等看护着王氏歇下了,两家才收拾了收拾准备早点歇着了。老三两口子拾掇了碗筷,也就带了俩孩子回屋去。 林青蕊累了一天,这会儿早就懒得动弹了,一进屋就歪在炕上。李铁柱心疼的看着一脸倦色的媳妇,抿着嘴一言不发的上前给人搭上被子,然后去烧了热水回来替媳妇泡脚。 等他端着热水盆回来时候,就见媳妇正靠在被子上数银子。 “这是你下聘时候的聘金,还有我娘塞来给我的私房钱,再有就是这几天你交来的银子。我算了算,还能给娘拿八服药。”林青蕊叹口气,“咱们也得赶紧的寻了添进项的法子。” 李铁柱看自家媳妇为自个操持,如今更是拿出了陪嫁银子,心里既感动又心酸。可他是个见不得媳妇受难的人,赶紧放下热水凑到媳妇跟前。 “媳妇,这是前些天我进山打猎挣的钱。”说着,李铁柱从身上摸出几张银票,还有两块碎银子角递过去,“熊掌跟狼皮卖了六十两银子,那些肉算不得好价但也换了二十两。还有之前余下的二两银子......” 说完,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起身一把抬起炕柜从下面摸索了一会儿,稍后就抠出一小块的木头板子从里面掏出个巴掌大的小布包。 “这里还有十两银子,是咱们成亲前卖野猪肉得来的,当时想着成了亲不能让你手头憋屈,我就没往外拿。”李铁柱见媳妇一脸呆滞的模样,心里一软,不由的解释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跟大哥大嫂两口子在一块,那俩就是吸血的蝗虫,比狗皮膏药还难缠,所以琢磨了一晚上我也只想到了卖房卖地的招儿。若是让大嫂知道咱们手里还有银子,那分家甭想这么顺当......” 至于他早起是怎么跪在他娘跟前受责骂,又是怎么咬着牙挨了王氏几巴掌的,自然没必要给媳妇说。 “那娘那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多想?”林青蕊有些犹豫。 “娘的身子骨不好,就别让她跟着操心了。咱们的日子,关起门来还得咱俩商量。”虽说孝顺,但他却并不愚孝,又不是耳根子软弱的人。往日里忍着无非就是因为他自个孑然一身,用银子换他娘舒心,可现在他成了家,虽然要照顾娘亲但也要心疼自家媳妇。“你别怪我没提前跟你商量,只是今儿话赶话的到了那个地步,所以......” 李铁柱拧着眉,面色有些复杂。其实他何尝想让媳妇经历这些糟心事儿?别管怎么说,他自个做主要分家,没跟媳妇说的确是他的错。况且现在是自个耍了心眼,也不知媳妇会如何看待他呢。 可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不会为了所谓的门户好名声让媳妇跟着忍气吞声的。 见李铁柱叹气后居然小心翼翼的瞅自个,林青蕊心里那点复杂情绪忽的一下子就消散了许多。其实对于自家汉子藏了心思的事儿,她虽然觉得意外,可心里却有些欢喜的。 第39章 她不怕这个汉子耍心眼,尤其他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家。不过总不能惯出他毛病来。 “媳妇,我保证以后什么事儿都会跟你商量,家里的事儿都让你做主。”见媳妇的脸色没有转好,李铁柱赶紧保证。至于别的哄人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了。 林青蕊听了这话,抿着的嘴才翘了起来,她笑的两眼弯弯然后点头应下了。之后松了一口气的李铁柱自然把媳妇抱到炕边做好,然后给她泡脚了。 往日里李铁柱也会给林青蕊烧水端盆,可却不像今天这般连鞋袜都褪去了。女子的脚小小白白的,还略略带了一些肉感,被李铁柱握在手里脚尖竟然还会卷曲起来。 林青蕊不妨他带着茧子的大手握着自个的脚丫子,本能的就往后一抽,这一下却落得自个脚心一阵痒痒。再瞧那人一本正经搓洗的模样,她不由脸上一红,心里那点荡漾也给压下去了。 就是说嘛,古人哪有那么多放浪形骸的?瞅瞅自家的汉子,怎么瞧也不是洗个脚都能耍流/氓的人。都是之前每晚那汉子的纠缠厮磨教坏了她,竟然洗个脚都能想歪了。 正憋着脸红,心里暗自觉得自己想多了的林青蕊没发现,那个看似低着头认真给她搓脚的男人,眼里眸光暗沉,甚至粗粝的手掌还随着余光游移上了那露出的半截嫩白的小腿肚子...... “媳妇,洗好了。”男人嘶哑的声音响起,看着油灯下白面粉腮的媳妇心里一阵火急火燎。 话音落下,粗壮的胳膊就往下一捞,直接把媳妇搂进了怀里,另一只手顺带着拿起擦脚的帕子裹住刚刚一双柔若无骨的小脚丫。 “你......你先去把洗脚水倒了。”林青蕊只感到腿上一片麻嗖嗖,等到那人厚着脸皮在自个耳垂上亲了一口,她才红着脸,小声的说道。 甭管平日里再怎么能干,等到了夜里羞人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羞涩。只可惜,那蛮汉是个不知道节制的,总会撩拨了她,还不知羞的让她喊相公。 “明天再倒......”李铁柱眼里的火光明明灭灭,最后歪过身子油灯吹灭,然后手掌顺着衣襟进去。手下的绵软让他一阵激动,等到身下的人微微弓起身子,他才顺势解开了里面绸缎绣花的红肚兜。 黑暗中,男人粗犷的身子紧紧贴着女子柔软的地方。林青蕊只觉得自个手掌触碰的地方很烫,甚至粗糙硬邦邦的胸膛还剧烈的起伏着,热乎乎的气息让她浑身发软,还有些麻酥。 转眼之间,就到了年根底下。腊月二十八,年前最后一个集市了。因为没心思做过年的吃食,干脆林青蕊跟李铁柱商量着干脆买一些得了,左右分家后的第一个年,总不能过得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 自打分了家,为着挣钱老三连夜就去了镇上寻活,说是小年时候才能回来。当时看着赵氏泪眼朦胧的把人送走,惹的林青蕊也心酸了好久。 也是两家关系亲近了不少,加上赵氏越来越想的清楚,自己唯唯诺诺的只会被人瞧不起,甚至闺女都要跟着被欺负。加上二嫂时不时的点拨自个几句,有时候还帮着她躲开秦氏的刁难,所以她是越发的信服自家二哥二嫂了。 这不,就算当时分家文书上说婆婆跟着二房,可她也是日日过来伺候着。这一天半天的还好,三五天时候外人可不就看出李家分家的门道了? 尤其是李铁顺家俩儿子,本来就霸道惯了,现在猛然一下子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在家里闹腾了,自然就不乐意了。俩孩子到底还没什么心眼呢,晚上听爹娘说的多了,一急了可不就什么都往外抖搂? 所以就算现在有人趁着农闲时候去探望一下王氏,都不愿意跟秦氏再拉扯砸瓜皮说闲话了。现在这年头,虽说不至于立贞节牌坊,可各家各户也颇为看重门风。门风不好,家里的孩子连说亲都会比别人难一些。 一来二去的,李铁顺跟秦氏在村里的名声可就越发的差了。就连这两口子以前说道李铁柱为人作恶的事儿也被翻到出来了,等有人闲扯时候说到指不定李铁柱没那么坏,毕竟这些年人家也没欺男霸女,更没凭着拳头跟能打死狼的身手在村里作威作福的时候,不少人都跟着附和起来。 人总是随大流的,虽然有先入为主的说法,可也不是所有人都认死理的。尤其是现在人们的心都偏了,越来越觉得秦氏人品有问题,为人不老实,所以自然而然的就对她污蔑别人的话有了质疑。 再加上大伙儿闲下来时候少不了凑在一起说闲话,总会怕知道的比别人少,有时候更是会添油加醋的絮叨些别人家的家长里短,说是可怜人家,其实不过是借着感叹打发光景罢了。而那些家里有不省心的妯娌或者长辈的人,更是如此了,除了觉得秦氏心肠黑脏心烂肺之外,也少不了发发牢骚。 就这样,在不经意之间,李铁柱竟然被“洗白”了。至少别人再说起来,不会死咬着他杀人放火的事儿说,更不会再恶意猜测他在外头是不是有响马的营当,或者是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秦氏则从最初被人说是爱嚼舌根的是非精,变成了如今人们背地里指指点点的恶妇跟白眼狼,连带着李铁顺也成了不肖子。有孩子的人家,自然担心自家闺女儿子被教坏了,更是时常教导自家孩子,莫要跟李大宝跟李二宝待一块。 虽说孩子不至于作了什么恶事,可单是被他爹娘教养的就让人厌恶,也就别提被秦氏两口子牵连了名声了。 大清早的李铁柱就起身了,今儿打算去赶集,为了能挑到好的年货,总得比往常起早许多。 林青蕊见自家男人穿衣服,也就支着身子要起来,却被他伸手挡了一下,“现在天还早,你再歇会儿,我去温点饭,然后准备绳子跟推车。” 原本李铁柱蹑手蹑脚的起身就是不想吵醒媳妇,结果人还是醒了。他懊恼的拧了拧眉头,轻轻拍了拍媳妇的后背柔声说道:“等会儿我来叫你。” 人从被窝里探出身来,直接哆嗦了一下,也使得林青蕊精神了一些。 “你怎得没穿衣裳就下地了?”摸到隔着被子轻拍自个的那只手冰冷冰冷的,林青蕊再大的困意也清醒了。因为她畏寒,所以自打成了亲,李铁柱就弄了许多炭存上,每夜都会起来添些火盆,让屋里不会太冷。 可就算这样,到底也比不得前世钢精水泥还有暖气的屋子。尤其是当她看到那个汉子只着了里衣时候,越发心疼起来。 “昨晚歇的晚了,我怕吵醒你。”李铁柱见拦不住媳妇,也顾不上自个穿戴,赶紧拿了炕头叠得整齐的干净棉袄递过去。现在跟媳妇在一起多了,他虽然不似以前那般寡言少语,可也没说过多少巧面话。 林青蕊接过被炕头暖的热乎乎的棉衣,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酸酸涩涩但却又甜滋滋的。这个粗糙的汉子,总在自己满足的时候对自己更好。 沉默了一会儿,俩人就窸窸窣窣的穿起了衣服。 “我去点油灯。”李铁柱怕媳妇看不清,穿好衣裳就赶忙点了油灯。其实农家人大多是一个铜钱掰两瓣的花,油灯这东西虽然算不得金贵,可也是能省就省的。不过李铁柱却不愿意在这些小事儿上委屈了媳妇,既然娶了回来,他就该能供养起媳妇的花销。 很快,林青蕊就下了地。没等她转身叠被窝呢,就见那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已经一个抖搂把铺盖铺平了,三下五除二的就叠好摞在炕头上了。 她抿着嘴轻笑,“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比我还利索呢。” 听到调笑,李铁柱挑挑眉,“之前自个过,自然得每天叠被子,都练出来了。” 这也是林青蕊心暖的地方,自家爷们不会像别人家的那般,以为娶了媳妇,媳妇就该家里家外的伺候着。她心里早些时候也是担心,害怕这个年代的男人心底里都觉得娶的媳妇该包了家务。 直到今天,她才彻底放下心来,这个汉子是真的疼惜她。 早在她没出嫁时候,就经常听说哪家的媳妇又是拆洗被褥做饭洗衣还要下地,那时候经常有老婶子会念叨什么“大老爷们会干个啥”,或者是说“婆家各个都忙着呢,哪有空干那些杂活儿”。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难不成没娶媳妇之前,那些人家就不过活了? “媳妇,我先去灶房烧火。”李铁柱捏了捏自家媳妇暖呼呼的手,之后才恋恋不舍的出了门。 很快林青蕊就收拾好了自个,说是收拾其实就是摸黑梳了梳头发。等到了灶房时候,小小的屋子已经被灶膛里的火熏的热乎乎的。 第40章 半黑不明的时候,李铁柱坐在板凳上弯腰灶膛里塞柴禾,昏黄的火光笼罩着他,安宁又温馨。只一瞬间,林青蕊心底里就涌出了浓浓的难以言说的暖意。 “你去洗洗手,我来做饭。”林青蕊轻声细语的说道,“虽然赶时间,也不能填不饱肚子。” 看着媳妇温柔的样子,李铁柱的眼神也愈发柔和,眼底深处也是满满的温情。他舀了凉水洗手,之后就静静的看着媳妇,眼底含笑虽然没有言语,却显而易见他内心的欢喜。 林青蕊稍稍想了一下,就拿了墙角一个南瓜切开,打算冲洗干净。还没等她舀水呢,手里的物件就被那双粗粝的大手接了过去。 她也不矫情,干脆腾出手来开始和面,顺带着轻声指挥那个汉子把北瓜瓤挖出来,然后蒸一会儿。 俩人忙碌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眼看过年了,家家户户用柴禾的地方多,前些日子进山猫着时候,闲下来我就砍了些枯树捆好了放山洞里了。今儿赶集回来去担回家,除了咱自个用的,剩下的给岳父岳母送去,也省得他们舍不得烧火。”李铁柱手脚麻利的把南瓜盛出来,然后压成泥儿递给媳妇。他说的自在,丝毫没有犹豫,就好像觉得这样做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他是没注意媳妇的反应,可林青蕊心里却甜滋滋的,嘴角的笑都深了几分。这怎能让她心里不高兴?能把自个爹娘挂在心上,这样的男人别说是在这个年代少有,便是在现代都不一定人人都能做到。 原本她是没指着扒拉了婆家的东西送去娘家,左右她为爹娘立住了门户,还寻了进项的道儿。家里是不缺那些柴禾跟银子的。就算要往家里送东西,也要等到自个寻了新的挣钱门路,到时候自己手里有银钱,自然能照看着娘家。可现在关切的话从李铁柱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所谓女婿是半个儿,林青蕊想大抵也是如此了。 等媳妇开始下锅蒸刚刚捏成的南瓜白面馍馍了,李铁柱才退到一边瞅着。眼看着媳妇跟个蜜蜂一样围着灶台转,偶尔还看一下灶膛里火苗的大小,那脸蛋被火跟热气熏的红彤彤的,他心里就忍不住得意。 这是自家媳妇,又能干又贴心,而且还不嫌弃自个。想到前几日去镇上时候被收野味的掌柜家闺女嫌恶,甚至还没等他走出店门就跟掌柜的说他当真骇人,一瞧就知道不是个好的,他心里不由冷嗤一声。当真是个没教养的,没有自家媳妇半分好呢,还天天花枝招展的得意洋洋。 心里想着,自然就下了决心下次宁可走远一些去县里卖野物,也不再去那个店铺了。 一会儿的工夫,灶房里就飘出了饭菜的香味。李铁柱这个对吃食并无多少要求的汉子,也被媳妇的手艺勾的多吃了许多。 果然,自家媳妇就是最好的。吃完最后一口馍馍,李铁柱暗自得意,但神色却一点没有显露这种小心思。 俩人刚收拾好打算出门了,就见赵氏有些踟蹰的走来,似乎是想摆脱林青蕊什么事儿,但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三弟妹,你有什么事吗?”林青蕊见她面有难色,主动开口问道,心想莫不是打算给老三捎口信? 见二嫂说了话,赵氏有些笑了笑:“还真有点事儿,我绣了点荷包,想让二嫂帮着送去绣坊。”顿了顿,她接着说道,“要是可以,能不能帮我捎带一小包糖果回来?” 其实她也是下了半天决心的,半包糖果都能抵得上她半个月熬夜绣荷包的钱了。可头一次自家人自个过年,她不想再委屈两个孩子了。想到这么多年,俩孩子过年都不一定能吃到糖,偶尔有人给一块也要藏着省着吃,她心里就忍不住发苦。 虽然尤其怒其不争,可说到底赵氏心地也是个好的,加上林青蕊喜欢两个妞妞,自然也不愿意驳了她。人的性子是长长久久形成的,就算是改一时半会的也改不了。 俩人平日里干活儿都是相互搭着手干,有时候赵氏还会帮着林青蕊做一些,所以她说话自然也带了真心。 “今儿我不在,你跟俩孩子尽量躲着点,那边的人估计还憋着劲儿想折腾呢。”林青蕊顿了,“你也别太实诚了,不为别的也得为了俩妞妞想想,再被这么欺负下去,俩孩子都得跟你一样......”她并没有直截了当的说什么,可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说,俩妞妞要是再这么过下去,只怕也得成了绵软的性子,若是碰上尖巴茬的妯娌,只怕...... 林青蕊不是一次见过秦氏借着俩孩子撒气了,更别提她家那俩小霸王了。当初她刚进门给的见面礼,可不就是被俩那俩熊孩子抢了去?当时看到秦氏跟赵氏为这事儿起了龌龊,她本来还想护一下老实的赵氏呢,可惜秦氏是个不顾及脸面的,什么脏的臭的都敢骂咧。 加上赵氏自个不争气,早习惯了隐忍,就算有一肚子的委屈也会继续把苦水往肚子里咽。连带着俩闺女都因为担心娘被大伯娘欺负,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 赵氏一愣,满脸苦涩,刚想习惯性的说几句缓和话,却见自家二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瞧她,当下也说不出什么秦氏的好话了。她心里清楚,二嫂这是为自家好,也是心疼他们一家人,更心疼两个孩子。 “算了,惹不起躲得起,一会儿两个妞妞起来你们就锁了屋子,端了饭去跟娘一块吃。”林青蕊瞥了她一眼,心知她还没逼到绝路,使不出来狠劲儿来,所以压低声音嘱咐道,“我在锅里给你们留了南瓜馍馍跟炒菜,你记得早点端了,别让那边撞上。” 对于赵氏,林青蕊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没有儿子那就是大过。若是碰上个知冷知热的男人还好,若是对上白眼狼,指不定女人的日子得多绝望。 就好似赵氏跟秦氏,秦氏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霍挑一家子,可不就仗着自个有俩儿子?甚至她还敢当着人的面指着鼻子骂赵氏是不下蛋的老母鸡,更敢跟王氏叫嚣。 想到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林青蕊的心里也有些沉重了。自家男人虽然嘴上没说,可在这方面还算心疼她,甚至为了她的身子专门问过大夫,知道过早生育并不好之后也不急着要孩子。 要不说,男人好不好也只有关起门来自家人才知道。从成亲到现在,他没有说过他多喜欢自己,可那心意却时时刻刻都能瞧得见。 “行了,那我们就先去了。你还有什么要捎带的吗?” 赵氏抿抿嘴,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要捎带的了。等她把装了荷包的包袱递给林青蕊后,三房的门帘被掀开了,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露出来,小声唤了一声娘。 瞧着大丫睡意朦胧的模样,林青蕊担心她贸然出来会着凉,赶紧让赵氏过去照看了。 家里没有牛车,又因为打算置办的东西不少,所以李铁柱跟林青蕊都没有搭顺风车的想法。而是自个推着手推车,还挂着俩篓子上路了。走了一会儿,李铁柱见媳妇鼻尖有些冒薄汗,就让人坐上推车扶手。 寂静的路上,李铁柱面不改色的推着车上的媳妇,听她絮絮叨叨的盘算着要买什么。等媳妇抬头看过来询问时候,他都点着头赞同,之后就得了媳妇一个笑脸。 人迹罕见的乡下小路,只听见小两口小声的说话声,虽然环境冷清,但萦绕在俩人之间的甜蜜却丝毫不少。 往日集上就够热闹的了,这年根底下更是摩肩接踵,除了商贩就是人。就连镇口存放牛车的地方,现在都满满当当的。 李铁柱跟林青蕊先去药堂给王氏抓了四服药,省得一会儿买的东西多了再返回来折腾。 拿了药,又仔细问了问王氏的身体情况,跟大夫约好年后再去看诊。不知李铁柱想到了什么,又去了一趟卖皮货野物的铺子,看到店里的伙计殷勤的迎了出来,他让人帮忙看顾一下手里的推车,然后拉了媳妇进店。 原本他就是三乡五里卖野味最多的人,而且总会猎一些常人不敢打的猎物,价格上也向来不斤斤计较,所以店里的掌柜的自然高看他一眼。当他说让人捎信给县里自己交好的朋友让他帮忙寻个医术好的大夫时候,掌柜的想都没想就应下了,甚至还说了许多关心的话。 林青蕊并没诧异他在县里还有熟人,毕竟他以前也常去县城。当下自然也没有多问。 俩人出了铺子又去绣坊帮着给赵氏交了荷包,之后就直奔杂货铺而去。想着王氏跟李铁柱许久没添过新衣裳了,前些天她帮着收拾屋子,见俩人的春衫都有些发白了。索性她就拉着李铁柱到了卖布匹的柜子上。 第41章 “本来还打算今年过年给你跟娘做两身新棉衣,现在却是来不及了。不过咱先买些料子,等年后腾出空闲来就给娘跟你做几身新衣服。”林青蕊一边说,一边拿着料子比划着,跟李铁柱商量道,“这块料子厚实,你干活时候也耐磨。” 本来以为媳妇爱俏,他还想着咬咬牙给媳妇买几块艳丽的料子呢,过年时候穿着也喜庆,说不定他娘看了也会高兴一些。谁知道媳妇一心想着他跟他娘呢。 心里高兴,看着胸前正比划的媳妇,李铁柱的心就跟大冬日里泡进了热水里一般舒坦。再对比一下自家媳妇的孝顺跟会来事儿,想想秦氏那个大嫂的尖酸刻薄,他怎么都觉得像是捡到宝了。 这么想着,他对媳妇的话自然就更不会反驳了。他现在才明白邱婶子说的那些话,当真是有了媳妇才了解了里面的滋味。如今只要媳妇在身边,甭管是有什么糟心事儿,他都觉得满足的紧。 俩人你一问我一答的就定了四块料子,然后又买了针线。为着成亲,家里做了几套新被褥,加上她陪嫁来的,倒不用担心夜里挨冻。 买好了料子,又置办了一些家里要用的油盐酱醋。想着往后几房兄弟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了,灶房里共用的米面也不多了,俩人就又去了一趟粮食铺子。 李铁柱想着过年少不了吃饺子,所以除了买了许多白面跟苞米面之外,在经过肉铺时候还特地买了两大块的猪肉。 在称肉的时候,林青蕊见边上放了不少猪蹄子跟骨头。这年头,肥肉因为有油水,自然是最贵的。瘦肉跟骨头还有只有肉皮的猪蹄并不值钱,除了大户人家会采买一些做讲究的菜品之外,一般人家很少购买。 摊主见跟着大主顾来的小娘子翻看一旁没人问津的骨头时,笑着说道:“这都是新宰杀的猪骨头,回去也就是熬个汤用,小娘子要是想要我给你算便宜点,当捎带给你。” 李铁柱不知道自家媳妇买骨头作甚,以为她是舍不得花钱,想了想说道:“那骨头没什么吃头,上面的肉都是被剃干净的。蹄膀虽然有肉皮,可是没滋没味的。你要是想吃肉咱们多买些肥肉跟五花肉就是了。” 林青蕊挑眉,“蹄膀跟骨头的吃头可不少呢,我想买一些回去,哪怕是熬汤也能天天煨着暖身子喝。” 见自家媳妇定了主意,他也不说什么了,只管让人挑拣。 最后俩人买了两大块肥肉,两块五花肉,还有林青蕊挑出来的四个猪蹄膀跟一些大骨。 肉铺摊主算着钱,眉开眼笑的又让边上的学徒送了两幅自家准备吃的猪大肠。 猪大肠并不值钱,不过农家人为了省钱又想吃点荤腥,所以就会用来做炖菜用。或者是跟其他内脏一起,卤成猪下水,也算是添了盘下酒菜。 这一番购置,直接用去了六百多文钱,绕是林青蕊都觉得有些肉疼了。可一想到家里这些都缺着呢,加上自家男人丝毫没有心疼的意思,甚至掏钱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她也就没再多言语。 毕竟没有吃食,怎么着都没法过好这个年。 俩人买的差不多了,临出镇子时候,林青蕊又让自家男人停下,她则去道边上一个摊子上买了些香烛黄纸。到底是成了李家的媳妇,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给公公磕个头上柱香。 因为王氏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自然没叮嘱过,所以李铁柱还真不知道过年还要上坟,就算是他以前也只是跟着大房跟三房中元节烧一次纸。 想着媳妇处处想着自己,李铁柱心里暖和的很,也感动的很,甚至嘴角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勾起了。粗犷惯了的汉子,此时此刻心底里越发的期待跟媳妇白头到老了,心底里还升起了一股子陌生的难以言说的别样情绪。 自打他从战场上回来,除了他娘跟邱婶子,从来也没哪个人真心的为他着想过,更没人心心念念的为他打算过。如今见到媳妇巧笑嫣然的顾着他,如何让他不心悸? 那种感觉就好似促着他,要待媳妇好一些,更好一些似的。 买了粮食跟肉食,家里带出来的筐子篓子早就满满当当的了,就连推车上都是购置的布料跟点心。 原本她还疑惑怎得买这么些个,就算一家人过年,那也用不完啊。 结果李铁柱难得的笑了,摇摇头说到:“一会儿我去给岳父岳母送柴禾,也得送些过年要用的物件。岳父腿脚不好,家里的营生又离不得岳母,前些日子我来抓药听二哥说赶明才能歇下。我估摸着家里还没准备多少呢。” 俩人又替赵氏买了糖果,去给李铁栓捎了信。见到李铁栓就着冷水啃一块硬邦邦的饼子时,俩人心里不由一酸。那饼子应该是他出门时候,赵氏给蒸的那些,冬日里不容易发馊,他就这么凑合着。 林青蕊想到这两口子如此困顿,还坚持要奉养王氏,当真比大房强百倍。 叮嘱李铁栓早些回家,莫要摸黑,又言说让他别再置办东西了,今年两家凑在一起热闹着过年就行。直到工头吆喝着上工了,他们才离开。 且说小两口往回走着,路上碰到同村的人,现在也能说几句话了。虽然还是有人害怕李铁柱隐隐的戾气,但也不至于再似以前那般躲躲闪闪或者直接吓的脸色发白了。 林青蕊知道这些人虽然嘴上容易没把门的,三天两头光扒拉别人家的闲事儿,可心地也算不得坏。最多就是农闲时候歇的无趣,又寻不到别的乐趣,只得嚼巴那些家长里短的。 别说他们背地里说了多少李家的闲话,觉得李铁柱多骇人,直说他们自家,指不定也被多少人背地里念叨过。 “大娘,你这是买了不少布料啊,瞧着怪好看的。”林青蕊见有人同路,还跟自己搭话了,自然也笑眯眯的回道。 “哎,你也觉得好看啊,我这是买了准备给二闺女当做嫁妆衣裳的。她婆家是个有心的,早早就请了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来,咱自然也不能不上心。”刚刚说话的大娘见林青蕊夸自个的眼光,心里自然高兴,想都没想就打开了话匣子。 “那可恭喜大娘了,我听我婆婆说过,大娘家的姑娘可是当家的一把好手,以后日子肯定错不了。”其实林青蕊哪里知道那么多,不过这个年代,农家院里你夸人好看或者懂事儿,都不如说她会过日子。 得了这话,那大娘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甭管李家老嫂子有没有夸她闺女,至少李家媳妇这话是说在了她心坎里,只听着就让人欢喜。 俩人又絮叨了几句,旁边也有人岔了几句话,最后分开时候对李家这个新媳妇印象也很好。甚至还有人感叹,没想到李家老二那副皮相,还能说着这般玲珑的媳妇。 走了约莫一柱香的工夫,林青蕊就看见了在路边歇着的秦氏两口子,当然李铁柱也看到了。只是俩人都很默契的没停下脚步,更没开口说话的意思。 第34章 撕破脸 旁人见状,心里虽然有小盘算,可到底也没人没眼力劲的说什么。说到底,他们心眼里也是不喜欢秦氏两口子的做派的。在亲娘病重的时候不仅不出钱给看病,还趁机闹分家,怎么想怎么让人心寒。 对亲人尚且如此,跟乡邻有能有几分真心呢? 尤其是有些年老的大娘婶子,更是厌恶他两口子,甚至比害怕李铁柱杀人焚尸的传言跟甚。毕竟她们年纪都大了,以己度人,自然厌恶这种不孝子。 就在这个时候,挎着篮子的秦氏也看到了林青蕊两口子,原本她也懒得搭理。但人家临过去时候,她一下子就透过盖着布的篓子缝扫见了里面的肉。当下就瞪圆了眼,这二房居然还有钱买肉? 这么想着,她心里顿时不得劲起来,心思一动就凑了上去。 “哎呀,二弟二弟妹这是买什么了?”说着,她还不顾林青蕊的脸色,谈着身子伸手想要掀开篓子上的布看个仔细。 不等她碰到篓子,推着手推车的李铁柱就一个用力把小车往一边歪了歪。一个幌身,就让秦氏踉跄了一下。她的脸色顿时不好了,不过她也接着车子歪的时候扯了一下绑在小车边上的篮子,看清了里面除了肉之外,居然还有几包点心。 瞬间,她的眼就有些发红了,那么大块的肉得多少钱啊。还有别的篓子里,定然也不是便宜物件。没想到分了家,供养上药罐子婆婆,老二竟然还有钱卖这些。早知道,就不该贸贸然的应了分家的事儿,至少得再抠唆些银子出来。 虽说她是这么想的,可木已成舟,她也知道没法子在分家这事儿上做文章。 “哎呀,你们这是买肉了啊,我看还买了不少,咱们今年过年可是吃不清哩。到时候大嫂给你们露一手,炖肉菜大嫂可是拿手的很。”秦氏装作看不出李铁柱的冷脸跟林青蕊的白眼,亲亲热热的走到林青蕊身旁,满脸笑容的说道,“要我说,二弟妹你可不该这么破费,毕竟二弟挣钱也不容易,现在婆婆还病着正是要掏家底的时候呢。” 第42章 她的话一出口,就详装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似的,赶紧假模假样的拍了自个嘴巴一下。 “瞧我这张嘴,二弟那么能耐,还能缺了给婆婆看病的钱?” 呸,好话可都让她说了,不知道还以为她多贤惠多孝顺婆婆呢。感情别人掏了家底,她想占便宜的得了好名声?这话里话外,可不就是指责林青蕊不会过日子,花钱大手大脚的,估计是扣了给婆婆看病的钱。 刚开始,她的自说自话并没人搭理,甚至李铁柱跟林青蕊直接绕着她想过去。可听闻她话里带话的言语,俩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停下了脚步。 “大嫂说的是,今儿铁柱刚让人捎信到县城,想寻个医术好的大夫来给娘瞧瞧。我估摸着也就这几天就会有回信,到时候少不得咱们一块担着。”林青蕊扯扯嘴角,一派愁容,“大夫来了,少不了要招待一顿,所以才买了许多吃食。其实刚刚铁柱还发愁怎么凑银子呢,现在好了,大嫂要是有心我们也就放心了。” 秦氏闻言,那张脸立马就僵住了,磨蹭了片刻才吭吭唧唧的说了句家里还有孩子,然后拉了后边装孙子的李铁顺走了。当然,她少不得对着李铁顺又是一顿骂咧。 见人走了,林青蕊才翻了翻白眼。而旁人心里也门亮呢,都忍不住唾弃了秦氏两口子。当然对林青蕊的印象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这媳妇当真是个不肯吃亏的,牙尖嘴利的很,往后打交道估计没几个人能占得了便宜。 回到家,王氏已经在赵氏的伺候下吃了饭歇下了。林青蕊跟李铁柱拾掇了一下,看了看她并没有醒,就商量着去杨家窑的事儿了。 想着初二还要回去,而现在家里虽然买了肉跟粮食,但眼看到了小年还没煮肉也没烧肉汤,所以俩人决定只李铁柱一个跑一趟。林青蕊就在家里制备正月里的吃食。 送走了李铁柱,她叫了赵氏进屋,除了把买糖果剩下的铜板跟两包糖果递过去之外。还递过去一斤点心。 “二嫂,这可不行。”赵氏没想到二嫂会给他们买点心,赶紧的摆手推辞。 林青蕊知道她跟李铁栓只是老实,本性纯善还带了许多耿直。略略一想,就说到:“这可不是给你的,是给两个孩子吃的。我当二伯娘的,怎么着也给孩子们买的着。”顿了顿,她又说道,“赶紧拿着回去吧,别被那边撞见了。” 送走了赵氏,林青蕊就想寻了自家男人一会儿出村子时候,往家里捎带着卸一捆柴禾。也好让他们暖暖和和过年。所以也就是一会儿的工夫,她就锁了房门,往后山寻李铁柱去了。 等俩人结伴回来时候,为了省时间,林青蕊只跟李铁柱交代了几句话,就自个提着柴禾往院子走去。想着自家媳妇也不是受委屈的主,再看天色算不得早了,自己也别耽误了,早去早回才是真的。李铁柱也就没跟着进门。 可还没等他出村口呢,李家院子可就又热闹起来了。而秦氏更是捂着脸,哭红了眼的模样,只有林青蕊抱着胳膊在屋子门前冷眼瞧着。而赵氏则依旧一副沉默的表情,站在二嫂身后唉声叹气。 看着秦氏抱着俩儿子哭嚎,甚至在老远意外就能听到动静。这个时候,谁家不闲着到处串门啊,一瞧有热闹,可不就结伴成群的凑来看? 人就算再是非,都会同情弱者,如今这幅场景,尤其是两个孩子也扯着嗓子哭,还一声声的娘叫着,怎么都让人心酸。 “铁顺媳妇,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哭着可不吉利啊。”见李二宝都哭的打嗝了,有人就好心插嘴道,“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啊,非得哭哭啼啼的。” 见有人开口了,秦氏抹着泪,看向林青蕊忿然道:“二弟妹,我知道二弟是个能人,瞧不起他大哥,连带着你也不恭敬我这当大嫂的。可大宝跟二宝可是你们亲侄子,你怎得就能恨得下心来欺负?俩皮孩子见着他二叔二婶买了吃食回来,馋了嘴就自个拿了些,你也不至于这么兴师问罪的啊。” 听到这,来看热闹的也就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了,尤其是林青蕊的冷脸对上哭哭啼啼的娘三时候,风向更是一边倒。 都是孩子,就算吃能吃多少啊。瞧着李家新媳妇是个大度的,怎得连小孩子吃点东西都计较啊。 人群里自然就有人看不过眼了,哼道:“铁柱媳妇,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大过年的非得惹的一家子过不好。不就是点东西么,孩子吃还吃不着你的啊。就算分了家,你们可还连着亲呢。” 这话说的不框外,林青蕊自然也没反驳。至于周围那些说风凉话的,她也没搭理的意思。赵氏暗地里着急,可她是个嘴笨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得皱着眉担忧的拽了拽二嫂的袖子,小声说道:“二嫂,算了吧。” 林青蕊挑眉,对她摇摇头,既然事儿被挑起来了,就该一次性解决清楚。省得日后再有人拿人情味说事儿。大房不仁,就别怪她们不义,现在断个干干净净,他们也好彻底摆脱麻烦。 没想到一向拔尖冲动的秦氏,竟然也会耍心眼了,就是不知道这是哪个给她支的招。 秦氏见有人为她说话了,心里底气更足了,眼珠子一咕噜就接着说起来。 “二弟妹,你要是实在觉得舍不下那点东西,回头我有了钱再赔给你就是了。” 话说到这份上,自然有人更觉得林青蕊过分,都七嘴八舌的劝说起来。甚至许多人都附和起了刚刚指责林青蕊的人。 “嗤,”林青蕊叹口气,讽刺的笑道,“大嫂,要说只大宝二宝要吃东西,我当婶娘的说不了别的话。可你确定他们俩能吃了十几斤生着的肥肉,四五个猪蹄膀,还能一顿把四斤点心吃完?咱也就别提少了的米面了,只怕也不是大宝跟二宝这一会儿功夫能吞下肚子的吧。” 对于李大宝跟李二宝,林青蕊实在是喜欢不起来。这孩子,若是放到后世就是典型的熊孩子。而最让人厌恶的就是,每次熊孩子犯了错,大人都会满不在意的说什么,孩子还小,别跟他一般见识。 当初她遇到一个投资商带了孩子去酒窖玩,那孩子没轻没重不仅改了酒缸的温度,甚至还随便掀开正在发酵的粮食瞧稀罕。几千斤的粮食,一酒窖将要启出来的上好花雕酒,直接馊了。 偏生,那家家长左一句孩子还小不懂事儿,当大人的别计较。右一句要是非要计较得失,那他们能赔。 这样的人,这样的孩子,谁能喜欢的起来?在她看来,这种事儿简直就是变相的道德绑架。至于边上附和的人,就好比有人会劝说别人“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看某某挺喜欢你的,你就别挑了”之类的。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若是一个个的都能那么大度,那村里分家的闹意见的不对付的人家,哪还有那么多?家家户户还不得夜不闭户,人人亲的跟一家人一样? 秦氏没想到被这么多人指责,林青蕊竟然丝毫没有慌张,甚至还说出了实情。当下,脸庞就僵硬起来,讪讪道:“这个大嫂确实不知道,不过才分家,你们又怎么买的起那么多肉跟粮食?倒是我跟你大哥赶集时候,碰上了我娘家兄弟跟嫂子们,家里看我可怜,给了些银子买了不少吃食。” 她先是心里一紧,旋即在林青蕊咄咄逼人的目光中说道,“莫不是二弟妹想肉想魔怔了吧。” 呵呵,典型的昧良心,反打一耙啊。感情/人家真把自个当根葱了。 秦氏的话一出口,周围的人可就一片哗然了。感情真的是为物件啊,不过十几斤肉,还真是大手笔。不过也有人不信秦氏的话,尤其是秦氏娘家同村的媳妇们,哪个不知道这么多年,只有她往娘家扒拉东西显摆的份,又什么时候从娘家往婆家拿过一针一线? 就算她有心拿,她那嫂子跟弟妹,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边上的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只是风向却不再是一边倒的了。虽说是窃窃私语,可人多了难免有嗓门高的,还有人作证说都半个来月了,就没见秦氏跟她娘家来往过。也有人说赶集时候,没碰到秦家的人上集上。 这可就有得琢磨了,又不少人也目光灼灼一片了然的盯着秦氏。连带着刚刚指责林青蕊的几个人,都有些拿不定真假了。 “大嫂,你说我不恭敬你,可你说说我是少干了一样活儿,还是多拿了你一根线?又或者是指名道姓的叫你了,还是伸手打过你?你也不用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在村里大伙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任谁说你是能受了委屈的人?甭说别的,大丫跟二丫那么小的孩子,你都能下得了手撒气,还能容得了别人欺侮你?”林青蕊说的干干脆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今儿的事儿,你无非就是想贪墨我跟老二置办的那些东西。可那吃食是准备给娘请大夫,招待人家用的。还有,你也别总觉得分家时候我们占了便宜,偷藏了钱,别人不说不代表不知道。这么多年,房子地跟给娘看病的钱,甚至你回娘家拿的年节礼,哪个不是用我男人拼着性命挣来的钱购置的?” 第43章 “退一步说,不提别的,直说已经分了家,就是两家人了。别管是你也好,还是大宝二宝也好,怎么说也不该直接砸了我屋里的锁子进门翻找东西吧。往小的说,这是没教养,往大了说这就是品行不端,入室行窃了。” 林青蕊这么说,可是把大房一家子的脸直接踩在了地上。没教养或许还好一些,不过偷东西这就是大事儿了,村里人都不富裕,自然对那些干偷鸡摸狗的营生的人憎恨的很。 她不说还好,大伙儿觉得孩子皮,进屋发费玩闹也不在意,可若是那孩子是个偷摸的人,那可有得防了。 秦氏就算再怎么混账,对俩儿子还是真心疼爱的,不然也不会纵出那副大爷性子来。现在被人指指点点的怀疑,她怎么容忍的了? “你......你怎么这么说。”秦氏气的面皮子发白,浑身的肉都哆嗦起来,指着林青蕊尖声骂道,“你个小娘养的,竟然敢......” 说着,她就一个纵身冲着林青蕊扑过去。 边上当透明人的赵氏,早就领教过秦氏抓挠人的功力,见她张牙舞爪的扑过来,想都没想就把二嫂拉到了自个身后。说是急那时快,在大伙儿都愣神的时候,一个彪悍的身影突然隔开人群大步迈过去,一个伸手腾然就挡住了秦氏。 第44章 “你信不信今儿你下了手,赶明我就把这处房屋拆个干净,让你们活到以前的光景。”脸色黑沉的汉子,冷声说到,“别说那些有的没得,我说到做到,甭说什么名声不名声,亲不亲的,分了家我就没打算跟你们再来往。今儿这出事儿,是趁着我不在要逼我媳妇认栽啊,是不是我不会来,你就要打杀了我媳妇?要是真惹急了,大伙儿就一起倒霉。” 林青蕊一回神,就见那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跟赵氏跟前了,而秦氏则灰白着脸,不知道该怎么接着演下去。 “本来若是没这出事儿,咱们还能呆在一个院子里,如今我看也没必要了。一会儿我就去围了栅栏,开春就垒墙,日后大房要是踏进我跟我媳妇这边,后果自负。” 本来秦氏要是撒泼耍赖打了林青蕊,外人最多也就笑话几句,可现在人没打着,又被戳破了心思。甚至还惹的二房当家人的怒气。 这个时候,之前赶集回来时候跟林青蕊搭话的几个大娘婶子也过来了,听人说了来龙去脉,当下就撸了袖子呸了一声。这下不用说大伙儿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了,秦氏还当真是厚脸皮的,为了霸占二房的东西,竟然把大伙儿当傻子用。 再瞧李铁柱的面色,只怕往后老二一家子是再没不打算理会大房了。 不过也是,分了家还被人想法设法的欺负,没占了便宜就想着用强的,任谁都憋不住这气。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这么完了,就算老二跟他们一家死皮了脸,至少自家还得了不少东西。所以秦氏虽然恼火,但心里也是有种诡异的满足。谁知道,还没等她高兴一会儿呢,让她睚眦欲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李铁柱几步向前,直逼的她拉着俩儿子踉跄着退了一步。可惜人家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直接走到东厢房门前攥住门上挂着的锁子,一个用力锁子连带着锁环应声而断。 紧接着,他说都没说一句,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就进了屋。有胆大一些的汉子也跟着往前挤了挤,用眼那么一扫,可不就瞅见大房屋里还没收起来的东西? 乖乖,这么多东西,也难怪秦氏起了贪心。 那大块的猪肉跟一包包的点心,还有布料,啧啧算下来肯定不便宜。现在不管大伙儿怎么羡慕李铁柱能耐,就说对秦氏的做派当真是唾弃了。 “你也别什么都扯到我媳妇身上,今儿你这锁是我拽毁的,东西也是我拿回去的。要是有怨气冲我来,要是实在憋着不服气,那就去告官。”李铁柱拿着东西,环视周围一圈,最后才看着秦氏娘仨,“别再攀扯些有的没得,非要再折腾,咱们就好好算算。我若是跟你清算,可就不是只房子跟地的事儿了。” 这是这么多年李铁柱头一回明明白白的表现出强势来,也是头一回黑着脸这么咄咄逼人。就算是之前,也不过是气狠了说几句狠话,最严重的时候也就是那次王氏生病,他把秦氏吓的摔倒了还踩了一脚罢了。 如今他气势全开,隐隐的还有几分噬人的血气跟凶狠。能在战场上回来的,有几个不是狠茬?更何况,他常年累月的打猎,豺狼虎豹哪个没下过手?这样的人,骨子里就不是好说话的,这些年只是他不在乎,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可现在他娶了媳妇,注定了就不能像以前那样退一步换安生了。他要保护媳妇,对媳妇好,可不是说说就行的。 左右他的恶名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再添一条也不打紧。 秦氏没想到事情会超出自个的想象,甚至到了这个地步,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际上,早在林青蕊说她儿子的时候,她就乱了阵脚,可她并不觉得自个做错了。顶多就是想沾他们些便宜罢了,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办过,李铁柱跟李铁栓可都没说过什么话。就算是赵氏,也没吭过一声。怎得到了林青蕊这,就使不得了? 听着旁人的指指点点的话,秦氏难得的觉得有些羞耻,尤其是李铁柱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让她想拔尖了嗓子赶人都不敢。 强自撑着的秦氏,对上染了凶恶气息的李铁柱,如何敢再嚣张?平日里就有些怕他,顶多是刺几句或者拿着大嫂的范占大头。可碰上他打心底里发怒,秦氏可就真的不敢放一个屁了。 听到消息说李家兄弟闹起事儿来,只怕要出人命的里正匆匆赶过来。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生,可说到底任命的事儿可不是他能担的住的,要是真出了他这里正也落不得好。 问清楚了来龙去脉,里正心里恼火起来,看着秦氏的目光也有些不善。当真是坏事儿的婆娘,娶了她这么个闹事儿精,李家还真够倒霉的。不过念着她到底给李家生了儿子,加上李家老嫂子跟李铁顺还没休人的意思,他也不好说什么。 “秦氏,打一天不折腾是非就不是你了啊。当嫂子的撬了二弟妹屋里的锁扫劫物件,你不嫌丢人,我们下水村还嫌丢人呢。”里正也顾不上眼前的是当媳妇的,他该不该直接指着鼻子斥责了,直接道,“你要是不想在村子里待了,就直接回娘家,也省得让外人看笑话。” 里正倒不是无的放矢随意夸大事实,一来他是被秦氏这个搅屎棍子气急了。二来在年节时候,村里来往的人家多,若是被人传了出去,稍稍夸大一下可就成了民风问题。往深了想,就怕别人因着这个觉得下水村人品行有问题,不敢再来结亲。 本来就心惊胆战的秦氏,这会儿是真的胆儿颤了。往年时候她年前都会往娘家送许多肉跟粮食,今年没得送,还被嫂子捎了好几回口信。最后甚至埋怨了她。 若是被休回去了,自己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况且自家男人虽说 至于边上的人,虽然没掺和事儿,可对上李铁柱冷冷的眸子,还是忍不住一个哆嗦。见没热闹可看了,又怕被李铁柱误会是来找他媳妇麻烦的,所以也就三三俩俩的散了。 进了屋,李铁柱心里酸涩难辨,一家人闹成这样,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可若是不跟大房一家决裂了,只怕就算分了家以后也是没完没了的牵扯。 吐了一口浊气,李铁柱打起精神看向媳妇,见她并没被吓着,才沉这声音说道:“媳妇,让你受难了。” 其实对于自家男人那么尖锐的模样,林青蕊的确是没想到。她本来还想用外人的舆论把东西要回来,然后撂下狠话不跟那边来往,谁知道自家爷们一出手就是以暴制暴。虽说行为算不得君子,可真是粗暴到了她心坎上。 家和万事兴,那也得对方要脸。既然对方不要脸了,又凭什么让自己忍让着? 至于为着所谓的面子,怕难看忍着过了年关,那才是纵容秦氏一家呢。毕竟,那样性子的人,绝对不会为了你的退让而知足,反倒是会更加的胡搅蛮缠得寸进尺。 “这事儿不怪你,如果你忍气吞声的,那我才要生气呢。本来以为分了家就安生了,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做,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林青蕊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宽慰道,“没牵扯了才好,往后两家再不来往,也是好事儿。” 俩人说了几句话,倒是让李铁柱刚升起的郁气消散了许多。 “就是不知道娘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林青蕊小声试探着说道。自家男人是孝子,往日里能忍下秦氏除了还没娶亲不愿意搭理她们之外,只怕有很大的原因在于王氏。如今闹到这个地步,不知他会不会后悔,或者事后再懊恼。 李铁柱愣了一下,复才笑笑:“估计娘也是忍够了,若是她有心劝和,早就强撑着身子出来了,哪还会等到我破了大房的门。” 听到他如此说,林青蕊的心也就踏实了。 俩人说着话,就往外走了。毕竟李铁柱也是得了别人的信儿,才着急忙慌的跑回来,一推车的柴禾跟东西,可还在大门口扔着呢。 “我早去早回,要是再耽搁只怕得摸黑了。” 林青蕊点头,又问他想晚上吃什么,得了话,这才送他出门。见他推着小车走远了,忍不住舒了一口长气。 正屋里,王氏靠着炕被一个劲唉声叹气,不知想起什么还会抹抹眼泪。可等赵氏跟林青蕊过去时候,她却什么都没说,看起来是真的不想再插手小辈们的事儿了。 并不是她想开了,而是她看出来了,她日日念叨的和睦和睦根本就只拘住了二房跟三房。孝顺的自是孝顺,不孝的又怎么会为了她的退让变的懂事儿呢? 尤其是这么些日子,大丫跟二丫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陪着她,安慰着她,更让她的心里觉得难受。虽说大房两个儿子能继承李家的香火,可大丫二丫那也是老李家的根啊。这么多年,她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两个聪慧可人的孩子活的战战兢兢跟小鹌鹑似的。 第45章 若不是老二媳妇疼孩子,时不时的哄了,只怕俩闺女就要毁在秦氏跟赵氏手里了。一个动不动就拿孩子撒气,一个只会忍耐,连带着自己当奶奶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真是糊涂啊。 娘仨凑在一块歇了会儿,林青蕊又帮着王氏拾掇了换洗的衣服,这才说去做饭。 瞧着王氏睡下了,赵氏也不躲懒,想去帮着二嫂做饭。等会儿自家也熬点苞米粥。 今儿林青蕊高兴,跟那一家子麻烦人彻底划清了界限,还摸出了王氏跟李铁柱的态度。加上当时那汉子坚定的站在自己身前,怎么想怎么暖心。所以她特意洗了两根大骨,还切了不少肉片准备炖菜。 赵氏见二嫂哼着小曲儿,跟她扯闲话时候,说起那边来还比划了个癞□□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下子笑出来。本来她还以为二嫂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说话办事儿都随性子来的人,就算好相处,也决计不会调笑人。毕竟能跟寡言的二哥过日子,还能拿捏的大房说不出一句话的人,怎么想都不会小孩子心性。 可没想到,高兴时候的二嫂还会做出这种表情。 “二嫂,谢谢你。”赵氏长出了一口气,认真的盯着林青蕊小声说道。原本总低着头沉默着的女人,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眼神莫名的有些变化,似乎多了一些坚强的意味。 谁都不知道,新进门的二嫂给了她多大的冲击,更不知道,她内心深处突然有了一股子冲劲儿。甚至开始不怕总指着鼻子骂她的大嫂了。 林青蕊摆摆手,语气愉快的说道:“谢我做什么,我还得谢谢你今儿帮我挡那一下呢。说实话,那边扑过来时候,还真吓了我一大跳呢。” 这么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说道:“那人就是纸老虎,你要么怼的过她,让她自个生闷气。要么别搭理她,就当跟前的是一只上跳下窜的□□,只小心着别让她恼羞成怒的动手就行了。” 赵氏舀了水帮着洗白菜,见二嫂说的又形象又好笑,当下就抿起嘴偷笑起来。跟说话这么有趣的二嫂闲扯,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等骨头跟肉下了锅,接下来就是熬工夫了。索性林青蕊回屋抓了些瓜子,然后俩人就搬了小板凳坐在灶火前头唠嗑。 李铁柱的脚程快,加上他回来时候没有走大路,是串着河沟回来的,所以并没有摸黑。 进了家,见媳妇跟三弟妹歇着,他也没回屋就直接到井边上打了水洗了一把手脸。刚打算灌几口冷水,就瞧见自家媳妇端着个瓢过来。 “先喝几口,等会饭就熟了。” 他撸起袖子擦了一把脸,然后喝了一口媳妇送来的水,还是温热的,想来是早早给晾了凉白开,见他回来后又兑了热水。 这边正一片温馨的时候,李铁顺贼头贼脑的回来了,进了院子瞧见李铁柱,嘿嘿一笑叫了声二弟就一溜烟的跑进了东厢房。 今儿他倒不是为了赌牌才躲出去一天的,而是回来以后,秦氏说有办法把二房的粮食跟肉弄过来。但前提是他这个爷们不能在家,不然到时候那边找他要,那也不好看。 秦氏想的是好的,毕竟她是个妇道人家,再怎么的还能耍赖呢。只要她撒泼使赖,就是不还东西,老二一家子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左右挨几句骂,被人说道几句,可实惠却攥紧自个手里了,这买卖也值当的。 谁知道想的挺好,事实却很骨感,没想到那家子人根本就是......没想过给她脸,更没想过要名声的。 对于李铁顺的心思,林青蕊他们也不是瞧不出来,所以俩人谁都没应声,只相互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果然没有等片刻工夫,大房那边叮铃嘡啷就开始闹腾起来了。除了秦氏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夹杂着俩儿子的哭声跟李铁顺躲闪时候骂秦氏是疯婆子的抱怨声。 总之,那边是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林青蕊掀开锅盖,瞧着锅里的肉菜都出了味儿,而且熟透了,就让李铁柱回屋摆桌子。 因为分家时候,王氏是跟着二房的,所以现在他们吃饭也都会摆到正屋去。一来是让王氏吃的舒心些,二来饭桌上也不会太冷清。 帮忙打下手的赵氏见状,就准备回屋去挖些苞米面过来熬粥,却被林青蕊叫住了,让她去叫俩闺女到正房吃饭。 “二嫂,不用了,等会儿我跟孩子随便吃点就行。”说起吃饭,赵氏其实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二房的伙食好,虽说不是天天有肉也是隔天就吃一顿荤腥,每次还得捎带上她跟俩孩子。 她倒是能少吃一些,可俩半大的孩子被二哥跟二嫂惯的越发放得开,只要给盛上,就能给吃完。也就是二嫂心善,总会说孩子正长身子呢,不敢亏了肚子。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可实际上半大的闺女也是正能吃的时候。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得,你要是把我当二嫂,就跟大丫跟二丫一块过来。难不成孩子们还吃不着她伯娘一顿饭啊。”林青蕊见她还想说什么,直接说道,“你也别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喜欢俩孩子,让她们吃的高高兴兴的,我心里也舒坦。” 李铁柱过来帮着端饭,听了这话,心里妥帖,眼里也浮现了淡淡的笑意。媳妇看似刚强,实际上心最软了,尤其是对老人跟孩子更是如此。 只看她为了给娘亲看病,什么都不计较就知道了。 “我摆好了桌子,过来端饭。”顿了顿,才又开口,“让三弟妹带了俩闺女洗手一块过来吃。” 张氏一向有些害怕自家二哥,虽说知道他人不坏,对自家孩子也好,可一看他皱眉就想起当初他几拳头砸晕一头牛,甚至眼睛都不眨的把那发疯的老黄牛宰了的场景。 所以听到二哥发话,她也就不敢再推辞了。 正屋的王氏不是没听到东厢房的闹腾声,毕竟秦氏这般作为,很大一部分就是要做给王氏看的。她想戳了王氏的心窝子,让她像以前没分家时候那样帮着大房。 只可惜,这次注定她不能如愿了,到最后灶房里肉香弥漫,甚至最后正屋那边都言笑晏晏的开吃了,也没见王氏吭声让他们过去。 正屋,大丫跟二丫依偎在赵氏身边,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家二伯娘。 “谢谢二伯娘。”见林青蕊给俩人添了一大块肉,俩人赶紧说到。 等到要吃的时候,两个闺女都懂事的把碗里的肉夹给王氏一块,还瓮声瓮气的看着她说:“奶奶吃,吃了奶奶身体就壮壮的了。” 贴心的话落进王氏耳朵里,又惹得她一阵心酸。红着眼眶,她“哎哎”了两声,就连嗓音都有些哽咽了,“大丫二丫也吃......” 气氛有些伤感,莫名的让人心里既温暖又发苦。其实大伙儿心里都明白,王氏现在的状况当真不好,就算是还清醒着,可身子骨也是若不惊风的。每每都会觉得身上无力,甚至嗜睡一般。好在有拿的补药养着,倒也有几日没出现过昏厥之类的情形。 见状,林青蕊暗地里叹口气,婆婆这当奶奶的只怕心里不比他们苦涩。/宠/爱了大半辈子的孙子连问候一句都不愿意,而被欺负了这么多年的孙女,却孝顺的很。 罢了,至少现在她知道看着两个妞妞好了,总比一直没醒悟的强。 想到这里,林青蕊安慰性的拍了拍饭桌底下那个汉子攥成拳的手,然后假装委屈的说道:“大丫二丫就想着奶奶,都把大伯娘忘了。” 自打二伯娘进门,就很/宠/她们,所以俩闺女也不怕她,一歪头正好看到自家二伯给二伯娘夹菜,自然笑作一团的开口:“大丫二丫才没忘记二伯娘呢,可是二伯会给二伯娘夹菜勒。” 林青蕊低头,果然看到自家那个汉子的筷子,撇撇嘴继续说道:“可是二伯夹的没有你们夹的好吃啊。” 正在专注投喂的李铁柱筷子一顿,然后面色无改的继续把肉放进媳妇碗里。只是刚刚媳妇学孩子说话的俏皮神态,真让他心里痒痒,尤其是瞥自己的那眼,让他的心头一颤。 几个人经过这么一打岔,也就不再像刚刚那么心事沉重了。气氛轻松,加上饭菜充足,让大伙儿吃了个饱肚。 冬日里炕洞要经常掏炕才能烧的暖和,所以一吃过饭,李铁柱就给收拾起王氏屋里的炕洞了。最后更是塞了一根大粗树枝进炕洞烧起来。 王氏屋里也少不了火盆,加上火热的土炕,可不就暖和的紧? 大丫跟二丫听话的守在王氏身边小声说话,看到奶奶累了,更是懂事的让奶奶先睡。自己则去灶房找娘亲跟二伯娘。 灶房里有灶膛里的余火,也不冷,赵氏跟林青蕊相互搭手拾掇着刷洗碗筷。知道大房没过来做饭,她们也只是努努嘴,什么都没说。 俩人正说着以前过年的事儿跟年节的习俗时候,大丫拉着困的揉眼睛的二丫出来了。 “娘,我先哄妹妹睡觉啊。” 赵氏手上正拿着刷完的丝瓜瓤,还没说话就被林青蕊拿了过去。 “反正也不多了,你先带孩子去睡吧。孩子们经不得熬。” 见赵氏还想说什么,林青蕊干脆就擦了擦手,把她推出了灶房。赵氏知道二嫂是心疼她们娘仨,心里感动,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听话的带了孩子们回屋。 忙完了的李铁柱见媳妇还没收拾好,也没回屋的意思,只去提了一捆下午挑选好的柴禾,然后找了根绳子坐在灶房门口开始忙活。 林青蕊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想干嘛,索性也不问。小小的空间,带着饭菜的余香跟锅碗瓢盆碰撞的当啷声,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氛围安宁的让人心生暖意。 第35章 过年 收拾好了灶房里的活,林青蕊把自家用的碗筷收好,免得秦氏趁人不在又拿走。见那个男人还没停手,她干脆就搬了小板凳坐到他身边。 “你拧啥呢?” “现在晚了,又要过年了没法和泥垒墙,不过还能拧个简单的篱笆把咱们这边围起来。”李铁柱头也不抬的开口,“过几天我去相熟的朋友那,把我打猎时候养的那只大狼狗牵回来看家。” 说完,他手上一个用力,把绳子死死的绑在最后一根柴禾上。 林青蕊还真没见过用柴禾做篱笆的,见他弄好了,自然就探过身去瞧了。柔柔的月色下,媳妇沁香的身体过来,带着皂角的清香跟暖暖的气息,让李铁柱身子不由绷紧了一些。直到那小小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脖颈上时候,他的喉咙直接干涩难耐起来。 “媳妇,你先去洗脚,我等下就好。”李铁柱绷着脸低沉沙哑着嗓子说道,“灶膛里留些余火温水,回头你洗脸直接用热水。” 就算心痒难耐了,甚至话里都带了些□□,可他还是不忘提醒媳妇用热水。这般关切林青蕊自然喜欢,可他火热的目光还是让她羞的面红耳赤。 这人当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自己跟他说着闲话,也能惹的他想歪了。 李铁柱回屋的时候,地上还有些水迹,向来是媳妇刚刚擦洗过身子留下的。想到媳妇柔柔软软的身躯,他的眸子忍不住炽热起来。 林青蕊半盖着被子,擦着半干的头发,见人进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蛋又红起来。连身上都有些热气。 “媳妇,我去洗一下。” 莫名的,林青蕊就觉得刚刚那汉子眼里都放光了,似乎恨不得即可就把自个吞食入腹一样。 身上火热的李铁柱在自己媳妇的教育下,也知道要避讳了,所以弄了盆热水就到门后洗起来。想着媳妇爱干净,擦洗不方便,他就寻思着要不要在屋子边上搭个小屋子,或者把屋里弄个小隔间当盥洗室。 他去过不少地方,不仅进过将军府邸,也去过乡绅家里,所以脑子里很轻易就想到该怎么修整理屋子弄个隔间。 林青蕊还没睡着,确切的说还没等她脸上的热气消散下去,就看到那个汉子大步跨上了火炕。接着,一双满是茧子的手就顺着她的里衣摸了进去。 粗粝的指尖轻轻捻着胸前的突起,另一只手更是不忘摩挲着她的后背,让她□□难耐,忍不住身体轻轻弓起来。 烫人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身体,那人竟然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垂,片刻后就是一阵骤风急雨的亲吻,让林青蕊毫无招架之力,直接颤栗起来。 “媳妇......”粗喘的气息喷在她身上,接着她就感到一个温暖包裹了自己胸前的娇嫩。而那粗糙的手指也顺着腰线往下,经过翘起再到平坦的腹部...... 诱人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次日一早,李铁柱帮着媳妇打扫了屋子跟自家这边的院子,就出门了。 因着李铁栓还没回来,所以她还特意叫了三房娘仨过来一块吃饭。吃过饭要准备年夜里用的饭菜,也没让人离开。 昨儿歇下来以后,她跟自家男人商量了,过年就让三房一块过来,也能热闹热闹。更何况,她是真舍不得俩个孩子学着大人冷冷清清的凑合着过年。 进了屋,她先拿出一包点心来,故意藏到背后,“大丫二丫,你们猜猜二伯娘给你们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孩子们心思简单,只几天时间就跟二伯娘熟悉了,每日里还能玩做一团。这会儿自然齐齐开口,“是点心,二伯娘昨天赶集时候说给大丫跟二丫买了点心。” 边上拿着针线笸子的赵氏见状摇摇头,笑着说道:“二嫂,你也太宠她们了,费那个钱干嘛。” 林青蕊对着赵氏笑了笑,努着嘴把手里的点心塞进大丫手里,让两个妞妞自个在炕上玩。 “什么费钱不费钱的,就你的话多。”看着两个孩子扭着身子把小块的糕点小心翼翼的掰开,然后探着身子非得喂给自己跟赵氏,林青蕊的心里就舒坦的不行。 还是闺女可心啊。 因为刚吃了饭,晚上要包饺子的肉馅也都剁好了,所以现在俩人可就凑在一块闲聊了。 林青蕊想着给自家婆婆跟男人做春衫,也就让赵氏帮忙画了版,就裁剪起来。她也不贪快,左右春衫一时半会的也穿不着,所以忙活了会觉得眼睛有些疲累了,就停了手。 看着赵氏一丝不苟的绣着小块的帕子,她歪头想了想问道:“三弟妹,你说要是绣大块的屏风是不是能更挣钱?” “嗯,镇上收的屏风很少,但价格都不少。只是因为绣屏风的时间长,料子也贵,所以一般绣坊都是找县里的绣娘做。就算咱们有意,也是拿不到好看的花样子的。”赵氏手上的活儿没挺,并没觉得二嫂问的话有什么别的意思。不过她也知道二嫂不擅长女红,估计是没打听过。 听到赵氏的话,林青蕊心思一动,若只是花样子倒也好办。虽说她不懂农家院下地养殖的活儿,可基本的美工活儿还是可以的,不然前世也不会有那么多大家要她帮着设计酒包装了。 闲着没事,林青蕊干脆就翻出几张成亲时候剩下的大红纸,然后去火盆里寻了快没有烧过的木炭。虽然东西简陋,不如毛笔跟画笔用着顺手,但也不至于让她描不出个花样子来。 大红的底子,乌黑勾勒的花边,虽然白鹤染了色泽,但却有一种别样的意境。还有未曾涂抹行云流水般的云朵,并没有被云烟遮挡住全貌的竹林。 别说这样的画技赵氏没见过,就说着黑白红颠倒用色的法子,她听都没听说过。 原来白鹤跟云彩可以勾成乌黑色,底子倒能变成大红的。 赵氏看着自家二嫂涂涂画画的就弄了一副她从来没见过的花样子,当下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而两个小丫头也凑在炕桌边上看,见二伯娘的画画好了,都拍着小巴掌嚷嚷着好看。 “三弟妹,我这还有点红布头,回头你自个准备点针线,”林青蕊满意的收了笔,说到,“若是能绣成换了钱,你们也能过个宽裕的年节,回娘家时候也能硬气点,不会让人瞧不起。回头开春了,也不会为了粮食跟银子发愁。” 授之鱼不如授之以渔,虽说她能接济着三房,可到底也不是长长久久的法子。虽说现在她能时不时的管他们饭食,甚至开小灶时候也能捎带上两个孩子,但说到底,她不可能方方面面的给三房打算到。更何况,赵氏看似柔柔弱弱,实际上也不是那种占便宜没够的人。 妯娌之间相处,除了真心相待之外,更要平等而不会让对方觉得你处处高她一等。念情是一回事儿,要是处处管着只怕会让人觉得她迟早会是第二个秦氏。 毕竟是两房人家,关系再好,总不能处处插手人家的生活。 “二嫂,这可不行......”赵氏只描了一眼花样子,就赶紧的摆手拒绝了。别说这种她从来没见过的样子,就算是镇上货郎卖的最差的金鱼花样都要五文钱一张哩,若是碰上带花草的还要多几文钱。 林青蕊抿了抿嘴,笑着说道:“就你见外,给你你就收着,反正我绣活不好,而且你二哥也不让我绣那些。再者说了,我也不是为了你。”说着,她还摸了摸俩趴在炕桌上瞅那幅画的俩妞妞,“孩子还是胖一些的好看,咱家大丫跟二丫最好看了,是不是啊。” 最后一句话,她还拐着弯学着老人哄小孩的样子故意嘿笑几声。引得俩丫头又是红着脸跟她一阵打闹。 赵氏还想再说什么,可见二嫂态度坚决,只好点头应下了。 快晌午的时候,大房那边有了动静,但也不知道是被李铁柱吓怕了还是被里正唬住了,反正没再过来找茬。甚至林青蕊她们留在灶房里的半碗肉菜,都没动一下。即便是碰到林青蕊跟赵氏一块进了院子,那边也权当没瞧见,只黑着脸冷着面的闪过去。不过眼里的愤恨跟不满,可是一点没遮掩。 第47章 对比跟林青蕊相处的很好,性子越发活泼的大丫跟二丫,李大宝跟李二宝这回倒成了鹌鹑一般。想来是秦氏撒气撒惯了,现在没法对俩妞妞下手了,只得冲自家儿子嚷嚷。 赵氏的性子看似软弱,甚至跟妯娌相处还有些糊涂,可她心里是门清的。这些改变,都得益于自家二嫂。若不是二嫂,只怕就算分了家,大丫跟二丫也会被秦氏指使着大冷天的去外头挖野菜割毛毛草引火用。 想到自家俩闺女越来越贴心,越来越开朗的性子,她的心里再次感激起来。 俩人说着话,顺便逗弄着俩妞妞,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后晌时候。冬日里天短,一般人家都是吃两顿饭,不过林青蕊到黑了还会给大伙儿添一顿垫吧一下。 李铁柱回来时候,正好碰上了结了工钱的李铁栓,俩人就结伴回来了。当然,期间他也跟自家三弟提了过年一起过的事儿,刚开始自家三弟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架不住害怕他沉着脸的表情,所以也应下了。 刚进院子,李铁柱牵着的大狗就汪汪叫唤了两声,然后听话的窝在西厢房门前墙边上晒起了日头。随着二房跟三房凑在一起煮肉,炸丸子跟捏饺子的欢笑声,冷清萧条的院子顿时热闹起来。 “二伯娘,我跟二丫洗好白菜了。”两个丫头把盆子里的白菜捞到案板上,笑眯眯的仰着小脑袋看着自家二伯娘,一脸乖巧求夸奖的模样。本来就很好看的眼睛,更是因为高兴亮堂堂的蒲扇着。 林青蕊看着两个神情娇憨又有些得意的小家伙,心里早就被萌的一塌糊涂了,弯下腰就给俩小家伙一人脸蛋上吧唧了一下。 “大丫二丫真能干,一会儿二伯娘就用你们洗的白菜给做好吃的好不好?” “恩恩,大丫跟二丫最喜欢二伯娘了。”两个孩子眼睛晶亮,脸蛋也因着屋里的灶火跟锅里的热气有些发红。得了夸奖,俩人又争先恐后的去帮着娘亲烧火了。 屋里人欢欢喜喜的商量着怎么做菜做饭,外面李铁柱跟李铁栓兄弟俩也没闲着。俩人一个贴一个看的在门前贴对联,甚至连那两根篱笆柴上都一边贴了个福字。瞧着霎时喜庆。 过年时候吃的最好的就是肉块了,不过林青蕊却不想只炖些肉就好。好在她前世吃的美食不少,虽说并没看过菜谱,但摸索着也自个做过。加上有做饭一把好手的赵氏,甭管是炸肉段还是四喜丸子,都难不住她。 “二嫂,你尝尝这是你说的那个味道不?”赵氏按着林青蕊的描述,先把里脊肉切成小条,用盐巴酱腌了片刻,然后裹上鸡蛋跟白面打的糊糊就下锅炸。瞧着焦黄了,就捞出来。 闻着是香喷喷的,瞧着也好看,可毕竟以前没做过,赵氏心里也有些没底儿。这要是炸坏了,可就糟蹋了好东西了。 正在切着白菜跟胡萝卜丝的林青蕊见筷子到了嘴边,条件反射的就张口吞了上边的肉条。酥脆的鸡蛋糊糊混着里面嫩嫩的肉香,还有些大酱的咸味,还真的挺好吃的。 “三弟妹手艺真好,就是这个味儿。”一边说着,林青蕊就腾出一只手,把赵氏刚刚试着炸的几小条肉捏起来,往正眼巴巴看着她们的大丫跟二丫嘴里塞了一块。 俩妞妞得了好吃的,高兴的眼睛都弯弯的,嚼了几下就觉得满口都香喷喷的。 片刻之后,灶房里肉香四溢,就连刚刚贴完对联的李铁柱兄弟俩也寻着香味过来凑热闹了。 几个人乐乐和和的说笑着,大丫跟二丫也听二伯娘的话,时不时往正屋跑去给王氏送些新鲜的吃食尝尝。最后,王氏竟然叫俩儿子扶着下了地,也过来说笑了一会儿。 至于大房,则好似被人遗忘了一般。王氏不说,别人自然也不会提的。 一小盆的炸肉,还有四喜丸子,小肉丸子汤一盆盆的端进了正屋。林青蕊锅里焖煮的酱猪蹄也差不多了。 要说过年吃的饭菜里,她最喜欢的,还的是焖猪蹄了。在赵氏的帮助下,她先把洗干净切成大块的猪蹄膀过水焯了一下,然后把煮肉的大料跟蒜头同提前准备好的大酱一块丢进锅里,同猪蹄一块煮了片刻。等到猪蹄发白了,才捞出来准备换小锅炒。 要说李铁柱屋里什么东西最不缺,不用说自然是白糖了,其实抡起给猪蹄上色,冰糖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现在她们没那个条件,只得挖了一勺白糖入油锅烧。 原本还细白如雪的白糖几下翻搅就泛红了,等到猪蹄放进去,甜蜜的香味瞬间就把肉香裹住了。等 林青蕊忍着馋虫,赶紧往里加了水跟葱段焖上。直到最后所有的饭菜都出锅了,才扯了小锅的火,把猪蹄捞出来。 带着酱香味,甚至因为焖炖而皮肉把软的猪蹄颤颤巍巍的被放进小盆里。只闻着就知道香而不烂,虽然油呼呼的,可并不显得肥腻难忍。想着手下猪蹄q弹,滑溜,入口即化的香软,林青蕊忍不住暗暗吸溜了一下口水。 大过年的,谁也不会说什么糟心事,加上两个妞妞懂事的给大家夹菜还说些孩童调皮的话,所以整个饭桌上的气氛一直很欢畅。 甚至李铁柱还把刚刚牵回来的大狼狗招到了屋里,让它窝在火盆边上,时不时的丢根骨头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李铁顺跟秦氏拉着俩儿子过来了,说是要俩孩子想奶奶了,非要过来。 既然都进了屋子,大伙儿也不好说什么,只不过刚刚言笑晏晏的场面瞬间就凝住了。就连大丫跟二丫也安安静静的靠在自家娘亲身边。 “娘,吃着着呢?”李铁顺嘿笑两声,就看向了自家媳妇。听说二弟发怒了,甚至都惊动了里正,他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想触霉头。 可要是不过来,只怕自家过年都得吃稀饭。依着他们大房一家子的懒劲儿,往后的苦日子还多得是。 其实吃稀饭倒不至于,毕竟秦氏在李家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抠唆下来的银子自然不可能就只有李铁柱抢走的那十几两。不过按着她的性子,能省一些是一些。 想到这里,刚刚还探着脖子瞅桌上吃食的秦氏,眼神更亮了。当下就唉声叹气的诉起苦来,甚至还想往炕边坐下,从几个人中间挤个缝插到炕桌边上。 只可惜,收着炕边的林青蕊根本不鸟她。而李铁柱见她想要挤自家媳妇,更是一个冷眼斜过去,眼看直接一个动作把媳妇换到了里面。 “娘,您就是不心疼您儿子儿媳,也得心疼心疼大宝跟二宝吧。您就真忍心一大家子吃肉吃饭,只让大宝跟二宝忍饥挨饿?”说着,秦氏还抹起了眼泪。这回她倒是不敢撒泼了哭嚎了,就呜呜咽咽的说着委屈。“您儿子是个没本事的,只怕这个年我们都过不去了。” 本来李铁顺还真不乐意自家婆娘这么数落自个,可念着她叮嘱的话,再看那一桌子好吃好喝的,他也就没吭声。只看着秦氏唱念俱佳的假哭,而自己也是苦大仇深的叹气。 王氏抿抿嘴,想要说让他们留下吃顿饭,可目光落到身边坐着的几个孩子身上,就有些张不开那个口。她再没有比现在还清醒的时候了,大房是什么德行她不可能不知道,再看二房跟三房哪个都没搭理他们的意思。 甚至在这个时候,两个儿媳妇还有闲情低声说话。 可看着大宝跟二宝盯着桌子的馋样,她心里又有些不好受。 李铁柱不言语是因为不想再纵容大房,更不想再给她们贴上来的机会。可这不代表他不在乎他娘的感受,他娘的年纪大了,心性又软,现在面对的更是疼了多年的孙子......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可林青蕊还是感觉到了自家男人情绪的起伏,稍稍一想她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所以说,就算不是愚孝,遇上这种事儿,男人的心理也不舒坦。 “娘,既然碰上了也该让孩子们吃一口。不过到底是分了家的,昨天又闹的那么难看,若是几家凑在一起吃饭只怕谁也吃不好。”林青蕊也不愿意看秦氏几个唧唧歪歪的腻歪着,大过年的她们可还想高高兴兴的过呢,谁要看秦氏那么晦气的哭哭啼啼? “灶房里还有些肉菜,大嫂要是愿意,就自个去热一热给孩子们填肚子吧。” 见林青蕊说了这话,原本左右为难,又想开口留人的王氏叹口气彻底不再看大房几口子人了。儿孙都大了,一个个都成了家,她总不能再强把人捏在一块。 虽说她觉得兄弟们撕破脸不好看,可如果因为她让二房跟三房这两对小夫妻生了隔阂,也是得不偿失的。 原本心情沉重的李铁柱见他娘没有开口,而媳妇又退了一步也没有斤斤计较,紧绷着的身体不由松懈了下来。引得林青蕊冲他怒了努嘴。 第48章 大房见没人留他们,又听林青蕊话里暗示要是再不走,就什么都落不下了。再加上不知为什么突然冲着他们呲牙的大狼狗,好似他们不走就要扑过来似的,于是秦氏几个哪里还敢再纠缠。 等到麻烦走了,几个人才再次乐呵起来。李铁柱跟李铁顺还喝了不少酒,而林青蕊再尝到所谓的好酒时候,心里再次升起了酿酒的念头。 年三十的年夜饭如此丰盛,加上分了家少了秦氏这个搅事儿精,大伙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 吃完饭后,就该守岁了。想着王氏年纪大了,加上身体不硬朗,所以几个人在伺候着王氏睡下后,就转战去了大房屋里。 古人没有电视没有春节联欢晚会,所以守在一块就是唠闲话。趁着大伙儿都还精神,林青蕊就和了面,又让赵氏去拿了擀面棒跟盛着肉馅的盆子过来。一家人围在桌子前头,扯着闲话包饺子,氛围温馨又欢乐。 两个小丫头吃饱喝足了,也不太困,就凑在桌子前头要帮忙。原本赵氏是不让的,怕俩孩子浪费了白面,可林青蕊却笑着把手里的面剂子递过去,还教俩孩子揉成个小团按一下。 这个步骤原本是可有可无的,但大丫跟二丫做的格外认真,每次得了夸奖,俩妞妞都乐的不行。 看着自家媳妇跟三弟妹和孩子逗笑的欢乐模样,李铁柱竟然觉得很是满足。这才叫过日子,一家人无论是苦是难,只要凑在一块就笑嘻嘻的才对。 两家人一块包饺子,自然很快就包完了。看着面盆里还有些面团,林青蕊就叫了两个孩子过来,然后教她们包起了前世厨师经常给包的元宝饺子。 把面团擀成四四方方的面皮,然后夹了一筷子肉馅放在面皮靠下的地方,接着面皮一卷,左右两个面皮角一紧,一个活脱脱肚圆可爱的小元宝就诞生了。 俩妞妞瞅着大伯娘,也捏了起来,虽然不如二伯娘包的圆鼓鼓的,可也是似模似样的。等包好了,俩人还喜滋滋的让爹娘看了看,得了爹娘的赞赏,那小嘴巴都高兴的快咧到耳朵边上了。 饺子包好了,大伙儿就围坐在炕桌边喝甜水吃瓜子,当然还顺带着感叹一下去年的事儿,再展望一下未来。两个妞妞分别在赵氏跟林青蕊怀里打着瞌睡,偶尔听到声音还会一脸茫然的揉揉眼,等大人轻轻拍两下后背就喃喃几句什么接着睡去。 屋里一片温暖,所有人都打心眼里觉得舒坦高兴。 等快到子时的时候,赵氏跟林青蕊把怀里的妞妞叫醒,然后去煮了饺子。听说要煮饺子,俩闺女也不打瞌睡了,眼巴巴等着自己的小元宝出锅,真是让林青蕊哭笑不得。 掐着时间,李铁柱跟李铁栓去门外放鞭炮,刹那间寂静的冬日夜里,噼里啪啦的热闹起来。新的一年到了,家家户户别管穷富,都要放几声响来添些喜气。 “饺子出锅咯。”随着外头一声声的炮竹响,林青蕊跟赵氏满脸喜庆的端着饺子进了屋。就算熬了大半宿了,一家人依旧笑容满面,相互说着高兴话。 吃过饺子,林青蕊卖关子似的把俩妞妞叫到身边,哄着她们多叫了几声二伯娘跟二伯,最后才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两个小红封来。 辞旧迎新的时候,就算赵氏觉得总拿二嫂家的好处有些过意不去,也不会让两个孩子绝了了压岁钱。毕竟,这个年代人人都相信孩子收到压岁钱能够平安顺遂,驱邪避灾。 大丫跟二丫显然没想到自己还有压岁钱,那小模样很是惊喜。倒不是往年王氏不给她们,而是有秦氏跟李大宝兄弟俩在,甭管多少红封最后都会被抢了过去。久而久之的,两个妞妞就不觉得自个会得到礼物跟红封了。 到了后半夜,大伙儿也就散了,两个丫头脸蛋红红眼睛亮晶晶的亲了自家二伯娘一口,然后被爹娘抱着回去睡觉了。 送走了三房一家,李铁柱照例给媳妇去舀热水擦洗。而林青蕊则在屋里叠第二日要穿的衣裳。都说新年头一天,日头出来之前不让开柜子,所以他们都是早早把衣服拿了出来。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又往火盆里添了炭火,烧了炕洞。俩人才钻进了热热乎乎的被窝。 “媳妇,过年了。”李铁柱喟叹一声,蹭了蹭自家媳妇的脖颈。 被蹭的浑身发痒的林青蕊也眯着眼,笑道:“过年了。” 自己穿越到这个陌生朝代的第一个年节,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看似粗鲁的汉子陪着度过的。想到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林青蕊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全部化作满足跟甜蜜。 谢谢你陪我过在这里的第一个年,谢谢你抱着我,爱着我...... 第二天一大早,林青蕊刚打算起身,就被自家男人一个用力揽在了怀里,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刚刚还睡意朦胧的男人手在枕头下边摸索了起来。 等到林青蕊打算开口的时候,就发现手里被塞了一支好看的簪子。这簪子做工甚是精美,虽然是镂空的用银并不算多,可只一眼就能看出做簪子的师傅手艺极好。 “这是送我的?”林青蕊心里暖意流淌,嘴角勾起眼睛都弯弯的满是笑意。看着那个男人温柔的眼神,她的眼眶都有些酸涩。可越是感动,她越是眉开眼笑。 “之前就托人去县城寻摸了,前些日子去牵狗时候顺便拿了回来。”李铁柱轻声说道,看着媳妇高兴的模样,他的心里也柔柔软软的,忍不住把人搂的更紧了一些。 俩人甜蜜了一会就起来了,甚至林青蕊还特意梳了个好看的发髻,让李铁柱帮着自个戴上簪子。 “好看吗?” “好看。” 桃腮粉脸,柳叶细眉,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喜欢,总会觉得媳妇怎么看都让人心动。让他忍不住就低下头亲了一口。 俩人在屋里腻歪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头赵氏一家的声音。 林青蕊一撩门帘就看见赵氏跟李铁顺满脸带笑的站在外头,两个妞妞也梳着小苞头穿着干干净净的衣裳站在外头,见他们出来,两个鬼精灵还清脆响亮的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 其实她们是不识字的,可往年里听的多了也就记住了。昨儿夜里,两个小家伙睡不着,蒙着被子凑在一块商量了好久才定下了吉祥话,只等第二天一看到二伯跟二伯娘就说。 小小的人儿,心里知道谁对她们亲,可除了想着说祝福的话,她们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意。 林青蕊被孩子们贴心的话弄得心头暖暖,伸出手就摸了摸俩人的小脑袋,然后拉了人一块去正屋去。几个人脸上笑容欢快,看着蹦蹦跳跳的孩子,还有一搭无一搭的扯了几句家常。 进了正屋,王氏已经自个穿了干净衣裳坐在炕上等着了。见几个孩子拜了年,才喜笑颜开的一人递过去一个小红包。里面铜钱不多,可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大年初一,就是拜年跟串门的时候。加上李铁柱是成亲的头一年,自然免不了去村里大辈那说几句话。 往年他也不是没去过,只是每次到别人家里,人家都像是防什么一样防着他。有孩子的人家,大人还会把孩子藏进屋里,生怕惹了他发怒会打砸一样。久而久之的,他也就懒得再去串门拜年了。 几个人拜完年回来时候,已经过了晌午。这一遭,因着有赵氏的提点,加上林青蕊嘴甜,自然得了不少好言好语,还有些讲究的叔伯们给林青蕊这个新媳妇添了红包。所以就连向来对外人没过笑意的李铁柱,面色也非常轻松。 下午时候,村里的人就开始相互串门子联络感情了。本来以前来李家歇着的大娘们都是冲着王氏的面子,后来分家的事儿惹了不少笑话,就有许多人不来了。 所以一开始时候,二房跟三房连带着王氏都没指望初一会有人来。 可谁知道刚过晌午,村里近的远的,还有几家跟李家没什么交情的人都来了。大部分人都是说几句话,就起身走了,也有几个坐着说了些和乐的家常话。 等到最后,王氏几个才知道,大伙儿是奔着林青蕊来的。原来林家那边做起甜草根生意以后,村里不少跟杨家窑村结了亲的人家都跟着添了不少进项,所以连带着就高看了一眼娶了林家闺女的李家人。 王氏被人哄得高兴极了,看着在一群人如鱼得水的老二媳妇,再看有了许多人情味,甚至能跟村里几个汉子搭话的老二儿子。她有些复杂的心思也就散了,只余下庆幸。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传说中得理不饶人名声不佳的儿媳妇,竟然是个福星。本来就对林青蕊很满意的王氏,越看她越喜欢,手脚勤快,心善,不仅能管束老二还知冷知热的。 能把这样的媳妇娶回来,自家那个一点情趣都没有的儿子,当真是得了乖。 第49章 想到这里,王氏跟人说着话时候就越发高兴,句句不离儿媳妇的孝顺能干。 眨眼之间就到了初二,早早的李铁柱跟林青蕊就拿了东西往杨家窑村去了。 这次再回林家,就发现家里当真是大变样了。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屋子里物件都没有改变,只是看着炕上新添置的被褥,还有整洁干净又贴了对联跟福字的屋子,就让人觉得一扫曾经的沉闷,心情舒爽了许多。 院子里还有些剩下的甜菜根放在墙角,林老汉编的箩筐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块,还有林二虎自己打的农具。 听到闺女跟姑爷的声音,张氏跟林老汉赶紧迎出来,林二虎也高兴的顾不上放下手里的柴禾笑呵呵的跑过来。 “妹子,妹夫......”林二虎笑呵呵的想挠头,结果一抬手发现怀里还抱着柴禾,憨厚的嘿嘿一笑就不言语了。可脸上的欢喜,是显而易见的。 赵氏跟林老汉看到闺女跟女婿的模样,哪能不知道小两口的感情是好的?赵氏当娘的心喜,忍不住高兴的红了眼眶,而林老汉当爹的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更没法像张氏那样拉着闺女仔细看。 只能认真听着媳妇问自家闺女日子过得怎么样。前些日子听说李家闹了好几处事儿,王氏更是去了好几趟医馆里,他就开始担忧了。 甚至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过去看看,只可惜闺女捎信说没事让他们放心。想着这年头刚成亲,当亲家的就往闺女的婆家去,少不了被人怀疑是去给闺女撑腰或者是出了什么大事儿过不下去的,所以他生生忍住了心里的担忧。 现在看到闺女稳稳妥妥,气色甚至比在家时候还好,他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一家人进了屋聊天。你一言我一语的,也就把家里那些事儿简单说了一下,倒是引得张氏跟林老汉一阵唏嘘。果然娶妻娶贤,这话不假。 瞧瞧李家大房,秦氏那般作妖,把好好的日子糟蹋成了什么样啊。 说了一会儿子话,张氏就去准备席面了。现在家里有了余钱,加上李铁柱年前送来的柴火跟肉,今年这个年节林家是过得滋润的很。 甚至张氏还特地从村里相熟的人家买了两只鸡,就等闺女他们初二回来时候添菜用。 林青蕊自然不会让张氏一个人忙活,跟林老汉交代了一句,就跟着去了灶房。到了灶房,只剩下娘俩了,张氏才仔细问起那些家务事儿来。 知道闺女没有被难住,甚至王氏那个糊涂的婆婆也站在她们这边,张氏才彻底放下心来。 一家人吃了个团圆饭,直到后晌时候小夫妻俩才准备回去了。张氏收拾了不少东西,还把刚宰了剩下的那只鸡给俩人带上了,就当是回的年节礼。 临出门前,张氏把闺女拽进里屋,小心的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 “青蕊,这里面有二十两银子,是这个月咱们跟镇上杂货铺和县里糖坊结算挣了的。你先拿着,李家那边也不容易,你婆婆少不了汤药,铁柱虽然有打猎的手艺,可大冬天的野物也少。”张氏见闺女想说话,生怕她拒绝,赶紧打断了说道,“家里的营生是长久挣钱的,我跟你爹不缺银子,再说你二哥也能挣钱。” 林青蕊稍稍一想,若是她准备年后离开村子去镇上,还当真是要准备不少银子。而且听李铁柱说过山里现在值钱的也就是熊跟狼之类的了,那些东西可不是好打的,但凡有一点不注意就是要命的事儿。所以她早就不想让自家男人再去冒险了。 更何况,这才过年,离开春野物们活跃时候的日子还远着呢,就算是去打猎也只能凭运气,每次还不一定能碰上。这么考虑,光指望李铁柱打猎养活家里,还真有些不现实。 “闺女,你也别觉得拿娘家的银子好不好的,当爹娘的攒银子还不是为了你们能过得好?” 见张氏说的坚决,林青蕊只能接了这份情,点着头把放了小银票的小布包收起来。 “娘,就当是我们借的,等以后挣了钱就还回来。” “哎,你这孩子啊。” 娘俩又说了许多贴心话,这才出了屋子。 目送着小两口走远,张氏跟林老汉还舍不得回去。 过了初三,一般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原本在屋里跟自家媳妇腻歪的李铁柱,却被里正家孙子叫了去。同去的自然还有李铁顺跟李铁栓俩人。 林青蕊估摸着是卖地卖粮食的事儿有了着落,倒也没有着急。不过正在她歪着身子给李铁柱缝补袖子时候,赵氏掀开门帘推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针线笸子,看来也是准备做活呢。 “二嫂,二哥也被里正叫了去吗?” 林青蕊见人进来,赶紧往边上挪了挪,招呼着赵氏上炕,又扯开个压风被子给她盖在腿上。 “是啊,我估计是卖地的事儿,之前里正跟族长不是说他们帮着打听么?” 瞧着袖子缝补好了,林青蕊抬起手,低头用牙把针线择开。 “俩孩子呢?大冷的天,别冻着了。” “大丫跟二丫在娘屋里呢,我怕她们吵着娘休息,想带出来,谁知道咱娘倒是哄了俩闺女睡觉。”赵氏坐正身子,从笸子里拿出绣了好几夜的红布绣花开始忙活。 许是过年的喜气儿冲的,王氏这几天身体好了不少,犯糊涂时候也少了很多。有时候吃饭还能多吃半块干粮,甚至都不用人每天时不时去伺候着了。 所以听到两个妞妞跟着王氏睡觉,她也就没有再多问。 林青蕊把衣服叠好,又拿出做春衫的料子打算裁剪,一扭头却看见赵氏手里的红绸子布绣的怪好看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三弟妹,你啥时候绣了这么多了啊,这大面都快绣完了。” “闲着也是没事儿,就趁着过年屋里点油灯多绣了会儿。”想到自个的刺绣许是能卖上个好价钱,赵氏就羞涩的笑起来,眼里全然是对以后日子的期盼。 自打分了家,她就感觉的松快很多,倒不是说能偷懒了。那种松快是心底里的感觉,就好像胸口沉甸甸的大石头被搬走了似的。尤其是自家男人听她自责的说没给老李家生个儿子时,自家男人抹着脸说有闺女就挺好的。 甭管自家男人是不是为了安慰她说的,反正她心里是高兴的不行,就连以前日日被秦氏指责累积起的愧疚跟无奈都消散了。 看着赵氏脸上的笑意,林青蕊觉得心里有些发酸。 “还是得注意着点,可别贪快把眼睛累着了。”至于再劝说的话,她也说不出来,并不是说她不会说,而是现实就是这样的。 三房不像他们二房一样有些家底,再不济她手里还有些私房钱。被大房压榨了这么些年的三房,只怕也就剩下李铁栓前些日子做工跟赵氏绣荷包挣得那几百文了。 俩人闲扯着,一边等着自家男人回来,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碰上林青蕊拿不准裁剪的地方,赵氏还会放下手里的绣活帮着她比划一下。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李家三兄弟就回来了。不同于李铁柱跟李铁栓的面无表情,李铁顺一路上都推头丧气的,甚至耷拉着张脸活像是谁欠了他二百两银子似的。 进了院子,听到林青蕊在屋里隔着窗户招呼他们,说赵氏在二房呢。李铁栓也就跟着自家二哥进了屋。 二房屋里因着李铁柱舍得烧火,又舍得添木炭,所以很是暖和。俩人进屋没一会儿,脸色就被屋里的热乎劲熏的通红。 说起来,里正这次是真下了狠心,不仅把李家的三亩地买了八两银子,而且还全都交给了王氏跟着过活的二房。话里话外的还敲打了一番李铁顺,让他好生看好自家婆娘,莫要因为妇人眼界浅坏了村里的名声。 一听自家男人真接了那八两银子,林青蕊忍不住觉得有些头疼,看来自家是当不了甩手掌柜了,只怕往后还有的麻烦。 当然这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原本她觉得给王氏养老是理所当然的事儿,真没指望着接卖地的钱。最初她还想着,按着里正跟族长油滑劲儿,该着把银子交给王氏。谁料到大房一家子特能作,作的里正都像给他们点教训了。 不过既然接了,自家也不能怕事儿,且看秦氏到时候出什么幺蛾子就是了,左右这事儿是里正跟族长定下的。 自打初三之后,林青蕊就等着秦氏不甘寂寞的找茬呢,谁知道过了初六自家男人跟李铁栓相继去了县城,那边都没有一点动静。 如果说有什么诡异的地方,拿也就是有个婆子经常来看秦氏。按赵氏说的,那是有名的事儿婆娘,也是秦氏不知从哪拐着弯论的二婶子。 能安安生生的在自个屋里过日子,这让林青蕊跟赵氏都松了口气。 想着也没别的活儿干,平日里俩人除了做饭跟王氏就伴唠闲话,就是娘几个凑在正屋炕上做针线活。两个妞妞也会拿了自家二伯娘给缝的毽子去村里找了孩子玩耍。 其实李大宝跟李二宝不是没在外头试图抢两个妞妞的毽子沙包,只可惜现在相比于两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子,乖巧干净又能跟大伙玩到一块的妞妞更得大家喜欢。尤其是几个得过林青蕊糖果的半大小子,更是英雄的挺着胸脯跟李大宝兄弟俩招呼。 至于他俩是怎么气急败坏的指着大丫跟二丫骂赔钱货的,那都不重要了。大丫跟二丫深刻的记着自家二伯娘说的话呢,狗咬了人一口,人却不能咬狗一口。 这日下午,跟王氏歇了会儿,等到人累了睡下了,林青蕊才叫了赵氏回自己屋里。 做春衫的活儿基本完了,她就拿着点心逗两个妞妞乐,赵氏在边上坐着一边做绣活儿一边调笑的说二哥对二嫂真好。顺带着还说起在娘家时候听说的稀罕事。 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让林青蕊恍惚了一下。唉,都好几日了,那汉子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跟李铁栓找个什么工做,现在是累是饥。 “二嫂,你也别太挂念了,男人们出去做工十天半个月的每个音信很正常。”赵氏见自家二嫂有些闷闷不乐了,想了半天才想起当初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状态。不过看着二哥跟二嫂感情那么好,她心里还是很羡慕的。 虽说二哥在外头也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可看着二房里的东西跟二哥在家时候时时嘱托二嫂别忙着做针线,就能感受到他有多疼二嫂。 说起来自家男人也不赖,她让做什么也很少反驳,可那人从来没这般细心的时候。 俩人□□着呢,就听见李铁栓嘭嘭嘭拍门的声音,只叫着二嫂的声音就带了许多焦急跟慌乱。 等开了门,却见一身狼狈的李铁栓差点没扶着摔倒,甚至都没力气站直身子了。 林青蕊心里咯噔一下子,顿时觉得可能是自家汉子出事了。可好端端的,只是出外做个工,又能出什么事呢? “二嫂,二哥重伤了被下大牢了。” 第36章 铁柱下狱 第49章 林青蕊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刷白了,赶紧问道:“怎么回事?铁柱怎么了?” 赵氏听说自家二哥下了大牢,顿时也着急起来,可看到二嫂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模样,她只能先安慰了两句,让人慢慢说。 林青蕊也知道现在不是乱的时候,咬着下唇哆哆嗦嗦的听李铁栓讲起来。 原来这事儿根本还是原于当初林青蕊被镇上赖皮纠缠的事端,当时被李铁柱碰上,痛揍了那几个混混一顿还送去乡老哪里吃了板子。 林青蕊自然记得那件事,那时候她差点被人拖进巷子里,后来更是因着那事儿名声坏到了底儿,惹了爹娘为她操碎了心。后来更是那些流言蜚语寻不到好婆家,最后嫁给了恶名远扬的李铁柱。 听到李铁栓说,当时那几个混混被打了板子,还被乡老的人盯上实在没法子在为非作恶,只能去了县里。说是去做工,实际上还是游手好闲的,偏生几个人在赌场上结识了一个衣着华丽还带着仆人的公子哥。 那公子哥赌了好几把都是输了,心里正烦躁呢,就碰上了也连输几把的赖皮几个,那几个混混本来就是忽悠人的行家,可不就把那公子哥哄得团团转? 接着,臭味相投的几个人就天天混迹赌场跟酒场。赖皮几个更是被那公子哥看作是小弟一般。 若单是这样也不打紧,可巧就巧在李铁柱兄弟俩做工的人家就是公子哥所在的蔡员外家。于是早就被赖皮几个记恨的李铁柱,可不就被刁难了?不止是刁难,那几个赖皮更是仗着自个跟蔡员外家独子是非不分挑衅李铁柱,嘴里还不三不四的说着难听话,更甚者还意/淫林青蕊。 若是被刁难还能忍,被挑衅还能凭着不干了揍几个人一顿,被人把媳妇说的那么不堪可就彻底激怒了李铁柱。接下来,几个人不止被揍了,李铁柱还把赖皮的一根腿打断了。 后来蔡家那个纨绔公子哥前来撑腰,李铁柱哪里忍得了,俩人一言不合就动了手。至于结果,可想而知。 蔡家唯一的子嗣被人打伤,蔡员外哪里能忍?更何况打人的只是个乡野村夫,根本没一点背景跟人脉,顶多就是有一把力气罢了。所以他一动心思,就让人送了银子到县衙主簿那里,三言两语的只是一般的伤人,就成了恶意滋事,意欲杀人劫财。 林青蕊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整个人都瘫软在炕边上了,意欲杀人劫财,这种罪名就算不用问,她也知道后果轻不了。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二哥不可能是劫财的那种人。”赵氏顿时也急了,跺着脚低声说道,“难道就任由他们诬陷?县衙的青天大老爷就听主簿的话?” 接下来的话根本不用人再说,林青蕊自己就能猜出其中的缘由,这年代县衙主簿就相当于宋代的押司,几乎在县里能一手遮天的。他的话,就连县令也要考虑一二。 想到接下来的后果,林青蕊顾不得恨的睚眦欲裂,赶紧收了眼泪强忍着悲愤站起来,“三弟,三弟妹,我要去县城一趟,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把铁柱保出来。” 李铁栓两口子连连点头,本来想劝说自家二嫂的安慰话,在看到二嫂红着眼坚定的样子时,竟然说不出口了。 说什么民不告官,那只是事儿没逼到头上罢了。 “二嫂,你有什么法子吗?”李铁栓犹豫着问道。他们李家,也就自家二哥在外头有几个相熟的好友,至于大哥跟自己,一辈子顶多也就是去做工时候认识几个手艺人,哪个也忙不上啊。 林青蕊抹了一把脸,回身摸出之前回娘家时候赵氏给的二十两银子,又把之前陪嫁的私房钱拿出来一股脑装上。 “三弟妹,家里就交给你了,咱娘那......”林青蕊抿了抿嘴,强自镇定的说到,“咱娘那,能瞒着就瞒着,一会儿我去跟娘说回一趟娘家。” 王氏的身体不好,只怕听了这消息,会受不住。 等林青蕊去正屋的工夫,赵氏一咬牙也回屋摸出了腊月里攒的三百文钱。甚至把自家两个丫头得的压岁钱也全拿了出来。 跟王氏说要回杨家窑村之后,林青蕊跟李铁栓就匆匆离开了。甚至为了瞒着王氏,都没让李铁栓到正屋一趟。 到了县衙,他们连门都没进得去。最后还是林青蕊塞了一两银子,对方才提点了她们,说是上头有人说了,不让探视。 知道人的确被押在了这里,可再详细的细节,对方却是不知道的。想了想,林青蕊又掏了两个半角银子递过去,希望对方能帮着照看照看,至少别让人在牢里忍饥挨饿。 出了县衙,林青蕊忍不住眼泪就掉下来了。她不知道古代的大牢是什么光景,可她却记得曾经看过的电视剧里,牢里就不是人能待着的地方,不说会不会受欺负,就是饭食都是大桶里那种发馊的。 “二嫂,你先别急,蔡家能塞钱,咱们也能。不如我回去,哪怕是把余下的田地卖了,也先凑钱再说。” 林青蕊也不是没想过买通县衙那边的人,可关键是自家根本不认识可靠的衙门里当差的。怕就怕塞了钱,又给自家男人惹了更多麻烦。 她惨白着脸色,摇了摇头,“让我想一想......” 到最后,她还是决定去一趟刘家糖坊。刘家到底是有根基的人家,跟州衙和京城也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说不定能给自己指个出路。 实在不行,她哪怕去敲鸣冤鼓也好。 到了刘家糖坊,管事儿的一听是林家闺女来了,当下脸上就堆着笑亲自迎了出来。自从用了林家闺女给的法子,自家的白糖可是又入了贵人的眼,甚至家主还准备争一争今年的皇商之名。 想到现在糖坊的利润几乎是日进斗金,还源源不断的增长,管事儿的就忍不住笑开了眼。 等听了林青蕊的来意,那管事儿的心里也是一咯噔。林家闺女不知道,可他却清楚蔡家那小子是个什么德行。说起来,蔡家家大业大,只修了那么一个儿子,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了,偏生那小子别的不喜欢,就待见玩骰子。这么多年,蔡家两口子可没少给儿子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这样的独苗苗,只怕...... 管事儿的也不是冷心的人,又想着日后跟林家的合作,自然就上了心。所以去交代了一声,就带了林青蕊去县衙寻相熟的衙役。 那衙役也不是心烂的,知道李铁柱是被冤枉的,奈何他也实在没办法放人,所以就提点着林青蕊先去凑银子,银子越多越好。只要上头那位收了,事情就还有回还的余地。 出了衙门,林青蕊就跟李铁栓先去了杨家窑村。正好林家老两口刚得了一笔收入,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听说自家姑爷被抓到了大牢,二话不说就把家里这些日子存的钱全拿了出来。 加上林青蕊身上的,也不过一百多两。想到自家的光景跟蔡家的家业,几个人都忍不住有些丧气。 甭管怎么样,钱还得先使出去。 见跟刘家糖坊相熟的衙役拿了钱走,林青蕊才瘫坐在凳子上,半天都用不上一点力气。可这件事她还得想法子,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思索了片刻,她一咬牙,干脆就去赌场寻蔡少爷赌一场。 听说自家二嫂要进赌场,可是把老实的李铁栓吓了不轻,赶紧的劝说起来。农家人,别说女人,就是爷们赌钱也不过是耍耍叶子牌之类的,哪个敢真的进赌坊? 若是传出去,只怕都没法做人了。 林青蕊也知道这个,想了想,现在并不知道蔡家少爷的行程,就算冒冒失失的去了赌场,也不一定能碰上人。加上现在她们身上也没了银子,思索片刻就一同回家了。 如果能救出来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那她只能从耍骰子上入手了。作为最好的酒头脑,别说是听骰子了,就连酒缸里的发酵情况都能听出来。 回到家的时候,正碰上秦氏送她那个婶子出门。消停了好几天的秦氏,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见到林青蕊竟然把眼一斜,一脸不屑的啐了一口。那模样,跟过年时候可是天差地别。 林青蕊心里记挂着正事儿,懒得跟她计较,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扭着腰身回屋,也没开口。 正屋里王氏早就在等着呢,赵氏也一脸着急的守着她。不是赵氏的嘴不严,而是王氏到底活了大半辈子,一个人有事没事,她还是能瞧得出来的。 当时她刚问的时候,赵氏还强撑着笑意说没事。却不想她哪是能藏的住心事的人?一向做活认真的她,就针线活都开始走神了,不仅扎了自己好几下子,还恍惚的没听到王氏叫她。 “老三媳妇,娘的眼不好使可心还没糊涂到底,你二嫂那样子明摆着是哭过的。要不是出了事儿,她那不肯吃亏的性子能抹眼泪?”王氏倒是没想着是自家儿子出了事儿,她怕的是儿子的性子野,伤了林青蕊。或者小两口闹了什么意见,让儿媳妇受了委屈要回娘家。 第50章 赵氏正期期艾艾的不知该怎么回话的时候,秦氏推开门进来了,正好听到王氏的问话,当下就不阴不阳的开口了。 “怎么了,还不是你给求回来的好媳妇,我就说林家闺女不能娶吧。现在可好丧门星进了门,闹得家里分家的分家,卖地的卖地,这会儿还把自家男人克进了大牢里。”其实秦氏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听自家婶子说李铁柱是被抓了,还过了公堂进了大牢。 大牢是什么地方?那是要命的地方。尤其是过了公堂,那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就算不被杀头估计也落不下什么好。 家里没了那尊煞星,秦氏可不就有股子翻了身的劲儿? 只见她耷拉着脸,抱着胸冷眼瞅着屋里的人,“过了公堂,不死的得脱层皮......唉,我就说,这个家里迟早还不得要靠大房?” 比秦氏晚一步过来的林青蕊闻言,脸色一沉,“大嫂说的是什么话,如果就为了挑拨是非,不如我再去请了里正过来?若是想要给二房添银子捞人,那咱也是欢迎的。” 秦氏本来就不是善茬,被压制了那么些日子不敢闹腾,现在终于熬到二房没了依仗,还能不可劲的作? “银子?我哪里有银子保那煞星?要我说,你们也别费事了,那银子丢进衙门里也是打水漂的事儿,还不如留着给老二准备棺材。”说着秦氏眼珠子一骨碌,尖着嗓子嚷道,“说起银子来,之前卖地的八两银子,二房可得拿出来。甭说以后这个家里是靠着我们的大房的,就算不是,那里面可也有我们的二两多呢!” 秦氏只想着撒气,觉得自个能拿大了却不想刚刚那没脑子的话,惹恼的何止是林青蕊一个?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就是说李铁柱回不来了? 赵氏听这话气的直哆嗦,王氏也是捂着胸口红着眼直拍自个的大腿,嚷嚷着是造了什么孽啊。 林青蕊眼睛一眯,眼光里透着跟李铁柱相似的凶气儿,冷声呵斥道:“大嫂还是想好了再开口,咱们且看谁先过不下去。” 被林青蕊冷冷的盯着,秦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怎得那眼神,就跟老二一模一样呢?其实她也是被冲昏了头脑,要是平日里就算得意,也得想一下自己能不能怼的过老二媳妇。 俩人对上好几次了,哪一次不是被怼的满心憋屈? “你......你这个丧门星,我倒要看看你能死撑到什么时候。”说完,她话锋一转看向王氏跟赵氏,“娘,三弟妹,你们可要长点心,千万别把银子掏了还留不下人。这年头,改嫁还要从婆家抠唆东西的可不少呢。” 林青蕊心里恼火,干脆回身拿了门后头顶门闩的棍子,一步步的逼近秦氏。 “你......” 别看秦氏咋呼的厉害,其实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对上林青蕊,也就能嘴上叫嚣叫嚣。现在看着林青蕊黑着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甚至还提了棍子过来,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活似要跟她拼命一般。 打了个哆嗦,秦氏耿着脖子,色厉内荏的嚷道:“老二媳妇,怎得你还想打我不成?” 只可惜,这话一落,她就被林青蕊用棍子扫出了正屋的门槛,甚至还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台阶。接着,林青蕊冲着外头唤了声“大黑”,一个身影就蹭的一下子从西厢房那边蹿了过来。 这下不用别人再怎样了,秦氏直接被林青蕊叫来的大狼狗追在屁股后头咬。这会儿可不是龇牙咧嘴的吓唬了,那狗只真的追着她跑,甚至几次都撕咬到了她的衣裳。 等屋里再次安静下来时候,王氏才缓过气儿来,她一把拉住林青蕊,急得眼泪都一个劲的直掉,连声问道:“老二呢?老二到底怎么样了?” 林青蕊如何不难受?可看到家里一团糟的情况,她总不能自乱了阵脚。咬咬牙,知道瞒不下去了,她也就简单说了下来龙去脉。 听到老二媳妇说要使银子,王氏也顾不得许多,起身翻找了半天,甭管值钱的还是不值钱的,凡是看得过眼的衣裳跟簪子梳子一股脑的摸出来。 “只要能把人救出来,就算把家里东西全卖了也值当的。老二媳妇,回头你去找里正帮着打问一下,村里哪家还想买地,买房子?” “娘,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我已经送了几十两进衙门......”这边话音还没落下,外头就响起了林老汉跟林二虎的声音。 俩人一进门,二话不说,先从兜里掏出了两个银锭字。瞧着分量,还是不轻的。 “亲家,青蕊,县衙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之前那几十两估计也就是个皮毛。”林老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开口说道,“今儿你们走了以后,我又舍了老脸在村里借了不少,加上之前打算圈院子的料钱,又凑了三十两。你们先用着......” “亲家公,这怎么使得啊。”王氏看着炕桌上的银子,心里五味杂陈,刚刚心底里的那点绝望也因着林家雪中送炭而散了几分。 “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更何况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林老汉沉声说道,“现在也别说那些没用的话,最重要的还得想办法救人。” 这话一落,几个人顿时就苦了脸色。要想救人,何谈容易,他们一辈子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庄户人家,又能认识什么得力的能说得上话的人呢? 若是刘家糖坊的少东家在,或许还能求他一二,可偏偏少东家去京城打点竞争皇商的事儿了,根本就递不上话去。其实他们也明白,就算能把消息捎到了,刘家的少东家也不可能为着他们的事儿,丢下京城的一摊子回来。 林二虎跟着自家爹叹了口气,别的事儿他或许不懂,可妹夫被抓了,他还是能明白的。所以一得了消息,就赶紧的跟师傅借了五两银子回家了。 许是爹爹跟二哥来了的缘故,林青蕊竟然像是找到了靠山,强忍了一天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就掉下来。她哭的一点都不柔柔弱弱,却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是呆坐在那,一声不吭的掉泪珠子,过一会儿还直接抬起手粗鲁的用袖子抹一下子。 可就算这样,大伙儿还是觉得莫名心酸。 王氏本来心里还因着秦氏的挑唆觉得给儿子娶媳妇娶错了,若不是娶了媳妇,儿子哪会去做什么劳子的工?她宁可儿子去深山里猫着,也不愿意让儿子惹上进大牢的祸事。 可看到林家人真心待自家,儿媳妇一个妇道人家还咬着牙的到处奔波,当下心里虽然难受可也没之前那股子怨气了。 儿子还在受苦,她当娘的可不能犯糊涂。甭管秦氏怎么嚼舌根子,她当娘的看得出儿子对林青蕊的稀罕劲儿。要是真为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让儿媳妇冷了心,跟自家人起了生分,那她才是对不住儿子呢。 心里七想八想的,最后也只能化作愁眉苦脸的叹息。 看着天色不早了,林老汉跟林二虎又嘱托了几句话,就赶着借来的牛车匆匆离开了。 虽说一屋子人脸色都有些灰败,可忙活了一天就算再怎么样,也得吃点东西。几个人实在没心情吃饭,干脆就热了热之前的剩菜剩饭凑合了一下。 原本林青蕊刚缓过些劲儿来,没之前那么呆滞了,可吃着吃着饭,听到王氏满面愁容的絮叨,也不知道李铁柱在里面有没有发饭吃的话,自然是又红了眼眶。 这一/夜,李家人除了大房之外,恐怕没人能睡得着。就连两个妞妞也懂事的不言语,哪怕是又被李大宝李二宝抢了东西,也没敢吭声。 这几日秦氏的心情好的不得了,甚至还舍了本的塞给李铁顺一串铜钱让他去外头耍几日。她倒不是真的大方了,而是怕那耳根子软的怂货被忽悠着跟着管起二房拿起子事儿来。 她可是听自家婶子打听清楚了,老二犯的是砍头的祸,稍一不注意就得给牵连进去。 大房屋里,秦氏窝在炕上磕着瓜子,边上她那老婶子还添油加醋的说着什么。但凡院子里有个什么动静,俩人就一块趴在窗户上瞧一瞧。 “你可要把握准当了,我看着你那二弟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指不定现在就变着法的琢磨老二留下的物件哩。当心到时候你什么好处都摸不到。”那婆娘吐了口瓜子皮,翻着三角眼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说道,“前些日子你娘那边出了一起子稀罕事儿,是婆家嫂子把守寡的弟妹典给了同村的一个鳏夫,可是得了不少好处呢。” 秦氏闻言,顿时起了小心思,赶紧追问。典妻的事儿,她也听说过,可还真真是没见过呢。若是真能成,那...... 左右王氏是个不顶事儿的,二弟又回不来了,那家里的东西还不都是自家的?到时候她掌了家,还愁斗不过才进门没多久的林青蕊? 第37章 铁柱叼炸天 第51章 见秦氏上了心,俩人才凑齐头来嘀咕起来。甚至那婆娘走的时候,秦氏还罕见的塞了不少东西过去。 当天后晌,林青蕊正打算做饭的时候,就见李大宝跟李二宝跟小钢炮一样冲了过来。俩人先是把她搡了个踉跄,接着就翻着白眼,刻薄厌恶的神情跟秦氏一模一样的吵嚷起来。 “让你不给我们肉吃,让你抢了我家的点心,活该你成了寡/妇。”俩人之前是被秦氏打怕了,在村里又受了不少委屈,就连大丫跟二丫那俩赔钱货都敢跟他们对着干了。那心里能不憋屈么?后来俩人也听出自己会挨打是因为二婶的错,甚至二婶还把买了的肉跟点心都藏起来。 哼,谁不知道在这个家里,他们想吃啥就吃啥啊。 虽说俩孩子年纪不大,可被秦氏教导的却是有些昧良心。在他们眼里,甭管是二叔家还是三叔家买了好吃的,那就该是他们家的。就算要大伙儿一块吃,那也要他们吃剩下了再分。 所以在这俩人眼里,林青蕊藏了的肉跟点心,那就是抢了他们的。 新仇旧恨的加起来,能不让他们记恨? 这不,刚偷听娘跟二姥姥说自家二婶娘就是二叔买来的丧门星,还琢磨着把人卖给鳏夫,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来“落井下石”了。 本来并不想计较的林青蕊心里的火气因着那句寡/妇蹭的一下子升起来,甚至拳头都捏的发白了。 “既然你们爹娘教不好,那就让我当婶子的好好教导一下你们怎么做人。也省得别人说你们这么大了还满嘴喷粪。”说着林青蕊就几步跨到李大宝跟前。 李大宝被骇的往后一退,刚想跑就被认勒住了脖子,那力气可比他娘的手劲儿大多了。 “我说的没错,你就是买来的破烂货,迟早要被卖给鳏夫当媳妇,就该伺候我们。”李大宝被吓的憋红了脸,可一想到自家娘亲在家,就挺着脖子继续骂咧道,“我娘说了,你就是个没娘养的,反正都是被发卖过得小皮娘。” 随着李大宝的骂咧声,林青蕊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甚至直接把人丢在地上,寻了个柴禾棍子就要打。 熊孩子什么的真心让人厌恶,若只是娇/宠/坏了,本性不坏最多也就被人觉得是骄纵没礼貌。可李大宝跟李二宝这种人,哪里是骄纵那么简单,那心性简直把秦氏的学了个十成十。 听到孙子鬼哭狼嚎的声音,王氏赶紧的让赵氏扶着出来瞧瞧,这次她可是听的真切,那哭声何止是惨叫啊,简直好像要被打死了一样。可别是秦氏借孩子撒气,手上失了准头。 她一撩开门帘,正好听到李大宝哆哆嗦嗦的辱骂,顿时觉得头晕眼黑。 就算是当奶奶的,也不得不说李大宝那些戳心窝子的话,就是打死都不为过。诅咒自家二叔,还没大没小一点教养都没有的辱骂二婶,这要是传出去,老李家的根可就被败坏完了。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上劝阻林青蕊了,赶紧推着赵氏让她把大门关上。然后扶着墙冲着林青蕊说到:“老二媳妇,别伤了那俩混账的命,不打死不为过。” 见王氏面色难看的扶着墙,眼看就要摔倒似的,林青蕊直接叫了大黑过来看着俩小子。至于匆匆跑出来的秦氏跟那婶子,她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 大黑围着李大宝跟李二宝闻闻嗅嗅,等人稍微一动,就呲着牙凶恶地汪汪叫几声。甚至还怕人跑了一样,一个跃起就把人按在了爪子底下。 那可是进山打猎的狼狗,爪子尖锐的刨一下地就是几道子深深的印记。要是抓在人身上,就算不死也得疼个半死。 秦氏还没走近,就被大狼狗猛地回头几声狂吠吓的瘫软在地上。她甚至哭都不敢哭,生怕声音大了会惊了那畜生,再把儿子给咬死了。 王氏见状,懒得看那些人,疲惫的让赵氏扶着回了屋。只是心头的难受劲,却怎么都下不去了。真是作孽啊,好好的孙子让秦氏教导成了那种四六不懂的东西。 这厢还没想出办法呢,之前收了银子的衙役就火急火燎的来了下水村。 进屋见了林青蕊,赶紧把银子拿出来还回去,还说到:“这事儿已经塞不进去银子了,州衙里来了几位大人,那几位大人都带着兵带着刀,就连县老爷都得行礼呢。”衙役也是愁容满面,“大妹子,不是我不讲人情,实在是上头那几位大人官威太甚,咱们这样的小喽啰都靠近不了。我听说就连收了蔡家好处的县主簿,就被押住了。” 林青蕊没想到中途会出了状况,心里又急又恼,可对着苦着脸的差役也只得挑了好听的说。 这下,在场的几个人可就彻底没法子了。寻不到得力的人帮衬,现在还送不进去银子,难不成就真要看着自家男人被冤枉? 沉默了许久,在一众人唉声叹气的时候,林青蕊豁的一下子站起来,咬着牙道:“我去州衙告状。” “二嫂,可不敢,这事儿是县老爷过了公堂的,你要去告只怕告不赢还得把自个给折了进去。”李铁栓到底在外头多了,所谓民不告官,就是因为告也告不赢。所谓官字两张嘴,哪是他们穷头老百姓能对的上的啊。 赵氏也赶忙拉着自家二嫂,发着愁的说道:“是啊,就算能告上去,咱们又能怎么告啊。” “不管能不能告的赢,至少得去试试,总不能坐着等死。”说完,林青蕊就擦干脸上的眼泪,对王氏说到,“娘,我去寻里正打问清楚,看看咱们这告状有什么讲究不。” 王氏现在也是全然没有主意,见自家媳妇说的坚决,她不禁老泪纵横,语无伦次的嘱咐她要小心点。 有了盼头,林青蕊也不敢耽搁,火急火燎的去了里正家。她也不敢直接说是自家男人被下了大牢,只说替别人打问的。得了准信说到州衙告状可行,但若是民告官那得到藩王府邸敲鸣冤鼓,然后滚钉板走火海才能递状纸上去。 对于这些林青蕊无力吐槽,她甚至庆幸还有路可走。想到可能会给自家男人翻案,她不由就露出了喜色。 回了家,先跟王氏几个交代一声,然后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行李,就让李铁栓把她送到了镇子上。 到了镇上,雇了一辆骡子车,她又细细叮嘱李铁栓好生看顾家里,别让人趁机作妖。若是那边闹事儿,就直接去寻了里正做主,左右分了家的人,再怎么说,秦氏也没理折腾二房跟三房。 且说此时大牢里,一个手握大刀身高五尺满脸络腮胡的莽撞大汉站在李铁柱跟前,见他来回踱步,一会儿心虚的瞅一瞅靠在囚牢墙上的李铁柱,一会儿又长出一口气跺脚。 本来同李铁柱一般凶神恶煞的男人,不知怎得,竟让人看出了莫名的喜感。 “男儿志在四方,难道你就真乐意憋屈在这小地方,天天守着媳妇老娘的混日子?”那人喷着粗气,像是被气的,又像是有些恼火。 见李铁柱没反应,他继续游说道:“就算你不看重封官进爵,那也得想想赏银吧。还有你老娘的身子骨,若是有将军府的府医帮着照料,想必会好很多的。话说回来了,如果你有官位在身,这会让哪会落到这个田地?” 五大三粗的爷们,在李铁柱跟前憋屈的就跟个孙子似的。可看着满脸无所谓的李铁柱,他是真没法子了。想到自个跟云将军的保证,他是恨不能直接把人敲晕了带走,他也不是没手痒的动过手,只可惜碰上李铁柱他就再打的力气也使不上。 要比蛮力,军中就没几个能拼得过李铁柱那厮的,当初在打北邙时候,那厮可是一只手就拔了人家中军的帅旗。 这厢俩人正僵持着,突然有个亲兵急急慌慌的跑了过来,也顾不上讲究不讲究,直接附在自家老大耳边嘀咕了几句。 接着,那汉子眼神诡异的看了一眼李铁柱,啧啧两声让人下去了。 “我说你小子还真行啊,本来以为你不显山不漏水的说了个头发长见识的的小媳妇,哪成想你那媳妇胆子比谁都大。” 原本还叼着干草根把眼前人当空气的李铁柱,一听说到自家媳妇,心里腾的一下急了,这下再也沉不住气的开口了。 “我媳妇咋了?” “还能咋了,已经上了去州衙的道上,估摸着赶天黑前就能到了。”汉子摸摸自个的胡须,感叹两声,学着自家军师的模样摇头晃脑的说道,“没想到弟妹也是真性情,为了救你都打算去敲晋王府前头的鸣冤鼓了。唉,能娶给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媳妇,还真是便宜你了。” 听了这话,李铁柱要是还能坐得住那就怪了。二话不说,他就起了身,“一会儿别让人跟着,省得吓着我媳妇了。” 一句话,可使得刚刚还苦着脸的汉子瞬间笑开了,那模样活脱脱就像是开过的老菊花一般。 第52章 原来来人是云州云将军麾下的肖连成,也是云将军从京城带出来的云家军将领。若单是这样,倒也不至于让他惦记着在把李铁柱招回军营。 说起来也是李铁柱的运到,当初从军被送上战场后,正好被送到了云将军麾下去对抗北邙的蛮子。最初时候他被注意到,是因为全军只有他一个能扛着大旗冲锋陷阵,偏生还脸不红气不喘。 后来云将军看他在战场上行事彪悍,在军中凭着拳脚真枪真刀的功夫,又很得大伙儿信服。就提了他为左军的游击将军。 若说起游击将军,其实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官职。可如果这个不显山不漏水的游击将军,不仅击杀了蛮子的四皇子,还以小小的百人小队困住了蛮子一千多人,并且截了粮草,烧了对方中军帅帐。那这人才是真正的牛掰。 也就是这样,李铁柱入了云将军的眼,甚至还亲自教导过拳脚功夫。 后来战争结束了,原本云将军是打算让他入云家军,跟着一起回京述职的。只可惜李铁柱这憨子年少离家,又断了音信,一心只想回家奉养爹娘。 后来他回家得知爹爹已经去了,临了还挂记着生死不知的他,而王氏又怕他再回战场,死活不让他跟着什么将军不将军的打仗。 就这么着,好好一个将才,就成了名声险恶人人惧怕的下水村煞星。 甭管怎么说,现在一行人是紧赶慢赶的往州衙那条道上追了过去。 能在将军跟前挂了号的,哪个的骑射功夫不是精湛的?没过一刻钟,他们就赶上了林青蕊雇的小驴车。 虽说是驴车,可也是有车棚的,所以只听到一队马蹄响声的林青蕊抱着自个的包袱不知想些什么。直到赶车的老汉低声说了句,让她莫要出头,怕是遇上响马了。 从县里去州衙所经之地必然有偏僻少有人烟的地方,所以遇到劫道的响马也不为奇。可自己怀里包袱的银子,是准备救命的,若是被响马打劫了去...... 想到后果,林青蕊一个寒颤,咬着下唇死死的不让自己哭出来。一定还有法子,不能让人抢了银子,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赶车的老汉一扭头,看到身后那些面目狰狞的汉子骑着马,各个手里都攥着大刀,吓的瞬间不敢动弹。甚至还瑟瑟发抖的连声说着好汉饶命,看来是当真被唬住了。 车里的林青蕊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情况,只听见马屁吧嗒吧嗒的声音,还有老汉求饶声。紧接着,一只大手捏住车篷的帘子眼看就要掀开了,她想都没想,抽出临出家门时候拿的,想防身用的剔骨刀就闭着眼捅了过去。 接着,就听到周围一片抽气声,还有一个响亮的幸灾乐祸的声音。 “脾气还挺烈的,没想到弟妹还敢动刀子,不愧是铁柱兄弟看中的媳妇。” 现在的状态,一行人也实在不适合回家去。索性就在县城寻了个酒馆吃饭,连带着给林青蕊压惊。 一路上林青蕊听着李铁柱的交代,只觉得真是一盆子狗血。若不是这次他差点被人冤枉成杀人劫财的恶徒,只怕自个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嫁了什么能耐的汉子。 不过私心里,她并不希望自家男人再去打打杀杀的,都说刀枪无眼,谁能知道好运气能用到啥时候?古往今来,多少人上了战场有去无回?便是将军,也有许多是马革裹尸的。 她一辈子没啥大志向,顶多就想开酒坊,凭着一技之长发家致富。一家人能在一起不愁吃不愁喝,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好在李铁柱也没应下什么话,等跟人说清楚了,就带了自家媳妇回村。至于县衙那些子糟心事,自然有人处理。 肖连成也知道强迫不了李铁柱,人各有各自的缘法,他追求建功立业,就不能阻止别人向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况且,哪怕他心思粗狂,都能看出李铁柱这兄弟,是真真把自家媳妇放在心尖子上了。 让他羡慕的是,哪怕只是个乡野村妇也是真心实意的待着她的男人。无关那个男人名声善恶,也无关那个男人相貌如何,就因着嫁了他,就能舍命追随。 秦氏没想到李铁柱还能回来,所以早早就通知了自家娘家几个兄弟跟嫂子来李家撑腰,说是撑腰还不是接着林青蕊上午放狗的事儿,跟李铁柱下牢的事儿想霸占李家? 等李铁柱拉着媳妇回来时候,就见自家院子被不少人围起来,离得老远都能听到秦氏的吼叫声。走近了,听着乡亲们的劝说,俩人也把事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的。 大伙儿见李铁柱冷着脸站在身后,先是一愣,接着就都闪开了个道让人进去。他们就说嘛,年节时候也不是没跟李铁柱打过交道,虽说气势骇人了些,可心眼并不坏。林青蕊也不是那种恶婆娘,看起来也不是哄了李家银子跑路的人啊。 “大嫂,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李铁柱走进院子,看着院子里乱糟糟的一团,还有原本该在自己屋里的东西都被丢了出来,哪里还有之前路上的好心情、? 他沉着声,压着心头的火气,满脸煞气的看向秦氏跟她那几个强壮的兄弟们。 秦家人见李铁柱竟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现在还冷冷的瞪着自己,顿时觉得有些不好了。想到李铁柱的传闻,还有他打死野猪的手段,几个人都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然后怨恨的瞪了一眼刚刚咋呼的欢实的秦氏。 他们之所以来,就是听了秦氏的话,又打听到李铁柱的确是犯了大事,得罪了人,甚至连银子都使不出去。但凡能使银子,那就还有生机,连银子都塞不进衙门,可见蔡家是下了血本要弄死他。 所以几个人才抱着能占好处的想法来给秦氏撑腰了。 本以为帮着秦氏霸占了李家,田地房屋都有了,日后她自然能拿了好处回去。谁知刚把二房三房的东西丢出去,正打算赶王氏呢,李铁柱那蛮牛就回来了。 可事儿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加上李铁柱一脸不善的模样,秦家人也知道没法善了。 “自然是来要个公道的。”秦家大哥开口,现在他倒是知道不能再提说李铁柱犯了人命官司的事儿,左右人都回来了,牵连一说更是无从说起。可林青蕊打李大宝跟李二宝却也是事实。“我妹子为你们李家生儿育女的,现在不仅被当弟妹的打了,两个孩子也被打的浑身青紫。今儿你们得给个说法,不然还真当我们秦家人好欺负呢。” 秦家几个兄弟各自冷哼,还故意亮了亮腰里别着的杀猪刀。瞧着模样,还够胡搅蛮缠的。 眼看自家男人跟人对上了,林青蕊心里一紧,摸着那会儿用来防身的剔骨刀也站到自家男人身边。 “既然你们说起来了,那我也要问问,秦家到底是什么教养,当嫂子的指着弟妹的鼻子骂寡/妇,还寻思着要典卖了弟妹。是秦家人觉得天老大你们老二呢?还是秦家的门风就是如此的?”林青蕊看着气势汹汹的秦家人,丝毫不惧怕的说到,甚至在看向秦氏时候还露了凶光。果然是打不死的臭虫,只要贴上了就能恶心死人。 到底是在下水村,大伙儿多多少少的都是偏向李家人的。那会儿秦家人撸起了李大宝跟李二宝的袖子让人看那些青紫,又指着拴在二房门口的大狼狗要打要杀的,大伙儿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能怎么说啊,理儿都被秦家人说了去。还说李铁柱杀了人犯了案子,谁帮他就会受牵连。再有林青蕊早就拿了钱跟人跑了,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人。 且不说别的,就是秦氏所说的,若林青蕊还想在这个家里过活,又怎么会指示了大狼狗咬他们娘仨,想来更不会当着她的面把孩子差点打死。 这话猛地一听的确没错,加上一般人都会觉得,再怎么说也不该对孩子下毒手。而知晓来龙去脉的王氏,现在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难道要她亲口说出俩孙子说的混账话? 所以这么一来,大伙儿虽然同情李家的遭遇,却也没立场帮着说话。就算有几个劝阻的,也实在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帮着和稀泥。 现在听林青蕊这么一说,再看向秦家人的眼神就彻底变了。要说行事蛮横顶多就是外人不敢招惹,可要是当嫂子的想典卖弟妹,还纵着小辈顶撞甚至辱骂婶娘,那可就是品行问题了。 至于人们为什么没提起李铁顺,为啥没由着这件事想到李家根上,除了林青蕊话里的暗示作用之外。更多的是,李铁顺这人向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就像是现在就算消失了好几日也没人问一句。 更何况,现在他们对上的可是外村的秦家人。这会儿甭管跟李家关系如何,都会觉得外村人跑到自家地界上为难人,是看扁了他们下水村。 尤其是那些老爷们,本来就觉得屋里的事儿应该是女人管着的,教养孩子自然也是当娘的该做的。早些年李大宝跟李二宝也没听说闹出过什么事儿,怎得分了家还没几天就成了这般,想来肯定是跟秦氏学的坏了心性。 所以说以前王氏的隐忍也不是没有作用,最起码现在在大伙儿眼里,曾经跟着王氏的俩孩子还算懂事,至少没闹出辱骂长辈的笑话来。 “要是我家孩子敢这么指着鼻子骂他婶子,都不用别人动手,我自个就抽死他。”周围看热闹,刚刚还被秦家人指桑骂槐,说她多管闲事的媳妇,可是找到了出气的机会。 边上的人紧跟着点头附和,还有人指指点点的说到秦家这些年怎么蛮横的欺负人的。 这么一对比,大伙儿就又发现了不妥。按理说,李铁柱的名声更恶,可他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恶在了哪里。 要不说,人一旦生了偏见,那你说什么做什么都值得怀疑。所以除了念叨秦家的教养,大伙儿嘀咕的最多的就是秦氏脏心烂肺的居然坏自家小叔子的名声。 更有心思转的快的,可就开始戳穿秦氏的心思了,要知道这些年李家老大可是没干过什么活儿,那他们的银子跟花销从哪来得就值得探究了。 秦家几个男人里,有脾气暴躁的顿时跳出来指着林青蕊嚷道:“别说那些,反正你打了嫂子,又把我外甥打伤了,这事儿咱们没完。” 话音刚落,李铁柱就恶狠狠的盯着拿人,甚至有动手的趋势。 “你想怎么个没完?” 第38章 第 38 章 “你想怎么个没完?” 怎么个没完?能怎么个没完? 秦家老大好歹是个有脑子的,见周围的人都面露不善的看向自家人,就连刚刚他们营造的委屈场面,也成了秦家门风教养有问题。甚至还有人开始嚼秦家早些年的混账事了,他知道自家这一遭得不了好,要是再不脱身,只怕往后秦家后生们都不好说亲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往前一步,刚打算开口回缓一下,就见自家脾气火爆的二弟一个拳头就冲着李铁柱过去。 当下,他心里咯噔一下子,想赶紧挡住。却不想,李铁柱也猛地往前一步,一把攥住秦家老二的拳头手上一用力竟然生生把那人的拳头掰断了。 “在李家想打李家的人?你们以为我是死人不成?” 接着,不用人说,一群人直接就扭打在了一起。说起扭打,其实就是李铁柱单方面虐杀对方。每个人身上都挨了揍,偏生李铁柱在兵营里待着久了,打哪更疼却看不出痕迹,他就打哪。 周围人原本有几个想参战的,却不想李铁柱三下两下的就把人撂倒了。甚至那几把杀猪刀,都被狠狠插在秦家人跟前了,哪有他们出手的余地? 乖乖,亏得李铁柱不是真正为非作歹的人,不然村里还能有他们的活路? “该死的,你们等着,咱们的梁子结下了,以后老子弄死你们。”最初还骂骂咧咧,甚至操刀子想捅人的几个人,被打的哭爹喊娘的,偏生还被人指点着数落。几个媳妇也被人啐了口水,自然憋起了火气。 这个时候,下水村的里正也赶过来了,听了这话,心里恼怒。 “你们想怎么弄死下水村人?”里正心里早就恼火了秦氏,现在碰上秦氏带人来闹事,哪能有好脸色? 如果只是亲家之间来往,或者是两家人吵闹几句,其实也不当紧的。偏生秦家人来又是动刀子又是打人,还要霸占人家房子田地,这就过分了。 下水村的人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都打上门了,要是再放任,那还有人当他里正是个人物么?要是家家户户都这么来,他没了威信不说,下水村人淳朴和睦的名声只怕也就被糟蹋了。 “就是,一群人欺负妇孺,连当长辈的李家老嫂子都敢推搡,还把人东西扔出来,也不怕遭报应哦。”见里正来了,村民们底气更足了,说到底,错还是在秦氏身上,李家没休了她就是仁至义尽了,没想到她家兄弟跟嫂子们也都是没脸没皮的。 “就是,都欺负到人家里来了。要是我没猜错,他们是想趁着李家老二不在家,霸占房产吧。” “一个外姓的,霸占李家的产业,真是臊死人哦。” 随着大伙儿义愤填膺的话,讨伐秦家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有人喊了把秦家赶走,把秦氏休回去,省得在村里搅合事儿。 眼看着大伙儿越说越气愤,更有人都趁乱冲着秦家那几个说话刻薄的媳妇扔烂菜叶子了,秦家人才老实起来。刚刚才眼睛长在都盯上,目无尊长冲着王氏跟劝架的几个大辈啐口水的秦家媳妇,这会儿不仅狼狈还被人当着面指指点点的说道。眼看连她们娘家都要牵扯出来了,几个人除了掩面痛哭,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如果秦家人不那么霸道,或者只是为小外甥跟妹子来讨说法的,人们定说说他们几句是非不分。可偏生,他们不仅来了,动手了,还闯进人屋里又抢又砸的。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要是我没记错,咱们是分过家的。”林青蕊见事态稳定了,上前一步先冲着里正行了礼,又冲着周围人道了谢,才看向秦氏几个人冷声说道,“分了家,签了文书,咱们就是两家人对吧。那你们趁着主人不在家闯进去,又砸又扔的,可是犯了王法的。青天白日的入室抢盗,和该送去衙门让县太爷给咱们做主。” “就是,也不知道李铁顺留着秦氏做什么,没一天消停的,现在还明火执仗的开抢了。” 正说着呢,李铁顺就顺着人群进来了,见到院子里一片狼藉,有些呆滞的问道:“都怎么了?二弟,二弟妹,你们怎么了?” 里正见到了正主,直接冷哼一声,“李铁顺,你要是管不好你婆娘,就让老李家的族长替你管管。”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别的不说,纵容你婆娘中伤小叔子跟弟妹,还要把婆母赶出家门,甚至动手推搡。不慈不孝,犯了口舌,七出之条,但凡对上一条都能休了她。你要是舍不得,那就跟着秦氏一块离开村子吧。” 听了这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李铁顺,瞬间就变得无措起来。怎得他出去玩了几日,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听里正的话,若是不休了秦氏,就要把他除姓? 这还得了?在这个年代,除姓可是影响子孙后代的大事儿,死了不能归宗,或者没有姓氏。就算他有本事去别处过活,那是让人瞧不起的。 知道自家儿子可能要被赶出去,一直看着老二发怒的王氏,也忍不住出来开口了。 “里正,说起来也是怨我没给他相看好,才娶了个不贤的婆娘。可念在她到底给李家生了俩儿子的份上,就让人留下吧。至于老大,往后我自当没他这个儿子就是了,只要他老老实实过日子,就容他一回吧。”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拉扯到大,又怎么能不心疼? 看到王氏悲戚的模样,李铁柱实在说不出什么绝情的话。只是想到他们欺负老娘欺负自家媳妇的嘴脸,他真恨不得把人活刮了。 可别说是他,就算是林青蕊也明白,虽说按着私怨这事儿他们能追究到底,就算不好当着里正的面真的把人送去衙门,至少也能断亲或者让人净身出户。可农家人为人处世都讲究个情面,尤其是一家人,哪怕是没道理的事儿,也不能把人逼的走投无路。 所以若是今天他们步步紧逼,非要跟大房闹个你死我活,恐怕也会惹下话柄。别说在村里日后都难立足,就算是王氏那,恐怕也要留下怨恨。 大抵是想到了这些,夫妻俩无言的对视一眼。 “这事儿还是要问问老二跟老三两家的意思,毕竟分了家的。”里正的话没有说尽,但言语之间都是希望李铁柱跟林青蕊能大事化小,息事宁人。 “里正叔,虽说是一家人不该闹的太难看,可这事儿我要是不要个说法,只怕别人也有样学样了。”李铁柱拧着眉头,沉声说道,“但凡有一家人学了去,那咱们下水村还能安生了?” 里正是没想到这茬,本来想把事儿压下去,让李铁柱跟李铁栓两房给他的面子,也省得事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何况王氏亲自求情,他也不好驳了面子。 可现在一听这话,心里自然就有了较量。总不能为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其实林青蕊现在心里也是对秦家人厌恶的厉害,这么久了还在蹦跶,就算分了家,撕破了脸还敢觊觎别人的东西。这种人何止是没脸没皮啊,简直就是脏心烂肺了,一肚子黑水儿。 若说一般的极品只是因着日子穷,想法设法的往自己房里扒拉好处,倒是也情有可原。可秦氏这何止是扒拉好处啊,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了,甚至连借口都懒得寻一个。 且说李铁顺早就被吓的不知该怎么说了,一听王氏开口求情,倏然抬起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心酸难忍,竟然愧疚的抬手捂着脸呜呜咽咽哭起来。 听周围人说了自家媳妇做的事儿,就算他再混账,也知道那是该遭天打雷劈的。为了霸占家产,想要逼死二房,典卖新媳妇,还仗着娘家人多要把年迈的娘亲跟三弟一家赶出去。想来如果不是三弟三弟妹还在,她是不是会把大丫跟二丫也发卖了? 李铁顺知道自个一事无成,平日里光跟狐朋狗友臭屁了。可他顶多就是想靠着媳妇的耍泼劲儿得了好处,既能有吃有喝,还能偷懒歇着。可天地良心,他从来没动过赶走亲娘发卖弟媳的想法。 想到种种,耳边又响着秦氏嚎叫声跟秦家人不服气的吼声,当下怂了许多年的男人猛地起身,一巴掌就把还叫嚣的秦氏扇到了一边,恶狠狠的说到:“你干的好事,还有脸嚎?” 秦氏不妨被自己叫了十几年的怂包打了,脑子发白的愣住了,过了片刻才一个跃起扑向李铁顺。敏捷的一点都不像是挨了揍的人,她扑在李铁顺身上边撕扯边挠,嘴里还骂咧道:“李铁顺,你个龟毛怂蛋,老娘给你生了俩儿子,受了外人的欺负,你不说给老娘撑腰还敢打老娘......” 又是这样,就因为她生了俩儿子,所以在家里就要别人对她百依百顺。甭管她怎么嚣张,家里上到他娘,下到大丫二丫都被她欺负的死死的。 是,他没本事,天天的混吃等死,可也不代表他心底里没有怨气。 秦氏不知道自个的模样,激起了对方多大的怨恨。尤其是对比上王氏那没有一点精气神,被惊吓的那般虚弱还要为他求情的话,他就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厮打了片刻,李铁顺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把人甩开。 “秦氏,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骂不过你?你真以为老三跟老三媳妇受气儿是因为他们没本事?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你占了大嫂这个身份?”李铁顺黑着脸斥责道,“我是怂蛋,没出息,不然也不能任由你霍霍好好的一个家。” 对于李铁顺突然发怒,别说秦氏没想到,估计在场的谁都没料到。所以一时间,鸦雀无声,就跟画面被定格了似的。过了好一会儿,大伙儿才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总结起来也就两句话,无非就是李铁顺今儿才像个爷们,或是说没看出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李铁顺也能说几句人话。 里正见闹的差不多了,再折腾下去,估计又要起麻烦。当下把腰板一挺咳嗽一声让人把秦氏拉开。 “行了,也不嫌丢人,这村里生儿子的妇人多的去了,要都跟你一样动不动拿这个耍泼,那还不乱了套?”里正肃着脸,击声厉色的说道,“遍着全村,也没一家想你们一样的。李铁顺,你自个说说该怎么办吧。” 见自家兄弟都被打怕了,跟着来的嫂子弟妹也都满目愤恨的瞪着她,加上李铁顺现在也不跟她一心了,秦氏心里止不住的开始发颤。 “里正叔,她毕竟跟了我这些年,我也不能说休了就休了她。可让我在待在这个家里,也是没脸了,您就给我个机会,让我带了这婆娘跟儿子搬出去自己过。日后再也不挑唆事儿,但凡再有一回,甭管是去见官还是赶出村子,我绝无二话。”满脸血印子的李铁顺佝偻着个身子,那模样活像是被石头压垮了的老头。他脸色灰败难看,却不敢抬头对上娘跟兄弟的眼睛。羞愧的低下头,他疲惫的说道。“往后我跟秦家也再也不来往了。” 听说自己不会被休了,秦氏顿时松了一口气,可一听到自家男人竟然要跟她搬出去,她又不乐意了。搬出去,说的轻松,这念头盖房子是那么容易的?明明有大瓦房不住,非要出去受罪,她怎么可能乐意。 可没等她开口,就对上了自家男人冷冷的眼神,本来还想不甘心吼吼的她,哆哆嗦嗦的也不敢插话了。 事儿发展到现在,可谓是超出了不少人的想象。那些义愤填膺的村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还有人都开始同情李铁顺了。 “都是一家人,再怎么说也不至于结仇啊。” “不至于?你看秦氏一家子的模样,还能不结仇?要我说,秦氏就是自个作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把家里搅合的鸡犬不宁。” 秦家那几个挨了打的,想说啥,可比拳头比不过,比骂人还能抵得过一村子的人?尤其是自家媳妇那狼狈的模样,只怕要是再闹下去,媳妇也得挨打了。 况且他们心里也明白,自家不占理,就算是说要给外甥讨说法也没他们这般的讨法。要是激怒了李铁柱,万一真报官了,他们还真没好果子吃。 “大哥,事情闹成这样,也不怪兄弟不讲情面。往后大伙儿住在一个院到底是不方便的,你要是定下哪日搬家,我跟老三也去帮你搭把手。”李铁柱不会觉得自家大哥一家子可怜,更不会为了那几句话心软让人留下。若是以前,他还能听他娘的话帮着说情,可今儿的事儿无疑是把他那点情谊消磨尽了。 别的不说,单说秦氏打算典卖了自家媳妇,就让人恨的牙痒痒。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既然事情到这个地步了,我也就摊开了说吧。从分家到年前抢肉那一遭,我也是厌烦了,要不是我媳妇劝我,只怕当时都能活宰了人。”李铁柱长叹一口气,语气坚定,“今儿就当着全村人的面,咱们立下文书。把今儿的事儿明明白白的写出来,然后说好了往后井水不犯河水。” 林青蕊看着板着脸的汉子,眼神闪了闪。还真多谢了秦氏今儿闹的这出事儿,不然他们怎么能占着理儿的把人赶出去?看来自家男人跟自己一样厌烦了总纠缠不清,甚至不愿意再见大房的人了,都说够改不了□□,谁能知道李铁顺刚刚这样正常的三观能保持多久? 别管他们是想以退为进,还是有别的算计,反正离的远远的再也别回来蹦跶才是主要的。 她就说嘛,能设计了分家的男人,怎么可能纯善的被人钳制?能光明正大的从大房屋里拿回自家东西的爷们,又怎么可能真是憨厚老实容易心软的? 至于秦氏,虽然没被休了,可往后她的日子估计也不好过。不是说李铁顺挣不了钱,而是习惯了从她身上得了好处的秦家,现在女人丢了脸面,男人也白挨了揍,往后还能给她好脸色看? 要是李铁顺能立得住,又没了秦家人的搅合,算计了半辈子的秦氏还能得了好?估计往后她在村里行走都是个问题了,别人指指点点还是好的,恐怕全村男女老少的,都不乐意跟她行走来往了。 林青蕊的想法还真没错,后来的日子村里红白喜事儿都没人家通知过她。甚至她够着跟以前相熟的媳妇说话,人家都只会翻个白眼躲得远远的。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至于李大宝跟李二宝俩人,虽然没被牵扯上,但那俩性子本来就不是能吃苦受罪的,没俩月就开始天天埋怨爹娘了。甚至还好几次跑到李家门前舔着脸的要见奶奶跟二叔三叔。 赵氏代表的三房对能躲开大房的事儿自然是双手赞成的,虽然她没言语,可对上林青蕊眼睛时候的眼神,明晃晃的就是感激跟兴奋。 在里正的见证下,几个人签了文书,按了手印。被闹的心烦的里正挥着手让大伙儿散了,然后看着还心疼大房的王氏叹口气,说道:“都是几十岁的人了,总不能饿死渴死。老嫂子,你得想清楚点,孩子们的事儿少管吧。” 大伙儿散了以后,李铁柱跟林青蕊并着赵氏,跟刚刚得了信说自家二哥回来了的李铁栓,扶着王氏进了正屋。 看着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的王氏,李铁柱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见他娘一个劲的掉眼泪,还喃喃说着老大心思并不坏,就是娶了个恶婆娘,他一时间也有些无语。 “娘,您别怨儿子狠心。以前不计较并不是觉得一家人能让就让,而是儿子嫌麻烦,又懒得跟人吵闹。可现在不一样了,儿子娶了媳妇,往后还会有孩子,总不能让媳妇跟孩子进了门还心惊胆战的受气。”李铁柱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心头的暴躁,冷着脸僵硬的说,“媳妇是我求回来的,别说是大哥大嫂,就算是我都不能给她一点委屈受。娘,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这话是我应过的,就不能食言。” 王氏还想说什么,可看着一脸坚定的儿子,还有随着老二跪下的林青蕊。再看被赵氏拉着一起跪下的李铁栓,心里有千万般的埋怨,也说不出口了。 她叹口气,招招手把哭成泪人一样的大丫跟二丫叫到跟前,然后一声不吭的给两个孩子擦了眼泪。 “算了,你们没错。”王氏干涩的嗓音落在大伙儿耳朵里,不难让人听出悲戚跟哽咽。 她现在心烦,实在不想看到一屋子的人,所以干脆就背朝着炕沿躺下了。要说她不记恨秦家人是不可能的,可就算这样,在她心底里当弟弟弟妹的也不该逼着大哥大嫂离什么永不来往的字据。 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了七八天,期间李铁柱行踪也莫名有些神秘。谈不上总是早出晚归,可也经常是摸黑了才回来,甚至身上还带了酒气。问他,他也总是嘿嘿笑着说让林青蕊瞧好吧。 本来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甚至林青蕊都开始第一回 酿酒了,大房那边又有了动静。 原来村里有人在离李家不近的村西盖了茅草房,虽然简陋,可土坯墙篱笆院子都是现成的。相比于大部分的农家人,也算不得难以接受。毕竟村里不少人家也是住这样的房子,顶多就是在雨季时候勤换着点茅草编织的屋顶。 正巧那人跟李铁顺也赌过叶子牌,还一块臭屁过,所以干脆就便宜着把房子租给他了。一个月就五文钱,就跟白住似的。李铁顺这回也硬气,硬是把不愿意搬走想赖着大瓦房的秦氏狠抽了一顿,然后连哄带吓的带了俩孩子搬去了茅草房。 帮着搬家的李铁柱,甚至还偷偷塞给自家大哥五两银子让他过活。只要他好好干,哪怕是用五两银子置办的小物件走街串巷的当卖货郎,也能维系住一家子的开销。 就在大伙儿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某日大早,王氏就背着二房跟三房让来串门的婶子帮着请了里正跟族长来。 对于二房跟三房,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心疼是有的,可埋怨也不少。这些日子,她经常听见人说大宝跟二宝现在瘦的干瘪瘪的,而自家大儿子天天穿的破破烂烂的找活儿做,秦氏又是个不会疼人的......所以之前再打的愤恨,就这样烟消云散,剩下的就全是担忧大房的日子了。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不如跟着大房一起过。至少二房跟三房不会缺了她的奉养银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吃不饱穿不暖的。 对于王氏的想法,里正跟族长都面面相觑,觉得很难理解。看着她也不是不清楚的,怎么就非得牵扯上那一家子?要是那边安生还好,要是不安生,再加上她在里面作用,只怕再孝顺的儿子也得跟她离心。 第39章 第 39 章 虽然感叹王氏老糊涂了,可对方是认了死理,他们也不好再劝说什么。 李铁柱跟李铁栓都有些诧异王氏的决定,也只有林青蕊跟之前跟总在二房跟林青蕊唠嗑的赵氏,觉得王氏的想法在意料之中的。 王氏是慈母,这是无疑的。以前她偏向二房跟三房,是因为大房站在上风头。现在情况转变了,她自然就要惦记被赶走的大房日子该怎么过了。 况且,她未必不会觉得是自己当媳妇的挑拨了家里,尤其是林青蕊,要不然好几日了王氏怎得就对俩媳妇爱答不理的?那是心里有了怨言。 “既然这样,那我把卖地准备给娘看病的银子交给娘,往后......”李铁柱抿着嘴,停顿了一下,“娘身子骨不好,要是受了苛待,就让人捎信给我,再怎么说我们也不会让您吃苦受累的。” 言语之间,一切只是看在王氏面子上。但若要让他们跟大房一家再称兄道弟的相亲相爱,那也是不可能的。 李铁栓跟着点点头。 之后,李铁顺跟秦氏被叫了回来,听到王氏的打算,不说李铁顺如何,秦氏就赶忙的点头表心意了。过了几天苦日子,她哪里不知道,没有了二房跟三房,她们往后吃糠喝稀都是好的。难得现在王氏想跟着他们,那以后大房跟二房给的奉养,还不是全凭她们支配? “我跟着大房生活,那二房跟三房的奉养也得重新谈谈。房子归你们了,那奉养的银子就每年一家再涨一两银子,粮食就三石吧。”王氏心里也憋屈,甚至看俩儿子不开口挽留她,也没有让大房回来的意思,都开始怨恨起老二跟老三媳妇了。都是这俩人撺掇的,不然一向没事儿的家里,怎么就分崩离析了? 要不说,再老实的人,也会有愚蠢的时候。尤其是王氏这样,以前把面子看得太重,怕被人笑话。后来被大房伤了心,干脆默认了分家,现在却因为同情老大一家人迁怒二房跟三房。 听了这话,李铁柱心里突然就有些释然了。他娘果然还是更看重大房,就算已经对她动手了,她也能原谅。因为大房有儿子,也因为她习惯了让二房跟三房忍让。 想到以前他娘故意给媳妇撂的脸色,他终于没法在骗自己了。 最后定下了每家每年三两奉养银子,还有三石头粮食,另外家里没卖的家畜跟粮食,都得跟着王氏送去大房。一石粮食就是一百多斤,都赶得上半亩地的收成了,现在他们手里每家也就一亩地,就算全给了也不够的。 而三两银子,在村里分过家的人力,也着实不少。 族长跟里正看向屋里的人,再次感叹王氏年纪大了,脑子也不清醒了。这么个要法,是要把孩子们逼成哪样? 李家的事儿可谓是跌宕起伏,可这遭也算是彻底处理清楚了。往后在没有理由纠缠了...... 当天,王氏就在秦氏殷勤的伺候下跟着大房走了,而家里的家畜跟粮食也没过夜,没到晌午就被那边迫不及待的拉走了。 等忙活完了,天色都已经晚了,一家人心事重重的凑在一起随便吃了点。最后相顾无言的各自回了屋。 回到屋,李铁柱心里难受的很,抱着自家媳妇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只是那低落的情绪,就算不说也感染了林青蕊。 她拍着抱着自己腰身那汉子,慢慢顺着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慰却让李铁柱开始平静下来。 “媳妇......我没想到娘......” “别多想,不管娘是怎么想的,她对我们也是真心实意的。”林青蕊看着手腕上戴着的镯子,神色复杂的叹口气。她理解王氏的想法,却不代表赞同她。 为了那样一家子,伤了两个孝顺儿子的心,也不知以后她会不会后悔。 日头还会照常升起,日子也得过下去。把家里的事儿处理完了,李铁柱跟李铁栓就又出外做工了。这一回,李铁柱也没跟着自家三弟去庄子上做苦力活儿,而是寻了个护院的活儿,每日帮着护送货物之类的。 而家里的赵氏,现在正瞧着自家二嫂从用黄泥封着的罐子里倒酒。前些时候见二嫂往罐子里闷了好几斤熟米饭,她还心疼了半天,直到刚才闻到了白酒味儿,她才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感情自家二嫂真的酿出了粮食酒? “来尝尝。”只凭四散的酒香味,林青蕊就能确定,这米酒是酿成了。她拿了个碗,往里面倒了一些递给赵氏。 赵氏接过酒,激动的都有些打哆嗦了,小心翼翼的嘬了一口碗边。顿时间,纯清的酒香弥漫,虽然不是浓香烈酒,却也比自家男人偶尔买回来的高粱酒好喝的多。至于怎么个好喝法,她也说不清,就是觉得没那么辣眼睛。 “二嫂,真好喝。” 看着赵氏眼神都亮了,林青蕊笑道:“等会儿去了酒糟,喝着会更好。因为发酵时间还浅,米酒的度数不高,还算不得好。这次就是试试,回头我再酿一些高粱酒,若是成了,回头咱们去镇上时候可以寻个铺子问问收不收。” 其实酿酒固态发酵总比液态发酵好一些,虽然产量不比液体发酵高,可是口感更好。只是现在家里酿酒的工具不全,她也只能按着自己研究过的法子简单的做出一些来。 想到工具,她突然想到前世时候师傅让画过的蒸馏器图纸。心下一动,就想着要寻个匠人帮着做出一副来。 张氏不懂那些,反正是听的一头雾水。 “镇上卖的粮食酒,其实也不仅是高粱酒跟米酒。像是苞米粒之类的五谷杂粮,都可以出酒。”林青蕊心里高兴,见赵氏喝的直点头,就接着说道。 其实何止是苞米粒,一般淀粉能转糖的粮食,都是酿酒的好东西。 都说“儿子要亲生,老酒要冬酿”,现在可正是时候呢。因为她现在酿酒量少,自个在家就可以做,也不用雇人手帮着搅拌。所以倒也方便。 不过品着米酒,虽然比镇上买的散酒口感好多了,可用水上却还有瑕疵。《礼记·月令》:“乃命大酋,秫稻必齐,麴蘖必时,湛炽必洁,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齐必得”。所谓酿酒六宝,除了高粱稻谷、火候温度跟器皿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水质了。 林青蕊现在酿酒用的水,是自家院子里的井水,甘甜不够水质也算不得上佳。甚至就算她用炭跟杂草过滤了,也达不到最理想的状态。 想到酒质越好,对自家日后的发展越好,她就有心去寻李铁柱一趟。毕竟那汉子在山里行走的多,哪里有山泉水,想必也是一清二楚。 虽然觉得自家二嫂酿出酒来的事儿很稀罕,也很不可思议,但赵氏却从来没想过能凭着这个发家致富。毕竟他们庄户人家,平时就算做了什么稀罕的吃食也都是自家用,或者走人情送一些。再说了,镇上就有酒坊,只听说过酒坊买酒,可没听说过酒坊买酒的。 所以当听到二嫂说回头去酒坊问问,看看收酒的价格时候,她满脸惊讶的问道:“二嫂,你打算卖酒?” “对啊,咱们都喝过镇上打的散酒,口感粗糙,入口辛辣少有粮食的清香。”林青蕊利索的把余下的酒重新封起来,又把刚刚用来盛酒的碗刷了。 要说她最大的依仗也就是酿酒的技术了,如果能靠着这门手艺挣钱,那是最好不过的。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之所以他们现在喝的酒口感差多半是因为买的是廉价酒水。可若是酒坊从她这里进酒,未必就会没利可图。 省去进酒车马周转花销,加上本地酒的噱头,若是她从中再让几分利,估计酒坊也是乐意的。 “二嫂,那能成吗?” 也不怨赵氏见识短,甚至有些犹豫着该怎么劝说林青蕊。她一辈子都没想过,农家妇人还能去做生意呢。原以为顶多就是像她这样绣绣荷包,做做绣活儿给家里添点进项,能供了一家人的吃喝,哪敢想自家嫂子还有跟酒坊做买卖的念头? 林青蕊猜出了她的心思,想了想就随口说道:“左右咱们自家也少不了用酒,若是卖不了就自家酿着喝就是了。如果能卖了就更好了,指不定往后铁柱跟铁栓就不用在出去给人做工了。” 家里的米酒酿好了,可林青蕊还想再多酿几样,日后要跟酒坊谈价的时候也好多些筹码。 日子就这样又过着,期间林青蕊捎信让李铁柱往回送了两趟糯米跟高粱米,俩人还特意去寻了离家最近的泉水。林青蕊尝了尝,甘甜清纯,而且没有杂草跟水锈,该是酿酒的好选择。 入了二月,乍暖还寒,虽然日头开始带了暖意,可每日早晚依旧透着凉飕飕的冷意。 猫了一冬的野物们开始活动了,李铁柱跟李铁栓也放工回来准备刨地耕地了。 林青蕊知道地是农家人的命/根子,在大伙眼里,那是老祖宗留给他们生存的东西。所以任是怎样有活计的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回来翻腾田地的。 只是她也算过,就算是风调雨顺时候,一亩地打了粮食也不过二石的收成。除去赋税,哪怕是全部卖了,也不过六七百文。就算村里最富裕的人家,种着十几亩地,一年下来最多也就是六七两银子。 可要是让田地荒着,也不是个事儿。 这边正想着呢,外头就有人念叨说王氏那边请两房过去商量事儿。刚刚从地里回来的男人,二话没说,放下锄头跟铁锹就带了媳妇出门。 自打回来,他们不是没打听过王氏的日子,听人说现在李铁顺跟秦氏对她都很孝顺,两个孩子也天天奶奶奶奶的叫着,倒是没听说哪天又吵闹或者生气了。所以他俩也就放下心来,可俩人心里也都清楚,当初说掰扯的清清楚楚了就不该再往来,也省得节外生枝了。 现在一听王氏让人捎信找他们,还是说谈正事儿,难不成是大房那边暗地里苛待了她? 毕竟是亲娘,拉扯大他们不容易,就算有过怨气,也抵不过爹娘养育的恩情。 到了大房那边,进屋就见王氏在炕上坐着,边上站着李铁顺两口子,李大宝跟李二宝见人来了,做了鬼脸就跑了。本来几个人还有说有笑的,一见二房跟三房来了,王氏的脸就有些僵硬起来。 “娘,您找我们有事儿?” 之前还以为王氏是受了苛待想回去呢,可现在怎么瞧着都不像,似乎秦氏对她依旧是殷勤备至。所以别说林青蕊跟赵氏想不明白了,就连李铁柱跟李铁栓都一头雾水。 家都分的干干净净了,而且早就说不再往来了,那还能有什么事儿呢? 接下来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就连一向咋呼的厉害的秦氏都不言语了,只一个劲的给王氏使着眼色。 过了一会儿,王氏叹口气吭了声。 “老二,娘年纪大了,想了好些日子也没想明白,怎得你没成家时候,一家人过得高高兴兴。好容易盼着你成了家,这兄弟不像兄弟,妯娌不像妯娌的生生把好好的家给拆散了?” 王氏说这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垂头敛目的林青蕊,虽然是对着自家儿子感叹的着话,好似没有恶意一般,可话里话外还不是指责林青蕊挑唆了他们? 李铁柱一听这话,脸就沉了下来。他不是傻子,听不出他娘的意思。可他不懂他娘怎得就说起了这些,难不成她忘了以前之所以风平浪静全是因为他的退让? 林青蕊有些哭笑不得,甚至觉得王氏未免太健忘了。难道她觉得李铁柱跟三房受苦受累就是高高兴兴的事儿?大丫跟二丫三天两头被唬的跟鹌鹑一样,吃饭连菜叶子都不敢夹是过得乐乐和和? 她甚至有些看不透了,以前觉得王氏这个婆婆虽然性子绵软,可也不是心思不清明的人。怎得还没几天呢,就能说出这种话? 也许她一直错了,能任由当嫂子的败坏儿子名声,在家里作威作福的婆婆。一个只会掉眼泪让儿子忍耐的娘亲,心底里怎么可能不自私? 过去不过是所有人有依着她,顺着她罢了。 李铁柱站在边上没有接话,甚至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心底是个什么想法。 “按理说分了家,我也不该再说什么了。可你们二房跟三房都能干,有没有田地都能有口吃的。”王氏见没人理会她的话,索性也不再妆模作样了,干脆直入正题的开口说道,“你大哥是个什么德行你们也清楚,现在要养我这么个累赘。加上大宝跟二宝都大了,也该跟着先生认认字儿了,指不定以后能考个功名,光宗耀祖不说也能给让你们跟着沾光......” 无怪王氏这么说,她是真不知道自家老二在战场上立过什么功,当初猛然见生死不明的儿子回来,心里除了庆幸也没别的念头了。 可后来随着儿子把赏银交到家里,后来又总能挣了大钱,她的心底里也有了细微的变化。直到儿子娶了媳妇闹了分家的事儿以后,那种变化越发的明显了。 “我想着,你们不如就把手头上的地让出来,就算拉扯一把大房。说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来,大宝跟二宝出息了,你们脸上也有光。”说着说着,王氏就又开始抬起袖子抹眼泪了。 林青蕊抿着嘴,半晌没有说话,看着李铁柱跟李铁栓俩人都是喜怒难辨的模样,也觉得有些心冷。 经过接二连三的事儿,要是王氏没消磨那点亲情,也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现在,王氏明知道自家二儿子跟三儿子一个是靠命吃饭,一个靠苦力挣钱,怎得要地就要的这么理所当然?就因为老大不争气,就因为李家两个孙子想读书,所以要逼的别人没法过? 若是李铁柱跟李铁栓也是没能耐,全靠地吃饭的人,王氏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不? 一向老实,性情唯唯诺诺的赵氏,这会儿都露出一个讽刺的笑。许是跟二嫂呆的久了,潜移默化之中,她的许多想法也改变了。她还年轻,谁能说她一辈子没儿子?况且自家两个女儿,谁提起来不夸一句懂事儿?难不成还比不上不懂四六的李大宝兄弟俩! “娘,该给的我一分不差,可不该给的谁也别想往外拿一分。您要是实在心疼大哥他们,想把地要回去,那就请了里正跟族长来。”李铁柱不想再呆下去了,也不愿意在听他娘明里暗里的指责自家媳妇不贤惠。往日里他尽可能的谅解她,希望她能安度晚年,可前提他乐意他无所谓。 撂下这句话,他就拉了媳妇出门,头都没回一下。 “娘,您偏心也不能不给二房跟三房活路吧。二哥才娶了亲,我们还有大丫跟二丫要养活,把地都给了大哥让我们喝西北风?”李铁栓也有些无语,可绝情的话他说不出来,只能跟着扭头出门。 王氏一愣,想要把人叫住,但张了半天嘴也没等说出一句话来。 从始至终,秦氏跟李铁顺都没说话,直到人走了,李铁顺才在秦氏的抱怨声里恼怒的吼了一句闭嘴。 他知道,往后的兄弟当着是没法做了。就算二弟三弟见了他还会叫大哥,他也没脸再应下了。 回到家,李铁柱跟李铁栓的面色一直很不好,直到后晌饭了,一家人凑在一块说起闲话来,才算缓和了许多。 想着天儿冷,大伙儿心情又有些低落,所以后晌饭时候,林青蕊特意拿了一小罐自己酿的冬元酒。 也是做饭的工夫,大丫跟二丫手拉着手的回来了,见到自家二伯娘做饭,都凑过来连声问二伯娘有什么好吃的。看着两个孩子亮晶晶的眼神,心头再大的郁气都消散了。 “小馋猫,一会儿二伯娘给你们做酒香丸子。”林青蕊戳了戳两个妞妞的脑门,让她们自个去舀水洗手。自己则继续打肉馅,等到肉馅变得黏糊了,才加了面粉跟花椒水和少量的冬元酒进去。 只要是跟酒相关的吃食,几乎很少有林青蕊不拿手的。记得小时候师傅为了让她分辨酒香,就连熬粥都会放些酒,然后问她是什么酒如何酿制。但凡答错了,总会挨罚。时间久了,她不仅会喝酒尝酒了,就连用酒水做吃食的法子也学了不少。 表面开始金黄的肉丸慢慢散出了淡淡的酒香,混着花椒水的料香弥漫。小小的灶房里,都是诱人流口水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林青蕊兴奋的把肉丸子跟酒酿团子端上桌,最后还用酿酒留下的酒糟煮了鸡蛋汤。这些东西不仅补气血,还养身子,当真是大补呢。 两个孩子对一颗颗甜滋滋的南瓜丸子很感兴趣,吃的很是开心,期间还不忘抬头冲着自家二伯娘说几句好吃。得了二伯娘的笑,这才继续跟美食奋斗起来。 李铁柱还没喝过自家媳妇酿的酒水呢,这会儿见媳妇亲手非倒了,自然毫不客气的灌了一口。原本想象中的辛辣没有出现,反倒是香醇厚重的酒味顺着口腔到胃里慢慢暖和起来。 林青蕊怎么看不出自家汉子的心思,只怕他是担心自个酿的酒辛辣苦涩呢,这才闷头就灌了一大口。如今看到他露出诧异跟惊讶的表情,甚至还忍不住砸吧砸吧嘴巴。她当下就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怎么样?口感好吧。” 说着,自然而然的又给他添了一碗。 天儿冷,加上家里也没什么事儿。林青蕊又不愿意抠唆着,所以除了大丫跟二丫之外的几个大人,一会儿就把一小罐的冬元酒喝完了。 最后李铁柱兄弟俩还有些意犹未尽呢。“媳妇,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呢。”李铁柱咂咂嘴,满脸惊讶的看着自家媳妇。 第40章 第 40 章 “我的手艺还多着呢,有了酒,以后还能变着花样的做吃食勒。” 见自家媳妇高兴的小模样,李铁柱心里很是稀罕,至于他娘王氏给他带来的难受劲儿,也随之被冲散了。甭管怎么样,至少自家媳妇还一心对自个好呢。 “就是家里没粮食了,光在外头买也太贵了。”赵氏有些心疼的说道,以前没分家时候,她就是一文钱掰开了花的。甚至是能不花就不花,不然也不会困苦成那个样子,现在明明自家有田地,可还要买粮食酿酒,可不是让她觉得肉疼? 李铁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左右开春了,山里猎物多了也就又到了他挣钱的时候。而现在他当护院一个月几百文,也能购置不少糯米跟大米。 “我这回酿的不少,打算等铁柱去镇上做工时候跟着一块起瞧瞧,看看能不能拿到酒坊去卖。哪怕是寄卖,也能是个大进项。”林青蕊心里动了动,她早就有卖酒的念头,不过她一个人也办不到。 本来就在外走动的多,李铁柱的心思比李铁栓两口子都活泛。想了想镇上的酒水,又对比了一下记忆里县城酒楼的好酒,他觉得自家媳妇的想法还是可行的。 “这也不是不可行,镇上酒坊不少,可能自己酿酒的却没听说过。而且还不如你酿的香醇,我估计这酒还是比较容易卖的。” 李铁柱没说的是,若是镇上卖不出去。他就去县城寻几个相熟的人帮着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寻到出路。好容易自家媳妇开一次口,总不能让她败兴了。 过了几日,地里的活儿干完了,李铁柱跟李铁栓就准备回镇上了。因为林青蕊想去一趟杨家窑村,所以俩人就没一块走。 俩人结伴先去了林家,老远的看到俩人的张氏就顾不上给人称甜菜根的活儿了,赶忙把小两口迎回屋里。 碰上几个来交货的乡亲,都善意的跟林青蕊打了招呼,还少不得对赵氏说几句好福气之类的话。虽然话是有点殷勤,可每一句都是说在了张氏的心坎上,让她喜笑颜开。 刚进屋,林老汉就得了消息赶回来。 “爹娘,我们一会儿要去镇上办点事儿,就不多呆了。”;林青蕊一边说,一边从包袱里掏出银子来,“这是之前爹娘借的银子,铁柱碰上了州衙里来的大人帮着翻了案,所以也没能花的着。” 林老汉仔细打问了几句,确定闺女跟女婿没有勉强的意思,也知道他们不缺钱,这才让张氏把银子收起来。 之后俩人又给林老汉留了一坛子高粱酿制的花雕酒,这才离开。 到了镇上,俩人先去了镇上最大的酒坊。谁知道刚说明来意,在柜子上打哈欠的店小二就有些不耐烦的开始轰人了。甚至眉眼之间都是不屑。 “我们的酒可都是从县城拉回来的,哪是不知哪来的汤汤水水能比的?”说着,那店小二还甩了甩毛巾,让人没事儿别挡在店里,当心影响了他们做生意。 李铁柱见自家媳妇被下了脸色,刚要开口,就被林青蕊拉住了。她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看那小二,更没多说,挎上篮子就拉着自家男人迈出酒坊门槛。 虽然那店小二眉高眼低,但现实就是这样的。当初跟刘家糖坊做生意时候,如果不是管事儿的识货,又正巧碰上刘家少东家在,只怕也得是刚刚的结果。 其实若刚才那个酒坊有掌柜的或者管事儿的在,她也能拿出酒来让人品鉴,只可惜......碰上个没有耐心,又满脸瞧不起人自负又得意的店小二。 “媳妇,要不我们去酒楼瞧瞧?我跟万宝酒楼的后厨还是相识的。”见自家媳妇似乎有些沮丧,李铁柱柔声说道。 镇上的酒坊不多,刚刚那家就算是大的了。别的酒坊估计买也是有限的。可若是跟镇上的酒楼联手,也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不是饭点,所以俩人到了万宝楼的时候,店里正是冷清时候。大堂里正在打扫的店小二见有人来了,赶紧迎上来,等看清是李铁柱以后,才笑着说到:“李大哥是来送野味的?” 镇子上的人都是四里八乡的,尤其是李铁柱这样每次送野味都是难得的好东西的人,他们当伙计的见多了也就记住了。 “我来找掌柜的有点事儿说,要是掌柜的不在,寻了赵大哥也行。”掌柜的是在酒楼能拍板的人,可后厨赵大哥也是能对采买提建议的人。 “掌柜的刚回来,这会儿应该还在后厨那边呢。”说完,就听见有人叫了伙计一声,他扭头哎了一下,说到:“李大哥自个去后头就行,我就不带你们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朝中有人好办事?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俩人是顺顺当当的见到了掌柜的。 几个人先客套了几句,然后林青蕊就说明了来意。那掌柜的有心给李铁柱个人情,所以也算好说话,等林青蕊说自家酿出了花雕酒跟冬元酒时,当下就诧异起来。 虽说觉得不可思议,可他面上也没露出异样的表情,之让说要尝过了在决定要不要。 因为是品酒,所以他又让人叫了张后厨过来,几个人就在跨院的小屋里坐下。 林青蕊把带来的酒从李铁柱背着的篓筐里拿出来,去了泥封打开油纸布,顿时香醇的酒香就飘散出来。 掌柜的看了看碗里澄澈带着浅黄的酒水,粗瓷白底的碗里,醇香四溢,闻起来还真就勾出来他肚子里的馋虫。边上的张后厨也是,甚至人高马大的爷们都没像往常一样一口闷了,而是真的细细品尝起来。等到一碗酒喝完,才连连说好。 酒性柔和,酒色清亮。酒香馥郁,口味甘香醇厚。还真是比从酒坊购置的酒水强了许多,只是因着年份短,并不算是陈酿。 “除了刚刚的花雕酒,我这里还有冬元酒。”林青蕊笑着又换了新的瓷碗,给俩人重新倒了酒。 之后,俩人又尝了几种不同的酒水。虽说没听说过酒水还有那么多讲究,可现在不得不承认,不同类型的酒水就算不说,他们也能一口尝出其中的区别。 自打喝第一口酒,身为万宝楼掌柜的,就知道这门生意是非谈不可的。他们的酒水大多是从县城运回来的,也有从镇上酒坊购置的,不说其中倒手之间成本就多了两成,单论口感就比眼前李家小两口的差上许多。 这年头来酒楼吃饭的,大多都不在乎酒菜的价格,若是有了比别的酒楼更胜一筹的酒水,那他们的生意定然会更加兴隆。而且也再也不用受酒坊的钳制了。 那掌柜的姓姓钱,也是个有手段的生意人,不然也不会把酒楼经营的风生水起,甚至在县城里都能挂上名号。所以确定了可以采买,他当下就开始询问价格。 “掌柜子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能说虚的。冬元酒是上好的糯米酿制,要四文一斤。花雕酒要六文钱一斤。”林青蕊顿了顿,笑道,“若是一般的散酒,只要三文一斤就好。虽说是用碎粮酿制,可口感也并没有多少瑕疵。” 林青蕊的价格,是按着镇上的消费水平,又让李铁柱打听了酒坊各种酒水的价格才定下的。现在糖酒都是暴利,就算她比别家酒坊多让了几文钱的利,也足够保证自家的收益了。 甚至,就算以后要雇人酿酒,她中间能得的银子也少不了。 钱掌柜皱皱眉头,心里快速的盘算起来。经过了刚刚的兴奋,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林青蕊能不能按时供酒,更担心后续酒水的品质还能不能达到今天他们饮用的这般。 林青蕊自然明白他的顾虑,其实她早就有过估量,所以她也不强求只供应。当下笑道:“掌柜的,若是有疑虑,我们也可以换种法子谈这生意。” 钱掌柜看着桌上的酒坛子,闻着酒香,正不知该怎么开口时候就听到这话。沉默片刻,复有笑道:“愿闻其详。” 他看重林青蕊的手艺,加上之前听闻李铁柱下了大牢却被州衙的大老爷保了出来,虽说不知真假,但总归人是不能得罪的。所以,他也有心客气几分,免得得罪了人。 林青蕊看了看自家汉子,见他稳如泰山的模样,定了定心,按着俩人前一/夜商量的那般说道:“我家酿制的酒水比外面的如何不用多说了,掌柜的既有酒楼生意又与县里酒楼多有往来,不如日后我家酒水就寄售在掌柜的这里。甭管是多是少,价格不变,每斤酒我再单让利一文钱。 ” 钱掌柜的一听这话,心思快转,很快就发现于自己来说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儿。对方酿酒多了,自己可以多得,若是酿的少或是卖不出去,自己也无需承担太大风险。更何况,她的要求也没说不准自己卖别人家的酒。 这样一来,万宝楼完全可以预备一些酒水,若是李家两口子送不来,自己也有的可卖。 也不知是不是李铁柱跟着的缘故,林青蕊这一回意外的有底气,甚至说完这番话还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自家男人。得了鼓励跟肯定的眼神,这才越发高兴起来。 掌柜的心里默算,现在酒楼一日能卖四五十壶酒,一个月少也要卖五六百斤。相比于从酒坊购置,每斤已经便宜了三文钱,加上让利的那一文,一个月就是二两银子。 单是自家酒楼,一年就能省下二十几两。若是卖的好,还能往县城本家酒楼送货,到时候加价,那还不是全看他的意思? 这么一寻思,钱掌柜心里就有数了。再看林青蕊时就带了几许敬佩的意味,没想到这小山村的妇人竟然有这般人物。 俩人谈定了价格,有说好了送货的时间,这才让人送了笔墨纸砚过来,由钱掌柜掌笔写下契约文书。 “酒水的银钱就每月月底一结算,当月买卖的次月送酒时候结清。”既然谈妥了,在付钱的事儿上,也没必要拖着。所以钱掌柜说的也利落,没有再提别的要求。 李铁柱觉得这般也算公道,所以冲着看向自个的媳妇点头示意。 生意要趁早,加上又快到晌午酒楼忙活的时候了,所以几个人也就没再闲谈。把契约书递给林青蕊和李铁柱,见俩人当真开始看起来,心里不由更高看了一眼。 乡下识字的人本就极少,碰上小两口都识字儿的就更是稀罕事了。更何况,看对方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能供养起他们读书识字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按了手印,几个人去衙门入了册子盖了衙门的公章。这事儿也就算是谈妥了。 出了酒楼,俩人又去了几个小酒坊。更其他几个一听他们来卖酒就翻白眼的酒坊不同,又两个不起眼甚至有些落魄的酒坊东家,本来想委婉拒绝时候,闻到了酒香味。再听了林青蕊报的价格,那俩酒坊的东家二话不说就定下了每月中旬去购酒的事儿。 想来,他们也是就此一搏了。若是成了,酒坊有救,若是不成顶多也不会比现在这样惨淡的境地更糟糕。 忙完了卖酒的生意,林青蕊跟李铁柱去买了些点心跟卤肉,就起了铁匠铺子。一来林二虎在这里当学徒,二来他们两个的媒人就是老铁匠的媳妇杨大娘。于情于理,他们该去答谢。 现在的林二虎已经是铁匠铺子正儿八经的铁匠了,甚至有时候都会被人点了名打镰刀之类的。这不,刚进铁匠铺子,就见一个穿着补丁衣裳,身板瘦瘪的女子眼睛晶亮的盯着林二虎给打铁锅。 那女子虽然瘦小,可生的却是好看的,圆脸盘大眼睛,就算是脸色有些枯黄,也难掩她的好看劲儿。也不知道那闺女想到了什么,一会儿脸蛋红彤彤的,一会儿又羞涩的低头蹭脚。 林青蕊被那闺女的神色弄了愣了一下,再看看自家二哥,一门心思的打铁,根本没搭理人家的意思。她挑挑眉头,莫不是二哥的春天到了? 以她的目光看,二哥有些痴傻,但也不是一点心思都没有。说起来,憨厚老实不善言辞更适合形容他。加上在铁匠铺子待久了,身体硬朗了不少,而且加上他打铁的手艺,简直是难得的好夫婿选择。 没等她走近了再瞧瞧呢,就见林二虎抬头了。见到自家妹子,林二虎咧嘴一笑,放下手里的活计就憨憨的挠头笑着叫了声妹子妹夫。 接着,刚刚被林二虎突然抬头弄得一愣,反应过来时候赶紧露出个灿烂笑容的闺女,面色瞬间都黑了。甚至跺跺脚转身就要走,甚至铁锅都不要了,经过林青蕊时候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看着突然跑走的闺女,林二虎一脸茫然,她不是说急着要锅么? 有了这么个插曲,林青蕊就有心提点一下自家二哥,可看到二哥挠着后脑勺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她也是哭笑不得。要说憨子,可不就是二哥这样的?不过她倒是该跟自家爹娘提一声今儿的事儿了。 三人说了几句话,知道都挺好的。林青蕊跟李铁柱才去后院见了杨大娘,留了些酒跟点心,这才离开。临离开时候,杨大娘还说起了常来偷看二哥的那个闺女。 原来那闺女是镇上苟老汉的闺女,只是因为苟老汉跟后边来的婆娘连生了三个儿子,所以也不太看重她。总之,也是个苦命的人。 左右且看他们的缘分吧。 离开铁铺,俩人又去了邱婶子那里。 “唉,也不知道你娘是咋想的,怎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邱婶子早就听说了李家那些子事儿,所以刚把俩人迎进屋,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林青蕊笑了笑,也不搭话。王氏再不好,也是长辈是婆婆,她不好说什么。若是说了,就算邱氏没什么,只怕自家男人心里也是不得劲的。 李铁柱见自家媳妇低着头不言语,心里跟着一沉。说起来,那些事儿受委屈最大的还是自家媳妇。想到把大房赶出去时候,自家媳妇还抱着自个安慰说娘亲是个好的,是疼惜他们的。可没几天,他娘就给了媳妇脸色看,甚至还话里带话的说自家媳妇是祸害,他心底里就难受的紧。 以后一定要对媳妇更好,什么事儿都听媳妇的。李铁柱心里暗自告诫自个,日后绝对不能再让媳妇受委屈,哪怕是他娘也不行。 “青蕊,真是苦了你了,一进门就碰上那么多糟心事。”邱婶子拉了林青蕊坐下,拍拍她的手满脸疼惜的说到。 她也去看过两回王氏,可原本对林青蕊很是满意的王氏,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说新媳妇不是个好的。还说老二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连带着老三两口子都被新媳妇挑唆的跟家里离了心。 听的多了,偏生王氏钻了牛角尖,怎么都听不进她的劝告。最后干脆她也懒得再回去了。 “婶子,我不苦,相公心里才难受呢。” 邱婶子没想到林青蕊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接着就慈爱的看着她。 “婶子知道,你们都是好的,都是孝顺心软的。”邱婶子长叹一声,笑着说道,“看着你们感情好,婶子也就放心了。往后要是铁柱干欺负你,你就来找婶子,婶子给你做主。” 李铁柱明白,邱婶子这是担心自家媳妇心里生疙瘩,跟自己闹脾气呢。可想到媳妇受的委屈,他赶紧说到:“我会对媳妇好的,婶子放心。” 看着自家不开窍的侄子突然开窍了,还知道护媳妇了,她心里也有些欣慰。干脆就打趣儿着说到:“对媳妇好可还不够,得赶紧给添个大胖小子,到时候你们爷俩一块对青蕊好才行......” 之前被张氏提过生孩子的事儿,林青蕊还能当娘的贴心话听。现在又被外面的婶子说起来,她也有些赧然。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邱婶子就非要去准备吃食。但林青蕊跟李铁柱都惦记着要买粮食的事儿,就没应下。 “媳妇,我寻思着要是酿酒,咱们得把院墙加高一些。还有泉眼那边的那块地,咱们得提前买了下来。”李铁柱看似鲁莽,但实则心细。他看得出媳妇有手艺,但却没想周全,所以低声跟媳妇商量着。“要不以后酿酒的事儿传开了,那块地只怕就不好买了。” 林青蕊是真没想那么深远,现在被他一提,才会过劲儿来。知道那算是当务之急,自然就点头了,好在那块地是荒地,周围又都是岩石,种不了庄稼,价格也不高。 俩人一边说,就进了粮行。 想着出酒量,加上他们手里还有几十两分家之前背着大房私藏的钱,所以这次购置二百斤糯米三百斤的高粱米。之后又定下了次月还要百斤的量。 看着是大主顾,粮行的掌柜的亲自把人送了出来,甚至还让伙计去雇了牛车把粮食给他们送回村子。因为林青蕊不愿意被人知道,所以掌柜的还体贴的让人盖了毡布在上面,让人瞧不出车上是什么。 回到家,天色已经晚了。也亏得是饭点时候,所以村里倒没太多人注意到送粮的车,就算有人看到了,也并没觉得太多诧异。毕竟李家分家后,当娘的王氏可是把粮食都拉走了,人家要过活还能不买粮食? 赵氏看着一袋子一袋子的粮食被扛进东厢房的屋子里,惊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等到人走了,林青蕊打发了李铁柱去拾掇东厢房那边的屋子,省得粮食受了潮发霉。然后才小声把卖酒的事儿跟赵氏说了起来,最后还嘱托她先别说出去,尤其是在这个节点别又招惹了王氏他们。 第41章 第 41 章 赵氏是明白的,自然心有戚戚的点头应着。眼看二嫂脸色有些疲倦,她才赶紧让人先去歇会,她去做饭。这个时候大丫跟二丫也跑了回来,见到二伯娘都甜甜的叫了人。 本来浑身都累的林青蕊见到俩妞妞,也开心起来,故意挑着眉让俩人闭上眼。等到两个妞妞闭眼了,她才从篮子里拿了两块糖果塞进两个像极了小鸟的嘴巴里。 得了甜滋滋的糖果,两个孩子都乐的直叫伯娘伯娘的。最后还是大丫发现自己二伯娘脸色有些发白,才贴心的让二伯娘去休息。 “二嫂,她们也不小了,你还总惯着。”自从没了秦氏的压迫,这些日子赵氏过得很是轻松。有时候还会调笑几句。 晚饭几个人随便吃了些,就各自去歇着了。心疼林青蕊奔波了一天身子顶不住,加上第二天大早李铁柱要去县城买酒缸,所以当晚也没有缠磨自家媳妇,只是搂着狠狠亲了几口。 屋外月光似水,屋里安宁温馨,娇小的女子缩在宽厚温暖的胸膛里睡熟,嘴角还挂着笑...... 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二天,天色微微亮的时候,李铁柱就蹑手蹑脚的起身了。眼看媳妇就要被惊动了,他赶紧反手隔着被子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拍了几下。 “再睡会吧,外面怪冷的。” 林青蕊前一/夜心里琢磨了一宿酿酒的事儿,还总算着每个月该出多少酒,能卖多少,所以入睡的晚了。现在可不就还睡意朦胧。 被那汉子一抱,加上被窝里热腾腾的气息,只用脸蹭了蹭枕头就滚在男人怀里又沉沉的睡过去。 看着媳妇的小动作,李铁柱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屋里多了一个人,心里都热乎起来。甚至看见的时候,会觉得麻酥酥的让人跟冰天雪地里喝了美酒一样舒坦。 林青蕊起来的时候,日头都老高了。睡了个懒觉,屋子里又暖呼呼的舒坦,所以她出了屋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二嫂,锅里还温着饭呢,你一会儿吃点。”正在扫院子的赵氏见林青蕊掀开门帘,语带羡慕的笑道,“二哥出去的时候特地说让你多歇会。” 本来只是心头轻松欢快的林青蕊听了这话,心里自然甜滋滋的。自打跟大房那群人分开以后,她的日子是越来越舒心了。 “二伯娘,你起来了。”大丫跟二丫一进院子就看到自家二伯娘抻懒腰,赶紧笑眯眯的凑了过来。两个小/妞妞养了些日子,脸蛋圆润了不少,肉嘟嘟的很是可爱。这会儿站在赵氏边上仰头冲着自家二伯娘乖巧的笑着,怎么看怎么憨厚可爱。 “二伯娘,你还累吗?娘说你昨天给大丫跟二丫挣钱买糖果累坏了......” 林青蕊就喜欢/宠/这样的孩子,娇憨可爱又懂事体贴,不会光想着自个,什么都要以自己为中心。 “二伯娘没事。”林青蕊笑着摸了摸两个妞妞的脸蛋,想了想又学着大丫的模样调皮的说到:“一会儿二伯娘要做好吃的,大丫跟二丫想吃什么呢?” 现在家里不缺肉也不缺白面粮食,加上酿成了酒,她也乐意研究些好吃的。就算掌握不好火候,不还有赵氏在边上指导么。 “吃酒酿团子。” “还要吃肉丸子......” 两个孩子脸上带着笑,乐呵呵的跟在自家二伯娘身后去打下手了。而赵氏则无奈的摇摇头,俩孩子被自家二嫂惯的越发没大没小了。虽然心里这般想,但她脸上的笑意就没消散过。 虽然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可她觉得就像是重新活了一遍一样。过去哪里敢想自己还能有这么轻松自得的日子? 其实林青蕊嘴上不说,她心里也是感激三房的,当初李铁柱被下了大牢情况不明的时候,三房出人出力的帮着她打探。甚至在她打算卖地卖房的时候,三房也把地契啥的拿出来了,问都没问过能不能还回去。 况且就算三房不说,她也知道了,当时赵氏拿出来要她典当的戒子是她娘生前留下的。 后来她不是没提说过,可赵氏却红着眼说,东西是死物,只要能救人啥不能卖啊。 虽说最后没有用得着,可那份心意却是实打实的,是林青蕊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说是林青蕊做,其实大部分的还是赵氏按着她的叙述摸索。按着记忆里的法子把骨头压汤,等香味飘散出来,俩人才舀了一瓢肉汤倒进提前准备好的,用剁烂的肥肉跟红薯面拌到一块的盆子里。 等到肉面和好了,赵氏才起身洗涮了一个大铁锅出来,等烧开了水再把码放在篦子上的肉面蒸进锅里。 “二嫂,就这么简单?”忙活完了,赵氏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自家二嫂。虽说农家院里山药面不算金贵,可想到那一斤多的肥肉跟一整瓢肉汤,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就算不是她买的,可那也是真金白银的花费呢。要是蒸好了还行,要是蒸的不好,真是可惜了。 林青蕊一边洗着用酒泡过的酸菜,一边应着声。见赵氏忙和完了,又让她帮着泡了两把粉条。接着俩人又开始烧小炉子准备炖酸菜猪肉。 说起正儿八经炝炒做菜,还是要看赵氏的手艺,所以切好了肉片的她,这会儿可就开始炝锅了。 姜片跟葱丢进锅里,刚爆出香味,就把一小碗的肉片倒进去翻炒起来。因为之前加了黄酒腌制过,所以除了肉香味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酒气,倒是没有猪油的腥味。等到肉片变了颜色,林青蕊赶忙把之前炖的骨头汤倒进去,之后又把酸菜跟粉条全丢了进去。 片刻之后,肉香味就飘散出来,带着酸菜独特的气味扑面而来,单是闻着就勾人的很。两个帮着抱柴禾的妞妞,也觉得突然有些饿了。 不说她们娘几个,就是外头经过的人,也忍不住吸吸鼻子,感叹几句李家二房跟三房可真是熬出来了。也是大房人傻,没事儿瞎搅合,要是没分家还愁吃不到肉? 更有人背地里说几句王氏,觉得她也是脑子不清醒的。放着福不享,非得跟孩子们离心。 外人怎么想的,林青蕊不知道,也不关心,现在她们守在炕桌上,看着一盆子墨绿色还带了红辣椒的酸菜炖肉,简直是垂涎欲滴。就连边上的酒酿团子都有些失色了。 “要给二伯留一些。” 见大丫小大人似的对着娘亲跟自己开口,生怕她们吃了,会缺了她二伯那口。林青蕊心里忍不住笑起来,戳了戳她的小脑袋,“少不了你二伯的。” 见二伯娘笑话自己,大丫才脸蛋红红的点点头。然后照顾着二丫开始吃饭。 白胖胖的馒头,就着香辣可口的酸菜炖肉,最后更是一人一碗肉汤,吃的她们身上都暖洋洋的。几个人其乐融融的吃过晌午饭,然后大丫就拉了二丫帮着到灶房刷碗。 冬日里天短,很少有人睡晌午觉,所以在酒足饭饱之后,林青蕊就去东厢房看自家买来准备酿酒的粮食了。 且说在县城寻了半天的李铁柱,终于在一个陶瓷厂里找到了自家媳妇要求规格的酒缸。三尺五六高,缸口二尺二的大酒缸,还有未曾上色的原木缸盖。因为是酒缸,所以缸盖下边还垫着面部圈垫子,最以后又用红布缝绑住,看着又喜庆又吉利。 除了这种盛五百斤酒的大缸,他还特意买了四口能盛二百多斤酒水的小酒缸。 陶瓷厂的伙计一边帮着把酒缸抬上他雇的牛车,一边打听道:“大哥,瞧着您也不像是手艺人家,怎得买这么多酒缸啊?” 李铁柱不愿意多说,只得面无表情的回到:“甭管我是当水缸用还是腌咸菜用,你只管卖了我,银货两讫就是了。打听那么多,又做什么?” 那伙计也知道自个多嘴了,假意扇了自己一巴掌连声说是。其实他家的买卖大多跟酒坊有关,若是县城开了新酒坊,他可得打探着。若是能照顾他的买卖那他自然要多巴结着,若是不能,那他也好把打听到的消息递到别家酒坊,也能当个人情送。 只是没想到眼前粗蛮的汉子,嘴巴还挺严实的,压根没跟他搭话的意思。 大酒缸被拉了回来,路上也不是没人好奇过,只是都碍于李铁柱的冷面没敢凑上去问几句。不过大伙儿大多是猜着当粮缸或者腌菜的大缸用的,还真没人想过李家新媳妇能酿酒。 回了家,林青蕊给李铁柱热了饭菜,因为就他一个所以也就没摆桌子,就让他在灶台上凑合着吃了一顿。 等他吃好喝好了,这才去寻里正商量买那块有泉眼的荒山的事儿。而林青蕊则烧了开始把酒缸里里外外洗涮了个干净,甚至缸盖上的红布跟棉垫子都用开水烫过了。 酿酒的要求极高,但凡密封不严实或者掉了脏东西进去,拿好好的一缸酒就会被毁了。前世无论是品牌就还是民间文化遗产节都爱请她去的原因,除了她的技艺跟对酒的把握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她对酿酒过程的苛刻要求了。 可以说,在她看来,酿酒只能精益求精,绝对不能敷衍了事。 晚上时候,大锅里小火蒸着的肥肉丸子条也出锅了。浇上林青蕊炸的芝麻辣椒油,鲜香扑鼻。红薯粉的软糯加上肥肉泥的香气,好吃极了。而且一点都不油腻,偏生还有种吃肉的感觉。 好吃的丸子段段,加上晌午饭剩下的酸菜炖肉,配着白饭粥,几个人的很是欢畅。 又过了两日,李铁柱就从里正那里拿回了地契,正片的荒山只用了六两银子。甚至比他们预计的还要便宜。 想到当时里正不赞同的神情,跟费劲嘴皮子劝说的劲头,李铁柱心里就有些复杂。以前没跟里正打过交道,现在才知道,那也是个面冷心热的长辈。 自打他开始自己跟村里人打交道,没少感受到大伙儿的善意。哪怕对方还是会害怕他,说话也不敢说个明白,可他还是听出话里面的宽慰。 大抵这是在跟大房彻底闹掰,甚至被他娘弄得心灰意冷之后,最大的收获了。 晚上忙完了,林青蕊见自家男人心情似乎有些沉重,所以窝在他怀里时候就有些担忧的询问起来。 李铁柱不愿意什么事儿都瞒着藏着的,自然就说白天时候碰见了大哥李铁顺,还有跟着下地的李大宝。俩人看起来状态很不好,面黄肌瘦的,不仅比前些时候瘦了一大圈,甚至精神也差了许多。 见了面,李铁顺倒还好,只是讪讪的冲他笑了笑,没再跟以前一样没脸没皮的凑上来。可李大宝却难掩眼里的恨意,还嚷嚷着是他们抢了他家的房子跟田地,要逼死他们,甚至还说他恨他这当二叔的,自家吃肉却让侄子在外头受冻挨饿。 林青蕊听完这话之后不由沉默了,她是真心无语了。对于李铁顺的改变,她是感慨,对于李大宝的指责她则是想笑。感情又是这样,就好像别人能挣钱,有人借钱时候总会拿“你挣那么多钱,借给我多少多少又能怎么样” ? 她记得曾经有个同事得病了,刚开始她借了几万过去,可后来对方不仅不还,还变本加厉的要借钱。甚至还说“你那么有钱,几十万也就是酿一回酒的事儿,怎么就拿不出来”?就好像她如果不出钱,对方就活不了了似的。 后来她恼怒了,没再出过钱,却被人挂到了网上,说她为富不仁没情没义,更被那个同事点着名的说最恨她了,不然自己的身体肯定早就好了。 所以对于李大宝指责他们抢了他们的房子,霸占了他家的田地,她真心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当初分家时候,大房的地可是在他们自己名下,粮食也都被拉走了。难道说,在大房大大小小眼里,李家的东西都该归了他们才算是对的? 不说公平不公平,只说凭什么啊。 林青蕊见自家男人一副恹恹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得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胸膛继续听他诉说。 屋里一片安静,只有火盆里偶尔发出几声噼啪声。余下的就是李铁柱带着浓浓疲倦的讲述声了。他恍惚的记得,最初爹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才是真真的和睦呢。那时候爹爹会抱着他们下地,回来也会逗弄还年幼的三弟。每每被逗的着急了,娘亲就会瞪爹爹一眼,然后温柔的把他们搂在怀里。 甚至她还记得被征兵征走时候娘的眼泪,还有回来后他说能光宗耀祖后,娘拉扯着不让他在走的情形。 到底什么时候变得,娘开始让他忍耐着,甚至见到他想发火就会掉眼泪。那时候不是不想动手,也不是不想分家,可每每一提起来,娘就抹了眼泪哭着说分了家哪里还有脸面见他爹。 哭哭啼啼的他看着也心酸,更愧疚当初没等在爹爹跟前尽孝的事儿。 他不想这么想,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候,会反复告诉自己,是娘给他定下了自家媳妇,是娘帮着操办了婚事。甚至还会不停的用娘拉着自家媳妇手夸赞的场景安慰自己,娘一定没有变。 可到底变没变,又有谁不清楚呢?不同的是,他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看着自家爷们暗沉的脸色,林青蕊低声说道:“都过去了,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以后有了孩子好好对他就是了。” 语言是苍白的,林青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就连她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有怨气的。这些天,她不是没听村里人说过,王氏跟别人是怎么说她的。 就连进门第二天见面礼也被她说成了懒的不愿意起身,还总拿捏着自个,回娘家总往娘家扒拉东西,挑唆老二跟家里闹翻。 也许王氏是真的掉进牛角尖了,或许再加上秦氏添油加醋的念叨,原本很正常的事情也会被她说的全是错。 要不说,有时候能伤人的不仅仅是极品上蹿下跳的蹦跶,更可能是看似处处为着家着想的自以为是的闲话。 把心里话说出来,加上媳妇一下一下无声的安抚,李铁柱心里舒坦多了。他是疼媳妇的,所以什么事儿都会设身处地的为媳妇着想,遇到家务事更会抢在媳妇之前出头。 现在想着媳妇明明就是受了委屈,可一句话也不抱怨,更没埋怨过他对着娘亲那些话时候的不作为。怎么能让他不感动,不心疼? 想到这里,李铁柱往紧的搂了搂媳妇,认真的说道:“媳妇,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以后也会对孩子好一辈子。” 夫妻俩本来就没什么隔阂,而林青蕊又没拿那边当过事儿,尤其是在看到李铁柱的种种维护之后,更是无视那边几个人找茬了。所以听这汉子这么郑重其事的表忠心,她心里还是得意了一下下。 俩人躺在炕上又说了会儿闲话,腻歪了好一会儿,李铁柱才哄着开始打哈欠的媳妇睡觉。至于白天李大宝的事儿,再也没在李铁柱心头掀起涟漪。 毕竟,现在对他来说,谁重要也没自家媳妇重要。 本来打算去做工的李铁柱被自家媳妇留下,说是要帮着干点活儿。什么时候走他倒是也不当紧,之前跟庄头请假时候就说过要多走几日。毕竟都是乡下出身的汉子,哪个不知道地里的活儿不是一日两日能干完的? 这些日子,没有秦氏日日拿捏着,赵氏的日子过得也很舒坦,之前那副红底屏风的绣活儿也干完了。想着自家男人还在镇上做工,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她就动了去看看的心思。 家里没什么事儿,所以林青蕊就把大丫跟二丫叫到二房玩,只管让赵氏放心去镇上。顺便还让人捎带着买些猪大肠跟猪血回来。 其实年前村里杀猪匠家也买猪肠子跟猪血,可奈何林青蕊每天都要吃香辣猪下水,所以没几天家里存下的就吃完了。也是昨儿天儿冷,她突然想吃毛血旺了,所以才寻思着再买一些。 一想到毛血旺的香辣劲儿,配上米饭跟馒头,简直就是难得的美味,林青蕊的嘴里就不住的分泌某种液体。赵氏也知道自家二嫂最喜欢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二哥也一向随着她,从来不在这种事儿上委屈了二嫂,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就应下了。 天色快黑时候,赵氏回来了,一块回来的还有平日里舍不得少做一天工的李铁栓。俩人一回来,先去了二房屋里,打发了两个孩子回去睡觉,这才跟二哥二嫂说起了正事儿。 看着俩人满脸遮不住的欢喜劲儿,林青蕊也有些好奇发生了啥。等到赵氏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小布包,露出那二十两的银票时候,她跟李铁柱才知道,原来是那副刺绣被一个正在说亲的小姐看重了。 原本镇上好的大件绣活就少,加上那小姐是想定亲时候用,自然想寻一件独特的绣品。恰好碰上赵氏去绣坊打问,掌柜的中间一牵线,这买卖也就成了。 刚得了这银子时候,赵氏紧张的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时不时就要摸一摸,生怕给丢了。她长这么大,手头上也没拿过这么大笔钱。等到了李铁栓做工的地方,小声一说,把李铁栓也惊了一下子。 自家媳妇的活儿他也知道,就算整夜赶着绣荷包,一个月也不过百十来文钱。怎么可能卖二十两银子? “二嫂,我跟铁栓商量了一下,这钱我们不能全留下。”赵氏顿了顿,也不给林青蕊打断的机会,郑重的继续说道,“先不说花样子是二嫂画的,就说你们对我们的照顾,我跟铁栓就不能装傻充愣。” 赵氏的确没什么见识,三房也没多大的本事挣钱,可她始终坚信是自个的该自个拿的就是拿,不该自个拿的,自个也不眼馋。 第42章 第 42 章 对别人尚且如此,对自个感激敬佩的二嫂,更该如此了。 李铁栓也点点头,附和自家媳妇的话。 “别这了那的说,绣活儿是你自个熬时熬晌地做的,可不能算到我头上。若说花样子,不然单凭那,拿出去顶多也就值个三五文钱。”林青蕊高兴赵氏夫妻俩没私心,她就爱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会怕费尽心机的惦记自个的东西。“别说一个花样子,就凭你二哥当初出事时候你们的情谊,就是一百个花样子给你们也是使得的。” 三房俩人知道这是二哥二嫂心疼他们三房,心里很是感动。后来李铁栓又想到自家媳妇说二哥家买了许多粮食准备酿酒,恐怕手头上不宽裕,所以想了想就犹豫着提出,要是二哥二嫂要用钱,那二十两银子就让他们用着。 也恰好林青蕊他们现在手头还真有些紧,因为跟万宝楼和酒坊的结算要到下个月再送酒的时候,可家里的酒缸可不能闲着。要知道,在冬末天冷的时候酿的酒,保存时间会更长,口味会更醇厚。 突然林青蕊心头一动,左右家里要真的做起酿酒的生意,雇人是必不可少的。不若干脆拉了三房两口子一起做,一来两家感情在那,二来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何况自家男人不说,她也能看得出,那看似粗枝大叶的汉子对亲情其实很是渴望。 至于酿酒的方子,她倒也不怕别人学了去。所谓粮是酒之骨,水是酒之血,曲是酒之精,艺是酒之髓。虽说粮食、水跟曲好买,可只艺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学了去的。 林青蕊自小在酒缸里长大,对酿酒工艺有独一无二的见解。国内最年轻的酒头脑,多少人都等着她的一声开耙。她对温度跟发酵的把握,是她最大的依仗。 当晚,林青蕊跟李铁柱运动完,窝在被窝说闲话的时候,林青蕊就说了自个的想法。李铁柱没想到自家媳妇这么大方,看着媳妇趴在他胸膛上戳的模样,他明白大抵媳妇是看在铁栓是自个兄弟的份上。不然已经谈好的酿酒生意,又何必再拉个人进来分利益? 一想到自家媳妇一心为自己打算,他的心里就激动的不行,甚至再次庆幸起来,还好娶到了自家,不然他的后悔死。心底里欢喜,看着媳妇就哪里都好的不行了,他欢喜的把人抱紧。 “不过得等下回交了货再说,省得三房那边再推辞。” “媳妇,都听你的。”忍住心头的澎湃,他嘶哑着嗓音,又是一番动情。 最后林青蕊撇着嘴入睡,怎么忙活了一天,那莽汉还是用不完的力气啊。 隔了几日,等酒缸晾晒干了,瞧着天儿也挺好的,林青蕊就准备开始酿酒了。 酿酒之前,要把用来做酒的糯米放进大缸里泡软,然后洗干净。这些活儿只赵氏跟大丫二丫就能帮着忙活完。 二百斤的糯米跟高粱米要上锅,可不是林青蕊跟赵氏能做到的,所以家里的两个男人就成了主要劳力。两个人抬着大篦子就轮上了大锅,待到锅里的水汽上来,米香味四溢开来,林青蕊就指挥着两个男人把米分开。 高粱米倒进准备好的大酒缸里密封发酵,而糯米则单独流出来开始用井水开始冲洗。冲洗了几回,林青蕊摸着温度下去的差不多了,这才让李铁柱跟李铁栓装入酒缸再密封。 冬日里外面温度低,所以酒缸的发酵除了是在整日烧了火盆的屋里,甚至还用草席跟家里的旧棉絮包裹起来。 忙完了糯米的封存,她就去感受高粱米的发酵了。高粱米酿制的黄酒在出酒之前要处处小心,尤其是随着发酵温度的上升,在五个时辰左右的时候,听着酒缸里死死的发酵声必须要品温。一旦温度跟缸内的气体达到要开耙的程度,就必须及时加水搅拌。 这般来回四次,经过澄澈,才能酿出好黄酒。 林青蕊小心的查探着酒缸的情况,确定并没有差错,才笑开了。 “嫂子,天晚了,你先歇会,我给你盯着这边。”吃过晚饭,赵氏见林青蕊有些犯困,小声劝说道。 “没事,先让铁柱跟铁栓去歇会。等会还要他们帮着开耙搅拌,那才是真正的力气活儿。” 一边说,林青蕊一边仔细的听着酒缸中醪液的发酵声,只等气化强了。听着声音可以了,这才小心掀开缸盖,瞬间就有了淡淡的酒香味儿。 “三弟妹,让你二哥跟铁栓出来准备开耙了。”林青蕊探着酒缸的温度对赵氏说到。 之前如何开耙如何搅拌她都交代好了,只要不出差错,这两缸的雕花黄酒自然就成了。想着交了酒,自家就算真正挖到了第一桶金,也能发家致富了,林青蕊心里就欢喜不已。 李铁柱跟李铁栓每个人拿着一个特制的棍子严阵以待,而赵氏也提了水桶过来随时准备加水。因为是第一次而且下了血本,所以他三个都紧张的浑身都绷紧了,就等林青蕊开口指挥。 开耙的酒会更香醇,也是酿黄酒过程中最关键的一步。自然容不得大意,这不是林青蕊正小心贴着缸内等醪液到达浓度。 接下来连着五天的工夫,林青蕊简直不敢轻易合眼,甚至夜里都要随时在东屋守着。之后又开耙四次,每日早晚由李铁柱兄弟俩大力搅拌片刻,直到五天之后酒缸的温度降下来,糟粕也沉淀下去,黄酒的酿制才算落下帷幕。 看着黄酒澄澈,林青蕊才教着大伙儿怎么灌入坛子。一千多斤的雕花酒水,几个人自然是马不停蹄的忙了一整日。四个人甚至连喝口水的工夫都腾不出来,好在锅里好温着早起的饭菜,两个妞妞倒是也不至于挨饿。 四个人灌了近百坛子,才算是把酒水分装好了。缸里余下的酒糟,林青蕊也全部挖出来倒进小盆子,准备回头做酒糟蛋花吃。 等到把酒坛子都摞起来放置好,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几个人洗洗手,打算搭手随便做点吃食凑合一顿,结果一进灶房就愣住了。 大丫正踩着小板凳往锅里温干粮,二丫则坐在灶膛前探着身子往里面塞柴禾,许是怕火灭了,小丫头还似模似样的鼓着嘴巴往里面吹几口气。 听到爹娘的声音,她俩赶紧往看,然后露出个高兴的笑。 “娘,等会就能吃饭了。”大丫抬手抹了一把脸,却不想蹭了满脸花。二丫也是一脸黑黢黢的模样,让人看了既心酸又心疼。 “大丫二丫做了什么好吃的啊,二伯娘闻着都饿了。” 两个妞妞得意的扬起下巴,“疙瘩汤,是大丫看村里王奶奶做过的。” 几个人自然又把孩子夸了一顿,然后由赵氏带了俩孩子回屋洗手脸。而林青蕊则掀开锅盖往锅里看去,是疙瘩汤,可里面不仅见不到一点油性,甚至面疙瘩都是大块大块生着的。 原来是两个妞妞见这几天爹娘伯娘太忙了,晚上吃饭都不香。所以就琢磨着自个做饭,也让爹娘他们能多点空歇着。 还是都是好孩子,纵然做的饭并不成功,但还是得到林青蕊为首的所有人的夸奖。当然晚饭那些疙瘩,自然是林青蕊重新处理过,用萝卜跟胡萝卜跟之前炸的肉丸炝锅重新浇汤煮熟了。 毕竟干了一整天的体力活,前些日子为着开耙跟品温,她是整夜整夜不敢多睡,现在酒出来了,终于能松口气了。让赵氏带了孩子们回屋。 她也捶着酸疼的腰背回屋歪下,甚至在李铁柱帮她烫脚的时候也就哼哼了两声,一动没动。 李铁柱心疼的看着自家媳妇辛苦的样子,也不闹她,小心翼翼的拾掇好了一切。给媳妇脱了衣裳,就搂进怀里一块睡过去。 屋外的月光照亮东屋子的那些瓶瓶罐罐,也照亮了李家以后的路。 第二天日过三杆了,两家人才陆陆续续的起来。而后林青蕊见李铁柱兄弟俩休息的差不多了,就指挥着俩人用黄泥封了昨晚灌好的那些酒坛子。 之后又用家里储存的山泉水加进糯米酒缸里,之后封存了四五天时间,再开封时候酒香四溢,浓郁的气息铺面而来,甘甜清香,甚至好闻。 虽说林青蕊手里有蒸馏器的图纸,可惜现在她还没空寻了匠人帮忙制作。所以现在要吊烧酒就只能按着最传统的法子,铁锅烧起来,蒸桶加在上面,最上头是早些时候找林二虎打的冷铁盖子。 随着烧酒冷却顺着盖子流入边上的木桶里,清香诱人的酒味彻底散开了。甚至外面路过的人都闻到了气息,只是他们顶多也感叹一句李家兄弟俩真真是舍得享受的,这么醇香的酒水定然是不便宜的。 隔了一天,一家人休整的差不多了,林青蕊跟李铁柱才从村里花八文钱雇了牛车去镇上交货。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他们这次依旧在一车的酒坛子上面盖上了毡布。 万宝楼的掌柜的早就等着了,听伙计说人来了,自然二话不说就让人把一车的酒卸下来。原本就是定好的事儿,所以卖酒写凭据的都十分顺利。 见着林青蕊真的酿出了好酒,掌柜的自然笑的见牙不见眼,甚至还亲自把人送出了门去。 这厢离开了酒楼,林青蕊算着银子,琢磨着再买些粮食回去,只是上次为着买酒缸跟酒坛用去了二十几两银子,还有买地又用去了六两。加上他们定下开春就起院墙,还要准备七八两花销,所以用钱也要详细着些。 “媳妇,你是不是想再买些粮食?”李铁柱扭头看到车板子上的媳妇有些走神,想了一下就笑着说道,“反正回去也没什么当紧的事儿,咱们倒是能去买粮食,顺便再买些猪蹄膀跟肉。” 林青蕊瞥了他一眼,努努嘴说到:“这些日子花销太大了,光置办家伙什就用了快二十五两银子了。” 李铁柱笑意不改,念着媳妇酿酒时候的开心劲头,他思索了一下,说道:“银子不当紧,再怎么着,咱家也不会缺吃缺喝的。只要你喜欢做,咱们就继续做。回头我挖个酒窖,要是卖不了咱们就留下自个喝,左右酒这玩意越陈越够味儿。” 虽说跟八宝楼谈好了生意,可李铁柱对家里能靠着酒水发家也是没想过的。他只是喜欢看自家媳妇起酒时候那副开心的模样,甚至连睡觉都带着恬静满足的笑。 反正开了春,他进山几趟,银子也就挣回来了。 都说千金难买我愿意,在他心里,甭管怎么辛苦,只要能让媳妇高高兴兴的欢喜着,就足够了。 见着自家汉子全心全意支持自个的事业,林青蕊心里感动。再瞧他一本正经等着自个回话的样子,不由眯着眼睛一笑,还往前蹭了蹭去勾了勾那汉子扶着车板子上的大手。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李铁柱还是会心一笑,为着刚刚媳妇软软的小手眼底露出笑意。还别说,他这种面上极轻的笑,带着刀疤都往上皱巴了,比往日里少了煞气,但模样也算不得喜人,偏生落在林青蕊眼里就是铁汉柔情了。 两个人到了粮行,不用他们开口呢,上次招呼他们的伙计就老远小跑过来,就连牛车也帮着他们绑好。 这一回,俩人又是几乎把小粮店最难买的糯米跟高粱米全要了。想着家里两个妞妞没吃过团子饭,林青蕊又让伙计帮着称了一小布袋的大米跟黏米。 掌柜子也是个会做人的,到结账时候直说那小袋大米跟黏米就算是搭给他们的,以后还要多多光顾他们的生意。 送俩人走的时候,掌柜的还满脸带笑呢,那殷勤的模样还真让人有些吃不消呢。 买好了粮食,俩人又去买了些盐巴跟煮肉的调料。说起来一般时候农家人不讲究,只要吃饱就好了,可林青蕊就要挑剔一些了,既然大头都花了总不能还抠唆那么几十文钱的香料。 李铁柱也是随着她,丝毫不觉得自家媳妇败家。 回去的时候,俩人专门绕道去了一趟杨家窑村。 现在林家在村子里的地位虽然比不得里正跟族长,但人缘也是极好的。所以在林青蕊他们一进村的时候,就有不少人上来搭话了,原来不看好他们两口子的人也都调笑了几句,期间的善意自然是遮掩不住的。 听了一道说自家媳妇是有福气的,自个真是命好竟然娶到了林家闺女,李铁柱的心里就是一阵子得意。他媳妇自然是最好的,当得住别人的夸奖。而丝毫没有大男子主义的觉得别人夸媳妇,落了他的面子。 到了林家,院子里正是一片热闹呢。随着刘家糖坊那边在京城打点好,现在对甜菜根的需求越来越大,加上跟杨家窑村结亲的那些人家,也都纷纷效仿杨家窑村种甜菜根,所以现在他们家也依着闺女的主意雇了不少人帮忙。 见林家闺女回来,大伙儿都和气的夸了几句,毕竟谁都知道,他们如今的好日子都赖人家闺女心善呢。那些有出嫁闺女的人家更是感激她,就因着甜菜根的事儿,自家闺女在婆家的日子简直好了不止是一丝半点。 大伙儿也知道林家闺女难得回来一趟,自然就纷纷上来接过林老汉跟张氏手里的活儿,让一家人去歇会。 看着晌午了,问过俩人还没吃饭呢,张氏就张罗着杀鸡宰鸭的做起了席面。也不管林青蕊怎么说一家人用不着那么浪费,就给置办了七八碟的肉菜。 吃过饭,张氏拉了闺女进里屋说话,“别总惦记着家里,毕竟自个成了家,钱还是得紧着些,也防着以后有什么大花项。”拉着闺女的手念叨了几句,发现闺女手上的茧子轻了许多,再看她气色比以前更好了,心里也满意极了。 她果然没看错,铁柱那孩子只是性格生硬了些,皮相不好,但人却是个知冷知热的。当娘的原本要求就不多,只要女婿知道疼人,闺女日子顺遂就知足了。 俩人又拉扯着说了许多话,到最后张氏才小声问了问她这个月葵水有没有来。 “以前家里穷,也没给你调理身子,往后你可得自个注意着些。”张氏见自家闺女神情并不太在意,只得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脑袋,最后叹口气说道,“算了,娘知道你主意大,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别的事儿也不当紧。” 娘俩凑在一起腻歪了会,直到日头偏西了,林老汉才催着俩人趁天色没暗离开了。 回到家时候,张氏正好做好饭。 第一次交货顺利,所以吃着饭林青蕊都一直是满脸是笑。心情好了,自然就想找人说会话,只可惜李铁柱前几天心疼媳妇,憋了好几日了,现在看媳妇怎么看怎么心头火热。 自打上次洗脚动情之后,他就特地买了个大脚盆,每次泡脚都非要跟媳妇凑到一块。水里的两双脚你追我赶,黑白交错,加上那双大脚粗粝的茧子摩擦在林青蕊的脚背上,痒的她四处乱躲,甚至还会不小心蹭到李铁柱紧绷着的小腿肌肉。 许是觉得好玩,林青蕊还用脚趾头戳了好几下,硬硬的充满力道。 看着那双嫩白的小脚还有圆润粉嫩的指尖,他的眼底火辣辣的恨不得把人拆入腹中。 “媳妇......”李铁柱身上滚烫,嘶哑着嗓音带着浓浓的诱惑跟暗示,那声音入了林青蕊的耳朵,竟然也让她羞红了脸。 不给媳妇反应的机会,他只管拿起边上的擦脚布盖在自己媳妇脚背上,然后一个起身就把人抱进了怀里。本来还老实的手,顺着衣襟摸上去,瞬间就像是进了水的鱼儿四处点火。 林青蕊向来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片刻就气喘吁吁的溃不成军了。接着,健硕高大的男人就彻底激动起来,汗珠顺着分明的肌理滑下,宽阔厚实的臂膀不断顺着动作起伏。 她只觉得那双手碰过的地方越发渴望那火热的温度,直到带着茧子的手指慢慢研磨开来,双腿因着莫名的**而绷紧。 “你慢些。”带着撒娇的声音似哭似啼落入耳中,也彻底撩拨了李铁柱脑子里的那根弦。 外面月色正浓,夜还很漫长...... 第二天林青蕊照例睡了个日上三竿,起来后随便吃了几口点心,又给自个跟两个妞妞煮了酒糟蛋花汤,这才打算去洗昨儿买回来的粮食。 到了东边院时候,正看到赵氏把高粱米按着上次的经验淘洗好。 “三弟妹,三弟跟你二哥呢?”林青蕊自打起来就没瞧见俩人,自然开口问了。 “铁栓一大早就去做工了,二哥说家里的泉水不多了,去提水了。”正说着呢,李铁柱就回来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赵氏跟李铁柱帮起忙来也顺利多了,所以酿酒过程可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不过品温确定开耙时间,还得要林青蕊亲自盯着。 等着开耙时候,李铁柱还特别有眼力劲的提了俩板凳过来给俩人做,又拿了几个红薯闷到火盆的炭灰里。然后跟媳妇交代了一声,就接着去提水了。 泉水在后山,离着村子有一阵子道,而且水流细小,所以也很是费劲。好在李铁柱不怕麻烦,每次看着家里不多了,就赶紧去接。 过了一会儿大丫跟二丫也来了,进屋叫了声二伯娘,就凑到俩人身边。 看着时辰不早了,李铁柱就回来准备开耙加水搅拌酒缸里的粮食,等到一切安顿好,只等破粒出酒了。林青蕊才跟赵氏搭手做了饭,然后两家人凑在二房的火炕上吃了几口。 镇上庄户还有护院的活,加上家里现在也没什么活干,所以第二天一早李铁柱就离开了。他舍不得媳妇看他走,所以也没惊扰了她。 第43章 第 43 章 一觉醒来,身边没人了甚至还有些凉意,林青蕊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按着心口的地方,怎么有股子陌生的情绪滋生,像是舍不得又像是别的,让她的眼睛发涩。 接下来几天,虽然她还是忙着酿酒,可也总会嘀咕着不知道李铁柱怎么样了,好几次赵氏叫她都没让她回神。 赵氏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能尽可能的多帮着自家二嫂干活,尤其是切菜烧火的活儿,绝不让二嫂碰一下。想起有一次二嫂切肉,切着切着那刀刃就奔着手指头去了,她到现在记起来还能出一身冷汗呢。 最后还是亏得大丫跟二丫两个妞妞,知道自家二伯娘想二伯了,总想法设法的逗她笑,就这么着才让她的心又稳了下来。只有夜里独自躺在少了那片火热的被窝里时候,她会生出莫名的委屈。 她从来没想过,最初的心动竟然变成了这般深刻的不舍跟喜欢。大概是那个汉子处处以她为先,虽然嘴上不说,可那份疼惜却是打骨子里出来的。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看酒,林青蕊的日子过得很是悠闲。就连搅拌缸里的发酵着的高粱米,也有赵氏跟她一起。 前几日天暖了,村里有人家的母鸡趴窝,林青蕊想着家里除了大黑之外还挺冷清的,就用家里的鸡蛋跟人换了些能孵小鸡的蛋,又借人家的母鸡孵了一窝小鸡仔。当然,也少不了给人家拿些自家蒸的米面发糕当人情。 所以原本跑着玩的大丫跟二丫,现在也是忙活的不行,等日头起来就手拉手的挎着二伯娘送的小篓子去挖野菜跟蚯蚓,然后拌了喂给小鸡仔。每每俩人喂的时候,还总是念念有词的让小鸡快快长大,以后给爹娘跟二伯二伯娘吃蛋蛋。 也是林青蕊担心大丫跟二丫再被李家大房那俩混小子欺负,所以总会让大黑跟着。大黑好似很通人性一般,不仅尽职尽责的守着俩妞妞,而且碰上李大宝跟李二宝气势汹汹的要冲着俩妞妞过来,就立刻摆出攻击的姿势,呲着呀低吼。若是大丫跟二丫跟小伙伴玩耍,它就会安静的找个地儿趴着晒日头。 所以现在别说林青蕊稀罕了,就算俩妞妞也总是帮着大黑打理皮毛,还会搂着它玩耍。就这样,在一家妇孺的照顾下,大黑吃的极好,甚至还胖了一圈呢。 等第八天的时候,李铁柱跟李铁顺都回来了。 俩人帮着林青蕊装了酒坛,又把酒糟给掏出来。 想着李铁柱兄弟俩好不容易回来了,林青蕊就琢磨着要做点好吃的。正好家里有肉,还有黏米大米饭。干脆她就跟赵氏一起做了卤肉饭,然后用酒糟做了麻辣鸡。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顿团圆饭,然后李铁栓就带了俩妞妞回屋,张氏跟林青蕊一块拾掇了灶台。等回去的时候,就看见李铁柱往屋里提水,想到每次二哥都会把二嫂的洗脚水跟洗脸水打到屋里,她就有些羡慕,不过更多的是祝福。 自家二哥二嫂的感情好,才是喜事儿。 回了屋,见两个妞妞被他爹哄着睡着了,她才拿了针线打算继续绣荷包,顺便小声的询问起李铁栓做工的事儿。 “媳妇,别绣了,当心伤了眼。”自打跟二哥二嫂在一起多了,他就越来越看重媳妇。甚至被二哥影响的,都觉得自己往日里对媳妇真不够好。“家里现在不缺银子,你该歇着就歇会,以后我好好干工钱肯定会越来越多。” 赵氏没想到自家男人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奇怪的抬头却正对上自家男人柔柔的眼神,当下就面红耳赤的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没能给老李家添个儿子,所以处处觉得低人一等,家里的脏活累活不用秦氏跟王氏提,她就会紧赶慢赶的做。甚至对闺女受欺负,也一味忍让。后来还是二嫂提点了她,才让她看破魔障,松了心底里的那块大石头。 可是说到底,她还是觉得有些亏欠自家男人。 “相公,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老李家。”这么多年了,就算她还年轻,也没有在想过还能生。如果真能怀上,早就怀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李铁栓一愣,片刻之后才回过劲反映过来媳妇是什么意思。可他对现在的日子很满足,就算没儿子,只要媳妇闺女都好那就一切都好。 “媳妇,别瞎想。”说着,李铁栓就拿了媳妇手里的针线,然后凑到她身边小声安慰了两声。之后自然是一番运动...... 相比于二房跟三房日子的和乐,大房那边可谓是时时刻刻都鸡飞狗跳的。刚开始王氏是被秦氏哄得团团转,加上俩孙子天天守着她,整天苦着脸左一句奶奶想吃馍馍,右一句二叔跟三叔家又吃肉呢。时候多了,她的心也就偏了。 反正老二能打猎,每次去都能挣了几两银子,要不要粮食跟田地也不打紧。至于老三家,就像秦氏说的那般,两个妞妞也用不到什么银子,等再大一些许了人家,也没有别的负担了,自然也用不到跟老大家挣口粮。 可随着她把手里的银钱全拿出来,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虽说不至于没吃没喝,可秦氏明里暗里的挤兑却日日不少。她有心跟老大说说,可秦氏如今会做人,只要老大在家就又是吃又是喝的伺候着她,可惜等老大走了,她就会原形毕露。 家里现在已经是风雨飘摇了,她也实在没脸面在面对老二老三了,所以只能暗自忍耐着。 躺在冰冷的炕上,只盖了一床被子的王氏低低咳嗽几声,只觉得胸膛上有万斤大石头压着一般,就算喘口气也是奢望似的。自打老大去做工了,秦氏每每熬药都是许多天才给熬一碗,余下的甚至都不会换了新药渣。 想到过去的种种,她努力撑起身子想要出去,但还没等她的手撑着炕头就再次摔到炕面上。透过窗户跟紧紧锁着的木门,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秦氏扯着李大宝李二宝狠狠打骂的声音。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许是被憋的快要疯了,现在的王氏不仅没了精神,甚至还会神神叨叨的觉得谁都是坏人。嘴里更是念叨着娶了媳妇就是娶了一窝蛇蝎,还会拍着被子骂道老二老三不孝,林青蕊是个祸害,赵氏是不下蛋的老母鸡......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王氏更是把这句话表现的淋漓尽致。在发现自己的眼泪不能再让一家人顺着的时候,她就觉得全天下人都欠了自己的,丝毫没有想过日子过成这样,到底是不是她做错了。 第二天林青蕊跟李铁柱又去镇上交酒了,牛车刚赶到万宝楼后门,等在那的掌柜的就连连把人叫进后院厢房。之后更是让伙计好茶好点心的候着,等酒水卸完了,掌柜的才一脸笑容的进了屋。 “李家兄弟,弟妹你们可让我好等。”钱掌柜先去品了新送来的酒,发现口感只好不赖。再想到前几日那花雕酒跟冬元酒的火热程度,自然预想到这是自己大赚的机会,紧接着瞬间一张脸就笑成了菊花。于是再看到李铁柱跟林青蕊的时候,自然殷切极了,语气里的恭维也不知多了几许。“你那酒当真好喝,若是可以,我想每十天要一回酒,雕花跟冬元酒各一千斤。” 他是开酒楼的,每日来吃饭的人大多都附庸风雅,或是不差银子的富家子弟。所以只要酒好,他再从中稍加运作,不愁没销路。 只是就算如此,他也没想到那雕花跟冬元酒一开卖,没两日工夫就大火了起来。甚至不少人都慕名而来,还有许多人特地来要两坛子回家待客。 来的时候只为买酒,可是既然入了酒楼,就难免会捎带几样下酒菜回去。就这样,不过□□日的光景,万宝楼竟然一跃成了镇上生意最红火的店子。 李铁柱跟林青蕊对视一眼,都默契的没有开口。也是趁着这个空挡,林青蕊琢磨出了现在自家酒水的情况。若是卖的不好,钱掌柜绝不会如此放下身段,还主动提说要定下送酒的数额。 酒水不比别的吃食,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就可知道古人对好酒的执着。别说钱掌柜本就是个善于经营的,再加上来吃酒的人口口相传,尤其是还有些人云亦云之人,自家酿的酒自然是不愁卖的。 不过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至于提价她现在还没那个筹码,若是为了价格把最大的主顾得罪了,倒是得不偿失的。毕竟她虽然可以在寻别的买家,但在这镇上除了最大的酒坊,也就万宝楼能吃得下她十日酿的千斤酒了。 思索之后,林青蕊又看了一眼自家男人,见他一副全凭自个做主的模样,心头一暖。之后看向钱掌柜笑道:“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只是家里酿酒规模有限,若是千斤酒全送来万宝楼,别处的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钱掌柜听到她真能十日就酿这么多酒,当下就欣喜不已,至于跟别处的生意他也不好强迫人直接推拒了。想到这些,他面上就带了难色,心里暗暗懊恼当初怎得就没下定决心把跟李家买酒的生意往大里谈呢? “这还得辛苦一下李家弟妹了,咱们家这里耽搁一日就要失一日的买卖。只要弟妹能先供着万宝楼,我可以不要你们让的那一分利钱。”钱掌柜也是个会做人的,相比于那些酒水带动万宝楼的生意所带来的好处,那一文利钱当真是算不得什么的。 林青蕊现在心里其实很是兴奋的,倒不是因为那一文钱,而是她试探着跟钱掌柜拿大,竟然真的掌握了主动权。不过任凭心底里激动难耐,她面上也只是淡淡的一副平静模样。 两边谈拢之后,掌柜的就去取了上次酒水的银子结账,白花花的六两银子,晃的林青蕊的心都颤了颤。也不是她没见过银子,只是这可是她发家的头一步啊。 之后俩人又去那几个小酒坊送了酒,几个小酒坊的生意虽然并没有酒楼那般猛然火红起来,可酒坊里的酒水明显是林青蕊送来的买的好一些,所以见到林青蕊两口子,也都高兴的说了许多喜庆话。 算了银子,他们先去镇上的各个铺子逛了逛。林青蕊心细,还特地给大丫跟二丫买了好看的头花,然后捎带了一面铜镜。 想着家里也不缺什么,俩人就奔着粮行去又买了酿酒的粮食。这次因着他们牛车上拉了上次装酒的酒坛子,所以粮行特地雇了两辆牛车帮着把粮食送回去。 中午回了家,正好张氏在做饭。她先问过知道李铁栓今儿去砍柴了,所以还没去镇上找工后,就让自家男人拿上斧子也去后山帮忙。然后自个就商量着把刚买回来的鸡跟鱼给炖了,顺便还嘿嘿笑着跟赵氏要了手擀面。 说起来自打分了家,最大的福利还有一个就是赵氏的手擀面。明明林青蕊跟着学了好几次,面也给擀出来了,可吃起来就是没有赵氏做的劲道好吃。 今儿她准备研究着做大盘鸡,如果能加上手擀面那简直好吃到爆啊。 赵氏看着自家二嫂搓手想要大干一场的模样,心里觉得囧囧的,很是无语。难道因为跟大丫和二丫玩的久了,原本看起来沉稳的二嫂也变得孩子气了? 倒不是林青蕊突然变得孩子气了,而是她没受过什么搓搓摩,日子过得又顺遂。妯娌好处,男人事事百依百顺,家里也没啥糟心事儿,现在更是挣了大钱,她能不高兴么。这一高兴,可不就露了本来的性子? 把洗干净的鸡肉剁成块,瞧着肉块不少,她特地寻了两个小盆子分开放。打算把多出来的做成客家人的特色菜酒鸡。 赵氏在边上和面,顺便跟自家嫂子唠嗑。俩人倒是干的火热,甚至林青蕊翻炒鸡肉时候散出香味,还被赵氏夸了好几句。说起来也奇怪,自家二嫂明明不善灶房的活儿,可只要碰上酒水就成了万能的一般,做饭炒菜样样都不在话下。 等到锅里的鸡肉跟姜块炒的变成了金黄色,林青蕊才到了些米酒进去除腥气,然后添了之前晾好的温开水进去。 “二嫂,你做的什么啊,闻着还怪香的。”赵氏手上利落的切着面条,笑着说道,“一会儿大丫跟二丫一准得闻着味儿回来。” 林青蕊难得在做饭时候被赵氏夸,要知道往日里就算是她按着前世的记忆琢磨出什么想吃的菜,大多也是有赵氏听着给掌勺做。所以她还真没什么机会在灶台上大展身手,现在被夸奖,心里也就得意起来。 把切好的土豆块跟胡萝卜块倒进锅里,看着锅里翻滚的材料,让林青蕊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想到一会儿就有香喷喷的大盘鸡跟面条了,她就一刻也等不及了。 之后她又把余下的鸡块用姜片炒了,又用米酒炖起来,这才坐在小板凳上看赵氏把五花肉切成薄片。 灶膛里时不时响起嘶啦嘶啦的声音,锅里炖着的肉散出阵阵诱人的香味,眼看灶膛里的火快灭了,林青蕊顺手就往里塞了根粗柴禾。反正一会儿还要煮面呢。 “娘,二伯娘,咱们中午吃什么啊。”果然大丫跟二丫闻到了香味,拉着手就噔噔蹬跑了回来。 见两妞妞脸上还出了汗,就知道俩人上午是玩痛快了,林青蕊把人跟赵氏说了一声就带了俩人去洗手。然后又让她们去把李铁柱兄弟俩叫回来准备吃饭,这才又回了灶房里。 这个时候赵氏也把肉片爆香了,现在家里的口味因着林青蕊的影响,开始偏辣了,所以她又放了一颗辣椒进去提味。 “大丫跟二丫也不小了,该着启蒙了,虽说咱们这没有女孩子进私塾读书的先例,可也不能让俩妞妞当一辈子睁眼瞎。”把锅里炖着的鸡肉舀出来,林青蕊刷了刷锅,接着就往里添了几瓢水准备煮面用。 赵氏边拾掇着碗筷边跟自家二嫂说话,听到二嫂提启蒙的事儿,不由露出一个苦笑来。她哪里不想让闺女有点出息?若是能识文断字的,以后到了婆家也能被高看一眼,如果还能记账指不定许人家都能挑着许了。 但不说半年两石粮食并着一两银子,若是先生是秀才的还要再加十条猪肉的束脩,就算他们咬牙要送孩子去识字儿,那也的私塾的先生收女子为学生啊。 这个年代,就算女子能抛头露面的找活计挣钱养家,可依旧是男尊女卑。极少有私塾学堂会招收女子,就算有女先生会教导,大多也是直接被富贵人家聘为西席。所以说来说去,送闺女去读书谈何容易啊。 林青蕊显然也想到了这些,想了想试着开口道:“要是三弟妹放心的话,不如就让俩妞妞空闲时候跟着我学学识字儿,别的大道理我讲不了,可常用的字却是会的。” 至于李铁柱,倒不是她想不起他也识字儿来,主要是那汉子也是到了兵营里成了游击将军才跟着人学了几天。别看他看契约时候像模像样的,其实就是连蒙带猜的主,要真靠他给俩妞妞启蒙,那妥妥的是误人子弟。 再者说,就那冷脸,还不把两个软糯可爱的闺女给教成黑脸的女汉子? “二嫂......这这这行吗?”还别说,虽然知道二嫂识字儿,可赵氏从来没动过心眼。说她实诚也好,说她傻也好,反正她总觉得二嫂是干大事的人,更何况人家就算识字儿也没义务教她家闺女。于是林青蕊一提起来,可是把她激动坏了,但心底里又担心俩孩子学不好会累了二嫂,“虽说你疼俩妞妞,可那酿酒的活儿少不了你,千万别为了给俩丫头启蒙累了身子。” “酿酒也有空闲时候啊,再说了就是教她们识字儿,又能累到哪去?”林青蕊满不在意的摆摆手。 恰好这个时候,李铁柱兄弟俩一人背着一大捆柴禾回来了,俩人先去拾掇了下柴房就过来到二房吃饭了。早些时候王氏在,大伙儿都是在正屋摆饭,不过现在倒是没那个必要了。 围着炕桌,坐在热通通的炕上,兄弟俩还少喝了几口。就在大伙儿都高兴的时候,林青蕊就提起了之前要拉三房入伙的打算、 李铁栓两口子没想到自家二嫂会让他们参与生意的事儿,一时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等回过神来,赶忙摇头。他们哪里看不出二哥二嫂这是早就商量好的,只怕就是想拉扯他们三房一把。 可是不说他跟他媳妇都不是能干买卖的人,就算是能干,也没道理看着二嫂家挣钱了才参与,这不是明摆着要占二嫂家便宜么? “二哥二嫂,这可使不得,我跟我媳妇也就能搭着手帮着干点粗活,可不能白占两分利。” 赵氏也想的明白,自然连连附和自家男人。 林青蕊还真没想到这两口子真没动心,可看到俩人信誓旦旦的说日后有了活儿他们也会帮衬着,但入伙就免了。要是二房要用钱,他们手头上有的就给填进来。 她想了想,笑着继续劝说道:“倒不是单单为了拉扯你们一把,我这也不是琢磨了一日。现在咱们的雕花酒跟冬元酒卖的很好,我想着慢慢把生意做大,日后只怕少不了三天两头的买粮食,往各处去送货。不是说不能雇人干,只是其中涉及的结算银子不小,要用外人我还真不放心。” 见赵氏还想说什么,林青蕊也不给她插话的机会,赶紧示意自家男人开口。 李铁柱得了媳妇的眼神暗示,也跟着在边上劝说了几句,最后更是皱着眉直接说:“该说的你们二嫂都说了,反正迟早要雇人,不如用自家人。一来能守着家,肥水不流外人田。二来自家人帮衬着,也放心。” 李铁栓跟赵氏相顾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想到二嫂说打算雇人,他们也就没再拒绝入伙的事儿,只是得的利却怎么都不肯要两分。没道理他们不出钱,还能拿那么多银子的。 第44章 第 44 章 见俩人答应了,又想着卖酒利润不小,日后做成了酒坊挣得自然会更多,所以一分利也足够三房手头富足了。所以林青蕊也就没再劝说。 接着,林青蕊又跟几个人说了头一次跟镇上的酒楼酒坊结算的情况。单这一回就拿回了六两银子,除了粮食跟柴禾啥的,家里纯挣四两。这样下来不过交两回酒,酒缸跟酒坛子,这些长久要用的家伙什的本钱也就彻底回来了。 定下了一起酿酒的事儿,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起来。大盘鸡里的面条沾着鸡汤吃到嘴里又劲道又好吃,还有带着浓浓肉香的酒鸡跟蛋花汤,可是让一家大小吃了个乐呵。 几个人边唠嗑边吃,偶尔还逗弄几下大丫跟二丫,当真是开心又温馨。如今酒酿成了,钱也到手了,以后的日子里还愁没肉吃? 许是想到往后越来越美好的日子,一向有些腼腆的赵氏,脸上也乐开了花。 自打定了一起做酒的事儿后,李铁柱跟李铁栓就辞了镇上的工,回来帮着干活了。为了保证温度,现在东厢房不仅总备着给酒缸保温的草席子跟棉絮褥子,还要整日里烧着火盆。 也亏得李铁柱在兵营时候,跟着烧火的老兵学过烧炭,倒是也没遭难。 等把家里东厢房彻底布置好了,林青蕊就想起要寻酒窖的事儿了,所以一闲下来就寻了李铁柱问近处有没有合适的山洞。 还别说,在上头脑沟里真有一处常温的地方,只是那里甚是诡异,那里山洞里头有一片湖总是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颜色也常常变成血红色,就算是冬日里也总会有绿草之类的,甚至常年不结冰。 后来里正寻人帮着看了风水,结果被批为不祥之地,后来好像是有人在附近见过纯白的狐狸,以后就有传言说那里是狐妖鬼怪的老巢,因为吸阳气多了才会那么暖和。 打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去过。 李铁柱是不怕,以前冬日里太冷了,猫山窝子时候也去那边栖过身。所以见自家媳妇面上表情怪异,只当她是被吓到了,赶紧连连说根本没什么鬼怪,最多就是有些野鸡野兔之类的。 林青蕊哪里是害怕啊,她的内心是极度兴奋的。要是没猜错,那里可是温泉啊,要知道红色的温泉虽然少见可也不是没有。 想到温泉的好处,她怎么能不欣喜?虽说有温泉的山洞一般都不适合作为酒窖,可有个能养身的温泉,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不过冷静下来的林青蕊,最终还是压下心底的欢喜,还是跟李铁柱商量起酒窖的事儿。 毕竟家里以后酿酒会越来越多,总是需要个储藏的地方。 商量了半晌,最终俩人还是决定自家挖个地窖。一来离家近能省了搬运的事儿,二来也不那么容易引人注目。 第二天李铁柱跟李铁栓就开始在房子后面挖地窖了,之后又用了七八天的工夫把林青蕊描画的藏酒架子搭好,之后就到又到了跟镇上掌柜子约定交酒的时间了。 林青蕊有心锻炼李铁栓,所以这一次就让俩兄弟一块去了。叮嘱好两个人怎么结算,又如何断粮,才让人刹好车离开。 到了酒楼,正在柜上跟店小二交代事情的钱掌柜一听李家兄弟来了,赶忙去迎到了后院。两厢客套几句,就把话转到了正题上。 上次送来的酒水,甭看将近一千斤,可显然是有些不够卖了。而且万宝楼的东家还专门差人来询问了一番,有意让钱掌柜搭个线,看看能不能给万宝楼在别的镇子上的分店送酒。至于价钱,倒是好说。 李铁柱虽然高兴自家媳妇的手艺得到了认可,可也不会为了那点银子贸贸然的答应。毕竟这是媳妇的生意,该如何也要媳妇做主才是。所以他只打了几句哈哈,然后按着媳妇交代的话跟钱掌柜客气起来,最后定下过两日给掌柜的答话。 虽然没等拍板有些失望,可看着李家还是将大部分的酒坛子卸给了自家,他还是摸着胡子满意的点点头。 点完了酒,掌柜的给李铁柱兄弟俩结算了这回的银子。又约定给回信的时间,才把人送走。 出了门,俩人先去粮行买了粮食,这一次按着林青蕊的交代糯米跟高粱米又各添百斤。现在整个粮行谁不知道李铁柱是大主顾?纵然以前有人嚼舌根说过那汉子是个煞星,也有乡下来的伙计听说过他杀人不眨眼,可架不住人家一次购买的粮食就是原来粮店一年都卖不出去的啊。所以在掌柜的千叮万嘱情况下,哪个不把他当财神爷? 李铁栓被那些伙计恭维的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的看看自家二哥,却发现二哥一直是稳坐泰山丝毫没有慌乱。 看着粮食装车,李铁柱想到媳妇爱吃猪下水,所以又去之前买猪肉的地方要了不少大肠跟内脏,正好还有几个卖不出去的猪蹄膀顺带着也买下了。想着媳妇惦记了几天山药排骨跟红烧排骨,所以又买了将近八斤的肉排。 买猪肉的贩子早就熟了李家兄弟,态度殷勤的把排骨跟肉都给装好,还附赠了两截猪骨棒子。 回到下水村后,正好家里也做好了午饭。 吃过饭,两个妞妞在屋里玩了会就跑出去了。而李铁柱则给家里人说起钱掌柜的事儿,顺便也把今儿送的酒钱拿了出来。 没想到自己还没去别的酒楼谈,生意就送上门了,林青蕊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而赵氏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家就这么挣钱了?可看着二嫂分过来的银两,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现在并没有做梦。 隔了两日,林青蕊才让李铁柱去镇上回了钱掌柜的话,说可以加大供酒量。期间李铁栓自然也没闲着,买粮食砍柴跟着自家二哥往回打泉水,几乎是忙的脚不沾地。 但就算这样,三房一家也是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毕竟在家里再累也不如给别人做零工辛苦。何况现在自家挣的钱,可不是以往能比的。 拿着将近六十文的铜板,赵氏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在地下转了好几圈,直到李铁栓进屋才强自冷静下来。可就算不转圈了,她拿着银子一会儿塞到炕柜里,一会儿又觉得不安全起来放进匣子里锁上,还是泄露了又激动又忐忑的心情。 倒不是她心气小,只是六十文钱放在以前,可是自家男人只啃冷干粮半个月做苦力的工钱。想当初,自己攒了好几年也没能攒下一两银子,除了秦氏的压榨之外,可不就是他们的劳力不值钱? 就算她见识短浅,也知道才七八日就能分六十文银子,照着么下去,没几年就能攒出一笔不菲的钱来。想着日后也能风风光光的嫁闺女,她心里怎么能不激动! 小心翼翼的把铜板跟上次卖刺绣的二十两存放到一起,来回确定了好几回才放心的藏起来。 李铁栓现在也兴奋着呢,不过看到自家媳妇的模样,他也就平静了许多。等到俩人窝到炕上歇了,才小声说起了往后的日子。临睡之前,俩人又是对二哥二嫂一番感激。 “自打分了家,二哥二嫂就想着法的提携咱们。你去做工时候,二嫂还总叫了我跟妞妞去吃饭。”赵氏小声说道,“现在更是在教妞妞识字儿,铁栓,往后甭管日子是穷是富咱们都不能对着二哥二嫂坏了良心。” 李铁栓哪能不知道这份情谊?也是为着这个,当时二嫂要给她们两分利的时候,他才死活不要。若不是二嫂说他们也要给两个妞妞置办些体己,他只怕连一分利都不会要的。 之后酿酒的活儿,不用林青蕊提说,三房都事事抢在前头干,似乎恨不得把能干的全包了。 因为订酒的商家多了,家里的酒缸自然就不够用了,趁着一日家里没活儿时候,李铁柱跟李铁栓又去购置了一批酒缸和酒坛。更是跟粮行重新商定了购买粮食的价格,从此他们购买高粱跟糯米两斤再降一文钱。 每每要重新商量订酒的事宜,林青蕊就会带了自家男人跟三弟一块去,一来是让两个人张张见识,二来也有心教导他们怎么跟人谈生意。 也是李铁栓有心,总会暗地里记下二嫂说的话,所以快过春季的时候,就足够独当一面了。甭看只是三个月的工夫,四里八村的哪个不知道下水村的李家? 想着家里的生意正式步上正轨了,村子里也有不少人打探起来,甚至有好几回都碰上一些偷鸡摸狗的人翻着墙头想进来摸东西,所以加固加高院墙简直是刻不容缓的事儿。 现在他们家里不缺买青砖石板的银子,加上林青蕊也有心重新往房子后面围个作坊,这样也能加大酒坊的出酒量,所以到了晚上李铁柱兄弟俩送酒回来,林青蕊就提起了弄房子的事儿。 开作坊以前三房根本不敢想的事儿,现在竟然也有底气点头了。左右他们现在手里也有了二十多两银子,别说是盖后院的地儿了,就算是重新翻盖房子也是足够的。 因为要教大丫二丫识字,偶尔也会让赵氏跟李铁栓跟着学一会儿,所以家里并不缺笔墨纸砚。而且因为林青蕊不习惯用毛笔,李铁柱还特意把黑煤打光,然后用麻布卷起来,帮着自家媳妇做了个简易铅笔用。 有了趁手的工具,她规划起酒坊的布局也很顺心。 “咱们房子后头的地正好闲着,回头找里正买了,正好起个大院子。那院子东西两处房,北边也盖上棚子,除了放柴禾跟工具的地方,余下的屋子盖成可以互通的。”林青蕊兴致极高的比划着说道,“现在东厢房的出酒量只够供应咱们镇子上,陈庄镇跟永安镇那边都是紧赶慢赶的才行。若是还要去别的镇子上谈生意,只怕需求量会更高。所以只随便盖一下绝对不行,不仅要地方大还要保持酒水发酵温度。” 李铁柱对自家媳妇的想法自然是全力支持的,而李铁栓跟赵氏现在也是无条件信服自家二嫂。自打跟二嫂做起生意来,他们的眼界也就宽阔许多了,绝不会为了心疼那么几两银子舍不得盖作坊。 这厢商量好盖作坊起院墙的事儿,俩家又说了会别的话就散了。 想着往后的日子,林青蕊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过,直到被自家男人一把抱进怀里,还琢磨着银子呢。 “铁柱,咱们现在做起作坊来,等再挣些钱就去镇上盘下个二层楼的店面。” 林青蕊心里有盘算,干脆也不窝在自家男人怀里了,蹭蹭几下就跑去自己藏银子的炕洞那掏出匣子来开始数银子。 “咱们这些日子酿酒挣的钱,除了买粮食跟酒缸,还有分给三弟一家的银子,再加上之前咱们余下的,家里一共还有四十三两四百三十三文钱。”林青蕊一边数着一边念叨起来。 李铁柱看着空空的怀抱有些脸黑,就连桌上的银子跟装银子的匣子都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过见媳妇高兴,他也勉为其难的靠在边上嗯嗯啊啊的应起声来。 看着自家媳妇笑不拢嘴,嘴里还总会嘀咕几句以后有了钱要在镇上盘个店铺,他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温暖跟踏实,就好像自己那么多年的等待跟忍耐都是值得的一般。 铁汉柔情大抵如此,当初在战场上整日不知生死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女人跟他贴心,为自己这个家打算着。 俩人说了会话,林青蕊觉得乏的厉害就自发的躺进了自家汉子的怀里,临睡觉了嘴唇还翕动着不知嘀咕些什么。昏暗的屋里,被养的气色红润的女子被热气熏的昏昏欲睡,一双白皙带着淡淡酒香的手也不自觉地附在身边那个火热的胸膛上。 李铁柱搂着暖和的媳妇,眸色深邃,抚着她后背的手掌也摩挲起来。迷迷糊糊中的林青蕊只觉得身上痒痒的,躬着身就躲闪起来...... 最后两个人都舒坦了,虽说林青蕊觉得后腰窝累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但也不可否认那汉子的技术是越发的好了。 一夜无梦,直到第二日日头高高升起。 自打成亲以后,林青蕊觉得自个是越来越那啥了,有时候被缠的意动了,她都会囧囧的想起前世网上的一个段子,好像是“嘴上说的不要不要的,身体却很诚实嘛”。 “都是你,要不是我怎么会又起这么晚?”听到大丫在外头喊二伯二伯娘吃饭,林青蕊脸上不由一红,嗔怪的瞪了自家男人一眼。 前些日子李铁柱要的狠了,她也是大半前晌没起,结果大丫跟二丫就惦记怕她不舒服,就缠着问赵氏。赵氏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又不能跟孩子说你二伯娘是做了羞羞的事儿,于是就顺着俩孩子说二伯娘累着了,难受着呢。 之后两个妞妞一见她出门,都凑上来问好点没,甚至还不让她干活。当时二丫奶声奶气的说她们知道累着了怎么难受,以前帮着大伯娘家干活累的身上疼疼的,还总偷着抹眼泪。当时听的林青蕊是既心疼又难受。 后来无论她怎么说自己没事,两个妞妞都一副她们理解明白的神色。直到她说自己就是睡懒觉了,才好起来,可之后两个妞妞的眼神就成了看小猪崽的模样。 林青蕊忍不住摇摇头,挥散自己莫名其妙的补脑,然后起身洗漱了。 见自家媳妇红了脸蛋瞪自个,李铁柱浑不在意,反而还凑上去帮着媳妇梳头发。自打成亲以后,他就不若往日那边冷漠不近人情了。尤其是分家之后,脸上的笑都多了不少。 他现在是彻底明白了,以前的退让只能纵容大房,甚至连带着他娘都觉得他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索性现在分开了,谁也别打扰谁,谁也甭想用所谓的孝道再压制他。 该做的,他一点不差,所谓仁至义尽也不过如此。 想到当初还被蟒蛇吓哭,染了自己胸膛一片泪水的媳妇,竟然为了救自个敢去州衙击鸣冤鼓。甚至还为了守住救自己的银子,敢跟不知名的响马动刀子,他的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感受。那种既害怕又温暖的感觉,最后只能化作心底里难以言说的珍惜。 出了屋,赵氏刚蒸好新米,见二嫂过来了,脸上带了打趣的笑让她赶紧吃点米酒鸡蛋,一会儿就做晌午饭。 “二嫂,新酒差不多出来了吧。”赵氏笑呵呵的递了饭给林青蕊,她虽然不会酿酒,但也看出了现在家里酿的花雕酒□□天就能成了。 “嗯。一会看看破米的情况,要是没有差池,就能装坛了。”见自家汉子过来,她顺手把锅里的饭菜递过去,让人端出去。 李铁柱虽然没有笑,但也是神色愉悦的按着自家媳妇的话乖乖端了菜盆,哪怕得了自家媳妇一个白眼,也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 ******************************** 村里破土的事儿都要经过里正,加上林青蕊她们还打算把房后那片宅基地买下来,所以一大早她就个自家男人到了下水村里正家。 里正李正山的家正在村里大槐树下头,四间大瓦房,院墙也是清一色的青砖垒着的,这在下水村也是独一家的。院子前头就是村里的正街,进了宽敞的院子,就见鸡舍鸭房还有石头垒起来的猪圈。说起来,自家的房子在村里也数得上是不错的,可对比里正家就差了许多了。 林青蕊四下看了一眼,虽然院子里家畜不少,但并没有什么熏人的味道。而且当院子里,也冲扫的干干净净,就连槐树叶子几乎也没几片。想来,里正家至少有个要好的妇人。 “呀,铁柱跟铁柱媳妇来了啊?”没等林青蕊开口吆喝婶子叫人呢,就见一个提着泔水桶的中年妇人从茅房那边过来了,瞧见俩人愣了一下,接着就放下手里的家伙招呼起来。一边跟俩人说着话,就探头往正屋叫了里正。 林青蕊笑了笑,从李铁柱背着的篓子里提出两小坛子酒来递过去说到,“婶子,这是些雕花酒跟冬元酒,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拿来给我叔尝尝鲜。” 要说这年头,来寻里正办事的人并不算少,哪个也会带些吃食或者布头,也算是油水。不过都是穷庄稼户,就算是吃食,也不过是些自家地里长的物件,送两坛子酒水,那可真算得上是大礼了。 “来就来呗,带什么东西啊,你们才成亲几天啊,成个家过个日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手得紧着些。”里正媳妇田氏是个心善的,这么多年跟着里正见的人多了,经历的事儿也多了,所以比村里其他妇人就多了些通透。李家的事儿自家男人回来没少叨叨,加上那些来串门的婆子们总会当闲话嚼巴,所以她还真是知道不少。 虽说觉得李家老二有些凶恶,可也着实可怜了一些。老大一家就不说了,偏生还对上一个拎不清的亲娘,说疼他吧非得跟着老大家走,逼的老二老三受委屈。说她不疼自家儿子们吧,当初求着自个帮衬着给老二办喜事时候,又会眼泪涟涟的说老二是个命苦的。 叹口气,她也没接下那酒坛子,只推辞了几句,说道:“咱们农家院里也没啥了不得的事儿,你们也不是不懂四六的会让你叔为难,所以以后有事儿来说一句就行了,可不敢乱花钱。” “婶子可不敢推辞,前些日子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当初秦家那边来闹事儿,也亏得我叔去给咱们做主了。”林青蕊笑道,“要说实话,其实我们早该来谢谢里正叔了,不然那天指不定我跟相公就该吃亏了。” 其实只要有李铁柱在,她们哪里会吃亏呢?现在不过是找个话茬,把酒送出去当人情罢了。 第45章 第 45 章 田氏听了这话也是一阵唏嘘,她长这么大还真没听说过秦家那么不要脸皮的人家,真是让人瞧不起。听说秦氏现在趁着她男人不在家,还总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别的村耍,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几日,家里老人孩子都不管。 李大宝也被她教的坏了根子,偷鸡摸狗就算了,还跟外头那些出了名的坏孩子凑一块闹腾。李二宝虽然还在家,但整日里也是骂骂咧咧,好好一个男孩子,活脱脱变成了一个泼妇样。 还真不知道该说是家教不严,还是说本性恶劣。 这个点,是吃过早起饭以后,加上还没到麦夏,所以还不用一早就下地。俩人进院子的时候,里正刚好从厅堂里头出来,手里的烟袋锅子还没点着呢。 说起来里正为着李家的事儿也是恼怒的很,所以见到俩人来就没什么好脸色。还是他婆娘怕得罪了人,暗地里扯了好几下子,才算把人让进屋里。 里正也知道自己是有些迁怒李铁柱了,毕竟李家那些糟心事儿里最可怜的就是他了。所以在自家婆娘拽自己袖子时候,他就顺着台阶咳了咳,然后让人进了屋。 听说俩人是要买地,而且听那意思似乎是她娘家那边给了门手艺,想着自家做点小买卖,也省得李家老二以后再去深山窝着。 虽说觉得李家人没一个安生的,可眼见林青蕊的话有理有据,还透着最自家爷们的心疼跟关切,里正听着心里就舒坦。总归他们下水村又娶了个好媳妇来。再看面无表情的李铁柱,这里正的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别扭。 夸他吧,那表情跟那皮相实在不像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而且对着那张脸他也实在夸赞不出什么来。说他名声坏吧,事实证明人家是个孝顺,而且处处忍让大哥大嫂的好儿子好兄弟,所谓做到仁至义尽大概也不过如此。 不管里正心里是多复杂,反正林青蕊俩人出门时候,就已经得偿所愿了。只等明儿交了钱,跟里正到衙门盖章拿地契了。 临出门了,里正媳妇田氏还叫住俩人,非要把两坛子酒还回去,还是林青蕊好说歹说的才让人高高兴兴的收下了。对于这个,里正跟田氏嘴上不说,心里却感叹李家老二的媳妇可是娶的真真好,单是为人处世就比李家另外两房的媳妇强多了。 “人倒是不错的,只可惜对上那么一家子。”田氏提着酒往正屋里走,顺便跟自家男人叨咕了几句。 里正砸吧了两口没有点着烟丝的烟袋锅子,赞同的点点头,“要是秦氏能有李家老二媳妇一半好,也过不成这样子。” 想了想,他又看了看自家媳妇,问道怎得今儿对李家老二两口子那么和善。平日里,也没见她对哪个多热切过。 里正媳妇田氏笑眯眯的提了提手里的酒坛子,念叨前些日子李家那边可是不少人赶着牛车马车来往呢,虽说外人不知道里面埋了什么葫芦药,可不妨碍她寻人去打听。要知道那万宝楼的伙计,她还是认的几个的,毕竟当初闺女出嫁时候,她们去那酒楼吃过一顿。 能酿酒的手艺,可是不多见的。不说他们自己能有多大的本事铺多大的摊子,就算是光跟万宝楼做买卖,后半辈子就不用发愁了。这样的人,哪能得罪了? 她也不过多跟人热切几句,若是能落了个好,也吃不得亏。 别看里正刚刚跟林青蕊两口子说话时候语气一直不咸不淡,但他是真没多少别的心思,光想着赶紧说了正事儿让人走,也好眼不见心不烦。但他媳妇显然心眼多了不少...... 回到家,也快到了晌午饭时候,因着早上吃饭早而且林青蕊跟李铁柱也没吃多少,所以赵氏早早就开始做饭了。俩人进门,正赶上赵氏蒸了一锅发糕炖了肉菜。 一边吃着饭,林青蕊就打听起盖房子砖瓦跟工匠的事儿了。这事儿李铁栓了解,毕竟他帮着人做苦力多了,在镇上熟悉不少泥瓦匠班子。 “青砖一般是一文钱两块,瓦片则要一文钱一片。木料跟工钱就得看具体怎么用料怎么用人了。”李铁栓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黄泥麦秸抹的土墙就要便宜很多了,基本上四间房的院子有不到一百文的工钱就能垒成了。” 其实乡下大多数人家还是黄泥院墙呢,顶多就是多修补着,下雨时候勤收拾着一些。若是哪里被冲刷的矮了或是见漏了,自个也能和泥补上。 林青蕊压根没考虑过土坯墙的事儿,甚至她还想把现在的土坯跟篱笆结合的院墙全换成青砖的。一来安全,二来也能一次性都休整完。省得日后再折腾一回。 其实不光是她,就连李铁柱跟李铁栓也有那样的想法,尤其是知道李大宝跟一群混小子整日里游手好闲为非作歹之后,更是担心家里没男人时候,会被那群人惦记上。毕竟,李大宝可不是什么心好的人。 想到李大宝,李铁柱难免就想起了王氏,就算他没刻意打听过王氏的近况,也能猜出在秦氏手里她不一定能事事顺遂。可一想到她每次捎信,都是要银子或者要收回分家时候分给二房三房的地,前些日子更是让隔壁婶子来说和,希望把李家院子的东厢房再还给大房,他心里真是又失望又恼火。 想到近日里发生的种种,他怎么可能还上赶着的去给人搓摩?他娘的孝敬他少不了,可也别真把他当冤大头,继续去养着大房几口子人。 这也是他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家做酒水生意挣了钱的缘由,虽然能不搭理那些人,也能狠下心来不往来,可就怕那些人再闻着味儿扒上来。 “后面如果盖作坊,青砖跟瓦片估摸着得要一万多块。加上咱们前院也要垒砖块院墙,再让泥瓦匠帮着在前院后院之间修一处小门。”李铁柱皱着眉,说着自个的想法,“再加上木材跟工钱,合下来至少得要二十两。” 一听要重新翻盖院墙,又见要浪费至少一半的青砖,赵氏不由有些肉疼。 “前院还用重新垒院墙吗?七千多块青砖,可是将近四两银子呢。”赵氏摇摇头,有些犹豫着问道。 这么些年没盖砖瓦院墙,也没见遇到过什么大事儿啊。就算是近些日子,就她跟二嫂看顾着俩妞妞在家,那不也挺安生的么?更何况家里还有大黑,现在哪个敢把主意打到自家啊。 “二弟妹,一百步都走完九十九步了,咱也不差那一点了。”林青蕊心里盘算了片刻,看着赵氏开口说道,“倒不是为着什么脸面不脸面,也不为盖了墙砖院墙给外人瞅。只是日后我们要去后边作坊做活儿,自然就不能再招惹麻烦,而且到时候前院就没人看顾着了。眼看咱们的生意刚成,可经不得人来遭遭,咱也没空跟人掰扯什么。” 虽然没有明着说,但几个人还是听出她话里暗指大房那边是麻烦。垒了院墙,加上大黑给看门,定然是会比并不高的土坯墙更篱笆栅栏安全的多。 赵氏显然也想到了,叹着气也没再说反对的话。显然,她对那边也是心有余悸了。往日里看自家婆婆还觉得可怜,但随着分家之后的种种,她越发觉得自家嫂子说的对了,有些人就是不能惯着。虽然二嫂当时说的是大房那些人,可她心底里却觉得对婆婆也是适用的。 为了免得节外生枝,林青蕊几个人商量以后,就打算把盖作坊的活儿计全都包给镇上的泥瓦匠班子。由泥瓦匠师傅带着徒弟包工,他们只管买了砖瓦木材就行。 商定好了,第二日李铁栓就去镇上找相熟的泥瓦匠了。而李铁柱则继续去送货,购置粮食。 一听是盖青砖院墙,还要盖六间房子的作坊,那泥瓦匠师傅自然是高兴的恨不得立刻去跟着李铁栓丈量地方。要知道,甭说是在乡下村里就算是在镇上,这样的大买卖都不算多,顶多就是个小院落罢了。 挨着还没拿到地契,所以当天俩人只是商定了个大概,李铁栓又把自家二嫂画的图纸给了泥瓦匠师傅,并且交了定金让人在一两日的时候先帮着腾出空来。 又过了两日,李铁栓拿着地契带了人来丈量土地。又让自家二嫂说了说具体有啥要注意的,这才跟着泥瓦匠师傅跑了几日去买青砖跟瓦片。 因为都是熟人,而且他们要的青砖瓦片数量又多,付钱也痛快,所以砖厂的掌柜的还特意给便宜了不少。 材料什么的都准备齐了,泥瓦匠师傅就带了几个徒弟开始动工了。 八月十六,宜破土。一大早,李家门前就开始响起鞭炮声,之后更是在师傅一声东家破土声中,由李铁柱跟李铁栓两个人一起挖了一铲子土。这个时候,村里来看热闹的人才知道,前些天在李家房子后头准备的砖瓦木材,竟然是李家二房三房兄弟俩要扩建房子呢。 原本大伙儿也是好奇什么人这么大手笔,竟然要盖跟里正家一样的房子,瞧着那些物件,怎么着院子也小不了。可他们砸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那主家竟然是分了家粮食全被拉走的李家俩兄弟。 感情/人家并不想外人想的那般落魄啊,话说回来了,李家老二本来就是个会打猎的,那本事也不是一般的能挣钱。所以没了粮食,只要有银钱,还怕过不下去? 显然不少人都想到了这里,也都开始在背地里议论几句李家生了个没出息的李铁顺,却还有俩踏实能干的儿子,也是福气了。只可惜王氏做的忒让人瞧不起,就为着大房俩孙子,不仅忍了被秦家欺辱的气,甚至还想用孝道压了二房跟三房忍让分了家的大哥大嫂。 甚至有跟秦氏不对眼的人,还特意凑到大房现在住的房子前头叨咕着说闲话,那话里话外自然就是含沙射影的提说人家二房三房现在日子过得多么多么好。 也不知道秦氏是个什么心思,每次在被别人刺了几句后,都会阴阳怪气的去王氏屋里说几句二房三房真有能耐,怎得不见来孝敬她这当娘的银子? 王氏流泪多了,也知道没用了,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自己没有因为替大房打算出来,日子是不是会比现在好很多?可想到孙子,她又狠不下心来。甚至偶尔老大李铁顺回来问她怎得身子骨又差了这么多,或者问她是不是秦氏苛待她了,她都会为了息事宁人也为着俩孙子不被秦氏带走替秦氏打遮掩。 她心里明白的很,现在家里甭说老二了,就算是老三只怕也不会帮着老大了。若是休了秦氏,或者和离,别说老大李铁顺能不能再娶到媳妇,只怕秦家人寻了借口带走俩孙子,他们都没办法阻拦。 说来说去,就算她心里清明了几日,也疼惜了大丫跟二丫几天,但如果真的比起孙子来,她心里终归是更偏爱孙子的。 心情郁结,况且原本身体就几乎要灯枯油尽,也就是老二老三奉养着她才能好转,如今被秦氏有一天没一天的虐待着,自然就彻底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就算是老大现在良心发现,每次回来都会亲手喂药,都已经喂不进去了。 每日里迷迷糊糊的,可听到秦氏嘲讽她的那些话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真的想老二老三怎么就真的变了。只不过为了个女人,竟然不要她这当娘的了,甚至都学会不听她的话了。 似乎在王氏眼里,李铁柱跟李铁栓只有变回到以前那样依顺着她,处处忍让,才是孝顺的。此时的她,俨然忘记当初大房是怎么做的,也忘记了当初为了李铁柱的亲事,大房秦氏都做了些什么。 无论大房那边是什么光景,反正李家这边现在是彻底热闹起来了。除了盖房子的事儿,就连林青蕊两口子合着三房一起做生意的事儿都传出去了,更有人说镇上许多店铺的掌柜的都乘了马车来谈生意呢。 等到过了麦夏秋收,李家的作坊跟院墙也都盖起来了。临竣工这一天,李铁柱跟李铁栓兄弟俩摆了酒请村里人来暖房。虽然并不是盖住所,但破土动工在村里一向是大事儿,所以他们早早就请了里正跟村里几个大辈来。 开酒席之前,随着泥瓦匠师傅大声吼道开酒封,李铁柱伸手就把几坛子早就备好的雕花酒跟冬元酒打开。顿时之间,酒香四溢,飘散在院子里的酒香可算是把不少人的馋虫勾出来了。 单是闻着,就知道是地地道道的好酒。 因着下水村有习俗,盖成新房之后摆酒席时,要把备好的酒水在院子里打开,酒味越浓越香醇,往后主家的日子会越红火。不管是传言,还是为了蹭酒喝才有的这说法,最起码林青蕊觉得这也是个好兆头。索性就在盖好房子以后,直接让李铁柱兄弟俩把酒窖里存了许久的雕花酒取出来好几坛子,而冬元酒更是备了不少。 本来就是好酒,加上量大,那酒香还能不充满整个院子? 这厢红火热闹的庆祝着,大房那边却一片冷冷清清好生凄惨。李铁顺没有等到二弟三弟的请帖,心里五味杂陈,最终也只能叹息一声。在外面过了许多日子,刚开始他还想混日子,可后来看多了白眼,挨饿受冻久了,终于向现实妥协。 别管是没有彻底坏了良知,或是害怕在贴上二房三房,会被对方拿了之前的证据跟文书送去衙门。反正,他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多看王氏一眼,就又出门做工去了。 倒是秦氏想凑上去扒拉些东西,只可惜还没进李家大门,就被门口窝着的大黑龇牙咧嘴的吓的连滚带爬跑了。 大黑也是个顽皮的,追了秦氏一道,就跟猫跟老鼠一般,不紧不慢的。只要秦氏停下歇气儿,它就会做攻击状的狂叫着扑上去,可秦氏跑的快了它就慢慢悠悠的在后头跟着。 等进了自家茅草房土坯院子,秦氏才啐了一口,感情二房的狗都成精了。 想着既然有人打听了他们现在做的生意,而且有许多店家并不掩饰的前来订酒,索性他们也就光明正大的挂上了李记酒坊的招牌。更是不断的对来提酒水的伙计提及,李记正宗的雕花酒跟冬元酒。 他们这样做还是林青蕊特地交代过的,其实林青蕊这样做,无非是要打出自家的招牌-来,日后别管哪家要酒,提起雕花跟冬元就想起李记酒坊来。 所谓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得了好饭好酒,现在村里不少人的心可就有些偏了。当然,也并不是没有红眼病的,只是碍着李铁柱凶神恶煞不好招惹的模样,她们也只不过敢在背地里捣鼓几句。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乡下本就没什么娱乐项目,家家户户都是干完活儿吃饭以后凑到一块说闲话,但真要做出什么事儿来的却并没有。 倒是在作坊开业的酒席时候,闹了一桩事儿让林青蕊颇为恼火,甚至当天夜里直接把李铁柱赶去了东厢房酿酒的屋里睡了一宿。 说起来,李铁柱也觉得冤枉,都是陈年旧事了,哪想到还会有人提起来!偏偏,还当着自家媳妇的面提起来,可见着媳妇似笑非笑的模样,他还是摸摸鼻子乖乖的去了东厢房。 不过当天夜里,等到西屋那边灭了油灯,本来安安生生在东厢房的汉子可就蹑手蹑脚的推了推自家屋里的房门。见媳妇居然真的上了门闩,他只得跑到火炕窗户那边敲了敲窗棂。 “媳妇,东边屋子有些冷,那被褥都潮乎乎的没法睡人。”李铁柱低声诉苦,顺带着还示弱了一把。 林青蕊心里暗暗啐了一口,那汉子她能不知道?甭说就是潮褥子了,便是柴房都能睡得着的。他现在示弱,还不是为了骗自个开门? “那就自个去柴房抱了柴禾烧烧炕。”林青蕊抿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可是那炕一冬天没掏了,早就烧不热乎了。” 虽然林青蕊心里还有些别扭,可想到东厢房是很久没住人了,而且他们一直在那边酿酒,潮气恐怕是有些重的。就算自家汉子是个能吃苦不挑剔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过了一会儿见外头没了动静,她披了一件衣裳下地。悄没声的打开门闩打算瞧瞧情况,却不防一只大手直接挡住了们,然后就硬生生的挤了进来。 “媳妇,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脸还是那张硬汉脸,面容还是那个外人惧怕的骇人模样,可这话怎么听都带了些流/氓味。林青蕊有些瞋目结舌的看着进门就要开始顺着竿子往上爬的男人,到底是谁说这男人不善言辞少言寡语的?怎么她就觉得他越来越不要脸皮了呢? 一想到自个现在还应该生气呢,林青蕊就撇了撇嘴,瞪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把人推开上炕蒙了被子在头上。 哼,想几句话卖个好就把那青梅竹马的事儿揭过去?想得倒美,反正不交代清楚,甭想让她搭理他。也不是林青蕊钻死牛角尖了,只是原本以为一切都属于自个的男人,突然蹦出来一个青梅竹马,甚至人家那边的父母都凑到她跟上恶心人了,她还能好好的? 就算白天为了给他撑脸面,也为了自个酒坊开业顺利没说啥刻薄的话,可心里却轻易过不去。 李铁柱见糊弄不过去了,再者他也没意要隐瞒,可看到媳妇为着那事儿闹脾气,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当然,他不痛快的对象自然是那边一家人了,自家媳妇时时刻刻都是好的,定然不可能是他生气的对象。 叹口气他就把人带被子抱进怀里,低声说起那起子事儿来。 第46章 第 46 章 原来白天时候,李铁柱跟李铁栓敬酒以后,就让林青蕊跟赵氏在屋里招待女眷了。三大桌的酒菜,偏生都堵不住某些人的嘴。 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的赵氏,听着那些人有意没意的提说,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子。果然,没一会儿同桌上的两个妇人就把话头引到了旧事儿上。片刻之后,同桌的另一个妇人就叹息着找林青蕊说起了话,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听都不中听。 “唉,说起来也是铁柱这孩子命苦,我家翠儿也没能等到他回来,不然早就成了一家人了。”赵家老娘拉着林青蕊的手,似乎没感觉出什么不妥当来一般,只管自个又是抹泪又是感动的说着话。 林青蕊额头有些抽搐,看着赵家老娘跟婆婆王氏一般的神情,真的有些无语了。这是演给谁看啊,又不是宅斗大戏。于是经历了王氏,她真心对只会掉眼泪的人无感。若是真心疼,早干嘛去了? “那婶子的命还真苦,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你闺女没能等到我家爷们回来就没了。”林青蕊故作不知道她闺女是嫁了人的,直接把那句没等到说成了另一个意思。 赵老娘当下脸皮一抖就耷拉了脸,可不知道是觉得林青蕊才来村里没什么交好的人,还是觉得她是真蠢,所以继续开口叨叨。 还没等林青蕊无语完呢,那边又开炮了。 “铁柱媳妇啊,我听说你在当闺女时候跟镇上的花赖子说过亲?后来是为着啥事儿,想不开投缳了,这年纪轻轻的可得把心思往宽的放啊。”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赵家老娘拔高了声音说道,“往后万事看宽一些,你家男人有本事,不仅能挣钱,现在还自个开起了酒坊,以后你只管等着享福吧。不过听婶子的话,男人在外头哪个不偷/腥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 也不知道那赵家老娘是那根筋搭错了,或者是脑子进水了,瞥见李铁柱冷着脸过来,甚至越说越来劲。 等她再提起自家闺女跟李铁柱是打小的情分时候,直接被李铁柱打断了话。 林青蕊本来就已经不耐烦了,听她越扯越难听,自然就皮笑肉不笑的打算搭腔,却没想到她家男人会直接让人离开。什么脸面不脸面,什么情分不情分的,丝毫没有顾忌。 其实说起来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李铁柱儿时也有玩的不错的小伙伴,其中就有赵翠儿的大哥。也因着这个,幼时的他颇为照顾赵翠儿这个小妹,有时候还会帮着她揍那些揪她辫子的熊小孩们。久而久之的,赵翠儿就喜欢上跟大哥和李铁柱一起玩耍了。 也是村里人闲的没事儿干,见赵翠儿跟疯丫头似的追在俩混小子屁股后头跑,就打趣说干脆让两家结亲算了。 那个时候李老汉没建在,家里的光景虽然不若现在这般富足,但也算不上贫寒。而且李铁柱也还没经历人情冷暖,没经历过生死磨练,更加没有毁容呢。所以外人说的多了,两家的长辈也就上了心,见了面就有心把事儿给定下来。 当初的李铁柱不过是个屁大的孩子,别说春心萌动了,估计连娶媳妇真正的意思都不明白。最后也就是觉得,娶媳妇就是让人盖个红盖头,从这家走到那家罢了。不过就算他明白,或者不乐意,在亲事上有李老汉跟王氏也轮不上他自个做主。 还没定亲呢,李铁柱就去顶了壮丁。之后赵翠儿的爹娘是没有后悔的意思,左右自家闺女年纪还不大,便是等几年也使得。可惜赵翠儿自打去县城给一户员外家做过丫鬟之后,那心就野了。别说等着李铁柱回来了,单是想着李家人一辈子是地里刨食儿的泥腿子,心里就不乐意了。 正好那时候她遇上了县里做屠户开肉铺子的猪肉荣,这年头能开铺子的屠户那手里可都富足着呢,至少天天吃肉是没问题。加上猪肉荣也算是喜欢她,在她刻意的撩拨下,不仅出头大方更是直接重金下聘了。 出尽风头的赵翠儿,心里哪还会念着生死不知的李铁柱?几番寻死觅活的,终于逼的爹娘松了口。 她虽然是嫁到了县城,可赵家爹娘心里觉得亏欠了李家,好几年都不敢跟这边往来,甚至见了李家爹娘都躲着走。 没想到这么多年的事儿竟然重新被翻了出来,那李家爹娘还在大好的日子里去给自家媳妇念叨那些有的没得。 李铁柱想起他到场时候听到的那些话,眉眼之间不由带了些冷意,就算他不爱理会嚼舌根的事儿,也不代表他看不透别人的算计。 赵翠儿这些年过得并不算好,因着跟那员外家的儿子有些不清不楚的传言,猪肉荣他娘时时刻刻都盯着她。别说大大方方的花钱了,就算稍稍打扮一下,也会被她婆婆嘲讽半晌。 虽说她是个混不吝,但对上她那骂不过就直接上手挠的婆婆,还是有些不够看的。也好在猪肉荣对她还算真心,这才让她在婆家还有立足之地。 不过听赵老大说,也不知怎得,前些日子赵翠儿不仅抓花了猪肉荣的脸,两口子甚至差点动了刀子。赵翠儿更是回娘家住了许多日子。 至于什么叫他跟他们家闺女青梅竹马的,要不是后来出了岔子,估计现在孩子都有了。什么叫让自家媳妇待他好些,省得让人心疼。还真够让人厌恶的。 后来见他到场了,俩人还不知收敛,竟然还提说该把他娘请来,指不定以后还能做一家子呢。 甭说有大房一日,他就不会主动过去招惹,就算请了他娘过来,也碍不着外人的事儿。再者说,想跟他成一家子,也得看看他同意不同意。别说他现在有了媳妇,就算有了儿子,也不会跟赵家结亲。 “哼,要不是给你留面子,当时我就直接拿着大笤帚把人赶出去了。”林青蕊别别扭扭的冷哼了一声,可也没有继续再拒绝自家男人靠近了。 见媳妇靠在自己怀里,李铁柱嘴角翘起了几分,眼神也柔软了许多。 “谢谢媳妇。”李铁柱亲了亲自家媳妇的额头,然后额头贴额头的对媳妇说到,“往后再遇上了,只管打出去,哪用为着没用的脸面受人的气。” 这也是为什么,在见到媳妇委屈的时候,他会直接请人出去。甚至连带着赵翠儿的大哥,也直接被李铁柱点着名的送出门了,别说是酒水了就连凉水都没喝一口。 每每想起赵家爹娘竟然当着那么多人明里暗里说自家媳妇名声不好,还说故意提说她以前被赖皮纠缠投缳的事儿,李铁柱心里就恨不得揍人。 尤记得当时被赶出去时候,赵家老俩不可思议的神情,还有赵老大得知了缘由跺脚责备的看了自家爹娘一眼,连声对李铁柱说对不住。李铁柱也不是个没心眼的,只应着哈哈,却在没跟赵老大称兄道弟了。 之后在场的妇人哪个不羡慕林青蕊?没想到李家老二竟然为了他媳妇做到这个地步,甚至还在别人喝酒臭屁的时候,借着酒劲说他不懂挣钱,酒坊的生意全凭他媳妇照看,他只管打打杂罢了。 村里不少人家都是靠媳妇的手艺添进项的,可不管是老的少的,还真没有一个男人能这般坦荡的说家里是媳妇当家的。这话说出去,怎么听怎么觉得丢人,男子汉大丈夫还要受媳妇的管辖,竟然做不了主,还不让人笑话? 偏生李铁柱就开了先河,甚至还一副乐意被媳妇管制的模样。 别管私底下会不会有人觉得他是死鸭子嘴硬,强装着开心呢,反正现在酒坊是正式忙碌起来了。 大房那边这些日子闹的厉害,先是李铁顺撞破了她跟别人的私情,接着又闹出休妻的事儿。后来李大宝更是因为跟人起哄,偷了别村妇人搭在晾衣服绳上的肚兜被打了个半死,之后又传出王氏在阻止秦氏带走儿子时候,撞到了炕沿上昏死过去。 本来秦氏就有亏,挨了打也没太敢还手。确切的来说,她自个也知道,就算自己被休了,跟她相好的那男人也不可能真的抛妻弃子的娶了她。 还没等那边的事儿安生下来,十里铺那边就不少人找来了下水村,问了路可就气势汹汹的直冲大房那边奔过去了。 那个时点正好是人们打地里回家的时候,忙碌了一整天,虽说是真累了,可一瞧又有热闹可不就直接拐了弯跟着去凑哄火? 等到十里铺那边带头的妇人跟老太太抓着秦氏的头发扯到院子里,大伙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原来是她那相好的男人媳妇找来了,这还带着不少娘家帮手呢。 “秦梅花,你可真够骚的,自家男人伺候不了你是怎么着?非得叉开腿勾搭我男人?”那妇人也是个尖巴茬,本来她就占理儿加上家里的男人早被她收拾服帖了,现在还不咬牙切齿的报复着她男人的姘头?“我说平日里你那么抠唆,怎得舍得拿了吃食去看我,还总赖着不走,感情是瞧中我家男人了啊。” 跟着妇人来的帮手,一个个的也都不是好惹的。不仅把想上前的李铁顺挡在外头,更是一顿言语嘲笑,有俩汉子还有意无意的撇过他的下身,笑话他无能连自家媳妇都喂不饱,居然让他媳妇跑到外村里偷吃。 被人讽刺的无地自容的李铁顺,最后干脆也不管秦氏了,直接挤过人群黑着脸不知跑哪去了。只留下被压在地上被人又打又骂的秦氏。 里正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本打算过去的步子一顿,直接拐了个弯去了李记酒坊。他是真丢不起那个人,再者说,因着勾/引人被找上村子的妇人,在下水村百年以来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这当真是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让他怎么去说和,又怎么去给自己村的人撑腰? 且说来讨要说法的妇人直接把人打了个鼻青脸肿,头发散乱,脸上衣裳上全是泥,脸蛋上还有不少血淋林的指甲印。边上跟她一起来的老妇人还时不时往秦氏脸上啐几口,伸脚跺她几下,直到累了才歇下来。 可嘴上却一直没饶人,简直把秦氏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还扬言要去秦氏娘家闹腾一番呢。 等有人提起秦氏以前办下的混账事儿,更是惹得大伙儿一脸不屑。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秦氏这样不安于室的娘亲,她家俩小子能好到哪去? 更何况前些日子她家大儿子还偷了人家的肚兜被打了个半死,就算老二还没办下类似的混帐是,估计也就是因为年纪小罢了。毕竟当初李二宝可是指着他婶娘的鼻子骂呢,能好到哪去? 许是撒了气,那家人只把大房屋里的东西打砸了一番,然后就骂骂咧咧的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外加一群对着秦氏指指点点的乡邻。就连在屋里炕上起不来的王氏,都被羞辱的面红耳赤,几乎就喘不上气了。 她甚至能想象到外人是怎得说了,李家的门楣彻底被秦氏那个祸害坏了。现在她都生不出别的想法了,只是羞愧的死都不敢死。 当娘的偏心老大一家子,却偏出来一窝子混账东西。看李大宝李二宝,就知道那是从根上烂了的,指不定王氏跟没了的李老汉也不是什么好的,不然哪能教出这样的后辈?甚至会有人说,李老汉亏得死的早,不然现在也得被老大一家子气死。 虽说这话并不是别人当着她的面说的,可就算是脚趾头都能想出现在村里人把她跟老大一家子传生了什么德行。 能怪谁呢,谁让她当时选择跟了老大一家子呢? 没等她脑子清明呢,就见秦氏一脚踹开门开始骂起来,那模样就差指着鼻子说她生了个没能耐的儿子了。秦氏原本说话就糙,现在出口的话更是粗俗不堪,听的王氏胸膛忍不住激动的剧烈起伏起来,甚至啊啊啊的拍着炕边嚷嚷。 她本来就心乱如麻,现在被秦氏那些不要脸皮的话刺激的几度翻了白眼,又急又气之间,就感到脑袋彭的声接着眼前一黑万事不知了。 秦氏原本还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来探她的鼻息,见还有气儿才呸了一声把人撂下。她则去灶房熬药了,看起来是做惯了的,早就轻车熟路了。 说是熬药,其实就是以前的旧药渣子。早些时候,从李铁柱那讨要来的八两的卖地钱,还有李铁顺交给她买药的银子,大部分都被她截下来了。偶尔咬着牙买一次药,也是反反复复熬不知多少顿,到后来干脆就直接抓些吃不死人的甘草之类,并不值钱的草药充当吊命的药。 只可惜这一回,等秦氏把一碗草药灌进王氏肚子里,没一会儿王氏就吐了白沫翻着白眼没气儿了。等到秦氏骂咧累了,打算把药碗丢下的时候,就摸到了王氏有些发凉的手。接着她就发现刚刚还气的喘粗气的婆婆,这会儿一动不动,眼珠子都不转了。 她心头大骇,哆哆嗦嗦的举起手摸到王氏鼻子下头,然后直接一个激灵吓的跪倒了地上。 正在这个时候,瞧着十里铺的人都走了的里正跟被他碰上的李铁顺姗姗而来。还没开口,就发现屋里气氛不对。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李铁顺,他扒拉开自家媳妇爬到炕头上,一伸手去发现自家老娘都没气儿了。看着老娘嘴边跟脖子里的汤药,还有脸颊上被捏的伤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随着他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嚎,里正也知道王氏是没了。等他进了屋发现了不对劲,直接喊人来捆了还在犯愣的秦氏。许是害怕,从被人捆着到被拉扯出村子打算送去衙门,秦氏是一声没敢吭,更没了以前的混账劲儿。 ......等问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不仅秦氏成了人们唾弃的对象,就连李铁顺都被人戳着脊梁骨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也就是大伙儿容着他给老娘办白事儿,不然早就把他赶出村子了。 毕竟在大伙儿眼里,夫妻本就是一体,当媳妇的那么恶待老娘,他能不知道?说到底,不过是装傻充愣罢了。 李家老太天没了,还是被大儿媳妇逼死的,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只是村里人大多也就叹息几声,并没有多少可怜她的,毕竟当初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看不过眼里去。 本来好好的日子,非要听秦氏几句挑唆,不仅把老二老三两家的心寒了个底儿朝天,还把自个的命搭了进去。 不过毕竟人都没了,倒也没人真的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听到来报丧的人说王氏没了,正在提水的李铁柱跟李铁栓都懵了。怎得前些日子还好好的,虽然身子不太好,可有滋养的补药吊着,不是说开始好转了么?这一转眼,还没多久呢,人就没了? 俩人懵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最后还是林青蕊拉了赵氏赶紧的着了素净衣裳,又把门前挂上了白布,把大红的对联换成了黄色的。 不管怎么说,王氏是长辈,他们就该披麻戴孝的去奔丧。 等一大家子人换了素净衣裳,锁了门到了大房那边,才发现自家大哥李铁顺还一脸恍惚神情。见李家二房跟三房来了,来帮忙的婶子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指望不上的李铁顺,就赶忙拽了李铁柱到边上。跟他说得赶紧去买白布跟麻布,还得准备寿衣跟棺材。 虽说分了家,但毕竟是亲娘,他张罗这些事儿也不框外。更何况寿衣跟棺材是早就准备好的,也费不了什么事儿,至于白布跟麻布则由他掏了四百文钱让人赶着牛车到镇上买的。 孝服做起来并不难,来帮忙的三个婶子都坐在炕上,一人扯布一人缝麻布衣裳,另外一个缝孝帽子。没一会儿,就把做好的孝服给了李家的人。 就算李铁柱跟李铁栓当初怎么埋怨王氏偏心,可现在人走如灯灭,提说那些也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何况毕竟是亲娘,心里自然难受,在众人一片低落的情绪里,王氏停了三天就下葬了。 等到发完丧,李铁柱跟李铁栓扫了自家大哥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带了媳妇离开了。只留下一直没吭过声的李铁顺,在人们都散尽以后捂着脸又哭又笑的不知道发了多久的疯。 原本里正还准备带人把李铁顺除姓的,可等王氏下葬以后,李铁顺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就连久不着家的李大宝李二宝都没能找到他,之后随着日子流逝,许多人竟然也忘了村里还有过这么一号人家。 至于秦氏的下场那就不得而知了,左右不过是杀人偿命或是在牢里做苦力。至少按着秦家人的德行,定然不会为了她那么个出嫁的闺女,甚至是带坏了娘家名声的人出钱费力的。 大周朝规定,母丧者要守孝满一年,一年之内不能娶妻纳妾不能走亲访友,也不能寻/欢作乐。虽说庄稼人没那么严苛的规矩,可大面上还是不能差错的。 所以接下来的一年,倒是方便了林青蕊他们两房全副身心的酿酒挣钱。 好在来拉酒的小伙计并不是登李家正门,而是直接从后边的作坊里取货,所以倒也没什么忌讳。所谓闷声发大财,大概也差不多就是说他们了。 期间恰好秋收,林青蕊跟赵氏歇着时候听说村里每年秋收以后,把粮食卖给粮行时候都便宜的很,可粮行处理过粮食以后再转卖,那价格就高许多了。得了消息,她的心头一动,想着反正酿酒也要购买粮食,若是能直接从村里乡亲们手里购买,不仅能得了人情还能便宜许多。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稍稍一提,李铁柱兄弟俩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几个人凑在一块一算账,当真是划算不少。所以第二天,李铁柱就去寻了里正。 因为身上带着孝,所以他并没有进里正家院子,只在外头让外头街上跑着的孩子帮着去叫了一声,说是有事儿说。 对于李记酒坊生意红火的事儿,里正是早有耳闻,确切的来说,今年他喝的不少酒就是那边送过来的。林青蕊也是着实会做人,好话巧话都是她们说的,所以里正也乐的给李家两房个面子。 出来一问,才知道李家竟然想直接收粮食,而且价格比外头的还要高出一文钱。一听不用费劲往镇上送粮,还能得了高价,里正可谓是喜出望外。 他是真没想到李家还有这般觉悟,自家挣了钱,还惦记着乡亲们,所以看着李铁柱的眼神很是满意甚至还带了些器重。倒是让李铁柱冏了一下,毕竟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按着他媳妇的话说,这应该叫什么“双赢”? 自打李家开始收粮食,大伙儿对他们的感官就越发的好了,甚至有些厚道人家是千恩万谢甚至都有些感激涕零了。别看李铁柱他们收粮检查的详细,要求也多,可算下来能比卖到外面多出不少来。 这样除了交租子跟赋税,他们的口粮也能多上许多,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户,这就算得上是大恩情了。 本来攒了好几个月的钱,一收粮食又去了不少。不过想着省下来的余钱,倒也是他们挣了。 接下来李铁柱跟李铁栓兄弟俩又开始往远一点的镇子上跑了,因为眼看就快到年底了,正是卖酒最好的时候,所以后来俩人干脆分开了去谈生意。 许是经常见兄弟俩风尘仆仆的往回赶,有时候回来都半宿了,加上走路或是抄山路小道脚上经常起血泡。所以林青蕊就跟几个人商量着想买骡子跟牛车。 一来拉货方便,二来也能节省他们的脚程。 第47章 第 47 章 家里本来就有牲口棚,所以倒也不用再麻烦的盖了。等商量好了,林青蕊就跟赵氏把堆放了柴火的牲口棚拾掇出来,又把喂食的槽子刷洗了一边。 听说家里要买骡子跟牛了,大丫跟二丫也很开心,二伯娘可是说有了骡子就让爹娘带她们去镇上赶集呢。所以俩人早早就背着小背篓去割草了。 吃过晌午饭,又去看了看作坊里的酒缸,最后见李铁柱兄弟俩还没回来。林青蕊干脆就叫了赵氏跟两个妞妞在院里玩,现在日头正好,不灼热烧人,也不会冷的一点温度没有。 赵氏在边上做着针线活儿,林青蕊也给自家男人缝了件单衣,瞧见两个妞妞在踢毽子,一时间她也有些心痒了。记得小时候看到小伙伴们凑在一起踢毽子,她跑出去好几回想一块踢,可每次还没轮得到她,就会被师傅发现。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七岁那年,她被师傅关在小屋子里感受粮食发酵的过程,当时一群孩子就在屋子外头玩,她听着声音羡慕的不得了,最后还冒着被师傅责罚的危险搬了小板凳爬到窗户边上偷偷往外看。 那是的她还小,不会怨愤,只觉得委屈。尤其是在被师傅打了手心以后,更是躲在被窝里哭了整宿。 后来许是被罚的多了,也知道师傅不会允许她出去玩,甚至为了保持她品酒的能力,都不给她吃出了酒味之外别的菜肴。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成名之后,她狠狠的追求了一把街头小吃。 拉回了外放的思绪,她也没什么心思再做针线了。干脆起身跟大丫二丫一块玩了,原本小孩子对大人都有着本能的崇拜,尤其是两个妞妞对自家二伯娘这种,简直就觉得二伯娘是无所不能的。 只可惜这种崇拜在看到林青蕊踢毽子时候破灭了,原来二伯娘还不会踢毽子呢。 林青蕊也没想到自个刚玩,脚连毽子毛都没碰到那玩意儿就落地了,看着大丫跟二丫吃惊的模样,她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然后干咳两声,表示这一局不算,接着来,最后在她锲而不舍的坚持之下,终于能勉强踢到两回了。 看着二伯娘得意的样子,大丫跟二丫面面相觑,心情颇为沉重的摇了摇头。她们还在想怎么安慰刚学会踢毽子的二伯娘,说村里五岁的稻花都能踢四五个才落地呢。 玩了一阵子,几个人都有些累了,林青蕊才搬出了屋里的写字板,其实就是一整块石头板子,然后拿出自家男人给特殊加工过的青砖条开始教大丫二丫写字了。正好赵氏的针线也做完了,看着院子里二嫂教的认真,也搬了个小板凳过去听讲了。 古代并没有什么拼音,而且多偏向于繁体字,她要教导拼音还真有些不现实。所以只能按部就班的从常用字开始,让两个妞妞根据字形记忆。 教了自家的名字,又按着农家常养的家禽教了猪牛羊鸡鸭鱼几个字,她才让几个人自个找了树枝在地上描画起来。 到了后晌时候,一阵孩子的嬉闹声传来,接着就是李铁柱跟李铁栓赶车的长鞭声跟“嘚驾”的驱赶声。 大丫跟二丫先得了二伯娘的许可,把识字儿的小本本放好,就迫不及待的往大门外跑去。只见二伯跟自家爹爹都赶着车往家门口走呢,边上还有许多村里的孩子凑热闹,二皮猴他们几个仗着机灵还一个劲儿的往车板子上蹿。 林青蕊跟赵氏也连忙走出来,见着骡子车跟牛车自然也是欢喜的。尤其是林青蕊在被自家男人拉上车板时候,还颇有种攒了好久钱一朝买到奥迪的感觉。 回了家,李铁栓一边卸车套,一边跟自家媳妇咬耳朵,最后还跟二哥二嫂打了声招呼就神神秘秘的拉了自家媳妇回屋去。而李铁柱也舀了一盆水洗了把脸,又接过媳妇递过来的碗连连灌了好几口温开水。 “今儿去镇上,正好碰上牲口贩子,就打问着买了这俩牙口小的。”李铁柱拍了拍身上的土,笑着说,“不到两年的小犊子,带上两套拉货的车板子,也才花了十二两五钱银子。算起来,也是咱们赚了二两银子的车套。” 林青蕊并不知道具体的价格,不过见村里那么多人家,能买的起牛车跟骡子车的,也不过两三户人家,所以心里也就清楚这种牲畜对于一般农户家还算是奢侈物件的。现在听到自家男人这么说,自然也高兴起来,省了钱还置办了大家伙,能不高兴么? 钱这东西,有来有去,她向来都不认为钱是靠省出来的。何况现在家里也能拿得出买车的银子,现在花了也只当是投资,为着是以后能挣回来更多。 晚上林青蕊在看到赵氏时候,就见她一副羞涩模样,甚至还重新梳了发髻,还戴上了一支她从来没见过的银簪子。虽然簪子并不花哨,可打眼一瞧就知道那是新打的。 林青蕊嘿嘿一笑,对着赵氏做了个了然的表情。结果赵氏顿时脸颊通红,眼神还飘忽着不敢看自家二嫂。她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不声不响的李铁栓会突然给她买银簪子,甚至还非得给她戴上。虽说有些羞得慌,可她心底里还是挺高兴的。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是波澜不惊,不过酒坊生意却被经营的红红火火的。也是因着订货的人越来越多,李铁柱跟李铁栓也是忙的来不及多歇一日,天天的往各个镇上跑。甚至会李铁柱最近还琢磨着去县城跑几家酒楼呢,毕竟那边若是能订自家的花雕酒跟冬元酒,挣得会更多。 这么一来,问题就出现了,毕竟他们再能吃苦再能受累也撑不住连轴转。更何况各个镇上也有一段子距离,每日光到处跑着送货谈生意,路上就要耽搁大半日工夫,就算是有了牛车骡子车,也只不过是省了个脚程。 更何况,他们俩兄弟往外一走,家里的人手可就不够了。作坊经常会因着少了泉水或是没能及时开耙没法连续不间断的酿酒。 见家里人忙的实在厉害,就算是她每日都腰酸背痛的,到了晚上一回屋什么都不愿意干只想闷头睡觉。 又过了几日,眼看出酒量就要供不上来订酒的人家了,林青蕊终于趁着大伙儿都在的时候提出了这个问题。一是人手,二是路程时间问题。 大家凑在一块,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集思广益总归能寻到好的法子的。可现在的问题并不是他们几个就够的,最后几个人提说要不请人来做工?或者去买几个人回来当长工? 至于路程时间的问题,一时半会还真没什么法子。毕竟他们没办法把镇子跟镇子挨着靠在一块。 “买人手也不是个法子,咱们刚起步,手里的余钱也不多,何况一次买了人手,那往后要是再缺人难道还要继续买?”林青蕊摇摇头,想了想说道,“何况不知道底细,咱们哪敢随便买人啊。再者说,家里也没那么多地儿给人住。” 这话说的是,毕竟酿酒的事儿可不是只勤快就行的,还得仔细着利落着。但凡一点差错,很可能几酒缸的酒酿就要糟了。 大家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决定先从村里雇几个厚道的人应急,至于以后再缺人了再说。毕竟眼下的生意,他们是耽搁不得的。 解决了人手的事儿,林青蕊又提议要不就在镇上开个酒铺,往后家里酿的酒集中供货到酒铺里储存,以后甭管谁家要酒,都能就近提货。 她的想法也就是个大概,并没成型,更别提成熟了。这种法子,别说李铁栓两口子,就连李铁柱都没听说过。不过他脑子转的不慢,稍作沉思心里就觉得自家媳妇说的许是能成。 “在各个镇子上开自家的酒铺虽然可行,但费用不小。只拿咱们岔头镇来说,盘个临街二层的铺子一年就要三十多两银子,这还不算上别的费用。若是要买铺面,少也得百十来两甚至更多。” 原本不做生意也不关心这些,自打跟着媳妇把酒坊的生意做哄火后,李铁柱也就不似以前那边对万事不关心了。 对于二哥说的话,李铁栓也认可的点点头。现在他自个到处跑生意多了,见识自然也就广了,虽然还不能说是见多识广,可脑子也比以前活泛了许多。 林青蕊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儿,所以就跟着又讨论起要请哪家的人手来。想着都是同村的人,所以工钱定的也不比在外做工的低,而且每日管一顿饭且酒水管够。 说定了请人的事儿以后,林青蕊又拿出账本来给几个人算账。自打上次分红以后,他们就定下每三个月念一次账目,也省得麻烦。 “岔头镇陈庄镇跟慈峪镇那边结了三百两银子,买粮食用去了九十六两,加上家里柴火不够咱们在张大爷家定的每日十五担的柴禾用去六两银子。这三个月挣了二百九十八两......”林青蕊最后总结道,“牛车骡子车,还有家里平日的花销都没分开过,都是从这里面出的,算下来也是二十两七钱......” 把各种花销算清以后,林青蕊就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小布包,里面齐齐放着两张十两的银票跟七两的银锭子,还有几十文钱的铜板。 “这是你们的分红。” 二十几两银子,以前哪里敢想啊。最后三房两口子满脸潮红,激动的走路都有些顺拐子了,直到林青蕊笑着说往后生意会越做越大,他们都要独当一面的可不能为着二十两银子就这么飘忽,俩人才连连点着头深吸口气冷静下来。 说是冷静下来了,可回到屋里,又高兴的不能自已,甚至连大丫跟二丫都听见响动揉着眼起来瞧自家爹娘了。 要请人的事儿拖不得,好在之前赵氏就跟林青蕊提了几个可靠的人,手脚利索不说,还是处处要好爱干净的人。 虽然酿酒也有方子,可对于林青蕊来说,方子并不是死的,也不是关键。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愿意惹上别的麻烦,毕竟若是遇到心思不正的人,就算是分工而干的,只怕也会想着法的套出其他人做活的工艺来。这样相互对照,指不定就琢磨出门道来,假如再把方子卖给别人家,多多少少的会给雕花酒跟冬元酒的买卖带来些影响。 想到这里,林青蕊就想着仿照现代的合同跟做工的人签订协议。对于这个要求,被雇来的几个人自然没有异议,毕竟能在家门口挣钱,甚至比自家男人在外挣得都多,怎么说都像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更何况,自打李记酒坊收了村里人的粮食,他们对李家的信任跟感激越来越深厚。怎么说,人家也不会坑了他们几天的工钱不是? 第二天一大早,签过协议的李秀梅跟高大山两口子就来了。另一边跟邱婶子交好的马大娘也带着闺女银锁跟儿媳妇郑氏来了。 人到齐了,林青蕊就给几个人分了工。李铁柱跟李铁栓依旧是跑外的活儿,高大山就负责打泉水顺便收拾柴房跟帮着抬粮食。秀梅嫂子跟马大娘蒸饭,银锁跟郑氏还有赵氏要帮着封酒缸的盖子,开耙时候要加水搅拌酒缸里发酵的粮食。 因为都是家里干惯了活儿的好手,加上也都用心,所以没过两日就能按着林青蕊的要求把自个的活儿都干完了。这让林青蕊忍不住感叹真是高手在民间,果然古人的智慧真的不能轻视,只几句话就能把断米蒸米做的恰到好处。 他们也不是没见过林青蕊利落的指挥人装酒,然后就看着一车车的酒坛子被拉走,虽说会忍不住咂舌感叹李家当真娶了个好媳妇,瞧瞧这日子过得多红火。可要说起眼红来,却没有一个人如此的。 因着没有别的心思,加上李家还在孝期,所以李家酒坊招工的事儿也并没打眼,那几个来做工的人也并没有多嘴多舌的往外乱说。 随着活儿越来越上手,再加上林青蕊时不时的会让她们带些酒糟跟散酒回去招待客人,甚至有时候自家改善伙食,还会给她们装一些回家。久而久之的,大伙儿除了对李家两房感激之外,干活儿也越发卖力了。 都是地道人家,接触的久了也知道李铁柱并不是传言中那种恶人,加上林青蕊和善,所以大伙儿倒是越发的有感情了。别说偷懒耍滑了,就算有时候林青蕊让大伙儿歇会儿,他们都没故意多歇着拖着活儿不干。 林青蕊也感慨大伙儿的干劲,自然就不会吝啬中午那顿饭了,甭说是白饭管饱了,就算是肉菜也是十足十的量。 前些日子一家人又商量了半晌,定下先在岔头镇盘一处门面,试试开个酒铺。若是可行,日后再慢慢于别的镇子上开起门面来。 晚上吃饭时候,赵氏看了一眼自家男人,见李铁栓暗暗点头,这才打发了大丫跟二丫出去玩。然后从怀里掏出之前挣得那些银票来。 “二哥二嫂,既然要去镇上盘铺子就少不得花项,这是我们今年攒下来的钱。”赵氏把银票推到林青蕊跟前,笑着说道,“虽然不多,可能添多少是多少吧。” 林青蕊原本还真没想过要跟三房张口要钱,毕竟现在她还负担的起,不过看赵氏坚定的神色跟李铁栓赞同的眼神。她就知道,指定是三房两口子早就商量好的。 想了想,她给了自家男人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说两句。毕竟他们没商量好,哪怕酒坊一向是她说了算的,可遇上事儿了她还是会先问一问李铁柱。 她是不太懂得夫妻相处之道,可在感受到自家男人高看自个一眼之后,也就慢慢的学会了相互尊重相互理解。毕竟两个人感情再好,也架不住过日子时候磕磕绊绊的搓摩跟有事儿不沟通的隔阂。 不过李铁柱向来以她的意思为准,只暗地里回了句听她的就没再言语。 “那就当时你们入伙的钱吧,以后分红三房就再占一成。”倒不是林青蕊穷大方或者是信口开河心血来潮的随便说的,而是原本他们最初拉了三房一起干时候,就是打算分给对方两成利的。只是三房两口子实在,只拿了一成还处处争抢着干活。 话音刚落,就见李铁栓跟赵氏连连摇头,“二嫂可不敢这么着,原本那一成利就是我们白得的,哪能再添啊。若是二嫂非得这么说,那这银子就权当是当初我们空手入伙补齐的钱吧。” 这般念叨了许久,最终三房还是没要多出来的一分利。在他们看来,现在的活儿计算不得什么苦的干不下去的活儿,可三个月就能挣二十多两,哪还有不知足的? 虽说他们穷了些,不懂什么大道理,也没所谓的骨气,可本能的他们就觉得那不是自个该得的。 第二天,李铁柱赶了骡子车带着自家媳妇去镇上,顺便到万宝楼送货。俩人先到了万宝楼,本来就常来,所以店里的伙计并不陌生,见着车上的酒水不用俩人开口就到后院招呼了人来卸车。 在伙计们卸车的时候,李铁柱就带了林青蕊到柜台上结账。 这一次李记酒坊依旧是给万宝楼送了雕花冬元酒各一千斤,甚至都不用掌柜的再去查看,打交道多了,也知道李记酒坊的酒水质量每次都是只好不赖的,甚至连来吃饭的客人都会直接喊要一壶李记雕花或者冬元。 等小伙计点完数过来回了掌柜的,钱掌柜就直接把人引进后堂,直接付了十两银子。等到俩人准备告辞了,他才赶忙把人拦住。 “李家兄弟莫要急着走,现在雕花酒跟冬元酒卖的红火,所以我想跟李记酒坊换一份契约。”钱掌柜不是没后悔过当初的犹豫,当时担心李家两口子没法一直保证酒水的质量,甚至担心他们供酒不及时会耽搁酒楼生意,所以才会签下寄售契约。可哪里会耽搁生意啊,这分明就是财路,只要是李记酒坊的酒压根就没遇到卖不出去的情况。 前些时段是他乐坏了一时间忽略了契约的事儿,直到东家那边提起来,他才想起,这份寄售契约看似得益的是万宝楼,可实际上却并不像是他最初预想的那般没有任何坏处。至少在万宝楼卖出去卖不出都是稳赚不赔的情况之外,还有一种情况是李记酒坊可以随时随地终止给万宝楼供酒。 尤其是他打听到,最近镇上不少酒楼都有意搭上李家酒坊的招牌酒。至少到现在,岔头镇那几个大一点的酒楼跟馆子,都开始买李记雕花冬元了。 一想到日后可能会有别的酒楼截断他的财路,钱掌柜就心焦的吃不下睡不着,甚至嘴里都长了好几个大燎泡。 林青蕊跟李铁柱对视一眼,其实俩人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的。不过他们原本也没打算拿乔什么,当初之所以换成寄售方式,也是为着给钱掌柜吃个定心丸做场第一锤的买卖。之后李记酒坊的酒大火虽然没再他们预料之内,但也并不是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儿,毕竟附近酒馆的酒水价格跟品质都不若林青蕊亲自酿出来的好。 俩人没有为难钱掌柜的,只是言语间还是要讨个人情的,钱掌柜也是个通透的,只几句话就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心里自然感慨李家两口子也就是生在了乡野之间,不然定然不愁干一番大事业。 重现签订了供销契约,钱掌柜还特地让厨房做了几个拿手的大菜给俩人装上,非要他们带回去给家里人尝一尝。左右不过是几十文钱的事儿,他也能落个好。 谈好了正事儿,李铁柱跟林青蕊就告辞了。出了酒楼,俩人就寻着街道寻摸合适地段的铺子,只是往日里没注意过,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好的。最后还是李铁柱心思活泛,花了三文钱找了镇上的包打听问镇子街道上最近要出租的门面。 包打听就是靠着打听消息过活的,就算他现在手头上没有消息,只要是岔头镇的事儿,待你付钱后,不过片刻他就能寻摸来你要的信儿。所以俩人一问,包打听就眯着眼弓着身子笑道:“二位可算是找对人了,岔头镇就没有我包打听不知道的事儿。” 说完,又问了俩人想租什么样的铺子,这才离开。 林青蕊其实挺好奇包打听这种职业的,前世的时候,她还真没碰到过,只以为那是存在在小说里的故事。要说最像的,恐怕还是小说里见过的征信公司之类?不过相比于前世那么多高科技跟方便的交通和无处不在的网络通信,这种只靠人口口传递的打探各路消息并且能把消息分门别类的方式,还真是神奇。 见自家媳妇目露新奇,李铁柱低声解释道:“包打听自有他们处事的方式,这种人油滑又长袖善舞,所以甭管是店铺掌柜的还是大堂的伙计甚至是街边卖艺的乞讨的,都能说得上话。”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就见包打听咧着嘴小跑过来。 “哎呦,两位运气可真真的好,镇上石家豆腐坊边上就有一处铺子要租出去。”那包打听咳了咳,得意的说到,“二层铺面,后面有院子。因着以前的主家是开酒馆的,所以还有酒窖跟库房。斜跨院还能住人,也有伙计们的住处。” 得了满意的信儿,李铁柱又摸出一文钱来扔过去,自然又得了那包打听的许多恭维话。 跟着李铁柱看过那铺子以后,林青蕊是极其满意,许是因为对方急着租出去,或者是因为卖酒赔的太多,所以就连酒馆里原本有的酒缸长凳跟柜台都没收拾。说是若林青蕊他们要是要,就按五十文钱卖了,若是不要他们回头拉回去当柴禾烧。 “虽说有些旧了,可也是能用的。”林青蕊围着酒缸跟墙角的坛子转了转,笑着对自家男人嘀咕了几句。最后李铁柱自然是大手一挥就说要了,接下来自然是写了文书按了手印,又一次性付了一年的租金才罢了。 酒坊在镇上的分店定下来了,林青蕊自然是高兴极了,脸上的笑欢喜的都止不住。想了想,她又跟自家男人去铺子里定做了两块牌匾,上边写着“李记酒坊”四个瘦金体的大字。 正事儿都办完了,俩人就想着到杂货铺转转,看看要不要买些什么。难得有时间出来逛荡,林青蕊也很享受自家男人护着自个在街上走走看看的时光。 回去的时候,林青蕊捎带着买了些酱醋跟盐巴,然后俩人又去肉铺买了猪肉跟排骨。想着大丫跟二丫正在长身体,她又买了几根大骨棒子。 等到买完肉跟零嘴,俩人才绕到粮行又定了粮食。想着日后也总不能每日里来拉粮,干脆又跟粮行掌柜的定下每隔天就要往下水村李家酒坊送一趟货,每次高粱米跟糯米各要三百斤。 粮行掌柜的自然是没有不乐意的,得了这么大的买卖,自然是乐的几乎找不到北了。见林青蕊要称米,干脆直接让伙计给挖了一小袋给两个人放到车上,还连声说着若是吃的好,日后再来拿。 回到家,正好赵氏打算煮米粥,见着二嫂提着个篮子回来,赶忙上去接过来。 “二哥呢?怎么就让嫂子自个提这么沉的篮子?”若是以前赵氏绝对不会这么没大没小的说,实在是上次回娘家时候碰上村里个怀了身子的新媳妇,因着年幼不懂伤了个孩子。打那以后,她可是时时抢着干重活儿累活儿,有时候还会问几句二嫂身子乏不乏。 她是真担心自家二嫂没怀过身子,有了也不知道,之后又要忙活着酿酒给伤了。可这话又不能跟自家二哥说,更没法提点着自家男人去跟二哥说,要让她直接说给二嫂听,她又说不出口。难道要直接问二嫂是不是有身子了? 所以纠结了几天,她就想通了,既然不好直接问,那就多注意着点吧。 “买了粮食回来,你二哥让人直接拉到了后边酒坊。”林青蕊揉了揉肩膀,最近是觉得身上经常酸疼,甚至有时候还会因着用力整个后背都抽痛起来。 想到上次回娘家,娘亲拉着她说可别累出毛病来,女人一旦落了病根往后可就受罪了,她不由的出口长气。不累着又能怎么样?酒坊的生意刚起步,招牌也刚打出去,酿酒的事儿自然就不敢马虎,若是一步没有注意到,只怕就要自毁前程了。 果然世界上哪里有一蹴而就的事儿呢?就算是老天爷保留了她酿酒的手艺,可实打实的要挣钱了,也只能靠着双手踏踏实实的挣出一份家业来。 想到小说里那些一到古代就风生水起,随随便便就能富可敌国的穿越女来,她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脑子里胡乱想着,她就跟着赵氏进了灶房。洗了洗手,就跟赵氏一块处理起了刚买回来的排骨跟大骨棒。 “还吃甜口么?”赵氏把排骨焯过水,去掉血丝扭头问道。也不知二嫂口味咋变化那么大,明明是个噬辣如命的人,最近突然改了喜好,变得跟大丫二丫一样爱吃甜食了。就连排骨,也从香辣猪排变成了现在总念叨的糖醋甜口。 林青蕊正在洗大骨棒,听了赵氏的询问赶忙点头。糖醋排骨拌米饭,真的是又香又好吃。 等赵氏那边的糖醋排骨下锅,林青蕊也开始炖猪骨汤了。想着一会让要吃点青菜,她又去外头拔了几颗自家种的小白菜。因为没用农药,所以菜叶子上都有许多虫眼。 这可是纯绿色无污染的,她心里默默念叨几句,然后麻利的把菜叶子洗干净只等一会儿骨头汤好了扔进去煮片刻。 “大丫跟二丫呢?”看着灶房里没能干的活儿了,林青蕊干脆就坐在灶膛前头看着火,时不时的还用烧火棍挑一下灶膛里的火。 赵氏也习惯了自家二嫂总惦记着两个孩子,笑着说道:“这些日子她们跟着你学了字儿,总会出去教给村里别的孩子,估摸着现在正在大槐树底下跟大伙儿练字呢。” 说是练字,其实就是寻一片土地,把上边的土扫干净,然后画出一片地方用树枝在地上比划。 第48章 第 48 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累的狠了,原本还惦记着的红烧肉跟大骨汤一端上桌子,她就觉得有些腻味。草草吃了几口,就无精打采的放下了碗筷,惹得李铁柱又是一阵关心。 见一向热闹的二伯娘突然蔫巴了,大丫跟二丫有懂事儿的没再闹她。赵氏更是担忧的看了她好几眼,吃过饭见她还想帮着收拾碗筷,赶紧的把人推出灶房。 原本该着李铁柱喂牲口,不过见媳妇神色疲倦,整个人都恹恹的,他自然就没什么心情去折腾着喂牛跟骡子了。最后还是李铁栓让他赶紧去看看二嫂,还说若是觉得难受,还是得早些请了大夫来。 回了屋里,他就看见自家媳妇跟个蚕宝宝一样裹着被子蔫蔫的蒙着脑袋歇着。 “媳妇?”李铁柱过去拉开被子角,却见林青蕊迷迷瞪瞪一副难受的模样,甚至眼角还有些湿润。当下他就吓了一跳,自打成了亲,他还没见过自家媳妇这么柔弱的时候,哪怕是遇上难处了也不过是撇着嘴跟自个商量或是讨个法子。 有时候媳妇想让自个干什么,也会撒撒娇,或者被他逗弄的过分了就会羞恼的拿着枕头砸两下。哪里有过泪眼朦胧的时候? “媳妇,你哪不舒服?”他小心翼翼的把媳妇搂进怀里,半晌不知道该从哪检查的好。可要说去请大夫,他又怕媳妇没人照顾。 等了半天,也没得了回话,他赶紧低头贴着媳妇的额头查看,却发现媳妇眼眶红红的。这会儿更是紧闭着眼一点声响都没有,顿时间那心就急了。请叫了几声没有回答,赶紧探手去试媳妇的鼻息。 片刻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没事没事,真是吓死他了。早些年在战场上,就经常遇到这种前一秒还在一起喝酒臭屁的人,下一刻就没了生息。尤其是碰上冬日里在雪地里埋伏准备偷袭的时候,身边许多人都会因为彻骨的寒冷跟疲倦再也没能站起来。 想了想,他先把媳妇放进被窝,然后又帮她盖了压脚的褥子,这才准备去请大夫。许是感受到了自家男人的意图,或是被他刚刚的动作弄醒了,条件反射的就抓住了自家男人的胳膊,然后只听她瓮声瓮气的嘟囔道:“我没事,就是折腾了一天,有些累了,好困啊。” 困的眼皮都疼,眼睛都睁不开了,更懒得跟你说话。 李铁柱见媳妇转头挤进自己怀里,接着又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把人环住,顺带着把自个鞋踢开上了炕。 之后连续几天,林青蕊都是恹恹呼呼的,不仅食欲不好甚至还有些胃胀。就连以前最喜欢喝的酒糟鸡蛋花都没胃口,有时候稍稍吃多了还会犯恶心或者吐一番。 直到有一回见着自家二嫂抱着痰盂干呕了,原本一直焦急变着法的做吃食的赵氏才心里一喜,莫不是二嫂有了? 想到许是怀孕的缘故,她才放下心来,怀了孕的人总会经历许多难受。口味也会改变许多,就好比二嫂这般以前爱吃辣的,现在却喜欢甜食一般。 虽然心里觉得像,可到底没能确定,思来想去的赵氏还是想法问了二嫂葵水的情况,一听说她这个月还没来,当下就欢喜起来。之后几天更是处处小心,甚至酿酒时候都不让她舀水加水,更别提平日里去灶房里烧火做菜了。 不说是赵氏跟李铁栓,就连李铁柱也总是一脸喜气,可看到自家媳妇要做什么又会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原本林青蕊还甜滋滋的觉得自家男人越来越体贴了,可没过几天心里就有些烦了,怎得现在她就踩着凳子去查看酒缸的酒水情况,也会被一把拉下来? 后来还是赵氏小心翼翼的提点她说,莫要伤了身子,还总瞄她的肚子,她才猛然明白最近一家人是咋了。感情都以为她有了身子呢,可甭说李铁柱痴缠她的时候处处注意着,便是她自个除了会容易累一些之外,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哪里会那么快啊,不过是前阵子累极了,最近总脑袋昏昏沉沉,眼皮子睁不开罢了。”林青蕊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一桌子的人,又见大丫跟二丫也不像以前那样依偎着她了,好似生怕压着她一样。“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就请了大夫来瞧瞧。” 左右她胃里也有些难受,又因为酿酒时候熬夜过了火儿总觉得头疼,有时候还会眼晕,寻个大夫看看也好。 其实原本李铁柱也不是没想过给自家媳妇请个大夫,可一来自家媳妇总不当回事儿,有时候心情不好还会闹脾气,他只想自己注意着照看她一些。二来三弟妹可是说,村里老人有说法,说是孩子不满三个月不让看,免得惊了孩子再不来了。 若是对上别的事儿,许他也不会在意那些子老话儿,可是万事只要是沾上自家媳妇,他就总会慎而又慎的。既然老人们都这么流传,他也不能当作没听见不是。 最后还是邱婶子回村来看林青蕊两口子时候,才责备的打了自家侄子一巴掌,“这事儿也能耽搁?瞧青蕊现在瘦成啥样了,她不知道疼自个,你当大老爷们的也不知道心疼媳妇?还不赶紧去请大夫,万一是有个闪失,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听邱婶子这么说,李铁柱心里有些急了,应了声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只留下林青蕊还没出口把人叫住的话,还有坐在炕头上帮她纳鞋底儿的邱婶子说着闲话。 没一会让大夫就被李铁柱请来了,诊了脉又问了问情况,这才抹着山羊胡子笑着说没事儿,就是吃的伤了食儿造成的胃胀。至于头疼没精神,只是劳累过度,多歇息几日就没事了。 见林青蕊没事儿,李铁柱跟邱婶子才都放下心来。而看见大夫来吃了一惊赶忙从后门进了前院的赵氏,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李铁柱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可一想到自家媳妇身子没事儿,顿时又高兴起来。再看媳妇有些消瘦的脸颊,心里也有些埋怨自己,都怪他前些日子总忙着跑外面的酒楼,没照顾好自家媳妇。 吃过晌午饭,李铁柱趁着天早就把邱婶子送回了镇上,顺便还拿了些酒糟跟冬元酒回去。 因着酒坊里做工的都是实打实能干活的,加上李铁柱跟李铁栓都能顶上事儿了,还有赵氏也能管着作坊里的几个人。所以林青蕊除了每日去看酒发酵情况,品温确定开耙时间,倒也没再想最初教大伙儿上手时那么辛苦了。 晚上回来,李铁柱自然而然的把媳妇抱进怀里,摸了摸自家媳妇的脸蛋,自责的说道:“都是我忽略你了,往后我跟三弟轮着出去跑外。咱们的生意可以少做一些,可媳妇不能为着这个累出毛病来。” 面容刚毅的汉子,皱着眉担忧的看着自个,让林青蕊心里又暖又软,当然更加觉得这般关切媳妇的汉子真酷。 不过这么爷们现在怎得越来越会说话了?瞧这情话说得,句句都让她心花怒放。挣钱比不得媳妇,虽然李铁柱不觉得是什么花言巧语哄媳妇的甜蜜话,可听在女人耳朵里,尤其是心喜他的女人耳朵里,怎么想怎么甜蜜。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后来又把话题拐到了怀孕这件窘事上。 “我说前几天你怎么那么小心翼翼的,不仅啥活儿都不让我敢,凉水也不让碰,晚上回来也都轻手轻脚的。”林青蕊翻了个白眼,饶有趣味的瞅着自家男人说到,“感情那么老实了几天是为着孩子啊。” 见自家媳妇嘟了嘴,李铁柱赶紧表态,还是媳妇重要。虽然失落是有的,可孩子哪里有媳妇重要是吧。 “哼,你就是看重孩子,不然以前我怎么不让你那啥,你都经不住?还总折腾到半宿。” 一说到这个,李铁柱哪里还敢再生别的心思啊,他是不爱说巧面话,可不代表他听不出媳妇在撒娇啊。更何况,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又在媳妇的教导下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心思自然足够机敏了。当下,高大健硕的汉子就贴着媳妇说起了体己话,顺带着还亲亲耳朵摸摸小手的。 又过了几日,说是镇上那边的酒馆给腾出来了,而林青蕊歇了几天,精神也好了许多。所以镇上开分店的事儿,也就提上了日程。 因为镇上店里就有酒缸,也有各种酿酒的工具,离粮行也近,所以虽然他们是去开酒馆,也只是拉了几十坛子的酒水应急。 开铺子是大事儿,所以他们经过杨家窑村时候特意去看了看林老汉跟张氏,还念叨了几句要到镇上拾掇铺子的事儿。林老汉没想到自家闺女嫁过去才一年工夫,不仅在村里开了作坊,甚至还在镇上盘下了铺子。听那意思,似乎开铺子的事儿是自家闺女先起的念头,虽说俩老人觉得这般对小两口个光景好,可也抢在前头故意把林青蕊好一顿说。 等到林青蕊嗯嗯啊啊的点了头,林老汉才笑呵呵的对李铁柱说到:“铁柱,你也别怪青蕊这丫头主意大,自打她大哥失踪,我又不中用以后,家里里里外外都得靠她,所以这丫头也就养成了这般操心又大胆的性子。不过说来说去,她总归也是为着你俩的日子好......” 当爹娘的哪个不是这样?嘴上数落闺女,可实际上也是为了给闺女寻个由头。毕竟已经成了别人家媳妇,怎得还能那么大胆? 李铁柱自然也理解林老汉跟张氏的心思,虽然觉得他们有些想多了,但也感动他们对自家媳妇的关切。 他把手里的点心跟两坛子好酒放下,笑着说道:“爹娘,你们放心吧,跟青蕊成亲的头一天我就应过她,家里由她当家。何况,这酒坊本来就是青蕊的生意,只要她高兴,愿意开到哪咱们就开到哪。” 林老汉心大听了这话自然满意,而张氏作为娘亲就更心细致一些,看着女婿的神色不似作假,而且自家闺女也是面色红润一副习惯了做主的模样,心里哪里能不知道这闺女是把女婿的心拴紧了。 见着俩人感情一如最开始时候,甚至冷硬的汉子看着自家闺女目光也总是柔柔的,老两口就知道他们的日子的的确确是和和乐乐的。 因为开店拾掇铺子的繁琐事很多,所以最后张氏也跟着到了镇上,说是要帮着他们打扫一下,顺便去看看林二虎。 头一天林青蕊、张氏跟赵氏挽着袖子把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净,而李铁主也把放粮食的地方拾掇出来了,还去粮行拉了几百斤粮食备用。回来后见着天色还早,干脆又把之前酒馆用过的酒缸刷洗了一遍。 “娘,媳妇,你们先歇会,我去买点吃的,顺便把二哥叫来。”李铁柱见厅堂跟二楼的隔间收拾好了,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说到。 “买什么啊,我见后院灶房挺干净的,一会儿咱们买点菜随便凑合一口子得了。”虽然现在家里不缺钱,甚至手头上也宽裕的很,可节俭惯了的张氏还是一脸心疼的说道。 “娘,也不差这点,今儿干了一天了都累了,咱们吃点早点回去。”李铁柱笑道,“青蕊前一阵子身体难受,瘦了不少,正好也能补补。” 林青蕊听了这话,冲她不满的怒了努嘴。真是小心眼的男人,这不是明摆着给她告状么?不就是前些时候她没胃口,咋都不吃他给端进屋的偏食儿么。 不过想起当时那个汉子皱着眉说,你不心疼自个,我还心疼媳妇呢。其实她还是挺高兴的,当然前提是自家娘亲没为着刚刚的话炮轰自个。 果然,李铁柱一出门,张氏就拉了林青蕊问起怎么回事儿来。她本来就担心之前没给闺女调养过身子,累出什么不好的病症来,现在又满心等着闺女给添个大胖外孙,怎么可能不着急她的身子? 等问清楚怎么回事儿,张氏才戳了戳她的脑门,好生一通数落,只说的林青蕊点着头求饶才罢了。边上赵氏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由有些羡慕。 其实她娘亲待她也是很好的,只是碰上个不争气的大哥,加上大嫂又是浑身心眼子的人,所以他娘也不敢跟她多来往。生怕哪天让大嫂抓住话头子,再搅合的她跟李铁栓过不好。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了一股子把亲娘接过来跟自家一起过的冲动。反正现在家里不缺银子,也不缺给娘养老的钱,加上娘亲又是通情达理向来不招惹事儿的人,相比跟着自家过日子定然会比跟着大哥大嫂要强上许多。 她心里有了盘算,就打算回了家跟自家男人商量商量。 没一会儿李铁柱就提着买好的酒菜跟包子回来了,后边还跟着没来得及换衣裳的林二虎。在看到林二虎,林青蕊就突然想起上次碰到的那个女孩,好像是叫桃子。 见俩人还没走近,她就趴在张氏身边提说了几句,倒是让张氏眼前一亮。若是真有个好人家的闺女瞧中了自家二虎的傻憨劲儿,那可真是大福气勒。 至于林青蕊说的那闺女的爹跟后娘似乎不太好清亮,这倒是个问题。他们不怕那闺女往娘家扒拉东西,也不担心闺女娘家穷苦,怕就怕遇上那种搅合事儿的。 心里有了计较,张氏就拍了拍自家闺女的手背示意她自个心里有数了。 几个人吃过饭,就锁了院子跟铺子离开了。现在就等过两日寻个好日子来挂牌子,然后正式开张。 因为想着往镇上囤酒,所以这几日家里又添了许多酒缸,等到正式开张这一日可是连着往店里拉了两车几千斤酒水。 林青蕊心里清明,既然要在这里里脚跟,自然要跟周围那些铺子打好关系。就算没有生意的往来,也得搭上人情来往,日后若有什么事儿也不至于被落井下石。 镇上不少人其实都对招牌上盖着红布的新铺子好奇的很,这不见新铺子挂着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来,赶忙就围了上来瞧瞧。就算是四里八村来买东西的人,也都凑了过来。 “李记酒坊今儿正式开业,咱们是刚过来的新铺子,还得诸位多照顾着些。今儿的酒水每斤一律便宜两文钱。” 第54章 镇上开了铺子,所以人手上再次紧张起来。若只是伙计也好寻,只管找几个能吃的了苦又不爱搬弄是非的就是了。只是柜子上,总是需要个能撑得住且可靠又长袖善舞的掌柜子。 原本几个人还有些发愁,却不想没等他们开口招人呢。村里的里正就带了个眼生的中年人来了,见着林青蕊两口子,他也不拐弯抹角的试探,只先笑着恭喜了他们的新铺子开张,然后问道不知铺子里有了掌柜子没有。 原来跟着他来的中年人名叫田萧山,是他媳妇田氏的娘家兄弟。他这大舅子以前是读书人,因着守孝错过了科举,之后为着照顾娘亲就没再继续参加考试。直到田氏出嫁前,为了给妹子凑嫁妆,索性就去县城里寻了份书铺的活计。可亏得他能屈能伸,心思也灵活,没有那些子读书人的死板跟傲气,所以没多久就成了铺子的掌柜子。 若只是这般,倒也算是顺遂,关键是前些时候铺子东家老爷子没了。老爷子所在的肖家也算是富足商户,家里有两房妻妾,且都有儿子。偏生因着没有嫡庶规矩,现在两兄弟为着争抢家业日日折腾。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受了牵连的就有田萧山管着的铺子。早些年,这铺子一直是肖家大少爷管理的,但为了给老大下绊子,肖家老二生生伙同对头把铺子给挤兑的干不下去了。 一来是觉得家里老爹年纪大了,想回来尽孝,二来也是他手头上攒的银子还不足以送儿子读书再买房产。于是思来想去的,他就决定要回岔头镇找个活儿干。 今儿也就是来看自家妹子,恰好说起来,里正才想起李记酒坊好像在镇上开了铺子。不过也没听说他们找了掌柜的,所以才想着来碰碰运气。 林青蕊看田萧山,只见他满脸带笑,也并不在意她的打量。她是不太懂面相,不过瞧着就觉得是个机敏的,加上读过书又是里正推荐来的,怎么说也都算是知根知底的。所以当下就笑着应了这事儿,只说哪日里安排好了就去镇上酒坊。 虽然是与人方便,但里正临走时候,林青蕊还是让自家男人去取了一坛子好酒递过去。毕竟是一寸之长,只要他们还在下水村,酒坊的根基还在这里,就少不得要跟里正打好关系。 里正也不是厚脸皮的人,本来就白吃了李记不少酒水,如今又是自己求上门来帮着大舅哥讨个营生,哪还能再拿人家的酒?虽说李家现在酿酒是发了不少财,也不缺这点东西,可那也不是他仗着身份拿人东西的由头。 见里正摆手,林青蕊赶紧的说道:“叔,你可不敢推辞。昨儿我们还发愁去哪寻个知根知底的掌柜子,今儿您就帮着我们解决了这个难题,要是单凭我跟铁柱,只怕还有得耽搁呢。” 见她说的恳切,态度又坚决,里正呵呵笑道:“都是下水村的人,说这个就见外了。往后你跟铁柱好好过日子,有什么难处就去知会一声。” 这话算是彻底认可了两人,要知道能得了里正真心实意这般说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其实自打李记酒坊在村里收了粮食,又招人做活以后,里正就觉得李铁柱两口子算得上是知恩图报的晚辈了。 这么想着,他就又多关心了几句,最后还打算伸手去拍李铁柱的肩膀表示看重。可手还没落下呢,就对上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想起之前他的那些传言,里正心里就忍不住恼火被丢进衙门大牢的秦氏。 第49章 第 49 章【万更求撒花】 当初他也问过,说来说去还是念着大伙儿赶走秦家人的那处事儿,所以林青蕊两口子才处处想着拉把自己村里的人。这不,最近还有不少在外做工的后生,都到了李记酒坊当伙计。 干的活儿是不轻松,可工钱给的及时,而且每日里还管大伙儿一顿饭。有一回他还碰上过马婶子做菜,当时虽然瞧着那菜多肉少,可他也没别的想法,毕竟哪个做生意的主家不想着省银子? 却不想刚进作坊的林青蕊见了,直接喊了人到前院来提了灶房里腌着的猪肉,还说既然是实打实给李记出力做活儿的,就该着吃好喝好。甭说别的,直说吃好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工。 乡下人本来是没那么多讲究的,但听了这话,哪个心里不感动? 所以甭看李记酒缸才开了没一年,可村里没一个不念着好的。而进了李记做工的人,更是因着东家的实诚干劲十足。说起来也是难得的,往年他们在外头做工,又苦又累不说还总会被想着法的扣工钱,甚至时时刻刻都要看着庄头的臭脸色。 可现在,不仅能得了工钱,能吃到肉,甚至遇上家里有急事也能告假。怎么看,都觉得李家当真厚道极了。 最后里正还是提着酒坛子走的,路上有碰上相熟的人时,也笑呵呵的替着李记酒坊说了几句好话。再怎么说,自己村里若是能出个做大买卖的,那也是村子上的福气。 有了可靠的掌柜的,镇上的铺子也开始正式运作起来。而之前跟镇上定了协议的酒楼跟小酒坊,自此也开始到了日子就到铺子里去拉货。 后来甚至有附近的酒楼要货,都是打铺子去订的。得了订单,小水村李家酒坊就会把存酒都拉到铺子里,到了时间或是让伙计送货,又或是对方上门去提。至于结算,则是到了月份,由田萧山大掌柜的亲自去收钱。 这样下来,还真是省了不少人力物力。连着李铁柱兄弟俩都轻松了不少,至少现在就算俩人轮流替换着去别处送货,也能赶得上了。 快到年节了,虽然家里有重孝,可也不能不过。加上后半年的生意着实红火,他们也都挣了不少,所以碰上杀猪匠来村里杀猪后,他们还特意去庙台上买了两头宰杀好的猪回来。 八两银子的大肥猪,这可是大手笔呢。等李铁柱赶了车去拉肉的时候,又听了不少恭维的话。也不知道是没了秦氏往外传他的恶名还是自家媳妇过于会做人的缘故,反正现在村里人也不像曾经那般对他避之不及了。 甚至还有小孩子会跟着大丫和二丫回去,见了他也会叫声伯伯或者铁柱叔。 平日里他总爱绷着脸,实在是因为他笑起来也有些瘆人。可跟媳妇在一块多了,他也总会忍不住露出笑意,次数多了,倒也不会让人觉得骇人了。 加上林青蕊时不时的会给大丫跟二丫买零嘴,还会让人分给来玩的孩子们。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闺女们每次说到李家找大丫二丫玩的时候,若是爹娘拉着不让,还用凶神恶煞随便打人的李铁柱吓唬他们时,孩子们都会做个鬼脸嚷道铁柱叔才不会打小孩呢,李家二婶不仅会讲故事还会给他们做好吃的。 话说回来了,现在村里也没几家不愿意自家孩子亲近李家两闺女的。倒不是贪图李家那点吃食零嘴,也不是想着上杆子巴结对方,只是李家大丫跟二丫会写字儿,也从来不藏私的教给自家孩子,所以他们心底里也是高兴的。 当然有感激李家两房的,就有眼红的人。只可惜甭管他们眼红还是眼馋,也都只能在背地里嘀咕几句,最多也就是拿着李家两房不孝顺都没给王氏看好身子说事儿。不过他们说归说,外人却并没有多少信的,毕竟王氏当初的做法换做是谁恐怕心里都得生了隔阂。 日子一天天过着,转眼之间就到了腊月二十四。想着家家户户都该准备过年的东西了,所以林青蕊干脆就跟李铁柱他们商量着怎么放假的事儿。 虽然现在作坊跟铺子运转的很好,酒窖里也都备下了过年时候各处订的酒水。可一时半会的,还是需要人做工送货,所以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让酒坊跟铺子里做工的人轮班替换着歇着。 这不,一到腊月二十四。所谓的“君二十三,民二十四,王侯二十五”,都说过小年也分日子,皇帝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他们老百姓就是腊月二十四,王侯将相家二十五过小年。 所以,到了二十四这一天,林青蕊就把之前买回来的猪肉分成猪头条,但凡在李记做工的人都能得了三斤肉回去,只当是小年给他们添的彩头。 得了肉的人自然满心欢喜,对林青蕊也是谢了又谢。之后听说过年时候还要送货,高大山跟李秀梅说了一声,就留下来帮忙了。 想着作坊里没什么她们要干的活儿的,所以林青蕊跟赵氏早早的就回了前院去准备小年饭。 寒冬腊月里,外头地面上是一层层的雪,碰上有水的地方还覆着一层冰。现在就连之前打水的那口泉水都不好接了,好在李铁柱在传说中不吉利的温泉洞那边又寻到了一口泉水,所以倒也解决了作坊里酿酒用水的事儿。 自打入了冬,两个妞妞往外跑的次数也少了许多,加上马大娘跟郑氏有时候也会带着孩子来,所以林青蕊干脆就把几个孩子都集中到一块教他们写字儿。这会儿,大丫正看顾着另外几个孩子在屋里写大字儿呢。 第55章 “今儿天不好,也不知道二哥跟铁栓能赶回来不。”赵氏有些心不在焉的探头看着外头,见开始下雪粒儿了,不由的有些担心。 也不知怎得,许是看惯了二哥二嫂腻歪,又或许是这几个月自家男人越发的疼人了,所以她也总感觉有些离不开那个汉子了。 正坐在凳子上刮猪蹄膀的林青蕊闻言,笑道:“放心吧,三弟肯定想着你跟俩妞妞,舍不得不回来呢。” 见自家二嫂挤眉弄眼的又调笑自己,赵氏忽的脸红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二嫂不也一样?早些时候二哥一出门,你就朝思暮想神思食不知味的。” 见赵氏反过来揭自个的老底儿,林青蕊也不恼更没什么羞涩,只挑挑眉满脸带笑的回道:“三弟妹可了不得了,都开始四个字四个字儿的说话了啊。” 见自家二嫂又开始耍宝了,赵氏也不理她,只提了案板上的一块五花肉放进二嫂洗猪蹄膀的盆子里,说到:“那也是二嫂教的好,赶紧的洗肉,不然一会儿可就没肉段子吃了。” 俩人说笑了一会儿,就继续准备小年饭了。 农家人辛苦了一辈子,就年下时候最舍得热闹,就算是再不容易的人家,也少不得祭灶王爷,更好不得买肉包饺子。 所以在李家飘出肉香味的时候,整个村子家家户户的炊烟也都起来了,老远闻着就是阵阵饭菜的香味。 “二嫂,你这是做的啥啊,怎么肉块切的这么大?”赵氏一边卤猪蹄子,一边看着自家二嫂问道。 “雕花酒焖肉。”林青蕊刷洗出一个打过来,然后用葱花跟姜片爆香,等到油烧烫了才赶紧的下了刚刚切好的肉跟雕花酒。等到酒香因着蒸发散开后,又添了水焖煮,顺边还把自己提前绑好的料包扔进去。 眼看肉渐渐变色了,她才又放了酱油跟冰糖进去熬着,不一会儿香浓的肉味就飘了出来。 闻到香味的大丫跟二丫噔噔蹬的就跑了出来,见二伯娘又在做新吃食,高兴的脸蛋都红彤彤的。 “大丫二丫今儿练了多少字?”因为一向是林青蕊管束着两个妞妞识字儿,所以这会儿自然就随口的查起了功课。 “写了一百个大字,二丫也写了好多字。”大丫先仰着头说到,“而且我还教了牛蛋跟狗剩好几个字,他们还说回去了让秀梅婶子跟马奶奶看呢。” “是吗?那大丫二丫真厉害。”林青蕊一边说,一边往两个妞妞嘴里各塞了一块冰糖,“二伯娘奖励妞妞的糖块哦。” 因为怕两个孩子吃多了糖块坏牙,也担心她们因为吃甜的多了会不吃正食儿,所以林青蕊就算给两个妞妞买零嘴,也极少让俩人吃太甜的东西。至于糖块,更是管着她们。 两个妞妞尝到嘴里甜甜的,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又笑着叫了好几声二伯娘,这才开始搭手帮着干活。 说是干活,其实就是帮着舀舀水或者看看火。林青蕊也觉得这样对孩子好,并不是指望着她们能干多少活儿,而是让她们不会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惰性子。 其实两个妞妞也算是乖巧懂事的,就算现在家里没有大伯娘跟李大宝李二宝欺负她们了,可她们还是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虽然都是干活,但现在她们干的可起劲儿呢,时不时还会被二伯娘夸的不好意思了。 “二嫂,谢谢你。”赵氏看着围在灶房帮着舀水的闺女,心里说不出的欣慰。又见二嫂怕二丫坐板凳凉了,还去拿了个垫子给她垫上,她的眼眶忍不住有些酸涩。 林青蕊摆摆手,“说那个干什么,我喜欢大丫二丫,对她们好我心里乐意,你可别再谢来谢去的,当心以后我不疼她们了。” 这话一落,她自个就先笑了起来。想当初第一次见到大丫二丫时候,两个闺女还总躲在爹娘身后不敢说话的样子。眨眼之间,就成了两个小大人了呢。 温暖的灶房里,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家常话,偶尔两个妞妞也会童言童语的插几句,然后惹的林青蕊跟赵氏乐呵的笑出声。 眼看着作坊里做工的人都要下工了,李铁柱跟李铁栓才赶着车回来。俩人进了灶房,先拍了拍身上的雪糁子,然后搓着手凑到灶火边上想驱驱寒气。 “这是说什么呢,老远的就听见你们笑个不停。”李铁柱见自家媳妇要盛菜,赶紧拿了盘子递过去。 “大丫跟二丫懂事儿,这不帮着我跟弟妹把菜都洗了,当然让人高兴了。”林青蕊笑着点了点两个抬着头等表扬的妞妞的小脑袋,吩咐道,“跟你二伯去放桌子,咱们等下就要开饭咯。” 饭菜上桌,自然是丰盛极了。就算李铁柱跟李铁栓没有说,但桌上除了两个妞妞爱吃的菜之外,还特意为他们两个准备了不少。过了会儿,赵氏端着温好的酒水过来,大伙儿就正式动筷子了。 “二伯娘的酿丸子真好吃。”二丫吃的嘴上油乎乎的,趁着自家姐姐给擦嘴的时候抬头说道,那眼神明晃晃的都是崇拜,小模样可爱的林青蕊觉得心都化了。 “那二丫就多吃点,二伯娘给你跟姐姐做了好多哦。” 说着,她就给二丫往小碗里又添了几颗南瓜小丸子。“一会儿再吃些鱼饼饼,以后咱们也能长的高高的壮壮的。” 所谓的鱼饼饼其实是林青蕊把鱼肉蒸熟了,然后去掉鱼刺儿又混了些鸡蛋跟菜干炸成的。之前二丫被鱼刺卡到过,所以说什么也不吃鱼,可她却知道孩子吃些鱼肉对发育好,想来想去才费尽心思做了鱼饼。 也是她耐心,纵然被赵氏说了好几回,也没改过给两个妞妞专门做菜的初衷。 “二伯娘也要吃。”二丫歪着头笑的甜甜的说到,“二伯,爹娘跟姐姐都要多吃,咱们一起壮壮的。” 说着,小人儿还探着身子把跟前的鱼饼给身边几个人都夹了个遍。 见到孩子这么可心,林青蕊别提心里多妥帖了,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又照顾着两个妞妞喝了些肉汤,才笑眯眯的夸赞了她们几句。 看着碗里的鱼饼饼,赵氏也很是欣慰,想想去年这个时候,还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日子能过得这么舒坦。 小年要祭灶王爷,除了要用糖瓜封了灶王爷的嘴,让灶王爷到天庭之后说好话以期望来见家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之外,北方人家还要包饺子吃。就好像,在北方所有的节日不吃饺子不成节一样。 所以等拾掇好了,夜幕降临了,一家人就又围在桌子前头忙活起来。 李铁柱把媳妇洗好的白菜切碎,又剁了一斤多的肉馅。赵氏也没闲着,在边上看着自家闺女跟二嫂玩闹,顺便和了饺子面,还指挥了自家男人去往火盆里添些炭。 自打分家以后,他们二房三房就没分开过吃饭。最初的时候是二房舍不得烧柴禾烧炭,就算二房隔三差五的都会给他们送过去许多烧炕的柴,也免不了因为舍不得用使得屋里冷飕飕的。 后来林青蕊干脆就直接把赵氏跟俩妞妞叫过来,几个人凑在一起吃热闹是一回事,二房屋里暖和也是个原因。久而久之的,到现在两房都习惯了围在一块歇着吃饭。尤其是俩个妞妞,基本上不到睡觉时候,就舍不得离开二伯娘。 因为人多,饺子一会儿就包好了。就连大丫跟二丫也学着二伯娘的样子包了好几个,虽然包的并不好看,可还是得了一屋子人的夸奖,让俩孩子又得意又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煮好了饺子,两家人先是供了糖糕,然后摆了几盘点心,最后才盛上饺子。等到供案都摆好了,李铁柱才拉了李铁栓念叨着说了一遍自家媳妇教给的话。 上一年经历了分家,跟大房撕破脸,又经历了王氏下葬,实在是波折颇多。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借着守孝他们安安生生的做起了酒坊的生意,不过一年就已经在镇上开了自家的铺子。 总之,话要捡着好的说,等到拜完了灶王爷。大伙儿才再次开动碗筷准备吃饺子。 虽然吃过晚饭不久,不过为了讨个吉利,两家人还是一人吃了几个饺子。尤其是林青蕊,更是兴致很好的跟大丫二丫说起了关于饺子的顺口溜,顺带着沾着醋吃了小半碗。 外面冷风直吹,就连门外的帘子也总会啪啪啪的拍打在门上,混着越下越大的雪,是格外冷。可时不时的都会想起炮竹声跟孩子们嬉笑的声音,而屋里烧着火炕,又点着火盆,混着肉大多汁的饺子香味,一片暖洋洋的舒坦气氛。 听着村里的炮竹声慢慢消下来,李铁栓才跟赵氏拉了自家闺女回屋睡觉去了。只留下有些精神奕奕眼眸铮亮的盯着自家媳妇的汉子,跟脸色通红被熏的浑身懒洋洋的林青蕊...... 第56章 “媳妇,赶明儿没什么活儿,可以多睡会。”李铁柱暗着眸色,压着嗓音在自家媳妇耳边说道,粗糙的手指已经顺着衣裳慢慢往下了。 看着那汉子眼里明显的暗示,林青蕊当即就红了脸,啐了一口故意清了清嗓子嘿嘿道:“今儿不方便。” 正说着呢,李铁柱的手指就摸到了一根细细的带子,他愣了一下呆呆的问道:“怎么了?”边问心里还边琢磨,那根带子是个什么东西。 “你身上怎得还绑着细绳子?”嘴上说着,还给拽开了。 感觉到不对劲,林青蕊赶紧红着脸去捂那只大手,只可惜还是晚了片刻。接着,她就感觉到一股子热流顺着腿根留下来。 原本想讨点甜头的李铁柱没想到会惹恼了自家媳妇,接下来他就赶紧的去端了热水给媳妇清理,虽然没再问,可血红的耳朵还是透露了些什么。 ...... 外面的雪还在洋洋洒洒的下着,屋里热腾腾的。本来被赶在边上自个盖一个被子的男人,蹑手蹑脚的提起媳妇的被子角钻了进去。黑暗中,他没看见怀里的媳妇嘴角勾起个浅浅的笑...... 又是一年了,他们的日子只会如感情一般越来越好。 第二天,果不其然的林青蕊又是睡了大半前晌。原本还有些恼怒自家男人没叫自个,却没想到一向早早就起来的三房两口子,到现在了也一样没个动静。 穿好衣裳,又换了月事带,林青蕊才慢吞吞的下地叠了被子,顺便把屋里整了一下。 打开门,一股子冷气就扑面而来,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还真够冷的,哈了哈手,她就出了屋。 刚出门,就见大丫跟二丫脸蛋被冻得通红的跑回来,一人手里还拿着个大雪球儿。见到自家二伯娘,俩妞妞都甜甜的叫了人,然后说二伯给二伯娘留了吃的在灶房,还让她们看着别让二伯娘偷懒不吃饭。 林青蕊搓了搓手,然后给俩妞妞捂了捂耳朵,笑着说知道了。想到自己屋里还有两个新做的耳套,干脆就把俩妞妞叫到屋里,一人给戴了一个。 这耳套还是李铁柱打的兔子毛做的,暖和不说,瞧着也很可爱。见两个妞妞一起歪头凑上来亲自个,林青蕊真是被萌了一脸血。 快到中午了,三房那边才开了门。赵氏见到自家二嫂时候,又被那闹了个脸红,眼神也飘忽着有些羞臊。她是发现了,跟自家二嫂呆的时间越久,越能发现二嫂整个人都是小孩子心性。 想着家里还有昨儿的剩菜跟饺子,所以几个人就热了热凑合着吃了一顿。吃过饭,李铁柱跟李铁栓就又去忙活了。两个妞妞跟娘亲和二伯娘在屋里玩,顺便看娘亲给她们做新衣裳。 看着两个妞妞稀罕新衣服的模样,林青蕊故意板着脸撇着嘴学着孩子的声音委屈道:“大丫二丫,二伯娘伤心了,你们只喜欢新衣裳都不喜欢二伯娘了。” 大丫跟二丫抿着嘴,眼巴巴的看了看赵氏手里的衣裳,又扭头看了看皱吧着脸蛋的二伯娘,犹豫了半天才噌噌噌的跑到二伯娘身边。 “二伯娘不要难过,大丫跟二丫还是喜欢二伯娘的。” 林青蕊瞬间就被两个可心的宝贝逗乐了,伸手把俩孩子搂进怀里一边亲了一大口。 “那二伯娘没有新衣服,大丫跟二丫能不能把衣裳给了二伯娘?” 听了这话,两个妞妞探头看了看自家娘亲,又看了看周围似乎真的没有二伯娘的新衣服,于是齐齐点点头。最后还是大丫奶声奶气的说到:“二伯娘,大丫的衣裳给你穿。二丫的衣裳能不能让她自己穿?二丫的衣裳都是旧的......” 乡下人生活都困难,一般养孩子基本都是小的孩子穿前一个孩子穿的剩下的衣服。又因为孩子年纪小,长得快,所以一年四季也没件新衣服。就算是有,也是别人家给的或者是大人的衣裳改小了接着穿的。 这话一落,林青蕊的心头就有些发闷了,看着对面坐着的赵氏脸上也有些悲伤。其实李家倒不是给孩子做不起衣服,只是以前有王氏压着,又有秦氏闹腾,就算是给俩孩子拉了块新布,大多时候也会被抢了去。 有几次孩子外祖母偷偷往这边捎了两件女娃的新衣服,被秦氏看到了,阴阳怪气的闹腾了好一顿。最后还是婆婆王氏让他们三房忍耐一些,然后把那两件衣服要了去。 到后来很久了,赵氏才见秦氏娘家的外甥女穿了那两件衣服来玩。当时大丫跟二丫眼眶红红的,明明很委屈,还对她说她们不穿新衣裳...... 林青蕊知道赵氏又想起了过去的事儿,叹息一声小声劝说道:“都过去了,往后的日子指挥越来越好,你瞧遍着村里,哪家的孩子比咱们大丫二丫好的?” 赵氏现在也不是一根筋了,听了二嫂的话,再看白嫩俏皮了许多的闺女,心里自然豁然开朗。就像是二嫂说的那样,光想着过去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现在过得好那才是好的。 其实林青蕊跟李铁柱的衣服早就做的差不多了,所以等两个妞妞跑出去玩以后,她就从炕柜里拿出来钩边了。有拿捏不好的地方,赵氏还顺带着帮她缝几针。 到了半后晌,俩人的针线活儿也都干的差不多了。于是商量着打扫一下屋子,也算是除旧纳新了。 俩人刚打扫完,寻思着要不要去找些黄豆磨豆腐。毕竟年前家家户户都会准备些豆腐,过年时候吃个稀罕。还没说定呢,就听见李铁柱回来了。 出了门,就见着李铁柱跟李铁栓带着大厚的瓜皮帽子进了院子,把车套子解了又把牛跟骡子安置好,才跺了跺脚往屋里走过来。 “媳妇,今儿去镇上酒铺,碰见咱们旁边豆腐坊的大娘,听说咱家还没买豆腐,非得塞给了一大块子。”说着,李铁柱就把抱着包袱的一个盆子放在了桌子上。 想着身上有寒气,自家媳妇又来了月事,所以他也没往媳妇跟前凑,自觉的站在火盆边上把自个烤热乎。 赵氏也拾掇了东西准备回屋,毕竟自家男人过来招呼了声就回去了。加上二哥回来了,她自然也不好一直在这边呆着。 到了傍晚,瞧着早上发着的面张开了,赵氏就开始准备蒸过年用的馍馍跟卷子。林青蕊就在边上帮着打下手,顺便跟她唠嗑。 年前蒸干粮也是有讲究的,只能问蒸齐了没,绝对不能说蒸完了没。这不惦记着小花卷的大丫跟二丫跑进来跑出去的,一会儿就要来问一次,直到热腾腾的花卷出锅了才高高兴兴的等着吃。 想着有了新干粮,而且今儿天的确是冷的很,所以林青蕊就帮着赵氏打下手炖了一锅羊肉汤。 等忙活完了灶台上的事儿,天儿已经很晚了,外面隐隐约约又有几声炮竹声。不过应该是孩子们自个捡了放鞭时候没着过的小炮玩呢。 大丫跟二丫端着碗拿着筷子进屋,顺便去喊自家爹爹吃饭。听着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说着今晚有花卷跟肉包子吃,林青蕊的心情也好的不行。过日子,似乎就应该这样,一家人齐心协力热热闹闹的过着。 两房的人围着炕桌,吃的是欢声笑语高兴的很。宣腾腾的馍馍吃在嘴里香甜香甜的,加上羊肉汤,让整个人都热乎起来。而肉包子也是汤汁很大,再加些醋进去,吃在嘴里满嘴都是油汁儿。 从明儿起,他们就正式歇下来了。想着大伙儿都高兴,所以林青蕊特地拿了一坛子上好的雕花出来。大伙儿一边吃着一边喝着香醇的酒水,还念叨着家里的闲事儿,当真是融洽和乐。 酒足饭饱之后,林青蕊就跟赵氏收拾了桌子。见俩妞妞都瞌睡的点着小脑袋了,就没再多歇就各自回屋休息了。 随着腊月二十六的到来,年味就越发的浓了。 作坊现在也停了酿酒,家里的体力活儿也都教给李铁柱兄弟俩看顾了。林青蕊跟赵氏也不再惦记别的事儿了,只管忙着准备过年的吃食。 这一天是岔头镇年前的最后一个集市,想着今年挣了钱,家里又有牛车跟骡子车,所以两房就商量着带了孩子去赶集。买不买东西是其次的,主要是去凑个红火,也让两个孩子高兴高兴。 前些日子下过雪,这会儿道上都是泥泞。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所以两家人出门前都穿的厚厚实实的,甚至车板子上也铺了床旧被子。而大丫跟二丫也被赵氏和林青蕊分别用大袄裹着,只露着两只眼睛好奇的滴溜溜转着。 路上时候,林青蕊跟赵氏低声盘算着家里还用买什么年货,又琢磨着给两个妞妞添些稀罕的玩物。 依着赵氏来说,家里已经有了肉有了菜干子,而且馍馍跟包子也都蒸好了。除了再添些花生跟点心,也用不着别的了。 不过林青蕊却觉得这是她们分家后第一个年,也该好好置办一番。 见两个孩子瞪着大眼睛歪头听她们商量,赵氏心里一软,不为别的,只为两个闺女也该过得丰盛一些。 家里准备的东西其实不少了,不过想着过年好几天呢,加上初二要回娘家,所以俩人就商量着再买些点心。而且都说年年有余,也该再买几条鱼冻起来,等年夜饭时候讨个吉利。至于别的,就买两只烧鸡跟烤鸭备上。 至于别的,估计也就是给大丫跟二丫买点头花之类的小玩意儿。对了,白色跟黄色的对联要买几幅。这边的乡俗,家里若是带着孝,就要贴上白色或者黄色的对联,一来是过年都要贴对子,二来也是让大伙儿知道家里在守孝,不好迎接来串门的。 有了对联,门神爷的画也要买几幅。总之,甭管信不信贴上也是个心理安慰不是? 后边林青蕊跟赵氏你一句我一句的嘀咕着,前头赶着车的李铁柱跟李铁栓也会偶尔说几句话,路上倒是也不算冷清。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到了镇上,却发现来赶集的人摩肩接踵的,甚至比去年时候多了不知几倍。不过既然来了,自然也不能空着手回去。 想了想,李铁柱绕着僻静人少的小道把牛车赶到自家酒坊后门。等放好了车以后,几个人跟田萧山掌柜的打了招呼,才一块出门去买东西。 等见到满头是汗,甚至来不及喝口水嗓子都哑了的田掌柜时候,几个人才知道,这附近几个村子甚至是错过他们镇子上年前集市的人,这个时候都来了岔头镇。而且因为李记酒坊的酒水被不少人追捧,加上价格又不比别处的贵,所以大伙儿都挤着来打酒呢。 林青蕊瞄了一眼来回搬酒的伙计,有些咂舌。果然人都有追大流的心理,甭管他们有没有喝过李记的雕花跟冬元酒,再听了别人神乎其乎的传言之后,很难不跟着追捧。 听田掌柜的意思,不难感受到来买酒的人家,多多少少的也有从众心理。甚至还有股子,若是买到李记的雕花跟冬元酒,就能证明自家比别人家有面子的感觉。 反正不管怎么说,也是让他们赚了。 几个人在镇上转了一大圈,挤来挤去的身上的衣服都皱吧了,才买了几条鱼跟一些点心。回铺子的时候碰上个卖秋梨的,林青蕊有些嘴馋,就戳着自家男人往那边怒了努嘴。 李铁柱看着那么多人,再瞧瞧自家媳妇的小身板,二话不说就抱着大丫挤了过去。也是他人高马大,又有股子凶恶气势,倒也没人敢往他身上挤。三下五除二地,这汉子就提了一筐子秋梨回来。 看着买的差不多了,几个人也不再凑热闹了,挤来挤去的除了出一身汗也寻不到什么好东西。只是没给大丫和二丫买到新头花,让两个孩子有些失望。 看着两个孩子有些恹恹的,林青蕊小声跟俩人咬耳朵,说回去了就做好吃的。原本俩孩子也不是被惯的没边没沿儿的人,几句话就被哄高兴了,还抬着小脑袋欢快的说要给她打下手。 回了家,就已经晌午了,想着早起时候大伙儿就只凑合着吃了些干粮跟苞米粥,加上两个孩子今儿也没玩个痛快,所以林青蕊就跟赵氏商量着做些好吃的。 左右过两日年夜饭时候也要吃,所以赵氏也就应了,俩人就念着该提前做什么吃食。 “家里也没别的什么人了,这煮肉饭倒是省了。” 所谓的煮肉饭其实就是杀猪饭,不过李家今年没有杀猪而是直接买的猪肉,所以这顿该请亲近的亲戚吃的杀猪饭按理也就成了煮肉这一日摆。不过他们毕竟在守孝,倒也不好请人来吃。 李铁柱本来就是猎户出身,剁肉解肉块剔骨头自然是利索的很。等李铁栓带了俩孩子回屋,这猪肉也被解了个干净,连带着排骨跟大骨棒都按着林青蕊的指挥剔了出来。 赵氏在边上端着盆子把肉拾掇好,不到片刻工夫,两个盆子里就满满当当的码放满当了。而那额外多出来的猪下水跟猪头,也装了一个小桶。 见这边忙活的差不多了,林青蕊赶紧的去烧了水。 别看那猪肉都是被剃毛刷洗干净的,可要真煮的时候,还是的重新洗干净。热水一盆一盆的冲洗过去,瞧着没什么脏东西了,李铁柱才把肉盆子端进来。 煮肉的事儿林青蕊并不拿手,所以还是赵氏缝了料包,把猪肉跟猪下水结结实实的放进锅里开煮。等到瞧着猪肉变色熟透了,才拿了个小盆捞出一些来让家里啃肉骨头。 听到可以吃了,大丫跟二丫兴奋的从屋里跑出来,围着咕嘟咕嘟冒热气的灶台等着。听到二伯娘说要倒醋跟辣椒油,都挺着小胸脯说她们去准备蘸料。 接下来是烧肉了,这活儿也用不着多少人搭手,所以林青蕊跟赵氏就把李铁柱兄弟俩赶回屋里,让他们跟孩子们一块吃点。倒是大丫跟二丫有心,过一会儿就端着热腾腾的刚刚撕好的肉丝跟蘸料过来,举着胳膊的要让娘亲跟二伯娘先吃。 哄着两个妞妞回了屋子,林青蕊才羡慕的感叹道:“三弟妹真幸福,大丫跟二丫这么贴心,真是眼馋坏我了。” 赵氏一边往油锅里炒糖色,一边笑道:“二嫂要是喜欢,就赶紧给大丫跟二丫添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到时候咱们的日子才是更热闹呢。” 正好这个时候李铁柱端着碗过来了,见着两个人说的开心,不由问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见那汉子大刺咧咧的看着自个,边上赵氏还抿着嘴偷笑,林青蕊的面色顿时羞窘起来。她红着脸瞪了自家男人一眼,然后接过他手里的碗筷,又塞了个盛菜的小盆过去,紧推慢赶的把人轰出了灶房。 随着肉块在油锅里变成红色,烧肉也就成了。赵氏一个人戳着烧肉用的钩子忙活,林青蕊就在边上把一块块红红的散着热气的肉放进瓮里然后撒上一层盐。 看着肉不少,可这般烧炸起来也并不费事儿,还没过一个时辰呢,肉瓮子里就满满当当的了。最后赵氏又把锅里的肉全部倒进去淹住肉块才算是彻底完成了活儿。 这种腌肉是岔头这边的特色,也是因着乡下人家里穷,一年到头吃不到几回肉,也就年根底下养猪的人家杀了猪才会攒一些肉。虽说有了肉,但是也要省着吃,一般时候除了年三十跟大年时候,平日里也是不让多吃的。 所以这样用盐跟油淹着的肉,也能存上大半年。 今儿开大火儿,索性就打算炸些肉丸子,再做了卤肉饭给大伙儿解馋。 把鸡蛋跟山药面搅合匀,林青蕊又挖了些之前用剩下的肉馅放进去,来回拍打了几番就捏成了丸子形状。边上赵氏烧着油锅帮着炸,瞧着肉丸成了金黄色才夹了出来。 这边俩人做的热火朝天,那边李铁柱正拿着块木头给两个妞妞雕花玩。边上李铁栓也憨憨的瞅着,顺遍温习嫂子教他的记账法子。 等到饭菜端上桌了,两个妞妞高兴的去洗手然后帮着娘亲跟二伯娘收拾炕桌,俩人谁都没再想起集上没买到的头花了。 吃饭的时候,大伙儿又是一番热闹欢笑,就连李铁柱也因着多喝了两杯浑身舒坦的满脸带笑。当然,这也是在他媳妇的影响下,家里人也都没那么害怕他的面貌了。 屋里欢声笑语,丝毫没有被外头的寒气影响。 加下来的两日也是风平浪静,除了跟镇上的酒楼结算了年前的银子,也没发生别的什么事儿。 她倒不是要阻拦什么,而是听赵氏说她娘家嫂子明显就跟秦氏一个德行,闻见血味儿就要贴上来的主。所以三房一家子穿的体体面面又是新衣裳又是花头绳的,只怕被惦记上不要紧还没法子顺利的接回老娘来。 第50章 第 50 章 赵氏被二嫂一点播,猛然意识到不妥。想了想就低声跟李铁栓交代了几句,然后两口子又哄了两个妞妞去换了旧衣服。 到了赵家村的时候,赵氏的大嫂瞧见几个人寒寒碜碜的来了,老远就翻了个白眼扭着腰身回屋了。虽然往年时候那一家子穷酸货为着省钱从来没做过牛车来,现在却自己赶着车来的,可她从来没想过自家那弱懦胆小的小姑子家能有钱买牛。估摸着,是去年她嫌弃的很了,现在是来充个大头罢了。 其实赵氏的娘亲还真是不知道自家闺女跟女婿是不是挣了钱,不过听说他们自打分家单过以后,日子也算顺遂。也是因着心疼孩子们,又明白自家儿媳妇的德行,所以每每被儿媳妇说起来,她只管说道一肚子担忧的话,甚至还说让自家儿子有空去看看他妹子,若是手头有余钱,就帮衬自家妹子一把。这么一来二去的,她儿媳妇可不是就远远的躲开自家小姑子? 早些年赵大娘看重李铁栓是个实诚孩子,却不想那边有个拿不起事儿的婆婆跟个爱挑唆事儿的大嫂,这么多年了可是让她既心疼又没法子。直到听说他们分了家,这心啊才放进了肚子里。 了却了对闺女的担忧,她也就安心下来了,不过在儿子儿媳妇跟前依旧是什么都不管忍由她明里暗里的指桑骂槐。毕竟儿子是个不争气的,又管不住嘴,但凡惹了儿媳妇知道分家后自家闺女一家是单过得,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左右她是不能让儿媳妇凑上去占便宜,再搅合了闺女好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 这不一听说赵氏两口子是来接婆婆去过年的,那儿媳妇眼珠子一骨碌就乐呵起来。嘴上欢欢喜喜的说着好听话,手上却一刻不停的拾掇着老太太的东西,当然碰上她能自个用得着的,定然就装作没注意到略过去了。 要知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虽说还能做饭拾掇家务,可每日里也是要吃粮食的,若是也时常头疼脑热的还得花钱看大夫,甚至近些日子总是头晕有时候走路还会腿发软,瞧着样子很难说好,就怕万一瘫了她可的伺候呢。所以赵家儿媳妇是巴不得赶紧的让人把老太太接走。 所以听到小姑子接婆婆走的时候,她还笑呵呵的眯着眼说什么婆婆早就想闺女了,能去闺女家养老想必心思也能舒坦一些。 所以她的几句话,就把去过年改成了到闺女家养老了。左右好听话都让她说尽了,甚至连赵家儿子要留几个人在家里吃饭,她都歪着眼的给打岔岔过去了。 其实她也有私心,自家儿子越来越大,以后若是要说媳妇,怎么着也得有间像样的屋子。若婆婆走了,那正屋还不是随她安排?就算之后婆婆回来了,难道还能把住进去的人再轰出来? 只可惜老太太不愿意,生怕在让闺女跟女婿闹了隔阂。直说过了年开春暖和了再去看他们。 赵大娘想的是简单,却不想儿媳妇直接把行李放到了车上。 转眼之间,就到了除夕夜。别看赵大娘为人老实话也不多,可接人待物的该怎么做心里都是门清的。加上她知冷知热,看着孩子们也是打心眼里亲近,又不随便对小辈的事儿指手画脚,所以不过两日都得了林青蕊两口子的尊敬。 跟王氏不同,虽说她也在儿媳妇手里被搓摩过,可她很少管小辈们屋里的事儿。平日里不管儿媳妇怎么念叨,也只管过自个的。在她看来,孩子们都成家了,她就不好再事事插手了。 就算现在闺女跟女婿把自个接过来住着,她也没多过问过小一辈的那些事儿,每日里只管把里里外外拾掇的整整齐齐,顺便帮着几个人做做饭缝补下衣服。 “大娘,在屋里吗?”林青蕊手里提着个装炭的木桶走到三房门前问道。因着赵大娘的到来,赵氏跟两个妞妞去三房那边的时候也少了,现在倒是她尝尝过来串门呢。 听见声音,赵大娘赶紧放下手里缝补着的衣裳下地去开门,见着林青蕊冷呵呵的站在外头,赶紧热切的拉着人进屋。 “你这闺女怎得也不知道加件厚衣裳就过来了?”虽然都在一个院子里,可毕竟是数九寒天的,出了热乎乎的屋子外头都能把人冻成冰棍。尤其是知道二房成亲一年了还没添个儿女,赵大娘心里也有些担心,所以自打来了就时时的惦记着让赵氏跟林青蕊保暖。有时候瞧见林青蕊偷懒直接用冷水洗手,都会说几句。 许是别人会觉得唠叨,可听到赵大娘关切心疼的话,林青蕊心里也暖暖的。 “这不是急着过来跟大娘歇着么,”说着,她还顺手把装的木炭的桶子放下,对着正烧炕的赵氏说到,“三弟妹,这是你二哥刚弄回来的木炭。这几天冷,你们晚上可别舍不得用。” 这会儿李铁柱跟李铁栓兄弟俩去喂家里的牲口了,倒也方便了娘几个凑在一块说些女人家的话。 赵大娘是过了大半辈子的人,话虽然不对,但却是句句都在点子上。只两天的时间,她就看出二房两口子虽然感情好,可总差些什么,主要是林青蕊这闺女不仅能干还要强。 “闺女,你也别嫌大娘的话糙,夫妻俩过活儿得互相心疼着。而且男人是山女人是水,咱们当女人的该强的时候得要强,可该跟男人说好话贴心的时候也得弱一些。” 林青蕊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赵大娘的意思。这是在教她撒娇啊,都说会撒娇的女人命好。现在那汉子是总纵着她,疼着她,可说到底也只是最大的原因也就是因为自个是他媳妇。就像是他当初承诺的那般,入了他的家门,他就会疼着/宠/着家里也由她当家。 换句话说,这一年遇上了太多的事儿,分去了她许多心思跟精力,使得她的的确确有些忽视与那个汉子交心了。 都说夫妻之间的情谊当时细水长流天长日久的真情,可若是没有经营,又有谁能保证一辈子那般甜美下去? “大娘,我记住了。”林青蕊笑着又答了几句别的话。 见林青蕊并没有因为她多管闲事而恼火,赵大娘才松了一口气。几个人又说起了别的闲话,东拉西扯的,倒也是悠闲自在。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赵氏就开始张罗年夜饭了。赵氏做饭的手艺是跟着自家娘亲学的,所以碰上做大菜时候,就会让出灶台来让赵大娘掌勺。 林青蕊也不闲着,跟两个妞妞在边上打下手,忙的也是不亦乐乎。 等年夜饭上桌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村里处处都是炮竹声,虽然大伙儿都不富裕,可忙活了一年到了最后一天,总是要想法子吃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的。所以不管光景如何,除夕夜的晚上家家户户都少不得在门外放上一些鞭炮。 李家自然也不例外,在赵氏跟林青蕊端饭的时候,李铁柱就带了两个妞妞跑去放炮了。透过贴了黄色窗花的窗户纸,隐隐约约能瞧见外头一明一暗的炮竹点着的样子,自然还有噼里啪啦不绝于耳的鞭炮声。 两个妞妞也是高兴的跑来跑去,每每等鞭炮声响起来时候都会捂住耳朵。到后来干脆就戴上二伯娘给做的耳套,然后装作一点不害怕的样子围着炮竹嬉闹。 看着孩子们边玩闹边拍巴掌,赵氏的心情也好的不得了。又过年了,虽然今年不如去年那边热闹,也不会有多少人上门来,可只要他们自家乐乐和和的那就是福气。 放完炮竹,李铁柱兄弟俩就拉着两个妞妞进屋了。几个人围在屋里的桌子边上坐定,只等赵大娘先动了第一筷子,大伙儿才正式开吃。 热腾腾的烧鱼,还有香喷喷的肉丸子跟红烧肉、炖猪蹄和溜土豆丝,不一定能比得上外头酒楼的厨子,却也个个都让人垂涎三尺。 暖融融的屋里,欢声笑语一直没有断过,大伙儿吃着丰盛的年夜饭,听着外头隐隐约约的炮竹声,各个都舒坦的很。 辞旧迎新的一天,自然少不得守岁。几个人吃饱喝醉之后,就围着炕桌开始吃瓜子跟一些小零嘴。 因为守夜要到子时,所以在收拾了碗筷之后,大伙儿也没离开二房的屋子。只赵氏趁着拾掇灶房的工夫,回屋去把几个人赶明要穿的衣裳都找出来准备好了。 其实这也是老人们流传下来的讲究,说是大年初一日头不升起来不能开柜子,不然就会跑财运。 刚开始林青蕊还跟大丫和二丫讲些小故事逗着她们叽叽喳喳的扑在自个怀里闹,可没一会儿两个妞妞就有些熬不住困的小脑袋只点。最后更是模模糊糊的靠着二伯娘跟娘亲睡着了。 等俩孩子睡着后,林青蕊就跟赵氏和赵大娘有一搭没一搭的搭着话。实在是古代守夜真的有些乏味,现在的林青蕊居然有些怀念前世的春节联欢晚会了。 快到子时的时候,几个人才端来了肉馅跟和好的面凑在一块包饺子。反正就是图个吉利,所以就连不太会包的李铁栓都下手似模似样的擀了几个面皮。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妞妞揉着眼醒了。见桌上已经摆了包好的饺子,忍着瞌睡问赵氏:“娘,是该煮饺子了吗?” 赵氏摸了摸两个妞妞的脸蛋,笑着应了。接着听见外头第一声炮竹响起,几个人就知道这是里正家告诉大伙子时到了,新的一年来了。 “去跟二伯跟爹爹放炮去,一会儿回来就有饺子吃咯。”林青蕊戳了戳两个妞妞的包子头,笑着亲了亲俩个妞妞的脸蛋说到。 安静的村里被一声声的炮竹声渲染出难得的热闹,屋里赵大娘帮着收拾了案板跟桌子,林青蕊跟赵氏则去煮了饺子。热腾腾的水汽熏的俩人脸上挂了薄汗,可气氛却依旧温馨愉悦。 “外祖母,爹娘,二伯二伯娘,过年好。”放过鞭炮,两个孩子手牵手的站在桌子前头,声音清脆仰头看着屋里的几个大人说起了吉祥话。 林青蕊见俩妞妞仰着小脸冲大伙儿笑,笑容灿烂明亮,透着孩子气的喜悦跟羞涩,顿时心里一片柔软。而李铁柱的眼底里也露出了浓浓的笑意,当对上自家媳妇的眼神时,那笑意越发深了几分。 “大丫二丫真乖,来这是二伯跟二伯母给你们的压岁钱。”说着林青蕊就从炕桌下头摸出了俩个红封递过去,“也祝大丫跟二丫新年快乐。” 两个妞妞看了眼爹娘,见爹娘只是笑也没有阻止,才欢欢喜喜的接了红包,还异口同声的说:“谢谢二伯娘,大丫二丫最喜欢二伯娘了。” 之后赵大娘也笑着给林青蕊跟自家闺女一人塞了个红封,又给两个外孙女添了压岁钱。一家人才开始吃饺子。 吃完饺子,各自收拾了收拾,也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铁柱就跟林青蕊先去给赵大娘拜了年,之后李铁栓两口子又带了两个妞妞过来给他们拜了年。 因为还在守孝,所以几个人也不用去别处拜年,吃过年初一第一顿饺子后,就都窝在二房屋里玩了。 大过年的,家里虽然冷清,但好在没有什么糟心事儿。 冬去春来,进了三月天气就微微有了暖意。而李记酒坊的生意再度热闹起来,这一回林青蕊又寻了里正提说想要寻几个可靠的后生帮着送货,工钱跟其他人的一样。 事儿是好事儿,现在村里哪个不羡慕能进李记酒坊做工的人?不仅主家厚道能吃好喝好,而且还守着家也不耽搁农活。所以只里正一提说,被里正找来的那几家踏实不惹是非的人家连连的应了。 自打岔头镇铺子成了以后,他们是真的感觉到了方便,而且还能零散的挣些钱。所以过了年林青蕊一提开分店的事儿,其余几个人就双手赞成。其实若不是现在她们名声不够大,林青蕊甚至想品牌代理的模式。 好在大家并没有遇上别的花项,所以手头上不缺银子。想了想,二房就跟三房商量着按分成出银子,毕竟这种投资若是再要平分摊钱就有些不地道了。 这一年只在岔头镇跟永安镇慈峪镇几个大镇子,他们就挣了几百两,加上过年时候李记雕花跟冬元酒卖的脱销了,又是添了不少收入。所以这一回几个人商量着干脆就直接买下几个铺子,一来能省了租金,二来也方便他们长久的做这门买卖,而不会因着东家要用铺子收回去时他们遭难。 不过毕竟酿酒需要的粮食不少,还要防着有什么突发情况,所以最后几个人商量的还是二房出四百五十两银子,三房出五十两。 加起来一共五百两银子,少说也能买下三个铺面了。 几个人想着生意上的事儿,田萧山那个大掌柜的应该比他们更清楚,于是就把人叫了来一块商量。听到东家说要增开铺子,意思是还让他当大管事儿,田萧山心里暗暗激动,似乎还有股子遇到伯乐的感觉。 他到底是在外头惯了,稍作思索就说出了自个的想法。 岔头镇跟永安镇距离县城远一些,所以他们的生意才能做大。可若是想去县城开酒铺,不仅不现实,现在也没那个条件。毕竟能在县城数得上名头的酒坊,基本都是家传的产业,算得上根深蒂固。 而且还有几个酒坊不仅跟衙门的关系打的好,而且跟县城那几个酒楼的生意做的也极好。不是他们能轻易撼动的,至少现在他们很难在县城立足。 虽说想进军县城,可林青蕊早就料到了这事儿并没想象的那么容易。自家男人认识几个性命相交的官爷,可想起上次那人总惦记着让自家男人背井离乡继续去战场上拼命,林青蕊就不乐意提说。 当她心里不知道啊,那人嘴上说着要让自家男人建功立业成了家里的靠山,实际上就是连哄带骗还夹着点胁迫的意思想让李铁柱再去对抗蛮夷。 到县城开铺子的事儿不成,可并不影响他们在永安镇跟慈峪镇开铺子。所谓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拳凿不出井来,若是能一点点的渗透,那也是个法子。不过现在对李记来说最重要的事儿,还是积累家底。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番,大体定下了买铺子的事儿。想着这也算是开分店,林青蕊就又说起了统一伙计衣裳跟酒坛子标志的事儿。 李铁栓跟赵氏觉得自家二嫂有些多此一举,要给伙计们做衣裳,还要费劲的把酒坛子上都贴上李记的标志。怎说看怎么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从来没听说过哪家的酒坊会在这个事儿上糟钱的。 “李记的名头已经打出来了,至少附近几个镇子跟村里都是认可的。”林青蕊坐在炕上,有条有理的说道,“既然要做,咱们就要做到让人过目不忘,就是因为别的酒坊铺子从来没在这种小事儿上讲究过,咱们才要做。你们想,每次去送货也好,进货也罢,外人看到的知道是酒水,可谁知道你是李记还是赵记张记?可如果统一了着装就不同了,伙计们每出去一趟就是给李记做了一回活广告。酒水每被卖出去一次,酒坛子上的标志就能被宣传一回......” 其实这也只是她的一个简单想法,具体的还要大伙儿一块拿主意。 李铁柱沉吟片刻,笑着开口道:“媳妇的法子倒新鲜,不过听着也有那么点门道。” 边上田萧山想了想,也附和了几句。而李铁栓两口子听了自家二嫂的话,心里也有那么点意动,可内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钱。 现在家里跟铺子里的伙计可不少,若是都做衣裳,估计还是三四两银子呢。 正事儿商量完了,想着现在李铁柱跟李铁栓都闲着呢,所以干脆买铺面的事儿就交给他们俩跑去了。至于送货的事儿,则有新招来的李大川跟马大娘家儿子马家财管了起来。 随着李家酒坊越做越大,以前暗地里说酸话的人,更是眼红了。奈何他们进不了李记做工,想上门又碍着对方还在守孝怕不吉利,只能半道上碰上李家兄弟了故意念叨几句。甚至有人舔着脸厚着面皮说,日后缺了酒水就去他们家讨要一些,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来李家兄弟也不会跟他们计较那几文钱的酒钱。 林青蕊听自家男人学了几句,心里就忍不住呵呵哒了,感情哪里都少不了吃大户的人啊。真以为他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那么好挣呢。 其实一斤半斤的酒水,林青蕊也不会过于在乎,毕竟也算不得什么大钱。可那种被人占便宜的先河却不能开,若是开了一回,只怕往后就会没完没了了。但凡谁家缺了酒就来,他们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所以当几个厚脸皮的妇人脸上堆着笑,打着跟王氏以前交好,心疼她留下的两房孩子的旗号来的时候,林青蕊直接放出话说家里有孝不能招待她们,甚至连大门也没给开。之后她们也不是没去后边作坊打探过,只是还没进作坊的门就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大狼狗吓得屁滚尿流了。 也有几个尖嘴猴腮,在村里一向是游手好闲喜欢偷鸡摸狗的人套那些在李记酒坊做工人的话。只可惜来做工的都感念着李家的好,本身也不是爱叨咕事儿的,加上最初来作坊时候都签了协议,所以甭管别人怎么问,他们只管装作没听见。 最后那几个想打探消息的人没了辄,只得暗暗骂几句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真是一堆木头就消停了。当然这其中也有李铁柱的缘故。 因为有一回他瞧见有俩不正干的后生围着李大川的牛车骂骂咧咧,当下就冷着脸过去,恶声恶气的问那两个人想打什么主意,甚至直接就提起棍子从对方脑袋边上砸下去,落到地上直接把棍子折断了。 本来他就有恶名,加上刚刚恐吓那两个生了坏心思的人时下了狠劲,所以自此以后就没谁敢再打酒坊的歪主意了。 下水村这边作坊的生意现在基本理顺了,甚至不用林青蕊跟赵氏整日里盯着也能正常运作了。与此同时,刚入了夏天,永安镇跟慈峪镇的铺子也开张了。 因为两个新铺子刚刚起步,所以少不得两家人分着去盯着。也因为那边还没可靠的掌柜的,使得田萧山也时常的来回跑着。好在岔头镇这边他已经带出了几个小伙计,还有个能看柜台的徒弟,所以倒也没让这边乱了。 到了七月份,天儿彻底热起来,那边两个新铺子也正是步入了正规。现在他们酒坊只管酿好酒,然后把所有的酒水平分到三个镇子上的铺子里囤下。只要是附近的商户,都可以直接去店里提酒。 这样省了不少事儿也节约了不少周转的成本,还让酒楼跟小酒馆得了不少便宜。这般不过一个月,铺子的生意就好了不止几何。 随着生意走俏,李记给伙计们做的衣裳也出来了。且不说得了新衣裳的伙计们心里如何高兴雀跃,直说现在他们出门送货,都能被不少人问一句“又送酒去啊”。之后更是有人问都不用问,就知道这是李记酒坊又酿了好酒呢。 原本家里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是值得高兴的事儿,可林青蕊却发现最近自家男人似乎有了心事,有时候她连着叫好几声才能让他回神。甚至晚上抱着她睡觉时候,都紧攥着眉头,就跟遇上了天大的难事一般。 许是李铁柱的缘故,现在整个家里的气氛都有些低迷,就连大丫跟二丫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嬉闹了。 林青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观察也许多日子,还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事儿。直到有一天张氏来看她时候,说起最近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她心里才有些清明起来。 前些日子林老汉去送货,在县城歇脚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北边蛮夷都打回来了,好像还把北邙给屠城了。又说大周朝赫赫有名的云家军损失惨重,听说战死了好几个将军,那蛮夷甚至丧心病狂的把云家军的尸体垒起来示威。 眼看着北边蛮夷不知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好处,明明已经被赶到了卡南山以北,甚至都穷途末路了,偏生的短短几年就又打回来了。 张氏又说了许多,无非是若是真开战了,只怕往这边逃难的难民也会多上许多。听外面说书的说,他们云州离北邙不远,恐怕也会被波及。 再有别的话林青蕊却没再听进心里去,无非就是感慨下天灾**,念叨几句老百姓不容易。而她的全副身心都被北邙屠城,云家军受重创,多位将军战死的消息骇住了。 不为别的,就只为自家男人曾经说过,他以前就是在云将军麾下任职。甚至他被将军看重,得了知遇之恩,就是在北邙一役中看了蛮夷的中军大旗。 所以这才是那个汉子心事重重的原因? 自打猜到了缘由,林青蕊的心思也重了许多,不光是笑不出声了,甚至插科打诨想要让自家男人放宽心的想法都没有了。莫名的,她就觉得那个汉子心里酝酿着一场风暴,而那场风暴许是会毁了她的安稳。 可她也实在说不出阻止他的话,好男儿保家卫国,更何况这次遇难的多少人是与他生死相携过的兄弟? 这样的日子几乎是煎熬着过的,有好几次李铁柱想张口说什么都被林青蕊打岔过去。她是打心底里不愿意听,甚至宁愿自家男人一辈子不坦白。 战争的残酷她没有经历过,甚至生离死别都没经历过,可那也不妨碍她想象战场上与人对敌时候的危险。何况蛮夷已经屠城了,上到耄耋老人下至襁褓婴孩无一幸免。那般血腥残忍到没有丝毫人性的手段,几乎是她闻所未闻的。 她同情别人,可却不能眼睁睁的送自家男人去拼命。 北边的战况越来越严峻,甚至下水村跟杨家窑村这样偏僻的村子都来了不少难民。虽说只是翻山越岭的借过,可哪个不是被吓那血流成河伏尸千里的战场吓坏了?更有老人被人搀扶着,明明舍不得离开故土,却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背井离乡,忍受着随时会客死他乡的恐慌逃避肆虐杀戮的蛮夷。 李铁柱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不曾想正看到自家媳妇低着头抹眼泪的模样,再大的心事也顾不上了,赶紧上去询问。 “媳妇,你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难事儿了?” 林青蕊抬头,看到自家男人不算俊朗的面庞,心里越发难过。她不是爱哭哭啼啼的人,就算跟自家汉子说些羞人的私密话时,顶多也是被说恼了后红着脸嗔怒得瞪他两眼。可一想到他有可能要去战场,甚至会跟林家大哥一样生死不知渺无音信,她的心里就忍不住的发疼。 以前不曾细细想过,如今每每一个人呆着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与他成亲之后的种种。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媳妇是如何当家的,只是李铁柱待她一直是护着疼着依顺着,无论大事小情但凡她意动了,那汉子都会给办的妥帖。 她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心里的那一点好感变成如今这般的依赖跟不舍。大概是在一块久了,心意也越发明朗了。 “被风吹的眼睛疼。”林青蕊不想多说,她怕他会提北邙的事儿,更怕自己会忍不住。至于忍不住什么,她也说不好,可直觉里只想逃避。 李铁柱皱皱眉头,叹口气没说什么。自家媳妇向来聪慧,一日两日的或许还能瞒得主,可随着路过的难民越来越多,她哪可能猜不出来? 见自家男人的神情不对,林青蕊很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撇着嘴嘟囔着要去酒坊看看就想慌乱的下炕离开。却不想一时惊慌竟然没扶住炕沿,一只手直接拄空了,整个人都头朝下的往地上载了去。 许是太过突然,她甚至来不及反应。惊慌失措之间,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把她搂到了怀里,接着打横抱起来放在自个腿上。 “媳妇,你别这样,我心里难受。”耳边传来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那滚烫硬实的胸膛紧紧的贴着她的脸庞。林青蕊咬着下唇不说话,甚至不去看那个汉子紧绷的下颚跟复杂的表情。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听说北邙被屠城,云家军死伤无数,我真的很难装作不知道。”李铁柱亲了亲自家媳妇的发顶,轻声说道,“当初肖连成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出来北边又要出事儿了,只是没想到这次会......这般突然。不说云家军多少人对我有恩,也不论云将军对我的提携之恩,只说若北邙失守,接下来就是上北郡跟云州了。” 林青蕊心里哪里不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自家男人去战场又是一回事。就好比理智上明白好男儿保家卫国,可情感上就是宁可他一辈子没出息的窝在小水村,只要能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我不听,反正你不能走,要是你走了,酒坊就没人送货了,家里的活儿也没人干了,日子就得变得乱七八糟的。”林青蕊心情沉郁,不愿意听那些大道理,左右那个男人就是想离开她离开家,索性她也直接就耍起了性子。 家里的酒坊跟铺子生意都已经上了正轨,无论是送货还是进货,都有专人打理。甚至铺子里除了掌柜的,也都添了账房,所有的账目都在整理以后都会统一交给林青蕊入总册子。现在甭管是他还是李铁栓,只管隔三差五的去各处铺子巡视就行了。 不过他见自家媳妇抵触的厉害,也不敢再强说,虽然心事重重可也只能压在心底里。 三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都敏感的察觉到二哥二嫂闹了别扭。他们有心劝说,可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是俩人嘴紧,问什么都说没事儿。 最后还是赵大娘寻了机会,在张氏来看闺女跟女婿的时候,多说了几句。 张氏本来也觉得这回来看闺女,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可看铁柱那孩子对自家闺女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自家闺女也处处惦记着李铁柱,她实在寻不出俩人闹的是什么气儿。 也因着这一头雾水,又担心小两口年纪小没经过多少日子,这般闹下去把心经都耗没了,所以她才拽了闺女到里屋细细问起来。 林青蕊心里本来就不舒坦,就像是钻了牛角尖,哪怕自家汉子依旧对自个好,她也总觉得那人是为着让她松口去战场才那般表现的。所以自家娘亲一问,她可不就委委屈屈的诉说起来,说到伤心处还直接用手背抹了眼泪珠子,撇着嘴闷闷不乐。 听完来龙去脉,张氏就知道小两口的感情并没问题,当下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你傻啊。”张氏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自家闺女的额头,“他个大老爷们,若是真铁了心的要走,你能拦住?你拦得了一回还能拦的住二回?” 林青蕊怎得不懂,只是一想到人人都说服兵役上战场,十去九难回,她就忍不住会胡思乱想。何况真要打起仗来,谁知道要熬多少年? 且说张氏也看出自家闺女听不进去劝说,而且提起打仗来,她也总会忍不住想自家到现在都没个音信的大儿子。听说隔壁村不少跟他一起去战场的人家都得了官府的信说人战死了,只是她去打听了好几回,又让自家老头子去衙门使了几回银子,也没能得了自家大虎的音信。 虽然能安慰自个没有音信也是好的,可过了这么久,加上来往的难民都说前边战场上血流成河,守城的将士死的死亡的亡。也有人说若是没有音信,也可能是被砍杀的寻不到尸骨了。 许是生死离别看的多了,又或者是时间久了,心里早就绝望了,现在她也难受是难受,却也不像最初那般整日里哭天抹泪了。 送走了张氏,林青蕊坐立难安,从屋里到大门来回折腾了好几回也没能平静下来。索性就一头扎进酒坊里,晌午饭都懒得吃了。 最后还是送完货连夜回来的李铁柱,听张氏说二嫂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他才黑着脸忧心的去酒坊把自家媳妇横抱回来了。 随着李铁柱端着鸡蛋羹步履沉重的再回房来,林青蕊就猜到他已经下了决定。 “媳妇,吃点东西吧。”李铁柱声音干涩的说道。 这一回林青蕊没有再岔开话题,只静静的看着他,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安静下来。吃过了东西,她任由那个汉子抱着自个说道起过去在军营的日子。 “媳妇,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当时我只是当个兵蛋子,许也不会有多少动容,可是云将军已经不止派了一个人捎信来了。”李铁柱贴着自家媳妇的额头,为难的说道。听说将军已经动身了,后边几次捎信的都从将军的亲卫换成了将军府的府卫。若非迫不得已,将军又怎会多次让人寻他这个乡野村夫? 林青蕊抹掉眼角的眼泪,抬头盯着他:“可是我舍不得你去,刀枪无眼,万一......” 第51章 第 51 章 说着,她就看向自家汉子,“当初我以为你身上的那些伤是打猎落下的,却不想是被弓箭伤的,但凡偏差半分......” 最后李铁柱还是没能狠下心来,索性想着把家里处处都安顿好了再跟媳妇商量这事儿。他实在不愿意媳妇整日里都没有神采,但凡有一点空就可劲干活儿,生怕自己逮到空闲会跟她摊牌一样了。 日子就这么压抑又平静的过着,直到肖连成再次上门,才彻底打破了这份表面上的安稳。 肖连成没想到自己一来就得了林青蕊的冷脸,不由摸了摸脑袋一副不知做错了什么的模样。不过他向来也是个粗心思,老远的闻到了酒香,就闹着要弟妹开一坛子上好的花雕酒,他可是听说李记花雕难买的紧。 虽然觉得肖连成这回来没啥好事,可到底是跟自家男人有过命的交情,她也不好慢待了。想了想,还是去腾出地方,自个去灶房里给俩人张罗酒菜去了。 整块子红白相间的五花肉被切成块下锅焯水,然后炒了糖色做成红烧肉。想着是当下酒菜,林青蕊又切了些肉片混着白菜做了香辣的水煮肉,然后才捂了半盆子米饭在大铁锅里蒸起来。 她心里麻烦,看着托盘上的炒菜也不知怎得就不愿意端过去了,索性就一屁股坐在灶膛前头拉风匣烧火。直到赵氏看着酒坊的伙计装车离开了,回来瞧见自家二嫂心思不宁的模样,才叹口气帮着她把酒菜端到了二房。 李铁栓回来见状,挠挠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何况跟二哥称兄道弟正喝的酣畅的男人,他并不认识,所以也就没依着二哥的话过去吃饭。 招呼了一声自家媳妇,他就带着两个妞妞提了扁担跟水桶,去接泉水了。俩妞妞劲儿小,可却能干不少活儿,见爹爹又要去担水,赶紧的提上二伯给她们专门做的小水桶跟着出门了。 这边肖连成一碗酒下肚,连连赞叹李家弟妹的好手艺,这酒水当真算得上极好的。他跟着云将军风里来雨里去,不好美人,就单单好名利跟这杯中之物。 “铁柱兄弟,这酒水比将军赏给咱们的庆功酒也不赖啊。”肖连成吧嗒吧嗒嘴巴,啧啧感叹道,“听说那酒水还是京城赏下来的,真是名不副实。” 李铁柱也不理会他,见自家媳妇还在灶房里忙活着,才干脆的开口问道:“这回来是有什么打算?” 肖连成算是将军的心腹,若是没有大事儿,绝对不会冒冒失失的直接找上门来。何况上次他已经明明白白的表示了,不欲为着建功立业出山。 说到正事儿,肖连成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我们都知晓你志不在官途,不过现在云家军却是没有更多能用的人。”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将军知晓你为难,所以在云州招兵时候也并未有打扰你,甚至带着旧部离开时候也只是略略念了几句。不过北邙形势紧张,云州这边不得不做好准备,县衙卫所这边也得交给自己人才放心。” 肖连成说的含糊,可还是透露出大周朝出了奸细的事儿。想来近日里就会有大动作了。 “卫所一般只管首位州县安全,并不会直接上战场,最多也就是剿匪而已。”李铁柱皱眉,“莫不是有人借了匪徒生事?” 见李铁柱想的深渊了,肖连成只得摇摇头表示自个不知道,不过好似将军说要开拔必要过青崖山那边,所以才有意让李铁柱再入卫所。 送走了肖连成,李铁柱才笑着把还在闹脾气的媳妇哄进屋去,先是伺候着人擦洗了手脸,然后好言好语的说起自个若再入兵营,只管去卫所的事儿。 对于卫所跟战场兵役的事儿,林青蕊不甚了解,不过见自家男人突然一幅两全的模样,心里也莫名的轻松了一些。 “卫所一般只是训练,顶了头也就是剿匪或者是巡卫州县,倒不那般危险。若是碰上家里有事儿,许还能告假回家。”李铁柱笑了一声,“家人也是能去探望的。” 林青蕊一听这话,才算是放心下来。所谓求上得中求中得下,经历了自家男人可能要去战场不知生死之后,现在的选择也算不得坏了。至少,她还能时时的去看望,也不会为着不知名的恐惧日日担忧。 其实她没有说,这些天她也想明白了许多,自家男人是铁铮铮的汉子,有时候骨子里都会透露出一股子杀伐劲儿,又哪里能是会安然在家的人?更何况,看着他整日里愁眉不展,心不在焉,只为了她高兴什么都憋在心里的样子,林青蕊也是心疼的很。 就好似张大娘说的,再孬的男人都有自个的抱负,总不能为了妇人的小心思就拴在家里一辈子。 “媳妇,其实我想要挣一番共鸣也并非只为了建功立业。经历了上回被冤入狱的事情,又听说官家已经开始征徭役了,我才恍然自己是该为日后打算了。”搂着怀里柔软的身躯,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个,李铁柱忍俊,“虽说咱们李记酒坊挣钱了,可这世道依旧是士农工商,许是在乡下大伙儿厚道还能高看咱们一眼,可若是在外头就不够看了。” 商人在世人眼里许是还不如庄稼人的地位高,所以有了钱的富商都会想着法子的屯田或是捐官,再不行也要想尽法子让子孙参加科举。这种地位在平日里也许显现不出来,大伙儿顶多会感叹一句某家真有钱,可碰上入仕途跟服徭役的时候,差别就显而易见了。 不说科举做官,直说打仗抽丁都是商人先出,就算他们会交额外的赋税,也难免逃过这一劫。虽说当今天子仁慈,废除了许多对商人苛刻的旧习,也不若前朝那般对商人的穿着有所限制,甚至也允许了世族官宦之家与商贾通婚。可在官家,哪怕是所谓的书香门第之家,她们还是会觉得商贾出身的女子地位低下,甚至为此瞧不起。 李铁柱不说只是不愿意给媳妇压力,她愿意做生意挣钱,他就一门心思的帮着。不过自打心里琢磨起要孩子的事儿来,他就翻来覆去的想了许多遍。 媳妇他要疼着,孩子他也要护着。若只是自个,他倒是无所谓,可若是有了孩子不论男女,他都不会舍得让他们低人一等。哪一方面都不行。 林青蕊有些哑然,许是被自家男人保护的太好了,加上挣了钱以后村里人也都高看他们一眼了。使得她早就忘记了这是阶级分明社会地位有高有低的社会,哪怕人人都夸赞她酿酒的手艺好,都觉得她有福气,也改变不了的。 她在农家院里呆的久了,习惯了朴实厚道的气氛,哪怕是有些爱说是非的人,也不曾伤过她皮毛。可若是走出下水村呢?若是到了县城去了云州城呢? 她抿着嘴,似乎有千万句反驳的话,可到头来却没一句能立的住脚。 李铁柱知道自家媳妇的别扭小性子,自然又是一通解释。 林青蕊失神半晌,才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声,也算是把自家男人的话听进了心里去。 “可是我害怕。”她哽咽着嗓子,觉得鼻子塞塞的。低头搂住男人精壮的腰身,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听着那砰砰砰的心跳,慢慢的她那颗飘忽的心也就踏实下来了,甚至嘟起嘴巴委屈的说道,“而且我也舍不得你。” 见自家媳妇窝在自己怀里,脸色有些发红,可眼底还满是心疼。他就知道她是安心了,也不再对自己要去军营的事儿讳莫如深,甚至为了阻止自己而闭口不谈了。 纠结了许多日子的心事说通了,林青蕊就在暖烘烘的怀里慢慢睡着了,临入睡前还觉得,有他真好,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觉得有了依靠。 外面繁星点点,在外面纳凉闲聊的人们也都打着哈欠回家了,没一会儿村子就恢复了寂静,只隐隐约约的能听到几声狗吠。 夜里的风缓缓从山里吹下来,散着白日里恼人的热气...... 屋里的油灯被吹灭,一室安然,让人莫名的感到宁静和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随着村里公鸡接二连三的开始打鸣了,李铁柱就要起身。可还没等他穿上衣服,边上正睡得朦胧的媳妇也伸手往外摸着找衣裳了。 “再睡会儿,我先去挑水。”李铁柱目光柔柔的看着床上还没彻底清醒的媳妇,笑着说道,“等会儿再张罗早起饭。” “不睡了,等会帮你缝补几件衣裳,白天再给你缝几个荷包,回头出了门少不得用。”屋里的光线还很昏暗,只模模糊糊能看清那汉子要下地去。林青蕊揉揉眼睛,勉强打起精神来。 晚上吃过饭林青蕊就被自家男人带回了屋里,自打赵大娘来了以后,几个人吃饭都会到三房去吃。不过赵大娘也是个利索的,带着两个妞妞不说,还把二房三房的饭料理的极好。甭看以前两个妞妞就被林青蕊养的长了肉,现在可更是白白胖胖,每每戴上头花都像是年画里的福娃娃一样。 三房几口人也都知道李铁柱赶明儿要去卫所了,自然不会去打扰,甚至两个妞妞也没再闹着要二伯娘给她们讲完公主的故事。 进了屋子,林青蕊点着给自家男人准备好的行装,又絮絮叨叨的叮嘱着,到了卫所千万别生事儿。毕竟他是才去,人生地不熟的,可别被人排挤了。 其实她并不知道兵营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是前些日子听里正说,卫所那边基本上都是同村相熟的人会抱成一团。只是他们下水村去服兵役的,大多都去了战场没回来的,唯一一个从战场上得了赏回来的也就是李铁柱了。所以在她心里,就觉得那些小团体很难融入,甚至会排外。 “家里不用太惦记,左右咱们的酒坊生意不差。”顿了顿林青蕊接着说到,“到了卫所,记得请大伙儿吃酒,别舍不得银子,银子花了咱还能挣。” 说着,她就把塞的满满的一个荷包塞进了李铁柱的包袱里,又叮嘱了几句。 李铁柱自然也看到了,不禁笑道:“哪里用得到这么多银子啊,不说卫所有饷银,就说光吃酒也用不上那么多银票啊。” 林青蕊瞪了他一眼,哼道:“就你能耐,没听老人都说穷家富路么?” 被媳妇瞪了,李铁柱不以为杵甚至心里还甜滋滋了,自打媳妇想通了以后,似乎跟自个更贴心了。 “恩恩,都听你的。” “你记得常往回捎着点信,”她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由感叹道,“若是咱们的铺子能开到县城就好了,还离得近一些。” 说到这,忽然间她又有了一股子冲动,日后定好好好攒钱,最好能在县城盘个铺子。甭管挣钱多少,至少能挨着自家男人。前世的时候光听说过什么你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当时还觉得矫情。可现在看来,情到深处,还真是如此。 絮絮叨叨的又说了许多,殷切的叮嘱的所有她能想到的话,甚至还红着眼眶嘟着嘴要李铁柱保证不许变心,不许吃花酒,不许变坏。 之前她可是听这男人说过的,说兵营里全是糙老爷们,就连做饭的火头军都是汉子。有时候待久了在出来,看见母猪都能赛貂蝉,所以一得了空闲,那些人少不得去吃花酒。虽说过分的事儿做得少,可亲亲楼里姑娘的小嘴,摸摸小手调笑几句还是常有的事儿。 当时那是当笑话讲给她听的,可现在想起来,自然少不得多警告几句。 李铁柱听着媳妇貌似警告实则关心的话,心里又软和又酸涩。大概这就是有了媳妇的好?有个人时时刻刻的惦记着,叮嘱着,他真是爱极了媳妇这幅小模样。 “嗯,我都记住了。”他把包袱丢到一边,拉了媳妇进前,笑着道,“要是有事就捎信过去,卫所不比真正的正规军,没那么严苛。” 俩人依偎在一块又说了一阵子话,李铁柱才摩挲了两下自家媳妇微红的脸庞。本来好好叙话呢,哪知道那汉子又浑身开始冒热气,不过在刚入秋的夜里还是怪舒坦的。 见自家媳妇微微喘息,鼻尖都带了层薄汗,李铁柱眼神暗沉,探身吹灭炕桌上的油灯就把人压在了身下。他倒是手快,三下两下的就把自家媳妇的衣服解了个干净,只留下红彤彤的牡丹肚兜歪歪斜斜的挂在白皙的脖颈上。 他也不继续解了,低头隔着肚兜吮吸揉弄一番,折腾了许久见自家媳妇舒坦了,才缓缓的挺了身子进去。几番颤栗之后,屋里传来混合着低低的嘶吼声跟女子娇柔呜咽的声音...... 屋外月明星稀,只有几只连不成声的蝉还在撕拉撕拉的叫着,似是在微冷的秋夜里挣扎。而这一切丝毫不影响屋里的暖意跟那个蛮汉的兴致。 几番折腾,林青蕊实在受不住了,就慢慢睡着了。 模模糊糊睡着的时候,她心里还忍不住念叨,这蛮牛明明刚开始时候还体贴着百般温存,怎么的每回到了后边就恨不得撞断她的腰身?尤其是今儿,那般羞耻的姿势都摆弄起来,若不是天色黑了,只怕就被他看清自个红到滴血的脸了。 也是因着害羞,她每回都会让自家男人先吹灭油灯,只是她却不知道那汉子有双夜能视物的眼睛。更不知道,那人真真是喜欢极了她羞红面容,小嘴翘着眼里湿润惑人的模样。 天儿还没亮,李铁柱就拾掇好自个,拿了媳妇给准备好的东西,又把肖连成上次拿来的推荐信贴身带好准备走了。看了看炕上还睡得香甜的媳妇,他低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呼吸相交一片温热。 其实他昨儿也是有意要折腾狠媳妇的,只有这样,她才能睡的踏踏实实累的起不了早。因为他不舍得媳妇去送她,更担心自己会因为媳妇舍不得离开。 等林青蕊睡醒了,身边已经空空如也了,那个汉子睡过的位置也已经冷透了。愣愣的半坐在炕上,盯着身边那块地方也不知想些什么,直到猛然听到外头公鸡打鸣的声音才恍然回神,然后掀开被子急急忙忙的往外追去。 因为天儿还早,三房那边没什么动静,就连大黑也只是抬头瞧了瞧然后又趴下睡了。最终她还是没有往出院子,沉默了片刻,就再次回了屋里。 许是李铁柱离开的突然,反正这几日林青蕊每天都魂不守舍的,吃饭也是扒拉几口就好。就连她疼爱的妞妞都没法唤起她的精神来,最多也就是温柔的让两个妞妞自个玩会儿。 赵氏不会安慰人,来来回回只能说二哥是个有本事的,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最后还是田萧山这个大掌柜满脸喜气儿的到来才解了一家子心情低沉的魔咒,原来是县城的品酒大会今年特地往岔头镇的李记酒坊铺子送了帖子,让他们准备两坛酒送去。 所谓的品酒大会其实算不得什么,只是一群好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折腾着举办的,因着那些人背后多少都有些门道,倒是有不少人买账。 田掌柜高兴的不是受到邀请,而是有了在县城展露头角的契机。若是运气好,指不定就被那些少爷看中了,到时候他在运作一番,但凡有一个人在酒楼里点了李记的酒水,他就有把握让更多人跟风。不管能不能如镇上这般卖的火热,都会给李记个出头的机会。 退一步来说,就算那些在品酒会上自家的酒水没能崭露头角,可至少也算是在那些公子少爷跟前挂上了名号。 接下来,林青蕊就再次投身到了酿酒大业里。虽说平日里大伙儿酿酒已经各自掌握了自己要干的工序,但酒头脑的活儿却没人能取代,酒水的质量最后还是要靠林青蕊把关。 加上这次是要参加所谓的品酒大会,她自然不敢马虎。 等到把亲手酿制的酒水装坛准备去跟田掌柜招呼一声,然后让赵大娘帮着照料家,然后让三房几口子跟她一起去县城。说起来,也不为别的,她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三房出去散散心,只当时公费旅游了。 听二伯娘说能去县城了,两个妞妞高兴的只蹦跳,还跟爹娘商量着要穿过年时候那身最好看的新衣裳。这又让林青蕊跟着逗了一番乐子。 李铁栓本来还不好意思,可听到二嫂说她一个人去县城也有些不安心。若是只让他陪着去,碰上要在县城耽搁,恐怕也不好,所以干脆就让三弟妹跟着一块再带上两个妞妞去开开眼界。想到赵氏跟了自己以后,也没享过几天福,哪怕是去年挣钱了也总舍不得给自个花,索性就带她们娘仨一起去县城吃顿好的。 所以最后三房也就欢欢喜喜的答应下来了,就连一向不爱张扬的赵氏,都整日里挂着笑,还把自家男人送的簪子跟新衣裙整了出来。 要去县城,林青蕊不免要先去交代几个管事儿的,所以前一天就让李铁栓把自己送到了铺子上。 交代过田萧山这几日她不在,若铺子要提货就跟李大川跟马家财打招呼,账目等她回来再总。然后又跟田萧山打听了一番去县城要注意的事儿,甚至还细细问过都有哪几家酒坊会参加品酒会。品酒会上又会有什么人。 第52章 第 52 章 听了田掌柜的交代,林青蕊心里也就有些底气了。于是就打算去趟粮行,顺便买些米面回去。 却不想她跟李铁栓刚走到粮行门口, 就碰上几个面生的妇人凑了上来, 甚至还亲亲热热的跟她和面带厌恶的李铁栓拉起了关系。 “哎呀, 这就是李家老二媳妇吧,瞧瞧这模样长的还真俊呢。”为首的妇人只当没瞧见李铁栓略显僵硬甚至□□额表情,嘻嘻哈哈的就跟林青蕊盘起了关系。说着还笑看了李铁栓一眼,熟络的说道, “铁栓啊, 就是这么老实, 见着婶子也不知道叫一声。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得说你不懂事儿呢。” 林青蕊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情况, 嫁过来一年多了,自家汉子也没说过家里还有别的亲戚啊。甚至当初王氏发丧时候, 也没碰上过这几位。 不过没搞清楚状况, 她也不好随便开口。 那妇人见林青蕊不咸不淡的看着自个,心里有些气恼, 不过一想起自家的打算, 也不好先冷了脸。 “我是铁栓他媳妇大嫂娘家的二婶子, 论起来跟你们李家也是实打实的亲呢。”那人笑呵呵的道,“这不,咱家儿子要定媳妇了,我们就来镇上给置办些家伙什,顺便拉几坛子酒水回去。” 林青蕊眨眨眼,依旧不吭声。李铁栓心里憋屈,粗声粗气的叫了声婶子,然后就跟二嫂说家里还有事儿得赶紧回去。 只可惜,他们想走,来人却为着自个的小心思不想让路呢。 “哎呀,我说铁栓啊,你这就不厚道了。听说李记酒坊就是你们李家开的,算起来应该有你一份吧。咱们这可是攀着亲呢,就算你不开口送几坛子酒水给你那不争气的兄弟过喜事儿用,至少也得请咱们几个穷酸婶子渴口水吧。”来人其实心里是看不起李铁栓一家的,生了俩闺女的绝户头,以后的家产还不是得落到自家侄女手里? 她说的侄女就是赵大娘的儿媳妇,赵氏的大嫂。跟秦氏一个毛病,觉得女儿天生就是给别人家生的,家产给了闺女那就是傻子。 可她也不想想,人家的银钱,跟她们有半毛钱关系没有。 想当初赵氏大嫂没少为难为人老实本分的小姑子一家,甚至好几回当着面斜着眼故意说女人没儿子那是上辈子造的孽,还笑话李铁栓没本事,一窝子的闺女还当宝贝。 为着那些戳心窝子的话,赵大娘没少给她脸色看,甚至还拍着桌子让自家儿子休了那犯口舌的媳妇。后来赵氏的大嫂倒是收敛了些,只可惜还是会叨叨些有的没得,说的最多的就是抱怨自家婆婆偏心眼,还会背着婆婆寻小姑子的麻烦。 事儿虽然过去久了,但李铁栓却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她们是怎么瞧不起人,又是怎么说两个闺女家家的还要什么红封的。 林青蕊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可瞧着李铁栓的神情,再加上来人面上热情但话里话外都是洋洋得意甚至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心里自然也就明白了几分,赵氏娘家嫂子的娘家二婶,拐着弯的才能攀上关系,那脸可真大。 “婶子说笑了,若是想讨碗水喝只管进去寻个伙计讨一碗,若是要买酒也只管进铺子买。现在说这话可别让人误会了,省得有人说二嫂娘家大嫂还惦记着我们李家的产业。”林青蕊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人,“订亲可是喜事儿,可别因着贪图别人家的东西落下什么臭名声。” 来人的老脸一僵,顿时就有些尴尬了,尤其周围已经有人围上来指指点点的说闲话了。她心里暗暗骂跟前这小皮娘当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却也是个没规矩的,怎么说自个都是长辈,咋的就敢这么落自个的脸? “你这闺女说的是什么话啊,婶子可没别的意思,怎么说咱们家那不争气的也得叫你声嫂子呢。”那妇人讪讪的摆摆手,脸上堆着假笑就要拍林青蕊的手,话里话外的好似她真是个多热切的长辈似的。 其实她想的也挺好的,能凭着这门关系弄一些不要钱的酒水才好,有白来的东西不要那才是傻子呢。 “就是说啊,怎么着也得给自家人留些好酒,我可是听说咱们镇上最大的酒楼买的都是咱家的酒呢。”边上一个年纪轻一些的妇人也上来附和着,假惺惺的恭维起了林青蕊,只是那眼神却总瞄着林青蕊挎着的花布包袱,更是伸头往铺子里头瞧着。见里面生意当真是红火,眼睛都有些红了,“瞧着你们是干大买卖的人,总不会抠唆几坛子酒吧。反正自家酿的,就当是给咱们捎带的吧。” 林青蕊对这样的人向来无感,只觉得对方脸皮厚的忒难看了,当下悠悠说道:“那婶子可得照顾下我酒坊的生意,这年头什么买卖都不好干,能得了自家人的关照自然是好的。”说着还让出了道,让那几个想得便宜的妇人进酒坊去。 听到这话,几个人都被噎住了,心头有些不满哼哼唧唧的就念叨起莫不是李家瞧不起她们这些穷亲戚了? 林青蕊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人还真有恬不知耻的啊,今儿想白要了酒水,赶明是不是就该要银子了?更何况,她们若真的攀亲,也不该跟自个攀啊。还不是知道李家三房没本事开铺子?或是只打听到了东家是二房? “婶子要是没什么事儿,我二嫂还有事得走了。”后头冷着脸的李铁栓板着脸说到。 只可惜人家理都不理他,只管堵着林青蕊絮叨些可不能因为有了钱就瞧不起亲戚了,往后哪个还敢跟她行走? “这个婶子,先不说你这关系攀的对不对,我就问当初我婆婆没了,怎得不见你们家一个人去送送?现在凑上来,算是怎么回事儿?”林青蕊冷笑道,“知道的是你们要给儿子买定亲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来空手套白狼的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加上不少人经过时候都会看她们几眼,甚至来人还瞧见好几个自己村里的媳妇。虽说她是想占便宜,可被人嘀咕着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见来人脸色有些难看,林青蕊也不搭理她们了,只管跟李铁栓自顾自的离开了。至于她们能不能从田掌柜手里讨出白来的酒水,那就得看几个人的本事了。 等李铁栓去赶牛车了,林青蕊才拿了个小包袱往边上石家豆腐坊走去。年前石大娘老两口念着年轻人做生意不容易,非得让李铁柱拉回去两大块豆腐,怎么说自己也该念着人家的好。 “大娘,在吗?”因着前头正是忙的时候,所以她就直接绕到了石家后边的小门那。 石大娘正在院子里刷洗磨盘呢,听见有人敲门,忙不迭的应着声就过去了。他们老俩在镇上年头久了,少不了有人来串门,只是瞧着这会儿天还没暗怎得会来人呢?莫不是谁家有了难处? 这般想着,她甚至没放下手里的家伙,直接一手端着瓢一手去扒拉门栓子。 开了门,瞧见是个面生的小娘子,她自然有些纳闷的问了句什么事儿。 “大娘,我是旁边李记酒坊的,年前我家没来得及找人做豆腐,还是你跟大伯接济了我男人两大块过的年呢。” 这么一说,石大娘就想起来了,笑着说道:“我说呢,原来是李家媳妇啊。” 石大娘两口子这豆腐坊是家里传下来的营生,虽说挣不了什么大钱但也足够一家人吃喝了。加上儿子成了家,在县城大户人家当庄头,闺女也已经出嫁了,所以老两口的日子过得也算清闲。 他们俩认识李铁柱还是早些时候呢,有一天石老汉推着手推车去拉豆子,碰上上坡时候脚下打滑,整个身子都用不上劲儿了,眼看一车子豆子就要摔地上了,闹不好小推车也得砸到石老汉身上。 恰在这个时候,李铁柱扛着猎物从边上过,顺手就拽住了摇摇晃晃的手推车。最后瞧着石老汉自个没法回去,就把人连东西的送了回来。 都说人跟人之间最难说的就是缘分,打那以后石家爹娘断不了留几块豆腐让李铁柱拿回去。虽说他大多时候都不往镇上这边走,可多多少少的也是他们的心意。 “赶紧进来,我年纪大了,眼神也看不准当了,还真没认出你来。去年你们开张,我还跟着去吃了些糖块子,倒是远远的瞧见你跟人张罗呢。”石大娘笑着把人迎进院子,说道,“当时你大伯还说铁柱那小子是个有福气的,娶了个能干的媳妇。” 看着石大娘放下家伙打算去倒水,林青蕊赶紧的摆手,对她笑着说:“大娘可别忙活了,家里还一摊子事儿呢,今儿来镇上是看看铺子,顺便给你跟大伯送点自家做的吃食。” 说着就把包袱里装着的酒酿点心拿了出来,甭看这点心跟一般的发糕似的,可因着放了米酒的酒糟所以吃着更宣呼。更用角子发的面不同,吃着不仅香甜还不怕伤了脾胃。 “你这孩子,往后可别这么客气了。你们小年轻的过日子不容易......”石大娘年轻时候也过过苦日子,就算是现在,吃馒头也会混些苞米面一块蒸着。她也会做白面发糕,可家里就他们老两口,为这给孩子们留下点家底,倒是也不常做。现在瞧着那一小包袱的发糕,纯白纯白的一眼就能看出没加别的粮食,这一包袱少说也得一斤多面。 林青蕊知道这大娘是个心善的,只管点着头连声应着,只是那吃食说什么也不肯拿回去。直到李铁栓在外头叫了人,她才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又过了两日,算着品酒会的日子差不多要到了,几个人才商量着赶明儿一早去县城。 当天林青蕊先是蒸了一锅发糕,想着不知道卫所能不能吃到肉,索性又让赵氏搭手卤了一盆子猪蹄膀跟酱排骨。 等拾掇好了吃食,她又回屋去翻找出前几天给自家男人做的秋衫。她是不会纳鞋底子,所以还特意去寻了赵大娘帮忙,紧赶慢赶的才做出两双布鞋。 想到赶明就能看见自家男人了,林青蕊心里说不出是急切还是高兴,反正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就起身点了油灯开始缝袜子。 天越来越凉了,怎得着也不能像夏日里一样直接套鞋穿。拾掇好了手头的活儿,她就开始琢磨还有没有落下什么,这般一琢磨倒是迷迷糊糊的睡熟过去了。 临睡着之前,她心里还想着,若不是为着以后的孩子打算,她指定不许他出去,哪怕一辈子当一身铜臭的商人她也满足。 因着心里惦记着,第二日一早她就起身了。瞧着三房那边还没开门,心道只怕还要等会呢。干脆她就撸了袖子去灶房里准备起早期饭来。 虽说以前她做饭的火候还差一些,可如今也练出来一手的好厨艺。有赵氏在边上指点着,加上她做饭舍得下料,还舍得费着时间琢磨,所以做出来的吃食多是又新鲜又好吃的。 不说别的,就连跟大丫和二丫玩的好的几个孩子,都知道李家二伯娘做的饭又香又好吃。 把洗好的胡萝卜跟白菜切碎加进刚刚和的面糊里,想着家里还有鸡蛋,索性又打了四五个鸡蛋进去搅拌匀。瞧着锅里的油开始冒热气了,她才拿着勺子把面糊淋进去。 伴随着撕拉撕拉的声音,面糊糊慢慢成型最后变得焦黄诱人。想起头一次自己做这种面糊糊时,给烙焦了,偏生那汉子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一口叼进了嘴里,囫囵吞枣的吸着气儿边说媳妇的手艺真巧。 如今她做饭越发的好吃了,只可惜那个汉子不在身边。 等外头亮起来了,三房那边的人才起来,李铁栓没来得及干别的,先去给牛跟骡子喂料了。两个妞妞则揉着眼睛跟着赵大娘还迷糊着,直到赵氏过去说一会儿要是起不来就不带她们去县城了,这才点着小脑袋的钻出了被窝。 赵氏洗过手打算做饭的时候,就瞧见二嫂已经忙活起来了。 “二嫂,还做什么啊。”虽然觉得自个起的晚了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到底也不是矫情的人。跟二嫂相处时间久了,也明白二嫂不是那种斤斤计较难缠的妯娌,所以她只管上去搭手添了把火。 “都差不多了,一会儿苞米粥好的时候再把鸡蛋饼码进篦子里捂一下。”林青蕊烧起小灶来炒了个土豆丝,又切了一块咸菜扭头叮嘱道。 早起饭他们吃的清淡,但甭管是干粮鸡蛋还是炒素菜,该有的一个不少。就连咸菜丝也是用香油搅拌过得,卷着鸡蛋饼吃最有滋味了。 几个人吃过饭,林青蕊又跟张大娘说道灶房里有肉有鸡蛋,白面大米也都在柜橱里放着,让她可记得做着吃。想到张大娘到底不是下水村的家,娘家也离这里甚远,倒是没什么相熟的人来往,所以有让她有事可以去后边作坊里寻马大娘。 张大娘看事儿清明,但为人也是踏实淳朴的,所以虽然林青蕊交代了家里肉跟鸡蛋不少,可在她看来,那是人家的情谊她却不能胡糟糟。 至于有事儿去酒坊寻马大娘,但凡不是急事儿,她也不会去打扰了人家的。她可是看瞅着自家闺女跟女婿,每日里忙碌的很,真没必要为了她个老婆子让人耽搁了干活。 接下来几天,她每天早早就别上了大门回屋去,有时候想起来了就给家里的大黑添些吃的。或是酒坊要用骡子车时候,她帮着人套下车板子,若是酒坊的人送了骡子回来,她就帮着照看一下。 到了县城,几个人先寻了个客栈落脚。想着也赶了大半日的路了,林青蕊干脆就叫了伙计送了几碗面到屋里,也算是给大伙儿填填肚子。 三房两口子知道自家二嫂有意去看二哥,也不好打扰俩人团聚,干脆就领着孩子在县城的街上转悠去了。两个孩子也是头一次来这么繁华的地方,兴奋的很,别说爹娘不怎么拘着她俩玩耍,就说街边上的小摊都让两个妞妞看不过来呢。 几个人嬉闹着在街上玩着,偶尔碰上街边卖小玩意儿的还会让爹娘抱着看个仔细。到了天桥底下,几个人还看了一回杂耍。 见着有人往胸口放了大石头,还有个人举起大铁锤就砸了上去,吓的俩个妞妞赶紧捂着眼钻到爹娘怀里。最后见被砸的人还笑着跟人作揖,俩小家伙诧异的可是瞪圆了眼睛。 玩闹了一下午,俩妞妞都有些累了,被爹娘抱在怀里靠着肩头就睡着了。到了客栈,俩人知道二嫂还没回来,于是就先行回了房间哄了两个闺女睡觉。 等大丫二丫睡熟以后,李铁栓才坐在媳妇身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媳妇,我瞧着怪好看的,就给买了。” 赵氏探头一瞧,居然是对儿刻着花的银镯子。 “就是碰上了,听摊主说妇人都待见这些,就买了一对儿。”李铁栓看着自家媳妇脸红的模样,心尖尖动了动,果然学着二哥对二嫂的样子疼媳妇才是对的。 虽然银镯子上的花有些老气,可赵氏还是高高兴兴的让自家男人给自个戴上了。想到这憨厚老实的男人越来越疼人了,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欢喜。不论穷富,只要两个人心贴心的过活就能让人心底舒坦。 她柔柔的看向李铁栓,拉了他的手说道:“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你心底里有我有闺女,我就知足了。” 却不想李铁栓摇摇头,坚定的看着自家媳妇,嘴角带笑的回道:“你不在乎归你不在乎,当初跟了我是委屈你了,现在咱们日子好过了,就不能再让你们娘仨受委屈。” 且不说这边是如何的脉脉温情,只说林青蕊这会儿也到了卫所外头。说是卫所其实就是校场外头竖着俩桩子,立着拍着挂着卫所两个大字的匾额,门口还有两个大头兵在站岗。 刚到卫所门口时候,站岗的人上下打量她一番才恶声恶气的开口:“这里是兵营,县城卫所,闲杂人不得入内。” 倒不是俩人故意刁难林青蕊,实在是他们常年在兵营里待着,想让他们轻言细语的说话那也不会。再者说,这些天兵营里卫长正跟新来的副卫长闹腾呢,日日的使绊子,使得他们底下的小咯罗遭了不少殃,所以俩人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林青蕊知道自个不能进去,只得笑着福了福身说道:“我是来寻人的,是前些日子刚来的下水村李铁柱,还劳烦两位帮忙叫一声。” 说着,就递了一串铜板过去。 一听是来寻副卫长的,俩人哪里敢接这铜板,撂了一句稍等就转身去叫人了。 其实他们俩心底里还是有些敬佩李铁柱的,卫所里虽然不全是血性的铁汉子,可也都是实打实靠拳头说话的。不说别的,李副卫长一招撂倒一个人的那本事,就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至于卫长的心思,他们也不是看不出来,之前副卫长没来时候,卫长到哪里都带着自个的儿子,甚至好几次都说看好他当副卫。好容易原来的副卫重伤退下去了,哪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又当了他家小子的路。 所以他哪能不气恼? 没过一会儿,李铁柱就跟着先前去通报的人出来了,见着自家媳妇自然是眼前一亮。不过虽说他心头高兴,面上也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李铁柱拉了媳妇的手走远了一些,才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家里还好吗?” 其实刚刚那小兵找到他说外头有个年轻的妇人寻他时候,他的心头就是一跳,觉得该是媳妇来看自个了。他心里也想媳妇啊,只不过初来乍到,他还需要个立威的契机。 第53章 第一酒坊(改) 虽说之前在校场上跟人比试,不管是骑射还是拳脚功夫没人敌得过他, 但相较于处处挤兑他的卫长而言,他的根基还是浅薄了些。 今儿得了消息, 上头要他们三日之后去青崖山剿匪,若是没有差池那就是他树立威信最好的一战。 林青蕊听着熟悉的声音,再瞧那汉子不仅黑了还瘦了许多,不由得有些心疼。才几日工夫啊,好容易养起来的肉就都消了,精神是精神了, 阳刚也是阳刚了许多,可看在她眼里就觉得卫所日子太苦了些。 “不是答应过我好好照顾自个么, 怎么把自个照顾成了个小老头?”林青蕊心里有些酸涩,可也知道既然许了他追求自个的抱负, 就不能再磨磨唧唧的让他分心“就知道你哄我高兴呢,所以我得来亲眼看看你。” 李二石见媳妇的模样, 心里难受的很。可没有办法,为了报恩也好,为了给自家媳妇跟孩子一个好日子也罢, 总归都要搏一搏的。 其实自打俩人成亲一来, 还没真的分开过这么久,更别提这么远的距离了。别说是林青蕊,就连李二石都有些不习惯。不过一想到往后的日子,不管是媳妇要在县城开铺子还是想到州城去,若没有人依靠,那都是不容易的。所以就算不能功成名就,也得打出一番名号来,让人不敢轻视了自家媳妇。 “刚来这边,为着让人信服,最近训练的是有些紧。”李二石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伸手把媳妇拉进怀里。然后满足的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林青蕊不妨这人上来就光天化日的搂着自己,顿时脸红起来。 也不怪她放不开,主要是前世的时候没有谈恋爱的经验,最多就是在年少懵懂的时候跟师弟出去时拉拉小手罢了。到后来,她整个心思都在酿酒上,哪里会在乎是不是会有人在大街上拥抱接吻的? 见到自家媳妇害羞了,李铁柱忍不住笑出声来,胸膛一起一伏的贴住媳妇的面颊,又引得媳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狠狠的嘟起了嘴。 其实林青蕊也念他的很,现在知道四处没人,自然也就不拒绝他的亲近了。 “你都不知道,前几天碰见了三弟妹娘家大嫂的娘家婶子,一个个的就跟苍蝇似的嗡嗡个不停,要不是我耐性好,早就跟人翻脸了呢。”林青蕊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话,从赵大娘的烙饼可好吃了,说到家里的大黑又肥了,还说到自家的生意越来越红火。直到最后低声问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他不在家,自个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李铁柱叹口气,他知道媳妇没有受委屈,只是心里不痛快就愿意跟他念叨念叨。可一时半会的,他还真脱不开身。 “再过几日吧,多则一个月,少则十来天。”他心里暗暗盘算了去青崖山剿匪的事儿,估量着这些日子也就差不多了。 林青蕊听了这话,脸色有些黯淡下来,可还是强打着精神叮嘱道:“在外头不比在村里,万事小心着点,只要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就不是事儿。”想了想,又说到,“不要与人交恶,别看你以前在战场上能耐,可这么久了何况离了你原本待的地方,在这里估计没多少人买账。” 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就因为是真心实意的为他着想,所以才会这般细细叮嘱,若不是心里有他,媳妇又何苦这般费心? “我给你带了些吃食,有酱猪蹄跟排骨,还有些酒酿馍馍。不清楚你们卫所让不让喝酒,所以没敢带过来,全在客栈放着呢。”林青蕊听着自家汉子的心跳,低声说道,“我还给你做了身衣裳,缝了鞋袜,你记得穿。” “哎。”李铁柱嗓子有些发堵,他何德何能娶了这般惦念着他的媳妇?自家媳妇的手艺跟模样,又识文断字的,甭说是嫁给他时他恶名在外一事无成,便是现在也能寻到比他更好的人家。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李铁柱只说赶明得了空去客栈寻她。正好一个信服李铁柱的兵蛋子小跑着过来,说是卫长召集他们有事说。见着林青蕊,刚刚还莽莽撞撞的小子赶紧站直了身子,大声喊了声嫂子,又惹得林青蕊一阵脸红。 看着时候不早了,李铁柱就又送了自家媳妇一段路,直到她上了大道,这才转身往回走去。 品酒会还没开始,李铁栓依着二嫂的主意把一坛子雕花酒跟一坛子冬元酒送去庆丰楼。只是刚到庆丰楼前面不远的地方,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伙计给撞翻了。 他没有自家二哥的身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坛子酒水跌落在地上。两声清脆的酒坛破裂声后,酒香四溢,酒水顺着路面渗入地下。 边上刚刚撞到他的伙计,没等他开口就一个扭身蹿进人群里,甚至都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此时的李铁栓根本不知道,就在庆丰楼后边的暗巷里,刚刚那个伙计抹了一把脸上跟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说话,最后那男人似是不耐烦了,随手扔给他一角银子。 没有酒水,哪里还能参加品酒会呢?哪怕他们有邀请函,依旧没法进入庆丰楼。 等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客栈跟自家二嫂说明白以后,却不想二嫂呵呵笑了,感叹一句还好她早有准备。 其实林青蕊自个都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只是当时田掌柜的提点她时候,说万事要做足了准备。所以她才会把自个酿的酒多装了一份,就怕路上遇上什么麻烦撒了或是摔了。 那时候她念着李铁柱,想着若是用不着就让李铁柱拿去给卫所的人分了或者是给自个的长官送去,就当作是一份人情。 这一次俩人一块到了庆丰楼,许是运气好反正没有再碰上什么幺蛾子。 品酒会除了林青蕊并没有其他女子,毕竟这个世道还是男主外的多,就算他们带来的酒水是女子的手艺,最后出头的大多时候还是男人。所以林青蕊一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本来举办起品酒会的就是一群吊儿郎当的纨绔或是二世祖,他们整日里就是斗鸡喝酒,只是家世在那,一般的俗物跟低劣的酒水也入不得他们的口。 也是这个缘由,使得许多人还是很追捧品酒会得了夸赞的酒水的。更有甚者,若是得了那几位的眼,在县城的生意也会好做许多。尤其是钱家少爷,那可是背靠县太爷开了许多私产铺子的人。 “哎,今儿竟然来了个美人,合着该先尝尝美人送来的酒水。”一个摇着扇子的年轻人就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还装作风流倜傥的模样调笑了两句。 林青蕊也并不理会,只是心底里有一些腻味。 等那年轻人端了酒水入口,顿时哑了声,看了一眼林青蕊再品一口。刚刚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态度也收敛了许多,甚至开口夸赞起来。 “纯净透彻,醇馥幽郁,入口醇厚,好酒。”见为首的刘公子说了这话,余下几个刚打算起哄调笑的公子哥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甚至说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小娘子虽说清秀,也不至于美到让刘家公子昧心夸赞的地步啊,难不成是真的酒好? 这般想着,几个人就自发的倒了一碗就品了品,虽说不若年前老太爷从京城带来的贡酒好,但却也比县城众多酒家的口感香醇许多。 他们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得了好酒自然不吝啬好话。只是刚刚那刘家公子本来言语就有些轻浮,所以这会儿周围瞧着的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倒是让几个公子哥有些气恼。 林青蕊嗤笑,“却不想几位的酒会竟然名不副实,当真是乌烟瘴气。” 她本来心情就不好,如今被看轻,自然不乐意了。只管抱着胸冷言冷语的让李铁栓拾掇了东西离开。 倒是几个人中的钱公子正了颜色,连忙开口道:“不知姑娘家的酒水是哪个酒坊送来的?” 他与其他几个公子哥不同,本就是爱酒之人,虽说有功名傍身,可他对自己名下几处饭庄的私产看重程度远远甚于入仕做官。对于他而言,有了功名,加上县太爷跟爹爹的身份,外人便是说起来也只当他是玩闹,谁都不会在意他是不是在经商。 林青蕊看他透着文雅之气,虽说不若刘家糖坊的少东家那般穿着精致,却也比平时的商人多了几分儒雅。 她任由他打量着,不亢不卑。左右三弟就在边上,加上众目睽睽之下,想必他也不敢如何。等他打量完了,林青蕊才缓缓开口道:“这位公子刚刚喝的酒水,是岔头镇李记酒坊所酿的雕花酒。若是想要口味清淡一些,还有冬元酒。” 说着,她就示意自家三弟又倒了一碗冬元递过去。 钱公子也不让身边的侍从接手,只亲自接过来细细品尝。入口清洌,不曾有半分粗糙呛人的辛辣之感。虽然比不上刚刚喝的雕花酒,但也足够比得上他饭庄里打别处买来的酒水了。 瞧见钱公子眼前一亮,继而露出惊喜的表情,林青蕊就知道有戏。当下她也不再多说,直说若有意定酒水只管去李记酒坊。 得了好酒钱公子自然也不再轻待林青蕊跟李铁栓,想了想说道:“庆丰楼在县城共有四家分店,若是李记有意,还请后后堂详谈。” 早些时候林青蕊就跟刘家糖坊的少爷谈过生意,如今面对钱家少爷她自然也不会拘束更不会忐忑。 铁柱剿匪后回家,碰上赵大娘大儿子一家来闹腾,三房流产,彻底闹掰。之后铁柱上战场,女主酒水提纯用于消毒伤口,军医研究后报云将军再开销路。北邙之战中,李铁柱找到了消失很久的林大虎发现他已经跟北蛮姑娘成亲并且有了孩子,正在征战的时候,立场又不同,他左右为难。这个时候北蛮就和,北邙停战,只是再次回家的林大虎跟蛮夷姑娘受尽冷眼,所以就算林家甜菜生意做大了,一家人都始终没离开村子。 这个时候有一大户来定酒,可指明要见酒坊东家,疑似故人来却不知是敌是友,此后才知道青蕊一家本是北邙商家,但当初战争让一家人分奔离西,当时北蛮军进城烧杀抢掠。尤其是被传有宝的林家,为了逃命也为了给唯一的孩子一份活路,才把青蕊送去了人牙子那希望借此逃过一劫。人牙子卖人不是窑子就是偏远山区,或是给大户当丫鬟,可给大户当丫鬟很可能会被大户糟蹋了。她受过林家的银子应了给她远远的寻户人家过日子,她一生损阴德所以应了林家爹娘的话又发誓后,自然不愿违背。思来想去的就寻了淳朴农家发卖了。之后北邙之战中李铁柱带人把蛮人赶去了荒漠,林家再寻闺女时候却遍寻不着,直到青蕊因为担心铁柱亲自送酒水到北邙后。 大概是命中注定,不想铁柱跟青蕊还有这么点缘分。只是青蕊毕竟不是原身了,加之没有跟北邙林家的记忆,自然没有多少亲近。只当时长辈恭敬孝顺着,倒是惹得林家老俩连连伤心,可看到闺女受了大罪且还算惦记他们,才慢慢想开了。 战争结束,云家军众人进京,受到帝王猜忌。为了后半生安稳,云将军交出兵权,并举荐了帝王心腹左将军上位。铁柱顺势婉拒了留任军中任职,前脚他衣锦还乡,后脚帝王的赏赐也到了。原来自上次他北邙带人斩杀蛮人众多将领后,不仅云将军看中了他,帝王也略有耳闻。 有了这份荣耀,酒坊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日进斗金。就在王氏被秦氏折磨死三年后,青蕊怀孕,同年李记酒坊一跃成为大周第一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