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最牛国公》
第1章 横空出世
公元1388年。
四月十二日,凌晨。
狂风肆虐,黄沙飞舞。
凛风如刀,刀刀不见血。
黄沙似箭,箭箭穿人心。
明军中军大帐也在这狂风中摇摇入坠。
“保护大将军!护住大帐!“
“是!”
没等军卒们反应过来,一阵猛烈的狂风突然呼啸而至,大帐被掀翻在半空中,瞬间消失得不见踪影。
“保护大将军!”
“快!保护大将军!”
待众人冲进大帐,哪里还有大将军蓝玉的身影。
…………
“咳咳!”
咳嗽了几声,蓝玉在黄沙中慢慢醒来。
先是吐掉了满嘴的黄沙,而后艰难的从沙堆中爬了出来,举目四顾,蓝玉顿觉有些茫然:“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啦?”
他只记得自己昨晚下班后,无聊在电脑上翻看蓝玉案,当看到蓝玉最后落得被朱元璋剥皮实草的凄惨结局,不禁有些唏嘘。
恰好,他和历史中的那位同名同姓,正庆幸自己没有生在那个朝代之时,突然眼前一黑,然后便昏厥过去。
此刻,正回忆着……
突然一阵磅礴的记忆像浪潮一般席卷而来,充斥着他的脑海,使他头痛欲裂。
“啊!”
蓝玉不由得双手紧紧抱住头颅,希望用这种方式抵御突如其来的疼痛感,但是毫无作用,他很快又昏死过去。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等到他再度醒来,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还是一片黄沙漫天的场景。
他挣扎着起身,然后晃了晃脑袋,发现脑海中多了许多陌生的记忆。
利用短暂时间,蓝玉将这些记忆整理吸收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原来自己穿越了!穿越到了历史中的那个蓝玉大将军身上!”
此时的时代背景乃是洪武二十一年,大明朝开国不久。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就是那位蓝玉大将军,领兵十五万,从大宁出发,目标后元朝廷。
现在,在一位蒙古降官观童的带领下,过庆州,大军正直奔捕鱼儿海而来。
“操!”
了解完目前处境后,蓝玉不禁骂了自己一声,这倒霉催的,看个蓝玉案,竟把自己真的变成了蓝玉。
想想真正的蓝玉只有几年的活路,最后还被剥皮实草,他就有些悲哀。
现在,自己既然穿越过来了,就绝不能让历史的悲剧重演。
“不能就这样下去,得自己给自己找条活路,既然不能改变历史的进程,那就改变历史的轨迹!”蓝玉心想道。
心头有了主意后,蓝玉举目四下张望,满眼都是黄沙,根本就看不清楚的路。
他现在得赶紧找到军营。
不然孤身一人,陷在这茫茫荒漠中,不被敌军杀死,也迟早得饿死。
此刻,就在他茫然无措之际,忽然几道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大将军?”
“大将军?!”
呼喊声越来越近,不多时,蓝玉就看到了搜索自己的军卒身影。
望着这一幕,蓝玉心头一喜,而后赶紧站直了身子,高声喊道;“咱在这儿!”
那群军卒听到声音后,也是欣喜若狂,狂奔向声音的发出地。
率先到达的是定远侯王弼,他咧咧跄跄的奔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酥软的黄沙上,惊喜交加的高声喊道;“卑职救大将军来迟,请大将军治罪!”
看着这位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古代将军,蓝玉心头感觉有点儿其妙,他一个现代上班族,何时经历过这样的礼遇。
好在,他也看了不少古代的影视剧,再加上原主人的记忆,于是蓝玉学着样子,沉声道“你有何罪?快快请起!”
“是!”听到这话,王弼站了起来,心中却是有些犯嘀咕,大将军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这不像他一贯的作风啊?
正想着。
眼前的大将军突然脸色一沉,寒声质问道:“王将军,你作为本部的先锋官,应在追捕后元朝廷的路上,为何在此?“
“我一个大将军的命和歼灭后元朝廷相比,孰轻孰重,难道你不清楚吗?“
轰!
这声言辞狠厉的质问,仿佛天雷一般,在王弼的耳畔炸响。
顿时,王弼浑身抖如筛糠,豆大的汗珠不觉从额头滚落,混合着黄沙把脸上冲出一条条沟壑,心中惊恐之下,王弼噗通一声,直接双膝跪下,颤声道;“末将失职,请大将军治罪!”
见状,随行的军卒也连忙跪下,齐声喊道;“请大将军手下留情!”
看着一众跪下的军卒,逐渐适应大将军身份的蓝玉,此刻也是进入状态,他先是扫了众军卒一眼,而后对着王弼淡淡的道;“看在众将官为你求情的份上,姑且现在饶你一命。”
“着你部马衔枚,蹄裹布,悄悄的跟进,等我们到达以后,听我的指令,再一举击杀之。“
“如若冒进,贻误战机,两罪并罚,你可知晓?“
“是!遵大将军令!”王弼赶紧领命。
说完,王弼招招手,留下了四个人,至于其余的军卒,则随他急急而去。
站在原地,蓝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笑了笑,这就是古代大将军的样子吗?感觉似乎不错!
…………
另一边。
中军大帐早已被军卒们重新固定了起来。
等蓝玉跟着军卒,返回中军大帐时,两排的文官武将们已经齐齐的站在那里。
看到蓝玉身影后,这数十人齐齐抱拳道;“恭喜大将军!”
见状,蓝玉摆摆手,刚坐下,便马上有军卒送上了一盏茶。
抿了一口茶后,蓝玉问道:“王将军出发了?”
“领八千兵马,已于半个时辰之前出发了。”有人回答道。
“嗯!”蓝玉点了点头,紧接着喊道;“左副将军唐胜宗何在?”
“末将在!”
“命你率你部所有兵马,即刻启程,从左路包抄,务必不使一个元兵逃脱出去!“
“遵大将军令!”
“右副将军郭英何在?”
“末将在!”
“命你率你部所有兵马,即刻启程,从右路包抄,务必不使一个元兵逃脱出去!”
“遵大将军令!”
“咱自领中军,即刻启程!”
“诺!”
“出发!”
……
一时间。
浩浩荡荡的大军像滚滚洪流向捕鱼儿海东南八十里的后元朝廷碾去。
蓝玉骑在高大的骏马上,看着这庞大的军队,意气风发,有弹指一挥间,强虏灰飞烟灭的气概。
现在的他,不再是前世那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而是明朝的大将军蓝玉,注定名留青史的存在!
想着,他环顾左右,见左右两边都是他的义子,眉头不由得紧蹙。
这些义子实在不让他省心啊!
喝酒不给钱,殴打掌柜的,还只是小事。
重要的是,仗着自己是蓝玉的义子,有军功在身,就敢强抢民女,杀人放火,侵占官田,真是罪恶滔天。
早有御史看不惯这些人的所为,把其所作所为写成了奏折,递到了皇帝陛下的御案前。
只是皇帝陛下现在需要这些人卖命,故意引而不发。
就是这些义子的骄横跋扈,才导致自己向皇帝陛下辩解的办法都没有啊!
以后一定绝对不能再犯这等低级错误,得想个办法让这些小兔崽子们远离应天,少在皇帝陛下面前晃荡。
“蓝铁心!蓝四勇!”蓝玉高喊。
不多时,就见两匹骏马驶上前来,马上坐着两名气宇轩昂的青年,正是他的两名义子,蓝铁心和蓝四勇。
此刻,蓝铁心和蓝四勇齐齐拱手抱拳道;“义父,有何吩咐?”
“你们附耳过来。”蓝玉挥手道。
闻言,蓝铁心和蓝四勇连忙靠近蓝玉。
随后,蓝玉在他们耳畔低声交谈了几句。
逐渐的,两个年轻人的面部表情由懊丧转为欣喜若狂。
“是!义父!您就擎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两人大喜,说完就骑着骏马,带着一百个悍卒绝尘而去。
…………
与此同时,在捕鱼儿海的另一头。
狂风肆虐,裹挟着黄沙拍打在后元的王帐上。
王帐里,后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正嚼着一块羊排,嘴里含糊不清的问向身旁的太尉蛮子,“探子都派出去了?”
听言,蛮子有些不以为然,他桀桀怪笑,反问道;“明军都自顾不暇,没有军粮,没有水源,吃什么?喝什么?哪里有时间顾得上我们,我看他们都班师回朝了吧。”
“现如今狂风四起,黄沙漫天,五米之外都看不见人影,探子派出去又有什么用,不如让他们养精蓄锐,等风稍微停息,再派出去不迟。“
此话一出,王帐内的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在人群中,只有太师哈刺章有些忧心忡忡,他建议道;“还是派人在外面刺探一下妥当,小心为妙。“
“明军此次主帅是蓝玉,此贼心机深沉,有勇有谋,我们在和他历次作战中,哪次在他的手中讨过便宜?啊!”
众人一听,齐都默默无语。
太尉蛮子怒道;“太师,你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你自己怕了吧?”
“你自己出去看看,这种鬼天气,马都张不开嘴巴,行不了路,何谈是人?”
“你休要大惊小怪,扰乱军心!”
看着气势汹汹的太尉蛮子,哈刺章也是来了火气,他伸手指着蛮子,大声咆哮道;“我这是为咱们朝廷考虑,为陛下考虑,为聚集在王帐周边的十几万蒙古勇士生命考虑。“
“你却怀疑我怕了蓝玉,还怀疑我扰乱军心,其心可诛也。”
第2章 太尉蛮子之死
一听这话,太尉蛮子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子,随手拔出了弯刀。
一见蛮子拔出了弯刀,后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站了起来,瞪着俩人,怒道;“住手!你们眼里还有朕这个陛下吗?”
“你们是朕的左膀右臂,肱股之臣,难道想在王帐动手?想在朕的面前动手?成何体统?”
见皇上怒火冲天,俩人便怒视了对方一眼,悻悻坐下。
脱古思帖木儿见俩人都坐了下去,苦笑道;“你们俩这是做甚?现在是多事之秋,明军还在紧紧相逼,亏你们还有心情在这窝里横。“
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等吃过东西,我们就立即出发,前往也速迭儿的营地,你们意下如何?”
闻言,俩人站起身来,单手抚胸,弯腰齐声道;“谨遵陛下旨!”
脱古思帖木儿摆摆手,还没等他放下手,就听外面闹哄哄的,有一群孩子的尖叫声和妇孺的哭喊声传来。
接着一群亲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礼节都顾不上,团团护住脱古思帖木儿,拔出弯刀冲着外面道;“陛下,明军杀过来了,我们快走吧。”
“明军?”脱古思帖木儿稍一迟疑,接着就反应过来,他慌慌张张的道:“太尉,太师,你们俩速速带领本部兵马,前去应敌。”
“值此沙尘天气,恐是敌军斥候所至,故意来乱我军心,务必斩杀之。“
“得令!”两人抚胸行了一礼,带着众将走出了王帐。
待两人走后,脱古思帖木儿一跤跌坐在凳子上,用手揉着腿气急败坏的对一群亲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扶朕出去?难道想在这儿等死吗?啊!“
“把太子也带上。”脱古思帖木儿补充道。
亲卫这才手忙脚乱的扶着脱古思帖木儿和太子天保奴匆匆的走出了王帐。
一看皇上和太子都是如此,丞相失烈门和知院捏怯来相互对望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也跟了过去。
帐外,黄沙漫天,喊杀声四起,妇孺的哭喊声和幼童的哭爹喊娘声不绝于耳,这更增添了脱古思帖木儿的逃跑之心。
他骑在马上,环顾四周,见只有寥寥几人跟在他的身后,长叹一声道:“长生天要亡朕的大元乎?”
接着又对身边的亲卫道;“掩护我们突出重围,来日朕必给你们加官进爵!”
一群亲卫齐声喊道:“是!长生天会保佑大汗,会保佑我们的。”
天保奴望着父亲,又望着不远处的母后和弟弟妹妹们,泪流满面,“父汗,把母后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带走吧,行吗?”
脱古思帖木儿眼神冰冷,一瞪天保奴,“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婆婆妈妈的。”
“朕不想带她们走吗?但这是逃亡,带上她们就是累赘,一旦被明军追上,你我就有性命之虞,你想看着我们性命难保吗?啊!“
说完,在亲卫的保护下,向也速迭儿的营地方向驰去。
天保奴再一次望了一眼泪眼婆娑的母后和绝望的弟弟妹妹们,眼泪浸满了眼眶,他狠了狠心,含着泪水,一咬牙,向父汗离去的方向追去。
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哭喊声。
…………
另一边。
定远侯王弼桀桀怪笑着,手持双刀,杀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
他的部卒们摆开锥子形状的队形,跟在他的身后,勇猛异常的冲向敌群。
左副将军唐胜宗和右副将军郭英已完成了包抄,正像砍瓜切菜一样杀向毫无准备的后元官兵。
蓝玉坐镇中军,带领着部下收割着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俘虏,如遇反抗,就一刀斩之。
刚开始,他还有点不适应这残酷的战场环境,但慢慢的适应了他自己就是大将军蓝玉之后,这些血腥的场面倒叫他血脉喷张。
“难道自己血脉里就带有这种战争的印记?”他一边斩杀着后元官兵,一边自问。
“如果不是?那自己在战场上如何会血脉喷张?杀敌如何会信手拈来一般?”
正在他恍惚之时,一匹骏马奔了过来,正是都督余通渊。
“禀告大将军,元主脱古思帖木儿带领太子天保奴已逃窜,属下过来请命,是否追击?“
蓝玉哈哈大笑道;“追!当然要追!但你们见到我儿蓝铁心,即可回撤。”
余通渊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大将军!为何?”
蓝玉故作神秘的道;“天机不可泄露,你照办就是。”
余通渊强压住内心的疑惑,抱拳道;“遵命!”
此刻,看着余通渊的背影,蓝玉的眼睛忽然眯起,接着以一种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语道: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后元皇帝和太子将要逃往也速迭儿的营地,最后被也速迭儿杀死。”
“但因为自己穿越过来,接下来既定的历史轨迹将要被改变了!“
“而对于历史中的那个罪臣蓝玉而言,从既定的命运中脱身,成为名垂千古的存在,这一切还仅仅是开始……”
…………
再说后元这边。
太尉蛮子率先冲出了王帐,他嗷嗷一嗓子,就唤来了自己的部族,率领部族冲向了喊杀声震天的战场。
能做到太尉,就绝对不是一个傻子,蛮子自己也明白,就是因为刚才的吹嘘,而后就是明军来袭,骑虎难下之际,再加上自己热血一上涌,就领着部族冲上了战场。
蛮子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看着战场上铺天盖地的明军,他就想抽自己的大嘴巴。
部族就是自己的根本啊!
没有这些部族勇士的骁勇善战,奋勇杀敌,何来自己敢居于庙堂之上的底气。
唉!蛮子的肠子都悔青了!
而太师哈刺章就圆滑得多,他也召集了自己的部族,瞅瞅形势不太对劲,他一边挥舞着大刀嗷嗷的叫着,一边命令部族向后撤退。
蛮子也看出了哈刺章的圆滑,但万万没想到在这生死关头,朝廷危难系与己身之时,哈刺章会带领部族逃脱。
怒火攻心,蛮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用手按住胸口,待咳嗽稍稍平歇,他冲着哈刺章逃窜的方向,怒骂道;”哈刺章,我日你大爷的,尔竟敢临阵逃跑,看来日爷爷不好好的收拾你!“
哈刺章回头望了蛮子最后一眼,哈哈大笑道;“且等你战胜明军再说吧。”
“若你能活着回来,爷爷在陛下帐前等着你!哈哈!”说完,一扭头,快马加鞭,扬长而去。
蛮子气闷交加,想立刻将哈刺章斩于马下,但转瞬之间,自己和自己的部族已陷于明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啊!”蛮子悲愤的大声叫道;“长生天要亡我乎!”
“呵呵!长生天要亡你?长生天要爷爷现在就灭了你!”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蛮子大惊,急忙回过头来,只见一把大刀从自己的颈部砍了下来,就见一股血气飘洒长空。
头颅在空中盘旋了几圈,重重的砸在黄沙上,溅起一片灰尘,面部朝上,惊愕的眼珠子转了几下,就不动了。
右副将军郭英用刀推倒还端坐在马上的蛮子的无头尸身,接着用刀挑起蛮子的头颅,对着还在力战的蛮子的部族,扬声高喊道;“太尉蛮子的头颅在此,你们还不投降吗?”
蛮子的部众看到挑在刀上血淋淋的蛮子的头颅,一个个顿时惊恐万状,斗志全无。
“啊!那是太尉!太尉的脑袋!”
“我们的部族完了!”
“跑!快跑啊!”
……
元兵的哽咽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郭英见大局已定,吩咐手下兵卒火速收拾残局后,而后命令一名副将,将战报迅速向蓝玉那边传达。
第3章 生擒后元皇帝
蓝玉接到郭英杀死后元太尉蛮子的战报后,并不是如将士们所料的那般兴奋异常。
他知道,这些都是史书上所记载的,并不值得自己大惊小怪。
看着身边众将士的神情,蓝玉淡淡的道;“右副将军武定侯郭英斩杀后元太尉蛮子,我会如实奏请陛下,为他请功。“
“如今,后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携太子天保奴逃跑,太尉蛮子被杀,太师哈刺章逃窜。“
“而这里原是元太祖成吉思汗分封给其胞弟哈赤温的封地,现如今是由其后裔北元吴王朵儿只管辖。“
蓝玉的声音逐渐高亢起来,“将士们!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活捉后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
“活捉太子天保奴!”
“活捉太师哈刺章!”
“活捉吴王朵儿只!”
“杀光元兵!让他们永不犯我大明疆界!”
声音开始在蓝玉身边响起,随后一浪高过一浪,穿过风沙,穿过草原,穿向世界的远方。
正在激战中的铁血大明官兵听到此言,一瞬间血脉喷张,更加勇猛异常。
而毫无斗志的后元官兵一闻此言,纷纷丢下手中的弯刀,跪在地上,俯首投降。
看到战场上的这一幕,蓝玉不由得异常兴奋。
“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自言自语,“否则虽说胜利了,封赏是有的,但损兵折将,回朝还不得挨几个国公的嘲笑啊!”
…………
只有短短的十几天,蓝玉和众将便将生擒了吴王朵儿只,知院脱因帖木儿等等。
俘虏了后元王公勋贵,后宫里的王妃,皇子,公主等人。
缴获了后元的传国玉玺,金银册,图书若干。
以及牛、马、羊、骆驼等财物更是不计其数。
除了太师哈刺章在乱军中下落不明,逃脱的后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和其他的寥寥几个人之外,后元朝廷几乎被这次行动一网打尽。
这也代表了大元统治者奴役我大汉子民的朝代完全终结。
虽然穿越到大明的蓝玉已知晓事情的结果,但一听到各路将领报上来的消息,还是非常高兴。
他并没有立即上表给皇帝写奏折,因为按照他的安排,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等着他告诉皇帝呢。
“咱的义子们该成功了吧?”蓝玉忐忑的想着,因为这是自己穿越后没有按照史书上的结果而擅自更改的,就是想看看这次试验,能不能改变原先历史的轨迹。
“算逑。”他嘿嘿的一笑,自言自语道;“如果能成功,那就是皆大欢喜。”
“如果不能擒下后元皇帝跟太子,那咱也摧毁了后元的朝廷体系,俘虏了后元大量的官员和后宫嫔妃、皇子、公主们。“
“嘿嘿,照样是大功一件。“
…………
在也速迭儿封地外的一个小沙丘后面,蓝铁心和蓝四勇带着一百个悍卒正躲在这里。
沙丘外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青青的小草,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其间,不时还有一条条小雨蹦跶出水面。
看着这美丽的风景,蓝四勇没有欣赏的心情。
他舔着干裂的嘴唇,翻过身子,瞅着蓝铁心,沙哑的道;“大哥,咱们在这儿都等了好几天了,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奶奶的,他们是不是搁别的什么地方逃了啊?”
“三弟,你有点耐心行不行?蓝铁心也同样急躁,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好言宽慰道;“你急,我难道不着急吗?”
“我们要相信义父的话,他说在这儿等着,那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他哪一次让我们失望过?”
蓝四勇想了想,点点头道;“也是,义父还从未让咱们失望过。”
“只是天天啃这些难以下咽的干粮,何时是个头啊?”
“唉!我后悔呀!”
“想想在应天的时候,我们在酒楼吃酒,哪一次不是山珍海味,我们都视若敝履。”
“要是现在能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我都心满意足了。”
说着,还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蓝铁心好笑的看着蓝四勇,但一想起应天府中的美食,也禁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远远望去,只有十几骑的模样。
“这和义父估计的差不多,一定就是后元皇帝那一伙人了。”蓝铁心心中想着。
“义父真乃神人也!连这都能算出来?”他心中更加佩服义父的谋略。
用手做了一下手势,那些军卒见状,纷纷伏下身子,但把刀枪全都攥得紧紧的。
马蹄声越来越近,都可以清晰的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达也速迭儿的营地?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真的跑不动了。”这是太子天保奴的声音。
“太子,再坚持坚持,按这个速度,用不了两天,我们就到了,”这是丞相失烈门的声音。
后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怒道;“你连这都坚持不下去,还能办成什么大事?“
“还指望着你恢复我大元的疆土?恢复我先祖成吉思汗时的荣光?”
“为了你,朕连你母后都弃之不顾。“
“唉!长生天啊!你教教朕吧,给朕指出一条明路吧!”
知院捏怯来劝道;“陛下,太子年岁还小,这些时日东躲西藏,连我都有些受不了了,何况是太子。”
“不如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下,让战马也歇一歇,吃些青草,如何?”
脱古思帖木儿看看嘴角吐着白沫的战马,又看看自己那满脸乞盼的儿子,想想也跑出了明军搜索范围,无奈的点点头。
天保奴到底是孩子心性,一见父汗点了头,立马从马上跳了下来,一下子就躺在草地上。
其他几人也翻身下马,盘膝坐在草地上,让马就近吃草。
只有几个护卫还在他们的周边巡逻着。
见时机已到,蓝铁心挥了一下手,早就枕戈待旦的明军悍卒冲出来藏身之地,翻身上马,冲向了还在休息的后元皇帝这帮人。
脱古思帖木儿等人大惊,他们万万没想到这里还藏有明军,顿时措手不及,想翻身上马时,明军已经围了上来。
几个疲惫不堪的护卫想要保护自己的皇帝,却哪是早已等候他们多时的明军悍卒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就一命呜呼。
蓝铁心端坐在战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几个瑟瑟发抖的人,趾高气昂的问道;“你们几个谁是后元皇帝?”
蓝四勇跳下马来,踹了几人几脚,怒道;“我大哥问你们话呢,耳朵都聋了吗?”
脱古思帖木儿站了出来,虽说战战兢兢,但还是依旧摆出君临天下的架势,沉声道;“朕就是大元皇帝,你们要怎的?”
蓝铁心哈哈大笑,用马鞭指着脱古思帖木儿,笑道;“你这老儿放心好了,我不会把你怎么的,是我义父要把你怎么的,是我朝皇帝要把你怎么的。”
接着一扭头,对身边的军卒道;“绑起来!送交我义父!”
第4章 后元王妃
蓝铁心和蓝四勇擒获了后元皇帝和太子等人后,立刻快马加鞭,向蓝玉的大营方向驰去。
而在大营的这一边,因为俘虏了后元王妃,听说此人美艳动人,不可方物,将士们有事没事都要找个借口,借机去观看一番。
每个人都有好奇的心理,蓝玉也不例外。
他也想看看后元王妃倒底长得是如何国色天香,以至于今世的蓝玉不惜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奸淫王妃,以至于其自杀的丧心病狂之事。
翌日清晨,狂风已歇,黄沙已落。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金光万丈,照耀在这绿油油的草地上。
碧蓝的天空,像用水洗过一样,一丝污垢都没有,倒扣在草原上,像极了一顶硕大的蒙古包。
蓝玉在在亲兵殷勤的服侍下,洗簌完毕,穿戴整齐,吃过早饭后,就懒洋洋的走出了帐篷。
伸了个懒腰,呼吸了一口还带有一丝血腥气的新鲜空气,蓝玉便走向了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中,将领们横七竖八的坐在椅子上,满口污言秽语不绝。
定远侯王弼抠着鼻孔说道;“啧啧,那个王妃长得真是带劲,如果让我睡上一宿,死了都值得。”
“后元皇帝老儿也不知怎么想的,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扔在如狼似虎的军营中,他也放心得下?可惜喽。”
右副将军郭英笑道;“你不如和咱们大将军说说,说不定他会赏给你?”
王弼捶了一下郭英,笑骂道;“你这是让咱犯错,让大将军犯错。”
“后元皇帝的女人,是咱们随便能碰的?得由咱们的皇帝发话,你这不是害咱?害大将军吗?”
蓝玉走到大帐跟前,听着里面传来的污言秽语声,不由得一阵苦笑。
帐外的值日的军卒看到蓝玉的到来,单膝跪地,嘴中高喊道;“大将军到!”
大帐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蓝玉走进中军大帐,见众将站得分两旁笔直,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样子,不由得笑道;“你们继续说,咱也听听。”
定远侯王弼抓了抓脑袋,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道;“咱哥们是说着玩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蓝玉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军卒端上来的茶水之后,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开始按各将官的职责安排各自的任务。
王弼见状,呵呵的笑着,坐了下去。
在众将官接到蓝玉分配给自己的任务之后,纷纷抱拳离去。
看着将官们离去的身影,蓝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一件事要办。
嘿嘿,看看去,蓝玉淫贱的笑着。
亲兵们看到蓝玉犯贱的笑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这还是咱们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吗?
走出大帐,蓝玉带着几名亲兵信步走向关押后元王妃的帐篷。
来到后元王妃的帐篷门口,蓝玉立马变得像个正人君子。
一名亲兵喊道;“大将军到!”
一名宫娥掀起了门帘。
蓝玉迈步走进了帐篷的中间,先抬眼打量了一下帐篷内的情况,见只有几张羊皮毯子,没有其他物件。
接着又打量了一下后元王妃,见其怀里抱着一个小孩,身后还躲着几名年纪不太大的女子。
这些女子应该是公主吧?他寻思着。
电视上,电影上他倒见过浓妆艳抹或清新脱俗的王妃,真实的世界里他倒还没真的见过。
为了满足好奇心,也为了看看这性情刚烈如斯的一个奇女子是个什么模样,他不由得细细打量起来。
只见其生得面若桃花,肤如凝脂,柳叶眉,一双深瞳似黑夜里的星星,樱桃小口再配上挺直的鼻梁,一头秀发随意的披在肩上,荡人心魄,端端是个大美人。
难怪彼蓝玉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就是自己在前世见过多少明星,主播,也没见到几个有如此楚楚动人的少妇。
此蓝玉只是愣了一下,便对坐在羊皮毯子上的后元王妃道;“军营简陋,委屈夫人了。”
后元王妃见他说话中肯,面无淫邪之色,心中对他有一丝丝好感。
但仍是面无表情,淡淡的道;“妾身本就是待罪之身,何须将军挂怀,有口饭吃,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蓝玉哈哈大笑,“你有如此心态,不亏是统领后宫的王妃,甚好!甚好!”
说着,就向帐篷外走去。
后元王妃急急的道;“大将军请留步!”
蓝玉转过头来,问道;“何事?”
“敢问大将军,我那天保奴儿现在何处?”
蓝玉看了一眼后元王妃,反问道;“你就不问问你那大汗现在何处?”
后元王妃惨然一笑,“他都抛弃了我们,我还想着他做甚,何必徒增烦恼,让自己不愉快?”
蓝玉叹了一口气,为这美丽的王妃悲哀,生如夏花般的灿烂,却逃不脱生死关头被抛弃的下场。
想了想之后,就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淡淡的道;“等几天,你会见到他们的。”说完就离开了后元王妃的帐篷。
…………
军营到处都是忙碌的军卒。
军卒们脸上都洋溢着欢乐之色,因为他们接到通告,等几天他们就要离开这荒无人烟的草原,离开这血腥气十足的战场,回家和父母、妻儿团聚了。
他们在愉快的收拾着缴获而来的刀枪、弓弩、甲胄,把它们码放的整整齐齐。
而不觉得脏,不觉得累,他们觉得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他们做完这些就要回到家乡了。
蓝玉边走边看着这些面带喜色的军卒,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世美丽的家乡,想起自己年将老去的父母,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但一想到自己已身处大明王朝,回乡的路不知在何处,不免有些感伤。
陪同他一起视察的定远侯王弼见他脸色不好,关心的问道;“大将军,您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个军医过来看看?”
蓝玉摇摇头,落寞的道;“看到这些军卒,使我想起了一些往事,不免有些伤怀。”
“哦,对了。“
“王将军,你去安排一下,将这些没什么用处的刀枪、弓弩、甲胄都烧了吧,带回去也没用,还是累赘。”
“是!大将军!”王弼抱拳道。
蓝玉挥挥手,对王弼道;“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王弼转身离去。
待王弼走后,蓝玉也就没了视察的兴趣,在几名亲兵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帐篷。
躺在榻上,心里想着的都是家乡的父母,不知道自己的突然失踪将会给即将年迈的父母造成多大的打击。
辗转反侧间,连送晚饭的亲兵也被自己自己呵斥了出去。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蓝玉便顶着一双熊猫眼走进了中军大帐。
将官们还没有到,只有几个文书在擦着桌子。
他们在说说笑笑,屋内充满了祥和的气氛。
看到蓝玉的到来,他们立即停止了说笑,恭恭敬敬的弯腰拱手,齐声道;“大将军!”
蓝玉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一名文书刚沏上来的茶水,摆摆手道;“你们继续吧,不要打扰我休息。”
几名文书轻声道;“是!”便小心翼翼的擦起了桌椅,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而蓝玉已经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了。
第5章 对待后元皇帝的办法
过了不多会儿,定远侯王弼走了进来,他咋咋呼呼的刚想张口,便听见身旁的文书用手指了指蓝玉的方向,小声道;“将军,莫要吱声,大将军才刚刚睡着。”
王弼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
陆续又有将官大声说着话走了进来,但都看到王弼用手指了指大将军的方向,就马上停止了说话,蹑手蹑脚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但他们都小心翼翼的相互打着手势,询问着是何情况,众人都摇了摇头。
只见中军大帐中众将手舞足蹈,交头接耳,一句声音也听不见,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正当众将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声惊喜的禀报声惊醒了蓝玉和众将官。
“大将军!大将军!蓝铁心蓝将军和蓝四勇蓝将军生擒后元皇帝和太子,胜利归来了!”
蓝玉连忙站了起来,用衣袖擦掉了从嘴角流出来的口水,大喜道;“他们到了何处?”
“禀大将军,离大营还有二里地。”斥候道。
“快!随咱去瞧瞧!”
“唉,大将军莫要着急,他们离营地还有二里地呢。”王弼酸溜溜的道;“我们出大帐只要一抬腿的功夫就够了。”
“只是这等好事让这两个小王八蛋捡了去,实在是不甘心啊!”
蓝玉一听到这话,也不着急走了,反而坐了下来,看着王弼,鄙夷的道;“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跟两个孩子争功,要不要点逼脸。”
“再说,你都是定远侯了,还要功勋干什么?难道你还想皇上封你一个公爵吗?”
接着话风一转,语重心长的道;“孩子们还年轻,应该让他们多一点建功立业的机会,这对他们以后的成长有好处。“
王弼反问道;“如果这些孩子因战功受到陛下的夸奖?日后骄横跋扈怎么办?”
蓝玉恶狠狠的道;“如果产生这样的情况,我必斩之。”
众将一听蓝玉这般凶狠的语气,再一看看他那凌厉的眼神,都把头低了下去。
王弼嘿嘿一笑,自嘲的道;“刚才咱是说着玩的,你莫当真。”
有此插曲,蓝玉也就没有了去欢迎两个义子的心情,他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文书。
不一会儿,蓝铁心和蓝四勇就押解着后元皇帝一伙人兴致勃勃的来到了中军大帐。
“参见义父,我等不负义父的使命,胜利归来!”俩人单膝跪在地上,抱拳禀报道。
“现押解后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太子天保奴,丞相失烈门,知院捏怯来等一干人犯,请义父定夺。”
哪知蓝玉只是淡淡的道;“我儿长途奔袭而回,辛苦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蓝铁心和蓝四勇相视对望了一眼,心道;“自己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义父连一句夸奖的话都没有?“
心中困惑不已,但义父的话又不敢不听,只得双双抱拳道;”儿子告退。“
蓝玉看着两个义子走出了大帐,这才向后元皇帝他们望去,见他们穿的服饰都差不多,不由得问道;“你们谁是后元皇帝?!”
从一个小兵干到一个堂堂的征虏大将军,蓝玉身上的杀气不是盖的。
他这一问话,就霸气侧漏,天保奴被吓得哇哇大哭,接着从裤腿中流出一些液体来。
定远侯王弼捏着鼻子,邹着眉头道;“这样的废物还能当上太子?大元皇室可真是没人喽。”
引得众将官哄堂大笑。
脱古思帖木儿愤怒的踹了天保奴一脚,接着怒视了王弼一眼,对着天保奴骂道;“你可真是一个废物,大元皇室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转过头来,对蓝玉道;“朕就是大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
蓝玉笑道;“从咱洪武皇帝登基,改国号为大明王朝以来,大元朝廷就已经泯灭在历史的尘埃中。“
“你作为皇族后裔,本该老老实实的在大明王朝的庇护下,安分守己的带领自己的部族过日子!”
“但你不思悔改,屡屡侵犯咱大明,闹得边疆鸡犬不宁!“
“现如今,你的后元小朝廷都已经土崩瓦解,而你连你的王妃和孩子都可以弃之不顾!”
“你还敢自称为朕?笑话,也不知你的底气从何而来!”
脱古思帖木儿被问得脸红耳赤,一时急急无语。
众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蓝玉笑着压压手,转而看向了后元丞相失烈门和知院捏怯来。
笑咪咪,人畜无害的模样,向俩人问道;“你二人做何打算?说来咱听听。”
他知道,这俩人在脱古思帖木儿和天保奴被也速迭儿杀害后,明哲保身,投靠了大明。
所以这俩人心性是不坚定的,也是打开这条防线的最佳缺口。
果不其然,只见丞相失烈门惨笑道;“现如今小臣已落到大将军的手里,已身不由己,何故还要问小臣的意思?“
“但凭大将军吩咐,小臣照办就是。”
蓝玉接着问道;“捏怯来,你呢?”
捏怯来双手抚胸,弯腰恭敬的道;“一切但凭大将军安排。”
蓝玉哈哈大笑,对着众将道;“你们看看,这才是聪明人。”
接着又道;“失烈门,捏怯来,咱让你们去教化那些俘虏,你们可愿意?”
失烈门和捏怯来对望一眼,原后双手抚胸道:“但凭大将军吩咐,小臣愿往。”
“好!你们去吧。”
“护卫,给他们带路,领他们到俘虏营去。”
安排好了后元丞相失烈门和知院捏怯来后,蓝玉似笑非笑的看了脱古思帖木儿父子一眼,就和众将们讨论着后续启程的问题,把他们父子晾在了一边。
看着蓝玉和众将谈笑风生的模样,还被捆绑着的脱古思帖木儿气急败坏,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了生不如死的感受。
想他堂堂的一个皇帝,哪受过这般凌辱。
在位时,虽东躲西藏,但有吃有喝,晚上还有嫔妃伴着他。
一声令下,虽屡战屡败,但还有几十万蒙古勇士保卫着他。
虽说他过去惶惶如丧家之犬,但还是一言九鼎,一令即出,部族莫不从命。
现在?他想到此处,不由得咆哮起来,怒声道;“蓝玉!你到底想要朕怎的?”
蓝玉笑了笑道;“莫急,气大伤身,待你不说自己是”朕“,咱们再说。”
脱古思帖木儿无奈的道;“好!好!都依你。”
“那你说,你要将我怎么办吧?”
“这就对了嘛。”蓝玉淡淡的笑着,“早这样,你就可以去安抚俘虏了,相信你说的话他们还是听的。”
抓了抓脑袋,蓝玉为难的道;”现在这活已经交给别人了,这你也知道。“
“不如这样,你……。”
蓝玉故意拖长了音调,留给脱古思帖木儿无限的遐想。
看着脱古思帖木儿抓耳挠腮急切的模样,蓝玉才道;“你的身份不好处理,还是交给咱们皇上吧。”
脱古思帖木儿气得嘴唇直哆嗦,指着蓝玉到道;“你……,你……。”
“老子要撒尿。”
看着脱古思帖木儿的窘样,蓝玉和众将不由得哈哈大笑。
第6章 怀疑
将脱古思帖木儿关入囚笼中,蓝玉便带着亲卫押着天保奴赶往后元王妃的住处。
来到帐篷外,蓝玉并没有进去,而是将天保奴推了过来。
天保奴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迟疑的看着那顶帐篷。
蓝玉踹了一脚天保奴,骂道;“这是你母亲住的屋子,你难道见你母亲一面都不敢吗?”
“养儿如此,愁煞家人矣。”
话音刚落,帐篷的门帘忽然被打开了,只见门内站着一个楚楚动人的少妇,正眼泪汪汪的看着天保奴。
天保奴猛的一见娘亲,哇的一声大哭,扑向母亲的怀抱。
哪知后元王妃性子也是刚烈,见天保奴扑向自己,甩手就是一巴掌,一下就给天保奴扇翻在地。
天保奴躺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嘴里喊着,“娘亲!娘亲!您难道不要我了吗?我是您的儿子天保奴啊。“
帐篷里顿时哭声一片。
“哥哥!”
“弟弟!”
“母亲,这可是您最疼爱的孩子啊!”
王妃掩面哭泣道;“他和他父汗逃跑的时候,可有曾想过我们?”
“哪怕顾念一点夫妻之情,母子之情,带着我们逃离,就算被草原上的饿狼咬死,被追兵杀死,我也心甘情愿啊。“
接着,又怒气冲天的道;“哪像这两个王八蛋,只顾自己逃命,把咱们孤儿寡母抛到一边。”
“想到此处,我都狠得牙痒痒。”
“得亏大将军有勇有谋,让这两个畜生得到了报应。”
“长生天啊!您终于开眼啦!”
蓝玉看到后元王妃这般模样,也是唏嘘不已。
这夫人心中藏着多大的恨啊?才能够说出此等话来。
想想也是,一个被丈夫和儿子抛弃的女人,如果没有怨气和怒火,那也太不合常理了。
天保奴哭泣着道;“母亲,不是您想的这样的。”
“我和父汗逃亡前,我是想带您一起走的,但父汗不让,说咱们在逃亡,带着女人和孩子是个累赘,做大事者要不拘小节。”
“父汗的秉性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一言九鼎,谁要敢忤逆他,他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我也是没办法呀,母亲!”
听完这话,王妃的神色有些缓和。
蓝玉见缝插针的笑道;“好了,好了,母子间只要把话说开了就没事了。”
“天保奴,你就和你母亲住一起吧。“
“我这牢笼有限,你就算为我节省一个牢笼吧,呵呵。”
天保奴大喜,马上跪地磕头道;“谢大将军!谢大将军!”
王妃幽怨的看了一眼蓝玉,半蹲着施礼道;“谢大将军!”
蓝玉瞥了一眼王妃,笑着转身离去。
王妃看着蓝玉离去的身影,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
应天府。
大明皇宫,乾清殿内,朱元璋正在审阅着各地送来的奏折。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像鬼魅一样飘然而至,站在御案前,抱拳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哦,喜从何来?”朱元璋古井无波的道。
自从大明开国以来,朱元璋就把喜怒哀乐都藏在心里,表面上总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威严的展示在人们的面前。
大臣们只是在马皇后逝世的时候,看到过他流下了痛苦的眼泪。
就连嫡长孙朱雄煐薨了,他都不曾流下一滴眼泪。
发怒的时候,大臣们也曾见过,但人们都不愿回想起他发怒时朝堂上的惨景。
大臣们只要想起胡惟庸案,空印案,至今仍然是两股颤颤。
杀了足足有十万人之多啊,那怎能叫一个惨字了得,就这样,每年还有大量的官员牵扯进来,好像永无止境似的。
那可真是君王一怒,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蒋瓛恭谨的道;“锦衣卫密探禀报,蓝玉大将军击溃了后元朝廷,斩杀了后元官兵十余万人,俘虏了后元皇帝、太子、后宫嫔妃、皇子、公主若干。“
“缴获了大量的牛、羊、骆驼,以及兵器,甲胄。”
“还有玉玺,图书、金银册等。”
“最主要的是大元的传国玉玺的缴获,这标志着大元朝廷的彻底覆灭啊。“
听着蒋瓛的话,朱元璋脸上露出了不易觉察的笑容。
他淡淡的道;”蓝玉现在的情况如何?“
常年跟在朱元璋的身边,蒋瓛就是朱元璋放在朝廷外面的一双眼睛,一对耳朵。
只要朝廷的大员们有个风吹草动,锦衣卫都会向蒋瓛密报。
哪怕哪个大臣晚上跟哪个小妾睡觉,怎么个姿势,他都一清二楚。
所以一听到朱元璋说出模棱两可的话,蒋瓛就知道朱元璋问的是什么。
他依旧恭谨的道;“回陛下,自从大军到达捕鱼儿海之后,蓝玉大将军的性情就忽然大变,不像原来在军中那般飞扬跋扈,而变得平易近人。”
“难道……,难道……。”
“别磨磨蹭蹭,像个娘们似的。”朱元璋催促道;“快说,蓝玉到底经历了什么?”
蒋瓛挠了挠脑袋,不确定的道;“大将军在捕鱼儿海正商量进攻后元大军时,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
“中军大帐当时就被刮得无影无踪,当狂风停歇时,大将军也不见了踪影。”
“后来还是定远侯王弼带人搜寻发现的,据说是在几里之外。”
“微臣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按理说大将军当时是和众将在一起商量军情,为什么偏偏狂风吹走了大将军,众将都安然无事呢?”
“而大将军回营之后,就变得平易近人。”
“这让微臣百思不得其解,还请陛下明断。“
蒋瓛说完,垂下双手,静静的等着朱元璋的指令。
一听蒋瓛说出这么曲折离奇的故事,朱元璋一时也不相信。
但蒋瓛的为人和能力他是知道的,否则也不可能把锦衣卫这么大的摊子都交给蒋瓛。
他紧锁眉头,思考着这个问题,但想来想去,竟毫无办法。
只有等蓝玉回来再问个清楚了。
他无奈的道;“既然后元朝廷已经消灭,那就叫蓝玉班师回朝吧。”
…………
接到朝廷要蓝玉班师回朝的命令,已经在一个月之后了。
好在准备充分,像破损的刀枪、弓弩、甲胄早就焚烧一空,呼吸间,空气中还仿佛残留着牛羊皮烧焦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大亮。
天空中还有几颗星星在眨着眼睛,调皮的看着下面忙碌的军卒们。
蓝玉一声令下,大军便蜿蜒如长龙一般的行进在绿油油的草原上。
他骑在马上,望着这一眼看不到头的队伍,不禁心潮澎湃。
想想前世,他只是一个打工仔,每天干着繁忙的工作,拿着最低的薪水,心中虽有怨言,但还是卖命的干着。
还常常安慰自己,只要肯努力,就一定能成功。
但成功在哪里呢?蓝玉摇摇头,自嘲的笑笑。
现如今,他横枪立马,所向披靡,人人都尊称一声大将军。
这就是他所向往的生活,一个让其他人都无法企及的日子。
想到此处,他志高意满,“大明,咱蓝玉来了。”
第7章 大宁都司
大军行进速度缓慢,一天只能行进五六十里。
照这样的速度,大军到应天府估计要一个多月。
蓝玉也不着急,也着急不来。
此刻他的内心如油烹,似火煎,即兴奋,又忐忑。
兴奋的是,他终于可以看到巍峨的皇城,可以看到那个令人敬而远之而又令人景仰的洪武大帝。
忐忑的是,回城之后,如果皇上问起自己失踪之事,那该怎么回答呢?
都说当今皇上是个睿智过人的皇上,也是一个杀伐果敢的皇上。
那自己要怎样自圆其说?才能让皇上消除疑惑,相信自己呢?
唉,真是愁人啊!
蓝玉仰天长叹。
“大将军,怎么啦?”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蓝玉定睛一看,见是后元王妃,只得讪讪笑道;“没怎么。”
“夫人,你坐这种牛车可还习惯?”
后元王妃妩媚的一笑,道;“谢谢大将军!”
“如若不是你照顾我们这些妇孺,我们怎生走得动?”
“大将军,要奴家如何报答你才好呢?”
蓝玉望着她如花的容颜,色厉内荏的道;“你这是勾引咱,你记住了,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说完,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后元王妃银铃般的笑声。
听到她的笑声,蓝玉摇摇头,无语的道;“咱不想勾引你,你倒勾引起咱来了,这个女人的心思还真是不好琢磨。”
“唉,女人啊!一个美丽的女人啊!”
快马加鞭,骏马骑出了后元王妃的视线,蓝玉才把马勒住。
回想起刚才那个女人的挑逗,他感觉事情不太对劲,难道史书上的记载是骗人的?是为了以后杀死蓝玉而找的借口?
按史书上的记载,后元王妃是因不堪蓝玉的羞辱,愤而自杀的。
这一点他确信,因为前世他的名字和当今的蓝玉是相同的,为此还引来同学们的嘲讽和挖苦。
不能这样祸害老子吧?!
他愤愤的想着。
但一想到后元王妃那俏丽的面容,糯软的话语,他的内心又像一把火在燃烧着。
嘿嘿,你再勾引老子,你看那一天老子非把你办了不可!蓝玉淫邪的笑着。
人都是贱皮子,心情一放松,看什么都是美的。
蓝玉骑在骏马上,极目远望着这绿油油的草原。
蔚蓝的天空下,几只苍鹰在盘旋,时而俯冲,时而高飞。
远处的丘陵,近处的牛羊,一眼望不到边的军队,组成了一副美丽壮阔的大军得胜回朝图。
看着这般美丽的风景,再想想班师回朝时的礼遇,蓝玉的心不由得醉了。
十多天后,大宁都司已经在望。
定远侯王弼策马赶了过来,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奶奶个熊的,刚到六月,天咋就这么热,这还是北方啊!”
“要是到了应天府,那不就像烤火炉一样。”
“我们几个不如暂住大宁,等秋高气爽的时候再走,如何?”
武定侯郭英拿着蒲扇扇了扇,笑道;“这是个好主意,甚合我意。”
蓝玉瞥了两人一眼,讥讽的道;“武定侯若是在此长住,估计是没什么问题。”
“就怕莫个人哟,因不奉诏,恐怕得人头落地,整得不好诛三族都有可能。”
王弼望了蓝玉一眼,见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为何?他能住得,咱为什么就住不得?”
蓝玉瞅着王弼,好像看傻子一样,叹口气道;“人家有个好妹妹,你有吗?”
王弼恍然大悟,拍着脑壳苦笑道;“大将军要是不说出来,咱倒是忘了郭将军有个妹妹嫁给了当今皇上,真是好福气啊!“
“看来咱在大宁是住不了喽。”
郭英瞅了王弼一眼,不知道他是挖苦还是讽刺,就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蓝玉。
“大将军,你看咱们是不是在大宁休整几天?”
“大军班师回朝,沿路都有官民接送,如果大军军容不整,军卒们疲惫不堪,那不让人笑话不是?”
蓝玉点点头道;“郭将军此言甚为有理,咱们就在大宁休整几天,也好整顿一下军纪。”
“在茫茫草原上,军卒们胡乱踩踏,骑马狂奔都没事。”
“但过了大宁都司,再往应天府去的方向,路上行人就越发多了起来。“
“庄稼也都成熟了,万不可让军卒们践踏了。”
“这样即丢了咱们大军的威信,也伤了百姓们的心,更是往陛下脸上抹黑。”
“咱大明朝刚建国不久,可不敢伤了百姓们的心。”
“因为这些百姓刚从大元官兵的奴役下,解救出来。”
“是咱大明王朝,是咱皇帝陛下让他们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新的希望。”
“咱们可不能让这股新的希望在咱们手中破灭了。“
“如果是那样,那咱们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王弼和郭英两人连连称是。
不知不觉间,大宁都司派来迎接他们的官员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
“参见大将军!恭贺大将军率领王师胜利凯旋!”
“恭贺大将军!“
蓝玉和众将连忙跳下马来,看着跪地迎接他们归来的大宁都司文武百官和有资望的百姓们。
躬着身子,连连抱拳,不无感激的道;“咱有何德何能,敢劳诸位大礼相迎!”
“全仗陛下的英明,将士的勇猛,才有咱蓝玉的微末之功。”
“如今蒙诸位大礼相迎,咱诚惶诚恐,受之有愧,请起来吧!”
众人齐声喊道;“谢大将军!”
这才纷纷起身。
蓝玉搀起为首的永平侯谢成,笑道;“老谢,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成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苦笑道;“这不都是托你的福,才到这里走一遭的。“
“皇上让我来接收这群俘虏,送往山东垦荒。”
“怕这一遭走下来后,恐我这半条命就没喽。”
蓝玉哈哈大笑,拍着谢成的肩膀道;“谢候正当壮年,为何说出如此颓废之言?“
谢成摇着头苦笑道;“虚岁已经五十了,还是壮年?大将军莫要说笑了。”
“自从去岁跟随宋国公<冯胜>和大将军你征讨元太尉纳哈出的残余势力,不幸腹部中了一箭,至今还有些疼痛。“
“大将军,咱记得你曾经来看过,难道你忘了吗?“
蓝玉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可能真是忘了?”
“想咱们为国出征的汉子,哪一个不都是身披重锐,横枪立马,斩杀敌军于马下。”
“又有几个儿郎的身上没有刀伤,枪伤,箭伤?”
“咱寻思区区一支箭矢,能把谢候怎的。”
“哈哈,这一箭,倒让谢候记得去岁的峥嵘岁月,记得咱。”
“不错,不错,这一箭,谢候扎的值。”
“哈哈。”蓝玉又笑了起来。
谢成怒道;“你还幸灾乐祸,笑得出来。“
说着,自顾自的往回走去,留下了一群一脸错愕的官员和百姓。
第8章 圣旨
蓝玉没有理会官员和百姓的错愕,而是一招手,便领着众将和亲兵向大宁赶去。
军卒和俘虏们则交由校尉安置在城外扎营。
一名亲卫驰马靠近蓝玉的身边,悄声道;“大将军,您看后元王妃安在何处?”
蓝玉瞥了一眼这名亲卫,见他满脸淫邪和谄媚的笑容,就没好气的道;“把这帮妇孺都安排在城中。”
那名亲卫吞吞吐吐的道“把这帮妇孺都……,都……。”
蓝玉怒道;“都安排在城中,没听见啊?快去!”
那名亲兵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一声,就纵马向后方驰去。
蓝玉瞅了一下他的背影,自言自语的道;“呸!这臭小子,竟还管起咱的事来。”
“不过,这小子还挺机灵的,知道咱的心事,不错,以后看看这臭小子的表现如何?”
正在他遐想的时候,王弼骑马驰了过来,看着蓝玉一脸的淫贱的笑容,不由得嘿嘿的笑道;”大将军,心中在想什么美事呢?“
蓝玉这才惊醒过来,掩饰着道;“咱在想咱们将俘虏全都交给了谢成,沿途再将军卒派发给各个卫所,咱们就轻松许多,。”
“这样咱们就可以轻装前进,就能早日到达应天府。“
“哦。”王弼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就这样说说笑笑,穿过了满是欢迎的人群,穿行在大宁都司的街道。
蓝玉一边骑在马上一边看着这大宁的都市面貌。
从外部看这大宁城堡雄浑峥嵘,城高墙厚。
而内部一眼望去,全是低矮的土坯房,连一栋像样的房屋都没有。
蓝玉感叹了一番,便随着大宁都司的一众官员走进了府衙大堂。
又是参见,又是谦让,又是相互介绍,整的蓝玉疲惫不堪。
好在前世的蓝玉参加过类似的接待,所以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烦躁的心情。
只见一名官员在谢成的耳边说了几句,就听见谢成笑呵呵的道;“各位请安静。”
接着又对蓝玉歉意的道;“大将军,敝府衙身处塞外,酒楼的厨子也都粗鄙不堪,做不出什么美味可口的美食来。“
“所以咱就安排在府衙中为大将军接风洗尘,望大将军不要见怪。”
蓝玉爽朗的笑道;“谢候,你这不是笑话咱吗?咱是那挑理的人吗?“
“想当初咱自从跟咱姐夫征战沙场时,哪一餐不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也没想着要吃啥山珍海味,喝啥琼浆玉液。“
“只想杀光大元官兵,能不再奴役咱们,让咱们吃饱饭就中。”
谢成也感叹道;“是啊!咱们得亏跟随了咱们的皇上,没有跟随刘福通、陈友谅、方国珍、张士诚之流。“
“否则哪有咱们封侯拜相,封妻荫子的好日子哟?”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走,喝酒去。”
“喝酒去。”
酒兴正酣,忽然有一名谢成的亲兵来到谢成的身边,悄声道;“侯爷,有钦差大人到了。”
接着,蓝玉的亲兵也来到了蓝玉的身边,告诉同样的消息。
两人相视一笑。
就听见谢成对亲兵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摆香案。”
亲兵应了一声,就急匆匆的忙活去了。
蓝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拍手道;“各位将官,随咱去接圣旨去。”
将官们轰然喝道;“是!大将军!”
浩浩荡荡的人流跟随着蓝玉和谢成来到了府衙大厅,亲兵们早已把香案摆好。
一个宦官带着随从已在香案前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蓝玉领着众人双膝跪地,只听那名宦官展开圣旨,读了起来。
“皇帝!”
“诏曰:咱听到蓝爱卿传来的捷报,心中很是痛快……。”
“爱卿可比汉之卫青,横扫匈奴,直达龙城!”
“唐之李靖,金戈铁马,斩杀突厥!”
“咱有尔等良将,何愁边关不宁!”
“着尔等早日回朝,钦此!”
蓝玉知道,朱元璋写的诏书越是简单明了,就说明你在他心中的位置越重要。
但是又看重几年呢?
四年后,太子朱标就要薨了。
紧接着,朱元璋就得为大明的江山选择继承人。
而那个继承人只能是朱允炆。
因为朱元璋在开国之初就立下了一条规矩,非嫡长子不能继位。
虽说朱允炆不是嫡长子,但是由于朱标的嫡长子朱雄煐八岁时就薨了,而他的母妃常太子妃也因生下了嫡次子朱允熥不久之后也逝世了。
所以朱允炆的母亲吕氏就顺利的落在了太子妃的位置,而朱允炆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朱标的嫡长子。
更要命的是太子妃常氏就是蓝玉亲亲的外甥女。
为了朱允炆着想,也为了大明江山稳固,朱元璋就拿起了屠刀,戕害了一批他所认为的拦路虎。
蓝玉首当其冲,因为他是淮西武将中的老大,还是朱允熥的舅爷。
他绝不能看着蓝玉拥护朱允熥而在他死后干出逼宫的事来。
所以蓝玉就成了朱元璋的刀下之鬼。
这都是什么事啊?
蓝玉不禁感慨了一下。
“大将军,快快接旨!”那名宦官催促道。
蓝玉这才醒悟过来,忙叩谢皇恩之后,接下了圣旨。
站起身,蓝玉笑着对那名宦官道;“李公公,还烦你大老远亲自送来圣旨,来个小黄门就行了。“
李公公拱手谦卑的笑道;“皇恩浩荡,大将军今又立盖世奇功,小黄门哪有这个能耐,敢对大将军宣召?“
“咱家不请自来,提前跟大将军混过面熟,也好日后请大将军照拂照拂咱家。“
“哈哈,好说,好说。”
说着,便和李公公说说笑笑的向餐厅而去。
…………
一夜宿醉,第二天一早,蓝玉便醒了过来。
头痛欲裂,他艰难的抬起头,惺忪的眼睛望了望窗外,见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便倒下继续呼呼大睡。
等他再次醒来,太阳已经闪耀在半空中。
一激灵,蓝玉坐了起来,向服侍他的亲兵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巳时,大将军。”
“有没有人来找过咱?”
那名亲兵挠了挠头,想了想道;”禀报大将军!有李公公,谢侯爷,王将军,郭将军,还有……。“
蓝玉咆哮着打断了他的话,怒道:”这么多人来找咱,你为什么不叫醒咱?“
亲兵战战兢兢的道;“那些人不让我叫醒您,我也没办法呀。”
蓝玉看着这名战战兢兢的亲兵,回想起后世自己在公司里的遭遇,不由得心肠一软,淡淡的道;“下次如有人来找咱,不管咱在睡觉还是干什么?都要禀报一声,知道吗?“
那名亲兵寻思自己至少要受皮肉之苦,没想到大将军这次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心中大喜过望,连连点头称是。
”去吧,给咱的洗簌水打来。“
“诶。”那名亲兵欢天喜地的就去打洗簌水了。
第9章 王弼的计谋
洗簌完毕,蓝玉就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将官们的面前。
原本吵闹嬉笑的大厅一下就静了下来。
蓝玉走到他们中间,笑道;“你们继续说你们的,不用管咱。”
接着看了王弼和谢成一眼,“你们找咱有何要事?”
定远侯王弼笑道;“没事。”
“咱们只是知道大将军勇冠三军,酒量如海,从来都是酒无对手“
“今日就想见见大将军酒醉之后是什么模样?”
“但是你的那位亲兵死活都不让咱们吵醒你,真是徒增奈何?”
“哈,哈,错过了一出好戏。”
蓝玉鄙夷的看了王弼一眼,笑道;“你就这点出息?醉酒的人没看过?”
接着正色道;“咱听说李公公已经走了?各位没把李公公怎么样吧?”
武定侯郭英笑道;“还能怎么样?咱搭了一颗夜明珠。”
“王将军送了一尊红珊瑚,谢候送了百十金,其余的人送啥咱也不太清楚,总之,他是笑呵呵走的。”
“这就好!这就好!”
“只要他不在皇上面前生事,破费一点钱财算什么。“
在后世,哪一个单位领导到下属单位视察,不是吃拿卡要。
结交关系,人情往来,这是现代人都避免不了的,何况是在大明朝。
蓝玉看得开,在后世,他也想莫一天能有人给他送东西,但是事与愿违罢了。
扫视了一眼众将,蓝玉的脸严肃了起来。
喧闹的大厅里立即变得鸦雀无声,众将静静的听候蓝玉的命令。
蓝玉正色道;“大家不要紧张,昨日圣旨大家已经听过,咱就不多说了。”
“咱就和大伙说一声,各自的军队就由各自的将军带领,回归驻地,封赏自有朝廷分发。“
“俘虏就由谢候负责安置,这也是咱们皇上交下来的任务。”
“咱再强调一点,现在是关内百姓收获的季节。“
“不管是押解俘虏,还是回归驻地,都不能骚扰百姓,踩踏农作物。”
众将齐声喊道;“谨遵大将军令!”
蓝玉恢复了笑脸,摆摆手,对众将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莫在大厅里扎堆。”
众将陆续的向蓝玉拱手告辞,没一会儿,大厅里就只剩下几个人了。
王弼贱兮兮的走到近前,笑嘻嘻的说道;“大将军,你不上外面溜达溜达去?”
蓝玉看着他,没好气的道;“不去。”
“要不,咱们邀几位将军喝酒去。”
“你看,这也快到饭点了,听说这儿的松鹤楼还不错,要不去吃吃看?”
闹不过王弼的死缠烂打,再也是快到饭点了,蓝玉只好无奈的道;“咱去,但提前说明一点,咱不喝酒。”
王弼笑道;“都依你,行了吧。”
接着,王弼和留在大厅里的几位将军们相互使了个眼色,拽着蓝玉直奔松鹤楼而去。
来到松鹤楼的二楼,找了个挨着街道的包厢,分主次坐定,店小二麻溜的就把菜端了上来。
其实也没什么吃的,主要就是手撕牛肉,手抓羊排之类的。
看着这些肉食,蓝玉摇了摇头。
王弼把蓝玉斟满了酒,歉意的笑道;“大宁都司身处塞外,只有这些吃食,不过做得还地道。”
“大将军,你试试。”说着,就见他夹了一块羊排放在蓝玉的碗里。
作为后世过来的人,蓝玉知道,内蒙的牛羊肉在全国最有名,它的做法也最正宗。
特别是牛肉干,那更是风靡全国。
蓝玉心中嘿嘿乐了一下,再加上昨晚和早晨都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肚子早就饿坏了。
也就不客气,拿起羊排啃了起来。
王弼见蓝玉自得其乐的啃起了羊排,也就和众将喝起酒来。
吃了半晌,蓝玉也吃得差不多饱了。
抬起头,看着他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就摇摇头,暗叹一声这帮家伙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啊。
他忘啦,他昨晚不正是跟这帮家伙一起喝酒的吗?
而且自己还醉的一塌糊涂。
看着他们喝酒,自己也不参与,顿时觉得索然无趣,蓝玉便起身走向了窗口,看着窗外的风景。
正午时分,塞外的天空如水洗般的,一尘不染。
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中,炙热的阳光肆意的炙烤着大地。
柳树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街上店铺的伙计在打着盹,行人也在匆匆的走着。
只有犬吠声和小孩子的嬉闹声让这座城市有点生气。
蓝玉百无聊赖的靠在窗户边,望着这死气沉沉的大宁。
突然眼前一亮,在街角处,走过来两个女人,脸上罩着薄纱,看不清面容,但身材还是婀娜多姿。
聊胜于无,蓝玉这样想着,便仔细打量起这两位女子。
越打量越不对劲,怎么看这身材有些熟悉?
咱这儿也没有认识的女子啊?
不对,这其中一名女子咱肯定是在哪里见过。
但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蓝玉索性不想了,而是看起了这大宁唯一的风景。
婀娜多姿,翘臀柳腰,随着微风摇曳着,尽显女子柔美的风情。
忽然,从旁边酒楼里走出几个纨绔子弟,个个脚步踉跄,一看酒就是喝多了。
他们相互搀扶着,嘴里说着污言秽语,一边还用脚踢着旁边摆摊小贩的货摊。
行人见到他们,就像见了鬼一样,纷纷绕行。
那两名女子好像不认识他们,只是捂着口鼻,匆匆的在他们身边走过。
一名公子哥眯着迷醉的眼睛看了俩人一眼,忽然道;“王公子,这两位小妞好像看不起咱们。”
“要不咱们教训教训她?让她们知道知道看不起咱哥们的下场?”
王姓公子哥勃然大怒,嚣张的道;“谁有这么大的胆!敢在这大宁瞧不起咱?“
“走!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帮纨绔子弟踉踉跄跄的追到两名女子的身后,大声道;“站住!”
两名女子一齐转过身来,其中一名女子捏着鼻子道;“你是在叫我们吗?”
王姓公子骂道;“叫的就是你!”
“如今在咱们面前,还敢捏着鼻子,胆子肥了你。”
那名女子咯咯笑道;“瞧你满嘴酒气,臭气熏天,还不让人捂着鼻子,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位公子,你就饶过奴家吧?”
王姓公子淫邪的笑道;“你把面罩摘下来,让咱看看你的尊容如何?然后再谈谈饶不饶恕你。”
那名女子妩媚的笑道;“这位公子,你能忍心将我暴露在这阳光风沙之下吗?”
看着女子前撅后翘的身材,王姓公子心痒难耐,怒道;“哥几个,把这两个小妞带走。”
“咱还不信了,落到咱们手上,你还能翻的了天?”
那几个公子早就跃跃欲试,但有王姓公子在前,他们不敢动弹。
如今听到了他的招呼,就一窝蜂的向那两名女子扑去。
那名女子顿时花容失色,望着不远处的蓝玉叫道;“大将军!救我!”
第10章 名字叫云朵
“大将军?”
众人一齐四望。
街道上空无一人,店铺的小伙计也已经关好了店门。
一个人影都没有。
众人放下心来,哈哈大笑,更加放肆起来。
一个公子桀桀笑道;“大将军?咱倒听过大将军。”
“那是咱大明的战神,岂是你这小女子能叫唤得动的。”
“还不快随了咱哥们吧,日后爷保证你吃香喝辣的。”
众人一齐淫笑起来,向那两名女子的衣服探去。
听到那名女子说的第一句话,蓝玉就知道了那名女子的真正身份。
后元王妃!
因为那糯软的语调,只有她的口腔里能说出来。
但是令蓝玉奇怪的是,她怎么能从关押俘虏的军卒手中走出来?
现在来不及多想,眼看后元王妃就要吃亏了。
蓝玉一怒之下,一个箭步窜上窗台,猛地向前一跃,顺手抓住酒楼的旗杆,滋溜一下就滑到了地面。
几个踏步就来到后元王妃的面前。
后元王妃躲在蓝玉的身后,一脸欣喜。
眼看好事将成,凭空钻出来这么一号人物。
一个纨绔子弟怒道;“你算老几?敢在咱们地头上……。”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声胳膊断裂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咱的胳膊……。”
这些纨绔子弟平日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惯了,就是仗着自己的家世,何曾见过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狠人。
见来人不发一言就折断了一个人的胳膊,齐齐大惊,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蒲一站定,王姓公子就色厉内荏的道;“你是何人?敢在大宁都司撒野!“
这时,楼上喝酒的几位将军和蓝玉的亲兵也匆匆赶到。
定远侯王弼看了众人一眼,马上对纨绔子弟们喝道;“还不退下!”
又对蓝玉拱手道;“大将军,这都是误会。”
接着又笑道;“这都是咱们安排的,同时也得到了后元王妃的首肯。”
“否则,她怎能轻易的从层层看护俘虏的官兵逃脱?又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的行走在大街上?”
“咱们就是想看看你对人家的意思如何?”
后元王妃走上前来,盈盈的施了一礼,脆生生的道;“大将军,切莫怪王将军,都是妾身不好,要怪就怪妾身吧?”
蓝玉哼了一声,伸手指了指两人,带着亲兵,怒气冲冲而去。
背后传来后元王妃那糯软的声音,“奴家名叫云朵!”
“云朵?好纯洁的名字啊!”蓝玉摇摇头,苦笑着。
被人捉弄的滋味不好受,蓝玉决定让这个不好受的滋味延续下去。
于是,在到达大宁都司之后,他便命令亲兵把王弼找来。
王弼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抱拳道;“大将军,不知你找末将前来,有何要事?”
蓝玉伸手指了指椅子,王弼便笑呵呵的坐了下去。
“咱找你,是有军国大事要与你商量。”
王弼一听有军国大事,马上收起了那副欠揍的笑脸,变得正经起来。
“大将军请讲!”
蓝玉淡淡的道;“咱现在要你立即将咱们本部兵马分离出来,一会儿咱要颁布纪律,明早开拔。”
“啊?“
“这是什么军国大事?”
“让传令兵通知就行。”
蓝玉板着脸道;“你去不去吧。”
“不执行命令,军法从事!”
王弼无奈的站起身来,嘟囔着道;“不就是刚才试了你一下吗?何必这么小气?”
“再说,后元王妃高兴着呢,你还不乐意了?“
蓝玉怒道;“一个时辰咱在校场集合,滚!“
王弼看了蓝玉一眼,见他真是发怒了,只好悻悻离去。
待他走后,蓝玉这才笑出声来,小样,咱还治不了你?
大宁都司的街道破烂不堪,校场也同样如此。
低矮破败的营房,残破的围墙,大门只是用树木拼凑而成,只有门楼顶上的大明旗帜在风中飘荡,才让校场有了一丝生气。
点将台也是由粗大的树木拼凑而成,底下是由粗大的木桩支撑着。
申时刚过,蓝玉带着众将便走上了点将台。
台下林立的将士一排排,一行行肃立井然。
“大将军好!”
“大将军好!”
台下众将士齐声呐喊,声震寰宇。
蓝玉来到台前,抱拳回应着台下的将士,面上带着笑容。
等声音稍歇,蓝玉的面色就回复了冷峻。
“将士们,咱们明天就要回京了。”
众将士兴奋的喊道;“好!”
“好!”
蓝玉用手压了压,继续道;“将士们!现在正是百姓收获的季节。”
“咱皇上也是布衣皇上,他比谁都更心痛粮食的来之不易。”
“因此,咱要求将士们在路上不要糟蹋农作物!”
“在此,咱命令!”
“不许践踏农作物!“
“不许骚扰百姓!”
“不许强抢民女!”
“有违此令者!斩!”
“大家听到了没有?”
众将士齐齐喊道;“谨遵大将军令!”
蓝玉满意的点点头,便领着众将离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天空中的启明星还在闪烁。
大宁都司的城门早已打开,只见一支支队伍随着各自的旗帜正穿门而出,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辞别了谢成,蓝玉带领中军随着大军缓慢前行。
过富裕驿,季庄驿,会州城,宽河城,再过青民驿,前面不远处就是喜峰口了。
这天旁晚,大军缓缓走近了青民驿。
青民驿的官员早早的在出城十里之处迎接大军的到来。
“恭迎大将军!”
“恭迎各位将军!”
“免了。“蓝玉淡淡的道。
“咱问你,你这儿离喜峰口还有多远?”
青民驿的校尉诚惶诚恐的道;“禀大将军!咱这儿离喜峰口还有五六十里地。”
“再说,大将军,天已黑了,小人已叫兵丁们备好了饭菜。”
“不如大将军就在此地安下营寨,明日再走不迟?”
“也好让咱孝敬大将军一回。”
蓝玉望了一眼大军,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的道;“好,你去准备吧。”
那名校尉犯了难,连连拱手道;“大将军,各位将军,你们不随咱进城住一宿?”
蓝玉喝道;“给你长脸了不是?”
接着对传令兵喊道;“命令大军就地扎营,不准骚扰老百姓!”
“是!”传令兵应了一声,便纵马而去。
那名校尉擦了一把冷汗,战战兢兢的向蓝玉辞别,就麻利的回城准备去了。
第二天一早,大军就陆续开拔,向喜峰口进发。
在路上,蓝玉感触良多。
大军的秋毫无犯,赢来了百姓的交口称赞。
送水的,送黑馒头的,还有送野菜糊糊的,络绎不绝。
甚至还有摆着香案欢迎他们的。
虽然他们的衣衫褴褛,但他们的心是热的。
百姓就是这么实在,这么善良,只要人家对他有一丁点的好,他便掏心掏肺的对待人家。
蓝玉感叹着。
第11章 喜峰口
定远侯王弼纵马赶来,打破了他的遐想。
“大将军,这天也实在太热了。“
王弼擦了一把汗,继续说道;“大军这时候继续行军,恐怕军中士卒体力难以为继,不如歇息一下如何?“
蓝玉环顾一下左右,见将士们大汗淋漓,东倒西歪的相互在搀扶着走着。
但他们没有接到命令,就没有停歇的意思。
再看看天空,太阳正高高的悬挂在天幕上,强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地面上泛起一股股氤氲。
不由得叹口气道;“传令兵,速命全体将士就地休息,等到酉时再行开拔。“
传令兵擦擦脸上的汗珠,立刻驰马而去。
蓝玉翻身下马,就有亲兵拿了几个小马扎放在树底下的阴凉处。
在马扎上坐下,拿着蒲扇扇着,扇来的却是一股火热的风。
看着王弼,郭英他们,他们早就脱光了外衣,全身上下只剩下了内裤。
蓝玉笑道;“粗鄙不堪。”
王弼和郭英不以为意,一边擦拭着满是汗渍的身体。
一边反问道;“谁像你,把全身裹得紧紧的,不怕全身都捂出痱子?”
“再说,这也没个外人,咱怕个球。”
蓝玉呵呵一笑,“这也叫热?”
“像咱在大漠征战的时候,白天你把牛肉扔在地上,一会儿工夫就能把牛肉烤熟喽。”
“到了晚上,你把一盆水放在外面,明早一看,水都能结成冰。”
“这样的环境算个啥?”
“也就是你们这些将军,锦衣玉食惯了,个个都养得膘肥体壮的,真应该把你们拉到那个环境试试。”
王弼伸出了大拇指笑道;“牛掰!所以你能成为大将军,咱们还是你帐下的一员。”
“佩服!佩服!”
郭英也配合道;“大将军真乃神人也!”
蓝玉笑骂道;“你们两真是马屁精,一唱一和的。”
两人闻听此言,哈哈大笑。
树荫下,清风徐来,几个人不知不觉间全都昏昏入睡,连哈喇子流了出来也不自知。
不知过了多时,亲兵轻轻的叫喊声惊醒了蓝玉。
“大将军!大将军!时辰到了。”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用袖子擦掉了嘴角流出的口水,蓝玉才道;“什么时辰了?”
亲兵规规矩矩的答道;“禀大将军!酉时!”
“啊?”蓝玉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喊咱?”
亲兵为难的道;“我叫了,但大将军睡得正香,叫不醒。”
蓝玉怒道;“叫不醒就不叫了?笨蛋!”
看着还在熟睡的王弼和郭英等几位将军,蓝玉踢翻了王弼坐着的马扎,骂道;“懒货,都起来了。”
说着,转身离去。
几个将军连忙站了起来,只有王弼懵逼一样摔在地上,嘴里嘟囔着道;“谁呀?敢把老子摔在地上,看咱……。”
几位将军指了指蓝玉走的方向,王弼马上闭了嘴,悻悻的爬了起来。
蓝玉跨上战马,用脚轻磕一下马腹,战马嘶鸣一声,架着蓝玉扬长而去。
众将军尾随而来。
傍晚的火风消减了不少,吹在将士的身上反而有一丝清爽的感觉。
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边,散发着余晖。
夕阳、苍山、绿草、小河、老树、耕作的百姓,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卷。
蓝玉看着大军行进在这画卷中,心头别有一番滋味。
他怀念起自己前世的老家,那里有疼爱他的爷爷,敦厚能干的父亲,啰里啰嗦的母亲。
记得母亲总是给他张罗亲事,张家的姑娘能干,李家的闺女懂事。
每次母亲唠唠叨叨的一说,他总是粗暴的打断了她。
父亲却总是憨厚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就闷头干活。
爷爷也总是拄着拐杖,笑哈哈的看着他。
而现在想母亲唠叨都成了奢望,想起来蓝玉就泪流满面。
唉!
蓝玉叹息一声。
王弼策马赶了过来,狐疑的道;“大将军!你怎么啦?”
“中午看你还好好的,现在这事咋啦?”
蓝玉收拾了心情,展颜笑道;“没怎么,就是想起了往事而已。”
“奥。”王弼也没有继续深问下去的打算,而是兴致勃勃的望向喜峰口的方向。
“今晚咱们就可以在喜峰口过夜了。”
蓝玉鄙夷的看了王弼一眼道;“按咱们大军现在行进的速度,你认为今晚有可能在几时到喜峰口?”
王弼想了一下,才懊恼的道;“路上这一耽误,估计得到子时才能到达。”
蓝玉笑道;“这不就对了,子时,城门早就关上了,难道咱们还能强叫他们打开城门不成?”
王弼豪气万丈的道;“咱们是凯旋而归的王师,小小的喜峰口的偏将,敢拦着咱们不让咱们进城不成?”
“哼哼!咱借他几个虎胆,他也不敢不让咱们进城。”
“说不定,他早已把酒肉备上,等着咱们呢?”
“哈哈!”
王弼想到此处,不禁大笑起来。
蓝玉看着他,不禁摇摇头。
作为后世人,他知道在喜峰口将要遭遇什么。
昔日的蓝玉在喜峰口城门官拒开城门之后,就强行冲关,残杀了几千条无辜的人命。
想想都叫人冷汗淋漓。
难道往日的惨剧今天还会重演吗?
不!
绝不!
蓝玉确信!
因为他是后世的蓝玉!
他是用上帝的视角来看待大明,看待历史的走向!
他深知昔日的蓝玉也因此事而惹怒当今皇上的。
骄横跋扈,持宠而娇的臣子,是哪一位皇帝都不能容忍的。
更别说是太子朱标薨了之后,心情悲伤而又暴虐的朱元璋了。
想及此处,蓝玉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急忙叫来传令兵,命大军在距城十里扎营。
王弼疑惑的道;“大将军,为何?”
“为何?”蓝玉冷笑着看了王弼一眼,“今晚子时咱们还进得了城?”
“就是进得了城,三更半夜,那还不是扰民?”
接着语气缓和道;“王将军,咱们在大宁时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吧?”
“不得扰民,违者立斩!”
“你难道要在全军面前做个言而无信之人吗?”
王弼赧然,冲蓝玉抱拳道;“大将军!见谅!”
蓝玉笑道;“王将军知错就改,真大丈夫也!”
两人就这么骑在马上,说说笑笑的谈着。
晚,亥时。
大军终于行进到距喜峰口十里之外的荒坡处安下营寨。
眺望着远处的喜峰口,只望见喜峰口影影绰绰的轮廓,还有城墙上零星的火把。
蓝玉感慨万千,就是这小小的喜峰口,就把昔日蓝玉的一世英名葬送。
但今天,咱来了!
不会用强兵悍将攻打你们了!
第12章 蓝玉的心情
翌日,城门就早早的打开。
镇守喜峰口的偏将匆匆赶来,向蓝玉和众将参见行礼。
“参见大将军!”
“参见各位将军!”
“免礼!”蓝玉坐在中军大帐中,淡淡的道。
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偏将站在蓝玉的对面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道;“末将迎接大将军来迟,望大将军恕罪!”
蓝玉呵呵冷笑,“你何罪之有?”
偏将战战兢兢的道;“末将等待大将军直到戌亥之交,未见大将军的大军到来,故关闭城门。“
“因当今皇上有旨,夜晚城门关闭,就是皇上亲临,也不能打开。“
“咱一接到大将军已至,然城门已经关闭,徒呼奈何。”
“所以今早城门一打开,末将便赶来赔罪,望大将军海涵!”
蓝玉意味深长的看了定远侯王弼一眼,再看向那名偏将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咱们自然要遵守。“
“你遵从皇上的旨意,遵守礼法,何罪之有?“
那名偏将松了一口气,有些谄媚的道;”既然大将军不治末将之罪,那末将在城内酒楼置办了一桌酒席,望大将军和各位将军赏脸。“
蓝玉看了各位将军一眼,笑笑道;“你们意下如何?”
众将相互看了一眼,齐齐喊道;“咱们听从大将军的意思,大将军说去,咱就去。“
“大将军说不去,咱就不去。”
蓝玉用手点了点众将,笑道;“老滑头。”
接着正色道;“咱说过,不骚扰百姓。”
“如果咱们都在城中大吃大喝,百姓们怎么看?将士们怎么看?”
“咱们一路行来,积攒点民心容易吗?“
“咱们是王师!是代表着皇上的军队!”
他站了起来,拍着案子对众将喝道;“难道咱们为了这点吃喝,就枉顾皇家的面子了吗?”
“就可失信于百姓了吗?“
“啊!”
众将面露惭色,齐齐低下了头,抱拳道;“不敢!”
那名偏将更是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头不止。
蓝玉暗笑不已,这帮将军也只有拿皇上的威名才能震慑的住,否则口中答应,心中还不知道怎样诽谤自己呢?
他走上前去,亲手搀起那名偏将,柔声道;“你昨晚的事办得不错。”
“不怕大军,不畏权贵,牢记皇上的旨意,可圈可点。”
“但今天这事办得有点糊涂。”
“咱希望你再接再厉,奉公守法,不畏强权,克己奉公。”
“这件事情咱要说给皇上听的,说不定,你会得到皇上的封赏。”
那名偏将喜极而泣,连连对蓝玉拜谢道;“谢大将军!谢大将军!”
“好了!好了!”
“你先回吧!咱的大军马上就要开拔了。”
那名偏将千恩万谢,退着走出了中军大帐。
“出发!”
随着蓝玉的一声号令,大军就开始向喜峰口城池快速移动。
早上的喜峰口街道上还没有几个行人,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大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战马的嘶鸣声。
蓝玉骑在战马上,望着眼前的一切,感慨万千。
昔日的他,造的什么孽,要把这样一座城池打的稀巴烂。
这也是大明的城池啊!
这里住着大明勤劳善良的百姓啊!
这里有着大明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啊!
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又是谁借给了他挥刀向自己同胞的胆子的?
蓝玉自己都鄙夷昔日的蓝玉。
这么一想,心情又不大好了。
他脸色阴沉,就连旁边一直和他说话的王弼都爱答不理。
喜峰口的偏将将他们送出了离城十里,才千恩万谢的回去。
大军继续南下。
经遵化驿、石门驿、蓟州渔阳驿、三河驿、通州潞河驿,直抵北平府。
蓝玉的大军过了通州潞河驿之后,就缓慢行进。
早上行军,到巳午之交就歇息,下午申时开拔,到晚上戌时就埋锅造饭。
就这样的行军速度,第二天的傍晚,北平城也遥遥在望了。
蓝玉命令大军停止了前进,选择一处小山坡作为主帅的营地。
大军随着中军大帐的立起,便在周围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营盘。
一会儿,炊烟便四处升起。
看到这一切,蓝玉满意的点点头。
叫来一名副将,和他说了两句,那名副将领命驰马前往北平城而去。
站在山坡顶端,远望着影影绰绰的北平城,蓝玉的内心无比惆怅。
遥想当年,他大学一毕业,壮志满怀的像所有北漂的人们一样奔赴北京,憧憬着美好的工作等待着自己。
哪知一切都不遂人愿,工作没找着不说,反而连租住的地方也因拆迁而无处落脚。
最后只得回到老家,找了一份工资不高,而处处受气的工作。
想想都晦气,蓝玉呸了一口唾沫,好像这一口唾沫能让他的心情轻松起来。
再想想燕王朱棣的种种,蓝玉的心情又莫名的兴奋起来。
不管是现在的燕王,还是后来的永乐大帝,他都想见识见识。
朱棣!咱来啦!
咱们真正的交锋开始啦!
你是为了觊觎皇位的宝座!咱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咱们之间一定会兵锋相见的!
蓝玉在内心默默的呐喊。
“大将军!大将军!”亲兵小心的喊着,“吃饭了。”
“知道了。”
怀着对朱棣的相争的心情,蓝玉辗转难眠,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天刚亮,蓝玉便早早醒来。
洗簌之后,他精神抖擞的走出了帐篷,远望苍穹。
天边的启明星暗了下去,旭日的光芒在远处的山峦间透了出来。
转眼间,大地便洒满了金色的阳光。
青山再现,鸟儿飞鸣,昆虫啾啾,处处都充满了生命的精彩。
吃过早饭,蓝玉留下大军,领着几个将军和一众亲兵就上路了。
人们常说,礼多人不怪,更何况朱棣是个人精。
他以前就在蓝玉的手下当过将军,因此朱棣早早的便领着燕王府的一众官员出城五里相迎。
“拜见燕王!”蓝玉抱拳道。
朱棣也是抱拳道:“见过大将军!”
“几年不见大将军,大将军风采依旧。”
“哈哈。”蓝玉哈哈大笑,“这几年不见燕王,燕王倒壮实了不少。“
“看来燕王在这边塞之地,也是下了苦功夫。”
“今日大军路过此地,叨扰燕王了。”
“哪里!哪里!大将军客气了。”朱棣客气的道;“咱不像大将军英勇无敌,弹指间,便叫那后元朝廷灰飞烟灭!”
“咱只是小打小闹,追击一下北元穷寇罢了。”
两人针锋相对,但又像亲密无间的兄弟,话里话外只有自己能听懂罢了。
朱棣为王,而蓝玉为臣,这些朝廷的规矩蓝玉还是知道的。
所以朱棣在前,蓝玉在后,谨守臣子之礼,免得哪个不开眼的御史在皇上面前上奏折。
第13章 第一次较量
朱棣也推让了几番,奈何蓝玉执意要守着朝廷的礼数,朱棣只得作罢。
一前一后,两人谈笑风生,直往燕王府而去。
燕王府高朋满座,门口也张灯结彩,看来为了迎接蓝玉,朱棣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见到这样的场景,蓝玉也不禁愕然。
在前世除了人家娶媳妇才会这样大张旗鼓。
现在这个朝代物资还不发达,这样的布置可见朱棣是煞费苦心才办出来的。
不知这是朱棣拉拢自己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不管是什么意思,咱一定要小心为妙。
蓝玉想到此处,抱拳道;“燕王如此布置,让咱汗颜。“
“应该的!应该的!”朱棣笑道;“咱原先在大将军麾下任职,承蒙大将军照顾。”
“这点小意思怎能入得了大将军的法眼呢。”
“大将军!请!”
说着,朱棣站在大门外,做了个请的姿势。
蓝玉客气了一番,见拗不过朱棣,便昂首走进了燕王府。
“大将军好!”府内的人齐声轰然大喊,声震寰宇。
蓝玉看了一眼眼前乌泱泱的众人,抱拳含笑道;“有劳诸位就等了,蓝玉罪过。”
众人又齐声道;“不敢!”
说着,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蓝玉带着几位将军一路抱拳致意,一路笑着答谢。
来到正厅,酒宴早已备好。
整个大厅只有这一张桌子,显得孤孤单单,但也凸显了这桌的重要性。
其余的客人朱棣安排在前院中就餐,泾渭分明。
只见桌上摆着红烧肉、清蒸鳜鱼、烤鸡、烤鸭、烤乳猪、清蒸熊掌,还有很多就是蓝玉都叫不上名的菜肴。
真正是山珍海味,摆在桌上那真是琳琅满目。
这在后世,也是一笔不菲的花销啊!
蓝玉暗暗咂舌,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他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笑着对朱棣道;“燕王如此安排,倒让臣受宠若惊了。”
朱棣笑道;“大将军能大驾光临咱燕王府,那是咱阖府上下的福气!”
“些许小菜,能入得了大将军的法眼,本王荣幸之至!“
“大将军,请!”
说着,将主位的椅子拉了出来。
蓝玉摆摆手,笑道;“燕王殿下这是做甚?”
“你是主家,咱为客,只有客随主便,哪有鸠占鹊巢之说。“
蓝玉这话说得很重,朱棣脸上稍显不悦之色,但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他哈哈大笑道;“既然大将军不肯就座,咱也不好坐在主位。“
“这样吧,咱也坐在客位,让主位空出来如何?“
蓝玉笑道;“既然燕王如此说,那便依燕王的意思吧。”
心中暗笑,小样,还跟咱暗中较劲,嫩了点吧。
但也不禁暗暗心惊,心中也暗暗佩服起朱棣来。
以他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能如此喜怒不行于色,如此心机,岂是常人能比的?
难怪此子以后能成为一个名垂千古的永乐大帝。
朱棣穿过主位,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看着还站在蓝玉身后的将军,微微一笑道;“王将军,郭将军,唐将军,余将军,还站着干什么?”
”请坐!“
几位将军还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朱棣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怒气。
咱是王爷,你们是臣,咱都叫不动你,谁还能叫得动你?
狠得牙痒痒,不由得握紧双拳,恨不得马上派人宰了这几位将军。
蓝玉看出了朱棣的怒火在燃烧,就笑着对朱棣道;“燕王不知,在咱的军队,令行禁止,令出必行!“
“令!是所有的将士们杀敌的保证!”
“令!是所有的将士们必须遵守的信条!”
“只要命令一出,他们就拿着各种武器上阵杀敌,虽死犹荣!”
“只要命令一收,就是敌人的刀枪砍上队友的胸膛,他们也毫不犹豫的返回!”
“此所谓令出如山也!”
说着,就回头对着众将喝道;“燕王让你们就座,你们还不快谢过燕王!”
几位将军赶忙向朱棣抱拳施礼道;“谢过燕王!谢过大将军!”
说完,就在下首的位子坐了下去。
朱棣看得目瞪口呆,他想不到蓝玉的军纪如此严明,如此……。“
蓝玉看了一眼朱棣,淡淡的道;“燕王,莫让他们坏了咱们吃酒的气氛。”
“来,咱敬燕王一杯。”
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蓝玉,朱棣又有一丝恼怒。
想咱父皇还在濠州郭子兴手下当一个队长的时候,信国公汤和已经在他手下当上了千户。
然自从父皇当上了当今的皇上,哪一次吃酒汤和不都是站起来陪着?
哪像蓝玉这般,不像个臣子的样子,哪有一丝把咱放在眼里?
哼!要是咱当上了皇帝,有你蓝玉好看!
心里诽谤者,但脸上却堆满了笑容,站起身来笑道;“大将军驭下有方!”
“佩服!佩服!“
蓝玉面色严肃起来,看着朱棣严厉的说道;“燕王殿下,咋叫驭下有方?”
“将士们又不是牛马,怎能叫驭?”
“他们都是大明的子民!“
“他们都是一群热血男儿!”
“他们都怀着一腔热血报效咱们大明!”
“他们冲入敌阵,斩杀敌寇,置自身的安危于不顾,也要把敌军拉下马来!”
“他们是大明真正的好男儿!”
“他们是咱大明的骄傲!”
“咱为他们自豪!为他们骄傲!”
“难道燕王殿下不为他们自豪?不为他们骄傲?”
蓝玉的话中透着悲愤,透着凄凉。
说着说着,他的内心像火在燃烧一样,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怒道;“难道他们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吗?”
“难道不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
一桌众人齐齐惊得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还是朱棣脸皮厚,他连忙站起来,走到蓝玉的身边,深深的鞠了一躬,“大将军此言,本王受教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真好,本王铭记在心。”
蓝玉自知失言,但他的内心却认同此礼。
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如果被执政者当做牲畜来驱使,那就离灭亡不远了。
例如秦末、隋末、元末,不都是如此。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就是这个理。
蓝玉侧开半个身位,伸手拉起朱棣,装作惶恐的道;“燕王何至如此,折杀臣下了。”
“臣下一时失态,望燕王休怪。”
朱棣站直了身子,握着蓝玉的双手,哈哈大笑道;“今闻大将军一席话,令本王茅塞顿开。”
“大将军真乃性情中人也,哈哈!”
随即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酒杯,对着在座的众人道;“为大将军沙场建功,为咱大明立业,咱们敬大将军一杯!”
说着,双手举杯,对着蓝玉就一饮而尽。
众人也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第14章 斗智斗勇
言多必失,蓝玉深知这句话的含义。
刚才在酒席桌上的一席话,令他懊悔不已。
他自持有后世人的思想,但却忘了自己身处在一个封建社会。
后世的思想和理念,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要想这个世界的人接受这种理念,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
哎!
蓝玉拍拍自己的脑袋,后悔不已。
言多必失啊!
怪就怪自己只占据了昔日蓝玉的身体和武技,而没有真正的占据他的灵魂。
二十岁的差距?语言的艺术?怎么能一朝一夕就能学来?
自有了这一档事,蓝玉自始至终就只是喝着酒,吃着菜,有时插科打诨一句,正经的话从没说过。
朱棣在蓝玉这边吃瘪之后,兴致就没有那么昂扬了,也只是和在座的诸位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酒宴就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蓝玉不走,在座的诸位也就不敢走,都在小心翼翼的陪着。
燕王府的婢女奉上茶之后,蓝玉喝了两口,就抱拳笑道;“承蒙燕王殿下厚爱,臣等感激不尽。“
“燕王军务繁忙,臣等也就不叨扰了,这就告辞。”
说完,就站起身,准备向外走去。
朱棣连忙拉住了蓝玉,笑道;“大将军何故如此着急要走?难道陪本王坐会儿都不行吗?”
“自本王离开大将军,就任藩王,还时时记挂着大将军对咱的好。”
“不如在本王府中暂住几日,也好让本王聆听大将军的教诲,如何?“
蓝玉哈哈大笑,看着朱棣道:”燕王真是看得起咱,要是不在王爷府中盘桓几日,让王爷如何自处?“
朱棣听到蓝玉如此说,脸上阴晴不定。
“不过,王爷也知道,咱是一个大老粗,扁担大的字也识不得几个。”
“自小就跟着咱姐夫到处东征西讨,文韬武略谈不上,实战的经验倒是知晓几分。”
“如若王爷有兴趣,倒不如让咱看看王爷是如何排兵布阵的,在这方面咱倒是能说上一二。”
“但皇上的旨意已下,命咱火速回到应天。”
“今日在你的驻地已耽误一日,已有违皇上的旨意。”
“因此,咱明天早晨就得开拔,故不能在你的府上盘桓。”
“不如现在就让咱检验一下王爷的军队,看看他们是如何排兵布阵的,如何?”
朱棣犹豫了,他不知道蓝玉真正的意图在哪里?
沉吟了片刻,朱棣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苦笑道;“大将军如此说,倒让本王惭愧不已。“
“有大将军检验本王的军队,本王原是求之不得,亦是军卒们之幸也。”
”但既然父皇已有旨意,大军不得在驻地停留。“
“而外面正值午时,大将军玉体金贵,怎可暴晒于毒辣的阳光之下?“
“这叫本王如何心安?”
“依咱看,还是算了吧?“
蓝玉人畜无害的看了朱棣一眼,哈哈大笑道;“不妨事,咱皮糙肉厚,区区阳光算得了什么?”
“想咱在大漠中纵马驰骋,追逐元兵的时候,哪一次天气不是比这更恶劣?”
回头又对着身后的几位将军道;“是不是如此?”
众将抱拳齐声道;“是!大将军!”
转过头来,蓝玉接着对朱棣淡淡的道;“如此恶劣的环境咱都不怕,这区区的阳光算个球。”
“难道燕王殿下怕咱是酒囊饭袋不成?”
蓝玉的语气充满了质疑和不满。
对于蓝玉的秉性,朱棣自认为还是了解的。
他原先在蓝玉的帐下听候差遣,父皇就曾说过,蓝玉是有打仗的才能,但是脾气不好。
一言不合他的意,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卒,他都非打即骂。
要自己学习蓝玉的本事,不要学习他的脾气。
这对他将来领兵打仗,还是当一个藩王,都是有好处的。
朱棣就曾见过,一位将军因意见不合,惨被蓝玉打了二十军棍。
皮开肉绽的惨样,令朱棣至今还记忆犹新。
朱棣现在都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就是怪自己嘴贱,说什么要留人家暂住几日。
现在好了,人家倒是不住,而是要参观自己的校场。
自己推脱都不好使,心中那叫一个后悔啊!
后悔归后悔,但木已成舟,也已无法改变。
连忙叫过身边的副将,耳语了几句,那名副将便领命而去。
朱棣微笑着看着蓝玉道;“大将军,你放心,本王已派人安排去了。“
“烦劳大将军在这喝杯茶,等一会儿。”
蓝玉好像有点等不及的样子,对朱棣催促道;“燕王殿下,这还等什么,咱们先去就是。”
朱棣强笑道;“既然大将军等不及,咱们现在就去。”
回首对着自己的亲兵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去备马!”
亲兵应声而去。
蓝玉自知朱棣的心情不好,但他暗自偷笑,”咱就是要你心里不痛快。“
“你越是不痛快,露出的破绽越多。”
嘴上却说道;“燕王殿下,咱们走吧。“
“咱还有要务在身,如果耽误了皇上交待的行期,皇上还不得骂咱啊?“
朱棣恨得咬牙切齿,心中骂道;“你有个狗屁的要务,不就是想看看咱的军队素质和装备吗?”
“还拿父皇来压咱!哼!咱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不就是咱大哥的一条狗腿子吗?”
“要是有朝一日咱能登上皇位,看咱不把你千刀万剐了才怪!”
暗骂归暗骂,朱棣还是笑着对蓝玉道;“今日耽误了大将军的行程,是本王的罪过!“
“如此,大将军请!”
蓝玉抱拳道;“燕王请!”
这次朱棣也没客气,率先走出了大厅。
蓝玉笑笑,这个朱棣现在还是年轻气盛,还没到韬光养晦的年纪。
到了皇太孙朱允炆登基的时候,再看他如何咽气吞声,吃粑粑的,那时的朱棣才是最可怕的。
但是现在的蓝玉不是昔日的蓝玉,他绝不会让太子朱标薨了。
只要太子朱标活得好好的,那皇位也就与朱允炆无关,他也就不会被皇上处死。
想清楚了这一点,蓝玉就笑呵呵的和朱棣等一行人去了校场。
来到朱棣的校场,他举目四望。
只见校场规模宏大,门口的两个石狮子面目狰狞,好像睥睨天下一般。
守卫森严,锃亮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大门是由巨木打造,上面钉了不计其数的金黄色的铆钉。
门楼上也由巨木打造,只是上面覆盖了金黄色的琉璃瓦。
上面镶着四个大字,“北平校场”。
守卫见到朱棣的到来,齐齐单膝跪地,高声喊道;“参见燕王!”
“参见大将军!”
朱棣面带微笑,指着外面的建筑道;“大将军,你看如何?”
蓝玉淡淡的笑道;“气势恢宏,堪比京城校场。”
朱棣一听此言,脸上顿时变得青一阵,红一阵。
第15章 那一眼的风情
朱棣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也知道这句话所包含的分量!
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讪讪的笑着,希望蓝玉能忘记此事。
蓝玉走进校场的大门,抬眼就望见一处巨大的高台,估计能容纳几百人左右。
那就是朱棣的点将台,依稀能看见朱棣在上面挥斥方遒。
蓝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一直陪着笑脸的朱棣,迈步向点将台走去。
朱棣被蓝玉看的毛骨悚然,他没有了平日里骄横的模样,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蓝玉走上了点将台。
看着宽广的校场,蓝玉不禁佩服起朱棣来。
只有短短的几年时间,朱棣就能把校场建成如此规模,那以此类推,想想都令人夜不能寐。
他伸手拉过朱棣,两人并排着走到点将台的前沿。
望着眼前的一千多号人,穿着普通军卒的甲胄,一个个站没站样,蓝玉不禁笑出声来。
他看着朱棣揶揄道;“王爷,这就是你苦心孤诣训练的军队?”
“这就是让你放心大胆,杀入敌阵的军队?”
“这就是你向朝廷大量索要甲胄的无敌猛士?”
呵呵一笑,蓝玉接着道;“拉倒吧,燕王殿下!”
“在咱面前玩这种小把戏,你还嫩了点!”
“这都是咱十多岁和敌人玩剩下的小把戏!“
“现在把这些小把戏来糊弄咱,哼!哼!”
说完,蓝玉一转身,便带着自己带来的几位将军扬长而去。
只留下朱棣在风中凌乱。
对于蓝玉,朱棣自在蓝玉的帐下从军的时候开始,心中就即敬又畏。
他忘不了父皇对蓝玉的深刻剖析,也忘不了自己在蓝玉军中的所见所闻。
蓝玉杀伐果敢,除了当今皇上和太子,再加上几位开国功勋,就没有人放在他的眼里!
朱棣也不例外!
自己原来是抱着讨好蓝玉的想法才主动接触蓝玉的。
他原本想着自己原先在蓝玉的帐下当个将军,有这个袍泽之谊。
哪知好酒好菜的招待,反而给自己弄了一身麻烦。
朱棣的脸色阴沉似水,蓝玉走时的“哼哼”两字犹在耳边。
这令他几欲疯狂,又令他暴跳如雷!
他大喝一声,“来人!”
亲兵战战兢兢的跪在他的面前,不敢吱声。
“将主持操练的将领给咱砍喽!”
“操练的军卒每人打五十军棍!“
…………
蓝玉和几位将军率领着亲兵信马由缰的骑在马上,马蹄声声,激荡在北平城中。
太阳还高高的斜挂在天幕上,阳光依旧炙热。
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只有那店铺里的小伙计还在有气无力的叫唤着。
绿树成荫的树枝上知了在那卖力的歌唱着。
蓝玉的心情和这些知了一般,激荡而又欢快。
今天和朱棣的较量,让他无比畅快,就像在这种天气里,忽然走入到一个幽深的山洞中,扑面而来的凉爽让人全身舒坦。
他深信,有他在的一天,朱棣都会老老实实的。
除非……。
他左右环顾,边想着心事,边和几位将军说着话。
不知不觉间,军营已经不远了。
不远处,有个婀娜多姿的女人在向这边眺望着什么。
走得近了些,才发现这个女子竟是后元王妃——云朵。
几位将军相互看了一眼,淫笑着挤挤眼,和亲兵们策马向军营奔去,只留下了孤单的蓝玉。
蓝玉策马来到云朵的身边,翻身下马,微笑着对云朵道;“你怎会在这里?”
云朵妩媚的一笑,“我怎会在这里?我也不知道?”
“军营里太过烦闷,我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这里。“
“还得谢谢大将军,没有限制我的自由。”
说着,半蹲着行了个万福。
蓝玉笑道;“这又是哪个臭小子干的好事?看咱回去不抽死他。”
云朵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中显得有些落寞。
“我记得小时候来到大都,哦。”
又是浅浅的一笑,“现在叫北平。”
蓝玉呵呵一笑,“大都和北平都是一样,你喜欢咋叫就咋叫,咱听得懂。”
云朵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蓝玉,轻笑道;“大将军真好说话。”
“我原以为大将军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哪知大将军如此平易近人。”
说着,又咯咯的笑出声来。
蓝玉痴了,那一眼的风情,那银铃般的笑声,触动着他作为男人的基本功能。
他欲出手相拥,但发现自己的手脚完全不听使唤。
见蓝玉做出如此怪状,云朵奇怪的问道;“大将军,你怎么啦?”
蓝玉龇牙咧嘴道;“快扶咱一把,咱腿抽抽了。”
云朵嫣然一笑,忙走上前来,扶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胳膊上被一双柔胰握着,蓝玉的内心又是一阵激荡。
他想借势坐下去,但腿抽筋是不由他所控制的,他倒在了地上。
想着要爬起来,但胳膊被云朵握着,他还没怎么使劲,就感觉到一股柔软。
他扭头一望,发现自己和云朵已经是脸挨着脸了,而自己的胳膊正架在云朵那高耸的胸脯上。
云朵面色微红,身上散发着如香似兰的气息。
蓝玉深深的吸了一口女子的体香,满眼陶醉。
云朵娇羞的看着这一切,轻声问道;“大将军,你还不起来吗?”
“啊?”蓝玉猛地惊醒过来,他慢慢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让这种气息能留得久远一点。
在这旖旎的气氛中,两人都没有说话,相向而坐,看着残阳慢慢的落下山去。
还是蓝玉脸皮厚一点,他看着远山,站了起来,轻声说道;“夫人,咱们该回去了。”
云朵嗯了一声,如蚊虫鸣叫一般。
蓝玉伸出了手,云朵羞答答的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但马上又缩回了双手。
蓝玉笑笑,就和云朵一前一后走在原野上。
快到军营的时候,云朵轻声道;“大将军,你先回吧。”
蓝玉看着云朵笑道;“咱们一块回去怕什么?”
“咱就是陪你散散心,谈谈话,也没干什么,随他们咋说。”
云朵一听,顿时感到一阵羞涩,扭着身子,跑向了军营。
蓝玉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哈哈大笑。
…………
话说朱棣从校场走出来,垂头丧气,没有半点燕王平日里的风范。
他垂头丧气,护卫们也都无精打采。
就这样,骑着马的朱棣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报国寺。
报国寺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
卖香烛的,卖纸钱的,卖小吃的,卜挂的,算命的声音不绝于耳。
朱棣心情烦躁,但这是供奉菩萨的地方,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上得四楼,报国寺的主持道衍和尚姚广孝早已笑眯眯的在等着他了。
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姚广孝笑道;“怎么?王爷在蓝玉手上碰钉子了?”
第16章 姚广孝解惑
朱棣苦笑道;“大师,你莫要再笑话本王了。”
“你要再说,那本王只有拿根绳子自尽算了,免得被你笑话。”
姚广孝大笑,“王爷有如此心态,老衲为王爷贺!”
朱棣摇摇头,满脸狐疑的道;“本王今天已经栽到家了,大师为何还要取笑本王?”
姚广孝看着朱棣,笑吟吟的道;“老衲已是方外之人,尘缘已了,今生只想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然前些年王爷不顾老衲粗鄙,招入门下,令老衲感激莫名。“
“这也激起了老衲的雄心壮志,余生只想为王爷打造出一片大好的江山来,故何敢取笑王爷?”
“王爷青年才俊,雄才大略,文韬武略尽在心中。“
“老衲说一句大不敬的话。“
“王爷志不在做一地藩王,而是放眼全国的锦绣山河!”
朱棣大急,急忙阻止了姚广孝,并望向了四周。
见四周没有旁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姚广孝笑道;“王爷大可放心,四楼乃是老衲的清修之所,外人无事不得擅进。”
朱棣暗暗有些心惊,此话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不知姚广孝如何得知?
自己只是到报恩寺来得勤些,和姚广孝也只是谈谈佛理,自认为没有任何不当之处,然姚广孝又是如何知晓?
难道姚广孝乃是神人?
怀着对姚广孝一探究竟的心理,朱棣试探的问道;“大师说笑了,本王何来如此想法?”
“咱父皇身体力行,虽快到花甲之年,但国朝一应事务他都是亲力亲为,本王看他还能活个几十年。”
“太子是本王兄长,更值壮年,他监国理政,事必躬亲,深受朝臣爱戴!”
“本王作为皇子、皇弟,何敢有僭越之念!”
“大师说笑了,以后此时休提!“
“如若让心思叵测之人听见,你我之命休矣!“
姚广孝盯着朱棣的眼睛,轻蔑的笑道;“这真是王爷心中所想?”
接着叹口气道;“王爷还是没把老衲当做自己人啊?”
朱棣怒道;“你怎会如此说话?本王怎么没把你当做自己人?”
“本王心情困苦之时来找你,本王心情愉悦也来找你。”
“总之,本王心情好坏都来找你,与你交谈可令本王有茅塞顿开,天地宽广之感!”
“你怎敢还说你不是本王的自己人?!”
姚广孝顿时拜服在地,痛哭流涕道;“谢王爷如此看重老衲!“
“老衲只有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以报答王爷!“
接着又大笑道;“王爷心中的抱负,可以和老衲说了吧。”
朱棣无语,看着面前又哭又笑的姚广孝,心中百感交集,这可真是一个性情中人啊。
情绪一放开,朱棣烦躁、郁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笑道;“大师,本王可是为解惑而来,望大师据实相告!”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姚广孝盘腿坐在地上,颔首笑道。
“好!”朱棣一脸正色道;“本王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本王自从受藩以来,处处都以父皇和王兄为榜样。”
“对上,勤练军卒,斩杀北元敌寇!”
“对下,善待士卒百姓!“
“伤残之军卒,战死之将士,本王每年都有抚恤,不让这些为国而战的将士们孤苦无依!”
“对待幕僚们,对待百姓们,本王视他们如亲人!”
“但每夜对着孤灯,本王就辗转难眠。“
“难道本王就永远受制于皇权之下吗?”
“每每思此,都让本王心绪难平!”
“大师,能否为本王解惑?”
姚广孝伸手捋了捋稀疏的胡须,哈哈大笑。
看了一眼面前一脸懵逼的朱棣道;“王爷,你为何心绪难平?“
“你只要去问问北平的老百姓,问问在你统率下的将士们,你就知道答案。”
“百姓们、将士们,谁能不知道王爷?”
“谁都知道王爷礼贤下士,善待百姓!“
“你这是在积攒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
“你可知,你胜在民心!”
“而你败在心浮气躁上。”
“蓝玉此次来到北平城,就是为太子打前站,试探你的虚实。”
“而你竟不自知,眼巴巴的往前凑,挨顿受气的板子怨谁?”
“自知莫方面有欠缺,则改之,善莫大焉!”
朱棣低着头,聆听着姚广孝的教诲,心中竟兴不起一丝反驳的意思。
姚广孝看着面前臊眉耷耳的朱棣,暗暗点头,“孺子可教也。”
…………
应天府。
这天下午,奉天殿偏殿中,香炉中的檀香正袅袅的随风飘散。
朱元璋在批阅着奏折,细密的汗珠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上流淌。
放下奏折,他掏出手绢,擦了一把脸,问道;“蒋瓛,可有蓝玉的消息?”
蒋瓛像鬼魅一样,飘忽而至,抱拳躬身道;“锦衣卫密探刚刚来信,蓝玉所有的消息全都在此。”
说着,把手中的信件递给了李公公。
李公公弯腰接过信件,把它放在御案案头。
朱元璋翻开这些信件,越看越皱眉。
他自言自语的道;“这个蓝玉,现在怎么能变得这么守礼守法了呢?”
“咱怎么看,这都不像咱所认识的蓝玉啊?”
“难道与捕鱼儿海的失踪有关?”
蒋瓛赶紧陪笑道;“陛下,蓝大将军能有此改变,不正是陛下所期望的吗?“
朱元璋面无表情,淡淡的道;”原先蓝玉骄横跋扈,持宠而娇,好像除了咱和太子,他谁也不尿。“
“咱也是看在他是开平王常遇春小舅子的份上,才屡次饶过他。”
“本想着等这次回来,咱好好的敲打他,让他长点记性。”
“这次倒好,他自己好像知道自己错了,已经开始反省自己了。”
“这倒让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蒋瓛谄媚的轻声笑道;“蓝大将军这次是和平日不一样,微臣也深感奇怪。”
“自从离开大宁都司以来,他所率领的将士好像换了人一般,所到之处,竟秋毫无犯。”
“百姓齐齐都为大明贺!”
“不如静等,以观其后续表现再说?”
朱元璋点点头,接着挥了挥手。
蒋瓛悄然退去。
…………
翌日。
天刚蒙蒙亮,大军已整装待发。
蓝玉骑在战马上,睥睨的看着自己本部的大军。
随着他的一声号令,大军就如洪水一般快速的向下一站奔去。
前来送行的有按察使司的官员,布政司的官员,而朱棣的燕王府却派来了一名副将,朱棣并没有来。
蓝玉也不奇怪,谁让他昨日不给朱棣的面子,让他下不了台呢。
和众官员抱拳告辞后,大军向应天府行进。
第17章 蓝玉的怒火
信马由缰,随着战马走动,蓝玉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云朵的牛车旁。
看着沉默不语的云朵,他小心翼翼的道;“夫人,怎么啦?难道还为昨天的事生气?”
作为现代人的灵魂,蓝玉并没有获得女人的青睐,因为他是屌丝一个,没有哪个女人看得上他。
所以不懂女人的心思,他也没有泡妞的心得。
云朵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一笑,但是眼中满现落寞。
蓝玉急切的道;“你倒是说话呀!”
云朵看着他急切的模样,感觉到一丝丝好笑,更感觉到温暖。
她在后元当王妃的时候,人们只看到她在人前显贵,哪看到她在背后的凄凉。
丈夫的寡辛,儿女们的不懂事,都让她伤心不已。
今天听到蓝玉关切的话语,让她的思潮起伏不定。
说她爱蓝玉吧,她没一丝把握,现今她快三十,都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但看见蓝玉,她的内心就有一丝莫名的悸动。
说她不爱蓝玉吧,她也没一丝把握,只要看见蓝玉,或是看到他骑在马上的背影,她的内心都能安稳。
在这种复杂的想情绪中,她的内心也不由得纠结起来。
蓝玉看她半天都没吱声,只是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或喜、或嗔、或娇羞、或惆怅,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又有一种久经人事的美,不是那种少女娇憨的美所能比拟的。
蓝玉盯了她半天,旁边的将士们都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他瞪了众人一眼,众人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快速的向前走着。
见无人看着他,蓝玉只得厚着脸皮再次问道:“你没事吧?”
云朵展颜一笑,“我只是看到了北平城,想起了我的父亲和母亲领我逛街的场景,内心有些神伤罢了。”
“哦。”蓝玉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一时无语。
云朵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
他何尝不想着自己的爹娘,不想着自己年迈的爷爷。
他还记得在他小时候,爹娘带着他上集市的样子。
他骑在父亲的脖子上,父亲的双手紧紧的把着他的小腿。
而他揪着父亲的头发,嘴里喊着“驾、驾。”
母亲就在一旁温柔的笑着。
每每思此,都让他泪如雨下。
…………
穿城过府,七月中旬,蓝玉的大军来到了滁州。
到了滁州,离应天府也就只有几天的路程了。
蓝玉便令大军在滁州郊外扎下营寨。
南方的天气不像北方,闷而潮湿,好像今天的人们蒸桑拿一样。
将士们齐都欢呼起来,一个个的都脱下衣服,欢快的跑向河里。
蓝玉莞尔一笑,便带着几名亲兵上到琅琊山,想看看北宋政治家、文学家欧阳修所说的美景。
记得在初中语文书里读过《醉翁亭记》。
“环滁皆山也。”
“其新安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
眼前的一幕,让蓝玉大失所望。
醉翁亭破败不堪,油漆斑驳的柱子,亭子顶上残破的瓦片,无不诉说着元朝的腐败和大明百姓的困苦。
怀着满腔兴奋而来,意味阑珊而回,此刻的蓝玉心中五味杂陈。
想想后世,醉翁亭蓝玉没有去过,但从宣传册中他可一窥究竟。
那是多么美丽的地方呀,山清水秀,泉水叮咚,醉翁亭矗立在那里,更增添了山的秀美。
索然无味的回到军中,蓝玉倒头就睡。
翌日。
大军在朝阳的伴随下继续开拔。
骑在马上的蓝玉看着眼前绿油油的稻田,心中有不禁泛出一阵苦涩。
这时候的父亲和母亲正在田里拔草了吧?
没有儿子的日子里,他们会不会寻找?
会不会到处贴那寻子启事?会不会上[宝贝回家]的网站?
想到此处,蓝玉不禁泪流满面。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他的心情正在烦闷不已,听到吵闹声,便策马而去。
几名亲兵互相看了一眼,都心知这是哪个兔崽子要倒霉,就不声不响的纵马跟着蓝玉到了吵闹处。
蓝玉在远处便翻身下马,顺手把缰绳丢给了亲兵,自己像一个看热闹的军卒一般向那里走去。
只见里三层,外三层,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蓝玉扒开人缝向里看去。
只见地上跪着几个老百姓,几名将官骑着马正在他们周边盘旋。
“咱的马吃了你们几口庄稼,你们还没完没了?“
”抽了你们几鞭子,这下老实了吧?”
“真是皮痒!”
“咱还不怕你们告咱,咱的义父是大将军蓝玉,你们听说过吧?”
“咱是他的干儿子,咱叫蓝破敌,他叫蓝永,记住了吧?”
“记住了吗!”
说着,又是一马鞭子抽了下去。
只听一个老农哎哟一声,便昏了过去。
其它跪着的百姓更是惶恐不已,哀求声连连。
“这帮百姓真是记吃不记打,抽两鞭子,这下全都老实了吧。”
“也真是的,就是马吃了一点庄稼,算逑。”
“这帮老汉也不容易,庄稼是百姓的命根子,哎。”
“听说咱们的皇上也是要饭的,这要皇上知道了,咱们的大将军恐怕也要吃瓜落?”
“你怎么啥话都敢说,皇上的事情你都敢说,不要命了你?”
“呸!呸!你就当咱是放屁,行了吧。“
听着这些军卒们的谈话,再看看昏死了的百姓和正在那里跪着的百姓,蓝玉怒火中烧。
他平日里最恨那些贪官污吏,别人给了你一点权力,你就使劲的使在人民的头上。
你也不想想,没有老百姓,你们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
你们就知道跟老百姓穷哆嗦,见着官比你大的就点头哈腰,装孙子!
蓝玉平生最恨的就是这帮人。
而现在居然落在自己头上,这叫他如何不愤怒!
大踏步上前,亲自扶起了跪着的老百姓,又大声喊道;“军医!快叫军医!军医都死哪去了!”
围着的军卒一看是大将军,齐齐单膝跪地高声喊道;“参见大将军!”
骑在马上的将官翻身下马,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低声喊道;“参见义父!”
蓝玉的脸色狰狞,好像要吃人的猛虎一般。
军医这时才跑了过来,战战兢兢的扶起受伤的老农,把他放在担架上。
蓝玉虎着脸,对军医喝道;“要用最好的药,必须治好他,否则咱把你们都砍喽!”
军医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声,就胆战心惊的抬着这名老农向医务室跑去。
接着,他回个头,看着眼前这些不成器的义子,又是怒火中烧。
他记得,就是这些义子,在东昌霸占官田,民田,最后才把事情闹大的。
狠狠的踹了几个义子几脚,才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们错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第18章 骄横跋扈的义子
几个义子抬起头看了一眼蓝玉。
见他怒如猛虎,像要吃人的样子,一个个又都底下了头。
其中蓝破虏的胆子稍大一些,他低着头,嗫嚅着道;“咱们的战马只是吃了他们的几颗庄稼,咱赔他们就是。”
“义父不要动怒。”
蓝玉目眦欲裂,大声喝道;”你们看看,这损毁的是几颗庄稼吗?“
接着看了一眼被损毁殆尽的,原本是一片绿油油的庄稼,不来由的一阵心痛。
他又语重心长的说着,不知是对这几个犯错的义子说的,还是对在场的将士们说的,亦或是他对自己的内心说的,一时竟分辨不清。
“是一片啊!孩子们!”
“你们可知,百姓们辛苦劳作是为了啥?”
“为的就是这些让他们赖以生存的庄稼,这就是他们的命啊!孩子们!”
“现在庄稼没了,叫他们怎么过活?”
定远候王弼和武定侯郭英等一帮将军听到风声,也匆匆赶了过来,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大将军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蓝破虏抬起头,倔强的道;“咱陪他们就是,不就是银子吗?咱们多的是!”
说着,从身上掏出了一些金银,估计有个百八十两,对着那些还战战兢兢的老农道;“这些够不够?”
这些老农胆战心惊,身上的伤口还痛彻心扉,这令他们左右为难,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蓝玉。
蓝破虏嗯了一声,这帮老农吓得直接又跪在地上。
哈哈大笑后,蓝破虏对蓝玉道;“义父,这怪不得咱吧。”
“咱要给他们银子作为赔偿,是他们不要的,这可怨不得咱。”
蓝玉看着又跪下去的老农,心中隐隐作痛。
这就是中华传承几千年的老百姓,朴实憨厚,逆来顺受。
但是只要让他们无衣无食,生活看不到任何前途的时候,他们就会凝聚成一股庞大的力量,摧毁任何挡住他们通向光明的道路!
所谓官逼民反,就是这个理。
当今皇上朱元璋不正是如此才坐拥大明万里江山的嘛!
想及此处,他大踏步上前,扶起几位老农,接着走到蓝破虏的身前,伸手接过他手上的银子。
转过头,把银子塞到几位老农的手中,强笑着道;“都是咱管教无方,蓝玉向各位赔罪了。”
说着,拱手弯腰施了一礼。
几位老农大吃一惊,没想到堂堂的大将军竟会向他们这种人人都可以踩上几脚的老百姓施此大礼。
他可是让滁州府尹见着都要跪地磕头的人啊!
心中惶惶,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连忙匍匐在地,声泪俱下的道;“大将军!折杀小人了。”
“这点庄稼算得了什么?怎敢烦劳大将军施此大礼?!”
蓝玉伸手扶起了几位老农,呵呵笑道;“咱有错在先,尔等受之无愧!“
“现咱还有要事在身,你们几位就先回家好好养伤吧。”
接着对身边的亲兵道;“你们送这几位回家。”
老农们千恩万谢,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再三推脱了蓝玉要亲兵相送的要求,佝偻着身子慢慢的走了。
蓝玉看着老农们走远,马上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一脚踹飞了还一脸倔强的蓝破虏,对着仍在地上跪着的义子怒道;“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错?”
“还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买来任何东西?”
“你们可知,不是什么东西都是钱能买来的?“
“譬如尊严!譬如生命!”
顿了一顿,又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几个义子的额头道;“罢了,罢了。”
“咱和你们说的这些,你们估计一时也听不懂。”
“但咱在大宁都司定下的规矩你们没忘吧!”
几名义子低着头,同时答道;“义父定的规矩,咱们没忘。”
“好!好!你们没忘就中。“蓝玉的话语中透着凄凉,透着无奈,又透着悲伤。
这几名义子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大惊,他们也不是傻子,从蓝玉的话语中他们听出了一丝杀机。
连忙膝行几步,来到蓝玉的身边,抱着蓝玉的小腿,声泪俱下的道;“义父!”
“孩儿知道错了,孩儿改还不成吗?”
蓝玉的内心也不好受,他们对自己那可是忠贞不二,令出必行。
他摸着几名义子的脑袋,眼眶有些泛红。
轻声道;“这时候知道错了,晚了。”
“想想咱首先是大明的大将军,再是你们的义父。”
“咱定下的规矩,适用于咱们大军的任何人,包括咱在内。“
“你们是咱的义子,其实咱是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儿子。”
“难道你们是要让咱失信于整个大军?失信于整个大明吗?”
说完这些,他的眼神中的落寞清晰可见,但内心的苦楚却无人体会。
几个义子一听义父所说的话,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
蓝玉看着眼前这些不成器的义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们可知,三国时期,魏武帝曹操领兵河南的场景吗?”
他好像自说自话,“他的战马受了惊,冲进百姓成熟的庄稼地里,毁坏了一些庄稼。”
“因他是魏武帝,而国不可一日无君。”
“于是,他当着大军的面,削发代首,以告众将士要严守军规。”
“自此,他手下的众将士都以他为榜样,所到之处,秋毫无犯,一时传为佳话。“
“咱不要什么美名,也不奢求什么美名。“
“只想你们遵守军规,上战场立下军功,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难道这个愿望有这么难吗?”
“咱的这点奢求也不过份吧!”
“这难道是咱错了?”
几个义子匍匐在世,嚎啕大哭,嘴里喊着;“义父!是孩儿不孝!让您老为难了!”
声音悲切,令军中所有将士无不动容。
蓝玉苦涩的对行刑官道;“动手吧!”
王弼、郭英等几位将军,还有他的义子蓝铁心、蓝四勇等人齐齐跪倒在地,高声哀求道;“大将军,手下留情!”
王弼大声道;“大将军,这些孩子们在战场上都是好汉,英勇顽强,杀敌无数。“
“反正咱的老脸也不值钱,咱就放下这张老脸,替孩子们求个情如何?”
“念他们是初犯,杖打五十军棍怎么样?”
郭英附和道;“算咱一个!”
其余的将军也纷纷附和。
蓝铁心哀求道;“义父!”
“咱们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承蒙义父不嫌弃,收归门下。”
“咱们虽说到您的门下时间有长有短,但都亲如手足!”
“如今他们犯错,咱这个当兄长的也有责任。”
“咱愿代他们受过啊,义父!”
第19章 义子的自戕
蓝玉看着眼前伤心悲切的蓝铁心,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算个逑?“
“自己犯的错,就该由自己承担!”
“由你代替,算咋回事!”
“嗯!”
接着来到蓝铁心的身旁,将他扶了起来,语重心长的道:”咱知道你们手足情深。“
“但你可知道?今时在咱严厉的军规下,在咱的身边,他们仍然自持是咱的义子,自持在战场上立下的赫赫战功,就损毁庄稼,毒打老农!“
“谁给他们的权力?“
“要是咱不在他们的身边,那他们该怎样的胡作非为?你想过吗?“
“你可知道?咱们的皇上就是因元廷的暴政,令他家破人亡,才不得已走上这条路的!”
“要是让咱们皇上知晓?那可就不是他们一人之事了,而是诛三族!”
“咱今天杀他一人,那是保全他全家人和他的族人!你可知晓?”
蓝玉自知,这些话看着是说给蓝铁心听的,其实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他的脑海深处,清晰的记得,由于自己和义子的骄横跋扈,桀骜不驯,最后才引来轰动整个大明的蓝玉案。
枉死一万五千多人啊!
那可真是尸山尸海,血流成河!
最后竟闹得自己被剥皮实草,整张人皮被送往自己的女儿,蜀王妃的手中!
而让自己的女儿郁郁寡欢,在自己死后的一年里,年纪轻轻的就郁郁而终了!
每每想到此处,蓝玉便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心中暗道,朱元璋你是真他妈的狠啊!
蓝铁心一听此言,仍在抽泣,但面容有所松动。
他不敢看那些平日里一起嬉闹,一起喝酒的兄弟,低着头,轻声道;“孩儿知道了。”
“谢义父的苦心!谢义父的教诲!”
蓝玉拍了拍蓝铁心的肩膀,苦涩的道;“你懂得为父的苦心就好。“
说着,转过头,望着眼前跪着的义子,悲愤的道;“你们自己做的孽,你们就应该承担所带来的后果!”
“你们都已经是大人了,哪些事是该做的,哪些事是不该做的,这些都不用咱再教你了!”
“现在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们就安心的上路吧!“
“你们的家小咱会照顾的,你们就放心吧!”
说完,就背过身去,但眼眶中的泪水和紧握的双拳,能欺骗得了自己,却欺瞒不了别人。
众人唏嘘不已,却知道大将军心意已定,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除了当今的皇上和太子。
蓝破虏踉踉跄跄的走到蓝玉的身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又磕了三个响头,凄凉而又悲壮的道;“义父!”
“孩儿自知罪孽深重,即违反了军规,又忤逆了当今皇上当初在天下臣民面前许下的愿!“
“让义父作难了,孩儿该死!”
说着,苦笑了一声,满脸酸涩。
又道:“孩儿还记得,当初在军中,您收孩儿为义子时的情景。”
“您说,孩儿就像汉时的冠军侯霍去病,有勇有谋,斩杀匈奴,所向无敌!”
“所以您就给孩儿取了个名字——蓝破虏!”
“虽说孩儿不知霍去病是谁,但义父既然说了,那就是真的。”
“所以孩儿每次与敌军交战,都勇猛无前,像义父所说的霍去病那般。”
“以期不辜负义父处心积虑为孩儿所取的名字。”
这时的他,面带笑容,回忆着美好的往事。
顿了一顿,又道;“今咱们大军捉拿了后元皇帝,摧毁了后元朝廷,咱也就无憾了。”
“恕孩儿不孝,不能承欢于义父膝下!”
“咱先到那边为义父开山辟路,斩尽荆棘,让义父前程无阻!”
“义父!……保重!”
接着,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仍在那跪着的兄弟们,大声喝道;“你们还在那里跪着干什么?是让义父作难吗?”
说完,仰天大笑,接着拔出了自己的佩刀,猛地一抹脖子,就看他轰然倒地,血溅长空!
将士们齐齐跪了下来,哭泣声不绝于耳。
哀叹他的悲壮,又钦佩他的忠贞!
其他几个义子相互看了一眼,满眼都是坚定之色!
齐齐的站起身,一个一个的走到蓝玉的身后,又一个接一个的跪在地上,噗通一声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什么话也不说,就拔出了自己的佩刀,自刎而亡!
他们至死神态都非常安详。
听着身后一个接一个倒地的声音,蓝玉的泪水随着脸颊不禁滑落。
他强忍着悲恸,只是从他颤抖的肩膀上能看出他内心的伤悲。
蓝铁心蹲在地上,双手撕扯着满地无辜的小草,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闻者无不动容。
王弼和郭英等将军也在无声的哭泣。
他们见过战死的将士,也斩杀过无数的敌寇。
比这惨烈的场景他们也见过不少,只是都在战场上。
但他们从没见过如此悲壮的场景,如此忠贞的勇士,如此犯了军纪而不让自己的义父作难的孩子!
这些英勇的将士该死在和敌寇拼杀的战场上,马革裹尸还,受到他们该得的尊重与荣耀,而不是死在这样的场景中啊。
哎!这些可怜的孩子啊!
蓝玉忍着悲痛,看着还在抽泣的军卒们,将他自刎的义子们抬上了一个个干净整洁的马车上,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虎目含泪。
待军卒们将他们擦拭干净,他才走上前去,摸着他们年轻而又熟悉的脸庞,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他轻声的和这些义子们说着话,时而面带笑容,时而面露凄苦之色。
王弼走过来,轻声道;“大将军,节哀顺变!”
“这儿离应天府不远了,满朝文武大臣们都将在城外迎接大将军你王师凯旋归来。“
“若你还是如此悲伤,恐朝中的御史们又有话说了。”
“而且孩子们刚刚离世,不能久放于马车上,得找一个风水宝地,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蓝玉这才抬起头,面容憔悴,好像一下苍老了十多岁。
他艰难的转过头来,看着王弼,好一会儿,才用略显嘶哑的嗓音道;“将他们都葬入咱的祖坟吧。”
“这些孩子跟咱征战了一生,又是咱的义子,就算他们叶落归根吧。”
“这件事情就拜托王将军了。”
说完,就孤零零的落寞离开了这些跟他征战,为他挡箭的义子们。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王弼的鼻子有些发酸,抱拳哽咽的道;“大将军!你放心,孩子的后事咱一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绝不能让这些孩子们受半点委屈!”
蓝玉脑袋发胀,悲伤的情绪撕咬着他的灵魂。
他漫无目的的随着大军缓慢的走着,像一具行尸走肉。
第20章 蓝玉和云朵
“大将军?大将军?”
一个声音忽然在蓝玉身边响起。
“啊?谁在喊咱?”
蓝玉茫然四顾,眼前被白雾所笼罩,看不清谁,也认不得谁。
他用袖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感觉这才好了一点。
“大将军!请节哀顺变!”声音继续响起。
“谁呀?是谁在喊咱?”蓝玉有些急躁的道。
脑袋有些混沌,像面糊装在里面晃荡一般,使他的心情越发急躁。
他现在就想小时候那样,趴在母亲的怀里撒娇。
只有母亲的怀抱,才能让他急躁的心情平复下来。
母亲啊!
他想大声喊叫,但嘴张开,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难道咱做错啦?
这不是自己的本意,他深知。
他原意只是想好好惩戒这帮义子,让他们改掉骄横跋扈的毛病。
最后在别人的求情下,驱逐了事,免得自己和他们被当今皇上杀死。
这可好,义子们在自己的身后自戕的时候,自己只有悲伤,而无任何施救措施。
难道自己已变成了一个冷血动物?
不是啊?自己连看人家杀鸡宰鸭都躲得远远的呀?
难道?
想到此处,他的心猛的一颤。
难道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还是第二种性格在作怪?
“大将军?”
“大将军!”
云朵跳下牛车,走到他的身边,脆生生的喊道。
“啊?”蓝玉见是云朵,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你呀?唤咱何事?”
云朵看着蓝玉憔悴的面容,心疼的道;“大将军!莫要再如此伤心了,奴家看着心里难受。“
“再说,人死了也不能复生。”
“你若是如此伤心难过,九泉之下的他们也不安心。”
“为今之计,就是你要好好的抚恤他们的爹娘,妻子和儿女。“
“莫要让他们遭受丧子、丧夫、丧父之痛,还要遭受生活上的困苦。“
“这就是你目前应该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
听着云朵温柔的话语,蓝玉的内心无处诉说的苦楚一股脑的释放出来。
如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
他猛的一下抱住了云朵,嚎啕大哭起来。
蓝玉的亲兵们马上将两人包围起来,面向外,驱赶着向他们走近的军卒。
在云朵的怀抱里,蓝玉将所有的悲伤、苦楚、无奈和无以诉说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好像这哭声能带走他所有的不愉快。
云朵张着双臂,尴尬的站在那里,任由蓝玉在她的怀里哭泣。
犹豫片刻,她大着胆子将蓝玉搂在怀里,又用双手轻轻的拍着蓝玉的后背。
蓝玉感觉是在母亲的怀里,哭着哭着,心情一放松,他便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他好像又依稀回到了童年,在母亲的怀抱中撒娇的场景。
他贪婪的闻着母亲身上所散发的乳香,吸允者母亲甘甜的乳汁。
云朵拍着蓝玉的双手忽然停了下来,面色变得通红,好像要滴出水来一般。
她欲把蓝玉从怀里推开,却发现他睡得正香,还轻声的打着鼾。
万般无奈之下,她喊来蓝玉的亲兵,将蓝玉放在她曾坐过的牛车上。
坐在车架旁,云朵望着沉沉昏睡的蓝玉,英俊的脸庞,轮廓分明。
但现在却布满了沧桑,让人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王弼和郭英倒是来过几次,见蓝玉睡得正香,不忍心打扰他,和云朵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策马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蓝玉才悠悠醒来。
睁开带着血丝的双眼,不顾牛车的晃动,猛地站了起来,焦急的向云朵问道;“咱母亲呢?”
云朵看着他,一脸的幽怨,悠悠的道;“你刚才是在做梦,你看看,这里哪有你的母亲?”
蓝玉慢慢的坐了下去,意识到刚才是个梦境,但又感觉非常真实。
他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想到他扑到云朵的怀中大哭,像个无助的孩子。
难道…………。
他老脸通红,神情尴尬,吞吞吐吐的道;“那个……,咱没怎么你吧。”
云朵掩齿轻笑道;“你就是在我怀里痛哭,回头就睡着了。”
“还是你的亲兵把你抬到牛车上的,你还想怎么的?”
蓝玉赧然一笑,“对不住,让你见笑了。”
云朵展颜一笑道;“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大将军,我只希望你能从悲伤中走出来,别的也没什么奢求。”
顿了一顿,接着道;“小女子一介女子,到应天府就看当今皇上如何发落。“
“到时候身在何处?尤不自知?“
“哎!”
长叹一声,眼神中尽显对前途的无奈和忐忑。
蓝玉小心翼翼的道;“你不是后元王妃吗?你不是还有后元皇帝吗?”
“咱皇上虽说杀伐果断,但对你们元廷的勋贵,还是以礼相待的,除了罪大恶极的除外。”
“你一介女子,又是王妃,想必皇上不会为难你的。”
“最不济,也会给你们一处院落,让你们在里面颐养天年。”
“呵呵。”云朵凄然一笑,“那我不就是笼中的小鸟?人家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如果人活成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免得还要看人家脸色行事。”
蓝玉默然。
他不知道回到应天府,等待云朵的命运是什么?
自己又能帮到云朵什么?
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就看命运的安排了。
两人都是沉默不语,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蓝玉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太阳已经挂在西边,远处的大山好像要张开双臂,竭力的想拥抱这如火的夕阳。
他不由得摇了摇头,自嘲的笑笑,自己在这待了有半天了。
早上吃了一口早餐,到现在为止还没吃过东西,也没喝过一口水。
原先在悲伤的情绪中,他不想吃,也吃不下。
现在情绪缓和了许多,才赶到饥肠辘辘。
再说,一男一女坐在牛车上,不言不语,气氛说不出来的怪异和旖旎。
蓝玉咳嗽了两声,然后轻声的率先开口道;“夫人,你饿不饿?”
说完,他又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话不能这么说,也不能这么问,但要怎么说才好呢?他也没想明白。
果然,云朵面无表情的道;“谢大将军,我不饿。”
这可就让蓝玉做了难,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还好,这时武定侯郭英策马赶上前来,抱拳道;“禀大将军,天色渐晚,大军在何处扎营,请大将军示下!“
这真是要什么就来什么,要睡觉人家就送来枕头似的。
蓝玉心里偷偷的想着,他连忙翻身下了牛车,对郭英道;“快到应天府了,有一些细节问题,咱们回营和将军们商量商量。”
接着,对亲兵喝道;“没有眼力的东西,快把马牵来。”
亲兵连忙把马牵了过来。
蓝玉翻身上马,不敢看云朵一眼,一溜烟的策马而去。
第21章 太子朱标
武定侯郭英跟在他的身边,狐疑的问道;“这儿到应天府还有两三天的路程,大将军为何如此着急?”
蓝玉白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心中却对他有些鄙视,这也是一个没眼力见的家伙,不如王弼来得机灵。
…………
大军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响彻着整个天空。
马蹄声隆隆,震颤着广袤的大地。
应天府外,人头攒动,欢迎王师凯旋而归的人群载歌载舞,热闹非凡,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城门外,由太子朱标领衔的一群文武官员分立两旁,迎接摧毁元廷,得胜归来的将士。
朱元璋站在城楼上,捋着胡须,看着即将达到的将士,边向身边侍立的蒋瓛问道;“这几日蓝玉的情况如何?军中的情况又如何?“
蒋瓛躬身拱手道;“回陛下,锦衣卫密探刚刚呈上来的密报在此,请陛下过目。“
朱元璋踹了蒋瓛一脚,把蒋瓛踹翻倒地,怒道;“你这该死的奴才,咱要你有锦衣卫送来的密报,就赶紧呈上来。“
“你把咱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朱元璋越想越气,又踹了蒋瓛几脚。
蒋瓛诚惶诚恐,膝行几步,将密报递给了李公公,接着磕头如捣蒜,战战兢兢的道;“是微臣失职,请陛下治罪。”
朱元璋怒气未消,怒声道;“今日王师归来,咱暂且饶你一条性命,下次若敢如此,哼哼!”
哼哼两字,更是令蒋瓛胆战心惊,他磕头不止,身子如筛糠,颤声道;“微臣再也不敢了,谢陛下宽宥。”
朱元璋理也不理蒋瓛,他伸手接过李公公躬身递上来的密报,仔细的看了起来。
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时而恼怒,各种表情交织在一起,令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真是天威难测啊!
“蒋瓛。”朱元璋喊道。
“微臣在!”蒋瓛膝行几步来到朱元璋的身边。
“站起来说话。”
“微臣遵旨!”蒋瓛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但腰弯得更低。
朱元璋看着逐渐走进的大军,慢悠悠的道;“对于蓝玉义子的自戕,你怎么看?”
蒋瓛沉吟了片刻,才吞吞吐吐的道;“陛下,微臣不敢多言,请……。”
话还没说完,就见朱元璋怒道;“叫你讲你就讲,吞吞吐吐的算什么?”
蒋瓛诚惶诚恐的道;“是!陛下!”
“微臣以为蓝玉大将军义子的自戕,乃是咎由自取。”
“第一,蓝玉大将军早已在大宁都司发布过军规,现他们不顾蓝大将军的军规,破坏庄稼,肆意妄为,当斩!”
“第二,当众殴打百姓,当斩!”
“第三,也是最主要的,使蓝大将军不得不杀之。”
“就是陛下您在早期发布过旨意,为人臣者,不得利用手中的权力,无端骚扰百姓,无故殴打百姓!”
“作为一个统军在外几十万的大将军,若不驭下有方,则军纪涣散。”
“若如此,则哪来咱大明的虎贲之军,哪有蓝大将军的常胜之师。”
“综上种种,蓝大将军的义子则不得不杀!”
听到蒋瓛的这番话,朱元璋面色稍霁。
他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怎么看蓝玉从前的骄横跋扈?”
“又怎么看他义子自戕,而不是被军卒拉去斩首的呢?”
“这些事情咱想半天也没想明白,你替咱好好想想。”
蒋瓛喃喃的道;“微臣只想到这么多了,微臣……。”
朱元璋看了蒋瓛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你这个蠢货,咱也指不上你。”
“不过蓝玉即将回京了,待咱好好问问他就是。”
蒋瓛立刻躬身道;“陛下说的是!陛下英明!”
蒋瓛的一记马屁,只换来了朱元璋哼的一声。
蓝玉的大军缓缓接近了应天府,远远望着迎接自己的文武官员。
蓝玉挥了一下右手,大军顿时停止了行进。
他翻身下马,众将士也齐刷刷的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
朱元璋在城楼上看着这一切,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不禁赞道;“蓝玉这臭小子统军有方,和咱年轻的时候有一拼。”
蒋瓛又是一记马屁送出,谄媚的道;”蓝大将军哪有陛下当年的风范,陛下抬举蓝大将军了。“
朱元璋看了蒋瓛一眼,依然面无表情。
蓝玉领着主要将官来到朱标的面前,单膝跪地,大礼参拜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众将官也都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高喊,“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微笑着看了众将一眼,就来到蓝玉的身前,亲手扶起蓝玉,笑道;“大将军劳苦功高!今凯旋而归,孤心甚慰!”
蓝玉连忙躬身抱拳道;“多谢太子殿下!”
“咱们为国征战,理所应当,何敢劳太子亲自迎接,折杀微臣了!”
朱标哈哈一笑,又对着前面跪着的将官们道;”众卿请起!“
“谢太子殿下!”
太子朱标拉着蓝玉的手,亲切的问道;“孤闻大将军在捕鱼儿海之战前夕,突遭大风。”
“而大将军生死不明,孤心甚急。”
“后又闻大将军安然无恙,孤心方才宽慰。”
“大将军无恙否?”
蓝玉躬身道;“多劳太子忧心微臣,臣感激不尽!”
“臣只是擦破点皮,没啥大事。”
“此等小事,何须太子殿下挂怀。”
朱标拍了拍他的手,笑道;“你是孤嫡子朱允熥的舅爷,也是孤的舅舅,更是大明的大将军,孤不担心谁担心?”
蓝玉感激涕零,忙又想下跪,哪知朱标拉着他,不让他下跪,并面露愠色道;“你这是为何?孤今日只想跟你说说话而已。”
蓝玉赧然,只好跟着朱标慢慢的向城门走着。
众官员看见蓝玉正和太子说着话,也就不敢打扰,纷纷的和众将打着招呼。
朱标慢慢的在前面走着,蓝玉只能放慢脚步在后面跟着。
只见朱标叹道;“孤身为皇明的储君,要想着大明的社稷未来,要想着大明的亿兆百姓。“
“孤每每思来,总是寝食难安。”
“父皇的杀伐之策,每每都有众多无辜人员牵连其中。”
“所以孤常常怀着博爱之心,让无辜之人稍减,以安天下众人悠悠之口。“
“大将军,话就说这么多,你可知孤的意思?”
蓝玉是后世人,自然懂得朱标话里的含义,否则教他历史的老师就得找一颗歪脖子树上吊算了。
他就是告诉蓝玉,皇上已经盯上了他,要他小心一点。
骄横跋扈,骄兵悍将,持宠而娇,哪一个字里行间不透漏出一个骄字。
哪一项不都可以定他一个杀头之罪?
何况是朱元璋这么一个狠人啊!
第22章 受封国公
蓝玉冷汗淋漓,心中惶恐。
他马上向朱标拜谢道;“太子殿下贤明!微臣知道了。”
朱标淡淡一笑,“知道就好。”
说着,就和众将官打起了招呼,独留下蓝玉在风中凌乱。
曹国公李景隆不知何时来到了蓝玉的身边,满脸堆笑的道;“大将军,恭喜!恭喜!”
“恭喜大将军带领王师凯旋归来!”
“恭喜大将军喜得太子青睐!”
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李景隆,只见其眉目疏秀,顾盼伟然,端端是个美男子。
只是他文学功底还行,钻营了得。
打仗就是战国时的赵括,只晓得纸上谈兵,屁都不是。
否则靖难之役中,他带领遑遑五十万大军,被朱棣带领几万人就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
还算这小子“机灵”,看情势不妙,就打开金川门,迎接朱棣,让朱棣兵不刃血的占领了应天府。
想到此处,蓝玉带着玩弄的眼神看着李景隆,笑道;“这不是曹国公么?“
“还要劳烦曹国公大驾迎接咱,咱惶恐之至。“
李景隆大吃一惊,心里琢磨着咱也没什么事得罪大将军啊?大将军为何如此?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李景隆小心翼翼的道;“大将军,为何如此说话?咱是诚心诚意的来迎接您啊!”
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蓝玉哈哈大笑道;“曹国公,咱和你是开玩笑的,难道这点玩笑你都受不起?”
李景隆擦了一把脸上冒出的冷汗,赔笑道;“受得起,受得起。”
“再说,大将军英名远播,有几人能搏得大将军开的玩笑?!”
“而且,按太子一辈算起,咱还得喊您一声爷爷或舅爷。”
“所以说,长辈就是揍晚辈一顿,那咱们做晚辈的也得受着,不是吗?”
看着李景隆那谦恭的模样,蓝玉心中暗叹,李景隆的机智圆滑,世间几人能比得了的。
这时,常升和常森走了过来,单膝跪地道;“外甥见过舅舅。”
“哈哈!”蓝玉将他们扶了起来,双手拍着两人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人搁在京城都长胖了。“
“要不,下次咱再奉陛下旨意出征,咱把你们都带上如何?”
常升和常森赧然一笑道;“但凭舅舅处置!”
蓝玉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李景隆在旁呵呵一笑,“不尽然吧?”
蓝玉狐疑的看了李景隆一眼,“为何?”
李景隆看了常升和常森一眼,笑道;“他们现在可今非昔比,一个继承了他英年早逝的父亲的爵位,为当今的开国公。”
“一个在五军都督府任前军都督佥事。“
“恐怕大将军以后想要调兵遣将,都得要问问您这个外甥喽。”
“啊?”蓝玉大喜,急切的向俩人问道;“当真?”
俩人瞅了李景隆一眼,眼神中满是怪他多嘴多舌。
接着,常升憨厚的笑道;“舅舅,咱们原本就是要和你说的,哪知道让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先说出去了。”
“那他说的就是真的了!”蓝玉哈哈大笑,但笑声满是凄凉,“姐夫,孩子们今天为您争了气,您在天上可以瞑目了!”
在场的几个人闻听此言,皆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是啊!常升和常森这两兄弟的功勋主要都是靠父亲常遇春挣来的,现在能位列功勋一族,这都是他们父亲的功劳。
要是他们的父亲不是英年早逝,怕早已经位列三公了。
李景隆也是满心凄苦,他虽是朱元璋的外甥甥,但如果父亲李文忠尚在,何须他如此巴结逢迎。
因为他的父亲是当今皇上的亲外甥,又战功赫赫。
在世时他已经主持大都督府兼任国子监,试问天下何人能比,又何其容焉!
蓝玉见他说的一席话让这几个臭小子都黯然落泪,心中也有些凄然。
他故作爽朗的道;“你们这几个臭小子干什么?还不随咱去见咱们的皇上去!
几个人这才擦掉眼泪,转悲为喜。
常升笑道;“舅舅,咱们今天就是为了迎接舅舅率领王师凯旋的,莫要让咱们说话,误了见皇上的时辰。”
“走,去见咱们皇上去。”
说着,赶紧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蓝玉瞥了常升一眼,见他正拿着袖子在擦拭眼角的泪痕。
…………
奉天殿外,鼓乐声悠扬的响起。
朱元璋头戴通天冠,身穿龙衮,端坐在龙榻上,睥睨着群臣。
太子朱标身穿八爪金龙服,站在朱元璋一侧。
文臣武将分列两旁,庄严肃穆。
殿外,大汉将军手持斧钺,威风凛凛。
蓝玉领着一群将军,身穿将军服,拜倒在地,高声喊道;“臣等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蓝玉等众将方才起身,站在武将序列。
朱元璋目光扫过文臣武将,缓缓的道;“今日王师凯旋而归,咱心甚慰!”
“大将军蓝玉亲率咱大明虎贲之师,扫灭后元朝廷,生擒后元皇帝、太子、丞相、知院等等!”
“俘获了后元王妃、皇子、公主,等一些后元勋贵,居功至伟!”
“而咱虎贲之师则鲜有损伤,实乃蓝玉领军有方之功也!“
“咱宣告各位臣工,只要是有功之臣,咱不吝赏赐!”
朱标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的圣旨,“蓝玉!接旨。”
蓝玉出班拜服在地,“臣蓝玉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将军蓝玉剿灭后元朝廷,生擒,俘虏后元皇帝,勋贵若干!”
“使后元朝廷覆灭,保咱大明儿郎不受刀兵之祸!“
“蓝玉……!”
“今封蓝玉为凉国公,以资表彰!”
“钦此!”
蓝玉三跪九叩,高声喊道;“臣蓝玉叩谢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标走到蓝玉的身边,蓝玉接过圣旨,方才站了起来。
朱标看着蓝玉,眼神中带有深意的笑道;“凉国公,可喜可贺!“
“望你戒骄戒躁,成为孤大明坚挺的柱石!”
蓝玉微微看了一眼朱标,躬身道;“谢太子殿下!”
朱标微笑着走回到朱元璋的身边,接着又封赏了各位将官和有功的军卒。
众人皆大欢喜,奉天殿内恭贺声一片。
等大殿内稍静,李公公走到御阶前,对着众臣道;“各位臣工各自归位!”
文武大臣各毁原位,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李公公接着道;“带后元皇帝等一干臣子觐见!”
第23章 朱元璋的心机
大汉将军押着后元皇帝等一干人走进了奉天殿。
一干妇孺则被大汉将军押在奉天殿外。
后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领着一帮臣子跪在御阶前,低着脑袋,战战兢兢的道;“下臣拜见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臣子也有模有样的喊着。
朱元璋向前倾着身子,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后元皇帝和勋贵,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嘲笑。
“你就是脱……,脱什么来着?”
脱古思帖木儿身体一僵,心道;“这大明的皇帝没把自己当回事,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那我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心里想着归想着,但口中还是谦卑的道;“下臣正是元廷皇帝脱古思帖木儿。”
他把元廷皇帝四个字喊得特别重,好像别人不知道他是后元皇帝似的。
众臣一听这话,顿时窃窃私语,有的都笑出声来。
朱元璋似笑非笑,淡淡的道;“咱知道你是谁,你也不用着重介绍你自己。“
顿了一顿,又道;”咱看你不过三十来岁,你这么年轻,干嘛不学好呢?“
“成天做着皇帝的美梦,带着几个游骑,在咱的边疆晃荡!”
“还不如在你们塞外放牧,倒也逍遥自在。”
“这下好了吧!”
“皇帝当不成,连游骑也没了,咱看你这咋整!”
看着朱元璋在对脱古思帖木儿语重心长的说着话,好似家中长者在对晚辈的敦敦教诲,质朴而又平淡无奇。
其实蓝玉知道,看似这几句平淡无奇的话语,比那措辞严厉或是高声呵斥的话语更能使人崩溃,让人诛心。
果不其然,脱古思帖木儿听了朱元璋的一席话,顿时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他想起自己还没成年就东躲西藏,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后来父母死后,自己就挑起父汗留下来的重担,带着手下四处骚扰大明。
但自己由于年轻,手下又都是一群桀骜不驯的蒙古勇士,不服管教。
而大明国力则日益强盛,边军也日益强壮,装备也更加精良。
反观自己这边,由于明军的不断出击,自己损失惨重,不得已才逃到捕鱼儿海,以寻求吴王朵儿只的帮助。
哪知蓝玉带领大军从天而降,使自己的复国大梦一朝化为泡影。
而自己在逃往也速迭儿的途中,却被蓝玉的义子生擒。
一想到此处,他便咬牙切齿,心中恨死了蓝玉。
他恨不得将蓝玉生吞活剥,挫骨扬灰都不解恨。
停止了哭泣,他咬牙切齿的问道;“大明皇帝陛下,我想见一个人,求大明皇帝陛下准许?”
李公公尖着嗓子喊道;“放肆!你个贼囚,还敢提要求!”
“来人,给这厮掌嘴!”
朱元璋瞪了李公公一眼,骂道;“狗奴才,咱还没说话,有你说话的份?“
李公公忙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边掌嘴边道;“奴才错了,奴才万死,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斜着眼睛看了李公公一眼,面无表情的道;“起来吧,这次就饶你一命,下次还敢多嘴,看咱怎么收拾你?”
“谢陛下宽宥,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
说完,李公公这才敢战战兢兢的爬起来。
朱元璋眯着眼睛看着跪着的脱古思帖木儿,问道;“你想见谁?咱准了。”
脱古思帖木儿感激的道;“谢大明皇帝陛下!”
接着,跪在地上艰难的转着头,像一匹饿狼一般,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文臣们见到他绿油油的目光,都侧过脸,不敢触碰那像吃人一般的眼神。
武将们则怒目而视,丝毫不惧。
既然已是阶下囚,又有何惧哉!
朱元璋看着武将们的表现,默默点头。
有咱大明好儿郎,何愁外邦不灭!
忽然,脱古思帖木儿用手指着身穿一身将军服的蓝玉,声音嘶哑的喊道;“他!就是他!”
朱元璋又眯着眼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淡淡的道;“谁呀?”
脱古思帖木儿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指着蓝玉,声嘶力竭的道;“他!蓝玉!”
“就是他!我的部族才遭灭族之祸!“
“就是他!我的元廷才会被消灭!”
“就是他!我才在逃亡途中才被生擒!”
说着,他桀桀怪笑,猛的站了起来,向蓝玉冲去。
大汉将军早有准备,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挡在他的身前,另有两名壮汉分左右擒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按倒在地。
他挣扎着,咆哮着,想要挣脱束缚。
但被大汉将军擒住,哪能让他脱得了身。
众臣看着这一幕,皆不顾朝廷礼仪,哈哈大笑起来。
脱古思帖木儿带来的臣子看着这一幕,头垂得更低,好像地砖上有条缝隙,他们都能钻进去似的。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朱元璋则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闹剧,一言不发。
直到脱古思帖木儿再也闹不动了,大殿中才恢复了平静。
朱元璋瞅着瘫软在地上的脱古思帖木儿,淡淡的道;“不闹啦?如果你还有力气,可以再接着闹。”
“咱在朝堂上待久了,正想看看后元的皇帝是如何耍的呢?”
脱古思帖木儿这时才平静下来,猛地一听大明皇帝如此说话,顿时又羞又臊,整个脸都变得通红。
他要是听不明白此话的意思,怎么能统帅蒙古部族几十万的将士和牧民。
大明皇帝是把他当成一个耍猴的,更确切的说,他成了别人眼中的一只猴子,而不是耍猴人。
想及此处,脱古思帖木儿两眼一黑,竟昏了过去。
朱元璋看了昏死的脱古思帖木儿,嫌弃的对户部侍郎傅友文道;“把他们安排一个差不多的院子,够他们居住就行了。”
“也别太刻薄人家,他好歹还挂着后元皇帝的名头。”
“再说,咱大明也是大国风范,莫让别国说咱小气不是。”
傅友文拱手领命,率着大汉将军押着俘虏向奉天殿外走去。
而脱古思帖木儿则像死狗一样,被四个大汉将军抬着。
刚出去不一会儿,大殿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喧闹声,其中还隐隐约约的听见一名女子的声音。
朱元璋皱着眉头,向侍立在身边的太监道;“你去看看,外面是何事喧哗?”
李公公应了一声,就向殿外跑去。
过了一会儿,李公公就匆匆赶到朱元璋身边,躬身道;“陛下,是后元王妃,她要求见您。”
朱元璋沉吟了片刻,缓缓的道;“叫她进来吧!”
第24章 美丽的凄惨人生
不一会儿,云朵在大汉将军的看管下,慢慢的走进了奉天殿。
半蹲着施了一礼,云朵脆生生的道;“民女参见大明皇帝陛下!”
“祝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眯着眼睛看着云朵。
云朵虽说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但身材保养得极好。
玲珑有致,婀娜多姿,亭亭玉立,脸上还带有一丝少女的娇羞。
面容也是精致,鹅蛋型的脸庞。紧致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一双美瞳像一汪水潭一般波光粼粼。
柳叶似的双眉,配上挺直的鼻梁,再加上樱桃小嘴,顶顶是个大美人儿。
如云的秀发披在肩上,使朝堂上的一众大臣看得眼睛都直了。
更有甚者,口水流了下来都不自知。
朱元璋看着朝堂上众人丑态百出,不由得哼了一声。
众臣这才方觉失态,又目不斜视起来,个个都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蓝玉看着众人的丑态,心中却暗自得意。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已有之,何谈今人乎!
看了片刻,朱元璋才淡淡的道;“殿下之人,你就是后元王妃?”
云朵不卑不吭的道;“回大明皇帝的话,正是民女。”
“哦?”朱元璋一脸的好奇,他第一次没听清,这一次却听得真真的。
不由得问道;“你是后元的王妃,怎会自称为民女?这是何故?”
云朵仍是不紧不慢的答道;“回大明皇帝的话,这就是民女在殿外吵闹的缘由。”
“民女自幼便随父亲、母亲一起生活,起居安稳,生活无忧。“
“但自从脱古思帖木儿看见了我以后,见我貌美,便日日骚扰我们全家,全家便苦不堪言,天天提心吊胆。”
云朵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满脸浮现出凄苦之色,让人不来由的一阵心疼,又对她年少时的往事产生了一丝同情。
众臣皆沉默不语,看着她的眼神不再是猥亵,而是同情。
朱元璋坐回到龙榻上,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怒色。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仗着手中的权势,欺男霸女,残害百姓。
他是从百姓的最底层走出来的,对于那种百姓的疾苦深有体会。
在他当政以后,他减轻了百姓的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遇到天灾人祸之时,他不仅免除灾民的赋税,还要求当地的地方官员提供粮食、农具,以供百姓们度过灾年。
对于贪渎腐败、无所作为的官员,他却不惜用重典去惩罚那些官员。
只听云朵接着说道;“父母迫于他的威势和骚扰,不得已将我嫁于了脱古思帖木儿。“
“但没想到的是,自从嫁给了后元的这个皇帝,我的生活才真正发生了改变。”
“他除了贪图我的美色之外,便把我当成了生育的工具。“
“每天饮酒作乐之后,便是在我的身上发泄着兽欲。”
“再说,他也打不过大明的虎狼之师,就只好东躲西藏,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我都能忍。“
说着,她凄美的一笑,满眼流露出的辛酸和无奈,让人不禁动容。
“但是,有一件事却让我再也不能忍了。”她坚定的道,眼神中充满着倔强。
“在大将军的大军攻打王庭之时,他竟不顾部族的勇士们上阵杀敌,而只顾着自己逃命!”
“想想都可笑。”她的眼神中满是落寞,继续道;“我当时领着儿女们站在帐篷外,等着他来接我。”
“因为不管战局的变化如何,他都准备逃往也速迭儿的营地,以逃避明军的追捕,再图大业。”
“可怜我带着儿女们在黄沙漫天,狂风肆虐,杀声阵阵的帐篷外等着他。”
“哪知他竟不顾我们母女的死活,带着太子逃之夭夭,却不愿回头看我们一眼。”
“哎!”她满眼尽是苦涩,也有无奈。
“从那时开始,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他。”
云朵说着,展颜一笑,满眼凄凉。
她对着朱元璋微微弯着腰,涩声道;“圣明的大明皇帝陛下!”
“如此一个抛妻弃子,不顾子民的安危,只知道贪图享乐的男人,我要他有何用?!”
“请大明皇帝陛下给我指出一条生路,我该向何处去?”
朱元璋面露怒色,沉吟了片刻,看着满脸凄苦之色的云朵问道;“你想怎么办?”
“和离!”云朵斩钉截铁的道,没有一丝犹豫。
群臣一听顿时议论纷纷,在民间的女子要和离都是极其少见的,何况是曾经的后元王妃。
但都敬佩她的胆量和决心。
蓝玉暗中伸出了大拇指,为她喝彩,为她点赞。
朱元璋默默点头,想起马皇后在自己起家时,不管多么艰难困苦,始终对自己不离不弃。
不由得在心中鄙夷起后元皇帝的龌龊,却又对云朵暗暗感叹着,“真乃是个性情中的女子啊!”
于是,大手一挥,看着云朵大声道;“你的诉求,咱准了!”
云朵脸上露出由内而外的喜色,盈盈拜倒在地,“谢大明皇帝陛下成全!”
“民女祝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缓缓的道;“平身!”
云朵轻声拜谢,才盈盈的站了起来。
朱元璋看着云朵不喜不嗔的面孔,微微为这名女子的表现感到些丝诧异。
他原本觉得咱是皇上,对你施下了如此大的恩典,你总该喜极而泣,高呼万岁。
而此女仅仅表现为荣辱不惊,举止而且得当,心中更是看重了几分。
于是语气更加平和的问道;“你和离之后,在应天府就举目无亲,生活又无着落。”
“再说你又是一介弱女子,生活孤苦无依,你该怎么办?”
云朵浅笑道;“民女若是碰到一位有能力,有担当,能为民女赴汤蹈火的人,那民女就嫁给此人。”
“民女若是命运不济,没有碰上此人为我遮风挡雨,民女情愿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朱元璋颇有深意的看了云朵一眼,好奇的道;“哦!这么说来,在你的心中已经有了中意的对象。”
“你和咱说说,你看中了谁?咱给你做主!“
云朵羞涩的瞥了蓝玉一眼,低下了头,微不可察的道;“我在军中多蒙此人照顾,也认为此人有担当。”
“但不知此人可否属意我,请大明皇帝陛下圣裁。”
说完,头垂得更低。
第25章 拍马屁的效果
蓝玉道了一声糟糕,心说,“菩萨保佑,不要让云朵说出此人是咱?否则陛下会提前拿咱开刀。”
“自己就要夹着尾巴做人了,容易吗?”
接着心中又是一喜,咱看陛下有些看重云朵,若咱……。
他想到此处,不禁无声的笑了起来。
朱元璋顿时被云朵的话勾起了好奇心,急忙问道;“快说!此人是谁?有咱给你做主,你怕啥!“
云朵扭捏了半天,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她也在思考着要不要把那个害人精说出来,但一想到从别处听说当今皇上的种种,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只能用眼睛时不时的偷偷瞄着蓝玉,希望蓝玉这里能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
哪怕蓝玉手上一个小动作或是一个眼神,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哎!男人啊!关键时刻都是靠不住的!
正在自怜自怨中,突然听到朱元璋恼道;“咱听说你们蒙古女子泼辣直爽,怎么到你这儿就变得婆婆妈妈的!”
一听朱元璋的恼怒声,云朵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告诉朱元璋,但张着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正在她无计可施之时,蓝玉出班奏道;“禀陛下!云朵所说的此人,正是微臣!”
他也知道,以锦衣卫无孔不入的技能,怕皇上早已知晓此事了。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反倒痛快。
俗话说得好,伸长脖子是一刀,缩起脖子也是一刀。
现在就把脖子伸出来,看看皇上是个什么态度,也好让自己有个应对的准备。
云朵左等右等也看不到蓝玉的回应,又闻皇帝的怒声,正在惶惶之时,突闻蓝玉承认了此事,顿时百感交集,弦然欲滴。
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赛霜欺雪的脸庞上,更增添了一丝美艳。
朱元璋死死的盯着蓝玉,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
一丝兴奋也好,一丝惶恐也罢,哪怕只有一丝丝……。
但是,蓝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古井无波,让朱元璋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中,无从受力的感觉。
越是这样,他越是生气,就听见他怒声道;“蓝玉!蓝小二!“
“咱是让你统兵打仗,不是让你……,让你……!”
朱元璋气得说不出话来,有些话他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刚才他还让云朵说出此人,他要为云朵做主。
现在……,他要当着臣工的面,做个言而无信的人吗?
他敢!他当然敢!他是当今的皇上!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胡惟庸案,就是他一手炮制的!
虽说胡惟庸贪赃枉法,排挤异党,其罪当诛,然其余的大臣们呢?其余大臣们的无辜家小呢?
于是,他便安排了锦衣卫密探,四处搜罗胡惟庸等人的罪状,安上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如通倭,如通北元等等,将他们全杀了。
而且,直到现在还借着胡惟庸案的由头,看哪个不长眼的,撞上来自己找死!
朱标忙走到朱元璋的身边,帮他锤着后背,眼睛悄悄的瞪了蓝玉一眼。
李公公快速的端上了一杯茶。
朱元璋喝了一口茶,这才缓了过来。
他眼神严厉的盯着蓝玉,像鹰隼一般。
蓝玉不慌不忙的跪了下去,云朵也在他身侧跪着。
只有他心里清楚,只要朱标不死,他蓝玉就不会死。
因为朱元璋对太子看得很重,除了马皇后,就是这个太子最受他器重。
而蓝玉又是太子朱标的姻亲,关系又好,等到他归天之日,太子继承大统,还得有一员猛将为太子保驾护航。
想及此处,蓝玉朗声道;”禀陛下,微臣能统领大军,平灭后元朝廷,是陛下的信任!”
“也是陛下驭下有方,才在众将之中选择了臣!所以微臣感激不尽!”
一记马屁送出,朱元璋果然面色稍霁。
他微怒道;“贫嘴。”
“那你说说如何与后元王妃勾搭上的。”
想想又觉得不妥,改口道;“如何又和云朵姑娘产生感情的,据实讲来,咱或可饶恕你,并促成你们的姻缘。”
蓝玉瞥了云朵一眼,见云朵低着头,面露羞色。
他微微直起了腰,面露喜色。
朱元璋看了蓝玉的这般模样,心中更加舒坦,“看看,这还是咱的凉国公?”
“一看见美事将成,就喜形于色,像这样的臣子,咱还替太子操个什么心?”
没人能猜到朱元璋心中所想,只听见蓝玉又道;“禀陛下!”
“微臣初时也是看到云朵被后元皇帝抛弃,孤苦无依,而产生了恻隐之心。”
“臣曾闻陛下说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臣将这句话牢记在心,并按之施行,是陛下教诲之功也!”
又是一记马屁送出,朱元璋果然面露喜色,捋着胡须微微一笑道;“咱说的话咱都忘了,亏你还记得。”
“好!好!”
群臣都面露诧色,这个蓝玉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不管别人的想法如何,蓝玉还是自顾自的说道;“由于微臣的照顾,所以云朵姑娘对臣有了依赖感。”
“在行军途中,云朵姑娘也照顾微臣的生活,一来二去,互相之间便产生了情愫。”
“但微臣发誓,微臣和她只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半点逾越之事。”
“请陛下明察!”
群臣顿时笑了起来。
朱元璋也禁不住脸上有些笑意,他继续捋着胡须道;“废话!这宫闱之事,叫咱怎么查!”
“也罢,既然你俩已情投意合,咱也不做那狠心人!”
顿了一顿,又道;“户部侍郎傅友文!”
傅友文带着笑意,赶紧出列,躬身拱手道;“微臣在!”
“咱命你找一处干净的院子,安排云朵姑娘住下,再找几个婢女,也一并送给云朵姑娘。”
“再叫礼部选个吉日,将云朵姑娘嫁了吧!”
傅友文拱手道;“臣遵旨!”
云朵刚才还在为蓝玉担心,现在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喜讯,顿时喜极而泣,拜服道;“民女谢大明皇帝陛下隆恩!”
朱元璋看着梨花带雨的云朵,皱眉道;“你现在已经是大明妇了,怎么还和外邦臣子一般称呼咱?”
“以后就随蓝玉那么叫吧。”
云朵也是绝顶聪明,一听就知道皇上的意思,连忙改口道;“臣妾叩谢陛下隆恩!”
蓝玉也道;“臣叩谢陛下隆恩!”
朱元璋微微颔首,便向偏殿走去。
走到半道上,他停住脚,忽然想起,还有一件要事还没问问蓝玉。
第26章 应对
李公公走近几步,躬身问道;“陛下?”
朱元璋沉思了片刻,想了想,还是对李公公吩咐道;“你去看看蓝玉走了没有?”
“要是没走,你就唤他到咱偏殿来。”
李公公躬身领命,后退几步,便转身向奉天殿赶去。
奉天殿外,一帮武将都聚在蓝玉的身边,齐齐为他恭喜、恭贺。
只有寥寥几个文臣凑在他们一起,有风骨的,或故作清高的却对他嗤之以鼻,自然也不会和他们来凑热闹。
云朵则由女官领着,教她大明的礼仪。
定远侯王弼笑嘻嘻的看着蓝玉,满眼都是欣喜和羡慕。
笑哈哈的道;“恭喜凉国公!贺喜凉国公!”
“今日升为国公,又喜得美人归,真是可喜可贺啊!”
“但不知什么时候嫂夫人再为你添个麒麟儿,那才真正的喜上加喜!”
武定侯郭英也在旁笑着插话道;“凉国公龙精虎猛,身体健壮得像一个小伙子,那等小事,凉国公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弼跟着附和道;“对!对!凉国公在战场上手刃敌寇,尚且不在话下,何况一个夫人乎。”
曹国公李景隆挤了进来,满脸堆笑着,谄媚的道;“今日凉国公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
“不知什么时候置办酒席,咱也想凑个趣,讨杯酒水如何?”
郭英笑骂道;“去去去!哪儿都有你!”
“咱们长辈在这儿说会话,你小子凑个什么劲?”
李景隆舔着个脸站在那里,也没个要走的意思。
这时,常升和常森走上前来,躬身抱拳。
常升喜笑颜开的道;“恭喜舅舅升任凉国公!”
蓝玉哈哈大笑,拍着常升的肩膀道;“看看咱的外甥,平日里看着憨厚,今日嘴像是摸了蜂蜜一般讨人喜。“
“要是……。”
李公公突然窜了进来,满脸汗水,顾不上他和别人正说这话,焦急的道;“凉国公,陛下宣你进宫!”
“咱家给你带路。”
蓝玉只好跟众人抱拳道;“陛下宣咱进宫,各位对不住了,咱们改日再聚。”
众人齐齐抱拳道;“凉国公请便。”
两人匆匆向偏殿走去,路上蓝玉忍不住的询问道;“李公公,陛下召咱何事?”
其实他想到了朱元璋要问什么事,只是还不确定罢了。
李公公头也不回的道;“凉国公,你这可是难为咱家了。”
“陛下有何事?咱怎会知晓?”
说话会的工夫,两人已到了偏殿外。
李公公示意蓝玉在旁等待,自己便前去通报。
不一会儿,李公公就返回了殿门口,高声喊道;“陛下宣凉国公觐见!”
蓝玉整了正衣冠,迈步走入殿中,躬身抱拳道;“臣蓝玉拜见陛下!”
朱元璋放在手中的奏折,看了蓝玉一眼淡淡的道;“赐座!”
“谢陛下!”
李公公忙端来了一个锦凳,蓝玉侧着半边身子坐下。
朱元璋盯着蓝玉看了很久,也不说话。
蓝玉被朱元璋看得心中发毛,但仍然面色恭谨,端坐在凳子上。
良久,朱元璋才缓缓的道;“蓝玉,你可知咱找你何事?”
“微臣不知。”蓝玉回答得干脆利落。
其实他知道,朱元璋无非就是想问自己在捕鱼儿海之战的前夕,如何失踪?又如何前后判若两人的?
还好,自己已想出了应对之策,不怕朱元璋的提问。
果然,只听朱元璋带着探究的口吻道;“你在捕鱼儿海之战的前夕,究竟是如何被风刮跑的?“
“而之后怎么会判若两人呢?”
蓝玉心中暗乐,他猜想的和咱想的一模一样啊!
但他脸上却带着苦笑,毕恭毕敬的道;“回陛下!”
“微臣也不得而知。”
“当时,臣正和将军们商讨军情,布置作战方略。”
“突然,外面刮起了一阵狂风,就不知怎么的就被刮到了半空。”
“当时臣正在想啊!咱命休矣!”
“再也不能为陛下扫除后元残寇了!”
“再也不能为陛下征战沙场了!”
“咱还年轻啊!咱还能为陛下再披甲执锐几年啊!“
“边疆未稳,敌寇未除,臣就这么死了也不甘心啊!“
朱元璋听了有些动容,心说,“蓝小二这小子还有点良心,在那样的环境中,自己都求告无门的情况下,还想着咱,还想着咱的大明王朝!”
心中这么想着,脸上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蓝玉悄悄的瞥了朱元璋一眼,见他面露笑容,就知道自己的马屁拍在了点子上。
强忍着笑,他又娓娓道来,“真是老天保佑,当咱随风飘出了几里地,竟然安然无恙,就是被沙子蹭破点皮。”
朱元璋叹道;“你真是老天保佑,才能叫你安然无恙。”
“这是多大的福分啊!你该祭拜上苍!祭拜祖先!”
蓝玉微微躬身道;“微臣何德何能,敢劳陛下挂怀!”
“微臣等此次回家,必焚香祭告上苍,告慰祖先!”
“以慰上天之得,以慰先祖之灵!”
顿了一顿,蓝玉接着道;“臣当时坐在黄沙上,想想人生不过百年,如白驹过隙,人生苦短!”
“何必还贪恋美色、贪恋钱财、贪恋权位呢!“
“再想想自己的前半辈子,仗着自己有一些功绩,仗着有陛下和太子的信任,就骄横跋扈,惹得陛下和太子为微臣生了不少气。“
说道此处,他心中暗自诽谤自己前世是个小人胚子,功绩尽往大处说,坏事尽往小处讲,这不是小人是什么?
想归想,他接着道;“想到此处,微臣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都是微臣,让陛下和太子日理万机的情况下,还为微臣操碎了心!”
“痛定思痛之后,微臣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听陛下和太子的话,做一个对大明,对百姓有用的人!”
“所以,咱回到军营以后,就按照陛下教导微臣所说的,克严克己,努力改正自己,教导下属!“
朱元璋听到这里,微微动容,这小子真看不出来呀,老子的一句话,他倒记得,老子都记不得了。
还记得老子和太子的不易!还记得老子和太子日理万机!
但他可知,老子为了批阅这些如山如海的奏折,常常累得腰酸背疼!
看着臣下送来的关于天灾人祸之类的奏折,常常夜不能寐!
想到这里,朱元璋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赞许之色,缓缓道;“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记得咱和太子对你的好,还记得咱对你说过的话。”
“记着,咱们原先都是平头百姓,都是苦日子出身!“
“要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蓝玉拜服在地,恭敬的道;“微臣谨遵陛下教诲!”
朱元璋挥挥手,蓝玉才倒退着走出了殿外。
第27章 谋划
出了殿外,蓝玉擦了擦满头的汗珠,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自己应对得当,几句马屁拍在朱元璋的心坎里,今日恐怕自己不会轻易那么容易脱身。
这真是天威难测啊!蓝玉嘀咕着。
抬头看看蔚蓝的天空,虽然是骄阳烈日,但蓝玉仍感到神清气爽。
北平现在虽也是骄阳似火,但清风徐来,吹散了不少的暑气,让人感受不到热浪滚滚。
燕王府的后花园中,石桌上摆放着几样精美的小菜,还有一壶酒。
护卫戒备森严,离石桌十步之外,背朝石桌,眼睛警惕的盯着四周。
石桌旁,两个人正在喝酒,正是燕王朱棣和道衍和尚姚广孝。
姚广孝边给朱棣斟酒,边问道;“王爷,应天府人手安排得如何?“
朱棣拿起酒杯一干而净,看着姚广孝苦笑道;“大师,本王才来北平几年,应天府就已经大变样了。”
“原来认识和结交的重臣,几乎都被咱父皇斩杀殆尽。”
“没有被牵连的,也都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有一天有锦衣卫找上门来。”
“他们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哪里还敢接受本王的钱财和些许小恩小惠?”
“哎!”
“枉费了本王的一番谋划和苦心经营,实在是不甘心啊!”
说罢,又叹了一口气。
姚广孝笑道;“王爷,这事也急不在一时。”
“陛下现如今还龙精虎猛,听闻前些日子还给您生下了一个弟弟呢。”
朱棣苦笑道;“你这厮,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挖苦本王?”
“难怪人们都说你是个酒肉和尚,这还真不假,本王当初怎会看上你了呢?”
姚广孝哈哈大笑,好像酒肉和尚是自己的最大荣耀,接着道;“王爷慧眼识珠,蒙王爷廖赞了!”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本是贫僧的座右铭,随他人说去,贫僧不在乎。”
话风一转,又接着道;“王爷,您这可就大错特错了。”
一听这话,朱棣怒道;“你说本王错在何处,不说出来,那报国寺你就不要去了!”
朱棣本就是个骄傲的人,怀揣着指点江山,豪气干云之雄心!
但越是骄傲的人,越是不承认自己的错,性格上也喜欢冒险、固执而敏感!
更是认为自己就是天之骄子,岂敢屈居于人下!
姚广孝笑道;“王爷莫急,等贫僧一一道来。”
“王爷自知陛下鼎盛春秋,近十年八年断然无恙!”
“而太子又值壮年,如无疾病,他日必定登上大统!”
“贫僧说一句大不敬的话!”
“王爷安敢在陛下未薨之时起事?还是在太子登基之时或之后起事?”
“贫僧看王爷未必有这个胆?!”
朱棣默然。
他最怕的就是父皇那鹰隼般的眼神,那杀伐果断的决心,想想都叫人胆战心惊。
他最敬畏的是太子那博爱的胸怀,一个眼神,一句话语都能让臣子们心悦诚服的拜服在地。
自己何尝不是对王兄服服帖帖的。
姚广孝看了他半晌,见他沉默不语,不由的叹了一口气道;“王爷的内心所思所想,贫僧都知道。”
“然而王爷不知,谋大事者而后动,蓄势待发,则大事可定!“
“王爷现在的任务就是韬光养晦,暗中在应天府培养中层能干,有前途的官吏。“
“而在下层培养能为王爷效命,对王爷忠诚的小吏。”
“当当今皇上薨了,太子继位之后,那帮中层官吏就会成为朝中的能臣干吏,而那些小吏又将变成中层官吏。”
“如此循环往复,朝野之中皆是王爷之人!”
“如若此时,王爷振臂一呼,则大事可成!”
朱棣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但又蹙眉道;“如此等待,则本王还要等到何时?”
姚广孝又笑道;“王爷莫要心急,俗话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贫僧比您大得多,贫僧都不心急,王爷为了今后的宏图霸业,何必如此心急?”
朱棣被姚广孝的话说得心情也畅快了许多,哈哈大笑道;“你个老东西,真不亏本王这么赏识你。”
姚广孝微微一笑道;“谢王爷赏识!”
朱棣被他逗得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只得用手指了指他道;“你呀你,真拿你没办法。”
…………
阳光炙热如火,肆意炙烤着大地。
原本葱绿的树叶,全都耷拉着脑袋,好像在向这毒辣的阳光屈服。
水面上雾气氤氲,映射出海市蜃楼般的美景。
街上除了有几个头戴草帽的行人和伏在屋檐下的黄狗之外,再无它物。
蓝玉在一群亲兵的护送下,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而又气宇轩昂的向府上驰去。
来到府门外,看着门楼上那闪着金光的’凉国公府‘四个大字,他不由得玩味的笑了。
朱元璋还真是,自己从前骄横跋扈,但也战功赫赫呀。
你封个国公不假,好歹你也封个’梁‘或者是个‘良’字也行啊!
非要封个’凉‘字,这不就是要咱凉凉吗?
正在他诽谤时,府上的中门忽然打开,从里面涌出了一群人。
他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夫人们,带着孩子,领着管家和一帮家将奴仆们。
夫人半蹲着行了个万福,而孩子们则跑到战马的跟前。
在管家的带领下,家将奴仆们齐齐跪在地上,齐声高喊,“恭迎凉国公回府!”
蓝玉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起了夫人们,再抱起了两个孩子,对着下人道;“都起来吧。”
“谢凉国公!”下人们又齐声高喊着。
蓝玉哈哈大笑,这都是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亲人了,怀里还抱着两个生龙活虎般的孩子,怎能不令他笑逐颜开!
抱着两个孩子,他心潮澎湃,如果自己在后世要有两个孩子,爷爷和父母该有多高兴啊。
他看着蓝春和蓝斌道;“你们这段时间,父亲不在你们的身边,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想父亲啊?”
这是他作为名义上的父亲,第一次和孩子们这么说话,有些话他也不知如何说起。
哎!失败呀!
蓝斌抢先道;“咱们都想父亲,但哥哥不怎么学习,常常贪玩,还抢咱的吃的。”
蓝春大声道;“弟弟撒谎,不是这样的。”
“咱因为学习累了,就在院子里玩一会儿,再说,他都吃得那么胖了,咱就吃他一点东西,也是为他好,不是抢。”
“你就是抢的。”
“咱不是抢的。”
蓝玉傻呵呵的看着两个孩子吵闹,也不制止,而感觉童年的时光是如此有趣。
第28章 有家的感觉真好
牧夫人和孔夫人来到蓝玉的身边,伸手接过了孩子。
胡夫人眼巴巴的看着,面带微笑,但充满了艳羡和凄苦之色。
蓝玉看了胡夫人一眼,见她笑容里透着苦涩,连忙走了过去,轻搂着她的腰肢,低声说道;“不要羡慕,咱们有的是时间。”
胡夫人似嗔似喜,面容上带着一丝娇羞,嗔道;“多大岁数了,还这么不正经。”
说着,轻轻的拿玉手捶了他几下。
只有他知道,在昔日的蓝玉被杀后,就是这位胡夫人,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历经千辛万苦,改姓埋名,才让蓝家的香火传承下来。
这是一名品德高尚的女子!
这是一名历经坎坷,仍忠贞不渝的女子!
这是一名虽遭家破人亡,却带着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胜似亲骨肉,颠沛流离,苟活于人间,仍坚强不屈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谁不佩服!谁不感动!
一念至此,蓝玉又将怀中的胡夫人搂紧了几分。
感受到丈夫激情似火的情感,胡夫人有些感动,又有些害羞。
牧夫人看着他俩的模样,吃吃的笑着。
孔夫人见状,看了牧夫人一眼,轻声道;“大姐,亏你还笑得出来,孩子们还看着呢。”
一闻此言,胡夫人娇羞的挣脱了蓝玉的怀抱,盈盈几步走到两位夫人的身前,万福道;“让两位姐姐见笑了。”
牧夫人浅笑道;“这有什么见笑的,咱们家子嗣本就不多,若你有所出,咱们家也可壮大几分。“
胡夫人听她如此一说,神色黯然。
孔夫人却道;“没什么笑不笑的,只是孩子还在这儿,让他们看见了不好。”
蓝玉走到三位夫人的身边,笑道;“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咱肚子早就饿了,快叫人去准备饭菜。”
“啊?”三位夫人同时一惊,这都什么时辰了,国公还没吃饭?
牧夫人忙道;“管家,快叫厨娘做几个好菜,国公还没吃饭。“
管家应了一声,就看见几个厨娘快步向厨房奔去。
左手牵着蓝春,右手牵着蓝斌,望着身边袅袅亭亭的夫人,他心里美滋滋的,这才像个家啊!
换好了常服,蓝玉坐在太师椅上,心中满是感慨。
四进的院落,高大的院墙,楼台亭榭,奇花异草,曲径通幽。
宽敞的大厅,精致的书房,旖旎的卧室,成排的仆房,无不彰显着主家的权势和富贵。
婢女们把饭菜端上了桌,外带一壶好酒。
海参鲍鱼,松鼠鳜鱼,烤鸡烤鸭,熊掌燕窝等等,外加几样精美的小菜,让人目不暇接,食欲大增。
旧社会有权有钱就是好啊!
蓝玉诽谤着。
这得多少钱啊?
要是爷爷和父母在这里,看着这一桌子菜,那还不得把咱骂个狗血淋头。
“败家的玩意,钱挣不了几个,就知道享受!”这是父亲说的话。
“你这钱留着娶媳妇多好,现在彩礼有多高你知道吗?还有婚房,车,哪样不要钱?”
“哎!看看人家早就有孩子了,咱这造的是什么孽哟!”“这是母亲的话。
“你俩闭嘴!孩子吃点算什么?这钱是孩子自己挣来的,吃在自己孩子的肚里。”
“你俩有本事自己挣去,整天婆婆妈妈的,烦不烦人!”这是爷爷颤巍巍的声音。
一想到此处,蓝玉就热泪盈眶。
爷爷,父亲,母亲,你们在那边还好吗?孙儿(儿子)想您!
蓝府的管家见状,不由得惊慌起来,国公这是怎么啦?饭菜刚端上来,还没吃,怎么就哭上啦?
怀着忐忑的心情,管家走上前,躬身道;“老爷,您没什么事吧?”
蓝玉这才感觉失态,忙擦干眼泪,强笑道;“没事,咱就是想起咱姐夫了。”
管家退到一旁,暗中却伸了个大拇指,咱国公爷真念旧情,开国公都死了二十年了,咱国公爷吃个饭还记着,跟着这样的人是咱福气!
蓝春和蓝斌跑了过来,蓝玉便叫他们在自己两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笑着向蓝斌问道;“儿子,你想吃什么呀?咱夹给你吃。”
蓝斌伸手指指这个,一会又指指那个,不知道选哪个好。
他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蓝玉。
蓝春嫌弃的道;“光知道吃,长这么胖了还总是吃,撑不死你。”
说着,看着满桌的菜肴,咽了咽口水。
蓝玉看着大儿子的模样,笑道;“你们都吃。”
“耶!”两个孩子欢呼起来,踩在椅子上,挑着自己爱吃的吃了起来。
三位夫人徐徐走进,看着桌上胡吃的孩子,牧夫人嗔怪道;“老爷,你如此娇惯孩子,这可怎生得了?”
蓝玉扶着蓝斌,对牧夫人笑道;“夫人,自己的孩子自己娇惯,关他人鸟事!“
“咱小时候没吃没喝,不得已才跟着皇上打仗的!”
“现在咱有吃有喝,还不让孩子吃个饱?!”
孔夫人幽幽的叹道;“咱知道你小时候吃个苦,但你看斌儿都长得那么胖了,还……。”
蓝玉打断了她的话,笑骂道;“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还真是的。“
“咱是将军,还怕孩子胖了怎的?”
“大不了,咱再带着他们锻炼就是了。”
几位夫人顿时默默无语。
酒饱饭足,婢女们撤下了碗筷,又沏上了新茶。
三位夫人在下首坐着,蓝玉喝了一口茶,才缓缓的道;“今天咱要和你们说一件事。”
”你们不要惊讶,也不用紧张,要以平常心待之。“
他这么一说,三位夫人齐齐都忐忑不安起来,但都知道丈夫说的此事绝对与她们有关。
看着三女的表情,蓝玉的内心即有些无奈,也有些欣喜,怀着无法诉说的情感,他组织着语言,缓缓的道;“在攻打后元时,咱俘虏了后元王妃。”
“咱看她被后元皇帝抛弃,又领着孩子,孤苦无依,甚是可怜,所以就关照了她。”
“在班师回朝的途中,咱和她发生了一些事情。”
三女顿时一惊,莫非……,不会呀,否则皇上还送他无上的荣耀?
只听蓝玉继续说着,“途中,咱把她当成了妹妹,她却对咱产生了依赖和情愫。”
“后来在朝堂上,她当着皇上的面,说她不嫁与咱,就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咱听了有些感动,也为她的人生感到悲哀,当时脑袋一热,就稀里糊涂的当着皇上的面答应了。“
“过几天,礼部就会送来吉日,咱就要迎娶这位后元王妃。”
“你们看这事咋整?”
第29章 三女议事
三位夫人一听此事,顿时默默无语。
自己搅合的烂事,还要咱们想办法?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得了便宜还卖乖!
半天过去了,见三女还不说话,蓝玉才缓缓的道;“若你们不说,咱可说了啊。“
三女还是沉默不语。
蓝玉叹了口气,艰难的道;“这话对于你们来说是件好事,但对于云朵……。”
“哦,就是刚才陛下钦定和离的后元王妃,咱怕她有些接受不了。”
三女齐齐的看着他,这等好事,咱们还高兴?那个女人还接受不了?
是咱们脑子有毛病?还是那个女人的脑子有毛病?
想咱国公位高权重,又值壮年,想嫁给咱国公的人有的是,个个年轻貌美,且都还是处子之身,凭什么她还接受不了?
三女疑惑不解,用充满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蓝玉挠挠脑袋,尴尬的笑笑道;“陛下亲自定下的婚事,咱还是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亲口答应的。”
“但咱当时是脑子一热,就糊里糊涂的应承了,你们知道吧?”
三女不置可否,还是用充满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蓝玉烦躁的站起来,绕着三女走了几圈,用手指点着三女的脑袋,气急败坏的道;“你们……,你们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会儿一个个都像傻子一样。”
“怎么,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
牧夫人站起身来,盈盈万福,轻声道;“臣妾脑子愚笨,实在是想不出来,请老爷明示。”
孔夫人和胡夫人扑哧一笑,看蓝玉的眼神瞪了过来,忙掩齿将头转向了一边。
蓝玉哀叹一声,指着三女道;“你们啊!哎!”
“咱是想着怎样不能违逆陛下的旨意,而又不失信于文武大臣们。”
“所以咱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想听一下你们的意见。”
顿了一顿,蓝玉又道;“咱是想将她迎娶进门,免得遭受陛下的怒火,又可堵文武大臣们的嘴。”
“咱思来想去,唯有一个办法方行。”
牧夫人哼了一声,嗔怒道;“老爷,你想来想去,不就是想着将她如何迎娶进门吗?“
“那还用问咱们的意见,是想恶心咱们吗?”
这话只有大夫人能说,也只有大夫人敢说。
蓝玉怒道;“你不听咱把话说完,就自以为是,真是妇人之见!”
“咱是说,咱将她迎娶进门之后,即可避免惹怒陛下,又可避免大臣们的非议。“
“而在当晚,咱就把话给她挑明了说,你们在旁辅助咱。”
“咱认她做咱的义妹,而不是夫妻,你们看可行!”
“啊?”三女吃了一惊,把人家娶进了门,还有这么干的?
三女同时摇了摇头,牧夫人赧然道;“老爷,臣妾刚才错怪你了,是臣妾的不是。”
“老爷有如此想法,臣妾感到欣慰。”
“但老爷你想过没有,云朵姑娘身世坎坷,又遭丈夫抛弃。”
“现全身全意将后半生维系在老爷身上,如何让她能同意老爷的说辞,恐怕不行。”
蓝玉抓耳挠腮,烦躁的道;“咱叫你们商量一个可行的方案,不是叫你们来问咱的,知道吗?”
三女面面相觑,等了一会儿,孔夫人嫣然一笑道;“臣妾看不如顺水推舟。”
“咱家子嗣本就不多,如果云朵姑娘若有所出,岂不是皆大欢喜。”
蓝玉怒道;“碎嘴!“
“如果按你说的那样,咱还找你们商量个什么!”
见蓝玉动了怒火,孔夫人吓得躲到了穆夫人的身后。
牧夫人看了蓝玉一眼,轻笑道;“老爷,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不如等到那一天,再看云朵姑娘的反应,咱们再做打算如何?”
蓝玉叹了一口气道;“只能如此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接着又瞪了孔夫人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道;“好好跟你大姐学学!”
说着,自顾自的上卧室睡觉去了,留下了三位夫人相视苦笑。
牧夫人轻轻的点了点孔夫人的脑袋,轻笑道:“你呀你,叫咱说什么好呢?”
翌日。
清晨。
天气阴沉,乌云滚滚,笼罩着整个应天府。
闪电像利剑一般,不时划破长空,旋即又被乌云自动缝合起来。
雷声阵阵,像鼓声敲响在头顶上一样。
蓝玉烦闷的穿着亵衣,边骂道;“操他个姥姥的,这个点响个什么雷,真不让人消停!”
难怪他心情如此不好,只因他昨晚和牧夫人缠绵一宿,刚刚睡一会儿,就被这惊雷吵醒了。
牧夫人慵懒的靠在床头上,身上寸络未穿,嗔怪道;“老爷,这老天你如何能骂得?快呸呸吧!”
自己本是后世人,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但见牧夫人恼怒的目光,不由呸了两口,随手将她的衣服扔在床上,笑道;”你这啥也不穿,更是对神灵的亵渎。“
“啊!”牧夫人尖叫一声,连忙慌慌张张的将衣服穿上。
蓝玉推开了房门,抬头看了看天空,见乌云密布,天地混为一色。
摇摇头,叹了口气,就回房洗簌之后,迈步走进了大厅。
两位夫人领着蓝春和蓝斌已经在大厅了。
一见蓝玉到来,两位夫人轻笑着向他万福道;“老爷万福!”
蓝玉看着她们揶揄的表情,不由皱眉道;“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笑话咱吗?”
两位夫人掩口不答。
这时,蓝春和蓝斌跪在地上,掩饰了他们的窘态,齐声道;“敬请父亲康安!“
蓝玉哈哈一笑,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向桌边走去。
吃过早饭,蓝玉背着手走出厅外,看着天空仍是乌云密布。
“看来今天天气是好不了了。”他自言自语的道。
“备马!”他对着廊外的亲兵喊道。
“是!”那名亲兵躬身应了一声。
此时,牧夫人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天色,埋怨道;“老爷,皇上刚给了你几天假,你不在家陪陪孩子,瞎跑什么?”
亲兵这时也将马牵了过来,蓝玉翻身上马,怒道;“老子有事,你娘们唧唧的,瞎掺和什么!”
说着,用脚一磕马腹,战马就疾驰而去。
牧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位夫人也走了出来,看着牧夫人无奈的表情,胡夫人轻笑道;“老爷一向就是如此,大姐莫怪。”
牧夫人看着阴沉沉的天气,怅然道;“咱怎能怪他?”
“只是看这鬼天气,老爷又走得匆忙,咱怕他身体受不了。”
孔夫人笑道;“姐姐还担心老爷的身体,咱看未必,昨晚是谁……。”
牧夫人羞红了脸,啐骂道;“你这个小妮子,看咱不撕烂你的嘴。”
几个女人顿时闹成一团。
第30章 朱标的对策
东宫。
景仁宫。
殿外虽阴云密布,但殿内各种造型的铜灯都闪动着火光,把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太子朱标正在批阅着奏折,哈欠连天。
这也不能怪朱标,怪只怪他的父皇朱元璋,非要废除丞相制,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怀里,搞什么中央集权制。
皇权是大了,但把朱元璋自己累的要死,还把朱标也累得够呛。
朱标昨晚三更才睡觉,五更又要起来批奏折,难怪他哈欠连天。
真是造孽哟!
这时东宫太监总管黄公公蹑手蹑脚的走上前来,躬身道;“殿下,凉国公求见!”
“宣!”
等黄公公走后,朱标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在软榻上坐下,等候着蓝玉。
不一会儿,黄公公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凉国公到了。”
“宣他进来!”
“是!”黄公公退后几步才转身走到门口。
“太子召见凉国公,请随咱家进来吧。”
“多谢黄公公!”
蓝玉旋即迈步走入殿中。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蓝玉躬身抱拳施礼道。
朱标走上前,双手托着他的手臂笑着道;“凉国公,在孤这里不用施此大礼。”
蓝玉仍是躬身道;“多谢太子殿下看得起微臣,但朝廷礼仪,微臣万万不可欠缺!”
朱标笑道;“凉国公虽是一名武将,对朝廷礼仪却如此坚守,难得!难得!”
蓝玉直起了身,微微一笑道;“朝廷的礼法,是由皇上亲订的。”
“微臣怎会枉顾礼法,那将置皇上于何地!”
“微臣万万不敢!”
朱标笑着走回软塌前,对侍立在一旁的黄公公道;“赐座!”
黄公公立马端了一个锦凳放在蓝玉的身边,蓝玉见朱标坐了下去,这才沾了半个身子坐下。
朱标身体前倾,看着蓝玉笑道;“凉国公,找孤何事?”
蓝玉看看四周,没有出声。
朱标挥挥手,众奴婢纷纷退下,只有黄公公还站在原地。
只听朱标怒喝一声,“你也退下,不长眼的东西!”
黄公公忙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看着眼前的蓝玉,朱标笑道;“凉国公,这回可以说了吧。”
蓝玉尴尬的笑道;“微臣这有两件事,不知该说哪一件?”
“但说无妨!”朱标笑着道。
蓝玉郑重起来,正色道;“第一件是关于太子殿下的。”
“第二件事是微臣的家事,不知太子愿听哪一件?”
朱标笑道;“你还吊孤的胃口,该罚!”
接着又道;“关于孤的事稍后再说,你先说说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蓝玉尴尬的笑笑,半晌没有回答。
自己是冒着和太子的关系不错才向太子询问的。
但他不知这事从何说起?也不知太子听闻此事后的态度怎样?
他懊悔不已,自己就该听家里几个老娘们的话,等云朵进了家门之后,才慢慢和她商谈。
现如今!
哎!自己今天没翻黄历啊!
朱标奇怪的盯着他,问道;“怎么,不好意思开口?”
“这关起门来咱们就是一家人,凉国公,你也见外了吧!”
蓝玉深吸了一口气,但随着气缓缓吐出,他的心气顿时又涣散开来。
他搓着手,尴尬的道;“多谢太子殿下把微臣看成是一家人,那微臣就说了。”
“说!好与不好的,孤都不会怪你!”朱标淡淡的道。
挠了挠脑袋,蓝玉才试探着对朱标道;“微臣是这样想的。”
“既然微臣和云朵的婚事是陛下钦定的,又有满朝文武大臣作证,微臣想抵赖也抵赖不了的,对吧?”
朱标点点头,“这事孤知道,当时也在现场。”
”那你说,要如何操办,可需要孤帮助的。“
蓝玉尴尬的笑道;“多谢太子殿下的美意,这就是微臣要找太子殿下的原因。”
“嗯。“顿了一顿,又道;”实话跟您说了吧,微臣想把云朵当做义妹。“
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事情已经对太子殿下说了,那接下来就看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了。
总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纸终究有会捅破的那一天。
还是说出来的好,太子终究也不是外人,可能他也许会有办法,不济他也不会将事情捅出去。
朱标听了此话,诧异的道;“凉国公,孤真不知如何说你才好?”
“带兵打仗不有勇有谋吗?怎么在这件事情上犯了糊涂呢?”
“哎!”
蓝玉看朱标犯了难,不安的道;“微臣让太子殿下作难了。”
“既然太子殿下不好讲,那太子殿下就当微臣没说就是了。”
朱标叹口气道;“既然你已经说了,还能当孤没听见!”
“孤当时在朝堂上,也觉得你娶云朵不太合适。”
“怎么说呢?虽说是父皇钦定的和离了,但她总归是后元的王妃,身份还在那摆着。”
“当时看你们郎情妾意,而且还在朝堂上,孤也没好意思吱声。”
“但看现在你的想法,孤还是错了。”
蓝玉急忙道;“太子殿下千万不可这么说,微臣惶恐!”
朱标笑道;“你还知道惶恐,知道惶恐你还办出此等事来!”
“这样吧!该娶还得娶,莫要让父皇生气,也莫让臣工们非议!”
“到了你的家门之后,再说不迟。”
“你看可行?”
“太子殿下贤明!”蓝玉道。
心中却诽谤不已,这个点子,咱家的娘们早都想到了,还用你说。
朱标接着道;“你说的第一件事是何事?怎么还和孤有关呢?”
蓝玉立即收拾了心情,正色道;“微臣班师回朝,从北平路过。”
“受燕王的邀请,顺便参观了一下燕王将士们训练的场地和军备。”
“那叫一个惨哟,微臣都不忍直说。”
朱标笑骂道;“这世上还有凉国公不敢说的?孤看未必吧!”
心思被朱标看破,蓝玉只好尴尬的笑道;“太子殿下说的是!”
“微臣看到的是,将士们穿着破烂不堪的皮甲,手中拿着腐朽的刀枪,而场外则气势恢宏,丝毫不亚于京城的练兵场。”
“微臣就在想,这样的将士们拿着这样的兵器,还能将北元杀得屁滚尿流?”
“微臣就不得不佩服燕王用兵有方,令微臣汗颜!”
“回来的路上,百姓井然,人人都知道有燕王,而不知有陛下和太子您!”
“太子殿下,您说,这北平城是不是……。”
朱标打断了他的话,沉思良久,缓缓的道;“你这话还对谁说过?”
蓝玉连忙起身,躬身抱拳道;“这话微臣只对太子殿下一人说过,就是家中的夫人都不知晓!”
第31章 筹办酒坊
朱标看了蓝玉一眼,继续道;“好!好!”
“你记着,你这话就只对孤一人说过,出了此门就再无此事,知道吗?”
蓝玉躬身抱拳道;“微臣谨遵太子殿下谕旨!”
“但微臣总感觉心里不踏实,总感觉燕王怀有不可告人之心。“
“请太子殿下明鉴!”
朱标心乱如麻,他自认为他对这个四弟还不错。
虽不是一个母亲亲生的,但他作为长兄,从小就对这个四弟关爱有加,四弟虽桀骜不驯,在自己面前却表现得谦恭有礼。
难道这都是装的?
朱标摇摇头。
不像是装的!
但蓝玉所说的,那又从何解释?
蓝玉可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啊!
他不会无故编排四弟的不是,来得到自己的青睐和信任?
那四弟在校场的将士们破烂不堪的装备,以及校场外那气势恢宏的建筑,还有北平的百姓对四弟的崇敬,那又作何解释呢?
每年四弟要钱要装备,孤都是尽量满足这他,从无一丝一毫的掺假?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四弟装的?
如果真如蓝玉所说的那样,那这个四弟可就是太有心机了!
难道布政司和按察使司的官员都是吃干饭的?
难道这些官员都被四弟收买了?
朱标想了半天,想得脑袋生疼,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抬起头,看见蓝玉仍在原地站着,就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道;“你先回去吧,孤想静会儿。”
蓝玉躬身告退,回想着朱标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暗暗得意,这次没白来,总算在太子的心中扎下了一颗朱棣不臣之心的种子。
出了殿外,天空依然阴云密布,但他却觉得乌云也是一种风景。
走出来东宫,蓝玉却犯了难,在家闲赋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不能每天陪着夫人闲聊,逗着孩子玩闹吧?
不能上阵杀敌,和一群武将们在一块喝酒?
自己是皇上重点关注的对象,他避之犹恐不及,何敢惹事上身!
喝酒?酒?
他眼睛一亮,这是一个好办法,这个时代的酒,度数太低,和后世的果酒差不多。
而且,酒色浑浊,没有后世酒的清澈。
旋即,他又愁眉不展,酿酒的作坊他倒是去过,但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没留下什么印象。
哎!要知道自己会穿越到大明,说什么也要将这种技艺学会。
自怨自艾之际,不知不觉间,蓝玉已到了自己的府上。
两个孩子好像在等着他一般,一见他回来,马上欢呼着跑了过来。
他翻身下马,亲了两个孩子一人一口,然后牵着孩子走入了大厅。
牧夫人笑着牵过了孩子,笑道;“老爷,礼部堂官在你走之后就把吉日送来了。“
“看来老爷你当上国公之后,办事效率也提高不少啊!”
蓝玉自然听出了牧夫人语中的揶揄之气,却哈哈大笑道;“这些堂官真会办事,这么快就算好了吉日。”
顿了一顿,又道;“什么时候?”
牧夫人笑道;“这个月的二十八日。”
“礼部堂官说,二十八,儿要发,这个月也是八月,恰逢今年又是1388 年,真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发发发呀!”
蓝玉看着笑逐颜开的牧夫人一眼,怒道;”亏你还笑得出来,到时候看你咋整!“
牧夫人这才收敛笑容,讪讪的道;“老爷,咱这不是想逗你开心吗?”
“从你一进家门,除了看见孩子有些笑脸,其余的时间你都拉这个脸。”
“有吗?”蓝玉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孔夫人在旁轻声笑道;“有!”
蓝玉瞪了她一眼,怒道;“哪儿说话都有你的份,把嘴给咱闭上!”
孔夫人吓了一跳,顿时眼眶中布满了泪水,却很争气的没有落下来。
蓝玉看了她一眼,无奈的道;“好了,好了,咱不是故意说你的,咱错了,行了吧。”
胡夫人轻声道;“二姐,老爷已知道错了。”
孔夫人破涕为笑,那颗争气的泪水却在这时不争气的顺着她的面颊滚落下来。
牧夫人这时也看了孔夫人一眼,笑骂道;“你看看你,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真不嫌害臊,好好的孩子都被你教坏了。“
孔夫人忙擦干泪水,回头再看看孩子们,哪知孩子们瞅着今天没太阳,早上院里玩去了。
回过头来,冲着牧夫人娇嗔道;“大姐,你……,看你也笑话咱。”
两位夫人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
蓝玉看着这一切,微微的一笑。
人们常说家国情怀,没有国,哪有家,现在他才是真正的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
看着三女闹成一团,管家走了过来,轻声道;“老爷,您看何时开饭?”
蓝玉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的道;“饭好了,就端上来。”
他寻思着早点吃完饭,就去忙活酿酒的事。
饭毕,蓝玉就匆匆走出来大厅,在府中到处寻找适合酿酒的场所。
看他吃完饭也没休息,就走出大厅,三位夫人面面相觑。
老爷今天到底怎么啦?身后好像被一只猛虎追着一般?
蓝玉可不管这些,他还在院中寻找着,一是给自己在家找点乐趣,二是避免和武将们纠缠,引起皇上不必要的误会。
他深知,就是自己消灭了后元朝廷,成为凉国公后,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淮西武将的首领。
他要撇清这层关系,就要少跟淮西武将们来往。
这样既可保全自己,也可保全淮西武将们。
他们可是一群忠诚勇敢的将军们,也是一根肠子通到屁眼的实诚人啊!
想着想着,他眼前忽然一亮,在前院,就有一处适合酿酒的地方。
存放杂物的几间房间,旁边一处宽敞的空地。
几间房间,打开院墙就是前门大街,适合做店铺,自己老了还可以做个掌柜的。
空地适合建一些作坊和酒窖。
没有比这地方更合适的了。
店铺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蓝家酒坊。
哈哈,他自己都为自己有这伟大的想法笑出声来。
说干就干,他命令管家立即去置办酒坊需要的东西。
人手嘛,家里的奴仆就够用,还不需要另外花费钱财,一举两得。
凉国公府招用工匠的消息一传开,一时间匠人们纷至沓来。
人多力量大,几天之后,一座酒坊就矗立在凉国公府的府中。
酒坊建好了,蓝玉却犯了难,怎么酿酒的方法自己还在苦思冥想中,一知半解,却难窥全貌。
不管了,试试就知道,实验才是检验事物的真理!
大不了浪费一些粮食,咱还赔得起。
第32章 准备婚礼
这几天,蓝玉也没闲着,在盖酒坊的同时,凉国公府也在张灯结彩,为他的婚事做着准备。
蓝玉背着手看着忙碌的工匠们,又看着日益完善的酒坊,就好像又看见自己的军卒们在加固城墙,不由得微微一笑。
领头的工匠马师傅点头哈腰的走到跟前,谦恭的道;“凉国公,咱们的手艺如何?”
“不错,不错。”蓝玉笑道;“你们几时完工?”
马师傅搓着手上的泥浆,笑道;“如果天气还是如今天一般,明天就可以完工了。”
蓝玉哈哈一笑,将管家叫了过来,指着马师傅道:“明天他们如能按时完工,赏银二十两。“
管家躬身道;“是,老爷!”
马师傅大喜,急忙趴在地上磕头道;“谢凉国公!谢凉国公!”
蓝玉摆摆手,笑道;“起来吧!干活的匠人也不容易,都是靠手艺讨生活。”
马师傅站起身来,热泪盈眶,激动的道;“谢凉国公!谢凉国公能如此体谅匠人的不易!”
接着对一帮干活的匠人们喊道;“兄弟们,加紧干啊!”
“凉国公说了,明天完工,赏银二十两。”
匠人们高兴异常,齐声高喊道;“谢凉国公!谢凉国公赏赐!”
工地上顿时热火朝天,匠人们更是干劲十足。
蓝玉看着这帮匠人们,心中满是感慨,多么老实勤劳的百姓啊!
只要人们对他们好一点,他们便将满腔的热情来回报对他们好的人们,一丝都不带掺假。
蓝玉带着感慨离开了工地,后面还传来马师傅谦恭的声音,“凉国公慢走!”
笑着走到中厅,就看到指挥着下人干活的孔夫人,蓝玉皱眉道;“不用整得如此花里胡哨,差不多就得了。”
孔夫人笑道;“老爷,是大姐吩咐要这么干的。”
“她说人家身份尊贵,不管你将她让做义妹还是什么,咱们都不能委屈了人家。”
蓝玉看着笑庵如花的孔夫人,烦躁的摆摆手道;“你们愿意咋弄就咋弄,莫要拿你们大姐出来说事!”
孔夫人弯腰施礼道;“老爷说的是。”
牧夫人走了过来,笑着施礼道;“老爷,今天已经是八月二十五日,离老爷的婚礼只有三天了。”
“老爷还不试试婚服?要是不合适,奴家也好叫人改改,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蓝玉无奈的道;“好!好!都依你!”
试完婚服之后,他便坐在太师椅上,满脑子都想着酿酒的过程。
酒坊竣工已近,要是自己还没想出来,那可丢死个人了。
因为三天后,就是自己大婚之日,到时宾客如云,若有人问起此建筑为何物,自己总不能胡乱瞎编吧?
哎!真是愁死个人!
自己光这么想也不是事,得把整个流程都记下来才是。
想到此处,他便走进了书房,拿出纸笔,在纸上按照后世记忆中的流程慢慢复原起来。
不知不觉间,屋内外的灯火亮了起来。
蓝玉升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才感觉身上舒服一点。
岁月不饶人啊!
想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三天三夜不睡觉,和敌寇厮杀,也不觉得累。
现在就是写点东西,坐的时间久了,也感觉腰酸背疼。
他自嘲的笑笑,又坐了下去,仔细看了看自己写的酿酒的过程,看有没有疏露。
一;挑拣粮食,然后浸泡两三天,每天换一次水。
二:蒸煮,就是在锅底加入足够多的水,放上篦子,平铺两三公分左右的粮食,蒸煮一个时辰即可。
三;发酵,将蒸煮好的粮食摊晾,不烫手还温乎就中。
然后倒入洗净的大缸中,拌匀酒曲。
四;蒸馏,整两根管子,一根放在上面出热水,一根放在下面出冷水,然后就用大火蒸煮。
五;就是分段接酒和过滤了。
仔细的看了一遍,确认没有疏露之处,便将这张凝聚了自己心血的纸张郑重的放进了抽屉里。
头晕脑胀,蓝玉随便吃了几口,便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转眼之间,婚期就到了。
一早,凉国公府就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曹公公李景隆早早的便被蓝玉安排到门口迎接宾客,虽然李景隆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他仍欣然领命,笑哈哈的去了。
一般的客人见李景隆在凉国公府当迎宾,忙点头哈腰,极力讨好,李景隆却嗤之以鼻,爱搭不理。
淮西武将们可不管这个,他们是武将,看不上没上过战场的李景隆,常常讥讽两句,弄得李景隆好不尴尬。
姥姥的,老子也没惹着你们,为何总拿老子消遣?
这不,就在李景隆诽谤之时,定远侯王弼,武定侯郭英,开国公常升,前军都督佥事常森联袂而来。
不要看李景隆爵位高,但是和有军功的武将们比起来,武将们自己觉得会比那些世袭的勋贵们高上一筹。
李景隆知道这些人瞧不上自己,奈何皇上就是不让他上战场。
谁叫他是皇上的亲亲外甥孙呢!
见到他们到来,李景隆就有些犯怵,那倒不是怕他们。
他外祖父就是当今皇上,在当朝就没几个是他怕的。
而是怕这几个将军连拍带损他几句,那他今天当着众宾客的面,那可有点让自己下不来台。
他也知道,凉国公护短,而他又偏偏怕这个凉国公。
而来人两个是他的外甥,两个是他的部下,哪一个他都惹不起。
惹他们不起,那总躲得起吧!
他连忙招呼旁边侍立的家将,耳语了几句,就想躲过去。
王弼眼尖,早就发现了迎宾的李景隆,发现他想溜,连着快走几步,一把抓过李景隆,皮笑肉不笑的道;“曹国公啊曹国公!”
“咱们是怎么的你了,这么不受你待见。”
“怎么的了,一看见咱们就想溜。”
李景隆讪讪一笑,陪着笑脸道;“哪敢啊,咱今天就是迎接你们的,何敢谈溜字。”
“只是赶巧不巧,这时候内急,再说也没看见你们到来。”
“就想抽个空子,把内急解决了,再出来迎接不迟。”
郭英笑道;“那可正好,咱也有点内急,不如咱们同去如何?”
李景隆呵呵一笑,“看到你们,咱都忘了内急,不忙,不忙,接待你们要紧。”
郭英正色道;”咱们不要这些虚礼,再说咱们和凉国公都是生死兄弟,哪个在乎这些礼节!“
“今天如果你要憋个好歹,凉国公不怪罪咱们,皇上也得怪罪咱们!”
“更何况还有国公夫人呢?”
李景隆老脸臊得通红,一时之间竟无以应答。
第33章 接亲
常升和常森兄弟二人就站在那里看热闹,微笑不语。
再说,那两位是和他们的舅舅称兄道弟的关系,他们又怎能插得上话?
看着李景隆急赤瘪肚的模样,王弼适时替李景隆解了围。
他笑着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道;“小子,糊弄咱们你还嫩了点,好好学着吧。”
接着又对郭英说道;“今天是凉国公的大喜日子,咱们在这里逗这小子干啥,耽误时间。“
“咱们不如去找凉国公,看看有没有需要咱们帮忙的。“
郭英一听,顿时也就没有了逗李景隆的雅兴,便和王弼向府中走去。
李景隆虽被郭英臊得很不自在,但王弼适时的解围,他还是很感激。
冲着王弼离去的背影,躬身抱拳施了一礼。
府中,到处喜气洋洋。
人们三三两两,或谈笑风生,或坐在桌边吃着糕点喝着茶,更有顽皮的小孩钻到桌底下,和别家小孩捉迷藏,不时就传来大人们的呵斥声。
抬眼望去,一片喜庆之气。
蓝玉站在厅中,穿着婚服,带着喜帽,抱拳的手臂就不曾落下。
见到王弼和郭英,还有他的两个外甥,他艰难的放下了手臂,活动了一下,才笑骂道;“你们两人怎么这时候才来,敢不成是来老子这儿混饭吃的。”
两人同时抱拳道;“恭喜凉国公!贺喜凉国公!”
蓝玉捏着酸痛的胳膊,苦笑道;“咱也不给你们回礼了。“
“今天客人实在太多,胳膊都使不上劲。”
“要是当年,咱砍那帮敌寇,三天三夜胳膊也不觉得酸。”
“现在抱会拳,胳膊就觉得不是自个儿的了。”
“哎!人老喽!”
王弼笑道;“国公宝刀未老,正值壮年,今晚……。”
这是,常升和常森走到跟前,跪地行礼道;“恭喜舅舅!”
蓝玉刚好不好回答王弼的话,见这两个外甥磕头,便笑道;“还是你们两个有孝心。”
“去,帮着咱去招待客人去。”
常升和常森欣然领命,乐呵呵的去和自己的朋友侃大山去了。
蓝玉看着外甥离开,就问王弼和郭英道;“你们呢?你们是想看着咱累死啊!”
王弼和郭英相互看了一眼,又看着蓝玉嘿嘿一笑,笑声中充满了玩味。
蓝玉在各人身上踹了一脚,笑骂道;“你们两个真不是玩意的东西,脑子里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还不快去帮忙?”
两人这才笑着离开。
坐在太师椅上,蓝玉才有心情看着这些贺客。
乌泱泱的人群,堪比集市!
只是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各揣各的小算盘,谦卑的,讨好的,高高在上的,不理不睬的,什么人都有。
看着眼前一众人的丑态百出,蓝玉心中暗叹,又是一出吴梦龙的《官场现形记》。
淮西武将们倒是坐在一起,只是他们之间不是说些荤话,就是描叙战场上的惨烈景象。
引得人们不是哈哈大笑就是唏嘘不已。
文臣倒是没来几个,他们不来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来不来算逑,老子还看不上他们呢!
对于婚礼上的繁琐仪式和礼节,他一向很反感,所以他也就不在乎。
主婚人他也不要,因为云朵是义妹,这是他认定了的。
自己的父母尚在后世,这一世他自己来了也就算了,绝不能也不会让父母再来这个时代。
叩谢父母的这个礼仪,在这个时代,自己就是老子!
云朵的父母也不知在哪里,这样也好,自己倒还省了磕几个头。
别的什么事,还得等云朵到了府上以后再说,现在也说不上。
至于自己要做的事,大不了就是骑马接一下云朵而已。
作为后世人的灵魂,蓝玉的想法也就宽泛得多,想问题也没大明那些被封建思想束缚的人们保守。
别人看他好像另类,他却觉得自己是特立都行。
思想和观念的冲突,在这个时代是避免不了的。
于是,他不顾家人和朋友的反对,在下午,带领着一百二十名护卫{这是皇上封赏的}和一些平日里不错的朋友,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往云朵暂住的小院奔去。
看着骑在马上,带着一群披红挂绿的护卫的蓝玉,街上的行人纷纷闪避,然后驻足,道喜声连连。
蓝玉得意洋洋,自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皇上那里能交差了吧?
酸腐的文臣那里大不了就是弹劾自己不遵守礼法,算不上什么鸟事!
至于武将,嘿嘿,都是自己的生死兄弟和原先的部属。
自己有这档子的事,他们才高兴呢,否则他们在家不得闲得蛋疼!
想着想着,云朵暂住的小院就到了。
云朵在应天府也没什么熟悉的人,除了那些仍被皇上禁足的后元皇帝和她的子女以及大臣们之外。
被皇上禁足的人,就算他想出来也不可能让他出来,除非看守着他们的军卒和将官是不要命了。
云朵也是可怜,喜庆的日子身边连个道贺的人都没有。
蓝玉暗自叹息,又暗自怜悯。
他翻身下马,护卫扣了扣门上刷着黑漆的的铁环。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门中盈盈走出一位女子。
蓝玉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三夫人——胡夫人。
他不由得纳闷起来,在家中上下都忙活的时候,就是见不着胡夫人的身影,原来她竟来到了这里。
而她又是怎么知晓云朵住在这里的呢?
她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带着疑问,蓝玉看向胡夫人的眼神也充满了质疑。
胡夫人先对着蓝玉行了个万福礼,然后才嫣然一笑道;“老爷,你怎么这么看奴家呢?”
“这儿人多,看得奴家怪不好意思的。”
蓝玉想发怒,但看着胡夫人发嗲的模样,怒气又不知从何发起。
于是,他不耐烦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到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胡夫人娇笑道;“老爷,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街上好多人看着呢。“
”再说,有什么事不能到里面说吗?“
“到了里面,你什么事情就都清楚了。”
蓝玉哼了一声,带着疑豫,命令护卫和一帮朋友们就在门口等着,自己背着手一个人迈步跨进了院中。
朋友们一时发懵,都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均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来到屋内,只见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坐在那里。
柳叶似的眉毛,深潭一般的双眸,挺直的鼻梁,樱桃般的小口,吹弹得破的面颊,再加上如云的头发盘了起来,身上穿着喜庆的婚服,不正是云朵又是谁。
第34章 兄妹义长
蓝玉看得有些发呆。
这是自己认识的云朵吗?
正在他发呆之际,云朵盈盈的站了起来,半蹲着施了个万福礼,脸上带着凄苦、不舍和感激之色,唯独不见那喜悦之色。
她强颜欢色的笑着,那张错综复杂的笑脸却让人觉得心疼和怜悯。
“小妹这厢有礼了。”云朵轻声道。
蓝玉看着云朵,心中没来由的想起三夫人刚才所说的话。
“小妹?她自称小妹?难道三夫人把这事已经解决了?“
“不可能啊?她们才刚刚认识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几个时辰,不可能这么快就解决了啊?”
“自己绞尽脑汁,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还得等云朵的态度才知道事情的最终结果。”
“这部应该呀?”
云朵见蓝玉半晌没有说话,只得轻声道;“大哥,你这是怎么啦?”
不等蓝玉回答,她又道;“大哥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谢谢大哥!”
“谢谢大哥沿途照顾,小妹才免受颠簸之苦,也免受军卒们的骚扰!”
“在朝堂上,又蒙大哥仗义相助,而使小妹断了削发为尼的想法!”
“既然大哥心意已定,小妹就遵从大哥的意思,认大哥做我的兄长!”
“大哥!”
云朵忽然大哭起来,猛地一下扑到蓝玉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胡夫人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妹情长,顿时泪如雨下。
蓝玉双手像僵住了一样,半晌才缓缓的抬起,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并轻声道;“哭出来就好,只要哭出来就好。”
“小妹,咱知道你心里委屈,这都是咱这个当哥的不是,哥给你赔个不是可好?“
云朵破涕为笑,嗔怪的道;“大哥说笑了,我是为有一位这样的大哥而高兴。”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院外,缓缓的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对大哥怀有什么样的感情。”
“我只知道大哥在我心中是个有情有义,能为人遮风挡雨的汉子!”
“也不是一个为了情感羁绊而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的小人!”
“而我却把这种情感和情爱混为一谈,真是该死!“
“今天听了胡夫人的一席话,才让我茅塞顿开,心中也为自己的私心杂念而羞愧不已!”
“我也知道这段时间让大哥左右为难,我……。”
蓝玉打断了她的话,爱怜的看着她,笑道;“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咱们也都成为了兄妹,就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
云朵看着眼前的蓝玉,心中有一丝惆怅,也有一丝欣喜,千头万绪,不知从哪能解的开。
但她还是乖巧的嗯了一声。
蓝玉苦笑道;“咱们既然是兄妹,那大哥就舔着老脸要小妹帮忙了。”
云朵轻声笑道;“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大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那就外道了不是?“
蓝玉尴尬的笑着,自己总觉得对不起眼前这个义妹。
别看她只是个女儿身,对于那些蝇营狗苟,卑躬屈膝之辈,她就显得高尚了许多。
情意深重是她,敢爱敢恨也是她,试问天下有几个弱女子能做到!
见他半天也不说话,云朵便叫蓝玉和胡夫人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然后看了蓝玉一眼,嗔怪道;“大哥,有什么话就直说,何必吞吞吐吐的,像个爷们吗?”
胡夫人闻言,扑哧一笑。
蓝玉瞪了胡夫人一眼,然后看着云朵,苦笑道;“此事只怕委屈小妹了。”
云朵嫣然一笑,揶揄的道;“是怕我到了你家,受委屈了吧。”
“这些我都知道,你只管负责迎娶就行了,别的我来说。”
“你来说?”蓝玉直接被震得目瞪口呆,“那可是朝堂上半数以上的文臣武将啊!”
“还有对皇上的欺君之罪呀!”
“你一个弱女子能做得来?”
云朵傲娇的挺挺胸脯,笑道;“你可别忘了,我曾是后元王妃!”
“那些蒙古人多么桀骜不驯,多么残暴,我何曾怕过他们!”
“他们还不是在我面前拜服称臣!”
这段话把蒙古女人飒爽泼辣和王妃高傲、睥睨四方的性格都表露得淋漓尽致,令胡夫人都刮目相看。
蓝玉则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英气勃发的云朵,禁不住为她伸了个大拇指。
云朵说完,看见这一幕,不禁赧然。
蓝玉豪气干云的笑道;“好!既然小妹有如此信心,哪怕前路有虎豹蛇虫,荆刺密布,咱照样趟过去!”
说着,对胡夫人道;“你将小妹送进花轿,咱们热热闹闹的,接小妹回家。”
接着,对外面吼道;“来人,接新人回家!”
来时的心境和回时的心境完全不同,轿子一出门,鼓乐声就同时响起。
蓝玉骑着自己的高头大马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一群同样骑在马上,身体挺立如标枪的护卫。
马蹄声整齐划一,好像现代盛装舞步的马术表演一样,令人痴迷,陶醉。
街上的行人都痴痴的看着这盛大的场景,怕错过了这百年难遇的景象。
蓝玉的一帮朋友们看到这些,有些目瞪口呆,心中想着,怎么凉国公一进一出,怎么就判若两人呢?
在众人的怂恿下,定远侯王弼策马上前,看着满脸含笑的蓝玉问道;“国公,这是什么阵仗?所为何故?”
蓝玉笑着看了王弼一眼,笑道;“你们等会自知。”
王弼看着蓝玉讳莫如深的表情,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道“自知?等会自知?”
众人全都围了过来,将王弼团团围住,向王弼问道;“侯爷,凉国公说了什么?”
王弼瞪了众人一眼,吼道;“自知!等会你们自知!”
这一帮人全都傻了,自知,自知是个什么玩意?!
凉国公府外早就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请来的杂耍班子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载歌载舞,热闹的人群人流攒动,欢呼声不绝于耳。
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蓝玉,和一顶花轿缓缓来到,这些人更是卖力的唱着、舞着。
蓝玉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赶来的家将,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花轿边,扶着花轿杆向府中走去。
众人皆窃窃私语,蓝玉则置若罔闻。
亲自将花轿送入了后院,蓝玉才施施然走了出来。
看了众人一眼,他大声道;“开席!”
仆人们将早已备好的酒菜麻溜的端上了桌,然后又听到蓝玉的一声吼声,“喝酒!”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知蓝玉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酒至半酣,蓝玉站了起来,大声道;“各位,咱将云朵认作咱的义妹,让大家见笑了。”
“今天让大家破费了,改日咱请大家喝酒!”
第35章 酒宴
众人皆是哗然。
千般算,万般想,想破脑袋,最后也想不出是这个结果来。
这是怎么回事?
哪有将迎娶进门的美娇娘当成自己义妹的?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真是天下奇事年年有,不过今年特别多。
众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来看待这件事。
定远侯王弼率先站了出来,他看着蓝玉,言语诚恳的道;“国公,慎重啊!”
“咱们都是生死兄弟,说一句托大的话,咱比你痴长了几岁。“
“这件事情是陛下准允的,要是不按照陛下的旨意,恐怕……。”
王弼只说了半截话,但后面的意思谁都懂。
“是啊!违抗圣旨,连累的可就是一大家子人啊!“
“对呀,陛下这几年杀的人还少吗?”
“嘘嘘!禁言!”
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但都是为自己着想,蓝玉心里暖暖的。
这群武将看着平日里飞扬跋扈,满嘴荤话连篇,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这帮人值得信赖啊。
不像莫些文臣,满嘴的仁义道德,到了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恨不得在你的头上再狠狠的踩上一脚,好显示他们对皇上的忠诚!
譬喻吏部尚书詹徽,就是这种货色!
在蒋瓛以莫须有的罪名诬告自己谋反,詹徽第一个就跳出来,诉说自己的不臣之事。
自己哪有什么不臣之事,只是在酒兴正酣之时,发过对当今皇上的牢骚而已。
而当时詹徽是所有文臣中,和自己最交好的人啊!
按史书上记载的那样,自己被投入锦衣卫诏狱之后,皇上就派詹徽来审讯自己,因为他表现得最积极。
自己最恨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就说这都是詹徽的撺掇,自己才这么干的。
而自己许诺,只要事成,詹徽将成为自己开国后的第一任宰相。
詹徽当时就吓得大汗淋漓,瘫坐在地上。
而朱元璋年纪越大,疑心越重,恰逢太子薨逝不长时间,又有立皇长孙朱允炆为太孙的心思。
在此等条件和环境下,那詹徽只能死翘翘的了。
蓝玉望着坐在邻桌谈笑风生的詹徽,目光中流露出鄙夷和不屑。
他向着各位武将抱拳,哈哈一笑道;“承蒙诸位的关心,刚才诸位所说的,蓝玉心中有数。”
顿了一顿,又道;“大家也都看见咱在前院盖的房舍了吧,这是咱盖的酒坊。“
“各位如果不嫌弃,等咱酒酿成功后,咱再请诸位到咱府上小聚如何?”
武将们一听蓝玉心中有数,顿时放下心来。
他们早就把蓝玉当成是他们心中的首领,他说心中有数,那绝对是万无一失。
放下心后,再一听蓝玉在前院开了酒坊,顿时议论纷纷,群情昂扬。
景川候曹震抢先说道;“咱还以为凉国公好兴致,在前院盖了个鸡窝,好以后养鸡玩呢。”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鹤寿候张翼笑骂道;“你这厮,狗嘴里吐不出个象牙来,凉国公是那种人吗?”
“咱还以为凉国公府上新进了人口,专门为那位美娇娘做饭食的呢?”
舳舻候朱寿这时才说了一句正经话,他笑道;“凉国公,此酒坊的产量如何?可能供咱们喝的?”
蓝玉笑笑,大声道;“诸位!诸位!听咱说一句。”
“不管酒坊的产量如何,只要能出一斤酒,咱们都共饮如何?!”
“好!好!”众人大声喝彩起来。
只有坐在蓝玉身边的王弼轻声嘟囔着道;“还不知道酒能不能酿的出来?”
蓝玉听得真真的,踹了王弼一脚,笑骂道;“你这厮,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此时,云朵在孔夫人和胡夫人的陪同下,盈盈走到了厅中。
只见她亭亭玉立,满面带俏,径直走到蓝玉的身边,拿着一个酒杯,斟满了酒,含笑的看了众人一眼,脆生生的道;“今天承蒙大家的抬爱,为我和我大哥的兄妹情做个见证。”
“在此,我谢谢诸位了!”
“小女子不胜酒力,但也为各位大哥的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的气概所折服!”
“在此,小妹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子,将酒一干而净。
武将们早就知道蒙古女人泼辣,也见识过蒙古女人的泼辣,但没见过如此泼辣中带着飒爽的女子。
厅中的众人先是静默了一会,接着就欢声雷动,将气氛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众人中武将居多,自然就不甘下风,而且他们都是刀口舔血,拿命搏杀的汉子,如何能让一介女子盖过自己的风头。
于是,他们便换取了大碗,纷纷倒满酒,也都一干而净。
由此可见淮西武将们的豪爽之气不是一般。
众人纷纷来到蓝玉的身边,又纷纷向云朵敬着酒。
他们大碗,云朵酒杯,云朵也是来者不拒,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倒下了一大片。
而蓝玉这个当事人,却被众人漠然视之。
他默默的看着众人陪着云朵喝酒,眼角带笑。
他知道,只要云朵迈过心里的这一关,明天将会是一个全新的云朵。
眼看着众人醉眼迷离,喝得东倒西歪,蓝玉暗叹一声。
这些将军戎马一生,现在没什么仗可打,憋屈得难受,心中苦闷啊!
要是自己老了,又不能回到原先的社会,怕也是如此了?
心中想着,便招手叫管家让他们的家将过来,各自将自家的主子扛回了家。
回头看看自家的义妹,见她也有点醉眼迷离,心中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摇摇头,吩咐孔夫人和胡夫人将她扶回内室休息。
自己则坐在太师椅上,心里想着怎么回答皇上的应对,又想着酒坊的事宜。
千头万绪,搅得蓝玉的脑子乱糟糟的,直到后半夜才被牧夫人强拽着回到卧室睡觉。
昏沉沉的睡到晌午,蓝玉才慢慢的醒了过来。
睁开惺忪的双眼,又用手扣掉了眼角的残留物,他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已没有半缕射入屋内的意思。
他匆匆的穿好衣服,洗簌完毕,就向酒坊奔去。
粮食的挑选,浸泡,他都对管家说了,再说,那些简单的事情,他也无需操心。
只是今天到了蒸煮的日子,万一粮食铺厚了或是只铺了一层,那都是糟践粮食。
作为后世的灵魂,珍惜粮食是每个人的道德问题,这些基本的问题他还是赞同的。
烟囱上浓烟滚滚,酒坊内热火朝天,一派生机勃勃的气象。
第36章 君威难测
蓝玉迈步走进了酒坊。
眼尖的管家看到主家到来,赶紧走到门口,躬身笑道;“老爷,您来啦。”
蓝玉点点头,看着蒸笼上热气腾腾,回头看着管家道;“都是按照咱给你的流程安排的?”
管家笑道;“老爷,咱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老爷安排的每一件事,咱哪次出过差错?”
蓝玉想了一想,真是没出过差错。
但还是不放心的问道;“粮食都是流程操作的?”
管家是在蓝玉军队上退下来的老兵,心中自有一股血性。
见蓝玉还是半信半疑,不由得声音大了许多,高声道;“老爷若是不信,自己试试便知。”
“咱按照老爷所说的那般,粮食平铺在两三公分之间。”
“咱还是拿尺子量过,绝不会糊弄老爷。”
“若老爷还是不信,咱把火灭了,看看咱说的是不是真的。”
蓝玉没想到管家的脾气这么大,不禁赧然。
但一想到他只是个管家,而自己却是这府中的老爷,不禁怒道;“你这厮,问你两句,你还反了天了。”
管家梗着脖子道;“咱就是容不得有人诬陷咱。“
看着管家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蓝玉拍拍管家的肩膀,不禁笑道;“咱只是问问你,哪是诬陷你了。”
“所谓关心则乱,这是咱费尽心血才想出来的提高酒的度数和去除杂质的办法。”
“而又在实验阶段,万不能出现一点差错,否则咱的心血就白费了。”
“你可懂咱的意思?”
管家听了蓝玉的一席话,感觉自己是错怪老爷了。
但他仍是倔强的道;“老爷何不早说,咱也不会犯这种驴脾气了。”
蓝玉笑道;“咱就知道你是驴脾气,要不早叫你滚蛋了,还留你在这儿气着咱。”
“不过,你这种驴脾气咱喜欢。”
“酒坊你就看紧一点,以后酒酿出来了,少不了你的。”
管家这才不好意思的笑道;“还是老爷懂咱。”
“放心吧,这儿有咱照看着,出不了一点纰漏。”
蓝玉呵呵一笑,背着手走出了酒坊。
这是一个丫鬟跑上近前,半蹲着施礼道;“老爷,夫人让您回去吃饭。”
蓝玉看了看天空,太阳正高高的悬在半空中,天气仍然炙热难耐。
但烦躁的心情却好了许多,现在就是看皇上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下午,奉天殿旁的偏殿中。
朱元璋躺在躺椅上,两个太监一左一右的侍立在他的身旁,手中拿着蒲扇,正在给他扇着风。
呼噜声渐渐响起,但两个太监却不敢乱动,仍是一丝不苟的扇着。
蒋瓛轻手轻脚的走进朱元璋的身边,见他睡着了,又想蹑手蹑脚的走出去。
哪知,呼噜声戛然而止,朱元璋微微睁开眼睛,向侍立在身边的李公公问道;“谁来啦?”
李公公躬身道;“回陛下,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大人到了。”
“哦。”朱元璋动也没动,只是淡淡的道;“何事?”
蒋瓛马上走到近前,躬身抱拳道;“回陛下,是关于凉国公的消息。”
“讲!”
“是!”蒋瓛轻声道;“昨日是凉国公大婚的日子,凉……。”
只听见朱元璋怒道;“捡简明扼要的讲,不要拖泥带水!”
“你这几年锦衣卫指挥使都当到哪里去了,越当越回头!”
“你要是不想干,就和咱说一声!”
“废物!”
蒋瓛被吓得大汗淋漓,急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惶恐不安的道;“微臣知错了!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好像忘了刚才那些话,还是淡淡的道;“讲!”
有了刚才那档子事,这回蒋瓛也不敢长篇累牍,只能战战兢兢的道:“凉国公大婚之时,突然改口称云朵为义妹,不知为何故?”
“而且在前院盖了房舍,据说是酒坊。”
“还有东莞伯何荣在酒席上说陛下杀心太重,后被众将阻止。”
“如何处置,请陛下圣裁!”
说完,蒋瓛仍跪在地上,静静的等着朱元璋的指示。
朱元璋沉思了片刻,就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蒋瓛,问道;“你怎么看?”
蒋瓛诚惶诚恐的道;“回陛下!微臣不敢妄言!请陛下圣断!”
朱元璋缓缓的道;“还算你识相!“
顿了顿,接着道;“何荣说咱杀戮太重,咱也认,谁让那些臣子不听话。”
“胡惟庸被咱杀了多少年了,还有臣子为他说话,不杀他杀谁!”
“臣子也没个臣子的样,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就行!”
“他们份内工作都做不好,还敢诽谤朝议,诽谤咱!”
“若再有此等人,咱还杀!”
“至于何荣那厮,你去警告一下,让他以后莫再在咱的背后议论咱就中。”
蒋瓛低头轻声道;“是!陛下!“
汗水早就浸湿了蒋瓛的后背,他认为朱元璋说的话是有所指,而且好像处处是针对自己。
不容他心有杂念,只听朱元璋又道;“蓝玉和云朵既然结为兄妹,咱也不好出面干涉。”
“但他们把咱的旨意不当回事,那咱的威信何在?”
“命蓝玉和云朵禁足一月,以示惩戒!”
“啊?”蒋瓛瞪大了眼睛,陛下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朱元璋可不管蒋瓛心中所想,接着道;“酒坊嘛?”
“蓝玉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酿酒了?咱倒没听说过。”
“你呢?”
蒋瓛低声道;“回陛下!微臣不知!”
朱元璋怒道;“一问你就是不知道,咱要你们何用!”
“亏你还在咱的身边多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废物一个!”
蒋瓛又是大汗淋漓,衣服不知被汗水浸湿过多少次了。
他哀叹着,怎么倒霉的总是咱,而蓝玉不遵从旨意,你却轻轻的责罚,这也太没有天理了啊!
诽谤归诽谤,蒋瓛的脸上却带着诚惶诚恐的表情,低声道;“是!是!”
“陛下教训得是!微臣是废物!微臣就是废物一个!”
朱元璋摆摆手道;“退下吧!”
“谢陛下!微臣告退!”
蒋瓛这才站起身,躬着身子,退出了偏殿。
走出偏殿,蒋瓛这才挺直了腰板,撩了撩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带着几名锦衣卫,然后向凉国公府走去。
凉国公府,中厅中,蓝玉正惬意的躺在躺椅上,身边的茶几上摆着已经切好的几样水果。
过堂风悠悠的吹过,让人感受不到夏日的炎热。
嘴里啃着半边西瓜,蓝玉的脑子却在飞速的转动着。
要是酒酿制成功了,那接下来还能干什么呢?
不能就这样混吃等死吧?
作为一个穿越者那不就白来一回这个时代了吧?
第37章 酒坊出酒了
正在蓝玉浮想联翩的时候。
忽然,外面的管家匆匆小跑着进来,嘴里喊道;“老爷,来圣旨了。”
蓝玉猛然一惊,坐了起来,嘴里啃着的西瓜也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该不会昨天的事让皇上发怒了吧?
这也太快了些,咱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呢?
该来的还是得来,躲也躲不过去!
伸头一刀,缩着脖子也是一刀,算逑!
这样想着,他还是向管家问道;“是谁来宣告圣旨?”
管家躬身道;“老爷,是蒋瓛蒋大人!“
“操!“蓝玉爆了一句粗口,接着又骂道;”这狗娘养的来了准没好事!“
“快!叫夫人和孩子出来接旨!”
蒋瓛这时带着几名锦衣卫施施然的走了进来,抱拳道;“凉国公一向可好?”
蓝玉回礼道;“承蒙蒋大人问候!”
“蒋大人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哪像咱,一介武夫,除了上战场,其余的时间都闲赋在家,倒也落得个清闲。”
蒋瓛笑着,却满脸无奈,“蒋莫人倒想清闲,可陛下不让啊!”
“要是咱有凉国公这等军功和皇亲国戚的身份,咱……,哎!”
蓝玉捕捉到蒋瓛眼中闪现的一丝无奈,心里诽谤道;“你这厮是在陛下那里吃瘪了吧!”
“谁叫你杀人太多,几年后连老子也敢诬陷,活该!”
这时,夫人、云朵和孩子们已经来到蓝玉的身边。
只听蒋瓛道;“皇上口谕!”
他带着家人急忙跪在地上,聆听皇上的口谕。
“蓝玉和云朵违抗咱的旨意,私下结为兄妹,实为对咱的大不敬!“
“姑念蓝玉劳苦功高,而云朵也孤苦无依,咱也就不追究了!”
“但其过错在先,故罚其禁足一月,以示惩戒,让其知晓咱的苦心!”
“钦此!”
蓝玉先是一惊,后再听到皇上不追究,又是大喜,连忙高声喊道;“臣蓝玉谨遵皇上圣谕!叩请吾皇金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蒋瓛笑着双手虚扶道;“凉国公请起!”
等蓝玉和家人都起身之后,蒋瓛接着羡慕的笑道;“凉国公真是好福气!“
“如果别人触怒了陛下,怕……。”
蒋瓛后半句没敢说出来,他想起临走之前陛下说的话,’要是背后有人在议论咱,哼哼‘,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蓝玉是何等人,再加上又有现代人的灵魂,怎能听不出蒋瓛话中的意思,又怎能看不出蒋瓛心中的胆怯。
他爽朗的笑道;“蒋大人,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行了,何必说透。”
“要不,蒋大人在咱府上吃顿便饭如何?”
蒋瓛也是心思通透之人,否则如何能在朱元璋手底下干了这么多年的锦衣卫指挥使?
他知道这是蓝玉在端茶送客,否则哪有那个胆量敢留锦衣卫指挥使在家中吃饭?
他也知道朱元璋最忌讳的就是臣子们相互勾连,特别是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若被皇上知晓,那就不是自己的脑袋难保了,恐怕全家都得跟着吃瓜醪。
一念至此,蒋瓛忙抱拳笑道;“不敢有劳凉国公,在下还有公务在身,这就告辞。”
蓝玉抱拳相送,爽朗的笑道;“蒋大人公务繁忙,咱也就不挽留了。”
“等到下次,蒋大人如若有时间,咱们再聚如何?”
蒋瓛笑道;“一定!一定!”
说完,抱着拳带领着几名锦衣卫告辞而去。
蓝玉笑着看着蒋瓛离去的背影,不屑的摇摇头。
转身走到躺椅旁,又躺上了躺椅,继续思考他那纷乱烦绪的问题。
转眼之间,已到九月中旬。
这天下午,蓝玉正躺在躺椅上睡觉。
他自被朱元璋禁足之后,每日里就是陪陪孩子玩耍,再就是到酒坊看看酿酒的进度。
和几位夫人唠嗑,扯些家长里短,那是娘们的事,他就是闲得蛋疼,也不愿掺和。
倒不如好好的想一想酒如果酿好之后,自己该干点什么?
每天下午谁上一觉,这是他这段时间雷打不动的事。
忽然,管家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大声喊道;“老爷!老爷!出酒了!已经出酒了!”
蓝玉被这一嗓子惊醒,满脸不悦的道;“嚷嚷什么,没看见老爷正在睡觉吗?”
管家还是兴奋的道;“老爷!出酒了!”
“什么?”蓝玉晃了晃脑袋,“出酒了?”
接着兴奋的道;“出酒了?真的出酒了?”
管家无语的看着蓝玉,无奈的道;“老爷,真的出酒了。”
蓝玉猛地从躺椅上站起身,激动的道;“快!快带咱去看看!”
说着,他一马当先,率先冲出来中厅,奔着酒坊而去。
管家在后面忙喊道;“老爷!老爷!您慢点,别摔着!”
蓝玉哪听得进他的话,几步就冲进了酒坊。
看着酒坊匠人们欢喜的笑容,再问问满酒坊传出的阵阵酒香味,蓝玉不禁喜极而泣。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成果,也是开创了酒的纯度的先河。
这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兴奋!
他想仰天长啸,想纵马驰骋,想……!
想的太多,他脑子一时空白。
那些匠人们看到他这等模样,顿时害怕起来。
莫不是老爷一时得了失心疯了吧!
这时管家才跑了进来,看到蓝玉的模样,也有些焦急起来,忙轻声喊道;“老爷!老爷!”
见他半天也没出声,管家嚎啕大哭道;“老爷!您这是怎么啦?您可不要吓唬小的啊?”
蓝玉转过头看着管家,怒道;“老子还没死呢?你哭个逑!”
接着又笑道;“这次酒成功了,你立了大功!”
“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管家破涕为笑,老大的鼻涕泡还挂在脸上。
他忙用袖子擦了一把,还带着哭腔笑道;“老爷,咱是您从军中将咱带来的,还帮咱娶妻生子。”
“咱还没报答您呢,哪敢要您的赏赐?”
“咱只要您好好的,咱就心满意足了。”
蓝玉虎目含泪,捶了管家的肩膀一下,强笑道;“你就这点小心愿,难怪你成不了将军。”
管家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笑道;“有您在前面做大将军,咱只要维持好府中的事情就行了。”
接着快步走到案板前,端起一杯酒,又来到蓝玉的身边,笑道;“老爷,您尝尝,这酒香是香,但酒太辣了。”
蓝玉微微咪了一小口,赞许的道;“是这个味,就是酒的度数高了一点。”
“不错!”
又喝了一小口,顿了顿道;“这酒坊以后就交给你了。”
“以后就按这个流程,好生监督,莫要坏了咱的名声。“
管家笑道;“老爷,您就覃好吧。”
第38章 心境
不出几天,凉国公府出酒的事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但因为蓝玉禁足的时间未到,所以众武将们只能在家干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虽说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砍敌寇就像砍瓜切菜一般!
但是他们忘不了,皇上那高高举起的屠刀!
那可是自己朝夕相见,为自己办事的臣子啊!
说砍了就砍了,绝不带一丝犹豫!
十几万条人命啊!
十几万条昨日还鲜活的生命,今日就成为刀下亡魂!
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桓案,哪一桩不都是用人头堆砌而成的!
想想都让人胆战心惊,夜不能寐!
为了一口酒,用柔软的脖子去触碰那锋利的屠刀,谁也不敢去试试,也不想试。
所以,外面把凉国公府的酒炒得热火朝天,但是没人敢来。
蓝玉还是每天下午躺在躺椅上睡觉,有空暇的时间就想想后续发展的事情。
其实蓝玉想过很多办法,但没有一条切实可行。
做果汁吧,大明那个朝代交通不便,而老百姓维持生计还不一定,哪有时间考虑栽种果树,并发展成果园?
而且自己种植果树,再形成为果园,时间这一块就是一道坎,没个三五年,甭想有收益。
香水吧,自己不懂得这门技术,也不稀得做。
娘们用的东西,让一个大老爷们做这事,那还不得让同僚们笑话!
再说自己也不是揭不开锅,犯不上!
葡萄酒可以弄出来一些,但要到葡萄成熟季节,才能酿造,现在还早了一些。
就这样想着想着,蓝玉又沉沉睡去。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家待了十来天。
九月初,蓝玉禁足终于解封了。
一大早,蓝玉便穿好衣服,洗簌完毕,推开房门,走向了大街。
这一个月,他只能困在院中,哪也不能去,早就把他憋出个鸟来。
走出府外,他深吸了一口微甜的空气,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顿感心胸宽广。
刚入秋的应天府中午还是酷热难耐,但早晚有了入秋的意思,异常清爽。
初升的旭日刚刚冒出个脑袋,像个调皮的娃娃,羡慕的看着这繁华的人世间。
长江上水流平缓,在旭日的照射下,反射出层层金光。
只有在船只驶过,才打破这样的美景,然后又复归平静。
微风习习,垂柳的枝条像舞姿曼妙的少女,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摆着。
枝头上不知名的小鸟也在高声鸣唱着。
一副政通人和,天下万民兴旺发达的景象。
蓝玉走在大街上,看着比他还早起的,但仍然忙忙碌碌的人们,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感叹,活在当下,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他找了一家看了起来生意还不错,也比较干净的包子铺,坐了下来。
叫了四个包子,还有一碗豆腐脑。
随着店老板把这几样东西摆在面前,蓝玉随口说道;“老板,你这生意挺不错的嘛。“
店老板边收拾桌子边笑道;“这还不是赶着当今皇上圣明,轻徭薄税,让咱们百姓安居乐业。“
“又有凉国公征讨犯咱大明边疆的敌寇,将那些敌寇打得落荒而逃,使其都不敢提及凉国公的名号。”
“据说,那些敌寇的孩子一听凉国公的名号,吓得哭都不敢哭。”
“你说,咱凉国公威风吧!”
“只要咱大明有皇上坐镇,有凉国公保境安民,咱们的日子何愁不好!”
蓝玉歪着头看着店老板,笑着问道;“你认识凉国公?”
店老板讪讪笑道;“咱这样的人物,怎会认识凉国公?”
“你莫要取笑咱了,咱都是道听途说的。”
蓝玉微微一笑,继续吃口包子,喝口豆腐脑,感觉心里莫名的爽快。
百姓啊,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自己和家人的安全能得到保证,那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吃完,付了银子,蓝玉又信马由缰的在大街上溜达。
看着街上的行人日益增多,阳光也逐渐变得火热起来。
眼看已到半上午,蓝玉的兴致稍减,便往府上走去。
还没等他走回府上,身后就传来了几声熟悉的嗓音。
“国公!”
“国公!“
“凉国公!”
蓝玉回头望去,见是景川候曹震、鹤寿候张翼、舳舻候朱寿、定远侯王弼、武定侯郭英、永平侯谢成、东莞伯何荣等人。
不由得奇怪的问道;“怎么你们都凑到一起了?难不成又有什么大事?”
定远侯王弼哈哈大笑道;“咱说吧,国公这些日子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你们还不信?看看这不是。“
武定侯郭英笑道;“凉国公,没甚事。”
“咱们不是听说你府上出酒了吗?”
“咱几个兄弟府上也离得近,就相邀上你的府上喝上几杯,不知你意下如何?”
蓝玉笑骂道;“你们既然已经来了,难道还让咱将你们赶出府上不成?”
“来了也好,刚好试试咱酿的酒如何?”
景川候曹震看了众人一眼,笑道;“咱就说吧,想在凉国公这里占便宜,咱们就要做好以身试毒的准备。”
说着,用手点了点众人,“你们看看,咱说的是也不是。“
众人看着蓝玉,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蓝玉也笑道;“走,咱让你们今天都试试毒。”
“要是不毒发全身,看咱可饶得了你们!”
众人热闹异常,簇拥着蓝玉回到了府上。
凉国公府的中厅。
桌上,菜已摆好,酒已备上。
曹震拿起一坛酒,伸手便打开了酒塞,往碗里倒满了酒,笑着道;“咱看看,凉国公的酒味道如何?”
接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端起碗,往嘴里猛灌。
蓝玉微笑着看着他,看他一会怎么收场。
果不其然,一碗酒还没下肚,就看见曹震满脸通红,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一般。
随着噗嗤一声响,满口的酒随之喷薄而出,接着就看见曹震鸡飞狗跳的样子,用手扇着自己的嘴巴,口中念念有词,“辣!这酒实在太辣了!”
“但这酒也是太香了,就是酒的度数偏高。”
众人皆是哄堂大笑。
蓝玉也笑着道;“酒是要品的,不是像你似牛饮似的,活该,只是糟蹋了咱的一壶好酒。”
曹震讪讪道;“咱哪知?要是知道,咱也不会糟蹋了如此好酒。”
众人一听两人的对话,就端起酒碗,慢慢的细细品尝起来。
一口酒下肚,众人满是陶醉之色,齐声道;“好酒!好酒!
蓝玉微笑着看着他们,对于他们的夸赞之词,并不感到意外。
对于大明浑浊而酒精度数低的酒来说,这酒对于他们就相当于琼浆玉液。
第39章 劝诫
酒至半酣,菜过五味之后。
蓝玉突然站起身来,向着诸位将军先抱了一下拳,接着又端起酒碗。
众人皆放下了碗筷,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又所为何事?
只见蓝玉正色道;“诸位将军,咱们都是过命的生死兄弟!”
“在兄弟面前,咱也不藏着掖着,因为咱们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
“今天借着这桌酒席,也借着这碗酒,咱就把话说在明里!”
“否则咱憋在心里不痛快,也感觉对不起兄弟们!”
“不瞒兄弟们说,咱们都被皇上盯上了!”
“啊!”众人齐齐大吃一惊,仿佛屠刀随时就要落在他们的头上。
定远侯王弼带着颤声道;“怎么会?咱们除了上阵杀敌,就是圈在应天府,没有什么事让皇上盯着咱们的呀?”
其他人都有同感,连连点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景川候曹震瓮声瓮气的道;“皇上要是不相信咱,就把咱一刀砍喽,何必婆婆妈妈的,惹人心烦!”
永平侯谢成瞥了曹震一眼,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要是一刀把你砍喽,你倒是痛快了!”
“可是你不想想你的家人呢?他们还能活命吗?“
众人皆是战战兢兢,再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致。
这时,蓝玉的两个义子蓝铁心和蓝四勇走进了厅中,低头齐齐抱拳道;“见过义父!见过各位叔叔伯伯们!”
“祝义父今日解除了禁足,孩儿们特地赶来庆贺!”
行完礼,见众人都没有搭理他们,便好奇的抬起头,看了蓝玉与众位将军一眼。
只见蓝玉面色严肃,众位将军脸色阴沉,又齐齐的把目光投向了蓝玉。
蓝玉指了指下首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
然后郑重的道;“各位将军,还有咱的孩子们!”
“大家不用惊慌,也不用担忧家里人!”
“皇上盯着咱们,是因为咱们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而引得百姓们怨声载道!”
“应天府衙不敢管咱们,便有御史向皇上弹劾了咱们!”
“皇上虽然恼怒,但念在咱们是有功之臣,便引而不发,只是叫人暗中监视着咱们!”
“只是这么些年咱们做的错事还少嘛?“
“还有你们!”
说着,用手点了点那两个早就低头不语的义子。
这些将军们面面相觑,要是按蓝玉所说的话,他们那可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哪一个不是这样?
家里的家将们仗着跟主子征战沙场,有点战功,更是如此。
骗吃骗喝不说,更有甚者,犯出欺男霸女的恶行。
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为什么呀?就是他们的主家是侯爷!
蓝玉看着面有愧色的众人,语重心长的道;“咱原先也和你们一样横行霸道,但现在咱改了呀。”
“皇上的良苦用心咱们要知道,不要等到皇上忍无可忍的那一天,那可就真完了。”
“只要现在咱们不行那些恶行,要真诚的对待老百姓,老百姓会说咱的好,皇上也会看见的!”
顿了一顿,蓝玉接着道;“各位如果同意咱刚才说的话,咱就把这碗酒干了!”
“如果谁要是再犯恶行,或是让咱听到谁家家将们有此恶行!”
“咱丑话说在前面,咱就和他割袍断义!”
“你们说说,你们意下如何?”
众将齐齐站了起来,抱拳道;“凉国公教诲,咱们敢不从命!”
说完,将满碗的酒一干而净。
蓝玉看着眼前这一帮可爱的兄弟们,笑道;“教诲不敢当!从命更不敢当!”
“咱们都是生死兄弟,咱不想让各位兄弟们步那些被斩杀官员的后尘!”
“为了咱们兄弟的情谊,也为了家人的平安,咱们再干一碗!”
众将轰然答应,便又将面前的一碗酒一干而净。
蓝铁心和蓝四勇站在原地,端着酒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只得尴尬的看着。
蓝玉一眼扫过两人,沉声道;“你们呢?”
两人顿时大汗淋漓,急忙跪倒在地,忙道;“义父的教诲,孩儿敢不从命!”
蓝玉仍然语气低沉,“从前的事咱就不说了,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希望你们从今天做起,不要让义父失望。”
“还有,你们的那些兄弟们,你们和他们都说说义父今天所说的话。”
“若是不遵从者,轻者逐出家门!重者咱都不用大明律法,直接将他们宰了!”
两人战战兢兢,连声称是。
蓝玉看着两人,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阵感慨。
这两人,对自己倒是忠心耿耿,上战场也是一把好手,但是……。“
他心中暗叹一口气,对着两人轻声道;“起来吧!”
两人这才敢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
众人各怀心事,酒的度数又高,心中又忐忑不安,都喝得酩酊大醉。
蓝玉也喝得酩酊大醉,自己是怎么爬到卧室里,又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一觉醒来,才发觉自己是躺在床上。
睁开朦胧的双眼,才隐隐约约的看见胡夫人正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
他坐起身,靠在床头上,细细的打量许久也不曾打量的胡夫人。
只见她侧着身子,半边脸庞透过阳光的照射,显得白里透红,脸颊上的茸毛也显得晶莹剔透。
披散下来的秀发如瀑布一般,如绸似缎,如云似锦。
胡夫人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瞅着他嫣然一笑,“老爷,你醒啦?”
又见他看着自己发呆,不禁悠悠一笑,“老爷,你多长时间都没有这么看过奴家了,奴家好看吗?”
蓝玉不禁的点点头,笑道;“好看,真好看!”
胡夫人也笑道;“老爷,奴家知道你是骗咱的,但奴家心里还是非常喜欢。”
蓝玉连忙起身,双手轻轻的按在胡夫人软若无骨的肩上,对着铜镜中的胡夫人真诚的道;“夫人,都是咱不好,让你跟着咱受委屈了。”
胡夫人眼中含泪,嗔怪道;“老爷,你胡说些什么?”
“奴家跟着老爷你,才是奴家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蓝玉脑子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叹了一口气,忽然道;“你要是有个一儿半女的在身边该多好?”
胡夫人黯然,两颗珠泪随着脸颊滑落。
话一说出来,蓝玉就狠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嘴欠,这话能说吗?这不是往夫人的伤口上撒盐吗?
眼见胡夫人泪流满满,蓝玉急忙赔笑道;“都是咱的错,都是为夫的错。”
“咱不该说这些话,让夫人伤心了。”
接着又道;“要不,咱们现在就造娃去。”
“咱龙精虎壮,你身体健壮。“
一想到这个词用得不对,连忙改口道:“啊呸,你身材苗条,咱俩日耕夜种,何愁不中出咱的种。”
胡夫人满脸通红,但眼泪已然不见,嗔怒道;“老爷现在也开始不正经了,还说出这等下三滥的话。“
蓝玉呵呵一笑,拍了拍胡夫人的肩膀,就去洗簌去了。
而胡夫人还呆呆的在那羞怯不已。
第40章 品酒与应对
蓝玉洗簌完毕,这才想起今天应该要到皇宫去一趟,为皇上献上自己酿的白酒。
如果自己不敬献给他,难保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因为随着朱元璋的岁数越大,他的猜疑心和嫉妒心就越重。
只要看到好的,别人不送给他,或是他得不到的,总会有人遭殃。
老小孩嘛!
蓝玉无语的摇摇头。
吃过午饭,在躺椅上休息了一会,看看阳光不那么炙热了,蓝玉便叫几名家将挑上酒,往皇宫赶去。
来到偏殿外,早有圆滑的小太监不等蓝玉的通报,就去通报去了。
过了一会儿,李公公走了出来,拱手笑道;“凉国公,你自家酿点酒,还想着给皇上送来,得亏皇上没白提拔你。“
蓝玉听懂了李公公话里的意思,意思就是你蓝玉酿的酒,有专供给皇上的酒好吗?
他立即抱拳回礼,正色道;“咱是武将,皇上原先也是靠武力征服天下的!”
“咱们看惯了砍杀敌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景!”
“每到夜晚,咱们睡梦中都是敌寇身首异地的惨景!”
“而酒可以舒缓咱们紧绷的神经,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原先的酒度数太低,杂质又多,喝完了就是尿多,再一个就是脑袋疼。”
“咱的酒……,嘿嘿。”
蓝玉故意卖个关子,不说下去,但里面的意思大家都知道。
李公公听出了蓝玉的话里有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能讪讪的笑道;“既然凉国公有此心意,只当咱啥话都没说。”
”凉国公,请随咱来。“
偏殿中,朱元璋斜靠在躺椅上,眼睛微眯,正等着蓝玉的到来。
他早就听说了蓝玉家已酿出了酒,而且大街小巷已传得沸沸扬扬,自己也想见识一下他家的酒是何等滋味。
但他是堂堂的九五之尊,怎么能抹不下这张老脸去向自己的臣子要酒?
那他不就是给自己的臣子们和天下的百姓开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样的事,他不会干,也干不出来。
怀着蠢蠢欲动的心,却没有切实可行的计划,这是他这个当皇上的悲哀啊!
还好,蓝玉还懂点事,知道将酒亲自送了过来。
这时,蓝玉快步走入了偏殿,来到朱元璋的近前,躬身抱拳道;“微臣叩见陛下!”
朱元璋挥挥手,早就有个小太监搬了个锦凳过来,放在蓝玉的身边。
“坐!”朱元璋淡淡的道。
蓝玉依言沾了半个身子坐下。
只听朱元璋缓缓的道;“听说你这次是专门给咱送酒来的?“
“不会是有什么事来求咱的吧?”
蓝玉笑道;“微臣这次就是专门为陛下送酒来的。”
“再说微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劳烦陛下!”
“嗯!”朱元璋躺在那里点点头,但是微眯的眼睛悄悄的打量着蓝玉。
蓝玉接着道;“微臣知道陛下日理万机,为天下苍生,为黎民百姓日夜操劳!”
“而微臣这酒却胜在度数高,又无杂质,酒质清醇,甘冽,酒香绵远!”
“还可泡一些譬如虎鞭、鹿鞭、人参、枸杞之类的滋补用品。”
“喝之能使人舒筋活血,精神放松,延年益寿,也可促进睡眠之功效!“
“故微臣就不宣自来,望陛下饶恕微臣之罪!”
朱元璋一听这酒还有如此功效,不禁坐了起来。
还是眯着眼睛道;“你没骗咱?”
蓝玉抱拳苦笑道;“微臣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欺骗陛下您啊?”
“再说,这酒咱找人尝试过了,就是度数高点,没有其它问题。”
朱元璋越听越心痒难耐,急忙冲着身前侍立的李公公道;“拿碗来!”
蓝玉连忙阻止道;“陛下,万万不可!”
“这酒只能拿着酒杯慢慢品尝,因为度数高了些,所以容易让人喝醉而不自知。”
朱元璋想了一下,对着李公公道;“拿个碗,再拿个酒杯,咱就试试蓝小二是不是骗的咱。”
蓝玉只能苦笑无语。
咱费尽心血酿了点酒,又苦巴巴的给你送来,你还想试试?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趁着李公公去拿酒具的间隙,朱元璋问道;“昨日是谁上你府上试酒的。”
蓝玉心中诽谤不已,你明明知道还问?否则你咋知道昨天咱府上有人?“
心中虽对朱元璋鄙视不已,但嘴上仍恭恭敬敬的道;“回陛下!昨日微臣的府上来了几位侯爷。”
“有武定侯郭英、景川候曹震、舳舻候朱寿、永平侯谢成、定远侯王弼、鹤寿候张翼,还有东莞伯何荣和咱的两个义子。”
“他们都说这酒香甜,也就是埋怨咱把酒的度数造得高了些,让他们不能尽兴。”
朱元璋微微露出笑容,笑骂道;“这些老杀才,咱都没喝上第一口,他们倒喝上了,还敢埋怨,看咱哪天不收拾他们!”
蓝玉这才放下心来,只要朱元璋骂了这些人,那就代表这些人没事。
如果他还笑容满面,那这些人就要遭大霉了,弄不好还得枭首示众!“
紧张的心情一放松,蓝玉就笑着道;”陛下,他们也是为了试酒才上咱府上的,他们也是一片真心!“
“哈哈!”朱元璋笑道;“咱知道他们的一片良苦用心。”
顿了顿,接着道;“但他们还不是想着你的酒才才联袂而去的?”
蓝玉无言,左右都不是,这朱元璋还真是难对付啊!
此时,李公公捧着碗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太监捧着一坛酒,这才帮蓝玉解决了这左右为难的窘境。
李公公摆上酒碗和一个酒杯,便各自斟满了酒。
刚端起酒碗想试一试,哪知朱元璋怒道;“放下,你想喝怎的!”
李公公一哆嗦,差点把酒碗里的酒洒了出来。
他忙将酒碗放在朱元璋的面前,随后战战兢兢的跪下磕头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试试这酒有没有毒!”
朱元璋骂道;“你这个狗奴才,蓝小二跟咱征战几十年!“
“他要害咱,只要在咱的背后捅上一刀就中,何必还要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下去,自领二十板子!”
李公公唯唯诺诺而又胆战心惊的退了下去。
蓝玉用眼角瞥了一眼朱元璋,还真是天威难测啊!
朱元璋端起酒杯,滋溜一声喝了一小口,满脸的陶醉之色,笑眯眯的道;“这酒可真是好酒!”
“难怪那些老杀才不约而同的上你府上去蹭酒。”
“要是咱还没有建立大明,咱也想上你府上去喝上个天昏地暗,不醉不归!”
“哎!”
“咱自从当上了皇上,也就身不由己喽!”
蓝玉谦恭的道;“陛下日理万机,自然不能跟那些侯爷相比。”
“陛下操劳的是军国大事,而他们除了奉陛下的命令出去征讨以外,在家就无所事事,岂可同日而语。”
“是啊!”朱元璋回应了一声,接着自己又端起酒碗美滋滋的喝了一小口。
第41章 恩威并施
见朱元璋自己美滋滋的在那喝着小酒。
蓝玉难受的坐在凳子上,因为只有半个身子使劲,而现在的应天府,又处初秋,正是秋老虎肆虐的季节。
再加上身上又穿着官袍,内衣早就让汗水浸湿了,贴在身上难受得要了老命。
瞟了一眼朱元璋,见他身后有两位宫女在帮他扇着扇子。
蓝玉心中诽谤着,看你这皇上当的,哪有后世人那般潇洒,有空调吹着,最不济也有电扇扇着。
哎!谁叫自己瞎**看啥蓝玉案,现在好了吧!
遭罪不说,还得提防皇上的屠刀。
他抱拳想向朱元璋告辞,哪知还没等他开口,朱元璋就率先发话了。
“蓝玉啊!”
“以后你家酿的酒你留着自己喝点,剩下的全都送到宫里来。”
“至于银子嘛。“朱元璋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给多少钱合适。
正在蓝玉有点激动的时候,朱元璋又缓缓开口道;“你就找刚才那个该死的奴才从咱的内帑中支出。”
“至于多少钱一斤嘛?”
朱元璋又停顿了一下,只听得蓝玉的心里忽上忽下的,像坐过山车一样。
但好在朱元璋接着道;“你也知道,咱创建大明不易,百姓还处在休养生息阶段,天朝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多少钱一斤合适?咱也不好说。”
“这样吧,你认为多少价位合适,咱都应了就是。”
蓝玉一听,气得差点要骂娘,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酿的酒,为什么就凭朱元璋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这样霸占了去?
不说自己的先期投入,光是粮食和人工,哪一样不都得花钱啊?
自己原想借用供给皇宫的由头,好开一个酒铺,让自己的生意大红大紫,自己老了也不至于无所事事。
朱元璋这么一说,自己的算盘就全部打错了。
哎!蓝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悲催啊!
连忙用眼睛瞟了一眼朱元璋,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急忙低下头,谦恭的道;“陛下,您这是说笑了。“
“微臣想孝敬您都不知道怎么孝敬?哪还敢要您的钱啊?”
“再说,陛下您日理万机,日夜为天下百姓操劳,喝微臣自家酿的酒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朱元璋微微眯着眼睛,淡淡的道;“是吗?咱看你言不由衷啊!”
蓝玉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这个朱元璋还有透视眼?能看清人的五脏六腑不成?
自己的一点小心思,难道被他看穿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蓝玉诚惶诚恐而语气坚定的道:“回陛下,微臣哪敢!”
“微臣绝对是诚心实意想孝敬陛下您的!”
“微臣……。”
朱元璋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能有如此孝心,咱很高兴。“
“你和云朵又算是咋回事?”
蓝玉还在为自己的小心思没实现而懊悔不已,没想到朱元璋思想跳跃得如此之快,让自己没有丝毫准备。
自己可是带有后世的灵魂啊,在史书上也看过历朝的演变和兴衰,怎么思想倒还跟不上朱元璋这样一个糟老头子呢?
他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啊!
难怪后世人称他为千古一帝。
一念至此,蓝玉连忙诚惶诚恐的道;“陛下!微臣知道犯下了欺君之罪!”
“但事出有因啊,陛下!”
朱元璋带着揶揄的口气缓缓说道;“怎么个事出有因,你给咱慢慢道来。”
蓝玉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不知这是紧张还是天气热的缘故。
他想了想,在心中组织好措辞,然后谦恭的道;“回陛下!”
“微臣当时在朝堂上就是脑袋一热,没想其它,就糊里糊涂的应承了下来。“
“您也知道,当时云朵的情绪是多么崩溃啊!”
“但在回家的路上,被凉风一吹,微臣才觉得这事情错得有些离谱。”
“回想自己只是在路途上看她孤儿寡母,而又是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人,心中顿感怜悯而已,绝无其它私情。”
“微臣越想越不对,所以就和家中的夫人们说起此事。”
“夫人们一听此事,也觉得不妥,于是纷纷建言献策。“
朱元璋听到此话,笑骂道;”你当你家是朝廷啊!还献言献策,也不知你是傻还是故意而为之!“
蓝玉尴尬的笑着,“陛下说的是!“
接着又道;“还是咱家三夫人有些本事,而且她说的话也在理路上。”
“她说老爷既然不愿意,她就和云朵说说,让咱认云朵为义妹。”
“咱当时就说了,这是陛下的旨意,朝堂上的大臣们都知晓此事。”
“如果咱出尔反尔,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顿了顿,斜眼看见朱元璋若有沉思的模样,蓝玉心中稍定。
接着道;“三夫人说了,咱皇上是个贤明的君主。“
“如果他知道了前因后果,是不会怪罪于你的,最多骂你几句了事。”
“后来就是她去和云朵说明了情况,事情才演变为此等模样。”
“陛下,微臣句句属实,绝没有不敬陛下之心,请陛下恕罪!”
几句马屁一托,而且是家中的女眷所说,朱元璋的内心就极易满足,老小孩嘛,人老了不都是如此吗?
果不其然,朱元璋笑道;“你家三夫人还是有些本事,知晓咱……。”
“就你这个笨脑瓜,还要自家的夫人出来为自己扛事,真是越混越回头了!”
”看在你夫人的面子上,咱赦你无罪!“
蓝玉正想着自己刚才的几句马屁拍没拍到点子上,忽听朱元璋赦免自己无罪,顿时大喜。
连忙站起身,躬身抱拳道;“臣谢陛下隆恩!”
朱元璋笑骂道;“你以为咱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看你还算机灵,知道将好酒送来,所以咱才赦你无罪。”
“否则,哼……!”
“啊?”蓝玉抓了抓脑袋,这才真正的敬佩起朱元璋来。
难怪朱元璋杀了那些文臣,虽也引起了朝野议论纷纷,但没几个敢龇牙的,因为大臣们对他又敬又怕!
就是现在的蓝玉都有这种感觉。
这真是洞察人心啊!
朱元璋看了蓝玉一眼,见他已知晓自己的恩威并施,就挥挥手道;“退下吧!”
蓝玉站起身来,向朱元璋躬身行礼后,便退去了偏殿。
出了殿外,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这才感觉到自由的可贵。
想到不管在奉天殿或是在偏殿之中,每天面对着天威难测的朱元璋,蓝玉都暗暗佩服起李公公的心境当真了得!
要是自己处在朱元璋每日的威压之下,自己怕早已被杀或已经发疯了。
第42章 见义勇为
抬头看看日已偏西的太阳,蓝玉这才惊觉自己已在朱元璋的身边待了近一个半时辰。
现在回想起在这一个多时辰里,自己是怎样的心境,蓝玉暗叹不已,伴君如伴虎啊!
只要一言稍有偏差或是不慎,就将跌入万劫不复之中。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蓝玉走出了皇宫。
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行人,他还在心中感叹着,做个升斗小民多好!
他好像使完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脚步蹒跚的向府中走去。
家将们见自己的老爷如此,便想扶他上马,但都被他踹了回去。
只好跟着他,亦步亦趋的走回了府中。
“见过舅舅!”常升和常森跪在地上叩首道。
“起来吧,咱不兴那些虚礼!”
“是!”两人笑呵呵的站起身。
但见蓝玉那颓废的表情,又一想到他是从皇宫而来,常升不由关切的问道;“舅舅,莫非皇上难为您了?”
蓝玉瞪了他一眼,骂道;“小孩子家家的莫要多嘴!”
“走,陪咱到屋里喝酒去!”
常升轻声嘟囔了一句,“咱也比您小不了多少,不就是您是舅舅吗?”
常森扑哧一笑,但随即便被蓝玉一人一脚踹倒在地,笑骂道;“咱不管是比你年长或是年轻,总归是你的舅舅。”
“没大没小的玩意!”
两人利落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是!是!”
经过他们一打岔,蓝玉的心情瞬间也好了很多。
他笑呵呵的看着两个外甥,关切的道;“不痛吧!”
“要是不痛,就叫你舅母炒几个小菜,咱爷三喝一杯。”
这哥俩喜笑颜开,连声道;“咱们到舅舅这儿,一是为舅舅解封来庆贺的。”
“二嘛。”兄弟俩相互一笑道;“就是为了舅舅家的酒而来的。”
蓝玉看着两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外甥,笑道;“舅舅家有的东西,你们尽管拿去。“
接着又怅然道;“就是这酒,你们想要也要不着,因为被皇上御订了。”
“啊?”两人一齐都露出奇怪的表情,诧异的道;“怎么?您这酒都已经卖到皇宫里去了?”
蓝玉拍了常升后脑勺一下,笑骂道;“笨蛋,要是酒卖到皇宫里,咱还阴着个脸干什么?”
“哎!”蓝玉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这酒已被皇上亲自御订了,以后想要喝上这酒就得上咱家来了,带是带不出去的。”
常森笑道;“咱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这样更好,以后想要喝酒,咱们就上舅舅家来,如何?“
说着,他看来一眼常升。
常升也笑道;“如此正好,正合咱意!“
“不知舅舅可否同意?舅母有可否同意?”
蓝玉知道这两人是想逗自己开心,心中有一丝感动。
自家的人就是不一样!
哪怕遇到怎样的艰难困苦,他们心中依然想着自家的人,惦念着自家的人!
他爽朗的一笑,就一手拽着一个外甥向中厅走去。
翌日上午。
蓝玉无所事事的在厅中来回踱步,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管家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口的喘着气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您有几个义子在街上和人打斗,还把人家打伤了!“
“官府的人倒是过去了,但见是您的义子,他们都不敢管!”
“老爷,您快点去,怕晚了会出人命的呀,老爷!”
蓝玉勃然大怒,边走边骂道;“快将咱的佩刀拿来!”
“咱倒要看看,是哪几个小兔崽子,敢坏咱的名声!”
“看咱不劈了他!”
管家急忙找来蓝玉的佩刀,又急忙朝着出事的方向赶去。
蓝玉来到出事的地点,只见看热闹的人群将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说什么话的人都有。
“这家酒楼掌柜的就该打,谁叫他们仗势欺人!”
“哎,这种人是该打,但也不能将人往死里打吧?”
“咦?你这话说的咱就不愿听了,你看他们将人打成啥样?这帮人就该被打死!”
“喂!喂!你们说话轻点,小心被别人听见,他们身后的主家不管是哪一位,咱们都惹不起呀!”
“是啊!是啊!小心隔墙有耳!”
这帮人说话声音一下小了许多,只是在那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或点头,或摇头面露同情或憎恶。
蓝玉挤到前面,向那几个人问道;“老哥,请问里面发生了何事?”
有个老汉打量了一下蓝玉,见他穿着粗布大褂,不像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的模样。
不由得劝道;“这里面在打斗,咱看你也是个老实人,还是不要过问为好,免得沾上不必要的麻烦。“
蓝玉急道;“咱家老爷还在里面呢。”
“要是咱家老爷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咱怎么交差呀?”
说着,就佯装着往里面挤去。
那名老汉伸手抓住了他,埋怨道;“你这个老兄可真是的,里面啥情况你也不清楚,就冒失的往里冲。”
接着又问道;“你家老爷在里面是干啥的呀?“
蓝玉道;“你问这些干啥?”
又道;”咱家老爷是苏州的客商,过来谈一笔买卖的,看这家酒楼不错,就相邀几位客人在此聚餐。“
“哪知咱刚出去一会儿,这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老哥,你别拽咱,咱还要到里面看着咱家老爷呢。”
那老汉笑道;“老兄别急,你家老爷在里面没事,整不好他们还在里面看热闹呢。”
“为何?”
“为何!”老汉冷笑道;“这帮店大欺客的家伙,早该有人收拾他们了!”
“不瞒你说,有个要饭的老汉,在他们店门口乞讨,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家掌柜的就叫店伙计,往外推搡这名老汉!”
“这名老汉好像腿上有残疾,慢了点,就被这帮家伙一顿暴打!”
“这时来了几个年轻人,见店家如此跋扈,就上前与对方理论!”
“哪知店家仗着人多,便不搭理这群年轻人,反而对那名老汉更加拳打脚踢!”
“这群年轻人看不下去,这才动手的!”
“也得亏这群年轻人,否则那名老汉恐怕就得被店家活活到死!”
“后来打了才知道,这两拨人一个是凉国公的义子,一拨是曹国公府的家臣。”
“这两位国公都是朝中的重臣,恐怕还是那名老汉遭罪喽?”
“唉!”
蓝玉听到此处,方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心中一激灵,要是自己冒冒失失的不打听清楚,这可就要冤枉自己见义勇为的义子们了。
看来办任何事情都要先谋定而后动啊!
第43章 惩戒的方法
抱拳谢过这名老汉,旋即目光变得像鹰隼一般,挤开人群,大踏步向里面走去。
这名老汉蒲一接触这样的目光,吓得一哆嗦。
“这是谁呀?看起来不像是哪一家的下人啊!”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凉国公府的管家带着数名家将赶了过来。
见自己的家主在前面开路,就马上领着家将们赶到蓝玉的身边,替他分开一条路,并将佩刀交给了他。
蓝玉走到近前,看着还在殴打店伙计的义子们,又看看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掌柜。
暴喝一声,“住手!”
几名义子忙回头,见是蓝玉,忙停住手,跪在地上叩首齐声道;“孩儿们见过义父!”
“呵呵!”蓝玉冷笑连连,厉声道;“你们还将咱放在眼里吗?!”
“难道蓝铁心和蓝四勇没有将咱定下的规矩说给你们听吗?”
“还是你们听了,将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啊?!”
蓝玉这几句话让他的义子们顿时汗流浃背,个个都胆战心惊。
因为他们知道蓝玉的行事作风,在自己定下的规矩中,绝不能有一丝忤逆,否则……。“
想想都令他们胆寒。
那名老汉见刚才和他说话的就是凉国公蓝玉,又见他这般怒斥这帮孩子,再又听闻他治军有方,杀敌如砍瓜切菜一般,不禁缩了缩脖子。
但又想看他怎么处置这件事情的,就躲得远远的,伸长着脖子向这边张望着。
其中有个义子惶恐的道;“义父,两位兄长都和咱们说过了。”
“只是……,只是…….。”
蓝玉踹了那人一脚,骂道;“有屁快放,磨蹭什么?娘们唧唧的!“
那名义子听蓝玉这么说,胆气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跪直了身子,大声道;“义父,这事其实也不怨咱们!”
“他们欺负弱小,咱们上前和他们理论,而他们仗着人多,不但不跟咱们理论,还先动手打咱们!”
“咱们从十几岁就在军中,哪里受得了他们错了还出手伤人的鸟气,于是就动手揍了他们!”
“义父您说,如果咱们要是不还手,那咱们还算是大明的军人吗?”
“还算是跟随义父您驰骋沙场的将士吗?”
“还算是义父您培养多年的义子吗?”
“咱们是大明的将士,是义父您的义子。”
“咱们都有一份为国捐躯沙场,马革裹尸的血气和担当!”
“岂可看着一名身体残疾,衣食无着的老人受这帮宵小的打骂而无动于衷!”
“请问义父,要是您在现场,您该如何?“
蓝玉猛然间被自己的这名义子问住了。
他何尚不知这是见义勇为的好事,搁在后世整不好见义勇为基金会还给个表彰什么的。
他原本就是做做样子,也是为了能增强这些孩子的自律性。
没想到这些孩子们没有领会自己的意图,反而慷慨激昂的说了这些话,让他无从作答。
哎!孩子们啊!你们可要体谅义父的良苦用心啊!
心中悲催的想着,他转身走到那名掌柜的身边,拿着佩刀轻轻的戳了一下他的胸口,轻蔑的道;“装死!在咱的面前你还嫩了点!”
那名掌柜的连忙爬了起来,跪在蓝玉的身边,带着哭腔道;“凉国公,您行行好,放过小人吧。“
“小人再也不敢了。”
周围围着的人们哄然大笑起来,对他指指点点,有谩骂的,有幸灾乐祸的,有不屑的,但就是没有一个同情的。
掌柜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般,但不敢龇牙,静静的等着蓝玉的回话。
他知道蓝玉的一句话,即可以让他上天堂,又可以让他下地狱。
就这样,在众人的指指点点声中,他跪在原地,在忐忑不安中煎熬着。
蓝玉看了一眼众人,接着看向了这名掌柜的,慢条斯理,但声音中透着威严,。
“咱的这些义子说的可是真的?”
掌柜的惶恐的道;“是!是!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都怪咱,不该冒犯您的义子。“
蓝玉笑着,但笑声里透着阴冷。
他看着围观的人群,大声道;”各位乡亲们,大家做个见证!“
“这家掌柜的仗势欺人,殴打无辜的残疾老人,还无故谩骂、殴打咱的义子!”
“孰可忍,孰不可忍!”
“咱今天就将他们送交五军都督府,依照咱们大明律裁决,各位意下如何?“
围观的群众齐声道;“好!好!好!”
喊声震天,亦在表达着群众的呼声和对见义勇为者的支持!
那名掌柜的面如土色,身如筛糠,战战兢兢的道;“咱是曹国公府上的人,请看在您和咱主家同朝为官,且都在国公爷的份上,饶恕则个。”
蓝玉低下身子,凑近了那名掌柜的耳边轻声道;“知道咱为什么没有将你送交应天府衙吗?”
“咱就想看看,李景隆在五军都督府,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那名掌柜的脸色变了又变,一时欣喜,一时愁苦,一时绝望,所有的神态全部浓缩在他的这张脸上。
蓝玉没看他这张变幻莫测的脸,倒是伸手招了招站在一旁维持秩序的兵丁。
只见一名兵丁快步上前,躬身抱拳道;“小人见过凉国公!”
蓝玉看着这名兵丁身上的穿戴,问道;“你是他们的头?”
“小人正是!”
“好!”蓝玉猛地扇了那人一个大耳光,骂道;“你明明知道此地有打架斗殴之事,不派兵加以管束,而坐观其斗,为何?“
那名兵丁慌忙跪在地上,叩首道;“小的无能!小的该死!”
蓝玉心知这帮兵丁的不易,因为他们要养家糊口,得罪不起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
但就是这些人,反倒纵容了那些依靠主家身份而为虎作伥的一帮无赖的小人。
这一记巴掌,就是让他们记得在京城,在应天府,还有一批刚正不阿,从不纵容手下的人。
但想想自己的前世,不禁摇摇头,暗叹一口气,只怕自己的前世比这还要跋扈几分?
看着跪在地上的兵丁,蓝玉叹口气道;“起来吧!”
“你以后要记得,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只要犯了咱们大明律,就将人送去他们该待的地方!”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你无需过问,也无权过问,知道吗?”
那名兵丁唯唯诺诺的道;“小人明白!”
蓝玉看了他一眼,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将这些人全都送交五军都督府,就算完成了任务。”
那名兵丁受宠若惊的道;“明白!小人明白!多谢凉国公!”
说完,躬身抱拳向蓝玉施了一礼,就带着兵丁押着这帮人前往五军都督府。
第44章 斗智斗勇
回过头来,蓝玉向四周抱拳道;“刚才孩子们莽撞,有错在先,咱在这儿给大家陪个不是了。”
顿了顿,又道;“现将他们送交五军都督府,就看他们怎样的裁决。”
“咱相信五军都督府会有一个公正的判决!”
“谢谢各位父老乡亲,且散了吧!”
围观的人群纷纷喝彩,向蓝玉行礼后,便各自散去。
那名老汉边走边赞道;“难怪凉国公出征所向无敌,令敌寇胆寒!”
“今日一见,瞧瞧这手段,啧啧,果然名不虚传啊!”
管家走到蓝玉的近前,低声道;“老爷,几位少爷被他们抓走了,不要紧吧!”
蓝玉冷笑道;“敢!李景隆把屁股擦干净就算好事!”
“还敢难为咱的义子们!”
“你派两名家将过去,等他们出来,就把他们接到府上,咱有话要和他们讲。”
“是!老爷!”
…………
曹国公府。
快到正午时分,李景隆哼着小调,手里把玩着一块品相极好的和田玉。
这是他养成的习惯,只要手中有玉,他的心情才是最放松的。
别看他是朱元璋的亲外甥孙,但要是朱元璋发起怒来,虽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拿脚踹,拿鞋底子抽那是常有的事。
这时,曹府的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没来及行礼就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咱们在前门大街上开的酒楼出事了!”
李景隆一愣,随即笑道;“能出什么大事?只要咱出面啥事不能办!”
但看到管家紧张的模样,心头突然一紧,忙道;“什么大事,如此慌张!”
“快说,别婆婆妈妈的!”
管家喘了一口气,才接着道;“老爷,酒楼的掌柜和伙计们全给抓走了!”
“现送交在五军都督府。”
“老爷,您快去救救他们,否则他们把老爷开酒楼的事捅到皇上那儿去,您吃不了得兜着走啊!“
李景隆哈哈一笑道;“五军都督府不就是咱的地盘吗?”
但接着面色微变,问道;“是谁送去的?”
“府衙的兵丁送过去的,听说是和凉国公的义子发生了纠葛。”
“凉国公亲自出面,命那些兵丁送去的。”
“具体情况小的也不知晓。”
咣当一声响,那块和田玉在李景隆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李景隆怔怔的站了半天,忽然对管家怒喝道;“快!备马!”
管家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李景隆这时也顾不上摔在地上的美玉,转身就向外冲去。
身后传来邓夫人的声音,“老爷,菜已经摆上桌了,你还要上哪里去?”
李景隆充耳不闻,率领几名家将,策马扬鞭,快速的朝凉国公府而去。
凉国公府。
蓝玉正在几位夫人的陪同下吃着饭。
管家走了进来,先向蓝玉和几位主母行了礼,原后才对着蓝玉躬身道;“老爷,曹国公求见!”
蓝玉嘿嘿一笑道;“见!让他在咱的书房等候!”
管家笑着退下。
蓝玉捧着饭碗,又是嘿嘿一笑。
想不到李景隆这厮倒也知趣,没有第一时间赶去五军都督府,而是先来到了这里。
要知道,五军都督府才是他的地盘呀!
他先来到这里,就是想探探自己的口风,瞧咱知不知道那家酒楼真正的主人是他?
如果咱不知道,他是一种打算。
如果咱要是知道了,他绝对又是另一种打算。
想得不赖啊!蓝玉又是嘿嘿一笑。
牧夫人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的道;“老爷,你何故发笑?说来听听呗。”
蓝玉笑骂道;“老爷们的事你别管!
看着还在嘴里嚼着饭菜的牧夫人一眼,又笑骂道;“这些饭菜还堵不住你的嘴,吃饭!”
孔夫人和胡夫人包括云朵都掩嘴轻笑,只有两个孩子坐在那儿老老实实的吃着饭。
蓝玉拿着筷子指着她们道;“看看,你们都不如这两个孩子。”
说着,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放下碗筷,向书房而去。
几位夫人看着他走远,笑声便大了起来。
蓝玉笑呵呵的走进了书房,见李景隆正在书房里踱着步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便笑道;“曹国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还烦曹国公亲自前来?”
李景隆这才惊觉蓝玉已经到来,忙抱拳道;“晚辈见过凉国公!“
蓝玉抱拳回礼道;“曹国公何出此言?”
“咱们同为国公,又同朝为官,何来晚辈一说。”
李景隆讪讪一笑,“今日咱到了您的府上,自然是以晚辈之礼相见凉国公。”
“凉国公莫要再笑话晚辈了。”
蓝玉哈哈一笑,接着大马金刀的坐在书桌后面的那张太师椅上。
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道;“曹国公请坐!”
李景隆依言坐下,屁股还没坐稳,就急忙说道;“凉国公,晚辈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情,不知……。”
蓝玉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曹国公,既然你自称是晚辈,那关起门来咱们就是一家人。”
“现在在咱的书房,外人不得擅进,如若有话何不直说,何必藏着掖着呢?”
“要说商量,就和娘们商量去!”
李景隆尴尬的笑笑,瞟了蓝玉一眼道;“既然凉国公将话挑明,那咱就直说了,望凉国公勿怪。”
蓝玉看着李景隆,也不言语。
李景隆只得陪着小心说道;“凉国公,想必您也知道上午发生的事,而且……。”
蓝玉也不管李景隆高不高兴,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呵呵一笑道;“咱当是什么大事呢,还非得请曹国公出马。”
“这事啊,咱当时在场,也已经叫应天府衙的兵丁将人送交五军都督府。”
“这其中还有咱的义子,受伤的乞丐,以及酒楼的掌柜和伙计们。”
“你不在五军都督府吗?这事你都不知道?”
“哎!要这么说的话,那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就更不清楚了。”
李景隆又只能尴尬的笑着,“咱知道他们被送到了五军都督府,但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请凉国公告知与晚辈。”
蓝玉看了一眼李景隆,佯装奇怪的问道;“送信的人没告知与你?”
“再说,你和酒楼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没什么关系,咱要劝你一句,莫淌这趟浑水,否则对你不利!”
李景隆心中暗骂,这个蓝玉真不是省油的灯,不把老子的实话逼出来,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脸上却堆满笑容,谦恭的道;“还请凉国公将实情告于晚辈。“
蓝玉鄙夷的看了李景隆一眼,心中暗道,看你还到什么时候才说实话?
你以为不说酒楼是你的,难道咱就不知道吗?
哼哼!待会儿咱将皇上搬出来,看你还不老实?
两个人互相猜测着对方的心思,但面上却表现得如同一家人闲话家常一般。
第45章 悲催的李景隆
蓝玉看着李景隆笑道;“曹国公,你莫要在咱的面前打马虎眼。”
“咱只问你一句,此事你究竟是知还是不知!”
李景隆哭丧着脸,发誓赌咒道;“咱确实不知实情,要是咱知道,就让咱变成太监!”
蓝玉扑哧一笑,随即笑骂道;“你这厮,咱就是问你的讲没讲实话而已,你何必发如此毒辣的誓!”
“如果你要真变成了太监,秦淮河上的莺莺燕燕们都去喝西北风去啊?”
李景隆老脸一红,期期艾艾的道;“咱的这点事,凉国公也知道?莫非…….。”
蓝玉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正色道;“你的破事全朝野都知道,还用人说!”
“只怕皇上都知道,就你一人还不自知!”
“你呀你,哎,叫咱怎么说你呢?”
李景隆立马大汗淋漓,紧张的问道;“啊?咱皇上都已经知道了,那咱还不得挨揍啊?”
蓝玉看着李景隆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由笑道;“你的那些破事,皇上知不知道,咱也不清楚。”
“不过此事,皇上肯定知道。”
“因为你也知道,锦衣卫无孔不入,而他们只效命与皇上一人。”
“在应天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又有咱们勋贵掺和其中,只怕此时锦衣卫就已经站在皇上的御案前跟皇上禀报呢?!”
“啊?”李景隆这才回个神来,急忙问道;“凉国公,咱的舅爷爷,您快说说,这件事倒底是如何发生的?”
蓝玉看着李景隆猴急的模样,也不愿吊他的胃口了,于是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一一道来。
李景隆听完,气急败坏的骂道;“蠢货!废物!这群仗势欺人的东西!看咱回去不好好收拾他们!”
话一出口,顿觉失言,连忙紧张的看向了蓝玉。
见蓝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脸玩弄的表情。
李景隆方觉坏了,自己把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连忙尴尬的看着蓝玉,苦笑道;“凉国公,咱不是故意瞒着您的。“
”这家酒楼是咱整的额外收入,只是不想让家里那个死婆娘知道而已。”
“您也知道,咱家那个婆娘是个什么德行。”
“就是咱的几个小妾,她都严格控制着,没到规定的时间,咱碰都不让碰。”
“您说说,咱们作为男人,连闺房之事她都管,这样的男人活得还有意思没有?”
“所以咱就只好开了一家酒楼,好让自己的日子舒服些。”
“哪知又碰上了这么几个蠢货,惹到了您和您的义子们。”
“若是让咱家那个婆娘知道了,那还不得了得,只怕又要哭哭啼啼的向后宫娘娘们告咱的状!”
“其实吧,上后宫娘娘们那里告状咱还不怕,就是……。”
顿了顿,抬眼看了蓝玉一眼,见他面带同情,就接着道;“再说,您也知道,咱们皇上三令五申的要求咱们做臣子的不要做什么!”
“就是与民争利啊!”
“咱们皇上是泥腿子出身,一旦要知道咱开了酒楼,而且手下的那些蠢材还当众殴打一名乞丐。“
“这事要是让皇上知晓了此事,那还不得劈了咱!”
“因为他老人家也当过乞丐呀!”
“所以咱请凉国公高抬贵手,放过晚辈一马,不要将此事捅出去!”
说完,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蓝玉。
蓝玉笑了起来,使李景隆心惊胆颤,不过蓝玉笑着说道;“咱们是什么关系,你看咱是落井下石的小人吗?”
李景隆赶忙说道;“凉国公是顶天立地,盖世无双的男子汉!”
“谁敢说您是小人,不用您动手,看咱就动手撕烂他的那张嘴!”
蓝玉笑骂道;“你这张嘴呀!“
接着摇摇头道;“你还不快到五军都督府去,还在咱这儿磨蹭什么?“
“如果去晚了,他们要是已经招了,只怕你哭都找不着坟头!”
李景隆这才惊觉过来,他来到蓝玉府上已经一个时辰了。
他连忙站起身,对着蓝玉恭恭敬敬的深深的鞠了一躬,并说道;“凉国公!”
“山高水长,以后你要有用得着咱李莫人,就尽管开口,咱绝不推辞!”
说完,不等蓝玉回话,就急匆匆的跑出书房,带着几名家将快马加鞭的向五军都督府赶去。
蓝玉看着李景隆消失的背影,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心道,李景隆的身份特殊,看看以后在自己遇到危难的时候,能不能利用他帮咱一下。
再说李景隆在蓝玉这儿得到保证以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五军都督府。
经过他的周旋,那帮斗殴的人员都被放了出来。
命那些酒楼的掌柜和伙计们对蓝玉的义子们叩头赔礼道歉,又向那名乞丐支付了一笔银钱之后,这两伙人才兴高采烈的离开。
只是等这两拨人走后,酒楼掌柜和伙计们就遭了殃,毒打一顿不说,还被他驱离了应天府。
而蓝玉的义子们昂首阔步的走出了五军都督府,早有蓝府的家将等候在这里。
一见他们出来,就迎上前去,笑着道;“各位少爷,老爷请你们去府上一叙。”
“啊?”这几名义子顿时又胆战心惊,刚才的豪气不知早跑到哪里去了。
一名义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兄弟,你可知义父找咱们何事?”
那名家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抱歉的道;“各位少爷,老爷的事小的哪里敢问?“
“只要各位少爷随小的走便是。”
几名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从对方脸上都看到了无奈,随即又摇摇头,无奈的跟着家将往蓝府而去。
再说李景隆,中午没吃饭就急匆匆的赶到蓝府,在蓝玉那里得到保证以后,又急匆匆的赶往五军都督府,在一应事情都处置完毕以后,天已尽黄昏。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和饥肠辘辘的肚子回到了曹国公府,瘫坐在太师椅上就拿起茶杯想喝一口茶提提精神。
哪知里面空空如也,连一滴水都没有。
异常暴怒的他,拿起茶杯就摔向地面,只听一声脆响,茶杯顿时四分五裂。
他怒道;“家里人呢?都死哪去了!“
邓夫人盈盈的走上前来,看了李景隆一眼,骂道;“你在外受的气,就上外面撒去,别带回家,让家里人都跟你遭罪!”
又看看被李景隆摔碎的茶杯,心疼的道;“这么好的茶杯,来了贵人你才舍得用一下。“
“可惜了这一套茶具啊。”
李景隆正愁脾气不知往哪儿发,见有一个啰里啰嗦的妇人在这儿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不禁暴怒道;“滚一边去,老子正烦着呢!”
哪知邓夫人也不是好想与的一个善茬,闻言怒道;“啊!好你个李景隆,在外受了气不敢撒,就回家闹得个鸡犬不宁!”
“还充老子!”邓夫人越说越来气,一把揪住李景隆的耳朵,骂道:“说!你是谁的老子!”
第46章 狡辩
李景隆耳朵一痛,这才清醒过来。
咧着嘴抬头一看,见是他惹不起的邓夫人,连忙陪着小心道;“咱骂的是咱的儿子,知道老子回来了,连一口热茶都不奉上,败家的玩意。“
“待会儿,看咱咋收拾他!”
邓夫人冷笑道;“咱看你是皮痒了不是?”
“自己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拿咱孩子出气,能耐了你!”
“有本事,朝外面撒去,撒得越欢,咱就越佩服你!”
说着,放下了揪李景隆耳朵的手。
李景隆揉揉已经发烫的耳朵,心中暗骂道;“你这个死婆娘,母老虎,看咱哪天不好好收拾你一顿!“
“要你知道你家老爷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心中虽愤愤不平,脸上却带着笑意道;“咱是大明最顶级的勋贵,和他们生气,忒丢了咱的面子!”
邓夫人气得笑了起来,笑骂道;“你这张嘴呀?哎,咱怎么摊上你这个熊货,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李景隆刚想说两句,管家匆匆跑了进来,急忙道;“老爷,蒋瓛带着锦衣卫过来了。”
李景隆一怔,妈的,老子今天招谁惹谁了?中午饭都没吃,才把事情办完。
老子这刚回家,饥肠辘辘,疲惫不堪,想喝一口水,又被这母老虎数落了一顿。
哎!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李景隆真想仰天大叫一声,抒发心中的怨气,但锦衣卫已到,他不得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去迎接蒋瓛的到来。
可还没等他走出大厅,蒋瓛便已经赶到。
见到匆匆而来的蒋瓛,身后还跟着几名锦衣卫,李景隆笑着抱拳道;“是那阵风将蒋大人吹来啦?”
“请进,随咱喝杯茶去。”
回首示意邓夫人沏茶,心中却暗暗叫苦,妈的,老子今天算是倒了血霉了!
锦衣卫进宅,准没好事,说不定又是皇上得了信,拿咱前去问话?
心中想着,就听见蒋瓛面无表情的抱拳道;“曹国公无需多礼,咱就是奉诏命曹国公随咱去一趟奉天殿。”
一想心中所料不差,不由暗暗叫苦道,“妈的,老子见到皇上该说什么呀?”
“照实说那肯定不行,皇上老爷子不非得劈了自己!”
“不照实说?那想什么措辞把皇上老爷子糊弄过去呢?”
饶是李景隆聪明绝顶,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
正在他想着脱身之计时,蒋瓛见他半天没有回应,便不耐烦的问道;“曹国公,随咱走吧,陛下还在等着呢!”
李景隆看了蒋瓛一眼,见他面色严峻,佯装笑着道;“蒋大人请等咱一会,咱换换朝服便来。”
蒋瓛仍然面无表情,淡淡的道;“曹国公不用换朝服。”
“咱只怕再耽搁一会儿,陛下恐怕就要不耐烦了!”
李景隆讪讪的笑道;“那就走吧。”
“蒋大人先请!”
蒋瓛随即转身离开,李景隆紧跟其后,默默的想着对策。
不知不觉间,奉天殿已经到了,但蒋瓛仍然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向偏殿走去。
李景隆暗自庆幸,只要是在偏殿中,自己大不了就是挨皇上一顿揍了事。
哪像在奉天殿中,那里可有值日的六部尚书等人。
他们几乎都是文臣啊!
再说自古以来就有文臣和武将不和的说法,否则哪有战国时期廉颇、蔺相如将相不和之说呢。
而在大明开国至今,文臣和武将不和的说法则更为严重。
这也怨朱元璋在胡惟庸案、郭桓案、空印案当中,杀死的文臣太多了,而武将却寥寥无几。
所以文臣们人人自危,武将们又沾沾自喜。
这样的结果,也就更加剧了文臣和武将的矛盾。
而自己在奉天殿接受皇上的诘问,那值日的文臣们不得照死里喷自己啊!
这样想着,李景隆心中稍定,便随着蒋瓛走进了偏殿中。
“微臣叩见陛下!”李景隆躬身抱拳道。
朱元璋此时正在批阅着奏折,见李景隆的到来,也不说话,只是身体稍微前倾,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李景隆。
李景隆见半天皇上没有说话,不由得心中如小鹿乱撞一般,七上八下。
他微微的抬起头,瞟了一眼朱元璋,见他正注视着自己,忙又低下了头。
过了半晌,忽然一只鞋子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在李景隆的脑袋上,接着就听见朱元璋的怒喝声传来。
“你干的好事,咱的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要是不看在咱死去的姐姐和咱外甥的份上,咱都要活剐了你!”
“咱家怎么出了一个你这样不听话而又不中用的东西,真是气煞咱也!”
李景隆摸了摸脑袋,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诚惶诚恐的道;“舅爷爷莫要发怒,气坏了身子不好!“
“外甥孙知道错了,请舅爷爷恕罪!”
李景隆这厮真聪明,一看朱元璋搬出了他死去的奶奶和父亲来说教,直接打蛇随棍上,打出了亲情牌,连舅爷爷都喊出来了。
果然,朱元璋怒气稍减,但还是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即已知道错了,何故要犯?”
“啊?”
“咱早就告诉过你们,不要与民争利,不要与民争利,你非不听!”
“今日不但与民争利,还故意殴打身患残疾的老人!”
“若非有蓝玉的义子仗言相劝,出手相助,你们的下人还不得给人打死喽!”
朱元璋说着说着又生气起来,又拿着一只鞋子砸到了李景隆的面前。
李景隆心中暗暗庆幸,只要朱元璋拿东西打人,那他最多就只受些皮肉之苦了。
只见他拿着朱元璋的一双鞋子,膝行几步,来到御案前,将鞋子交给李公公,并向朱元璋关切的道;“舅爷爷,您不要为咱这个不成器的生气。“
“您年纪也大了,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外甥孙是不咋争气,这不还要您老人家多照顾几年呢?”
接着偷瞄了一下朱元璋的表情,见他面色稍缓,就话风一转,又道;“再说,此事事出有因,绝不是像舅爷爷想的那样。”
“第一,这家酒楼不是咱的,而是咱的一个远房亲戚开的。”
“前几日,他回乡有事要办,就叫咱照看几日。”
“咱看在他是咱的远房亲戚,而且咱在那酒楼喝过几次酒,他也没要咱的钱,咱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下来。“
“第二,那个乞丐是个无赖,看他家好说话,就总是上他家蹭吃蹭喝。”
“这不,一句话就呛呛起来,随后就发生了蓝玉的义子和他们打斗的事。”
“为这事,咱掏了不少银子呢,现在还不知找谁要去,而且到现在咱都还没有吃喝呢?”
“舅爷爷,您说外甥孙冤不冤啊?!”
第47章 教导义子
看着李景隆声泪俱下,而且说得在理,朱元璋不由心中一软。
他想起小时候李景隆的奶奶对自己照顾的模样,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人人都说朱元璋杀伐成性,但谁听说过朱元璋杀过自己亲人的呢?
一想到此处,朱元璋的声音便和蔼了许多。
他靠在龙榻上,淡淡的道;“起来吧!”
李景隆大喜,心说自己这话居然能瞒过了圣明的朱元璋?
他连忙磕了几个头,连声道;“谢舅爷爷隆恩!谢舅爷爷隆恩!”
接着才敢站起身来。
朱元璋看着李景隆唯唯诺诺的样子,笑骂道;“你呀你,叫咱说你什么好呢?“
“你都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知道朝廷的礼仪。”
“今天这儿没有外人,你叫咱一声舅爷爷咱不吱声,以后不许再这么叫了啊!”
李景隆躬身道;“是!舅爷爷!”但发觉又不是按照礼仪所叫,便连忙又改口道;“是!陛下!”
朱元璋刚想发火,但见李景隆又改了口,就叹了口气道;“你退下吧!”
李景隆这才躬着身子告退。
朱元璋在李景隆走后,才自言自语的道;“这是咱二姐留下来的根啊!“
“咱知道他骗了咱,但又不能将他怎么样?”
“否则咱到了那边,二姐要是问起咱来,咱怎么回答呢?“
“难啊!哎!”
说完,又喊了一声;“蒋瓛!”
蒋瓛不知从何处而出,躬身抱拳道;“陛下!微臣在!”
“你明日去将那酒楼封喽!”
“咱要那小子知道咱不是好糊弄的!”
蒋瓛低头垂手道;“是!陛下!”
李景隆尚不知自己骗人的把戏早已被朱元璋识破,还在为自己刚才的小伎俩沾沾自喜。
他哼着小调,也感觉不到满身的疲惫,在家将的护卫下,骑着马向缓缓府中行去。
…………
凉国公府中,蓝玉的义子们忐忑不安的走进了大厅。
见蓝玉坐在酒桌旁,酒菜早已端了上来,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见过义父!”义子们大礼参拜。
蓝玉笑哈哈的虚扶了一下,笑道;“快起来!”
“饿坏了吧!这是咱给你们准备的压惊酒!”
“来!快点入坐,否则菜就凉了。”
义子们大眼瞪小眼,都有些不知所措,心道;“这不会是鸿门宴吧?”
蓝玉摆摆手,笑道;“叫你们坐你们就坐,何时变得如此客气了?”
义子们这才期期艾艾纷纷坐下,但还是拘谨,手上端着酒杯,拿着筷子,不知蓝玉为何会如此待他们。
蓝玉看出了义子们的紧张,就笑道;“孩子们,今天咱为你们高兴!”
“你们平日里虽骄横跋扈,但今日的做法却让人刮目相看!”
“但愿你们从今以后就忘掉从前骄横跋扈的本性,像今日一样做个见义勇为的人!”
“做一个不欺凌百姓,不惹是生非,不欺男霸女的堂堂正正的人!”
“像咱们征战沙场,砍杀敌寇,不就是为了保一方百姓的平安吗?“
顿了一顿,看了一下这些义子们,见他们正认真的聆听着听他的讲话。
就继续语重心长的道;“孩子们,咱也不望你们飞黄腾达,愿你们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几名义子听蓝玉的这番话,顿时感动得眼睛通红,有的用袖子擦拭着眼睛。
但蓝玉突然正色道;“孩子们,咱刚才说的话,你们听进去没有?”
几名义子纷纷离席,跪在地上,向蓝玉抱拳齐声道;“谨遵义父的教诲!”
“咱们不做那些欺凌百姓,不惹是生非,不欺男霸女的勾当!“
“咱们要做一个保境安民,让百姓人人称道的堂堂正正的大明将士!”
“好!这才是咱的好儿郎!这才是咱大明军人该有的风范!”
蓝玉开怀大笑,接着对着那些依然跪着的义子们道;“都起来吧!”
“你们要时刻谨记你们刚才所说的话,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是!”这帮义子们这才站起来,纷纷落座。
等他们落座之后,蓝玉端起酒杯,望着这几名义子笑着道;“咱为你们刚才所说的话,敬你们一杯!“
“望你们砥砺前行,不忘今日所说的话!“
“干了!”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名义子顿时褪去了刚来时的忐忑不安的心情,变得豪情万丈,纷纷也举起酒杯,躬身一饮而尽。
这次酒席就在这欢快而又慷慨激昂的气氛中达到了高潮。
而李景隆回到家后,虽说糊弄了皇上,心情也很兴奋,但耐不过自己中午没有吃饭,晚上又在皇上老爷子那里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应对老爷子的盘问。
身心俱疲之下,草草的吃了几口饭,便倒床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阳光已升到了半空中。
他赶紧穿起衣服,洗簌之后,饭也没吃,就急急忙忙的带着几名家将出了府门。
骑在马上,他在琢磨着酒楼今日没人看管,要是有熟客进门,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再说,那一天得损失多少银子啊!
那可是他瞒着自家的夫人,自己在外面开的酒楼,是为了方便日后在秦淮河画舫中的开销。
也是为了和关系不错的勋贵们的把酒言欢的地方啊!
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就看到了自家酒楼的门前,聚集了不少人。
李景隆吁的一声停下马,看着身边的家将,努努嘴道;“你们去一个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名家将应了一声,便翻身下马,快步向酒楼奔去。
不一会儿,那名家将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咱家那个酒楼让锦衣卫封了!”
“啊?!李景隆不敢置信的问道;”什么?咱家酒楼被谁封了?“
因为他有这样的自信,在应天府甚至在全大明,他开的店铺,没有谁敢封他的。
除非那人是不想活了!
除非……。
李景隆打了个冷颤,除非是皇上老爷子,否则谁有那么大胆,敢封他曹国公的酒楼?
可是,他想了想,又感觉不对,要是老爷子知道了,那昨晚他能完好无损的回家?
老爷子虽不至于宰了他,但一顿皮肉之苦他还是免不了的!
左思右想,仍不得其法,李景隆烦躁的抓了抓头。
这时那名家将见李景隆不言不语,就献媚的道;“老爷,是锦衣卫封的,不行的话,咱带几个人将那封条撕了?”
李景隆勃然大怒,一马鞭抽在那名家将的身上,骂道;“撕!就知道撕!”
“撕你娘个腿的!”
“这是锦衣卫的封条,是皇上的旨意,你也敢撕?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要找死,莫要连累咱!”
“废物!”
“蠢货!”
第48章 笑说李景隆
一鞭子抽下去,那名家将身上马上起了一条蜈蚣般的鞭痕,血慢慢沿着他破碎的衣服渗出。
他跪在地上,不顾身上的痛疼,甩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连连叩首道;“老爷!老爷!小人知道错了!”
“小人是废物!小人是蠢材!”
“小人该死!求老爷饶命!”
李景隆看了他一眼,怒气稍减,淡淡的道;“起来吧!”
那名家将如蒙大赦,接着又对李景隆叩了几个头,这才千恩万谢的爬了起来。
李景隆指着对面的酒楼,对那名家将问道;“你真看清了那封条是锦衣卫封的?”
“老爷,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骗您啊!”
“咱看得真真的,是锦衣卫贴的封条,上面还有锦衣卫的大印呢!”
李景隆最后一丝残留的希望也破灭了。
他这才知道皇上老爷子的厉害。
明里对自己就像对自家孩子一般,要是自己犯了错,那是非打即骂,一副家长的派头。
暗中行此勾当,收缴了自己的店铺,却还不明说。
这就像自己被人挨了一闷棍,却有苦说不出。
天那,你是咱亲舅爷爷吗?
李景隆想朝天大喊,抒发心中的闷气,却又不敢说出来。
他策着马,对身边的家将道;“你们不要跟来,咱想自己溜达会儿。”
那群家将面面相觑,却无人敢跟着过去,因为那名家将身上的伤痕还在渗着血,他们可不愿惹祸上身。
李景隆信马由缰,顺着前门大街溜达,目中空洞无神,已不复他平日里风流倜傥的模样。
街上的行人看见他,都退避三舍,恐惹怒了这尊瘟神。
忽然,有个人喊住了他。
“曹国公,你有何事?”
李景隆睁开无神的双眼,仔细的打量起他来。
那人躬身笑道;“曹国公,你不认得小人啦?”说着抓抓脑袋,奇怪的道;“不应该呀?咱们昨天还见过面呢?”
李景隆瞅了半天,恍然大悟道:“你是凉国公府的管家,难怪咱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咦!”李景隆惊叫一声,诧异的道;“咱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呢?”
蓝府的管家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到咱府上来的,还要问别人吗?
但仍客气的道;“咱看您像曹国公,就冒昧的叫了一声,哪知您果然是曹国公。”
“不知曹国公,您这是要上哪儿去?”
李景隆没接他的话茬,反问道;“凉国公可在府中?”
蓝府的管家笑道;”在呢,在教两位少爷耍弄枪棒呢。“
李景隆正愁心中愁苦,无人诉说,便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了蓝府的管家,迈步朝蓝府的花厅而去。
花厅中,蓝玉正看着两个孩子在耍弄枪棒,要是哪个不是按照他的吩咐做的,他就耐心指导。
他也知道,要是自己不能将朱标救活,那么自己在这个世上也活不了几年了。
自己常年在外征战,没有多少空暇时间教导这两个孩子。
现在刚好,朝廷给了自己休沐的时间,正好教教两个孩子,也可弥补一下这缺失的亲情。
如果万一有个闪失,胡夫人领他们逃命,体力也好些。
见到李景隆的到来,他指着身旁的椅子,笑道;“曹国公,坐!”
回首又叫婢女奉上茶水。
李景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蓝玉唉声叹气的道;“凉国公,这叫什么事啊!”
“咱的酒楼让锦衣卫给封了!”
蓝玉扭头看了李景隆一眼,诧异的道;“什么?你的酒楼让锦衣卫给封了?”
“莫非你那事让皇上知道了?”
李景隆苦笑道;“鬼才知道呢?”
“不过知道了也好,反正酒楼那帮玩意迟早要出事!”
“这次得亏是你的义子出手相助,要是换做旁人,或者袖手旁观者,那事情更不好收拾!”
“咱今天来,就是想找你喝喝酒,也可排解一下心中的憋屈!“
蓝玉看着他,笑道;“这就对了嘛!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李景隆笑道;“你说的话咱也不懂,但和你这么一说,心里倒畅快不少。”
“走!咱请你喝酒去!“
蓝玉笑道;“上什么外面喝酒,自家的饭菜也差不多好了,就在咱这儿喝酒。”
“你那钱留着上秦淮河去耍吧。”
李景隆尴尬的笑道;“咱今日请你喝酒,哪有让客人破费的道理。”
“再说秦淮河那点银子,咱掏得起!”
蓝玉笑笑,对着两个孩子道;“咱出去一趟,你们可不许偷懒,回来咱要考究你们的功课。”
又对着李景隆笑道;“既然曹国公诚心实意的到咱府上请咱吃饭,那咱要是不去,那就是咱太不给曹国公面子了。”
李景隆忙站起身,笑道;“咱们这就走,听说前门大街上新开了一家酒楼,味道还不错。”
“再有那儿的环境也很好,僻静优雅,没有闲人打扰,正是喝酒的好出处。”
蓝玉也站起身来,边走边笑道;“你呀你,满应天府好一点的酒楼,你哪家没吃过?”
“今天请客的这一家,你也是常客吧。”
李景隆讪讪笑着,也不说话。
蓝玉笑着看了一眼李景隆,李景隆拽了一把蓝玉,笑道;“走吧,咱的好凉国公。”
两人随即联袂而去。
走到前门大街上的东北角,有一座装修得富丽堂皇的酒楼矗立在那里。
只见其高四层,门檐上雕刻着各种异兽,琉璃的屋面,刷着深红色漆的门窗。
牌匾上镶刻着三个烫金大字‘福满楼’,更彰显了酒楼的档次。
李景隆像到自家开的酒楼一样,熟门熟路的领着蓝玉直上三楼,找了一间靠窗的雅间,便安排伙计点菜。
伙计看了李景隆一眼,给两人斟满了茶,就谄媚的笑道;“大人,咱掌柜的看见您的到来,早就叫厨房给您做了。”
李景隆瞪了那名伙计一眼,骂道;“咱请这位客人吃饭,哪叫你们自作主张的!”
“咱说了,点菜!点菜!你懂吗?”
“真是一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蓝玉笑道;“好了!好了!”
“你李大人喜欢吃的东西,还能差得了,不用换了。”
说着,挥手叫那伙计赶紧去准备。
那名伙计千恩万谢的一离开,李景隆就对着蓝玉笑道;“你看这伙计,还敢做咱的主,真是反了他了!”
蓝玉看着李景隆笑道;“你和一个伙计置什么气,也不怕丢了咱勋贵们的颜面!“
“再说,这是你下属常请你到这儿来喝酒,你和掌柜的交待过的,是不是?“
李景隆老脸一红,讪讪的支吾道;“这你也知道?”
蓝玉嘿嘿一笑,“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下属请你喝酒,不就是想巴结你吗?”
第49章 开解李景隆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酒菜已摆上了桌。
掌柜的亲自前来,将两人斟上了酒,然后陪着笑脸告辞了出去,并随手带上了房门。
李景隆随即举起了酒杯,笑道;“承蒙凉国公看得起晚辈,晚辈先行敬您一杯以示感谢!”
说罢,一饮而尽。
蓝玉看着李景隆,笑骂道;“咱看你真是来喝酒的,否则哪有一口菜没吃就先喝酒的道理。“
“哎!真拿你没办法!”
“看来咱今日是要舍命陪君子了。”说完,满脸无奈的也一饮而尽。
李景隆看着蓝玉喝完了杯中酒,脸上稍稍露出苦涩之意道;“不瞒凉国公,咱心里苦啊!“
接着又摇摇头,“人家只看到了咱在人前风光,哪晓得咱背后的苦涩。”
蓝玉诧异的道;“此话怎讲?”
其实他知道李景隆在家中有些惧内,在朝中又不受文武大臣们待见。
但这是有原因的。
文臣不待见他,不是因为他的才华不行,而是他继承了他父亲的爵位,就置身于武将之列。
而文臣与武将早就不和,要让这帮文臣与他亲近,那就是千难万难了。
武将们不与他亲近,那就更凸显了武将们的耿直。
想他寸功未立,凭啥就想跟咱一样站在武将的行列。
他们可都是靠自己的军功一刀一枪,拿着自己的性命,靠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在战场上拼杀换来的。
为啥这个小兔崽子就靠着父亲的军功和爵位,跻身与他们的行列?
对于这一点,蓝玉倒是很同情李景隆。
但具体细节蓝玉也不清楚,于是他才有此一问。
李景隆怅然的喝了一杯酒,苦笑道;“其实这事要是说出来,倒要让凉国公见笑了。”
顿了顿道;“一想到咱昨日为了此事奔波一小天,本以为此事已经圆满的解决了。”
“就在今日上午咱兴冲冲的想去酒楼重新安排掌柜的和伙计,哪知被那些锦衣卫把门给封了。”
“您也知道咱在朝堂上两边都不讨好,本想借着这个酒楼和他们将关系处理得好些。”
“谁知道是锦衣卫哪些混账的东西将咱酒楼的门封了?”
“要让咱知道是哪一个,咱非得把他活剐了不成!”
李景隆咬牙切齿的说着,又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抬手和蓝玉碰了一杯,接着道;“更气人的是,咱昨日黄昏才回的家,回家就被咱那个臭婆娘数落了一顿不说,接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亲自来到咱府上,将咱接进了皇宫。”
说着,看着自己的酒杯没有了酒,就又斟了一杯,接着看到蓝玉的酒杯也空着,不好意思的笑笑,就将蓝玉的酒杯也斟满了酒。
他自顾自的喝了一口,继续苦笑着道;“哪知到了陛下的面前,首先就遭到陛下鞋底子的袭击!”
“等到后来咱说明情况,陛下的怒气也自然平复了。”
“咱自以为是,哼着小调回的家,哪知还是被陛下算计了!”
“你说咱到哪里去说理去?”
说着,一仰脖子,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干。
蓝玉听完,指着李景隆哈哈笑道;“你呀你,身在福中不知福,活该!”
李景隆苦笑着道;“凉国公,你莫要取笑晚辈了。”
蓝玉笑骂道;“你是真不自知还是装糊涂?”
“这是皇上看在你是他亲外甥孙的份上,他才网开一面!”
“要是别的大臣或是别人殴打无辜的乞丐,你看皇上会怎么处置!”
“前几年被杀的那些官员,有的不是被冤死的吗?”
“你看皇上吱声了没有?”
“就这样,你还矫情!”
李景隆摸着脑袋,沉吟了片刻,懵懂的道;“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蓝玉伸手又指了指李景隆,哭笑不得的道;“你呀!”
“要咱咋说你好呢?”
“看着平日里你满腹经纶,和文人才子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今日事情到了你自己的头上,你反倒变傻了呢?”
李景隆看着蓝玉,带着探究的目光问道;“如果按您这么说,咱要是不犯什么谋逆大罪,就是犯一些小错误,陛下都不会太为难咱了?”
蓝玉望着李景隆,笑道;“谋逆的事,就是借你一百个胆,一千个胆谅你也不敢!”
“第一个,咱就不答应!”
“但是犯些小错误,你倒是可以试试?”
李景隆被蓝玉这么一说,心情顿时敞亮了许多,呵呵笑道;“还是您懂咱,大志向咱没有,小动作咱还是手拿把掐。“
说着,一想起自己从前做过的一些小错事,顿时哈哈大笑。
蓝玉见李景隆有了好心情,便笑着和他推杯换盏起来。
酒已至半酣,蓝玉忽然感到尿急,忙向李景隆告了罪,就急匆匆的向净房跑去。
畅快淋漓的方便了之后,蓝玉就兴致盎然的走在回房的路上。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走到一间房门口,侧耳细听起来。
原来他好像听到了里面传来燕王这两个字。
这不得不令他警觉起来,因为朱棣的雄心壮志,雄才大略不得不令他小心。
这关系到太子朱标如果不死,那将是大明王朝一个最大的祸患。
自己可是朱标的死党啊!
任何针对于朱标的阴谋诡计,他都要将它们扼杀于摇篮之中!
只听见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好像都是压低嗓子在说话,这就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只听里面传出一阵公鸭嗓子的声音,“咱们都是职位低下之人,燕王如何能看得上咱们?”
“你傻呀!”
“咱们现在虽职位低下,但等个几年,十几年,咱们还是在现在这个位子上吗?”
“只怕咱们就可以混一个千总,或是总旗了。”
“再说,有燕王在后面扶持咱们,咱们可能在几年之后,整不好还能混一个更大的官呢?”
“是!是!钱把总说的是!”
“要是有那么一天,您就是咱的大恩人!”
那名钱把总笑骂道;“你这个玩意,嘴倒是甜。”
“不过咱不算是你的大恩人,上面还有比咱更大的官。”
“他只是要求咱发展效忠与燕王的对象,回头好将名字报上去。“
“等着吧,咱们升官发财的机会要来了!”
接着,里面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来,咱为兄弟们的光明前途,为燕王早日夺取天下干杯!”
再接着,里面就传来一阵觥筹交错声,随后就是说笑声。
蓝玉听到这里,知晓了一个大概,也知道里面不会传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于是悄悄的离开了那间屋子,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第50章 发现朱棣的苗头
李景隆一个人在那自斟自饮,悠然自得。
见蓝玉若有所思的走了进来,不由好奇的问道;“凉国公,您上净房莫非遇上了什么趣事?”
蓝玉坐回椅子上,看着李景隆,答非所问的正色道;“你在五军都督府,下层军官你可认得?”
李景隆一看蓝玉满脸郑重之色,马上也收起了平日里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奇怪的道;“凉国公,您问此事是何用意?”
“难不成听见有人编排您不成?”
想想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否则没人敢在蓝玉面前造次!
想到此处,他怒道;“操他姥姥的,敢编排咱舅爷爷的不是,看咱不收拾死他!”
说着,站起身,操起身边的椅子,就向外面走去。
蓝玉知道,李景隆这点是能做得出来。
他连忙拉住李景隆,骂道;“你不问问青红皂白,就杀将出去,真亏你活到三十几岁!”
“房间不知道?人不知道?就这样冲出去,难不成你把这间酒楼的人都揍一遍!”
“坐在!听咱说!”
李景隆挠了挠脑袋,想想也对,自己一时性急,也不问清楚什么情况,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要是找到人还好说,要是找不到人,那可不得让人笑话死啊?!
要这件事一传开,那咱在朝堂还怎么混?
那帮文臣武将们又会怎样看待自己?
家中的母老虎那还不得更加嚣张?
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还不得徒然直下?
家中的母老虎还不更得作威作福?
一想到这么多如果,要是,李景隆就一阵发寒。
他将椅子放在桌旁,一屁股坐了上去,讪讪的对蓝玉笑着。
蓝玉看出了李景隆的不好意思,自己虽不需要他的帮忙,但却感谢他的仗义,就也没点破他的小心思。
只是淡淡的道;“咱问你,你可否认识五军都督府的下层军官?”
李景隆奇怪的看着蓝玉,笑道;“您看咱是认识下层军官的人吗?”
“但如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咱倒是可以让人帮着查一下。”
蓝玉面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咱和你现在说的话,一句都不可外传出去,连家人都不可告之,你可能做到?”
李景隆看到蓝玉如此的语气,知道他有正经话要对自己说,立马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正色道;“咱李景隆平日里看着嬉皮笑脸,插科打诨!”
“但遇到正经事,咱绝不含糊,也绝对守口如瓶!”
“只是凉国公,是何要紧之事,要如此郑重其事,何不告诉晚辈?“
“咱绝不透露一个字!”
蓝玉看了李景隆良久,想想此处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再想想他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平日里咋胡闹都行,正经事上却绝不含糊,否则皇上虽看在亲外甥孙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将左军都督府交于他。
心中稍安,蓝玉就凑到李景隆的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
李景隆屁股像被烙铁烫了一般,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向蓝玉急切的问道;“凉国公,果真有此事?”
“咱看他们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
蓝玉立刻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李景隆忙用手捂住了嘴,悄声问道;“凉国公,此事不是儿戏!”
“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何人还有如此胆量敢在皇上面前耍此不要命的把戏?”
“凉国公,您不会是开玩笑吧?”
蓝玉看着李景隆,郑重的道;“你看着咱的眼睛,就知道咱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记着,咱是堂堂正正的大明军人,还是大明的将军,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咱若不是自己听到这帮人在悄悄的商谈此事,打死咱也不会相信!“
“咱们先不要走,等他们离席的时候,你再在门缝里偷偷摸摸的看他们几眼,看看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李景隆颓然坐下,连喝酒的心情也荡然无存,只是焦急的侧听哪个房门有打开的声音。
蓝玉也是如此,他满腹心事的想着这个问题。
只是他没想到朱棣的心机如此深沉,竟开始拉拢底层军官,徐徐图谋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后的事。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原以为只要太子朱标和当今皇上不死,朱棣就会老老实实的在北平发展,最多也就是将北平打造为大明的一个小朝廷!
在这一方土地培植自己的亲信和壮大势力!
没想到朱棣雄才大略,竟然野心也是如此之大!
自己还是小瞧了朱棣呀!
本以为是朱允炆削藩才触发他当整个大明霸主的雄心壮志,看来是自己大错特错了!
原来他早就在谋划大明霸业了!
这次意外发现只是冰山一角,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发现呢!
一想起朱棣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蓝玉不禁不寒而栗。
他自忖他自己是撼动不了燕王一个边塞藩王的地位。
而太子朱标性情敦厚,就是和他说了,也只是在他的心里扎下一根刺,却撼动不了燕王半分。
如果朱标旁敲侧击的敲打他一下,反而会引起朱棣的警觉。
哎!
怎么才能将朱棣的阴谋化解于无形呢?
蓝玉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时之间却毫无办法。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李景隆已经将房门连开了有五六次。
但都是探头探脑而望,又失望而返。
这次他又悄悄的打开了一条门缝,看着刚走出房间的几个醉醺醺的兵丁。
忽然,他对蓝玉声音低沉而急切的道;“凉国公,您看是不是这几个小子?”
蓝玉精神猛地一震,他连忙站起来,走到门缝处,看了几眼,但是不确定的道;“咱听过他们其中的一个声音,声音很独特,但人却没见过,故也不好分辨。“
李景隆看了蓝玉一眼,轻笑道;“您快点将那人的声音特点说出来,然后就看咱的了。”
蓝玉看着李景隆,忽然恍然大悟,对付这帮人他可是专家。
于是忙不迭的将那人的声音特点告诉了李景隆。
只看李景隆一个箭步就冲出了房间,接着就看见他在楼梯上被那些醉醺醺的兵丁撞了一下。
只听李景隆一声怒喝,“操你姥姥的,你他妈的敢撞咱,看咱今天不活剐就你!”
接着就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打骂声。
蓝玉笑笑,这李景隆装的真他妈像那么回事。
第51章 当演员的潜质
随着打骂声越发激烈,酒楼掌柜的随即赶到了现场。
这帮**子他不敢招惹,这个李景隆他虽不熟悉,但从前几次人家点头哈腰的请李景隆吃饭,他就知道这样的人他更惹不起。
一个弄不好,他的饭碗连带这个酒楼就全完了啊!
只听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响起,“把总,您没事吧!”
那个钱把总说道;“咱没事,但咱看这人不简单,不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就是官宦子弟,凭咱们这点身份招惹不起。”
“还是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陪陪小心,说几句好话了事。”
接着就听到那名公鸭嗓子的声音传来,“这位爷,小的们知道错了,不该冲撞了大人您!”
“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们吧!“
李景隆心中暗乐,果然是这帮小子,只是没表露出来,而是怒道;“你们是哪个兵营的?你们的头儿又是谁?”
“快快道来,看咱认识不认识你们的头。”
“要是不认识,或者你们不说,哼哼,咱就叫五军都督府的人来一趟!”
“到时候有你们好果子吃!”
这时钱把总一听说李景隆认识五军都督府的人,而且他还随便能叫过来,心中更是没有把握。
于是他连忙走上前来,抱拳道;“小人恭忝为西门巡阅兵马指挥使赵大人手下,把总钱贵是也。”
“不知大人您怎么称呼?”
李景隆嘿嘿冷笑几声,玩味的道;“你还不配知道咱的身份!”
“你以为你管辖着手下四百多号人,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吧?”
“哼哼!在咱眼里,你连鸟都算不上,就是你们所说的赵勇,在咱的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你算老几?敢问咱的名号?你也配!”
说着,就听到一阵脆响,接着就传来钱把总杀猪般的嚎叫。
蓝玉在旁听着,心中一乐,这个李景隆算是彻底的进入了状态,真是白瞎了他的才华。
这要是搁到后世,他怎么也能弄一个当红明星当当。
那名钱把总挨揍了却也不敢反抗,他总算明白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勋贵,而且是一个顶级勋贵。
否则他的顶头上司,正六品的官员,还不够资格给他提鞋?
他谦恭的弯下腰,也不管满脸的鲜血,谦卑的道;“是!是!大人!”
“咱不应该打听您的名号,小人错了,小人该死!”
说着,自己往自己的脸上又狠狠的打了两个大耳光。
李景隆看着钱把总那谦卑的模样,呸呸吐了几口吐沫,接着道;“滚!”
“这次是爷的心情好,放了你!”
“下次如若让爷再碰见你,看爷不宰了你!”
那名钱把总千恩万谢的领着手下的几个兵丁落荒而去。
李景隆掸了掸自己刚才和那几名兵丁厮打时弄到身上的灰尘,对着战战兢兢的掌柜的道;“你把咱桌算一下多少钱?”
“今日上你家来,真晦气!”
掌柜的连连摆手,谄媚的道;“今日由小的做东,大人请便!”
李景隆双眼一瞪,骂道;“你这个狗东西,你看咱像是差这点零花钱的人吗?”
接着又道;“不过看在你还懂事的份上,今日就由你请了。”
说着,哈哈大笑,向包厢走去。
蓝玉听了笑着摇摇头,无赖到此地步,也算是极品了。
李景隆昂首阔步的迈进包厢,并随手关上了房门,笑道;“咱今天的表现如何?算不算精彩?“
蓝玉鄙夷的看了李景隆一眼,笑道;“如若你不是讹上掌柜的一笔,那可就算是精彩绝伦。”
李景隆尴尬的笑道;“这是他自愿孝敬咱的,又不是咱耍无赖故意不给他,不算个逑事。”
说着,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腿和肩膀,笑道;“情况咱已经探出来了,是西门巡阅兵马司的人。”
“要不要咱帮您查查,看他们究竟是何来路?背后又究竟牵扯到谁?”
蓝玉沉吟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面色严峻的道;“你帮咱查查可以,但不要惊动任何人!”
“这你可能办到!”
李景隆站了起来,怒道;“这帮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凉国公,您又何必遮遮掩掩,要是咱看,就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去查,让那帮宵小之辈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蓝玉看了李景隆一眼,心中暗叹一口气,他要是知道这是朱棣安排的,看他还敢如此义愤填膺!
想他在靖难之役中的表现,更不能把此时义愤填膺的李景隆和那时落荒而逃的李景隆相提并论!
想想那时的李景隆率着五十万大军去征讨朱棣,先是被燕王世子朱高炽率一万人据城死守而不得进,反而被朱高炽夜袭闹得人人自危。
后来又被朱棣亲自带领几万名官军,杀得他望风而逃。
想到此处,他又叹了一口气。
李景隆看着叹气声连连的蓝玉,忽然恍然大悟,抱歉的笑道;“凉国公,咱多言了,请勿见怪!”
“晚辈只是气愤难平,没有考虑到大规模的盘查所带来的后果!”
“您放心,晚辈这次悄悄的派人暗中调查这些人的底细,看这些人和哪些人有勾结,然后告知与您。“
“您看如何?”
蓝玉看了一眼李景隆,然后正色道;“当真?”
李景隆苦笑道;“咱刚才所说的话国公您莫计较,这次咱说的话绝对当真!”
“要是咱不能盘查出这帮人的底细?受何人指使?咱不得……。”
“诶。”蓝玉打断了他的话,笑道;“你莫要再发啥誓言了,咱听得心里发慌。”
“这样吧。”蓝玉顿了顿,沉吟片刻,接着道;“那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干。”
“但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明白吗?”
李景隆忙不迭的点着头,连声答应。
“此事只能你知咱知,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你可能做到?”
“还有,调查出来的名单,要马上交给咱,你不能私留,明白吗?”
李景隆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这关系到皇室的安危,而且还关系到他的性命和前途,这让他如何不着急!
只是他不知道这事的起因就是燕王朱棣,这要是让他知道了,他不知会做何感想?
还会不会如此自告奋勇的去调查呢?
蓝玉心中暗中想着,只听李景隆郑重的道;“凉国公,兹事体大,事关皇室安危,这点晚辈心中明白!”
“此事交于咱,您就放一万个心,咱是不会告诉于任何人的。“
蓝玉呵呵一笑,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算是认可了他。
李景隆仿佛受宠一般,喜出望外,连忙殷勤的跟在蓝玉的身后走出了酒楼。
第52章 思索对策
外面太阳高悬,秋日午后的阳光正散发着夏日的余威,晒得人仍是头晕目眩。
蓝玉和李景隆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着家将或护卫,也就没有了前呼后拥,因此两人倒也自得其乐。
两人沿着墙根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缓缓前行,有说有笑的谈着朝堂上大臣们的趣事,倒也不觉得枯燥。
只是两人都绝口不提刚才酒楼发生的事,好像约定好的一般。
只听蓝玉边走边笑道;“定远侯王弼那厮作为咱大军的先锋,什么后元皇上,宰相,知院,太尉等,他一个都没捞着,反倒让武定侯郭英捡了便宜。”
“你说,那厮是不是运气不在家?”
李景隆也笑道;“那是,郭侯爷运气就比他好得多,阵上直接斩杀了太尉蛮子,回来还跟咱们吹嘘来着,说他如何了得。“
“听说您的两个义子比郭侯爷的运气还好,直接埋伏在后元皇帝的必经之路上,不费吹灰之力,就生擒了后元皇帝和他的几个心腹大臣。”
“据说,他们埋伏在此地,还是您提前安排的。”
“凉国公,可有此事?”
蓝玉佯装诧异的道;“咱咋不知?你听谁说的?”
“若咱有那未卜先知的本领,早他妈上天了,难道还贪恋这人世不成?”
李景隆尴尬的笑笑,“咱也是道听途说而来,凉国公莫要生气。”
蓝玉笑道;“咱不是跟你生气,咱是跟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生气。”
“道听途说!莫须有!他们都能说的跟真的一样!“
“如此这般,以讹传讹,那还不得将咱置于神仙之列?”
李景隆笑道;“这不很好吗?”
“要是哪一天有人将咱也能吹嘘成像您一样,哪还有人看不起咱!”
说着说着,就走进了蓝府。
蓝玉笑着挽留着李景隆,“曹国公,现在阳光正盛,何不在咱这儿喝一杯茶再走?”
李景隆连忙推辞,笑道;“咱今日心情不快,还烦凉国公给咱排忧解难,咱就不多说客套话了。”
“现如今酒也喝了,气也出了,心情也畅快了,怎敢再烦凉国公!”
“晚辈告辞!改日再请凉国公共饮一杯如何?”
蓝玉笑道;“好说,好说。”
但随即正色道;“曹国公,那件事你莫忘了。”
“最好要尽快,莫让他们发展壮大后,咱们就不好收拾了!”
李景隆接过蓝府管家递过来的缰绳,纵身上马,一气呵成,边策马边道;“咱知道,您放心。”
说完,马已冲出了府外。
蓝玉摇摇头,不知道将此事交给他,是对还是错,心里却没有半点把握。
长吁了一口气,将繁杂的情绪压下去,然后就走到了中厅,在那张躺椅上躺了下来。
眼睛眯着,脑子里却像一部高速旋转的机器,想着今天在酒楼所发生的事。
他知道,朱棣不可能凭着这些小鱼小虾,想翻起什么风浪。
那他还有后手?
是什么样的后手?
又有哪些人参与其中?
徐家三兄弟?
虽说中山王徐达的长女嫁给了朱棣,但长子徐辉祖个性沉稳,有乃父徐达之风,不会做出对朝廷不利之事。
而在靖难之役中,他愤而率兵反抗朱棣,最后被朱棣圈禁而亡。
次子徐膺绪和三子徐增寿,可不好说。
因为他们不是长子,因而徐达的爵位与他们无缘。
徐膺绪在朱棣统治时期,官拜中军都督佥事,世袭指挥使。
徐增寿是由于在靖难之役中,与朱棣私通密信,被朱允炆发现而被诛杀。
想到这些,蓝玉便将他们两人的名字深深的刻在脑海中。
还有谁呢?历史上也没记载,或者他没有兴趣看这些枯燥乏味的历史,所以也不知道。
想着这些,想得蓝玉脑袋昏昏沉沉,不久,在凉风的吹拂下,他沉沉睡去。
时光如梭,转眼就到了十月一日,这一天正是小朝会的时间。
其间,李景隆倒是来过几次,但都没有提供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看着李景隆懊恼的模样,蓝玉倒是好言安慰了他几句,激励了他几句。
李景隆就嘻嘻的笑着,又去忙活去了。
一大早,蓝玉便起身下床,洗簌完毕,随便吃点婢女们端上来的早餐,就带着几名家将和护卫直奔奉天殿而去。
晨曦微亮,启明星还在天边闪烁。
远山和城墙隐隐约约露出一点巍峨的印记。
近处的树木还在暗影中婆娑。
街上的行人没有几个,倒是卖早点的店铺正在忙碌着。
临近奉天殿,街上的人群越来越多,有骑马的,有坐轿的,相熟的知己相互打着招呼,一派祥和的景象。
蓝玉骑在马上,跟在他身后的随从只有几个人,显得与旁人格格不入。
也是,看看武将们都是一帮一帮的家将和护卫,少说也有五六十人,多的就有一百多人了。
就是文官,身后也跟着十几名护卫。
蓝玉也在思索,咱不要太飞扬跋扈,以免更加引起皇上对咱的注意。
但这点人数是不是太少了点,显得有些异类。
这是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蓝玉转身回望,见是定远侯王弼。
只见王弼骑到近前,看着蓝玉身后的几名护卫,先恭敬的道;“卑职见过凉国公!”
接着又笑道;“凉国公,您今日如此寒酸,倒叫人刮目相看了。”
蓝玉笑骂道;“你这张臭嘴,早上莫非没刷牙?”
“再说,咱嫌带的人多,有点闹哄哄的。”
“这几个人挺好,都是在咱军中退下来的军卒,个个勇猛异常,等闲人七八个不在话下。”
王弼看了看这几名护卫,笑道;“您这真不是吹的,这几人咱也认识,也知道他们勇猛非凡。”
回头看看自己带来的护卫,怅然道;“凉国公就是凉国公,咱和您是没法比。”
“待几天,咱也找几名身强力壮,勇猛异常的护卫,将这帮人都辞了。”
蓝玉笑着打趣道;“你将这帮人都辞了,让他们都喝西北风去啊。”
“你也是家大业大的一代侯爷,怎能做出如此跌份子的事?”
“还不如养在府上,看家护院,战时可带他们上战场,杀敌报效国家,也可为他们捞得一份军功。”
王弼赧然,“凉国公说的是,咱没考虑这一层。”
“今日受教了!”
说完,抱拳行了一礼。
在他们说笑的时候,武定侯郭英也骑马凑上前来,先抱拳道;“凉国公,定远侯安好!”
接着又好奇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第53章 冯胜顶包
王弼率先道;“咱在聆听凉国公的教诲,不行你也听听?”
说着,砸吧着嘴,摇头晃脑的道;“今日一听凉国公的教诲,咱可就受用一生了。”
郭英笑骂道;“就你那个脑袋,还聆听教诲?还受用终身?骗鬼吧你。”
王弼一听此言,怒道;“咱脑袋咋啦?”
“不就是你砍下了一个太尉的脑袋吗,看把你牛上了天。”
“遇见人就说,咱咋的咋的,哼,把你牛的!”
“凉国公的两名义子生擒了后元皇帝都没有吱声,你难道就比他们两个的功劳大?”
“咱看未必!”
蓝玉一看两人呛呛起来,连忙阻止了他们,笑道;“你们看,你们的家将和护卫都将别人堵起来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吵吵?”
“还不让护卫们让开一条通道,让那些人过去?”
“是不是想着要文臣们参一本?”
“也罢,你们战功赫赫,参你们一本也伤不了你们的筋骨。”
“你们还是在这吵吵吧,咱先告辞了。”
说着,就策马转身离去。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连忙招呼自己的护卫,快速的跟了过去。
奉天殿中,文臣武将分列两旁,都在静静的等候朱元璋的到来。
随着李公公的一声喝唱,群臣们全部持芴面对着龙椅,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朱元璋从后面缓缓迈步走到龙椅的跟前,睥睨的看了一眼群臣,然后又缓缓的端坐在龙椅上。
太子朱标则站在朱元璋的身侧。
李公公唱道;“众臣叩首行礼!”
群臣恭恭敬敬的躬身拱手行礼,并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公公手执拂尘继续唱道;“礼成!”
群臣这才各自归位。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身子微微前倾,眯着眼睛,扫视了群臣一眼,面无表情的道;“各位爱卿可有本上奏。”
主管六部的尚书纷纷上奏,陈述着自己所要的所需钱财和各地的情况。
朱元璋仔细听着各部堂官们的发言,一一与群臣讨论并加以解决。
因为没有战事,武将们就落个清闲,个个不是大眼瞪小眼,就是站在那里假寐。
蓝玉也讨厌这种朝会,因为在后世,他是一个若有若无的角色。
参加会议都是一群高管,看他们站在那里趾高气昂,神采奕奕的发表着讲话,而他只能躲在一个小角落里,无人注意的地方玩着手机。
哎!这要是有一部手机在手多好,闲时无聊可以打发时间,运气好的时候还可以勾搭小妹。
正可谓一机在手,玩遍全球!
他呵呵的在那想着,一不小心发出了一声轻笑。
朝堂上顿时寂雅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他。
朱标轻哼一声道;“凉国公,你好大的胆,敢在朝堂上发笑,莫非蔑视朝中大臣不是?”
他还算给蓝玉留了情面,没说蔑视君上之类的话。
蓝玉也知道,他感激的看了朱标一眼,然后出班奏道;“禀陛下和太子殿下得知!“
“微臣在此也无所事事,就看向众人,见宋国公冯胜站着都能睡觉,故此发笑。”
“但也深感同情宋国公,想他一大把岁数的人,不在家贻孙逗乐,颐养天年,还在朝堂上兢兢业业的……。”
顿了顿,蓝玉继续道;“微臣不胜唏嘘,如果微臣到了宋国公这么大岁数,恐怕已经……。”
蓝玉心中暗道一声对不住宋国公,否则皇上追问自己发笑的缘由,自己不知将如何作答?
只有宋国公德高望重,而且年岁也大,只有拿宋国公当垫背的了。
而且朱元璋看在宋国公岁数以老,必不会治宋国公蔑视他和朝堂的罪过。
抱着笃定的心思,蓝玉才敢这么做。
否则他将成什么人了?
那就是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冯胜被王弼唤醒过来,用袖子擦了擦从嘴角流出来的哈喇子,忙道;“散朝了?”
说着,一抬头,见众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扭脸再一看向御阶上,见朱元璋正在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自己。
猛地一打激灵,坏了,咋的让皇上看见了?自己掩藏得挺好的呀?
不容他再想,就听见朱元璋缓缓的道;“宋国公,你已如此高龄,还要跟一帮年轻人一起上朝堂来,真是委屈你了。''
冯胜急忙出班奏道;“陛下,老臣比陛下您大不了多少。”
“陛下都照样在朝堂上办公,而平日里更要批阅如山的奏折,比老臣更辛苦!”
“所以老臣认为,老臣不管是在睡觉,还是在打坐。“
“只要老臣能走的动路,都要陪着陛下!”
“此乃老臣之心愿,望陛下应允!”
蓝玉暗中为冯胜的机智点赞,佩服的道;“姜还是老的辣呀!”
朱元璋难得的笑着指了指冯胜,笑道;“你呀你,越老越成精了。”
“不过你刚才所说的话,咱喜欢!”
“咱赦你无罪,退回去吧!”
冯胜躬身谢过朱元璋,准备退回时,见蓝玉站在他的身侧,不由停下脚步,诧异的问道;“你这臭小子怎会在这里?莫非哪里又有战事发生?”
蓝玉抱拳苦笑道;“宋国公,若有战事发生,您还不知道?“
”咱在回陛下的话呢,您先回去吧。”
冯胜哦了一声,就转身回到了班列。
蓝玉长吁了一口气,若是让他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他蓝玉是始作俑者,依宋国公的牛脾气,咱不得被他一顿臭骂,整不好还得挨两脚。
这时,朱标在上面缓缓的道;“凉国公,既然你已无事,就回归班列吧。”
蓝玉大喜,还是朱标讲究,真是自己人啊!
忙不迭的道;“谢陛下!谢太子殿下!”
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序列当中。
这样一来,蓝玉再也不敢三心二意,只得在那儿默默的听着朱元璋和文臣们的奏对。
枯燥乏味的陈述,但都是关系着大明的亿万子民和施政纲领。
朱元璋和文臣们在朝堂上讨论得津津有味,而蓝玉在下面听得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等到文臣们都闭嘴的时候,蓝玉打起精神,等着朝会散朝的那一刻。
哪知,只听见朱元璋在龙椅上缓缓的开口道;“蓝玉何在?”
蓝玉顿时一懵,这是朱元璋等大事商量完,再翻自己刚才蔑视朝堂的旧账啊!
心中一阵悲催,咱那么倒霉呀!
但朱元璋叫咱,咱还不得不出班。
于是低头看了宋国公一眼,便出班上前奏道;“回陛下,微臣在!”
第54章 荣升为太子少保
只听朱元璋缓缓的道;“咱看你战功显赫,劳苦功高!”
“故加封你为太子少保,兼光禄大夫。“
蓝玉一怔,这也不是惩罚呀?这还是奖励啊!
不对!不对!
蓝玉的脑袋一阵迷糊,怎么是奖励呢?
哦!
他猛地想起来了,就是朱元璋加封昔日的蓝玉为太子少保,昔日的蓝玉仗着自己的功勋,嫌太子少保职位不够高,就和朱元璋在朝堂上大吵大闹。
非要当个太师或者太傅什么的,凭什么以自己的战场功绩,而屈居于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之后呢?
双方僵持不休,最后闹得君臣不欢而散。
也因此加深了朱元璋对自己更多不满的情绪,要不是朱标还在,自己在当时可能就人头落地了。
想到此处,他佯装惶恐的道;“陛下,微臣何德何能敢担当此任!”
“微臣有此微功,全都是靠陛下慧眼识珠,简拔微臣与草莽之中!”
“后又由陛下将微臣一路提拔,从普通的将士升至为咱大明的一代国公!”
“微臣从升至国公之日起,就感到重任在肩,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
“故微臣自省自身,发现自身的缺点很多。”
“譬如飞扬跋扈,恃宠而骄,纵容手下的义子欺凌百姓而不管不问等。”
“每每想及此处,微臣就夜不能寐,深恐对不起陛下对微臣的栽培之恩!”
“因此就严格要求自己,要求义子,要求家奴们不得犯及此等错事,怕对不住陛下对微臣的圣恩!”
“所以陛下,请收回圣恩,则微臣感激不尽!”
说着,跪在地上,静等着朱元璋的裁断。
心里想着,老子把原先所有的错事当庭都抖露出来,再将近期的表现也展露于众,看看你是个什么意思?
嘿嘿!玩心眼,你朱元璋多少还嫩了点。
只听朱元璋沉吟了片刻,不带任何情绪的道;“起来吧!”
接着又怒声喝道;“咱大明没有这个规矩,动不动就下跪,还有没有咱大明武将的风范!”
蓝玉赶紧爬起来,躬着身子,站在御阶之下,双手下垂,眼睛却偷偷的瞄着朱元璋。
只听朱元璋又道,但语气中透出些许赞许,“你前期的所作所为,咱也是非常愤怒!”
“但念你战功卓着,对大明社稷来说,功还是大于过的!“
”所以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等到你幡然醒悟还是继续恣意妄为,倒时咱看情况再收拾你!”
“现看你有幡然悔悟的迹象,咱也甚为宽慰,你也不枉为太子的舅舅,也不枉为咱的亲家!”
“故封你为太子少保兼光禄大夫!“
“望你莫要重蹈覆辙,继续砥砺前行,不要辜负咱的期望!”
蓝玉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竟获得了朱元璋如此高的赞许,连舅舅和亲家都说出来了,顿感心中五味杂陈。
要是不知道几年之后,自己将被朱元璋剥皮实草,自己应该痛哭流涕才对。
哎!
还是看在朱标的面子上啊!
没容他想的太多,就听朱标喝道;“凉国公,还不快快谢恩!”
蓝玉顿时从遐想中惊醒,连忙躬身抱拳道;“微臣谢陛下隆恩!”
接着话风一转,“微臣起于微末,自小就不通什么之乎者也,只晓得带兵打仗!”
“故微臣请辞去太子少保,请陛下恩准!”
朱元璋诧异的道;“咋的,你嫌咱给你的官位低了不成?”
蓝玉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陛下您误会了。”
“微臣就怕自己德不配位,才不出众!”
“要是耽误了太子的学业,微臣则罪该万死!”
朱元璋闻言,脸上不经意的露出笑意。
他挥挥手道;“你莫讲了,咱封你为太子少保,就是看在你近期老老实实做人,还有上次你的义子扶助弱小的份上。“
“咱也知道你有几斤几两,只是你的军功大家有目共睹,所以才加封你为太子少保。“
“太子少保只是个职位,并不要求你每天都要陪在太子身边。”
“再说以你的才能,也只能和太子讲讲战场上的布阵方略,和怎么统帅大军的,别的你哪样能行?“
“就这样吧,你莫要推辞!”
“啊?!蓝玉心中悲愤,自己在朱元璋的心中原来是个如此形象啊!
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倒不如直接应承下来,免得遭此羞辱,还引来同僚们的笑话。
朱元璋用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见他半天没吭声,怒道;“咋的,你还不乐意!”
蓝玉听到朱元璋带有怒气的声音,顿时心中一震,咱在朱元璋心中刚留下一点好印象,莫要被自己搞砸了。
那可就对不起朱标对自己的信任和维护啊!
也对不住自己穿越而来的一番付出啊!
一想及此处,连忙惶恐的道;“回陛下,微臣谢陛下隆恩!”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微微一笑道;“你且退下!”
但接着又说道;“但你要知道,你获得的功勋来之不易,都是一刀一枪,拼着性命获得的!”
“你莫要再犯过去的错误,要像现今这样严格要求自己和下属们,做个对咱大明有用的人!”
蓝玉再次躬身抱拳道;“微臣谨遵陛下的教诲!”
“微臣告退!”
说着,就回到了自己的班列。
朱元璋站起身来,俯视了一眼群臣,然后才离开了奉天殿。
群臣齐齐躬身行礼道;“臣等恭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蓝玉擦了一把汗,腰酸背疼的站直了身子,回身向奉天殿外走去。
妈的!这奉天殿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腰酸背疼不说,还提心吊胆的看着朱元璋的脸色。
蓝玉一边诽谤着一边走出殿外,就只见宋国公冯胜带着一脸阴恻恻的笑意向他走来,好像在等候他多时了。
心中暗叫不妙,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将此事告知了冯胜。
他只好讪讪的笑着,并向冯胜打着招呼,陪笑着道;“宋国公,您老身体还康健否?”
冯胜边踹边骂道;“你小子还有脸问咱可康健否,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咱问你,你为何当着陛下和太子的面说咱睡觉!”
“说!”
蓝玉边躲闪边陪着笑脸道;“宋国公,你先消消气,听咱跟你说。”
冯胜一时之间也踹不到蓝玉,倒累得气喘吁吁,就依言站在那里,虎着脸道;“你今天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蓝玉也停下了来,走到冯胜的身边,躬身抱拳道;“宋国公,刚才是咱有难言之隐。”
“因看到你站在那儿睡觉,灵机一动,也是为了应对陛下和太子的诘问,所以才会如此说的。”
“咱在这儿给你赔礼了。”
第55章 蓝玉的心思
冯胜看他样子谦恭,也不好再踹他,只好吹胡须瞪眼道;“朝堂上武将们睡觉的不少,为何你单选咱?”
蓝玉陪着笑脸接着道;“宋国公,咱不是单选你,而是你最合适。”
“你想啊,你德高望重,而且比陛下岁数要大。”
“并且你足智多谋,在朝堂上睡觉这点小事对你来说容易化解。”
“反观,要是咱找一个比陛下岁数小的武将,他哪是陛下的对手啊。”
“只怕陛下一发问,他早就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了。”
“因为这蔑视朝堂,蔑视君王的罪名他们可担当不起。”
“那咱不就是害了他吗?”
“咱不是这样的人,咱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宋国公,你说是不是如此?”
冯胜捋着胡须,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要是让那些小兔崽子在朝堂上触怒了陛下的龙颜,那他们可就得丢官罢职了。“
“还算你这小子有点眼力见,知道找咱顶包,咱……。”
一抬眼,想找蓝玉聊聊自己的老谋深算,但已不知蓝玉的去向。
冯胜摇摇头,叹息道;“这帮兔崽子,没一个是好玩意。“
“咱就知道这小子拿话哄着咱,肯定没藏什么好心眼。“
“哎!”
“老喽!”
“和这帮小子玩心眼,咱是玩不动喽!”
说完,摇摇头,叹口气,神情落寞的向奉天殿外走去。
再说蓝玉瞅着冯胜即将开始他的长篇大论,赶紧一溜烟的跑到了大街上,这才喘了一口气。
心中又暗暗的对冯胜道了一声对不起,就接过护卫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向府中驰去。
金九银十的季节,应天府上空天空蔚蓝,让人心旷神怡。
田野里到处都是果实飘香,使人闻之心神陶醉。
正午的太阳正洒下和煦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蓝玉骑在马上,信马由缰,眼睛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绪却已飞天外。
现在在家再干点什么呢?
不能就这样混下去吧?
咱在朱元璋那里已留下了好的印象,如果再有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朱元璋,顺便再拍拍朱元璋的马屁,那朱元璋对咱的疑虑可能又会稍减几分?
按后世辩证的思想来看,只要疑虑慢慢减退几分,那好感就会慢慢增加几分。
那拿什么能讨得朱元璋的欢喜呢?
咱酿的白酒已经孝敬给了朱元璋,还有什么呢?
酒!
对!还是酒!
对于朱元璋花甲之年的老人来说,雄霸天下是他的本性,而养生则是他目前最为渴求的本心。
哪一朝哪一代的帝王不都想渴望长生不老?
即便是平民百姓也渴望如此!
于是,蓝玉便快马加鞭,不到一刻钟就赶到了府上。
随手将缰绳扔给了家将,就满世界的吆喝道;“管家!管家!你死哪里去啦?”
不一会儿,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急忙施礼道;“老爷,您这火急火燎的招呼小的有何要事?”
蓝玉看着管家满头大汗,就笑道;“不急,不急,等你气喘匀了再说。”
管家喘着粗气道;“不碍事,老爷有何吩咐小人照办就是。”
蓝玉笑道;“这样,你多安排几个人,在街上,在野外的村庄中,只要有葡萄,咱都要。“
“价格嘛?”蓝玉沉吟了一下,“这个还是你自己定吧。”
“但有多少葡萄,就尽管收过来。”
“多多益善!”
管家抓耳挠腮的想了一会,还是不确定的道;“老爷,这不年不节的,要这么多葡萄干嘛?”
“咱家连带着仆人也吃不完呀?”
蓝玉敲了管家的脑袋一下,笑道;“这你别管,叫你办就是!”
管家还在犹豫,只听蓝玉怒道;“你当咱说话是放屁是不?”
“叫你办你就办,不能办的话,就滚蛋,好叫老子另外找人!”
管家没想到蓝玉说翻脸就翻脸,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连忙道;“老爷,消消气,小人这就去办。”
说着,立马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见十几个家将骑着马,从蓝府鱼贯而出。
蓝玉看到这帮人离开,这才放心,就晃悠悠的走入了中厅。
当天傍晚,家将们陆续带着挑着担子的民夫走进了院子。
只见民夫担子里全是葡萄,有黑褐色的,有嫣红的,居然还有没有成熟就采摘下来的。
蓝玉看着这些家将们,又看看这些民夫们,只得摇摇头。
哎!只怪自己当时没和管家说清楚,这怨不得别人。
管家殷勤的跟在他的身侧,偷偷的瞄着他脸上的神情。
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心中亦是忐忑不安。
哪知等这帮民夫结完账走后,蓝玉将管家叫了过来,拿出一串品相完好的葡萄,说道;“以后你安排人手的时候,就按照这样的葡萄收购,别的一律不收。”
管家拿过蓝玉手中的葡萄,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殷勤的笑道;“小人懂了,老爷!”
“好!”蓝玉拍了拍管家的肩膀,笑道;“把好的留下,叫人洗干净,捣碎了,回头再告诉咱。”
“其余的,你们就拿去自己吃了吧。”
管家恭敬的道;“小人代家仆们谢过老爷!”
蓝玉挥挥手,“去安排吧!”
接着又想起一件事来,忙道;“等一下。”
管家又急忙转过身来,躬身道;“老爷,有何吩咐?”
“你派人去买大缸来,就一百来个吧。”
“是!老爷!”这次管家再也不敢吱声了,因为中午的教训还在。
“你去吧。”蓝玉淡淡的道。
管家恭敬的弯腰行礼,然后才匆忙的离去,因为这时的天色已经变暗了。
蓝玉这才返身走回了中厅。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蓝玉便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打了个哈欠,就穿衣起床。
洗簌完毕后,他走出屋外,伸了个懒腰,深呼吸一口这不带一丝污染的空气,感觉这空气都是甜丝丝的,令人神清气爽。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小心的道;“老爷,您起来啦?”
蓝玉就见不得管家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笑骂道;“咱不是站在这儿吗?要不你能看得见咱?”
“那咱不就是变成鬼了?”
管家一时之间惊慌失措,不知说什么才好。
嗫嚅了半天,才道;“老爷,葡萄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洗好、捣碎,就等您过去呢。”
第56章 收葡萄引起的纷争
蓝玉看着依旧小心翼翼的管家,笑骂道;“你这个憨货,原来在军中的勇气都跑到哪里去了?”
“咱昨天不过就说你几句,你就这样小心翼翼的。”
“如果有外人在,还不得说咱怎么对待你的呢?”
管家这才直起了腰,但仍然谦恭的道;“老爷,有您这一席话,咱就算放心了。”
“小人总是记得老爷在战场上杀伐果敢,因此小人在府中一见到老爷一怒,小人就战战兢兢。”
“虽说老爷对小人信任有加,但这个毛病怕小人是改不了了。”
蓝玉笑道;“改不了就改不了吧。”
“哦,那个葡萄等咱吃完饭再去看,迟一会儿也坏不了。”
管家讪讪的笑道;“小人原来是怕葡萄捣碎了,容易变坏,所以才来禀告老爷。”
“现在没什么事,小人就在那里等着老爷。”
说完,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蓝玉看着他的背影,傻傻的笑着,咱原来有这么厉害吗?
吃过早饭,蓝玉便向昨日储存葡萄的地方走去。
来到近前,只见昨日成串的葡萄已变成了一堆堆像烂泥一般的糊状物,堆在一个个洗好的盆子里。
蓝玉伸手招呼一声管家,管家就屁颠颠的跑了过来。
他笑着对管家道;“你可知将这些葡萄捣碎究竟所为何用?”
管家摇摇头,一脸懵逼的道;“小人不知。”
蓝玉笑道;“你当然不会知道。”
“你可听好了,咱再教你一门制酒的技艺,你可要好生记住。”
管家忙不迭的点点头。
蓝玉于是将他后世所记得的葡萄酒的制作过程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管家。
管家一听,挠挠脑袋,轻松的笑道;“葡萄酒的酿法如此简单,比白酒的酿法简单得多。”
“这个小人在行,老爷您就覃好吧!”
看着信心满满的管家,蓝玉拍了拍管家的肩膀,笑道;“你如此大言不惭,倒时要是出了事故,咱看你咋弄。”
管家不屑的道;“如此简单的酿法,小人要是弄错,就提头来见老爷!“
”怎样?”
蓝玉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管家,笑着转身离去。
在随后的几天里,随着蓝府大肆收购葡萄,应天府的葡萄随之水涨船高。
从原来的两枚铜钱一斤,现如今已涨到了五枚铜钱一斤,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所以种葡萄的喜笑颜开,而买葡萄的则愁眉苦脸。
这一日,奉天殿中。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正在听着群臣们的上奏。
户部侍郎傅友文持芴躬身出班奏道;“禀陛下!”
“下面的官吏层层上报,说现如今应天府市场上的葡萄价格飞涨,究竟不知何故。“
”故微臣就派人仔细的考察过,乃是凉国公府大肆收购葡萄,因而引起了市场上的葡萄奇货可居。”
“商人们趋利忘义,从而引起了葡萄的价格飞涨。”
“所以,微臣请问陛下,臣管还是不管?”
朱元璋哦了一声,面无表情而带着诧异的声音道;“还有这等事?”
顿了顿,又道;”这事你怎么管?“
傅友文沉吟了片刻,低下头道;“禀陛下!
“微臣不知!”
朱元璋看着傅友文,语气严厉的道;“这是蓝府在收购,并没有强买强卖!“
“咱问你怎么管!”
“哦?你也知道不知,说明你没把书吃到狗肚子里!”
“咱问你,葡萄价格上扬,还有谁在买葡萄?”
“是那些平民百姓吗?”
“还不是那些富商大户,是那些高官勋贵!”
“他们吃点葡萄只花了五枚铜钱就嫌贵!“
”那他们上胭脂柳巷,上那些酒楼动辄几十两,几百两的花银子,你问他们贵不贵?”
傅友文嗫嚅了半天,只看见嘴唇动弹,却说不出话来。
他也知道朱元璋说的是事实,但又觉得哪里不对,是哪里不对,他却说不上来。
只听朱元璋继续道;“咱大明好的田地都种上了庄稼,而荒山野地呢?”
“咱是庄户人出身,你们又有几个不是!“
“现在年景好了,有田有地的庄户人就都可着好田地种庄稼,而那些荒山野地就由着它荒芜了。”
“可佃户呢?“
”他们没有自己的田地,只能给那些富户乡绅家卖命,临了自己辛苦了一年,到头来自己的生活只能是浆糊浆糊!”
“你们说,这该咋办!”
群臣面面相觑,刚才还叽叽喳喳讨论的群臣,这时皆沉默不语,全傻了眼,朝堂上顿时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其实朱元璋和群臣都知道,这些历史遗留的问题,从远古时代到到元朝末期,历经几十个朝代,几百位君王也没法解决。
哪能轻轻松松的就凭朱元璋的几句话,在朝堂上能解决得了的?
朱元璋见群臣哑口无言,也就没继续追问下去。
他知道,继续追问还是这样的效果。
一时间,朱元璋就没了和群臣继续讨论的兴致,他站起身,兴趣阑珊的走出了奉天殿。
回到偏殿,刚坐定,他立马喊道;“蒋瓛!”
蒋瓛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偏殿的御阶前,躬身抱拳道;“陛下!微臣在!”
“咱让你日夜监视蓝府,蓝府最近有什么举动没有?“朱元璋淡淡的道。
蒋瓛躬身道;“回陛下!”
“蓝府最近在大量收购葡萄,微臣也正在派人详细调查。”
“就目前来看,只知道蓝府将葡萄洗净捣碎后,装进了大缸内。”
“至于干什么用,微臣正在查访,现也没有个头绪。”
“故微臣想等到他们打开缸的那一天,才知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朱元璋沉吟了片刻,就挥挥手。
蒋瓛躬身告退。
蓝府像往日一样,忙得热火朝天,从门前一直到大街上都是拉着马车,或挑着担子的民夫。
他们正排着队,秩序井然,一步步挪动着步伐。
看到从蓝玉出来的人,他们兴高采烈,笑容满面。
排队人群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鄙夷的,各种表情都汇集在他们布满沧桑的脸上。
蓝玉背着手走出府外,看着这些辛勤劳作而获得一些散碎银子,却充满幸福感的人们,不觉感慨万千。
自己后世的爹娘不也是如此吗?
而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人,掌握了比他们更先进的技能,难道不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第57章 谋划破局
注意一打定,但怎样改变这些百姓们的生活,这又是一个难题所在。
干什么好呢?
即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又能摆脱朱元璋的监视?
怎样才能一举两得?
蓝玉站在府门口思索着。
猛地,他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就这么着,朱元璋不是总说他自己是泥腿子吗?
那咱投其所好,招募家庭困难的,流浪的人员,来为自己干活。
这样,即能让朱元璋另眼相看,摆脱监视,又可让孤苦无依,家庭困难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卖葡萄的百姓看着蓝玉站在蓝府门口放浪不羁的大笑,都伸长脖子向蓝玉看来。
有摇摇头表示同情的,有惋惜的,还有幸灾乐祸的,不一而足。
此时,管家匆匆赶过来,躬身笑道;“老爷,不知有何喜事引得老爷如此发笑?”
蓝玉笑道;“你来得正好!“
“这样,你去把蓝铁心和蓝四勇叫来,咱有事要与他们商量。”
管家躬身行了一礼,便安排去了。
卖葡萄的百姓们见蓝府的管家在此人面前躬身作揖,又口口声声的称呼此人为老爷,顿时明白过来,脸上都露出崇敬的目光。
要是没有他,自己还在街上卖着葡萄,还不知能不能卖完?
多亏了他,自己才不用担惊受怕,才不用那么辛苦。
心中这么想着,这群百姓就纷纷从自己的马车上,从箩筐里,拿出一串串最好的葡萄送到蓝玉的面前,躬身递给他。
嘴里说道;“凉国公,这是咱今天刚采摘的葡萄,新鲜着呢,您快点吃。”
“这是咱孝敬您的。”
“这是咱媳妇刚从藤蔓上采摘的。”
“这是咱的。”
“这是咱的。“
场面一时乱哄哄的,府门口到处都挤满了感激的百姓。
蓝玉往高处一站,喊道;“大家静一静,听咱说!”
百姓顿时安静下来,带着尊敬的目光静静的等着他将要说的话。
蓝玉等众人都安静之后,向百姓们抱拳道;“谢谢各位百姓!谢谢各位父老乡亲!”
“咱粗人一个,话说得不好,请大家见谅!”
众人道;“不碍事,咱们就喜欢听大白话了。”
“对头,谁喜欢听那些文绉绉的话,生涩难懂,把人家的牙都要酸掉。”
蓝玉笑着道;“既然如此,咱就明说了吧。”
“相信各位也知道,咱家收了大家的葡萄,但大家也不用感谢咱。”
“你们出工出力,卖给咱家葡萄,图的就是看见手上的现银,对吧!”
众人齐声喊道;“是!对头!”
蓝玉微微一笑,接着道;“咱家收购葡萄,也是有用处的,今天就不说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大家就会知道。”
“所以,咱们是共着公平的原则,一个愿买,一个愿卖,童叟无欺,对吧!”
众人又是一阵喊道;“是!”
蓝玉笑道;“那请问,你们为什么还要送咱葡萄呢?”
众人一时哑口无言,愣了半天都没有说话。
想想也对,自己辛辛苦苦种下的葡萄到采摘,只有自己和家人出力了呀,为什么要送给他呢?
再想想又觉得不对,但哪里不对,自己心里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趁着众人愣神的时间,蓝玉接着笑道;“大家都把葡萄拿回去吧!”
“但今天大家的心意咱受了。”
“不过,大家也要接受咱的心意,就是今天每个卖葡萄给咱家的,每人另外多补发一两银子。”
说着,就转身离去。
众人又是一愣,送给他的葡萄不要?还要另外多给一两银子?
这凉国公真是好人啊!
回过神来,众人齐齐躬身道;“谢谢!谢谢凉国公!”
“凉国公真是大好人啊!”
“凉国公真是菩萨转世,真善人啊!”
蓝玉在远处听到这些夸赞自己的这些话,心中更坚定了要将这群百姓的日子过得红火起来的决心。
吃过中午饭,蓝玉坐在太师椅上正在喝茶。
蓝铁心和蓝四勇匆忙赶到,见到蓝玉,便匆忙跪在地上,叩首道;“孩儿见到义父!”
蓝玉笑道;“自家人,无须多礼,快起来!”
两人站起身来,蓝铁心笑着问道;“义父,找孩儿前来有何要事?”
蓝玉也不着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两人分别坐下。
等两人坐定之后,蓝玉才缓缓的道;“你们两人近日赋闲在家,做何事啊?”
蓝铁心笑道;“义父,咱们在家还能干什么?”
“不就是钓钓鱼,在家带带孩子吗?”
想着想着,精神一震,欣喜的道;“义父,是不是又有北边北元犯咱边境?”
“陛下又派您统帅大军征讨北元了?”
蓝四勇脸上也是一阵狂喜,欣喜的道;“这在家待得蛋疼,早就想跟随义父从军杀敌了!”
“义父,什么时候动身?咱马上回家准备去!”
蓝玉笑骂道;“你们就这点出息?不打仗心里就不痛快是不是?”
“你们这两个憨货呀?”
蓝铁心和蓝四勇相互看了一眼,满脸流露出失望之色。
蓝玉看着他们的表情,笑道;“咱今天找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你们去办。”
两人精神一振,齐齐起身,抱拳道;“义父请吩咐!”
蓝玉笑着压压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继续道;“现在咱交一个任务给你们,你们一定要办好!“
两人齐声道;“是!”
蓝玉淡淡的道;“你们离城十里开外的地方,给咱寻找一个荒山野地的地方,面积越大越好。”
两人同时一惊,蓝铁心忙问道;“义父,您要购买此地有何用处,莫非……。”
剩下的话他不敢再往下说,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呀!
但看着义父气定神闲的样子,心情才稍稍放松。
只听蓝玉怒喝道;“咱说你是个憨货,你还真是个憨货!”
“那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亏你还是领兵打仗的将军!”
“咱看你还不如一个老农,他们都知道该说什么话,或哪句话不该说,不能说!”
“你们俩啊!真是气死老子了!”
说着,喘了一口粗气,接着道;“咱买那荒山野地是为了衣食无着的百姓着想,也为你们的将来打算,明白吗?”
看着两人一头雾水的样子,蓝玉叹了口气道;“你们知道,因为咱和你们原先的骄横跋扈,陛下已经在监视咱们了。”
“为了摆脱陛下的监视,也是为了你们以后着想,咱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第58章 第五十八掌 李景隆带来的消息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喊道;“义父,孩儿知错了!”
“但凡义父要孩儿做什么,孩儿照办就是!”
蓝玉欣慰的笑了,他走到两个义子的身边,拍着他们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孩子们啊!”
“相信你们已经看到了,义父从捕鱼儿海之战归来,就已经改变很多。“
“但积重难返,从前的种种过往,在陛下心里已经扎下了根。”
“虽然义父在努力的改变陛下对咱们的看法。”
“但扎下的根想要消除,那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所以咱就想买下荒山野地,养殖牲畜,种植庄稼。”
“一是帮助那些孤苦无依的老百姓有个谋生的地方。“
“二是为了消除陛下对咱们的忌惮,也是为了咱们的以后着想。”
“孩子们啊!”
“义父现如今已经心力交瘁,能想的都已经想到了。“
“现在就看你们能不能守住这原则,能不能坚持住了。”
蓝铁心和蓝四勇双目含泪,齐齐跪在地上,语气哽咽的叩首道;“义父所做的这些,孩儿铭记在心!”
“孩儿虽杀敌如麻,骄纵之心亦有之。”
“但今日一听义父的良苦用心,令孩儿们不胜惶恐。”
“自此之后,孩儿们将和从前的过往一刀两断,从此做一个对百姓,对大明有用的人!”
“让陛下,让朝廷,让百姓都刮目相看的人!”
说完,又重重叩首在地。
蓝玉一把扶过义子,欣慰的道;“好!好!这才是咱的好孩子!”
等两人站起来,蓝玉看着他们,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沉吟片刻,就挥挥手道;“你们去忙吧。“
两人抱拳道;“是!义父!”
随后便联袂而去。
蓝玉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蓝玉便无所事事。
这一天下午,蓝玉正在花厅漫步,欣赏着树上稍微知道秋意而周边变得有些发黄的树叶。
真是一叶知秋啊!
这时,管家带着李景隆快步而来。
管家躬身喊道;“老爷,曹国公已经到了。”
就听见李景隆边抱拳边哈哈笑道;“凉国公,好清闲啊,羡煞咱了!“
蓝玉抱拳回礼道;“现在又无战事,咱就是闲云野鹤一个。“
“哪像曹国公位高权重,深得陛下器重,倒叫咱是好生羡慕得很啊。”
“不知是哪股香风把曹国公吹来了,让咱这蓝府上下顿感香气四溢。“
李景隆尴尬的笑笑,赧然道;“凉国公莫要取笑晚辈了。”
然后正色道;“咱今天来,是有正经事要告知于您。”
见李景隆说话郑重,蓝玉也收起了取笑李景隆的心思,忙将他带到了书房。
蒲一坐定,蓝玉就急忙道;“何事?”
“是不是你查出什么来了?”
李景隆笑道;“咱到您府上都还没喝口茶呢?您就这么急不可耐?”
蓝玉瞪了李景隆一眼,笑骂道;“不喝茶能渴死你不成?”
“快快道来!”
旋即又对外面喊道;“上茶!”
等了片刻,婢女就将茶水送了进来,将两人的茶盏都沏上茶,随后转身离去,并带上了房门。
只见李景隆咕噜咕噜的喝干了一杯茶之后,才正色道;“凉国公,您不知道,这群贼寇把手竟伸到了五军都督府!”
停顿了一会,李景隆望向蓝玉,见他脸上面无表情,就奇怪的问道;“您怎么这般沉稳,那可是五军都督府啊!”
蓝玉笑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贼寇既然把手伸到了军中,那五军都督府岂又能幸免?“
”你继续讲。”
李景隆想想也是,就继续说道;“咱顺着钱把总那根线往上查,慢慢的发现这股贼寇的势力真不小。”
“先是发现了他们的千总参与其中,接着发现这名千总居然和右军都督府的一名参将交好。”
“于是,咱秘密排查和这名参将的人员往来,竟发现他们的关系盘根错节,人员不知凡几。”
“晚辈实在追查不下去了,故来您府上寻求您的决断。”
蓝玉走到李景隆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你也没必要慌里慌张。”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一名参将与此事有关,那就说明五军都督府有其他的同伙。”
“你只要盯紧此人,看看他与何人接触频繁再说,千万不能打草惊蛇,知道吗?”
李景隆点点头,说道;“这个晚辈明白,凉国公请放心。”
“只是晚辈弄不明白,凉国公您为何如此气定神闲呢?“
“难道您有把握将这帮贼寇一网打尽?”
蓝玉看着李景隆笑道;“这帮贼寇一时闹不出什么浪花来。”
“咱们不如静观其变,以待事情的发展,看看他们将究竟如何闹出什么幺蛾子。
“再将其后面的主谋者揪出来,此事方算大胜。”
“你看此方法如何?”
李景隆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此法尚可。”
“可是……,可是咱需要人手呀。”
“如果大张旗鼓的抓人,咱倒有的是人。”
“可是这秘密的调查,而且调查的是军中之人,且职位不低。”
“非心腹不能用,所以……,所以……。”
蓝玉笑道;“你何须吞吞吐吐,咱明白。”
“咱只是叫你调查那名参将与何人秘密往来,何须要许多人。“
“只需派两三个忠心耿耿,而又会察人观色,八面玲珑之人就行。”
“啊?只要这么两个人就行?”李景隆惊道,但随即释然。
以蓝玉统军几十万,这点谋略都没有的话,陛下还能将几十万大军的性命交于他?
这样想着,他挠挠脑袋,尴尬的笑道;“这几个人咱有,就是多几个咱也无妨。”
蓝玉笑道;“这就好,要是人手不够就和咱说,咱这方面的人手还有几个。”
李景隆笑笑道;“凉国公,暂时不用,要到用的时候咱再来。”
说完,站起身,向蓝玉抱拳就告辞而去。
等李景隆走后,蓝玉却喃喃自语,“徐增寿,你小子终于冒出来了。”
原来,徐增寿在担任皇上的勋卫带刀侍卫外,还兼着五军都督府的右军都督府的官职。
也只有他能接触到右军都督府的将官,更因为他是朱棣的小舅子,而他俩又素有交好。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说的就是徐增寿这种人。
第59章 考察地形
蓝玉心中非常肯定是徐增寿,但要怎样才能抓住他的把柄呢?
这又是一个难题摆在他的面前。
冥思苦想而不得其法,索性就不去想了。
蓝玉清楚,燕王朱棣想要造反,还得十年之后呢,现在也不用着急。
再说朱棣现在还在谋划当中,主要就是盯住他所发展的人,看看他们究竟要发展到何等地步,以及所发展的人的人脉关系。
要是都是军中的人?
嘿嘿,蓝玉狠毒的笑着,咱如果下次出征,就把他们全部带上,让他们都成为炮灰,还看他们怎么造反?!
朝中的文臣,蓝玉倒是放得下心来。
不是他看不起文臣,而是文臣自诩都是清流,不屑与篡权夺位之人为伍。
一想到此处,蓝玉的心情就格外轻松。
他背着手,走出了书房,慢慢的又向花厅踱去。
接连几日,蓝玉不是在酒坊闲转,就是在中厅闲坐,逗逗孩子,调笑一下三位夫人,倒是自得其乐。
转眼之间,已到十月下旬。
这天,蓝玉还是像往常一样往酒坊走去。
此时,管家匆匆走来,抱拳忙道;“老爷,葡萄酒已经酿好了,请老爷前去品尝。”
蓝玉斜眼看了管家一眼,笑骂道;“你这厮,什么时候也学会说文绉绉的话了?”
管家也笑道;“这不都是跟老爷您学的吗?”
“再说,要是咱还像军中那样粗鄙不堪,那老爷的亲朋好友一来,咱不是丢老爷您的脸吗?”
蓝玉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就伸脚踹了管家一脚,笑骂道;“你这厮,都跟谁学的,会奉承人了。”
管家一边躲开一边继续奉承道;“这都是老爷教导有方,小人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蓝玉摇摇头,也没有继续踹他的打算,随着管家来到葡萄酒坊。
看着大缸里装满的葡萄酒,琥珀色的酒在大缸里散发着醇厚的酒香而又持有葡萄那种特有的气息,让人垂涎欲滴。
管家端来一个精美的瓷盏,在酒缸中舀了一杯酒,盛到瓷盏中,并亲手端给了蓝玉。
蓝玉深深的闻了酒的香气,然后细细的品尝起来。
管家在旁忐忑不安的看着蓝玉脸上的表情,生怕酒在酿造的过程出现了问题。
过了良久,蓝玉才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赞道;“就是这个味!”
接着又拍着管家的肩膀道;“你居功至伟,要老爷怎么赏赐你?”
管家放下忐忑的心情,喜笑颜开的道;“老爷,这都是您的功劳,小人哪敢要什么赏赐,只要小人陪在老爷身侧就行!”
蓝玉笑骂道;“你也不是咱家夫人,谁要你陪在身侧!”
“不过,只要咱不死,蓝府的管家非你莫属。”
突然说到了死字,蓝玉的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些慌乱,脸上顿现落寞和凄苦之色。
自己还不知道太子朱标究竟得了何病,要是他得了头部或是内脏衰竭之类的疾病,凭自己学过的急救知识那就是痴人说梦。
哎!
朱标要是死了,自己也活不长了!
自己虽做了两手准备,但要朱元璋在他精心栽培下的朱标薨了之后还要他保持清醒的头脑,那可就千难万难了。
他端着瓷盏,慢慢的走出了酒坊,望着树上略微变黄的树叶随风摇摆,心情也随之起伏不定。
管家在他的身侧跟着,时不时的偷瞄他几眼,见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凄凉,不禁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谁叫自己的嘴这么欠,惹得老爷都生气了。
此时,蓝铁心和蓝四勇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跪在地上抱拳欣喜的道;“义父,咱们找到那个地方了。”
“哦!”蓝玉立马变得兴趣盎然,连忙扶起两个义子道;“叫你们不在军中的时候见到咱,就不要下跪,你们咋不听呢?”
“这么多天,你们累坏了吧?”
他语气中流露出责怪与疼爱,两位义子自然听得出来。
他们站了起来,蓝铁心连忙笑道;“不累,再说义父为了咱们不知操碎了多少心,咱们受这点累又算得了什么!”
蓝玉哈哈大笑,回首对管家道;“你去将葡萄酒多装点来,最好里面搁点冰块,送到中厅来。”
管家忙不迭的点着头,心中非常感谢这两位义子,要不是他们及时的赶了过来,自己都不知怎么面对老爷的这张脸。
三人进入中厅,蓝玉坐在太师椅上,蓝铁心和蓝四勇在下首落座。
等婢女奉上茶之后,蓝玉微笑着看着两人,关切的道;“你俩先喝杯热茶,等会儿再说事。”
俩人可能也是口渴了,就赶紧应了一声,一口气喝光了面前的茶,然后才坐直身子,恭敬的道;“义父,咱们已寻到好地方了。”
“就在西山那边,离咱们蓝府也就十几里地吧。”
“主要就是那里方圆几十里地都荒无人烟,而且还是丘陵地带。”
“那里有小河流水,处处是鸟语花香,真是一块风水宝地,令人向往。”
“咱们合计着,要是在那里开展养殖业和农牧业,绝对可行!”
看着义子兴奋的表情,蓝玉站起身来,笑道;“孩儿们,一听你们说有如此的风水宝地,咱也想现在就去看看。“
”只是你们现在还走得动吗?“
两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蓝铁心将胸口捶得怦怦响,笑道;“咱们自小就随义父在军中厮杀,这点辛苦算什么!”
“就是再跑过几天几夜,咱们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看着义子们意气风发的模样,蓝玉哈哈大笑,“好!这才是咱大明的好儿郎!”
“也不亏是咱带出来的兵!”
“有毅力,有志气,有担当!”
“走!随咱出发!”
说完,大步向外面走去。
两名义子被他说得热血沸腾,也哈哈大笑,跟随着蓝玉的脚步而去。
三人骑着马,飞奔向那块风水宝地。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已经骑马停在了西山的山岗上。
举目四望,丘陵起伏,延绵不绝。
山上树木苍翠,山下杂草丛生,小河蜿蜒其间,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养殖基地。
随后,他们又绕着蓝铁心勘察的地方,重新跑了一遍。
这时,在蓝玉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那就是将此地发展成为一个集养殖,农业,观光,餐饮为一体的农家庄园。
要像后世一样成为人们闲暇时带着老人,孩子们休闲的好处出。
第60章 怎么做人
主意已定,蓝玉随即大手一挥,爽朗的笑道;“走!今天晚上到咱府上喝酒去!”
“咱叫你们干娘炒几个好菜,咱们边喝酒边唠唠要怎样才能将此地发挥到物尽其用!”
“好!咱们听义父的!”
说着,三人相视哈哈一笑,便快马加鞭驰回了蓝府。
进入中厅,恰好牧夫人此时也在中厅。
蓝铁心和蓝四勇齐齐躬身施了一礼,恭敬的道;“干娘万安!”
牧夫人微微万福。
蓝玉笑道;“夫人,快准备几个拿手的饭菜,咱要和孩子们喝几杯。”
牧夫人嗔怪道;“老爷,现在还没到吃饭的点,你着急做甚。”
蓝玉笑骂道;“老娘们磨磨唧唧的,叫你做你就做,废话真多。”
“你可知道,咱和孩子们出去办事,到现在还没吃呢。”
说着,又对牧夫人道;“管家将酒送来了没有?”
牧夫人也笑道;“管家已将酒送来了。”
“诺,就在哪儿。”说着用手指了指放酒的地方。
说完,就转身离去。
蓝玉笑着坐在太师椅上,指着椅子叫两人坐下。
然后捶了捶有些发酸的后背,对两人笑道;“老喽,不中用喽。”
蓝铁心笑道;“义父正当壮年,何敢说老字?“
“那要将孩儿置于何地?”
蓝玉哈哈笑道;“就你这孩子会说话。”
接着话锋一转,正色道;“那块地归属在哪里?”
“几家的地?”
“和那几家的主人商议好没有?”
“咱们办事,就要光明磊落,不要让别人说闲话,在咱们背后指指点点的。“
“只有这样,才是做人的本真!”
蓝铁心和蓝四勇同时站了起来,躬身道;“义父教训得是!”
蓝玉用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坐下。
他们坐下之后,蓝铁心接着道;“义父请放心,这些咱们都打听过了。”
“那块地的归属权在咱应天府的管辖范围内。“
“咱上应天府问过书办了,确实如此,而且过户的文书也很简单,只要双方带着契约文书,签字画押就中。”
“而那块地的主家有十几个,他们现都住在应天府。
“那块地他们被视为鸡肋,所以咱们一去,他们就痛快答应,而且价格很低。”
蓝铁心说着,突然笑道;“义父,您猜他们出多少钱一亩?”
蓝玉笑着道;“咱哪知道这个?你这不是在为难咱吗?”
“咱从小就跟着咱姐夫打仗,从来不过问此等事。”
沉吟了片刻,蓝玉估摸着道;“应该在七八两吧?”
蓝铁心看着蓝玉,一脸错愕的模样。
蓝玉被蓝铁心看得不好意思,佯怒道;“快说!老子要是知道多少还要你说!”
蓝四勇在旁轻声笑道;“义父,每亩他们只要二两银子,而且还可以商量。”
”啊!“蓝玉惊叫一声,“这么少?这不是咱们抢钱吗?”
蓝铁心无奈的看着蓝玉,苦笑道;“义父,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怎么到您嘴里就是咱们抢钱呢?”
“他们要那块地有什么用?还不是荒在哪里?”
“现如今能卖出去,他们都得烧高香了。”
“而咱们买地是为了建设养殖场,否则谁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这样看来,其实是双方都有利,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您说呢?义父!”
蓝玉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也没有谁逼着谁强买强卖。
再说,自己要是不买那块地,那里还不是长满荒草吗?
一想到此处,他只好尴尬的笑笑,对着两人道;“这件事情咱也不懂,也不吱声,全权都交于你们代表咱做主。”
“要是用银钱的话,直接找管家就行。”
“但是,你们也别把人家坑得太狠了。”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就看见婢女将饭菜一样样的端上了桌。
蓝玉指了指放酒的地方,蓝四勇便勤快的上前拿起了酒。
看着手中端着的酒,蓝四勇愣在原地。
蓝铁心见他愣在当场,便催促道;“四弟,让你拿酒,你呆愣在那干什么?”
蓝四勇小心翼翼的端过酒来,放到蓝铁心的面前,颤声问道;“大哥,你可见过这般的酒?”
蓝铁心一见蓝四勇端过来的酒,一时也愣在原地。
他们从来也没见过这种带着琥珀色的葡萄酒,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带着琥珀色的葡萄酒。
他也颤声向着蓝玉问道;“义父,这是什么酒?为何是这般颜色?”
蓝玉笑道;“咱说你们是井底之蛙,你们还不乐意!”
“这是葡萄酒,今天刚酿制出来,你们有口福了。”
“快!倒上啊!愣着干什么?”
两人这才从愣神中清醒过来,蓝四勇连忙给蓝玉倒满了酒,接着又给蓝铁心和自己倒上酒。
等倒满酒,回头一看,蓝铁心已将面前的一碗喝得干干净净。
只见他咂咂嘴,伸着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意犹未尽的道;“这酒好是好,可惜度数低了些,味道也有点甜。”
蓝玉笑骂道;“就你话多,喝酒还堵不住你的嘴!”
“要不,咱叫管家去把咱酿的白酒拿来?”
蓝铁心笑道;“咱只是说说而已,还是这种酒好喝。”
说着,将酒碗放到蓝四勇的面前,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倒上!”
蓝四勇心中诽谤了一句,但还是乖乖的给蓝铁心倒上了酒。
就这样,三人带着对开垦荒山的憧憬和对品尝美酒的喜悦,一个个喝到肚子撑不下去才罢休。
翌日上午,蓝玉带着家将们将管家准备好的葡萄酒抬上,一路就往奉天殿旁的偏殿走去。
仲秋的上午,阳光和煦,蔚蓝的天空上,间或有几朵白云在飘荡。
远山的树叶变得一片黄,一片红,一片绿,像是一幅多彩多姿的山水画。
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又是一幅祥和的景象。
蓝玉骑在马上,看着这些美景,心中却在悲催的想着,老子真他娘的命苦,这等好时候,还要往奉天殿送酒,去讨好那万恶的朱元璋!
只能怪自己的命运不济,穿越到了蓝玉这个倒霉蛋身上,否则何必如此!
要是在后世,老子大不了不干了,带着穷游的心情去周游世界去!
哎!
自己的命真他娘的苦啊!
第61章 从葡萄酒引申到农庄
带着愤懑而又不甘的心情,蓝玉站在偏殿外。
朱元璋还没回来,他也不敢走动,否则又被安上一个蔑视皇城的罪名,而这一次可就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
因为这里除了身姿挺拔的大汉将军在那值守,就是太监宫女们,其他的人一个都看不见。
阳光和煦,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因昨晚心情大好,酒又喝得太多,在和夫人激情了两次之后,直到后半夜他才昏沉沉的睡去。
现在一看殿外没有其他人,蓝玉就索性坐在台阶上,捧着脑袋想着虚无缥缈的心思。
不一会儿,就传出高亢的打鼾声。
值守的大汉将军相互望了一眼,见是凉国公,也不想触那个霉头,就听之任之。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带有娘娘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他猛地一抬头,见是李公公正在喊他,而朱元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慌忙跪在地上,叩首道;“微臣参见陛下!“
“微臣失仪,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还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缓缓的道;“你这几个大缸里装的是什么?”
“莫非又是酒吗?”
“还是你喝多了,跑到咱这儿找个地方睡觉?”
蓝玉佯装惶恐的道;“回陛下!”
“陛下真是火眼如炬,微臣这点心思都被陛下猜出来了。”
“这几个大缸中是微臣昨日刚酿好的葡萄酒,今日特意送来让陛下品鉴一番。“
”微臣昨日……。“
朱元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微微颔首道;“起来吧!“
“在这儿睡觉也不嫌丢人现眼。”
“随咱进殿,咱倒要和你说道说道。”
又回首对李公公道;“叫人抬一缸到偏殿来,咱倒要看看蓝小二这次酿的葡萄酒是何滋味。”
说着,便向偏殿走去。
蓝玉跟在他的身后,也随之进入了偏殿。
朱元璋坐在御案后,蓝玉躬身站在御案前。
朱元璋打量了一番蓝玉,便对着李公公道;”你这么没眼力见吗?“
“没看到蓝小二还站着的吗?”
“废物!”
李公公忙不迭的端过来凳子,心中禁不住一阵诽谤,谁知道您是要人家站着还是坐着?不都是您一句话吗?
谁知道您是什么心思?还好意思骂咱是废物!
蓝玉躬身谢过朱元璋,就沾着半个身子坐在凳子上。
一缸葡萄酒这时已被大汉将军抬进了偏殿。
李公公忙伸手打开了缸盖,见还有一层厚厚的麻布用绳子将它紧紧的缠在缸沿上。
就忙不迭的解开了绳子,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还带有葡萄特殊气息的香味扑鼻而来。
朱元璋禁不住站了起来,走到大缸前,伸出一根手指沾了点葡萄酒,放在舌尖上,就细细的品尝起来。
只见他微笑着连连颔首,口中不停的道;“不错!不错!”
侧身看向李公公道;“给咱拿一个酒杯来!”
回身又回到御案后,坐了下去,看着蓝玉缓缓的道;“蓝小二,你原来收购大量的葡萄就是为酿酒所用吗?“
蓝玉微微躬身道;“回陛下!”
“正是如此。”
“陛下也知道,微臣已有一个白酒作坊。”
“后来微臣想想,白酒即已得到陛下的赞赏,那微臣何不试试葡萄酒呢?”
“再说人们买葡萄时只挑选大个的葡萄,剩下小一点的就浪费了,这不是糟践百姓们的血汗吗?”
“而酿葡萄酒就不用如此挑选葡萄了,只要色泽纯正,没有腐烂的就行。”
“这样一来,百姓们不又多了一份收入吗?”
“所以,微臣就酿出了这等葡萄酒,不知陛下可还满意?”
因为朱元璋是泥腿子出身,他就见不得百姓受欺负,受穷!“
蓝玉这是把住了朱元璋的命脉,投其所好,尽量把自己往百姓那边靠靠,以搏得朱元璋更多的好感。
但他的内心却在愤愤的想着,咱这么做容易吗?
文臣不用说了,就怕武将都说咱是个卑躬屈膝的家伙,昔日那好勇斗狠,飞扬跋扈的蓝玉那里去了?
自己要是不知道自己在几年后落得过剥皮实草的下场,何至如此!
果然,朱元璋笑了起来,他带着赞许的口吻道;“蓝小二,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忧国忧民的心!”
“咱一直还把你蓝玉当成昔日的那个飞扬跋扈,视生命如草芥的蓝玉!“
“心想着你能幡然悔悟,不欺压百姓就算到头了。”
“哪知你还能关心起百姓的疾苦来,咱真是小看你了。”
蓝玉急忙道;“回陛下!”
“陛下要这么说,微臣惶恐!”
“微臣深受陛下隆恩,深感无以为报!”
“些许小事,微臣自己觉得还不够,也没能帮到百姓太多。”
“所以微臣就想,如何让那些孤苦无依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让他们能有衣穿,能有粮食吃,能有房子住,过着简单而又快乐的生活!”
“微臣就日夜冥思苦想,终于让微臣想出一个法子来。“
朱元璋来了兴趣,急忙问道;“什么法子?快快道来!”
蓝玉故意卖个关子,就是让朱元璋有兴趣,而让自己办农庄的阻力畅通无阻,自己的后路更有保障。
他微微笑道;“禀陛下得知!”
“微臣想利用荒山野地,开辟养殖业,农业,栽培果树,养养鸡鸭什么的。”
“这样既可以吸收孤苦无依的老百姓,让他们生活有个着落,而且也对应天府的治安有好处。”
“所以微臣前几日就到处勘察地形,为这件事做准备。”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微臣在西山一块地界发现了适合开办农庄的地方。”
“就是不知陛下是否同意?又可否允许?
“故微臣怀着忐忑的心情来见陛下,请陛下明示!“
这时,太监已将酒杯送了过来。
李公公赶忙将酒杯斟满了酒,送到朱元璋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杯琥珀色,鼻子中隐隐还闻到葡萄特有的浓浓气息的葡萄酒时,朱元璋竟像看见稀世珍宝一样陶醉其中,爱不释手。
只见他一会儿把玩着酒杯,看着这酒杯中荡漾着瑰丽的琥珀色的葡萄酒。
一会儿又把酒杯端到鼻子边深深的闻一闻,然后才长出一口气。
见到朱元璋如此喜欢这葡萄酒,蓝玉也长吁了一口气。
他知道,朱元璋如此深爱此酒,那他此次前来就没有白费。
第62章 胸怀天下
所以,蓝玉并不着急,他静静的等待着朱元璋的回答。
过了良久,朱元璋才从沉醉中拔出来,先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着,然后猛地一大口干了剩下的葡萄酒。
好像他还意犹未尽,把酒杯放在御案上,示意李公公再去斟一杯。
李公公大骇,忙跪倒在地,叩首道;“陛下,您不能再喝了,要保重龙体啊!”
朱元璋怒道;“你这个奴才,叫你斟便是,何来许多废话!”
蓝玉笑着对李公公道;“李公公,不妨事。”
“这酒度数低,适量喝还对陛下的龙体有好处。”
朱元璋听了蓝玉的一席话,对李公公喝道;“还不快去,你想找死吗?”
李公公这才胆战心惊的走到酒缸边,将酒杯斟满了酒,又送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这次没喝,只是把玩着酒杯,看着蓝玉缓缓的道;“蓝小二,你没骗咱?喝酒还对身体有好处?”
蓝玉微微欠下身子笑道;“回陛下,就算借一百个胆子给微臣,微臣也不敢骗您啊!”
“这酒是自然发酵,不含有任何添加物。”
“而且这葡萄中所含有对人体有用的物质,都保留了下来,并且有的物质还在发酵中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使之比生吃葡萄还更有价值。”
“只是在酿造的过程中,随着温度的变化而酒的度数也有微小的变化,通常人们是喝不出来的。”
“而这些变化和酒的品质没有任何关系,可以放心大胆的饮用。“
“只是葡萄酒也是酒,所以微臣建议,陛下还是要适量饮酒,这样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俗话说得好,酒大伤身嘛不是。”
朱元璋微微点点头,接着猛然醒悟过来,忙道;“你刚才所说何事?”
蓝玉鄙夷的偷瞄了朱元璋一眼,忙将刚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只见朱元璋的脸上先是喜悦,接着是愤怒,复杂的情绪都交织在他的脸上。
蓝玉心中也随着他脸上的变化而变化,好像一叶小舟在暴风雨中一般起伏不定。
只听见他怒声骂道;“这帮杂碎,咱每年花在他们身上的俸禄算是白花了!“
“这点问题,他们在朝堂上想不明白,下了朝难道他们就不想想吗?”
“真是岂有此理!”
接着看着蓝玉道;“还是咱的蓝小二有心,虽说你是一介武夫,但这个想法甚合咱意!”
“它即可利民,又可利国,还可让孤苦无依的百姓能有一口饭吃,真正的是一举三得。”
“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干,有什么事就到奉天殿来找咱!”
“咱给你兜着!”
“若是你那儿确实干出了成效,咱再在全国推广!”
说着,他站起身来,哈哈大笑。
好像他的眼前都是瓜果飘香,粮食满仓的场景。
百姓们笑逐颜开,齐声欢呼万岁的景象。
蓝玉深深的被朱元璋这种胸怀天下子民的精神所折服。
试问天下君王知多少,能有几人能与朱元璋这博大的胸怀相提并论?
他跪伏在地,叩首道;“微臣为陛下贺!”
“为天下百姓贺!”
朱元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仪,为了掩饰尴尬,忙坐到椅子上,抿了一口酒,挥挥手道;“退下吧!”
“但记着,千万不要干盘剥百姓的事!”
蓝玉叩首道;“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说完,爬了起来,躬身退出了偏殿。
朱元璋看着蓝玉离去的背影,又抿了一口酒,感叹的道;“这个蓝小二啊,总是给咱带来惊喜!”
“只要他是真正的醒悟过来,咱必重用他!”
“哎!”
又想想他的过往,还是有些不放心,接着道;“咱还是继续观察他一段时间再说吧。”
蓝玉走出了偏殿,心情格外轻快。
看着湛蓝的天空上漂浮的朵朵白云,他的思绪也像这白云一样四处飘荡。
想想朱元璋爱民如子的情怀,想想后世的爷爷和父母,他心中一时又变得杂乱无章。
怀着心绪不宁的心情回到府上。
牧夫人赶紧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老爷,你咋的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是不是在皇宫里受了什么气?”
“还是被陛下骂了?”
蓝玉强笑道;“咱蓝玉是谁呀?谁敢骂咱?”
牧夫人见他无恙,轻捶了他的后背,笑骂道;“看把你能的,树叶都被你吹上天了。”
说着,挽着蓝玉的胳膊一起走回了中厅。
…………
酒坊有管家盯着,西山的事有义子们忙着。
随后的几天里,蓝玉像个甩手掌柜的一般,在自己家里过着安闲自在的日子,倒也潇洒痛快。
这一天的上午,蓝玉还像往常一样在花厅漫步。
此时,定远侯王弼,景川候曹震,舳舻候朱寿,鹤寿候张翼,东莞伯何荣等人联袂来访。
老远就听见王弼那豪爽的声音在喊,“凉国公,你有好事都不叫咱,莫非把咱哥们都忘了不成?”
接着就听见曹震的声音响起,“是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怎么说,咱们都是一起上过战场杀敌寇的兄弟。”
说着,就看见几个人勾肩搭背的向这边走来。
蓝玉走上前去,抱拳道;“几位兄弟安好?”
张翼抱拳笑骂道;“安好个屁,现在没仗打,咱们在家都闲出个鸟来。”
朱寿抱拳附和道;“是啊,是啊!”
“这没有凉国公的日子,还真他娘的不好过。”
何荣只是抱拳笑笑,没有吱声。
蓝玉看了何荣一眼,笑道;“他们都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咋不说?”
何荣笑道;“他们几个瘪犊子把话全说出来了,那咱咋说?”
其余人听着哈哈大笑,王弼笑骂道;“你这厮嘴慢,怨得了谁?”
蓝玉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说了。”
“今天你们联袂而来,究竟有何事?快从实道来。”
这时,婢女们端着茶具和各色糕点走了过来,在茶几上放好茶具和各色糕点,并将每个人都斟上了茶,便转身离去。
等她们走后,曹震笑骂道;“凉国公,你真不够意思,家中既然产出了葡萄酒,都不想着咱们这些生死相依的兄弟们?”
“还是咱们从别处得知,才知晓你家产出此酒。”
“难道还怕咱几个哥们喝光了你家的葡萄酒不成?”
说到最后,曹震的声音中全是质问之声。
第63章 曹震赔罪
王弼闻言大怒,指着曹震的鼻子,咆哮道;“曹震,你竟敢对凉国公如此无理!“
“咱看,咱们这兄弟是没法做了!”
曹震抬头看了一眼王弼,见他怒容满面,又看了看其余的几个人,见他们也都怒目而视。
只觉得自己好像错了,不由得老脸一红,揶揄的道;“咱,咱……。”
蓝玉急忙打岔笑道;“王兄弟你莫动怒。”
“大家都是兄弟,都是生死相依的袍泽!”
“再说,老曹的为人你和咱们也不是不清楚。”
“他平时为人就是这样,说话一贯是大大咧咧,没边没谱的。”
“但他没啥心眼,直来直去,你和咱们兄弟还不清楚吗?”
“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自家兄弟之间的和气,你们说是不是?”
说着,他环顾了一下众人。
众人在他锐利的眼神的注视下,连连点头称是。
曹震这下更不好意思了,没想到自己的一席话,竟惹来如此的风波,最后还得靠蓝玉来解决。
怀着感激的心情,他抱拳对着众人赧然道;“凉国公,各位兄弟,咱是大老粗一个,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在此,咱向各位兄弟陪罪了!”
“希望各位兄弟原谅则过!”
“今天咱做东,乡聚楼不见不散,算咱给大家赔罪好了。“
王弼哈哈大笑,拍着曹震的肩膀道;“难得老曹请咱们一回,大家去不去啊?”
“去!”大家异口同声道。
蓝玉也笑道;“既然老曹请客,咱也不能不给老曹面子。”
“要不,咱把咱家的白酒带上如何?”
朱寿鄙夷的道;“凉国公,老曹这个抠门的都下了血本请咱们喝酒。”
“你就拿自酿的白酒糊弄咱们,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咱们今天来是为了喝那葡萄酒的,要不你把葡萄酒带上吧。”
众人齐声附和着。
蓝玉看着朱寿,笑道;“既然你们想喝咱酿的葡萄酒,那今天晚上咱做东,就在咱府上吃饭,酒随便你们喝,如何?”
众人又齐声喝彩起来。
王弼搂着曹震的脖子,对曹震笑道;“曹侯爷,咱们走吧?”
曹震爽朗的笑道;“兄弟们,走,随咱喝酒去!”
一行人随后就来到了乡聚楼的二楼,找了个包厢,点好了菜。
店小二殷勤的将各位的茶盏斟上了茶,就点头哈腰的离开,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众人喝了口热茶之后,王弼看着蓝玉忐忑的问道;“凉国公,兄弟们想求你一件事,不知你可否答应?”
蓝玉奇怪的看了一眼王弼,笑道;“咱们都是生死相依的兄弟,有啥话不能道来?”
“至于用求字吗?”
接着郑重的道;“如果大家不相信咱,那咱待在此处也没什么意思了!”
“既然大家都是兄弟,有话就直接了当的说!”
“咱要是帮得了的,咱没二话!”
“如果咱帮不了的,想必你们也不会来找咱,对吧?”
曹震对王弼嘟囔了一句,“咱就说了吧,凉国公不是那样的人,你还偏不信,活该!”
回头又对蓝玉解释道;“凉国公,他们是怕你升为国公,一时位高权重,瞧不起咱们。”
“二是自从你升为国公后,便深居简出,除了在家酿酿酒,也看不见你接见外客。”
“所以兄弟们才忐忑不安,以为你不理咱们了呢?”
蓝玉看着众人一眼,问道;“你们都是如此想着咱的吗?”
众人皆低下头,沉默不语。
蓝玉叹了一口气,接着怒喝道;“都把头给咱抬起来!”
“看你们低着个头,像个大姑娘的样子,给谁看呢?!”
众人这时才把头抬起来,老脸上尽是尴尬之色。
他们都竭力笑着,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蓝玉环顾了他们一眼,正色道;“兄弟们!”
“咱们生死如共,在战场上拼杀敌寇咱们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啦?”
“兄弟们,咱的为人大家还不清楚吗?”
“只要咱们兄弟受辱,第一个站出来敢跟他们拼命的是咱!”
“要是有任何危险,第一个告诉你们的也是咱!“
只见王弼嗫嚅着打断了他慷慨激昂的话,吞吞吐吐的道;“那你在西山买地的事,咋不跟咱们说一声呢?”
“哦!你搁这等着咱呢?”
蓝玉打量了一下王弼,苦笑道;“你们打听得还真清楚啊!”
“连咱在哪儿买块地你们都清清楚楚,真是屈才了!”
接着怒声道;“哪次咱就和陛下说道说道,让你们上战场当斥候去,省得你们在家无所事事,到处瞎打听!”
众人一听,齐齐变了脸色,只见曹震捶了王弼一拳,怒喝道;“咱叫你胡说!惹凉国公生如此大的气!”
“再说,有你这么对凉国公说话的吗?”
“凉国公的为人咱们清楚,他有好事不想着咱们?”
“他要不说,绝对有他的苦衷!”
说着,看向蓝玉,“咱说得对不?“
蓝玉看了曹震一眼,冷笑道;“哟,还真看不出来,咱们的曹侯爷如今说话也让人捉摸不透了。”
“刚才咱还说曹侯爷性格直爽,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看来咱还是看错人了。”
”没想到啊!曹侯爷心思如此细腻,话中还透着话呢?“
曹震大为尴尬,连忙摆手道;“凉国公,不要误会,咱不是这个意思。“
还没等曹震把话讲完,蓝玉就揶揄的问道;“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还有其它的意思喽?”
曹震大急,连忙道;“咱……,咱……。”
众人看着曹震那着急的模样,齐齐哄堂大笑起来。
曹震这时才反应过来,顿时涨红了脸。
被这个插曲一搅合,众人也忘了王弼说的那件事。
而这时店小二恰好过来给曹震解了围,只见他把菜一个个摆上了桌,边报着菜名,“烤鸭一只,糖醋排骨一份,臭鳜鱼两条……。”
随着菜摆上桌,众人觥筹交错,直接喝得忘乎所以。
此刻,只有蓝玉是清楚的,他看着眼前的一群侯爷们喝得放浪形骸,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是一群三年后就将随着自己莫须有的案由而受到诛杀的一群人啊!
自己虽然已经告诉他们皇上监视的事,但他们虽口头答应,实际行动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是他们没想到如此严重的后果?还是以为自己多虑了呢?
亦或是他们对朱元璋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蓝玉想了想,最后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
罢了!罢了!也只能如此了。
第64章 推心置腹的谈话
蓝玉在心中暗暗打定了一个主意。
就是开发西山,将他们统统放在那边,那将有利于自己对他们的日常监管。
相信在他的监管之下,他们总不至于胡来吧!
主意已定,只见蓝玉笑着看向众人道;“你们只顾着喝酒,刚才王弼的话你们还继不继续问了?“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他们今天联袂来访,主要就是向蓝玉打听为何在西山那荒山野岭的地方买地干啥?
见众人的眼睛都望着自己,蓝玉笑了笑,然后才缓缓的道;“你们既然想知道咱为什么看中了那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那咱就一一的告诉你们,省得旁人又说咱的不是。”
说着,眼睛瞄了一下王弼和曹震。
两人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看见他们有些许难堪。
蓝玉诽腹的想着,这真是酒壮怂人胆啊!
他摇了摇头,接着道;“这块地现在虽然看起来荒凉,但只需几年之后,它将变成应天府人人都想去的好地方。”
“咱要把它打造成为一个集养殖、农业、餐饮、休闲于一体的大型农庄。”
“山上放牛羊,山下平坦的地方种植农作物,半山腰上开挖出池塘,养一些鱼啊,莲藕啊,再养一些鸭子。”
“在贫瘠的的地方养一些猪,再种植一些果树。”
“然后在风景秀丽的地方建几座小楼。”
“到时,满谷牛羊成群,鸡鸣鸭叫,小鱼儿游荡在荷叶之间。“
“花开时繁花似锦,花谢时落英缤纷。”
“咱只要推开小楼的窗户,就可以看见这美丽的风景,岂不快哉!”
说着,蓝玉自己也陶醉在这美好的意境中。
而其余几人则如痴如醉,幻想着哪一天自己也能过上这神仙般的日子。
一时之间,众人都忘了喝酒,说话,都沉醉在这如同仙境一般的遐想中。
还是蓝玉先从遐想中清醒过来,他看向众人,见众人都是一脸痴迷的表情。
这一刻,他的心才算安定,也为自己刚才的打算而感到自豪。
如果自己真能打造出这样一个如同仙境般的环境,那该多好啊!
有志者,事竟成!
他暗暗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心中也为自己鼓劲,相信努力总会成功的。
他微微一笑,喊道;“你们愣着干什么?”
“难道你们也想掺和进来?”
“咱早已经和陛下说好了,如果有人敢阻挠开发,就由陛下替咱兜着。”
“现在咱的两个义子正在忙着这些事,相信这两天就会办妥。“
众人大眼瞪小眼,没想到事情办得如此之快,而且还有皇上兜底,那他们是没有什么希望啦?
见众人一副患得患失的表情,蓝玉沉吟了片刻,故作询问的道;“对于这件事,你们怎么看呢?“
张翼挠了挠脑袋,苦笑道;“既然这事你已经定下来,而且还有陛下的口谕,哪还有咱们什么事。“
“哎!”
“只怪咱们知道得太晚了!”
说完,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似心有不甘。
王弼凑到蓝玉的近前,一脸媚笑着道;“凉国公,现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让咱们掺和进来。”
“哪怕就是给咱们一百亩土地,咱们也认可。”
其余众人纷纷附和,都把期冀的目光投向蓝玉。
蓝玉看着这期冀的目光,笑着说道;“咱们是不是兄弟?是不是生死相依的袍泽?”
众人齐声道;“是!”
蓝玉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既然如此,咱们还谈什么一百亩,一千亩。”
“在咱看来,咱们就是亲兄弟,感情甚至胜过亲兄弟!”
“那咱还说什么,只要是咱买下多少地,咱们都可以平分!”
众人齐声欢呼起来,他们想不到蓝玉是如此的讲究,会和他们平分那块地?
“不过。”蓝玉继续说道;“咱要你们守住一个承诺,你们可愿意?”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蓝玉要求他们要守的承诺,但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怕这个承诺不一定好守。
王弼仗着和蓝玉的关系最要好,所以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率先问道;“凉国公,是何承诺?请明说。”
蓝玉笑着看了一眼众人,然后缓缓的说道;“其实这个承诺很简单,你们不必如此模样。”
“原先咱和你们说过,陛下派人在监视咱们,你们可还记得?”
众人齐齐的点点头,还是王弼问道;“凉国公,承诺和陛下的监视又有何关系?”
“咱是大老粗,只晓得冲锋陷阵,此等弯弯绕咱不太明白?”
蓝玉看着众人,见他们和王弼一般满脸不解之色,就笑着解释道;“你们这些杀才,这点问题都想不明白,亏你们怎么带兵打仗的?咱真服了你们。“
“这只怪咱们以前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惹得陛下恼怒!“
“而大明还在开国初期,内有南方土着蠢蠢欲动,外有北元敌寇骚扰咱大明的边疆!”
“故放咱们一条生路,只是派锦衣卫监视咱们!“
“若是等到内忧外患一一清除,那咱们还像昔日那样,你们想想,可还有咱们的活路?”
众人一听,顿时冷汗淋漓,齐齐望着蓝玉,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得到解决的办法。
蓝玉顿了顿,看了这些侯爷一眼,知道他们害怕了,也就不转弯抹角,接着道;“陛下的性格你们都知道,那就是爱民如子!”
“所以咱在西山买下那荒山野岭,就是投陛下所好,安置那些孤苦无依,无家可归的人员。”
“这样既可让那些流民有事情做,有饭吃,有衣穿,还可减少应天府衙的压力,减少治安案件的发生。”
“你们想想看,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而且还不用朝廷掏一文银子,陛下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点头称是,然后又不解的看着蓝玉。
蓝玉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指着众人笑骂道;“这样说,你们还没弄明白咱的意思?真是笨死你们算了。”
“咱买下这片山,就是为了兄弟们考虑,也是为了咱自己。”
“但是!”蓝玉正色道;“你们以后要收敛以前的做派,要管束好家里的人,不要再惹出什么事端!”
“这块地就是你们以后重新做人,回归本源的所在!”
“只要你们踏踏实实的在这块地上看畜生,种庄稼,咱相信陛下会慢慢接受咱们的。”
“不知你们愿意还是不愿意?”
“现在就看你们的态度了!”
第65章 新年寄语
各位书友们:我在这里给大家拜年了!
首先感谢泽神,感谢您的打赏!
也感谢书友、炎黄重生、晨曦以过、夕月朋、地狱厨师给我的月票!
也感谢别慌玩会等书友的推荐票!
再次感谢诸位书友对我的支持!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家庭和睦,团团圆圆,过新年,发大财!
其实对于这本书来说,我写的也不十分满意,因为蓝玉是个充满争议的角色。
就像书友们说的那样,蓝玉的本性使然,生在任何朝代,他好像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我就想让他开启一扇新生之门,看有没有可能打破这个桎梏。
闲话也就不多说了。
最后祝书友们家庭顺遂,阖家欢乐!
第66章 酒肉和尚姚广孝
说完,蓝玉凝视着他们,看他们怎么表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不一,显得非常纠结。
蓝玉也不催促他们,给他们一个思考的时间。
他也知道,这些一辈子都在战场上和敌寇厮杀的侯爷,一下子让他们改变往日的生活,冷不丁的让他们看畜生,种庄稼,心底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如果自己不是穿越而来,就凭昔日蓝玉的性格,他宁可死去,也不愿这么窝窝囊囊的活着。
但现在不同了,他还是那个蓝玉,还是让他们舍命追随的大将军!
既然自己已经改变,相信他们没多久也会给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不多会儿,景川候曹震就率先发话了。
只见他站了起来,对着蓝玉和大家抱拳道;“既然凉国公已经将事情的原委说明白了,咱也听明白了。“
“相信大家不会比咱还笨,不会听不明白吧。”
“咱带头表个态,咱相信凉国公,他绝对不会害咱们,而且还会保护咱们!“
说着,他撩起衣服,露出胸膛上的一块块伤疤,指着一块伤疤,眼含热泪的道;“这块伤疤是咱跟随凉国公在征讨北元的时候被鞑子狗咬的,要不是凉国公拼着性命救下咱,咱早他妈的不知道埋在哪里去了。”
“而凉国公也在那次救咱的时候,被鞑子狗捅了一枪,也差点丢了性命!”
“你们说说,这样的人物上哪去找?”
“所以,咱在那以后就暗暗发誓,只要是凉国公差遣,咱风里来火里去,就是要咱一条老命,咱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说着,他用袖子擦了一下滚烫的热泪。
其余众人也听得热泪盈眶,想想自己和蓝玉相处的点点滴滴,更是激起了他们的满腔热血。
死都不怕,何谈干点活乎!
他们齐齐站了起来,抱拳郑重的道;“谨遵凉国公吩咐!“
蓝玉也站了起来,压压手,微笑着道;“坐下!都坐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要逼着咱动用军规吗?”
接着又自嘲的笑笑,“这不是在军营中,也就谈不上什么军规了。”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蓝玉继续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就给大家立个章程,大家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众人齐齐摇头道;“不敢!”
“好!”蓝玉爽朗的道;“那咱今天就不说了,等看到了场地,咱再和大家详细说明。”
顿了顿,又道;“今天中午既然是老曹请客,那就让老曹破费了。”
“那接下来就上咱府上继续喝葡萄酒去,你们看怎么样?”
大家齐齐撂下筷子,大声喊道;“走!上凉国公府上喝酒去!”
…………
十月末,北平城已是深秋。
寒风有些刺骨,护城河上已结起了薄薄的冰层。
堤岸上的柳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柳条,在寒风中像一根根鞭子,来回舞动着。
天空中的太阳,还像往日一样普照着大地,但失去了往日的热烈,变得清冷起来。
天还是那么湛蓝,片片白云像鱼儿一样游荡在其中。
报国寺四楼,姚广孝盘腿坐在地板上,面前放着一个火锅,正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只见他掀开盖子,也不顾滚烫的热气,伸手抓着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啃了起来,只烫得他龇牙咧嘴,但仍嚼得津津有味。
朱棣这时走了进来,看着姚广孝的吃相,满脸嫌弃。
姚广孝看见朱棣进来,也没起身,只是含糊不清的道;“王爷,怎么这时候有功夫过来了。”
“王爷随便坐。”
“不知王爷吃了没有?”
说着,伸手从锅里抓出一块羊肉,递给朱棣。
朱棣嫌弃的摆摆手,笑骂道;“你这厮,真是个酒肉和尚!”
“难怪坊间传闻所说的都是真的。”
姚广孝见朱棣不吃,就往自己嘴里塞着,边道;“他们凡夫俗子哪懂得此间的好处。”
“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说的就是贫僧。”
朱棣被他的话逗笑了,笑道;“难怪你心胸豁达,想法见解也与众人不同,本王真是涨见识了。”
姚广孝找来一条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接着擦掉了嘴角上残存的羊肉,然后正色道;“王爷今日前来,不是和贫僧说笑的吧?”
“前次和你说的那事,不知进展如何?”
朱棣苦笑道;“进展?”
“本王发动了留在应天府的关系,但收效甚微。”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本王发展的一员参将好像被别人跟踪了。”
“但不知是父皇的锦衣卫还是官府的人?“
”所以本王就叫他们都暂停下来,不要暴露更多的人员和消息。”
见姚广孝只是静静的听着,朱棣继续道;“你也知道,在应天府本王最大的关系网就是王妃自家的三兄弟。”
“但本王的大舅子根本是油盐不进,真是一个痴人。”
“老二和老三倒是心向着本王这一边,但被老大管束得厉害,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哦,对了,那名参将就是老三发展的。“
“你看现在事情卡在此处,故本王来征求你的意见。”
“你看此事怎么办才好?”
姚广孝闭着眼睛沉思了良久,朱棣只好在屋内踱着步子,满面愁容不展,心事重重。
只见姚广孝缓缓的睁开眼睛,双目放出凌厉之色。
他看着朱棣心神不宁的样子,冷笑道;“王爷,你此事办得大错特错了。”
朱棣猛一回头,怒道;“你这个老匹夫,本王错在哪里?”
“你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看本王不把你这狗窝拆了才怪?”
姚广孝依然对着朱棣冷笑道;“你给贫僧拆一个试试!”
朱棣颓然在地板上坐下,也不管地板上脏不脏,沉声向姚广孝问道;“大师有何建议?”
姚广孝笑道;“王爷为何让那名已被发现的参将停止工作?”
朱棣诧异的道;“不停止工作,难道要让他继续工作不成?“
“那将有多少后续人员被他们发现?”
“这些难道你都没想过吗?”
姚广孝闻言哈哈大笑,看着朱棣那张因气愤而涨红的脸更笑得乐不可支。
看着姚广孝因笑而扭曲的脸,朱棣顿时醒悟过来。
他连忙问道;“大师,你这话的意思,莫非……。”
第67章 朱棣的野心
姚广孝看着朱棣瞬间变得异常冷静的面庞,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正是!“
“既然那名参将已经暴露,何不将他作为诱饵,让他与其他不想参与此事的人员多接触呢?“
“这样即可以混肴视听,将水搅浑。”
“还可以保全被发现的人员,让锦衣卫或官府的人不好继续调查。”
“只要他们继续调查,那五军都督府,乃至整个应天府所有的兵营他们就都得调查。”
“你想想看,应天府所辖的兵马几十万,他们能调查得过来吗?”
“就算他们能调查得过来,那还不闹得人心惶惶?”
“京畿重地,谁敢如此?”
“只怕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五军都督府的堂官,兵部尚书恐怕也做不了这个主?”
“依贫僧看,此事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说完,他又揭开火锅的盖子,捞出一块羊肉,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朱棣看着他的吃相,笑道;“大师,你这么一说,令本王茅塞顿开!”
“本王受教了!”
说着,抱拳对着姚广孝深深的一楫。
姚广孝连忙丢掉手中的羊骨头,爬了起来,双手合十回礼道;“贫僧何德何能,劳王爷如此大礼!”
“折杀贫僧了!”
朱棣走上前去,拍拍姚广孝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本王的身边自从有了你这个怪胎!”
“本王的雄心壮志就被你彻底的激发出来了!”
“就如同那滔滔的长江水,滚滚的黄河浪一般,毁灭所有胆敢阻拦它们的任何物件,直到把它们全部消灭!”
“现在,本王也不计较一时之得失。“
“既然本王有大师这等高人相助,徐徐图之又如何?”
“说句大不敬的话,父皇已老,而王兄近几年因国事繁忙,日夜操劳,身体已大不如前。”
“本王相信!“
“凭本王的身体素质,一定能熬得过他们!”
姚广孝闻言,哈哈大笑,拍着手掌对朱棣道;“贫僧早就知道王爷心智如铁,胆略过人!”
“但没想到王爷今日竟敢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来,倒叫贫僧刮目相看!”
“这也正对了贫僧的胃口。”
说着,正色道;“王爷以后但有差遣,贫僧必效命跟随!”
…………
虽已深秋,应天府却不像北平那般寒风刺骨,依然清风拂面,绿意盎然。
只是早晚感觉有些冷意罢了。
天空依旧湛蓝如昨,只有些许的白云点缀其间。
一早,蓝玉便醒了过来。
瞅瞅用丝绸遮住的窗棂,见有和煦的阳光照射在地上。
他跨过仍在沉睡的孔夫人,走到窗边,伸手掀开了蒙住窗棂的丝绸。
顿时,阳光便四无忌惮的洒了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孔夫人从沉睡中惊醒过来,抬起慵懒的面孔撒娇的对着蓝玉轻声道;“老爷,妾身还想再睡会儿。“
蓝玉看着孔夫人慵懒的面容,笑道;“你看都什么时辰了,还想睡?”
孔夫人头枕在枕头上,轻笑道;“妾身昨晚没睡好嘛?”
“哦。”蓝玉恍然大悟,自己完事之后就呼呼大睡,女人吗……,呵呵。“
蓝玉笑出声来,并把丝绸重新放下。
孔夫人见蓝玉取笑自己,忙把头埋进了被窝里。
蓝玉也没继续打搅孔夫人,他穿好衣服,洗簌完毕,就一把推开了房门。
外面旭日刚刚升起,普照着大地,万物也欣喜的接受着太阳的光芒,做着最后的储备,以迎接寒冬的到来。
走出屋外,蓝玉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便神清气爽的向中厅迈去。
来到中厅,蓝铁心和蓝四勇早已在中厅等候蓝玉多时。
见蓝玉到来,两人齐齐抱拳道;“参见义父!”
“孩儿给义父请安了!”
蓝玉笑道;“免礼!”
接着又问道;”有何要事?要你们一大早就匆匆赶来。“
蓝铁心笑道;“义父,本来昨晚这事就要跟您说的。”
“但见义父和那群侯爷喝得正是高兴的时候,想想这也是不打紧的小事,还是不要耽误了义父的酒兴为好,所以今日一早才过来。”
蓝玉走到太师椅旁,坐了下去,然后喝了一杯婢女刚刚送上来的茶水,淡淡的道;“何事?”
蓝铁心笑着站起身道;“义父,咱们在西山那块地终于买下来了。”
说着,走到桌子前,把随身带着的契约拿了出来,摊开放在蓝玉的面前。
蓝玉仔细的看着这份契约,然后笑着道;“孩子们辛苦了。”
两人齐声道;“不辛苦,这是孩儿们应该做的。”
蓝玉宠溺的看着蓝铁心和蓝四勇,笑道;“如果你们不辛苦的话,待会儿再去知会几家侯爷。”
“再说饭也快好了,你们等吃完饭再去也不迟。”
蓝铁心笑道;“多谢义父!”
“早餐咱们在路边已经吃过了,咱们现在就去知会那几家侯爷。”
“义父,告辞!”
说着,也不等蓝玉说话,就对蓝四勇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联袂而去。
看着这两名义子逐渐走远的背影,蓝玉感叹道;“多好的孩子啊!为啥要和咱遭这份罪呢?”
心中更加坚定了要把农庄干好的决心。
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所有的职位都辞掉,空留一个爵位,让朱元璋无话可说。
他总是怕咱居功至伟,居功自傲吗?
没有了这些职位,也就没有了权柄,看他朱元璋还能再说些什么?
这是,早餐陆续的端上了桌,精美的咸菜伴着晶莹透亮的大米粥,使人胃口大开。
蓝玉一连吃了三碗,才放下筷子。
拍着日渐鼓起来的肚皮,对着三位夫人笑道;“今天实在是吃撑了。”
云朵在下首也笑道;“能吃就是福嘛。”
牧夫人看了一眼云朵,爱怜的笑道;“还是妹妹会说话。”
“改日,咱叫媒婆上门问问哪家有中意的男子,让她们打听去,也好让妹妹有个美好的将来。”
云朵有些羞恼的道;“嫂子莫非看妹妹哪里做错了,说出来就是,妹妹一定改还不成吗?”
牧夫人尴尬的笑笑,“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咱待妹妹如自家的妹妹,妹妹何故多心?”
“要是这么说下去,嫂子真是无地自容了。”
第68章 训斥侯爷
蓝玉原本心情大好,心想自己只要推掉所有的官职,朱元璋也就不再监视自己了。
哪知出了这档子事!
他连忙怒道’“你们还吃不吃饭了?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咱大好的心情,被你们几句话就败坏得一干而净!”
他望着牧夫人道;“云朵是蒙古族的女子,说话方式和咱们不同。”
“你作为她的嫂子,难道就不能让着点?”
说着,又看向云朵,“你也是,你嫂子和你开几句玩笑,你还当真了?”
“再说,你嫂子也没错,是该给你找个婆家了,免得你把人家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牧夫人没说什么,倒是云朵气道;“我自己的事我做主,用不着别人管!”
“要是谁再敢说要我出嫁之事,我就出家当尼姑去!”
说着一撂筷子,饭也没吃完,就转身离去。
牧夫人瞪了蓝玉一眼,好像都是蓝玉的错。
而孔夫人和胡夫人则在那里掩嘴而笑。
蓝玉无可奈何,只得摇摇头,向厅外走去。
心里想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是哪位先贤说的话,总结得真好!
百无聊赖,他只能一个人踱着步子,一边等人,一边放空自己的思想,让思想融入这白云之中,随风飘荡。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定远侯王弼匆匆赶了过来,抱拳施礼道;“凉国公,等着急了吧?”
蓝玉一见王弼一人,奇怪的问道;“还有那些老杀才呢?”
王弼笑道;“他们都在府外,等着凉国公你呢。”
“今日一接到你两位义子的传话,那些侯爷就兴奋异常,把家将门都聚集起来,带着锄头,镰刀等工具,准备去西山大干一场呢!“
王弼表现得也兴奋异常,催促着道;“凉国公,咱们走吧?”
蓝玉一听,马上就抬腿向府外走去。
来到府门口,只见门外黑压压一片,全都是扛着锄头,手提镰刀的各府的家将们,把前门大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景川候曹震等人站在府外,笑容满面,每人都牵着一匹马,身后都是他们的家将们,秩序倒也井然。
看见蓝玉从府中走出来,他们齐齐抱拳道;“凉国公好!”
众家将也齐齐躬身抱拳齐道;“凉国公好!”
这一声呐喊,真是声震寰宇,树枝上的鸟儿齐都惊飞了起来。
它们盘旋在空中,惊惧的盯着下面这黑压压的人群,不知这群人为何要惊吓它们。
蓝玉走到这几个人的面前,愠怒的道;“你们这些老杀才,今天咱们只是去看看场地,你们为何要闹出如此阵仗?”
“难道还怕咱们不够乱吗?”
“咱叫你们不要骚扰百姓!”
“你们看看,现在出动了这么多人,将前门大街堵得水泄不通,让行人们看到你们的这种阵仗,都心生恐惧!”
“你们这不是扰民是什么?”
“不出一个时辰,陛下就能知晓此事!”
“说吧,到时候陛下一震怒,看你们到时可还有何话说!”
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只是低着头,默不吭声。
蓝玉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愿这么说这些侯爷,总想着给这些一辈子上战场杀敌的老杀才留点面子。
但是这些老杀才就好像脑子被驴踢了一样,总是什么事都好像上战场杀敌一样,喜欢人多势众。
今天就连上西山带他们看看场地也带了所有的家将前来。
若是到垦荒的时候,那还不得将所有应天府的人员全都召集过来呀。
哎!
一想到这个,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王弼讪讪的笑着,走到蓝玉的身边,强笑道;“凉国公,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蓝玉并没有看他一眼,而是面向众位侯爷,怒道;“你们还不让这帮人各回各府!”
“你们各人只要带着四名家将就成!”
老杀才们齐齐抱拳向蓝玉施了一礼,就转身向着家将喝道;“你们几个留下,其余的人都滚回去!“
刹那之间,随着家将们的离去,大街上顿时显得空空荡荡。
一会儿才有百姓胆战心惊的经过这里,其余的行人见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也慢慢的走了过来,不一会儿,这条街道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看着这些变化,老杀才们顿时面露羞愧之色。
蓝玉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这帮老杀才们有了愧疚之意,所以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道;“走吧,再不走,难道还要老曹请客吃饭不成?”
说着,接过管家牵过来的战马,带着两名义子,一马当先,向西山而去。
众人呵呵一笑,便纵身上马,跟随着蓝玉向西驰去。
马蹄声声,一路上倒也无话,半个时辰之后,蓝玉便领着众人到了西山。
看着这连绵不绝的丘陵,蜿蜒曲折的小河,山上古树参天,树叶黄绿相间,煞是好看。
山下平坦的地方,荒草丛生,不时有一只野鸡从草丛中飞出,间或有一只野兔闪着圆溜溜的眼睛向他们张望。
真是一副荒凉而充满生机盎然的好地方!
王弼和曹震等人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他们齐齐望向蓝玉,眼神中满是探究,希望蓝玉说出此地以后就是他们憧憬和向往的农庄。
蓝玉看着他们期盼的眼神,豪气万丈的道;“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农庄,就是咱们贻儿弄孙的乐园!”
“嗬!”众人齐声欢呼起来,接着策马扬鞭,就像上了战场一样,向自己的领地冲去。
马蹄声惊起一只只野鸡,它们惊慌的飞了起来,惊叫着向着远处的草丛飞去。
野兔们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远处的不速之客,转身就倏地一下不见了踪影。
看着这群侯爷像一个贪玩的孩子一般,蓝玉不由会心的笑了。
他知道,这么长时间的压抑,让这帮侯爷心里都长满了草,也该让他们都放松放松,彻底的清除一下了。
否则哪一天他们又会惹出多大的祸事?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想及此处,他轻磕一下马腹,战马仰天嘶鸣一声,便扬蹄飞奔而去,加入了他们的团队。
第69章 分工
一番尽情的策马扬鞭,宣泄完情绪之后,已接近中午时分。
蓝玉命令家将们在平坦的地上铺上了麻布,将各家的酒菜摆上。
站在麻布的上头,他微笑着的看着这群侯爷的从远处走来。
人未至,声已到,只听定远侯王弼的笑声传了过来,“这地方真他娘的好。”
“纵马由缰,畅快至极!”
景川候曹震哈哈大笑,“王兄弟之言甚对咱的口味。”
“在此地驰骋一番,咱就像回到了草原上砍杀蒙古鞑靼一般,痛快之至!”
舳舻候朱寿也笑道;“咱们兄弟也不知此生还能上战场拼杀一番?”
“但到此地纵马驰骋,倒也痛快!”
东莞伯何荣倒是说话中肯,他看了众侯爷一眼,笑道;“咱们不如在此地建一个马场如何?”
“到时咱们闲暇时在马场驰骋,还可以教教后生们,让他们也要学得咱们的一身本领。”
“免得老子为他们挣得的一份家业,让这帮小子给咱霍霍喽!”
众侯爷齐声道;“正是!正是!”
“咱们现在就去和凉国公说说,免得他忘了这个茬。”
蓝玉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他懊悔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道;“咱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
“这帮将门之后,除了嫡长子之外,其余不管是嫡次子还是庶出的,都没有资格继承父辈的荣耀和爵位。“
“所以他们成天不就是无所事事,或就是在外惹是生非。”
“这些侯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离开了这群侯爷的视线,他们照样我行我素。“
“令这群侯爷毫无办法,但也无计可施。”
“同样的,自家的蓝斌不也是如此吗?”
一念此处,蓝玉就立刻有了赞同何荣的想法。
这时,几位侯爷也来到了聚餐的麻布前,王弼刚想坐下,就见蓝玉伸腿踹了他一脚,笑骂道;“洗手了吗?”
“整天整得脏兮兮的,也不怕丢了你们侯爷的脸?”
王弼讪讪的站了起来,转身向小河边走去,边道;“你们几个还在那儿干什么?”
“难道还想要凉国公将你们全都踹上一脚,才肯洗手?”
几位侯爷呵呵笑着,转身跟着王弼而去。
洗罢手,他们回到麻布前盘腿坐下,蓝玉坐在上首。
看着眼前这几位侯爷,他笑着道;“今天把大家召集到此处,是想让大家看看此处的荒凉和风景。”
“咱的意思是,若谁有意退出,咱不强求,还是把他当做好兄弟看待。”
“但以后再想加入进来,那是不可能了。”
“各位侯爷,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齐都哈哈大笑,曹震笑着道;“凉国公,你莫要拿咱们开心。”
“看到这个地方,咱们都欣喜若狂,何敢谈退出之事!”
“对吧,各位。”
说着,他看向众人问道。
众人齐刷刷的道;“这还用你问,咱们坚决不退!”
蓝玉看着众人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立下章程,免得以后出现纠纷!”
说着,他正色道;“此地有山林土地四千顷,咱们具体划分一下。”
“咱先谈谈咱的看法,如何?”
众人齐声抱拳道;“凉国公请讲!”
蓝玉又看了众人一眼,清了清嗓子,才笑着道;“这次分配咱在心中已有了打算,但就怕你们不肯。”
王弼笑道;“凉国公但讲无妨。”
“咱们都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兄弟,死都不怕,还怕这些鸟事!”
曹震也爽朗的笑了起来,他看着蓝玉道;“凉国公,不就是苦点累点吗?”
“咱们大老粗一个,有的是力气,不算啥!”
“再说,到时候真要干的时候,不还有咱的一帮兔崽子们吗?”
“咱们累不着,凉国公你尽管讲就是。”
蓝玉笑着看向众人,微微一笑道;“好!那咱就说了。”
众人一听,马上变得鸦雀无声,静静的等着蓝玉的讲话。
蓝玉看着众人,正色道;“既然如此,相信大家对于分配这件事也没任何异议。“
“再说,咱们这个农庄除了种植农作物,就是养殖,和建设咱们心中畅想和期望的农庄。”
“事不分贵贱,咱相信大家都有这个觉悟。”
顿了顿,蓝玉接着道;“老曹就负责养牛羊这一块。”
“王弼就负责建筑这一块。”
“张翼就负责养鱼这一块。”
“朱寿就负责养鸡这一块。”
“何荣嘛。”蓝玉抓抓脑袋,笑道;“你先负责养猪这一块。”
“咱就负责花花草草的,你们看怎么样?”
“但是咱和你们重申一下,各人要请相应专业的人员,免得事情出现反复!”
“让咱们的心血都付之东流!”
“你们可明白?!”
众人齐齐抱拳道;“明白!”
但是何荣困惑的道;”凉国公,咱们这儿不建一个马场吗?“
“要是没有马场,咱们这些人要是闲暇时,总不能聚在一起,天天喝酒看风景吧?”
众人随声附和,都用期望的眼神看着蓝玉。
蓝玉看着他们期盼的眼神,轻轻一笑道;“你们以为咱和你们一样,是个只靠着武力就可以获得军功的人吗?”
“咱靠的是这个。”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众人哈哈大笑,鹤寿候张翼笑道;“咱就说嘛,凉国公不可能不建马场的。”
又瞅了瞅何荣,接着道;“凉国公哪能不知咱们是什么样的人。”
“除了纵马驰骋,再就是喝酒扯淡,咱们还有什么爱好?”
“就是你,还总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凉国公早就帮咱们想好了。”
蓝玉闻言,有些赧然,他这是在他们之间树立自己的威望,才故意这么说的,也算是堵漏补缺。
哪知众位侯爷早已将自己当做了他们的领头羊。
他讪讪的笑道;“张翼贤弟莫要再说了,再说咱就飘飘欲仙了。”
“咱是这么想的,要是哪个地方说得不对,希望各位提出意见。”
见众人洗耳恭听,蓝玉继续道;“咱在想,各位的儿子众多。”
“除了嫡长子之外,其余的嫡子和庶子都不可能享受咱们留下来的爵位和荣耀。”
“与其让他们在家无所事事或在外惹是生非,不如等咱们这个农庄建成以后,也让他们在此地谋一个职业。”
“这样你们几位即可以看住他们,还可以让他们体会体会生活的不易。“
“你们看如何?”
第70章 蒋瓛的密报
“此法甚好!”王弼率先大笑道;“咱早就愁着咱家的几个逆子心烦,就是不知如何安顿他们。”
“这下好了,这下总算找到地方了。”
说着,端起酒杯,爽朗的道;“凉国公,大恩不言谢,末将先干为敬。“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事情既定,众人开怀畅饮,酒足饭饱之后,已接近半下午了。
躺在草地上,嘴里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日渐西移的阳光照在身上,蓝玉也渐渐的感到些丝凉意。
他站起身,吆喝一声道;“走喽!”
众人齐齐爬起身,早有家将将马牵了过来。
他们翻身上马,一起往应天府而去。
回到府上,蓝玉叫住两个义子,对他们道;“刚才咱给忘了。”
“明天你们和几位侯爷上西山把咱们用于种植的地用火把草烧一下。”
“这样可增加肥料,有利于明年的开垦,又可把虫卵烧死。”
“但记着,千万不要引起火灾!”
蓝铁心抱拳道;“孩儿知道了!”
“不过,义父,您明天为啥不亲自去。”
蓝玉叹了一口气道;“咱今天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不得向陛下说说呀。”
“你们啊!考虑事情总是欠周全。”
“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就是扰民,咱和那帮侯爷都有可能吃瓜醪。”
“往小处说呢,陛下也就一笑了之而已。”
“所以呀,咱不能等着锦衣卫上门,咱要亲自向陛下谢罪,以示咱的心意。”
“你们可明白其中的道理?”
蓝铁心和蓝四勇齐齐抱拳,躬身道;“孩儿明白!”
“谢义父教诲!”
蓝玉挥挥手,两名义子抱拳告退。
深秋的夜晚总比夏日的夜晚来得早,酉正时分,偏殿已被黑夜笼罩。
朱元璋坐在桌前,边用晚膳边翻看着奏折。
李公公走到近前,剪掉了蜡烛上未充分燃尽的烛心,随着噼里啪啦的一阵响,火光顿时又亮堂起来。
朱元璋停下了翻动的奏折,看了李公公一眼,说道;“有心了。”
顿时,李公公感激得涕泪横流,他躬身哽咽着道;“这是奴婢该做的。“
“陛下日夜操劳,奴婢看着心疼!”
朱元璋收起奏折,笑着看了李公公一眼,就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这时,蒋瓛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朱元璋的面前,躬身抱拳道;“禀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
朱元璋挥挥手,李公公带着众太监悄然退下。
“说!何事?”朱元璋淡淡的道。
蒋瓛躬身道;“微臣的属下今天上午发现了不寻常的事,所以微臣命令属下探清楚缘由再来禀报。”
“现今他们探出了一二,告知了微臣,故微臣马不停蹄的赶到皇宫向陛下报告!”
朱元璋将一双正要吃饭的筷子砸向蒋瓛,怒道;“咱叫你挑精炼的讲,你难道忘了!”
“说!到底何事?”
一支筷子擦着蒋瓛的耳朵而过,另一支筷子结结实实的砸在蒋瓛的面庞上,接着就听见两声落在地上的轻响。
蒋瓛的脸上瞬间就鼓起了一条血痕,他一下都不敢动。
但从他颤抖的身躯来看,他一定是害怕或因愤怒到了极点才有了如此的情绪。
他仍是战战兢兢的回着话,“禀陛下!”
“今天上午锦衣卫密报,凉国公府聚集了大量的人员,全都是由强兵悍卒组成!”
“微臣不敢怠慢,马上又派出了精干的锦衣卫来打探他们的行踪!”
“哪知随着凉国公出府,跟几位侯爷说了几句话,那些悍卒们就各自回府!”
“而凉国公和几位侯爷,带着几名家将联袂向西山而去!”
“他们在西山骑马驰骋了一上午,最后在河边喝酒,商谈什么机密的事。”
“但他们所处的地方视野开阔,咱们的人实在无法接近他们!”
“所以无功而返,个中的缘由,请陛下圣断!”
朱元璋微微颔了一下首,问道;“没啦?”
虽是深秋,但蒋瓛的额头上已冒出冷汗,他仍是战战兢兢的道;“回陛下!没啦。”
朱元璋怒道;“就这点事还磨磨唧唧的,咱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蓝玉前几天就已经告诉咱了,还需要你在咱这儿密报?”
“真是养了一群饭桶!”
沉吟了一下又道;“你还是继续盯着吧,看看他们究竟密谈了什么?”
蒋瓛躬身道;“是!陛下!”
朱元璋看了蒋瓛一眼,缓缓的道;“退下吧!”
蒋瓛弯腰捡起朱元璋砸向他的筷子,用身上的官袍擦了擦,递到朱元璋的面前,才转身退了下去。
朱元璋看着蒋瓛的背影,轻哼一声道;“哼!好好的官袍当抹布,真是暴馐天物!”
蒋瓛在不远处听见朱元璋说出此话,身子猛地一震,但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离开了偏殿。
而他的情绪则是愤懑到了极点。
人们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蒋瓛这才深刻理解这层含义。
想着自己挨顿揍不说,最后想讨好朱元璋,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伸手甩了自己一个嘴巴,嘴里骂道;“叫你贱!叫你贱!”
打在脸上的巴掌声有些清脆,值日的大汉将军齐齐的望向着他。
他方觉刚才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便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了皇宫。
翌日下午,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冷风也有些刺骨。
蓝玉知道朱元璋的习性,知他一生简朴惯了,平生只有逢到重要的节日,外面才穿着节日的礼服,里面仍旧是粗布麻衣。
因此,他穿着官袍,并没有套上裘皮大氅,以免引起朱元璋的猜忌。
府外,八名护卫倒是穿着棉袄,每个人都牵着马,静静的等着蓝玉的到来。
蓝玉骑着战马,缓缓的驰出府外,众护卫一见,齐齐翻身上马,随着蓝玉向皇宫驰去。
深秋的风,阴冷刺骨,特别是骑在奔驰的战马上,更是冷彻刺骨。
骑在马上,蓝玉裹紧了衣袖,仍是打了个冷颤。
这倒霉催的,他心想,昨日天气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变天了。
还好,他府上离皇宫并不太远,只要半个多时辰也就到了。
“直娘贼!冻死老子了!”他骂了一句,猛地一磕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向皇宫那边奔去。
身后蹄声阵阵,护卫们也紧跟着蓝玉向皇宫而去。
第71章 奏对
来到皇宫外,蓝玉跳下战马,随手将缰绳递给了护卫。
随即,便走入了皇宫。
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偏殿外,李公公早已得到了消息,已经在殿外等候。
蓝玉率先抱拳道;“李公公,烦劳你了。”
李公公笑道;“不客气!“
“凉国公,请随咱家来。”
说着,就引着蓝玉进入了偏殿。
“微臣参见陛下。”蓝玉躬身抱拳行礼道。
朱元璋端坐在御案后,案前两个火炉正熊熊的燃烧着木炭,屋内温暖如春。
见到蓝玉的到来,他放下手中的奏折,身子前倾,两个胳膊伏在御案上,盯着蓝玉,半天也没吱声。
蓝玉久不见朱元璋的回话,不由得稍微抬起头,瞄了朱元璋一眼。
见朱元璋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忙垂下了头。
良久,才听到朱元璋缓缓的道;“蓝玉,你今天找咱何事?”
这时,李公公将锦凳端了过来,放在蓝玉的身后。
蓝玉刚想坐下去,便听朱元璋一声怒喝,“你这阉货,自己倒会自作主张!”
“谁叫你拿凳子给他坐了,没脑子的废物!”
李公公慌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奴婢错了,奴婢该死!”
朱元璋没理会李公公,倒是和颜悦色的看着蓝玉,缓缓的道;“坐吧!”
蓝玉依言战战兢兢的将半个身子坐在凳子上,心中却为李公公叫屈,端凳子你也骂,不端凳子你也骂,你叫李公公如何自处?
但这些话他不敢当着朱元璋的面说出来,要是说出来,自己只怕要顶着这凳子跪在皇宫外头了。
他微微笑道;“谢陛下!”
“微臣今日前来,是要告诉陛下得知,微臣已买下了西山那块地。”
“哦?”朱元璋略带着诧异的声音说道;“动作倒挺快呀!”
接着又关切的问道;“银钱够吗?”
蓝玉心中诽谤不已,你早已得到锦衣卫的报告,何故还明知故问!
不就是咱和几个侯爷掺和在一起吗?
你就这么不放心?
还问钱够不够,不就是记挂着原来咱在军中抢来的那些珠宝吗?
老子一股脑将它花出去,看你还能咋的!
这些功勋咱也不要了,落得个清闲自在,看你还能说什么?
主意一打定,蓝玉稍微躬身道;“劳烦陛下牵挂,这买西山的地,钱已经凑够了!”
“微臣邀请定远侯王弼、景川候曹震、舳舻候朱寿、鹤寿候张翼、东莞伯何荣等几位将军参加了投资。”
“微臣认为,与其让他们几位将军在家闲着,还不如让他们投资到咱的农庄,让他们也有个羁绊。”
“一来可防止他们在家无聊而喝酒滋事!“
“二来还可以让这些侯爷和他们的家将们有事可干!”
“而且这是有关民生方面的事情,由不得他们不干!”
“三来嘛。”蓝玉尴尬的笑笑,接着道;“咱预估这个农庄建下来,怎么得要个几十万两银子。”
“咱家哪有这么多银子呀,只好出此下策,想着这群侯爷也有些钱两,所以才邀请他们加入的。“
朱元璋诧异的道;“怎么建个农庄就需要那么多银钱?”
“你和咱仔细道来!”
蓝玉沉吟了片刻,斟酌着说辞,然后才缓缓的道;“第一,买这块土地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光现银咱就投进去八万两白银。”
“第二,建筑这一块投入的比例更大,咱估摸着没个三四十万两白银怕建不好这个农庄。”
“第三,所有的牲畜这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第四,装饰用的花花草草又是一笔费用。”
“第五,人工的支出这一块,也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朱元璋听着,连连点头,见他话已说完,就问道;“为何在建筑这一块就耗费如此之巨呢?”
“难不成……?”
难不成这三个字包含的含义很多,后面省略的字条顿时让蓝玉忐忑不安起来。
他连忙站了起来,躬身道;“陛下,微臣所买的地足足有四千顷之多。”
“光是修路架桥就是一笔不菲的巨资。“
“还要在山上修建小楼,以供游客居住。“
“山下修建住宅,以供在微臣农庄干活的百姓居住。”
“还有修建鸡舍、猪舍、牛羊圈,挖掘池塘,修筑农田堤坝、河道等,又是一笔不菲的巨资。“
“林林总总全算下来,微臣认为这些银钱可能还不太够。”
“陛下,您在小时候也干过庄稼,您也知道,这些关系着百姓民生的事情可马虎不得啊!”
蓝玉的这些话令朱元璋哑口无言,他虽心里恼怒,但也知道蓝玉所说的的确是事实,而且还是无底洞。
他心中盘算着,要是蓝玉没有按照他说的那般实施,他一定会要蓝玉的好看!
他阴沉着脸,沉声道;“那些花花草草呢?又是怎么回事?“
“在咱这应天府,一到春天,漫山遍野都是奇花异草,还不够你那小小的农庄使的吗?”
蓝玉苦笑道;“禀陛下!”
“微臣的农庄要用精心栽培的花草,不是寻常的花草所能比拟的。”
“哦!”朱元璋好奇心大起,急忙问道;“说说看,怎么就没有个比拟法!”
“咱应天府的花草就不是花草吗?”
“你难道还能培植出什么新的花样来?”
蓝玉依然躬着身子,轻笑道;“回禀陛下!”
“微臣所用的花草是按照各处景观摆放的,不是千篇一律,那样会让游客一看就索然无味。”
“譬喻说小树吧。”
“微臣所想象中的小树就像张开着双臂的主人,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又像遒劲的老者,慈祥的低着头,关爱着自己的子孙。”
“还有像龙一样,潜藏深渊,一朝得势,将龙翔九天。”
“请问陛下,这样的树应天府应该没有吧?”
朱元璋已忘记了蓝玉说话的口气,他兴致勃勃的道;“这样的树有吗?”
“咱倒想亲眼看看去。”
蓝玉仍谦恭的站在原地,笑道;“这样的树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非历经千难万险难得一见。”
“故微臣想亲自培植,让它长成微臣所想象的模样。”
朱元璋颔首笑道;“好!”
“你如培植出此等的树,咱倒要第一个去看看!”
蓝玉躬身道;“微臣要是培植出此等的树,第一个就告诉于陛下!”
第72章 朱元璋态度的改变
朱元璋哈哈大笑,显然已沉浸在憧憬当中。
李公公跪在地上,他抬头望着朱元璋,又看看蓝玉,心中对蓝玉敬佩不已。
想想陛下已多少年都没有这么开怀大笑过了。
还是蓝玉有办法,几句话就逗得陛下如此开怀。
等朱元璋停下了笑声,蓝玉才开口道;“陛下!”
“微臣有一事相求,请陛下恩准!”
朱元璋又恢复了平时的那副表情,缓缓的道;“你蓝玉从小就不喜欢求助与人,今日倒求助于咱了。”
“说来听听。”
蓝玉躬身抱拳道;“请陛下恩准臣辞去所有的官职,好让微臣专心打理农庄。”
朱元璋闻言一怔,他死死的盯着蓝玉,想从蓝玉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但令他失望的是,他没有在蓝玉的脸上看出什么变化,哪怕一丝微小的变化也没有。
端详了良久,他看着蓝玉缓缓的道;“为何?”
蓝玉躬身道;“蒙陛下看得起微臣,简拔微臣于草莽之中!”
“自微臣从军以来,所立的军功也可以泽被子孙了!”
“所以有微臣这一帮老臣在上面压着,下面年轻的将领何时成才?何时能统领一方大军?“
“为大明千秋计,为大明社稷着想,只有让微臣等早日解甲归田,小一辈的将领们才有出头之日!”
“望陛下恩准!”
说着,蓝玉重重叩首在地。
朱元璋忽然怒道;“咱不准!”
“你可知咱把功勋都留给了你们!为何?”
“因为你们都是和咱一起看着咱大明是怎么一步步的建起来的,又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
“你们都是咱大明江山的见证人,都是咱大明的有功之臣!”
“咱如果将你们都除去了官职,想想其他人会怎么看咱?”
“你们这是要陷咱于何地啊!”
沉吟了片刻,朱元璋又道;“咱这么看重你,还有另一层深意,你可明白?“
蓝玉摇摇头道;“微臣愚钝!微臣不知!”
朱元璋看着蓝玉,长叹一口气,才缓缓的道;“咱重用你!”
“一是因为你战功卓着,在军中依稀是淮西武将的首领!”
“在捕鱼儿海大胜而归之后,更成了军民口中的英雄!”
“二是咱看你得胜而归,反而没有了往日的骄纵,却变得平和起来!”
“从你斩杀义子,到义子在街上解围扶困,再到如今的山庄!”
“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都摆在咱的眼前,哪一件不都是为了解救民生疾苦于倒悬?”
“还有第三件事。”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咱岁数也老了,太子还正值壮年。”
“他生性温良谦和,对弟弟们也很纵容,对臣下也是如此。”
“咱就怕咱百年之后,他压不住这些弟弟和臣子们。”
“一旦……。”
蓝玉诚惶诚恐的道;“陛下!您莫要再说了!”
“陛下正是春秋鼎盛之时,而大明尚在开国时期!“
“内有南方土着作乱,外有北元鞑靼虎视眈眈!”
“若陛下有此想法,叫臣子们如何自处?”
朱元璋怒道;“咱又不是弥留之际,你瞎操心什么!”
接着又笑道;“难得你有如此想法,咱没看错你!”
“咱只是说如果,如果太子登上了皇位,咱要你辅佐太子,莫要让诸王有任何想法,懂吗?”
“咱知道,你是故太子妃的舅舅,也就是标儿的舅舅!”
“咱也知道你对太子忠心耿耿,若有人对太子不利,你第一个就不会饶恕他!“
“所以,咱让你当太子少保,就是让你保护太子的周全!”
“你明白咱的苦心吗?”
蓝玉急忙躬身道;“微臣明白!”
“微臣惶恐!”
心中说道,你这是将太子朱标的生死交付于咱。
要是朱标薨了,那咱还是逃脱不了剥皮实草的命运啊!
自己这么努力,就是想要改变咱在你心中旧日的形象。
形象在你心中倒是改变了一些,但是又把朱标放到咱的手中!
要把朱标这个烫手的山芋放在咱的手中,咱不接还不成啊!
哎!
他叹了一口气,只怪自己作死,好好的看什么蓝玉案,这下可够自己受的了。
朱元璋盯着蓝玉,看他脸上的表情复杂,怒道;“咱叫你辅佐太子,难道你还不愿意?”
蓝玉收起自己的心思,慌忙回道;“陛下,微臣何德何能,敢担此大任!”
“但若有任何对太子不利的事情出现,微臣义不容辞!”
“若要微臣辅佐太子,微臣惶恐!”
朱元璋不耐烦的道;“这事咱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多言!”
接着又道;“你的辞呈咱也不准,以后也不要再说此类话了!”
“但是农庄你要好好的干下去,若有困难找咱!”
“咱还想看看你将农庄打造的如何?”
“咱还想着在全国推广呢!”
蓝玉无可奈何的道;“微臣遵旨!”
朱元璋忽然关切的道;“你不想去看看椿儿和你闺女的就藩之地?“
蓝玉不知朱元璋是何用意,只能照实回答道;”微臣心中是有这个打算,但川蜀之地,路途艰险,一直难以成行。“
“而微臣自捕鱼儿海归来,便被俗务缠身。“
“先是酒坊,然后就是农庄。”
“因此不知陛下为何有此一问,请陛下告知!”
朱元璋呵呵笑道;“咱准备这两年就让咱那椿儿就藩。“
“你回去准备一下,成都城池有些破败,明年二月,你就去成都修筑城墙吧。”
“也好在椿儿就藩之后,成都有个新气象。”
蓝玉躬身道;“微臣遵旨!”
“但是……。”
朱元璋笑道;“你还操心你那一亩三分地,怕别人抢去了不成?”
“既然有那些老杀才帮着照应,还有你的义子相助,你还怕个逑啊!”
“你只要把农庄详细的规划弄好就成,咱再派个会懂看图的工部人员前去监工,此事就万事大吉。”
“等你从四川归来,农庄已差不多完工了。”
蓝玉躬身笑道;“陛下!如此微臣就放心了。”
“微臣谢谢陛下!”
朱元璋爽朗的笑道;“你现在还有何事?”
“没事就退下吧!”
蓝玉躬身道;“谢陛下!微臣告退!”
朱元璋看了一眼仍跪着的李公公道;“起来吧。”
“替咱送送蓝玉。”
蓝玉躬身道;“微臣不敢!”
说着,率先缓缓退出了偏殿。
第73章 空印案的后果
走出殿外,蓝玉的心情一时之间是五味杂陈。
他想不到自己在转变之后,竟然获得朱元璋的如此看重。
而将辅佐太子的重任交到自己的手中。
朱元璋还不知道,三年多后,他请名师辅导,委以重任,信任有加的太子朱标薨了。
而自己也跟着倒了血霉,竟被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已莫须有的罪名诬告,以剥皮实草了事。
但他也知道,没有朱元璋的默许,就是借蒋瓛一万个胆子,蒋瓛也不敢这么干。
而自己已想好的解甲归田的愿景,竟被朱元璋一票否决了。
悲催啊!
蓝玉想仰天长叹,但他不敢,因为他现在还没有走出皇宫。
浑浑噩噩间,忽然有人向他行礼道;”凉国公,下午好!“
蓝玉定睛一看,正是吏部尚书詹徽。
他笑着抱拳道;“詹部堂,这个时候还没有休息啊。”
詹徽苦笑道;“咱怎么能跟凉国公相比!”
“咱们命苦哦。”
蓝玉笑道;“詹部堂权势熏天,天下官员的命运尽皆掌握在你一个人的手中!”
“升迁、留任、罢免,还不是你詹部堂一个人说了算,别人巴结你还来不及,何来命苦一说?”
詹徽依旧苦笑道;“这些年你还不知道!”
“陛下因空印案把全国的官员杀了近一半,官位空缺太多。”
“现在咱们吏部所有的官员都是战战兢兢的办公,以防行差踏错,以免人头不保。“
“何谈有官员巴结,倒是咱们巴结他们还差不多。”
“不像你们,有军功罩着,又不掺和地方上的行政,倒是落得个轻松自在。”
“哎!”
“还是咱们命苦哦!”
詹徽说着,叹了一口气。
蓝玉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些同情他们,但一想到自己在倒霉的时候,詹徽倒打一耙,又可怜不起他来。
他淡淡的道;“只有如此,方显詹部堂的神通。”
詹徽笑道;“凉国公,这真不是吹的,要不是咱在这个位置上,别人不一定能让整个吏部运转如初!”
蓝玉拍了拍詹徽的肩膀,竖起大拇指道;“高人!这才叫做高人!”
詹徽吃痛,猛地一蹲,嘴里倒吸口凉气。
蓝玉抱歉的笑道;“对不住了詹部堂,咱们拿惯了刀枪,手上也没个轻重。”
“詹部堂,不要紧吧。”
蓝玉的心中暗乐,要不是在皇宫里面,看咱不拍死你个狗日的!
詹徽揉着自己的肩膀,苦笑道;“你们武人都是如此习惯,不妨事,不妨事。”
蓝玉笑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如果不妨事,那咱就告辞了。”
詹徽笑道;“凉国公请便。”
蓝玉呵呵一笑,就辞别了詹徽,往府中赶去。
出了这么个小插曲,倒把蓝玉患得患失的心情扫的一干而净。
哼着小曲,率领着八名护卫,蓝玉信马由缰的骑行在大街上。
看着大街上行人穿着棉袄,行色匆匆,蓝玉这时才感觉有点饿。
想想在偏殿中站在那里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和朱元璋的斗智斗勇。
他便觉得这个时代的大臣不是后世人所想象的那样高人一等。
关键是还消耗体力呀!
想想自己中午还吃了两碗米饭,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他不由得同情起那帮文人来。
他们弱不禁风,每日还要与皇上奏对,还要提心吊胆,他觉得文人比他们这些武将可怜得多。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他已到了府中。
翻身下马,缰绳随手递给了一名家将,蓝玉便走向中厅。
哪知刚到中厅门口,屋内便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仔细一听,除了两名义子之外,还有那些老杀才们。
推开了门,扫视了一眼,见那帮老杀才们正在桌子上掷骰子,一时之间吆五喝六,闹得乌烟瘴气。
见到蓝玉的到来,两名义子连忙躬身抱拳道;“义父!”
蓝玉微微颔首,便走到桌前,看着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只见王弼一只脚架在椅子上,嘴里大声吆喝着,“六六六!”
其余众人也齐声呐喊,“小小小!”
但见骰子的转速慢慢的减缓下来,最后停止不动。
只见王弼哈哈大笑道;“哈哈,你们这些侯爷没卵用,叫你们听咱的你们不听,现在服气了不是!“
曹震笑骂道;“呸!不就是你运气好吗?”
“这一次算你赢,下一次不知该花落谁家喽!”
蓝玉在旁看着,笑骂道;“你们这些老杀才,把咱家当成土匪窝了!”
“你们看看,站没个站样,坐没个坐样,成何体统!”
“真是丢尽了你们作为侯爷的脸!”
众人这时才抬起头来,见蓝玉虎着个脸,齐齐抱拳道;“凉国公!”
王弼讪讪的笑着,忙将一只脚从椅子上放下来,用袖子擦了擦。
蓝玉也没搭理他们,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问道;“你们今天都干什么去了?”
“不会是在西山玩掷骰子输了,上咱家想往回捞本吧!”
“如果是这样,你们真是枉费了咱的一片苦心!”
“你们可知道,咱今天下午可是在陛下那里好一通说,才将你们昨日带领家将聚在一起的事说清楚。”
“否则你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蓝玉故意将事情夸大,好让这群侯爷小心一点。
朱元璋在太子朱标活着的时候,是不会动他们的。
因为朱元璋知道,这些人都是太子的死党!
但是太子死了之后,他们可都是自己的陪葬啊!
谁让自己和他们关系密切,而且昔日的自己和他们还不知道收敛,飞扬跋扈,恣意妄为!
现在自己的到来,虽已知道了历史的走向,但要救活朱标,仍是难上加难。
因为自己不知朱标究竟是何病?
自己又能不能救得了朱标?
要是自己救不了朱标的话,历史可能还会重演?
但是小心总归无大错,只要自己和他们始终保持着为百姓的一切为宗旨的话,相信朱元璋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网开一面的。
真要是朱元璋把朱标的死归咎于咱们,那也是无可奈何了。
他忽然眼前一亮,如果朱元璋不立朱允炆为皇太孙,而是立太子的嫡子朱允熥呢?
朱元璋曾经说过,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
这是蓝玉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想到的几个解决方法,再多他也想不出来了。
第74章 商谈
这帮侯爷齐齐抱拳道;”多谢凉国公!“
蓝玉从纷乱的情绪中走出来,笑骂道;“谁叫你们这些老杀才和咱是过命的交情呢!”
接着话锋一转,“今天谁赢了,那今天谁请客。”
众人齐齐指向王弼。
王弼豪爽的笑道;“凉国公今日为咱们操劳了一下午,就算咱输了钱,咱都情愿。”
“何况咱还赢了钱呢。”
蓝玉笑道;“那说好了,咱们不用上什么大馆子,就上咱府外的小馆子就行。”
“王兄弟赢点钱不易,不能一下全让咱们给糟践喽。”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王弼也笑道;“走!”
“咱今天非要请大家好吃好喝不成!”
“好!爽快!“曹震赞道;”走喽,兄弟们!喝酒去喽!”
众人眉开眼笑的跟着王弼向厅外走去。
这时,牧夫人匆匆赶了过来,见王弼他们要走,盈盈万福道;“各位叔伯们这是要到那儿去呀?”
“妾身置办了些微的酒水,叔伯们吃了再走不迟。”
众人齐齐抱拳道;“见过嫂夫人!”
王弼接着笑道;“这群兄弟们见咱赢了些银子,非要咱请客不成。”
“所以咱们准备在府外找一家小馆子吃点。”
“劳烦嫂夫人了。”
牧夫人轻笑道;“妾身听闻咱家老爷和叔伯们在西山买地建设农庄,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咱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浅薄,不会讲什么大道理。”
“但知晓一件事,那就是过日子要精打细算,一个钱要当做两个钱用。”
“现在正是你们需要用钱的时候,可别糟蹋了。”
“再说,妾身已叫人做好了饭菜,难道要让这些饭菜白白糟蹋了不成?“
王弼双手一摊,尴尬的看向了众人。
曹震笑道;“既然嫂夫人准备了吃食,咱们为何还要到外面吃去?“
“就有劳嫂夫人了。”
牧夫人这才眉开眼笑,轻声笑道;“还是曹伯伯懂得礼数。”
“妾身这就叫下人们端上来。”
“各位叔伯们请坐,饭菜稍后就送上来。”
说完,又福了一福,才转身退了下去。
众人也赶忙回礼。
王弼瞅着曹震笑骂道;“你呀,真是个马屁精。”
曹震也笑骂道;“咱们是帮你省钱,你这厮倒还好歹不分。”
“算了,算了,要是你真心想请客,明日再请不迟。”
王弼笑道;“你这顿还没吃,就惦记着下一顿!”
说着,看着众人继续道;“你们看没看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
众人皆哄堂大笑,曹震也笑道;“哪个人先不有了吃的再想其它?”
“想想咱们,也不是没了吃的才跟随陛下推翻了大元不是!”
话糙理不糙,众人听了不禁连连点头。
此时,婢女们将饭菜端上了桌,众人分宾主坐下。
蓝玉坐在主位上,他环顾了一眼众人,笑道;“今日既然吃不上王兄弟的酒,来日咱们再吃如何?“
众人连忙齐声叫好。
蓝玉接着道;“在喝酒之前,咱先把话挑明了,省得到时大家说咱喝点酒就胡说,咱可不背这个黑锅。“
众人连连摇头,齐声道;“请凉国公明言,咱们听从吩咐就是。”
蓝玉笑道;“大家不用紧张,咱说的是咱们农庄的建筑事宜。”
“因为咱明年二月份,就要到四川帮咱女婿修筑城墙了。”
众人齐齐惊讶的看着蓝玉,曹震道;“凉国公,你要是去四川了,那农庄咋弄?”
蓝玉看了众人一眼,怒道;“没有咱,你们难道就干不了!”
“到时咱将图纸画出来,你们只要按图施工就成!”
“再说,陛下已和咱说了,到时派一个工部的人员,指导你们!”
“如果这样你们还不会干,趁早回家抱孩子去!”
一说完,就感觉自己说话有些重,语气随之放平和了一些,接着道;“咱也知道,咱们都是大老粗一个,不会看什么图纸。”
“但人总是要学习,学习才会使人进步。”
“譬喻咱吧,原来拿本书也分不清倒顺。”
“现在你们看,咱不但能看得懂图纸,还会画出来。”
“这是为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蓝玉叹了口气,接着道;“咱是为了咱们的兄弟情分着想。“
“与其被陛下天天派人监视着,倒不与咱们光明正大的干点实事。”
“让陛下瞧瞧,咱们也是有一份为天下百姓谋福利的心!”
“也让陛下看看,咱们明明白白的活在世人的面前,干着为百姓谋福利的事,而不是酗酒滋事,看陛下还怎么监视咱们!“
“所以啊!咱就努力的学习,开垦自己的农庄,也是为了打消陛下的疑虑。”
听到这些,众人都站了起来,齐齐抱拳道;“多谢凉国公!”
蓝玉笑着压压手,示意他们都坐下。
接着道;“所以今天在咱这儿喝完酒之后,咱希望大家白天就不要再喝酒了。“
“但晚上在家喝多少咱也管不着,不是吗?”
众人皆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众人不说话,蓝玉接着道;“农庄之事不算小事,陛下的眼睛都盯着咱们呢。”
“所以咱们要定个章程,好安排进度,不知大家有何看法?”
王弼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看向蓝玉,笑道;“凉国公明说就是,咱们一切都按照章程执行便是!”
蓝玉看向了众人,众人皆点头称是。
“好!”蓝玉爽朗的笑道;“咱们是生死相依的兄弟,所以咱们不分什么彼此。”
“那大家就有劲一块出,有难一起扛,有仇大家一起报!”
众人齐声轰然说道;“好!好!”
蓝玉笑道;“那大家就听咱说,先从西门的城门口修一条马路,让它直通向西山。”
“这是第一要务,因为运输所有的建材,农具,牲畜等等都要从这条道上经过。”
“所以要快,但也要结实平坦,否则那就是祸害自己了。”
“二来就是农田的开垦,现在已快到十一月了,离耕种也就是四个来月。”
“时不我待,必须将农田开垦出来,蓄上水,好秧种秧苗。“
“其它的事还可以慢慢来。”
众人面露难色,王弼苦笑道;“凉国公,道路的修筑牵扯到别人家的农田和耕地。“
“咱们都是大老粗一个,和别人谈判不是咱们的强项啊!”
第75章 招工启事
蓝玉点点头道;“这个事咱来安排。”
“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一并提出来,咱明天找人一块解决。”
众人皆陷入了沉思。
鹤寿候张翼沉思了片刻,抬起头苦笑着道;“凉国公,咱有个问题该不该问,。”
“讲!”蓝玉笑道。
“那咱可就说了啊,诸位可别笑话咱见识浅薄。”张翼小心翼翼的道。
王弼笑骂道;“瞅你这磨磨唧唧的模样,等你把话说完,别人家的孩子都生出来了。”
“快说!”
众人皆笑得前俯后仰,张翼涨红了脸,怒道;“你这厮狗嘴里吐不出个象牙来!”
“凉国公叫咱把想到的问题都提出来!”
“你这厮想不出来,倒还埋怨别人!“
“要是你能想出来,你倒是说说呀!“
王弼被张翼堵得哑口无言,只得悻悻的说道;“你想出什么问题,倒是快点说呀!”
蓝玉笑着打断了他们的对峙,对张翼道;“你且说说看,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张翼瞪了一眼王弼,才转过头来看着蓝玉苦笑道;“凉国公,不瞒你说。”
“咱们自从跟随陛下东征西讨,就没接触过农活这些事。”
“所以你说的哪些事咱也不懂。“
“但是咱知道,筑路和开垦农田都需要行家里手。”
“再譬喻筑路遇到河流怎么办?是不是需要建座桥?”
“还有现在是枯水季节,河道是不是也得同时施工才行?”
“咱现在想到的只有这么多,你们看看这些是不是问题?”
众人听见张翼的话,连连点头,齐齐把眼光都投向了蓝玉。
蓝玉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拍着张翼的肩膀笑着道;“这些问题咱确实没有考虑过。”
“咱只想着筑路就是筑路,开垦农田就是开垦农田,没有把问题想得如此周全”
“这是咱的错。”
“多谢张翼兄弟提醒。”
张翼笑道;“凉国公这是说的哪里话?”
“你为咱们殚精竭虑,咱们都没有说什么?”
“为这点小事你倒客气起来,那要咱们做兄弟的情何以堪。”
蓝玉笑道;“好!好!”
“古人说过,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咱相信,只要咱们兄弟劲往一处使,任何困难都难不住咱们!”
众人都被蓝玉的豪情所感染,他们齐齐的站了起来,高声喊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蓝玉笑着走回到椅子前,端起酒杯,高声道;“喝酒!”
众人齐齐端起酒杯,高声喊道;“为咱们的农庄干杯!”
“为咱们憧憬的晚年生活干杯!”
天刚蒙蒙亮,蓝玉便起身带领着家将和护卫们前往西山。
穿行在应天府的大街上,他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见天空上的启明星还在闪烁。
太阳还没有升起,只是在远山处射出一缕缕光亮。
街上的柳树已被寒风吹落了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随着寒风在摇摆。
只是偶尔听到麻雀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大街上的早点摊子早已支起,炉膛中的木柴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平添了深秋的一丝暖意。
蓝玉深知,万事开头难。
现在建设农庄才刚刚开始,各种繁杂的事有很多。
自己在应天府只有四个月了,待来时恐怕农庄已建设完成。
千头万绪,都只有自己亲力亲为,指望那些侯爷那是扯淡。
他们只是指挥家将还行,别的事还是找专业的人来干。
专业的人?
蓝玉猛地打了个激灵,昨晚酒喝多了,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连忙对家将们道;“你们先到西门城门口等咱。”
说着也不等家将们回话,直接调转马头,领着几名护卫向府中驰去。
回到府上,跳下战马,他便向前来的管家道;“快!准备笔墨纸砚。”
管家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管家便拿来了笔墨纸砚,边磨墨边问道;“老爷,您这火急火燎的回来,莫非出什么事了?”
蓝玉没好气的道;“怎么?你想老爷出事?”
管家慌忙的摇摇头,赔笑道;“小人怎么希望老爷出事呢?“
“小人只是奇怪,这时候城门还没开,老爷就急急忙忙的出去,然后又急急忙忙的回来。”
“到底出了啥事?才让老爷如此急躁。”
蓝玉哦的一声,这才想起城门要到早上八点钟才开。
他忙瞪了管家一眼,怒道;“你即已知道城门未开,何不早说,让咱白跑一趟。”
“你安的是何居心?是想看老爷笑话吗?”
管家委屈的道;“老爷,这也怪不得小人啊!”
“小人也想告诉老爷,但一想老爷知道开城门的时间。”
“又一想老爷可能去别的地方公干去了,所以小人就没有说。”
蓝玉笑骂道;“瞧把你惯的,你倒还有理了不是?”
“去,把纸展开,咱要写几个字。”
管家应了一声,放下了墨,赶紧掀开了纸张。
只见蓝玉弄笔挥毫,在纸上书写着招工启事。
因为古代读书识字的人不是很多,他也就简单明了的写下了招人的简要概况。
一,流民和孤苦无依的人员从优,从事的是筑路、种田、养殖、建筑等,每月纹银一两!
二,主事人员若干,从事过上面所写行当者优先,每月纹银二两!
三,主管人员若干,要求从事于上面所写行当三年以上者优先,每月纹银三两!
四,有特别技能者面谈,价格从优。
望以上有意者请于凉国公府门房报名,等候管家通知。
蓝玉将这份告示写了十几份,交于管家,命他张贴于城门口和人员密集之处。
管家领命而去。
蓝玉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苦笑着,自己多少年没练过毛笔字了。
还记得在小时候,迫于老师的淫威才不得不练这毛笔字。
现在看来,还得谢谢这位老师了。
字相倒也无所谓,招工启事而已,也不是上国子监参加考试。
想着想着,蓝玉抬眼向外一看,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忙直起腰,迈步向厅外走去。
厅外,虽然寒冷,护卫倒恪尽职守,站在原地等着蓝玉的到来。
看见蓝玉,他们挺直了胸膛。
随着蓝玉翻身上马,他们也翻身上马。
蓝玉看着他们,微微一笑,随即便轻磕马腹。
战马一声长鸣,便向西门驰去。
第76章 复杂的心情
西门城门刚刚打开,因为是深秋,来往的行人并不太多。
城门口的兵丁见到蓝玉骑着战马驰来,个个躬身行礼。
蓝玉对着行礼的兵丁微微颔首,接着就纵马驰过了城门。
兵丁们见凉国公如此以礼相待,顿时兴奋莫名。
“凉国公看见咱了,还对咱点头呢!”
“切,他哪是看你一个人啊,咱们所有的人他都点头致意!”
“凉国公多好的人啊!”
“他不仅保境安民,还对咱们这些守城门的小兵都以礼相待,真不亏是咱们的凉国公!”
“哪像那些文官,吆五喝六的,把咱们不当人看!“
”啧啧啧,还是凉国公人好,相信他对下面的士卒也不差!“
“难怪他每次出征,都大胜而归!”
“要是凉国公府招募家将,咱非得第一个报名不可!“
“拉倒吧!像你这歪瓜裂枣的模样,谁敢要你?”
守城门的兵丁在那议论纷纷,热闹非凡。
蓝玉已听不到那些兵丁们的议论,要是听到了,他非高兴得合不拢嘴。
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竟会引起兵丁们这么强烈的反响。
驰出城外,家将们齐齐围拢在他的左右。
蓝玉骑在马上,望着远方那片属于自己的土地,心中有股难言的苦涩。
自己费心吧啦的整这块地,就是为了那前途未卜而渺茫的希望,真的值得吗?
从捕鱼儿海回来以后,自己不是酿酒就是为了这农庄,都是为了迎合朱元璋的口味。
但也把自己整得心力憔悴,除了喝酒之后能睡个安稳觉,否则哪天夜里自己不都是夜不能寐?
要是有个好结果也还值当!
要是自己救不活太子朱标呢?那这一切就都是个未知数了?
自己是太子的死党,这个朱元璋是清楚的。
朱元璋为了扶持太孙朱允炆上位,自己就非死不可!
因为朱元璋害怕他百年之后,自己因战功卓着,现在又因开办农庄而深得民心。
而且又是太子的死党,绝不能看着朱允炆上位而无动于衷的。
所以才叫蒋瓛捏造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将自己绳之以法。
而朱允熥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自己有力也无处使,徒增奈何!
作为旁观者,他能理解朱元璋的苦心。
这是为了皇孙能继承大统,为了大明江山永固而消除一切不确定的因素!
但这件事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却难以接受。
凭什么自己就因为战功卓着就成为皇权的牺牲品啊!
正想着这糟心的事,忽然听到身后蹄声隆隆,随后就看见王弼带着家将和护卫匆匆赶来。
他忙收敛自己的心情,不要将这负面的情绪传递给王弼。
就见王弼赶到蓝玉的身边,抱拳爽朗的笑道;“凉国公,何以来得这么早?”
蓝玉强笑道;“咱怕你们这群侯爷偷懒,所以就在此等候。”
“果不其然,你看,其余的侯爷还没到吧。”
话音刚落,就从城门口冲出了一队人马,不是其他的侯爷又是谁?
曹震哈哈大笑道;“咱在老远就听见凉国公你和王兄弟说话了。”
“不是咱们偷懒,而是城门没到时间不开呀。“
“咱们总不能带领家将们强行将城门打开吧!”
“那咱们就有了个造反的罪名,陛下借机非灭了咱老曹的九族不可!”
“想想都叫人胆战心惊!”
蓝玉怒道;“曹震,休得胡言!”
“这种大不敬的话你也敢说!”
“你不想活,咱们众多弟兄们还想活呢!”
曹震猛然惊醒,这是在官道上,人多嘴杂,保不齐还有锦衣卫掺和其中。
要是陛下知晓此事,那自己可真是百死莫恕了!
一想及此处,曹震顿时吓得寒毛直竖。
他警惕的看看四周,见四周都是自己的人,他才稍稍安心。
他窘迫的看着蓝玉,讪讪的笑道;“凉国公,咱嘴上没个把门的,咱错了!”
蓝玉哭笑不得的道;“你呀,坏就坏在你这张破嘴上!“
“要是你这张破嘴再不收敛,迟早大家都会被你害死!”
曹震这回像个乖孙子一样,连连点头道;“是!是!”
“凉国公教训的是!”
王弼在旁劝说道;“凉国公,老曹也是一大把年数的人了。”
“在他的家将面前,总要给他留些颜面吧!”
蓝玉哼了一声,怒道;“哼,颜面?人都死了还要什么颜面!“
“这次看在王兄弟的面子上,咱就不说你!”
“要是再有下次,咱们就分道扬镳吧!”
曹震嗫嚅的道;“凉国公,你莫要再说了。”
“要是再说,咱老曹这把老脸也没法在兄弟们的面前混了。”
接着又转脸对着王弼苦笑道;“谢谢王兄弟!”
蓝玉深知,他们把自己当做他们淮西勋贵的领军人物,这是对他的尊重,但也是给了他的压力。
作为领军人物,他必须要把他们引向正确的道路,而不是让他们还是倚仗旧时的功绩,恣意妄为,陷入历史的轮回之中。
想想这些大咧咧的侯爷,这些鲜活的生命,就由于太子的悄然离世,变成自己剥皮实草,而他们也遭受了悲惨的命运。
自己要是和他们真要有什么造反的举动,那也不冤。
但自己在太子薨了之后,朱元璋还命令自己远征大漠,得胜还朝之后才有蒋瓛以莫须有的罪名而陷自己于死地的呀!
要是造反,那何不趁着扫荡北元残寇,自己在大漠建立一个新的王朝呢?
凭着自己手下的骄兵悍卒,强兵强将,哪个有胆敢在老子面前虎口拔牙?
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呀!
只要有点脑子的人,仔细一分析,就知晓此理,难道朱元璋不知道吗?
他还是为了皇明江山,欲杀自己而后快!
转念一想,对!要是自己救不活朱标,那咱就借着朱元璋的命令,拉着这一票的兄弟,直接在北方大漠建立一个新王朝!
再开疆拓土,岂不快哉!
想到此处,蓝玉的内心豁然开朗,但随即眼神又黯淡下来。
不行!这不成了人人唾骂的叛贼吗?
还有自己和这帮侯爷的家眷不都得随着咱们的叛乱而陷入朱元璋的怒火中吗?
自己还对得住百姓心目中交口称赞的英雄这个称号吗?
呸!
狗熊还差不多!
众人见蓝玉一时沉默不语,以为他还在生老曹的闷气。
哪知见他脸上时而舒展时而皱眉,皆诧异的相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感到非常奇怪。
王弼就在蓝玉的跟前,他试探的问道;“凉国公,你想及何事?”
蓝玉猛然醒悟,马上收起了心思,佯怒道;“咱的事,还要向你汇报吗?“
王弼尴尬的笑道;“好好好!咱不问就是!“
说着,调转马头,悻悻的离开了蓝玉的身边。
第77章 招收人才
一想到自己什么办法都已想过,已是无路可走,只有将农庄干好,好在朱元璋内心加深印象,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于是蓝玉缓缓调转马头,环顾了一眼众人,豪气干云的道;“兄弟们!“
“既然大家跟着咱在一起,那咱就和兄弟们休戚与共!”
接着笑了笑,说道;”今日咱们人倒是带了不少,但行家里手却没有,对吧!“
“所以今日咱们只需勘察地形,做好开干的准备。”
“譬喻道路的勘察,农田的布置,山上小楼建在何位置?”
“哪块挖掘鱼塘?那块适合养鸡,养猪,养牛羊?”
“哪块适合建员工住家的地方?“
“哪里建食堂?”
“还有哪块适合建马场?”
”这些都是咱们目前就要思考的问题,缺一样都可能使咱们的农庄修建得不那么尽善尽美。“
“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齐齐点头,高声道;“是!咱们听从凉国公吩咐!”
蓝玉笑骂道;“你们这群老杀才,自己不动动脑子,光想着别人栽秧你摘瓜,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但既然大家都不想动脑子,那咱就安排了。”
众人又齐声道;“请凉国公吩咐!”
蓝玉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好!”
“鹤寿候张翼,你负责勘察鱼塘挖掘的位置!“
张翼笑道;“是!”
“舳舻候朱寿,你负责养鸡场的位置!”
“东莞伯何荣,你负责养猪场的位置!”
“景川候曹震,你负责牛羊棚的位置,还有选择适合牛羊放牧的地方!”
“咱和王弼一路,勘察道路,河道,架桥和建筑等相关事宜。”
“这样分配,你们可有意见?”
曹震大声道;“咱有意见!”
“你和王弼两人勘察那么大的地方,没个十天八天也勘察不完。”
“所以咱想,等咱们勘察完毕,是否也可以加入到你们一伙。”
“这样即可以加快速度,也可以将图纸汇总,以便更好的设计农庄。”
蓝玉哈哈大笑,他驰马上前,拍了拍曹震的肩膀,笑道;“老曹,你这次有心了!”
曹震嘿嘿一笑,“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
“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众位侯爷齐声道;“是!”
“好!”
蓝玉爽朗的笑道;“有哪位兄弟提前完成,就上咱这边来。”
说着,大手一挥,“出发!”
众人带领着家将们策马狂奔,直向西山。
蓝玉和王弼则缓缓的骑马前行,一路上比着地势的高低,一边在纸上画着。
……
凉国公府的门房前也热闹异常,好多无家可归的人员一听到信就马上聚拢过来。
蓝府门前乌泱泱的一片。
牧夫人在门缝看着这群人,皱着眉对管家道;“老爷这是要干什么?”
“好人不招,为何要招这样的人,弄得府外乌烟瘴气的。”
“咱要是出门都出不去了。”
管家陪着笑脸躬身道;“大太太,咱也不知。”
“老爷只告诉小人要招收无家可归或孤苦无依之人,别的什么都没和小人讲。”
“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小人招还是不招?请大太太定夺。”
牧夫人一甩袖子往回走,边走边道;“老爷叫你咋办,你就咋办!”
“咱妇道人家,也不敢掺和老爷们的事。”
管家依旧躬身道;“是,大太太!”
牧夫人看着管家还跟在身后,骂道;“你跟着咱干什么?”
“还不快去安排老爷给你的差事!”
管家躬身缓缓退去,走进门房,他打开门房的窗户,对着外面的人群道;“大家不用挤,排好队,慢慢来。”
乌泱泱的人群马上争先恐后的排好了队,刹那间,人群从蓝府排到了前门大街,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加入,真是一眼望不到头。
管家见状,也是满脸黑线,这要一个一个的问,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啊!
但老爷的话他不敢不听,连忙又在家中叫来几个年长的人,把招什么样的人又和他们说了一遍。
接着每人一拨,分头招起人来。
就这样,人没见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迹象。
但是他们都仔细的询问着每家的情况,然后登记造册,让他们等候通知。
有特殊人才的人,他们就将他们留在府内,等着蓝玉回来询问。
就这样忙碌了一整天,管家他们累得都直不起腰来。
看看天色,已到了掌灯时分。
管家挥挥手道;“你们明天过来吧,今天天色已晚。“
“你们明天过来便是,还是老地方,咱还在这儿等着你们,成吗?”
众人这才央央离去。
此刻,蓝玉也赶了回来。
扔下缰绳,他便向管家问道;“咋样,人员招齐了没有?”
管家艰难的直起了腰,苦笑道;“老爷,不知您要招多少人?”
“咱们几个忙到现在,也只是招了不到两千人。”
接着努努嘴道;“还有一些特殊的人才,咱们都按照老爷的要求,将他们留在府中。”
“他们正等着老爷询问呢。”
蓝玉看着管家笑道;“嗯,这件事你办得不错。“
接着又微微思考了一下,“先按五千个人招吧。”
“告诉他们,五天以后上工。“
管家苦笑道;“要招五千啊!”
“那小人还得再熬两天。”
蓝玉骂道;“坐在这里招人,就把你累成这样!”
“原来跟咱上阵杀敌,也没看见你喊累!”
“真是好日子过惯了,越来越回头了!”
管家叫苦不迭的道;“老爷,小人情愿上战场,也不愿坐在这里。“
蓝玉笑道;“看你这个熊样!”
“再干两天就不行了是不是?”
管家知道他后面要说的话,连忙打断了他,苦笑道;“老爷,小人就是这个命。”
“大不了小人把这副身子交待在这里,也要完成老爷交待的任务!”
蓝玉看了一眼管家,鄙夷的道;“你这副身子要是丢在咱家,那咱还要找块墓地给你不成?”
“哦,对了,还有那些人在哪里?”
“快,领咱去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材实料!”
管家应了一声,就带着蓝玉向厢房走去。
一进厢房,那些人看见管家躬身领着个人过来,齐齐向蓝玉躬身拱手道;“老爷好!”
蓝玉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估摸着总有七八十吧。
他笑了笑,“坐。”
众人皆躬着身子,并没有坐下去。
第78章 甄别人才
蓝玉看着众人笑道;“咱家没这个规矩,大家随便坐就是。”
众人这才谢过蓝玉,齐齐坐了下去。
但蓝玉的一席话,又让他们之中的莫些人顿时坐立不安。
只见蓝玉用凌厉的眼神看了众人一眼,淡淡的道;“相信各位已知晓咱的名头,或在别人的口中听过咱的名头。”
“这倒省得咱做自我介绍了。”
“咱在外征战三十余载,从未尝过败绩!”
“在咱手中找死的敌寇最少也有几十万!”
顿了顿,蓝玉继续道;”这些都是闲话,咱就不说了。“
“但咱眼里从不揉沙子,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把咱当成傻子!”
“因为把咱当成傻子的人都被咱送进了坟墓!”
众人闻言,有的胆战心惊,有的镇定自若。
蓝玉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暗暗的记在心中。
接着道;“咱办了这个农庄,相信大家还不清楚,它是由陛下亲自派人监督的。”
“过不了几天相信大家自会看见。”
“既然大家想加入咱的农庄,那咱就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到时有人说咱的不是!”
说着,加重了语气道;“咱现在想招的是真才实料的人,而不是滥竽充数的人!“
“现在咱把咱的薪资标准说出来,也让大家做个参考。”
“一,懂得整个农庄的设计图纸,懂得整个农庄的运营,月奉五两纹银!”
“二,懂得哪个分部的图纸,并懂得分部的运营,月奉纹银四两!“
“三,只要懂得如何能带领百人的团队,且懂得如何运营,月奉纹银三两!”
“四,懂得如何带领十人团队,月奉纹银二两!”
“其余的咱就不说了,只要不是滥竽充数之人,相信大家最少也会是二两纹银起步。”
“现在咱给你们一段时间考虑,如果现在有退出者咱也不强求。”
“有意者请按从左到右,按咱刚才划分的等级依次坐好,咱待会儿过来一一询问!“
“但要是有胆敢糊弄本凉国公者,哼哼!直接送到应天府衙吃牢饭去!”
说着,转身离去。
见蓝玉离开之后,众人窃窃私语起来,没多会儿,就走了三四十人。
蓝玉站在一间房子中,冷眼看着这群人离开,冷笑道;“这等人,想在咱这儿打秋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凭他们也配!”
“管家!”
管家忙走到跟前,躬身道;“老爷,有何吩咐?”
蓝玉淡淡的道;“这些人的姓名你都记得吧?”
“从今以后,但凡有这些人,咱凉国公府绝不再用!“
管家躬身道;“小人明白!”
蓝玉看着那些走了的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接着,他又迈步走回了厢房。
看着按照他的想法坐在那里的众人,蓝玉笑道;“各位,咱不如此,就对诸位不公平,相信大家也能理解对不对?”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
蓝玉默默暗中数了数各自按照月奉等级坐在那里的众人,笑道;“诸位,相信你们已经暗中自己衡量了自己的才干。“
“这一点咱很是欣慰,因为你们没有欺骗自己,也没有欺骗咱。”
“但这不是你们自己判断就能得出来的,很可能由于咱刚才的语气让诸位将自己的判断又无形中降下了几分。“
“所以要检验出诸位真正的真才实学,只有到现场方能得出真知。”
“俗话说得好嘛,是驴子是马得拉出去遛遛才知道。”
众人齐齐笑出声来,现场顿时也活泛了不少。
蓝玉笑笑,等他们平静之后,方才缓缓的道;“既然你们相信咱,那咱也就相信你们。”
“人们常说,朋友间要肝胆相照!”
“咱们既然认识一场,又相谈甚欢,自然也就成了朋友不是。”
众人齐齐站起身,连道;“不敢!不敢!”
但却眼角泛红,可见他们的内心是何等激情激荡。
蓝玉看着这些人,他们虽然衣衫褴褛,但却洗得干干净净。
虽满面菜色,但却对新生活充满了憧憬和勇气。
蓝玉笑着让大家坐下,接着道;“大家的心情咱能理解,因为你们没有碰上咱这么好的一个人,对吧?“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蓝玉接着笑着道;“既然大家认可咱这个人,也认可咱们从事的农庄。”
“那从明天开始,诸位明早八点到西门城门外集合,咱有任务派发给你们。”
“工钱就从明日开始计算,每月一结。”
“如果家中有特殊缘由的,可以提前向管家支借。”
“到了每年的年前,看大家每年的工作情况,还有奖励,大家看这样可好?”
众人疯狂的拍起掌来,齐声叫好。
蓝玉眼睛看着坐在最右边的两个人,笑道;“如何称呼你们俩位?”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只听他们躬身恭敬的道;“小人名叫李二牛。”
“小人名叫张大柱。”
蓝玉压压手,示意他们坐下,笑道;“明天主要就看二位的了。”
“希望二位明天将真才实学拿出来,咱也要让那些侯爷涨涨见识。“
“也要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只是每天耍枪舞棍那么简单!”
两人又站了起来,大声道;“好,小人定不辱凉国公的期望!”
蓝玉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众人,笑笑道;“既然咱们今日已把话说透,就看明日你们的表现了。”
“这时候相信大家已经饿了。”
“咱府上略备了粗茶淡饭,诸位就在咱府上吃完再走如何?”
“酒今日随便你们喝,喝得不醉不归都成。”
“但前提是,不要耽误明天干活。”
众人又轰然叫好。
蓝玉笑着看了众人一眼,回头道;“管家,你安排诸位就餐,饭菜、酒水管够。”
管家躬身道;“小人明白。”
蓝玉笑着对众人道;“诸位,咱就不掺和你们喝酒了。”
说完,抱拳告辞而去。
众人齐齐躬身拱手相送。
来到中厅,刚在太师椅上坐在,牧夫人就匆匆的赶了过来,嗔怒道;“老爷,你将咱家当成什么啦?”
“什么衣着不整,衣衫褴褛之人,全都齐聚在咱家门外,甚至还被管家带到了厢房中。”
“要是这样,咱家将成什么啦?”
第79章 怒怼王弼
蓝玉故意左右而言他,笑道;“咱忙了一整天,腰酸背疼,肚子早就饿了。”
“还不快去,让厨房做一些好菜,慰劳慰劳咱?”
牧夫人嗔怒的看了他一眼,叫了一声随从的婢女,让她到厨房传话。
而自己继续盯着蓝玉,想问出个究竟。
蓝玉没招,只得笑着对牧夫人道;“夫人,你还不知道那些侯爷是什么德行?”
“要是将此事交于他们来做,他们非得将此事办砸了不可!”
“今天咱们所招收的人员,都是无家可归,孤苦无依的流民或是破落户。”
“你想想在这冬日里,他们在外挨饿受冻,居无定所,难道你会忍心吗?”
牧夫人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来。
蓝玉看着牧夫人的表情,继续道;“况且,他们之中还有咱们所需之人。”
“而他们是因为土豪劣绅的逼迫,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才流离失所的。”
”但他们都是有着真才实学的人啊!“
“咱们现在有这个方便,何不为他们找一个庇护之所?”
“这样才能积德行善,为子孙积德不是?”
牧夫人点点头,但仍是强调道;“收归那些流民妾身管不着。”
“但让那些流民进出咱府上,妾身还是不愿意。”
她摇了摇蓝玉的胳膊,撒娇的道;“老爷,你答应他们不进咱府上成不成?”
蓝玉摸着她的手道;“咋的,现在就想为夫了?”
“等咱吃过饭,咱再去你的房间陪你,你看中不中?”
牧夫人臊红了脸,将手从蓝玉的手中抽出来,嗔怒道;“多大个人了,还没羞没臊的。”
“这要让别人听去,成何体统?”
蓝玉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也将此事遮掩了过去。
此时,婢女已将饭菜端上了桌。
蓝玉吩咐婢女一声,让她将另两位夫人和孩子一块招呼过来吃饭。
婢女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一会儿,孔夫人和胡夫人也已赶了过来。
孔夫人笑道;“老爷,今日是什么日子,将咱们都招拢在一起呀?”
蓝玉笑骂道;“吃就是,就你废话多!”
孔夫人嘟着嘴,而牧夫人和胡夫人皆掩嘴轻笑。
第二天,蓝玉从牧夫人的被窝中醒来,看看天色已然大亮。
便急匆匆的穿好衣服,洗簌完毕,就急忙推开房门走到中厅。
“管家!管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管家匆匆赶到,躬身道;“老爷,现在是卯辰之交。”
“哦。”蓝玉懒洋洋的坐在太师椅上,刚才心急火燎的情绪一扫而空。
因为蓝府离西门城门只要一刻钟就到了。
他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婢女刚沏好的热茶,看着管家笑道;“这两天还得要你受累,真是辛苦你了。”
管家笑道;“老爷,您这是说哪里话,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小人别的本事没有,出点力气小人还是舍得的。”
蓝玉盯着管家笑骂道;“你这厮,昨天喊苦喊累的,今日倒还让咱刮目相看了。“
“说说,是谁教你的。”
管家尴尬的笑笑,没有吱声。
蓝玉本就是打发时间,逗逗他而已,也没有继续追问。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迈步跨出中厅,随之一名护卫将战马牵了过来。
他翻身上马,带着几名护卫驰出了蓝府。
转瞬之间,蓝玉已到了城门外,那些侯爷和师傅们都已经站在城门外等着他的到来。
见到蓝玉,这群侯爷齐齐抱拳道;“凉国公,早!”
而那群师傅们也齐齐躬身拱手道;“老爷好!“
蓝玉爽朗的笑道;“好!都好!”
说着,看了这些侯爷一眼,笑道;“今日不用你们像昨日那般忙活了。”
“今日你们只要带着这些师傅们,让他们到各处看看,他们自会按照咱们的要求,分别指出咱们所要的场地。”
定远侯王弼看了那些师傅们一眼,鄙夷的笑道;“就凭这些叫花子,他们就能把场地分好?”
“咱咋这么不信呢?”
众侯爷也随声附和,齐齐表示不信的样子。
蓝玉还没吱声,就见那群人当中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李二牛。
只见他不忿的开口道;“咱不知这位爷是谁?”
“只是观刚才这位爷的谈吐,咱就觉得这位爷是个度量狭小之人!“
“咱们的穿着怎么啦?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咱自觉得比莫些穿着绫罗绸缎,人模狗样的人要干净得多!”
“如果这位爷不想用咱们,可以明说,何必要这么糟践人呢?”
“再说,咱们是凉国公请来干活的,也是靠咱们勤劳的双手辛苦得来的!“
“如果这位爷想要咱们离开,就请凉国公同意再说!”
几句话怼得王弼怒火冲天,但却无话可说,只能怒目看着李二牛,嘴中说道;“你……,你……。”
却半天也挤不出几个字来。
那些师傅心中暗暗为李二牛喝彩,又是看到王弼气急败坏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更是似笑非笑。
蓝玉暗暗佩服起李二牛,但他也反对王弼以貌取人,只是淡淡的道;“李二牛!”
李二牛忙道;“小人在!”
蓝玉伸手指着王弼,骂道;“你可知晓此人是谁?”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一代侯爷王弼王大人!”
“就是在陛下面前,他也敢顶嘴!”
“现在你惹恼了他,还不快去赔罪!”
说着,对李二牛眨眨眼睛。
李二牛心领神会,马上上前,躬身拱手道;“小人不知是王侯爷您,否则就是借小人一万个胆,小人也不敢对侯爷不敬。”
“现在小人站在这里,侯爷是打是骂,小人随侯爷处罚就是。”
蓝玉暗中挑了一下大拇指,心中赞道;“这个老汉,是个人物!”
“就是不知他的真才实学如何?”
“要是像他性格这般,那咱以后倒是要好好的重用他!”
王弼被蓝玉捧得老高,又想想自己确实无礼在先,而这帮人也是蓝玉请来的,蓝玉对把群人也有好感。。
不看僧面看佛面,蓝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但自己在这帮穷酸面前丢了颜面,也在这帮侯爷面前丢了颜面,总得找补回来吧。
只是怎么找补,他一时也毫无办法。
只得将马鞭举起又落下,如此反复了几次,只能无奈的道;“你这老头,这次算便宜你了。”
“如若有下次,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李二牛躬身拱手恭敬的道;“谢谢侯爷开恩,小人再也不敢了。”
说着,就退到那群人当中。
第80章 训斥勋贵们
蓝玉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微微一笑。
今日王弼吃了这么大的亏,且哑口无言,以后他们还敢对这群人放肆不成?
也让他们知道知道,这群穷酸是不好惹的。
这群师傅们虽然穿着寒酸,但骨子里却是铁骨铮铮的大明男儿!
他们一样有着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英雄气概!
蓝玉看着这群侯爷,又看看那群师傅们,嘴角含着笑,望着远方的群山,笑道;“好!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咱要的是一个团结、互亲互爱,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绪,大家致力于发展咱们农庄的大家庭!
“大家说好不好?”
蓝玉知道,想要带好一个团队,没有凝聚力那将会是一盘散沙!
一个国家是如此!
一支军队亦是如此!
一个农庄更是如此!
古人云,人心齐,泰山移!
要是人心不齐,任何事那都是扯淡!
师傅们齐声说好,精气神也格外饱满。
而那群侯爷则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有气无力的道;“好。”
看着这群侯爷,蓝玉怒喝一声道;“看看你们,往日的英雄气概哪里去了?”
“今日被这群师傅们一顿说,你们就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是不?”
“他们是有真才实学的,所以他们才敢如此理直气壮!”
“而你们呢?”
“成天只知道喝酒滋事,把以前的军功挂在嘴上,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在咱看来,逑都不是!”
“你们的战功有咱的多吗?”
“啊!”
蓝玉越说越来气,接着怒道;“你们把咱以前所说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咱早就说过,要你们多学习,少惹事,你们听了吗?“
“还瞧不起这群师傅们!”
“哼!”
“你们祖父辈,包括你们,还包括咱,如果没有跟随陛下东征西讨,没有大明王朝的建立!”
“估计咱们还占山为王,骚扰百姓,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官兵剿灭的!”
“可能咱们的下场连他们也不如!“
“他们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用自己智慧的头脑想方设法来养家糊口!”
“这样的人你们还瞧不上,咱都为你们感到耻辱!”
“你们可知,正是由这些坚强不屈的百姓们的存在,才是咱大明屹立于世界之东方的根本,也成就了咱大明万邦来朝的千秋气象!”
说着说着,蓝玉发现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有些重。
这也怪自己最近的心情太压抑,总是想着怎样才能摆脱朱元璋对自己和这帮侯爷的看法。
但自己是他们的领军人物,就要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和尊重。
哎!
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啊!
蓝玉看了一眼众侯爷,见他们面色胀红,低头不语。
就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刚才咱的语气有些重。”
说着,向众侯爷抱拳道;“对不住各位侯爷了。”
众侯爷齐齐抱拳回礼,却默不吱声。
蓝玉看着他们,苦笑道;“既然各位侯爷听不进咱方才说的话,那咱也不强求各位。”
“如果有愿意退出的,现在就可以退出,咱以后还当他们是兄弟。”
“要是想跟着咱一起干的,咱还是那句话。”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等了半天,见没有一个人离开,蓝玉笑道;“既然大家都不想走,那就说明大家还相信咱!“
“那大家就鼓足精气神,好不好?”
众侯爷齐声道;“好!”
“这就对了吗!”转头又看看那群师傅们,笑道;“你们估计几天能把这块地方的图纸做完。”
李二牛站了出来,大声道;“既然老爷看得起咱们,也相信咱们,咱们就不能辜负老爷的期望。”
“咱刚才也和兄弟们合计了,三天时间足矣。”
“到时,咱们将会给老爷一个完美的答卷!”
说着,又大声对着他的工友们喝道;“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轰然喊道;“是!是!”
接着,又对张大柱道;“你负责领一帮人从左面开始,咱自领一帮人从右边开始。”
“各自按照分工,将地形、地貌、标高等所有的东西都画下来,绝不能疏露一点!”
顿了顿,他语气突然变得激情四射,高声道;“咱们是男人,是一个带把的男人!”
“那就要对得起老爷的信任,对得起这份月奉!”
“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众人又高声喊道。
蓝玉看着李二牛,暗暗赞了一声,这个人放在军中,绝对是个人物!
凭他煽动大家的情绪来看,此人绝不可小觑!
还没等他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就听见李二牛说道;“老爷,请叫人带路,咱们要勘察场地了。”
蓝玉这才醒悟过来,他连忙喊道;“定远侯王弼,舳舻候朱寿,东莞伯何荣!”
“你们为一路,带领一帮人出发!”
“剩下的两人随咱出发!”
“但咱还是要强调一点,不能对这帮师傅们耍横,也要照顾他们的安全!”
众侯爷抱拳齐声道;“凉国公请放心,咱们遵命就是!”
蓝玉大手一挥,喝道;“好!出发!”
王弼率先带着张大柱等一群人先行离开,蓝玉也正要动身的时候,李二牛叫住了他。
他躬身笑道;“老爷,咱们就从此地开始,先勘察道路,再勘察其它。”
蓝玉拍了一下脑门,笑道;“咱真是糊涂了。”
说着,跳下马,随着李二牛所带领的一群人慢慢的走着。
只见李二牛一边走,一边在纸上画着。
看着他走走停停,一会沉思,一会儿又蹲在地上比比划划,仔细的打量着这条通往西山的路该怎么行进合适。
蓝玉饶有兴趣的看着李二牛,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样子,心中对他也是敬佩万分。
作为后世人,他知道,当一个学者钻研课题的时候,都是像李二牛这般心无旁骛。
其余的人都在李二牛的前面,听从他的指挥,拿着尺子和绳子,仔细的丈量着。
只有曹震和张翼,因为他们看不懂这些,所以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说着闲话。
蓝玉看着他们,笑着摇摇头,也没有打扰他们。
因为他们掺和其中,不仅帮不上忙,反倒添乱。
第81章 当世大才
就这样,三天的时间很快一晃而过。
而蓝府招收的人也按照蓝玉的要求招收完毕,就等着两天之后正式开工。
一早,蓝玉便来到了中厅,等待着李二牛将图纸送来。
看看天色,红日已出东方,微微的展露头角,睥睨着天下万物生灵。
陆续之间,侯爷们也相继赶到。
婢女们沏好茶,低头垂手退出了厅中。
王弼这次倒是没有多少言语,曹震却怒气冲冲的骂道;“凉国公,咱就说吧,这些人就不该给他们好脸色!”
“这么晒着老子,要是在军中,老子非得活剐了他们不可?”
蓝玉心中也有些焦急,但是在这群武将眼里他却不能表露出来。
他喝道;“老曹,你胡说些什么?”
“你是谁的老子?”
“嘴巴放干净点,到时候让他们听见,是不是又像王弼那样,吃个闷声的亏?”
“咱相信,他们绝对回来,可能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再说,这时间也还早,他们不像昔日的咱们,骑着马横冲直闯!”
“他们只靠着两条腿走来,难道要他们夜里都不睡觉,深夜赶路过来不成?”
曹震一听也有些道理,他们没有马,只有靠着两条腿走过来。
要是这样,那还不得等到半上午啊。
他讪讪的笑道;“咱就是无心之说,无心之说而已,又不当真。”
“凉国公,你莫计较则过。”
蓝玉看了曹震一眼,笑道;“要是什么事都和你们计较,那咱还活不活了。”
众人齐齐笑了起来,焦虑的气氛顿时土崩瓦解。
等了片刻,眼眶都布满了血丝的李二牛等人才急急忙忙的赶来,就是在这深秋之中,仍跑得满头大汗。
一进厅中,他便向诸位侯爷告罪道;“凉国公,各位侯爷,让诸位就等了。”
“小人已经将所有的图纸归拢,仔细的按照凉国公交待的计划,画出这一份蓝图。”
“请大家过目。”
“如有疏露或不到位的地方,请各位明说,小人一定改正。”
说完,便将背上背着的行囊放在桌上,随即打开,慢慢的铺在众人的面前。
但桌面太小,铺了一点,就铺不下这么大的蓝图。
李二牛歉意的冲大家笑笑,便叫来随他而来的几个师傅,将那张蓝图放在地上,徐徐的铺开。
众位侯爷围了过来,随着蓝图的铺开,他们的瞳孔也随之慢慢变大。
随着蓝图全部打开的一刹那,众位侯爷的眼睛瞪得溜圆,相互看了看对方,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这是那块荒山野岭吗?
这他妈的分明是哪块皇家园林啊!
蓝玉只是微微错愕,没想到这些人能把此地设计得如此精妙。
从城门口就有一条道路直通向农庄的大门,接着就随着各处建设分开蜿蜒。
有的直直通向农田,有的蜿蜒曲折直通向山上的小楼或养殖场。
小楼错落有致,安排得非常巧妙。
山下的鱼塘荷花绽放,小鱼儿游荡在其间。
牛羊成群,像是重回到了大草原一般。
其中的精妙之处不一一细说,但就像后世人用高像素的手机拍的一样,甚至还有过之!
他看着众位侯爷张大着嘴,好像嘴里塞了整个鸡蛋似的。
微微笑了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别以为自己是个侯爷就见多识广了,但在事实面前,他们还不是如此?
李二牛见怪不怪,他淡淡的笑了笑,接着就详细的讲解各处的布置和相应的规划。
几名侯爷现在哪里还敢说话,只有点头的份。
看看蓝玉,他已经背着手走出了厅外,正在沐浴着这难得的阳光。
李二牛讲了约有一个时辰,几名侯爷就点头点了多少时辰。
好不容易等李二牛讲完,王弼一躬到地,歉意的道;“不知先生大才!“
“咱那日有眼无珠,冲撞了先生,请先生勿怪!”
其余的几位侯爷也纷纷抱拳,躬身行礼。
李二牛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眼见几位侯爷朝他行礼,还有一位侯爷更是大礼参拜,顿时热泪盈眶。
他慌忙跪在地上,叩首道;“小人只是草民一个,怎当得起众位侯爷的大礼!”
“这是要折杀小人啊!”
蓝玉搀扶起李二牛,看着几位侯爷笑道;“他们是诚心实意的谢罪,你当受得起!”
又这对几位侯爷笑道;“好了!好了!”
“你们的歉意他们已收到了,莫要再躬身了,瞅着怪别扭的。”
几位侯爷这才站直了身子,但从他们的眼神中再也看不到轻视,而看到的是佩服。
蓝玉看看天色,笑道;“既然大家化解了昔日的矛盾,又相谈甚欢。“
“不如这样,看着天色已近午时,今天就放大家一天假,让咱家的厨子做几样好菜,喝点酒庆祝一下如何?”
众侯爷齐声叫好,而李二牛他们面有喜色,却低着头不敢吱声。
蓝玉知道,他们的身份低微,与公爷和侯爷坐在一桌,传出去有伤这些人的脸面,所以踌躇不定。
他一把将李二牛推到首席,看着笑呵呵的侯爷们,说道;“今日李二牛是咱们的大功臣,大家说他能不能坐在这里!”
众侯爷笑道;“应该的,咱们到时还要敬这位先生几杯酒呢。”
李二牛拘谨的看着蓝玉,又看了看这群侯爷,声音哽咽的道;“小人真是三生有幸,没料到会遇上众位好心人!”
“想小人空有一身本领,却无人赏识。”
“今有幸遇上几位恩公,那是咱祖坟上冒了青烟,让小人的一身本领得以施展。”
“大恩不言谢,以后就看小人怎么做就是了。”
说着,对着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蓝玉走上前去,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道;“好了!好了!“
“这群老杀才从没有这样佩服一个人,你就坐在这里,等着他们敬酒就是。”
李二牛泪眼婆娑,看了蓝玉一眼,擦掉了眼泪,灿烂的笑道;“好,小人就听老爷您的!”
蓝玉也笑了起来,他看着李二牛,说道;“既然这样,你也别一口一个小人的,咱们听着也不舒服。”
“这样吧,咱们以后就叫你李先生。”
“而你则叫咱们国公,侯爷,也可直呼名讳如何?”
第82章 穷人也有风骨
李二牛仍是拘谨的道;“这可不敢,这是要折杀小人了。”
“小人承蒙各位恩公的赏识,已是感激莫名,哪敢再奢望其它。”
蓝玉爽朗的笑道;“随你吧。”
“以后咱们各叫各的,这总可以了吧。”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从这一点上,蓝玉更高看了一眼李二牛。
像他一介流民,要是碰上趋炎附势之人,他们不得打蛇随棍上,巴结他们还来不及呢。
而这个李二牛,骨子里还有一份男儿的清高与自傲。
他绝不是个趋炎附势之人,这一点蓝玉看得很清楚。
他只是一个怀才不遇,心怀愤世嫉俗之人。
要是谁踩到了他的底线,他就像一只愤怒的小鸟一样,拼死扞卫着他的自尊与可怜的虚荣心。
只要有人赏识他,让他的才能有地方发挥,他可以感恩戴德,甚至于肝脑涂地。
蓝玉也是由于看到了他的这一点,就尽可能的满足他的自尊与他的虚荣心。
酒菜被婢女们端上了桌,什么山珍海味,河鲜摆了满满一桌,让人目不暇接。
李二牛等人哪见过这个阵仗,不由得心中对蓝玉感激涕零。
他端起酒杯,躬身对蓝玉哽咽着道;“老爷,大恩不言谢!”
“日后老爷但有所吩咐,小人愿效死追随!”
“这杯酒,小人代所有的兄弟们敬老爷一杯,以表感谢!”
说着,仰起脖子,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蓝玉隐约还看见他的眼眶已经泛红。
看着眼前的李二牛对自己恭敬的态度,蓝玉忙伸手扶住他弯下的身子,笑道;“李先生千万不要如此。”
“你即已成为咱们中的一员,往后还要倚仗先生良多。“
“今日只是把酒言欢,莫谈其它。”
说着,看了众人一眼,“大家说可好?”
众人齐声喊道;“好!”
李二牛擦了把眼泪,心中更是对蓝玉敬佩不已。
在酒桌上,众人喝着酒,但在李二牛絮絮叨叨之下,把明天所需要的东西叫管家记下来,好让他提前准备。
蓝玉看到李二牛如此尽心尽责,喝酒都不忘自己的本职工作,心中也是异常高兴。
他频频举杯,最后大家喝得东倒西歪,尽兴而归。
第二天,西门城门刚打开,就见蓝府的管家领着一群人将昨晚所需的物件都已备齐,齐齐的站在城外。
李二牛和张大柱站在众人的面前,只见李二牛大声道;“各位,老爷待咱们如兄弟,从不把咱们当下人看!“
“那咱们要怎样报答老爷的知遇之恩呢?”
“咱相信,大家也明白,那就是尽力的工作,争取将工作干得尽善尽美,不要让人们说三道四!“
“免得丢了咱们的脸,也丢了老爷的脸!”
“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齐声道;“是!”
李二牛转头对着张大柱道;“你带着一队人,负责将农田区块划分出来。”
张大柱笑嘻嘻的道;“好,你就看咱的吧。”
说着,带着一拨人挑着东西向西山走去。
李二牛看了剩下的人,笑道;“咱们干什么,咱就不用说了吧。”
众人笑着开始拿起所需的器材,开始沿着图纸上设计好的路线,钉上木桩,拉起绳索,沿着绳索撒上石灰。
不用人催促,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蓝玉和几名侯爷骑着马缓缓的驶出了城外。
看着忙碌的工人们,蓝玉笑着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侯爷们,笑道;“看来咱们在这儿成多余的人了。”
“咱们不到,他们也不偷奸耍滑,照样干得起劲。”
王弼爽朗的笑道;“得亏他们昨天将图纸送了过来。”
“要不是这样,老曹这厮还不知把他们怎么的呢。“
曹震看着王弼,揶揄的笑道;“咱在自家人面前说的话,相信没有人会说出去。”
“但是莫些人啊!”
说着,啧啧的道;“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家寒碜,还无话可说。”
说完,又啧啧两声,满脸幸灾乐祸之色。
王弼一下被闹过大红脸,但这又不好狡辩,只得怒视着曹震。
蓝玉这时打了个圆场,笑道;“你俩都是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无趣,非要拿人家的痛处来说事。”
“咱看你们不分彼此,都是一路货色。”
顿了顿,接着道;“咱们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鹤寿候张翼笑道;“咱看不必了吧。”
“咱们去了也不懂,也是白搭,还给他们添乱。”
“咱看,咱们不如打马回府,回家睡个好觉去。”
众人齐声迎合。
蓝玉想想也对,这帮人除了骑马打仗之外,其它的事也帮不上什么忙。
就告诉几位侯爷等他一会儿,纵马来到李二牛的身边。
李二牛正专心致志的安排着事务,第一时间并没有发现蓝玉来到了他的身边。
旁边干活的工人小心的捅了一下他。
他怒道;“咱在干活,你他妈的没事干,捅老子干甚?”
那个人委屈的小声道;“李头,凉国公来了!”
“啊?”李二牛猛然一怔,抬头看见蓝玉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忙躬身道;“老爷,你咋上咱们这儿来啦?”
“昨日小人就说过,几位公爷、侯爷都是天生贵胄,少到工地来,以免耽搁咱们干活。“
“再说,您们几位也不懂施工,来了只会指手画脚。”
“这样即耽搁了几位的正事,也耽搁了咱们施工。”
“要是延误了工程进度,老爷和几位侯爷要是怪罪下来,咱们找哪地方说理去呀?”
一名护卫怒道;“你这厮,敢对凉国公无理,看咱不宰了你!”
说着,拔出佩刀,就想手刃李二牛。
蓝玉瞪了那名护卫一眼,怒道;“咱让你说话了吗?”
“滚一边去,到时看咱怎么收拾你!”
那名护卫收起佩刀,悻悻退下。
蓝玉看着李二牛,笑道;“这是些粗鄙之辈,先生莫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咱到这里来,就是想告诉先生一声。”
“如果咱不在这里,就派人告诉咱府上的管家一声。”
“工地上有任何事,他都会照办不误。”
李二牛赧然道;“老爷,刚才小人说话有些放肆,请老爷莫怪。”
“还有刚才那位护卫大人,他也是护主心切,也请老爷不要怪罪于他。”
蓝玉指了指李二牛,笑骂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身驴脾气得改改了。”
“要是到了别处,你非招人恨不可!”
第83章 难与人言说的苦衷
李二牛笑道;“这是咱爹妈传给咱的,这一辈子怕是改不了喽。“
顿了顿,又道;“若是老爷不需要咱,那咱宁可要饭,也不会到那样的人家混饭吃!“
“咱受不了此等窝囊气!”
蓝玉笑着看了一眼李二牛,心中有些羡慕他的风骨。
想想自己,在朱元璋面前还不是点头哈腰,低声下气。
那还不是为了自己和那些侯爷免遭杀身之祸吗?
哎!
真是人比人得气死人啊!
想想自己身为凉国公之尊,竟然比不过这些升斗小民的风骨。
想及此处,他摇摇头,微微的叹了口气,又吩咐了李二牛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调转马头,招呼了几位侯爷一声,向城中驰去。
众侯爷见他闷闷不乐,也就无精打采,各自回到自己的府上。
蓝玉回到府中,坐在太师椅上,整个人没有了往昔意气风发的神采,显得有些颓废。
婢女小心翼翼的奉上了茶,又慢慢的退了下去。
蓝玉喝了一口滚烫的热茶,心里才觉得心中好受了几分。
牧夫人盈盈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老爷,你怎么啦?“
“瞧你今天早晨走时还好好的,回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莫不是那些匠人给你气受啦?”
说着,狠声道;“那些白眼狼,昨日还亏咱好吃好喝的侍候他们。”
“没想到今日就给咱家老爷气受,看老娘得好好收拾他们不可!”
蓝玉看着牧夫人,怒道;“你这婆娘废话太多!”
“谁说是那帮师傅们惹咱生气的!“
“倒是你废话太多,惹得咱心中不痛快!”
说着,又语气稍显平和的道;“咱心中想的事情太多,又无人诉说,只能自己在这里沉思,缓解一下心情。”
“想想以后到底该怎么办,这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牧夫人坐到蓝玉的对面,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柔声道;“老爷,有什么事不能和妾身说吗?”
“咱们成婚已二十余载,老爷的为人妾身清楚。”
“往昔虽然大大咧咧,对部属也严厉有加,但对咱们几个姐妹却是极好的。”
“而妾身的为人老爷也清楚,妾身不是那种碎言碎语之人。”
“要是老爷有不能和别人说的话,告诉妾身行吗?”
“否则妾身怕老爷这样闷在心里,时间一长会对身体不利的。”
蓝玉望着牧夫人,苦笑道;“要是能和你们说,还当咱不说吗?”
“因为这件事非同寻常,要是办得不好,咱们全家都有性命之虞。”
牧夫人大惊失色,连忙道;“莫非……,莫非你要造皇上的反?”
“这事可不成啊!”
“要知道当今皇上是个马上皇上,手下的武将多不胜数!“
“还有太子是你的外甥女婿。”
“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看在你外甥女婿的份上行吗?”
“老爷,看在咱家一家老小的份上,妾身求求你了,收手吧!”
说着,跪了下去。
蓝玉扶起牧夫人,断喝一声,怒道;“你这个娘们,说的是什么胡话!”
“这话要是别人听见,咱家还有活路吗?”
“啊!”
“再说,咱没那个心,更没那个胆!”
接着,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咱想的也不是这回事。“
“只是此事不可说,而且说了你也不懂。”
牧夫人拍了拍胸脯,脸色有些苍白,苦笑道;“老爷,刚才真把妾身吓着了。”
“只要不是那档子事,妾身也就放心了。”
“老爷既然不说,那自有老爷的苦衷。”
“那妾身也就不再问了。”
蓝玉笑着摸了摸牧夫人的脸庞,笑道;“这就对了吗。”
“以后老爷们的事,你莫多问,知道吗?”
牧夫人笑道;“妾身知道啦。”
翌日,蓝玉骑着马驰出西门城门口,远望着工地上的工人们正在那里忙碌的干活,心中顿时一喜。
想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将石灰作为挖掘路基的引子已延伸到了规划好的农庄大门之下。
而作为道路所占用的田地已经在蓝铁心、蓝四勇和应天府尹共同努力下,也将它们买了下来。
这真是后顾无忧啊!
他心中大乐,忙纵马上前,看着师傅们正兢兢业业的拉着绳索,撒着石灰,向农庄各个景点延伸,更是畅快至极。
抬头看到李二牛正在拿着图纸指指点点,身边的几个工人们一边点头,一边询问着不懂之处。
他暗道;“到时候,定要将李二牛的月奉翻倍,否则对不起李二牛的辛苦付出。”
“还要在过年过节的日子,送给这些工人们一个大大的红包。”
此时,李二牛眼角的余光看见了蓝玉。
他笑着走过来,躬身道;“老爷,您怎么又来了。”
蓝玉跳下马,也没责怪他的语气不善,拍着对方的肩膀笑道;“这真是多亏了先生,要是咱们,怕现在还在商量着哪里安置景点合适呢?”
李二牛笑道;“老爷,这就叫术业有专攻!”
“要是叫咱们领兵上战场,那咱们就是废物一个。”
“论保境安民,保家卫国还是您们!”
“而咱们靠这门手艺谋生,要是没有点真功夫,那谁还敢用咱们吗?“
蓝玉点点头,笑道;“咱不是来打扰你们的,只是想过来看看你们的进展。”
“因为后天干活的工人们就都到了,咱是怕他们没活干不是?”
“现在咱算放心了。”
“你们进展神速,连咱都目瞪口呆。”
“你替咱谢谢师傅们,到过年的时候咱给你们发一个大大的红包。”
“你看可好?”
李二牛躬身笑道;“谢谢老爷!”
说着,又对众人喊道;“大家好好干,老爷说了,到今年过年,要发大红包给大家!”
众人欢呼起来,齐声喊着“谢谢老爷”!
蓝玉挥挥手,算是向大家致意。
接着又问了李二牛的生活起居,还有需要什么材料等事宜。
见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便纵马而回。
第二天上午,蓝玉正在喝着茶,李景隆匆匆赶到。
他一进门就噼里啪啦的说道;“凉国公,咱哪儿做得不对,您可以明说。”
“但不能把咱当个傻瓜吧?”
一时之间,蓝玉一下懵住了。
他调侃李景隆那是常有的事,但是把他当成一个傻瓜,好像大明还没有一个人做到。
第84章 冤大头李景隆
想想李景隆的身世和背景,真是风光至极。
他不仅是朱元璋的亲外甥孙,自己的父亲李文忠也因战功赫赫,又是朱元璋的外甥,而朱元璋对他就像对待亲儿子一般,被封为曹国公。
只因李文忠几年前病逝,所以这个爵位自然而然的落在李景隆这个嫡长子头上。
而李景隆自己同时掌握着左军都督同知一职,又任殿前军指挥使。
想他从未上过战场,就得到如此的高官厚禄,这在大明王朝,他可算是独一份。
能得到朱元璋如此的恩宠,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谁要敢把他当成傻子,那把他当成傻子的人不更是傻子吗?
想及此处,且是一头雾水的蓝玉怒道;“曹国公,你把话说得明白点!“
“谁把你当成傻子了?”
“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看老子不抽死你!”
李景隆顿悟,自己虽是一介公爷,但没有实际的功勋,却让这帮有着功勋的淮西勋贵们瞧不起。
而自己这么巴结讨好蓝玉,不就是想自己在这帮勋贵中扎下根来吗?
再想想蓝玉,他可是这帮勋贵中的领军人物啊!
要是自己得罪了蓝玉,那帮勋贵之中还有自己立足之地吗?
自己今天这是怎么啦?
怎么没有了往日的风范呢?
他讪讪的笑道;“凉国公,刚才当咱是胡说。“
“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咱晚辈一般见识。”
“您要是气难消,抽晚辈一顿又何妨。”
蓝玉看他死皮赖脸的样子,也是哭笑不得,只得叹口气的道;“你这厮,真拿你没办法。”
“但是,你要将事情说清楚,否则咱还是饶不了你!”
李景隆看看蓝玉没有生气,就大马金刀的坐在他的对面,喝了一口婢女刚奉上的热茶,笑道;“凉国公!”
“咱们也算是实在亲戚吧?”
“那为何您在西山买了那块地,带着其他几位侯爷参股,而忘了咱呢?”
蓝玉瞪了他一眼,笑骂道;“你才多大?就想着掺和咱的农庄?”
“呸!想得美!”
接着语重心长的道;”小子啊,你不懂。“
“咱办这个农庄的目的,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那些流离失所的流民。”
“让他们有事情做,有衣穿,有房子住。”
“不再过着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而另一个目的就是咱和那些侯爷年岁也老了。”
“再过几年就是上战场也上不动了。”
“所以咱想啊,要是咱们都干不动的时候,总得有个养老的地方吧。”
“就因此,咱才想到此法,即可以保障那些流民的生活,又可让咱们老了有个活动的地方。“
李景隆笑道;“凉国公思虑得真是周全。”
“这样即为流民们着想,又为你们老来有个活动的地方考虑,真正算得上是两全其美。“
“但这和晚辈不能参与其中扯不上关系啊。“
“晚辈虽然比你们年轻,但也有三十多岁了。”
“再等个十几年,咱不也老了吗?”
“所以晚辈说呀,这次参与投资,也算晚辈一份,不知凉国公能否同意?”
说着,他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蓝玉,想从蓝玉的表情中得到答案。
蓝玉笑道;“你这孩子,现在刚三十多岁,就想着以后的事,真是人未老心已老啊!”
“不过,咱要和其他几位侯爷商量商量,看看他们的意见再做决定。”
“因为这不是咱一个人的农庄,咱一人说了不算,这一点你可明白?”
李景隆大喜,忙笑道;“只要凉国公说句话,那些侯爷还不都得听您的。”
“到时需要多少钱,凉国公只需派人跟咱说一句,咱立马送来。”
蓝玉笑道;“你有那么多银子吗?”
“等你和你家夫人商量好了之后再说吧。”
李景隆笑道;“咱家家主是咱,而且陛下也鼎力相助,还怕那婆娘反了天不成!”
蓝玉看着李景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好。”
“那咱和几位侯爷说说,相信他们会同意的。”
“谁想家中天天往外掏银子呀?”
“自己不说,但烦就烦在婆娘们成天在你面前叨咕,这才烦人!”
“哦,对了。”蓝玉接着话风一转,看着李景隆,正色道;“你今天来,不会只为此事吧!”
李景隆拍了一下脑门,苦笑道;“多谢凉国公提醒,咱把正事差点给忘了。”
接着环顾四周,见周围有好几个蓝府的下人正在那里忙活,就忙道;“凉国公,咱们到您的书房细说如何?”
蓝玉笑着站起身,领着李景隆来到了书房,并吩咐下人道;“任何人不得擅进书房!”
众下人连声称是。
走进书房,并随手关上了房门,蓝玉坐在书桌后面,李景隆坐在书桌的侧面。
蓝玉看了李景隆一眼,笑道;“曹国公,这下可以说正事了吧。“
李景隆将椅子挪到蓝玉的近前,才缓缓开口道;“凉国公!”
“据暗探密报,右军都督府的那名参将近日活动频繁,接触的人也各种各样。”
“但据那些人在五军都督府的档案来看,他们都身世清白,没有污点。”
“所以这点才耐人寻味。”
“咱有些想不通,故特来请教!”
“想看看凉国公您在其中可看出些许端倪?”
“也想看看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蓝玉沉思了片刻,笑道;“你小子没安什么好心,想看看老夫出洋相是不是?”
李景隆急忙道;“凉国公,您这可真是冤枉晚辈了。”
“就算您借咱一百个胆子,晚辈也不敢看您出洋相不是!”
“这次那名参将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晚辈真是不清楚。”
“故才有此一问。”
蓝玉笑道;“看把你急的,咱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接着正色道;“那名参将还得盯着,莫要放松警惕。”
“咱怕他们已知晓有人盯着他们,所以故意而为之。”
“你要派些生面孔,原来那些老面孔的人员让他们全部撤离,免得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李景隆郑重的道;“好!”
“咱这就去安排,凉国公莫送。”
说完,便起身走出了书房。
蓝玉看着他的背影,想想李景隆的背景,觉得李景隆的加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由得笑了笑。
第85章 李二牛的恳求
但李景隆的话,不由得不让他沉思下来。
自己的判断绝对不会有错,是那名参将发现有人跟踪,所以将计就计,想把水搅浑。
是谁给那名参将出的主意呢?
是徐增寿?
是姚广孝?
还是燕王朱棣?
朱棣和姚广孝都在北平城,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呀?
徐增寿?
很可能是他!
他作为朱棣的小舅子,和他们互通书信那也是正常的事,任谁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因此作为联络人,他再合适不过。
也只有他借着公事替朱棣通风报信而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手段真高啊!
蓝玉都钦佩不已。
有着后世人的灵魂,蓝玉才先知先觉,只怕在整个大明全都是睁眼瞎。
还以为朱棣胆略过人,又有雄才武略,再加上一身好本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镇守边关的好藩王。
哪知他却是一个披着一个羊皮的狼!
在朱元璋薨了不久,就獠牙突显,逼得朱允炆不知所踪,而自己阴谋纂夺了皇位。
也是要怪朱元璋护孙心切,不念旧情,把自己这帮武将杀得一干而净。
要是自己这帮武将还在,朱棣哪有那个胆子敢造反?
想想真是悲哀呀!
替自己和这帮武将们悲哀!
替朱允炆听信文人的话而悲哀!
更替朱元璋护孙心切,而让朱棣的谋划得逞而悲哀!
蓝玉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摆脱了那些愁人的情绪,缓缓走到中厅。
这两天蓝玉也无所事事,因为工地全都交给了李二牛。
他只是和这些侯爷碰下面,将李景隆加入的事告知了这些侯爷。
听了蓝玉的解释,侯爷们也都同意了。
这两天养精蓄锐,到第三天一大早蓝玉便醒了过来。
他悄悄的穿好衣服,生怕惊动了牧夫人。
又悄悄的打开了房门,站在屋檐下,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感觉心中异常清静。
练了一套拳之后,蓝玉才擦把脸,慢慢的走进中厅。
婢女早已将茶沏好,蓝玉走到桌前,美美的喝了一口热茶,顿觉浑身舒泰。
管家这时走了过来,躬身道;“老爷,今日将是那些流民去工地的日子。”
“不知老爷您去不去?”
蓝玉看着管家,笑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等过了几日,工地走入正轨之后,你也休息几天。”
“回头向账房支点银子,带着你媳妇和孩子们去去逛逛。”
管家感激涕零的道;“谢谢老爷!”
“但府上事务繁多,只怕小人走不开。”
蓝玉笑骂道;“没有你这尊神,地球就不转了不成!”
“等过几日,好好的陪着媳妇和孩子去耍耍。”
“需要多少银子,你尽管向账房要去,就说是咱说的。”
管家哽咽的道;“小人替咱婆娘和孩子谢谢老爷。”
蓝玉拍了拍管家的肩膀笑道;“你这些年在咱家任劳任怨,咱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别再整那些娘们唧唧的事了。”
“把眼泪擦干,等会儿咱们一块过去。”
管家仍是哽咽着道;“是!老爷!”
“等会儿小人再来叫您。”
蓝玉摆摆手,管家躬身退了下去。
吃过早餐,管家牵着马已在府中等候。
见到蓝玉的到来,他便将缰绳递给了蓝玉,自己跨上驽马,一行人便驰向了西山工地。
刚来到城门口,就看见城外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李二牛正声嘶力竭的安排着事务。
只听见他喊到谁,那个人便领着一拨人走向工地。
将近一个时辰,李二牛才把这群人分完,他自己累得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蓝玉悄悄的来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心疼的道;“先生,你辛苦了。”
李二牛抬头一看,正是蓝玉,他想爬起来,却浑身无力。
蓝玉适时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先生,地上凉,你稍等片刻,咱叫人弄个毯子过来。”
说着,对自己的护卫喝道;“你们眼睛一个个都瞎啊!“
“还不快去拿毯子过来,给先生坐!”
一名护卫忙从马鞍上拿出两块毯子,分别递给了蓝玉和李二牛。
李二牛接过毯子谢过那名护卫,接着便坐在毯子上。
蓝玉也坐在毯子上,笑着看着李二牛。
李二牛微微弯腰道;“谢谢老爷!”
蓝玉笑骂道;“你和咱还客气做什么?”
“咱早就说过,咱们是兄弟,你何必如此客气,倒显得咱们生份了不是。”
李二牛正色道;“主人就是主人,下人就是下人!“
“咱们汉家文化如此,咱自当遵从!”
“若没有了尊卑,那还谈什么礼义廉耻,上下尊卑!”
“那咱大明不全得乱套了!”
蓝玉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这个时代,汉家儿郎们把礼仪尊卑看得比命还重。
要是和他们争论起来,三天三夜也争论不完。
他笑着道;“咱们不说这事,以后就各叫各的吧。”
“咱今天来,是想看看这儿有没有咱能帮得上忙的。”
李二牛仍是微微躬身道;“老爷只要将咱们所需要的东西备齐,其余剩下的事就不费老爷操心了。”
蓝玉笑道;“有你这么说,咱也放心了。”
“不瞒先生,咱明年二月就要到四川成都去修筑城墙。”
“这是陛下宽厚与咱,知道小女和女婿将要到成都就藩,就命咱前去打前站。”
“不知回来之时,这座庄园是否已建完成?”
“这可是倾注了咱毕生的心血啊!”
李二牛好像没听到后几句,只听他急忙问道;“老爷,您要到四川去,能不能带上小人?”
蓝玉看着他期盼的眼神,就奇怪的问道;“为何?”
“咱们这儿还没干完,你就想到四川去修筑城墙?”
“那咱们这儿怎么办?”
“难道在这儿让你受委屈了不成?”
李二牛见蓝玉误会了他的意思,急忙辩解道;“老爷,不是您想的那样。”
“咱老家本是四川绵阳人氏,因元朝兵祸连连,而当地的土匪猖獗,不得已才逃难来到了应天府。”
“现如今爹娘尚健在,却已经七老八十,没有几天活头了。“
“他们日夜思念自己的家乡,小人半夜总能听到他们的哭声。“
“这令小人心如刀绞,却苦于没有盘缠,不得不拖延至今。”
李二牛擦着眼泪继续道;“因此小人听闻老爷将去四川,而成都又离咱家不太远。”
“所以小人才恳请老爷,带上小人一家回去看看。”
“也算宽慰老人的思乡之情。”
说着,他爬起身,重重的向蓝玉叩拜。
第86章 朱元璋的重托
蓝玉也理解老人的思乡之情。
就连自己不也是梦回那后世家中的爷爷和父母吗?
人总要叶落归根的,他家两位老人还知道家在哪儿。
可自己呢?
这辈子都可能回不去了!
哎!
他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李二牛见状,担心蓝玉不同意,忙道;“老爷,您尽管放心,要是走之前小人不把这边的事安排妥当,小人从今以后绝不提回四川之事。”
蓝玉看着李二牛期盼的眼光,有些落寞的道;“你先干着吧,到时咱自会通知你。”
李二牛怔了一怔,随即大喜过望,又对着蓝玉重重的叩首。
哽咽着道;“能让父母回家圆了他们的思乡之苦,小人感激莫名。”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说着,他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站起身,意气风发的对蓝玉道;“老爷请在此休息,小人干活去了。”
也不等蓝玉回话,他深深的对蓝玉鞠了一躬,就纵步向施工场地跑去。
蓝玉看着李二牛欢快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就纵马回到了府上。
这段时间蓝玉一直无所事事,除了李景隆来汇报过几次暗查之事,再就是大小朝会去过奉天殿几次之外,他都待在府上,也没有出去访亲会友。
就这样,转眼就来到洪武二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389 年。
这年二月初四,一大早,蓝玉便穿戴整齐,外面穿着绣着狮子的绯袍,脚上穿着官靴,头戴八梁进贤冠。
腰缠玉带,佩戴着印绶,着实是威风凛凛。
因为他后天就要出发去四川,所以今天要到奉天殿去跟朱元璋辞行。
叫管家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饰,看看还有没有拉下的。
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叫几位夫人检查了一遍,见众人都说没有问题,他这才放下心来。
迈步走出中厅,护卫们早已在马旁等候。
他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随即护卫们便簇拥着他向皇城驰去。
来到皇城外,上朝的甩鞭声还没响起,只有文武官员陆续到来。
蓝玉百无聊赖。下了马,看着皇城发呆。
吏部尚书詹徽来到蓝玉的身边,笑道;“凉国公!“
“下臣听闻成都乃是物华天宝之地,而又多出美女俊才。”
“凉国公你……。”
蓝玉打断了他的话,问道;“詹部堂,咱问你。”
“在成都,可有悬壶济世的大夫?”
“如果有,你倒不妨给咱介绍几位。”
詹徽诧异的问道;“凉国公?”
“你家莫非有什么人得了什么病?要去找大夫?”
“这还不简单,太医院什么大夫没有?”
“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到成都找什么大夫?”
“以你凉国公的面子,只要和陛下或太子那边说上一句,太医院的大夫还不是随便你挑?”
蓝玉用凌厉如刀的眼神盯着詹徽,不耐烦的道;“莫废话,你就说,那儿有还是没有?”
被蓝玉用那种眼神盯着,詹徽心里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强笑道;“凉国公!”
“咱从没到过四川,根本就不知道那儿的情况。”
“这些消息,咱也是道听途说而已。”
“凉国公,请见谅!”
“至于那儿有没有医术高深的大夫,咱也不知道。”
“只是听下属们谈过,那些蛮荒之地的少数民族好像有那种大夫。”
“其余的咱也不清楚。”
“但是那种大夫被传得神乎其神,主要是那儿的蛮夷相信巫蛊之术,久而久之便被传为神医。”
“凉国公莫要相信此术啊,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蓝玉自然知道巫蛊之术不可信,但詹徽的这句话也给了他一丝希望。
他知道,生逢乱世,那些名人雅士都藏身于名山大川之中,久不问世。
要是自己耐得住性子,派人遍访名山大川,可能真能碰上这样的高人。
想想他不禁又摇了摇头,这些隐士可不是一般人能求得来的。
他们自有风骨,否则也不会躲到深山之中去。
而詹徽最后的一句话,也是为了自己好。
他也知道,在历朝历代,但凡大臣还是宫廷之内,只要有巫蛊之术,哪一次不都是被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他看着詹徽,由衷的感谢道;“詹部堂,谢谢你。”
詹徽受宠若惊,忙道;“凉国公,你这说声谢就显得咱们的关系生份了啊!”
“咱蒙太子提拔,才走上今天的。”
“而你是太子的亲戚,咱们都算得上是太子一脉。”
“你说是也不是?”
蓝玉笑了笑,并没有接詹徽的话茬。
这时,奉天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大汉将军的甩鞭声清脆嘹亮。
早朝正式开始。
群臣步入殿中,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等着朱元璋的到来。
随着李公公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就见朱元璋缓缓的从奉天殿后面走了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群臣,接着又缓缓的走到龙椅前,慢慢的坐了下去。
李公公又唱道;“众臣叩拜!”
群臣面向朱元璋,躬身叩拜行礼,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成!”
众人又各回原位。
蓝玉非常鄙夷这一切,但在这封建礼仪之下,他也无可奈何。
接着文臣们有事的纷纷上表,朱元璋一一回答着他们的问题。
蓝玉这一次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他只是老老实实的站着,目不斜视,像个老好人一样。
足足过了一个半时辰,文臣们才上表完毕。
这时,蓝玉才出班,躬身抱拳叩首道;“陛下!”
“微臣后日即将出发去四川。”
“陛下是否尚有交待,请陛下一并吩咐。”
朱元璋可能在刚才的奏对中有些累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舒缓了一会儿。
才身体前倾,眯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眼中精光四射,让他不怒自威。
只听他淡淡的道;“蓝小二,咱已命户部拨了二十万两纹银,咱相信修个城池也够了。”
“工部也已准备好人手,跟你一块登船,着你差遣!”
“还有。”他顿了顿,沉吟了片刻,才缓缓的道;“你到了成都,不管是军队上还是地方上,若发现有贪私舞弊的,*****。”
“统统杀了了事,不用问咱。”
“你这次去,就代表咱,代表太子,有生杀予夺之权!”
“明白吗?”
第87章 离别
蓝玉猛地一怔,这是朱元璋要把成都的军政要务全都交由自己暂时来管理啊。
想想自己只是一介莽夫,管管军中的事务自己倒是在行。
要是管理那帮地方上的文臣们,自己可是两眼一抹黑,无从下手。
想到此处,他连忙躬身道;“陛下,微臣明白!”
“只是微臣乃一介武夫,要是署理一方地方政务,微臣怕是力不从心,恐有负于陛下的重托!“
“望陛下收回成命,微臣感激涕零!”
朱元璋听到蓝玉如此说,先是微微颔首,接着怒道;“蓝小二!”
“你往日的精气神哪儿去了!”
“咱让你去署理成都的要务,又不是叫你去杀人放火!“
突然朱元璋感觉自己说话哪儿不对,他站了起来,瞪着蓝玉,怒声道;“咱只要你去杀那些贪渎之人,你有何不敢!”
“难道你蓝玉杀的人还少吗?”
蓝玉依旧躬身但语气铿锵的道;“陛下,微臣杀的只是犯咱边疆的鞑靼和不遵从咱大明的叛贼而已!”
“现叫咱杀那些贪渎的官员们,微臣也不惧。”
“但微臣从没管理过一方政务啊!“
“陛下!”
朱元璋听到蓝玉不怕杀那些贪官污吏,而是由于不擅长管理一方政务而苦恼,怒气便消退了下来。
他坐回到龙椅上,看着蓝玉,语气缓和的道;“蓝小二。”
“咱叫你暂时到成都去署理一方政务,主要是蜀王今明两年就要到成都就藩。”
“咱选你的目的,主要是你是蜀王妃的父亲。”
“所以就让你去修筑成都的城墙,暂时代管一下成都的军政要务。”
“咱不相信,你蓝小二会将一个破破烂烂,千疮百孔的成都交于你的女婿手中!”
“会将一个政务糜烂,贪官污吏横行的成都交于你的女婿手中!”
“咱们都是做父亲的,儿女们即将在外,父母还不将他们的家收拾得干净利落不是!”
“所以这次派你去,是好是坏,你自己看着办吧。”
“要没什么事,你且退下。”
蓝玉想再说几句,但想到朱元璋的话已说到了份,自己要是多说,恐将引起他的反感。
只得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中,躬身默默的退回到原位。
朱元璋可能也是累了,看看无人出列,便挥挥手,群臣皆躬身退去。
蓝玉走出了奉天殿,默默的想着朱元璋的话。
他顿时有些明白,朱元璋是靠武力征服天下的,自己往日的唯唯诺诺,点头哈腰只能是让朱元璋短期看到自己的变化而产生好感。
而自己也来到这个时代已将近一年的时间了,以朱元璋的性格,他不可能欣赏这种性格的。
他要的是杀伐果断,听命与他之人!
点头哈腰,唯唯诺诺之人,皇宫里有的是,他早已看腻了,也听腻了!
自己要该强硬的时候就强硬,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这样才能得到朱元璋更大的赏识。
是泥人都有三分性格呢。
何况自己还有后世的灵魂!
只是自己知道得晚了一些,要是……。
自己后天就要出远门,这一去就是一年半载的,还是回家多陪陪夫人吧。
一念至此,他便飞快的走出皇城,骑上战马,快速的驰回到家中。
第二天,前来送行的人就络绎不绝,蓝玉一一施礼,到了晚上,才将送行的打发完。
在和牧夫人的温存中,蓝玉沉沉睡去,而牧夫人看着他日渐苍老的脸庞,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一宿无眠。
翌日,蓝玉从睡梦中醒来,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牧夫人红肿的眼眶,不由的道;“夫人,你这是怎么啦?”
“难道你一宿都没睡?”
说着,爬了起来,搂着牧夫人强笑道;“咱每年不都是如此。”
“只要皇上一下命令,咱不都是立马上阵杀敌。”
“现在咱只是去成都给闺女修筑城墙,也不上阵杀敌,你担心什么?”
牧夫人强憋着泪水,摸着蓝玉的脸庞,苦笑道;“老爷。”
“你看你也渐渐的老了,还在为大明,为闺女奔波,咱看着心疼。”
“这一趟回来,你就跟陛下辞了官,咱们守着那个农庄过活,不好吗?”
“妾身只想守着老爷,不要高官厚禄,只要平平安安的活着,那就是幸福。“
蓝玉苦笑道;“难道咱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吗?”
“就在前半年左右,咱就跟陛下提过,但陛下不准,咱有什么办法?”
“咱也想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不想过那刀尖舔血的生活。”
“只想和几位夫人,还有咱们的孩子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美满幸福的生活。”
“哎!身不由己啊!”
说完,他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
牧夫人强笑道;“不说这些糟心的事了。”
“只要你心中有咱们这个家庭就好。”
说着,顿了顿,又接着道;“老爷,妾身给你更衣吧。”
蓝玉笑着摸了摸牧夫人的手,便站起身,牧夫人随即帮蓝玉穿起衣服来。
牧夫人强忍着泪水的滑落,将蓝玉的衣服穿好,看着他棱角分明却不复少年时期的面容,不禁偷偷的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蓝玉看见了牧夫人的小动作,但他故意装出乐呵的模样,笑道;“夫人,随咱吃饭去吧。”
牧夫人嗯了一声,便随着蓝玉走出了房间。
中厅之中,两位夫人和孩子还有云朵早已在这里等候着。
见到他一出来,两位夫人和云朵齐齐弯腰万福。
两个孩子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蓝玉笑道;“吃饭,咱还要赶路呢。”
说着,坐在太师椅上,端起婢女送过来的饭吃了起来。
他低着头,狼吞虎咽的几口就将饭吃完。
放下筷子,他瞧见几位夫人筷子连动都没动。
不由怒道;“咱只是出去替闺女修城墙,只要一年半载的时间就回来,你们何必整得如此悲切。”
“又不是生离死别,看着就让人烦!”
几位夫人这才慢慢的端起饭碗,吃起饭来。
饭毕,刚喝口茶,管家就在外面喊道;“老爷,快到辰正了。”
“要是耽搁了时辰,江面上别的船只该骂娘了。”
蓝玉没有回管家的话,而是和夫人以及孩子依依惜别,转身走出了中厅。
眼角的余光隐隐看见夫人们身体的抽搐和孩子们跪在地上哭嚎的声音。
一咬牙,他翻身上马,随着马蹄声,蓝府渐渐的抛在他的身后。
第88章 感恩
来到北门的应天府码头。
蓝玉缓缓下马,看着这一去东流不复返的江水,还有江面上停着的两艘官船。
其余的商船全都停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船上的人都站在船舷上向这边眺望。
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走,那些船只就只怕无法靠岸。
他将缰绳交给了家将,迈步向船上走去。
快要走到上船的跳板之时,忽见李二牛带着两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到蓝玉的身边,三人噗通一声跪在蓝玉的面前。
蓝玉大惊,急忙想搀扶起两位老人。
而两位老人倔强的对着蓝玉磕了三个头,口中含糊的说着感恩的话。
蓝玉侧身避过了老人的叩首,对着仍跪着的李二牛怒喝道;“李二牛,你还不快点将老人家扶起来!”
“难道你是要咱也跪下来还礼不成!”
李二牛忙不迭的将自己的父母扶了起来。
他的父亲站了起来,伸手打掉李二牛扶着他的手,颤巍巍的向蓝玉躬身道;“今日得以国公爷伸以援手,小老儿才能圆归乡之情。”
“此大恩大德,小老儿只怕报答不上了。”
接着一回头,对李二牛喝道;“跪下!”
李二牛依言跪了下去。
他又接着道;“小老儿只有这个逆子,还有些粗俗的手艺。“
“今蒙国公爷赏识,又蒙国公爷的信任,让他担任建造农庄的总管。”
“以后国公爷有任何差遣,这个孽子当唯命是从。“
“若有不从,看小老儿不揍死他。”
说着,又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二牛,喝道;“还不快快谢过国公爷对你的赏识与器重!”
蓝玉莞尔,他明白老人对儿女们的一片苦心。
这个老头是想把李二牛塞在自己的门下,好让他日后也有个依靠。
但这个李二牛的确也有些本事,自己也很欣赏他。
而以后农庄的后续事务也要倚仗李二牛良多。
一念至此,蓝玉赶紧扶起了李二牛,对着他的父亲笑道;“老人家莫要如此说。”
“咱和你家令郎即是雇佣关系,又是朋友关系。”
“咱还要令郎好好帮咱照顾好咱的农庄呢。”
李二牛的父亲得到了蓝玉的保证,满是沟壑的脸上顿时有泪花随着皱纹滑落。
他伸手紧紧握住蓝玉粗壮的大手,老泪纵横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笑道;“那就谢谢国公爷的赏识和提携了。”
“咱那逆子真不知他走了什么狗屎运,竟遇到了国公爷您这么好的贵人。”
“小老儿这可就真正能安心了。”
蓝玉笑道;“老人家就尽管放心吧!”
“有咱在,有农庄在,还怕短了他的吃喝不成。“
说着,对李二牛喝道;“还不快扶老人家上船!”
李二牛方才搀着两位老人上了船。
蓝玉又交待了随行的管家几句,随即登上了船只。
船只旋即打开了风帆,缓缓离开了应天府的码头。
北门城墙上,朱元璋背着双手站在城头,望着蓝玉乘坐的船只缓缓离开。
太子朱标站在他的旁边,也凝目远眺。
蒋瓛则垂着双手,侍立在他们的身侧。
忽听朱元璋问道;“蒋瓛,你可知向蓝玉下跪的那三人是谁?”
蒋瓛走上前,躬身抱拳道;“回禀陛下!”
“据臣所知,那一对老人是夫妻关系,而那个年轻的则是他们的儿子。”
“那年轻的名叫李二牛,在凉国公新建的农庄做总管。”
“因两位老人有几十年没有回过家乡。”
“为了圆老人的思乡之情,李二牛就拜托凉国公,让他们搭乘便船,回趟老家。”
“而他们三人对凉国公下跪,咱估摸着是感谢凉国公的恩德。”
朱元璋苦笑道;“他们回家只要搭乘便船即可,咱要是回趟中都凤阳,怕是要劳民伤财喽。”
说完,朱元璋有些伤感。
只要他一声令下,全大明的哪寸河山他去不得!
但是朱元璋是苦人家出来的孩子,知道自己要是去中都凤阳拜祭祖先,看望那些旧日的邻舍,恐怕沿途不知要靡费多少钱粮。
这也是他从大明开国以后,就没有去过老家的原因。
他心中全都装着大明贫苦的老百姓啊!
朱标听出了朱元璋话中的伤感,忙安慰道;“父皇,要不儿臣就代替父皇走一遭吧。”
朱元璋瞪了朱标一眼怒道;“你回去不也得靡费钱粮吗?”
“难道你能偷偷摸摸的回去?”
接着又叹口气道;“每天那么多的奏折,咱俩都挑灯熬蜡的才能看完。”
“你想将它们都丢给为父不成!”
“标儿啊!”
“你要谨记,咱大明的江山得来不易,要守住它更是不易!”
“只有咱们勤勤恳恳的为咱大明努力工作,惩治那些为非作歹,贪渎枉法,尸位素餐的蛀虫!”
“咱们大明才会兴盛,才会永久昌盛!”
“你明白吗?”
朱标躬身道;“儿臣谨记于心,绝不忘父皇的教诲!”
朱元璋接着话风一转,对朱标问道;“标儿,你是怎么看蓝玉的?”
朱标突然被朱元璋这么一问,有些懵逼,他狐疑的道;“父皇,您为何有此一问,倒把儿臣问住了。”
“不知您想问蓝玉的为人还是战功?亦或是其它?”
朱元璋看了朱标一眼,淡淡的道;“咱是问蓝玉前期和现在的表现,以及对你的态度?”
“还有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如何?”
朱标看着滚滚而去的江水,沉吟了片刻,才转身对朱元璋道;“父皇,这个问题儿臣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朱元璋缓缓的道;”你心中所想,就照实说出来,也让咱看看他在你心中的位置。“
朱标躬身道;“父皇!”
“儿臣觉得,蓝玉打仗的本领确实难得!“
“以前的他目空一切,飞扬跋扈!”
“儿臣自有些看不惯,但碍于他是儿臣已故王妃的舅舅,所以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自从捕鱼儿海之战而归,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但全部改了以前的恶习,还变得谦恭有礼,也知道热爱百姓!”
“对儿臣的关心更胜从前!”
“就在这次去四川之前,他还来过儿臣的东宫。”
“规劝儿臣操劳国事为先,但也要劳逸结合,要儿臣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还说国事不可能一撮而就,要循序渐进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第89章 破败的 成都
他默默的道;“舅舅,希望你能再接再厉,争取在成都取得好的业绩。”
“好让父皇从此对你消除猜忌,以更大的战功护卫咱大明的大好河山!“
蓝玉乘坐的官船缓缓向成都进发,一路上,除了采买补给和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外。
他的官船一般从不靠岸,以免引起地方上官府的热情款待。
就这样一路经过武昌,穿过三峡,过重庆,再由岷江朔水而上,就到了离成都不远的地方。
走出船舱,蓝玉伸了伸早已有些僵硬的腰肢,活动活动筋骨,这才有了些往日的气概。
成都府大小官员齐聚在码头,随着蓝玉走上码头,那帮官员齐齐躬身施礼。
蓝玉回礼之后,便对着一个领着众官员,身穿绯红袍服的官员道;“你就是署理四川的布政使司?”
那名官员躬身笑道;“正是在下!”
“今日得逢凉国公大驾光临,莅临成都,乃是我成都百姓的荣耀。“
“在下略备水酒,请凉国公小饮几杯如何?”
“这样即可解路上舟车劳顿之苦,还可以和众官员相互熟悉熟悉,加深印象。”
蓝玉冷笑着看了这名府尹一眼,不置可否的道;“你叫王福田是吧?”
这名布政使司急忙答道;“下官正是!”
“劳烦凉国公还记得下官!“
“下官曾在朝堂上见过凉国公一面,那英姿飒爽的气魄,令下官无数次梦回。“
蓝玉依旧冷笑道;“是吗?”
“咱怎么不记得?”
王福田尴尬的笑道;“凉国公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下官也是应该的。”
“下官……。”
蓝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接着对身后喝道;“宣读圣旨!”
一名太监双手捧着圣旨,走到蓝玉的面前。
众官员急忙跪在地上,聆听陛下的旨意。
那名太监展开圣旨,大声唱了出来。
“皇帝诏曰!”
“今派蓝玉为钦差大臣,替咱看看成都的军政要务!“
“一是修筑成都破损的城墙,以备咱儿朱椿来成都就藩!”
“二是替咱看看尔等在成都的政绩如何?”
“咱就怕尔等以为天高皇帝远,在成都就贪赃枉法,尸位素餐!”
“今派蓝玉来成都,就如同咱亲临!”
“成都所有的军政要务都交由蓝玉来署理!”
“各位要同心协力,不得懈怠!“
“钦此!”
短短的几句话,却代表了朱元璋对蓝玉的器重和把他内心的想法表达得一清二楚。
因为小时候家里穷,朱元璋没读过书,后来当上皇上要批阅奏折才不得不学习的。
但这几句话,却将他的内心表露无遗。
那就是将四川所辖的所有官员的生杀大权全由蓝玉来决定。
那些官员听了皇上的旨意,皆是一惊。
贪渎枉法,尸位素餐的官员顿时战战兢兢,魂不守舍。
他们早就知道蓝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要是落到他的手中,恐怕生不如死!
蓝玉看向王福田,冷笑道;“布政使司大人,还叫咱去吃酒吗?”
王福田冷汗淋淋,强笑道;“钦差大人想去,我们奉陪就是!”
蓝玉斜眼看了一眼王福田,冷声哼道;”现在怎么改变主意了?“
“难道要咱请你们不是?”
接着怒喝道;“把那些酒席退了,咱们直接回成都!”
王福田忙伸手招来一个人,对他耳语几句,那人便匆匆离去。
李二牛这时走了过来,躬身道;“老爷,小人这就陪父母回老家看看。”
“不出十日,咱就回来。”
“还有应天府农庄的事,老爷也尽管放心。”
“张大柱是小人的亲家,本事不逊于小人。”
“走之前小人都和他交待得明明白白,绝不会误了老爷的事。”
接着走到蓝玉的近前,对蓝玉轻声道;“咱看这群官员不是个好玩意,老爷要当心!“
蓝玉笑着看向他,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问道;”要不要咱派人护卫你们三人回去?“
李二牛感激涕零的道;”小人的父母一路承蒙老爷照顾,小人感激不尽。“
“这会回到家乡的故土,父母更是望眼欲穿,归心似箭,急着见到自己的亲人和拜祭祖先。“
“再说,小人在家门口还怕被别人抢了不成!”
“多谢老爷的美意,就不劳护卫相送!”
“告辞!”
说着,对蓝玉深深的鞠了一躬,便准备离去。
哪知,腿上被人用拐棍打了一下,接着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你这个逆子,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咱们既然要走,小老儿也要辞别一声恩公再走!“
“那有你这样的,以为你可以代表咱全家!”
“呸!”
“做梦!”
“你小子做人还差得远呢!”
说着,对蓝玉躬身道;“小老儿教儿无方,让国公爷见笑了。”
“小老儿刚才听到了国公爷的一席话,令小老儿感激莫名。”
“这个逆子只要把咱们送到了老家,小老儿就命他火速返回,免得耽搁了国公爷的正事。”
“小老儿再次代表全家,谢谢国公爷的大恩大德。”
说着,拽着李二牛就转身离去。
蓝玉目送着这个老头的离开,顿时有些伤感,他好像自己的爷爷呀!
接着,他命令自己的护卫,拿出二十两纹银,悄悄的塞到李二牛的背囊中。
也让他们回到老家之后可以在亲朋好友之间有面子。
回过头,他看了一眼肃立在两旁的当地官员,面无表情的道;“带路,回成都府衙!”
在众官员和护卫们的簇拥之下,蓝玉慢慢的靠近了成都城。
远远望去,城墙恢弘的肃立在四川盆地之上,很是壮观。
但到近处一看,蓝玉便眉头紧锁。
这和远观的城墙有天壤之别,只看见到处都是斑驳的城墙,破败不堪。
上面的矮碟,箭垛,城楼上观察敌情的哨楼,早已在岁月的侵袭和战火之中土崩瓦解。
只有城门上的成都两个字还依稀可辩。
他顿时明白了朱元璋要自己来的含义。
这群贪官污吏,尸位素餐的官员该杀。
国家每年拨付给他们专款专用的银钱,都到哪里去了?
可能都已经进入了他们的口袋。
第90章 蓝玉的怒火
蓝玉面目狰狞的看了一眼簇拥自己的官员,一言不发,马鞭一挥,战马嘶鸣了一声,就疾驰向布政使司府衙。
众官员和护卫们也快马加鞭,跟随着蓝玉而去。
因为迎接蓝玉的到来,大街上的行人和商贩都被兵丁们驱散开,所以未见后世那繁华场景和琳琅满目的小吃。
蓝玉边骑行边看着冷冷清清的街景,心中更是恼怒万分。
不知不觉间,布政使司府衙已在眼前。
看着巍峨宏大,气派非凡的布政使司府衙。
门楼上朱红色匾额上那描金的布政使司四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门口两只高大而面目狰狞的狮子,张着血盆大口,像要吃人一般。
蓝玉冷哼一声,迈步向府衙中走去。
进入里面,又是一幅光景。
只见雕梁画栋,斗拱飞檐,真正是富丽堂皇,美仑美奂。
蓝玉又是冷哼一声,迈步向大堂走去。
当地的大小官员听到他冷哼连连,顿时面如土色,如丧考妣。
他们知道,蓝玉的冷哼意味着什么!
那将是他们官位不保,大祸临头之日。
战战兢兢的跟随着蓝玉来到大堂之中。
蓝玉环顾大堂一周,便当仁不让的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只是用凌厉的眼神盯着眼前这些官员,半晌没有说话。
王福田坐在案牍的左边,也是沉默不语。
众官员在蓝玉的注视下,皆低着头,内心惴惴不安。
忽听蓝玉高声喝道;“成都的城墙是谁负责维修和看护的?”
“站出来!”
“本国公倒想看看,每年朝廷拨付的银两都到哪里去了!”
只见一名参议胆战心惊的站了出来,躬身拱手道;“下官在!”
蓝玉斜眼看着这名参议,冷哼一声道;“哼哼!”
“你这个参议只是区区的四品官,胆子可真是不小!”
“胆敢连朝廷拨付专款专用的银钱都敢贪!”
“谅你一个人也不敢贪墨如此之多的巨款?也不能这么多年无人发现?“
“说!”
“到底还有何人?”
那名参议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嘴里却嚷道;“凉国公,下官实在是冤枉啊!”
“户部每次拨款下来,我们都是专款专用,大堂上的众位官员都是见证!”
“但户部每次只是拨款几万两白银,对于成都如此巨大的城墙来说,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修了东面,西面就没有银钱修筑,修了南面,北面就没有银钱修筑!”
“我们每次都是拆东墙补西墙,哪里损坏修哪里,就这些银钱都还远远不够!”
“钦差大人!请明鉴!”
蓝玉呵呵冷笑道;“还是咱错怪你了不是?”
那名参议诚惶诚恐,谦恭的道:“请钦差大人明察秋毫!”
蓝玉大怒,厉声道;“咱看你牙尖嘴利,不打算说实话了是吧?”
“呵呵,咱也不打算你能说出实话!”
“但咱一路走来,看到的却是城墙破烂不堪,连矮碟、箭垛、了望哨都未曾修复!”
“这可是防备敌人来犯,起到观察和阻击敌人的重要军事设施!”
“而你连这一块都给忘了,还敢跟咱东拉西扯!”
“哼!哼!”
“咱要你明白一点,光贪渎枉法这一条,咱就可以治你的死罪!”
“你可知,像贪渎枉法之人,大明律是怎么处置囚犯家属的?“
“想必你也明白!”
“哦!或许其他人不知道也有可能!”
“咱告诉你们吧,就算给大家一个警醒。”
“咱大明律规定,只要有贪赃枉法之辈,银钱达到六十两。”
“犯官处以剥皮实草,点天灯之刑。”
“犯官家眷男人发配边疆充军,女眷送入教坊司。”
“教坊司是什么场所,咱不用明说了吧,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知道。”
那名参议当场吓得瘫坐在地上,没有了刚才的气焰。
蓝玉环顾了众官员一眼,众官员皆两股战战,全低着头。
蓝玉怒喝道;“来人!”
只见蓝玉的两名护卫齐齐上前,躬身抱拳道;“属下在!”
蓝玉喝道;“将此人押入死牢,等其他同党落网之后,再行定罪!”
两名护卫诺了一声,就上前抓着那名参议的两条胳膊,像拖死狗一样往外面走去。
那名参议自知死罪难逃,但想想家眷们今后的日子,悲从心来,大声哭喊道;“钦差大人,我招!我招!”
“我招还不行吗?”
蓝玉淡淡的道;“刚才咱给过你机会,你不招,你这时想招已经迟了。”
“拖下去!”
只听见远处传来那名参议的哭嚎声和护卫的怒骂声。
众官员皆面如土色,已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蓝玉看着众官员,淡淡的道;“各位大人不要害怕。”
“咱蓝玉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绝不会滥杀无辜的,请各位放心。”
“但有贪赃枉法,尸位素餐之辈,就尽快站出来,咱或许可免其一死。”
“若是顽抗到底!“
“哼!哼!”
“那就是死路一条!”
众官员皆低头不语,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蓝玉又看了众官员一眼,笑道;“咱相信你们都是忠于大明、忠于陛下的。”
“好了,咱也不多说了,没什么事,就此散了吧。”
众文武官员齐齐躬身拱手抱拳退了下去。
王福田却走到蓝玉的身边,笑道;“钦差大人,您的住处下官早已收拾完毕,就在府衙后院。”
“请随下官去看看,合适不合适。”
蓝玉板着脸,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大堂,冷笑道;“王大人,这地方太过奢华。”
“你也知,咱在军营中长大,睡不惯这样奢华的场所。”
“咱已提前安排人找好了住处,所以不劳王大人费心了。”
王福田尴尬的笑笑,心中骂道;“你这个狗日的,你的家中难道就像军营一样吗?”
“到我这儿来卖弄清廉!”
“呸!”
“我还不知道你原先是什么货色!”
心中骂归骂,脸上却一脸讨好的笑容,“下官早就听说钦差大人出门素衣简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令下官佩服不已!”
“既然您已找好了住处,那就随我去吃口饭,也略表下官的地主之谊。”
蓝玉依然冷笑道;“不必!”
“王大人如若没有什么公事,就请回吧。”
王福田躬身拱手道;“若如此,那下官就先行告辞。”
说着,拱拱手,便向府衙后面走去。
第91章 泗国公之孙
蓝玉看着王福田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不由又是一声冷笑。
瞥眼一看,还有一名武将留在原地。
不由得问道;“你是何人?又有何事?”
那名武将走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耿兴明,恭忝为四川都司指挥使,拜见大将军!”
蓝玉挠挠脑袋,一时想不起是谁,但脑海中依稀有点印象。
“你是?”
耿兴明再次开口道;“家祖耿再成,家父是耿天璧。”
“哦!”蓝玉大喜,连忙搀扶起耿兴明,看着他的脸,连连道;“咱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原来是泗国公的孙子呀?”
“真是虎父无犬子,有乃祖之风范!”
“难怪!难怪!”
说着,不由得叹口气道;“要是你爷爷不死,只怕早已是国公第一人了。”
“咱随咱姐夫在军营的时候,见过你爷爷几次面。”
“他老人家那时和咱姐夫最合得来,常常听到他们促膝长谈。“
“不幸后被遭叛将所害,咱姐夫也痛失一挚友,真是呜呼哀哉!”
耿兴明哽咽道;“谢谢大将军还记得先祖,末将感激不尽!”
蓝玉苦笑道;“你祖父当年死时之壮烈,令大明男儿钦佩不已!”
“想当年,他忽闻蒋英叛降张士诚,金华守将胡大海被杀。”
“而处州苗人降将李佑之也率部叛乱,你祖父只率领二十余名将士前去迎战。”
“砍断降将数根铁槊,最后被铁槊刺中脖子,倒地后仍破口大骂,才被叛将杀死。“
“哎!”
“想他一员虎将,竟被叛将所杀,真是令人扼腕长叹!”
“但他的功绩,他的英雄气概,咱大明的所有人都记在心里,永不会忘。”
耿兴明听到蓝玉如此夸赞自己的祖父,顿时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他抽泣着道;“谢谢大将军如此夸赞咱祖父,咱代表他的子孙后代谢谢您了!“
蓝玉何尝不感叹自己的遭遇。
他可是背着莫须有的骂名而惨死的!
要是重新来过一回,他情愿像耿再成那样与敌人拼杀,而后壮烈的死去,总比后人诟病要强!
看着仍在抽泣的耿兴明,蓝玉怒道:“大丈夫死则死尔,何必像个老娘们哭哭唧唧的!”
“要是你祖父或是你父亲在世,看你哭哭唧唧的模样,非抽死你不可!”
耿兴明一听此话,哭泣声戛然而止,只看到他的肩膀仍在抖动。
他瞅着蓝玉大声道;“大将军,不怕您笑话!”
“咱在此地驻守,就是怕有苗人作乱!”
“若胆敢有苗人作乱,咱第一个冲上去,杀了那些反反复复的狗娘贼,为咱祖父报仇!”
蓝玉拍着他的肩膀大声道;“好!“
“好小子,这才是耿家的种!”
“这才是大明儿郎应有的精神!”
“只要大明儿郎都是如你这般,何愁北元不灭,何愁南蛮叛乱!”
接着他忽然转移了话题,看着耿兴明,问道;“你今日在此等候,莫非有什么话要和咱说?”
耿兴明这才醒悟过来,看看四周无人,忙道;“大将军,此行可要小心!”
“这帮官员没一个是好玩意!”
“他们内外勾结,又层层盘剥百姓。“
“百姓深受其害,但敢怒不敢言。”
“因为他们官官相护,早已在四川结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网。”
“只要有百姓告状者,轻则刑罚,重则家破人亡。”
“所以……。”
忽然,蓝玉眼角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暗处,正在向这边张望。
他忙打断了耿兴明要说的话,眼睛对耿兴明眨了眨,然后笑道;“咱已经安排人做饭了。”
“你如果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咱这么大年纪了,一路上又是舟车劳顿,早就累了。”
“回去只想睡个好觉。”
耿兴明顿时有些错愕,但他不亏是泗国公耿再成的孙子,一见蓝玉眨眼,马上就明白过来。“
抱拳道;“咱以为咱们都是武将,又是勋贵,所以才给您安排了接风宴。”
“既然大将军不肯赏脸,那就算了。”
“末将告辞!”
说着,抱拳行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成都府衙。
蓝玉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暗赞道;“这小子真是一个心思通透之人。”
“难怪在此贪官污吏遍地的情况下,他仍能独善其身。”
“不简单啊!”
心中想着,他带着几名护卫也离开了布政使司衙门。
走在武侯大街上,蓝玉背着手,慢悠悠的走着,护卫们只得牵着马贴身跟随。
他东张西望,好像在看着成都的风土人情。
其实他在观察这身边有没有盯梢的暗探。
果然,在他的四周,他竟然发现有七八名跟踪的暗探。
他佯装没有发现,只是对身边的护卫耳语了几句,那些护卫便散开,他的身边只留下了两名护卫。
蓝玉暗暗笑道,这帮狗娘贼,真是把自己当成普通人了。
他们也不想想自己从小就在军营中长大,随后又领兵征战多年。
像这般跟梢的小把戏,他在小时候就比他们玩得还溜。
而这些护卫,都是自己的义子,对自己忠心耿耿,只是没对外人说而已。
他只想看看,这帮人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譬如暗杀,譬如绑架,还譬如……。
他心中想着,脚步却没停,继续闲庭信步,观赏着这成都的美景。
现在已是三月份,真是春意正浓的时节。
桃花已谢,枝头上露出一个个毛茸茸青色的小桃子,惹人不忍采摘。
杏花还在绽放,蜜蜂在杏花中嗡嗡的穿梭,辛勤的传播着花粉。
蓝玉闲情雅致的看着这些美景,心思却在注意着那些盯梢的人。
直到他来到暂住的府邸,那些人也没敢轻举妄动。
蓝玉摇摇头,心里诽谤道;“这群没胆子的怂货,还派人出来盯梢,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摇摇头,他便走进了府中。
只见耿兴明的突然出现,倒是让他觉得意外。
只是耿兴明已没有了当时那种悲伤的神色,显露出他将军的本色。
他抱拳笑道;“大将军,一路上您可曾发现端倪?”
蓝玉呵呵一笑,指着耿兴明道;“些许跳梁小丑,咱还没放在眼里。”
“但咱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忍不住,露出他们的獠牙来。”
第92章 分析四川局势
耿兴明笑道;“大将军,等他们露出獠牙,您可别一人全给掰碎了。”
“要留几副给咱耍耍,成不成?”
蓝雨拍了拍耿兴明的肩膀,大笑道;“你小子,和咱投缘!”
“好!”
“只要他们敢露头,咱第一个通知你!”
说着,将耿兴明拽进客厅,笑道;“咱们的话还没说完,继续跟咱说道说道,他们是和谁勾结?又是怎样欺负百姓的?”
耿兴明笑道;“大将军,容咱坐下来喝口茶再说行不。”
蓝玉爽朗的笑道;“成!”
两人分宾主坐下,婢女们奉上了茶。
耿兴明喝了一口,看着坐在旁边的护卫,欲言又止。
蓝玉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你小子,这时候又婆婆妈妈的。“
“咱不妨和你说。”
“这些护卫其实都是咱的义子。”
“咱自从旧岁在应天府得到陛下交给咱今年来四川的任务,就自知此行凶险。“
“否则陛下会将修筑城墙这等小事交给咱一个堂堂的国公来干!”
“所以,咱就叫他们扮做咱的护卫。”
“一可麻痹对手!”
“二来可以给对手致命的一击!”
“这叫防患于未然!”
接着对那些义子喝道;“这位是故去的泗国公孙子,四川都司指挥使耿兴明耿贤侄!”
“还不快点拜见!”
众位义子纷纷躬身抱拳行礼道;“见过耿指挥使耿大人!”
耿兴明慌忙抱拳回礼道;“各位兄弟免礼!”
“既然你们都是大将军的义子,那咱就不客气了。”
“咱们以兄弟相称如何?”
众位义子齐齐看向蓝玉。
蓝玉骂道;“你们都看着咱干什么?”
“耿指挥使是泗国公的孙子!”
“他与你们要以兄弟相称,那就是抬举你们了。”
“还不快快谢过耿指挥使!”
众义子又齐齐抱拳,躬身行礼道;“拜见兄长!”
耿兴明哈哈大笑,回礼道;“众位兄弟莫要如此。”
“尔等跟着大将军,入了大将军的法眼,那就是咱大明国之栋梁!”
蓝玉笑道;“你这小子,油嘴滑舌!”
“你祖父,你父亲在世时,可没有你小子能说会道!”
顿了顿,又道;“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耿兴明脸色突然变得郑重起来,正色道;“大将军!”
“四川全境除了四川盆地这一块是个平坦之地之外,其余的全都是高山峻岭。”
“而在此地居住着苗、彝、藏等多个少数名族。”
“他们或依山而居,或依洞而穴。”
“所以各处都有他们建立的山寨或者山洞。”
“他们依照自己生活的习性,几个或几十个组成了一个大的集群。“
“这个集群的首领被称为寨主或洞主。”
“他们不服从王化,但居住在险要或多瘴气之地,因此朝廷对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他们也还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以来倒也相安无事。”
“但他们总要生存,故他们经常拿一些山货来和咱们交换一些生活必需品。”
“但那些寨主或是洞主们,在对小的山寨或洞主的兼并中日益壮大。”
“他们在兼并中看到了利益,看到了壮大后的资本。”
“所以他们就派出人员,勾结当地的富户和官府,妄图扩展更大的实力。”
“而临近湖北贵州等地尤甚。”
“因此咱担心,要是他们发生叛乱,咱们该如何处置?”
蓝玉的义子蓝天平抢着答道;“这有什么难的。”
“要是他们敢造反,咱们直接派兵杀了他们了事!”
蓝玉瞪了蓝天平一眼,骂道;“就你话多。”
“人家难道不知道吗?”
“咱好几年前到云南征讨过那些寨主、洞主们。”
“但那里全是高山峻岭,又全都是烟瘴之地。”
“虽然咱们最终是大获全胜,但胜得甚是凄惨。”
“咱大明的好儿郎雄赳赳而去,回来的时候却十不存五。“
“哎!”
“这是咱胸中永远的痛!”
“每每思及此事,都叫人彻夜难眠!”
耿兴明苦笑道;“咱也是思忖此事,所以才请教大将军!”
蓝玉也苦笑道;“他们现在也没有造反,咱们也奈何他们不得!”
“只要盯紧他们,加紧备战,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报告向上面报告即可。”
耿兴明摇摇头,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
蓝玉面目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对耿兴明道;“官府之中若有与当地的土着沆瀣一气者。”
“你秘密抓捕起来,若是不行,则……。”
说着,蓝玉用手比划了一下脖子。
耿兴明急忙站起来,抱拳道;“末将明白!”
蓝玉压压手,示意耿兴明坐下,继续道;“当地的官府是怎样欺压百姓的,你和咱说说。”
耿兴明又摇摇头,苦笑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从咱来到四川以来,听闻的和亲眼看到的比比皆是。”
“咱就不说了,相信大将军会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到时真实的场景比咱说出来要凄惨得多。”
蓝玉一时沉默,听到的哪有亲眼所见来得真实,更能引发共鸣。
此时,那几名跟梢的义子联袂而来,齐声抱拳道;“见过义父!”
这时,他们才发觉屋中还有一人,其中一个义子道;“你是谁?为何在咱们的屋中?”
话音未落,只听蓝玉喝道;“此人是四川都司指挥使耿兴明耿贤侄,他是你们的兄长。”
“还不快快参见!”
几名义子先是一愣,接着看向其余的各位,见他们都点点头,这才躬身抱拳道;“见过兄长!”
耿兴明抱拳还礼。
其中一名义子对蓝玉笑道;“义父,您可知他们最后都到了谁的府上?”
蓝玉笑骂道;“快说,这儿又没有外人,何必磨磨蹭蹭,吊人家胃口!”
那名义子还没说话,就有另一个义子迫不及待的道;“他们全都进了布政使司的府衙。”
“咱们不好跟随他们进府衙,只好撤回来了。”
“但是义父请放心,还有两个哥们在那儿盯着呢。”
蓝玉笑道;“还算你有点眼力见,知道咋办,不像那个笨蛋。”
说着,伸手指了指前面说话的那名义子。
义子们顿时哄堂大笑。
等笑声结束之后,蓝玉便邀请耿兴明吃了顿奴婢们做的便餐。
第93章 密谋
下午,阳光明媚,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上,光影斑驳一片。
布政使司后院,王福田的书房中,此时正坐着三个人。
除了王福田本人之外,另外两个人分别是四川提刑按察使司蒋方中,另一个则是成都府尹杨奎。
三人面前皆放着一杯茶,但从茶碗盖上无热气冒出来看,茶已放置很久,也意味着他们坐了很久。
他们皆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又是过了很久,还是杨奎沉不住气,闷声道;“两位大人在这儿干坐着也不是个办法。”
“总要想出个对策不是?”
王福田斜眼看了他一眼,怒道;“你有什么对策就快点说出来,好让我们合计合计!“
“若是没有,就滚一边去!”
“我们正烦着呢!”
“就你瞎咧咧!”
杨奎顿时气急,但却毫无办法,谁让王福田是他的上司呢。
闻言,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物件,默不吱声。
蒋方中苦笑道;“我们原先还以为朝廷派来督造修筑城墙的只是工部的一位郎中。”
“哪只陛下对蜀王甚是器重,竟派来蓝玉这个老杀才前来!”
“更他妈的是他手握圣旨,是钦差大臣!”
“而这个老杀才油盐不进,更是在我们面前就把一名四品的参议直接下到狱中。”
“连招供的机会都不给他。”
“难不成他已秘密掌握了我们贪渎的证据不成?”
“要是让他掌握了我们贪渎的证据,在我看来,从他手中逃出生天绝无可能!”
“要我看,我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人将他暗杀了事!”
杨奎一听,猛地一惊,吓得手中的物件都掉在了地上。
蒋方中冷眼看着他,冷笑道;“杨大人,你难道怕啦?”
接着又是冷哼一声,”你现在怕了,也是为时已晚!”
“你想想看,你贪渎了多少?”
“你手上的人命又有多少?”
“还要我告诉你吗?”
“你所犯的一件件,一桩桩丑事,恶事,我都将它记在一个本子上。”
“难道还要我拿出来和你对上一对不成?”
杨奎强笑道;“这怎么敢!”
“你们两位都是我的上司,都有恩与我。”
“再说,我也掺和其中,想要独善其身那是天大的笑话不是。”
“只是我在想,蓝玉本是一名武将,自身本领又是超群。”
“我们想要暗杀他,那可是千难万难。”
“万一被他侥幸发现端倪或是逃脱,那我们就只有杀头的份了。”
“不如制造一起祸端,将那名参议暗杀了事!”
“省得他为了活命,或为了家眷,咬上我们!”
王福田叹道;“这个主意我也想过,但不好实施。”
“虽说蒋大人提管刑狱,但如此重犯要是突然猝死狱中,怕蒋大人也难逃干系!”
蒋方中笑道;“无妨,无妨!”
“大不了我被朝廷斥责一番,或是丢官了事!”
“但总比没了命强吧!”
王福田拍手大笑道;“蒋大人真是高义!”
“本官佩服之至!”
“要是有一天蒋大人真是为这事丢了官职,只要蓝玉走后,我自可保你周全!”
蒋方中也笑道;“既然如此,蒋莫人何惧之有!”
说完,和王福田对视一眼,相互狂笑起来。
杨奎看着眼前的两人,摇摇头,心想这两个缺心眼的家伙,怎能爬上一省最高位置上的。
自己也算倒了霉,算瞎了眼,竟跟他们混在了一起。
但这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后悔也来不及了。
想来想去,他还是苦笑道;“两位大人,此计不妥!”
两人同时停住了笑声,不约而同的问道;“为何?”
杨奎郑重的道;“两位大人,你们想想蓝玉是何人!”
“他难道就没想到有人杀人灭口吗?”
“怕这时牢房中就有蓝玉的暗探,等着我们出手,抓个现行呢!”
“我看不如这样,蒋大人提管刑狱,这事倒是方便。”
“不如……。”
两人一听,顿时眉飞色舞,连道两声好字。
王福田大笑道;“杨大人之计甚是对我胃口。”
“等这事了了,我将记杨大人大功一件!”
“待我告老还乡之时,我定向朝廷推荐,杨大人担任四川布政使司一职。”
杨奎诽谤了王福田一句,“操你姥姥的王福田,等你告老还乡,老子也致仕了。”
口中却是谦恭的道;“那就有劳王大人抬爱下官了。”
王福田捋着几根山羊胡须笑道;“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共同度过这次难关。”
“那我告老还乡之时,必牵挂着这份情谊不是。”
三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成都府大狱,因有蓝玉的命令,所以戒备森严。
但有蒋方中的一帮亲信在此,其实是外紧内松。
傍晚,死牢中,透过一尺见方的窗户,撒下昏暗的光亮。
那名参议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脸上满是悔恨。
他想不到,面对蓝玉的诘问,往日称兄道弟的官员竟无一人敢出声。
而自己贪墨的那些银子,只能算是其中的十分之一,还要分给下面的人员,到自己的手里也所剩无几。
倒是其余的大部分都被比他官大的瓜分了去。
要是早知道如此,他宁可不做这鸟官,也不愿为了这几两银子,搭上自己这条命,还连累妻儿老小跟自己遭这份罪。
想想就悔不当初。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只听牢房的门锁哗哗作响,接着就看见一名狱卒走上前来。
那名狱卒躬身笑道;“参议大人真是好福气。”
那名参议抬起憔悴的面孔,双眼无神的看向对方,有气无力的道;“我今日落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福气可言。”
“我只想痛痛快快的死去,只要不牵连妻儿老小就成。”
“哎!”
“只怕此生无望喽。”
那名狱卒笑道;“大人莫要如此垂头丧气。”
“提刑按察使司蒋大人已将你一家早已接出城外,就等着和你一路前往安全之地呢。”
“蒋大人还告诉小人,在狱中莫要对大人你处以刑罚。”
“而狱外的弟兄们正在找机会,营救大人你出去呢。”
“所以蒋大人要我告诉你,一定要放宽心,要该吃吃,该喝喝,莫要糟践了自己,也莫要辜负了蒋大人的期望。”
“蒋大人也相信,参议大人一定可以守口如瓶的,对吧!”
第94章 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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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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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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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抓捕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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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审斥十恶不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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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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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穷凶极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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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缉拿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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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百姓的议论
那名捕快低着头,闷声道;“大侠!”
“是成都府尹杨奎让小人来这里搜查一本账册。”
“但是什么样的一本账册,小人也是不知。”
蓝天平怒斥道;“你既然不知,那你怎么搜寻?”
“你想糊弄本大侠吗?”
那名捕快强忍着耳边传来的一阵阵钻心的巨痛,连连叩首道;“大侠!”
“小人确实不知!”
“小人也曾问过府尹杨奎杨……。”
但惊觉和这帮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说府尹为杨大人,他们还不得现在就宰了自己啊!
不由得改口,继续道:“姓杨的说,他也不知那名参议家中到底有没有账册?”
“也不知道那名参议有没有记录他们之间往来贪腐的腌臜事。”
“但根据他的猜测,按察使姓蒋的有记录他们之间往来的账册。”
“为以防万一,他便命令我们过来寻找。”
“大侠,我说的句句属实,求大侠放过小人吧?”
蓝天平冷哼一声,这时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原来那府尹杨奎并不知晓那名参议藏有账册这件事,只是靠蒙的。
虽然只是蒙的,但可见杨奎心思缜密,一点疏漏都不留给别人。
而这帮捕快更可恨,他们扯虎皮当大旗,来到别人家中,肆意翻找,还拿无辜的人命当儿戏。
想及此处,他越发愤恨起这帮捕快。
他很想将这帮捕快一杀了之,但考虑到他们可以作为人证,将来可为那帮贪官的犯罪事实增加一道罪证。
既可为义父在审判那帮蛀虫时增加公信力,也可以为义父以后工作的展开铺平道路。
罪证?
蓝天平一拍脑袋,咱怎能把这茬给忘了呢?
一念至此,他忙朝老七招招手,老七就笑着向他走来。
“二哥。”老七对蓝天平抱拳道;“有何事?”
蓝天平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先帮咱在这儿盯一下,咱去找点东西,去去就来。”
老七应了一声,蓝天平就向花园走去。
不多时,蓝天平就赶了回来,不过来时他的手上多了一个油布包。
老七笑道:“二哥,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东西找到了吗?”
蓝天平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油布包,笑道:“老七,咱先将这般畜生押回义父的府中,你把这里收拾一下,随后就赶紧回去。”
老七看了看地上的几具尸首,笑道;“二哥,你回吧。”
“这些事情咱自会料理干净。”
蓝天平站了起来,拍了拍老七的肩膀,笑道;“老七,辛苦你了。”
老七腼腆的笑道;“咱们兄弟之间说这些作甚。”
“再说,咱们不都是给义父办事吗?”
蓝天平笑了笑,没有说话,伸手就把这油布包揣进怀里,随即就带着几个兄弟押着这帮捕快打来府门,出府而去。
走出府外,看见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蓝天平这才惊觉现在已是将近午时。
街上的行人一见这些人押着官府的那群捕快从门中而出,顿时惊呼一声,四散逃开。
但逃出没多远,他们便止住脚步,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
蓝天平走上大街,笑着看着行人,大声道;“各位街坊邻居,大家不要惊慌!”
“咱们是皇上亲派的钦差大人的属下!”
“咱告诉大家,钦差大人是受皇命下来惩处那些贪官污吏,或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那些官员们!”
“所以大家不用害怕,要相信咱大明的律法,要相信钦差大人!”
“大家回去以后,要那些受过官府盘剥、欺压、甚至家破人亡的家属们说一声!”
“成都乃至整个四川的晴天马上就要来了!”
“这些为虎作伥、欺压百姓的捕快就是那些贪官污吏彻底灭亡的见证!”
听到这些话,那些行人顿时鸦雀无声,随即便是议论纷纷。
只见一名老人道;“我从大元活到现在,看见的都是官官相护,哪见过这等为民除害的官员?”
“打死我都不相信!”
一个年轻人笑道;“黄老伯,现今是大明皇朝,不是大元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
“要是依我看呐,保不齐这是真的。”
另一个人说道;“依我看,这事还得两说。”
“咱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两人齐齐点头,深以为然。
蓝天平闻听此言,内心波澜起伏,想不到,在如此民风淳朴的成都,人民害怕官府竟至如斯。
这说明,成都的百姓真是畏官如虎啊!
也使蓝天平明白,清理官场贪渎,扫除冗政害民,时不我待。
这事得尽快告诉义父,让他早日行使钦差大臣的权柄,还成都百姓一个朗朗的天空。
这时,那些捕快才知道他们原来是钦差大人的护卫,一时惊恐莫名。
他们想不到,原本他们想要杀人灭口的这一帮人,竟是钦差的护卫。
难怪他们的武艺如此高强。
而袭击钦差的护卫,如同行刺钦差,按大明律,那就形同谋反啊!
谋反?
这些捕快连想都不敢想!
那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啊!
一想到此处,众捕快大声痛哭,齐声喊起冤来。
蓝天平冷冷的看了那帮捕快一眼,怒喝道;“都他娘的给咱闭嘴!”
“你们能有什么冤屈?”
“难道比那些百姓多吗?”
“想想你们平日里怎么为非作歹的,怎么欺压百姓的,就知道冤屈两字的含义!”
“哼!”
“还敢在咱面前嚷嚷冤屈?”
“凭你们也配!”
众捕快一时语塞,顿时低下头,默默的行走在他们平时耀武扬威的大街上。
成都兵马司的官员得到情报,一行人纵马狂奔而来。
远处传来马蹄声,随蓝天平而来的众兄弟立马警觉过来,他们围成一圈,将那帮捕快围在里面。
而他们面向外,持刀而立,注视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那群捕快则欣喜若狂,激动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蓝天平也面目严峻,他不动声色的盯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随着马蹄声渐近,接着就看见一名武将手持一杆长枪,率着众人冲到近前。
“吁。”他一勒缰绳,那马前蹄顿时腾空,接着重重的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溅起火花一片。
“好本领!”蓝天平暗赞一声。
但见马上的中年军官从马上跳了下来,看向虎视眈眈的蓝天平等众人,微微一笑,抱拳道;“莫家是四川都司都指挥佥事,张广庆是也!”
“不知哪位是蓝天平蓝大人?”
“咱就是!”蓝天平也抱拳道。
张广庆大笑着走上前来,打量了一番蓝天平,哈哈笑道;“好!好!”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接着又赞道;“不错!不错!”
蓝天平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咱不劳你夸奖。”
“只是咱要问你,你究竟为何事而来?”
第103章 愤怒
张广庆笑道;“莫家愚鲁,没有说明来意,让蓝大人见笑了。“
接着正色道;“莫家奉都指挥使耿兴明耿大人之命,特意赶来接应蓝大人的!”
“莫家来迟,望蓝大人莫怪!”
蓝天平这才笑着抱拳道;“张大人,蓝莫不知张大人来此有何用意,还望海涵!”
张广庆看着众捕快一眼,笑着对蓝天平道;“蓝大人,有需要本官代劳的地方,无妨说一声。”
“再说,本官和你一见如故,请你不要见外!”
蓝天平笑道;“岂敢!岂敢!”
“只是这几个小蟊贼,咱们几人还是应付得了的。”
“好!好!”张广庆大笑道;“既然蓝大人不肯麻烦本官,那本官也就不强求了。”
“蓝大人,请!”
“咱们边走边谈。”
早有兵丁接过了张广庆手中的缰绳,于是,张广庆就和蓝天平一起走着,相谈甚欢。
一边走一边谈,说着笑着,他们便来到了蓝玉暂住的府邸。
一群弟兄们早已站在府外,一见蓝天平,众人齐声抱拳道;“二哥好!”
接着便欢呼起来。
蓝天平诧异的看着这帮兄弟们,笑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啦?”
“整的人是五迷三道的。”
其中有个兄弟笑道;“二哥,你出去这么长的时间,咱们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焦急万分。”
“义父也怕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遭到不测。”
“因此,耿大人就派这位张大人前去接应你。”
“还好,你回来了。”
“要不义父和咱们还不知怎样伤心难过呢?”
蓝天平大笑道;“咱这不是全须全影的回来了吗?”
“你们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难道你们就这么不相信你们的二哥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蓝天平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人活在这个世上,有亲人的关怀,有亲人的相伴,有亲人的牵挂,这才不算在这世上走一遭!
他双目隐隐含有泪花,但他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也不让其他的兄弟们看见。
他转过身,擦干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这才转过身来,笑道;“兄弟们,这儿就交给你们啦。”
“咱要前去拜见义父,省得他老人家等得着急了。”
众兄弟挥挥手,笑道;“去吧!这儿有咱们呢。”
蓝天平大步流星的迈进大厅,见蓝玉和耿兴明正坐在桌旁,悄声说着话。
他一个箭步冲到蓝玉的身前,双膝跪地,声音哽咽的抱拳道;“参见义父,孩儿让义父担心了!”
蓝玉摸了摸蓝天平的脑袋,接着双手扶起他,笑骂道;“这孩子,还是像小孩子一般,总是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蓝天平依然哽咽着道;“在义父面前,咱永远是个小孩。”
蓝玉无奈的看向耿兴明,笑道;“你还不快点参见你的耿大哥?”
“听说你去了那名参议家,他可比咱还紧张呢。”
蓝天平这才擦干了泪水,笑着向耿兴明抱拳道;“耿大哥,让你为咱操心了。”
耿兴明连忙回礼道;“咱俩兄弟一场,这点小事是应该的。”
“不过你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倒是让人忧心忡忡。”
“你到了那里,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蓝天平诧异的看着耿兴明,急问道;“大哥,难道你已知晓有人前往陈参议家?”
耿兴明看向蓝玉,自责的道;“咱听成都兵马司的人来报,说有捕快前去那名参议家。”
“咱本来没当做回事,哪知到了大将军这里才知道,兄弟你已前去那名参议家。”
“为兄这才感觉事情不妙,就和大将军说起此事。”
“大将军也顿感着急,但府中的兄弟们都各有任务,不能前去。”
“所以咱就派咱的都指挥佥事前去接应你们。”
“谢天谢地,你们总算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要是你们有个什么闪失,不说大将军会怪罪于咱,就是咱自己的心中也过不去这个坎。”
听着耿兴明说了这么长的话,但蓝天平的心中却是感激莫名。
他字里行间全都是记挂、牵挂着自己,自己何能不感动?
蓝天平又深深的躬身抱拳道;“谢谢大哥为小弟的安全牵挂于心,小弟甚是惭愧。”
“以后大哥要是有什么差遣,只要告诉小弟一声,小弟敢不从命!”
耿兴明双手托住蓝天平的胳膊,笑骂道;“咱们既然是兄弟,何必要说两家话。”
“这不显得咱们生分了不是!”
蓝天平站直了身子,笑道;“不敢!”
蓝玉看着他俩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不由得笑道;“老二,咱吩咐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蓝天平这才醒悟过来,从怀里拿出那份用油布包裹着的账册,尴尬的道;“不是义父提醒,咱倒给忘了。”
蓝玉接过账册,溺爱的笑道;“你这孩子。”
说着,就撕开油布,认真的翻阅那本账册。
越是翻阅,他越是恼怒,最后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竟生生的将那桌面拍出一道裂缝。
由此可见,他的内心是愤怒至极。
蓝天平和耿兴明都被他这一巴掌吓了一跳。
他们急忙拿起账册,仔细的翻看起来。
随着他们翻看的速度越慢,但脸上的面色却越发的狰狞。
只听耿兴明怒道;“好一个巨贪!”
“好一个作威作福的父母官!”
蓝天平对蓝玉说道;“义父!”
“咱押着那帮捕快回来的时候,咱和百姓们说了。”
“钦差大人已来到此处,将会为民伸冤。”
“但百姓们的话却让咱深深的为咱大明朝廷悲哀。”
“义父!”
“咱们何时举起为百姓伸冤的旗帜,好让老百姓有地方伸冤!”
蓝玉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问道;“你听到百姓们说了什么?”
“照实讲来!”
蓝天平沉吟了片刻,缓缓的道;“义父!”
“那群百姓们说咱大明就像大元末期一样,都是官官相护,压迫、欺压他们老百姓。”
“现在他们都是持观望态度,看朝廷怎么处理这些贪官污吏。”
“因此,老百姓们有冤的不敢申诉。”
“他们都是被当地的官府吓怕了。”
“所以,咱才问您,何时才能举起铡刀,斩了那帮祸国殃民的害虫!”
第104章 杨奎的烦恼
蓝玉听到这话,只是微微脸上起了一些变化。
接着,他便和蓝天平与耿兴明耳语起来。
听着蓝玉的一席话,蓝天平和耿兴明的脸上顿时浮现了激动之色。
只见蓝天平率先喊道;“义父,这件事就交由孩儿来办!”
“咱一定给它办得漂漂亮亮的!”
“您就覃好吧!”
蓝玉大笑道;“成!”
“这事就交由你来办!”
“咱就在大厅中为你督阵!”
接着看向耿兴明,笑道;“贤侄,你就安排你手下的兵马,躲在暗处,随时抓捕漏网之鱼!”
耿兴明抱拳道;“大将军!请放心!”
“咱保证一个人也别想从咱的手中逃脱!”
“好!”蓝玉大笑道;“有贤侄相助,咱还怕个逑啊!”
耿兴明郑重的道;“大将军!”
“既然如此,在下还要回去准备一二。”
“在下告辞!”
蓝玉笑道;“你去吧!”
“但你先别告诉下面的人,以防走漏风声,造成不必要的后果!”
耿兴明正色道;“在下明白!”
说着,向蓝玉抱拳行礼,随后告退而去。
蓝玉看着激动的蓝天平,笑道;“你也下去准备吧!”
“但要保持外松内紧,千万不要让敌人发现任何端倪!”
蓝天平郑重的道;“义父,请放心,孩儿明白!”
随即,就迈步向外走去。
…………
成都府尹杨奎坐在大堂上,心绪不宁。
师爷小心翼翼的走来,问道;“大人,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不知您是在这吃,还是回府上吃?”
杨奎怒道;“吃!就知道吃!”
“吃个屁!”
“你没看见老爷正烦着吗?”
那名师爷一番好心,竟被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只好低头不语。
杨奎顿了顿,又问道;“那帮捕快回来了没有?”
“从他们出府,我也没有看见他们回来。”那名师爷小声道。
接着又道;“大人,他们出府办差,时间上总有拿捏不准的时候。”
“您稍等片刻,他们也许就回来了。”
杨奎想想也是,就是觉得这段时间脑袋上绷的这根弦也太紧了些,总爱胡思乱想。
他挥挥手道;“你去吧,我现在还不饿。”
师爷摇摇头,拱手告退。
刚出大堂,就见一名衙役匆匆的走了过来。
他急忙拦住那名衙役,怒道;“你这厮急匆匆的跑来,有何要事?”
“大人最近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触他的霉头。”
那名衙役哭丧着脸,拱手行礼道;“回师爷的话。”
“小人哪有那个胆,敢触碰大人的霉头。”
“但是刚才有衙役来报告,说今早大人派出去的捕快,被人五花大绑,押走了。”
“听说那名捕头,一只耳朵竟被那些人割了下来。”
“那叫一个惨哦。”
师爷急问道;“当真!”
那名衙役忙道;“这是府上的衙役说的。”
“我谅他没有这个胆,敢拿这件事开玩笑!”
还没等他说完,师爷赶紧道;“走,跟我去见大人去!”
那名衙役顿时不再说话,跟随着师爷向府衙大堂走去。
杨奎此刻正双手抱着头,在那想着事情。
闻到脚步声,忙抬起头,见是师爷,不禁骂道;“我说过我现在正烦着吗?”
“你是没听懂是不是?”
“滚!”
师爷顿时停住了脚步,小心的道;“大人,这名衙役来报,说已经有那帮捕快的消息了。”
杨奎一愣,随即怒道;“他们怎么不敢来见我?而是派一个衙役来传话!”
“混账的东西!”
“待会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说着,用手指了指那名衙役,面目狰狞的道;“你去叫他们都过来!”
“我要好好的问问他们,办这点小事都办不明白!”
“那我养他们有何用!”
“一群废物!”
那名衙役被杨奎的怒火吓得够呛,他战战兢兢的道;“回禀大人,他们已经被人给抓走了。”
杨奎顿时一愣,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喃喃的道;“被人抓走了。”
“怎么会被人抓走了呢?”
“这不应该呀?”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呀?”
接着站了起来,怒道;“他们是被谁抓走的?你告诉我!”
“想我这堂堂的成都府衙的捕快,是随便让人家抓走的?”
“我倒想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随便抓走我成都府衙的捕快!”
“哼!”
“我倒要和他理论理论!”
那名衙役哭丧着脸道;“禀大人,属下不知!”
“刚才有……。”
“报!”此刻又有一名衙役赶了过来,打断了那名衙役的话。
“禀大人,有布政使司的人前来,叫大人赶紧上王大人处,有要事商量。”
杨奎顿时心烦气躁,但王福田他还得罪不起,而有要事商量,定和衙役被抓有关,因为他刚刚回来还不到一个时辰。
他不敢怠慢,忙带着随从赶往布政使司。
进入大堂中,王府的管家早已等候在此,一见到他,立马拱手道;“杨大人,请随我来。”
“我家大人和蒋大人已等候多时。”
杨奎没理他,只是跟着他前往密室而去。
那管家讪讪的笑着,眼里却闪过一抹狠色。
来到密室外,见密室的房门洞开,屋内有两条人影正焦躁不安的晃动着。
杨奎赶紧走进密室,将房门反锁上,才向两人拱手道;“见过王大人!”
“见过蒋大人!”
王福田拱手回了礼,而蒋方中则置若罔闻,却大声质问道;“杨大人,你干的好事!”
“你这回偷鸡不成倒失把米吧!”
“这件事我看你该怎么办?”
杨奎本憋着一肚子的气赶过来,哪知一见面就被蒋方中抢白了一通,顿时也有些恼怒。
他怒声道;“蒋大人,我原先敬你是一任按察使,才给你留有情面!”
“哪知你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矛头指向我!”
“哼!”
“你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要是这样,本人也不屑与你为伍,大不了一拍两散,我们各奔东西!”
王福田冷冷的看着两人,忽然一拍桌子,怒斥道;“你们当我密室是什么地方?”
“是菜市场吗?”
“啊!”
“这里是大家商量不能在明面上商量的所在,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
“再说,你们也是一省的头面人物,岂可像泼皮无赖一般在这吵吵来吵吵去的,成何体统!”
“你们相互之间也要点逼脸行吗?”
“啊!”
“我的两位大人!”
第105章 倭寇来了
两人这才停止了谩骂,坐到椅子上,但眼神中却充满了熊熊怒火。
王福田这才坐回主位上,看着两人,苦笑道;“你们两位大人的心可真大啊!”
“现在是我们生死攸关的时刻,你们两人还有兴趣在这斗嘴。”
“哎!”
王福田叹了一口气,接着看向杨奎,问道;“杨大人,你真不知发生了何事?”
杨奎向王福田拱手道;“王大人,下官实在是不知晓发生了何事?”
“请大人明说!”
蒋方中冷哼一声道:“装模作样,骗鬼的吧?”
杨奎马上站了起来,怒道;“你……!”
王福田赶紧向蒋方中怒斥道;“蒋大人,我们正要说正事,你瞎起什么哄!”
接着又对杨奎骂道;“你也真是,蒋大人就是随口说了你两句,你又何必动怒。”
“蒋大人如此生气,你也脱不了关系。”
杨奎一惊,这事真和自己有关?那自己在大堂上的猜测可能是对的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但他仍强硬的道;“王大人,这件事怎么和我还扯上了关系?”
“您细细和我说说行吗?”
王福田刚想开口,哪知蒋方中就率先抢道;“杨大人,这件事怎么和你没有关系?”
“你说说看,要不是你派捕快到那劳什子参议家搜寻什么账本?”
“要不是如此,我们何必如此被动?”
“现在可好,倒让蓝玉的护卫抓了个正着!”
“你想想看,在钦差大人的手里,我们还能落下什么好?”
杨奎这时再也强硬不下去了。
他讪讪的道;“两位大人,我原本也是一片好心,想让那帮捕快前去那参议家看看,找找有没有记录我们之间贪污的账册。”
“却没有想到,蓝玉的护卫早已守在那里,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这也更加说明了,那参议绝对藏有我要找的东西。”
“否则,蓝玉的护卫闲的,跑到那参议家去保护罪官的家眷?”
蒋方中冷笑道;“你怎知那参议有记录我们之间的不法事?”
杨奎冷冷的看了蒋方中一眼,苦笑道;“这不都是受你的启发,所以我才想到此辙的。”
蒋方中顿时哑口无言。
王福田看着两人此时还在为这事纠结,便开口道;“两位大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
“那我们现在要想的就是怎样想办法弥补,而不是在这儿争个你对我错的。”
“这样也于事无补。”
“两位大人,你们说呢?”
杨奎率先道;“大人,我们就是不知那参议到底有没有记下我们之间的账本?”
“还有就是有账本,那蓝玉的护卫到底有没有搜寻到?”
“要是有那账本,并被蓝玉的护卫搜寻了去,这时必定在蓝玉的手中。”
“那我们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他拼个鱼死网破了事!”
“要是没有那账本或蓝玉的护卫没有搜寻到,我们还有别的机会!”
还没等王福田回话,蒋方中就恶狠狠的道;“现在说那些屁话还有什么用!”
“依我看,不如就像刚才杨大人所说的那样。”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暗杀了事,省得天天为这等事闹得心绪不宁!”
杨奎没有说话,倒是王福田沉吟了片刻,猛地一拍桌子,狰狞的道;“好!就按蒋大人说的办!”
“我们要来个先下手为强,不要等到蓝玉有所防范,我们再下手也就晚了!”
说着,对杨奎道;“你怎么看?”
杨奎也恶狠狠的道;“算球!”
“既然我们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倒不如将此事彻底了结!”
“但我们还要重新计划一番,避免有任何疏漏!”
“毕竟我们的身家性命,全都在此一举,千万马虎不得!”
王福田和蒋方中点头称是。
…………
成都的夜晚,原本灯火璀璨,但由于钦差大人的到来,成都府尹便下了宵禁令。
所以原来夜晚街上行人如织,现在到了傍晚,便空无一人。
只有巡城的兵丁在大街小巷中巡逻。
还有打更的更夫时不时的敲着棒子,嘴里念叨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之类的话。
在上弦月昏黄的光影下,街上的树木像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魔鬼,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子时刚过,便见一道道黑影齐聚在蓝玉暂住的府邸。
只见一人对身边的一个人说着什么,接着就看见那名黑衣人窜到了临近府邸的高大而粗壮的柳树上,凝目注视着蓝玉的府内。
透过昏暗的烛光,隐隐绰绰的看到厢房中坐着几个人,他们像在喝酒也像在划拳。
其它的地方静谧一片,只有虫鸣声阵阵传到耳旁。
但见那人一挥手,其余的众人齐齐跳上了围墙。
观察了片刻之后,见无人发现,他们又跳进了院中。
蓝玉和蓝天平站在黑暗处,冷眼看着这一切,眼角带着一抹狠厉之色,但也带着欣慰之色。
因为他们知道,收网的时候到了,为民除害也快到了。
这群黑衣人相当谨慎,他们慢慢的行进着,生怕整出微弱的声响。
待他们全部走到院子正中间的时候,蓝玉一挥手,顿见信号弹发出尖锐的声音,接着天空中一片姹紫嫣红。
“不好!”那群黑衣人顿时大惊,心知自己中了埋伏。
那名领头的急忙用蓝玉等人听不懂的话喊道:“撤!快撤!”
“我们中埋伏了!”
那只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四周火把齐齐点燃,把这间院子照的如同白昼。
蓝玉和蓝天平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蓝玉怒道;“你们胆子确实不小,竟敢半夜闯入钦差大人的府邸,还行暗杀之术!”
“说!”
“你们到底是受何人所派?
“竟要暗杀本钦差!”
那名黑衣人看着蓝玉,对自己的同伴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便见那些黑衣人疯狂的向蓝玉扑来。
义子们哪容得他们伤害自己的义父,在他们扑来的同时,便有十几名义子挡在蓝玉的身前,其余的义子们直接冲到那些人的人群,接着就听到兵器互相击打的声响和受伤的惨叫声。
蓝玉却仔细的回味着那帮黑衣人说的话,一时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忽然,他猛然醒悟,这是倭寇的语言,因为他听信国公汤和讲过。
汤和在福建当水师总兵之时,倭寇屡犯大明的海防,令他防不胜防。
自己还曾笑话过汤和,要是自己能够碰上这帮狗杂碎,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哪知在这四川这大明的腹地,竟让他遇见了这群倭寇。
第106章 倭寇的狠毒
但信国公汤和也曾说过,这帮倭寇凶狠异常。
他们视生命如草芥,就是连他们自己的命也不珍惜。
而他们最卑鄙,也是最狠毒的方法,那就是嘴里含有毒药或领口上藏有毒药。
只要他们被俘,就咬破这种巨毒,立即就四肢抽搐,不久就一命呜呼,令人防不胜防,头痛不已。
所以抓到倭寇活着的俘虏,比登天还难。
回想着汤和和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再一回味倭寇的凶狠。
蓝玉马上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义子们,对众义子大声道;“孩儿们,你们千万要小心!”
“这帮人是一群倭寇!”
“他们在嘴里或是在领口上藏有巨毒,且狠毒异常!”
“如果不能将他们打晕,就不要手下留情,直接斩杀!”
众义子边厮杀边道;“是!义父!”
“咱们知道了!”
接着就听见蓝天平愤恨的喊道;“兄弟们,杀尽这帮倭寇,为沿海的百姓们报仇!”
“好!”众人高喊。
这帮倭寇虽凶狠异常,但蓝玉的义子们都是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自然也毫不畏惧。
他们你来我往,拼杀了一炷香的时间,双方陆续都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蓝玉这一方占在人多的优势,倒了一个,另一个就补充上去。
反观倭寇,他们越战,人数就越是减少。
但像蓝玉说的那样,他们倒下的人不是战死,就是负伤后服药自尽。
眼看情况不对,自己这边的人越战越少,且时间越长,对自己越发不利。
倭寇的头目就打起了退堂鼓。
他一边战着,贼眼滴溜溜的转着,似乎在打量着逃跑的路线。
猛然,他叽里呱啦的喊了几句话,就举起倭刀,朝着蓝玉扑来。
蓝玉冷冷的看着他,直到他冲到近前,才从义子手中接过一柄佩刀,准备迎上去。
哪知,这名倭人见蓝玉拿起了刀,便又叽里呱啦的喊了一句,接着就看见这群倭寇猛地拔腿向院墙那边逃窜。
蓝天平等人哪能容他们逃窜,立即追杀上去,留下了一处空档。
而这名倭人也瞅准时机,一看露出空档,随即拔腿从空档处钻出,向院墙的另一边狂奔。
蓝玉冷哼一声,随即将刀向那名倭人掷去。
那名倭人惨叫一声,但他仍拼命的翻过院墙,接着就听见短暂的兵戈之声,一会儿那边就寂静无声。
再说这边的倭寇在蓝天平等义子的冲杀下,几乎伤亡殆尽。
只有几人爬上了院墙,但刚刚一露头,便被强弩射了下来。
蓝天平等人及时冲上前,不等这帮受伤的倭寇做出反应,马上将他们打晕在地,随后便仔细的在他们的身上和口中搜寻起来。
搜寻了一会儿,有名义子叫道;“二哥,你快过来看看,这倭寇的口中有异物,是不是那毒药?”
蓝天平赶紧走过去,看着像死狗一样的那名倭寇,淡淡的道;“将他的嘴撬开!”
“咱倒要看看这东西是怎么藏在嘴里的,又为何吃饭的时候不被嚼碎的!”
立马就有一人拿着一柄尖刀,将那人的嘴巴撬开。
接着又有一人双手掰着他的牙齿,将他的嘴张得老大。
蓝天平小心的从那人的后槽牙中拿出一粒封装完好的胶囊,再看了看那人后槽牙。
随后骂道;“妈的,这帮人可真狠,竟把后槽牙拔出一颗来!”
接着,又对弟兄们交待道;“兄弟们,将这帮人捆起来,好生看管,莫要让他们寻了短见!”
“也要再检查一遍,防止有什么疏漏!”
一名兄弟笑道;“二哥,咱把这帮人捆得像粽子一样,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你就放心吧!”
蓝天平对那人笑骂道;“老七十八,就你话多,但咱们还是小心为妙为好!”
“要是他们身后还有其他人前来施救,咱们还要分身保护他们不成?”
“你呀,还是小了点,经历的事情也不是太多。”
“以后多跟义父出去几趟,你就会明白小心无大错的道理。”
老七十八憨憨的笑着,对蓝天平抱拳道;“多谢二哥教诲!”
“兄弟谨记!”
蓝天平笑道;“好了,你把这边看紧点,咱到义父那边去看看,咱们这次有多少受伤的兄弟。”
老七十八施礼道;“二哥,你就放心的到义父那边去吧,这儿就交给咱们了。”
蓝天平拍拍老七十八的肩膀,转身向蓝玉所在的大厅走去。
刚进大厅,就看见老七等兄弟眼圈通红,而蓝玉坐在椅子上,面沉似水,只是看着躺在门板上的义子们,一言不发。
蓝天平心道不好,急忙向躺在门板上的兄弟们奔去。
老七一见蓝天平的到来,立刻跪在他的面前,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道;“二哥,老十一没啦!”
“还有门板上的众兄弟都没啦!”
“呜!呜!”哭声不绝于耳。
蓝天平脑袋嗡的一声,好像要炸了一般,隐隐作痛。
他强稳心神,抱着希望,对老七喝道;“老七,你仔细说说,老十一和那些兄弟到底怎么啦?”
“咱看见他受了伤,但并不严重啊?”
“怎么好端端的会没了呢?”
说着,他蹲下身子,向老七柔声道;“老七,你看着咱,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老七睁着通红的双眼,看着蓝天平悲声道;“二哥,咱们再也看不见老十一和那些兄弟们了。”
接着忽然站了起来,面目狰狞的怒声道;“只要是老十一的好兄弟们,咱们就要为他们报仇,杀了倭寇那帮杂碎们!”
众兄弟也同时站了起来,怒喝道;“杀了倭寇那帮杂碎!”
“杀了倭寇那帮杂碎!”
院外的那群弟兄们闻言,齐齐向大厅跑来,当看见老十一和那群兄弟们躺在门板上,众人一瞬间也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们也齐声怒喝道;“杀了倭寇!”
“杀了倭寇!”
此时,老七十八听到大厅里的怒喝声,便带着几个兄弟押着几名倭寇前来。
众人一见倭寇,顿时双眼泛红,齐齐怒不可遏的向那帮倭寇冲去。
这时,只听见蓝玉腾的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怒声道;“住手!”
“无法无天了你们?”
“你们眼里还有咱蓝玉吗?”
义子们站住了脚步,齐齐望向蓝玉,但眼中含有不忿,悲伤,还有愤愤不平。
第107章 悲愤
蓝玉缓缓的走到他们的身边,看着这些面带不解的义子们,沉痛的道;“你们以为咱不伤心吗?”
“咱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比你们都长,也比你们更了解他们。”
“他们这次是为咱大明而死,是为杀倭寇而死!”
“他们死得光荣,也死得其所!”
“但是孩子们,你们也不想想,将这帮倭寇一刀杀了倒也简单。”
“要是不将他们的幕后指使者一并抓住,你们甘心吗?”
“老十一和他的兄弟们正等着咱们抓住幕后者,为他们报仇呢?”
“难道你们能看着老十一和他的兄弟们死不瞑目吗?”
众人齐齐摇头,愤怒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下来,但悲伤更甚。
蓝玉继续道;“孩子们,你们的心情为父也能理解。”
“想想谁没有个亲朋挚友?谁没有个生死兄弟?”
“但咱们干的就是这保家卫国,保境安民的重任!”
“生离死别那是常有的事,你们难道没经历过吗?”
在蓝玉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众人全都低下了头,面露羞愧之色。
只有老七面有不甘之色,他郑重的向着蓝玉问道;“义父,咱有个问题想不通,想问问您?”
“不知该不该问?”
蓝玉正色道;“老七,咱们父子一场,有什么话就尽管问。”
“对的或是错的,义父都会为你一一解答,也绝不会怪你。”
老七沉吟了片刻,才缓缓的道;“义父!”
“咱就是想不明白,咱们是堂堂大明的将军。”
“不保家卫国,却为何要到这成都修啥破城墙?”
“还连累老十一等兄弟把命都丢在这里?”
蓝玉长叹一声,叹声中充满了落寞和无奈。
他原也想不通朱元璋会如此安排。
现在他才明白,四川的形势不容乐观,耿兴明和他的谈话,还有自己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无不感叹这四川的官场腐败。
要是派一任文官过来治理,那他不就是被拉拢收买,或就是像今日像自己一样遭到暗杀。
朱元璋的用意很明确,那就是派一个铁腕过来治理四川。
还有一个用意,那就是蜀王即将来到四川,朱元璋怕蜀王性格懦弱,根本不能惩治四川的贪渎之风。
而自己是最好的选择,没有其它。
他对着一群义子们缓缓的道;“孩子们,相信你们都有老七同样的想法。”
“原先咱也不同意,不是去打仗,要咱去四川修什么破城墙干什么?”
“但当今陛下说了,蜀王是你的女婿,你不去谁去?”
“陛下的话咱不能不听,否则那就是抗旨不遵!”
“抗旨不遵意味着什么?咱就不说了,相信你们都明白。”
“但当那日咱向陛下辞别之时,陛下突然传了咱圣旨,还严明咱在四川可予其他官员的生杀大权。”
“咱才忽然明白陛下要咱来四川的含义。”
“那就是四川非要一个铁腕人物来治理不可!”
“要是派一个文臣来,你们相信他能处理这四川纷繁复杂的事务吗?”
众人齐齐摇头道;“不能!”
老七赧然道;“要是派一个文臣来,那今晚这一关他就躲不过去!”
蓝玉点点头道;“不错,所以朝廷给咱明的是修筑城墙,暗的却是整治这帮贪官污吏,还四川一个朗朗的天空!”
这时,院门忽然被人拍得哗哗作响。
众人一惊,立马拔出佩刀,接着就有几名义子冲到院中,怒道;“是谁半夜敲门!”
只听见院外一个声音道;“快开门,咱是四川都司都指挥使耿兴明!”
“有要事要向大将军当面禀报!”
众义子一听,皆收起了佩刀,接着就有一人前去打开了院门。
只见耿兴明满头汗水,急匆匆的赶往大厅。
一到大厅,他顿时愣住了,只见门板上躺着好几具尸体,而这些尸体他不用猜也知道,这些都是蓝玉的义子。
他走上前,弯腰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即抬起头来,向蓝玉问道;“大将军!”
“这些兄弟们都是随你东征西讨的好汉啊!”
“怎能在阴沟里翻船,让那帮贼子将他们……。”
蓝玉看着耿兴明,苦涩的道;“贤侄,不瞒你说,这次都怪咱粗心大意,让这帮倭寇……。”
“等等!”耿兴明急忙道;“大将军,您刚才说什么?”
“倭寇?”
“在咱大明的腹地,何以有倭寇?”
“再说,倭寇不可能偷偷的来到这里呀?”
蓝玉苦笑一声,伸手指了指老七十八等人押着的倭寇,苦笑道;“贤侄。咱还骗你不成?”
耿兴明顺着蓝玉手指的方向,看见几名身高不超过五尺半的锉汉,耷拉着脑袋,正昏死过去。
耿兴明目瞪口呆,想不到在这四川竟真的有倭寇。
要知道,都司的职责重大,倭寇竟然来到四川,而耿兴明却毫不知情。
巡防营可直接归都司管辖啊!
这要是让当今皇上知道了,这还了得。
轻则夺官罢爵,重则……。
耿兴明想都不敢想,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看向蓝玉,眼神中满是惊恐不安。
蓝玉看着耿兴明不安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事有咱兜着,不碍事。”
“但首要一点,就是抓住这幕后指使之人,还你清白,也可为咱孩儿报仇!”
耿兴明点点头,接着道;“大将军,咱看着几位兄弟死因有些奇怪。”
“不如……。”
蓝玉立即打断了他的话,狠声道;“咱明白他们的死因!”
“那帮倭寇真是狠毒,竟然将刀抹上了毒药,誓要将咱置于死地不可!”
“而幕后指使之人更是狠毒,想要将咱们一勺烩了他才放心!”
“哼!哼!”
“你们既然如此毒辣,那就休怪咱手下无情!”
耿兴明疑惑的道:“大将军,您难道心中已有了答案?”
“您快告诉咱,咱派兵将他们一网打尽,一只虾米也不让他们跑出来!”
蓝玉摆手道;“不必,到时咱自有对策。”
“哦,对了。”
“贤侄,你匆匆跑来是有何要事?”
耿兴明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刚看到死了这么多兄弟,有些悲愤,竟将来的事差点给忘了。
他讪讪的道;“大将军,卑职失职!”
“请大将军责罚!”
第108章 心中的伤感谁能懂
蓝玉看了耿兴明一眼,怒道;“你这人今日怎么这么奇怪,不像你平日的豪爽之气。”
“快说,到底出了何事,让你如此吞吞吐吐!”
耿兴明低着头,期期艾艾的低声道;“大将军!”
“有一个倭寇跑出了咱的包围圈。”
“不过。”他抬起头来,大声道;“咱带着手下的将士,循着那人留下的血迹,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
“但是,现在还是在夜里。”
“咱怕惊扰了百姓,因此将那个胡同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等天一亮,咱就派人搜捕。”
“哦。”蓝玉看着耿兴明,瞪了他一眼,骂道;“就是这件事,你磨磨唧唧的作甚!”
“咱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对了,那名倭寇身上是不是插着一柄佩刀?”
耿兴明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大将军!”
“恕卑职未看清当时那名倭寇的具体情况。”
“您也知道,在当时的那种情景下,倭寇突然从另一边的围墙翻出。”
“将士们注意力全都在这边,所以就有些措手不及。”
“但幸好发现及时,而那名倭寇身上又带着伤。”
“将士们奋力追赶下,也靠着那名倭寇流在地上的血迹,顺藤摸瓜,才发现倭寇藏在一处胡同里。”
“但那名倭寇身上有没有插着佩刀,卑职实在是不清楚。”
说着,他突然惊疑的道;“大将军!”
“您怎么断定那名倭寇身上插有佩刀?”
但接着恍然大悟,充满敬佩的看向蓝玉,“难道那倭寇的伤是您所致?”
“难怪,倭寇都是用倭刀,哪有用佩刀的道理。”
“哎,还是咱一时糊涂,竟没有想到那名倭寇身上的伤原来是您所致?”
蓝玉懊悔的道;“草他娘的,要不是那名倭寇躲得快,咱那把刀就直接插上他的心窝了!”
“算他运气好,让他狗日的多活几日!”
接着又对耿兴明道;“你给咱盯紧喽!”
“莫让那狗日的再给跑了!”
耿兴明抱拳道;“是!大将军!”
“要是这边没什么事,那咱去那边盯着!”
蓝玉摆摆手道;“你去吧!”
“哦,你派几个兵丁过来,将这个院子收拾收拾。”
“咱怕这些孩子们今日和倭寇鏖战一番,又逢兄弟们战死。”
“恐他们心情不好,也无心料理。”
耿兴明抱拳道;“大将军,请放心,卑职晓得。”
“卑职告退!”
看着耿兴明的离开,蓝玉又看了看他的义子们,挥挥手道;“你们累了一天了,都下去休息去吧。”
蓝天平忙道;“义父,您年岁也大了。”
“要不,您先回去歇着,这边咱带着几个兄弟们在这看着。”
蓝玉怒道;“咱叫你们去歇着就去歇着,莫要许多废话!”
“难道老子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众义子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皆摇了摇头,方才陆续离开。
只有蓝天平还留在原地。
蓝玉瞪了他一眼,骂道;“你把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是不是?”
“咱要你歇着去,莫要惹老子不开心!”
蓝天平仍然倔强的站在原地,看着一脸沧桑的蓝玉,关切的道;“义父。”
“咱知道您心里不好受,您以为咱们心里又好受吗?”
“但咱的兄弟们还不是听了您的话,都各自散去,为何您还要守在这里?”
“咱知道,您将他们带来,是想他们建功立业的,但没想到他们命陨于此!”
“而且还是死在倭寇的手中!”
他擦了一把眼泪,继续道;“义父!”
“他们都是您的义子,都是咱的兄弟!”
“他们这样走了,任谁心里也不好受。”
接着,他语气坚定的道;“义父!”
“咱们一定要将倭寇驱逐出大明,一定要找到幕后指使者!”
说着,他面目狰狞,像要吃人的模样,狠声道;“找到他们,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蓝玉看着他,苦涩的道;“孩子,你先回去睡吧,早晨还有得你忙的呢。”
“义父想再陪陪这些孩儿,想多看看他们两眼。”
蓝天平闻听此言,突然跪在地上,顿时泪如雨下,他哽咽的道;“义父,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要是您有个好歹,他们在天上也不会安宁的!”
蓝玉仰天长叹,叹声中满是酸涩和无奈。
他转过身,背对着蓝天平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只是他的眼角慢慢的流出一滴眼泪,随后便成一串串,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滑落下他的脸庞。
蓝天平慢慢的爬了起来,迈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走了出去。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蓝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他坐到椅子上,抱着头,闷声痛苦起来。
但那压抑的声音,更能反映出他内心的苦楚。
………
而在王福田的密室中,三人还在继续等待着那群倭寇带回来的好消息。
从蒋方中将那群倭寇安排出去到现在,他们已在密室等了两三个时辰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从开始的喜笑颜开到现在的愁眉不展。
终于,杨奎再也忍不住,他向蒋方中没好气的问道;“蒋大人,现在都过去了快三个时辰了。”
“他们怎么到现在还没传回消息?”
“莫不是他们被蓝玉的护卫们留了下来?”
蒋方中怒道;“杨大人,你嘴上积点德行吗?”
“要是他们留在现场,那我们的日子谁都别他妈的想好过!”
“他们去了几十人,难道他们全都留在那里不成?”
“就算蓝玉的护卫能留得下他们,难不成就没有几个人能逃得回来?”
“再说,我叫他们把刀上全都抹上了毒药。”
“只要割破一点皮肉,不出一刻钟,受伤的人就会气绝身亡!”
“而反观那些倭人,他们凶狠异常。”
“如果有谁受伤过重,就会自己咬碎毒药,自寻短见!”
“在如此的情况下,蓝玉的护卫自会军心不稳。”
“凭蓝玉自个的勇猛又能抵挡得了几时?”
“杨大人,你想想看,在此消彼长的因素下,我们的胜利还用等得太久吗?”
“我的杨大人,不要着急,在这耐心的等着就是。”
杨奎想想也对,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第109章 善良的大明百姓
卯正时分,春日的成都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晨起的人们今日齐齐待在屋中,街上冷冷清清,一个行人都没有。
只有和煦的微风吹动着柳梢,发出一丝轻微的声响。
但在大街小巷上,一对对骑兵带着士卒,全神贯注的在巡逻着。
一见有人打开大门或看见有人想出去,便拿着佩刀,喝令他们退回房中,并要求他们有任何人向他们求助,必不能相帮,而且要第一时间报告给官兵。
一时之间,成都戒备森严,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
王府的管家急急的跑到密室的门口,轻声叫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成都被一群当兵的接管了!”
“什么?”王福田闻言,顿时大怒,喝道;“谁有那么大胆,未经过本官的同意,竟敢擅自封城!”
说着,一拉开密室的门,对管家喊道;“谁!是谁下的命令?”
管家急忙道;“老爷,小人不知。”
“小人也是刚听前面门房的衙役所说,所以才赶来禀报老爷。”
“那你还不快去打听清楚,还待在这儿干什么?”王福田咆哮的道。
管家战战兢兢的躬着身子,马上离开了密室。
王福田赶紧关上了密室的门,有气无力的走到椅子旁,颓然道;“完了!完了!”
“官兵竟没通过我的同意,就将成都接管了。”
“难不成是都司都指挥使耿兴明派来的大军?”
“那我们岂不是成了笼中之鸟,只有束手就缚的份了?”
杨奎听闻此言,顿时惊慌起来,他站了起来,在密室中不停的踱着方步,嘴里喃喃的道;“这可怎么整?”
“这可怎么整?”
蒋方中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狂喜道;“大家不要慌,这是好事情!”
“只有钦差大人死了,成都府才能如此如临大敌,都司的人马才能接防!”
“这样更好,那帮倭人不会讲汉话,而他们又非常凶狠!”
“只要遇见官兵,两句话一问,他们就全都露了馅。”
“到时,嘿嘿,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两败俱伤这一条路可走了。”
“这正是我所愿也!”
“哈哈!”蒋方中想到高兴之处,禁不住又大笑了几声。
王福田和杨奎对视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但是蒋方中的话,却也有几分道理,容不得他们反驳。
…………
靠近蓝玉府邸不远处的胡同中,官兵们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耿兴明瞪着通红的双眼,仔细的盯着胡同中的动静,丝毫也不敢马虎。
这时,只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蓝玉就带着蓝天平与其他十几位义子,骑着快马快速赶了过来。
但见他们都睁着通红的双眼,显然是一宿没睡,但一个个都没有疲惫之色,反而显得精神抖擞。
耿兴明见到他们的到来;立马上前,对蓝玉抱拳道:“大将军,卑职已在此观察多时,未发现倭寇的行踪!”
蓝玉抱拳回了礼,只是淡淡的道;“贤侄,辛苦了。”
但鹰隼一般的眼神却看向了那胡同里面。
蓝天平和他的兄弟们齐齐抱拳道;“耿大哥好!”
耿兴明也急忙回礼,“弟弟们好!”
蓝玉看着他们互相行礼,怒道;“你们这时候还顾什么俗礼,抓人要紧!”
“但切记,倭寇手中的刀子上有剧毒,你们千万要加点小心!”
耿兴明和蓝天平等人齐齐抱拳道;“明白!”
蓝玉又是怒喝一声,“既然明白,还不快去!”
“是!”众人喊了一声,就纷纷向胡同里面冲去。
单说那名倭寇从耿兴明的手中逃脱,便拖着一条受伤的腿,慌不择路的跑进了这条胡同。
哪知这条胡同是个死胡同,这时他想返回另找一条出路,但追兵的脚步声也由远及近,容不得他回返了。
他不想束手就范,但眼前已没有一条出路。
于是,他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家院落,伸手扣响了门环。
随着几声清脆的门环声响起,屋内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接着就听见一个壮年的声音响起,“谁呀?”
“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声音中透出些许的不耐烦。
听不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但门环继续响着。
屋里那男人怒道;“是谁呀?”
“哑巴啦?”
接着又问他的媳妇,“媳妇,怎么光敲门,没听见说话声呢?”
他媳妇也是不耐烦的道;“这人真是,烦不烦人!”
但接着又想起来什么,说道;“莫不是对面那家的哑巴小孩?”
“哎,作孽哟,怎么能摊上个那个狠心的后娘。”
“闹不准是那孩子,被后娘赶了出来,无处可去,就想到我们家来避避风头。”
接着又叹了口气,“哎,你去将院门打开,我们不要像那后娘那般心狠,让他无去可去。”
那名壮汉也叹了一口气,亲了他媳妇一口,笑道;“就你心善。”
他媳妇啐了他一口,笑骂道;“还不快去,别让那孩子等久了。”
那汉子答应一声,就传来穿鞋声,接着就听到房门咯吱一声,就传来了那汉子的脚步声。
随着那汉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名倭寇将手中的倭刀也攥得紧紧的,随时防备有意外发生。
门栓咯吱咯吱的抽动着,那名倭寇的倭刀也举得高高的。
院门刚一打开,就见浑身是血的一个人闯了进来,并用倭刀压在他的脖子上。
那汉子顿时一惊,便想大声喊叫,但随即便被那名倭寇打晕过去。
他随手将院门插上,并将那汉子拖进了屋内。
那媳妇躺在被窝里,听到动静有些不对,就连忙问道;“当家的,你怎么啦?”
“出什么事啦?”
哪知问了半天也无人应答,这时,那媳妇才掀开被褥,想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柄倭刀横在她的脖子上。
想她一个女人哪见过这等场面,被吓得大惊失色,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来者。
那名倭寇见她不说话,就收起了倭刀,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他知道,要是不及时处理好自己的伤口,随着血缓缓流出,他不是陷入昏迷被人家送入官府,就是血尽人亡。
那媳妇这时才慢慢的回过味来,刚想张嘴喊叫,便见刀光一闪,顿时便见从她的脖子中鲜血狂涌而出。
她瞪大了双眼,双手紧紧的捂住脖子。
但鲜血像喷泉涌出,哪是双手能捂得住的。
随即便看见她瞳孔慢慢扩散,双手也无力的摊开,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但她临死时的眼睛却睁得老大,狠狠的盯着那名倭寇。
第110章 搜捕倭寇
那名倭寇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看了她的尸首一眼,然后就转过头继续处理自己的伤口,好像刚才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过了半天,那汉子才悠悠醒来。
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又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脖子,这才知道大事不好。
他跌跌撞撞的跑进屋内,发现自己的媳妇倒在血泊之中。
想想媳妇对自己的好,又想想媳妇平日里的善良。
他顿时怒不可遏,目眦欲裂,嗷的一声冲向那名倭寇,恨不得将那名倭寇当场杀死,然后食其肉,喝其髓,为媳妇报仇。
这一声中包含着对那名倭寇彻骨的愤恨和对自己的疏忽大意而引狼入室的无奈。
但他哪是那名倭寇的对手,只见那名倭寇伸出一只手,就将他双手紧紧抓住,另一只手再次敲击在他的脖子上。
他闷哼一声,就软软的倒在自家冰冷的地上。
那名倭寇冷冷的看了那汉子一眼,找出绳子,将他捆绑起来并堵上了嘴。
在经过一夜的厮杀和逃命,再加上腿上的伤口流出了那么多的血,那名倭寇也有些精力不济,就躺在床上假寐。
可能是疲劳过度,或刚才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一些,那名倭寇竟呼呼大睡起来。
而这边,随着搜捕行动的展开,一时间,胡同内到处都是鸡飞狗跳声和人们的问答声,像极了嘈杂的菜市场。
蓝玉站在胡同口,鹰隼般的双眼冷冷的盯着胡同里的一举一动,连一草一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眼见着搜寻的人家越来越多,剩下的只有那么几家了。
蓝玉慢慢走上前去,随后便对耿兴明道;“贤侄,这几家要重点搜捕,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而且要派武艺高强之人进去搜捕,但千万要小心!”
“因为那倭寇的刀子上含有剧毒!”
耿兴明郑重的抱拳道;“大将军,卑职知晓!”
“现在只剩下了这几家,所以咱想,要不一家家的搜捕,正好派一些普通的兵丁把守搜好的院落。”
“也好让那些武艺高强的官兵挨过搜捕,也可避免他们的伤亡!”
蓝玉朝耿兴明点点头,赞许的道;“好!就这么办!”
耿兴明领命而去,随后便见一对对的将士鱼贯而出,将剩下的几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着耿兴明的一声令下,那些武艺高强的官兵小心翼翼的敲响了一家院子的门环。
一名老者颤巍巍的打开了院门上的小孔,看见是一对全副盔甲的官兵,惊恐的道;“官爷,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家可全是良善之辈呀。”
一名官兵淡淡的道;“大爷,这里昨晚进来一个盗贼,我们这是在例行搜查,请你配合!”
那名大爷忙道;“好,好!”
说着,打开了院门。
与此类推,看着搜查的人家越来越少,众人的心也跟着焦躁不安。
而那名倭寇在迷迷糊糊睡梦之间,突然被惊醒。
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汉子,见他依然昏迷不醒,而门外只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别人家的狗吠声,其它的声音却消失殆尽。
“不好,官兵搜查过来了!”这是那名倭寇的第一反应。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听见院子外叩击门环的声音。
他打了个激灵,立马翻身下床,拿起倭刀,凑近窗户,透过窗缝的微小缝隙,向院落中查看着。
见好久没人搭话,也无人理睬,官兵们的顿时如临大敌,齐齐的将佩刀举在胸前,警惕的盯着这个院落。
蓝玉走到隔壁的院落,询问了那家的主人,接着便见他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耿兴明见他脸色不好,急忙走上前,问道;“大将军,怎么啦?”
“到底出了何事?”
蓝玉用血红的双眼瞪着这个寂静无声的院落,愤声道;“妈的,这帮杂碎!”
“要是如果老子活捉了你,必将你凌迟处死,也难解老子的心头之恨!”
耿兴明焦急的问道;“大将军,这里面到底出了何事?”
蓝玉眼睛仍盯着那处院落,怒声道;“那个杂碎就躲在这处院落里!”
“咱听那隔壁的主家说,他昨晚听见这家半夜有敲门声,又好像听到了一个东西倒地的声音。”
“但是深更半夜,他也是迷迷糊糊才听到的,因此也没多想,就继续睡觉,想等天亮了才准备过来问问。”
“哪知等到了天亮,官兵们就挨户的搜查,所以他也就没来得及去问。”
“你看,这家院落的主人不是被绑住就是已经遭到了不测!”
“他妈的,如果那名倭寇敢杀害这家院落的主人,看咱不活剐了他!”
耿兴明这才知道了蓝玉为何生气的原因。
他强压住心中的不安,宽慰蓝玉道;“大将军,咱看事情不至于斯。”
“那名倭寇可能捆住了这家院落的主人,并用布塞住了他的嘴,拿他当人质。”
“否则咱们要是杀将进去,那名倭寇可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蓝玉沉吟片刻,挥手招了招蓝天平。
蓝天平赶紧跑了过来,抱拳道;“义父,您有何吩咐!”
蓝玉看着蓝天平,问道;“你对那名倭寇可有一击命中的把握?”
蓝天平尴尬的道;“义父,这叫孩儿怎么说呢?”
“说一击命中吧,孩儿实在是没有那个把握。”
“要是不一击命中吧,孩儿又确实不甘心。”
“虽然昨晚和那名倭寇只交手了几次,但孩儿认为那倭人的本领并不比咱逊色多少。”
“所以说,义父,这叫咱不好确定。”
“不过,要是将他拿下,孩儿还是有把握的!”
蓝玉想了想,再问道;“你可否能活着将他拿下?”
突然,他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恶狠狠的道;“要是活着能将他拿下!”
“咱就当着成都百姓的面前,揪出那幕后指使者的真面目,为咱那可怜的孩儿报仇!”
蓝天平顿时激动起来,他抱拳道;“义父!”
“咱一定将那名倭寇活着抓住,然后为兄弟们报仇!”
蓝玉拍拍蓝天平的肩膀,关切的道;“你去吧。”
“多带几个兄弟,相互之间也好有个帮手。”
“但千万要小心他手里的刀子。”
“如果万不得已,也可将他杀了了事。”
“咱可不想有其他的义子死于他们之手。”
蓝天平再次抱拳道;“义父!孩儿明白!”
第111章 抓捕
随着一阵踹门的声音传来,那名倭寇顿时紧张万分。
他知道,落在这些人的手里,绝对没他好果子吃。
但踹门声一声接着一声,好像那门是铁焊住的一样,怎么踹也踹不倒它。
那名倭寇神经紧绷,随着踹门声一下接着一下,他的心脏也随着这踹门声而跳动着。
他忍无可忍,几次想翻过窗户而出,但每次都被他强忍了下来。
殊不知,在后院,蓝天平带着几个兄弟慢慢的向他藏身之地靠近。
在靠近那间房子的时候,蓝天平向那帮兄弟做出了一个停止的动作,而自己却蹑手蹑脚的趴在门缝中,仔细的观察房间里的一切。
当他看见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的捆着,扔在地上,人事不知。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但她的身下却有一摊乌黑的血迹。
而那名倭寇正全神贯注的趴在窗户上,盯着院落里。
蓝天平顿时怒不可遏,招招手,随即他便一脚踹开了门,举着佩刀向那名倭寇冲去。
听到屋内的踹门声,那名倭寇暗叫一声不好,待他转过头来,明晃晃的佩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而在他正想反抗的时候,蓝天平又一掌猛地击向他的脖子。
随着一阵头晕目眩,那名倭寇便昏死过去。
快如闪电,几个兄弟冲上前,想要帮忙,但一见此事已了,就去看那两个人,只留下一人帮着蓝天平撬开那名倭寇的嘴巴,接着从中掏出药丸。
这时,一个兄弟狠狠的踹了那名倭寇两脚,哽咽着骂道;“你这个杂碎,怎能连手无寸铁的百姓也不放过!”
蓝天平更是怒不可遏,他将捆那汉子的绳子拿了过来,捆住那名倭寇,接着便叫人端来一碗冷水,泼在那名倭寇的脸上。
那名倭寇打了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
蓝天平冷冷的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死人一般。
接着,他站起身,猛地一脚踩在那名倭寇的小腿处。
只听咯嘣一声响,那名倭寇的小腿骨应声而断。
“啊!”惨叫声穿过院落,传到了蓝玉的耳朵中。
蓝玉一挥手,众官兵便踹开了那个院门,接着鱼贯而入,排成两行,等待着蓝玉和耿兴明。
蓝玉看都不看这些官兵一眼,径直走到了屋内。
在房中,他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事情却真实的发生了。
他红着眼眶,缓缓的走到那名倭寇的面前。
脚步铿锵而有力,像一把重锤敲打着众人的心。
众人齐齐低下头,而那汉子这时才慢悠悠的醒来。
他抬头望去,见都是全副盔甲的明军,而那名倭寇则被五花大绑,在那里惨叫着。
顿时,他咆哮声连连,怒声冲上前去,抡起拳头,不管什么地方他都照死的抡下去。
蓝玉和众人齐齐的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他们知道,人只要出离了愤怒,那总要有一个发泄的地方。
而这名倭寇是杀死他妻子的凶手,不是他发泄的对象还能有谁!
直到精疲力尽,而那名倭寇则鼻青脸肿,奄奄一息了。
这时,那汉子才罢手,回头搂过他死去的媳妇,悲从心来,哭得如泣如诉,让人闻之不禁泪流满面。
蓝玉看着这一切,鼻子也有些发酸。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那汉子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的道;“节哀顺变吧。”
说着,一回头,怒喝一声,“将那人带走!”
众人便押着那名倭寇向外走去,蓝玉叹息一声,摇摇头,也向门外走去。
这时,那汉子突然跪倒在地,叩首道;“谢谢将军为我报了此仇!”
“但我娘子已死,我心中已了无牵挂。”
“不知将军可愿收留在下?”
“在下愿做牛做马,以此报答将军大人的大恩大德!”
蓝玉停住脚步,沉思了片刻,缓缓的道;“咱在成都还得待上几个月。”
“如果你想清楚以后,便处理好自己这边的琐事,就上钦差行辕来找咱吧。”
那汉子哽咽着道;“小人命是您所救,我媳妇的仇也是您帮我报的。”
“待我处理好我媳妇的后事,我立刻就上您那儿报到。”
“好。”蓝玉边走边道;“到钦差行辕提一声蓝玉,自会有人安排。”
“蓝玉?”那汉子想了一下,接着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嘴中喃喃自语道;“我大明那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难道是他?”
接着爬起来,反身抱着他媳妇的尸首,嚎啕大哭。
…………
密室中,三人从昨晚一直等到现在,时间越长,他们的内心就越发不安。
杨奎首先耐不住,他站起身,来回在密室中走动着。
忽然,他停下脚步,看着蒋方中,烦躁的问道;“蒋大人,为何这时还没有消息传到?”
“莫不是他们被蓝玉抓住了吧?”
蒋方中斜眼瞥了他一眼,怒道;“杨大人,你说话要有点根据好吗?”
“你想想,大街上全是都司派来的官兵。”
“就是有什么消息让他们送来,他们也要能经过巡逻的官兵许可才行。”
“你认为他们有那个能耐吗?”
“再说,就算那群倭人被蓝玉抓住,他们汉话不通,而蓝玉这边又没有能懂倭人语言的人,看他又能审出什么来?”
“我的杨大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我们都是同一根藤上的瓜,要是出事,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难道杨大人还不相信我吗?”
杨奎闻言,一时倒也无话可说,但心中的不安却越发强烈。
王福田心中也是焦躁不安,但脸上却表现得非常平静。
只见他笑着向蒋方中问道;“蒋大人,依杨大人所言,假如倭人被蓝玉拿下,那满成都就没有一个会懂倭人语言之人?”
“我看未必!”
“如果要是倭人被蓝玉抓住,且找到一个会通倭人语言之人,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还能束手待毙不成?”
蒋方中望着王福田和杨奎,一脸苦笑道;“还能怎么办?”
“我们的招数已用尽,难道还想着靠我们那点可怜的府兵来对抗都司的大军不成!”
“如果真成了这样,那我们也只有束手待毙这一条路可走喽!”
“哎。”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情况最好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就好?”
第112章 民心
蒋方中这些话,透出他的心中也没有底气。
这让王福田和杨奎面面相觑。
他们还以为能从蒋方中的口中想要得到他们所要得到的答案呢。
哪知会是如此,这让这两人的内心更加烦躁不安。
双方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惧。
…………
从那汉子的院落中走出来,蓝玉的心情异常沉重。
虽说抓住了那名倭寇,但是又有一个无辜的百姓惨死,这让他难以释怀。
要是自己的那一刀手头准一些,那名倭寇就会命毙当场,也就没有了一个好好的人家落得个家破人亡的惨剧。
听着那屋内传来的那汉子隐隐约约的哭嚎声,他更是自责不已。
转过身,他面对着那名已经奄奄一息的倭寇,对身旁的义子喝道;“将他弄醒,再拿根木杆,将他吊起来!”
“咱要让成都百姓好好的看一看这倭国人丑恶的嘴脸!”
“也让那幕后指使者瞧瞧,这就是他以后凄惨的下场!”
“敢勾结倭人!”
“哼!哼!”
这两声哼哼,充满了他对那幕后指使者没有家国情怀的憎恨,和对罔顾朝廷礼法的厌恶。
义子们忙应了一声,就分头去找木杆的找木杆,找凉水的找凉水。
这时,胡同里的百姓们听到了哭声,胆大的百姓看到官兵从那家院落出来,就悄悄的溜了进去。
看见屋内的惨状和那汉子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不知是谁悲愤的喊了一声,“走!跟我去杀了那个杀人魔鬼!”
众人齐齐响应,他们义愤填膺,纷纷跑出来,随手找到什么物件就是什么物件,冲向那名倭寇。
官兵们见状,就将那名倭寇层层围了起来,不让这些百姓靠近。
这些百姓更加激愤起来,他们像浪潮一样,汹涌的挤向官兵,手中的物件也同时落向这群官兵们。
官兵们也知道这些百姓们的愤恨,他们何尝又不是。
要是作为一个老百姓,他们也会如此。
但作为官兵的职责,他们又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他们挨着这些百姓们的打骂,却毫无怨言,只能默默承受。
不一会儿,这些官兵们虽然穿着盔甲,但脸上却鼻青脸肿。
蓝玉看了这一切,脸色变得更加愤怒。
想想大明这些百姓都有如此高的觉悟,而那些当权者呢?
难道他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蓝玉走到这些百姓们的身边,朗声道;“各位!各位!大家静一静,听咱说!”
百姓们齐齐望向他,见他的穿着是一位将军的模样,便停下了手中的物件,想听听这位将军到底要说些什么。
见百姓们都停了下来,蓝玉才语气沉重的道;“大家的心情咱理解,相信被你们所打的官兵们也能理解!”
“否则依他们在军中暴躁的脾气,早就已经跟你们动手了!”
“要知道,咱大明的官兵都是有血有肉的,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
“他们在疆场上斩杀那些大元的敌寇,在南方杀那些不服咱大明教化的土着!”
“凭什么!”
“凭的就是他们有一腔忠心报国的热血,一腔保境安民的决心!”
“要不然,凭着你们这些人,还打不过他们吗?”
“他们不愿动手,是因为他们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理解你们为什么会如此气愤!”
“百姓们啊!”
“他们也是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七尺男儿,是和咱们一样身体里流着相同血液的大明儿郎!”
“反过来想想,要是你们现在处在和他们相同的位置,你们会怎么办呢?”
“难道你们会举起手中的屠刀,杀了他们不成?”
百姓们听了,有的扔了手中的物件,有的低着头,似乎在忏悔,还有的默默从家中拿出干净的毛巾,擦拭着这些官兵们脸上的血污。
官兵们听了,顿时热泪盈眶,他们不怕苦、不怕累,不怕上阵杀敌,但就是怕自己的所为不被百姓们理解。
现在,蓝玉帮他们讲了,也得到了百姓们的认可,怎能不让他们感动。
蓝玉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然后看着这些老百姓,大声道;“不瞒大家说,咱就是钦差!”
“咱这次来,是奉了当今皇上的圣旨,专门来成都,是为了铲除奸佞,为成都的老百姓讨回公道而来的!”
“所以,你们要相信咱,相信皇帝陛下铲除天下所有奸佞的决心!”
“但是这一次追捕逃犯,为何会兴师动众?”
“连咱和都司都指挥使都亲自前来,相信大家也不知晓!”
“那咱告诉你们,咱现在抓到的是一个倭国人,是一个连年侵犯咱海疆的倭寇!”
“而在成都,竟有人私藏倭人,还敢派倭人暗杀咱这钦差大臣?”
“这就说明,成都的吏治混乱不堪,必须要大力整治不可!”
“而在今年或明年,当今皇上会派他的十一子蜀王亲自署理四川。”
“咱相信,在蜀王的带领下,成都会变得欣欣向荣的!”
百姓的官兵们纷纷跪在地上,高呼;“皇上万岁!皇上万万岁!”
接着又对蓝玉拜道;“多谢钦差大人!多谢大将军!”
蓝玉弯腰扶起身前的老百姓,接着对那些仍跪着的百姓和官兵们道;“你们都请起。”
“咱说这么多,是要你们相信,在未来,成都会变成一个人人都向往的成都!”
“而不是现在官匪横行,贪污腐败,百姓们民不聊生的成都!”
说着,他转过身,轻声召唤了一声耿兴明。
耿兴明连忙走上前,抱拳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蓝玉缓缓的道;“现在那倭寇已经抓住,可以解除戒严了。”
“要不,成都的老百姓不闹得人心惶惶的呀。”
“但记住,每个城门必须要派自己信得过的大将把守城门!”
“要叫他们仔细检查来往人员,特别是那些官员以及官员的家眷,不容有一人逃脱!”
“否则,咱拿你是问!”
耿兴明再次抱拳道;“卑职遵命!”
但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将军,为何要咱派大将看守城门?”
“那岂不……。”
蓝玉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怒道;“要是依旧是那些人看守城门,若是遇到布政使或是按察使一类的人物,你叫他们怎能拦得住?”
耿兴明尴尬的笑笑,转身就去安排去了。
第113章 狗咬狗的闹剧
一群官兵抬着那名倭寇走在大街上。
在他们们的前面,有一名兵丁一手拿着铜锣,一手拿着木锤,边敲着铜锣边大声喊道“成都的父老乡亲们,大家快来看啊!”
“今日在我们成都抓住了一名倭寇!”
“今早这名倭寇在我们成都杀害了一名手无寸铁的妇人!”
“大家说,该怎么处置他!”
“杀了他!杀了他!”百姓们群情激愤,纷纷大声喊着。
“要我看,还不如将他千刀万剐,不能便宜了这畜生!”
“对!对!千刀万剐!”人群中有人附和着。
这时,有百姓走到那名倭寇的近前,伸手打了他两耳光,觉得还不解气,又伸腿踹了他两脚。
官兵们忙上前拦住,并将那名倭寇团团围住。
这让群情激愤的百姓们更加愤怒,他们纷纷朝着那名倭寇扔着鸡蛋和菜叶,不多时,街上便是狼藉一片。
那名倭寇更惨,他满身都是打碎了的鸡蛋,黄白之物满身都是。
脸上本就是鼻青脸肿,这回更显得面目狰狞,像极了地狱中而来的恶魔。
他怒目圆睁,想要逃脱这种折磨,但身上被五花大绑,被吊在木杆上,哪能动得了分毫。
只看见他的身体向蛆那般摆动着。
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要多瘆人就有多瘆人。
而这群官兵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上也同样沾满了打碎了的鸡蛋。
但他们依然精神抖擞,跟着铜锣声,脚步铿锵,步伐坚定,抬着那名丑陋不堪的倭寇游街示众。
在戒严刚刚结束的时候,便有一名衙役匆匆跑到布政使司的门房,和门房耳语了几句。
那门房顿时脸色大变,也来不及跟那名衙役说句客套话,急匆匆向府内跑去。
而那名衙役露出奇怪的表情,喃喃的道;“这人今天到底怎么啦?”
“让我打听消息,银钱没有,客气话倒是说一句啊。”
“就这样匆匆跑开,难道这消息有那么重要吗?”
抓了抓脑袋,又看了看府内,带着疑惑不解的神情离开了府衙。
而那名门房跑到府内,看着管家正在那里焦急的踱着步子。
忙上前,对管家耳语了几句。
管家顿时显得惊恐不安,他朝密室跑去,连鞋子跑丢了他也置若罔闻。
来到密室门口。他舒缓了口气,便急促的敲着密室的房门。
密室中,三人还在焦急不安的等着探子们传来的消息。
忽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三人顿时一惊,齐齐望向对方。
王福田叹道;“是福是祸躲也躲不过去,还是由我来开门吧。”
说着,他便走到密室的门口,一把拉开了密室的门。
只见管家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手上还做着敲门的动作。
王福田见是管家,顿时松了一口气,骂道;“你这管家是怎么当的!”
“为何气喘吁吁,不成体统!”
管家急忙哭丧着脸道;“老爷,您快逃吧!”
“迟了也许来不及了。”
王福田一惊,抓住管家的脖领咆哮的道;“你把话给老子说清楚!”
“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迟了又来不及?”
一闻此言,蒋方中和杨奎大惊失色,他们原来的幻想都被管家的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
两人来到王福田的身边,想听听管家怎么说。
管家被王福田抓住脖领,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拍拍王福田的手,艰难的道;“老爷,请将手松开,容小人把话讲完行吗?”
王福田这才醒悟过来,他松开抓住管家脖领的手,怒道;“还不快说,你想找死是不是!”
管家喘了一口粗气,才着急的道;“老爷!”
“有名倭人已落到钦差大人的手里,正派官兵押着游街示众呢。”
“要是他一招供,几位大人可全都完了。”
“所以我想,老爷和两位大人,趁现在他们还没问那名倭人的口供,赶紧逃命要紧吧!”
“老爷,迟则生变啊!”
“要是他们一问出那名倭人的口供,那老爷想逃命也已经晚了!”
王福田闻言,脸色大变,他摆摆手,示意管家先退去。
而自己则锁上密室的门,呆在原地,愁眉不展。
杨奎听到管家的话,顿时惊恐万分,他猛地对蒋方中咆哮道;“你!就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下我们全都玩完了!”
“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居心?”
这声咆哮,把王福田惊得猛地一颤,他回个头,恶狠狠的瞪着两人。
哪知蒋方中听到杨奎把矛头指向他,顿时暴怒。
他猛地一巴掌甩到杨奎的脸上,怒道;“姓杨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所有的事情都经过你们的同意,我才实施的!”
“而你现在将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那是痴心妄想!”
“现在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跑不了我,绝对也跑不了你们!”
说着,转身对王福田道;“王大人,你说句公道话,我说得在不在理。”
“原先我是想我们意见不合,我就想单干来着,但你们死活不同意!”
“听闻有一名倭人被蓝玉抓住,他就惊慌失措成这样,也不知道这些年的府尹是怎么当的,一点都沉不住气!”
“王大人,你给评评理,这样说我,他对吗?”
也不等王福田回话,他继续道;“再说,事情不还没到那个地步吗?”
“只要那名倭人不开口,或者在成都蓝玉寻不到精通倭国语言的人,难道蓝玉就敢上布政使司或提刑按察使司去抓人不成!”
“我们可都是朝廷钦命的从二品的官衔啊!”
“要想抓我们,总得要有真凭实据不是?”
“要是蓝玉没有真凭实据抓人,那我们就写折子上京城告他去!”
“我们这些年在地方上为官,朝廷中门生故旧还是不少的。”
“相信他们到时也会出力的,毕竟他们收受了我们不少的好处!”
“王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王福田闻言,沉思了片刻,苦笑道;“看来只能如此了。”
而杨奎则怒目瞪着蒋方中,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但蒋方中的官衔比他高,而现在正是想法逃脱自己罪责的时候,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他起了冲突,到时受到伤害的还是自己。
心中这样想着,他便转过脸去,不再瞧蒋方中那令人憎恨的嘴脸。
但暗暗的在心中已打定好了主意。
第114章 慧眼如炬
翌日辰正,已到了开城门的时间。
随着兵丁们费力的打开沉重的城门,城内和城外等待做买卖的商人和小贩便走上前,递过路引,准备进出城。
哪知守城门的兵卒已换成全副盔甲的正式官兵,他们一个个检查着来者的路引,并仔细的观察着来者的面貌,任何细节也不放过。
就这样,两边的路人越来越多,渐渐的排起了长龙。
而在城门口,一名全身盔甲的将军面情严峻,锋利的目光盯着一个个走动的路人,像是盯着一个个战俘。
所有人只要接触到他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老老实实的排好队,接受官兵的检查。
在出城的队伍中,杨奎带着家小,穿着破旧的布衫,随着人群缓缓移动。
虽是仲春,气候最相宜,但杨奎的脸上却满是汗珠。
而他的太太们和公子小姐们都养尊处优惯了,何曾走过这么多的路,遭过这样的罪。
现在要他们和一些贩夫走卒们在一起排队,还要闻着他们身上传出的难闻的气味。
这些太太、公子和小姐们早就一脸的不乐意。
见队伍只是在缓慢的移动,太太们终于忍不住了。
只见杨奎的原配夫人马氏脱离队伍,走到杨奎的身边,轻声道;“老爷,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要是……。”
这是只见一名官兵走过来,照着马氏的后背就是一马鞭,嘴里骂道;“都他妈的排好队!”
“要是不想排队,就滚回家去!”
马氏只有打别人的份,何曾被别人打过,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挨打。
“哎哟!”她凄厉的惨叫了一声,接着忍着剧痛,怒目圆睁,咆哮着道;“你这个瞎了眼的小卒子,竟敢打你家的姑奶奶!”
“将你们大人叫来,我要好好问问他,怎么带出你这个小畜生!”
“我乃……。”
杨奎适时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向那名兵丁陪笑道;“军爷莫怪,这婆娘精神有些毛病。”
“待在下回去后,会好好管教她的。”
回首怒瞪了马氏一眼,低声怒道;“你想作死,我不拦着你!”
“但这还有一大家子,难道都因为你胡闹,而令他们都身陷囹圄吗?”
“我昨天晚上怎么和你们说的,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我现在不是成都的府尹,是亡命天涯的逃犯!”
“只有逃出城,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要是逃不出去,怎样的后果你想清楚了吗?”
“你真是一个胸大无脑的蠢货,蠢货!”
那马氏被杨奎骂得一愣一愣的,接着又想起自己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而自己的丈夫非但不想帮,反而这样痛骂自己,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排队的路人齐齐的望着他们,在这无聊的等待,杨奎夫妻俩这场闹剧倒成了别样的风景。
杨奎感受到路人投过来的目光,心中将马氏恨不得碎尸万段,方解此时的窘境。
但此时正是逃命的时刻,万万不可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只得好言相劝道;“夫人,都是我的不是,你原谅我这回吧。”
“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不等马氏回话,那名兵丁首先有些不耐烦了。
只见他提溜着手上的马鞭,怒道;“你自己都管不住你自家的老娘们,真是窝囊透顶,废物一个!”
“闪开,看我这马鞭是不是吃素的!”
马氏顿时吓得一激灵,想起身上传来的疼痛,马上停止了哭泣。
路人看到这一切,齐声哄笑起来。
杨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羞恼万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怒骂和好言相劝都无济于事,但一个兵丁的一句恫吓,竟吓得马氏这个泼妇立马老实起来。
这时,那位将军听到这边的动静,循声赶了过来。
他怒声呵斥这名兵丁道;“你他妈的是干什么吃的,维护现场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
“明天你不用来了,到伙房去做饭去!”
这名兵丁顿时战战兢兢,单膝跪地,小声的道;“将军,是这夫妇两人在这犯点口角,我正规劝他们。”
杨奎一闻此人的说话声,立刻将头低了下去,因为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在成都府的地界上,驻军换防等一切事务都是由此人和他一块交接的。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都司都指挥佥事周杰。
他万万想不到,堂堂的三品官,堂堂的都指挥佥事,竟会来看守一个小小的城门。
但接着一想,顿叫大事不好,想他周杰是何等人物,竟被人派来看守城门,必定是有目的的。
他连忙向马氏打了一个眼色,就低着头,缓缓地向后方走去。
马氏虽是个泼妇,但也是个精明的人,刚才是自己情绪失控,才做出了此等错事。
现在看到路人都看向了自己,顿时后悔万分,但此时已为时已晚。
见自己的丈夫向自己连连打着眼色,且又低着头向后走着,虽不明白为什么,也随身跟上。
此刻,杨奎的大儿子见他们经过自己,且继续向后走着,顿时大急,连忙喊道;“父亲,母亲,我们在这儿呢。”
杨奎心中顿起一股怒意,想当面扇他两耳光,看他还喊不喊。
但此时,只见周杰快步走来,笑道;”二位,你家孩子正喊你们呢。”
“为何二位还要继续向后行走,莫非……。”
杨奎停住了脚步,不敢搭话,怕周杰听出了自己的语音。
那名兵丁怒道;“周将军问你们话呢,难道你们的耳朵都聋了不成!”
“还不快快回话!”
周杰摆摆手,示意那名兵丁不要说话,而他则静静的看着对方的背面,微微笑着,好像老鹰看着地面上的小鸡一样。
就这样僵持了半晌,杨奎首先沉不住气,转过身来,拱手强笑道;“周大人好!”
周杰还像往常一样笑呵呵的抱拳道;“杨大人好!”
“我原以为杨大人还像以前一样,出门必坐官轿,随从的必是护卫相随,前面必定有兵丁鸣锣开道。”
“哪知今日竟见到杨大人穿得如此寒酸,本官竟有些认不出来。”
“后来看到杨大人的背影,觉得好像跟杨大人挺像。”
“所以冒昧前来,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杨大人,免得以后杨大人怪罪本官,那可就是本官的不是了。”
“打扰之处,请海涵!”
第115章 惊慌失措
杨奎强笑道;“不敢!不敢!”
“这次是我唐突,原本只想带着家人回老家祭拜一下祖先,所以穿得简陋了些。”
“哪知竟被周大人认出,还望海涵。”
“哦?是吗?“周杰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笑道。
“杨大人毕竟是成都的府尹,怎能穿得如此寒酸,那岂不是失了我大明官员的脸?”
“不行,得换一身好一点的衣服才行。”
“杨大人这次回老家祭祖,怎么也要有点面子不是!”
说着,不等杨奎回话,就对身后的官兵们喝道;“来人,请杨大人及其家眷一起回府衙更衣!”
杨奎急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们穿这身感觉挺好的。”
“再说,周大人军务繁忙,本官就不多打扰了。”
“告辞!”
说完,对周杰拱拱手,便拉着马氏向他们的家眷方向走去。
周杰笑嘻嘻的拦在他前面,怒道;“杨大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想我们同朝为官一场,我怎能看着杨大人穿得如此寒酸的回老家呢?”
“再说,回府衙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杨大人,看在我诚心诚意的份上,就请回吧。”
一回首,招招手,官兵们齐齐围拢在杨奎和他的家眷周围。
杨奎看看这架势,此次一定走不脱,想想自己的事情还没败露,索性笑道;“多谢周大人的美意。”
“要是本官再推脱,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们回去。”
“但让家眷们出城等候,我将他们的衣服带来便是。”
说着,对家眷们喊道;“我随周大人去去就来,你们在城外等我。”
“听到了吗?”
边说着边向马氏挤挤眼。
马氏顿时明白过来,她走到家眷们的面前,强笑道;“老爷蒙这位周大人的好意,回府衙换身衣服,去去就来,你们跟我走吧。”
周杰看在眼里,但不说破,仍是笑嘻嘻的看着杨奎道;“杨大人,这就不好了吧。”
“你看这些太太、小姐们,要是在城外换衣服,要是碰上了哪个歹人,糟蹋了她们的清白,那我可担当不起呀。”
“既然你一个人回去也要那么长时间,何不带着她们一起还稳妥点呢?”
“杨大人,你说我的话在理不?”
杨奎见无计可施,只得无奈的强笑道;“既然周大人如此看得起本官,那便随周大人好了。”
周杰哈哈笑道;“这就对了嘛,何必为这点小事推辞来推辞去,伤了我俩的和气不是。”
说着,脸色变得严峻起来,他看着手下的官兵,喝道;“好好看着这些太太、公子、小姐们,不要有任何人伤害了他们!”
众官兵齐声道;“是!周将军!”
周杰接着对身边的千户道;“这儿全都交给你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要好好把守城门,不要让任何一个奸人逃脱!”
“要是有任何疏漏,我唯你是问!”
那名千户躬身抱拳道;“谨遵周将军令!”
见命令已下达完毕,周杰这才看向杨奎道;“走吧,杨大人!”
周杰领着杨奎穿过布政使司衙门口,又穿过提刑按察使司的衙门口,便向蓝玉暂住的府邸走去。
杨奎在穿过布政使司衙门口就忽然明白了,原来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在蓝玉的掌握之中。
他们原本还天真的想着,自己的计划是如何完美,是如何的缜密,但现在一切看来,在蓝玉的眼中就是一个笑话。
门房那名衙役在看到杨奎在官兵们护送下,走过布政使司的衙门口,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呆呆的看着杨奎走远,又愣了一会,这才转身向府内跑去。
他边跑边喊道;“管家!管家!”
“大事不好了,杨大人被官兵抓起来了!”
听到喊声,王府的管家匆匆跑了过来,怒斥道;“慌什么!”
“你嚷嚷得满衙门的人都知道,想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后果吗?”
“啊!蠢货!”
顿了顿,又问道;“你刚才嚷嚷什么来着?”
“你再说一遍!”
那名衙役把他刚才所见到的全都说了一遍。
这回,轮到王府的管家慌了,他急忙抓着那名衙役的双臂,急促的问道;“当真?”
那名衙役点点头,肯定的道;“千真万确,我自己亲眼所见,难道还能见鬼了不成!”
话还没说完,就见管家着急忙慌的向后衙跑去,边跑边喊道;“老爷!老爷!”
“大事不好了!”
“杨大人被官兵给抓起来了!”
那名衙役对管家嗤之以鼻,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刚才还有脸说我!”
“你事到临头,也不是如此!”
王福田心情正烦躁不安,见管家如此惊慌,顿时暗叫一声不好。
顾不上气喘吁吁的管家,就劈头盖脸的骂道;“有什么事就快说,何必如此惊慌!”
管家顾不得歇口气,就喘着粗气将那名衙役的话重复的说了一遍。
王福田顿时瘫坐在椅子上,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管家急忙道;“老爷!老爷!”
“您快出个主意吧!”
“要是您都没有了主意,那您的家眷们可怎么办呢?”
等了半晌,王福田才缓过精神。
他急忙道;“快!快去请蒋大人过来商议对策!”
那管家忙又向外跑去,跑到门房,叫那名衙役赶紧的去请蒋方中。
看着那名衙役前去,自己这才坐到椅子上,缓缓的喘着气。
不到半个时辰,蒋方中便匆匆赶到,在管家的带领下,在密室见到了王福田。
王福田此刻正在屋子里坐立不安,一看蒋方中到来,忙上前一把抓住蒋方中的手,急切的问道;“这可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
“蒋大人,你平素足智多谋,这次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呀!”
“老夫现在方寸大乱,不知怎么办才好!”
“现在只能靠蒋大人了!”
蒋方中看着焦躁不安的王福田,苦笑道;“王大人,你现在叫我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那不是强人所难吗?”
“怪只能怪那个杨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
“我们认识他,算我们瞎了眼!”
“你可知,他是如何被抓住的?”
王福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怒道“杨奎都已经被抓住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鸟用?”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我们怎么能置身事外!”
第116章 方寸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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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杨奎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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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抓捕(一)
“成都府尹?“
“杨奎?”
“呵呵,”耿兴明笑了笑,继续道;“这人咱倒是见过,不过和他没什么交情罢了。”
“他要是开了口,那绝对是惊天大案。”
“牵扯的人员也甚广。”
“但是?”
接着耿兴明犹豫的道;“现在天色将晚,待咱从军营中调来人马,恐已经是亥时了。”
“而晚上瞎灯瞎火,包围衙门和众官员的府邸,动静太大。“
“此事牵连又甚广,咱不敢保证所有的人都不会逃脱。”
“所以咱想,要不等到明天他们坐堂后,咱们再行动。”
“大将军,您看这样如何?”
蓝玉拍了一下他的脑门,笑骂道;“你这小子,今日怎么变得畏手畏脚了呢。”
接着正色道;“贤侄,你现在就回去,将兵马整顿完毕。”
“待到明早丑寅之交,就亲自带着兵马悄悄的进城,然后包围他们的衙门和府邸。”
“天色一亮,就直接进府搜查。”
“搜查的时候要仔细一点,绝不能让他们有一人逃脱!”
耿兴明抱拳道;“谨遵大将军令!”
接着又笑笑道;“大将军,还是你点子多,卑职佩服之至。”
蓝玉笑骂道;“滚犊子,老子不需要你来拍马屁,你只要把事情干好了就中。”
说着踹了耿兴明一脚,“还不快去!”
耿兴明这才笑嘻嘻的离开。
次日凌晨,随着几处城门被打开,就见全副盔甲的将士依序走入城中。
他们没有穿着往日的短靴,而是清一色的穿着青布鞋,所以走在大街上,也发不出什么声响。
他们在所属将官的带领下,悄悄的包围了一座座府邸。
天色微亮,只听一声尖锐的声响划破长空,接着就看见信号弹在天空中冉冉升起,迸发出五彩斑斓的火花,笼罩着微曦的成都。
带队的将官抬头望着信号弹已发出,便命令兵丁敲响一座座府邸的大门。
布政使司门房的衙役此刻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拍击大门的声音所惊醒。
他揉了揉还没睡醒的双眼,趿拉着鞋,嘴上骂骂咧咧,起身打开了侧门上面的门洞,嚷嚷道;“谁呀?”
“这么早,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们是官兵,前来搜捕要犯,快点将门打开!”一名兵丁喝道。
这名衙役猛然惊醒,看着外面的官兵,脸上顿时露出讥讽之色,嚣张的道;“你们没看见这是布政使司衙门吗?”
“还敢到这里搜捕要犯!”
“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们撒野!”
“回吧!”
“我这没什么要犯,也没看见有什么人进来。”
说着,打着哈欠,转身就想离去。
只听一声怒喝声传来,“你这小小的衙役,竟如此蛮横!”
“谁给你的狗胆,敢拦着我官兵搜捕要犯!”
“快开门,要不然我将你视同要犯的同党,一并处理!”
那个衙役讥笑道;“布政使司和你们官兵历来井水不犯河水!”
“要想进本衙役管理的大门,就等王大人坐堂的时候再来吧!”
“本衙役就不伺候你们了。”
就听见那名将军怒喝道;“好,算你狠!”
“来人!”
“架竹梯!”
“我们翻墙进去!”
只听见兵丁应了一声,接着就听到竹梯靠墙的声音。
那名衙役这时才慌了起来,他连忙喝道;“来人!来人啊!”
“有强盗闯进来了!”
随着他的喊叫,护卫布政使司衙门的护卫们齐齐惊醒过来。
房间的灯火也稀稀拉拉的亮起,接着就有护卫衣冠不整的拿着佩刀冲出了房间,纷纷朝门房赶来。
此刻,兵丁们已翻过围墙,跳进入了府衙。
他们率先打开了布政使司的大门,随即就见一名将军迈步跨入了府衙。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耿兴明。
他停住脚步,朝这边赶过来的府衙护卫们怒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难道要造反不成?”
“咱乃都司的都指挥使耿兴明是也!”
“还不快放下手中的武器,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若有不从者,立斩之!”
那些护卫这下全懵了圈,怎么都司的都指挥使大人都亲自到了?
还是听命要紧,要不然性命不保。
只听霹雳乓啷的一阵响声,,布政使司的护卫们齐齐丢下了手中的佩刀,又齐齐跪在地上。
接着就看见兵丁们收起了他们丢弃在地上的佩刀。
那名衙役顿时吓傻了,他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耿兴明冷冷的盯着他,怒道;“刚才是不是你喊他们来的?”
“又是不是你不开大门的?”
那名衙役战战兢兢,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这时,有一名偏将猛地踹了他一脚,将他踹了个狗吃屎。
还在他懵逼之际,就听那名偏将怒喝道;“他妈的,将军在问你话呢!”
“你耳朵被驴毛塞了不成!”
那名衙役这才爬了过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小人不知是都指挥使大人前来,所以……,所以……。”
耿兴明冷哼一声,用马鞭挑起他的下巴冷声道;“若咱不是都指挥使,你就不开门了不是?”
“就是咱在这儿,你不也照样没给老子开门吗?”
“来人!”
“将这名衙役看住,等抓住要犯,一同处理!”
“是!”那衙役身旁的两名兵丁齐声喊道,说着,两把明晃晃的钢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那名衙役哪见过这等阵仗,吓得当场大小便失禁,昏倒在地上。
前面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后院。
王福田从被窝里惊醒过来,急忙穿起衣服,哪知他越慌忙就越穿不上。
他的夫人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看他那惊慌失措的模样,连忙帮他穿着衣服,边问道;“老爷,前面发生了何事?”
“竟惹得老爷如此惊慌。”
王福田怒声道;“闭嘴!”
但接着道;“完了,完了,这回全完了!”
“哎!”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悔不当初啊!”
“我要是当初听管家的话就好了。”
“不等东窗事发,我们一家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接着狠声道;“就是那个狗杂种杨奎,害了老子!”
“要不是他,说不定这场难关我还能挺过去!”
第119章 抓捕(二)
他的夫人这时正在委屈,哪里还敢接话。
王福田顿时大怒,咆哮道;“老子在和你说话呢,聋了吗?”
他的夫人被吓得哭出声来,委屈道;“老爷,你……。”
王福田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叹道;“我们夫妻一场,这次恐怕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何必还惹得你如此伤心难过呢。”
“哎!”
“自作孽,不可活!”
“这时才想起此话的含义,但为时已晚了。”
说着,他坐在椅子上,唉声连连。
他夫人顿时惊慌起来,连忙问道;“老爷,究竟是怎么啦?”
“你倒是说说呀。”
此时,管家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脸色煞白,惊慌的道;“老爷,官兵们闯进来了!”
“这下该怎么办,老爷,您倒是想想办法呀?”
王福田坐在椅子上,落寞的苦笑道;“还能怎么办?”
“现在就只剩下束手就擒这一条路了。”
管家跪倒在地,痛哭道;“老爷,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您一家老小都还在此处呢?”
“要不老爷,您再想想办法,老奴在这边顶着!”
王福田苦涩的看了一眼管家,没有言语。
因为他知道,在凌晨时分来抓他,相信蓝玉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所有的退路都被蓝玉的兵丁卡住,逃无可逃。
此刻,后院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接着就看见耿兴明昂首阔步的向他走来。
王福田还是坐在椅子上,只是拱拱手,面如土色的道;“耿大人,你何必亲自前来,叫一名偏将吱一声就成。”
耿兴明并没有回礼,只是冷冷的道;“王大人位高权重,本将军不亲自前来,何以请得动王大人的大驾。”
“本将军这次前来,相信王大人懂得是什么意思了吧。”
王福田苦笑道;“本官自然懂得,何须要耿大人提醒。”
“不过,本官想求耿大人,念在我们同朝为官,又在一方任上相处多年的情份,放过我的家眷吧!”
“他们实在是毫不知情啊,耿大人!”
耿兴明淡淡的道;“这事咱做不了主,你到时问问钦差大人如何?”
说着,一摆手。
就见一对对官兵走了进来,押着垂头丧气的王福田和他的家眷们向大堂走去。
只听见一片哭泣声不绝于耳。
而在蒋府,是由蓝玉亲自带队搜查。
他知道,能私自藏有倭寇,蒋方中的心思绝对不那么简单。
果然,如他所料,进入蒋府一直畅通无阻,只是一对对的官兵在搜查完蒋府所有的地方后,均没有发现蒋方中一家的行踪。
连续拷打了蒋府的管家和几名他的亲信之后,也没有问出他们的下落。
只是他们交待,在今天晚上,还看见过蒋方中和他的家眷。
这就奇了怪了,蓝玉沉吟着,难道人还会飞了不成?
作为一个有着后世人的灵魂,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世上有鬼怪的存在。
但到哪里去了?
这让蓝玉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他沉吟片刻,便命令身边的将官们道;“搜!接着给咱搜!”
“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他搜出来!”
众将官欣然领命,就带着自己的属下在府中仔细寻找。
但搜了一波又一波,还是无果。
这就有些不对劲了,难道他们真的会土遁了不成?
想及此处,他连忙向身边的将官道;“重点搜查地面,发现有空洞的地方要及时禀报!”
“特别是犄角旮旯的地方要重点搜查!”
想了想,他又接着喝道;“传令兵何在?”
传令兵忙抱拳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命令看守城门的众将士都睁大眼睛,严密看守,绝不能让这等败类逃出城去!”
“还有,命令他们交接的时候,也要对交接的官兵说一声!”
“若要走脱疑犯,守城的官兵立即斩首!”
“听明白了吗?”
传令兵躬身抱拳道;“卑职明白!”
“去吧!”蓝玉挥挥手,坐在椅子上,又沉思着。
过了半晌,终于有一名将军上前禀报道;“大将军,我们的人在后花园中发现了地道。”
“但地道……。”
不等那名将军把话说完,就见蓝玉忽的站起身,催促着道;“现在不要讲那么多废话!”
“快带咱去!”
那名将军立即领着蓝玉来到了地道口。
只见地道上面盖着狗舍,几只大狗已被兵丁们牵在不远处,还在那里狂吠着。
蓝玉不禁摇摇头,这种地方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有几条恶狗在上面,谁能想到狗舍下面藏有一条地道呢?
他看看地道的入口,便探身钻了下去。
那名将军想拉住他,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跟在他的身后也钻了下去。
进入地道,里面漆黑一片,因为来时没有准备火把,蓝玉只好摸索着向前进发。
那名将军连声道;“大将军,前面危险,等我们找来火把,再行进如何?”
蓝玉怒斥道;“咱们是武将,何必还怕这些宵小之辈!”
“你若害怕,就尽管回去,咱不拦着你!”
那名将军尴尬的笑笑,对蓝玉道;“大将军,还是我走在前头吧!”
“若大将军出现什么意外,那我可百死莫赎了。”
蓝玉继续向前走着,并没有搭理那名将军的话。
还好,这条地道虽然漆黑一片,但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依稀能看见已到了地道的尽头。
随着坡道的上升,蓝玉的头终于被一块铁板挡住。
他一声暴喝,就看他一使劲,那块铁板随着他的力道缓缓的离开了洞口。
只看见他谨慎的探出脑袋,看清了四下无人,他猛地一跃,纵身跳上了地面。
抬眼四望,只见这是一处院落,和平常的人家没有区别,只是房子有点多,好像前不久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而这处院落和蒋府只隔着中间的一条马路,难怪自己走了没多长时间就到了。
但此时,整个院落寂静无声,显然现在是无人居住。
蓝玉走入房间,一个个房间查看着。
猛然,他在一处角落中发现了倭寇使用过的衣衫。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些惨死的义子和无辜冤死的那名妇人。
顿时,他怒气勃发,喝道;“来人!”
“将这些倭寇的衣服全部收起来,来日它将作为蒋方中通倭最有力的罪证!”
随着他的吩咐,立即就有兵丁将这些衣服收拾起来。
第120章 抓捕(三)
走出房间,回到院落中,看着天色已经大亮。
红日已从东方升起,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清晨的小鸟在枝头鸣叫着,一会儿飞向地面,一会儿又展翅高飞。
一宿没睡,脸上略显疲惫之色,但蓝玉仍没有睡意。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多人,他们究竟藏身何处?
要知道,从昨晚耿兴明领着大军进城,在所包围的府邸附近都有巡逻的军卒。
难道他们能躲过巡逻的军卒?
还是他们真的能插翅而飞了?
不可能啊?蓝玉绞尽脑汁的想着。
除了在城中他们还有秘密的藏身之处之外,再就剩下出城这一条路可走了。
要想穿过这么多的巡城军卒,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也许……。
蓝玉精神为之一震,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就是他们并没有走远,可能还在离这不远的地方窥视着自己呢?
因为越是最危险的地方就越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谓灯下黑就是这个道理。
想到此处,他伸手招来那名将军。
那名将军连忙走过来,抱拳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蓝玉用手指着这一片区域,缓缓的道;“你给咱仔细的看好了!”
“在这一片区域之内,你一定在外围加强巡逻的军卒!”
“随后你带领人马挨家挨户的搜查,也要仔细的问一问当地的居民,最近可有反常的迹象!”
“如果有丝毫反常,就当场拿下,但千万不要伤害无辜的居民!”
“明白了吗?”
那名将军抱拳道;“卑职明白!”
蓝玉挥挥手,那名将军就领命而去。
新的一张搜捕大网在蓝玉的指挥下慢慢铺开。
且说蒋方中带着一帮家小穿过地道,钻出了地道口,来到院中,才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
待他看着家人慢慢的爬出了地道口,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便不禁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担忧。
想想现如今到了如此地步,要带着这群养尊处优的家人们四处逃难,可想而知有何其艰难。
但这些都是自己的家人,自己如果独自逃难而置他们于不顾,那他们不是被官府抓住,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
哎!
扔又扔不掉,带着他们逃离目标又太大,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默默的叹口气,将目光转向了他的原配夫人身上。
只见蒋夫人坐在石墩上,一言不发,满目茫然。
蒋方中何尝不是如此,但他是这一大家子的顶梁柱,要是他也和他的夫人一样,这个家马上就会分崩离析。
他看看天色,天色已经大亮。
他知道,这条地道迟早会被官兵们发现的,只是个迟早的问题罢了。
但能拖一会也是好的,那样能保证自己和家人就少一份危险。
想到此处,他立马招呼道;“这儿不是我们久留之地,得想法赶紧离开这儿。”
蒋夫人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道;“我们现在能去哪里呀?”
接着冲着他骂道;“就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
“我怎么瞎了眼,嫁给了你这个草包!”
“我原以为跟着你能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安度晚年!”
“哪知道你这个天杀的,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现在全家都跟着你东躲西藏,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闹不好被抓住,还要被砍头!”
说着,她呜呜的哭了起来。
蒋方中顿时急得跳脚,但这时候要是骂她,那只怕哭得更厉害。
只好软言相劝道;“夫人,这时候你莫要哭哭啼啼的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应该很清楚,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这哭哭啼啼的,要是将钦差大人的兵马找来,你我还有活路吗?”
“我们现在是要赶紧逃命要紧,如果能逃出去,我以后都听你的,行了吧。”
蒋夫人一听,顿时止住了哭声。
她知道,现在是在逃命,不是在府上意气用事的时候。
她睁着带着泪花的双眼,哽咽的问道;“老爷,你要将我们带到哪里去?”
“难道这儿不挺好的吗?”
蒋方中苦笑道;“夫人,这地方钦差大人迟早会搜寻过来。”
“要是待在这个地方,那他们不就是瓮中捉鳖吗?”
“我早已选好了地方,就离这儿不远处,还能看清这里的一举一动。”
“要是看见官兵搜寻过来,那我们就继续换地方。”
“反正这样的房子,我在成都置办了十几处。”
“哪个地方没有危险,我们就上哪里去。”
“狡兔三窟?我比狡兔还多了十几处!”
“哼!哼!”
“蓝玉想要抓住我,势比登天还难!”
“待蓝玉走后,那成都府还不是我们的天堂吗?”
蒋夫人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心中稍安。
她连忙唤起家中的其他人,一路上躲避着官兵的搜查,艰难的随蒋方中奔向第二个落脚之处。
刚进屋没多大会儿,就听见屋外有敲门声。
蒋方中顿时大惊,几位夫人也吓得花容失色,倒是年纪小的孩子早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只听屋外喊道;“有人吗?”
“我是这儿的里长,若有人,就请吱一声。”
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回话,这名里长奇怪的看了这个院落一眼,心里泛起了嘀咕。
“我怎么刚才听到里面有人的说话声?”
“难道是我听错了?”
说着,摇摇头,自言自语的道;“老喽,耳朵不中用喽。”
接着,继续敲着下面一家的门。
蒋方中侧耳细听,见真是里长,且听见他渐行渐远,顿时就靠在门板上,长吁了一口气。
他的夫人们见他如此,也放下了心,就收拾收拾屋子,准备在这暂时安家。
随着敲门声,下家的门倒是很快就打开了。
见来人是这里的里长,忙客气的笑道;“这不是胡大哥吗?”
“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胡里长笑道;“就你贫嘴。”
接着又叹道;“我哪有你们的好福气哟。”
“麻烦事都找我,好事就他妈的轮不到老子!“
“这不,今日官兵不知要抓什么人,要我在这一块挨家挨户的查看。”
“算我倒霉,谁让他妈的我是这儿的里长呢。”
顿了顿,接着道;“你家隔壁是什么回事?”
“好长时间也没看见过人影。”
“要是他家来人了,就烦你去通知一下,让他家去一个人上我那去报备一下。”
第121章 抓捕(四)
那家主人奇怪的道;“胡大哥,你不是寻我开心吧。”
“就是刚才,我还听见他们家有人说话的声音,且人数还不少呢。”
胡里长马上问道;“当真?”
那家主人顿时有些恼怒,他愤愤不平的道;“胡大哥,你还不晓得我的为人吗?”
“要是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你就上别家问吧。”
这是下了逐客令,胡里长尴尬的笑笑,并没有搭话,转身离去。
离开了那家的院落,他快步向着巡逻的军卒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而蒋方中听到隔壁的对话,心想这是要坏事。
他急忙跑进屋子,急促的道;“快!快!收拾好行礼,我们赶紧逃命要紧!”
接着又道;“现在就走,什么都不要带了!”
几位夫人由于刚才疲于奔命,这才刚刚得到短暂的休息。
听了这话,顿时就有夫人不乐意了。
只见这位夫人站起来,嘟囔着嘴道;“老爷,我们刚刚才来,这边也刚安顿好。”
“现在就又要走,还能走到哪里去呀?”
“要走你们走吧,我是走不动了。”
另外几位夫人也随声附和,只有蒋夫人呆呆的坐在原地,不言不语。
蒋方中压低声音怒道;“你们……,你们这是在找死!”
“你们找死我管不着,但是你们不能不管孩子们的性命吧!”
几位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孩子,神色变得黯然。
她们齐齐的站了起来,各自收拾着自己的首饰和衣物。
蒋方中焦急的低声道;“那些身外之物,还捡它们做什么,逃命要紧!”
“只要人安全,要什么样的衣物和首饰,倒时只要你们吱个声,我双手奉上还不行吗?”
“我的姑奶奶,我求求你们了,快点逃命吧!”
她们哪见过蒋方中如此低三下四的和她们说话,顿时心头一软,连忙丢下手中正在折好的衣服,各自走向自己孩子的身边。
“咚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让蒋方中和他的夫人们顿时大惊失色,个个脸上都流露出惊恐之色。
好像这不是普通的敲门声,而是阎罗地府索命鬼向他们发出的低吼声。
“咚咚,咚咚!”
敲门声继续响着,接着便转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家主人在吗?”
“我是隔壁的老刘。”
“里长让我带个话,要是你们家有人,就叫你家主人到里长那里报备。”
说着,又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便泱泱而回。
只是心中觉得奇怪,他们家明明听到有人说话声,但偏偏无人应答。
难道是鬼魂在作怪?”
一想到此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就见胡里长带着几十个巡城的军卒匆匆的赶了过来。
见老刘无精打采的模样,胡里长关切的道;“老刘,你这是怎么啦?”
“刚才在你家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老刘苦笑道;“胡大哥,我算是见到鬼了。”
“何事?”胡里长急问。
“哎,别提了。”老刘仍然苦笑道;“不是你让我通知一声隔壁那家人吗?”
“你转身刚走,我便听见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心想着我们都是熟人,再说你是里长,交待的事我总要给你一点面子不是。”
“哪知我敲了那家的门好半天,只听见屋里有轻微的动静和说话的声音,但就是不见他们家来开门。”
“你说,我这不是见鬼了还是什么?”
这时,只听见那巡城的军卒中有个当官的走上前来,口中骂道;“你们磨磨唧唧的说些什么呢?”
“要是逃走了犯人,我看你们就上牢房里说吧!”
胡里长这才醒悟,忙对老刘拱手道;“老刘,谢谢你了。”
“改日到家我请你喝酒。”
说着,指了指那家,对那名军官道;“军爷,就是那家。”
“但有没有人小人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跟那老刘的交谈,里面应该有人。”
那名军官也不搭理胡里长,直接将手一挥,便见那几十名兵丁围向那家院落。
自己却走上前去,哐哐的拍着院门,高声喊道;“里面有人没有?”
“我们是成都的官差,今日接到线报,里面藏有逃犯!”
“有人就应一声,如果没人回答,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了片刻,里面才传来一声男人的声音,“来了。”
接着一个五十来岁,身穿一袭青袍长衫书生模样的人缓缓的打开了院门。
只见他拱手笑道;“各位官差辛苦了。”
“本人今早才举家搬过来。”
“因家中多是女眷,所以不便各位进入,请官差大人海涵。”
那名军官见是一名书生,便抱拳道;“今日本官接到里长的举报,说在你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但不见有人开门。”
“心中甚是奇怪,所以就报告了本官。”
“既然接到了有人举报,本官就不敢不来。”
“因为本官接到了上面的命令,要严查各处有异常之处。”
“我看你也是一介书生,谅也不是那穷凶极恶之辈。”
“但本官有命令在身,不敢不查,也请你多多见谅。”
说着,挥挥手,便见一对兵丁走上前来。
那名军官对他们喝道;“这里多是女眷,你们要小心一些,不要惊扰了女眷,否则我……。”
但听身后传来一声笑声,接着就看见一名将军走了过来。
那名军官顿时大怒,转过身却看见是一名将军,脸上就变得谄媚起来。
他忙躬身抱拳道;“卑职参见刘将军!”
只见刘将军理也不理那位军官,他径直向蒋方中走去,边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今日在此地碰上了蒋大人。”
“不知是你的悲哀还是我的荣幸。”
“哦。”他又笑了笑,继续道;“不对,现在不能叫蒋大人了,而是叫犯官蒋方中!”
“对吧!”
蒋方中一听那笑声,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此时,他倒冷静起来,连忙苦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刘将军!”
“不知刘将军摆这么大阵仗,就为蒋莫人而来!”
“如此,倒要谢谢刘将军抬爱了。”
刘将军明知他话里含有讽刺的意味,但是他却一点也不生气,仍是笑道;“我们同朝为官,自当亲自前来。”
“若你被这些小卒子抓住,那就成了别人的笑柄了。”
“你说呢?蒋大人!”
第122章 陈文君的自述
蒋方中顿时无言以对,他望着对方,只是面如土色。
刘将军也没了继续调侃蒋方中的意思,只听他喝道;“将此人和屋内所有人全部带走!”
那名军官现在还迷迷糊糊的,听到他们的谈话,自己方知此人是这次缉拿的要犯。
而自己差点被这人蒙混了过去。
要是人在自己的地界上被放跑的,那钦差大人岂不是……。
想到此处,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现听到了刘将军要他拿人,想想自己差点被这人蒙混过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连忙带着手下的兵丁,如狼似虎的冲进了屋内,不管三七二十一,不分男女老幼就每个人抽了两巴掌。
这些夫人和她们的子女们何曾挨过别人的打骂,被打时只是稍微一愣,接着便是破口大骂。
那名军官倒也不生气,只听他发出桀桀的笑声,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随即恶狠狠的道;“你们骂我是吧?”
“骂吧!骂就让你们骂过痛快!”
“要是再不骂,回头就骂不着了。”
接着阴恻恻的道;“想想你们的命运真够悲催的。”
“原先是按察使大人的太太、公子和小姐们,走到哪里都有人伺候着。”
“一不如意就可以打骂别人,别人还要笑脸相迎。”
说着,晃晃脑袋,“啧啧,真是令人羡慕啊!”
接着看着他们,惋惜的道;“可惜呀,这样的日子对于你们来说,已经是一去不复返喽。”
“待我押着你们离开这间屋子,你们就只有两种选择了。”
蒋方中的太太、公子和小姐们停止了谩骂,齐齐看向了这名军官。
他们的眼里满是希冀和渴望。
看着他们停止了谩骂,这名军官继续道;“你们啊!”
“要不是被当今皇上下旨处死,就是女眷送入教坊司,男人充军这两条路可选了。”
“送入教坊司的女眷还好些,不是卖艺就是卖身,但总算可以活命!”
“要是充军的话,啧啧,瞧你们这帮公子哥,细皮嫩肉的,怕还没到边疆就已经尸骨无存喽!”
他们一闻此言,顿时瘫坐在地上,满眼都是惊恐和畏惧。
那名军官见自己报复蒋方中的目的已达到,便命令兵丁将这一帮人拖出了房间。
…………
提刑按察使司的公堂上,蓝玉端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脸色阴沉。
在他的左右两边分别坐着都指挥使耿兴明和右布政使陈文君,他们的下属们分别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他锋利的目光看向众位官员,众官员不敢触碰他的目光,纷纷低下了头。
这些官员在来时的路上或和平时交好的朋友那里得知,这位钦差大人在今日凌晨就将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接管了。
原本他们还不信,直到了各自的衙门,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而早已在各个衙门等候他们到来的钦差护卫亲自护送他们到了提刑按察使司。
现如今,心中有鬼的官员胆战心惊,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希望佛祖能保佑他们躲过这场灾难。
而平日里你好我好大家好,无所作为的官员心中虽不是胆战心惊,但也不免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扫视了一周之后,蓝玉面无表情的开口道;“相信大家被蓝莫召集在此处,心中已对今日发生的事有些了解了吧!”
顿了顿,他又扫视了一眼众官员,站起身来继续道;“咱通过前几日的调查和已被抓获的官员的口供,才了解到四川的官场竟腐败如斯!”
“哪承想堂堂的一省布政使、按察使,成都府尹贪赃枉法得来的钱财竟有如此之巨!”
“想想都让人心惊!”
“想咱大明建国刚刚二十余年,百废待兴,百姓们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而北元余孽也屡犯咱大明的边境,数十万将士枕戈待旦,随时和北元余孽厮杀!”
“当今皇上还有太子正废寝忘食批阅着各地上报的奏折,想着怎能才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哪想得到在四川这个贫瘠的地方,竟还有这些不法之徒,拿着国家给他的俸禄,暗地里欺压百姓,收受贿赂!”
他拍着自己的胸膛大声道;“想想这帮蛀虫的恶劣行径,咱就感到心痛!”
“你们呢?”
“更有甚者,他们还勾结倭寇,想刺杀本钦差,以达到他们怕事情败露的目的!”
“难道他们的家国情怀呢?”
“都被狗吃了吗?”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些事情原本不该在此时讲,因为他们有的被抓了起来,有的还正在抓捕之中!”
“但要是现在不讲,咱心里憋得难受,还怕有的人再也听不到这些事情了!”
那些有鬼的官员顿时面如土色,但还假装镇定,端坐在椅子上,只是两股战战,显露出内心的惊慌。
蓝玉看在眼里,只见他微微一笑,刚想开口。
就见右布政使陈文君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躬身拱手道;“下官有罪,请钦差大人惩罚!”
蓝玉看了他一眼,笑道;“陈大人何罪之有?”
“要说有罪,那也是你刚来此处,人生地不熟,处处掣肘,应对不了那些恶人罢了。”
陈文君深深的对蓝玉躬了一身,才抬起头,感激涕零的道;“钦差大人英明!”
“想本官在陕西任上为官,不算那么出众,但也深得民心!”
“再想想自己已年近花甲,所以就上书朝廷,以求还乡,为本乡的百姓做些实事。”
“今蒙陛下的允许,回到了四川的家乡,本想着以年迈之年,为家乡的百姓们干点实事,以求回报家乡的父老乡亲。”
“哪承想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反而处处是贪官污吏,这让我痛心疾首!”
“有心杀了那些贪渎,敷衍了事的官员,但他们的关系盘根错节,一处牵动,就处处发难,使人防不胜防!”
“就我那小孙子,也被别人威胁过,何谈家里其他人了。”
“但让我偃旗息鼓的是,我曾派两批信差前往应天府向陛下报告四川的现状,但人派出去了,却没有回应!”
“他们不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他们在路上的信息也无从查起!“
“这可是我从老家带来的,要是人没了,叫我怎么面对他们的父母啊!”
说到此处,陈文君不禁老泪纵横。
第123章 蒋方中招供
蓝玉亲自走到陈文君的身边,将他扶到座位上坐在,才回到案后。
他扫视了一眼众官员,厉声道;“你们听见陈大人的话没有?”
“想想陈大人位高权重,才刚来成都两个月的时间,他的家人和他自己就遭受了这么大的威胁!”
“连派出去的两拨信使都杳无踪迹!”
“你们说,这四川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要咱看,这王法都掌握在这些贪官污吏的手中!”
“不铲除他们,则能对得起陛下的殚精竭虑?!”
“又怎能对得起大明治下的亿万百姓?!”
“来人!”
众义子齐声喝道;“在!”
“待咱点到名字的人,你们统统将他们扒去官帽、官袍,直接将他们下入大牢!”
“是!谨遵大将军令!”
便看见蓝玉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缓缓的道;“左参政王铭、右参政李成峰!”
“参议董辉、按察副使吴建、按察佥事贾虎明、按察佥事刘君赢……。”
凡被他点到名字的人均两股战战,跪倒在地,直呼冤枉。
蓝玉冷冷的看着这帮人,像看着战场上的死囚一般。
就只等着一声令下,这些曾经满是搜刮百姓,讨好上官欢心的头颅就会被刽子手的大刀砍下,然后被老百姓丢入粪坑中。
义子们很快就将哭爹喊娘的犯官押了下去,提刑按察使司的大堂中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蓝玉打破了这片寂静,只见他用严厉的眼神扫了一遍众人,淡淡的道;“某些人以为自己这次可以逃过一劫,心中正高兴是吧。”
“那是本官不想追究!”
“你们自己曾经所做的事,难道以为咱心里不清楚吗?”
“啊!”
他突然厉声大喝一声,众官员齐齐吓了一跳,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们原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心中正暗自庆幸,但听到蓝玉的一席话,他们的心中又惴惴不安起来。
不知这位钦差大人会如何发落他们?
只听蓝玉继续道;“咱不追究你们,不是你们如何奉公守法,如何呵护百姓,也不是你们做出了多么大的政绩。”
“而是咱让你们继续留在原来的位置上,是为了看你们是否改变了以前的恶习,而变得勤勉,懂得爱子如民。”
“这就得看你们以后的表现,如若还是原地踏步,或是依然我行我素,那就休怪本官手下无情!”
众官员这才心里稍稍踏实,就见他们齐齐起身,对蓝玉躬身拱手道;“谨遵钦差大人的命令!”
“下官一定遵从!”
这时,刘将军快步来到大堂,抱拳道;“大将军,人犯已经抓住!”
蓝玉看了刘将军一眼,笑道;“刘将军辛苦了!”
“坐!”
刘将军并没有依言坐下,而是问道;“大将军,人犯如何处置?”
蓝玉沉思了片刻,就抬起头,看着刘将军,冷冷的道;“将蒋方中押到咱这里,让诸位同僚看看他的真面目!”
“其余的人犯全都押入大牢,要好生看守,莫要让他们寻了短见!”
刘将军抱拳道:“是!”
说着便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只见蒋方中被两名魁梧的军汉押了进来。
但此时的蒋方中已没有了往昔的模样,浑身伤痕,脸上憔悴不堪。
他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蓝玉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下面坐着的官员们,淡淡的道;“跪着的是何人?”
“蒋方中。”
“呵。”蓝玉笑了起来,“这次倒是挺听话的嘛。”
但接着怒道;“蒋方中,陛下的话你为何不听?”
“想想陛下安排如此重任给你,那是对你抱有多大的期望,你知道吗?”
“哪知你如此置陛下的信任于不顾,阳奉阴违,竟干些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勾当!”
“还私藏倭寇,刺杀咱朝廷钦差!”
“你还有半点家国情怀吗?”
“你还有半点廉耻之心吗?”
“你的良心都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想想你的父母含辛茹苦的将你养大,供你读书,难道他们容易吗!”
“要知道他们将你培养成一个如此荼毒百姓,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都恨不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捏死你这个不知礼义廉耻的畜生!”
蒋方中依然低着头,还是面无表情,这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他已知道自己这次落到蓝玉的手中,就是必死无疑,再怎么狡辩或是抵触都是徒劳。
在进入大堂的一刹那,他瞥见自己昔日的那些酒肉朋友都已经不在那里坐着,但椅子还在,这就说明他们已经被蓝玉下狱了。
他万念俱灰,一心求死,但不知蓝玉会怎样对待他,这让他心中稍微有些不安。
但除此而已,别的他已不抱什么奢望了。
一念至此,他忽然抬起头,看着蓝玉惨笑道;“蓝玉,本官原本想杀你而后快!”
“怎知你早有防备,令你死处逃生,这是老天造化不公,也是我命该如此!”
“这些,我都认了。”
“既已如此,你有什么就问吧。”
“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知无不言,全都告诉你。”
这样的蒋方中,蓝玉倒是第一次遇见。
他暗叹一声,要是这个蒋方中走上正路,未必不是一个造福一方的人物。
他盯着蒋方中,缓缓的道;“既然如此,咱也不必问了。”
“咱相信你是个明白人。”
“这样,咱把供纸给你,你就把你从政以来所有的经历全都写下来,然后按上手印,也好给后人一个警示。”
说着,努努嘴,书记官连忙将纸笔递给了蒋方中。
看着蒋方中跪在地上,埋着头吃力的写着,蓝玉叹口气,便命令那个书记官搬来了茶几,让他在茶几上写着自己的罪状。
蒋方中感激的看了一眼蓝玉,便继续写着。
从午时初写到掌灯时分,蒋方中这才写完。
他长叹了一口气,便被蓝玉的义子押进了大牢。
看着书记官递上来厚厚一沓的供词,蓝玉仔细的看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深夜了。
他站起身,揉了揉脖子,伸了伸已经发酸的腰,这才感觉好受点。
从蒋方中自己所写的供词来看,蒋方中刚开始也想成为一任好官,也确实为当地的百姓创造了实惠。
但随着官位的提升,他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最后在不知不觉间,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可惜!可叹!可恨!
这是蓝玉给他总结的三条意见。
第124章 王福田疯了
第二天,依然在提刑按察使司衙门,仍然是这些官员。
所不同的是跪在堂前的人换成了王福田。
蓝玉依旧坐在案后,眼睛冷冷的盯着他,半天也不言语。
大堂上寂静无声,这诡异的气氛,使王福田如芒刺在喉,跪在地上已汗流浃背。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王福田终于顶受不住这种压力,悲凉的道;“钦差大人,要问什么你尽管问吧。”
“现在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想招也不行了。”
蓝玉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身体前倾,带着玩味的语气道;“怎么?你肯招了?”
“咱还以为你要顽抗到底呢!”
“其实你招不招也无所谓,因为蒋方中昨日已痛痛快快的招了。”
“但是,有一点咱倒是想不通,还想问问你?”
王福田在心中暗暗的骂了一声蒋方中,就急忙开口道;“钦差大人,你问吧。”
“既然蒋方中都已经招了,那我们之间的事想必钦差大人也已知晓。”
蓝玉淡淡的道;“咱已知晓?咱已知晓什么?”
“蒋方中说倭寇刺杀本钦差之事是你们俩合谋,可有其事?”
王福田苦笑道;“合谋?”
沉思了片刻,接着道;“要说我与他合谋,也说得过去。”
“但私藏倭寇,动用倭寇去刺杀钦差大人,是他蒋方中一手策划的!”
“也是他一手派人实施的!”
“我只是同意了罢了,这怎么说也是从犯吧!”
蓝玉瞪了他一眼,怒道;“从犯?”
“就是这从犯这两字,也不是能从你口能说出来的!”
“想想咱大明王朝开国至今,倭寇就屡犯我大明海疆!”
“他们在海上抢劫商船,在沿海地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只要是咱大明儿郎,无不对其深恶痛恨,恨不得将其赶到海里喂鱼!”
“可你们倒好,不仅将其私藏起来,还想着将其培养成杀手,意图谋害本钦差!”
“想想陛下将你封为一方封疆大吏,你就是这样对待陛下对你的信任和重托的吗?”
“你就是这样对得起你治下老百姓的吗?”
“还亏你熟读圣贤书,难道这些都是圣贤书教你的?”
“呸!”
蓝玉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厉声道;“圣贤书教你的首先是礼义廉耻!”
“那咱问问你,你的礼义廉耻哪里去了?”
“难道都跑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接着站了起来,狠声道;“咱看见你丑恶的嘴脸都恨不得扒了你的皮,生吃你的肉!”
“将你的心挖下来,看看你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恬不要脸的东西,还好意思跟咱讲自己是从犯!”
“从犯?哼!”
说着,又厌恶的瞥了王福田一眼,对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些官员道;“你们在这看着他招供!”
“他什么时候写好供词,你们就什么时候回家!”
“否则,哼哼!”
这接连几声哼哼,让众官员们顿时心惊胆寒,他们齐齐站了起来,拱手道;“遵命!”
而蓝玉看都没看这些官员,自顾自的走到后衙,向朱元璋上书呈奏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以及如何处置这些贪官和他们的家眷们。
再就是处理了这批贪官污吏,官员职位空缺的问题。
等这些都处理完毕之后,蓝玉又重新回到了大堂。
而在众官员的谩骂声和讥讽声中,王福田也战战兢兢的写完了自己的供词,正签字画押。
看见蓝玉的到来,众官员又齐齐的站了起来,连忙拱手行礼,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蓝玉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墙倒众人推,人倒众人捶这千古颠灭不破的道理。
他心中也厌恶这种传承,但只要是传承,就有传承下来的道理,在这一点上,蓝玉也不能免俗。
只见书记官捧上来厚厚一沓供词,放在案子上。
看来王福田已知蒋方中已招供,自己再狡辩也是无益,也为了早点离开这群官员的嘲笑和谩骂,索性将他知道的都写了出来。
他用冰冷的眼神看着王福田,淡淡的道;“都交待完了?”
王福田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喃喃的道;“完了,都完了。”
蓝玉的一名义子走到他身边,喝道;“钦差大人在问你话呢?”
“你聋啦还是怎么啦?”
王福田忽然站起身来,长声大笑道;“完了,都他妈的完了!”
“哈哈哈……。”
众官员皆是哑然失色,不知道王福田会如此失态。
蓝玉知道,这个王福田往日在这些官员面前颐指气使,骄横跋扈惯了。
哪知道今日会落到这些官员的冷嘲热讽。
而自己已写好供词,心中顿觉空落落的,再一想到自己和家人未来的命运,顿时感到人生已无望,万念俱灰之下,怕是已经疯了。
想及此处,蓝玉便挥挥手,那些义子们便将王福田拖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蓝玉便叫来老七等四名义子,将昨晚看完的卷宗和奏折一并教给了老七,并叮嘱道;“老七,这些卷宗事关四川吏治的问题。”
“你可马虎不得,路上也不要饮酒,怕酒多误事,你可明白?”
老七等义子跪地抱拳道;“孩儿谨记!”
“义父!请放心,孩儿们一路滴酒不沾,一定要好好的将这些卷宗完好无损的交到皇上的手中!”
“义父!孩儿去了!”
蓝玉摆摆手,老七等义子便领命而去。
随后,他便坐在大堂上沉思着。
来成都的这几天,贪官基本已扫除干净,该叫老七去办的事也安排妥当。
想想自己还有城墙没有修筑,工部虽派了几个人跟随自己而来,但修筑城墙自己也不懂,指挥他们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但想想李二牛这几天也应该快回来了,所以他并不着急这件事。
只要李二牛一回来,所有的事全都交于他办理,自己还落得个清闲。
但为太子朱标寻访名医的事却马虎不得,还得自己亲自去市井走访一圈再说。
一念至此,他便和蓝天平等几个义子换了便装,联袂走出了府衙。
第125章 寻找名医
来到大街上,春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蓝玉抬头看了看天空,空中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像是被抹布擦过的一样,令人心旷神怡。
路两旁的柳树上已是郁郁葱葱,微风吹过,那些垂下来的柳条像婀娜多姿的少女,在翩翩起舞。
街上的商铺和行人已没有了前几天戒严时的惊慌,又重现了往日的繁华。
信步走着,边看着两旁的风景,边注意着路边的药铺,倒也自得其乐。
临近中午,他们便找了一家小馆子坐在,点了几个菜,上了一壶酒,边吃边聊着。
蓝天平忽然问道;“义父,咱看您在逛街的时候总是注意路边的药铺。”
“莫非您想从四川请几个名医到咱们的农庄坐诊?”
蓝玉瞥了一眼蓝天平,笑道;“你小子别的没学会,眼力倒是挺不错的。”
“义父这点小心思都被你看出来了,不错!”
“只要你小子不走歪门邪道,将来大有可为!”
蓝天平腼腆的抓了抓脑袋,笑道;“这不都是义父教得好,自己再努力一点,就这观察人的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蓝玉笑骂道;“说你两句你就喘。”
说着,他有些忧心忡忡的道;“咱是想请个名医,但不知道哪些个名医才是真正的名医。”
“不瞒你说,咱瞅太子日夜操劳,走前见他脸色萎靡,想找一个真正的名医,为太子瞧上一瞧。”
“但这样的名医怎样才能找得着?”
“找着以后又如何才能请得动他们?”
“这才是咱最担心的地方。”
蓝天平笑道;“义父,您难道忘了?”
“太医院中全都是名医,叫他们去瞧瞧就是了,何必劳什子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找呢?”
“再说,像这种穷乡僻壤,能出什么名医?”
“他们也就是在这等地方糊弄糊弄这些老百姓罢了。”
“依咱看,还是回到应天府再说吧?”
蓝玉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尽胡说八道!”
“要是依你说,太医院中的太医都是能医白骨的圣手喽?”
“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真正有名望,有气节的一方大儒、宗师们在元朝暴政和咱们大明刚刚建国不久而不甚了解的情况下,都纷纷躲避于名川大山之中。
“他们为了自己的名节和民族大义,情愿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也不愿淌这趟他们也不知道的浑水。”
“你可知,就是这样的名士,才叫人可敬、可佩又可叹!”
蓝天平奇怪的问道;“义父,对于这样的名士,是令人可敬、可佩。”
“但您说可叹,那又是怎么回事?”
蓝玉瞥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孩子,连可叹都不知道?”
“咱是叹他们为了躲避战乱,躲避暴政,也为了躲避新兴的政权,而让他们的学术、手艺、技术都失传了。”
“这才是最可叹的地方!”
蓝天平又挠了挠脑袋,接着向店小二喊道;“伙计,咱向你打听点事。”
店小二肩膀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抹布连忙跑了过来,问道;“客官,不知你要问何事?”
蓝天平掏出一块银两放在店小二的手里,笑道;“你可知在这一带最有名的大夫是谁?”
“或者远一点的也行。”
店小二慌忙推辞道;“客官,你向我打听事情是本分,但你给我银两我绝不敢收。”
“要是让掌柜的知道了,那就弄砸了我的饭碗。”
“你别看我家馆子小,但对客人却是有求必应。”
“但掌柜的有明确要求,我们除了收取客人应付的银钱之外,其它的银钱概不收取。”
“如若有私下收取客人给的银钱,将驱赶出去。”
“所以,客官您就收回去吧。”
蓝天平闻言,讪讪的将银钱收回袖中。
只听那店小二想了想,继续道;“客官,实不相瞒。”
“在我们这块有些名望的大夫真不多,但有一人口碑还不错。”
“要是你们愿意找他,就顺着我们这条街直走,然后再拐个弯就到了。”
“哦,药铺的名称叫医善堂。”
蓝天平笑着谢过店小二,回头看着蓝玉道;“义父,咱们吃完饭就去那家看看如何?”
蓝玉点点头。
吃过午饭,谢过店小二,蓝玉等人便信步朝着店小二指点的那家药铺走去。
刚到拐角处,便见一副医善堂的牌匾高高的挂在一个古建筑的门头上。
因这时候正是别人吃午饭的时间,所以药铺显得有些冷静。
蓝玉等人走入药铺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柜台后面微微抬起了头,漫不经心的问道;“客官是看病还是抓药?”
蓝玉微微笑道;“既是看病也是抓药,不知先生是先给咱们看病还是先给咱们抓药?”
那名老者这才注意蓝玉等人的装扮,见他们虽然穿着青布长衫,但却干净利落。
不由得站了起来,笑道;“客官,自然是先看病,再抓药。”
“哪有先抓药再给人看病的道理。”
“但依本人看来,你们几位身体没有毛病,那莫非家中有谁生病了不成?”
蓝玉笑道;“非也,家中并无人生病。”
“再说,这次就我们几个人前来成都,何来家人之说?”
那名老者苦笑道;“那小老儿唐突了,望几位客官莫怪。”
接着仔细的打量了这几个人,时而皱眉,时而摇头。
打量了好一会儿,那名老者怒道;“我看你们几位并没有病,是故意到我这寻开心的吧?”
“若如此,请各位客官离开本药铺,小老儿恕不远送!”
说着,拱拱手,面露怒色。
蓝玉并没有因为老者的言辞而面露怒容,还是风淡云轻的道;“这位老人家并未搭过咱们这几人的脉,何来如此一说?”
那名老者见蓝玉如此镇定,面色稍缓,正色道;“这位客官,不是小老儿自夸。”
“小老儿生于医药世家,从小就耳闻目染。”
“今见几位客官,天庭饱满,呼吸又不带一点迟滞。”
“只是依小老儿看来,你们几位倒是肝火有些旺盛,这是总喝酒的缘故。”
“要是能浅吟酌止,相信几位客官能活到寿终正寝。”
第126章 束手无策
蓝天平等几位义子互相看来一眼,皆面露怒色。
因为他们听出来,这个老头在拐弯抹角的骂他们。
但是这话听起来也没毛病,这让他们面色涨红而又不好发作。
那个老者面带微笑看着他们,心中却是暗暗得意。
“你们几人没事干,到我老头这儿寻开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姜是老的辣!”
只见蓝玉淡淡的道;“这位老人家,不知你老高寿几何?”
那个老者不知道蓝玉会如此发问,不由得道;“客官,你问这作甚?”
蓝玉笑道;“咱观老大家已有六十多了吧?”
“在咱看来,这已经是高寿了。”
“但老人家仍呈口舌之快,难怪生意会如此惨淡。”
“要是老人家多积点口德,生意何止如斯!”
那名老者赧然,想到自己在外虽有些名气,但由于自己口上从不饶人,生意便渐渐惨淡下来。
今逢蓝玉也这么说,而且话里话外也挑不出他半点毛病,不禁讪讪。
但听蓝玉正色道;“老人家,今日咱前来,是闻你大名而来的。”
“以前有唐突或造次的地方,希望老人家海涵!”
说着,对那名老者抱拳施了一礼。
那名老者见他态度诚恳,也回了一礼,笑道;“客官,我看你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
“哦。”又笑笑,“我说错了,是一名将军。”
“请恕小老儿眼拙,不知将军这次前来,是有何要事需要小老儿效劳的?”
蓝玉对于那名老者看出自己的身份也不惊奇,只是笑道;“老人家客气了。”
“要说让老人家效劳实不敢当,但有些事情还是要问问老人家。”
“不知老人家可否实言相告?”
“请说。”那名老者淡淡的道。
“好!”蓝玉大喜,继续道;“不瞒老人家,咱有一位子侄,自幼深读圣贤书。”
“后蒙当今皇上看中,就任翰林院学士,为皇上整理各地报上来的奏折。”
“但咱那子侄自幼体弱多病,入职翰林院之后,便日夜操劳。”
“前不久咱去探望他,才得知其早有背痈之疾,且由于近几年过度劳累,背痈有愈演愈烈之势。”
“咱曾劝过他,要劳逸结合,莫要因为国事而让自己身陷绝境。”
“但他依然我行我素,反而说他的背痈不算什么事,现在的一切都要以国事为重。”
“咱知道他心系天下黎民百姓,但长久以往,他的身体会垮了呀,很可能也会危及他的生命!”
“在劝告无果的情况下,咱不得不寻访名医,看有没有解决之道。”
“咱现在就想问问你老人家,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没有?”
那名老者沉思了片刻,然后苦笑道;“不瞒你说,客官。”
“这等忧国忧民之人,小老儿佩服之至!”
“要是有好的办法,小老儿岂敢藏私!”
“但这位大人不在这儿,小老儿也无从探究他的病因。”
“只是听你的说法来看,这位大人的背痈已发展到了中后期。”
“若这位大人还是不加以控制病情,恐活不了三五年。”
“所以依小老儿看,不如将这位大人带来此处让我瞧瞧如何?”
蓝玉闻言,有些惊叹于他的医术,只听自己说说,就能断定太子朱标只能活过三五年,这老头的医术看起来确实不错。
但要自己将朱标带到此地,那就想都不用想了。
一念至此,只得苦笑道;“老人家,咱若是能带来,那早就带过来了。”
“不瞒老人家,他远在京城,且又怀有一片忧国忧民之心。”
“要想将他带到这里,恕在下难以办到!”
那名老者沉吟了片刻,又继续问道;“客官,既然这位大人身处高位,而又在京城,那太医院的太医总会给他瞧过吧?”
“那为何客官舍近求远,跑到我这穷乡僻壤之地来寻医问药呢?”
“我相信太医院的太医,绝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如果他们都束手无策,就凭小老儿这点本事,恐怕也叫客官失望了!”
蓝玉微微有些失望,但失望之色一扫而过。
只听他淡淡的道;“既然老人家也无法为咱排忧解难,那就不叨扰你老人家了。”
“告辞!”
说着,就欲抱拳离开。
那名老者急忙笑道;“客官莫急!”
蓝玉顿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向老者希冀的问道;“老人家,莫非你还有什么办法?”
那老者笑道;“我自知医术浅薄,只能应付一般的疾病。”
“但我有位师兄,医术强我百倍,所以我想他可能他有办法。”
“只是……,只是……。”
那名老者这时可能想到了他师兄的为人处事,也可能想到了其他,因此有些吞吞吐吐。
蓝玉看着老者吞吞吐吐的模样,笑道;“老人家,你有话就直说。”
顿了顿,又道;“想必你师兄是位世外高人,不想为这俗世所羁绊。”
“而你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又因咱这位子侄又是忧国忧民之人,所以你就脱口而出,对不对?”
蓝玉接着笑道;“老人家,你如果这么想,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你想想看,你那位师兄如果真有些本事,那就应该早日出山。”
“他也应该像你这样,为黎民百姓发挥余热,也为咱大明的百姓减少一份痛苦不是!”
顿了顿,接着道;“你再想想,咱大明虽建国不久,但它却和蒙元时代完全不同。”
“蒙元时代苛捐杂税多于牛毛,且官吏视咱平民百姓如猪狗!”
“他们高高在上,而将咱们视如蝼蚁!”
“而大明皇上却是咱们自己的汉人。”
“他从小受尽磨难,幼年便父母双亡,兄弟姐妹不是离散就是亡故。”
“所以他和咱们一样,痛恨这些骑在咱们头上吃香喝辣的蛀虫,而一心为咱们这些百姓们怎样过好吃穿不愁的生活而发愁。”
“咱那位子侄也如同当今皇上这般,一心一意为咱百姓谋福利,所以他才没有闲暇时间顾及自己的身体。”
“你想想看,有一位这样为咱老百姓谋福利之人若英年早逝,那岂不是咱们老百姓的一大损失。”
“所以,老人家,你不要再有什么顾虑,说出来吧?”
蓝玉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那名老者热泪盈眶。
他看向蓝玉,声音有些颤抖的道;“若你这位子侄和当今皇上一般爱民如子,那真是天下臣民之幸也!”
“若这般,那小老儿也不瞒着你了。”
说着,他伸手从柜台上拿起纸笔,在纸上写上了他那位师兄的地址以及姓名。
第127章 李二牛自谦
蓝玉接过那名老者递过来的纸张,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和姓名。
尴尬的问道;“老人家,咱们说了这么多,咱还不知你的高姓大名呢?”
“再说,这凉山在哪儿咱知道,但仙乃日山峰具体在何处,在下也一无所知,烦请老人家告知。”
那名老者笑道;“小老儿贱名不足挂齿,你就叫小老儿为老孙头吧。”
接着顿了顿,苦笑道;“客官,这凉山的地界我只去过两次,要说这仙乃日具体的方位,小老儿只怕对不住客官了。”
蓝玉面露失望之色,但依然笑道;“不妨事,只要咱心意够诚,相信总能找到你那位师兄的。”
“既然这样,那咱就不打扰老人家了。”
说着,抱拳施礼道;“多谢老人家,告辞!”
老孙头也拱拱手,将他们送出了门外。
在回去的路上,憋了半天的蓝天平终于忍不住了。
他边走边问道;“义父,您就那么相信那位大夫吗?”
“依咱看,他也就是一个浪得虚名之辈。”
“他自己看不好病人,就故意编造一个虚无缥缈的师兄来说事。”
“义父,您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蓝玉看了一眼蓝天平,笑骂道;“你这孩子,要是总用这种眼光来看人,那你活得累不累!”
“但你的这个说法没毛病,世上这样的人也有很多。”
“纵观咱的想法来看,这名老人家绝不是这样的人。”
“为何他就不是?”蓝天平追问着。
蓝玉看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若有所思的道;“为何?”
他用手指了指那些做买卖的商人,笑道;“你看看他们待人接物便知。”
蓝天平仔细的盯着路上的商贩,看了半晌,他还是摸不着头脑,只好讪讪的笑道;“义父,咱看不出来。”
蓝玉溺爱的摸着他的头,指了指路边的商贩,笑道;“你要注意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只有这样你才能明白他们如何才能卖出东西。”
“你看他们每每有客人上前,不管客人买还是不买,他们都笑脸相迎,嘴里说着客气话。”
“这就是商人,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回头客。”
“反观那间药铺,你看门可罗雀,想知道为什么吗?”
蓝天平憨憨的笑道;“想。”
蓝玉看着远方,笑道;“这是因为呀,那间药铺掌柜的素来心直口快,把人全给得罪光了。”
“但他的口碑却又还不错,那就说明他的医术着实了得。”
“所以啊,人们讨厌他的口无遮拦,却又佩服他的医术。”
“像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真材实料,那药铺早就开不下去了。”
“综上几点,咱认为那家药铺掌柜的话确实有几分可信。”
“但你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所以咱们要继续观察。”
边走边说着,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提刑按察使衙门。
这时,从门房里匆匆走出一个人,对蓝玉大礼参拜道;“小人李二牛参见老爷!”
蓝玉大喜过望,急忙扶起他,笑道;“是你呀。”
“你为何回来的这么快,咱还以为你还要在老家多待几天,陪陪老人,陪陪乡亲们呢。”
李二牛笑道;“咱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二老见咱已将他们送回了老家,也已经将他们安顿好,便催促咱赶紧离开。”
“咱想想在家除了应酬,便无所事事,而老爷您这边也需要人手,所以辞别父母和乡亲们,匆匆赶了过来。”
“哦,对了。”
“老爷,乡亲们听说咱在您府上当差,都羡慕不已,还托咱向您问好呢。”
蓝玉笑骂道;“你这回一趟老家,倒变得油嘴滑舌起来!”
“再说,像你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如果有人知道咱的名头,那才奇了怪了。”
李二牛讪讪的笑道;“不瞒老爷,那都是咱在乡亲们面前说的。”
“不过,他们知道了老爷您的丰功伟绩,都对您伸出了大拇指,敬佩不已!”
“还要咱要好好的报答老爷的知遇之恩,千万不要辜负了老爷的信任!”
看着风尘仆仆,而满脸兴奋的李二牛,蓝玉笑道;“好,谢谢乡亲们!”
顿了顿,接着道;“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先去洗洗澡,然后换身干净的衣服。”
“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商谈呢。”
然后看着身边的蓝天平,吩咐道;“他初来乍到,你带他先去找个安顿之处,回头再来找咱。”
蓝天平应了一声,就带着李二牛向厢房走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蓝玉笑了笑,随后就叫义子们招呼那些工部来的人速到大堂来。
待李二牛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在蓝天平的带领下来到大堂的时候,那些工部的人早已经到了。
蓝玉端坐在案后的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李二牛的到来。
李二牛看着坐在大堂上的众人,先对蓝玉拱手道;“见过老爷!”
接着又对工部的众人拱手道;“各位大人好!”
这些人早已在船上和李二牛已经熟悉,又知道他是蓝玉在这次修筑城墙的主要负责人。
皆不敢怠慢,齐齐起身回礼道;“李大人好!”
李二牛笑道;“各位大人,你们莫要笑话咱李二牛了。”
“你们都在工部任职,又都是国家的翘楚,咱李二牛就是贱民一个,何敢劳各位称呼咱一声大人。”
“不妥当,不妥当。”
“以后你们还是称呼咱为李师傅妥帖些。”
工部的众官员齐声道;“不敢,不敢。”
蓝玉笑着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客套话,叫李二牛坐在他的下首,接着正色道;“各位,现如今成都的贪官污吏已被咱一扫而空。”
“朝廷的拨款已经到位,而从贪官们府中搜得的银钱也已经在成都的府库之中。”
“现在万事俱备,就是要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咱宣布!”
李二牛和工部众官员齐齐起身,向蓝玉拱手道;“请钦差大人吩咐!”
蓝玉笑着用手朝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坐下。
待众人落座后,蓝玉缓缓的道;“李二牛为工程的总监工。”
“他负责所有的采买、施工、修葺、维护等等所有相关事宜,且只对咱一人负责。”
“其他人等皆受他调遣,各位可有意见。”
第128章 朱元璋的怒火
众工部官员齐齐点头,皆表示同意。
因为在来时的船上他们之间已讨论过,而李二牛所给出的方案最佳,令他们不得不服。
虽说他们一贯眼高过顶,但碰到真才实学之人,他们也由不得不从心底里佩服。
但听见李二牛推辞道;“老爷,这些工部大人都在此处,而小人德行浅薄,恐难当此大任。”
“因此小人斗胆建议,选出一位工部德高望重之人作为工程的总监工,小人给他出谋划策就好。”
还没等蓝玉说话,就见工部众人齐声道;“李大人休要推辞。”
“在李大人麾下工作,咱们荣幸之至!”
蓝玉看着李二牛,笑道;“你这个李二牛,给你个重任你还推脱个没完,是不是嫌这个任务小了不成?”
李二牛腼腆的起身向蓝玉拱手笑道;“老爷,岂能这么说。”
“咱自认这个任务艰巨,恐自己难以胜任,有负老爷的重托!”
“故退而求其次,希望工部的人牵头,自己在后面辅佐他就是。”
蓝玉沉思了片刻,抬头看向了工部那些官员,笑着问他们道;“你们看他的建议如何?”
工部那些官员齐齐摇头。
一位工部郎中站了出来,向蓝玉拱手道;“凉国公,非下官等人故意推辞。”
“是因为咱们都有自知之明,如若将此事交于咱们手里,咱们也能办好。”
“但有李大人在此,咱们的那些微末之技恐要贻笑大方了。”
“为凉国公计,为李大人计,咱们就不要淌这趟浑水了。”
众官员又齐声附和。
蓝玉看向李二牛,笑道;“李先生,你这是众望所归,就休要推辞。”
李二牛见状,只好答应了下来。
按照蓝玉的规划,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已过去了将近半月。
这天,奉天殿中,正在上着早朝。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眼睛微眯,看着下面分立在两侧的文武官员,缓缓的道;“诸位臣工,可还有本要奏?”
“如果没有,就退朝吧!”
群臣山呼海啸般高呼“万岁”,正准备退朝。
这时,一名值守的太监匆匆的跑了进来,在李公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就只见李公公急忙走到朱元璋的身前,躬身道;“启禀陛下,有四川的急奏!”
“哦?”朱元璋略带沉思,接着道;“各位臣工,望稍等片刻!”
群臣齐齐止步,各自回归原位。
此时,已有值守的太监送来了厚厚的一叠卷宗,李公公上前接过,将它放在御案上。
朱元璋回身坐在龙椅上,翻看着这些案卷。
只见他平常面无表情的一张老脸在这时却逐渐变得阴沉,好像暴风雨将至的前兆。
群臣见朱元璋脸色阴沉,齐齐低下了头,心中不免胆战心惊。
因为他们知道,陛下此时已暗动杀机。
在焦急不安的等待中,人人如同大风中的蝼蚁,不知随着朱元璋的怒火,将飞到哪里去。
也不知等待了多长时间,只听朱元璋一声怒喝;“蒋瓛!”
这时,群臣才纷纷惊醒,抬头看向朱元璋。
只见朱元璋面容狰狞,好像要吃人一般。
蒋瓛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不像平日那般躬身抱拳,而是跪伏在地,诚惶诚恐的叩首道;“回禀陛下,微臣在!”
朱元璋冷笑连连,声音寒冷刺骨,就是这应天府暮春的天气也抵挡不住朱元璋身上带来的冷冽的杀气。
只听朱元璋冷声道;“蒋瓛,你这个狗奴才!”
“咱将锦衣卫交给你,你就这样应付咱的吗?”
他抬头看了一眼群臣,又对吏部尚书詹徽喝道;“詹徽何在?”
詹徽连忙胆战心惊的出列,躬身拱手道;“回禀陛下,微臣在!”
朱元璋拍着放在御案上的案卷,咆哮道;“好你个詹徽!”
“咱将吏部交予你,你就是这样应付咱的吗?”
群臣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四川的吏治出了问题。
但看看朱元璋怒气冲冠的模样,就知道四川的问题绝对小不了。
只听朱元璋怒喝道;“来人!”
只见几名大汉将军齐齐上前,身穿飞鱼服,手握绣春刀,威风凛凛。
但见朱元璋冷冷的道;“将这两个玩忽职守的狗奴才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如若不死,再拖上来听候咱的处置!”
几名大汉将军诺了一声,便将詹徽和蒋瓛拖了下去,接着就听到了他们的惨叫声。
群臣听着他们的惨叫,吓得瑟瑟发抖。
只见朱元璋依旧冷声道;“以后有谁还敢玩忽职守,以此为例,咱绝不轻饶!”
文臣虽然清高,武将虽然高傲,但他们碰上了朱元璋这个狠人,只能齐齐颤声道;“微臣不敢!”
朱元璋瞥了一眼李公公,指了指御案上的案卷,缓缓的道;“你将这个发下出,都让他们瞧瞧,省得他们以后怪咱狠毒。”
李公公躬身拿起御案上的案卷,将它交给了文臣之首中书舍人刘三吾。
刘三吾翻看着卷宗,越看越大汗淋漓,过了半晌,他将它交给了下首的翰林院学士方孝孺。
他出班跪在御案前,向朱元璋言辞激烈的道;“如若这等事证据确凿,那些四川的犯官该千刀万剐!”
“考察他们政绩的官员该杀!”
朱元璋斜眼瞧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刘爱卿,那你是说这些证据不够确凿了是吧?”
“那咱问问你,什么样的证据才算确凿呢?”
刘三吾支支吾吾,一时半刻也答不上来。
朱元璋冷冷的看了刘三吾一眼,怒道;“这样的证据还不够确凿?”
“那你们要什么样的证据才能够证明这些证据确凿!”
“人证、物证具在,贼赃也已入库,且那些犯官也已签字画押,你还想要什么样的证据?”
“他们吃着咱给的俸禄,却干着残害百姓之事!”
“况且他们还里通外国,勾结倭寇,谋杀朝廷钦差,真是贼胆包天!”
“他们的良心都叫狗吃了吗?”
“啊!”
顿了顿,用手指着刘三吾,接着道;“还有你,自诩清流!”
“呸!”
“清流个屁!”
“你如果有点家国情怀,有点心怀天下苍生,这样的话你还能说得出口?”
“咱要不是看你年已老迈,就将你拖出去和他们一起挨板子!”
刘三吾战战兢兢的道;“微臣知错!”
“微臣知错!”
第129章 挨揍的蒋瓛和詹徽
武将们素与文臣们不和,此时见到中书舍人刘三吾吃瘪,齐都掩口轻笑。
要不是看见朱元璋正怒火中烧,他们估计都笑得前俯后仰。
这时,大汉将军将詹徽和蒋瓛拖了进来。
只见他们俩早已皮开肉绽,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叫着。
朱元璋冷哼一声,缓缓开口道;“你们这顿板子挨得可冤?”
这两人趴在地上,皆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这也怨不得他们,因为他们自始至终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何原因惹怒了朱元璋。
见他们没回答,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的刘三吾,怒喝道:“刘三吾,你告诉他们,看他们冤是不冤!”
刘三吾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来,面向这两人,将四川吏治的种种贪腐和私藏倭寇和盘道出。
两人这才明白,原来朱元璋发怒的前因后果,顿时连哼哼唧唧之声也没了。
朱元璋冷眼看着他们,怒声道;“蒋瓛,你这锦衣卫指挥使是怎么当的!”
“咱将这锦衣卫的重担交于你,你就是这样为咱办事的吗?”
“四川贪腐成风,且还私藏倭寇!”
“这等大事,你锦衣卫都不上报!”
“要不是蓝玉去了四川,咱到现在都还被你蒙在鼓里!”
“你要等到四川要闹到造反的地步你才上报不成?”
“这锦衣卫指挥使你还想不想干了?”
“要是不想干或不能胜任,咱立马换人!”
蒋瓛大惊,要知道他这些年可得罪了不少人。
要是他下了台的话,估计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不顾屁股上传来的剧痛,连忙爬起身来,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陛下!”
“是微臣疏于管教,微臣知罪!”
“微臣亲自前去一趟四川,将那些和贪官污吏混成一片的锦衣卫全都缉拿归案,听候陛下发落!”
朱元璋沉吟了片刻,缓缓的道;“你前去一趟也行,但那些犯了事锦衣卫就不用押解进京了,就地处斩吧!”
蒋瓛叩首道;“微臣遵旨!”
此时,蒋瓛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朱元璋不当庭宣布撤了自己的职,自己的锦衣卫指挥使还是手拿把掐的。
只听朱元璋又缓缓的道;“詹徽,你可知罪?”
詹徽忍着剧痛,想像蒋瓛一样爬起来,但他是个文臣,哪有蒋瓛的体格。
而大汉将军本身属于锦衣卫,想重打锦衣卫指挥使二十大板,他们事后还想活不活了。
只见詹徽像蛆一样在地上拱来拱去,最后还是徒劳。
他只得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道;“陛下!”
“微臣知罪!”
“是微臣把关不严,让这些小人钻了空子!”
“待微臣回去后,定将这些小人揪出来,执以重罪,以正国法,以安君心!”
朱元璋冷笑道;“你和蒋瓛所说的几乎一致,都是事后弥补!”
“哼!哼!”
顿了顿,又接着道;“这次就算了!”
“如果再有下次,咱绝不轻饶!”
两人没想到朱元璋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顿时大喜过望,连连叩首道;“谢陛下隆恩!”
“微臣保证再也不会有此类事情发生了!”
…………
老七送完案卷,便骑着马急匆匆的赶往蓝府。
刚到蓝府的门口,就见蓝府的下人迎了上来,谦恭的道;“七爷回来啦。”
老七嗯了一声,便将缰绳交给了这名下人,随口问道;“府中可有何人?”
那名下人抓着头发想了想,接着笑道;“府中除了几位夫人以外,还有……。”
“哦,对了,还有大爷也在。”
老七看了那名下人一眼,鄙夷的道;“就这你还要想半天,亏你怎么长这么大的。”
接着问道;“咱大哥在哪里?”
看那名下人又在抓头,老七怒道;“算了,算了。”
“问你也是白问,还不如咱自己去找找,也比你想的都要快。”
说着,径直向府中走去。
来到中厅,见几位夫人都在,连蓝铁心也在此处,几个人正说着事情。
老七躬身抱拳道;“孩儿给各位干娘请安!”
接着又对蓝铁心抱拳道;“见过大哥!”
几位夫人一见老七归来,齐齐问道;“你义父呢?”
“他怎么没回来?”
牧夫人见另两位夫人问着同样的问题,不由得笑道;“老七,你一路辛苦,累坏了吧。”
“坐,喝盏茶才慢慢说。”
老七也不客气,坐在蓝铁心的下首。
这时,婢女端来了茶水。
老七一口气喝干了面前的茶水,然后将他在四川的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出来。
几位夫人惊骇莫名,几度垂泫欲滴。
蓝铁心愤然起身,怒道;“这些狗娘养的杂碎,老子恨不在现场!”
“要是老子在现场,早把他们剁碎了喂狗!”
说着,又坐了下来,垂泪道;“可怜了老十一和那帮兄弟。”
接着又站起身来,看着老七,问道;“老七,你什么时候再回到四川。”
“到时,你通知咱一声,咱陪你去。”
老七奇怪的道;“大哥,你要到四川去作甚!”
“那义父农庄这边的活,难道已经完工了不成?”
蓝铁心不耐烦道;“还早着呢!”
接着狠声道;“就是义父将咱留在农庄。”
“要是带咱去,老十一定不会死,其他的兄弟也不会死!”
“嘿嘿!”
他阴森的笑道;“等咱到了四川,咱就上牢房去看看王福田、蒋方中是何等人物!”
“也看看那些倭寇究竟是何等样人!”
老七闻听他的笑声,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看着蓝铁心,慌忙道;“大哥,你去四川就是为了看看那几个杂碎?”
“依咱看,不值当。”
“为何?”蓝铁心急忙问道。
老七苦笑道;“大哥,你有所不知。”
“你所惦记的那两个人,一个疯了,一个就只知道一心等死。”
“而那几个倭寇,现在陛下的旨意还没下达。”
“所以他们在成都被处死还是押到京城来受审,还是个未知数。”
“如此看来,你专门去一趟四川,也就大可不必。”
“不如安心处理农庄上的事情,等义父归来,他见到农庄的变化,也心怀大慰的。”
蓝铁心悻悻的道;“如此说来,倒便宜了那些杂碎!”
“要是押到京城来受审,等行刑那天,咱向陛下讨个谕旨,要亲手一刀一刀,活剐了那些杂碎!”
第130章 蒋瓛的四川之行
牧夫人怒道;“好了,别说了!”
“听着你们兄弟说话,又是一刀一刀,又是活剐的,听着着实渗人!”
接着又和颜悦色的对老七道;“老七,你还没吃饭吧?”
“要不,咱让厨房做点好吃的,你们哥俩在这边吃边聊,如何?”
老七站起身来,躬身道;“谢谢干娘!”
牧夫人笑道;“你这孩子,在自个的家还客气什么?”
“要是下次你还是这般客气,咱可就不留你吃饭了。”
老七笑道;“好,谢谢干娘!”
蓝铁心嘟着个嘴,不乐意的道;“干娘,你厚此非彼。”
“咱来的时候,也没听说你给咱做什么好吃的。”
牧夫人笑骂道;“你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只知道吃吃喝喝。”
“再说,你哪次来,咱还亏待了你不成?”
蓝铁心笑道;“没有,没有,就知道干娘对咱最好了。”
在酒桌上,老七又问了农庄的进展情况,随后,他们俩吃得酒足饭饱才离去。
只过了一天,老七和其他四名义子便接到命令,他们将和蒋瓛一起前往四川。
拜别了干娘,又和众兄弟惜别之后,老七便踏上了回返四川的路途。
一路无话,将近二十来天,他们终于到达了成都。
初夏的成都,暖阳照在人身上直让人昏昏入睡。
天边飘过朵朵白云,抬眼仰望,却被炫目的阳光刺得双眼发黑。
路两旁高大的榕树上,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榕树的树枝间来回跳跃着,不时发出欢快的鸣叫。
芳草萋萋,延伸向远方,带给人们一片绿色。
看着城外赤裸着上身,肩上搭着看不清颜色的毛巾,口中喊着号子的民夫,正一步一个脚印的将条石、青砖等物件抬上城楼。
蒋瓛感叹道;“凉国公真了不起!”
“能文能武,当是咱等之楷模!”
此时,早已接到报告的锦衣卫千户率着一干锦衣卫出城迎接蒋瓛。
见到蒋瓛的到来,成都锦衣卫千户庞勇率着一干人等单膝跪地,抱拳道;“卑职参见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蒋瓛冷哼一声,并未搭理庞勇,而是率着自己从京城带来的百十号锦衣卫径直向成都锦衣卫千户所驰去。
庞勇呆呆的站在原地,心知大事不好,自己和那些贪官的事怕已被蒋瓛知晓。
心中正在盘算着对策,便见一名百户走了过来,还回头张望着,嘴里喃喃的道;“指挥使大人这是怎么啦?”
“也没有人惹他生气啊?”
心烦意乱,见那名百户还嘟嘟囔囔,庞勇便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踹了那名百户一脚,直接将那名百户踹翻在地。
嘴上骂道;“你嘟嘟囔囔作甚?难道还怕事情不嫌乱吗?”
那名百户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庞勇厌恶的看了那名百户一眼,怒道;“你是该死!”
“滚!给老子滚得远远的,最好别让老子再瞧见你!”
那名百户也不知是招谁惹谁了,听到此话,一溜烟的跑到队伍的后面。
老七和他的四个兄弟跟在蒋瓛的队伍中,见离提刑按察使司就在近前,便向蒋瓛抱拳道;“蒋指挥使,咱义父就住在提刑按察使司。”
“要不,您去坐回儿?”
蒋瓛笑着抱拳道;“谢谢老七的好意。”
“本来咱想前去拜访凉国公大人的,但因家事繁忙。”
“等处理完家事后,蒋莫人一定登门拜访。”
老七笑笑,抱拳带着自己的兄弟告辞而去。
回到衙门,没有见到蓝玉,倒是其他兄弟将他围了起来,争先恐后的问起应天府的近况和农庄的进度,老七笑着一一作答。
待他们问完以后,老七笑着问道;“义父呢?怎么没看见他在大堂中?”
一个兄弟笑道;“七哥,从你走后的这些天,义父天天上那家药铺,和那家掌柜的关系处的好着呢。”
“如果你找他有要紧的事,就上那儿找他吧。”
老七苦笑道;“咱倒有要事找他,但并不着忙。”
“只是……。”
见众兄弟都看向他,不由得笑道;“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事。”
“就是陛下的口谕,要义父在此地将一干犯官就地处置,以安本地百姓之心,也好给本地官员一个警示。”
“再就是犯官所有女眷充入教坊司,男丁全部充军。”
“还有就是干娘给义父写的信,别的也就没有了。”
一位兄弟沉思片刻,才缓缓的道;“这事如七哥所说,并不着急。”
“但干娘的信……。”
众人大笑起来。
此时已临近中午,蓝玉在蓝天平的陪同下,慢慢的踱着步子走了进来。
看见老七和那帮义子们笑作一团,也不去打扰,只是含笑站在旁边听着。
只是蓝天平听不下去,故意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不啻于惊雷,将这帮义子吓得够呛。
他们齐齐躬身抱拳道;“义父!二哥!”
蓝玉笑眯眯的看着老七,笑道;“老七,你回来啦。”
“怎么不在家多待些时日?”
老七抱拳道;“义父,咱也想在家多待些时日呀。”
“可陛下命令咱尽快和蒋瓛蒋指挥使启程,咱哪敢多待啊。”
“这不就和蒋指挥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蓝玉冷冷的道;“蒋瓛这时候才肯来?”
“亏他还当了多年的锦衣卫,成都都烂成什么样了!”
“他难道不知道吗?”
“这就叫玩忽职守!”
“亏得他还受到陛下多年的信任!”
“呸!”
蓝玉憎恨蒋瓛是有原因的,要不是他在太子薨了之后,受朱元璋的旨意,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自己拿入诏狱,自己又何必落得个剥皮实草的结局。
而自己的家人都跟着自己倒了血霉。
要不是胡夫人机智,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逃走,恐自己连个后人都落不下。
而在后世人的眼中,自己虽功着彪炳,封狼居胥,却是一个阴谋夺位的小人。
一想到此处,他也恨朱元璋的无情。
为了大明江山稳固,也为了给朱允炆铺平道路,就擅杀多年跟随他的老伙计。
可最后倒好,没有了一群武将的辅助,狗屁不是的朱允炆最后还不是被朱棣篡夺了皇位!
第131章 公审大会(一)
蒋瓛更可恨,虽说他是朱元璋的一条狗,主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但他首先也是人啊!
做人总要有些底线不是!
人一旦没有了底线,那可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再想想自己也是够悲催的。
自己战功卓着,北元鞑靼闻风丧胆,是何等一等一的人物!
而又新近册封为国公,封妻荫子那不在话下,光宗耀祖那是水到渠成!
但偏偏太子……。
哎!
自己咋这么倒霉呢!
正在他唏嘘之时,只听老七兴高采烈的道;“你们还不知道吧!”
“在咱送交了义父所给的案卷之后,你猜咋样?”
众兄弟齐声道;“咋样?”
蓝天平轻轻踹了老七一脚,笑骂道;“你这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老七飞身躲过蓝天平踹来的一脚,笑道;“咱听说,陛下当场就怒气勃发。”
“命大汉将军廷杖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和吏部尚书詹徽每人二十大板。”
“那叫一个惨哟!”
“听说两人当场屁股上就被打得皮开肉绽。”
“在和蒋指挥使同来的路上,他都是被担架抬着走的,只是快到四川地界他才好了些。”
蓝玉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该!”
众义子齐齐望向他,面露惊愕之色。
在他们看来,不管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还是吏部尚书詹徽,对自己的义父都是敬重有加,也未曾听说他们之间有任何矛盾。
但一个“该”字,却表达了义父幸灾乐祸之意。
这让这些义子们有些不太理解。
蓝玉自是不管义子们的反应,他笑着向老七问道;“你这次回了趟应天府,就是带来了这点消息?”
老七抓了抓脑袋,尴尬的笑道;“义父!”
“要是您不提醒,咱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
说着,就从褡裢中取出了干娘给蓝玉的信,并将朱元璋的话传达给了他。
蓝玉伸手接过信,仔细品味着朱元璋话里的含义。
片刻,他对义子们喝道;“孩子们,咱们明天公审那些贪官!”
“今日下午,你们着手搭建公审的台子,一定要搭建结实了,不能出一点差错!”
“二呢,叫那些衙役行动起来,每条街,每条巷都要敲锣打鼓,必须将这条消息通知到成都的各家各户!”
“咱要成都的百姓们都知道,这些贪官是怎么祸害四川老百姓的!”
“也要让他们瞧瞧,朝廷对这些贪官污吏是怎么处置的!”
义子们齐齐抱拳道;“遵命!”
第二天上午,成都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
阳光穿不透浓雾,只是在成都的上空撒下昏黄的光芒。
柳树依旧翠绿,小鸟依旧在枝头鸣叫。
成都老百姓的热情却空前高涨,辰正时分,武侯广场已站满了人。
但后来的人流络绎不绝,后来的人挤搡着前面的人,而前面的人又怒骂着后来的人,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这倒便宜了小商小贩们,他们乐此不疲,依旧在人群中穿梭着,兜售着自己廉价的物件。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成都的老百姓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等到了巳正时分。
只听见远处传来了铜锣声,接着便看见在一对对全副盔甲的兵丁押送下,一辆辆囚车缓缓向高台行进。
在众人的谩骂声中,只见一个个面如死灰的犯官们被一名名兵丁押上了高台。
百姓们高声喊着、骂着,更有甚者痛哭流涕的诅咒着。
他们往高台上扔着烂菜叶、烂果皮,还有臭烘烘的鸡蛋。
甚至还有群情激奋的百姓们攀爬上了高台,想狠狠的咬下犯官们身上的肉,但被兵丁们拦在了外面。
这时只看见蓝玉在众官员的陪同下缓缓的走上了高台。
他扫视了一眼成都的百姓,然后高声喊道;“成都的父老乡亲们!”
喧哗的人群顿时寂静了下来,只听见有隐隐的啜泣声传来。
他继续道;“各位乡亲们!”
“大家此刻的心情咱理解,也和你们一样,非常痛恨这些贪官!”
说着,朝东边抱拳道;“今天,咱奉当今皇上的旨意,来还四川百姓们一个交待的!”
百姓们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声,连那些啜泣声也逐渐停歇了下来。
蓝玉高声道;“今日咱在这武侯广场公开审理这些案犯,也是要给四川的百姓还一个公道!”
“想当初,正是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才使得蜀文化发扬光大,也使得后人记得了古蜀的文明!”
“但偏偏就有这些败类,拿着朝廷给的俸禄,吃着百姓们种出来的粮食!”
“却不记得朝廷和百姓们的好,反而将用于国计民生的钱财收入自己的囊中!”
“更令人气愤的是,他们贪墨这些钱财还不满足,反而变本加厉,将手伸向了百姓们的口袋!”
“咱问问你们,这些年你们受到官府的盘剥多不多?”
“受到这些官吏的迫害多不多?”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多不多?”
这些话瞬间点燃了百姓们的怒火,他们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妻儿受到这些官吏迫害的惨景。
又想起这些年受到官府的盘剥,自己苦苦哀求的心酸。
顿时,现场变得群情激愤,纷纷骂将起来。
一位老者骂道;“王福田,我日你先人的!”
“为了占有我的院子,竟逼得我无家可归,不得不寄人篱下!”
接着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蒋方中,你狗日的,竟也有今天,老天开眼了!”
“哈哈!”笑声中透着悲凉与宽慰。
“想当初为了一点小事我和邻居起了纷争,老子竟被你活活的盘剥了一百多两银子!”
“那可是我全家多年积攒下来的银子啊!”
“后来我才知道,你收受了邻居更多的好处,竟颠倒黑白,把本属于我胜诉的机会相让于他人!”
“害得我那儿子无钱看病,悲愤之下,活活惨死在我的怀里!”
“我那儿媳眼看这个家已无力维持,就吃了老鼠药,随我那儿子而去!”
“老天爷啊!”
“您睁大眼睛看看吧!”
“就是这个恶人,他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呀!”
“您若有灵,就将这个恶人打入十八层地狱,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第132章 公审大会(二)
听着这些满含着委屈、悲愤的语言。
看着这些因愤怒而面容有些扭曲的百姓们,蓝玉的脸色也越发阴沉。
他万万想不到,贪腐的官员竟荼毒百姓如此之深。
缓缓的走到台前,他沉痛的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
“你们说,该怎么处置这些贪官污吏!”
“杀了他!”
“杀了他!”
“将他们千刀万剐,难解我等心头之恨!”
“将他们点天灯!”
蓝玉大喝道;“好,就依百姓们所言!”
“将罪大恶极者千刀万剐,死后不得掩埋,丢弃于乱坟岗中!”
“让他们变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罪行较轻者,立即处死,大家可还有什么话说?”
百姓们齐齐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山呼万岁!
这声音不啻于一声惊雷,轰轰作响,连雾气也好像被这声音撕裂了一般,透出了和煦的阳光。
柳枝上叽叽喳喳的小鸟,也被这声音惊得飞上高空,圆溜溜的眼珠盯着下面这乌泱泱的人群。
那些贪官顿时吓得屎尿横流,有的直接昏死过去。
蓝玉冷冷的看着他们,眼中只有满满厌恶。
台上坐着的那些官员也战战兢兢的站起来,满眼惊恐之色。
蓝玉走到那名参议身边,冷漠的道;“看你被捕之后表现良好,贪腐的也不多。”
“故没有将你的一家老小定罪,而是将他们全部安置回了老家。”
“但你罪不可赦,所以安心的去吧。”
那名参议一时之间愣住了,接着便是狂喜,痛哭流涕的高声喊道;“草民谢谢恩公!”
“若有来世,草民必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蓝玉面无表情的走到案前,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时。
他对着右布政使陈文君笑道;“现在你来宣读他们的罪状吧。”
陈文君连忙走到台前,大声宣读他们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和贪腐的数额。
成都的老百姓越听到最后越是激愤。
他们知道了朝廷为了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这几年拨付了几百万两纹银。
而这些纹银竟然被这些贪官污吏层层私吞了。
这让他们如何不动怒,如何不群情激愤!
他们异口同声的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将他们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也不解我们心头之恨!”
眼看已到午正,他看向那些仍站着的官员,淡淡的对陈文君道;“行刑吧!”
监斩官陈文君连忙从竹筒中抽出一根竹签,朝地上一扔,嘴里喝道;“行刑!”
只见刽子手拔掉了犯官身上插着的木板,又喷了一口酒在大刀的刀刃上,随着一声怒喝,人头应声落地。
随着人头的落下,他们腔子上的鲜血像喷泉一样蹿得老高,溅得刽子手们满身都是。
而刽子手们则浑然不惧,他们用舌头舔了舔溅到脸上的血渍,显得意犹未尽。
王福田和蒋方中看着这一切,直接吓晕了过去。
蓝玉冷冷的看着这两人,缓缓的对着刽子手道:“弄两盆冷水浇醒他们。”
“然后扒光他们的衣服,将他们捆绑起来,随后怎么做你们知道吧?”
几名刽子手齐齐单膝跪地,抱拳道;“小人晓得!”
蓝玉接着面向成都的老百姓,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
“如果你们继续在此观看行刑,咱不拦着!”
“但此种行刑之法太过血腥,且时间又长。”
“咱还是劝你们不看为好。”
话音未落,就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挤到跟前,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的道;“钦差大人,请原谅老夫无礼!”
“我若不看到此贼在我面前死去,我死不瞑目!”
蓝玉看着跪在面前的老者,不由得对身旁的兵丁喝道;“你们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快去将那老者搀扶起来?”
一名兵丁急忙走上前,搀扶起那位老者。
那名老者站起来,向蓝玉躬身拱手道;“谢谢钦差大人!”
接着恶狠狠的对着扒光了衣服的蒋方中狠声道;“钦差大人,我想亲手杀了这个贪官!”
不等蓝玉作答,旁边便围过来成百上千的群众,他们也都大声道;“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还有人喊道;“将那王福田留给我!”
“我要亲手宰了他,以报夺妻之恨!”
蓝玉看着他们,沉痛的道;“大家的心情咱能理解!”
“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是一个人随便就可以乱来的!”
“你们知道吗?”
“受刑之人要被剐了三千三百六十刀才精血流尽而亡!”
“就算咱给你们一把刀,你们能办到吗?”
“要是他们被你们几刀给弄死,他们倒得到了解脱!”
“而你们呢?”
这是,台上传来了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声音凄惨至极,让人闻之不寒而栗。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个个不再言语。
蓝玉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没来由的又痛恨起那帮贪官。
多么善良淳朴的老百姓啊!
他们原本过着柴米油盐,锅碗瓢盘,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
而就是因为你们的贪得无厌,将他们逼成现在这样。
但接着感叹着,就是这帮百姓的懦弱,才助长了你们这样贪得无厌的嚣张气焰。
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蓝玉脑海里竟一片模糊。
蓝天平见蓝玉呆怔良久,不由得上前轻声道;“义父,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蓝玉这才从遐想中惊醒,他抬眼看看四周,见那些百姓围在王福田和蒋方中的身边,指指点点,还一边谩骂着。
一群官员还站在原地,在静静的等着他。
他忙走上前,向陈文君问道;“陈大人,此地可留有官员看守?”
陈文君笑道;“此事不劳钦差大人挂怀,下官早已安排妥当。”
蓝玉点点头,向众官员笑道;“既然这边事情已了,那咱们回去吧。”
…………
吃过午饭,已将近未申之交,蓝玉信步走入大堂,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这时,老七匆匆跑了进来,抱拳道;“义父,蒋瓛蒋指挥使到了。”
蓝玉微微睁开双眼,哦了一声,接着又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在老七的带领下,蒋瓛健步如飞的走了进来。
第133章 愤怒的蒋瓛
“凉国公好。”蒋瓛抱拳道。
蓝玉这才站起身,抱拳回礼道;“蒋大人来前也不提前禀报一声,害得都没有出门相迎。”
“蒋大人莫怪。”
还没等蒋瓛回话,蓝玉又接着道;“咱看蒋大人身体好得差不多了。”
“都可以健步如飞了。”
“咱还是听咱家老七说,你被陛下当众廷杖了不是?”
蒋瓛尴尬的苦笑道;“凉国公,此事休要再提。”
“一想起此事,蒋莫人就臊得慌!”
“都是这些狗奴才办的好事,竟让咱吃了瓜醪!”
蓝玉对蒋瓛的话嗤之以鼻,你不是朱元璋的狗奴才,你是什么?
但蓝玉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是关切的问道;“怎么啦?”
“谁还敢让咱们的蒋大人吃瓜醪,胆子也太肥了不是?”
蒋瓛一听这话就怒气冲冲,他狠声道;“咱这次到四川来,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蓝玉故作惊讶的道;“蒋大人,此话从何说起?”
“咱看成都的锦衣卫都挺好的呀?”
蒋瓛冷哼一声,怒道;“好?”
“好个屁!”
感觉话中透着对蓝玉的不敬,急忙抱歉的笑笑,又继续道;“凉国公没干过锦衣卫,自是不知这行水有多深。”
“但你也知道,锦衣卫掌管着天下官员的权柄!”
“只要是哪个官员有贪墨、懒政之行为,锦衣卫都有秘奏之权!”
“也可以说,锦衣卫掌握着天下官员的生杀予夺之权!”
“就是因为有了这种权力,所以陛下对锦衣卫人员的要求格外严格!”
“他老人家就怕锦衣卫和当地的官员相互勾结,为虎作伥!”
“果不其然,四川的锦衣卫就成了这等货色!”
“他们和当地的官员相互勾结,种种违法之事竟然都密不上报,真是岂有此理!”
“这还得谢谢凉国公,要不是你上呈四川的案卷,陛下和咱只怕到现在都被他们蒙在鼓里!”
“所以说,咱这顿板子挨得值!”
“要不等到以后,事情还不知发展到有多严重!”
“估计那时咱就不是挨顿板子这么简单了,甚至可以说,咱这颗人头保住保不住还两说!”
蓝玉笑道;“这么说,你这颗人头能保住,那还得谢谢咱喽。”
蒋瓛只是尴尬的笑笑,并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岔开话题,继续道;“凉国公,咱今日前来,是想借用一下你的高台。”
蓝玉诧异的道;“高台?”
“咱哪有什么高台?”
蒋瓛急忙赔笑道;“凉国公,是咱说话粗鄙,没有将话说全。”
“对不住了,凉国公。”
“咱是说,咱想借用一下你公审大会所用的那个高台。”
接着狠声道;“咱想利用一下你搭建的高台,亲手宰了那帮贪赃枉法,欺上瞒下的害群之马!”
蓝玉看着蒋瓛那愤怒的表情,心中鄙夷的道;“现在才想起锦衣卫的重责,你原先干什么来着。”
嘴里却道;“蒋大人,这有什么借不借的,外道了吧。”
“咱们都是为国效力,你的事就是咱的事。”
“不过,你想用那高台,还需等个三日。”
“三日后,你要咋用就咋用。”
“因为咱还有两名犯官在高台上行刑。”
蒋瓛又狠声道;“既然凉国公那高台还需三日,那咱就等三日又何妨。”
“只是便宜了那帮王八羔子,让他们在这世上又多活了三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蒋瓛便起身告辞。
翌日,蓝玉还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后便领着蓝天平去了医善堂。
哪知医善堂掌柜的一见蓝玉来到,立马走出柜台,双膝跪地叩首道;“草民拜见钦差大人!”
蓝玉急忙扶起了掌柜的,嗔怪道;“孙兄,咱俩平时不是挺好的吗?”
“今日你为何如此?”
老孙头低着头,恭谨的道;“草民之前不知您就是钦差大人,故不知礼数。”
“但今日既然知道了钦差大人的身份,还安敢如此,望钦差大人饶恕则个!”
蓝玉看了一眼老孙头,笑骂道;“你这个老孙头,咱和你是朋友之交,何来钦差这一身份之说。”
“就算咱是钦差大人,难道你就不和咱交往了吗?”
老孙头苦笑道;“不敢!”
蓝玉笑道;“这就对了嘛。”
“咱俩既然相交甚欢,又何必拘泥于身份上呢?”
老孙头依旧躬着身子,恭谨的道;“如果这样,那草民岂不是高攀了!”
蓝玉怒道;“你这老头,咱叫你不要拘泥于咱的身份,你还口口声声称自己为草民!”
“如果这样,那咱以后还怎么来你店中!”
蓝玉一怒,上位者的霸气顿现,那老孙头顿时头垂得更低了。
蓝玉见老孙头这样,只好缓和了语气道;“老孙头,你不要这么拘谨好不好。”
“要不这样,在你店中,咱们就以朋友相处,到了外面,爱随你咋的就咋的。”
“你看如何?”
老孙头依旧恭谨的道;“钦差大人说如何便是如何,草民听命就是!”
这一声草民直接将蓝玉和他好好说话的心情击得粉碎,顿时觉得在此也索然无味。
他看着老孙头,正色道;“那好,你既然不愿和咱这个当官的好好说话,那咱也不强迫你。”
“但你要告诉咱,你那师兄可确实存在?”
“还有,他姓什么?叫什么?又有哪些体貌特征?”
老孙头悄悄的瞥了一眼蓝玉,目光中显露出鄙夷之色。
心想,你以钦差大人的身份接近我,原来就是为了你那身患背痈的子侄。
难怪你能降低身份,如此平易近人,就是为了问出我师兄的住处,看来老夫真是被你骗了。
想到此处,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蓝玉看见他的眼神,自然也知晓他的心思。
不由得苦笑连连,心中也是有苦难言。
自己在成都连个亲朋好友都没有,想着和这位老孙头还谈得来,自己也有求于他,所以就有心结交。
哪知这个老孙头在得知他的身份后,竟如此谦恭,生怕自己会害了他一般。
哎!做人难哟!
做一个好人更是难上加难!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气氛尴尬至极。
等了半晌,见两人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蓝天平喝道;“你这老儿,咱义父问你话呢?”
“快快回答!”
第134章 蓝天平挨揍
不等老孙头回话,蓝玉直接狠狠的踹了蓝天平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口中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子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难道都忘了吗?”
“咱告诉过你,不要再有往日那种骄横跋扈的姿态去对待别人,要以平和的心态看待人或者事物!”
“你看看你都是怎么做的?”
“咱要不是看在你上战场杀敌勇猛,和对待亲人至情至孝的份上,老子就将你逐出蓝府!”
说着,对老孙头抱拳道;“是咱教育义子无方,老孙头莫怪!”
接着对仍倒在地上的蓝天平怒道;“怎的,是要咱亲自扶你起来吗?”
蓝天平这才慢慢的站了起来。
只听蓝玉又喝道;“还不快给老人家赔礼道歉!”
“难道这些人之常情都还用咱教你吗?”
蓝天平一下子懵圈了,他想不到平日对自己视同己出的义父,为何如此暴怒。
但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对老孙头一楫到地,口中道;“小子知道错了,请老人家休怪!”
蓝玉又是一声怒喝道;“你既已知道错了,那错在哪里?”
蓝天平委屈的道;“孩儿错在对老人家不敬。”
“以后孩儿一定要改过自新,对待老者要谦恭,对待平辈要谦虚,对待晚辈要礼让!”
老孙头一看蓝玉和他的义子都向自己道歉,而自己确实有过错在先,一时之间竟慌得手足无措。
呆了好半晌,他才满面愧疚的扶起了蓝天平,内疚的道;“这孩子,老夫怎敢受你的大礼。”
接着又对蓝玉道;“要说错,也先是我的不是,怨不得这孩子。”
“你虽贵为钦差大人,但也不能不讲理!”
蓝玉向老孙头抱拳道;“是,是咱的不是!”
“老人家教训得是!”
接着又道;“老孙头,这事咱们揭过不提。”
“你还是说说你师兄那档子事吧。”
老孙头一听蓝玉又提起那档子事,不由得怒道;“钦差大人,你还以为我诓骗了你不成!”
“我孙家在成都好歹也生活了一百多年,不信你可问问我的左邻右舍,可有人说过我家的不是!”
“虽说我嘴上从不饶人,你只要问问来我店的客人,我可曾诓骗过人!”
“莫说大人,就是小孩我都未曾欺骗过!”
老孙头越说越是气愤,脸也涨得通红。
蓝玉看着老孙头生气的表情,不由得笑道;“怎么?”
“你现在忘了咱的钦差身份了?”
老孙头大囧,不由讪讪的道;“不敢!”
“就是你刚才的一席话惹得小老儿生气罢了。”
蓝玉笑道;“咱刚才说什么了?”
“咱只是说,你师兄的姓名和身体特征,咱希望凭着这些特征,好早日找到他。”
“难道这也有错吗?”
“如果有错,那也显得你气量小了些。”
老孙头顿时气结,他悻悻的瞪了蓝玉一眼,忙走进柜台,拿出纸笔,将他师兄的姓名和身体特征统统写了下来。
蓝玉走上前,将胳膊伏在柜台上,看着老孙头龙飞凤舞的写着字。
不由得叹道;“老孙头,你这字确实写得不错。”
老孙头头也不抬,但话语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他笑道;“小老儿自从从父亲手中接管了这间药铺,别的没学会,但是这写字,自问整个成都都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小老儿的。”
蓝玉笑着恭维道;“那是,那是!”
“就是在应天府,咱相信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了的。”
“不如,你到应天府去一趟,看看应天府咋样。”
老孙头边写着字边笑道;“我上那边干什么?”
“难道你是要我上那边要饭不成?”
蓝玉正色道;“凭你的手艺,在应天府可以开一家诊所,必可红遍应天府。”
“要不,也可以来咱的农庄当一名大夫。”
“或者两者兼任,既可以当一名悬壶济世的大夫,又可为咱农庄的人看看病,节省他们另外的开支。”
“不知老孙头你意下如何?”
老孙头抬起头,狐疑的看了蓝玉一眼,沉吟了片刻,苦笑道;“钦差大人,你就笑话我吧。”
“应天府我是想去,但去了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不是?”
顿了顿,接着叹道;“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我也希望自己能悬壶济世,将医术发扬光大!”
“奈何我生于此穷乡僻壤之地,而我又嘴不饶人,故生意越来越清淡,勉强养家糊口罢了!”
“心中也生出了去应天府闯闯的决心,但奈何年已花甲,因此未能成行!”
忽然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怒道;“想你堂堂的钦差大人,还开农庄?”
“骗三岁小孩吧!”
蓝玉一听有戏,便没有计较他的怒声,忙道;“咱不骗你,只是咱那农庄还在兴建中,估计等到咱们回时,那农庄也已经建好了。”
“再说等咱一回到应天府,就不是什么钦差大人了,也只是平常一官员而已。”
“要是你能来应天府,那咱家院子有的是,还怕你们全家没有落脚之处?”
“即能让你悬壶济世,又可将医术发扬光大!”
“只是……。”
老孙头眼里放着光,忽听蓝玉说声只是,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道;“只是什么?”
“难道你又是骗我的不成?”
蓝玉连忙笑道;“老孙头莫要着急,听咱说,咱怎会骗你呢?”
“只是咱那农庄离应天府有十里之遥。”
“要是你能去,咱是怕路途有点远,耽误了你的时间。”
老孙头这才放下心来,笑道;“这些不算什么。”
“在成都有时也出外出诊,走个几十里路,小老儿还不再话下。”
蓝玉笑道;“那大可不必,咱有马车,自会有人接你的。”
老孙头还是不放心,又继续追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蓝玉看着老孙头不放心的样子,笑道;“咱是奉皇上的旨意来此修城墙的。”
“怎么等咱将城墙修好才能回去吧。”
老孙头尴尬的笑笑,就又继续写着他师兄的身体特征。
等了片刻,老孙头才写完,将它交到蓝玉的手中,并笑道;“钦差大人,今日中午何不在舍下吃一口饭再回去?”
“也好让我听听应天府那边的风土人情,别让我一去回头闹出个笑话不是?”
蓝玉点点头,他心中同样也有问题要问问老孙头。
第135章 蓝玉的苦心谁能懂
酒饱饭足,已是午后。
蓝玉和蓝天平从孙家药铺走出来,正是阳光最猛的时候。
虽说刚到初夏,但阳光照在人们的身上,也是燥闷难耐。
蓝玉和蓝天平索性脱去了外面的长袍,只穿着对襟的短衫,倒也凉快了许多。
走出孙宅,蓝天平支支吾吾的向蓝玉问道;“义父,刚才你怎么啦?”
“为何对咱那么凶?”
蓝玉看着远方,眼神中满是凄苦之色。
他缓缓的道;“你想义父真心想踹你吗?”
“咱是想要你好好的做人。”
“你今日对老孙头尚且如此,若你以后对不认识或者相交不熟的人呢?”
“依你那火爆的脾气,怕是要惹出事端!”
“咱曾和你大哥与四弟说过,今后做人要本分,要收敛那骄横跋扈的毛病!”
“做人要宽容一点,不要事事计较。”
接着向蓝天平问道;“你可曾听说过功高盖主这一说?”
蓝天平笑道;“这话孩儿怎会不知?”
接着脸色大变,惊恐的道;“莫非……?”
蓝玉连忙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轻声道;“这事只有咱们几个人知晓,你莫要喝点酒,就胡乱的将此话说出去!”
蓝天平忙不迭的道;“孩儿知晓!”
蓝玉摸着蓝天平的头发,目光游离,好像在想着往事。
只听他缓缓的道;“你知道咱从捕鱼儿海之战归来之后,咱行事就谨慎了许多吗?”
蓝天平低声道;“孩儿不知。”
“孩儿想着有时间就问问义父,哪知每次见到义父之后,孩儿就不敢问了。”
蓝玉奇怪的问道;“为何?”
“难道义父就那么令人害怕吗?”
蓝天平诚恳的道;“咱是那么觉得。”
“至于其他的兄弟是什么想法,咱就不得而知了。”
蓝玉沉思了片刻,怅然若失的道;“这可能是咱责之深,则恨之切的缘由吧!”
“孩子,你可知?”
“在咱们返回京城之后,义父又是酿酒,又是建造农庄,就是为了防止陛下猜忌咱们这一帮淮西勋贵的缘故!”
“孩子,你又可知?”
“咱为了防止陛下的猜忌,还向陛下递交了辞呈,奈何陛下不准咱请辞罢了!”
蓝天平瞬间热泪盈眶,躬身抱拳,哽咽着道;“义父,孩儿不知您心中还藏有这等事。”
“孩儿原本以为义父返回京城之后,就每日捣弄一些商贾们所干之事。”
“孩儿深不以为然,认为义父丢了咱大明将士的血性,还在暗地里抱怨过义父您呢。”
“今日听了义父的一席话,孩儿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么蠢笨,竟不知义父的苦楚!”
“但请义父放心,孩儿从今以后,绝不会再让义父操心了!”
蓝玉看着蓝天平的表情,心中竟有些感动。
他笑着擦掉蓝天平眼角的泪水,笑骂道;“你这孩子,多大个人了。”
“没事还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一样,成何体统!”
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以后要谨记!”
“咱们是大明的铁血男儿,是大明铁骨铮铮的将军!”
“不管遇到多大的困厄险阻,都不能忘了咱们的身份!”
“对待咱们的敌人要心狠手辣,绝不饶恕!”
“对待咱们大明的百姓要宽容,要以礼相待!”
“绝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飞扬跋扈,以落别人之口舌!”
蓝天平躬身抱拳道;“孩儿谨记义父的教诲!”
蓝玉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笑道;“走,跟咱去城墙那边走走,看看李二牛到底修的咋样?”
蓝天平也憨厚的笑道;“好!”
…………
一连几天,蓝玉无所事事,便在房间中钻研起到去仙乃日的路线来。
这事关生死,马虎不得。
这天,有名义子前来禀报道;“义父,陛下派来四川的官员已到了成都城外。”
“咱们要不要前去迎接一下。”
蓝玉沉吟片刻,缓缓的道;“叫右布政使陈文君偕同成都的官员前去迎接一下。”
“再叫蓝天平以咱的名义也一并前去。”
“他们远道而来,咱们可不能失了礼数。”
“是!”那名义子应了一声,便匆匆而去。
过了一个多时辰,在陈文君和蓝天平的陪同下,从应天府而来的官员才赶到了提刑按察使司的衙门。
蓝玉原本是不愿搭理这些文官的,但现在自己身处四川,有些事还需要他们的配合。
而那些文官们没事就喜欢向朱元璋上奏折,自己也不愿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站在大堂上迎接这帮文官的到来。
一见蓝玉亲自来到大堂上迎接他们,这些文官们纷纷拱手行礼道;“下官等参见凉国公!”
“今蒙凉国公亲自迎接,让下官等感激不尽!”
蓝玉抱拳回了一礼,随即爽朗的笑道;“咱们同朝为官,而本官又有修筑成都城墙之责任。”
“你们今日前来,人地生疏,但咱也在这四川呆了两月之久,也算半个四川人了。”
众官员齐齐点头称是。
只见领头的官员向蓝玉拱手道;“下官乃四川新任左布政使黄光桥,见过凉国公!”
接着又有一名官员向蓝玉拱手道;“下官乃四川新任按察使吴辉,见过凉国公!”
蓝玉笑着抱拳道;“好!好!”
“你们这些四川的大员都到了,那咱就不用操心这四川政务上的事了。”
但接着正色道;“四川的贪腐大案想必你们也知道!”
“咱到成都,虽为修筑城墙而来,但咱身负皇恩,领有陛下的圣旨!”
“但凡咱一经发现有贪私舞弊,无所作为的现象出现,休怪咱手下无情!”
众官员已听说了蓝玉奉皇上的旨意,将那些贪官污吏尽皆斩首。
还有前任布政使和按察使在高台上遭受千刀万剐之刑,痛叫三天才死。
不由得胆战心惊的道;“下官不敢!”
蓝玉笑道;“咱相信你们都是经过陛下千挑万选,慎之又慎之后才选出来的。”
“也相信吏部尚书詹徽詹部堂看人的眼光。”
“咱也相信你们都是龙凤之姿,比不会干那些违反国计民生之事。”
“所以你们不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要大胆的将四川建设成为咱大明一个堪比浙江、江苏那样的省份。”
“只有那样,你们才不负陛下的重托!”
“请问你们有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有!”众官员高声道。
第136章 设宴的目的
蓝玉笑着看着他们,接着相互落了座,又寒暄了片刻。
这时有义子上前禀报道;“义父,饭菜已准备妥当,请您和各位大人入席。”
蓝玉长身而起,看着诸位官员笑道;“各位大人,本官略备薄酒。”
“一是为了犒劳各位大人路上舟车劳顿之辛苦!”
“二是为了四川的未来更美好,希望各位大人砥砺前行!”
“诸位大人请!”
众官员齐齐拱手,黄光桥笑道;“凉国公既然盛情相邀,我等岂敢不从!”
“凉国公,您先请!”
蓝玉笑着也不推辞,领着众人向暂住的府邸走去。
府邸的花园中,桌椅已摆放完毕,筷子和酒杯也已摆在桌上,菜还未上,只等着众人的到来。
落日的余晖洒在桌面上,折射在酒杯中,散发出五颜六色的斑斓,令人心醉。
花园中各种颜色的花朵,竞相绽放,勤劳的蜜蜂还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似是被这美景所吸引,竟不愿归去。
只有柳树梢上的小鸟在叽叽喳喳的叫着,好是在呼儿唤女,要它们尽快归巢。
等蓝玉领着一众官员来到花园中,小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停止了叫声,齐齐的看着这些穿红着绿的官员,接着鸣叫得更欢。
只有那些蜜蜂浑然不惧,依旧采食着蜂蜜。
分主宾坐下之后,蓝玉的义子们就将精美的菜肴端上了桌。
蓝玉首先站起身,举着酒杯高声道;“诸位大人,本官在此设宴。”
“是因为本官讨厌酒楼那种乌烟瘴气的环境,望诸位莫怪。”
“二嘛。”蓝玉看向众人,笑了笑,接着道;“咱想诸位都清楚,成都现在的百姓对咱们当官的都怀有成见。”
“什么成见?咱不说,相信诸位也清楚,咱在这里也就不说了。”
“但接下来,该怎么做,如何做,这就是诸位该思考的问题了。”
众官员默不吱声,只是齐齐点头,似乎都在思考着,如何在自己本职工作中要树立官员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这个大问题。
蓝玉见诸位都沉默不语,笑着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
他笑道;“诸位!诸位大人!”
“今日你们前来,咱甚是高兴。”
“怎么说呢?”
他顿了顿,接着道;“就像一个人被去除了枷锁,浑身顿现轻松自在。”
“以后四川这烂摊子就全交给你们,咱也算脱身了不是。”
黄光桥站了起来,拱手道;“这怎么敢当!”
“咱们初来乍到,对四川,对成都都还不熟悉。”
“要是凉国公你现在就抽身而去,那咱们可怎么办!”
又对着众官员大声道;“诸位,你们说是不是!”
众官员齐声道;“是!”
蓝玉看着黄光桥,笑骂道;“你这个老滑头,自己滑头不说,还带着下面众官员来要挟本官!”
“那咱问问你,你在各地当官的时候,都有人带着你不成?”
“要是这样,等咱回到应天府,咱就和陛下说!”
“他老人家这次找的这个封疆大吏不成,是个糊涂蛋!”
“而你所带来的一众官员也是一群怂货!”
“到时…….”
“嘿嘿,看陛下他老人家到时会怎么说!”
黄光桥心道,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但他也没蓝玉什么法子,只得苦笑道;“凉国公,你就饶了下官吧。”
“咱不说了还不成吗?”
蓝玉笑着看向黄光桥,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
黄光桥看着他一脸得色,顿觉陷入了他的圈套,忙陪笑道;“凉国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咱们办?”
蓝玉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众官员,正色道;“咱不几日将离开成都,前往凉山。”
“因此事涉及到军务,所以咱也不方便告诉你们。”
“但咱在成都的任务还没完成,最迟也就两月的时间,咱必定赶回。”
“因此咱在成都的事务还要依仗诸位了。”
众官员齐声道;“凉国公,请放心,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
蓝玉大笑道;“好!”
“那蓝莫人在此,先谢谢诸位了。”
说着,端起酒杯,大声道;“诸位大人。”
“来,咱们同饮此杯!”
众官员齐齐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翌日上午,蓝玉便带着蓝天平一起去了修筑城墙指挥部。
走进屋内,见李二牛正聚精会神的和工部官员商量着怎么整改的问题。
那些工部官员一边点头,一边拿笔在纸上记着什么。
一见蓝玉的到来,工部官员齐齐躬身拱手道;“凉国公好!”
蓝玉也抱拳回礼。
而李二牛一见蓝玉,便跪倒在地,叩首问道;“老爷,您怎么到这地方来了?”
蓝玉一把拽过李二牛,怒道;“咱早就和你说了,不要和咱整这些没用的!”
“你为何还依然如故!”
李二牛躬身道;“老爷是老爷,小人是小人,咱不能乱了尊卑。”
蓝玉知道李二牛的性格,便不再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工部的众官员,那些官员知趣的退了下去。
蓝玉这才坐下,李二牛在旁躬身站着。
他看着李二牛谦恭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但接着又佩服起李二牛,想他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征服一向眼高过顶的工部众官员的。
就在他遐想之际,李二牛小声的道;“老爷,不知您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蓝玉瞥了一眼李二牛,笑道;“怎么,咱到这里来看看你还不成吗?”
李二牛笑道;“老爷如果天天能来,小人欢迎还来不及呢?”
“只怕老爷……。”
蓝玉笑骂道;“这种地方,你还希望咱天天来?”
“那咱用你还有个卵用?”
接着又笑着问道;“这项工程你看看还需多少时日才能完工?”
李二牛沉思了一下,才缓缓的道;“最快两个月,最慢三个月就能完工。”
“老爷,您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要去办?”
“如果有事,老爷您去办就是,这儿有小人呢。”
蓝玉算了算时间,刚好来得及,就站起身,对李二牛道;“李先生,咱可能要离开成都两个来月。”
“不过你放心,你如需钱财或者材料,在成都的官员都会鼎力相助的。”
李二牛笑道;“老爷,您就放心吧。”
“朝廷拨付的钱财用在修筑城墙上还绰绰有余,再说材料也不缺。”
“至于其它的,咱自会想办法的。”
蓝玉拍了拍李二牛的肩膀,笑道;“有你在,咱放心!”
“不过有需要那些官员帮忙的,你直接去找他们。”
“咱已打过招呼了,他们绝对不会为难你的,你尽管放心。”
第137章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李二牛躬身道;“老爷,咱记住了。”
蓝玉见没有什么事,便转身离开。
只听见李二牛在身后高声道;“祝老爷一路平安!”
蓝玉潇洒的朝后摆摆手,便和蓝天平联袂回到了府邸。
当天下午,他还专门来到了老孙头的药铺,仔细询问了去凉山的行进路线。
老孙头不厌其烦的告诉了他,并将一封信交给了他。
又一再嘱咐他路不太好走,还有聚啸山林的强盗,要他一定要加以小心。
蓝玉都一一应承了下来,老孙头这才放心的看着他离去。
翌日,刚过辰时,蓝玉便带着蓝天平和十位艺高胆大的义子从府邸出发,向着凉山进发。
在城门口,耿兴明早已等待多时。
见蓝玉等一帮人来到,便纵马上前,抱拳道;“大将军,不知有何吩咐?”
蓝玉笑道;“贤侄,咱今日叫你来,是想向你打听点事。”
耿兴明抱拳道;“大将军请问,卑职当无所不言!”
蓝玉正色道;“咱要到凉山办点事。”
“听贤侄和咱说起过,有蛮夷不服王化,勾结当地的官员,有造反的迹象!”
“不知凉山那边有没有?”
“要是有的话,那咱这趟前去,也好打听打听他们的具体动向。”
听着蓝玉的这番话,耿兴明想了半天,还是抱歉的道;“凉山那边只听说有占山为王的强盗。”
“要说那些蛮夷有造反的迹象,咱还未接到报告。”
“不过大将军您这趟要去凉山,也可顺便帮咱打听打听。”
“如果没有那就更好,如果有那种苗头!”
耿兴明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那咱就要问问驻守在那里的指挥使,是怎么替陛下当的这个差!”
蓝玉笑了笑,他深知这些在地方上当一方都指挥使的不易。
如果被分封出去的那些将军治下有方、军纪严明,那自然是好事。
若是碰上那些表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的将军,那就不是头痛那么简单了。
闹得不好,皇上一震怒,可能是连坐,甚至是杀头乃至诛灭九族都有可能!
所以耿兴明的心态蓝玉自然是懂的。
他看着耿兴明笑道;“贤侄,此事你就是不说,咱也要过问一二。”
耿兴明抱拳施礼道;“那卑职就先谢过大将军!”
顿了顿,接着道;“那边卫所指挥使是咱父亲原来的老部下,对咱也足够忠诚!”
“所以咱想,他还不至于斯!”
“要不,即使他藏的再好,相信也有情报会传到咱的耳朵里!”
说着,他看向了蓝玉,见他正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
连忙尴尬的解释道;“大将军,在地方上当一名都指挥使,不像您带领军队上战场厮杀那么简单。”
“因为带领一支军队,那些将军几乎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管控他们就相对简单得多。”
“可是在地方上就不一样,那些将军到地方上以后,就长期驻扎在那里。”
“驻扎的时间越长,他们结交的人员就越多。”
“所以大将军您想想,他们良莠不齐,而想与他们结交之人又各怀鬼胎。”
“在他们的拉拢利诱之下,难免会有镇守一方的将军会守不住自己的初心,渐渐的堕落下去。”
“所以咱才派一些自己信得过的军卒,安插在他们身边,刺探他们的一举一动。”
说到这里,耿兴明自嘲的笑笑,继续道;“大将军,这都是迫不得已,请大将军勿怪咱小肚鸡肠。”
“咱相信,其他地方上的将军也会如此。”
蓝玉看着他,苦笑道;“贤侄,这是当统帅的一种手段。”
“咱理解。”
“咱说句大不敬的话,就像当今陛下有锦衣卫一样。”
“咱们的一言一行不都是在陛下的监控之中吗?”
耿兴明点点头,深有同感。
接着,他关切的道;“大将军,如若在凉山没有发现官兵与那些蛮夷有相互勾结的情况,您倒不与去找找那边的指挥使。”
“咱相信,他能给您带来些许帮助的。”
蓝玉笑道;“多谢贤侄了。”
“不过此事,咱心里自有主张。”
接着又道;“贤侄,咱要向你打听一件事。”
耿兴明抱拳道;“大将军,请讲!”
蓝玉看他每次和自己说话总是抱拳行礼,不由得笑骂道;“贤侄,你总是这样抱拳来抱拳去的,不觉得累得慌吗?”
耿兴明尴尬的笑道;“大将军,咱从小就在军中长大,这些军中的习惯怕是改不了了。”
蓝玉没和他继续纠缠这件事,而是继续问道;“贤侄,凉山你应该去过?”
“对吧。”
“那咱问你,到凉山走哪条路应该近一点?”
耿兴明诧异的道;“大将军,您既已决定要前往凉山,怎么没有规划路线?”
蓝玉笑道;“这怎能没有规划?”
“你以为咱老糊涂了吗?”
“只是咱从行军地图上看,走雅安稍微近一些。”
“走眉山,过乐山稍微远了一些。”
“所以咱才有如此一问。”
耿兴明连忙道;“不敢!不敢!”
接着沉吟了片刻,才为难的道;“大将军,您这可为难卑职了。”
“您可曾听说过,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这句话?”
“这可不是耸人听闻的话,而确实是这样!”
“就说您所选的那两条路线,在行军地图上来看,确实是一远一近。”
“但在实际行进中,相差却是无几。”
“不瞒大将军,咱就从雅安走过一回,但至今还心有余悸。”
“所以咱派自己信得过的将军前去镇守,是因为咱被那路吓怕了。”
蓝玉奇道;“为何?”
耿兴明苦笑道;“那次行军,咱才知道蜀道为何如此之难了。”
“高山峻岭,悬崖峭壁都不足以说明它的险峻!”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它有多么可怕!”
蓝玉看着他仍有心有余悸的模样,只好打断了他的话,笑道;“那咱试试看,看看它有多吓人!”
说着,他看了看身后的义子们,一腔豪气的道;“凭咱蓝玉,还没有趟不过的山,没有走不过的河!”
“就是天梯,老子照样也能走过去!”
又对着义子们道;“你们呢?”
义子们齐声道;“只要义父敢,咱就敢!”
第138章 苦心人,终不负
辞别了耿兴明,蓝玉等人快马加鞭向眉山进发。
刚开始,众人还兴致勃勃,骑在马上看着身边一闪而逝的树木,抬头就能见到湛蓝如洗的天空。
低头就能闻见路边野花传来的清香,心中好不惬意。
但随着离成都越来越远,道路也变得崎岖险峻起来。
蓝玉等十几个人便这样走走停停,好不容易走过了眉山、乐山,来到了凉山地界。
看着眼前连绵起伏的高山,还有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蓝玉一时头皮发麻。
望着身边高可入云的树木,羊肠小道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
他便一阵后悔,但这事关自己的生死,还有那些老军候的性命,由不得自己后悔。
回头看了看一直跟在他身后,默默坚持但一身疲惫的义子们。
蓝玉心痛的道;“孩子们,你们累不累!”
“不累!”
“你们这次后不后悔跟着义父走这段生死未卜的山路!”
“要是有谁后悔,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义父绝不会怪他!”
众义子齐声道;“不后悔!”
蓝天平笑道;“义父,您可知?”
“咱们自从跟随义父,就将自己的生命交付给了义父!”
“就算义父叫咱们上刀山,下火海,咱们也毫不犹豫!”
“现在就这点小小的困难,义父就叫咱们回去,那咱们还算是人吗?”
回头看了众兄弟一眼,高声道;“各位兄弟,咱说得是也不是!”
众兄弟齐声道;“是!”
“咱们不回去,义父到哪儿咱们就跟到哪儿!”
蓝玉看了看这些义子们,又摸了摸蓝天平的脑袋,苦笑道;“你们这是何苦呢?”
“非要跟咱走一趟这生死未卜的路。”
接着又哈哈大笑道;“好!孩子们!”
“咱蓝玉没有瞎了眼,没有看错你们!”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那咱也不强求你们!”
说着,看着前面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大声道;“咱宣布!”
“从现在起,将马送交附近的老乡家中饲养,每人只能步行!”
“二,从附近的乡村购买一些必需品,其余的都不许带!”
“听明白了吗?”
一个义子大声道;“义父!”
“那咱们的武器还带不带?”
蓝玉瞪了那名义子一眼,笑骂道;“你脑袋是被门挤了还是怎的?”
“武器要是不带,你要是碰上打家劫舍的可怎么办?”
众义子齐齐笑出声来,紧张的气氛也稍微缓和了下来。
就这样,他们轻装上阵,一路上艰难险阻自是不说,还好有惊无险的到达了仙乃日山峰下。
站在山脚下,望着云雾缭绕的仙乃日主峰,蓝玉有些忐忑,那老孙头的师兄究竟在哪里呢?
他茫然四顾,周边除了树木就是在丛林深处传来野兽渗人的叫声,余下的就是寂静无声。
蓝玉强自镇定,他朗声道;“孩子们,咱们已到了仙乃日山峰的脚下。”
“咱们此行的任务已完成了一半。”
“咱相信,只要咱们再努把力,好的结果会等着咱们的!”
众义子虽疲惫不堪,但仍是笑道;“咱们相信义父!”
就这样,他们寻找了几日,也问过见过的寨民。
但他们与寨民语言不通,无法交流,所以到最后却毫无结果。
这让蓝玉等人焦急万分,身心俱疲。
这一日,他们走进了一处山坳,抬眼看去,发现这是一个童话的世界。
现在虽是盛夏的季节,但山峰上却是白雪皑皑,直插云霄。
它浑身浸透着高贵之气,使人在它的面前自惭形秽,兴不起半点亵渎之意。
而在山坳中,有一处清澈的湖泊,像一颗珍珠一样,存托着它高贵的面容。
几只天鹅游荡在其间,时而展翅高飞,时而低头玩耍,胜似人间仙境。
在湖泊边,水草丰茂,成群的牛羊时而吃着牧草,时而低声嘶鸣。
离湖岸稍远处,零星的建有几处茅屋,隐约可见有小孩在其间玩耍。
蓝玉不由得赞道;“这是人间仙境,这是世外桃源!”
蓝天平等一帮义子也看得目瞪口呆,这哪是人间啊?
这明明就是仙境啊!
蓝玉看着这些呆怔的义子们,笑道;“咱们这次总算找对地方了。”
蓝天平这才醒悟过来,忙道;“义父,您如何知晓就是这里?”
蓝玉瞥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孩子,咱叫你注意观察别人的一言一行,你偏不听。”
“现在可倒好,反倒问起了义父。”
蓝天平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道;“孩儿愚钝,望义父告知。”
蓝玉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咱从老孙头那里听过他师兄的居住之处,但具体的位置他也不甚清楚。”
“但从他描叙的景象来看,这里绝对错不了。”
说着,招招手道;“走,上前看看去。”
回头又看了看他的义子,告诫道;“此处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你们到了此处要收起以前的毛病,听明白了吗?”
义子们齐声道;“明白!”
随后,在蓝玉的带领下,他们终于走近了那处村落。
已近中午时分,村落中到处都是炊烟袅袅,处处透着人间的烟火气息。
临近村口,蓝玉便遇见一位正要回家吃饭的老农。
他连忙走过去,抱拳施礼道;“老人家,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位叫孙谦的老人家?”
那名老者停下脚步,狐疑的打量着他,谨慎的道;“你找他有何要事?”
紧接着又道;“咱不知你说的是何人?”
蓝玉笑道;“老人家,你既已知道此人,为何又说不知道呢?”
“这叫自相矛盾,也可以说叫不打自招!”
那名老人怒道;“咱没说过此地有此一人,是你听错了吧!”
接着又道;“你这后生,莫要耽误咱回家吃饭。”
说着,扛着锄头往家赶去。
蓝玉也不气恼,跟在他身后,笑道;“老人家,你老家是关中人氏吧?”
“因何来到这个地方呢?”
这位老人估计见蓝玉是汉人,说话也比较谦恭,于是边走边闷声道;“咱家原本是长安人氏,幼时家境尚可。”
“奈何大元朝廷把咱们汉人不当人看待,将咱们当奴隶使唤!”
“要是一句话或一点小事不合他们的心意,他们非打即骂,甚至还当街打死。”
“咱记得有一次,他们当街殴打一位老者,咱父亲气不过,当场就和他们理论。”
说着,满脸苦涩,似在追忆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第139章 隐居深山的老人
蓝玉拍着他的后背,叹息一声道;“老人家不急,慢慢说,咱听着。”
那老者像是找到了一个能倾听他说话的人,就找个石墩坐下。
见蓝玉还在旁边站着,赶紧指了指身旁的石墩,示意蓝玉也坐下。
蓝玉笑着谢过那名老者,一屁股坐了下去。
老者看了一眼蓝玉,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刚才那个话茬苦笑道;“当时家父也是年轻气盛,就与他们争论!”
“哪知他们根本不听家父的劝阻,反倒仗着人多势众,殴打起家父!”
“家父气不过,但也打不过他们,就抄出随身携带的刀具,和他们厮杀起来!”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下可倒好,家父身中数刀,但也捅死了两个大元官兵,捅伤了数人!”
“这时,他才知道大事不妙,强忍着剧痛,躲过了元兵的追捕,踉踉跄跄的回到家中!”
“那时,咱祖父尚在世上,见家父满身血污,身上又有数处伤口。”
“也来不及细问,就急忙出门找来了郎中。”
“郎中和咱家原本素有交情,就一边给家父诊治,一边询问家父如何受的伤。”
“家父将一切全都告诉了他。”
“而祖父听完家父的话,脸色大变,急忙收拾了家中的细软,连夜逃出了长安城。”
“从此以后咱祖父带着咱一家人,颠沛流离,一路上躲避追捕,最终才逃到了这里,从此过着这与世隔绝的生活。”
说着,他看向蓝玉,询问道;“现在是大元什么朝代?”
蓝玉惊讶的看着他,心说这老头是不是老糊涂了,现在还关大元什么屁事,早已经是大明王朝了!
但接着又想到他们隐居于此,而又处于蛮夷之地,心中便已释然。
他笑道;“老人家,你还不知道吧。”
“现在是大明王朝,那个大元政权早被咱们推翻了!”
“什么?”
那位老者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惊讶的看着蓝玉,急切的问道;“大元没了?”
“现在是大明王朝了?”
蓝玉并不奇怪老者的举动,他笑着看向老者,点点头道;“老人家,这种事咱怎么敢糊弄你?”
“现在已经是洪武二十二年。”
“离大元王朝的覆灭也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老人家,你现在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在大明的每一寸土地上,而且还无人敢管!”
“因为当今皇上爱民如子,绝不会容忍别人欺负老百姓的!”
老者依旧将信将疑,狐疑的看着蓝玉身后的义子们,见他们都带有武器。
疑惑的道;“你莫非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吧?”
“你要是强盗,那咱告诉你,在本村,你休想占得一点便宜。”
蓝玉苦笑一声,伸手便叫一名义子将朝廷颁发给自己的信符拿了出来,并交给了那名老者。
老者从蓝玉手中接过信符,对着他们狐疑的又看了一眼,才仔细的端详起来。
只见他越端详,神色越变得激动,最后他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蓝玉的面前,哽咽着道;“小老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竟不知你就是大明的凉国公!”
“刚才小老儿多有冒犯之处,请国公恕罪!”
蓝玉大惊,急忙扶起了老者,怒道;“你这老头这是作甚!”
那位老者并未接蓝玉的话茬,而是仰天长啸,然后又掩面痛哭,接着擦了擦眼泪,向蓝玉拱手大声道;“凉国公,请!”
“上小老儿家中吃口饭去。”
蓝玉笑道;“这怎么敢当。”
老者忙道;“莫非凉国公吃惯了山珍海味,而吃不惯咱们穷乡僻壤的粗鄙饭食?”
蓝玉急忙笑道;“哪里,哪里!”
“咱是穷人家孩子出身,小时候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哪敢嫌弃你老人家的饭菜。”
说着,向身后指了指义子们,苦笑道;“你看,咱还有这么多人呢?”
“总不能咱有得吃的而将他们置之脑后吧。”
那名老者向蓝玉伸了伸大拇指,佩服的道;“凉国公,高义!”
接着又笑道;“凉国公,你将他们全都带来。”
“咱家别的没有,就是像他们这些汉子,咱家供他们吃上两三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看着一脸真诚的老者,再说这么多天也没好好的让他们吃过一顿饭。
蓝玉抱拳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是多有打扰,咱们过意不去!”
老者爽朗的笑道;“无妨!无妨!”
“既然咱们已经熟悉了,就不要讲那么多的客套。”
“再说,咱还想听听凉国公你讲一下这大元如何覆灭,大明又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呢?”
“好!”蓝玉大笑道:“正合吾意!”
两人说说笑笑着便走进了老者的院落。
那位老者一进院门便大声叫道;“老婆子、儿子儿媳、孙子们,咱家来贵客了!”
“你们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几个孩子首先跑了出来,好像还有些认生,但又觉得好奇,围着他们的爷爷,眼珠子滴溜溜的打量着这群陌生人。
接着他的儿子和儿媳也走了出来,儿子率先拱手施了一礼,儿媳则微微躬身,行了个万福之礼。
他老婆子用手擦着身上的围兜,笑着走了出来。
但看见眼前的人一个都不认识,愣了一下,便微微施了万福。
老者看着他家的一群人,怒道;“你们眼瞎了是不是!”
“这是大明朝的国公爷!”
“你们还不跪下行礼!”
蓝玉忙上前笑道;“咱此次是以布衣之身前来,怎可受各位大礼呢?”
“咱若有冒昧之处,还请海涵。”
接着又对老者的夫人抱拳笑道;“老嫂子,这次咱冒昧前来,有不到之处,请见谅!”
老妇人笑着万福道;“各位大人,你们既然来了,就是咱家的客人!”
“咱们礼数不周,望各位大人见谅!”
老者见状,挥挥手道;“你赶紧去厨房做饭去吧。”
然后笑道;“凉国公莫怪,乡下妇人不懂事。”
说着,躬身道;“凉国公,屋里请!”
蓝玉和老者推辞了一会,见推辞不过去,只得作罢,长身向屋内而去。
来到屋内,分宾主坐下,老者叫儿子奉上茶水之后,便命令他招呼村里几个要好的人杀鸡宰羊,犒劳尊贵的客人。
蓝玉连忙起身阻止他,哪知被老者一把拽住,并怒道;“凉国公,你这是何意?”
“难道咱家请你们吃一顿饭还吃不起吗?”
第140章 套出老者的身世
蓝玉尴尬的笑道;“怎么会呢?老人家。”
“若是如此,你还当咱们是大元横征暴敛的官兵呢?”
老者这才笑了起来,忙解释道;“凉国公,你有所不知。”
“咱们这儿来了尊贵的客人,都是如此。”
“而你是大明的凉国公,更是咱这儿最尊贵的客人。”
“如此这般招待,咱心里还过意不去呢。”
蓝玉一时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作罢。
喝了一口茶水,蓝玉接着回味了一下,惊异的道;“老人家,你这茶汤的味道如此精美,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制作之法?”
蓝天平等义子们一听蓝玉这么说,便仔细的品了品这些茶水。
品完之后,脸上齐齐露出了惊羡之色。
老者看着他们的表情,得意的笑道;“凉国公有所不知。”
“这茶必须要用咱这珍珠海的水冲泡,才能有如此美味。”
“别的水冲泡此茶,或别的茶用此水冲泡,都没有这种香味。”
“为何?”蓝玉追问道。
老者笑道;“这究竟是什么缘由,咱也是不甚清楚。”
“但有一个传说,或可解此端倪。”
“老人家,请讲。”
老者沉吟片刻,才笑着道;“这个故事说起来有些长,咱捡紧要的说吧。”
接着,他正色道;“传说从前,有一次观世音菩萨路过这里。”
“见这一带杳无人烟,而风景绝美,便动了想到此处看看的想法。”
“待她站在山峰顶端,向下看去,见有一汪湖泊闪现在崇山峻岭之间。”
“她凡心大动,就来到湖边,见水面波光粼粼,水又清澈见底,顿时就有了沐浴的冲动。”
“她于是轻解罗裳,纵身跃入湖中畅游了起来。”
“等她穿好衣服,想离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此处山坡上还是光秃秃的,便随手撒下了几颗茶树的种子,又撒了几滴珍珠海的水。”
“哪知,她离去之后,满山坡上便长满了苍翠如滴的茶树。”
“传说以后,观世音菩萨每次来到这里,就在这里洗个澡才离去。”
“这就是这茶水的传说。”
蓝天平嘟囔道;“原来这是观世音菩萨的洗澡水呀。”
“这个传说有些不可信。”
老者叹道;“非但你不信,张大夫也曾和你说过同样的话。”
“但这茶水之事,你怎么解释?”
蓝天平答不上来,一时无语。
蓝玉这是却是一愣,张大夫,这不就是老孙头的师兄吗?
他连忙笑着问道;“老人家,这位张大夫,是不是一位和你个子差不多,身穿粗布衣裳,面容有些清瘦而精神饱满的一位老者?”
老者惊奇的道;“你既已知道,又何须问咱。”
蓝玉苦笑道;“老人家,你有所不知。”
“咱听那位老者的师弟说起过他,但咱却从未见过。”
“不知老人家你可知晓他的住处?”
老者答非所问的道;“你见过他的师弟?”
“他如今可好?”
蓝玉见他如此急切,心想这两人必定有些关联,忙道;“老孙头安好。”
“只是他想念他师兄想的厉害。”
“这不,还托咱如果见到了他的师兄,就一定将他亲笔写的一封信交给他。”
老者惊喜交加,忙道;“信呢?”
“拿来给咱瞧瞧!”
蓝玉来了一眼他的表情,故意的道;“这是老孙头写给他师兄的信,怎可与你观看?”
“那咱不就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了吗?”
“你的这个要求,实在是令本人为难。”
老者急道;“咱就是老孙头的师兄,也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咱不是故意要骗你们。”
“咱是怕那些大元的走狗,闻着味儿,寻到了这里。”
“你想想看,咱们好不容易在此成了家,隐居了下来,就是不想被别人打扰。”
“若是大元的走狗寻到了此处,那整个村落都将毁于一旦。”
“那咱就罪孽深重了。”
蓝玉站起身来,躬身抱拳道;“老先生叫咱们寻得好辛苦啊!”
“但今夕不像往日,也已没有了大元之说,老先生可以高枕无忧了!”
老者连忙站了起来,扶起蓝玉,困惑的道;“听凉国公这么说。”
“那大明岂不是四海升平,百姓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凉国公以国公之姿,想要找什么样的人才还找不着?”
“竟只身带着十来位随从,找到此地来寻咱,必有非不得已的苦衷!”
蓝玉抱拳苦笑道;“还是老先生懂咱。”
“不瞒老先生,咱有一位子侄得了背痈,京城的名医又都束手无策!”
“咱这次刚好来到成都例行公务,闲来无事,就和你师弟相识并相知。”
“当他听说了此事,就力荐了你,并说你一定能治好咱那子侄的病。”
“不瞒老先生讲,当时咱是将信将疑,但你那师弟打了包票,并说他的医术不及你万一。”
“所以咱这次来,是希望你能出山,救救咱那可怜的子侄。”
说着,伸手从义子的手中接过了信,并将它交给了老者。
老者接过信,便随手打开了那封信,仔细的研读起来。
蓝玉知道这是老者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和可行性。
看着老者一时之间并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看着信,一边在考虑着什么问题。
蓝玉等人也不敢打扰他,只能默默的等待。
过了半晌,老者才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蓝玉。
这时,老妇人走了进来,招呼道;“当家的,将桌子收拾收拾,开饭了。”
蓝天平等义子这时表现得非常积极,只见他们麻利的擦着桌子,端过来凳子,接着又忙不迭的到厨房端起了菜。
蓝玉看着他们忙动的身影,不由得欣慰的笑了。
而老者也端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眼角的余光时常瞥向了蓝玉和他的义子们。
此时,老妇人又走了过来,嗔怪的对老者道;“你这个死老头,尽让这些孩子忙活!”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是咱家的客人吗?”
还没等老者开口,蓝玉赶忙笑道;“这些孩子,你要不找点事给他们干干,他们自己倒闲得慌!”
“再说,让他们活动活动也是应该的!”
第141章 答应施救的老者
老妇人看着他们俩人,叹了一口气道;“哎!你们这些男人啊。”
老者闻言,瞪了她一眼,怒道;“去!去!去!”
“咱们男人说话,哪有你老娘们插话的份!”
老妇人瞥了他一眼,气咻咻的转身向厨房走去。
老者尴尬的笑笑,站起身,将蓝玉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接着才给自己倒上。
笑道;“这老娘们就这德行,凉国公你莫见怪。”
说着,举起酒杯,又笑道;“凉国公,咱们为今日相识,干一杯!”
蓝玉也站起身,看着老者,正色道;“老人家,既然咱们已经相识,那咱就实话实说了。”
“若不说出来,咱心里憋得慌,酒恐也喝不下去。”
见蓝玉表情凝重,老者也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只是有些奇怪,什么人让凉国公这等身份的人,甘冒如此凶险来帮他寻医问药呢?
于是郑重的道;“凉国公,请讲讲此人是何等身份?”
“是如何得的这病?”
“又是什么时候得的?”
蓝玉沉思了片刻,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郑重的道;“要说起此事,就必须从咱大明的皇上开始讲起。”
“不知老人家可愿意听咱说?”
老者笑道;“愿闻其详!”
“好!”蓝玉正襟危坐,缓缓的将朱元璋从小时候家境如何穷困,给地主家放牛,被大元的官绅盘剥,导致了他的父母双亡。
以至于他愤而投身于红巾军,再到后来他如何率领众将,推翻大元政权,建立起辉煌的大明王朝。
再讲到他现在如何关心民生疾苦,又如何处置大元余孽犯边的所有情况全都告诉了他。
只听得这老者时而抹泪,时而愤慨,时而激昂。
而蓝玉又将太子朱标出生时的艰难,在建国以后当上了太子。
以及当了太子之后,如何兢兢业业的帮助皇上处理朝政,如何夜以继日的批阅奏折统统讲述了一遍。
最后他才讲了太子朱标如何礼待贤臣,优待有识之士,是一个有想法、有作为的一代贤明的大明储君。
老者听着蓝玉讲的这些话,连连点头,称赞不已。
这番话一直从中午讲到天色已晚,蓝玉终于才讲完。
老者也坐在原地,静静的听着。
菜肴已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得尽兴,蓝玉长身而起,对老者抱拳道;“老人家,请你务必要救治太子啊!”
“咱大明不能没有这样一位贤明的储君啊!”
老者并没有搭话,而是沉思良久,才缓缓的道;“凉国公,不是咱不想搭救太子,而是……,而是……。”
蓝玉急忙问道;“老人家,而是什么?”
“你快说呀!”
老者苦笑道;“凉国公,这是因为咱听你说过,太子背痈之疾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背痈之疾,拖得时间越长就越不好治,甚至还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
“二是治疗这种疾病的药物不好寻找。”
“所以才令小老儿左右为难。”
蓝玉一时也有些懵圈,药物自己还能想办法解决,可这要是治不好太子的病,反而让他过早的离世,那咱可就……。
他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急忙向老者问道;“老人家,不知有何风险?”
“又需要何种药物?”
老者看着蓝玉着急的模样,不由得笑道;“凉国公莫急。”
“按理说,背痈之疾只要不是到了最后的时刻,咱相信治好它还是有些把握的。”
“但是要患者不要那么操劳,凉国公有几分把握?”
“再说,这次治好之后,可挺过二十来年。”
“但一旦发作的话,那就是大罗神仙前来也救不活了。”
“而这种药草要在悬崖峭壁之上才能找到,小老儿年岁已大,恐有心而无力了。”
“所以这也是小老儿的为难之处,请凉国公谅解!”
蓝玉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道;“药草这方面请老人家放心。”
“只要你将药草的样子画出来,凭咱那些义子的身手,上悬崖峭壁还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在哪个具体的方位,还需要老人家带路指点一二。”
老者笑道;“那是自然,凉国公请放心。”
蓝玉又苦笑着对老者道;“老人家,就是让太子在治疗期间不要他操劳国事,那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老者微微颔首,笑道;“这也就是咱要救治他的原因。”
“他要是贪图享乐,骄奢淫逸的一代储君,就算凉国公将刀架在咱的脖子上,咱也不会前去搭救!”
“明天一早,你就和你那些义子随小老儿出发,去寻找那种药草。”
“至于其他的方面,就交由小老儿应付吧!”
蓝玉躬身抱拳道;“如能救好太子的病,那咱不知要怎么答谢老人家?”
老者怒道;“凉国公,谁让你答谢的!”
“咱是看在太子为国为民的份上才施救的!”
“好了!好了!”
“今天的事也已经谈完了,小老儿要睡觉了。”
“咱家的房舍不多,无法为凉国公提供安睡的场所。”
“不知凉国公和你那些义子们在哪里安睡?”
蓝玉笑道;“咱们安睡的事就不用老人家惦记。”
“你想想看,咱们在这深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那些时日咱们还不睡了不成?”
“那好。”老者打着哈欠道;“那咱就去睡了。”
“你也早点睡,明早还得早起呢。”
第二天一早,在老者家吃过早饭,老者便叫他儿子准备了攀崖的工具,也将那种药草的形状特征画在纸上,交给了蓝玉。
蓝玉看了看,便将它交给义子们观看,并让他们都记在脑子里。
随后叮嘱道;“这是药草的形状,你们要是碰到形状相同或相似的药草,都将它挖下来,回来以后再让老人家分辨。”
“千万不要三心二意,也一定要注意安全!”
义子们齐声应道;“义父,放心吧,孩儿知晓!”
老者看着蓝玉的这些义子们,赞许的点点头。
一行人便跟随着老者出发,一路上翻山越岭,直到中午他们才到达了采药的地点。
看着这悬崖峭壁,直上云霄,蓝玉和他的义子们都有些咂舌。
也有些暗暗佩服起老者来,在这种险峻的地方,那老者年轻时是怎么上得去的。
第142章 攀登悬崖峭壁
简单的吃过带来的吃食,蓝玉和义子们就齐齐望着这直入云霄的悬崖,有些不知所措。
老者笑了笑,指了指旁边半人宽的小道笑道;“这是咱们采药人常年走过的路。”
“顺着这条路到了尽头,那才是真正的悬崖。”
“而那些药草全都长在那悬崖峭壁之上,想要找到它,那可比那条路还要凶险十分!”
“如果你们害怕,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蓝玉知道这是老者的激将法,但同样也为这些义子们担心。
他们虽然艺高人胆大,但在此悬崖峭壁上去寻找那些药草,真可谓是九死一生。
他朝着老者笑笑,回头对着义子们关切的道;“你们敢不敢上这悬崖峭壁?”
“若是不敢,咱也不强求。”
义子们齐声道;“为义父排忧解难,就算咱们粉身碎骨,又有何惧哉!”
蓝天平看了一眼那悬崖峭壁,对蓝玉郑重的道;“义父,您就放心!”
“只要咱不死,就必保这些兄弟们的安全!”
蓝玉笑骂道;“这还没出发,就谈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还不将那些话呸出去!”
但眼圈已发红,心想有这些义子们舍命追随,就算自己有什么不测,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蓝天平呸了两口,说道;“义父,老人家,咱们去了。”
老者赶紧走到他们的身边,仔细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装备,接着道;“你们千万要小心!”
“若是自己感到力不从心,就不要勉强为之!”
蓝天平等义子感激的看了老者一眼,齐齐抱拳道;“谢谢老人家!”
说着又对蓝玉抱拳道;“义父,咱们去了。”
蓝玉挥挥手,并没有说话。
他知道,话说得太多,也是增加孩子们的负担,并不起任何作用。
只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满眼担心之色。
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的道;“凉国公,咱瞧这些孩子挺机灵的,你无需为他们担心。”
蓝玉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担心他们作甚!”
死鸭子嘴硬,但眼神却将他担心的心思暴露无疑。
老者笑了笑,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在近旁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蓝天平带着兄弟们走上了那半人宽,由采药人走出来的小道。
看着下面那深不见底的沟壑,他叮嘱道;“兄弟们,咱们眼睛不要向下看,要向前看,一定要注意前方的路面!”
“如果前方有什么不好过去的沟沟坎坎,就务必要提前通知兄弟们!”
“你们昨天也听到了义父讲的话,也知道义父的难处!”
“所以这次咱们一定要尽心尽力,帮义父度过此次难关!”
“这样既帮助了义父,同时也帮助了咱们!”
众兄弟齐声道;“二哥,咱们明白!”
蓝天平看了一眼兄弟们,就小心翼翼的踏上这条羊肠小道。
其他兄弟紧跟着他,一个个的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这条生死未卜之路。
蓝玉站在下面仰望着他们,心都提到了嗓门眼上,口中默默蠕动,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念的什么词。
转瞬之间,就看见一个个刚才还高大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逐渐消失在蓝玉的视线之中。
老者见怪不怪,他笑着对蓝玉道;“凉国公,现在才理解什么叫关心则乱了吧!”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想咱十多岁的时候,第一次走这样的路。”
“也是像他们这样战战兢兢的走过去的。”
“只有经历了第一次,以后走这样的路才无所畏惧!”
蓝玉抱拳向老者施了一礼,诚挚的道;“老先生的一席话,让蓝玉受教了!”
…………
蓝天平领着众兄弟在悬崖峭壁上行进,路上虽遇到些坎坷,但还好是有惊无险。
当他们到达了羊肠小道的尽头,只见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往上看却见悬崖被云雾笼罩,看不见悬崖的顶端究竟在何处。
他顿时有些发懵,这倒哪里才能寻找到老者所说的药草啊!
转过头看看这些兄弟们,见他们紧紧将身体贴着峭壁,头上满是汗珠,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透。
但他们的眼神满是希冀和坚定。
稳了稳心神,他对众兄弟们道;“各位兄弟,咱们已走到了小道的尽头。”
“现在就要看咱们展现自己身手的时刻了!”
“大家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装备是否完整!”
“检查好以后,咱们就继续出发!”
众兄弟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之后,齐声道;“二哥,装备完好无损,咱们可以继续出发了。”
一个兄弟笑道;“要是在这儿傻站着,还不如继续攀爬倒痛快些。”
其余的兄弟笑了笑,皆点点头,表示认可。
蓝天平大声道;“好!”
“咱兄弟继续攀爬,但兄弟们要切记,如若发现危险,要第一时间通知身边的兄弟!”
众兄弟齐声道;“知道了,二哥!”
蓝天平又瞅了瞅兄弟们一眼,这才回过头,向上看去,见有一颗碗口粗的树刚好长在悬崖上。
他用一只手挥动着绳索,接着一松手,那根绳索就像长着眼睛一样,紧紧的缠绕在那棵树的根部。
接着他用力的拽着绳子,见它纹丝不动。
他笑着对身后的兄弟们道;“大家先不要动。”
“等咱先过去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你们就按照咱的方法,一个一个的过来!”
兄弟们齐声道;“好!”
“但也请二哥千万要小心!”
蓝天平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他爽朗的笑道;“咱会注意的。”
说着,又用力的拽了拽绳索,猛一用力,身体像离弦的箭一样,向着高处荡去。
就这样,在蓝天平的示范下,一个个的兄弟们也陆续跳跃了过去。
在一步步的跳跃之后,云雾已在他们的脚底下,抬眼向上望去,顶峰已在眼前。
这时他们已是精疲力尽,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和蓝天平的鼓舞之后,他们一鼓作气,终于攀上了悬崖的顶端。
看着眼前的风景,他们顿感身上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只见悬崖顶上的风景别具一格,不像大漠中那种荒凉和沧桑感,又不像江南那种温婉可人的秀丽美。
而是别样的一种美丽。
第143章 蓝玉值夜感动蓝天平
天高云淡,极目远眺,满眼都是无遮无拦,好像天地间只剩下自己这一群人一样。
环顾四望,只见山腰处白云朵朵,像一群群洁白的羊群在崇山峻岭之间奔跑。
远处的仙乃日山峰,像观世音菩萨一般,高贵肃穆,凝视着世上的一切。
更让他们高兴的是,悬崖顶上满眼都是老者所画的药草,将整个山顶铺成了一遍绿色。
众人齐声欢呼起来,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
蓝天平也是激动万分,心想这所有的努力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定了定心神,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见太阳已西垂。
他连忙喊道;“兄弟们,现在还不到咱们高兴的时候!”
“你们看太阳已经偏西,要是不尽快将药草挖出来,难道让咱们在这山顶上过一夜吗?”
“再说,上山难,下山更难!”
“要是在下山途中遇到天黑,那咱们还在半山腰上过夜不成!”
蓝天平的一席话,令众兄弟顿时醒悟,他们忙拿出工具,将这些药草铲起来放入身后的背囊中。
好一阵忙活,他们才将悬崖顶上的药草都清理个干净。
天色越来越暗,山风也逐渐大了起来。
就见蓝天平将绳索拴在悬崖顶上的一个大石头上,然后命令兄弟们一个个的顺着绳索而下。
就这样周而复始,等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才踉踉跄跄的走了回来。
一见他们归来,蓝玉有些喜极而泣,他紧紧的抱着这些孩子们,问着他们有没有受伤。
义子们虽精疲力竭,但下山见到义父的喜悦早就冲淡了身上的疲惫。
他们齐齐笑着,并从背囊里拿出药草,拿给老者品鉴。
老者也喜不自禁,看着这些孩子们将药草递给他。
他笑骂道;“你们这些孩子,是欺负小老儿眼睛看不清吗?”
说着,自嘲的笑笑,“老喽,眼睛真是不中用喽。”
“但既然孩子们有信心,咱明天再看也行。”
接着看向蓝玉,苦笑道;“凉国公,咱们今天可能要在这里睡了?”
蓝玉这时才想起此事,不由抱歉的道;“老人家,都怪咱事先没有将东西准备齐全。”
“让你受委屈了。”
老者笑道;“既然咱跟你们同来,就没有委屈可言。”
“就是在这荒山野岭中,也没有个藏身之处。”
“而咱们又身处在峡谷之中,山风又大,野兽也经常出没。”
“咱是怕这些孩子们今天身体疲惫,要是晚上再一受凉的话,恐明天他们都起不来了?”
蓝玉还没有回答,就听见蓝天平抢先答道;“老人家,你放心。”
“咱们风里来雨里去,也从未听说有哪个生病的。”
“就这点山风,那些野兽,在咱们看来,还不在话下!”
“再说,咱们跟着义父征战沙场,哪一次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何况这小小的山风、野兽乎!”
老者摇摇头,用手指了指蓝天平,无奈的道;“哎,你们啊?”
蓝玉忽然怒喝道;“老人家所说的话都是他从经验中所得而出!”
“你们不听,咱倒不说什么!”
“但出言无状,小心等你们回去之后,咱拿军规处置你们!”
接着又对老者苦笑道;“老人家,竖子无礼,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老者笑道;“凉国公,咱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吗?”
“咱们都是从他们那时候走过来的,也理解他们的心性。”
“你休要怪罪他们!”
蓝天平这时已知自己说话有些冒失,忙上前对老者躬身抱拳道;“老人家,咱错了,请老人家恕罪!”
老者笑道;“无妨!”
“但今后你们要记住有一句俗话,叫不听老人言,受苦在眼前!”
蓝天平依旧躬身抱拳道;“老人家,咱受教了!”
说着,对兄弟们道;“咱们找个背风的地方,最好找个山洞。”
“填补填补肚子,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好出发。”
“好!”众兄弟轰然答应,便各自在背风处找那些可以容纳众人的山洞。
搜寻了一番,结果却差强人意。
蓝玉和老者相视苦笑,就随便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升起了一堆篝火,吃着带来的吃食,然后便和衣躺下,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众人一早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见蓝玉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打着盹。
蓝天平忙走过去,此时蓝玉睁开猩红的双眼,笑道;“醒啦?”
蓝天平盯着蓝玉的眼睛,答非所问的道;“义父,您昨晚一宿都没睡?”
蓝玉抬起略微显得有些憔悴的脸庞,笑道;“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什么叫老子昨晚一宿都没睡?”
“就是咱醒的比你们早些罢了!”
蓝天平哽咽着道;“义父,您就骗孩儿吧!”
“您那猩红的眼珠骗不了咱!”
说着,用手指了指离他们睡觉不远的地方,有人和狼搏斗的痕迹道;“那些痕迹也骗不了咱!”
蓝玉看了蓝天平一眼,笑道;“你这孩子别的本领没长,倒是这观察的能力见长了。”
顿了顿,又道;“这些事,你莫和你那些兄弟们说,省得他们又过意不去。”
蓝天平哽咽着道;“孩儿晓得,但义父您这样可苦了自己。”
蓝玉笑道;“这怎么叫咱苦了自个呢?”
“你们昨天白天冒着生死,上那悬崖峭壁去采药,那才是真正的辛苦!”
“你当义父不知晓吗?”
蓝天平依旧哽咽着道;“为义父分忧解难,那是孩儿们该干的事,何来辛苦一说。”
蓝玉看着蓝天平,笑骂道;“老子为了让儿子们睡个好觉,这点辛苦又算个啥!”
回头一看义子们纷纷醒来,忙道;“去!去!”
“将眼泪擦干净,莫让他们看见了!”
蓝天平点点头,擦干了眼泪,向那些兄弟们走去。
老者在不远处看着这边所发生的事,不由叹了一口气,暗暗的道;“这真是父慈子孝啊!”
众人吃了随身带的干粮,老者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那些药草,不由得连连点头,看着蓝玉笑道;“好!好!”
“像这些品相这么好的药草,小老儿平生也尚未见过。”
“你家这些义子们可立下了大功了。”
第144章 谨小慎微的老者
蓝玉忙道;“老人家,这些药草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老者点点头,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幽幽的道;“咱听祖父讲过,药草也有等级之分。”
“好的药草可以让病人立竿见影,而那些等级差的药草虽说也能救人,但效果却天差地别。”
“如果遇到哪个病人病入膏肓,那等级差的药草那可就是误人性命也。”
蓝玉看向老者,惊喜的道;“老人家,那也就是说,这药草可对太子的背痈之疾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了!”
说着,紧握着拳头,大笑道;“哈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
但老者的一席话,却浇灭了他的希望。
只听老者缓缓的道;“凉国公,你先不用高兴得太早了!”
“你也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这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你身为国公,难道连这些都还不知道吗?”
“不是咱要打击你,而是怕咱到时候也束手无策,那你还不得崩溃过去!”
蓝玉滚热的心如坠冰窖,冷得他牙关直打颤。
他不由得看向老者,结结巴巴的道;“老……,老人家,你为何有如此一说?”
“难道……?”
老者看着他一副失望的表情, 笑道;“凉国公啊!”
“亏你还是领兵几十万, 征战四方的大将军!”
“在此问题上,你还不如你的那些义子们呢!”
说着, 顿了顿,思索了片刻,继续笑道;“咱是说,这些药草是极品的药草。”
“而对于太子的病情咱还是听你口中所说, 并未自己实际探查。”
“所以, 咱心中还是不太确定。”
“但请凉国公放心,就算咱不太确定,想要保太子活过十年八年,那咱还是有十成把握的!”
蓝玉松了一口气, 拍着自己的胸脯, 后怕的道;“你这个遭老头子,话也不说清楚!”
“吓死咱了!”
老者并未生气,而是笑道;“凉国公, 你现在知道关心则乱这句话的含义了吧!”
蓝玉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就你这个糟老头子,知道咱为了他命都可以豁出去!”
“你还这样让咱担心!”
“你这不是成心的是什么?”
老者忙尴尬的笑道;“凉国公,你可是冤枉老夫了!”
“如果咱成心要让你为他担心,那咱要现在告诉你干什么?”
蓝玉并没有回老者的话,而是对着义子们喊道;“孩子们,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义子们齐声道;“义父,都收拾妥当了。”
“好!”
“那咱们打道回府!”
就这样, 一群人在午时刚过, 便回到了老者的院落。
倚在院门焦急等待他们归来的老妇人一见他们回来了。
立马满面笑容,不等老者吩咐, 就已经将茶沏好, 端到桌子上,并关切的道;“老头子, 此行可还顺利?”
老者喝了一口茶, 笑着对蓝玉道;“凉国公, 你看看, 咱家这老婆子现在关心起咱来了。”
蓝玉笑笑,并未回答。
而老妇人啐了他一口, 笑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就是死在外面, 咱也不管!”
“咱是心痛那些孩子们!”
老者骂道;“你这个死老婆子,当着凉国公和他那些义子的面,就敢这样羞辱老夫!”
“去!去!做饭去!”
“咱和凉国公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吃呢?”
老妇人笑道;“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呢?”
接着边向厨房走去边喊道;“儿子,你还在屋内收拾什么!”
“快点帮老娘端菜端饭!”
蓝天平站了起来,笑道;“老太太,喊咱们端就是,何必要打扰令公子呢?”
说着,对身旁的弟兄们喊道;“走!随咱端饭去!”
老妇人慈爱的看着他, 溺爱的道;“好孩子!”
接着叹了一口气道;“要是我那孩儿有你一半机灵,咱也就心满意足了。”
蓝天平腼腆的笑着, 闪身进了厨房,一会儿就将桌上摆满了酒菜。
一行人在吃完饭之后,蓝玉便向老者问道;“老人家, 你准备何时动身?”
见老者有些迟疑,他接着道;“老人家,你们最好跟咱们一同前往, 相互之间还有个伴。”
“再说,路上有打家劫舍的强盗,咱怕你遭遇到什么不测,那可就是咱蓝玉的罪过了!”
“就是到了成都,要是你的师弟问起来,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老者笑笑,抬起头,看着蓝玉道;“咱有几个问题,不知凉国公可否回答?”
“请讲!”蓝玉笑道。
老者沉吟了片刻,才面带赧然的道;“凉国公,咱问的问题你可别见笑。”
“主要这关系到咱们全家的生计问题,咱不能不问。”
蓝玉哈哈大笑道;“咱知道了,你要问的问题和你师弟所说的差不多。”
“不就是住宅的问题,养家糊口的问题吗?”
“对吧?”
“这些问题对咱来说不算一回事, 你就踏踏实实的将心放在肚子里吧!”
“要是这些问题咱都解决不了,那咱蓝玉在京城就没法混了!”
老者歉然的苦笑道;“若是如此,那就劳烦凉国公了。”
“不过……。”
顿了顿,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道;“凉国公,你也知道。”
“咱们是逃难过来的,家中原有的积蓄早就在逃难的路上全部打点那些官兵们了。”
“所以……。”
蓝玉听了这些话,笑得更甚。
老者看着蓝玉龇牙咧嘴的模样,勃然大怒道;“凉国公,你莫要以为咱贪图你那些宅院!”
“哼哼!”
“咱自己的这处宅院不比你那京城的宅院差!”
“要不是看在太子为国为民操劳而身患背痈的份上,你就是八抬大轿请咱去,咱还不去呢!”
“再说,咱要贪图钱财,凭咱的这门技术,到哪里还不能讨一口饭吃!”
“非得死皮赖脸的要到你凉国公府上讨一口饭吃不成!”
蓝玉笑着等他将话讲完,才正色道;“老人家,你莫动怒。”
“咱笑你是因为你谨小慎微惯了。”
“先是怕到了应天府没有落脚之处,所以就先问问宅院的问题。”
“再就是到了应天府后,有了落脚之处,又怕出现养家糊口的问题。”
“这两个方面都解决后,你又担心自己没有钱财的问题。”
“因为你也知道,在应天府生活,没有钱财是万万行不通的。”
“老人家,不知咱说得可否正确?”
第145章 背井离乡的愁绪
看着蓝玉痞痞的模样,老者恨不得将他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塞到桌下。
他狠声道;“你既已知道,还何须再问!”
蓝玉正色道;“老人家,咱还没有和你说起另一件事。”
“要是引起你的误会,咱在这先赔个不是了。”
说着,蓝玉站起身,对老者施了一礼。
老者急忙回礼道;“凉国公,请讲!”
蓝玉缓缓的将他兴建农庄的想法一一告诉了老者。
老者听完蓝玉的讲述,一边称赞他为国为民的意愿,一边为他能有这么大的手笔而惊叹不已。
沉吟了片刻,老者看着蓝玉,企盼的道;“凉国公,你所建造的农庄规模如此宏大!”
“不知你那里还需要不需要人手?”
“要是需要的话,咱把乡亲们全都招呼过来,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想去?”
“不知……?”
蓝玉不等他将话说完,就笑眯眯的道;“行!”
“咱知道你们相继逃难才聚在一起。”
“这么多年,相信你们也亲如一家人了。”
“这样吧,咱再在这里多待个几日。”
“要是愿意跟咱走的村民,就叫他们收拾收拾家中值些银钱或贵重的东西,几日后跟咱们同去。”
“还有,你跟他们讲,房子免费居住,每月还有银钱可拿。”
“只要在咱那里干满十年之后,房子就归他们个人所有。”
老者看着蓝玉,激动的拉着他的手, 哽咽的道;“凉国公, 你真是个好人啊!”
一听此话,蓝玉暗暗在心中笑道;“要是你知道昔日的蓝玉的所作所为, 你还敢称呼他为好人吗?”
“只怕听到他的名头,躲恐怕还来不及呢。”
但口中却谦虚的道;“哪里!哪里!”
“老人家缪赞了!”
“咱蓝玉就是寻思几年之后,率兵上战场杀敌,恐怕当今皇上也不允许咱披甲上阵了。”
“故咱就想着找个安养晚年的场所, 和众位侯爷贻孙逗乐罢了。”
老者向蓝玉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赞道;“还是凉国公站得高,看得远!”
“哪像咱们只知道抬头上山打猎,低头土中刨食的家伙!”
接着叹了一口气道;“也是,咱们没法跟凉国公你想比。”
“要是咱们有那个能耐, 早已不知现在是个什么德行了?”
说着, 站起身,往外边走边道;“凉国公,咱去和咱那些邻居们商量商量, 看看他们是何想法?”
蓝玉笑笑,挥挥手道;“去吧,去吧!”
“但你一定和他们讲清楚,咱在这儿只等他们三五日。”
“过时,咱们便要回到成都去了。”
老者笑道;“咱晓得,凉国公,你就放心吧!”
一连几日,老者的家中前来询问的人络绎不绝。
蓝玉坐在椅子上耐心的一个个解答着他们的询问。
他知道, 如果一家人离开原本熟悉的环境, 而进入另一个陌生的环境,人们的心中既有对未来生活的忐忑, 又有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所以蓝玉始终面带微笑, 不厌其烦的一一解答。
这一天一早,蓝玉和义子们便收拾停当, 在院门口等待着老者的一家人。
但见老者拉着全家人, 在院中重重的跪下, 磕了三个响头, 声泪俱下的大声道;“祖父祖母、父亲母亲!”
“孩儿不孝,未能守护好这个家!”
“只因孩儿想带着这些孩子们, 走出这个山沟沟,去看看未来属于他们的生活!”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
“您们就在天堂保佑孩儿吧!”
“让咱领着这些孩子们过着有饭吃, 有书读的幸福生活!”
说着,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身来,义无反顾的向院门外走去。
只有那老妇人一边抹泪,一边回望,恋恋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蓝玉叹了一口气,自己初来这个世界何尝不是如此,就是现在,还时常午夜梦回。
在村口, 老者将全村来的人全部集合起来,然后向蓝玉抱歉的道;“凉国公, 共来了一百来人,有二十来户,只有两家还没来。”
“要不, 咱们再等等?”
蓝玉看看天色,对老者笑道;“现在时间还早,可以等他们半个时辰。”
“如若还不来, 那咱们就无需再等了。”
老者苦笑道;“凉国公有所不知。”
“那两家原本是个刺头,和众乡亲们关系处得都不是很好。”
“就算来了,也是拖累大家。”
“只是咱们在此等他们片刻,也算咱们尽到自己的一份良心罢了!”
蓝玉眼神中精光闪现,怒道;“你们这村子拢共就二十多户,那两家难道还是村霸不成?”
老者猛地一见蓝玉的眼神,心中骇然,这统军一方的大将军还真不是盖的,像小老儿这把年纪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他眼神的犀利,何谈其他人了。
他连忙小声道;“凉国公,说他们是村霸那真是抬举他了。”
“就是平时有些持强凌弱罢了。”
蓝玉淡淡的笑着, 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一时之间村口有些肃穆,只听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嬉闹声和那些老妇人恋恋不舍的低声抽泣声。
等了半晌,那两家人也没有出现。
蓝玉转身向老者笑道;“老人家, 还需要不需要再等等?”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不等了!”
“咱们走吧!”
说着,大喝一声, “咱们走喽!”
只见众人对着自己原先生活过的地方跪下来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来,义无反顾的跟随蓝玉踏上了他们对未来生活充满希望的征程。
这次,在老者的带领下,蓝玉等人不像来时那样艰难,而是循着前人走过的路向前行进。
不几日,凉山的首府建昌城已经遥遥在望了。
蓝玉对众人笑道;“大家再加把劲,日落之前咱们定能赶到建昌城。”
众人齐声欢呼起来,这几日的行走,可把他们累个够呛。
太阳还没下山,他们一群人就到了建昌城门下。
望着这依山而建的建昌城,蓝玉又有些感慨。
这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呀。
这是,从城门下走出一个校尉,只见他冷冷的打量着蓝玉和这些村民。
鼻孔朝天的道;“你们从何而来?”
“现今又往何处去?”
第146章 装腔作势的校尉
蓝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上前。
而蓝天平率先走上前去,喝道;“你他妈的眼瞎啦!”
“见到大将军口出狂言,还不快快跪下!”
那名校尉狐疑的又打量了他们一番,见他们穿着虽有些干净,但并不奢华。
身后那些人更是拖儿带女,哪里像个大将军的模样。
他不禁冷笑道;“他要是大将军,那我还是大将军他爹!”
“凭这样就敢糊弄老子,你当我眼瞎吗?”
说着,对身后的一群兵卒们道;“来人,将为首的几个人拿下!”
“我倒要看看谁敢冒充大将军!”
蓝玉闻言,怒到了极点,想想在整个大明,谁敢在他的面前充他的老子。
他目露寒芒,冷冷的道;“来人!”
“将犯上作乱者绑喽!”
“让咱看看这是谁管理的这些兵丁?”
只见蓝玉的义子们齐齐拔出了佩刀,一时之间那种杀人无数的杀气笼罩在整个城门口,令人胆战心惊。
那些兵丁刚想上前,突然被这股杀气吓住,战战兢兢的盯着那些义子们,不敢上前一步。
那名校尉也被这股杀气所吓住,退后两步,色厉内荏的对身后的兵丁大声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还不快点给老子上!”
“都是他娘的废物!”
“平日里……!”
哪知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大惊失色,明明自己离他们还有些距离,还有一群兄弟们举着刀在旁跃跃欲试, 怎么就……。
来不及多想, 就见蓝天平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而刀还架在他的脖子上。
一群兵丁见状, 想转身往回跑,刚一转身,就见一帮年轻人举着钢刀,站在他们的面前。
这群兵丁相互望了一眼, 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惧。
他们齐齐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跪在地上。
这是,只见蓝玉缓缓的走到那名校尉的身前,冷冷的看着那名校尉。
那名校尉本来就有些惊惧,这是看到蓝玉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和那冷冷的眼神, 更是如同身在冰窖, 冷得他牙关直打哆嗦。
他结结巴巴的道;“我是大明的将校!”
“如果你们敢杀了我,就不怕与整个大明的军队为敌吗?”
蓝玉冷笑道;“呸!”
“你还好意思自称为大明的军人!”
“若咱大明的军人都像你这样,那咱大明靠什么守卫边疆, 保境安民!”
“靠像你们这样的人渣吗?”
“你也不想想,咱大明是靠什么才建立起来的?”
“又是怎样才能屹立于世界的东方而使万邦来贺的?”
“它靠的是咱大明有一群像咱们这样的铁血男儿,有咱们这样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
“若是都像你这样,那咱大明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说着,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喝道;“将他们绑了,送交给这里的指挥使!”
“咱倒要问问,他是怎么管教这些兵丁的!”
这时, 一名把总骑着马, 带领着一群官兵向这边驰来。
看热闹的老百姓纷纷让出一条道,随后又围拢了过来。
只见那名把总骑着马快到他们身边的时候, 才猛地一勒缰绳。
战马嘶鸣了两声, 缓缓的停在了蓝玉的面前。
蓝玉岿然不动,冷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位把总。
这位把总想来个先声夺人, 哪知蓝玉却如此镇定。
他不由得想细细打量起这个敢动官兵的家伙来, 可是蓝玉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位把总, 突然喝道;“这是你带的兵吗?”
接着怒道;“咱看你这样的将领也带不出什么好鸟来!”
那名把总怒道;“你……, 你……。”
刚想出口骂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但接着他猛然醒悟。
这些人可能并不是简单的贩夫走卒, 而很可能是他根本惹不起的人物。
否则哪有见到官兵不仅不害怕,反而对他们怒喝的道理?
想及此处, 他赶紧翻身下马,走到蓝玉跟前抱拳道;“敢问这位先生在哪高就?”
蓝玉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便从一名义子的手中拿出自己的印信,将它交给了那名把总。
那名把总伸手接过印信,刚想仔细打量一番,但看到了上面‘大将军印’四个大字。
顿时双膝跪地,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
他双手捧着蓝玉的印信,战战兢兢的道;“卑职不知大将军来此!”
“请大将军恕罪!”
跟随他而来的官兵见他跪下,也齐齐的跪了下来。
蓝玉接过了印信, 并随手交给了那名义子。
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这名把总, 淡淡的道;“你还算有些眼力见!”
“但你的这位校尉!”
“呵呵!”
“胆子可真够大,连本大将军都不放在眼里,不知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勇气!”
“竟敢在本大将军面前自称是咱的老子!”
说着, 怒极反笑,“咱这两年自认为自己的脾气已经到了不喜不悲的地步!”
“没想到就是这个区区的校尉,竟将咱这两年修身养性的境界毁于一旦!”
“这位将军, 你说说看,这到底该怎么办?”
那名把总闻言更是胆战心惊,他早就听说过,宁惹阎罗,莫惹蓝玉这句话,特别是他生气的时候。
他连忙战战兢兢的道;“大将军,您不要折煞卑职了!”
“有大将军在,卑职怎敢自称为将军?”
接着对身后的官兵们大声道;“来人!”
“将那个不开眼的校尉拖下去,给我砍了!”
只听几名官兵应了一声,就站起身,走到那名校尉的身边, 将他拖了出去。
只听见那名校尉的哀求和嚎叫之声,过了片刻, 旋即一切又归于平静。
这让这些跟随那名校尉而来的兵丁惊骇不已,身子如筛糠一般,瑟瑟发抖。
但同时也暗暗庆幸, 自己没有跟大将军的手下动起刀来。
要是真跟他们动起刀来, 那下场可能就如同那名校尉一样。
蓝玉看到了这一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平静的道;“起来吧。”
“领咱去你们的卫所,见见你们的指挥使。”
这名把总这才站起身来,回首便对一名将官模样装束的人交待了几句。
那名将官连连点头,随即便领命而去。
而这名把总谄媚的笑着,躬着身子,在前面给蓝玉他们带路。
第147章 试探月鲁帖木儿
穿过大街,来到山脚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军营。
只见‘建昌卫’三个大字高高的挂在军营的门楼上。
门洞边上有几个兵丁正一丝不苟,站在那儿站岗放哨。
一切看起来都井然有序。
这时,从门洞中走出了一些官职高低不等的将军。
一见蓝玉的到来,他们立刻单膝跪地,抱拳高声道;“参见大将军!”
蓝玉看着他们,抱拳回礼道;“各位将军,免礼!”
“咱只是路过此处,又不是来视察工作,大家无需拘束!”
众将这才拘谨的站了起来。
此时,一名领头的将军率先躬身抱拳道;“建昌卫指挥使庞华参见大将军!”
接着各位将军俱一一向蓝玉躬身抱拳,介绍着自己的姓名和官职。
“建昌卫左指挥同知月鲁帖木儿参见大将军!”
“建昌卫右指挥同知哈牧帖木儿参见大将军!”
“建昌卫左指挥佥事……!”
蓝玉笑笑,一一回礼,但他将这两位同知的姓名却深深的记在心里。
因为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里很可能将发生一场叛乱。
而这个月鲁帖木儿将是这次叛乱的主谋。
他微微笑着,暗暗的打量着每一位将军。
在众将的陪同下,来到军营的大堂中,蓝玉客气了一番,便在主位上坐下。
而随行的义子们在属吏的带领下,去安排那些随他们而来的乡亲们。
蓝玉看了看眼前的一众将军,见他们仍是拘谨,便笑着打趣道;“各位将军!”
“咱不是什么传说中的阎罗,大家何须如此害怕!”
“难道你们认为咱能杀人于无形吗?”
众人这才笑出声来。
只见庞华抱拳笑道;“这还不是大将军的威名如雷贯耳, 大家不得不谨慎一点吗?”
蓝玉笑道;“那是咱领兵征战北元余孽时, 咱的大军跟北元余孽厮杀那是毫不手下留情,提刀杀敌那如砍瓜切菜一般!”
“所以这些威名都是他们拼死得来的, 和咱有啥干系?”
说着,对月鲁帖木儿道;“月鲁帖木儿将军,咱说得对吗?”
月鲁帖木儿不想蓝玉竟问到了自己,怔了一下, 忙道:“是, 是!”
“大将军说的甚是!”
而心中不由得一哆嗦,难道我这点心思被大将军知道了?
想想,不禁摇了摇头。
见月鲁帖木儿面上的表情,蓝玉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他不动声色的向月鲁帖木儿好奇的问道;“月鲁帖木儿将军, 你怎么又摇头呢?”
“难道咱刚才说的话不对?”
“又或者是你对那些该杀的北元余孽还抱有同情的态度?”
月鲁帖木儿大惊, 自己摇摇头竟被大将军捕捉到了。
自己真是该死,只是没想到这个堂堂的大将军,竟心细如发, 以后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他连忙站起来,躬身抱拳,诚惶诚恐的道;“大将军,这真是折煞末将了!”
“要是我同情那些北元余孽,那我率我的部下投靠大明作甚!”
蓝玉笑道;“那便好,那便好!”
接着站起来,沉声道;“若是咱听到有人敢对大明不敬,生出造反之心!”
“那咱倒是掂量掂量他有没有这个资格和咱挑战一番!”
众将齐齐站起身来, 抱拳道;“末将不敢!”
月鲁帖木儿听着这话有些刺耳, 句句好像都是针对自己的一样,但又百思不得其解。
我和他从未谋面, 应该不知道我有造反之心的呀?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他赶紧抱拳笑道;“若是有谁敢对大明不敬,敢有造反之心!”
“不用大将军亲自出手, 我们联合其他的卫所, 也可以灭了他!”
众将附和道;“正是, 正是!”
蓝玉率先坐了下去, 接着压压手,示意众将坐下。
待众将坐好之后, 蓝玉正要开口。
这时,只见一名将官走近庞华的身边, 对他小声的说了几句。
只见庞华脸色一沉,挥手道;“你去吧!”
“此时咱已知晓!”
蓝玉看了一眼庞华,探询的道;“庞将军,有何要事?”
庞华忙抱拳道;“大将军,无事,无事。”
见蓝玉还是盯着自己,只好尴尬的苦笑道;“禀报大将军!”
“因为您的到来,而出言不逊被您斩杀的那名校尉的姐姐跑到军营来闹事。”
“由于她是左指挥同知新近纳的小妾,而左指挥同知对她又宠爱有加。”
“而她原是咱们这里当红的头牌, 不知怎的就和左指挥同知黏糊在一起。”
“您想想风尘中的女子,打诨撒泼都是有一手, 这些官兵哪是她的对手,又不得不看在左指挥同知的面子上。”
“所以下面的官兵不敢过多和她纠缠,只得跑来问问卑职的意见。”
说着, 他静静的等着蓝玉的意见。
月鲁帖木儿闻言又是一惊,自己的小舅子被大将军杀了?
为什么?
难道只是出言不逊这么简单吗?
容不得他继续思考,只见蓝玉正用冷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连忙站起来, 抱拳道;“大将军,待我前去瞧瞧!”
说着,不等蓝玉的回答,径直向外走去,边走边道;“这个败家的娘们,看我怎么收拾她!”
蓝玉站起身,笑着对众将道;“走!”
“咱们也前去看看!”
众将轰然回应,跟着蓝玉,纷纷走出了大堂。
只见大堂外,一名风姿妖娆的女子正坐在地上,口中一边哭着一边骂着。
看见月鲁帖木儿的到来,她哭得更是起劲,骂得也更是阴毒。
蓝玉站在大堂的屋檐下, 听着她的骂声,眼神越发的阴冷起来。
他想不到, 竟有此等女子, 放着好好的大明儿女不做, 竟甘愿为北元余孽的叛将为妾。
光这些也就罢了。
想不到她还仗着自己是月鲁帖木儿的女人,辱骂自己也就算了,而她竟敢如此辱骂大明铁血铮铮的将士!
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扫了一眼旁边的将军,除了那些叛将之外,其余的有血性的将军个个都胀红了脸,满眼都是气愤之色。
义愤填膺之下,他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去,一脚将那名女子踹翻在地,怒道;“人是咱杀的!”
“有什么话对咱讲,何须要辱骂咱大明铁骨铮铮的将士!”
“咱问你,是谁给了你泼天的胆子?”
“敢辱骂咱大明有血性,有担当的男儿?”
第148章 辱咱大明将士者,死!
那名女子呆愣了片刻,旋即爬起来,张牙舞爪的冲向蓝玉,恨不得在蓝玉身上撕下一块肉。
月鲁帖木儿见状,忙一把抱过那名女子,嘴里喝道;“你不要命啦!”
“他可是我们大明的大将军!”
接着,抱歉的对蓝玉苦笑道;“大将军,真是对不住,让您看笑话了。”
那名女子一愣,接着大声问道;“大将军?”
“难道在这里,除了庞将军,还有哪个官职有你的大?”
说着,狠狠的瞪了月鲁帖木儿一眼,骂道;“你这个废物,我嫁给你落到什么好了!”
“原想着,我跟你可以衣食无忧,家里的人也可以跟你鸡犬升天!”
“哪知我兄弟的命都没了!”
“我跟你还有什么用?”
接着,狠声对蓝玉道;“我跟你拼了!”
蓝玉冷冷的看了那名女子一眼,对月鲁帖木儿大声喝道;“不管是任何人!”
“辱咱大明将士者!”
“死!”
死字一说出,月鲁帖木儿顿时一惊,而那名女子此时更是呆若木鸡,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打诨撒泼的劲头。
她呆呆的看着月鲁帖木儿,满脸都是祈求。
蓝天平听到了这边的吵闹声,也听到了那名女子的辱骂声。
他肝胆俱焚,狠不得将那名女子活活捏死。
敢辱骂咱的义父!
敢辱骂咱保家卫国, 征战沙场, 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大明铮铮铁骨的将士,那是找死不成!
但义父没有说话, 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他听到了义父发出了‘死’字的声音,连忙走上前,对月鲁帖木儿冷冷的道;“你要是舍不得杀, 咱来!”
月鲁帖木儿目露凶光, 但一闪而逝。
他紧紧的抱着那名女子,似是不忍撒手。
但接着将那名女子从怀中猛地推开,看都不看一眼,而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对蓝天平道;“你来吧!”
“我好歹和她同床共枕过, 下不去手!”
那名女子被月鲁帖木儿一把推倒在地上, 呆怔了片刻,猛然爬了起来,跪在月鲁帖木儿的脚下, 凄惨的喊着,“将军,救救妾身吧!”
接着又对蓝玉连连叩首哀求道;“大将军,恕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
“请大将军饶恕小女子这次吧!”
“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蓝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怒道;“还想有下次?”
“晚了!”
接着叹了口气道;“咱原本素来不与女子计较。”
“但今天你不该辱骂咱大明保境安民,为国浴血奋战的将士!”
“而你……。”
想着想着,便觉得与这等女子多说也无益,就兴趣索然。
便挥挥手道;“行刑吧!”
说完, 向大堂走去。
身后传来了那名女子声嘶力竭的嚎叫声, “什么狗屁大将军!”
“我死后,做鬼也不放过你!”
“月鲁帖木儿, 你好狠的心!”
“我祝你早晚也要被他们五马分尸, 尸骨无存!”
声音渐渐远去,随即一切便归于平静。
众将军你望望我, 我望望你, 面上都流露出惊惧之色。
只有月鲁帖木儿闷声坐在那里, 低着头, 心里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蓝玉坐在主位上,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过了一会儿, 一名属吏匆匆前来和庞华说了些什么。
庞华站起身,向蓝玉抱拳道;“大将军, 卑职在军营布置了粗茶淡饭,请大将军不要见怪!”
蓝玉笑道;“咱从小就在军营中长大,这军营中的饭菜咱早就习惯了。”
“要是几天不吃,咱倒还想得慌。”
庞华赔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回身对着众将官喝道;“你们也去坐陪,难道还要咱请你们不成?”
走进饭厅,见义子们和众乡亲们都坐在桌子上,蓝玉笑笑,算是打招呼。
义子们抱拳施了一礼,齐声喝道;“义父好!”
而那些乡亲们则显得比往日拘谨得多, 他们纷纷躬身拱手道;“凉国公好!”
但声音中没有一丝热情和亲切,而是对蓝玉的恐惧。
蓝玉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他知道, 这些乡亲们从隐居到他们跟随自己搬离,这中间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难怪他们对自己既惧怕又忐忑。
而建昌卫的那些将官们也在这惶恐不安中勉强吃完了饭。
只有月鲁帖木儿和哈牧帖木儿两人一声不吱,坐在那里喝着闷酒。
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吃过了饭, 蓝玉让庞华留了下来,并让义子们守在旁边,闲杂人等勿让他靠近。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 蓝玉看着庞华,笑道;“庞将军莫要拘谨,咱就是向你打听打听这军营的情况。”
“因为咱答应过耿贤侄,帮他问问你这边的情况。”
庞华恭谨的坐在那里,向蓝玉抱拳道;“大将军,既然你是受耿将军所托。”
“那卑职知道什么,必告知大将军!”
蓝玉笑着打趣道;“咱要不是受耿贤侄所托,那有些事情庞将军就并不打算告诉本将军了?”
庞华尴尬的笑道;“哪敢!”
“但凡大将军所问,卑职一定据实回答!”
蓝玉笑道;“好!”
“咱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接着正色道;“庞将军,近日你发现在你管辖的凉山地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庞华苦笑道;“大将军,不瞒您说。”
“在这军营中,虽说卑职是这凉山地界的最高军事指挥使。”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蓝玉怒道;“你快说出来!”
庞华不好意思的道;“大将军, 不怕您笑话。”
“卑职虽为这个地界的指挥使,只是卑职说话没几个人会听。”
“大将军您可能对卑职所处的这个地界还不太清楚。”
顿了顿, 他接着道;“这个地界原来是由大元政府派来的人员管辖的。”
“但由于咱们大明王朝的建立,推翻了大元政权,所以在洪武四年才派人前来接管。”
“而接管这块地界的人员,大多数还是大元投降的官兵。”
“所以久而久之,在这里便变成了大元投降官兵一言堂的困局。”
“卑职深受故耿老将军的器重,因此耿将军向陛下奏请调卑职来此地,卑职欣然同意。”
“因为卑职想报答故耿老将军的知遇之恩。”
“哪知来到此地,一见此种情况,令卑职大吃一惊。”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八 有力无处使的悲哀
蓝玉狐疑的道;“凭庞将军身份和地位,有何事令庞将军如此吃惊?”
庞华苦笑道;“大将军莫要说笑了。”
“要是再说,卑职只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他长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大将军您也知道,卑职原本是抱着报答故耿老将军的知遇之恩才到这里来的。”
“所以卑职怀着雄心壮志的心态,想好好的打造一支军队。”
“这样既可以报答耿将军的信任,又可以造福一方,自己还可青史留名!”
“哪知一到这里,情况却出乎卑职所料,一切都脱离了卑职原先的期望!”
说到这里,他喝了一口茶,苦笑道;“卑职来时带来二百多号自己信得过的人马,好在此地施展拳脚!”
“谁知卑职刚刚安排下去,不几天陆续就有人员暴毙或是坠落悬崖!”
“只不过短短的二十多天,卑职安排下去的一百多号人就差不多损失殆尽,只剩下了区区十多个人!”
“卑职知道这中间有人算计,但查无实据,只得作罢。”
“于是卑职将那十几个人也全都招回来,以免他们再遭遇不测。”
说着,又长长的叹口气,继续苦笑道;“大将军,您可知?”
“现在在卑职身边的只有几十号人,而他们都没有实权,每天无所事事或陪在卑职的身边而已!”
“大将军,您看看, 卑职这个指挥使当得窝囊不窝囊?”
蓝玉勃然大怒, 但随即冷静了下来。
他想到这里没有自己的军队,只有十来个义子而已。
而还有一百来个乡亲们需要自己的保护。
他们抛家舍业, 背井离乡,就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
更为重要的是,自己费尽心思去请来一位当世名医,可不敢让他命陨于此。
而救活太子的希望, 以及自己和一帮侯爷的性命全系于老者一身, 那可万万耽误不起!
想及此处,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看着庞华憔悴的脸庞,他感到了深深的悲哀和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即为他自己,也为庞华。
定了定心神, 他问道;“庞将军, 可是那两个左右指挥同知所为?”
庞华点点头,狠声道;“大将军,可不就是那两人!”
蓝玉苦笑道;“庞将军, 你既已知道,就要加点小心!”
“只有保全自己,才是正道!”
“咱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自寻死路!”
“咱今天是路过,明日就将出发去成都,所以帮不上你什么忙。”
“但你这边的情况,咱将和耿将军一一说清的,你就放心好了。”
庞华站起身来, 躬身抱拳道;“是!”
“大将军!”
第二天一早, 在庞华,月鲁帖木儿等一干将官的送别下, 蓝玉继续踏上了回成都的路途。
回去的路上, 蓝玉不像平日那么健谈,而是沉默寡言。
众人见他如此, 也都沉默不语, 一行人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走到了乐山与凉山的交界处。
在取回马匹之后, 让老人和妇孺骑在马上, 众人行进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不过十来天,成都的城墙已在向他们招手。
快到成都城下, 只见一名将军率着护卫快马加鞭而来。
骑到近前,定睛一看, 不是耿兴明还能是谁。
只见耿兴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卑职参见大将军!”
蓝玉看见耿兴明跪倒,赶紧将他扶起,笑道;“贤侄,无需多礼!”
耿兴明爽朗的笑道:“您是大将军,卑职这是应当应分的。”
“好!好!”
蓝玉说着,看着身后的那些乡亲们,对耿兴明道;“贤侄, 这些乡亲们你可要给咱安排妥当。”
“他们都是冲咱来的,你可千万不能怠慢了人家。”
耿兴明笑道;“这个自然。”
但接着看着那群乡亲们, 狐疑的道;“大将军,这些都是你请来的?”
蓝玉给了耿兴明一个脑瓜崩,笑骂道;“咱请那么多人作甚!”
“他们只是隐居深山, 躲避大元暴政的难民。”
“咱将他们带出深山,只为他们将来有一条更为宽广的路而已。”
“再说,咱在应天府的农庄也需要人不是。”
耿兴明竖起大拇指, 向蓝玉赞道;“大将军不亏是大将军。”
“真是高人一等!”
接着又问道;“大将军,您去过建昌卫所没有?”
“那边的情况如何?”
一闻此言,蓝玉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艰难的道;“贤侄,到咱府上咱再和你详细说说吧。”
耿兴明见到蓝玉的脸色,就知道不妙,心中忐忑不安。
他随即安排几名护卫将那些乡亲们送去军营。
这时,他看见一名老者走了出来,对蓝玉拱手道;“凉国公,咱想先进城看看咱那不成器的师弟。”
“不知道这么多年他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蓝玉笑道;“好!”
“这是应该的!”
接着对耿兴明招招手,“贤侄,你过来一下。”
“咱要介绍一个人你认识认识。”
耿兴明赶紧应了一声,小跑着过来,率先抱拳道;“小子见过老人家。”
老者拱手道;“不客气!”
“不过大人是……?”
蓝玉笑着指着耿兴明向老者介绍道;“老人家, 这位是四川都司都指挥使耿兴明耿将军。”
接着又指着这位老者道;“这位就是咱请来的神医, 叫张……。”
这时他才知道,忘问了这位老者的名字。
不由得对老者抱歉的笑道;“老人家,你看咱总是称呼你为老人家,倒忘了问你的名字。”
“都怪咱,老人家莫怪!”
老者笑道;“凉国公贵人多忘事,小老儿怎会怪罪于你。”
“小老儿贱名不足挂齿,姓张名轩均就是。”
耿兴明深深的一揖,口中道;“晚生见过张老伯。”
张轩均大惊,连忙跪倒在地,忙道;“草民见过都指挥使。”
“您是草民的父母官,怎能让您纡尊降贵呢?”
蓝玉连忙将他扶起,看着他,笑骂道;“你这个糟老头子,怎么对咱从没有这么施礼过?”
张轩均瞪了他一眼,笑道;“你要想小老儿对你这般施礼,那咱施一个给你看看如何?”
蓝玉讪讪的道;“算了吧。”
“咱可受不起你的礼。”
就这样,几人在义子和护卫的陪同下进入了蓝玉暂住的府邸。
第150章 愤怒和彷徨无措的耿兴明
进入大堂,分宾主坐下,义子就奉上了茶水。
张轩均闷头喝了一口茶水,显得心神不宁。
蓝玉笑了笑,便喊来蓝天平,让他陪同张轩均一同前去他师弟的家中。
张轩均顿时喜形于色,急忙拱手辞别了蓝玉和耿兴明,兴致勃勃的和蓝天平向府外走去。
而蓝玉和耿兴明在大厅中相对无言,默默的坐着。
过了半晌,还是耿兴明率先开口,他犹犹豫豫的看向蓝玉,忐忑不安的问道;“大将军,建昌卫究竟发生了何事?”
“怎么连您都束手无策!”
“您告诉咱实话行吗?”
蓝玉沉吟了片刻,这才抬起头,看着耿兴明,苦笑道;“贤侄,此事说来话长。”
接着叹口气道;“不是咱不想帮你。”
“只是咱在捕鱼儿海回去之后,陛下就收回了咱调军的虎符。”
“你也清楚,没有虎符,咱就相当于有大将军之衔,却无大将军之权!”
顿了顿,继续苦笑道:“贤侄,你可知,庞华在建昌卫有多艰难?”
耿兴明闻言,狠声道;“这个庞华, 临行前咱告诉他, 有事一定要马上汇报!”
“可是,他却连只言片语也没给老子送来!”
“就是卑职派出去的暗探, 也没有消息回来!”
接着,他大惊失色,惶恐的向蓝玉问道;“大将军,莫非……?”
蓝玉苦笑着结果他的话茬, 黯然道;“贤侄, 庞华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但不知道以后,他还能不能活着,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耿兴明惊声问道;“为何?”
“难道他还有什么凶险不成?”
蓝玉看着耿兴明,无奈的摇摇头, 将他和庞华谈话的内容细细的和耿兴明讲了一遍。
耿兴明愤而起身, 拍着桌子怒道;“月鲁帖木儿,这个大元的叛将,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
“等咱前去, 看咱不活剐了他!”
蓝玉连忙制止了他,劝慰道;“贤侄,你没有真凭实据,凭什么治他的罪?”
“再说,他是陛下亲自封的指挥同知,官居从三品。”
“要想治他得罪,也要朝廷下了免了他官职的廷诏才行。”
“若你直接带兵前去,恐怕还没等你活剐了他, 你自己倒先被朝廷那些酸腐的文臣来一个造反的帽子扣在头上不可。”
“你再想想, 月鲁帖木儿将建昌卫视作自己的大本营。”
“堂堂指挥使带的亲随不是暴毙就是意外身亡,而你派到那边的暗探也音信全无。”
“那就说明他早已做足了准备, 只要你这边一有异动, 他那边就会知晓。”
“那你前去,不是救了庞华, 而是害了他。”
“所以, 这件事你要谨慎对待。”
耿兴明听了蓝玉的一席话, 冷静了下来。
他望着蓝玉, 求教道;“大将军,这事要怎样谨慎对待?”
“您教教卑职行吗?”
蓝玉见他冷静了下来, 向自己征询意见,便笑着打趣道;“贤侄, 你不着急发兵前去建昌卫了?”
接着沉吟片刻,缓缓的道;“这样,等咱过几日就要回返应天府。”
“到时,咱向陛下说明此地的情况,看看他的意思再定如何?”
“反正这事也不可能在这三五个月就会发生。”
“再说,这事急也急不来。”
耿兴明看向蓝玉,狐疑的道;“大将军,你怎知他随时不会发生叛乱?”
“又有何凭证?”
蓝玉笑骂道;“你这个臭小子,倒敢质疑起本将军来了!”
耿兴明话一说出来, 就知道错了。
他忙站了起来,抱拳尴尬的道;“大将军莫怪, 卑职知道错了!”
蓝玉笑道;“咱逗你玩的,你紧张作甚。”
“咱看你刚才情绪有些激动,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只为缓解一下你的情绪罢了。”
耿兴明再次抱拳道;“多谢大将军!”
蓝玉看着耿兴明,这才接过他的话茬,笑道;“贤侄, 依咱多年统军的经验来看,月鲁帖木儿至少一年之内还不敢带兵造反。”
“否则咱堂堂的大明的大将军,在他的地界上,敢杀了他新纳的妾室,他还不有所异动!”
“而且咱只带着十来位义子和一群乡亲们。”
“他要是这个时候动手,正是好时机。”
说着,蓝玉看向耿兴明,问道;“你知道他为何不在此时动手吗?”
“这样,他可以抓住咱做人质,还可以为他的妾室报仇?”
耿兴明顿时懵逼,他摇摇头道;“卑职不知!”
蓝玉笑道;“你应该清楚,这是你作为一名统军一方的将军的基本素质。”
“要知人善用,这样才能让属下对你尊敬有加!”
“要观察所辖将领们的神态和动作, 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只有这样, 才能让他们对你唯命是从!”
耿兴明站起身, 向蓝玉单膝跪地抱拳道;“大将军的这一席话,卑职受用一生!”
蓝玉急忙将他拽了起来, 怒道;“贤侄,你如此作甚!”
“若是这样,那咱什么都不说了!”
耿兴明站了起来,向蓝玉抱拳道;“大将军如此金玉良言,卑职受用不尽!”
“再说,大将军受此大礼,也是应该的,因为卑职是大将军的晚辈嘛。”
蓝玉对耿兴明也是没招,只好笑笑,两人坐下后,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只听蓝玉笑道;“贤侄,这说明月鲁帖木儿现在准备得还不充分。”
“或许他在莫些问题上和其他有意向造反的将领还没达成共识。”
“所以他只好按兵不动,看着咱扬长而去。”
“否则以他一个卫所的兵力敢造反,那不形同找死!”
耿兴明点点头,一时沉默不语,好似陷入到沉思的状态。
蓝玉也没打扰他,就背着双手,向厅外走去。
这时,听到消息的李二牛匆匆赶了过来。
刚进入府门,就见蓝玉正背着双手在观看着什么。
他连忙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喜的道;“老爷,您回来啦!”
蓝玉回过头,见是李二牛,忙扶起他,笑着问道;“李先生,你怎知咱今天回来?”
李二牛躬身笑道;“老爷,您可不知。”
“修筑城墙的工人都知道咱是您身边的人,所以一见到您归来,就马上告诉了咱。”
“所以咱这不就来了吗?”
第151章 训斥当地官员
蓝玉看着李二牛,笑骂道;“你莫非是拿着咱的名头去充当你的门面不是?”
“要是这样,看咱不好好的收拾你!”
李二牛略带得意的笑道;“老爷,您这可真是错怪小人了。”
“咱都是靠着真才实干才得到众工人信任的。”
“要是靠着老爷的名头,也只能吓唬吓唬那些地痞流氓罢了。”
蓝玉看了一眼得意的李二牛,笑道;“咱的名头在你那里就只能吓唬吓唬那些地痞流氓?”
“别的都不管用?”
李二牛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正色道;“老爷,咱说句话也不知您爱听不爱听?”
“有真正能耐的人,他们都信服那些真正有本领的人。”
“就像老爷您手下的将军们一样,您叫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向西。”
蓝玉听闻此言,不禁哑然失笑。
他轻轻的踹了李二牛一脚,笑骂道;“你这厮,捧人还捧出个高水准来了!”
“既夸赞了咱,也美化了你,倒是一个也不拉下!”
接着正色道;“咱问你,城墙修筑得如何?”
“又何时能交工?”
李二牛还是一脸带着笑意,恭敬的道;“老爷,您走时问咱需要几个月。”
“咱当时答应您的快则两月,慢则三月。”
“您来回也就一个多月。”
“现在看来,比咱预计的要快上几分。”
“咱估摸着十来天就可以交工了。”
“质量问题请老爷放心,咱要说在咱大明,咱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看着李二牛这嘚瑟的神态,蓝玉恨不得踹他两脚才解气。
敢在咱蓝玉面前吹牛, 胆子也真是太肥了。
但他又不得不佩服这些人, 就是这些有真才实干的人,建起让后世人都瞠目结舌的恢弘建筑来。
他拍了拍李二牛的肩膀, 真挚的道:“李先生,这段时日你辛苦了!”
李二牛忙道;“为老爷干活,不辛苦。”
“不过,老爷。”
李二牛挠了挠脑袋, 不好意思的道;“老爷, 这几日小人想告假几天,想把小人的父母接回来。”
“否则,等老爷想回走时,小人的父母还在老家。”
“不知……?”
蓝玉忙打断了他的话, 笑道;“这是咱疏忽了。”
“你明日就可以动身, 将你的父母接过来,也好让他们二老在成都玩几天。”
“再说,咱都没有正式请他们吃过饭呢。”
李二牛忙跪地叩谢道;“谢谢老爷!”
“谢谢老爷!”
蓝玉一把拽过李二牛, 怒道;“没事你瞎跪什么!”
“男人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咱作甚!”
“再说,咱已将你看作咱的兄弟。”
“要是再有下次,咱们就断交!”
李二牛激动得痛哭流涕,他哽咽的道;“小人怎敢作您的兄弟?又怎敢乱了尊卑?”
蓝玉笑道;“好了!好了!”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算什么!”
“别整得像个娘们唧唧的,这让人看见成何体统!”
这时,有名义子跑上前来, 抱拳道;“义父!”
“成都当地的几位官员到了。”
李二牛忙擦干了眼泪, 躬身退了下去。
不大会儿,就见在那名义子的带领下, 左布政使黄光桥, 右布政使陈文君,按察使吴辉等人一起前来。
蓝玉率先抱拳笑道;“各位大人齐齐前来鄙府, 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众官员齐齐拱手道;“参见凉国公!”
黄光桥笑道;“凉国公, 你这次回来也不向咱们打声招呼, 可有些不地道啊!”
蓝玉笑骂道;“咱不打招呼, 你们不还是知道了吗?”
“难不成咱回来前,要提前通知你们一声?”
“好让你这个布政使亲自抬着八抬大轿迎接咱不成?”
黄光桥刚想说话, 便被蓝玉打断。
他笑着对众官员道;“各位大人,里面请!”
“就算你们不来, 咱也要上你们的府衙找你们呢。”
回首对那名义子道;“你去吩咐厨房一声,叫他们做些好菜,咱要和诸位大人好好的痛饮一杯。”
那名义子应了一声,赶紧跑向了厨房。
众人客套了一番,这才走入了大厅。
耿兴明这时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已经站起身,抱拳在大厅等候,见他们走进大厅,忙笑道;“诸位大人好!”
众人也齐齐拱手施礼道;“耿将军好!”
相互之见又客套了一番, 这才分宾主坐下。
几名义子忙将茶水端上来,便退了下去。
黄光桥先喝了一口茶, 才问道;“凉国公,不知你要找咱们有何要事?”
见黄光桥这么直截了当的直奔主题,蓝玉也就没有了旁敲侧击的想法。
他环顾了一眼众人, 缓缓的道;“诸位大人,你们绝大多数人也是刚来此地,对本地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但今天黄大人将咱要说的话捅破, 那咱也就不矫情了,就实话实说了吧。”
说着,他又望了望众人一眼,接着道;“咱这次凉山之行,本地的官府咱没有接触上,倒和卫所的官兵有所接触。”
按察使吴辉笑道;“凉国公,耿将军在此,那些当兵的事和他商量就是,咱们也管不着那些当兵的。”
有几名官员附和道;“就是,就是。”
“咱们只管地方上的政务,那些军营中的事还是交由耿将军处理吧!”
蓝玉霍的站起身,怒道;“放屁, 谁要你们管理军营之中的事了!”
那几名官员见蓝玉突然之间就发火, 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讪讪的不敢再说话。
蓝玉自觉也有些过火,缓和下语气, 沉声道;“诸位,咱们拿的是陛下给的俸禄,吃的是老百姓们每日从土里刨出来的粮食!”
“咱们当官的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陛下排忧解难吗?”
“不就是为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吗?”
“咱今天要和大家说的就是帮陛下分忧的事!”
“哪个敢说为陛下分忧还分担错了,请站出来!”
众官员齐齐默不吱声,心中却是诽谤不已。
你拿陛下来压咱,那要是谁站出来,那才是傻子呢。
蓝玉扫视了众官员一眼,见他们都没有吱声,这才坐了下来。
接着道;“咱在凉山发现官兵有造反的迹象。”
众官员大惊,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