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成了匪家小娘子》 第1章 潮湿的殿内,被缠成肉粽的元荔,把手缩进袖筒里。 胳膊上的疼痛感不减,淤青的地方已经些许肿胀。 她被捆绑的姿势很是怪异。 每挪动一步,手脚都要前后伸缩一下,活像某种爬虫类的行走方式,惨便罢了,还丑…… 由于嘴巴没被布条塞住,可以尝试用附近一些坚硬物划破身下的绳子。 可惜她尝试多次,绳子却始终无法割断。 既然累得够呛,也无法脱身,不如躺平…… 前几天元荔看这本书时,看到书中与自己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便心生不详,本想不会发生这种事,却没料到真的穿书了,还穿了七次…… 然而,每次都是同样的悲惨下场,毫无例外。 刚看时,她觉得这本小说挺没劲的,里面的内容依旧是套路感满满。 比如女主元澄是天生万人迷,原身便从小就不被宠爱重视。 女主是嫡出的善良白莲,原身就是狠辣恶毒的黑心莲。 女主会受到所有人的偏爱,包括男主淮腾,而原身不会拥有甜甜的恋爱,只有身为单身狗的淡淡忧伤。 在原身的记忆中,元澄和淮滕是青梅竹马,两人早早地便订了婚约。 原身爱而不得,便对元澄怀恨在心。 偏偏在婚嫁那日,父亲还把家中唯一珍贵传家宝赠与女主元澄,更是惹恼了原身。 两人再次相遇,争吵不断。 一次原身已经吵得面红耳赤,积存在心中许久的怒意终于爆发,原身将元澄狠心推撞在坚硬的石桌旁,登时血流一地。 这一推,元澄过了迟迟半月才彻底痊愈。 原本元澄身子病弱,加之脑袋受了重创,因此便落下很重的病根。 一到冬日便头疼得厉害,日日还得熬制苦汤药喝下。 自此,白莲女主元澄彻底走上了黑化道路。 待原身母亲死后,女主母亲良慧将原身打昏送至了山匪的窝巢之中。 人人都知晓那是何处,到了山匪窝里,便是有进无出。 被送去的原身,被山匪阿刚看上,心生歹意,欲对她不轨。 幸而原身性子狠辣,怎肯让他得逞,于是生生咬伤了他的右耳,这才逃过一劫。 后来,原身趁他们不注意,想偷偷溜走,却不想被人发现,说她准备逃走报官。 元荔每次穿进来,剧情都走到被他们抓到大殿之后。 寨子外不时有冷风刮进来,灌入她的袖筒中,冷不丁打一个冷颤。 呲呲!呲呲! 元荔的耳旁传入一阵声音,一开始穿书她还不知是什么,现在听起来倒是耳熟了。 那是男人在磨刀的声音。 不知怎地,只听声音,她便感觉到脖子有一阵莫名的钝痛感。 总之,难受极了。 声音渐渐消却的时刻,元荔感到了失望。 他要来了…… 他便是书中写道的匪首屠蒙,他暴戾凶残,原身的头颅就是被他生生砍下。 只关于匪首的人物形象描写,却惹人吐槽。 书里描写道匪首今年二十有余,剑眉星眸,生得一副好皮囊,拥有冷凋瓷白的肤色…… 呃,实在没必要把一个反派形象塑造成这样吧! 穿书后,元荔见到屠蒙,才知道什么叫三观跟着五官跑。 记得第一次穿书见他,他身形高大,着一身黑色窄袖长袍,外罩一个白色绒毛大氅,看上去格外俊朗。 见他提着刀的模样,元荔的内心居然闪过一丝侥幸,心道或许向他求饶便可,却没想到男人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冰冷刀口利落砍下,汩汩涌出黏腻鲜血,疼痛感让她渐渐清醒。 她在心里恨透了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回过神来,不知何时,元荔的眼里已经充盈了泪水,却倔强地并不落下。 不是因为同情原身,觉得她惨,而是害怕脖颈再次袭来疼痛,委屈哭了。 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当元荔抬眼时,发现男人已经缓步走近,并将刀抵在她的脖颈处。 还是熟悉的感觉,连刀身的铁锈味都是如此。 既然已经做不了任何改变,不如快些结束! 心下已定的元荔,紧闭眼眸,眼睫忍不住轻轻颤动着,感到胆寒。 这种事情,哪怕是经历在多次,也会害怕吧! 不管了,她心一狠,一咬牙,对面前的屠蒙道:“大哥,能不能麻溜点的!” 言毕,她用手不停地摩挲着脖颈跳动的血管:“这儿是大动脉,对准了,咔嚓一下就完事!” 由于过度恐惧和紧张,她说话时,竟发出一种怪异的尖利嗓音,久久回荡在大殿上…… 可是她却没能得到男人的回答。 一阵寂静后。 尖利的刀口并没有落下……元荔的心里顿生了一个想法,难道说他不杀了? 不可能,以往七次都没能避免,还是再等等。 等待的过程很是漫长,甚至煎熬,再这样等下去,她觉得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 心下思索一阵,她将自己的脖颈渐渐挪蹭到刀身处。 不过若是她自己动手,确实要下很大的决心。 屠蒙立在一旁,定定俯视她,对她的这些怪异行为感到疑惑。 啧!花样还挺多。 等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工夫,刀迟迟没有落下,元荔睁眼一看,刀身竟不见了。 “就这么让你死?太便宜你。”他的声音低醇而沉缓,冷淡至极。 我真的……不用死了? 等等,他的意思是先不杀自己,留着慢慢折磨的意思吗?? 男人的声音并没再次传入,她才敢一只眼睛半睁开,四处打量着。 不想屠蒙还在旁边,见他脸上褪了血色的样子,元荔的心尖都是一颤。 看样子就算他不杀,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屠蒙看了她一阵,叫了外面的良子进来。 元荔知晓书中的山匪良子是屠蒙最信赖的手下。只见两人低声言语了几句,自己便被良子带到了一间黑暗潮湿的屋里。 良子帮她解绑后,便把她推搡进屋,又冲她的小腿踢了一脚,疼得元荔直想骂人。 “老大说了,让你在这儿待着!哪儿也不准去!” 良子双眼是混沌的灰黄色,脸颊的肉赘着,说话时一晃一晃的,很是滑稽。 他垂下的发被编成一绺绺长辫,睁圆了眼眸死死瞪她,眸中满是不屑。 刚解开绳子,元荔感到身上被粗绳勒的痕迹还在隐隐泛着痛,此刻腿又疼得紧。 被他一踹,差点趴倒在地。 她准备起身时,却听身后吱呀一声。 门关闭了。 良子把屋门紧紧锁住。 “老大说了,三天不准你吃饭喝水。” 他说完,脚步声渐渐走远了。 良子的意思,分明是想让她活活饿死在这里啊? 不让吃饭,实在太恶毒了! 虽然说书中的剧情已经有所改变,可改变了过程,便能改变原身死亡的结局吗? 哪怕原身不死,原身母亲病死床榻,父亲又不管,看来若是回到元府,也是一种折磨。 书中男女主是he圆满大结局,进行到原身死去便没有剧情了。 所以后续发生什么,元荔已经不知道了。 还是不想太多了。 她四处望了下屋内的环境。 这里不像是一件可以住人的屋子,更像是堆着各种杂物的储物间。 在一些杂物里,放置着一把木椅,用手摸了摸椅子,瞬间在椅子表面扬起了不少浮灰颗粒。 元荔将椅子拿到较大空间的干净地方坐。 不知搁置了多久,椅子居然都是湿冷的,坐下便是一阵刺骨的凉。 冷得她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 屋里面很黑,没有一丝光线照入,而且环境又冷,元荔只好抱住冰冷的自己,给自己温度。 半晌,她听见外面有了动静,是良子说话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粗,大喇喇地说道:“老大,事情已经办妥,放心,屋门锁住,她根本出不来。” “不过老大,阿刚他怎么办?” 元荔把右耳贴得距离墙面更紧,良子的声音是能听见,却听不到与他对话的屠蒙说些什么。 “是是,咱们的规矩可不是白立的,虽说他平日表现甚好,可究竟功过不可抵,惩罚是必要的。” 谈话声似乎距离她很近,所以元荔分析,她的屋子应该就在屠蒙屋子旁边。 他们的对话声渐渐消失,元荔又听见良子扯着他的大嗓门,在门外叫嚷。 “兄弟们,瞧瞧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我下山买了两斤五花肉,今儿做下酒菜啊!” “还有咱们酿的桂花酒,吃了尽兴!” 原来自己屋子旁不仅挨着屠蒙的房间,附近还有伙房。 元荔想到。 这样一来是可以紧紧看住她不逃,二来是让她嗅到食物的味道而不能食。 殊不知,对于元荔这种吃货来说,便是最深最痛的折磨了。 她不得不承认,屠蒙是个狠人。 桂花酒经由几十年的酿造,酒香掺杂着淡淡的桂花香,良子端起如脸一般大的碗,大口喝了起来。 酒顺着嘴角流出了些,他也觉得痛快,喝完把碗一放,酣畅至极。 鹦鹉算是这里比较会做饭的,便将装有五花肉的袋子掀开,洗净了手,拿出二斤肉来。 肉色是粉白相间,颜色分布均匀,只是油水有些大。 他将五花肉肥厚的皮先用尖刀利落地去除,再把不带皮的那部分肉切成一个个小块,串在竹签上。 炭火已经烧热了,鹦鹉便和良子两人一同将串好的肉串放置在烤架上方。 肥瘦相间,带有脆骨的地方最是好吃。 随着炭火的烧灼,味道已经飘至元荔的鼻腔里,孜然和辣椒面的香味也直冲过来。 不行了,只是味道就已经令她难以忍受。 她只好挪蹭着椅子到屋门口,从门的缝隙间嗅着香味。 想想目前为止,她还没吃饭,肚子又咕噜噜地“恼怒”着,便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屠蒙做的决定,不会改变。 所以硬碰硬是不可能的。 那么……如果想办法从这里逃出,似乎也不太现实。 若是再逃跑,惹了屠蒙不高兴,或许又会一刀解决了她。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喜欢哒可以收藏哦!】 预收一 文名:被病娇邪神贪恋的那些年 文案:时陌莉穿成一本末世文女巫。因受到诅咒,22岁后,将永久沉睡在冰棺内整整五千年。 破除诅咒的方法就是被真爱吻醒。 基因决定,她拥有一颗最冰冷无情的极寒之心,不会爱人也不可能获得爱。 时陌荔:“……” 其实一直躺在这里也挺不错。 叮咚!绑定系统提醒她道: “十天后,丧尸将围城,你的冰棺会被咬破,它们会将你的身体活生生地一分为二!” “它们即将攻进城,灵草会被深渊巨口一点点吞噬殆尽!” “它们最恨女巫,说不定把你的脑花揪出来吃掉!” “……” 不就是寻找真爱吗? 距离陷入沉睡还剩两年时间,她找遍了整个城堡。 可惜,直到最后,她也没能找到真爱。 她唯独忘了一个,诅咒她的人。 那个死了亿年的邪神? 靠近他,她的心脏便会剧烈跳动。 系统:“他已是不死之身,不醒来或许是魂灵离开了。心脏剧烈跳动时,便是魂灵所在。” 直到丧尸攻破城池。 丧尸王走到她面前,时陌莉感到一阵心悸,与他面面相觑…… 不是吧?苍天亡我! 后来她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什么极寒之心?什么基因?都是狗屁!分明是那狗逼邪神给她悄悄移植的! 文案已截图,存于2021.9.17 文案已截图,存于2021.9.17 预收二 文名:我与凶兽结契后 文案:元莘穿进一本星际文,身后结一根长长的红色凶契,拖带着一只半神。 身为星帝国之女,成年后必须无条件驯养一只血统不纯正的半神,恰好她非酋体质,抽到了全星际最难驯的半神。 刚成年的半神力量无限膨大,一口可以吞下一万瓶巧克力味营养液,暴戾值达到巅峰。 要想凶契消失,唯一的办法就是面对他,驯服他。 一直以来,半神族群承受着压迫和鄙视,看着面前基因纯种的星神,娇嫩脸蛋上浮着一抹粉。 他纤长手指箍住了她细白无比的脖颈。 一只手便能将她的喉管掐断,只需指肚轻轻加力…… 握住脖子的前一刻,女孩便捏住了他煞白病态的脸,滑嫩嫩的,很好rua! 尖细的声音划过耳畔:“拥抱不是这么抱的哦!是揽住腰的——” 软软的胳膊环住,他不可置信地定定望着她,被她抱住后,一种奇异的感觉渐渐涌上…… 传言,百年间,灵兽向神发动了无数次战争,最后一次,它们彻底击败星神,占领为王。 在此期间,s886星球却迎来入驻半神,创建半神领地。 星神族群近乎覆灭—— 破败、凌乱,昔日繁华不复存在。 独剩星神公主元莘,缩着身子躲在星城里无声掩面哭泣…… 以鲜血成契,半神甘吏划破自己的手腕,滴血引路。 找到她了。 五彩糖果纸扑零零地散落一地,与血交织。 他带来了她最爱的糖果,轻吻着她的眼睛和嘴唇。 她把糖果含住,甜甜的化在嘴里。 他沉声:“别哭。我带你回家。” 你是我茫茫星海里,唯一的妄念。 文案已截图,存于2021.9.17 第2章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好好地在这里待着。 怎么说呢!顺其自然吧! 现在她必须要忘记饿的痛苦。 忘记痛苦的方式便是睡觉。 于是她开始在杂物堆里面找有没有可以用的东西。 找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可用的。 唯一可用的只有覆盖在杂物堆上的一大块厚布料。 别的倒是没什么,灰尘却不是一般的多。 元荔默默在心里感慨,感到自己实在悲苦极了…… 她将布料揭开后,浮灰瞬间扬得很高。 元荔只好一边捏着布料的边角处,一边掩住口鼻,生怕灰呛进自己的鼻腔里。 她猛力地将它甩了几下,表面的灰算是甩掉了些,接着她把这块布叠成了两层,将里面没那么多灰的一面翻出来,铺在地上。 这样躺在上面,如果冷的时候,便把叠住的一层拉开,盖在身上即可。 一番折腾后,元荔只想说:累了,毁灭吧…… 她故意把“床”铺得远远的,生怕再从门缝里闻到食物的香味。 侧过身躺,望着外面月色如水,她有些乏了。 没过多久,元荔便渐渐地阖上了眼皮。 伙房处,良子和鹦鹉继续烤肉。 良子拿起一根穿好的肉串,表面撒上了一层孜然粉和辣椒粉,他爱吃辣子,所以放得很多。 整个肉串都变成了红色,才吞进口中。 一咬,鲜肉的嫩汁瞬间迸发出来,浓烈的香味加之酒香,简直一绝。 刚刚屠蒙来过,他吃完便离开,回了房间。 此刻,鹦鹉还在帮自家兄弟们烤着买来的肉和一些时蔬。 良子饭量大,感觉还没吃太饱,吃完一个时蔬串后,才道:“最后一串,我也吃不下了。” 鹦鹉开始烧烤还行,可随着炭火的烟渐渐上蹿,旁的不说,飘来的烟萦绕到脸上,实在熏眼睛。 索性他先坐下不烤,只开始喝起酒来。 他拿了大碗,把酒倒上。 良子瞧鹦鹉眼睛熏得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也不好说他,只是笑笑。 见鹦鹉只倒了半碗酒,良子劝道:“哎!酒不倒满怎么行?” “不喝了,虽说是桂花酒,却也上头啊!” 鹦鹉的酒量可是这里面酒量最差的,所以也不喝多,省得出些丑态惹得旁人笑话。 鹦鹉说罢,看了眼良子,凑近他:“今儿个那事怎么弄了?咬了阿刚那女的,被处置了?” 良子回道:“原本是要处置的。” 鹦鹉心里有些疑惑,欲开口又有点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缓缓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他说完,良子又呷了一口酒,啧了下嘴巴。 思忖了一阵,他忽然转了话题道:“鹦鹉,你是十年前来的吧?” 鹦鹉粗略在脑海里计算了下,说道:“差不多。” “你可知咱们老大以前的事?”良子问他。 鹦鹉平日里只管做饭,良子是屠蒙最信赖的,许多事他怎么知道。 趁着酒劲,良子觉得这事情说了也并没什么,于是便继续道:“前寨主死了也有好些年了。他当年被官兵所追,山寨里只剩下我和老大,他便带着我们逃至山下。” 鹦鹉听得认真,表情随着他的言语都变得渐渐凝重。 “路途中,我和他们分开了,后来前寨主被官兵抓住带走,而老大逃了。” 鹦鹉知晓前任山寨寨主是现在老大的父亲,被抓走后,他被官府定了罪,再没回来。 前寨主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主动给他让出一条生路,尽管屠蒙当初再不情愿,却也不敢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 “后来呢?”鹦鹉接着问道。 “后来……老大被人救了,救他的便是今天早晨来的那位妇人。” 良子所指正是书中元府的大夫人良慧。 救屠蒙时,良慧并不知道他是山匪之子,后来才知晓。 这点在书中只提了一句,并无过多笔墨书写。 良慧本不想再与山匪有所瓜葛,可毕竟她是屠蒙的救命恩人,于是便想着她提的任何要求,他都不会不同意。 鹦鹉继续听他讲,心里已经有些许恍然。 鹦鹉又问他后续如何,良子便道:“不想那元府夫人瞧着面善,提的要求却是杀人作为报恩。” “谁?今天你们带回来那女的?”鹦鹉感到心头一丝惊异。 “她是什么人?为何元府的人要我们杀她?”鹦鹉思索时忍不住用手捋着嘴边长出来的一圈淡青色胡茬。 “她怎么肯说身份!我瞧着那女的衣着也算不错,应该是个千金之类,谁知道呢?”良子凑近鹦鹉,大喇喇道。 “不过今天我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叫我们杀的女子并非善类。” 至于杀不杀的,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大,全凭屠蒙决定。 只没想到带回来的女子性子泼辣,准备溜下山,还嘴里嚷嚷着必定报官端了他们一窝匪巢,良子的意思是赶快把她解决了最好。 “三天时日,没水没食物,估计是活不了了。”言毕,良子又端了酒碗,直灌入嘴里,咕嘟一下便暖暖的流进胃里。 真是畅快! 两人说完,又准备开始喝酒划拳。 鹦鹉果真酒量差,仅喝一碗,双颊已透着一片绯红。 脑袋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不一会儿又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他揉了揉肚子,缓解腹部的胀气。 良子闻到味道,不禁调侃。 说鹦鹉打嗝都打出了一股酒里的桂花香味。 不说不打紧,说完可叫鹦鹉颧骨上扬,直憨憨乐了起来。 酒足饭饱,已经有不少人离开伙房,回到房里。 只剩两三人还待在伙房。 直到后半夜了,几个人才醉着一张红脸,半歪斜着身子晃晃悠悠地从伙房离开…… 墨色淋漓的天色,缀挂一轮弯月。 十月的天已经生了些寒意。 冷风如刀,半夜势头更猛,风势丝毫不减,吹进屋溜的缝隙,猎猎作响。 元荔用厚布做成的被子遮挡部分冷风,却阻挡不住凉意的猛烈来袭。 呜呜的风声吹在她身上。 她把“被子”裹得更紧,脑袋还是得露出来。 纵使拍打了布面上的浮灰,可上面紧紧粘附着的并不掉落,灰的味道依旧会钻进鼻腔。 怎么还能睡得着? 她只好睁开眼眸,被子里的双手暖了暖脸颊沁入的冰冷。 吱吱!吱—— 不知何处传来的声响,她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听着声音来源。 身陷黑暗,她根本看不到,只好循着声音,仔细侧耳倾听。 听了不久,元荔才发觉声音来源应在她的头顶。 头顶?会有什么东西? 渐渐地,头顶的叫声逐渐减弱,声音又转到房间一侧的杂物堆里。 沉下心来,此刻,她必须保持冷静。 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她还怕这个? 然而,行动出卖了她。 她把身上的“被子”牢牢裹卷在身上,裹得不留一丝缝隙,才敢朝门口一点点挪蹭过去。 身体挪的时候需很慢,四肢也得协调配合,一般是手肘先发力,贴地向前。 虽不知是什么发出的叫声,元荔心里却生了不好的预感。 直觉指引她,靠墙的角落是安全之处。 元荔这时的耳朵已变得非常灵敏。 人总是对畏怯的东西持有最大注意力,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尽快反应。 可这次,元荔判断错了。 当她即将挪动至墙角旁,却感到身旁掀了一阵风,似乎有什么东西蹭着她的身体,溜了过去。 害怕之时,已经有东西堪堪划过她的指尖。 是一条尾巴,一条很长的带毛尾巴…… 她根本没办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触及后,只感到心里发毛,一阵恶心。 不是别的,是一只老鼠的尾巴。 呀呼!元荔扯开身下颤裹的布,一个弹身飞跑出去,心跳急速跳动。 虽说不难想到,这间旧屋会有老鼠,可再一想,需和这只老鼠待三日…… 她便整个人都不好了。 元荔尽量跑得距离它远些。 因为她已经感到黑暗里,那只硕大的老鼠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吃食。 它死死盯住自己,眼睛还泛着白光的可怖模样。 元荔强烈压制自己的恐惧,她还得休息,不能被一只老鼠吓退。 片刻后,元荔已经没有听见老鼠的动静,心道应是离开了,于是重新回到屋门的附近。 吱——吱—— 此刻它的声调竟与刚才不同…… 而散乱肮脏的杂物堆里,又有了怪异的动响。 难道房里并不止一只老鼠? 这个猜测令她心里一阵冷寒,若是上百上千只,倒也能与她作伴了。 元荔在心中苦笑。 发现房里有老鼠时,元荔开始四处乱跑,耗费了她不少体力。 于是她重新铺了“被子”躺下,身体依旧是紧紧裹着厚布。 睡不着的时候,元荔想到可以有人会用数羊的方式。 元荔的方式不大相同。 她听着房间老鼠的叫声,竟开始数起了老鼠。 一只老鼠,两只老鼠,三只老鼠……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阔以收藏我呀! 第3章 方法倒是挺管用,不一会儿元荔便沉沉睡去。 巳时刚过,天光浇铸山间,整个山寨被笼罩了一层雾霭。 元荔是被渴醒的。 已经第二日了,没有食物吃倒还能坚持,没有水喝可让她有些难以忍受了。 嘴巴里又干又苦,嘴唇已经干裂开,些许发白。 刚刚坐直身子的元荔,发觉自己脑后盘着的螺型发髻似乎已经压歪了一侧,鬓角旁也多了不少掉下的碎发。 于是她只好把整个头发披落下来,重新束起。 拿下螺髻上的发簪时,元荔看见了发髻的样式。 记得这枚镶嵌红宝石的纹金簪还是原身母亲佩娘送的,自打佩娘死后,原身也舍不得扔了这只发簪,一直保留到现在。 挽发髻不是件易事,元荔本来也不大会。 所以只好随意盘了下,盘了个简单的椭圆形的髻,挽在脑后。 而后再带上金簪,把头发整饰利落。 她把昨日盖在身上的厚布叠成四方形状,放置一旁。 她拍打了下身上可能附着的灰尘,后站起身子来。 因为她似乎听见门外有什么动静传来。 侧耳听门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山匪良子的。 外面的声音有些嘈杂,不像是一个人在说话,更像是两三个人在对话的声音。 听不清便罢了,她准备将厚布重新寻个干净地方放置。 不想她轻轻一瞥,却瞥见杂物堆一处有一只尾巴在外面露着。 是昨日的老鼠尾巴。 元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老鼠还在…… 而她还发现杂物堆里放置的物品竟然有挪动的痕迹。 元荔没敢看,压在老鼠尾巴上的东西移动了位置后,老鼠的整个身子全部露了出来。 只见光溜溜又肥硕的灰老鼠身上,布满了点点殷红血迹,血甚至染在了它身旁一把已经生了绣的铁刀上。 元荔没忍住叫了一声,她害怕外面良子找事,于是只好又熄了音。 半晌,她紧紧捂住嘴巴的手才放回到身侧。 下一瞬,杂物堆里发出一声很尖锐的喵声。 是猫的叫声。 不出半刻工夫,只见一只通身银白的猫从里面钻了出来,身形很大,脑袋圆滚滚的。 它竖着耳朵,有些敌意地盯着元荔看。 这副模样像是在宣耀这是自己的地盘,请她滚出去。 它夹着尾巴,略带警惕的眼神贴着墙面走,渐渐准备靠近她。 元荔向后退了几步,看样子它并不喜欢自己。 她怎么会不想离开这个破地方,可她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啊! 待它走近,元荔总觉得这只猫有点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 元荔试着和它进行友好地交流。 她没再躲避,主动迎了上去。 它应该也并非想攻击自己,只是想威慑她。 于是她便走至房间的一个角落处,静静待着。 猫的叫声渐渐由尖利变得平和了些。 看样子它已经不怎么会攻击自己了。 元荔心想。 她仔细看着猫身,看了一阵,熟悉的感觉再次涌入。 似乎是昨日冻着了,脑子居然有些不太管用。 想不到便只好作罢,而此刻,外面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了。 良子带着两三个人找遍了所有地方,依旧没能找到寿喜。每个寨子的屋子包括一些能够躲藏的角落全部寻了。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它跑到了山下。 良子不再猜测,先回到寨子的殿上,去见屠蒙。 进入大殿,屠蒙正靠在椅子扶手,扶摁额角。 良子知道他不喜吞吐言说,于是直接便道:“老大,我们上上下下已经找了个遍,确实没寻到寿喜。” “应该也不会下山吧!若是遇上猎户便麻烦了!” 良子说完,等待屠蒙的答复。 只见屠蒙紧闭眼眸,长睫轻轻眨动。 听他说完,才把按揉额角的手放下。 寿喜一直很听话,不可能跑到山下。 屠蒙昨日申时便没见寿喜的身影。 一般它喜欢跑在寨子里耍玩,日头落了就回了。 不想直到清晨,它也没回。 他拿了饭食到它常去之处,依旧没能等来。 心里生了几分焦急。 良子也知道寿喜这只猫虽然模样长得不怎么样,可屠蒙偏是喜欢。 他记得屠蒙说过,喜欢它,是觉得它与自己的脾性很相似。 所以,良子当然知晓这只猫对屠蒙的重要。 “每一处都找过?”屠蒙带着倦懒的嗓音沉沉道。 “是的老大,都找过了。”良子说道。 言毕,他似乎想到了一个地方,竟一直被他忽略了。 “有一处没去过。应该也不会在那里。”良子自言自语说着,却被屠蒙听见。 “何处?” 良子肿着一双肉泡眼。 昨日喝了不少酒,说话都有些含混不清的。 良子瞧见屠蒙的脸色已经沉下,眸中渐渐布满阴霾。 这才扇了扇自己的脸,打清醒后缓缓道:“储物房。” 储物房里,元荔盯着它的脑袋出神。 那只猫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于是扭转过头,忽闪的琥珀色睛珠盯着她的脸看。 没想到被它这么一瞪,反倒叫元荔记起来了。 她记得书中的匪首屠蒙,身旁就有只身体灰白的猫。 里面描述说这只猫体态硕大,眼瞪如铃。 它动作敏捷,常昂首行走,蔑视一切。 因为它的神情和性格很像屠蒙,屠蒙便对它很好。 这样看来,它刚才生了怒意时,那张狠辣的面容确实挺像。 它有一个很好记的名字:寿喜。 寿喜背朝她蹲坐着,毛茸茸的背身看着还挺可爱的。 看着看着,元荔有些忍不住想触碰一下,不想让他们的关系这么僵。 她慢慢地,格外小心地用左手手指轻戳了戳它后背的灰白毛。 寿喜喵了一声,声音很不情愿似的。 元荔赶紧收回了手,没再碰它。 “寿喜!寿喜!”她唤了它的名字。 寿喜的眼中除了不耐还添了一丝疑惑,这里知道它名字的人它都见过。 陌生人怎么敢唤它的名字? 于是它又尖利地叫了一声。 元荔心说还是少惹它为好,还是在这里静静呆着。 不一会儿,她见寿喜走到她刚刚叠好的厚布上,躺下了。 元荔可不想她睡的地方被寿喜占据了,只好走过去,小心地动了动它的身子。 寿喜并不挪开,眼神向后瞪了她一眼,那副模样显然已经认准这是它自己的窝了。 任凭元荔怎么轻戳它的身体,已经无用。 寿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便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瞬间陷入熟睡。 元荔只好坐到椅子上,她感到衣衫的裙摆有一根无形细线扯着。 她拿过来,才发现裙摆的一侧线头开了。 不用说,肯定是寿喜昨夜干的。 这时,门外传来咔哒一声,是门锁打开了。 那一瞬间,元荔心里有种说不明的感觉。 良子将门打开,准备寻找时,却看见在一个铺得四方的布料上,睡得很熟的寿喜。 于是,他唤着寿喜的名字,可寿喜并不怎么待见他。 它喵的一声翻转了身体,并不作理会。 良子见寿喜不愿和他出去,便一改往日横眉竖目的模样,故作温声道:“寿喜,寿喜!老大四处找你呢!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说罢,良子睁圆了眼睛瞪了元荔一眼。 元荔心道自己可什么也没做,或许早在她进这间屋子时,寿喜便溜了进来。 有她什么事情呢? “寿喜是偷偷跑进来的,与我没有关系。” 良子瞧着她把所有关系撇清,闷哼了声:“到底是不是它跑进来,还是你把它引进来的,问过才知。” 什么意思?他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吧! 昨日把她一脚踢进来时,他便把门锁了个严实,怎么还说是自己引它进来的? 实在可笑。 元荔不想再和他辩驳什么,只听门外一阵声音幽远而镇定。 “寿喜。”他轻唤了声。 寿喜懒懒地走向他,只见男人蹲下,寿喜便一跃跳至他的怀中。 雾霭加上刺目的阳光,元荔一时并没看清来人的模样。 直至男人开口,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元荔确定了。 屠蒙抱着寿喜,寿喜的脑袋撒娇似的蹭着他的肩头,元荔竟还瞧它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 元荔:“……” 良子只无奈说道:“寿喜还是听老大的话啊!” 说完,他们看也没看一眼元荔,便准备离开。 好不容易开了门,她怎么能让机会溜走? 那把已经生了铁锈的刀,被元荔拿在手中,此刻冲出去便可。 她也不等,待房门即将关上时,大步跑上前,可她忘了,自己裙摆已经开线,细线正落在脚边。 这线绊了她的脚踝,由于步子迈得太大,元荔竟一个趔趄差点栽在了屠蒙身上。 她感到身前一股热意,是男人精壮的胸膛。 寿喜被他抱在右臂里,她便靠在了他的左臂上,脑袋紧紧贴在他胸前。 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由于过度前倾,导致她只能这样靠着,无法站立。 时间似乎静滞了一般,良子已经在旁边看傻了眼…… 这是个什么情况?? 实际上,她也不想的,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谁能往后拽一下她? 喵! 寿喜瞪圆了眼睛,似乎是被元荔的骚操作感到讶异。 怀疑猫生系列…… 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按照屠蒙的性子,即刻会倾身后退。 那么,自己一定立不住步子,摔倒在地。 还没等屠蒙做出任何反应,元荔用空着的单手撑了下,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她的右脚向后撤步,做出前后劈叉的姿势,双脚紧紧抓住地面,总算没有再次出糗。 真是……好险啊! 良子在旁瞥见了全过程,肉眼可见地,屠蒙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他的双眉紧紧蹙起,眸中凝着几分幽幻之色。 目光一寸寸上移,盯住元荔脸庞。 方才,由于没有可以可支撑的地方,元荔右手持着生锈铁刀,只好用左手撑住最坚实之处…… 她实实地按上了他的胸口。 而此刻,右手持着的刀露出,她只好嘿嘿地扬着脸冲他尴尬笑笑。 见到此幕,屠蒙怀中的寿喜都不耐烦地转过了脑袋…… 元荔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把刀藏在身后,不过,也无用了。 从储物房出来,分了两个岔路口。 元荔不想被重新锁进去,才疾跑出来,冲向和他们离开时走的相反岔路口,或许可以逃出。 事实表明,她确实天真了些。 就算没被裙角绊倒,她也绝对不能逃出去了。 “带走。”屠蒙话语淡淡。 良子听罢,把她手中拿着的刀夺了过来,反剪着她的双手,把她的胳膊捏得生疼。 嘶! 她忍着疼痛,道:“我说这位大哥,你怎么对一个姑娘家总是这么粗鲁啊!” “我自己会走,你能不能轻一点?” 元荔的要求,良子只当耳旁风,压根不搭理她。 “我主动进去好不好?不会逃了。”元荔声音放得柔了许多。 只差给他撒娇了。 不过转念一想,良子应该是不吃撒娇的套路的,便作罢。 良子没有回应她,反倒捏得她更疼。 真是冷漠啊!元荔心道。 再往前走,就是山寨的大殿了。 这里是元荔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她没想到会再次去到此处。 此刻元荔的脑海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又开始重复了吧? 当她再次回忆起屠蒙拿着刀砍向自己的那一幕。 外表再怎么样平稳,内心却如波涛翻涌,迟迟无法沉静下来。 大殿上。 良子把她押进来,然后转身迈步离开。 元荔被他狠狠一推,又差点一个趔趄摔倒,于是赶忙稳住身子,将裙角的细线用手拽了下来。 这样好多了。 解决完了细线的事,元荔抬眸看向屠蒙。 不想这一抬头,正对上他刺来的深深目光。 他身子前倾,一只手支颐下巴,歪头看她。 书中元荔听过对屠蒙最多的描述就是,他的目光狠戾而深邃,喜欢直直地盯着他所属的“猎物”。 果然,他拿刀杀她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看上去倒是挺无害的。 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真不知骗过多少人了。 只有元荔知晓,在刀口落下时,血从她的脖颈迸溅出来,滴滴落在他的脸颊和眼眸处。 他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的模样了。 此刻屠蒙坐在座椅上,高高地向下俯视她。 像是饶有兴趣。 因为寿喜的事,元荔并没有被关上三天三夜。 原本屠蒙会把她继续锁在储物房里。 可没想到这女的还那么不知所以,竟然带了把刀出来。 事情似乎变得更有意思了。 “你想怎么个死法?”男人歪嘴浅笑,目光沉郁。 死?不错,元荔在穿书第八次时,有这样的念头一瞬闪过。 可当她改变了书里原身的结局,且存活下来时。 她非常真切地感受到了饥饿的痛苦,在面临极致的痛苦时,她才知道活着的美好,所以她为什么还要死呢? 她不是原身,不会再会是悲惨的结局了。 不过他既然问了,元荔只好回说:“这个嘛!我还没想好。” “需要多久?” 他的话音冷沉,无波无澜。 真是个冷血的家伙啊! 元荔不禁在心里感喟。 半晌,元荔静静思索,才终于说出。 她低下头也不看屠蒙,便道:“寨子旁的山间有石阶,我从石阶上滚下即可。” 从山上的石阶滚至山下,这样便可溜之大吉。 毕竟石阶也不算多,只要注意护着身上的薄弱地方,应该也能逃脱。 这是元荔可以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坐着的屠蒙忽然起身,拾阶而下。 红木雕刻的镂空长桌上,寿喜喵了一声,表示不满。 屠蒙脚步逼近,缓缓走至元荔身旁。 他拿了方才良子放在长桌上的铁锈刀,朝她走来。 不会吧!这么锈的刀口,若是杀她,费力不说,说不定更疼了。 元荔瞬间感到脖子一紧…… 这便是落下的后遗症吧! 屠蒙的身上似乎有一种气息,一种令人无法接近的一股可怖感。 只是用言语来说,表达不出。 只有见到他,站定在他面前。 才能最真实直接地感受到。 如果这是一种体验,元荔只能说,糟糕透了。 从第八次穿书的经验来看,如果说她躲避,反倒是会令屠蒙感到更加兴奋。 所以,她应该在原地站立不动,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的步子并没有停下,双足的鞋尖已经抵住她的印花粉色布鞋。 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冰冷的刀锋再次抵在她细嫩的肩颈,抵在她的皮肉上。 这次,她并没有闭上眼眸。只是待立着,一步也不敢动。 昨夜浸染了老鼠血,刀锋的边缘处便像是淬了殷红鲜血,现下已经渐渐干涸。 两秒后。 男人双手交替把玩着这把生锈的刀,元荔忽然觉得肩颈处一轻。 “想逃?也找把好点的刀!这把刀,削苹果都费劲。” 屠蒙忽然冷笑出声。 “接着想,想好了,我会成全你的。” 谁让你成全了?元荔心里不禁吐槽道。 等男人转过身,她才问道:“我为什么非死不可?” 事实是,元荔不问也知晓。 屠蒙想报恩。 无论是什么方式,山匪总是很重视恩仇的。 说及此处,屠蒙反倒沉默许久。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元荔问他。 “不知。” “那你知不知道有人要你杀我,为了什么?”元荔继续道。 “不知。” 她没法再问下去了,再问便是三不知了。 “你的身份与我无关,我只负责杀你。”屠蒙的语调已经冷淡入骨。 “那我就告诉你,我是元府二夫人的女儿,也是元府千金,你不能杀我!”元荔可算是硬气了把,虽说母亲是妾,可名声到底也是二夫人。 听起来身份地位不低。 而母亲死后,元荔本不高的身份便一落千丈,每日的生活如同堕入深渊。 “我说大哥,元府的大夫人这么对待我,你难道不疑惑吗?” “抱歉,我不参与世俗纠葛。”他再次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山匪就是山匪,讲道理是根本讲不通的,看样子,这个匪首是铁了心的想杀自己了。 “给我一个不杀的理由。”半晌,他似乎已经想好,才缓缓道。 屠蒙话音刚落,元荔脑中便已经想到了什么,于是快步捣着步子到长桌旁。 她凑近了长桌上有些犯困的寿喜。 然后把脸蛋紧紧贴住了它滚圆的脑袋,眨着眼睛说:“这个理由够不够?” 第4章 “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我和它一样可爱?如此可爱,你怎么敢忍心下手的!”她说着,灵动的大眼睛忽闪着,看样子和寿喜很是亲近。 寿喜不想被贴,它累了,于是向后躲避。 翻了个白眼生无可恋。 估计再多贴一秒,寿喜的爪子就要打将上来,元荔只好在这之前先溜了。 看着她一番骚操作。 屠蒙:“……” 可爱倒是谈不上,看样子挺蠢。 这样不行啊! 会不会他还觉得自己是个憨憨…… 元荔不禁想到。 因为她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种嫌恶之感…… 逃也不是,不逃也不会轻易让她死去。软硬兼施后,屠蒙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动。 异常平静。 寨子的每个出口,都有山匪在此值守,硬拼逃出去可能会死得更快。 既然打不过便加入。 她看着屠蒙的眼色,又开了口:“我可以留下来干活。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我都没问题。” 见他没回复,元荔继续道:“大夫人说让你杀了我,只要我不出现在山寨外面就可以了,你说这样的交易划算吗?” 听她这么说,屠蒙兀自沉吟了一阵。 想到了元府良慧当日对他说的话。 最后一句是总之,不要让我再见到她。 所以,并不是非杀她不可。 屠蒙第一次见元荔时,刀架在她的脖颈上,她并没有一丝畏怯感,而方才,她手持铁刀疾跑出来……确实都有些与众不同。 或许把她留下不是件坏事。 “我可以先不杀你,但你想留下有个前提。”屠蒙沉着嗓音道。 “不准下山。” 本还想着像屠蒙这种冷面匪首,不可能同意。 不过她提的要求也不过分,且没有损害他的利益,所以他也没道理拒绝。 至于不让她下山一事,元荔还真不想下山。 不说别的,若是遇上了大夫人良慧,恐怕她就要有大麻烦了。 索性便在寨子里待着。 屠蒙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她表示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于是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他踱步走至她的身侧。 “想要干活,你和鹦鹉一同负责这里的一日三餐便可。” 做饭嘛!是她擅长的事。 难不倒她的。 “嗯嗯,好的。”她痛快地答应下来。 说罢,两人又没了话说,气氛变得逐渐僵滞。 虽说已经加入他们,屠蒙也不再杀她,可毕竟是山匪的窝巢,且在书中对于山匪的刻画都是极凶极恶之人,毕竟心里还是恐惧的。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依旧是面带不善。 只一开口,他身上略带痞气的狠戾模样便展现出来。 元荔心道还是不与他待在一个空间,于是到了招呼便准备偷偷从大殿上溜走。 她提踞了裙摆,正欲溜走时,身后一个闷闷的声音说道。 “等等。” 元荔转过身来,目光有些心虚似的,不敢看他,表情似乎在问还有什么事情。 “我不叫大哥,叫屠蒙。” “哦……挺好。”元荔的嘴角上扬了下,轻笑道。 挺好?屠蒙从没没听过这种形容,倒是新鲜。 应该没事了吧?元荔重新迈步向前,又听背后的声音幽幽。 “我们不该彼此互通姓名?”屠蒙道。 “元荔。” 元荔,名字倒是好听。 屠蒙没说旁的,而是打了个响指,在外一直候着的良子便走了进来。 “老大,有什么吩咐?”良子问道。 顺着屠蒙的目光,良子的目光落点在了元荔身上。 “老大,这……” 还没等良子开口,屠蒙便沉声:“给她找间干净空屋,她以后便和鹦鹉一同负责饭食。” 良子一听,便知这女的是留下来了,还想问什么,屠蒙却并没给他解惑的机会。 “是。” 良子说罢,便带着她走出大殿外。 此次,良子走至她前面,徐徐开口道:“这里没有空屋子,只有那件储物房,可以给你腾个地儿。” “鹦鹉一会儿回来,我会带你去他那儿。” “老大不让你下山,下山买食材是鹦鹉的事,你只负责做饭食,懂吗?” 良子虽已经没有踢她,也没再扭着她胳膊,可话里话外的都是不耐烦,带着刺。 行至储物房,良子拿了一些打理的东西,帮她把空间腾出来,打理干净。 “我们这里都是些粗老爷们儿,不知道闺房是个什么样儿,就简单的家具,能住就凑合住吧!” 在良子打扫地面时,发现了地上一只已经死去的灰鼠,心里一琢磨道:“估计是寿喜干的了。” 处理完老鼠的尸体,又将一些杂物全部处理好,良子冲着元荔说:“屋里灰大,你先去外面。” 寨子西侧还有张空置的西泠屋,屋子因为常年搁置,生了杂草,也不好去除,于是只好先把她安置在此。 只是一会儿把西泠屋的家具搬运过来,有些麻烦。 良子和山匪安虎子搬家具时,元荔也不远远待看着,而是帮他们一同搬运。 “你可歇着吧!别砸着了再!”良子说道。 元荔可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人,椅子桌子都能扛。 一番操作之后,良子完全傻眼了。 把一些家具搬完了,元荔便把东西放置在屋里。 “还差什么?”安虎子离开后,良子问她。 元荔朝着屋里看了眼。 别的倒是不差了,就是女孩子家的,没有梳妆打扮的东西,也没有镜子。 她把缺的东西诉与良子。 “好,我明日就叫人去买。”良子话毕,却见远处走来了一人,正是下山刚刚回来的鹦鹉。 由于刚刚搬完东西,良子的额角处已经洇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他赶忙拿衣袖来擦拭,擦拭了几遍汗还是不落。 实在热啊! 鹦鹉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知发生什么,开口道:“良子,我方才瞧见你和安虎子搬东西呢!” 良子答说:“可不是嘛!我们从西泠房一直走到这儿,还搬着那么重的东西,可累死老子了!” “老大让的?” “啊,老大让的!不是我说鹦鹉,你可真是事儿多,一天天的听墙根没够!”良子的语调明显不耐烦了。 “我可没有听墙根,才回来!我不就打听打听嘛!”鹦鹉倒是委屈起来了。 “来了刚好,你也有事做了。”良子话毕,便转身轻叩了叩元荔的屋门。 待元荔走出后,便和鹦鹉说道:“以后她和你一同做饭食。哎!你先别急着问我,老大吩咐的。” 这下轮到鹦鹉傻眼了,老大吩咐的不是说要杀了这女的,现下怎么不仅改变了主意,还让她住下了?? 鹦鹉还疑惑着,良子可不等他。 “你不是准备做饭了吗?把她带上。” 鹦鹉搔了搔头,有些不知所措。 “良子,你别是耍我吧?真是老大说的?” 良子不解释那么多,只说:“你还愣着干嘛?你认识我多少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鹦鹉心下思忖了一阵,心道也是,于是向元荔介绍了自己后,便引着她前往伙房做饭处。 虽说鹦鹉长得横眉竖目,嘴边还有一圈浓密的胡茬。 可事实上,他是山匪里性子比较温和的一个,平日做饭的活儿他便全部都包揽了。 应该没那么难接触。 鹦鹉把几个黑袋子放置在桌子的案板上,把里面的西红柿、黄瓜还有一些鸡蛋都拿了出来。 他把案板上的道具冲洗了下,而元荔则是一旁打下手。 然后,鹦鹉转身从身后的小斗柜里取出了装有大米的器皿,将大米在碗里倒出,和元荔说道:“会淘米吧?” 元荔点了点头,便挽了自己的浅粉色衣袖,将它挽至手肘。 淘米应是先捡出里面的坏米,捡出之后,再将水直接没过大米处,开始淘米。 淘米间,两人也不说话。 打破这份沉默的,还是鹦鹉。 鹦鹉不比良子,心里藏不住事儿,他问元荔:“你是元府的人?” “是。” “我瞧你的打扮应该是元府的千金吧!” 元荔听了这话,只感慨道:“现在已经不是了!” 鹦鹉还纳闷呢!不过想想她到此处,若是真的元府千金,如她所说,现在肯定不是了。 “无碍!既然你被我们老大留下了,你就跟着我便好。不必理会旁的人。”鹦鹉所说之人,不是良子,而是像阿刚这样的人。 阿刚平日的作风,他就看不上。 虽说是山匪,可匪寇也有规矩,阿刚此次破了规矩,确实该罚。 “今天两个菜,你会哪个?西红柿炒蛋还是拌黄瓜?”鹦鹉说道。 书中的原身当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根本不会做饭,可元荔可不一样,十五岁时便可以独立干活了,做饭更是不在话下。 元荔:“都交给我吧!不过你们这多人,只有两个菜够吃吗?” 鹦鹉:“咳!差不多了!老大一直和我们说,不要贪多,我们也不喜什么大鱼大肉的!” 鹦鹉心里知道,谁不喜欢呢? 可屠蒙一直和他们说,知足己身,木人石心。 多年来,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所以在阿刚做错了事后,屠蒙才异常愤怒。 鹦鹉把西红柿洗好晾着,接着元荔开始打鸡蛋。 人多份量就得大些。 她将鸡蛋打在碗里,蛋黄和蛋清全部注入时,再使用一双竹筷把它全部搅拌均匀。 两根筷子在搅拌时需隔开一段距离,把鸡蛋打得起了泡沫才行。 这样炒出的鸡蛋可以更蓬发些。 火一上来,热锅凉油就开始倒入鸡蛋,鸡蛋倾倒之后,用锅铲铲开,切割成一小块后,再将它挪至锅边。 此刻,再用锅里的油炒西红柿,西红柿切得碎一些会更入味。 元荔做出了第一道菜。 而剩下的拌黄瓜,鹦鹉也不闲着,做好后,他瞧见已经元荔已经盛在盘中的西红柿炒蛋。 “瞧着不错啊!”鹦鹉说道。 “挺简单的,对我来说,就是些基础菜。”元荔说。 “看来你帮我算是帮对了,我有时一人做饭,确实也很累。” 鹦鹉继续道:“一会儿锅上的米差不多好了,你给端到伙房去。只不过我们平日里吃得是大锅饭,不知道你适应不?” “你也不方便在这儿吃,我给你拿个新碗,你先去吃。”鹦鹉对她说道。 看来这个鹦鹉人确实不错,相处了一阵也算友好。 于是元荔便拿着碗筷,坐在了伙房的一处长凳上,开始吃饭。 吃饭前,元荔先在自己的杯子里盛了些水来,实在是太渴了,再等一会儿,她怕是有些撑不住了。 喝过水后,她才动筷。 这里的调料不算多,却简单好吃,不用什么繁杂的程序,也可以做出美食来。 只吃了一口米饭,她已觉得唇齿飘香。 饭碗里的米饭很香,一粒一粒的晶莹剔透,很有嚼劲。 拌黄瓜则是用了辣子和麻椒提味,捣碎的蒜泥调拌均匀,配上芝麻的香味,简直一绝。 吃完饭后,鹦鹉叫她把饭碗都端上,让她无事便回去。 从伙房到房间,不需要太长的路程,元荔先帮忙鹦鹉把所有饭菜都放置在桌上,在这之前,还把所有的桌子都用抹布细心擦拭一遍。 她认真干活的模样倒是让鹦鹉很满意。 “不错啊!没想到你干活可以啊!累了吧?”鹦鹉对她说道。 “还好。”元荔回答说。 “对了,你叫什么?总得有个称呼吧!”鹦鹉说的时候,不忘摸了把下巴处的胡子。 “元荔。你叫我阿荔就行。” 鹦鹉听罢,便道:“好,阿荔。” “后续的活计你不必做了,明天一早和我摘些野果回来。” 元荔点点头,把饭碗刷完了准备离开伙房。 从伙房到自己的房间只要穿过一段走廊便可,夜深了,远处的山形如墨泼一般。 她走至沿廊的栏杆处,天色已经渐渐黑定,元荔远眺空中缀着的星河,弯了弯唇。 还挺美的。 她欣赏了会儿夜色,没做停留,继续前行时,却发现脚边忽然一沉,什么东西蹭着她的裙角,掀起一阵浅淡的风。 裙角的线头虽然被她拽掉,可毕竟开了细线,开了线的地方又被什么拽住了。 不出意料,她已经猜出,在她脚边的是寿喜。 寿喜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看她,喵了一声,这次,它的目光不再警惕,却带着些敌意。 它仰着脑袋,踮着脚尖走路,似乎又想对元荔发起攻击。 它一下子便抓住了她的脚踝,元荔无法只好蹲下身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寿喜——我错了好不好?我不该说我和你一样可爱,你比我可爱多了!嗯?所以你别攻击我吧!” 可惜寿喜已经紧紧趴在她的脚面,根本不理会她在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 一阵低醇嗓音自她面前幽幽传来。 是屠蒙。 不错,书中的原身穿过来后很快就被屠蒙一刀解决了,根本不可能见过寿喜,所以更不知道它的名字。 “你和良子说话的时候,我听见了。”元荔灵机一动,说道。 第5章 屠蒙的眸光垂落下来,唇角勾了勾,便道:“哦,是吗?” 见他还在询问,元荔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道:“寨主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屠蒙盯了她两秒,想想也是,于是没再说什么。 …… “寿喜。”屠蒙唤了它来到他身旁。 寿喜很听屠蒙的话,于是不再与元荔纠缠,而是一跃跳进他的怀里。 躺在他怀,寿喜用脑袋不断地磨蹭着屠蒙的手臂,做出撒娇的样子。 下一刻,屠蒙对元荔说道:“你抱着它。” 当元荔的脑袋里还疑惑着,却瞧见寿喜转过脑袋,眼睛露出凶光,嘴一歪,似乎很是傲娇。 她说这个表情和谁相似,原来猫也会随主人。 “你不是说和寿喜很亲近吗?看样子,它很喜欢你。” 也不知屠蒙说的是不是对自己的反讽,元荔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最后,元荔还是接过了他怀里的寿喜。 寿喜的爪子很是尖利,划着她腹部的衣衫。 “伙房左侧,有一道入口,放置了一个食盆。鹦鹉会和你说寿喜吃什么,你必须看着它吃完。”屠蒙淡淡道。 “吃完,把寿喜送回去。” 话毕,屠蒙便离开了。 他去往了伙房的方向。 想想前几日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噜噜地叫,也没有这般的待遇。 屠蒙在时,寿喜也不敢伤害她,反倒是等他走后,才伸出一只尖利爪子,扑向了元荔。 幸而元荔躲得及时,没有被它抓。 她快步走至伙房处,找鹦鹉要了些猫的吃食。 找到后,便把吃食倒在盆里。 除了一些鲜肉外,还有一些玉米等等,很是丰富。 元荔把寿喜放下,寿喜的鼻子嗅到了吃食的味道,跑至自己的食盆处,大口吞咽了下去。 看着它吃,元荔感觉到自己似乎又有些饿了。 寿喜把盆中的食物全部吃完了,吃得肚子都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吃完食物的寿喜,没有用力再去抓元荔,对她比刚刚和善些。 果然喂饱了是不一样了。 二十多个山匪一到饭点,又累又饿的,径直从伙房右侧的大门走了进去。 元荔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今日的饭食不错啊!鹦鹉,我怎么觉得你的手艺变了不少,以往你鸡蛋可做得没有这么嫩!” 有人这样问道,鹦鹉便一五一十地回答说。 “有厨娘帮我,这道菜是她做的。” 话毕,那人却更加不信了,道:“拉倒吧!这里怎么会有什么厨娘的?” 知道情况的良子,替鹦鹉说话,道:“还真是有厨娘的,鹦鹉可没说什么谎话。” “厨娘在哪儿呢?倒是让我们瞧上一瞧啊?” 此刻,安虎子记得搬家具的时候,见着的女人,便插嘴道:“我应该见过,是不是元府送来的那个女人啊!除了她,应该没别人了。” “啊?你不会说的是……” 安虎子刚刚点了头,却见屠蒙迈步走近了伙房。 待屠蒙进来后,大家都压低了嗓音说话。 良子见他进来,即刻起了身,迎上他。 屠蒙落座主位,才缓缓对他说道:“老大来了!” 屠蒙没搭理良子,拿了竹筷夹了口桌上放置的菜吃。 他轻轻咬了一口鸡蛋,金黄的鸡蛋香味很足,火候恰到好处。 良子见屠蒙吃完,眉头不展,而一旁的鹦鹉便道:“老大放心好了,今天我都没怎么教,没想到阿荔她领悟能力很强,第一次做菜已经很不错了。” 他的眸子暗了一暗:“阿荔?” “老大觉得怎么样啊?味道如何?符不符老大的胃口啊?”良子问道。 “咸了。”屠蒙淡淡撂下一句。 鹦鹉可不这么觉得,他吃起来味道正好,且毕竟是第一次做,可能紧张洒多了盐也是无可避免。 可屠蒙看起来并不十分满意。 寿喜吃完了,元荔便准备抱起它,到它的窝巢里。 不想吃饱喝足的寿喜身子有点重,元荔都差点抱不动它了。 吃过饭寿喜也不去溜溜食,而是经过走廊处,跳跃下去,找到自己的窝,就躺了进去。 它的窝就筑在了屠蒙的房屋前。 看来屠蒙真的是很宠它了。 不多时,寿喜已经沉沉睡过去。 元荔见它已经睡着,便只好回到自己的屋里。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硬的木板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可放置物品的长桌和木椅。 简单的木盆,上方木架搭着两根蓝色毛巾。 做饭时,终究还是有些累的。 炒菜时萦绕起的烟气会拢在她的脸上,于是她拿了干毛巾,擦了擦脸。 想到明日一早要和鹦鹉一同去山上摘野果,元荔便躺在了床上。 应该什么都不缺了,只是她没带什么衣裳,衣柜是空的。 伙房吃饭时,屠蒙问过良子,她还有什么所需之物。 良子性子一直大喇喇的,也没怎么在乎,夹了口菜放到嘴里,才回说:“哦,有缺的,明日我和安虎子下山去买,这点老大可以放心。要说啊!这女人确实麻烦,还要镜子什么的。” 屠蒙沉吟片刻,道:“换洗衣物和鞋子……” 他听罢,瞬间一拍脑门,自己果然想的不全,于是道:“换洗的?应该是没有,明日我随便给她买几件就行了。” 屠蒙没再搭话,沉默了一阵。 良子瞧着他的脸色还好,于是才问了自己一直有些困惑的事。 “老大我有一件事一直不太明白。” 他看着屠蒙的反应。 “说。” “你为什么要留下那女人?”既然屠蒙让他说,良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话毕,良子又补了句:“我知道不该过问老大的决定,只是实在有些疑惑。” “杀了她,于我,于寨子,有什么好处?” 屠蒙反问他,问倒了良子。 良子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 “老大说的是啊!我之前也想过很多,可现下再想想,那元府大夫人虽提了她的要求,但她毕竟对山匪一直有着敌意,若是我们真的杀了她,恐怕元府的人还会报官说,是我们故意杀了元家的人。” 屠蒙没料到良子能想到这一层,便道:“你还不算笨。” 良子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便道:“可是把她留在这里,不是个长久之计啊!” “她想留在这里,我便如了她的愿。”屠蒙沉声。 元荔还没睡下,翻来覆去地,似乎在想些什么。 寿喜、屠蒙、良子、阿刚…… 不管怎么说,在这里她依旧无法落定她的心,毕竟和山匪住在一处。 思及此,她赶紧关闭了屋门,紧紧地反锁起来。 要是什么时候屠蒙后悔了,冲进房间杀了她。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还是想一些美好的事情吧…… 想着这些,就能暂时忘却这些不愉快的事。 这样,她就轻易可以入睡了。 天在熹微中透着亮,灰蒙蒙的一层铺设在天的尽头。 鹦鹉递给了她一个竹筐,叫她背在身上,好把山上野果采摘后放进去。 出了寨子,元荔便和鹦鹉开始找寻野果的树林。 寨子外有一条是直接可以通往树林的,不过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能抵达。 鹦鹉一开始还是有些担心元荔会适应不了,毕竟山路崎岖,一个姑娘家恐怕一时间不能适应这么远的路。 元荔倒是没什么关系,平时她就多注重锻炼,所以体力上还是不错的。 “多注意些脚下的碎石,踩到这碎石,不仅会硌脚,而且鞋底会被磨损。不过我们都穿着厚鞋底,一般不会,就不知道你怎么样了。” 元荔看了看自己的鞋子,确实是容易磨损的那种,于是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随着他去往树林时,大多都是鹦鹉在说话,他提及昨天元荔做的饭食不错。 “虽然已经做的很好了,可还是有一点,记得控制盐的剂量。”鹦鹉故意委婉地说道。 “老大的口味比较淡,所以觉得菜略略咸了些,这点你注意些就好。” 元荔只说道:“哦,我知道,昨天听见了。” 鹦鹉一拍脑门,忽然道:“我怎么差点忘了,那时候你还在喂寿喜吧!” 元荔点了点头。 “要说也是,老大平时是不会让旁人去喂寿喜的,都得是他亲自去喂。”鹦鹉看了眼她道。 不多时,两人终于进到了野果林。 这里的树叶长得十分宽大,如巴掌一般大小,树上长满了橙红色的野果,很饱满圆润,看样子已经熟透了。 都是些矮树,只要元荔踮踮脚便能够得着,于是她便开始伸手去摘。 “用手把野果拧下来就行,不要用太大的力拽它。”鹦鹉提醒着元荔道。 元荔知道这个,她找了一颗野果比较多的树,还能看见树叶上落着的点点露水,在太阳光下晶莹地直发光。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枝丫间,够到一只野果,它的表面是光滑的而且已经有些软了,挑一个比较红的摘掉,放进竹筐里。 “熟的都可以摘掉,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可以装的竹筐。”鹦鹉说道。 元荔避开有的刚刚成熟,还发青的野果,只挑已经成熟的野果。 采摘的动作还是要慢些,树枝上有很锋利的尖刺,一个不慎便会刺到手指,涌出鲜血。 “鹦鹉,这些都是你们种的吗?” 鹦鹉正取下一个野果,便回答说:“是老大种的,很早以前了吧!” 鹦鹉的回答令元荔些许惊异,一个凶狠的匪首,居然还会在寨子外面种这些东西吃。 “我听良子说,最早的野果种植是前寨主种的,后来前寨主死后,这野果林啊,也渐渐地无人打理,偏偏还遇上了几十年都难遇的暴风雪!而后野果树大多被拦腰折断了,甚至有些低矮的果树已经被大雪掩埋,从此这野果林便没了。” 元荔静静地听着他讲述,并没打断。 “野果林没了后,老大当上寨主,便想再重建一个。” 元荔想到书中有提到过山寨前寨主,也就是屠蒙的父亲,现在看来,屠蒙确实和他的父亲关系很近。 “我们今天早上吃什么?除了野果之外。”元荔问道。 “我昨天去山下买了不少菜,可以把山药炒了吃,我瞧着放的都有些坏了。”鹦鹉嘟囔着说道。 “我来做吧!你们平时就吃炒山药?” “是啊!不然还有什么做法?”他冷笑着问说。 “伙房里有没有蜂蜜啊?”元荔没继续他的话题,说道。 鹦鹉:“蜂蜜,倒是有的。” 摘下这些野果的时候,元荔望着这片红似火的树林,不禁感慨这地方真是美好。 只是嗅着它的外皮,便能嗅到散发着的果香味道。 “阿荔,我们估计得快些了,原本想着今天不会下雨,可现在瞧着天阴沉得重了。”鹦鹉忽然说道。 下雨?元荔这才想到刚刚她的发顶处感到一滴雨水滴落,若是下雨,山上又都是土路,一定泥泞不堪了。 于是元荔不再挑远处的野果,而是在附近找了些成熟较多的野果,摘下来依次放进竹筐里。 果然不出鹦鹉所料,不一会儿,一道惊雷轰隆作响,响彻天空。 野果也摘得差不多了,两人便赶紧回山寨去。 鹦鹉说这些野果不能磕碰,元荔只好把竹篮直接抱在自己的怀里,跑得飞快。 身后的鹦鹉脚步甚至有些跟不上她,可眼瞧着雨水即将下来,便可只好加快了步子急速开始跑。 或许是因自己比较胖,所以跑着并不如元荔轻盈,见她提踞裙边,蹦跳着便一溜跑,宛如白兔的模样。 鹦鹉跑着肚子一颤一颤的,很是滑稽。 两人不知跑了多久,山路走着确实慢,跑着跑着却不知不觉地发觉,前方的不远处已经是寨子了。 她赶紧跑了回去,先到寨子里面将篮子放下,然后呼喊着快要跑来的鹦鹉。 这么冷的天,鹦鹉却已经跑得浑身大汗,他的双腿如灌了铅一般重,半晌才跑了回来。 进到寨子里,还不忘说句:“阿荔啊!没想到你跑得那么快,体力真好啊!” “我运动得多。”元荔说道。 “看来我也得多运动了,旁的不说,跑步是真不怎么行。”鹦鹉话音刚落。 一道惊雷炸开,横劈大地。 雷声轰隆作响,不一会儿,便飘来了急骤的雨。 雨点泼天盖地,裹挟着风声密匝匝地砸向了地面。 真是幸好。 淋些雨倒是没什么,关键是这些野果不能被雨水浇。 “雨还真挺大的,我们到伙房去吧!”鹦鹉对元荔说。 “好。” 到了伙房的后厨,他们把野果放下,鹦鹉淘菜之后,便把菜放在了案板上。 “别的我来做,山药已经洗好,你来做。我需要帮你切下?”鹦鹉说道。 “不用了,不用切。” 话毕,元荔先把双手仔仔细细地冲洗了一遍,然后才拿出了一个铁勺。 元荔把锅添上水,用一个简易的蒸屉隔开,然后将洗净的山药放进去。 放进去后,她再把案板上的刀洗了。 待山药蒸好了,把它夹到一个盘子里,再用勺子把它捣碎了,捏成一个个圆团。 鹦鹉在一旁看得有些愣神,实在疑惑便道:“这是做什么?” “山药泥。”元荔说道。 “山药泥?我还从来不知这种做法。” “红薯应该更好的,可以弄个红薯泥,做个拔丝红薯什么的。”元荔继续道。 鹦鹉还在讶异中,没回过神来,却见她又拿出一罐蜂蜜,用勺子舀出了些许蜂蜜,抹在了山药泥揉成的椭圆球的外表。 待她准备再次下锅蒸时,鹦鹉及时拦住了她,说道:“不是已经蒸熟了?不需要再蒸了。” “第一次是蒸熟了,这次只蒸大概半刻便好,是让蜂蜜入味的。”元荔说的头头是道,鹦鹉于是哑了音,也不知说什么了。 趁着蒸的工夫,元荔拿出了两颗野果,放置在案板上,切成了六瓣。 等待蜂蜜山药出锅了,元荔开始摆盘,几颗山药泥码放在盘子的最中央,然后在一颗山药泥旁边分别放上些许野果。 鹦鹉那边还做着菜,瞥眼瞧见了元荔做的菜,直接傻眼了。 不说山药泥有多好看,出锅时便一股甜腻的香味飘了出来。 蜂蜜是比较甜的,而山药本身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咬在嘴里质地会比较绵软,而野果是带着些酸涩的,味道刚刚中和,香味便刚刚好。 鼻子嗅着带着些甜腻,实际吃到嘴里却是甜而不腻的。 “这个搭配着面包会更好吃的。”元荔说道。 “面包是什么?”他问道。 第6章 “面包……也是一种食物,很松软很有嚼劲的。” 鹦鹉开始还觉得她只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娇弱女子,不得不说,这些是他意料之外的。 “你这才来两日时间,做饭已经远胜于我鹦鹉了!”鹦鹉说道。 “还好还好吧!”元荔听不了鹦鹉夸自己,觉得怪怪的,原本是想留下才做这些的。 她没想过自己会把一个恶毒女配的悲惨故事变成一个美食故事,只想着,屠蒙只要不杀她,她便谢天谢地了。 早上的饭还算比较丰盛,细腻入口的小米粥,一碟花生米,两道素菜和一道红烧排骨。 红烧排骨是元荔做的。 在她穿书之前,就很喜欢妈妈给自己做的红烧排骨,于是拉着她偏要知道是怎么个做法。 实际也并不很难。 首先得起锅添水,锅中加入大段的葱白和姜和一些去除腥味的花椒大料。 之后把排骨煮上。 锅滚开了,多余的肉沫需要用勺子把它挖出来,这样不至于汤里的嘌呤太高。 接着再煮上一段时间,排骨依次捞出,放至炒菜锅里。 加入酱油、盐等一系列调味品,持续翻搅均匀,最后出锅。 酱油淋上的浓浓酱色配合着肉质原本的鲜嫩,实在美味。 鹦鹉瞧了,实在忍不住啧啧称好。 第一次在伙房,鹦鹉知晓元荔是第一次来,就让她先吃。 饭做好后,元荔将所有的碗筷都拿到饭桌上摆好,依次排列开。饭和菜都是用桶装,不够可以再舀。 不多时,人都来了。 一般他们都会等屠蒙到后,落了座才敢动筷。 若是他有事,会由良子来通知大家先吃。 屠蒙坐下,他们便也端正地挺直身子依次落座。 鹦鹉见人都来了,这才引着元荔出来,山匪大多见过她,有些没见过的也知晓阿刚的事情。 “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伙房新来的厨娘,你们应该知道,她是从元府来的,叫元荔。以后,她就属我们寨子里的人了。” 听鹦鹉说完,一人便道:“把她留在咱们寨子里……” “鹦鹉,你一个人做饭还不够啊?还得需要个帮手啊?” 大多数人并不能理解,怎么寨子里就多了个姑娘家,还和他们同吃同住?? “你们话太多了!怎么,大家有什么问题?”良子因为和屠蒙关系近的缘故,良子说话便是很有份量的,他们都比较听。 屠蒙的手中轻握碗边,目光定定地望着前面。 片刻后,他沉沉开口:“我决定让她留下,谁有异议?” 良子看着屠蒙的脸色,继续说道:“你们都听好了,这是咱们老大的决定,元姑娘会和鹦鹉一同负责我们的吃饭问题,懂?” 虽说整件事情一开始确实和他们没有太大关系,阿刚的事也是他咎由自取。 可溜走报官一事,却令他们对她的印象很是不好。 既然是屠蒙想留下的,他们自然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只是寨子里多个女人,不习惯,也不怎么自在。 元荔开始给他们盛饭,她拿着一把长勺,从盛着饭菜的大桶里舀了一勺。 只一勺的量可以满满当当地盛上一碗了。 舀饭时,有人问她:“厨娘,这些菜哪个是你做的?” 元荔答得不紧不慢:“红烧排骨还有蜂蜜山药。” 他们低头吃饭时,才发觉元荔做的这两道菜完全不输鹦鹉,甚至略胜一筹。 于是心里纵使有些许怨言,也都不再言说。 “真好吃!我还从来没吃过山药泥!没想到配着蜂蜜,实在甜得很。” “元姑娘做饭确实没的可说,红烧排骨可是一绝,不行,我得再舀一点。” “要说这野果单吃一般,搭了山药反倒是,怎么形容呢?说不出的美味啊!” “谁也别拦我!我得再吃上三盘排骨!” …… 有人还不忘调侃鹦鹉,说他被元荔比下去了。 元荔立在一旁,目光落在坐主位吃饭的屠蒙。 吃排骨和蜂蜜山药时,他的情绪没有一丝波澜,很平静。 良子在一旁吃得很香,问道旁边的屠蒙:“老大觉得怎么样?” “一般。” “一般吗?我倒是觉得挺好吃的,就这手艺,要是谁娶了她,那可是有好福分了!” 屠蒙没有再多表情,只淡淡道:“是吗?” “对了,一会儿我和安虎子不得下山去给她买衣裳吗?一会儿得问问她尺寸,也好作比量。”良子一边大快朵颐地吃排骨,一边说道。 实在太香了,香得他只想把骨头都给吃了。 剔骨剔得那叫一个干净! 待他们全部吃完,元荔开始收拾碗筷,她把椅子也摆好放置原位,洗刷的活计也必不可少。 干完活后,鹦鹉才把他们两人的饭盛上。 完了还不忘补了句:“趁热吃!” 元荔拿着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汁水瞬间盈满了整个口腔,香味注入灵魂那种。 简直了,这是元荔觉得自己做的红烧排骨最好的一次。 她再尝了一下鹦鹉做的土豆丝和凉拌藕片,味道也不错。 鹦鹉把土豆丝切得很细,所以吃上去口感很好,辣椒沁入,带有一股很香的辣味。 凉拌藕片的表面加了不少的蒜泥,吃一口蒜香扑鼻,只是蒜多了,吃下去有点辣胃。 因为太好吃,所以鹦鹉细嚼慢咽,总是不愿意早早吃完。 蜂蜜山药甜而不腻,排骨吃下去很惊艳。 好吃到没话说了。 鹦鹉平时那么多话,现下却安安静静地吃饭,享受食物带来的美好。 元荔一吃完午饭便有些犯困,于是想早些吃完早点回房。 吃完收拾好,她便踏出饭堂,却不想迎面遇上了良子。 良子见元荔刚好出来,直接说道:“是这样,老大叫我下山去给你买几身衣裳鞋子,得买合适的不是?所以……” “尺寸。”来人从沿廊处朝这里走来。 重复了一遍:“你衣裳和鞋的尺寸是多少?” 来人冷冷的声调,一听便知是屠蒙。 良子于是附和说道:“对对,你得把尺寸说下。” 关于尺寸,她得想想。 在元府的时候,倒是也买了些衣裳回去。 回忆到书中的情节。 元荔便把衣裳的大概尺寸说了,确实时间久了,也不怎么记得了。 女主元澄实际和原身身形差不多,两人的衣裳宽瘦应该也相差不大,鞋子大致要比她的大些。记不得原身的,记得元澄的便可。 良子听她说完,便转了身先行离开。 而屠蒙则依旧立在她身前,目光落点在她身上,似乎并不打算走。 元荔隐隐觉得,他留下来定没好事。 “现在打算做什么?”他开口问道。 “午睡。”元荔利落地答说。 “午睡过后,去我屋里……” 屠蒙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元荔不禁双腿一颤,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打扫。” 他淡淡落了话音,元荔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道他说话还大喘气啊…… 她记得她说过干活什么的不在话下。 这可不?活就来了。 虽然元荔心里并不很情愿,可她还是说了句好的便转了身,抬脚进了自己的房间。 虽是对他这样说,可她现在很累,总觉得身子疲乏得紧,不想干活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能睡到明天早上。 躺在床上,双臂和双腿渐渐展开…… 元荔的眼皮已经重重地耷拉下来,浓浓的困意袭来。 元荔这一睡,便睡到了申时以后。 醒来后,她勉强掀起眼皮,睁了双眼。 拖着个疲惫的身子,拿着扫帚和一个装满了水的铁盆便过去了,右肩处还搭着一条深灰色的干抹布。 走至屠蒙的屋门外,依旧紧闭着,她轻叩了叩门。 “进。” 得到他应允后,元荔迈步走了进去。 扫帚被她靠在墙面上,元荔把沉甸甸的铁盆放下,蹲下身子,毛巾浸湿后,再拧成微干的状态。 此刻,屠蒙正肃坐在床边看她,冷不丁一阵轻笑。 “午睡?你知道现在几时了?” 元荔当然知道,她装作不知道的模样,抬起眼眸与他对视,问道:“几时了?” 屠蒙:“……” 气氛有些许僵滞,元荔低下头不说话,还是干活吧! 屠蒙的房间色调是偏暗色的,大多的家具都是梨花木雕刻,陈设很简单,元荔觉着和自己房间也差不多。 桌上也是有一个水壶和配套的棕色水杯。 唯一不同之处是桌子上面,一把异常显眼的大刀横放着。 元荔认出了那把大刀,这不正是穿书几次,自己被屠蒙砍得那把刀吗? 虽已脱离险境,可触物情殇,看到这把刀,元荔心里忍不住有些胆寒。 刀口此刻在微弱的淡黄灯光下冒着凛冽的寒光…… 擦拭桌面时,需得她将刀拿起来,却不想这刀挺重的,元荔自认手臂还是有些力量,拿得动却无法保持三秒钟。 最后,她只能把它放下,从刀身的缝隙间,够到桌子上积存着浮灰。 抹布打湿之后,浮灰变得很好擦,只需轻轻一抹,基本能掉落大半。 每一个角落她都擦得格外仔细,生怕落下一处。 不因别的,只因她感到身后有一束目光一直盯着…… 盯得她有些浑身不自在。 桌面、椅子靠背和椅子面,衣柜以及一些积着灰尘的物件和缝隙,基本都已经打扫结束。 胳膊一阵酥痒感传入,好像有什么东西再挠她。 元荔只顾着干活,也没心去挠痒。 她重新把已经被灰染脏的布放进干净的,刚换过的水里仔细地洗刷了一遍,不知怎么,左边的胳膊更加痒了。 她渐渐意识到胳膊上已经有什么东西顺着往上爬了。 元荔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趁着蹲下洗抹布的工夫,她把胳膊一转,瞥眼看向那处。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通身呈玻璃样透明色虫子,它的八只细腿如竹竿一般直直地处理地面。 腿上还带有五彩的斑纹。 此刻,它头部的一双红色复眼不停地转动着,死死盯着她看。 是她从未见过的虫子,别的她倒是不怕,最怕的便是虫了。 看到那么多条腿,还有鼓鼓的身形,她便整个人都不好了。 脑子还没完全反应,嘴先反应了过来,她啊了一声,嗓音尖利地喊了出来。 那只虫已经紧紧扒住她的胳膊,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好把胳膊抡圆,螺旋着甩胳膊,想把它甩掉。 随着速度的持续加快,一个用力,元荔愣是把自己手中的布也给丢了,至于丢在哪里,她并不知晓,只记得刚才随手一甩。 虫子虽然从胳膊上掉落了,可它又不死心,掉落在地后,继续跑至元荔的脚边,做足了势头,准备爬上她纤细的脚踝。 恐惧感已经填充了她的整个大脑,她已经顾不得什么,撒丫子直直向前奔去。 她的脚下绊到了什么,整个身子前倾倒去,她只好用两只手撑着,摸到一个坚实的东西…… 怎么说呢,感觉有些熟悉。 不会吧……元荔心里想到。 由于她实在跑得太急,她撞到了坐在床边的屠蒙,生生把他推倒在床……而被她甩掉的抹布湿哒哒地敷在他的脸上。 还……格外贴合…… 第7章 最应该做的是把抹布从他的脸上拿走,她伸长了手臂去够,不想贴得更近了些,嘴巴距离他的胸膛只有不足毫厘。 此刻,惊恐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了。 拉扯开布的瞬间,她便感到男人沉重的呼吸。 他冷肃的面上近乎已经冷到了骨血里,脸色完全垮了下来,比当初杀她的时候还难看。 湿布浸润后,他脸上带有的水渐渐流至他清瘦的下颌。 别说,还挺性感…… 见他的模样,元荔心头感到点点不妙,现下她便已经顾不得什么虫子了,活命要紧啊! 她双手及时从他的胸膛上渐渐移动到床上。 必须够到地面才行,于是她向下开始了挪蹭,一只脚落了下去,另一只却斜歪着踩空,再一次重重地跌在他的身上。 原本就离得近,这次更甚。 近得完全可以清晰可见,他锈棕色眼眸上垂下的长睫…… 他略带冰冷的眼神刺向她,她也尴尬地看向他。 时间似乎停滞了。 她可以听见他们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甚至做到了同频。 元荔忍不住近距离看他,他的五官精致立体,更为素净,实在好看。 盯着盯着她便已经出了神,定定地望着,像是在欣赏一幅画……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他开口,声音淡得如风。 她当然也想起开身体,不过是颇有些艰难而已。 元荔已经想好办法,她从胳膊的侧面发力,渐渐起身,还好,还算顺利。 在她起身的同时,只听屋门发出吱呀一声,不知是不是寿喜。 门外一道身影走过,不多时,轻敲了下门。 “老大。”是良子。 “什么事?”屠蒙坐直了身子,缓声说。 良子在外面说话吞吐,半晌才道:“我把东西都买全了,和老大说声。没什么别的事,我不打扰了。” 元荔起身后,便立在一旁,心道良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是误会了。 早在她进来前,她并没关严屋门。 毕竟面对一个杀过自己n次的人,还是怕的。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还能及时往外跑。 屠蒙重新坐在床边,眉头紧紧蹙着,硬生生挤出一个川字。 元荔也不好说什么。 她的目光不敢再对上他,手里捏着个抹布,半晌走不动步子。 气氛再次僵滞…… 元荔见他脸色一寸寸阴沉下来,便开口说道:“刚刚有个小意外,抹布……” “抹布??”他的声音更沉冷。 “在那之前,我已经洗过。”元荔解释道。 听她这般说,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丝弧度,一声轻笑:“这个重要吗?” “是有虫子爬到我身上了,我怕虫子。” 话毕,元荔忽然想到还有虫子一事,于是低头去找,却没有再发现虫子的影子。 这便是最可怖的,不会是进到衣裳里了吧? 元荔正纳闷着,却见屠蒙手指间捏着那只足有手掌心一般大的虫子。 “怕虫子,还是怕我?”他盯着虫身,嘴角扬起笑意。 元荔一听这话,心头顿感不妙。 她现在感觉虫子反倒挺可怜的,不会最后也变成和她一般的下场吧…… 只见屠蒙起身,步步朝她逼近。 他会把虫放在自己的身上?还是怎样? 元荔脑海里都是问号。 待他渐渐走近,她瞬间转了身子,转过脸来,朝后方后退了几步。 元荔紧紧靠在身后的墙上,紧闭眼眸。 一般书中的壁咚就是这样的。 不管何时何地,男女主总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元荔这才小心地睁开眼睛,她望向门外。 屠蒙把虫子喂给了寿喜。 不错,对于寿喜来说,是美味的食物,还富含蛋白质啊…… 元荔现下也不闲着,拿着扫帚把后续打扫工作做了。 打扫完了,元荔见屠蒙把寿喜抱在伙房,给它倒了些水喝。 元荔走出去,把打扫的物什都拾掇利落。 良子还没走,抱着一摞东西递给她。 “元姑娘,你必需的东西已经给你买好了,也不方便进屋子去,直接给你好了。”良子说道。 良子现下倒是待自己挺好,与以往多有不同。 “太感谢了!”元荔道。 “不必谢什么,衣裳什么都是按照你说的尺寸来买,若是不合适,便与我说,可以换。”良子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元荔把东西全都抱在怀里,才抬脚踏进自己的房间。 买回的衣裳放进了衣柜,鞋子码放整齐放置在床下。 铜镜和一些其他用品全部摆在了桌面。 元荔望向铜镜,铜镜里映出她的模样。 她挽成的发髻已经有些松了,一些青丝散落在肩。 清臞的脸庞间浮出了浅淡的红。 此刻,元荔直觉自己的脸上藤热得紧,双颊的红晕点点若浅淡桃花似的。 怪了,心跳怎么这般快…… 她用手轻抚着胸口处,让心跳减缓跳动。 现下无事,她心思一动。 拿出衣柜里的衣裳,又将它们搁置在床上,把一件件摞得齐整的衣裳,一个个打开来看。 三件衣裳里,一件是月白色的窄袖长裙,大小正合适,裙子是在膝以下几寸的位置,长度刚刚好。 对着铜镜比量了一番,腰身和袖口的地方略略有些宽大,但不碍事。 一件是青绿色的衣裳,外罩一件较厚的浅灰色比甲,另一件则是毛绒的白色大氅。 现下天已经渐渐冷了,大氅可是过冬必不可少的。 全部比量好,她把衣裳全都叠好重新放置在衣柜中。 头发还是有些散乱,元荔于是随性地在脑后继续挽了一个简单的髻。 实际上就算不添什么饰物,也没有发髻,也很好看了。 原身原本便长得美,只是美得太过艳丽太过张扬,作者反倒把她塑造成一个恶毒女配。 镜中的人哪怕不施粉黛,面容已是很清艳绝伦的。 尤其是那一双杏眼只在眼波流动间,已是螓首蛾眉,美丽异常。 整饰好面容,她也该去做饭了。 没想到她刚一出门迎面就遇上屠蒙。 从他身边擦肩走过,她一直低着头,脚下的步子捣得飞快,避开了他。 疾步走至伙房,鹦鹉和她打了招呼。 “阿荔,今天晚上做什么?现在兄弟们吃饭嘴都变得刁了不少,我做的都不怎么爱吃了,就喜欢你做的饭。”见元荔有些心不在焉,鹦鹉说道。 “最近是不是有点累了?”他又问。 元荔轻摇了摇头,没答话,随他到了做饭处。 她找寻到存储食物的小斗柜,里面装有土豆、茄子还有青椒,这不就是地三鲜的原材料嘛! 看来鹦鹉今天下山去买了红薯,另一个斗柜里搁置着些许红薯等。 元荔把这些菜全部拿出,说道:“这三样菜做成一道,然后再做个拔丝地瓜。你觉得行吗?” 鹦鹉听完,只说道:“可以,我也来做一道好了,不能总把做饭的事情都交给你。” 拔丝地瓜和山药泥的做法很像,鹦鹉之前也是见过的,于是他想试着做这道菜。 地三鲜倒是很好做,只是寨子里并没有很多的调味料,元荔只好用现有的资源来做。 做饭时候,鹦鹉提醒她,刷洗时,有些水溅在了地面上,叫她千万别滑倒了。 “还是得慢些,我之前滑倒过,可把我摔得不轻。一会儿我把这儿拖了,你绕着点走。” 听他这么说,元荔走路异常小心,生怕摔倒了一般。 毕竟自己确实已经摔过两次,她此刻在灶火旁,桌上又摆着一些瓶瓶罐罐的,且不说会摔碎什么,如此坚实的水泥地,若是摔了,她自己也会受伤。 想着想着,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时的场面。 场面里每次都有良子的身影。 元荔知道,两次都是意外。 可在良子的视角中,或许并不这样觉得了。 思绪渐渐转回,元荔开始清洗手中的菜。 她先把青椒去蒂去籽,将它切成均匀的小片,茄子需用滚刀切,所有食材全部切好后,便放在一旁。 这时候,她备上所需的葱姜蒜末和一些调味料,把它们分别放置碗中。 油热了,她开始丢进土豆,把土豆煎至每一面均匀,颜色金黄后,再将土豆盛出,然后用同样的方法煎茄子。 把葱姜蒜倒入油炒香后,依次丢入土豆茄子青椒三种菜,放调料些许即可出锅。 而鹦鹉这边,听了元荔说的做法,也做得很顺利。 拔丝地瓜必须先下锅将红薯块炸了,接着用捞勺把红薯捞出。 油锅里放入油,洒入些许白糖,不需多,有个提味的作用。 把白糖进行小火熬制,待糖完全融化,呈金黄色的粘稠汤汁,再将地瓜放进搅拌均匀。 两样菜便已经做好。 “两个人做就是不一样,做得也快。不过阿荔,你怎么会做这么多菜系?”鹦鹉做完,便问道元荔。 他还禁不住调侃说:“你不会原本就是厨娘吧?还是你喜欢做菜,拜过师父?” “喜欢,跟着我母亲学了一些做菜。”她这里指的并不是原身的母亲,而是自己穿书前的母亲。 元荔妈妈也不是什么大厨,只是纯粹喜欢,且做饭是可以自己渐渐摸索出来,也并非什么难事。 鹦鹉点了点头,又对她说道:“山上摘的野果你还没怎么吃吧?我给你拿个。” 话毕,他转身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野果,把它递给元荔。 “吃一个,甜甜嘴巴!” 拿过野果的元荔,说了句谢谢,把它洗好放置在手心。 野果外面触及是有些涩的,可凑近闻了闻,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甜香。 她轻轻咬了一口,野果的汁水便从里面迸发涌出,直冲她的口腔,溢满了,甜甜的,好吃极了。 软的则更加好吃些。 待他们吃了晚饭,元荔也吃好了。 她便想从伙房走出来,吹吹风。 今天吃得有些撑了,还得多走走。 于是元荔沿着走廊开始散步。 痛下一场雨后,草已经从地面孳出,鼻腔涌入一股雨水进入泥土过后的草木味道。 她倚在沿廊的栏杆处,静静待立着吹风。 现下已经是微风,吹拂着她的面颊,带来一阵凉意。 很闲适的感觉。 她矗立着,向下眺望。 出了山寨,便是下山的道路了。 可她此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一辈子待在山寨,似乎也不是个办法。 元荔想到。 书中写道良慧把原身送至山匪窝巢后,便和老爷,也就是原身的父亲元兆令提及此事。 说原身是由于接受不了自己母亲佩娘的病逝这才逃离的元家。 而除了原身母亲,对原身唯二好的要数她的父亲元兆令了。 他虽也不怎么待见原身,可毕竟她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不可能放任不管。 在这之后,元荔并没有看完整条故事线,可大概也知道。 当元兆令想去寻原身时,大夫人良慧便总表现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如果说女主黑化是因为原身对她的伤害,可大夫人良慧并不是这般。 在原身母亲佩娘还在世时,父亲实际是更宠爱佩娘的,毕竟佩娘温润大方,心思敏捷,知晓元兆令的一些做事苦楚,很是得他的心。 所以导致原身也觉得母亲虽是元府二夫人,可得到的宠爱并不比大夫人少,才敢和女主常常比较。 心气自然也就傲了。 可偏偏良慧看上去极善,却是个不好惹的主。 因自家女儿的事,她待原身更差,而佩娘死后,虽说她的位分还在,可在元兆令心里的地位并无任何提升。 原身死了,见元兆令还是些许关心,且准备动员府上的人去找寻,她生怕露出什么马脚,这才有些慌了。 元府能惦记的东西,便是家产了。 最终大夫人良慧思来想去,做了一个胆大的决定。 原本她不想这么做,她知道最终的家产元兆令一定会留给她,因为佩娘已经死了,也无人与她再抢夺。 可偏偏那段时间,元兆令的身体不好,已经被病痛折磨许久的他,面色早已经灰败,身子干瘦到眼睛些许凸出,透着一股死气。 纸是包不住火的,原身这件事他一定会知道,于是良慧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她偷偷在元兆令吃的苦汤药里放入了些许毒,毒的剂量很少,可长期以来,便会导致他身体越来越差,直至死亡。 最后她的说法是,她看不了元兆令太过痛苦的模样,于是想早些帮他解脱了。 元荔当初读到这里的时候三脸疑惑。 她的借口实在……难以言说。 无论如何,元府即将变天了。 若是元兆令原本身体好,或许还能帮他避开良慧的下毒。 可书中说他患了多年的咳疾,且已经越来越严重,很难再救治。 在他的夫人害他之前,他已经是行将就木,再无回天之力。 所以,元荔得到了一个结果便是,她现在不能下山,以后也不大可能了。 思及此,元荔便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半晌,她发觉自己的身后似乎有动静,是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心道估计是鹦鹉过来了。 她扭转过头,却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静立着。 屠蒙? 他怎么在这里? 不多时,屠蒙便已经迈步走进栏杆处,他背倚在栏杆上,眼眸微阖。 他身着一件深栗色长袍,束着的腰带显得腰身纤细。 元荔待了几天的时间,发现他的衣裳总是深色系。 就是那种,统一风格。 他腰间束紧的腰带垂挂一件玛瑙色玉佩,还别着个装着匕首的刀鞘。 匪首就是匪首,系在腰带上的东西都和别人不同。 只元荔也不知道,他这样挂着,也不难受吗? 不得不说,这本书的设定,说不出的怪。 她一直盯着他的腰带看,心里又想,若是他忘了带刀鞘,不小心刺到自己可怎么办啊? 苦思冥想间,屠蒙已经缓缓睁了眼睛。 暗夜里,他的眼眸看上去更深邃了些,沁着寒。 “还不回房里?”他的声音淡淡飘过。 滞在空气中。 元荔一时间还不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 直到他后面继续道。 “如果在这里摔倒,恐怕谁也救不了你。” 没错,是对她说的。 他说完,元荔还真扒着栏杆往下看了一眼,是挺高的…… 至于她绊倒的两次。 第一次是寿喜把她裙摆上的线头拆下来玩,才导致细线绊倒了她;后一次,是因为她太过害怕,才根本不看方向直直向前跑,怎么知道,会撞上人呢? 想到这些,她的脸又忍不住红了一阵。 “很抱歉……” “抱歉。什么?”屠蒙问。 他这么一问,反倒让元荔想说出的话一时间说不出了。 她憋了好久,心下细思,才缓缓开了口。 “今天下午,抹布的事还有我推倒你……” 她的脸颊已是绯红一片,这些话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啊! “我不是有意为之。你应该可以理解吧……”元荔轻声道。 “你想让我怎么理解?”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千万不要误会什么就行。” 元荔觉得她说的很清楚了。 “没有误会。”他的话语沉沉,也给元荔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果我误会了……”元荔刚放心下来,却又听见屠蒙说了一句。 不对劲,这个走向是不对劲的。 她心道说。 夜色带着一抹浓稠的黑,不知不觉间,风势已经渐渐作大,吹拂着元荔的衣衫和头发。 她见屠蒙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便抬眸望向了他。 他再次闭上眼睛,似乎累极了。 微弱的灯光下,寿喜迈着步子走过来,它身子伏在他的脚边,打了个哈欠。 寿喜来了,她也不便再这里待着,觉得口中有些渴,又想到野果的美味。 便再次去到伙房处拿了一个野果过来。 寿喜眯着眼睛,看见她手中拿着的野果,舔了舔嘴巴,作出很想吃的样子。 见它已经起了身子,缓缓走近自己,元荔只好把野果掰成了一半,自己吃一半,剩下的给寿喜吃。 靠近它时,寿喜又喵了一声,不想让她喂自己。 元荔只好把另一半野果放在了寿喜身边。 寿喜先用鼻子轻修了下,然后才吞咽进嘴里。 它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吃完还舔了下嘴边溅出的些许汁水。 似乎是出于礼貌,她觉得应该要询问他一下,于是道:“你吃吗?我可以拿一个过来。” 半晌,她听见了他的回答。 “我不饿。” 于是元荔自己吃了剩下的一半野果,这次的野果的外皮是带着点酸涩的,不如之前的那个好吃。 吃完了野果,她便从沿廊走至自己的房屋里。 等她回了屋子,嘎达一声把门关上了,屠蒙才再次睁开眼眸,目光看向他脚边的寿喜。 他只淡淡地说了句:“你倒是挺喜欢吃这野果。” 寿喜轻轻地喵了一声,像是在同意他的说法。 第8章 屠蒙蹲下身去,轻抚着寿喜的脑袋,它主动凑上来,磨蹭着他的手掌心。 “想吃鱼吗?寿喜。”他道。 寿喜喵了一声表示回应,然后开心地一直围转在他身旁。 屠蒙将它抱在怀里,送至不远处的寿喜的窝,放下它后便进到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闭时,元荔刚把鞋袜全部脱下,放在床下,她打开屋门,出门打了些热水回来。 上次在山间跑的时候,她的鞋子有些被路上细碎的石子磨破了,脚底一些地方已经破了皮,但幸好没流血。 她往盆中倒了半份凉水半份热水,温度适中,才将双脚缓缓浸入。 一股暖暖的感觉自脚底到了身上,祛除了几日以来的疲乏。 泡完脚后的元荔,等到一切都洗漱完了,才终于躺下来。 伙房做饭处的野果只剩下大概六颗,只是想到它的味道,元荔便还想再去野果林摘取些回来。 那野果吃起来有点像什么呢?像冰糖葫芦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带着点糯,想到这里,她实在忍不住吧唧了下嘴巴。 做饭、吃饭、休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又不能下山,这样的生活确实有些无趣了。 以往能够刷刷手机,再和自己的朋友们逛商场的时候一去不复返了。 她不会想到,因为一场大病,她昏迷不醒,便魂穿到了这本书里。 不过她饭食做的香,野果也好吃,还是不错的。 思及此,她又检查了一遍门窗,之前还是储物房时,窗户坏了打不开,现下良子已经把它修好了。 方才她打开窗子通了一会儿风,冷风灌入屋溜间,还挺冷的,于是她拿出了衣柜里的厚被子。 厚被子是大红色的,上面印着粉色、黄色的些许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被子和床单的颜色是搭配的,是非常明亮的色彩…… 元荔只脱下一层外衣,便将被子盖得严实,睡下。 山野远处的阵阵鸡叫吵醒了元荔,她只好继续拉了被子再睡一会儿,直到快巳时才醒来。 时间已经晚了,元荔忙穿好衣裳,把鞋袜穿好,匆匆洗漱完,捣着飞快的步子往伙房赶。 鹦鹉已经在做饭食了,见着元荔他打了声招呼,便道:“阿荔啊!你来的正好,今早的饭我已经做好,你一会儿吃完早饭,去溪边捞条草鱼和一些泥鳅回来。” 捞鱼?元荔揉了揉自己惺忪的双眼,便回说没问题。 只是鱼,她从来没捉过。 “原本我打算我去的,可还是得先做饭啊!所以捉鱼的事情就先麻烦阿荔了。” 说罢,鹦鹉转身拿了一个水桶递给她。 “抓回来的放这里面就行,泥鳅大概也得十几条吧!”鹦鹉说道。 元荔答应好,可她没有抓过鱼,所以此次前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住一条。 “中午之前回来可以吧?”鹦鹉问说。 “可以。”元荔说完这话,还是有些心虚,要是抓不到,别说中午回来了,估计下午也回不来。 问了鹦鹉大概的路线怎么走,元荔便斜挎着水桶去往泥塘处。 谁料想那一方泥塘就是在野果林深处。 鹦鹉已经给了她抓泥鳅的装备,是捕鱼的麻制渔网。 元荔穿上防止水进入的长靴,在衣前系着一件围衫,迈步走出寨子。 穿上靴子要比之前的鞋子好许多,不会再被道路上的细石子硌着脚底,所以她也走步快了些。 前往野果林后,元荔开始找泥塘所在,在野果林之后,果然有一片开阔的泥塘。 还没进入林子,她便听见林子里传来了寿喜的声音。 寿喜怎么会在这里? 怀着好奇,她往泥塘处瞥眼瞧去,还没瞧见寿喜,却在泥塘前看到了男人背影。 从背影看,他似乎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围衫和长靴,元荔缓步走近泥塘,才发现寿喜此刻蹲在泥塘旁,屠蒙的身边。 听见脚步声,寿喜转过脑袋看了眼她,喵了两声,似乎在提醒屠蒙。 他转身过来,看见了元荔。 目光落定在了她的身上,确切地说是围衫上。 元荔也发现了,他们的围衫上都刻有鸳鸯的图案,一雌一雄,似乎还是情侣款…… 她没法解释,可这是良子给她的,她根本不能选择。 元荔怔忡了一阵,将手中持着的桶放下,放桶时,她看见泥塘旁还放着一个编筐,也是用来装鱼的,拿来它的应该就是屠蒙了。 屠蒙为何会来到这里?元荔心中忍不住升起疑惑。 两人尴尬对视一眼,屠蒙便转了眸子,并没看她。 只鼓励寿喜,让它下去抓几条鱼过来。 寿喜虽然来到这里,见着泥塘由着的鱼,很是兴奋,可泥塘里淤泥许多,它舔了舔自己身上干净的毛发,实在不想沾脏了,于是迟迟不肯下水。 此刻,元荔已经走近了泥塘里,水下的不少淤泥,只感觉脚下一沉,阻碍了她前行的方向。 下了泥塘后,她开始仔细寻找着泥鳅和草鱼的身影,草鱼游得极快,比较难抓,于是她准备先抓泥鳅。 将网浸入水中,等待着的大量泥鳅上钩,钻进网兜里,这样便可一下子捉住许多只,且抓住的可能性更大些。 等待时,她又走向了另一处地方。 一只泥鳅藏在淤泥里,她捧起了一抔土,泥鳅便也轻易被她捞出。 实际上一点也不难嘛! 只是泥鳅身子很滑,待她准备将它放到桶里,它竟然身子一跃,出溜一下跑了出来,掉落桶边,翻着身子在竭力挣扎…… 元荔是不敢直接抓泥鳅的,捧着泥土还可以。 心下焦急着,见着一只手把泥鳅的身子钳住,顺利地放回桶中。 屠蒙放进去后,看了眼她,便道:“稳准狠,它就不会溜走了。” 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而屠蒙此刻也已经进入了泥塘,他问道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元荔正寻找着,才发现自己的网兜已经被落在了角落,里面没有一只泥鳅。 也是,事情不会那么顺的。 她把网兜拿了回来,也不知该怎么办,一开始还挺兴奋,抓不到一只后,便更加焦躁了。 这一次,元荔的表情异常认真,她准备用网推进淤泥里,先堵住,然后再用手抓,等到时机成熟时,便可以抓到了。 第9章 待泥鳅游进了网子里,元荔准备收网,由于太过焦急,收网的时候跺了下脚,许多泥鳅纷纷逃走。最后只剩下一只泥鳅似乎是被网卡住了,才没有逃离。 已经两只了。 在寻找第三只泥鳅的过程中,元荔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已经渐渐下降,或许是因为天气温度低,水里面也是。 且在泥塘行走,淤泥会把她的双足陷入,行走更加艰难了。 一个不慎,便会重重地摔进泥潭之中。 这次,元荔依旧选用了渔网进行捕捉,这样成功的几率会大些。 “良子叫你来的?”声音传过,是屠蒙。 她点了点头。 “他让你抓什么回去?”屠蒙继续问道。 于是元荔便把情况都和他说了一遍。 屠蒙心下已经了然,于是开始寻找泥塘里泥鳅最多的地方。 元荔并没有和他一同寻找,泥鳅最多的地方都钻进了泥潭最深处,可是还能看见泥鳅身体的在淤泥里游动的形状,应该是没错了。 两人虽然没有一同去找,也渐渐地因寻找泥鳅而走在了一起。 元荔把渔网再次推进了淤泥里,耳畔飘来屠蒙的声音,他淡淡说道:“渔网给我。” 一时间她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他说的,把渔网递给他。 屠蒙将渔网重新放置在了一个地方,再次推进了淤泥处,等待大量的泥鳅涌入,甚至有两只一大一小的草鱼也钻进了网兜中,屠蒙开始急速地收网,围拢着的一大批泥鳅和草鱼被牢牢网住,丝毫动弹不得。 元荔看呆了,果然匪首就是不同,随便一抓可以很轻易地抓住,她走到池塘边,数着水桶里,是两只草鱼和八只泥鳅。 看着屠蒙娴熟的操作,元荔觉得自己也可以,于是把将要滑至手腕处的衣袖再次挽了上去,摆出一副很坚定的样子。 像屠蒙所说,稳准狠,她必须把握住时机,眼看着已经有三条泥鳅入网,然后是将近六条泥鳅,她开始收网。 六条泥鳅渐渐被束缚住,它们很想出来,奋力地挣扎着,尾巴帅得很高,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其中一条比较灵活的泥鳅,已经从网中跃了出来,且尾巴甩出的泥点子溅了元荔一脸…… 哗—— 元荔感到自己的双颊和眼睛四围都被溅上了好几道泥点子,她只好把剩下抓住的泥鳅放进了水桶后,用衣前的围衬擦了擦脸。 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泥水擦净了才总算完全睁了眼。 擦完之后,她才发现此刻自己手里拿着的围衬似乎不是自己的,她上面鸳鸯的图案和这个的并不相同…… 她用来擦脸的并不是自己的围衬,而是屠蒙的。 她抬眼看去,目光对视间,是无声的尴尬…… 静默了一阵后,寿喜在他们身后的方向叫了一声,他们才停止了许久的对视…… 不得不说,她承认那是一双十分冰冷的眼睛,他的眼窝极深,乌沉沉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和他对看一眼,元荔便总觉得心下发寒。 他恶魔的心竟有一张天使的外表。 如果她的内心不是很坚定的话,她一定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那张脸凑近,眼睛直直地盯着时,难免会心跳加快。 屠蒙已经出了泥塘,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准备走出泥塘,可迈步一下比一下沉重。 她脚下穿着的长靴很大,所以走着鞋子更容易掉落在泥潭里。 屠蒙已经出去,可以帮她一把,于是不假思索地顺便伸出手来。 上次的事已经差点被他误会了,于是元荔只说了谢谢并没有寻求帮助,而是自己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了泥塘旁。 只差一点点了,这一步跨得很大,可底下的淤泥也更深,她的鞋底很黏,不敢用力往外拔出,生怕用力太猛,把靴子拔掉。 她使足了力,终于迈出一步,可忽然间脚底一滑,这才拉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她赶紧移开,扶住了他的衣袖,这样应该好点。 她出来后,见着寿喜定定地望着水桶里的鱼,然后冲着水桶叫了两声。 寿喜应是很喜欢了。 元荔一开始是干净的衣裳来,现在鞋子上、衣服上都是泥,看来回去得洗下了。 走在她前的屠蒙一手拎着水桶,肩上还挎着竹筐。 元荔到底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鱼是他帮着抓的,东西也是他拿。 于是她加快了步子赶过去,说道:“水桶我来拿。” 听她说完,屠蒙便把水桶递给了元荔。 她刚刚接过去,却见他又拿过了水桶,反倒是把肩上的编筐取下来给她。 编筐是空的,没装什么东西,所以很轻。 “水桶重。”屠蒙说道。 元荔没想过他还挺为自己着想,心里有些感动。 “你要是再摔倒,人摔了事小,鱼要是摔了就不好了。” 瞧瞧这冰冷入骨的语调啊! 她虽然心里有些怒意,可想想也是,屠蒙怎么会主动帮自己,那么好心? 两人并没并肩而行,而是一前一后走着,出了野果林,前往山寨。 抵达寨子时,屠蒙已经把水桶拿到了伙房处。 元荔在他之后回去,她在伙房的做饭处环视了一遍,发现鹦鹉并不在。 屠蒙将水桶放下后,她把编筐挂在了做饭处的墙面上。 水桶放下后,寿喜便缓步走过来,嗅着水桶里的鱼的味道。 屠蒙离开了伙房,寿喜这才随着他的脚步走,它恋恋不舍地望着身后的水桶,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鹦鹉才迈着缓慢的脚步走到了做饭处。 见着元荔的瞬间,他还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这么快便回来了,看来抓鱼还是很顺利的。 鹦鹉于是说道:“不错啊!我记得第一次抓鱼比你还慢些。” “我抓鱼若是比你还慢怎么得了?”元荔想要开口时,他便折返回到这里。 “老大……看来你也去了,我还想说阿荔怎么会这么快便回来了,原来也有老大的帮忙。”鹦鹉说完看了一眼两人衣前的围衫。 当初下山买这个的时候,老板便说是一对,他们瞧着样式好看也没说什么旁的,不大在意这个。不过鹦鹉还觉得挺搭的。 原来屠蒙是来放围衫的,元荔这才知道,屠蒙对鹦鹉道:“不是帮她,是怕太慢了,兄弟们都饿着。” 立在一旁的元荔:“……” 屠蒙在离开时,不忘交代鹦鹉说那条小草鱼要像往常一样做得清淡。 是给寿喜吃的。 直到屠蒙走后,元荔这才把围衫脱下,看到这个,她才想到自己净顾着忙了,身上的衣裳还有些泥点的污痕迹,于是她和鹦鹉问了脏衣篓放在哪里。 据鹦鹉说,脏衣篓都放在一间屋子里,叫她去找下。 元荔先回房拿了自己的鞋子,再去到一间屋子。 她见到屠蒙方才进入屋中,也是取下了衣裳和长靴,换上了自己的鞋子出来了。 他的衣前围衬上带有几个泥道子,长长的跟胡须似的,屠蒙看了一阵,想想她蹙着眉头焦急的模样,忍不住乐了起来。 真是摸不着她的套路啊…… 她径直与他擦肩走了过去,想打招呼又不知怎么开口。 待他走远,元荔才提着鞋子进到屋子里。 屋子里在衣篓旁立着一人,便是寨子里的阿嬷。 元荔第一次见阿嬷,有些惊异。 阿嬷似乎更为惊异,便道:“你是这寨子里的人?” 元荔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曾见过你?”阿嬷继续问道。见她并没回答,似乎有些犹疑的模样,她才道:“无事,只是我没见过除了我老太婆之外,出现在这寨子里的其他女子。” 于是元荔只好说出了个中缘由,阿嬷表示理解。 阿嬷说她是山匪雇佣来做伙计的,不过一开始是她主动想留下来做活。 虽说不要报酬,可屠蒙每次都会坚持给她银两。 阿嬷不主动要,可也无法拒绝。 此外,阿嬷还说她之前和这寨子有一定的交集,至于是什么,她也不便多说。 “我不在寨子里住,隔几天才来一次,一直住在山下,所以你说你也从没见过我很是正常。”阿嬷缓缓说道。 阿嬷让她把衣裳和靴子脱下便可以离开了,元荔于是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了。 换上新鞋子的阿荔,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的新鞋是墨绿色的,鞋子的顶上缀挂着四颗挤挤挨挨的大珍珠,且珍珠通体淡黄,十分光滑,走起来一颤一颤的,很是滑稽。 果然是良子他们的眼光啊…… 不过既然是他们的一份心意,也不好再去退。 她回到伙房处开始帮忙,鹦鹉已经备好了食材,将泥鳅和草鱼全都洗净了。 寿喜时不常地会到这边来,故意踱着脚步,看似心不在焉,实际上目光便已经放在了它的食物上。 瞧见它这般馋的模样,鹦鹉只好无法,先把寿喜的做了,寿喜的是条比较小的草鱼,它也不敢吃得量太大。 寿喜吃得会清淡些,于是他倒上了油,将草鱼直接下锅,也并不放料,将鱼做熟便可。 而在另一边元荔则负责将草鱼用盐腌上,把鱼的身子都抹上一层淡淡的盐,抹均匀后,在它已经被划开的肚子里放入些许辣椒。 然后,她把泥鳅的表面裹上了一层面粉,裹上之后将它全部晾在一个大盆里,待下锅使用。 鹦鹉把已经做好的草鱼放进了寿喜的食盆里,此刻,他将锅刷完,再重新往锅中添置油。 泥鳅滑溜地入锅,在油锅温度恰好时放入,待双面都炸成偏金黄的颜色,就算差不多了。 炸好之后重新放进大盆,撒上一些辣椒面和孜然,香味扑鼻而来。 “阿荔你先尝尝味道,甜咸如何?”鹦鹉问道。 元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尝,外面是脆皮,里面又是已经很嫩的肉质,整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咬上一口汁水便已经在口腔里爆出,无一丝鱼腥味,辣椒和孜然的混合,味道鲜极了。 “怎么样?”他看着元荔。 “特别好,味道绝了。”元荔不禁感慨说。 “那便好,我也许久没做过鱼了,还觉得应该会掌握不好,没想到火候控制得还不错。”鹦鹉说道。 接下来便是炒鱼了,这次做的是糖醋鱼。 元荔以前也做过糖醋鱼,于是便她做了。 她把炸泥鳅的锅刷了下,再倒入一点油,放进了花椒蒜瓣炒香,然后丢入草鱼。 草鱼大火爆炒后,再一次放入盐、糖和醋,味道完全浸入后,再把草鱼反面,继续开小火炖着,炖得软烂。 最后,放葱姜还有酸沫提香,最后是在关火时候再丢进去,这样葱姜蒜还是偏生的,味道更足。 香味已经扑鼻,刚好鹦鹉早早蒸上的米饭也好了,于是他开始盛饭,元荔把菜全部倒进大的饭桶。 饭菜的喷香早已飘至寨子的每个角落,他们一闻见便很快地进到伙房,走至饭桶处,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舀饭吃了。 可他们也只得看看,毕竟屠蒙已经落座,也得讲究规矩。 “元姑娘,这次给我多盛点饭啊!” “我也要,实在太香了啊!” …… 元荔于是开始不急不慢地舀饭,每人一勺,鱼的香沁入鼻腔,许多人已经忍不住动筷了。屠蒙很喜欢吃草鱼,还喜欢辣的,所以做饭时,鹦鹉也会特意放些辣子。 刚刚的辣子已经入味了,陪着鱼肉的香,简直一句。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只顾着低头吃饭。 元荔走至伙房门外,见着了寿喜。 寿喜还没吃完鱼,于是还大口嚼着,它吃东西的模样很是满足,她便蹲下去瞧寿喜。 寿喜对她的到来,已经没那么排斥了。 第10章 她盯着寿喜看了一会儿,待他们都吃完饭,元荔才去伙房吃。 草鱼是比较辣的,很入味,带着一点点咸香之感,而泥鳅是那种很滑嫩的,外焦里嫩的,汁水炸裂在口中,一点也不腻。 吃饱喝足的元荔收拾完自己的碗筷,便走出了伙房。 寿喜已经不在此处吃饭,而是吃得饱腾腾的溜去到它的窝里。 沿廊那边立着一个男人。 屠蒙抱起藏在窝里的寿喜,目光忽然巡了过来,落点在她的脸上。 “一起吗?”他问道。 啊? 元荔心里喊了一句,她不知屠蒙的意思,而且刚刚他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似乎很温柔。 她下意识觉得会不会他在叫她身旁的人,可鹦鹉已经先走了,四处也没有别的人影,难道叫的是自己? 元荔并没回答,而是徐徐穿过沿廊,准备说什么,却见屠蒙已先行离开。 她跑了几步,才追上他。 他们走出山寨,屠蒙将寿喜放下,寿喜并不是很情愿地喵了一声,看来很不喜欢运动了。 它的肚子宛若一个球,鼓鼓的,迈步都沉重了些。 元荔开始只是跟着他一同走着,漫无目的。 “我们去哪里啊?”她问道。 “溪边。”屠蒙淡淡道。 溪边?元荔还没去过溪边,心道估计是个挺远的地方吧,算了,自己确实也吃得有点撑,溜溜食也不错。 看样子,屠蒙是在给寿喜溜食,顺便把她带上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虽说是比之前好走许多,走在石子路上也无碍。 只是一走鞋子上端的珍珠便晃动着,一走三颤可还行? 见她低头,屠蒙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鞋子。 “样式挺好。” 啊?他认真的吗?元荔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寿喜走不动了,便会忍不住原地不动,开始打瞌睡,于是元荔便蹲下身子,对它说道:“寿喜,你要是走到了溪边,我就给你做好吃的。” 寿喜一听见食物,骨碌着身子便起来了。 这法子还挺管用的。 现下天凉了,花草却没怎么败落,只是簌簌掉落下几片叶子,落红满地。 风卷积着地面落下的树叶,漫天飞舞。 好美的一幅画。 溪边马上就会到了,溪水在和野果林完全相反的方向处,距离寨子更近些。 他们徐徐从台阶上走下来,便是溪水边了。 而远远地,元荔便看见了一个身影,正是今天在房间里遇见的阿嬷。 此刻,阿嬷正低着头把装脏衣裳的衣筐搬至溪边,然后拿了另一个干净的篮子,衣篮子是装洗净的衣裳。 元荔缓缓走近她,帮阿嬷一同把衣筐搬了过去,阿嬷对她表示十分感谢。 见脏衣筐里装了不少的衣裳,元荔打算帮她一把,反正闲着也无事,于是便道:“阿嬷,我帮你洗吧!” 阿嬷只看着她,摇了摇头便说道:“不用了,我一个人来就行。” “没关系,阿嬷,我帮你洗点吧!” 见元荔一直坚持,阿嬷也就同意了,只说用捣衣杵对衣裳进行捶打即可。 不过打衣裳的时候,需要掌握好力度,这样才能洗净衣裳,还不易打变形。 说着,阿嬷便将衣裳用溪水打湿,再放置在石头盆上,用力把衣裳揉搓一番。 接着用捣衣杵开始棒打,把脏污的东西打出来,直至洗净,后拧干衣裳存留的多余水份,最后把它们放置在干净的洗衣篮子里。 倒是不复杂,元荔想到,难不倒她的。 “累了便换我来吧!”阿嬷欣然地笑了笑说。 “没事的。”元荔倒是越干活越起劲,她觉得还挺有乐趣的。 “原来寨主也过来了,你洗着也不方便吧,毕竟这是我的活计。”阿嬷道。 “我和他一起来的,他知道。没关系的。”元荔说。 “我说呢……”阿嬷忽然笑了笑,然后看了她一眼,道:“原来是如此,看样子你们关系不错。” 阿嬷说的话,似乎明白了一切似的。 不过,她明白什么了? 元荔有些不解,刚想问,又听阿嬷温声道:“寨主是个不错的人,他会对你好的。” 等等,阿嬷在说些什么?? 她心思一转,说道:“阿嬷,你可能是误会了。” “不用再说,我都懂。”阿嬷说着两颊再次漾了一层笑意。 元荔记得她和阿嬷说过,来寨子的缘故,阿嬷难道会忘了? “可是阿嬷,我只是留下来给他干活,他提供给我吃住而已。”元荔再次强调说。 “这男人啊!都是会变的。屠蒙是个爱恨分明的人,他把恩情看得比一切大,可当他想通了,心思怕早已有所转变。”阿嬷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说。 心思转变了?她默默在心里念到。 “你啊!还看不出他对的情意。” 情意?不,不可能的。元荔还想活久一点,不想和一个杀人魔头产生什么情意。 “阿嬷,你是怎么看出他对我的情意的?” 阿嬷轻声俯在她耳畔道:“眼神啊!一个人再怎么掩藏,眼神是藏不住的。” 藏不住?什么眼神?她怎么觉得屠蒙一直对自己都是一种不屑的眼神呢? 阿嬷往后望了一望,便道:“你瞧你刚才走过来,还有现在,他的目光都没从你身上移开。” 元荔随着阿嬷的目光移去,他确实在定定地看着自己。 元荔却没当回事,或许他是害怕自己下山吧!毕竟当初她承诺过不能下山。 出了寨子,距离下山已经不远,所以他一定会害怕她逃走,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出逃这种事情。 若是真的这样,他看得可真紧啊!她心道。 元荔不再和阿嬷交谈,而是低下头认真洗衣裳。 按照阿嬷说的方法,她上手很快,把衣服上的污泥打下来,然后再洗净。 屠蒙也不去管她,任她去。 他静静踱步在溪边,而寿喜也在一旁缓慢随着他行走。 “这些衣裳洗完了不能直接放进篮筐里,还得拉扯一下。”阿嬷提醒她说。 元荔知道阿嬷的意思,不就是把衣裳拉得更展吗? 于是她拿起一件衣服准备拉扯,却被阿嬷赶忙制止。 “衣裳怎么能拉扯呢?会扯坏的,我说的是床单之类的大物件。我一个人的时候,也只能随意甩下,你来了,还能和我一起拽拽,这样就不容易有褶。” 说着,阿嬷就拽住洗净的床单一头,让元荔拽住另一头。 “我们拽一下,便得叠一层,然后再接着拽。”阿嬷道。 她点了点头,知道最后是把长方形的床单叠成一个长条,这不难。 于是元荔用力向后一扽,阿嬷也使力,可两人的力并不均匀,导致阿嬷向前走了一步,差点栽倒。 “力千万要均匀,而且别松开手,紧紧抓着。”阿嬷道。 只是刚拉扯了一次,阿嬷忽然捂住自己的腰,有点使不上力了。 虽说元荔已经用了三成的力,依旧不行。 她有些抱歉,于是一人拿着床单,道:“我一个人甩下吧!阿嬷歇一会儿。” 阿嬷觉着也好,于是点点头,坐在身后的一块大石头上歇息。 床单很重很长,不是很好甩。 她用力甩了两下,积存着的水一甩,瞬间甩了她一脸。 “我来吧。” “没事的,阿嬷,我可以,你歇息着。” 说完,元荔才觉得哪里不太对,她刚才听见声音并非是阿嬷的。 她扭转过头,见寿喜跑在了阿嬷身边,阿嬷倒很是喜欢寿喜。 阿嬷让寿喜坐在自己身边,用手轻轻抚着它的脊背。 此刻,立在元荔背后的,正是刚对她说话的屠蒙。 他拿过床单,把一头递给了元荔。 他将衣袖挽至胳膊上方,露出些许肌肉。 这……这是她能看的吗? 不看白不看,于是她盯着他的臂膀,迟迟不肯挪开目光。 “阿嬷和你说怎么做了?”屠蒙问她。 “哦,说了。”元荔回过神来,后把方法都告诉了他。 “好。”他说。 两人都抓住床单的一头,然后一同撤步向后拉拽,元荔这次忘了是和屠蒙一起拽,因此只用了三成力。 屠蒙的力同样使出三成,却会比她大不少力。 元荔在拉拽的一时间甚至感到身子一震,手心滑了下,不小心松开了她抓住的一头床单,导致她整个身体前倾,差点又摔在他身上。 她在即将撞上他时,连忙脚步一转,一个大跨步稳住了身形。 呼!好险啊! 对于次次摔,到处摔的人,屠蒙已经表示非常沉静了。 他飞快将床单的另一头拉回自己身边,致使那一头没有掉在地面。 这一幕恰好被阿嬷瞧见,她捂着嘴巴浮出浅淡笑容。 元荔说怎么觉着这个笑容很熟悉,不就是她之前磕cp时候的样子吗? 不是吧!磕她和屠蒙的? “阿嬷……”元荔有些无奈。 阿嬷叫她走得近了些,便轻声道:“哎呀!我知道,女人嘛!” ??? “拉近距离,才能增进感情。”阿嬷说道。 对此,元荔实在无话可说。 “这次,我站着不动,你拽它。”屠蒙道。 这样也好,省得把她给甩飞了。 拽完这一头,再换另一头,之后,元荔便把床单放进了篮子里。 这般持续了几次,阿嬷也没不干活,而是继续在洗衣石上洗衣裳,不一会儿便完事了。 “好了,不用帮忙了,你和寨主回去吧!我就不掺和你们了。”说罢,阿嬷把衣裳拿到溪边不远处的晾衣杆上依次搭好,然后拿着空的篮子和衣筐离开。 阿嬷走后,屠蒙似乎还不打算回去,而是在溪边踱着步子。 不过在溪边吹吹风也挺不错,元荔立在溪水边,迎着和煦的风,清风拂面,像一双无形的手在轻抚摸着她的脸。 她似乎在这里待了很久…… 再次转头一瞧,却发现她身后的屠蒙不见了,寿喜也不见了。 怎么也不等她? 于是她赶快跑上来,开始也没说什么,忍不住了才道:“寨主怎么也不叫我?” “叫了。” 叫了?他怎么可能叫她了?她可是一点都没听见。 “两次。”屠蒙沉声。 或许是她太沉醉了这种美景了,才会忘记了。 他们回到了寨子里,差不多已快到申时了。 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段,于是元荔先回到屋子里,有些口渴了,她坐在桌子旁,用水壶倒上了水,咕嘟咕嘟吞咽了下去。 现在她不想别的,身子乏累了一天,还去逮了鱼,虽说不完全是她逮的,可跑来跑去毕竟还是很累。 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躺在床上。 只可惜不是软床,每次她忘却这件事时,弹跳着上床时便会硌住脊背处,疼得她哎哟一声,然后赶紧呼噜下后背。 此刻,她的眼皮有些沉重,上下打架黏住了一般,可脑子里还想着一些事情。 并非她主动想的,而是脑海里总是弹出阿嬷说的话,还有屠蒙的模样…… 怪异,她为什么还会很在意屠蒙今天的眼神呢? 难道是因为阿嬷对自己说的话? 在寨子里这么些日子,虽然累了些,但确实挺充实的。 不想了,一会儿还要做晚饭,明天还得听着聒噪的鸡叫声早起,想这些,只能是徒增烦恼。 她实在太困了,于是只好沉沉睡去…… 一觉睡醒,元荔才发觉已经很晚了,而鹦鹉还在外面叩门说叫她吃饭。 她开了门,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我又晚了,本来不该睡的。” “没事,你既然累了,我一个人也能做的,本来这就不完全是你的活计。”鹦鹉道。 “下次若是我没去,你可得叫我啊!”元荔说道。 鹦鹉只说好的,便把饭给她端来了,说道:“我瞧你还是在屋子里头吃,然后我端到伙房便可。” “谢谢鹦鹉。”说罢,元荔便拿了饭菜和碗筷进来,放置在桌子上。 看上去还不错,比较简单的饭菜,炒花生米是必不可缺的。还有两样是土豆青椒和鸡蛋西红柿面。 面不是味道很重的那种,很是清淡。土豆青椒比较辣,可配着面和花生米倒是不觉得。 于是元荔把花生米和土豆都拌在了面条里。 拌在汤汁里,味道极好,各种味道的碰撞,真的太香了。 一碗热汤面下肚,胃里面瞬间暖暖的,很美好的感觉…… 鹦鹉做花生米是一绝,尤其是晾凉的花生米,变得非常脆,咬一口便是满嘴的香味,吃到停不下来。 很快,元荔便把这一盘都吃得精光,然后十分满足地舔了舔嘴巴。 有些饱了,她赶紧松了腰带,小肚腩果然出来了,美食和维持身材真是不可兼得啊!可她偏偏受不了美食对她的吸引。 她撑开的肚子圆鼓鼓的,活像是吃饱了的寿喜。 可她确实也像寿喜一般根本不想动弹,只想吃饱了继续睡下。 还得洗漱泡脚,该做的养生还是不能少的。 她这样想着,身体却不像脑子一般,还是躺下了。 第11章 沉睡中的元荔是被一道炸开的惊雷“劈”醒的。 外面风声大作,木门进了风,灌进来一股凉意。 哔哩啪啦地雨声重重砸向地面,夹杂着冰雹。 雷电交加的夜晚,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怕雷声,刺目的一道闪电过来时,她便将被子完全遮住身体和脑袋,拿手紧紧堵住耳朵。 雨声不知什么时候停的,直至辰时还在淅沥地落着,只是雨势减弱。 她的房间里一只备着伞,元荔穿好洗过的旧衣裳,洗漱完毕后,便撑上伞走出房间。 今天没有晚,她还提早去了些。 伙房里,鹦鹉也刚到,他瞧见元荔过来,便说:“今天起得早啊!” 她只嗯了一声,没答话。 “昨天睡得怎么样?”鹦鹉继续道。 “不太好,昨天夜里风大雨大的。”元荔说着,便将一路上都提着的裙边放下,然后再将伞撑开在一处空地上晾着。 “是啊!”鹦鹉一番感慨过后,便和她商量着今早做什么饭。 昨天鹦鹉又买了些食材,元荔听了,说着她可以用这些食材做个菠萝饭和梨汤。 “听着就不错,这菠萝饭是怎么做啊?”鹦鹉倒是些许疑惑。 菠萝饭的做法不难,不过元荔并不按照一般菠萝饭做法。 她先是拿出小斗柜中用玻璃瓶装着的红豆,再拿出山药来,还有些剩余的野果。 野果用一个便可。 元荔首先将大米淘了,把米饭蒸上。 鹦鹉昨天买回来的菠萝还装在袋子里,元荔将它整个拿出,进行了一番冲洗后,便把它拿至案板上,从中间稳稳切开。 切开后,再将它的外皮和里面的菠萝肉剥开,这时候,需要拿一个勺子,用勺子把已经剥开的菠萝肉全倒在一个碗里备用。 碗里最后放上盐水,菠萝肉泡过之后口味最佳。 接着,她开始做山药泥,还是之前蜂蜜山药的做法,不过这次并没有加入蜂蜜,做山药的同时,元荔开始熬煮红豆,红豆一般熬煮的时间要久一些。 待它更加软烂时,盛出便可。 最后,做好的红豆和山药需要一同放置在米饭里,继续开始蒸。 这时候,蒸出的米饭带着山药的糯和红豆的香,渐渐渗入在米饭里,带着股甜香。 而菠萝和野果都是最后放置在米饭里,几十秒便可把火关掉,将米饭盛出。 之后,便将做好的米饭盛在刚才早就挖成一个空壳的菠萝里,便可。 菠萝饭已经好了,至于梨汤,也更是容易。 梨汤最重要的在于熬煮,需得掌握熬煮的时间和火候味道才会更好。 将梨洗好后,切成一块一块的,不需很大的块,不容易浸入味道。 梨汤直接到火上熬煮,熬煮时,再加入一点点的蜂蜜提味,熬煮的火候先用大火,接着是中火熬制,慢炖。 熬煮成比较浓稠的汤汁便差不多了。 在一旁做菜的鹦鹉忍不住说道:“好香啊!就是我买的菠萝少了点,应该一人一个的。” “我估摸着,他们都一人一个都不够吃的。”鹦鹉轻笑着说道。 做好饭后,他们便走出了灶堂。 伙房的门是敞开的,鹦鹉瞧见一道人影缓缓走了过去,他的衣衫似乎已经全部湿了,身旁的一人替他打着伞紧跟着他的步子走。 鹦鹉定睛一瞧,发现打着伞的是良子,于是又想到了什么,便赶忙迈了脚步出去。 见鹦鹉匆忙便出去了,元荔便也到了伙房门口瞧着。 “好,明白了。”她只能听见鹦鹉冲着良子他们说着什么,鹦鹉话毕便再次迈进伙房。 “阿荔,我把药箱给你,你比较心细,上药的活计你做比较好。”鹦鹉说着,便开始带着她到一个房间里去找药箱。 “鹦鹉,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元荔问道。 鹦鹉一边低头找可以涂抹的疮药,一边说道:“今天是老大父亲的忌日。” “昨夜应该子时便去了,老大常常要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 元荔记得子时应该似乎风雨最大的时候,她因怕雷声,还将棉被盖住了脑袋,堵住耳朵才将将睡着的。 鹦鹉说完,万分感谢道:“阿荔,麻烦你了。” 他将一个葫芦形状的药瓶递给元荔,元荔点了点头,便离开这里,走至屠蒙屋子的方向。 她迟疑了一刻轻叩了叩门。 “谁?”门里传来屠蒙的声音。 她只好回答说:“是我。元荔。” 门内并没再传出声音,屠蒙并没应声。 她再次叩门,这次的声音稍稍加重了些。 “我是来给你上药的……” 毕竟是鹦鹉交给她的事情,她也不能不做。 “我可以进去吗?我……” 她的话音未落,屋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敲门的元荔怔了一怔,见他开门,只好缓步踏了进去。 她在手中紧握着药瓶,向他走近。 屠蒙的脸色惨白,嘴唇也有些青紫,他紧蹙眉头,一直低着头,忍得很痛苦。 待她走近,他一字一顿地吐出:“谁叫你来的?” 他的声音透出点点冰冷。 “鹦鹉叫我来的。”元荔如实回答说。 “伤口在什么地方?我得帮你上药。” 屠蒙似乎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伤口,只说伤口在后背,便让她离开,他自己上药便可。 “寨主打算怎么自己上药?”元荔问他,屠蒙一时无话。 她就算不看他的后背,已经瞥眼瞧见从他背上洇出的点点血迹。 他伤得很重。 实际上,她可以完全不救他,让他这般伤口破裂,然后自己就可以逃往山下。 可再转念一想,她已经回不去元府,母亲死去,元兆令病痛缠身,她几乎已经没了家,是屠蒙让她留在匪寨的。 虽说留下来她并不情愿,可至少有了安身之处。 她心里犹疑了。 此刻,屠蒙淡淡对她说道:“口口声声说要给我涂药,怎么愣着不做?” 元荔回过神来,只好坐在床边,让他背对着自己。 衣裳不能直接脱,大概会撕裂伤口,她只好拿了把剪刀过来,将衣裳剪开。 伤口很深,集中在后背靠上之处,像是一条条盘踞在背上的生长“藤蔓”。殷红疤痕时不时地向外冒血。 只是看着,便觉触目惊心。 “可能要趴一下。”元荔说道。 他并没搭话,默认了般。 于是元荔俯下身子,将他的两只鞋子脱掉,然后抚着他的胳膊,让他趴在床上,而她,则是坐在床的一侧。 元荔将药瓶的盖子打开,药瓶装的疮药是粉面状的,应该会很疼。 上药的时候,元荔提醒了他:“忍着点,估计挺疼的。” 话音未落,她已经把药洒在了他后背的伤口处。 一般这种时候越快越好,就像是她喝苦汤药时,一口气喝完比一直小口小口地呷着味道好。 只听屠蒙一声闷哼,药物进入伤口,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疼痛神经,钻心刺骨的疼。 他紧紧抓住床单,把它抓出了两道深深的印痕。 他的胸口不停起伏着,一直在深呼吸。 她拿着手中的药,心道这个药不会不管用吧?鹦鹉拿给她的时候,还说是寨子里最好的疮药,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看他这般模样,元荔手持白色纱布,也不敢轻易对他刚刚上了药的伤口进行缠裹。 元荔试探着问道:“你还能再坐起来吗?” 她将屠蒙再次扶了起来,扶他手臂时,他身上的力使不上来,于是整个身体的重量一直倾倒向元荔。 距离咫尺,屠蒙差点倒在她身上。 元荔赶快将他扶好,然后准备纱布缠裹。 后背的伤口需要一直缠到胸前,然后固定纱布。 将布条缠至胸前,屠蒙的呼吸已经些许急促,元荔感到一双深邃的眼眸一直盯着她的脸看。 手触及他的肩头满是滚烫,元荔一时间脸也滚烫了起来。 红若流霞。 不因别的,只是两个人实在离得太近了点吧!呼吸都清晰可闻。 她只想快些,于是缠得快了些,却听他嘶的闷哼一声,更痛了。 元荔只好把动作放轻,包扎的整个过程,她从不抬眼,因为只要抬眼,她的脑袋甚至能撞上他的唇。 包扎完毕,她拿着药瓶便准备溜。 她刚迈步出去,就听身后声音幽幽:“纱布不剪吗?” 对了,纱布,她于是过去把纱布用剪刀剪了,抬脚就走。 “剪刀……”屠蒙握了床边的剪刀。 元荔尴尬地笑了笑,心道自己从不会这么丢三落四的,只好步子挪蹭过去,将剪刀拿了过来。 他把剪刀递给她,原本剪刀的尖是冲着元荔的,后他将剪刀的尖转了个头才给她。 元荔确认并没其他东西落下,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从他的房间里迈步出去。 没想着一出门便撞见了前来的良子,良子见着她,脸上透着些诧异,不是让鹦鹉来的吗? 所以说,是她给屠蒙上的药?? 瞧见她手中拿着的那些东西,便是没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可以收藏呀~ 第12章 良子见她出来,并没说什么,只问了她屠蒙的伤势如何。 一道道满目殷红的疤痕,确实挺严重的。 “能不严重吗?昨天刮着大风,还落了冰雹,野果林附近有一颗小树被生生折断了,刮飞的粗树干打在老大的背上,他还硬是挺着过了一晚。”良子说着忍不住叹气道。 “我瞧瞧你拿的什么药?”他继续道。 “鹦鹉拿的,说是最好的疮药。”她回说。 良子拿起药瓶一看,这次鹦鹉办事倒是放心点了,药没拿错,是寨子里最好的疮药,什么严重的伤只要抹上不超过一两天,基本就能痊愈。 良子没再与她说些旁的,只简单聊了几句,敲门进了屠蒙的房屋。 而元荔则是到鹦鹉刚才带着自己去拿药的房间,将东西都放下后,便回了伙房准备帮些忙来。 鹦鹉见元荔来了,直接问道:“阿荔,怎么样?老大的伤势如何?” 她说了屠蒙的伤势情况,并让鹦鹉不用太过担心。 “好,那便好。阿荔啊!”鹦鹉说着,停顿了下,又道,“你一会儿把热饭菜端过去吧!趁热了吃更好。” 元荔蹙了蹙眉,轻声说道:“我去的话……” “我一会儿还比较忙,还得给大家伙盛饭什么的,你说呢?”鹦鹉都这般说了,元荔也不好再推脱什么,只好应允下来。 菠萝饭、一碟花生米和素菜、一碗浓稠的梨汤,将它们分开放置在一个铁质盘子里。 鹦鹉将盘子递给她,嘱咐她慢些,这熬煮过的梨汤还有些烫,一个不慎,洒在身上了可是不妙了。 她把东西拿上,便缓慢迈步至屠蒙的房间。 良子刚开门出来,便瞧见她又端了饭菜过来,也没说什么,让她现在进去。 “不了不了,既然你在这里,帮我把东西送过去吧!”元荔对良子说道。 “也好,那我就替你送进去了。”良子转身迈步进去,把饭菜都放置在了桌子上。 “老大赶紧趁热吃吧!今天做的菠萝饭和梨汤,这梨汤尤是好喝,还热着呢!”良子把饭推得近了些。 良子话毕,见屠蒙还是蹙眉不展,似乎他的伤口处还疼着。 “老大,别说这药管用是管用,可确实抹上去会疼,你还是忍一忍,不久就好了。” 屠蒙笑了笑,沉声:“我这辈子受过不少伤,这次可不算重的,怎么会怕疼?” “只是……这布条勒得有些紧了。” 尤是在吃饭时候,身子更是僵直地紧,弯也弯不下去。 他能感受到,元荔在包扎时,双手一直在隐隐用力…… “那老大,有什么我需要帮忙的?”良子凑近,问道。 “不必,你先出去吧!” “也好,那老大我先出去了,吃完了记得叫我。” …… 半晌,良子从屠蒙的房间里,把吃完的饭菜盘子拿出,递给在伙房的鹦鹉。 “老大都吃完了,还说这次的饭菜很不错,最喜欢的是梨汤,说再给他盛上一碗。” “好,我这就去盛去,一会儿便让阿荔再端过去。”鹦鹉对他说。 “我说鹦鹉,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上药和端食物全让元姑娘去做?”良子有些不解。 “良子,真可不是我说你,有时候还是要有些眼色的。”鹦鹉瞥了眼良子,说。 “鹦鹉你……”良子说道一般便卡了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脑海里忽然涌现出一些画面,难道说…… “鹦鹉啊!你这么做可不地道,你没问过咱们老大的意见吧?”良子虽之前也察觉到一些不对之处,可他总觉得是元荔的一厢情愿。 “良子,有些东西不是只拿眼睛看的,还得用心。”鹦鹉这番话倒说的良子哑口无言,再也无法反驳些什么。 “我只说一句,你不觉得老大的性子现在变得柔和了?” “是……可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的。不错,之前曾两次见到过老大和元姑娘在一起,一次是元姑娘摔倒扑在老大怀里,一次是直接压在了老大身上……” 鹦鹉也不知为何,这话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起来。 “瞧瞧!这叫什么?命运啊!看来老大的正缘要来了!” 鹦鹉说着忍不住弯了唇角,眼睛直接笑得眯成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乐得模样让良子有些瘆得慌。 “得了吧!你想让她去便让她去吧!我又不会拦着!”良子话毕也没说旁的,出了伙房。 鹦鹉叫元荔去再端一碗梨汤过去,她实在是硬着头皮走进去的。 由于伤口不能闷着,于是屠蒙身上只简单披了一层外衣,里面裹着一层层严实的白色纱布。 元荔缓步走近才发现,缠好的纱布最后的两头被她系成了一个蝴蝶结。 看上去真的不太搭。 一时间看得入了神,她端着的碗忽然一倾斜,梨汤盛得满,只一歪,便涌了出来,洒在她的左手手指上,元荔一阵疼痛时,赶忙把碗放在了桌上。 一次次在他面前出糗也是醉了啊! 她快速地甩着手,把烫着的左手藏在身后,捂着它便要离开。 “你得等我把汤喝完吧!”屠蒙坐在床边说。 也是,元荔只好等着,虽说梨汤已经比刚舀出来的凉了不少,可还是有些难受,她忍不住想去找到水洗一下。 待他喝完梨汤,屠蒙叫她过去扶住他。 她搀着他的手臂,扶他躺下,屠蒙侧着身躺,并不沾到伤口。 元荔只觉手指疼了一下,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了?”他问道。 被忽然关心的元荔还有些不自在,于是没说什么,只说没事。 可她蹙眉的模样可是瞒不住他,他紧紧盯着她,目光深沉,颇有探究的意味。 面对他堪堪的逼视下,元荔只好说了。 “灶堂的醋拿来。”屠蒙淡淡道。 她甩了甩手,便道:“没事!已经不烫了,一会儿拿凉水冲冲就行了!” “拿来。”他说的话从来不容商量的余地。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怕了他,只好乖乖地走向灶堂拿了醋来。 似乎是有些着急,他担忧的情绪挂在脸上。 拿来醋后,他也不等,直接抓过她的手腕,把醋抹在她被烫到的手指上。 她的指尖越过他温暖干燥的手掌心,触及到他的手掌温度,元荔下意识想把手抽回。 屠蒙低着头,长睫眨动着,元荔望着他的脸出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好看是真好看,人却也是真的狠。 他的皮肤近距离看,白而光滑,感觉比自己的皮肤都好,这就是传说中的冷白皮吧! 方才帮他包扎时,触及到他的肩头,她也没觉得脸烧得这么红。 现下她的脸蛋应该已经红得不能看了吧! 他双手捏着她的指肚,想要涂抹均匀,还需不停摩擦。 热度一点点上升,耳根阵阵发烫。 “你自己来。”他忽然清了清嗓子道,然后转过头,不再看她。 元荔觉得他如果继续涂下去,恐怕自己的心跳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哪怕是他不说,她也会把手抽出来的。 元荔把醋抹匀抹上后,赶忙便拿了碗出去。 关上门的一瞬,她倚在门外,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把碗拿到灶堂后,醋已经浸入手指,不怎么疼了,她才把碗洗净,顺便轻轻拿凉水打湿了脸颊和眼睛。 清醒的感觉真好啊! 方才雨已经停歇,屋檐下时不时滴落积存的零星雨滴。 元荔穿过沿廊准备回房,屠蒙房间外的寿喜忽然冲她叫了一声,她这才蹲下身子,朝里瞧它。 寿喜昨夜被淋湿了,身上还没完全干。 它的窝里积着一些雨水。 于是元荔只好先把寿喜抱了出来,将它的窝巢里的雨水清干净后,再重新放置回来,估计很快便可以晾晒好了。 昨夜确实冷,寿喜把脑袋缩在她的怀里,打了个冷颤。 元荔把寿喜抱回了自己的房里,用一块干净的布擦了擦它的身子。 寿喜没了以往的抗拒,反倒是往她的身上钻,被擦干净身子后,它走近元荔,用脑袋蹭着她。 似乎它是知道了元荔对它从来没有恶意,且一直想亲近它,才作出友好的行为。 元荔瞧着它的模样,将它抱在怀里。她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手指,心下细细思索着什么…… 不知怎地,心头的异样感更强了。 她把寿喜揽在怀里,双手拽住了它的耳朵。 “寿喜,你说你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寿喜,你说……” 寿喜的脑袋和耳朵被她rua着,它恼怒地喵了一声,奶凶奶凶的。 不一会儿,它挣脱了她的怀抱。 “寿喜,你现在可不能回去,你的窝都被雨水淋湿了,再等等,你现在待在我这里就好,知道不?” 见她再次伸出“魔爪”准备抱自己,寿喜赶忙一歪脑袋躲了过去,迅速地溜到旁边,不让她抓到。 “你别到处乱跑了!一会儿要是跑丢了,你家主子估计该找我事了!”元荔叫喊着它,可寿喜头也不回,只走到房间里的一个角落,也不看她。 它最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摸它的耳朵了,而且还是那种揪耳朵,为了避免她的同样的行为,它只能提醒她,不再做这样的事情。 是非常严肃的提醒。 然后,它趴在地上沉沉地睡了起来…… 这里很暖,比外面温暖,所以它更好地入睡了。 第13章 寿喜睡得很熟,元荔也不好打搅了它。 她走近床边,将已经修好的窗子打开透透风。 外面时不时冷风刮过,窗子里涌进了新鲜的空气,轻拂在她的脸颊,柔柔的,甚至吹得脸颊有些痒。 她坐到铜镜前。 镜中的人面容很是素净,头发向后随意挽了一个髻,现在这么看,她倒觉得该在头上添置些饰品。 只是她翻遍了首饰盒,看着里面的三只步摇和两只簪花,总觉得样式没那样好看。 自己不能下山去买,良子和安虎子眼光也并不怎么好。 颜色搭配上来看,大红配上大绿,说不出的怪异。 她最喜欢的还是那件玛瑙的簪子,佩娘给原身买的,她经常戴着那件,觉着配色淡雅,样式也不错。 首饰盒里装着几对耳环。 不过她不怎么喜欢戴它,虽说戴上衬得好看,可戴得久了,她觉着耳垂缀着疼。 黛青色的一对灯笼花丝耳坠,只在耳间比了下,似乎还不错。 现下也无事,她便想戴上去瞧瞧。 戴上耳坠的元荔,黛青色耳坠的颜色与衣裳和妆容相称,说是螓首蛾眉也不为过。 再将口红补上些,嘴唇的唇线清晰。 她是类似心形的唇,涂了唇红,十足的美艳气质。 她仔细打量着镜面里的人,实在禁不住感慨,真真是一张好容颜,如果抛开原身在书中恶毒女配的身份。 她也是顾盼流转间,能摄人心魄的那种。 嚣张的美适合浓妆,元荔眼前这样子,不亚于淡雅系的女主元澄。 她支颐着下巴,心思也在不停翻涌着……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元荔还不知是谁,下意识地对镜整饰了一番,才开了门。 她还不敢吵醒了寿喜,于是声音很轻地和敲门的人说话。 来人不是旁人,是鹦鹉。 “阿荔姑娘,我还想着你会休息来着,生怕打搅了你。”鹦鹉看着她说道。 他见着她第一反应便有些愣住了。 只见她戴上了耳饰,小巧的缀在耳边,别往常更加美丽动人。 “也没什么别的,早上我忘了把菜地的水清理下了,准备现在去清理,想着叫上你也好。” 听鹦鹉说罢,元荔先出了房门,将房门关闭,然后和鹦鹉一同去菜地。 “菜地?”元荔的样子看上去很疑惑。 这寨子里面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鹦鹉于是解释说道:“也不怎么大的菜地,就种植了些简单的野菜。” “这些菜不止是寨子里人吃,也可以到山下去卖,也能赚一些,包括野果也是,吃喝什么的我们也得顾及着不是吗?” “野菜是不是还能熬汤啊?”元荔问道。 “熬汤?我还从来没这么做过,它的口感是比较硬的,不太适合熬汤,更经常的还是用于炒菜。别说这野菜看上去不怎么好吃,一炒香味便出来了,而且啊!是越嚼越香啊!” 元荔想她并没怎么吃过野菜,倒是在感冒时候吃过泡的槐花茶。 槐花洗净后,将它用热水泡着,喝下之后,感觉嗓子和鼻塞都好了个大半。 蒲公英也可以晾晒干之后熬汤,味道不错,且对身体也好。 看来野菜和这些应该还是些许不同。 鹦鹉和她到一块菜地,种植的野菜地方确实不大,它生长在山上比较低平处。 雨水来说,倒是对它没什么损害,可昨夜的冰雹太大,估计已经有不少被砸坏的,所以鹦鹉才带着元荔前去。 果然,不少野菜已经被砸得根都出来了,鹦鹉说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把一些进入根部的污水铲出,一些被砸得已经坏掉的野菜清理干净。 她穿着裙子,实在不好蹲下去做活,只好铲出一些野菜根部积存的污水。 而鹦鹉则是蹲下身子,去找已经坏掉的野菜。 “瞧!这个就要完全铲出!”鹦鹉拿着一棵蔫了的野菜对元荔说。 “铲的时候也得小心些,靠近根部的时候慢点。”鹦鹉不禁提醒她道。 元荔知道这一点,所以看得很认真,附近拿来了铁铲,再将污水铲出去。 突然在她身后一声咯咯的叫,让她心尖陡然一颤,差点把一颗野菜的根部铲坏了。 听声音她便能分辨出是清早聒噪她的鸡叫声,她望向身后。 这只鸡立在远处的山坡,眼珠定定地望着她,叫声更加尖利。 “是野鸡,山上的野鸡不少。”鹦鹉一边拔除坏掉的野菜根部,一边对她说。 “猎户常常来这里抓野鸡和野兔,我们就只好捡捡野鸡下的蛋了。”鹦鹉无奈地笑着说道。 元荔点了点头。 “我们再摘点野菜回去,中午炒菜吃。”鹦鹉说完,元荔便开始摘,摘下后放置在鹦鹉给她提早准备好的篮子里。 摘完野菜,他们便沿着原路返回。 “野菜我还真没炒过,不知道该怎么做。”元荔说。 鹦鹉于是大喇喇说道:“咳!一般的炒菜就是了,搭配着蘑菇和黄豆最佳。” “现在还有些时间,你一会儿回去可以休息休息。”待他们走至寨子后,鹦鹉说。 元荔帮着鹦鹉把摘来的野菜放置到了灶堂,先回到了房间。 听见脚步声,寿喜耳朵灵敏地竖了起来,一骨碌身子醒来了。 它的窝还没干,元荔还不能把它放进去,看它的模样,似乎有些冷了,一直缩着脑袋,盯着她看。 她伸了个懒腰,便躺在了床上,然后唤寿喜过来。 寿喜听见她的呼唤,一个纵身便跃上了床,心想这里可真暖和。 寿喜躺下,眯着眼睛便睡了,元荔帮它盖上了被子。 这么一看,寿喜倒是也挺可爱的,不对她凶的时候,身子软绵绵的,睡着的时候还会把双手搭在被子外面,然后舔了舔嘴巴。 看样子,估计是做梦了,梦里应该在吃好吃的吧…… 寿喜果然深得她真传,都是吃货。 看见吃的都迈不动步子。 沉沉睡了一觉,进入深度睡眠的元荔,感觉卸去了身子的疲乏。 刚睡醒时,她感到脑袋还有点沉,按揉了太阳穴,才稍稍缓解了。 她只好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看着寿喜还熟睡着,这才迈步走出房间。 鹦鹉还没到,她先去到灶堂,把晾晒干的野菜淘洗干净。 洗干净后将它放置在案板上,等待鹦鹉前来处理。 她记得鹦鹉和自己说了什么,于是她把一旁的黄豆和蘑菇也清洗好了,将它们分别放置在一个铁盆里。 等了大概一刻钟,鹦鹉还没来,估计是有什么事情,或许会来晚些。 元荔觉着无聊,四处转转。 她缓步走至沿廊拐角处,坐在沿廊旁也不错。 沿廊的栏杆下面放置在一些绿植,绿植的枝叶上残存大颗的雨水,也不滴落,凝成了雨珠。 她看着看着,忍不住用手触碰了下,雨珠也没破,而是顺着叶子掉落。 耳畔听见一阵脚步声,声音渐近,那人朝她的方向走来,元荔于是抬头瞥了眼。 那人不是旁人,也是寨里的人,而且元荔再熟悉不过的。 不是阿刚吗? 她仔细上下打量了下阿刚,目光恰好与他相撞。 相撞的一瞬,阿刚赶紧扭转过头,不敢相信还能碰见她。 他心想,她居然没被屠蒙杀死,还坐在沿廊处…… 心下不解时,顿时生了几分畏惧。 阿刚的耳朵基本好了,没用纱布包着,也不肿了。 见她站起身,阿刚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捂住了自己那时被咬的耳朵,颤抖着声音说:“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这么怕她的吗?元荔无奈地耸耸肩,说道:“你猜?” 话毕,顺便呲出了她细白的牙齿。 阿刚在被屠蒙惩罚之后,再不想见到她,她现在居然还……她果然想再次伤害自己! 阿刚是怕了,于是他捂着耳朵一溜小跑溜走了。 元荔愣在原地:“……” 她可是什么都没做,就被吓跑了? 实在胆小。 元荔忍不住在心里发笑,此刻鹦鹉正巧从阿刚方才走过的方向走来,见着阿刚惊吓到的模样还感到不解,现在见着元荔,才算明白了。 惩罚了这么些天,刚出来就见到元荔,怎么也会怕点。 不过,谁让他破了寨子的规矩。也是他活该。 鹦鹉也不说什么,只和元荔走进了灶堂。 “一个黄豆炒野菜,一个蘑菇炒野菜,两个菜够了吗?”鹦鹉说。 “花生米每顿必不可少,我觉得你的花生米炸得刚刚好,凉了之后特别的酥脆。”元荔说完,还细细在脑海里回味着它的味道。 “好吃也不能顿顿吃的,麻辣豆腐怎么样?” “可以。”元荔说道。 元荔把食材都准备好,把豆腐切成均匀的块,这几样菜都是鹦鹉比较拿手的菜,她也不和他抢,鹦鹉说麻辣豆腐是要拌面的,于是洗菜和下面就是她的活计了。 “辣椒、花椒,葱花是最后提味的,豆腐做的时候讲究的是嫩,口感的把握是至关重要的。”鹦鹉说着便开始把豆腐丢进锅中。 “炒豆腐不是很准确,应该是炖,炖才能够嫩,得把里面料的味道炖出来。” 第14章 元荔只见他先用大火炖豆腐,放调料,然后关小火开始慢炖,把豆腐原本的香都炖了出来。 豆腐外面裹着的一层是辣椒和酱的汁,豆腐的内里还是很嫩的,搭配着外面的汁水,一咬便溅得汁水直往嘴里面涌,满嘴的香辣。 基本豆腐熬炖到现在便可以出锅了。 野菜的话便更容易了些,炒的时候必须先丢入野菜,炒香后,盛放在碗里,接着炒黄豆。 黄豆放置在锅中,并不盛出,直接丢进野菜,放进早已调好的调料即可。 蘑菇也是如此,蘑菇的口感还有点像是肉类,不过蘑菇会比黄豆更加润,汁水更多,味道也就更足更好。 做完了饭,鹦鹉盛了饭菜给屠蒙送去。 而在伙房的元荔便把饭菜都盛上,放置在饭桶里,一勺一勺帮他们舀在各自的碗里。 良子旁坐着阿刚,他刚刚才知道元荔来此的来龙去脉,却也不敢再招惹,见她给自己盛饭,低着头不言语,拿筷子不停扒饭进自己嘴里。 安虎子倒是说了句谢谢,他瞧见她耳垂上戴着的耳饰了,这对耳饰是他和良子一同给她下山挑选的,她戴上模样看着不错。 安虎子一时看得出了神,忽然后脑被良子打了下,正疑惑着,却见良子轻声冲他道:“你小子看什么呢?” 安虎子一时没说话,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于是憨笑了两下。 “没什么啊!良子哥。” “我可和你说啊!老大的人你可是少惦记!也少动什么歪心思,不然下场就和阿刚一样。”良子提醒他说着,虽说是声音很小,可偏偏阿刚在他旁边,定是也听见了什么。 他和良子原来的关系便不怎么好,现下听见他说自己坏话,心里更是不忿。 “良子,你什么意思啊?”阿刚捂着心口,脸都涨红了,似乎愤懑极了。 “该听的话你都听得懂,还需要问我?”良子也不怕阿刚,阿刚虽说来的年头也不少,可毕竟自己才是屠蒙的心腹,这个寨子里还没什么人敢惹到他。 阿刚被呛了话,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准备吐出的话愣是生生给憋了回去。 他现在是没办法和他抗衡,等到有一天,自己能替代他的位置,定是要出一口恶气的。 良子并不搭理阿刚,他对安虎子说的,心里是真的有些顾忌。 毕竟,屠蒙的心思是他捉摸不透的,且鹦鹉句句说的跟真的似的,他也不能反驳什么。 良子不算默认,不过让安虎子注意些也没什么不妥的。 待鹦鹉给屠蒙送饭回来,大家大抵也吃完了,他们饭量大,吃饭也是极快的,元荔常常看他们吃饭便看傻了眼。 比她脸还大的碗,他们却几大口便能吃完碗里的饭菜。 他们走后,元荔才见鹦鹉回来,于是把饭菜都端上桌子。 还好,饭菜这时候还是热的,如果天再冷些,估计就该热饭吃了。 刚坐下的鹦鹉,喘着粗气,先倒了茶壶的水喝了一杯,然后才缓缓说道:“老大现在的状况看上去还不错,你不用太担心了。” 她心里正想着,却不想一下子被他戳破了心思。 见她几分害羞的模样,他只好补充了句:“哦,我的意思是我们都不需要太担心了,果然好的疮药,痊愈得也快。” 她的筷子搅在米饭里,有些心不在焉…… “我下午不想下山了,寨子里没鸡蛋了。”鹦鹉说完,看着她的反应,继续说。 “阿荔,你下午能和我一同去捡些鸡蛋不?” “捡鸡蛋?野鸡的?”阿荔说道。 “对,就到山上去。它们并没有固定的窝,有时候甚至都下在草丛里头。捡的时候得小心点,草丛里可能会撞见蛇,不过可能性不是太大。”听他这么一说,元荔哪里还敢去,拿鸡蛋倒是没什么所谓,可如果是有蛇的话…… 她已经无法再想象下去了,第一时间便道:“什么蛇啊?有没有毒啊?” “这我可说不定了啊!”鹦鹉可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草丛里会不会撞见蛇。 见她这般犹疑,鹦鹉觉得还是不让她去了。 “要不我还是和你一起吧!”元荔定定地说道。 “无事的,你不用非得和我一同去,我一个也可以去。” “我跟你去。”虽然这么说道,她心里头依旧很怕,只是她也觉着无聊,早上也睡了些觉,不是很困,可以帮他的忙,也挺好的。 “行,那我们一会儿便去吧!我寻思着这天估计要下雨了。” 她于是答应了,两人准备吃完饭收拾一下就去。 他拿来了篮子,两人一同前往方才的野菜处。 越过野菜地,再向上走,便是野鸡常待的地方,它们现在倒是不在,应该是去捕食去了。 他们扒开附近的草丛一点点看,看有没有鸡蛋。 找了半天,确实没发现有鸡蛋的痕迹。 两人再向远处走了走。 果然,在一处草丛里,元荔发现大概将近30个鸡蛋掩在里面,于是鹦鹉让元荔步子迈得轻些,弯身便准备捡里面的鸡蛋。 鸡蛋的表面很是光滑,看样子还不错。 “我们拿十个走。” 他话毕,便一个个将草丛里的鸡蛋捡起,递给元荔,让元荔把鸡蛋全都放进他的篮子里。 正捡着鸡蛋,元荔似乎看见了个什么东西,正缓慢地蠕动着身子朝向他们而来。 不用细看,就已经感受到对面是什么了。 她轻轻唤着鹦鹉,想让他赶快离开这里。 “咱们还是回去吧!好像有蛇啊!” “在哪儿啊?”这时候,鹦鹉倒是看不大清晰,也不知她说的蛇在何处。 “就在你面前啊!距离你很近的地方,它通身是黑色的,藏在草丛里。”元荔话说的都不利索了,她的双腿感觉很沉,估计一会儿跑的时候也跑不动了。 这种感觉真的太可怕了,她有点不敢再发出声音,可必须提醒他了。 “哦哦,我瞧见了……”鹦鹉说道。 现在不能让恐惧吞噬自己,她必须保持冷静。 元荔的大脑迅速运转,她忽然间想到了在野外遇见蛇该怎么办的法子。 虽然记不大清楚,不过总得试一试。 目前来说,他们距离蛇比较近,所以最好先呆立着不动。 这条黑蛇,身上还带着些绿色和棕色花纹的,现在它正吐着信子,将身子紧紧环住鸡蛋。 它应该觊觎这些鸡蛋许久了。 还没等她想好拿什么东西挡,鹦鹉便把两个篮子分别挡在他们身前,元荔于是按照他所说的做。 现在,他们还不能轻举妄动,必须看下蛇的动静。 黑蛇先用自己的身子缠裹住一些鸡蛋,完全聚拢后,吐着信子,朝向身边最近的一颗蛋,精准吞入…… 这条蛇在吃东西的时候,应该不会轻易地攻击他们。 鹦鹉说,一旦蛇发出攻击,他们必须拿身前的篮子或者衣裳快速地套在蛇的身上。 将它完全盖住后,再找附近的坚硬石头和木棍隔着衣裳打。 没错,就是这样。 或许这可能不是最有效的办法,却能拖延一部分时间。 让他们逃离这里的时间。 鹦鹉缓缓往后退步,他觉得应该还是能逃脱的。 待他们距离蛇更远了,再去瞧那条蛇。 蛇依旧在认真地吞蛋,似乎并没发现他们的存在。 现在是逃跑的好机会。 在距离它足够远的时候,他们就可以逃离这里了。 “阿荔,跑吧!”话毕,鹦鹉让她先跑,然后自己紧随在后。 “千万别扭头啊!阿荔,一直朝前跑。”鹦鹉说着也不停歇步子,如果蛇想追上来,他们一定跑不掉的。 跑步对元荔来说不在话下,她几乎以之前跑步冲刺的速度,她还怕鹦鹉跑得慢,所以带上他的篮子,一个胳膊挎一个篮子,大步奔跑。 鹦鹉这次也跑得极快,不逼他一把,他也并不知道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虽然累,但保命要紧,他已经基本能够判断这条蛇是没什么毒性的,可被它咬上一口,也不好受。 两人跑离了那个地方,几乎快跑到寨子里,才停歇了步子。 他们快走了几步抵达寨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元荔跑得头发都有些凌乱,鬓角处掉落了几根碎发,她从来没这么累过。 “躲过去了。躲过去了!”鹦鹉嘴里喃喃道,额头上汗珠浸出,他的脸都白了。 “在这里遇见蛇的几率有多大啊?”元荔忽然问道。 “我之前就见过一次,是和良子一同去的,他胆子大,拿着布袋子去套来着……不过今天也是够倒霉的,没想着会撞见蛇,阿荔,你倒是挺冷静的,一般姑娘家应该也会吓得脑袋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无论怎么说,我们是逃过了一劫,真是逃不过了,我可得护着你了。” 她还没说什么,他又颇感慨地说道:“你做饭好吃,寨子里缺不了你。” “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老大这关我就过不了。”他说话大喇喇地道。 一时间听见他的话,元荔不知道该怎么接,只是看着篮子里的六枚鸡蛋,笑了笑说道:“看,我们还拿了几枚呢!” 第15章 篮子里确实还装着几枚鸡蛋,也算是有些收获。 元荔和鹦鹉两人一同进到伙房里,把篮子放在了灶堂。 从伙房里出来,鹦鹉刚迈步出去,见屠蒙朝他走来。 想着屠蒙身上的伤还没好,于是鹦鹉走上前,道:“老大伤还没好呢!还是回房休息为好。” 屠蒙也没说什么,只浅淡地弯起一抹笑意,沉声道:“我不是纸糊的,让风一吹还能倒了?” 见着鹦鹉额角处都是汗水,方才又没见到他和元荔,于是道:“你们刚刚出去了?” “哦,我刚才和阿荔一起上山,原想着捡些鸡蛋回来,可就捡了不到十枚蛋,便遇上蛇了。” “遇蛇?” “不过还好我和阿荔反应快,这才逃过一劫。” 鹦鹉一直瞧着屠蒙的眼色,只见他面色不大好,眉间紧蹙着,又赶紧补充道:“没事老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会先保护阿荔姑娘的,你不必太过担忧。” 屠蒙的脸色不再一直阴沉着,而是沉懒着嗓音:“以后别上山捡鸡蛋,到山下去买。” 鹦鹉点着头道:“是是,老大所言极是,我以后不会再冒这个风险了。” “我一直没看见寿喜。你看见了没?” 屠蒙这么一问,鹦鹉没见着寿喜,于是伸长了脖颈,往寿喜的饭食处和住处看,也没寻着寿喜的影子。 它去哪儿了? 鹦鹉如实回答说没见过。 “这就怪了,我等会儿去寻寻它。”鹦鹉说着,便四处开始找,另外,也和元荔说了此事,叫她也找,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你就喊喊它,如果它在附近,会回应的。” “寿喜其实在我房里呢!”元荔对他说道。 “寿喜在阿荔姑娘的房里?” “我看它的窝都被雨水打湿了,这才把它的窝晾晒在外面。寿喜身上也是湿的了。”元荔淡淡说道。 “哦,原来如此,寿喜确实也没地方去了……”鹦鹉于是让她和屠蒙说下,也不至于他太过焦急。 屠蒙出了沿廊,缓慢地踱着步子。 她只好走过去,将此事说了。 “我想着等寿喜的窝完全干了,再让它回去。” “寿喜昨天淋了雨所以一直发抖,我帮它盖了棉被。现下估计它还在睡着。” 屠蒙停驻步子,听她说话。 然而,他也没答话,忽然俯下身,伸手在地上捡了什么东西。 起身,渐渐朝元荔走近。 他向她缓步走来,元荔也并非畏怯,可步子却在小步地后退。 后退时,她才发现屠蒙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她也不敢直视他,双眼无处安放。 她退到一棵树下,再无退处,心里不禁生了疑惑。 没等她开口,男人便伸出手来。 摊开手掌,是一只黛青色的灯笼花丝耳环。 耳环?那不正是自己的耳环样式吗? 元荔反应过来,她摸了下自己的耳垂,果然是掉了一只。 或许是刚刚走路的时候掉的。 她于是在他摊开的掌心处,用指尖捏了耳环。 不过现在没有镜子,她戴耳环的时候,没有对好耳洞,一时间着急,戳到了耳朵上。 嘶的一声吃痛。 “耳环给我。”屠蒙淡淡说道。 “没事,我自己来就好。”元荔急忙打住他,而且她也没那么着急戴上。 屠蒙径直走向她,拿过她手中的耳环,凑近。 指尖捏住了她的耳垂,将耳环精准地穿进了耳洞里。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耳廓,酥酥痒痒的感觉传来。在接触的一瞬,元荔身子一僵。 帮她戴上耳环后,屠蒙走远了些看着,还不错。 “该帮我换药了。” 屠蒙说完,便先行离开。 待他走后,她轻抚着自己的双颊,有些烫。 她还是先用凉水把脸洗一洗降温,再帮他换药。 拿全了包扎所用的东西,元荔迈步走向屠蒙房间。 他一直侧躺着,闭着眸子。 却并没睡着。 “寨主,该换药了。”元荔轻轻说道。 “过来扶我。” 元荔走过去,他的整个胳膊完全搭在了她的肩头和脖颈处。 待他坐起身,她需要把他的外衣褪下。 褪下衣裳,她瞧见屠蒙背上的伤口处,已经从纱布外洇出了点点血迹。 他的伤并没好,反倒是加重了。 缠住的纱布布条似乎与伤口有所黏连,抹上的疮药没有完全吸收,与血相融。 她能够想象到屠蒙的后背被一根迎风折断的粗树干生生打上去,该会多疼。 “药物没有完全吸收掉,怎么会这样?”元荔喃喃说着。 “你拿的这种疮药,第一天确实会加重,甚至到夜里伤口会异常疼痛。” 屠蒙听见了她说的话,便道,“不过第三天,伤口却基本会痊愈。” 依旧和之前一样,她给屠蒙上药,再剪了纱布的布条,轻轻缠在他的伤口处。她不敢看他背上的伤,已经很严重了,甚至有皮肉在外翻着。 将纱布缠在他伤口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屠蒙紧缩眉头,疼得厉害只是一阵闷哼。 触碰到他的肩头,比第一次的时候更烫了,元荔想,他是不是发热了。 她好像忘记说了什么话,便道。 “谢谢。” “谢谢。” “耳环……” “寿喜的事。” 两人几乎是一同说出。 “谢谢你帮我捡耳环。”元荔说。 “哦?你想怎么感谢?”屠蒙灼热的目光看向她,直勾勾盯着,似乎是想把她给盯穿了。 不会吧,她只是说说而已的,难道他还认真起来了? “今天晚上吃鸡蛋。鸡蛋是补充营养的。”元荔笑了笑说。 “哦……”屠蒙似乎有点失落。 “晚饭,你会给我送吗?” “需要……需要我来送吗?”元荔说。 “好疼,感觉伤口更疼了。” 元荔:“……” 分明刚刚还没事,怎么现在就突然疼起来了,见他的模样,她一定是得过来送了。 换完药后,元荔扶着他躺下。 见他睡下,她才敢伸手触碰着他的脑袋。 真的有些烫。 要不要回去和鹦鹉说下,找找退烧的药,或者实在没有,就先用物理退烧的方法。 算了,还是先去问问鹦鹉。 “我瞧着老大已经快好了,没想到会这样啊!”鹦鹉也有些心焦。 “你等我找找吧!退热的药应该有,我去拿来。” “对了,发热的话就不能吃鸡蛋了,给他做点清淡的食物,青菜之类的。”元荔说道。 “是啊!一会儿我去做,你陪着他就行。” 待鹦鹉做好了饭,元荔便把饭菜端进了他的房里。 她似乎感到了哪里不对,自己帮了寿喜,也没让屠蒙感谢什么。 脑筋一时没转过来,居然就答应了他。 也罢,谁让自己那么善良呢? 屠蒙睡得很沉,她并没叫醒他。 他的头已经烫得厉害,于是元荔只好拿来了盆和毛巾,毛巾浸在滚烫的热水里,然后迅速地放置在他的脑门上。 屠蒙是被烫醒的…… 他捉住了她的腕子,闷声:“你做什么?” “寨主,你现在发热了,我见你不醒,也没办法吃降温的药,只好先替你物理降温了。”元荔对他说。 “我没事。” “你醒了刚好,一会把饭吃了,然后过段时间,把药再喝了,另外,还得多喝水。”元荔说着继续拿热的毛巾敷着。 好像不仅得热敷,还得擦身,比如脖子、脸颊处。 元荔记得她之前发热的时候,她妈妈便是这样做的。 不过他一直按扶着自己的腕子,她半点也动弹不得,挣脱后,也不知该做什么。 拿着毛巾的手停滞在半空,她将毛巾放在他的脸上,细细擦拭。 经过了几次的擦拭,热敷,再摸他的额头,温度有所下降。 “元荔。”屠蒙忽然唤着她的名字。 “我在,怎么了啊?”元荔问道。不过她并没听见他的答说。 “阿荔啊!老大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吃饭啊?一会儿饭该凉了。”鹦鹉进来说。 “好。” 于是她只好叫醒他,从睡梦中起来的屠蒙,吃完饭和退热的药,再次睡去。 “他还在发热,不过已经吃过药了。”元荔对到来的良子和鹦鹉说道。 “那便好,这次也多亏了元姑娘。我们确实没怎么注意到,若是差不多了,便赶快去歇下吧!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良子说道。 “是啊!阿荔,你快些歇息着吧!”鹦鹉补充说。 “第一天涂抹这药,会很疼吗?”元荔忽然问道良子。 良子:“第一天当然疼了,剧痛无比应该就是了。可药效好啊!过程嘛总是要经历的。” 见屠蒙的热褪去了些,良子和鹦鹉便离开了,元荔将碗筷刷了,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寿喜一直醒着,它看着元荔进来的。 “原来你已经醒了啊!”元荔轻抚着它的脑袋。 可寿喜忽然躲开了,并没让她摸到。 “寿喜,你怎么了?”寿喜完全不理睬她,而是走到了房间的一个角落,看上去有些难过。 “寿喜,你在那里睡半夜可是会凉的哦?你真不打算上床睡了?” 寿喜喵了一声,就蹲坐在墙角,然后侧着身子躺下了。 第16章 见它睡熟了,外面刮了冷风,元荔这才将它抱上床睡,帮它掖好被角。 天刚亮,她便早早醒来,去到伙房处,鹦鹉也刚醒,眼泡还有点肿胀。 见元荔来了,便道:“今早我们去瞧了眼,老大已经完全不发热了,没事了。” “哦,好。”元荔说。 “今早也别做什么别的了,还是和昨天一样,吃点清淡的。” “拌黄瓜,然后再做点粥。”鹦鹉说。 于是元荔便随着鹦鹉进到灶堂,开始忙了起来。 将黄瓜切成丝,这样可以更好地入味,再放置在一个碗里,开始调制酱料,拌黄瓜吃的就是酱料的味道。 良子把该放的酱料,以及酱料的调制方法顺序都和元荔说了,元荔也照做了。 “阿荔啊!我昨天买了几颗玉米,一会儿可以把玉米粒放进粥里熬煮着,这样味道就会更加丰富些。” “好。”元荔回答说。 红豆粥一般需要熬煮得时间长一些,把它煮至软烂最好了。 两人做饭时,空闲的时间便说了会儿话,元荔和鹦鹉提到了昨天寿喜的异常表现。 话毕,却听鹦鹉对她解释说道:“以往老大受伤的时候,寿喜便是这样。” “有时候也挺怪的,好像寿喜能和老大心灵相通似的。” 她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说法,于是和鹦鹉相视浅浅一笑,心道,原来是这样啊! “对了阿荔,今天怎么没见你戴上耳环啊?”鹦鹉问她。 “起得早了,干活的时候一直戴着也不大方便的。”元荔说。 “你以往在元府也是个千金,干我们这样的粗活便罢了,至于打扮什么的,你高兴便好,不必觉得什么不方便的。” “一个落魄千金,早就回不去了。”元荔叹了口气,说道。 他虽然不知道元府的家世,可和元荔相处了一段时间,觉着元荔做饭好吃,待人也十分真诚,完全不是良子一开始说的那般。 可他也不便再谈论元府相关,只觉得自己心里早就已经真心把元荔当作了朋友般的存在。 “不过,我每天觉着挺枯燥的,只能给大家伙做做饭。你也会这样想吧!” 元荔听到他所说,反驳道:“并不会啊!每天做饭,还可以抓鱼,摘野果吃,有时候去捡鸡蛋会碰见蛇,脑子里还得及时反应,想着怎么逃掉,生活很充实,一点也不枯燥。” “是吗?你真怎么觉得?” “自然不假,我反倒是一直很向往这样的生活,没什么波澜,哪怕是坐在寨子里看看风景,简简单单的,就很好了。”元荔说道。 “那便好,对了阿荔,你还是一直想下山吧?”或许是相处了一阵,鹦鹉开始有些理解她了。 元荔确实不想回到元府,可并不意味着她不想下山,不想走出山寨。 一时间,元荔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要说一点也不想是假的。可她并不想说假话。 见元荔并没答复自己,鹦鹉心里便已经知道个大概,他也不再问,只是他心里明镜一般。 第17章 做好了饭,元荔从伙房出来吹吹风,她到寨子四处转上一转。 走至山寨的大门处,见寨子大门忽然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便是阿嬷。 阿嬷瞧见了她,脸上忙绽出了笑意,说:“刚好,我正想找你呢!” 找她?元荔没明白阿嬷是何意,见她风风火火地朝自己走来,心中不免疑惑。 说着,阿嬷忽然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份像是纸张的东西,递给她。 是一张喜帖。 “后天是我儿子的婚事。” 婚事?元荔一愣。 “我知道,我提前没打个招呼,有些突然了。” 阿嬷继续道:“本来是想把寨子里的人都请去,可我家那口子说,人还是少些好,也不想张扬什么,于是我就请你和寨主还有良子他们一同去。” 阿嬷说完,元荔却依旧有一些困惑在。为什么阿嬷主动到寨子里做伙计?儿子成亲的事,也会邀请山匪的人? 他们的关系似乎很近。 她比较婉转地把所有疑惑和阿嬷吐出。 阿嬷倒是也能够理解她,便说道:“怨我一直也没喝你说清楚,寨主算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阿嬷能不能详细和我说说?”元荔道。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和了解,阿嬷也是很信赖元荔的,于是说道。 “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布帛发家的冯府大儿子冯洐,在京城可是横行霸道,做尽了坏事。我夫君因一件小事便惹上了他,冯洐根本不打算化解矛盾,而是在我刚有了身孕,怀了第二个孩子的时候,被他找上门来了!”阿嬷话语一顿,继续道。 “我有事不在家,如果不是寨主相救,恐怕我夫君根本不可能活着了。而我,回来之后看见他的模样,因为惊吓过度而昏了过去,也差点保不住孩子。” 阿嬷提及这事的时候,忍不住眼眶含泪,她说一年后,她的夫君旧疾而亡,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拉扯着两个儿子,然后改嫁跟了孙秀才。至于家,则搬到了距离京城很远的东家庄。 阿嬷说着,声线已经有些颤抖。 提及往事,她还是会忍不住落泪。 “我知道,寨子里的人在外名声或许不好,可究竟他们的为人如何,我是很清楚的。”阿嬷很严肃地说道。 “元荔姑娘,我邀请你去,你不会拒绝吧?”阿嬷见元荔似乎在沉思,说道。 “阿嬷,我一定会去,你别担心。” 阿嬷听完她的话,彻底放下心了。 “好,就说定了。”阿嬷说完,也不再与她说旁的什么,先行离开了。 而元荔,则一个人呆呆地立着。 她没想到小说里描写的山匪横眉竖目,令人畏怯的角色,居然还有善意的一面。 或许这就是刻板印象吧! 虽然说对寨子里山匪的印象有所改观,可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她能下山吗? 记得自己之前是答应过屠蒙的,绝不会下山,会一直待在寨子里。 可如今阿嬷这么说,她也不好推脱什么。 等到吃完了饭,元荔才准备去找屠蒙。 昨天夜里屠蒙不再发热,只是后背上的伤口绞着割着,疼痛更甚。 熬过了昨天,伤倒是不怎么疼了,已经好了大半。 房间里空气很闷,屠蒙这才走出房间,走至沿廊处,侧身倚着栏杆。 方才阿嬷来过,与他说了一些话,并把婚礼的请帖给他。 屠蒙沉沉思索,回想着阿嬷的话。 “寨主,我知道你和元荔之前或许是有一些恩怨,可寨主得知道,杀人的方式并不能用来报元府大夫人的恩。我想寨主是一时没想明白罢了。我阿嬷说话不抵什么……这次,我想邀请她一同去,我想,你会答应的。” 记忆里,他想到了昨晚元荔拿着热毛巾,些许畏怯地把热毛巾敷在他的额头。 屠蒙心思翻涌间,转身看见了元荔。她是来找他的。 “寨主早上好啊!”元荔忽然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虽说屠蒙并没有互道早安的习惯,还是回应了她。 她将喜帖紧攥在手中,看着屠蒙的反应。 屠蒙看见了,于是道:“拿的什么?” “哦,是阿嬷给我的喜帖,我本来是不想要的,可毕竟是阿嬷的一番心意,我也不好不收下。只是……”元荔顿了下,并没再开口。 “只是你得下山?”屠蒙声音淡淡,补充说。 元荔点了点头,肯定道。 “你记得之前和我说过什么?忘了?你觉得我会让你下山?”屠蒙除了眉头,元荔便绝心头不妙,他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了。 “之前不能下山是为了防止见着元府的人,可元府在京城,阿嬷说的东家庄却距离京城很远,所以……” “所以?”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元荔对这一点很是确定。 “我不会添什么麻烦的。”元荔说着,声调变得柔了一些。 见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屠蒙心软了。 其实,在他对元荔动心的时候,他的心早就软了。 “你可以下山。”他沉思半晌,说道。 她不会想到,屠蒙居然这么轻易地便答应了她。 元荔心里高兴极了。 “谢谢寨主。”元荔说道。 “对了,寨主背上的伤好了吗?” “嗯。”屠蒙沉声说。 “看来这个疮药还是管用的啊!”果真如屠蒙所说,这药涂抹的第一天会加剧伤口的疼痛,到了第二天伤口就接近愈合。 “你在担心吗?”屠蒙冷不丁地忽然来这么一句,元荔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担心……什么?”她眨巴着眼睛,看上去很是无辜。 “我真想你脑子里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屠蒙冷冷道。 她干笑了两声,缓缓地退着步子,退到了自己的房间前,见屠蒙眼神一直盯着自己,她迅速地挪蹭了身子进入。 进到房间里,元荔深呼出一口气,然后看见寿喜已经恢复了活泼的样子。 今天早晨,元荔发现它的窝已经完全干了,于是便想还是让它回去。 闷在屋子里可是不行,她静静地等待屠蒙走后,才把寿喜抱了出去,把它放在窝里。 “现在你可以在这里待着了,不过这几天我们的相处很不错,你已经对我不再排斥了。是不是啊寿喜?”元荔喃喃说着。 寿喜的表情微微一变,一直看着元荔,说不出高兴还是难过。 它并没让她抚摸脑袋,而是钻进了窝里,躺下了。 “寿喜。” 背后屠蒙的声音传来。 他并没离开…… 听见他渐渐接近的脚步声,于是元荔只好再次进到房间里。 还是些许怕的。 后天就是阿嬷儿子的婚事,到时候,她必须得穿一件新衣裳。 想想来了寨子这么多天,由于常常做活计,所以元荔基本上没穿过新衣裳,现在还放置在衣柜里。 也该拿出来了。 她准备都换上试试,毕竟衣裳的版型在穿上后才能发觉出问题。 眼看现在的天气已经转凉,三件衣裳里其中一件是白色法场,元荔会把它披在最外面。 现在需要从两件衣裳里选出一件来。 月白色的窄袖长裙和青绿色的长裙。 她将两件衣裳都试了,最终发现还是月白色的窄袖长裙更适合她,裙子相较于青绿色的那件来说,比较有垂感,且布料也比较好。 这件衣裳是纱袖的质地,在腰身的设计上也很贴合,只是这几天她吃得较多,所以有一点点的小肚子。 不过嘛!关系不大,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的。 元荔心里对自己说道。 虽然下不去决心,可她再想想,还是需要少吃一点了。 她将衣裳换下来,准备开始泡脚。 晚上睡前的准备,泡脚是必不可少的。 寨子里面和外面都是石子路,所以常常会磨脚,哪怕是穿上了新鞋,也不可避免地磨脚。 泡脚之后,也感觉到没那么乏累了。 全部洗漱完毕后,她便躺在了床上。 躺下的一瞬,元荔忽然觉得自己的背后是湿的,伸手一摸,才发现是寿喜尿在了这里,心下一阵忿忿。 幸好衣柜里还有换洗的床单被罩,今天寿喜的心情好了,一方面是因为屠蒙,一方面或许是因为这个?? 元荔顿时感到不好了。 她想收回那些话,他们的相处一点也不好。 她捏着已经湿掉的床单,把它们都换下,摆放在地上。 明天估计得好好清洗一番了。 把新的床单被罩换好了,元荔感到一阵心累。 准备躺下时,她发觉一阵冷风袭来,才想着是窗户没关,于是起身将窗户关了。 窗户外的夜景好美啊! 从窗户外能看见弯月和星辰,美得有些不真实了。 真像是一幅画似的。 第18章 欣赏完景色,元荔才回到床上,闭上眼眸睡了过去。 辰时未过,耳畔便传来野鸡的叫声,似乎距离她很近,元荔瞬间被吵醒了。 洗漱一番之后,元荔打开房门,她看见一只野鸡居然进了寨子,此刻正在沿廊上踱着步子。 她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却见这只野鸡的眼眸瞪得很圆,带着些怒意朝她过来。 上次去掏鸡蛋,他们拿走了几个,剩下的一些鸡蛋则是被蛇吞食。 可是野鸡并不知道消失的鸡蛋是被蛇吃掉的,恐怕是把他们当成罪魁祸首了。 野鸡挺着脖颈,鼻子里喷出气来,挺着胸脯子,直冲元荔而来。 元荔也没办法,这件事确实她和鹦鹉有错,不该去捡它的鸡蛋。 为了防止野鸡啄她,元荔决定还是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这样安全些。 刚想迈步进入房间,她看见野鸡转了方向,跑到寿喜的窝里。寿喜正昏沉地睡着,野鸡便冲着它的脑袋啄了起来。 寿喜疼得乱叫,元荔迅速拿来了放置在角落的拖布,准备把野鸡赶走。 它被惹恼了,转向继续攻击元荔,它跑的速度极快,且攻势丝毫不减,元荔一边后退,一边拿起拖布阻止它的攻击。 野鸡的咯咯叫声吵醒了屠蒙,他打开房门。 元荔差点被啄到,还好屠蒙及时出现,夺过拖布,将元荔护在了身后。 他并没有径直去打野鸡,而是把它向一旁驱赶。 野鸡扑扇着翅膀乱叫,元荔吓了一跳,紧紧攥住了屠蒙身后的腰带。 很久之后,野鸡终于累了,于是扑棱了下翅膀,准备离开。 这会儿,刚到灶堂,准备做饭的鹦鹉听见了沿廊处的动静,看到这一幕,连忙跑了过来。 “老大!我来抓它。” 元荔制止了他,说道:“不,别抓它!” “这……老大……”他看了眼屠蒙。 屠蒙只说道:“让它走吧。” 见屠蒙这么说了,鹦鹉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让寨子里的人把它放到山上去。 直到他离开了,元荔才发觉自己还紧紧拽着屠蒙的腰带没放。 她只好松开来,蹲下身去瞧寿喜有没有事。 仔细翻找它的脑袋上有没有被咬破的伤口,还好,并没发现伤口。 元荔这才放下心来,而屠蒙在一旁,把拖布递给她。 “没事吧?”他问道。 “没事。”元荔说道。 “我们拿了鸡蛋,它一定会很难过吧?”元荔神色有些暗淡。 屠蒙知道,责任并不完全在他们,可见元荔的心里已经不是很好受的样子,于是对她说:“山上去捡鸡蛋,有一定的危险,而且,像今天这样的事也可能再次发生。” “以后就别去了。” 听了屠蒙所说,她点了点头。 她把拖布洗了洗便放回了该放置的地方,然后回到灶堂。 迈步进灶堂,她才看见鹦鹉刚刚回来。 “怎么样了?”元荔问他。 “放回山上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的?他们说是昨晚寨子大门没关严,这才叫它进来了。” “一会儿我们做些什么?”元荔看见鹦鹉已经把花椒大料放置在案板上,没有别的菜。 “清淡些的吗?” “老大现下的伤也差不多好了,所以今天吃红烧排骨吧!”鹦鹉说道。 元荔便把排骨拿出来,鹦鹉已经把它用料腌制了一晚,味道大概都浸入了。 上次元荔做的红烧排骨获得大家不少的称赞,于是这次鹦鹉打算让元荔做。 元荔最爱吃的就是这道菜,且不用太费力,是自己的拿手菜。 这次因为已经是提前腌制好了,所以味道应该会更好些。 排骨已经切好了,她把排骨都放置在一个盆里洗干净,然后将它丢进锅中。 待水煮沸时,再将排骨熬制出的汤撇出一些来,这次的排骨油水较大,必须多撇几次。 大概熬煮个把小时,就需要把它放置在菜锅进行翻炒。 葱白、蒜瓣必不可少,只是要在出锅之前丢进去。 元荔这边已经基本好了,而熬煮的红豆汤,是鹦鹉负责,熬煮时,他便开始凉拌洋葱西红柿。 洋葱和拌黄瓜不同,它原本就带有辛辣的味道,所以不用放辣椒,进行调拌之后,再滴入些许芝麻油浸入,搭配着西红柿的酸甜,闻起来就不错。 热腾腾的饭出锅,大家都坐定吃上饭了,元荔才出去到沿廊处。 给他们都盛上饭,鹦鹉这才从伙房出来,瞧见元荔在这儿,于是说:“阿荔啊!今天下午估计你还得跟我去一趟野果林。” “老大说了,可以带些野果到东家庄去。这野果实际也是咱们寨子的象征,到哪里也是吃不到的。”鹦鹉感慨着说。 “我去吧。”他听见身后的声音,知道是屠蒙来了。 屠蒙已经在房间里吃过饭了,便走出来。 “我和她去。”屠蒙定定地说。 “哦哦,那好,老大和阿荔一同去吧!我忽然想到我下午还有些事情,老大要是时间充裕了,便可以去了。” 听了屠蒙的话,鹦鹉也知道个大概,哪里敢再说什么。 元荔转过身子,瞥了屠蒙一眼。 她不知道屠蒙在想什么,可她觉得和屠蒙待在一起,总是有些尴尬,所以说:“我还是和鹦鹉一同去吧!” “阿荔,我不是说了,我下午有事情要做,恐怕不能去吗?”他提醒元荔说。 “不愿意和我一起吗?”屠蒙问她。 “应该不是,阿荔姑娘她……” “你是她?”屠蒙打断了鹦鹉的话。 “不是不是,老大说就好。我不会再插话了。”于是他待立在原地,不再开口。 “你现在没事做了?”屠蒙对鹦鹉说。 “哦哦,对,碗筷什么的还没刷呢!”鹦鹉很会看屠蒙的眼色,于是也不再打搅,先行离开了。 元荔一时沉默,她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她才开口说:“我一个人也可以去的。” “那么重的野果你拿得动?”屠蒙浅笑了两声,道。 她很确定地点了点头。 “带回来的要是完好无损的野果……” 屠蒙并没完全说明意思,可元荔也知道了个大概。 “如果在路上摔了……” 她猜得果然没错,还是说她之前摔倒的事情。 “申时左右,我会叫你。”屠蒙说完,又补了句,“在这之前,好好补个觉。” 她早该知道,屠蒙说出的话从来不会改变。 待屠蒙离开后,她才回到伙房去,把饭菜都舀上。 她找了一张桌子,坐在那张桌子旁。 坐下后,她发觉鹦鹉已经快吃完了,他看着元荔说道:“阿荔啊!老大和你说了什么啊?” “哦,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和他去罢了。” “无事,我就是问问,你快点吃吧!饭菜都有些凉了。”鹦鹉说道。 元荔夹了两口凉拌洋葱西红柿,吃了几块肉便有些吃不下了。 “怎么了?今天饭菜不怎么合你胃口?”鹦鹉问她。 “倒是没有。”元荔想,她还是不能吃太多的,小肚子总得减下去些才行。 “怎么回事?我看你之前都吃得不少,不会是吃着肚子了吧?” 见鹦鹉一直持续地问下去,元荔只好说她这几天吃得太多,所以有些不消化,得少吃。 “你要是肚子不适的话,这热的肉吃了可是更不好了,那你确实得少吃一些。”鹦鹉说道。 “你多喝点粥吧!” 元荔点了点头。 “需不需要一会儿吃点药?肚子不适吃……叫什么名儿来着,我给忘了,反正吃那个,特别管用,你一会儿要不吃一个?”鹦鹉还是觉得有些担心。 “真的没事。” “好。”鹦鹉只好作罢。 元荔很感谢鹦鹉的关心,在寨子里真正关心她的人并不多,鹦鹉是一个。 “阿荔,你也收到了阿嬷的请帖了?” “嗯。” “老大让你下山吗?”鹦鹉问她。 “他同意我下山。” “这便好,他既是同意了,说明那件事他已经想通了。阿荔,我也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老大之前的做法……” “此事摊在谁头上,都得思索思索了。”鹦鹉叹了口气,说道。 “鹦鹉,阿嬷对我说了一些事,关于她和这个寨子的渊源。是真的吗?”元荔只想再确认下,于是把阿嬷说的诉与了他。 “不错,阿嬷说的不错。我已经大概忘了我们是因为何事下山的,反正遇上了那件事。要说这冯洐在京城作恶多端,与老大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只是没想到又撞见他在作恶。” “就因他家那看门黄狗冲着阿嬷那口子叫了几声,他怕得大声吼了黄狗,这就招惹上了。” “实在可恶!”元荔也在心中忿忿。 “是啊!我们怎么又能看得下去?所以老大才救了阿嬷一家,阿嬷很是感谢,这才到寨子里做活计来。” “我们山匪不能说从未做过错事,可早在前寨主在的时候,他就立了规矩,让我们不要作恶。若是见著作恶的人,也不能视而不见。”鹦鹉缓缓说道。 第19章 良子话毕,元荔也没再说些什么,她收拾了碗筷,回到自己的房间。 醒来时,她听见了屠蒙的敲门声。 元荔出了门,和屠蒙一同去往野果林。 山路并不十分好走,元荔却大跨步往前走。 在她身后的屠蒙快走几步便跟上了她。 他与她并排走着,沉沉道:“天还没黑,很着急吗?” 元荔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是想快些摘野果回去。 很快,他们便到达了野果林。 两人都拿着篮子,把摘下的野果放置里面。 由于上次天气恶劣,风把林子里的大多野果都刮掉了。 有的野果甚至已经烂掉,汁水喷溅了一地。 几十只苍蝇围拢在上面吃烂掉的果肉。 树上的野果基本都熟透了,之前她和鹦鹉来的时候树上有些野果还是青色的,咬下去也是泛着苦涩,并没完全成熟。 有些野果长在树枝比较高处。 元荔哪怕是点了脚尖,也触碰不到。 对于够不到的那些,屠蒙会主动去摘下。 沉默片刻后,屠蒙忽然问: “元荔。那天我发热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直陪着我?” “大概在看你吃完药和饭之后,我就走了。”元荔如实答说。 “我那时候神志有些不清,疼得厉害,有说些什么话吗?” 元荔不知道他话里话外什么意思,她回想着那时的一幕幕。 她根本忘了他说过什么话,只记得他好像在床上喊了自己的名字。 “后来……我有说什么?”屠蒙继续问她。 “没有了,你没再说什么。” 屠蒙忽然有些懊悔,他以为自己已经一些不该说的话吐露了出来。 他一直定定的看着元荔,却不知如何开口。 元荔则是一直认真的摘着野果,摘野果之前,她会去嗅野果的味道。 有时候外表看着完好,里面的芯却是坏的,味道会发出带点点苦的甜涩感,那些是已经不能吃的了。 两人有好一阵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有些沉寂。 脚底很滑,元荔时不时会踩到那些烂掉的野果,所以在每次采摘时,都会注意些脚下,以防滑倒。 半晌,屠蒙忽然缓缓开口,道:“元荔……” 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元荔飞快地躲避。 脚下的步子一乱,差点儿踩到野果滑倒,她抬了眼才发现是树上较高的一只野果,摇摇欲坠地朝自己砸来。 砸向她的一瞬,屠蒙迈步奔去,胳膊挡了一下即将坠落的野果。 最终野果并未落到她的头上。 “速度不快点,你就会被砸到!”屠蒙言语里满是担忧。 元荔看了眼滚落在地上的那颗野果,心想好险! 毕竟野果栽落下来,会产生加速度,要是正中脑门就不好了。 本来自己就不怎么聪明,再给砸傻了。 “你还真是叫人担心啊!”屠蒙说道。 “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元荔如是说。 不一会儿,他们把篮筐里装满了野果。 屠蒙吞吐了半天,她挎了篮子准备离开野果林时,才叫住了她,道:“元荔。” 看着他分外严肃的表情,元荔有些慌张。 他眼神认真地望着她,压低了嗓音,道:“没什么……” 元荔完全处于一种懵圈的状态。 脑子里的反应都是,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其实……心悦于你。” 对此,元荔彻底愣在原地,迟迟没有挪动步子,直到见着屠蒙已经渐渐走远,她才匆忙倒着步子赶上去。 这样的感觉有点恍然,像做梦似的。 更准确的来说,元荔不大愿意相信。 虽然她之前在脑海里会有一瞬这样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最终被她否定。 在不能下山之前,元荔只想自己可以在寨子里有一个安身之所,就是做饭捕鱼过着闲适的生活便罢了,不会想别的。 她第一次觉得,走回寨子的路好漫长。 屠蒙似乎是察觉到她走的太慢,转身将她挎在身侧的篮子夺过,放在自己身侧。 他们一时之间无话,一阵沉默后,元荔开口说道:“明天大概几时?我们会下山呢?” “辰时我们就走。” “哦。” 继续了一阵难捱的静默后,屠蒙再次沉声:“我居然为了一时的恩仇想下手杀你……或许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混蛋!” “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可笑的事情。” 说着,屠蒙把腰间的尖刀拿出,递给元荔。 “这把刀是父亲在世时给我留下唯一的遗物。” 元荔拿过这把刀,刀口已经有些生了锈,而屠蒙的意思,则是希望她做出什么。 “如果这种方式可以让你消解对我的怨。” 屠蒙停驻了步伐,静静等待她动手。 元荔知道他的意思,她手里抓着刀柄,刀尖冲向他。 一刀刺进了屠蒙的胸口,刀口刺进的一瞬,她颤抖的手放开…… 胸口处只是清浅的皮外伤,可已经往外汩汩涌着血,渐渐浸染了衣衫…… 似乎越是小的伤口越痛。 屠蒙闷哼出声。 经过了长时间的接触生活,她到底也不愿意真的的狠下心,将刀深深的扎进他胸口。 这一刀刺了屠蒙,他却觉得心里很是痛快。 她应该,解怨了吧?? 把事情全都说清楚了也好过话憋在心里一直,憋着的感觉真叫他难受至极。 屠蒙也希望元荔能把之前的隔阂消解掉,于是他有些欣然的绽开了笑意。 把刀重新插回他腰间的刀鞘,而屠盟捂着胸口感到些许疼痛。 “你能感觉到这份痛吗?”元荔问他。 记得,他的刀曾落下她的脖颈时,她的那份疼痛,已是无法言说。 “没错,我一直想和你感同身受,虽然这份感受并没有那么深。”屠蒙是笑着说的。 “可你现在不打算拿布条帮我简易的包扎一下?” “到了寨子里,我会帮你包扎的。”元荔顿了顿,说。 “你现在心里还有怨气吗?对我的怨。” 元荔并没回答他,她知道自己心里的怨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消解掉的。 像是害怕他的伤口再次流血,元荔准备拿过两个篮子,可屠蒙却拿过了一只篮子,放置在自己的胸膛前,遮住了伤口。 这样不会被寨子里的人发现。 进到寨子里,元荔走到鹦鹉之前带她去过的装有药的房间,拿了纱布走至屠蒙屋子里。 屠蒙的衣裳渐渐褪下,胸口的伤口露出,元荔看到,他背上的伤疤已经结了痂。 此刻,屠蒙感到胸口的疼比起之前后背的伤,疼了几倍不止。 将他的衣裳换下来,元荔拿纱布在他的胸□□叠裹了几层,伤口并不深,涂抹上药再裹上纱布,血便不再涌出。 “我没想刺你那么深的。”元荔说。 他只浅笑两声,没答话。 包扎完,元荔将他的衣裳送去洗,包括昨天的床单之类。 阿嬷忙着儿子的婚事,并没来寨子。 元荔一个人走出寨子,到溪边去。 阿嬷和她说过怎样将衣裳洗干净,她就抱着衣篮过去。 将衣裳放置在洗衣石上,拿捣衣杵用力地把并不洁净的沾带着血污之处冲洗下来。 洗干净再拧干,晾晒在溪边的一处。 屠蒙杀死她,终究还是成了元荔心中的刺。 这根刺只是向外拔出了一部分,并没完全拔出。 元荔说不出此刻的心境,像是他拿起刀来砍她的冲动,她也冲动了一瞬。 屠蒙应该不会想到自己真的会动手吧!元荔心里面想。 晾晒完衣裳后,她应该回房歇一歇了。 她从来没这么累过,累心又累身。 脑子里屠蒙对她说的话不断循环,没停止过。 回到房间里,元荔才发现寿喜居然也在。 寿喜并没待在它的窝里,反倒是在她开门时。 钻进了她的屋子里。 她蹲下身,看着寿喜,说道:“你怎么来了啊?” 寿喜向她趴了过去,半撒娇似的,将圆滚脑袋蹭着她的胳膊。 她感到心情好了许多。 等到明天下山,她可以去街市瞧瞧,也可以到处逛了。 街市的小吃应该有很多吧! 在寨子里做活,她和鹦鹉一样,都是会一个月领些钱的,不过一直没找到地方花。 可元荔忽然想到,明天要和屠蒙一同前往东家庄…… 心头升起一丝尴尬。 待夜幕四合,元荔沉沉睡下了。 第二天天一亮,她换上了早就挑选过的月白色衣裳。 这几天控制了饮食量,所以小肚子倒是已经减下去了不少。 只是她不怎么会挽头发的,随意向后一扎。 松松散散的,双鬓留了些碎发,带了一丝凌乱美。 第20章 阿嬷只给了良子屠蒙和元荔请帖。 待他们三人收拾整理好,便一同下山。 到了山下,良子叫了一辆马车过来。 从寨子出发,抵达东家庄的道路并不算远,不过也得驱车前往。 三人坐上车,元荔是紧挨着屠蒙而坐,车内的空间并不大,她也不好挪动位置。 呼吸一阵静滞…… 良子倒是先开了口,些许尴尬的气氛才没持续蔓延…… 马车抵达东家庄附近的一个街市才缓缓停下。 三人刚走下马车,街市上便传来一阵阵叫卖声,好不热闹。 元荔开始还以为清晨的街市会些许冷清,却不想街市上已经不少店面已经开张了。 混沌、油饼、馒头等等,味道一下子涌进鼻腔,惹得元荔都走不动了。 前方的一个铺子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他们走近瞧了瞧,才发觉是卖豆沙包的。 只听卖豆沙包的那人吆喝道:“新鲜出炉的豆包啊!红豆馅、豆沙馅、莲蓉馅……香喷喷热腾腾的哎!” 早饭他们都吃过了,元荔却有点饿了,她并没停下步子,而是经过那处走得缓了些。 屠蒙看出元荔想吃的模样,于是走到豆沙铺子看了看。 虽说卖豆包的男子还忙着,也不忘了招呼说道:“瞧瞧!都是热的,还可以现做的!” 元荔看了看,蒸笼里的豆沙包并不是普通的圆润的那种,反倒是兔子形状的豆包,看上去还挺有趣的。 而此刻,他拿着袋子装了一个兔子形状的豆包后,手里开始在热腾腾的面团上刻着什么。 然后把一个刻好的面人递给下一个买豆包的人。 元荔于是问了句:“这个面人是按照什么做的啊?” “按照什么做的?你可以捏成自己的形象,也可以捏成别人的,就是说它是可以定做的。”他笑了笑说道。 “哦。”元荔说道。 “不过你们真的想要的话,还得必须排队,大家都是来这里买的。” 元荔只是想过来问问,没想插队,于是赶忙离开了,她一走三回头,似乎有些不舍。 良子这时候说道:“老大,我忽然有些饿了,你饿了吗?咱们这样饿着肚子去,也不大好吧!” 屠蒙淡淡说道:“我也有点。” “那我们买个面人去吧!”良子提议说。 三个人开始到豆沙铺子排队,排了些许时候,才等到了。 “三位是想直接买还是定做面人??”那人问道他们。 屠蒙说:“定做。我们三人的。” 捏面人的打量了他们几眼,嘿嘿笑着,他在笑的时候会露出自己缺失的一颗下牙。 “好好,没问题的,您就瞧好吧!”说完,他便开始在已经蒸熟却并没定型的面团上用竹签子雕刻五官。 一边刻着还不忘说道:“这面人啊!实际上就讲究个神似而不是形似。” “神态上像便是最好了。” 照着他们几个捏的时候,良子和屠蒙都很快捏好了,只剩下元荔的还迟迟没能雕刻好。 一旁等待的良子见屠蒙的脸色不大好了,忙催促道:“老板,怎么还不好啊?” 听见良子所说,他才缓缓说道:“面前的这位姑娘神韵极好,面庞素净,且从五官的精致上来说,是比较难捏的。” 良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良子欲开口说时,屠蒙先开口道:“您快一些,我们一会儿还要赶路。” “哦哦,别着急,即刻便好了,捏面人的工夫啊!必须得精细才行。若是太着急了,面人便是捏不好的。” 不多时,豆沙铺子的老板才把捏好的面人递给元荔,元荔拿着面人。 那人一时间伸出的手并没收回,而是虚虚地搭在她的手背处。 然后他的腕子感觉被人钳制住了,动弹不得。 他抬了眼睛一瞧,才看见是屠蒙,准备放开元荔时,手腕再次翻转,疼得他龇牙咧嘴,哎呦吃痛叫了两声。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啊啊啊!好疼啊!我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没贼胆?你还叫没贼胆?元姑娘,他是不是摸到你手了?”良子冷嗤一声,怒斥他说道。 “没错,确实摸到了。”元荔确定地说。 听见这个,屠蒙手上的力渐渐加深,那人疼得不行,也不想惹事,于是忙说抱歉。 屠蒙狠着嗓音道:“老板,做生意厚道,做人也得厚道吧……” “是是,我也是一时糊涂,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要不这样吧!这三个面人免费给你们了行不行啊?” 元荔想了想,和他们说道:“我觉得可行。” “算了吧。我也没有真的有什么。” 屠蒙咬了下牙,只好没再计较,只良子实在忍不住怒斥了那人几句,然后三个人离开此处。 元荔看着手中拿着的面人,捏的模样和自己倒是一点也不像。 不过闻起来还是不错的,她要的是枣泥陷的,枣泥的枣香味道极浓,馅料很足,咬一口软软糯糯。 待她快吃完了,屠蒙才一边走着一边问说:“好吃吗?” 元荔点了点头。 “这个并不难,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做。” 元荔忽然不相信这是从屠蒙嘴里说出的,一旁的良子更不信了。 屠蒙从不怎么做饭的,怎么忽然想捏面人了? 奇怪,太怪了。 他们两人一问一答说着话,夹在中间的良子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原本还滔滔不绝现在却噤了声音。 再往前走,是一家卖饰品的铺子。 与街市上的不少人比起来,元荔头上只戴着一个簪子,着实有些素雅。 屠蒙走至饰品的铺子便停下了步子。 元荔还纳闷呢!他们在这里停下干嘛?他们难道要戴饰品? 卖饰品的老板娘见有人来了,热情招呼说:“需要买些什么吗?” 元荔随意瞥了一眼,却见铺子上摆着不少好看的饰品。 步摇、金簪、发绳……不仅每一件样式都不错,且价格还便宜。 “是给这位姑娘买吧?有没有看中的啊?”老板娘说道。 屠蒙不知该挑选哪个好,她一瞧,便道:“头一次给自家娘子买这个,确实没什么经验,久而久之便好了。” 她看了眼屠蒙和元荔,两人一个红了耳根,一个红了脸颊。 “看你们的样子,新婚夫妇吧?” 听了这话,他们身后的良子也愣住了,老大既然没说什么,他也不便说什么。 只元荔摇了摇头,对她道:“不是,我们只是……” “我知道,新婚嘛!羞也正常的,我还不是那时候过来的!”老板娘说完,便轻笑了起来。 “我和你说,我觉着这件蓝色的步摇适合你,最好是买两支,再买只簪子,翠玉的簪子……”她说着说着,让元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我帮你试戴一下,最好头发也重新给你理下,你觉着呢?”她问道元荔。 元荔没拒绝。 她见卖饰品的老板娘,头发向上挽起,发丝严密地梳在脑后。 每一根发丝都格外精致。 “您的头发都是您自己梳的吗?很好看。”元荔说道。 “我吗?以往是我自己梳头,现在可不是了,都是我老伴帮我梳头的。” 元荔坐在铜镜前,余光瞥见屠蒙正立在自己身后。 他定定地望着元荔,神情很是认真地望着老板娘给元荔扎头发。 看了有一阵了,屠蒙对老板娘说:“我试一下。” 什么?他要试一下?元荔赶忙捂住自己的头发,还是算了,她对自己的头发还是很爱惜的。 屠蒙轻轻用手握住了元荔的发梢,听老板娘教自己怎么样去挽一个发髻。 “对,一定放轻,不能揪着她的头发。” “你现在应该顺着头发的走向,轻轻把它用手抓起来,在她的脑后挽成一个圆髻,注意坐在旁边的一些零碎的发也一并抓起。” 屠蒙按照她所说的做,可一开始还是会有些笨拙。 元荔望见镜中屠蒙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想发笑了。 似乎从来没什么可以难倒屠蒙的,怎么扎个头发却难得不行。 第21章 屠蒙的动作很轻柔,触及元荔的耳尖,她感到又酥又痒。 一旁的老板娘看了之后,很是欣然,于是对他说,扎头发并不是什么难事,最主要是看心意到没到。 元荔的脑后盘起了一个圆髻。 老板娘让屠蒙把两个浅蓝色的步摇插|进圆髻里,在一支步摇的后侧方再插一个金簪。 元荔在铜镜中看见自己的模样。 发饰比之前好了许多,头发向后利落盘起,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搭配着她较为淡雅的妆容,甚是好看。 而一旁的良子见了,笑了笑说道:“元姑娘果然是天生丽质,这么一打扮我都认不出了!” 屠蒙将元荔挑选好的两支步摇买下,让良子拿上。 良子一只手挎着野果篮子,一只手拿着装着步摇的盒子,和他们一同向东家庄的孙苑走去。 孙苑便是孙秀才的家了。 在这之前,他们还得在这附近找一家客店住下。 良子是个会看眼色的,说他一人去找客店即可。 留下了屠蒙和元荔两人在街市上。 两人并肩走着,一直沉默。 最先打破这份沉默的,是元荔。 “这里晚上应该会很热闹吧?”她问道屠蒙。 屠蒙回答她时,却看见一个绑着两个辫子的小姑娘拨开人群朝他缓缓走了过来。 她的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不少各色的花束。 小女孩的声音很软,对屠蒙说道:“大哥哥,想买一束花吗?” “可以送给你心爱的人。” 见屠蒙一直没回应自己,小女孩又走到了元荔面前,说道:“姐姐想买花吗?可以送给你的家人或者心爱的人。” 元荔想了想,便说道:“小妹妹,我不买花哦!” “是姐姐觉得我卖的花不漂亮吗?”小姑娘看上去有些失落。 于是她转身离开了。 元荔轻轻瞥眼看了下屠蒙,见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心道自己也没惹他,也不知他为何又会这般。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回复他“那件事”,所以才这样的。 元荔细细思索了一阵…… “寨主,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我们还是……” 元荔刚准备开口,就被跑来的良子打断了,良子说他已经找好了客店,可以入住了。 良子跑得气喘吁吁,见到他们时,发现两人都眉头紧蹙,似乎心里都积着什么事情。 他走在前面,带屠蒙和元荔到客店。 午时他们三人是在客房吃的午饭,然后才一同去了孙苑。 到了孙苑,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已经落座在大堂的人,不少是阿嬷请来的附近好友亲邻。 他们一个劲儿的贺喜,说着些祝福的话。 屠蒙他们也不例外。 到了时辰,便是新郎迎娶新娘了。 此刻,元荔他们已经落座,四处都布满了红绸子,很是喜庆。 婚礼的步骤繁杂,等了很久,还不能吃酒席。 所以元荔只能呆呆地看着面前桌子上的饭食,什么也做不了。 待新娘已经入了洞房,阿嬷的二儿子,就是今天的准新郎孙圣,才开口对在场的宾客说了几句话。 酒席终于开始,孙圣话毕,便捧着一杯酒走过来。 “屠蒙大哥,这一杯,我敬你!”孙圣笑了笑道。 “如果没有你,我那时便死于冯洐的手中,也根本没有今天了。”提及此,他还是些许感叹。 “我本看不惯冯洐的作风,便无需再说此话。”屠蒙说着,捧着酒杯回敬于他。 元荔夹菜吃,桌子上的鱼肉最是好吃。 鱼肉是醋溜过的,所以吃在嘴里,后味是带着些酸,但是又酸的不过火,化在嘴里是可以慢慢回味的那种。 不过这里面似乎添了些许啤酒,元荔吃下去不少,会感觉到脑袋晕沉沉的。 再加上她刚刚喝了几杯酒,更是觉着头晕得厉害。 “良子,你看着她点,别让她再喝了。”屠蒙对良子道。 “知道老大,我们一会儿吃完也快些回去吧!”良子说道。 有些醉酒的元荔双颊绯红,她头太晕了,太疼了,所以觉得困倦。 她沉沉地睡去,似乎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梦见她的脚下一轻,被屠蒙抱了起来,不,是背了起来,因为她能感觉到他坚实的后背。 良子在一旁说道:“要是知道她酒量这么差,在第一杯的时候我就不该让她喝了。” “老大,你背上还有伤,要不还是我来好了!” 良子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可屠蒙说不必,也只好作罢。 就在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骂声和很轻的抽噎声。 屠蒙仔细去听,却见是那个拿着篮子的小姑娘揉着眼睛在前面走着,似乎是刚被花店的老板训斥了一顿。 屠蒙让良子把她叫来,将她篮子里的全部花束都买下。 “谢谢哥哥!”小姑娘感激地说道。 “别哭了。”屠蒙蹲下身,轻着嗓音道。 “嗯,我不哭了。”小姑娘又重新绽开了笑意,转身离开了。 良子有些疑惑说:“老大,你这是……” “给心爱之人买的。”屠蒙道。 “心爱……之人,不过这花……有点多吧?”良子知道屠蒙是想帮那个小女孩,只是这么多束花,也不知道放在哪儿。 屠蒙没再回答他,良子只好先和他回到客店,问了客店老板有没有可以装花的花瓶,花瓶底部盛了些水,再将全部的花束装了进去。 屠蒙把元荔送回她的房间。 元荔的双手紧紧勾住了屠蒙的脖颈,屠蒙无法,只好将她的手扒开,却没想到松开了手的元荔,忽然整个身体向下坠落。 屠蒙将胳膊急速地垫在她的身下,减轻她落下来的冲击力,这样两人忽然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相拥。 彼此间的距离不过咫尺,元荔说着梦话,身上带着些许的酒味。 屠蒙也是喝了酒,只是他酒量大,并没喝醉。 她的脸很烫,红扑扑的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 屠蒙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的脸,定定地看…… 她额前的发乱了,屠蒙将她的发轻轻拨开,或许是她脸上的温度,也染上了他的指尖。 呼吸一瞬的静滞,他的喉头滚动,身上感到一阵烦躁的炙热。 “老大!元姑娘现在怎么样了?”良子说着便走到了元荔的房门外。 屋门并没有关上。 而良子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愣了几秒钟。 屠蒙将胳膊从元荔的身下抽出,坐直了身。 待屠蒙将元荔的屋门关上,良子也没说什么,只是搔了搔头。 想到屠蒙之前对于元荔的种种,良子心里已经明了。 原来屠蒙所说心爱之人就是元荔啊。 良子见屠蒙出来,才道:“老大,我刚刚什么也没瞧见,就和你说一声,明天一早退房,早点醒来,也好赶路。” “嗯。” “然后我让客房的伙计端了些醒酒茶给我们,一会儿会送到房间去。”良子说道。 “好。” 屠蒙喝过醒酒茶,洗了个热水澡便回到房间。 或许是已经醒酒的缘故,他竟一丝困乏也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直至凌晨时,才睡下。 元荔醒来,先喝了醒酒茶,脑袋不晕了,她觉着自己睡了很久,可拉开窗帘看了眼,天居然还没亮。 她洗漱了一番,想着今天早晨便准备退房,刚走下楼梯。 却听客店的伙计对她说道:“姑娘怎么才醒啊?你的两个伙伴都走了!” “走了?怎么可能?”元荔表示怀疑。 “是啊!他们不是退房走的,而是跟什么人一同走得。”客店伙计道。 “让我去瞧瞧,我不信他们走了。”元荔准备敲门时,却被刚走进客店的两个人拦住。 “抱歉了。”其中一人说着,将麻醉的布直接捂住了元荔的嘴巴。 元荔竭力地挣扎着,却发现根本无法挣脱。 来的是两个壮汉一般的人,元荔想,屠蒙他们一定没走,他们就在房间里。 可一瞬间,她只觉得大脑忽然一片空白,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她就在屠蒙房间外,此刻,她真的想屠蒙能够出来,能救她。 元荔已经渐渐没了力气,两个人似乎也不打算放了她,而是看她倒下了,把她打横抱出了客店外,抬上一辆马车。 第22章 元荔斜躺在一辆马车里,脑袋昏昏沉沉。 她并不知道马车的目的地在哪里…… 屠蒙昨夜很晚才入睡,方才不知怎么,他忽然睁开了双眸,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焦躁感。 醒来的屠蒙再难睡下,洗漱完毕便去找良子。 此刻的良子已经醒来,得知元荔被人带走的事情后,怒意陡然而生。 楼下,良子和客店伙计的说话声渐渐传入屠蒙耳畔。 “发生了什么?”屠蒙下楼问道良子。 良子把早晨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对客店伙计说道:“到现在了,你还打算闭口不谈?” 见他还不开口,良子即刻掏出了腰间的刀,划出一道锃亮的银光。 客店伙计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于是立马变了一个人似的,说道:“两位爷!我确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良子揪住他的脖领子,凑近说:“还不知道吗?信不信我……” 冰冷的刀抵在皮肉上,客店的伙计才是真的怕了,他颤抖着声音道:“是冯洐啊!前几天他在这里住店,他昨晚对我说,把一个姑娘引出来,之后他就会给我些银子……” “引出来?” 客店伙计继续道:“原本我是想叫她出来的,可见她已经出了房间门,这才说你们两位已经走了。其实我们只是想确保她不再进到自己的房间去。” “你为何要帮冯洐?”屠蒙听见了这个名字,嗓音粗哑道。 “我……我家老板和冯洐交情不错,我也不敢惹着他。二位应该也知道冯洐的身份,在京城都无人敢对他说什么,更别提在东家庄这样的小地方了。”客店伙计一边说着,一边害怕地咬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屠蒙和良子仔细问过他详细的情况,两人不再耽搁,赶忙收拾好东西,去找元荔。 她是被送上了冯洐的马车,去往京城的。 若是再慢一些,所有的状况都会对他们不利。 屠蒙和良子到孙苑借了阿嬷的两匹马,出发了。 再次睁开眼的元荔,才看清了马车里的那个人。 “你是谁?”元荔打量着他。 男人看着她,并没开口,而是凑近她,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嗯,就是这股难闻的匪味儿,我最讨厌,看来到了京城你得好好洗洗了。” 元荔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看样子是副生面孔,在原书里,似乎不记得有长男人这副模样的。 不仅长相丑陋,且言辞难堪。 她转念一想,或许他是屠蒙的仇敌?他说了匪这个字。 想起阿嬷说过的,元荔忽然反应了过来,说道:“你是冯洐?” “哦,你可真聪明!”元荔及时躲过了冯洐抚向她脑袋的手。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绑我?”元荔问他。 冯洐对此只是笑了笑,说:“你猜?” 不对,冯洐应该是在京城的,怎么会来到了东家庄的? “是因为屠蒙?”元荔说道。 看来她并不算笨,冯洐于是也不再藏着掖着。 他说道:“不错。” “我这几天来东家庄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听说孙苑有喜事,于是便去看看,一看不要紧,却发现了我的“好友”,这太令我兴奋了!” “屠蒙背着你到了客店没错吧?看来你们的关系不浅。”冯洐徐徐说道。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想必,他挺在乎你的。” “所以呢?”元荔冷笑了一声,道。 “所以……你猜如果他在乎的人陷入危险,他会怎么做?”冯洐的脸上已经洋溢着得意的表情。 “如果只是因为孙秀才一家,你的度量也未免太小了点?”元荔对他冷冷道。 冯洐听了元荔所说,不仅没发怒,反倒说:“一个匪,三番五次地坏我的事,我可不能轻易饶过了他!” “不过我度量算大的,如果不是这样,我还会把他的山贼的窝巢一把端了,但我没有,也不会。” 元荔这时候想着,屠蒙应该发现了她并没在客店,已经过来找自己了。 她的心里颇感焦急。 “不过我想了,如果他没追上来,把你带到京城也不错啊!”冯洐看着元荔说道,他的目光叫她感到害怕。 由于元荔的双手被绑住了,她现在无法挣脱,不然,她会狠狠地扇他一个巴掌,然后跳马车而逃。 “一个姑娘家家的,和山匪在一起生活有什么好的?不如到我的府上来,吃香喝辣,荣华富贵!你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了!”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和山匪他们在一起的?” “我原是京城元府的人。”元荔说。 “哦……原来是元府的人,怨不得了。你便是元府的二千金了吧?” “你怎么知道?” 冯洐说:“京城的事我门清儿,没什么不知道的,再说,你的元家不是已经没了吗?” 元荔一时间不清楚没了是什么含义。 “元家的老爷大夫人和小妾全都死了。大女儿嫁了出去,据说怀不来孩子,彻底断了元家的香火。现在的元府,近乎就是个空壳子了!”冯洐说道。 怎么会这样? 由于元荔并没看之后书中的剧情,所以并不知道后面的剧情会是这样。 所以书中女主元澄和男主淮滕最后的结局如何,她并不知道,可听到了这个而结果,也明白元澄在淮家并不完全好过了。 元荔并不知大夫人良慧是怎么死的,可一想,不能再问冯洐,他也不可能会将所有情况都诉与自己,只好作罢。 此刻,她担心更多的应该是自己和屠蒙。 像是冯洐所说,屠蒙有可能来救自己,有可能不会。 虽说元荔心里认定自己并没对屠蒙产生些许爱恋的想法,可如果让她和屠蒙回寨子,她会毫不犹豫。如果和冯洐到京城去,做他的女人,她心里一百八十个不情愿。 她知道,冯洐说得好听,等到了京城,到底是什么在等着自己还未可知。 还有一条道路可走,她现在必须自救。 在没来东家庄之前,屠蒙便送了一把刀给她,说是她一人在外,容易有危险,带着防身。 而这把刀恰好被她缝在了腰带内侧,此刻,她只要将刀拿出,就有可以逃出的机会。 说了一会儿话,冯洐也被马车颠得累了,他准备下马车喝点水。 而元荔在这时候,用尽办法将腰间的刀拿出,及时割断了绑了她手脚的绳子。 这种绳子并不是粗绳,所以很好割断。 趁着冯洐在马车前喝水,她跑至马车之后,在此间隙,急速逃跑。 只是她并没找好时机,此刻马车正停在了一片树林处,跑起来不仅会格外困难,且脚底都是树叶,踩上去会发生咯吱吱的声音,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可她并不知道冯洐会在哪里下车,所以也顾不得马车行驶到街市上再逃。 从风险上来看,到街市上风险更小些。 她随便钻入人群里,冯洐他们就会找不见她。 不能想那么多了,现在已经这般了,只能拼命地向前,一直向前,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 屠蒙和良子都跑进一片树林。 冯洐准备上马车,听见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音,再望远处瞧了瞧,见元荔拎了裙子奔跑。 冯洐一下子跃上马车,说道:“赶紧给我追!我看她还敢跑?除非她真的不想要命了!” 两个把元荔扛上马车的壮汉都在驾马车,不想她会逃走。 听到此事,忙挥了马鞭,驾着马车加速追赶。 屠蒙在一处忽然停驻,扼了马绳。 “老大,怎么了?”良子问道。 “前面有动静。” “……好像是的,马蹄声,不,是马车的声音。”良子仔细听了听,肯定说道。 冯洐的马车瞬间追上了元荔,元荔见无处可逃了,心里想着自己太蠢,现下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冯洐并没下车,而是让一个壮汉下车将她带上来。 元荔只好待壮汉走近时,趁他不备,用刀刺向他的身体。 可壮汉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力量比她大很多,不可能让元荔近身。于是他翻转了腕子,将元荔的刀狠狠踢走。 冯洐恨得直咬牙,怒道必须把她带过来。 元荔见刀被踢飞,准备重新抓住刀柄。 此刻,那个壮汉上前一步,精准地踩住她握住刀柄的手背。 她疼得几乎要飙泪了! “我不捡了,不捡了还不行吗?放开我!”元荔很是委屈地说。 壮汉并不打算放过她,而是把她的双手向后用绳子捆住了。 “放了她!”是良子的声音。 是他们来救自己了! 虽然元荔想被他们救,可再想到屠蒙或许会陷入危险之中,心里就很难受。 冯洐看见两人骑着两匹马朝他们过来,冷嗤一声。 “真是冤家路窄啊!” 屠蒙见元荔的手背已经被那人踩得破了皮,向外渗血,心头怒意腾起。 他骑着马冲过去,持着刀砍向那人。 那人来不及躲避,赶忙松开元荔的手背,只是被马踩了一脚,哎呦一声摔在地上。 不知什么时候,从马车上又出来令一个壮汉,将元荔一把捞起,用一把大刀抵住她脖子的大动脉。 冯洐从马车上不慌不忙地走下来。 他看着屠蒙脸色焦急,些许无措的模样,冯洐就知道,这次他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喜欢哒可以收藏哦!比心心~】 预收一 文名:被病娇邪神贪恋的那些年 文案:时陌莉穿成一本末世文女巫。因受到诅咒,22岁后,将永久沉睡在冰棺内整整五千年。 破除诅咒的方法就是被真爱吻醒。 基因决定,她拥有一颗最冰冷无情的极寒之心,不会爱人也不可能获得爱。 时陌荔:“……” 其实一直躺在这里也挺不错。 叮咚!绑定系统提醒她道: “十天后,丧尸将围城,你的冰棺会被咬破,它们会将你的身体活生生地一分为二!” “它们即将攻进城,灵草会被深渊巨口一点点吞噬殆尽!” “它们最恨女巫,说不定把你的脑花揪出来吃掉!” “……” 不就是寻找真爱吗? 距离陷入沉睡还剩两年时间,她找遍了整个城堡。 可惜,直到最后,她也没能找到真爱。 她唯独忘了一个,诅咒她的人。 那个死了亿年的邪神? 靠近他,她的心脏便会剧烈跳动。 系统:“他已是不死之身,不醒来或许是魂灵离开了。心脏剧烈跳动时,便是魂灵所在。” 直到丧尸攻破城池。 丧尸王走到她面前,时陌莉感到一阵心悸,与他面面相觑…… 不是吧?苍天亡我! 后来她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什么极寒之心?什么基因?都是狗屁!分明是那狗逼邪神给她悄悄移植的! 文案已截图,存于2021.9.17 文案已截图,存于2021.9.17 预收二 文名:我与凶兽结契后 文案:元莘穿进一本星际文,身后结一根长长的红色凶契,拖带着一只半神。 身为星帝国之女,成年后必须无条件驯养一只血统不纯正的半神,恰好她非酋体质,抽到了全星际最难驯的半神。 刚成年的半神力量无限膨大,一口可以吞下一万瓶巧克力味营养液,暴戾值达到巅峰。 要想凶契消失,唯一的办法就是面对他,驯服他。 一直以来,半神族群承受着压迫和鄙视,看着面前基因纯种的星神,娇嫩脸蛋上浮着一抹粉。 他纤长手指箍住了她细白无比的脖颈。 一只手便能将她的喉管掐断,只需指肚轻轻加力…… 握住脖子的前一刻,女孩便捏住了他煞白病态的脸,滑嫩嫩的,很好rua! 尖细的声音划过耳畔:“拥抱不是这么抱的哦!是揽住腰的——” 软软的胳膊环住,他不可置信地定定望着她,被她抱住后,一种奇异的感觉渐渐涌上…… 传言,百年间,灵兽向神发动了无数次战争,最后一次,它们彻底击败星神,占领为王。 在此期间,s886星球却迎来入驻半神,创建半神领地。 星神族群近乎覆灭—— 破败、凌乱,昔日繁华不复存在。 独剩星神公主元莘,缩着身子躲在星城里无声掩面哭泣…… 以鲜血成契,半神甘吏划破自己的手腕,滴血引路。 找到她了。 五彩糖果纸扑零零地散落一地,与血交织。 他带来了她最爱的糖果,轻吻着她的眼睛和嘴唇。 她把糖果含住,甜甜的化在嘴里。 他沉声:“别哭。我带你回家。” 你是我茫茫星海里,唯一的妄念。 文案已截图,存于2021.9.17 第23章 冯洐不急不缓地走向屠蒙,打量他许久,才道:“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屠蒙深深看了眼冯洐身后的元荔,他从马鞍上下来,冷嗤一声道:“既是如此,你是不是该问我喜不喜欢这份礼物?” 即刻间,屠蒙拔刀出鞘,刀尖对准了冯洐的胸口。 方才摔倒的壮汉瞬间起身,准备走在屠蒙身后袭击时,却被冯洐制止。 “可你拿刀尖对着我,难道不是喜欢这份礼物吗?” 冯洐低低地浅笑,对元荔身旁的壮汉说:“加力,我要让她慢慢地见血。” 屠蒙看着元荔,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头升起愤恨。 良子刚才已经下了马,立在屠蒙身后。 “老大,现在怎么办?”他问道屠蒙。 屠蒙对冯洐说道:“放了她,一切好说。” “我不是个计较的人,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如果你肯放弃她,我可以饶了你。”冯洐轻笑着说。 良子着急便插话说:“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第二个选择……我可以放了她,不过屠寨主必须任我处置。” 冯洐见屠蒙焦急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屠蒙一定会救她。 说着,冯洐走向元荔,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元荔的脸庞,不仅轻嗅着,还打算亲上去。 元荔用尽全力躲避着,狠狠踩了冯洐一脚。 “放了她!我任你处置。”此刻,屠蒙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如果他再靠近元荔,屠蒙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或许,他会杀死冯洐。 屠蒙走向了被壮汉抵住脖颈的元荔…… “老大!”良子叫住了他,他知道屠蒙的决定没谁能够动摇,良子想,他现在需要冷静一下,会有其他办法的。 屠蒙并没停下步子,他一直看着元荔,走近后,才回答良子说:“没事,我身子骨结实,死不了。” 死不了,到现在,他还是如此冷静。 元荔只敢轻声贴在屠蒙的耳畔说道:“这是冯洐的陷阱。你不该冒险。” 只听屠蒙说:“冒险的感觉还不赖,这辈子为一个人冒险,挺值。” 元荔对他摇了摇头。 屠蒙心意已定。 “我换她。” 不想刚才摔倒在地的那个壮汉忽然起身,将刀也架在屠蒙的脖颈处。 在这之前,冯洐叫屠蒙已经丢下了自己手中的刀。 “冯洐!你说话不作数!”良子在一旁大喊道。 “我冯洐说话从来作数。倘若我放了元姑娘,按照屠寨主的功夫,我可并非他的对手。只有我处置妥当了,再放了元姑娘不迟。”冯洐缓缓说道。 瞧见冯洐一阵得意的模样,良子觉得心口堵得慌,泛着一阵恶心。 “现在呢?你有什么话可说?”冯洐看着屠蒙,问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婆婆妈妈的!” “非常好!”冯洐心想,自己终于可以出了这么些年的恶气了。 “拿根长绳子来。” 之后,冯洐代替元荔身边的那个壮汉,手持着刀,时不时地看向身边的元荔。 轻声俯在她耳畔说:“这种场面,你亲眼看着比较好。” 待拿来了绳子,那人听了冯洐所说,便将屠蒙的双手捆绑成一个死结,系在绳子的一面。而绳子的另一面则系在了屠蒙骑来的马匹的腿上。 良子已经知道冯洐想干嘛,怒意冲冲道:“有什么冲我!我来替他!” “这是我和他之前的恩怨,你不必做这些!”屠蒙斥说良子。 屠蒙了解冯洐。 他们之间已经积怨不浅,冯洐绝对不可能绕过自己。 如果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消除冯洐的怨,不论往后会发生什么…… 这次,他只想让元荔安全。 良子也知道自己不该这般说,可实在难忍这口气。 “良子,听我说,你先回寨子去。”屠蒙沉声道。 “我不能抛下你们不管。”良子没有一丝犹疑,他不可能先回山寨。 “听我的,先走!我不会有事。” “不行,我必须留下来。老大,我信你,可我不信他!”良子说罢,怒目圆睁,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冯洐。 良子打心底里对他产生了极其的厌恶。 听了良子说的,冯洐却轻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放心,虽说我和屠寨主积怨已久,可我现在已经不杀人了。” 对于冯洐来说,杀死一个人太容易了,他需要让屠蒙吃点苦头。 生不如死的感觉是最妙的,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冯洐让他的一个手下骑上了屠蒙的那匹马,然后让另一个手下在这里看住良子。 他的一个手下骑上了马,便渐渐地在树林里跑了起来。 屠蒙被绑着,前面的那只马疾速飞跑。 而他身体与地面产生的巨大摩擦力,把他的皮肉开始渐渐地摩擦热了。 地上全是散乱的树叶和树枝,有的树枝甚至上面带着刺。 只轻轻地划过,便迎来一阵剧烈的痛。 为了防止元荔乱动,冯洐也把她的双脚给绑住,避免她再次踩到自己。 “呸!”元荔对着冯洐的脸猛啐了一口。 冯洐拿着布条堵住了她的嘴巴,说道:“想活命的话,我劝你别这么做!” 良子不敢轻举妄动,他想救屠蒙,也不想丢下元荔。 可他一旦走近她,在这里看着他的壮汉不仅会拦住他,还可能伤害到元荔。 良子一时之间脑子都是懵的,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他心里面又急又气,急自己没有一点办法,气自己现在无能为力。 “再加速,绕大一点的圈啊!”冯洐喊道。 不断地加速,致使屠蒙身下的衣裳被划开,撕裂成一片一片的。 没了衣裳的阻隔,疼痛感加剧。 良子见屠蒙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染,对冯洐说道:“若是老大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要了你的人头!任凭你想杀我也无所谓了。不过我一定会在我死之前先杀了你。” 冯洐并没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屠蒙受伤的样子。 他的面容渐渐惨白,没了血色。 元荔看到了屠蒙身下的血,她转过脸去,不敢再看。 虽说她并不知道小说里,屠蒙和冯洐结了哪些恩怨。 可听了阿嬷所说,以及她从鹦鹉那里了解到的,就知道冯洐是何种人了。 冯洐现在这么做,无非是了结他的私人恩怨罢了。 马匹快跑到第十圈的时候,良子叫冯洐把元荔放了。 第八圈了。 冯洐放了元荔。 良子赶忙把元荔嘴里的布条扔掉,把绑住她手脚的绳子解开。 “冯洐。你说过不会杀了他。”元荔对一旁站着的冯洐说道。 冯洐并没答话,只是淡漠地看着元荔。 没什么表情。 直到十圈后,冯洐才让他的人停下。 那匹马终于停下,元荔去瞧它腿上连着的那根线的另一边。 屠蒙的胳膊和胸前都已经殷红一片,乍一看上去很是可怖。 这给元荔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她突然间眼睛一酸,眼眶泛红,泪水猛地涌出,却并不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从未这样悲伤,无声的哭泣。 她很后悔,在之前自己还刺了屠蒙的胸口一刀,他原本就有伤,现在伤得更重了…… 良子砍向了冯洐,却被他手下的刀格挡了回去。 壮汉的力量很大,一下子让良子猛退了几步。 良子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冯洐!你个王八蛋!”良子气急也不管说什么了。 说着,他便把系在屠蒙双手处的绳子解开。 屠蒙睁了眼睛,胸口的鲜血已经些许溅落在了脸上。 “放了她。”良子见屠蒙的目光看向元荔,才知道他说的是何意。 “老大,元姑娘没事,倒是你,伤势很重。”良子颤着声音道。 良子话音未落,却听冯洐在一旁说道:“屠蒙,过往的恩怨我和你一笔勾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可你若是再坏了我的事,那就另说。” 良子对冯洐说道:“要是老大有什么好歹?” “你要知道,十圈还不至于让一个人丧命。不过能不能活下去,看他的造化。”冯洐道。 然后冯洐和他的两个手下一同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待冯洐离去,良子赶忙和元荔一同将屠蒙扶起。 “元姑娘,我和老大骑一匹马回到孙苑去。这马匹是我们在孙苑借来的,先得还回去。”良子话毕,便让元荔牵着那只拖拽着屠蒙,些许受伤的马匹。 良子和屠蒙上了马,而元荔则是牵着马紧随着他们。 这匹马的小腿上有一个被绳子裹缠的痕迹,已经些许肿胀。 她牵着它慢慢地走,直至到达了孙苑。 由于昨天的婚事,今天的孙苑依旧是布置着红灯笼。 只是,今天元荔的心境却大有不同。 本该是欢喜的氛围,可红色却令她想到了屠蒙胸口的血迹。 不知怎么,她一点也不感到欢喜,反而很是难过。 良子把两只马匹还给了阿嬷,心里些许抱歉,将此事诉与了阿嬷。 阿嬷听了,很是焦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里会遇上冯洐。 更不会想到,冯洐居然找上了屠蒙他们。 知道屠蒙受了很严重的伤,阿嬷劝说良子,让他们现在别回寨子里去。 屠蒙伤势严重,需要留在孙苑养伤。 “好,阿嬷,就听你的,虽说寨子距离这里并不远,可路上的颠簸总不是很好。”良子同意阿嬷的建议。 “这里刚好还有三间空屋子,我收拾一下,你们就可以住下了。”阿嬷说道。 待整理好了房间,阿嬷让良子扶了屠蒙进去,让屠蒙在床铺上躺下。 “冯洐的性子果然一点没变,心狠手辣,他偏偏是想把寨主置于死地。”阿嬷说道。 “如果是我及时去替元姑娘,老大也就不会遭这罪了。”良子心里还是难受。 “冯洐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报复寨主,你去他不一定会买账。” 良子听了阿嬷所说,才逐渐明白了。 阿嬷刚给元荔包扎过受伤的脖颈,此刻,元荔则是坐在房间里的一处椅子上。 此刻,她定定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屠蒙,然后站起身,对阿嬷说:“阿嬷,这里有疮药吗?” “疮药啊!倒是有,不过没有那么多了,可能还得再去买些来,一会儿我去买些。”阿嬷说道。 良子:“阿嬷,还是我去买药吧!阿嬷和元姑娘就在这里,得照顾老大。” “也好,也好。”阿嬷缓缓说道。 良子即刻也不敢耽搁,忙抬脚迈出了房间门,去买疮药去。 待良子走后,阿嬷才对元荔说道:“寨主这次伤得不轻,若是疮药并不管用,估计得找大夫来瞧瞧了。” “有一家比较好的医馆,大夫医术不错,我这些年有什么病都去那里看,只是距离远了点,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药涂了。” “元荔,你去拿个湿布来,用热水蘸下,拧干了拿来。” 元荔于是按照阿嬷所说,把热毛巾拿了过来。 “对,热毛巾需要把他身上的污血擦下来,避免感染。”阿嬷说道。 可元荔拿来了热毛巾,却迟迟不敢脱下屠蒙的衣裳。 他的衣裳似乎已经和血肉结成一体,很难脱下来。 稍稍一扯,便会牵拉住伤口。 元荔思索了一阵,拿了剪刀过来。 把屠蒙的衣裳一点点地剪开就可以了。 剪开衣裳的一瞬,映入眼帘的,是血肉模糊的胸口。 元荔心下一惊。 她的动作很轻柔,把屠蒙伤口处的血污擦干净了。 “阿嬷,他现在还在流血,需不需要纱布先止血?”元荔觉得,屠蒙不能再继续流血了。 阿嬷想了想,便同意了元荔的建议,拿了纱布赶忙止血。 一层层的纱布都被血染成了鲜红色…… 阿嬷帮着元荔一同拿纱布给屠蒙止血,然后才缓缓道:“一般人都坚持不住的,希望他能挺过去。” 元荔心道,一般人是坚持不住的,可屠蒙不是一般人。 他一定会好的。 给他止血时,屠蒙便抓住了元荔的腕子,说道:“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阿嬷瞧见,只是对屠蒙说道:“没事。元姑娘就是一点皮外伤,我已经给她包扎过了。” 屠蒙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似乎是梦话,也或许是意识并不清醒时说的。 “阿嬷……”元荔叫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就让他这么抓着吧!或许这样他可以安心些。”阿嬷说。 “良子回来了,我去拿药。”阿嬷起身离开。 屠蒙的脸色很是憔悴,毫无血色。 元荔想抽回手来,却发现无法抽出,只好就这样坐在他身边。 屠蒙的嘴巴在动,像是在说什么话,可当她凑得近些,却依旧听不见。 应该就是做梦了吧!元荔心里想到。 触到他的掌心,元荔才记得屠蒙之前的掌心是很暖的,可这次,他的掌心好冷。 像是捂都捂不热的冰块…… 元荔心里焦急,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嬷和良子及时到来,阿嬷拿来良子买回来的疮药。 “这个应该可以的,挺管用的。”于是阿嬷和元荔替屠蒙上了药。 上完药再进行了一番包扎后,两人才从屠蒙的房间离去。 “老大怎么样了?”良子见两人出来便问。 阿嬷只说:“应该没事了。让他歇息下,过几天就好了。” 元荔一直闷闷不乐,等到吃晚饭了也没什么心情。 良子也吃不下,屠蒙的伤好了他才可以吃饭。 阿嬷见给良子和元荔端过去的饭都不吃,也劝他们说别太担心,想让屠蒙的身体好起来,首先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不然身体是本钱,身体垮了就不好了。 他们最终还是吃了饭,只是吃得并不多。 吃完饭后,良子放不下心,还是进屋去瞧了瞧屠蒙。 “阿嬷!” 听见良子的声音,元荔先跑了出来。 阿嬷随后过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个人都进了屋子,阿嬷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似乎一切都正常了。 “良子,到底怎么了?”阿嬷问道。 “老大的呼吸很微弱……”良子刚才只是进来想看看屠蒙的情况如何,并没打算叫醒他。 只是觉得屠蒙并不像是睡着了,像是昏睡过去一般,睡得很沉…… 细微的异常被良子发觉,这才赶忙叫了元荔和阿嬷过来。 原本阿嬷不想把此事说出,却也被自己的老伴孙秀才知道了。 孙圣听说了此事,忙去找东家庄最好的那家医馆。 医馆的大夫连夜赶来,替屠蒙进行诊治。 孙圣心里面苦闷,觉得都是他们非要找屠蒙他们到东家庄来,才会出事的。 良子只好说这件事并不怨他们,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归咎到底,都是冯洐做的恶。 “别担心,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大夫,他诊治不会有错的,你们可以放心。”孙圣说道。 “这便好。”良子说道。 大夫诊治了一些时间,从屠蒙的房间走出后,面色却有些难看。 大夫看了眼良子,说道:“我开了一张药方,是给谁啊?” 良子接过去说他拿着便可。 “一会儿就按照这个方子去煎药即可。”大夫缓缓说着。 “喝了这个药就可以吗?”元荔问道大夫。 “病人不仅仅是外伤,还伤及了脏器。我只能一试,但最终的结果怎样,我不好保证。” “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良子听不得这种话,愠怒道。 “我会尽我全力的。” …… 良子紧握着拳头,他知道,不能这么冲动。 将握紧的拳头松开,良子头脑里的愤怒渐渐化为了沉默…… 他谁也不怨,只怨自己无能。 元荔见良子还愣着,于是拿过他手中的药方,去把药煎了。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也不是愤怒的时候,而是需要冷静下来。 大夫已经说了,药方不一定不管用。 所以,还是有机会的。 只要有一线的机会,元荔都不会放过。 煎好了药,元荔便把苦汤药端到了屠蒙的房间。 房间外,阿嬷已经让孙圣他们去歇息了,只剩下自己和良子等在这里。 汤药很热,差点烫伤了元荔的手。 她把药端进了房间,大夫便拿过药碗,给屠蒙喝下。 喝下汤药后,大夫便和他们一同出去了。 “怎么样了大夫?”良子依旧很焦急地问道。 “再等等,得等个把时辰才能知道结果,熬过了今晚便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伤口还不是很好痊愈。”大夫缓缓地说道。 “这药记得给他一天熬制三次,每次的量基本就是半碗,不能太多了。” “好。”元荔回道。 “外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出血量多了点,我在药里给他加了些补养的东西,稍稍地补充些营养便好。” 大夫交代完了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阿嬷便送他先行离开了孙苑。 阿嬷让良子先回去休息,他在这里一直待着,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元荔依旧停留在外,并没回到自己的屋里。 阿嬷瞧见了,便问她:“在想什么?” 元荔没想好回答什么,于是没答话。 “你的心事都挂在脸上了,瞒不住阿嬷的。” 于是元荔把屠蒙和自己“表白”的事情诉与了阿嬷听。 “我说嘛!寨主的心意我早就看出来了。” “所以你是等他醒来就答应他?”阿嬷说道。 “恰恰相反。”元荔说道。 “我不会同意。谁让他逞能?” “看上去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却变傻了?他能不知道冯洐是什么人吗?冯洐就是想引他上钩而已,不会真的伤我,太傻了。”元荔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道。 “爱这个东西啊!就是会让人变傻!”阿嬷刁侃地说。 “他也不能傻到命都不要了吧?还说什么相信我,命大死不了这种话的,我还偏偏信了。”元荔说完,继续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骗子也好,傻子也好,姑娘啊!可你喜欢这样的傻子和骗子啊?你是对他在意和关心啊!”阿嬷对元荔语重心长地说。 “我才对他一点也不关心!” 阿嬷见元荔还在嘴硬,只好道:“不关心着急他的伤势,不关心亲自给他熬药?不关心为什么现在还坐在这里,不肯回房间去睡?” 元荔:“……” 她忽然觉得今天阿嬷的话很多,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第24章 在阿嬷的劝说下,元荔也回了屋子。 今夜很凉,她脱下外衣,径直走至床边,躺下。 像是阿嬷所说,她太累了,瞧着也没什么精神。 她近乎是瘫倒在床的,将被子盖上,准备入睡。 心里是想着一定要睡了,眼睛却一直睁得滚圆,并不阖上。 大夫说,要看屠蒙能不能熬过今夜,熬过了便是好的,若是不能…… 她不能睡着,也不能睡的太过安稳。 差不多快到凌晨了,元荔才终于睡下。 待她醒来时,已经过了卯时。 元荔也来不及洗漱一番,而是披了衣裳,穿了鞋便出了屋门。 出来就见到了阿嬷立在屠蒙的屋门外。 她还并没看见良子的身影,于是忙上前一步,问道阿嬷。 “阿嬷,怎么样了?”元荔话音未落,却见阿嬷拿着帕子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 阿嬷哭过,眼睛红红的。 此刻,元荔的心头像是盛了一块沉重的石头,重重地坠落…… 她并没再和阿嬷说什么,而是直接冲到了屠蒙的屋子里。 见到他依旧没能醒来,她便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望着屠蒙,眼角的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不知道是积存了多久的泪了。 就这般不间断地流着…… 之前屠蒙想杀自己,现在,他把命给自己了。 可元荔不知为何,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坐在床边,呆立了许久,才缓缓地握住了屠蒙冰冷的双手,想把他给捂热了。 “屠蒙……你能不能醒来?醒来好不好?”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抽噎着说道。 她的泪水流了满面,模糊了视线…… 直到,她将泪水拭去,渐渐地看清了面前的桌上摆放的花瓶。 花瓶里插着一大束花。 元荔忽然认出了这些花,是在街市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卖的。 怎么这里会有? 难道说,是屠蒙买的。 那个小妹妹说过是给心爱之人送的花,所以屠蒙是送给了他心爱的人…… 心爱之人……元荔的嘴里喃喃道。 她的心很痛,这颗心的快乐和难过都被一个人牵扯着,直到现在,经历了此次事情,元荔才痛彻地感受到。 “屠蒙,你醒来。我还没能告诉你……其实我也心悦于你。”她的眼角再次泛了泪花,声音很轻地说道。 她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不,已经没机会了。 元荔在心里否定道。 可她还是要说出来,才不遗憾。 忽然,一阵忙乱的脚音传来,元荔正纳闷着,哭肿的眼睛瞧见良子他们进来了。 良子和阿嬷以及医馆的大夫三人进到屋子里。 良子刚进屋,便说道:“老大,我确定,元姑娘说的是实话。” 元荔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实话?想想良子似乎并没和自己搭话,而是和屠蒙…… 屠蒙?? 这是怎么回事?元荔看向阿嬷。 阿嬷也没说什么,只是对大夫说:“一会儿煎药就行吧!” 大夫推了推鼻子上的圆框眼镜,回答说:“不错,一会儿就熬上即可。” 熬药?所以说屠蒙并没死…… 阿嬷看着元荔说道:“没事了,寨主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昨夜的药起作用了。” “可阿嬷为什么会哭?” “寨主醒来了,我就是觉得很开心。”阿嬷说道。 元荔的心里终于放下了,原来阿嬷只是因为喜极而泣。 是自己太过焦急,没能问清楚。 “也怨我,没能及时和你说。”阿嬷说着,便先去熬药了。 “大夫,现在就没事了吧?”良子问道。 “目前来看,还是得进行一番调理才行,不过没了生命危险。像是他这样的,我也见过,还是命大。”大夫说道。 “这药是一星期的,一星期之后,我给他内外调理的就差不多了,伤口不要碰到水,保持洁净,别的就没什么,按照我说的熬制汤药给他喝下,剂量掌握好即可。” “好。谢谢大夫!”良子说道。 待大夫说了一些需注意的事项后,便先出去了。 “良子,你早就知道他醒了?”元荔问良子。 良子则是点了点头。 “而且……也听见了你刚刚说的话,老大应该也听见了。”良子说道。 “……” 她不知该说什么,想和良子说话时,却见他也退出了房间,还撂下一句不打扰了。 她有些懵了,准备出去时,想到她似乎还抓着屠蒙的手。 一阵尴尬间,她还是抽回了手,却没想到她的手被人抓得更紧了,他紧紧攥着不放开。 屠蒙睁了眼眸。 他定定地看着元荔,道:“收到。” 元荔只问他:“收到?收到什么?” “你的心意。” “……你很早就醒了吧?都听到了?” “嗯。听得很清楚。”屠蒙话语淡淡说。 他腾出一只手,帮元荔轻轻拭去了脸颊的泪珠。 屠蒙看见了她缠在脖颈处的纱布,便道:“疼吗?” “不疼。” “我没料想到,我死了你会这么伤心。” “我不伤心,只是觉得这花太可怜了。”元荔轻轻说道。 “怎么可怜?”屠蒙瞥了眼桌面,沉声道。 “这么一大束花被人买回去了,也不养,估计过一段时间就枯萎了,能不可怜?”元荔说道。 “比起它,我不是更可怜?为了一个人,快把命给搭上了,而那个人看上去丝毫不关心,也不在意。”屠蒙说着,苦笑了两声。 说着话,屠蒙感到胸口的伤口一阵牵扯,有些吃痛,于是让元荔把他扶起来坐着,可能好些。 元荔把他扶了起来,他身子很沉,所以会朝前倾倒,元荔能听见屠蒙的心跳的声音。 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渐渐地凑近他的脸庞。 还颇有点紧张,元荔闭上了眼眸,凑上屠蒙的脸颊吧唧一口…… 屠蒙愣住了,他盯着元荔看,说:“你这是……” 不是这样的吗?元荔记得她看到的一些书里面都是这样的,氛围一到,两个主角就会这样啊! 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本来屠蒙是没有这个意思的。 “哦,抱歉,我只是……” 她的话并没说完,只见屠蒙将手扶住了她的后脑,轻捧着她的脸颊便吻了下去。 屠蒙亲了下她的嘴角,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再轻柔地吻着她的唇。 她并不躲避,任凭屠蒙这般亲吻,他很珍惜地吻着,害怕元荔跑掉。 元荔脸颊的泪缓缓滑落下来,滴落在地上。 她的脸和耳朵泛着点点红,心里是紧张而喜悦的。她希望这一刻不要停下,回吻着他,给他热烈的回应。 此刻,他们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只有相拥的彼此,她被屠蒙完全圈在怀中,感受他身上独有的温热气息…… 她的手轻搭在屠蒙的胸膛,然后渐渐环住了他的脖颈。 屠蒙从开始的浅吻慢慢到深吻,他贪婪地攫取着她身上的味道,呼吸急促。 再难忍内心的爱意,他伤口的痛不再疼了,而是被甜蜜包裹。 从她的唇再到双颊,屠蒙渐渐停止了亲吻。 元荔的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睁开了眼睛,羞得不敢看屠蒙。 “老大!”良子走进来时,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便赶忙扭转过头去,愣了一会儿后,才准备抬脚走出门。 “什么事?”屠蒙听见动静,问他。 良子顿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就是阿嬷熬的药好了,说让我端来。” 他拿着药碗也不放在桌上,呆立着没动。 “拿来。”屠蒙说。 良子只好把药端了过去,放置在了桌面。 元荔见良子来了,也不好待下去,只说叫屠蒙好好喝药,良药苦口,别浪费了。 话毕,她逃也似的离开了。 瞧见元荔走后,良子才走近了屠蒙,说道:“老大,我可是什么都没瞧见啊!” 屠蒙太了解良子了。 “没瞧见?” “不是,我没打扰到你们吧!”良子小心地问屠蒙。 屠蒙的耳朵尖都是红的,他说道:“打扰到了。” “……老大,我真的是没想到,你们的进展……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是有意的。”话音未落,良子只见屠蒙嘴角已经扬了笑意,便问说:“老大,怎么了?” “嗯?”屠蒙轻挑一边的眉,道。 “什么事情能让老大乐成这样?”良子急迫地想知道。 “这次伤得挺值。” “值?老大的命差点都没了,良子我可都担心死了,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起码,我知道了阿荔的心意。”屠蒙定定道。 阿荔?瞧瞧,才过了一晚上的工夫,就从元荔变成阿荔了。不是,他一个单身的为什么要听到这些呢?良子心想。 他还是出去吧…… “老大,这几天你先在孙苑养伤,等到你好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回到寨子去。”良子说道。 “我这药是几天的?” “一星期的,一星期之后咱们就能回了。”良子答复他说。 “好。” 良子看着屠蒙喝完了药,才离开了房间。 在屠蒙养伤的这段时间,孙苑的人都待他很好,知道他伤着,需要吃些清淡的,孙秀才就让人做些清淡的饭菜送过去,补养的鸡汤什么也必不可少。 时间过得飞快,一星期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走之前,屠蒙和良子去看了下阿嬷借给他们的两只马。 那只受伤的马,小腿已经完全好了,走路没什么问题,只是飞跑的话还得再养一养。阿嬷说它伤得不是很重,再养个大概两天左右,就可以跑了。 元荔对此很是开心。 坐车经过了大约两个时辰四个人便到达了山寨。 别的不说,山上的空气是真的好,元荔闻着新鲜的空气,顿时感到心旷神怡,好像是时隔了好久。 只过了不到几天时间。 元荔现在居然觉得还有些想念寨子里,也想念寨子里的伙伴们。他们还在寨子里吃着饭,只听见寨子外有脚步声,于是都迎了过来。 “是老大他们!” “老大他们回来了!好几天了!” “等等,我看见了什么?” “什么?等等,我好想也看见了,是不是咱们老大和谁牵着手呢?” “还能和谁?能和阿嬷还是良子?” “我眼神不是不好使嘛!好像是元姑娘??” “……是吗?” 几个人谈论了一番,安虎子瞧见是他们回来了,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鹦鹉。 鹦鹉还正忙着做饭,语气有些不耐烦地对安虎子说:“怎么了?” “我这还得一个菜呢!一会儿就好,你别着急啊!” “不是,不是菜的事儿!是良子他们回来了。” 安虎子说有人回来了,他想是谁呢!等等,谁回来了?鹦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让安虎子帮自己看着锅,然后忙到寨子大门处瞧。 安虎子说的没错,真是他们回来了。 屠蒙先进到寨子里,牵着元荔的手才放下。 这些,都被鹦鹉看在了眼里。 “老大和阿荔都回来了!这几天你们不在寨子里,我们都是很想你们的。” 听见鹦鹉这么说,走在后面的良子可不情愿了,只见他说道:“哎!你怎么不说也想我啊?” “你有什么可想的?”鹦鹉说道。 “我……我至少也是寨子里的一员吧!你可别弄那些什么区别对待的。”良子看上去有些不忿。 “我说良子,你抱着这么大的一束花做什么?” 良子眼瞧着他的手就要碰到了,赶忙把他的手推开,道:“你可不能随意触碰的!这可是老大送给元姑娘的,不能随意碰的,你还是给我找个地方看能不能放着!” “行,我给你去找地方。” 说的容易,想要找地方,也不知该搁在什么地方。 看着鹦鹉还些许不知所措的模样,良子只好去找地方去瞧瞧哪里合适。 “放到我屋子里吧!我来拿着。”元荔说道。 她接过良子手中的花,便拿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待她进入,寨子里的弟兄们凑在一起,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良子瞧见了,便解答他们的疑惑,和他们说了在东家庄发生的一切。 不出所料,听了之后,一个个的瞪着眼珠子,似乎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冯洐到东家庄来,他们都感到很意外,知道屠蒙现在的伤势已好,这才放下了心,只大家伙的心里头还是憋闷着对冯洐的愤怒。 良子和他们说不要在屠蒙的面前再提到这件事,而且也不要私自下山去找冯洐算账之类的。 “他这样欺辱咱们老大,就这么不管么?” “老大或许是不是也有自己的顾虑啊!我们掺和就不大好了。” 大家的意见不一,可最后还是只得听了良子所说,良子不叫他们再管此事,只好作罢。 至于屠蒙和元荔的事情…… 大家就更加意外了。 “你们怎么那么多的问题啊?”良子颇感无奈地说道。 “我可不和你们说了,我都快累死了,先回屋去了。” 虽说路程并不远,可这几天良子也没好好休息过,他打了个哈欠,就往自己的屋子里去。 半只脚刚迈进了屋子,准备迈另一只脚的时候,肩膀却被人按住了。良子只好转过脸,闷着声音说道:“干嘛?” 见鹦鹉一直盯着自己,双眼还发光地说道:“良子,老大和阿荔的事是真的?” “骗你干嘛?” 鹦鹉倒不是不相信,只是太过兴奋了。 “我说什么来着,良子。” 良子见他凑近,赶忙向后退了几步,另一只脚也推进了屋里。 “别!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头开心,不过我现在困了,不想和你分享这份喜悦,你去找其他人吧!”良子有些不耐烦地说。 “行吧。” “哎!良子。” 良子准备关门,鹦鹉又来了句。 “怎么了?”良子问他。 “你们吃过饭没?我刚做了饭。” “吃过饭了,你不必给我们做。”良子说完便回屋躺下睡了。 元荔也回屋休息了,前些天她并没睡好,这次可是能好好地睡一觉了。 然后,她听见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听着声音的来源,看见了寿喜翘起的尾巴。 怨不得进来的时候,没瞧见寿喜,原来是在这间屋子里。 看来它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窝了。 “寿喜。”她唤了它一声。 本来待在角落里的寿喜忽然转过身子,走近她。 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然后,它跳上了元荔的怀里,脑袋蹭着她的下巴。 “看来真的是想我了啊!” 寿喜趴在她的身上,沉沉地睡了,元荔把它抱到床的一侧,盖上了被子。 寿喜在她和屠蒙没有给它溜食之后,身子变得胖了些。 肚子都鼓得高高的。 虽说在孙苑,住的屋子比这里强了许多,可躺在这张床上,元荔觉得心里很踏实。 而且更容易入睡了。 她沉沉地睡去,直到申时过后才醒来。 这时候,鹦鹉已经做完了饭,给元荔送过来。 她走出去,看着他端着饭碗过来,便道:“他们都吃完了?” “还没。”鹦鹉说道。 “我得等他们吃完吧!到伙房去吃。”元荔说道。 “阿荔,不,元姑娘,你以后不用再最后一个吃饭了。”鹦鹉对她说。 现在叫阿荔这个称呼不大合适了。 以往他也并不在意,元荔让他这么叫名字就照做了,可毕竟现在阿荔已经成了屠蒙的专属称呼,所以鹦鹉便就这么叫她了。 “老大说了,你也不必和我做饭,休息便好。” “我做饭并不累,也想做的。”元荔说道。 “你要是想做饭可以,只是日常还是我来做。”鹦鹉说道。 “好。”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鹦鹉一听便知是屠蒙来了,于是没再这里留着。 “我先走了,饭还是给你放到伙房去,你一会儿出来就行。” 元荔点了点头,见鹦鹉走后,她才看见不远处,屠蒙定定地站着,看着她。 夜幕散下的暗影拢在他身,带着一种朦胧感。 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屠蒙的脸。 他的五官在黑夜的映衬下更加精致。 她只看了一眼,便敛了目光。 一想到在孙苑的时候,他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子和软嫩的唇,他略带珍惜地吻着自己,生怕她溜走的模样。 元荔就感到喉头发涩,说不出什么感觉来。 还是会紧张。 待她渐渐走近,屠蒙对她展了双臂。 一时间,元荔不知他想做什么,就这样看着他,并没再走向前。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身前带。 这么一拉,她的脚步便向前了几步,跌进他的怀里。 屠蒙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完全遮住了她的身子。 “不冷吗?” 由于刚刚起来,元荔还没来得及穿上外套。 “还好。” “懂得照顾别人,却不懂照顾自己。”屠蒙沉声说道,声音带着沉懒。 他的胸膛和暖和,元荔却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于是想推开的时候,却反被他箍得更紧。 “这次,你别想逃了。” “我不会的。可你的伤……会弄疼你的。”元荔抬了头看他说。 “已经好了大半,不妨碍。” 屠蒙比较高,所以抱她的时候,是会埋肩的那种。 元荔被他抱住,双手却不知如何安放,只好轻搭在他的背上。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像是他们心脏跳动一般……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味道?元荔想,她已经好几天没怎么洗澡了,估计身上的味道并不会很好闻的。 于是她问道:“什么味道啊?” “我喜欢的味道。”屠蒙淡淡道。 “阿荔?” 元荔嗯了一声。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屠蒙把她抱得更紧。 她没有及时回答,半晌才说道:“要知道,让一个人确认心意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那你确认了,不再反悔了?”屠蒙问她。 “……或许,说不定?” 屠蒙将她的脸抬起,指肚轻轻摩挲她的脸颊,说道:“想反悔?你可没机会了。” 说着,屠蒙便扶着她的脸颊,轻啄上一口。 元荔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他,感受到他深情的亲吻。 “任凭你怎么想,我都不会再放开了。”屠蒙沉声对她说道。 第25章 屠蒙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元荔不是很习惯。 “阿荔。” “嗯。” “哪天方便的话,我想上门拜见一下伯父。”屠蒙沉声道。 “我父亲……他已经过世了。” 在元荔说出这话后,屠蒙也沉静了半晌,似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知道这个消息后,我也很震惊。”元荔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有件事情我说出来你千万别生气,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这件事是冯洐告诉我的。”元荔说道。 她提到了屠蒙最不想听见的名字。 待她将来龙去脉说清楚后。 元荔察觉到,他还是生气了。 因为,他把自己拥得更紧,不想让她再逃掉。 “阿荔。你想回去看看吗?”屠蒙问她。 实际上,她还是元家的一员,说不愿意是假的。 “嗯,我想回去瞧瞧。” “我陪着你。”屠蒙说道。 元荔并没再答复他,而是点头同意了。 她回到屋里穿了件衣裳后,再到伙房吃饭。 大家都已经吃过了饭,伙房已经没人了。 元荔和屠蒙进入时,饭桌上只摆放着一碗素面,素面旁配着两碟菜。 素面虽说是只有青菜,可味道却不错,是比较清淡的那种。 元荔不怎么喜欢吃主食,所以碗里的面条不多,反倒是菜的比例占了大半。 果然,鹦鹉还是了解她的。 两碟菜,一盘是花生米,一盘是凉拌牛肉。 元荔喜欢把它们全部都放进素面里,让味道更丰富。 屠蒙就坐在元荔对面,静静看着她。 见她吃饭的模样,他便道:“有那么好吃?吃慢点。” “确实不错。” 这个凉拌牛肉的酱汁实在太好吃了! 酱汁除了里面的调料,还添了些姜葱蒜沫,味道一下子就提升了不少。 “别说,我觉得鹦鹉做饭真是越来越好了!”元荔不禁感慨说道。 “你做得也不错。”屠蒙说。 等等,他好像是第一次夸自己做饭好吃吧?元荔心里还有点惊异。 “真的吗?”元荔还是不信。 “是啊!你做得比他好。” 看屠蒙说话严肃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阿荔。” “啊?”元荔看向他。 “没什么。吃完饭,我们到溪边走走。” 她点了点头,想到了什么似的,说:“我们要不要把寿喜也带上啊?” “寿喜。现在我还没见着它。”屠蒙说道。 “它一直待在我屋子里呢!” 听元荔这么说,屠蒙感慨道:“看来它不要我了,跑到新的主人那里了!” “我不是说过我和寿喜关系不错嘛!” “嗯,和它一样可爱。”屠蒙盯着她,沉声道。 不会吧?他还记得之前的事呢? 元荔一阵窘迫间,却见一道身影朝她压过来,她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下。 屠蒙看着她瞪大的瞳孔,扑哧笑了出来。 手掌心轻轻地按扶着她的脑袋说道:“挺像。” 他起身后,元荔才问道:“像什么啊?” “和寿喜越长越像。” “啊?是吗?我的脸没那么圆吧?”元荔摸着自己的脸嘟囔着说道。 “想让我摸摸看?”屠蒙问她。 “对,你摸……”元荔及时止了话语,她怎么觉得他的话里面另有含义啊? “开玩笑的。”屠蒙说着,走出了伙房。 元荔吃完饭,将碗筷刷完后,见着屠蒙在沿廊处等着自己。 她走近屋子里,准备把寿喜叫出来。 进去的时候,寿喜就窝在她的床上,不过还没睡。 元荔把它抱了出来,寿喜瞪着眼睛看她。 外面的冷风吹得寿喜更加清醒。 它不想出来,只想钻进暖暖的被窝里,于是准备从她的怀里逃离。 “寿喜!不能!就去和我们一同转转就回来了!你看看你吃完了饭,也不活动不好的,对你身体的健康不好。”元荔说着,再次把它揽在怀里。 寿喜只好听着她的,然后跟着她和屠蒙后面走着。 和屠蒙并肩行走,元荔问他什么时候回到元府去。 “如果你不觉得累,我们明天便去元府。”屠蒙对她说道。 “好。”元荔回答说。 “阿荔……”屠蒙不善言辞,可元荔知道屠蒙是想安抚她。 “没事,我真的没事。”元荔说,不想让他过于担心。 傍晚的溪边起了风,徐徐地吹佛着元荔的脸庞,吹来了几丝凉意。 她拢了下身上搭着的外衣,不让冷风灌入。 屠蒙刚才说的,元荔也知道了大概。 他既然忽然说要拜见元兆令,应该就是她心里想的那般了。 如果屠蒙真的要娶自己,他还并不知元府一事的话,那么她回去,元兆令或许是开心的,也可能他知道了事情的一切,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元荔先前就知道,元兆令的身体早就不好了,挺不到现在,就病死在了元府。 屠蒙并不知道这些,他这么做是有风险的。 等元兆令知道了一切,不会对屠蒙带走元荔一事善罢甘休,甚至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元府。 元荔也将此事和屠蒙说了。 “我已经死过一次,无所畏惧了。”屠蒙沉声。 “阿荔,你……愿意嫁与我吗?” “若是我不同意,我怎么会延续你的话一直说下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什么想法吗?”元荔说着。 她知道,屠蒙是在装糊涂。 他只是想要一个确切的她亲口说的答案而已。 而这个答案,早已经不言而喻。 他们就算什么也不说,也知道对方心之所想。 “不过,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元荔问他。 屠蒙只是抿嘴一笑,没说话。 “你为什么忽然不回答了?” “你觉得?”屠蒙这么反问元荔,元荔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不清楚啊!我怎么会知道?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吗?” “说不清道不明。” 屠蒙顿了一下,说:“可我只知道,这个人只能是你,不能是旁人。” 他紧紧地盯着她看,很认真很专注。 她知道,他的眼神里并没撒谎。 一字一句都是真的。 “你没骗我就好。” 屠蒙拍了下她的脑袋,手指轻刮了她的鼻尖,酥酥痒痒的,惹得她推开了他的手,可偏偏她却被屠蒙趁势抓住胳膊,直接拉入了怀中。 元荔忽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不知他又想做什么。 “刚才没觉得冷,现在觉得了。”屠蒙将她紧紧拥着,他似乎很冷。 就这样抱了一阵,屠蒙才渐渐放开了她,紧盯着她的眸子。 “现在还冷吗?”元荔忽然问他。 “看着你,就不冷了。”屠蒙说道。 夜色深了,一轮皎月倒影在溪水中。 “在看什么?”屠蒙看着她偏过头去说道。 “在看月光,好亮的月亮啊!”元荔不禁感慨说。 屠蒙没再答话,只是笑了笑,然后低头…… 两人的心跳渐渐加快…… 屠蒙顺着她的脸颊吻下去,轻轻触碰她的唇,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是来自寿喜的。 元荔这才与他赶紧分开。 她低着头,羞红了脸说道:“寿喜还在。” 说着,寿喜便朝他们走了过来。 它蹲在地上,瞪圆了双眸看着他们,元荔没看错的话,它的嘴角似乎弯起,在轻轻微笑。 似乎……对此还挺欢喜的?? 屠蒙也看见了寿喜的表情,浅笑了两声。 便继续触上她的唇,轻轻亲吻了起来…… 她一时间也躲不了,于是也就不再躲避,而是给他一个回应的吻。 寿喜并没进入元荔的房间,而是回到了自己的窝里。 元荔帮它盖上了被子。 才渐渐走回房间。 元荔先进行了一番梳洗,然后就沉沉睡下了。 清早,一阵鸡的鸣叫声吵醒了元荔,此刻她倒是不觉得聒噪,反倒是觉得挺想念的。 她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她将鞋子穿上,便洗漱后出了门。 走至伙房时,鹦鹉已经去了。 “怎么这么早?”鹦鹉问道元荔。 “昨天睡得挺早的,所以也不很是困乏的。”元荔淡淡说道。 “今天是吃什么啊?” “吃面吗?我一时还没想好呢!”鹦鹉说着,挠了挠脑袋。 “我想吃面。我们做芝麻酱拌面吧?这里应该有芝麻酱对吗?” 听元荔这样说道,他转身去找,果然在斗柜里找到了盛有芝麻酱的罐子。 “有的,只是我还从没做过芝麻酱拌面的。” 元荔听了,只对他说道:“不难,我做就好了。” 原本屠蒙是不想让她再做饭的,鹦鹉也知道这点,但元荔之前也说,她是有意愿做饭,所以他也就不再拦着她,帮她准备食材。 “你需要什么就说,我帮你找。” “生菜还有黄瓜丝,黄瓜丝可以切得越细越好。”元荔说道。 “好好好,没问题,我这就去帮你准备。”鹦鹉给她把食材都准备齐全后,便立在一旁瞧元荔怎么做。 在做拌面之前,元荔先让鹦鹉把锅搁在了灶火上,加水烧开,直接丢进面条。 然后她才缓缓说道:“芝麻酱拌面里的酱汁是最为重要的。芝麻酱再配制些许的盐、酱油和醋以及一些葱姜蒜沫,接着加入温开水,搅拌均匀后,就好了。” 酱汁调拌好了后,锅也刚好烧开,可以关火丢入生菜。 接着,就是将面用凉水拔一下,这样可以使面更加筋道,味道也会更好。元荔将拔好的面放置在一个大盘里,加入酱汁和黄瓜丝,酱汁和面搅拌一番后,酱汁完全地裹在了面上,看上去就不错。 做好了饭后,等大家进入伙房吃饭,他们只是尝到,都说太好吃了。 而元荔在吃过饭后,便准备和屠蒙良子一同到京城的元府去。 不过一想到京城,元荔想着冯洐就在京城,于是心里感觉并不很踏实。 他们三人就坐在马车上,元荔的身子紧靠着屠蒙,时不时地瞥眼看他。 “怎么了?”屠蒙看向她,问道。 “我只是有些担心,毕竟冯洐回到京城了,我怕……”她的话音未落,双手便被屠蒙紧紧握住。 “不必太过担心,我们的账已经清算了。想他此刻也并不想与我再纠缠什么。” 屠蒙说完,元荔才稍稍安心了些。 从寨子到京城的路途并不算近,眼瞧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也该停驻,到客店住上一晚。 良子将他们三人的包裹拿到了客店里。 明天再继续赶路抵达京城。 元荔的肚子已经饿了,准备吃晚饭了。 屠蒙似乎有什么心事,眉头蹙着,吃饭的时候也没吃多少,匆匆离开了。 只剩下元荔和良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良子并不很清楚元府的事情,听元荔讲了,才彻底明白。 “事已至此,元姑娘也不必太过忧伤了啊!” 元荔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她的回应。渐渐地,两人便开始聊一些事情。不知怎么,便说到了屠蒙。 元荔说屠蒙似乎情绪并不太好。 “或许……老大也想家了吧!只是,他已经没有家了……”良子忽然说道。 良子还是比较了解屠蒙。 应是元荔此次回到元府,屠蒙才会这般。 “良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元荔问他。 “你应该知道,老大的父母也都……” “良子,我好像从不知道屠蒙母亲的事……”元荔忽然问良子。 良子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说,愣了一会儿,只好缓缓道:“老大的母亲原是山林里的一个猎户,只在生下老大之后,忧思成疾,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我本不该说这些的。”良子说道。 元荔知道他的想法,说道:“良子,我不是旁人,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 “你刚才说忧思成疾?” 良子只好继续说道:“不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原先这些事老大是不愿和我们说的。” “事情关乎前寨主。” 良子口中的前寨主便是屠蒙的父亲。 “作为山匪,会不可避免因一些事情与别人结仇的。寨主更甚。” “而老大的母亲毕竟已经生下孩子,于是便想过安稳的生活,不想她和儿子都陷入危险。想让自己的丈夫不再做匪首。所以两人产生了矛盾。” 听了良子所说,元荔也大概知道了。 屠蒙应该对自己的父亲是又爱又恨吧! 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一定很难过。 或许,屠蒙也一直想过安稳的生活…… “过些年啊!我良子也就不在寨子里了。”良子忽然对元荔说。 他笑了笑,继续道:“我也到了年纪,该娶媳妇生娃了啊!如果是我,我选择过安稳的生活,不再做山匪了,太累了。” 良子说着,呷了一口茶。 许久,他才缓缓道:“无论是前寨主还是老大,都告诉过我们,不做不义之事,不敛不义之财。可山匪世代名声可以想见,哪怕我并不在乎……” “不想再继续了……”元荔听出了良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并不是完全不在乎的。 “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我知道,也不会拦着你。我想屠蒙也会理解你。”元荔对良子说道。 良子并没答话,而是点了点头。 “良子,你是不是现在已经有了心爱之人??”元荔问他。 听她这么说,良子的脸忽然红了,他只含糊着说:“算是吧!” “怎么叫算是?是什么人啊?” “元姑娘怎么也会调侃人了?”良子轻声道。 “不说也没关系,我去问问屠蒙便知。” 听元荔已经这样说了,良子只好道:“我们小时候便认识了。此次去东家庄还见着她了。没想到再次见她,心思便止不住了……” 他说到这里,似乎脑海里还浮现出那个姑娘的面容。 “你要是觉得欢喜,就去追!”元荔说道。 良子没再答说什么,只是嘴角忍不住轻轻向上扬起。 脸颊浮出笑意。 那一定是他很喜欢的姑娘吧!元荔想。 没等屠蒙回来,元荔便回到房间。 累了一天了,身子也有些困乏。 她想躺下睡了。 准备收拾时,听见了一阵沉沉的脚音,然后是叩门声。 元荔去开门,才见是屠蒙。 屠蒙并没进门,而是在门外叫她出来,到外面去转转。这里的夜晚依旧的灯火通明,街上来往的人们也有不少。 见到街边有卖冰糖葫芦的,元荔渐渐停了步子。 “想吃就买。”屠蒙道。 “老板,来一串。”屠蒙看了眼她,对卖冰糖葫芦的老板说。 “老板,来两串吧!”元荔对老板说道。 “我不吃。”屠蒙说道。 看他很是坚决,元荔只好道:“两串都是给我自己买的。” “……” 屠蒙没再说什么。 两人并肩行走的时候,她见屠蒙的脸色并不很好,便问他是不是伤口又裂了。 “我现在的伤已经好了,怎么还会裂开?你不必担心。”屠蒙说道。 “拿着。”元荔把一串冰糖葫芦拿在他的面前。 “我不饿。” “你还是给我买的?”屠蒙问她。 “对啊!心里苦的时候就得吃点甜嘴巴的东西。” “拿着吧!我的胳膊都举得很酸了……”元荔柔着嗓音道。 屠蒙算是拿她没办法,只好拿了一串,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苦?” 元荔笑了笑,便道:“你可是个怪人。怎么问我这么简单的问题啊?表面就能看得出来了。你的眉头蹙着,脸色也不好。这点脸色,我还是会看的。” 屠蒙看了两眼手里握着的冰糖葫芦,道:“这东西?真能把心里变甜?” “你没吃过吗?”元荔有些怀疑。 “没吃过。我不怎么吃甜的。” “那你应该尝一下。你吃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屠蒙听元荔这么说,就咬了一口,外面裹着的冰糖是甜的,里面是酸的山楂果味。还挺好吃的。 “我没骗你吧?” “没骗。”屠蒙浅笑道。 半晌,他忽然说道:“阿荔……你真的愿意嫁我??” 怎么忽然又扯到这里了?? 屠蒙的声音很沉:“你也知道,我的身份。” 看来,他还在担心…… 她一时间便想问他怎么会这般想。 可心里一琢磨,便知道不该说了。 屠蒙说的并没错,旁人更是会这样想。 元荔虽并非是元家嫡出,可毕竟也是元府千金。 怎么说来,都不该嫁给一个山匪。 还是差点杀了她的山匪。 “屠蒙……”元荔忽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顿了一声,便继续说:“我不在意。” “阿荔……你可知我父亲临终之时与我说了什么?”屠蒙问道。 “他和我说,如果遇上一个我喜欢的姑娘,就娶了她。从此,别再做山匪,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或许……他是在赎罪。” 元荔听了,愣了几秒。 屠蒙口中所说的赎罪,莫非就是屠蒙父亲赎那年他愧对屠蒙母亲的罪? 见他已经下了决心。 元荔问屠蒙:“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或许开间铺子,或许归隐于山林之中,倒也闲适自在。”屠蒙话语淡淡。 元荔思忖了一阵,便道:“我觉得这两者并不冲突啊!先开间铺子,再隐居于山林。也是乐得自在。” “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一直都没不同意。可是你想明白这点,怎么会不开心呢?”元荔看着屠蒙,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到答案。 “此刻我得到答案,并非不再开心。” “哦,那就好。”元荔轻笑了两声。 “只是我心里甜了,嘴巴却苦了。” “不会啊?嘴巴怎么会苦呢?很甜啊?”元荔继续咬了一口冰糖葫芦说道。 “你的嘴巴甜吗?”屠蒙定定地看她,道。 “嗯。”元荔倒是答得痛快。 不过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第26章 屠蒙渐渐俯身下来,元荔拿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做了阻隔,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道:“我这串甜的,你可以吃我这串。” 屠蒙闷笑了两声,道:“你怎么知我是这么想的?”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元荔轻声说道。 “什么?” “没什么,你拿着吃吧!我先回客店去了。”元荔说着,将冰糖葫芦给了他。 她加快了步子走在前。 屠蒙紧跟在后,咬了一口手中持着的糖葫芦,沉着嗓音浅浅道:“挺甜。” 两人前后脚就回到了客店。 良子还没睡下,而是坐在客店里的长椅上静静等待。 心想屠蒙和元荔应是快回来了。 直到听见客店门外的一阵脚步声,良子忙起了身去看,果然是他们回来了。 于是三人都准备睡下,好更有精气神赶路。 天还未大亮,已经下起了淅沥的雨。 幸而良子已经很早便将他们的所有行李都放进了车里。 待屠蒙和元荔都坐上了车。 良子这才驾了马车离去…… 窗外的冷风直往轿帘里刮,屠蒙用身体抵住寒风,他让元荔坐得离风口远些。 “困吗?昨晚有没有睡好?”屠蒙沉声。 “还好,只是还有些累。”元荔说。 “累的话,就睡吧。”屠蒙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元荔又沉沉地睡了一觉。 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感觉天已经大亮了。 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她此刻只觉自己的脑袋很沉,睡得有些头晕。 只好醒来。 “是不是到了?”她问道屠蒙。 “嗯。已经到京城了。”屠蒙对她说。直至马车停下后,良子对他们说已经抵达元府了。 屠蒙和元荔这才下车。 确实是元府的府邸。 两人准备进入时,良子才说:“老大,元姑娘,我就不便进去了。” “停好了马车,我还得看着行李不是?” 元荔冲良子点了点头,于是和屠蒙准备进入元府。 门外一左一右立着元府的家奴。 他们听见了脚步声后,忙拦住来人,说:“什么人?” “是我,元荔。” “二小姐?”其中一位家奴讶异地说。 “可不是?还不让二小姐进去!”另一位家奴说。 等到屠蒙准备进入时,他们拦住了他。 “你是什么人?不能进去!!” 元荔见此,只好对屠蒙说让他和良子都在外等着她。 “我不会去太久的。放心。”她看着屠蒙道。 屠蒙自然不想她为难,于是先行离开。 元府还像是小说里描述的一般,只是感觉没了以往的热闹,颇具寥落。 元荔踏进府里,第一眼便看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开始她还不敢信,元澄?? 不错,她还记得小说里元澄的形象,还记得她很喜欢穿粉色衣裳。 元澄并没看见元荔,先看见她的是元府的东姨娘。 在元澄和元荔小时候,东姨娘就和她们姐妹两个关系匪浅。 在元荔出生时,她啼哭不止,这才认了东姨娘做了干娘。 而这干娘,便是东姨娘。 现下,都是东姨娘在打理着元府上下。 “你是……你是……”东姨娘颤着声音,双手似乎想触及元荔的脸,她实在不敢相信。 是啊!太像了,太像了!! 不,是不是自己一时恍惚了,元荔怎么会忽然回来呢? 很早之前,她就不知去了哪里。 他们不是没有找过,可并没找到一点元荔的踪影。 元澄听到了东姨娘在讲话,可不是与自己,竟还兀自纳闷了起来。 她循着东姨娘的目光看见立在大门处的元荔。 随着元荔的不断走近,元澄认出了她…… 元澄很是惊异,直到身旁的丫鬟彭青扶住了她。 “你……元荔,是你吗?” “你……你没死??” 元荔渐渐走近元澄和东姨娘,定定地看着她们。 “是,我是元荔。我没死,活得好好的。”元荔沉声。 东姨娘渐渐缓过神来,她看着元荔不敢相信。 东姨娘叫来彭青,让她先把元澄扶到房间去。 “元澄现下可是不能惊着了,你赶紧去吧!” 彭青扶着元澄时,元澄的目光还是不肯从元荔的身上离去。 直到进入自己的房间。 东姨娘盯着元荔看,说:“荔儿,是你,真的是你!” “东姨娘,是我。” “你可叫我好好瞧瞧。”东姨娘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圈渐渐变红。 “嗯,是。是元荔回来了。我还怕你永远不回来了……没想到,没想到啊!” 东姨娘拉着元荔的手,只说:“荔儿,你的手这样凉!这些年来,你到底是去哪儿了啊?可叫姨娘好等!我还差点以为你……” 元荔看着东姨娘,说:“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告诉姨娘好不好?” “姨娘,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元荔对东姨娘说。 “你不想说也罢,姨娘不逼你了。现在好好地就行,你此次回来,便住下。” 元荔并没说要不要在这里住下去,只是问了东姨娘元澄是不是有些身子不适。 东姨娘听了元荔所说,才道:“是啊!元澄现下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了。今天到山上去祭拜过了老爷和良慧夫人,这才刚回了府里。” “她现在一时间见着你,估计会太过惊喜,心绪不稳,还是等等你再去看她。”东姨娘对元荔说。 “东姨娘,爹爹他……” 见元荔垂着脑袋,东姨娘感慨说:“是啊!我都忘了和你说。你不在的这些年,老爷和良慧夫人先后病逝了。我这心里头也是难过了许久。” 说着说着话,东姨娘忽然带着元荔到了她住过的屋子里。 “瞧瞧!是不是还没变?还是和你那时候住的屋子一样吧?除了打扫外,旁的我们都没动过。”东姨娘对元荔说。 “嗯。” “今天我叫人把这里再打扫下,你就可以住进来了!”东姨娘说。 “姨娘!我……我就不住了。” “荔儿,你这是……” “东姨娘,我此次回来就是想到元府看看。一会儿我再上山去祭拜爹娘。”元荔对东姨娘说。 “那你是有了别的住处?都回来了,怎么又走呢?之前老爷待你不太好,可姨娘不会待你差的。荔儿,你别走了。” “姨娘,我会常回来的。” 东姨娘知道拗不过她,便道:“罢了罢了,你心里头已经有秘密了!既是如此,你肯回来便好。” “嗯,姨娘。” 元荔和东姨娘聊了一阵,她并没准备去元澄的屋子。 直到元澄的丫鬟彭青过来,进到元荔的屋子,说是元澄和她有话要说时,元荔才迈步到了元澄的房间外。 她轻叩了门,彭青便叫元荔进去。 见元荔进去后,彭青才离开。 元荔迈步进到了里屋,才见到在椅子上坐着的元澄。 见元荔来了,元澄面沉如水,淡淡对她说:“元荔,你还记得那件事,对吗?” “什么事?” “别装傻了,还能有什么?你难道自己不清楚?”元澄问她。 “你不怨恨我??” 元荔自然是知道元澄做了什么,自己被送进山匪窝巢,就是她和良慧的主意。 而元澄,是更希望自己死的那个人。 元荔看着元澄,只听元澄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以前一直想好好待你的,只是你太蛮横无理了,你可知你会真的害了我??” 此刻,元澄还是有些怒意的。 是啊!元荔可是恶毒女配,她的确做过错事,可也罪不至死。 “所以,你现在没死,是想回来报复我对不对?你是不是来报复我的?” 元荔:“不,并不是,我只是想回来看看。我也想爹爹了。” “只是这样?元荔,你若是真心的。那么,你以前伤害我的一切事情,我可以不再计较。” “这几年来,元府发生了不少事情,直到爹爹和阿娘死后,我才发觉生命原来是这样脆弱,虽然我并不愿承认。把你送走后,我确实后悔过。” 元荔听她这般说,颇感意外。 “我知道随意褫夺别人性命并不对。可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有来无回。我意识到,便已经晚了。”元澄说道。 “你很恨我吧?并不想原谅我吧?” 元荔定定回答:“是。” “也是啊!我差点杀了你。”元澄的声音很轻,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真切。 “若是你那时候对我有一点的怜悯之心,不至于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元澄苦笑了两声,道:“所以?你是不是只有杀了我才能消解掉你心头之恨!”她的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 元荔知道她怀着身孕,并不想刺激到她。 “我不想惹你发怒,更不想杀了你。看你过得好了,我也不会嫉妒,会替你感到开心。” “你说真的?” 元荔点了点头。 实际上,元澄在嫁人之后,过得并不十分幸福。 她甚至有时会怀念和元荔在一起的时光。 元荔是吵闹、嫉妒,心思也坏透了。 可没了她,元澄并没活得更好。 “元荔,我后悔了,能看见你回来,一开始我很惊讶,之后,我才意识到我是很开心的……”元澄说。 她觉得,元荔虽然回来了,也会不认她,可能还会杀了她。 所以,她不敢轻易地说出这番话。 直到……元荔刚才说的,让她再也绷不住地哭了起来。 情绪再难以抑制。 她的泪渐渐洇湿了双眼,滚过脸颊。 元澄知道,她太坏了,她不该做那样的事。 不该失去了元荔。 她感到懊悔,她恨她自己。 “元荔,我没别的要求,你还能再叫我一声姐姐吗?” 元荔犹豫半晌,终于喊出一声“姐姐”,近乎化解了两人这么多年的恩怨。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过得好。” 元荔:“既然你已经有了身孕,好好养胎便好。” “是东姨娘和你说的?” 元荔:“嗯。” “对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是不是还有人追杀?”元澄忍不住有些忧心。 “没人杀我。”元荔说。 …… 两人虽说是把话说开了,可毕竟也还是没能完全化解矛盾。 氛围还是些许尴尬…… 直到东姨娘叩门说给她们带了些水果来。 是元荔打开了屋门。 东姨娘迈步走了进来,瞧见了元澄脸颊滴落的泪珠,这才赶忙坐下,对元澄说:“元澄,你这时候可不能情绪太过激动了!我知道元荔回来的事,会些许影响到你。” 说话间,元荔接过了东姨娘手中端着的果盘,放置在了桌面。 东姨娘轻拍了拍元澄的肩头道:“元澄,你少吃些水果。你毕竟有孕在身,少吃些凉的,知道吗?” “我知道。”元澄只好应说。 “这便好,这便好,可不准哭了!你也得小心你的身子骨!”东姨娘很严肃地对元澄说。 东姨娘看了身旁的元荔一眼,说:“你们姐妹两个也许久不见了,肯定有很多的话想说吧!” 不说还好。 这么一说,元澄又哭了。 东姨娘不知是怎么了,只听元澄对自己说。 “姨娘,你可知,可知我做了错事啊!” “哎呦!这是怎么了?好了好了,别难过了。千万别哭坏了身子。” 东姨娘并没过问元澄做了什么事情。 而此刻,元荔起了身,对东姨娘说自己一会儿就不吃午饭了。 “荔儿?你不吃了?” “嗯,不吃了。”元荔说。 元荔瞥眼看向元澄,见她哭得厉害。 只是,她不会就这般原谅元澄的。 毕竟,按照原小说里的走向,原身就是因此送命的。 这点,她不会忘。 待元荔上山祭拜过元兆令和佩娘后,便和陪着她上山的东姨娘,一起走至元府的门外。 东姨娘走得很缓,渐渐止了步子,才对她说:“荔儿,你已经要走了吗?” “嗯。” 元荔让东姨娘不必送她。 她出了元府后,便在附近找到了良子他们。 良子见元荔朝他们走来,说:“元姑娘,你可算是出来了,老大都等得急了。” 见屠蒙一个眼神刺过来,良子才没再说什么。 “对了,元姑娘,你还没吃饭呢吧?” 元荔嗯了一声。 “那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再赶路。”良子说。 三人到了一个馄饨铺子。 “吃点热乎的,老大、元姑娘,你们的馄饨来了。”良子将他们的馄饨端在桌子上。 屠蒙见元荔迟迟没动筷,便问说:“阿荔,你怎么了?不合胃口?” “不,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元荔对他说。 屠蒙察觉到了什么,说:“你在元府见到了不愿见的人?” 元荔淡淡说:“算是吧!” 不知怎地,她觉得元澄并非真的悔过,元澄看上去很伤心。 可她的模样,却像是戴了一层假面。 或许……她说的并非是假话。 也有真话吧! 可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估计我就是有些冷了,我吃完这碗馄饨便好了。” 刚吃了一口后,元荔看着自己的勺子里的馄饨,疑惑说:“我这个不是素馅的吗?” “怎么里面是鲜肉啊?” 良子笑了笑对元荔说:“还能有什么?老大碗里是鲜肉馅的,知道你更喜欢肉馅的,他便把自己的那份给了你。” “良子。”屠蒙沉声。 良子只好噤了声,然后低头吃了起来。 元荔吃馄饨,喝着咸淡适宜的馄饨汤,觉得心里暖暖的。 三人吃完饭,就准备回寨子里了。 路途较远,所以三人还是在一家客店住了一晚,才回到了寨子里。 抵达寨子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元荔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眼,良子准备叫她时,屠蒙却示意他别吵醒了她。 屠蒙将元荔打横抱起,走回了寨子。 回到寨子,大家也都睡下了。屠蒙把元荔抱回了她的房间。 将被子帮她盖上。 待屠蒙走时,元荔的一只手却挽住了他的胳膊。 “我的枕头,别走!”元荔嘴里念叨说。 屠蒙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时候自己的胳膊成了她的枕头了?? 哦,应该是坐在车上时,她总是枕在他的胳膊上睡吧…… 屠蒙将她紧紧抓住的手松开,把她的两条细胳膊都放进被子里。 这才关紧了门出去。 “老大,元姑娘已经睡了?”良子忽然出现在元荔的门外,说。 “良子。你怎么还不去睡?” “就准备睡了,老大,以前是我眼拙,经过了不少时间和元姑娘的接触,觉得她挺好的。” “她好不好,用你说?”屠蒙说道。 “是是,不用我说。”良子继续说,“老大,三天之后,就是婚期了吧?” “喜堂该准备的东西我会准备好的。” “这件事,你挺积极的。”屠蒙道。 “可不是吗?老大和元姑娘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老大,需不需要我到山下把喜服买了?” “不必了。喜服我和阿荔会下山,亲自去试。” “对了,老大,去可裁剪的店铺比量后,做喜服也可。我觉得这样更好。” 屠蒙觉得今天良子的话挺多。 良子想,他会在明天就和屠蒙说出那件他心里想了许久的事。 他知道,屠蒙一直很器重自己。 所以,在走出寨子之前,他会很认真地对待屠蒙交给他的每一件事。 第27章 良子此刻拼命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和屠蒙说了一些话,去自己房间睡下。 这一夜,良子辗转反侧,睡得并不很安稳。 于是在深夜就坐起身子,出了房间,走至沿廊处透风。 待他走近,才瞧见在沿廊栏杆处有一道人影。 正是屠蒙。 不知屠蒙为何在此,良子心里则是一惊。 他缓缓走近屠蒙。 “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屠蒙转头轻瞥了良子一眼,只说:“你不是也没睡?” “我是有点睡不着,出来透透气。”良子对屠蒙说。 “按你以往的个性,不会睡不着。” 听屠蒙这般说,良子只是笑了笑没答话。 “老大不会也睡不着吧?” “屋里闷。”屠蒙答得简单。 两人就倚靠着栏杆,之后便一直没怎么说话。 屠蒙知道,良子是想说些什么的。 所以一直等着他。 等了半晌,良子并没开口。 屠蒙忽然说:“良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良子心里原是憋不住事的,听屠蒙说了,只好说道:“我确实有事想说。” “我想离开寨子了……” 让良子感到意外的是,屠蒙听了后,并没说什么,也没问他原因。 “老大,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屠蒙了解良子,知道他有这样的想法应该不止一两天了。 “你想走便是,我难道还能说些什么?”屠蒙的声音沉缓入睡,字字清晰可闻。 “我知道,只是你不怨我?” “良子,自我记事以来,便明白了很多事。” “那年父亲被抓,得知他死亡时,我不甘。或许是这份不甘,迫使我再次走上他的老路。”屠蒙说。 说到此,良子听见了屠蒙喉咙里的些许哽咽。 在良子眼里,他从没哭过。 良子想说什么,却也只张了张嘴,并没开口。 “我答应阿荔,在娶她之后,便不再做山匪。”屠蒙淡淡道。 “我会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他们不该还一直跟着我。该找个旁的出路。” 良子:“老大怎么这样说?兄弟们都是自愿一直跟着老大的。” 良子思忖了一阵,又道:“老大,我想了,我明天先不走了,反正老大也要走。你什么时候离开,我良子便什么时候离开寨子!” 屠蒙沉声:“好。” 此刻,良子的泪水已经无声地渐渐划过脸颊。 他从不轻易掉泪。 却没想到一个晚上的工夫,就流了两次泪。 良子拿自己的袖口把眼角处的泪水猛地拭去,不再说什么,而是一转身,进到屋子里。 他怕一开口,又想哭了。 太丢脸了! 良子并不惊异于屠蒙的选择,而是不舍罢了。 伴随着鸡鸣声,元荔缓缓睁了眼眸,坐直身子,穿上鞋子就去洗漱了。 洗漱过后,她去了伙房。 见鹦鹉并不在,可灶火旁有些动静,她便抬眼去瞧。 只见良子在灶火旁似乎在忙些什么。 “良子?你怎么在这里?” 良子把食材都洗好备好,才看向元荔。 “原来是元姑娘起来了!” 在他看向元荔时,元荔才仔细打量了良子一番,才察觉出问题所在。 良子的眼睛肿得简直不像样子。 元荔疑惑问道:“良子,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肿了?” 良子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哭的,只好说是因为天太冷了,冻的了。 元荔:“……” 即便编谎话也编个像样的,听他这么一说,元荔可是彻底不信了。 只她并不将良子戳穿,若是良子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押金是哭肿的,早就说了,何必藏着掖着。 “我怎么没瞧见鹦鹉?” 良子:“我瞧着他老是这么累的,早起做饭,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便没叫他。” 元荔觉得良子今天还真怪,良子和鹦鹉关系不错,两人却时不时地拌嘴。 没想到良子忽然关心起来鹦鹉了。 没过多久,鹦鹉便从房间来到伙房,见良子在,还纳闷着说:“良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有问题?不要看见我就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好不?” “你干嘛抢我的活计做啊?” “鹦鹉,你这人就不讲道理了,什么叫我抢你的活计?我帮你做饭,怎么你也不感谢一下?”良子说道。 “行,你做吧!”鹦鹉不再说什么,心里头觉得良子怪,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我也想清闲会儿!” 说着,鹦鹉走出了伙房。 元荔知道良子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于是在灶房做饭时,问他:“你已经将离开寨子的事和屠蒙说了?” “说了。” “他一定同意了,对吧?”元荔问他。 “是啊!元姑娘。你也知道老大说的那件事了。所以,我不会很快走,我会等着老大一起离开。” “别看这个寨子挺破,可我却似乎离不开它……我怎么现在也伤春悲秋起来了?”良子自嘲地说。 “我也是。有时候吧!觉得这里也挺不错的。”元荔浅笑着对良子说。 “两天后,我就不该叫你元姑娘了,得叫嫂嫂了。” 良子看着元荔,说。 “你怎么忽然说到这里了?” 元荔不知不觉,渐渐红了脸颊。 大婚降至,元荔和屠蒙便去往山下,到店铺选些好的衣料,让人裁剪做成衣裳。 元荔看中了店里的一款布匹,布匹上没有过多修饰,纹络清晰,触起来也很是舒适。 待取回来了衣裳,她便忍不住在屋子里试穿起来。 圆领宽袖,红色襦裙。 在腰身处稍稍收窄。 元荔瞧着很是欢喜。 坐在铜镜前,她将头发披下,散在肩背处。 铜镜里,她略施粉黛的模样格外清丽。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婚之时。 她已经坐定于此,只是头饰有所变化。 那天,阿嬷也来了。 阿嬷将元荔的发散开,拿着木梳缓缓理顺,再将她的后脑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发饰便是几支浅粉色的步摇,甚是好看。 元荔将佩娘给的簪子也一并戴在了头发上。 “阿嬷,你瞧着我怎么样?” 阿嬷只是定定说:“好看,极是好看。” 婚礼少了些繁杂的步骤,此刻,元荔已经进到了桌面摆放红烛的洞房里。她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也些许饿了。 她掀起了红盖头,看着桌上盘子里摆着的十几颗葡萄,便拿着吃了。 半晌,她听见了门外传来脚步声。 愈来愈近…… 元荔才赶忙把嘴里的葡萄咽下,一时焦急,却把一个囫囵的葡萄从嘴里吐了出来。 葡萄滚落在地。 直滚至屠蒙脚下。 屠蒙低头看了眼,压制住唇角的笑意。 “想吃就吃,不必忍着。” “还好,我就是有一点饿……”元荔的声音很轻。 元荔还能听见门外面良子他们的说话声,他们今天下山买了一坛酒回来。 想着屠蒙现下应该也有些醉了。 可刚才屠蒙进来,渐渐走近她的时候,她并没闻见他身上的酒味。 “你没喝酒吗?”元荔问他。 屠蒙坐下,才说:“嗯,只饮了一点,我不想醉醺醺地来见你。” 他取下她的红盖头,元荔的眼眸看向他。 她的眉眼如画,叫人心里大乱。 屠蒙一直盯着她看,目光不看移开半刻。 元荔羞得紧,幸而脸颊处的胭脂红遮盖掉她原本红了的脸。 “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屠蒙不知说什么,只是端了桌面的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喉结轻轻滚动。他扭转过头,半晌才沉声:“好看……” “不是饿了吗?饿了便吃。”屠蒙对元荔说。 “不吃了。我方才已经吃了不少的葡萄。”元荔笑了笑,说。 听她说着,屠蒙看了眼元荔的唇角。她唇上涂抹的唇脂已经出来了些。 “别动。”屠蒙轻声对她说。 他轻轻替元荔擦去出来的唇脂。 盯着她的嘴唇看了半刻,屠蒙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或许也是有了一丝的醉意,他从轻吻变得激烈,呼吸些许紊乱…… 她身上的胭脂味道带有淡淡的香,勾着他的意志。 屠蒙将元荔打横抱到床上。 她贴近了他的胸膛,感受到屠蒙心脏的急速跳动…… 床帘渐渐落下…… 阳光洒进床畔,应是卯时已过。 元荔拿着指尖轻轻划过屠蒙的后背。 屠蒙疑惑:“怎么了?” “你背上的伤还是留了疤。” “没什么大碍。” 他的伤口像是一条条带刺的藤蔓。 难以想象,之前的伤口,该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她轻轻地触着,生怕弄疼了他。 “很疼?” “早就不疼了。” “阿荔,你可知道,这些伤疤可都是我的宝啊!”屠蒙轻笑着说。 见元荔忧心的模样,屠蒙转过身子,紧紧将她拥进怀中。 “好了好了,我没事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寨子?”元荔问他。 “或许……后天。” 元荔嗯了一声,继续说:“屠蒙,一会儿我们去野果林瞧瞧如何?” “好。” 午时过后,两人便一同去到了野果林。 因两天前的一场暴风雪,将野果林已经摧毁了大半。 元荔看着地上不少掉落的野果,心里还是些许难过。 屠蒙淡淡说:“怎么也救不了它了!” 元荔见他难过,只好说:“或许,我们可以重新种下它。” “没用的。这里的人会走。它就注定不会留下。”屠蒙沉声道。 元荔朝远处看了看,才发现野果林里还有几颗并没损坏的野果。 她将一颗摘下。 她将野果掰成两半,由于并没洗,所以她没吃野果皮,而是只吃里面的果肉。 “好甜啊!我觉得这次的野果比以往的都甜!” “你试试看!” 她对屠蒙说。 屠蒙吃了一口,便道:“挺甜。” “是啊!一点苦涩的味道也没有。可能甜的东西必定要经历风雨吧!”元荔说。 元荔感到开心的是,屠蒙听了这话,终于笑了。 不一会儿,地面传来一阵沙沙声。 是寿喜不知从哪里跑来了。 它嗅着地面野果的味道,挑了一个比较好的野果吞了下去。 看样子很是喜欢。 “看来寿喜也爱吃这野果!”元荔说。 “一会儿我还想去泥塘看看……” 屠蒙:“好。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我跑了你可不一定追得上!” “如何见得?”屠蒙深邃的眸子望着她,浅笑道。 元荔可不能输了他,跑了起来。 只是没跑几步,就被屠蒙追了上来。 “不行,再比一次,我来追你!”元荔对屠蒙说。 屠蒙点头同意。 他故意跑得慢了些,就是为了让元荔能够追上。 元荔追上了屠蒙,便说:“你也不过如此,我也不差!” “哦,是吗?” “娘子,你可知你追到我是很危险的。”屠蒙低哑着嗓音说。 元荔:“……怎么??” 他不再给元荔反应的机会,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沉声:“走,我们该回家了。” “啊?屠蒙……” 屠蒙叫着寿喜的名字,让它跟上。 然后颇具怒意的看着元荔,说:“叫我什么?” “屠蒙。” “嗯?” 元荔:“相公……” “这便是了。” “可我想不叫呢?” “那可由不得你了。”屠蒙说着,在元荔的脸上轻吻了下。 “不听话,会有惩罚。” 元荔揶揄他说道:“也罢,凑合着过吧!” 屠蒙看着她闹,唇角露出笑意:阿荔,你可知,我多么希望就这样和你在一起。多么希望这个期限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