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宠妃在后宫嘎嘎乱杀》 第一章落水 “啪!” 沈时鸢刚重生回东旭的第一秒,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她被打蒙了,尚且还没反应过来,膝盖又挨了一脚, 最后“咚”的一声直接跪在了御花园的卵石路上。 烈日下,头顶珠钗的女人雍容华贵的坐在骄撵上,身侧立着二十多个宫人,此刻全都朝她看了过来。 “沈选侍莫不是被暑气冲昏了头?看到我们蒋贵妃娘娘的仪仗,竟敢不上前行礼!” 感受到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沈时鸢闭了闭眼,“求蒋贵妃娘娘恕罪,娘娘宛若天上仙子,嫔妾竟一时看花了眼,这才忘记行礼。” “既然知错,那就跪三个时辰长长记性,春夏,起轿。” 话落,周遭宫人立马向她投来奚落嘲讽的目光,可这都不足以让她脸红。 她都已经活了两世了,不过是看她几眼,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第一世她不争不抢,不过入宫一年便做了别人争宠的垫脚石。 死后她又穿越到21世纪,被学术界大佬收为关门弟子,本以为自己会在那寿终正寝,没想到被人贩子捅了几刀后,她又回到了这个吃人的后宫。 暑气蒸人,沈时鸢汗流浃背,在快要晕倒之际,身体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寒意,同时她前十五年的记忆像是冲破了封印,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她这才知道,自己重生回了刚入宫那一年, 她之所以被选进宫,正是因着容貌才情在姐妹之中最为出众,所以被父亲选中进宫帮嫡姐固宠。 却没想到她会被人陷害而死。 这不,昨晚刚被蒋贵妃的宫女推下水,今天就被蒋贵妃拉到御花园罚跪。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沈时鸢将脑海中的记忆仔细梳理了一番。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她该怎么做才能拿下宋闻璟,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真是丢尽了沈家的脸,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 等御花园的人都走光后,一个身着杏色衣裙,长相小家碧玉的佳人立在沈时鸢身侧, “父亲昔日总夸你容貌才情在京城独一份,说你的美貌能帮沈家平步青云,可你来了几日,应该也瞧见了,” “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貌美女子,可没有一个像你这么蠢的。” 沈御女语气中带着嫌恶,一点也不像她的家人,倒像是世仇。 沈时鸢努力睁大眼朝她望去。 第一世,自己在府里时就与这位嫡姐不对付,进了宫更是谁也瞧不上谁。 “哪怕本小主蠢又如何?瞧瞧你那张寡淡的脸,进宫那么久都没被陛下宠幸!” 沈御女被气的直跺脚,“你最好别求到我跟前来!” “不过一个小小的御女,本小主需要去求你什么?” 她好歹还受宠过,这位嫡姐自打进宫就见了陛下一面,就被陛下抛之脑后了。 “你,欺人太甚!” 沈御女气了个半死,甩着衣袖气呼呼的离开了。 站在沈时鸢身后的宫女无奈的叹了口气,“小主,您入宫没几日,后宫的主子您倒是得罪了大半,这以后可怎么办呀。” “……” 这后宫发生的所有事,压根瞒不过皇上, 第一世发生的事她记不太真切了,只记得自己刚得宠就失宠了。 眼下她必须要想办法复宠,只有得到帝王的宠爱,才能在这吃人的后宫中活下去! 御书房。 年轻的帝王漫不经心的批阅奏折,“王得贵,近来后宫可还安分?” “主子们都很好。” 王得贵奉上一杯解暑汤,毫不在意的把蒋贵妃与沈时鸢的矛盾诉述了一遍。 “沈选侍?” 他对此人尚且有点印象,因为沈时鸢的容貌极盛,但同时又带着几分清纯,不过他也只是新鲜了两日就抛之脑后了。 “她竟这般蛮横无礼?!传朕旨意,让她抄十遍宫规给蒋贵妃赔罪!” “是,奴才这就派人去传旨。” 这阖宫上下谁人不知,蒋贵妃和陛下情深意重! 这沈贵人当真是不怕死,居然敢去得罪蒋贵妃,从今日起,她怕是再也没好日子过咯! 刚踉跄着走回宫殿的沈时鸢屁股都还没坐热呢,皇帝派来的小太监就将她训斥了一顿,这让本就身心俱疲的沈时鸢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么多条宫规,她需要抄十遍! 抄完不就成残废了吗? 封建制度害死人啊! 她在心里暗自腹诽:狗皇帝,等本小主拿下你,让你也抄十遍给本小主助助兴! 而现在,她只能听话的去抄那该死的宫规。 长春宫。 春夏手里握着蒋贵妃的秀发,低低的笑出声来,“奴婢还以为沈贵人是个厉害的主呢,结果还不是老老实实的罚抄宫规,给娘娘赔罪。” 贵妃望着铜镜里模糊的美人脸,冷哼一声,“再厉害又如何?在陛下心里,谁能比得上本宫?” 她和陛下年少情深,这份情谊在后宫也是独一份。 况且每三年一次的选秀,进来的美人还少吗? 可有哪一个能越的过她去? 翌日。 天空阴云密布,顷刻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沈时鸢因为昨日跪了三个时辰,再加上被罚抄宫规,整宿没睡。 好在她只是个从七品的选侍,不需要去皇后宫里请安。 不然她昨天先是被蒋贵妃拉走罚跪,后又被陛下罚抄宫规给蒋贵妃赔罪,那些妃嫔指不定要怎么嘲讽她呢! 沈时鸢看着抄了不到的一半的宫规有些头疼,“妙霞,我们去御花园吧,雨中观花,肯定别有一番风趣。” 妙霞面露难色,“小主,咱还是在寝殿待着吧…” 每次小主出门不是得罪这个娘娘,就是得罪那个美人的,她也是怕了。 “你不陪我去,那我让春桃陪我去。” 说罢,她拉起春桃就冲进了雨幕里。 第二章复宠 妙霞是沈时鸢从府里带进宫的,自然一心向着自家小姐,可这春桃是内务府分配的宫女, 妙霞根本不放心她,于是急忙撑开伞追了上去。 时值九月,御花园里的月季开得正艳,雨珠打在娇艳欲滴的花瓣上,莫名惹人怜爱。 沈时鸢吐出一口浊气,她最喜欢下雨天出来闻一闻土壤的味道,这让她感到舒心。 忽然,她瞥见池子里开的正盛荷花,“妙霞,都九月了,荷花还开的这么旺,看来花房的人没少出力。” “快,你们两个都过来拉着我,我摘几朵荷花回去。” “小主,您身子弱,还是让奴婢来吧!” 雨越下越大,三人都没看见朝她们愈走愈近的明黄色骄撵。 皇帝的仪仗慢慢停下,宋闻璟掀开帘子,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王德贵面露难色,“回皇上,有小主在水池边上摘花,应是没瞧见您的仪仗……” 宋闻璟不耐烦的坐了回去,“这届秀女的教习嚒嚒是怎么教的规矩?一个两个的都如此莽撞!” 话落,仪仗前方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这你就不懂了吧,自己摘的才是最好看的。” 宋闻璟听到这话,撩起衣袍从骄撵上跳下来,慢条斯理的朝她们走去。 王德贵急忙撑开伞追了上去,心里忍不住给那位小主烧柱香,希望她自求多福。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已经冲撞了陛下,恐怕和寒雨殿的沈选侍一样,马上就要失宠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妙霞和春桃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跪地请安。 她们是跪下了,可沈时鸢就惨了, “啊——” “小主!!”妙霞趴在池边想拉她的手,却始终碰不到。 宋闻璟听见她的尖叫声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待反应过来后,立马让会凫水太监下去救人。 “哗——” 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锦簇的莲叶之中,一仙姿佚丽的绝色佳人冲出水面,如出水芙蓉一般,立在荷叶之下, 虽未施粉黛,却与身后的荷花平分秋色,荷叶上的水珠适时的滴落在她的鼻尖上, 应了那句:出淤泥而不染, 若不是王德贵认得这是沈时鸢,恐怕还以为是下凡游历人间的仙子。 美人轻抬眼眸,痴痴地望着皇帝,绝美的小脸上莫名多了几丝妩媚。 宋闻璟神色晦暗,他对着如画中仙子一般的沈时鸢招了招手,“爱妃快些上来,还在水里泡着做甚?” 沈时鸢羞红了脸,小心翼翼的拉过宋闻璟递过来的手。 “啊——” 宋闻璟稍一用力,就将绝色美人揽入怀中,沈时鸢娇羞的缩在他的臂弯里,“陛下~” 王·大内总管·得贵看的胆战心惊,“陛下,您身上都湿了,不如先去寒雨殿沐浴一番,免得染了风寒,至于孙才人那里…,由奴才去通传。” “好。” 宋闻璟看着怀里的佳人,蓦的记起这是前几日宠幸的沈选侍,她为何跟之前相差那么多? 他都差点没认出来。 沈时鸢可管不了以后孙才人会如何刁难她,眼下她费了那么多功夫才把人勾来了寒雨殿,不把皇帝按到床上做点什么,她是不会甘心的。 宋闻璟看着“寒雨殿”的门匾,面上勾起几分笑意,倒是挺应景的。 进了寝殿,妙霞和春桃急忙让宫人烧热水给皇帝和主子沐浴更衣。 “陛下,都怪妾身连累陛下淋了雨…阿嚏~陛下…。” 说着,她含情脉脉的注视着皇帝。 宋闻璟哑然,忍不住摩挲着她的锁骨,“看你下次还敢去吗?” 沈时鸢娇羞的从他怀里钻出来,一股脑的跑到屏风后面,任由妙霞帮她脱衣服,“敢去!妾身凫水是家中姐妹最厉害的!” 皇帝喉结滚动,他起身绕到屏风后,宫人们有眼色的退到殿外。 “陛下…” 宋闻璟俯身擒住了她的樱桃小嘴,将她剩余的话逼了回去。 “哗啦——”宋闻璟直接下了浴桶, 沈时鸢看着面前神清骨秀,芝兰玉树的男人,内心激动不已。 水雾萦绕间,美人慢慢羞红了脸,水雾中的肌肤呈现淡淡的粉色,惹人遐想。 可随着宋闻璟的慢慢靠近,美人轻咬下唇,眼底闪过一丝纠结,最终将手贴在他的胸膛上。 二人意乱情迷的拥吻在一起,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 待宋闻璟结束,都已经申时了,早就过了用午膳的时辰。 沈时鸢此刻已经累的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看着怀中少女安详的睡过去,他才起身传唤王得贵。 “陛下可是要离开?” “嗯,朕答应了蒋贵妃,今晚要陪她用膳。” 宋闻璟最后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时鸢,余光扫到了桌子上的宣纸。 看着上面的字,宋闻璟嘴角抽了抽,不是说沈选侍待字闺中时,就才貌双全吗? 这狗爬的字,不说他了,就王得贵看了都想戳瞎双眼。 宋闻璟不知想到什么,对着妙霞道,“这宫规朕就带走了,让你们小主作罢,不用抄了。” “是,奴婢替小主谢过陛下。” 这番话听的王得贵暗暗心惊,皇上厌弃的妃子,还从未有翻身的。 等人都离开后,沈时鸢才下床吃饭,快饿死她了! 寒雨殿的宫人都因为她的复宠喜气洋洋的, 因为只有主子得宠,他们这些下人才不会被随意发配,前几日他们还担心以后说不定就要去辛者库了, 可谁曾想自己跟着的主子本事这么大,居然还能复宠?! “小姐…”妙霞将内门关上,忍不住询问道,“您今日怎知陛下会经过御花园?” 沈时鸢听着这句小姐,并没有多大反应。 “我不知道呀,只是碰巧罢了,谁让你家小主命好呢?” 她的确不知宋闻璟今日会路过御花园,只是孙才人就住在她隔壁,今早就听见她宫里的奴才说主子想见陛下,让她去请来。 若是仅凭第一世残存的记忆,她恐怕都记不起来这个孙才人是谁。 不过幸好重生回来还能拥有前十五年的记忆,她也才记起孙才人这个病弱美人。 一个月总要病上那么五六回,虽不知是真病还是装病,但陛下一个月总要去一趟她寝殿。 第三章复宠(2) 而乾清宫到钟粹宫必须要经过御花园,她赌的就是这个月宋闻璟没去过孙宝林那。 所幸,她赌赢了。 沈时鸢用过“午膳”,就躺在窗边听着雨水打在树叶上的挲挲声,同时心里忍不住祈祷孙宝林可别真的病了。 要不然吃亏的还是她,毕竟自己的位分摆在这。 “小主,隔壁的孙宝林说她们屋顶有些漏雨,想来咱们寝殿暂时避避雨。” 沈时鸢无奈,该来的还是来了,“去告诉她,我马上就来。” 寒雨殿正殿。 孙宝林身侧的宫女不满的嘟囔着,“主子,这沈选侍真是欺人太甚,明知陛下是来咱殿里看您的,却偏偏把人拐到寒雨殿,这不明摆着……” “风花雪月皆是造化,谁得陛下喜爱,陛下就宠谁,你一个伺候人的宫女,竟然敢对陛下不满?” 连翘惊慌失措,急忙跪地认错,“是奴婢暨越了,该打!” 说着,她就重重的朝自己脸上扇去。 沈时鸢掀开帘子,见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她按着规矩屈膝行礼, 心里清楚孙宝林在给她下马威,可偏偏她必须得受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沈时鸢颤抖着双腿,若是孙宝林再不让她起身,她真的就要摔倒了。 “好了,本宫暂且原谅你,起来吧。”孙宝林淡然的撇了一眼沈时鸢,像是刚看见一样,“沈妹妹怎么还在那行礼?快些过来,本宫前来叨扰,妹妹可别怪罪。” 沈时鸢对她这幅做派十分不屑,可嘴上却说着场面话,“姐姐能来看望妹妹,是妹妹的荣幸。” “本宫看你性子倒是好了不少,不愧是贵妃娘娘亲自调教的。” 孙宝林这是讽刺她学蒋贵妃勾引皇上。 果然,后宫里的女人都是骂人不说脏话,沈时鸢低眉一笑,“姐姐过奖了。” 反正你挑我刺,我就受着,这总不可能再被揪住小辫子吧? 孙宝林明里暗里把沈时鸢骂了一顿,但沈时鸢就像听不懂一样,反倒把她自己气了个半死。 她本就带了一肚子气来的,走的时候又憋了一肚子气。 “小主可要奴婢帮您敷一下膝盖?” “嗯,敷一下吧。” 昨日跪了三个时辰,直到现在膝盖还隐隐作痛,她疲惫的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咳咳····”刚吃了一口,就闻到一股草药夹杂着尘土的味道,她忙用帕子捂住嘴,“这是什么味道??” 妙霞听见声音,赶紧从门房处探过头来,脸上被熏的乌漆嘛黑的,“回禀小主,咱们寒雨殿位置比较偏,再加上今日下雨,殿内比较潮湿,所以内务府就送来了一些艾草,虽然这艾草放置的年限比较长了,但好歹能用。” 沈时鸢被熏得头疼,她伸手挥了挥空气中的烟雾,“咳咳咳···呛死了,先别烧了,等晚上皇上来了再烧。” 春桃有些惊讶,这艾草小主都受不了,怎么能给皇上用? 不过没多会她就反应过来,小主这是要告状呢。 ····· 入夜,王德贵特意派人来通知沈时鸢,今晚寒雨殿掌灯, 妙霞和春桃喜气洋洋的拉着她要给她化妆打扮。 沈时鸢看着妆奁里的头油,有些难以接受,“不用这些东西。” 想了想,她又开口道,“头上只戴那支白玉簪。” 脸上也只擦了一层珍珠粉,再挑了淡粉色的口脂点在唇上,头发也松松垮垮的垂在一侧,比起白日那出水芙蓉,此刻在烛火照映下,更显得的她精致明媚。 宋闻璟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手执宫灯,衣袂飘飘的神仙妃子,脸上带着温婉动人的笑意,站在那等他。 宋闻璟大步走上前,心疼的执起她的玉手,“如今天气炎热,爱妃何苦站在外头?以后在殿里等朕即可。” 沈时鸢低眉浅笑,将脑袋缩在某人怀里拱来拱去,发间若有似无的清香传进宋闻璟的鼻腔,让人浑身一震。 “嫔妾知道陛下要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宋闻璟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感受到怀里美人的傲人身姿,喉咙瞬间一紧。 沈时鸢无辜的和他对视,暧昧的氛围逐渐升温,宋闻璟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殿内走去。 王德贵见状,急忙给其他人使眼色,无声的退到门外守着。 而殿内烛火摇曳,活色生香。 饕餮盛宴过后,宋闻璟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朝门外喊,“王德贵。” “奴才在!” 门很快被人从外面推开,几个小太监将热水倒进浴桶。 宋闻璟轻咳几声,面上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威严,“通知内务府,让他们明日送些熏香来寒雨殿。” 王得贵闻着空气里呛鼻的艾草味,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同时大脑飞快运转,自己先前应该没说什么话得罪这位沈选侍吧? ……… 翌日。 宋闻璟穿戴整齐后,看着床上熟睡的美人,俯身轻轻的吻了吻她的眉间。 随后又叮嘱了一番她殿里的宫人,让他们好生照顾着,这才起身离开。 而同一时间,后妃们也在起床收拾,天还没亮就要去皇后宫里请安。 坤宁宫内衣香鬓影,满室风光都抵不过蒋贵妃一人绝色。 淑妃伸手摸了摸手上的玉镯,眼神落到蒋贵妃发间的芍药上,笑道,“妾身听闻陛下昨夜掌灯寒雨殿,倒是个稀罕事。” 稀罕的是三年一次选秀,往往都会有不长眼的跳出来挑战蒋贵妃,每次不是被打入冷宫,就是被陛下厌恶。 可偏偏沈选侍就能逆风翻盘,摘了陛下给蒋贵妃亲手种的芍药,都能安然无恙的站在那。 那芍药是蒋贵妃的心头宝,是她与陛下情盛之时,由陛下亲手种下的,所以当初沈时鸢摘了一朵后,才引来蒋贵妃的大发雷霆,接二连三的刁难。 本以为沈时鸢会就此失宠,谁知不过是被罚抄了十遍宫规,此事就算翻篇了。 蒋贵妃欣赏着新做的蔻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这有什么稀罕的,沈选侍是这一批秀女里面颜色最盛的,淑妃妹妹当初刚进宫的时候不也是颇得圣宠吗?” 可后来呢? 不还是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淑妃恨得牙痒痒,最后冷哼一声,“能被选进宫里的,哪个不是容貌出众?难道章修容不是吗?” 章修容姿色平平,能坐到正三品的位置上,全靠有个好爹。 眼看着章修容要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皇后无奈的出来当和事佬,“行了,宫里多一位受宠的姐妹,就多一个人帮陛下开枝散叶,本宫也好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蒋贵妃嗤笑一声,皇后之位坐久了,这冠冕堂皇的话真是张口就来。 想必这后宫里,最不想嫔妃有孕的,就是她了吧! 第四章 说成不得大气,但分分蒋贵妃的宠还是使得的 宋闻璟正值壮年,宫中有淑妃的二皇子,良妃的四皇子和大公主,以及生母早亡的五皇子。 皇后早年还在潜邸做皇子妃的时候倒是有过大皇子和三皇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两位皇子接连生病早夭。 嫔妃散去,坤宁宫浮现袅袅檀香,连翘伺候着皇后换下厚重的宫装:“娘娘,可要探探寒雨殿那位的虚实?” 皇后看着铜镜中不再稚嫩的容颜,十多年的后宫生活,将她眼底的光消磨殆尽,显出几分老态来。 她皱眉将一根白发藏进头发里:“沈家那个庶女得宠几日便得意忘形,旁人挑拨几句就没脑子的给人当枪使,有什么虚实好探?打发人去送一些贺礼便是了,明日本宫这坤宁宫,怕是又要多一位宝林了。” 连翘将掉下来的头发悄悄团起来,塞进袖子里:“虽说成不得大气,但分分蒋贵妃的宠还是使得的。” 皇后轻笑:“蒋贵妃罚她在御花园跪了那么久,她颜面尽失,她心里指不定怎么堵着一口气,迟早要还回去的。” 被整个后宫关注的寒雨殿,在宋闻璟走后不久,就迎来了一大波的赏赐和册封的圣旨。 “宸美人,快起来吧!奴才要回养心殿复命了。” “劳烦王公公了。” 沈时鸢起身,没看那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几眼,而是有点小害羞的扣着光洁的手指:“王公公,皇上晚上真的会来吗?” 她这么光明正大的询问,王得全都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不谙世事了。 “皇上答应了小主的,应当是会来的。” 他没敢把话说得太死,毕竟皇上已经宠幸她多回,他也不确定皇上晚上会不会改主意。 能让皇上连续翻三天绿头牌的,整个后宫也只有蒋贵妃有此殊荣。 但…… 皇上对宸美人也很有心了。 昨日孙宝林来寒雨殿立威,皇上知道后就给沈选侍写了“宸”这个字,以示祥瑞之意。 王得全还以为皇上是怕孙宝林欺负沈选侍,所以在封沈选侍为宝林后,会赐封号。 有封号的宝林,可比没有封号的孙宝林尊贵。 谁知今日一早皇上改了主意,直接将沈选侍跳了一级,提拔为了从六品美人,整整比宝林高了一级。 宋闻璟晚上还要来,沈时鸢吃着御膳房送来的新鲜菜式,脑子里却在想,怎么让宋闻璟对她保持新鲜感。 春桃将内务府送来的艾草熏香点上:“娘娘,今日外头天气极好,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沈时鸢摇了摇头:“本宫现在就是个活靶子,与其出去让人算计,不如乖乖在宫里等着皇上来。” “娘娘这样想是对的。” 妙霞又端上一杯造型可爱的果子饮:“娘娘快尝尝,这是御膳房新研究出来的解暑饮品,内务府送来孝敬娘娘的。” 醇香的汁水与后世那些加了各种香精的速溶果茶不一样,喝得出来是纯正的果制品。 沈时鸢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努力攻略宋闻璟,为的就是这混吃等死的日子呀! “哗啦!” 长信宫里,孙宝林砸碎了一套精美茶具。 鸭毫跪在地上,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静默片刻,她突然狞笑了一下:“偏殿的沈御女不是宸美人的嫡姐吗?妹妹升迁,姐姐怎么能不去祝贺?” ····· 几乎素颜了两日与宋闻璟在一起,今夜的沈时鸢,盛装明艳,光彩照人。 她穿着一件桃红色束腰长裙,外罩薄如蝉翼的纱衣外搭,穿着一双和衣服同色系的珍珠绣鞋,娉娉婷婷,婀娜多姿。 这模样,把闻讯而来的沈雨婷都惊艳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向来知道沈时鸢漂亮,但却没有见过她盛装打扮:“你……你……” “姐姐来我这儿想做什么?” 斜躺在榻上的沈时鸢斜眼看她:“没什么事赶紧回去,皇上马上就要来了。” “你难道忘了进宫之前父亲怎么说的了吗?” 沈雨婷怒视着她:“你不过区区一个庶女,在家中时就是我的陪衬,不要以为进了宫,得了几分宠爱就有什么不一样。” 屋外宫灯摇晃了三两下,将几道黑影照得显眼了几分,背对着门外的沈雨婷自然没有看见。 沈时鸢可不会放过这个为自己洗白的机会,从炕上坐起身来,流下两滴珍珠泪:“自我进宫以来,一直谨记父亲教诲,我初得圣宠,是你说我得把皇上让给你,我才故意惹怒贵妃娘娘,给你机会表现你对我的爱护,让皇上对你刮目相看。 可你非但不护着我,还对我落井下石,如今我意外再得圣心,你还要我怎么做?” “你可以故技重施,这次我定然不会再不管你的。” 沈雨婷急得抓住她的手臂:“时鸢,我受够了这宫里不受宠的日子,人人都可以欺负我,你再帮我一次,只要我能得到皇上的宠爱,我会报答你的,好吗?” “不!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把皇上推出去了。” “为什么?” 沈雨婷用力一拉一推,就把沈时鸢推倒在地上,疯狂的举动吓得妙霞和春桃都护着自家主子。 质问声起,却不见有人回答。 透过半掩的窗户,瞥见宸美人跌坐在地,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垂落了几丝在耳边,眼中滑出的泪珠,为她的美艳增添了三分柔弱,七分可怜。 梨花带雨,楚楚可人。 她咬着唇,目光中却带着坚定的倔强与沈御女对视。 片刻后,只听沈御女一阵大笑:“你这个蠢货,你爱上了皇帝,你动了真心,沈时鸢,你知不知道这后宫容不下对皇上动心的女人?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宸美人的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颤抖着声音道:“心是我自己动的,南墙也是我要撞的,纵使最后我一败涂地,我也绝不怨恨任何人。爱过,便无悔。” “这么说你不肯帮我了?” 又是一阵沉默,沈御女突然举起手,一巴掌挥下去。“啪!” 巴掌声响彻整个寒雨殿,沈时鸢却没感觉到脸上发疼。 第五章 朕不生气,爱妃莫要再掉小金豆了。 她颤抖着双眼,害怕的睁开,只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凑近,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心疼的搂在怀里。 而地上被一巴掌扇得晕头转向的,不是沈雨婷又是谁? “皇……皇上?” 沈时鸢眼中的震惊与感动无以复加:“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她的惶恐不安,她的手足无措,都在证明她把对宋闻璟的满腔爱意,深深藏在了心里,怕他发现。 “朕刚来,就看见沈御女以下犯上对你动手。” 怀中美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表白之语没被听到。 她躲在宋闻璟怀中,瓮声瓮气道:“皇上您来得及时,嫔妾并没有受伤,让姐姐回去吧!嫔妾不想看到她。” 宋闻璟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戾气:“沈御女御前失仪,贬为采女,迁至冷宫。”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妹妹救我……妹妹!” 拉着沈采女出去的太监堵住了她的嘴,寒雨殿才恢复了宁静。 宸美人小手拉着宋闻璟的龙袍,心有余悸的抽泣着:“皇上……皇上别生气……” 原来是担心他生气,小傻瓜都不会趁机告状。 “朕不生气,爱妃莫要再掉小金豆了。” 宋闻璟用手指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朕让你做宸美人,是让你有与人对抗的资本,小小御女都能欺负到你头上来,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沈时鸢怯怯的从宋闻璟怀里抬头,一双清澈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极认真道:“可是……嫔妾怕与她们起冲突,会让皇上为难,嫔妾……嫔妾不想让皇上为难。” 只有深爱一个人,才会这么设身处地的委屈自己,为对方着想。 心肠冷硬如宋闻璟,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后宫之中,他宠幸过的女人不少,每一个都说爱他,但他看得出来,她们更爱他给予她们的权力和地位。 从小他便知道,不止帝王无情,后宫嫔妃更无情。 纵使最初单纯善良的女子,在后宫中浸淫多年,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这个深宫,就是一座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吞噬着这些女子一切美好的品质。 那沈时鸢……对他的爱又能撑到几时呢? 这一晚,宋闻璟没有和沈时鸢探讨身体的奥秘,而是握着他的手,看了一夜的满室芍药。 第二日一早,宋闻璟捏了捏熟睡的美人脸,在她耳边低语:“小骗子,还说深爱朕,连朕起床了都还在睡。” 沈时鸢:翻个身,继续睡。 天蒙蒙亮,床铺的另外一半已经凉透,妙霞和春桃伺候着沈时鸢梳洗。 今日是她第一次在后宫众人面前亮相,她不打算掩盖锋芒,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一袭豆绿色的长裙衬得她越发清新脱俗,精致的发髻上带着同色簪花,肌肤雪白,明眸皓齿,美得不可方物。 坤宁宫—— 沈时鸢到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厅中已经聚集了不少妃嫔,等着给皇后娘娘请安。 甫一进殿,十几道打量的眼神,齐刷刷的落在沈时鸢的身上。 她搭着妙霞的手稳步走进:“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十分和善的笑着:“你能重得圣宠,是你的福气,可要好好珍惜,万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骄纵了。” 沈时鸢红着脸:“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摇摇头:“教诲谈不上,只不过舍不得你们这些如花的小姑娘们,在这禁庭中蹉跎了岁月,倚老卖老的给两句忠告罢了。” 淑妃打趣道:“皇后娘娘要是老,那咱们这些个潜邸旧人可没脸再说话了,娘娘您还跟臣妾第一次见着您那时一般风华正茂。” 章修容吹着手中那盏热茶:“宸美人,本宫听孙宝林宫里的人说,昨夜沈御……沈采女去寒雨殿找你,却被皇上贬为采女,打入冷宫,可有此事?” “沈御女……沈采女不是你的亲姐姐吗?” 沈时鸢一副受惊小鹿模样道:“嫔妾不敢揣测圣心,是以不知道皇上为何会将姐姐打入冷宫,修容娘娘若是好奇,不如去问问皇上?” 皇后喝着热茶,唇边漾着一抹笑,装作看不见章修容吃瘪。 这些年章修容依附蒋贵妃,几次让皇后下不来台,这回碰着硬茬,踢着铁板了,有她受的。 “放肆!” 章修容一掌拍在桌上:“本宫问你话,你拿皇上出来搪塞本宫是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恕罪。” 沈时鸢直接对着皇后跪下:“修容娘娘问的问题,嫔妾真的不知道,皇上要贬一个宫妃亦或者升哪个后妃,嫔妾哪敢揣测其原因,修容娘娘似乎很想知道,嫔妾这才让修容娘娘自己去问皇上,嫔妾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要章修容去送死而已,哪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好了好了……” 皇后揉着眉心打圆场:“沈采女被贬,自然是她犯了宫规,你们也警醒一些,若是敢在后宫里兴风作浪,她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听清楚了吗?” “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无数美人齐齐应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都散去。 蒋贵妃有轿辇,并且身份最高,总是最早走的那个,其次是淑妃与良妃。 良妃沉默寡言,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她给沈时鸢的危险敢,比淑妃更甚。 一个不起眼的女人,能在波谲云诡的后宫平安诞下子嗣,并且坐到四妃之一的位置上来,这本身就不可思议。 宋闻璟连着宠幸了沈时鸢两晚之后,第三天翻了长春宫蒋贵妃的牌子。 宫人们不禁感叹,要说冠宠六宫,还数是蒋贵妃独树一帜。 但宸美人能在入宫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从秀女一跃成为宸美人,也不容小觑。 深夜,月光如水倾斜而下,照在窗边倩影的身上。 柔和的月光似乎为她镀上了一层银光,恍然间不似真人,更像要乘风归去的仙子。 古代没有污染的天空繁星璀璨,就连月亮都要皎洁几分。 妙霞面带怜惜,欲言又止:“娘娘,别再等了,皇上今日不会来了。” 第六章 春宵苦短,贵妃娘娘与皇上早就歇下了 误以为沈时鸢对宋闻璟一往情深得妙霞,把欣赏美景的她当成了在对月自怜。 沈时鸢便故意逗她,眼睛里流露伤感:“妙霞,你说皇上和蒋贵妃在一起,与我看的是同一个月亮吗?” 妙霞不忍心说,春宵苦短,贵妃娘娘与皇上早就歇下了。 长春宫—— 温存过后的蒋贵妃沉沉睡去。 宋闻璟躺在外侧,蒋贵妃头上浓浓的头油香气竟让他觉得不适。 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 炎热的天气本就沉闷,那股花香熏得宋闻璟头晕不已。 他直接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出大殿:“不要吵醒贵妃,朕出去透透气。” “娘娘,你快下来,万一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手里提着酒瓶的沈时鸢已经爬到寒雨殿院子里的桃花树上,粉色纱衣被她撩起来放在腿上,半截雪白的小腿晃呀晃,晃得人眼睛都看直了。 宫中似她这般大胆的,一个都没有。 “嘘!” 有些微醺的沈时鸢食指抵在唇上:“小点声,这是在咱们自己宫里,不会被发现的。” 上一世她的外号就是千杯不醉,不过小酌几杯罢了。 她喝酒的姿态优雅,闲散怠懈半躺于枝干间,桃花花期已过,不然绝对是一幅唯美的美人卧花醉景图。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女子空灵的声音落在宋闻璟耳中,是那样的悲凉与伤感。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寒雨殿外,还撞见了宸美人醉酒吟诗。 她像是山野间的精灵,与这后宫格格不入,是满腔爱意,令她驻足在这深宫。 宋闻璟总是孤独的心,此刻好像得到了安慰。 茫茫人间,也有人是为他而来的。 沈时鸢要是能听到宋闻璟的心声,一定会吐槽这古代的宋闻璟还挺爱脑补的。 她只是觉得在躺在树上,看满天繁星,耳边蛙鸣蝉声,分外惬意而已。 刚到亥时没多久,在现代也就是个九十点,夜生活才刚开始,她并无睡意,才学着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爬树。 “朕竟不知道朕的爱妃如此有才华,还会作诗。” 沈时鸢眯着眼睛,歪头看着宋闻璟,而后嘿嘿一笑,直接越过院墙,飞扑着跳了下去。 妙霞、春桃、王得全都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但见宋闻璟飞一般的冲过去,稳稳地把人接住,这才松了一口气。 “咿?” 吓到众人的罪魁祸首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手指戳着宋闻璟的脸:“你……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王得全低下头去,妙霞和春桃立刻跪在地上,心里为自家主子捏了一把汗。 如此不够尊敬的触碰皇上的龙体,太不合规矩。 醉酒的主子也太可怕了。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宋闻璟并没有动怒,而是掂了掂怀中的重量,将人抱得更稳妥后百笑着问:“像谁?” 美人脸蛋红扑扑的,眼神也很迷离,媚态尽显。 她在他怀里扭了扭,垂着眸不敢看:“像我……心上人。” 说完,因为太过害羞而双手捂脸,看都不敢再看宋闻璟一眼。 将少女的心事,演绎得淋漓尽致。 宋闻璟喉结滚动了两下,但想到蒋贵妃的性子,还是将沈时鸢抱回寒雨殿,交代妙霞和春桃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可不许她再喝醉了。” 他不想旁人看到她这副媚态。 “是。” 就在妙霞以为宋闻璟会留下来时,他却又回了长春宫。 他一走,沈时鸢就睁开了眼睛。 吓死了!还好宋闻璟今夜没有歇在这儿。 她敢从孙宝林手里抢人,是因为孙宝林本就算不得多受宠,背后他也没什么大靠山。 蒋贵妃不一样。 先不说她本就宠冠后宫,位份只在皇后娘娘之下,有协理六宫之权。 只说她的父亲是正一品的东旭朝丞相,就已经是沈家拍马不及的存在了。 更别提她们那一家子的高官重臣。 真惹毛了蒋贵妃,人家碾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长春宫灯火通明,蒋贵妃中途醒来发现宋闻璟不在,已经发作了一轮,摔碎了几个花瓶,打伤了几个宫人。 宋闻璟返回的时候,蒋贵妃都还没来得及收回脸上的怒容,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的宫女,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片。 “皇……皇上?” 蒋贵妃脸上的错愕与懊悔一闪而过,很快就变为委屈与柔弱:“臣妾给皇上……” “爱妃这是怎么了?” 宋闻璟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伸手托住蒋贵妃的手肘,将她揽在怀中:“可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让爱妃不开心了?” 他给了台阶,蒋贵妃马上顺势而下:“屋子里的冰盆都用完了,那些奴才也没续上,臣妾都被热醒了。皇上您又不在,臣妾一时害怕……” 害怕了就打砸东西,打骂下人? 恐怕是看到宋闻璟不在,怒从心起,才拿宫人泄愤吧! 王得全在心中腹诽,九年前蒋贵妃初进宫时多曼妙的少女啊! 纯洁天真,善良可爱,又有绝色美貌,深得帝心。 如今瞧着,也与后宫里那些心机深沉的女子没什么两样了。 这么一想,也不是很难理解,皇上会被宸美人吸引了。 如今的宸美人,真有几分蒋贵妃当年的风姿与性情。 “怎么又下雨了?” 妙霞打着伞,和春桃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沈时鸢:“最近天气忽冷忽热的,奴婢都不知道怎么穿衣裳了。” 正是穿多了热,穿少了冷的季节,又是多雨,忽而大风。 沈时鸢也觉得烦人,她又不是高位妃嫔,不能乘坐轿辇,从寒雨殿至坤宁宫得走小半个时辰,对于她这个十分钟路程都要打车的懒人来说,简直是酷刑。 累得她每天都要提前一点起床,免得迟了去坤宁宫请安的时辰。 “今日宸美人倒是来得早,可见皇上不在,宸美人总要勤勉几分。” 孙宝林记恨着沈时鸢抢宋闻璟的事,总要寻着由头刺她几句。 可这宫里人人都这样,不争不抢的早就都去见了阎王爷了,难道孙宝林就没抢过别人什么? 第七章 孙宝林这个蠢货 沈时鸢坐在孙宝林上首,眼神懒懒:“若这么说,那孙宝林应当是最勤勉的了,怎么不见你日日起早来请安?难道私心里在懈怠皇后娘娘?”孙宝林无宠,才应该是来得最早的。 “你胡说什么?”孙宝林面色一白,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明鉴,嫔妾绝无此意。” 皇后看都没看她一眼:“宸美人不过与你玩笑几句,怎的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纷纭看了蒋贵妃一眼,孙宝林是蒋贵妃的人,心虚了呗! “还是皇后娘娘知道嫔妾这人最爱开玩笑。” 一句话就离间了孙宝林与皇后关系的沈时鸢深藏功与名:“孙宝林,我与你说笑的,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你不会玩不起吧? 孙宝林咬咬牙:“怎会?” 蒋贵妃翻了个白眼,颇看不上孙宝林这个蠢货。 要不是孙家在朝堂上不失为一条好的走狗,她才不会提携这个蠢笨如猪的女人。 每每都占不到好,还总喜欢当出头鸟,偏又没有那宸美人的伶牙俐齿,真叫人没眼看。 “本宫瞧着蒋贵妃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的,绿头牌都要撤下去,什么时候能摆上去可说不好。 皇后用心之险恶,蒋贵妃深以为然。 她懒散的往椅子上一靠,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皇后娘娘少有恩宠,自然不会理解臣妾等人的辛劳,宸美人你说是不是?” 沈时鸢微微一笑,滴水不漏道:“皇后娘娘打理六宫,无时无刻关切着诸位姐妹,还有比皇后娘娘更辛劳的吗?嫔妾愚昧,竟是不知的。” 哼! 虚伪! 蒋贵妃也不吝啬的给了她一个白眼,不耐烦的摸着尾指上的护甲:“本宫还有事,皇后娘娘若没有其他事情,臣妾就先告退了。” 那宸美人不过有几分她从前的影子,皇上拿她当个玩物,蒋贵妃自己又怎会降低自己的身份去对付她? 皇后巴不得她们俩相争,自己好稳坐钓鱼台呢! 留着那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宸美人,更能对后宫宣告,她蒋贵妃的受宠。 皇后还未发话,蒋贵妃倒先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那些蒋贵妃一派的嫔妃,呼啦啦跟在她身后走了个干净。 沈时鸢穿越来的第一天就已经和蒋贵妃,以及蒋贵妃那边的孙宝林结了仇,此时也轮不到她来站队,直接只能抱皇后的大腿了。 于是,她跟着淑妃等人,并没有离开。 “这个蒋贵妃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皇后娘娘就该狠狠罚她一回,免得她轻狂得忘了这后宫,娘娘您才是主子。” 皇后稳坐在主位,神色不见半点恼怒,眼神柔和道:“她那样的性子,和她计较什么?皇上偏宠着她,她骄纵一些也是应当的。” 她说完这句话,坤宁宫剩下的那些妃嫔,脸上都露出了愤恨的神色。 沈时鸢心想:可真会不露痕迹的给蒋贵妃拉仇恨,后宫里果然没有一个女人是吃素的。 “皇后娘娘说得是……” 淑妃眼珠子一转,看向沈时鸢:“同样都是得圣宠,也不是人人都像宸美人这般乖巧可人的。” 那你可把我架得太高了,我刚入宫,哪能和圣宠不衰的蒋贵妃比啊? 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但似乎皇后和淑妃都觉得她是个胸大无脑的花瓶。 沈时鸢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继续演一个心直口快的天真小姑娘:“嫔妾虽然得宠,可嫔妾是妾啊!妾室怎么能越过嫡妻去?嫔妾在家中时,有不听话的妾室,嫡母都是直接发卖的,还是皇后娘娘心肠好,嫔妾日后定当更尊敬娘娘的。” 看看! 一个玩物都懂的道理,蒋贵妃非要装傻,凭的也不过是皇上的宠爱而已。 皇后看着容貌与蒋贵妃不相上下,但更加年轻鲜嫩的沈时鸢,笑容越发满意。 不知道要是有一天,蒋贵妃发现自己的替身也接替了她的宠爱,会不会发疯呢? 皇后微微笑:“你有这份心就很难得了,本宫从前在家中有一个妹妹,性子与你如出一辙,本宫瞧着你,就像看见了她似的,也觉欢喜。” “那是嫔妾之福。” 恐怕就算性格南辕北辙,毫不相同,皇后也会这么说。 毕竟想捧杀她和蒋贵妃打擂台。 出了坤宁宫,沈时鸢抬头望天。 雨已经停了。 空气中飘荡着泥土的土腥气,天空被雨水冲刷过后,乌云散去,露出一片湛蓝来。 这四方城里的四方天,困不住她的雄心壮志。 她不怕被利用,有利用的价值,她们就会给同等的好处。 想利用她斗垮蒋贵妃,起码也要让她成为可以与之抗衡的宠妃之流。 否则她怎么去鸡蛋碰石头? 高端的猎手,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 焉知到了最后,到底是谁利用谁呢? “娘娘似乎很高兴?” 妙霞跟在沈时鸢身后:“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皇后娘娘温和仁慈,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她摇头晃脑的笑着:“我是庶出,打小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做人正妻的,我就想着我以后要是做了谁的妾,一定要乖巧听话,不要惹夫君和主母生气伤心。也希望主母待我温和关切一些,如今我心愿达成,自然是高兴的。” 妙霞闻言,又露出“我家主子好可怜的”表情来。 她是从小就跟着沈时鸢的贴身婢女,知道的当然比春桃多。 自家主子若不是因为貌美而受老爷的重视,早就被夫人一顶小轿送去哪个高官府上做填房或者妾室去了,哪有今日的荣宠? 哪怕进了宫,老爷夫人也是要她家主子给大小姐做陪衬。 也不想想,大小姐清秀之姿如何比得过她家主子的倾城容颜? 皇上是瞎了眼,放着这么一个大美人不去宠,非要委屈自己去和大小姐亲热? 沈时鸢的一番话,是在坤宁宫门口说的,同时传到了帝后二人耳中。 宋闻璟:三分怜爱变七分。 皇后:是个知道感恩的,可以扶持。 第八章 若是能哄得宸美人多吃几杯酒,与她醉中…… 夜沉如水—— 宋闻璟今日一整天都惦记着醉酒姿态撩人的沈时鸢,又听到了那番话乖巧发言,处理完奏章就翻了寒雨殿的牌子。 若是能哄得宸美人多吃几杯酒,与她醉中…… 只想着,身体便有了几分变化。 “王得全,再快些。” 轿辇已经抬得起飞了,再快些,抬轿的太监鞋底都快磨冒烟了。 可皇上都发话了,王得全只能再催促内侍们再快些。 没办法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寒雨殿沐浴在光亮中,显得温馨又安静。 远远望去,那坐落在荷花池上方的宫殿又有花树遮掩,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似它的主人一般,引人窥探。 今日的沈时鸢穿了一袭轻柔软和的粉色儒裙,胸口处一条天蓝色的绸带,系成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头发松散的挽了一个髻,仅在鬓边别了一朵刚摘的粉荷,除此之外,再无装饰。 她就站在寒雨殿外,晚风一吹,荷花花瓣摆动,衣袂翩翩,好似在舞蹈。 说不出的乖巧可爱、灵动飘逸。 沈时鸢每次行礼,都会被宋闻璟托住手臂带入怀中,这次她干脆直接往宋闻璟怀里扑。 省得宋闻璟动手了,主打的就是一个投怀送抱。 温香软玉在怀,宋闻璟骨头都酥了半边。 行至殿内,桌案上还摆着一个精致的小酒壶,若有似无的酒香气扑鼻而来。 宋闻璟挑了挑眉:“爱妃在饮酒?” 沈时鸢眉目如画,传情一般低垂下去:“妙霞和春桃说昨夜嫔妾喝醉了,嫔妾今日便想看看,是什么酒还能把嫔妾给喝醉。” 心想:我为什么喝酒?还不是为了满足你心里那点不可告人的小癖好。 宋闻璟失笑:“如此说来,爱妃的酒量很好?” 沈时鸢急切道:“自然是的,不信的话,皇上与嫔妾共酌几杯,这次嫔妾肯定不会醉的。” 这次不会醉,那就是上次喝了几杯就醉了。 饮酒之人酒量不好,偏爱说自己能喝,真正能喝的人都会推脱自己不胜酒力。 如后宫众妃,个个都是千杯不醉,偏到了他跟前,一个个喝了没两杯就说头晕,直往他怀里钻。 他是宋闻璟,不是傻子,脸都没红就说自己醉了,邀宠的手段罢了。 不像眼前这个…… “喝呀!皇上为什么不喝了?” 沈时鸢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不止是脸,耳朵和脖子,甚至手臂,全都红透了。 如果宋闻璟也去过现代的话,一定会知道有一种人叫:喝酒上脸。 美人如痴如醉,提着酒壶,似是翩翩起舞,嘴里叼着那酒杯一饮而尽,她脚步凌乱,一边起舞,一边东倒西歪的掀开殿中丁香色的轻纱垂幕。 宋闻璟故意引着她向前,脚步向后退却。 沈时鸢迷离的双眼像在看他,又像没有看她,衣衫半解,露出浑圆雪白的半边肩膀,深陷的锁骨越发显得她柔媚入骨。 小样,《甄嬛传》、《杨贵妃秘史》···她都看了八百遍了。 唇边溢出的酒渍顺着尖尖的下颌往下,流入那深不可测的高耸山峦,美人云鬓松松,摇摇晃晃,颤颤巍巍…… “啪唧~” 忽而她眼神灼灼,将宋闻璟扑倒在地,坐在他身上痴痴地笑:“抓到你了,不许逃哦!” 若是王得全在此处,不免又要感叹沈时鸢的大逆不道了。 可宋闻璟不是王得全那不解风情的太监,他闷哼一声,抓住美人细腰:“朕不逃,宸美人欲待朕如何?” 已经晕晕乎乎的美人歪着头,努力撑开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复又用力摇头,将那荷花也摇了下来,落在地上,仿佛被摧残了一般。 那半挽的青丝全都落了下来,将宸美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全都笼了起来,只让人心生怜爱,恨不能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狠狠疼爱。 这么想着,宋闻璟也直接这么做了。 寒雨殿外—— 鸭毫被拦,央求着王得全道:“王公公,我家宝林娘娘旧疾又犯了,哭着喊皇上呢!奴婢实在心疼,能否劳烦王公公通禀一声?真的只是去看一眼就好了,待我家娘娘睡下,宸美人娘娘再派人去请就好了。” 说得轻巧。 且不说他不敢进去打扰皇上与宸美人的好事,就说皇上一旦真的去了长信宫,哪里还出得来? 宸美人可没那个胆子去催促皇上,满腔怒火估计就要算在他这宦官头上了。 将来皇上再宠幸宸美人,她随便吹吹枕头风,皇上看他不顺眼了怎么办? 他才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宝林,搭上自己后半生的前程。 “宝林娘娘若是病了就去太医院请太医,皇上日理万机,好不容易睡下了,咱家可不能让任何人扰了皇上的睡眠,鸭毫姑娘请回。” 什么扰了皇上的睡眠? 鸭毫听着寒雨殿内传出来的声音,在心里把沈时鸢骂了个狗血淋头。 骚浪贱的小蹄子,只会勾得皇上流连床榻,真真是不要脸。 可是有什么法子? 宋闻璟喜欢啊! 鸭毫再愤恨,也不敢在王得全面前表现出来。 只是回了长信宫,孙宝林难免又是一通脾气。 于是她只能等在寒雨殿门口,试图发出点什么声响引起宋闻璟的注意。 被宋闻璟捉住的沈时鸢“柔弱”得红了眼,只想逃跑。 奈何她喝醉了酒,越是扭来扭去,让宋闻璟更是头皮发麻,到了崩溃的边缘。 “别乱动。” 他扣住沈时鸢的肩膀,将头埋于她的肩窝,极力克制自己,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撕咬,亲吻,极尽缠绵姿态。 芙蓉帐里红被翻浪,噼里啪啦的烛火跳跃着,月光笼罩着寒雨殿,荷花池中的一对鸳鸯交颈,好不亲密。 有人欢喜便有人愁。 长春宫到了子夜也未熄灯,九月瞧着蒋贵妃在殿中,一遍又一遍的跳着长袖舞,焦急道:“娘娘,别跳了,再跳下去,娘娘你的身子受不住的。” 一个剧烈的回旋过后,蒋贵妃脱力,摔倒在地,九月赶紧去扶,蒋贵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到底是年纪大了,以前本宫跳一整夜都不觉累。” “娘娘正值盛华,怎么会老?” 第九章 我还是他心尖上的人吗? 九月心疼的扶她坐下:“这宫里谁不知道娘娘容貌最好,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 “是吗?” 蒋贵妃捧着自己紧致的脸,却突然不高兴起来:“我还是他心尖上的人吗?” 蒋贵妃还是不是皇帝放在心尖上的人,宫人们只看到表面,确是不能窥探皇帝心中所爱的。 倒是寒雨殿那位主能分上些许蒋贵妃的宠爱,是所有人可见的。 皇帝如今新鲜着,待她颇有几分喜爱之情。 这不,昨夜才宿在寒雨殿,今日一早,流水的赏赐便进了宸美人的寝宫。 今早去坤宁宫请安的时候,又收割了一波仇恨。 但如今皇后娘娘将她视为自己人,淑妃这快嘴更是不饶人,她只要稍微红红眼眶,自有人替她冲锋陷阵。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 御花园里,沈时鸢跟在淑妃身后半步,亦步亦趋,对于淑妃的评价,她羞涩一笑:“有皇后娘娘和淑妃姐姐护着嫔妾,嫔妾就是胆小一些也不妨事的。” 淑妃还欲再说,她眼看着又泪眼婆娑起来,用纯真的眼神看着她:“嫔妾在家中是庶出,又因有几分好颜色,嫡姐和姐妹们都不与我相好,嫔妾一直很羡慕别人家姐妹情深,方才淑妃姐姐护着嫔妾,嫔妾……嫔妾真的好感动。” 说着,还用帕子擦了擦眼睛,以防眼泪掉下来。 “呦~这不是宸美人吗?” 迎面走来一队宫装美人,为首的正是刚才在坤宁宫里“欺负”沈时鸢的章修容:“瞧这眼睛红得,莫说是皇上了,就是本宫瞧着,也心疼得紧呢!” 说她扮可怜,博皇帝同情,以此勾引皇帝。 沈时鸢道:“嘘寒问暖不如金银细软,皇上的确心疼嫔妾,所以赏赐给嫔妾那么多珠宝首饰,修容娘娘那么心疼臣妾,只是嘴上说说的吗?” 章修容说她装,她就骂她假,看谁气死谁。 淑妃极满意她的反应,又瞧不上蒋贵妃的走狗们,哼笑了一声:“日头快出来了,你快些回去,说不定皇上还有赏赐,记住了,你现在可是皇上的心头好。” 不像孙宝林和章修容,又无盛宠,只依附着蒋贵妃度日。 瞧着,沈时鸢又省去了和她们打嘴仗的功夫,扶着妙霞的手好回了寒雨殿。 “你站住!” 孙宝林与她同一个方向回宫,追出了好远,确定淑妃看不见了才敢将人拦下:“沈时鸢,你没听到本宫说话吗?” 鸭毫只觉得心惊胆颤,昨夜主子没等来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心里对宸美人的不满,怕是已经到达了顶峰。“啪!” 刚冲到沈时鸢面前,就被她抡圆了胳膊扇了一巴掌:“本宫是皇上亲封的宸美人,孙宝林见了本宫不但不行礼,还语气恶劣,自称本宫,是否对皇上给予本宫的封号很是不满?” 美人之位,本就在宝林之上。 孙宝林被一巴掌打蒙了,回过神来狠狠瞪着沈时鸢:“我爹是正三品工部侍郎,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正四品鸿胪寺卿家的庶女也敢打我?” “本宫打的是你又不是你爹。” 沈时鸢一派娇蛮模样:“再说了,咱们进了宫,就都是皇上的女人,前朝如何与你有何干系?难不成咱们吵两句嘴,你也要告诉你爹?那你将皇上的脸面置于何地?” 后妃联系前朝,是大忌。 可孙宝林字字句句都透露出一股优越感,仿佛沈时鸢敢打她就必死无疑。 “皇上驾到——” 在御花园的假山后看了半天戏的皇帝终于出来,一个眼神过去,孙宝林就哭了起来:“皇上,你要为嫔妾做主啊!宸美人她……她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嫔妾一巴掌,嫔妾好疼。” 她故意将印有红手印的半边脸露出来给皇帝看。 宋闻璟没说话,板着一张脸看着沈时鸢,气氛很是凝重。 孙宝林偷偷打量着皇帝的表情,而后垂眸,挑唇冷笑。 哼! 皇上心里还是有她的。 再怎么说,她入宫也有七年了,陪伴皇上的时日可不算短,宸美人这个贱人初入宫便如此嚣张跋扈,皇上岂能容得下她? 她心下正盘算着怎么说可以让皇上厌弃那个贱人,就听宋闻璟道:“朕今日听王德贵说,昨夜孙宝林身体不适,来寒雨殿找朕了?” 皇上一定是想借着昨夜寒雨殿的人拦着鸭毫,不让鸭毫进去的事责罚宸美人。 孙宝林喜上眉梢,语气里就带了几分撒娇炫耀之意:“嫔妾多谢皇上关怀,昨夜是很不舒服,都睡不着觉,鸭毫这丫头见嫔妾犯病时,在皇上身边能睡得安稳,便自作主张寻来了寒雨殿,谁知……” 她飞快的看了沈时鸢一眼,似乎是怕她,很快又低下头去:“宸美人或许是没听到吧!” 你还别说…… 你还真别说…… 昨夜宋闻璟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更何况在皇帝眼里,她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当然听不见殿外的争吵。 皇帝显然和她想的是一样的。 因为孙宝林说完之后,皇帝挑眉,眼神落在了沈时鸢娇润的红唇之上。 她适时露出又羞又恼的表情来,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成功的将冷凝的气氛转变为暧昧。 “朕今日是想去长信宫看望孙宝林的……” 孙宝林抬头,笑容浮现与脸上,得意挑衅地看着沈时鸢,正要说话…… “可朕方才见你怒斥宸美人,见了她也不问安,一口一个本宫的,中气倒是十足,不像有病在身的样子,看来是康复了。” 宋闻璟眼神冰冷看向她:“既然身子没有不适,那你以下犯上,朕便罚你在这里跪上三个时辰,下次见了宸美人,记得向她行礼。” 语罢,伸手揽住沈时鸢的肩:“爱妃脸这样红,莫不是被晒着了?” 故意打趣逗她。 沈时鸢嘟着嘴,一脸的难为情,甩开皇帝,慌不择路地跑回寒雨殿。 跑到门口时还撞在了门框上,痛得她龇牙咧嘴的去揉额头。 揉了半天发现宋闻璟还在看着自己,更是羞愤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捂着脸消失在寒雨殿的朱红大门后。 第十章说不生气,其实还在吃味呢! 孙宝林被她的一系列骚操作看得目瞪口呆。 宸美人……宸美人怎么这么大胆? 她怎么敢甩下皇上的手? 怎么敢当着皇上的面跑走,而且看样子皇上还不生气? 她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所以只能跪在寒雨殿外,眼睁睁看着宋闻璟追着宸美人的背影而去。 若是她想得清楚,也不必跪在这里了。 沈时鸢回了寝殿,就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不肯出来,任妙霞和春桃怎么劝,被子里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宋闻璟笑了笑:“都下去,让王德贵传膳过来,朕中午陪你们主子用膳。” 主子这么作,皇上都不生气? 妙霞和春桃呆愣愣,又高兴的退了出去。 待她们都走光了,沈时鸢才“刷”地一下将被褥扯下来,一双美目瞪着宋闻璟:“皇上是故意的。” “朕故意什么了?” 故意在外头跟她眉来眼去?还是故意说话揶揄她? 这后宫,很久没有这样鲜活的人了。 沈时鸢不说,又撇过头去:“刚才孙宝林恶人先告状,皇上还帮她。” 这就冤枉他了。 宋闻璟失笑,坐在床边,扯了扯她的被角:“先出来,里面热,别闷出个好歹来。” 见她不动,宋闻璟直接将薄被扔到一旁,长臂一揽,将人抱在膝盖上坐好,额头抵住她的眉心:“朕何时帮她了?” “你这样看嫔妾……” 她模仿着宋闻璟在荷花池时的表情,奈何不够有气场,显得奶凶奶凶的:“这样……” 宋闻璟忍不住在她气嘟嘟的嘴上轻啄了一下,沈时鸢神情发懵,他又啄了一下,…… “我不……我不生气了。” 沈时鸢气喘吁吁的推开宋闻璟,粉颊含春,避开皇帝凑过来的脸:“皇上刚才还说特地来看孙宝林的,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说不生气,其实还在吃味呢! “朕若不这么说,她们岂不是更要联合起来欺负爱妃了?”原还是为她着想的。 若她真是原来的沈时鸢,恐怕就要沉迷于帝王的深情之中了。 可…… 难道不是在利用她,打击孙宝林吗? 七年了,孙宝林总是装病扮柔弱,皇帝的态度,沈时鸢看得分明。 他对孙宝林,不……应该说,他对孙宝林和孙家的忍耐,已经到达了巅峰。 从她得了盛宠那一刻起,宋闻璟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利用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然,皇帝也不可能直接越过宝林,把她从选侍封为美人。 不就是为了让她有碾压孙宝林的实力,激怒孙宝林,让孙宝林自取灭亡吗? 沈时鸢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看惯了后宫美色的宋闻璟,将东旭朝治理得海晏河清,这样的一个帝王,怎么可能对她动真情? 不过好在,她也只是逢场作戏。 今天给孙宝林的这一巴掌,是她在满足宋闻璟,让他觉得,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想法顺利进行。 相应的,他肯定要给自己一些补偿。 因为很快,孙宝林就会反击了。 在这宫中,若是被打了脸还不反击,就会沦为后宫众人的笑柄,被所有人欺负。 只有反击成功了,才能告诉众人,自己不是好惹的,方能维持住表面的尊严与地位。 面上带着感动笑意的沈时鸢靠在宋闻璟怀里,眼底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而将下巴抵在她头顶的宋闻璟,神思也有些放空,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午膳用得极为精致,有皇帝在,御膳房可不敢怠慢了寒雨殿,伺候得格外用心。 沈时鸢习惯了午膳半个时辰后还要睡个美容觉,宋闻璟就没有这清闲时间了,于是起驾回御书房处理朝政。 “主……” 春桃和妙霞将宋闻璟送出去后,立马回来告诉沈时鸢:“方才皇上出去的时候,孙宝林晕倒在皇上脚边了,您猜怎么着?” 沈时鸢头发扎得一丝不苟,正在用捣碎的荷叶敷脸, “皇上会说,既然孙宝林体弱多病,从即日起,撤掉长信宫的绿头牌,禁足养病吧!等什么时候好彻底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免得过了病气给后宫众嫔妃。” 她的话,比春桃第一次看到她用荷叶敷脸更加惊讶:“主子,你……你怎么知道皇上说了这些?” 简直一字不落。 沈时鸢用手指在面膜上方按摩,促进吸收,波澜不惊道:“因为你们主子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呀!” 这有什么难猜的? 当年外戚专权,太后把持后宫,皇后之位如同虚设,张家仗着皇帝是太后亲子,肆无忌惮的买官贩爵,触碰到了宋闻璟的底线。 于是张家被抄,太后被软禁慈宁宫,张家上至宋闻璟的亲舅舅,下至隔了十万八千里的旁支亲族,不管三岁还是八十三岁,是男还是女,全部被流放苦寒之地。 可见他心肠之冷硬,早已六亲不认。 如今他不愿再忍受孙宝林,当然杀人诛心,从孙宝林最在意的圣恩来打击她。 沈时鸢浑身一激灵,再次再次的提醒自己,一定要将自己这颗完整的心脏保存好,绝不能让皇帝进入一丝一毫。 他对她的好里,全是算计权衡,今日就算没有宸美人,也会有林美人、李美人…… 她只是出现的时机刚刚好,美貌惊人,身世又中规中矩,不用担心她母家翻起什么大风浪而已。 因为不曾动心,所以也没有伤心。 她反而庆幸,她身上有皇帝、皇后、蒋贵妃想要利用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只会让她走得更高更远。 她没有做皇后的打算,不想成为给宋闻璟打工的老妈子,整天处理那些鸡毛蒜皮,栽赃陷害的事。 她野心更大,她要做宋闻璟的宠妃,宠到可以不看任何人的脸色······· 第十一章 能有什么仇怨? 这晚宋闻璟没有翻牌子,而是睡在了皇后里的坤宁宫,今儿是十五。 按着规矩,初一十五,皇帝都要睡在皇后的寝宫。 宋闻璟虽然和皇后没什么感情,但也不会坏了规矩,这点体面,他还是愿意给自己的正宫皇后的。 “听说皇上今日罚了孙宝林?” “嗯!” 皇帝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皇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皇后红着眼,泪珠从眼角滚落,没于发鬓,消失不见。 她飞快擦拭掉泪珠:“孙宝林素来与蒋贵妃交好,皇上处置了孙宝林,恐蒋贵妃伤怀。” “朕明日会和蒋贵妃好好说的,皇后,朕累了,睡吧!” 坤宁宫的灯熄了,可长春宫却无心睡眠。 蒋贵妃坐在主位上,一脸怒容:“你个蠢货,还不明白皇上为何罚你吗?” 孙宝林不服气道:“还不是宸美人那个狐媚子,仗着和娘娘您有几分相似,皇上正图她新鲜,在皇上面前吹了耳边风。” 要不然皇上怎么可能发这样大的火?“呯!” 一个茶杯在她跪着的脚边炸开,蒋贵妃指着她的脑袋:“后宫嫔妃再怎么闹,那也是小打小闹,皇上绝不会偏帮任何人。” “你这蠢货却搬出家世来压人,可知皇上最厌恶的便是前朝与后宫有牵扯?” 就如当年太后与张家勾结,导致买官贩爵猖獗,令皇上深恶痛绝,最后亲手处置了自己的母后与舅舅全族。 孙宝林这才知晓厉害,慌乱的求着蒋贵妃救命。 “本宫再帮你最后一次,若是你还这样烂泥扶不上墙,本宫也懒得管你了。” 第二日,气温应该达到了三十六七度,因为给皇后请完安给回宫的路上,沈时鸢都快热晕过去了。 空气里连一丝风也没有,憋闷得让人呼吸都困难。 这种天气请什么安啊? 就应该躺在摆满冰盆的寒雨殿里睡美容觉,顺便再搞点美容方子护肤。 美人总是不会嫌弃自己变更美的,皇帝更不会嫌弃。 反正都是自己不爱的女人,睡丑的也是睡,睡美的也是睡,干嘛不睡让自己赏心悦目的,起码睡完以后看着那么美的一张脸,心情也能好几分。 就像沈时鸢,如果宋闻璟是个五六十岁,又丑又臭还不爱洗澡的糟老头,那她宁愿一辈子就在冷宫里安稳度日,绝不要做什么宠妃。 那么丑,看着食欲都没有了,还哪来的……那个什么欲啊? 烈日当头暴晒,正午两三点的,所有的宫殿外面都不见人。 各宫的宫门紧闭,都躲起来在避暑呢! “啊——” 大中午的,沈时鸢还在睡觉,就听见一声高亢的叫声,好像就从寒雨殿中传出来的。 “主子!” 紧接着,春桃推开了门,惊醒了坐在床边打瞌睡的妙霞:“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春桃身后两个双腿发软的粗使宫女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宸……美人娘娘……沈采女自缢了。” 沈时鸢“嚯”地起身,妙霞忙给她披上外衣,主仆三人加上寒雨殿的大太监陈康,全都往冷宫去。 偏殿门口围了几个小太监和小宫女,陈康呵斥了一声,他们跪倒一片。 沈时鸢挥了挥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里围着。” 陈康走在最前头,选了两个太监跟着:“主子,你先回避,别冲撞了你,奴才几个先将人放下来。” 没有沈时鸢的命令,谁也不敢动那具的尸体。 她面上带了三分害怕,脸上也没有血色,捂着眼睛走到门口,才颤着嗓子道:“快去……” 红色的衣裙一晃,地上的人影就被翻了个身,只听妙霞大喝一声道:“主子,真的是大小姐!” “什么?” 从指缝中偷看的沈时鸢这下都顾不上害怕了,三两步就跑向前,在看清那张乌青惨白的脸后,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王德贵步履匆匆往御书房赶,中途碰到了几位朝中大臣,也未寒暄几句就着急忙慌的推门进去了。 “皇上,冷宫出事了,宸美人晕过去了。” 说完,王德贵才发现,章修容正立在皇帝的书案后给他研磨。 章修容虽然不是顶顶美貌的女子,但她祖父是太子太傅,父亲也刚升了户部尚书。 章家书香门第,清贵传家,自有几分书卷气。 皇上有时会与章修容红袖添香。 宋闻璟的狼毫笔一顿,墨渍滴在宣纸上,刚写好的一个“欣”字就被晕开,好好地一副字就毁了。 章修容的真名为章欣,宋闻璟正在书写她的姓名。 可听到宸美人出事,皇上扔下笔,连关照一句都没有,带着王德贵就出了御书房。 章修容不得不追出去:“臣妾与皇上同去。” 冷宫出了什么事,她倒要去看看,若是那宸美人有胆子从她手里抢人,她可没有孙宝林那样好对付。 “太医,我家主子怎么样了?” “美人娘娘脉象缓涩而弦,沉取若有若无,应当是受惊过度,气血运行受碍,心胆气虚。” “老臣给娘娘开个方子,你们来个人去太医院抓药吧!” 宋闻璟大跨步进了寒雨殿,神情严肃问:“怎么回事?宸美人怎么会受到如此惊吓?” 床上鲜活的美人,平日里总是嬉笑怒骂,充满了活力,此刻却脸色苍白,皱着眉头,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病恹恹的,让人心疼。 陈康早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王德贵,皇帝一发问,他就把冷宫的沈采女在冷宫自缢的事告知于皇帝。 “冷宫的侍卫都是干什么的?怎么让人跑到寒雨殿来了?” 冷宫地处偏僻,又常年无人,宫女们偷懒都是常有的事。 章修容似乎是无心之言道:“沈采女好像是宸美人的姐姐?她们姐妹之间有什么仇怨啊?值得她穿着红衣自绝?” 民间有传言,穿着红衣自杀的人,可以变成恶鬼,在头七之日回来复仇。 她不过是在提醒宋闻璟,宸美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善良。 要不然自己的亲姐姐怎么可能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死了都不放过她? 她不知道的是,沈时鸢与长姐不合的事,皇帝早就知晓了。 就是他贬沈雨婷为采女那日,他亲耳听见沈时鸢说,对他动了真心的那一天。 能有什么仇怨? 第十二章 有个如此偏激的嫡姐,从前在家中时,还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无非就是嫉妒妹妹能得帝王宠爱,而她要求妹妹再次扮演恶人,将这宠爱送给她,结果遭到了妹妹的拒绝,心有不甘,所以想要报复。 但是因为她恶毒的模样已经暴露在宋闻璟面前,还被打入了冷宫,自知这辈子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所以用自己的死来吓唬沈时鸢。 这种人便是恶毒至极,宸美人不过无辜受累。 有个如此偏激的嫡姐,从前在家中时,还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宋闻璟对沈时鸢的怜爱之心,已然是遮不住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拳头,对妙霞和春桃道:“好好照顾你们主子,朕还有事,晚些时候再来看她。” “王德贵,你陪着去太医院取药,让太医院的人仔细着些。” 仔细什么? 自然是仔细的给宸美人看病,不要让她的身体留下任何后遗症。 章修容都没能说上几句话,想在皇上跟前给沈时鸢上眼药,结果皇上压根不听。 她也只能交代一句:“好好照顾宸美人。” 便又追着宋闻璟出去了。 寒雨殿寝殿大门关闭,妙霞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主子,皇上走了。” 床上病弱得仿佛只剩半口气的沈时鸢睁开眼,哪里还有半点病气的样子,坐起身用手里小小的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 嗯…… 这带妆化得不错,应该可以让皇帝对自己再多怜爱几分的。 毕竟她前脚才得罪了孙宝林,后脚就出了这档子事,任谁都会怀疑,这背后是孙宝林在策划。 “大小姐怎么会自杀呢?” 妙霞还在碎碎念:“她心气那样高,从前在府里还说过要做皇后娘娘的豪言壮语,这才进宫短短两个月,怎么就寻了短见呢?” 外头府里若是得了消息,还不知道大夫人要怎么闹呢!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左右这事跟咱们没关系。” 沈时鸢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皇上会处理好的。” 养心殿—— 宋闻璟揉了揉眉心:“去坤宁宫找皇后娘娘,让她彻查沈采女自绝一事,还有……宸美人胆子小,怕是不能再住寒雨殿了,让皇后挑一处好一点的宫殿给她住。” 皇后收到皇帝口谕后,马上带了百年人参到寒雨殿探望,同行的还有淑妃与良妃。 半倚在床上的沈时鸢正闹脾气,不肯喝太医开的苦药,皇后等人就进来了。 她想起身,奈何没有力气,又跌坐下去。 皇后亲自扶她又靠坐下,满眼心疼:“你身子病着,不要行这些虚礼了,可好些了?” 沈时鸢从善如流的咳嗽一声,眼里蓄满泪花:“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好多了。” 这模样,可不像好多了呀! “今儿才说了你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还真被本宫说中了,不就是个死人,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淑妃心直口快道:“你这病歪歪的可就着了那贱人的道了,她就是想用自己的死把你也给吓死,你可千万别如了她的意。” 沈时鸢苦笑了一声:“淑妃姐姐说得有道理,嫔妾会快点好起来的。” 刚才还不肯喝的苦药,经淑妃这么一说,她也端起来,皱着眉头一口气干完了。 末了还不忘找妙霞讨一颗蜜饯吃。 良妃温和一笑:“也不怪她被吓着,她才十五岁,还是个不大点的孩子呢!吃药的样子和大公主一模一样。” 大公主今年八岁了,沈时鸢比大公主大七岁。 皇后点头:“本宫替你选了甘泉宫、瑶华宫、玉芙宫三处,其中甘泉宫和坤宁宫挨得近,以后要是再有类似的情况,可快些向本宫求助。” “瑶华宫主位是淑妃,本宫瞧你们也很聊得来,不过也要看你的意思,玉芙宫是皇上替你挑的,离承乾宫最近。” 皇后在试探她。 沈时鸢红着脸,看着倒有了几分血色。 她扭捏着:“皇后娘娘和淑妃姐姐都待嫔妾好,瑶华宫和甘泉宫都是极好的。” ”但……但嫔妾还是想离皇上近些,皇后娘娘,您可别生嫔妾的气,嫔妾以后一定会经常去坤宁宫找您玩的。” “好赖话都被你说了,本宫还怎么生气?”皇后轻笑着:“行了,本宫知道你的意思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快点好起来才好搬过去。” 沈时鸢用力点头。 送走了皇后一行人,妙霞挠了挠头:“主子,您拒绝了皇后娘娘,她会不会……” “不会。” 沈时鸢抚摸了两下那只百年人参:“放到库房里去存起来,跟御膳房的人说,本宫这几天就吃百年人参炖汤。” “皇后娘娘真的不生气吗?” 淑妃跟在皇后身后:“咱们这么护着她,她还不领情了。” 皇后摸了摸手指上的护甲:“她要是选了瑶华宫或者甘泉宫,咱们才真该提防她了。” 淑妃不解:“娘娘为何这么说?” 皇后看似在给淑妃整理衣领,却是在她耳边道:“她若选了你我,证明她是个善于隐藏自己真心,图谋甚大的人。” “这样的人,就是十个你也斗不赢她。” “可她想也不想就选了玉芙宫,说明此人直来直往,没有半点心机,很好掌控。” 这宫里,哪有女人不愿意离皇上近些的? 宸美人选玉芙宫,才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会做的正确的选择。 天天和一帮女人和一个男人玩心机,也是很费脑子的。 皇后走后,沈时鸢就睡着了。 这也就导致蒋贵妃和章修容来看她时,被拒之门外。 皇后娘娘有令,除了皇上,任何人不许打扰了宸美人休息养病。 蒋贵妃也不是真心来看她,只是旁的高位妃嫔都来了,她不来不像样,皇上会觉得她小肚鸡肠。 被拦在门外后,她连轿辇都没有下,让九月把补品交给妙霞便回了自己宫里。 章修容白日里和皇上来看过了,这会儿过来也是按着惯例给沈时鸢送了些药材就走。 晚上掌灯的是章修容宫里,皇帝没有来寒雨殿。 为此春桃还有些失望:“皇上不是说了晚些时候来看咱们主子吗?怎么去章修容宫里了?” “皇上去哪里都是皇上的自由,这话你在本宫面前说说就罢了,若让本宫听见你去外头说,本宫也饶不了你。” 沈时鸢很少发脾气的,所以她第一回训斥春桃,就显得有十分威严。 第十三章 这女鬼做得也太假了 她趁机对着里头伺候的宫女太监道:“本宫这人脾气是好,但那是你们不犯事的时候。” “若是让本宫知道你们谁在外头嚼舌根子,说主子们的是非,连累到了寒雨殿,别怪本宫没提醒你们,这样的奴才,就是被打死,本宫也不会救的,听明白了吗?” “奴才不敢。” “奴婢不敢。” “都下去吧!” 宋闻璟不来才好呢! 沈时鸢还懒得装柔弱,躺在床上,让妙霞和春桃服侍着,各宫更不敢怠慢她,好吃好喝的供着,日子不知道多潇洒。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今儿是沈采女的头七。 受惊吓是真,但还不至于被吓晕过去,沈时鸢只是懒得应付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她要是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估计还有很多盆脏水等着朝她身上泼。 所以她才装受惊过度,太医院的太医常年和后宫的女人打交道,早就都是人精了,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况且沈时鸢也没撒谎,只是稍微夸张了一点点。 沈雨婷是穿着大红色的衣服上吊的, 章修容说,是为了头七的时候回来复仇,所以沈时鸢就装了七天的病。 她倒要看看,谁会装神弄鬼来吓唬她。 这七天宋闻璟去了蒋贵妃那儿两晚,去了良妃和淑妃宫中各一晚, 和沈时鸢一起入宫的那批秀女中,又起来了一个从七品的叶选侍,皇帝在她那儿也歇了两晚,还有一晚没有翻牌子,皇帝一个人在承乾宫睡的。 虽然没来寒雨殿,但是隔三差五的会赏赐一些小玩意…… 所以这几日虽然叶选侍的风头隐隐有超过宸美人的势头,但各宫仍不敢怠慢了她。 漆黑的夜晚阴沉,连月亮也躲进了云层里,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一个黑影掠过窗头。 “呼——” 一阵风吹来,寝殿的窗子被吹开,灯笼里的烛火全都被吹灭,仅有门口房檐下的灯笼透出几丝微弱的光。 妙霞和春桃被吓得抱在一块儿,死死的闭着眼睛,根本不敢打开看。 她们主子说的,害怕就闭上眼睛,什么妖魔鬼怪,都由她来收。 寒雨殿的宫女太监们,今晚都被勒令不许外出,他们主子要瓮中捉鳖。 “噔!” 突然,阴风阵阵中,门外站着一道黑影。 春桃没忍住睁开了眼,立刻被吓得魂飞魄散,又闭上眼睛,摇头晃脑的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妙霞也忍不住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她倒是没有叫,但被吓得白了脸,眼睛瞪得老大。 沈时鸢“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故作害怕的缩在床头。 “唰!” 门口传来“女鬼”的声音:“妹妹……我死得好惨啊~你下来陪~啊啊啊啊啊……” 女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闻璟一把掐住了喉咙,直接拖了进来。 “王德贵,点灯!” 屋子里亮起了烛火,地上的女鬼露出活人才有的影子,躲闪着不敢让人看清自己的脸。 春桃和妙霞一左一右按住她,将她的头发拨开,吃惊的尖叫了一声:“鸭毫?怎么是你?” 孙宝林宫里的鸭毫,已然是被放弃的棋子了。 “嘎吱——” 寝殿的大门被推开,宋闻璟一脸肃容出现在门口:“王德贵,去请皇后过来,顺便再去长信宫把孙宝林一并带来。” 沈时鸢扔下鸭毫,飞奔过去投入宋闻璟的怀抱:“皇上这么久不来看嫔妾,是不是把嫔妾给忘了?” 宋闻璟回抱住她细软的腰肢:“小没良心的,朕若是忘了你,又怎么会每日让王德贵给你送东西?” 他不来,是因为他想让凶手放松警惕,以为他不关心宸美人了,才能让对方肆无忌惮的对寒雨殿出手。 沈时鸢能猜到他的想法,所以也没真的生气,顶多算撒撒娇,小作一下而已。 “爱妃莫怕,不过是有人弄虚作假罢了。” 他早早就和王德贵带着侍卫来了寒雨殿外守着,果然看到五六个太监宫女打扮成红衣女鬼的样子,偷偷溜进了寒雨殿。 沈时鸢故作坚强的窝在他怀里,“嫔妾不怕,嫔妾知道有皇上在保护嫔妾。” 他捏了捏沈时鸢的鼻子:“爱妃说得不错,有朕保护你。” “皇后娘娘到——” 皇后进来,沈时鸢才从皇帝怀里退出来,给她问安。 “宸美人不必多礼。” 在宋闻璟面前,皇后还是那副端庄典雅的模样:“没吓着吧?” 沈时鸢小心地看了一眼皇帝,红着脸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一切都好。” 正说着,王德贵已经带了人,押着孙宝林到了帝后面前:“皇上,孙宝林到了。” “毒妇,是你去冷宫唆使沈采女自缢,然后又派人去寒雨殿将宸美人喊过去的?又是你让你的宫女扮鬼来吓唬宸美人的?” 第十四章 论起沉得住气,蒋贵妃还是不如皇后。 孙宝林吓得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看向鸭毫,哆嗦得话都不会说了。 皇后叹了口气:“孙宝林,你可知罪?” 她抬头,那双眸子里的温柔小意消失不见,怨毒的瞪着躲在宋闻璟身后的沈时鸢。 “嫔妾无罪!” 孙宝林嘴硬道:“嫔妾没有去冷宫,是宸美人自己作恶多端,自己的姐姐都恨毒了她,见不得她这小人得志。嫔妾不过让鸭毫扮鬼吓吓她,她又没有怎么样,嫔妾何罪之有?” “那是因为我有皇上庇护,才不至于被你吓晕过去。” 沈时鸢擦了擦根本就不存在的泪,委委屈屈道:“太医说我受惊过度,需好好静养,若是再次受到惊吓,会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孙宝林这是想吓死我吗?” 宋闻璟趁机发落:“孙宝林心肠狠毒,谋害后妃,今日起,贬为庶人,充入辛者库为奴。” 不管是不是她去冷宫教唆沈雨婷的,皇帝说是,那就必须是。 反正她对自己满满的恶意,沈时鸢不介意先顺着皇帝的意思,处置了孙宝……孙庶人。 至于幕后真凶是谁,她不急,该急的是幕后之人。 忙活了半天,宋闻璟歇在了寒雨殿。 七日未见,帝王热情得让沈时鸢都招架不住,云雨之后,王德贵按照惯例送上事后“补汤”。 打量着她不知道,见她喝得那样干脆,王德贵还有点小小的自责。 宋闻璟也怜爱的亲了亲她的脸颊:“爱妃可有什么想要的?”刚说完,他就有些后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他是一言九鼎的皇帝,万一宸美人提出一些让他为难的要求,他是应还是不应呢? “嫔妾想要……” 她抱住宋闻璟的公狗腰,抬头仰望着他,就像是仰望自己的全部,满眼的爱意都快让他不敢与之对视。 少女赤诚地献出自己的真心,笨拙地爱着他:“嫔妾想要……皇上的心。” 这个回答,在宋闻璟的意料之外,他目光里的防备散去,温柔道:“朕的心,早就是爱妃的了,不信爱妃自己来摸摸?” 他拉着沈时鸢的手,摸上自己的胸口。 手下肌肉的触感,让她心花怒放,但却极力克制,装着害羞激动的样子,将脸贴上宋闻璟结实的胸膛。 鬼话连篇的男人,沈时鸢才不会相信他的甜言蜜语。 但也不影响她和这个鬼话连篇,但是那方面功夫极好的宋闻璟再大战三百回合。 早上宋闻璟上朝时,她还想殷勤一回,帮宋闻璟更衣,结果刚站起来,两条腿就酸软无力的摔了过去。 若不是皇帝眼疾手快的接住她,估计就要摔一个大马趴,把老脸都丢尽了。 宋闻璟一脸的餍足,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朕让人去坤宁宫说了,你今日身体不适,不必去请安了。” “那怎么行?” 沈时鸢横了他一眼:“嫔妾今日还想让皇后娘娘差人给嫔妾迁宫呢!嫔妾要去。” “朕让王德贵去内务府吩咐人来,听话。” 沈时鸢就勾着他的脖子,满心满眼都是他道:“嫔妾知道皇上体恤嫔妾,嫔妾心里高兴。” “可嫔妾已经病了七日不曾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如今都侍寝了还不去,旁人该觉得嫔妾恃宠而骄了。” “朕乐意宠着你,你的确可以恃宠而骄。” 是! 喜欢的时候乐意宠着,再任性都觉得人家生动活泼,可爱天真。 等哪天不喜欢了,谁都可以用她今天的恃宠而骄来抨击她,那时皇帝也只会觉得,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烦? 半点规矩也没有! “嫔妾不要。” 旁的后妃求都求不来的恩典,她避之不及:“皇后娘娘待臣妾很好,淑妃姐姐也是,嫔妾不想让人家说嫔妾不敬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失了面子,嫔妾会不高兴的。” 她撒娇似的摇晃着宋闻璟的脖子:“皇上,您……您下次不要再这么···啦!嫔妾腿都软了。” 美人在他耳边吐气幽兰,差点让他城门失守,在事情变得不可控之前,他落荒而逃。 沈时鸢挑唇笑笑,立马起身,招来妙霞和春桃给自己梳妆打扮。 她穿着长及脚面的亮粉色裙装,浅藕荷绸彩绣海棠纹镶边棉袍。 衬得沈时鸢本就不俗的容貌,更加明艳动人,娇艳欲滴。 再将那珍珠绣鞋一穿,当真是让妙霞和春桃都移不开眼了。 坤宁宫—— 满屋子的后妃眼睛都盯着门口,章修容近日来颇为得宠,她穿着粉色的宫装,容貌秀丽了两分,掩嘴轻笑道:“这宸美人昨日已经侍寝,想来身子大好了,怎么还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淑妃不是称赞宸美人懂事,说她不像蒋贵妃仗着皇上宠爱就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吗? 打脸了吧? 可见这宫里的女人,一旦有了盛宠,就都会翘起尾巴做人。 她宸美人也一样。 明晃晃的阳光已经斜着照进了坤宁宫大殿的门口,一道亮丽的身影出现:“才一晚上不见,修容娘娘就这么想嫔妾吗?” 细碎的阳光之中,出现一个明丽美艳的少女,着一袭粉衣,娉娉袅袅的从光亮中走了进来。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嫔妾昨夜受了惊吓,身子沉疴,来得迟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她卑谦的态度打了章修容的脸,也极大的给了皇后面子。 皇后也很乐意回敬她几分:“宸美人不必多礼,快起来坐下,虽说昨夜孙宝林荒唐行事,但好歹皇上宠你,如今你身子大好了,那今日本宫便让内务府来帮你迁宫了。” “迁宫?” 除了淑妃和良妃早已知道此事,脸上没什么表情外,其他妃嫔都一脸的吃惊。 蒋贵妃虽说面上不显,内心里也很惊讶的。 皇上这七日都没去寒雨殿,还宠幸了分配在良妃宫里住着的叶选侍,她还以为皇帝的新鲜劲已经过去了。 怎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还有了迁宫一事? 蒋贵妃弹了弹护甲:“皇后娘娘疼惜宸美人,本是她的福分,只是迁宫这么大的事,皇后娘娘不问问皇上的意思吗?” 沈时鸢想,论起沉得住气,蒋贵妃还是不如皇后。 蒋贵妃这么问,正中皇后下怀。 第十五章 宸美人迁玉芙宫的事,乃皇上亲口御言 只见皇后娘娘微微一笑,心情颇好道:“本宫虽是皇后,但正如蒋贵妃所说,迁宫这么大的事,本宫岂敢擅自做主?宸美人迁玉芙宫的事,乃皇上亲口御言。” 尖长的护甲刺入掌心,蒋贵妃竟不觉得疼,她冷冷笑着:“那就恭喜宸美人了,玉芙宫离着承乾宫不过一盏茶的距离,皇上可真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疼了。” 满室的嫔妃,都对沈时鸢露出了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来。 沈时鸢心道,皇后娘娘都提起孙宝林想害自己的事了,偏偏阖宫上下的重点都放在了皇帝要让她迁往玉芙宫的事。 她只能叹了口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矫揉造作道:“贵妃娘娘有所不知,昨夜皇上掌灯寒雨殿,见嫔妾被孙宝林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发了好大的脾气。” “说宫里头竟然有人装神弄鬼,一点都没将皇上放在眼里。” “嫔妾此番因祸得福,还要好好谢谢孙宝……啊不对,要好好谢谢辛者库罪奴孙氏呢!” 孙宝林呢? 众人这才惊觉,孙宝林没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也趁机宣布了皇上将孙宝林贬为庶人,已经发配去了辛者库为奴的旨意。 末了还不忘震慑后宫众人:“本宫几次三番的提醒,你们要和睦相处,切勿在背后做些见不得人的下作勾当,楚氏不听,这就是下场。” “切莫以为只有你们是聪明人,把别人都当傻子,咱们的皇上,英明神武,眼里容不得沙子。” 这一番指桑骂槐,很是高级。 沈时鸢柔柔下拜:“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有她带头,不管这满室的女人是不是心甘情愿,她们也得跟着一起下拜表态。 皇后极其满意的结果就是,内务府来帮沈时鸢迁宫的时候,格外的尽心尽力。 但凡是宸美人提出来的要求,只要不逾矩,他们全都满足了。 当然,沈时鸢本人也不是个得寸进尺的,她所要求的一切,都是为了笼络宋闻璟的心。 玉芙宫装饰得不如坤宁宫古朴大气,也不如长春宫精致华贵,但处处都透露着温馨与童趣。 梨花架下搭了一副漂亮的秋千,秋千旁还有一个木头做的小屋子,里面传出小奶猫的喵呜声 前庭的花园里,那些漂亮的花被移植在同一边,挨挨挤挤的怒放着,另一边却新翻了泥土,不知道种着些什么,几个太监和宫女在给土地浇水。 大太监陈康在一旁监工:“都仔细着些,咱们主子可是说了,等秋天到了,谁负责的蔬菜瓜果先成熟,大大有赏。”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宸美人刚刚迁宫,皇上晚上肯定要翻玉芙宫的牌子时,出人意料的,被宠幸的是永安宫偏殿的叶选侍。 妙霞和春桃怕主子不开心,特意让御膳房做了好多沈时鸢爱吃的美食。 看着一桌子的各种肉菜,而且都是同一种做法,她摇了摇头,突发奇想:“让内务府送筐碳,再送一个炉子来,还有铁丝网,也送一个过来。” 她要做烧烤吃。 东旭朝虽好,吃穿用度都有人伺候,自己只要做一个小米虫就好,但……米虫对饮食是很挑剔的。 这个时候的菜肴并没有后世的丰富,除了蒸的就是炒的,连辣椒都没有,天天吃,再好吃也吃腻了。 上一世的沈时鸢可是无辣不欢,这几个月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 她记得之前御膳房是有辣椒的,但御厨们好像都不会做辣菜,觉得那东西单独吃起来辛辣无比,不适合放进菜里,所以一直都拿来养一些猪啊狗啊牛啊的…… 陈康不知道主子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去了内务府,要来主子要的那些东西。 内务府的太监态度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热心,但好歹不敢驳了玉芙宫的面子。 毕竟,那位宸美人不仅在皇上面前得宠,就是在皇后娘娘那里,也很是有几分得脸的。 御膳房那边,是沈时鸢亲自去的。 烤肉的配料还挺复杂,她怕妙霞她们说不清,所以自己来准备。 御膳房很大,正是准备晚膳之时,各类食物也都很齐全。 沈时鸢让御厨给她切了六盘牛肉片、六盘五花肉、尖椒两盘、生菜两盘、大蒜切片、小米辣切圈各一盘。 盐、油、孜然、花椒…… 御厨们都觉得宸美人是不是疯了? 不然为什么拿那么多生肉回去呢? 玉芙宫又没有小厨房,这些肉怎么做熟啊? ······ 天色暗下来,玉芙宫里飘出一股浓浓的肉香味,说是香飘十里也不为过。 宋闻璟正坐着圣驾准备出发永安宫,就看见不远处的玉芙宫上空萦绕着一股浓浓的白烟。 他身子一正:“王德贵,玉芙宫走水了?” 王德贵也伸着脖子望了望:“瞧着不像走水的样子,奴才过去看看。” “一起去!” 宋闻璟发话,抬着龙辇的太监们赶紧出发过去,他们已经感受到了皇帝急切的心情。 越是近了,那股香味越发浓烈,勾得人口水直流。 有个得了宸美人亲自包好的猪肉菜包的宫人,喜滋滋的从玉芙宫出来,正准备吃下那新奇又美味的菜包,就看到御驾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赶紧双手举过头顶,将菜包献上,跪在地上道:“奴才……这是宸美人娘娘亲手包的,赏赐给奴才的,奴才请……请皇上品尝。” 他算什么东西啊? 只是帮着娘娘搬了个炉子而已,哪有资格吃宸美人娘娘亲自烤的肉啊? 该献给皇上才是。 王德贵接过被青菜包着的一团不明物体,打开看了看:“皇上,是猪肉和蒜片,还有红色的辣椒,是熟的。” 皇帝的膳食,是有专人试毒之后才吃的。 他抬了抬下巴:“王德贵。” 做为皇帝的心腹太监,皇帝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今儿这一口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肉菜,他是非吃不可了。 希望宸美人娘娘靠谱一点,让他吃了不至于拉肚子。 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烤肉被吃,口水不停的下咽,眼神十二万分的痛心。 有这么好吃吗? 王德贵一口下去,香辣味直窜鼻腔,好吃得他差点把舌头都吞了下去。 第十六章 爱妃今日用玫瑰头油了? 他从不干涉宋闻璟宠幸哪位妃嫔的,吃下那块肉之后,竟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皇上,您晚膳没吃饱吧!天色尚早,要不要去玉芙宫吃饱了再去永安宫?” 有这么好吃! 真的太好吃了! 主仆二人眼神交流之后,宋闻璟点头:“准了。” 因着要烤肉,油烟很大,沈时鸢穿了件青色的外衣,手里拿着小蒲扇不停地扇火。 妙霞和春桃已经尽得她的真传,在玉芙宫的前庭空地上,小刷子刷得都快冒烟了,在给主子烤肉吃。 沈时鸢一边吃一边扭着小肩膀,嘴里鼓鼓囊囊的,眼睛满足的眯了起来。 太监宫女们也有一些在吃烤肉的,不过他们不敢和主子同桌,都站在一旁,小口却快速的吃着。 王德贵被这主仆同欢的场面震惊了,一时间忘了说话。 宋闻璟没有责怪老伙计的失态,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被宸美人这农家女的样子迷住了。 “你们在吃什么?” 一道晴天霹雳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所有的宫女太监回头看去,全都吓得跪在了地上, 有几个到了嘴边的烤肉还没吹冷,就这么滚烫的塞进嘴里,低着头被烫得龇牙咧嘴,却不肯吐出来。 沈时鸢耳边出现宋闻璟的声音,一口五花肉还没吞进去,吓得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打起嗝来。 “哈、哈嫔妾……哈…给皇上请安……” 永安宫—— 叶选侍翘首期盼,望眼欲穿,宫道上那道明皇的身影就是迟迟没有出现。 她的贴身宫女书画道:“主子,您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了,进去等吧!皇上翻了您的牌子,肯定会来的。” 叶选侍满脸的失落,扶着书画的手晃了晃,终是不甘心的往回走。 良妃饭后带着大公主在消食散步,见她面色愁苦,忍不住安慰道:“还不到侍寝的时间,皇上去宸美人宫里用膳了,你不必如此着急,宸美人是个极和善的人。” 意思是,宸美人想必知道今晚侍寝的人是叶选侍,不会强留皇帝的。 叶选侍点头:“嫔妾知道了。” 回了偏殿,叶选侍默默流泪,委屈至极。 良妃娘娘帮着宸美人说话,实在偏心。 宫里早就过了晚膳的时辰,皇帝怎么可能这个时间去玉芙宫用晚膳? 听说宸美人最初失宠了,就是靠着从孙宝林手里把皇上半路截走,才重新获得圣宠的。 怎么她才得了宠幸没几日,宸美人就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要对她下手了吗?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呜咽的哭声细细碎碎的,像小猫一样,可怜又无助。 “爱妃这是怎么了?” 被沈时鸢喂得酒足饭饱,意犹未尽的宋闻璟心情好,进了叶选侍的寝宫,听见哭声也没有转头就走:“怎么哭了?” 叶选侍猛的抬头,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宋闻璟,而后慌忙拭泪:“皇……皇上,嫔妾……嫔妾还以为您不来了。” 永安宫与玉芙宫相距甚远,她竟知道他去了宸美人那处吗? 方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宋闻璟收敛了笑意,吩咐王德贵:“朕身上一股味儿,去打洗澡水来。” 宸美人那叫烧烤的菜色,是他活了二十多年,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 他是皇帝,都不曾品尝过此等美味,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原来他也并非不是不重口腹之欲,而是没有能让他食欲大开的美食。 想到今日他吃了宸美人大半的烤肉,走的时候宸美人甚至气得都没理他,他就轻笑出声了。 叶选侍望着笑容俊美的皇帝,不禁红了脸,靠进宋闻璟怀中撒娇:“皇上是在笑嫔妾爱哭吗?” 宋闻璟低头:“爱妃今日用玫瑰头油了?” 特意从头到脚都装扮了一番的叶选侍挽了一下发:“皇上喜欢吗?” 连她换了头油都知道,皇上心中是有她的。 若不是,后宫女人这么多,怎么就单单发现她的变化呢? 宋闻璟将人放倒在床榻间:“爱妃天生丽质,就算不用那些,也能叫朕倾心的。” 叶选侍羞涩一笑:“嫔妾总想着将最好的一面展示给皇上,免得皇上有了新人,把嫔妾给忘了去。” 熄灭的烛火带来了寂静声,王德贵摇了摇头,关上寝殿大门。 这叶选侍还是没有眼力见,皇上哪是夸她啊? 是不喜欢闻头油的味道,更不喜欢吃一嘴的胭脂水粉呢! 这要说起合皇上心意,果然还得是宸美人娘娘,就连蒋贵妃有时都听不懂皇上的意思,可宸美人不用皇上说,一个眼神都能懂。 也许这就是真心与假意的区别吧! 可怜宸美人对皇上用情至深,也不知她能得皇上心意到几时? 希望长久一些,不然也太可怜了。 第二日,封叶选侍为宝林的圣旨就下来了,可本该高兴的叶宝林第一次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时,皇上又一道圣旨封了宸美人为正六品的宸才人。 叶宝林是因为伺寝了才被加封,她沈时鸢凭的又是什么? 圣旨一下,落在叶宝林身上嫉恨的目光,瞬间就少了一大半。 王德贵几乎都要怀疑,其实皇上根本就不是想升叶宝林,而是想升宸才人的位份,又怕单单封她一个太打眼了,怕她又遭人算计,才把叶宝林提起来的。 这个危险的想法让王德贵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 他伺候皇帝有二十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他为那个女子如此上心过。 曾经的蒋贵妃是有几分得皇上欢心的,只那几分欢心,就让蒋贵妃冠宠后宫十数年,宸才人才进宫多久啊? 不可能的。 然而…… 才回了玉芙宫没多久,王德贵就来了,还说晚上要在宸才人这儿用膳,让她好好准备。 沈时鸢看着庭中摆了两张大大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串起来的肉串,以及各类素菜。 配料比昨晚还多了许多。 甚至还有御膳房的御厨过来,说是想观摩一下,让宸才人不吝赐教。 原是昨夜沈时鸢显露厨艺,将皇帝留在玉芙宫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听说皇上昨夜还想歇在宸才人处,但宸才人劝说皇上去了叶宝林处。 如此看来,宸才人还是除了蒋贵妃之外的第一得意人。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第十七章 分明是要打沈时鸢的脸。 昨晚宋闻璟就没打算留宿玉芙宫,沈时鸢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也没故意撩拨他。 沈时鸢两眼望天,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日后被狗皇帝当成御厨的悲惨命运。 但,转过来一想,她要是想晋升,就必须使尽浑身解数讨宋闻璟欢心。 正所谓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这句话古今通用。 她下定决心似的,重新换上一套干练的衣裳,让妙霞和春桃打下手,开始腌肉。 昨晚时间不够,腌的肉还不够入味儿,以她的口味来说,是不够好吃的。 但今天还早,时间很充足,今晚的烤肉才是最完美的。 一顿眼花缭乱的操作下来,御厨们都看傻了眼。 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就能好吃? 不确定,再看看。 午膳宋闻璟用得很少,御膳房以为是他们的菜式口味出了问题,研究了半天。 直到那两个去玉芙宫“拜师学艺”的御厨回来,他们才知道,原来宸才人晚上又要做烤肉。 许多在宫里干了几十年御厨的老厨师并不当回事,皇上也就是宠着宸才人才如此,换个别的妃子,恐怕就难以下咽! 对那几个年轻的御厨热火朝天的讨论那什么烧烤的做法多么多么新奇,他们只觉得年轻人做事不踏实,净想着溜须拍马走捷径。 可做菜哪有捷径可走的? 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 宫里的贵人主子都有条金舌头,什么都吃得出来。 想在这宫里出头,还得靠真本事。 沈时鸢也是这么认为的。 想得到宋闻璟的心,想征服他的胃,就得有真本事。 午膳没吃饱的宋闻璟,申时就熬不住了,肚子咕咕叫。 “王德贵,玉芙宫那边有人过来回话没有?什么时候用膳?” 王德贵也饿,他也没吃饱,苦着脸道:“回皇上,说是要到戌时,皇上,要不您先传晚膳,烤肉就当宵夜了。” “不行!” 宋闻璟严词拒绝,强迫自己忽略腹中空空的感觉,认真批阅起奏折来。 都已经忍了那么久了,现在用膳,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王德贵,你闻到烤肉的香味了吗?” 不一会儿,宋闻璟用鼻子嗅了嗅:“宸才人是不是已经在烤肉了?” 王德贵眼睛里都重新有了光,他忙道:“奴才再派个人去问问。” “不用!” 宋闻璟觉得,问这么勤,显得自己很想吃,太不矜持了。 他合上奏折,起身换了件青色的常服:“反正政务已经处理完了,朕亲自去看看这烤肉到底是怎么做的?” 沈时鸢把吃烤肉的时间定在了戌时,也就是晚上七点。 夏日的夜晚降临得格外的慢,七点钟天还没完全黑透。 宋闻璟在戌时还差一刻钟时抵达了玉芙宫。 沈时鸢看到了他,对他招手:“皇上,快过来呀!就等您了。” 姿态随意闲散,让宋闻璟以为自己来到了民间,成了一位富甲天下的富商。 沈时鸢就是他的妻子,正在招呼在外辛劳了一整日的夫君用膳。 “皇上~” 沈时鸢左手拿着小刷子,右手拿着羊肉串,烟熏火燎的:“皇上,臣妾不是很方便,今日家宴,就不要怪罪嫔妾不知礼数了吧!” 宋闻璟盯着她手里的肉串,“劳累咱们宸才人做了回御厨,朕岂敢怪罪?” 妙霞和春桃接手沈时鸢的烤肉大业,让她过去享用美食。 瞧着皇上虽然依然优雅,但是动作迅猛的样子,似乎是十分熟练,沈时鸢还亲自将一串牛肉撸至生菜中,加以生的青阳辣椒和蒜片,塞进皇帝的嘴里。 皇帝不但没怪罪,还回包了一个给她吃。 他们看着,像民间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平凡夫妻。 这顿饭吃宾主尽欢。 玉芙宫内有一处耳房,是初建宫时,内务府为了讨好皇帝,建的一处温泉池。 沈时鸢和宋闻璟从温泉里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那温泉边激荡飞溅的水花,已经在告诉伺候的宫人们,里头不需要她们。 瞧着身边毫无心机,眉眼带笑的沈时鸢,宋闻璟窝在她的脖颈发间:“爱妃,给朕生个小皇子吧!” 深宫寂寥,他不能时时陪着她,给她个孩子也是好的。 这份深情他注定要辜负,不如就对她偏宠些。 真心给不了,宠爱却是能的。 沈时鸢被吓得一抖,她才十五岁,她可不想生孩子,至少也要等到她十八岁成人之后。 女子身体还未发育完全就产子,多少人因为难产而丢失了性命,她可不愿。 狗皇帝以为让她生孩子是对她的恩赐吗? “为什么是小皇子?不能是小公主吗?若嫔妾生的是公主,皇上就不喜欢她了吗?” “胡说什么?” 宋闻璟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生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小公主,朕会给她挑个像朕一样的好夫君。” 可别了吧! 沈时鸢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将来嫁一头种马。 她穿越到了后宫,成了宋闻璟的妃子,没办法才要争宠,要和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 她的女儿不能走她的老路。 将来她女儿的驸马,必须爱她的女儿,尊重她的女儿,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不许娶她女儿。 花心男别来沾边儿。 第二日的请安,蒋贵妃称病没来。 沈时鸢想着,大概是昨夜皇帝在她这里用膳,还歌舞升平的,把她给气病了。 散会后,章修容领着婉贵仪、金充仪在她回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啪!” 叶选侍跪在地上,脸上挨了章修容一巴掌,只敢默默流泪。 “叶选侍被皇上宠了两日,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吗?竟敢挡了章修容娘娘的路,咱们几个过来人还是劝劝你,皇上心里只有蒋贵妃娘娘,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不过是皇上的玩物而已。” “玩物就要有做玩物的自觉,别以为做些哗众取宠的事,就能把旁人都比下去,丑角似的上蹿下跳。” 沈时鸢施施然走过去,很敷衍的蹲了蹲身子:“嫔妾给三位姐姐请安了,这是怎么了?” 她自顾自的起身,不给章修容故意为难自己的机会。 第十八章 这哪是要打叶选侍啊?分明是要打沈时鸢的脸。 章修容也不是孙宝林那个蠢货,不敢正面同她起冲突的。 “宸才人妹妹来得正好。” 章修容睨着眼道:“听说你和叶选侍是同时入宫的,少不得有些情谊,本宫方才走在路上,她却挡着本宫去路,你说她该不该打?” 这哪是要打叶选侍啊? 分明是要打沈时鸢的脸。 “那叶选侍可太不小心了。” 沈时鸢“啧啧”了两声:“这么大一条道,叶选侍脑袋后面就该多长两只眼睛,见了是章修容娘娘,得立马跑开。” “毕竟你年轻,多跑几步不妨事的,要尊老爱幼知道吗?” 拐着弯的说章修容年老色衰了,应该给新人让路,不应该倚老卖老,仗着资历欺负新人。 “尊老”是说给叶选侍听的,“爱幼”则是说给章修容听的。 “嫔妾宫里还有事,就不打扰章修容姐姐给新人立规矩了。” 她又甩着帕子行了个礼,扶着妙霞的手,悠哉悠哉的往玉芙宫去了。 章修容气得又甩了叶选侍两巴掌。 沈时鸢可没有那个善心去做救世主,能不多管闲事就不多管闲事,这是她在后宫的生存法则。 她成了后宫妃子,可不是用来交朋友的,她的目标很明确,要做这深宫宠妃。 蒋贵妃病了,宋闻璟自然是要去关心的,一连七天,他都歇在蒋贵妃宫里。 如此盛宠,真可谓是后宫第一人了。 内务府赏赐如流水一般,不停的往长春宫里涌,不少人都在等着看玉芙宫的笑话。 毕竟自从沈时鸢进宫之后,分薄了蒋贵妃一半的宠爱,后宫里的妃子,都期待着两人互扯头花呢! 就连皇后和淑妃也几次三番的暗示,让她做点什么,把宋闻璟的心再拉回来。 沈时鸢只当听不懂,每天和妙霞、春桃还有陈康他们几个宫女太监,关着门在玉芙宫里研究好吃的。 御膳房里那两个年轻的御厨,已经将烤肉的诀窍学到了手,听说还被宋闻璟宣进长春宫,给皇帝和蒋贵妃两人单独烤了回肉。 狗皇帝可真会拿她的成果做人情。 这可把一众御厨们嫉妒坏了。 原先不屑的那些老御厨们,都腆着老脸来请教烤肉的方法。 众人都觉得,原先是蒋贵妃没把宸才人放在眼里,所以没争宠,这会儿意识到宸才人的威胁了,一出手就让玉芙宫失了宠。 最热的盛夏已经过去,转眼入秋。 沈时鸢凭着一手这个时代没有的好厨艺,不仅没有像其他宫里的娘娘们以为的那样,日子过得苦哈哈,反而还圆润了一些。 没办法,最近入秋,她在御膳房炖了很多滋补润肺的汤,喝得人面色红润,容光焕发。 就连皇后和淑妃、良妃宫里都送了去,还真别说,她们都觉得今年秋天,她们的身体都变好了。 大公主和二皇子、四皇子自从在玉芙宫吃了烤肉,隔三差五的就要来宸才人这里打秋风,吃得肚皮浑圆才肯回去。 已经半个月了,皇上都没去玉芙宫。 因为蒋贵妃病了,太医说是忧思成疾,需得静养,而且不能受刺激,否则身体垮了,日后怕是很难受孕。 承乾宫—— 整个大殿的气氛很是低迷,宋闻璟最近脾气不是很好,伺候的宫人们战战兢兢的,不敢有半分差错。 “皇上……” 王德贵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宸才人又去坤宁宫了。” 提着黄豆牛肉汤…… “啪嗒!” 宋闻璟手里的狼毫笔被生生折断,墨汁溅了他一手,他却毫不在意的扯过宣纸擦了擦手,面无表情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宸才人炖了半个月的补汤,一次也没送来承乾宫,哪怕两宫之间距离这么近。 宋闻璟心里堵得慌,酸唧唧的。 蒋贵妃和章修容,就连良妃和淑妃都来送过好几回。 昨儿个宋闻璟去长春宫时,还在玉芙宫的门口看见沈时鸢了,半个月不见,她出落得越发美艳了。 体态丰腴,珠圆玉润,白得发光的肌肤令她媚态横生,却又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 总之就是一句话,没了皇帝的宠幸,她的日子也过得极为潇洒舒服。 浪了半个月的沈时鸢从坤宁宫回来,路过承乾宫,终于良心发现,想进去看看皇帝。 才走到承乾宫的台阶下,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蒋贵妃。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蒋贵妃看都没看她一眼,低头接过九月手里的食盒,直接让小太监进去通报,很快……王德贵就出来请蒋贵妃进去。 蒋贵妃的身体让开,王德贵才看见站在台阶下,笑眯眯的宸才人。 他瞪大了眼睛,想开口为皇帝解释几句,却见宸才人挥了挥手,带着妙霞和春桃两个丫头跑开了。 不对! 他为什么会觉得皇上和蒋贵妃相会是对不起宸才人呢? 真是见了鬼了。 他一边关上承乾宫的门,一边去望沈时鸢的背影,心想:大概是因为皇上表现出了对宸才人的格外关心,才让他也上了心吧! “皇上尝尝这猪蹄汤,是臣妾让长春宫的小厨房做的。” 不爱吃猪蹄的宋闻璟很给面子的喝了几口,瞥见王德贵一副欲言又止,便秘似的表情,对蒋贵妃道:“朕今日政务繁忙,爱妃身子刚好,还是先回长春宫歇着,王德贵,用朕的龙辇送贵妃娘娘回去。” 蒋贵妃是不想走的,但是皇上说,要用龙辇送她,这让她实在拒绝不了:“国事虽重,皇上也要保重龙体,臣妾就不打扰了。” 那可是龙辇啊! 皇后都从来没有坐过的龙辇,她将是第一个坐上去的妃子。 这样的殊荣,会让旁人嫉妒得发狂。 也让玉芙宫那位看看,谁才是皇帝心里最重要的女人。 送走了蒋贵妃,王德贵急匆匆又跑回来:“皇上,方才贵妃娘娘来的时候,宸才人也在外头,应该是来见陛下的。” “嘎吱——” “你说什么?” 屁股底下的椅子被撞开,发出刺耳的声响,宋闻璟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你怎么不早说?” “奴才也是出去的时候才看见的,问过门口当值的小太监了,说是宸才人先来的。” 第十九章 “宸才人先来的,为何通报的是蒋贵妃?” “宸才人先来的,为何通报的是蒋贵妃?” 宋闻璟皱眉:“今日门口当值的都给朕换了,没得坏了规矩。” 是怪他们看不起宸才人,不给她通报吧! 沈时鸢的地位,在王德贵的心里,无形中又提高了一个等级。 回了玉芙宫的沈时鸢对春桃道:“本宫今日晚膳要吃莲子猪蹄汤,你去御膳房通知一声。” 春桃领了命,到时辰便去了,却迟迟不见回来。 秋风萧瑟,玉芙宫的后院里,蔬菜瓜果都已经结出了果实,翠绿油亮的,看着就味道不错。 门口的灯笼被风吹得晃了晃,妙霞端着炖盅跪在她脚边:“娘娘莫再哭了,没有猪蹄汤,咱们还有荷花牛腩汤,一样的很好吃的。” “我是哭猪蹄汤吗?” 沈时鸢的声音哽咽:“都是我不好,当初不该为了失宠故意挑衅贵妃娘娘,如今害你们跟着我还要挨九月的打,我太没用了。” “奴婢不疼。” 一阵龇牙咧嘴的抽气声响起,沈时鸢眼泪流得更凶了:“春桃别怕,我一定不会让你脸上留疤的。” 宋闻璟推开房门……沈时鸢坐在铜镜前,妙霞和春桃跪在她的脚边,妙霞手里端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是她说的牛腩汤。 而跪在另外一边的春桃,下巴还搁在沈时鸢的手里,被她抬起来,细细打量着脸颊上的红痕。 有的地方甚至都已经渗出了乌色的血珠。 这九月用什么打的春桃的脸? 怎么这般严重?下死手了吗? “皇上!” 没有想到宋闻璟会来,沈时鸢手忙脚乱的跪在地上,没有盛装,穿着最简单的寝衣,披散着头发,颇有些不修边幅。 但美人之所以是美人,是她披块破布在身上,也能穿出不可方物的感觉。 看似没有装扮,实则每一根头发丝都经过沈时鸢造型的伪素颜妆,将她的美貌发挥到了极致。 红得跟兔子一样的眼睛,为她增加了几分破碎感。 沈时鸢和守门的太监都打好了招呼的,只要皇帝来了,就晃五下风铃。 他们这位皇上,可是个爱听墙角的。 “怎么了这是?”宋闻璟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被欺负了?”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沈时鸢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怕一张嘴就是哭腔,倔强的咬住下唇,豆大的泪珠不停滚落,却摇了摇头不肯说话。 春桃低着头,却被宋闻璟点名:“你来说。” 春桃看了看沈时鸢,沈时鸢别过头:“皇上问你话,你看本宫做什么?” 有几分要为春桃讨公道的意思。 宋闻璟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生气。 就是她自己被罚跪,沈采女在她宫里自杀,她被吓的卧床不起,也没流过一滴眼泪。 春桃被鼓舞,抿了抿嘴唇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今日晚膳时……” 御膳房里今日给各宫准备的,是猪蹄汤,上午蒋贵妃端给皇帝喝过的。 宸才人在御膳房自己炖了汤的,但是不多,给皇后娘娘几个送了之后,就只剩一小份了。 而四皇子这两日嗓子干痛得厉害,良妃发现后,没让他回皇子所,安排在永安宫照顾着。 沈时鸢看他可怜巴巴的,把自己那份也送给了良妃宫里。 晚膳听御膳房的人说有猪蹄汤,她便让春桃去端来。 偏就凑巧,蒋贵妃宫里的九月也在御膳房,听春桃要在猪蹄汤里加当归,出言讽刺宸才人是等不来皇上,要吃当归自己骗自己。 春桃回了几句嘴,就被九月给打了。 “奴婢只说咱们主儿是气血不调,太医说当归味甘而重,故专能补血,其气轻而辛,故又能行血,补中有动,行中有补,为血中之要药。主儿吃当归,不是要隐喻什么……” 她小心翼翼抬头,垂着眼眸不敢直视龙颜,露出自己受伤的脸:“九月她说奴婢顶撞她,是对蒋贵妃娘娘不敬,赏了奴婢十个耳光。” 若只是打一下,脸也不可能变成这个鬼样子。 “放肆!” 宋闻璟震怒之下,一掌拍在圆桌上,巨大的声响吓的满屋子的宫女太监都跪了下来。 沈时鸢泪眼婆娑,赶紧抱着宋闻璟拍红的手掌吹了吹,而后又气道:“早知皇上要发这么大的火,嫔妾便不让春桃说了,伤了皇上的身子,疼的还是嫔妾。” 春桃惶恐地磕头下去:“奴婢该死。” “朕不是说你们。”宋闻璟挥了挥手:“你们带她下去上药,听你们主子的,别让她脸上留疤。” 房里人走了个干净,皇帝才从身后抱住沈时鸢,安慰道:“蒋贵妃出身显贵,性子难免骄纵,她身边的宫人也沾染了几分傲气,委屈爱妃了。” 是只字不提要惩罚蒋贵妃的人啊! 她宫里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沈时鸢垂眸,她当然知道此时说些善解人意的话,皇帝会更心疼她,但她心情不好,觉得自己前两顿烤肉都喂了狗。 她垂眸不语,默默流泪的模样的确让宋闻璟心疼,只得温柔的哄着。 沈时鸢嘟着嘴:“蒋贵妃娘娘自是高贵,可她宫里的人竟仗着娘娘的名义在外行凶,九月不过一个宫女,也敢自比贵妃娘娘,实在胆大包天。” “下次她若敢对嫔妾不敬,嫔妾定不饶她。” 先给宋闻璟打个预防针,免得下次她打九月的时候,皇帝还偏帮蒋贵妃。 她没法教训高贵的蒋贵妃,难道还怕了一个宫女吗? 她才不要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也不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正所谓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 她有仇,当场就要报。 她宫里的人被打,她就要打回去,想方设法都要打回去。 长春宫里得知皇帝今晚去了玉芙宫,九月心虚的将自己把春桃打了的事说出来:“明知那猪蹄汤是娘娘您吩咐御膳房煮给皇上喝的,就她特殊,非要往里头加当归,不是在讽刺娘娘您霸占皇上是什么?” “奴婢赏她十个耳光都是轻的,就是怕……怕她们跟皇上告状……奴婢连累娘娘了。” 第二十章 她们哪有资格看宸才人的笑话啊? 蒋贵妃根本就不在意,眼皮懒懒地掀起来,随后吹了吹宫女刚给她染的指甲:“一个奴才,打了就打了,怕什么?难不成皇上会为了宸才人来找本宫的麻烦?” 有了蒋贵妃这句话,九月就放心多了,同时气焰更加嚣张起来。 这后宫只要是她们主子看不顺眼的妃子,她都可以打,反正主子会保她的。 沈时鸢再度被皇上宠幸之后,后宫众人才惊觉,蒋贵妃病了的这半个月,除了十五那天皇上去了坤宁宫陪皇后娘娘,再没宠幸过旁的妃子。 蒋贵妃的病刚好,皇上就去了玉芙宫。 她们哪有资格看宸才人的笑话啊? 她们才是最大的笑话。 蒋贵妃已经许久不来给皇后请安了,但这也并不妨碍她打听到九月的去处。 芍药是蒋贵妃最喜欢的花,如今御花园里特意为了贵妃娘娘而栽的垂枝芍药开得正艳,九月每日都要来采一束回去,哄蒋贵妃开心。 沈时鸢搭着妙霞的手,扭头对脸上戴着面纱的春桃道:“一会儿你可别怂,本宫让你打你就打,不要犹豫听到没?” “可是,奴婢怕……万一贵妃娘娘知道了,会连累主子你……” “本宫不怕,让她尽管来找好了。” 沈时鸢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道:“打了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以为你是好欺负的吗?” 她位份虽低,奈何皇帝宠她呀! 恩宠就是最好的免死金牌,否则蒋贵妃又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皇后娘娘? 春桃眼中有挣扎,有泪意,最终在沈时鸢和妙霞鼓励的眼神下化为坚定。 等到了御花园,沈时鸢朝妙霞点点头,自己站在柱子后,隐藏了身形。 “这芍药可真好看。” 妙霞拉着春桃,一路小跑到垂枝芍药的下方,还不等春桃阻止,就已经折了两支下来,喜滋滋道:“明儿咱们就用这花给主儿当鬓边花,鬓边芍药,主儿一定会喜欢的。” “放肆!” 一道怒喝声响起,吓了妙霞一跳,但回头看见是九月和长春宫另外一个小宫女,便没有动作。 她太镇静,看上去一点也不怕,九月面色更阴沉道:“看来宸才人被我们娘娘教训了一次还没长记性,这垂枝芍药是皇上特意为我们娘娘种下的,她一个小小的六品嫔妃也敢不经娘娘同意来采摘这芍药,今日我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是学不好这宫里的规矩了。” 她走过去就抬起手,要扇妙霞的巴掌,却被早已有准备的妙霞抓住了手腕一推,连连后退,险些摔倒在地。 “同样都是主子们的贴身宫女,九月姐姐倒是好大的气派,对咱们说打就打,这也是贵妃娘娘给你的特权吗?” 九月还是第一次被宫女这样顶撞,周围行走的宫女太监,都放慢了脚步,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自觉丢脸的她气红了脸:“大胆奴才,我这是替贵妃娘娘教训你,你竟敢还手?来人,给我按住她。” “本宫看谁敢?” 一脸怒容的宸才人从长廊下,脚下生风的走来,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九月的脸上,高傲地抬头道:“就算本宫是小小的从六品宸才人,也不是你这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有资格评论的。如此嚣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贵妃娘娘亲临呢!” 九月捂着脸瞪着沈时鸢,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的不服和愤慨,心里怕是已经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宸才人,奴婢就算是狗,也是贵妃娘娘的狗,你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吗?” “噗嗤~” 沈时鸢捂嘴笑起来:“本宫第一次见有人乐意做狗的,打狗是要看主人,但狗主人忘了给畜生牵狗绳,咬了本宫的人,本宫打回去,难道狗主人还能杀了本宫不成?” “你……” “你什么你?” 沈时鸢一脚踹在九月的膝盖上,痛得她跪了下去:“见了本宫也不下跪行礼,本宫看规矩没学好的应该是你。春桃,给本宫打。” “啪!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在御花园里响起,九月先是没有反应过来,人都被打傻了。 等反应过来时,十个巴掌都已经打完了,她涨红着脸大叫一声,抓住春桃的手就要反击。 沈时鸢见状,赶紧拉着春桃往后一扯,再抓住九月的手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她“啊”了一声,整个人飞出去,鼻子撞在地上,流出两行鼻血来。 “宸才人!” “娘娘!” 妙霞和春桃冲过去,又哭又叫的:“娘娘流鼻血了!九月,你竟敢打宸才人?” 沈时鸢将提前准备好的鸽子血抹在鼻子下,在宫女们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阴沉沉地看了傻眼的九月一眼,转身就走。 九月吓坏了,她虽然经常责打宫女太监,但从来没有对主子娘娘动过手的。 别宫的主子因她是蒋贵妃的大宫女,对她多有忍让,那些挨了打的宫女太监只能忍气吞声,从不想着讨公道。 怎么到了玉芙宫就不一样了呢? 养心殿—— 送走了最后一个议事的大臣,王德贵给宋闻璟递上一杯热茶:“皇上,玉芙宫召太医了。” 宋闻璟头也没抬:“宸才人身子不爽利吗?” 王德贵斟酌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也说,才能两边都不得罪。 皇帝失了耐心,皱眉看向他:“说话。” “唉……” 王德贵无奈道:“宸才人被打了,听说……还见了血。” “什么?” 宋闻璟都觉得不可思议:“宫里怎会发生这种事?宫中后妃只有皇后可用刑,皇后与宸才人的关系融洽,不可能责打宸才人,难道是……” “是蒋贵妃娘娘身边的九月……” 什么? 荒谬! 放肆! 大胆! 他以为是蒋贵妃又罚宸才人了,却原来连个高位妃子都不是,一个低贱宫女,居然敢对他的爱妃动手,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昨天这个九月刚打了宸才人的宫女,今儿又打宸才人本人,到底是谁在针对宸才人本人? 皇帝心里明镜似的。 除了蒋贵妃本人,还有谁能指使得动长春宫的大宫女九月? 第二十一章 本宫还怕她不争,没想到她出手就断了蒋贵妃一条臂膀 “摆驾,去长春宫。” 宋闻璟怒气冲冲去长春宫,与蒋贵妃大吵一架的事,晚间已经传遍整个后宫。 蒋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在后宫横行霸道了多年,欺负各宫奴才的宫中一霸九月,被敬事房重打了五十大板,屁股都开了花。 听说是因为九月伤了玉芙宫的宸才人。 宫女太监们无不拍手叫好,对无畏强权的宸才人好感度暴增,佩服得五体投地。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本宫还怕她不争,没想到她出手就断了蒋贵妃一条臂膀,到底是本宫小看她了。” 皇后娘娘心情好,连翘也跟着笑:“不枉主子您待她那么好,这回有蒋贵妃受的了。” 皇后似想到了什么,笑容瞬间消失:“可这后宫敢同皇上吵架的,也只她一人,偏皇上也不罚她,宸才人……还差得远了。” 玉芙宫—— 沈时鸢小巧笔挺的琼鼻下,塞着一团棉絮,另外一边还挂着一条淡粉色的鼻血。 她半边脸上指印明显,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撒娇着拉扯着宋闻璟的龙袍:“皇上,嫔妾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生气啦~” 宋闻璟坐在圆凳上,转了个方向,不理她。 沈时鸢可怜巴巴的瘪着嘴,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跪在地上跟着挪动,两个小拳头垫在下巴处,眨巴着一双委屈的大眼睛。 眼泪汪汪的,很像玉芙宫养着的那只小白猫。 宋闻璟叹了口气,摸着她受伤的脸蛋,将她提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疼吗?” 沈时鸢赶紧摇头,给了点好处,立马就粘上来,乖巧的笑着:“不疼不疼……皇上更疼。” “朕疼什么?” “打在嫔妾身,疼在皇上心嘛!” 她不好意思的抱住皇帝,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用自己的鼻子去蹭皇帝的鼻头:“皇上,嫔妾错了,害得您和蒋贵妃娘娘……” 她脸红红的:“嫔妾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就是……就是想给春桃出出气。” 她并不否认,自己就是故意找到九月跟前去的。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宋闻璟偏开头,严肃的看着她:“给春桃出气的法子有很多,你偏偏选了最蠢的一种,九月只是个宫女,你明明可以直接处置她,却以伤害自己为代价,你蠢不蠢?” 沈时鸢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我要是不伤害自己,不让你心疼,你怎么会重罚蒋贵妃的宫女? 跟了不同的主子,宫女和宫女的命,也是不一样的。 “宫里聪明的妃子多了去了,嫔妾有皇上,用不着那么聪明,蠢一点……不是有皇上护着嘛!” “你还觉得挺自豪的是不是?” 沈时鸢撅着嘴摇晃了一下脑袋:“有一点吧!” 宋闻璟听懂了,她的意思是宫里聪明的妃子那么多,偏她这个被骂蠢的被他护着,她已经很高兴了,高兴到并不介意皇帝骂她蠢。 这番话,若是他对蒋贵妃说,蒋贵妃定会在心里黯然神伤,背地里不知道要怎么展示自己的聪明,意图扭转她在他心里的形象。 他虽是皇帝,但终究不是神,他也会拿着蒋贵妃和宸才人来比较。 就如此而言,他更喜欢宸才人的心性。 纯真中带着一些娇蛮,善良却不懦弱,锋芒却不伤人,在他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小心思,娇憨又可爱,让人根本就生气不起来。王德贵早就得了令,将皇帝御用的除疤药物拿了来,让妙霞和春桃给宸才人涂抹上。 宋闻璟却将药从妙霞手里拿过来,一声不吭的,亲自给沈时鸢涂上。 他手指轻弹,怕弄疼了她,还时不时与她对视,涂两下就要吹一下,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宠溺,会让人情不自禁深陷。 还好……被看着的人是沈时鸢。 立志不做恋爱脑,要打怪升级做宠妃,过逍遥自在日子的二十一世纪新女性一枚。 皇帝,过好日子的工具人罢了。 蒋贵妃丢了那样大一个脸,第二日去坤宁宫请安,众人都期待着蒋贵妃和宸才人……哦不…… 今早皇上下旨,封了宸才人为从五品的宸贵人。 互扯头花? 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蒋贵妃看不顺眼的妃子,多得是人替她出手教训。 玉芙宫里养了只通体雪白的小奶猫,只两个巴掌那般大,是内务府送给宸贵人的迁宫贺礼。 平日里沈时鸢都交给底下的宫人养着,有兴致时才抱在手里逗一逗。 小奶猫很亲人,特别是亲自己的主人,因着十分可爱,妙霞给它取名小。 往日从坤宁宫请安回来,小葱葱都是第一个冲出来迎接沈时鸢的。 “葱葱呢?葱葱怎么没出来?” 陈康急急忙忙从玉芙宫里冲出来,才发现自家主子已经回来了,忙跪下磕头:“主子饶命,小葱葱不知被谁用吃食引出去了,奴才们正找着。” 他呈上刚在门口捡的一截鱼骨头,被啃过,是小葱葱吃的。 沈时鸢扫了那骨头一眼:“葱葱那么小,平日里几乎不出门,你们四处找找,附近各宫都去问问。” 光顾着保护人去了,忘了家里的小奶猫也有危险。 她咬着唇,有些自责。 小葱葱虽然亲人,但胆子极小,轻易不肯踏出玉芙宫一步的。 若是有人将它哄了出去,那一定是玉芙宫里出了吃里扒外的奴才,小葱葱根信任玉芙宫的宫人。 永安宫—— “啊啊啊!”凄厉的尖叫声划破皇宫上空,良妃皱了皱眉,捂住四皇子的耳朵:“怎么回事?那位又作什么妖?” 大宫女谨言匆匆从外进来:“娘娘,叶选侍寝殿的门口,被人悬挂了一只打死的猫,叶选侍受了惊吓,晕过去了。” 她看了,血淋淋的,惨不忍睹,恐怖极了。 “猫?” 良妃立刻就想到玉芙宫那只小奶猫,四皇子和二皇子都很喜欢的小葱葱:“这宫里都有谁养猫?” 谨言想了想:“养狗的倒是不少,养猫的……好像只有宸贵人一人。” 良妃按了按眉心:“宸贵人这是又惹着谁了?这么残忍的法子……唉……去玉芙宫一趟,告诉宸贵人……” 四皇子说宸贵人娘娘很喜欢小葱葱,这下可有得她伤心了。 第二十二章 皇后还在呢! 沈时鸢还没有来永安宫,宋闻璟和皇后就先来了。 原是叶选侍醒后哭闹不止,非说是沈时鸢要害她,让宫女去请了皇后娘娘来主持公道。 正好皇帝就在坤宁宫用膳,听闻玉芙宫的小奶猫死状凄惨,挂在了叶选侍的房门上,就跟着一道过来了。 皇后还在呢! 叶选侍就往皇帝怀里扑:“皇上,嫔妾到底哪里得罪了宸贵人?自打嫔妾承宠以来,她处处针对嫔妾,现在还弄这一出,嫔妾真的吓坏了呜呜呜……” 皇后看不上她的做作姿态,冷声道:“叶选侍口口声声职责宸贵人,可是亲眼看见她把葱葱挂在你的门头了?” 叶选侍吸了吸鼻子,从皇帝怀里抬头,又摇了摇头:“除了她,还有谁如此痛恨嫔妾?” “谁痛恨你?” 沈时鸢匆匆赶来就听见了她的控诉,撸着袖子,愤怒的蹲了蹲身:“嫔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帝叫起后,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皇帝,将叶选侍从皇帝怀里抓出来:“你说清楚,谁痛恨你了?我与你虽然同日入宫,但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你,入宫之后除了那日章修容娘娘怪你挡路打了你,我经过之时与你近距离说了几句话,何时还与你有过交集?我至于虐杀了我的爱宠来恐吓你?” 就连每日去坤宁宫请安,她也都是和良妃、淑妃在一起的,从未与叶选侍同行过。 她怎么就得罪她了,以至于对方说出“痛恨”二字来。 叶选侍眼神频频向皇帝求救,但皇帝只顾着看像一只愤怒小鸡的宸贵人,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赏给她。 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娘娘若是不记恨嫔妾在你迁宫之日承宠,为何那日章修容打嫔妾,你袖手旁观,不救嫔妾?” 沈时鸢都气笑了,原来世上真的有叶选侍这样的人。 好像她就是世界的中心,谁都要围着他转,不帮她就是恨她,不和她玩就是恨她,不如她的意就是嫉妒痛恨她。 这不纯纯有病吗? 不仅她气笑了,连皇后都不可思议:“你就仅凭着自己的臆想,就这样恶意揣测宸贵人,半点实际的证据也没有就攀咬比你高位的妃嫔,你可知是违反了宫规,要被打板子的?” 叶选侍愣了愣,目光有些闪躲:“嫔妾……嫔妾只是合理的猜想,并非有意要指认宸贵人娘娘,还请皇后娘娘看在嫔妾受了惊吓的份上,不要与嫔妾计较。” 你看,说她蠢,她还知道趋利避害。 葱葱的遗体已经被白布蒙了起来,沈时鸢伸手想揭开看看,却被宋闻璟阻止:“不要看。” 玉芙宫上下都很喜欢葱葱,若是看到它被挖眼剖心的惨状,免不得又要伤心难过。 沈时鸢看了皇帝一眼,挣脱开他的手,将白布缓缓拉下。 “啊!” 妙霞看到葱葱满身皮毛都被鲜血染红,从胸膛到肚子都被人切开,里面的内脏都掉在外头,吓得捂嘴尖叫起来。 她御前失仪,跪在地上:“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 宋闻璟没在意,只觉得情有可原。 玉芙宫里的宫人都把葱葱当孩子养的,才会养出它那样亲人的性格来。 突然看见自己的“孩子”死状凄惨,是个人也接受不了,宸贵人和她的宫女们,已经都很克制了。 “朕说了,不要看。” 酸涩的眼睛上突然出现一只大手,遮挡住了她的所有视线。 熟悉的龙涎香从后背笼罩住了沈时鸢,她心下气愤,居然有人会这么残忍的对待一只小猫。 果然是无能之人只能把对她的怨恨,全都撒在更弱小的生命上。 这么恶心的人,就该找出来给小猫抵命。 长长的睫毛扫在宋闻璟的手心,有温热的液体好像在她眼眶中流转,热意喷洒于掌心,烫得他心口一阵阵发紧。 说不出是心疼还是什么,他转过沈时鸢的身子,在众人都没看清她通红的眼眶时,一把将人揽在腋下,用披风罩着往外走:“王德贵,把葱葱带回玉芙宫安葬。” 在门口,四皇子将手里的饴糖塞给沈时鸢:“沈娘娘,你别难过,等均儿病好了,就和大姐姐、二哥哥一道去看你。” 沈时鸢揉了揉他的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言不发的被皇帝带走了。 皇帝都走了,皇后也没兴趣留下,在连翘的搀扶下坐上轿辇离开。 叶选侍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明明她才是这件事情里受到惊吓最大的人,皇上却只顾着宸贵人,皇后娘娘查也不查,就说她攀咬宸贵人…… 她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为什么都不相信她? 悲戚的哭声细细密密响起来,良妃摇了摇头,吩咐宫人:“去把叶选侍门口的血迹清理干净,再让太医来给她开一副安神的方子。” 宋闻璟说了要安葬葱葱,王德贵不敢怠慢,内务府临时赶制出来的小棺材像模像样的装着白布包裹的小猫尸体。 长春宫—— 蒋贵妃衣衫单薄,额头上戴着抹额,一副病弱的样子,歪躺在贵妃榻上:“你是说,有人杀了宸贵人的猫,挂在了叶选侍门口?” 九月挨了五十大板,还在房里歇着,不过就算她康复了,也不可能再到蒋贵妃近前伺候了。 皇帝厌恶了的人,蒋贵妃若还得用,那就是明摆着打皇帝的脸,就算皇帝再宠爱她,她也不敢明晃晃和皇帝对着干。 如今长春宫的大宫女,是由二等宫女提上来的莲儿。 她低眉顺目的躬着身子:“是。” 皇帝发话,谁敢不从呢? 蒋贵妃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为了一只猫闹得沸沸扬扬的,说到底还是皇后无能。” 她在与皇上置气,皇上都没来哄她,还与宸贵人打得火热,难道要她先低头吗? 如此,以后她岂不是低宸贵人一头了。 她才不愿。 “娘娘无需动怒,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贵人,那值得娘娘为她动气。” 蒋贵妃揉了揉太阳穴,莲儿马上会意,上前给她揉按起来。 玉芙宫。 沈时鸢让妙霞将玉芙宫伺候得太监和宫女都叫了来,站成一排,面对着葱葱的尸体:“说吧!是谁今儿趁着主子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用肉骨头把葱葱引出宫了?” 第二十三章 章修容杀了葱葱 现场一片寂静…… 春桃冷着一张脸:“非要我御膳房查,是谁领了肉骨头吗?” 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的主子,甚至连帝后二人都在场,被盯着的几个奴才,没犯事儿的都双腿都打起了摆子,更不用提那犯了事儿的。 “噗通——” 一个做粗实杂洒的小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在地上猛地磕头:“主子饶命……主子饶命……是……是奴才……是奴才喂葱葱吃了肉骨头,但是奴才绝对没有害葱葱,还请主子明鉴啊!” “葱葱的吃食一向都是我和春桃负责的,你为什么要喂它?而且那根骨头是在门外被发现的,你还敢狡辩?是谁指使你的?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小太监看起来也不像经常做坏事的老手,否则也不会把肉骨头这么重要的物证留在玉芙宫门口了。 秋冷之时,他背后已经浸出了一层冷汗,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背上,寒风一吹,刺骨冷冽。 小太监几欲昏死,但平日里极和善的宸贵人,一双冰冷的眸子看着他,完全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他红着眼,颤抖着手指指向……章修容。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一脸幸灾乐祸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章修容,她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后怒不可遏道:“宸贵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时鸢没理她,继续盯着小太监:“没听见修容娘娘问话吗?你指着她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闭了闭眼,身子瑟缩着:“是修容娘娘……修容娘娘威胁奴才,让奴才把葱葱引出来的,奴才真的不知道修容娘娘会杀了葱葱。” 背地里做这些事,不被发现还好,被发现了,都要鄙夷她的心狠手辣的。 那只是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猫而已,至于用这么残忍的手法吗? 心理得多阴暗变态啊? “你胡说!” 章修容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我……本宫没有杀它。” “你的意思是你承认让他把猫引出去了?” “是我,但是我……” 章修容在极为愤怒的情绪下,一时嘴快的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事,但很快又为自己澄清,跪倒在宋闻璟脚边:“皇上,臣妾只是想让这猫消失一段时间,让宸贵人着急,臣妾真的没有杀它。” “可就是它消失的这段时间,它死了,不管是不是修容娘娘杀死的它,它都因你而死了。” 沈时鸢话音刚落,淑妃就接茬了:“这话说得不错,总不能因为你一句你没杀它就推卸责任吧?你不把它骗出来,它好好的待在玉芙宫,会死吗?” 宋闻璟扯回自己的龙袍,一脚将章修容踹倒在地:“章修容心肠歹毒,德不配位,将她贬为从六品美人,迁居寒雨殿,禁足六月。” 一下子就从正三品的修容娘娘,成了从六品的章美人,这下可比沈时鸢低两级了了。 不对! 沈时鸢还有“宸”字的封号,章美人可没有。 “我记得寒雨殿是宸贵人以前住的地方,那里面不是死过人吗?” “谁说不是呢?这皇上要为宸贵人出气,有的是法子。” 就因为一只猫,十年努力一朝化为乌有。 只要有宸贵人得宠的一日,章美人就别想有出头之日了,可真是得不偿失。 今日宋闻璟翻了良妃的牌子,玉芙宫又恢复了平静。 妙霞心里堵得慌:“到底是人命金贵,咱们葱葱那样惨,章美人却只降了位份,真是不公平。” “已经不错了。”沈时鸢冷笑一声:“这后宫里,没有什么是比位份更重要的,贬了章美人的位,就等于要了她半条命了。” “真的是章美人杀了葱葱吗?” 春桃给自家主子斟满了一杯茶:“奴婢瞧着她的样子,好像真被人冤枉似的。” 沈时鸢相信不是她杀了葱葱。 应该是她把葱葱带到了偏僻处,不想让她们找到,寻思着猫都会认路,而且宫人们发现了,也会送回玉芙宫去,所以就丢了葱葱没管它了。 却没想到被别人钻了空子,设计陷害了一把。 可她就是恶意把葱葱带走才导致葱葱被人残忍杀死,宋闻璟罚她罚得不亏。 杀死葱葱的另有其人,但沈时鸢不打算告诉妙霞和春桃,免得她们又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做了坏事的人嫁祸成功,她就不可能只做一次坏事,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十一月,银杏树叶铺满了整条宫道,宫里的妃子们也开始穿起薄薄的夹袄来了。 转眼,沈时鸢入宫都半年了。 宋闻璟说要给她一个孩子,可她一个月前都过十六岁生辰了,肚子也不见有动静。 为此,宋闻璟还专门找了太医院擅长妇科的太医来给她看了。 太医只说宸贵人幼时似乎受过寒,导致体内有寒症,月事不调,需要吃药调理身子,否则很难有孕。 还有这回事? 那太好了! 沈时鸢窃喜,终于不用每次房事之后,偷偷的起身去出恭了。 天气冷了,半夜出来真的挺煎熬的。 迎着宋闻璟疼惜的眼神,沈时鸢笑着窝进他怀里安慰:“皇上,没事的,没有孩子,嫔妾还能和您二人世界呢!况且太医说了,只要嫔妾配合吃药,过个一年半载,嫔妾定能怀上的。” 明明自己都难过的要命,还要反过来安慰他,宸贵人真是懂事得令他心疼。 “皇上……皇上……” 正当他想好好亲热一番时,王德贵那个没眼力见的突然闯进来:“皇上,蒋贵妃娘娘不小心从轿子上掉下来了,怕是……怕是不好了。” “轰——” 宋闻璟面色大变,抱着沈时鸢的手突然松开,她险些摔倒在地。 还不等她站稳,宋闻璟已经大步朝外走去,步履都有些凌乱了:“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摔倒?现在怎么样了?太医院的人呢?让他们全部滚去长春宫。” “主子,你……没事吧?” 沈时鸢脸色难看,狗皇帝害她差点摔一个屁股蹲。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没事,皇后娘娘那里应该得了消息了,咱们也快点过去,免得被人说三道四。” 第二十四章 皇上对蒋贵妃娘娘才是用情至深,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陈康也急急跟上:“打听到了,说是蒋贵妃娘娘身子好了些,章美人便约了她到寒雨殿坐坐,结果经过寒雨殿前的假山时,抬轿的太监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了,蒋贵妃娘娘摔下去的时候还磕到头,流了好多血,宫人们都吓坏了。” 寒雨殿……假山……章美人…… 沈时鸢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平静了许久的舒服日子又将迎来变故。 毕竟这三个因素好像都跟她有关。 她出门前嘱咐妙霞:“去本宫的匣子里多拿点银子藏在身上。” 妙霞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实在不放心,沈时鸢还往自己身上藏了不少,总归不会有奴才敢搜她的身。 长春宫里一片死寂—— 太医给蒋贵妃止住血后,对宋闻璟道:“启禀皇上,蒋贵妃娘娘伤了脑袋,失血过多,今夜一定要好好看着,若是发热,要及时用药处理,否则会危及性命。只要熬过今晚,蒋贵妃娘娘就能脱离危险,小心静养便可。” “让太医院的人轮番值守在长春宫,有任何情况,朕就在这里,随时向朕汇报。” 皇后凤眸微眯,看着跪在地上的章美人,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蒋贵妃怎么会摔进荷花池里?” 章美人哭着摇头:“嫔妾才搬去寒雨殿不久,还不曾去过假山,嫔妾也不知道,为什么荷花池假山上的石头会无故掉落。” 这话有很强的暗示性,众人都看向站在皇后身旁的宸贵人。 宋闻璟怀疑的眼神看过来,沈时鸢就知道自己的预感马上就要成真了。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坦坦荡荡的迎着宋闻璟的目光,一脸的倔强不屈。 她不解释,宋闻璟咬了咬后槽牙:“给朕查。” 一国之君下令彻查,悬镜司的内官莫敢不从,不出半日的功夫,就查到了玉芙宫内的妙霞床底下有一套凿石的工具。 铲子的大小,正好对得上假山被凿断的石头。 有内务府的太监作证,七月五日当天,寒雨殿的小宫女去内务府领了一套凿石工具,正正好记录在册的。 至于是寒雨殿哪个小宫女,由于时间过去太久,宸贵人迁宫后人员又有了变动,已经找不到那小宫女的人了。 章美人声泪俱下道:“皇上,您要为蒋贵妃娘娘做主啊!” 嫔妃用手段争宠本不是大事,但因此害了宋闻璟最宠爱的妃子,那就是杀头的大罪了。 皇后想要为沈时鸢分辨几句,却被她阻止,摇了摇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说我没有做过,就是做了,也不会蠢到将罪证从寒雨殿带到玉芙宫,留在寒雨殿,今日不就成了章美人谋害蒋贵妃娘娘的铁证吗?” 她一针见血的指出章美人话里的漏洞,多余的也不再说。 但内务府那小太监一口咬定就是沈时鸢宫里的人拿了凿石工具,分说不清。 这时,蒋贵妃身边的莲儿突然跪下来,口口声声地质问:“宸贵人娘娘,宫里人都说您是蒋贵妃娘娘的替身,难道您不怀恨在心吗?您就不想取而代之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上面前,这丫头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对蒋贵妃忠心,也不怕皇上动怒。 可她说的,却是事实。 “这话本宫不知该如何回你,本宫也从未听皇上说过,把本宫当成蒋贵妃娘娘替身的话,所以,你该帮本宫问一问皇上,嫔妾……是蒋贵妃的替身吗?” 沈时鸢立于殿中,一袭杏色的长裙,上绣了点点桂花,夹绒的款式,外罩了件无袖的皮毛搭子,领口一圈白色的兔毛,无端透露出几分甜美可爱来。 蒋贵妃一直以来都是明艳动人,颜色浓丽的,没有这样可爱的时候。 她若知道自己是因为容貌酷似蒋贵妃而得宠,绝不会是这样的打扮。 应当模仿蒋贵妃才是。 “啪!” 莲儿的脸上挨了一巴掌,是宋闻璟动的手。 他瞪着那双威严的眼睛:“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就敢在朕面前放肆,王德贵,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宸贵人就是宸贵人,她从来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皇上包庇宸贵人,将蒋贵妃娘置于何地?难道蒋贵妃娘娘就白白受难了吗?” 章美人在地上磕头,嗑得额头都流血了:“嫔妾请皇上重罚宸贵人,否则这满宫的妃子,难道都可以学她邀宠的手段吗?” “请皇上重罚宸贵人!” 章美人身后,跪倒了一片蒋贵妃的人。 皇后这边,反倒显得势单力薄了。 这也让她这个中宫皇后,再一次深深体会到了蒋贵妃的威胁。 愚蠢! 在此之前,沈时鸢都不相信,蒋贵妃会为了对付她,以身犯险,兵行险招。 可看着章美人、婉嫔、乔顺仪等蒋贵妃一派的妃子,人全都整齐划一的跪下,义愤填膺的要求宋闻璟处罚她,她心里就有数了。 蒋贵妃没事,有事的是她,这就是针对她故意设下的局。 可笑! 难道她们以为,宋闻璟会喜欢一群逼迫自己的嫔妃吗? 蒋贵妃这是牺牲她们所有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一时落难,也未必就都是坏事。 宋闻璟看着沈时鸢的眼神很复杂,沈时鸢也回望着他,眼中飞快蓄满泪水,对着宋闻璟露出浅浅的笑容的同时,又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在说着不想让宋闻璟为难,在说着,让他顺了章美人等人的心思,重重惩处她。 “王德贵……” 宋闻璟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法直视那双盛满了情意的眼睛,也从来没觉得,下旨处罚一个妃子,是这么难开口的一件事。 “宸贵人德行有亏,即日起贬为选侍,迁入懿德宫,禁足三月。” 这惩罚,就是章美人也没想到,懿德宫在冷宫旁边,这和被贬去冷宫没什么区别。 瞧瞧,皇上对蒋贵妃娘娘才是用情至深,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皇上。” 皇后觉着这惩罚实在过重,还想再劝,宋闻璟却挥了挥手:“都退下,有朕陪着蒋贵妃就够了。” 第二十五章 这宫里的局势还真是瞬息万变,没个准头。 谁能想到前不久宋闻璟才为了宸贵人的一只猫,贬了章修容为美人,这会儿就为了蒋贵妃,贬了宸贵人为选侍。 这宫里的局势还真是瞬息万变,没个准头。 谁又能说得好这宸……选侍什么时候又突然被皇上宠幸,重回众人的视线呢? 毕竟这位曾经也被皇上厌弃,又凭着本事被宠幸复起了的。 且不说那以后,就是现在,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也没见过哪个妃子被打入冷宫后,皇后娘娘、良妃娘娘和淑妃娘娘都来相送的。 四皇子更是抱着宸选侍的大腿,哭得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可见是真心实意舍不得她。 大公主也红了眼:“宸娘娘,你在里头要好好保重自己,我……我一定会找机会跟父皇说,让他放你出来。” 沈时鸢摇摇头:“公主有这份心,我就很感动了。你不必想办法救我,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若是实在想帮宸娘娘,就多带弟弟妹妹去玉芙宫,帮宸娘娘照顾一下里头的瓜果蔬菜,摘了吃也是好的,便不枉我种了一场。” 她哪里是要大公主照顾那些蔬菜? 是想让几个皇子公主常去玉芙宫,免得留在那的玉芙宫宫人被其他人欺负。 二皇子立马表态:“宸娘娘,你放心,我一定经常去玉芙宫。” “我也是我也是……” 皇后叹了一口气:“宸选侍不要怪皇上,蒋贵妃尚在危险关头,他才会如此罚你,等蒋贵妃醒了,皇上肯定会放你出去的。” 淑妃和良妃也附和着,只说玉芙宫的宫人都还留着,没有遣散,想来宋闻璟也是有心要让她回来的。 沈时鸢心道:只怕没有这么快。 但还是承了她们的情,盈盈下拜道:“嫔妾入宫半年,多谢皇后娘娘与二位姐姐多有照拂,待嫔妾出了这冷宫,定会报答。” 画个大饼在这里,皇后才会竭尽全力的想办法,不让宋闻璟忘记她。 美貌摆在这里了,皇后想再找一个这么漂亮的妃子来分薄蒋贵妃的宠爱,那也是不能的。 这世间美人常有,绝世美人却不多见,她和蒋贵妃都属于第二种。 “你们给本宫好好照顾宸选侍,若是让她有任何闪失,本宫唯你们是问。” 宫殿里袅袅香烟缭绕,铜镜前的皇后卸下妆容,露出一张年轻了几岁的素颜来。 连翘和几个宫女用头油保养着她的长发:“娘娘,今儿宸选侍在门口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皇后翘了翘嘴角:“是在告诉本宫,她是懂得投桃报李之人,只要本宫时不时在皇上面前提起她来,她就有办法复宠。只待她出来,蒋贵妃与她就是死敌了,她会帮本宫除了蒋贵妃。” 连翘吃惊道:“她有这个本事?” “那你再想想,她今日被皇上打入冷宫,可有半分惊慌失措?” 连翘手上的动作都顿了顿:“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可再不敢小瞧她了。” 皇后眼中有思虑的光芒在闪动:“焉知她又是不是第二个蒋贵妃?” 她不想斗倒了蒋贵妃,又来一个比蒋贵妃还难对付的宸贵妃。 但…… 宸选侍与蒋贵妃,到底是不同的,宸选侍还小,善恶分明,喜恶也很分明。 她的世界非黑即白,被她喜欢的就是好人,讨厌她的就是坏人。 有点小心机,都用在自己的敌人身上了。 于她、于淑妃、于良妃,她是半点都不设防的。 “那娘娘还要帮她吗?” “帮帮她又何妨?” 皇后意味深长道:“只是旁敲侧击的提几句而已,皇上心中无她,本宫说再多也没用。皇上心中有她,本宫不说,他未必就不心心念念。世上男子皆如此,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本宫只做个顺水人情,就能让机会人感恩戴泽,何乐而不为?” 蒋贵妃也是昏了头了,她越是这样打击宸选侍,皇上越会觉得他与宸选侍之间的爱情困难重重。 男人都爱挑战困难,更何况皇上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咳咳咳……” 妙霞推开太监给分配的房间,推门就被灰尘呛得咳嗽起来。 懿德宫的守门太监谄媚的提着水桶过来:“哎哟~妙霞姑娘你后退些,这些粗活哪能您来动手?奴才小李子这就打扫干净。” 沈时鸢后退了两步,免得灰尘弄脏了自己的衣裳,若无意外,身上这套衣服,她要穿很久的。 从袖子里掏出几颗碎银子,妙霞朝他甜甜一笑:“李公公言重了,你我都是伺候主子的奴才,不分什么高低贵贱,劳你受累了,咱们快些打扫干净,让主子住进去吧!” 小李子愣愣地接过赏银,在沈时鸢温和的笑容中,和妙霞一起去打扫房间了。 说实在的,他就是见宸选侍在主子娘娘们面前得脸,想来卖个好,得些好处。 但从来没有哪位主子娘娘,像宸选侍这般平和、温柔、待人如春风的。 就连她身边的宫女,也十分有礼,没有因为他是懿德宫的太监而对他冷眼相看。 现在他有点理解,为什么皇后娘娘她们都要来为宸选侍送行了。 这样的性格,谁会不喜欢? 说是打扫,其实也就是擦擦灰,扫扫地而已。 懿德宫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凳子,再无其他了。 光秃秃的床板上,连床像样的被褥都没有。 小李子局促的笑了笑:“选侍主子,这……内务府很少往懿德宫送份例来,一年也没个两三次……” 也就是说,懿德宫的份例都被内务府中饱私囊了。 沈时鸢坐在凳子上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小李子公公再跑一趟内务府,我让妙霞写张单子给你,你去把我要的东西都要来。对了,有纸笔吗?” “有有有……” 小李子不信内务府会给,但又抱着一丝侥幸。 万一呢? 那他也算为宸选侍办过事了。 长春宫—— 蒋贵妃傍晚时果然发起了高烧,宋闻璟亲手给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直照料到了入夜时分,蒋贵妃总算好了些。 第二十六章 ,本宫绝不会这么轻易饶了她 一整天,宋闻璟都没有用膳。 莲儿虽然被打了一巴掌,但皇上已经把宸选侍打入懿德宫,她一点都不怨恨宋闻璟,反而忍不住劝道:“蒋贵妃娘娘若是知道皇上如此忧心她的身体,一定会早早醒来的,也请皇上保重自己的龙体,免得娘娘知道了伤心啊!” 宋闻璟起身,一阵晕眩,幸好王德贵扶住了他,莲儿吓了一跳,就差上手去扶了,半路又缩了回来。 九五至尊的宋闻璟一脸疲态:“朕先回承乾宫用膳,晚些再过来,照顾好你们主子,太医们都在外头候着,有任何情况,都可以去找朕。” 莲儿点头:“奴婢恭送皇上。” 出了长春宫,宋闻璟脸上的疲态一扫而空,步履飞快:“宸贵……宸选侍去懿德宫了吗?” 王德贵要小跑才跟得上宋闻璟的步伐:“回皇上,下午就去了。” 宋闻璟脚步微滞,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安静。 王德贵小心打量着他的脸色,揣测帝王心思道:“宸选侍出自书香世家,恐怕打小没有吃过这等苦,懿德宫破败,奴才是不是要去内务府打点一番?” 实际上皇上早就调查过宸选侍了,虽说是书香门第,但整体人却是妾室生的女儿,而且生母曾经是青江侯府红极一时的舞姬,出身说得上低贱。 宸选侍自小不受父亲重视,嫡母更是将她的生母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没少搓磨她们母女二人。 这种被虐待的生活,直到宸选侍十二岁时,展露出异于常人的美貌才得到改善。 沈砚青送她进宫来,是让她给沈雨婷铺路争宠的。 “随你的便。” 宋闻璟如是回道,王德贵便知宋闻璟心里还是在乎宸选侍的。 就是不知道鸿胪寺卿大人有没有后悔,当初他当成跳板拿来利用的庶女入了帝心,而被委以重任的嫡女,早就化成了森森白骨,大好的年华埋葬在了这深宫里。 小李子回懿德宫的时候,人都傻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指使得动内务府那帮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公公们。 他们称得上客气的把宸选侍需要的东西,全都搬来了懿德宫。 拔步床、青纱帐、···数不胜数的名贵物件以及生活所需用品等,一应俱全。 原本清冷、简陋的房间,瞬间就被满满当当的物品填满,有了几分女子闺房的样子。 小李子对沈时鸢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蒙蒙亮时,蒋贵妃从昏迷中茫然醒来,睁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头打盹的宋闻璟。 “皇……咳咳……” 她才吐出一个字,嘶哑的喉咙就说不出话来,她重重咳了两下,喉咙里被堵着的感觉才消失。 宋闻璟瞬间惊醒:“爱妃醒了?” 蒋贵妃闭了闭眼睛,在宋闻璟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皇上,臣妾这是怎么了?” 宋闻璟吩咐青禾端来温热的养身粥:“爱妃摔到了头,吓坏朕了。” 蒋贵妃这才想起来似的,抱住宋闻璟的腰身,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臣妾……臣妾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傻瓜,怎么会呢?” 宋闻璟拍了拍她的背:“朕不会让爱妃有事的。” 他接过莲儿手里的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冷了才喂给蒋贵妃:“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颗米未进,快把这粥喝了。” 放眼整个后宫,能让宋闻璟守一个晚上,又亲自喂粥的妃子,只有蒋贵妃娘娘一个。 那宸贵人……哦不……那宸选侍再得宠,也不如蒋贵妃娘娘一根手指头金贵的。 寒雨殿里,章美人发出一声畅快的笑:“明日咱们去懿德宫看望一下宸选侍吧!怎么说也是姐妹一场,不能叫她寒了心不是?” 她还不知道,沈时鸢就算到了懿德宫,也没亏待自己。 寒雨殿的宫人虽被遣散了一部分,但还有一部分留下来了,都是伺候过沈时鸢的。 宸选侍待人和善,从不给宫人们立过分严肃的规矩,和奴才们也能说笑到一处去,是个极好的主子。 倒是这个章美人,眼睛长在头顶,不把奴才当人看。 特别是对寒雨殿的旧人,搓磨得厉害。 有几个和内务府有点关系的宫女太监互相看了看,都没把宸选侍今日去内务府要东西,并且要到了的事告诉章美人。 他们也想看看,明天章美人被打脸之后,黑脸的样子有多滑稽。 宋闻璟给蒋贵妃喂了粥后,嘱咐她好好休息。 承乾宫那边已经堆积了很多奏折,他也要赶紧去处理了。 毕竟是昏迷刚醒来,宋闻璟也不愿在这里,还要累得蒋贵妃打起精神来与自己说话。 “娘娘……” 送走了宋闻璟,莲儿快步走回蒋贵妃床前,报告着她们的胜利:“皇上把宸贵人贬为宸选侍搬进懿德宫了。” 蒋贵妃起身,走到铜镜前,只觉得额头上缠绕了一圈的棉布十分碍眼,抬手就扯了下来。 额头上的伤口,一点都不严重,只是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而已,用药敷了两日,都快愈合了。 周围的红肿看着吓人,其实不过皮外伤而已。 “娘娘!” 莲儿吓得不行,赶紧又将她的额头包好,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宫人在附近才道:“娘娘,林太医说了,他做的那个假伤口,按照一般人愈合的速度,您这一个月都不能去了这绢帛,否则被皇上知道了可不得了了。” 原来她额头上那可怕的伤口是假的。 蒋贵妃气闷地捧着额头:“为了除了那个贱人,害得本宫伤了脸,本宫绝不会这么轻易饶了她。” 言语间很是愤慨,莲儿都能想象得到,将来宸选侍在懿德宫的日子有多难过了。 日子“难过”的沈时鸢躺在贵妃椅上,坐在懿德宫的葡萄架下晒太阳。 听小李子说,这葡萄架很早就在这儿了,夏天的时候还结过葡萄,附近的宫女太监都知道这里的葡萄甜,常在夏日来采摘。 沈时鸢感叹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应该再早一点被打入懿德宫的,这样她也可以吃新鲜采摘的葡萄了。 不过那时候她还没给宋闻璟留下深刻的印象,不得宋闻璟喜欢,如果进了懿德宫,怕是再难出去。 第二十七章 宸选侍中毒 想到这里,没吃到葡萄好像也不是那么遗憾了。 秋日的暖阳晒着十分舒服,妙霞还给她捏着肩膀,浑身懒洋洋的,都要睡着了。 “章美人娘娘,没有皇后娘娘的手令,您不能进去。” 章美人来了? 她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来看自己的笑话啊! 小李子是拦不住章美人的,沈时鸢闭着眼睛,头顶突然出现一片阴影,她若有所感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令人讨厌的脸。 她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从贵妃椅上起身,没骨头似的,很敷衍的蹲了蹲身子:“给章美人娘娘请安。” 说完,她又坐了下去。 章美人的贴身宫女夏苗瞪大了眼睛:“放肆!你一个小小的选侍,我们主子没叫你起身,你怎敢自己起来?” 沈时鸢懒懒抬眼,一脸的不屑:“我还是选侍呢!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见着我,给我行礼了吗?” 夏苗被她那一眼看得有些心虚,沈时鸢又轻笑一声:“你一根手指头指着我的时候,别忘了还有三根手指头指着自己。章美人想来嫔妾这里耍威风就直说,何需找这么多理由?” 偌大的懿德宫,沈时鸢占了最好的,朝阳的那间,房门大开,章美人还能看到里头一角的摆设。 竟是比自己宫里也好不少。 章美人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时鸢:“看来宸选侍在懿德宫中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太过忧心了。” 她对身后小宫女扬了扬手:“怕妹妹在这里吃不到爱喝的牛腩汤,我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妹妹尝尝看,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什么原来的味道,现在的味道?一个汤本就只有一个味道,章美人不过就是借着这个来戳她的心来了。 暗讽她现在不如往日尊贵,落魄了,遭难了,就连御膳房对她都不用心了,牛腩汤味道自然就不如她当宸贵人时精细了。 无缘无故跑来懿德宫给她送糕点,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怎么?妹妹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不尝尝看吗?” 她身后还有两个太监,撸着袖子跃跃欲试,好像她不吃,就会抓着她的脑袋强行塞她嘴里。 亲眼看着沈时鸢吃下糕点,章美人才露出一抹坏笑,貌似心情不错的提着食盒,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懿德宫。 妙霞瞧着那桂花糕似乎很好吃的样子,便向自家主子道:“主儿,奴婢可以喝一盏吗?” “啪!” 伸过去的手挨了一记巴掌,妙霞瞪圆了眼睛眨了眨:“主儿?” 沈时鸢将那碗汤倒扣在小桌上,闭上眼睛。 这后宫,想要她命的人可真是多啊! 一口鲜血从她她嘴角溢出来,妙霞吓得尖叫出声:“主儿!主儿!李公公,去找太医,去找太医来!” 腹中剧痛让沈时鸢额头冒出汗珠,她用力抓住妙霞的手:“不……不去太医院,去……去坤宁宫找皇后娘娘,快去!” 她推了妙霞一把,苦着脸,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主子是知道这汤有毒,才不让她吃的。 妙霞流着泪,转身就跑出了懿德宫,小李子没有拦她,而是用沈时鸢自己的帕子接住吐出来的血,再将帕子塞进她手里,望着一会儿不管来的是谁,见了宸主子这般,能多怜悯些。 歪在贵妃椅上的沈时鸢,人已经晕过去了。 已经回了寒雨殿的章美人,只要一想到汤里的痒痒药能把沈时鸢折磨得形容憔悴,她就忍不住大笑了几声。 夏苗给她端上一碗养身汤:“主儿,奴婢已经让人在懿德宫门口盯着了,一会儿满宫里都会知道宸选侍浑身起疹子的丑事了。” “哼!” 章美人得意地昂着头:“要不是她刚入懿德宫,还不便动手,我赏给她的就是一丈红了。” “皇后娘娘也真是的,沈时鸢那小贱人都入了懿德宫了,还哪来的翻身机会?竟然还让内务府如此关照她。” 在章美人看来,沈时鸢在懿德宫有优待,都是因为皇后特意去内务府打点了关系。 要不然懿德宫里那些僭越的东西都是哪来的? 她原本还想着进去以后对沈时鸢好好的冷嘲热讽一番,让她无地自容,羞愤欲死的。 全都泡汤了。 不过,她至少喝了牛腩汤,掺了痒痒药的牛腩汤。 “中毒?” 皇后正与宋闻璟在坤宁宫用膳,听了连翘的禀告,扭头看向神情不明的宋闻璟:“皇上……臣妾……” “去吧!” 宋闻璟慢条斯理的将热汤吹凉,送入口中,咽下之后也未起身道:“宸选侍再不济也是朕的妃子,有人敢在宫中对朕的妃子下毒,皇后务必要调查清楚。” 皇后点头:“那臣妾先退下了。” 她伏了伏身,点了几个宫人和自己一道赶往懿德宫。 妙霞见宋闻璟都没抬头看她一眼,有些失望的低垂下头,跟在皇后身后,快速的出了坤宁宫。 宋闻璟望着妙霞的背影,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王德贵,去蒋贵妃那儿,就说朕头疼不舒服,把孟太医召来坤宁宫。” 是了! 太医院现在所有的太医都在蒋贵妃的长春宫,如果没有皇上发话,就是皇后娘娘亲自去了,若是蒋贵妃不肯,太医们也是不敢离开长春宫的。 孟太医,是太医院最擅长解毒的太医。 皇上不是头疼,是心疼……心疼宸选侍中毒,平白受了伤害。 李公公将懿德宫斑驳的大门带上,在门口来回踱步,不时眺望远处。 几个跨步间,见一小宫女的在门口观望,他跑过去,抓住转身欲逃的宫女:“你哪个宫的?跑来懿德宫门口鬼鬼祟祟的想看什么?” 那小宫女不过十二岁的样子,被小李子这么一吓就哭了出来。 这一招在小李子这不好使,他抓着小宫女的衣领,就将她拎进了懿德宫。 管她黑的白的,一会儿主子们来了,就把她交给主子们,让主子们审去。 沈时鸢陷入了黑暗中,而黑暗的尽头,又出现一条充满了光明的道路。 第二十八章 皇上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难道对那贱人还余情未了? 迷茫的她毫不犹豫的走向那光亮。 画面一转,一个穿着青色锦袍,与小太子年纪相仿的小男孩坐在坤宁宫大殿,手上拿着一只漂亮的小狗。 他不时摸摸小狗的脑袋,挑衅似的看着小太子。 珠帘后坐着一个端庄身影:“璟儿乖,你比小朱年长,是哥哥。做哥哥的就该让着弟弟,不就是一条狗吗?改明儿本宫让内务府再给你送一条过去。” “再送来的也不是小葡萄了。” 小太子眼眶中有泪珠摇摇欲坠:“既然只是一条狗,母后为什么不给他选一条新的,非要帮着他抢孤的小葡萄?” “呯!” “放肆!” 皇后一掌拍在榻上的木桌上:“别说是一条狗,只要小朱不要你屁股底下的龙椅,你就应该满足他所有的需求。” 可张祥朱就喜欢抢他的东西。 但凡是他喜欢的,只要张祥朱进宫,就都会变成张祥朱的。 就连他一直渴望的母爱也是,张祥朱小跑过去,窝在太后怀里撒娇:“姑母,还是姑母对小朱最好了,小朱可以在宫里多住一段时日吗?” “小朱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就把宫里当成自己家就好。” “母后偏心。”倔强的眼泪始终不肯落下,小太子握紧了拳头,红着眼睛瞪着珠帘后抱在一起的姑侄二人。 母后从未抱过他。 “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皇后冷哼一声:“来人,把太子关进东宫反省,不用给他送饭,什么时候他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眼前又是一花,小太子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光亮,沈时鸢都看不到他在哪里。 只能听到有压低的抽泣声在角落里响起。 这时屋子的门被推开,外头的光线刺激得小太子睁不开眼睛,他用手挡了挡,一条小狗的尸体被扔了过来。 小男孩恶劣地笑着:“喂!别说我对你不好,我看你太孤单了,特意送你的小葡萄来陪你的,你慢慢和它培养感情吧!哈哈哈哈……” 他故意的! 故意杀死了小葡萄,再扔给小太子! 小太子手里捧着小狗的尸体,久久没有动弹,良久之后才起身,手里的小狗掉在地上,他也没有理会,径直走出了屋子。 只是从那以后,小太子学会了隐藏,他越喜欢什么,就表现得越不在乎,越讨厌什么,就表现得越是喜欢。 张祥朱再也抢不到他喜欢的东西了。 “哄!” 眼前又是一黑,身体迅速的下沉,沈时鸢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猛得睁开了眼睛。 “主儿!主儿醒了!” 床边吵吵嚷嚷的,沈时鸢整个人都有些懵,耳边的吵闹显得尤为不真实,脑子里全是小宋闻璟那冰冷淡漠的眼神。 是……宋闻璟的过去吗? “宸选侍,你感觉如何?肚子还痛吗?” 她整个人呆呆傻傻的,摇了摇头,也不说话,看着像是痴呆了一般。 王德贵心里“咯噔”一声:“孟太医,这……” 孟太医继续给沈时鸢把脉:“不应该啊!没见过谁服用了少量的鹤顶红会影响心智啊!” “主儿,你别吓奴婢啊呜呜呜……” 皇后也紧紧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时鸢猛得惊醒,朝着皇后道:“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嫔妾只是有些精神不济,已经无大碍了。” 确实没什么不舒服的了,只是没力气而已。 “这是正常的。” 孟太医摸了摸胡子:“老臣给宸选侍再开两副方子,一会儿让医女送过来,宸选侍体内尚有余毒未清,这几日一定要按时服药排毒,七日后老臣再来为宸选侍复诊。” “有劳孟太医了。” 沈时鸢撑着身子,看着王德贵和太医一同出去。 皇后摇了摇头:“你也太不谨慎了,你还章美人被贬,她对你恨之入骨,她送来的东西你也敢吃,心也太大了。” 沈时鸢柔弱的咳嗽了两声:“嫔妾也不想吃,可如今嫔妾失势,谁都能来踩嫔妾一脚,她既然敢给嫔妾下毒,嫔妾不吃,她也会强行逼着嫔妾吃下去。” 皇后叹了口气:“好在她没掌握好剂量,还不足以要人性命。只是此番你也算凶险了,日后一定要多多注意才是。” 沈时鸢又点了点头,一副神情恹恹的模样。 皇后微微笑道:“皇上心里还是有你的,不然也不会安排孟太医来给你诊治,你再多等些日子,坚持一下,定能回去的。” 沈时鸢又点头,皇后拍了拍她的肩:“懿德宫的管事太监抓住了章美人宫里的小宫女,本宫已经让淑妃和良妃押送她去皇上面前了,这事儿人证物证俱在,章美人逃不掉的。你放心,本宫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她眼中这才恢复了一些神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皇后娘娘大恩大德,嫔妾无以为报,日后娘娘有需要嫔妾的地方,嫔妾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皇后才起身:“那本宫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妙霞,照顾好你家主子。” “是,恭送皇后娘娘。” 沈时鸢是知道自己会中毒,但没想到会是鹤顶红,要了她半条命。 体力实在不支,在妙霞喂她喝了药之后,又沉沉睡去。 坤宁宫—— 章美人跪在殿中,身旁还跪着浑身发抖的夏苗和那个小宫女。 宋闻璟、皇后、良妃、淑妃、荣嫔和荣贵嫔以及一众嫔妃,全都坐在大殿内,如同三司会审,气氛十分严肃且窒息。 “呯!” 一盘未喝完的汤碗被砸在章美人面前,宋闻璟肃着一张脸:“吃。” 章美人大概猜到,是自己给宸选侍下药的事暴露了,她偷偷抬眼,瞥见宋闻璟冰冷的神色,有些不解。 不就是让宸选侍出出糗吗? 皇上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难道对那贱人还余情未了? 第二十九章 皇上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难道是对那贱人还余情未了? 坤宁宫—— 章美人跪在殿中,身旁还跪着浑身发抖的夏苗和那个小宫女。 宋闻璟、皇后以及一众嫔妃,全都坐在大殿内,如同三司会审,气氛十分严肃。 “呯!” 一盏未喝完的牛腩汤被砸在章美人面前,宋闻璟板着一张脸:“吃。” 章美人大概猜到,是自己给宸选侍下痒痒药的事暴露了,她偷偷抬眼,瞥见宋闻璟冰冷的神色,有些不解。 不就是让宸选侍出出糗吗? 皇上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难道是对那贱人还余情未了? 罚她去懿德宫也是迫不得已? 她的脸色很难看,眼睛也到处乱飘。 宋闻璟觉得这都不用审了,章美人把“就是我干的”几个字,刻在了脸上。 “怎么?章美人在牛腩汤里加了什么?为什么不敢吃?” 淑妃对打击蒋贵妃一派,向来不会心慈手软,更何况她们差点毒死宸选侍:“你自己都不敢吃,为什么送去给宸选侍吃?” 存心要宸选侍的命吧! 章美人知道此刻狡辩无用,直接跪地磕头:“皇上,嫔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饶了嫔妾这次吧!” 婉嫔和乔顺仪互相看了看,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似乎不相信章美人怎么这么快就认罪了? 她恨宸选侍,都到了不惜同归于尽的地步吗? 关键是下毒的剂量太少了,宸选侍也没死,又被救活了啊! 此时认罪,根本不值当。 “是听不懂朕说话吗?” 头碰在地上的章美人咬咬牙,捡起一块牛腩汤吃了下去。 大不了就是长痘,她找太医拿点药就是了。 坤宁宫里寂静无声,满殿的宫妃奴才,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章美人开始不以为意,渐渐的,就感觉出不对劲了。 她的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肚子疼得要命,痛苦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闻璟看着她,却透过她,像是在看着别的什么人,面上的表情和眼神都没透露出任何情绪,可心里早就翻江倒海。 宸选侍她……也这么疼吗? 她那样娇气,平时割破个手指头都要眼泪汪汪的告状。 这么疼,她当时得有多害怕? 章美人也晕了过去,但宋闻璟这回可没那么好心,还给她请太医。 直接贬为宫女,发落懿德宫,一个贴身的侍女都不让带,以后被打入懿德宫的妃子,都由她来伺候。 “朕只说一次,朕的后宫,容不下蛇蝎毒妇,日后若是有人用这些阴毒法子害人,朕绝不轻饶。” 说完,就带着王德贵回了承乾宫。 皇后目光警告:“都听到皇上说的话了吗?本宫就不再复述了,你们自个儿心里有数就好。犯了事,皇上厌弃,你们就在这宫里蹉跎后半辈子吧。”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沈时鸢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了,小李子重新在御膳房领了晚膳,顺便将章美……将新来的懿德宫宫女的白粥也领了来,丢在门口就不管了。 章欣中了毒,又没有太医给她解毒,被抬进来的时候还在昏迷未醒。 妙霞将清淡的膳食摆在桌上,六菜一汤,都依着太医的吩咐,做得极有营养。 小李子又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都是被皇上关进懿德宫的妃子,人与人之间的境遇,到底是不同的。 也怪章欣咎由自取,好好的做她的主子娘娘不好,非要来害宸选侍,都是她活该。 “懿德宫又来人了?” 沈时鸢在妙霞的搀扶下坐好:“是章美人?” 章美人若是进来了,那离她出去也不远了。 提起她,妙霞恨得牙痒痒:“什么章美人?皇上已经把她贬为宫女了,她如今和奴婢平级,奴婢可就等着她醒了。” 都是宫女,她是宸选侍的贴身宫女,章欣是罪奴,她敢给自家主子下毒,定要狠狠报复回去。 吃了几日的中药,沈时鸢身体已经大致恢复,对面的章欣却没有动静,小李子每顿都往门口放一碗白粥,都已经摞成堆了,动也没动。 “她不会死了吧?” 妙霞站在章欣的门口,和小李子二人商议着:“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小李子放在门上的手推了一条缝,又缩回来:“万一真的死了呢。” “打开吧!” 沈时鸢走过去,轻轻一推就将房门打开,轻笑一声:“如果真的死了,也只有咱来为她收尸了。” 这间屋子,常年晒不到太阳,阴冷潮湿,三人一进去就打了个哆嗦。 妙霞将主子身上的披风又拢紧了一些:“主儿,小心身体。” 屋子里传来一阵恶臭,沈时鸢用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帕子捂着鼻子。 小李子倒是很习惯:“宸选侍,是污秽的气味,应该是醒了。” “沈时鸢,拿命来。”躲在门后的章欣举着一支簪子,朝着沈时鸢刺过来,小李子冲上前,扣住她的手臂往后一扭,就痛得她不得不松手。 妙霞一脚踹在她的膝盖窝,迫使她双膝跪在地上:“大胆宫女,见了宸选侍还不跪下?” 恶臭的气味是从章欣身上传出来的,她已经醒了两天了,但身中剧毒,不停呕血,又担心沈时鸢趁机报复,连觉都没敢睡。 小李子每天往门口放粥她也知道,但她害怕沈时鸢给她投毒,一次也没出去拿过。 此刻的她状若疯妇,哪里还有半分当主子时的矜贵样儿? 被小李子控制住的她瞪着沈时鸢:“我根本就没有给你下毒,不是我做的,我只放了痒痒药而已,你去跟皇上解释清楚。” “是不是你有那么重要吗?” 沈时鸢反问她:“难道不是你想害我,所以才给了别人栽赃你的机会?难道你不想毒死我?” “你……”章欣目光里满是震惊的光在闪烁:“你什么意思?你……你早就知道下毒的不是我?” 沈时鸢挑唇一笑:“对我来说都没差别,下毒的人想让我与蒋贵妃为敌,你只是棋子而已。于我而言,你也是敌人,所以是谁下的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辈子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章欣想了半天,忽然跌坐在地上疯狂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是皇后,是皇后……哈哈哈……她肯定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第三十章 都是宫女了,还狂什么狂? 沈时鸢……沈时鸢她一直在扮猪吃老虎,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笑过之后,她又看向那巧笑嫣然的女子,幸灾乐祸道:“我这辈子翻不了身了,难道你就可以吗?别傻了,入了懿德宫,皇上不会再宠幸你的。” “那就拭目以待吧!” 沈时鸢转身,走向门口后道:“小李子送的饭,你还是吃一些,你要亲眼看着我平步青云才行,可别饿死在懿德宫里。” 出了那间房,清新的空气才争先恐后的钻入三人的鼻腔。 妙霞回头看着那扇门,表情仍是愤恨:“主儿,你怎么不让奴婢狠狠教训她一顿?” 都是宫女了,还狂什么狂? “何必与死人争长短?” 沈时鸢回房净了手,缓缓开口道:“她那房里连床棉被也没有,身子中毒孱弱,能不能活得过这个冬天都难说。妙霞,她只是个背黑锅的。” 妙霞这才想起,刚才章欣嘴里的皇后,实在难以置信:“可是……” “没什么可是。” 沈时鸢漠然道:“在这宫里,我谁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 宋闻璟她都不信,何况是身为情敌的皇后? 蒋贵妃近来不顺,全是因为宸选侍。 也是神了…… 宋闻璟宠她时,她斗败了孙宝林,宋闻璟都把她打入懿德宫了,她还能让章欣进去陪她。 一连折损两人,宸选侍还好好的活着,那些妃子们在背后都嘲笑她这个贵妃是纸老虎。 夜晚,蒋贵妃躺在宋闻璟怀中撒娇:“皇上,虽说欣妹妹她做错了事,但毕竟也在宫中陪伴了臣妾这么多年,臣妾能不能去看看她?” “不行。” 宋闻璟立刻道:“你的伤还没好,懿德宫那种地方,虫蚁多,冲撞了你如何是好?” 蒋贵妃怀疑,宋闻璟是不是怕她去为难宸选侍? 若是这样,那就真的留她不得了。 “爱妃……”宋闻璟心疼的摸了摸她额头上的绢帛:“你要为朕爱惜自己的身体,等伤好了再去也不迟。” 并没有要阻止她去,只是担心她的伤势。 蒋贵妃那双淬了毒的眼睛又柔和下来,甜甜一笑:“臣妾都听皇上的。” 她不去,手底下的嫔妃还可以去,怕折磨不了一个小小的选侍? “轰隆——” 天还没放亮,一道惊雷将天空照得发白,紧接着又是一道明亮的闪电。 大雨滂沱而至…… “啪!” 大雨还没落下来,干打雷闪电,吓得沈时鸢把妙霞从外头叫进来,睡在床边的脚踏上。 雷声隆隆,反正也睡不着,妙霞干脆坐起来,趴在沈时鸢的床边道:“小姐,以前咱们还在府里的时候你也怕打雷,都是姨娘偷偷跑来哄你睡觉的,奴婢就在院子外望风,若是夫人来了,就赶紧让姨娘躲起来。” 那声小姐,让沈时鸢倍感亲切。 脑子里浮现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她的面上永远带着温柔的笑意,让人心觉得心安。 妙霞自顾自道:“大小姐没了的消息传回去,夫人肯定要拿姨娘撒气,就盼着老爷看在小姐你还在宫中的份上,能护着姨娘几分。” “会的。”黑暗中,沈时鸢摸了摸妙霞的头:“父亲是聪明人。” “轰隆——” 雷声轰鸣,多亏了妙霞叽叽喳喳的跟沈时鸢说了许多原先在沈府的事情,后半夜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翌日,沈时鸢伸了个懒腰,从睡梦中醒来。 外头传来妙霞中气十足的声音:“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要打扫干净。” “你没吃饭吗?这里还有灰,我家主儿每日都要在这里晒太阳,这里的树枝也要修剪一番,莫要把日头挡完了。” “你还敢瞪我?还当自己是章修容吗?你现在是罪奴,罪奴懂不懂?!别给我摆主子谱,干不好活可没饭吃。” 颇有些恶奴的意味了。 沈时鸢搭了件外衫在肩上,也用不到妙霞伺候,估摸着她的起床时间,架子上放好了一盆热水。 净面过后,她推门而出。 “妙霞。” “主儿,您醒啦!小李子给咱们拿早膳去了,您先坐着。” 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沈时鸢!” 身体本来就不好,时不时吐两口血的章欣被折磨了一上午了,见了沈时鸢便将扫把扔到她面前:“我父亲的官职在你父亲之上,你居然让你的丫鬟这般折辱我,难道……” “掌嘴!” “啪!” 章欣被一巴掌打蒙了,而打她的人,还只是沈时鸢的贱婢:“沈时鸢,你……” “再打。” 沈时鸢打了个哈欠,扭了扭脖子,轻描淡写道:“等这罪奴什么时候学会行礼,什么时候学会如何跟本小主说话再停。” “啪!啪!啪……”妙霞已经看章欣不爽很久了,如今得了自家主子的吩咐,撸起袖子就左右开弓:“让你骂我家主子!” “让你给我家主子下毒!” “让你算计我家主子!” 在这期间,小李子已经提着早膳回来了,给章欣的,依旧是一碗白粥。 沈时鸢喝了小半碗燕窝,喉咙就隐隐作痛,摇了摇头不肯再吃了。 她吃剩的也不会浪费,都会进小李子和妙霞的肚子。 米黄色的燕窝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妙霞的手顿了顿,章欣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虚弱道:“奴婢、奴婢见过宸选侍。” 再打下去,她没被一丈红毒死,就被妙霞打死了。 嘴角火辣辣的疼,始终消散不了,最终她吐了一大口鲜血,还是黑红色的。 实在是惨。 婉顺仪和乔嫔来的时候,就被这凶残的画面吓得都挪不动步了。 “你!” 乔嫔反应过来之后,拉着婉顺仪小跑上前:“宸选侍好大的威风,都被陛下禁足了,还敢如此行凶,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治你的罪吗?” 沈时鸢本来是坐在树下,一边用膳一边欣赏章欣的惨状,这二人一来,她马上虚弱的在贵妃椅上:“二位姐姐见谅,嫔妾身子还很虚弱,就不给二位姐姐行礼了,想来姐姐们宅心仁厚,是不会怪罪的。” 第三十一章 既然婉顺仪娘娘刻意来懿德宫为难嫔妾,嫔妾也无法,这就见过… 她在提醒她们,章欣是给她下毒的元凶,她因为章欣差点没了一条命,只是教训教训她而已,婉顺仪和乔嫔就这么急着替章欣抱不平。 那…… 既然她们这么宅心仁厚,连毒害自己的人都轻轻放过,她不给她们请安这种小事,更不会跟她一个病人计较了,不然也太双标了。 乔嫔被她噎了一下,面色有些涨红:“皇上已经将她贬为宫女了,该受的罪她都受了,你若是不满,大可找皇上说道去。” “是啊!” 沈时鸢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她已经是懿德宫罪奴了。” 就在乔嫔不明白她是何意时,她突然冷漠地看着乔嫔:“嫔妾一个主儿,懿德宫罪奴指着嫔妾的鼻子骂,对嫔妾大呼小叫,嫔妾不该罚她吗?这点小事也要惊动皇上,到时皇上到底是治嫔妾的罪还是二位姐姐的罪?” “牙尖嘴利。”婉顺仪看着快要晕过去的章欣道:“你见着乔嫔和本宫,也未起身行礼,本宫是不是也能掌掴你?” 沈时鸢起身:“既然婉顺仪娘娘刻意来懿德宫为难嫔妾,嫔妾也无法,这就见过……” 她还没跪下去,身子就一歪,倒在了妙霞身上。 “啊!” 妙霞尖叫了一声,抱着沈时鸢就哭道:“小主!小主?呜呜呜……小主说得没错,您失了势,就到处都是想要你命的人。咱们在懿德宫里好好的,招谁惹谁了?怎么不是今天中毒就是明天被为难啊?呜呜……我的小主啊!我苦命的小主啊!” 哭声从懿德宫的围墙里传了出去,过路的宫女太监们窃窃私语,好些胆子大的,还在门口偷偷的观望。 前面的他们没看到,从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就只见婉顺仪和乔嫔相携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晕过去的宸选侍。 章欣的前车之鉴摆在这里,乔嫔甩了甩帕子:“真是晦气。” 沈时鸢这么往地下一躺,她们就束手无策了,万一被皇上知道,又要说她们欺负人。 送走了她们二人,懿德宫里着实清静了一段时日。 沈时鸢就是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你跟她玩阴谋诡计,她偏偏运气好,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你用身份打压她,她就弱不禁风,三步一喘,五步一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让满宫的人都以为你欺负了她。又想到宋闻璟那日逼着章欣喝毒汤时说的话,后宫众妃再想落井下石,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转眼就到了年底,懿德宫里树叶子全都掉光了,光秃秃的只剩树干,很是萧索落寞。 沈时鸢已经很久不去树下晒太阳了,天太冷了,自打她身子痊愈,太医不再来之后,内务府的人也不尽心了。 “咳咳咳……” 这不,送来的炭已经不是从前的金丝炭了,而是宫中宫女和太监们都使得的次等炭,烧起来不暖不说,烟灰还大,熏得人直辣眼睛,咳嗽不止。 “主儿,你别嫌弃这炭不好,懿德宫里的娘娘能有这份的,也只你一个,总比没有强。” 妙霞这是怕她心里不平衡难受,来安慰她来了。 沈时鸢将窗子打开一条缝:“我哪里又是这种拎不清的人了?苦都是一时的,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再过几日就是新岁宴了,是一年之中最盛大的宫宴,到时各国使臣都会来大越上贡。 沈时鸢的爹,是专门接待外国朝贡使臣的。 宋闻璟若惦记着她,就会在新岁之前找个理由把她放出去。 当然,就算宋闻璟对她不上心,还有皇后娘娘呢! 朝廷正是用得上她爹的时候,这么好的机会,皇后不会放过的。 “主儿……主儿……” 对面的房间里,发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咒骂声从里面传出来:“一个个都说是好姐妹,如今我落了难了,竟是连个送床棉被的人都没有,内务府的人是死了吗?想冻死我吗?” 沈时鸢让妙霞将劣质的墨炭装了起来:“让小李子给对面送过去。” “主儿!” 妙霞跺了跺脚:“你别……” “我不是可怜她。” 她不会可怜任何为了害自己而落魄的妃子。 “我说过,我要让她亲眼看着我步步高升,平步青云,若是她熬不过这个冬天,如何能见我出懿德宫的那一日?” 主儿心中向来有成算,只要不是圣母心泛滥就好,这宫里可容不得圣母心的后妃。 “这是宸选侍让你送来的?” 章欣冻得直哆嗦,那木板床上别说上等的绸被了,就连普通的棉被都没有,只一床破破烂烂的,薄得几乎近似于无的破被,再一床根本就不御寒的盖被,甚至花色都已经浆洗得发白了。 小李子将墨炭放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娘娘心善。” 章欣冷笑一声:“心善?在这宫里心善的女子早就去见阎王了,她不过深藏不漏而已。” 小李子不说话,眼神里没有半点情绪的起伏,还是微笑的看着她。 章欣恶毒一笑:“你这么效忠她,无非是期望着有一天她重出懿德宫,能把你给带上,从此飞黄腾达。我告诉你,别做梦了。她只是因为暂时失势而不得不讨好你而已,等她再复起的那一日,就是你的死期。” 宫里太多落魄时患难与共的主仆,待主子发达时,第一个就拿忠仆开刀的。 只因那人是见过她最不堪,也知道自己秘密最多的人。 小李子叹了口气:“东西送到了,你好自为之吧!” 他是有心讨好宸选侍,这宫里的主子奴才都一样,想不被人欺负,哪有不往上爬的? 原本他已经认命了,但上天让他遇到了宸选侍,往上爬的梯子都送到跟前来了,难道他是个傻子? 但章欣有一点说错了,那便是人都是真心换真心的。 如果宸选侍对他全是利用,毫无真心,那他亦然。 可这么久的时间相处以来,他却能感觉得到,宸选侍身上,有着后宫的大部分主子没有的质朴。 她是有心机有算计,可这份算计向来只对着敌方,于自己人,她是极为护短的。 呼啸的寒风从窗缝吹进来,章欣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懿德宫里的第一个冬天,快被冻死的时候,第一丝温暖,是自己的仇敌送来的。 她记得沈时鸢就是在炫耀,同是失意人,她奴仆伺候,而自己则孤单寂寥。 第三十二章 她的目的,就是那日让宸选侍吃下一丈红,凄惨的死在懿德宫。 翠玉宫—— 乔嫔跪在地上,眼睛红得像兔子,眼泪要落不落,很是可怜。 但主位的宋闻璟毫不动容:“后宫不得干政,乔嫔却向朕进言,鸿胪寺丞可替寺卿之位,你可知沈寺卿师从海外,精通八国语言,乃我大越第一人?” 就连他这个皇帝,也仅仅会些少数民族的语言而已。 宋闻璟看着很生气的样子,乔嫔也不敢说,难道不是皇上在她面前,表现出不想重用鸿胪寺卿的吗,她为了给皇上解困,才随口提了一嘴鸿胪寺丞。 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入宫后锁在深宫的妃子,到哪里去知道沈寺卿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哪里知道鸿胪寺卿还要会那么多国的语言? 乔嫔因干政而触怒宋闻璟,由正五品的乔嫔被降为正六品才人,这令很多想在新岁宴上大做文章的后妃们,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所以当鸿胪寺的翻译不够用,宋闻璟也觉为难之际,皇后突然将前段时间丽贵妃从轿子上摔下来一事公布了出来。 一切都是因为罪奴章欣嫉妒宸选侍受宠,葱葱一事又害她被贬,所以对宸选侍起了歹心。 她先是将假山的石头锯成小石子铺在路上,然后请来丽贵妃,故意在小石子上抹了油,导致抬轿辇的太监脚下打滑,把丽贵妃摔了出去。 事后又买通了内务府的小太监,用根本就不存在的宫女,诬陷宸选侍身边的妙霞,再利用不知情的嫔妃们,逼迫皇上将宸选侍打入懿德宫。 她的目的,就是那日让宸选侍吃下一丈红,凄惨的死在懿德宫。 “好毒的心思。”淑妃附和:“那宸妹妹岂不是白白受了这一场罪?” 皇后微微一笑,对宋闻璟提议道:“臣妾曾经听闻,鸿胪寺的沈寺卿之女,从小就受其父熏陶,精通多国语言,沈家四个女儿皆是如此。新岁宴上不是缺这种人才吗?皇上何不将宸选侍放出来,弥补一番,再让她随驾给皇上翻译,岂不更能显示我泱泱大国,女子也博学多才的大家风范。” 缩短了说,宋闻璟的妃子这么有本事,很能给他长脸。 丽贵妃在座位上恨得牙痒痒,她额头上的伤其实两天就好了,但为了逼真一些,她整整包了一个多月才取下布帛。 辛辛苦苦演这一场戏,结果折进去一个章欣,还为沈时鸢做了嫁衣。 可她能怎么办呢? 章欣已成弃子,皇上的神色在告诉她,他对皇后的提议动心了。 总不能为了一个章欣,去触宋闻璟的逆鳞。 乔嫔就是因为向皇上提议用鸿胪寺丞取代沈寺卿,才被降位份的。 有时候丽贵妃都觉得很混乱,宋闻璟到底是因为乔嫔去懿德宫欺负了宸选侍被贬,还是真的因为她干政才被贬的? 大越朝下起第一场初雪的时候,沈时鸢让小李子去御膳房找了曾经跟着她学做烤肉的御厨,让他们把她要的食材送来,她要做鸡米花吃。 几个御厨因为学到了沈时鸢的烤肉,在御膳房的地位得到了提升,听说是宸选侍又要做好吃的了,赶紧把她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 去玉芙宫还是懿德宫,他们不在乎,重要的是把手艺学到自己手里来。 学到了,他们才能讨皇上和各位主子欢心,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 “主儿,您鼻子上沾了面粉了,奴婢给您擦擦。” 妙霞还没来得及下手,圣旨就到了,众人顾不得手上的脏污,立马跪在了地上。“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沈氏时鸢,恪恭奉职····、有大家风范,朕甚欣慰,兹册封尔为【宸嫔】以示皇恩,望尔承恩,恭顺孝悌,钦此——” 宸嫔是正四品的妃位。 之前乔嫔就是在这个位置上,现在沈时鸢到了这里,而乔嫔已经降了四级。 从沈选侍到到宸嫔,她只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这是普通妃子,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 哪怕是丽贵妃,当年从一个小小的美人到丽嫔,都花了五年的时间。 现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位份是沈时鸢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没什么好稀罕的。 可若是等她们细细想来,就会心惊,这沈时鸢好像每被害一次,就会往上晋位份。 “臣妾,谢主隆恩。” 沈时鸢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那眼泪中包含的,是沉冤得雪的委屈,是终于可以再见到陛下的喜极而泣和这段时间苦难的发泄。 王德贵不禁看得心酸,忍不住道:“宸嫔娘娘快别哭了,皇上让奴才带了内务府的人来服侍娘娘更衣洗漱,如今阖宫上下,都在懿德宫门口,等着迎娘娘您回玉芙宫呢!”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从没有任何一个妃子,能得皇上如此看重,这其中包括皇后娘娘和丽贵妃。 从今以后,再没有任何人敢看不起宸嫔了,也没有人会再觉得,沈时鸢是任何人的替身。 她也有了和丽贵妃平分秋色的资本。 几个御厨还在可惜那叫“鸡米花”的稀奇菜式学不到了,没想到宸嫔转身便道:“你们一会儿把这些东西都搬到玉芙宫去,我要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吃鸡米花。” 懿德宫外—— 帝后二人站在屋檐下,有屋檐挡雪,袖子里都塞了暖炉,成群的宫人围着,依然是不觉得太冷的。 丽贵妃、淑妃和良妃都是高位妃嫔,也自有人照料,虽不敢同帝后二人并排而站,但有宫女给她们撑伞,也淋不着雪。 只苦了那些不得宠和位份低的妃嫔,淋着雨,挨着冻,站在冰天雪地里,眼睁睁看着皇帝将所有的荣宠加诸在另一个女子的身上,还不能有任何怨言。 鹅毛大雪没有要停的意思,皇后看了眼身后:“皇上,不如让她们去廊下候着吧!” 宋闻璟一看,精心打扮的宫妃们淋了雪,那白雪接触到体温化开,将她们的妆容和头发全都破坏了,女鬼似的。 也是! 不是人人都是他的宸嫔,就算素面朝天,也是倾城绝色。 可她们并非真心来迎宸嫔出懿德宫,一个个脸上的愤恨都没来得及收回,就被宋闻璟看了个正着。 “婉顺仪就留着,其余人去廊下避雪。” 被逮了个正着的婉顺仪心下难堪,红着一张脸,不敢再看宋闻璟的表情。 所有人都去了长廊下,倒显得她越发狼狈。 “宸嫔出来了!” 清丽雅致的雪色衣袍,外罩深一色的皮毛搭子,一圈淡黄色的茸毛包裹着女子的下颌,更加衬得她如玉的小脸儿只巴掌大。 在懿德宫住了那么久,她的容貌丝毫没有受损,反而因为瘦了些,显出几分破碎感。 可她眼眸含情,欲语泪先流的看着宋闻璟,只让他感觉心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