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五代十国》 第一章 骷髅 1970年7月9日夜,河南匣子洞。 两个黑影正蹲守于洞口,沉闷地抽着卷烟,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麻绳卷。四周围静地可怕,仅能听见零星的虫鸣。 “二哥怎么那慢,已经有二十分钟了吧?”一旁的年轻人显得很不耐烦。 为首的中年人深吸一口卷烟,将烟头狠狠地丢在地上踩灭,淡定地说:“老三,赚快钱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小心谨慎是头等大事,再等等看”。 方才的年轻人不以为意,问:“大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中年人嘿嘿一笑,说道:“知道八国联军吗?当年他们入关的时候,搜刮了无数的奇珍异宝。由于数量过多,无法全部带走,就分出了一部分,藏于各地的深山老林之间,以求在局势稳定之后,再集中处置。谁知后来局势变化太快,许多机密资料被销毁,致使诸多方位无法考究……” “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没错!还可能是最大的那个”。中年人摸了摸年轻人的脑袋,又说:“让你二哥先去探路,试试有什么机关,然后咱们再下去。干完这一票,你和娟子的婚事……”。 正说着,地上的麻绳突然抽动了几下,中年人嘴角微微上扬,捡起地上的装备,压低声音道:“走,我前你后”! 黑夜里的山洞寒气逼人,很容易就令人想到古怪的东西,大概20分钟以后,两人已经行至山洞中段。 年轻人突然开口:“大……大……大哥,那里好像有东西!” 中年人举起手电,只见一旁的角落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骷髅,全都扭曲地抱在一起。“应该是当时被征集的山民挑夫,干完活被灭口在这里。别大惊小怪的,把巡山人招来就坏事了”。 “大哥,你们太慢了!”说着,一束手电光照在了年轻人的脸上,黑暗中走出一个长着八字胡的小伙。 “咱三弟被惊着了,他是新手,你得多担待”,中年人拍了拍八字胡的肩膀,接着说:“里头怎么样?”。 八字胡一把举起撬棍,作势打在年轻人的腿上。说:“这里头宝子多得吓人,一辈子都吃不完”。 年轻人一看平时就没少挨揍,灵巧地躲过撬棍,兴奋地往洞里跑去。身后传来八字胡怒吼的声音:“慢点,小心脚滑摔死你!” 年轻人却好似没听到一般,继续朝着洞穴的深处跑去,二人也只好快步跟上,不久就来到了内洞口,只见洞口的机关已经被破坏,展现在三人面前的是无数金银与冥器。 人类对于贵金属的爱好,早已写进了基因,就连三人中的大哥此时也兴奋地不能自已,打开背包、丢弃所有的装备,开始装起了地上的宝子。洞内一时间热火朝天,满是金银碰撞的声音,以及粗壮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三人背起了装得满满当当的背包,年轻人把玩着手里的瓷瓶,对着八字胡说:“二哥,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八字胡推了推眼镜,端详一番说道:“好像是青花啊,小瘪犊子眼睛挺毒啊,现在是我的了”。 年轻人顿时就不乐意了,“狗东西,还给我!”说着就伸手去抢。 正在二人打闹之际,中年人突然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低声说道:“听……” “咔……咔……” 八字胡压低声音说:“什么声音?机关吗?那么容易被听……诶,谁拿石子儿丢我”。 中年人看向头顶:“恐怕不是石子儿,我们有大麻烦了!快跑!!” 就在瞬间,三人周围的岩壁寸寸碎裂,一个个狰狞的骷髅显露出来,部分浅处的骷髅已经挣脱了岩石的束缚,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甚至门口都有不断涌进来的骷髅! 年轻人虽然经验不足,但此时却特别有种,抬手拿起一旁的金块,猛地打碎最近骷髅的肩膀,说:“大哥,二哥,我们打出去!”。 “没用的……” 还没等中年人把话说完,原先倒地的那个骷髅又慢悠悠地爬了起来,死死地捏住了年轻人手里的金砖。 八字胡一把打掉年轻人手里的金砖,喊道:“他们太多了!打不光的!我拦住他们,你们快往山洞深处跑!”。 中年人闻言不在犹豫,一把甩掉背包,拉过愣神的年轻人,朝着洞穴的深处跑去。 “把你身上的背包扔掉!” “可是,我和娟子,还……”,中年人一巴掌呼在年轻人的脸上,吼道:“别让你二哥白死!算我求求你了!!” 年轻人嘴角流出鲜血,掏出一个金块抓在手上,又随手拿了一块破布包住,剩下的同背包一起丢向了身后的骷髅海,伴随着八字胡的阵阵嘶吼,一下就砸倒了一片。 不知道跑了多久,远处依稀传来微弱的水流声。 年轻人闻声大喜:“大哥!好像是地下暗河,我们有救了!” 中年人喘着粗气,说:“不行了!我能感觉到那些东西越来越近了……这一路上他们的声音就没有停过!” “咔……咔……” “他们来了,老三!文龙!你二哥已经死了,这次换大哥来,你一定好好活下去,老柴家不能绝后!”说完朝着方才的跑过的洞道跑去。 “大哥!!!!!!!” 回应他的,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年轻人再也没有犹豫,继续朝着洞穴的深处跑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水帘。 年轻人苦笑说:“水帘洞吗?没想到,临死还能当一回齐天大圣!” 言罢,纵身跳入了水流之中。 “咔……咔……” “咔……咔……” 第二章 遗物 四十年后,宁波东钱湖畔某村,我正独自收拾着老太爷留下的遗物。说是遗物,其实就是一些无用的桌椅板凳而已,根本卖不了几个钱。 我是一个念旧的人,对于这座承载了无数回忆的房子,不由地暗自神伤起来,默默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咚咚咚……”,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别敲了!” 开门的瞬间,一张挂满了痘坑的肥脸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老乡,恰饭啦。我给你带了大饼油条,还有豆浆~”。 来人是我的大学室友,姓王,名诗杰。由于同是宁波人的缘故,我们之间的关系特别铁,今天也是我请他来帮忙归置。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圆润的肚腩和胳膊,手上明晃晃的大金表,腰间被绷到极限的菲拉格慕腰带,老式的牛仔裤和小皮包,已然跟个土老板没有区别了。 “我说,老乡。最近是发财了啊?” 诗杰憨憨一笑,说:“是赚了点小钱,没有到发财的地步。平时就倒腾一些老物件,有人专门买去收藏。这次来呢,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捡个漏”。 我也不跟他客气,指着里屋让他自己捣鼓,拿过早点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出意外了,只听诗杰在里屋一声高呼:“哎呦欸,老乡,你家老太爷还有这种癖好呐!”吓得我差点没噎死。 我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东西,立马回敬道:“什么东西啊,一惊一乍的?哥伦布又发现新大陆了?” 诗杰从里屋出来,一路小跑着到了我的面前,亮出手里发黄的破布说:“老乡,是你的尿布啊。你看上面还带着纹理呐,没想到你小时候就能圈出这么大一块版图啦,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说:“你才圈版图呐,老子的兄弟好用的很,一憋两个小时以上”。 诗杰听完哈哈大笑,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跟我说:“老乡,真不是我晃点你,这上面画的东西,可能真是个地图”。 “嗯……?” 见我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诗杰又开口说:“你仔细看这块破布,那些纹理表面看上去是黄汤印子,实际是清晰的山川脉络图;而这些看上去像奥里给点子的东西,则是阴符,属于古时候行军所用的暗语,传说还是姜太公发明的呐……”。 没等他说完,我赶紧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问:“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吗?姜太公都扯上了,你怎么不说是玉皇大帝啊?”。 诗杰甩弄着肥脸,挥手示意我别打岔。接着说:“我这些年‘上山下乡’淘东西,虽然不能说精通,但也见识过一些。这块破布必然是一张地图,而且年份不近,里头没准有什么稀世珍宝。”。 我从诗杰的手里接过破布,又看看他笃定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难道这小子已经强到能一眼辨真伪的地步了?这和他平日里‘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形象严重不符啊。 诗杰是兴奋得不得了,一脸奸笑地说:“老乡,你这是行大运了。这样的造化,我王诗杰一辈子都碰不上。我们也别闲着了,赶紧组织人手,下手把它找出来,那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块破布是我大爷、二爷用命换来的。我小时候就看过无数次,也提出过类似的问题,但老太爷对此讳莫如深,根本不愿意提起。再说了,这上面的符号,你敢说就一定是埋宝贝的地方吗?很可能就是个小庙、小村,说明不了问题”。 我老爹曾经对我讲过,这块破布就是老太爷的念想,属于寄托思念的东西。当初他跳下水帘洞大难不死,除了带出一块金砖,剩下就是这块破布。金砖自是不必多说,早就换成粮食下肚了,而这破布则被保存至今,哪怕现在把老太爷刨出来问,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诗杰听到这里也犯了难,沉思许久,正在我准备出言打断之际,他又开口了:“老乡,如果我认识可以解读这符号的人呢?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嗯……真的吗?是谁啊” 诗杰得意地一笑:“这人是我收东西的时候认识的,外号假瞎子,在圈内也算个人物。听说是做局骗了香港老板的钱,从北方逃难过来的,目前就住在嘉兴”。 “行,走”。我一听离宁波不远,自然是同意诗杰的意见,不为找宝贝,纯粹为了搞懂符号的意思而已。 之后的动作就很简单了,约人、收拾、订票、上车,仅仅一个小时而已。随着高铁的提速,我感觉离事情的真相也越来越近了…… “老太爷,如果我解开这用先辈命换来的谜团,你会有一丝欣慰吗?” 第三章 目标:秦岭 到了嘉兴,已是下午的六点。天色渐暗,因为与假瞎子约的是明早八点,所以晚上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我们两人先去洗个脚,之后随意找了个烧烤摊,叫上仍在嘉兴的一些同学,几个人一通风卷残云,席间聊了许多前程往事,回到酒店时,已有些许醉意,恍恍惚惚地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我们准时来到假瞎子常驻的天桥地下,远远就看到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戴着民国时期的小眼墨镜,身披大褂坐在小摊前,桌上还摆着易经八卦,颤巍巍地招揽客人。 诗杰斜眼一笑:“走,就是他!”。待到临前,又说:“老头,还认得我不?”。 老头缓缓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道:“东西呢?”,竟然还有一种江湖大佬的气质。 诗杰示意我坐下,我也识趣地拿出破布,递给假瞎子。良久之后,老头才指着上头的一个标记,缓缓地说:“这是一张古墓的地图,而且墓主人非富即贵。” 说起古墓,诗杰顿时就来了兴致:“真的吗?怎么看出来的,快说说看!” “这图上的山川脉络非常清楚,一看就知道是秦岭山脉那一块,而标记所处的位置在中部,所谓‘须弥山是天地骨,中镇天地为巨物’,这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穴无疑。你们这是走了狗屎运,淘来这样一份东西,开个价吧?”。 诗杰一把抢过地图,笑嘻嘻地说:“您一把年纪了,撑死也就做个假的本事了,这种下地的活计就交给我们年轻人吧!”说完就要拉我离开。 “光靠你们能行吗?离开了我,你们根本找不到地方。而且我敢说,这图上的符号,除了我之外,全世界能看懂的人,不超过5个”。 听完这老头的话,我们二人呆立当场。之前诗杰就跟我提过,这老头没有别的本事,只是此前制假过程中学了一些冷门的古代文字和暗语而已,其他东西是一窍不通。如果真的需要下地,那纯粹就是个累赘。 我看这老头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立即装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老先生,之前是我们无礼,冒犯到了您。不过您这年纪和身子板,想必为的不会是宝子之类的东西吧?”。 “你小子还算有点悟性。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老头子纵横业内几十年,从来都是收东西,未曾有过下地的机会。我这次去不为别的,就是要体验一把当‘土夫子’的感觉,此生也就没有遗憾了”。 我看他这个样子,好像句句是心里话,不由觉得好笑:“这个要求当然可以满足您,不过下去之后的事情,我们兄弟可不负责。” 假瞎子奸计得逞,得意地说:“这个你放心,我也是有自家班底的,用不着你们。河南六朝二十四帝,终于有幸得见啦……” 约定好出发的时间,我们拜别了假瞎子,接着返回到了住处。 诗杰一脸不可置信:“老乡,你也要入行了?为什么要答应那老东西,两拨人下地,很容易黑吃黑的”。 “这我当然知道,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先人用命搏出来的东西,我无论如何都要走这一遭!” 晚上又是固定的欢乐时间,期间诗杰给我科普了一点行规。虽说祖上是土夫子,但毕竟有所断代,自然需要恶补一番: 其一是“三不发”。在专业的土夫子口中,盗墓叫“发墓”,意思自然与“发财”有关。可还是有“三不发”的说法,即贫者墓“不发”、忠义节妇墓“不发”、近冢“不发”。 贫者墓很好理解,穷人生前已经很可怜了,死后就不要去打扰人家的清净,再说也没值钱的陪葬品,挖了也没用。 再说“忠义节妇墓”,比如今天浙江杭州栖霞岭的“岳王墓”,这座古墓虽已千年,漫长岁月中不仅没有土夫子盗掘,甚至还有人“义务守陵”。而“不发近冢”,这个显得有些模糊了,颇有点“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意思 其二是“三不做”。大抵为:一不毁尸,二不毁棺,三不毁阴宅。这三点几乎和白话文差不多了,非常好理解。毕竟进墓拿人东西已经很不合适了,再毁人全身、破人房子更是错上加错,哪怕不说我也不会去干。 其三是“三不漏”。大抵为:一不漏财,二不漏名,三不漏信。简单来说就是:别显摆,引来黑吃黑就不好了;别说真名,避免被一锅端掉,最好起个响亮的绰号,也更利于闯出名头;别泄露消息,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等等。 近两小时的普及下来,听得我是云里雾里,只得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求得逃出升天。 休息了两天之后,出发的日子终于来了…… 第四章 摄魂 与假瞎子会面是在两天之后,我们约在高铁站碰头,人多眼杂也不容易引起怀疑。老头这边一共带了两人,高个的唤作阿灿,中等身材的唤作狗明。 诗杰一听就来了劲,好奇地打量着阿灿,两人足足相差一个脑袋,看着就有些好笑。 诗杰首先挑起了话头:“你就是阿灿呐,听说你第一次下地就遇上了霉子,其他人都被熏坏,单你一个人活了下来。和你这样的人一起合作,我有点不放心啊”。 假瞎子嘿嘿一笑:“死胖子,你也别急着摆谱,给个下马威。我带的这两人都是行家里手,阿灿祖上三代都是锁匠,精通各式巧簧机关,这次下斗肯定少不了他;狗明更是人如其名,一个鼻子赛过军犬,百米直径内的沙土,一闻便知古墓位置”。 “真这么邪性吗?” 我也感觉不能相信:“行了,老乡。到时候拉出来练练就清楚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列车缓慢地开动,而后骤然增速。窗外的景致一闪而过,正如我的心境,毕竟这两天的经历太离奇了,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认知范围。迷迷瞪瞪地就睡了过去。 要说秦岭这一线的交通,的确是不敢恭维。起初下高铁的时候还没觉得,之后是长途汽车,然后是长途中巴,最后竟然是牛车。一路上颠得我们五迷三道,下车时还感觉天旋地转。 请来的山民向导说:“老板,前面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了,后面的路要徒步走上去”。 诗杰第一个就不乐意了:“啥?徒步啊?你还不如搞只狗给我骑一下呢,这不要我老命嘛!”。 阿灿笑道:“你骑?那得多大的狗啊?要不还是搞个猴子骑你吧,二师兄不得用孙猴子督促?” 狗明接过话茬:“你这小子真的下过地吗?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学人倒斗……”还没说完,假瞎子就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讲了。 向导倒是不以为意,示意我们跟上他。 一路无言,大约四十分钟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标记地点附近。那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小山村,大约住着十几户人家,年轻人早都出门打工,留守的大多数是中老年人。 安顿好了住宿,向导走来对我说:“老板,我先下山了,晚些时候会有人送饭过来。这个村子邪性地很,你们晚上可别乱走动啊”。 诗杰一笑:“晚上不走动,那还登山干嘛,我看个日出不行啊”。 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妥,掏出五百块钱递给向导,约定五天后来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到时候又要麻烦你了”。 向导接过钱也不数,直接装进口袋,作揖退了出去。 我不由觉得好笑:“诗杰,这人有点怪啊,好像料定了我们会出事一样”。 诗杰也是哭笑不得:“我们晚上瞧瞧就知道了。之前我和假瞎子的伙计连番试探,这家伙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半点的惊慌都没有,肯定是有所保留。我们以不变应万变,看看这家伙耍得什么阴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半夜。正当我昏昏欲睡之时,一阵细碎且幽怨的“笛声”,从窗外飘了进来。 我赶紧推了推一旁的诗杰,这家伙却好似没有反应一般,起身慢悠悠地朝门外走去。 对此我十分不解,心想:“大半夜的出去**吗?”,又害怕有事,急忙悄悄地追了上去。一出屋门就惊呆了,只见男女老少数十个村民,双目圆整又衣冠不整,齐刷刷地向着村口而去。 “怎么回事,集体梦游吗?”正欲跟上,肩膀就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疼的我差点没叫出来,身后的人也不废话,立刻又捂住了我的嘴,压低声音对我说:“别出声,我是阿灿。” 我连忙示意他放开,转头又发现假瞎子一行人正站在身后:“他们这是怎么了,你们又是在干嘛?”。 假瞎子邪邪一笑,压低声音说道:“你小子竟然有这道行?真是我老爷子看走了眼”。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又指了指远处梦游的村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狗明从黑暗里走出,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呐?你难道没看出来,这座山上的树有古怪吗?”。 阿灿见我还是一脸懵,所幸就拉着我走到一棵树下,指着树身上的一处凹槽,说:“我们检查过了,几乎每一棵树上都有这样或深或浅的几处凹槽,里面全部加装了类似笛膜的铁片。只要有对应方向的风吹过,铁片就会随之振动,吹奏出设定好的曲子,这些人恐怕就是被这东西控制了”。 我长舒一口气,问:“那把他们叫醒不行吗?”。 假瞎子摆了摆手,说:“先跟上去看看虚实再说,这群人走得整齐划一,明显是朝着同一位置去的。如果能因此发现墓穴的位置,那可算是帮了大忙了”。 我惊讶于这老爷子的狠毒程度,又眼见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跟着他们一同朝着人群的方向摸去…… 第五章 乱战 “你那个胖子朋友也被摄魂了?”阿灿拉着我的衣角,又指了指人群里的诗杰,接着说:“下次你选队友可得擦亮眼睛,别什么半桶水的人都要”。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有这功夫,还不如跟紧点。可嘴上还是问:“别说他,你们怎么没事?” 阿灿贱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耳塞,放到我的手上,说“送你了,有备无患”。 我此时的心里是一万匹羊驼崩腾而过啊,这样一副小小的耳塞就可以破了古人精妙的设计,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且如果这帮人真把我们带到古墓里去,万一中途醒了一位,我们又该如何解释呢?试想一帮村民睡得好好的,一下惊醒发现自己身处古墓之中,慌乱之下四处乱跑,触发了什么机关,那我们的小命不得赔上啊。 正想着,一阵高亢的手机铃声响起,“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前方的人群瞬间转身看向我们,我们又转身看向狗明,狗明则是尴尬一笑:“女朋友电话”。 阿灿反应很快,立马抢过狗明的手机,一把就扔向我,大喊一声:“跑!”。 “我c你爷爷”,我一边大骂,一边接住手机,冲着阿灿的后脑勺就扔了回去。随后撒开腿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 “哎哟”,黑夜中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就是一声倒地的闷哼。 我闻声大喜,心想:还想害小爷,小爷把你献祭给山神! 跑了大概有10分钟,就在我以为安全,回头看去之时,黑暗中竟有一个黑影径直朝着我的方向冲了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诗杰,现在的他目露凶光,如同一头野兽追逐猎物一般,转瞬间就要把我撕裂。 老太爷曾经对我说过“在黑夜之中打遭遇战,首先要做的是逃跑求援,其次才是正面硬刚”。可现在我避无可避,那么要做的就是停下休息,以免长时间追逐浪费自身的体力。况且也不知道前面的道路通向哪里,如果在山里迷路,那恐怕比被打死更加可怕。 几个呼吸之间,诗杰也冲到了我的面前,一个沙包大的拳头朝着面门就挥了过来。我急忙侧身躲过攻击,随后几脚重踢在他的腰间,试图与他拉开距离。 可谁知他根本不吃这套,一把抓住我的腿,用力一拽就令我失去了平衡,借势又往背上猛轰两拳。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脊背传来,一瞬间就让我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在地上无助地呻吟。 诗杰也不含糊,又抓起脚踝,一把就将我甩了起来,似乎是要给予最后一击。此时我已经绝望了,心想:这摄魂曲还能帮人练武吗?早知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被摄魂,至少现在是打人的那一方,不至于如此狼狈。 “踢他的头!”黑暗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的身体却下意识地遵照他的指令行动了起来。抬起右腿朝着诗杰的大脸猛踹下去,立刻就挣脱了制掣,而后又倒地疾滚,算是拉开了身位。意识朦胧之际,只见阿灿和狗明从远处跑了过来……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剧烈地疼痛。据阿灿事后回忆,他们当时感觉我都要不行了,狗明拿出肾上腺素注射之后,才慢慢缓了过来。 我转过头,一字一句地说:“诗杰怎么样了”。 “那个胖子体质比你好的多,今天早上就已经醒了。我说你是不是傻,堵住那胖子的耳朵不就行了,干嘛要选择硬碰硬呢” 我心说,你也没讲啊,还把手机都丢给我,根本没有管我的死活。你至少还知道解决的办法,我又不知道,难道变身奥特曼一脚把他踩死吗? 正当我气恼之际,诗杰从门口走了进来:“老乡,你醒啦?昨晚的事情真不好意思,今天假瞎子已经领着村民拆铁片了,以后都不会有这种情况了昂。怪不得那个向导说晚上不能出去,原来指的是这个情况”。 我也不能对他发火,只能拍了拍床板,示意他坐下,问:“还有什么别的进展吗?” 阿灿抢过话头,说:“刚刚狗明已经来过电话了,地方已经找到,让我们不要打草惊蛇,晚点他会来带我们过去”,说完又拍了拍诗杰,示意他出去。随后贴近我的耳边说道:“牧之,你要小心狗明”。 “嗯?你知道我的名字?”这个消息给了我相当大的震撼,甚至有一点不寒而栗。按规矩下地团队互相都以绰号相称,彼此之间并不知道底细,除非是关系密切的固定队伍。 阿灿意味深长笑了笑,又说:“我的身份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是你这边的人!”。 第六章 尸山 “阿灿是我这边的人?”,这属实有点戏剧性,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仔细想来,这家伙除了把手机扔给我之外,其余方面的确都是在帮我。甚至在我即将罹难之际,也没有借机除掉我们,而是选择了搭救。可我还是将信将疑,非亲非故又不同属一个阵营,凭什么你说我就信啊。于是问阿灿说:“你说自己是我的人,这我姑且相信,那你能不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呢?” 阿灿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我现在说再多,全都是一纸空谈。一切等下了地,自然会有分晓。”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傍晚,负责伙食的村民送来了面条。诗杰吃得很香,整整干了有三大碗,一边吃还一边盯着锅里的面汤,生怕有人跟他抢。 我倒是没吃多少,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破布,思考着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一切。 “你们吃好了没有?”阿灿推门进来,摇了摇手机说:“瞎子那边来信了,让我们赶紧赶过去,不要带太多的装备,轻装不容易引起怀疑”。 诗杰放下筷子,指了指他鼓起的背包,一脸调笑地说:“我说阿灿呐,你让我们轻装上阵,自己却装得鼓鼓囊囊,是生怕我们多装宝子吧?”。 阿灿倒也实在,一把拽下身上的背包,倒出背包里的东西让我们观瞧。诗杰一下就来了兴致,开始积极地清点起来:防水矿灯、压缩饼干、铁钎、洛阳铲、短柄锄,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东西应有尽有。 “你们这些东西也不稀奇啊” 阿灿歪嘴一笑,又从腰部的挎包里掏出两把“花撸子”放在桌子上,说:“那这两样呢?够不够分量”。 我拿起一把,心想这小子整个下午不见人,原来是弄这玩意儿去了。这种枪结构简单、保险切实,特别是在战斗使用方便与安全可靠性方面的考虑甚为周到。关键是再厉害的东西,用一梭子子弹也都倒下了,非常适合土夫子用。 诗杰笑得眼睛都闭上了。“很好,有了这东西,我们的腰杆子就硬了!”说着就要把“花撸子”揣到衣服里,被阿灿一下夺了过来,然后递给我,说:“你拿一把,山上的铁片还没有彻底弄干净,这胖子六根不净,很容易被摄魂,东西在他手里只会坏事!” 我拿着手里的枪,在诗杰面前晃了晃,说:“现在知道谁是老大了吧?”惹得他只能连连摇头,直呼:女大不中留。 我也没搭理他,转身和阿灿一同走出了屋子,朝着深山走去。诗杰见眼面条是吃不完了,只能慌忙跟上。后来的路程就异常顺利,阿灿在前边带路,边走边看着手机,生怕走错路耽误时间。夜里走山路是真的提神,崎岖难走不说,林子里还不时传来飞禽走兽的呓语,简直是对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突然,诗杰好像看到了什么,惊叫道:“你们看树上!好像挂了什么东西”。 阿灿定睛一看,又把手电光移了过去,几乎是在瞬间,成排的干尸呈现在我们的眼前,整整齐齐地挂在两旁的树杈之上。光是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就有近200具之多,四肢无力地下垂,头部又伸得笔直,随风摇曳发出“吱吱”的怪响! 我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那么多的尸体啊,随即又想到老太爷曾讲过的故事,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可还是努力压制着声线,说:“这些干尸挂在这里,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难道就没有人发现吗?就算不被发现,也该被野兽吃干抹尽了才对啊?”。 诗杰倒是冷静地很,捡起地上的石片,抬手就打落了其中一具,说:“走~瞧瞧去”。 我刚要伸手触碰,又被阿灿拦住,只见他拿出手套戴上,说:“小心有毒”,随后又俯下身子检查。良久之后才开口:“这干尸不对劲,四肢与身体不是配套,感觉像是用尸块拼接而成的,各部位用钢钉相连接,肩颈处还灌入了铁浆”。 我对于干尸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主要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以木乃伊为代表的人工干尸,国内发现的大多是由于墓地地势高爽,地下水位低,加之棺和墓内密封程度高,棺不漏气,没有受到地下水及湿度的影响。尸水被殓装、棺木或棺内存放的灯心草、木炭、石灰等吸水物质所吸收,逐渐干化而成的。 另一类是自然干尸,比如新疆的楼兰古尸就是由于该地区地势低凹,气候干燥,降雨量极少,在炎热干燥的荒漠之中,体内水分很快蒸发,对细菌生长繁殖极为不利,使尸体保存下来。而我们眼前的干尸,则明显是属于前者。 “尸体拼接淬毒,悬挂于树上阴干,这可能是一种古老的祭祀行为。这个墓主人不简单,先是在外围设置了一队可以世代繁衍的护陵卫队,而后又在这里安排了这么一道前菜。难道是已经吃定我们了?” 听完阿灿的分析,我有点不置可否。诗杰倒是不以为然:“不管这墓主人有多牛x,现在也都是死的东西了,死东西还能难倒活人吗?等天亮了,我就把这些干尸都打下来,一把火烧了才带劲呢”。这话的确有诗杰的风格,“功夫再好,也怕菜刀”,没有野蛮人不敢闯的地方。 就在我们安下心神,重新确认方位,准备继续前进之际,手电扫过了一具挂在树上的干尸,惊得我一下就出了一身的冷汗,颤抖着声音说:“是假瞎子……” 第七章 墓血 阿灿和诗杰闻言都是一惊,立刻把手电光汇聚到一处,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到底是一同上山的同伴,如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自己的眼前,换了谁都不会觉得好受。 诗杰皱着眉头,问:“难道他们已经罹难了吗?其他的树上会不会有狗明的尸体?”。 我朝他摆了摆手,分析说:“按照我们刚刚发现的规律,这些树上悬挂的尸体,全都是拼接而成的。要知道他们是不是被干掉了,只需要把假瞎子的尸体拿下来瞧瞧就知道了。” 阿灿依旧是十分冷静,拔枪、抬手、射击一气呵成,随着“嘭”的一声枪响,假瞎子的尸体就开始了自由落体运动,一瞬间就砸到了地上。 “这听着分量不轻啊?”诗杰第一个跑了上去,抓起假瞎子的手腕,用力把他拽了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尸体还没发硬,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平静,死的时候应该没遭什么罪,身上的东西也都是原装的,难道是狗明黑吃黑了?”。 阿灿轻蔑一笑,说:“不可能,狗明也不是傻子,下地这种事情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障。他如果要杀我们,完全可以等行动结束再动手,况且这老头的尾款还没结给我们呐,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 我点了点头表示有理,转头对阿灿说:“你还去吗?”。这话其实是说给诗杰听的。对待他这样的人,你直接问他,他肯定是第一个撤退的那个,可假如是二比一的情况下,他不答应也会硬着头皮接下。 果然,诗杰挠了挠头,立刻就回道:“这……去去去,当然去。不然你给我报销本钱啊!再说了,你一个人去,如果被黑吃黑了,连个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到时候跟假瞎子一块挂树上,黄泉路上还能下个象棋”。 大概又走了一个小时左右,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此时已是凌晨一点。 我们围着假瞎子他们的营地转了几圈,除了一摊没烧完的篝火,以及一旁支离破碎的帐篷,可以证明他们在此地歇息过之外,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阿灿去捡了些干柴扔进火堆,火势有所增强,又煮了点吃的分给我们,之后一脸凝重地跟我们说:“我刚刚检查过了,狗明的装备都不见了,这小子可能已经下去了。我们休息半个小时,另外开个口子下去,之后的事情我就没有办法了,毕竟他在暗我们在明,被偷袭的可能性非常大!”。 诗杰一改平日里的张狂,掏出一根烟递给阿灿,说:“灿哥,之前是我们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计较。依你之见,这个口子该从哪里开呢?” 阿灿接过烟点上,看了看我,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假瞎子之前提到过,我们这次倒的这个斗,应该是一个五代的墓葬。那个时候出现了全新的仿木砖雕形式,整体上会比唐代的薄一点,从后墙打进去最为稳妥,伤不到里面的宝子。” 如果诗杰属于半桶水,那我就纯属一个门外汉,入伙这次倒斗的资本,也完全是靠着老太爷留下的破布地图,因此大多数时间没有说话的份儿。他们这一通分析下来,听得我是云里雾里,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说:“你们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狗明并没有背叛我们,而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孤身一人又无法去救援假瞎子,只能收拾装备躲起来了呢?”。 诗杰一听我的想法,也觉得不无可能,正欲发言却被阿灿制止,接过话茬说:“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但都缺乏线索支撑,还是那句话‘一切都要等下去才知道’。 之后的过程就极其简单,阿灿堪舆、画图,诗杰打洞,片刻间就打出了一个深达十余米的深坑,我们把翻出的渣土挪开,一面坚实的砖墙就被清理了出来。 我见他们辛苦,正想着自己挥铲把砖墙砸碎,阿灿却一把夺过了工兵铲,而后又瞪了我一眼,说:“你以为这是普通富商的墓吗?达官显贵的墓葬外围多有机关,轻则刀车机弩,重则礬酸、伏火、水银池,稍不小心就是小命不保!” 诗杰也明显被吓了一跳,问:“灿哥,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阿灿也不多说,只见他从帐篷里取出一瓶杀虫剂,又烧了一壶开水,把杀虫剂喷在砖面之上,再用打火机点燃,最后用水壶底面熨烫。反复几次之后,取出一瓶矿泉水,缓慢地淋在砖面之上,而钻面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了裂纹。这是热胀冷缩原理,在倒斗界的实用案例,预热钻面之后,令其急速升温,随后快速冷却,进一步放大砖与砖之间的空隙。 我转头看向一旁的诗杰,他也早已经惊掉了下巴,叹道:“我们这种名义上接受了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倒头来还不如一个土夫子会学以致用……” 阿灿也不言语,好似没有听到一样,继续着他的“魔术”。不消片刻,砖面已经寸寸碎裂,用热熔胶粘住之后,被阿灿缓缓地拎了出来…… “神……”还没诗杰把话说完,一股冲天的血腥味从砖面的孔洞处冒了出来,直冲天灵盖,几乎就要把我熏晕过去。 阿灿戴上防水矿灯,又拿起手电往孔洞里照去,随后起身摇摇头,说:“这里头都是血,而且还是新鲜的”。 “灿哥,我们要重新打盗洞吗?我有的是力气!” “不用了”,阿灿摆摆手又接着说:“如果没有办法知道范围,那打多少盗洞都没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总不能给每间墓室都开个天窗吧?还是先扔个火折子下去,试试有没有瘴气再说。” 我们自然是无法反驳,专家朋友都这么说了,直接执行就是了。正在我们翻找火折子的时候,方才的孔洞里慢悠悠地伸出一只血手,瞬间就牢牢抓住了阿灿的脚踝! 第八章 猴子 诗杰顿时就不淡定了,捡起一旁的工兵铲就砸向那只血手!我当然也没有闲着,抓起水壶想把血手给烫掉。 阿灿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我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生化电子人之类的东西。如果换做是我,那估计早就被吓尿了,绝对站都站不稳了。 “胖子你慢点敲,我把这家伙的手背转过来!” 诗杰此时已经慌了神,一点也没有去听阿灿的话,而是转手砸向血手的手腕,那表情宛如地狱中来的恶鬼。“我c你妈!让你抓我们灿哥的脚,让你抓我们灿哥的脚!!”。 很快,那只血手的手腕已经被砸得没有一块好肉,最后一下暴击更是把手掌整个削了下来。 我见状也不敢迟疑,拿着手电直直地照向孔洞,诗杰则在一旁持铲而立,随时准备应对那东西的反扑。许久之后,见那东西没有反扑的意思,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诗杰转头问阿灿:“灿哥,那就是传说中的血尸吗?这也太邪性了”。 阿灿此时已经盯着血手研究半天了,皱了皱眉头说:“所谓的血尸,不过是修墓的时候,在土层里参杂了朱砂而已,希望对墓中某些东西进行隔绝。不过这也更加说明这个斗,必然是个大油斗!。” 我有点不知所措:“阿灿,我们不能明知脚下有东西,还坚持从这里下去吧?抓紧时间重新开个天窗?”。 阿灿也是点了点头,又补充说:“那个可能不是血尸,只是沾了血的普通粽子,不然我早就被毒死了。我们从右边的耳室再打个口,胖子过来帮忙!”。说完起身就向右耳室的方位走去。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打盗洞就跟开盲盒一样,只不过结局相反。开盲盒是巴不得开到东西,而打盗洞则恨不得里面是空的。 “好嘞,灿……”还没等诗杰把话说完,又有一只血色的大手探出,狠狠抓住诗杰的右脚,一下把他拽了下去。 这个过程发生地太快,以至于我和阿灿都没有反应的时间。事后根据诗杰回忆:那次被拽下去的时候,其实心里一点的恐惧都没有,毕竟手里有工兵铲,也算有个家伙傍身。关键是下去的太急,有点扯到蛋了,以至于现在二弟时好时坏,没法伸缩自如。 此时我已经没办法冷静了,准备立刻跳下去救人,阿灿大骂道:“你疯啦!?十几米的高度直接跳下去,你别说救人了,自己不成累赘就不错了!”。 “那也不能看着他死啊!” 阿灿换上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继续说:“放心吧!死不了,粽子这种东西是没有智商的。胖子被扯下去,他的重量加上青砖的重量,早就把粽子压死了,绝对不会有事!就算那个粽子硬成铁蛋,也是个残粽子了,胖子撑个一时半会儿没有问题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开始帮忙打盗洞,阿灿又秀了一遍他的魔术,才算是开出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小洞。随后又扔了一个火折子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东西之后,我们挨近钻进了墓室。 说真的,这个墓室远没有想象的大气,除却常规的星宿神鬼壁画,以及不知什么纹路的瓦当之外,就没有什么东西了。整个墓室显得空空荡荡,一眼就可以看完,简直寒酸得要命。 阿灿明显也吓了一跳,说:“这个墓主人也太寒酸了,耳室这种放宝子的地方,竟然都是空的。那这家伙在下面怎么过好日子?”。 我心想,你还有空管这个,现在可就我们两个人了,又要防狗明,又要救诗杰,还得躲粽子,人手根本就不够,可又不能直接窝里横。于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阿灿,我们先到主墓室去看看吧,先把诗杰找回来。”阿灿一听也是,随便答应了一声,继续朝着主墓室的方向前进。 矿灯的光照范围有限,我们一路上走得非常小心,所幸地方够大,倒也不是那么局促。阿灿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一路上东瞧瞧、西看看,时不时还给我科普一些墓葬方面的知识。我其实特别烦他这一点,什么事情都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管自己舒心就行。 突然,这家伙像磕了药一样地手舞足蹈起来,指着身前的一个墓室,说:“你看,宝子!”。 我上去一瞧,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眼前只有一块烂坏了的屏风而已。上面的木头都朽苏了,散发着难闻的臭味,我气得上去就是一脚。指着阿灿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说你算什么自己人,嗯?我的兄弟现在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像个疯子似的嘻嘻哈哈!?你到底是来倒斗的,还是来旅游的啊?我不管是谁叫你来帮我的,现在我让你滚出去!从我的以前消失!!”。 阿灿呆呆地立在我的眼前,也没有反驳,更没有一丝生气的表情,只是抬手指了指后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前方竟然是一座完好的中军大帐,四壁被暗红色的布料包裹,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浮雕;八位金甲勇士分立于墓室的四角,分不清是陶俑,还是真人;中间则是一口巨大的方鼎,此时正飘着幽幽的绿光;两侧还有十六副案台和坐垫,应该是议事用的。 “这……到底是……” “很明显,墓主人是一个武将,鼎中应该是殉葬者的遗骸,可能也有马匹”,阿灿擦了擦鼻子,接着说:“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胖子就在大殿另一端的耳室里。” 我不想做无用功,立刻问阿灿:“为什么?” 阿灿褪去方才的轻松,说:“那一端的墓室里,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而且还有一股猴子的骚味。” 我刚想开口接着说,阿灿却飞身跑到我的面前,又撒出几根荧光棒,压低声音说:“别说话,用耳朵听!把刀和枪都拿出来,他们到了!数量还不少!”。 第九章 山鬼魃 我掏出枪对准墓室的另一端,试图压制住心中的烦躁,但怎么也冷静不下来,甚至开始不住地发起抖。人性中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是已经写进了基因里的,此刻已经牢牢占据了上峰。 “沙……沙……” “沙……沙……” 那东西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还拖动着什么东西,而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愈发浓郁。我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身体开始不住地发抖,手心也跟着出汗。 阿灿好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害怕,转头直勾勾地盯着我,说:“完了,好像是真东西,我们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到这个时候了,这家伙还想着吓唬人,我是真的想掐死他,可心里已经接受了死亡,颤抖着说:“我们爬到鼎上,可以死的慢一点”。 “打!” 话音未落,阿灿那边就已经开火了,他射击的速度非常快,打在那怪物身上乒乓作响,激起了浓浓的烟尘。我此时也不管不顾了,哪里还管什么走位,抬手就是倾泻火力,换来的同样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那东西好像不痛一般,趁着烟尘还未散尽,举起手中的东西就向我们丢来。阿灿灵巧地俯身躲过,我却被砸了个满怀,顿时就感觉一股气血上涌,嘴里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阿灿此时也有点慌了,叫嚷着:“推开那个胖子,赶紧过来帮我,快点!”。说完就抽出腰间的匕首,一跃劈向那怪物的头顶。 那怪物俯身躲过阿灿的攻击,又一脚重踢在他的腰间,把他顶飞了出去。我这时才看清那怪物的全貌,说他是怪物真是抬举它了,活脱脱就是一个剥了皮人形生物,脸部已经瘦的脱相,只剩一对空洞的眼眶,但身形又十分健壮,肩部还顶着两个肉瘤一样的东西,正缓缓地向外渗着血。 “这是什么东西!?血尸吗?”,我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胖子,来不及确认他是不是诗杰,堪堪稳住身形,又立刻抽出包里的短刀防御,心里期盼着它不要过来。 可天不遂人意。那东西还是快速地转过身,朝着我的方向冲了过来,一拳就重击在我的面门之上。我这时也彻底火了,拿起左手的刀鞘,重重砸向它的脖颈。“咔……”,刀鞘瞬间就断成了两截。 “拖住它!”,阿灿大吼着起身,捡起一旁甲士所用的大刀,朝着那怪物的背后猛地挥砍。那怪物还想抬手格挡,可其中一个手掌早已被我们削掉,而阿灿的这一击不偏不倚,又正好砍在怪物的伤口上,一下就打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豁口,露出焦黑的骨骼。 眼见阿灿偷袭得手,我也赶紧支起身子,反手向着怪物的右大腿扎去,想让他的行动迟缓下来。可那怪物的反应奇快,侧身躲过我的短刀,又一下肘击重砸在阿灿胸前,瞬间瓦解了攻势。 “不行,这家伙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他!”,这时我已经打红眼了,反正横竖是个死,干脆就拼了这条小命。 “我们围住他打!”,阿灿强撑着起身,接着说:“一人一边,我不信他还会左右互搏!”。说着挥动手中的大刀,朝着怪物的断臂砍去。 我闻声也没闲着,拿起短刀想卸了这家伙的另一只手掌。可那怪物根本不惧,先是翻滚躲过了阿灿的大刀,又猛然起身重击在我的太阳穴上,打得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离我远去。 整个过程打了近十五分钟,我和阿灿二人伤痕累累,可根本没有讨到半分便宜。第一次下斗就遇到这种奇怪的东西,简直颠覆了我的想象,这就好像是二傻战吕布一样,根本就毫无悬念。 “畜生!”阿灿还是没有放弃,大吼一声继续朝着怪物劈砍,而怪物却还是游刃有余,戏耍着这个闯入陵墓的土夫子。 “下刀!”又是一声咆哮,怪物正欲给予阿灿致命一击。突然身后传来急速的脚步声,诗杰已经持斧而立,一下重劈在怪物背上,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还摸到了甲士的战斧,局势也从二打一,转变为了正义的群殴。 诗杰根本没有打算放过眼前的怪物,一下又一下地全力挥砍。伴随着一声“咔”的脆响,怪物应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生气。 我一下瘫倒在地,朝着阿灿问:“死了?你不是说数量不少吗?”。 “可能是这怪物拖动胖子的声音,让我产生了误判,所幸也只有这一只,不然我们早就被撕碎了。你先去看看那个胖子怎么样了”,说完又俯身查看那怪物的尸体。 诗杰用斧头支撑着身体,虚弱地摆了摆手,说:“不用看了,我没事。这家伙把我拖下去之后,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我借着工兵铲的优势跟他打了起来,结果一点都伤不到他。后来受限于墓室的能见程度,被他一脚绊倒,摔晕了过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良久,阿灿才缓缓地回答说:“这应该是一只被剥了皮的山鬼魃,属于猴子炼成的粽子,还必须是猴王才行。我也只是听假瞎子讲过,先把脑袋开口,灌入水银和铅,然后泡在血里……” “好了,别讲了”,诗杰急忙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接着说:“灿哥,你不用讲是怎么做的,说清楚是猴子的血尸不就行了。” 我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抬头对诗杰说:“如果是血尸,你我早就被毒死了,绝对不会在这里聊天了。” 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话。对于我这种门外汉来说,哪怕是有专业的土夫子在,也很容易身陷险境,甚至有丢掉性命的危险。不过我也实在想不通,第一次倒斗就遇上粽子,还是这么可怕的类型,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还没等我想明白,阿灿这家伙又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说:“休息够了没有,吃点东西、喝点水,咱们继续。” 第十章 地下宝阁 我抬头看了一眼阿灿,然后双手举过头顶:“阿灿,我是真不想走下去了”。又指了指一旁的山鬼魃,接着说:“要是后面还有这种东西怎么办,我们这三个伤员,还能打死第二头吗?”。 阿灿叹了口气,说:“河南猴子是多,但又有几只猴王呢?你傻不傻,要是这东西可以量产,八国联军还能打进来?文龙老爷子怎么会有你这么怂的孙子。” 诗杰此时也开始帮腔:“老乡,这我可要说说你了。你既然要吃这碗饭,就要有这方面的觉悟。富贵险中求啊,如果随便刨个坑就能出宝子,那人人都去了啊,还要我们这种干嘛嘞?搬东西谁不会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我这次就是抱着见世面的心态来的,根本没想到里面竟然那么凶险。可他们两人的话又在理,一点也找不到反驳的破绽。的确啊,来是我自己要来的,要是真的感觉害怕,当初就应该把地图卖给假瞎子,然后回家享福,没必要趟这滩浑水。想到这里,我只能默默捡起地上的短刀和花撸子,对他们说:“走!继续!”。 经过一番短暂的商议,我们决定先回到诗杰掉下来的耳室里瞧瞧,毕竟有这等邪物镇守的地方,往往都藏着惊世的宝子。 进入这个甬道的瞬间,我明显就感觉到了不同,两边的墙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类似符咒的花纹,好像是为了震慑那只山鬼魃。而在耳室的东南角,则停放着一口不大不小的石棺,也雕刻着类似的花纹,棺盖已经被打开。在月光的映衬下,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此时我又有点慌了,毕竟刚才的打斗还让我们心有余悸,指着石棺对阿灿说:“这里面不会是山鬼魃的窝吧?”。 阿灿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说:“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我们重新填充弹药,分别站在石棺的两端,胖子过去撬。如果里头是山鬼魃,那就几枪给他干爆头”。 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又看向诗杰。诗杰却有不同意见,转头盯着阿灿说:“灿哥,你不在墓室的东南角点个蜡烛吗?不问问墓主人乐不乐意?” 阿灿“呸”了一口,大骂道:“死胖子,我们可是来偷东西的。你偷东西之前给主人打电话啊?再说了,耳室里面的棺椁,怎么可能是墓主人?丫鬟、侍妾、山鬼魃……这些都有可能,他们同意也没用,你只管开你的得了。” 诗杰还想辩驳,却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嗯哼了半天,愣是半个字都没憋出来。我心里其实也明白,对于阿灿这种逍遥惯了的人来说,繁文缛节就是一纸空文,用来擦屁股都嫌膈得慌。 之后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我和阿灿装弹、站位,诗杰拿起撬棍准备。随着几声沉重的闷哼,石棺的棺盖被缓缓地移开,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不是想象中的丫鬟、侍妾、山鬼魃,反倒是一个狭长的盘旋楼梯。 “牛x啊,这个墓主人够高大上,死了还想着住多层大别墅。” 阿灿一听我的话,调侃道:“这哪里是别墅啊,你家别墅要用一个山头?这根本就是家里的藏宝阁”。 诗杰一听就来了兴致:“什么?藏宝阁?宝子!!”,说着就要往下跳。 这下把阿灿气得,抬手就给了诗杰一个大嘴巴子,说:“你那对招子是摆设吗?好好看看这个楼梯!” 他这么一说,我们又都看向楼梯,惊讶地发现:上面竟然有几个淡淡的脚印。我伸手擦了一下,居然还有一些湿润,应该是刚踩上去不久。难道有人走在了我们的前头,先一步到达了这里? “诶?你们看那是什么?”诗杰指着远处说道。 我们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在不远处的台阶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子弹壳。此刻正在矿灯的映照下,闪烁着淡淡的明光。 阿灿又拿出几根荧光棒折断,一股脑地全扔了下去,这下我们终于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楼道的石砖壁上,密密麻麻地嵌满了弹孔,而台阶上则是明晃晃的子弹壳与斑驳的血迹。 诗杰直呼好家伙:“我靠,这黑帮路子挺野啊,火并还约到古墓里。” 我当然知道这家伙是在打屁,干脆就没有理会他,而是学着007的样子,捡起一枚子弹壳端详起来。 阿灿一把薅走弹壳,又用矿灯照了照,说:“是步枪子弹,5.56mm口径。那伙人的装备比我们好得多,肯定是边打边退的”。 我同意阿灿的说法。在我们之前,肯定还有一群人来过这里,也进入了这个耳室,又在开棺寻宝的过程中,不小心放出了山鬼魃并且展开激战。或许是因为装备上的巨大优势,使得他们没有减员,却也不得不退到了藏宝密室之中。如果我们现在贸然下去,很可能会打一场不小的遭遇战,运气不好就会被全员射杀。 我和诗杰都看向了阿灿,好像在让他拿主意一样。尽管来的时候,我们不是一伙人,但现在也有共患难的交情了,要是没有他,我和诗杰可能早就死了。 阿灿被我们看得一激灵,一下捂住关键部位,说:“你们看我干嘛,我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给多少钱都不干!”。 我被他搞得很是无语,也不撒泡黄汤照照自己,张口就说出这种虎狼之词。定了定神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就是想问问你,到底下不下去。下去的话,我们就去扒了甲士的衣服,虽然脏了点,但也比射成马蜂窝强”。 阿灿眼睛里闪过一道狡黠的神采:“好主意,你拿枪在这里守着,我和胖子回去扒衣服。遇到情况就鸣枪,我们会马上赶过来”。说完就拉上诗杰疯一样地跑了,甬道里还充斥着诗杰“慢点……你tm走慢点……”的回响。 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我是越想越不对劲,话说这两人怎么还不回来?留我一个门外汉守棺椁,那肯定不行啊。万一下面的队伍修整好了,准备返回上层来,我这一把上世纪的古董枪,又能管什么用呢?总之是越想越不对劲,越觉得不对劲越怕。想抬手鸣枪,又怕打草惊蛇,思来想去还是回去看看…… 第十一章 装粽子 我几乎是扶着墙走完甬道的,因为双腿正在止不住地发抖…… 果然,此刻他们并不在外面,偌大军帐大殿里,除了一具猴尸,半个生物的影子都看不到。 “诗杰!老乡!!阿灿!!!”我试着叫喊了几声,得到的却只有回音而已。难道他们已经被干掉了?可是以他们的身手,就算是被干掉,惨叫的机会也应该有吧?不至于连个闷哼都发不出来吧? 顿时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如果这是在鬼屋,那我至少可以从窗外跳下去,顶多就是当场摔死,运气好只落个残疾。可如今身处古墓,我什么都做不了!哪里也去不了!等到有人把我挖出来,届时我也应该是个粽子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头上的矿灯光也愈发暗淡,完全陷入黑暗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在这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事情,但都服务于一条底层逻辑“我不想死”。老太爷曾经对我说过——物极必反,指的是如果事情已经糟到不能再糟了,那下一步很可能就是转机! 就在我思考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之前耳室的石棺盖好像移动了,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是之前撤下台阶的另一伙人回来了?那我面对的就不是黑暗这么简单了,而是一群有着现代化武器的悍匪。 这可真的是要了命,粽子是没有智商的,悍匪多少都懂点配合,围剿我这样的,只要火力压制就行了,用不上战术层面的东西。并且他们肯定已经发现我了,毕竟诗杰给耳室开了那么大的一个天窗,瞎子才看不到呢。 不过我也有足以威慑的筹码,那就是军帐大殿里的猴子尸体,如果他们看到自己扫射都打不死的东西,被人开背破脊地剁碎在大殿里,那种威慑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我该藏到哪里去呢?要是藏到甲士后面,灯一照出两个影子,那不是瞬间就露馅儿了吗,然后就是被打成蜂窝煤,根本逃都来不及。可如果躲在大鼎里,这群人进来找宝子,那不就成瓮中捉鳖了嘛。 我哀叹一声,心说也没其他办法了,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前有小李子保暖钻熊腹,后有柴牧之保命附猴尸。我俯身闻了闻猴子的尸体,一股腥臭的猴骚味直冲脑门,这也太上头了,几千年没洗过澡的躯体,里头会不会有的寄生虫啊?回去吃点打虫药,不知道能不能拉出来,可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口气就钻了进去,同时我也没忘给猴尸翻个身,挡住后背裸露的衣服。 其实钻进去的瞬间,我就已经后悔了,这猴尸的肌肉明明都已经干巴了,却还缓缓地往外渗着血。费劲地抹掉一块,又很快有新的血液渗出,甚至有几滴还落到了我的嘴里。我立刻就干呕了起来,胃里更是翻江倒海,钻心的疼痛布满全身,躲避的每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 “狗明,你带人去大殿里搜一下,他们已经进来了!”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听声音应该非常年轻。 狗明倒是不怎么在意,轻蔑地笑了一声:“大姐头,不是我狗明看不起他们,就那群人的装备,遇上那个山鬼魃,只有死路一条。没准现在都躺平在大殿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如果被山鬼魃伏击就不好了。” 我一下就火了,可碍于情势又不能发作,心想:你这吃力爬外的东西,贼眉鼠眼的模子,不当卧底真的是可惜了。幸亏当时受了点伤,如果一同进山,怕是早被你们干掉了。后面要是有机会,老子一定亲手剁了你。 正想着,他们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密集且杂乱,判断不了具体人数,很快就到达了甬道口。 “上帝啊!vv你过来,看看那是什么!?是那个叫山鬼的东西吗?”这次说话人的口音非常变扭,好像是一个老外?言语间还夹杂着子弹上膛的声音。 我顿时就感觉不妙,他们一定是冲着猴尸来了,虽然早已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建设,但真正面对他们,还是难免会有点心虚。 这时,那个叫薇薇的女人发话了:“狗明,你过去看看”。 “啊?”狗明一听就相当的不情愿,可到底也是个专业的土夫子,没有多说什么,踩着小碎步向我这边靠了过来。观察了良久才回话:“这山鬼魃,好像被干掉了……” 这个结论一出,那个队伍里的人一下子就炸锅了,说什么语言的都有,叽叽喳喳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薇薇似乎也是吓了一跳,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他们都是什么人……”。 我此时有点沾沾自喜,给你们那么好的装备有什么用,还不都是浪费资源,十几把步枪都打不死一个山鬼魃,结果被我们肉搏解决了。 人群中又有人发话:“薇薇,我们检查一下尸体吧,采集一点样本拿回公司。boss应该会非常感兴趣的”。 顿时我的心里就凉了一截,心想这是哪个混蛋说的啊,不知道要尊重尸体吗?连个粽子的尸体都不放过吗?之前这死猴子,为什么不把你这多嘴的东西干掉啊。 正当我急着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这个猴尸再次发生了变化。肩膀位置的肉瘤开始蠕动,我不知道外部呈现出什么样的状态,但内部已经开始飙脓了,很快一只长得像龙虱的东西从里边钻了出来,朝着我的头就爬了过来。 我心想:坏了啊,你这猴子是有多玩不起啊,还搞偷袭!死了还留这么一个宝贝?明明是外边那个要解剖你,不是我!我就在这里躲一下,招谁惹谁了!?必须赶紧想个办法弄死龙虱! “我们把他翻过来看看” 完了,彻底完了,这翻过来还能不被发现嘛?还能有命在吗? “赶紧跑吧!” 第十二章 地图*n 跑,谈何容易。就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没等到钻出猴尸,一梭子子弹就把我打成筛子了;可要是不跑,等他们给猴尸翻身,然后被揪出来,那也一样是个死啊。没准还会被解剖研究,论捉迷藏躲到棕子里的土夫子,估计百年来就我一个。 外边的事情还没解决,这头顶上又出状况了。那该死的龙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爬到了我的天灵盖上,来来回回,正研究从哪儿下口呢。 这真是倒血霉了,短短的十几秒里,我把这辈子认识的神仙菩萨,挨个都求了一遍,可根本不管用,那龙虱掉头冲着我的脸爬了过来。我心里大骂:大哥,你的窝不在这里,里头也没有吃的,你要是嫌肉干吃腻了,我有一胖子朋友,他油厚肉多,一定能让你吃个饱!求求你别瞎找了! “吱……”随着一声高亢的虫鸣,龙虱一口咬在了我的鼻子上,又趁着我吃痛张嘴的瞬间,一下钻进了我的嘴里,往喉咙的深处爬去。这种时候我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了,拼命直起上身,想马上从猴尸里钻出去,然后抠烂自己的喉咙。 “卧槽!这家伙又尸变啦!快跑啊!”,狗明看到直起上半身的猴尸,惊叫一声就想跑路。外面顿时就乱作一团,什么声音都有,可见这个山鬼魃在他们心里留下的阴影。 随后就是几声枪响,那个叫薇薇的女人吼道:“一个上半身而已!所有人上膛!”。 我暗叫一声不好,慌忙喊道:“别开枪!有人!”。可能是因为龙虱卡喉咙的缘故,我现在说话的声音非常奇怪,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沙哑,也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清。 对方明显也吓了一跳,说:“什么人,自己出来”。 现在外面肯定有十几把枪对着我,我想反抗也不可能,只能一点点从猴尸背脊的破洞里挤出来,整个过程难受到了极点。 狗明看到是我,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说:“你还懂御尸?” 我心说,你不扯淡嘛。御尸就是钻到尸体里面去,那跟穿个粽子皮有什么区别吗?你以为是打企鹅小游戏呐,还能有属性加成,根本没那么回事。于是反问他:御尸就要钻到棕子里,糊自己一身血啊?这千年肉干碰了不怕拉穿肠吗? 狗明尴尬地一笑,也没说什么,倒是那个薇薇又发话了:“您怎么称呼?”。 此时我正抠着喉咙,一股劲儿上来,坐在地上就开始疯狂呕吐,半天才把那个龙虱吐了出来。那伙人看到地上的龙虱,又看了看我,露出一种无比嫌弃的神色。 我倒不是很在意,转头看向她。说实话,第一眼看到这女的,竟然有一种惊艳的感觉,臃肿的羽绒服完全无法遮盖她的魅力,琼鼻、大眼、柳叶眉、樱桃小嘴、大长腿,正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我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淡淡地回应:“姓柴”。 薇薇也是明显愣了一下,继续笑着说:“柴先生的口味真是独特,尸蹩也下得去口。” “嗯?”这回换我震惊了,这种东西我只是听过,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震慑他们的好机会,张口就说:“欸,小时候天天吃,用猪油一炸,嘎嘣脆,鸡肉味。” 狗明则在一便阴阳怪气:“还天天吃,这玩意剧毒无比,吃下去就死,吹牛也不打个草稿”。 完了,牛皮吹爆了,忘了这里有个懂行的在。指了指狗明,对薇薇说:“薇薇小姐,这个家伙是你们安插在我们队伍里的卧底吧?你们这套路玩得挺深啊?都搞起谍报战来了。” 薇薇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是带着笑脸:“柴先生言重了,做我们这行的,信息不可能一手掌握,难免会派出一些人混到别的队伍里,一方面……”。 还没等她说完,我就挥手示意她停下,说:“那你们肯定知道我的底细了,说吧,我要拿出点什么东西交换”。 我以前是做销售的,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以及把控说话的尺度。对于薇薇这种公式化的回应,听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不如直接跟她谈条件,气势上还能强个三分。而且他们的意图十分明显,无非是想要我手里的破布地图,那就必须虚张声势,让他们认为我有别的筹码。 这个薇薇明显也是个中好手,说:“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柴先生。不瞒您说,您手里的地图,其实并不完整,另外几块在我们老板手里,记录的东西更多,也更为重要。这次倒斗纯粹是为了一块玉玦,具体作用不能说,反正非常重要就对了”。 不信,完全不可信。从他们之前的对话就可以看出,这个女人非常不简单,怎么可能就这样把目的和盘托出呢?而且我是学纺织专业的,虽然经常逃课、泡妞,但多少还是懂一点东西的。那块地图绝对没有被撕扯过,也没有被割裂过,丁点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就算年代久远,痕迹被磨平了,那也不至于连个抽丝都没有吧?果然漂亮的女人都不可信! 我也懒得戳破她,继续说:“地图,我是不可能交出来的。我的两个伙计很快也会回来,他们的本事你也看到了,火并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们就各玩各的,我求财,你们拿玉,如何?”。 “好的,柴先生。”薇薇见我没有出手的意思,倒也没有强求。只是默默地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图片递给我。 我接过手机一看,屏幕上居然也是一张地图,保存的非常完好。不过内容却不一样,画的是一座建筑物的内部结构,某些地方甚至还有标注。 我漫不经心地看着,突然发现,就在这地图的核心位置,悍然画着一个军帐的符号,两边又恰好是耳室的样子。卧槽……难道是这座古墓的结构图吗?如果说我的地图是目录,那她这份就是内容啊。 正当我不知所措之际,远处的黑暗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这手机不错,可惜,下一秒就是我的了!” 第十三章 殉葬坑 这声音、这狂妄的程度,肯定是阿灿这家伙。我几乎要兴奋地晕过去,可算是有个自己人了,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对薇薇说:“薇薇小姐,我的伙计到了,你们要不要出几个人,跟他比划、比划”。 “我先来”,还没等薇薇开口,狗明倒是第一个跳了出来。 这倒是让我有点惊讶。说真的,我根本没想和他们打,进一步的挑衅,其实就是为了虚张声势,增加自己谈判的筹码而已。 不打的道理也很简单,一来他们都是荷枪实弹的,装备比我们好得多,万一逼急眼了突突一扫射,几条命都不够玩的;二来我们不久前才经历过大战,伤势都没有恢复,而他们是修整完上来的,状态没得比。并且狗明敢跳过薇薇,接下这个担子,也说明他对自己的战斗力,有着绝对的信心呐。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阿灿和诗杰从黑暗里走了出来。阿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放心,这家伙的本事我见过,让他一只手也不见得赢得了,而且……” 我已经听懂了阿灿的意思,可还是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接着说下去。阿灿会心一笑,说:“而且我刚刚观察过了,除了这家伙之外,他们那群人里面,一个正经的土夫子都没有!要是能把他干掉,这群家伙就必须跟我们合作了!他们根本没得选!”,说完就拔出短刀,朝着狗明的方向走去。 狗明看到阿灿的架势,也摆好姿势,仿佛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策略。他身后的队伍也顺势摆好了射击姿势,场面一度相当混乱。 诗杰憨憨一笑,小声说:“灿哥真是厉害,一个人把局势给搅乱了”。 这当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要是双方真打起来,必然是两败俱伤,哪边都捞不到什么好处,甚至会因此结下梁子。可如果不这样做,对方靠步枪就足以命令我们做事了,就看哪边先绷不住。 “柴先生,不要开枪,我们还是可以合作的。” 我看向一旁的薇薇,她则露出一副“看透了”的表情,继续说:“我们双方各取所需,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但目的是一致的。现在我代表队伍,正式邀请你们临时加入,一同发掘这个墓”。 “发掘”,这个词用得好,很符合我对自己的定位,也算是给我们个台阶下。我假意沉思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算是同意了她的邀请。 薇薇会心一笑,握了握我的手,正式签署了停战协定。那个小手是真好摸,好像无骨鸡爪一样q弹,又像香皂一样滑溜,让人流连忘返。 我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擦掉身上的血,转头对薇薇说:“薇薇小姐,既然我们的目的一样,那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对这个古墓了解多少?”。很明显,虽然肢体上的冲突停止了,但心理上的博弈还在继续。 薇薇显然猜到了我会这么说,淡淡地回道:“我们所知道的,也只有古墓的结构而已,具体哪个位置有什么,我们也说不上来”。 很好,这说了等于没说,可我还是不甘心,指了指耳室,接着说:“那个下面有什么?”。 “那个下面只是一个陪葬坑而已,没有什么东西在。” “陪葬坑?有人会在自己的陵寝下面,专门挖个坑,埋佣人、车马吗?”阿灿转头看了看薇薇,又说:“狗明这家伙的火候不够,陪葬坑一般都是在墓的外围,绝不可能在墓的下面,这明摆着是藏了东西”。 诗杰也在一边帮腔:“我说薇薇小姐,你们团队招人,不做背调的吗?跟这种半吊子的人组队,很容易赔上性命的~”。 我心说,这两个家伙可以啊,竟然开始组团用离间计了。于是也附和道:“要不我们再下去看看?目前时间还很充裕。” 薇薇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我们的说法。毕竟狗明之前的表现太差了,不论是面对山鬼魃,还是阿灿,完全没有展示出应有的专业度。当然了,我能看得出来,她这是无奈的做法,并不是没有听出我们的话外音。 只见她缓缓转身,对着自己队伍里的人说了一段英文,大意是分开行动,一队跟着狗明,她和另一队跟着我们走。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的多,无非是一些装备上的分配问题,我们三人也趁机修整了一番,讲了讲方才突然失踪的原因。根据阿灿所说,他们本来是要去扒甲士衣服的,半路诗杰提出要去军帐外边探探,结果就中了刀车机关,九死一生才逃出来。 我惊讶于这家伙的狠毒程度,明知道狗明他们会遭遇的处境,可就是憋着不说,完全就是想让他们死。 等我们叨叨完,他们的分配也堪堪结束。依旧是阿灿在前探路,而断后的则变成了薇薇队伍里的人。 诗杰挠了挠脖子,说:“老乡,你不觉得这一路上太顺利了吗?”。 我当然也感觉到了,但看阿灿没反应,也就没有讲。这就有点像墨菲定理,指的是: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于是赶紧招呼诗杰闭嘴,乖乖走你的路吧。 大概10分钟以后,我们来到了台阶的底部。乍看之下,的确只有一个巨大的平台,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人俑。 此时我也有点怀疑阿灿的判断了,悄悄把他拉到一边,说:“阿灿,你没有搞错吧?这里看起来不像有宝的样子啊?”。 薇薇也走了过来,说:“阿灿先生,之前我们的人仔细检查过这里,没有任何的机关。如您所见,只有这些人俑而已”。 阿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默默地走到一尊人俑面前,指着一块淡红色的印记说:“你们知道吗?纯土烧制的人俑,就算上了彩,时间长了也会显露出原本的颜色。只有一种除外,那就是活人裹土烧成的俑!这不是一个陪葬坑,而是一个超大的殉葬坑!!”。 言罢一刀劈开身前的人俑,露出了里面怪异的人形…… 第十四章 断手 吃过叫花鸡的人都知道,叫花鸡之所以香,主要是吸收了荷叶与肚子里香料的味道。可这人俑不一样,吸收的是烧制过程中的人体体液,包括尿液、血液等等,顿时就熏得我呕了起来。 阿灿把手搭在人俑的肩膀上,说:“这其实还算轻的了,里面的尸体都熟了,不会尸变。要是只霉粽子,以这个距离来说,我们就可以开席了”。 此时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挥挥手示意他走开,别在这里碍眼。又转头看向薇薇,她竟然没有吐,只是脸色有一点细微地发青。心说,这女人那么能忍吗?还在这里陪我。 薇薇见我看向她,从腰包里取出一张湿巾递给我,说:“柴先生,您不觉得这干尸,跟外面林子里的特别像吗?”。 我接过湿巾擦了擦嘴,喘着粗气说:“不像,一个是风干的,一个是烤干的,风干的贵点”。忽然又想起假瞎子的事情,接着问:“你们不是自制了一个吗?就是和狗明在一起的老头”。 薇薇显得非常诧异,说:“那个老先生?他是我们老板的御用掮客之一,常常帮忙介绍专家。这次发掘,他的任务是守在上面,向老板汇报进度。他怎么了?”。 “那你们恐怕汇报不了进度了。”诗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我的身后。嘴里叼着根烟,一脸惬意:“他已经死了,不是我们干的。我们上山的时候,他就已经挂树上了”。 这个消息对于薇薇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摆明了有人想切断队伍与老板之间的联系,也就是说,薇薇的队伍里也有内鬼。当然也有别的可能,那就是薇薇从始至终都是在装傻,假瞎子就是被他们干掉的。 薇薇又想问话,阿灿却和他们队伍里的一个老外,搭着肩走了过来,看起来关系不错。那个老外说:“vv,灿先生在那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盗洞”。 我听到这个消息,其实并没有很惊讶,毕竟古墓就摆在那里,被行家里手提前发现,那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我此行的目的是了却老一辈的遗愿,与利益无关。可薇薇那一方就不是了,他们想要的是古墓里的东西,如果被人提前盗走,再想找到的难度就非常大了。 想着就起身,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阿灿指着洞口说:“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这个洞是老的,而且技术相当不赖。属于典型的拐子洞,至于通向哪里,还需要有人爬下去看看”。 拐子洞,说白了就是l型的盗洞,是小股盗墓贼的常用手段。事后阿灿给我普及过这方面的知识:喜欢单打独斗的土夫子,一般会采用u型或者筒子洞,前者直通棺材底部,因为上档次的古墓可能存在“金井”(棺椁位置正下方),古人往往将最好的宝物放于此,以达到“勾通阴阳、交流生气”的效果。盗墓高手为了直接拿到金井宝物,会采用u型盗洞把古墓盗个“底朝天”;后者则是直来直去,工程量小且可以配合炸药和雷管。 我看着眼前只有烧水壶大小的洞口,心说:这么小的洞,那人竟然钻的下去,靠的缩骨功吗?软骨头?接着又环顾四周,最后把眼光落在了薇薇身上,说:“薇薇小姐,我们这群人里,估计只有你可以下去了吧?”。 诗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说:“老乡,你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这下面的情况不明,贸然下去,万一被秒了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我有点下不来台。但的确是这样,现在每死伤一个人,对我们都是一种损失。可被自己人公开反对,心理多少有点不舒服,转头问阿灿:“炸开或者再挖深一点,不行吗?” 阿灿摇摇头,用一种不容质疑的口吻说:“不行,这个盗洞虽然打得不错,但实在是太老了。炸和挖,都容易塌掉。换个位置重新挖,倒是可以,但时间消耗不起,山体盗洞不同于泥土,遇到岩石就得改道,非常耗时间。” 我听完表示理解,却又无可奈何:“那这基本上就是死局了,这样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没一个靠谱的方案了吗?”。 阿灿耸了耸肩,说:“我去看看吧。”说完就脱下衣服,抬起胳膊,“咔”得一声,把自己的胳膊卸了下来。紧接着斜过身体,招呼诗杰推他一下,“咔”地把腿也弄脱臼。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爬向洞口。 我看得是目瞪口呆,那群老外也是一样的表情,有好事的,还拿出手机拍了起来。诗杰怕阿灿遇到危险,贴心地为他系上绳子,约定以三次抖动为信号,届时立刻拉他上来,不能说百分百保命,至少能留个全尸。 五分钟之后,我们就彻底看不到阿灿的矿灯光了,绳子也一寸一寸地被带入洞内。我的心里五味杂陈,这一路走来是多亏他了,很多次都是他救我们于危难之中,要是少了这份拖累,他一个人或许可以走得更远、更快。 二十分钟……绳子还剩30米。 三十分钟……绳子还剩5米。 三十三分钟……绳子还剩5米。 三十五分钟……绳子还剩5米。 我感觉很不对劲,内心萌生出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示意诗杰开始收绳子。而当我们捡起绳子的一瞬间,一种轻飘飘的无力感从手中传来,尽管还是有点分量的,但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的! 我再也无法冷静,几乎是咆哮着对所有人说:“全部人都来拉绳子!阿灿出事了!”。众人都被我的语气吓到,纷纷握住为数不多的绳子,用力拉了起来。 很快,一个不明物体就从洞内飞出,凑近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一只新鲜的断手,此时还静静地往外淌血。薇薇队伍里的一个老外捡起断手,端详了一番说道:“这手断裂处的刀口很杂乱,应该是慌忙切下的,有些地方都呈棉絮状了,灿先生怕是……”。 第十五章 真甬道 我是一点都不信,没有任何理由,不信就是不信。粽子都不怕的人,竟然死在盗洞里,这换谁都理解不了,而且他口口声声说是我这边的人,却混在假瞎子的队伍里进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总之是越想越不对劲,必须得找到他,然后问个明白! 正欲起身,诗杰却一把将我按下,又指了指一旁薇薇的队伍。瞬间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此前薇薇之所以会分兵两路,完全是因为我们疯狂贬低狗明的缘故,可下来还没多久,自己这边就“死”了一个,任何人都会觉得我们不靠谱的。如果不立刻拿出有说服力的理由,他们很可能会杀人灭口啊。 我转头问:“诗杰,你认为呢?”、 诗杰头也没有回,淡淡地说:“老乡,你知道什么是滚雷吗?就是用身体滚过雷区,从而保障后方队友的绝对安全。在我们这一行里,也有滚雷这一说,不过对象换成了机关和粽子。”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会让我们两个爬进去,滚雷?” 这家伙又是嘿嘿一笑:“那是你。我这种进不去的,可能会就地吃枪子,留着浪费粮食,还容易泄露行踪”。 人心是真的难测,越缺乏管理的地方,越容易暴露出丑恶的一面。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讲的是十几个男性和一个女性流落荒岛,又迟迟得不到救援,起初他们还能安稳地生活在一起,后期却因为资源和配偶的问题大打出手,等到救援队赶到的时候,岛上活着的人就剩个位数了。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犹豫,拿出阿灿包里的罗盘,说:“薇薇小姐,麻烦过来一下”。走到这一步,那跟赌博也没什么两样了。虽然我们家的人,在这方面的运气普遍都很差,但也不见得他们对老国粹能了解多少。 那群老外看到我手里的东西,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其中一个老外伸手拦住薇薇,说:“vv,他们已经死了一个,不值得信任”。 诗杰大骂:“你们搞清楚点!我们灿哥是替你们薇薇去的,如果没有他,死的就是薇薇小姐了”。 薇薇自知理亏,推开那个老外的手,径直走向我们。随即我也开始了鬼扯:“薇薇小姐,你可知道阴宅风水的关键是什么?”。原本按照我的剧本,她应该回答不知道,然后对我提出的东西啧啧称奇。毕竟我也曾听老太爷说过一点,尽管不是特别精通,但装x还是够用的。 谁知这女人微微一笑,说:“是形、势、理、气的有效结合,最关键的就是要山环水抱。”然后又指着罗盘,继续说:“山环才能聚集日月星辰之场能,水抱则是利用水的环绕,对周遭的场能加以过滤,所谓的“气随风则散、界水则止”,指的就是这个。” 我心说,完了啊……原本以为她只是个领队,没想到还懂风水方面的学问。不得不硬着头皮讲下去:“木局水口——墓宫乙辰,绝宫巽已,胎宫丙午;才局水口——墓宫辛戍,绝宫坤申,胎宫庚酉;火局水口——墓宫辛戍,绝宫乾亥,胎宫壬子。” “柴先生,你到底想说明什么,你说的这些都是外围定穴用的把戏。对于我们目前的处境,一点帮助也没有。如果您想让我去营救灿先生,不妨直说,不必这样拐弯抹角的。” 我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她竟然是专业的,那我前边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诗杰见这幅样子,也明白我顶不住了,拔出短刀就准备挟持薇薇。 “咔……”那边的老外也不再迟疑,立刻上膛摆出一副冲锋的架势,准备给我们来个痛快。 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这个道理猪都明白。我甚至都开始思考,从哪个角度倒下去,可以尽可能显得悲壮些了。 突然,一阵微风拂过我的脑门,带来了一丝清爽。我猛然反应过来,山体里怎么会有风呢?只感觉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那群兵俑也开始寸寸碎裂,露出内部焦脆的人干。 诗杰大喊:“不好啦!集体尸变啦!快往上面跑!!”。 我也惊呼:“阿灿不是说不会尸变的吗?”。 “事实胜于雄辩,你要不去跟肉干讲讲道理,看看他回不回你!”诗杰说完就背起我:“老乡!!我入行小一年,一个粽子都没遇到,跟你一起下地,分分钟遇到一个加强排,我恨你一辈子!!!” 就在我们说话的工夫,薇薇队伍里的老外就已经开火了,子弹跟不要钱似的射向兵俑,临近的兵俑瞬间就被打成碎块。 “等一下,诗杰!”我猛拍这家伙的后背,指了指兵俑的脚下,说:“那些兵俑没有往前,是其他地方在动”。 诗杰揉了揉眼睛,说:“诶?好像是啊,这不是尸变啊”。 薇薇那边还在倾泻火力,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其中一个小胡子还拿出了双节棍,嗷呜一声怪叫冲进尸海,噼里啪啦一顿乱砸,仿佛一只发疯的猴子。 没过多久,那些千年肉干就被他们毁了个七七八八。此时他们才发现不对,可为时已晚,地上干瘪的子弹袋说明了一切,他们没有多少弹药了。 “我说,你们在练打靶吗?”远处传来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一道矿灯光从黑暗中射出,轻轻地在那群老外的脸上划过。 我已经激动坏了,那个声音太熟悉了,脱口而出:“阿灿!?” 说完快速从阿灿的包里抽出几根荧光棒,用力甩向声音传来的位置,霎时整个下层亮如白昼。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条宏伟的甬道,足足比之前的大了一圈,道口坐的正是阿灿。 此时他已经满身血口,正盯着我们,发出爽朗的笑声。诗杰说:“灿哥,现在是人是鬼啊?”。 我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一下把衣服塞到他怀里,说:“快给你灿哥送衣服去,别愣着!!”。 第十六章 狗明 阿灿这种压轴出场的方式,总能让人心惊肉跳,可结果总归是好的,看到这家伙安然无恙,竟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激动。 我几乎是飞奔到他面前的,用手电照了照甬道口,什么都看不到,光线犹如泥牛入海一般,瞬间就被黑暗所吞噬:“阿灿,你怎么从里面出来的,盗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灿指了指肚子上的血痕,说:“看到那些发黑的了吗?中了尸毒啦。那个盗洞很怪,前半段还可以,后半段就像地震了一样,积了许多碎石块。半道上还有一个同行的尸体,面色发青,头发和指甲还在生长,应该已经尸变了,所以我切下一只手送回去,让你们提高警惕”。 诗杰一边伺候阿灿把衣服穿上,一边问:“灿哥,你是怎么从里边打开机关的,简直神了”。 阿灿嘿嘿一笑:“我没有这种本事,有这种道行还要什么帮手。只是借了先人的光,之前那群人早就破解了机关,我跟着摆弄而已”。 趁着我们说话的工夫,薇薇那边已经开始了勘探,他们的动作非常快,先头部队出发在即。我心说有必要那么急吗?也不交换一下情报,先前那么厉害的土夫子,都落了个死在盗洞里的结局,果然还是对自己的装备过于自信。 我正想跟上,阿灿一把拉住了我,说:“胖子走前面,我殿后”。 诗杰自然是没有怨言,反正前面有薇薇的队伍,后面有阿灿兜着,我和他基本处于绝对安全的状态。甬道里的浮雕非常精美,描绘的基本都是战争场景,彰显着墓主人的赫赫战功。 突然,前方薇薇的对讲机响了起来,发出细碎、嘈杂的声响。很久之后才传来狗明的声音:“薇薇,快到我这里来,我们发现了玉玦”,然后又是一阵的嘈杂。 我心里隐隐闪过一丝不安,因为那个声音过于奇怪,没有完成任务的激动,甚至连恭维的语气都没有。虽然我与狗明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以我对他的了解,就算是率先完成任务,他也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薇薇显然跟我是一样的想法,停在前面没有动作。不论如何,可以确认的一点是:那群家伙出事了。 我等得实在是不耐烦,正想上前催促,阿灿却在后面轻声说道:“继续前进,不要停。上面是个影冢,只会有机关,不会有宝子”。音量不大,但在甬道里却清晰可辨。 薇薇轻叹了一口气,仿佛接受了这个结果,继续朝前走去。大约七八分钟之后,前室才堪堪出现在眼前,不得不承认,对于武将来说,这个前室实在是过于奢华了,足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高度类似于现在的剧院,石顶看起来特别的平整,无法想象古时的工匠是如何上到那个位置的。 薇薇的人在每个长明灯的位置都插上了几根荧光棒,渐渐地整个前室才亮堂了起来,我们才得以看清全貌。老太爷曾经对我说过,前室一般是墓主人的生活区,存放的大多是瓦罐、陶器、漆器等物件,但这个前室并非如此,除却常规的东西之外,还陈列了一口巨大的方鼎,仅仅是宽度就超过我和诗杰两个人的臂展,高度更是无法估计。方鼎的后边是一个大型的石台,可能是祭祀所用,无数繁琐的花纹盘绕其上,隐约可以看到几条铁链垂在平台的边沿,有的已经伸进了鼎内。 阿灿向薇薇借来远光灯,朝着石台的方向打去,能够清晰地看到两个石门,雕刻了什么奇怪的符号。阿灿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盗洞说:“我就是从这里头出来的,机关就在右边三尺远的石砖上,上面有前辈留下的记号”。 诗杰非常兴奋,叫嚷着:“发财了!发财了!光是这里的宝子,就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随即又拍拍我的肩膀,说;“老乡,你家老太爷是真的浪费,那么一张宝贝地图藏着掖着,自己也不用,不然你们家早就发达了,汤x一品都整好几套了!”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心说怎么不是呢?要是我老爹敢来一趟,那还用在机械厂辛苦一辈子吗?正想着,远处的石台上传来一阵细嗦的声响,不知什么时候,薇薇他们已经开始攀登了。 阿灿仿佛预见到了什么,慌忙大骂:“不要命了?快点滚下来,那里的东西惹不起”。 一旁的老外不以为意,用一种近乎调笑的口气说:“你们不用那么紧张,中国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詹姆斯是攀岩教练,这种高度对他来说非常容易,连……”。 还没等这家伙把话说完,那个詹姆斯就好像按到了什么位置,一下那块石头就陷了进去,随之而来的是厚重的开门声。我们都被吓坏了,只见石台上的两道石门缓缓地展开,传出呜呜地怪声,犹如休眠已久的巨人,终于开始呼吸一样。 那个老外眼见没事发生,高声催促詹姆斯继续往上爬,阿灿再也无法冷静,一把夺过那人手里的步枪,对准了洞口。 薇薇以为我们之间爆发了冲突,立刻跑来劝阻,可突变已经发生了!那个老外刚刚登上石台,门内就冲出了一个畸形的怪物,宛如获得解脱的饿鬼,一掌就把詹姆斯从石台上拍飞了出去,形成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之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阿灿也不再迟疑,掏出花撸子扔给诗杰,招呼我们往高台上的怪物开火,但那个怪物根本不怕。怪吼一声之后,握住詹姆斯的绳索就荡了过来,“嘭”地落在了石砖上,还蹬碎了好几块。 此时我才看清那个怪物的全貌,身着与薇薇他们同款的登山装,其他地方与人类无异,唯有双臂特别奇怪,一只如婴儿一般短小,一只又如猩猩一般粗壮。接着又大吼一声,以粗壮的一边为盾,俯身就朝着我的位置冲了过来。 我心说,不要啊,大哥!你也太会选目标了!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是吧!?于是赶紧侧身躲避。 薇薇似乎认出了怪物,用一种惊讶到了极点的声音说道:“狗明!!!” 第十七章 魃血 我一听是粽子是狗明,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人还能当场变粽子的吗?那研发成特效药,不得翻天了?叫道:“开枪,开枪,打死他再说!”。话是这么说,可我手里只有一把花撸子,六发子弹说没就没,换弹手法又生疏得要死,只能躲在陶罐后面寻找机会。 诗杰那边最惨,原本是手持工兵铲,准备迎接狗明,可那铲子在猛烈的撞击之下,竟然脱手了,直直地飞到了我的位置。之后狗明就像看上了诗杰一样,总是追在他身后,惹得他大骂:“你不要过来啊!!我不是孔慈,你也不是步惊云!”。 我心说,情况都这样了,你还是专心跑吧。转头对着薇薇叫道:“薇薇!你们不要光顾着开枪,派几个人去把洞口炸了,万一还有其他人尸变的……”。话还没说完,一条黏糊糊的舌头就奔着薇薇的脖子去了,一下缠绕在她的脖子上,紧跟着就要把她往后拽。 那群老外也被吓懵了,对着就是一通扫射,典型的老美丽国做法,情况都没搞清楚,直接选择火力压制。阿灿看到这情况也急了,大骂道:“你们别打了!割掉!割掉!!”。 我又看向薇薇,此时她已经被吊了起来,尽管双腿还在乱蹬,可一点用也没有,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了,而这舌头就像牛筋一下,以石台的边沿为支点,正一寸寸地往上拉呐! 完了,彻底完了,现在我们所有人都被拖住,没法营救,石门却时不时钻出现一只变异的粽子,简直就是粽子的量产工厂!情急之下,我捡起地上的工兵铲,想扔过去砸那根舌头,先把薇薇救下来再说。正当我瞄准那根舌头,准备全力投掷工兵铲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就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撞在身后的石壁上,一下就眼冒金星,铲和枪都脱手了。 还没等我缓过劲,刚刚那股怪力再次袭来,抓起衣领就把我拎了起来,随后朝着地上猛烈撞击,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在嘴里蔓延开来。那种感觉就像在玩跳楼机一样,手和脚完全不受控制,只能四处乱抓,希望可以抓到什么,然而除了陶罐的碎片什么都没有。此时我也放弃挣扎了,心说这下是真的死定了。 “狗明!你安息吧!”诗杰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捡起了工兵铲,一下重击在那东西的身上,发出嘭的闷响,霎时体液飞溅,有些甚至撒到了我的嘴里,引得我一阵干呕。随后又是一阵的头晕,想要努力睁眼,可眼皮就像打结了一样,一点都不受控制。在墙角坐了好久才缓过神,眼前的事物也逐渐清晰起来,身旁是开了瓢的狗明,还有带着体液的工兵铲。 与我这边不同,薇薇那里非常不顺利,整个身子都被拖到了石台上,正快速朝着石门里面移动。阿灿此时也急了,抬手一个点射,直接就把那粽子爆了头!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个粽子被爆头之后,依旧岿然不动,从脖颈的位置钻出一阵奇怪的烟雾,借着风势朝我们飘了过来。 我急忙捂住口鼻,心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短时间让活人变成粽子就算了,竟然还发霉了,真当是闻所未闻。 阿灿显然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许久才说:“早知道这个墓主人厉害,没想到这么牛x,清点一下装备和弹药,我们摸过去看一下”。 说真的,现在的形势远远超乎我的估计,薇薇在石台上生死不明,如果刚刚的烟雾有毒的话,很可能也会尸变;我则是内伤,再来一波这样的突袭,可能真的要挂了;老外那边死了一个詹姆斯,子弹估计也所剩不多了,接下来必然是退回修整,硬闯是肯定不行了。 我把这些想法跟阿灿一说,他也表示同意,可还得把薇薇先弄下来。经过短时间的商议,老外那边出两个人,带上八成的子弹和绳索,我们这边出阿灿一个,主要负责石门的引爆,剩下的人负责接应。 确认完分工之后,我们就加快了速度,我真的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呆了,满脑子都是“出去、出去”。开始的一切都非常顺利,我们集体移动到了石台下方,三人又先后爬了上去,接下来就剩静静地等待。 诗杰也趁着这段时间,向我说起了他的想法:“老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狗明的队伍应该有五个人,我们现在干掉了两个,按理说还有三个,为什么他们没有一起出现呢?而且他们为什么会短时间尸变,还变成了这种诡异形态的粽子,你不觉得邪门吗?”。 我心说当然觉得邪门,正想开口回答,头上却突然传来阿灿的声音:“所有人都来上!这娘们的情况不对!”。我们都面面相觑,但都选择了相信他。自打薇薇也出事了以后,阿灿便成为了我们的主心骨,有阿灿就等于活着,已然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 爬了将近二十分钟,我们才堪堪到达石台之上。之前距离隔得远,看的并不真切,现在近看才觉得是巧夺天工,光是那石门就有近三米高,宽度远超我的臂展,门框与内壁上雕刻着十二生肖的花纹,脚下则是天象图之类的东西,可见墓主人对死后世界的美好幻想。 诗杰拿手电扫了扫薇薇,随即惊呼:“卧槽……这脸色都黑了,别是也开始尸变了吧!”。 阿灿大骂:“别瞎说,只是中毒了,死人才会尸变,快把糯米拿过来”。 诗杰摊开手,作了一个没有的手势,说:“我没有那玩意儿啊,灿哥。你不会要当场做个糯米团子,再给这娘们念个往生咒吧?” 阿灿闻言也不理会他,而是转向我这边,说:“你的衣服,脱下来,挤点山鬼魃的血也行,以毒攻毒”。 我心说能行嘛?钻候尸怎么也得是一个小时之前了,这又是羽绒的衣服,现在肯定都已经固化了。只能颤巍巍地伸出手腕,说:“阿灿,我在那猴尸里的时候,稍微喝了那么一点猴血,用我的行不行……”。 第十八章 蠕虫 阿灿听到我说这话,脸色瞬间就变得非常难看,说:“你真的是什么都敢吃啊?你是嫌自己活得太舒服,准备变个粽子玩玩?”。 我心说有这么邪门嘛,要不是你们玩失踪,我能钻那玩意儿里面嘛。一旁的诗杰也发话了:“老乡,我听一个北京的兄弟说过,如今威震业内的吴家小三爷,当初就是在鲁王宫吃了麒麟竭,才有了百虫莫近的能力,你这是不是也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阿灿冷笑一声,悻悻地说:“还功效,麒麟竭是圣物,可遇不可求!他这最多算是慢性毒药,死了必定尸变,但没准真的可以救这女人”。 诗杰听了这话,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说:“老乡,你有没有感觉哪里难受?我们出去就做透析,肯定不会有事的!”。 真的是口嫌体正直,我也懒得理他,而是转身对着阿灿:“阿灿,你说吧,怎么救这个女人”。 那群老外见我要舍身救他们的领队,纷纷掏出身上的宝子送给我,什么妈妈的祖传戒指、爸爸的遗物手表、女朋友送的绒线帽子,还是个绿色的。这不是咒我嘛,全家都给算计进去了,可又碍于他们听得懂中文,不好发作,只能一一道谢,然后装进背包。 眼见我收拾完东西,阿灿也终于开始施救。只见他抽出短刀,再挑开一颗子弹,把里面的火药均匀地涂在刀刃上,随后掏出打火机点燃消毒,最后缓缓地抬头看着我,说:“你们两人身体里的毒,孰强孰弱并不可知,只能一点点地试。先在手腕上开个口子,滴一点到她嘴里”。 “滴多少啊?这大冷天伤口愈合很……啊……”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阿灿就一刀划开了我的手腕,顿时黑色的血液就流了下来,滴进了薇薇的嘴里,然后猛然推开。 此时我已经气急败坏,冲着阿灿就骂:“你动作别那么大行不行,就算是个药罐子,也得轻拿轻放啊!”。 阿灿是又气又笑,指着薇薇说:“我们眼下就是在打点滴,多一滴或者少一滴,她都得死。你最好还是动一动,省得伤口愈合,还得再开一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薇薇的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此时我的手腕也已经多了三条大裂口,诗杰在旁边都快笑出奥利给了,肥大的肚子疯狂抖动,好像在跳肚皮舞一样,气得我直想掐死他。 阿灿擦了擦汗,又扔给我一块纱布,说:“可以了,包一下吧”。 正当我捡起纱布,准备包扎之际,忽然一股奇特的香味从石门里飘了出来,很像是水果的味道,中间又夹杂着一点尸臭,随即肚子就开始咕咕地叫起来。 其他人也明显闻到了这股味道,纷纷起身朝着石门内走去,我被这反应吓了一跳,心说其他人这样也就算了,阿灿竟然也跟上了,没多会儿平台上就只剩下了我和薇薇。 我感觉到一阵隐隐的不安,看了眼薇薇,留下一点吃的,狠狠心朝着他们的方向追去……这一路上我走得非常小心,基本是一步三回头,手电的灯光已经非常微弱,前后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无法想象古时的土夫子,到底是怎么应对这一切的,蜡烛吗? 大概走了有二十分钟左右,整个墓道开始趋于平缓,前方也开始有了亮光,香气愈发浓烈,应该是快追上大部队了。说实话,我是真不敢想象他们在干什么,也不敢随便出声惊扰,万一跟村子里那群人一样,多少条命都不够送的。只能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开启录像功能,绑在短刀上偷拍他们。 不得不说,这后室的布置比前室更为考究,大约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四周摆满了各式的金银器皿,虽经历岁月的洗礼,但仍散发着非凡的贵气。中间是一口黑色的玉棺,棺材的四周分别立着四尊神像,应该是五代墓葬常见的四神,又叫天王俑,通常不会有什么机关之类的。而他们一行人,此时正对着那口棺材顶礼膜拜,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什么,面容之虔诚堪比得道高僧。 我不由地心生疑惑,这玉棺居然让阿灿也中招了,这里面裹的是什么圣物吗?正当我苦思冥想之际,身后却被人轻轻拍了几下,差点吓得我尿裤裆子。 转头一看才发现是薇薇,这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手持压缩饼干朝我微笑。我心说,不就送你个饼干嘛,有什么好开心的,压低声音对她说:“你什么时候醒的?”。 薇薇也不说话,而是一跃跳到我的身上,然后死死抱住了我,还往耳边吹着热气,弄得我是一阵酥麻。我心里暗叫不好,这里可是古墓啊,你要发情回村里行不行?小心被里面那群人当祭品给献咯。于是开始奋力挣扎,一下就把她拽到了地上,接着又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看手机屏幕。 这一耽搁不要紧,只见那玉棺已经地打开,从里头钻出一只肥大的蠕虫,扬起丑陋的头颅,正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合适的宿主。细看之下,那个蠕虫竟然长着一张人脸,双目已然腐烂生蛆,嘴上则挂着一根粘稠的丝线,整张脸干瘦干瘦的,与它肥硕的身材形成强烈的对比……恶心得我整个人都发抖,几乎就要开始狂呕。 突然,那只虫子好像选定了目标,“呀”地一声怪叫,冲着诗杰的脑门就爬了过去。我此时也不管什么暴露不暴露了,掏出花撸子就是一阵狂射,正中那蠕虫的脑门,打光了子弹还不解气,甩掉短刀上的手机就要上去分割了它! 可玉棺周围的人是不会让我如意的,全部瞪大眼睛,拔出短刀就朝我冲了过来。我自认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可以为了朋友豁出性命,干掉了这条虫子,不多时他们必然会相继清醒,届时就算是死,那也值了! 第十九章 人脸蠕虫 第一个到跟前的人是阿灿,这家伙倒是没拿刀,一巴就掌呼得我七荤八素,感觉牙都松了几颗。然后又是一个膝撞,顶得我当场就开始狂吐,弄得整个墓道全是酸水和食物残渣的混合物。 其他人也是一点都不留情,拎起就是一顿殴打,感觉就像是在打仇人一样。尤其是那几个老外,之前救薇薇的恩德,在此刻早已荡然无存。渐渐地,一阵无力感开始遍布我的全身,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理我远去…… -------------------------------------------------------- 不知晕睡了多久,我开始有了一丝的知觉,随之而来的是浑身酸痛,想说话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诗杰在一旁大喊:“卧槽!醒了,醒了,**醒了”。我心说,之前不是要被你们打死了嘛,现在醒了还骂我?真的是毫无人性。 阿灿闻声走了过来,扶起我,喂了点水给我。我也趁机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后室,不过玉棺没有打开,一旁有六个茧状的东西,其中两个已经破开,应该是从内部撕碎的,粘稠的液体流了一地。 阿灿见我盯着那里看,喂了我一口肉脯,轻声说:“那应该是尸茧,破开的那两个分别是狗明和一个老外,好像叫弗朗西斯。” 诗杰也在一旁帮腔:“老乡,你可真是太勇了。你知道吗?我们在石台上闻到一股香味,其他人都下意识地闭气或者捂住口鼻,你倒好,跟打了鸡血似的,冲着石门里头就蹿,灿哥鞋都跑掉了。好不容易追上你,你还死命抱人家,嘴里还‘薇薇、薇薇’地瞎叫”,没办法,只能把你打晕了”。 旁边的老外听到我们的谈话,也转头看向我,一边咯咯咯地笑,一边说:“柴,你要是想要vv的电话,就把我的家传戒指还我!”。 我心说,完了,完了,这下面子丢大了,幸亏没有当场大战啊,不然干脆在这墓里了却残生得了。想了想还是岔开话题要紧,指着那口玉棺说道:“那里面是什么?”。 还没等他回答,薇薇却走了过来,递给我一张纸条,说:“柴先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谢谢你救我。出去之后,麻烦您把银行卡号发给我,我会支付一笔医药费给您”。 “嗨呀!老乡,我说什么,人家美女不稀罕你”,诗杰摸了摸嘴,又说:“你也别意淫人家了,好好倒这个斗吧”。 这可真是气死我了,如果现在手里有把步枪,我肯定起身把这胖子突突了,然后扔他在这里尸变,肯定能刷新粽子界的体重记录。 就这样又休息了有十分钟,我才得以缓缓地起身,可还是感觉浑身酸痛。阿灿扶着我走到尸茧面前,指着玉棺对我说:“这些应该是狗明队伍里的老外,受到什么东西的影响,被包裹在里面了,逐渐会转化为那种粽子。当然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我已经给它们开过刀了,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们又走到那口玉棺的面前,之前躺着看不太清楚,现在才发现上面居然刻满了文字。说起唐朝的字体,与我们现在的差距并不大,现在被大量使用的字体叫俗体,或俗字、异体。1955年开始的文字改革,就是把俗字叫做简体,把正体叫做繁体,当然在此文改中也另造了一些字,合并了某些字,如“皇后”的后与“以后”的后等等,因此我也可以读懂个大概。 这些文字记录了墓主人的生平经历与种种功绩,说是后梁的一位奇人异事,有帮朱温打过仗,基本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经他调训的士兵都跟坦克一样,一旦冲入敌阵,那基本是“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打得敌军是连连败退。甚至有一次还带三千人马孤军深入,仅仅,三日就斩首十万,因此被封为邺国公。后来因为功高盖主,被朱温下令烹杀,尸首被赐葬在这荒山上,至于他的军队,也全部被裹上泥土,烧制成陶俑带入墓里。 我又看了看地上的尸茧,心说他调教的士兵就是这玩意儿?那不就跟相当于带了三千关公,对阵敌方十万普通人一样嘛,还打什么啊,直接举白旗投降不就行了。 薇薇也带着老外走了过来,说:“灿先生,我们现在可以开棺了吗?”。 诗杰也在一旁附和:“灿哥,之前我们要开,你不让,非要等老乡醒了再说。现在应该可以了吧?”。 非要等我醒了再说?这上面有什么我没看出来的东西吗?阿灿之前跟我说过“一切等下了地,自然会有分晓”,指的就是这东西?想到这里,我赶紧掏出手机,对着棺盖拍了一张照片,希望能有助于理解。 阿灿听他们这么说,也不再犹豫,让诗杰取出撬棍准备。薇薇那伙人也取出撬棍,多方用力之下,那棺盖才被缓缓移开。 打开棺盖的一瞬间,诗杰就是一声惊呼:“卧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大个的毛毛虫吗?”。我也循声看去,眼前赫然就是幻象中的蠕虫,不过虫体上已经起了烂疮,下面还隐隐有一股脓水。 所有人都被这人脸蠕虫给恶心坏了,有几个心理接受能力差的老外,已经扶墙呕吐了起来。我也几度想要呕吐,可肚子里已经没有东西,只打了几个酸嗝而已,熏得阿灿直骂娘。 诗杰指着蠕虫说道:“这里面什么宝子都没有啊,难道要把它运回去,表演个古虫化蝶吗?那门票钱,可能抵不回运输成本啊”。 薇薇身后的老外说:“这个东西很奇特,我们的boss肯定会很喜欢,我建议运回去”。 听罢,我脑袋里自动合成了:一群老外扛着一米八长的人脸大虫子,悠哉悠哉地唱着山歌,然后坐上直升机远去的画面。估计也就他们,会对这种恶心人的东西感兴趣。 阿灿恶心得脸都黑了,挥挥手,让他们赶紧搬。 那群老外自然是乐意之至,快速地戴上手套,就要去捧那虫子,就在刚刚碰到虫子的一瞬间,那个虫子竟然爆开了,从里头涌出无数白色的尸蟞,一下就爬满了那两个老外的全身! 第二十章 返回 这尸蟞一涌出,场面一下就乱了套。那两个老外就更惨了,估计根本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只能无力地撕挠,不时发出几声嘶吼,几分钟后就倒在了地上,生死不明。 阿灿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一跃爬上旁边的四神像,用脚蹬飞了几只尸蟞,大吼道:“所有人快退!咬了就死!” 我和薇薇他们,一同被逼到了角落,他们端起步枪,倾泻着为数不多的子弹,我则用脚开始踩,心想能踩死一只算一只,毕竟它们的数量是有限的,只要顶住就行。 诗杰就比较倒霉了,刚想往墓道里跑,几只尸蟞就跳到了他的衣服上,一口就是一块皮肉,吓得他赶紧抽出短刀,胡乱挥舞了起来。可还是一点用也没有,越来越多的尸蟞,顺着他的腿爬了上去,用不了五分钟,肯定就要挂了。 此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几步大跳蹿到他的跟上,抽出短刀帮他刮后背上的尸蟞。说来也是奇怪,那尸蟞遇上我,就好像见了鬼一样,纷纷远离我们二人,朝着其他人爬了过去。 诗杰见尸蟞退去,喘着粗气跟我说说:“老乡,你属尸蟞香的吧,把它们都熏跑了!”。 我也正奇怪,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种特异功能。突然,薇薇那边的枪声停了,只听得阿灿大吼一声:“救人!他们没子弹了”。 我心里一惊,转头看去,他们果然已经开始用脚踩、用枪托砸了,周围密密麻麻地全是尸蟞啊,根本就没法救。 “老乡,展现你雄性魅力的时候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诗杰这家伙就一脚把我踹倒了,随后又是一记助力,顿时就把我踢进了尸蟞群里,压死了一片。 那个老外见有奇效,也顾不上什么了,又一脚把我回传给了诗杰,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踢着,时不时还来个大力抽射,一点都没把我当人看。 这样的攻势持续了有三五分钟,可对我来说,足足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好不容易熬到他们停下来,尸蟞也死得差不多了,阿灿更是拍着我的肩膀,说:“牧之啊,消灭尸蟞的方法有很多种,扫死、拍死、砸死,但像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被晃得胆汁都要出来了,一把推开他,扶着玉棺壁就干呕了起来,下方正好是那个人面蠕虫的大脸,吓得我赶紧一巴掌拍开,一股难以明说的恶心感直达胃里,随后就大口大口地吐起酸水。 薇薇轻拍着我的后背,似乎是在表示感谢,而我却一点话都不想说,这几天时间挨得揍,比我前二十年加起来都多,还全是往死里打的那种,换谁都接受不了啊。 诗杰看到我往棺材里吐酸水,慌忙拉开,说:“老乡,现在盗墓的确是不分南北派了,可你也不能这样亵渎先人啊,弄脏了里面的宝子怎么办”。 我气得肺都要炸了,往尸蟞饼上吐了一口痰,说:“你还管这个?搞成这副样子,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还心疼个蠕虫的宝子!到底有没有点谱!”。说完抄起那虫子的大脸,朝着他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这家伙也不生气,伸手接住大脸,说:“还能生气,应该没什么问题”。随即又捏了捏手里的大脸,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口吻说:“这脸……好像是个面具啊”。 那个老外顿时就来了兴趣,接过那张大脸,又掏出水壶清洗干净,问:“vv,这好像是八卦纹”。 他说出这话,我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自清代开放通商口岸以来,老外对瓷器的喜爱就近乎癫狂,尤其对富有民族文化的jdz瓷器(明、清明期jdz窑瓷器上见有装饰八卦纹的瓷器常与海水、云鹤为伍组成海水八卦、云鹤八卦纹),更是推崇备至。加之近年来国外灵异节目的火热,进一步加深了道教文化在国外的普及,甚至还有老外登仙山学道的新闻。 “八卦纹?”,阿灿听完先是一愣,一把夺过面具,仔细端详起来。良久才说道:“这不是寻常的道术,而是一种失传已久的幻术法门。” 诗杰听得莫名其妙:“灿哥,什么幻术啊,写轮眼幻术吗?”。 我赶紧示意他别打岔,让阿灿继续说。可他也不是十分肯定:“这种东西我也只是听过,没有深入的了解。我们民间传统的“幻术”是指一种虚实难分,能够改变人们惯常认知的法术,通常借由人的五感进行施放,刚刚我们闻到的异香,可能就是这个面具在发挥作用”。 我忽然想起,老太爷曾经让我阅读过这方面的内容,例如《后汉书·陈禅传》就有记载:“永宁元年,西南夷掸国王诣阙献乐及幻人,能吐火,自支解,易牛马头....”,但这也仅限于是一种魔术而已,纯属表演性质的,无法做到短时间内让人尸变。 此时薇薇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指了指玉棺旁的两个老外:“灿先生,有没有苗疆邪术方面的可能?例如御尸之类的”。 我想起狗明也说过类似的话,可见他们进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而且薇薇的手机里还存有整个古墓的结构图,情报方面比我们高出不止一个段位! 阿灿摸了摸下巴,说:“不知道,目前看来这个问题是解释不清了,只能尽快找到墓主人的棺椁,才有可能得到答案”。 我心里暗叫不好,这样说来,岂不是还得走下去?忙说:“刚刚又折损了两个人,我们的物资也不足了,要不还是先退出去吧?” 薇薇转身看了一眼仅剩的老外,点头表示同意。当然,这也由不得她不同意,毕竟来的时候十几个人,现在就剩两人了,怎么解释还是个问题。反观我们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是伤上加伤,阿灿中了尸毒,诗杰又不中用,真的是愁死了。 不出意外,提案获得全体通过,于是我们就开始收拾行装,挑选出能用的装备,准备返回地面修整。 第二十一章 失踪 我们需要整理的装备非常多,光是狗明那部分,便有五个背包,加上玉棺旁的两个老外,合计是七个。如今十二个人的装备,需要由五个人来负担,显然是非常困难的,只能带走一些必要的东西,剩下有价值的物品放在玉棺里,下次来的时候再拿。 鉴于我是一个生瓜蛋子,对于装备的主次及用途没有概念,自然就被分配到了往玉棺里搬东西的工作。这种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无非是把东西从头进行摆放,头几次特别地顺利,可当摆到中段的时候,其中一个背包落下的瞬间,竟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嗑”地脆响。 我的心里随之咯噔一下,转头看向身后的几人,发现他们正在拆卸枪支。随即又转身拿起两个背包,观察他们手里的动作,确认没有任何异样之后,才开始查找声音的来源。 这么做,无非是有两点考虑:其一,阿灿和诗杰都是职业的土夫子,阿灿的来历还不明确,说是我这边的人,却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而诗杰与阿灿一同消失了这么长的时间,说是探索其他地方,遇上小陷阱耽误了时间,但以他们的身手与见识,不见得会被拖住整整二十分钟;其二,薇薇他们说是为了东西,这不像是职业领队会干出来的事情,就算他们讲的是实话,那得到玉玦之后呢?又是作何用途呢?这些都是问题,总之是谁都不能轻信。 顺着方才异响的来源,我开始一寸一寸地轻按棺材的底板,不久便摸到了一处明显的修补痕迹。按说如此大规模的墓葬,肯定不允许有瑕疵品的存在,这必然是专门设计的暗格。思索片刻后,我悄悄地抽出短刀,轻轻地插入缝隙,微微一用力,小板就被掀了起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纯黑色的木盒,雕刻着同面具一样的花纹,显得十分诡异。 “老乡,我们好了!”背后传来了诗杰的声音,吓得我赶紧取出盒子,随手放到了裤子的后袋里,回道:“来了!”。 阿灿吸了一口烟,然后从嘴里吐出几个烟圈,说:“一会出去的时候,全部人都要小心,招子放亮点,不要乱碰乱按,以免触发什么机关”。 我们集体点头同意,由阿灿带头,再次走入了墓道当中…… 对于回去这件事情,诗杰显得非常兴奋,贴在我耳边说:“哎,老乡,我们明天下山去潇洒一下吧?”。 我心说,山脚下能有什么潇洒的地方啊,顶多有个农家乐,还不是本地人开的,收费都赶得上大酒店了。刚想挥手拒绝,可前方的阿灿却早一步抬起了手,压低声音说:“都别动!”。 只见他调整好手电的焦距,又朝着远处晃了晃,继续说:“我们可能回不去了!或者换一条路走!”。 我察觉到他言语里的不安,问:“阿灿,怎么回事?”。 他却没有说话,示意我们退回到后室里,这才开口:“还记得我说的那个盗洞里的前辈尸体吗?刚刚我看到他已经爬出来了,此刻正徘徊在甬道口呐!”。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了血霉了。如果它早出现半个小时,那就是一个点射的事情。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子弹了,贸然下去就是送死,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诗杰惊讶道:“奇了怪了,这里的尸体为什么都尸变得那么快,跟建在养尸穴上似的?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陵墓的风水能差到这种地步吗?”。 我也不置可否,转头看向薇薇,示意她发表一下意见,毕竟她在这方面懂得比我多,应该能说出点道道来。 薇薇也心领神会,轻声说:“那位老先生没有告诉你们吗?这座山是孤峰,整个山体都被人为地种上了槐树,为的正是聚阴炼邪。如果这是一条龙脉,那这个山头就等于龙身上的一个烂疮,比敲骨吸髓还狠呐”。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要真的是这样,那这将军的后人,轻则世代为奴,重则断子绝孙啊……这位置选得也太好了!怪不得之前发生那么多事情,原来都是拜这个穴位所赐。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总不能等死吧!”诗杰擦了擦鼻子,又说:“要不反打盗洞吧?”。 阿灿冷笑一声,也不正眼看他,说:“反打盗洞?谈何容易。这是在山里,不是普通的平地,还是那句话,万一打到岩石还得改道,不要白费力气。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只能继续往下走,看看有没有工匠留下的暗道,可以用来逃生”。 所有人都表示同意,当务之急还是需要休整。我们煮了点热水,诗杰放了点压缩饼干和肉干进去,做了一锅粥不像粥、汤不像汤的东西,不算难喝,勉强填饱肚子而已。 阿灿没有休息,而是趁着这段时间,往返于侧室和后室之间,竭尽所能地寻找暗道。诗杰被他晃烦了,说:“灿哥,你也休息会儿吧,等会儿大家一起找,效率一定会更高”。 我也觉得他这样不行:“阿灿,休息会儿吧。一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原以为他会马上回应我们,然后坐下来吃点东西。然而十分钟过去了,侧室里还是一点响动都没有,甚至连呼吸声也听不到。我心说,不会在里面睡着了吧?刚刚走来走去是在找床?到底是专业的土夫子,古墓里都能睡得安稳。 于是也起身走进侧室,借着微弱的手电光,试图寻找阿灿的身影。令人诧异的是,绕着整个侧室走了几圈,除了一堆瓷器与兵器之外,我居然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难道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 这可真是不妙,一个健步跑到后室,推醒昏昏欲睡的诗杰,吼道:“别睡着,清醒点,阿灿不见了……” 第二十二章 荡 诗杰听到这话,也是吓了一跳:“什……什么?又没了?那么迫不及待吗?山下的花姑娘在召唤?”。 我心说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心里还想着花姑娘,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拽了起来,骂道:“别想那种东西了,赶紧去找啊!”。 这家伙却一脸轻松,侧身挣脱束缚,说:“哎呀,老乡,灿哥突然消失不是一次两次了,既然他不肯说,那就是不想让你去找他,你又何必白费功夫呢?”。 那个老外也表示同意:“柴先生,我认为这位胖先生说的对。人是不会凭空消失的,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不得不应对的事情,着急是没有用的,不如想想哪些是我们可以做的事”。 其实我这个时候真的是烦了,身上全都是淤青不说,前无进路、后有粽子,队伍里还时不时出现各式各样的情况,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薇薇仿佛看透了我的心事,取下脖子上的摸金符递给我,说:“你真不适合做土夫子,作为一个领队,不能成为队伍里的不安定因素,更不能去引起恐慌,像这种自乱阵脚的话,千万不要说”。 这话应该是发自真心的,我从小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凡事也都是求稳,一旦遇上需要搏一把的情况,基本就是退而其次,从不管其他人的意见。可这次不同了,我一个人的决定就事关所有人的生死,必须询问他们的想法,深吸几口气后,问薇薇:“那你说怎么办?”。 这时诗杰忽然抢过话茬,说:“不用怎么办!我认为之前灿哥说出不去,完全是危言耸听。这么说吧,步枪的确是没有子弹了,可这小手枪有啊,两把合起来就是12发,只要打得准,干掉一个粽子没问题”。 我刚想说话,诗杰又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你肯定是要说射击精度的问题,对吧?这个我也想过了,直接从石台上射击是不可能打中的,顺着绳子下去再掏枪,又容易出问题。我们可以顺着铁链到鼎上,那个距离有六成的把握,就算没打死,还可以从容换弹,十拿九稳!”。 我想起石台上是有几根铁链垂到鼎里,可那究竟是一体的,还是单纯挂到里面的,谁都不知道,要是连在一起的还好说,平衡感好的人都能过去;可如果是挂到那里的,就需要人荡过去了,一切都会变得非常棘手。于是招呼他们留下记号,再转移到石台上,万一阿灿回来,看到标记也好来帮忙。 说实话,之前我们谁都没有注意过高度的问题,现在看了才知道,光是石台与鼎之间的垂直距离,都有四层楼高那么高。而那铁链就更过分了,老外随手拉起一根,居然能够很轻松地拉回到石台上。这可真是要了命了,先不说千年前的铁链质量怎么样,单是荡过去这一条,就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只要是一个没抓稳,那粽子就可以开饭了。 突然,老外那边发出一声惊呼:“你们看,它在那里!”。 我们顺着他的手电光看去,只见那粽子正孤零零地站在甬道口,半边脸已经没了,单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双臂无力地下垂,让人不由地寒毛直竖。 诗杰一脸不屑地说:“幸亏只是普通粽子,不是前面那样的特种粽子,不然肯定还要死人”。这倒是一句实话,可我现在没空搭理他,心中已然拟定好了下去的人选,于是转头问薇薇:“薇薇小姐,要不你下去?”。 薇薇没有回答,取出登山装备就准备穿上。诗杰又在一旁打岔:“老乡,依我看,这次还是得你去。虽然射击技术不好,还是个重伤员,但胜在命苦,手上茧子厚,能抓的更牢些”。说着就把阿灿的那把花撸子递给我,又从薇薇手上接过装备,一脸奸笑地伺候我穿上。 我能不知道这家伙心里怎么想的嘛,无非是怕鼎里有宝子,不想让人家捷足先登,而自己又太重了,所以变着法子折腾我。但现在不是跟他逼逼赖赖的时候,只能委屈自己,扣上搭扣,深呼吸几口,一个健步就跳了下去。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整个人就已经在半空中了。定睛一看,大鼎就在身前2~3米的位置,如果此时有人从下边朝这儿看,一定会认为我是一条咸鱼,被挂在屋檐下,想解铁链又不敢,只能一边默念“阿弥陀佛”,一边无力地晃荡,希望可以触碰到鼎的边沿。 事实证明,越是心急,办事的效率就会越差,努力了近二十分钟,始终都差那么一点。此时,诗杰的声音又从上方惨了过来:“老乡,你那里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我心里那个急啊,大吼道:“要!快帮我晃一下铁链,摇摆的幅度不够”。 “得令!”随即就是一股巨力传来,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倒让我整个人旋转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抽陀螺一样,转得我是七荤八素,几乎又要呕吐,张开双臂才堪堪稳住身形。顿时一股无名的业火从心头燃起,刚想破口大骂,却见眼前全是被吊死的干尸,密密麻麻地,根本点不清数量,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恶寒。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里面大多都是奴隶,夹杂着少数甲士,高矮胖瘦什么样的都有。临近的那几位身上,还有肉眼可见的伤口,应该是用鞭子抽的,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 如果换做是之前,我肯定对这种东西敬而远之,可现在时间紧、任务重,只能双手合十,心里默念一声“得罪了”。随后对着最近的尸体就是全力一脚,这一脚所用的力气很大,直接把那具干尸踢得大幅度摇摆起来,甚至带动了连锁反应,撞地所有干尸都集体跳起了小苹果,一时间摩擦声与撞击声,响彻整个墓室。而我也顺利地站上了鼎的边沿,站稳脚跟之后,才利索地卸下了铁链。 第二十三章 玉玦 说起鼎这种东西,那完全是象征意义大过实用意义的,一般只有奴隶主贵族才有使用铜鼎的权力,奴隶和平民是无权使用铜鼎的。即便是在奴隶主贵族中也是分严格等级的,比如在周代,就有所谓“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卿大夫五鼎,元士三鼎”等使用数量的规定,且在规格方面也有要求。 可眼前这樽鼎,无论是从大小,还是制式方面,都已然达到了天子的级别。不过这也不难解释,毕竟五代十国那么多势力,各方人马的出身又各不相同,今天我给你打工,明天跳槽去他那里,这都是常有的事情,礼教早就约束不了他们了。 来不及多想,我俯身趴在鼎的边沿,摸索着掏出手电和一把花撸子,将光线调到最暗,聚焦到甬道口的粽子身上,随后抬手便是两枪连射,正中那家伙的左臂,一下就把它击倒在地。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圆满地解决,可那家伙竟然跟没事一样,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然后突然加速,冲着我的位置就狂奔而来。顿时我整个人都毛了,也不管准头如何,疯狂扣动扳机,想把它逼退,可事实证明根本就没用,四发子弹完完全全就听了个响,连炮仗都不如,一发都没打在粽子上。 诗杰在台上也麻了,骂道:“别愣着,还有一把枪!放近了打!”。 我这才想起包里还有一把阿灿的,慌忙开始寻找自己的背包,找了半天才想起,之前为了隐藏身形,把背包挂在身后的鼎耳上了。这可真的是要命了,赶紧后仰去够,但又受限于手的长度,始终只能在背带的边沿摩擦。 “它要过来了,先翻到鼎里去,快!”。 如果一个人在短时间内遇到多种的突发事件,那他会变得冷静。此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摔伤总比死了强,立刻一个侧身滚向鼎内。那瞬间的感觉就像跳楼一样,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手边一点能抓的东西都没有,然后就是重重地摔在鼎底,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几乎就要失去知觉。 大概过了有三分钟,离散的意识开始回归,一股极度的头晕感涌来,眼前就像有层薄雾一样,想拨开却没有力气,良久才逐渐恢复过来。忽然,我的手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又极度冰凉,如同刚从冷柜里取出来的冻肉,惊得我一下缩到了角落。 这时我才发现,眼前是一具保存完好的肥胖女尸,一点腐败的迹象都没有,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着唐朝服饰,双目圆睁又无其他表情,简直跟活得一样。我心说:大姐啊,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寝宫,纯粹是逃命进来的,不用请我喝茶,我干掉门口那家伙就走,也算护您周全了,您可千万不要怪罪啊。 想着就去够鼎耳上的背包,这次倒是非常的顺利,一下就到手了。我掏出另一把枪,又给原先的填上子弹,探出半边身子,对着那粽子就是一阵连发,可谓是颗颗对头,瞬间打得他少了半边脑袋。那东西也是一声怪叫,随后就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那老外又在石台上喊:“柴先生,背上,背上!”。我转头一看,差点没有被吓死,那肥胖女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搂住了我的脖子,还把脑袋放在我的左肩上,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诗杰顿时就乐疯了,阴阳怪气地说:“老乡,那么快就不要薇薇了?移情别恋,渣男!这种地方可不兴把妹啊,而且这体型也不合适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我刚想回怼,只觉得脖子一沉,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看来这女尸还是没打算原谅我,现在就要收房租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讲道理的,你要钱可以,要命就没商量!我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几下就挣脱了束缚,之后更是一枪托直接砸在那女尸的面门上。 那女尸远没有我想象的厉害,身形已然不稳,摇摇晃晃地朝着鼎壁摔去,一时间体液四射,溅得到处都是。我也不可幸免,魃血混上女尸体液,别提有多上头了。这一动作把石台上的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顺着绳索下到地面,准备接应我下来。我也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这时女尸腰间的一块玉玦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老太爷给我科普过这方面的东西,某些古尸千年不腐,其原因是多样多样的,但都逃不出环境所带来的影响。如果抛开这个不谈,必然是有可以驻颜修容的宝子存在,大多是珍珠或者玉石之类的东西,而这玉玦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那可真就是捡到宝了,我抽出短刀靠近女尸,试探性地晃了几下,见它没有反应,便小心翼翼地将玉玦从她的腰间取下。几乎同时,那个女尸也开始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数十息之间就化成了一具干尸,与之前的容颜相差甚远。 我心里也吃了一惊,又想起薇薇他们进古墓,为的不就是一块玉玦吗?死了近十个人,为的就是一块可以保人尸骨的玉玦,那这笔真的不划算,除非它还有别的什么功能或者意义。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诗杰从鼎的边沿探了出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的女尸,说:“老乡……这么快吗?它都可以当你祖宗了,你连它都不放过!?”。 我已经没力气跟他拌嘴了,伸手让他拉我一把,他也很是配合,没花多少时间,我们二人齐齐地安稳落地。那个老外见我受伤不轻,衣服也破烂不堪,从背包里取出云南白药给我治疗,他的手法非常专业,十几分钟的过程不算长,但我也乐在其中。 “老乡,一会儿我们原路返回吗?”诗杰的表情有点扭捏,似乎有要求想说。 我没看懂他的意思,说:“不然呢,要去带上宝贝媳妇儿?”。 话音刚落,石台底部的一具干尸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咔”地脆响…… 第二十四章 童尸 没等我们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越来越多的干尸像雨点一样落下,砸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感觉跟放炮仗一样。 诗杰看到这场景,咂了咂嘴:“我靠……这群肉干怎么掉下来了,那邺国公不得心疼死啊,存了好几千年呢”。 我心说,人家那是带去阴间伺候自己的,又不是拿去当口粮的,虽然那时候时局比较乱,但人家好歹是个懂邪术的将军,不至于那么点东西都没有。定了定神,说:“行了,我们赶紧出去吧,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古墓呆的越久,越容易横生事端”。 诗杰一听就不乐意:“老乡,要不我怎么说你没心没肺呢?灿哥的事情暂且不说。我们逛了这么久,别说宝子,连主墓室的门都没有摸到,难道你就甘心吗?”。 这还用回答吗?我当然是不甘心的。我们这一路上尽打粽子了,一点别的东西都没看到,前室倒是有些值钱的陶器和铸器,但也在前面的打斗中损伤了大半,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现在我手上有个黑盒子,还有那女尸身上取下的玉玦,应该可以值点钱,可又不能明着拿出来,真的很伤脑筋。 正当我犹豫不决之时,薇薇又拿出了她的手机,调出里面的墓室结构图,说:“柴先生,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诗杰一看到结构图,兴奋地一把夺过手机:“哎?差点忘了还有这东西,专业的东西,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来看,你们两个门外汉就不要瞎研究了”。 他这话说得也有道理,我的确是一个刚入行的土夫子,从薇薇的表现来看,她也只是一个熟知风水的女领队,要是她看得懂,估计早就直达主墓室,打完收工了。于是示意诗杰赶紧看,别浪费时间。 这家伙也不含糊,一屁股坐在那前辈粽子的肚子上,看了半天才幽幽地说道:“邺国公这老东西真是大大的坏啊,我们现在位于前室,相当于整个古墓的中心地带,一般古墓的主墓室位于后室,也就是狗明他们出事的地方。可刚才我们也看到了,那里除了一条大虫子,什么……”。 “你挑重点的讲”,我此时有点着急,毕竟大家都知道的东西就没必要说了。 “哎呀,我这刚要说呢”,诗杰指了指图中石台的位置,接着说:“其实破绽很简单,假设大虫子所在的后室是个陷阱,那就等于我们从没到过真正的后室,对吧?但古墓的构造是不会变的,哪怕是皇陵,也都是前后室相接!那这样说来,这座石台就变得非常可疑,夹在前室与假后室之间,也太刻意了。所以我猜,真正的后室就在这石台里面!”。 他这么说,也不能算全对,假后室的玉棺上也说了,这邺国公是因为功高震主,被处死后赐葬在这里的。以这种原因被处死的臣子,后梁的朱皇帝还会费尽心思,给他设置这样一座复杂的陵寝吗?不挖个土坑埋了不就错了。 薇薇显然跟我是一样的想法,但也苦于没有别的办法,开口对诗杰说:“你这分析也并不是没可能,之前詹姆斯就是在攀爬岩壁的过程中,触发机关才放出狗明他们的。我们可以从那个位置开口,验证一下猜想”。 说干就干,老外从包里取出撬杠,找准那块陷下去的石头,猛地就是一通乱砸。我原本以为这石壁非常结实,没想到一下便出了裂痕,破裂的碎石溅了老外一身,这让他有点动怒,挥动撬杠的频率也有所加快。忽然,一连串的机关启动声,从石壁里穿了出来,这声音清晰可辨,吓得我连忙后退几步,以为又触发了什么陷阱。 事实证明,我的担忧是多余的。伴随着一声巨响,方才的细小裂口陡然增大,朝着不同方向,逐渐碎裂开来。仅仅几分钟的时间,整个石壁就像掉了层皮,露出里面光滑的石砖。 诗杰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双手叉腰:“伙计们,这是我们倒斗生涯的里程碑啊。我说什么来着,这里才是真的后室,这邺国公就躲在大虫子的腚眼底下!”。 我也非常兴奋,但转眼就笑不出来了。指着石砖说:“那这石砖该怎么办?接着砸吗?万一中间有什么流沙、酸液,哪样都够我们喝一壶的”。 墓墙的结构不同于普通墙壁,往往会砌有两层,中间填上水银、流沙等东西,一旦有土夫子选择强攻,轻则流沙渗出,封死里面的宝子;重则酸液或挥发的水银毒气泄露,直接影响人体,真正的生不如死。 “这个非常好办”,只见那老外从兜里掏出一个瑞士军刀,将其中的开瓶器掰起,沿着两块石砖的缝隙就是一顿旋转。很快,石砖中间就被开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等了很久也没有任何液体流出,说明里面是非常干燥的。 诗杰有点不耐烦了,问:“然后呢?老兄。先是小锤抠缝儿,然后大锤搞定?”。 那老外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咯咯咯”傻笑,随便从地上捡了一节肋骨,削掉干肉和两端,插在水壶口,做成了一个小型的打气筒。 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利用古墓砖壁密封性强的特点,凭借气压把石砖顶出来。如此一来,不用费太大的力气,只要不断往里面加气就可以了。的确是很厉害,就是导管丧良心了点。 之后的工作就非常简单,我们轮流往墙里打起,这墙也相当配合,很快就鼓出来一块。诗杰早就迫不及待,犹如开棺一样,嵌入、用力、掀起,仅仅用了十多分钟,便开出了一个可容单人钻入的窟窿。 我们往里面丢了几根荧光棒,然后全部鱼贯而入,一下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没有想象中的奢华,整个墓室的地上除了干尸,还是干尸,横七竖八地躺着,他们生前应该有过激烈的反抗,大部分身上都有伤,甚至还有被一分两段的。 薇薇好像发现了什么,突然大声地哭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他们……他们……他们都是些孩子!!!” 第二十五章 七魄曼童 殉葬制度,我是有所涉猎的,这在封建社会也较为常见。可以这么说,自人类群体产生阶级分化开始,这种制度就已经在了,但大多是以水银、毒酒等东西,灌入殉葬者的体内,野蛮一点的会选择活埋。不过邺国公这老贼竟然选择了屠杀,还把人都做成了干尸,真可谓是古今第一残忍。 我一直认为薇薇是个极度冷静的人,不论怎样难搞的情况下,都能做出最利于团队的判断,没想到也有如此感性的一面。刚想蹲下安慰,那个老外却拦住我,意思让她自己哭吧,你不要跟着瞎参合,哭过劲就好了。 不过这样也好,说真的,其实我不怎么会哄女孩子,毕竟母胎单身二十多年,这方面的技能是一个都没点,能哄好有鬼了。于是也不再纠结,招呼诗杰一起往长明灯上安荧光棒,以便看得真切点。 忙碌了大概有三十分钟,长明灯的间距刚好是三米,纵向大约有108盏,横向则是81盏,足可以顶的上一个大学的生活区了。诗杰边数边骂“该死的邺国公,圈这么大一块地放棺椁,还带上那么多童尸,想学徐福东渡吗?”。 我心说不无这种可能啊。108这个数字在中国古代的地位非常不一般,在古人的想法中属于极为高贵、极为崇尚的代表。在道教中,共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组成一个无穷尽的世界,而108自然也就是无穷无尽的代表数,这与邺国公道士的身份相吻合。 正想着,诗杰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远处说:“老乡,你看那是一棵树吗?”。 树?这怎么可能呢?古墓里没有阳光,也没有足够的空气交换,满足不了树木生长必要条件啊。心里是这么想,可眼神还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随即就是一声惊呼:“我靠……还真有……”。 这是我发自心内的,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反复观察才敢确定,那墓室中心真的有树,但不应该论棵,而是簇,并且都是槐树。众多小树围绕着中间的大树生长,将大树裹得严严实实,形成了一缕缕犹如斑纹的东西。可能是长期不进行光合作用的缘故,整簇树的颜色呈现一种奇怪的黑紫色,看起来十分诡异。 诗杰喃喃道:“这是夫妻树吗?南梁的朱皇帝杀光了邺国公的小妾,用他们的血来滋养这些树?”。 我听到这种话,瞬间就笑了:“我说老乡,你靠点谱行吗?邺国公是个道士,讲求的是本元,也就是人初时的形态,所以用童男童女去殉葬求仙问道并不难理解。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们径直走到树下,发现树身上刻满了镇魂的经文,可能是由于树木生长的关系,有些字已经难以辨认。诗杰抽出短刀,试探性地在树皮上划了一道口子,顿时一股黑红色的血液就喷溅出来,一下就滋在他的脸上。 “哎呀,卧槽,这树还会来姨妈。” 薇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我们身后,正鄙夷地看着诗杰。惊得我反手拍在他脑袋上:“你可别丢人了,这一路上不是宝子,就是女人,还能再恶心点吗!”。 诗杰注意到身后的薇薇,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挤出一个痴汉笑,说:“薇薇小姐,那邺国公就在里面,等会儿我把这树砍了,把邺国公那家伙挖出来,到时候我们各取所需昂”。 此时的薇薇呆若木鸡,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也不说话,完全没有了教育我时的干练。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说话声:“你们要小心!千万别让她碰到那树!”。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又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是阿灿,不由地兴奋起来:“阿灿,是你吗?”。 阿灿显得有些急躁:“哎呀,是我,是我,才分开多久就不认识了?我跟你讲,千万不要让这女人碰到这棵树,她现在这个状态有问题,应该是受了树的影响。” 诗杰还在寻找声音的来源,听到这话就是一愣,立刻解下自己的裤腰带,把薇薇捆了一个结实。那老外看到这情况,有点不知所措:“灿先生,您在哪个位置,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灿发出一声轻叹,说:“我在你们的头顶上,树的正上方是玉的,可以看清你们的动作。这树应该是七魄曼童,假瞎子之前提起过,最好吸食人血,尤其是处子血,普通人碰到也会中毒,千万要小心!”。 我顿时觉得一股寒气从脊背冒了上来,直冲天灵盖,弄得我一激灵,这竟然是一簇吸血树!但转念一想,我现在中了山鬼魃的毒,而阿灿也中了前辈粽的尸毒,那我们两人能不能碰呢?毕竟邺国公就在里面,不把他挖出来剁碎,难平这里死去的众多亡魂啊。 我刚想说话,老外那边已然开始动手了,抄起他们的工兵铲就是一阵挥砍,几下便劈得树身滋滋冒血。其中有几滴喷到了薇薇的嘴里,这下是真的坏事了,只见她整个人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几下就挣脱了束缚,随后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诗杰气得不行:“我靠,我的菲拉格慕!”。 我也有点气急败坏,大骂道:“你还有空管皮带,赶紧把她再捆起来,出去我送你十条!” 这家伙一下转悲为喜:“好嘞,柴公子!”。正当他磨带霍霍向薇薇时,薇薇忽然又开始怪叫,双手从手肘的位置开始向外折叠,“咔”得一声骨头就折了,然后双腿弯曲、身体下沉,以一个蜘蛛的姿态,对着老外就冲了过去。 老外那里见过这场面,当场就吓出了黄汤,顺着裤管流了一地,边跑边喊:“救命!救命!干掉她!”。 阿灿在上面大喊:“不要!被迷眼了,还有救,先打晕她!”。 然而那老外根本不听阿灿的,转身就想往树上爬,然而刚刚接触到树皮就定住了,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巨力钳制住他,让他动弹不得,任凭他如何使力,仍旧是一点用都没有! 第二十六章 邺国公 那老外明显慌了,如同一只陷入重围的困兽,拼死反抗起来,我看他四肢都快扭得变形了,实在是不忍心,想着要不让诗杰开枪送他一程算了。 正想开口,阿灿却骂道:“别管那家伙了,他已经被吸了,救不来了,快去帮那个胖子!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镇鬼的,先借来用用”。 我不由一惊,差点忘了身后还有一个妖魔化的薇薇,赶紧四下乱摸起来,但四周除了巨树的树皮,一点带文字的东西都找不到!正在犹豫要不要割一块试试,诗杰那边已经顶不住了:“老乡,你快点,拿撬杠打晕她也行啊!”。 我心想死就死吧,抬手捂住口鼻,挥刀砍下一块a4纸大小的树皮,喷溅出的黑血,一下就射满了我的全身。我也顾不上这些,抱着树皮就冲向诗杰那边。 此时诗杰已经是强弩之末,被薇薇死死地压在身下,不知这女人哪来的力气,一口撕咬就带下一块血肉,搞得诗杰是叫苦连天,嗓子都快喊哑了。 可能是听到了脚步声,薇薇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非常可怕,甚至有一丝怨毒。忽然她放开诗杰,对着我的方向就爬了过来,原本以为按这个奇怪的姿势,速度方面应该会有所限制,但事实证明很快打了我的脸,薇薇所表现出的迅捷,几乎刷新了我对爬行的认知,短短几秒钟就前行了近十米。 眼见她越来越近,又想了想被扑倒的后果,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感瞬间遍布全身,就连双腿也开始不自觉地发软。 阿灿应该是看出我不行了,大喊:“打不过就躺平!自下而上贴她肚子!”。 为人二十余载,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现在上来就要弄人家肚子,这让我怎么接受得了。可现在关乎生死,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临门一脚的时候挂了,属实有点不太划算。索性就听阿灿的,趁着薇薇借势跳起,我也一个翻身躺倒在地,然后把手里的树皮搞搞举起,一把按在薇薇的肚子上。 这一招的效果可想而知,薇薇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听得一声怪叫,便直直地晕倒在地,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作。我也赶紧去查看诗杰的伤势,状况并不算好,光脖子上就有五个窟窿,最严重的有半个指节的深度,所幸没有伤到要害,加上他自己摸了一把灰,暂时止住了血,短时间应该不会有危险。 突然,一阵沉闷的敲击声传来,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要破壳而出。我静下心来分辨,发现声音来自于树的方向,只见那个老外已经被吸干了,原本还算圆润的身躯,现在看来好像鸡架一样,四肢无力地垂下,简直悲惨到了极点。 诗杰推了推我的手,用嘶哑的嗓音说:“老乡,枪……枪……” 我明白他的意思,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也不要乱动,一切都会处理好的。话虽如此,其实我心里慌得一批,以前打粽子好歹有其他人在,就算被选为第一个捏的软柿子,也会有人搭救,但现在阿灿在上面,诗杰和薇薇重伤,那不就等于要我单挑嘛。 这时阿灿说:“牧之,你拿刀去帮它一把”。 我心说啥玩意儿?我在这里等的就很煎熬了,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你竟然让我去帮它破壳?指望他出生之后,吃着奶,管我叫妈妈吗?被一个千年前的粽子喊妈妈,那不得折寿啊。深吸几口气,问道:“为什么啊?万一他玩不起,搞偷袭怎么办”。 阿灿冷笑:“如果你不敢直他,大可以一把火烧了,这样里头的东西也保不住。我这么跟你说吧,邺国公之所以选择七魄曼童进行树葬,是为了续命!七魄曼童比不上小三爷他们遇见的九头蛇柏,除了吸血之外,没有别的手段,但它最大的功能是用来养尸、续命,只要定期吸收童子血就行,吸足了一定时间,甚至可以复活!”。 难道墓室里的这些童子干尸,全都是被它吸食而死的吗?这些话的信息量有点大,我有点不敢相信,反问:“那我就更不应该去了,我还是童子那,万一被它吸了血,他活过来怎么办”。 阿灿听到我还是童子,顿时从冷笑变成了讥讽:“没事的,七魄曼童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只能吸童子血,刚刚它已经吸了那老外,所以才成了现在的样子。况且你现在身负魃毒,它吸了不是死得更快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这树的要求还挺高,趁他病要他命,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可我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手上也只有一把短刀,估计还没把树劈开,自己先累死了。于是让阿灿快点下来帮忙,自己去找老外的那把工兵铲。 大概过了有十五分钟,阿灿总算是到达了后室,说起他的经历,也比较离奇:本来真的是在寻找出去的机关,可来来回回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正坐在地上思考,突然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就在邺国公的阴间书房了。他也趁此机会读了邺国公的兵书和道术心得,了解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包括七魄曼童的培植方法等等,临走还收藏了一本自传。 我没收了邺国公的自传,准备拿回去好好研究,又把工兵铲递给阿灿,轮流对巨树的裂口处劈砍。很快,一具外甲胄内道袍的尸体就被我们挖了出来,不得不说的是,七魄曼童真的是神奇,明明是一千多年前的死人,如今看起来居然像刚死不久,头发和指甲都奇长,阿灿一米九的身高,跟它比起来还稍显不足,仿佛数千年就没停止过生长…… 阿灿见我盯着邺国公,蹲下拍了拍它的脸,一脸鄙夷地说:“这家伙原本只是一个唐末算卦的道士,黄巢起义时被抓了壮丁,负责伺候一个方士,方士也很喜欢他,将毕生所学、所用都传授给了他。其中有一枚血印,能够将人变成恶鬼供其驱使,但是……” 第二十七章 黑刀 “但是什么?”我听的正在兴头上,这家伙却停下不讲了,这不是诚心吊人胃口嘛。 阿灿对薇薇努了努嘴,意思让我靠过去。我心说,我不能趁人之危啊,人家现在重伤昏迷,又不是挂了,你个老小子还催我趁热啊?良心简直大大的坏!于是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表情,说:“我不敢这种缺德事,你要玩就自己去”。 这家伙叹了口气,随即起身脱下外套,我见他好像要玩真的,赶忙阻止:“大哥,你干嘛?你不会真要玩吧?你行行好,放过她得了,回头我把诗杰的老相好献祭给你”。 我这样说,完全是出于同情,毕竟这女人并不坏,刚刚还为了这群干尸的事情哭,而且她这次下地带的人都死了,回去肯定不好交差,万一再挺个大肚子,没准直接就给做掉了。 阿灿没有回答我,走到薇薇身边蹲下,然后把衣服盖在她身上,又掏出她的手机:“你有脸说那个胖子,自己还不是一路货色,看见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道,整天想着那种事情,龌龊”。 我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明白他是看上那些结构图了,伸手准备拷贝一份,却被他一把拍掉:“这是我的手机!”。 我靠,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偷图片就算了,手机都给顺走了。我刚想调侃他几句,一口寒气略过我的下巴,吓得我整个人一激灵。这后室是密封的,不可能有风吹进来,还是自下而上的风。 阿灿看向我这边,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给我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随后示意我慢慢低头。我心知肯定有事情发生,又害怕地要死,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向下去瞥。 果然,那具古尸的胸膛赫然开始起伏,好像在大口地呼吸,非常地规律,简直跟睡着了没什么区别……如果没有经历过此前的种种,估计我现在已经吓死了,可这样清醒着,还不如被吓死得了!!! 我看了阿灿一眼,他已经抽出了短刀,对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指了指古尸双手,压低声音说:“按住!”。 说真的,我已经被吓破胆了,双手不自觉地颤抖,幻想着国公大人一下直起身子,然后拧断我脖子的场景。又突然想起我们还有枪在,直接抵住脑袋爆头不香吗?抹脖子还得解下他的头盔,太耽误工夫了。 阿灿见我迟迟没有动作,以为我怂了,叹了口气就准备骑到古尸上,一只脚都迈出去了,却见我从腰包里取出两把花撸子,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顿了顿说:“还是要脱下头盔,不然子弹会偏移”。 说着就抽刀挑断头盔上的系带,轻轻地把护脸取下,扔到一边。我看了一眼古尸的脸,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这也太鲜活了。之前只是看了这家伙的手和头发,大概判定是三十岁左右,现在看来顶多二十几,要是去掉这胡子和鼻毛,甚至比我都要年轻几分。 我刚想说话,阿灿又一把捂住了我的嘴,轻声说:“这不是邺国公!”。 “为什么?” 阿灿用一种非常笃定的口气说:“邺国公是一个道士不假,但更是一个武将,身上怎么会一点伤都没有。而且我在他的书房里看过画像,明明是獐头鼠目的小人像,可这人眉清目秀,肯定不是同一人”。 我听得不由一愣,这么大的陵墓,又是粽子,又是七魄曼童,居然只埋了一个替死鬼吗?邺国公这家伙,到底是怎么逃脱的,让朱温傻乎乎地替他修了这样复杂的陵寝。 正想着,一旁的诗杰悠悠转醒,哑着嗓子:“你们把正主打死啦?诶?怎么是个活的?”。 我这才意识到还没有动手,用枪抵住古尸的下颚,嘭地连开两枪,送了它一程。转头对着诗杰说:“这下死透了,您老安心休息吧,一会儿带你去找小翠”。 诗杰一下就急了,扯着嗓子大骂:“我靠,这盔甲可是宝子,你也不把头盔摘了再轰,打坏了就不值钱了!”。 我们没有理会他,任由他去扒古尸上的盔甲,忽然一阵熟悉的机关声响起,猛地从那古尸的肚子里射出两只弩箭,擦着诗杰的耳朵就飞了过去,牢牢地钉在墓室的天花板上。 诗杰明显被吓傻了,呆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敢说。阿灿在一旁耻笑他没用,专业土夫子,连这么点常识都不知道。没想到的是,那具古尸在弩箭被触发之后,竟然缓缓地张开了嘴,好像要进行第二轮发射。 我赶紧飞起一脚,踹在诗杰的身上,把他从古尸上蹬了下来。几乎就在同时,一股腥臭的液体,裹挟着一份东西,从古尸的口中射了出来,而古尸也开始迅速地枯萎,瞬息间就化作了一具白骨。 “老乡……这鲜肉臭了嘿!” 我鄙夷地看了一眼诗杰:“这是伪装成鲜肉的腊肉,早就懒到根子里了,不用大惊小怪的”。又忍着恶臭捡起地上的东西,竟然是一枚玉质的印章,应该是放在古尸的胃里,雕刻的东西已经模糊不清。 刚想把印章交给阿灿看看,却见他一下把手伸进树里,然后闭上眼睛开始摸索,突然他手骤然发力,只听得一声悲惨的惊呼,那树便从中间炸了开来,无数的黑气散出,引得我们一阵咳嗽。 阿灿则是立马后退,做出一副防御姿态,大喊:“准备!”。 我原本以为会像拍电影一样,墓室的大门突然关系,四周围的墙壁收缩,把我们压成一坨肉泥。百年之后,考古队把我们挖出来,然后被鉴定成墓主人的随葬肉糜,放在博物馆里展览。 可奇怪的是,根本一点事都没发生,原本树芯的位置赫然立着一把漆黑的长刀,刀柄和刀鞘稍显老旧,不知道里面的刀身怎么样。 阿灿一下拔起长刀,兴奋地大叫:“柴老太爷!刀,我找到啦!!” 这些天以来,我们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失态,正疑惑是怎么回事。只见他拿着黑刀冲了过来,嘭的一声跪下,双手把刀呈到了我的面前…… 第二十八章 阿灿 我被阿灿的举动吓得一趔趄,心说这算怎么回事啊,又是下跪,又是献刀的,完事来一个图穷匕见?另外,这黑刀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不是别人的陪葬品嘛。 诗杰明显也有点懵,可比我冷静地多,很久就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说:“新山立,把头兴。弟子一献刀!”。 我整个人都乱了,不知道这两家伙在玩什么把戏,现在搞这些东西不合适吧?汉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今有柴王灿坟头拜把子? “寻龙术,拜金佛,弟子二献刀!” 阿灿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跪着,一脸恭敬之色,好像我不拿,他就不起。突然,我的胳膊被人拧了一下,疼得差点没叫出声,刚想回头开骂,却见诗杰努了努嘴,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说:“快拿了吧,再跪不合适”。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拿了。于是深吸一口,单手握住刀鞘,用尽全力才堪堪拿起。说真的,这把刀非常重,单手是拿不稳的,双手合力才不至于掉落。拂去刀鞘上的尘土,刀环上竟然一点锈斑都没有,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片花纹,好像是睚眦。 诗杰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大喊:“礼成!冥楼破,无禁忌!” 阿灿也如释重负,缓缓起身,又换上标志性的玩世不恭脸,说:“你现在是不是满肚子问题?说出来,我告诉你”。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搞七搞八的?” 诗杰嘿嘿一笑说:“刚刚是行里拜山门的套路,同时呢,也表面你们老柴家的山头又立起来了!恭喜你啊,老乡”。 啥山头啊,我爷爷曾经倒过斗不假,可那是老黄历了,早就不作数了。毕竟第一次下斗就碰上两个哥哥惨死,换谁都接受不了。而我老爹是正正经经的工人阶级,为人相当木讷,混了大半辈子也才做个副厂长,还是在亲戚的庇护下,不然还在机床上磨铁呐。 阿灿见我快疯了,叹了口气:“看来你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能从你爷爷那一辈说起。我首先问你,你爷爷有没有平白无故,一连几天都不回来的情况?”。 这还真没注意过,以前除了寒暑假,我基本不会去老太爷家住,平日里最多打个电话,问声好而已。现在许多的年轻人肯定都这样,于是摇摇头,示意他接着说。 “我老爹是你爷爷的结义兄弟,外号崩牙六。他们属于亦师亦友的关系,经常一起下地,后来全部投到杭州吴家的门下,一个做了小把头,一个做了力爷”。 我有点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我家老太爷后来还干着倒斗的营生,而且有增无减?”。 阿灿点点头,接着说:“没错,直到后来吴家准备洗白,遣散了很多牙子。你爷爷就自立山头,跟我爹两人搭伙下地,一时间也是风头无两。直到二十年前,他们又一次下地,很长时间都没回来,整整五个月后,你爷爷才重新出现在行里,而且决意洗白,做了一个农夫”。 我听完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这简直是惊天大新闻,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大胆提问:“这么说来,你老爹是跟我爷爷一块儿出去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你现在想要追查,对不对?”。 诗杰听完,咯咯一笑:“老乡,你这话等于脱裤子放屁,明摆着的事情!闭嘴,让人灿哥继续说下去”。 “行里有很多人说,我老爹与你爷爷貌合神离,你爷趁着下地的时候,暗算了我老爹”。 我一听这还得了,连忙想解释,阿灿又比了一个不要说的手势:“你不用解释,我心里都知道,你爷爷不是这样的人。其实我后来还专程拜访过你爷爷,他对此讳莫如深,一点都不愿意提起。只说了他们最后去的地方,也就是这里,所以我听到假瞎子招人去刨五代墓,立刻就入伙来了”。 听到阿灿这么说,我心里还是很欣慰的,至少说明了我家老太爷的人品是值得信赖的。对他说:“阿灿,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保证不会有什么闪失”。 诗杰说:“老乡,阿灿刚刚也算败入你的门下了,尽管你交不了人家什么东西,见面礼还是要的”。 这句话在理,可我平常就一社畜,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思来想去,把刚才捡到的印章掏出来,伸手递到阿灿的掌心,算是借花献佛。 诗杰看到印章,眼睛都直了,连声音都在发抖:“老……老乡,这是发丘印呐,你是哪儿弄来的!?还说自己不会倒斗,一路上装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肯定得了你家老头的真传”。 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万一他们两个要搜身,翻出发丘印、黑盒子、玉玦,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不由地心里发虚,又看向阿灿,发现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赶紧一把揪住诗杰的耳朵,开骂道:“这个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这骚猪触发了古尸肚子里的机关,我还拿不到这东西!” 阿灿没有做声,趁着我揍诗杰的工夫,细细端详起来。良久才说:“的确有酸液腐蚀的痕迹,但不是发丘印,只是一枚普通的私章”。 “老乡!听到了吧,是我搞错了,放过我吧!我还是个病人呐”,我听到诗杰的求饶,打得更来劲了,心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蹲那儿就开始胡咧咧,害得我差点人头落地,你不该死谁该死! 正当我打得起劲的时候,阿灿却抬手止住了我,示意我休息一会儿,他来接着打。实话实说,我是第一次感觉到有小弟的快感,还是一个这么猛的小弟,实在是太爽了!颇有一种黑帮老大的既视感。 伴随着诗杰的哀嚎声,我决定试一下手中的黑刀,轻轻的甩出刀鞘,顿时一阵清亮的龙吟声传出,回荡在整个墓室,然后对着墙壁猛地一阵交叉斜劈,轰的一声,整堵墙瞬间化作一地随时。 “太……太……太牛逼了吧” 第二十九章 营地 我不是没耍过刀,甚至可以说是小有所成。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没少教我这方面的东西,侧刀、蹲刀、拉刀、转刀,每一项都要练,每一项都要精,美其名曰:练武强身,老婆开心。这老婆怎么个开心法,我不知道,但强身是真心体会到了。 阿灿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每一个把头都需要一把好刀,我知道张家有把黑金古刀,而这把就是你的开始。行了,带上这个女人,回家吧”。 很长时间,我都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自拿起刀的那一刻开始,人生就已经改变了,而且注定不会平凡,就算这不是我的选择,也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诗杰背起了薇薇,此时她已经悠悠转醒,我们告诉她老外的事情,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好像在想着怎么交代。 我问阿灿:“阿灿,这邺国公的书房在哪,我想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阿灿摇头拒绝,说:“不必了,那里的东西我都翻过了,除了功绩册,就是一些道术上的东西。如果没人从旁指导,至少一二十载才能初窥门径,学有所成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所以看了也没什么用。而且我们身上的毒不能拖,必须赶紧找地方解了,不然后患无穷”。 话说到这份儿上,很明显他是不想让我去,那再强求就没有意思了。说实话,我对于阿灿所说的言语,还是有所怀疑的,毕竟空口无凭,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你说被人打晕了,拖到书房里扔下,可那人是怎么避过假后室里的四双眼睛的呢?你自己一个人进盗洞,消失了那么长的时间,又可以精准地打开机关,放我们一行人进来,这又是怎么个说法。阿灿所表现出的,对于这个古墓超乎寻常的熟悉,没法让我不去深思。 ---------------------------------------------------- 我们穿过前室、甬道、阶梯、疑冢回到地上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凌晨的五点,古墓外的无数干尸随风摇曳,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 阿灿说:“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我没有看出什么,心说都离开古墓了,还能发生什么怪事,不如赶紧下山吃碗热乎饭,万一被村民发现了,可就不好解释了。揉了揉眼睛说:“没有什么不对的,赶紧溜吧”。 此时,诗杰突然大叫:“你们看,那个干尸好像在动!”。 我一下警觉起来,又觉得背后发凉,盯着临近树上的干尸开始观察。果然,虽然幅度不是特别大,但好像真的在动,一开始只有手指的轻微划动,后来整只胳膊都开始拧巴起来,发出“咔咔”的声响,如同老头正在疏通筋骨。 薇薇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眼神里透露着鉴定:“他们在树上,我们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千万不能让他们下来,万一走下山去,这个事情就闹大了!”。 忽然,我意识到一件事情,如果树上的干尸在动,那被我们打下来的假瞎子,是不是也在动呢?古墓里的那些干尸是不是也在动?想到这里,我整个人都无法冷静,边掏出两把花撸子抛给阿灿,边说:“盯住他们”。 诗杰一把拉住我:“老乡!你想干什么?留下灿哥一个人顶,太不厚道了”。 我没时间跟他废话,一下甩开他的手,转身朝着盗洞口狂奔,心里求着那群干尸不要那么快。薇薇也跟了上来,手上拎着引燃篝火用的固体酒精,应该跟我的目的一样,赶紧吼道:“分我点,我们那边还有个眼儿!”。 薇薇听见我说的话,随手抓起一把固体酒精扔给我,说:“东西不多了,注意不要失手”。 远处传来诗杰的叫嚷:“我靠,这下是要升天!”。而阿灿那边也开火了,一声声地枪响传来,每一响都伴随着一声叫骂。我猜想那群干尸肯定不会一起下来,他们那边暂时还能应付地过来,于是加速冲向诗杰砸出的洞口。 大概跑了有两分钟,我才堪堪到达耳室的位置,可能是之前折腾的缘故,浑身都有一股说不出的酸痛。这时洞里已经传来了细碎又密集的脚步声,甚至隐约可以看到几根手指略出地面,我顿感不好,解下腰包填上固体酒精就扔了进去。 我这腰包是化纤的,非常容易点着,加上酒精的助燃,那效果更是没得说。仅仅几十秒的工夫,火势就迅速地蔓延开来,一阵阵的黑烟掺杂着烤肉的香气,从洞口飘然而出。 正当我暗自庆幸之时,诗杰却满脸慌乱地跑来,一手按住我的肩膀,嘴里喘着粗气,说:“老……老乡,我c你爷爷。我们那边都快累死了,你还有闲工夫……在这里烤肉”。 我心说这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呐,不由调侃他:“烤肉没有,化纤熏粽子倒有上千斤,你可以全部拿回家,吃个一年半载没问题”。 诗杰嫌弃地吐了一口唾沫,说:“您要吃自己吃,我可以帮您运下山。说正事昂,老乡。前边那些粽子,我们已经清干净了,灿哥是真的勇,那身手绝绝子啊。” “诶?打住,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哎,当然不是”,诗杰喝了一口水又说:“我们清完前面的粽子,灿哥说你们肯定堵洞眼儿去了,让我留在营地看着假瞎子的尸体,他自己去寻你们”。 我暗叫一声不好,假瞎子的死一直都是个迷,要是尸体还在,尚且可以带回去研究。可如果不在了,那就坐实了第三方势力的存在。赶忙对诗杰说:“诗杰,你守住这里,如果有东西出来就一巴掌拍死,不要掉以轻心!”。 等我跌跌撞撞的回到营地一看,此刻假瞎子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地上密密麻麻都是鞋印,帐篷也已经被推倒,显然是有人翻动过。可能是没有发现什么的缘故,那群人还泄愤似的尿了几泡黄汤在锅里。 我大致观察了一下,地上的鞋印只有一种,但尺码却有三个,其中两个走动的比较频繁,剩下那个基本是停在原地,可能是他们的领队。这么短的时间,估计也不会走远…… 第三十章 铁三角 现在阿灿他们没有回来,只剩我一个人在营地,如果此时对方杀一个回马枪,那我必成瓮中之鳖。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是故意放诗杰去找我的,一个伙计换领队,的确是很值! 想明白这一点,我顿时感觉整片林子危机四伏,这种压迫感不是粽子可以给予的,因为对阵粽子是比力气,而对阵人则是拼心机。而且从现在的状况来说,我已经被将军了,他们要是不在四周还好,万一埋伏在林子里,肯定会选择收网。只能先行试探:“你们,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胖子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说:“天真,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不傻,就是反应有点慢”。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藏身在那么近的位置,我居然没有发现。 突然,身后的草丛里也钻出一个男人,有几分小帅,皮肤也算是白皙,身材匀称,附带几分书卷气。这人扶了扶眼镜,说:“我说胖子,你能沉得住气吗?别吓坏小朋友”。 那胖子看了我一眼,很是不屑:“小朋友?我都不兴地说你。还记得你在鲁王宫那会儿,没比这小子好到哪儿去,看见个尸蟞哇哇乱叫”。 懵逼,除了懵逼,还是懵逼。原本按照我所设想的剧本,这两人应该掏把枪出来,然后让我扶墙站好,一边翻着包里的东西,一边说:“没想到吧,柴可夫斯基先生”。可现在呢,这俩人居然聊起了家常,还尽说些我听不懂的东西。 我也实在是烦了,说:“我说二位,你们要抢劫能速度点吗?东西可以拿走,小命留下就行”。 “诶?这个小同志有觉悟,我喜欢”,那个胖子笑了笑,又说:“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儿上,胖爷还能考虑留点硬货给你,总不能让你白来,那把刀看起来不错”。 我一听他看上了黑刀,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情愿,赶紧把手按住刀柄上:“胖爷,其他东西你都可以拿走,这把刀不行。我家老太爷临终给我的,属于传家宝的范畴,如果被你拿走了,那祖宗不得诈尸把我嫩死”。 胖子闻言眉头一皱,说:“你这小同志怎么回事,刚夸你有觉悟,立马就拉跨了。你家祖宗要是敢来,胖爷我咵咵两刀给他超度咯,保你没事。依我看,这刀放在你那儿也是浪费,万一哪天下斗死里头,不等于给粽子送宝贝嘛”。 完了,这丫的打亲情牌都没用。这胖子看着一脸横肉,肯定是一笑面虎,要是再莫急下去,必然会出问题。此时,我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虽然说话还不哆嗦,但脑门上的虚汗是骗不了人的。 那眼镜看我这幅样子,满脸都是抗拒,开口道:“小兄弟,你也不用紧张,我这朋友性子直,但我可以保证,他没有明抢的意思。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有一朋友爱刀,之前倒斗的时候弄丢了,一直没有找到趁手的。我看你这刀还不错,开个价吧”。 突然,近处又传来一个女声:“柴先生,刀不能给他们”。 我听出是薇薇的声音,瞬间大喜,又见她没有现身,心想:既然薇薇到了,那阿灿也必定在附近,之所以没有露面,估计是吃不准对方的实力,让薇薇先行试探一下。于是提高音量说:“薇薇,先瞄准那个胖子,不要开枪”。 刚想出言挑衅,却见胖子不怒反笑,说:“哎呀,到底是太年轻了,比天真还天真,还敢学人家倒斗”。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有三个人,如今只出来两个,还有一个人处于埋伏状态。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吼道:“薇薇,出来!他们……” 没等我把话说完,薇薇一下就从草丛里钻了出,右手放在身前,左手却隐匿于身手,可能是伤着了。随着她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男的,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仅露出一双淡然如水的眸子,好像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最令人捉摸不透的是那两根奇长的手指,充满了神秘感。 那胖子冷笑一声:“小同志,你嘴里没一句实话啊,抢呢?小叮当,还是m16。小ak也行啊” 突然,树上传来一声怒吼,一个身影猛然落下,随后倒地急滚,抽刀护在我的身前,低声说:“走”。我从没见过阿灿这样的表情,就算之前对阵山鬼魃,他也只是凶狠,而今却有一丝恐惧。 “走不掉的,你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再加上这把刀的负重,结果可想而知”,那个眼镜掏出一根烟点上,又甩给我一根,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邪,行内人给脸,称呼一声‘小三爷’”。 “小三爷”三个字,短短的十二笔,可分量却有千斤之重。我不止一次地听诗杰提起过他,老太爷听闻他们的事迹也是大笑,直呼后继有人。而今对上他们,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了! “别打!别打!自己人!!” 只见诗杰连滚带爬地从远处跑来,浑身裹满了泥巴,一下蹿到阿灿身旁,对胖子说:“胖爷,我是您江东盘口的伙计,绰号拖肥。您有印象不,之前在杭州的时候,您和小三爷去楼外楼吃饭,我给你们当过司机!”。 吴邪挠了挠头,说:“好像有点印象,这些是你朋友啊?” 诗杰一下把我抓到跟前:“这小子是我一大学同学,他爷爷也当过你们家老太爷的伙计,后来立门头了。这不前些天刚入行,下个小斗练练手嘛”。 胖子咳了几声,又清了清嗓子说:“这林子都挂满粽子,你还说他是小斗?那这种斗练手,你不怕害死他们吗?”。 我看着诗杰大气都不敢喘,可还是努力想保守秘密的样子,心里顿时涌过一丝暖流。深吸一口气,说:“小三爷,刀你们拿走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钱就不必了,下次有油斗,带上牙子就行”。 吴邪坏坏一笑,转身说:“传家宝就自己留着吧,一个月后有个斗,一样是五代墓。如果你们感兴趣,杭州西冷印社‘吴山居’”。 第三十一章 宝洞 这大人物的性格,还真的是难以捉摸。 我看着他们三人远去的背影,心中还是一阵后怕。幸亏小三爷是个讲道理的人,要真是其他什么悍匪,那这回可真死定了。不过这也不失为赚快钱的好路子,自己不下斗,搁门口蹲着,等人出来一阵突突,宝子、票子还不都归…… 阿灿转身看了我一眼,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做咱们这行的,倒斗是一回事,杀人越货是另一回事。到时候别说条子要抓你,就是行里也会派人做掉你。最残忍的当属长沙的花爷,直接放粽子咬,或者送你去越南当阿kun……” 我听得脊背一阵发凉,也不管什么kun不kun的了,当即举双手投降,说:“行了,阿灿哥哥,请问我们现在能下去了吗?再晚可就吃不上热汤面了”。 诗杰也在一旁帮腔,阿灿却始终不依不饶,最后迫不得已,搞了个举手表决。那结果可想而知,连同薇薇在内,吃货组以3:1的高票数获得胜利。 下山的路上,阿灿气得直骂娘,说什么“拜错人了”、“肠子都悔青了”、“下次再也不救我了”等等。我们没一个人搭理他,全都饿鬼上身似的疯跑,原本几个小时的山路,仅仅花了一小时就走完了。 等到汤面上桌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疯了,诗杰几乎是在狂饮,滚烫的面条吹都不吹,端起碗就开造,喝完徒手上锅里舀,蒜头更是当水果在吃。阿灿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眼看只剩个锅底了,呸地一口唾沫吐锅里,把我恶心得直反胃。 我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掏出所有的钞票,买断了村长家的五只老母鸡,当场要求做熟加餐。顺手做了一个鸡毛毽子送给薇薇,没想到她竟然不会玩,还得手把手地教。场面一度失去控制,好像我们就是来旅游的一样。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我们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正准备休息。村长却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说:“两位老板,摸到什么宝贝没有?” “嗯!?”我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又说:“什么宝贝,我们就是去看个日出”。 村长则咯咯咯地怪笑起来:“老板,你也不用蒙我。哪有人闲着没事往山里跑的,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实话跟你说,在你们之前,村里还接待了一批人,当晚就急匆匆地上山去了,到现在还没下来呐”。 我想起前室的那个前辈粽子,可能就是其中之一,赶紧换上一副笑脸,对村长说:“村长,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您开个价吧”。 “你这小伙也算识趣”,村长扶了扶眼镜,又伸出三根手指,说:“这个数,少一分都不行”。 诗杰一听就怒了,低声说:“你这老汉心够黑的,明抢也不过这样了吧,信不信老子做了你”。 村长笑的都快扭曲了:“五个人上去,三个人回来,傻子才看不出来!这么闭塞的村子,你以为我们是怎么生活的?全靠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土夫子!识趣,就给钱,不然村里不介意多几块肥田!” 我心说这也太黑了,这年头山里的人心也那么深不可测吗?又想起阿灿搞来的两把花撸子,这不是明摆着嘛,干净、淳朴的地方,怎么可能搞得到神奇的铁块!?我真是个超级大傻x! 深吸几口气,刚想开口,薇薇却踹门进来,说:“外面十个,倒了八个,逃了两个。灿哥去追了,十分钟”。 啥玩意儿?这女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叫灿哥了,阿灿是什么时候招她入伙的?到底我是老大,还是他是老大。可还是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说:“老汉儿,说说吧,之前那帮人的东西在哪里?当然,你不说也可以,就你干的这些勾当,也够下辈子衣食无忧了”。 村长此时也蔫了,说话都打着哆嗦:“出门右……右边第三间” 这种场面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我原先都打算跟这老头拼命了,就算门口有埋伏,十多个人涌入那么小的房间,也不见得能施展得开,完全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性质。 于是招呼诗杰把老头捆起来守着,自己则趁着夜色摸到第三间房门外,确认里面没人之后,推门走了进去。住过窑洞的人都知道,窑洞是依山而挖,上面是厚厚的山体,里面基本是恒温,可以参考那些山洞。不得不说,屋子里面的陈设非常整齐,基本和我们的一样,左边是一个衣柜,右边正对着一个餐桌,再往里就是两张木床。 由于没有开灯的缘故,整个屋子黑漆漆的,只有些许的月光透进来。我首先翻的是衣柜,可惜除了一股土味,毛都没有发现;而后是书桌,应该是太久没有使用的缘故,上面落了满满一层灰,但中心位置却有一个清晰的印子,大小接近b5纸张的规格,想必那人在此写过东西,可能是日志之类的。最后翻了一下床上的被褥,依旧是空空如也,看来那人把东西全部带走了,虽说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多少是有一些失落。 正准备回去,诗杰却走了进来,压低声音说:“怎么样,有发现没?”。 我指了指桌上的印字,示意他自己看。诗杰“诶”了一声,俯身观察起来,很久才说:“这人,好像不是中国人呐”。 嗯?我不由心生疑惑,这年头倒斗界也内卷到请外援了?忙问诗杰是什么意思。 诗杰也模棱两可,说:“我自小替不少女生代抄东西,需要注意下笔的力度和结构,所以有一点心得。这么说吧,这人写的的确是中文,但有一点很让我怀疑。我们中文的书写方式是:主语+谓语+宾语,小鬼子的书写方式是:主语+宾语+谓语。比如,中文的‘我学习汉语’,用日语说就是‘我汉语学习’,而这里通篇都是这样”。 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此说来,住在这里的人,很可能是个训练有素的、会倒斗的小鬼子!又想起老太爷给我讲的故事,难道这座山里有同样隐藏脏污的宝洞吗? 第三十二章 自传 我把老太爷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诗杰。他沉思片刻说:“老乡,我认为这件事情应该就此打住。第一,我们现在的状态不好,别说粽子,就是对上精密点的机关也没有胜算;第二,这小鬼子已经死了,相当于线索断了,除非重返古墓,找到这家伙的装备,不然很难有结果”。 这与我的想法一致,但还有两点值得推敲:其一,村长说的是接待了一批人,而死在国公墓里的鬼子却只有一个,说明山上至少还有几个鬼子;其次是阿灿被打晕的事情,无非三种可能性,阿灿说谎、小三爷帮衬、鬼子干的。前面两种尚且可以接受,可如果是鬼子干的,那就说明他们比我们更了解国公墓,而且他们在暗我们在明,稍不留神就容易吃大亏。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问诗杰:“阿灿回来了吗?”。 诗杰被我的问话吓了一跳,忙说:“没有啊,薇薇小姐说一个老头她还看得住,让我先来帮你。她不是都叫灿哥了嘛,自己人”。 我一下就暴怒了:“自己人个头,你个蠢东西!”。说完就朝着自己的房间狂奔,心里默念着:不要,千万不要! 其实我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这个女人心机非常深,仅一声“灿哥”就让我和诗杰放松了警惕。要知道,阿灿从没说过薇薇是自己人。而她所表现出来的顺从,必然都是做给我们看的,包括被小三爷他们打伤也是。她肯定早就醒了,从阿灿拿走她手机的那一刻,反正得到了不少的情报。 果然,当我跑到房门口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白天穿的衣服、背包、腰包等等东西,全部被翻了个底朝天,村长也被人打晕扔在一边。 诗杰看到这幅景象也是一愣,好久才说:“大意了,这女人没找着明器,改偷钱了。” 我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呆了好久才开始清点,衣物什么的都还在,玉玦和黑盒子估计被带走了,邺国公的自传和破布地图则是放在背包暗层里,所以逃过一劫。 诗杰安慰我,说:“老乡,算了。这女人够惨的了,队友死光了,搞点钱跑路也是正常的。我们不也什么都没摸到吗?下个月去小三爷那里报到就行了,大佬带飞,求之不得啊”。 阿灿刚好从外面回来,背后拖着两个村民,看到这场景也不惊讶,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丢了什么?” 我尴尬地能用脚抠出三室一厅,说:“一块玉玦,鼎里女尸身上的;一个黑盒子,假后室玉棺里的。这算怎么回事,我发善心救人也错了吗?”。 人到了这种时候,往往都会变得很虚假,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给自己开脱。我当然也不例外,表面上我条理清晰,对自己的队友各种怀疑,和谁都没有说实话。实际上我才是那个蠢蛋,要是我早一步告诉他们,他们做事也会多想一步。 诗杰是个直性子,当即调侃:“老乡,别说我看不起你。你纯粹就是馋人家的身子,你下贱!还想独吞宝子,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叛变组织了!” 我被他说得无地自容,想解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选择沉默。阿灿坐到床边,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说:“不必这么愁眉苦脸的,他们有了想要的东西,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这不见得是件坏事。天塌下来有上头那帮人顶着,你只管跟着地图走就行”。 诗杰把村长扔出门外,说:“灿哥,还有一件事,我们在隔壁发现了小鬼子的行踪。老乡说这里可能有藏宝洞”。 听说有小鬼子,阿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是听过老太爷往事的,自然知道洞穴里宝子的分量。沉思片刻,说:“先休息,这个事情不急……” 之后我们又吃了点东西,各自回到房间里睡觉。可能是之前辛苦劳累的缘故,这一夜我睡得特别好,几乎是秒睡,一觉醒来身体的机能也有所恢复。向导如约来接,看到我们少了两人也不怀疑,说是会帮忙处理。 在回程的高铁上,我坐在靠角落的位置,趁着周围的人都在玩手机的空挡,用杂志盖住邺国公的自传,独自阅读起来。书里的内容不算难懂,以我这种二流大学的知识储备也可以轻松读懂。 这个邺国公出生于唐末河南的一个小村里,当时恰逢饥荒,吃了上顿没下顿,朝廷却苛捐杂税不断,还不派发赈灾的粮食,一时间民怨四起。而他老爹呢,自觉时日无多,老是等着天上下雨也不是个办法,于是送他去山上修道。 由于他悟性极佳,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因此道馆里的师父很喜欢他,从不让他干重活,师兄还偶尔下山整点荤腥,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可是好景不长,朱温老贼篡唐自立,派人到处搜罗有能之士,说是要炼制什么丹药,打造一支不畏生死的军队。 他觉得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当晚就跑出道观前去投奔,被分配到一个方士的手下,负责一些实验记录的小事。某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头戴黄巾的老头,一脸狞笑地递给他一本密术书,说是可以蛊惑人心,炼制并驱使各式各样的粽子。 而他也聪明,没有第一时间上报给方士,反倒是配置好药材以后,在军士的饮食里面下药,一试之下果然神勇无敌,打得敌军一触即溃。朱温知道了很高兴,每有大将出征必定会指派他督军,实则军队全是用来监视他一人的。 随着战功的积累,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大,渐渐地那些军官都开始巴结他,甚至不把朱温放在眼里。朱温知道以后很是气愤,借口许配公主召他入宫,然后杀光了他所有的亲眷,还准备把他五马分尸。可他修习道术多年,怎会如此简单屈服,当场羽化在朱温面前,惊得文武百官纷纷躲避。 “呵呵,砸了个倒斗的烟雾弹而已,说坐化那么邪乎” 第三十三章 匣子沟 我压低声音问他:“倒斗的烟雾弹,怎么看出来的?”。 阿灿邪邪一笑,说:“你真没有你爷爷聪明,书里没有直接说,但你可以想嘛。他所谓的道术,核心就是要很多尸体做为素材。那他最会出现的地方是哪里呢?自然是古墓。由此可见他不仅会倒斗,而且还是个高手”。 这个推测没毛病,就算他自己不会倒斗,手下也必然养了一批职业土夫子。类似于曹操手下的摸金校尉和发丘中郎,只不过其他人倒斗是为了凑军饷,而他倒斗是为了刨尸体。 阿灿补充说:“我猜他的技术还不是很成熟,需要某些因素之间的配合,不然早就率领粽子大军征服世界了,根本没其他人什么事。为今之计,只能顺着地图上的标记走下去”。 我点头表示同意,又回想起狗明他们的惨状,心里一阵后怕。活人转变成特种粽子,竟然只需要几十分钟的时间,就算是小三爷这种见多识广的人物,估计也未曾见过。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好熟悉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发现小三爷正一脸调笑地看着我,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外加一兜子药,应该是出来接水吃药的。 阿灿的表情严肃起来,起身把位置空出,恭敬地说:“小三爷,您坐”。 小三爷摆摆手,示意阿灿坐下,随后静静地看着我,很久才说:“你可真像我”。 我被弄得有点懵,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话说得跟老年人一样,整个一爷爷看孙子的态度。可能下一秒他就会掏出个红包,递到我的手上说“乖,叫爷爷”。 阿灿看出我的尴尬,对小三爷说:“您抬爱了,我家把头刚立山门,还需要您多提携”。 我心说这算怎么回事啊,爸爸带着儿子去拜访老领导吗?短短几分钟时间,你们把辈分都定下来了?我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吗?于是赶紧找了个由头,想借机扯开话题:“小三爷,你们怎么会去那荒山上?” 这话说出的瞬间我就后悔了,假如人家是去倒斗的,到了地方发现被我们截胡,那不就成了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嘛。况且人家还特别大肚,说要带我们飞,我这样算怎么回事。一紧张,手里的东西就脱手了,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小三爷捡起地上的书,随手翻了翻,又略微思考,说:“这个人,我可能知道点”。 我们一下就来了精神,可还是强忍住兴奋,等小三爷继续说下去。 “我是在一个古墓的壁画上看到的,具体是一个道士在山涧中操练士卒的场景,那些士卒长得非常奇怪,有的长得像黑白无常,一根奇长的舌头挂在嘴外;有的又像畸形的胎儿,两手并不对称,一只壮如牛腿,一只又像肉芽,总之是十分诡异。当时还以为是牛头马面之类的臆想产物,没想到啊”。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描述不就是狗明他们尸变之后的样貌吗?赶忙询问那个古墓的位置,而小三爷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像是河南,匣子沟”。 一直以来,匣子沟都是我们家的禁忌,我老爹不止一次地提出,要去接两位先人回家安葬,可每次都被老太爷驳斥,骂得是狗血淋头。有时气到极点,还会扬起拐杖抽打,因此断掉的拐杖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诗杰说:“老乡,现在高铁还没有出河南的地界,我们现在下车去看还来得及。况且小三爷他们已经去过一次了,机关之类的肯定被破坏了大半,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三爷见我脸色不对,也没有说话,拿起手机发给我一个定位,便起身离开。诗杰见状跟去送客,嘴里是各种套近乎的话。阿灿则在一旁劝我,说什么“放宽心,不要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说真的,此时我的心里是一点都不难过,毕竟从未见过那两个爷爷,感情上是没有牵绊的,甚至还有一丝兴奋。这件事说到底是一箭双雕的,一方面可以探查线索,了解邺国公的行驶轨迹;另一方面可以收敛先人的遗骨,尽一下孝道的同时,顺带搞一点金砖,算是走在所有人的前面了。 想清楚这一点,我一手拽起背包,一手拉起阿灿就准备下车,诗杰见我们要走,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老乡,你真是个狠人啊,倒斗倒到自家先人的头上,简直是大义灭亲的典范。哪天我也把老王家的坟包献祭出来,捞出什么明器分你一半” 我抬手给了他一个大逼兜,骂道:“少给我贫嘴,先去收遗骨,再去查线索!小心我打电话给你老爸,你要带人刨祖坟!”。 阿灿也被气氛感染:“胖子,你们老王家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那可不是祖坟冒青烟,最起码是着了,烧的渣都不剩!”。 我们冲出高铁站,转头就打了一辆的士,塞给司机五百大洋,让他有多快就开多快,罚单扣分双倍折现给他。司机自然是不愿意,嘴里骂骂咧咧,直到诗杰说出我们是去抢亲的,这才一脸幸灾乐祸,开足马力朝着山下疾驰。 之后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在山下采购了物资,当晚就朝着匣子沟进发。匣子沟,匣子沟,说白了就是一个钱匣子样式的山沟,周围都是茂密的植被与无名的坟包,时不时传来几声猴子的啼哭,实在是有点吓人。 由于缺乏实质性的位置信息,老太爷的故事里也没提到任何标志性的特征,我们三人只能散开,地毯式地搜索整片山林,约定谁先发现蛛丝马迹就点起篝火,其他人看到篝火自然会过去跟他汇合。 大概找了有半个小时,我这边没有任何进展,于是找了一块平坦的岩石,坐在上面休息。突然,远处的林子里飘起一团团绿油油的火光,隐约可以看到一群批头散发的人形物体,向着我的方向走来…… 第三十四章 营地 我不由打了个寒颤,可很快又冷静下来。但凡读过点书的人都知道,鬼火无非就是磷火,之所以会跟人跑,主要是因为人行走的气流大带动的罢了。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在鬼火聚集的那个位置,必然有许多死人的骸骨。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时,远处却突然传来诗杰的叫骂:“该死的玩意儿,让你蹭老子的神鞭,让你蹭老子的神鞭!”。 我一下就乐了。讲道理,人家挂在荒郊野岭已经很可怜了,尸体都有可能被野兽分食,你还往人家身上滋尿,不烧你烧谁。 “啊!烫掉毛了,别追我!别追我” 这情况不对啊,我知道磷的燃点极低,哪怕是沾到身上,轻轻拍打就可以扑灭,怎么可能会点燃东西。赶紧喊道:“诗杰,9点钟方向,快点过来!”。 “老乡,不行了,你快来帮帮我!” 我心说这肥猪怎么这么没用,一点磷火都对付不了,下斗还指望他拼命吗?可还是顺着声音的来源,猛地开始狂奔,这一跑不要紧,我这边的磷火也似乎有了反应,呼地一阵加速就跟了上来,犹如追捕逃犯的差役一般,隐约还可以看到一丝人形。 顿时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背上散出,弄得我头皮发麻,虽然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归根结底还是怕啊,纯粹的、来自骨子里的害怕。 记得老太爷跟我说过,人体有着无限的潜能,而每个人激发潜能的方式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是在极度的刺激之下,比如我现在——逃命。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速度可以那么快,感觉整个人都要飞起来,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宛如一声声凄厉的鬼泣。 大约跑了有五分钟,眼前隐约可以看到一丝手电的光亮,外加一个肥硕的轮廓。我心知是接近诗杰了,大喊:“老乡!你怎么样?” 诗杰见我跑来,刚想说话,又见我身后跟着的鬼火,瞬间就开始骂街:“老乡,我日你先人!刚用神鞭浇灭一片,又给我带来一群,老子的裤链刚拉上啊!”。 我不由觉得好笑:“那你要用力啊,这山里有两个呐,回头拿出来给你润一下!他们渴了几十年了,到时候谁玩谁可不好说!”。说着就冲到他的身边,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另一只手去拉他的裤链。 诗杰此时都快哭出来了,大喊:“救命啊!有基佬开我裤链!”。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身旁闪现,抓起我身上的水壶,对着那群鬼火就泼了过去。那些鬼火也是一触即溃,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看着这人的身形,脑中无数的片段闪过,但就是想不起他是谁。只能小心翼翼地说:“师傅……你好啊”。 那人闻言转过身,笑嘻嘻地说:“哎呀,你们年轻人就是顽皮,大半夜的跑到这破山上干嘛。的亏现在是冬天,夏天遇到点蛇虫鼠蚁的,搞不好就死山上啦”。 诗杰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师傅,我们也不是故意这样的。我这个兄弟啊,他有两个亲人挂在这山上,这不遇上公司旅途团建,想过来找找”。 我是真佩服诗杰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点草稿也不打,虚中带实,实中藏虚,完全张口就来。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我也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人,三十五岁上下,皮肤黝黑,身上穿的是老一辈常有的棉衣、棉裤,头上裹着一顶皮帽,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 “师傅,您怎么称呼,大半夜也在这山上”。 中年人闻言大手一挥,说:“哎呀,叫我老唐就行了。我生在山上,长在山上,一切都习惯了,熟的跟自己家后花园似的。这不晚上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嘛”。 我一听是这么回事,又想起老太爷故事里提到过,这座山上有巡山人,也就选择了相信他。刚想开口说话,却见远处亮起一团橙黄色的火光,应该是阿灿找到地方了。为了不引起怀疑,果断邀请老唐去营地喝一杯,吃点热乎的东西。 老唐自然是满口答应,有什么能比得上冬天里的一口热酒呢? 我们三人朝着火光的方向走去,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老唐讲了一些山里的见闻,弄得诗杰寒毛直竖,几次想扑到我身上。回想起他面对粽子时的表现,搞不懂他到底是勇,还是怂。 突然,老唐“诶”了一声,立刻关闭手电,抬手示意我们蹲下,然后指了指前方。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生起篝火的并不是阿灿,而是一群金发碧眼的老外,正在整理着装备和物资。周围是十几个帐篷,还有各式各样的箱子和背包,散落在各处。 老唐压低声音说:“这就是你们的朋友?”。 我赶紧摇摇头,表示自己和他们没关系,又转头对诗杰说:“你认识他们是谁吗?”。 诗杰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其中一个背包。我一下就明白过来,那个是薇薇的背包,这群人是薇薇的后续部队,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人员补充竟然如此之快。 “不是你们的朋友就好办”,老唐说着就从衣服里掏出一把王八盒子,“直接干光就好了!” 我靠,这是普通山民的装备吗?搞突然袭击?一个中年男子pk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外国小伙,如此悬殊的战力,无异于送死啊。于是赶紧出言制止:“老唐,你别轻举妄动,这种专业团伙的营地附近,肯定都安排有警戒哨,贸然上去肯定会出事”。 老唐满脸疑惑:“你们还懂这个?”。 被他这么一问,我一下就乱了阵脚,脑袋里飞速思考,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诗杰却突然开口:“老乡,你看那个是不是灿哥”。 我定睛一看,果然!阿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营地的另一头,一手握着一把ak47,一手捏着一颗手榴弹,嘴角都快咧到苹果肌了。怪不得对方的暗哨没有反应,原来早被这家伙干掉了。 只见他用牙咬掉手榴弹上的拉环,猛地往营地里投掷……! 第三十五章 考克斯·亨德烈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然后一阵地头晕目眩加耳鸣,仿佛脑后挨了一记全力的闷棍。转头看了一眼诗杰,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完全跟死猪似的,双眼无神,两腿一弹一弹地,嘴里嘟囔着什么话。从口型来看,好像是:c你妈…… 忽然,我眼角的余光好像瞥到什么东西高高跃起,冲着刚才爆炸的位置就怼了上去。这着实又把我吓一跳,赶紧起身查看。果然,老唐那个疯子举着王八盒子已经开打了,此刻正拎着一个老外的耳朵,把枪抵在人家头上,大声说着什么。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一巴掌抽在诗杰脸上,大骂:“别睡啦,他妈的快起来,你灿哥组织茬架啦!” 可能是不够用力的关系,这家伙丝毫没有醒的意思,还是那副小儿麻痹症的表情。我也没空得搭理他,举起黑刀就冲入营地,不得不说我这刀法没有白练,每抡一下刀鞘,便有一个老外倒地。 那帮老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纷纷四散奔逃,有的开始猛砸武器箱,有的拿起撬杠一顿乱挥,有的更是直接撞到山体上,倒在地上哇哇乱叫。 外边的骚乱很快惊动帐篷里的人,老唐抢过一根撬棍躲在箱子后面,准备来一波伏击。阿灿则更加直接,举枪对着帐篷里开始喊话:“里头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一个人包围了,不要试图抵抗!乖乖出来……”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颗拉了环的手榴弹就从帐篷里扔了出来。老唐瞬间就反应过来,飞奔扑倒阿灿,我也迅速隐蔽,堵住耳朵开始发抖。 此时,诗杰突然从草丛里站起,叫嚷道:“兄弟们,杀!”。 话音刚落,一阵炽热的白光亮起,足可让我看清眼皮里的血丝。诗杰又啊了一声,倒地捂住眼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我心里暗叫不好,阿灿和老唐还在营地中心呐,顿时杀心就起来了,也不管会不会伤人,抛开刀鞘大喊:“老子干死你们!”。 没有人回应我,地上全是痛苦哀嚎的老外,阿灿由于被老唐护在身下的关系,没有受到影响。只见他又掏出一颗手榴弹,厉声喝道:“出来!你们扔闪光弹,我只会扔手榴弹,到时候接收你们的装备,多的还可以卖钱!” “我靠,这小兄弟够疯的啊,我喜欢”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刚要举刀劈砍,却看老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身旁,正一脸调笑地看着我。 这时帐篷里的人也发话了,显然是薇薇的声音:“灿先生,我知道是您。您先冷静,一切都可以谈”。 阿灿你哪里会跟他们废话,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少废话,别让老子等烦了。老子根本不需要跟你们谈,一梭子子弹下去,全tm是我的!”。 老唐看出了端倪,说:“我们得赶紧去绑人,他这样很危险,万一帐篷里的人先开枪,几条命都不够霍霍的。有点人质还好说”。 我点头表示同意,又拍了拍诗杰:“走了,别装了,闪光弹也就致盲几分钟,快点干活”。 这家伙哦了一声,从地上爬起,转头从背包里拿出绳索,把哀嚎的老外捆到一块儿,还顺带摸了一遍老外的衣兜,卷走了几百美刀和一条金项链。冲着阿灿说:“报告长官,俘虏敌人11人,缴获物资无数,请指示”。 阿灿满意地点点头,俨然一副黑心商贩的嘴脸,掏出手机作势道:“薇薇小姐,实话告诉你,我认识几个在越南倒斗的兄弟,10分钟内不出来,我就把他们送去越南当阿kun”。 “不好!有人偷袭!”老唐怪叫一声,冲着营地角落里的一口大锅就冲了过去,抡起撬杠一顿乱锤,弄得里面的人哇哇乱叫。 薇薇以为我们开始折磨俘虏了,一把拉开帐篷的门帘,抬手给了阿灿一巴掌,眼睛里都快喷火了:“畜生,你有没有点道德!”。 阿灿也不客气,反手拍了拍薇薇的后脑:“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大家都是土夫子,你谈道德”。 “我说门外那个大哥,你能别敲了吗?胖爷肉多,耳膜可不厚”。 诗杰一听到这声音,瞳孔都放大了好几倍,上前几下推开老唐,用尽全身力气揭开大锅,一坨胖乎乎的肉团型生物就露了出来:“哎呀,刚刚谁砸的胖爷,老子要把他拧巴成麻花!”. 我一看是小三爷身边的胖子,赶忙过去扶起他,说:“胖爷,您怎么来了,小三爷也来了吗?”。 胖子扣了扣耳朵,说:“没有,你小子是把天真给拿捏了啊。下个死斗的事情,非要我跟来保你,生怕你挂了还是残了”。 “诶?”胖子看了眼帐篷上的logo,对薇薇说:“你们跟裘德考是什么关系?” 阿灿也反应过来:“我说怎么那么眼熟,考克斯·亨德烈大名鼎鼎的传教倒爷,不过他不是挂了嘛”。 我们现在人多势众,已然完全控制了场面,薇薇也不敢怎么样,只能死鸭子嘴硬一句话也不说。我又不好意思对她用刑,只能把她绑起来,一群人围着大锅煮东西吃,馋的那群老外呜呜喳喳地,其中一个老外率先顶不住了,说:“我愿意说实话,但你们得保证我的安全”。 胖子满脸奸笑:“那肯定没问题,胖爷说话一言九鼎。不仅那群人找不到你,还管吃管住管美妞,妥妥的人生巅峰!”。 我心说这胖子说话怎么感觉不靠谱呢,偷悄悄把诗杰拉到一边,刚想开口询问,却见他一脸花痴相,估计问了也白问。 那老外喝了一口热水,说:“你们说的没有错,裘德考是死了。他死之后公司破产重组,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没用的项目出售给了太阳国人,剩下一部分继续进行。薇薇则是后面招收的领队,专注于‘李冀松’的研究,也就是你们说的‘邺国公’”。 第三十六章 洞 他这话一说完,胖子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掏出手机去一边打电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想来也是,原以为解决了问题,没料到竟然只是个开始,换谁都无法接受。 阿灿看向我,说:“现在这个问题就复杂了,小三爷的过去,我不清楚,但吴老太爷被骗走战国帛书的事情,可是人尽皆知。我们恐怕得抓紧时间了,必须连夜入洞。如果薇薇他们长时间没有回复消息,必然会引来他们的后续梯队,到时候要走就麻烦了”。 老唐此时一脸懵逼:“我说二位,你们到底要去干嘛?什么山洞啊?” 胖子打完电话过来,听到老唐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同志,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是带着任务的,专门缉拿这群十恶不赦的外国倒斗贩子,看看那成批次的子弹和步枪了吗?这就是证据儿!上头马上派人过来,你帮我们看住,回头还有奖金,发个‘五好市民’啥的”。 这可把老唐高兴坏了,好像下一刻就能光宗耀祖一样。胖子递给他一把ak,授予他临时警卫员的职务,嘱咐他看好洞外的侵略份子。随后小声对我说:“小心那个老唐”。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一个中年汉子,半夜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山沟里,怎么想都有问题。这段时间以来,我也充分感悟到了人心的难测,简直比鬼神更加可怕。 “你比天真还天真”这是胖子对我的评价。 正当我准备开始第二轮搜索的时候,诗杰突然小跑过来,喘着粗气说:“老……老乡,我刚刚对着石壁……尿” “对着石壁尿尿,里头冲出个女鬼,想挖你的金针菇?” 诗杰呸了一口:“说正经的,别打岔。尿尿冲出了一个洞口,你快过去看看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好像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路小跑就到了洞边,顿时一股冲天的尿骚味直冲天灵盖。转头对着诗杰大骂:“你丫的几天没喝水了?这还咋钻啊!”。 诗杰有点不好意思:“哎呀,我喝的都是可乐,那不比水好喝啊”。 阿灿看到这场景,一句话也没有,拿出水壶就浇了上去,随后屏住呼吸钻入洞内。我也没办法,看到阿灿这么豁得出去,嘱咐诗杰叫上胖子,自己也先一步入内。 这是一条人工开凿的石道,绝非天然形成的,非常干燥。我拿出手电照了照,发现地面上都是森森的白骨,一些较为完整的,也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周围。 阿灿说:“你爷爷的故事有偏差,恐怕没有说实话”。 从小到大,对故事起疑的人,他还是第一个。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阿灿则是顿了顿:“粽子是粽子,白骨是白骨,从没有先变白骨,再转职粽子的。我估计你爷爷对故事做了美化处理,这里比想象的还要凶险地多”。 我有点不置可否,但还是点头表示同意。二人顺着石道继续往下走,脚步非常慢,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加上有二爷爷绳索的引导,不至于有走岔路的情况。 阿灿指着角落里的几具骷髅说:“应该已经走到中段了,那两个胖子为什么还没跟上来?”。 我心里也正犯嘀咕说:“我们在这里停会儿,你检查一下骷髅,我问问他们”。随后掏出从薇薇那儿抢来的对讲机,刚准备呼叫,诗杰他们却率先发话了:“老乡,听得到吗?” “听得到,你们怎么还不下来” 诗杰那边传出一阵嘈杂,好一会儿才传出胖子的声音:“小柴同志,出了点问题。你不要慌,听我慢慢跟你说昂。你们进去的洞口,现在已经消失了,具体原因不清楚,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不信你们可以返回去看看,应该跟进来时的地方,不是同一个”。 我心说,这能不慌嘛,我是听过诸如“山鬼背”的传闻,指的是人走入一片山林,明明只走了几个小时,出来时却到了几千里外。可也说入口会消失啊,只是花费正常的时间而已。 胖子又说:“天真他们正在往这里赶,估计明天下午可以到,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就行了。我们队伍里有个小哥,非常擅长破解机关,有他在肯定没问题”。 人在这种时候是最迷茫、最无助的,简单来说就是:知道从哪里来,不知到哪里去。古今中外许多哲学家都研究过这方面的问题,但都没有一个统一的定论,他们都解决不了,那我就更傻眼了。 我把目光投向阿灿,期望他能像之前一样,轻而易举地解决问题,带我走出这鬼地方。然而他并没有搭理我,而是一直蹲在角落里,背对着我,似乎正端详着什么东西,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阿灿” “阿灿” 我叫了他几声,可他依旧保持这个动作,一点回头的意思也没有。不得已,我收好对讲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突然,这家伙直直地站起,整个脑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起来。我一看这不对啊,这几具骷髅那么毒吗?强如阿灿,居然也中招了。 只见他缓缓转过身,短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手了,冲着我的面门就划了过来。我赶紧侧身躲过,学我爷爷一样,朝着洞穴的深处跑去。 原先两人合作的情况下,要在洞穴里撑一天不到的时间,那是相当简单的。可现在阿灿出了问题,相当于我的神经要时刻紧绷,一面要活下来,一面要找出救治他的办法,如此一来就非常棘手了,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摔到大厅里的,随手抓起一块金砖做防守状,而阿灿也在此时赶到,借势朝着我的方向就扑了过来。 我这下是真的慌啊,没有人会愿意跟疯子待在同一个区域内,心里喊着:阿弥陀佛,满天诸佛保佑,弟子回去就把金砖卖了,给你们塑金身! 也不知是不是真神迹,就在阿灿要接触到我的一瞬间,我也下意识地挥出了金砖,不偏不倚正中他的下颚,一只硕大的虫性物体从他嘴里蹦出! 第三十七章 金银 阿灿的身体也随之倒了下去,我赶紧扶住他,胡乱甩出几根荧光棒照亮四周,防止那虫子再上来。 随即拿出手电,对着照了下他的瞳孔,发现没什么问题;然后捏住他脸颊两侧的肉,强行掰开嘴,查看里面的情况。 不看不要紧,乍看之下又是脊背发凉。在阿灿的舌头上,有一个半厘米深的血孔,应该是虫子吸附所留下的,而口腔的其余地方,全都充斥着不知名的黏液,顺着嘴角流到地上,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我强压住反胃的感觉,把整个背包翻了一遍,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找到。只能先联系上面,掏出对讲机,说:“胖爷,呼叫胖爷”。 那边也很快传来回应:“小柴同志,你说”。 “胖爷,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原原本本地告诉小三爷,这里比你们想象的凶险得多!” 胖子一听也吃惊不小:“好,你说。我们都听着呐”。 我深吸几口气,又扶起阿灿,说:“胖爷,你们进来之后,千万不要触碰任何一具骷髅。这里面有一种蠕虫,大的可以让人产生幻觉,小的入口能够操纵人的躯体,阿灿刚刚就中招了!”。 “这么邪乎吗?他人现在怎么样” “还活着,瞳孔没有散开,但嘴巴里都是黏液,不知怎么弄出来”。 胖子长舒了口气:“柴小同志,你有为朋友牺牲的觉悟吗?”。 牺牲?要我给他吸出来吗?说真的,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但重点是,鬼知道那黏液的成分是什么,万一里头有虫卵之类的东西,别说我们两人了,就连后续下来的人都会有危险。 我看了看阿灿,又想了想现在的处境,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胖爷,你不用说了,我吸”。 这话刚说完,对讲机那头就传来了两个胖子癫狂的笑声,我心说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笑的出来,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所幸也不再搭理他们,专心做起了心理建设。 正当我准备关闭对讲机的时候,胖子又发话了:“小柴同志,你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真的是难能可贵。可是你听我说昂,自然界是很神奇的,一般毒物的周围,都会有克制它的东西存在。如果我是你,我就返回去找找看”。 短短几句话,瞬间让我茅塞顿开,犹如蹲坑没带纸的时候,有人递过来一包湿巾,真真正正的雪中送炭!可转念一想,还存在一个问题,那虫子现在没有围上来,纯粹是因为我在,要是我转身离开,它必然会再钻进阿灿的嘴里,到时候打我个伏击就麻烦了。 我把问题跟胖子说了,胖子还是不以为然:“哎呀,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不如天真吗?他只是不够机灵,可你是不够聪明。人的七窍都是相通的,你堵哪儿都没用,还不如背上一起带走省事”。 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阿灿一米九的身高,体重至少一百五十斤,反观我这边是一米七八,一百四十斤的体重。如果再算上装备、坡道等等因素,那负重铁定会把我拖垮。 “水……水……” 任何人在密闭的环境里,忽然听到这种虚弱到极致的声音,估计都会被吓个半死,我当然也不例外。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掏出水壶对阿灿说:“阿灿,你听着啊,水我可以给你,可你现在只能漱口,千万不要咽下去,明白不?”。 阿灿无力地拍了拍胸膛,告诉我“知道了”。 我也不再犹豫,举起水壶就小心翼翼地往他嘴里倒水,他也很配合,每吐一口便带出一坨淡黄色的黏液,里边还有肉眼可见的斑点,不知道是血,还是幼虫。 过程大概持续了十五分钟,直到我俩的水壶再也倒不出一滴水为止,阿灿也缓过了劲儿,说:“牧之,我背包的肩带里有一支肾上腺素……” 此时我的心里五味杂陈,非常不是滋味儿。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毕竟我们认识到相处也就几天时间,他却次次救我于危难,而我却连保护他的能力都没有,实在是太失败了。 肾上腺素注射进去之后,阿灿的脸色有明显的好转,我又喂他吃了点东西,问:“阿灿,到底怎么回事,你在那几人身上到底发现了什么!?”。 阿灿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勋章递给我:“认识吗?”。 别的不敢说,在勋章这种东西的认知上,我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那妥妥的是一枚旭日章,而且是双旭日的高级别款。我家老太爷也收藏过一枚,每当野狗在老屋门前排便时,他都会拿这玩意儿挂干净,然后扔到角落里,从来都不擦。 “旭日章?” “哈哈哈哈……”阿灿发出沙哑的笑声,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接着又说:“对,没错。这是我在角落里的尸堆里找到的,是真品无疑。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几具尸体应该是伪装成劳工的小鬼子,级别还不低”。 我有点不理解:“这跟你中邪,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灿的眼神变得有些阴冷:“当时我发现了勋章,感觉事情不简单。于是开始搜身,果然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发现了两块卵石状的东西,正想拿给你看,没成想捏碎了一块,爬出只蚯蚓般的虫子,几下就钻到了皮肤里……” 我示意他不要说了,之后的事情等出去再告诉他。 此时我才有空打量四周的环境,这个石洞非常大,从头至尾可以排下至少二十辆解放牌大卡车,顶上坑坑洼洼的,一看就做得特别敷衍,宝子倒是规制的比较整齐,分别是:左边金银锭、中间瓷器和玉器、右边雕塑和字画卷轴。 随着目光的流转,我心里的欲望也被无限制地放大,仿佛看到不是成堆的物件,而是一摞摞红通通的百万大钞!之前对满天诸佛许下的承诺,在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贪婪! 突然,在散落的金银堆里,隐约出现了一只干枯的手…… 第三十八章 斩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又转头看向阿灿,他倒是非常冷静,丝毫的兴奋都没有,仿佛这金山银山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堆垃圾。 “阿灿,你看那是什么?” 阿灿缓缓地直起身子,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很久才说:“去拜见一下你的二爷吧”。 我顿时如遭雷击,差点没有站稳,可还是机械般地一步步往枯手的方向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有几滴已经落了下来,滴在干涸的嘴唇上,真tm咸! 老太爷之前问过我,如果哪天二爷和大爷的尸体可以被运回,届时我会有什么感觉。当时我的回答是“没有任何感觉,不亲不熟”,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种伤感是从心底里涌上来的,埋藏于血液里的亲近。 阿灿从后边扶住我,说:“勇敢点。你是把头,继承他们衣钵的人!”。 终于,我看到了那具已经成为肉干的尸体。它全身破破烂烂,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衣服,露出里面漆黑的肌肉纹理。临近查看,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有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有的地方明显被抓烂了,好像被搅碎到一半的肉块一样,脖子上还有一束刀痕,直直地劈断了脊椎,仅剩一层皮连着。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才堪堪停止哭泣,倒出背包里所有的东西,想要收敛二爷的尸体。阿灿却拦住我说:“千万不要碰,这个死状不对劲,都黑得发亮了,恐怕是中尸毒了!” 我一下就怒了,可还是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该怎么办?”。 阿灿没有正面回答:“看到四周凌乱的骨片了吗?应该全是他打碎的,我粗略估计了一下,至少有三百具以上,才能有这个规模。” 那这就非常不合理了,如果二爷一个人就是可以把它们干光,那还不如兄弟三人一起打,这样不是更快吗?再者,要是已经打赢了,又是谁杀了他呢? 我拿起对讲机,说:“胖爷,听得到吗?” “听到到,小柴同志”。胖子喘着粗气,又说:“小柴同志,你放心。天真和小哥已经到了,正在寻找入口进去,这个洞不简单。哎,算了,让天真跟你说吧”。 随后又是一阵嘈杂,几分钟后,小三爷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小柴,你听我说。你们这个洞并没有机关,或者说我们所在的整个山,整个才算是一个机关”。 阿灿抢过对讲机,说:“小三爷,您说的详细一点”。 小三爷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怎么跟你形容呢?这整座山就像是一个水车,靠地下暗河的水流驱动,核心位置则是一个超大号的八宝转子,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那洞口的位置都会发生变化”。 我一下就懂了,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想要进洞,必须跟昨天我们进洞的时间一致才可以,不然这个洞口就不会出现。而我们想要出去的话,也必须在那个时间段,不然还要再等一天。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明明大家彼此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但却死活碰不到一起。 我把这个推论跟阿灿一说,阿灿马上表示了否定:“你的想法没有错,可你能保证机关运转的时间是一天吗?万一是一周、一个月,或者一年呢?”。 完了,这下全完了。我瞬间就明白了二爷的心态,好不容易干光所有骷髅,自己累得精疲力尽、满身是伤,想出去又找不到洞口,最终失去生的希望,选择自我了断…… 阿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也不用那么悲观,你爷爷既然可以出去,那就说明这个机关并不是无解的,至少在某一刻不是。无论如何,还是先找到你的大爷,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地图吧。退一万步来说,假如我们不幸死在这里,至少也给小三爷他们争取时间了,对吧?”。 这话说得没错,一点毛病没有。我们死了没有关系,至少得把路给他们铺平才行。况且老太爷也说了,在洞穴的尽头还有一个水帘洞,大不了我也跳一次,不见得会有事。 于是对阿灿说:“老样子,我在前,你在后,先找大爷爷”。 然而这样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正当我们收拾装备,准备出发的时候,突然一阵细碎的、铁器摩擦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洞中传了过来。 我心里一凉,心说里头不会有什么粽子吧?当初二爷留下抵挡骷髅,而大爷留下抵挡的,难道是其他什么东西吗? 阿灿掏出两把花撸子抛给我,说:“牧之,丢几根荧光棒过去,要拼……”。 话还没说完,阿灿整个人就飞了起来,撞在岩壁上发出“咔”的脆响,骨头可能已经折了。 只见一只右手满是肌肉,左手如同婴儿的青皮粽子出现在阿灿之前的位置,跟国公墓里的狗明如出一辙。而它也根本没打算给我们机会,斜身蓄力,冲着阿灿飞出去的方向,猛然加速起来。 与往常不一样,此时的我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对着粽子就是一阵连射,直接打断了他的婴儿短手。 那粽子“嗷”地一声惨叫,随即又转头看向我,浑浊的眼球显得异常恶毒,仿佛是进攻前的威胁。 阿灿趁着怪物转头的间隙站起,举起一尊唐三彩瓷器,一下砸在粽子的头上,说:“牧之,装弹!我来拖住他!”。 我不可能按他说的做,花撸子装弹至少要三十秒,两把就是一分钟,这还不算从背包里拿子弹的时间。我把花撸子扔到一边,双手拔出国公墓里起出的黑刀,刀刃向外,拖在地上就开始狂奔! “让!” 阿灿听到我的声音,也不恋战,一脚重踢在粽子的腰间,自己借势倒退出去,几个呼吸间就拉开了身位。 我也顺势将刀上扬,令势能转化为动能,从粽子的下盘砍入,破头颅而出! 第三十九章 真相 我看着地上被一分两半的粽子,心里异常地复杂,甚至有一点匪夷所思。假设这里真的是八国联军藏宝的洞穴,怎么可能会有地图摆在这里呢?而且还有粽子护着。 讲道理,如果我是那群野心家,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带走战利品,那找一个地方藏起来,的确是无可厚非。可要论驻守的事情,派一支精锐小队,不是更为稳妥吗?人不比无差别攻击的粽子靠谱?换一种思路来说,野心家搬宝子就算了,还要把这种会致人尸变的恶心蠕虫也带上吗?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牧之,你先扶我起来” 我这才想起阿灿骨折的事情,赶忙扶起他:“伤到哪儿了,严重不?”。 阿灿摆摆手,又指着洞口,说:“断了一根肋骨,没有移位,问题不是很大。不过我们的方案得改了,先搜索地图和资料,再去找你的大爷爷。现在情况有变,万一跟你爷爷说的一样,再从石壁里蹦出几百具骷髅,多少条命都不够用啊”。 我点头表示同意,将他扶到金山旁坐下,又捡起花撸子、压上子弹,叮嘱他不要放松警惕,那肥虫可能还没爬远。要是它敢来,就给它一枪。 逗得阿灿哈哈大笑,嘴里念叨个不停,什么“把头长大了”、“把头出息了”等等。俨然一副老爹夸儿子的态度,我也懒得顶他,自顾自地搜索起来。 按老太爷所说,当初他拿破布地图的时候,位置大概是金山的附近,因为是随手拿的,所以没有很深的印象。那范围可海了去了,一个人翻找,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搞不定。可没办法啊,我总不能强迫伤员劳动吧,只能一个人悻悻地找着,有多少算多少。 不得不说,人在阴冷不通风又光线昏暗的环境下工作,非常容易急躁。起初我还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碰坏什么东西,一下送走几十万美刀;可后来就是走马观花了,兴致来了还砸几个花瓶玩玩,反正这里有几十个亿的财富,少点儿也看不出来。 突然,角落里的一个陶罐,引起了我的注意。不为别的,只因为与其他的玉器、瓷器相比,这个陶罐非常丑,哪怕用来当痰盂儿都嫌磕碜。 我心说,这八国联军的审美也不过如此嘛,怎么把这种东西都搬来了,害怕行军途中没有地方上厕所吗?完事还把它跟宝子摆在一起,简直是对宝子的侮辱。随即拔出黑刀,高举过头顶,想练习一下刀法。 而那陶罐却像长眼睛了一样,居然当着我的面倒了下去,随后猛地一阵加速,提溜几下就滚没影了。 这可真的是天下奇闻,动物成精就算了,陶罐怎么也修炼起来了。赶忙朝着阿灿的方向吼:“阿灿!你那边有没有个陶……”。 “嘭……”地一声枪响。 “过来吧,搞定了” 我人都傻了,这哪里是人啊,活脱脱一个自瞄兵器。 当我走金山旁时,阿灿早已蹲在地上研究起来,见我来了,抓起一只肥大的虫子,说:“这里面的”。那个开心的表情,好像下一步就要把虫子吞了一样,完事再打一个饱嗝,说“哎呀,嘎嘣脆,鸡肉味”。 我看着虫子身上滴落下来的淡黄色黏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度想要作呕。随即又发现了不对,阿灿手上这只虫子的尾部,竟然挂着一块带血的鲜肉,赫然就是寄生他的那只。 努力回忆了一下,起初阿灿中招的时候,虽然脖子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扭转,但面部并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是说,虫子当时的大小,正好可以被阿灿的口腔包裹,可眼下这只别说人口腔,牛膀胱都不一定装得下。难道这虫子自带激素不成? 吃不准,真的吃不准。此时对讲机又响了:“小柴同志,听得到吗?”。 “胖爷,听得到”。 胖子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语气有些沉重地说:“小柴同志,刚才我们又走了一遭古墓,找到了一些资料,你可能会感兴趣。你们所在的位置,属于邺国公的试验场,之后被八国联军强占为藏宝洞,这整座山都是用尸骨堆成的,外边只有薄薄一层壳,千万……”。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 如果是这样,那此地有地图也还说得过去,阿灿听出了什么端倪,说:“这样说来,那所谓的古墓也只是一个幌子,邺国公逃出升天后,在朱温的眼皮子地下设立了试验场,而朱温也惧怕他的特种粽子,因而听之任之”。 我把目光落到畸形粽子身上,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阿灿,你说粽子能活多久”。 阿灿说:“这个恐怕没人能回答你,我们通常遇到粽子都是直接打死的。谁闲着没事抓一只回去,测测年龄和寿命啊”。 老太爷曾经说过,他们那时入行倒斗前,大多会纳投名状,防止有人出卖队友。然后每人会分到一块由法师特制的命牌,上面刻着每个人的名字,万一碰上尸体带不回去的情况,队友可以带命牌回家,代替尸体入殓安葬,以达到魂归故里的目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怀疑又多加了几分。于是起身走向畸形粽子,扒下它破烂不堪的衣物,开始翻弄起来。很快,一块四方形物体就掉了出来,三个刺眼的楷体大字跃然其上:柴应龙。 大爷爷!?这粽子是大爷爷!! 没有片刻的停留,我又冲到二爷爷的干尸前翻找,很快找到了第二块命牌:柴灵龙。 我顿时如遭雷击,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1970年,老太爷逃走之后,大爷爷和二爷爷先后击溃骷髅。正准备离去时,发现洞口被封,无奈只能四下寻找,而大爷爷此时不幸被蠕虫寄生,进而发生异变,陷入癫狂之中,错杀了二爷爷。自己则化成尸茧陷入沉睡,直到被我们闹出的动静所激活。 可这样也不对,如果当时身为生瓜蛋子的老太爷,可以跳水帘洞求生,那经验丰富的大爷爷和二爷爷没理由不敢啊。 第四十章 五十四 阿灿好像也明白了什么,说:“牧之,小三爷之前说过,整座山体是一个机关。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这里是一个连环套,类似于机械中的多层转轴,外边那层顺时针转动,里边那层逆时针转动”。 他这么说,无非是一个象征性的意思。就像某些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特定的秘境只在某一时刻开启,且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出来,不然出口和入口的位置都会发生移动,将人活活困死在里面。 既然假设已经确立,那下一步就是验证猜想。我自认并不是很懂古墓,但却勇于试错,读书工作时无非是挨一顿骂,而如今纯粹是在玩命。 我们清点了一下装备,花撸子两把、工兵铲两把、荧光棒十一根、压缩饼干八块、午餐肉罐头三个、应急药品一份、手电两个、子弹二十六发,水——一滴都没有。这也就预示着,最多三天,三天之内我们出不去话,那永远都不用出去了。 看着地上罗列的装备,阿灿叹了口气,说:“牧之,你听着。如果我们出不去的话,你可以开枪打死我,吃我的血肉,这样至少能多顶五天”。 我不由调侃他:“别以为老子不清楚你的小九九,我不会摸黑帮你割包.皮的,死了这条心吧”。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就得到了缓和,我们都笑岔了气,阿灿更是捂着伤口连连叫疼。 一番整顿之后,我们正式准备出发。由于荧光棒剩的不多,这次我们只打亮了一根,由我握在手里,率先走入了内洞。与之前一样,前半段走得很平稳,除了碎石和骨片之外,没有任何的东西。 可到了后半段,空气中却多了一股寒意,我刚想说话,突然一把刺刀出现在我的脖颈处,要是再前进哪怕一步,脑袋和身子就要分家了。 阿灿走上前,仔细端详着这把刺刀,很久才说:“老款的日式刺刀,上面还带着血,看样子经历过一场白刃战”。 我又掏出三根荧光棒,递了两根给阿灿,说:“接下来的路上,荧光棒先行,避免减员。看来我们很不走远,前方不是想要的水帘洞,这个洞的位置也变了”。 阿灿配合地点起荧光棒,顺着刺刀伸出的方向朝里看,前方赫然出现了一具鬼子的干尸,标准的屎黄色军服和人中胡,嘴巴张得奇大,生前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牧之,你过来”。阿灿指着那人的裤裆说:“你看他是不是尿了,这里居然有块尿渍”。 我没有搭理他,继续往前走,心说都什么时候了,我为什么要屈尊降贵去看一具干尸的裤裆。 后续沿途都是一些小鬼子的尸体,还有一些劳工衣着的人,无一例外全部化作了干尸,而且表情凄惨。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五十人左右。 说真的,如果这场混战发生在入口的石道里,那我肯定不会感到意外,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样的例子也屡见不鲜。可他们却死在内洞的石道,那就非常不合乎常理了,难道里面还有龙脊背之类的东西吗? 大概走了有十五分钟,我们走完了最后一级台阶,一个远超之前面积的石台出现在眼前。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座石台明显得到过修葺,六面全部附上了石砖,虽然有一些破损老化,但还看得过去。 我摸了摸砖壁,说:“阿灿,你说上面的人都疯了吗?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地下室互相残杀,阴间的房产也内卷了吗?还有我家老太爷也不靠谱,根本没有水帘洞这回事”。 阿灿倒是有觉悟,科普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许多土夫子都会在下地之前,给自己烧一些纸钱、纸马,生怕死后白给那些粽子陪葬。那些有命赚,没命花的钱,你敢要吗?”。 我一想也是,又把视线转向了砖墙,恍惚间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正想开口询问,却被阿灿捂住了嘴,只听他压低声音说:“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声音”。 “声音?老鼠还是蠕虫啊?”我知道部分古墓里是会有老鼠的,但大多是一些富甲豪绅的墓,不会出现在大型的古墓里,一来是讲求密封性,二来也不会允许那种秽物去打扰墓主人的清静。可我们现在身处的是洞穴,有点老鼠也不足为奇。 阿灿摇摇头,继续说:“不是老鼠,是呼吸声,凑近耳朵去听”。 我有点将信将疑,可还是把耳朵贴到了石砖上,几乎就是在瞬间,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入到耳中,犹如大学时听到隔壁寝室集体打呼噜一样。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问:“这座山里有粽子的宿舍吗?哪一级的啊?”。 阿灿也不再遮掩:“你要不挖开石砖,亲口去问问它们?看看它们喜不喜欢你这个俊俏的学弟!?”。 我终于明白是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构造了——太平间,这里就是邺国公这个老贼留下的粽子版的胶囊旅馆! “咔……” “咔……” 怎么回事?上面的机关也被触发了吗?或者又来了一波骷髅?这可真是不公平,凭什么大爷爷和二爷爷只需要清杂兵,换我这里却要杂兵和特种粽子一起杀。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我已经接受了自己死亡的命运,到时候蠕虫也会爬进我的身体,让我成为一只特种粽子,然后被小三爷他们干掉。 “哎呀,我的把头啊!别愣着,快过来帮忙!” 我转头看向阿灿,只见他已经挥着工兵铲,冲着砖墙狠砸起来,方才的咔咔声是他敲击砖墙发出来的,嘴里念叨着:“挖出来,能提前干掉一个是一个”。他砸的非常用力,每砸一下,砖壁便会回应他一串火星子。 到这种时候了,这家伙居然还没有放弃。我没有立刻去帮他,而是仔细清点了一下石砖的数量,六面九宫格,整整五十四个粽子…… 第四十一章 黏液过道 当初在国公墓的时候,我们三人加上老外,七、八个人才打死两只粽子,还是在密集火力的加持下。如今只有我们两个,对整整五十四只粽子连挖带打,没个把月根本完成不了。 再者,砖壁里的粽子是什么品种嘞?我们对此可以说一无所知。万一刨出来个奥特曼粽子,或者假面骑士粽子,那别说杀了,几下就把我们给秒了,头都给挤扁的那种。 突然,空荡的石室里又传来几声锁链传动的声音,好像是什么机关被启动了。我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拉起阿灿就往石阶上狂奔,企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藏宝室,不然诗杰他们就可以开席啦! 阿灿有点不解,一边拍着我的手,一边喊:“哎,你干嘛,上班呐,摸鱼要扣工资的!”。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狂奔,还顺带踹倒了好几具小鬼子的干尸。然而天不遂人愿,就在我们要到达藏宝室的那一刻,整个石道开始移位,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最后消失在眼前。 这就像蹲坑一样,努力了大半天,眼看就要冒头了,门口却冲进来个憨憨,一把帮你把裤子提上了,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之前小三爷他们想要救援,最最麻烦的办法也只是再打个洞进来,如果进度足够地快,五天时间也够用了。而我们所要做的,充其量只是捏着鼻子喝几天对方的尿液,出去之后绝口不提此事。 可现在不一样,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要被传送到哪里去,更别说通知他们了。回想哪些干尸临死之际的表情,用指甲盖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阿灿说:“走,回去接着挖”。 我真的很不理解:“干嘛要挖,搞点石砖给自己起个墓吗?还是挖个大哥出来,问问打不打牌?我们身上也没带扑克啊”。 “哎呀,把头,你还是太年轻了”,阿灿挥了挥手中的荧光棒,又说:“这座山上一共就两个建筑,一个试验场,一个古墓。邺国公何等聪明,怎么可能不把实验室和试验场连起来呢?实验室里搞好了尸茧,绕大半个山头,再塞进试验场?”。 他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想起《生化危机》里的场景,保护伞公司自己躲在地下,然后将整个浣熊市当做试验场,反复投放、回收试验品,没见他们靠人力搬运啊。 可还是忍不住发问:“你的意思我懂,可这跟掏粽子窝有啥关系,先抽几只看看品种,试试有没有过期吗?” 阿灿那是标志性的坏笑:“开动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想想,行不行?小鬼子和劳工那么激烈的打斗,都没有把那群粽子搞醒,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我这是敲敲看,试试石砖缝隙之间有没有灌铁浆,到时候好带你出去”。 这不失为是一个好的方法,但用工兵铲砸墙显然不现实,我认为不用浪费力气,要是一个用力不稳,很可能让他胸部的碎骨移位,反而会危及生命。 正想开口说话,对讲机又传来一阵细碎的忙音,很久才缓和下来:“老乡,老乡!” 我一听是诗杰,当即回话:“我在呐,我在呐”。 “老乡,我跟你讲,刚刚那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小哥神了嘿。只在洞口摸了几分钟,就搞清楚了整个洞穴的运作原理。原来那个洞穴和古墓是相连的”。 我有点无奈,这家伙说话从来不会抓重点:“然后呢,你直接说结果”。 “结果就是他们现在进古墓找你们去了,他让你们进到内洞里呆着,见到影画之类的东西再出来,但……” 信号到这里又中段了,我心说这老外的东西也不好用啊,估计还没小学门口卖的对讲机好使,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接收不到信号,不由地一阵唏嘘。 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石道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转动,而这次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条裹满了淡黄色黏液的过道道,两边是暗红色的影画,不知道通向何处。 老太爷曾经跟我说过,许多枉死或者死样诡异的人,在下葬之时,人们都会在他的棺椁周围洒上朱砂,以起到镇压邪祟的作用。 而对于那些有一定地位的人,往往会选择将朱砂兑入黑狗血,再制成影画、壁画、棺椁纹样的方式来进行此项步骤。但不论是哪种方法,其目的还是警示后人:这里面的东西不好惹!赶紧闪! 我看向阿灿,他也正看着我,说了一句:“走!”。 是啊,我们现在没得选,不想走也得走。而且小三爷他们也已经出发接应,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有他们兜底,我们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嘞。 不得不说,这条石道相比于藏宝洞的那条要恶心得多。阿灿几乎是边走边吐,我很少看到他这样失态,估计是想起了黏液的口感和味道。 当然,我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每一次迈步都会带起一部分黏液,有的甚至还会拉丝,整个就像漫步于鼻涕的海洋。要不是我从小在鱼货市场旁长大,闻惯了浓厚的鱼腥味,可能早跟阿灿抱团吐了。 大概走了有十分钟,我们才渐渐适应了环境,作呕的感觉也有所缓解。忽然,我的鞋底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顺势向前倾倒,眼看就要和黏液台阶来个无死角的亲密接触,回想起阿灿满口黏液的样子,心说这还不如死了算了。 阿灿见到这种情况,也不好直接拉我,万一用力过猛,两人都很可能滚回石室里去。因而只能一手死死卡住挂满黏液的影画墙壁,一手拉住我的头发,以这种微妙的姿势保持平衡。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我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又不敢让他放开,只能艰难地往前迈了一步,确认下盘稳固之后,才堪堪让他松手。而阿灿也在此时发出了疑问:“你刚刚碰到什么东西了?”。 其实我也正纳闷呢,那种触感不像是石子之类的坚硬物体,有点像橡皮糖,反正是有一定弹性的东西。 想着就弯腰开始摸索,很快一个鸡蛋大小的卵状物体就被抓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