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衙门有点凶》 第1章 开篇就是死局 “快走！快走！到清元寺看热闹去！” “看热闹？什么热闹？” “你没听说啊！县太爷那个无良弟弟今儿个当街轻薄了荣王大郡主，挨了顿毒打不说，现在正要被浸猪笼呢！” “哈，还有这好事？那咱们宁远县岂不是少了一大祸害？” “……” 今日的宁远县沸腾了。 一时间，大街小巷无数人向着城外的清元寺蜂拥而去。不为别的，就为观看宁远县大害虫吕方是怎么被浸猪笼的。 而此时，咱们的主人公吕方，正被五花大绑扔在猪笼里。鼻青脸肿，双眼中满是茫然。 他本是个普通的学生，在马路上为救一小女孩被车撞了。刚刚恢复意识，却发现眼前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这是在哪？ 他偏头打量着旁边那些穿得稀奇古怪的人，正自纳闷，一股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的脑海。 我穿越了？ 这股记忆摧枯拉朽般的席卷进吕方的脑海，让他脑袋剧痛。 吕方。 字昌回。 大渝王朝荆南郡宁远县县太爷吕梁的亲弟弟。 不学无术、欺行霸市的衙内。 六岁断奶，八岁偷瞧家里丫鬟洗澡，十四岁那年哥哥吕梁成为宁远县县太爷后更是变本加厉，和一帮子游手好闲的地痞、纨绔成日鬼混，横行无忌，沉迷酒色。 流连烟花之地，街头调戏良家妇女之类那是家常便饭。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这可不，这回就撞到铁板了。 事发半个时辰之前，吕方被两个狐朋狗友叫来清元寺踏青，撞上一带着丫鬟前来上香的美女。 这美女长得那叫个漂亮，眉目如画，肤如凝脂，说是国色天香半点不假。哪怕是久经花丛的吕方都从未见过。 于是这犊子当时眼睛就绿了。 在朋友的撺掇之下，色胆包天的趁着美女过石桥的时候故意撞了上去，然后搂着人家就要强吻。 结果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他，竟是被这美女给从桥上推下去了。 呛个半死不说，好不容易被人捞上来，半死不活的吕方还没来得及说明自己身份，就被一个小白脸指挥着几个武师给暴打了一顿。 这一打，便被打死了。 然后现在的吕方穿越了过来。 慢慢融合了记忆的吕方，心里也不禁是生出一股鄙夷。 这副躯体的原主人还真是……一朵奇葩。 能带着丫鬟的女人，那能是普通人吗？ 真是没脑子。 就该得他被打死在这。 “把他扔下去！” 就在这时，一声清喝打断了吕方的思绪。 吕方偏头瞧过去，正是那个之前指使武师打死“倒霉蛋”的小白脸。 他不禁愣了愣，虽然之前那倒霉蛋的确挺过分，但也用不着浸猪笼吧？ 浸猪笼不是古代对那些偷奸的人的刑罚？难道当街强吻也算偷奸？ “等等！” 他忙出声喊道：“我是县太爷吕梁的亲弟弟，你们不能杀我！” 虽然穿越到这个倒霉蛋身上让吕方觉得挺郁闷的，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活下去。 县太爷亲弟弟这个身份应该挺管用，以前那个倒霉蛋就屡试不爽。 “县太爷的弟弟？” 然而让吕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报出身份，那小白脸却是露出满脸轻蔑之色，“区区县令算个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 吕方愣道：“你是谁？” 小白脸昂起脑袋傲然道：“本世子乃是荣王世子！小子，你当街轻薄我大姐，诛你九族都无人敢多言，只浸猪笼，算是便宜你了。” 模样便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吕方懵了。 荣王！ 在倒霉蛋的记忆里，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存在。 大渝朝迄今才十六年，是推翻前朝建立的。当今大渝皇帝仅有一位亲弟弟，那就是荣王。 荣王当年跟着皇帝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大渝立国后，他激流勇退，受封荣王，居荆南郡。 可以说，荣王是当今天下威望、地位都只仅此于皇帝的人。 同时，他还是当今世上顶尖十大宗师级高手之一。 眼前这个小白脸，竟然是荣王世子？ 那之前倒霉蛋强吻的那个女人，可不就是荣王大郡主？ 吕方不禁咽了口口水。 真是要死了。 刚刚穿越过来就是这样的死局吗？ 县太爷弟弟这个身份，在荣王世子、郡主面前，连条小泥鳅都算不上啊！ 正当他绞劲脑汁想着该怎么破局的时候，荣王世子已经又是挥挥手，“扔下去吧！” 吕方被两个武师给抬了起来。 “浸猪笼！” “浸猪笼！” “荣王万岁！” “清除宁远县毒瘤！” 石桥两侧，站满了过来围观的百姓。这时，竟是都呼喊起来。 可想而知之前那个倒霉蛋到底是如何的天怒人怨。 “嘿！” 就在这样的呐喊声中，两个武师轻轻吐气发力。吕方连带着猪笼就这么被扔到了桥下去。 “卧槽啊！” 生死关头，吕方只来得及发出这样一声大喊。 “噗通！” 水花溅起。 猪笼落到水面上，然后向着水下沉去。 而就在这时，在普渡石桥北侧人群后头，忽有一道身影如大鹏展翅般突然掠起。 他脸上蒙着黑巾，看不到容貌。掠起之后竟是直接自人群上空掠过，直到水面，而后脚尖在水面上轻点，如出弦利箭般射向吕方。 踏水而行！ 宗师级高手！ 人群突然寂静了。 大渝朝虽然除去十大顶尖宗师级高手以外还有不少位列宗师的高手，但是，区区宁远县竟然会出现这样的高手便是稀奇。 “宗师！” 连荣王世子都忍不住惊呼，然后喊道：“不知是哪位宗师前辈蒙面驾临，莫不是要管我荣王府的闲事？” 他身边几个武师纷纷跑到桥墩边，却也只能瞪眼看着。 宗师以下，都没有踏水而行的实力。 那宗师对荣王世子的喊声理也不理，到吕方落水的地方，一个鹞子入水，将堪堪沉入水面的猪笼捞起。而后足尖再度轻点，提着猪笼连带着猪笼里的吕方便向着河流上游爆射而去，往往十余米才会有一个起落。 【作者有话说】 天不生我帅吕方，大渝万古长如夜。新书发布，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2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浑身湿哒哒的吕方又懵了。 他知道这是个尚武的世界，武师遍地走，但是却不记得倒霉蛋和哪个宗师有什么交情。 难道是自己那个便宜县太爷哥哥安排过来的人？ 可区区县令能够使唤得动宗师吗？ 河流两边的景色飞快倒退着。 不知不觉已是到人迹罕至的地方。 宗师提着吕方掠到岸边，将他扔到地上。 “啊……” 吕方痛叫了声。 宗师满是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蹲下身解开猪笼，又将吕方身上的绳子扯开，道：“就此离开宁远县，永远不要再回来。” 说罢，扯下了脸上的面巾。 吕方的双眼顿时瞪得滚圆。 眼前这个宗师竟然是……竟然是衙门里打更的更夫老王，就是大半夜在街上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那种杂役。 什么情况？ 为什么自己这便宜哥哥的衙门里，打更的更夫会这么牛逼？ 但老王却并没有给吕方说话的机会，随手将面巾扔在地上，就向着远处掠去，很快消失在吕方的眼中。 “喂！” 等他不见踪影了，吕方才猛地喊起来，“我没钱！没钱啊！” 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哪个朝代都是如此。 自己那个便宜哥哥安排人来救自己，可是竟然不给自己准备银两。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自己就算跑路又能跑到哪里去？ 但四周只是一片寂静，只有芦苇中几只野鸭被惊到，扑腾着翅膀哗啦啦蹿到水面上。 吕方长长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惹了荣王府，自己那县令哥哥估计摆不平这事，回宁远县怕是自寻死路。 可现在，自己又能去哪里？ 而且以后就在这个世界做个有家不能回的“浪子”么？ 自己那个哥哥，会不会受到自己的牵连？ …… 过好半晌，吕方咬了咬牙，站起身往宁远县的方向瞥了一眼，还是向着宁远县走去。 他传承了倒霉蛋的血脉和记忆。这血脉里的亲情是割舍不断的，他不能够放任吕梁不管。 就算是替倒霉蛋做的最后的一件好事？ 吕方走到官道上，直向着宁远县走去。 路上偶有行人和马车经过，瞧见湿淋淋的他，都露出异样眼神来。有认出吕方身份的，更是瞋目结舌。 这位爷不是刚刚才被宗师救走，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回去找死么？ 只是自然不会有人提醒吕方。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瞧着吕方傻眼了。离着宁远县越近，认出他来的人便越多。 到宁远县城里边，吕方更是有种自己是“猴子”的感觉。 他走在主街上，街道上的人都像是见到鬼似的，以目瞪口呆的神态看着他。 说是县城，其实就和后世的普通小镇差不多大。整个宁远县就两条主街，居住在县城里的人口不到两千户。 围着县城绕一圈，也就是几十分钟的事情。 吕方依着倒霉蛋的记忆从城门口走到府衙，也就十几分钟。 而这时候，府衙门口可谓是相当的热闹。 荣王世子带着十几个武师站在县衙的门口。武师们穿着黑衣，腰间都悬着配件，个个神色冷峻，杀气凛然。 他们这些人都是当年跟着荣王从战场上下来的，个个都有百夫不敌的能耐。 稍远处些，有辆马车。马车并不华贵，但车旁两个武师的气势好像还要更足些。 吕方被老王救走之后，荣王世子带着人就直奔这里来了。 荣王大郡主被当街轻薄，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哪怕救走吕方的是位宗师，也没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威慑。宗师高手，荣王府不是没有。 而且，荣王本身更是位列当今十大顶尖宗师高手。这是寻常宗师难以企及的高度。 “世子殿下……” 宁远县县太爷、吕方的便宜哥哥吕梁，此时躬身站在荣王世子的面前，“下官真不知道舍弟去了哪里，我一区区县令，怎么可能和宗师级高手有交情？就算我有这能耐，也不敢冒犯世子殿下啊！还请世子殿下明察……” “哼！” 荣王世子轻轻哼了声，“谅你也不敢。不过你弟弟跑了，那这事，你说怎么办？” 容貌和吕方有几分相似的吕梁将腰弯得更低了些，“还请世子殿下示下。” 荣王世子道：“子不教父之过，弟不教兄之过。本世子没时间在你们宁远县多呆，不过就这么回去却也不可能。你那弟弟既然被宗师高手救走，那你就代他受罚吧。本世子现在要将你带去荣王府，交由我父王发落，你没意见吧？” 吕梁的脸色变了变。 这要是进去荣王府，他还能有命活着出来？ 听说荣王可是视大郡主为掌声明珠，有着比对世子更重千百倍的宠爱。 但他却也不敢说什么。 只心里轻轻叹息了声，道：“下官任凭世子殿下发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整个荆南郡都没人能惹得起荣王府。 “大人！” “老爷！” 一时间，吕梁后面的几个宁远县官员，还有衙役们都急了。 “无妨！” 吕梁却是回头道：“若是本官不能再回来，你们要辅佐新的县令好好治理宁远。” “呵。” 荣王世子轻笑了声，“你倒是个好官。不过若是想这样博取本世子的同情，那你未免也太小瞧本世子了。” 吕梁拱手，“下官无此心思，世子殿下，请吧……” 他回首又瞧了眼府衙，眼中满是复杂味道，然后准备向着马车走去。 “等等！” 就在这时，人群外忽然响起喊声，“冤有头，债有主。这不关我哥哥的事。” 吕方到了。 他推开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吕梁瞧见他，猛地皱起眉头来，想要说什么，但顾及荣王世子在场，终究又闭了嘴。只恨恨瞪了眼吕方，大概是想问他还回来做什么。 “咦？” 荣王世子则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讶异看着吕方，“你竟然还敢回来？” 吕方挺起胸膛，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人在这，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吧！” 来的路上他想清楚了，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那就当没来过是了。反正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总之别连累了吕梁，也算无愧于人。 “好！来人，将他绑起来！” 荣王世子拍了拍手，清冷笑道：“没想到你小子恶名昭著，倒也还算是条汉子。就冲这，本世子今天给你个体面点的死法。” 吕梁和他后面的那些衙门中人也都是愣愣地看着吕方。 这还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胡作非为的小王八蛋？ 有人眼中隐隐露出佩服之色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衙内有这份胆气和担当，让人佩服。 “叮！” “宿主成功开启崇拜系统！” “开启新手体验期！” 这时，突然一个软软糯糯、娇嗲嗲的女声在吕方的脑袋里面响起。 就好像是前世里网络直播喊“乌鸡哥”的那种声音。 直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系统！ “来自梁栋的崇拜值333！” “来自吕梁的崇拜值666！” “来自徐福的崇拜值188！” “来自梁思琪的崇拜值888！” “来自张三的崇拜值……” “来自李四的崇拜值……” “……” 紧接着，吕方的脑袋就被刷屏了，差点宕机。 【作者有话说】 我是吕方，我有系统。 第3章 作诗保命 “开启崇拜系统商城！” 一连串的信息出现在吕方的脑袋里。 他瞬间明白这个系统的大致功能。 因为现在系统商城就两个兑换选项。 一个是用崇拜值抽奖，一次一万崇拜值，十连抽打九折。 另一个就是直接用崇拜值兑换技能点，一百崇拜值兑换一点。 不过现在吕方的技能栏里，赫然显示是空白。 也就是说他啥技能都没有。 而崇拜值，经过刚刚这波刷屏，总共是六千八百多点。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被两个武师给扣起来。 荣王世子梁栋又道：“让他悬梁于此吧！也算给他留个全尸。” “世子殿下！” 吕梁登时急了，当即就要跪下去，“舍弟年少无知，还请世子殿下饶他一命！” “饶他？” 梁栋却道：“若是饶他，我荣王府颜面何在？休要多言，再敢多言半句，本世子一并治你的罪！” 他根本没有把吕梁这区区县太爷给放在眼里。 紧接着又说：“本世子听闻你这弟弟不学无术，只会欺凌百姓，无恶不作，今儿个杀他，也算是为民造福，替大渝节省粮食了。” 吕方霎时就不爽了。 谁欺凌百姓，无恶不作了？谁不学无术了？ 这丫的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想着反正要死，他索性斜睨了眼梁栋，轻描淡写道：“世子殿下，你要杀便杀，何必强行加这些罪过在我身上。我最多也就青楼听听曲，街上调戏调戏良家小民女，一没奸淫掳掠，二没杀人放火，怎么就无恶不作了？至于不学无术，那就更是荒诞，世子殿下你既非我玩伴，又非我同窗，怎的就知道我不学无术？而且即便不学无术，也非死罪吧？” “欸！” 梁栋当即就瞪起了眼睛，随即冷笑，“你小子倒是牙尖嘴利。不过就冲你轻薄我姐姐这条，便足够杀你百次了。” 吕方任由两个武师扣着自己，不再说话。 梁栋嗤笑着摆摆手道：“把他给吊起来！” “等等。” 而在这个时候，那旁边始终安安静静的马车里，突然传出来一声如黄鹂般清脆好听的声音。 是那个荣王大郡主，梁思琪。 吕方愣了愣，向那边看去。 梁栋也是，随即一溜烟小跑向马车。 在面对自己姐姐时，他好似是变了个人，由大狼狗突然变成了小奶狗。 到马车前边，他低声问道：“姐，怎么了？” 梁思琪说道：“你问问他，他有何学识？” 梁栋脸色古怪，道：“姐，这家伙就是吹牛的。我刚都打听了，这家伙大字不识，你还真信他的话啊？” 梁思琪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且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无妨。” 梁栋更是有点儿急了，“姐，他刚刚可是轻薄了你，就算有些学识又怎么样？要是不杀了他，咱们荣王府的脸面往哪里放？” “唉……” 马车里梁思琪好似轻轻叹息了声，道：“你无需多问，且按我说的办吧！我也没说要饶过他。” 梁栋露出些无可奈何的样子，又向着吕方走去，道：“小子，你刚刚说你不是不学无术，你怎么证明？” 吕方闻言不禁又是愣了愣。 梁栋的注意力怎么突然放到这上面了？ 难道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从倒霉蛋的记忆里，他知道这年头饱读诗书的人还是有些面子的。走到哪里都要被人高看几分。 稍微动了动心思，吕方道：“若是我能证明我有学识，你就不杀我了？” 周围的人大多露出隐隐的讶异之色来。 他们都是熟悉吕方的人，但就短短时间，却感觉吕方变了个人似的。 在荣王世子面前都能这般不卑不亢，不再像是以前那个只敢在百姓们面前目中无人的家伙。 梁栋有些迟疑。 这时候马车里又传出来梁思琪那好听的声音，“若是你真有过人才学，饶你死罪也不是不可。” 她这话说得比较保守。 但吕方却是心里乐开花了，“郡主此言当真？” 这大渝朝并没有前世那些耳熟能详的唐诗宋词，自己要证明学识还不容易？ 这条命看样子是要保住了！ “当真。” 梁思琪道。 “成！” 吕方扭开两个武师的手，环视众人，道：“那今日，我就不再藏拙了。” 随即便朗声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 他将整首《关雎》都念了出来。 反正连上辈子都不知道这首诗是谁做的。吕方剽窃过来压根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在场的一群人再度傻了眼，全都愣愣看着吕方。 尤其是衙门里的那些人。 县太爷的这位亲弟弟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别人不清楚，他们还能不清楚？ 梁栋说他大字不识过于夸张，但这小子绝对是没什么真才实学的。 他啥时候学会作诗了？ 难道以前真的只是在故意藏拙？和光同尘？ 崇拜值再度刷了屏。 “来自梁栋的崇拜值266！” “来自吕梁的崇拜值888！” “来自徐福的崇拜值588！” “来自梁思琪的崇拜值888！” “来自张三的崇拜值……” “来自李四的崇拜值……” 吕方的崇拜值很快破了一万大关，在一万四千四百点的数值停住。 梁栋同样傻了眼。 吕方这诗朗朗上口，绝不是寻常读书人就能够做得出来的。 难道这小子还真是个才子？ 缓过神来，他瞪着眼道：“这真是你小子作的诗？” “呵。” 吕方轻笑，“不是我作的，还能是谁作的？” 他挺着胸膛又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遨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 边吟着这首《凤求凰》，还边摇晃着脑袋。 “来自梁思琪的崇拜值222！” “来自吕梁的崇拜值666！” “来自……” 崇拜值不出意外的刷屏。 虽然众人都很惊讶吕方居然会作诗，但还是被这两首诗惊艳到。 吕方心里暗喜。 虽然眼下还不知道这崇拜值系统到底有什么用，但多攒些崇拜值总不会是坏事。 “没想到吕公子竟有如此诗才。” 等吕方一首《凤求凰》也念完，马车里也再度传来梁思琪那好听的声音，“也罢，我说话算话，便饶你死罪。” 吕方嘿嘿笑，“那就多谢郡主了。” 梁栋似有些急了，匆匆跑到马车前边，低声对着里面道：“姐，你不会是打算放过这小子吧？他可是当街把你……” “住嘴。” 梁思琪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把他吊在衙门口一日，以示惩戒吧……如此，既保留了我荣王府颜面，也算是为大渝留下了一位诗才。” “这……好吧！” 梁栋撇撇嘴，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再回头，又露出那副臭臭的表情来，对吕方道：“小子，我姐姐胸怀大度，念在你颇有诗才的份上，今日且饶你性命。不过本世子可不像我姐姐这么好说话，你轻薄我姐，总得受些教训。今儿个，就把你悬于衙门一日，以示惩戒。” 吕方旁边站着的吕梁重重松了口气。 还好，小方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虽然连他都很奇怪，吕方什么时候会作诗了。 吕方却是不乐意了。 好家伙！ 让我作诗，我作了。 结果还是要把我给吊起来，还得吊一天？ 他对着马车喊道：“郡主这不是戏耍我吧？” 周围的人再度傻眼。 这小子果然还是那个愣头青啊！这不是找死么！ 竟然敢这么对郡主说话。 “噗嗤。” 马车里，却是传出梁思琪一声轻笑，她又猛地收住，道：“我只是说饶你死罪，何时说过不追究你的罪过了？你若是不愿意被吊着，那便还是去浸猪笼？” 吕方愣了。 卧槽！ 被这个女人戏耍了。 他瞪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吊起来吧！” 梁栋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吩咐两个武师道：“你们两就在这看着他，谁也不许给他吃的喝的。” 然后挥手道：“走，回府。” 他钻进梁思琪的马车里。 而后，马车带着一众武师沿着主街往宁远县城外去了。 吕方被两个武师吊到树上，可怜兮兮看着还留在下面的吕梁等人。 吕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恍然大悟般道：“本县还有公务未曾处理……” 然后一溜烟向着衙门里走去。 官吏和衙役们用同情地眼神瞧瞧吕方，也都跟着进去了。 顿时，衙门口只剩下两个门神似的荣王府武师。再有就是在树上吊着，随风飘荡的吕方。 衙门重地，百姓们也不敢轻易过来围观。 时间渐渐流逝。 吕方回忆着倒霉蛋记忆里的种种，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吕梁的衙门里为什么会有老王这种高手？ 这是他以前不知道的。 再就是那两个拽他去清元寺踏青的家伙貌似也有问题。 他本来不想去，是那两个家伙死拉硬拽去的。而且要不是那两人撺掇，他也不会心急火燎地就冲上去轻薄梁思琪。 那两个家伙就是故意想害自己吧？ 一个是宁远县富商的儿子，一个是宁远县县衙县丞的儿子。若说两者勾连，还真有这种可能。 这年代，县令是一县主官，而县丞则是县令副手，品级只略低于县令。若是吕梁也因为这件事被牵连下马，那宁远县县令职位十有八九会由县丞接任。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吕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看样子，这个宁远县衙并不怎么太平啊！ 【作者有话说】 吕方语录：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能轻易相信。 第4章 金丝猴奶糖 只过一会儿，他就顾不得想这些了。 这上午一通折腾下来，他是又冷又饿又渴。现在挂在树上吹着凉风，止不住的簌簌发抖。 “两位兄弟，你看你们世子也走了，是不是能通融通融，让我吃点东西？我必有重谢。” 吕方有气无力地对着下边两个荣王府武师说道。 只可惜，两个武师半点回应都没有。 “哥！” “吕县令！” “吕梁！” “我饿了！” 吕方又对着县衙里面喊。 里面，同样是没有半点动静。 吕方不得不带着满腹哀怨的认命。看样子，这顿苦头是免不了了。 自己应该是带系统穿越者里面开局最惨的了吧？ 竟然被这些“土著”欺负。 索性，他开始研究那个崇拜系统。 现在他有一万八千多点的崇拜值，可以使用一次抽奖功能。 虽然不知道能抽到什么玩意儿，但说不定能解开自己现在的局面呢？ 要是能抽到个机关枪、迫击炮啥的，就算这世界有武师，自己不还是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系统，抽奖！” 这样想着，吕方不再迟疑。 脑子里，突然响起嘀嘀嘀的急促响声，正是小时候玩的那种苹果游戏机的声音。 无数的物品突然在吕方的脑子里闪烁起来，直让他眼花缭乱，根本就看不清楚。 直到画面定格。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金丝猴奶糖。” 商城里面突然多了个物品栏，里面显示有金丝猴奶糖，数量一。下面还标注着“可提取”。 吕方心态差点炸了。 一万点崇拜值，就抽到这么个玩意？ 但紧接着他又发现，系统的兑换商城里面也多了个选项。 金丝猴奶糖，兑换点数五十点。 也就是说五十点崇拜值就可以兑换一颗金丝猴奶糖。 这让吕方又没心没肺的乐起来。 虽然金丝猴奶糖不能啪啪啪乱射，但是也可以饱肚啊！ 他现在还剩下八千多崇拜值，完全可以兑换成金丝猴奶糖，直到吃到吐为止。 吕方心里默念着提取金丝猴奶糖。 然后，便感觉自己手里多了个东西。 捏了捏，看大小，真是一颗金丝猴奶糖。 这也太神奇了。 只是他现在双手被吊着，要怎么吃到这颗金丝猴奶糖却也是个难题。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人在困境中的潜力真是无限的。 吕方就这么双手发力，硬是做了个引体向上，脑袋和手平行。然后，愣是把金丝猴奶糖给叼进了嘴里。 这金丝猴奶糖和前世的还是有些区别，没有包装纸。 甜。 金丝猴奶糖在嘴里融化的瞬间，吕方有种想要哭的冲动。一是总算肚子有了着落，二则是想到了前世那个世界。 自己现在，或许也就能依靠系统商城来回味回味前世的感觉了。 “兑换五十颗金丝猴奶糖！” “提取一颗金丝猴奶糖！” “提取一颗……” “……” 而后，被吊在树上的吕方开始不断做起了引起向上运动。做不动的时候就歇会儿，然后继续。 两个武师偶尔抬头看他，眼中满是疑惑之色，却也没发现吕方偷吃奶糖的小动作。 吕方咧嘴笑笑，“怎么？我做做运动也不行啊？” 两个武师不搭理他。 时间渐渐到了晚上。 吕方的困境仍然没有解除。 虽然上百颗金丝猴奶糖下肚，五脏庙不造反了，但是双手已经酸痛得动弹不得。再就是嘴也渴得厉害。 浑身也发冷，在凉凉夜风中瑟瑟发抖。吕方估摸着，这样下去自己非得弄个重感冒不可。 但是却也无计可施。 系统除去能兑换金丝猴奶糖以外，现在是半点别的用处都没有。 “来自梁思琪的崇拜值888！” “来自梁思琪的崇拜值666！” “来自梁思琪的……” 正在这个时候，脑子里的系统提示音竟然再度响起来。 吕方微愣。 是梁思琪那个小娘皮？ 她大晚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给自己刷崇拜值了？ 眼瞧着崇拜值又破了万数大关，吕方半点不迟疑，“抽奖！” 嘀嘀嘀的急促响声再度响起来。 数秒后，“恭喜宿主，抽到物品暖宝宝！” 暖宝宝！ 卧槽！ 吕方眼睛发亮，这系统挺贴心啊！ 饿了抽到金丝猴奶糖，冷了抽到暖宝宝。 只是这玩意儿怎么贴…… 他现在真是连动动双手的力气都没了。 “坑爹系统啊……你就不能直接帮我贴在肚皮上吗？” 脑子里才刚刚兴起这个念头，吕方就感觉手上的暖宝宝消失了。紧接着，腹部传来温热的感觉。 他一喜。 还有这操作？ 但随即怨念便忍不住更深了。 感情自己之前的上百个引体向上，都是自讨苦吃？ 他又尝试着兑换了一颗金丝猴奶糖，用意念默念金丝猴奶糖出现在嘴里。 嘴里一阵甜甜的。 吕方想笑，又想哭。 再看商城，暖宝宝的兑换点数是金丝猴奶糖的两倍。 看样子，这兑换物品所需要消耗的崇拜值也是根据物品的价值来的。 吕方一口气把剩下的一千多点崇拜值全部兑换成了暖宝宝。 一时间，浑身都是暖洋洋的感觉。 脑袋里，提示音仍然不断在响着。 “来自梁思琪的崇拜值555！” “来自梁思琪的崇拜值111！” 数值忽高忽低。 吕方完全摸不着头脑。 殊不知，这会儿，在荆南郡郡城潭州府深处，那金碧辉煌的荣王府内。大郡主梁思琪正呆在自己的闺房里，埋头写着什么。 她青丝只是以一支简单的木钗挽起。手里捏着一支宣城兔毫，倍显温婉文静，书卷气十足。 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知不觉间，嘴角竟是勾勒起一抹极好看的弧度，“踏青一趟，竟然还真遇到这么个妙人，难道这就是缘分？” 低头再看那时下最为名贵，号称一两黄金一寸白的静心堂纸上，赫然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吕方白日里所念的《凤求凰》和《关雎》。 梁思琪，是荆南郡乃至整个大渝朝都出名的才女。师从当代大儒文远居士，被文远居士赞为“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过目不忘，对她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越是念这两首诗，她便越是对吕方佩服起来，自问这两首诗的境界远远非自己可比。只让她稍微懊恼的是，脑子里也时不时冒出来那家伙那张可憎的脸。 …… 时间到了翌日。 尚且才是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宁远县内和县周各村镇就已是炊烟袅袅。 府衙门口。 两个武师仍是笔直站立着。 吕方也还在树上飘荡。 有暖宝宝护体，再加上心力憔悴，他竟然是这么睡着了。 醒来时，是一束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刺在他的眼睛上。 肚子又有些饿了。 吕方闻着不知从哪飘荡过来的依稀柴火香，打开商城。发现一晚上过去，崇拜值已经涨到六千多点。 应该都是梁思琪那个小娘皮贡献的吧？ 有这么个提款机，倒是不错。 他一口气兑换了二十颗金丝猴奶糖到嘴里，瞬间将嘴巴塞得满满当当。 分泌出来的糖水和唾液，倒是也暂且解了口渴。 低头瞧瞧下面那两个如木偶般的武师，吕方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以这两个家伙的死板样子，估计肯定不会把自己给放下去。 衙门里的杂役打开了门。 沉重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响声。 吕方回过头去。 赫然正是昨日救走自己的那个老王。 只视线一接触，老王便偏过头去，好像没看到吕方似的。 吕方顿时明白，县衙里的这些家伙也靠不住。估摸着自己还得老老实实等到正午去。 时间渐渐过去将近半个时辰。 吕方的双手早已没了知觉，渐又昏昏欲睡。 “方哥儿……” “吕兄。” 正是打着盹的时候，却是有几个人出现在县衙门口。这些都是和吕方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穿着颇为华丽，显然家室不错。 吕方一睁眼。 嚯。 好家伙，还都是熟人。 这些个，就是他在这宁远县的狐朋狗友。有家中长辈在县衙任职的，也有豪绅之后。 当然，也有家中长辈曾在外地任职，现在退休下来，在宁远县养老，在朝中已经没什么影响力的。 总而言之，这区区宁远县，倒也没什么真正的大衙内。 昨日里撺掇吕方轻薄梁思琪的那两个家伙也在其中。 【作者有话说】 童年记忆还是大白兔奶糖啊。 第5章 开口就是五百两 县丞贺正词的小儿子贺成材、富商王也的独子王思栋。 贺正词官职仅次于吕梁、王也号称宁远最富，有“王半城”之称，同时是宁远县大家族王家的族长。贺成材和王思栋，也算是宁远县仅次于吕方的纨绔了。 至于其他几位，还稍有不如。 吕方嘴角扯起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来，“几位兄弟怎的来了？” 贺成材轻轻叹息了声，瞧瞧两个武师，道：“昨日邀吕兄清元寺踏青，没曾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让得吕兄受累，成材心中甚是愧疚啊……若是不来看看吕兄，那还算是个人么？” 他五官其实还算不错，可惜就是嘴角那颗带着黑毛的大肉痣着实有点煞风景。 “是啊。” 站在贺成材旁边的王思栋也连接口道：“昨夜我也是辗转难眠，心里想着方哥儿你在这吃苦，实在不是滋味。方哥儿，等你这惩罚结束了，由我做东，必要请你去醉花楼好好逍遥一番，去去晦气，如何？” “王兄今日如此客气么？” 吕方咧着嘴笑，心里却说：“倒要看看你们两个王八蛋还想玩什么把戏。” 王思栋有些讪讪地笑，“方哥儿你就莫要挖苦我了，对兄弟们，我何曾不客气过？” “那是，那是。” 吕方笑道：“那弟兄们且先去醉花楼等我？等我恢复了自由身，马上就过来。对了，那幼熙小娘子可得留给哥哥我。” 一众纨绔都哈哈笑起来。 贺成材道：“吕兄身在树上，心里却还牵挂着幼熙娘子，当真让人佩服。那幼熙娘子若是知道，怕要感动得哭了呢！” 醉花楼是宁远县唯一的一家青楼。 而幼熙娘子则是醉花楼里的花魁，长得白白嫩嫩，据说是在郡城潭州府因得罪了人给排挤回来的。以她的姿色，在醉花楼着实是鹤立鸡群。 吕方道：“见笑，见笑。” 贺成材意味深长地瞧瞧他，又道：“听说昨日郡主和世子本是打算把吕兄你悬梁的，是吕兄你大展诗才，让郡主都为之折服，这才免了悬梁之刑。吕兄可真是藏得深啊，以前怎也不曾在兄弟们面前显露显露？” 吕方嘿嘿笑道：“不过是信手拈来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一众纨绔神色古怪。 信手拈来？ 你咋不吹上天呢？ 他们可是都很清楚吕方的秉性。这家伙绝对是十足十的不学无术，那诗，十成是从哪个读书人手里买的。 这种事情，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并不陌生。听说郡城里那些公子哥们为附庸风雅，挥金如土买诗的不在少数。 他们这些人虽然没多少需要附庸风雅的时候，但也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只这吕方运气好，竟然能买到两首这么好的诗作。也不知，是花费了多少银两。 在树下站了一会儿，一众纨绔便真的先往醉花楼去了。 吕方一个人吊在树上，一直等到正午。 两个武师算是把世子梁栋的命令执行到极致了，时间差不多，便把吕方给放了下来。 然后半句话也不说，便牛气哄哄的往宁远县外去了。 吕方因为有金丝猴奶糖加持，虽然手臂动弹不得，但精神头还算不错。 他一溜烟蹿进县衙里便骂：“吕梁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子回来救你！你竟然让老子在树上吊了一天，连口水也不敢给老子送！” 吕梁这会儿出现了，穿着官服屁颠屁颠跑到吕方的面前，“二郎莫气。哥哥我这也不是没办法么，若是我去给你送水送饭，再惹怒了世子殿下又该如何是好？他还不得更加费力地整你？” 吕方哼哼两声。 其实他也知道，这事怪不得吕梁。 吕梁一把拽起他的手，“走走走，快进去，哥哥已经让人备好酒菜了。热水也烧好了，吃过饭洗个澡，莫要着了风寒。” 吕方痛得直抽筋，“痛痛痛，快松开我。” 心里却是暗暗感动。 这些年倒霉蛋虽说没惹什么大祸，但小麻烦也是不断。吕梁替他擦了不知道多少次屁股，但对这个弟弟始终都是十分宽容和关爱。 当然，若非是这样，大概也养不成倒霉蛋那没心没肺、目中无人的性格。 吕梁连忙松开吕方的手，道：“那等会儿哥哥找人帮你看看，唉，你可是受苦了。” “不用了。” 吕方道：“我那几个兄弟已经在醉花楼设宴等我，我喝杯茶便走。” 一百多个引体向上，再加上吊了一天，他估摸着就算找人看也没用。等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吕梁瞧瞧他，似有些话想说，但到嘴边只是叹息一声，“你以后和他们玩耍，还是留个心眼的好。” 吕方点点头，“我知道。” 吕梁不禁露出些诧异之色来，“你真知道？” 吕方道：“若不是那两个混蛋撺掇我，我又岂会轻薄到郡主的头上去？” 他往屋里走去。 吕梁看着他的背影，傻了。 难道经过这么一劫，自己这个傻弟弟突然开窍了？ 到屋里边，饭菜已经准备好放在桌上，还颇为丰盛。旁边有个姿色俏丽的婢女侍候着。 吕方心里暗暗诧异。 吕梁不过是个县令，一年俸禄也就不到五十两白银。但这几年，光是自己每月花销就得十两左右，再加上府衙里的几个婢女，还有那些需要府衙发放俸禄的杂役们，每个月吕梁的花销起码不低于三十两，但吕梁却好似从来没差过钱。 再有那个宗师老王…… 看来自己这个便宜哥哥也有着很大的秘密。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张开嘴，对旁边侍女道：“喂我喝水。” 他竭力模仿以前倒霉蛋的做派，不想惹人起疑。 侍女梅儿，就是这宁远县人。 听着吕方的话，梅儿便乖乖端起茶杯给吕方喂水。 几杯水下肚，吕方总算觉得舒坦许多。 吕梁这时候也跟了进来。 吕方瞥了他一眼，有些幽怨道：“给我银子。” 他再也不想尝试那种口袋里空空如也的感觉了。 吕梁愣了愣，“要多少？” 吕方道：“就随随便便给个五百两吧！今儿个我要好好去消遣消遣。” “嘶……” 吕梁倒吸一口凉气，“二郎，不是哥哥舍不得。只是哥哥每年的俸禄都才四十八两，虽然有百两养廉银，但也经不住你这么挥霍啊！” 养廉银，是大渝朝给官员发放的俸禄以外的一种抚恤。若是官阶高些的官员，还有其余的福利，收入算是颇为可观。 以宁远县的普通百姓家庭来看，每年的收入大概也就在三十两左右，就这，还是不扣除花销在内。 吕方却不管吕梁的诉苦，道：“就这五百两，以后我便不找你要钱了。” 以前，倒霉蛋常常找吕梁要钱，不过也是十两八两的要。 这年头，一两银子能买将近两百公斤大米。算是笔不小的数目了。 吕梁诧异万分，“你当真？以后都不找我要钱了？” 吕方瞪眼道：“我骗你作甚？” 他找吕梁拿这钱，是想自己做点事情。穿越来到这个世界，总不能一直伸手管吕梁要钱，那能有多逍遥自在？ 他心中已然有了个小目标，那就是在这个世界做个大富翁。 以自己前世的记忆，再加上bug般的系统，这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吧？ “那……那好吧！” 吕梁看着吕方不似玩笑，苦哈哈地又扭头走了出去。 再过来时，手里拿着一张银票，上面用繁体写着五百两字样。 大渝朝不允许民间私铸钱币，不管是金锭、银锭还是铜钱，都由朝廷“钱监”统一铸造。这银钞也同样如此。 一两金等于十两银，一两银又等于一百枚铜钱。一枚铜钱，能买将近四斤大米。 所以大渝朝又出了半月钱，就是月牙似的小铜钱。 这是大渝朝流通的价值最低的货币。 市场上流通最多的，就是铜钱和半月钱了。 吕梁这五百两的银钞，足够在宁远县城内买个极大的宅子。 吕方却也不理会他心痛的表情，直接走到他面前，让吕梁把金锭塞进自己钱袋里，道：“那我就去了。” 说罢，边哼着小曲边往外边走去。 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初步的发财计划。 【作者有话说】 新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在此拜谢。 第6章 幼熙小娘子 到醉花楼的路，吕方闭着眼睛都能走。因为以前倒霉蛋是那里的常客。 除去醉花楼，宁远县也没其他什么好消遣的地方。 只是以前倒霉蛋虽然常去，却也始终未能一沾幼熙小娘子的芳泽。因为幼熙小娘子是个清倌儿，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而且性格有些清高，对于吕方这类纨绔，始终都是敬而远之。表面上客套，心里未必看得起。 吕方脑子里想着幼熙小娘子那柔美的脸蛋，还真有些痒痒。倒霉蛋没苦着自己二弟，但他穿越过来以前，可是个十足十的童子。 到醉花楼。 “哟，吕公子来了呀，快快里面请。” 才刚进门，就有老鸨向着吕方迎来，一张脸笑成了雏菊似的，粉唰唰的往下面掉，“今儿个可是来了两个可人儿，还是雏呢，要不要瞧瞧？” 以前的倒霉蛋算是醉花楼的财神爷了，每个月的花销基本上有大半都贡献在这里。 老鸨对他热情也是理所应当。而且她知道这家伙有个癖好，那就是每个新人都想要尝尝鲜。 若是雏儿，那更是舍得花费大价钱。 但今儿个吕方却是让她失望了，道：“本公子是来找幼熙姑娘的。我那几位兄弟可是已经帮我安排好了？” 老鸨愣了愣，随即才道：“安排好了，安排好了，您楼上请。” 她这才知道，那几位公子哥叫幼熙小娘子去陪酒，原来是给吕方准备的。 心里难免失望。 虽然幼熙小娘子是醉花楼花魁儿，但只是陪陪酒，弹弹曲。价钱，那是远不如新来的雏儿高。 而这样的雏儿，除去吕方这些人，又鲜有人消费得起。或者说，不愿意消费。 老鸨心里暗暗嘀咕两句这色中饿鬼今日莫不是转性了，然后才领着吕方往楼上雅间里走去。 里面已隐隐有靡靡之音。 吕方推开门，最先落入眼中的便是坐在房间正中间那个正在抚琴的女子。 体态柔美，容颜绝佳，朱唇轻轻一点红。那秀眉微微蹙起，一双明眸中好似含羞带怨，有着说不完的话。 这便是那幼熙小娘子了，这般直观看起来，比记忆中还要让人惊艳那么几分。 江南女子，弱柳扶风，大概说的就是如此。 光论姿色，陈幼熙便是较之荣王郡主梁思琪也只差那么半分。 吕方嘴角勾起抹笑，“哥几个，正快活呢？” 雅间里，王思栋、贺成材等人怀中各自搂着千娇百媚，穿着若隐若现的艳丽女人。她们都是这醉花楼的红倌儿。 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红倌儿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方哥儿，我们可是没等你了。” 贺成材哈哈笑道，然后指了指旁边空缺的位置，“不过幼熙姑娘我们可是帮你请来了，今儿个能不能一亲芳泽，就看你自己咯！” 他们都知道吕方对幼熙小娘子有想法，只是一直未曾得手。 抚琴的幼熙姑娘恍若没有听见这声调笑，不曾有半点反应。 “多谢，多谢。” 吕方拱了拱手，“还是兄弟们最关心我啊！哪像我那哥哥，竟然任由我在衙门口吊了一日。” 边说，边走到位置上坐下。 “几位公子喝好玩好，老身就先下去了。” 瞧着吕方落座，老鸨笑眯眯地说。然后便向着外面走去。 有幼熙在，吕方肯定是不会再叫红倌儿。这点她心里有数。 吕方悠哉游哉坐着，跟着幼熙姑娘的琴音摇头晃脑，“美人抚琴，美酒在手，好不快活……快活呀……” “哈哈。” 贺成材又笑，“来，弟兄们，咱们敬方哥儿一杯。恭喜方哥儿大难逃生。” 却只有吕方注意到，这幼熙姑娘眼中隐隐闪过了一丝厌恶之色。 他也没说啥，只是和贺成材等人喝酒。 待幼熙姑娘一曲毕，便拍着旁边的位置道：“幼熙姑娘过来陪本公子浅酌几杯？” 众人都不意外。 只幼熙姑娘也没让吕方意外，起身盈盈施礼道：“吕公子恕罪，幼熙今日稍有不适，怕是不能喝酒。” 她以前就从不给吕方任何占便宜的机会。 “哈哈！” “吕兄，这我们可就爱莫能助了。” 贺成材等人又笑起来。 吕方无所谓的笑笑，“不能喝酒便不喝，过来陪本公子说说话总是无妨？” 这让幼熙愣了愣。 以前吕方虽总是想亲近她，但被她拒绝以后都会很识趣的不再纠缠。只今日，怎么好似变了性子似的？ 不怕唐突佳人了？ 这还真让她有点患得患失的感觉。 而就在这个时候，贺成材突然开口岔开了话题，“方哥儿，你还没给咱们说说，你那两首诗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吕方心里冷笑。 贺成材对幼熙也有想法，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他从倒霉蛋的记忆里还是推断得出来。 他也不再纠缠幼熙，道：“那两首诗真是我自己作的。” “哈！” 贺成材笑道：“方哥儿就莫要瞒兄弟们了，咱们这些人肚里有多少墨水，谁不清楚谁啊？” 王思栋等人也跟着笑起来。 “爱信不信呗！” 吕方道：“今儿个我也不是和你们来论诗的。诗再好，哪有美人好？哪有美酒好？是不是？” “是极是极。” “吕兄果然是性情中人啊！” 而就在这时候，楼下却是忽然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就那吕方，也有诗才？嘿，那两首诗，都是在下给他作的。” “可惜啊可惜，他就给了在下点点银两。然后竟是用在下的这两首诗死里逃生不说，还被郡主称作诗才。” “柯兄，那两首诗当真是那吕方从你这买的？” “柯兄怕不是在吹牛吧！那两首诗，就是当世大儒们也未必能做得出来啊！” “我还用得着诓骗你们？那是在下最得意的两首诗作。不是我作的，难道还是那吕方作的？” “这……” 雅间里突然安静了。 幼熙小娘子扫了一眼吕方，眼中难掩一抹厌恶之色。 吕方作诗的事情她也知道。原来是买的，可笑这吕方竟然还不承认。 吕方心里也是诧异，自己这才刚刚到醉花楼，就有人来打自己的脸？ 他深深瞥了眼面带微笑的贺成材。 贺成材也看着他，道：“方哥儿，这……” “放他娘的狗屁！” 吕方忽地骂道：“老子用得着买诗？兄弟们且看看我如何羞辱这穷酸。” 说罢便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妨猜猜这幼熙小娘子的身份，又为什么会流落到宁远县来。 第7章 在座的各位都是渣渣 王思栋等一众纨绔连忙跟上。 只贺成材坐在原位，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下面这人，当然是他安排的，就是想拆穿吕方。说不定能以此传到郡主耳朵里，到时候吕方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但是听吕方这口气，怎么好似还有依仗似的？ “下面那小子！闭嘴你的臭嘴！本公子何时买你的诗了？” 刚到雅间门外，吕方就气沉丹田，向着下面吼道。 楼下突然寂静。 一群食客向着吕方看来。 他们有的人是看着吕方进来的，有的则是后面来的。这会儿心里暗暗嘀咕，这回可是有好戏看咯！ 有一穿着青袍的书生正端着酒杯，脸色涨红。 刚刚说话的就是他。 和他同桌的几个书生见吕方出现，都不禁是缩了缩脖子。 这位纨绔，可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只这书生好似是喝醉了，指着吕方便道：“吕公子莫不是吃干抹净不认账了？这两首诗，不是你从我这买去的？” “放你娘的五香麻辣大臭屁！” 吕方装作蛮横模样，“就你这穷酸，也能做出这样的诗？你说这两首诗是本公子找你买的，你可有证据？” “证据？” 书生哈哈笑道：“谁不知吕公子你胸无点墨，还需要什么证据？” “呵呵。” 吕方冷笑一声，“谁跟你说本公子胸无点墨的？又是谁给你的勇气在这欺世盗名？梁静茹么？” “？？？” 在场的人都满脸问号。 而吕方紧接着又道：“不是本公子吹牛，论作诗，你们在座的各位，都是渣渣。” 这话，算是把在场的不少人都给点着了。 在座可是有不少读书人，他们闲来无事，就喜欢来醉花楼这种地方找找灵感。 虽然渣渣这个词他们听不太懂，但也能感受出来里面的意思。 自己这些人竟然被宁远县最出名的大白痴给说是“渣渣”？ 当即就有人站起来道：“吕公子可莫要把牛皮吹破了。我等虽然未取功名，但也是寒窗苦读多年，你敢说我等诗才连你都不如？” 贺成材躲在后面冷笑。 他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吕方心里却在暗笑，“愤怒吧，狂暴吧，等会儿有你们吃惊的时候。你们这些刷分机器。” 然后他道：“那咱们就在这比比？” “如何比？” 那说吕方的书生当即叫道，眼中隐有得意之色。 姓吕的这是自取其辱呢，就他，也能作诗？ 吕方道：“就在这，任由你们选题。你们是合力也好，还是轮番上阵也罢，若是能做出比本公子更好的诗，本公子便自认不学无术，胸无点墨。” 一众书生都被他的底气惊到，有些迟疑起来。 这姓吕的到底有什么依仗？ 贺成材也是在后面悄然皱起了眉头。 雅间里，幼熙小娘子眼中露出诧异之色。终究是按捺不住好奇，走了出来。 “别别别呀，诸位公子都是来饮酒作乐的，做什么诗呀！” 老鸨忙跑出来帮吕方打圆场。她也不相信吕方会作诗，但不能让吕方在这丢脸，要不然这位财神爷以后不来了可咋办？ “作诗也是作乐。” 那书生却道。然后看向刚走出雅间的幼熙小娘子，道：“吕公子既然让我们选题，那我们便以幼熙姑娘为题，如何？” “甚好。” “能为幼熙姑娘作诗，也是我等荣幸啊！” 一众书生都连连叫好。 谁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对幼熙小娘子献殷勤。说不准，就能得到这位花魁的青睐呢？ 哪怕不能替她赎身，能在这醉花楼一亲芳泽也好啊！ 清倌儿是不卖身，但是只要清倌儿自己愿意，谁也不能拦着。 吕方也点点头，胸有成竹道：“行，本公子让你们先来。” 作诗赞美人？ 脑子里这样的诗可太多太多了。 那书生却是嗤笑，“吕公子莫不是想借着这个时间多琢磨琢磨？只是腹中无才，琢磨再久也无用吧？” 一众书生都是嗤笑。 他们没吕方有钱，也不见得真有多少才学，但真打心眼里看不起吕方。这年头，大多数书生真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吕方也不恼，道：“本公子是给你们机会。我胸已成稿，若是念出来，怕你们都自惭形愧，不敢开口了。” 在场人都露出极为惊讶之色来。 这么短短几秒时间，姓吕的就已经做好诗了？ 这不可能吧！ 就算再有诗才，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他肯定是在唬人。 那书生冷笑一声，“那我们倒要看看吕公子做出了何等的绝句。若真是佳句，我等便自认不如又有何妨？” “嘿！” 吕方轻笑，“没问题。不过光是自愧不如可还不够，你得向本公子道歉！” 书生咬了咬牙，“若吕公子真有诗才，那那两首诗，就权当在下送给吕公子的。以后在下再也不提此事。不过若是吕公子贻笑大方呢？” 吕方道：“我要是贻笑大方，以后逢人就说那两首诗是从你那买的！” “行！” 书生道：“那吕公子请吧！” 他在赌，赌吕方做不出什么好诗来。以这家伙的作风行径，怎么可能真是和光同尘？ 不过紧接着他便傻眼了。 醉花楼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吕方还只念出了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 震惊了啊！ 单这一句，就让在座的书生有顶礼膜拜的冲动了。 绝句啊！ 这文采！ 这意境！ 云儿是她的衣裳，花儿是她的容颜。 连幼熙小娘子都愣住了，随即俏脸上不禁泛起点点晕红。 虽然她的确长得很漂亮，但被人这么夸赞，心里还是有点羞涩的。 吕方将这些眼神全部扫进眼中，心里暗笑，看老子不震得你们七窍生烟！ 然后缓缓将后半句念出来，“风拂槛露华浓。” “这这这……” “啪！” 一片瞋目结舌，还有酒杯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这……这真是姓吕的做出来的？ 他有这诗才？ 可若不是，他这诗又从哪里来的？ 如此绝句，他们以前闻所未闻啊！ 这还比个屁啊！ 就这两句，别说是他们这些宁远县白身了，就是那些当世大儒，只怕一辈子也未必能做出这样的佳句。 而吕方的音调又突然拔高，“若非群玉山头见！” 又忽然婉转沉吟，“会向瑶台月下逢。” 醉花楼内一片鸦雀无声。 楼下的老鸨、龟公、食客、书生、卖唱的、卖肉的，尽皆傻了。 不管是读过书还是没读过书的，都能听出来这首诗的不凡。 楼上的吕方那些狐朋狗友，还有幼熙小娘子，也傻了。 第8章 社会性死亡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一句诗，便恍若是余音绕梁似的，在他们的脑子里飘阿飘，摇啊摇…… 吕方也愣了。 啥情况？ 怎么没有崇拜值刷屏？ 他晃晃脑袋，“如何？本公子这首诗，可还算得上是佳句？” “来自陈幼熙的崇拜值888！” “来自柯梁的崇拜值666！” “来自王思栋的崇拜值666！” “来自邓合华的崇拜值666！” “来自……” 众人总算是如梦初醒。 然后一大波的崇拜值便刷了屏。 吕方看着，心里都乐开花了。 但崇拜归崇拜，那涨红了脸的柯姓书生还是道：“我、我不信这诗是你做出来的！肯定是你找人买的！” 他真不敢相信吕方竟然有如此诗才啊！ 而且他刚刚还说吕方的诗是从自己这买的，若是不争辩两句，这脸岂不是被打得啪啪响？ “可笑。” 吕方道：“就这种诗句，本公子张嘴便来。何须去买？而且又何处有得卖？” 他紧接着又念出一首诗来，“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这又是一首李白的《怨情》。 用来形容陈幼熙，那是最恰当不过了。 陈幼熙听着这诗，娇躯不禁是震了震，以不可思议的神色深深看向吕方。 难道这宁远县能懂自己的，竟是这么一个衙内么？ “来自陈幼熙的崇拜值999！” “来自杜洪波的崇拜值999！” “来自柯梁的崇拜值999！” “来自……” 又是一大波崇拜值。 短短时间，吕方的崇拜值都突破五万大关了。 这醉花楼内此时可是有不少人，而不论是酒客还是红倌儿、清倌人，亦或是打杂的，谁没有被吕方的诗才给惊到？谁没有化身刷分机器？ 就这两首诗，虽然从吕方的嘴里说出来很让人难以相信。但要在宁远县买到这样的诗，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宁远县谁能做出此等的诗来？ 而且刚刚可还是这书生点的题，吕方总不能早有准备。 吕方心里美滋滋，看向柯梁，“书生，你可认输？我说在座的都是渣渣，你们服是不服？” 一群读书人脸红脖子粗，瞪眼如公鸡般看着吕方，但愣是说不出话来。 连他们心里都忍不住崇拜吕方。虽然实在不愿意相信吕方有这才华，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啊！ 被吕方这般挤兑，也是无可奈何。 能怎么办？ 有这两首诗在前，他们那些蹩脚的句子，难道还拿出来丢人现眼，自取其辱？ 崇拜值还在噌噌往上涨着。 不过吕方也不打算再念诗了。 他又对柯梁道：“书生，你该向我道歉了吧？” 柯梁牙齿紧咬，浑身微微颤抖。 他的脸面算是丢尽了，以后得成为圈中笑柄都说不定。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吕方这两首诗，他的确做不出来，挣扎半晌，终究只能拱手道：“吕公子大才，在下佩服。” “哼。” 吕方轻轻哼道：“那以后就多吃饭，少放臭屁。本公子也需得买你的诗，简直笑话。” 然后便向着里面走去。 柯梁实在是忍受不住这股羞耻感，重重把酒杯放下，便一溜烟向着醉花楼外走去了。 他算是在这个小圈子里“社会性死亡”了。 醉花楼内议论纷纷。 “了不得，了不得啊……” “没想到吕方竟然有如此诗才。” “是啊，看样子以前他真的只是在装疯卖傻，放浪形骸而已。” “也是，县太爷乃是举人，他的亲弟弟，又岂能是个废物？” “……” 议论间，还有人在给吕方刷着崇拜值。 有些红倌儿、清倌人眼中甚至放出光来。 吕方长得有模有样，还是县太爷的弟弟。最重要的是还这么有才，她们不介意和吕方亲近，哪怕以后能做个外室也好啊！ 只可惜，吕方好似对她们并没有什么感觉。 也是，有陈幼熙在，她们的光辉算是全被掩盖住了。 吕方回了雅间，贺成材、王思栋等一群人才回过神，忙跟着走进包厢里。 “吕兄真是大才啊！” “方哥儿过分了啊，有如此大才，竟然还瞒着兄弟们。” “吕兄当真是才高八斗啊！在这宁远县，怕是独树一帜了。” “……” 一群人并不吝啬对吕方的夸赞。 只贺成材和王思栋的眼中隐隐闪过一丝阴霾。 吕方捕捉到他们的目光，心想着，梁思琪那事十有八九就是他们谋划的。 这时，陈幼熙竟也罕见的主动和吕方说话，声音软软糯糯的甚是好听，“吕公子有如此才华，怎的不去考个功名？” 吕方道：“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我逍遥自在得很，去考那功名有什么意思。” 不经意间又是一首诗出来。 在座的人都瞠目结舌。 这家伙的诗才竟然已经到张嘴就来的地步？而且还这么他娘的有意境！ 吕方的崇拜值唰唰间冲上了八万。 陈幼熙却是皱了皱眉，“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不应为国建功立业么？” 吕方算是明白了，这小娘子心里喜欢的是那种大英雄式的人物。 但他却不愿意去自讨苦吃。 考功名有什么好的？ 以后做官，然后被职位更高的官给压着？ 做什么都不自在。 在这样的年代，应该做个富家翁才是最逍遥快活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以前那个倒霉蛋的确是胸无点墨。而这个世界都是繁体字，吕方也是有不少字不会念，不会写。 这要是去考功名，怕是得把考官都气得灵魂出窍。 他摆摆手道：“若是国家危难，我等男儿自当抛头颅洒热血。但眼下不是国泰明安么，我就老老实实的做我的逍遥人吧！” “来自陈幼熙的崇拜值999！” 没想到这句话还让陈幼熙刷了一波崇拜值。 她深深地看着吕方，道：“原来公子是胸有沟壑，幼熙佩服。” 吕方低头瞧瞧自己的胸膛，悠哉道：“论沟壑，还是幼熙姑娘的惊人啊……” 一群人懵了。 “来自王思栋的崇拜值888！” “来自贺成材的崇拜值888！” “来自曾学义的崇拜值888！” “来自……” 转眼间吕方的崇拜值就要上十万了。 牛逼啊！ 竟然当着幼熙小娘子的面这么调戏。 吕方算是开创醉花楼的先河了。 以前，谁不是对这幼熙小娘子客客气气的？ 吕方竟然如此唐突。 吕兄真汉子也！ 只陈幼熙俏脸刹那通红，轻哼了声，但是竟然也没说什么。 若是以前，她只会觉得吕方孟浪下流，但现在知道吕方有这般诗才，却总觉得吕方是在故意放浪形骸似的。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第9章 又一个系统 考功名的话题算是到此打住。 吕方又拍了拍身边的座榻，对陈幼熙道：“幼熙姑娘还不能屈尊过来陪我浅酌几杯吗？” 在一众人惊诧眼神中，陈幼熙竟真的端起酒杯慢慢坐到吕方身边，道：“吕公子佳句相赠，幼熙理当敬公子几杯。” 她单手握杯，另一只手轻拂面，缓缓将杯中酒咽下。 光是这姿态，便别有一番风味。 吕方呵呵笑了两声，正要喝酒，脑子里却是突然又有那娇嗲嗲的声音响起来。 “叮！” “宿主成功开启仇恨系统！”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58！” “开启仇恨系统搜索引擎！” 吕方愣了愣。 又一个系统？ 他端着酒杯在手，顾不得喝酒，连忙打开这个什么仇恨系统搜索引擎。 出现在脑子里的是个如百度那样的搜索引擎，下面还有标红小字提示，“搜索引擎，消耗仇恨值搜索二十一世纪任何知识。” 吕方心里一动，“搜索金丝猴奶糖的制作方法。” 系统提示：“需要消耗仇恨值一千点，宿主是否确定搜索？” “确定！” “叮！” “宿主仇恨值不足，无法搜索！” 吕方有些无可奈何。本来还想着取个巧的，没想到系统压根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吕公子？” 这时，陈幼熙瞧着发呆的吕方，轻轻出了声。 吕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帮助自己开启仇恨系统的贺成材，干笑道：“喝酒，喝酒。刚刚却是被幼熙姑娘的美态给惊住了。” 他仰起脖子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陈幼熙抿了抿嘴唇，没有说什么。 其后，众人饮酒间，吕方屡屡贴近陈幼熙耳侧，和陈幼熙窃窃私语。 其实说的不过是些胭脂水粉之类的女人间的话题。 倒霉蛋别的一窍不通，但对这些女人的东西却是了如指掌。说已经到了闻香识女人的境界都不为过。 而这模样落在贺成材的眼中可就太过亲近了。 瞧着吕方和陈幼熙“你侬我侬”模样，他暗暗咬牙切齿。却不知自己已经化身为吕方的刷分机器。 听着系统音不断提示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增加多少，吕方心里都快要乐翻了。 时间大概过去半个多时辰，有纨绔按捺不住心中骚动，搂着怀中欲拒还迎的红倌儿晃悠悠起身，准备去房间里盘肠大战。 吕方也顺势站起身，却是对陈幼熙说：“幼熙姑娘能否赏脸，陪我出去走走？” 陈幼熙微愣，“出去走走？” 她还没见过这样逛青楼，却还要带着青楼里的女子出去的。 吕方道：“这里太过沉闷，幼熙姑娘不想出去散散心么？” 陈幼熙轻轻叹息，“许大娘不会许我出去的。” 她来到这醉花楼一年有余，还从未出去过。虽然她居住的院子里有几株翠绿芭蕉，但再美的景，也是望之生厌。 只她深深明白，自己逃不过在这醉花楼做个笼中金丝雀的命运，便也没想过出去。青楼之身，蒲柳之姿，外出也难免被人指指点点。 吕方却瞧出她眼中的几分意动，哈哈笑道：“许大娘那本公子去说便是。” 他怎么说也是县太爷的亲弟弟，这个身份摆不平荣王世子，摆不平梁思琪，但摆平个醉花楼老鸨想来绰绰有余。 说罢，吕方对着雅间里贺成材等人拱拱手，“几位兄弟，我先出去转转，你们各找各的乐子。” 陈幼熙些微犹豫，终究是亦步亦趋地跟上。 贺成材的仇恨值又刷起来，而且越来越高。 下楼梯间，一楼的酒客、红倌儿、清倌人们又都看向吕方。瞧着跟在他后面微带些紧张之色的陈幼熙，更是微愣。 吕大衙内这莫不是将幼熙小娘子给拿下了？ 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宁远县继吕大衙内差点被郡主、世子给浸了猪笼的又一惊天动地的大事。 老鸨也是微愣，然后着急忙慌迈着小碎步到吕方的面前，“吕公子，您这是？” 吕方调笑道：“许大娘，本公子要带幼熙姑娘出去转转，你不会拦着吧？” “这……” 许大娘露出为难之色来，“吕公子，这怕是有些不合规矩啊！咱们这，没有带姑娘出去的啊！” “十两。” 吕方清清淡淡地说。 许大娘止不住吸了口凉气。心里只想着，吕大公子今儿个这是打定主意要把陈幼熙给拿下了？ 以前吕方可没这么出手阔绰过。 哪怕找陈幼熙作陪，也不过最多花个三五两银子而已。 还不待她说话，吕方又说：“二十两。许大娘，你可莫要把本公子当那肥猪，见好便收，你说是也不是？” 许大娘咽了口唾沫，讪讪笑道：“奴家哪敢，哪敢。” 然后瞥了眼陈幼熙。 陈幼熙低眉顺眼。 许大娘心里轻叹了声，只道：“外边人多嘴杂的，你可要快些回来才好。” 她知道自己是拦不住吕方了，这宁远县再大，也没有大得过吕梁的。只求陈幼熙不会就这样被吕方抹去了守宫砂便好。 那样，陈幼熙的价钱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吕方知道许大娘的心思，道：“大娘放心，本公子就带着幼熙姑娘出去转转而已。” 然后三步走、两步摇的向着外面走去。 醉花楼内议论纷纷。 “吕公子当真厉害啊！这就把幼熙姑娘给拿下了？” “就冲那两首诗，哪个女人能招架得住？” “若是谁能为我做出这样的诗来，奴家便是当场死在他怀里也愿意啊……” “……” 吕方的崇拜值转眼间破了十二万。 陈幼熙在醉花楼门口微微站定，看着街上行人和街边叫卖的小贩，眼神深邃，却又迷茫。 吕方却也不管她，自顾自往西边走去。 陈幼熙深呼吸两口气，跟在后边。只瞧着吕方走马观花，左右张望，却不驻足。 她还是穿着醉花楼内的绫罗，多少有些若隐若现，便引得不少人连连张望。渐渐有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饶是陈幼熙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 眼瞧着快到街尾，再往前便要出宁远县城了，她终是快步追到吕方旁边，问道：“吕公子莫不是要带我去郊外踏青？” 吕方偏头，轻笑道：“若我有这心思，幼熙姑娘你又有胆量随我去么？” 第10章 盘店铺 陈幼熙很聪明的选择没有接这个话茬。 她还真不敢和吕方出去，若真到那荒郊野外，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吕方接着笑道：“我只是想给幼熙姑娘你一份机缘而已。虽然我确实对你有想法，但连在醉花楼里都没霸王硬上弓抹掉你的守宫砂，就更不会把你骗到荒郊野外去做那辣手摧花之事。嘿，如幼熙姑娘你这样的美人儿，就应该细嚼慢咽，若是牛嚼牡丹，便品不出滋味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个倒霉蛋记忆的缘故，他忍不住就想调戏陈幼熙。 陈幼熙抿抿嘴唇，神色幽怨，随即才些微疑惑道：“给我份机缘？” 吕方只意味深长地笑，然后向着街旁一店铺里走去。 这店铺门外张贴着“低价转让”的告示。 但里面还在营业。 是个香烛铺。 刚进店便能闻到股香烛纸钱的味道。 “哟！吕公子！” 柜台里边站着个脸色蜡黄，身形干瘦矮小的掌柜，瞧见吕方便热情洋溢，“正好奇今儿个早上怎的喜鹊叽叽喳喳个不停，原来是吕公子要来。” 但他眉宇间的几分苦色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然后瞧见后边陈幼熙跟上来，忍不住愣在当场。 好在是上了岁数，才勉强定神，又把目光移回到吕方的身上。 “马屁就不用拍了。” 吕方直截了当道：“你这铺子，打算多少银两转让啊？” 掌柜的微愣。 这大衙内难道想做生意？莫不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随即又忍不住瞧了眼陈幼熙，心道这衙内估摸着是想盘下自己这店铺，然后送给这漂亮姑娘。 陈幼熙俏脸亦是微动，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掌柜撒开三根手指答道：“嘿嘿，若是别人想要，非得三百两不可。但吕公子您，二百八十两，这铺子便归您了。” “呵。” 吕方轻笑，“你这是要把本公子当肥猪宰杀不成？” “小的哪敢啊！” 掌柜的急道：“吕公子您明鉴啊！我这铺子当初盘下来就用了二百五十两，这些年生意也算红红火火，是个盘下来便能盈利的好铺子。就冲这地段，小的开这样的价格也是合情合理啊！若不是小的家中有事，小的也不舍得把这铺子给盘出去的。” “生意红火？” 吕方轻笑道：“若是两个月前，你说这话我信。可我记得现在那清元寺自己做了香烛生意，且不许香客带香烛进庙，你这铺子……怕是维持不下去了吧？” 掌柜的瞠目结舌。 不是说这吕大衙内是个只会仗势欺人的笨蛋？怎会这么灵光？ 陈幼熙也是诧异。 她以为吕方是不会讲价的。 吕方接着又说：“本公子也不让你吃亏，就这铺子，二百两本公子盘下来。怎么算，你都不赔。” 掌柜的苦着脸，“吕公子，可我这……我这当初盘下来都花了二百五十两啊！” “你真的当本公子二百五呢？” 吕方瞪圆眼睛，“不知好歹的东西！你这铺子盘下来得有起码有几年了吧，就算是两年前，这宁远县最好的铺子也才两百多两！” 掌柜的瞬间哑口无言，愣愣瞧着吕方。 他当然是信口胡诹的，当初他盘下来这店铺所花的银两其实不过一百八十两而已。 虚报价格，就是想从吕方这里再多赚些。虽然这几年他卖香烛也攒了些身家，但没人会嫌钱多的。 看着吕方生气的模样，掌柜的心里有些发怵，连道：“那就依吕公子您的，依您的。我年纪大了，可能记错了。” 他着实不敢惹吕方。 要不然吕梁出面，便是把他这店铺给强取豪夺过去，他也没有办法。 而且吕方给的价格着实算是公道了。 “啪！” 吕方从钱袋里把银票掏出来，拍在柜台上，“那就请人来写了文书，签字画押吧！” 这年头，店铺转让需要找地保或是有名望的人士起草文书，并且双方签字画押。 “好咧！您稍等！” 掌柜的瞧见这大额银钞，眼睛便亮了，忙不迭向外面跑去。 自从两个月前清元寺自己做了香烛生意，他这便是门可罗雀了，一直都是入不敷出。 虽说是自己的店铺，并没有租赁费，铺子里也没有请杂工、小厮，但每个月都是要向朝廷缴纳税费的。 待掌柜的离开，陈幼熙美眸带着些许疑惑瞥向吕方，道：“吕公子你这是？” 吕方指指柜台，轻笑道：“本公子打算在这里做个生意，幼熙姑娘可愿意屈尊在这里做个掌柜？” 大渝朝重男轻女的思想倒是没到畸形的地步，女人做掌柜的比比皆是。 陈幼熙却是会错意，微微蹙眉道：“吕公子莫不是打算替我赎身，然后把我养在这，做个外宅？这就是所谓的细嚼慢咽？” 原来终是个登徒子，虽会做几句诗，却也遮掩不了那骨子里的龌龊，她心想。 随即却听到吕方说：“不不不，我只是纯粹想请你做个掌柜的而已。这房子算借你居住，再给你月钱三两，如何？” 这个数目绝对不低了。 要知道作为县令的吕梁光是俸禄也才每月四两。宁远县大部分家庭的月总收入都还达不到这个数。 这份薪水，起码要超过宁远县内九成的掌柜。 陈幼熙在这里做掌柜的，除去个人花销，肯定还能存下来不少。 她在醉花楼内虽是花魁，但大部分所得都归醉花楼所有，能分到她手里的，也就仅仅最多三两银子而已。 陈幼熙瞧吕方不似作假，不可能不意动，只是想着自己还身陷烟花之地，不免轻叹，“多谢吕公子的好意了，只是我……怕是没有这个福分。” 吕方轻笑，“我既然邀请你过来，自是会为你赎身。” “为我赎身？” 陈幼熙虽然心中隐隐有这个猜测，但也不免惊讶，“吕公子可知为我赎身需要多少银两？” 吕方瞥了眼柜台上的银票，道：“剩下的这三百两银子，总是够的？” “你真打算替我赎身？” 陈幼熙美眸微微发亮。 继而又起狐疑，“我能够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吕方说图的不是她的身子，也不打算养她做外室。她实在想不到自己除去这副容貌之外还有什么值得吕方花费这么大代价的。 吕方耸耸肩，说道：“我说了，只是给你个机缘而已。对了，这赎身的钱你日后可得还我。” 陈幼熙深深打量吕方几眼，竟是发现自己看不透这个公子哥了，随即轻轻揖礼道：“吕公子大恩，幼熙没齿难忘。” 不一会儿，掌柜的带着地保回来。 双方签字画押。 掌柜的翻箱倒柜凑齐银钞银两找给吕方。 吕方随手塞进钱袋里，问道：“何时能把铺子腾出来？” 掌柜的瞧瞧里面剩余的货物，迟疑道：“可能需要个三五日。” 吕方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给你三日时间。里面的东西全部拿走。” 掌柜的眼睛亮了亮，“吕公子您不要这些货物和货架？” 吕方轻蔑地瞥了眼，“本公子要这些破烂作甚。” 他还真瞧不上这些东西。 掌柜的却是欢天喜地，“三日。小的保证三日内全部搬走。” 这些东西拿去旧货市场，多少又能换些钱。 吕方不再和他多说，摆摆手，带着陈筱熙往外走去。然后又在街道上晃悠起来。 走着走着，脑子里却是又有提示音响了。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65！” “来自贺正词的仇恨值42！” 第11章 大小尺寸 吕方顿住了脚。 “啊！” 后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至于怔怔出神的陈筱熙不经意撞在他背上，惊呼了声，有些慌乱地捂着酥胸后退两步。 一双明眸满是不解地看着吕方。 吕方只觉得背后温软一触即逝，心里微荡，露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可憎笑脸，“小娘子走路不看路的么？” 陈筱熙幽怨道：“明明是公子你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 吕方不以为然，“本公子是在想先去做招牌好呢，还是先去订购货柜好。” …… 贺宅。 在大渝朝，对于府、宅、家有明确规定。王、公、侯所居为府，其下官员所居称宅。其余的，就算再大再具匠心，也不能称府称宅。 贺成材在吕方前脚带着陈筱熙离开醉花楼后，后脚就跟着离开，回了家。 这会儿正是县丞贺正词从衙门里下差回来。 刚刚到家，父子两个便往书房里去了。 贺正词年纪四旬有余，面色白净，留着胡须，论卖相要胜过自己儿子贺成材不少。虽仅仅是个县丞，官威却重。 他坐在书房太师椅上，贺成材在他对面束手而立。 “事情办得如何了？” 贺正词清清淡淡地问道。 “回父亲。” 贺成材正儿八经地执了礼，有些阴郁答道：“那吕方着实有诗才。在醉花楼当众作诗两首，出口成章，且是佳句。我找的那书生羞辱他不成，反倒是被他给羞辱得无地自容。醉花楼内那么多读书人，都被他压得抬不起头来。” “竟有此事？” 连贺正词都不禁露出惊色来，“你说那白痴竟真有真才实学？” 贺成材道：“是那书生当场点的诗题，应该做不得假。” 然后便缓缓将吕方“作”的那两首诗念了出来。 贺正词眯着眼睛良久，幽幽道：“可恨啊可恨，一个吕梁已是心思缜密，作风老辣，没想到这个吕方竟然也真是和光同尘。” 说完似做出什么决定，站起身又道：“你暂且便不要去找这个吕方的麻烦了。” 贺成材有些着急，“就这么算了？” 贺正词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自己儿子，道：“你觉得能做出这等诗句的人会是个蠢材？到现在还能看不破咱们的心思，再中圈套？而且，郡主一事已经牵扯出宗师高手，那吕梁想就这样息事宁人也是痴心妄想。为父已经得到消息，州府衙门打算派人下来调查这宗师之事。咱们眼下，静观其变便是。” 贺成材惊喜道：“州府衙门要派人来查此事？” “呵。” 贺正词冷笑道：“大渝立国不过十六载，各地前朝余孽无数。区区宁远县冒出来个不知名的宗师，州府衙门岂能不查？” 贺成材也冷笑起来，“这回倒要看看那吕梁怎么撇清关系。”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贺正词道：“就算这吕梁下马，为父想要坐上县令的位置也得王家鼎力相助才算万全。眼下虽然那王也已经有意让他独女和你成亲，但那王家姑娘对你可是颇有微词。以后还是少去些那乱七八糟的地方，没事去王家串串门。若亲事成了，以后为父管理这宁远县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是。” 贺成材讪讪答应。 其实不是他不愿和那王家姑娘亲近，那王家姑娘在宁远县也是出名的美人，而是人家不愿意搭理他啊！ 街上。 吕方带着陈筱熙先是进了个做招牌的铺子。 里面的掌柜同样认出来他，满脸堆砌着笑容相迎。 面对的却是吕方些许傲慢的脸，“做个招牌，用最好的木料。良品铺子。三天内做好，然后本公子过来结账。” 说完就扭头往外面走。 掌柜的反倒是觉得自在。 若是吕方这大衙内对他客客气气，他反倒会觉得古怪了。 陈筱熙跟在吕方的后边，不禁又问：“吕公子，这良品铺子……是什么铺名？” 吕方却是仍然不答她，只道：“当然是好铺名。” 陈筱熙眼神中又浮现出幽怨，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其后又跟着吕方去了做柜台、货架的铺子。 吕方还是那副牛气哄哄的模样，进铺便道：“掌柜的何在？” 总算有个没认出吕方的掌柜，从货柜后走出来，道：“在这，不知公子是要作柜台还是货柜？” 却是个女的。 约莫三十多岁，皮肤白皙，身材丰腴，算得上风韵犹存。 吕方道：“自然都要做。” 女掌柜又问：“那请问公子要做何样式的？大小尺寸如何？” “大小尺寸？” 吕方低头瞧瞧裤裆，犯起了难。 他前世也没有开店的经验，刚刚却是忘记测量那香烛铺的面积了。至于货柜、柜台的样式，他其实也没个头绪。 不过紧接着眼中又冒出亮光来，道：“等我想想。” 却是在脑子里打开了仇恨搜索系统，“良品铺子的装修平面布置图。” 系统提示：“需要消耗仇恨值五十点，宿主是否确定搜索？” 吕方轻轻松口气，还好，比金丝猴奶糖的制作方法便宜多了。 “确定！” 接连几幅平面图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笔墨！本公子画给你！” 吕方抬头对女掌柜的说道。 女掌柜的忙从柜台里拿出笔墨给他。 陈幼熙是个体贴人，很自觉的在旁边帮着吕方磨墨。红袖添香，还真让吕方心里觉得有点温馨。 随即，他依着脑袋里的平面图唰唰唰在纸上画起来。虽然画得不怎么样，但速度却是极快。 前后不到五分钟，就停了笔，对女掌柜道：“柜台、货柜就做成这样，如何摆放本公子也帮你画好了。就城西街那家香烛铺子，你自个儿去测量尺寸。总之本公子的东西要这么摆，大小你看着办，用你铺子里最好的木料。” “好咧！” 女掌柜眼中泛出些微亮光来，意识到是个大顾客，连问道：“那公子您什么时候过来取货？” 吕方道：“你做好后直接送过去就行。然后让人到府衙知会本公子。” 说完往店铺外走去。 女掌柜在后边追问：“请问公子名讳？” “吕方。” 吕方头也不回地答道。 女掌柜傻眼了。 刚刚才以为遇到个大顾客而泛起的沾沾自喜直接被浇了个透心凉。 是这个毒瘤？ 他不会不给钱吧？ 按理说这种生意是需要付定钱的，但看着吕方摇摇晃晃的背影，她怎么也不敢开口。 若是惹恼这家伙，说不定连自己都得折进去。 据说这毒瘤可曾放出过这样的豪言，“上到四十的半老徐娘，下到十四的豆蔻女娃，只要本公子看上的，就别想逃出本公子手心。” 第12章 稀有级物品 吕方当然不知道女掌柜心里的想法。 其后，他把陈幼熙送回醉花楼，又给许大娘二十两银子，却是只字未提要替陈筱熙赎身的事情，扭头就走。 陈幼熙瞧他这样，红唇微张，但到底没有喊出口。 一颗芳心刹那间竟是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心想着，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只是平白调戏我而已？ 其实哪里知道，吕方是急着回去抽奖。 他径直回了县衙。 然后回到自己房间，看起系统来。 到这会，他的崇拜值已经累积到十二万六千多。那贺成材、贺正词父子两加起来也给他贡献了将近六百点仇恨值。 这出去一趟还真是发财了，吕方心里嘿嘿直乐。 “出去玩耍了一通，心情可是舒畅多了？” 正想试试十连抽的滋味，吕梁却是从屋外溜了进来，腆着笑脸问道。 “还行。” 吕方点头道，然后直截了当地问：“那个老王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是个宗师？” 吕梁脸色些微僵硬，随即道：“你别管这些，好好逍遥自在便是。” 吕方翻着白眼，“你还真想让我做一辈子的衙内啊？信不信我现在便出衙门吼去，说更夫老王就是那个宗师高手。” “这……” 吕梁深深看着吕方，“二郎，你当真打算洗心革面了？” “那当然。” 吕方半真半假道：“这些年我玩也玩腻了，再玩下去也无趣，总要做些正经事。” 吕梁露出很是惊喜的模样来，“那我告诉你吧！其实这老王啊，是我以前偶然救下的，他为报恩，就留在了我身边。” 吕方有些不信，“当真？” 吕梁把胸膛挺得高高的，“自然当真。我骗谁，还能骗你这个亲弟弟么？” 吕方信了八分，摆摆手，“行了，那你出去吧！” 吕梁讪讪地搓搓手，向着外面走去。本来还想问吕方剩下多少银两的，都没好意思问出口。 他才不信吕方以后真的不会再管他要钱。 吕方像个守财奴，蹑手蹑脚将门关上，这才坐回到桌子旁边，“十连抽！” 嘀嘀嘀开火车的声音又响起来。 吕方心里有点怨念，“这系统就不能静音嘛，真吵。” 没曾想，脑袋里的声音还真消失了。 不过画面还在闪烁。 大概不到十秒，画面定格，系统提示词冒出来。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良品铺子椰果布丁。” 大概两秒，椰果布丁的图片消失。第二张图呈现出来。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佳洁士五彩水晶成人牙刷。” 然后紧接着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恰恰香瓜子。”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旺仔牛奶糖。”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大白兔奶糖。”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阿尔卑斯棒棒糖。”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头上长草发卡。” 吕方的脸渐渐有些黑了。 倒不是这些东西不好，在这个年代，这些东西不说是宝贝，起码是除此一家，别无分号，但是和吕方所期待的还是有差距，总感觉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太太乐鸡精。” 直到第八个奖品，让吕方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虽然只是包鸡精吧，但起码实用，能改善自己的伙食。 但紧接着的第九个奖品，又让他黑了脸。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天使之翼放肆睡花瓣尾翼280mm卫生巾。” 吕方差点破口大骂，这玩意儿给自己有啥用？ 还不如纸尿裤呢！ “叮！恭喜宿主，抽到稀有级物品剑南春水晶剑52度浓香型。” 就在这时，脑袋里的画面里突然飘起了漫天大红色的玫瑰花瓣。 一张泛着莹白色的卡牌慢慢浮现出来。 吕方愣了愣。 稀有级物品？ 剑南春？ 原来崇拜系统里头的东西还分等级的？ 他打开物品栏，里面已经多了十件东西。其中有个颇大的水团，下面标注着可提取，还有剑南春水晶剑52度浓香型字样。 系统也是真小气，连个瓶子都不白送。 不过吕方还是颇为开心。 别的东西都是这年头没有的，但酒，这年代可有。 自己要是把这剑南春给弄出来，还不得把现年代的那些酒都秒成渣渣？ 什么郑州金泉、太原玉液、隰州琼浆、登州朝霞，再到皇宫大内的御酒，诸如流香、蔷薇露什么的，肯定通通都得靠边站。 到时候光是开个酒庄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吧？ 只是再打开兑换商城，脸色便又黑了。 如头上长草发卡、大白兔奶糖等，兑换所需的崇拜值最多不过几百点。而这剑南春的兑换值却赫然是四万点的惊人数字。 上哪弄这么多崇拜值去？ 总不能天天去大街上念诗吧？ 吕方觉得自己量产剑南春的想法算是泡汤了。 咦？ 只随即又想，用崇拜值兑换不行，那用仇恨搜索引擎搜索酿造方法，自己去酿造总可以吧？ 他忙又打开仇恨搜索引擎，“剑南春水晶剑酿造方法。” 系统提示：“需要消耗仇恨值五千点，宿主是否确定搜索？” “取消。” 吕方有气无力。 这仇恨搜索引擎也有点坑爹。他现在的那几百点仇恨值根本就不够用的。 而且这仇恨值增长的幅度比崇拜值要低了十倍，只是几十几十的涨。 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凑齐到五千点。 “唉……” 吕方深深一声叹息，走到床边，呈一个大字摊在床上。 不对，是个太字。 又提取了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叼在嘴里，心想着，虽然这些东西不能够让自己立马成为这个世界最耀眼的存在，但起码应该能把“良品铺子”给撑起来。到时候自己不说日进斗金，发笔小财肯定是没问题。而且这还是不要本钱的便宜买卖。 等有了本钱，再慢慢扩张，开个千儿八百家连锁店什么的，遍及整个大渝朝，那也是享不尽的富贵。 到时候再娶个十房八房妻妾，生一堆娃娃…… 快哉！ 【作者有话说】 新书求支持。请大家高抬贵手给个评论啥的，要角色也可以哦。 第13章 黑衣刺客 “少爷，吃饭了。” 正想着，外面响起敲门声和婢女芙儿软软糯糯的声音。 “知道了。” 吕方答应了声，从床上跳起来，打开门出门。 芙儿瞧见吕方露在嘴外边的小棍棍，微愣道：“少爷，你在吃什么？” 她比吕方还要小两岁，但到府衙里做婢女有两年了，除去她，还有个贴身婢女叫做凝儿，都是这宁远县人。 以前的倒霉蛋虽然好色，但总算还有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节操，对于凝儿、芙儿这两个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姑娘也都还算客气。最多嘴花花几句，不会真的动手动脚。是以芙儿、凝儿对他倒也不厌恶，还算亲近。 “好东西。” 吕方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嬉笑道：“你要不要试试？” 棒棒糖散发着丝丝的清香。 芙儿是个小馋猫，以前吕方吃不完的点心往往都进了她的肚子，眼睛微微亮了亮，但看着棒棒糖上边比自己水灵灵眸子还要更加鲜亮的口水，终究是按捺下心里的意动，摇了摇头。 “不吃算了。” 吕方很不客气地又把棒棒糖塞进自己的嘴里。 芙儿嘟起小嘴唇，跺跺脚走到吕方的前面，嘴里哼道：“少爷真坏！” 朝夕相处两年多，她在吕方面前倒也没有太多的规矩。 “喏，给你。” 吕方当然舍不得真正馋这丫头，从系统里兑换出一颗棒棒糖，递给芙儿。 芙儿果然回头，瞧见吕方手里的棒棒糖眼睛便亮起来，一把捏住，塞进自己的嘴里。 “哇，好好吃啊！” 紧接着就露出陶醉的样子，又拿出来用舌头舔了舔，才想起问吕方，“少爷，你这是在哪买的？真好吃。” “吃就吃，别舔！” 吕方把芙儿的棒棒糖塞回她嘴里，拍了拍她的脑袋，“女孩子家家的，总要讲点端庄。” 然后又说：“这东西可没得买，是少爷我亲自做的。” 芙儿大眼睛瞪得滚圆，“少爷你做的？真的假的？” 吕方昂起脑袋道：“当然是真的，你真以为少爷我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呢！少爷的本事，你不知道。” “哇！” 芙儿眼睛亮晶晶，塞着棒棒糖的嘴里鼓鼓囊囊，含糊不清道：“少爷真腻害。” 她是真信了。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888！”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888！”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888！” “来自李小芙的……” 先是一股脑地给吕方刷了将近五千点崇拜值，随即抱住吕方的胳膊，“少爷你以后还会做这个吗？” 吕方道：“看你表现咯！” 芙儿露出很认真很认真的样子，“芙儿一定好好伺候少爷，让少爷舒舒服服的。” 说完忍不住又把棒棒糖从嘴里拔出来舔了几下。 吕方不禁有些浮想联翩…… 到了膳厅，只有吕梁坐在那，梅儿在旁边伺候着。 这年代吃饭是有规矩的。特别是向吕梁这样的官宦之家，侍女下人不能和主人同桌吃饭。 芙儿走到门口便不进去了。 吕方又从系统里兑换了根棒棒糖，塞到芙儿手里，道：“给你凝儿姐姐也带一颗过去，不许路上自己偷吃了。” 芙儿置若罔闻，只瞪眼看着吕方的手，“少爷，你怎么变出来的？你会变戏法？” 吕方道：“少爷连作诗都会，变戏法算什么？” 说完很臭屁地向着屋子里走去。 芙儿傻傻看着他的背影。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888！”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888！” “来自李小芙的……” 真是个小可爱啊！ 吕方有种想回头捧着芙儿的小脸蛋吧唧一口的冲动。 这么好的刷分机器，上哪找去？ “你刚刚给芙儿的是什么？” 才刚在吕梁的对面坐下，吕梁就问道。 吕方手里又出现根棒棒糖，“我自己做的小玩意，试试。” 吕梁有些好奇地从吕方手中捏起棒棒糖，又瞧瞧吕方嘴里露出来的棍子，随即塞进自己的嘴里。 “咦？” 很快他也露出惊讶之色来，“这是什么？还挺好吃，甜甜的。” 吕方道：“说了我自己做的小玩意，你就叫它棒棒糖吧……” “棒棒糖？” 吕梁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津津有味地吃着，然后也如同芙儿那样拿到手里舔起来。 吕方恶寒，偏过头去。 又塞了根给旁边的梅儿，小赚了一波崇拜值。 等吕梁意犹未尽地吃完整根棒棒糖，问他是怎么做的，打死也不开口，只让吕梁别管。 这夜，府衙里到处都是吕方的“传说”。 少爷会做一种奇怪的小吃，叫棒棒糖，特别甜，特别好吃。那些没能够品尝到棒棒糖滋味的婢女、下人都自怨自艾没那个口福。 而这时候，由着芙儿和凝儿伺候洗完澡的吕方已是在自己房间里呼呼大睡。 凝儿、芙儿睡在他的隔壁房间，窃窃私语。先是说吕方做的棒棒糖，然后又说少爷今晚竟是没有出去找乐子，真是奇了怪了。 夜深。 整个府衙一片寂静。 月辉扑洒在屋顶上、院落间，一道黑影自县衙外兔起鹘落而至，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悄然无息蹿到吕方房间门外。 他穿着夜行衣，以黑色面巾裹住大半张脸，仅仅露出额头和眼睛。 到这，却是忽地站定，而后嘴角够了起一抹冷笑。 有一道气息稍纵即逝。 黑衣人这才撬开吕方房门，向着里面走去。 到床边。 熟睡的吕方仍是呼呼大睡，丝毫未察觉到死亡危机正在靠近。 黑衣人从腰间缓缓拔出一把匕首，在窗外透射进来的依稀月光照射下闪烁着寒芒。 匕首一寸一寸接近吕方的脖颈。 “你若敢杀他，就把你的性命也留下吧！” 就在这时，突然有道嘶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有身形佝偻的单薄老人出现在门口，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手里有把菜刀明晃晃。 “嘿。” 黑衣人似早有预料，回过头，道：“果然有宗师潜匿。” 吕方在这时也睁开眼睛。 “卧槽！” 看到自己面前的黑衣人还有近在咫尺的匕首，惊慌失措向着床里边滚去。 黑衣人并无意杀他，手腕翻滚间将匕首藏至腰间，撞破窗台，向着外边掠去。 门口，持菜刀的佝偻老人偏头瞧瞧黑衣人背影，也不追赶，轻轻叹息了声。 吕方愣愣半晌，看向老人，眼中满是惊疑之色，“老萧，这、这怎么回事？” 这佝偻老人并非别人，而是县衙里的厨子。 吕方看他这模样，用屁股想也知道他不简单。 只不知刚刚的杀手又是谁。 厨子老萧并不搭理吕方，只仰头呢喃叹息：“一子不慎，满盘皆输？” 然后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吕方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有说不尽的落寞和萧索。 这府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每个老家伙都奇奇怪怪的？ 第14章 打更人 发生这样的事情，吕方自是也睡不着了。好一阵，心脏都还在噗通乱跳。 索性披上衣服，用火折子点亮灯笼，然后往吕梁所住的院子里去。 但到吕梁门口，连敲几下门都没有人回应。吕方推门进去，床上也是无人。 去哪了？ 吕方觉得奇怪，又去吕梁书房，却仍是没见吕梁身影。 以前，吕梁除去在前边衙门办差以外，通常都在这两个地方。 吕方只能又回到吕梁的房间门口等着。 大概过去两刻钟，吕梁的身影才出现在院落门口。瞧见吕方，并不意外。 待他走到近前，吕方直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来刺杀我？厨子老萧也不简单吧？” 他觉得以前的倒霉蛋就是个傻子，竟然一直没发现县衙里的人不对劲。 “唉……” 吕梁叹息，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会来问，随我进屋，我慢慢跟你讲吧！” 吕方跟吕梁进了屋。 吕梁点上油灯，坐在书桌旁，缓缓道：“前天你差点被世子殿下浸了猪笼，我让王老出面救你终是太过草率，埋下了祸根。若是我没猜错，刚刚潜至你房间的应是朝廷打更人。他的本意并非是杀你，只为引王老现身。王老出去打更了，结果萧老为救你性命，被打草惊蛇，露了踪迹。” 吕方愣道：“打更人是什么？” 吕梁神色幽幽，“打更人，当今大渝皇帝专门创立的铁血机构。犬牙无数，高手如云，有先斩后奏之权，一是追捕前朝余孽，二是监管整个江湖，莫说前朝余孽，便是朝中百官也闻风丧胆。”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吕方道，然后猛地瞪大眼睛，“你不会是前朝余孽吧？” 若是这样，那可真是死定了。 听起来就知道这个打更人组织不简单，妥妥的锦衣卫、血滴子啊！ “我自然不是。” 吕梁翻着白眼道：“我也就比你大几岁而已，怎么可能是前朝余孽？” 旋即又叹道：“不过王老、萧老确是前朝高手，因我当初机缘巧合救下他两，所以他们两就留在了我身边。” 吕方直挠脑袋，“那现在怎么办？” 他没想到自己惹出的事竟然还牵出这样的麻烦来，也清楚，刚刚吕梁应该是和老萧、老王商量对策去了。 吕梁道：“暂时我也没有什么完全的应对办法。若是那打更人再来查探萧老身份，也只能寄希望于萧老的假身份能瞒天过海了。至于王老，应该暂且不会引起打更人注意。” 说完有些愧疚地看着吕方，“二郎，我本意是让你无忧无虑度过此生的，但我有官职在身，若是萧老的真正身份被那打更人追根究底地查出来，我也必定受到牵连。所以为防不测，咱们以后只能说萧老是你故人，你是白身，纵是萧老身份暴露，我尽力斡旋，朝廷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你的。” “行！” 吕方毫不犹豫点头道：“以后就说救下老王和老萧的是我便是。” 虽然他才刚刚穿越过来，但心里清楚，这世上谁害自己，这血浓于水的哥哥都不会害自己。 吕梁勉强露出几分欣慰笑脸来，“福祸相依真是不假，郡主之事虽然带来麻烦，但也总算让你成长了几分。呵呵，若非是时刻亲眼看着你，我都要以为你不是之前的二郎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吕方心里大颤，连道：“以前仗着有你胡作非为，差点连命都丢了，哪里还敢真正放浪形骸？” 好在这时吕梁也是心事重重，倒是没有发现吕方异样。 稍微沉默了会，吕方又道：“咱们不能让老萧直接逃了么？” 吕梁摇头，“若他逃了，便更坐实前朝余孽身份，到时候会更加麻烦不断。” 吕方不禁暗道自己这个哥哥果真不简单，光是这思维缜密便非常人能及。 随即又听吕梁说：“可惜你不通武学，若不然说你和萧老有故，也更容易让人相信。” 武学！ 吕方听着这话，却是心里大动，猛地想起崇拜系统里的技能点兑换。 难道…… 他连道：“那就让老萧教我武功啊！” 其实哪怕吕梁不提这茬，他也有这心思。 刚刚那刺客到他身边他都没发觉，可是将他吓到了。 这世道武学盛行，高手无数。哪怕挣再多钱，自己没点本事也不安稳。 吕梁却是轻叹，“要学武道谈何容易？以前你小的时候我叫你学武，你嫌太过辛苦，总是不肯。现在你都已经过了学武的最佳年龄，以后难有成就不说，短时间内也难有建树，瞒不过别人的。” 吕方直撇嘴，“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还不怎么看书呢，作诗不照样手到擒来？” 这话还真让吕梁有些意动，抬头道：“你真有学武的决心？” 吕方道：“我可不想以后再有人操着匕首到我面前我都不知道。” “好！” 吕梁道：“那我就让萧老且先教你武学试试。如此，倒也可以做个咱们坦荡荡的假象以迷惑那些打更人。” 说完，他便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然后很快便将厨子老萧给带了过来。 老萧虽是驮着背，看不出半点高人风范，却是发自内心瞧不起吕方。 吕方都能从他的淡漠眼神里看到一股浓浓的鄙夷。 估摸着，要不是自己在府衙门口总算吟了两首诗，这老萧的目光还要更为不堪。 “要是我的推测是真的，到时候你就等着惊掉下巴吧！” 吕方心里暗暗发狠，然后对老萧道：“萧老，您这就教我武学？” 连吕梁都称萧老，他可不敢再当着老萧的面不客气。 “你随我来。” 老萧转过身，冷冷淡淡道：“我可以教你武学，不过你就不要对外说是我的徒儿了。” 吕方嘴角直抽。 这老头摆明是嫌弃自己给他做徒弟丢人啊！ 不过他还是追上去，腆着脸问道：“不知萧老您是什么境界？” 大渝朝武师由低到高共有九品，下三品为下元境，中三品为中元境，上三品为上元境。超品高手是为宗师。而宗师，又有聚鼎、朝元、通玄三个境界。 虽然这品级高低并非对应绝对的实力高低，但大体如此不错。 “宗师……通玄……” 驼背的老萧头也不回。 吕方不禁顿住脚步，在夜风中凌乱。 他预料老萧应该也是个宗师高手，但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通玄宗师。 自己一不小心，就得了个当世最顶尖的高手做便宜师父？ 第15章 抱朴诀 回过神，吕方屁颠屁颠地追上老萧，再看他背影怎么都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腆着笑脸又问：“那王老呢？” 老萧淡淡道：“伯仲之间。” 吕方又差点惊掉下巴。 只随即老萧却是给他泼了盆凉水，“不过你这辈子别想着在武道上能有多高建树了，根骨、悟性稀疏平常，又已错过习武的最佳年龄，还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若无机缘，撑死能够摸到中三品门槛。” 吕方暗暗撇嘴，那可未必。 跟着老萧到自己房间，老萧大剌剌坐到桌旁，吕方只得乖乖把油灯点亮。 然后便听老萧道：“武道之路，内外兼修。内功是强本固源，俗话说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江湖九品境界、宗师之评亦是以内功修为层次划分。外功则是杀人技，不论刀枪剑戟等诸般武器，还是鹰爪、铁砂等锤炼肉身的法门，归根结底都是制敌的奇技淫巧。” “我今日且先教你入门感气之法，待你成功生出内气，再教你真正心法。” 感气？ 吕方愣了愣，这不就是气功么？ 然后问道：“成功生出内气大概要多久？” 老萧瞥他一眼，“以你悟性，半月内能生出内气便是难得。” 瞧不起谁呢？ 吕方腹诽。 但也不敢用言语反驳老萧，免得得罪这深不可测的老头，只又道：“那我要成为入品级的高手，得用多久？” “至少五年。” 老萧都不带半点犹豫的，“以我的心法，五年内兴许能到九品。若是寻常内功心法，你十年都未必能入品。” 吕方顾不得和这老头怄气，只连问：“那萧老你要教我的是什么内功心法？” “这你暂且不必要问，若是你半月之内都不能生出内气来，我也懒得教你。” 老萧说。 吕方心道这老头真牛气，暗暗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老萧接着道：“你且盘膝而坐，我替你引气灌体。你尽力记住运功路线。” “行！” 吕方点点头，然后就在地上盘膝坐下来。 老萧起身，在他背后坐下，然后以双手搭上他的后背。 “闭目、静心。” 随着老萧的话音落下，吕方只觉得有股温热气息由老萧双掌之间喷涌而出，灌入自己的体内。 紧接着，这热流便以极慢的速度在自己体内运行起来。 不痛不痒，只有些热，感觉还挺舒服。 他依着老萧的话，用心去感应和记住这热流的运行路线。但没几分钟，脑子就乱了。 老萧控制着这热流在他体内虽然运转缓慢，但毫无规则，完全像鬼画符似的，流转全身百骸。 “记住了几成？” 大概过去十分钟，老萧突然将热流收了回去，然后撤手，出声问道。 吕方讪讪回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记住了几分？ 他原本还记得刚刚热流开始入体时的路线，但现在，又全忘了。 “叮！” 就在这时，吕方脑子里叮的一声响，然后冒出行字来。 “恭喜宿主，习得技能抱朴诀。” 果然是这样！ 他就知道系统不会弄出来技能兑换仅仅做个摆设。 吕方心里泛起浓浓惊喜，连忙打开技能栏。 果然，上面不再是空白，有了抱朴诀。 现在显示熟练度数值是零，而满值是一百。 才一百点！ 吕方更是满心欢喜。 他以为技能所需的技能点会极高，毕竟兑换一点技能点才需要消耗一百崇拜值。 他当即就兑换了一百点技能点，然后添加到熟练度上。 熟练度瞬间满值。 “恭喜宿主，抱朴诀初窥门径。” “恭喜宿主，抱朴诀登堂入室。” “恭喜宿主，抱朴诀炉火纯青。” “恭喜宿主，抱朴诀登峰造极。” 系统接连的几行字冒出来。 吕方只觉得一股凉气涌进脑袋，瞬间多了许多关于抱朴诀的认知和见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刚刚老萧运功路线也是清清楚楚出现在他脑子里。 “发什么愣？莫不是半点都没记住？” 老萧在旁边见吕方发呆，微微皱眉道。 “嘿嘿！” 吕方回过神，嘿嘿笑道：“都记清楚了。” 老萧却是轻声冷哼，“大言不惭！虽说抱朴诀只是入门观想之法，但即便是绝顶天才想要这么快便记全也是痴心妄想。当初连我也是用了足足两天时间才将这运气法门熟记通透，以你悟性，也敢说就记全了？” “我真记住了。” 吕方有些没好气道。 “哼！” 老萧还是冷哼，“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你就这般练吧，我看你何时能够练出内气来。” 说完便转身向着门外走去，看模样，是真生气了。 吕方也懒得喊他，直接闭上眼睛按抱朴诀运功路线修炼起来。他还没有内气，但入门阶段本来内气就是靠想象出来的。 他想象有股气流在随着自己的意念而动。 只是心念动间，周天便成。 刹那间，吕方就感觉到自己腹部肚脐位置多了点暖洋洋感觉。 莫非这就是内气？ 他连忙回头看向老萧。 老萧还才走到门口。 “萧老！” 吕方忙将他喊住。 老萧回头，轻哼道：“现在知道认错了？” “不是。” 吕方挠挠头道：“我感觉肚脐有点暖洋洋的感觉，这是不是就是内气？” 老萧眼睛微微瞪大了些，但瞬间又恢复平静，“你小子对内气也有些了解？想要诓骗于我？” 说着又走回到吕方背后，道：“你且运功给我看看。” 他同样盘膝坐下，然后双手再度搭上吕方的后背，“运功。” 吕方老老实实运功。 肚脐内那股暖流随着他的意念而动，须臾间便完成了之前老萧教的运功路线，也就是周天。 吕方感觉自己以前像是已经重复过亿万遍这样的事情似的。 老萧眼睛终是瞪得滚圆，惊呼道：“这、这怎么可能！” 他其实刚刚还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当初他刚学抱朴诀的时候，用了一个星期才记住。而且还只是堪堪记住。 而现在，吕方在须臾间就完成周天，这可是抱朴诀已经大成的阶段。 因为吕方的内气尚且还只是一丢丢，所以老萧也不怀疑他以前从未修习过内功。 这回轮到吕方牛气哄哄，“这有什么难的。” 老萧以极为古怪的眼神看着吕方，好半晌，“没想到你小子根骨稀疏平常，对于内功之道却是个百年……” 话说到这，又突然顿住，站起身改口道：“也勉强算是个天才吧，不过江湖如你这样的天才那是过江之鲫，你且慢慢练习，待你何时将抱朴诀烂熟于胸，我再教你真正的心法。” 说完就往外面走去。 “萧老！” “萧老！” “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了啊！” 吕方在后面喊他。 系统都提示自己抱朴诀已经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还有什么可练的？ 老萧却是头也不回。 驼背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这老头子……脾气真古怪。” 吕方嘀咕了句，很是无可奈何。 就再这时，系统忽地刷屏。 “来自萧逸天的崇拜值999！” “来自萧逸天的崇拜值999！” “来自萧逸天的崇拜值999！” “……” 第16章 太太乐鸡精 驮着背的老萧刚刚出吕方院门，就靠在门边站着，猛拍自己胸脯，嘴里嘀咕，“这小子真是神了，天赋竟然如此惊人，刚刚练功就修出内气，难道是那佛道高人转世不成？不行，不行，不能让他太得意，要不然岂不是打了我自己的脸？” 一转眼，他就给吕方贡献了将近八千点崇拜值。 屋子里吕方满头问号。 这老头子，什么情况？ …… 老萧没有再进来。 吕方吹灭了油灯，爬到床上盘膝坐着。抱朴诀已经登峰造极，只能继续运行周天。 但抱朴诀到底只是入门功法，主要是激发内气，增长内气的速度可谓是慢到令人发指。 吕方觉得有点儿可惜，系统竟然没有直接兑换内气修为的功能。 要是系统能有这样的功能，说不定自己分分钟就能成为九品高手，然后让老萧那个臭屁家伙顶礼膜拜。 “不行，明天必须把老萧的心法给弄到手。然后去刷波崇拜值，让他看看什么叫做旷古奇才。” 吕方心里想着，不知不觉间渐渐沉沉睡去。 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成为当世最牛逼的高手，睥睨整个大渝江湖。轻轻松松就把老萧败于手下，让老萧大呼厉害。 翌日清晨醒来，老萧没在眼前，吕方只看到枕头被自己抱在怀里扭成了麻花。 他起床伸着懒腰出门。 院子里凝儿、芙儿正拿着笤帚在打扫落叶，瞧见吕方出来都是诧异，芙儿道：“少爷，你怎么这么早便起了？” 以前吕方都是起码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早睡早起身体好嘛！” 吕方笑眯眯走到芙儿、凝儿面前，变戏法似的手里出现两根棒棒糖，“看你们这么大清早就打扫卫生，少爷奖励给你们的。” “谢谢少爷。” 芙儿眼睛顿时发亮，连忙从吕方手里拿过棒棒糖，直接塞进嘴里。 凝儿性子腼腆些，有些害羞，但到底还是抵挡不住这新鲜事物的诱惑，轻轻拿起，红着脸道：“我去给少爷打水洗漱。”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666！”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666！” “来自杨婉凝的崇拜值588！” “来自……” 吕方意料之中的小赚了波崇拜值，更是觉得神清气爽。 “少爷，水打好了。” 一会儿，那边响起凝儿的呼唤声。 吕方走过去。 凝儿已经用脸盆打好水，脸盆是铜制的。旁边摆放着这年头所用的牙刷和牙膏。 牙刷很粗，是用马尾制成的，更像是大号毛笔。 牙膏是黑糊糊药膏似的东西。 倒霉蛋的记忆里，这东西依稀是以柳枝、槐枝、桑枝煎水熬膏，入姜汁，细辛等制成，都是稀罕物。 这年代还有刷牙匠，就像是行脚郎中那样，早晚在外行走，给人刷牙。寻常家庭，可消费不起牙刷和牙膏。 大多数人，都是以盐水或者茶水草草漱口了事。 吕方当然瞧不上这牙刷，直接把佳洁士提取到手里，沾上黑糊糊的牙膏就准备刷牙。 凝儿在旁边看得懵了，不是因为吕方“变戏法”，而是因为他手里的牙刷，“少爷，你这是什么？”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精致，这么特别的牙刷，简直比街上小贩卖的那些发簪还要漂亮。 吕方刷着牙，偏头含糊不清道：“你少爷我自制的牙刷，你要不要？” 凝儿些微羞红脸，“凝儿不敢要。” 她觉得这东西肯定价值不菲。 吕方手里却是已经又出现两根佳洁士，直接塞进凝儿手里，“你少爷我自己做的，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有什么敢不敢的。” 凝儿攥紧手里牙刷，像是打量陌生人似的看着吕方，“少爷你真厉害。” 她觉得吕方简直变了个人，比以前和气多了。 而且突然还会作诗，会做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来自杨婉凝的崇拜值888！” “来自杨婉凝的崇拜值888！” 她走到还在扫地的芙儿身边，把牙刷递给芙儿，“少爷做的牙刷。” 芙儿大眼睛眨啊眨，把牙刷拿到手里观察良久，“凝儿姐，这真是牙刷么？少爷怎么做出来的？” 凝儿摇头，“我也不知道。”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666！” “来自……” 片刻，吕方带着凝儿、芙儿走出院子。 三人嘴里一人叼了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芙儿还时不时拿出来舔舔。 到膳厅。 瞧见吕方出现在这，以至于吕梁的贴身侍女梅儿都懵了。 她几乎从来没见过吕方这么早起来吃早餐。 “老、老爷……少爷来了。” 正在里面吃早餐的吕梁偏头瞧过来，也是微愣，然后道：“去给少爷准备早餐。” 吕方悠哉游哉走进膳厅，在吕梁的对面坐下。 吕梁道：“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早便起了？” 吕方道：“我决心习武，早起那是必须的。” 吕梁点点头，“你有这决心便好。” 他也没问吕方昨晚和萧逸天学得怎么样，估计是以为肯定没什么成效。 毕竟习武这种事情讲究的是水滴石穿的功夫，短时间内很难见功效。 吕方不再说话，看向桌上吕梁面前的那碗阳春面。 里面就飘着点油花和几点葱花。桌上还摆着瓶花椒粉。 心里突然冒出个主意。 等梅儿又端着碗阳春面进来，吕方道：“再去拿个空碗来。” 梅儿虽然不解，但还是很乖巧走出去，很快又拿个碗进来。 吕方把空碗端到自己面前，右手往里边一伸，心念一动，碗里便出现了小半碗黄澄澄的太太乐鸡精。 吕梁对他的“戏法”倒是见怪不怪了，只问道：“你、你这是什么？” 吕方道：“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佐料，鸡精。你要不是试试？” 吕梁脸色有些古怪，“二郎，这真是佐料？怎么像是金粉似的？不会有毒吧？” 以前吕方连厨房都没进过，还能琢磨出来佐料？ “有毒我还能给你吃？” 吕方有些没好气。直接捏起些鸡精撒进自己碗里。 这年代的食物品种很多，但佐料很少，以至于大多数味道比较寡淡。 厨子老萧的厨艺很是不错，较之酒楼大厨都不差，以往做出来的面条柔韧筋道，但受限于佐料，味道到底也就那样。 而鸡精，可是有着鲜香的作用，还有鸡肉味。在这年代，绝对难得。 吕方搅拌几下，待鸡精溶化，夹起些面条塞进嘴里。 果然比倒霉蛋记忆里的要好吃多了。 吕梁瞧他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好奇，有样学样，也捏了些鸡精撒进碗里。 再吃面条，眼睛便亮了，“唔！好吃！这味道！像我以前吃过的鸡汤面！” 然后忙问吕方：“二郎，你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吕方单腿挑在长板凳上，“无可奉告。” 他知道，自己只要解释这个问题，那吕梁还得追根究底。到时候自己都没法圆回来。与其如此，还不如干脆不解释，让他们自己瞎猜去。 吕梁深深看了吕方两眼，果真没有再追问。 吕方很快吃完面，偏头，又对那梅儿说：“把这鸡精端去厨房给老萧，就说是本少爷做的佐料，放小半汤匙就有增加鲜味的效果，不用时记得密封保存，不要触水。等用完了再让他找本少爷来要。算了，还是本少爷亲自去吧！” 他端着鸡精屁颠屁颠往厨房跑去。 老萧是个高手，但也是个厨子，应该很难抗拒鸡精的诱惑吧？ 第17章 鸡精换心法 到了厨房。 老萧这会儿正好忙完，很没有高人形象的端着碗坐在灶台旁边的小板凳上吃面。 “嘿嘿。” 吕方腆着脸走过来，“萧老，吃面条呢？” 老萧抬眼瞥了他一眼，“你小子脸都笑成屁股蛋了，有什么事？” 他对吕方可不是芙儿、凝儿对吕方那样的态度。 吕方心里却是暗暗兴奋。 以前老王、老萧对他从来都是不屑搭理的，现在老萧却能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这说明他和老萧的关系拉近了。 他嘿嘿笑道：“我就想问问您老，什么时候能教我真正的心法啊？” 老萧很不客气道：“心性浮躁、好高骛远！不是说了先让你将抱朴诀研习通透了，我再教你？” “我研习通透了啊！” 吕方委屈道。 老萧又抬眼，“你说研习通透便研习通透了？我说你研习通透了，你才研习通透了。” 吕方被怼得直翻白眼。 这老头怎么油盐不进？ 他从背后拿出鸡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了一些进老萧的碗里，“我拿这个和你换！” 老萧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鸡精，“这是什么？” “鸡精！” 吕方昂首道：“我研制出来的佐料，有提鲜的功效。” 老萧目带嘲讽，“你小子都不会厨艺，还能研制出来佐料？该不会是想给老头子我下毒然后以此胁迫吧？呵，你可知道，宗师级高手都已是百毒不侵，还是收起你这点小心思吧！” “既然百毒不侵，您还怕什么？” 吕方道：“该不会是怕我真正把您老给毒翻了吧？” 他发现对老萧这样的人就不能顺着毛捋。 “我能怕？” 老萧果然中计，夹起一大筷子面条塞进嘴里。 眼睛，猛地亮了。 紧接着囫囵吃完碗里的面条，连带着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问吕方，“这真是你小子研制出来的？怎么做的？” 吕方偏过头，“秘密。” 老萧深深看他两眼，“还有多少？” 吕方道：“管够。” 老萧站起身收拾碗筷，“两炷香后到房间里面等我。” “好咧！” 吕方忙不迭答应，笑裂了嘴，向外面走去。 又听老萧在后面说：“听说你小子还弄出来什么棒棒糖？” 吕方哪里不明白他意思，腆着脸回过头，手里已然出现十根棒棒糖，“您老笑纳。” 老萧接过棒棒糖，摆摆手，继续收拾碗筷。 吕方径直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凝儿和芙儿也回来了，走进吕方的房间帮他铺床叠被。 吕方看着两个丫头曼妙的身体曲线，心里就一个字，舒坦。 等老萧穿着那双仿佛万年不变的黑布鞋过来，两个丫头也去忙活自己的去了。 老萧叼着棒棒糖进屋，便对坐在床榻上百无聊赖的吕方道：“盘膝闭目。” 吕方顿时来了精神，“萧老您打算教我什么心法？厉不厉害？” “啵。” 老萧把棒棒糖从嘴里拔出来，“天下内功心法以道门周天经、佛门易筋经为登峰造极，我这心法名字你不必知道，只需知道它仅仅略逊它们半分便是了。” 吕方眼睛亮了。 这么厉害？ 道门周天经、佛门易筋经的大名连以前那个倒霉蛋都知道。老萧要教自己的心法竟然只是略逊半筹。 然后便忙不迭乖乖蹿下地，盘膝闭目起来。 老萧坐在他后面，又以双手搭上他的后背，只是这回没再叮嘱什么。 又有暖流出现在吕方体内，缓缓运转。 吕方说道：“萧老您快些没关系，我记得住。” 背后只响起老萧的轻轻哼声，暖流运行的速度悄然加快些许。 “叮！” 十几分钟过去，随着老萧撤手，系统的提示也来了，“恭喜宿主，习得技能观潮经第一层。” 原来是叫观潮经啊…… 这名字，有特色。 看得出来这观潮经不简单，因为仅仅只是第一层，运功路线就要比抱朴诀复杂得多了。 吕方打开技能面板一瞧，上面多了观潮经第一层。而熟练度的满值赫然是五百的惊人数字。 这可就需要五万点崇拜值了。 看样子还是得想办法多赚点崇拜值才行，吕方心想。 他现在崇拜值就剩下四万八千多点。 当即兑换了四百点技能点，不过这回没有一股脑全添加上去，而是一点一点的往上面加。 到一百点。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一层初窥门径。” 两百点。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一层登堂入室。” 三百五十点。 “恭喜宿主，抱朴诀炉火纯青。” 一股接着一股的感悟如浪潮般一波一波地涌入吕方的大脑。 才是初窥门径时，他的脑子里就已经浮现出刚刚老萧运功的全部路线。 四百点技能点全部添加到熟练度里，吕方对观潮经第一层已经有极深了解。只是还做不到心念动间，周天便成的地步。 大概得需要半个呼吸的时间。 这就是差距。 吕方把剩下的崇拜值全部兑换成技能点加上去后，距离熟练度满值只差十四点。应该勉强能做到一个心念便完成周天。 老萧在后面任他发愣半晌，才说：“记住了几成？” 他压根就没想过吕方能够全部记住，毕竟这比抱朴诀要复杂得多。 想当年他刚刚学习观潮经的时候，可是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勉强记全行功路线。而且他师父每日里都要给他引气示范起码两次。 “都记住了。” 吕方回头嘿嘿笑着说，“不过距离研习通透还差点。” “当真？” 这回老萧是真的动容了。 如果说之前吕方领悟抱朴诀的速度只是让他惊讶，那现在，就是让他惊为天人了。 也不等吕方说话，他接着便道：“你且做给我看看。” 吕方回过头，等老萧把双手搭上自己的后背，便运转起观潮经第一层来。 须臾间便完成了周天。 再回头，只瞧见叼着棒棒糖的老萧眼睛瞪得滚圆，胡渣子都在发颤。 “来自萧逸天的崇拜值999！” “来自萧逸天的崇拜值999！” “来自萧逸天的崇拜值999！” “……” 一口气硬是给吕方刷了一万点崇拜值。 然后老萧猛地一巴掌拍在吕方的肩膀上，“你小子竟真是个绝顶天才！是我看走眼了。好！好啊！以后你便是我的亲传弟子了！” 他到底是顾不得面子了。 吕方差点被他拍得吐血，痛得直咧嘴，却也不忘回头暗暗嘲讽，“您老不是说我根骨悟性不好么？” 老萧吹胡子瞪眼，“老子都说了看走眼了，你小子得瑟什么。” 吕方嘿嘿直笑。 他就喜欢看老萧这吃瘪的样。 这世上能让通玄级宗师吃瘪的人，应该不多吧？ 老萧当然也只是做做样子，再看吕方的眼神中已经掩饰不住欣赏，“你小子这两日且将这第一层领悟通透，我再来教你后续功法。” “不用了。”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一层登峰造极。” 吕方秒换十四点熟练度加到观潮经上，在老萧充满疑惑的眼神中，道：“这第一层我已经领悟通透了。” 第18章 刷崇拜值 片刻后。 通玄宗师老萧从吕方的房间里走出去，左手捧着用纸抱起来的鸡精，右手扶着墙，好似患了失心疯，时而发怔，时而大笑。 一双连眼屎都没有擦干净，却仿佛深井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他教了吕方观潮经第二层心法。 虽然吕方这回没有再直接领悟通透，但也点头说已经全部记住了。 老萧没有再去试探他是否真的已经记全行功路线，因为他觉得自己坚挺了数十年的心脏未必承受得住这样的冲击。 想他萧逸天当年也是江湖鼎鼎有名的绝世天才，根骨、悟性自问不输任何人，但和吕方比起来，他觉得自己简直不配做个人。 而吕方也从他嘴里得知，观潮经共有九层。层次越高，衍生内气的速度便越快。 若是他现在就能够将观潮经完全悟透，那兴许数月就可以成为九品武师。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老萧说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就将九层观潮经全部悟透。 他六岁开始习武，用了整整三十年才将九层观潮经悟透。如此，已经是当初江湖屈指可数的风流人物。 吕方对此不以为然，老萧不行，可不代表他不行。 作为带着两个系统的穿越者，他要的就是惊世骇俗。现在只是烦恼该去哪里弄崇拜值才好。 他看了观潮经第二层的熟练度满值，需要一千点，也就是十万崇拜值。 老萧走后，吕方在房间里发起呆来。 半晌，眼睛忽地发亮。 他突然想到了个赚崇拜值的法子。 只还没有来得及出门，就看到哥哥吕梁匆匆走进自己房间，神色有些焦急。 “怎么了？” 吕方问道。 这个时间，吕梁应该去府衙公堂上差了才是。 吕梁道：“刚刚我收到消息，州府衙门已经派遣司户参军刘大人前来调查王老救你之事，大概下午便到。我先来叮嘱你，若是刘大人找你问话，你便说当日是萧老救的你。而萧老是两年前你于东郊外黄茂山下所救，当时他走火入魔。至于萧老过往，你说你一概不知便是。” 吕方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然后又忍不住问：“不是打更人已经来过？怎么这州府衙门又派过来个司户参军？” “我也没想到这事还会惊动州府衙门。” 吕梁轻声叹息道：“兴许是事情传到知州大人耳朵里去了吧，打更人又不归知州大人管辖，他再派人过来也是正常。” 吕方又问：“那这司户参军又是个什么官？你大还是他大？” 吕梁道：“是诸曹官里边掌管户籍赋税、仓库受纳的官，品级比我略低些，但人家是州府衙门派遣，所以咱们还是得慎重些。” 吕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派遣个掌管户籍赋税、仓库受纳的小官来查宗师之事，这州府衙门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吕梁离开后，他也跟着走出房间。 先是到旁边芙儿、凝儿的房间外边，敲响房间门。 这两丫头平时在府衙里除去照顾吕方的饮食起居以外，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常常呆在自己房间里做女红。 她们的家庭情况都不是很好，以此来补贴家用。 是凝儿来开的门，瞧见是吕方，微怔：“少爷，有事？” 以前吕方有什么事都是直接扯开嗓子喊她们，这样敲门，还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吕方手里变出两个椰果布丁，还有十数颗金丝猴奶糖、旺仔牛奶糖、大白兔奶糖，笑道：“这都是少爷我新做出来的吃食，拿过来给你们试试。” 凝儿以极为古怪的眼神看着吕方，脸色悄然红润了些。 然后双手捧过这些糖果，低声说了声，“谢谢少爷。” 以前吕方对她们虽然还算客气，但也就仅仅限于不动手动脚，这两天，可是显得有些异常热情了。 小姑娘心里难免会想少爷是不是在打自己和芙儿的主意。 难道少爷是对醉花楼的那些女人已经厌倦了？ “不用客气。” 吕方摆摆手，扭头便往院外走去。 刚出院门，脑子里就冒出来系统提示。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999！”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999！” “来自杨婉凝的崇拜值999！” “……” 眨眼睛就是近万点崇拜值进账。 大概在这两个丫头的心里，吕方能够做这些吃食已经是顶天厉害的事情。 这让吕方步伐瞬间轻快许多。 可惜就是家里丫头有点少，要不然光是薅她们的羊毛大概就能满足自己的花销。 走出院门，吕方便直奔吕梁居住的院子去。 吕梁也有两个婢女，除去梅儿，还有个叫竹儿的。 吕方还不知道她们两的真正姓名是什么，这是两只还没有薅过毛的小母羊。 只还在吕梁院子的外边，就撞见家里负责打扫卫生的张大娘。 吕方顿时眼睛亮了。 张大娘是穷苦人，据说丈夫死得早，上有二老，下边有三个孩子都靠她养活。除去在府衙打扫以外，还在宁远几家大户做活。 “张大娘！” 吕方猛地喊了声。 这直将正在扫地的张大娘吓了个激灵，回头瞧见是吕方，忙答应道：“少爷。” 眼神有些古怪。 以前吕方可是从不屑和她说话的。 吕方走到她面前，唰唰唰变出些布丁、奶糖和棒棒糖来。 塞到不知所措的张大娘手里，道：“你这几年在家里打扫卫生辛苦了，来，这些糖果你带回家里去给孩子吃，你自己也试试。我这还有不少。” 张大娘愣在原地。 回过神来，吕方已经走进吕梁的院子。 张大娘满是不解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嘀咕，“少爷这真是转性了？” 昨天还在听芙儿、凝儿那两个丫头说少爷做的棒棒糖如何如何好吃，怎么着也没有想到少爷会亲自送到自己手里来。 张大娘眼眶微红，却没舍得吃棒棒糖，只是放了一颗体积最小的旺仔牛奶糖进嘴里。 “来自张晓燕的崇拜值555！” “来自张晓燕的崇拜值555！” “……” 刚刚迈进吕梁院子的吕方更是信心十足。 今儿个，他怎么着也得把堆满观潮经第二层熟练度的十万崇拜值刷满了不可。 第19章 管家徐福 竹儿、梅儿平素里比凝儿、芙儿两个丫头还要更轻松些。 因为吕梁没吕方这么多破事，比吕方讲究，生活更是有规律，脾气也要更好。 当然，要是吕方听到这话肯定回不服气。 那是以前的吕方！ 这会儿，竹儿、梅儿两个丫头正在院子里边嗑瓜子边唠家常。梅儿就是之前伺候吕梁、吕方吃早餐的那个，温和乖巧，沉默寡言，也是最会照顾人的。听说以前在别的人家做过婢女，后来被那家主母赶出屋来。她也就是在竹儿、芙儿、凝儿面前才有些话说。 竹儿更可怜，虽然长相甜美，但右腿微瘸。 连吕方都不知道吕梁为什么会找个瘸了腿的丫头做婢女。 当然，以前的倒霉蛋也同样不明白吕梁为什么会把明显要更好些的凝儿、芙儿让给自己做婢女。 “少、少爷。” 瞧见吕方进屋，梅儿有些慌乱地起身。 竹儿则是神色猛地冷淡下去，轻轻哼了声，然后起身走向屋子。 那还是两年前的时候，陈幼熙还没有来醉花楼。醉花楼的花魁是个叫金铃的丰腴女子，较之陈幼熙当然有差距，但在当时的醉花楼却是出类拔萃。吕大少废了不少力气，砸了不少真金白银才终于把这个金铃带回家里，竹儿端茶时，却是不慎将茶洒在金铃腿上。 丰腴的花魁被烫得尖叫不已，当即就骂了句，“不长眼的丫头。” 然后看到竹儿跛着腿，这心机和胸前沟壑同样深厚的花魁又对吕大少说了句，“你家怎么会请个瘸了腿的婢女？县令也没钱么？” 吕方最要紧的就是面子，当即脸色涨红，对着竹儿骂了句，“死瘸子！丢人现眼！以后不要出现在本少爷面前！” 那天，吕方没能够得偿所愿的抹掉丰腴花魁的守宫砂。因为吕梁从府衙前面赶回来，直接把花魁娘子给赶了出去。 后来听说那金铃不知怎么的就从醉花楼销声匿迹了，再听人说起，是嫁给了某村的哪个嗜酒闲汉，生活潦倒，很不好过。 那是吕方印象中吕梁首次真正和自己生气，并且连半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关了禁闭。 不过从那开始竹儿却是真正不再主动出现在吕方的面前。 偶尔遇到，也是绝不说话，扭头便走。 说实话，吕方来这里找竹儿、梅儿，也是鼓起勇气来的。这事，他不知道能不能替以前的倒霉蛋擦干净屁股。 反正倒霉蛋肯定把竹儿得罪得挺深的，伤及到小姑娘的自尊了。 看着竹儿的背影，吕方挠挠头，只觉得喉咙有些发涩，但还是喊道：“竹儿。” 竹儿脚步微顿，然后继续向着屋子里走去。 梅儿在旁边抿了抿嘴唇。 吕方轻轻叹息了声，到石桌旁边坐下，用崇拜值兑换不少奶糖、布丁、葵花子变戏法般放到桌上，对梅儿说道：“这是我自己闲着无事弄出来的吃食，给你和竹儿来试试。” “谢谢少爷。” 梅儿低眉顺眼地说。 吕方摆摆手，“不用客气，要是方便的话，替我给竹儿道个歉。以前是我年少无知之。” 说完起身向着院外走去。 梅儿看着吕方背影，眼中满是诧异。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哪怕吕方突然会吟诗作对，突然会做这些奇奇怪怪的吃食，给她的惊讶也没有刚刚吕方说的这句话这么浓郁。少爷竟然会让自己给竹儿道歉。 难道真是浪子回头了？ 良久，梅儿才捧起桌上的吃食往竹儿房间里走去。 而这时，吕方又已经去了旁边院子老管家徐福的房间。 县衙还是挺大的。 老管家徐福是看着吕方和吕梁长大的。从吕方记事起，他就在吕家做管家。 对于从小就父母双亡的倒霉蛋来说，老管家徐福既扮演着父亲的角色，又扮演的母亲的角色。至于哥哥吕梁对自己的照顾，那都是吕梁成年以后的事情。 所以即便以他的秉性，对老管家徐福也始终是心存感激的。 到徐福门外，吕方敲响房门。 徐福那张如同老树皮般的枯皱老脸很快露出来，“少爷，有事？” 吕方把藏在背后的双手拿出来，都抓着满满的糖果、棒棒糖，还有些恰恰香瓜子，“我自己做了些吃食，拿过来给老徐你尝尝。” 徐福深深看了吕方一眼，微笑道：“看来少爷真是长大了。” 然后双手从吕方手里接过吃食，又说：“老头子还以为少爷你就记得芙儿、凝儿那两个丫头呢！” “嘿嘿。” 吕方有些讪讪地挠头，“忘了谁，我也不能忘了您老不是。” 其实要不是想刷崇拜值，他还未必真想得起徐福来。 以前那倒霉蛋当真算是没心没肺，对徐福也就是仅有些感激而已，可没真正对徐福敬爱到什么程度。 徐福似有感触地点点头，忽然说：“少爷若是还有富余的话，给老萧、老王他们也送点过去吧！” 吕方微愣。 看样子徐福也应该知道老萧和老王的身份不简单啊！ 不会就自己被蒙在鼓里吧？ 就因为自己没心没肺，所以吕梁和徐福才瞒着自己？ 随即才点点头，道：“我这正准备给他们送过去呢！” 徐福很欣慰地点头，“去吧……” 吕方回身向着外面走去。 半晌没有听到后面关门的声音，回头，只瞧见徐福仍然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这刹那，看起来已经有些老眼昏花的徐福竟然突然给他一种极为睿智的感觉。甚至让吕方有种自己的秘密被人看透了的错觉。 其后，吕方又去找到厨子老萧和更夫老王。 因为已经知道他两的身份，是以两个老头也没有再佯装什么，很不客气的全部收下。老萧更是对吕方说：“小子，要是以后再鼓捣出这些新鲜玩意，记得首先给师父我送过来。” 吕方起初是微愣，紧接着心里泛起惊喜。 很明显感觉得出来，这通玄境界的老萧和自己已经亲近得多了。 只从老萧的住处离开，吕方的脸色便渐渐有些不好看了。 送出去这么多东西，给自己回馈崇拜值的竟然只有梅儿。难道是竹儿那丫头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东西和道歉？ 那徐福和老萧、老王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觉得做这点东西简单？ 第20章 以诗会友 按他的设想，给这么多人送过“福利”，自己的崇拜值怎么着也该涨到几万的，但现在，却才涨了一万一千点，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两万。 距离十万的目标还有莫大差距。 他又去仵作老何和马夫老邓的房间。 这是最后两个住在县衙后院的人。 如他们这样的身份，平时往往是没有多少事情的。大白天，常常是呆在自己房间里。 对于吕方送吃的上门，仵作老何和马夫老邓都表现出意料之中的惊讶，但却并没有像是梅儿、张大娘那样带着些许紧张、慌乱地道谢。 而直到吕方回到自己房间，竟然都没有收到两个家伙的崇拜值。 这样吕方差点心态爆炸。 感情自己这些东西都白送了？成了赔本买卖？ 吕方咬牙切齿。 在房间内发呆半晌后，到凝儿、芙儿房间敲开了门。 凝儿才打开门他就说道：“走，陪少爷出府。” 凝儿愣道：“少爷出府做什么？” 以前吕方出去可不会带着她们两。 吕方道：“出去会会这宁远县的读书人，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才学。” 芙儿、凝儿都是露出疑惑之色，不知道吕方到底是抱的什么想法。 这宁远县的读书人又怎么惹着少爷了？ 不过她们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吕方出府。 到府衙外，吕方带着她们直奔钱庄。 在钱庄里，先是用银票兑换了二百两银锭。锭锭五两，共计四十锭。 然后在凝儿、芙儿更是不解的眼神中，又带着她们找街上摆摊代为写字的潦倒书生写了两幅大字。 一幅仅有两字——诗擂。 另一幅霸气惊人，以诗会友，能胜我者五两白银奉上。 待书生写完，吕方让芙儿拿着字，扔给书生一两碎银，“不用找了。” 不过这并没有换来书生的崇拜值。 大概在书生眼里，认定吕方这就是纯粹的“人傻钱多”。 毕竟如他这样摆摊卖字的，平常洋洋洒洒写封信也就不过换来十来个铜板润笔而已。 以前倒霉蛋就不知道给多少宁远县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他都有些忍不住蠢蠢欲动，“吕公子，莫不是您打算要以诗会友？” 吕方微微挑眉，“你有兴趣？” 书生稍微羞红脸，“在下在家也做有拙句两首，望公子不吝赐教。” 吕方道：“行，等会儿本少在十字路口摆擂，你来便是。只要你诗做得好，不要担心本少的钱不够。” 说完，带着凝儿、芙儿两个丫头便往宁远县那唯一的一个十字路口走去。 那是宁远县两条大街交汇之处，也是宁远县最为热闹的地方。 书生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金前的诱惑，收了摊亦步亦趋跟在吕方三人身后。 到了地方。 吕方直接让凝儿、芙儿将字摊开，随即喊道：“走过路过，莫要错过了啊！各位乡亲父老、宁远县的读书人，今日本少在这里摆擂以诗会友，不限题材，当场作诗。有能在诗句上胜我者，当场五两白银奉上。童叟无欺。” “走过路过，莫要错过……” 反正以前倒霉蛋在宁远县已经是个名人，吕方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了。 就算自己做更荒唐的事情，名声还有下降的空间吗？ 弄到手的崇拜值才是真正的硬道理。 他这通叫喊，瞬间盖过街道边不少小贩的叫卖声。特别是那“五两白银”几个字，不知道让多少人偏头瞧过来。 然后不管是认识吕方，还是不认识吕方的，都渐渐围拢过来。 虽说以前倒霉蛋做过不少当街调戏良家少妇的荒唐事，但在宁远县还不至于到他出现就鸡飞狗跳的境地。 毕竟他也没做过杀人放火的恶劣勾当。 这些人里，多数都是小贩，或是寻常百姓。读书人并不多。 大渝朝文武双兴不假，读书对穷苦人来说是条出路，但到底有这个认知的人只是少数。能够有条件读得起书的人更是不多。 就拿整个宁远县来说，人口也有将近两千户，但读书人加起来怕是不过百人。其中真正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必为填饱肚子而担忧的读书人，又最多占到读书人中的四成。 是以吕方吆喝半晌，嘴都喊干了。看热闹的人不少，但上前面来打擂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最后还是那卖字的穷苦书生带着些微羞赧上前，“在下请吕公子赐教。” 大概觉得以这种方式来赚钱，是丢脸的事情。 吕方点点头，“你且念来。本少不换题材，当场作诗。” 书生对着吕方揖礼，慢慢将自己的两首诗念出来。看他神情，还是颇以为自豪的，估计在这两首诗上花了不少心思。 有围观群众鼓起掌来，也不知道是真懂还是装懂。 吕方也听得出来，这两首诗的遣词是经过精雕细琢的。 但是，意境就要差得远了。 换句话说，就是有种华而不实，无病呻吟的感觉。 一首是咏雪的。 一首是咏月的。 看样子即便是在大渝朝，这两种事物也是颇受读书人们喜欢。 吕方稍作思量，对着围观群众们拱拱手，“本少且先做首咏雪的，大家且做个评判。”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是充满自信。 论诗，这宁远县的书生再怎么穷尽脑汁，也不可能做出来前世那种流传百世的佳句。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他直接把唐代韩愈所作的《春雪》念了出来。 卖字书生的脸色猛地一怔，眼中泛出亮光，随即又暗淡下去。 不等围观群众说话，便拱手对吕方道：“吕公子大才，须臾间成诗，咏雪，在下自愧不如。” 听他意思，显然还是想看吕方能做出什么样的咏月的诗来。 吕方又装出沉思的模样，过十数秒，对书生道：“你且听来，看本少这首诗又如何。”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白，静夜思。 这大概是前世最为耳熟能详的诗了。 但从吕方的嘴里念出来，也并没有不妥之处。他和吕梁本来就不是这宁远县人。 第21章 崇拜值爆表 这在宁远县并不是什么秘密。 在大渝朝，虽然没有官员四年期满就转任的制度，但县丞以上级别官员，包括县丞，都不得在本县任职。 如此是为防止官员腐化、搞裙带关系，拉山头。 吕梁还没有正式出任宁远县令以前，和吕方是生活在离宁远县尚有些距离的湘源县。 听说那县丞贺正词的老家还要离得更远。 是以围观群众并没有觉得吕方所念的“静夜思”有什么无病呻吟的嫌疑。 现场，渐渐寂静了。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吕大少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他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好的词句来。 对于在场的大部分人来说，《静夜思》无疑是比《春雪》要更为惊艳。因为通俗易懂，但是意境又摆在那里。 只是听着诗，脑袋里就能浮现出那幅画面来。 “来自欧鸿胜的崇拜值999！” “来自欧鸿胜的崇拜值999！” “来自欧鸿胜的崇拜值999！” “来自……” 崇拜值很没有预兆的突然刷起了屏，直接滚动起来。 单单是这欧鸿胜就足足给吕方贡献了上万点崇拜值。 是那个穷苦书生。 他先是怔住，然后看向吕方的眼中已经布满崇拜，对吕方深深揖礼，“吕公子大才，当真是……旷古绝今了。” 书生往往是高傲的，穷苦书生更是以傲气而自豪。他能够对吕方说出“旷古绝今”这种词，可想而知这刹那心里对吕方是有多崇拜。 吕方当着他的面，短短时间连做两首绝句，在他看来，已是比当代那些大儒要更为厉害。甚至是前朝秋千也无人能及。 吕方故作淡然地摆摆手，“过誉了。本少最多也就算得上是天赋异禀而已。” 这话差点没让欧鸿胜吐血。 你都牛逼成这样了，就仅仅是天赋异禀而已？ 那咱们这些寒窗苦读多年，却在诗词方面被你碾压的，到底努力的意义在哪里？ …… 人群中竟是有人渐渐红了眼眶。 尤其是那些为生活所迫不得不离开故土在宁远县定居的，这时候满脑子都是故乡的情景。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这个只有车马的年代，人们对故乡的情感更是深厚。 吕方自己怕是也不知道，他这两首诗能够直接让围观群众狂刷数万点贡献值，实在是因为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直过去两分钟，人群中都仍然有人在给吕方贡献着崇拜值，让他的崇拜值达到将近八万的程度。 这是个让吕方颇为惊喜的收获。 但到底还是围观群众太少，要不然，这会儿怕是都已经破十万，能够把观潮经第二层直接点满。 不过时间还早。 吕方看着围观群众们都没有离去的迹象，继续吆喝道：“还有没有想来试试的？” 可惜人群里无人意动。 除去这欧鸿胜以外，还有另外几个书生打扮的人。只是这会儿，也都故意埋头躲在人群稍后边。 凝儿和芙儿站在吕方的后面，止不住神采奕奕。 她们还从没见过少爷有过如此的“高光时刻”。 直到现在，两个丫头都还在给吕方刷着崇拜值。甚至有种恍如做梦的感觉。 少爷突然会做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人也和善了，连出口成诗都是真的。这真是以前那个少爷？ 但不得不说，现在的少爷比以前要让人顺眼多了。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大家交头接耳，有普通的百姓，有贩夫走卒，也有读书人。甚至还有出来逛市的大家闺秀、小娘子。 说的都是刚刚吕方作诗的事情。 《春雪》、《静夜思》两首诗你传我，我传你的。那些人洋洋自得，便好像这诗是他们做出来的似的。 只这到底没有亲眼瞧见吕方作诗来得直观，于是崇拜值只是偶尔刷起，并且数值往往不高。 吕方吆喝半晌没有什么大的收获，放眼扫过人群中那些不敢和自己对视的书生，不得不使出杀手锏，道：“这宁远县有没有读书人能够和本少在诗才方面相提并论且不说，难道竟是连个有胆气的都没有？” 谁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读书人可都是心高气傲的。 “吕公子未免太过言重了！” 当即就有书生站出来，满脸不爽地看着吕方道：“吕公子你虽有诗才，但自问就能盖过咱们宁远县的所有同窗？” 吕方斜睨他，不屑道：“要不你来？” 书生本来只是因为不忿想出来怼吕方两句的，作诗，他自问比不过吕方。但吕方这话说出口，却是让他没有退路了。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啊！ 要是自己不接他这茬，岂不是表明自己真的连胆气都没有？ 这书生眼神微微闪烁，然后挺起胸膛道：“那就请吕公子赐教了！” “来。” 吕方满不在乎地道。 书生缓缓念道：“春绿秋黄熟……” 他却是取了个巧，念出来的诗是以“水稻”为题的。 大概是觉得吕方这样的大少爷不可能对田园生活有什么深刻了解。 如此，也就很难做出诗来。 在这方面，向来诗大渝朝穷苦读书人的长处。当今身居内阁大学士的大儒姚广盛当年穷苦出生，就是以咏粮天下闻名。 至今那些佳句仍然广为传唱。 只让这书生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吕方只是轻笑，道：“粮为百姓之本，以粮为题又有何难？” 他故意斟酌大概两分钟的样子，才念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又是举场皆惊。 “你……” 那书生怔怔看着吕方，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吕方竟然能够以“粮”为题都这么快作出诗来，而且做得这么好。 这大少爷不该是从小锦衣玉食？他怎么会知道农民之苦？ 汗滴禾下土…… 这是如何的入木三分啊？ 这更是直接引起在场百姓们的共鸣。除去那些大家闺秀，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子弟，在场能有多少人没体会过种田之苦？ 一时间，崇拜值突然又刷起屏来，而且比之前还要来得更为汹涌澎湃。 那是一波接着一波，滚动不休。 第22章 司户参军上门 芙儿、凝儿眼神更亮，看着吕方满是崇拜。 芙儿更是拍着手说：“少爷真厉害！少爷真棒！” 吕方心里乐开了花。 没想到出来搞个诗擂竟然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转眼间崇拜值已经破了十万大关。 吕方估摸着这么下去，自己今天能够把观潮经三层甚至四层的崇拜值都刷到手。 不过这样的事情肯定只能够干一次，以后再做同样的事情，就不会有什么效果了。 只吕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场诗擂给他带来的大好处，还在后面。当然，这是后话。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 其后又有两个书生经不住吕方的刺激，上前挑擂。 结果自然是被吕方干脆利落斩于马下，沦为踏脚石。 时间悄然接近正午。 围观的人已经换了几茬。 吕方早已记不清有多少人给自己刷过崇拜值，只知道崇拜值的总数已经达到三十四万之巨。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富有过。 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 吕方本来还想再坚持下，却是听到后面芙儿的肚子突然传出两声“咕咕”叫。 他回头，芙儿俏脸通红，有些委屈道：“少爷，我饿了。” 吕方哭笑不得，“你这丫头，满脑子、满肚子都是吃。” 只能说芙儿的消化系统实在太好了。 几乎是同时吃的早餐，他还没有饥饿感，这丫头的五脏庙竟然就已经开始造反了。 不过吕方还是道：“那就回府吃饭吧！” 然后对着还在围观的十数人道：“今天就到这里了，诸位都散了吧！” 人群渐渐散去。 最后走的，竟然是两个看起来就是大家闺秀的女子。只是容貌远没有梁思琪和陈幼熙那么出彩，吕方爷就没放在心上。 人群散后，他让芙儿、凝儿把银锭都收起来，又变戏法兑换出数十颗大白兔奶糖，让两个丫头先填填肚子。 芙儿、凝儿也没有和他客气。 回到府衙，直奔膳厅。 吕梁已经在那里坐着，桌上摆着四个菜。不过吕梁并没有动筷子，而是在等着吕方。 倒霉蛋以前还是有个优点的，那就是白天很少出门，即便出门，不打算回来吃饭，也会和吕梁打招呼。 芙儿、凝儿去她们吃饭的屋子。 吕方走进膳厅，吕梁问道：“怎么今日想起带着凝儿、芙儿出去了？” 虽是带着笑，但吕方分明发现他笑容里有几分牵强。 他轻笑道：“带着她两出去狠狠露了回脸，我说出来，怕你嫉妒我。” 紧接着问吕梁，“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吕梁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愣道：“你如何知道？” 吕方道：“你就差点把我有心事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说说，什么心事，我看看能不能替你分分忧。” 这话让吕梁顿时喜笑颜开，“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足够欣慰了。” 不过接下来还是把自己的烦心事说了出来。 原来也是因为吕方引起的事。 他说：“那个司户参军刘大人半个时辰前就到了县城里，不过并没有直来县衙，而是去了贺正词的家里。” “贺正词？” 吕方疑惑道：“他去贺正词家里作甚？” 吕梁缓缓摇头，“我暂且也不清楚。兴许是他和贺家本就有交往，毕竟贺家主脉就在州府潭州。也许是他想先从贺正词那里打听关于王老的事。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这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吕方点点头，“那贺正词是想抢你的县令位置是吧？” 吕梁惊讶，“你怎么知道？” 吕方道：“那贺成材想通过郡主害我，总不能是无缘无故的。除去你这官职，咱们还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呢？” 其实真正让他肯定这点的，是贺正词和贺成材给他刷的仇恨值。 “你真是长大了……” 吕梁深深看了吕方几眼，这才算是正式和吕方商量，“那你可有什么好的应对主意？” “没有。” 吕方耸耸肩道：“还是你说的那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那个贺成材和什么刘参军到底是什么情况，咱们咬死萧老就是那个宗师，然后说萧老是我意外所救就是。如此，上边总不至于降罪到你头上。这贺成材和刘参军，总不至于还能在州府衙门只手遮天吧？” “呵呵。” 吕梁笑起来，“那自是不可能，他们才是什么品级。怎么可能影响到州府衙门的决定。” 吕方又道：“那咱们就不必太惊慌了。纵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那刘参军想要害你，你自己这几年也总有人脉应对吧？” “哈哈！” 吕梁忽地大笑起来，“经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是放心多了。吃饭，吃饭。” …… 吃过饭，吕梁又去了前面衙门。 吕方则是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头件事情就是兑换技能点，将观潮经第二层给点满。崇拜值瞬间减去十万，让他还是有些心疼。 不过他也没这么迫不及待地就去找老萧要观潮经第三层的心法。 不能太过惊世骇俗了。 按老萧的说法，寻常人练到这个境界怕是得要两年的时间。自己短短两天就做到，说不准老萧会把自己当成小白鼠给解剖了。 事有反常必为妖。 树大招风，太过妖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前面衙门就有衙役找上门来，敲响吕方的门。 吕方打开门，那衙役道：“少爷，老爷让您到前边去。” 整个宁远县衙门里，除去贺正词等几个有官身的，几乎都是称吕方做“少爷”。 吕方点点头，“走吧！” 直接跟着这衙役往前面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肯定是那个刘参军要问话。 到了前边衙门的会客室里，果然，有个穿着绿色花鸟官袍的，吕方不认识的家伙正在和吕梁说话。 面前茶杯里的茶还在往上冒腾着热气，显然人才刚到。 吕方直接走进门，对吕梁道：“哥，你找我？” 吕梁摇摇头，笑道：“不是，是州府衙门的司户参军刘大人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吕方点头，看向这刘大人，些微拱手：“见过刘大人。” 刘参军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我奉知州大人之命前来，问你之事，你要如实回答。若有错漏，休怪我不念吕县令的情面。” 这才刚刚开始，就摆出铁面无私的架势了。而且，未免没有要先给吕方个下马威之嫌。 第23章 应对刘参军 若是以前那个倒霉蛋，兴许真的会被这刘参军给唬住，但吕方内心古井无波。 本少怎么说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什么阵仗在电影里没见过，还能被你这么唬住？ 他故意装作有些紧张的样子，“我、我一定如实回答。” 刘参军眼中闪过几分鄙视，心想着到底是小地方的衙内，没见过什么世面，轻而易举被自己吓住，也就能在宁远县这小地方逞威。 “好。” 他轻轻咳嗽两声，“那本官且问你，当日救你之宗师乃是何人？” 吕方答道：“是我们县衙的厨子老萧。” 之前已经有过打更人来打探，所以他不打算在这方面做什么隐瞒。 “厨子？” 刘参军止不住满眼诧异，随即眼睛便猛地瞪起来，语气冷厉几分，“堂堂宗师，为何会在你们县衙屈伸做个厨子？” 说着，还看向吕梁。 吕梁端坐如泰山。 吕方道：“以前我救过他的命。” “何时？何地？” 刘参军追问。 吕方想了想，道：“两年前吧，冬天。东郊外的黄茂山下。” “你去黄茂山下作甚？” “赏雪。” 吕方对答如流，刘参军瞧不出任何的端倪来。 但他并未就此作罢，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他是个宗师高手？” “知道。” 吕方道。 “知道为何不向府衙报告？私自将他留在府内？” 刘参军神色更厉。 吕方挠挠脑袋，“我又不是当差的，宗师……需要向衙门报告吗？” 他也看向吕梁。 吕梁接过话茬，微笑着对刘参军说道：“刘大人，舍弟无知，还是由本官来说吧！” 刘参军微微皱眉，倒也没阻止。 吕梁接着说道：“当日舍弟将萧老带回县衙时，萧老正值走火入魔，想要留在府衙内修养。本官询问过萧老来历，自觉并没有什么问题，便擅自将他留在衙内。萧老本是无牵无挂之人，厌恶江湖争斗，又感激舍弟救命之恩，伤好之后主动提出要留下来，本官便让他留下了了。” 刘参军眯起眼睛，“吕县令，就算令弟不知者无罪，可是连你，也不知道向州府衙门报告吗？你就确定，这宗师来历没有问题？” 吕梁稍稍坐直身子，淡漠道：“朝廷也没有严令规定发现宗师强者就要上报吧？刘大人当真要如此咄咄逼人？” 他怎么说官阶还是比刘参军要高些的，这时候也是摆出自己的官威来。 这本身就是场较量。 从刚刚刘参军的言行中，他已然确定刘参军来者不善。 刘参军却也不愿被吕梁这县令也压住，道：“本官奉知州大人之命前来，当日要把事情调查清楚。吕县令你明明知道这人是宗师强者，只是听闻他一人之言就是擅自将他留在府中，可曾想过，若是这宗师肆意妄为，会给宁远县带来怎样的祸患？” “可这几年过来还不是相安无事？” 吕梁轻笑道：“本官自问这点识人眼光还是有的。而且话再说得明白些，若是刘大人你有宗师强者自愿跟随左右，你会舍得报上去或者让他离去么？宗师强者确实不是我这区区县衙可控，但有他在，本官便也多了几分底气，任何宵小，都休想在我宁远县为非作歹！” 刘参军对着门口方向拱拱手，“那本官只能如实向知州大人汇报了。” 吕梁淡淡道：“随便。” 刘参军不再虚与委蛇，些微冷笑，“那现在，还请吕县令将那宗师请来，让本官也问几句话吧！” 吕梁对着门外喊：“去将萧老请来！” “是。” 门外响起应答声。 不一会儿，老萧就跟着衙役过来。 他的背仍然佝偻，但不再收敛气势锋芒。直让吕方感觉他变了个人似的。 刚进门，老萧的目光就落在刘参军身上。 刘参军被他目光所摄，竟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又觉不妥，坐下身去，但态度不敢再如刚刚那般冷淡，带着微笑问道：“还未请教前辈姓名？” 老萧也不坐下，淡淡道：“汉名萧逸天，本名莫齿。” 这稀罕名字让刘参军为之一愣，然后才又问：“敢问萧老来自何处？” 老萧道：“成都郡西山野川黄茂山下。” 刘参军的表情刹时僵了。 成都郡虽属大渝朝，但却颇为特殊。 因为成都郡地处偏远，在前朝时就是边陲之地，再加上地势险峻陡峭，成都郡人鲜少和外界交流。 其地又擅出江湖高手，宗门派别林立，另有绿林响马始终是不曾解决的沉疴痼疾。 这导致前朝时就对成都郡的统治极为薄弱。 大渝立国后，荣王率铁甲二十万兵压成都郡，才让得当年的成都郡节度使俯首称臣。 但即便当今皇帝堪称雄杰，励精图治，多年来以各种手段想要解决成都郡统治薄弱的问题，这些沉疴痼疾也仍然是尾大不掉。 据说纵是那些打更人，也在成都府施展不开，不知道折损多少精兵悍将。甚至有两人成都节度使被人夜中削掉脑袋，事情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而老萧所说的西山野川，那更是问题地方中的问题地方。 大渝朝对成都郡统治薄弱，成都郡对西山野川的统治更为薄弱。 这地方乃是少数民族聚居之地，虽是常年内斗，但又谁都不卖成都郡衙门的面子。 衙门？ 朝廷？ 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屁。 逢上欠收的灾年，他们化身山匪跑出地盘大肆劫掠，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老萧说自己是从这地方出来的，怎么去查？ 别说是区区潭州府衙，就算是让打更人去查，怕也是查不出什么名堂。不落个肉包子打狗的凄凉结局便已经算是不错。 好半晌，刘参军才又问道：“那前辈怎的千里迢迢来了这宁远县？” “哼。” 老萧轻哼了声，道：“江湖仇杀之事，我也需要向你汇报？” “这……” 刘参军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实在不敢惹怒老萧。毕竟要真是让老萧恼火了，在这削去他的上好头颅，也没人能奈何得了老萧。 高！ 高啊！ 吕方看着老萧“表演”，只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这老头子还真有表演天赋，若是到二十一世纪，怕不得弄个金鸡、百花什么的影帝当当吧？ 第24章 观潮经全篇 好半晌，刘参军才又道：“前辈的私人恩怨，我们自然无权过问。但前辈你冲撞郡主和世子殿下，这事，是不是要给我们个交代呢？” “呵。” 老萧更是冷笑，“连荣王府都没有找本宗要这个交代，你们州府衙门，竟然来要这个交代？” 刘参军又为之哑语。 他这话的确有些不妥，刚刚也是情急之下才说出来。 这般被吕梁和老萧压着，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但却忘记，这件事情的主要矛盾在于荣王府和吕方之间，和州府衙门并没什么关系。 他露出些讪讪之色，“如此，打扰前辈了。” 说着站起身，又对吕梁道：“吕县令，那本官先行告辞。此间事情，本官定会如实禀报知州大人。” 这话听着没什么毛病，但未免没有警告吕梁的意味在里边。 吕梁只轻轻笑着，“请便。” 刘参军带着些怒气往门外走去。 吕方心情大好，“哥，那我也先回房间去休息了。” 他哼起了歌，悠哉游哉的模样，“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刘参军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来自刘茂的仇恨值66！” 吕方的脑袋里冒出来提示，让他深深看了眼刘茂的背影。 就这点事，刘茂竟然都恨上自己了，若说他和贺正词没关系，那肯定不可能。 看着刘茂匆匆前行的脚步，吕方唱得更是欢快。 他的心情的确是不错，不仅只因为刘茂在吕梁和老萧面前吃瘪，更重要的，是在崇拜值上的丰硕收获。 现在他的崇拜值已经又回到三十四万的数值，而且还在不断地往上攀升，眼瞧着就要接近三十五万高度。 从诗擂还没结束的时候开始，他脑子里的提示就几乎没怎么停过。虽然大多数数值偏低，但加起来也是个惊人的数字。 吕方知道，这肯定是有之前的围观群众在帮自己免费宣传诗擂的事。 树大招风，而自己，招的是崇拜值。心里又有个主意冒出来。 等刘茂的身影瞧不见了，他扭头看向老萧，腆着脸笑，“师父，能不能把你那心法全部传授给我？” 老萧却是横眼看他，轻哼道：“你根骨极低，悟性又差，纵然我教你，你记得住么？” 吕方顿时就懵了。 这老头什么情况？ 之前还说自己根骨悟性极佳，是他看走了眼，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 随即却是瞧见老萧的眼神有意无意瞥了眼吕梁。 心里顿时明白，老萧这怕是不想吕梁知道自己根骨悟性极佳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呢？ 他嘿嘿笑着，“慢慢来嘛！走，师父，去我房间说。” 老萧点点头，跟着吕方往房间走去。 只见吕梁露出些许疑惑，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可从没想过吕方能够在武道方面也有什么造诣，能够作诗，那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事。 刚刚到房间里，老萧就问吕方道：“第二层的心法你已经领悟通透了？” “通透了。” 吕方点头说道。 老萧都主动问起，他也就懒得瞒着了。 老萧眼中浮现感慨之色，“你小子倒真是个绝顶天才，也罢，今日为师就教你观潮经的全部心法。” 吕方嘿嘿笑，“师父你可总算愿意告诉我这心法的名字了。” 老萧道：“以后你就是我观潮宗的嫡传弟子，也是唯一的一位弟子。不过切不可轻易以这身份示人，不然会给你带来大麻烦。” 吕方不知道这涉及到什么过往，但乖乖点头，“好。” “唉……” 老萧不知想到什么，轻轻叹息了声，“你且坐下吧，为师这就教你心法。” 吕方盘坐在地上。 “恭喜宿主，习得技能观潮经第三层。” “恭喜宿主，习得技能观潮经第四层。” “恭喜宿主，习得技能观潮经第五层。” “……” “恭喜宿主，习得技能观潮经第九层。”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 随着老萧在吕方体内以观潮经心法运转内气，吕方逐步将九层观潮经全部学到手。 途中，还常常会有提示，某某某贡献崇拜值多少。 等老萧撤手，吕方的技能栏里多了七层心法。而崇拜值，已然达到四十六万的惊人数字。 这都是些他不认识的人贡献给他的。 老萧还是问他，“记住了多少？” 吕方挠挠头，道：“这后面的心法比前面的复杂多了，怕是得要师父你多传授几遍才行。” 他还是怕吓到老萧。 老萧点点头，缓缓站起身，“第三层心法记得如何？” 吕方道：“全记住了。” 老萧眼神微微一滞，“那等你将第三层全部研习通透再来找为师吧……对了，切不可跃层修行，否则会走火入魔。” 说完，向着门外走去。 吕方没有跟上去，仍然盘膝坐在地上，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刚刚老萧传授他观潮经的过程中，他不仅收到崇拜值，还收到来自贺正词、贺成材和刘茂的仇恨值。 刘茂肯定是又去了贺正词的家里。 只不知道，他们具体商量了些什么。 但从时不时窜出来的仇恨值提示来看，肯定是针对自己和吕梁的。 那三个王八蛋！ 吕方心里想着，还是得给吕梁提个醒才好。 然后，才将这件事情暂且抛到脑后，兑换技能值，接连将观潮经的第三层和第四层心法点到满值。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三层初窥门径。”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三层登堂入室。” “……”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四层登峰造极。” 第三层消耗崇拜值十五万点，第四层二十万点。大概是每层五万五万的递进。 剩下的十一万崇拜值他强忍着没动，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些，吕方傻了半晌，便开始运转观潮经第四层修炼内气。 他的心法因为有崇拜值的缘故而突飞猛进，但内气，可才仍然是萌芽状态。 这一修炼，便发现观潮经第四层修炼内气的速度果然要比第一层快得多了，最起码有几倍差距。 直到门外响起芙儿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少爷，吃饭了。” 第25章 辛苦费一百两 吕方从地上起来，神清气爽出门。 瞧见芙儿那粉粉嫩嫩的脸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少爷。” 芙儿娇嗔了声，俏脸微红，连忙扭头在前面领路。 吕方在后面搓了搓手，又揉了揉鼻子，心里暗想，“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好色了？难道是受那个倒霉蛋的影响？” 自己以前不是这么没有定力的啊！ 到膳厅，吕梁又已经坐在那里。 吕方到他对面坐下，直接道：“哥，你说那个刘参军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 “肯定的。” 吕梁点头说道：“他刚刚离开府衙，便又去了贺正词的家里。我估摸着他会在知州大人面前颠倒黑白，起码说我个知情不报。” 原来吕梁还找人暗暗跟着刘茂，吕方便放心了，只道：“那你可要想好应对办法才行。” “放心。” 吕梁道：“就找点事情，我还是扛得下的。” 吕方边吃菜，边瞧瞧他，又问：“萧老真的是从那什么西山野川来的？” 吕梁却是轻笑，“我又怎么知道呢，反正萧老是这么对我说的。也许，若是知州大人派人去成都郡证实，咱们也能够得到答案。” 吕方有些郁闷。 他总感觉老萧、老王和吕梁之间绝非是偶然救命这么简单，但吕梁这么滴水不漏的，他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 在这个还没有电力运用的年代，天色总是黑得极早，就像是前世那些偏僻的山村。 才吃完饭，外面天色便几乎已经是全黑了。只偶尔听到几声鸡鸣狗吠。 再晚些，便会有知了、青蛙以及各种虫子的鸣叫声起。 吕方带着凝儿、芙儿两个丫头在府衙后院绕了两圈散步，实在无趣，又不打算出去。索性早早洗漱完，便回了房间。 没有电视，没有电脑，连个娘们都没有。除去修炼，似乎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 吕方盘膝坐在床上，很快进入修行状态。 这种禅定，是可以代替睡眠的。 一夜就这么过去。 翌日大清早，吕方从出定状态中醒来，内气有惊人的增长。 他的根骨的确不行，但耐不住这么快就学会观潮经的第四层。按这个速度下去，想要成为九品高手肯定不需要五年的时间。 由凝儿、芙儿伺候着洗漱完，吕方径直前往膳厅。 刚进屋，就看到吕梁笑眯眯看着自己，“二郎，你觉得那王家姑娘如何？” 吕方微愣，“王家姑娘？哪个王家姑娘？” 吕梁道：“这宁远县首富王也的独女，也是那王思栋的姐姐。你以前不是曾见过她？” “你说的王晔嫣啊……” 吕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倒霉蛋的记忆里王晔嫣还真出现过一次，是吕梁组织全县富商豪绅商量征税事宜的时候，跟着她的父亲王也来的。 王也他们在府衙前边商量事情，王晔嫣带着两个侍女到府衙后院的庭院里观赏。恰巧撞见要出府的吕方。 王晔嫣的确是个大美人，身形高挑，姿色较之花魁娘子陈幼熙只差丝毫。再说才情，在宁远县也是颇有名气。 甚至有宁远县的读书人如此评价王晔嫣，说郡主才情若是十分，那王姑娘最少也能得个六分。 看似不算太过褒扬，但要知道，梁思琪的才情可是名扬大渝朝。能得其六，已经是相当高度的认同。 不过吕方对这个王晔嫣的感觉并不好。 因为那回偶遇，倒霉蛋上前打算调戏，并没能从王晔嫣身上赚得便宜不说，还被王晔嫣添油加醋，说他轻薄于她。 为这事，导致王也和吕梁的关系闹僵，直到现在都没有缓和过来。 可那回，倒霉蛋明明也就只是言语上调戏几句，得知王晔嫣身份后便乖乖离去，压根就没有对王晔嫣动手动脚。 “不怎么样。” 吕方说道，然后问吕梁，“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这小子啊……” 吕梁笑着说道：“昨天去街上大摆诗擂，出尽了风头，回来竟然还瞒着我。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你摆诗擂时，这王姑娘也在马车上观望，她钦佩仰慕你的诗才。所以今早便派遣家里下人送来请柬，邀你去她家中参加酒宴诗会。你也知道，因为前两年你轻薄她的那件事情，他们王家始终耿耿于怀，如今她既然主动派人来邀请你，自是有摒弃前嫌之意不说，大概也有要和你亲近亲近的意思。以她的年纪，也该到嫁娶的时候了。” “我可没轻薄她！” 吕方吃着面条，满嘴是油，没好气道：“那都是她告我的恶状，我连她的手都没碰。” 吕梁仍然笑眯眯，“这只是小事。这王姑娘可也是个大美人，你当真不动心？” 吕方很干脆地摇头，“不动心，我不喜欢这种心机深的娘们。” 他穿越过来，才不愿意这么草率成亲。怎么着，也得找个和自己对眼的姑娘才行。 吕梁似有些无奈，摇头叹息道：“那也由你吧，不过你还是去去王家，也好缓和缓和我和王家之间的关系。这两年有王家带头，对朝廷征税之事始终不是太配合，可是让我焦头烂额。” 吕方直翻白眼，“那关我屁事！你连这点事情都摆不平？” 自己可忙着呢！ 要去赚崇拜值，还要去赚白花花的银两。哪有时间去应付这个王晔嫣。 吕梁哭笑不得，“你就当帮帮我的忙不行？听说那贺成材也会去，他可是摆明车马要追求王晔嫣，他们两家联姻的话，你哥哥我的日子会更难过。” 吕方愣了愣。 贺成材也会去？ 贺成材要追求王晔嫣的事情，他还真不知道。 不行！ 不管谁放亮剑，咱三五八团都得帮帮场子才行！ 吕方心念电转，却是对着吕梁伸出手，“要我去也行，辛苦费一百两。” 吕梁直瞪眼，“你不是说以后不管我要钱了？” 吕方道：“我是不管你要钱了，但这是你求我办事，我应得的。得了，以后我发财了还你便是。” 他也是没有办法。 现在手里头就剩下堪堪三百两银子，要给良品铺子装修，还要给陈幼熙赎身，而且他现在还有别的想法，这点银两还真不知道够不够。只能从吕梁这下手。 吕梁苦笑着摇头，“也罢也罢，反正我这点钱迟早也得被你掏空。” 第26章 出诗集 片刻后，吕方拿着请柬和银钞，得意走出膳厅。 请柬上字体娟秀，不出意外是那王晔嫣亲自书写。不得不说，这娘们的字写得是真漂亮。 吕方钢笔字都写的春蚓秋蛇，毛笔字更是鬼画桃符。这也是之前诗擂他都要找书生欧鸿胜代笔的原因。 宴会的时间设在下午未时，吕方又回了院子。不过却没打算继续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初来乍到这个世界，他还真没那个耐心时刻留在房间里修炼观潮经。 等凝儿、芙儿回来，他直接走到两个丫头面前，道：“要不要再陪少爷出去？” 芙儿眼中放光，“少爷你又要去摆诗擂？” 昨天少爷可是出尽风头了。 吕方摇摇头，笑道：“老是摆诗擂有什么意思，今儿个少爷要玩点新鲜的，让整个宁远县都知道本少的才华。” 芙儿眨巴眨巴眼睛，“那少爷你是打算做什么？” 吕方些微得意道：“出诗集。” 看着两个丫头有些意动的样子，他直接兑换出些零食塞到她们手里，挥手道：“走起！” 芙儿捧着零食，喜笑颜开。 能满足她的口欲，莫说是出府衙，就算是吕方要冒着大太阳带她去爬山，估计这丫头也不带皱眉的。 凝儿看起来可就要文静许多了，只腼腆说了句谢谢少爷。 径直离开府衙，吕方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宁远县的一间书坊，也是唯一一间书坊。 这年头娱乐项目实在缺乏，于是诗集、小说、散记等等颇受欢迎。甚至于小说已经发展到相当的程度。 市场上有言情的、有鬼怪的，五花八门。只是以前倒霉蛋从没有闲心看过这个。 三味书斋。 这便是那书坊的名字。 书坊并不大，里面摆放着十数个书架。书架上各类书籍琳琅满目，不过摆在最外面却并非是那些圣人学说，而是当下最盛行的小说。 吕方眼尖看到有本名叫《葬花》的小说，署名竟是王晔嫣。 只是他对王晔嫣的小说可没有什么兴趣。光听这名字，大概也是黛玉葬花的那种调调。 他带着芙儿、凝儿直接走进三味书斋，“掌柜地何在？” 其实掌柜的就站在柜台里，只埋着头，正在看某本书。听着声音抬起头来，瞧见是吕方，脸上顿时堆砌满笑容。 吕方没做过他生意，但他却认识这位宁远县鼎鼎有名的衙内。 “吕公子！” 年约五旬，留着山羊胡须的掌柜得站起身，“您要买书？” “不是。” 吕方轻蔑道：“你这里能有什么好看的书，本少爷是来出诗集的。” 这掌柜的估摸以前也是个读书人，还是有些个性，虽然不敢对吕方横眉冷对，但还是强笑着说道：“吕公子此言差矣，老朽这有时下荆南郡和周围几郡最为出彩的小说，那可是受到千万人追捧的。吕公子您要是看了，肯定着迷。” 千万人追捧…… 吕方的眼睛亮了亮，问道：“那这写小说挣钱不？” 掌柜的微愣，不知道这位衙内怎地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答道：“当然挣钱，名气越大越是挣钱。老朽听说咱们大渝朝现在最受欢迎的那位逍遥生，出书之前就有无数书商争先抢要。光是润笔费便是以黄金计价，另外卖出的书还要给他分红呢！” 紧接着又拍吕方的马屁，“若是吕公子您真打算出诗集，肯定能赚大钱。您的才名，现在可是响彻咱们宁远县了。” 显然他也是听说吕方作诗或者是诗擂的事情了。 吕方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过，你能给本少多少润笔费？” 他本来还是想着自己花钱出诗集的，现在看来可能不需要花钱，还有得赚。 掌柜的却是苦起了脸，没想到不经意一句马屁把自己给带进去了。 他斟酌半晌，道：“老朽这铺子小本经营，怕是无法像那些大书坊那样给您太高的润笔费，要不您去别处问问？” 他实在不敢接吕方的生意，怕吕方连皮带肉把自己囫囵吃了。 吕方瞪眼，“这宁远县，除去你这，还有别的书坊么？” 掌柜的山羊胡抖擞几下，“那您不妨去潭洲城看看？” 吕方摇头：“本少就要在你这出书，你且直说你能给多少润笔费。” 若是去潭州出诗集，肯定是能赚更多的银两，但吕方觉得麻烦。而且自己现在名声肯定没响到潭州去，多赚那点银子也没什么意义。 他更需要的是崇拜值。 心里也没想着宰这书坊掌柜。 掌柜的不敢惹吕方生气，满脸纠结，“您的诗集打算出诗多少篇？” 吕方道：“就随随便便出个五十篇吧！” 掌柜的咽了咽口水，“都是佳句？” 吕方有些好没气道：“本少出手自然是佳句，难道还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坏自己名声？” 掌柜的心里便盘算起来。 眼前这位大少虽说名声现在仅限于宁远县，但诗做得的确是超凡脱俗。若是操作得当，未必不是个赚钱的买卖。 半晌，他又对吕方道：“以老朽之见，以公子您的才名，如此篇幅的诗集，售价应该能定在五文钱左右。” 他撒开右手，小心翼翼看着吕方，“老朽出润笔费十两，再每本书给您一文钱的分红，公子您觉得如何？” 其实他给出的这个价格已经相当不错。 即便按每本书利润三文钱算，扣除给吕方的一文分红，他要卖出去五百本诗集才能够保本。 而吕方的诗虽然惊艳，但到底没有传到外地去，十有八九会是要赔本的买卖。 掌柜的已经做好赔些钱进去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担心吕方不答应。 只让他意外的，吕方竟是直接点头，“成，就这么办。” 他不在乎这点银子。 掌柜的只感觉自己像是劫后余生似的，心花怒放，“那公子您什么时候把初稿拿过来，老朽就安排人给您印刷。” 吕方摆摆手，“不必，你且拿笔墨出来，本少爷这就念给你听。” 掌柜的微愣，连忙拿出笔墨。 吕方又道：“我念，你写。” 然后便是洋洋洒洒五十首诗接连念出来，各式都有。 掌柜的落笔如飞，都没闲暇抬头。 芙儿、凝儿在旁边眼睛直勾勾看着吕方，只觉得少爷这般认真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第27章 插图 “这些诗，都是吕公子您作的？” 等吕方终于把诗念完，掌柜地放下手中狼毫抬头，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吕方。 作为书坊掌柜，他还是颇有鉴赏能力的。这五十首诗，首首都是上品，说能流芳后世绝不为过。 纵是朝中大儒，能偶尔灵光乍现做出这首诗来也该会洋洋自得。 怎么也没想，这宁远以前号称不学无术的大衙内，竟是以一己之力做出这么多的绝句。 看样子街坊传言吕大衙内出口成诗，真没掺杂半点水分。 “来自孙正奇的崇拜值999！” “来自孙正奇的崇拜值999！” “来自孙正奇的崇拜值999！” “来自杨婉凝的崇拜值888！”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777！” “……” 又是一波崇拜值刷屏。 吕方昂首道：“当然是本少做的。” 他把之前的《关雎》、《锄禾》、《静夜思》等等几首诗也全部放进了这五十首里。 临出门前，吕方又顿住脚，随手拿起王晔嫣写的那本《葬花》，对掌柜地道：“这本书就送给本少了。” “好、好咧！” 掌柜的微愣，随即连连点头。 他只以为是吕方对这位才情在外的王家大小姐有什么想法，却不知，吕方只是想着下午要去和王晔嫣打交道，看看她的书也能有些共同话题。 出了三味书斋，吕方对凝儿、芙儿道：“走，少爷带你们买首饰去。” 两个丫头却是满脸古怪。 凝儿轻咬着唇，连性子大咧咧的芙儿都有些扭捏，“少爷……” 吕方愣道：“怎么了？” 芙儿道：“你怎么突然对我和凝儿姐姐这么好了？” 吕方边翻开《葬花》，边道：“少爷以前没心没肺的，现在打算痛改前非难道不好？” 芙儿却是又问：“可你都两个晚上没有去醉花楼了。少爷，你是不是和醉花楼的那个什么花魁幼熙姑娘吵架了？” 她只以为吕方是和陈幼熙吵架，所以才把心思放到她们身上。 “没有，我怎么会和她吵架？” 吕方答道，随即轻笑：“的，想送你们东西你们还胡思乱想的，那就当本少爷没说。” “不嘛不嘛！” 芙儿猛地抓住吕方的胳膊摇晃起来，“少爷你都说了要送我和凝儿姐姐首饰的，怎么能够反悔呢！” 说完又猛地松开吕方的胳膊，有些拘谨，“少、少爷，对不起。” 她以前可是从来没有和吕方这么亲近过，有些放肆了。 吕方却是嘿嘿笑，“小丫头长大了呀……” 这话，直让芙儿和凝儿都羞红了脸，芙儿轻轻啐了一口，“少爷真坏。” 吕方笑的更是畅快。 一边在街上行走，一边看王晔嫣的《葬花》。吕方这捧书行路的架势还真有几分钻进书眼里的死板书生模样，以至于有路过认出他的人都露出惊色，随即纷纷贡献出崇拜值。 初次听说吕方在郡主面前作诗，宁远县大部分人都是持怀疑态度，觉得十有八九是买的。 那不学无术，只会寻欢作乐的纨绔怎么可能会作诗呢？ 其后又听说吕方在醉花楼和街上出口成章，力压群雄，又渐渐觉得这纨绔可能真有真才实学。 而现在看到吕方走路都捧着书，心里更是笃定，这位大少爷是真正有才学的。以前当真是在故意放浪形骸。 只不知，要是他们知道吕方现在只是在看《葬花》里面的“插图”，心里会是何种的卧槽。 吕方对于《葬花》的内容真没什么兴趣，不出所料写的是男女之间情情爱爱那种，女的是个富家闺秀，男的是个才貌俱佳的官家子弟，看到开头就能想到结尾，远远没有书中配的插图好看。这些“插图”，尺度可是出乎吕方的意料。 一路上，吕方看得津津有味，就是感觉走路不是那么方便。 芙儿悄悄在旁边瞥了眼，俏脸瞬间通红，不敢再看。 到宁远县最高档的首饰铺金凤楼。 倒霉蛋以前不是这里常客，但对这里颇为熟悉。因为这家首饰铺就是王家的产业。 他和王思栋厮混，来这里的次数不少。只是后来因为王晔嫣的事情，才很少再踏足王家的任何产业。 才到门口，里边的小厮就叫起来，“有贵客到！” 不得不说，王家做生意还是有点门道。能够成为宁远县首富并非没有道理。 不过这落在吕方的眼里就不值一提了。 论服务、论营销，王家还能够和二十一世纪的商家比？ 他淡淡然进屋。 凝儿、芙儿却是站在外面逡巡不前。 她们都知道金凤楼，更知道里面的金银首饰价值不菲。 吕方察觉到两个丫头没跟上来，回头道：“进来啊，杵在门口做什么？” 芙儿扭捏道：“少爷，我们、我们买普通的首饰就行了。” 她有点儿后悔，早知道少爷要来金凤楼，刚刚就应该顺着少爷的话，直接回去。 “不行！” 吕方蛮横道：“你们作为本少的丫鬟，也代表着本少的脸面。带那些廉价首饰，不是丢本少的脸？” 他扭身又走出门，把两个丫头拽进屋里，很是豪气的模样，“这里面的东西随便挑，捡贵的看，看中哪个买哪个！” 两个丫头俏脸通红，俱是不知所措。 而吕方的嗓门，也吸引到店铺里别的顾客向着他瞧来。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口气。 只瞧见是吕方，便也不觉得奇怪了。各自又回过头去。 只有正在给顾客介绍首饰的女掌柜连忙扭摆着腰肢走过来，“哟，是吕公子来了。” 这女掌柜的很有几分姿色，胸前本钱更是雄厚。走起路来都晃晃悠悠。 虽说现在王也和吕梁不对付，但开门做生意，显然是笑脸迎客。 吕方也是笑眯眯，“倪姐姐，别来无恙。好些时日不见，可是想煞弟弟我了。” 这女掌柜的叫倪玉，年约四旬，还未婚嫁。其实宁远县谁都知道，她是王也养在外边的外室。 大渝朝对于婚娶是有规定的，不是谁都可以三妻四妾。王也有钱却无官职，并没有纳妾的资格。 吕方边说，双眼边肆无忌惮打量倪玉胸前本钱。 倪玉咯咯直笑，一双狐媚眼很是大胆地迎上吕方目光，拍着自己胸脯道：“你呀，小嘴儿还是这么甜。” “嘿嘿。” 吕方轻笑，“我的嘴甜不甜，我自己可品不出来，要不倪姐姐你替我尝尝？” 芙儿、凝儿两个丫头脸色如晚霞，不忍直视。 少爷，果然还是那个少爷。 “好了，吕公子您就别拿我打趣了。今儿个，可不是专为打趣我而来的吧？” 即便是久经阵仗的倪玉都有些招架不住，眼中闪过丝羞恼之色，转移话题。 这吕方明明知道她身份，却从来不掩饰那点色心，让她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吕方却是没完，贴近倪玉耳边又道：“本少可没有开玩笑，本少也想尝尝，倪姐你身上甜不甜呢！” 眼中有一抹异色划过。 第28章 买首饰 倪玉稍微退后两步，俏脸上泛起些许晕红，笑容有些牵强了，“吕公子，咱们还是看首饰吧！” 她没想过吕方竟然敢这么大胆。 若是眼前这登徒子是县太爷的亲弟弟，她非得让人把他给叉出去不可。 “哈哈，好。” 吕方见好就收，对芙儿、凝儿道：“去看首饰吧，给竹儿、梅儿也都挑一件带回去。” 两个丫头却是你瞧着我，我瞧着你，谁也不挪步子。 吕方见状，道：“你们不挑，那本少给你们挑。” 说完便对倪玉道：“倪姐姐，你这价值十两以上的首饰，都在楼上吧？” 倪玉点点头，娇笑道：“是呢！” 吕方便准备向着二楼走去。 芙儿连忙将他拽住，低声道：“少爷，我们自己挑就行了……” 她还真怕吕方去楼上，可不敢接受吕方那么贵重的礼物。哪怕是一楼的这些首饰，对她们而言也已经是十足的奢侈品。 吕方知道她们心思，也没强求，道：“那你们就自己去挑吧，本少去楼上看看。竹儿的，我给她挑吧！” 他向着楼上走去。 凝儿、芙儿看着他的背影，神色些微复杂。 倪玉跟在他的身后。 到楼上，吕方却是开始目不斜视起来，露出很是正经的样子，逐个看着柜台里的金银珠宝首饰。 这以至于倪玉都觉得满心古怪，低头瞧瞧自己惊人沟壑，轻笑道：“这些首饰，可还能入吕公子你的法眼？” 心里却道：“这小子怎么回事，刚刚在楼下双眼还掉进自己胸脯里拔不出来，怎么突然就不看了？” 吕方仍然不看她，只道：“倪姐姐这里的，当然都是精品。” 然后让柜台里的小厮给他拿出来两件首饰，也不问价，便直接让包起来。 倪玉突然发现有些看不透吕方了，又故作不经意道：“不知道哪家姑娘如此福气，能让吕公子送这么好的首饰？” 吕方轻笑道：“倪姐姐只管卖货，这些，用不着和倪姐姐交代吧？” 说完便向着楼下走去。 倪玉愣在原地，深深看着吕方背影半晌。 这小子，到底什么意思？ 等到楼下，芙儿和凝儿两个丫头也已经挑好首饰。攥在手里，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柜台前面。 她们都是挑选得最便宜的，但也是以银两计价。整个金凤楼，根本就没有用铜板计价的首饰。 即便是这些最便宜的首饰，也能抵得上她们一个月的薪酬。 吕方走到她们面前，笑道：“挑好了？” 然后便将挑好的三件首饰都拿在手里，全是发簪。 到柜台，对走回到柜台里的倪玉道：“倪姐姐，这些多少银两？” 说话间，眼睛却是又瞟向了倪玉最引以为傲的某处。露出色授魂与的模样来。 倪玉不自禁皱了皱纤细的眉毛，低下头去啪啪啪拨起算盘。 “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一支十六两、金丝八宝攒珠钗一支十二两、蝴蝶金缕银钗三支，每支二两。” 算完抬起头看着吕方，“共计三十四两！” 店铺里依稀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虽然说之前吕方口气很大，但谁也没想吕方竟然真的舍得给丫鬟送这么贵的首饰。 以前也从未听说过吕大衙内有这么挥金如土。 这都赶得上郡城的那些公子哥了吧？ 不经意间，吕方竟是又意外收获了一波崇拜值。 吕方从钱袋里掏出张五十两的银钞，笑眯眯低声道：“不知道剩下的这点钱，能否买倪姐姐的朱唇一尝？” 倪玉满心古怪，实在搞不懂吕方打什么算盘，只能讪讪地笑，“我都人老花黄了，哪还能入吕公子你的眼。” 说完很快将银两交给吕方，又让小厮帮吕方用礼盒包起来。她自己落荒而逃，去陪别的顾客看货。 吕方将银两放在手里掂了掂，瞥了眼倪玉，笑容玩味。 等小厮将首饰包好，便带着凝儿、芙儿往金凤楼外走去。 倪玉这时回头，又盯着吕方的背影看了半晌，媚眼中满是疑惑，“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 她自问在金凤楼做掌柜这么多年，也算是火眼金睛，但现在的吕方，着实让她看不透了。 出了金凤楼，吕方将首饰盒全部放到凝儿手里，神清气爽道：“回府！” 两个丫头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看着吕方摇摇晃晃的潇洒背影，芙儿实在忍不住，追上去问道：“少爷，你真喜欢这个倪掌柜啊？” 吕方反问道：“怎么了？” 芙儿嘟着嘴道：“我可听说这个倪掌柜是那王家族长养的外室，少爷您好不容易消停两天，可别又给老爷找麻烦。” 吕方拍了拍芙儿的小脑袋，“少爷还用得着你提醒？放心吧，少爷我这是给你们老爷解决麻烦呢！” “解决麻烦？” 芙儿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瓜有些不够用了，“你这么调戏倪掌柜的，那王也能不更恨上你和老爷？怎么会给老爷解决麻烦呢？” 吕方笑道：“想不通就慢慢想。” 然后忍不住瞥了眼芙儿胸前大概过两年就能够和倪掌柜相提并论的丰硕本钱，道：“你吃那么多东西，营养全都没进脑袋。” “呀！” 芙儿感受到吕方的目光，忙不迭捂住胸口，“少爷你往哪里看呢，坏死了！” 吕方哈哈大笑。 回到府衙，距离吃午饭还有些时间。 吕方从凝儿手里拿过那分别放着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和一支蝴蝶金缕银钗的礼盒，让两个丫头先回院子，自己打算往吕梁的院子去。 但想想，又将这两个礼盒塞到芙儿手里，道：“芙儿，你去把这两支簪子送给梅儿和竹儿。少爷亲自挑选的这支，给竹儿。” “噢。” 芙儿乖乖答应，向着吕梁的院子跑去。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999！”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999！” “来自杨婉凝的崇拜值999！” “……” 两个丫头都知道吕方为什么要特意给竹儿挑选首饰。 凝儿轻声呢喃，“少爷你要是早给竹儿道歉那该多好……” 吕方沉默。 才没等吕方、凝儿回到院子多久，芙儿就又跑回来，手里拿着个礼盒，可怜兮兮对吕方道：“少爷，竹儿姐姐不肯要。” “唉……” 吕方轻轻叹息了声。 他知道竹儿肯定是怨愤自己，但没想到怨愤得如此深。 上回去送吃的，只收到梅儿的崇拜值，很显然，竹儿根本就没有吃那些东西。 他从芙儿手中拿过礼盒，“我自己去吧！” 他现在占着倒霉蛋的身体，倒霉蛋以前欠的那些债，终归得他来还。 吕方不喜欢这种亏欠人的感觉。 第29章 嘎吱嘎吱 一路到吕梁的院子里。 竹儿、梅儿两个丫头都在里边，但眼前的场景却是让吕方有些尴尬。 竹儿正埋头在梅儿的怀里哭。 吕方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过随即却想，竹儿在哭未必不是件好事。她哭，说明正在把心里对自己的怨愤给宣泄出来。 吕方静悄悄站着，直到竹儿渐渐由哭转为抽泣，才走进去，轻轻咳嗽了声。 竹儿忙从梅儿的怀里出去，扭头到那边，不看吕方。 梅儿则仍然是有些拘谨的模样，喊了声少爷，然后扭着手指道：“谢谢你的簪子。” 吕方点点头，对她挥挥手示意她离开，蹑手蹑脚走到竹儿后边。 竹儿这回看到自己只是偏过头去，并没有躲进房间里，这就是好兆头。 梅儿会意，往房间里走去。 “竹儿。” 吕方站在竹儿的背后，轻轻喊了声，道：“少爷知道错了，行不？你真打算这辈子都不理少爷？” 竹儿不说话，也不回头看他。 吕方傻站半晌，又道：“少爷以后保证再也不欺负你了，成不？” 他实在是没有给女孩子道歉的经验。 竹儿终于说话，更咽着道：“竹儿不过是个瘸腿的贱丫头，怎么受得起少爷来道歉。” 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凄怨。 但肯说话就是好事。 吕方连忙趁热打铁，“受得，受得。少爷以前真是不懂事，以后少爷若是再说那样的话，就天打雷劈好不好？” 竹儿却是又不说话了。 吕方挠挠头，心想应该是这丫头放不下面子，把礼盒放在旁边石桌上，又兑换出不少零食放到旁边，讪讪道：“那少爷就先回去了。” 然后向着院子外面走去。 等他走到院子门口，埋着头的竹儿终于是偏过头来看他背影，凄婉复杂。 中午到膳厅吃饭的时候，竹儿、梅儿竟是同时在旁边伺候。 这是自从发生金铃那件事情后，再没出现过的场景。 吕方喜出望外，腆着脸喊了声，“竹儿。” 竹儿偏头瞧他，虽没说话，但总算轻轻点了点头。 吕方嘿嘿笑，到吕梁对面坐下。 吕梁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颇有赞赏之意。 吃过饭，吕梁道：“出去走走？” “行。” 吕方点点头，跟着吕梁出门。 兄弟两漫无目的走出院子，吕梁轻笑着问道：“怎么把竹儿哄好的？” 吕方道：“当然是靠我这颗真挚的心了。” “你这小子。” 吕梁忽地轻叹，道：“以后莫要再做那样的蠢事。这世道你伤害谁都行，别伤害自己的身边人。” 身边人？ 吕方莫名觉得吕梁这话有点儿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他只道：“放心，以后不会了。” …… 金凤楼。 富商王也有个几乎雷打不动的习惯，那就是每天中午时分都会到金凤楼看看。 他大腹便便，穿着锦缎，带着两个武师。刚踏进金凤楼大门，眼神便落在柜台里倪玉身上，“今日生意如何？” “还不错。” 倪玉抬头说，随即走出来很自然搀住王也的胳膊，往楼上走去。 金凤楼的三楼是她的住处。 直到楼上。 整个三楼都装修奢华，地面上铺着价值能超乎大多数人宁远人想象的波斯国地毯。而最为引目的还是最中间的那张床榻。 床榻怕是得有三米多宽，打造成圆形，以红、紫两色的丝绸帷幔罩住。 醉花楼都肯定没有这么大的床铺。 看得出来，倪玉是在这房间布置上费了不少心思的。但常年只有她独守，这房间里的空闺气息不是独具匠心的布置就可以消融得掉。 总有那么几分冷清。 以前王也年轻的时候还常常来这里过夜，但现在随着年岁越大，过夜的次数便是屈指可数了。偶尔留下过夜，也是力不从心。 倪玉已经忘记，王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金凤楼的兴趣远远大于对自己这丰腴身子的兴趣。 她带着王也到床上坐下。 床榻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倪玉给王也揉捏着肩膀，低声道：“今天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讲讲，那个吕方过来做生意了。” 她以为王也会觉得奇怪的。 没曾想，王也却是轻笑，“是晔嫣给他下了请柬，邀请他参加诗会。这么个缓和他哥哥和我之间关系的机会，这小子是过来示好呢！” “是么？” 倪玉微愣道：“晔嫣邀请他参加诗会？” 王也似乎有些头疼，“你也知道那个丫头的个性，就喜欢这些能吟诗作对的书生。论作诗，这小子的确是有几分本事。” “可是他不像是过来示好的啊……” 倪玉的神色有些疑惑起来。 王也有些意外，偏头道：“不是过来示好的？他做什么了？” 倪玉俏脸纠结，“我也说不出来，他今天实在奇怪。上门买首饰吧，先是对我口花花，该看的不该看的这小子都往眼里看。后来到二楼挑选首饰的时候，却又像个正人君子，正经得让我都觉得意外。再下楼吧，又对我口花花，还说要用银两买我的朱唇尝尝。” 她没添油加醋，但也没刻意隐瞒什么。因为她知道，王也现在已经不会再去为这点事生气。 在王也的心里，她不再像是个红颜知己，越来越像是个掌柜。因为到他这个年纪，已经不需要红颜知己了。 王也也果然没生气，只是些微疑惑，“这小子耍什么把戏？他以前在你面前，不是这样吧？” “不是。” 倪玉轻轻摇头，有些幽怨道：“这宁远县谁不知道我是你的女人，他以前来，最多也就偷瞧我两眼，不敢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调戏。” 房间里陡然沉默下来。 “呵！” 好半晌过去，王也忽地轻笑，被肥肉挤得眯成缝的眼睛中有道精光闪过，“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蚌里藏珍珠……好一个和光同尘啊！” “什么意思？” 倪玉愣道。 王也幽幽道：“这小子是个有心眼的人，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我他以前都不过是在装模作样而已。人前是个模样，本质又是个模样。” “他怎么就笃定我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呢？” 倪玉又问。 王也道：“你以为他今日为何这么大胆调戏你？不就是想刺激你来我面前告状么？” “这么煞费苦心，就是为告诉你他之前都是装的？” 倪玉更疑惑了。 王也摇摇头，“如果我没猜错，他这是在警告我，不要再拿他吕方当傻子对待。郡主的事，应该是引起他的猜疑了。他想告诫我借着这回诗会的机会和他们重归于好，不要再和那贺家暗通款曲。呵呵，吕家两兄弟，我以为大哥吕梁已经是个人物，现在看来，这个弟弟吕方能装疯卖傻数年，倒更像是个人物。” 倪玉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那晔嫣邀请他参加诗会的事？你就不怕你女儿被他连皮带骨头囫囵吃了？” “呵。” 王也轻笑道：“你们女人，不是从生下来就注定要让男人吃的？” 第30章 人未至崇拜值先到 时间快到未时。 吕方带着凝儿、芙儿两个丫头悠哉游哉从府衙出来，往王家去。 芙儿手里提着礼盒，凝儿手里拿着请柬，吕方则是捧着那本《葬花》。 里面插图还挺多的。 如王家这样的高门大户，虽然不能称“宅”，但庭院可谓是颇为奢华了。是苏杭式的园林建筑。 在宁远县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占地也就比府衙稍小，坐落在不过离县衙数分钟路程的地方。这里多是宁远县富商，较之主街要冷清许多。 吕方几乎是踩着点到，有两个戴着青色毡帽的小厮在门口迎候。 瞧见吕方，先是微愣，随即连忙弯腰施礼，“吕公子。” 凝儿将请柬递给一个小厮。 小厮接过，连道：“吕公子里面请。” 说着要领吕方往里面走。 吕方道：“是在花园吧？本少自己过去就行。” 他以前可没少来王家。 “是。” 小厮也不坚持，任由吕方自己带着芙儿和凝儿进去。 直到吕方走得远了，才窃窃私语。 “大小姐怎么把吕大少给请过来了？不是说大小姐讨厌死他了？” “呵呵，那是以前。咱们大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吕大少现在可是咱们宁远出名的大才子。” “你说得也是，吕大少当真是和之前不同了，以前出门何曾带过丫鬟带过书？现在竟然走路都捧着书看。” “那可不，人家以前那是和光同尘。现在才情都传遍咱们整个宁远县了，还能像以前那样放荡不羁？” “咦，你说要是郡主没逼得吕大少露出诗才，吕大少得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去？” “那谁知道呢！” “……” 吕方带着芙儿、凝儿穿过王家大院内的回廊、长廊，过几个圆形拱门。 眼前豁然开朗。 花园到了。 王家光是花园就比普通的宅子要大，这个季节虽然还不到姹紫嫣红，但也有许多心急的花儿已经迫不及待盛开。 更有为数不少的含苞待放。 而在这繁花锦簇的最中间，有座极大的八角檐凉亭。看得出来，王家光是这个花园就造价不菲。 此时此刻，凉亭中已摆放着十余案几。有着白色长裙，仅仅以玉簪点缀青丝的素雅女子坐在首位。 不过那贴在脸上的桃花形华盛特意遮住一点瑕疵，又颇显爱美心思。 正是那王晔嫣。 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不得不说是个极为惹眼的大美女。稍有瑕疵的是她的嘴唇，有些薄，便有些尖酸刻薄之相。 再加上她从小锦衣玉食，本就眼界甚高，更是将这份尖酸刻薄衬托出来。 其实，除去有几分心机之外，王晔嫣整体还算不错，远远不能说是尖酸刻薄。 在她后面，还有两个姿色不错的丫鬟侍候着。 左下首主客位置空缺。 其余位置都已经坐着人，四女七男，王思栋和贺成材都在其中。贺成材坐在王晔嫣右下首位，王思栋坐在主陪位。 后面都有丫鬟伺候。 到底是大户人家。 “来自殷曼的崇拜值999！” “来自许若云的崇拜值999！” “……” 吕方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接连收到几个系统提示。 这让他微怔。 放眼看去，只看到坐在凉亭里边有几个女人眼神亮灼灼看着自己，其中甚至还有丫鬟。 这眼神中透露的意味，哪怕吕方是个初哥也能明白。 自己这么受欢迎了？ “王小姐、王兄、贺兄！” 回过神，吕方笑眯眯带着凝儿、芙儿走上前去，将书合上，还在凉亭外边就拱手。 又对那几位女子拱手，“诸位小姐好。” 这些可都是刷分机器！ 刷分机器就是上帝！ 面对上帝，必须客气！ “吕公子。” “吕兄！” “方哥儿！” 王晔嫣、王思栋和贺成材也连忙还礼。 那几个其实还未出阁，只能算是姑娘的女人则是俏脸微红，对着吕方轻轻点头。 以前看这家伙，怎么看怎么觉得厌恶。现在知道他腹有经纶，不知为何，这张脸便是怎么看都觉得俊俏了。 连拱手施礼的样子都显得这么潇洒不羁。 至于那些男的，吕方就没有和他们打招呼的想法了。 他之前本来就和这些读书人圈子没有什么接触。说白了，是互相打心眼里瞧不起。 倒霉蛋觉得这帮人就是帮死要面子的穷酸，而这些宁远县的书生们，也大概觉得吕方就是个仗势欺人，不学无术的王八蛋。 吕方不愿意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凭什么啊？ 本少比你们有钱有地位，还比你们有才华，最重要的是长得比你们还帅，凭什么要本帅先打招呼？ “吕公子请坐。” 正当吕方斜睨这些书生的时候，主位上的王晔嫣轻轻出声，指向自己左手边的主客位置。 她声音带点儿嘶哑，并不灵动，却有几分御姐潜质。 吕方点点头，“多谢。” 他到位置上盘膝坐下，眼神再度扫过众人。凝儿、芙儿很自然的站到他身后。王晔嫣安排好的丫鬟瞧瞧王晔嫣，然后悄然退下去。 贺成材笑着寒暄道：“今日吕兄怎的舍得把两个丫鬟给带出来了，不再金屋藏娇？” 吕方道：“两个丫头在家里呆得有些烦闷了，正好带她们出来散散心，也向王小姐和咱们宁远县的几位才女多多学习学习。” 顺势捧了王晔嫣和在场的四个姑娘一句。 捧人的手段并不高明，但没人不喜欢听。王晔嫣瞬间嘴角勾起几分弧度，“吕公子过誉了。” 那几个姑娘更是眼中放光。 她们中间有两个，就有亲眼目睹昨日吕方在街头摆诗擂的高光时刻。一颗芳心，已然暗动。 瞧着吕方这般彬彬有礼，又会说话，忍不住又是一波崇拜值贡献出去。 贺成材差点没甩自己的大嘴巴子，多什么嘴！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77！” 却也化身为吕方的刷分机器。 他不知道吕方也收到了邀请，这会儿心里突然有了危机感。本想给吕方点难堪，没想到却是给了吕方拍马屁的机会。 第31章 王八对绿豆 王晔嫣这时眼尖瞧见吕方放在案几上的《葬花》，神情微动，“吕公子看的可是我的拙作——葬花？” 吕方点点头，“正是。” 紧接着道：“以前总听人说王小姐才华出众，今日正巧在书坊瞧见王小姐你的作品，一看便入迷了。” 王晔嫣更是巧笑嫣然，眼中仿佛透着几分羞意。 且不管吕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即便只是有这说假话哄她的心思，也让她高兴。 这个登徒子看起来真是与以前截然不同了。 “呵呵。” 贺成材瞧着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只觉得有口气憋闷在胸口，干笑两声，“吕兄以前从不看书的吧？” 吕方耸耸肩膀，“以前其实也常在家里看书，要不然，我怎么做得出那些诗来？” 随即扭头，从芙儿手中拿过礼盒，向着王晔嫣递过去，“一点小心意，还请王小姐笑纳。以前少不更事，有冒犯之处，小姐海涵。” 他懒得和贺成材过多纠缠，以前倒霉蛋看不穿贺成材这点儿小心思，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一点小聪明而已。 王晔嫣抿了抿嘴唇，露出犹豫模样，但最后还是对旁边丫鬟轻轻点头。 丫鬟走过来从吕方手中接过礼盒。 另几个姑娘的眼神全都黏在礼盒上，眼神艳羡。 王晔嫣俏脸红润，微笑道：“那都是过往之事了，我早已不放在心上。吕公子有心了。” 这年头，女人接受男人的礼物，多少有点儿定情信物的意思。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88！” 贺成材更是气结。 他算是看出来，今天吕方就是冲着王晔嫣来的。 怎么哪都有这个王八蛋？ 自从吕方上次被郡主和世子整治以后，贺成材觉得自己见到吕方就没有顺心过。 偏偏这王晔嫣还对吕方很有好感的样子！ 不就能做几首诗？ 怎么这家伙突然间就变成了香饽饽似的？ 他觉得自己这点儿城府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恨不得要上去抽吕方几个巴掌才好。 而吕方心里则是畅快得很，悄然瞥了眼脸色古怪的贺成材，心里冷笑，“有老子在，你还想泡到王晔嫣？” 几个书生也都露出些微异样的表情来。 吕方、王晔嫣之间有过节是这个圈子里众所周知的“秘密”，但眼下，吕方和王晔嫣之间却是哪里还像有过节的样子。 只有王思栋端坐如泰山，始终笑眯眯看着吕方。 他姐那点儿心思，他当然是心知肚明。 不过他也不在乎以后是吕方还是贺成材成为他的姐夫，甚至更偏向于吕方能够和自家姐姐终成眷属。 王思栋从来不是个傻子，虽然没什么才名，却也继承了他父亲王也的那颗七窍玲珑心。 若以前吕方是故意藏拙，那说明他的城府远非贺成材可比。王家能得此佳婿，对王家而言绝不会是坏事。 而且吕方的哥哥是本县县令，身份地位较之贺成材还要高上那么半筹。 而若是吕方本性就是以前那种性子，那也算得上是坦荡，最多缺点儿心眼。对他王家而言，也不是坏事。 谁都不希望自己脑筋缺根弦，但却喜欢和脑筋缺根弦的人打交道。 “诸位，吕公子也到了，咱们这便开始？” 王晔嫣意料之中没有要当众打开礼盒的意思，只微笑着拂手，然后眼神又落在吕方的脸上，“今日是诗会，大家作诗为乐，互相品鉴。近日吕公子可是连作数首足以流芳千古的佳句，不如这第一轮，便由吕公子你来起头，如何？” 吕方挠挠头，“由我起头倒是没有问题，只是……我以前从未参加过诗会，不知道是否有什么规矩？” “来自殷曼的崇拜值999！” “来自许若云的崇拜值999！” “……” 只没想，这尴尬挠头的模样，落在几个仰慕他诗才的姑娘眼中，也是显得可爱。 不经意又是一波崇拜值贡献出来。 只能说春心萌动的女人都是盲目的。 王晔嫣轻笑，道：“其实也并没什么规矩，吕公子你起头，便由你选题，并且作第一首诗。然后我弟弟接着作诗，若是做出来大家一致评判不逊色于吕公子诗作的诗，吕公子你便得喝一杯。而要是做不出来或者成色远远不如，那就由我弟弟喝酒。然后接下来是何公子。” 她顺势把在场的人都介绍了一遍。 真正普通出身的书生就两个，其余的，都家世不错，起码在宁远县能排得上号。 那几个姑娘更是个个都算得上是“千金”。 只以前倒霉蛋总是和贺成材、王思栋这些个游手好闲的纨绔玩耍，才不认识这些“精英”。 “这样啊……” 吕方有些犹豫，正当众人心里都泛起些疑惑，才又说：“会不会有些欺负人了？” 王晔嫣微愣，“欺负人？” 吕方道：“若说别的，吕某不敢目中无人，但这作诗……诸位恕我无礼，在座诸位，怕是都只有喝酒的份。” 这可不就是变相的在说在座诸位都是渣渣？ 几个没和吕方打过交道的书生都瞬间瞪起眼睛来。他们能够受王晔嫣邀请，当然是这宁远县读书人中的佼佼者。 只有贺成材脸色古怪。 他可是见识过吕方作诗有多邪门。 那几个姑娘则是眼神发亮。 狂妄吗？ 不狂妄！ 吕公子这是自信！胸有成子！男子汉气概！ 吕方很享受这种崇拜值时不时往上蹿一波的感觉。 稍微可惜的是，这几个看他眼神放着光的姑娘容貌较之王晔嫣都还颇有不如。 吕方从来都不否定自己是视觉动物，哪怕前世只是和五指姑娘排解寂寞，也仍坚持认为爱情是从眼缘开始。 没有王八对绿豆的对上眼，哪来的水到渠成、情投意合？ 不来电，那就不要开始。 欸！ 有姑娘，我就是不泡！ 就是玩儿！ 将在座所有人的神色都扫进眼里，吕方继续装逼，“要不然，咱们试试？若是有人能作出和我同等的诗，我自罚十杯！” 这年头的酒，多数都不怎么醉人。 王晔嫣掩嘴轻笑，“那就请吕公子开始吧！” 以前若是吕方这样，她说不得要腹诽几句，但现在，眼神中分明透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期盼。 几个书生顿时正襟危坐，满心想着要刹刹吕方的锐气。 第32章 人面桃花相映红 吕方瞧向凉亭外。 整个花园最为惹眼的还是那数十株已经挂满粉色、白色花朵和嫩绿新叶的老桃树。 他道：“有了，就以桃花为题。” 紧接着看向王晔嫣，又对众人拱拱手，“那吕某就献丑了。” “前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他将崔护的《题都城南庄》稍作了改动。因为他去年根本就没有来过王家，前年四月倒是来找过趟王思栋，其后不久就和王晔嫣闹翻。 只是一句，便让王晔嫣俏脸通红，看向吕方的眼神里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有赏桃花的习惯，满心只想着，难道是前年吕方来的时候，在门外偷瞧过自己赏花？ 他一直都偷偷爱慕着自己？ “来自王晔嫣的崇拜值999！” “来自王晔嫣的崇拜值999！” “来自王晔嫣的崇拜值999！” “来自王晔嫣的崇拜值999！” “来自许若云的崇拜值888！”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999！” “……” 王晔嫣不动则已，一动惊人，竟是转瞬给吕方贡献近万点崇拜值。 吕方慢慢偏头，又将目光落在王晔嫣的脸上，对视着她的眼神，接着念道：“人面不知心所属，桃花依旧笑春风。” “呀！” 王晔嫣连耳朵根子都红润起来，忍不住嘤咛了声。悄然低下头去。 她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闺女，虽然有些寻常女子没有的心机，但何时受过这样的挑逗？ 人面不知心所属…… 吕方这是在问自己喜不喜欢他么？ 王晔嫣有种芳心要融化掉的感觉。 她从小就梦想嫁给潇洒不羁、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吕方现在在她心里简直就是完美的梦中情人。虽然以前的行径颇受诟病，但那都是装出来的不是？ 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她只恨不得立刻答应吕方就好。 而另几个被吕方诗才惊艳的姑娘，这会儿眼神中俱是充满艳羡。 她们多希望吕方这首诗是为她们作的。 同时也对吕方充满钦佩，这会儿还在不断给吕方刷着崇拜值。 吕方环首扫过众人，又落在王思栋的身上，“王兄，到你了。” 王思栋很干脆利落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方哥儿你出口便是佳句，我还是不贻笑大方了的好。我认输。” 吕方又看向其他人，“诸位呢？” 几个书生面色纠结。 他们很想做出诗来把吕方给压下去，但吕方所作的这首诗已然让他们有种叹为观止的感觉。 这他娘的怎么可能做出来比他更好的诗？ 一个个闷头端起酒杯喝酒，实在忍不住，私下里还悄悄给吕方贡献了波崇拜值。 贺成材暗暗咬牙。 玛德！ 他看到王晔嫣这模样，就知道王晔嫣在吕方的攻势下已经沦陷了七八分。但是，他却无力阻止，这让他有种想抓狂的冲动。 自己喜欢的陈幼熙被吕方这王八蛋给带出去了，有没有被抹去守宫砂都不知道，现在醉花楼里议论纷纷。 现在自己想要追求的王晔嫣，竟然又要被这王八蛋给横刀抢走？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贺成材化悲愤为力量，用力端起酒杯就要喝酒。 “贺兄！” 吕方偷偷瞧着他，猛地将他喊住，在贺成材微愣之际，道：“你可是咱们这帮兄弟中最有学问的，不试试？” 这话明面上是捧，但实际上是捧杀。 贺成材端着酒杯的手顿时僵住了。 他在吕方、王思栋这个小圈子里的确是号称最有学问的，但那是以前，现在，谁敢说自己比吕方更有学问？ 吕方这话，让他有种下不来台的感觉，但却又挑不出吕方什么毛病。 吕方这会儿暗带鼓励的眼神，落在他眼里实在是可恨至极。 连贺成材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把这股恨意压下去的，干笑两声，道：“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吕兄就不要笑话我了。” 随即也顾不得在王晔嫣面前掉分，连忙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做出比吕方更好的诗。就算做出来，也是自取其辱。 忍不住，又给吕方贡献数百点仇恨值。估计实在是把吕方恨到骨子里了。 吕方看着他这样，心里冷笑笑，“有我在，你还想和王晔嫣成亲？” 他来王家，为的就是断绝贺、王两家联姻的所有可能。这是送上门的机会。 只要把这事办妥，那就可以说是为吕梁解决后患了。没有王家这样的豪绅帮助，贺正词永远不可能踩着吕梁上位。 眼下，看王晔嫣的神情，应该是已经成功七八分了。 吕方故作叹息的摇摇头，很有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看向王晔嫣，“王小姐，那咱们继续？” 王晔嫣只瞧着他眼神，芳心便有种噗通乱跳的感觉，抿了抿嘴唇，轻轻点头，“好。” 说着看向王思栋，“弟弟，轮到你起头了。” “王小姐！” 这时，贺成材冒出了头，自嘲般道：“依我看我们还是换个玩法吧，论作诗，我们这些人就是捆在一起也不是吕兄对手啊……” 他知道作诗不可能比得过吕方，索性不如坦荡荡认怂，从别的方面来找存在感。 王晔嫣微愣，然后看向其他人，“诸位以为呢？” 连那几个书生都轻轻点头。 吕方实在是把他们在作诗方面的自信心给打击没了。再玩下去，也不过是吕方一个人表演而已。 只见那几个姑娘意犹未尽，但也没有说什么。 王晔嫣道：“那贺公子以为咱们接下来做什么游戏才好？” 贺成材想了想，道：“在座诸位都是有学识之人，不如咱们玩猜灯谜，如何？” 其实这年头读书人聚会能玩的游戏很少，不外乎吟诗作对，要么便是踏青赏月。稍微带点娱乐性质的，也只有猜灯谜、投壶等。 至于斗鸡玩鸟之流，在读书人眼里是被瞧不起的。 没人选择反对。 王晔嫣看向吕方，“吕公子，你以为呢？” 吕方点头轻笑道：“我都行。” 坦荡！ 他这随便的态度，落在王晔嫣和那几个姑娘眼中，又添了几分好感。 明明诗才无双，却也不坚持非要以诗为乐，这不是坦荡是什么？ 又一波崇拜值悄然奉上。 吕方的崇拜值成功突破二十五万，凑够了点满观潮经第五层所需。 “那这回我先来吧！” 贺成材面带微笑，自告奋勇。 他从小就对猜灯谜颇有兴趣，在这方面也颇有自信。以前虽常常是和吕方这帮人厮混，但论猜灯谜，他觉得宁远县没有任何人会是自己对手。 吕方会藏拙，他也会。 众人都看向贺成材。 贺成材道：“既是抛砖引玉，那在下先来个简单的吧！春去也，花落无言，谜底打一字。” “莫非是枯字？春属木，花落无言，这古字看起来倒像是一棵无花之木。” 当即有坐在贺成材旁边，穿青色长衫的书生道。只是神色有些不确定。 他姓赵，名修筠，在宁远县颇有才名。 大渝朝科举设有乡试、解试、会试、殿试四个级别，通过乡试者即为秀才。 秀才是一州府读书人中佼佼者，有见官不拜、免交粮、免徭役、免刑、戴方巾、递帖面官六大特权。 再往上为解试，中者即为举人。得会试之资格，不中者，可由郡府推荐，吏部审批，录取为官。 吕梁的这个县令就是在上一届荆南郡解试中名列前茅而得来的。 他会试落榜了。 赵修筠便是正儿八经的秀才。 虽说宁远县秀才加起来也有三十余人，但和赵修筠年纪相仿的仅有四人。可谓寥寥无几。 此时另几人也全部都在这。 王晔嫣算是把宁远县读书人中除去吕梁以外的佼佼者全部汇聚到这了。 而赵修筠又是这几人中最出类拔萃的。因为上回解试，他只以毫厘之差落榜。 论才学，同龄人中估计也就吕梁能说压他一头。 但是，贺成材却是摇头，“非也。” 众人或是皱眉，或是沉思。 按理说，刚刚赵修筠的解释也说得过去才对。 贺成材见众人露出这副模样，颇有些自得，看向吕方，“吕兄不妨试试？” 他想报刚刚吕方让他作诗之仇。 第33章 猜灯谜 吕方的确不知道答案。 赵修筠还能说出个“枯”字，他是满头抓瞎。 但他有仇恨值系统啊！ 当即，吕方打开仇恨值系统，“春去也，花落无言，打一字。” 系统提示：“需要消耗仇恨值十点，宿主是否确定搜索？” “确定！” “榭。” 吕方心里吐槽，解释呢！ 系统果然冒出来解释，“春扣木，花落=凋谢，花落无言=谢-言=射，射木=榭。” 吕方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他端起酒杯，在贺成材得意洋洋的眼神中道：“这杯酒，看样子贺兄你得喝。我想，应该是个榭字吧？” 贺成材脸上笑容顿时僵硬了。 你他娘的都猜出来了，还端什么酒杯？ “方哥儿你真是……才思敏捷。” 贺成材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似的，但不得不端起酒杯喝个干净。 一众人都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那几个姑娘看向吕方的眼神更是放光。 没想到吕方猜灯谜也这么厉害。 这，可就涉及到博学多才方面了。 又是一波贡献值。 然后轮到赵修筠出题。 他稍作思量，大概是想出个极难的，“九九重阳，谜底为一常用词。” 这的确是个颇为不容易的灯谜。 众人又都露出思索之色来。 只吕方却是脱口而出，“旮旯！” 这个世界和前世还是有许多共通之处，除去有武道之外，便和前世古代没有太多区别。 他也没想到，贺成材、赵修筠出的这些灯谜，仇恨值搜索引擎里都能搜到。 而且所需的仇恨值极低。 赵修筠满脸惊诧，深深看了眼吕方，端起杯来喝酒。 吕方是否答对了，不言而喻。 又到赵修筠旁边的李姓书生。 他也是秀才。 “上头去上头，下头是下头，也打一字。” “走！” 吕方仍然是秒答。 众人再度露出面面相觑之色来，那几个姑娘更是眼中放光，对吕方的钦佩早已掩饰不住。 “独木造高楼，没瓦没砖头，人在水下走，水在人上流，打一东西。” “”雨伞！” “来自王晔嫣的崇拜值666！”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999！” “来自杨婉凝的崇拜值999！” “……” “驼背公公，力大无穷，爱驮什么，车水马龙，打一物。” “桥！” “来自王晔嫣的崇拜值888！” “来自殷曼的崇拜值888！” “……” 很快就是一圈下来。 众人看吕方的眼神都怪怪的。 这家伙简直就是天神附体。 刚刚不论是谁出的灯谜，他竟然都是对答如流，从来不用思索。虽然有些灯谜并不算难，他们也想得到，但绝对没办法像吕方这么快。 除了吕方，一人喝了一杯酒。 吕方的心里已然乐翻了，因为这一圈灯谜下来，他的崇拜值已经积攒到三十二万。 这实在是意外收获。 又轮到贺成材。 贺成材的表情像是快要哭了，满脸苦涩，“要不然，咱们还是试试投壶吧？” 他实在是没想到吕方猜灯谜也这么妖孽。 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玩脑子，估计肯定是玩不过吕方了。只能试试技巧方面的事情。 一众书生连连点头，连赵修筠都是。 再这么玩下去，他们实在无颜继续坐在这里。风头全被吕方一个人占了。 瞧瞧姑娘们瞧吕方的眼神，一个个自命学富五车的家伙肚子里酸水直往嗓子眼冒。 怎么也得刹刹吕方的锐气才行！ 投壶虽然不涉及才学，却也是从“君子六艺”中的“射”演化而来。北人擅骑射，南人不擅，便逐渐将射箭演化成投壶。 如今投壶之技在整个大渝朝南部诸郡极为流行，甚至时下正有“投壶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 说的是在任荆南郡节度使潘南漳的女婿李孝才，本是穷苦书生，虽高中举人，但时运不济，因排名不靠前，未能分配到不错的官位，要被派往某赤贫县域任县令之职。结果因投壶技巧精湛而被潘南漳之女相中，成为潘南漳女婿，被留在郡城潭州任潭州府录事参军。虽然品阶只和县令同等，但地位、前途都非县令可以同日而语，此为鸡犬升天。 吕方不经意皱了皱眉。 这投壶他还真不会。投篮倒是会，但两者显然不同。 贺成材恰巧瞧见他皱眉，心里冷笑，道：“吕兄，你以为如何？” 吕方坦荡荡道：“投壶我从未玩过。” “学嘛！” 贺成材笑道：“不过是熟能生巧的技巧而已。我相信以吕兄你的才智，必然能够很快上手。” 吕方知道这家伙抱着的什么心思，但自己已经说了从没有玩过，也就不怕有什么丢人的。 今儿个该出的风头已经出了，崇拜值也赚了，看王晔嫣那水汪汪的眼神，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贺成材也别想着再反败为胜。 他耸耸肩膀道：“既然诸位有兴致，那吕某怎么能扫了诸位的兴致呢？” “那我先来！” 贺成材自告奋勇，迫不及待想要表现。 自有丫鬟拿过来投壶用的东西。不过一个双耳壶，另有六根箭矢而已。 丫鬟把双耳壶摆在众人中央，又将箭矢递到贺成材手里。 贺成材瞧瞧王晔嫣，道：“诸位，那在下就先来了。” 他把箭矢摆在案几上，先是拿起一根。 他的座位离着双耳壶有大概六尺。 挥手投出去。 第一根箭矢落进双耳壶中，发出叮当脆响。 有书生鼓掌。 “贺兄技艺精湛啊！” 主位上的王晔嫣带着浅笑，“有初。” 大渝朝投壶如今有多种说法，首箭投中为“有初”，再中为“连中”，另有“贯耳”、“全壶”、“骁箭”等等。 “过奖。” 贺成材客套一句，又投出第二箭。 这家伙的投壶技术还真不错。 总共六箭，竟是连中三元。虽然第四箭落入壶外，但第五箭正中壶耳，第六箭又投进壶里。 四箭入壶，一箭贯耳，实在是相当不错的成绩。 众书生都不吝啬夸奖。 只那几个闺秀千金似乎仍然还没有从吕方作诗、猜灯谜的高光表现中挣扎出来，以至于表现得兴致缺缺。 这让贺成材有些郁闷。 投完，对着众人拱拱手，端起酒杯，“尚有一箭不中，在下自罚一杯。” 其实投壶没有这样的喝酒规矩，按理说，是成绩最差的那个喝酒。毕竟酒会主要目的是打发时间，交朋结友，而不是为了喝酒。 贺成材这么做，显然是想作弄吕方。 他这为首的做出这样表态，后面的人若是投不中，怎么好意思不喝酒？ 吕方从没有玩过投壶游戏，很可能六箭不中，到时候就得喝六杯。 眼下天色尚早，再多玩个两轮，说不定就能把吕方灌醉，让他丑态百出。 以前倒霉蛋喝醉酒时，可没少出过洋相。 第34章 吕方的报复 吕方哪里不知道这家伙的心思，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只想着老子要是投不中，就喝一杯，你拿老子也没办法。 轮到赵修筠。 他的投壶技巧也很不错，六根箭中了四根。 他端起酒杯连喝了两杯。 可以说，在座地除去吕方，谁都比较擅长这玩意。哪怕那四个姑娘也是。 等王思栋也投出中四箭的成绩，喝了两杯酒，便轮到吕方了。 至此，成绩最好的还是贺成材。最差的是那个叫许若云的姑娘，只中两箭，脸蛋已是有些晕红。 吕方甚至有点儿怀疑贺成材那一箭是不是故意不投中的。 等丫鬟将箭矢捡到他面前，他拿在手里掂了掂。 第一箭投出去，果然不中。 这玩意儿就和以前公园里玩的套圈似的，看似简单，其实没那么容易。 不过吕方喜出望外。 因为系统出提示了。 “恭喜宿主，习得技能投壶。” 熟练度满值总共才五百点。 吕方现在财大气粗，可不在乎这区区五万点崇拜值，当下直接点满。 “恭喜宿主，投壶初窥门径。” “恭喜宿主，投壶登堂入室。” “恭喜宿主，投壶炉火纯青。” “恭喜宿主，投壶登峰造极。” 一时间感悟涌上心头，手里拿着箭矢，怎么都有种得心应手，极为熟悉的感觉。 再投一箭，果然中了。 一众人都露出些微惊讶之色来。 刚刚玩投壶的人，除非运气极好，要不然想要投中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毕竟这双耳壶的壶口不过就拳头大小。 吕方把这些神情全部扫进眼里，再投一箭，故意不投中。 第四箭，也不中。 不过接下来的两根箭矢，全部都投进了壶里。六中三，比许若云的成绩还好。 贺成材眼睛瞪得圆圆的，“吕兄，你当真没玩过投壶？怕不是诓骗我等吧？” 一众人也都是面露怀疑之色。 吕方摇头道：“我真没玩过，你何时见我碰过这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拿在手里就觉得熟悉。” “天资。” 这时王晔嫣接口道：“大概是吕公子在这方面天资过人吧……” 就剩下她还没有投了。 丫鬟上前去捡箭矢。 吕方端起酒杯连喝两杯，却是看向贺成材，道：“贺兄，我看你投壶技巧极是精湛，不妨我们两来对赌？” 众人这时候也都回过味来，打量贺成材和吕方两人。 他们又不是傻的，两人暗暗交锋较劲，要是这时候还看不出来，那就怪了。 只有王晔嫣笑容更甜。 在她看来，吕方和贺成材这就是在为她争风吃醋。这实在让她心里有种浓浓的满足感。 特别是吕方竟然愿意为她挑衅贺成材。 贺成材微微皱眉。 虽然吕方刚刚仅仅投中三箭，手法看起来也的确生疏，但他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吕方又说：“贺兄不会是不敢吧？” 贺成材虽有城府，但到底年轻气盛，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刺激，当下就拱手道：“那就请吕兄赐教了。” 吕方手指轻轻叩响桌面，“这样未免有些无趣，不妨加点彩头，输者连饮十杯，如何？” 他就是要逮着这个机会整治贺成材，反正都不在乎和贺成材撕破脸皮了。 这家伙都对自己恨到骨子里了，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贺成材心中不祥的感觉更是浓郁，但到这关头，已经是骑虎难下。 看着王晔嫣和其余几个姑娘都眼巴巴看着自己，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个“不”字。 略微咬牙，道：“好，既然吕兄有此雅兴，那在下就舍命陪君子！” 他也知道吕方可能是要整他了。 两个人都不过保持着表面上的客套而已，心里边那点儿心思，俱是心知肚明。 “你先来。” 吕方对王晔嫣投去个歉然的眼神，在王晔嫣轻轻摇头后，对贺成材说道。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贺成材看在眼里，总觉得两人像是夫唱妇随，差点把胸膛都给气炸。 他从丫鬟手中接过箭矢放在案几上，强笑道：“等会儿吕兄若是喝醉，不会临阵弃逃吧？” 他对自己的投壶技巧还是有几分信心的，觉得吕方也可能在故弄玄虚。 吕方以前不玩投壶，他也知道，也可能是吕方刚刚侥幸投中，所以觉得投壶容易，才敢这般挑衅。 吕方道：“谁跑谁小狗！” 这话，让包括王晔嫣在内的几女都是捂嘴轻笑，连丫鬟都是。 贺成材拿起箭矢，平顺了下呼吸，便开始投壶。 连中四箭。 有掌声起。 但第五箭落空。 第六箭又中。 他冲着吕方挑挑眉，“吕兄，这十杯酒，你怕是要喝了。” 吕方耸肩道：“谁知道呢！” 不过这局他却是故意输了，仅仅只投中两箭。 闷不作声，连饮十杯。 贺成材见他才这样的表现，脸上抑制不住喜色，对丫鬟道：“捡箭！” 他觉得胜利在望了。 王晔嫣轻轻蹙了蹙眉，另外几个姑娘也是。 吕方刚刚的表现无疑有些掉分。 明明不会投壶，侥幸投中，竟然还敢主动挑衅贺成材？这不是愚蠢？ 纵然不是愚蠢，也是冲动。 凝儿都忍不住在后边提醒，“少爷，你可莫要喝醉了。” 吕方大咧咧摆摆手，“无妨！我就不信，这点事情还能难住我。” 王晔嫣眉头皱得更深。 贺成材嘿嘿笑两声，“吕兄，那你可要莫怪我了。” 他又准备投壶。 “等等！” 吕方拦住他。 贺成材道：“吕兄莫非要打退堂鼓？刚刚可是说过，谁跑谁小狗的。” “当然不是。” 吕方梗着脖子道：“我还要加大彩头，投壶心无趣。不如投投壶耳，有一箭不中便饮十杯，如何？” 贺成材微微皱眉，“那若是六箭不中，岂不得喝六十杯？” 投壶耳需要的技巧性更强，连他都只能靠蒙。 吕方道：“贺兄难道不敢？今日纵然来个不醉不归又如何？” 贺成材眯了眯眼睛，“那可是输者才喝？” 吕方点头道：“当然。” 王晔嫣实在听不下去，出声提醒道：“吕公子，你醉了。” 吕方摇摇头，“我没醉。” 贺成材担心他真被王晔嫣劝服，连忙插嘴道：“那就我先开始。” 其余人并没有说话。 他们都看出来吕方和贺成材不对付，不愿意淌进这滩浑水里，也就是心里腹诽几句吕方愚蠢。 虽然能猜灯谜，能作诗，但这秉性，到底还是以前的秉性。 王晔嫣眼神失望，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贺成材连投六箭。 大概是因为此时心态正佳的原因，投壶耳竟是也投中三箭。 他觉得胜券在握了，轻笑着对吕方说道：“吕兄，该你了。” 丫鬟把箭矢捡到吕方面前。 吕方直接把六根箭矢都拿在手里，对丫鬟说：“给贺公子倒酒吧！” 众人皆惊。 贺成材猛地皱眉，正要说话，却是看见吕方直接把手里的六根箭矢全部投了出去。 箭矢在空中自然分开，三根中左耳，三根中右耳。牢牢挂在双耳壶上。 一时间鸦雀无声。 第35章 灌倒贺成材 这是神乎其技了。 最先回过神的是王晔嫣，但只是深深瞧了眼吕方，眼眸深处有亮光划过。 这又是扮猪吃老虎么？ 放浪形骸数年之久，如今又示弱捉弄贺成材？ 但吕方这样的做法，并没有让她觉得不耻，反而颇为兴奋。 她王晔嫣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男人。不仅仅才学过人，这城府，也要比寻常人深才行，如此才配得上她王晔嫣。 芙儿、凝儿在后边，眼中神采奕奕，兴奋难掩。 众人陆续回神，再看吕方的眼神，全都变了。 这刻，他们都知道，吕方实是心机深沉之人，根本就不是以前表现出来的那个样。 和光同尘。 好一个和光同尘！ 只有贺成材仍然痴痴傻傻，“这、这怎么可能……” 吕方轻笑两声，“贺兄，请吧！” 他不介意让这些人看清楚他的本性，因为从他融合倒霉蛋的记忆开始，他就注定不会再让这些人轻视、玩弄。 “来自李小芙的崇拜值999！” “来自杨婉凝的崇拜值999！” “来自王晔嫣的崇拜值999！” “来自许若云的崇拜值888！” “来自赵修筠的崇拜值666！” “……” 崇拜值突然刷了屏，暴涨三万多。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紧接着，是贺成材的仇恨值。 他终于缓过神来，咬牙切齿看着吕方，再也掩饰不住眼中恨意，“吕方你耍我？” 吕方慢悠悠站起身，道：“吕某本与贺兄真心相交，到底是谁先耍谁，贺兄你心中自然有数。” 贺成材胸膛起伏。 吕方又道：“这酒，贺兄是喝还是不喝？” 贺成材很想拂袖而去，但丢不起这个人。有言在先，要是赖账，以后他都不好意思再见王晔嫣、王思栋等人。 甚至在宁远县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圈子里，他都会成为笑柄。 虽然说他已经注定这回要成为吕方的踏脚石。 贺成材不再说话，端起酒杯闷头喝酒。 王晔嫣、赵修筠等人看着，谁也没有出声阻止。 刚刚吕方的表现，俨然让他们有种心里微寒的感觉，竟是不敢做和事佬。 至于吕方为何要作弄贺成材，他们心里也隐隐有些猜测了。毕竟吕方非礼梁思琪那事，可是在宁远县闹得人尽皆知。 王思栋接连瞧了吕方几眼，眼神闪烁。 只是最终，贺成材还是没能喝完三十杯酒。喝到十六杯，摇摇晃晃坐到地上。 喝到二十四杯时，侧身倒地，人事不省。 吕方又做出让王晔嫣等人心惊胆寒的举动。 他站起身直接走到贺成材面前，愣是端起酒杯又给贺成材给灌了六杯酒进去。 这年代的酒虽然度数不高，但也经不住这么喝。 灌完，吕方拍拍手，又恢复笑脸，对王晔嫣道：“王小姐不打算派人送他回去？” 王晔嫣有些愣愣地点头，这才吩咐旁边丫鬟，“让人送贺公子回去。” 诗会，到这地步自然是要散了。 谁也没心思继续玩下去。 等王家的小厮把贺成材给抬下去，作为东道主的王晔嫣带着些微尴尬的微笑，道：“诸位，今日便到此吧！” 众人都起身，对王晔嫣拱手或是揖礼，打算离去。 那许若云却是走到吕方面前，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吕方，道：“我过几日也打算在家中举办酒会，吕公子能否赏光？” 俏脸有些红润。 当着人家的面邀请，这可是和表白差不多了。要知道，赵修筠等人都还没走，许若云却只单单邀请吕方。 吕方笑道：“许小姐相邀，吕某自当叨扰。” 这许若云的家世也不简单。 整个宁远县，王家是最大的家族，而许家紧随其后。至于生意，也是仅次于王家。 而许若云，正是现在许家家主许志楼的小女儿。虽然不是独女，但也颇受宠爱。 王晔嫣猛地皱起了眉，但到底没说什么。 一众人往花园外走去。 刚出花园拱门，却是有一老者等候在这，见吕方出来，便道：“吕公子留步。” 吕方微愣，顿住脚。 这老者他也认识，是这王家的管家，侍奉王家多年，“王管家何事？” 王管家道：“我家老爷留您在家中用膳。” 王晔嫣、王思栋姐弟听着这话，眼中俱是露出喜色。 吕方眼中则是闪过一道精光，道：“如此，叨扰了。” 他很清楚，王家以后和吕梁的关系如何，能够做主的不会是王晔嫣，而是王也。 就算自己俘获王晔嫣芳心，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王也铁了心要和贺家联姻，王晔嫣最后也大概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不过此时王也留自己吃饭，那应该是个好兆头。 随即他对芙儿、凝儿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告诉老爷我不回家吃饭了。” 凝儿却说：“芙儿你回去告诉老爷吧，我在这伺候少爷。” 只是吕方倒也没多想。 芙儿点点头，跟在赵修筠、许若云等人后面往王家外面走去。 这个时候，时间也快接近酉时了。 王管家又对吕方道：“吕公子请到正堂用茶。” “请！” 吕方点点头，带上凝儿跟着王管家往正堂方向走去。 王晔嫣、王思栋姐弟两对视一眼，也跟在后面。 王家很大。 除去花园，还有四进院子，王也住在最深处，旁侧是他老母所居住之处。 前面些是王也的亲弟弟王和所住院子，最前面是王思栋和王和的儿子所住院落。 至于王晔嫣，虽是掌上明珠，但也只是再王也院子里的西厢房居住。 这年头女儿和儿子到底还是有些差别。 一路到王也院子的正堂。 此时此刻，王也已经站在正堂的门槛处，瞧见吕方便笑道：“吕贤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王叔。” 吕方对着王也拱手，也是轻笑，“您还是如之前那般精神抖擞啊！” 不过是些没有营养的寒暄话。 王也笑得像尊弥勒佛，“老了，老了。以后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 这话就有点双关的意思了，说明他已经知道吕方的本性。 要不然，就以前吕方的那种做派，他王也虽然只是个富商，但也不会和吕方这般说话。能表面上客套两句都算不错。 毕竟有官身的是吕梁，而不是吕方。 以前的吕方，看着风光，实是被大多数宁远县人瞧不起的。 “您才正当壮年呢！” 吕方敷衍着走进屋。 王也也到主位上坐下，伸手指向左边主客座，“贤侄，请。” 吕方坐下。 王晔嫣坐他下首，王思栋则坐到了他对面去。 自有下人奉茶上来。 第36章 化干戈为玉帛 王也左手端起茶杯，右手轻轻拨着茶盖，又轻吹了几口气。热气滚滚。 他呵呵笑两声，忽然道：“贤侄这几日变化可真大，若非是亲眼所见，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吕方心里微凛，这是要说正题了。 他轻笑道：“以前只想图个清净安生，所以装疯卖傻。没想到真有人把我当傻子，都想害我的性命了，我也不能再继续装下去，王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着，轻轻瞥了眼在对面的王思栋。 王思栋心脏猛跳，抬头，碰上吕方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连忙低下头去。 梁思琪那件事他未必是主谋，但要说不知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王也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表情没什么变化，“贤侄说得有礼，这人呐，不露些锋芒，总容易被人欺。”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呐！” 吕方感叹似的道。 王也微愣，随即抚掌道：“听闻贤侄出口成章，果然不假。就这学问，让我这大老粗汗颜，汗颜啊！” 王晔嫣眼神有些亮晶晶的，轻轻瞥了眼自己父亲，含羞带怯。 王、吕两家不和，她邀请吕方来赴诗宴，自是请示过王也的。她相信，王也明白她那点小女儿心思。 王也也不知道瞥没瞥见自己女儿眼神，只又道：“我家晔嫣虽是女娃，但年幼便好诗书，贤侄若是有空，以后多来家里坐坐。”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吕方点点头，咧开嘴露出洁白牙齿，“多谢王叔，咱们两家，是该多亲近亲近。” 王晔嫣俏脸微红。 不过，在喝茶的这当口，谁也没有把话给挑明白。 到了吃饭的点，前往膳厅。 下人已经将酒菜准备好。 几人分宾主坐下。 王也对吕方说道：“贤侄，陪我饮几杯？” 没想，王晔嫣却是说道：“爹，吕公子已在诗会上喝了不少，您就莫要他再喝了。” 好似已经将自己代入吕方未婚妻这个角色似的。 莫说是王也，便是连吕方自己都有些懵了。 王晔嫣也很快醒悟过来，自知这话有些不妥，连忙又补救道：“不然等会儿县令大人还得怪我们灌醉他弟弟。” “哈哈！” 王也大笑，“你说得有理。” 然后看向吕方，“贤侄，你怎么说？” 吕方只道：“王叔若有酒兴，我陪着喝几杯也是无妨的。” “好！” 王也道：“那就喝几杯！” 说着还亲自给吕方倒酒。 席间，也没谁说及吕方和王晔嫣之间的事情。只说闲话，但好似王、吕两家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过节似的。 只有王思栋心里有些忐忑。 他心知肚明，自己和贺成材做的事肯定是被吕方给看穿了。今儿个，贺成材可是被吕方给收拾了。 而且看吕方心性，未必会就此罢休。 虽然眼下吕方和和气气的，但谁知道吕方会不会日后找他麻烦？ 这家伙可是藏得太深了。 不知不觉间，王思栋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对吕方已经是有深深的戒备，甚至可以说是惧怕。 散席，王也又带着吕方到正堂用茶。 片刻后，吕方便起身告辞。 他来王家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达成了，看现在王也的态度，应该是不会再和吕梁为难。 虽然自己和王晔嫣的事没有明说，但心里都是有数。只是这种事情，还讲究个火候而已。 吕方巴不得王也不着急，他可没想着把王晔嫣娶进家门，即便王晔嫣看起来并没有自己之前想象的那么不好。 “晔嫣、栋儿，你们送送吕贤侄。” 面对吕方起身告辞，王也也没有挽留，只是拍拍手。 王管家端着个用红布盖住的木盘进来，放到王也面前。 王也掀开红布，里面赫然是一叠银钞。最上面那张面值是一百两，大略一瞧，大概得有小二十张。 王也拿起银钞，向着吕方递去。 吕方故意愣住，随即轻笑道：“王叔这是何意？” 王也道：“你王叔我是个粗人，除了钱就剩下钱了。你给晔嫣带了礼物，王叔以此回礼，贤侄莫要嫌弃王叔粗鄙。” “这可使不得。” 吕方摇头道：“我那礼物才多少钱，王叔您这回礼太重，我可受不起。拿回去，我那哥哥非得削我不可。” “这是我给你回的礼，和县令大人有什么关系嘛！” 王也却是笑道，把银钞直接塞进吕方手里，“以后啊，你和栋儿多多亲近亲近便好了。” 吕方瞥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王思栋，“如此，那侄儿可就真不客气了。” 他直接把银钞塞进钱袋里。 钱袋瞬间鼓鼓囊囊的。 不要白不要！ 他知道这是王也为之前王思栋、贺成材合谋害自己做的赔偿。其实说白了，出那主意的估计还是贺正词和王也。 只他们两个也没想到，自己会劫后余生，而且突然大放光彩。 王也这是要和自己化干戈为玉帛。 也是，论官职，贺正词不如吕梁，现在论才学、城府，贺成材又不如自己，王也有什么理有不选择自己呢？ 吕方自己心里也有盘算。 要是不收这钱，王也肯定会觉得自己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铁了心要和贺正词继续狼狈为奸，那害的是自己哥哥吕梁。 且先收拾了贺家父子再说。 等贺家倒台，到时候就算王也就算后悔，也独木难支。 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这可是至理名言。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王也连说。 然后，王晔嫣和王思栋姐弟两送吕方、凝儿出去。 到了王家大门口，王晔嫣抿嘴看着吕方，突然说：“吕公子，能否借步说话？” 吕方这回是真有些愣。 他不知道王晔嫣有什么要和他说的。 随即点点头，跟着王晔嫣向旁边走去。 到王家院外的一株大樟树下驻足，王晔嫣大眼睛亮晶晶看着吕方，轻声道：“吕公子，过几日真要去许家赴会？” 吕方很明显从她眼神看出几分醋意和担忧。 这…… 第37章 贺正词的杀意 王晔嫣这就把心思牵挂在自己身上了？ 这也太快了吧！ 吕方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又强行忍住。 不得不说，以前的倒霉蛋还真是给了自己一幅好皮囊。之前行事作风放浪，不被人喜欢，但现在露出才学，这副好皮囊就是十足的加分项了。 “长得不帅的男生，永远不知道女生可以多主动……” 吕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前世的一句话。 前世，他长得普普通通，个子也不高，还真没享受过这待遇。 稍微可惜的是，王晔嫣美则美矣，但自己着实对她的五官外貌不来电。 吕方道：“吕某都已经答应许小姐了，自是要去的。” 王晔嫣咬了咬唇，又道：“那你也会给她作诗吗？” 这情窦初开的女孩，好似之前的城府、心机，全都没了。 吕方道：“许小姐说的是酒会，未必要作诗吧？终日作诗，也是无趣。” 王晔嫣泛出些喜色，复又娇羞，轻声道：“那便好。” 随即又往门口走去。 吕方看着她轻快许多的步伐，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自己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 若无呷蜜意，切勿攀花枝。 自己明明对王晔嫣不来电，还把她撩拨到手的话，会不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王晔嫣到底是个无辜的，而且还只是个十七岁出头的小女孩。 看着王晔嫣的背影，吕方一时间还真有点儿纠结起来。 吕方走后，王晔嫣、王思栋姐弟两又回了王也院子的正堂。 王也还在。 瞧着姐弟两进来，便问王晔嫣道：“觉得他如何？” 王晔嫣又羞红了脸，道：“吕公子诗才无双，心性成熟，是个罕见的俊才。” 她其实心气颇高，这话要从她嘴里说出来不容易。 王也看她这样，就知道自己女儿已经彻底沦陷，笑道：“你怎知道我问的是这个？” “爹！” 王晔嫣俏脸更红，忍不住娇嗔了声。 王也哈哈大笑，“放心，日后爹为你撮合此事。” 他是真的挺看得开的，正如他对倪玉说的那样，他觉得女人生下来就是注定给男人吃的。 哪怕是他自己的女儿也不例外。 莫说是王晔嫣心系吕方，就算不是，为了王家的富贵，这又算得什么？ 这年头，女人是没多少话语权的。上至豪门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嫁女儿，只会讲究门当户对，不会讲究情投意合。 之前吕方是怎么看都扶不上墙的烂泥，以至于他连带着对吕家未来都不看好，所以才去和贺家接触。 现在，吕方改头换面，吕家的潜力可就要比贺家深得多了。他当然选择吕方。 王家到底只是个做生意的，还是得攀附当权的，才能高枕无忧延续富贵。 这和吕方料想的完全没有差别。 …… 再说那头。 烂醉如泥的贺成材被送回到贺家。 贺正词的老婆问了几句，王家的小厮也只是说贺公子是在诗会上喝醉的。 这让贺正词的老婆好生奇怪。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贺成材虽然常喝酒，但很有分寸，几乎从来不会喝醉。在饮酒只是作乐的诗会上，怎么会好端端喝醉了呢？ 但贺成材已经人事不省，她想问也没地方问。只能让家里佣人快些准备醒酒茶等物。 直到贺正词从县衙下差回来，贺成材才幽幽醒转。 刚睁开眼，便看到贺正词那张常年不笑的脸，连喊道：“父亲。” 贺正词道：“你不是去王家赴宴，怎么会醉得如此不成样子？” 说到这事，贺成材就想哭，咬牙道：“那吕方狠毒啊！” 贺正词微愣，“他也去了？” “是那王晔嫣邀请他去的！” 贺成材双目中透着仇恨光芒，“这小子诗才、灯谜俱是出众，一个人占尽了风头。我看那王晔嫣瞧他的眼神都变了，提议投壶。这小子竟是故意示弱，和我对赌，先是喝了十杯，引我入套，然后加大赌注，猛灌了我三十杯酒。” 贺正词浓眉猛地凝起来，“这小子竟然有如此城府！” 虽然之前吕方爆发诗才，但他还是没怎么把吕方放在眼里，毕竟在他眼中，吕方只是个毛头小子而已。 但现在，却忽地有些感觉后背发寒。 隐忍数年放浪形骸，这等年纪，可以说是深不可测了。 贺成材露出懊悔之色，道：“可惜我没看出来他的圈套，父亲……这王晔嫣，我怕是争取不到了。” 而出乎他意料的，向来严厉的贺正词竟然没责怪他，只幽幽道：“这不能怪你。” “这吕小子宁愿自损八百也要引你入套，心机深沉较之他哥哥吕梁怕是都不差分毫。莫说是你，便是为父，一时之间怕也得中他的圈套。” 随即又冷笑，“不过到底还是太稚嫩了些，用此手段也只是将你灌醉而已，却将自己城府给暴露了出来。说起来咱们还是赚了，你只是大醉一场，却看清他掩藏数年的本性。若是他一直装傻下去，冷不丁出来咬咱们一口，咱们才难以防备。” 贺成材乖乖听着，只又道：“父亲，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贺正词捏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沉思半晌，“一个吕梁已是年少老辣，难以对付，如今又蹦出来个吕方，以那王也见风使舵的商人本性，怕是不会再站在为父这边了。如此下去，我们父子两能否继续在宁远县立足都难说……” 他眼中道道阴冷闪烁，“事已至此，再无缓和余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来个鱼死网破，险中求胜。” 这话，看似说给贺成材听，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贺成材听得满头雾水，“那父亲您打算怎么做？” “呵！” 贺正词冷笑道：“关键还在于这个吕方，吕梁是官身，不可能娶了那王晔嫣。王、吕两家要联姻，非得是这个吕方不可。只要这吕方消失，王、吕联姻便是空谈。而且届时吕梁势必暴怒，为父再从中离间，我倒要看看，那王也会选择站在哪边。只要取得这宁远县豪绅相助，那吕梁纵是县令，也独木难支！” 话到末尾，已是带着浓浓杀意。 第38章 大渝税制 吕方和凝儿回到府衙时，天色已是近黑。 路上收到来自于贺正词、贺成材一连串的仇恨值，吕方并未太往心里去。 想来不过是贺成材酒醒了，然后向贺正词讲述诗会的事。 和这父子两，迟早有刺刀见红的时候。吕方并不着急，和王家重归于好，便是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 只要把宁远县的豪绅集团拉拢到吕梁这边，收拾贺正词、贺成材父子两便是早晚的事情。 进府衙，吕方有些得意地直奔吕梁居住的院子。 到时，吕梁正在洗漱。 瞧见吕方进门，笑着问道：“诗会如何？” “我办事，你放心。” 吕方拍着自己的胸脯，“那王也已经向我示好了，还让我以后多去他们家亲近亲近。” 吕梁脸上露出些喜色来，“当真？” 他也知道吕方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但心里还是没觉得吕方能有多靠谱。 吕方从钱袋里把王也送的那些银钞拿出来，道：“喏，这是王也给我的赔礼。” 整整二十张银钞，全是百两整。 吕方这辈子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心里也是止不住感慨王家真是财大气粗。 贰仟两整。 这是宁远县一个普通家庭多少年才能有的收入？ 王也送自己时可是眼睛眨都不眨。 “呵！” 吕梁并没有多意外，只轻笑道：“你还是年轻，竟然被他这么点钱就打发了。那可是害你性命的恩怨。” 吕方愣道：“这些钱还不够多？这可是两千两！” 吕梁摇摇头，“你呀，格局太小。对你而言，当然为数不少，但对于王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而已。你可知道，王家在咱们宁远县有多少产业？又知道这些产业每年能够为他们创造多少利润？” 吕方道：“多少？” “一成！” 吕梁竖起一根手指头，道：“咱们宁远县的税收，有将近一成是王家的。光是税收，便不比他给你的这点要少。” 吕方有些懵，“那咱们税收大概占多少比例？” 以前的倒霉蛋根本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他也不知道大渝朝的税收制度是怎样的。 吕梁道：“不足他们王家利润的百分之十。” 大渝朝的税收，并不重。 吕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这岂不是说，王家每年的利润都在两万两以上？ 随即忙又问：“你说的是整个王家家族的税收？还是单单王也他们家的？” 吕梁道：“当然是王也他们家的。整个王家，还要更多。” 吕方默然。 看样子自己这两千两真的只是让王也不痛不痒的数字。自己当时，应该再端端架子，讲讲价钱的。 天知道这些年，王家积攒了多少的财富？ 而一县首富已是如此，那那些郡城，甚至都城的富商、豪门贵勋，又得有多少惊天的财富？ 过半晌，吕方才又问道：“咱们大渝朝是怎么收税的？” 吕梁些微诧异，“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有兴趣？” 吕方道：“打算做点小生意。” 吕梁更是诧异，随即眼中有浓浓欣慰之色浮现，道：“二郎，你真正是长大了。” 只却也没给吕方讲解大渝朝的税收，只是从抽屉里拿出本书来，递给吕方道：“这本书，你拿回房间去看吧！” 吕方接过，书名《论两朝税赋之制》。 作者署名方睿。 吕方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他拿着书回房间，看着，脸色却是渐渐凝重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低估这个年代了。 前朝且不说，大渝朝的税赋制度可以说已经趋于完善。 按书中所言，大渝朝的税收主要来源于三种，田税、人丁税以及商税。 田税分为官田、民田两种，又分为良田和薄田。官田征税不及民田一半，薄田征税又不如良田。 而在前朝，官田更是免税。 这成为前朝税收的大问题，官占民田，导致到处都是官田。朝廷税收收不上来，只能以各种附加税压榨百姓。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前朝末帝只能拿豪绅勋贵开刀。削藩、免除官田免税特权。 而结果，就是被大渝当今皇帝联合勋贵们轻易取了天下。 大渝朝开国皇帝雄图大略，心里自然明白前朝覆灭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刚刚登基称帝不久便打算拿勋贵开刀，头件事情便是改革税收制度，将官田也纳入到税收范围之内。 只是饶是当时朝廷兵锋正盛，却也不敢太过压榨这些勋贵利益，只敢收取民田一半的税赋。 就这，当时还差点激起兵变。那占据朝中文武职位大多半的勋贵们差点又兴起反旗。 若非是当时荣王力挺，连斩数员心腹爱将，再加上提出改税制度的开国宰相等人引咎辞职，大渝皇帝现在是否安稳坐在龙椅上都是两说。 至今，这个问题都仍然是大渝朝的沉疴恶疾。 大部分的财富，都被富绅、勋贵掌控，贫富差距极大。 朝廷不富裕、百姓不富裕，各地豪绅贵族却是富可敌国。 权与钱，他们都占全了。 亏得是大渝皇帝制衡之术出神入化，才让得大渝朝始终带着这颗毒瘤苟延残喘下来，还勉强能稳步发展。 不过短时间内，大概是谁也没有办法把这个问题给解决掉。 再说人丁税。 这同样是勋贵阶层有特权的。 按大渝律例，凡十岁以上者，皆每年需缴纳人丁税二十钱。 而具备官身、爵位、功名者，则可免三族人丁之税。 至于商税，顾名思义是争对商人的。 他们和勋贵同样富得流油，但最大的差别就是手中无权，所以被大渝皇帝明目张胆的“剥削”。 商税，分为坐铺税和流摊税两种。 坐铺税，是争对有固定铺子的。朝廷从店铺每月的出项减去进项所得利润中抽取百分之十作为税款。 而流摊税，是朝廷给与各级府衙、县衙的福利。争对那些流动作业的小摊小贩，收取份额有高有低，所得归府衙所有。 吕方就是为这个坐铺税而烦恼。 他虽然是吕梁的亲弟弟，不用缴纳人头税，名下也无良田，但这商业税是没法避免的。 大渝皇帝可是对官商勾结深恶痛绝，总不能为这点税来坑了吕梁吧？ 但要缴税，就得有进项、出项。 出项还好说，这进项，却是怎么解决？ 自己如何解释良品铺子的货物是从哪里来的？ 他忽然意识到，被自己忽略的这个问题极其严重。 就算自己按数纳税，没有进项，那也是黑商。 这可如何是好？ 而且再这么下去，吕梁等人也该会怀疑自己是如何把这些东西制造出来的，自己又怎么解释？ 【作者有话说】 麻烦各位大哥、小可爱高抬贵手，给个五星好评呗！ 第39章 梁家姐弟的仇恨值 直到深夜，吕方都仍然没有想出好的应对方法。 虽然他的崇拜值又已经涨到三十四万，但也根本没法解决这个原料来源的问题。 吕方干脆咬咬牙，直接将观潮经第五层点满。 反正暂时就算不把良品铺子开起来也没关系，也许，等哪天灵光闪现，自然就有解决的办法。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五层初窥门径。”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五层登堂入室。”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五层炉火纯青。”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五层登峰造极。” 随着系统的几声提示，吕方积攒的崇拜值再度直线下降到仅仅九万。 “唉……” 他不禁叹息。 这崇拜值虽然涨的速度不慢，但也更加不经用。 然后便爬到床上盘膝坐下，开始修习观潮经。 第五层心法衍生内气的速度，较之第四层又要快上不少。这总算让吕方的心情又好了些许。 一夜就这么过去。 翌日。 吕方醒来，发现内气又壮大些许。只是距离品级高手显然还有极大的差距。 由凝儿、芙儿伺候着洗漱完毕，便前往膳厅吃早饭。 然后又回到房间里打坐修行。 只时间过去不到半个时辰，一个突然的系统提示让他分了神。 如果是那些忽如其来的崇拜值，还不至于让他如此。 毕竟这两天应该是诗擂的事情传开了，时不时就有人给他贡献崇拜值。他也习以为常了。 刚刚刷的可是仇恨值，而且是来自于梁栋的。 “来自梁栋的仇恨值22！” 吕方有点愣。 这位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怎么突然间想到自己了？ 他远在潭州，自己能有什么事情让他不爽的？ 看这仇恨值的数值，应该也就仅限于不爽的地步。 其后不过几分钟，系统又冒出来提示。 “来自梁思琪的仇恨值9！” 到底什么情况？ 吕方在房间里面直挠头。 紧接着，脑袋里忽然有道灵光闪现。 是了！ 估计是那个司户参军刘茂！ 荣王府在潭州，这个刘茂也是从潭州来的。 这王八蛋和贺正词的关系不清不楚，又在县衙里吃了憋，是带着憋屈走的。回去肯定想方设法的害自己和吕梁。 刘茂可是已经知道老萧是留在府衙内已经两年的高手，而这点，梁栋不知道啊！ 他那天在人群外边听到吕梁和梁栋说话了，吕梁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宗师高手。 假如真是刘茂去找到梁栋“汇报军情”，亦或是梁栋从潭州府衙那得到消息。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 吕方有点坐不住了，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向着吕梁的院子跑去。 只是，吕梁这会儿已经去前边衙门上差了。 吕方又往前面衙门跑去。 到吕方办公的房间，推开门，却是看到贺正词也在里面。 两人正在说着什么，听到推门声，都向着吕方看来。 “来自贺正词的仇恨值99！” “来自贺正词的仇恨值99！” 然后贺正词就给吕方刷了一波仇恨值。 吕方有点儿闹不明白，明明一直是这家伙和他儿子找自己的麻烦，自己最多昨天灌醉他儿子而已，他凭什么这么恨自己？ “哟，贺叔您也在呢！” 但他还是笑眯眯给贺正词打了声招呼。 “吕贤侄。” 贺正词也是皮笑肉不笑，“我正在和大人商议本月征税之事，你……找大人有事？” “没事，没事。” 吕方道：“我就打算问我哥要点零花钱而已。” 然后转身就走。 只能又回到后院正堂，等着吕梁回来吃午饭。 芙儿、凝儿和闲着没事凑过来的竹儿、梅儿在旁边叽叽喳喳，吕方心里有事，也没什么说话的心思。 近中午，吕梁总算回来。 吕方猛地站起身，直接迎上去，道：“哥，我觉得我们可能会有些麻烦。” 吕梁顿住脚，愣道：“什么麻烦？你又惹事了？” “我今天都没有出门，能惹什么事？” 吕方翻着白眼，道：“还是郡主那件事。上回你不是和那世子说你不认识什么宗师么，你说那刘参军回去潭州以后，向潭州府衙汇报咱们的事情，世子和郡主会不会得到消息？” “嘶……” 吕梁吸了口气，微皱起眉头，“这事，倒是我疏忽了。” 紧接着又道：“只是应该无碍吧，世子、郡主何等身份，都已经惩戒过你，难道还能和你我来计较这点事情？” 也不知道他是安慰吕方，还是安慰他自己。 吕方低声道：“这可说不准，我看世子殿下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角色。” 简直是小肚鸡肠。 吕方觉得。 就为轻薄未遂那点小事，就让武师毒打自己不说，还把自己浸了猪笼，最后还找到吕梁头上。这梁栋，能是个肚里能撑船的货色？ 吕方估摸着，按这家伙的做派，在潭州肯定比自己在宁远县还要横行霸道。 只是这犊子命好，生下来就有这个资本而已。 吕梁拧着自己的眉心，“照你这么说，那咱们还是要做些准备才好。” 然后匆匆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吕方问道：“你干嘛去？” 吕梁头也不回，“准备些礼物。若是世子殿下真来问罪，咱们也不至于完全没个准备。” “得了吧！” 吕方有些没好气道：“人家荣王府什么稀罕东西没有，能看得上你县衙里的这点玩意？” 吕梁回头，“那你说怎么办？” 吕方摆摆手道：“得，还是我去想办法吧！” 说完，扭头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回到房间里，直接将门关上。吕方打开了系统商城。 兑换栏里还是上次十连抽后的那些东西。 金丝猴奶糖、暖宝宝、椰果补丁、太太乐鸡精…… 虽说都是新鲜玩意，但远远算不上珍贵。要是拿这些东西出去，估计摆不平梁栋和梁思琪，而且自己也不太好解释这些东西的出处。他们要是追根问底自己这些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怎么应对？ 送天使之翼给梁思琪赔礼？ 那估计梁思琪得恼羞成怒到让武师把自己砍成碎末。 人家姑娘那种事情，是能随便关心的？ “十连抽！” 吕方咬咬牙，决定搏一搏。 就看能不能抽到什么能够让梁栋或者梁思琪感兴趣的东西了。 第40章 小白脸上门 伴随着嘀嘀嘀的声音响起，崇拜值转瞬间只剩下可怜兮兮的不到两千点。 画面闪烁不断，然后，定格。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卫龙卤蛋。” 一颗黄橙橙的卤蛋图片定在吕方的脑海里。 过两秒，卤蛋图片消失。 第二张图浮现。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康师傅开心桶牛肉面。” 一桶方便面。 吕方心里难免有点儿吐槽。 这系统总是给些不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也就那瓶剑南春水晶剑。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普莱双筒望远镜。” 直到第三个物品，虽然不是稀有的，但总算让吕方来了些兴趣。 望远镜！ 大渝朝现在可还没有这东西。 琉璃倒是有，但没谁用来做望远镜。因为无色透明的琉璃很是罕见。 这个东西，是不是可以送给梁栋？ 也不知道梁栋会不会感兴趣。 运气，似乎突然变好了。 当望远镜的图片消失，新的图片出现，有漫天玫瑰花瓣洒落。 这图片带着莹白色光芒。 吕方终于抽到他的第二个稀有级物品。 “叮！恭喜宿主，抽到稀有级物品古驰竹韵女士淡香水。” 吕方心里惊喜。 香水！ 这可是好东西。 能够用来发财的好东西，而且说不定能够化解梁思琪对自己的怨念。 大渝朝有香水，叫做“花露”。其中最为著名的是大食国进贡的“蔷薇露”，但每年就那么十多瓶，光是后宫娘娘们都远远不够分。在民间流通的，多是大渝仿品。就是以花瓣蒸馏而成。 吕方绝对相信，自己这来自后世的香水绝对比蔷薇露还要更胜百倍。 这玩意流通到市场上去，能不受到女人哄抢？ 而古驰香水的图片才刚刚隐去，紧接着，又有漫天玫瑰花瓣飘落。 吕方都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这是撞大运了？ 一张新的泛着莹白光芒的图片浮现。 “叮！恭喜宿主，抽到稀有级物品爱他美幼儿奶粉。” 奶粉！ 吕方眼睛瞪得滚圆，惊喜不已。 这可是制造奶糖的重要原材料！ 本来就在为金丝猴奶糖、大白兔奶糖和旺仔牛奶糖的制作原料出处而烦心，没想到，系统这就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真是可爱啊！ 有了奶粉，接下来只需要把进货渠道弄出来不就差不多了？ 只吕方的好运气似乎到这也用光了。 接下来，再也没有出现稀有级物品。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聚光德蜂蜜冻干柠檬片。”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塔丽防晒喷雾。”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掏耳神器”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飘柔兰花洗发水。”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泡泡棒。” 不过整体收获还是让吕方心花怒放。 这波十连抽的品质，比之前十连抽的要好了不少。单从价格上说，就要贵了些。 至于从用途上说，后世的东西，在这个世界能不顶用？ 只是看自己如何用而已。 别的且不说，只要把进货、制造渠道的事情解决妥当，那这些东西只要拿出去卖，就都是源源不断的财富。 吕方欣喜之余，连忙把望远镜提取了出来。 是硬塑料的。 在这个年代绝对很新潮。 但他也想好了，就说是海外之国的新鲜玩意就是。 大渝朝有海贸通商，外国商人常常有新玩意，对于大渝来说都是新鲜的。望远镜虽然新奇，但也不至于太过引人猜疑。 只香水暂时就没法提取了。 系统很小气。 东西都是没包装的，剑南春如此，香水也是如此。 此时静静躺在吕方的兑换栏里，就是一滴小水滴。 这玩意可得用密封的瓶子装起来，不然香味就散了。 吕方将望远镜放进抽屉，向着屋外走去。 他打算先去买个琉璃瓶，把香水装好。虽然不知道梁思琪、梁栋会不会上门来找麻烦，但终归是有备无患。 只刚出门，却是撞见芙儿匆匆忙忙跑进院门，“少爷，坏事了！荣王世子带了好多人把县衙围起来了！” 吕方微愣，这就来了？ 梁栋这家伙简直小肚鸡肠得出人意料啊！ 随即连忙问道：“老爷呢？” 芙儿道：“老爷回房间去了，说让你躲着别出来。” “躲个屁！” 吕方连忙向着吕梁的院子跑去。 人家都把县衙给围住了，还能躲哪里去？ 跑到吕梁的院子，推开吕梁的门，只瞧见吕梁在里面翻箱倒柜。地上有字画、瓷器等东西，还有不少金元宝、银锭。 吕方瞪大了眼睛，“好家伙，你家底这么丰厚？” 他知道吕梁不差钱，但真没想过吕梁会这么有钱。地上的金元宝、银锭可是不少。 吕梁有些慌乱地回头，只道：“你还出来做什么？快躲起来啊！” 吕方翻着白眼道：“能躲到哪里去？” 他倒是也不太着急，从梁思琪、梁栋的仇恨值上来看，应该不至于要取自己和吕梁的性命。 最多，也应该就是把吕梁的官职给撸掉吧？ 他又扫了眼地上的东西，问道：“有没有琉璃瓶？瓷瓶也行。带封口的。” 吕梁愣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吕方道：“装东西。” 吕梁继续翻箱倒柜。 吕方准备走过去，却是听他说道：“你别过来！” 好像是那箱子里还有什么重要宝贝。 吕方直翻白眼，但也没有再走过去。 很快，吕梁从里面翻出来个东西，“这瓶子行不行？” 他手里是个椭圆形的琉璃瓶，不过不是无色的，是半透明的橙黄色。瓶口用软木塞堵着，里面还有几颗丹药。 吕方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吕梁道：“救命的丹药。” 然后直接把丹药倒在手心里，走到吕方面前，把琉璃瓶塞到吕方手里。 吕方拿着玻璃瓶就要回房间，然而，却是晚了。 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到外面喊：“吕梁，还不滚出来见本世子？” 小白脸亲自找过来了。 第41章 三件事情 吕方和吕梁对视一眼，向着屋外走去。 到外面，梁栋已经带着几个人站在院子里，神色倨傲。 后面是几个黑衣武师。 身边则是两个穿着锦袍的老头，眼中精光闪烁。 这两个老头显然不简单。 而那司户参军刘茂竟然也来了，站在梁栋身后半步，微微躬着腰。 “下官吕梁，恭迎世子殿下！” 吕梁神色微微变幻，迎上前去。在梁栋的面前躬身行礼。 吕方也有样学样走上去，“草民吕方恭迎世子殿下。” “嘿！” 梁栋只是冷笑，“吕梁、吕县令，本世子哪受得起你的大礼啊？你府中那位宗师高手呢？” 他果然是为这事来的。 刘茂在后边，眼中淌过些微冷意。 吕梁神色一滞，只能带着牵强笑容，道：“还请世子殿下进去用茶，容下官解释。” “解释？” 梁栋却是昂着脑袋道：“在潭州，都无人敢欺骗本世子。你区区县令竟敢在本世子面前信口雌黄，有什么好解释的？” 刘茂在旁边杀人诛心，阴恻恻说：“吕县令，你胆子可是真大呀……连世子殿下都敢不放在眼里。” 梁栋听着这话，神色更冷，“整个荆南郡，除去父皇、姐姐，无人敢不把我放在眼中。吕梁，现在本世子给你两个选择。其一，将你府中那位宗师交给本世子做个贴身侍从。其二，本世子今日将心爱那匹汗血宝马带过来了，你让本世子拖曳着你绕这宁远县主街跑上一遭。若你能活，本世子便不再和你计较。” 吕梁愣住。 拖在马屁股后面跑一条街？ 那还能活？ 吕方也是愣住。 他以为之前的倒霉蛋行径作为已经足够荒唐，但和眼前的梁栋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这荣王世子简直就是完全不将人命放在心上！ 都跋扈到这个地步了么？ 看着吕梁为难，他只能道：“世子殿下，当日之事皆因草民而起……”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梁栋打断：“怎么？你打算为他代罪受罚？” “这……” 吕方微愣，咬咬牙：“成！” 吕梁不会武，这他是知道的。而自己好歹有些内气护体，应该不会被拖曳致死吧？ “不可！” 吕梁在旁边露出焦急之色来，对梁栋说道：“世子殿下，下官愿意受罚！” “呵！” 梁栋轻笑，“你们倒是兄弟情深。” 刘茂则道：“世子殿下，何不两人一并罚了？” 梁栋轻轻瞥他，“本世子做事，有你插嘴的份？” 这家伙简直喜怒无常。 刘茂连忙躬身，“下官失言。” 梁栋又打量吕方几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又道：“念在你们兄弟情深的份上，本世子今日再给你们个机会。” 吕方、吕梁面泛古怪，都不知道这梁栋打的什么主意。 梁栋伸手指着吕方，“你随本世子出来！” 吕方瞧瞧吕梁，看到对方也是满眼疑惑，跟着梁栋往外面走去。 到院子外面。 梁栋站定，转身看着吕方，满眼不屑，“依着本世子性子，就你这种货色，当天便不会让你有命活到今日。” “装你妹！” 吕方心里不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闷头不吭声。 梁栋又说：“就我那姐姐心地好，也不知道是觉着你小子哪点值得怜悯，让我留下你的性命。你小子，是想死还是想活？” 吕方道：“自然想活。” “那就行。” 梁栋撇撇嘴，“就算你欠我姐三件事情，滚吧！” 吕方愕然。 三件事情？ 这肯定是梁思琪交代梁栋的。 只是自己能帮上梁思琪什么忙？ 他抬头看着梁栋，微微皱眉道：“世子殿下，敢问是三件什么事情？” 梁栋却是道：“本世子哪里知道。等要用你时，自会派人来知会你，到时候你小子知趣些便是。” 接着又说：“放心，若是杀人放火的事，也用不上你。” 吕方算是回过味来了。 估计梁栋这犊子就是冲着这件事情来的。 刚刚又要带走老萧，又要把吕梁拖在马屁股后边游街，都不过是吓唬人而已。 只是梁思琪那高高在上的郡主到底什么事用得着自己？还值得让她弟弟亲自跑这么远过来演戏。 怜悯？ 还是惜才？ 却也庆幸。 如果不是梁思琪要放过自己和吕梁，以这梁栋的性子，怕是会把自己和吕梁折腾得够呛吧？ 吕方心里斟酌着，对吕梁拱手道：“多谢世子殿下和郡主不杀之恩，草民必定随叫随到。” 紧接着露出些笑脸来，“草民还为殿下和郡主准备了薄礼，还请世子殿下笑纳。” 不管梁思琪是抱的什么心思，和她还有梁栋处理好关系总是没有坏处。 吕方心知肚明，自己眼下还远远不够格和梁思琪、梁栋掰手腕。 梁栋闻言有些疑惑，“你知道本世子要来？” “不是。” 吕方当然不可能承认，只道：“那日草民冒犯冲撞了郡主，心中始终不安，是以备了礼物打算登门赔罪。” 梁栋倒也不怀疑，道：“你小子倒也还算知趣，不枉本世子和姐姐那日饶你性命。” 说着却是又道：“只是你，能够有什么好东西？” 眼中的鄙视没有半点掩饰。 吕方懒得多说，道：“殿下稍待。” 然后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心里想着，“狗日的，看老子等下不惊掉你丫的下巴！” 他回到房间里，先是把望远镜拿出来。然后又将古驰香水提取到吕梁的那个琉璃瓶里，闻了闻，很香，小心翼翼盖好。 讨好梁思琪绝对比讨好梁栋管用。 梁栋这厮对他姐姐一看就是言听计从。 第42章 两件礼物 再到吕梁的院子外边，梁栋还背负着双手站在那。 里面的人都没有出来。 吕方走到面前，把望远镜递给梁栋，道：“世子殿下不妨将此物放到眼前看看。” 梁栋自是没有见过望远镜的，瞧见这新鲜玩意，眼中露出些疑惑之色来。 不过很快又恢复淡然，装作漫不经心地接过，“这是何物？” 吕方道：“海外国的新鲜玩意，名为望远镜。有千里眼之奇效。” 梁栋将信将疑，把望远镜举到眼前，却是拿反了。 吕方好意提醒，“世子殿下，拿反了。” 梁栋瞥他，“本世子能不知道？” 吕方低下头直翻白眼。 梁栋将望远镜调转过来，放在眼前。终是忍不住惊咦出声，“咦？” 吕方抬头。 却看到梁栋又瞬间恢复淡漠之色，明明举着望远镜不舍得松手，嘴里却说：“你这东西虽然新奇，可有什么用处？” 吕方道：“不知世子殿下平日里有甚爱好？” 梁栋道：“打猎、踏春。” 吕方信他的才有鬼。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个消停的主，在潭州那样的地方，能只是打打猎？踏踏春？ 猎猎春还差不多。 但这话显然不能说。 吕方只道：“若是打猎，世子殿下带着此物登高远望，还有什么猎物能逃过世子殿下的眼睛呢？” 梁栋终于舍得把望远镜放下来，问吕方，“那你平时用这东西作甚？” 吕方露出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道：“草民也是用来打猎。” 两个家伙，在这个刹那似乎有几分不言而喻的共鸣。 梁栋拍拍吕方的肩膀，“算你有心了。这礼物，本世子还算喜欢。你给咱姐，准备的又是什么？” 吕方把琉璃瓶拿出来，“此物同样是草民从海外游商手中所购，乃是海外花露，较之咱们大渝花露要胜上千百倍。” “花露？” 梁栋却是嗤笑，“你可知道我姐姐平日里用的是什么花露？” “蔷薇露！” 他带着傲然之色说：“大食国每年进贡之蔷薇露，皇上是注定要赏赐一瓶给我姐的。就你这东西，也敢送给我姐？” “此物定不在蔷薇露之下。” 吕方心里有些惊讶梁思琪竟然在皇帝面前都如此受宠，但还是有足够信心，说道：“世子殿下不妨将此物带给郡主试用。” 梁栋撇撇嘴，“这花露叫什么名字？” 吕方道：“那海外游商未说其名，草民为其取名瑶台露。” “瑶台露……” 梁栋把琉璃瓶在手里掂了掂，“行，念在你有心的份上，本世子就带去给我姐瞧瞧。不过你若是夸大其词，且看我如何收拾你。” 吕方不再说话。 梁栋向着院子里面走去。 回到门口，挥挥手，“走，回府。” 那些还站在院子里的武师们都回过头来。 刘茂愣住，忍不住道：“世子殿下，这便回去？” 虽然梁栋不是他拾掇来的，但也是因为他去通风报信才来的。他跟过来，就是想看看吕梁和吕方会如何倒霉，怎么也没想到，梁栋这就要走。 说好找麻烦的呢？ 梁栋斜睨他，道：“怎的？你还有事？” 刘茂躬身，“没有，没有。” 心里止不住地吐槽。 你都要走，我还能有个屁事？ 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离开吕梁的院子。 吕梁直送到府衙门口去，然后才匆匆跑回来，到吕方面前，“二郎，他和你说什么？” 吕方道：“就说让我答应郡主三件事情。” “三件事情？什么事？” “不知道。他没说，只说让我随时等候吩咐。” 吕梁更是疑惑了，“郡主能有什么用得着你的地方？” 吕方有些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就偷着乐吧，没被拉去游街就不错了，还管这么多。” 吕梁嘿嘿直笑，“可是多亏二郎你了，要不然哥哥我这回怕是在劫难逃。” 吕方也笑，“那把你房间里藏的那些金元宝给我些？” 吕梁满脸戒备，“这可不成。你都说过不再问我要钱的。而且你不是刚刚从王也那得了两千两？” “嘁！” 吕方斜睨他，“瞧你这小气样，逗逗你而已。你的钱，留着娶婆娘吧，以后本少爷的钱花都花不完。” 说完，也不管吕梁的诧异和疑惑，到膳厅吃饭去了。 …… 那头，梁栋并未急着赶回潭州。而是带着武师和那两个看起来高深莫测的老头在宁远县选了间酒楼吃饭。 刘茂近水楼台，腆着脸有幸和梁栋同桌。 刚坐下，就有意无意道：“世子殿下，那吕梁真是无礼。明明已到饭店，竟也不给您安排膳食。” 梁栋瞥他，忽地一脚将刘茂踹到地上，“狗娘养的玩意，轮得着你在本世子面前说三道四。本世子的刀，你也敢借？”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刘茂吓得面无人色，忙不迭爬起来跪在地上，叩头求饶。 他这才知道，梁栋根本不似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也是，荣王府的世子，能是简单人物？ 该得他倒霉。 直到傍晚时分，梁栋才回到荣王府。 刘茂跟着他的队伍，刚刚进潭州城便灰溜溜走了。 “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 荣王府较之宁远县衙不知道要恢宏壮阔、奢华多少倍，傍山而建，到处金碧辉煌。 这整座山，都是荣王府的。 其内亭台水榭无数。 府内佣人也是密密麻麻。 梁栋带着两老头行走在王府里，有下人交错而过，纷纷给他躬身施礼。 梁栋大多理也不理，只瞧见长相俊美的丫鬟才轻轻点头，偶尔面带微笑，伸出咸猪手捏上两把。 丫鬟只是娇羞。 直到王府深处某殿，两个老头在外面驻足。 刚进门就瞧见有容颜绝美的佳人正在给花草浇水，穿着淡雅，不施粉黛，青丝垂到腰间。 正是荣王郡主梁思琪。 梁栋当即小跑过去，腆着脸喊了声，“姐。” “回了？” 梁思琪面带微笑回头，轻轻放下水壶，“如何？” 梁栋竖起大拇指，“姐姐你真是料事如神。我说要拿那吕梁去游街，吕方果然愿意代他受罚。” 梁思琪拨了拨耳边几丝凌乱的青丝，“那他也就答应咱们的条件了？” “答应了。” 梁栋用力点头说，只随即也忍不住问：“姐，你到底要这小子做什么？他虽然能做几句诗，但值得你如此另眼相待？你不会是……” 梁思琪轻轻瞪他，晶莹的耳垂却是有些泛红了，只摇头轻声道：“你不懂。” 梁栋道：“你都不和我说，我如何能懂？” 梁思琪又拿起水壶，回过头去浇花，“这些，你不必知道。” 说完又问：“对了，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打听了。” 梁栋有些不满道：“自从那日你我离开宁远县后，这小子没有再隐藏他的诗才。刚刚被从树上放下来，就去了趟宁远县的青楼醉花楼，恰巧撞上有书生说他的诗是买的，当下做了两首诗自证诗才。其后又到街上摆了什么诗擂，让得一众宁远书生抬不起头。” “没了？” “没了。就这两件事，没打听到别的。” “诗呢？” 梁栋从衣袖里掏出张纸来，“都写着呢！” 梁思琪又放下水壶，接过纸。走到院子里凉亭下石桌旁坐下，打开。 渐渐，明媚的双眼中浮现惊色，越来越浓郁。 “云想衣裳花想容，风拂槛露华浓……” 她轻声念诗，仿若喃喃自语。 纸上，是吕方在醉花楼和诗擂念的几首诗。 李白的《清平调》、《怨情》、《静夜思》，再就是韩愈《春雪》、李绅的《悯农》。 梁栋在旁边看着梁思琪念诗，也不敢打扰，直到梁思琪抬头，才又道：“姐，那吕方还托我给你带了礼物。说是向你赔罪。” “向我赔罪？” 梁思琪些微惊讶，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他能有什么东西入你的眼睛？若是普通的，怕是当场就被你给砸了吧？” “嘿嘿。” 梁栋挠挠脑袋，“还是姐你了解我。这小子送的东西还真有点新鲜，连咱们王府都没有。” 说着，把琉璃瓶拿了出来，放到桌上。 梁思琪问道：“什么？” 梁栋道：“花露。那小子说是从海外游商手中买的，他取名叫瑶台露。” “瑶台露……” 梁思琪嘴里轻轻嘀咕，将琉璃瓶拿到手中。拔出软木塞，放到鼻子面前闻了闻，复又盖上。 然后说：“香味醇正悠长，确实不是凡物。纵是较之蔷薇露，怕也要胜过不少。” 说着又瞧瞧旁边憨笑的梁栋，道：“你也拿了他的好处吧？” 梁栋也不隐瞒，却也不愿将望远镜拿出来，只道：“确实收了他的东西，海外玩意，叫什么望远镜。不过肯定不如你这香水。” 梁思琪也没找他要，只摆摆手，“嗯，你去吧！” “好咧！” 梁栋屁颠屁颠往外走去。 其后不多时，荣王府内某处大殿顶上。 穿着华丽的世子殿下迎风而立，双手端着望远镜，往街上观望。嘴里时不时发出嘿嘿的贱笑声。 梁思琪坐在亭子里，看着桌上的琉璃瓶，神色复杂。 “宗师相伴，满腹才学，还能弄来连王府都没有的奇物，却韬光养晦十数载……你到底，是什么人？” …… 【作者有话说】 请各位大哥、小可爱们点个“满意”呗！有免费的金币也打赏些。在此拜谢。 第43章 新的招牌 身在府衙用膳的吕方不断收到梁思琪的崇拜值。 只中间稍有停顿。 后来到夜幕降临，他回到房间打坐修行时，梁思琪的崇拜值又刷起来。 这让他好生奇怪。 不过是送瓶香水而已，怎么会刷这么多崇拜值？ 又不是自己做的。 他脑子里不禁浮现出梁思琪那张绝美的脸蛋。 难道这个女人是看上自己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长的时间，吕方才进入到入定状态。神游物外。 而梁思琪给他的崇拜值，直到深夜时才悄然停止。 翌日。 吕方从入定状态中醒来，看崇拜值，已经有四万多。 打开崇拜值历史记录，其中赫然绝大部分都是梁思琪贡献的。 真是个可爱的女人。 这日，吕方总算不再继续老老实实呆在府衙里，算算时间，已经有两天时间没有出府。这在以前，绝对是罕见的，除非是天公不作美亦或是吕大少身子不适。 到膳厅用过早饭，吕方便带着芙儿、凝儿两个丫头出府去。 虽时间尚早，但宁远县街道上的绝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开门了。 “包子咯！热腾腾的包子咯！” “烙饼！新鲜出炉的烙饼！” 街上有挑着担的小贩大声叫卖，热气滚滚。 另有天色未亮时就挑着簸箕进城贩卖蔬果小菜的周边村镇的百姓。 他们簇拥在宁远县十字街的旁侧，好生热闹。 在这个年代，要生存，不那么困难。但是要生活，却也不那么容易。 吕方很喜欢这种滚滚红尘的味道，因为这让他有种融入到这个世界的感觉。 在街边驻足良久。 芙儿发问：“少爷，你在看什么？” 吕方只摇摇头，“没看什么。” 然后叹息，“走吧……” 到那做招牌的铺子，掌柜的正在开门。将门板一页一页地拆下。 吕方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掌柜的，本少的招牌做得如何了？” 掌柜的回头，嘴里叼着饼，瞧见是吕方，连忙把饼拿在手里，笑眯眯道：“做好了，昨晚上就做好了，就等着公子您过来呢！” 说着把门全部打开，“吕公子您里面请。” 吕方带着凝儿和芙儿摇摇摆摆走进去。 一块长约两尺，宽约一尺的深褐色牌匾就斜立在正中间货架的旁边。 上面雕刻着“良品铺子”四个大字，刷了金漆，很是金灿灿。 掌柜地说：“吕公子，这是以最好的鸡毛松料制成，您觉得如何？” 吕方轻轻点头，“还算不错，多少银两？” 掌柜的稍作斟酌，道：“吕公子您给个十两银子就成。” 大概是实在不敢要这位宁远县最有名的衙内地钱。 以鸡毛松木料的价格，他这个价钱，估计扣除原料、工费，并没有多少利润。 吕方也不废话，直接从钱袋里掏出十五两银子，递到掌柜的手里，“做得不错，这五两银子算是赏你的。你安排人送到城西街那家香烛铺去。本少在那里等着。” “好咧！” 掌柜的连忙答应，心里满是诧异。 他只听说过这位公子哥横行霸道，还从未听过他竟然给人赏钱。 有过，不过也仅仅只限于对醉花楼里的那些小娘子们。 直到吕方带着凝儿、芙儿出门，掌柜的仍然愣愣看着吕方的背影。 “这衙内，当真是痛改前非了？” 这总算对宁远县的百姓们来说是件好事。 又到那家做柜台、货架的铺子。 里面仍然是那个身材丰腴、风韵犹存的女掌柜。 “吕公子！您来了？” 瞧见吕方进门，连忙从柜台里迎出来。 吕方看着她的丰腴饱满身段，不自禁摸了摸鼻子。 自从融合了倒霉蛋的记忆，自己似乎在这方面的自制力便变得极为低下了。 竭力将自己的目光瞥到它处，吕方问道：“柜子做得如何了？” 女掌柜的赔着笑，“当天就让人去您那铺子里量尺寸了，不过您要的是最好的木料，做工也肯定要精致些。我铺子里的木匠正在加工加点为您赶制呢，大概再有个五天时间便差不多了。” 做货柜不像是做招牌那么简单。 吕方订下的货柜足足有十六个，显然不是几天时间就能够完成的。 吕方自己心里也有数，并没有强人所难，只道：“那便快些吧！” 说着就打算往外面走，却是瞧见女掌柜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愣道：“还有事？” 女掌柜的却是摇摇头，“没有……没有。” 凝儿在旁边轻声提醒，“少爷，您还没给人家定钱呢！” 吕方直翻白眼，原来是为这事，对女掌柜道：“你直接说不就成了。” 然后从钱袋里掏出张百两银钞，递给女掌柜的，“够吧？” 他现在是真有些财大气粗。 女掌柜的微愣，随即喜笑颜开，“够了，够了。谢谢公子。” 等吕方出门，她便也如那招牌铺子掌柜的那般，傻愣愣看着吕方的背影。 都说这衙内自从被世子和郡主收拾以后，便像是变了个人，不再到处兴风作浪。现在看来，倒有几分像是真的。 真是多亏世子殿下和郡主了。 也不知道，要是吕方知道这女掌柜把崇拜值送给了梁栋和梁思琪，心里会是如何的卧槽。 再到那家香烛铺，里面已经大变样。 原本满满当当的柜子、货物都已经不见了，招牌也被拆了下来。 低价转让的告示当然也没了。 只有那个身形干瘦的掌柜的还在里面，就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撑着脑袋，看着屋外，望眼欲穿的模样。 瞧见吕方，眼睛瞬间便是亮了，站起身，“吕公子，您来了！” 当天吕方让他三天内把里面的东西搬空，他其实用两天时间就弄好了，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只是吕方没来，他却也不敢去府衙叫吕方，只能老老实实在这里帮吕方看着铺子。 吕方走进铺子里，扫了眼周围，道：“其他地方也都清理干净了吧？” “清理干净了。” 掌柜的连答道：“我还让我婆娘细致地打扫了一遍。” “成。” 吕方道：“去里面看看，若是没有问题，你把钥匙给我，然后走人吧！” “好咧！” 掌柜的连忙答应。 芙儿、凝儿两个丫头面面相觑。 从吕方带她们进招牌铺子时，她们就疑惑了。满心想着，少爷做招牌和货柜做什么？ 第44章 再到醉花楼 现在才是知道，原来吕方盘下了间铺子。 只掌柜的在这，她们却也不好问什么。 三人跟在掌柜的后面，往店铺后面走去。有两个小门，是通往后院的。 刚刚穿过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天井。 天井里还种着几株芭蕉，颜色翠绿，很是丰腴。 另有几个花坛，种着各式的花草。现在有些花已经开了，尤其是以那带刺的粉红色花最是娇艳。 吕方看到这花，便对这铺子猛地生出来几分好感。 因为前世，他家里也种植有几株这样的刺花。 看得出来，这铺子的老板娘是个会过日子的。 天井旁侧，是几间房间。 吕方逐个看过。 东侧是储物间和茅房，西侧是厨房和膳厅。 北侧，则是格局最大的主人房，再有间客卧。 整体来说，还算不错。现今宁远县的绝大多数铺子都是这样，前面是铺面，后面是住宅。 也有把后面用做小作坊的。 这么大的地方，陈幼熙一个人住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只这掌柜的也真是小气，这家里连笤帚、撮箕都被他给搬空了。真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过吕方也没打算用旧的，看完回到天井，对掌柜地道：“把钥匙给我吧！” 掌柜的忙掏出一串漆黑的钥匙递给吕方。 吕方挥挥手，“走吧！” 掌柜的赫然有如逢大赦的模样，带着笑脸用力点头，“那小老朽预祝公子您生意兴隆。” 说完便向着外面走去。 虽然吕方早就付过钱，但他这几日还是有些担心吕方出尔反尔。真是这样，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不敢找吕方的麻烦。 现在，他总算是放心了。 以后不管吕方是赔钱还是赚钱，都不再和他有半点关系。反正他都不打算继续呆在宁远县，吕方也找他不到。 “少爷，您盘下这铺子做什么？” 掌柜的身影才刚刚消失，纳闷许久的芙儿便忍不住问吕方。 吕方笑道：“当然是做生意了。” 芙儿更是疑惑，“少爷您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这简直是天荒夜谭了。 虽然吕方这几日变化很大，但她真没想过吕方会做正经事。 做正经事，那还是以前的少爷么？ 吕方道：“就是少爷我自己做的那些吃食，你觉得怎么样？” 说到吃，芙儿的大眼睛瞬间亮了。不自禁舔了舔嘴唇，道：“那肯定能成，少爷您做的那些吃食可太好吃了。” 若是别的，她还真不觉得吕方能够成功，但那些吃的，她却是打心眼里觉得吕方能够赚钱。 那可是太好吃了。 她这辈子都还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零食。 吕方瞧她这样，不禁失笑，兑换出两根棒棒糖分别塞到她和凝儿的手里。 芙儿迫不及待，连忙塞进嘴里。 不多时，那招牌铺的掌柜便安排人送招牌过来了。 吕方让这些零工将招牌装好，站在铺外，凝神看了半晌。 良品铺子。 这个店名在这个年代是有些奇怪的，但他相信，自己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让良品铺子享誉整个大渝。 他要在这个世界打造出自己的连锁店。 而这，便是他的第一间店铺。 剩下的，只需要解决进货渠道的问题就行。 关好铺门，吕方又带着芙儿、凝儿往醉花楼去。 也该是时候给陈幼熙赎身了。 铺子里现在空空如也，总还得置办床铺、柜子，再有那些生活用品等东西。这些，总不能以后让陈幼熙自己去买。 再者这铺子以后是陈幼熙住，吕方觉得买这些东西，还是带着她去比较妥当。 到醉花楼的门口，瞧着吕方要往里面走，芙儿、凝儿的脸都是有些红了。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吕方回头，对她们两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 这两个丫头，肯定是放不下脸皮进醉花楼这样的地方的。而且黄花大闺女进这样的地方，终归有些不像话。 说完，吕方向着里面走去。 这个时候时间还早，即便是醉花楼，也没有什么生意。 吕方扫眼看过里面，只有一个人低头坐在右边最角落里喝酒。桌上摆着把短刀，估计是江湖游侠那类人。 大渝朝在兵器管理上延续前朝规矩，并不是特别严格。 谓甲、弩、矛、槊、具装等，依令私家不合有。谓弓、箭、刀、楯、短矛者，此上五事，私家听有。 几乎只要不是军中制式兵刃，民间便可以自由携带。 有穿着补丁长袍的书生在柜台里面拨着算盘。 瞧见吕方，便连忙低下头去。 估计是实在为生活所迫的穷书生，迫不得已来替醉花楼算账赚些散碎银子。这，是没什么脸面的事情。 吕方也不管他，自顾自走到里面小门口，对着后院喊道：“许大娘！” “来了。” 后院里面响起应答声。 然后许大娘匆匆走了出来，瞧是吕方，脸上堆砌笑脸，只眼中还是有些疑惑，“原来是吕公子，您今日怎这么早便来了？” 说着又搔首弄姿，故作幽怨，“您可是有几日不曾来我们这捧场了。” 可惜她实在年纪大了，吕方觉得有些恶寒，直接问道：“幼熙小娘子呢？” 没曾想许大娘的脸色更是幽怨起来，道：“吕公子您还说呢，自从您那日将她带了出去，她也不知道是患了什么病。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总是郁郁寡欢，连客人都不接了。” 吕方微愣，随即心里暗笑。 只怕这陈幼熙是被自己撩拨起来，觉得在这醉花楼一日都呆不下去了吧？ 从钱袋里掏出锭五两的银子塞进许大娘手中，吕方道：“你去唤她出来，就说本少来了。” 许大娘看着手中银锭，眼睛发亮。 她可从未见过吕方如此大方。 随即连忙向着后院跑去。 再出来时，陈幼熙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看到吕方，神色有些复杂，又是幽怨又是期盼。 那双水汪汪眼中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她以为吕方不会来了。 “小娘子，又见面了。” 吕方笑眯眯对陈幼熙说了句，然后问许大娘，“许大娘，本少想给小娘子赎身，需得多少银两？” 第45章 江湖客 陈幼熙眼神微亮，继而神色复杂。 真到这刻，难免有些紧张。对吕方，也有种油然而生的感激之情。 之前，她在潭州时，总觉得会遇到知心人为自己赎身。后来那人果真出现，但最终让她失望。 她流落宁远，心中仍是抱有丝丝幻想，也许会有人替她赎身的。 只不再期望能够遇到知心的人，想着不管是谁，只要帮自己从这肮脏之地解救出去，便好生伺候，浑噩此生罢了。 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来替自己赎身的竟会是吕方。 那个之前眼神下贱，急色不堪的小衙内。 而且吕方还直言不是为她的身子。 虽然直到现在心中都仍然不确定吕方这是不是缓兵之计，只为将她先骗到他那个铺子里去，但就算吕方愿意为她费这样的心思，费这么多的银两，也让她惊讶。 这对于他，应该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情吧？ 以前，陈幼熙屡屡看到吕方的眼神，便有种他会突然扑过来的感觉。 现在眼神中更多的却是清澈，和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淡然。 这个小衙内，当真和以前是截然不同了。 许大娘则是微愣，继而些微诧异，再讪讪地笑，“这……吕公子，您不是和老身开玩笑吧？” 吕方有些没好气道：“本少和你开玩笑作甚？” 许大娘讪讪笑着，“这……这我也做不得主呀！” 她只是个老鸨，这醉花楼可不是她的。 而且即便她能做主，陈幼熙作为这醉花楼的花魁，可以说是醉花楼的金字招牌，身段才艺都远超其余清倌人不知多少，她也舍不得把陈幼熙给放了。 估摸着，背后当家的也是这么想。 吕方微微皱眉，冷笑道：“许大娘，我知道这醉花楼不是你的，但是醉花楼里大小事务都是你在管吧，你说这点事情你做不得主？莫非，你是要本少亲自去找你们当家的？” 醉花楼当家的吕方也认识，叫何二，在家中排行老二，诨号何二赖子。 其人长相颇丑，满脸都是细红疙瘩，还有个酒糟鼻。以前就是宁远县内的闲汉地痞，本是连婆娘都娶不到的人，但这家伙有几分运道和本事，靠着溜须拍马，坑蒙拐骗，纠结一帮子闲汉，越混越出彩，还开了这醉花楼。 不过他听吕梁说过，这醉花楼的真正老板是宁远县的上任县令，何二赖子不过是个看家的。 但话说回来，那县令调任潭州以后，至今仍对何二赖子颇有照拂，这便是何二赖子的本事。 当然，就何二赖子这身份，还有在宁远县的地位，终究是有些上不得台面。起码在吕方这些官家子弟，再有那些豪绅大族面前就远远不够看。以前，何二赖子逮着机会也是要给倒霉蛋些好处，溜须拍马。要不然，单单从吕梁那拿的钱，还真不够倒霉蛋逍遥快活。 许大娘瞧瞧陈幼熙，忽的伸手拽住吕方的手，苦笑道：“吕公子呀，我就求求您体谅体谅老身吧！” 她拽着吕方到外面，才接着说：“若是我能做主，我能拂您的意么？就算您要抹了小娘子的守宫砂，我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呀！您哪次来这，我不是贴心挖肺地伺候您？可是这赎身的事，我是真做不得主。” 说到这，她瞧瞧里面，声音猛地低了些，“我们当家的交代过，小娘子在咱们这，咱们得好生伺候着，若是小娘子瞧上谁，愿意跟谁睡，咱们也不得拦着。但谁要给小娘子赎身，不行，拦不住，就去找他。” 吕方皱起了眉头。 看许大娘这神色，话里不似有假。 莫非陈幼熙身上还有什么隐情？ 他也不再为难许大娘，问道：“你们当家的在哪？” 许大娘道：“您来的巧，当家的昨晚上过来了，现在正在后边睡觉呢！” 吕方又向里面走去，“你去叫他起来。” “好”。 许大娘不敢不答应，向着后院走去。 吕方在陈幼熙面前驻足。 陈幼熙瞧他几眼，“你真要替我赎身？” 吕方道：“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本少逗你玩呢？” 陈幼熙抿了抿嘴唇，看吕方的眼神中已经悄然没了以前的那份冷淡，“我能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为什么么？” 吕方挑眉，“要听真话？” “嗯。” 陈幼熙点了点头。 “因为你长得漂亮，留在这，本少觉得可惜了。” 吕方直言不讳。 这是真话。 他不否认自己是因为陈幼熙的美色，才想给陈幼熙这个机会。要不然，醉花楼里十多号清倌儿，红倌人更多，怎么就偏偏选陈幼熙？ 再者说，去外边请个掌柜的，也远远不需要花这么多钱。 陈幼熙深深看着吕方，“噢……” 眼神又复杂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结账。” 这时，那带刀的江湖客走了过来。 刀放在柜台上。 柜台里算账的书生抬头，微微哆嗦，眼神中不知为何闪过几分惧怕，又低下头去，说：“我只是来算账的，收钱的事……我不清楚。” 至此只露出个黝黑侧脸的江湖客拿起刀，转过身直接向着吕方这边走来。 是张看起来就饱受风霜的脸，额头有横纹，始终皱着眉。但神色坚毅，抿着嘴唇，显得有几分凉薄。 吕方并未在意，只对里面喊：“许大娘，怎么还没有把人给叫出来！有人要结账了！” “唰！” 而话音刚落，旁边却有轻响。 江湖客拔刀出鞘，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吕方的脑袋。 这是个刀口上舔血过活的，杀意凛然，出手利落。不出意外应该是见过血，要不然不会这么从容。 难怪刚刚那穷书生会瞧他胆怯。 吕方这刹那忽然觉得背后发毛，根根汗毛倒竖。 偏过头，只看到银芒向着自己当头劈来。 傻了。 怎么又有刺客？ 什么从容，什么淡定，什么穿越者的超然，在这刹那屁用都没有。面对着近在眼前的死亡威胁，吕方如所有的普通人那样，心里只是涌现出浓浓的惊惧。双脚似乎扎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死亡离他是如此的近，比上次打更人偷摸到自己床前还要近。 毕竟，上次那打更人没对他挥刀，而且也没有杀意。 第46章 陈幼熙的往事 只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忽有一席淡紫拂起。 绫罗中藕臂若隐若现。 是陈幼熙。 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反应竟是比吕方快了许多。 右手双指并成剑，直迎而上，在刺客的短刀劈在吕方脑门上之前刹那，点在刺客的手臂内弯处。 刺客眉头猛的皱得更深，神色大动。 这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整条右臂都麻了。 短刀脱手，贴着吕方的鼻尖掉了下去。 吕方只觉得一片凉意，鼻子凉了，下边也凉了。 好在是总算完好无损。 刺客毫不拖泥带水，行刺不成，便向外面窜去。 吕方自然而然偏头，拔腿想追，又硬生生止住。他会内气，但是不会打架。 随即气沉丹田，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还瞧了眼旁边的陈幼熙。 但后者似乎并没有要追出去的打算。 门外芙儿、凝儿两个丫头慌忙向里头张望，面对蹿出门的江湖客，却是也不敢拦着。 她们只是宁远县的普通女孩而已，没有吓得花容失色，踉跄跑开已是不错。 江湖客很快蹿到了屋外去。 至于街上，这会儿本是冷冷清清，自是没有人管吕方的闲事。 吕方拔腿跑出门，只看到这江湖客向着城门方向狂奔。心里明白，肯定是追不上了。 “他娘的！” 心里有些恼火，愤愤骂了句，回头。 陈幼熙还站在柜台旁看着。 那书生也是满脸惊愕，杵在原地。 这时候，许大娘总算是跑出来，刚露头就问：“怎么了？怎么了？” 后面跟着个衣衫不整，看起来近四十岁的壮硕汉子。正是何二。 壮硕归壮硕，但这家伙的脸实在是当得起贼眉鼠眼四个字。脑袋小，身子大。 吕方直接走过去，劈头盖脸问道：“何二，你们醉花楼怎的会有刺客？你想害我？” 他这是要先发制人，其实心里很明白这事铁定和何二没有关系。先借着这个由头找何二麻烦，等会儿也好说给陈幼熙赎身的事。 还有些茫然的何二果然失措，连道：“吕少，这、这和我没关系啊！刺客呢，刺客在哪？” “跑了！” 吕方指着地上的刀，“老子这颗脑袋差点就在你这搬了家！” 又回头对屋外正往里面走的芙儿、凝儿道：“快去通知我哥带人来！他娘的，竟然有人敢光天化日行刺我！先把这封了！” “别！别啊！” 何二更是焦急，连道：“吕少，我的吕大少欸！这事真和我没关系啊！您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要是衙役兵丁把醉花楼封了，他就别想做生意了。 而且要是醉花楼闹刺客的事情传出去，以后还说不准会对他的生意造成影响。 吕方斜睨他，“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刺客要杀我？” 但还是对芙儿、凝儿道：“罢了，先不去惊动我哥吧！” 何二是个十足的机灵人，这会儿自是明白吕方只是在做戏了，忙谄笑着请吕方坐下，道：“吕少，您放心，这事我肯定给您交代。” 说着对许大娘使了使眼色。 许大娘会意，又向着后院走去。 何二又瞧瞧地上的短刀，眼神中也泛出浓浓疑惑。 等许大娘再出来，手里拿着两张银钞。何二接过，直接递到吕方面前，“来，吕少，您压压惊，压压惊。” 但这回，吕方却是出乎他意料的没有伸手接钱，轻描淡写瞥了眼，“这可是杀人的事，本少差你这点钱么？” 何二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那吕少您？” 许大娘在旁边适时插话，“当家的，吕公子今儿个是来替幼熙小娘子赎身的。” 她刚刚去叫何二起床，还没得及说陈幼熙的事，外面就响起吕方的喊声了。 何二眼中闪过了然之色，微微皱了皱眉，对吕方讪笑两声，道：“吕少，咱们借步说话？” 吕方大剌剌站起身，又向着屋外走去。 何二回头深深瞧了眼陈幼熙，跟着吕方出门。 到门外边不远处，他对吕方道：“吕少，您当真要给幼熙小娘子赎身？” “自然。” 吕方道。 “唉……” 何二轻轻叹息了声，“就冲您吕少的名号，我这醉花楼您要给谁赎身，那都是她们的荣幸。只是不瞒您说，这幼熙小娘子赎身的事情我实在做不得主。若是我放她出去，怕是我这醉花楼过两天就得关门大吉。” 吕方不禁惊讶。 陈幼熙身上到底还牵扯着什么秘密？ 何二是有前任县令照拂的，而且那县令现在已在潭州任职布政司经历，就这，还护不住醉花楼？ 他凝神问道：“这中间莫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何二瞧瞧左右，低声道：“吕少，我要是与您说了，您可不能到处去张扬。” “放心。” 吕方道：“本少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也不会无端为我和我哥哥招惹麻烦。” 何二这才接着道：“您也知道，幼熙小娘子是从潭州来的。您想想，就我这样的身份，能把在潭州都是花魁的她给请到我这区区的醉花楼来么？” 吕方有些不满，“直接说重点。” 何二点点头，“幼熙小娘子是潭州的飞仙楼找上门送到我这来的，分文不取。她啊，以前是现任录事参军李孝才李大人的相好。” “李孝才的相好？” 吕方这回是真正惊了。 李孝才，就是那个因为投壶而被潘南漳女儿看上的走狗屎运读书人。“投壶得道，鸡犬升天”的主角。 “是啊！” 何二又说：“这李大人在没和潘家小姐成亲的时候就常常去飞仙楼，只要是他去，幼熙小娘子便分文不取，这在潭州也不是什么秘密。可后来李大人不是和潘家小姐成了亲么，潘家小姐担心他对幼熙小娘子念念不忘，所以让飞仙楼把幼熙小娘子弄出了潭州。” 吕方愣道：“就算这样，和给她赎身有什么关系？” 何二苦笑，低声道：“潘家小姐善妒，我听说她之前因为李大人之事和幼熙小娘子争风吃醋过，估摸着，是不想幼熙小娘子得遇良人，想让她这辈子都留在咱们这样的地方不清不白。总之她托人带话给我，说谁想给幼熙小娘子赎身都不行。” 吕方皱起了眉头。 荆南郡节度使潘南漳的女儿…… 这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以吕梁的品级，在人家面前远远不够看啊！ 第47章 右手五指玄 稍作沉默，才又说：“她既是要报复小娘子，何不把小娘子嫁个闲散懒汉，如此不更是称心如意？” 何二讪讪笑着，不敢多言，只道：“兴许是顾及李大人吧……” 吕方不再说话，偏头看向仍然在里面站着的陈幼熙，向着里面走去。 他总算明白陈幼熙眼神中的幽怨是从哪里来的了，原来是遇到了负心人。 这个李孝才就是妥妥的陈世美嘛！ 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和他“同甘共苦”的陈幼熙。 他真替陈幼熙觉得不值，但眼下，却也明白自己没有办法把陈幼熙给弄出来。 荆南郡节度使是妥妥的大腿，吕梁这县令，充其量只能算是根腿毛儿。 不过不论如何，还是得想办法把陈幼熙给弄出来才行！ 且不说别的，就是刚刚陈幼熙的救命之恩，就值得自己这样报答。 他走到陈幼熙的面前，道：“给我些时间，我必定替你赎身。” 陈幼熙不明白吕方怎么突然改变心意，眼中浮现浓浓失望，道：“若是麻烦，吕公子便不必替我费心了。” 然后向着里面走去。 她并不知道后面还有个潘家小姐从中作梗，只以为是何二狮子大开口，吕方舍不得钱，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吕方张张嘴，却也不好说什么。 心情，突然有点儿差了。 他闷声不吭，走出醉花楼，带着凝儿、芙儿离开。 先是遇刺，然后又是陈幼熙这档子事，让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虽然是穿越者，又是带着系统来的，但他发现，以自己现在的社会地位，在这个年代真的连狗屁都算不上。 回到府衙，吕方让凝儿、芙儿回房间去，然后自己径直去厨房找了老萧。 老萧正蹲在地上嗑瓜子，完全没有通玄宗师的格局气度。 吕方腆着脸走过去，“师父，嗑瓜子呢？” 老萧抬眼，言简意赅，“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吕方差点被怼得翻白眼，道：“您老打算什么时候教我外功？” 他算是发现了，内功是强身健体之本，外功才是搏命的手段。单单修习内功，很难成为真正的高手。 老萧道：“急甚么？你内功都尚才入门，外功以后再练也不迟。” “不行啊！” 吕方苦着脸道：“刚刚我出去可是又碰到刺客了，差点就被人削了脑袋。若是不学点本事，我都不敢出门了。” 老萧眼中猛地冒出精光来，“你遇到刺客了？” 吕方有种被他眼神摄到的感觉，不自禁退后两步，“对，在醉花楼遇到的。” 老萧又问：“那你是怎么活命的？” 吕方道：“运气好，侥幸躲过。那刺客没敢纠缠。” 他还是不打算把陈幼熙的事情说出来。虽然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陈幼熙怎么会武功。 好在老萧的注意力倒也没在这个上面，沉吟两声，道：“那想来这刺客武艺稀疏寻常了，不会是打更人的人。你，又惹着谁了？” 还不等吕方答话，却又说：“算了，老子也管不着。就这点小事，你还是去找你哥吧！” 吕方讪笑着兑换出些葵花子又塞进老萧手里，“找肯定是要找的。不过这不是想先来跟您学几手，日后也好自保嘛！您可是堂堂的通玄宗师，我是您的徒儿，若是您徒儿日后真被小蟊贼给杀了，您脸上也无光不是？” 老萧轻轻瞥他，也不知是激将法起了作用，还是葵花子这糖衣炮弹见功效，点点头道：“也罢，那就教你几手。你想学什么？” 吕方犯了难，挠头，“什么最厉害？” 老萧淡淡道：“没有最厉害，最合适的时候用最合适的手段便最厉害。我便先教你一招最粗浅的？练熟了，遇到寻常武夫保命无虞。” “好。” 吕方点头答应。 他倒是想多学，但奈何现在崇拜值实在是捉襟见肘。 观潮经都才修满第五层，也不知道这外功需要耗费多少技能点。贪多嚼不烂，驳杂不如专精。 老萧道：“盘膝坐好。” 吕方微愣，“练外功也要打坐？” 老萧道：“外功只是招式，无形无迹才是上乘。相匹配的运功心法才是催发威力的本源，你不用内气，如何制人？” 吕方闻言老老实实盘膝坐好。 老萧放下葵花子，拍拍手，双手搭上他的背，“此技名为指玄，讲究内气入指，以你现在的内气修为，若是练到纯熟，以指碎木应该不在话下。” 吕方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随即便感觉到有股暖流涌入自己的后背，继而进丹田，再在周身游转起来，最终直入右手五指。 “叮！” “恭喜宿主，习得技能右手五指玄。” 老萧撤了手，“可记住了？” 吕方点点头，“记住了。” 老萧大概也是对他的天赋习以为常了，不再给他贡献崇拜值，只又问：“心法练得如何了？” 吕方总算感觉到这老头子的几分关切，要不然就觉得自己是放养的似的。 他回过头，道：“第三层勉强记住了，后面的还需要师父您再教几次才行。” 他可不敢说第五层都已经圆满，实在是怕吓到老萧。 老萧点点头，“成，今儿再给你演示一遍。也免得你小子常常来烦我。” 吕方委屈啊！ 就自己这样的徒弟，他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耐着性子，任由老萧继续教他观潮经。 好在这回老萧没有再教他后面的全部心法，只是演练第三层到第五层的心法便收了手，“且到这吧，我要做饭了。” 然后站起身就往灶台去了。 吕方吸吸鼻子，道了声谢谢师父，离开厨房。 回到房间，吕方打开技能栏，右手五指玄的满值赫然是五百点，和观潮经第一层相同。 看样子要练好五指姑娘也是需要耗费代价的。 而他现在的崇拜值总共就四万三千多点。 随着诗擂过去两天时间，热度在宁远县也渐渐降温了。 现在已经很少有无厘头的崇拜值再冒出来。 吕方没舍得再把崇拜值挥霍干净，只兑换了两百技能点，添加进去。 “恭喜宿主，右手五指玄初窥门径。” “恭喜宿主，右手五指玄登堂入室。” 感悟涌上脑海。 吕方尝试着运转内气，气灌五指，用力捏住书桌的边角。 不过数息，以樟木制成的书桌上出现个很不起眼的小坑。 是大拇指印。 吕方收手，往手上吹了口气，有些得意。 这简直是铁打的五指姑娘啊！ 第48章 六品竹儿 等吕梁从衙门前边回来，芙儿也过来喊吕方，“少爷，吃饭了。” 吕方前往膳厅。 刚刚坐到吕梁对面就说道：“我今天在醉花楼遇到刺客了。” 吕梁露出满脸惊色，“刺客？杀你的？” “肯定是杀我的。” 吕方道：“那家伙本来在角落里喝酒，借着到柜台结账的机会突然就对我抽刀相向。我都不认识他，更没惹他，如果不是冲我来的，除非是他发失心疯还差不多。” 吕梁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过半晌，才问吕方，“你觉得应该是谁指使的？” 吕方抬眼和他对视，“这宁远县，想要我命的应该只有贺家那两个王八蛋吧！” 他根本不做其他人想。 因为到现在，也就贺成材和贺正词屡屡给他贡献仇恨值。 那些仇恨值现在加起来都有将近四千点了，绝对算得上是血海深仇。 吕梁点点头，轻声道：“看来是狗急跳墙了啊……” 吕方愣道：“什么意思？” 吕梁道：“贺正词今年已是四十有九。呵，以他县丞的品阶，若是在五十岁之前不能取代我的位置，明年就得致仕（退休）。而要是能够晋升县令，便能再延缓五年退休。他迫切想要取你的性命，分明是不想看到我们和王家之间达成姻亲，那样他就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五十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老人。贺正词显然是老来得子。 “狗娘养的！” 饶是吕方知道这事应该和贺正词有关系，也不禁骂出声，“就为了他的官职，竟然要取我的命！” 心里难免有几分凝重。 之前，他抱着穿越者的心态，实际上没有太把贺正词放在心上。要不然，也不会只是在诗会上灌醉贺成材了事。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比前世要更为残酷。 这不是演习，而是真正的你死我活。 他拧着眉头，“你明明知道他想取代你的位置，就没想过把他给弄下去？” “我有想过。” 吕梁撇嘴道：“可这之前不是因为你和那些豪绅大族闹得不愉快么，他们都支持贺正词，我也是有心无力啊！而且就算把贺正词排挤出去，也不知道上头会派来个什么鬼。贺正词这人虽然颇有城府，但到底是学识有限，还是比较好对付的，新来的，可就难说了。” “不行。” 吕方道：“他都找人来要我的命了。我不能继续让他留在宁远，不然睡觉都睡不安稳。” “成。” 吕梁答应得很爽快，“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来操办，你和那些个豪绅大族处理好关系就行。” 吕方点点头，“没问题。” 至于吕梁打算如何整治贺正词，他也懒得问。听吕梁这口气，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自己这个哥哥下边能够有两个通玄宗师高手，肯定不简单。吕方才不信他只是机缘巧合救下老王和老萧的鬼话。 吕梁瞧瞧他，又说：“以后让竹儿跟在你的身边，凝儿或者芙儿到我院子里来？” 吕方微愣，不自禁瞧向在旁边侍候着的竹儿。 竹儿俏脸没什么变化。 只她头上带着吕方送的那支金丝八宝攒珠钗，珍珠晶莹圆润，让吕方心里还是颇为欣喜。 看样子这个丫头是真正原谅自己了。 只是他不知道吕梁怎么会突然提出来这个，又看向吕梁。 吕梁道：“竹儿练过武，跟在你身边也能护着你。” 吕方真正惊讶了，“竹儿你练过武？” 竹儿点点头，“从小就练。” 吕方又问：“那你现在可是已经入品了？” 竹儿瞧向吕梁，在吕梁轻轻点头后，说道：“六品。” 吕方更是直接懵了。 六品…… 竹儿的年纪可是和他差不多，竟然是六品高手？ 吕梁这个县衙里到底是什么鬼？ 虽然他还不清楚这个世界武道大致是什么水平，但十六七岁的年纪就是六品高手，怎么着都该算得上是天赋异禀吧？ 竹儿怎么就会是六品高手呢？又怎么会到县衙里来做个丫鬟？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吕方问吕梁道：“曹县尉也是武师吧？几品？” 宁远县的县尉姓曹，四十岁许年纪。他在县衙里的地位仅次于吕梁和贺正词，分管县衙治安补盗、训练兵卒等事。 吕梁眼神些微有些不自在，道：“好像是八品。” 吕方斜眼瞥他，轻笑道：“县尉才是八品。我的好哥哥，你不会告诉我，竹儿也是被你救过命吧？” 他确信，吕梁身上绝对有他不知情的秘密。 吕梁却说：“女子又不能为官，竹儿虽会武，但在我这做个丫鬟怎么就不行了？” 然后直接站起身，“我先去前面办差了。” 话说完，都不再给吕方说话的机会，匆匆向外走去。 吕方瞧瞧他桌上的碗，里面饭才吃了一半。 吕梁这显然是在刻意躲避。 “到底是什么秘密，连我都不能知道？” 吕方心里不禁更为好奇，但也只能轻叹。吕梁不说，他也没有办法。 又瞧向旁边的竹儿，腆笑道：“竹儿，你既是六品高手，怎的我欺负你那天，你不直接动手教训我？” 竹儿道：“您是少爷，我是丫鬟，我怎么能够以下犯上呢？” 吕方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闷头吃饭。 下午，凝儿搬出了吕方的院子，竹儿搬了进来。 只是都还是在县衙里面做丫鬟，所以芙儿和凝儿也没什么不开心的。 在竹儿把床铺收拾好后，吕方就缠着她问东问西。 “竹儿，你怎么这么年轻就练到六品的？” “竹儿，你既然是六品，怎么会到我家来做个丫鬟呢？” “竹儿……” 可惜的是，竹儿面对他这些问题，只是沉默。 这丫头心里是原谅他了，但面子上似乎还有些放不下。 吕方也不敢死缠烂打。 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竹儿的到来，却是他“噩梦”的开端。 第49章 吕方诗集 转眼又是翌日。 吕方一如往常，洗漱完就到膳厅用早餐。 正吃着，扫地的张大娘找过来，在门外对吕方说道：“少爷，有两个人在县衙门口找您呢！” 吕方微怔，偏过头，“两个人找我？什么人？” 张大娘道：“一个说是书坊的掌柜，另一个说是县里许家的下人，现在都还在外边候着呢！” 吕方顿时明白了，点点头道：“张大娘，麻烦你叫他们进来吧！” “好的。” 张大娘答应了声，往外面走去。 吕梁问道：“他们来找你做什么？” 吕方答道：“我在三味书斋出了本诗集，许家的人找我，应该是给我宋请柬来的。许家小姐邀请我去她家参加酒会。” 吕梁止不住稍微瞪大眼睛，连珠炮般的发问：“你说的是许家许若云？她为何邀请你参加酒会啊？你答应她了？” 吕方轻描淡写道：“答应了啊，为什么不答应？你不是说让我和这些豪绅大族处理好关系？” 吕梁一张脸似是要哭了，“我的确是这么说的，可是你这么做，却是想过王晔嫣的感受没有？宁远几族，可还是以王家为大。” 吕方知道他意思，道：“还能有什么感受，吃醋呗！” 吕梁露出满脸不解之色，“你明明知道她会吃醋，那为何还答应许家小姐的邀约？”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吕方道：“不过是寻常诗会而已，能代表什么。吕大郎，你该不会是真想我和那个王晔嫣成亲吧？” “这哥哥当然不会勉强你。” 吕梁苦笑，“只是你这般做，我担心会惹恼那王晔嫣。你就算逢场作戏，也不宜三心二意不是？” “这方面，你不懂。” 吕方自信满满摇摇头，“以王晔嫣的性格，我越是对她不在乎，她便越是对我难以忘怀，你信不信？” 他前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耳濡目染不少，不管是现实还是电视剧，恋爱桥段那是看过无数。 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吕方在揣摩女人心思上边，还是有些信心的。 王晔嫣正是那种心高气傲的女人，对这种女人，越是装作不在意她，往往更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吕梁愣愣看着吕方，说不话来。 别的方面还好说，但说到和女人打交道，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不如这个之前放荡不羁的弟弟。 吕方又说道：“许若云是当着王晔嫣的面邀请我的，王晔嫣也只是让我不给许若云作诗而已。放心吧，不会坏你的事。” 吕梁轻轻松口气，哭笑不得，“那由你吧……” 很快，三味书斋的掌柜和那许家的小厮都被张大娘带进来。 吕方这时候也吃完早餐了，站起身到门口，先问掌柜的，“诗集已经弄好了？” 掌柜的点点头，“回公子的话，排版昨夜就已经做好了。我擅自做主先印了十本样本，来问问您，先出多少本合适？” 说着从袖口里掏出本书来，递给吕方，“您过过目。” 诗集的封面是深蓝色的，纸张颇厚。右上角以竖版印着“吕方诗集”四个字。 吕方打开里面，纸张还算是不错。虽然肯定不是时下名贵的纸，但也算是说得过去。 王晔嫣的那本《葬花》好像用的也是这种纸。 每页上都印着一首诗，总共五十页。 吕方看完还算满意，点点头，道：“先印个五百本吧！” 掌柜的睁大眼睛，“印这么多？” 按他的估算，在宁远县撑死就能卖掉两百本左右。少印些，他也能少赔些钱。 吕方说道：“你只管印便是，本少自有办法将它卖出去。” 掌柜的无可奈何，瞧瞧里面的吕梁，只能讪讪道：“那、那好吧！” 吕方又看向那吕家的小厮，“你是来替你们家小姐送请柬的吧？” 这年头很讲究礼节，特别是大户人家。许若云虽然已经口头邀约过，但送请柬才算正是。 小厮连连点头，把请柬拿出来，“是是。我们家二小姐邀请公子您今儿下午到家中赴会。” 看得出来请柬是费了些心思的，上面字体是以娟秀金丝绣成。里面，是许若云亲笔写的邀请信。 吕方心中暗道了声这些家族真是财大气粗，然后点头道：“回去告诉你们二小姐，我会按时赴约的。” 小厮答应，往外面走去。 掌柜的有些不死心，又问吕方：“吕公子，真的印五百本？” 吕方有些没好气道：“让你印便印，卖不出去，本少给你掏钱便是。” 他现在还真不差这点小钱。 掌柜的差点喜笑颜开，强忍着，讪讪道：“那我这就回去印，这就回去印。” 说着往外走。 吕方冲他背影喊道：“印快些，之前本少来拿。起码得拿个二十本给我。” “好咧。” 掌柜的带着笑脸回头答应。 吕方走回到膳厅里。 吕梁瞧瞧他手中诗集，“都是你的诗？给我看看。” 吕方直接把诗集放到他面前。 “吕方诗集……” 吕梁慢慢念出封面上四个字，脸上已经有笑容出现，“二郎你真是出息了，这么快都出了诗集。” 再打开看里面的诗，神色便渐渐开始僵硬起来。 眼睛也逐渐越瞪越大。 将近十分钟，吕梁一言不发。 “来自吕梁的崇拜值888！” “来自吕梁的崇拜值777！” “来自吕梁的崇拜值999！” “来自吕梁的崇拜值999！” “……” 只系统不断提示收到来自于吕梁的崇拜值。 等吕梁终于将眼睛从诗集里“拔”出来，看向吕方，他已经给吕方贡献了足足有两万多点崇拜值。 吕方心里都要乐翻了，故作得意道：“我这些诗，可还行？” 吕梁咽着唾沫，满脸不可置信，“这些诗，当真都是你做的？” 忍不住又给吕方贡献了几波崇拜值。 吕方道：“当然是我做的，不然哪里来的？不过也是这些年的积累啦！并不全是这几天做的。” “天纵之姿，天纵之姿……二郎，你这是天纵之姿啊……” 吕梁怔怔道：“这些诗，在我看来首首都能流芳百世。此诗集若畅销于世，纵观古今，诗才方面，大概无人能够和你比肩了。” 虽然吕方之前作诗已经很让他惊艳，但他真没想到，吕方做出来的绝句竟然有这么多。 怕是当世那些大儒所作绝句加起来，都不如吕方这数目。 “来自吕梁的崇拜值999！” “来自吕梁的崇拜值999！” “来自吕梁的崇拜值999！” “……” 一边震撼，吕梁还一边不断给吕方刷着崇拜值。 吕方些微得意道：“不过是手到擒来而已。” 虽然已经被安排到吕方院子里，但仍然负责伺候吃饭的竹儿在旁边看得好奇，道：“老爷，能让我也看看么？” 吕梁将诗集递给她。 竹儿的眼睛也渐渐浮现出浓浓惊色。 第50章 竹儿的微笑 当吕方从膳厅里离开，满是神清气爽。 单单是吕梁和竹儿，就给他贡献了将五万多点崇拜值。 他现在的崇拜值又有七万八千多了。 看样子诗集对吕梁他们造成的震撼真的很大。 走出膳厅，吕方不忘对竹儿说道：“竹儿，去将诗集给凝儿她们都看看。让她们品评品评，少爷做的诗如何。” 竹儿抿抿嘴唇，知道吕方是有意卖弄，但仍然乖乖去了。 直到现在，她心里头都仍然满是震撼。 怎么着也难以想象，以前行径那般让人讨厌的少爷，竟然有如此的绝世之才。 吕方快步回了房间，头件事情，就是将五指姑娘，不是，右手五指玄点到了满值。 再往书桌脚上用力捏了捏，竟是硬生生掰下来一小块。 连他自己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猴子偷桃……仙人指路……” 脑袋里不自觉就冒出几个词来，再配合着相当不堪的招式。 啧啧，以自己现在的指力，只要成功施展出这些招式，那还不得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眼中渐渐放出光来。 …… 整个上午，诗集都没有再回到吕方的手中。 但崇拜值的提示却是几乎没有停顿过。 连老萧、老王那些老头都吕方贡献了崇拜值，连不识字的张大娘都是。 只他们大概实在没太高的欣赏水平，贡献的崇拜值远远不如吕梁、竹儿的多，让吕方颇为不满。 好在是芙儿、凝儿还有梅儿都贡献出不菲的崇拜值，让他得以慰藉。 果真是这些丫头们更可爱。 而最让吕方惊讶的，是老管家徐福。 有段时间就是他不断在刷崇拜值，贡献的崇拜值竟然远远比吕梁还要多，足足有五万多点。 这让吕方纳闷。 难道老徐才是县衙里边最具备鉴诗水平的？ 他的学识比吕梁都还要高？ 在距离申时大概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芙儿突然在外面敲响了吕方的房门，“少爷，有王家的人来找您，带了话。” 吕方在床上睁开眼睛，问道：“什么话？” 芙儿道：“他说王晔嫣姑娘想和您一同去许家，等过些时候便安排马车过来接您。” 吕方不禁微愣。 他知道王晔嫣是个醋劲厉害的女人，但没想到醋劲会大到这个地步。 这就急着想要宣示主权了？ 她的自信呢？ 吕方脑子里不禁浮现出王晔嫣那张脸蛋，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他道：“你告诉他，我多谢王小姐的好意了。只是宁远县总共才这么丁点大，走几步路便到，便不麻烦小姐了。” “哦。” 芙儿在外边答应，脚步声渐去渐远。 吕方在房间里又愣了会神，继续修习观潮经。 眼瞧着距离申时只剩下不到两刻钟，吕方才不再继续打坐，出了门。 刚走出门，却是看到竹儿就站在自己的房门旁边，愣道：“竹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竹儿道：“少爷你不是申时要去赴酒会么，我陪你去。” 说完似是想起以前那段不愉快的往事，微红了眼眶，悄然低下头去，道：“我就送少爷你到王家门口，在门口等着，不会给你丢人。” 吕方瞧她这样，只觉得心里阵阵苦楚和愧疚。 勉强露出个笑脸来，道：“说什么傻话，你可是我的贴身丫鬟。不管到哪，你都得跟在我的身边，我还要你保护呢！” 竹儿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吕方，“可、可我……” “那又怎么样！” 吕方道：“你是我的丫鬟，要是谁敢说三道四，你就收拾谁。出了事，少爷担着。” 说完兑换出两根棒棒糖来，一根直接塞进竹儿的嘴里，一根塞进自己嘴里，“走，跟少爷出府！” 他昂首阔步向着外面走去。 竹儿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眼眶终究是湿润了。 一个锦衣玉袍的少爷，一个容颜靓丽却右脚微瘸、亦步亦趋的丫鬟，嘴里都叼着棒棒糖，就这么渐行渐远。 走出县衙不远，瞧见竹儿远远落在后头，吕方转身走到她面前，道：“离少爷这么远做什么，你离得太远，我没有安全感。” 说着，和竹儿并肩而行。 竹儿抿嘴，悄悄低下头去。几乎很长时间没有露出过笑容的她，嘴角勾起些微弧度。 这一笑，便好似雪地里雪莲绽放。 只可惜，吕方并没有能够看到。 就这样，在路上些许行人的惊讶眼神中，吕方带着竹儿到了三味书斋。 刚刚进门，便冲着掌柜的道：“让你准备的诗集可是已经印好了？” 掌柜的连忙从柜台里拿出一摞诗集来，道：“依您的吩咐，回来后便一直在让人印，这是您要的二十本。” 吕方点点头，“五百本总共多少钱？我先拿钱给你。” 掌柜的却是有些慌了，“这如何使得，吕公子您这不是折煞小人么。我先给您印着，卖出去再算钱，不着急的。” 吕方也没强求，道：“也成。你是个实在人，本少以后多多关照你生意。” “多谢，多谢。” 掌柜的连说。但心里是否苦闷，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大概他面对吕方时的感觉，正如吕方面对梁栋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吕方提着诗集出门。 竹儿在旁边咬了咬嘴唇，“少爷，我来提吧！” 吕方笑眯眯，将诗集递给她，“好。” 竹儿既然都主动提出来帮忙，那应该真是对之前那件事情忘怀了。 再到王家，距离申时只剩下一刻钟左右。 已经有两个人等在门口，其中有个正是给吕方送请柬的那个小厮。 瞧见吕方过来，便忙迎上来，“吕公子您来啦？” 吕方道：“你在这等我？” 小厮轻笑着，“小姐特意吩咐，让我在这候着您。” 然后领着吕方往里面走去，“吕公子您请。” 吕方看着小厮的背影，心里不禁想，自己现在的魅力这么大么？ 这许若云竟然还特意安排小厮等着自己，是对自己有意思吧？ 也不知道她要是再看到自己的诗集，会不会彻底成为自己的小迷妹。 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忠实粉丝？ 想着想着，又难免觉得有些头大。 桃花运太浓，可是容易变成桃花劫。那边王晔嫣还没想好该怎么解决，这个许若云可不能再撩拨了。 第51章 崇拜值大丰收 不知不觉，人已是到许家深处。 许家的宅子较之王家还是颇有不如，但也有个相差不远的花园。 花园里同样有凉亭水榭。 不过几丈见方的池子里养着为数不少的红鲤鱼和红鲫鱼，还有几尾在这个年代很难看到的锦鲤。 凉亭正在池子中间，四周各有桥廊。 已经有人比吕方先到，还都是熟面孔。 东家许若云自然在，再就是那个殷家小姐殷曼。 他们殷家虽然家境远不如宁远几个豪族那般富裕，但也殷实，更重要的是殷曼在宁远县颇有才名，仅在王晔嫣之下。 还有赵修筠等几个宁远县出类拔萃的读书人和富家小姐。 都是上回去参加了王晔嫣诗会的。 区区宁远县，顶尖的读书人圈子估计也就这些人。 吕方刚到，他们的目光便都向着吕方看来。 许若云和殷曼等人都是站起身打招呼，“吕公子。” 俏脸微红的模样，含羞带怯。 显然是上回吕方在王家出的风头，至今都还没有让他们忘怀。 吕方有板有眼地拱手，“诸位下午好。” 这独特的打招呼方式，让凉亭里的人都是愣了愣。 吕方带着竹儿走进凉亭。 里边石桌上已经摆好酒水蔬果，众人围席而座。和在王家又稍有不同。 许若云先是打量竹儿，继而眼尖瞧见竹儿手中的诗集，眼神微亮，“吕公子，你这是？” 她怕是以为这是吕方给她带的礼物。 吕方笑道：“这是我近些年来所作的诗句，闲着无事，印成了诗集。今日正巧出书，便带过来，请诸位品鉴品鉴。” 说着从竹儿手中拿过诗集，放在石桌上，解开绳子。 接着一人发了一本，丫鬟都不例外。 许若云、殷曼、赵修筠一众人都是又惊又奇。 诗集，这可不是谁都敢出的东西。水平稍有不足，便可能贻笑大方，特别是像吕方这样还没有什么才气的人。 不过想想之前吕方所作的那些惊艳诗句，便也抱着几分期待。 各自打开书籍，神色都逐渐变化起来。或是眼神发亮，或是发怔，或是神色复杂。 好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吕方脑子里，崇拜值却是不断刷屏。 连带着在旁边伺候的两个许家丫鬟都是眼中异彩连连，老老实实给吕方贡献着崇拜值。 吕方也不打断他们，偏头望着池中鲤鱼，边享受这种崇拜值往上蹿的满足感。 过去好半晌，赵修筠最先回神，忽地起身，对着吕方深深躬身，“吕公子大才，当为我等宁远读书人之楷模。” 众人都回过神来，看着躬身的赵修筠，虽是神色复杂，但并不意外。 赵修筠之前是宁远读书人中的翘楚魁首，但光论作诗，他的确较之吕方要差出十万八千里去。 吕方这些诗，首首都让他们惊艳万分，首首都有流传百世的水平。 莫说诗宁远县了，只怕这荆南郡，甚至这大渝朝，在诗才方面，都很难有人和吕方比肩吧？ 真不知道，他这些诗是如何做出来的？难道真有天赋异禀强悍如斯的人？ 钦佩之余，这些人心里又不禁涌现浓浓的挫败感。 和吕方比起来，他们这些年读的书真是读到狗身上去了，还自命宁远读书人翘楚，实在汗颜。 崇拜值的上升速度陡然间达到了最高潮。 吕方轻轻笑着，“赵兄言重了，我也仅仅只是会作诗而已，论学识，定是不如你们的。” 这话，赵修筠等人听了是什么感觉，很难说。但落在许若云、殷曼等女人耳中，那就是妥妥的谦虚。 能作诗这等诗句的人，会没有学识？ 几个宁远才女眼神中不禁倾慕之色更浓，甚至溢于言表，又忍不住给吕方贡献了几波崇拜值。 赵修筠只觉得嘴里有些发苦，胃里有些发酸，苦笑道：“吕兄太过自谦了。” 然后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下去。 吕方崇拜值在这短短时间就猛涨了十多万，心满意足，瞧着系统消停下来，便问许若云，“许小姐，那贺成材还没来么？” 他现在还真有点儿期待和贺成材碰面，能欺负这家伙的同时还能收获仇恨值，何乐而不为？ 许若云却是意味深长说道：“我今日没有邀请他。” 明眸大眼直勾勾看着吕方。 吕方瞬间心领神会。 许若云这是在向自己示好吧？ 因为自己和贺成材不和，所以才干脆不邀请贺成材了？ 虽然心里觉得有点儿遗憾，但面上还是笑着说道：“那多谢许小姐了，我现在看着那家伙可就来气。” 许若云旗帜鲜明地说：“他对公子你的做为，的确很是过分。” 这是摆明站在吕方这边了。 其他人，倒是没有说话。 这时候，王晔嫣和王思栋姐弟也走进了院子。 刚进来，王晔嫣的眼神就落在正在谈笑风生的吕方身上，眼神有些幽怨。 随即快步走过来，对着东道主许若云点点头，便对吕方说：“吕公子今日来得可真早。” 话里面的幽怨之意估计谁都听得出来。 反正赵修筠等人的眼神都是有些变化。 王思栋偷偷冲吕方眨了眨眼睛。 吕方笑笑，道：“恰好去三味书斋有些事情，所以就出门得早了些。” 王晔嫣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去三味书斋买书么？” “不是。” 吕方道：“我在那出了本诗集，今天刚好印刷样本出来。” 说着从石桌上拿起本诗集，递给王晔嫣，“王小姐给我品鉴品鉴。” 王晔嫣看到封面上“吕方诗集”四个字眼睛便是亮了亮，都顾不得坐下，翻开诗集就看起来。 “我也看看。” 王思栋也有兴趣，自顾自在石桌上拿起本诗集。 紧接着，姐弟两也都化身为吕方的刷分机器。 尤其是王晔嫣刷崇拜值的速度，简直超乎吕方的意料。短短时间，就超过了两万点。 其后，在他们看诗集的时候，受到许若云邀请的最后几个人也陆续到来。 有吕方之前见过的，也有不认识的。吕方谁也不落下，每个人手中都发了本诗集。 直到申时。 吕方的崇拜值竟然已经达到五十八万的惊人数值。 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没想过诗集竟然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要是以后这诗集畅销出去，那还得了？ 第52章 王许争锋 其后酒会，赫然变成了吕方的个人诗词研讨会。 以赵修筠等人的才学，固然不能再对吕方的诗进行吹毛求疵。他们没这么厚的脸皮。 十来人围着凉亭石桌而坐。王晔嫣很有用心地特意坐在吕方的左侧。 这个位置本来是王思栋抢先坐了的，被他姐姐暗暗瞪了一眼，乖乖让开。 许若云则是坐在吕方的右侧。 颇有点儿左拥右抱的意思。 而两女时不时看向吕方的眼神，也很有点含情脉脉的感觉。 许若云才刚说了几句场面话，让大家随意吃喝，畅所欲言。王晔嫣就问吕方，“不知吕公子出这诗集，可有什么后续打算？” 吕方愣道：“什么后续打算？” 王晔嫣道：“难道吕公子不想让这诗集流传咱们整个大渝朝么？” “当然想。” 吕方轻笑道：“不过这不是我现在就能够做到的，能够在宁远县流传，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实话。 现在除去宁远县，其余地方他都是人生地不熟，连发书的渠道都没有，就更别说畅销。 王晔嫣掩嘴轻笑，“那吕公子首印打算印多少本？” “五百本。” 吕方撒开五根手指头，道：“我让三味书斋掌柜的先给我印五百本。到时候，可还得诸位多多帮衬帮衬才行。” “自然自然。” “吕公子如此佳作，我等自是要买到家中研读、收藏的。” “我等和吕公子同为宁远读书人，有同乡之谊，必定鼎力相助，竭尽全力替公子推广。” 赵修筠等书生连连点头说。 吕方这诗集的质量绝对没话说，他们跟别人说，其实也是面子上有光的事情。 能够和吕方这样的“大诗才”相交，必定是让不少人艳羡的事情。 王晔嫣却是瞧瞧许若云，然后对吕方道：“五百本可是有些少了。光是我王家，便都能吃下来。” 吕方微愣，“王小姐此言何意？” 王晔嫣巧笑嫣然道：“公子如此佳作，我想买些回家中珍藏。另外，给我们家里边的每个人都发上一本，让他们好好拜读。” 吕方惊讶了。 虽然他知道王晔嫣这是有意向自己示好，但单单王家就能吃下五百本，还是让他惊讶。 王家虽是大族，但亲戚也就那么多。剩下的，都是发给在他们家做工的吧？ 那得有多少人在王家做工，王晔嫣才能信心满满说出这种话？ 正要道谢，那边许若云似是不甘示弱，忽地也出声道：“吕公子，我也预定五百本。” 王晔嫣深深瞥了她一眼，随即在桌下踢了踢坐在她左手边的王思栋的腿。 王思栋愣了愣，挠头，“方哥儿，我也预定……一百本吧！在这宁远县我还认识些人，到时候给他们都送一本。” 吕方拱手，笑道：“多谢了。” 出诗集能赚多少钱，他不太在乎。但诗集能够换来的崇拜值他可太在乎了。 就算王家、许家有不少下人目不识丁，但总有不少人认字，而且有些鉴赏水平吧？ 他们到时候看到自己的诗集，得给自己贡献多少崇拜值？ 暴富似乎就在眼前。 许若云抿抿嘴唇，没有再说话。 殷曼瞧瞧吕方，微红着脸说：“吕公子，我也预定三十本吧！” 连她都张口，赵修筠等人也不好意思再只是买一本回家珍藏。 当即，众人七嘴八舌，或多或少的找吕方预定了诗集。 不过大多都是几十本的数，较之许若云、王晔嫣这五百本的大头要差得远了。 吕方连连给他们敬酒，心里差点没乐翻。 特意带着诗集前来，只是想从许若云他们这赚些崇拜值的，没想到，还能有这样意料之外的收获。 等会儿回去就得找三味书斋的老板，让他先印个两千本再说。 等到快近傍晚，这对于吕方说来实在有些乏味的酒会总是要散了。 这年代的娱乐活动，简直是无趣急了。哪怕是醉花楼也比这好玩，好歹有漂亮的姑娘陪着，呵护着。 一众人陆续起身，各自对许若云说了些客气话。 吕方也说：“多谢许小姐款待了。” 许若云巧笑嫣然，顾盼生辉，“若是吕公子有空，可常常来。” 王晔嫣在旁边轻轻哼了声。 赵修筠等人眼观鼻，鼻观心，仿似没有听到。 许若云又说：“吕公子能否借步说话？” 吕方微微愣了愣，然后点头，跟着许若云往旁边走去。 赵修筠等人离开凉亭。 王思栋也准备走，却是看到自家姐姐杵在原地，纳闷道：“姐，还不回去么？家里快要用晚膳了吧！” “急什么。” 王晔嫣有些没好气，把气撒在弟弟身上，“晚吃一些能饿死你还是怎的？” 王思栋莫名其妙，满脸委屈。 然后看到王晔嫣的眼神时不时向着稍远处些的吕方和许若云瞥过去，才算是回过味来。 心里不禁叹息。 自家姐姐对方哥儿怕是喜欢得病入膏肓了。 这才几天时间？ 女人对人死心塌地，这么快的么？ …… 许若云站在吕方的面前，“吕公子，你可是真有意将你这诗集面向整个大渝？” 吕方道：“这是自然。” 许若云又道：“我有位堂兄在潭州府也是开书坊的，而且认识不少开书坊的东家。不如我请他过来见见你？” 吕方心里暗喜，面上却道：“这合适么？” 许若云轻笑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家和我这位堂兄来往颇多，他还是会给我家卖这点面子。另外，以吕公子你做的这些诗句，我觉得名动大渝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定然不少书坊争着抢着要出你的诗集。说起来，还是我这位堂兄赚了便宜。” 吕方拱手，“如此，便麻烦许小姐了。” 许若云抿抿嘴唇，俏脸微红，“若是吕公子不介意，叫我若云便是。” 在这个年代，姑娘家让别人直唤她的名字，和表白几乎没什么两样。怎么着也有表露好感的意思。 吕方心里不自禁有些发虚，只挠挠头，“好。” 然后不敢再多说，扭头往凉亭里面走。 许若云看着他背影，眼中浮现出些许幽怨。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而吕方的麻烦自然是还没完。 第53章 海王精髓 刚刚走到凉亭，王晔嫣的眼神就黏在他的身上，却是半句话也不说。 吕方故作轻松，“王小姐怎的还未回去？” 王晔嫣眼神幽怨，“在这等吕公子你。” 然后跺跺脚，率先向着凉亭外走去。 她到底还是有几分小性子的。 不过吕方可也没打算哄她。没亲没故的，凭什么啊？ 在他的心里，王晔嫣可远远没有竹儿、芙儿她们重要。 竹儿在旁边瞧着吕方暗暗撇嘴，忍不住轻笑。这回却是被吕方给看到了。 其实竹儿的五官长得极为精致，若是稍作打扮，别说相比王晔嫣，可能较之陈幼熙都能说是伯仲之间。 只是她始终对自己的腿瘸有些自卑，所以便显得不怎么出众。 这忽地一笑起来，直让吕方有些看愣了，讷讷道：“竹儿，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竹儿俏脸倏然红了，悄然低下头去。 吕方回过神，差点没给自己一大嘴巴子。 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自己怎么能撩拨竹儿呢！ 连忙往凉亭外走去。 竹儿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 到王家外边，却是发现王晔嫣还在那里等着，瞧见吕方出来，便道：“吕公子，能否借步说话？” 吕方觉得自己的两条腿有些不够借，可能三条都不够。 跟着王晔嫣走到马车后边，王晔嫣稍作迟疑，还是忍不住问：“许若云她和你说了什么？” 说完她自己又觉得有些唐突，连忙道：“我就是好奇而已。” 很明显的欲盖弥彰，忍不住自己都有些脸红。 吕方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道：“她说她在潭州有个堂兄也是作书坊生意的，愿意替我引荐。” 王晔嫣闻言轻轻哼了两声，“她们许家有人，我们王家也有。到时候我也给你引荐书商。” 吕方微愣。 王晔嫣和许若云这是争风吃醋上了？ 自己这个当事人都还没有表态好不好。 忽然间，他好似意识到前世的海王精髓了。 海王精髓是什么？ 就是和谁都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 不过他对许若云和王晔嫣都没什么想法，自然不会因为许若云而拒绝王晔嫣，道：“多谢了。” 王晔嫣幽怨看他两眼，“我送你回府？” 吕方连忙摇头，“不麻烦了，走两步路就到了。” 王晔嫣更是幽怨，“你这人，怎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才是你的本性？” 说着，小女儿性子又涌上来，跺跺脚，“不送就不送。” 然后走回到马车前头，气冲冲对王思栋说：“还杵着干什么？不是急着回家用膳吗？” 王思栋莫名其妙又挨了通怼，不自禁也以幽怨眼神看向吕方。 吕方摸摸鼻子，带着竹儿往三味书斋走去。 …… 到三味书斋，找到掌柜的，说道：“你先尽快赶工印制两千本吧！” “嘶！” 掌柜的倒吸了口凉气，“吕公子，您这是？” 吕方道：“已经有人订下了。” 说完就又带着竹儿离开。 掌柜的傻了，好半晌，才龇牙咧嘴地笑起来。 印两千本，那他可就有得赚了。 吕方带着竹儿回了县衙，在膳厅用过饭，便喜滋滋回房。 头件事情，便是将观潮经第六层点到满值。 瞬间三十万崇拜值不见了。 不过吕方还是觉得划算，按照观潮经这个递增规律，再有个百来万就能把观潮经全部心法学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等自己诗集大卖，百来万崇拜值总不在话下吧？ 这能省多少的时间？ 吕方不知道别人修习观潮经是什么速度，但估摸着，若是纯粹靠自己钻研，怕是十年内都未必能够将观潮经全部学会。 做完这个，吕方又出门洗漱完毕，然后便又回到房间里，开始打坐修行。 观潮经第六层衍生内气的速度较之第五层又要快了数倍。 按这个速度下去，他成为品级高手的时间再度大大缩短。也许，能够在短时间内赶上竹儿都说不定。 到时候，便再也不用害怕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刺客了。 只是还没过去半个时辰，外面的敲门声却是忽然将吕方惊醒。 他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赫然是驼背的老萧，“师父，有事？” 老萧可难得主动来找他。 老萧自顾自走进屋子里，瞧瞧吕方的脸，道：“我看你脸色不错，内气修为应该已经有些成效了吧？” 吕方嘿嘿直笑，“还行。” 老萧道：“既然如此，那你从明日起便寅时起床，跟着为师修行吧！” “寅时？” 吕方不禁有些愣，“师父，修什么行？” 寅时可才是凌晨三点钟。 老萧淡淡道：“自然是锤炼体魄，你以为武道光靠修习内气便行？内气如水，体魄如壶，壶不结实，怎经得住水的沸腾？武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如此方才能有成就。之前为师看你体魄虚弱，脚步虚浮，怕适得其反，便没有跟你说及这事。现在看你脸色神气，进行初步锤炼应是无虞了。” 吕方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怎么锤炼？” 老萧却是道：“明日你自会知道。若是你连这点苦头都吃不得，那便趁早打消修行武道的念头吧！” 说完便牛气哄哄的出了房间。 吕方在房间里面发怔。 锤炼体魄…… 他大概能想到是做些什么。 前世在武打片里看过不少这样的桥段，譬如少林三十六房之类。只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是这样。 果然，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只要打打座就能成为绝世高手。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呐！ 就是不知道，崇拜值系统在锤炼体魄方面是不是也能发挥作用。 这大半夜，在打坐中度过。 又是敲门声把吕方从入定状态中惊醒过来。 好在是打坐效果比睡觉还好，虽然窗外天色还黑乎乎的，但他精神头很好。 打开门，却是竹儿站在外边，吕方问道：“竹儿你怎的这般早就起了？” 竹儿道：“服侍少爷你洗漱，另外，我也要去锤炼体魄。” “噢。” 吕方点点头，“锤炼体魄累不累？苦不苦？” 竹儿打量他两眼，“我从小就炼，倒是习惯了，少爷你……等会儿别哭鼻子就好。” “啊？” 吕方心里有点发毛了。 第54章 揉筋挫脉 其后跟在竹儿的后边，在漆黑的县衙里穿行。到老萧能一言九鼎的厨房。 吕方愣道：“来厨房做什么？” 竹儿微笑道：“就在这里面锤炼体魄啊！” 吕方不禁有些浮想联翩，不会是耍锅铲吧？ 还是用大铁锅练铁砂掌？ 竹儿推开门，吕方看到里面依稀有一个身影，正是驼背的老萧。 他喊了声，“师父。” 老萧点点头，吹燃火折子，“跟我来。” 吕方和竹儿跟在老萧的后面，吕方暗自纳闷，这是要做什么？ 随即却是看到老萧走到灶台后的平台上，拉动了一个扣环。里面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吕方惊讶道：“这是地下室？” 很难想象，老萧他们竟然会在县衙里面弄出这样的密室来。 老萧淡淡道：“酒窖而已。” 然后向着地下室里钻去。 竹儿对吕方说：“少爷你先。” 吕方跟着老萧钻进洞口，脚下有楼梯，他摸着黑顺梯而下。 大约只有三米不到的样子。 等双脚总算踩在地面上，老萧已经点燃下面的数盏油灯。 酒窖里瞬间亮堂起来。 眼前的景象让吕方不禁微微睁大眼睛。说是酒窖，显然不过是掩人耳目之词，这完完全全是个练功房。 里面有石墩，有木人，甚至还有单杠等等，其中有些吕方连见都没见过，更不知道作用。 这要是放在后世，那就是个妥妥的健身房。 上面响起砰的声音，然后竹儿很快也爬了下来。 老萧把油灯全部点亮，转过身对吕方说：“以你现在的年纪，已经错过锤炼体魄的最佳年龄，所以会要吃些苦头。你自己掂量，若是不能吃苦，不能持之以恒，便趁早离去，免得白吃苦头。” 这意思显然还是看吕方愿不愿意，他若是不愿意习武，老萧也不会强求。 哪怕吕方在内功之道天赋卓绝，但要在武道上有所成就，不是单靠天赋就可以的，更不是单靠内功天赋就可以。 武道讲个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持之以恒的毅力才是攀登武道的最重要条件。 而这，恰恰是老萧对吕方最没有信心的地方。 这个小子最近虽然挺靠谱，但以前可是个十足拈轻怕重的荤小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是吕方还是像以前那般，老萧也懒得为他多费力气。就算他已经正式收吕方为徒。 反正别人也不知道这事。 吕方咬咬牙，道：“练！” 都到这份上，没有退缩的理由。更何况，那种面对生死威胁时有心无力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好。” 老萧总算是露出些笑容来，道：“你小子总算还是个男人，不算辱没你们萧家的脸面。” 吕方微怔。 脸面？ 他记得自己家之前就是个小富之家而已，连王家都比不上，有什么天大脸面可以辱没？ “来。” 正思量间，老萧已向着这大概数十平的酒窖北面墙壁走去。 那里架着几个木架子，有根横梁。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做的，颇为圆润，上面刷了黑漆，但有些地方漆已经磨掉了。 等吕方走过去，老萧道：“把右腿架上去。” 吕方大概知道老萧想要干什么了。 偏头看看跟在旁边的竹儿。 竹儿已经将自己微瘸却仍然修长的右腿架在横梁上，然后身子向着腿上压去。 这个动作吕方见得多了，前世舞蹈生都是这么练的，练柔韧度。 只是当看到竹儿的上半身贴紧笔直右腿，然后左脚还慢慢往下弯曲，便有些傻眼了。 这哪里是练柔韧度，简直就是练瑜伽，练杂耍啊！ 老萧看到他的目光，淡淡道：“开始吧！” 吕方抬起右腿也架在横梁上，然后上半身向着腿上压去。只压到过半，便感觉腿弯膝盖下边那条筋有些酸了。 原来倒霉蛋也就仅仅练过床上功夫，而且还是只会掏空身子的实战，何尝练过什么柔韧度？ 他用力地往下面压，不禁龇牙咧嘴。 但再瞧瞧旁边左脚几乎已经半蹲的竹儿，又觉得有些拉不下脸。 这时，老萧却是悄然站到了他的后面。 “卧槽！” 紧接着，是吕方的惨叫。 他的上半身终于紧贴到右腿上了。只是，膝盖处也同时传来剧痛，紧接着是难以忍受的酸痛。 条件反射想要抬起身子，却是被老萧给按得死死的。 老萧的手上好像有千钧重，任他挣扎，纹丝不动。 …… 其后的将近两个时辰，吕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练腿、练手、练腰，甚至连背脊都没有放过。 倒霉蛋的这副身子本来就差，偏偏老萧还是个喜欢霸王硬上弓的家伙。一通折腾下来，吕方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今日便到这吧！” 当老萧说出这句话时，他如逢大赦。虽然不至于后悔，但心里也是感慨，今天的苦头总算是吃完了。 这心劲猛的松懈下来，便只觉得浑身都有毒蚂蚁在啃噬似的，酸痛到了骨髓里。 竹儿捂着嘴已经不知道在旁边轻笑了多少次。 以前可是没看过少爷吃这样的苦头。 出酒窖时，吕方是被老萧提上去的，就像是捏小猫崽那样。 他实在是连楼梯都爬不上了。 就这，还被老萧吐槽，“没用。” 吕方满肚子都是苦水。 要不是那倒霉蛋从来没有练过武，自己至于吃这么大的苦头吗？ 谁不知道十岁以前才是练柔韧度的最佳年龄？ 回到厨房里，外面天色已是透亮了。 老萧松开吕方，道：“你的根骨着实差劲，要在锤炼体魄上多下功夫。” 吕方有气无力地答应，“哦。” 竹儿在旁边瞧着，又笑起来，然后看到吕方看她，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少爷，我扶你回去。” 一个丫鬟，一个少爷。 丫鬟俏美如画，少爷狼狈不堪。哆哆嗦嗦出了厨房。 吕方走着夸张的外八字，走一步，便哆嗦一步，又忍不住龇牙咧嘴。浑身如火烧。 纵是此刻竹儿贴身搀扶着他，那温软触感时不时传到吕方的胳膊上，吕方也难以心神荡漾了。 只竹儿却是悄然红了脸，正如那天边朝霞。 第55章 老何的药方 回到房间里，吕方直接瘫倒在床上。 心里难免有些惋惜。 这崇拜值系统竟然在锤炼体魄方面没有半点捷径可走，就像自己修习内气那样。 但转念想想，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贪得无厌了。 能够在内功、外功法门上作弊，这已经绝对是无数江湖中人梦寐以求而求之不得的好事。 谁又能够像自己这样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将观潮经第六层臻入圆满？ “少爷……” 竹儿在床边低头看着吕方怔怔出神、有气无力的样子，问道：“你没事吧？” 吕方咧咧嘴道：“没事，就是以前没这么折腾过，浑身酸痛得很。” “噗哧。” 竹儿又忍不住捂嘴笑起来，道：“那估计还得折腾好多天呢！” 说完，向着门外走去。 吕方问道：“你去哪？” 竹儿头也不回道：“给少爷你弄点药去，不然明天你怕是都起不来床。” 声音落下，人已经出了房间门。 吕方躺在床上，嘴角扯起微笑。 自己虽然永远离开那个世界了，但这个世界同样温暖。 不管是吕梁，还是芙儿、竹儿她们这些丫头，吕方都能够感受到他们对自己发自肺腑的关心。 他们，都是自己的家人。 竹儿过去许长时间才回来，到吕方床边。瞧见吕方已经睡了过去，轻轻摇醒他，“少爷，少爷。” 吕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竹儿微笑着道：“洗澡水已经放好了，先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再回来睡觉吧！” “行。” 吕方点点头，忍着酸痛和疲惫从床上爬起来。 这浑身黏糊糊的，也着实难受。 由竹儿搀扶着到浴堂里，里面热气腾腾。走到浴桶边，里面是漆黑如墨的药水。 吕方问道：“竹儿，这药是哪里来的？” 竹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热气给蒸的，俏脸红润，“从何老那里要的。” 吕方惊讶道：“老何不是仵作？他还会配药？” 竹儿道：“仵作会医术，很奇怪吗？” 然后低眉顺眼地说：“少爷，我给你脱衣服吧……” 吕方不禁愣住。 以前，他连在芙儿、凝儿那可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缓过神来，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做为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小处男，吕方还是有点小害羞的。 “噢。” 竹儿点点头，向着外面走去。 只声音里，好似有那么点儿幽怨的感觉似的。 吕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忍着酸痛脱掉自己的衣服，钻进浴桶里。有些烫，但让人很舒坦，吕方忍不住轻轻呻吟了声，“唔……” 这药水，也不知道是用哪些药材配置而成的，竟是越泡越舒坦。水很烫，但有股凉意往身子里钻，抵消着那四肢百害的酸痛。 不知不觉，吕方又睡着了过去。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他都还从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能熬下来，其实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再醒来时，又是被竹儿给叫醒的。 在竹儿满是娇羞的目光中，在浴桶中睁开眼的吕方忙不迭捂住自己的下边，“那、那什么，我又睡着了？” 竹儿轻轻点头。 吕方又说：“那你先出去，我换好衣服就出来。” 竹儿抿起嘴唇又往外面走，走出几步，却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忽地噗哧笑起来。 吕大少的脸都不禁有些红了。 其后到膳厅里吃了碗老萧煮的面条，吕方又回了房间。 只是不再睡觉，而是在床上盘膝打坐。 老萧的话他听进心里去了，若是不能吃苦，不能持之以恒，那便不如不练武，免得到头来仍是白费功夫。 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总不能永远做个在吕梁羽翼下，还得让竹儿这个丫鬟贴身保护的纨绔衙内吧？ 贺正词父子和陈幼熙的事，让本来打算逍遥此生的吕方悄然改变了心态。 要逍遥，那就做到真正逍遥，而不是在这小小的宁远县内作威作福。 这算个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疲力竭的缘故，吕方感觉在这种状态下修炼起来，要比寻常稍微快上那么些许。 其后数日，吕方都没有迈出县衙半步。 申时起床锤炼体魄，仍然是揉筋挫脉。每天都被老萧折腾得欲仙欲死，回到房间里就是累如死狗的状态。 然后在仵作老何那不知名药方的辅佐下又稍微恢复些精力，得以盘膝打坐。 好在虽然体魄上仍然没有太大改变，对得起老萧那句“根骨极差”，但内气还算有些长进。 而老萧和竹儿时不时贡献出的崇拜值，让吕方觉得，他们对自己的表现应该是颇为满意的。 距离清明节还剩下短短几天的时间。 在大渝朝，清明节也是个颇为重要的节日，又叫扫墓节。连吕梁这样的县太爷都会放四天假。 而假期更长的，更是有六天之多。 往年清明，吕方都是要跟着吕梁回老家祭祖，今年同样也不例外。 只这天，吕方才刚刚回到自己房间，张大娘就找过来，说：“少爷，三味书斋的掌柜的找您。” 吕方瞬间喜笑颜开，对竹儿道：“竹儿，你去告诉他，让他把诗集都直接送过来变成。” 紧接着又对同样在旁边伺候的芙儿说：“芙儿，你去找些请柬来，帮少爷写些请柬。” 竹儿、芙儿都乖乖答应。 “张大娘。” 吕方又瞧向默默往外走的张大娘，喊住她。 张大娘回头道：“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吕方迈着别扭的外八字走到张大娘面前，兑换出些糖果、瓜子，道：“这些零食带回去给孩子吃。” 想想，又回到屋子里，翻出个不用的布兜，把糖果零食都装进里面。 把整个布兜都塞得满满的，也不过用去几千点崇拜值而已。 再走到外面，塞进张大娘手里。 张大娘有些局促，“少爷，这如何使得？” 吕方道：“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有什么使不得的。” 他知道张大娘家里苦，但也明白，要是直接给张大娘银两，张大娘肯定不会要。而且名不正言不顺。 张大娘咬了咬嘴唇，“谢谢少爷。” 吕方咧嘴笑，“不用客气。” 张大娘向着外面走去。 心里想着，吕少爷真是个大好人，以后再听到谁说他坏话，自己肯定得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还未离开的竹儿、芙儿看到这幕，也是露出会心微笑来。 而吕方，实际上还赚了。 因为在这个刹那，张大娘、芙儿、竹儿又给他贡献了近万点崇拜值。 当然，这些都只是毛毛雨。 吕方真正在意的还是诗集。 如果不出意料，等诗集面世，到时候自己应该会收获一波堪称惊天动地的崇拜值。 第56章 井喷式暴涨 等芙儿去吕梁院子里找来请柬，竹儿到吕方房间里拿出来笔墨。 三人簇拥在院子石桌旁开始写请柬。 吕方口述，芙儿代笔。 写完，吕方便对芙儿、竹儿说道：“芙儿、竹儿，你们现在就把这些请柬给送出去。另外在街上买些吃食，去桂花坊买些桂花酿回来。” 桂花坊的桂花酿，是宁远县最出名的美酒。虽然远远不如郑州金泉、登州朝霞等享誉大渝的美酒，更不如流香、蔷薇露这些宫廷御酒，但在荆南郡还算是有些名头。 “啊？” 芙儿不禁微愣，“少爷，你今天就邀请他们来啊？” 吕方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嘛！申时，还来得及。” 他其实是迫切想要收割崇拜值了。 芙儿点点头，“那好吧。” 然后和竹儿拿着请柬出门。 吕方坐在院子里，悠哉游哉，哼着小曲。 过些时候，有府衙面前的衙役带着三味书斋的小厮牵驴进来。 足足两千本诗集，将驴车后面堆得满满当当。 吕方让小厮将这些捆绑好的诗集都放到自己房间里去，又吩咐他，“让你们掌柜的再多印些，再印个千来本不成问题。” 小厮虽然诧异，但仍然是乖乖答应。 等他离开，吕方看着堆在房间里的诗集，嘿嘿直笑。 未到申时，王晔嫣、许若云、赵修筠、殷曼等人便如约而至。 竹儿、芙儿已经在院子里摆好蒲团、酒案。凝儿、梅儿也过来帮忙。 “吕兄！” “吕公子！” “方哥儿！” 都是熟面孔了，但见面仍是不免恭维几句，是这个年代的习俗。 吕方始终笑眯眯，显得格外的和善。 只王晔嫣等人对于吕方为何突然邀请他们参加酒会，都是心知肚明。 这可不，每个钱袋里都是鼓鼓囊囊，显然是打算为当日的承诺买单来的。 酒会间，没有吟诗作对，也没有进行投壶等游戏。只是说些闲话。 说着说着，难免又到国事上。 这些读书人，最擅长的便是高屋建瓴。这在整个江南数郡，都是颇为流行的事情。 说到科举制度上，赵修筠忽地问吕方，“再有数月便是乡试，不知吕公子可是有登科及第的打算？” 这话当然是客气话。 谁敢随随便便就说登科及第？ 大渝朝每隔三年举办科举，乡试、解试、会试、殿试，能过会试者才算是登科及第。泱泱大渝，学子何止百万，可每次科举能登科及第的才有多少人？ 多则上百，少则数十人而已。 但吕方这回并没有像是上回在醉花楼对陈幼熙时那样回答，而是说道：“也许会试试吧，高中不敢奢求，但也想试试乡试难度。” 赵修筠轻笑道：“吕公子自谦了，以你诗华文采，乡试、解试想来必然不在话下。” “那就借赵兄吉言。” 吕方哈哈笑，端起酒杯来，“来，祝诸位同砚席此次科举都能旗开得胜。” 众人都端起杯来。 有人豪放。 有人自谦。 王晔嫣、许若云的眼中却是隐隐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连连瞥向吕方。 之前吕方并无意科举，单凭诗才已是让这两位宁远才女心动，此时说有意科举，无疑是让两女更为意动。 在她们想来，以吕方的文采学识，虽登科及第未必十拿九稳，但博取个举人功名应该不在话下。 若是在此前将吕方拿下，达成琴瑟之好，到时候自己便也能是个官夫人。 而要是等吕方高中以后再说，这事便难成了。 想想吕梁也未曾成亲，可是这宁远县内，又有哪个闺中少女敢去高攀？ 酒会刚结束，两女都是各怀心思，匆匆回去。 当然，诗集也是带走了的。 吕方房间里的两千本诗集仅仅剩下数十本，兜里银两则是多了近百两。 他分出八十一两，交给芙儿，道：“去把这些银两送到三味书斋去。” 东西都卖出去了，自然也得给三味书斋掌柜的分账。 就在这天戌时左右，吕方的崇拜值开始井喷式的暴涨。 想来是王晔嫣、许若云等人将她们买的那些诗集分发下去了。 戌时，三十一万点。 到亥时，已是九十九万点。 距离子时还有两刻钟，吕方的崇拜值成功突破百万大关。 子时三刻，一百一十四万。 显然有人在秉烛夜读。 到崇拜值只是零零散散在上涨的时候，吕方的崇拜值已然达到一百四十六万的高度。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暴发户之力爆棚。 打坐之前，唰唰换着技能值，点到观潮经上。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七层初窥门径。”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七层登堂入室。” “……”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八层登堂入室。”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八层炉火纯青。”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八层登峰造极。” 无数的感悟涌进吕方的脑海。 而直到点满第八层，他的崇拜值才用去堪堪一半多一点点。 只是吕方打算点第九层的时候，傻眼了。 因为第九层所需要的技能点突然来了个跨越式提升。 “个、十、百、千、万……” 吕方傻愣愣数着技能栏上面显示的熟练度满值，赫然是一万八千点。 这不得要一百八十万点崇拜值？ 好像前面八层心法加起来刚好这么多。 吕方很是纠结起来。 剩下的七十万点崇拜值距离点满第九层心法还差得远，不如先用来十连抽？ 虽然抽出来的东西大概率都眼下不怎么实用，但兴许有实用的呢？ 不行！ 还是得优先观潮经，这样修炼起来才能事半功倍。 吕方强忍着悸动，继续兑换技能点添加到观潮经第九层上。 尝试性的兑换了一千点。 又是十万崇拜值不见了。 “叮！” “提升失败！” “提醒宿主，此技能需一次性提升！” 第57章 两女较劲 吕方再度傻眼了。 看着技能栏里显示的剩余技能点一千点，心里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一次性提升？ 那意思自己得积攒一万八千点技能点才行？ 稍微庆幸的是，这一千点技能点没有直接对吞掉，以后还用得上。 吕方强行按捺下心里十连抽的冲动，带着些许郁闷盘膝修行，渐渐进入空灵状态。 好钢用在刀刃上。 现在十连抽的用处稍微显得有些鸡肋，还是先存崇拜值把观潮经点满最好。 …… 转眼到深夜申时，吕方从入定中醒来。然后跟着竹儿前往酒窖。 老萧说了，武道修行，根骨和悟性缺一不可。 根骨，是人之体魄。 悟性，是领悟功法的天赋。 有的人天生神力，而有的人天生体弱，这便是根骨的区别。 根骨强者，气血旺盛，在巅峰状态也能保持更长的时间。 根骨弱者，却只能通过刻苦训练或者灵丹妙药来弥补。 吕方便是属于后者。 不出意外，这天吕方又是被老萧折腾得死去活来。 不过体魄上的改善连他自己都察觉得到，或许有心理作用在里面，但肯定也有实质上的改变。 正是那句话，自从锤炼体魄，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嘿，还不费劲。 到天色渐渐亮堂起来，吕方的崇拜值又开始往上蹭。 曾学义、欧鸿胜，甚至包括在醉花楼找吕方麻烦的柯梁等人，都出现在系统提示里。 连何二赖子那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家伙都贡献了近千点崇拜值。 贺成材也出现了，只给吕方贡献崇拜值的同时，还贡献了为数不少的仇恨值。 估计是由妒生恨了。 到辰时，吕方的崇拜值又已经突破百万大关。 其后过去不到两刻钟，县衙前面忽有两个小厮找来。 到吕方院子里时，两个小厮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互相瞧对方不顺眼。 吕方从房间里面出来，看着两个斗气的小厮，再瞧瞧捂嘴轻笑的芙儿，有些纳闷，问道：“你们两在外边打架了？” 其中有个小厮他认识，就是许若云安排给他送请柬的那个。 这小厮哼哼两声，又忍不住横了眼旁边那个小厮，随即连道：“吕公子，我们家小姐邀请您去家中用午膳，她的堂兄已经从潭州赶过来了，对您的诗才很是钦佩，希望能尽快和您商定诗集的事。” 另外那个小厮也不甘示弱，“吕公子，我们家小姐也邀请您去家中用午膳，她已经邀请数位潭州、阳浏、潭湘等地的数位书商，只等和您商定诗集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事，难怪这两个家伙会互相看不顺眼。 吕方突然想起，王晔嫣是出过书的，认识不少书商也正常。 但自己用不能分成两半，一半去许家，一半去王家吧？ 吕方道：“这样吧，你们都回去告诉你们小姐，今儿中午本公子在顺丰楼设宴，邀请她们和诸位书商出席。” 反正都是为诗集的事，不如凑一块商量得了。 吕方也想挑选实力强悍些的书商，如此，自己的诗集才能卖得更好。 诗集在宁远县的丰盛收获，让他意识到这实在是个刷崇拜值的天大bug。 两个小厮都是微愣，你瞧我，我瞧你，最后又同时冷哼。 然后对吕方施礼，离去。 他们也没有别的法子，总不能把吕方给强行掳到家里去。 …… 时间接近午时，吕方带着竹儿离开县衙，前往顺丰楼。 顺丰楼不是宁远县最高档的酒楼，但在宁远县扎根多年。更重要的，其既不是王家的产业，也不是许家的产业。吕方可不希望在选择酒楼的问题上而引起王晔嫣或者许若云的不满。 现在这两位宁远才女可都是他的“得力臂助”。 到顺丰楼。 吕方直接找柜台里掌柜的订下最大包间，又跟掌柜的说等会儿王家和许家的小姐会带人过来赴宴，这直让掌柜的好生讶异。 不管吕方，还是王晔嫣、许若云，都算是宁远县的大名人。 但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吕方和王晔嫣、许若云那是牛马不相及的人。 什么时候，这吕大少能和王家、许家两位小姐凑合到一块去了？ 和竹儿在包间里坐不多时，王晔嫣带着几位书商率先赶到。 刚进门，没瞧见许若云，脸上便扯起些许冷笑，对吕方道：“吕公子，那许若云还没有到么？” 她和许若云之前关系也算不错，虽然暗地里藏着比较心思，但明面上终归是朋友关系。没想到，因为吕方这事却是有塑料闺蜜即将撕破脸皮的感觉了。 吕方站起身请众人坐下，道：“应该就快到了吧！” 王晔嫣有意无意地说：“看样子她也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嘛！” 吕方很机灵的不再接这话茬。 众人落座，王晔嫣便给他介绍这些书商的来历。 有潭州菩提书坊的胡掌柜、阳浏青霞书坊的季掌柜、潭湘闻柳书坊的马掌柜……总共有六个掌柜的，全是男的，来自潭州不远州县。 而在和吕方致意的时候，这些人也都面含惊讶，给吕方贡献着崇拜值。 他们显然是都看过吕方的诗集了，对吕方的诗才已经心中有数。 只没想，吕方的年纪竟然真的如此年轻。 说实话，之前王晔嫣邀请他们来宁远县时，他们都并不热衷，要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才过来。实是因为看到王晔嫣寄过去的吕方诗集，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吕方的诗集，已经完全具备名扬大渝的水平。 而这，对于他们而言便是一大笔丰厚可观的利润。 于是乎，一个个书商都是对吕方热情得很，将姿态摆得颇低。 刚刚介绍完，许若云也带着她的堂哥过来了。 看到坐在里面的王晔嫣和众书商，脸色同样有些不自然。 她堂哥看起来要大上几岁，神色沉稳，但也是微愣，然后微笑着道：“原来几位掌柜的也在。” 都是潭州和周围州县的，又同是做书坊的，相互认识并不奇怪。 “许掌柜。” “许掌柜。” 只让吕方些微意外的，是这些书商竟然都主动和许若云的堂哥打招呼。 看样子她堂哥年岁虽然不大，但在书坊这行有些地位。 王晔嫣的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 第58章 区域代理 许若云瞥了眼王晔嫣，忽的笑魇如花，对吕方道：“吕公子，这是我堂哥许臻。潭州登科书坊的掌柜。” “请坐。” 吕方微笑着点点头，伸出手。 “多谢。” 许臻当得起温文尔雅四个字，拱手落座。 别说他是书商，就说他是举人、进士，怕也有人相信。 待许若云也挨着许臻坐下，吕方环眼扫过众人，轻笑道：“在此我先感谢诸位，为我诗集舟车劳顿，远道而来。吕方无以言表，只能以这顺丰楼粗茶淡饭聊表感谢，望诸位海涵。” “吕公子客气了。” 刚刚落座的许臻又是拱手，以当仁不让的姿态抢先众人回复吕方：“以公子之诗才，我等能够受邀来商议出诗集之事，实是我等荣幸。” 紧接着又说：“若是真能替公子出书，那便更是天大的荣幸了。” “是啊，吕公子诗句，简直有如石破天惊啊！” “我经营书坊近三十载，出版诗集何止百本，其中甚至不乏登科之子。但以诗论，我敢断言那些人中无人能出吕公子之右。” “呵呵，胡掌柜此言差矣！依我看，江南周郡，都无人比得。” 几个书商也是对吕方狂拍马屁。 吕方拱拱手，“各位过奖了。” 王晔嫣、许若云眼中异彩连连，现在才知道，原来吕方装起文雅来也是有模有样。 不，或许这才是吕公子的本性？ 竹儿微笑着，悄悄走出包间去，让小厮开始上菜。 许臻已是迫不及待问起吕方，“不知吕公子这诗集打算如何出版？” 其余掌柜的也瞬间正襟危坐起来，稍带着些紧张看向吕方。 在这些书坊中以许臻的登科书坊最是有名，又最是财大气粗。若是吕方打算把诗集全权交托给一个书坊出版打理，那十有八九就没他们什么事了。长途跋涉到宁远县，最后无非落得个只是一瞻吕方真容的结果而已。 吕方想了想，道：“我的想法，是在每个县城、州府都选一个书坊出版。” 几位掌柜的悄然松口气。 仅仅一县，未必能赚多少钱。但他们更在乎的是吕方这诗集的影响力。 单从水平来看，吕方的诗集绝对有一鸣惊人的潜力。 待吕方诗集名扬大渝，他们做为某地的代理，在业内声望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只那菩提书坊的胡掌柜颇为失望。因为他和许臻同在潭州。 当然，许臻也是有些失望的，问吕方道：“公子不打算全权委托吗？” 吕方轻轻摇头。 全权委托出去，当然要更为省事。他甚至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但是，要想诗集卖得更好，还是在每个地方都挑个书坊合作更为妥当。 这就是总代理和区域代理的区别。 许臻的登科书院也许实力最强，但他要到阳浏卖书，还不是得依靠阳浏的那些书坊？ 许臻当着这些书商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问吕方，“那吕公子打算要多少润笔费？” 吕方轻笑道：“这就看大家的意思了。” 他倒也想看看，这些书商愿意为他的诗集出多少钱。 许臻手指无意识扣了扣桌子，道：“若是吕公子愿意将诗集在潭州府城的出版交给我们登科书坊，我愿意出……五百两。” 这无疑是个颇为惊人的数字。 要知道，三味书斋的掌柜可就给吕方十两润笔费。就这，还是因为不想惹吕方不高兴，抱着白送好处的心思。 众掌柜都是倒吸凉气，暗暗惊讶登科书坊果真是财大气粗。 胡掌柜索性身子往后靠了些，打算退出竞争。 他也知道吕方诗集以后可能会造成的轰动，但是实力不如人，也是没有办法。 吕方对这个数当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点点头，“好。” 刚开始他甚至都没想着赚钱，能够赚崇拜值就心满意足。现在还能够顺带赚这么多钱，没理由不高兴。 许臻微喜，“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看中的当然也是吕方这诗集的潜力。 甚至能想象到以后他登科书坊外人头攒动，争相购买吕方诗集的盛景。 再就是吕方个人的潜力。 以吕方诗才，日后必能成为大渝的诗坛大家。他登科书坊攀上这层关系，只赚不亏。 五百两，说多，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数目。 “吕公子，我们潭湘地少人稀，我……一百两你能否满意？” 潭湘闻柳书坊的马掌柜带着些许讪讪试探问道。 潭湘只是县城，远不如潭州繁华。他们闻柳书坊实力，也远不如登科书坊。 吕方仍然是微笑点头，“可以。” 众掌柜见他这么好说话，都是轻轻松口气。 然后各自开出自己的价码。 不过都是百两左右的润笔费，没谁好意思开出三五十两的价钱来。 吕方全部满口答应。 虽然这并没有多少钱，但又能赚崇拜值，又能赚银子的事情，总能让人神清气爽。 而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里突然冒出来一连串吕方熟悉的名字。 都是县衙里的人。 县尉曹八斗、主簿周芳，再有那些个捕头、各曹小吏等等。 然后就是来自于贺正词同样一连串的仇恨值。 这什么情况？ 之前倒霉蛋和这些家伙很少来往，但吕方也清楚，这些家伙全部都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便是那些个捕快，也甚少和自己来往。毕竟倒霉蛋之前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而且自视甚高，脾气又大，没有人愿意捧他的臭脚。 怎么突然间，这些人就佩服起自己来了？ 难道是看到诗集了？ 不应该啊！ 就算是看到诗集，也没理由商量好的似的一起贡献崇拜值吧？ 贺正词的仇恨值又是怎么回事？ 第59章 同时上门提亲 带着疑惑，陪着众书商继续吃饭。 席间觥筹交错，连王晔嫣和许若云都喝了不少。 她们自觉帮上了吕方的忙，连连对吕方目送秋波。 到这份上，她们似是越来越难以抑制心中对吕方的仰慕之情。 饭后，吕方让竹儿去找顺丰楼掌柜的借来笔墨，又让她代笔，写了委托文书，然后和众掌柜的都签字画押，又是近千两银子进账。 再其后，送王晔嫣、许若云两女和众掌柜的到门口，便带着竹儿回县衙。 到这会儿，他的崇拜值已经涨到一百四十七万。 距离点满观潮经第九层都所差不多。 只是崇拜值的增长速度也渐渐慢下来了，现在只能零星上涨。 估计那些对他诗集有兴趣的人，都已经看过了。 单从作诗上来说，宁远县的羊毛已经薅得差不多。以后再想赚他们的崇拜值，便得想别的法子。 才回到县衙后边，就看到自家哥哥吕梁正站在正门口张望。 吕方惊讶道：“你怎么到这个时辰还没有去上差？” 这都快接近申时了，平常这个时候，吕梁早就去县衙前边了。 吕梁腆着笑脸快步走到吕方面前，直接竖起大拇指，“二郎你可真了不得。” 吕方更是疑惑，“怎么了？” 吕梁道：“你前脚刚刚离开，王也和许志楼后脚就找上门来，说提亲之事。” “他们两同时上门来提亲？” 吕方睁大了眼睛。心里也瞬间明白之前那波崇拜值和贺正词的仇恨值是怎么回事了。 估计是县衙里那帮家伙都知道王也、许志楼上楼提亲的事了。 王家、许家都是大族，两位家主同时上门提亲，这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事情，尤其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能不让他们惊讶佩服？ 随即又暗暗诧异。 这个年代的女人也不简单啊！ 王晔嫣、许若云若放在前世，那就是妥妥的心机婊啊！ 自己去赴宴，背后却让自家长辈前来提亲。 这可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随即便问吕梁道：“那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还能怎么说。” 吕梁脸上浮现出些让吕方心里发毛的幽怨神色，道：“若是以前，我就替你做主了，不管是王晔嫣还是许若云，你能娶到家中那都是你的福气。不过现在你自己心里有了主见，我就只和他们说这婚姻之事由你自己做主。” 吕方砸吧砸吧嘴，“你倒是机灵，把皮球又踢回给我了。” “皮球？” 吕梁满脸茫然。 “就是鞠！” 吕方有些没好气道。 大渝朝也流行蹴鞠。 吕梁讪讪笑着，“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嘛，总不能直接拒绝他们。” 随即问吕方，“二郎，我本意是让你和王晔嫣交好，由此缓和我们和王家之间的关系。现在却是连许若云都对你仰慕不已，这事，你却是打算如何解决？” 两个同时娶了？ 显然不可能。 吕方还没到那个层次。这年头可以三妻四妾，但也不是谁都可以。 且不说王晔嫣、许若云会不会答应，吕方自己都不愿意。 要娶，就娶自己喜欢的婆娘。 只是这个问题他着实没有考虑好，当下有些郁闷道：“容我想想吧，反正我现在是不会成亲的。” 吕梁点点头，“成，不过你可别再把他们给得罪了。” 说到这声音忽地低了许多，“就这两天，贺正词应该就在宁远县呆不下去了。” 吕方瞬间来了兴趣，“你抓到他把柄了？” 吕梁轻笑着摇摇头，“要收拾他，何须非得抓住他的把柄。” 吕方心领神会，只是吕梁不细说，他也懒得多问。反正他只要贺正词、贺成材这两个碍眼的家伙消失就行。 揉着眉心，吕方带着竹儿回到自己院子。 芙儿那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凝儿、梅儿叫了过来，正在院子石桌旁坐着嗑瓜子。 瞧见吕方进来，便笑眯眯对吕方伸出手，“少爷，我们要吃喜糖。” 吕方脸都垮了，“喜糖！吃什么喜糖！” 芙儿道：“王家主和许家主都上家里来提亲了啊，你不知道吗？” 吕方有些没好气道：“我知道！但谁跟你说，他们来提亲，本少爷就得答应了？” 芙儿眼睛瞪得圆圆的，“少爷，王家小姐和许家小姐可都是咱们宁远县的大美人，又有才学，家境又好，你还不答应啊？” 吕方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脑袋上戳了两下，“你的意思是少爷很差劲咯？” 芙儿委屈地捂住自己小脑袋，“没有呐！少爷你是最棒的。” 吕方哼哼两声，道：“本少爷要娶，就要娶这世上最漂亮的姑娘。” 脑子里，不知不觉冒出梁思琪的模样来。 要说姿色，吕方前辈子和这辈子都还真没见过有能够和梁思琪相提并论的女人。 要是在前世，梁思琪那就是妥妥的完美女神。 但说出这话的结果，却是四个丫鬟都捂着嘴笑起来。 吕方很生气地把桌上的瓜子全部扫进自己手里，“竟然敢笑你们少爷，瓜子没收了。” 然后一溜烟蹿进屋子里，任由芙儿在外面怎么撒娇求饶，都不开门了。 …… 近夜。 吕方的崇拜值已经涨到一百六十四万。 吕梁从县衙前边回来，吕方和他坐在膳厅里吃饭。 自从有了鸡精，老萧做出来的饭菜是越来越可口了。 正吃着，吕方却是又突然收到一连串贺正词和贺成材父子的仇恨值。 心里估摸着，肯定是王也、许志楼上门提亲这事让贺正词嗅到了危险，又在想什么主意迫害自己。 “来自梁思琪的崇拜值999！” “来自梁思琪的崇拜值999！” “来自梁思琪的崇拜值999！” “来自梁栋的崇拜值666！” “来自梁栋的崇拜值666！” “来自梁释的崇拜值999！” “来自梁释的崇拜值999！” “……” 正思量着，突然间又是一波崇拜值刷屏。 梁思琪和梁栋也就罢了，最后这个名字着实让吕方大为吃惊。 荣王梁释！ 这可是个在大渝朝家喻户晓的名字。 他怎么着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入梁释的法眼。而且梁释还给自己贡献这么多崇拜值。 莫非是他们这就看到自己的诗集了？ 第60章 点满观潮经 点满观潮经第九层的崇拜值，在梁思琪、梁栋、梁释的贡献下，终于凑齐了。 吕方三下五除二扒光碗里的饭菜，便放下碗筷匆匆回了房间。 既然凑齐了七龙珠，那就该召唤神龙了。 把观潮经心法点满，以后他就可以心无旁骛地修炼观潮经，再也不用在心法上费工夫。 回到房间，吕方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把这些崇拜值全部兑换成技能点，添加到观潮经第九层上。 “恭喜宿主，观潮经第九层登峰造极。” 然后技能栏里的观潮经全部九层心法突然全部消失，合并成了《观潮经》。 熟练度是满值。 这夜，仍然是在修行中度过。 虽然崇拜值又变得几乎空空如也，但吕方的内心是狂喜的。 观潮经点满以后，衍生内气的速度简直快到爆炸。 丹田处汇聚的内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壮大起来。 按照观潮经所述，人体有三个丹田、九条正经、妙门三百六十整。 下丹田位于肚脐眼，中丹田位于胸膛正中，上丹田位于眉心。每个丹田都有三条正经围绕，正经又以妙门组成，如同线串珍珠那样。 下丹田的正经分别为少阴、少阳、巨阙。 少阴又以少海、小海、尺泽、曲泽、阳池、曲泉、涌泉、经渠、太渊、清冷渊等十二个妙门组成。 通少阴者，即为九品武师。 吕方暗暗估计，自己很可能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就成为入品的武师。 这种速度，不敢说未必后无来者，但肯定是前无古人吧？ 不过即便是内气突飞猛进，他也仍然是避免不了锤炼体魄要承受的煎熬。 寅时。 竹儿准时敲响房门，吹响吕方的“死亡号角”。 仍然是揉筋挫脉，也仍然是那么让人痛不欲生。 吕方从酒窖里出来，头件事情就是想去泡个药浴，缓解下身上的酸痛。 但刚回到自己院子，还没来得及去泡澡，吕梁就赶过来了。 他直接冲进吕方的房间里。 吕方正在换衣服。 场面顿时有些辣眼睛。 吕梁转过头去，道：“快些换好，有要事。” 吕方直翻白眼，把裤子提到雕上，不对，腰上，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随即却也看到吕梁手里拿的张请柬。 吕梁又回过头，把请柬递给吕方，“你自己看吧！” 吕方打开请柬，眉头微皱。 上面就写着几个字，“巳时准，登科书坊见。” 而署名竟然是梁栋。 这王八犊子世子又想搞什么？ 该不会这家伙有龙阳之好，瞧上自己这俊朗容颜了吧？ 吕方不自觉抬头看向吕梁，发现后者眼中也是满满疑惑。 还没等他发问，吕梁就问道：“荣王世子这么匆匆找你去做什么？” 吕方边穿着上衣边道：“我怎么知道。不过应该不是又找我麻烦的。” 他觉得应该是为诗集的事情。 “去给我准备马车吧！” 穿好衣服，吕方又对吕梁道。 要想在这个年代混得风生水起，和梁栋、梁思琪这样的人搞好交情总是没有坏处。除非是梁栋真的觊觎自己身体，不然别的吕方都可以接受。 “马车怕是赶不及了。” 吕梁皱着眉头道：“从这里到潭州城，马车起码得两个时辰。” 吕方瞪眼道：“那我怎么去？” 现在接近辰时，也就是早上七点，而巳时是上午九点。也就是说，梁栋留给他的时间就两个小时。 吕梁道：“只能快马加鞭了。” 吕方顿时整张脸都挤成成了小雏菊。 倒霉蛋会骑马，但是骑术也就差强人意。而且骑马奔腾的滋味真不好受。 吕方现在全身上下都酸痛得厉害，骑马，估计得被颠得浑身散架了。 但又能有什么办法？ 正想着是不是用天使之翼垫垫屁股的时候，又听吕梁说：“我让竹儿送你过去吧，她骑术极好。” “行。” 吕方点点头。 吕梁走了出去。 “梁栋你大爷！” 吕方心里边吐槽，边用仅剩的那点可怜兮兮的崇拜值兑换了十张天使之翼。 放肆睡花瓣尾翼280mm卫生巾。 然后全部塞到自己的屁股后面，顿时变成了翘臀吕郎。 “少爷。” 等竹儿牵马过来，在外面喊。吕方走出屋去。 出门后正面对着竹儿，竹儿并未发现他异常挺翘的屁股。 只走到竹儿面前，竹儿让他先上马时，便怎么也瞒不住了。 吕方翻身上马时，竹儿看到他鼓鼓囊囊的屁股蛋，微红着脸惊讶道：“少爷，你、你屁股怎么了？” 她的臀部足够挺翘，但现在，和吕方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吕方道：“塞了些东西，怕骑马颠簸得屁股疼。” 还好竹儿没去深究他垫的是什么东西，只是捂嘴轻笑。 要真是问起来，吕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这年头，姨妈巾可是新鲜玩意。 待吕方坐好，竹儿也翻身上马，双手绕过吕方的腰，抓住马头缰绳。 吕方只感觉背后阵阵温软，忍不住心猿意马。 吕梁这便宜哥哥，嗯……不错，会来事。 “公子坐稳，走了。” 竹儿在后头面如红霞，声若蚊蝇般说了句，轻挥缰绳。 怎么看都只能和“普通”挨边的纯黑马吭哧打了个响鼻，向府衙侧门而去。 “驾！” 刚出了宁远县城，竹儿便连声娇喝。 一手持绳，一手挥鞭，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 黑马撒着欢地迈开蹄子狂奔。 就是马背上、竹儿怀里的吕方有点儿煞风景。 “嘶……” “呼……” “嘶……” “呼……” 一张俊俏的脸变成了万花筒似的，脸色千变万化。 哪怕是有天使之翼加成，吕方那刚刚被老萧摧残过的屁股蛋也是经不住这马上的剧烈颠簸。随着身体上上下下的晃动，他脑海里只有几个字在闪烁，伴随着那前辈子无数人耳熟能详的曲调，“菊花残，满地伤……” 而后面竹儿时不时的撞上来，这个中滋味，又让他食髓知味。 竹儿这丫头还是有些料的，若不是穿着丫鬟那颇为臃肿的服饰，而是和陈幼熙那样穿着又贴身束腰又若隐若现的服饰，吕方觉得，以竹儿的姿色，就算是右腿微瘸，宁远县也会有大批人抢着娶她，踏破她家门槛。 到底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 第61章 不合时宜 一路，也不知道是怎么到的潭州城。 吕方只觉得眼睛要睁不开了，菊花却好似闭不上了。 眼前总算有高耸的黄泥色城墙入目。 这是宁远县没有的，只有潭州这类府城才能有的巍峨气象。就宁远县那城墙，实在算不上是恢宏壮观。 官道上可见的行人渐渐多了。 城门口更是热闹。 有不少在这摆摊的小贩，有进进出出如车水马龙的行人，城上城下还有十余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兵丁。 城门旁有告示榜。 吕方从旁边过时，看到上面有几张通缉令。 抬头，是潭州城的牌匾。挂在城门高处，有着肉眼可见的岁月沧桑。那是无数代人留下来的。 进了城，便不能骑马了。 主街上的人都是牵马而行，走在两侧。 竹儿和吕方先后下马，都是两眼一抹黑。 竹儿是吕梁到宁远县后才找的丫鬟。 吕方也是吕梁就任宁远县令以后，才从老家搬到宁远。 谁都没来过潭州。 在路上，都是通过路边的指示牌过来的。 “住店咯，住店咯。客官，您需要打尖吗？咱们这……” 街边有客栈的小厮，冲着眼神茫然的吕方和竹儿喊。这样的人他见多了，肯定是初次来潭州城，而会住店的，往往是这些人。 但吕方让他失望了，摇摇头道；“店就不住了，能不能问你个事？” 小厮也让吕方失望，轻飘飘视线直接从吕方脸上略过去，看向路上其他的行人，仿佛没听到吕方的话。 “噗嗤！” 竹儿当即忍不住笑起来。 这给吕大少气的！ 他当即从钱袋里捏出一颗碎银，对小厮道：“能不能问？” 小厮的眼睛瞬间亮了，连连点头，“公子请问，公子请问。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吕方哼哼两声，“登科书坊知道吗？怎么走？” “知道，知道。” 小厮眼睛盯着吕方手里的碎银，“往前面走两个街口，您再往左走大概百米便能看到了。” 这颗碎银虽然不到一两，但也够他几天的薪水。 “谢了。” 吕方说。 然后直接把碎银收回到钱袋里，“竹儿，走。” 小厮和竹儿都愣住了。 小厮傻傻看着吕方的背影，心里直接把吕方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来自艾三思的仇恨值44！” 竹儿莞尔，牵马跟上，到吕方后头，轻声说：“少爷，你可真坏。” 吕方耸耸肩膀道：“我只是问他能不能问，没说要给钱给他啊！” “呸！” 后面，小厮愤愤冲吕方背影吐了口唾沫。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肉都长在屁股上了，没有脸皮。 紧接着又不禁嘀咕，这人的屁股可真翘，比青楼里的娘们还翘。 不过显然，这点儿口水压根没法对吕方造成任何的伤害。 他悠哉游哉带着竹儿穿过两个街道，往左走，果然见到登科书坊。 登科书坊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竟然足足占着六个铺面。能在这个年代开这么大的书坊，不得不说许臻有些本事。 门口有小孩蹲着看书，也没有小厮驱赶。 就这，便让吕方对许臻多了几分好感。 竹儿将马栓到登科书坊前的柱子上。吕方绕到马后，偷偷将天使之翼从屁股后边拿出来，又都塞进衣服里。 还热乎乎的。 屁股瘪下去，肚子又鼓胀几分。好在外袍宽松，倒也不怎么显眼。 竹儿瞧着吕方这顿骚操作，娇笑不断。 再往书坊里面打量，里面也颇为热闹，有正在看书的，也有正在柜台结账的，男女老少皆有。 许臻自己也在，却是颇为悠闲地坐在柜台旁饮茶。 书香四溢中，茶香仍然坚挺，可见这茶不差。 “吕公子！” 瞧见吕方，许臻的眼睛便亮了，站起身迎到吕方面前，道：“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这态度，较之昨日对待吕方时，竟是又要热情几分。 吕方不明所以，又瞧瞧里面，道：“世子可在？” 许臻道：“在楼上等你呢！” 说着似有感慨，“没想到吕公子您竟然和世子都是故交。” 故交？ 故交个屁！ 吕方心里想。 要不是自己歪打正着，以诗换命，现在怕是正在阎王面前哭诉梁栋的蛮横吧？ “呵呵。” 但他表面上只是笑笑，然后带着竹儿向楼上走去。 许臻也在旁边陪着。 还没走到楼上，便有双淡粉色绣祥云、莲花的织锦女鞋落入吕方眼中。前面以四串白色珠子点缀。 晶莹腿背闪烁着诱人光泽。 这是双极美的脚。 吕方眼睛忍不住往上移动。 淡紫色镂花的丝织裙摆下，圆润小腿若隐若现，只露出半分，又被里面织锦的内裙遮掩得严严实实。 这绝对是个很知性的女人，吕方心里想。 在这个年代，他很少看到有女人打扮能够做到如此精致讲究。 只当他走到楼梯上，看到这个女人的侧脸，便不觉得奇怪了。 原来是梁思琪。 她也来了。 此时正坐在茶桌旁，手里捧着本书。吕方恰恰看到书名，竟是王晔嫣的《葬花》。 梁栋坐在自家姐姐的对面，挨着窗，正在用望远镜向着外面打量。 “草民吕方，见过郡主、世子。” 吕方有模有样对着梁思琪和梁栋躬身。 梁栋回过头来，不急不忙把望远镜放到桌子上，“免礼。” 梁思琪也偏头，把《葬花》放到茶桌上，微笑道：“来了？” 这态度，让吕方不禁颇为诧异。 这就是差距啊！ 两姐弟高下立判。 瞧瞧，梁思琪这做派，多让人如沐春风？ 他点点头，“世子殿下让草民巳时到，草民不敢迟到。” 梁思琪瞧着吕方些许幽怨的神情，不禁莞尔，“这是我让他说的。” 然后伸出手，道：“吕公子请坐吧！” 吕方果真到她左侧坐下。 梁栋瞪起了眼。 许臻和竹儿同样讶异。 谁也没想到吕方竟然真的这么不客气，说坐就坐。这在郡主面前，可是有些无礼的。 梁思琪却觉得颇为有趣似的，不以为意，又道：“吕公子打算在大渝各地推出你的诗集？” 吕方心道果然是为这事来的。 随即点点头，“是。” 梁思琪摇却是摇摇头，道：“我昨日看过公子诗集，公子诗才堪称冠绝大渝，但我以为，公子此时出诗集并不合时宜。” “简直找死。” 梁栋忽地出声，淡淡然吐出四个字。 吕方微微一愣，眉梢一扬，道：“还请郡主和世子解惑。” 出个诗集而已，怎么就不合时宜了？ 第62章 和梁思琪单独谈话 梁思琪轻轻瞥了眼自己弟弟，示意他住嘴。 梁栋哼哼两声，拿起望远镜又往街上看去。 梁思琪复而看向吕方，绝美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微笑，不会显得太亲近，但又不会让人觉得疏远，“公子你既没有才名，又没有功名，本如被褐藏辉，此时却突然要以诗集一鸣惊人。若这诗集只是普通水平，便也罢了，没谁会和你计较。但你这诗集却是实在太过惊人，你可曾想过，若是待你这诗集扬名大渝，当朝那些大儒们会如何想？天下那些自诩学识过人的士子们又会如何想？” 她神情深邃几分，“仗义每多屠狗辈，但士子却往往出自豪门。” 吕方瞬间明白梁思琪话里深意，眉头紧皱。 他这诗集的水平，他当然清楚。若是一首也就罢了，可首首都是前世耳熟能详的传世诗篇，能震撼整个大渝诗坛的存在。 树大招风呐！ 那些大儒和士子们会如何想？ 肯定觉得脸上无光呗！ 被自己这个没有才名也没有功名的家伙碾压整个书坛。 说不定其中就有如贺成材那样小肚鸡肠的家伙，到时候会想方设法地害自己。 吕方只觉得背后有道寒气涌上脊梁。 自己还不配。 不配成为大渝诗坛的执牛耳者。 同时又有些庆幸，还好自己之前把观潮经给点满了。 眼下出版诗集的事情看样子只能作罢，那本来预想之中的大批崇拜值也会成为镜中花水中月。 心里稍微叹息了声，吕方偏头对许臻说道：“许掌柜，诗集我不出了。银两如数奉还。” 崇拜值再重要，到底没有自己小命重要。这世道，有些人整起人来可是不择手段。 梁思琪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几分赞许。 许臻则是笑道：“公子放心，郡主已经交代过了。而且另外那几位掌柜的我也已经派人送信过去，银两也如数送去了。” 吕方不禁感激看向梁思琪。 他着实意外，梁思琪会对他的诗集如此上心，而且帮他将危险苗头扼杀在摇篮当中。 这简直就是没由来的关照。 梁思琪忽有些不自在，捋了捋耳旁青丝，轻声道：“你不必感激我，我只是不想咱们荆南郡难得一出的大诗才夭折而已。” 吕方道：“不管如何，郡主救我是真。这份恩情，草民会记在心中。” 梁思琪似觉得有趣，莞尔。 一笑如百花开。 梁栋又回过头，大煞风景道：“你的恩情有什么用？” 吕方愕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这个梁栋，简直就是个怼人机啊！ 梁思琪轻瞪了梁栋一眼，为吕方缓解尴尬，道：“我相信，以吕公子之才，假以时日必能响彻大渝士林的。” 吕方拱手说道：“郡主过誉了。” 说着，鼻子忽然嗅了嗅。 他这时才察觉到，梁思琪身上淡淡的芬芳好似就是自己送她的那瓶古驰竹韵女士淡香水的味道。 梁思琪见他表情，俏脸微红。 继而转移话题，“不知以后吕公子有何打算？” 吕方不禁又愣住。 梁思琪对自己好像有点儿关心过头了吧？ 这是她对自己应该有的态度？ 自己非礼过她，就算是诗才冠世，也不至于让她这个大郡主如此上心才是。 该不会她也如王晔嫣、许若云那样，被自己的诗才折服了吧？ 这刹那，吕方的心脏很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梁思琪这样的女人，要说他心里没有半点想法，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收敛心神，吕方道：“打算做些生意。” “做生意？” 梁思琪颇为诧异，“以公子才气，怎会想到去做生意？” 这年头生意人地位并不高，在她看来，吕方去做生意，那简直是暴殄天物了。 吕方苦笑道：“在我哥哥那混吃混喝十数年，总得想个法子自力更生。” 梁思琪眉眼挑了挑，“那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吕方道：“就是海外的那些稀罕物。” 梁思琪点点头，也不知道是认可还是不认可。 继而对梁栋说道：“弟弟，你和许掌柜的下去走走。” 梁栋撇撇嘴，站起身向下面走去。 吕方知道梁思琪肯定还有话要和自己说，也回头看向竹儿。 竹儿点点头，也向楼下走。 许臻更不用说。 能够在潭州开这么大的书坊，无疑是个极有眼力劲的人。 楼上顿时就剩下吕方、梁思琪两人。 梁思琪又道：“昨日，是许掌柜将诗集送到我那去的。我常常在他这买书。” 吕方点点头，“我知道。” 梁思琪又捡起桌上那本《葬花》，道：“听许掌柜说，你们宁远县的王姑娘和许姑娘都对你有意，想要和你成亲？” 吕方微微愕然，没想到连这事梁思琪都知道了。 随即应道：“是的。” 眼巴巴看着梁思琪，等待她的下文。 “我觉得这王家姑娘并非是你良配。” 梁思琪眼睛打量着吕方，似有深意，“见书如见人，从书上看，这王姑娘秉性如何我不敢说，但应该多少有些娇柔做作，而且颇具些小女子心思。若是寻常家庭，此女会持家有道，但以你才华，日后必能在大渝士林绽放你的光华，这王姑娘，便不见得是你良配了。我见过许多如她这样的姑娘，到最后，都并不得夫婿喜欢。” 吕方疑惑看着梁思琪，没有说话。 梁思琪又说：“至于许家姑娘，则稍显平庸了。依我看，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急于成亲的好，待你大放光华，到时候自有更为适合你的伴侣会出现。” 吕方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道：“我能知道郡主您为何要和我说这些么？” 梁思琪微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何？” 吕方心脏猛跳，嘴上道：“草民不知。” 梁思琪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又道：“说句冒昧的话，在公子心里，什么样的女子才能算是良配？” 吕方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大概瞧在眼里，钻进心里了，便是良配。” 这个回答让梁思琪颇为诧异，“仅此而已？” 吕方微笑道：“在我看来，情爱之事本是自眼缘始，若一味追求良配，那理性便过重了。感性、理性，往往是相冲突的不是么？也许有朝一日，我会看上一个既没有才学，又姿色普通的女子，但在我心中，她就是我的良配。” 梁思琪眼中浮现若有所思之色。 第63章 第一件事 良久，才说：“公子豁达，若心中有了，便不会再计较其他了。” 紧接着却又叹息，“只是这普天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做到如此豁达呢……” 吕方并不意外梁思琪的感叹。 如梁思琪这样的家世，出身时便锦衣玉食，享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富贵荣华，但是他们肩上所需承受的东西也同样非常人可以想象。前世，吕方寝室里有个兄弟家世不菲，换女朋友那就和换衣服似的。 吕方就好奇问过他，怎么说甩就甩了，难道都是玩玩而已？ 那兄弟说，他的亲事早就定了，没他选择的份。与其日久生情，还不如提起裤子不认人。他那样的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拥有真正的爱情。 吕方刚开始觉得这家伙就是装逼，但随着年龄渐长，见识也越来越多，逐渐深以为然。 如梁思琪这样的女人，婚姻也肯定没有自由吧？ 他心里忽地泛起些许酸楚。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能有这么好的福气。 “好了。” 梁思琪见吕方不再说话，微笑着站起身，“我也该回府了。” 吕方紧跟着站起身，道：“恭送郡主。” 梁思琪眼睛忽地眨了下，露出吕方从未见过的俏皮神色，“吕公子，我们能够做朋友吗？” 也不等吕方说话，又说：“不怕你笑话，我似乎没有真正的朋友呢！” 吕方看她眼眸深处浮现出的几分酸楚之色，点点头，“只要郡主不嫌弃在下就好。” 梁思琪道：“只要你不像当日那般放浪形骸，就不嫌你。” 说完俏脸微红，向着楼下走去。 那天吕方虽是轻薄未遂，但实际上还是占了些梁思琪便宜的。 起码顺势将梁思琪搂了个结结实实。 吕方看着梁思琪背影，摸了摸鼻子，忽地喊：“郡主。” 梁思琪回头。 吕方从茶桌上拿起个空杯子，兑换不少太太乐鸡精放进去。 然后递向梁思琪，“这是我从海外游商手里所得的佐料，鸡精。可以提鲜，你不妨拿回去让厨子往鲜汤里稍微放点试试。对了，这东西需放在干燥地方密封保存，不能沾水。” 梁思琪瞧向杯里黄澄澄鸡精，又瞧瞧吕方衣袖，“这算是你报答我的恩情么？” 吕方笑道：“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紧接着又说：“我都欠郡主你三件事情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偿还恩情的事情以后慢慢再说吧！只要郡主你不着急，我也不着急。” 这番说辞，让得梁思琪又是笑起来，“那我可得提防你赖账了。” 吕方道：“我可不想再被人给吊起来。” “那是你活该。” 梁思琪轻瞪了他一眼，又说：“不过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去考科举，若是及第，便算你完成了答应我的其中一件事，如何？” 吕方有些犹豫，没有答话。 他不知道梁思琪为什么忽然要他去参加科举，但他还没有决定好是不是要参加科举。 若真中了举人或是进士及第，那十有八九是要当官的。 而他觉得当官不自在。 梁思琪瞧他神情，也不强求，不再说什么，转身向着楼下走去。 吕方看着她窈窕背影，特意在楼梯口站了会才下去。 梁思琪是郡主，要是两人并肩而行，难免引人非议。 等他到楼下，只看到梁思琪钻进马车里。 临钻进车里前，往书坊内瞥了眼，和吕方眼神对视，微笑。 马车缓缓离去。 吕方抿了抿嘴唇，走到柜台。 从钱袋里掏出十张银票，给许臻，“许掌柜的，多谢你了。” 许臻微笑着，“公子客气了。” 继而瞧瞧外面，“这也快到饭点了，公子留在这里用膳？” 吕方轻轻摇头，“多谢，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这会儿，他的心情其实并不怎么好。 诗集的事情，让他想到许多东西。也许自己之前做的人生规划，该修改修改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这个年代，要想保住什么，必须得有相匹配的地位、实力才行。 带着竹儿牵马离开登科书坊，随便在街上找了间酒楼吃饭。 吕方始终怔怔出神。 竹儿瞧着纳闷，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她当然不知道吕方怎么和梁思琪谈过话以后就这么魂不守舍了。 难道是公子和郡主之间有什么故事？ 吕方回过神，微笑着摇摇头，“没事。” 他想明白了。 还是那句话，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 自己要想在这个世界逍遥自在，怕是还得当官才行。而且得当大官。 虽然吕梁也是官，但这县太爷未免有些太小了。 这刹那，他算是下了决心，参加科举，争取入仕。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 出了潭洲城，吕方又把天使之翼从腰间掏出来，垫到屁股后面。 然后又开始重温在竹儿怀里，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路上，却是忽然收到贺正词、贺成材父子两堪称翻天覆地的仇恨值。 仇恨值直接上涨两千余点。 吕方眼神微亮，这是吕梁对贺正词出手了？ 他连对竹儿道：“竹儿，再快些。” “呸！呸！” 张开嘴，满嘴都是细碎灰尘。 “驾！” 竹儿以动作回应。 背后温软的触感更为真实了。 但吕方感觉自己的菊花也裂得更开了。 总算回到县衙，吕方顾不得菊花处的剧痛，直接钻进吕梁办差的房间。 吕梁正埋头在里面批阅公文，也没抬头，就说：“回来了？” 这整个县衙，也就吕方敢这样直接推开他的房门。 吕方道：“回来了。” 刚准备问贺正词的事，却意识到自己不能问。 自己这才刚刚回到宁远县，该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贺正词遭殃的事的？ 好在吕梁倒也没有往这方面想，只道：“见了世子？他为何事叫你过去？” 吕方答道：“诗集的事，我打算在大渝各地出版诗集，郡主说眼下不合时宜。” “郡主？” 吕梁不能再淡定批阅公文，抬起头诧异道：“郡主也见了你？” “嗯。” 吕方点点头，“其实就是郡主想见我。她说若是我现在出诗集，怕是会引来许多大儒和士子的嫉妒，不是好事。” 吕梁沉思，继而点头，“郡主这是救了你啊……” 然后也忍不住疑惑，“她怎么会对你这般上心？” 第64章 再次上门 吕方道：“她说不想看到我这个荆南郡难得一出的大诗才过早的夭折了。” 吕梁闻言狐疑打量吕方几眼，最后还是点点头，“这个理由倒是勉强说得过去，郡主本来就是惜才之人。” 紧接着问吕方，“那诗集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吕方道：“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其余各地的书商不会再继续出版。至于宁远县已经出版的，应该不至于引起什么大的轰动。” “嗯。” 吕梁又轻轻点头，“单单宁远县不妨事，就算你的诗集在宁远县传得沸沸扬扬，也不至于会引起那些大儒和士子们的不满。” 又说：“除了这，郡主还和你说了别的吗？” 吕方道：“还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 “你怎么说？” “我说我打算做生意。” 吕梁深深看着吕方，“你认真的？” 吕方点点头，“当然是认真的，有钱才能逍遥自在。” 吕梁也没多说什么，只道：“由你自己做主吧！” 吕方问他：“对了，你这有没有应届潭州乡试、荆南郡解试和朝廷会试的考卷？” 科举四级，最高级别的殿试是由皇帝主持，只考时务策伦，算是皇帝面试。 所以并没有太多的参考性。 吕梁微愣，“你要这个做什么？” 随即眼中放光，“你打算参加科举？” 吕方点头道：“是有这个打算。” “可你刚刚不是说要做生意？”吕梁惊喜之余，纳闷道。 吕方耸耸肩，“科举和做生意不冲突啊，当官的不可以做生意吗？” 吕梁道：“大渝律法倒是没有这个限制，不过你忙活得过来吗？” 吕方嘿嘿笑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怎么说也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高端人才，要是连这点事情都摆不平，那吕方觉得自己前辈子就是白活了。真正的老板是怎么样的，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什么事都亲历亲为的老板，那是庸才。 吕梁又深深看他几眼，道：“历届考卷我这里没有，不过葛教谕那应是有的。我等会儿找人去问他要，然后给你送过来。” 大渝朝是官、吏两制。每个县衙都有为数不少的吏。 如宁远县，真正的官只有几人，但吏却是有数十上百人之多。 他们才是下面办实事的，有诸曹录、押司、孔目、教谕等等，很是繁冗。 其中教谕就是分管县教育事宜的，相当于是后世的教育局长。 “行。” 吕方答应道，紧接着又问：“贺正词的事如何了？” 这时问起来便不会显得突兀了，不会让吕梁觉得他是为贺正词的事情特意跑过来的。 说到这事，吕梁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来，道：“你不问，我也正打算要和你说的。我今天已经找他谈过话了，给他两个选择，要么引咎辞职，自请告老还乡。要么我将他的事情上报州府衙门，由州府衙门定夺。并让他明日之前告诉我他的决定。” “引咎辞职？” 吕方愣道：“他犯事了？” 吕梁意味深长道：“宁远虽小，却五脏俱全。他作为县丞，这两年多和王家等豪族来往密切，怎可能不给人留下半点把柄。” 吕方瞬间意会，肯定是王家、许家已经摆明立场，愿意站在吕梁这边了。 有他们帮忙，莫说贺正词手脚本来就不干净，就算干净，也有的是办法把他赶出宁远县去。 “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便宜他了？” 沉吟过后，吕方说道。 贺正词和贺正词可是想要他的命，而且已经实施过两次。虽然未遂，但其心可诛。 要是可以，吕方想把这父子两整得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吕梁轻轻叹息，摇头道：“贺正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若是要将他赶尽杀绝，就太麻烦了。” 他知道吕方心里的想法，又说：“你放心，等他辞官，便难以再对你造成什么威胁了。” 吕方砸吧砸吧嘴，“那行吧。” 他倒也没想过要贺正词和贺成材的命，这种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再者想想，留着这两个家伙时不时给自己贡献点仇恨值也不错。仇恨值可是比崇拜值要精贵得多了。 从吕梁的房间里面离开，吕方回到自己院子，又在屋子里发呆。 他现在的崇拜值所剩寥寥无几，只有可怜兮兮的不到两千点。诗集的事情告吹了，得想别的办法弄点崇拜值才行。 吕方始终坚信，系统绝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安生立命的根本。 可现在又上哪里去弄崇拜值呢？ …… 还没有在房间里呆多长时间，就有府衙前面的衙役找了过来。 是吕梁派来的，不是为科举考卷的事情，说：“少爷，老爷让您到前面去。王家主和许家主又来了。” 吕方微愣。 又来了？ 肯定还是为联姻的事。 只这两个家伙怎么像是约好的似的？还是他们始终在关注着自己的行踪？ 这才刚刚回家不久，他们后脚就杀到了。 吕方揉揉眉心，跟着衙役往前面去。再到吕梁的房间，王也和许志楼都在里面，正在饮茶。 作为宁远豪族族长，他们虽然没有官身，但却可以说把控着宁远县的经济命脉，连吕梁都不得不对他们颇为客气。 他们配合与否，往往决定着宁远县的税收成效。而宁远县的税收成效，又是吕梁每年评级的重要因素。 “王叔、许叔。” 许志楼的年纪和王也差不多大，只是比王也要长得帅些，是属于那种比较有韵味的中年人。 有时候连吕方都纳闷，以王也的长相，怎么就能生出王晔嫣那样漂亮的闺女来。 他对着两人拱拱手，很是熟稔的样子。 其实说熟，倒也是真熟，以前他和王也、许志楼都打过不少照面。只是这两个家伙没怎么用正眼瞧过他。 “贤侄来了。” “贤侄客气了。数日不见，气度不同往常啊！” 现在当然不同了，王也和许志楼瞧见吕方，脸上都是立刻堆砌起笑容来。眼中满满都是不加掩饰的赞赏之色。 吕方的诗集他们也都看过了，同样惊为天人。 以吕方的诗才，莫说以前只是刻意放浪形骸，就算以前真是个傻子，他们也觉得吕方日后能够有大成就。 而现在吕方尚未发迹，便是他们最好的机会。极可能，以后家族会跟着吕方的发展而水涨船高。 甚至，此时此刻在王也、许志楼两人的心里，吕方是个比吕梁更具备“投资潜力”的潜力股。 “许叔过奖了。” 吕方笑眯眯，到吕梁的对面坐下，眼神又自王也、许志楼脸上扫过，“两位叔叔是来找我的？” 王也和许志楼同时点头，然后对视一眼，脸上仍然带着微笑。 这让吕方陡然觉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不应该啊！ 按此时的情况，他们两应该是竞争对手才是，怎么这眼神……有种奸夫淫妇的默契感。 第65章 一同嫁给你 吕梁脸色古怪，投给吕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王也一双眼睛被脸颊肥肉挤成了缝，“贤侄，昨日我们和县令大人所说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这……” 吕方有些讪讪道：“我年岁尚小，暂时还不想考虑婚配之事，所以……两位叔叔美意，侄儿……” “欸。”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也打断，“以贤侄你的年龄，现在大可以谈婚论嫁了嘛。我那女儿虽然不算国色天香，但怎么也算得上是姿容俏丽是不是？论学识、论姿色，很难在宁远县挑出来比她更出色的吧？贤侄，说实话，若不是这丫头实在喜欢你得紧，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将她给嫁出去呢！” 许志楼在旁边轻咳两声，“我家若云，也不差吧？” 王也连连点头，“自然自然。” 这两家伙果真是穿一条裤子了。 也不等吕方答话，王也又说：“我和你许叔叔商议过了，既然我们两家的丫头都中意于你，她们两又从小是闺中密友，索性不如一同嫁给你，也算是段佳话。你说呢？” 许志楼连连点头。 吕方瞠目结舌。 这也行？ 把王晔嫣和许若云都娶了？ 这放在宁远县其余人身上，那都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但吕方可不愿意。 不中意的女人，连一个都不愿意娶，更别说两个。 这种事情可没有好事成双的说法。 除非是并蒂莲！ 但又不能明着拒绝王也和许志楼，免得把这两个家伙又给得罪了。 吕方稍微措辞，委婉道：“两位叔叔美意，侄儿惶恐。王姑娘和许姑娘都是难得的佳人，娶任何一位都是侄儿平生之幸，只是侄儿泛泛之资，怕是……这要是传出去，也让人笑话侄儿不是？” “这有什么。” 王也道：“大男儿志在四方，娶两个婆娘算什么。我知道侄儿你担心什么，我和你许叔叔都……咳咳，我们都商量好了，你现在未立功名，也没有事业，便先娶了我家丫头，待过两年你事业有成了，再将你许叔叔的二丫头也娶进家中，做个平妻便是。到时候，谁也不能说三道四。” 许志楼在旁边补充，“贤侄若是心急，常去我许家走动走动、留宿，我也是不计较的。” 留宿？ 这不就是默许自己去睡她女儿？ 不对，简直就是怂恿了。 大渝朝的人思想这么开放么？ 吕方没想到王也、许志楼连这个都商量好了，只觉得头皮发炸。这两只老狐狸可真难对付。 这是非得把他们家的女儿嫁给自己不可了。 他瞧瞧吕梁，讪讪笑道：“两位叔叔，这事咱们还是容后再说吧！我们吕家有祖训，兄未娶，弟不及。眼下我哥哥都还没有成亲，你们让我娶王姑娘和许姑娘，这是让我违犯我吕家族规啊……” 王也、许志楼都看向吕梁。 吕梁嘴角抽搐，“是有这个规矩。” 王也和许志楼只是轻笑。 他们哪里会看不出来？ 要是吕家有这个规矩，吕梁不至于到现在还不跟他们说。早就用这个说法搪塞他们两了。 显然，这就是吕方临时捏造出来的。 不过吕方的心意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吕家小子，对他们两家的丫头并不中意。 虽然心里有些愤愤吧，但也不至于到生气的地步。以吕方的诗才，连他们都觉得，看不上王晔嫣、许若云，也是正常。 许志楼忽然对吕梁说道：“县令大人，我家那大丫头也尚未出嫁，不如……” 吕梁也头皮发麻了，连道：“本县事务繁忙，还是容后再说吧！” 怎么也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头上来。 好在许志楼和王也倒也没有咄咄逼人。 在稍微叙了些闲话后，两人便起身告辞离开。 吕梁送他们出屋。 再走回来，吕方问他，“哥，我这样会不会把他们两得罪了？” “应该不至于。” 吕梁道：“以他们两个的性格，若是心中有气，应该不会对你说话这般客气。只我估摸着，他们未必会这样轻易放弃。” 吕方撇撇嘴，“都是因为你的破事。” …… 王也、许志楼并肩走出县衙，并未骑马，就在街道上走着。 王也道：“许兄，你觉得此事可还有成功的希望？” “难。” 许志楼轻轻摇头，叹息道：“没想到吕家二郎原来竟是如此的心高气傲，我们两家的丫头虽然优秀，但他未必看得上眼呐！而且县令不是放话说他上午去潭州见世子殿下了么，你说……这吕二郎是不是和郡主……” “嘶。” 王也瞬间倒吸了口凉气，“这、这应该不太可能吧！” 许志楼道：“我也觉得荒诞，但吕二郎就算没可能成为郡马，但也有可能博得郡主好感……郡主可是咱们大渝朝的才女，吕二郎诗才又如此出众，很难说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就说咱们两家的丫头，不也是因为这吕二郎的诗才，才突然对他这般中意么？” 王也紧皱着眉头，沉默起来。 过好半晌，才说：“若是这吕二郎始终不松口，咱们怎么办？” 宁远几大豪族，暗地里从不缺少竞争，但是在大体格局上始终都是齐头并进的。这也是连吕梁都不能小觑他们的理由。 这些扎根宁远县不知道多少年的大家族实在是盘根错节。 宁远县的几个有品级的主官都是外来户，而下面的小吏却是有无数来自这些大家族，或是和他们有着极为亲近的关系。 可以说，几大家族合力起来，完全有架空吕梁这个县太爷的可能。 大渝朝的官制本来就是以官控吏，吏却又扼制官员。 “能怎么办？” 许志楼也稍微沉默，叹息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这吕二郎已经隐成气象了吗……我有预感，他会在短时间内如平地一声雷，惊煞无数的宁远县人。单凭他的诗才，以后成就就不是县令大人可以相提并论的。而且我看此子心性、城府都是上上之选，我们宁远县如他而言只怕不过是个小池塘而已。他早晚是要鲤鱼跃龙门的，若和他交恶，可能日后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他眼中有着深深的忌惮。 对吕方的未来有多高的预期，也就意味着他对吕方的未来有多深的忌惮。 他们宁远几大豪族，说到底也只是能在宁远县掀起些风浪而已。 王也眼中闪过精芒，“你的意思，是咱们继续和他交好？” “当然。” 许志楼道：“若是实在不能成姻亲之美，和他交好总是没有错的。再想想办法吧，多让你家丫头和小子和他走动走动，用心交往。你号称慧眼识人，但我这双眼睛是否毒辣，你最清楚。说实话，我还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觉得一个人日后定然能够出人头地。” 王也苦笑，“你这么说，我越是舍不得放过这个乘龙快婿了。” “呵。” 许志楼轻笑，“那就看看你家晔嫣丫头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反正你要是打算用别的方法去逼迫他，我可不掺和。” 王也撇撇嘴，“我还不至于那么傻，你这家伙的眼光，我算是彻底服气的。” 这却是关乎到两人的往事了。 王家、许家同为宁远豪族，王也、许志楼也是从小一块撒尿和泥巴的主。多年交情，王也性格外向，许志楼稍显沉闷。 而王也当初能够把在宁远县鼎鼎有名的大美人倪玉追到手，做成那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美事，全是因为许志楼出谋划策。 许志楼只初次看到倪玉，便将她的性格甚至喜好看得分明。这才让王也投其所好，成功抱得美人归。 自那以后，王也算是对许志楼的眼光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66章 水晶剑酿造方法 夜。 吕梁把前面几年潭州府乡试和荆南郡解试、大渝礼部会试的考卷都弄来了，当然都是抄录本。 吕方用老何配置的草药在浴堂里泡过澡，回到房间看了个把时辰，然后盘膝打坐。 脑子里却是提示一波接着一波。 都是贺正词和贺成材父子两的仇恨值。 屡屡是“99”的数值跳屏。 吕方的仇恨值突破到七千点。 不用想，肯定是这两父子又在说“告老还乡”的事。这事本是吕梁做的，但这父子两恨屋及乌实属正常。 吕方的眼睛突然睁开，满是狂喜之色在跳跃。 七千点仇恨值！他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做什么了。 既能赚白花花的娘们，不，银子，还能赚大把的崇拜值。 眼下没法给陈幼熙赎身，良品铺子的进货渠道也是问题，自己可以酿造剑南春啊！ 这年代的酒都是米酒，度数仅仅在十度左右，就算是那些宫廷御酿，也不过是选材更好，酿酒方法更精细，口感和颜色更好而已。但要论起度数、口感，怎么也没办法和剑南春相比。 受制于这个年代的设备，吕方没考虑过自己能够将剑南春复制出来。但是，要酿造出三十度左右的白酒应该是不难。 他首次对贺正词和贺成材这对仇恨值贡献大户生出“感激之情”。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天使啊！ 想到这个点子，吕方便再也没办法静下心去修炼了。 从床上蹿下来，点燃油灯，坐到了书桌前面。 打开仇恨搜索引擎，“剑南春水晶剑酿造方法。” 系统提示：“需要消耗仇恨值五千点，宿主是否确定搜索？” “确定！” “剑南春水晶剑酿造方法，此处省略若干字……” （受限于作者知识水平，此处大家自行脑补或者百度。） （ps：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仇恨值转眼间又只剩下了一千多点。 不过吕方这会儿完全顾不得心痛，整个心思都黏在水晶剑酿造方法上。 选料、制曲、发酵、蒸馏、陈酿、勾兑、罐装。 剑南春水晶剑作为现代白酒，其实在酿造工艺上有很多还是延续了古代的酿造手法。选料、制曲、发酵、陈酿、罐装五个步骤基本上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多的是蒸馏和勾兑两个步骤。 而这两个步骤又恰恰是其中精髓。 吕方怎么说也是大学生，看完酿造方法的诚述，心中大概有数。 现在只要弄到蒸馏用的东西，他就完全可以开始酿造白酒。 而这蒸馏器本来也简单，吕方都甚至不用再耗费仇恨值去搜索简易蒸馏器怎么制作。 至于最原始的酒，可以直接去酒庄购买。不贵，省时又省力。 这整夜，吕方的房间里不间断地响起嘿嘿嘿的声音。 他简直比将观潮经点到九层还要兴奋。 毕竟观潮经就是用崇拜值点上来的，成就感，不是自己酿造白酒可以相比。 寅时。 竹儿准时来敲响吕方的房门。 吕方这个时候其后才刚刚进入修行状态不久，但是精神头仍然不错。 他神清气爽出门。 竹儿看到他嘴角抿不住的弧度，狐疑地往里面瞧了眼。床上却是空荡荡的。 她疑惑道：“少爷你昨晚总是笑什么？害我和芙儿还以为是闹鬼了。” 昨晚上芙儿是她抱在怀里睡的。 吕方抽抽鼻子，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些开心的事情。” “开心的事情？” 竹儿脸色些微古怪，“少爷该不会是老实这些时日，又想到和醉花楼那些女人的……” 渐渐有些脸红了。 好在是天黑看不出来。 到酒窖里，吕方又经受了一通老萧非人的“虐待”。 揉筋挫脉这种事情，短时间内真的很难见到成效。 不过吕方倒也慢慢适应这种痛苦。 正所谓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假如生活要qj我，如果不能反抗，那就索性躺下享受。 吕方也不知道这样下去，长此以往，自己会不会患上受虐癖。 好在揉筋挫脉后泡药浴的过程是舒坦的。稍微遗憾的就是，没有女人来个马杀鸡。 竹儿关系太过亲近，吕方不好意思下手。 他就想着，等自己酿酒赚大钱了，到时候再买个漂亮丫鬟，手嫩嫩的那种，每天给自己做马杀鸡。现在虽然还有钱，但毕竟不是个大老板，怎么都显得有点不配。 泡完药浴刚回房间，贺正词的仇恨值又来了。 这回更是汹涌，直接给吕方贡献了一千五百多点。 这估计都要赶上夺妻之恨了。 不过吕方还是在房间里挨了两刻钟，才往县衙前面走去。 找到吕梁。 吕梁正在房间里办差，吕方问道：“那贺正词来找你没有？” “呵呵。” 吕梁抬头笑笑，拍了拍旁边的文书，道：“他才刚走没一会儿，这是他递交给我的告老文书，我正在写让州府衙门下派新县丞的文书。等会儿就让人送到州府衙门去。” 吕方道：“那他们不会再呆在宁远县了吧？” 吕梁嗤笑，“他还好意思呆么？他还敢呆么？” “嘿嘿。” 吕方也笑，“那我得送送他们去。” 这么好的仇恨值机器人，没理由就这么放过了。 “去吧！” 吕梁也不拦着，“去好好恶心恶心他们。就让他这么告老便放过他，着实是便宜他们父子了。就他们两对你做的那些事，若不是怕引起上头的猜疑和不满，我真恨不得把他们父子两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才好。” 吕方心里暗暗感动，“大人不记小人过，没必要为他们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惹自己一身骚。” 说完，向着房间外走去。 吕梁看着吕方背影，沉默半晌，嘴里喃喃，“话听着糙，却有几分道理。二郎的眼界心胸……似是不俗啊……” 第67章 狂热粉 吕方回到衙门后面，自己的院子。 一时间也顾不上制作蒸馏器的事，瞧着正和芙儿打扫卫生的竹儿，喊道：“竹儿，陪少爷我出趟门。” 自从发生醉花楼遇袭的事情，又知道竹儿是个六品高手高手高高手，他便想好去哪都要带着竹儿。 起码在自己成为六品武师以前要这么做。 “噢。” 竹儿回头答应，“这就走么？” “这就走。” 竹儿便把扫帚放下，抿了抿嘴唇道：“少爷你稍等，我去换套衣裳。” 她不怨吕方了，但还是有些自卑的。陪着吕方出去，便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不至于太丢少爷的脸。 芙儿瞧着，却是忽地嘟起嘴巴，哼哼了两声。 自从竹儿过来，少爷就好似冷落她了。不带她出去了。 吕方看她这打翻了小醋坛子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芙儿生气了？” 芙儿也不隐瞒，道：“少爷你怎么都不带我出去了？” 吕方道：“那还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么，我怕你们跟着我出去遇到危险啊。” 芙儿却也不是这么好忽悠，又道：“那你怎么就能带竹儿出去？” 吕方砸吧砸吧嘴，“这是秘密。” 然后走到芙儿面前，把最后的两千点崇拜值都兑换成了零食，摊在石桌上一大堆，道：“出去有什么好玩的，你就在家里呆着，等会儿把凝儿、梅儿叫过来陪你吃东西唠嗑，不舒坦么？” 芙儿看到这些零食，眼神已经亮了，用力地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竹儿才从房间里面出来。 精心打扮过的她着实让吕方惊艳，甚至连芙儿都微微张大了红润的小嘴唇。 樱桃小嘴，琼鼻柳眉，竹儿的五官真的没什么可挑剔的。头上那株金丝八宝攒珠钗簪在她乌黑的头发上，相得益彰。 吕方由衷赞叹道：“竹儿真漂亮，这样走出去，怕是过几天提亲的人就会堵住你家大门了。” 竹儿俏脸晕红，含羞带怯看了眼吕方，“竹儿谁也不嫁。” 吕方却是没多想，笑着往外走去。 芙儿嘟嘴拿着扫帚，看着吕方带竹儿出门，嘴里嘀咕，“少爷真是根大木头！” 出了县衙，吕方没带竹儿直奔贺家，而是去了卖烟花爆竹的商铺。 大渝朝有火药，所以也已经诞生了这些东西。 刚进店铺，吕方就冲着里面掌柜的说道：“给本少来十个最大的炮仗，再来十个最大的烟花。都送到贺县丞家门口去。” 掌柜是个年轻人。 瞧见是吕方，忙不迭从柜台里跑出来，“原来是吕公子光临小店，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吕方微愣，“你认识我？” 以前倒霉蛋可没这么受待见，他发觉，这个年轻掌柜眼神里的那几分热络、开心不是装出来的。 “当然认识。” 年轻掌柜的道：“这宁远县现在谁不认识您啊！您可是咱们宁远县的大才子！” 说着又蹿回到柜台里，然后拿出本书来，跑到吕方面前，“您这诗集简直就是冠绝大渝啊！能不能请您给我在上边签个名？” 似怕吕方不答应，又连说：“我这几天每晚上都捧着您的诗集苦读。若不是怕冲撞了您，就去县衙门口守着您了。” 狂热粉啊！ 吕方笑着点点头，“行，既然你是我诗集读者，给你签名自是没问题。” 掌柜的忙又拿过来笔墨。 吕方接过笔，却是有些傻眼了。 刚刚光顾着得意，却是忘记自己的毛笔字极其潦草了。前世光用键盘了，钢笔字都写得不好，更遑论毛笔字？ 找竹儿代写？ 别人要的可是自己的签名，貌似有点不合适。 “沃日啊……这回怕是要翻船了。这掌柜的不会因为我的毛笔字太差就粉转黑吧？”吕方心想。 年轻掌柜的眼巴巴看着，瞧吕方不动，愣道：“吕公子，怎么了？” 吕方抓耳挠腮，“我要说我今儿个出门看了黄历，今日不宜写字，你会不会相信？” 心里止不住吐槽，“这系统，连投壶都能是技能，怎么就没有毛笔字这个技能呢？” 年轻掌柜的脸色古怪，“这……” 黄历上还写了不宜写字？ 自己家的黄历怎么从来没写这些。 而吕方在这刹那，脸上已经是露出惊喜之色来。 因为他刚刚吐槽完，系统就冒出提示来了，“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繁体书法，是否学习？” “学习！”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恭喜宿主，习得技能繁体书法。” 熟练度……竟然没有满值，只是显示max。 这就是没有上限了？ 书法无止境？ 吕方觉着自己忽然有些摸不着这系统的脉门了。 看着仅剩的三万余点崇拜值，着实有些舍不得用来兑换技能点添加到书法上。 现在要弄点崇拜值不容易，纯靠着那诗集，偶尔还能让宁远县人贡献些崇拜值。 可这羊毛，又还能薅多久？ 年轻掌柜的看着吕方脸色风云变幻，于心不忍，道：“若是实在不合时宜，那我改日再请公子给我题字吧……” 吕方借坡下驴，“如此甚好，我明日再过来找你。” 他还是想先回家试试看，先给这书法技能加个一百点，看看成效怎么样。 说完连忙转移话题，“你快些把烟花爆竹送到贺县丞那里去，我在那等你。” 话音落，抬脚就往外面走。 竹儿轻笑着跟在后面。 到外头，对吕方说道：“少爷以前不练字，现在可是担心在别人面前出丑了吧？” 吕方没好气回头，死鸭子嘴硬，道：“少爷我今儿个就是不想写字，怎么着吧？” 竹儿只是笑。 到贺家门外，贺正词一家还没有离开。 有辆马车正停在门口，两个贺家老仆如丧考妣似的苦着脸往里面搬运东西。 吕方嬉笑看着，问道：“咦，你们这是要搬家啊？” 两个老仆瞥他，神色不善。 “来自刘永全的仇恨值33！” “来自王老根的仇恨值33！” 谁都看得出来吕方来者不善。 就他们家老爷被县令老爷陷害那事，他们也是知情的。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至于要灰头土脸跟着自家老爷回老家去。 “嘿。” 吕方笑得更为开心，“你们家老爷和少爷呢？怎么说本少也和你们家少爷是好友，今日特来送送他。” 两个老仆仍然不答话，闷头搬东西。 他们进进出出的，也不见贺正词和贺成材出来。 但仇恨值却是没少。 “来自贺正词的仇恨值99！”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吕方知道，这父子两这是刻意躲着自己。 他也不急，就这么在门口守着。反正自己就是过来赚仇恨值的。 不多时，那年轻掌柜的送烟花炮竹过来。 吕方让他沿着贺家摆开，带着竹竿的鞭炮全都挂在贺家的围墙上。 第68章 猴子偷桃 两个老仆瞧着直欲吐血。 “来自刘永全的仇恨值66！” “来自王老根的仇恨值66！” 就没见过这么贱的。 吕方瞧也不瞧他们，享受着仇恨值往上窜的快感，问年轻掌柜的，“多少钱？” 掌柜的搓搓手，“不用了，不用了，公子愿给我题字，哪能还要公子的钱。” “别。” 吕方道：“给你题字那是我自愿，生意归生意，该多少钱还是多少钱。少爷我也不差这点钱。”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还不至于从这年轻掌柜的这里薅羊毛，省下这三瓜两枣的。 掌柜的有些犹豫。 吕方直接掏出锭银子拍到他手里，“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作甚。” 掌柜的也就顺势收了，给吕方找钱。 然后离开时，还三步两回头的打量吕方。 心里就想着，吕公子原来是个好人，亲善和蔼，哪里有蛮横霸道的样子？ 以前光听那些人瞎咧咧，肯定是刻意败坏吕公子名声的。 “来自黎子帧的崇拜值888！” “来自黎子帧的崇拜值888！” “来自黎子帧的崇拜值888！” 吕方不经意又收了波崇拜值，心里微喜。 又过了片刻。 街上行人越来越多。 后天就是清明，这回家祭祖和出门踏青的人都越来越多。宁远县街上也多了些生面孔。 对于吕方在贺家外面摆出的阵仗，有不少人好奇观望。 但也没太往心里去。 认识吕方的，觉得吕方做什么怪行径的事情都是正常。 而不认识吕方的，只以为这家是有什么喜事。压根没往吕方身上想。 贺正词、贺成材父子两到底是没有熬过吕方，闷在屋子里给吕方贡献了近两千点仇恨值以后，还是出门来了。还有那两个老仆，和贺正词的老婆。 他没有妾。 这就是他们贺家的所有人。 瞧见吕方笑吟吟站在门外，父子两的脸都是黑如锅底。 “来自贺正词的仇恨值99！”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来自宋淑梅的仇恨值55！” “来自刘永全的仇恨值66！” “来自王老根的仇恨值66！” 吕方笑容更是洋溢，嘴都裂到了耳后根，大手一挥，“竹儿，点火！” 然后拱着手走到贺家人面前，大声喊道：“恭贺贺县丞引咎告老！” 生怕街上人听不到似的。 而听到他喊声的人，果然都顿住了脚，往这边看来。 贺县丞告老？还是引咎？ 什么情况？ 贺正词眼睛像是要吃人，恶狠狠看着吕方，但终究只是说：“我们走。” 又是一波仇恨值。 “别急啊！” 吕方喊道：“贺县丞在宁远县两载有余，搜刮民脂民膏，眼下终于告老还乡，且也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欢送欢送不是？” “老天有眼啊，可算是把你这个瘟神给弄出宁远县了。” 周围人听着吕方的话，开始指指点点。 “原来贺县丞是这种人……” “呵，早就听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当县丞这两年多不知道捞了多少呢！” “这种人，就该早点滚出咱们宁远县。” “……” 贺正词眼睛眯起，“吕贤侄，做人还是留一线的好。我为何会告老，你心中有数，你敢断言，我的今日，就不会是你们兄弟两的明日？” 吕方不以为然，嗤笑回敬，“那我也是先看着你死。” 话音落下，旁炮竹声也响了。 响彻整个街道，来回回荡。 紧接着是烟花。 冲到天上，看不到烟火，但是震响浓浓。 这动静，惹得更多的人向这边走来。 “来自贺正词的仇恨值99！”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 贺家主仆的脸色都外黑如碳，内红如血，一个劲给吕方刷着仇恨值。 吕方嘴炮如龙。 “吕某这欢送仪式，可还让贺县丞、贺兄满意？” “以这种方式回乡，应该不会影响到贺兄日后娶婆娘吧？” “不过贺兄你长相这般丑陋，娶不到婆娘也是好事，免得祸害了人家姑娘。” “再者说，像你这般恶毒心性，我还真担心你生孩子没屁眼。” “你！” 其实吕方的嘴真算不上毒，但在这个年代，可算是罕见了。 打人不打脸啊！ 贺成材伸手指着吕方，都气得说不话来了。 连贺正词都是浑身哆嗦。 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有心辩解，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他本来手脚就不算太干净，更莫说，眼下告老已是定居。 成王败寇莫过如此。 等他告老的事情传开，所有的舆论风向仍然是会倒向吕梁、吕方那边。 鞭炮声浓浓中，吕方转眼扫过周围围观百姓，喊道：“请大家和我同送贺瘟神！” 贺正词摇摇欲坠。 贺成材双眼通红，冲向吕方，“你欺人太甚！” “你敢！” 还在放着烟花的竹儿当即就要向着这边跑来。 随即却只瞧见吕方不退反进，两步上前。 下蹲、出手、掏裆，猴子偷桃，动作一气呵成。 撒开胯的贺成材顿时僵住了，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呃……” 如同公鸡被扣住喉咙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来。 贺公子双眼鼓瞪如铃铛。 继而，软绵绵躺到地上去，翻着白眼抽搐。 临晕倒前，还不忘给吕方贡献了波仇恨值，超出天际，“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101！” 吕方收回手，站直身子，嬉笑着对周围人说：“大家都看到了，是他先打我的啊！” 然后再转身正对贺正词，脸色猛地变得正经起来，沉声道：“你们父子两想要取我的命，这就是我让你们付出的代价。” 贺正词瞧了瞧地上人事不省的儿子，咬牙切齿。 但真恨到这份上，他反倒是突然冷静下来，幽幽道：“吕贤侄好手段。” 然后默不作声在两个老仆的帮助下扶起贺成材，往车里钻去。 马车驶向宁远城门，怎么看，都有种鼠窜狼奔的狼狈和萧索感。 “少爷，你没事吧？” 竹儿跑到吕方身边问。 吕方眼中冰冷瞬间逝去，温和道：“我没事。不过，贺成材这辈子估计是完了。” 他修到满值的右手五指玄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说开山裂石，抓破两颗蛋蛋绝对不在话下。 其实他刚刚是有些犹豫的，但想到贺家父子两之前做的事，便也狠了心。 如果不是自己歪打正着的穿越，不是醉花楼陈幼熙出手相救，自己，还能见着今天的太阳吗？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贺家父子，便算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堂课吧…… 第69章 仙人所授 不再理会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吕方带着竹儿离开。 公报私仇也好，落井下石也罢，相对于贺家父子的做法，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仁慈。 公道自在人心，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回到府衙，吕方让竹儿回院子里去，自己径直到吕梁办差的房间里。 吕梁见他回来，问道：“贺正词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 吕方点点头道：“我抓碎了贺成材的命根子，这辈子他估计别想人道了。” 吕梁忍不住抬起头，露出惊讶之色，“你让他变成太监了？” 吕方道：“他自己送上来的，要不是他想打我，我还真没想这么对他。” 这话有点言不由衷。 吕方不得不承认，自己用言语刺激贺正词、贺成材父子的时候，就隐隐有想激他们动手的想法。要不然他不会在贺成材刚刚动手的刹那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碎贺成材的蛋蛋。 吕梁深深看他几眼，道：“他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心里却是把之前那句话给收回来了。 二郎这样的，应该算不上是心胸不俗吧？ 不过二郎以后要想在大渝官场上混迹，却也需要这样的手腕和心肠。不然，只会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瞧着吕方还站在面前，吕梁又道：“还有事？” 吕方道：“你这有没有咱们宁远酒坊的资料？” 这是他在回县衙路上想到的新主意。 与其到酒坊去买那些没经过蒸馏、陈酿的酒，倒不如直接买个酒坊。工具、酿酒师都是现成的，到时候自己只需要亲自上手蒸馏、勾兑两个步骤就行。这算是新型白酒的核心工艺，只要密不外传，就不用担心别人能够仿制出来。 吕梁微愣，然后道：“你打算开酒坊？” 吕方点头道：“对。” 吕梁微微皱起眉头，沉吟道：“二郎，你想做生意，我是支持的。但是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想开酒坊么？我们宁远县稍微能上得台面的酒酿也就只有桂花坊的桂花酿，其余的，都只能算是糙酒。生产工艺虽是不难，但利润不高，销路也仅仅只限于宁远县。你开酒坊，打算通过什么途径挣钱呢？你会酿酒工艺？” “会。” 吕方笑道：“我当然是有把握酿造出比桂花酿品质更好的酒，才会要开酒坊。” 吕梁惊了，“你什么时候学会酿酒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身上的秘密好像比自己还深。 他明明没有看过什么书，却平白无故就有了能够碾压大渝士林的诗才。 别人不知道，他吕梁还能不知道吕方到底是不是有刻苦用功吗？ 这也就罢了，他勉强可以说服自己是因为吕方天资不凡。 但吕方又能做各种新奇好吃的零食，还做出鸡精那种佐料，现在又说会酿酒工艺，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房间里可明明没有什么制造零食的工具。 而且，也没见他去采购过原材料。 好似自从被士子扔进水里以后，吕方整个人就灵窍顿开了。 本事多了，连性格都变了。 这绝不会是和光同尘。 吕梁深深看着吕方，等待他的回答。 吕方看吕梁这眼神，就知道吕梁已经心中起疑了。 他早就料定，这天早晚会到来。 自己凭空变出鸡精、牙刷、零食，这本来就是奇怪的事情。 而他当然已经想好说辞，道：“我说是仙人梦中所授，你信吗？” 这个年代仙鬼之说颇为盛行。 吕梁眼神仍然狐疑，“那你是怎么做出那些吃食来的？莫不是仙人赠与？” 吕方轻笑着，“当然不是，仙人只在梦中出现，怎么可能会给我这些东西。他只是传我制作方法而已，这些都是我平时上街时用买回来的食材随手所制。还有的，的确是从海外游商手中购买。” 吕梁沉默不语。 吕方知道他还是不信，又道：“哥，我有我的秘密，你也有你的秘密，不是么？” 吕梁又看他。 吕方接着道：“你知道我为何不追问你的秘密吗？” 吕梁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哥，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害我。即便有些事情瞒我，也是为我好。” 这话，让吕梁的眼神陡然变得深邃起来。 继而，忽地轻笑，“好，那我也就不问你了。不过，你梦中仙人长什么样子？” 吕方翻着白眼道：“鹤发童颜，白须飘飘的老头。” 吕梁愣道：“就这么简单？” 吕方道：“仙人不都是长这个样子么，有什么奇怪？要不下次他再出现在我梦里时，我问问他为什么长这副模样？” 吕梁笑着摇摇头，“罢了，我怕仙人会忍不住想要揍你。” 吕方耸耸肩膀，“帮我整理宁远酒坊的资料吧，我想直接买下一家。” “行。” 吕梁答应。 “尽快。” 吕方又说，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他知道吕梁肯定不会相信自己这番说辞，就算相信，也不会全信，但无所谓。正如他刚刚所说，吕梁是他血浓于水的亲哥哥，就算知道自己身上有秘密，也绝不会为挖开这些秘密而逼迫自己，更别说害自己。 吕梁看着吕方背影。 直到吕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他仍然发怔良久。 然后，嘴角忽地扯起微笑，喃喃自语道：“仙人传梦……就算是鬼神附体，你也仍然是我的弟弟。我相信，你也不会害我。” 说完，对着门外喊道：“让税曹梁录事将本县酒坊资料送来。” “是。” 外面响起衙役的应答声。 税曹，是大渝县衙内诸曹之一，负责征税之事。 而税曹录事，即是主管税曹的录事。隶属于县主簿之下，虽然只是小吏，但颇具实权。 关于宁远县各行当生意，税曹录事算是最为清楚的了。 第70章 何二的心思 吕方回到后院。 芙儿果然叫上凝儿、梅儿两个丫头在院子里吃零食。刚回家的竹儿也已经加入其中。 “少爷。” 瞧着吕方进来，四个丫头都是甜甜地喊。 脑袋上戴着的，都是吕方送给她们的发簪。 吕方笑吟吟答应，也坐到石桌旁，加入“战圈”。从最是贪吃的芙儿手中虎口夺食。直引得芙儿连连娇嗔。 不多时，便有前面的衙役送过来宁远县各酒坊的资料。 探头在外面瞧着，“少爷，这是老爷让送给您的东西。” 吕方看得出来这衙役对四个丫头的垂涎。 虽然四个丫头都家世不好，但胜在个个长得俏丽。而这年头县衙里的衙役、杂役多是泥腿子出身，连吏都算不上，家境也通常不会好到哪里去。不管能娶到哪个丫头，对他们来说都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事情。 不过吕方可没大方到撮合芙儿她们和这些衙役的地步。 既是自己家的丫鬟，那就算以后要嫁出去，也必须选个好男人。 没有让衙役进门的意思，吕方顺手从石桌上抓起把香瓜子，走到门口，从衙役手中拿过资料，又将香瓜子递给他，道：“辛苦。” 年轻衙役很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连连点头，“谢谢少爷。” 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吕方的变化已是越来越深入人心。 整个宁远县再提及吕方以前那些荒唐事的人越来越少，就更莫说是县衙里。 而且贺正词的事情，也是让这些县衙的人对吕梁、吕方生出忌惮。 以前的吕方荒诞不羁，行事放浪。但现在的吕方，更像是猛虎苏醒，露出獠牙便就把堂堂县衙的二号人物给逼出了宁远县。若说吕方和这事没有关系，那是谁都不相信的。 以前吕少爷和那贺公子交好的时候，怎么就没见着县令老爷把贺县丞给逼走呢？ 看着衙役离开，吕方拿着资料直接往房间走去。 芙儿喜形于色，总算是没有人和她抢吃的了。 这时候，走到门口的吕方却是忽然回头，“芙儿，进来给少爷磨墨。” “噢。” 芙儿整张小脸顿时垮下来，撅着小嘴不情不愿答应。 凝儿、竹儿、梅儿都是捂嘴轻笑。 进房间，吕方把资料摊开在书桌上。 其实整个宁远县总共也就四家酒坊而已。 以桂花酿独占鳌头的桂花坊，正是王家的生意。 其余三家，分别是清平坊、平乐坊、清溪坊。 平乐坊是同为宁远豪族的“李家”的生意。 清平坊和清溪坊则相对要普通许多。 吕梁让人送过来的资料里，还有这四家酒坊近两年的纳税情况。 桂花坊有桂花酿作为招牌，其下又有桂香酿占据糙酒市场，宁远县酒业龙头地位从这两年赋税看没有丝毫要被撼动的迹象。每个季度的征税不在百两以下，而且呈现逐渐上涨的趋势。 平乐坊的每个季度纳税也有三十两左右。 清平坊、清溪坊要相去甚远。 清平坊每季度纳税仅仅十两左右，按利润算，可以说是可怜。 而最可怜的还是清溪坊，近两个季度的报税，竟然是零。 这说明他们现在完全就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但前面的赋税却也不算少，竟然能和平乐坊勉强持平。 按理说也应该是个不错的酒坊，怎么会突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样下去，估计马上就得解散了吧？ 但吕方的眼中却是放出光来。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个场地，还有工具、工人而已。而不是需要赚钱的买卖。 本来就有盈利的酒坊，收购价格肯定也不低。而如清溪坊这样岌岌可危的，那就是妥妥的漏啊！ 这可是抄底的好机会。 吕方当即站起身，对着屋外喊道：“竹儿，陪少爷去清溪酒坊。” 他想看看这清溪酒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旁边磨墨的芙儿傻傻看着，“少爷，你不写字啊？” 吕方微愣，这才又想起书法技能的事情来。当即又坐下去，兑换了一百点技能点添加上书法上。 一时间便有感悟涌上心头，通四肢百骸，竟有些技痒的冲动。 他从笔架上拿起笔，在砚台里沾上墨。 大手一挥。 一个“一”字跃然于纸上。 吕方轻轻点头，看着自己的字，虽然不说浑然天成，但总算也还看得过去。 随即便又将笔挂上，往屋外走去。 芙儿直翻白眼，“少爷你又捉弄人，让我磨墨，就写一横啊？” 然后放下手中砚台，气冲冲往外面走去。坐回到石桌旁狼吞虎咽。 吕方哈哈大笑，带着竹儿走出院子。 …… 这年头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说法，便导致许多酒坊都特意选在巷子极深处。 吕方以前喝的那都是从潭州运过来的佳酿，虽远远不如太原玉液、隰州琼浆那些佳酿，但并不妨碍他不将包括桂花酿在内的宁远县本土酒水放在眼里。在这之前，他可是连宁远县有几家酒坊都不知道，就更莫说记得它们名字。 竹儿滴酒不沾，自是对这些酒坊也不了解。 出县衙，吕方便带着竹儿直奔离县衙不到十分钟路程的醉花楼。 这里绝对是宁远县酒水佳酿最为丰富的地方。 到时，百花楼已经开门了。 他们也是要做中午生意的。 许大娘正在里面安排着小厮、龟公擦桌洗地。 瞧见吕方进门，些微诧异。 这位大主顾可是自从上回遇刺以后再没来过醉花楼，至今都接近十日了。 随即铺满胭脂水粉的脸上便堆砌起笑脸，边迎边道：“哟，吕少您来了。您可是有些时日没来咱们醉花楼光顾了，都想煞老身了。” 到吕方近前，又低声说：“幼熙小娘子这些时日茶不思饭不想的，怕也是想您呢！” 吕方心里还真有点儿波澜。 不过也有自知之明，陈幼熙茶饭不思，肯定不会是因为想自己。 就算是想，也只是想自己替她赎身。或者是埋怨自己没能替她赎身。 他笑眯眯，道：“今日本少不是来喝酒的，只是顺道向大娘你问个事。” 许大娘愣道：“什么事？” 吕方道：“咱们宁远县有家清溪坊，你知道在哪不？” “清溪坊啊……” 许大娘脸色有些古怪起来，“吕少您打听这个做什么？那糙酒，哪能入您的喉咙。咱们醉花楼近日从潭州好不容易弄来两坛登州的朝霞酒，是东家费了很大力气才弄来的，可是特意嘱咐老身要留一坛给您呢！” “你们东家有心了。” 吕方笑道。 心里却也不禁感慨这个何二会做人。 登州离着潭州天遥地远，朝霞酒怕是在潭州都不多见，何二能弄来两坛，还特意给自己留一坛，着实有心。吕方知道，这家伙是在为陈幼熙赎身的事情，再有自己醉花楼遇刺的事情赔罪。 花这样的心思，不是百十两银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虽然何二长得丑，但他还真的很难对这识时务的家伙生出嫌恶的心思。 想了想，又说：“你告诉你们东家，小娘子的事情本少能够体谅他的难处。至于刺客的事情，现在也水落石出了，贺家父子已经离开宁远，本少不会再怪到你们醉花楼头上。” “多谢吕少，多谢吕少了。” 许大娘连连说，老脸上满是喜色。 显然，她已经知道贺正词父子被逼出宁远的事。 然后便忙回头对一小厮喊道：“快去将东家房里放的那坛朝霞酿搬出来。” “不急。” 吕方摆摆手道：“酒，留着本少晚上再来喝，让小娘子陪我。本少现在去清溪坊有事。” 许大娘又是微愣，但不敢再多问，只又对里头喊道：“谁知道清溪坊怎么走？” 有正在擦地的小厮抬起头，低声道：“我知道，就在我家附近。” 许大娘道：“那你带吕少过去。” 那小厮默默放下抹布，走到吕方近前。低头站着，显得卑微。 这年头，在醉花楼这样地方做小厮的，大概都是实在没什么谋生出路的。 哪怕稍微有些门路，也会选择那些正规酒楼，免得受人非议。 当然，最不济的还是龟公。是这个世道的最底层。 “走吧！” 吕方不再和许大娘多说，对小厮说了句，转身出门。 小厮忙在前面带路。 许大娘看着吕方渐行渐远，眼中疑惑，嘴里嘀咕，“他去清溪坊做甚？” 第71章 清溪坊 路上。 小厮在前边埋头领路。 吕方带着竹儿跟在后面，问道：“你可知近来清溪坊生意如何？” 小厮连忙顿住脚，回身道：“回公子的话，据小的听说，清溪坊马上就要没了。” “哦？” 吕方故作惊讶，“怎么回事？” 他走到小厮身边，和小厮并肩而行。 小厮边走边道：“小的听说是去年年底开始，这清溪坊的少东家就染上了赌瘾，偷偷将家中财产输了个干净不说。为了筹措赌资，竟然还偷偷在他们家的清溪酿中加水。” “后来几家酒楼和客栈的人找上门，他们老东家卖了不少家里的物事才算是把钱给赔上，工人也都散了。但那少东家的恶习不改，就前几天，还有赌档的人找上他们家要债，说是把他们少东家的给狠狠打了一通。他们老东家的这几天已经放出消息要把宅子和酒坊卖掉，打算回乡下去了。” 吕方轻轻点头。 家里出现这么个奇葩，想不衰败都难啊！ 以前也亏得是吕梁家大业大，要不然，也早被倒霉蛋给败光了。 不过这也更让他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捡漏机会。 又问小厮，“那你知道这几日有没有人来看过他们家宅子和酒坊？” 小厮道：“公子恕罪，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吕方不再多问。 跟着小厮从主街转进屋后小巷，继而又在小巷中穿梭半晌。 总算是看到清溪坊的招牌。 其实就是张悬挂在大门口的帆布似的招旗。 当然，正门口上方也挂有木制的牌匾，并不显得多么寒酸。 很显然以前清溪坊的生意的确不错。 “吕公子，就是这里了。” 小厮对吕方说道，然后冲着里面喊：“贺当家的在不在家？” “在哩！” 里面传出来应答声。 吕方偏头看小厮，从钱袋里掏出几钱碎银，“成，你回去吧，辛苦了。” 接下来的事情，他可不想要这个小厮看到。 青楼、酒楼里的小厮嘴巴最是把不住门，而他可还想着用新酒一鸣惊人。 小厮眼中放光，但终究是讪讪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有些人的赏钱，他敢接，有些人的，却不敢。 主要是吕方以前的行径在他心中仍然留有阴影。 以前倒霉蛋可做过那样的龌龊事，到醉花楼给小厮赏钱，然后在那小厮要接钱时却是直接一巴掌摔在那小厮脸上，“给你脸了，本少爷赏你，你还真敢要！” 哪怕是那天倒霉蛋心情不好，但也着实没这么欺负人的。 吕方懒得多说，把碎银塞进小厮手里。“回去吧！” 小厮愣愣看着。 然后亦步亦趋地往回走，走出数十米，拔腿便跑。 竹儿瞧着，捂嘴轻笑，“少爷你给赏钱都这么吓人。” 吕方讪讪摸摸鼻子，无可奈何。 还不都是以前倒霉蛋作的孽？ 门被打开了。 有个双鬓斑白的老人露出头来，瞧见锦衣玉袍的吕方，微愣，“是公子喊我？” 吕方点点头，“你就是清溪坊东家？” 老人面相看起来其实就五十来岁年纪，但有着掩饰不住的愁容，点点头，“老朽正是，还未请教公子高姓？” “吕方。” 吕方道。 老东家眼中露出惊色来。 宁远县见过吕方的或许不算很多，但大概全部都知道他的名字。 回过神，老东家连道：“原来是吕公子造访，老朽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说着又问：“不知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眼中隐隐有些担忧。 他倒也听说近来吕方大有变化，诗才无双，但这并不意味着吕方的本性就变了。 之前倒霉蛋的形象可是根深蒂固，和他沾边的，几乎没好事。 现在宁远县人也就是看吕方这些时日消停，不再说他坏话而已。但估摸着心里，没多少人就真正肯定吕方已经改邪归正了。 吕方也不在乎这些，道：“本少听说你这酒坊想要卖掉，过来瞧瞧。” 老东家更为担忧，怕吕方是过来落井下石，趁机占便宜。 但吕方却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悄然叹息了声，“若是公子诚心想买，那请进来说话吧。” 他把门打开。 吕方带着竹儿走进去。 到里面，还是隐隐能闻到酒香。 吕方道：“直接带本少去看你们酿酒的地方吧！” 老东家微愣，犹豫道：“公子不打算先问问价格么？” 吕方摆摆手道：“先看看再说，你这酒坊，本少还未必看得上呢！” 老东家心里又是叹息，然后领着吕方往后面走去，“公子请随我来吧……” 他是祖传酿酒的手艺，以前清溪坊的生意着实还不错，他们家也是富裕之家，若非是家门不幸，也不至于要将这份祖业都给卖掉。 从天井右边的拱门过去，便是酒坊。 吕方放眼扫过。 清溪坊酿酒的地方很大，大概占据整个宅子的四分之三。上面用油布遮雨，酿酒的工具也都还在。看地上零散摆放的铲子、瓜瓢等东西，可以想象清溪坊的破败确实来得突然。 大体上，他是颇为满意的。 只是需要加个蒸酒室，其余不要做什么改动。 大致看过以后，便问老东家，“你这酒坊打算怎么卖？” 老东家答道：“连着这整个宅子和里面物事一起卖掉……三百两整。” 这个价格绝对是低价出售了。 虽然之前吕方买下的那间临街的店铺也只是二百两，但那间铺子的占地面积远远不能和这个比。再就是这里头还有酿酒的全部设备，这也是还算值钱的东西。而且老东家还说了，连宅子里头的东西都算进去。 即便肯定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不算这些，估计也能抵四百两的价格。 “这个价格没问题。” 吕方也不含糊，不打算落井下石，道：“不过本少买你酒坊是要做生意的，盘下来你这酒坊，本少短时间内也很难操持起来。要不这样，本少按这个价买下你的酒坊，然后这屋子还是留给你们住，你留下来在这里给本少做个掌柜的，本少每个月给你开五两银子的工筹，如何？” 老东家怔住，继而犹豫。 他没想到吕方会开出这样的条件。 第72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虽说他现在家道中落，但以前怎么也是个颇有头脸的人。按他自己的打算，是卖掉这个酒坊，还清赌坊的债务后，再靠着自己的祖传手艺回乡下去酿酒，东山再起。有手艺在，再做出个清溪坊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能让他儿子远离宁远县这个是非之地，戒了赌瘾。 但是不答应吕方，眼下又没有别的买家来找他。赌坊催债又急。 着实让他左右为难。 这时，吕方又说：“若是生意做得好，以后本少再分给你百分之五作为红利。你放心，到时候赚的数绝不会比你这个清溪坊之前赚的要少。” 虽然不知道吕方哪里来的自信，但老东家难免有些意动。 他道：“公子当真？” 吕方道：“自然当真。本少没功夫来操持这些，也不在乎这点儿小钱。” 老东家又沉吟了会儿，道：“只是要将酒坊重新开业，还需得把之前的工人给请回来才行。老朽之前，已是将他们辞退了。” 显然，他是答应了。 吕方道：“这个不是问题，你去将他们请回来。本少在他们原来的工筹上买个月再给他们加上一两。” 老东家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 他算是看到吕方的决心了。 要不……先把自家那不孝子送回到乡下去？ 他紧皱着眉头，半晌，道：“唉，看样子公子真是有心要盘下我这清溪坊做生意，老朽打心眼里感激公子。只是……不敢隐瞒公子，之前我那儿子做出过在酒里边掺水的荒唐事，现在我们清溪坊的名头算是臭了，这酒坊……怕是很难再操持下去。” 他是个实在人，几经犹豫，还是说出这番话。 这很可能让吕方放弃盘下清溪坊的打算，但他也不想坑了吕方。 如果吕方是盘下来做别的营生，他也就不会说这番话。 吕方有些意外老东家会自揭短板。 这样老实本分的人可不多见。 “爹！” 正要说话，拱门处却是响起声音，“再给我些银两，我出去逛逛去。在家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吕方偏头看过去。 是个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人，大概三十岁许年纪，脸上还有鼻青脸肿的痕迹。 当然，这年纪和吕方比起来，自是不年轻了。 老东家有些讪讪的，对吕方说道：“这是老朽的不孝子贺志高。” 贺志高…… 这志可还真他娘够高的。 吕方看这家伙表情神色，就知道这家伙在赌上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但好死不死，竟然有几分亲切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以前倒霉蛋就是这样子，臭味相投？ 说话间，那瘦竹竿似的贺志高已是走到近前，瞥瞥吕方和竹儿，又对老东家道：“我跟你说话呢！” 老东家气得眼角直颤，抬手欲打，但终究没舍得。 他道：“哪里还有钱？哪里还有钱？这家里都钱都早被你输光了。” “你可别框我。” 贺志高不以为然，“昨天你偷偷出门把娘的那些首饰都给去当卖了吧，你们都半截身子埋进土里去了，要回乡下你们回去，我要留在这。你把昨儿个那些钱都给我，以后便不用你们管我了。” “不管你？” 老东家眼眶瞪得滚圆，“看着你被赌坊的人打死吗？” 但他显然在贺志高眼里根本没什么威严，撇撇嘴，“今儿个我肯定能回本。” “哎哟。” 话刚刚说完，就传出惨叫。人如滚地葫芦般滚了出去。 吕方轻描淡写拍拍鞋子，道：“本少在和你爹谈事，哪有你说话的份。” 贺志高麻溜从地上爬起来，怒不可遏，“你、你是谁？” 但这家伙倒也是个有眼力劲的，瞧着吕方穿着华丽，硬生生把怒气给压下去。 吕方淡淡然道：“吕方。县太爷吕梁是我哥哥。” 对付贺志高这种货色，吕梁的身份绝对管用。 果不其然，贺志高闻言，顿时咽了口口水，瞧瞧自己的爹，不敢说话了。 莫说他们家现在衰败了，就是以前，他也绝不敢招惹吕方啊！ 他以前最多也就算是个宁远县小纨绔而已，而吕方，那可是最大的衙内。 吕方不再理贺志高，又看向老东家，“咱们继续说。招牌砸了无妨，本少也没打算再用这个招牌，只要以后酒水好，自然还是有人会抢着上门来买。” 老东家瞧瞧自家儿子，轻轻叹息，“若公子有此信心，那就全按公子说的办。等老朽将这不孝子送回乡下去，就回来请回那些工人，以后肯定尽心尽力为公子您办事。” “他？” 吕方又瞥瞥贺志高。 这家伙虽然不着调，但总算不是完全没脑子。看着也还机灵。 主要是贺老东家是个实在人，生出这么个儿子，着实可怜。 那份也不知道怎么生出来的亲近感，让他也有心想拉这个贺志高一把。 他道：“本少身边正好缺个跟班的，要不让他跟着本少试试？” 他想要做的产业很多，绝不仅仅只限于酒坊和良品铺子，现在虽然都还是萌芽阶段，但也可以开始培养自己的人马。就譬如良品铺子装修那些琐事，有了跟班，以后也就不再需要自己去亲历亲为。 竹儿她们是丫鬟，有些事情让她们去做，总不是那么方便。 贺志高虽然不着调，但兴许自己能调教好。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这……” 老东家的微愣，“这、小子不甚听话，怕是会连累了公子。” “没事。” 吕方摆手道：“只要你舍得，本少有的是法子让他听话。” 老东家瞧瞧在旁边暗自愤愤却不敢说话的儿子，咬咬牙，“那就有劳公子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收拾不了这个不孝子了。 吕方道：“那你这就去找地保来写文书吧！” “公子稍待。” 老东家拱拱手，向着外面走去。 贺志高也要跟着往外面走，却是被吕方叫住，“你留下。” 贺志高顿住脚，回头看向吕方。 吕方道：“去给本少泡两杯茶来。” 贺志高不自禁瞪起眼睛。 他以前可也是少爷做派，家里也是有丫鬟的，何时端茶递水过？ “去啊！” 吕方直接抬腿踹在他身上，道：“本少这是给你个机会，娘的，不识好歹的东西。就你这样，要不是看在你爹是个实在人的份上，本少都懒得理你。” 贺志高又被踹得痛叫。 但到底还是一瘸一拐去泡茶了，满肚子委屈，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 竹儿捂嘴笑，道：“少爷，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恶人还需恶人磨呢！” 吕方没好气翻着白眼，“你的意思是说少爷是个恶人咯？” 竹儿眨着眼睛道：“难道少爷你以前不是吗？” 吕方微愣，然后忽地嘿嘿笑起来。 其实有时候，做个“恶人”的感觉也不错。 第73章 酒坊到手 一杯茶的功夫，贺老东家带着地保匆匆回来。 刚进酒坊，眼中便是露出些疑惑之色来。 吕方、竹儿两人端着茶杯，在酒坊里的藤椅上悠哉悠哉坐着，而他儿子，则气鼓鼓蹲在地上，左脸上赫然有个鲜红的五指印。 “这是……” 贺老东家愣道。 半眯着眼睛的吕方缓缓将眼睛睁开，道：“你儿子连泡茶都不会，本少帮他长长记性。” 刚刚贺志高给他泡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泡的满杯。俗话说茶满欺客，在这年头，可是忌讳。 吕方才不惯着他，直接就是一巴掌乎在脸上。 贺老东家讪讪一笑，不知该如何接口。 稍有些心疼地瞧了眼自己儿子，转移话题道：“吕公子，那咱们这就签订契约文书？” 自己的孩子，自己打无所谓，让别人打总感觉怪怪的。但是是吕方打的，他却也不好说什么。 吕方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这就签吧！” 他也很忙，明天还得跟着吕梁回老家去祭祖。在这之前，希望能够把酒坊的事情给办好。 到时候等自己从老家回来，酒坊就能够直接开工。 老东家把吕方几人带进主屋里去，对屋子后面喊：“老伴儿，拿笔墨过来。” 贺家到这境地，连家里原来的丫鬟都已经遣散。现在就剩下老东家两口子还有贺志高两口子以及他们的孩子。 听着老东家的喊声，都出来了。 他老伴儿手中拿着笔墨纸砚，贺志高的娘子则是牵着个稚童，看起来七八岁左右。虎头虎脑的，长得很是不错。 贺夫人和贺志高的娘子保养也都很不错，看得出来以前生活滋润。只这会儿都是眼睛红肿肿的，怕是这几日常常以泪洗面。 贺老东家对年岁相仿的地保说道：“老葛，麻烦你这就写契书吧！三百两，以后我这宅子和酒坊便都是吕公子的了。” 说完，心里也是忍不住叹息。 他们老贺家终究还是走到这步了。 地保老葛也有些唏嘘，轻叹一声，从老东家老伴儿手中接过笔墨纸砚，到茶案处俯下身子写契书。 贺家人都神色复杂。 吕方说道：“连带着把我雇佣贺老东家做酒坊掌柜的，还有这犊子玩意儿做跟班的契书也写了吧！贺老东家工俸每月五两银子，再加上酒坊百分之五的利润。这犊子每个月……一两银子。” “一两？” 贺志高的眼睛瞬间就瞪圆起来。 就这点儿工俸，就算是他以前不沾赌的时候，也远远不够他每天花销的。 能够干啥？ 就算是去趟醉花楼，都还得精打细算，不然没钱结账。 吕方瞥他，“怎么？不服气？你觉得你有什么本事能够值更多的钱？” “我！” 贺志高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以前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连家传酿酒工艺都没学过。本事，有个屁的本事。 他母亲和媳妇儿则都是露出疑惑之色来。 贺老夫人走到自己老伴身边，低声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回乡下去么？” 贺老东家道：“吕公子留我在这替他操持酒坊，让儿子给他做个跟班。咱们不用回乡下去了。” 老夫人又道：“那咱们住哪？” 贺老东家拽住自己老伴的手，“吕公子让咱们就在这住下。” 老夫人瞧瞧自己儿媳妇和孙子，轻轻叹息，“也好，这样也不会耽误希儿的学业了。” 说完又瞧瞧自己那在吕方面前唯唯诺诺，不敢再开口的儿子，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无奈。 这家伙，也就敢在自己家人面前蛮横。 只是却也担忧。 连她都听说过吕方以前的行径，也不知道自己儿子给他做了跟班后，以后会是个什么样。 贺志高的媳妇则始终一言不发。 她也是殷实家庭出身，此时怕是对贺志高已经死心，若非是秉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想法，又有孩子牵绊，估计已经回娘家去了。 连吕方都看得出来，这小娘子眼中对贺志高已经没有多少恩爱在里头。 姓葛的老地保很快将契书写好。 吕方、贺老东家分别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按上手印。 吕方从钱袋里掏出三张百两银钞给贺老东家，从此以后，这酒坊和宅子便是属于他的产业了。 “签字画押啊！” 瞧着贺志高动也不动，吕方当着他父母妻儿的面，直接抬腿踹在他屁股上。 贺志高满脸委屈，瞧向自己父亲。 贺老东家几经挣扎，偏过头去。 倒是那虎头虎脑的小子冲到吕方面前，“你干嘛打我爹？” 吕方不理会毛头小子的怒气，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你爹该打，我代替你爷爷教训教训他。” 小毛孩很不乐意地拍开吕方的手，“你是个坏人！” 吕方哈哈笑，“你说对了，我就是个坏人。你敢骂我，就不怕我揍你？” 小毛孩往后退了退，又扬起脑袋，色厉内荏道：“我不怕你！你打我，我就咬你！” “希儿！” 贺老夫人怕惹吕方不高兴，连忙喊住，上前将自己孙儿拉到身边。 吕方轻笑着，偏头对贺志高道：“你儿子，比你有骨气。” 贺志高愣了愣，瞧瞧自己儿子，又瞧瞧媳妇，不知道心里是否有些什么感触。 但他终究是把契书给签下了。 吕方将契书收到怀里，对贺老东家道：“明日我便要回乡祭祖了，大概过几日回来。在这之前，你将工人都请回来吧！” “好的，东、东家。” 贺老东家点点头，改了口。 吕方想想，又从钱袋里掏出百两银钞递给他，道：“尽快将工人请回来更好，我没回来之前，你照样让他们开工。” 贺老东家微愣，“东家您不要在旁边看着吗？” 吕方摇摇头，笑道：“酿酒的事我不太懂，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这些以后还得靠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盯着酒坊。 格局太小。 贺老东家却是有些感动的，感激吕方的信任。 “来自贺许泉的崇拜值666！” “来自贺许泉的崇拜值777！” 吕方拍拍手，扭头又看向始终面带微笑的竹儿，“行了，回家。” 贺许泉连道：“东家留下来用饭吧！” 吕方摇头，“不必了。等以后酒坊生意好起来我再来。饭菜想要做得好吃，得有好的心情才行。” 说完，带着竹儿往外面走去。 贺许泉和他老伴儿，还有贺志高的媳妇却都因为他这句话若有所思起来。 走出屋，瞧见贺志高没有跟上来，吕方又回头，有些没好气道：“愣着作甚？还不跟着本少？” 贺志高瞧瞧自己家人，愣愣跟上。 到外面，吕方让贺志高在前面带路，“去城西街。” 清溪坊所在的地方小巷交错，四通八达却又弯弯扭扭。他之前只是让那醉花楼小厮领路过来，现在还真有些不记得回去的路。 上辈子，吕方就有点儿路盲属性。 贺志高埋头在前面领路，很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但细想，貌似吕方才是虎。 过第三个巷道拐角。 旁边是户黑瓦白墙的寻常人家，门前以石头堆砌起院子。院子里种着为数不少的花草。 门前台阶上，有个小贩坐着休息，草帽拿在手里扇风，瞧不见脸。担子和筒放在旁边，上面用白色纱布盖着。 卖豆腐的。 吕方三人也没往心里去。 只当吕方刚从这小贩身边走过时，这小贩竟是忽地暴起。 他跳将起来，双手如勾，直掐向吕方的脖子。 第74章 再遇刺 “少爷小心！” 竹儿的反应最是迅速，当即叫喊出声。然后抬脚向着吕方的前面蹿来。 脚底跺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沉闷响声。 吕方其实也有被吓到，条件反射往后仰了仰身子。听着竹儿的喊声，忽地回神。 到底是遇到过刺杀，不再像是上回那样手足无措。 而看清楚这个杀手的脸，他心里的怒气便立刻涌上来了。 又是这个王八蛋！ 他竟然还敢留在宁远县。 吕方意念动，内气在电光火石间在体内完成运转，汇聚到右手五指上。 抬手，撞上杀手那三指成勾的手掌。 “砰！” 竟是有闷响。 吕方踉跄退后数步。 而那杀手，竟然也是往后退出两步，脸上布满惊色，“你也是武师！” 然后又如上回那般，直接扭身向着左侧巷子掠去。 他本事不怎么样，倒是深谙一击不成就撤的原则。 “哪里走！” 蹿上来的竹儿轻喝，拔腿追去。竟是健步如飞，双脚脚尖点在地面上如蜻蜓点水。 吕方没有去追，瞧瞧自己的右手，有些红了。 但他内心却是充满惊喜。 这还是他严格意义上首次和人交锋，没想到，点到满值的右手五指玄竟然有如此效果。 他知道，光是比拼内气，自己不可能有这个杀手深厚。能够只是稍落下风，绝对是因为五指玄点到满值的缘故。 体魄、内气、功法，这算是决定武师强悍与否的三要素了。 老萧之前有说过，在内气同等的情况下，功法修到化境者，越级杀人不在话下。 贺志高这时候才好不容易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张大着嘴，“刺……刺客。” 吕方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子，有些没好气，“瞧你这熊样，区区刺客，又不是冲你来的，你至于吓成这样？” 贺志高习惯性瞪眼，却不知如何反驳。 以前他哪遇到过这样的阵仗。 但刚刚吕方的表现，着实有将他惊到，甚至心里震撼。 之前，吕方可以说是他们这些宁远县纨绔们的标榜。 有那么句话，在纨绔们之中流传甚广。 比放荡，你能比得过吕少？ 比败家，你能比得过吕少？ 比无能，你能比得过吕少？ 贺志高觉得自己再怎么不像样子，也肯定要比眼前这个靠着自己哥哥是宁远县令就胡作非为的家伙要强。 但现在，事实却好似是给他脸上来了一记重重的降龙十八掌。 吕方会作诗。 还会武！ 原来这家伙是深藏不露！ 贺志高忽有些挫败样子，低下头去。 “来自贺志高的崇拜值888！” “来自贺志高的崇拜值888！” …… 吕方不经意又收获了波崇拜值。 瞧着若有所思的贺志高，讥笑道：“别把本少想成和你们一路的货色。就你们这些玩意儿，比本少要差了十万八千里。” 贺志高默不作声。 吕方抬腿继续往前面走。 他只抬头瞧瞧吕方的背影，默默跟上。 巷子尽头，竹儿已经追上那刺客。吕方刚好看到她双腿踏在旁边的墙壁上，连踩两步，撵上刺客，翻身便踢。 刺客慌乱之间转身招架，结果却是被竹儿这势大力沉的一脚给踹得飞跌出去，重重撞在小巷那边墙壁上，滚落在地。 挣扎两下，吐出口血，竟是没能够爬起来。 吕方突然想起前世某本火爆小说中的一句话，“技术活，该赏。” 原来六品武师已是强悍如此。 吕方很有自知之明，以自己现在的这点修为，就算五指玄是满级，也绝对不是竹儿一合之敌。 他小跑着上去，腆着脸说：“竹儿你真厉害。” 贺志高眼睛瞪得圆圆的。 吕方会武已经让他万分惊讶，怎么也没想过，吕方身边这娇滴滴的瘸腿丫鬟，竟是这么个大高手。 竹儿脸色清冷，眉目含煞，“少爷，这家伙怎么处置？” 吕方微微眯起眼睛，瞧向地上脸色苍白如同死狗的刺客，道：“上回在醉花楼就是这家伙刺杀我，把他带回衙门里去，好好审问。” 竹儿点点头，直接将地上的刺客提溜起来。 香烛铺自然是去不成了。 三人走出巷区，往县衙而去。 路上行人看到竹儿手中提着的刺客，俱是惊讶疑惑，有人指指点点。 一是惊讶这丫鬟力气大，二怕则是在哀叹，这吕衙内又出来为非作歹了。 竟然欺负小贩，将人家打成这样，真是没品。 吕方其实也隐约听到几声窃窃私语，但自不会往心里去。 回到府衙，在门口就直接把刺客扔给看门的衙役，冲着里面喊：“吕梁，快出来。” 衙役愣愣看着小贩打扮，已经昏厥过去的刺客。 吕梁很快从县衙里跑出来，问道：“怎么了？” 吕方指着地上刺客道：“这就是上回要杀我那家伙，刚刚又撞上了。” 吕梁的脸色猛地阴沉起来，对衙役道：“且先将他关押入狱，等候本县随时提审。” “是。” 守门的衙役答应。 吕梁瞧瞧吕方，往里面走去。 吕方抬腿跟上。 竹儿刻意落后些距离。 贺志高倒也有眼力劲，只跟在竹儿的后面，不敢靠到前面去。 吕梁带着吕方进屋后，两人就在外面等着。 屋里。 吕梁露出吕方之前罕有见过的阴冷模样，“贺正词他这是找死！竟然还敢让刺客来杀你。” 吕方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晌，只问：“你想杀他们？” 他已经感觉到吕梁的杀心了。 吕梁抬头深深看他，“你怎么想？” 吕方叹息，“我不知道，我没沾过血。按理说，杀他们十次都不嫌多，但是……会不会太过残忍？” 这是他发自肺腑的话。 不管是前辈子还是这辈子，他连鸡都没有杀过，更别说人。虽说即便杀贺正词父子也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但他还是很难下决心。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吕方还没有做好这种手上沾血的心理准备。 吕梁眼中闪过吕方难以领会的神色，幽幽说了句，“这世道，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事情多了。我之前也是抱有息事宁人的心思，要不然不会只是让他辞官告老就作罢，但我现在却有些想通了……” “二郎。” 他双眼直视着吕方，眸光闪烁，“太过仁慈，只会让人欺到头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吕方看着他眼神，忽有种心中微悸的感觉。 他担心这件事情会彻底改变吕梁的心性。 本想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是这话，连自己都没法说服。 人家都要自己的命了，还饶吗？ 终究只是轻轻叹息，咬牙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以牙还牙。” 他这也是在说服自己。 这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法制健全的社会了，该用手腕的时候，必须用手腕。 吕梁点点头，缓缓起身，“我不会再给他们第三次刺杀你的机会……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没脸面下去见父亲、母亲。” 第75章 宁远地牢 说完，向着外面走去。 吕方跟着出门，却是看到吕梁不是往后院走，问道：“去哪？” 吕梁淡淡吐出两个字，“地牢。” 吕方稍微犹豫，道：“我也去。” 他不想全靠吕梁来庇护自己，有些事，总得要亲身经历。 吕梁回头，神色复杂，道：“这些龌龊事情，便由我去做吧！别脏了你的手。” 吕方微笑，“我长大了，可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跟在你后头吃鼻涕的小孩。” 吕梁微微一愣，想到往事，神色温和许多，“也罢，由你。” 吕方点点头，对竹儿道：“你带他去后院，跟着你们吃。然后在家里等我。” 他还是要去香烛铺看看的，按时间算，柜子应该是已经做好了。 “好的，少爷。” 竹儿答应了声，带着不敢说话的贺志高往里面走去。 吕方跟着吕梁往外走，吕梁问道：“这人是谁？” 吕方道：“清溪坊以前少东家，我把清溪坊买下来了，留他在身边做个跟班。” 吕梁疑惑道：“你要跟班做什么？” 吕方道：“总不能什么事都自己去做吧，你这县太爷下边也不是有各种小吏？” 吕梁笑笑，不置可否。 出了办差的房子，吕梁叫来衙役，说去地牢。 县衙衙役分为三种，皂隶、捕快、民壮。 县令虽然只是小官，但怎么说也是一县主官，在本县阵仗不小。吕梁为公事出行，那是有皂隶护卫开道，轿夫抬脚的。正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前面有人举着回避、肃静，中间、后面还有人佩刀护卫的架势。 可不是吕方这样，说出县衙，自己就出去溜达便是。 吕方也跟着享受。 坐进吕梁那绿顶轿子里，没由来有种坐上豪车的感觉。 地牢离着县衙并不远，仅有三分钟不到的路程。 外墙以青砖砌筑，颇为高耸。前面门庭不大，挂着“牢狱”两字硕大牌匾，便多了几分阴森的庄严。不到两米的拱门里还有小门，门后石墙上挂着白布，上面又是个大大的黑色“狱”字。 有两个民壮守卫在门口。 大渝朝并没有见官得跪的规矩，但还是得施礼。 瞧着吕梁仪仗到，待穿着青色官袍的吕梁下轿，便连忙拱手躬身，“小的见过县令大人。” 跟着下轿的吕方自然就没这待遇了。 吕梁官威也不浅，微微颔首，“去知会你们刘押司，本县要审刚刚送来的刺客。” “是。” 一民壮连忙答应，向着里面小跑过去。 很快，便有个中年人匆匆迎出来。 这便是宁远地牢的一把手刘押司了。面色黝黑，吕方以前也见过。 押司算是仅此于录事之下的小吏，虽无官身，但实权其实也不算小。 按大渝吏制，这刘押司隶属于法曹录事之下，分管地牢。其下还有手分、贴司、民壮等小吏、衙役。怎么说也是管着十多号人手，在前世，那就是妥妥的县监狱长。 “县令大人。” 只刘押司同样得对吕梁施礼。 吕梁又点点头，“带本县进去。” 然后这才往地牢里面走。 吕方跟在后面。 接连穿过几道狭窄的门，眼前才算是宽敞。 吕方放眼望去，宁远地牢占地怕是不在王家大宅之下。四周皆是高墙。 前面是地牢公署。 关押嫌犯的地方是在后面。 就这样的地牢，寻常嫌犯肯定是跑不掉的。而若是武师，通常不会被关押在县级地牢里。大渝朝廷明面上就有专门针对武师的机构和典狱，打更人，那只是暗地里的。 刘押司见吕梁神色难看，就直接带着他前往后面牢狱。 虽是地牢，但牢狱并非建立在低下。只是颇为阴森而已。 是一连排的砖砌平房，仅有不过人头大的小窗口，还是开在接近屋顶的位置。 门都是实木的，上门可有“1”、“贰”等字号。 那刺客被收押在“陆”号房间。 刘押司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亲自打开门。 里面又用木栅栏隔出四个小间，刚打开门，就有腐朽、潮湿的恶臭味扑鼻而来。 吕方耸了耸鼻子，但还是忍住用手捂住鼻子的冲动。 他不想显得太娇气了。 吕梁没什么反应，抬步直接走进去。吕方也跟着进屋。 里面只关押着那个刺客，带着锁具，这时候还没缓过来，蜷缩在角落里，神色萎靡。 地上仅仅只铺着稻草，墙边是连接外面粪坑的小沟渠。 嫌犯的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也不知道这地牢里的衙役是多长时间打扫一次，反正吕方是看到不少粑粑。 连吕梁都有些忍耐不住，挥了挥手，道：“把他提到审讯房吧！” 刘押司微怔，低声道：“县令大人，此人身受重伤，若是用刑，怕是……” 按大渝律法，县令并没有给人处以死刑的权力。纵是涉及到需要判处监禁的案子，也需要提交到州府衙门，由州府衙门审断。涉及到死刑的，更需要由郡提刑衙门复核。 刘押司这显然也是为吕梁好。 吕梁道：“无妨，本县自有分寸。” 然后回头对跟在后面的一个皂隶道：“你回县衙去将何仵作叫来。” “是。” 那皂隶向着外面跑去。 刘押司见状，只能吩咐地牢衙役，“将他带到审讯房去。” 他可没打算亲自上手，臭都臭死了。 押司，在宁远县还是有些脸面的。 打开门，让两个地牢衙役进去，刘押司就忙不迭站远了些。 两个地牢衙役拖曳着看起来随时可能断气的刺客往外走去。 吕方暗暗心惊。 竹儿那丫头可真厉害，一脚就把这家伙给踢得要死不活了。 这刺客看起来，可皮实得很。 一路到审讯房。 里面同样挺阴森晦暗的，地面上还有已经擦洗不掉的黑色干涸血迹。 墙边摆放着许多吕方叫不出名字来的刑具。 有几个能认出来，钉床、枷椅，还有烙铁。 两个地牢衙役直接把刺客放在枷椅上，然后拷上双手双脚。 刺客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 吕梁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等不多时，仵作老何匆匆赶来，到里边，给吕梁施礼，“县令大人。” 吕梁摆摆手，对刘押司等人道：“你们都出去罢！” 刘押司有些迟疑，“县令大人，这……” 动用私刑已是违例，他还真担心这刺客会死在这。那样他也难辞其咎。 若非他和王家有些关系，又知道王家这些日子和吕梁关系修好，可能都不会带着吕梁过来。要审，可以，提去县衙审。用刑这种事情，通常只是对付那些明明证据确凿却仍然不肯认罪的嫌犯，亦或是在地牢里不老实的人。 吕梁淡漠看向他，“出什么事，本县兜着。” 刘押司看他这般脸色，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带人向外面走去。 吕梁是他顶头上司，他也不敢正面顶撞。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 要不然，吕梁要给他穿小鞋也容易。 就算是他的另一个顶头上司，潭州府负责刑事案件的司理参军，品级还差了吕梁半阶呢！ 大渝朝虽以吏员扼制官员权力，但到底官员的身份远远不是吏员可比。 待刘押司等人走出去，并将门关上，仵作老何看向吕梁，“如何用刑？” 吕梁道：“最好不要让人看出什么端倪。” 老何淡淡点头。 这刹那，吕方赫然有种看到老萧的感觉。 该不会……这老何也是个隐藏高手高手高高手吧？ 第76章 仵作老何 随即，便瞧见老何从腰间掏出个扁平扁平的牛皮袋来。 摊开，里面是摆放整齐的银针。 约莫都不过绣花针粗细，前端细长，后端粗短。长的能有两指，短的仅如小拇指。 针灸？ 吕方微愣。老何这是要用刑还是要救人？ 老何已是捏起根细长银针，对刺客道：“现在还有机会，如实交代，免吃苦头。” 刺客只翻翻眼睛，眼神中似有嘲讽。 没吃苦头之前，大多都是这副尿性。 老何并不意外，不再多说，将这根银针向着刺客肚脐约莫两寸位置扎去。 吕方顿时觉得胯下微凉。 低着脑袋的刺客看得清清楚楚，剧烈挣扎起来，嘶吼道：“你要做什么！” 原来他还有些气力。 老何淡淡地说：“不用着急，不会有什么后患的。” 银针直直扎进被牢牢捆绑住的刺客身体里。 刺客猛地抬起头。 吕方看到他的双眼瞪得滚圆，好似要从眼眶里迸出来似的。 “啊！” “啊……” 甚是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刹那间，刺客额头上就开始冒出细密汗水。 虽不血腥，但吕方心里仍然是泛出阵阵凉意。 这老何有些手段啊！ 这刺客到底承受着多么大的痛楚？ 老何回头瞧了眼吕梁。 吕梁会意，问道：“你是什么人？是何人指示你行刺本县弟弟的？” 刺客只是痛叫，并不答话。 他只觉得有阵阵痉挛般的剧痛从下体涌上脑袋，却又无比清明，连想要昏迷过去都是奢望。 老何呵呵笑着，又说：“到底是八品武师，还是有些毅力的。” 吕方露出惊色。 老何这就摸清楚这刺客的修为了？ 而他以为这刺客最多是个九品武师，没想到，竟然是个八品。 自己几近和八品武师斗了个旗鼓相当？ 虽说那会儿这刺客肯定没用全力，但这也让他心里阵阵得意。 老何说着，又捏出根银针来。这根银针较之刺客体内那根又要长上半寸。 他直接将这根银针又插进刺客肚脐眼右下方两寸左右位置。 “啊！” 惨叫声顿时更为凄厉起来。 刺客用力地仰着头，张大着嘴。牙齿缝里还有残留的青菜叶。 吕方很清楚地看到他整个人都痉挛起来，裤裆处的布料颜色突然变深了。 嘀嗒滴答。 浑浊的液体流淌到地上。 吕梁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老何说道：“我大概还可以再你身上扎下十针，会让你痛苦加剧，但是又不会让任何人瞧出来你被用过刑。若是你能撑过去，那也算条汉子。” “这……” 吕方刚要说话，就听到刺客嘶吼，“我说！我说！”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起来，里面有痛楚，有疯狂，更有深深的忌惮。 老何的话着实是将他吓到了。 他现在就感觉下体在被人用力硬拽似的，有撕裂痛楚。再加剧，他宁愿死。 他现在就想求个痛快的，但又清楚，吕梁肯定不会要他的命。 “我就是个江湖刺客，是县丞贺正词请我出手啊！” 刺客嘶喊着说出这句话。 老何却是并没有立即拔掉银针，只是又看向吕梁。 吕梁道：“签字画押，没问题吧？” 刺客牙齿咬得都出血了，只是痛叫，都说不出话来。 吕梁对着老何点点头。 老何伸手自两根银针上抹过，吕方都没瞧得清楚，他就把两根银针收回来了。 “呼……” 刺客缓了半晌，长长出了口气，就像是刚刚升天了似的。 贤者时间。 吕方好似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之色。 吕梁对着外面喊道：“刘押司，让笔吏拿笔墨纸砚进来。” 门很快打开，刘押司带着一端着笔墨纸砚的小吏走进屋来。 瞧了瞧像是刚刚从水里老出来似的刺客，又瞧瞧审讯房内没有动用过的刑具，眼中泛出些微疑惑之色，但什么也没说。 老何这样的用刑手段，大概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吕方若不是亲眼所见，也不会知道原来针灸还能有这种妙用。 既不血腥，效果又好。 连这个刺客都没撑过两根银针，他不禁想，若是自己，能撑住几根？ 吕梁道：“他已经招认，是贺正词找他行刺我家二郎。这就给他写了罪状书，让他签字画押，然后呈给本县。本县交由州府衙门定夺。” “好。” 刘押司点点头，眼中惊色更甚。 贺正词被吕梁逼出宁远县的事情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半天时间，宁远县县衙里的人大概全都有所耳闻。但吕梁为何要逼迫贺正词告老，却是个秘密。稍微知情的，也只以为是贺成材教唆吕方去非礼荣王郡主那事。 刘押司现在才知道，原来中间还有这种事情。 贺正词留下这种把柄在吕县令手中，怕是想安心告老都是奢望了。 …… 吕梁带着吕方和仵作老何径直离开。 到地牢外头，又乘轿回府。 吕方瞧着仵作老何埋头往县衙走，对吕梁道：“我陪老何走路回去就是。” 然后屁颠屁颠追上老何。 吕梁瞧着，稍微皱眉，到底也没有将他叫住。径自上了轿子。 “老何。” 吕方走到老何旁边，笑眯眯喊。 老何偏头瞧他，神色不算冷淡，但也不算热络，“少爷有事？” 这声“少爷”，只怕也是冲着之前吕方给他送零食的那点儿情分。 再以前，他、老萧、老王这些人，对吕方可是从不理睬。 吕方仍自满脸堆笑，先拍了句彩虹屁，“你的药方和针灸真厉害！” 老何神色淡然，不否认，也不自卖自夸，沉默以对。 吕方紧接着说：“那刺客真的是八品武师？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何点点头，说：“这又不难。” 吕方被这软钉子怼得差点翻白眼。 我问的是难不难吗？ 我问的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又说：“老何，你不会也是像老萧、老王那样的通玄宗师吧？” 老何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吕方到底是翻起了白眼。 不懂才怪。 他就不信老何连宗师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老头就是不愿意说，和老萧、老王那样，都是神神秘秘的。 心里不禁嘀咕，倒要看看你们能瞒到什么时候。 第77章 竹儿告密 回到府衙，吕方直奔后院。 在后院里见到芙儿和竹儿，还有蹲坐在地上百无聊赖的贺志高。 他们都吃过饭了。 “少爷。” “少爷。” 瞧见吕方，芙儿、竹儿都是甜甜地打招呼。 贺志高偏头瞧过来，眼神挣扎，也终是喊了声，“少爷。” 大概是认命了，也可能是着实被吕方给折服了。 这位宁远县大衙内，不管是文采武功，都让他震惊不已，以至于自惭形愧。 吕方走到他面前，直接道：“今日所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有数吗？” 贺志高眼神微动，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出门后只是跟在少爷你们后边，过那拐角，刺客就已经被你们擒住了。” 如他这样的纨绔，或许会有些臭毛病，但智商基本上不会差到哪里去。 个个蠢如猪狗，那都是小说里面骗人的。 他们从小接触的社交圈子就不简单，耳濡目染之下，多少都会学点城府。 吕方很满意地点点头，“是竹儿擒住的。” 他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会武的事。 至于那刺客，应该是不会主动交代这事的。就算交代，到时候罪状书还得经吕梁的手，可以更改。 然后，他便走到竹儿身边，腆着脸说：“竹儿，咱们进房间说说话？” 大概是他笑得太贱了，芙儿猛地拦在竹儿面前，瞪眼道：“少爷你想要做什么！” 吕方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就是想和竹儿说说话，能做什么？” 芙儿眯着眼睛道：“你不会是看竹儿姐姐老实，想带她进屋占她便宜吧？” 吕方一个脑瓜蹦敲在如同母鸡护鸡仔的芙儿脑袋上，瞪眼道：“你个丫头脑子里除去装了吃的，尽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少爷是那样的人吗？” 芙儿捂着自己的脑门，发出灵魂反问，“少爷你不是吗？” 吕方斜眼道：“若是本少是这样的人，你还敢留在这院子里？” 芙儿嘻嘻笑，“芙儿长得不如竹儿姐姐好看，少爷你瞧不上我。” 吕方微愣。 这丫头不会是在故意撩自己吧？ 他没有再接话茬，往房间里面走去。 这年头，丫鬟和丫鬟也是有区别的。 有种丫鬟是签了卖身契的，从签字的那刻起，就属于东家的私人物品。别说自己享用，就算是送给别人，在律法上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再就是如芙儿、竹儿她们这种，只是打工性质的，人身自由还是受到大渝律法的保护。 吕方可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抹了芙儿的守宫砂，那可是要明媒正娶的。 当然，也可以耍赖，提起裤子不认人。 但是吕方显然没法对芙儿她们做出这种龌龊事来。 那也太他娘禽兽不如了。 回到屋子里，竹儿很快跟着进来。 吕方看着她的双眼，难得的神色正经，“那刺客已经交代了。” “哦。” 竹儿只是轻轻点头。 吕方忽地泛起笑脸，转移话题，“竹儿，少爷对你如何？” 不说这事还好，说起来，竹儿的眼神便有些幽怨了，轻咬着唇道：“少爷对竹儿很好。” 这话大概是有点不走心。 说好，也就仅限于这十来天而已。 吕方自己心里都没底气，讪讪笑着，“那你告诉少爷，县衙里除去老萧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高手？” 竹儿微怔，然后眨巴着眼睛道：“少爷，我不知道啊！我就知道萧爷爷是个高手呢！” 吕方幽幽道：“真不知道？” 竹儿点头。 吕方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老萧，不，我师父是个高手的？” 竹儿道：“萧爷爷知道我是武师以后，就亲自教我武道啊……” 大眼睛眨巴眨巴，纯净如一汪清泉，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吕方还真瞧不出来这丫头说的真话假话，心里些微遗憾，道：“算了，你不愿说，少爷也不逼你了。” 竹儿似有触动，眼神微微闪烁，红唇微张，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吕方轻轻叹息了声，起身，准备向外面走去。 “少爷。” 竹儿却又忽地喊他。 吕方回头，还以为竹儿是打算要向自己道出秘密了。 但竹儿却只是问：“那刺客的修为应该不在九品以外吧？少爷你是怎么挡住他的？” 这事儿没法瞒。 吕方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用萧老教我的功夫，就把他给挡住了。” 然后继续向着外面走去。 屋内，竹儿俏脸上露出浓浓震惊和疑惑之色。 …… 吕方去膳厅吃饭的功夫，竹儿去了厨房。 老萧正在里面忙活。 瞧着竹儿进来，露出满脸的慈祥笑容，“丫头来了。” 这可比对吕方时要亲近得多了。 竹儿走到老萧面前，也甜甜地喊了声，“萧爷爷。” 然后说：“我刚刚陪少爷出门，将那个刺客给擒住了。那刺客实力应有八品。” 老萧点点头，笑呵呵道：“他才八品，你是六品。虽然你没和人搏杀过，但你不会为这点事，就来爷爷这讨表演吧？” “不是啦。” 竹儿道：“那刺客伪装成小贩暴起行凶，我刚开始没来得及出手，是少爷自己将他拦下的。我看少爷实力，好似不差那刺客太多。” “怎么可能！” 老萧闻言，霎时露出惊色，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来，“丫头你说真的？” 竹儿撅嘴道：“这是我亲眼所见，也是觉得奇怪，所以才来跟萧爷爷您说。您是不是教了少爷什么厉害的功夫？” 老萧眼中震惊未散，皱眉道：“我就教了他五指玄，虽然也算不错，但也就仅此而已。绝不至于让他有匹敌八品的实力，除非……” 说着，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不可能。就算他五指玄臻至化境，以他眼下内气修为，最多也就能挡九品武师一招，还得受创。” 竹儿说：“会不会是少爷的内气已经颇有些根基了？” “不可能。” 老萧摇着头又说道：“他虽天赋卓绝，但才修炼观潮经不足半月……” 他猛地住了嘴，若有所思。 然后摆摆手道：“丫头你先回去，爷爷我找机会试试这小子。” “嗯。” 竹儿轻声答应，又离开厨房。 她刚走，老萧自己就嘀咕起来，“难道这世间真有如此天纵奇才？” 第78章 突然的消息 吕方不急不缓在膳厅里吃完饭。 吕梁早已是匆匆扒完几口饭，往外面去了。 吕方估摸着他不是为刺客的事情，就是为贺正词父子的事情，也没多问。 就算吕梁要杀贺正词，他也不会阻拦，更不会插手。这种事情，吕梁自己肯定也不会露面。 吕方估摸着，真要杀人，吕梁应该会让老萧或者老王动手。 只才刚刚走出膳厅，就看到老萧驮着背蹲在院门口处。 吕方微愣，走过去喊了声，“师父。” 老萧回头，站起身，淡淡道：“跟我来。” 然后就往厨房方向走去。 吕方乖乖跟在后面。 到厨房里，老萧问道：“你现在内气修为如何了？” 吕方心里直犯嘀咕，老萧在他的内气方面几近是放养式的，从未问过进展，怎么突然间问起来了？ 该不是竹儿那个丫头告密吧？ 眼睛瞥了瞥砧板上明晃晃的菜刀，吕方有点儿担心自己实话实说会不会当场被老萧解剖。 但随即脑子里又有灵光闪现，总之是瞒不住的，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和盘托出。 他答道：“前两日已经通了少阴经中的少海妙门。” 老萧眼中闪过精光，“你观潮经修到了几层？” 老萧很清楚的记得，九天前吕方找他要学功夫，还说过才勉强记住第三层。 这等天赋已经是让他惊为天人，但是，以观潮经第三层衍生内气的速度，绝对不可能让吕方这么快就打通少海妙门。老萧自己就是练观潮经的，他当初从接触武道到打通少海妙门，可是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吕方挠挠头，道：“九层心法全部已经融会贯通了。” “这怎么可能！” 老萧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又猛地压低声音，“你小子就算是天神转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观潮经融会贯通啊！你是如何做到的？” 吕方道：“仙人梦中所授。” 他之前是这么搪塞吕梁的，现在也打算这么搪塞老萧。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就索性推到鬼神身上。 反正这年代信这个。 老萧皱眉，“仙人所授？” 吕方装出满脸无辜的样子，“是啊，自从那回差点被浸了猪笼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河里的仙人给看上了。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白胡子仙人，做零食是他教的，鸡精也是他教的，其实师父您教我的抱朴诀、观潮经，我能这么快领悟，也都是仙人在梦中教我。师父，您说这仙人到底什么来历？” 老萧深深看着吕方，没有答话。 仙人，有没有，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没有见过。 但民间流传又甚多。 吕方这突然开窍，说是仙人传梦，虽然奇异，但也说得过去。 难道是这小子真有此福缘？ 不到半月，就将观潮经融会贯通，还打通了少海妙门。 老萧心里都很是吃味了。 他脸色渐渐有些古怪起来，道：“你小子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能骗师父您么？” 吕方回答得斩钉截铁。 心里却是有些惋惜。 要不是怕太过骇人听闻，自己直接说是天赋异禀，那该多爽？ 就算是老萧，也得乖乖给自己贡献崇拜值吧？ 将这份了不得的成就归功于仙人，却是错过这收割崇拜值的良机了。 系统半点儿动静都没有，显然老萧是觉得这事根本就和吕方的天赋没有半毛钱关系。 半晌，老萧又说：“你小子的五指玄境界也不低了吧？” 吕方点点头，“已经修到化境了，气随意动。” “难怪你能招架那个刺客了。” 老萧闻言喃喃叹息，“你现在就说不是仙人所授，我也不信了。早就说你天资不足，怎么可能这般短短时间内就将观潮经和五指玄融汇贯通呢？” 说着有些嫉妒地瞥了眼吕方，“真不知道仙人是看上你小子哪点？” 吕方差点没翻白眼。 得。 现在老子又成天资不足了。 “也罢！” 老萧想了想，自顾自又说：“既然有仙人相中你，那你必然是有过人之处。以后你丑时便到酒窖，随为师锤炼体魄。” “啊？” 吕方愣了。 丑时可是凌晨一点。 这个时间就去锻炼，那不是折磨人么？ 他说道：“师父，那这样我不是没时间修炼内功了吗？” 老萧淡然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人的身子便如同器皿，你放心，磨刀不误砍柴工，等你体魄锤炼到一定的程度，精血旺盛，修习起内功来自然事半功倍。体魄、内气，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哦。” 吕方听他这么说，只能乖乖答应下来。 反正也没打算要睡觉了。 最多自己晚上早点儿开始盘膝打坐就是，丑时起来，也不至于影响精力。 老萧点点头，向着外面走去。 …… 吕方回了自己院子，竹儿、芙儿和贺志高都在。 “竹儿、小贺，你们跟本少出去一趟。” 就在院门口站住脚，吕方对着竹儿和贺志高喊道。 “欸。” 竹儿大概是心里有些愧疚，连忙答应。 贺志高则是脸色怪怪的。 他都三十出头了，却被吕方这么个才十六岁的小屁孩叫“小贺”，实在是心里憋屈。 但又不敢说什么。 谁让人家是少爷，而且本事比他大得多呢！ 芙儿嘟嘴，“少爷你又不带我出去啊？那刺客不是都被擒住了么？” 连她都知晓这事了。 吕方摸摸鼻子，“成，那你也跟着去吧！” 反正只是打算去香烛铺看看装修弄得怎么样了，带着芙儿也无妨。 只还没来得及走，就有衙役匆匆从前面跑来，到吕方面前，“少爷，老爷有要事叫您过去。” “要事？” 吕方心里不禁嘀咕。 眼下贺正词他们刚走，刺客也招了，形势可谓大好，还能有什么要事？ 他只得让竹儿她们再等等，跟着衙役往县衙前边去。 到吕梁的房间里，只看到吕梁眉头紧皱。 吕方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吕梁瞧瞧外边，沉声道：“贺正词和他夫人还有那家中老仆都死了，贺成材不知去向。” “嗯？” 吕方露出惊色来，“你这么快就把他们给杀了？贺成材去哪了？” “若是我杀的，倒还好。” 吕梁幽幽道：“怪就怪在连杀他们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是刚刚有百姓上衙门报案，他们在城南十余里处僻静郊野被人截杀。我，也在琢磨是谁动的手。” “不是你杀的？” 吕方的眼睛忍不住鼓起来，“难道除了我们，他们还有别的仇家？” 第79章 黄泥烂在裤裆里 “那谁说得清楚呢……” 吕梁又微微皱起眉头，“不过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贺正词杀了，却是把我们给害惨了。” 吕方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怎么害惨了？不是正好省事了么？” “呵。” 吕梁苦笑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你说，就最近咱们和贺正词发生的这档子事，我刚刚把他逼出宁远，又擒得他找来行刺你的刺客，他后脚就死了，这事，外人会怎么看？” “肯定觉得是我们动的手。” 吕方惊呼道，神色也是凝重起来。 就连他自己，刚刚也理所当然认为是吕梁动的手。 吕梁肯定不会骗自己，那眼下，简直就是黄泥烂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用力地挠了挠脑袋，“那这事，会很麻烦？” “当然。” 吕梁点头叹息道：“贺正词之前怎么说也是官身，而且我呈递到州府衙门的文书还未得到批复，贺正词现在严格来说仍然是宁远县丞，他死了，是大事。我不能隐瞒，知州衙门得知以后必然会派人来查，而我们……就是头号嫌犯。” “这……” 吕方怔怔说不出话来。 吕梁又道：“我现在就在琢磨，这出手的人到底是贺正词的仇人，还是想趁机杀人栽赃于我。若是前者还好说，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若是后者，只怕后面还会有许多的麻烦等着我们。” “你有仇人？”吕方道。 吕梁摇摇头，“得罪的人有，但按理说应该没有至于用这种毒计害我的。” 说着又是忍不住叹息，“按我的打算，是将那刺客的供词交给州府衙门以后，交由州府衙门定夺。咱们根本不用动手，贺正词就得人头落地，而且不会有任何麻烦。现在，算是全盘打乱了……” 原来他是这样的想法。 自己这哥哥不简单啊，但是这份耐力，吕方就自愧不如。 要是换着自己，怕是就直接让老王或者老萧去把贺正词给干掉了。 吕方突然觉得有点儿心烦意乱，总感觉背后有阵阵浓雾笼罩似的。 是阴谋的味道。 直觉？ “你就别唉声叹气了，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应对。” 吕方有些没好气道。 “你小子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吕梁瞪眼道：“我眼下可是没辙，你倒说说，该怎么应对？” 吕方敲着自己的脑门。 半晌，深深看向吕梁，“你担心的应该不是怎么应对贺正词被杀的事，而是州府衙门派人来查咱们的事吧？” 他突然间想明白了。 贺正词之死，吕梁身正不怕影子斜，按理说不必这么忧虑才是。 就算惹得身骚又怎么样？ 州府衙门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总不至于拿吕梁这县令出来顶罪。 吕梁眼神微微闪烁，“怎么突然这么问？” “呵呵。” 吕方轻笑道：“我以前是玩世不恭，但不代表我傻。之前我师父的实力被打更人试探出来，你就焦虑不已。我师父和老王的背景，怕是不简单吧？哥，你真打算继续瞒着我？” “知道的越少，越容易活得长久。” 吕梁没有否认，只是拍拍吕方的肩膀，“我是为你好，你暂且就安心做个富家翁或是去科举搏个官身。萧老和王老的事情，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 吕方撇撇嘴，“那咱们县衙里还有没有别的高手？” 他就知道吕梁不会说。 吕梁摇摇头，“没了。” “行。” 吕方也不再追问，道：“那我就等到那时机成熟的时候。你若是担心州府衙门的人来县衙查个底朝天，就在这之前将幕后行刺贺正词的凶手给揪出来。只要证据确凿，州府衙门总不至于好端端再来探查咱们的底细。” 吕梁眼神微亮，“你说的倒是个办法。” 只随即不禁又是轻叹，“可宁远离潭州如此近，怕是来不及了……” 吕方斜眼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觉得吕梁什么都好，就是做事瞻前顾后，缺乏决断。 难道在官场上浸淫的人都有这毛病？ “嗯。” 吕梁点点头，“等曹县尉带人回来，我就着手去调查此事。” 吕方不再多说，向着外面走去。 查案的事情，他自问帮不上什么忙。术业有专攻，穿越者也不是面面俱到。 吕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点自知自明。 再回到后院，便带着竹儿、芙儿和贺志高离开县衙，前往那家做货柜的铺子。 里面仍然是那风韵犹存的女掌柜。 吕方刚刚踏进门，她的眼神便亮了，“吕公子您来了？” 吕方轻轻点头，“柜子都已经做好了吧？” “做好了，都做好了。” 女掌柜连连道：“都做好好几天了呢，只是您没来，我估摸着您忙，也没敢去找您。” 吕方暗暗撇嘴，才不信她的鬼话。 若非是自己之前给了百两定钱，他会不急？ 不过他当然也懒得拆拆女掌柜这点儿小心思，只又道：“既然做好了，那就把账给结了吧，这几日我确实是忙，没顾得上此时。不过丑话可说在前头，我现在和你把账目结清，但等会儿我要是对你们做的柜子不满意，你可别怪本少上门来找麻烦。” “您大可放心。” 女掌柜的道：“都是用的最好的松木，请手艺最纯熟的老师傅做的。包您满意。” 边说，边用那细长的手指头将算盘拨得啪啪响。 很快抬头，“十六个柜子，共计九十四两零六钱。” 估计就是做做样子，心里早已经有数。 吕方点点头，“成，若是柜子做得好，剩下的就当请师傅们吃茶了。” 女掌柜的笑眯眯，“吕少您真大方，我先在这替他们谢谢您了。” 说着从柜台里找出钥匙，递给吕方。 吕方把钥匙串在手指上，摇晃着出门。 女掌柜的却是不禁露出些疑惑之色来，吕方来她这几次，竟然都完全没有拖泥带水的模样。 难道是这衙内真的变了性子？ 还是自己随着年岁渐大，魅力终究不如以前了？ 第80章 再入醉花楼 到城西街香烛铺。 门已经被锁上，从外面看，除去招牌变了以外，还是以前的老模样。 吕方打开门，里面已是截然不同。 十六个崭新的橙黄色柜子将里面摆得满满当当。 而且做工着实相当的不错，当得上精致两个字。 吕方逐个看着，轻轻点头。 现在就剩下把陈幼熙从醉花楼里给弄出来，再就是弄好进货渠道，积攒些崇拜值，自己这良品铺子就可以正式营业了。 之前想把陈幼熙弄到这里来，除去有几分想和陈幼熙近水楼台的下贱心思外，主要还是想借陈幼熙的名头快速打开良品铺子的招牌。现在，欠着陈幼熙的救命之恩，更是非还不可了。 那女人也不容易。 看完，吕方直接把钥匙递到贺志高的手里，道：“这是本少的铺面，以后你就每天过来看着。” “啊？” 贺志高微愣，“你让我做个掌柜的？可这里头什么都没有啊，看什么？” 吕方道：“你想得倒是美，你就是想做这掌柜的，我也不让你做。反正你来看着便是，若是让本少知道你偷懒没来，你便等着吃好果子吧！” 这么做，是想搞个噱头。 门开在这，总会有人来张望。瞧见里面什么都没有，便会疑惑。 等到时候良品铺子开业，他们会不想进来看看里面卖些什么？ 再就是磨磨贺志高的性子。 这家伙今天应该是受到不少打击了，若是就此迷途知返，那当然是最好。而要是仍然想着法的去赌坊，那吕方到时候也有理由收拾他。 “你就在这看着吧，有事，本少自会找你。” 临离开良品铺子之前，吕方回头对要跟出门的贺志高说出这话。 贺志高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顿住脚步。 吕方带着竹儿、芙儿离开。 贺志高走到柜台里坐着，百无聊奈，嘴里碎碎念叨，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 走在宁远县西大街上，生面孔真要比往日多了不少。 吕方心里暗暗窃喜。 自己的诗集在宁远县广为流传，这些人回乡，很可能也会拜读自己诗集。然后，自己又能赚波崇拜值。 再把新酒酿出来之前，估计就靠着这点儿崇拜值过日子了。 他带着竹儿、芙儿漫无目的在街上逛着，直到太阳都快落到山那头。 在这个过程里，吕方掏腰包给竹儿、芙儿还有凝儿、梅儿都买了两身衣裳，再有老萧、老王那些人也个个都不落下。 共计花费十八两银子，虽算不上名贵，但也是上等丝绸所制。 没法子，要想让县衙里这些人彻底改变对自己的看法，那就得用这样的水磨工夫。时不时送送礼啥的，总之礼多人不怪。 只希望老王、老何那些人以后也能对自己亲热几分。 再就是这也不是吃亏的买卖，用了银子，多少还能赚回来些崇拜值。 起码竹儿和芙儿就颇为感动，买衣服的时候就给吕方贡献了两千多点崇拜值。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崇拜值经历大起大落，吕方现在算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连指甲盖都得抠得死死的。 瞧着日头快要下山，吕方对提着衣服的竹儿和芙儿道：“你们先回去，少爷今天就不回家用膳了。” 芙儿连问道：“少爷你还要去哪？” 吕方脸色有些不自然道：“随便溜达溜达。” 芙儿顿时心领神会，眼神有些幽怨起来，撅嘴道：“肯定又是要去那醉花楼吧？” 吕方色厉内荏，“你这小妮子，还管到少爷头上来了？” 芙儿却是不怕他了，冲他吐吐舌头，“真不知道那些风尘女子有什么让你着迷的。” 说着拽起竹儿的手，“竹儿姐姐，咱们回去。” 竹儿有些迟疑。 吕方知道她的心思，道：“无妨的，刺客都已经被擒住，安心回去吧！” 他倒是也想把竹儿带在身边，但带竹儿去醉花楼那样的地方显然不方便。 竹儿点点头，跟着芙儿往县衙去。 吕方闲庭信步般直接去了醉花楼。 这个时候的醉花楼可谓是颇为热闹，楼下人声噪杂。除去偏僻些的角落，其余位置几乎都已坐满。 吕方瞧着，心里感概，这垄断的生意就是好做。 只是自己现在还在“洗白”，这样的生意，那是肯定沾都不能沾的。以后还要科举，更得爱惜羽毛。 “吕公子！” “吕公子！” 刚走进醉花楼里，竟是有几人站起身来主动对吕方打着招呼。 他瞧瞧，却都不认识。 拱拱手，道：“诸位认识我？” 有人道：“吕公子诗才卓越，我等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原来又是自己的小迷弟。 吕方笑得很开心，“各位过奖，过奖了。” 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还真的挺不错。难怪前世那么多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往一滩浑水的娱乐圈里面扎。 “哟。” “吕少，您可算是来了。” 许大娘的笑容总是那么让人容易起鸡皮疙瘩，迎到吕方面前，满脸堆笑，“老身都还要以为您今日又不来了呢！” “本少说话算话。” 吕方道：“可是已经备好雅间，并且知会幼熙娘子了？” 许大娘连道：“这就安排，这就安排。” 说着让龟公引吕方到楼上雅间去，自己去后边请陈幼熙。 “来自牛俊采的崇拜值888！” “来自丁富贵的崇拜值888！” “……” 周遭不少听到吕方这话的人尽皆愣了。 吕方又享受了一波崇拜值刷屏的滋味。 来醉花楼的，那可都是花丛老手，不管是经商的还是读书的，哪个敢说心里对花魁娘子陈幼熙没有半点觊觎之心？ 不敢明目张胆露出色心，那是因为以前陈幼熙被吕方、贺成材他们这帮子顶尖儿衙内给母鸡护犊子般护得死死的，谁敢点陈幼熙，少不得要被他们找麻烦。轻则挨顿训斥，重则挨顿毒打。有了前车之鉴，后面的人便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份量。 但之前也没听说哪位衙内或是富家公子把幼熙小娘子这朵娇艳的花儿给采摘了。 也就前些时日，吕方带着陈幼熙出醉花楼，其后陈幼熙闭门不见客，都不露面，才让人议论纷纷，是不是被吕方给得手了。 但那也就只是瞎揣摩而已。 现在吕方这话，却是让这些人心里几乎笃定，幼熙小娘子怕是已经成了吕大衙内的禁脔咯！ 要不然怎么谁都见不着、请不动，偏偏这吕大衙内来了，就有想见就见的底气？ 同样都是人，人家吕大衙内就能摘了花魁娘子的守宫砂，想不佩服都不行啊！ 楼下渐渐议论纷纷。 等吕方上楼去，许大娘再带着艳压群芳的陈幼熙往楼上走，崇拜值便更是汹涌起来。 第81章 花魁娘子买醉 陈幼熙进雅间的时候，雅间桌上已经摆好酒水佳肴。 酒水，当然是那据说何二赖子费了好鼻子力气才从潭州弄来的登州朝霞。 吕方悠哉悠哉在桌边坐着，也没等陈幼熙，已经动筷。 但那坛酒，还没动。 许大娘在门口说：“吕少，小娘子到了，那老身就先下去忙了。” 吕方头也不回，只摆摆手。 许大娘轻声嘱咐陈幼熙道：“我看吕少对你是真有心，就算不能赎你出去，你也莫要得罪了他才好。” 然后往楼下走去。 这倒是真心为陈幼熙考虑。 陈幼熙抿了抿红唇，走进雅间，又将门掩上，轻轻揖礼，“吕公子。” 吕方偏头看她，道：“听许大娘说这些日子你身子有恙，不见客？” 陈幼熙眼神有些幽怨起来，“只是心中有些苦楚，不想见客而已。” 吕方拍拍身边的雕花梨木圆凳，“还是因为我替你赎身的事吧？” 陈幼熙带着阵香风在吕方的旁边坐下，轻声道：“不是。” 这倒是让吕方有些意外。 偏头，正好撞上那陈幼熙有些凄楚又有些感激的眼神，“奴家这几日都想明白了，吕公子您都为奴家上门找上何东家了，想必是真心想替奴家赎身的。只是这其中怕是有人横生枝节，不愿让你将奴家赎出去，是吧？” 吕方些微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陈幼熙咬了咬嘴唇，神色更为凄楚，“当初我在潭州时好好的突然便被卖到这宁远县，我就想过是某些人不愿意我还留在潭州，想落个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想来，他是连这宁远县都不愿意我再出去的，免得给他找麻烦，坏了他的名声。” 吕方顿时明悟，“你说的是那李孝才？” 陈幼熙并不是很意外，只说：“原来连你也知道了。” 吕方毫不犹豫把何二卖掉，“我是听何二说起的。不过，从他嘴里说起，把你送到醉花楼，再有不许人给你赎身的事，却不是李孝才做的，而是那潘南漳的女儿所为。大概是不愿再看到你和李孝才有什么纠葛。” “呵。” 陈幼熙嗤笑一声，“纵然不是他的主意，也是他默许默认的，有什么区别。男人，都是忘恩负义的混蛋。” 吕方哭笑不得，“这话说得……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可就是个男人。我，没有对你忘恩负义过吧？” 陈幼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却也只是幽幽说道：“眼下又如何说得清楚呢，男人喜新厌旧总是真的。”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 想着赎身无望，也没打算再奢望吕方替她赎身。心里这些话，说出来也就说出来了。 吕方却是听出来，这陈幼熙对那李孝才的怨念可是深得很呐！连带着对所有的男人都印象不好了。 他摸摸鼻子道：“喜新厌旧也许是真，但忘恩负义这种事情我是做不来的。你救过我的命，我说过替你赎身，就必然会做到。” 陈幼熙深深看他，“你不怕得罪那潘葵？她可是潘南漳掌上明珠，公子你……还惹不起堂堂荆南郡节度使吧？” 节度使，可是负责一郡军务的大员。 吕方嘴角扯起些微弧度，“现在是惹不起，但以后，谁说得准呢？” 陈幼熙不过是个清倌儿而已，他就不相信潘南漳会为这点事儿来死磕。 现在自己只是白丁，吕梁也只是区区县令，潘南漳不必卖丁点儿面子，但以后自己中举，或是吕梁升官呢？ 再者…… 吕方这几日还是有思量过陈幼熙这事的。自己没面子，但也许可以借别人的面子。 梁思琪的面子肯定不好借，但梁栋为这事出出头，总是没有问题？ “唉……” 陈幼熙只当吕方是开空头支票，不觉得吕方以后能有那么大能耐，轻轻叹息，客套道：“那奴家多谢公子了。” 说着拍开那坛登州朝霞的泥封，亲自为吕方倒了杯酒，“不管能不能从这泥沼出去，公子心意，幼熙都甚为感激。”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奴家敬公子。” 说完，端杯一饮而尽。 吕方瞧着愣了一愣。 再看陈幼熙满眼苦楚凄凉之色，心里明白，这陈幼熙是心如死灰了。 这是买醉呢！ 他也端起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若是说得再斩钉截铁些，难免有些吹牛的嫌疑。而且，他自己着实也没有太大把握。 梁栋那家伙摆明也是个没心没肺的，自己现在不过就送了他个望远镜而已，还是赔罪的。他肯定不会乐意给自己出头。 还得继续拍他的彩虹屁，起码得被他引为自己人才行。 这么一想，心里倒是冒出个主意来。 其后，抱着买醉心思的陈幼熙连连给吕方敬酒，还说起她以前的事。 她和李孝才结实之前，李孝才还是个穷苦书生。初次去飞仙楼，还是他的同窗请客。 李孝才神色拘谨，在一众花丛老手中便难免显得与众不同些。再加上样貌出众，又颇有才气，竟是入了陈幼熙的眼。 自那以后，李孝才到飞仙楼消费，都是陈幼熙自掏腰包。还掏钱给他买书、拜门之类的。 一个穷苦出身，前途渺茫，一个深陷伶伦，自艾自怜，自然而然引为知己，渐渐成了贴心人。 陈幼熙就想着以后李孝才若能博个出身，也能替她赎身，从此长相厮守，就算她只做个外室，那也心满意足。 李孝才也信誓旦旦，不知发过多少誓言，若能高中，必替陈幼熙赎身，还要给她明媒正娶。 只没想，后来终是满腔志气敌不过那金钱权势的诱惑，成了潘南漳家的上门女婿。这红粉知己，当然也不出意外的辜负抛弃了。 自从和潘葵成了亲，李孝才就没去见过陈幼熙。就算是心里念想，估计也只是敢想想而已。 一坛子朝霞，在陈幼熙的叙述中不知不觉便喝完了。 吕方自始至终都很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听众”的角色，任由陈幼熙宣泄这股心中的怨愤和自怜。 只是看着陈幼熙渐渐红润的眼眶，这朝霞美酿，灌在嘴里也没什么滋味。 再倒酒，没了。 陈幼熙双霞晕红，已是微醺，对着外面喊道：“再上酒来。” 这模样更是诱人。 “又冷又欲！” 吕方脑子里突然冒出四个字来。 陈幼熙本就带点高冷气息，现在喝多了，却是妙目顾盼生辉，含情脉脉的样子。 要说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 吕方算是看出来了，陈幼熙今晚是打算彻底和过去说拜拜了。 便宜了自己这个勉强还能入她法眼的男人，然后以后便自我沉沦，安心留在醉花楼做个清倌儿？ 甚至是红倌人？ 第82章 做一回王八蛋 “不用了。” 内心稍微挣扎了下，吕方对外面喊道。 然后站起身，对陈幼熙道：“幼熙姑娘，一坛朝霞已是差不多了，这醉花楼别的酒，也很难再入喉。今晚上，便到这吧！” 说完拱拱手，打算向外面走去。 俗话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但吕方今晚上还真打算做回王八蛋。 若是没有陈幼熙救命在前，那也许占了陈幼熙的身子也就占了，不至于心里愧疚什么的。你出身子我花钱，只是买卖。 但现在欠了陈幼熙的救命之恩，两人又隐隐有引为知己的迹象，那要再把陈幼熙的守宫砂给抹了，就未免有点不是人了。 吕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但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吕公子。” 陈幼熙微微愣了愣，微张红唇喊住吕方。 吕方回头，对上她那双带着些许意外、疑惑的水汪汪大眼睛。 陈幼熙睫毛眨了眨，道：“天色已晚，难道你不打算留下来过夜么？” 她没问吕方是不是看不上自己姿色，因为这不可能。 虽然她是有些醉了，但刚刚吕方看她时偶尔流露出来的欲望，她还是看得真切的。 在这方面，她自认为当得上火眼金睛。 吕方微笑道：“明日得跟着我哥回乡祭祖，就不留宿了。小娘子早些休息。” 说完就往门外去了。 他怕再留下来，会忍不住改变主意。 这可是堂堂的潭州花魁，任君采撷啊！ 陈幼熙看着吕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样子，怔怔出神。 忽地，噗哧笑出声来，自语道：“还真是和以前变了个人似的……” 接着又露出些叹息之色，“若是我当初在潭州遇到的是你，大概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境地吧？” …… 吕方让醉花楼的马车送回到县衙，天色已是黑得不见五指了。 好在县衙门口晚上都会有衙役把守。 让衙役打着灯笼送到后院，吕方却是没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吕梁的院子。 吕梁的房间里还亮着灯，显然没睡。 他敲响吕梁的房门。 窗户纸后透出吕梁的身影，他站起身打开门，瞧见是吕方，问道：“去醉花楼了？” 神色间似是有点儿不开心。 “嗯。” 吕方点点头，自顾自走进屋，道：“那幼熙小娘子救过我的命，我和她去说说话。” “那日是她救的你？” 吕梁惊讶道。 这事，吕方还从未说过。那天芙儿、凝儿，也是没看到是陈幼熙出手。 吕方在吕梁的床榻上坐下，又点点头，“对。” 吕梁又道：“她难道会武？” “应该是会的。” 吕方道：“不过我还没问她怎么会武。” 他其实心里也疑惑陈幼熙怎么会武，只是这事，陈幼熙没主动提，他也不问。两人关系还没到那地步。 吕梁眉宇间的些许不满烟消云散，道：“既然她救过你的命，那你陪她去说说话也是应该。” 说着又有些诧异，“你……就仅仅只是去陪她说说话而已，没想过要替她赎身报答？” 现在的吕方可是和以前不同，不再那般没心没肺了。 吕方撇嘴道：“我倒是想，只可惜没那个能耐。” 吕梁不自禁捂住自己腰间挂钱袋子的位置，“你现在可是财大气粗，不至于这点钱，还要从我这里拿吧？” 吕方瞧着他动作，很是没好气，“瞧你这小气样，捂着那点钱能给你生崽儿还是怎么的？” 然后把陈幼熙的往事告诉给了吕梁听。 “原来也是个苦命女子，所遇非人啊……” 吕梁听完喃喃叹息，随即却也只是说：“可惜，那潘大人咱们是惹不起。要不然，也能替她赎身算是报答。” 吕方摆摆手，“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过来，是想问问你，那贺正词的事怎么样了？” 说到这事，吕梁的眉头猛地皱起来，叹道：“难呐！这凶手，怕不是我们能够查得出来的了。” 吕方疑惑道：“怎么说？” 吕梁道：“曹县尉带人勘察过现场了，贺正词和他夫人还有那老仆皆是一人所杀，且是一招毙命。行凶的肯定是个武师，而且修为不差，周遭又没有个目击者。行凶之人杀人之后连点有用的线索都没留下，怎么查？除非咱们把和咱们有过节或是和贺正词有过节的人都筛选一遍才行，可这又如何筛选得出来？” 吕方也皱了皱眉，“那贺成材呢？” 吕梁道：“不知去向，到现在都杳无音讯，就好似凭空消失了。” “玛德。” 吕方心里止不住暗骂了句。 这种被团团疑云和阴谋味道笼罩着的感觉可是不好。 不知道从哪里入手的感觉就更不好了。 他道：“那这事，只能等着州府衙门或者打更人的人来查了？” “眼下是别无他法了。” 吕梁又是叹息，道：“眼瞧着我为官就要满三年，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发生这档子事。也不知，这宁远县令的位置还能不能保得住。” 吕方闻言微愣，“人又不是你杀的，至于削你的官吗？你是担心州府衙门的人从你这查出来别的什么？” “不是。” 吕梁道：“咱们大渝官员每年都有年审，前两年因为你的事，那些豪族富绅纳税之时对我都是百般刁难，以致咱们宁远税额并不充足，接连两年，我年审都只是评了个乙等。现在贺正词遇刺，若是我没个交代，连州府衙门都查不出真凶，那就是我失职。年审怕会落个丙，就算走运也最多是个乙。三年都是乙，最好的结果，也只会是调任偏远县城，还想留在宁远，是不可能了。” 宁远毗邻潭州，在荆南郡诸多县城里面，那算是繁华之地。 吕方挠头。 吕梁又说：“这几日我再查查吧，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明日，就由你回去祭祖！我让萧老陪你回去。” 吕方想了想，道：“我看还是我自己回去吧，师父他留在这陪你查案。” 吕方轻笑道：“有王老在这陪我查案即可。” 吕方摇摇头，“你确定现在就没有打更人还在暗中盯着我们？若是你遇到什么意外，王老出手，到时候麻烦会更大吧？” 他知道吕梁是想让老萧贴身保护自己，但相比起来，显然查案和隐藏老王实力更为重要。 刺客已经伏诛，吕方估摸着自己应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虽说这世道武师遍地走，但怎么说也是有朝廷法律管束的，不至于动辄杀人。 “那行吧！那我让竹儿陪你回去。” 吕梁没有坚持，点头道。 吕方愣道：“竹儿不用回去么？” 吕梁笑道：“若是以前，她肯定是要回去的。但现在，我说让她护送你回去，她应该不会拒绝。你这小子，讨女人欢心是真有一套。” 吕方撇撇嘴，“得，我自己和她说吧。你就安心查案” 吕梁也没再说什么。 他就想趁着清明节这几天再做最后的努力。 这几日州府衙门不会派人下来，若是能够查到确切线索，到时候也算有个交代。再不济也不至于引火烧身。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第83章 回乡祭祖 翌日。 县衙正式进入休假期。总共四天，从清明前夕到清明过后两天。 但吕方还是丑时就从床上爬起来，跟着竹儿往酒窖去。 瞧这丫头模样，也是精神奕奕。 路上，他对竹儿说道：“竹儿，今日我便要回乡祭祖了。师父得留下来陪着我哥查贺正词的案子，你要不要陪我回去？” 竹儿抿嘴轻笑，“少爷你又担心遇到刺客啊？” 吕方道：“刺客应该是不会有了，我就是怕路上遇到什么小蟊贼。你也知道，就我这三拳两脚的，也就出其不意能有点效果，正经儿和人搏杀，我就不行了。” 竹儿微微掀起好看的眉头，道：“陪少爷你回去可以，不过我得回去和爹娘知会一声。” “嗯。” 吕方用力点点头。 到酒窖里，又和老萧说这事。 老萧很是不耐地摆手，“这事还用得你小子说，你就安安心心回去祭祖，有我在，你哥出不了什么意外。” 只那双不露精芒便看起来老眼昏花的双眼里，隐隐有欣慰之色流淌而过。 以前这小混蛋，何尝替别人这么着想过？ …… 竹儿提前从酒窖离开，回去告知父母。 等吕方也从酒窖里出来时，她也已经回来了。 芙儿说：“少爷，衣物、被褥已经帮你备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吕方笑道，“再帮我把那些前些年的科举考卷都带上。我先去洗漱，你早些回去。” “嗯。” 芙儿轻轻答应，看神色，竟然还有点儿不舍的样子。 吕方笑笑，没说什么。 等他洗完澡出来，县衙里的马夫老王已经把马车牵到院子里。 马是贵州马，产自夔州郡南部，通体黄骝色。体型中等，远远算不上壮硕，但胜在体质结实，耐力不错。是大渝中原地区最为常见的马匹种类。 而如老邓这样的马夫，可就罕见了。 他看着怕是已过古稀之年了，头上仅剩数十缕白发坚强又顽固的保持鸟窝形状，穿着麻黄色的粗布袍，和这黄骝马差不多颜色。眼睛耷拉，眼皮浮肿，酒糟鼻又大又红。若说长相，只能算是惨不忍睹。 腰间悬挂着个黄色酒葫芦，好似时时刻刻都是半醉半醒的模样。 吕方看他瘦胳膊瘦腿的倚着车轮休息，都不敢叫唤他。 怕一叫唤他，就这么把他给唤走了。 蹑手蹑脚把棉被细软都放进车厢里，又拍拍腰间，确定带着钱袋，就这么蹲在老邓的面前。 老邓眼皮缓缓睁开一丝，头件事就是解开腰间葫芦灌了一口酒。 然后问：“少爷，可以走了？” 吕方都能闻到这酒的刺鼻气味，估计是那种小贩卖的自家酿制的酒。 这是在宁远县都最粗糙滥制的酒了。 他点点头，只问：“你要不要再休息会？” 他担心老邓等会儿会把马车带进沟里。 老邓却是摇摇头，“没事儿，年纪大了，瞌睡常有，但很难睡得着。” 然后便让吕方和竹儿上车，自己也坐到前面车儿板子上。 “驾！” 随着老邓一声嘶哑轻喝，马车向着县衙外边缓缓而去。 车轱辘和青石地面摩擦，发出咕隆咕隆响声。 到县衙外边，吕方让老邓先去了那家烟花爆竹铺子。 答应人的事情总得做到。 “少爷，你还真打算给他题字啊？你没练过毛笔字吧？” 临下车前，竹儿眼中带着莞尔笑意对吕方说道。 吕方直瞪眼，“你家少爷我天纵奇才，没练过，并不代表写不好。” 然后赌气似的向着马车下走去。 竹儿更觉得好笑，带着些期待跟上。 到铺子里，那年轻掌柜的很是热情，“吕公子你来了？” 吕方道：“准备回乡去祭祖，顺道过来给你题字。拿笔墨出来吧！” “好嘞！” 年轻掌柜的忙拿出诗集和笔墨来，还帮吕方研磨。 吕方把诗集摆在柜台上，提笔落字，“祝财源滚滚，顺心如意。吕方。” 竹儿在旁边直接看得傻眼了。 吕方这字虽然不算太漂亮，但也能算是颇具风骨。更重要的是吕方刚刚写字时的神态和手法完全说得上是收放自如，这可不像是平时没练过字的。 难道少爷真是天纵奇才？且方方面面都是天才？ 不经意，竹儿又给吕方贡献了两千多点崇拜值。 有因为诗集带来的零零散散崇拜值，再加上在醉花楼见陈幼熙收割的那一波，吕方的崇拜值总算又积攒到九万的数值。 这可属实来之不易了。 吕方守财奴似的忍着没动。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还是留点儿崇拜值以备不时之需比较好。 放下笔，在年轻掌柜的连连道谢声中，吕方又收获两千多崇拜值，带着竹儿离开。 又去旁边摊子上买了几个包子，还特意进酒楼给老邓买了坛桂花酿。 再回到马车前，给老邓瞧瞧，道：“老邓，给你备了坛桂花酿，路上喝。” 老邓之前收过吕方的零食、衣服，倒也没露出惊色，只点点头，“谢少爷。” 但看桂花酿的眼神，好似不太有兴趣的样子。 吕方也没在意，又和竹儿钻进马车里。 这回，马车便是真真正正直接驶出宁远县城了。 从南城门出，沿着官道再往南下。 路上，竹儿只是盘膝打坐。吕方则时不时掀开车帘看向车外。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他也就去过趟潭州。这宁远县南边，仅限于在郊区踏过青。 虽然有倒霉蛋的记忆传承，但这放眼望去的绿水青山，对他而言仍然是新鲜的。 到底是没有工业污染的年代啊，这空气就是清新。 因近来雨水多，黄土官道上泥泞不堪。老邓的车技出乎吕方的意料，驾着马车，竟然是颇为平稳。 到接近正午，已是到堪称荒郊野外的地方。 虽是地处官道之上，但周围着实偏僻，连个村子都见不到。 好在有官府的驿站，驿站旁还有小酒肆。用茅草盖着，甚是简陋，外边拴着几辆马车。 老邓在这勒住了马，对车里说道：“少爷，先吃饭吧？” 这年头官道上驿站、酒肆、茶馆那就和二十一世纪的高速服务区似的，得要很长一段路才能看到一个。错过一个，那基本上就得挨一顿饿。 吕方没有异议。 带着竹儿下车， 进酒肆点了五斤羊肉。 老邓从兜里摸出两个铜板，打了壶酒。 看样子显然还是中意这种粗粮酒。 吕方也没说什么。 只打量酒肆里，还有另外零散几桌食客。风尘仆仆的，估计都是赶着回家。 大家都是沉默吃饭。 吃着，外边突然又下起了雨。 吕方抱着攒崇拜值的心思，放下筷子吟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没念全，但很有效果。 登时周遭食客都愣愣向着他看来。 有一穿着很是考究的老头眼中泛着惊色，对吕方拱手道：“敢问小兄弟，这句诗出自何处？” 吕方轻笑道：“不过是小可偶有所感，随心所作而已。” 老头的惊色顿时更浓了。 “这诗事你作的？” 随即道：“了不得，了不得啊！此诗虽是只有半句，但已有传世佳句之风了，不知可还有下半句？” “来自禹元纬的崇拜值666！” 吕方收到系统提示，微怔。 这禹元纬的名字，怎么好似有点儿熟悉？ 第84章 宁远大儒 但细细去想，又想不出来是在哪里见过这名字。 才贡献了这么点崇拜值，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道：“下半句还未作出来。” 老头轻叹，“可惜了，可惜了。” 紧接着，倒是又给吕方贡献了点崇拜值。另外那些食客这会儿也算缓过神来，有品鉴能力的，也或多或少给吕方刷了些崇拜值。眼中隐隐有佩服之色。 只也没谁再说这诗的事情。 老头时不时瞥向吕方，若有所思。 其后，各自吃完饭，各自离去。吕方、老邓和竹儿也继续启程。 再美的自然风光，吕方也看得有些乏了。打坐又嫌马车颠簸，索性看起科举考卷。 摇摇晃晃，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竹儿在旁边托着香腮微笑瞧着，止不住，又给吕方刷了点崇拜值。 而吕方这一看，却是突然想起是从哪看到过禹元纬这名字了。 就是在吕梁给自己的科举资料上。 前两届的会试，这禹元纬都是出卷官之一。 他乃是当今大渝朝的翰林学士，甚是清贵。 在儒林中也是大名鼎鼎，是当今大儒之一。 又因其祖籍宁远，是以被无数宁远甚至荆南郡的读书人引以为师。 只是从未听说这禹元纬回过宁远县，怎的今年突然回来了？ 吕方大为叹息，却是错过这个和禹元纬相交的机会了。 要是早想起是这个禹元纬，怎么着也得好好在他面前露露脸才是。 翰林学士啊，那可是相当于皇帝的秘书。 若是能被禹元纬看中，甚至收为门生，那对自己以后的好处还能少？ 远的不说，就单凭向他请教请教科举方面的问题，也能收获不小吧？ 吕方琢磨着，自己得早些回宁远，然后去拜访拜访这个禹元纬才行。 只不知道他会在宁远县逗留几日。 …… 傍晚，马车到宁远和湘源之间的一个名为韶镇的小镇。 这里已经是处于湘源县地界。 连宁远那样的县城都只有两条主街，韶镇这样的小镇是如何景象就更是可想而知。 仅仅一条主街，就像是吕方前世的那种村子里的街道。 好在还是有两间客栈。 吕方以前跟着吕梁回老家，都会在这里住上一宿。这回自然也不例外，仍是进了那家名为“如意”的简陋客栈。 整个客栈都是用木制的，颇像电视剧《武林外传》里的那个“同福客栈”，只是没有那么精致。 “公子您里边请呢，打尖儿还是住店？” 门口披着抹布在肩上的小厮兼迎宾兼跑堂显然不记得吕方这个每年才来上那么三两次的客人，但仍然热情洋溢。 吕方道：“住店，三间上房。” 小厮有些愣，瞧瞧老邓，又瞧瞧竹儿，“三间上房？” 心里暗道这公子哥可真是奢侈，明明带着个貌若天仙的丫鬟，竟然要分开睡。 吕方轻笑道：“怎么？不行吗？” 小厮连连点头道：“行，行。” 随即便对着柜台喊，“上房三间。” 柜台里是个女掌柜的，看起来四十岁许年纪，蜡黄脸，看着是吃苦日子过来的。 点点头，道：“带客人去楼上地号甲、乙、丙号房。” 小厮答应，对吕方说道：“客官您请呢！” 吕方愣了愣。 这年头客栈房间通常分为天号、地号、人号、通铺、柴房等等。天号当然是最好的，地号次之。 自己说要上房，却是只有地号房了，天号有人住了？ 难道是又有大人物？ 寻常人，可不会住天号房。 但他晚上反正也是打坐修行，不在乎房间环境，便点点头，跟着小厮往楼上走去。 把装着换洗衣服的包裹放进房间里，又带着老邓和竹儿下楼吃饭。 这会儿天色已晚，楼下已经是没有食客了。 客栈老板大概兼着厨子，在后面做菜，老板娘埋头算账，小厮端茶上菜，难免显得有些冷清。 外面雨还在浠沥沥哗啦啦下着，顺着屋檐淌下来，在门外泥地上都留出几个圆润浅坑了，恰似女人的酒窝儿。 吕方正吃着，楼上突然传来琴声。 这琴声悠扬动听，不急不缓，竟是很奇妙的和那雨声融为一体。 竹儿眼中都透出诧异之色，道：“少爷，这琴声真好听？” 吕方轻轻点头。 他不懂这个，但就算是门外汉，也能听出来这抚琴的人琴艺怕是不在花魁娘子陈幼熙之下。 没想，在这偏远的韶镇，还能遇到这样的妙人。 能有这般琴艺的，大概不会简单到哪里去。最差，也得是隐士之流。 只不多时，这琴声却是断了。 吕方和老邓、竹儿吃完饭各自回房。 夜里，那禹元纬又给吕方刷了几波崇拜值，竟有近万点之多，让吕方心里暗暗窃喜。 大概是那首没“作”完的诗，让禹元纬现在都还在暗暗惋惜吧？ 一夜就这么过去。 翌日。 天公作美，连绵的阴雨总算是初歇了。 吕方在天色还未亮的时候就在房间里揉筋挫脉，等到竹儿在外面敲门轻唤，才洗漱完出门。 老邓也在这个时候出门。 这才是刚刚起床，竟然就拔开酒葫芦往嘴里灌了几口。 吕方看他弱不经风的干枯瘦弱身子骨，道：“老邓，酒还是少喝些，不然你这把老骨头经不住。” 老邓微愣，点点头。 吕方估摸着他是没往心里去，也懒得再说，往楼下走去。 刚下楼梯，便瞧见已经有桌人在那里吃早餐了。 三男一女。 其中有两个是老头，蓄着胡须。另外还有个年轻人，穿着白色袍子，腰间挂着玉坠，脸色白净，隐有傲然之气，颇为骚包。 那女的看装束应该也挺年轻，可惜带着斗笠，将整个面容都遮住，看不到模样。 而他们凳子旁除去包裹以外，还都放着把剑，就让吕方有些讶异了。 这还是他穿越过来以后真正意义上初次见到江湖客。 就那刺客，虽然也是闯江湖的，但看风范，要比这四个人差得远了。 估摸着是出自什么名门大派？ 竹儿低声对吕方道：“少爷，咱们坐窗边去。” 窗边离得远。 估计是上回吕方遇刺也将她吓到了，不想和这些江湖人坐得太近。 吕方点头，走到窗边坐下。 那桌的年轻人扫过来，只扫一眼，便又收回去。 席间无话。 那桌人吃完，便到柜台结了帐，往屋外走去。 吕方轻瞥了那女人一眼。 淡绿色衣裳，腰间一缕白色束腰缠着，将那柳腰衬托得盈盈不堪一握。 虽瞧不见腿，但看比例，那裙下的双腿绝对修长。 且不说容貌如何，光是这身段，便能够有八十分的分数了。 吕方估计是受倒霉蛋的影响太深，眼神陷在里面有些拔不出来。 直到竹儿在桌下轻轻踩了他一脚，“少爷，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吕方这才回神，连忙要收回目光。 这些许动静，却是让得那年轻女人向着这边瞧来。 屋外轻风，恰恰将她遮面的轻纱吹开些许。 第85章 融合 吕方瞧见大半张脸。 樱桃小嘴，鼻如玉葱，美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虽带着些羞怒，却更是美不可言。 真他娘漂亮！ 这刹那间，吕方赫然有种如同见到仙女下凡的惊艳至极的感觉。 哪怕是当初见到梁思琪，他也没有这般震撼。 光论容貌，梁思琪也要差这女子半分。 “哼！” 大概是吕方的眼神过于直白，让这女子轻轻的哼了声。 那白袍男子便也向着这边看来，脸色难看，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你！” 吕方还没说话，竹儿就有些气不过了，站起身就要反驳。 但却被吕方拉住，轻笑道：“算了。” 不至于为这点儿事和人置气，掉了身份。当然，更重要的是担心打不过。 竹儿气呼呼坐下。 那男子和女人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往客栈外走去。 竹儿还有些生气，对吕方道：“让少爷你乱看，这下可好，被人给骂了吧！” 吕方道：“骂就骂呗，又不会少块肉。” 竹儿脸色却仍然幽怨，“以前也没见着你这么少说话。” 大概觉得吕方愿意忍气吞声，全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 吕方哭笑不得。 用过饭后，从如意客栈离开，继续赶路。 将近两个时辰，到湘源县。 路上，吕方脑子里禁还时不时冒出那女人的样子，期待着再来个偶遇啥的。只可惜，并没有。 大概人家压根不是往这个方向走的，又或许赶路更快些。 湘源县繁华较之宁远县颇有不如。 荆南郡内，从宁远县往南，离着潭州越来越远，各县城是越来越穷。 只是比之韶镇当然又要热闹得多了。 吕方带着竹儿在湘源县城街上采买了鞭炮香烛，再有就是些糕点布匹之类的东西。 对这里，他熟。 因为年少时倒霉蛋父母就是在这湘源县做布匹生意，倒霉蛋刚满六岁，就搬到了湘源县城居住。在这里住的年头最长。 在这里，还有他好些个年少时玩伴。 不过也都是游手好闲的。 以前倒霉蛋跟着吕梁回来，还总会去跟他们厮混，吕梁也会去拜访他当年的私塾老师等等前辈。 只这回，吕方自是没有再去和那些狐朋狗友厮混的打算了。 都不是什么好鸟。 他买这些糕点布匹，也是打算要送给老家那些乡邻的。 吕家村，是吕家祖宅所在。倒霉蛋六岁之前，就是住在吕家村里，听说年幼时娘亲没奶水，是吃村里百家奶长大的。 就冲着这份哺乳之情，吕梁以前每回回来都会给乡邻们带些东西。 吕方可不是倒霉蛋那么没心没肺，当然不会忘记这事。 采买完东西，又在湘源县内吃过午饭，然后继续往南去。 个把时辰，到吕家村。 在这个村子里，吕姓是大姓，十有八九是姓吕的。 村前有棵老樟树，得有百年以上了，需要数人才能合抱。 吕方还记得，倒霉蛋小时候就常常和吕梁在这棵老樟树下荡秋千。 老邓直接将马车驶进老家。 吕方下了车。 眼前的景象又熟悉又陌生。 稍微恍惚了下，两个陌生的灵魂在这刹那好似渐渐融合。那前世的事情，倒越来越像是个梦了。 房子，是老宅，但在吕家村是大宅。 黑瓦白墙，是地道的三进四合院。 年少时，这祖宅就没常住，但始终没有荒废。爹娘还常会带着他和吕梁回来看看。 后来爹娘在进货的途中遇到洪水，自此杳无音讯，家里生意就由管家老徐操持着，也仍是常回来。 直到后来吕梁中了举人，放任宁远，才把生意卖了，举家迁到宁远县。 虽是这两年逢年过节的都会回来，但到底还是显得有些荒芜。 门外都长了许多草了。 大门亦是斑驳。 “吱呀。” 吕方在门口稍微顿了顿足，推开门走进去。 入门左右侧都是花坛，正面是玄关石刻。左边小门往里，是个菜圃。 只是这会儿都已经长满杂草。 地面上也长起青苔了。 再打开垂花门，便是天井。里面最显眼的还是那个石缸。 旁边摆放的花花草草都早已被生命力顽强的杂草挤得没有了生存空间，尽数枯萎。但唯有这石缸里的睡莲仍然精神，叶片翠绿。 这是自儿时起就在的东西。 吕方记得，小时候娘就牵着自己和吕梁的手，站在这当时才仅仅几片叶子的睡莲前，说：“梁儿、方儿，这睡莲好看不？” “好看。” “好看。” “娘啊，就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像这睡莲似的，茁壮成长，多多的开枝散叶，越多越好。” 脑子里这段记忆泛出来，吕方陡然有种眼眶发热的冲动。 他不是那个吕方，却又是那个吕方。记忆融合，已是彻底的分不开了。 可惜啊，这睡莲如今已是布满整个石缸，但自己和吕梁，谁都还没开枝散叶。 也不知道那在天上瞧着的娘，心里会不会着急。 竹儿看着吕方出神，道：“少爷，我去打扫打扫。” 吕方回过神来，点点头。 然后自己也扫眼瞧瞧周围的丛生杂草，打算做些事情。 这时候，外面却是传来声音，“小梁子回来了？”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走进屋来，老邓扛着行李走在后边。 是坡下住的叔祖父吕汉仁。 在吕家村里，吕汉仁是辈分最高的老人，也是吕家村最有发言权的人。 不过自从吕梁中举放任县令后，在这吕家村的地位便是有些高不可攀了。 前两年每回回来，都会有村里人提着鸡蛋、蔬菜什么的上门。 连这辈分最高的叔祖父都会亲自登门。 当然有托关系，想要吕梁给家里孩子谋个差事的。吕梁是能帮则帮。 现在宁远县衙里面就有两个衙役是从吕家村出去的，只是因为吕方、吕梁小时候就常住湘源县，所以不算亲近。 要不然，也不会不一同回来。 吕方对着吕汉仁拱拱手，微笑道：“叔祖父，今年就我回来了，哥哥他公务繁忙，没回来。” “啊？” 老叔祖父大概是因为吕方的态度些微愣了愣，然后眼中殷切便消散了，道：“好，好，那我就不叨扰了。” 说完就向着门外走去。 吕方都懵了。 我说…… 至于翻脸这么快嘛！ 只是想想以前倒霉蛋回吕家村那耀武扬威的骄横模样，这村子里的人不待见自己也是咎由自取。 老邓瞥了眼吕方，啥也没说。自顾自扛着东西往正堂里去。 吕方只说：“老邓，那些在湘源县买的东西就不用搬下来了。” 老邓点了点头。 其后过半晌时间，吕方都把天井里杂草拔干净了，也没有人再登门造访。 这和以前吕梁回来时门庭若市的热闹场面，那真是鲜明至极的对比。 估摸着是那叔祖父已经把消息给传出去了。 吕方又是无奈又是苦笑，都说衣锦还乡好，这还真是……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从家里水井中打了些水，吕方洗了手，又洗了把脸，凉沁沁的。 然后便冲着屋子还在忙活的竹儿喊道：“竹儿，我去拜访拜访乡邻们。” 待竹儿答应，就往外面走去。 第86章 淳朴乡邻情 牵着外面的马车，沿着泥泞土坡往下，不过数十米就是吕汉仁的家。 吕汉仁的家较之吕方家老宅就要差得远了，不过是那种乡间最常见的茅草房。中间是正堂，两旁是卧室，再是厨房，杂屋等等。 雨水顺着屋檐滴到地面上的水沟里。 吕方从马车里拿出些糕点和两匹青色细布，走进正堂，喊了声，“叔祖父。” 这礼物，比以前吕梁回来时送的还要多点儿。 吕汉仁从左边的卧室里面走出来，顿了顿，到底还是喊了声，“是吕方啊，你怎么来了？” 吕方记得，小时候这叔祖父其实是挺喜欢自己的，只是后来自己骄横跋扈愈演愈烈，才渐渐生疏起来。 他笑着把东西放在正堂的桌子上，道：“给您老买了点儿东西。” 又说：“叔叔、婶婶不在家么？” 吕汉仁眼中有惊讶之色，瞧了瞧桌上礼物，又深深看了眼吕方，道：“你叔叔去田里了，婶婶在房间里纳鞋底吧……” 说着对那边卧室喊了声，“翠娥，吕方来了。” “噢。” 里面有应答声。 然后一年约五旬的妇女从屋里走出来，瞧向吕方，面色有些拘谨，“吕少爷。” 连吕汉仁都和吕方生疏了，就更别提她了。 “婶婶。” 吕方喊了声，微笑又道：“秤砣哥和扁担哥没回来？” 吕汉仁老伴去了有些年了，下面有两儿一女。这间老宅，是他大儿子现在住着。 小儿子好像搬到湘源县做小生意去了。 女儿不知道嫁去了哪里。 因为吕方很少回来，所以不是特别的清楚。只这婶婶的两个儿子，虽然都比他和吕梁大上不少，但也还算熟悉。 当然别人的名字并不叫秤砣和扁担，那都是怕养不活取的贱名。这年头，讲究名字越贱越容易养活。 反正小时候别人都是这么叫，吕方也就跟着这么叫。 婶婶很是愣了愣。 以前吕方回来，大多数时候都是足不出户，哪怕出门遇着他们，也是半句话不说，连招呼都不打。 这回，竟是问起自己的儿子了？ 而且还用的是“秤砣哥”、“扁担哥”这样较为亲昵的称呼。 这都多少年没这样了？ 再看吕方，便仿佛觉得这小子又有了几分小时候的模样，露出些许笑容道：“他们都跟着他们爹去地里了。” 吕方又道：“他们应该也都成亲了吧，没带媳妇和孩子回来？” “……” 在吕汉仁家，吕方很是难得的和吕汉仁还要他大儿媳说了阵话。 几乎都是吕方在主动找话，问吕汉仁家人的情况。 这以至于他告辞离开时，吕汉仁和他大儿媳都仍然是愣愣的，满脸疑惑的样子。 等吕方牵着马车都走远了，吕汉仁才纳闷道：“翠娥，这小方子怎么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倒是不知不觉又喊上“小方子”了。 翠娥也是纳闷，回道：“也许是长大了吧，我听村里人说，他最近在宁远县也不像是以前那样胡作非为了呢！” “唉呀！”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我刚刚却是忘记给他泡茶了。” 吕汉仁若有所思，忽地露咧开嘴，露出里面仅剩的几颗牙齿，“这也是好事。他们家，还是有福气哟。” …… 整个吕家村大概有二十余户人家。 吕方挨家挨户的上门，送上礼物，都是糕点和两匹细布，没在这点儿小玩意上也做亲疏之分。 只是有的家里坐得久些，有的家里，则是寒暄两句就走。 因为有些人，连他小时候都没说过几句话，就差连怎么称呼都忘了。 毕竟这么些年过去，实在很少回来。 逗留时间最长的，是那两家有人在宁远县衙里做衙役的。这让那两个衙役都是好生惊讶。 直到天色近晚了，吕方才牵着车厢空荡荡的马车回到自己家。 这可真不容易。 但心情还是不错的。 富不忘乡邻，能够和吕家村的人缓和缓和关系，是好事。毕竟这里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根。 才进家门，竹儿已是在正堂里等着，瞧见吕方，问道：“少爷，晚膳怎么办？” 吕方挠挠头，还真有点犯难起来。 却是忘记这档子事了。 祖宅常年空置，灶台什么的早都不能用了，做饭的东西都没有。而且他也根本没有准备食材。 以前跟着吕梁回来的时候，都是去乡亲们家里蹭吃蹭喝。 这回吕梁没回来，乡亲们压根没人上门邀请啊！ 总不能自己腆着脸找上去吧？ 虽然崇拜值可以兑换吃的，可自己又怎么和竹儿、老邓解释，这东西是怎么变化出来的？ “小方子。” 这时候，吕汉仁又拄着拐杖上了门，在天井里喊道：“上我家吃饭去？” 很显然是看在吕方亲自登门送礼的份上。 吕方可不敢客气，连忙道：“好叻，那就打扰叔祖父了。” 吕汉仁笑眯眯道：“你还和我客气什么，小时候你可是最喜欢吃你翠娥婶婶煮出来的锅巴，我今儿个特意让她把饭烧熟些。” 吕方点点头，“那敢情是最好了。” 然后就带着老邓和竹儿跟着吕汉仁出了门。 心里也是暗暗感动。 这年头乡邻之间，到底还是颇为淳朴。 到吕汉仁家，他家里已是颇为热闹了。他大儿子和两个孙子都从地里回来了。 吕汉仁张罗着吕方、竹儿还有老邓在堂屋里坐下，他大儿子和两个孙子显得有些拘谨，且又生分。 吕梁如今是官身，吕方家，和他们层次不同了。 吕方有意和他们搭话，叔叔、扁担哥、秤砣哥的连连喊着。 瞧他这没有半点架子的模样，吕汉仁全家总算也是渐渐不再那么生分，话语多了起来，气氛热络几分。 互相问着近些年的情况，甚至都说到吕方差点被荣王世子浸了猪笼，又出诗集的事。 是那两个衙役嘴里传出来的。 吕方也没觉得有啥丢脸的，说：“那回真是差点死了，也亏得是荣王世子这通教训，要不然我怕是到现在都还浑浑噩噩。” 诗集的事，他也没有否认。说是自己这些年也看了些书，只是以前对作诗这种事不感兴趣。 就这，让得吕汉仁连连感慨吕方是出息了，还说他从吕方小时候就觉得吕方以后会是个有大出息的，现在果然如此。 在他眼里，能作诗，大概就已经是很大的出息了。 一番谈话，吕方还顺带着收获了不少崇拜值。 从吕汉仁家里出来，又带着竹儿在乡间泥泞小路上散了散步。 这期间崇拜值几乎没停过。 大概是乡邻门走家串舍，都在说他的变化。 这年头连城里都除去青楼喝酒以外就没多说娱乐活动，就更别说吕家村这种村子里了。 村民们的闲散时间，也仅限于饭后说说闲话。其余时候，都得伺候家里或是地主家的那点儿薄田。 到天色眼瞧着就要黑了，吕方才带着竹儿回到家里。洗漱完，各自回房。 其实才是不到七点。 但崇拜值系统已是没了动静，整个吕家村都陷入到沉寂中，只偶尔有几声犬吠。 这年头的人都睡得早。 吕方盘膝坐在床上，瞧瞧崇拜值，已经有近二十万点。 想想，还是打算试试十连抽。 实在忍不住。 “十连抽！” 崇拜值顿时减了九万点。 第87章 新手体验期结束 滴滴开火车的声音想起。 画面闪烁。 定格。 花瓣飘落。 “恭喜宿主，抽到稀有物品和田玉龙龟手把件。” 第一件就是稀有物品。 但吕方还是忍不住吐槽。 感情这系统区别稀有、非稀有物品的定义，就是按价格来的。 而且是按的二十一世纪的物品价格。 和田玉龙龟手把件有什么用？ 在这年头，以白玉为贵。君子佩白玉。 自己要是拿个青色和田玉龙龟把玩，只会被说成是不伦不类。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男士夏季冰丝薄款长裤。”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小型生态鱼缸。’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梦之艺首饰情侣十二星。”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汽车头枕。”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浪莎防走光女士薄款连裤黑丝袜。”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云南白药粉。” “……” 十件物品图案依次掠过。 吕方直挠头。 他很怀疑这系统是不是偷懒把天猫商城给搬过来了。 虽然都是些有用的东西，但在这个世界不能用啊！起码现在不能用。 那些二十一世纪的衣服，现在自己穿出去，不得被当成神经病？ 黑丝……就更不能穿了吧？ 再有那些鱼缸啊，首饰啊，哪件东西不得惊世骇俗？ 这完全是两个世界的文化碰撞！ 到时候滋生出来的火花不是吕方可以控制的，甚至极可能引火自焚。 也就是云南白药粉有点实际作用。 “叮！” “宿主消耗崇拜值满四百万点，新手体验期结束！” “取消技能点兑换功能！” 而就在这个时候，系统突然叮的响，冒出来提示。 吕方微愣。 连忙打开崇拜系统。 心里凉了半截。 技能点兑换功能果然没有了。 现在系统就剩下抽奖和兑换商城两个功能。 难道以后自己在武道上面没有捷径可走了？ 再打开技能兑换栏，赫然看到上面有明晃晃的提示，“技能点抽奖获取。” 技能点也需要抽奖了？ 吕方尝试着抽奖。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吕方却是差点破口大骂。 因为他的崇拜值少了一万。 一万点崇拜值就换到一点技能点？ 这比之前可是贵了整整一百倍！ 这破系统，怎么之前就不提示新手期会在消耗满四百万崇拜值以后结束？ 早知道这样，就该把全部的崇拜值都兑换成技能点了。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自己除去抽了三十多次奖以外，其余的崇拜值大多都花在兑换技能点上了。 就是点在书法上的三十点有点可惜，其余的都还算有用。 而且观潮经点满了。 吕方觉得自己还是挺明智的。 要是前面这四百万崇拜值全部用来抽奖、兑换东西，那就亏大发了。说起来，还是这大渝税制让自己幸免遇难。 患得患失半晌，吕方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什么，开始盘膝打坐修行。 在这个武师多如狗的世界，实力才是硬道理。 什么权势、金钱、地位，固然有用。但在刀砍到脖子上时，那就屁用都没有了。 …… 翌日。 天色刚蒙蒙亮，吕方就自己去后山给家里那几座老坟扫墓祭拜。 再下来时，便看到自己家门口已经汇聚着不少乡邻。 他们有的手里提着青菜，有的提着鸡蛋，也有些自家做的吃食，如山楂片等等。 以前吕梁回来，就会有这样的场面。 吕方知道，他们这是因为自己昨日送礼上门，今日来还礼的。当然，也肯定更是因为听到自己这些时日的改变。 老邓和竹儿都站在门口，老邓倚着门喝酒，竹儿则是有些欣喜的样子。 吕方快步走过去，道：“大家怎么都来了？” 竹儿顿时看向他，眼中欣喜之色更甚。 以吕汉仁为首的村民们也都看向吕方，吕汉仁拄着拐杖走到吕方面前，道：“小方子，你难得回来，这都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你带到宁远县去。” 吕方也不客套，道：“成，谢谢大家了。” 要是不收这些乡亲们的心意，反倒会让他们觉得自己仍然不愿意和他们亲近。 果然，见吕方这么爽快，村民们脸上笑容又浓郁几分。 “小方子，等会儿去我们家吃饭吧？我让你婶婶给你做好吃的。” “去我们家吧，我们家那口子昨天才在山上打了两只野兔，味道可好了。” “……”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分外热情。 吕方心里暗暗感动。 自己以前对他们爱答不理的，但仅仅就因为昨天送些礼物过去，他们就都很快对自己这么亲近。 和贺正词、贺成材那种人比起来，眼前的这些乡亲们让吕方心里倍感温暖。 只他没有答应，道：“谢谢大家，只是我等会儿就得启程回宁远去了。等下趟回来，再去大家家里蹭吃蹭喝。” “这就走？” 吕汉仁闻言道：“怎的这么急匆匆的？不在家里多呆几日？” 吕方道：“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呢！” 吕汉仁却是不满，“小梁子是县太爷，公务繁忙，你又不是，有什么要忙活的？” 这话已经完全没有见外的意思了。 吕方笑呵呵的，“叔祖父，我现在也打算在宁远县做些小生意，而且还要考科举，也是忙得很嘞！要真有时间，我还能和你们客气啊？” 吕汉仁微微愣了愣，随即道：“也罢也罢，小方子你现在也是出息了。” 众村民都有感慨。 有的说吕方现在也是有出息的人了。 还有的则是说自己家那小子和吕方比真是差远了。 云云。 吕方只是笑吟吟的。 让老邓帮忙把乡亲们送的东西都拿到马车里，待村民们散去后，便招呼着竹儿回房间收拾东西。 竹儿和老邓都没有多问，只以为吕方这么急着回去，是因为吕梁没有回来。 逢年过节的，要热闹才有味道。 过不多时，吕家祖宅的大门再度被关上，马车往湘源县方向而去。在泥泞小路上渐行渐远。 路上，吕方又专心致志地研究科举资料。 这年代科举也是分为进士科、明经科等等，以进士科最受重视，被读书人视为科举正途。 明经科相较要容易许多，只考关于圣人学说的记忆和理解等等，只是含金量也要低得多了。 吕方要考当然是考进士科。 进士科重策论，也就是时事政治方面的问题。 就这，吕方觉得自己应该比大渝绝大多数读书人要强。 毕竟怎么说自己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 大渝朝眼下政治生态的诸多弊病缺陷，他心里有数，而且有改进方法。 第88章 丹霞剑派 正午，紧赶慢赶到湘源县，在湘源县一个酒楼里用饭。 傍晚时分便又赶到韶镇的如意客栈。 让吕方稍微意外的是，此时的如意客栈内竟是相当的热闹。 楼下大堂里仅有的十来张桌子已经几近坐满，而且还都是江湖人打扮。 他们个个携带着兵刃在身，有的人面上还罩着斗笠。 只没几个女人。 吕方放眼扫过，和竹儿对视了个眼神，向着柜台走去。 就他这身富家公子打扮，也引得不少江湖人向他和竹儿、老邓看来。 有的露出些许讥讽笑容。 丫鬟、老仆，这是寻常富家公子出行的常规配置。 只这些江湖人，可不怎么把这些富家公子哥们放在眼中。在他们看来，这些公子哥大部分都是酒囊饭袋。 到柜台前，吕方问老板娘道：“还有没有房间？” 老板娘认出来吕方，露出客套笑容，道：“有的有的，还有两间天字号房。” 吕方点点头，“我要了。” 心里也是暗暗暗诧异，看来这年头的江湖客也不是个个都有钱。 前天那个美女可就要显得有气场得多了，出门都是住天字房。 订好房间，再扫眼望过大堂内，已经没有空闲的桌子。 只角落里有几个没坐满的，最里头角落那张桌子，更只有一个人坐着。 是个中年江湖人，穿着土黄色粗布衣。没带斗笠，若非是眼神隐隐凌厉，倒更像是个庄稼汉。 吕方直接向着他走去。 竹儿轻轻喊了声，“少爷。” 吕方摇摇头道：“没事。” 江湖客而已，又不是个个都是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不可能动不动就要拔刀杀人。 说到底，这大渝朝大多数江湖客都是迫于生计，又或者是怀揣着大侠梦，才闯荡江湖而已。大概真正有条件的，多数都会选择读书，光宗耀祖。 到那中年江湖客面前，吕方道：“兄台，能否拼个桌子？” 桌上，只放着瓶酒，没贴标签的那种粗酒，再就是一叠花生，一叠牛肉。 几个大馒头。 中年江湖客轻轻瞥他，道：“请便。” 倒也好说话。 吕方道过谢，让竹儿和老邓都坐下，又对柜台处喊：“老板娘，上两坛你这最好的酒。再上几个拿手菜，五斤牛肉。这一桌，都算在我账上。” “好咧！客官您稍等。” 老板娘在柜台里答应，喜滋滋的。通常，她这可是很难得有吕方这样阔绰的客人。 中年江湖客露出些微诧异之色，随即淡淡道：“谢了。” “没事。” 吕方笑道：“相逢既是有缘，我虽不是江湖人，但最是佩服兄台你们这种走南闯北的江湖豪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让人向往。” 一记彩虹屁拍下去，紧接着便问：“兄台，怎的今日这么多江湖豪客相聚于此？” 中年江湖客因为这句马屁，看吕方的眼神都要热情不少。 连旁边桌听到吕方这席话的人，都是脸色稍紊。 谁不喜欢被人拍马屁呢？ 又有哪个闯荡江湖的人不希望被人唤作是“江湖豪客”？ 而其实就他们这些人，只能算是江湖最底层，远远算不得豪客。 中年江湖客道：“都是赶过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 吕方愣道：“什么热闹？” 中年江湖客也打开了话匣子，“你不是咱们江湖上的人，没听说也正常。衡山县祝融峰的丹霞剑派，你总听过？” 吕方挠挠头。 以前倒霉蛋光顾着花天酒地，斗鸡玩蛐蛐，他却是压根不知道什么丹霞剑派。 正要实话实话，竹儿在旁边插话道：“是号称六大剑宗之一的丹霞剑派？” “正是。” 中年江湖客带着些微自得之色点头，“咱们整个荆南郡，剑道便以丹霞剑派为首。” “而前阵子，有个在丹霞剑派颇受重视的弟子下山历练，却是被人给削了脑袋去。丹霞剑派大为震怒，派出当代首席大弟子浪翻云和云霞峰峰主之女苏梨落下山追捕凶手，另有两位长老随行。现在，已是将那凶手困在沩水的一处河心孤岛上，明日便会真正动手。” 吕方眼中露出狐疑之色来，“兄台怎的知道得如此清楚？” “呵呵。” 中年江湖客淡淡笑道：“当然是丹霞剑派放出的消息。” 说着声音低了些，“他们这是要杀鸡儆猴呢，告诉这荆湖南路的所有同道，他们丹霞剑派的弟子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你说咱们，自是没那能耐和丹霞剑派的弟子过招，但这样的机会却是不容错过。看高手过招，若能学个一招半式的，那就是受益无穷。” 吕方暗暗撇了撇嘴。 丹霞剑派有多牛，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老萧、老王肯定很牛。 通玄宗师，那在宗师里都是最顶尖的。不出意外，在整个江湖里也是凤毛麟角。 自己学武，没必要去偷丹霞剑派的师。 只中年江湖客所说的丹霞剑派派下山的几个人，却让他颇感兴趣。 一个首席大弟子，一个峰主之女，再有两个长老，不会就是昨天碰到的那四个吧？ 那美女叫苏梨落？ 他又问道：“兄台，那云霞峰峰主的女儿苏梨落，是不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这时，小厮把酒和牛肉先端了过来。 吕方连给这中年江湖客碗里倒满酒，又给老邓和自己倒上。 中年江湖客本就不是那种难打交道的人，再者吃人的嘴软，就更好说话了。 他大有知无不言的架势，眼中闪烁着八卦光泽，低声道：“具体长什么样，我没见过，但我听江湖同道说这苏梨落容颜之美堪称是仙女下凡。更有人说，连咱们荆南郡的荣王郡主，再有那惊艳天下，让得当今皇帝接连两次南巡都驾临洞庭湖的洞庭湖花船花魁浮香娘子，较之苏梨落都要稍差半分。” 吕方砸吧砸吧了嘴。 若真是这样，那只怕苏梨落还真是自己昨天见的那个妹纸了。 他举杯和中年江湖客碰了碰，道：“那不知兄台明日也能带我去看看热闹？” 对丹霞剑派的剑道武学，他不感兴趣，但还真想再见见那个苏梨落。 第89章 绝世美人 当然，也想看看江湖人厮杀是什么场景。 这辈子，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竹儿在旁边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心里只道，少爷果然还是那个少爷。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中年江湖客答应下来。 其后小厮陆续将菜都上齐。 通过交谈，吕方也知道了这中年江湖客的大概底细。 唐子平，也是湘源县人。 说是江湖客，其实是帮镖局押镖为生。不过是八品武师，远远算不得高手。 不过如他这样实力的武师，在江湖上却是最常见的了。 如竹儿这样的六品，已是难得。 吕方还从他嘴里知道，就是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十多岁就能够跻身六品武师的也是相当罕见。据说，就是那丹霞剑派的首席大弟子，如今二十出头，也才是五品武师的境界。那苏梨落，年纪小些，尚且才六品。 而他们两人，已经俨然是丹霞剑派最具天赋的弟子。 这让吕方好生惊讶，止不住的狐疑打量竹儿。 竹儿年纪轻轻就是六品，和那苏梨落比起来都不差，真的只是家传武学那么简单？ 他有点儿不信。 但竹儿面对他的眼神，只是低眉顺眼。 他眼下也不好问。 酒足饭饱后，和唐子平约好明早卯时，也就是五点，在楼下大堂碰面出发。 然后吕方就带着老邓和竹儿往楼上去。 只有两间房，自是老邓一间，他和竹儿一间。 以前朝夕相处习惯了，竹儿倒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到房间里，吕方就坐到桌旁，打量竹儿，喊道：“竹儿。” 竹儿知道他要问什么，抿了抿嘴唇，到吕方近前。 吕方道：“你的年纪、修为，都和那苏梨落差不多，不会只是家传午武学那么简单吧？” “是这两年多萧老全力教导我，我才突破到六品武师的。之前也只是八品。”竹儿说道。 吕方愣道：“我师父这么厉害？短短两年就让你连晋两品？” 竹儿眨巴着眼睛道：“萧老说我是难得的天才呢！” 吕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虽然还是有点儿不信，但竹儿这话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老萧怎么说也是通玄宗师，竹儿又天赋出众，两年内晋升两品，也正常吧？ 通过崇拜值系统短短时间内就把观潮经练到登峰造极地步的他，却是根本不知道武师的晋级有多么困难。要是唐子平在这，肯定会瞪着眼睛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夜，又在盘膝修行中度过。 吕方坐在床东头，竹儿坐在床西头。 虽然中间没有三八线，但吕方始终都没有越雷池半步。 当然不是清心寡欲了。 对于他这种还没有体会过洞房之乐的男人来说，竹儿绝对有着相当大的诱惑力。但吕方强忍着，一是不想伤害了竹儿，二是不想自己这些天好不容易才在竹儿等女心中博得的好感，就在这一回冲动中烟消云散。 冲动是魔鬼！ 绝不能让肚脐下面的小脑袋左右了脖子上面的大脑袋。 翌日。 吕方带着竹儿和老邓准时下楼。 唐子平已经在下面等着。 吕方让小厮拿了几个大馒头，付过账，便带着唐子平开始赶路。 唐子平本是步行，这回当然是蹭他的马车。 只他却也没好意思坐到车厢里，只是和老邓坐在外边赶车的车儿板子上。 “驾！” 随着老邓的喝声，车轱辘滚滚向前。 唐子平对这片地界俨然很是熟悉。 在他的指路下，老邓将车驶到沩水河畔。沿着河畔继续北上。 大概不到两个时辰，外边唐子平说：“就是这了。” “吁！” 老邓停下了马车。 吕方拉开窗帘往外瞧去，眼前是河。 河面颇宽，但水不算浑浊，当然也没有惊涛拍岸的那种壮阔场面。 河中央果然有个小岛，郁郁葱葱。 但怎么过去，却是个难题。 吕方走下马车，看着也在往河中心张望的唐子平，问道：“如何过去？” “小兄弟你疯了！” 唐子平却道：“高手交锋，咱们在岸边看着就行。还跑过去，被殃及池鱼了怎么办？” 吕方愣道：“可这里能看到什么？” 老邓在旁边淡淡道：“放心吧，若是丹霞剑派真存着杀鸡儆猴的心思，便会让咱们看到的。只是要看运气了，看他们是把那凶手往哪里赶。” 他这平淡的语气，让吕方和唐子平都不禁是看向他。 不过谁也没说什么。 吕方望着河水没辙，索性钻回到马车里，把那坛老邓始终没喝的桂花酿拿了出来。 放在地上。 又用崇拜值兑换了些香瓜子，一人手里塞了一把，“那就在这等着吧！” 唐子平瞧得愣愣的，“小兄弟你这手……” “小把戏，小把戏而已。”吕方嬉笑道。 唐子平眼神中掠过诧异之色，心道，这看着寻常富家子弟的小兄弟貌似也不简单呐！ 只也没到给吕方贡献崇拜值的份上。 毕竟凭空变物这种把戏，也只是江湖杂耍之流而已。 过些时候，河心小岛上空忽有惊鸟蹿起。 “来了！” 吕方心头暗凛。 手里的瓜子忘记嗑了，眼睛跟着小鸟惊蹿的方向瞧去。 是往小岛的南边。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人影出现在小岛南边的那片卵石滩上。 一个青袍身影在前，后面有四人紧跟着追出来。 看身形打扮，可不就是在如意客栈遇到的那四个。 果然是他们。 丹霞剑派云霞峰峰主的女儿……苏梨落…… 吕方的眼神不出意外主要凝在苏梨落的身上。 她这会儿没带斗笠，只可惜，距离太远，却是看不清楚脸蛋。 吕方咬咬牙，又从系统商城里用八千崇拜值兑换了个普莱双筒望远镜。 架在鼻梁上。 这一瞧，便能瞧得清清楚楚了。 真是她。 上回惊鸿一瞥已是让吕方惊艳，这回，吕方更是觉得心头震了一震。 固然有受倒霉蛋影响的因素，但吕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真的漂亮至极，说毫无瑕疵都不过分。 哪怕是上辈子，遇到这种汉服美人，自己也会走不动道，要么就得撞电线杆。 第90章 河心搏杀 “小兄弟，你这是？” 唐子平瞧着吕方手里突然多出来的望远镜，露出惊奇之色。 吕方只答道：“一个小玩意。” 也没舍得给唐子平、老邓还有竹儿都兑换个望远镜。 他现在崇拜值可就剩下不到九万了，而且以后技能点还只能用抽奖获取，可得省着点用才行。 …… 那穿着青袍的江湖客在河滩边停下脚步。 恨然回头。 吕方只看到他神色狰狞，嘴唇张合，却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丹霞剑派四人神色淡然，将他团团围住。 然后也不知道他们讲了些什么，那骚气十足的白袍首席大弟子和苏梨落同时向着青袍江湖客走去。 他们缓缓将背后长剑拔将出来，在阳光下折射着刺目光泽。显然是品质不俗的宝剑。 那江湖客更是早已经将刀提在手上，冷眼瞧着两人，把刀横在胸前。 这是要搏命了。 唐子平在这时候又说道：“难怪这些年丹霞剑派年轻高手层出不穷，舍得让首席大弟子和堂堂峰主之女经历这样的生死搏杀，再加之有剑派中高手教导，唉……我们这些散修，这辈子是别想和这些宗门弟子相比了。” 吕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明明有两个长老在这，还是让这白袍弟子和苏梨落出手，着实不简单。 在丹霞剑派，他们不出意外是宝贝疙瘩吧？ 但丹霞剑派仍然舍得让他们经历实战厮杀，这样的宗派，很难出现青黄不接的局面。 一句话的功夫，那边的三个人已是搏杀起来。 而主动动手的竟然是那个青袍江湖客。 他手持约莫一米的手刀，刀尖贴地，猛然撩起。 有卵石射向那白袍首席大弟子和苏梨落。 骚啊！ 就这操作，便让吕方眼中微亮。 到底是江湖客，小伎俩就是多。 再看那白袍首席大弟子和苏梨落有些慌乱的招架，高下立判。 好在两人也是基本功扎实，将这些射到近前的细碎卵石尽皆以剑拨开。 吕方想不佩服都不行。 因为不管是哪个，都比现在的他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 而青袍江湖客已是借着白袍首席大弟子和苏梨落这些微慌乱的间隙，抽身而上。 手刀势大力沉，劈向刚刚拨开碎石的白袍首席大弟子头顶。 并没有飞沙走石的震撼场面，但动作行云流水，异常流利。出手也是狠辣，让吕方首次见到江湖客的风采。 白袍首席大弟子来不及招架，连忙往后退却。 在这时，青袍江湖客却是又以脚尖踢起数颗卵石，爆射向他。 继而手刀大开大合，一记横斩，向着白袍首席大弟子拦腰斩去。 吕方看到那两个长老都迈出脚，准备动手了。 只在这电光火石间，旁边的苏梨落镇定下来，加入战团。手中长剑直递，堪堪在那手刀砍到白袍首席大弟子腰间的时候，以长剑将手刀挡住。 吕方听不到声音，但耳畔仿佛有金铁相交的声音响起。 他想象得到，这场面看起来虽是如同前世的武侠片差不多，但个中凶险绝非是那么简单。 能到六品、五品武师者，力气远非常人所及，说生撕虎豹都不夸张。刚刚要不是苏梨落及时相救，这五品的白袍首席大弟子大概难逃被一刀砍成两段的凄惨结局。 这就是经验的重要性了。 修为再高，经验不足，也可能被人四两拨千斤。毕竟，五品武师可做不到刀枪不入。 而这，似乎让得白袍首席大弟子怒了。 刚出险境，手中长剑便是舞如泼墨，接连刺向青袍江湖客周身各处要害。 看这些剑光沉稳凌厉，吕方也不得不感叹声真是厉害。 他想着，要是自己上去，怕是连一剑都招不住。 眼睛，已经渐渐捕捉不清搏杀中三人的招式痕迹了。 只看到他们腾挪跳动。 苏梨落和白袍首席大弟子多数时候都是并肩，出招间颇有默契，让吕方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这小白脸虽然高傲，但长得还真他娘不错，和苏梨落颇有金童玉女的架势。 好白菜被猪拱了！ 短短时间过去，连吕方都看出来，那青袍江湖客似是已经有些黔驴技穷，只剩招架之力。 论基本功，他不如白袍首席大弟子和苏梨落扎实。 估计修为，也最多就在和苏梨落伯仲之间，甚至极大可能还不如。 能以六品修为在两人手下撑住这么段时间，已是不容易。 其后，他到底还是挂彩了。 吕方只看到他忽地抽身后退，眼睛瞪得滚圆。果然，胸膛处有明晃晃的血迹，青袍也被划开了。 但吕方却是没看到这剑是白袍首席大弟子刺到的，还是苏梨落刺到的。 老邓忽地淡淡在旁边说道：“要结束了。” 唐子平满是惋惜地点头，“这人修为太差了。可惜，没有让丹霞剑派那两位长老出手。” 他可就是抱着偷师的心态来的，眼下真正高手并未出手，当然觉得可惜。 吕方闻言微微愣道：“这人不是还没有倒下么？说不定还能再扭转乾……” 话没说完，就看到那个青袍江湖客忽然捂着胸口伤痕跪在地上。 唐子平瞧了眼满脸愕然的吕方，轻轻笑道：“吕小兄弟你看样子是真不懂，六品高手已开中丹田，内气之浑厚能附外物，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他看似只受了外伤，但实际上内腑必然已被气机所伤。刚刚不过硬撑而已。” 吕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惊讶于六品武师竟然如此厉害，又惊讶唐子平的眼力。 看来这个世界的武师绝不是飞檐走壁、踏水而行那么简单。自己有机会，得去了解了解武师的具体威能才行。 再看向河心小岛。 白袍首席大弟子和苏梨落已是走到那青袍江湖客的面前。 看样子，这青袍江湖客是没有什么抵抗力了。跪在地上，低着脑袋，哇哇往外吐着血。 只吕方却是注意到，他的手悄然伸到了自己青袍中间。 这是做什么？ “小心！” 吕方不自禁喊出声来。 让得老邓、唐子平和竹儿都是惊疑地看向他。 也就在这个时候，河心突然传来巨响。 吕方只看到有烟雾滚滚而起。 爆炸了。 血沫横飞。 飞沙走石。 两道人影应声飞跌出去。 肯定是火药！ 这青袍江湖客临死前还想拉着白袍首席大弟子和苏梨落垫背。 果真狠辣。 吕方的心在这刹那不禁猛然缩紧，脑袋里只冒出个念头来，“苏梨落不会出事吧？” 第91章 穿越者的底线 他伸长脖子看着河心小岛。 两个丹霞剑派的长老也这被突然的变故弄得大惊失色，随即忙不迭分别向着白袍首席大弟子和苏梨落掠去。 吕方看到那白袍首席大弟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那极为考究的白袍已是惨不忍睹，破破烂烂，沾染着许多灰尘、血迹。 他嘴角亦有血迹淌出来。 显然在刚刚的爆炸中也是受创不轻。 而修为才是六品的苏梨落更是凄惨。 她穿着的淡绿色纱裙同样已是不成样子，些许春光若隐若现。 一个长老将她从地上拦腰抱起。 吕方看到她的腿部都有血迹，只也不知是她的，还是那青袍江湖客的。嘴角溢出的血迹将胸前都浸红了。 这长老又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宝剑。 然后和另外那个长老急匆匆说了什么。 那长老将白袍首席大弟子背在背上，然后两人有些焦虑地往四周张望。 眼神，最终凝到吕方这边。 随即便向着这边掠来。 踏水而行。 竟是两个宗师级高手。 宗师级高手这么不值钱的嘛？ 吕方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却也只是紧皱着眉头，没有出声。 两个丹霞剑派长老直掠到吕方这边，才停下脚步。 两人眼神同时扫过众人，些微讶异，显然是认出他们来了，那抱着苏梨落的那长老对吕方道：“小兄弟，借你马车一用！” 然后便不由分说抱着苏梨落往车里钻去。 她腹部浸出来的鲜血已是将绿色长裙浸染出一片血色。 另外那个长老则是把白袍首席大弟子放了下来，又解下行囊，从里面掏出一个丹药瓶递给他。 首席大弟子只是瞥了眼吕方，服下丹药，连忙盘膝闭目疗伤。 得瑟个屁！ 你现在再得瑟啊？ 吕方看他这般凄凉模样，心里暗爽。 但随即再看向车里，又忍不住有些担忧。 苏梨落的伤看起来可要比这个家伙的伤还要重。 说实话，他们两个能够从刚刚的爆炸中活下来，已经让吕方惊讶了。 武师到底是武师，不可以常理揣度。 过半晌，那长老从车里出来。 外边这长老忙问道：“梨落怎么样？” 吕方也竖起了耳朵。 那长老脸色很是不好看，凝重道：“内腑被爆炸震伤，我已经给她服下丹药，应该无虞。但得快些去找郎中替她清理包扎外伤才行，不然……日后怕是会留下疤痕。” 连他都知道，留下疤痕对于女孩子而言意味着什么。 吕方的心思却是动了动。 他想起自己在吕家村抽到的云南白药粉。 这可是二十一世纪销量最好的外伤药粉，不仅仅能止血，还有防止伤口感染，促进伤口愈合等等效果。 他抽了抽鼻子，道：“我这有治疗外伤的药粉，进去给她看看？” 两个长老都瞧向他，有些迟疑。 最终那个抱苏梨落进去的长老还是道：“那就多谢小兄弟了。” 吕方摆摆手，往车厢里钻去。 竹儿瞧着，脚轻轻跺了跺地面。她可是很清楚自家少爷那点儿小心思。 钻进车厢里，吕方看到同样盘膝的苏梨落。 不过苏梨落显然是听到他们在外面说话的声音了，此时睁着眼睛。 两人的眼睛对视。 吕方从苏梨落的眼神中看到痛楚和些许羞涩。 她没能换衣服，还是那身破破烂烂的淡绿长裙。些许褴褛中透出的隐隐春光是怎么遮也遮不住。只看着她这血迹斑斑的模样，吕方心里也难以生出什么别的心思。目光凝聚在她腹部伤口上，问道：“你没事吧？” 苏梨落有些讶异吕方对自己这没由来的关切，随即道：“有些严重。” 她的嘴唇都已经因为流血过多而有些苍白了。 这会儿正在用布条包扎伤口，才包扎到一半。 吕方从崇拜值商城里提取出云南白药粉，又道：‘这是治疗外伤的药粉，给你。’ 苏梨落打量他几眼，从吕方眼神里看到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伸出手，待吕方将药粉倒向她手心里，轻声道：“谢谢。” 又眨巴着眼睛问：“你这药粉是怎么变出来的？” 她刚刚可是没看到吕方有什么动作，药粉好似就是凭空出现的。 难道这富家公子的手速还能快过自己这六品武师的眼睛？ 吕方道：“就是个小杂耍而已。” 竟有点紧张。 他敢发誓，自己面对女人时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除去上辈子老妈打算用荆棘条抽自己的时候。 苏梨落瞧他这小心翼翼，似乎深怕触及到自己手掌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勒出些许弧度。 吕方有些愣了，看苏梨落似笑非笑的眼神，总有种心思那淡淡龌龊心思都被看透的感觉，挠了挠头，讪讪道：“我、我就不打扰你了。” 然后溜出车厢外去。 双脚刚落地，心里便忍不住嘀咕，“一物降一物？自己这是遇到天敌了？” 他还从来没有面对哪个女孩子时有对苏梨落的这种感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眼缘”？ 吕方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时见色起意。 随即又不禁想起王晔嫣和许若云两人，那两个女人争先恐后在自己面前献殷勤，自己爱答不理。眼下，自己在苏梨落的面前，是不是也是她们那副样子？ “啪！” 想到此处，吕方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不行！绝对不能做添狗！再漂亮的女人也不行！” 这是穿越者的底线。 “少爷，你做什么？” 竹儿看得愣愣的。 吕方回过神，有些尴尬道：“没事，醒醒瞌睡。” 醒瞌睡？ 竹儿的神色更是疑惑了。 只这时候，那白袍首席大弟子出了声，睁开眼问吕方，“你还有没有药粉？我都买了。” “没了。” 吕方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 买？ 自己现在可不那么差钱。 若是看这家伙顺眼，白送他也无妨，但可惜，吕方对这个态度傲然，在如意客栈还怼过自己的家伙实在没有半点好感。甚至没由来还有种颇为讨厌的感觉。 他可不愿意做滥好人。 “哼！” 白袍首席大弟子轻轻哼了声，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唐子平大概从未这样近距离接触过总是高手，站在旁边也不敢说话。老邓蹲在地上喝酒，则好似完全没有把这两个丹霞剑派长老放在心上。 吕方自也不会主动找他们说话，又不是花姑娘，蹲到树荫下继续嗑瓜子。 时间过去将近半个时辰。 那白袍首席大弟子再度睁开眼睛，站起身。脸色已经不那么苍白了。 他走到河岸边，背负双手远眺河心。在想什么，难说，但这个高手风范的逼是装得浑然天成。 吕方暗暗撇了撇嘴。 又过两刻钟，苏梨落也总算从车厢里出来。 她已经换了套紫色的衣裳，腰肢不再那么纤细，显然是已经将伤口包扎好了。 吕方仍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穿淡绿色长裙的苏梨落显得清纯灵动，而换上紫色长裙，又显得高贵典雅。 这实在是个容颜、气质都堪称白玉无瑕的女人。 第92章 老邓也是武师 一长老问道：“丫头，怎么样了？” 苏梨落微抿着嘴唇点点头，“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白袍首席大弟子也在这时候回头，满是关切地问：“内腑没有大碍吧？外伤会不会留疤？” 苏梨落瞧瞧吕方，道：“这位公子的药粉效果好像很不错，应该不会。” 白袍首席大弟子点点头，“这就好。两位长老，那咱们便快些回宗门去吧！” 两个长老都点点头。 那问吕方借马车的长老又对吕方拱拱手，“小兄弟，多谢了。” 然后便准备离开。 苏梨落这时却是走到吕方的面前，微笑问道：“还不知公子名讳，来自何处？也好让我们丹霞剑派聊以报答。” 吕方本想摆摆手说算了的，但想想，还是道：“吕方，宁远县人。宁远县令是我哥哥。” 听他最后补充的这句，苏梨落不禁露出些微莞尔之色。 他这是担心自己找不到他？ 随即点点头，“多谢公子搭救之恩了，后会有期。” 吕方也点点头，“后会有期。” 总共才见过两面，总不能让苏梨落留在这。 心里还是暗暗有些兴奋的，别的且不说，现在看起来，这苏梨落对自己的印象还不错。 眼瞧着丹霞剑派四人离开，吕方看向老邓，“老邓，咱们也回去吧！” 唐子平总算敢出声了，对吕方拱手道：“吕小兄弟，那咱们也在这告别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吕方又说，“以后唐大哥有机会去宁远县，记得去县衙找我。” “嗯。” 唐子平笑着点头。他对吕方这个富家公子的印象还不错。 待唐子平也离去，吕方带着竹儿钻进车厢里。 “驾！” 老邓在前面驾车。 马车沿着河道继续向北。 沩水从宁远县外淌过，沿这条路，也能到宁远县。 才刚出发，竹儿就意味深长看着吕方，“少爷，这下你该开心了吧？” 吕方愣道：“开心什么？” 竹儿道：“那位苏梨落姑娘都主动问你的名字和住处了，还说要报答你。你不开心吗？” “啊？” “哈！” 吕方打了个哈哈，“你不会以为她真的会报答我吧？我这种身份，可不能入人家堂堂丹霞剑派的眼。” 心里其实却是暗暗期待，苏梨落真的会报答自己？ 怎么报答？ “哼。” 竹儿轻轻哼了声，“少爷你就是个花花公子，又是王小姐，又是许小姐的，还和那醉花楼的花魁娘子也纠缠不清。现在还招上这云霞峰峰主的女儿，到时候若是她们都想嫁给你，看你怎么办。” 吕方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你可别吓唬我。你少爷我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她们，才不会想着嫁给你家少爷我呢！” 当然，王晔嫣和许若云不算。 竹儿却又说：“那少爷你想娶这个苏梨落姑娘么？” 吕方道：“这般天仙似的美人儿，当然想娶了。怎么，你有办法？” 竹儿撇撇嘴，“没有。” “那不就是了。” 吕方有些没好气道：“你说得少爷我好像想娶谁就能娶谁似的。你这妮子，还是想想自己以后嫁个什么样的人吧！” 听着这话，竹儿忽然偏过了头去，抿起了嘴唇。 只吕方却是没有看到。 他只突然想起那两个丹霞剑派长老的事，又问道：“竹儿，江湖中宗师强者很多么？” 竹儿回过头来，“不多啊，宗师那都是要么名震天下，要么隐世不出的强者。整个荆南郡，估计也就数十人吧！” 数十人…… 吕方砸吧砸吧了嘴，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 单单荆南郡就有数十人，以整个大渝地境算起来，那不得有上千个宗师之多？ 自己得继续加油才行。 他又对着车外问道：“老邓，我怎么感觉你的眼力比那个唐子平还要好？你也是武师？” 老邓嘶哑得嗓音伴随着些许风声传进车厢里，“少爷觉得我这个身板儿，像是武师么？就是岁数大了，见过几回武师打架而已。” 吕方哦了声，也不再问。 县衙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这是肯定的。但他也肯定，自己早晚会知道这些秘密。 他又拿起科举的资料，边翻开，边漫不经心地问竹儿，“竹儿，一般人多久能够修到宗师境界？” 竹儿瞧瞧车外，道：“这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曾听萧老说过，武道讲究底蕴、天赋。天赋是五行根骨，底蕴是修武所需的名师、功法、丹药等等。江湖中曾有绝世天才三十余岁年纪就成就宗师境界的，据说当今荣王更是未满三十就成了宗师高手。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法忘及宗师项背，寻常江湖散修更是能到六品境界都已经是难得了。” “嘶。” 吕方吸了口凉气，“那你觉着，以少爷我这么快就把观潮经修炼圆满的天赋，多久能到宗师境界？” 他知道到宗师境界不容易，但没想过最快的也是将近三十才到。 按这个速度，自己不得再苦修个十几年才能勉强笑傲江湖？ 竹儿脸色微变。 “吁！” 还没说话，外面的老邓突然就将马车给勒住了。 吕方差点滚下榻去，“老邓，怎么了？” 话音刚落，老邓那瘦骨嶙峋的身影已是出现在车厢里。 他双眼灼灼地看着吕方，问道：“你刚刚说你观潮经已经修炼圆满了？” 竹儿在旁边捂住了脸。 吕方愣道：“是啊！怎么了？” “运气！” 老邓只说出两个字，竟然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吕方心里微动，连忙盘膝乖乖闭目运气起来。 然后感觉到老邓的双手搭在自己背上。 他娘的！ 老邓这家伙果然是武师！ 还说什么是看过几次武师打架，纯粹屁话！ 县衙里几个老头，老王不简单、老萧不简单，连仵作老何都看着不简单，这老邓，能简单了？ 估计就一直照顾着自己和吕梁的老管家徐福真正是个普通老头吧？ 几个呼吸的时间，吕方已将内气按观潮经路线运转了两个周天。 感觉到老邓撤回手，便也睁开眼睛。 只看到老邓双目瞪得滚圆，随即吐沫横飞骂道：“萧逸天这个天杀的老匹夫！” 吕方愣愣道：“怎么了？” 老邓已是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握得生疼，“你真是最近才和那老匹夫学的观潮经？” 第93章 四个宗师 吕方很满意老邓这种惊诧至极的表情，故作云淡风轻道：“准确来说是半个月，老邓，你说，我这悟性算不算高？” 老邓眼神古怪，提出和老萧相仿的疑惑，“可你从小根骨悟性都只能勉强算是稀疏寻常……你是怎么做到的？” 吕方道：“你又不是我师父，我不想告诉你。” 老邓吹胡子瞪眼，“你小子别用激将法，要不是老子看不上你，还轮不着老萧那个老匹夫教你。没想到，还真让他捡了个宝。” 吕方很敏锐的从他话里听出来些潜台词，狐疑道：“你难道比我师父还厉害？他可是通玄宗师。” “谁不是？” 老邓不以为然道：“你小子无非就是想探我的底嘛！告诉你也无妨，老子也是通玄宗师，而且老萧那匹夫，可不是老子对手。” 吕方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老邓比老萧还厉害？ 他可真看不出来。 这瘦不拉几的，风稍微刮大点，估计都能吹跑咯，也是通玄宗师？ 那丹霞剑派的首席大弟子才是六品，就拽得人五人六的，怎么到自己这衙门里，这几个通玄宗师一个比一个看着可怜？ 他眼界眨巴眨巴看着老邓，期待老邓的后文。 老邓哼哼两声，道：“你小子浸了回猪笼，倒像是真开窍了。这段时间，没少盘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的根底吧？” 吕方嘿嘿直笑，“咱们这一小县衙，藏着你们这几位大高手，我能不好奇嘛……” 老邓摆摆手，“我们的来历你就不要问了，你哥哥不告诉你，我们谁也不会说。不过……你小子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这观潮经短短半月就修炼圆满的，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的真正实力。另外，我要是心情好，也可以教你几招几式的，怎么样？” “邓爷爷！” 吕方还没说话，竹儿在旁边插话了，“萧爷爷他已经收少爷做徒弟了，而且……” “丫头！” 话没说完，就被老邓很是不满地打断，“那老匹夫疼你？你邓爷爷我就白疼你了？你还说呢，这小子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把观潮经修炼圆满，你不会不知道吧？你竟然也不主动告诉我。” 竹儿撇起了嘴，“又不是我不想说。萧爷爷不让我说的，就怕你们把少爷给抢过去。” 老邓哼哼两声，“他倒是打的好主意，又能瞒到什么时候？” 说完又看向吕方。 吕方还是用搪塞吕梁和老萧的那个谎言，道：“是仙人梦中所授。师父教我观潮经以后，仙人在梦中让我融会贯通的。” “仙人？” 老邓满脸古怪，满眼狐疑。 吕方满是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白胡子老爷爷，隔三岔五的就会出现在我梦里。” 说完便转移话题，“老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实力了吧？” 老邓也不知道是信是没信，但并没有再问，只幽幽道：“嘿，都是通玄宗师。” “哪几个？”吕方忙问。 老邓道：“还能是哪几个？你不是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吕方道：“仵作老何呢？还有我徐爷爷，都是宗师？” 老邓摇头道：“就你徐爷爷不是。” 那就是四个通玄宗师了。 吕方心脏不禁噗通乱跳，“整个大渝，能有多少通玄宗师？” “明里暗里，十多个应该是有的吧！” 老邓脸上总算是露出些傲然之色来，显得高深莫测，不再像是个嗜酒的糟老头，“吕小子，我不管你仙人传授是真是假，你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将观潮经融会贯通，以后武道成就定然不低。有没有想过，以后用什么武器啊？” 吕方挠挠头，“没想过。” 老邓仰头，酒糟鼻朝向天空，“天下百般兵刃，以剑为尊。大渝朝武师百万，其中六成以上精修剑道。” “邓爷爷！” 竹儿在旁边不满嘟囔了句。 老邓却不理她，接着说道：“咱们四个老家伙里边，老何只能算是半个武师，多半精力都放在医道上面，医术能是天下无双，但论搏杀，现在估计也就能和朝元境的宗师过过招。老王嘛，走的也不是寻常路子，精通暗杀之道，论杀人，这老小子有千百种法子悄无声息取人性命，但要说正面搏杀，两个他也没法近我的身。” 吕方抽抽鼻子，“那我师父呢？” “他？” 老邓酒糟鼻子泛着红光，道：“修的是刀道，霸道勇猛。论搏杀，前些年倒是勉强能够算是我的对手。只刀道武师太过刚猛，多数后力不济，过了巅峰之年便免不得要不进反退。我估摸着，他现在最多也就是能和刚入通玄的宗师过过招而已。” 吕方听得一愣一愣的，“武师实力还会倒退？” 老邓像看个傻子似的瞥了他一眼，道：“当然了，除了那虚无缥缈的仙人，谁能逃得过似箭光阴，免去那年老气衰？武师再厉害也是人，虽能通过修炼使得血气、精气远非常人能及，但能够保持巅峰的年头终究有限。过了年纪，实力自然会慢慢下跌。” “嘿嘿。” 说到这，他忽然笑了两声，“而我就不同了，我修的是剑道，不一味走刚猛霸绝的路子。现在，纵是距离巅峰时期也就弱个一成左右，寻常通玄宗师都难是我对手。老萧那匹夫，估计最多能在我手下撑到百招。” 吕方瞧瞧他，“你不会吹牛的吧？” 寻常通玄宗师都不是他对手？ 那巅峰时期的老邓还不得吊炸天了？ “我用得着在你小子面前吹牛？” 老邓吹胡子瞪眼，“不信你回去问问老萧那匹夫，看看他怎么讲。” 吕方真有点信了。 老邓也在这时候露出他的狐狸尾巴来，诱惑道：“小子，要不要考虑考虑和我学习剑道？你拜我为师，我保证你以后冠绝同龄人，怎么样？” 吕方忍不住心动。 但这时候，旁边竹儿却是悄悄掐了掐他的腰间软肉。 吕方回过神，嘿嘿笑道：“这事还是您和我师父去商量吧，我和谁学都行，嘿嘿。” 他可不敢得罪老萧，这事，还是把皮球给踢回去的好。 老邓没好气翻白眼，“他娘的，你小子以前傻不拉几的，现在狡猾得像条泥鳅。” 然后却也没再说什么，往车外钻去。 吕方在车里嘿嘿直乐。 老邓这明显是想挖墙脚呢！ 因为什么，那必须得是因为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天赋啊！ 等回去，他会不会和老萧打起来？老王和老何应该也不会想错过自己这根好苗子吧？ 嘿嘿，浑水可是最好摸鱼了。 第94章 抢徒弟 傍晚时分，马车到了宁远县。 吕方特意让老邓驾车从西城门进，在良品铺子外面停了会儿。 看到贺志高那家伙有老老实实看着铺子，心里稍微满意。 回到县衙。 因为假期还没过，里面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老邓直接将马车驶到吕方的院子里，然后说：“丫头、吕小子，你们两个把东西搬下去，我等会儿再来牵马车。” 等吕方和竹儿掀开门帘，他已经是不见踪影了。 吕方和竹儿对视，都知道老邓干嘛去了。 吕方道：“竹儿，你跟着过去瞧瞧。” 竹儿有些迟疑，“少爷，我去瞧什么啊？” 吕方道：“老邓肯定是找我师父去了，你就在旁边看着就是。” 四个通玄宗师啊！ 没理由放过这些肥羊。 吕方是打定主意了，自己非得想办法把老萧、老邓他们的拿手绝招全都学到手才行。 虽说武道也讲究个贪多嚼不烂，但那是普通武师。自己有崇拜值系统，那就必须得是技多不压身。吹拉弹唱，得样样精通。 “好吧……” 竹儿乖乖点头去了。 芙儿还没回来，吕方自顾自把车上的东西搬下车。细软被褥放进房间里，蔬菜鸡蛋等等乡亲们送的东西放在地上。 “少爷！少爷！” 刚弄完，竹儿就急匆匆跑过来了，“你快去看看吧！萧爷爷他们要打起来了！” “好哇！” 吕方眼睛发亮，道：“怎么要打起来的？” 竹儿翻着白眼道：“还能是什么事，都是因为少爷你呗！邓爷爷说要收你做徒弟，萧爷爷不肯，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嘿嘿！” 吕方裂开大嘴笑起来，“走，去看看去！” 他等的可就是这一刻呢！ 自己总算是成为他们眼中的香饽饽了。 竹儿眼中满是不解，“少爷怎么乐成这样？” 然后也跟在吕方后边往厨房跑去。 还在厨房外边，就听到里边老头子们唾沫横飞的声音。 老萧说：“凭啥？他是跟老子学的观潮经，那就得跟老子学到底，继承老子的衣钵。” “放你丫大臭屁。” 老邓不甘示弱，“你那破衣钵有什么好继承的，你做过天下第一么？从年轻的时候起你就不是老子对手，让吕小子跟着你学，那就是暴殄天物，撑死了以后做个天下第一刀道宗师。他得跟着老子，那样以后才可能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你！” 老萧气得说话都结巴了，“老子那是让着你！不然你是个狗屁的天下第一！” “我说，你们两就别争了。依我看，吕小子就得跟我学暗杀，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你们现在谁还敢说是天下第一？” 这时候，又响起更夫老王的声音，“但我就不同了，要想杀人，就算是天下第一也可能栽在我手里。要想跑，谁也抓不到我。” “暗杀算个屁！” 老邓说：“就会偷鸡摸狗的旁门左道，做什么都得藏着掖着。你上过宗师榜吗？享受过那万人敬仰的滋味吗？” “嘿，要说万人敬仰，那你们谁都不如我。当年在我门外边哭着喊求我救命的人有多少，你们都清楚。” 老邓话音刚落，又一个声音响起。 是仵作老何。 感情这两个老家伙也过来掺和了。 估计是听到动静了。 吕方心里狂喜。 不怕你们争，就怕你们不争啊！ 他直接跑进厨房里去。 里面的争吵声顿时停了，四个通玄境界的老宗师同时将眼神凝聚在他的身上。 老萧瞪着眼睛，手里操着菜刀，“徒弟！你说，谁才是你师父！” 吕方心里发毛，连忙嘿嘿赔笑道：“当然是师父您了。” “哼！” 老萧顿时得意起来，用眼睛余光瞥过老邓等人。 “你！” 老邓也瞪起眼睛，对吕方道：“你小子跟他有什么好学的？老子在路上和你说的话，你都当屁放了？他能有我厉害？” 老何、老王也是眼巴巴看着吕方。 “小子，跟我学！我保你以后想杀谁就杀谁，把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控于手中，这滋味，你想想。” “杀人不算本事，能救人才是本事。吕小子，杀人只能让人怕你，而救人，才能让人眼巴巴的上来求你。” “求个屁！” 老萧却说：“你医术无双，还不是呆在这做个仵作？” …… 厨房内，因为这句话顿时安静了。 刹那间老邓、老王和老何的脸色都变得极为复杂起来。 老萧也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突然把手中的刀射到墙上，气冲冲到旁边坐下。 吕方莫名其妙。 这几个老头以前到底有什么秘密？ 什么样的经历让得他们都隐姓埋名，藏在这宁远县衙里？ 但老邓也说了，这些，得吕梁愿意跟自己说，自己才能知道。 他轻轻咳嗽两声，化解尴尬，道：“我看你们就别争了，要不……你们都做我师父？” “你懂个屁！” 老萧听到这话又瞪起了眼睛，“你以为你有点天赋就了不得了，都做你师父，你学的过来吗？到时候驴子不像驴子，马不像马的，一辈子都别想在武道上有什么太大成就！” “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但那只会害了你。江湖中所修驳杂的人不是没有，但没一个能臻至巅峰的。”老邓也说。 “唉……” 老何轻轻叹息。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他追求武道又追求医道。若非如此，武道成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地步。 吕方道：“试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怎么说也有仙人梦中教我不是？” “咦。” 老王听着吕方这话，突然咦了声，“我倒是觉着可以试一试。” 老萧没好气横他一眼，“你也被猪油蒙了心？” “不是。” 老王眼睛放着光道：“我说的并非是这小子练什么兵刃，而是他的心法。常人自是痴人说梦，但这小子有仙人传授啊！” 他甚至兴奋到黝黑的脸红透出潮红之色来，“只半个月，他就把你的观潮经修到了圆满地步，那说不准只需得半个月也能将我们的心法修炼圆满啊！萧老头，你的观潮经宗师以前能号称天下独步，但宗师境界以后，可就没底气说这话了吧？” 老萧微皱起眉头，“你的意思……” 老王接着道：“咱们四个老家伙的心法各有所长，宗师以前，你观潮经的确要胜过我的敛神术些许，但到宗师朝元境界，我敛神术之神妙，你的观潮经是不是要差点？” 老萧面皮抽动，却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论朝元境心法之妙，你的敛神术确实厉害。” 老王又看向老何，“何老头，你的胎元功和天蚕术，在聚鼎境界如何？” 老何已然意会到老王的打算，轻笑道：“光说聚鼎境界，纵是和佛门易筋经相比，我这胎元功也能平分秋色。” “通玄境，道门周天经也就是名头大点，我无量功不差他分毫。” 紧接着，不等老王看向自己，老邓就接口说道。 “嘿嘿。” 老王嘿嘿直笑，“那你们说……若是这小子真能把我们四人的心法都融会贯通，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老萧、老邓和老何的眼神瞬间都是变得极为深邃起来。 第95章 禹元纬的请柬 他们都明白老王的意思了。 正如老王刚刚所说，若是常人，自然不可能将四门心法都融会贯通。根本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时间。 就拿观潮经来说，以老萧的悟性，当年将观潮经融会贯通，那也是宗师以后的事情，都得有四十来岁了。 但吕方有仙人传授，就不同了。 他可仅仅是短短半个月就做到了。 若他以后能用半个月时间就分别将胎元功、敛神术、无量功都融会贯通，也就浪费不到两个月时间而已，实在可以忽略不计。 但他却可以将观潮经、胎元功、敛神术和无量功的奥妙之处全部汇聚于身，也就是各个境界都能独步天下。 这在整个江湖上，都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四个老头都慢慢将脑袋转向吕方，那眼神中的意味，直让得吕方心里阵阵发毛。 有种俏媳妇被几十年老光棍盯着的感觉。 只紧接着老萧提出疑问，“那要是这小子以后不能将你们的心法迅速融会贯通……” “那就便宜你老小子了。” 老王有些没好气道：“做不到还说个屁！只能修你的观潮经呗！” 老萧嘿嘿点头。 老邓又说：“那这小子到底是练刀还是练剑？” 老萧眯眼瞧了眼吕方，“就让这小子自己定吧！” “嘿。” 吕方讪讪笑着，“师父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把五指玄也修到化境了。学功夫，我和学心法一样快。” 老萧愣了愣。 老何、老王、老邓满脸愕然。 老邓道：“你小子学五指玄，用了多久？” 吕方得意道：“也不快，就那么两天而已。” 心里却说，只要我有技能点，那就是秒秒钟的事儿。 四个老头对视。 然后老邓又道：“我们也别争了，依我看，以这小子得仙人所授的机缘，以后真会是个怪物。他娘的，我们都得好几年才能臻入化境的功夫，他两天时间就学会了，就是把这江湖的绝学都教给他，他也能照吞！咱们几个老家伙就把绝学一股脑教给他，学会了，那是他的造化，学不会，那咱们的绝学也不至于失传。” 老萧沉吟半晌，看向吕方，“吕小子，你怎么看？” 吕方心里乐开了花，“我肯定都能学会。” 老萧拍着膝盖站起身，“那就这么办了。不过先说好，这小子只能和我有师徒名分。” “嘁。” 老邓翻起白眼，“谁在乎跟你争这个。” 吕方直挠头，“那我现在跟谁学啊？” 老萧道：“就你这点修为，有什么好学的。教你，你现在也施展不出来。” 吕方愣愣道：“为什么？” 在武道基础方面，他实在太过欠缺。 老萧嗤笑道：“何为功法？功法是以内气通妙门，催发人体之潜能的妙术。涉及妙门越多，运功路线越是繁复的功法往往更为厉害，你小子现在才通几个妙门？也就能施展施展五指玄这样的粗浅功夫。要想学真的功法，等你到九品再说吧！通了少阴，倒也勉强可以学个几招几式了。” 吕方满是期待地点头。 九品，他可是快了。 …… 等老王、老邓和老何离开厨房，吕方也跟着竹儿离开。 一路上若有所思。 快到院门口，问竹儿，“竹儿，你现在六品，练的是什么功夫？” 竹儿答道：“七品以前，我没练过功夫。后来到了七品，萧爷爷教了我一招揽云手。” 说着露出些羞怯模样来，“可是我还没将揽云手融会贯通，就到了六品。现在修的是兰花拂穴手，何爷爷教我的。他说在我到三品之前，这兰花拂穴手也够用了。再学别的，我武道修为就得落下来。” 吕方轻轻点头。 竹儿没有崇拜值系统，练功夫，肯定得费很多精力。 看样子自己也随便学几门功夫就差不多了，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免得浪费崇拜值。 走到院门口，刚好老邓从里面牵马出来。 瞧见吕方，老邓说道：“等你到九品，过来找我。我教你招厉害的。” 吕方微愣，然后笑吟吟点头，“好咧。” 看着老邓牵马离开，竹儿低笑着轻声说：“少爷你真厉害，邓爷爷这还是想让少爷你和他学剑呢，到时候教你的肯定是剑术。” “来自曾怡的崇拜值+999！” 顺带着还给吕方贡献了波崇拜值。 “我知道。” 吕方也笑起来，“不过管它是什么术呢，只要厉害就成。”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 正说着，院子里响起吕梁的声音。 他坐在石桌旁。 眉宇间似有着化不开的担忧。 吕方走上去，直问道：“贺正词的事，还没查出个线索来？” 吕梁果然是为这事担忧，叹息着摇摇头，“没有，现场细细勘察过了，只知道出手的是个高手。天大地大，哪里找得到。” 吕方又问：“那贺成材也还是没个下落？” 吕梁还是摇头，“没有，估计也是死了吧！” 然后似乎不愿再说这烦心事，问吕方道：“此次回乡祭祖怎么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喏。” 吕方指向院门口右边那堆蔬菜，“我可没让你失望，这是乡亲们送给我们的。我也给他们买了礼物，比你以前买的还要多些。” 吕梁很是欣慰地点点头，总算是露出些笑容来，“二郎你真是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了。” 说着，从衣袖里掏出封请柬来，“依我看，再过两年，你就得超过我了。” 吕方愣了愣，接过请柬。 打开。 “诚邀吕县令、吕方公子闲暇时于府上一唔。” 内容很简单。 但下面落款的人却不简单。 竟然是禹元纬。 乖乖，这可不得了！ 当朝翰林学士竟然主动邀请自己去府上见面？ 吕方很快想清楚其中关键，怕是禹元纬也见着自己的那本诗集了。毕竟，那诗集在宁远县还是流传得挺开的。 他故意装出疑惑模样来，“禹元纬？是那个当朝翰林学士？” “正是。” 吕梁笑吟吟点头道：“不过禹师现在已经致仕归田了，三天前刚回的宁远。我估计他也是看到你的诗集了，被你的诗才所惊。这样，咱们明天便去登门拜会，我和你同去。禹师曾是会试的出卷官，若能得他赏识，于你科举以及日后仕途必有极大裨益。说起来，我还是沾你的光了，不然，就算主动登门拜访，禹师都未必愿意见我。” 在荆南郡，有很多读书人都如同吕梁这般，称呼禹元纬为“禹师”。 “成。” 吕方点点头。 本来还想着该怎么去找禹元纬的，现在禹元纬竟然主动发过来请柬，算是省事了。 第96章 贺成材没有死 他慢悠悠在吕梁的旁边坐下，又道：“老邓、老萧、老何、老王，都是通玄宗师吧？” 这突然的话，让吕梁愣了愣，随即偏头道：“你怎么知晓的？” 吕方耸肩道：“我在武道上边是个天才，他们四位前辈刚刚为抢着收我做徒弟，可是差点抢破了脑袋。” 吕梁愕然，“你是天才？” 吕方道：“其实也不算是，都是仙人梦中传授我的。要不然我也没法这么快就把萧老教我的东西都学会。” 吕梁深深看他，半晌，“那你以后是打算精修武道了？” 吕方轻笑道：“现在就算是我不想学，他们四位前辈也会不肯。” 吕梁又沉默下去。 吕方心里还是惦记着老萧他们身份的事，又问：“你真不打算现在就将萧老他们的秘密告诉我？还有你的秘密。” “唉……” 吕梁闻言，叹息着站起身，“告诉你这些，对你没好处。以后再看吧……” 说完，向着外面走去。 吕方意外发现，吕梁此时走路的样子，竟是有些驼背。 到底是怎么样的秘密，将他压成了这样？ …… 夜。 吕方在自个儿房间里盘膝修习观潮经。 已是圆满的观潮经衍生内气的速度那是嗖嗖的。 贯通妙门的速度自然也是不慢。 六天前，吕方才刚刚贯通少阴经种的少海妙门。而现在，已经成功贯通小海妙门，估摸着今夜也能成功将尺泽妙门贯通。虽说越到后面的妙门越是难以贯通，但按这个速度下去，到九品境应该仍是不用两个月。 只深夜时，系统的提示突然让吕方从入定状态中惊醒过来。 不是崇拜值。 是仇恨值。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 一连串都是贺成材的仇恨值，足有上千点之多。 这个家伙没死。 那他人在哪？ 吕方有些坐不住了，穿好鞋子，打着灯笼往吕梁的院子走去。 凝儿、梅儿两个丫头也都回家去了。 吕梁的院子里仅仅有一个房间亮着灯，但不是吕梁的房间，而是祖先堂。 那里供奉着吕家祖宗们，还有吕方父母的牌位。 吕梁这三更半夜的呆在祖先堂做什么？ 吕方心里些微疑惑，向着祖先堂走去。 推开门。 吕梁正背对着门跪在蒲团上。 屋内只亮着几盏油灯。 听到开门声，很是有些惊慌的站起身，转过身瞧是吕方，道：“你怎么来了？” 但脸上惊容未定。 吕方狐疑地瞧了那些上头的祖宗牌位几眼，反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没什么。” 吕梁道：“就是觉得你有出息了，来说给爹娘听，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吕方心里没由来有些感触和悲伤，沉默了下，道：“贺成材没有死。” 吕梁愣道：“你怎么知道？” 吕方道：“刚刚我入定时，仙人告诉我的。” “那他在哪？” 吕梁忙问道。 吕方叹息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派人去宁远县周围找找，兴许能找到他。” 贺成材前面几天没有给自己刷仇恨值，今晚上才突然刷起来，为什么？ 是不是他也受了重伤，才刚刚苏醒？ 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在来的路上，吕方已经想过这些问题。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最大，要是这样，那贺成材就应该还没有离开宁远县太远。 而且这家伙，怕是也以为是吕梁或者自己派人动的手吧？ 要不然没理由突然刷这么多仇恨值。 找到他，这事才可能查个水落石出。 吕梁轻轻点头，“明天就收假了，我安排人四处去找找。希望能够在府衙的人到来之前找到他。” “成。” 吕方点点头，“那我就继续修炼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说完，打量祖宗牌位两眼，便出了门去。 他自是看不到，在他走后，吕梁关上门，又对着祖宗牌位跪了下去。 而在他父母牌位的下边，是两具没有刻字的空白牌位。 这是以前吕方没有见过的。 …… 翌日。 在吕方从酒窖里出来之前，芙儿、凝儿她们便都从家里赶过来了。 府衙又显得热闹许多。 吕方才回到院子里，芙儿就已经是把洗澡水放好了，笑吟吟对吕方说：“少爷，洗澡水已经打好了。” 吕方轻笑，“这回家一趟，咱们芙儿是越来越会照顾人咯。” 芙儿俏脸微微泛起红润，“少爷你又取笑人家。” “喏。” 吕方走到她面前，塞了根棒棒糖到她手里，“赏你的。” 然后向着浴堂走去。 脸上笑容始终不曾消散。 换上身清爽衣服，再到膳厅里和吕梁吃完饭，兄弟两便打算去禹元纬家拜访。 吕梁说，他已经安排衙役去找贺成材的下落。给禹元纬的礼品，也是准备好了。 礼品是前朝某位大家的一副字画。 这些事情，他从来都是不需要吕方操心的。当然，以前倒霉蛋也不会操这些心。 去禹元纬家拜访，乘坐吕梁的官轿自是不便。吕梁又叫了老邓的马车。 吕方刚提着字画准备上车，就听老邓问道：“吕小子，少阴经的妙门通了几个了？” 脸上看着淡然，但心里怕是比吕方还要急得多。 吕方心里暗笑，道：“昨晚上把尺泽妙门贯通了。” 老邓点点头，灌了口酒，神色悠哉。 禹元纬的祖宅并不显眼，就是西城区一处较为普通的宅子。 吕方下马车看到平平无奇的门庭后，也不禁有些惊讶和感慨。 堂堂翰林学士，致仕归田后竟然住着这样的宅子。如禹元纬这样的人，定是已经到一种境界了。 要不然，以他的身份地位，要追求世俗享受，那宁远县的最大豪宅就不会再是王家那宅子。 瞧瞧周围，好似离清溪坊不是很远。 吕梁上前敲响了门。 随即有青袍老仆过来将门打开。 吕梁躬身道：“还请通传，后辈学子吕梁携弟吕方前来拜访禹师。” “县太爷和吕公子请进吧！” 老仆露出笑容道：“老爷交代过了，若是您二位来见，他随时都有空。” 随即瞧见吕方，却是有些愣了，“是你？” 吕方心里并不意外，只面上也装出惊讶表情来，“你……” 那天在驿站旁茶馆见到禹元纬，这个老仆也在旁边。虽然没说话，但吕方还是看到他了。 第97章 再见禹元纬 老仆笑容更为浓郁，“原来您就是吕公子，我家老爷这几日可一直念叨着您那首未作完的诗呢，见着您肯定开心。” 说着，便忙领吕梁、吕方两个往屋子里走去。 不过是最普通的两进四合院。 过了大门、外院，就是内院天井了。 老仆先是把吕梁、吕方带进正堂里，沏好茶，道：“两位公子稍待，我这就去请老爷过来。” “请便。” 吕梁说。 吕方打量着屋子里，平平无奇。家具、摆设，都没有值得说道的地方。 唯有墙上挂着的两幅字画大概能值些钱，前提不是赝品的情况下。 不过大概不会是赝品，吕方看着字画上那盖得满满的红色印章，心里想着。 “禹师！” 很快，吕梁站起身来。 禹元纬带着老仆出现在了正堂的门口。 他穿着墨黑长衫，虽是上了岁数，但更显得温文尔雅。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眼神从吕梁脸上扫过，对吕梁点点头，再落到吕方身上时，便透出不加掩饰的欣赏，“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吕方学着吕梁的模样，有板有眼的躬身施礼，“学生吕方见过禹师。” “不用这么客气。” 禹元纬笑着摆摆手，到主座上坐下，“请坐。” 吕梁、吕方这才又坐下去。 禹元纬仍笑吟吟看着吕方，“那日小兄弟的半句诗可是让我惊为天人，这刚回到宁远就看到你的诗集，我当时就想呐，吕方会不会就是你，没曾想还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我此生也算是作诗无数，但和你诗集中那些绝句比起来，几乎没一首能拿得出手了。” 吕方有些不好意思，脸都快红了，“禹师您过奖了，学生愧不敢当。” 那都是我抄的啊…… “没什么不敢当的。” 禹元纬笑道：“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咱读书人不偷不抢，作诗全凭自己才学，不必过分谦虚。” 吕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心里还真有点儿虚虚的感觉。 吕梁在这时对他使了使眼色。 吕方会意，这才想起把那副前朝某位大家的字画送到禹元纬面前，道：“初次登门拜会禹师，这是我和哥哥准备的一份薄礼，请禹师收下。” “这是做什么。” 禹元纬脸上的笑容没有消散，却是变得有些玩味起来，“你我非亲非故，这是想和我这个致仕归田的老家伙套近乎？拉关系？” 看起来他并不是古板的人。 吕方嘿嘿笑着，道：“不敢瞒禹师，学生正打算参加明年春闱，还想着以后能多多向禹师请教呢！” 春闱，也就是会试。 他觉着，对禹元纬这样的人就应该打开天窗说亮话。 果然，禹元纬爽朗笑起来，道：“好，那我就看看，你给我备的是什么礼。” 他接过字画，在书桌上缓缓展开，脸上隐隐露出惊色来，“黄巢的百鸟朝凤图！” “正是。” 吕梁笑着接口，“这是家父早年偶得，今日借花献佛，还望禹师不要嫌弃。” 禹元纬带着些许苦笑摇头，“你们这是在考验老朽啊……黄巢的真迹本是千金难求，更遑论这百鸟朝凤图。这可是他画技最为巅峰时所作，浑然天成，妙手偶得。普天之下，谁敢对这副字画说出嫌弃两字？” 他又将画合上，却是递还给吕方，“这礼太重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吕方当然不接，道：“若是放到俗人手中，那自是千金难求的宝贝。但对于禹师您，这何尝不也只是一幅可供观赏的字画？” 这说辞，让得禹元纬都不禁是愣了愣。 随即失笑，“小兄弟好口才啊，这番论调也算是新鲜独特了。但若这么说，雅礼相赠，是不是就不算是行贿了？” 话到末尾，竟是露出生气模样来。 到底是在朝廷里做官的，这心性，这脾气，就是让人捉摸不透。吕方心道。 “禹师不是已经归田了么？” 他说：“归田便非官身了，又如何是行贿呢？小子斗胆，更以为这副字画不过是代表我和哥哥对禹师的敬仰之情，另外就是小子还想求着禹师教我科举技巧的叩门礼而已。” 禹元纬深深看他，又道：“我虽归田，但在朝中仍有影响力，且我禹家仍有人在朝中身居要职。你送我礼，我便得礼尚往来，说不得以后你便要从我这获取更多的便利，甚至于慢慢将我腐化，这……又如何说？” 吕方算是回过味来了。 这老小子原来是考我呢！ 他拱拱手，笑道：“小子自问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也没有那熊心豹子胆，敢将禹师您腐化掉。我送礼，只是为求禹师能够教我而已，又不贪图其他利益，小子行得正，坐得端。再者说，就算我有所图谋，但若是禹师您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那岂不得关门闭户，从此以后不见任何人了？” “二郎！” 吕梁脸色微变，“不要乱说话。” 吕方这言论是有些过于直白了，在官场上，算是忌讳。 “呵呵。” 禹元纬倒是笑起来，摆摆手道：“无妨。” 然后又看向吕方，问道：“那你以为，如何算是行贿官员？” 吕方不假思索道：“带图谋之心，为谋不正当之利益而送的礼，如此算是行贿。” 禹元纬又问：“那若你中举，以后为官，遇到行贿亦或是眼下这样的事情，你会如何自处？” “行贿，当然是赶出门去。” 吕方道：“但若是亲朋好友间的礼尚往来，却该酌情而定。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者说，为官者本就要面对种种诱惑，一味逃避总不是办法，只求坚持本心。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好！” 禹元纬眼睛猛地放光，“好诗！” 随即喃喃自语，“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好诗啊！以石灰自比。此诗，当为天下百官之警句。” 吕梁也在旁边愣了神。 算是真正见识到吕方的出口成章。 “来自禹元纬的崇拜值999！” “来自吕梁的崇拜值999！” “……” 第98章 诗才无双 再看吕方，禹元纬眼神中的赞赏更为浓郁，“今日老朽算是受教了。想想我朝，无数清廉官员视贪腐之事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如此已是难得。小兄弟你却能以此等事为锤炼、警醒己身的火焰，这境界，却是又要高出一层去了。” 吕方谦虚道：“禹师过誉，不过是小子平日里瞎琢磨的而已。事物多有两面性，正如磨难，能摧毁人，却也能历练人。” 禹元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笑道：“又正如那日荣王世子和郡主将你浸猪笼？” “禹师您也听说了？” 吕方讪讪。 禹元纬哈哈笑道：“刚回来就听人说了。世子、郡主无心之举，倒是将你这块璞玉给敲打出来了。” 他将字画放回到桌上，“行，那这副字画我今日就破例收下了。不过事先说好，若是小兄弟你日后真的入仕，却不能坚守本心，那老朽我，可会是拿着这幅字画亲自登门，训斥你不说，还会将这字画焚毁于你面前。” 吕方点点头，咧嘴道：“行！有禹师您监督着，那小子就更有信心了。” 吕梁在旁边失笑，“你还是等先中举再说吧，你虽能作诗，但这些年读书甚少，能不能中举入仕，还难说得很呢！” 吕方不以为然道：“此届不中，还有下届，下届不中，还有下下届不是？” “说得好。” 禹元纬道：“只要有坚持不懈的恒心毅力，中个举又算什么。” 吕梁只能讪讪赔笑，“禹师说的是。” 心里却是暗喜。 刚刚他不过是故意说这话的而已。 现在看来，禹元纬应是愿意支持吕方考举的。如此，教导吕方科举技巧也有很大希望。 虽然，直到现在禹元纬都还没有松口。 “对了。” 禹元纬端起茶杯轻轻饮了口茶，转移话题，“小兄弟那日所作的那首诗，下阙可是已经做出来了？” 自那天被吕方的那半句诗惊艳，他这几天着实是念念不忘。 饶是看过吕方诗集，也仍然觉得那首诗没有下阙，实在可惜。 只要下阙能差强人意，光凭那上阕，便就能有传世之风了。 吕方轻轻点头，念道：“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禹元纬整个人僵住。 先是眼中放出熠熠光彩来。 随即却又轻轻皱起眉头。 半晌，问道：“小兄弟此诗，为何带有忧愁之意？” 到底是当世大儒，这水平就是不简单，连忧愁之意都能听得出来。 吕方轻笑道：“人生在世，总是有些烦心事的。” 吕梁眼神动了动，却是想到什么。 二郎是在为贺正词的事情忧心么？ 一时心里既是欣慰，又是感动。 禹元纬则又是眼中放光，道：“那借问酒家何处有，是打算借酒浇愁？” 吕方道：“不过是小子凭空臆想的而已。” 禹元纬若有所思点头，而后感慨，“小兄弟诗才无双，诗才无双啊……老朽佩服。没想到数十年不曾回乡，我宁远县已出如此诗才，实是宁远之幸，朝廷之幸啊……” “来自禹元纬的崇拜值999！” “来自禹元纬的崇拜值999！” “……” 在禹家又坐了将近两刻钟。 禹元纬没再和吕方多谈，只又和吕梁说了些关于如何治理一县之地的见解，让吕梁大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前者身为翰林学士，眼界、学识都远不是他可以相提并论。 话说得差不多了，吕梁便带着吕方起身告辞。 禹元纬竟是亲自起身相送。 到门口，禹元纬笑道：“吕小兄弟，闲暇时多来坐坐。” 他总算是松口了。 这意思，就是默许让吕方来找他请教科举的事。 吕梁露出喜色来。 吕方忙拱手道：“多谢禹师，小子定多有叨扰。” “呵呵。” 禹元纬笑道：“不说什么叨扰不叨扰，老朽刚刚归田，这忽地放松下来，也是希望有人来陪着多说说话的。不过，以后再登门就不要带东西了。” 吕方点点头，“好叻。” 禹元纬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人，是以他也就懒得装腔作势，比较随意。 钻上马车。 吕梁说：“二郎你这回真是交上大运了，有禹师教导，考个举人应是不在话下的。到时我再替你去郡城跑跑，谋个好差事。” 吕方只是点头。 …… 禹元纬看着马车离去，也回头，和老仆从门口往正堂走。 老仆说：“老爷这是起了爱才之心？” 禹元纬偏头轻笑道：“如此心性、学识的年轻人，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 老仆道：“不过总觉得这吕公子还是有些油腔滑调，另外……他之前在宁远县的行径……” “年少不羁嘛，不是什么大毛病。年少时能有这样经历未必不是好事，以后才能经得住这繁华红尘的诱惑。” 禹元纬不以为意道：“你想想当朝那些个老头子们，有几个年少时没有些风流韵事？” 老仆也笑起来，“老爷您说的是。” 文人雅士，难免风骚。 在大渝朝，读书人甚至能说是青楼这些地方的主力消费军。 吕方以前行径，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当然是下流，但流连青楼，那就算不上了。 若是他也有个读书人身份，得说是风流才行。 这年头，风流可不是贬义词。 第99章 酒坊的进展 马车刚出巷子，吕方就让老邓停了车，对吕梁说：“你先回去，我到酒坊去看看。” 非得到这才下车，是因为他有路痴属性。 知道清溪坊就在禹家附近，但从禹家走，不会。得出了这巷口，再按老路去找，这样才能有几分把握。 吕梁点点头，只说：“今年乡试在即，你还是多用些心思在读书上的好。” 这家伙也有“老妈碎碎念”属性。 “知道。” 吕方麻溜儿答应，麻溜钻下车去。 看着马车离开，便走向清溪坊。 还好是找到了。 敲响房门，很快有人出来打开门。露出小脑袋，是个比吕方还年轻的女孩，脸上张着可爱的小雀斑。 瞧着吕方，女孩愣了愣，“请问找谁？” 吕方道：“我是来找贺东家的，他在家吗？” 女孩抽抽鼻子，“我家老爷现在是掌柜的，不再是东家了。” 看样子以前就在贺家做丫鬟。 吕方笑着点点头，“那你就告诉你们家掌柜的，吕方来找。” 女孩点点头，向着里面走去。 再出来，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吕方，道：“原来你就是新东家！老爷正在酒坊忙碌，让你自己过去。” 吕方走进院门。 女孩在后面轻声嘀咕，“吕方，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她都嘀咕一路了。 “哎呀！” 然后突然想起这名字的由来，花容失色，小雀斑都充满惊慌，忙不迭向着院子里面跑去。 吕方哭笑不得。 感情自己在她心里还是个洪水猛兽？ 这小丫头没看自己诗集？ 摇摇头，从右边侧门走进酒坊。 里面已经有十数个工人在忙活，正在选料。 贺许泉亲自在旁边看着，看神色，较之以前已是要轻松许多。 瞧见吕方进来，便忙上前，道：“东家，您来了。” 吕方点点头，很是满意贺许泉的办事速度。 酒坊现在就已经重新步入正轨，看样子自己也得把蒸馏器给弄出来了。 贺许泉拍拍手掌，对工人们道：“诸位，这位就是咱们新东家，吕方吕少爷。” 工人们都抬头看向吕方，并不意外，显然是听贺许泉说过。 只神色各有不同。 有的隐隐担忧，有的隐隐惧怕，还有的，则是带着期待佩服之色。 后者，估计是看过吕方诗集的。 吕方对着工人们拱拱手，“大家辛苦了。加油干，我吕方必不亏待大家。” “谢谢东家。” 有人说。 大多数脸色都变得柔和些。 毕竟吕方是给他们涨工资了，而且这会儿态度也很和蔼。 吕方摸摸钱袋，向着外面走去。 到贺家正堂里，正在擦拭桌子的女孩瞧见他便躲到角落里去。 吕方失笑，道：“有没有红封？去找几个来。” 女孩不敢答话，只往后屋跑去。 很快，拿着些红封出来，却也只敢放在桌上，不敢走到吕方面前。 吕方失笑，摇摇头走到桌前把红封拿到手里，猛地偏头看向女孩，做了个鬼脸，“啊……” 叫了一声。 “呜哇！” 大概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先是愣了愣，随即竟然是呜哇哭出声来。花容失色，向着外面跑去。 吕方都懵了。 这么胆小？ “喂！” 他喊道：“就是逗逗你而已，本少现在都改邪归正了，就算没有，也不会对你这前不凸，后不翘的小丫头起什么心思啊！你怕什么！” 小女孩果真顿住脚，小心翼翼，带着眼泪回头瞧着吕方。 吕方道；“真就逗你玩玩的，小丫头，真不经逗。” 大概是看到吕方的眼里的确没有什么垂涎意味，她才壮着胆子走回到正堂里。 用力抹去眼泪，然后皱着鼻子，嘴里嘀咕：“谁前不凸，后不翘了！” 胆子小，性子倒是有些泼辣。 吕方瞥瞥她，“小荷才露尖尖角，不是你，还能有谁？” 女孩先是不懂，随即会意，跺跺脚，脸色羞愤。 但要她在吕方这衙内面前张牙舞爪，她又着实没这胆子。 吕方也不再逗她，自顾自从钱袋里掏出些碎银来，塞进红封里。 自己做为东家，刚和这些工人们见面总得意思意思。之前，倒是疏忽了。 好在是钱袋在手，万事不愁。 把红封封好，他才又问女孩，“你们老爷家现在请了几个丫鬟？” 女孩说：“就我一个。” 吕方点点头，数出三个红封递给她，“这是给你还有你家夫人和娘子的。你给她们送过去。” 女孩愣愣的，“你想做什么？” 吕方道：“酒坊重新开工，我这做东家的当然是发红包图个吉利，不然还能是什么？” 女孩道：“可我又不是酒坊的。” “得。” 吕方道：“你爱要不要。正好给少爷我省钱。” 说着收回一个红封。 女孩看着红封里鼓鼓囊囊的银锭，又有些舍不得，“你真没别的心思？好多人说，你以前是个大坏人。” 吕方直翻白眼，“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到底还是把红封塞到这女孩手里，道：“行了，去吧！” 说完自己也向着酒坊走去。 他看出来，这女孩的家境应该不怎么样。也是，能把自家女儿送出来做丫鬟的，肯定不会是富贵人家。 只可惜，吕方的大方，并没有换来女孩的崇拜值。 再回到酒坊里，他把红封发给工人们，连贺许泉都有一个。 里面包的都是二两银子。 这绝对算是相当丰厚的红封了。 工人们惊讶之余，都连连道谢，干活也似乎更有劲了。 吕方感概。 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 看着工人们做事有条不紊，他也没不懂装懂的挑什么毛病。只交代几句，让贺许泉快些出酒，便就离开。 出了巷子，在宁远县街上找了间铁匠铺。 吕方走进去。 蒸馏器需要的配件其实很简单，不过是蒸锅和冷凝器而已。 结构都不算复杂。 难的是吕方自己没这个手艺。 也就只能找人代劳。 铁匠铺里温度很高，有两个铁匠正在打铁，挥汗如雨。 打铁声叮叮当，叮叮当，颇有节奏感。 吕方问道：“你们这能不能做定制的铁器？” 叮当声停下来。 年岁大些，胳膊上尽是疙瘩肉的壮年铁匠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问道：“定制铁器？公子要什么样的？若是太难，我们这小店怕是做不出来。” 吕方道：“我画给你吧，不难。” “徒儿，去找纸笔来。” 壮年铁匠对大概才刚刚成年的小铁匠说。 小铁匠答应了声，往铺子后面跑去。 再出来，手里拿着笔墨纸砚。 吕方直接摊在茶桌上画起来。 圆形的大锅，上面再套个严丝合缝的大铁盖子。盖子上头再有个竖管，管上又有小盖子。 盖子上面是椭圆形的，像个盘子。 这是放水的地方，算是最简单的冷凝器。 再在盖子旁边画上根长管子。 又把尺寸给添上。 吕氏蒸馏器图谱便就面世了。 壮年铁匠瞧得愣愣的，“公子要做的这是什么东西？” 吕方道：“这你不必问。” 说着指向图纸几处，“要你整个打造出来肯定不可能，这些地方你分开打造，只要到时候可以接上就成。能不能做？” 壮年铁匠仔细瞧着，稍微沉吟后点头，“能做。” 吕方点点头，“那就快些做。我不会少你的钱，定金多少？” 壮年铁匠道：“二两就成。” 这年头铁匠不算是稀罕职业，赚的也少。 吕方掏出二两银子，放到桌上，“大概多久能做好？” 壮年铁匠道：“估计得要半个月时间……” 吕方寻思着，估计半个月，贺许泉那边也没法出酒，点头道：“成。” 蒸馏器的事，算是解决了。 第100章 大渝皇帝 再回到府衙。 已是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吕梁长吁短叹的，“最迟明日，府衙应该就会派人过来了，只不知道，是何人带队。” 吕方道：“还能是什么人，查案的呗！” “呵。” 吕梁失笑道：“州府衙门下捕快那么多，捕头都有好几个。有的好应对，有的可就不那么好应对了。” 吕方耸耸肩膀，“你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而且依我看，那些捕快也未必能查出什么线索来。” 吕梁眸子微微眯起，沉吟不语。 …… 大渝都城上京。 这座都城已经历经六个朝代，理所当然成为大渝朝最为繁荣兴盛之地，也是经济、政治中心。 在这里，能和吕梁平级的官员，那是遍地都是。 正所谓侍郎多如狗，小官满地走。 而皇宫，又无疑是上京城内最为巍峨壮观，又最是防备森严的地方。 以前不是没有过前朝余孽潜入皇宫之中想要偷偷摘掉这“窃国之君”的脑袋，但结果，都是悄无声息地进去，再也没见出来。 真正能够在皇宫内掀起些许风浪的，那都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 此时，皇宫御书房内。 穿着龙袍的大渝皇帝梁翰民正端坐于龙榻之上。 他年约五旬，面白少须，看得出来年轻时定然是个俊朗人物。 双眼狭长，不怒自威。 前边长条书案上奏折、文件摞如小山。 梁翰民手持御笔，时不时在奏折上画圈或是题字。 且不说梁翰民取这江山的手段是否经得起推敲，但他着实是个勤政的皇帝。 每日里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这御书房内，甚至连御膳都是直接让人送到御书房来。这会儿就是，膳食摆在旁边。 有眉毛细长雪白的年迈老太监在旁边陪侍，低眉顺眼模样，尖着嗓音轻声提醒，“皇上，该用膳了。” 敢在他批阅奏折时出声打扰的，也只有这时刻陪在身边的老太监。 看着在梁翰民这当今天子面前如同影子般不显眼，但即便是能有资格参加朝会的那些当朝大员，也都得给这老太监面子。 入内内侍省总领大太监，官阶只是正五品，却是皇帝身边最为亲近的人。 莫说是后宫的娘娘们，哪怕是皇后娘娘，陪伴皇帝的时间也远远没有这老太监的多。 即便是宦官不允许参政，但这老太监若是在皇帝身边吹吹耳旁风，有意无意说两句谁的不是，谁都得有大麻烦缠身。 便是那当朝最是清流，又以“能谏”、“死谏”为荣的御史们，也不愿意开罪这老太监。 “嗯。” 梁翰民轻轻应了声，大概也是乏了，伸了个懒腰，又捶了捶自己肩膀，“那就先用膳吧！” 只这时，眼神却又瞥见左手边的一封黑皮奏折。 这是秘奏。 大渝百官中知晓还有这种颜色秘奏的人，寥寥无几。 梁翰民又坐下去，将这封秘奏拿到手上。 “臣荆南郡吴钩使遥禀圣上。” “二月初八，荣王世子、郡主出潭州，往宁远县清元寺踏青。宁远县令吕梁之弟吕方上前轻薄郡主，荣王世子欲将其处以浸猪笼之刑，行刑之际，有宗师踏水而行，救走吕方。事后，世子前往宁远县衙欲带走吕梁，吕方去而复返，当众作诗，被郡主免去死刑，吊衙门口一日以示惩戒。诗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好诗。” 梁翰民看完，嘴里平淡吐出两字，紧接着才嘴里嘀咕，“宗师？” 随即又站起身，对老太监道：“将打更人和荆南郡的奏折都挑出来，朕等会儿看。” “是。” 老太监躬身答应。 梁翰民就在御书房里用膳。 并没有什么大场面，不过是十来个菜。 他吃饭时，看着慢吞吞，好似还在想着事情，但真正速度却又是不慢。 不到十分钟，便放下筷子，又回到龙榻上坐下。 老太监轻声道：“皇上，这便是今日荆南郡和打更人的奏折。” “嗯……” 梁翰民轻轻点头，拿起最上头那本。 但是扫过一眼，便放到旁边。 接连几本后，才摆在面前细细端详。 是来自打更人的奏折，上边并无署名。 “二月初八，荣王世子、郡主离潭州……” 前面部分，和前面那封秘奏上的内容并无太大区别，只是行文造句不同。直到后半部分，“二月十一夜，遣高手潜入宁远县衙打探，惊动县衙内那宗师出手。实力未知，正在探查底细。” 梁翰民眼睛微眯，将这封打更人秘奏也摆到旁边。 再看荆南郡的奏折。 又有说宁远县的事的。 不过上边，又带了刘茂从老萧那问出来的底细。 “宁远县衙宗师，汉名萧逸天，本名莫齿，自言来自成都郡西山野川黄茂山下。臣麾下无力去验明真伪，请皇上圣裁。” 而且后边还有关于吕方在宁远县的行径品评。 “圣裁，圣裁，什么事情都要朕圣裁。” 梁翰民蹙起眉头，嘴里不满地嘀咕了句。 随即竟是将三本分别来自“吴钩”、“打更人”、“荆南郡衙门”的奏折都扔给老太监，道：“瞧瞧，这事……你怎么看？” 老太监细心看完。 再打量梁翰民的脸色，道：“皇上日理万机，奴婢以为，此事不如等待打更人查个水落石出？西山野川虽是乱地，但假以时日，打更人总能查出个底细来。若这萧逸天所言是真，那便无虞，若所言是假，那便极有可能是前朝余孽了。而即便是前朝余孽，皇上如今威服四海，民心所向，也不必为这点小事操心。” 梁翰民抹了抹下颚胡须，“那荣王郡主和那什么吕方的事，你怎么看？” 老太监只讪讪一笑，“荣王郡主素有惜才之心……” 话说到这就截止。 “你呀……” 梁翰民有些无奈地指指他，道：“就算惜才，饶这吕方性命已是格外开恩。朕这个侄女啊，机灵得很呢，依朕看，她是宁愿随便找个人嫁了，也不愿意接受朕给她挑的人。” “这……” 老太监将身子躬得更低些，“这吕方虽有诗才，但行事放浪，郡主能看上他？” “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梁翰民说出和禹元纬差不多的话，紧接着又说：“不过有此才学，却是白身，让人费解。让人查查，看看他到底什么底细。” “是。” 老太监只又躬身答应。 梁翰民看向墙上悬着的一柄佩剑，不再言语，眼神深邃。 这剑，却是当年荣王梁释出征，他封梁释为帅时，送给梁释的。梁释卸甲后，将兵符连带着这柄剑一道还给了他。 第101章 雄心壮志 近夜。 吕方刚刚在膳厅吃过饭，带着竹儿、芙儿、凝儿、梅儿四个丫头在县衙里散步。 “梁翰民……梁翰民……该不会真是现在的皇帝老儿吧？” “他怎么会给我贡献崇拜值？” 吕方始终若有所思。 其实这都纳闷一下午了。 梁翰民做为当今皇帝，虽然没人敢直呼名讳，但他的名字绝对是家喻户晓。 也不可能有人不知死活的和梁翰民取同样的名字。 但皇帝老儿从哪儿知道自己这么个小角色的？ 又怎么会给自己贡献崇拜值呢？ 点数不多，也就四百多点。 但吕方仍是是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贺成材的事，吕梁派出去的衙役都已经回来了，意料之中的没有找到贺成材的踪影。 那家伙也不知道是躲到哪里去了。 这两件事情加起来，让吕方的心情也是有点烦闷。 被皇帝老儿惦记未必是好事。 贺正词的事，看来也终究还是避不过潭州府衙的人下来查探，甚至会要惊动打更人。只不知，到时候到底会带来怎样的麻烦。 反正他是和吕梁说好了，老萧的实力已经暴露，无论如何，老邓、老何和老王的实力是不能再暴露了。 至于县衙其他人，来历清白，都是经得起查的。 而贺正词之死，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潭州府衙总不至于强行让吕梁背这个黑锅。 若是到时候因为年审平级太低而没保住宁远县令的官职，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方哥儿！” 正想着，王思栋却是匆匆找来。 以前，这家伙倒是县衙常客。但自从浸猪笼的事情发生以后，这还是头次找上门来。 “王兄。” 吕方回过神，对王思栋拱拱手，“你怎么来了？” 王思栋似有不满，“几日不见，方哥儿你就这般和我见外了？你以前可是喊我栋哥儿的，这声王兄，可是让我心里难受。” 说着，做西施捧心的伤心模样。 你这模样让老子看着更难受！ 吕方面皮抽动几下，拍了拍王思栋的肩膀，“你小子真不经逗，说吧，什么事？” 王思栋这才笑起来，道：“没什么事，这不是这几日在家里都快闲出鸟来了么？” 说着，对吕方飞了个男人之间都懂的眼神。 吕方会意，挑了挑眉，“走？” “走！” 王思栋说。 然后便拽着吕方往县衙外走去。 竹儿、芙儿四女在后边看着。 芙儿跺跺脚，“这个王少爷真是讨厌，总是带少爷去那种肮脏地方。” 竹儿轻笑起来，如百花盛开，“去那种地方，少爷还需得别人带啊？” …… 吕方跟着王思栋出了县衙。 瞧见县衙外竟是没别的狐朋狗友，微愣道：“就咱俩去？” 王思栋说：“我没叫他们，还是和方哥儿你喝酒有意思，他们那都是些粗胚，就知道搂着娘们滚床单。” 吕方斜眼，“你不是？” 王思栋讪讪笑道：“以前是，以前是。可如今我父亲不是让我学学你么，我今晚可只打算叫个清倌儿陪着，培养情操。” “呵呵。” 吕方轻笑以对。 王思栋这家伙在那方面可是属“种马”的，竟然能下决心只叫清倌儿陪着？ 嗯……这家伙怕是想投自己所好。毕竟自己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找过红倌儿伺候了。 王也这是打算曲线救国？ 看来自己还真成为他心里的香饽饽了。 王思栋瞧瞧吕方脸色，又说：“方哥儿，我听说你最近是将那幼熙小娘子给拿下了？” 说这话时，眼睛里也不禁是泛着股酸劲。 整个宁远县，可是不少公子哥都垂涎陈幼熙的美色。 吕方轻笑道：“你听谁说的？” 王思栋道：“这都传开了，兄弟伙们都这么说。还说现在除去你，幼熙小娘子是再也不见别的客人了。” 吕方闻言，心里还真有点儿小触动。 感情自己不在宁远县这几天，陈幼熙仍然是闭门不见客？ 王思栋见他不答，又心急火燎地说：“方哥儿你就给兄弟我交个底吧，也免得弟兄伙们嘴上不说，心里却还仍然惦记着。” 吕方只说：“算是吧！” 估摸着，在自己给陈幼熙赎身之前，她是不会再接客了。 至于赎身之后，那就更不用说。 王思栋满脸古怪，“算是？” 但吕方已经向着前面走去了。 王思栋连忙追上去，又说：“还有件事儿，我姐姐想邀你明日到家里论论诗集，她说那诗集中有几处不甚明白之处，想请你解惑。” 吕方是半个字都不信。 以王晔嫣的才学，能看诗都看不明白？ 显然还是贼心不死，垂涎自己的美色。 想着还打算明天去禹元纬府上拜访，便没满口答应，只道：“明日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有时间我肯定登门。” 王思栋点点头。 到了醉花楼。 里面已经是颇为热闹了。 吕方刚进门，又惹得不少人向他看过来。 没人指指点点，但低声议论中，估计有不少人在说他的事。 反正吕方是又收到崇拜值了。 许大娘学乖了，到近前，“哟，吕少、王少来了。” 然后便问吕方，“吕少今日还是叫咱们的幼熙娘子作陪？” 吕方点点头，“当然。” 以前倒霉蛋是荤素不计，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能吃得下去。但他不同，接连见识过陈幼熙、梁思琪还有苏梨落等女的姿色，对醉花楼里那些庸脂俗粉早已是看不上眼。而且有陈幼熙这么个貌似随时可以采摘的女人，实在是没必要再找那些一张玉臂千人枕的红倌儿泄火。 做为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老处男，吕方心中是有雄心壮志的。 这十多年未开过火的开头炮，不说轰向自己心爱的女人，但也必须是国色天香的大美女。 起码得有陈幼熙这等姿色。 没错，就是这样。 第102章 咸鸭蛋 许大娘又看向王思栋，“王少您呢？今儿个叫几个姑娘作陪？” 这是王思栋以前一贯的作风。 王思栋面有讪讪，道：“本少也跟着方哥儿改邪归正了，以后来这，你给我安排个清倌儿就行。” “啊？” 许大娘都傻眼了，心里直道，这王大少怕不也是脑袋被雷给劈了？ 吕大少瞧不上红倌儿了，那是现在诗名在外，附庸风流，得爱惜羽毛。 他这……算个什么？ 但她自也不能强行给王思栋安排红倌儿，只面色古怪道：“那两位公子先去楼上雅间，我这就去叫幼熙娘子和姑娘过来。” 有龟公领着吕方和王思栋往楼上走去。 这楼下，多是些在宁远县不太上得台面的人，倒也是没有他们的熟识。之前他们那圈子里的狐朋狗友，在这宁远县都有根基底蕴。 相邻的两个雅间。 王思栋却是直接蹿进吕方的雅间里。 吕方愣道：“你做什么？” 王思栋腆着脸嘿嘿笑道：“再陪方哥儿你说说话。” 以前这家伙可没这么殷勤，吕方轻笑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方哥儿你拿不拿我当兄弟？” 王思栋眼巴巴问。 吕方想起这家伙以前的所作所为。 除去梁思琪那事和贺成材同流合污以外，这家伙倒是也没坑过自己。说秉性，还算是不错。 真要说起来，王思栋还能算是那一摊子狐朋狗友里面难得的直肠子，没多少心眼儿。 他点点头，很是斩钉截铁的样子，“当然是兄弟。” “得叻！” 王思栋很兴奋点点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以后有事，方哥儿你吩咐，我鞍前马后，绝对办妥。” 吕方嘴角勾起些微意味深长的弧度，“怎么突然说这些？” 王思栋道：“我爹说了，就凭你这诗才，以后肯定能大放光彩。我就不行了，是个败家的货。只有跟着你，以后咱们王家才能延续这富贵。” 吕方轻笑，“这也是你爹教你说的吧？” 王思栋讪讪地笑。 “王少，姑娘们到了，您过去瞧瞧？” 这时，门外响起许大娘的声音。 王思栋看向外边，却是问道：“幼熙小娘子呢？怎么还没过来陪我方哥儿？” 很快将自己代入狗腿子角色。 许大娘瞧瞧吕方，赔笑道：“幼熙娘子今夜没打算见客的，这会儿，听着吕少来了，正梳妆打扮呢！” 王思栋对吕方挑挑眉，“方哥儿，那我先过去了？” 吕方点头。 王思栋出门时，还顺带着将门也关上。 吕方摇头轻笑。 这家伙怎么说也是宁远县鼎鼎有名的膏粱子弟，还是自己兄弟，这般，着实为难他了。 王也那胖子倒真是高瞻远瞩啊…… 自己只是露出诗才，他就舍得把女儿和儿子都推出来。一个愿意献出身子，一个心甘情愿舍弃大少脸面，做个小跟班。 看来，世人都不简单。不过图谋不同。 眼界高远的，图国、图名，眼界不足的，就图三五钱碎银两。小心思，除了傻子，谁都有。 …… 女人化妆就是麻烦，哪怕是古代的女人，也是这样。 吕方在雅间里足足等了将近两刻钟，茶喝了两杯，伴随着一阵崇拜值刷屏，陈幼熙才总算是姗姗来迟。 不过她今日装扮，着实让吕方惊艳。 涂了胭脂，施了粉黛，额心还用心贴了花黄。 穿着淡紫色薄纱长裙，里边却是清爽，两条玉腿若隐若现。 这可较之她以前的装扮还要清凉许多。 难怪刚刚会有那么多崇拜值刷屏，感情是楼下的酒客都瞧见了。 “吕公子。” 陈幼熙进了门，便将门关上，随即转过身盈盈对吕方施了一礼。 吕方眼睛扫过她的窈窕曲线，由衷夸赞，“娘子今夜真美。” 陈幼熙这样的打扮肯定是费了心思的，要是自己夸都不夸，那也太不上道了。 陈幼熙咬了咬唇，明眸中似含嗔带怨，“可还不是留不下某些人？” 显然说的是上回吕方“逃走”的事。 吕方讪讪地笑，“上回真有事，真是回乡祭祖了。” 陈幼熙走到他旁边坐下，给他斟了杯酒，倒也没再追究，只问：“那今夜呢？” 吕方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上回陈幼熙是想买醉，这回，又算是什么？ 这女人心思真怪。 以前倒霉蛋争着抢着做添狗，她正眼不瞧。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控制住内心欲念，她却又主动贴过来。 砸吧砸吧了嘴，吕方道：“娘子真要留下我？不会后悔？” 陈幼熙都主动成这样了，他不动心，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有甚么后悔的？终归不还是要便宜了你们这些男人？” 陈幼熙道：“我的命运，早就注定了，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了你。” “为何？”吕方道。 陈幼熙边给自己斟酒，边道：“这世上总不会再有男人替我作出云想衣裳花想容这样的诗句来了……” 原来是这样。 会作诗……真好啊…… 吕方又道：“那兴许我替你赎了身，你以后也能找个老实男人嫁了。” 陈幼熙神色又幽怨起来，“在这种地方呆的时间长了，还能看得上老实男人么？老实男人，又会有胆量说娶我？” 紧接着用眸子瞥了眼吕方，“而且你说替我赎身以后，让我给你做个掌柜的。你……当真会任由我嫁给别人？” 吕方无言以对了。 这个…… 老子还真没想过。 “心里想着吃，嘴上又说不吃。你呀……也是个臭男人。” 陈幼熙又说。 然后红唇竟是贴到吕方的耳边，吐气如兰，“给了你，我不后悔。都这个年纪，再不开荤，都要长蛛丝了。我也不敢奢求别的，在我年老色衰之前，你能别忘了我就是。只要你在宁远，除了你，我谁也不接待。若你真替我赎了身，我就白天乖乖给你做个掌柜的，夜里……乖乖等着你来钻我的被窝，怎么样？” 吕方吞起了口水。 娘的！ 这女人原来是个“咸鸭蛋”！ 表面白白净净，里面都是黄的。 长蛛丝？ 这车开得都快冒烟了。 吕方最后的那丝克制也在这刹那间烟消云散。 这是陈幼熙自己主动的，不算唐突佳人。而且陈幼熙说的这些，他自问能够做到。 就当养个外室了，算啥？ 哼哧哼哧。 吕方鼻子里冒着粗气，有如牛魔王初遇狐狸精，就要把陈幼熙抱进怀里。 第103章 床开牡丹 只陈幼熙却是忽地躲了过去，走到旁边，轻轻咬唇，道：“奴家先给公子舞一曲？” “妖精！妖精啊！” 那眼神中蕴含的挑逗意味，直让吕方心里大呼。 陈幼熙翩翩起舞。 如敦煌之舞。 时而翩若惊鸿，时而柔弱无骨。 吕方看着看着，痴了。 不得不说，陈幼熙真是多才多艺，且不说别的，就单凭这舞姿，当年在潭州的花魁之名也是实至名归了。 直到陈幼熙舞着舞着，到他面前，如蝴蝶般飘进他的怀里。手指，有意无意撩过他的某处要害。 吕方浑身猛地一个激灵，面红耳赤。 刚探头要亲下去，陈幼熙却又是用手拦住他的嘴，道：“公子，奴家害怕……先喝杯酒好不好？” 端起酒杯，却是将酒水含在自己的嘴里，然后向着吕方喂去。 这…… 这样的待遇，只有倒霉蛋以前经历过，还是那些姿色远远没法和陈幼熙相比的红倌儿。 酒水、口水混合，都被吕方囫囵咽进了肚子。 却仿佛越喝越渴。 直到唇分。 陈幼熙见他眼中的惊讶之色，又贴近他耳边道：“清倌儿会的，红倌儿未必会，但红倌儿会的，清倌儿都会。公子要不要试试？” 吕方眼瞪如铃，喘气如牛，拦腰将陈幼熙抱起，向着床榻走去。 这会儿，陈幼熙却又像是个小丫头似的，害羞将脑袋埋进他怀里，“请公子怜惜奴家……” 说话就说话，吕方却是感觉到自己脖子处有湿湿的、温热的感觉一触即逝。 真他娘不愧是花魁娘子。 这撩人的手段，比那些红倌儿直来直去可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 吕方将陈幼熙放在床上，看她欲拒还迎又暗带着紧张的水汪汪眼睛，心里发狠，“娘的，今晚上怎么也不能再做王八了……” 怜惜…… 这两个字，吕方是从左耳朵听进去了。但附身到陈幼熙身上，感受到那柔软和温暖，便又从右耳朵出了。 “啊……” 伴随着声娇呼，花魁娘子柳眉轻蹙。嘴唇重重咬在吕方的肩上。 床开牡丹。 崇拜值系统在某种技巧方面，没给吕方意外的惊喜。 但倒霉蛋以前学的那些招式，他是手到擒来。 有着花丛老手般手艺的初哥儿。 …… 这夜，床摇晃到半夜。 陈幼熙果然很会。 在被动经历过最初的狂风骤雨后，便逐渐让吕方体会到她的风情万种。 谁说女子不如男？ 吕方感觉身子要被掏空了。 接近丑时。 总算是风平浪静。 花魁娘子贴在吕方怀中，俏脸晕红，眸子化为一滩清泉，那青葱般的修长手指还轻轻挠着吕方的胸膛。 大概两人都是得到了升华。 吕方满头是汗，发自内心的感慨，“果然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啊，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陈幼熙先是愣了愣，随即明白吕方话里意思，满是娇羞地轻轻掐了掐他，“你坏死了。人家也吃不消了好不好，你都不会怜惜人的……” 即便是这轻轻的动作，又让她柳眉微微蹙起，轻轻嘤咛了声。 吕方嘿嘿直笑，道：“也不知刚刚是谁要个没完？” “呀！” 陈幼熙俏脸更红，双眸好似能滴出水来，“你还说！” 说着又往吕方怀里缩了缩，咬唇道：“人家明天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起床了……” 仅这模样，就让得吕方又是腹中火起。 但耐不住脚软手软，又强行压下去。轻轻搂着陈幼熙的香肩，道：“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我会交代许大娘的。只是我等会儿还得回县衙去。” 陈幼熙眼神幽怨，“今夜还要回县衙去？吃干抹净了就走么？” 却也是真正有点心酸意味。 吕方心里微微抽搐，道：“我也不想走，可惜身不由己。咱们交换个秘密好不好？” 陈幼熙道：“什么秘密？” 吕方微笑道：“看你那天救我的身手，你应该是个武师吧？而且品级不低？” 陈幼熙抿了抿嘴唇，“你先说你的秘密。” 吕方伸头在她光洁额头上来了个蜻蜓点水，道：“我也是个武师。只是还未入品，每天晚上都要揉筋挫脉。” “你是武师？” 陈幼熙果然惊讶，然后捂嘴轻笑，“大概宁远县谁也想不到他们嘴里边最是无能的衙内，竟然是个能文能武的全才吧！” 看吕方的眼神里，竟然是隐隐有些崇拜之色。 吕方轻笑，“这不算什么，以后还有的是他们惊讶的时候。” 也就在陈幼熙的面前，他才能够完全敞开自己的心扉。 因为他感觉得到，这个女人的心也在随着身体的付出而渐渐贴向自己。 在陈幼熙面前，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装逼。 “嗯……” 陈幼熙轻轻点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是我能知道，你以前为什么要装出那副模样么？” 因为那根本不是我…… 吕方道：“以前觉得小富即安。呵，要不是被世子和郡主逼得没有法子，说不定我这辈子就都那样浑浑噩噩过了。” 陈幼熙轻声说：“其实也挺好的。” 吕方问她，“那你呢？” “我什么？” 陈幼熙眨巴着眼睛说。 吕方道：“你也能文能武，武功总不会是在醉花楼学的。这些……你不打算让我知道么？” 陈幼熙又抿了抿嘴唇，眼神复杂，“你想知道？可那些，都是过眼云烟，没有什么意义了。” “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只是好奇而已。” 吕方自然不会逼迫陈幼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哪怕再亲密的关系，强行追根究底，也是没情商的表现。 陈幼熙点点头，不再说话。 温存片刻。 吕方便打算穿衣服起床。 练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不想懈怠。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陈幼熙的这温柔乡他自问肯定是逃不掉了，但总不能以后常常睡在这里。 老子要做个有大毅力的男人。 只才刚刚坐起身，就被陈幼熙从后面抱住。 花魁娘子的脸贴着他还并不算宽厚的背，低声幽怨道：“真的要走？” 吕方道：“我怕这回不走，以后再来你这，便夜夜都舍不得走了。” “噗哧。” 陈幼熙笑出声来，“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哪能夜夜都要你留下陪我。只是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听着这软言细语，吕方的意志力很没有原则的松动了。 陈幼熙又说：“揉筋挫脉，我也会啊……今晚，奴家帮你揉筋挫脉好不好？” 这…… 这还说个蛋蛋。 吕方扒下自己刚刚穿好的衣服，扭身，搂住陈幼熙又钻进被窝里去。 春宵一刻值千精，千精散去……还复来啊…… 第104章 十郎居士 翌日。 直到太阳从窗外透进来，从吕方的屁股蛋移到脸上，他才醒来。 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 昨夜可是被陈幼熙“揉筋挫脉”给折腾坏了。 偏头瞧旁边的陈幼熙。 她青丝凌乱，仍然睡得香甜，嘴角还勾着微微的弧度。 这让吕方很是有点儿自豪。 昨晚上自己破釜沉舟，大战八百回合，到底是让这花魁娘子认输求饶了。 他蹑手蹑脚穿着衣服。 下床，咕隆咕隆灌了两杯茶。 舒坦许多。 又回到床边，端详陈幼熙绝美的脸蛋半晌，没忍心将她叫醒。压下心中那想要再梅开x度的念头，从钱袋里掏出两张百两的银钞，放在枕头旁边，然后出门。 到楼下，王思栋竟然还在等着。 “方哥儿！” 看到吕方下楼，就跑上前挤眉弄眼，还偷偷对吕方竖起大拇指，“你可真厉害，昨晚上那动静……” 他昨晚上就睡在吕方的隔壁。 饶是以吕方的脸皮，都不禁觉得有些脸色发烫，道：“你小子……昨晚上不会是让清倌儿陪你抚了一夜的琴吧？” 王思栋顿时脸色讪讪起来，道：“后来叫了两个红倌儿。” “呵。” 吕方嗤笑。 就知道这家伙忍不住。 王思栋好像受到刺激，道：“你……你都在这过夜了，要不是为了等你，我肯定是不会叫的。” 吕方懒得和他争辩，又伸懒腰舒展舒展了筋骨，抽抽鼻子，放眼扫过大堂里。 许大娘正站在柜台那，向着这边偷瞄。 脸色有点儿复杂。 花魁娘子……到底还是被这位吕大少把守宫砂给抹去了。 “许大娘。” 吕方对她招招手。 许大娘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吕少。” 吕方从钱袋里掏出张五十两的银钞，直接塞到她手里，道：“照顾好幼熙娘子，懂？” 许大娘看着手中银钞，眼睛放光，连连点头，“懂！懂！” 她可没真没想到，吕方会这么大方。 竟然是五十两的银钞！ 这哪怕对她来说，也是笔巨款。在醉花楼负责琐事，常常会有些好处，但通常也就是些许碎银而已。 只心里又疑惑，吕大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挥金如土了？发财了？ 以前他可没这么大方，给自己好处也就几钱碎银而已。那还得是自己给他留着满意的刚入行的红倌儿的情况下。 “老身保证将幼熙娘子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想了想，许大娘又连连拍着胸脯保证道。只年岁大了，再难惊起什么波涛汹涌。 吕方说：“她想吃啥，就给她买啥。伺候好了，本少以后不会少你的好处。” 还有？ 许大娘眼中光彩更亮，脸都笑成了老菊花，“谢谢吕少，谢谢吕少。” 连王思栋看着吕方的手笔，都有些发懵。他不是宁远县公子哥们里边逼格最高的，但绝对是最有钱的。 可即便是他，以前也从未有过这样的阔绰时候。 “走吧！” 吕方瞧瞧楼上，往醉花楼外走去。 王思栋回过神，连忙屁颠屁颠跟上。 刚到外边，就问道：“方哥儿，你这出手是不是太大方了？那可是五十两，都够睡多少个姑娘了。” 吕方撇撇嘴，“目光短浅。你觉着，我还看得上醉花楼里的其他姑娘？” 王思栋咽了口口水，“那倒也是。” 随即想起什么，“原来你以前没睡过幼熙小娘子啊。滋味……怎么样？” 吕方眉毛往上挑了挑，“以后，请叫我十郎居士。” “十郎居士？” 王思栋摸不着头脑。 看着吕方直接往县衙方向走，又追上去，“方哥儿，你不去我家啊？” 吕方道：“今日还有事，等忙完了再去。” 王思栋点点头，“大概什么时候？” 吕方道：“起码得是下午了。” “行吧……” 王思栋轻轻叹息了声。 看方哥儿这容光焕发的样子，估摸着，自家那也算漂亮的姐姐，得到方哥儿的希望是越来越渺茫了。 …… 和王思栋就在街上分别，吕方回了县衙。 直接到院子里，竹儿、芙儿都在里边，凝儿、梅儿也在。 四个丫头围着张方桌坐着，有说有笑。 原来是在打牌。 这算是这个年代罕见的娱乐节目，这种纸牌玩法，名叫“马吊”。 倒霉蛋之前也常和那些狐朋狗友玩，但估计是智商不高，牌运也不济，所以是输多赢少。 穿越过来以后，吕方没这闲工夫，再者觉得这种玩法也没什么趣，没有做过尝试。 说起来，这还是初次亲眼看到这个年代的人打牌。 他走过去，笑道：“打马吊呢？” “少爷。” 凝儿、梅儿都喊他。 竹儿轻轻抿嘴。 芙儿则是哼了声，不理他。 吕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讪讪笑两声，道：“那你们玩着，我出去趟。” 心里却也想着，自己要不要把扑克牌、麻将发明出来，以后在家闲着的时候，也能和竹儿她们几个丫头解解闷。 竹儿终于出声，“少爷你刚刚才回来，又要去哪？” 吕方道：“去禹师府上。” “哦。” 竹儿这才脸色稍紊，点点头，“要我陪着去么？” 吕方摆摆手，“不用。” 说着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这回真不打算带什么礼物，只是拿上那些科举资料就出门。 走到院门口，芙儿忽然说：“少爷今晚上不会又不回来吧？” 吕方挠挠头，道：“肯定会回来的。” 心里又补充了句，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刚刚见识过陈幼熙在床上的万种风情，他还真有食髓知味的感觉。 出了门，到禹元纬府外。 吕方看到禹府外边停着辆马车，赫然正是梁思琪的那辆。还有两个穿黑袍的武师站在旁边。 梁思琪来了？ 这让他有点儿犹豫，自己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但想想，自己和梁思琪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过节，甚至勉强算得上是朋友。都到这了，不进去看看似乎也说不过去。 梁思琪好歹也在诗集的事情上帮过自己，让自己避免了不少麻烦。 他在两个武师的注视下，扣响了门环。 第105章 郡主生气了 是那老仆出来开的门。 笑容和煦，“吕公子来了？” 吕方笑着点点头，扬了扬手上的科举资料，“来向禹师请教。” 紧接着又说：“郡主在里面？” 老仆大概也知道吕方和梁思琪之间的事，点点头，“在里面，刚刚还和老爷说起你呢！” 吕方有些纳闷，揉揉鼻子，说我？说什么？ 然后道：“那我……能进去么？” 老仆笑道：“您稍待，我这就进去请示老爷。” “麻烦了。” 吕方说。 老仆向着里面走去，很快出来，对吕方道：“吕公子，老爷请您进去。” “谢了。” 吕方再度道谢，跟着老仆往里面走。 到正堂，梁思琪和禹元纬果然在里边，分宾主坐着。梁栋倒是不在。 吕方走进去，躬身施礼道：“郡主殿下、禹师。” 禹元纬笑着点点头，“来啦，刚刚还正和郡主殿下说起你昨天刚做的那两首诗呢！” 梁思琪却是出乎吕方意料的神情冷淡，只是淡淡说了声，“免礼。” 吕方心里暗暗疑惑。 自己难道又得罪这位郡主殿下了？ 还是她在禹元纬面前故意装作和自己不熟？ 随即却是猛的想起，梁思琪刚刚肯定从禹元纬这听说了那两首新诗，却没有给自己刷崇拜值。 那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她已经习惯自己做出这样的诗，不再感到惊讶佩服。 要么，就是她心里对自己有怨念，把那点儿佩服都给压下去了。 “坐吧。” 禹元纬指指自己右手边的位置，又说。 吕方乖乖坐下，又偷偷打量梁思琪的脸色，发现她连看都不看自己。心里更是肯定，自己怕又是得罪这位郡主了。 这女人，到底是虚怀若谷，还是小肚鸡肠？ 其后，禹元纬和梁思琪说着关于什么“鹿野学宫”的事，他也不敢插嘴。 鹿野学宫倒是知道。 大渝各地有知名学府数十座，不知名的更是不计其数，鹿野学宫是知名学府中的佼佼者，甚至堪称大渝学府中的首府。 至今已流传下来有上百年历史，当今大儒、名臣中就有不少出自这里。可以说是儒林翘楚的摇篮。 过半晌，禹元纬总算是把话题引到吕方的身上，忽然笑道：“以吕小兄弟的天资，若是早年能入鹿野学宫求学，那如今成就想必已是名扬大渝了。可惜了，我这些年竟是不知道宁远县有此大才，若不然，非要那陈老夫子卖我个面子，将吕小兄弟给送进去。” 吕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只拱手道：“学生多谢禹师抬爱。” 梁思琪总算是淡淡瞥了眼吕方，道：“是金子总会发光，就担心有些人恶习难改，沉迷酒色。纵有再高的才学，也难有成就。” 禹元纬笑眯眯的，像是没听懂，又像是什么都知道。 吕方心里咯噔。 梁思琪这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知道自己昨晚上在醉花楼过的夜？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必要这副态度吧，自己又不是她老公。 他拱拱手道：“郡主殿下教训得是，只是……在下心中自有分寸。上回承蒙郡主教训，痛定思痛，哪里还敢再声色犬马。” 梁思琪却是又偏开头去。 禹元纬都看在眼里，忽地起身，道：“唉，这年岁大了就是不能久坐，老夫得出去走走了，郡主殿下请恕老夫失礼。” 这显然是故意给梁思琪和吕方腾空间呢！ 梁思琪点点头，“禹师请便。” 禹元纬走出门，很快身影就消失在视线里。 吕方收回目光，看向梁思琪，赫然和梁思琪的眼神对视上。 梁思琪说：“禹师刚刚致仕，我本是打算带你来拜访，将你引荐给他的。可派去县衙的人回来说，你昨夜去醉花楼了？” 果然是知道这事了。 吕方没有否认，道：“是和朋友去醉花楼了。” 梁思琪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虽说去青楼只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但眼下乡试在即，你还有这个心思？” 吕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只能说：“郡主有所不知，前阵子在下在醉花楼遇刺客袭杀，幸得花魁幼熙娘子出手相救，这才幸免于难。本是打算替她赎身以作报答，但未能遂愿，心中愧疚，是以才想着常去醉花楼陪她说说话。” “花魁娘子？” 梁思琪却是冷笑，“那想必长得很是美艳动人吧？真的只是说说话？彻夜长谈？” 果然是女人！ 听话专挑字眼儿！ 郡主也不例外。 吕方讪讪地笑，用表情默认。 这事，好像没法否认。 王八蛋才会彻夜长谈。 “呵。” 梁思琪倒也只是又冷笑了声，道：“既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这般倒也算知恩图报。说说，为什么会赎身不成？价钱太高？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兴许我可以差人帮你说说话，也算是成人之美。到时候你若不嫌弃，把人家娶进家里，那也是美谈佳话。” 吕方心里微动，但瞬间警醒。 半个字都不能信！ 梁思琪会对自己好到这个份上？凭什么？ 还差人出面帮自己给陈幼熙赎身，甚至让自己娶了陈幼熙，怎么可能。 连王晔嫣、许若云她都看不上眼，这素不相识的陈幼熙，会突然让自己娶了？ 虽然本来就很疑惑梁思琪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但吕方坚信，梁思琪说的这番话绝对是言不由衷的。 是试探！ 是陷阱！ 他很果断地摇摇头，道：“郡主殿下说笑了，纵是救命之恩，也未必要以身相报吧？我视她做红颜知己，但婚姻大事，不曾想过要这般儿戏。只想替她赎身，然后给她个能安稳度日的营生。” 梁思琪嘴角勾起，“仅此而已？” 吕方讪讪笑着，补充道：“若她愿意，也愿把她养做外宅。” 懒得瞒了。 梁思琪管天管地，总不能管到自己的私生活上吧？ “哼。” 梁思琪轻哼了声，脸色倒是稍紊，道：“你还算有些分寸。以你的才学，以后成就定然不浅，莫要走错路断送了前途才好。” 吕方实在忍不住，问道：“敢问郡主殿下何故对我如此关心抬爱？” 这话问的，绝对不算明智，但他也是实在忍不住了。 第106章 梁思琪的邀请 “我之前说过，只是不想咱们荆南郡难得的大才夭折，这个理由，你觉得不够？”梁思琪道。 吕方摸摸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理由不是说不过去，只是怎么都觉得有些空洞。 梁思琪瞧他这样，轻笑起来，道：“算了，实话和你说吧，不然你心里怕是也不踏实。除去你的诗才以外，就是觉得你这人有趣。明明才学出众，却愿意在宁远县做个放浪形骸的公子哥。你知道，女人都是很有好奇心的，我也不例外。这也是我想和你交朋友的原因。” 吕方眨巴着眼睛道：“就这两个原因？” 他还是有些不信。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两个原因，那梁思琪为什么叫自己答应她三件事情？ 这女人，心眼可不少。 梁思琪挑眉道：“你觉得还应该有什么？” 吕方直言道：“莫非郡主就没有带有点点私心？” 这话说出来有点伤人，但不问，他心里的确不踏实。 总不能是瞧上自己俊朗的面容了？穿越过来，还能有靠脸吃饭的待遇？ 梁思琪的脸色似有些微的不自然，撩了撩发丝，道：“当然也有，不过暂且不能和你说。你尽可放心，我那点儿私心对你也不会是什么坏事，而且我不会勉强你。即便你答应我三件事情，我也会征求你同意的。” 她是个慧智兰心的女人，知道吕方问出这话的原因。 吕方点点头，不再说话。 既然梁思琪都说出这种话来，那自己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也没有必要追根问底。 梁思琪也点点头，然后问道：“你这两天，有事情要忙吗？” 吕方愣了愣，答道：“没有什么非办不可的事情，郡主您有吩咐？” 梁思琪抿了抿嘴唇，眼神复杂，“你若说是吩咐，那我就不好开口了。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你去潭州逛逛夜市而已。” “逛夜市？” 吕方更愣了。 这大美妞该不会真是看上自己了吧？ 梁思琪漂亮的双眼中流露出丝丝向往之色，道：“每年清明前后半月，潭州城内都会有夜市。就在临河那片，听说灯火通明，很是热闹，有杂耍艺人，还有许多小摊子。可惜……我长这么大，都从来没去见识过。” 吕方诧异道：“你为什么不去看？” 梁思琪脸上泛起苦笑，“以我的身份，别人瞧见我就躲得远远的，哪有什么意思？” 吕方能意会她的孤独，叹息道：“郡主你应该认识几个闺中密友的，虽然你是郡主，但在荆南郡还是有些大家小姐，她们在你面前应该不至于太过拘谨吧？” 梁思琪莞尔，“你觉得我这样的，会有人愿意成为我的闺中密友吗？” 吕方又愣了。 也是。 梁思琪太优秀了啊！ 不仅仅长得国色天香，还是大渝有名的才女。 想来那些大家小姐们也都是要面子的人，怎么会甘愿在她身边做个陪衬？ 红花娇嫩，绿叶可不显眼。 说起来，梁思琪也是挺可怜的。 高处不胜寒呐！ 吕方怎好意思不答应她，轻轻点头道：“那我就斗胆，陪郡主去逛回夜市。” 梁思琪很开心，神情像是个小女孩子，“那你今天就去潭州，在登科书坊等我。我晚上偷偷出来找你。” 吕方觉得有些好笑。 又不禁为梁思琪叹息。 只是逛个夜市而已，到梁思琪这，却是有点儿私会的味道了。 “对了。” 梁思琪又说：“我过来时和禹师提起你，本是打算让他教你科举方面的事情，他说你已经和他说过这事了。我想让他收你做学生，禹师虽说如今已经致仕归田，但在朝中仍有影响力，桃李遍天下。你……怎么看？” 吕方心中有些感动，道：“若是禹师不嫌弃，当然是我的荣幸。” 梁思琪点点头，“那我等会儿便和禹师说。他应该会卖我这点薄面的。” 吕方由衷地说：“多谢郡主。” 不管梁思琪怀的是什么心思，但她对自己的确是关怀备至。 过些时候，禹元纬便悠哉游哉地回来了。 瞧着吕方和梁思琪还坐在正堂里，梁思琪的俏脸上带着微笑，心中有数，到座位上坐下，道：“抱歉，让郡主殿下久等了。” 梁思琪道：“禹师就不用和我这么客套了，在外，我是郡主，在您家，我也是您的学生。” “不敢当，不敢当。” 禹元纬连连说：“郡主学贯古今，才学怕是早已不在我们这些老家伙之下了。” “禹师。” 梁思琪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正了正神色，“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禹师答应。” 禹元纬见她这般，脸色也正经起来，“请郡主示下。” 梁思琪看向吕方，道：“说起来我们荆南郡已经有些年未曾出过大才，我当年入鹿野学宫，虽是有些才名，但终究只是女流。这些年听闻朝中荆南郡出身的儒生们影响力微弱，想请禹师收吕公子为学生。以吕公子的诗才，再有禹师您的教导，以后必定能成大家。如此，我们荆南郡的儒生们在京都，也能有些颜面。” “呵呵。” 禹元纬轻笑。 梁思琪这番话说的委婉，但他其实哪里不明白梁思琪的心思。 梁思琪这么说，根本和荆南郡儒生们没什么关系。他早就看出来，梁思琪对吕方不是普通的关照那么简单。 这不过是掩耳盗铃般的说辞罢了。 他也瞧向吕方。心道这小子倒是好福气，能够得到郡主如此赏识。 然后道：“不知吕小兄弟意下如何？” 这显然是愿意答应的。 吕方连忙拱手道：“请禹师收我为学生。” 禹元纬笑眯眯的，“以你才学，若是传到京都去，那些大儒会争先恐后收你为学生的。我虽在儒林也算有些影响力，但现在已经致仕归田，终究是大不如前。小兄弟不要再考虑考虑？” 吕方笑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学生只是想蒙老师教导，博学强识。若是还考虑其他，那不成认义父了？” “噗哧。” 梁思琪被他这番说词逗得笑起来。 禹元纬也忍不住莞尔，“你这……这说法虽是不雅，倒也中的。” 在大渝朝廷，认义父之风的确流行。那些个朝中大臣们多数都收有义子，尤其是宫里那些太监，义子、义父更是盘根错节。 第107章 拜师禹元纬 梁思琪对吕方使了使眼色。 吕方噗通跪在禹元纬的面前，“学生吕方，见过老师。” 没办法，这是这年代的规矩。 拜师不是那么简单的，哪怕只是寻常铁匠收徒，那也是有套流程要走。拜师茶、拜师礼什么的，必不可少。 甚至有的，得先在门下考察几年的时间，人品合格了，才会收为徒弟。 这比拜义父什么的要复杂、严谨多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这个年代绝不仅仅只是个说法。 老师，那真和父亲的地位是差不多的。若是老师没有人养老送终，那就是学生的义务，这甚至都写到大渝律法里边了。梁思琪笑着摇摇头，站起身走到禹元纬面前，端起他桌上的茶，递到吕方手里。 这吕方，还真是什么都不太懂。 禹元纬倒也没在乎这些细节，从吕方手里端过茶，又在他头顶上拍了三下，“起来吧……” 吕方恭恭敬敬起身，却是有些尴尬，摸摸身上，“老师，学生今日不曾准备礼物，下次……” 禹元纬失笑，“罢了，你那副百鸟朝凤图，就当作是拜师礼吧！” 他不是拘于俗礼的人，要不然，即便看在梁思琪的份上，也不会这么轻易收吕方做学生。 吕方讪讪地笑。 梁思琪在旁边笑道：“那就恭喜吕公子，拜得贤师。” 又看向禹元纬，“也恭喜禹师，喜收佳徒了。” 禹元纬点点头，道：“算是厚颜了。若是论作诗，方儿的本事可是比我这个做老师的还要厉害得多。” 已是改口称“方儿”。 吕方连连赔笑，“学生也就只会作诗而已，别的，都还得需要老师不吝教导。” 禹元纬笑着站起身，“郡主就在我府上用顿便饭？” 说着又对吕方说：“方儿你也留下，也见见你师娘，再陪老师饮几杯。” 吕方自然是点头。 眼下这都快到饭点了，且不说自己刚刚拜禹元纬为师，就冲着梁思琪在这，也理应留下来作陪。 梁思琪也答应下来。 禹元纬又向着外面走去。 吕方和梁思琪对视，眼中都满含着笑意。 再坐下去，梁思琪说：“你现在是禹师的学生了，以后还是少流连那些声色犬马，免得丢了禹师的颜面。我可告诉你，别看禹师挺好说话，但实际上可严厉得很，你要再肆意胡为，非得挨他得板子不可。” 说完，自己就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吕方有些讪讪。 对于倒霉蛋以前玩的那些斗鸡、斗蛐蛐、调戏良家妇女、赌博，他是真没有兴趣。只是陈幼熙还在醉花楼，这烟花之地，是免不了要去的。 很快，禹元纬带着他的夫人过来了。 他没有妾，也没有外室。 这原配夫人还是他尚未发迹之前娶的发妻，两人举案齐眉，在朝中也算是美谈。 临到禹元纬致仕归田，他夫人还跟着他回宁远县来过这样的清淡生活，感情可见一斑。 “这是我新收的学生，吕方。我跟你说的那诗集，就是他所作。” 刚进门，禹元纬就给自己老婆介绍吕方。 至于梁思琪，应该是之前已经出来见过了。 吕方连对着禹元纬的夫人施礼，“学生吕方见过师娘。” 禹元纬的夫人微笑着点点头，“好，好。” 她不像是个读书的，并没有什么场面话。但吕方看得出来，自己这师娘面色和善，不会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 只在正堂里寒暄几句，禹元纬的夫人便又往厨房去了。 正午，吕方和梁思琪就在禹府吃饭。 菜肴并不丰盛，但味道着实不错。 倒霉蛋以前是个没什么规矩的，吕方更不懂那些规矩，不会讲什么客套，狼吞虎咽。 同时还不忘连连夸赞禹夫人的手艺。 这副模样，落在禹元纬和他夫人眼中，倒是有几分“赤子之心”。看吕方更是顺眼。 他们的儿女都不在身边，现在有师徒名分，算是把吕方当作半个儿子了。 禹夫人还连连给吕方夹菜，让他多吃。 “方儿你慢些吃，还有。” “方儿你尝尝这个。” “方儿……” 方儿方儿的喊着，让吕方心中也是充满温暖。 梁思琪则是细嚼慢咽，十足大家闺秀模样，只是在旁微笑看着。 席间，吕方陪禹元纬喝了两杯。 没想，禹元纬是个贪杯的。瞧吕方顺眼，之前说过“喝两杯”的话就抛之脑后了。 也不和吕方讲什么规矩，亲自给吕方倒酒。 吕方只能酒到杯干。 禹夫人只是劝禹元纬少饮些，见禹元纬不听，也就没有再多说。拉着梁思琪去房中说话。 再出来的时候，是被吕方给叫出来的。 吕方也很无奈。 没想到禹元纬喝酒是这个样子。 刚开始还好好的，结果喝着喝着突然就趴桌上了，完全没有半点预兆。而且还叫都叫不醒。 才刚拜师呢，得，就把老师给灌倒了。 吕方心里暗暗想着以后还是得少和禹元纬喝酒才行。 禹夫人出来看到禹元纬趴在桌上，也是哭笑不得，道：“你老师是个喜好喝酒的，可这酒量……唉，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吕方挠头，只能干笑。 梁思琪则在旁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瞧见吕方看向自己，又冲着吕方瞪了瞪眼睛。 其后，吕方扶着禹元纬去房中休息。 再出来，便向禹夫人告辞。 禹元纬都醉了，他和梁思琪也不便继续留在这里。 梁思琪显然是不想引起闲言碎语，出禹府们，又低声交代吕方去登科书坊等她，然后就钻上马车离去。 得。 王家肯定是去不成了。 吕方目视着梁思琪的马车离去，也回了县衙。 到县衙后院正堂，却是看到旁边膳厅里吕梁正在吃饭。桌上还坐着另外三个人。 梅儿、凝儿在旁边伺候着。 潭州府衙的捕快这么快就过来了？ 吕方只瞧了眼，没打算过去掺和，准备回自己院子。 只吕梁却是也看到他，招了招手道：“二郎回来了？” 吕方只能走到膳厅里去。 三个捕快模样的人都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深紫色吏服，凳子旁摆着佩刀。 不等吕方说话，吕梁就笑眯眯说：“你这是到禹师府上去拜访了？” 他看到吕方手里的科举资料了。 吕方点点头，道：“恰巧郡主也在那，禹师还收了我做学生。” “禹师收你做了学生？” 吕梁的眼睛顿时瞪起来，随即便冒出浓浓的惊喜之色。 那三个捕快中看起来最为沉稳老辣、坐在主客位置上的，闻言也是深深看向吕方，“你说的禹师，是刚刚致仕的翰林学士禹学士？” 第108章 府衙新推官 吕方瞧瞧他，又瞧瞧吕梁。 吕梁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州府衙门的蒋立荣蒋捕头。去年秋时曾来宁远助我查过下河村杀人藏尸案。” 至于另外两个人，他没有介绍。显然只是不怎么上得台面的普通捕快，蒋立荣的跟班。 在大渝朝，吏员具备实权，但地位终究不高。 吕方点点头，对蒋立荣露出些许笑容，道：“正是。” 蒋立荣肃然起敬，站起身拱手道：“原来公子竟是禹学士的学生，失敬失敬。” 吕方道：“蒋捕头客气了，恩师也不过是刚刚才收我为学生而已。” 说着，冲吕梁扬扬手里的资料，“哥，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回房读书去了？” 吕梁笑吟吟点头，“去吧！” …… 吕方回到自己院子。 读书，当然只是个说辞而已。 过不多时，吕梁果然找上门来，进门就对吕梁说：“二郎你回来得真是时候。” 吕方道：“怎么了？” 吕梁笑道：“这蒋立荣在府衙做捕头十余载了，办案能力无需多说，但其人却是个贪财如命的家伙。呵，去年来查下河村的案子就百般推诿，巧舌如簧从我这拿走不少好处。这回，本来也是想要从我这掏点好处的，得知你被禹师收为学生，却是再也不敢提半个字了。刚吃完饭，就老老实实去查贺正词的案子。” 原来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了。 吕方撇撇嘴，财大气粗道：“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是最容易的事情，反正你又不差钱，就给他点好处呗！不奢求他能够把贺正词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只要不找你的麻烦就成。” “唉……” 吕梁闻言却是叹息了声，道：“若是之前，我也不介意给他点蝇头小利。只现在，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说？”吕方有些疑惑道。 吕梁皱着眉头道：“像我们下级县衙，给他们这些州府衙门派下来的差人些许好处，这是常情，州府衙门的大人们通常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心照不宣，只要不太过分就不会追究。但刚刚那蒋立荣说，清明过后，州府衙门主管司法、刑事的推官已经换了人，由原来澪澧县的县尉贺玉山充任。你可知道，贺正词也是来自澪澧县，而且……他们贺家在澪澧是大族。” 吕方吸了口凉气，“你的意思，这贺玉山可能是贺正词是旧识？” 吕梁摇摇头道：“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他们都是官身，又是同族宗亲，没理由不认识的。” 这个年代，同族宗亲是很过硬的关系。 吕方垂了垂眼帘，幽幽道：“贺玉山的调任，会不会和杀害贺正词的幕后凶手有关系？” 阴谋的味道，越来越深了。他感觉自己被动处在浓浓的阴雾笼罩当中。 若是连贺玉山的调任都和那幕后凶手有关系，那那个凶手，到底有着怎样的能量？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贺正词身死之前被吕方赶出宁远，被迫辞官告老，贺玉山做为他的同族宗亲，会不想找吕梁的麻烦？ 哪怕贺正词之死和吕梁没有关系，他也会想替贺正词把场子给找回来吧！ “我也不知道。” 吕梁道：“但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巧，贺正词刚死，贺玉山就被调任潭州府担任推官之职。二郎，这件事情的背后怕不是那么简单的，若不是巧合，那只能说明有人想借贺玉山的手整死我们。我已经差人去打听调任贺玉山是州府衙门哪位大人促成的，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在这之前，我是半点把柄都不能够被贺玉山给拿捏住。” 吕方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和贺正词的过节现在谁都知道了，那贺玉山就算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怕也想快些整死我们。” 吕梁又叹息了声，然后转移话题，“禹师，怎么突然收你做了学生？你之前说郡主也在禹师府上？” “嗯。” 吕方道：“本来郡主是想带我去拜会禹师的，结果我不是今儿个上午才回来么。我到禹师府上的时候，郡主正巧在那，是她向禹师提议收我为学生的。” 吕梁瞠目结舌，继而感慨，“郡主对你是真好。” 那必须的。 吕方有些得瑟地点头，“那也是因为我诗做得好。郡主说了，以后荆南郡的读书人，还得靠我来撑场面呢！” “呵呵。” 吕梁笑起来，“现在咱们荆南郡的读书人确实没有什么大才，郡主对你是寄予厚望了。” 然后又开启“老妈碎碎念”模式，“你也要好生读书，争取考个好功名，不要辜负了郡主和禹师的期望。我仅仅是个举人，前途难测，咱们老吕家以后也要靠着你来光宗耀祖……” 吕方大感头疼，连忙摆手，“这我都知道。你忙活你自己的去，我要去趟潭州。” “去潭州做什么？”吕梁疑惑道。 吕方当然不会说是去和梁思琪约会，道：“这些日子看书有些乏了，去潭州散散心。” 吕梁倒也没多想，只嘱咐吕方要注意安全，然后就去了。 吕方也跟着出门，对院外的竹儿说：“竹儿，去帮我牵匹马来。” 竹儿道：“少爷要出远门吗？” 吕方道：“去趟潭州。” 竹儿又问：“要不要我陪着去？” 吕方摇头，“我自己去就行。” 梁思琪肯定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和她“幽会”，带竹儿去，不怎么方便。 再者说，去和女人约会，还带着个女人去，那是傻缺才做的事情。 “噢。” 竹儿点点头，有些失望的样子，然后往院外走去。 等她把那匹纯黑色的马牵过来，吕方从她手中接过缰绳，往县衙外去。 眼下时间还早，倒也用不着快马加鞭，所以没有垫天使之翼的必要。 出了县衙，吕方翻身上马，慢悠悠往县城东门而去。 只是委屈那匹毛色光亮的黑马了。 倒霉蛋的马术并不娴熟，吕方更是初次尝试自己骑马，怎么看，都有种骑驴的感觉。 直到出了宁远县，吕方才敢用马鞭轻轻抽了抽马屁股。 大黑马大概是憋得急了，嘶鸣一声，撒开蹄子沿着官道狂奔，好悬没有把吕方给抖下马去。 “唉哟！” “驴草的玩意儿！” 吕方好不容易勒住缰绳，心里暗骂，“这倒霉蛋以前也太废柴了，连骑马都不会。”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马术，是否学习？” 系统，很善解人意地冒出来提示。 第109章 致富大门重打开 “学习。” 吕方自是连道。 黑马被他把缰绳拽得死死的，停在路上，不安地刨着前蹄。 “恭喜宿主，习得技能马术。” 熟练度如书法那样，也是显示max。 可能自主觉醒的技能都是这样，吕方心想。 他把之前抽奖剩余的那一点技能点加在马术上。 没有什么感觉。 再看看崇拜值，这几天都没怎么用，又有抹陈幼熙守宫砂时收到的醉花楼那些牲口的大波贡献，倒是积攒到二十四万了。 现在已经不能直接用崇拜值兑换技能点，留着也没什么太大用处。 吕方直接来了两波十连抽。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 中途，忽有玫瑰花瓣洒落。 继而有图片在吕方的脑海中定格。 “恭喜宿主，抽到稀有物品野人直流防身电棍。” 很快又消散。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 吕方也不知道是系统本身抽到物品的概率低，还是自己倒霉。 两波十连抽，就抽到一根防身电棍。 虽然说是稀有物品，但他现在也发现，稀有物品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物件。只要是能值个几百块的，都是稀有物品吧？ 抽了这么多回奖，不管是剑南春，还是香水、奶粉，再到和田玉龙龟手把件，这些稀有物品都不过价值几百块。 不过防身电棍这东西总算还是有点用的。 大概没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得住。 只是电量用完了……咋办？ 系统刚刚抽出来的，应该会是满格电吧？ 吕方把电棍从物品栏里提取出来。 按动开关。 咔咔咔的声音响起。 还好，是满电。 只随即，却又猛地想起，物品栏里的东西拿出来，就没办法放回去了。 只好把电棍悬挂在腰带上。 腰间挂大雕？ 算了。 奇特点就奇特点吧，也没人规定不能随身携带式样古怪的兵刃不是？ 随即吕方又将刚刚抽取的十九点技能点全部添加到马术上。 感觉来了。 一股感悟直上脑海。 吕方微微抬起屁股，身子前倾，挥动马鞭。 “驾！” “啪！” 随着声有些清脆的响声，黑马向着前方狂奔。 只这回，吕方在马上却是要自在得多了。 不说马术超群，应该也勉强能跟上这个年代的普通水平。 爽！ 吕方还是头一次这样纵马狂奔，赫然有种纵意江湖的畅快感觉。 男人的快乐，真的很简单。 从宁远县到潭洲城，途中约莫一个半时辰。 吕方到潭洲城时，尚且不到酉时。牵马进城，在接连走错两次路后，找人问路，总算找到登科书坊。 许臻在里面。 吕方对许若云的这个堂兄感觉还不错，笑着喊道：“许掌柜的。” 正坐在柜台里低头不知道看着什么的许臻抬头，瞧是吕方，也当即露出笑脸，“原来是吕公子。” 说着走出柜台来，“吕公子是来找我的？” 吕方冲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道：“是郡主邀我过来谈些事情。” 梁思琪既然选择在登科书坊碰面，那这许臻应该是她的人了。吕方也没想着瞒他。 反正等会儿梁思琪就会过来，瞒也瞒不住。 许臻微愣，然后讪笑道：“公子可真是受郡主赏识啊……” 吕方好似闻到了酸味，也道：“许掌柜的何尝又不是？郡主若非把你当作自己人，不会两次都约我在你这见面吧？” 许臻只嘿嘿笑，又道：“那吕公子就留在我这吃饭？” “成，叨扰了。” 吕方从善如流，向着书坊里其他地方看去。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书坊里仍有还有不少顾客。以年轻的为主，也有孩童。 吕方说：“许掌柜的生意是真好啊……” “还算不错。” 许臻微笑着道：“主要还是我这门路较广，大渝四处的小说传记，我这几乎都有。他们呐，都是来看这些书的。” 说着，从柜台里拿出他刚刚看的那本书，道：“不知道吕公子对这个可感兴趣？这是逍遥生刚出的新书《仗剑行》，情节跌宕，豪气纵横，倒是打发闲暇时间的好东西。等会儿我送吕公子你几本，拿回去看看。” 逍遥生。 这是吕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之前，三味书斋的那个掌柜的也说起过。 他除去不记路以外，其余方面的记忆力倒是相当不错。 从许臻的手中接过这本《仗剑行》，吕方扫了几眼。 武侠小说。 和二十一世纪的网络小说差不多，只是篇幅没有那么长而已。 心里不经意冒出个主意来，眼中闪过惊喜之色，点头道：“那就多谢许掌柜的了。” 也没有必要和许臻为这点东西客气，就算是荣王府下的两个“狗腿子”拉近关系的互通有无？ 许臻笑容更为浓郁，“咱们之间就不必这么客套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郎舅呢！” 你想多了。 绝对想多了。 吕方心说。 他可没有想过要和许若云成亲。 又和许臻寒暄几句，吕方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看这本《仗剑行》，等着吃饭。 其实书摊开放在面前，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他打开了仇恨值搜索引擎，“聊斋志异全文。” 他记得仇恨值搜索引擎能够搜索二十一世纪的全部知识，等于是全能型的百度。 那没理由搜不到以前的那些小说、传记啊！ 在这年代，作诗那是有学问的人做的事，但写小说，门槛就没有这么高了。 自己出诗集会让那些大儒们没面子，出小说总不会？ 而小说写得好，肯定也能收获不少崇拜值。 突然的灵感乍现，算是让吕方再度打开了刷崇拜值的大门。 现在迫不及待想要一试。 系统提示：“需要消耗仇恨值五百点，宿主是否确定搜索？” “确定！” 吕方暗自庆幸《聊斋志异》所需要的仇恨值不是很多。 直到现在，他的仇恨值也才积攒都六千出头而已。可是比崇拜值要难得多了。 “叮！” “《聊斋志异》，简称《聊斋》，俗名《鬼狐传》，是中国清朝小说家蒲松龄创作的文言短篇小说集，卷一第一篇《考城隍》……此处再省略若干字。” 啊哈哈！ 感受到脑子里突然涌入的东西，吕方差点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致富大门终于又重新向老子敞开了！ 【作者有话说】 求好评，谢谢大家。 第110章 聊斋志异 他合上《仗剑行》，匆匆走到柜台，对许臻说道：“许掌柜的，借纸笔一用。” 许臻已经又重新拿了一本《仗剑行》在看，闻言抬头，愣道：“做什么？” 吕方道：“写小说。” 许臻更是愣了，瞪着眼睛，“你、你也会写这个？现在就写？” 吕方轻笑道：“这应该没什么难的吧？” 许臻傻傻看着吕方半晌，说了句客套话，“吕公子你连诗都做得那么好，对你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了。” 然后便让旁边的小厮去给吕方拿笔墨纸砚。 但估摸着也没想吕方能够写出来什么东西。 写小说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就算是逍遥生，也得好几年才出本新书，听说光是构思就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哪有谁像吕方这样，说写就写。 吕方则压根没想这些东西，只又问许臻，“许掌柜，这小说的出版和诗集有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 许臻摇摇头，“通常都是先成书，然后交由书坊出版，书坊根据小说成色酌情给润笔费以及分红。只有小部分如逍遥生这样的成名大家，能够在没出书之前就先从书坊拿到润笔费。有的是书商争抢着要他们的书的出版权。” 吕方点点头。 这意思，就是现在自己还不配没成书之前就拿润笔费呗？ 吕方心里清楚，许臻这是觉得自己未必能写出来好东西，先说出这话来堵死自己的嘴。毕竟，写小说和作诗其实是两码事。 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 不过吕方也不在乎，反正自己不是冲着赚钱去的。 他点点头，就在柜台这又翻开《仗剑行》。 这回是真看。 逍遥生做为这个年代最受欢迎的小说家，水平果真是不错的。才看首章，不管是行文，还是人物塑造、剧情设定都很出彩。 但若是说想象力之丰富，那就比二十一世纪的网络小说要差得远了。 吕方还是觉得网络小说比较符合自己口味，譬如贰蛋写的那本《这个衙门有点凶》，就要比这本《仗剑行》有嚼劲多了。 刚准备翻开第二页，小厮就拿着笔墨纸砚过来了。 吕方把仗剑行合起来夹在腋下，对许臻道：“许掌柜，借你楼上雅间一用？” 许臻点头，“没问题，等会儿吃饭我上来叫你。” 又对小厮说：“给吕公子沏壶茶上去。” “谢了。” 吕方道了声谢，拿着纸墨笔砚往楼上走去。 到楼上书案前，把纸摊开。自个儿磨好墨，然后就开始默写《聊斋志异》。 仇恨值引擎搜索出来的东西都是直接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滚瓜烂熟。 就这样写着写着，倒是忘记了时间。 直到许臻到楼上来叫他，“吕公子，吃饭了。” 然后看到书案上吕方那已经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一沓纸，直接就傻眼了。 这都得有几千字了吧？ 这吕方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许臻咽了口口水，“这、这都是你刚刚写的？” “是啊。” 吕方放下笔，回头笑道：“许掌柜给我掌掌眼，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岂敢！岂敢！” 许臻嘴里客气着，身体却很诚实的上前去拿起吕方已经写好的那沓纸。 从最下面那页看起。 城隍庙。 予姊丈之祖宋公，讳焘，邑廪生。一日病卧，见吏人持牒，牵白颠马来…… 这一张纸，吕方只是写了《考城隍》这一篇。 字数不过几百。 许臻看着看着，眼睛渐渐瞪得滚圆，再度问道：“这真是你刚刚写的？” 吕方道：“不过是以前听人说起过些鬼怪异谈，用辞藻稍微整理堆砌而已。” “了不得，了不得啊……” 许臻连连感慨，“吕公子文采，让人佩服。”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因为吕方收到崇拜值了。 “来自许臻的崇拜值888！” “来自许臻的崇拜值888！” “来自许臻的崇拜值888！” “……” 待许臻接连看过几篇，吕方道：“我这小说，能出版？” “能的，能的。” 许臻点头道：“吕公子你这作品虽是短篇，但辞藻顺畅，故事怪诞有趣。纵是较之现今那些最流行的短篇集，也不差分毫。不，是还要更为胜过不少。我敢断言，你这本短篇出版以后，定能成为鬼怪小说中的巅峰精品。” 那必须的。 以前能够流传到后世的鬼怪小说，有哪本能够超过聊斋？ 许臻眼巴巴看着吕方，“吕公子，这本书以后便交给我出版，如何？我肯定不让你吃亏，现在你还未成名气，润笔费咱们不好谈，但我给你五成利润，怎么样？你负责写，我负责销售。就算是逍遥生，和书坊最多也就是这样的利润分成了。” 他倒也还算实诚。 估摸着也担心现在价格开得太低，吕方会不答应。而价格开得太高，吕方又毕竟是个新人。不如直接不给润笔费。 吕方也不在乎这点儿钱，点头道：“成。” 许臻很是有些兴奋地搓手，“那咱们可是说好了，我就等着吕公子你写完了。走，先下去吃饭，我陪你好好喝几杯。” …… 登科书坊里面有食堂。 许臻的家小还有书坊里面的工人都在这吃饭。只是许臻家人用的是小桌子。 吕方还是有点儿羡慕许臻的。 因为这家伙不仅仅老婆长得很是不错，竟然还有两个小妾，也都是美女级别。 还真没愧对他这副卖相。 席间喝了几杯酒，据说是许臻自己珍藏。着实比以前倒霉蛋喝的酒要好上不少，但和新型白酒比起来还是要差得远。 完事，吕方又回到前面铺子，到楼上继续写稿。 许臻在旁边陪着，看吕方已经写出来的那些故事。 一边看，还一边时不时给吕方贡献崇拜值。 对吕方，他是惊为天人了。 不仅仅诗写得好，连小说都写得这么好，而且还写得这么快。 只吕方要是知道他心里想法，大概会回上一句，你才快，你全家都快！ 快到戌时。 梁思琪总算是来了。 有书坊的小厮带着她上楼。 梁栋那家伙也跟着来了。 看到吕方如约出现在这，梁思琪脸上荡漾出淡淡的笑容。 “咳咳。” 梁栋轻轻咳嗽了声。 正在写书和看书的吕方、许臻回头，连忙施礼，“郡主殿下、世子殿下。” 吕方注意到梁思琪和梁栋都是穿着便装，只像是寻常的富家小姐和公子。 不过梁思琪应该还是经过细心打扮的，额头贴着花黄。只是脸上蒙着薄纱，看不清她的容貌。 还用了自己送她的香水。 第111章 夜陪梁思琪 吕方嗅了嗅鼻子。 梁思琪似有些脸红，摆摆手道：“无需多礼，我和弟弟此番是微服出府，莫要惊动了他人。” 吕方和许臻都是点头。 梁思琪又注意到许臻手里的东西，还有书桌上的纸，以及吕方手里的笔，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吕公子正在写小说呢！” 许臻抢在吕方的前面答道：“吕公子可真是大才，不仅仅诗才无双，这写小说也是信手拈来，浑然天成。” 好像这小说是他写的似的。 不过对于这样的彩虹屁吕方还是比较受用的，稍微含蓄地笑了笑。 “哦？” 梁思琪瞥了眼吕方，露出饶有兴致的样子，“给我也看看？” 许臻连忙将自己手里那些吕方已经写好的故事递给她。 梁思琪自顾自坐到椅子上，看起来。 梁栋还是那副臭屁模样，昂着脑袋用鼻孔看人。看脸色，好似不太开心。 吕方也懒得理他，继续埋头狂书。 想着在回宁远县之前就把聊斋志异给全部写出来。 现在技能点一点都没了，崇拜值也只剩下几万点，实在是捉襟见肘。 只没几分钟，梁栋就对梁思琪说道：“姐，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我等会儿还有事呢！” 梁思琪很是不满地回头瞪他，“着什么急，时辰还早。总是这般没耐心，你也学学吕公子，我就不要求你写书了，你哪怕坐下来好好看看也行。” 吕方也很不满。 他还正享受着梁思琪这大美女给自己刷崇拜值呢！ 这梁栋，就是个坏事精。 梁栋嘴里嘟囔，“有什么好看的！” 梁思琪翻着白眼道：“是是是，就那飞仙楼的花魁好看。可人家看得上你嘛，你都替她打多少次茶会了，做过她的入幕之宾吗？” 梁栋脸色纠结，梗着脖子道：“就算只看看她，也比在这看书有趣。” 梁思琪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但到底还是把纸给放下，对吕方道：“吕公子，那咱们这就走？” 吕方点点头，把笔放下，对许臻说：“许掌柜，这些先放在这，等我回来再过来拿？” “成。” 许臻道：“吕公子今夜就在我这睡下吧，我让我夫人给你安排客房。” 他估摸着吕方也回不去了。 吕方也没有和他客套，点点头，“叨扰了。” 再跟着梁思琪和梁栋下楼。 梁思琪微笑着说：“没想到你写小说也这么厉害。看你刚刚所写的那些，很难想象是这么仓促落笔而成。” “郡主过誉了。”吕方谦虚道。 心里却说，哥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 到登科书坊外面，有两个武师走上来。 如梁思琪、梁栋这样的身份，出府自然不可能没有人保护，即便是微服。 只这回武师也没穿黑袍了，而是寻常江湖人打扮。 都看到吕方腰间挂着的电棍，又瞧瞧自己腰间佩刀，神情奇怪。 梁思琪也注意到吕方腰间的电棍，问道：“你这佩戴的是什么兵刃？怎么这么奇怪？” 吕方有些讪讪，道：“西洋人的玩意儿，防身之用。” 梁思琪轻笑，“你倒是对西洋人的东西感兴趣得很。” 吕方只点点头。 然后跟着梁思琪往街上走去。 梁思琪又说：“你写这些鬼怪故事，应该是要打算出版的吧？用本名还是用化名？” 吕方挠挠头，“郡主以为呢？” 他还真没想过用化名、笔名这个事。 用笔名，崇拜值能到自己身上吗？ 梁思琪微笑道：“若是只为赚钱，那当然是用化名为妥，譬如那逍遥生，人家不求名，只求利。而要是要名利，就得用真名了。不过这样也是有坏处的，在许多大儒和正统读书人的眼里，写小说是上不得台面的事，特别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小说。譬如你，明明有诗才，却去写这样的小说，会被他们认为是哗众取宠，说不得要低看你几眼。甚至，在朝中都不受待见。” 吕方砸吧砸吧了嘴，“那郡主您的意思，是让我用化名了？” 梁思琪点头道：“用化名最好。” “嗯。” 吕方应了声。 心里也打定主意，就用聊斋志异这本书试试。 要是能收到崇拜值，那当然是求之不得，闷声发大财。 要是收不到，到时候自己再用真名出别的小说就是。不过浪费五百点仇恨值而已。 …… 潭洲城这些日子没有宵禁，是以街道上颇为热闹。 各种小摊小贩，随处可见。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 有出来猎艳的公子哥，亦有出来散心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只姿色，显然没人能比得上身边的梁思琪。 即便是蒙着面纱，梁思琪光凭身段，也引得不少人连连侧目。 牲口，哪个年代都不缺。 有湘水从潭州城内过。 河岸两侧是潭洲城内最为热闹的地方，茶楼酒肆林立，更有许多首饰店、布店、衣服店等等。 当然摆在外面的小摊就要更多了。 街道上铺着不平整的青石地板，上面悬挂着许多灯笼。恍然让吕方有种错觉，好似回到前世的那种旅游古镇。 有花船，停靠在湘水岸边。 长袖善舞的红倌儿们在那里搔首弄姿。 老鸨们殷勤呼唤着恩客。 迎来送走。 梁栋这家伙是个色胚，瞧见这些就眼中放光，对梁思琪道：“姐，你们逛着，我去花船上找地方歇会儿。” 梁思琪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梁栋如逢大赦，笑眯眯地带着个武师去了。 梁思琪和吕方继续并肩而行。 只两人身份地位差距终究太大，气氛似乎有点儿尴尬。梁思琪不开口，吕方也不知道说什么。 走在街上，和这热闹的街道似乎有点儿格格不入。 半晌，梁思琪回头瞧向那武师，走到他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吕方没有听得清楚。 只见那武师皱了皱眉头，然后就立在原地不走了。 梁思琪又走回来，微笑着对吕方说道：“咱们走吧，以前很少出王府，还真不知道潭州的夜晚有如此热闹的景象。” 吕方点点头，“我在宁远县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热闹场面。” 说着，瞧向路边的那些小摊，道：“郡……梁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 梁思琪显然是没吃过这些路边摊的，有些迟疑。 吕方笑道：“这些路边的小吃往往是很好吃的。” 梁思琪意动了，轻轻点头。 走路总是很容易饿肚子。 吕方便走到旁边的小摊上，要了两碗臭豆腐，两片兰花干子。然后冲着梁思琪挥手，示意梁思琪坐过去。 第112章 前世的味道 梁思琪亦步亦趋走到面前，嗅了嗅鼻子，随即捂住，低声道：“好臭啊……” 吕方笑道：“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在这里，他闻到前世长沙臭豆腐的味道。 梁思琪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坐下。 “客官，您要的臭豆腐。” 摊主人很快端了两碗臭豆腐过来，份量挺足的，都有十片。 梁思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吕方却是直接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香！ 果然是前世的味道。 这刹那他甚至有点儿流泪的冲动。 梁思琪瞧他这满足模样，忍不住好奇，也夹起一块，掀起面纱的角，轻轻咬了一口。 吕方笑着说：“这臭豆腐要大口吃才有味道。物极必反，臭到极致就是香了。” 梁思琪的眉头已经舒展了，道：“这样也挺不错的。” 她还真没想到，这些街边小吃能有这样的味道。 然后真听了吕方的话，顾不得仪态，将整块臭豆腐都送进嘴里。 “呼呼……” 随即被烫得吐出了舌头，连连用手扇着。 这模样，却是吕方从未见过的娇俏可爱。以至于都看得有些痴了。 梁思琪好不容易将臭豆腐咽下肚，瞧见吕方这猪哥模样，俏脸微红，轻轻瞪了他一眼。 吕方回过神，讪讪一笑，继续低头吃臭豆腐。 梁思琪说：“真的挺好吃的，等会儿别的东西我们也尝尝好不好？” 这大概还是她首次用这样的态度和吕方说话，竟似有点儿撒娇意味。 吕方心里荡了荡，点头道：“好。” 只是等梁思琪把臭豆腐和兰花干子吃完，已是拍着自己的肚子，既满足又慵懒道：“唔，吃饱了……” 吕方道：“那别的就留着以后再吃。” “嗯。” 梁思琪点头，微笑道：“虽然很想现在就都试试，但还是留点念想的好。” 其后，吕方见识到她不同的一面。 以前的梁思琪，总是显得高贵、典雅、睿智，虽是平易近人，但也难掩那股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贵气。 而今夜的梁思琪，更像是个普通的女孩，不再显得不可捉摸，让吕方觉得更真实许多。 她看到那些喷火的、耍猴的杂耍艺人，会像是寻常女孩那般欢呼雀跃，说：“好厉害！吕方，他们好厉害诶！” 见惯了深宫大院的她，对这种民间繁华是充满了新奇感的。 吕方自己相对要沉默许多，因为这些，他都看过。 其实他也会耍魔术，要是在梁思琪面前表演出来，肯定能让她大开眼界。 不知不觉，竟是把周围热闹的街道都逛了个遍。 途中两人猜了灯谜，还玩了投壶、套圈的游戏。 套圈，吕方不在行。但是有满值的投壶技能在那，套圈也是十投八中。 投壶和灯谜就更不用说了，吕方就没有失手的。 梁思琪猜不出来的灯谜，他就用仇恨值引擎搜索答案。 给梁思琪赢了不少小泥人、瓷器、木偶等小礼品，让梁思琪很是高兴，还顺带着给吕方贡献了不少崇拜值。 看吕方投壶、套圈时候的神勇，她眼中露出的那丝丝崇拜之色，让吕方心里也是得意极了。 能够被荣王郡主这么崇拜，那说出去得是多有面子的事？ 估摸着亥时都要到了，街道上的热闹繁华也渐渐散去。 在这个年代，这个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梁思琪也累了，脸蛋上还遗留着点潮红，对吕方说：“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然后我也该回府去了……” 吕方点点头，抱着梁思琪的那些小礼品，直接在河岸边石阶上坐下，道：“就在这坐吧！” 他看向江面。 那些花船仍在，上面丝竹声不绝于耳，很是热闹。 船上和街上的灯光映在河水里，波光粼粼。 “哗啦啦……哗啦啦……” 河水轻轻拍打着河岸，伴随着凉风，让吕方也是有些出神。 梁思琪拢起裙摆，放下郡主身段，缓缓在他旁边坐下，轻声说：“吕方，今夜谢谢你了。我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吕方说：“能够陪郡主殿下，是我的荣幸。” 反正这会儿周边也没什么人。 那武师也知趣，只是远远站着。估计是荣王府内的死士之流，肯定不会出去乱说的那种。 梁思琪沉默了下，说：“那若我不是郡主，你会陪我吗？” 吕方失笑道：“若是这样，那估计就轮不到我了。会有大把的人争先恐后想要陪在郡主殿下你的身边吧！” 梁思琪抿了抿嘴唇，继而，微笑。 她慢慢解下面纱，道：“我是郡主，似乎什么都唾手可得。但是，真正的友情，对我而言又是那么稀罕。” 说着偏头看向吕方，“若是还能有下次，我希望你能够把我当个普通朋友。” 吕方瞧瞧她，“我是这样做的啊，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坐这种地方了。” 梁思琪莞尔，“挺硬、挺凉的，不过也挺舒服。” 吕方看她这新奇的样子，内心不禁又是有些怜悯。梁思琪是郡主，但大概可能过得还不如许多普通女子那样惬意舒心。 在荣王府，肯定挺寂寞的。要不然，也不至于瞧见自己这个“韬光养晦”的都会觉得有趣，还折节相交。 梁思琪不说，他也知道这事可能对梁思琪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郡主，那是能随随便便和普通男人出来逛街的吗？ 想想，他对梁思琪道：“郡主，我送你个礼物吧？” 梁思琪眨巴眨巴了眼睛，有光辉在里面闪烁，似有些玩味，“又送我礼物？” 吕方道：“朋友之间，送礼物不是正常的吗？要不，你当作是我还你的恩情也行。” “那还是当作送礼吧！” 梁思琪笑着说：“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把欠我的恩情给还清了，我说过，我还有私心的呢！” “喏。” 吕方也没和她争这些，从物品栏里把那件梦之艺首饰给拿了出来。 是个手环，红色的绳子绑着一颗泛着蓝光的宝石。宝石里面又镶嵌有几颗星星点点，不知道是天枰座还是天蝎座。 才不过一千点崇拜值的东西，肯定是合成的低级宝石，甚至就是玻璃都说不定。 但这并不影响它很美观。 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是美轮美奂。 第113章 不合格的僚机 “这是什么？” 梁思琪的美眸果然瞬间被这手环吸引住。 吕方道：“手环，也是从海外游商手里买下的。他说，这里面的光点就是夜空中的一片星域，海外很流行这种饰品。” 梁思琪抬头瞧瞧夜空，微笑，“确实挺像夜空的。” 吕方看她晶莹圆润的下巴，轻轻将手环放到她的手心里。 梁思琪大眼睛眨巴眨巴，“为什么会想送我这个？” 吕方道：“我一个大男人，带站这个也不合适啊……” 梁思琪似笑非笑道：“那你可以送给你醉花楼的那位花魁娘子啊。” 这是吃醋了？ 吕方瞧着梁思琪这样，心里止不住有些荡漾。 不行！ 吕方啊吕方，你得有点逼数，梁思琪这种段位不是你可以觊觎的。 梁思琪看着他发怔，问道：“怎么了？后悔啦？” 说着，带着玩味笑容道：“那我还你？” “不是。” 吕方讪讪地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玩意儿又不值钱，我还可以换很多啊！会有的，你有，陈幼熙也会有。 梁思琪当然不会真的把手环还给他，自己轻轻带上，问吕方，“好看么？” 好看，这手环真白。 “姐！” 吕方刚要回答，旁边不远却是响起梁栋的声音。 大煞风景。 他带着那个武师找过来了。 这是个不合格的僚机，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吕方和梁思琪脸色都有些不自然，连忙站起身来。 梁思琪撩了撩发丝，道：“你回来了？” 梁栋有些狐疑地瞧了瞧自家姐姐和吕方，问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吹吹风。” 梁思琪答道。 梁栋看看河面，没有多想，“姐，我们该回去了。” 梁思琪轻轻颔首，看向吕方，有些不舍的样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吕方点头，正儿八经道：“恭送郡主殿下。” “噗哧。” 梁思琪忽地笑出声来，又道：“我让梁栋送你回登科书坊去。” 吕方不敢客气，“多谢郡主。” 他估摸着自己肯定是找不到去登科书坊的路，这会儿，其余街头估计也碰不到多少可以问路的人。 梁思琪便对梁栋说：“梁栋，你送吕公子回登科书坊去。” 梁栋答应得出乎吕方意料的爽快，“行。” 这世子转性了？ 目送着梁思琪和武师离开，梁栋对吕方抬了抬下巴，说：“走吧！” 吕方老老实实跟在他的后面。 只走着走着，吕方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是路痴，但大体的方向感还是有的。登科书坊在城内，梁栋却是带着他沿着这条热闹的沿河街道在走。 到一处，梁栋停下了脚步。 吕方向着旁边看去。 飞仙楼。 潭州大名鼎鼎的青楼。 陈幼熙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看着梁栋抬脚要往里面走，他忍不住道：“世子殿下，咱们不是去登科书坊么？” 梁栋回头道：“本世子不喜欢欠人人情，你陪我姐姐逛街解闷，我请你喝酒听曲，有没有问题？” 有问题！ 问题大了。 吕方才不相信这个家伙是为还人情。 要是这样，自己送他望远镜那样的宝贝，怎么没见他有什么回礼？ “多谢世子殿下了……”吕方道：“只是天色已晚，世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想着回登科书坊赶稿呢！” “明天再写。” “可我明天要回宁远，在这之前，想把稿子交给许掌柜的。” “这飞仙楼的花魁娘子们可是艳色无双，你不想见识见识？” “不想。” “若是本世子非得让你进去呢？” “郡主殿下……能答应吗？” 梁栋瞪了瞪眼睛，走到吕方的面前，终于实话实说，“你小子诗做得好，帮我打通凌波娘子的茶会，少不了你的好处。” “世子殿下里面请。” 吕方从善如流。 不就是想让自己帮你作诗泡妞嘛，直说呗，你说你装什么逼呢！ 梁栋哼哼两声，带着吕方往里面走去。 武师跟在后面。 有老鸨迎上来，“世子殿下，您来了。” 到底是潭州的，连老鸨都要比许大娘身段丰腴些，笑得也更谄媚，更假。 “嗯。” 梁栋淡淡点头，“今夜浮香阁可有茶会？” “有的，有的。” 老鸨连说，又看向梁栋旁边的吕方。 吕方虽然也是穿着上等材质的衣服，但和梁栋身穿锦袍、腰悬玉带比起来就要差得远了。 如她这样的人，往往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 说不定是什么外地来的小公子哥，但能跟在荣王世子的身边，也算是不错了。 老鸨冲着吕方揖礼，“见过公子。” 吕方也学着梁栋的模样，淡淡点头。 梁栋直接带着他往浮香阁走去。 飞仙楼不是醉花楼可以相提并论的，除去雅间还有雅阁，是单独的院子。档次、情调，都要胜过醉花楼许多倍。 吕方记得在登科书坊的时候，梁思琪就说过梁栋常常来给那什么飞仙楼的花魁打茶会，就是这浮香阁的，叫凌波？ 他挺鄙视梁栋的。 身为堂堂的荣王世子，在这荆南郡竟然还有拿不下的女人。而且还是个青楼的红倌儿。 路上，梁栋说道：“凌波小娘子是个好文采的，她的茶会往往会有作诗环节，临场赋诗。等会儿你莫要藏拙，把你作诗的本事拿出来，今夜本世子能不能一亲芳泽，就看你了。” 吕方好奇道：“世子你这般中意她，她之前就没有让你做入幕之宾？” 梁栋面色有些讪讪，道：“本世子岂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 你不是才有鬼了。 吕方又道：“那即便在下替世子你作诗，难道那凌波小娘子会瞧不出来？” 人家也不是傻的，不可能连梁栋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 梁栋抽了抽鼻子，道：“应付过去就成，本世子来给她打这么多次茶会，她总要给本世子几分面子的。” 添狗！ 吕方道：“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兴许能让凌波小娘子请世子你入阁，而且尽心尽力地伺候。” “哦？” 梁栋斜睨了眼吕方，显然不太相信，“你小子能有什么办法？这可不是宁远县，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都不是三五两银子就可以打发的。” 瞧不起谁呢！ 吕方暗暗翻了个白眼，对梁栋道：“世子殿下附耳过来。” 然后嘀嘀咕咕在梁栋耳边说了几句话。 第114章 教世子殿下泡妞 梁栋眼神微微荡漾，“能行？” 吕方说：“九成把握。” 他算是发现了，这年代的衙内啊，富家公子哥们都是做添狗做习惯了。 以前的倒霉蛋也是个十足的添狗。 遇到那些需要打茶会才能入阁的清倌儿、红倌儿，只会腆着脸皮硬上，然后被那些书生们羞辱得死去活来。 就拿陈幼熙来说，她当初在潭州也是花魁，争抢者想必无数，但最后摘得芳心的，却是李孝才那个穷苦书生。 还好，李孝才没来得及把陈幼熙的守宫砂给摘了去。 他们，就不能想些剑走偏锋的法子？ 梁栋砸吧砸吧了嘴，折道，“走，去溢香阁。” 一路上，遇到认识梁栋的人都连忙给他施礼，免不得也要多看吕方几眼。 世子是最近才学着光顾飞仙楼这等地方的，但可从未见他带什么雇从、伙伴过来。只不知，这能让世子殿下带在身边的幸运小子又是谁。 溢香阁……果然很香。 还在溢香阁外，吕方就隐隐闻到从里面飘溢出来的香气。 圆形的小拱门，门上挂着“溢香阁”三字牌匾。 当得是古色古香。 古人真会玩。 吕方以前还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 有琴声。 梁栋顿住脚说：“这溢香阁的花魁娘子叫牡丹，丰腴柔美，姿色绝佳。每日里恩客亦是不少，其中不乏做得一首好诗的酸腐书生。你等会儿可要把本事拿出来，若是让本世子折了脸面，可别怪本世子不念姐姐的面子。” “放心。” 吕方只说两个字，言简意赅。 说别的，他没有底气，但要说作诗，那自问能够打遍大渝无敌手。 整个大渝，都是渣渣。 梁栋点点头，抬步往溢香阁里走去。 吕方跟着进院。 院子不大。 但有假山，有凉亭，有绿植，更有繁花无数，很有韵味意境。 凉亭外摆着十余酒案，此时已是客满，坐着各式男人。 有几个穿着红粉轻纱的俏丽丫鬟分别持着各色乐器坐在凉亭角落里。 而最引人瞩目的，不外乎是凉亭内此时正翩翩起舞的那个女人。 穿着若隐若现的薄纱裙，脸上也带着面纱。 身段妖娆。 较之陈幼熙要丰腴那么几分。 尤其是胸前用轻纱几乎包裹不住的波涛汹涌，尤其吸睛。 有沟必火啊！ 人家能够做花魁，不是没有理由的。 只可惜，腰肢也没有陈幼熙那么纤细。 吕方发现自己的品味变高了。 有龟公迎上来，带着颇为惊讶之色，“世子殿下……” 整个荆南郡，能够称作世子的，也就仅仅梁栋一人。 梁栋点点头，“安排两张桌子。” 龟公连忙答应，瞧瞧吕方，跑开。 心里却也诧异，世子殿下之前只去凌波娘子那里捧场，怎么今夜却是到牡丹娘子这里来了？ 而正在凉亭中翩翩起舞的牡丹娘子妙目这时候也是注意到梁栋，美眸中一闪而逝的惊喜，被吕方捕捉在眼里。 至于溢香阁里的其他客人，有认出来梁栋的，也都连连给梁栋点头致意。 这种场合，大家都是嫖……不，恩客，自也不会站起来正儿八经施礼。 梁栋又露出他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表情，扬着脑袋，用鼻孔扫过在场这些人。 做世子……真好。 等龟公摆好酒案、墩子，他才带着吕方慢悠悠走过去。 吕方对那龟公说道：“你去知会凌波小娘子，说世子殿下今夜在牡丹娘子这打茶会。” 龟公愣了愣。 “去啊！” 吕方道。 要是不告诉凌波娘子，怎么刺激得到她呢？ 女人都容易患得患失。 想来那凌波小娘子知道梁栋突然来“临幸”牡丹了，就算对梁栋没感觉，也会心里吃味吧？ 毕竟梁栋还挂着世子的身份呢，到那个小院去，不是让花魁娘子长脸的事？ 龟公愣愣答应，去了。 吕方和梁栋临席而坐。 无话。 凉亭内牡丹娘子一曲舞毕，给周遭恩客盈盈施了一礼。 继而，向着梁栋走来。 有丫鬟端酒跟着。 这当然是卖梁栋面子，若是寻常客人，纵是初来，也不至于让这牡丹娘子亲自上来敬酒。 “奴家见过世子殿下。” 牡丹娘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甚是好听。 丫鬟在旁斟酒，递到牡丹手中。 牡丹又对着梁栋施了一礼，轻轻掀开面纱半角，红唇沾上杯沿，留下红色唇印。 梁栋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牡丹娘子果然不愧舞魁之称。这舞姿，让人叹为观止啊……” “多谢殿下赞誉。” 牡丹“娇羞”一笑，眉目含情，带着丫鬟回到凉亭里。 然后扫视过众人，道：“诸位，那咱们这就开始作诗环节？” 打茶会，又称打茶围。无非是听曲赏舞，再就是吟诗作对等这些环节。 若是有牡丹瞧顺眼的，那就会请进她的屋子里去。要是没有，那就送客，然后再开始新的茶围。 这会儿可以说是刺刀见红的时候了，谁能得牡丹青睐，就看谁诗做得好。 有书生打扮的人跃跃欲试。 来飞仙楼这样的地方的往往是三种人，贵胄、富商，还有读书人。 在那些明码标价的雅间或是小阁，无疑是富商、贵胄们的专场。而如这种打茶围的，则多数是读书人了。 他们比财力肯定不如贵胄、富商，但吟诗作对，无疑要胜过不少。毕竟富商、贵胄们里出口成章的只是少数。 当然，也有那种既有地位又有文采的衙内、公子哥。在飞仙楼这样的地方是bug般的存在。 梁栋的身份足够高，只可惜，在文采方面只算是稀疏平常。 看在座人的脸上，吕方估摸着有几个家伙是有真本事。 “请牡丹娘子开始行令吧……” 行令，既是开始。牡丹这样的，也叫行令官。 客人们做出来的诗她是要进行点评的，没有点儿文学底蕴，还真做不来这活。 这也是为什么牡丹这种花魁能够特别受捧的原因。 牡丹轻轻颔首，瞧了眼梁栋，道：“今夜，便以鲜衣怒马为题吧……哪位恩客愿意为首？” 这是特别关照梁栋了。 梁栋做为世子，对“鲜衣怒马”肯定有深刻的体会。 但梁栋只是看向旁边的吕方。 吕方愣了愣。 鲜衣怒马…… 这还真是个比较偏门的题目啊！ 他脑袋里没有现成的。 但还好有仇恨值系统。 第115章 我是个正经人 “搜索形容鲜衣怒马的古诗。” “叮！” 系统提示：“需要消耗仇恨值五十点，宿主是否确定搜索？” “确定。” 脑子里顿时冒出来一首诗。 其实形容得也不是特别贴切，但知道是李白所作，吕方心里就有底了。 冲着旁边的梁栋挑了挑眉，沾酒在桌上写道：“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美人一笑褰珠箔，遥指红楼是妾家。” “来自梁栋的崇拜值666！” 梁栋的眼神瞬间亮起来，背脊都挺得直了。 瞧着其余人还在皱眉苦思，他道：“本世子先来吧！” 众人诧异，纷纷偏头看向他。 作诗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要做好诗，就更难了。谁也没听过梁栋在作诗上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难道是早就和牡丹娘子暗通款曲了？只是做做样子？ 有人心里暗暗鄙夷。 娘的，今晚上打茶围的五两银子算是肉包子打狗了。 只再瞧牡丹，却发现这位以长袖善舞和波涛汹涌的花魁娘子眼中也是有着惊讶之色。 难道不是？ 本有打算起身的客人，也把屁股又坐下去。 牡丹微笑着道：“世子殿下请。” 梁栋这家伙也是个厚脸皮的，没露出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把吕方教他的这首诗给念了出来。 举座皆惊。 连牡丹都稍微瞪大了含情似水的眸子。 且不说这首诗是不是完全合题，但从格律、对仗上来说，都是无可挑剔。 只吕方心里满是失望。 自己把这首诗告诉梁栋，梁栋装了逼，但自己却没有收到崇拜值。 那自己出版聊斋志异用化名，能够收到崇拜值吗？ 半晌，牡丹才满带着惊讶之色，对这首诗进行评价。 尽是好话。 吕方瞧着她眼中眸光熠熠的样子，就知道这位丰腴花魁已经是做好今夜侍奉梁栋的打算了。 不过从牡丹时不时扫向自己的眼神，也明白，这位花魁娘子也在怀疑这首诗是不是自己替梁栋做的。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肯陪着梁栋睡觉就成。 回头看向院门。 那龟公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知道。 那浮香娘子肯定得关注溢香阁这边的情况。 都是在飞仙楼里混饭吃的，又都有花魁之名，怎么可能没有竞争？ 接下来，又有几人作出诗来。但是，诗硬着头皮上的，自己念的时候都有些脸红。 牡丹照例点评。 末了，牡丹小娘子盈盈起身揖礼，“诸位，奴家有些乏了，先行告退，诸位慢饮。” 到最后关头了。 虽然丫鬟们又抚起乐器，但那些个没作诗的客人纷纷起身离席。 他们连诗都没作，肯定没法被牡丹请进屋子里去，继续留在这也没有意义。 听丫鬟们弹曲有什么意思？ 只那几个作出了诗的还留在原地，耐心等着。心里怕是也带着侥幸。 虽然说现在是荣王世子赢面最大，但万一呢…… 不一会儿，牡丹的房间里面没有动静。那龟公倒是回来了。 匆匆到梁栋的面前，问梁栋说：“世子殿下要添酒否？” 说话间却是悄悄递给了梁栋一张条子。 梁栋摆摆手，“不必。” 把条子放在酒案下偷偷打开。 再看吕方，眼中充满惊讶。 “来自梁栋的崇拜值999！” “来自梁栋的崇拜值999！” “来自梁栋的崇拜值999！” “……” 一口气给吕方贡献了上万点崇拜值。 然后低声问吕方，“你怎的知道凌波娘子会……” 吕方轻笑道：“世子殿下你去哪个小阁，不是让花魁娘子面上有光的事？只是你以前去浮香阁去得有些勤快了。” 梁栋若有所思地点头。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有丫鬟从牡丹的房间里走出来，到梁栋的面前道：“娘子请世子入屋饮茶。” 其余人并不意外，但还是有些惋惜。 有人摇头离开，有人恭喜梁栋几句，继而也离开。 吕方也说：“恭喜世子殿下了。” 梁栋很会投桃报李，对龟公道：“安排你们这最好的姑娘陪他，算在本世子账上。” 这年头，青楼的姑娘除去分为清倌儿、红倌儿两类之外，也是分等级的。 最高级别的自然是花魁，如陈幼熙、凌波、牡丹这样的就是。不仅仅姿色绝佳，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第二等是红牌，姿色不见得能够堪比花魁，但也绝对是美女，只是气质、才艺不如花魁，算是好看的花瓶。 第三等是流莺，不见得会很好看，也多数没有什么才艺，但床上功夫应该是最为纯熟的。 寻常客人能够享用的通常就是这种。 第四等是丫鬟。 通常是花魁、红牌的陪赠品。不见得会好看，也不见得会好吃。 梁栋对吕方着实是不错了，听这意思，是要找个红牌陪他。这种级别，不需要打茶围，却需要花费真金白银。 只吕方却是摆了摆手，道：“不必了，给我安排个房间睡觉就成。另外，帮我准备笔墨纸砚吧！” “你还要写？” 梁栋愣道。 吕方点点头，拱手道：“今夜无甚心思寻欢作乐，多谢殿下美意了。” 我是个正经人，能跟你在这寻花问柳嘛！ 没瞧着因为陈幼熙的事情，你姐姐都有点吃味了？ 梁栋也没勉强，道：“那好吧！” 说着对吕方摆摆手，意思你小子可以走了。 “吕公子请。” 龟公说。 吕方跟着龟公走出溢香阁。 让龟公安排了个房间，真是没有叫红倌儿进来服侍，在房间里老老实实默写聊斋志异。 只是有点儿想陈幼熙了。 深夜，不知道到什么时候，连这飞仙楼里都安静许多。吕方也总算把聊斋志异默写完毕。 睡觉是肯定不会睡觉的。 咱是个有毅力的人。 吕方放下毛笔，伸了几个懒腰舒展筋骨，在房间里开始揉筋挫脉，拉展韧带。 拱桥流水…… 铁牛犁田…… 嗯，陈幼熙教的这些动作果然很有效。 第116章 世子殿下嫉妒了 翌日。 在床上盘膝修行的吕方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吕公子，世子殿下醒了，让小的知会您，洗漱完准备回去。” 吕方睁开眼，答应了声，“知道了。” 然后自己在房间里用昨夜龟公准备的，已经冰凉的水洗了个澡。 带着书稿出门下楼。 潭州果然是潭州，青楼里还提供早餐。 吕方自顾自让龟公上了碗面条，不多时，梁栋带着那武师出来了。 神清气爽的样子。 扫眼看到大堂里的人，走到吕方身边坐下，不等吕方说话就道：“你小子果真有几分本事。” 吕方低声说：“世子今夜再来，先不去浮香阁，也不去溢香阁，就在大堂里坐着。到时候，凌波娘子应会让人找你的。” 梁栋眼睛亮了亮，只又说：“可凌波娘子这边打茶围也需要作诗，怎么办？” 吕方挑了挑眉，“这还不好办，你先把你做的诗让人交给凌波娘子，她心里自然有数。” 梁栋眼巴巴看着吕方。 吕方念道：“凌波庭院藕香残。银烛夜生寒。两点眉尖新恨，别来谁画遥山。南楼皓月，一般瘦影，两处凭阑。莫似桃花溪畔，乱随流水人间。” 随便用仇恨值搜索引擎搜了一首带“凌波”两字的诗，打发梁栋。 梁栋如获至宝，“好诗，好诗。” “来自梁栋的崇拜值888！” 然后又看着吕方说：“可惜你小子是宁远县的，若是在潭州，本世子带着你简直能无往不利啊！” 又说：“对了，那幼熙娘子是不是去你们宁远县了？要不哪日本世子去你们宁远县瞧瞧，你帮我进她香闺？” 你丫真是属驴的。 吕方暗暗鄙视，诧异道：“世子殿下你也知道幼熙娘子？” “也只是听人说起。” 梁栋些微惋惜道：“听说幼熙娘子长得极是美艳，当初在这飞仙楼能艳压群芳，连凌波娘子都是在她走后才成为最受捧的花魁。可惜，她走的时候本世子还不知道这等快活事，你小子在宁远县，也是青楼常客，难道没见过她？” 何止见过，还睡过。 吕方眼观鼻鼻观心道：“见过，只是世子殿下你就别想了，幼熙娘子已经不接客了。” “为何？” 梁栋诧异道：“她纵是清倌儿，也没有不接客的道理吧？难道是被人给赎身了？” “她已心有所属了。”吕方说。 “谁？” 梁栋皱着眉道：“我听说以前只有那个什么叫李孝才的得她青睐过，你们宁远县，还有人能入她的眼睛？” 吕方指指自己的鼻子，“正是小可我。” 梁栋接下来的表情很让吕方满意。 他瞪大了眼睛，“你？” 吕方道：“以在下的诗才，世子难道觉得不是理所应当吗？” 梁栋沉默了。 “来自梁栋的崇拜值999！” “来自梁栋的崇拜值999！” “来自梁栋的崇拜值999！” “……” 吕方闻到了酸味。 这个逼，装得真爽。 随即，梁栋露出如王思栋那样的八卦神情，“幼熙小娘子……姿容如何？滋味如何？是处子否？” “是，比牡丹娘子更甚一筹。” 吕方轻轻点头。 至于陈幼熙的滋味，他就不愿意和梁栋讲了。 现在陈幼熙可是自己的女人，闺房之乐，和别人哪怕是口头分享都不行。 反正滋味肯定不是牡丹这种红倌儿可以相比的。 有的林荫小道，每个清晨和夜晚都挂满了白霜。但有的林荫小道，可没有。 梁栋嫉妒了，“你小子，真是好运。” 又说：“难道你不打算替她赎身？” 吕方正儿八经对着梁栋拱手，“还请世子殿下能够帮我一个忙。” 梁栋轻笑，“替她赎身？” “是。” 吕方道。 若是有梁栋出面，那给陈幼熙赎身应该是轻而易举。潘南漳和潘葵再牛逼，总不至于敢和梁栋作对。 梁栋却是笑嘻嘻，“若是今晚真能得凌波小娘子尽心尽意伺候，本世子就帮你这个小忙。” 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 吕方却没办法，只能说：“谢谢世子。” 然后也有些疑惑道：“难道世子就不疑惑为何我不能替她赎身？” 梁栋嗤笑，“幼熙小娘子和李孝才的事情本世子也有耳闻。那潘葵是个善妒的，哪会那么容易让幼熙小娘子逃出伶伦。可惜前两年本世子被父王看得紧，不然这等好事能轮到你的头上？” 切。 你就算愿意给人家赎身，人家还未必愿意呢！ 吕方低头吃面。 出飞仙楼，梁栋这个“伏姐魔”还是尽职尽责地把吕方送到了登科书坊门口，然后转身离开。 吕方自顾自进书坊，许臻在柜台里，瞧见他，道：“吕公子昨夜怎的未曾回来？” 吕方实话实说，“被世子殿下带去飞仙楼了。” 许臻很是羡慕。 “来自许臻的崇拜值555！” 他和梁思琪、梁栋都认识有几年了，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意识到，吕方这是成为梁思琪、梁栋面前的红人了。 吕方把书稿放在柜台上，道：“这是剩下的书稿，书名《聊斋志异》。出版时，就用化名吧！” 许臻惊讶吕方的速度之余，点点头，“那公子打算用什么化名？” “来自许臻的崇拜值666！” “来自许臻的崇拜值666！” 吕方想了想，道：“十郎居士。” 许臻满脸不解。 …… 牵着马从登科书坊离开的时候，吕方手里提着十数本书，都是许臻送的时下最流行的小说。 从潭州西城门到登科书坊这条路已经走过三遍，总算是记得路了。 吕方在街上给竹儿她们买了些潭州的吃食、糕点，不急不慌地缓缓出潭州。 主要是芙儿那个馋嘴的丫头。 自己昨晚上没有回去，那丫头肯定又得问东问西，冷嘲热讽，只有好吃的才能快速堵住她的嘴。 出了潭州城。 繁华热闹顷刻间消散。 官道上只有行色匆匆的行人和车马。 这才是这个世道绝大多数人生活的模样。 “驾！” 吕方垮身上马，纵马往宁远县去。 第117章 异界马可波罗 只才离潭洲城不远，却是看到有个蓬头垢面的人正蹲在路边林子边，嚎啕大哭。 细看两眼，竟是个外国人，瞧着是西方面孔，五官深邃。 在这个年代，潭州这种内陆城市，外国人还是比较稀奇的。 只前面那些过路人都只是瞧瞧，没有谁上去询问。 “吁！” 吕方心里动了动，在这人身边勒住马，问道：“兄台何故在此哭泣？” 那人眼中微微放亮，对着吕方，“唔哩哇啦……唔哩哇啦……” 吕方，“……” 原来是个不通汉文的。 你丫不通汉文，竟然也敢在在大渝境内混，难怪会落到这般凄惨境地啊！ 他有些脑瓜子疼。 这家伙若是说的英语，他倒还能听懂几句。可是，这家伙说的都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话。 这能不能学？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马卡比语言，是否学习？” 马卡西？ 真是个可爱的系统。 “学习。” 吕方连忙心里默念。 然后一看技能栏，马卡比语言的熟练度满值只是一百点。 这就很奈斯。 上回学完马术，崇拜值还剩下六万多。这两天在许臻、梁思琪、梁栋以及一些陌生人的贡献下，刚好超过九万。 “十连抽！” 吕方有点脸黑了。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十波抽奖，竟然全都是技能点。 只系统爸爸是他惹不起的，惹也没用，只能带着郁闷把这十点技能点全都添加到马卡西语言上。 一波知识排山倒海般涌入脑袋。 吕方瞬间知道了许多马卡西语言的基础词汇。 然后用马卡西语重新问道：“兄台何故在此哭泣？” 这个马卡西人的眼睛亮了，用力眨巴眨巴了眼睛，满脸疑惑。 刚刚这人不是还听不懂自己说话么？怎么突然就会讲了？ 随即连忙答道：“我叫马可波罗，是来自地中海畔的商人。在这被人骗了，身无分文，以及两天两夜没有吃饭，兄弟能不能给我些钱去买吃的？” 这台词……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吕方倒也能勉强听懂这个异界马可波罗的话。 翻身下马，说道：“你是怎么被人骗的？” 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外国人骗了，还是问清楚点好，虽然这种可能性不高。 马可波罗唔哩哇啦又说起来。 足足说了几分钟。 吕方听懂个大概。 这个马可波罗以前家境不错，但是家道中落了，被人带着来大渝通商的生意。结果那个人给他介绍的“翻译”却是个不靠谱的，见他什么都不懂，把他带来的货物全都和金银全都骗走了，然后来了个销声匿迹。马可波罗人生地不熟，连语言都不通，又找不到他那些同伴，一路沿着官道乱走，乱打乱撞出现在了这潭州城外。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吕方随手把给芙儿她们买的吃食递给马可波罗，又问道：“你带的，是些什么货物啊？” 马可波罗狼吞虎咽，含糊不清地回答，“是我们那里的一些首饰布匹，还有宝石。” 吕方摸摸下巴，“你们那，有没有奶牛？” 马可波罗点点头，诧异道：“有的，兄弟你去过咱们马卡西？” “听人说的。” 吕方道：“那你们那有没有奶粉？” 马可波罗眨巴着眼睛，却是听不懂了。 吕方解释道：“就是奶牛挤出来的牛奶，然后做出来的粉末。” 马可波罗摇头，满脸不解，显然不懂牛奶怎么可以做成粉末状的奶粉。 吕方有些无奈。 看来这年代还没有奶粉。 前世，奶粉的制作方法好像还是蒙古人发明出来的。 但也无所谓了。 反正只是需要个渠道而已，马卡西到底有没有奶粉，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渝官府总不会为这点事派人去马卡西调查。 吕方又道：“你们马卡西的商人来咱们大渝，有没有官差对你们进行盘问、收税啊？” 马可波罗摇摇头，“我们的商船大渝的官差是不会盘问、收税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到大渝的商人才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 吕方眼睛微亮。 大渝朝廷还没有意识到海贸这块的税收之丰厚。这绝对是个可以钻的漏洞。 再看马可波罗，便有点看香饽饽的模样了。 眼神，直让马可波罗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吕方循循善诱，“我给你个发财的路子怎么样？” 马可波罗眼神狐疑，“兄弟难道打算和我做生意？可是我的货物都已经被人骗走了，已经没有可以卖给你的东西了。” 吕方摸着下巴道：“以后你还可以再来嘛！你的所有货物我都包了，不过，货物清单你得按我的开，而且说那些都是你们马卡西的东西，怎么样？” 马可波罗深深看吕方几眼。 他也不是傻的，估摸着这个大渝公子哥是什么捞偏门的路子。 但大渝的法律又管不到他头上，只是开清单而已，并没有什么问题。 稍微思量后，马可波罗便点点头，道：“兄弟你对我有恩情，我是十分愿意帮助你的。可是，我现在连我的同伴都找不到了。” 吕方道：“你同伴在哪？” 马可波罗用很蹩脚的汉语回道：“潭州。” 吕方差点翻白眼。 这家伙都走快走到潭州门口了，竟然都不知道这里就是潭州。感情是个大渝盲，不过这样更好。 老天爷还是挺关照自己的。 他连道：“潭州就在这里了，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的同伴。” 同时想着也认识认识马可波罗的那些同伴，要是这马可波罗不靠谱，自己兴许还可以和他的同伴合作。 既然是到大渝来做生意的，那没理由会和钱过不去。只是到时候可能会要给点辛苦费而已，他也不在乎这点儿钱。 马可波罗眼睛发亮，连连道：“谢谢，谢谢。兄弟，你真是我的上帝。” 等他终于填饱肚子，吕方又牵马带着他往潭洲城里走去。 马可波罗还不算太傻，虽然不会汉语，但总算记得他那些同伴带他住的客栈叫什么名字。 同福客栈。 就在城门口里面不远。 吕方都还没有来得及问人，就看到招牌了。 只看到门口那个小厮，有点傻眼。 就是上次被他戏耍的那个。 硬着头皮带着马可波罗牵马到同福客栈门口。 那小厮果然认出来吕方，脸上的笑容说散就散，翻着白眼哼了声，偏过头去。 “来自艾三思的仇恨值44！” 这小子可真记仇。 吕方这回不耍他了，直接掏出一两银子塞到他手里，“喂，你们同福客栈里面是不是有一帮子外国商客？” 艾三思用牙齿咬了咬银子，说变脸就变脸，又腆着脸笑容满脸，“回公子的话，是有一帮外国商客，说是来自马卡西的。” 吕方摆摆手，道：“去帮本少叫他们下来，就说马可波罗回来了。” “好咧！” 艾三思连忙答应，很热情地从吕方手里接过缰绳，把马拴在门前柱子上，往里面跑去。 马可波罗已是急不可耐地往里面张望。 吕方带着他往里面走，道：“不用着急，我刚刚问了，你的同伴还在这里。” 马可波罗面泛喜色。 到里面，刚刚在一张桌子落座，就哗啦啦有七八个马卡西面孔的人跑下来。 第118章 杀手锏剑南春 瞧见马可波罗，又围过来，唔哩哇啦说了一通。 吕方听了个半懂。 大概就是说马可波罗你去哪里了。 我的上帝啊，马可波罗你总算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走丢了。 马可波罗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我们给你找的那个“腿子”呢？ 腿子……大概就是翻译了。可真是个好词汇。 马可波罗眼眶又红了，委屈得像是个被强了的小媳妇，把跟吕方说的那些经历又说给这些同伴听。 一个个马卡西商客义愤填膺。 随即听着是吕方带马可波罗过来的，又七嘴八舌给吕方道谢，甚至还有人拿出他们那产出的红宝石。 嗯…… 这些马卡西人还是挺可爱的嘛！ 但吕方没收他们的礼，用马卡西语装逼道：“助人为乐是幸福的事情，不图几位的答谢。” 这让一众马卡西商客对他的感觉更好。 “来自兰伯特莱尔的崇拜值888！” “来自斯通休伯特的崇拜值888！” “……” 倒是意外收获了一波崇拜值。 然后，马可波罗给吕方介绍了他的这些伙伴。 都是从马卡西飘洋过海来大渝做生意的，看得出来，他们这些人很团结，关系也很好。 因为吕方会些马卡西语言的缘故，很快和这些马卡西商贩拉近了关系。 坐了阵，把酒言欢。 吕方也有意将自己的底细告诉了他们。 说自己叫吕方，是潭州府宁远县县太爷吕梁的弟弟。主要是让这些人以后到大渝来能够找到他。 马可波罗郑重其事，让同伴帮忙把这些写在纸上。 这让吕方很开心，看来这家伙是个靠谱的。 只可惜，当问这些马卡西商人还有没有货物的时候，他们说他们的货物都已经卖完了。留在这，只是在等马可波罗回来。 他们中间有的人是来往马卡西和大渝之间的老商贩了，在这里已经有和他们合作的商人。 潭洲城里就有专门卖那些外国玩意儿的铺子。 吕方也没太往心里去，反正买别的货物只是打算做个幌子而已。 他只让马可波罗给自己开了张单子。 金丝猴奶糖两百斤。 椰果补丁五百个。 旺仔牛奶糖两百斤。 …… 这样自己打算在良品铺子贩卖的东西就有个出处了。短时间内应付过去没有问题。 在同福客栈和马可波罗等人吃过午饭，吕方主动买过单，这才离开。 又收获了一波马卡西商人的友好崇拜值。 吕方心情那是大好。 按马可波罗那些同伴的说法，他们每年大概能够来两次大渝。只要马可波罗是个靠谱的，那他以后的进货渠道就没有问题了。起码保证宁远县的良品铺子没有问题。 至于以后良品铺子越开越多的话，可以让马可波罗搞个船队嘛！ 只要他靠谱就成。 又在潭洲城街上买了些吃食，一路风驰电掣到宁远县。 吕方风尘仆仆，蓬头散发，但精神头很不错。 径直回了县衙。 到院子里。 竹儿和芙儿都在。 瞧着芙儿俏脸带着不满，吕方不等她张嘴就晃晃手里提着的一个个用油纸包起来的吃食，道：“喏，给你们从潭州府带回来的吃食。” 芙儿果然眼睛发亮，跑到近前笑吟吟说：“谢谢少爷。” 还忙把吃的提到自己手里。 竹儿只是微笑，道：“瞧少爷您这风尘仆仆的，我去给您倒水洗澡。” 这就很卡哇伊了。 吕方笑吟吟点头，很识趣没有去和芙儿抢吃的。 洗澡的间隙，竹儿在外边候着。 轻声说：“少爷，你今晚上不出去了吧？萧爷爷生气了。” 吕方愣了愣。 老萧这就生气了？就因为自己两天没有去酒窖了？ 这么小心眼？ 说好的通玄宗师风范呢？ 然后很是为难。 按理说，自己应该留在县衙里苦修，如此才不辜负老萧他们的期待。 但是……陈幼熙怕也是在醉花楼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吧？ 吕方自己也是心里痒痒。 不行，自己必须得有人生自由才行。不能每天都去酒窖苦修，不能辜负了陈幼熙的美人情深。 有的路，自己不去走，就会有别的人想挤过来。 在浴堂洗完澡换上套衣服出来，吕方对竹儿说道：“竹儿，你去找个小的酒坛来。我去给师父他老人家赔罪去。” 县衙里几个老头，老邓酒不离手，其余几个也都是喝酒的。 似乎，酒这玩意儿在大渝朝是江湖人士的标配。 吕方觉得自己该忍痛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剑南春了。 只要几个老头对这东西上瘾，那自己以后就能争取到足够的自由。 可惜的是剑南春的兑换点太高了，竟然需要四万点崇拜值。 竹儿轻笑着出去。 吕方走到院子里，看芙儿狼吞虎咽。 嗯，胸大屁股大……好养活。 不一会儿，竹儿就回来了。 吕方从她手里接过酒坛，回到自己房间里。 把剑南春提取出来到酒坛里，只有小半坛。 这年代的酒坛再小，也能盛起码两斤酒。毕竟度数低，常人喝个两斤都和玩儿似的。 也罢，物以稀为贵，这样更能让老萧他们知道剑南春的珍贵。 吕方提着酒坛出了院子，到厨房。 “哼。” 果然，瞧见吕方，老萧就是冷哼了一声。 “师父。” 吕方谄媚地喊。 老萧又哼哼两声，“老头子可当不得你的师父，你有仙人传授，哪里还用得着如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日夜苦修，以后你不要来了。” 这么大脾气？ 吕方眨巴眨巴了眼，道：“师父，这不是这两天没在家里睡嘛！您放心，我绝对没有耽误揉筋挫脉，晚上都老老实实地自己锻炼了呢！” 和陈幼熙“修炼”的那晚上，比平时都还刻苦卖力。 “喏。” 说着把酒坛放在桌上，又谄媚道：“这是我去潭州从一个马卡西商人手里好不容易买来的酒。听说这在他们家都是珍藏多年的宝贝，要不是我对他有恩，他连这点都不愿意卖给我呢！” 老萧没动静。 吕方把酒坛上盖着的红布和牛皮纸打开。 顿时有酒香溢出来。 老萧嗅了嗅鼻子。 吕方心里暗笑。 看你老小子能不能经得住诱惑。 没几秒钟，老萧到底还是走过来了，“这……是马卡西国的酒？” 看样子也知道马卡西国。 吕方用力点头，“嘿嘿，我糊弄谁也不能糊弄师父您不是。” “算你小子还知道尊师重道。” 老萧嘴上不以为然，却是连忙拿起桌上倒扣的饭碗，给自己倒了一碗。 “师父……” 吕方还没来得及喊，老萧已是一口饮尽。 “咳咳！” 然后，堂堂的通玄宗师被呛得脸色潮红，连连咳嗽。 吕方道：“这酒可比咱们大渝的要烈多了，后劲更足，您慢着点喝。” 老萧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瞪着眼睛，却是摇头晃脑，“果然是美酒，醇和浓郁，绵长回甘。” 随即做贼似的连忙把红布又封上，往灶台跑去。 吕方看着他把酒坛藏在柴火堆里。 哑口无言。 紧接着，就明白老萧为什么这么做了。 第119章 美酒换自由 老邓的红通通酒糟鼻出现在门口，用力嗅了嗅，“什么酒如此香醇？” 这家伙怕是乘着风过来的。 通玄宗师的鼻子这么灵？怕都比得上猎犬了吧？ 紧随其后，老何、老王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齐刷刷看着桌子，“萧老头，你得了什么好酒？” 老萧还没来得及从灶台那跑出来，道：“什么酒？” 果然是演帝。 可您倒是把胡须上的酒给抹干净啊！ 脸上刚刚被呛的通红余韵也未散去。 吕方低眉顺眼，“邓老、王老、何老。” 其实应该给这三个老头也都孝敬瓶剑南春的，毕竟都算自己师父，可很无奈，眼下根本没有崇拜值可以挥霍。 老邓眯了眯眼睛，对吕方道：“是不是你小子给萧老头送来什么好酒了？” 说完又嗅了嗅鼻子，表情笃定。 吕方瞧瞧老萧，露出爱莫能助的眼神，可怜兮兮道：“师父，要不你拿出来吧，我以后再给你买。” 老萧吹胡子瞪眼，“你小子放屁！你都说了，这酒是好不容易弄来的，还能买得到？” 自己却是说漏嘴了。 吕方说：“您就放心吧，我说到做到，肯定不会少您的。” 老邓已是掠到老萧的面前，左瞧右瞧，“酒呢，你老小子抠搜个什么劲，吕小子都交代了。” 吕方很清楚的看到他的口水喷到老萧的脸上。 “一个个狗鼻子……” 老萧嘴里嘟囔，到底还是把干柴又拿开，把酒坛拿了出来。 他晃了晃，如同宝贝似的抱在自己怀里，“吕小子就孝敬我这么一点点，半坛不到，你们就尝尝鲜得了。自己管他要去。” 又把皮球踢回给吕方。 吕方有点儿苦笑不得。 面对老邓、老何、老王不是很友善的目光，讪讪笑道：“过些时间，几位前辈的定然都不会少。” 老邓哼哼两声，眼神又凝到老萧怀里的酒坛上，甚至咽起了口水。 老萧抱着酒坛到桌子旁，挥动袖袍。 “哒、哒、哒！” 三只饭碗忽地飞起，然后依次稳稳当当落在桌子上。 技术活！ 吕方感觉自己又涨了见识。 随即，老萧小心翼翼揭开红布半角，开始倒酒。 老邓用力嗅着鼻子，已经是露出陶醉模样来。 “倒！” “再倒！” “再倒！” 双眼直勾勾、紧巴巴盯着饭碗。 老王、老何的酒瘾不如他，显得要稍微淡然些。 但老萧却没理他，只倒出小半碗，便把酒坛稍稍抬起，然后往旁边的饭碗里倒酒去了。 老邓也顾不得这么多，直接端起饭碗，仰脖子喝了个干净。 末了。 砸吧砸吧嘴，吐出两字，“好酒。” 意犹未尽模样，眼神扫向桌子。 但老王、老何已经分别将自己的饭碗端起。 他们才是真正品酒，不似老邓刚刚这般牛嚼牡丹。先闻，再品，最后才饮。 喝完，都眼巴巴看向老萧。准确的说，是老萧怀里的酒坛。 但老萧已经将红布封上，怎么也不肯再倒出来一星半点。 着实，酒坛里的剑南春也不多了。 于是乎老邓等人又都看向吕方，那眼神里的火辣，让吕方心里些微发麻。 他连道：“过段时间，过段时间我肯定再弄些回来。” “还是这种酒？” 老邓说。 吕方用力点头。 然后，腆着脸对老萧道：“师父，我最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忙活。您看，我是不是就不必每天夜里到酒窖揉筋挫脉了？” 老萧斜眼睨他，道：“你小子别以为揉筋挫脉仅仅只是有能些微加快你内气增长速度的作用，你年纪本来就不小了，若是现在不在这上边下苦功夫，等你到宗师聚鼎境界时有你的苦头吃，到时候免不得会事倍功半。到不到酒窖，并不重要，问题是以你小子的脾性，真的能够坚持日日操练，不会光顾着把玩女人？” 操练…… 吕方道：“我肯定不会放松的。” 老萧云淡风轻，“那也由你。不过两个月之内你若是不能到九品武师境界，到时候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到酒窖修炼。” 得知吕方的观潮经已经修炼圆满，他也大概知道吕方在不松懈的情况下，多长时间能够到九品武师境界。 对此，吕方心里还是稍微有底的，连连答应。 其后，离开厨房。 至于老邓、老王、老何会如何缠着老萧再让他分点剑南春出来，那就是他们事情了，让老萧头疼去吧！ …… 还未入夜。 吕方照例带着竹儿、芙儿在县衙里散步，王思栋那家伙又找过来了。 找到吕方就苦着脸道：“方哥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有空去我家看看啊？” “哼！” 芙儿、竹儿见到这家伙就脸色不好，都是这家伙，带着少爷去醉花楼，才让少爷和那陈幼熙搅和到一块的。 吕方瞧他这模样，愣道：“怎么了？” 王思栋低声道：“我姐都快望穿秋水了，就在家盼着你过去呢！” 吕方有些苦恼。 他之前就对王晔嫣没有什么感觉，后来在登科书坊听梁思琪说王晔嫣并非良配之后，就更是断绝和王晔嫣之间的任何心思了。 可眼下王家和吕梁之间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王家还帮着吕梁把贺正词逼出宁远，若是这就对王晔嫣避之不及，难免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他轻声叹息着说：“明日吧，明日下午过去。” 上午还是打算去禹元纬家看看。 刚刚拜他为师，每日里去问个安是应该有的礼节。 “好，好。” 王思栋脸上的苦楚瞬间消散，紧接着道：“那现在……嘿嘿。” 冲着吕方挤眉弄眼。 吕方直接道：“走！” 这就是男人之间的默契了。 反正他也是打算今夜要去陪陈幼熙的。 不理会竹儿和芙儿在后面的窃窃私语和投向王思栋的厌弃眼神，两个男人向着县衙外走去，俨然有些狼狈为奸的感觉。 第120章 敏感的陈幼熙 这个时候的醉花楼正是华灯初上。 做为宁远县仅此一家，别无分号的青楼，根本无需红倌到外面招蜂引蝶，自有恩客鱼贯而入。 吕方不出意外又成为“众矢之的”。 前天晚上他找梁思琪作陪，然后一整夜都没离开，这可是被不少客人看在眼里。 这直接坐实幼熙小娘子被吕方抹去守宫砂的传闻。 估计这两天他的崇拜值有些就是这些“志同道合”的醉花楼恩客奉献的。 吕方算是成为这些人眼中的偶像了。 “吕少！” “吕公子！” “来自曹建通的崇拜值666！” “来自吴康顺的崇拜值888！” “来自……” 一波接着一波的崇拜值伴随着问好声直接刷了屏。 吕方面带微笑，连连向着这些个叫不出名字却眼熟的铁杆粉丝致意。 果然是个风水鲍地啊！ 看来以后自己得常常来醉花楼才行。 用剑南春换取自由这个决定真是明智。 许大娘刚刚走过来，不等吕方说话，王思栋就抢着道：“给咱方哥儿把幼熙小娘子请过来，再给本少叫个弹曲儿得清倌儿。” 现在在狗腿子这个角色上，他发挥得是愈发游刃有余了。 吕方看着他给许大娘碎银做为赏钱，笑问道：“你今晚上打算回去？” 王思栋愣了愣。 吕方道：“你不打算回去叫什么清倌儿做戏，直接叫红倌儿得了。我今晚可要睡在这。” 王思栋嘿嘿笑，撒开两根手指，“那给本少叫两个红倌儿作陪，要漂亮的，嫩的。” “好咧！好咧！” 拿到上前的许大娘连连答应，吩咐龟公带吕方和王思栋去楼上雅间，自己亲自去请陈幼熙。 心里还在诧异，真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种说法。王少爷跟着吕少这两天，好似都变大方些了。 到楼上雅间，吕方没让王思栋跟着自己进屋，将他赶去旁边屋子，自己在房间里等着陈幼熙。 虽然才短短不到两天时间没有见面，单单想着陈幼熙在床上的风情，竟是颇有跃跃欲试的冲动。 门，吱呀响了。 吕方当即就想站起身来扑过去，然而，却是发现陈幼熙的俏脸有些清冷。 这让他愣了愣，屁股又落下去，问道：“怎么了？怎么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陈幼熙冷着脸关好门，走到吕方的面前，美眸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吕公子还来找奴家做什么？” 吕方奇怪道：“我不找你，找谁去？” 陈幼熙咬了咬嘴唇，鲜艳欲滴，从身上掏出两张银钞来放到桌上，“那你给我钱又是何意？” 吕方这才意识到她是误会了。 这个女人可真是敏感得很呐！ 心里不由自主生出些怜惜，握住陈幼熙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坐下，道：“这就是给你花销用的，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现在虽然还没有成就功名，也没有什么产业，但也不想苦了自己的女人。” 陈幼熙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大概她从未敢奢望过，吕方会对她这么好。而且，他刚刚还说她是他的女人。 吕方笑着又说：“你该不会以为这钱是用来和你划清界限的吧？嘿，你想得倒是美。要是本少想和你抹清关系，那就吃干抹净不认账了，才不会再给你银两。” 陈幼熙动容，反手钩住吕方的脖子，“那你……这算是青楼藏娇么？” 眼神中那动人意味，让吕方心头大动。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场。 他直接将陈幼熙拦腰抱起，道：“藏娇肯定是要藏娇的，但不会是青楼藏娇。也许很快，你就能离开这个伶伦之地了。” 虽然说还不知道梁栋那边到底会是个什么情况，但他还是忍不住和陈幼熙讲这些。 陈幼熙美眸中放出动人光彩，“真的？” 吕方只点点头。 将陈幼熙轻轻放在床榻上。 “夫君，请怜惜奴家。” 陈幼熙微微闭起眼睛，叫出个新鲜又动人的词汇。 “叫老公。” “……” 这前面大半夜又再“揉筋挫脉”中度过。 得知自己误会吕方的幼熙小娘子较之前天夜里更为卖力，对揉筋挫脉的技巧也更为娴熟了几分。 直到夜深，床铺的摇晃声才停些。 而吕方的崇拜值也涨了不少。 之前已经见底，现在又有了四万多点。 看着陈幼熙在旁边瘫软成泥，吕方微笑着帮她盖好薄被。自己穿好衣服在旁边盘膝打坐。 老萧可是说了，两个月之内必须到九品武师境界，要不然，以后可就没有人生自由了。 …… 翌日。 吕方在陈幼熙的服侍下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带着陈幼熙下楼。 陈幼熙满脸幸福，小鸟依人的模样。 楼下的恩客们个个花丛老手，对都能从她的神情上看得出来她昨夜经历了什么。 “来自曹建通的崇拜值555！” “来自……” 吕方的崇拜值刹那间涨到五万多点。 没管王思栋那家伙，在陪着陈幼熙又说了几句情话后，吕方便在陈幼熙含情脉脉的眼神中离开醉花楼。 按理说，以两人的交际，吕方不可能让陈幼熙这么快就钟情于他。毕竟陈幼熙是有些高冷的，这点，醉花楼的恩客们谁都知道。 只可能是吕方前后的变化反差太大，引得陈幼熙心中好奇，又可能是揉筋挫脉过于刻苦…… 情爱这种东西，总是没人说得准的。 离开醉花楼后，吕方在街上买了几张饼囫囵填饱肚子，便往王家走去。 王晔嫣那妹子还是有些性格的，又有心眼，真把她惹得恼羞成怒，说不准会撺掇王也找吕梁的麻烦。 现在正是府衙捕快调查贺正词案的关键时刻，自己在查案上帮不上忙，总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再给吕梁带来别的麻烦。 回想起来，似乎自从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事情就没停过，被浓浓的阴谋浓雾笼罩，也真是怪了。 吕方边走，边若有所思。 第121章 王小姐情深 潭州。 飞仙楼门口。 荣王世子殿下梁栋穿着锦衣玉袍出门，脸上神情和吕方刚出醉花楼时如出一辙。 他如愿了。 在吕方的指导之下，昨晚上得到了浮香阁凌波小娘子尽心尽力的伺候。 而且溢香阁的牡丹小娘子似乎有些吃味，还让人送来纸条，直言自己在溢香阁等着世子殿下的光临。 环肥燕瘦，来自于两个花魁的争抢，让梁栋俨然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原来泡花魁还可以这样…… 只走着走着，世子殿下又微微皱起眉头，嘴里嘀咕道：“这小子对于女人心思的把握可是太厉害了，要不要让姐姐小心点？” 他现在对吕方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但要想到吕方以后得到自己姐姐芳心，心里便怎么都不是滋味。 那小子怎么配得上姐姐呢？ 真要是自己姐姐对他芳心暗许，那还不得在整个大渝朝掀起轩然大波？ 而且细细想来，现在好似有点儿这苗头。以前，还没瞧着姐姐对哪个男人这么上心过，通常是连正眼都不带瞧的。 世子殿下带着武师匆匆回了荣王府，到梁思琪居住的院子里找到梁思琪。 梁思琪在荣王府内时的穿着总是比较随意，甚至算得上是朴素。不施粉黛，穿着素裙也不见什么花纹。 头上青丝亦是只以一根寻常的木簪攒着。 只是手上带着吕方前天夜里送她的那手环。 “姐。” 梁栋急匆匆走到正在浇花的梁思琪后边，出言惊人，“以后你得离吕方那小子远些才行。” 武师很识趣地只是站在院外，没有进来。 梁思琪的动作顿了顿，回头微笑道：“怎么了？” 梁栋道：“我前天夜里带那小子去飞仙楼了，本是想让那小子帮我作诗给花魁小娘子的，结果那小子……” 他直接将吕方教他的办法，以及前天夜里在飞仙楼的经过和盘托出。 也不知道，吕方要是知道梁栋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卖了，心里会是个什么想法。 而梁思琪的话，却是让梁栋直接愣在原地，“你说……他在飞仙楼过夜，竟然没有找女人陪着？” 这…… 这是事情的重点吗？ 完犊子了！ 梁栋急道：“姐，我的意思是这个小子不简单啊！你还是少和他接触的好，我真担心你被这小子给骗了。” 梁思琪只是笑着摇头，“我说过我自有我的想法，你不用担心。他……也没有那个胆量，敢在我的身上用这些心思。” 梁栋不满嘀咕，“你总是这么神神秘秘的。我感觉这王府里就我是个傻子，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 梁思琪轻叹，“你以后总会知道的。” 然后又说：“你说你答应给他替那个陈幼熙赎身了？” 梁栋摸摸鼻子，似乎怕梁思琪责备，道：“那小子都张嘴了，我刚承他的情，不答应他也不好意思。” 梁思琪只道：“那你这就去帮那陈幼熙赎了身吧……说起来，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姐！” 梁栋愣道：“你对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打算？之前不建议他成亲，现在又容许他在外边包养外室，还是青楼的女人？” 梁思琪幽幽道：“那个王家小姐着实不是他的良配，但这个陈幼熙，想来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说罢，摆了摆手，“去罢……” 梁栋还想追问也问不出口了，闷闷不乐向着外面走去。 然后带着两个武师骑快马直接离开荣王府，往宁远县而去。 梁思琪在院子里怔怔出神，“稍微有些荒唐举动也是好事……免得京城那位又心生忌惮。” …… 吕方在王家受到了盛情款待。 王也不知道去王家下边哪个产业溜达去了，王思栋还没有回来，王晔嫣亲自招待吕方。 还是在花园的凉亭里。 只这回，只有他们两人，再有两个丫鬟。 桌上摆放着水果、茶点。 王晔嫣含情脉脉，亲自给吕方倒好茶，眼神幽怨，“吕公子可是有些时间不曾到我们王家来做客了，是因为不想见我吗？” “最近这段时间着实有些忙碌。” 吕方有些讪讪，道：“我还忙着准备今年乡试，很少出府。” “当真如此？” 王晔嫣的眼神却是更为幽怨了，“那我怎么听说你这几日还常去醉花楼呢？” 王思栋你个王八蛋！ 吕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看王晔嫣这小眼神，不会真的对自己由欣赏转为喜欢了吧？ 还是得不到的在骚动？ 吕方觉得自己应该摊牌了。 稍微斟酌后，对王晔嫣道：“王小姐，我也就会做几句诗而已，实际上还是一个留恋声色犬马的登徒子。陈幼熙她……风尘出身，我对她上心，自认为那是她的福分。可对于你……吕某着实觉得高攀不上。而且现在出了贺正词这档子事情，吕梁这宁远县县令的位置还能够坐多久都说不准，王小姐你实在没有必要如此的。” “我不在乎这些。” 王晔嫣却是说道：“我不在乎你找陈幼熙，也不在乎吕县令还能留在宁远县多久。我只知道能够做出那等诗句的你绝非是寻常男子，这放浪形骸只是你刻意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外表。我都不介意和许若云二女共事一夫了，难道如此还不够让你满意吗？” 说着，她的脸色也是又娇羞又更是幽怨起来。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吕方心里很是苦恼。 很想说哥看不上你，但是，又怕把王晔嫣给打击得太狠了。 只能说道：“我现在还没有谈婚论嫁的心思。” 心里却想着，等自己以后找到对上眼的女人，成了亲，王晔嫣总不会再这样了吧？ 脑子里，不经意划过梁思琪和另外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 王晔嫣眼帘低垂道：“我知道你想考科举。我和若云……都可以等。” 吕方有点坐不住了。 第122章 梁栋驾到 硬着头皮在王家又坐了个把时辰左右，王思栋那小子总算是回来了。 他应该是在门房那得知吕方来了自己家，直接找到花园，急匆匆到吕方面前埋怨道：“方哥儿你怎么都不让人叫醒我的。” 吕方现在有点儿看这小子不顺眼，暗插了他一刀，“你昨晚上叫了两个红倌儿，我怕你太累，不忍心叫醒你。” “哼。” 王晔嫣果然在旁边轻哼了声。 王思栋脸色都有些变了，连道：“方哥儿你快些回县衙去吧，我刚刚去县衙找你，看到世子殿下带着人过来了。” 吕方微怔，随即心里惊喜。 一是惊喜梁栋应该是过来兑现承诺的。 二则是喜自己终于有理由脱身了。 他连忙站起身对着王晔嫣拱手道：“王小姐，世子殿下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王晔嫣脸色有些幽怨地点头。 其实她都和吕方在这凉亭里有阵子没有说话了，都觉得有些尴尬，但放吕方走，又有些舍不得。 吕方向着外面走去。 王思栋也贼兮兮要跟在后面。 只刚走出几米，就被王晔嫣给叫住，“世子殿下找吕公子，你跟着去做什么？你能在世子殿下面前说得上话吗？” “啊？” 王思栋回头讪讪道：“姐，我、我就跟着去看看。” 这家伙也是个怕姐姐的。 “啊！” 吕方听到王思栋的惨叫声。 “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去醉花楼找红倌儿也就罢了，还同时找两个，你不要命了？不是说好要向吕公子学习，以后只找清倌儿作陪的？” 回头，只看到王思栋的耳朵被柳眉倒竖的王晔嫣揪在手里。 嘿！ 该！ 让你小子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嘴上不把门的往外说。 吕方很痛快的幸灾乐祸。 匆匆回到县衙。 门口只有看门的两个衙役。 吕方跑到近前问道：“世子殿下来了？” 左边那衙役道：“是找少爷您来的，老爷已经请世子殿下进去喝茶了，少爷你快去吧！” 眼神里满满都是艳羡的光。 “来自张三的崇拜值666！” “来自葛茂久的崇拜值777！” “……” 少爷就是厉害啊！ 这阵子突然展露过人诗才不说，还被王、许两家的小姐同时看中，又蒙禹学士收为学生。 听说连那醉花楼最是清高的花魁幼熙娘子都被少爷给抹掉了守宫砂，日日就期盼着少爷过去找她。 现在，连世子殿下都来得这般勤快。而且看脸色，绝对不是上门来找麻烦的。 这每件事，都值得被人说道。被世子殿下和郡主、禹学士看中，更是不出意外以后会前途无量。 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同时做到的。 反正，他们这些普通衙役，这辈子是别想有这样的福缘了，只有羡慕的份。 …… 吕方匆匆到了吕梁的房间。 门外，站着两个黑袍武师。 说起来也是见过几回面了，但这两个家伙还是板着那张脸。 吕方冲两人点点头，心里有点儿不爽。等老子的武道修为比你们更牛逼，看你们还能不能再这么无视我。 推开门。 梁栋果然和吕梁在里面喝茶。 吕方施礼道：“世子殿下。” 梁栋回头瞥瞥吕方，点点头，站起身道：“走吧！” 然后就直接往外面走。 吕梁冲着吕方眨了眨眼睛，吕方没领会到他什么意思。只知道，梁栋肯定是被凌波小娘子给睡了。 跟着梁栋到县衙外边，吕方笑眯眯问道：“世子殿下，凌波小娘子，滋味如何？” 梁栋斜眼睨他，“你告诉我幼熙小娘子的滋味，本世子就告诉你凌波小娘子的滋味。” 吕方不说话了。 想得美。 凌波不过是个红倌儿，能和陈幼熙相比吗？ 我就是和你客套几句而已。 带着梁栋和两个不知道品级的武师步行前往醉花楼。 路上，梁栋突然又说：“听你哥哥说，你们县衙之前的那个什么县丞全家都被人给刺杀了？” 吕方这才明白吕梁为什么会对自己眨眼了。 是想让自己在梁栋这寻求助力？ 连忙点头道：“是啊，那县丞叫贺正词。刚刚引咎还乡，离开县城还没多远就被人给害了，只有他儿子贺正词不知去向。为这事，我和我哥哥还惹得一身骚呢，只怕许多人都以为是我们做的。现在我就想着府衙派下来的捕头能够快点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们清白了。” “这事，真不是你们做的？” 梁栋瞧了眼吕方，道：“你哥哥刚刚可是说，那贺正词之前还找人刺杀你两次来着。你们县衙还有宗师高手……” 显然连他也觉得这事情最可能就是吕梁、吕方做的。 吕方做冤枉模样，道：“他都引咎辞职了，我们哪里还会想害他。而且那刺客现在都被我们擒住了，光是他招供的口供就足以让那贺正词接受大渝法律的制裁了，我们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梁栋挑了挑眉，却说：“不过你和本世子说这些没用，我们荣王府，向来都不插手地方政务。” 这家伙不愧是荣王府的世子，见惯了世面，心思细腻，闻弦歌而知雅意。 吕方心里很有些失望，不禁吐槽，和你说没用，那你问个屁啊！ …… 到醉花楼。 这会儿是醉花楼最清净的时候，只有两个小厮在大堂里打盹。再就是那个穷苦书生在柜台里算账。 吕方带着比自己还牛气哄哄的梁栋进门，道：“去把许大娘叫出来。” 一小厮醒过来瞌睡，瞧是吕方，不敢不说半句，连忙向着里面跑去。 很快，睡眼惺忪的许大娘出现在面前。 也真是为难她了，这样的年纪还得天天熬夜。 吕方直接对许大娘介绍道：“许大娘，这位是荣王府的世子殿下。” 许大娘当即就懵了，随即连忙给梁栋施礼，结结巴巴道：“老、老身见过世子殿下。” 荣王府世子，在他们这些人眼睛绝对是顶天儿的人物了。 从没想过，梁栋竟然会亲自驾临醉花楼。 那两个小厮听着，瞌睡也是直接醒了，一股脑跪到地上去。 穷苦书生也从柜台里跑出来，对梁栋施礼，“见过世子殿下。” 吕方有些酸了。 这就是逼格啊…… 第123章 给陈幼熙赎身 梁栋只是淡淡点头。 然后对许大娘说：“本世子是来替幼熙小娘子赎身的。” 说着指了指吕方，“赎身多少钱，你找他要。” 许大娘又懵了。 坊间不是传闻吕少和世子之间曾经还有过节？ 怎么就把这尊大神给请来替陈幼熙赎身了？ 但她可不敢迟疑，连忙道：“是是是，老身这就去。” 不管是谁想要把陈幼熙留在醉花楼，只要是荆南郡的，那在世子殿下面前，就是个屁。 这点，许大娘心里掂量得很清楚。甚至都不敢说去请何二赖子过来拿主意。 吕方瞧着许大娘屁滚尿流往里面走，真心实意对梁栋道谢，“谢过世子殿下了。” 梁栋哼哼两声，道：“本世子向来说到做到，你小子记得本世子的好就行。” 得。 估摸着以后还得有帮这家伙泡妞的时候。 不多时，陈幼熙就跟在许大娘的身后亦步亦趋出来了。 因为昨晚上吕方没有放肆地折腾她，她自己本身又是武师，是以精神头倒是很不错。 容光焕发，美丽动人。 刚刚被抹去守宫砂不久的女人总是会有些动人的韵味，这让陈幼熙的魅力较之以前又要更胜一筹。 吕方看到旁边的梁栋看傻眼了。 心里有点儿吃味。 陈幼熙走到梁栋面前，先是瞧了眼吕方，然后才给梁栋施礼，“奴家陈幼熙见过世子殿下。” 吕方感受到她眼神里的狂喜和感激。 梁栋轻轻点头，道：“无需多礼。本世子是看在吕方的面上才过来替你赎身的，以后你就好生陪着他吧！” 嗯？ 吕方都有些愣，古怪瞧了眼梁栋。 这是什么意思？ 陈幼熙则是眼神疑惑地瞧向吕方。 吕方回过神，嬉笑道：“还不快些谢过世子殿下。” 陈幼熙抿了抿嘴，“奴家谢过世子殿下。” 梁栋又点点头。 吕方问许大娘，“许大娘，赎身多少银两？” 许大娘讪讪道：“这、吕少您就直接去和东家说吧，老身不敢作主。” 吕方点点头，又对陈幼熙说：“你快些去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陈幼熙对梁栋告了声罪，往后院走去。 梁栋拽着吕方走出醉花楼，露出本性，“娘的，你小子真是好运气。没想到幼熙小娘子这般美艳，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吕方有些得意地笑，很大度地安慰，“世子殿下以后什么样的天仙女子遇不到。” “那倒也是。” 梁栋煞有其事地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又回头往里面瞧了两眼陈幼熙的动人背影。 估计这回再回潭州去，被牡丹和凌波两个小娘子伺候，也不会有之前那般舒坦了。 吕方瞧瞧他，问道：“世子殿下刚刚何故让幼熙小娘子以后好生陪我？” 梁栋斜睨他，道：“这么个楚楚动人的美人儿，已经被你小子拔了头筹，本世子送你个人情，你还不乐意？” “不是，不是。” 吕方笑道：“世子殿下对我照拂有加，我就是心里惶恐而已，不知何以为报。” 心里却觉得这绝不是梁栋这是临时起意。 这家伙能有这么体贴？ 梁栋道：“报不报的，以后再说吧！说不准以后有用到你小子的时候。” …… 陈幼熙也没有多少细软需要收拾的，不多时，便从里面出来。 她终于不再穿醉花楼里那些若隐若现的衣服，而是换上了寻常女子穿的裙装。 虽说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仍旧美艳动人。 这种美艳，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梁栋也不知道是不是瞧着心里发酸，对吕方道：“答应你的事情本世子已经做到了，回去了。” 然后带着两个武师就走。 “送世子殿下。” 吕方在后面喊，却是屁颠屁颠跑向陈幼熙。 从陈幼熙手里拿过包裹，又对眼巴巴瞧着的许大娘点点头，道：“我带她走了，什么时候你们东家过来，你和他说一声，多少银两，我下次来给。” “好、好咧！” 许大娘脸色复杂的答应。 陈幼熙怎么说也是醉花楼的招牌，虽然有些时间没有接客，但真到她被赎身这刻，许大娘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得。 吕方带着陈幼熙走出醉花楼。 刚出门，陈幼熙看着街上并不算热闹的景象，眸子中亦尽是复杂之色。 吕方之前说给她赎身，给了她莫大的希望。其后，因为潘葵的事情，又让她对赎身这件事情充满绝望。 那夜醉酒想把身子交给吕方是认真的，她没想着这辈子能再离开醉花楼，只想着，就当便宜这个真心想替自己赎身的男人了。 那时候对吕方的感觉，也仅仅只是不讨厌而已。 是吕方做了回王八，才让她意识到这个男人并不像他表面上这么不负责任。也就想着，虽然深陷伶伦，但能陪着他也不错。 没敢想，吕方竟然把梁栋都请过来，这么快就替她赎了身。 吕方回头瞧她，微笑道：“还发什么愣，走吧，我带你去买些生活用品和几套衣裳。另外床铺什么都也都需要买，那掌柜的把什么东西都搬空了。” 陈幼熙掩嘴轻笑，美艳不可方物，“这么急着就把我带去你的金屋？” 吕方挑眉道：“难道你今晚上睡大街？” “你才睡大街呢！” 陈幼熙轻嗔，却是走到吕方的身边，将他的胳膊挽住。 动作、神情都很是自然。 吕方感受到阵阵柔软。不禁想着，等把陈幼熙安排到良品铺子住下，那自己的幸福生活就真正开始了。 其后，吕方带着陈幼熙开始大扫荡。穿梭于宁远县街道上各个店铺之中。 有些见过陈幼熙的人，见她换了素袍，搀着吕方，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吕衙内到底是给陈幼熙赎身了。 这也是本事。 而那些没见过陈幼熙的，则是被她的美貌惊到。连带着，自是对吕方羡慕嫉妒恨得很。 这过程里，吕方竟然还收到些崇拜值，虽然不多，但距离六万却是不远了。 第124章 生男当如吕大少 整个上午剩下的时间，竟是没有将需要采买的东西置办妥当。 两人就在街上找了家饭馆应付肚子，然后下午继续采买。 让吕方心里微动的是，买这些生活用品，包括床铺桌椅等等，陈幼熙都不肯再花他的钱。 她把吕方给她的那二百两银钞拿了出来，对吕方说，她以后住在良品铺子也没有什么花销，留太多钱没用。 吕方的钱，让他自己留着。 吕方想起前世的某句话，女人真正爱上你了，才会不舍得花你的钱。 看来陈幼熙是真正对自己有感觉的。 这，应该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接近申时，才总算是将东西购买齐全。 那些重的东西都已经让店铺的人直接送到良品铺子去，吕方和陈幼熙手里就提着些衣服细软和零碎用品。 陈幼熙还给吕方买了套新袍子，面料很好，掌柜的说是蜀绣，比陈幼熙给自己买的那几套衣裳加起来都还要贵很多。 吕方知道是她的一片心意，没有拦着，更没有抢着自己付账。 到良品铺子。 贺志高正蹲在门槛上，双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样子。 这家伙还算老实。 吕方问道：“小贺，有人送东西过来没有？” 贺志高神情难免有些古怪，但还是点头，“我已经让他们搬到屋子里面去了。” 然后看到吕方身边的陈幼熙，也是傻了眼。 他以前也算是醉花楼的熟客，对于陈幼熙这位大名鼎鼎的花魁自然是相当熟悉的。不过以他的地位，连给陈幼熙打茶围都不够格，只能远观。 “幼熙……幼熙小娘子？”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过醉花楼，对于吕方把陈幼熙带出来，而且是这副打扮，比谁都惊讶。 吕方有些得意，道：“本少现在已经替她赎身，以后就不要叫小娘子了。” 贺志高愣愣地答应，改口，“陈、陈姑娘……” “来自贺志高的崇拜值888！” “来自贺志高的崇拜值888！” “……” 然后乖乖给吕方贡献了波崇拜值。 陈幼熙的性格他也是听说过的，对谁都只是假以颜色。真正内心，这宁远县就没有哪个男人能让她瞧得上眼。 没想到吕少竟是帮陈幼熙赎了身，而且看陈幼熙这小鸟依人、含羞带怯的模样，分明是身心都已经被吕少给折服了。 宁远县无数男人的梦，被吕少给采摘了。 不服不行啊！ 生男当如吕大少啊！ 别的且不说，光是能得到陈幼熙这份艳福，便是能让天下无数人艳羡了。 美女常有，但真正能美到陈幼熙这个级别的就不常见了。在整个荆南郡，都绝对是凤毛麟角。 若非是潘葵把她逼到醉花楼来，以宁远县这区区之地，怕是数十年都难出陈幼熙这样的大美人。 吕方看到贺志高崇拜的眼神，得意之色更浓，迈着八字步往里面走去。 到后院。 床铺、桌椅、梳妆台、柜子、水缸、锅碗瓢盆、被褥等都摆在天井里。 不过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陈幼熙的两百两银子还剩下大半。 贺志高解释道：“少爷，不知道这些东西你打算摆在哪个房间里，所以我就让他们放这了。” 房子，是吕方的。他之前只想着吕方肯定是住在县衙，这也不知道是给谁安排的，所以并没有擅自做主。 吕方轻轻点头，道：“帮我都搬到主卧去吧！” 虽然说贺志高没有让那些小厮直接搬到主卧里，多了些麻烦，但起码还证明贺志高有些头脑。 这家伙只要完全把赌给戒掉，以后应该还是能有些用处的。 再者说自己让那些店铺送货时并没有交代清楚，也怪不到贺志高的头上。 其后，吕方和贺志高把东西往主卧里搬去。 陈幼熙在外面默默收拾着锅碗瓢盆等那些零碎的东西，还买了不少盆栽。时不时偏头看着忙活的吕方，绝美脸蛋上泛起微笑。 吕方刚刚带她来这里时，跟她说以后让她在这里做掌柜的，她只惊为天人，觉得这衙内是在许空头支票。 而短短时间，她竟然真的住进这里面来。 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虽然吕方不可能常常住在这里，甚至这个家永远都不可能有个名义上的男主人。但她心里，仍然是甜蜜蜜的。 以后自己就在这里，白天帮他看着铺子，晚上乖乖等他过来。 她心里暗暗对吕方许下承诺，再看吕方，眸子便是愈发的柔情似水。 “呼……” 搬完东西，尚且还没有成为九品武师的吕方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到天井里陈幼熙旁边坐下，长呼了口气。 贺志高更是蹲在门槛上不断揉着自己的胳膊。 陈幼熙微笑瞧着吕方，轻声道：“累了吧？” 吕方点点头。 没想，陈幼熙又贴近他耳边，以更低的声音道：“那今晚上还会有力气吗？” 吕方挺起胸膛，义正言辞，“我等武师，唯有披荆斩棘方可攀登巅峰，再累，也不能耽误了揉筋挫脉。” 陈幼熙俏脸微红着掩嘴轻笑。 她可知道吕方说的披荆斩棘是什么，更知道他说的攀登巅峰又是什么。 这个男人的嘴里，总是能冒出些明明很正经，听着却很下流的词来。 然后，她去打了盆水，细心地给吕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道：“今晚上留在我这吃饭，好不好？” 她已经将自己代入“外室”这个身份。 吕方有些惊讶，“你会做饭？” 陈幼熙露出些回忆之色，道：“以前我娘亲做的饭很好吃，我和她学过。” 吕方点点头，“成。不过我现在得去老师那里请个安。” “老师？” 陈幼熙微愣。 吕方笑眯眯道：“是之前得翰林学士禹元纬。他现在致仕归田，就隐居在县里，已经收我做学生了。” 说着摸摸陈幼熙尖俏的下巴，“你就在这乖乖等着我回来吃饭，然后再吃你。” 陈幼熙抿抿嘴唇，又咬了咬嘴唇，欲拒还迎模样。 这大概就是她和寻常女子最为不同的地方了。 若是寻常的女人，肯定不好意思在吕方面前露出这副模样来，但她知道吕方秉性，所以总是刻意挑逗吕方。 男人，都是色到骨子里的。 吕方蠢蠢欲动，但瞧瞧天色，再不去禹元纬那，估计就得天黑了。刚刚拜人家为老师，就接连两天不登门拜访，可是有些说不过去。 他强压下心里的火焰，低声道：“看为夫回来不收拾你。” 然后便站起身，对贺志高喊道：“小贺，走。” 现在陈幼熙是他的女人了，他可不放心让贺志高继续留在这。 某些方面，吕大少还是颇为小气的。 第125章 小道消息 “哦。” 贺志高连忙答应了声，跟着吕方出门。 到门口，吕方对他说道：“这几天你就不必来这里了，回家老实呆着，等我再找你。” 收贺志高做跟班是临时起意，不过是看在贺许泉年老无依的份上。具体让贺志高做什么，他之前根本就没有考虑。 这些天让他看着良品铺子，也不过是想看他能不能迷途知返、戒掉毒瘾而已。 现在来看，贺志高还算是个可造之才。 响鼓不用重锤。 他还没真正用手段帮贺志高戒赌，贺志高自己就能乖乖守在这，这份毅力，还是不简单的。 看样子之前他家里人对他压根只是苦口婆心地劝导，那有个屁用。 “噢。” 贺志高老老实实答应，想了想，又说：“少爷，你到底打算让我做什么？” 吕方斜眼睨他，“怎么？嫌在这浪费时间，还想去赌坊厮混？” 别说，这种斜眼睨人的感觉还真不错。觉得自己超牛逼。 难怪梁栋那小子总是喜欢用这种眼神瞧人。 “不是。” 贺志高道：“之前因赌差点落得妻离子散，我现在哪里还敢再沾赌。只是想有个正经的营生，也能补贴补贴家里。” 真觉悟了？ 吕方点点头道：“既然让你跟着我，那就不会亏待你。我打算过些时候就把这铺子开张，到时候你过来帮忙。” 他可舍不得陈幼熙受累。 “哦。” 贺志高点点头，又答应。 “来自贺志高的崇拜值444！” “来自贺志高的崇拜值444！” 然后给吕方贡献了波崇拜值，让吕方有点儿莫名其妙。 却不知，贺志高能有这般的觉悟，全是因为他。 若说这宁远县浪子回头的最典型人物是谁，当吕大少是当之无愧了。 贺志高是把吕方当成了自己的榜样。 之前两人都是游手好闲的主，但他把家底给败光了，而吕方，却是暗藏韬晦，文武双全。 现在又要开什么铺子。 贺志高觉得，和吕方比起来，自己这些年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等贺志高离开，吕方也向着禹府走去。 在路上，进瓷器店买了两个带盖子的小瓷罐。 打算给禹元纬送点鸡精过去。 另外那个，自然是给陈幼熙准备的。 一个罐子塞进兜里，另一个罐子拎在手上。 到禹府，吕方也已经用崇拜值兑换太太乐鸡精把这罐子填满了。 也就兑换两份而已，才一千二百点崇拜值。 敲开禹府的门。 还是老仆。 瞧是吕方，便笑道：“吕公子来了。” 吕方冲着老仆微笑点头，问道：“老师可在府里？” 老仆笑道：“老爷现在已经致仕归田，天天都在府里的。” 如禹元纬这样的人，显然用不着去种田耕地。 翰林学士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官员，整个大渝朝仅置两员。掌撰训词、颂宣功德，备顾问应对，谏诤缺失。是提拔宰相的热门人选，又号称內相。 说白了，那就是皇帝的机要秘书。 这样的人退休了，待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吕方点点头，跟着老仆往里面走去。 禹元纬不在正堂内，老仆说：“吕公子稍待，老爷此刻应在书房。” 然后向书房走去。 再回来，对吕方说：“吕公子，老爷请你去书房。” 吕方提拎着鸡精去往书房。 到禹元纬的书房里便是真正开眼界了。 大概三十平见方的书坊并不算大，但里面摆满书柜，柜子上又摆满了书籍。 只有靠窗位置是个书桌，俨然都是个小型图书馆了。 人家能够做翰林学士，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见吕方进来，禹元纬笑着道：“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吕方看到他在书桌上写的两个字。 问心。 不知道禹元纬为什么会写出这两个字。 他有什么需要“问心”的？ 随即笑眯眯答道：“这两天俗事缠身，没能来给老师请安，请老师原谅。” 禹元纬摆摆手，“不必这么客套。只要你能用心读书，考取个好功名，为师心里就甚是慰藉了。” 紧接着又说：“你是来请教科举事宜的？” “不是。” 吕方道：“学生打算明日再过来向老师请教。今日是特意来给老师请安，另外给老师您带了点好东西。” 禹元纬微微皱眉，“不是让你不必这么俗套么？我这什么都不缺，用你送东西做什么。” “这东西别说您府上了，就是皇宫内也没有。” 吕方笑眯眯把鸡精放到书桌上，道：“而且师娘肯定喜欢。” 禹元纬眉头却是皱得更深，“宝贝？” 吕方不敢再卖关子，“学生从海外游商那里买来的佐料，不是宝贝，但胜在稀罕。此物调鲜之用甚是突出，只放小半勺，便能让菜肴变得更为鲜美可口。” 说着把盖子揭开。 禹元纬往里面瞧瞧，“这是何物？” 他当然没有见过鸡精。 吕方答道：“鸡精。” 禹元纬又问：“当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宝贝？” 吕方摇头，笃定道：“不是。这东西，学生这多得是，以后老师您要多少有多少。” 禹元纬这才轻轻点头，“那你便放下吧，有心了。” 吕方把瓶盖盖上。 禹元纬又问他，“再有半年就是乡试，你准备得如何了？” 问到这个问题，吕方便有些讪讪了。 他到现在也就把县衙的那些科举考题都看了遍而已，其他的书籍，却是还没有看过。 禹元纬看他这模样就心里有数，又问：“那你打算考哪一科？” 吕方反问：“老师以为呢？” 这年代的科举分类可多了，有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字等数十科。其中以进士科最受读书人青睐，但是，也是最难考的。 不过只要考中进士，都可以做官。只是分派的衙门不同而已，吕方对这些不甚了解，是以之前也没考虑这事。 禹元纬想了想，道：“你还是专心备考进士科吧！我朝之前科举种类繁多，选拔出来的人亦是良莠不齐，我致仕之前，王宰曾为此事向皇上进谏，建议取消其他科类，独取进士。虽以苏宰为首的一众大臣提出异议，但我看得出来皇上还是动心了。不出意外朝廷很快就会下发科举改制的法令，结局纵不是唯剩进士科，其余科目也会大幅消减。而且，日后能受朝廷重用的必然是进士科的考生。” 吕方轻轻点头。 大渝朝的很多制度和他前世所呆的世界古代是差不多的。 进士科重经义、策论，也就是讲究实干能力，一直以来都是朝廷和读书人的首选。 心里不禁感慨，有个在皇帝面前做过机要秘书的老师就是好。 若是没有，自己从哪里去知道这些小道消息？ 估计等朝廷的新科举法令颁布下来，会有无数考生一片哀嚎吧？ 第126章 开业打算 吕方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以进士科为首，那首先，就会淘汰很多备考其余科的学子。到时候，自己高中的概率无形中也要大上许多。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禹元纬又说：“进士科考诗赋、经义、论、策，诗赋方面你不用担心，多在经义、论、策上下功夫就行。” 说着指指自己书柜上的书，“经义考的是圣人学说之理，你多读圣人之说自有领会。至于论、策，往往和朝廷之政策是息息相关的。我这有历年朝廷之政的文案，且我已在上面做出注解。你若能通读我这书房内的书籍，运气不太差的话，考个举人总是不成问题。” 吕方惊喜。 在科举方面，禹元纬简直就是个作弊器啊！ 梁思琪让自己拜禹元纬做老师，真是帮了自己的大忙了。 而且自己还有仇恨值搜索引擎那样的大作弊器。 那接下来的问题就很简单了。 大渝朝的圣人学说和前世差不多，以儒家孔孟之书为重。自己根本不用在经义上花太多功夫，搜索引擎里面全都搜得到。 只要把禹元纬这书房里的书全部都看完就行。 若是能够押中考题，那自然是万事大吉。若是押不中，自己说不定也可以从搜索引擎里搜到类似的文章。 “学生谢过老师。” 吕方真心实意对着禹元纬施礼。 接下来，就留在书房内看书。 当然有做戏的成分在里面，但还是让禹元纬颇为高兴。写字时偶尔回头瞧瞧吕方，轻轻点头。 直到酉时两刻，吕方才告辞离开。 迈着轻松的步伐回到良品铺子。 刚到后院，就能闻到厨房里隐隐传出来的饭香味。 进厨房，看到穿着素裙的陈幼熙在里面忙活。光洁额头上已是微微见汗。 这刹那，吕方的内心很是有些触动。 前世他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单身狗，也没想过，才穿越过来这么点时间，竟然就能有自己的“家”。 虽说陈幼熙只是个外室，但现在在吕方心里，那就是完美的老婆。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最主要的是还上得了床。 前世，这样的女人他连想都不敢想。 腆着笑脸到灶台旁观望，看到陈幼熙一边在炖甲鱼汤，另一边，则是在炒莴笋。 有荤有素。 听到吕方的动静，陈幼熙回过头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微笑道：“回来了？” 脸上尽是贤妻光芒。 吕方从后面搂住她的纤细腰肢，道：“娘子你真贤惠。” “哎呀。” 陈幼熙俏脸微红地扭了扭身子，“不要乱动，做饭呢！” 吕方却是哪里舍得松开她。 直到陈幼熙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才放开她的腰肢，把瓷罐从兜里拿出来，道：“这是从海外游商手中买的佐料，名为鸡精，有提鲜之效。” 说着，倒了点在甲鱼汤里面。 陈幼熙讶异道：“你也会做饭？” 君子远庖厨，是孟子所说的话。本意是让人怀有仁心，不要去宰杀有血有肉的动物。 而在这个世界，这句话同样被曲解，成为男人福音。那就是君子不要近厨房。 莫说是吕方这样的衙内，就是寻常百姓家，也鲜少有男人下厨的。甚至这种事情会被人鄙视，除非是靠这个谋生的。 吕方很果断地摇头，道：“不会。只是对厨房之事也有些了解而已。” 陈幼熙嘻嘻笑，“那你就去膳厅等着，不要在这里打扰我。” 她真担心吕方会再动手动脚，这家伙，对那种事情的兴趣像是没完了似的。 吕方却是摇头，“我就在这看着你。” 陈幼熙娇羞道：“有什么好看的？” 吕方道：“整个宁远县，就你最漂亮。你每个样子都美艳不可方物……嘘，不要说话了，让为夫静静的欣赏你。” “油嘴滑舌。” 饶是陈幼熙听惯了男人的花言巧语，对吕方这种另类情话也是招架不住。耳垂红了，眸光似水。 吕方心里嘿嘿笑。 不出意外，今晚将又是个愉快的夜晚。 等陈幼熙把菜做出来，两人到膳厅里用饭。 陈幼熙很是惊讶鸡精的功效，尝了两口甲鱼汤后，道：“真的好鲜欸。这东西肯定不便宜吧？” “便宜。” 吕方说：“我这里还多的是，任你取用。” 陈幼熙美眸瞥他，“总感觉你的话里有很多种意思。” 吕方装傻道：“有什么意思？” 陈幼熙咬唇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 吃过饭，陈幼熙收拾碗筷，吕方在旁边瞧着。 其后到厨房里洗碗收拾，吕方还是跟着。 陈幼熙道：“你总是跟着我做什么？” 吕方道：“看娘子你的美态啊……” “贫嘴。” 陈幼熙面露微笑，只眼眸深处，难免有几分酸楚。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法做吕方的娘子。能够做个外室，已是老天爷垂怜。 这夜，吕方比以往“睡”得都要早。 陈幼熙才收拾好厨房，就催促着陈幼熙去沐浴。 然后便顺势滚到了床上，开始了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 “揉筋挫骨”，持续到了下半夜。 什么事情，都没有搂着婆娘睡觉香甜，尤其是陈幼熙这样国色天香的婆娘。 直到夜深，陈幼熙已是不堪劳累，沉沉睡去。吕方才轻轻将胳膊从她脑袋下面抽出来，坐起盘膝。 没直接进入修行状态，而是想着良品铺子开业的事情。 打开兑换商城。 已经抽取到的东西里，金丝猴奶糖、椰果布丁、太太乐鸡精、佳洁士五彩水晶成人牙刷、恰恰香瓜子、旺仔牛奶糖、大白兔奶糖、阿尔卑斯棒棒糖、头上长草发卡、聚光德蜂蜜冻干柠檬片、康师傅开心桶牛肉面、卫龙卤蛋、泡泡棒、德芙丝滑牛奶巧克力、爱尚咪咪虾条、乐事薯片，这些都是可以放到良品铺子里买卖的。 吕方打算把良品铺子打造成这个世界的第一家连锁综合超市。 至于汽车头枕、黑丝、望远镜、防晒喷雾等等，那些东西都太过于惊世骇俗，而且根本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所需求的东西，吕方暂时不打算拿出来。 进货单，已经从马可波罗那里弄到了。 剩下的就是上哪里去弄崇拜值的问题。 现在仅仅只有六万多崇拜值，可是兑换不了多少东西。总不能开业的时候，铺子里就零零散散摆些货品。 货卖堆山，这个道理，吕方还是懂的。 再有就是如何宣传良品铺子的问题。 自己怎么也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才，在这里开店，必须做到一炮而红。 发传单？ 抽奖送礼品？ 办会员卡？ 不多时，吕方的眼睛里猛地放出亮光来。 他想到个既能赚崇拜值，又能替良品铺子开业造势的法子。 第127章 准备布施 翌日，天色才刚蒙蒙亮。 吕方从入定状态中醒来，睁开眼，发现陈幼熙也已经醒了，正用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自己。 “娘子。” “嗯？” “圣人云，做早操有益于身心健康。” “？？？” …… 大半个时辰后，吕方神清气爽从卧室里出来。自己洗漱，然后出门给陈幼熙买了早餐提回来。 不出意外，陈幼熙上午是很难有精力下床了。 看着陈幼熙把早餐吃完，吕方说：“我去禹师府上看书，你在家好好休息。” 陈幼熙轻轻点头，俏脸羞红。 床榻上，有一条凌乱的浪莎防走光女士薄款连裤黑丝袜。 她不知道吕方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奇奇怪怪的“裤子”，更不明白，吕方为什么对这裤子有着近乎执着的爱不释手。 吕方出了门去。 却是先去的三味书斋。 三味书斋还是那个掌柜的。 “吕公子。” 瞧见吕方进门就热情洋溢，然后有些苦哈哈地说：“您那诗集真的不再刊印了？” 这些天他可是见识到吕方诗集在宁远县有多火爆，真要再卖，不愁销路。只可惜，吕方却是不让他刊印了。 吕方点点头，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道：“我是来找你印别的东西的。” 掌柜的眼睛微亮，“莫非是新的诗集？” 你想多了。 吕方道：“不是，只是个小东西而已。拿笔墨来。” 掌柜的连忙乖乖递上笔墨。 吕方在纸上写道，“三月初三至三月初六，于城西街良品铺子外布施，凡县内五旬以上孤寡老人，以及无依稚童、流浪人士，可免费领取大米二十斤、零食若干。” 掌柜的看得愣愣的，“吕公子您这是？” 吕方故作叹息道：“以前少不更事，做了不少对不起乡亲们的荒唐事，现在只想弥补弥补他们。” “来自孙正奇的崇拜值777！” “来自孙正奇的崇拜值777！” “……” 掌柜的脸上止不住的震惊之色。 最近吕方的改变已经是让人诧异，不再上街横行霸道了，也不再调戏良家妇女了。 怎么着也没想过，吕方竟然还会想着对自己以前的行径做出补偿，而且是用布施这样的法子。 而后愣愣道：“公子……大善。” 吕方心里还真觉得有点儿愧疚。 说是布施，自己却是冲着赚崇拜值和打响良品铺子知名度去的，和“善”这个字，实在不沾边。 他低下头将纸上墨迹吹干，掩饰脸上的些许不自然，转移话题道：“印五百张，需要多少银两？” 孙正奇却是笑道：“吕公子行此大善，让人敬佩。这点东西，就算孙某略献薄力吧……” 这…… 吕方突然觉得眼前其貌不扬的掌柜的有点小可爱起来。 到底是读圣贤书长大的。 他点点头，也没坚持，又问：“何时可以来取？” 孙正奇答道：“明日下午就成。” 吕方答应，离开三味书斋，然后又去了县城内的一间米铺。 王记米铺。 又是王家的产业。 里面掌柜的还认识吕方，对于这位公子哥进米铺，很是有些诧异。 吕方没有再说布施的事情，只是让掌柜的派人送两千斤大米到良品铺子。付过钱就离开。 整个宁远县就两千户人，城里的孤寡老人和流浪孩童不多，两千斤大米应是够了。 这也就花去六两银子。 和吕方动辄给许大娘五十两的小费相比，实在是小儿科。 他陡然发现，要在这个世界做些善举，真是成本不高的事情。 其后，吕方才回到县衙。 “少爷。” 刚进后院，就不得不面对竹儿和芙儿两个丫头有些幽怨的眼神。 他都有四个晚上没有回县衙睡了。 吕方莫名有些心虚，讪讪笑道：“都闲着呢？” 芙儿嘟着嘴说：“我们的工作就是照顾少爷你啊，可是少爷你现在都很少呆在家里，我们能不闲着么？” “这不是忙么？” 吕少连忙用崇拜值换了根棒棒糖塞到芙儿手里，道：“少爷我也想呆在家，可现在又得去禹师府上读书呢！” 芙儿却也不是那么好糊弄，道：“少爷你忙的才不是读书的事，我看是陪那个幼熙娘子才是。” 吕方只呵呵笑两声，敷衍过去。 又换了根棒棒糖给竹儿，然后就走进自己房间，收拾了几套衣服，还有县衙的那些科举资料，以及许臻送给他的小说。 “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出门，竹儿看到他背着的包袱，疑惑问道。 吕方道：“最近有些事情要忙，不会回家睡觉。” 竹儿眼神顿时狐疑起来，“少爷你该不会是打算搬到醉花楼去住吧？” 女孩子太聪明会嫁不出去的…… 吕方挠挠头，觉得这事情瞒是肯定瞒不住了，道：“我不是打算在城西街开铺子么，现在已经帮陈幼熙赎身了，得忙活那边的事。” 竹儿恍然大悟，满是幽怨道：“原来少爷你都把人家给赎出来了，难怪不回家呢！你……就不怕萧爷爷骂你？” 吕方义正言辞，道：“我又没耽误揉筋挫脉，怕什么？” “真的？” 竹儿满脸不信。 “当然真的。”吕方道。 心里补充了句，变着花样的揉筋挫脉，那也是揉筋挫脉。 离开县衙之前，吕方去县衙前边找了趟吕梁。 算起来那府衙的捕头蒋立荣到宁远县也有三四天了，不知道贺正词的案子查得怎么样。 不过昨儿吕梁还在梁栋面前说这事，估计是没什么结果。 进门，吕梁在里面办差，吕方直接问道：“哥，贺正词的案子怎么样了？” 吕梁抬起头，笑着答非所问，“你小子还舍得回来啊？那陈幼熙姑娘就这么被你迷恋？”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得到的这个消息。 吕方贼兮兮笑着，“你不会现在还不知道女人的滋味吧？” 吕梁难得露出有些讪讪的神情，没有答话。 他和以前的倒霉蛋简直是两个极端，从小，在家里就是乖乖仔形象。 倒霉蛋胡作非为，到处惹事，吕梁则是在家里寒窗苦读，也没有倒霉蛋那一帮子狐朋狗友，更别提勾栏听曲。 看起来就好像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似的。 吕方旧话重提，苦口婆心道：“你这个年纪，也该找个婆娘伺候你了。要不你把凝儿或者梅儿收了得了。” “口无遮拦。” 吕梁轻叱了句，却是满脸无奈，“我还是和你说说贺正词的事吧，蒋立荣他们半个时辰之前离开宁远县了，什么线索都没有查出来。不出意外，这事会要惊动打更人衙门。只是……这对于我们来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128章 来日方长 吕方微愣，“怎么讲？” 吕梁解释道：“凡县衙之案件，被打更人衙门接手的，便和县衙再无关系。也即是说，贺正词的这件案子不管能不能查个水落石出，我都不至于受到牵连，宁远县县令这个职位还能继续做下去。而坏处……打更人衙门非是府衙那些捕头可比，我担心他们会查出来萧老几位的底细啊……” “应该不会吧……” 吕方皱起眉头道：“他们之前已经过来试探过，不是到现在都没来找咱们的麻烦吗？” 说起来这事也是有点儿奇怪的。 自从那夜打更人派人过来引诱老萧出手以后，竟然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难道是从府衙那得知了老萧的底细，并且相信了？ 还是觉得仅仅一个宗师，不值得他们大费周章？ 他们知道老萧是通玄宗师吗？ “希望如此吧……” 吕梁只叹息着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吕方看他这副模样，心里还真有些不忍。这些年，吕梁要处理公务，还要操持这个家，绝不容易。 不禁又道：“你还是找个婆娘吧！” 这回，吕梁却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了。 吕方也无可奈何，跟他说自己这几日不会回来住，便就离开了县衙去。 先是回到良品铺子，把衣服放到房间里，又和陈幼熙温存半晌，让她闲着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小说，然后才带着科举资料去禹府。 这回见着了自己的师娘。 禹夫人笑容满面地说：“小方，你送的那鸡精可是真不错。你老师昨天吃过放了鸡精的菜，赞不绝口，还多吃了碗饭呢！真是谢谢你了。” 吕方笑道：“师娘您太客气了，不过是点佐料而已。您用完了跟我说就是，我这还有的是。” 禹夫人轻笑点头，也没和他客气，“嗯，今天留下来用午膳吧？” 吕方也没客气，“那就有劳师娘了。” 然后到书房找到了禹元纬。 禹元纬又在写字，看到自己这个关门学生过来，还是比较开心的，也很亲切温和，“来了？” “老师。” 吕方恭恭敬敬地行礼。 禹元纬点点头，从他手中把科举资料拿过去，粗略翻看了遍，微笑，“以前这些科举试题的确有借鉴之效，但无需死记硬背，应去考虑朝廷和地方的出题官为何要出这样的考题，他们是以什么角度来出题的。地方考题，多和地方治理有关，尤其是论、策两门。而会试之考题，大致会以有益于大渝未来发展，或是大渝眼下当务之急的难题来命题。要考科举，除去要博览群书以外，也当要多关注时下之政事。” 这就和公务员考试差不多嘛！ 吕方深以为然地点头，“学生记住了。” 不禁再度感慨，有禹元纬这样以前做过出题官的老师就是好。随便说几句，就能少走不少弯路。 同时对科举也隐隐有些期待起来，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考个什么样的成绩。 其后，吕方就在禹元纬的书房里看书。 整日就这么度过。 禹元纬的藏书很丰富，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上到正史政令，下到野史杂谈都有。 不过他着重给吕方点了几本，都是有关于大渝朝廷政策的。 虽然很少有涉及到荆南郡的地方，但吕方仍然是收益颇丰。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深刻了不少。 整个大渝绝对算得上是地大物博了，囊括四十九郡，共计三千六百余县，人口竟然有上亿之多。 而大渝都城，人口竟然有超百万之巨。 在这个年代，百万人口的城市，是很难想象的。侧面可知大渝朝廷算得上繁荣昌盛。 不过这也和前朝有关系，若非是前朝打下的根基，大渝很难有现在这样的景象。 至于大渝周边，也不是没有敌人。 有诸如鞑靼、比目等游牧民族常年到大渝境内掳掠，破坏尤深。 再有金奉、大辽等国，也是不可小觑，和大渝分庭抗礼。 让吕方饶有兴趣的，是大辽国的君主，竟然是个女帝。 女人能够在这样的社会体制下成为帝王，那绝对是相当厉害了。要知道，前世数千年，也就出了个武则天而已。 …… 到傍晚时分，吕方才离开禹府。 回到良品铺子，陈幼熙已经做好饭菜在等着，这让他有种浓浓温馨的感觉。 吃饭时，陈幼熙问他，“你怎么让米铺的人送来那么多米？” 吕方道：“过几日打算在铺子门口布施，帮帮县里的那些孤寡老人和流浪儿童。” 陈幼熙微愣，以复杂之色看着吕方，“真感觉你不是以前的那个吕少爷了……” 吕方轻笑着对付过去。 自己本来就不是以前那个倒霉蛋了。 只有梁思琪那件事在先，现在自己发生什么变化，应该都不至于太过于让人吃惊吧？ 这年代总不至于有魂穿附体的先例。 只要没人怀疑自己就成。 吃过饭，这回吕方没有在陈幼熙收拾好碗筷后便急匆匆抱着陈幼熙去做床上运动，而是说带她出去散散步。 来日方长嘛！ 陈幼熙却是有些犹豫，低声道：“我还是留在家里吧，跟你出去，怕会给你带来些流言蜚语。” “有什么流言蜚语的？” 吕方不以为然道：“就算整个宁远县都知道我替你赎身了也没关系啊，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嘿嘿，他们羡慕来来不及呢！” 说起来，带着陈幼熙出去，可能还能收获一波崇拜值。 陈幼熙深深看着吕方，道：“你就不怕别人说你留恋风尘女子？不惧怕世俗的眼光？” “呵。” 吕方轻笑道：“那些说闲言碎语的人，肯定都是嫉妒我养了你这么个大美人。” 人性嘛，说简单也不简单，但要说复杂，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吕方不觉得宁远县会有太多的“卫道士”，就算有，他也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说不准，那些人若是也能有得到陈幼熙这样女人的机会，会比谁都更积极。 陈幼熙算是明白吕方心中的想法，低声道：“那你等我会儿。” 她回了房间。 再出来时，惊艳了吕方。 第129章 点醒贺志高 她化了精致的容装，盘了发髻。 穿着天青色的褥子，玉手青葱。既不显得妖艳，也不显得保守。 胸前对襟怎么也裹不住那峰峦迭起。 较之寻常女子要明艳许多，但较之那些青楼女子又要多了许多端庄。俨然一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模样。 吕方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 “夫君。” 陈幼熙缓缓走到吕方面前，眉眼轻抬，“好看么？” 吕方傻愣愣地点头，“好看。” 陈幼熙微笑着，很是自然地搂住他的胳膊。 两人向着屋外走去。 只到外边，陈幼熙忽地又松开吕方的胳膊。 吕方不由分说，把她的手拉过来，“搂着。” 陈幼熙一双美眸顿时弯成了月牙儿，尽是甜蜜之意。 这时的两人，较之昨日吕方刚刚带陈幼熙从醉花楼出来时，又要更显得甜蜜几分。 走在此时颇为热闹的宁远县大街上，果然是引得不少人连连侧目。 有人偷偷指指点点。 吕方心里暗喜。 因为系统果然有崇拜值冒出来。 陈幼熙则时不时偏头瞧吕方，发现他昂首挺胸，满脸的自然模样。嘴角，也不自禁荡漾起温柔似水的弧度。 只要这个男人愿意，自己又何必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呢？ …… 吕方带着陈幼熙去了清溪坊。 小雀斑女孩开的门。 “吕公子。” 大概是看在上回吕方给她红封的份上，勉强叫了声吕公子。然后再看吕方身边的陈幼熙，便愣在了原地。 这个姐姐长得可真好看，要是自己以后也能有这么好看就好了。 吕方点点头，道：“你们老爷和少爷都在家吧？” 小女孩这才回神，“都在家呢！” 随即领着吕方和陈幼熙进去，还时不时偷瞧陈幼熙，满眼都是羡慕的样子。 到正堂，贺家全家都在。 贺许泉和他夫人正在含饴弄孙，贺志高和他老婆则是坐在椅子上微笑看着。 好一副家庭和睦，其乐融融的景象。 看来这些日子贺志高的变化，让得贺家内部的矛盾也是逐渐化解了。 吕方还是有点儿高兴的，毕竟这主要都是自己的功劳。 “东家。” “少爷。” 瞧见吕方进来，贺许泉和贺志高都连忙打起招呼。 贺老夫人和贺志高的娘子也给吕方揖礼。 继而，眼神也都落在陈幼熙的脸上，有些惊讶。 看来是贺志高没有给自己家人说吕方给陈幼熙赎身的事。 吕方看到他们眼神，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女人，陈幼熙。” 他的女人…… 听着这话，陈幼熙心里又不禁是一阵甜蜜。 贺许泉眼神微动，大概是陈幼熙这个名字。 贺老夫人和贺志高的老婆则都连连说，“吕公子您娘子长得可真漂亮。” 连那被抱在怀里的虎头虎脑小子都说：“这位姐姐就像是画上的天仙……” 这小子，以后是个人才呐！ 吕方笑着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假装伸手进兜，换了一把金丝猴奶糖塞到小家伙手里，“嘴真甜，叫声叔叔听听？” 小家伙偏着脑袋，嘟囔道：“我叫她姐姐，可姐姐是你的娘子，我怎么能叫你叔叔呢？” 吕方道：“那你觉得该叫什么？” 小家伙瞧瞧手里的糖果，喊了声，“哥哥！” 吕方忍不住又塞了一把糖果到小家伙手里。 这小子，以后肯定比他爹有出息。 贺家人都是微笑瞧着，然后请吕方和陈幼熙落座。 陈幼熙落落大方，落座后和贺老夫人还有贺志高的娘子低声攀谈，说些女人之间的家常话。 贺许泉则是笑着问吕方道：“东家这个时候过来，是想看看酒坊的进度吗？” 吕方摇摇头，“不是，酒坊有你在，我很放心。” 说着看向贺志高，“后天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贺志高愣道：“什么事？” 吕方把自己打算布施的事情说出来，接着道：“你去街上把这些传单都发出去，免得有些孤寡老人不知道这个消息。” 贺许泉等人都是惊讶。 然后贺许泉感慨道：“吕公子真是个大好人呐！” 自然而然也给吕方贡献了点崇拜值。 只贺志高苦着脸。 他自认以前怎么说也是宁远县内有些头脸的公子哥，虽然现在家道中落，但要他去这样抛头露面，还是拉不下脸。 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那不是整个宁远县的人都得看他笑话？ 吕方看他神情，轻笑道：“怎么？不愿意啊？” 贺志高讪讪道：“少爷，要不……要不我帮你去请两个孩子去做这活？” 吕方脸上笑容陡然收敛，却是指着他，“若是本少就让你去呢？” 贺志高娘子偏头看向贺志高，抿起了嘴唇。 贺志高满脸纠结。 吕方悠悠站起身道：“舍不下放下脸面？若是如此，那让你给我当跟班也是委屈你了，你就留在家里做个富家少爷吧！” 说着，向门外走去。 其实这趟过来，让贺志高去发传单都是其次。主要，还是想打磨打磨贺志高，另外就是让贺家人改变改变想法。 慈母多败儿。 贺志高到今日，其实都是宠出来的。 而清溪坊和良品铺子都才是自己的开端，以后事业越做越大，肯定得需要得力的助手。就看，这贺志高值不值得被栽培了。 “东家。” 贺许泉着急站起身，张开嘴，又瞧瞧自己的儿子，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吕方回头，看着脸色纠结的贺志高，又道：“以前，你可以仗着家里的钱财花天酒地，觉得到哪都有脸面。现在钱财都被你败光了，却不肯放下脸面去挣钱，真觉得你还是以前的公子哥？没有放下脸面拼搏的决心，就不会有日后靠脸面挣钱的光彩。” 然后便又回了头。 贺家人全部因为他这句话而愣住，连陈幼熙都是。 谁都没想到吕方会突然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来。 继而，陈幼熙美眸中眸光熠熠。 “来自陈幼熙的崇拜值666！” “来自贺许泉的崇拜值666！” “来自……” 贺志高也终于在这句话的作用下下了决心，猛地站起身，道：“少爷，我去。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瞧了瞧自己的家人，“我给家人丢掉的脸面，我会自己捡起来。” 大概直到这刻，这个比吕方还要大十多岁的浪荡子是真正意义上对吕方心悦臣服了。 贺家其余人眼中俱是泛起惊喜。 第130章 潘葵的仇恨值 吕方点点头，没有说话。 其后不多时还是带着陈幼熙离开。 这会儿天色也是快黑了。 贺家人齐齐把他和陈幼熙送到门口。 看着吕方离开，贺许泉嘴里喃喃感慨道：“东家真的不简单啊，年纪轻轻，说出来的道理，却是我几十年都不曾领悟到的。” “公公。” 贺志高的媳妇有些好奇问道：“那吕公子以前怎么会是那般行径呢？” 雀斑小女孩悄悄竖起了耳朵。 贺许泉微笑着道：“那谁又知道呢，兴许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吧！又或许是最近这些时日改头换面才有的感悟。” 一家人，又给吕方贡献了些崇拜值。 …… 吕方带着陈幼熙回到良品铺子。 没什么娱乐活动的夜里，两人洗过澡，便相拥入眠。不对，“揉筋挫脉”才是。 在圆满观潮经的加持下，吕方内气修为的进展很快。 深夜。 一股微弱的气息忽然从吕方的体内散发出来，瞬间又消散。 又突破了。 六天前才突破的尺泽妙门，三天前突破曲泽妙门。现在，他又成功突破了阳池妙门。 只要再突破七个妙门，他就可以贯通少阴正经，成为九品武师。 陈幼熙也是武师，对内气气息自是颇为敏感，就躺在吕方的身边，被这股微弱波动惊醒。 睁开眼，眼眸中还带着些许风雨过后的余韵以及一丝丝疲惫，瞧着盘膝的吕方，轻声问道：“突破了？” 吕方点点头，道：“刚刚突破了阳池妙门。” 然后才想着问陈幼熙，“你是什么品级的武师？” 从那天陈幼熙轻易挡住那个刺客的表现来看，品级肯定不在那个刺客之下。 陈幼熙微笑着答道：“七品。” 得，又是个比曹县尉品级还高的。而且年岁也比自己大不了两岁。 吕方由衷的赞叹，“娘子你真厉害。” 陈幼熙抿了抿嘴唇，妙目瞥了眼吕方，道：“有什么厉害的，不仍然不是你的对手？” 吕方瞬间心领神会，知道她说的“不是对手”，指的是哪个方面。 内媚的女人，真香。 刚刚突破阳池妙门，吕方也没有再修炼的心思，嘿嘿笑起来，道：“那就让你再尝尝为夫的厉害。” 至于陈幼熙为什么会有七品的修为，他没有问。因为陈幼熙说过，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正如吕梁那样。 …… 翌日。 吕方早晨吃了一碗陈幼熙亲手煮的阳春面。 刚准备出门去禹元纬府上看书，却是突然收到了仇恨值提示。 “来自潘葵的仇恨值55！” “来自潘葵的仇恨值66！” “来自潘葵的仇恨值77！” 好家伙，这是在咬牙切齿啊！仇恨值稳步上涨。 吕方在门口顿住脚步，微微眯了眯眼睛。 自己从来没有和潘葵这个娘们见过面，但她却给自己刷起了仇恨值，那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娘们知道自己请梁栋给陈幼熙赎身的事情了。 还真是个嫉妒心突破天际的娘们，就这点事，竟然连自己都恨上了。 而把这事告诉潘葵的，应该是何二赖子。 也真是难为他了，这么早就找到潘葵，怕是昨天晚上就去了潭州。 “怎么了？” 陈幼熙见吕方发愣，轻声问道。 “没事。” 吕方摇摇头，然后离开良品铺子，却是向着醉花楼走去。 是不是何二赖子去通风报信，从许大娘嘴里探探口风就知道了。 到醉花楼，许大娘还在指挥着小厮打扫卫生，没来得及去休息。大概是有些客人刚刚才离开。 “许大娘。” 吕方喊了声。 许大娘瞧过来，瞬间笑容满面，“吕少，您来了。” 吕方等她走到面前，问道：“你们东家过来没有？” 许大娘舌灿莲花般答道：“东家昨天来过，我已经将您给幼熙娘子赎身的事情告诉他了。东家说，当初飞仙楼把小娘子送到这没要银子，他也不好意思管您要银子，只望您以后还能照拂照拂咱们醉花楼的生意。” 呵。 何二赖子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这边给自己甜头，那边，却是急匆匆的去给潘葵通风报信。左右逢源，两边都不得罪。 吕方能够理解何二赖子这种做法，毕竟何二赖子肯定惹不起潘葵。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何二赖子这种为人。 “好。” 随口答应了声，便往醉花楼外走去。 没想着潘葵这娘们肚量竟然如此狭小，不经意得罪了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按理说，潘葵远在潭州，应该不至于上宁远县来找麻烦，更不好迁怒到吕梁的身上吧？ 不过自己还是要做些准备的好。 权，暂时是弄不到手，那就赶紧弄些钱在手里。 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多数时候，钱还是能够解决许多问题的。 解决不了，那很可能是因为钱不够。 这日白天，又在禹元纬的书房里度过。 吕方这般勤奋，让禹元纬对他更是顺眼，也更上心。吕方提出的问题，他每每都会用心讲解。 甚至还会主动考校吕方。 吕方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能力，也是让他颇为惊讶。 这个宁远县的诗才，有着让他都惊讶的敏锐头脑。 而有时候吕方说出来的见解，甚至让他都为之深思，偶尔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殊不知，吕方在和他讨论问题的时候，总是会打开仇恨值引擎进行搜索。 对于大渝朝这种年代的政治制度利弊分析，二十一世纪实在是太通透了。当局者迷，当代人总没有后代人看得清楚。 从眼界上来说，吕方实际上比禹元纬这个做老师的还要胜过不少。 偶尔能够收到禹元纬的崇拜值，便让他心情大好。 就是爽。 能够让翰林学士都惊讶、认可甚至崇拜，这可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事情。 吕方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还是傍晚才离开禹府，先是到三味书斋拿了印好的五百份宣传单，然后回到良品铺子。 只刚到良品铺子后院，循着饭香走到厨房里，吕方却是有些懵了。 因为竹儿这丫头赫然就在厨房里陪着陈幼熙忙活，而且两个女人还有说有笑的。 第131章 开始布施 “竹儿，你怎的来了？” 吕方抽了抽鼻子，问道。 竹儿回头，微笑着眨眼道：“老爷说让我过来照顾少爷你的饮食起居啊……” 是来盯着我，怕我沉迷在陈幼熙的温柔乡里吧！ 吕方暗暗腹诽。 这十有八九是老萧那个老头撺掇的。 陈幼熙在旁边掩嘴轻笑，冲吕方眨了眨眼睛。 吕方道：“竹儿啊，少爷这……幼熙把我伺候得挺好的，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县衙里，不要过来了。” 后院就这么大，偏偏自己和陈幼熙揉筋挫骨时，陈幼熙的动静还挺大，竹儿住在这，难免有些不方便。 “哼！” 竹儿却是撇起嘴，道：“少爷你确定要赶我回去？” 说着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来，“你是不是又嫌弃我……” “得得得！” 吕方连忙告饶，“你留下，你留下！行了吧？” 他还真怕这丫头又说到关于她瘸腿的事情上。 “好，嘻嘻。” 竹儿瞬间破涕为笑。 吕方无可奈何地摇头，轻叹。 也不知道这丫头跟谁学的这招，难道是女孩子在撒娇耍赖上都有过人的天赋？ 陈幼熙好似笑得更为开心了。 夜。 竹儿在厨房里收拾。 吕方和陈幼熙坐在天井里嗑瓜子，吕方长吁短叹。 陈幼熙心里明明知道他是在叹息什么，嘴里却是问道：“竹儿过来不是挺好的嘛，你老是叹气做什么？” 吕方委屈道：“好倒是好，我平时不在，也有她陪着你。可是……” 说着贴近陈幼熙的耳边，“咱们晚上动静那么大，她会不会听到？” 饶是陈幼熙知道他会要说什么，也是忍不住俏脸微红，随即掐了掐吕方，道：“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 吕方嘿嘿笑道：“谁让娘子你这么迷人呢……” 陈幼熙稍微沉默，瞧瞧厨房里，道：“那你就一并把竹儿给收了呗，我看她挺喜欢你的。” 喜欢我？ 吕方也瞧向厨房里，看到竹儿正在忙碌的背影。 其实，竹儿除去腿有点瘸以外，其余方面都没什么好挑剔的。 吕方猛地摇了摇脑袋。 不行，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看着他这模样，陈幼熙忍不住又轻笑起来，接着轻声道：“你精力那么好，我也想找个姐妹替我分担下。” 吕方瞪眼，义正言辞，“我只是把竹儿当妹妹看待！” 其实也不知道他和竹儿到底谁大谁小。 陈幼熙眨巴着眼睛说：“可竹儿未必把你当哥哥呀……竹儿长得也这么漂亮，我看你就……” “我回房间看书去了！” 吕方及时打断陈幼熙的话，几乎落荒而逃，往卧室里走去。 因为他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有点儿意动了。 肯定是受了倒霉蛋的影响，肯定是的！自己没这么禽兽。 “噗哧。” 陈幼熙瞧着他的背影，又笑起来。一双如星空般的好看眸子中，却是闪过若有所思之色。 深夜，院子里的某种声音显得分外低沉，听得出来其主人正在极力的压抑。 但翌日，吕方起床看到竹儿的时候，还是发现这丫头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闪躲，而且俏脸羞红。 得。 到底还是听到了。 饶是以吕方的脸皮，也差点尴尬得用脚趾头把地板都抠出个洞眼来。 好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 吕方连说，然后向着门口跑去。 是贺志高来了。 瞧着这家伙这么早就到了良品铺子，吕方心里还是挺欣慰的，难得的态度温和，“来了？” 贺志高点点头，道：“少爷这就把宣传单给我吧，趁着早上热闹，我都发出去。” 估计是知道陈幼熙在里面，这个时间可能不太方便，没打算进去。 “嗯。” 吕方答应了声，扭头又往里面走去。 再拿着宣传单出来，递到贺志高的手里，道：“总共就五百份，不要逢人就发。尽量让县城里的人都知道布施的事。” 贺志高又点点头，倒是没去细想吕方为什么要弄得这么人尽皆知的。 “少爷，吃饭了。” 这时候，后院里响起竹儿的喊声。 吕方回头，看到竹儿那丫头正在铺面的后门口好奇往外面张望。 贺志高瞬间瞪大了眼睛。 “来自贺志高的崇拜值999！” “来自贺志高的崇拜值999！” “……”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你发完传单，再去买一百个小布袋，盛米的那种。今天就不必送过来了，明早一起带过来。” 吕方知道贺志高是误会了，也懒得解释，冲着他摆摆手，吩咐了句，就向后院走去。 膳厅里，饭桌上已经摆好早餐，还是面条。 但是并没有竹儿的。 看着竹儿要往厨房里面走，吕方道：“你去把你的面条端过来，以后在这就和我们同桌吃饭。又没有外人，没那么多规矩。” 竹儿神色复杂，道：“竹儿是丫鬟，不敢和少爷同桌用膳。” 吕方难得的强硬，“你要是再这样，那你就搬回县衙里去。” “噢。” 这套，果真对竹儿有用。 她乖乖去厨房端过来面条，有些拘谨的和吕方、陈幼熙同桌吃饭。 看着这一张明艳靓丽、一张清纯温和脸蛋…… 嗯，就是挺秀色可餐的。 这天白天，吕方还是在禹府看书度过。中午也仍然是在禹府蹭的饭。 吕方发现，自己这么不见外，禹元纬和禹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反倒是越来越亲近了。 可能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子女没有陪伴在身边吧，而自己恰恰弥补了他们在这方面的情感缺失。 傍晚，离开禹府前，吕方向禹元纬请了三天的假。 他可不想做无名无姓的好人甲。 布施的时候自己肯定得在现场，要不然，那些人得到布施，都不知道感激谁。知道这事的人也不知道崇拜谁。 那可就亏大发了。 虽说心里也不想这么功利，但眼下实在是崇拜值紧缺，却也是没有办法。不弄点崇拜值，良品铺子都没法开张。 夜，仍然是和陈幼熙揉筋挫骨。 修武道，就得要勤耕不辍。 …… 布施终于是开始了。 翌日刚刚起床用过早餐，吕方就亲自把两千斤大米都扛到良品铺子外面。 虽然明明知道陈幼熙和竹儿都是武师，很有股子力气，但到底还是舍不得累了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然后又偷偷出了趟门，买了个很大的麻布袋。回来时，麻布袋里满满当当。 全是吃食，他又把这几天积攒的崇拜值给用光了。 刚忙活完，贺志高也过来了。 满头大汗的吕方忍不住埋怨了句，“你小子过来得可真是时候。” 贺志高满脸问号。 吕方瞧了瞧他手里拿着的袋子，指指堆放在门口的二十袋大米，又道：“每袋五斤，快些装袋吧！” 称他也拿出来了。 再看看街道上，便开始扯起嗓门喊起来，“布施了！布施了！” 第132章 吕方的前世 他注意到已经有衣衫褴褛的老人和小孩在怯怯观望。 显然，他们是昨天知道这里布施的消息了。这才这么特意大清早就赶过来。 这些人，挺可怜的。 果然哪个世界都有两极分化。 吕方算是初步认识到，这个年代的可怜人有多可怜。 看那些神色卑微的老人，颤颤巍巍，身上穿着的单薄粗布衣多数都打了补丁。 有的白发匆匆，脸皱如树皮，骨瘦如柴。 再看那几个同样满脸怯怯，眼中却是充满期待的孩子，仅有一个是穿着鞋的。而这双鞋子，也不知道是从哪捡来的，根本不合脚，脏兮兮的，露出来几根同样脏兮兮的脚趾头。 脸上同样也是脏兮兮，无一例外。 这个年代到底还是太难了，饶是大渝朝算是昌盛，大渝各地也有为数不少的孤寡老人和流浪孩童。 他们多数都是在自然灾害中沦落到这般田地。 而大渝朝廷，始终没有相应有力的措施来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终究是社会水平受限。 吕方心里泛起微微的酸楚。 突然想着，若是自己以后真发达了，是不是可以考虑在各地创立孤儿院、养老院之类的福利机构。 不然，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仅仅是不断追求自己的私欲吗？ 这样会不会太过自私了…… 他不禁又想到自己的前世。 其实他的命运轨迹和倒霉蛋有着诸多相似之处。 爸爸是个矿工，在他七岁那年因为塌方去世。 其后就靠着妈妈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到十三岁，在他刚刚初中毕业那年，却也被查出来患了肠癌，然后没半年就去世了。 至到死去的那天，他妈妈都没有去医院里治疗过。原本百来斤的身子，硬生生饿到只剩下六十来斤。 患了肠癌的她是活生生饿死的啊…… 不肯治疗，是因为舍不得把家里好不容易留下来的那点儿赔偿金给用完了。她把全部的希望都留给了吕方。 再之后，吕方是在不知名的好心人帮助下，才成功的上了高中，上了大学。 而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个好心人的名字。 想着想着，吕方的眼眶有些泛红了。 他擦了擦眼睛，更加卖力地喊：“布施！布施啦！” 终于，有如同乞丐的老人拄着拐杖亦步亦趋地走过来，小心翼翼看着吕方，却是不敢说话。 以前倒霉蛋的恶名，连他们都知道。深怕吕方是戏耍他们的。 吕方勉强挤出一抹微笑，从旁边拿起一袋贺志高刚刚装好的米，又从旁边大麻布袋里抓起一把零食塞进去，递向老人。 老人带着几乎不敢置信的眼神，从吕方的手中接过袋子。 看了看袋子里的白米和零食，拐杖落在地上，竟是噗通对着吕方跪倒，“谢谢吕公子，谢谢吕公子。” 吕方伸出手，想要拦住他，却突然发现，话到嘴边已无言。 心中酸楚，好似更深了。 老人真正磕了三个头才起身，捡起拐杖，把袋子抱在怀里，向着街道那边走去。 “老人家。” 吕方忍不住，喊了声。 老人回头，眼神有些慌乱。 大概以为是吕方又要把这些粮食要回去，还要戏耍他。 吕方柔声道：“以后要是吃不饱饭，就来这里。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一口饱饭，随时都有。”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老人忙又说。声音都有点儿颤抖了。 “回去吧……” 吕方朝他挥了挥手，继而更加卖力地大喊：“布施了！布施了！” 这刹那，他心里再没有崇拜值，只想真正帮助这些人。 有了前面的例子，那些个观望的孤寡老人和流浪孩子自是慢慢地都走了过来。 大概是卑微惯了，即便直到现在，他们眼中都仍有些将信将疑之色。 这年头不是没有行善好施的人，但是这是发生在吕方的身上，便是怪事。 直到一个个手里都实实在在拿到吕方亲自递上的白米和零食，这些孤寡老人和流浪孩子，一颗悬起的心才慢慢放下去。 有人默默离开。 也有人，对着吕方磕头道谢。 吕方对他们，还是说出之前对那老人说的那句话。让他们实在填不饱肚子的时候，就来这里要口饭吃。 真金白银，他不会给。 首先他暂时还没有这个经济实力，更重要的是，人性这东西实在是最经不住考验的。 他不想这些人以后全都眼巴巴靠着布施过日子，那样，不知道会养出一群怎样的人来。 陆陆续续，又有可怜人赶来。 且有越来越多的迹象。 甚至有些行色匆匆，可能根本都不是宁远县里面的。 吕方知道，在城外的那些废弃宅子、破庙里，也都住着为数不少的乞丐。 他们一来就是一群。 在吕方的吆喝下，这些人在良品铺子外排起了长队。 陈幼熙和竹儿都走出来帮忙。 让不知道多少人看傻了眼，惊艳万分。 只吕方很快注意到，这些人等待布施的人里边，有些根本就不符合布施的条件，他们四肢健全，年纪也不算太大。 这他么都有浑水摸鱼的！ 对这些完全可以有能力自力更生的人，吕方没有半点客气。 “去你的！有手有脚的来本少这里骗粮食，想找打是不是？” 当一个看着并没有什么毛病的健全中年乞丐到他面前时，他拿出吕大衙内的派头。 但这招的效果真是不错。 那些想着浑水摸鱼得好处的人看他这般凶神恶煞，都悄然从队伍里退了出去。 一袋袋白米被领走。 陈幼熙和竹儿都时不时向吕方投来倾慕的眼神，还同时奉上崇拜值。 渐渐的，那些围过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也总算是有动静了。 都这么多袋白米被发下去，谁都知道吕大少这不是做戏的，是在真正布施。 而这样的布施阵仗，可谓是大手笔了。 每个人二十斤白米，以前宁远县何曾有人这么大方过？ 哪怕是遇到灾年，也就最多有富商用米粥布施而已。 “叮！” “来自韦志兴的崇拜值444！” “来自彭俊的崇拜值555！” “……” 崇拜值有如狂风骤雨，不来则已，一来惊人。 吕方的脑子里不断被刷屏。 第133章 一本万利 而当崇拜值刷屏到达最高潮时，围观群众中开始有人给吕方鼓掌。 掌声，由突兀变得稀稀拉拉，继而，忽地热烈起来。 那些在周围围观的街坊邻居们，在这刻，看吕方的眼神似乎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 真是一群质朴可爱的人啊…… 吕方的心境，也在这刻悄然发生了变化。 巳时刚刚过去四刻，良品铺子前还排着队等待领取布施救济的人便只剩下寥寥数人。 宁远县城内到底就这么多人。 但吕方准备的两千斤大米也只剩下三四百斤左右，有这么多人来排队领取救济，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之前，他满打满算，宁远县周围能够来领取救济的也就最多百人而已。现在看来，肯定不止。 接下来的两天半时间，不出意外会有更多的人得到消息，还会有生活困苦的人闻讯过来领取救济。 其实单单就上午的这些人里，就有不少并不符合领取救济的要求。不是孤寡老人，也不是流浪稚童。 但看着那些身体有残缺，或是衣衫褴褛抱着婴儿的妇女，吕方又于心何忍将他们给驱赶走？ 只看着是可怜的，食不果腹的，他便都给了救济。 也许这其中会有利欲熏心过来滥竽充数的，但吕方觉得值得。 不管怎么说，能够帮到那些真正的可怜人就是值得。 而那些滥竽充数的人，虽是得了二十斤白米和些许零食，谁又能说他们在深夜时分又未必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呢？ 将最后这几个人的布施给发了，吕方让香汗淋漓的陈幼熙、竹儿两女进去做饭，并嘱咐她们做丰盛些。 然后又交代贺志高说：“志高，你继续在这看着。我去趟米铺。” 就剩下的这点白米，肯定是不够接下来两天布施的。 “嗯。” 贺志高点点头，看吕方的眼神也已经不同。 而就在这时，王思栋王大公子却是带着几个小厮匆匆赶来。 “方哥儿！方哥儿！” 他边跑边喊。看身形，似渐渐有向他父亲那个吨位发展的趋势。 也真是为难这小子了。 吕方看到他后面的小厮推着两辆板车，板车上都是鼓鼓囊囊的麻布袋。 待他跑到近前，吕方问道：“你来做什么？” 王思栋有些委屈道：“方哥儿你可真不够意思，在这布施都不叫上我。” 吕方愣道：“叫你做什么？你难道还对这种事有兴趣？” 王大少除了勾栏听曲、玩鸟斗鸡、游手好闲，还会做什么？ “把米都搬下来放好。” 王思栋先是指挥着小厮，然后对吕方说道：“方哥儿，说实话，我对布施这种事情真是没有兴致，有这功夫还不如到醉花楼喝两杯酒来得实在。但谁让你是我哥们呢，你干啥，我都得鼎力支持，你说是不是？” 吕方轻笑，“你小子倒是坦诚。那这些米，是你特意拿过来支持我的？” 王思栋点点头，“当然，两千斤。方哥儿，你这回布施，需要多少白米，我都包圆了。” “这么大方？” 吕方笑道。 王思栋道：“瞧你说的，难道兄弟我是小气的人？” 吕方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说。 对王思栋，他还是了解的。这小子绝对没有这样的觉悟和心机。 肯定是受他老爸的授意。 王也对自己的期望也是真高，看样子是非得把他儿子绑在自己这条船上不可了。 等小厮把米都搬下来后，王思栋把他们都赶了回来，自己却是留在了这。 左瞧瞧，右瞧瞧，总算是找到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蹲到贺志高的旁边帮着贺志高装米。 吕方暗笑。 这小子本性其实不坏。 然后便对贺志高说道：“志高，你再去买两百个小袋子来。” 说着掏钱出来给贺志高。 “好。” 贺志高接过钱，去了。 零零散散，还有可怜人过来寻求布施。 围观的群众亦是走了一波，又来一波。 整个宁远县就这么大，怕是所有在街上讨生活的人都过来瞧过了。 等贺志高买好小袋子回来，良品铺子前面已经是十数分钟都难得见到有个过来寻求布施的人。 吕方让贺志高在外面看着，然后招呼王思栋道：“栋哥儿，进去吃饭。” 王思栋咧开嘴点头。 这家伙真是没做过活的，哪怕只是装装米，这会儿额头上竟然都是见汗了。 其实连吕方自己都不明白，王也和王思栋父子两，甚至还有王晔嫣，怎么就认定自己以后能够有出息的？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诗才出众？ 到里面，看到正从厨房往膳厅里端菜的陈幼熙、竹儿，王思栋的眼中闪过羡慕的光芒。 整个宁远县到底也就方哥儿有这个艳福。 父亲说方哥儿以后肯定是宁远县最有出息的人，前途不可限量，这话真没说错。 不然，陈幼熙小娘子怎么就没瞧上别的男人呢？ 王思栋偏头瞧瞧吕方，心道：“论容貌，自己比方哥儿也不差吧？” 只不知，要是吕方能听到他心里想法，会是什么感觉。 大概会暴起直接把王思栋给揍一顿。 你小子长得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嘛！ 在餐桌上坐下后，吕方又让竹儿打了饭菜给前面的贺志高送去。 脑子里，系统仍然时不时冒出来崇拜值。 不知有多少个陌生的名字。 看一眼，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崇拜值竟然已经涨到接近百万的高度。有九十四万了。 除去那几万崇拜值和几两银子的本钱，这绝对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吕方心里涌起淡淡愧疚。 自己这样，算不算欺骗人？ 但转念又想，不管自己出于什么目的，总算也帮到了不少可怜人，便又乐呵起来。 吃过饭，继续去铺子前面看着。 贺志高蹲在门口吃饭，早已不在乎之前的公子哥形象，吕方问道：“怎么样？” 贺志高含糊答道：“就来了两个人，应该是都差不多过来领取过了。” 吕方点点头，道：“可能还有很多人没有收到消息，特别是那些不在宁远县里的。继续守着吧。” 其实，这会儿宁远县内的人大概都已经知道他在这布施了。能收到的崇拜值也收得差不多了。 可以说，就算再坚持两天，能够得到的崇拜值肯定也不会太多。毕竟这事儿，很难传到那些周边的村子里面去。 但吕方这会儿心里想着的，只是尽量再多帮助几个需要帮助的人。 第134章 红颜知己 下午，果然零零散散又有人过来。 只是再也没有上午那样的热闹场面了。围观群众也没了。 吕方和贺志高、王思栋边在门口吃零食边唠嗑。 未时过去不久。 一辆马车出现在良品铺子的外面，后面还有两个小厮推着一辆板车慢跑跟着。 到良品铺子门口停下。 吕方看到王晔嫣从车里钻出来，不禁看向旁边的王思栋。 王思栋耸耸肩膀道：“方哥儿，可不是我让我姐过来的。” 这还用你说？ 吕方腹诽，你姐也不是你能使唤得动的啊！ 只是这姐弟两先后送米过来做什么，一家人，分两次送人情？ 而这时，马车里又有个窈窕的身影出来，面容姣好。 是许若云。 没想到连她都过来了。 吕方不禁是有些讪讪。 看这样子，王晔嫣和许若云真是同一阵线了？ 怎么有种被荒野巨兽盯上的感觉？ 他硬着头皮说：“王小姐、许小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王晔嫣巧笑嫣然，大家风范，许若云则显得稍微腼腆些，微红着脸道：“听闻吕公子在这布施，来献上些许薄力。” 原来这推米的两个小厮是他们许家的。 这还真是…… 吕方道：“多谢许小姐美意了，只是……这些米已经足够布施了呢！” 许若云稍有幽怨道：“那吕公子就将这些米留着以作下次布施吧……” 显然是没有再把这些米带回去的打算。 就这点儿钱，对她们来说真的是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吕方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只能任由许若云让小厮将米卸在门口。 然后道：“两位小姐入内用茶？” 王晔嫣和许若云都是从善如流。 进门，王晔嫣看到里面的柜子，问吕方说道：“吕公子将这间铺子盘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明知故问，还是真不知道吕方盘下了这间铺子的事。 吕方点头道：“是的。” 王晔嫣又说：“那你这是打算做什么生意？” 吕方道：“就打算卖些海外商人的那些小玩意儿。” 王晔嫣偏头瞧他，忽地轻笑，道：“吕公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吕方道：“愿闻其详。” 王晔嫣道：“咱们宁远县虽是濒临潭州，在荆南郡内算得上是比较富裕的地方。但海外商人的那些货品多数稀罕古怪却并不怎么实用，以咱们宁远县的情况来看，能够在你这消费的人或许不会很多哦。” 说白了，就是海外的稀罕东西大多价格不菲，宁远县很难有人买得起。 这样的店铺，只有在潭州那样的地方才能够有些客源。 王晔嫣出自王家，对于做生意显然还是有几分见解的。 吕方自然知道王晔嫣的意思，笑道：“多谢王小姐指教了，不过我这，卖的都不过是海外一些便宜的零食而已。” “是么？” 王晔嫣惊讶道。 海外运到大渝来的，还有便宜的东西？ 吕方道：“就是你之前在县衙内曾尝过的那些零食。” 说着，跑到外边从大麻布袋里掏出些零食，又跑进来，塞到王晔嫣和许若云的手里。 王晔嫣和许若云对视。 许若云道：“这些……原来都是海外的食品？” 吕方点点头，“是啊！” 许若云轻笑道：“难怪味道这般奇特了。” 想想又说：“以这些零食的味道，若是不贵，吕公子这间铺子定然能受到不少人欢迎的。” 许若云则是深深看了两眼吕方。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吕公子竟然和海外商人有联系了？ 而且她之前从来都没听说过，海外还有这些零食。若说见识，她在宁远县内绝对算是顶尖的了。 说着，已是到了屋内。 吕方直接把王晔嫣和许若云两人带进正堂。 然后对着厨房方向喊道：“幼熙，来客人了。” 陈幼熙从厨房里面出来，到正堂里，瞧见王晔嫣、许若云，先是微愣，然后揖礼道：“见过两位小姐。” 这等礼仪仪容，让得许若云、王晔嫣眼中都是泛出讶异之色来。 就连她们，竟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陈幼熙可真不像是个青楼女子。 而陈幼熙的容貌，也是让得两女心中不自禁生出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她们自认家世、才学都要胜过陈幼熙，但这姿色，却实在是没什么好比的。 吕方给陈幼熙介绍道：“这是王家的王晔嫣小姐，和许家的许若云小姐。” 但轮到介绍陈幼熙的时候，难免有些尴尬，“这是……这是我的红颜知己，也是我这铺子的掌柜，陈幼熙姑娘。” 总不能直接介绍说是自己的外室吧？ 只王晔嫣、许若云两个人肯定都是心里有数的。 即便只是听着“红颜知己”四个字，两女眼中便都止不住浮现出些幽怨之色来。 她们也想做吕方的红颜知己，可惜，吕大少却是始终拒她们于千里之外。 真是人比人，逼死人啊…… 陈幼熙何等眼力，瞧着两女神色心中便有些数了，差点没忍住笑，抿了抿嘴唇。 然后给王晔嫣、许若云泡好茶，便说：“那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帮竹儿。” 她不想打扰吕方的“好事”。 这时，王晔嫣却是笑着说道：“要不陈姑娘和我们在这说说话吧，吕公子，你去忙你的？” 不对。 她这是要干啥？ 吕方还从没见过王晔嫣这般不讲礼节。 把自己赶出去，和陈幼熙在这聊？聊什么？ 但也不好说什么，有些尴尬地点头，往屋外走去。 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里面窃窃私语的声音，可惜，听不清楚。 …… 时间过去约莫两刻钟，又一辆马车出现在良品铺子外面。 吕方瞧清楚驾车的人，连忙站起了身。是禹元纬家的那个老仆。 没想到，自己在这布施，竟然连禹元纬都惊动了。 马车刚刚停下，禹元纬果然从车上走下来。 吕方忙迎上去，躬身施礼道：“老师。” “嗯。” 禹元纬微笑着点点头，瞧瞧铺面门口的那些白米，道：“不错，达则兼济天下。你能有此怜悯之心，为师心中甚是欣慰。” 吕方有些讪讪，“学生以前做的荒唐事太多了，只想着能够弥补弥补乡亲们。” 禹元纬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吕方忙请他去屋内用茶。 贺志高和王思栋两人则是傻愣愣地看着。 还从未听说过，吕方什么时候拜了个老师。 这事，吕方很识趣地从来没有去张扬过。 第135章 有个牛逼的老师 在贺志高、王思栋两人满是好奇的眼神中，吕方带着禹元纬和老仆进屋，到后院。 不知道什么时候，连竹儿都到了正堂里。 瞧见四个正在说话的女人，连禹元纬都是有些懵了，不自禁偏头瞧了瞧自己这个新收的学生。 听闻他之前放浪形骸，流连花丛，这还真是…… 到正堂里。 陈幼熙和竹儿都已经意会到禹元纬的身份，连忙站起身来。 陈幼熙施礼道：“民女陈幼熙见过禹大人。” 竹儿要显得拘谨些，“竹儿见过禹大人……” 整个宁远县里，可难得有禹元纬这般气度风范的老人。 王晔嫣、许若云都是愣了愣。 禹元纬致仕归田极为低调，连吕梁都是因为他发给吕方的请柬才知道他回了宁远县。其余人，就自然更加不知道他回到宁远县的事。 哪怕是王家、许家，那也和禹元纬的层次相差太远了。 随即，王晔嫣、许若云也都站起身给禹元纬施礼，“民女王晔嫣、许若云见过大人。” 她们都是大家闺秀，在礼仪方面自是没什么好挑剔的。 禹元纬轻轻点头。 吕方请他到最上首主位上坐下，道：“这是我的老师。” 接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看着禹元纬。 禹元纬笑着接口道：“老夫禹元纬，现在已经致仕归田，几位姑娘就不要再以大人相称了。” 说着也是忍不住瞧了眼陈幼熙。 这般姿色的姑娘连他都少见，而且，在礼仪、气质方面也颇为出众，不像是这宁远县能够培养出来的女子。 陈幼熙微笑。 竹儿仍然拘谨，过去泡茶。 “您……” 王晔嫣眸子几乎瞪得滚圆，“敢问您可是当朝翰林学士禹元纬禹大人？” 许若云在旁边也满是惊讶之色。 禹元纬笑呵呵点头，估摸着是把她们都当成吕方的女人了。 一时间，王晔嫣、许若云惊讶之色更甚。 一是惊讶禹元纬致仕归田了，而且竟是回了宁远县居住。 二则是惊讶禹元纬竟是收了吕方为学生。 她们可不是倒霉蛋、王思栋那样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做为宁远才女，对于大渝的那些大儒们，自是有些了解。 禹元纬就是大渝鼎鼎有名的大儒之一，虽然只官居三品，但做为翰林学士，在儒林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可以说是无数荆南郡学子效仿崇拜的对象。 而据她们所知，普天下称禹元纬为“禹师”的人虽多，但禹元纬真正收的学生仅仅只有不到十人而已。 这些人，据说现在在大渝朝廷都已经身居要职。 现在竟然收了吕公子为学生。 那吕公子以后前途还得了？ “来自王晔嫣的崇拜值999！” “来自许若云的崇拜值999！” “来自……” 突然的一波崇拜值汹涌澎湃。 吕方瞧着崇拜值刷刷刷往上涨，止不住心里乐呵呵。 有个牛逼的老师就是好啊！ 等回过神来，两女也不禁是有些拘谨起来。 她们这辈子也还从未和禹元纬这般高度的人打过交道。不管是富家小姐还是宁远才女的身份，都显得太上不得台面。 吕方这时候才逮着机会给禹元纬介绍四个女人。 红颜知己、丫鬟、王家小姐、许家小姐。禹元纬这才知道，原来王晔嫣和许若云也是过来看望吕方的。 自己这个学生，可是颇有女人缘啊…… 不过他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人，自然也不会为这点事情去提醒吕方什么。 只在良品铺子稍坐，便带着老仆离开。 吕方送到门口。 他知道，禹元纬应该就是过来“肯定肯定”自己的。 这个老师对自己是真的上心。 再往后院正堂，王思栋眼睛盯着吕方，屁颠屁颠跑到他的身边，问道：“方哥儿，这是你老师？谁啊？” 吕方道：“刚刚致仕的翰林学士禹元纬禹师。” 刚刚禹元纬都在王晔嫣她们面前坦明自己的身份了，显然，也不在乎宁远县的人知道他致仕回来的事。 只是不愿意去刻意张扬而已。 王思栋直接傻了眼，“翰林……翰林学士……” “来自王思栋的崇拜值888！” “来自王思栋的崇拜值888！” “来自王思栋的崇拜值888！” “……” 王思栋不见得知道禹元纬在儒林中到底是什么地位，但光是翰林学士这个身份，已经足够让他吃惊。 方哥儿竟然拜了翰林学士为老师？ 这也太牛逼了！ 反正他是连这样的梦都不敢做的。 再回想起吕方还把梁栋请到醉花楼替陈幼熙赎了身，王思栋的嘴巴更是几乎能塞进颗梨子。 方哥儿现在结交的层次，俨然已经将整个宁远县都甩开十万八千里了。 这还是头一遭，王思栋觉得自己的父亲如此英明。 只要自己巴结好方哥儿，以后能混得差了去？ …… 到正堂里。 王晔嫣、许若云两女满脸微笑，有些意味深长。 王晔嫣说：“吕公子何时拜了禹师为老师？” 吕方答道：“清明回乡祭祖时和老师在城外偶遇，由此结识。” 关于梁思琪的事，他当然不会说。 王晔嫣、许若云已是自行脑补。禹元纬肯定也是看中吕公子的才华了。 心里也是有点儿沾沾自喜，这足以说明，她们的眼光也是极其不错的。 刹那间，看吕方的眼神似乎更为火辣了。 让吕方心里微微有点发麻。 王晔嫣又说：“吕公子真是福缘深厚，有禹师教导，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吕方只笑着点点头。 其后，等王晔嫣和许若云告辞离开，他莫名其妙的轻轻松了口气。 面对两女的眼神，总有种自己随时可能被剥光光的感觉。 王思栋没跟着王晔嫣离开，王晔嫣也没叫他。 吕方瞧着这家伙还呆在自己身边，有些没好气道：“你到前面帮志高的忙去！” “哦，哦。” 王思栋回过神，屁颠屁颠往外跑。估计面对自己的老爹王也时，都没这么听话过。 吕方看他跑远了，这才看向旁边始终面带微笑的陈幼熙道：“她们……和你说了什么？” 第136章 禹元纬的题字 陈幼熙眨巴着眼睛道：“你觉得她们会说什么？” 吕方有些讪讪，“我怎么知道。” 正在收拾茶杯的竹儿往这边偷瞧。 陈幼熙笑道：“也没别的，就是问我是怎么让你看上我的。” 吕方愣了愣，“你怎么说？” 陈幼熙道：“我说我不知道啊，这得问你嘛，我怎么知道。” 吕方轻轻松了口气。 还好。 要是陈幼熙说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又会挑逗，那就完犊子了。 他现在对自己在某方面的意志力很没有自信，不敢保证若是王晔嫣、许若云真正送上门来，能不能忍着不吃掉。 而王晔嫣、许若云这样的大家闺秀，可不是如陈幼熙这样吃掉了就吃掉了，不会有什么后患。 到时候王、许两家肯定会逼着自己给她们个名分的。 陈幼熙瞧着吕方如释重负的模样，止不住掩嘴轻笑，“我看许小姐、王小姐都知书达理的，你怎么好似避之不及的样子？” 吕方看出来她的调笑之色，咬咬牙，恶狠狠反击道：“我能喂饱你个小妖精就不错了，哪还有功夫搭理她们。” 直接把陈幼熙闹了个大红脸。 瞧了瞧在旁边佯装没有听到的竹儿，用力地掐了掐吕方的软肋。 这家伙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嘴外蹦，竹儿那丫头的耳朵根子都红了。 吕方龇牙咧嘴，继而得意洋洋，往外面走去。 …… 心情是相当不错的。 布施换来的崇拜值，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些。 再加上禹元纬突然出现，这一波应该也会带来为数不少的崇拜值。 起码现在知道这件事的王晔嫣、王思栋、许若云还有贺志高都给自己贡献崇拜值了。 在宁远县人的眼里，能够拜禹元纬为老师，那绝对是相当有本事的事情。 果然。 过不多时，吕方又相继收到来自王也、许志楼等人的崇拜值。 再晚些，有些熟悉的名字出现。 殷曼、赵修筠等那些和王晔嫣、许若云颇为要好的宁远县才子、才女们，都一个个乖乖的奉上了崇拜值。显然是王晔嫣、许若云把这事给传扬出去了。 吕方也不觉得是什么坏事，反正迟早整个宁远县都会知道禹元纬回来的事。 自己现在还能趁着这个机会赚波崇拜值，等过两天，良品铺子开业所需要的崇拜值就不用愁了。 稍微可惜的是，禹元纬不是早上那会儿最热闹的时候来的，不然这波崇拜值肯定赚得更多。 是夜，吕方的崇拜值已经达到一百二十二万。 不过这些都得为良品铺子开业留着，所以强忍着没动。 翌日。 继续布施。 只才刚刚打开门，吕方就看到赵修筠等数十个宁远读书人齐刷刷站在门外。 其中有不少是熟面孔，除去之前诗会见过的，还有在醉花楼见过的，甚至那个受贺成材指使说他买诗的柯梁也在其中。 还有那个给他诗擂写字的贫苦学子欧鸿胜。 估计宁远县内有心想要走上仕途的读书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吕公子。” “吕公子。” 吕方才刚刚冒头，这些人就连忙给他作揖打招呼。 瞧见他本人，不经意又给他贡献了波崇拜值。 能够拜禹元纬为师，现在吕方绝对是他们心中的楷模了。 吕方愣了愣，道：“诸位这是？” 赵修筠做为代表，道：“我等听闻吕公子在这布施，特来看看是否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你们可真他么会蹭热度。 吕方知道，他们肯定都是冲着禹元纬来的。 想做样子给禹元纬看呢！ 这也太假了。 心里突然有点儿厌烦。 但对这些给自己贡献崇拜值的“衣食父母”，吕方自然不会表现出厌恶的态度来。 他笑道：“昨日布施就已经发得差不多了，估计今天不会再有几人过来。诸位好意，吕某心领。” 赵修筠有些讪讪，终是按捺不住，问道：“听闻公子拜了禹师为师？” 吕方点点头。 果然是为这事来的。 赵修筠眼巴巴，又问：“那不知能否烦请公子带我们去拜会禹师？禹师致仕归田，我等做为后辈至今未去拜访，实是不该。” 一众读书人连连附和。 是怕进不去门吧？ 吕方瞧瞧这些人，心里明白，要是他们能够自信得到禹元纬的接见，那压根就不会找到自己这里来。 禹元纬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他才不愿意招揽这样的麻烦，当即把皮球踢到禹元纬身上，故作沉吟道：“诸位心意，我替老师先行谢过了。只是……老师刚刚致仕归田，喜静不喜动，这事……我还得问过老师才行，诸位海涵。” “应该的，应该的。” 赵修筠嘴上连连说着，眼中难掩失望。 他们也不奢望能够被禹元纬收作学生，只求着能够拜会禹元纬，那以后说出去也是有脸面的事情。 甚至脸皮稍微厚些，以后说自己是得过禹元纬青睐的人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这整个大渝能够得到禹元纬接待的读书人都不多。 “吕公子。” 而这时，人群外头忽然响起一声喊声。 吕方循声望去，是禹元纬府上那个老仆。 他连问道：“您老怎么来了？” 老仆看上去和寻常仆人没什么区别，完全没有宰相门前三品官的架子，笑呵呵道：“老爷让我给您送来一件东西。” 说着走到吕方面前，将手中捧着的一捆长条布递给他。 吕方刚接过，他帮着打开。 “布施……” 不对。 不是这样念的。 “布五谷杂粮之物，施食不果腹之人。” 旁边还盖了禹元纬的印章。 这…… 吕方有些懵了。 禹元纬这波…… 这连印章都盖上了，显然是替自己造势的。 不出意外，自己拜师禹元纬的事情很快会要传得沸沸扬扬，然后大赚一波崇拜值。 但他这是为什么啊？ 堂堂翰林学士，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亲自题字吧？ 这时，老仆轻轻一句话给吕方解了惑，“老爷说，日行一善容易，难得的是日日行善。” 原来是督促自己的。 这是想要自己把布施这件事情坚持下去啊！ 只是禹元纬为什么要这么做？ “来自赵修筠的崇拜值888！” “来自柯梁的崇拜值888！” “来自欧鸿胜的崇拜值888！” “……” 突然的一波崇拜值刷屏。 赵修筠等人都是眼神复杂，既是佩服，又是艳羡。 禹元纬亲自给吕方题字，这事落在他们眼里又不同了。在他们看来，这全是禹元纬对吕方的关爱啊…… 禹师对吕公子，不是普通的喜欢。 第137章 赚钱太难了 因为这边的热闹景象，渐渐的，又有看热闹的人围过来。 窃窃私语中，禹元纬致仕归田回到宁远并且收吕方为学生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的街坊未必知道禹元纬这个名字在儒林有着怎样的影响力，但却也知道翰林学士是多大的官儿。 吕方的崇拜值噌噌噌往上涨，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 他让贺志高把字挂起来，然后对着老仆拱手道：“请您代我谢过老师。我晚些再登门。” 老仆轻轻点头，然后离开。 赵修筠等人看着贺志高把那副字挂起来，眼中都几乎冒出来绿光。 随即又眼巴巴看着吕方。 他们多希望吕方去禹元纬府上拜访的时候能够带上他们啊！ 吕方只佯装没有看到。 赵修筠讪讪的笑两声，又道：“过两天我等宁远县读书人打算去郊外踏青聚会，不知吕公子能否赏脸？” 感情他们这个圈子联络还挺深的。 就是之前，根本没有把吕方给纳入这个圈子里面。 吕方不太乐意掺和。 说实话，这些宁远县读书人现在在他眼里有些上不得台面。 就连最厉害的赵修筠都没能中个举人，哪能够和他相比？ 但转念又想，自己还是得接地气才行。不然上哪弄崇拜值去？ 在那些比自己牛逼的人面前，能凡尔赛吗？能赚得到崇拜值吗？ 于是点点头，道：“若是有闲暇，必去。” 这让赵修筠等人都很是高兴。 “那在下届时再来邀请吕公子你。” 又和吕方客套几句，然后结伴而去。 吕方瞧着这大早上都没几个过来要布施的人，交代贺志高在外面看着，自己回了后院。 到现在他已经有一百四十多万的崇拜值，而且还在持续上涨，也该是时候准备良品铺子开业的事情了。 之前让马可波罗写的货单，到底需要多少崇拜值他都还没具体有算过。 也没有考虑过那些东西到底能够换成多少银两。 这是件比较繁琐的事情。 金丝猴奶糖两百斤、椰果布丁五百个、旺仔牛奶糖两百斤、恰恰香瓜子五百斤…… 单子上总共有十二种东西，全部都是和吃有关的。 这些，是拿出来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的。 而如香水、洗发水、牙刷、冰丝长裤等，太过先进，暂时只能自己偷偷的用。 钱要赚，但他可不想因为赚钱而引起朝廷的密切关注。到时候在这个世界被当成小白鼠来“解剖”，那就麻烦了。 将清单放在桌上，吕方又去了趟前面，把称拿进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兑换了些金丝猴奶糖放在称上，满一斤，再一颗颗的数。 三十九颗。 两百斤那就是七千八百颗。 每颗需要五十点崇拜值。 也即是说两百斤金丝猴奶糖就需要三十九万点崇拜值。 这顿时让他有点傻眼。 之前他可是压根没有想过，单是两百斤金丝猴奶糖就会需要这么多崇拜值。 自己现在这点崇拜值，怕是远远不够啊！ 他耐着性子把整张单子上物品所需要的崇拜值全部算出来。 太太乐鸡精五十斤，每份一百克，需要三百崇拜值，就是七万五，还好。 椰果布丁五百个，六万。 洽洽香瓜子五百斤，七十五万。 旺仔牛奶糖、大白兔奶糖各两百斤，和金丝猴奶糖重量、兑换值都相同，也是三十九万。 阿尔卑斯棒棒糖一千根，十万。 康师傅开心桶牛肉面三百份，九万。 卫龙卤蛋五百个，十四万。 德芙丝滑牛奶巧克力一百块，三十万。 爱尚咪咪虾条五十斤，每份二十克，一份五十点崇拜值，需要六万二千五。 乐事薯片每份七十克，一份三百崇拜值，也是五十斤，折算下来约等于十万零八千。 总数，需要将近三百万。现在他才堪堪积攒了一半。 卧槽啊…… 吕方很是无力地仰头叹息。 看来这生意也没有那么好做，光需要崇拜值不说，到时候还得需要包装，这也是花销。 这破系统也是，连个包装都不送。 不过转念想想，若是系统兑换的东西都还带着包装，那估计就是那些花哨的包装，也会惊世骇俗吧？ 只能慢慢攒了，吕方心想。 然后开始在纸上给这些东西定价。 这倒是比较容易的事情。 他大概对比过这个世界和二十一世纪的收入水平，一两银子大概相当于后世一千块钱的样子。 一枚铜板是十块钱。 半月钱是一块钱。 而崇拜商城里面，物品的价值大概是兑换所需崇拜值的百分之一。 拿太太乐鸡精来说，一包一百克的太太乐鸡精在二十一世纪是六块钱的样子，兑换所需要的崇拜值是六百点。再说阿尔卑斯棒棒糖，一块钱一根，需要一百点崇拜值。其余东西大概也都是这个兑换比例。 那自己，棒棒糖也可以卖一枚半月钱一根吧…… 吕方没想过依仗这些东西新奇而大肆敛财，毕竟东西再好，也得结合这个世界的消费水平来算。 他是要走亲民路线的。 换算下来，十万崇拜值可以变现成为……一两银子？ 然后，便又有些傻眼了。 这这这…… 这他娘赚钱也太难了吧！ 感情自己这两天的崇拜值也就能变现成十几两银子？ 而且到时候还得扣除掉包装费、人工费、赋税等等，剩下来的纯利润估计也就十两银子左右了。 十两银子能够干啥？ 对了，还得给陈幼熙薪水呢！ 到时候十两银子都剩不下。 感情这些东西全部都卖出去，也就几两银子的利润？ 吕方有点挠头了。 只是却也明白，现在就拿宁远县的水平来说，那些比较普通的店面，每个月的利润也就是这点而已。 只看到时候良品铺子的生意怎么样了，若是生意火爆，应该每个月也能赚个几十两银子吧？ 这样就算是比较可观的收入了。 干了！ 吕方咬咬牙。 店铺都盘下来了，没有理由半途而废。最多以后想方设法多弄些崇拜值就是。 弄完这些，吕方又打开仇恨值搜索引擎。 “天龙八部全文。” 系统提示：“需要消耗仇恨值五百点，宿主是否确定搜索？” “确定！” 现在，通过发小说来赚取崇拜值是他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虽然说还不知道十郎居士这个笔名到底能不能收到崇拜值，但迟早要出别的小说。现在闲着没事，先默写下来无妨。 总之不能虚度光阴。 第138章 敌人的敌人 傍晚。 吕方默写了大概五万字，连手都有些酸了。 而天龙八部可是有一百三十多万字，比聊斋志异要长得多了。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抄不完的。 听着外面竹儿叫吃饭的声音，吕方放下笔，揉了揉手腕。 看了眼崇拜值，到这会儿，倒是有一百七十余万点了。 要应付良品铺子开业，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懒得麻烦，毕竟他总不能把东西直接兑换在店铺里，到时候还是得做做戏的。 在家里吃过晚饭，便去了禹元纬的府上。 提了些零食，主要是香瓜子，再就是两块儿巧克力，几十颗糖果。主要是担心太甜的东西对老人牙口不好。 禹元纬正陪着他夫人在天井里乘凉，见吕方提着东西上门，笑道：“来道谢的？” 禹夫人则笑道：“方儿总是这么客套。” 吕方腆着脸笑，把袋子放到石桌上，然后道：“其实是有件事情来请示老师的。” “哦？” 禹元纬道：“什么事？” 吕方道：“今日那些个宁远读书人都聚到我店铺面前，说想来拜访老师。” 禹元纬在他意料之中的摆摆手，“我致仕归田就想图个清净，你告诉他们心意老夫领了，就不用过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吕方点点头。 其实他也不想赵修筠那些人来打扰禹元纬。 真要是谁都见，以后禹元纬估计没个清净的。 “方儿，坐啊！” 禹夫人在旁边说，还打开了吕方的那个纸袋。 瞧见袋子里都是些自己没见过的东西，些微诧异道：“这又都是些什么东西？” 吕方在禹元纬的身边坐下，道：“这是学生从海外商人手里购买的零食，闲着无事时打发时间的。学生铺子就是打算卖这些东西。” “哦？你要做生意卖这些啊？” 禹夫人露出饶有兴趣的模样，然后从袋子里抓住些香瓜子来，递给禹元纬，“老爷你尝尝。” 禹元纬也瞧着有趣，直接抓起就往嘴巴里面塞。 “老师慢些。” 吕方连忙喊住，自己捏出几颗香瓜子做示范，“这东西的壳不能吃。” 大渝朝连向日葵都没有，禹元纬他们自然没有吃过葵花子。 禹元纬和禹夫人都瞧着，然后依葫芦画瓢咬开香瓜子，剥出里面的肉吃。 “嗯……挺香的。” 禹夫人说。 禹元纬的眼睛也是亮了亮，“这东西，味道不错。叫什么？” “香瓜子。” 吕方答道。 禹元纬对着厨房里喊，“老陈啊，过来尝尝方儿送给我的海外零食。” 脸上好似有点儿得意。 吕方这才知道，原来那个老仆姓陈。 “好咧！” 老陈在厨房里答应，然后走出来，边笑着说道：“吕公子对老爷您是真的孝顺。” 禹元纬悠然自得地点点头。 “陈老。” 吕方喊了声，正准备教他怎么嗑瓜子，脑子里，却是突然冒出来几个仇恨值的提示。 “来自潘葵的仇恨值55！” “来自刘茂的仇恨值33！” “来自贺玉山的仇恨值55！” 嗯？ 什么情况？ 怎么这三个人凑一块去了？ …… 潭州府。 潘宅。 按照大渝朝的明文规定，潘南漳虽是贵为荆南郡节度使，但并没有爵位在身，是以其府邸也不能称“府”，只能是“宅”。 光论气势，远不如荣王府，但比王家当然又要胜过不少。 这会儿，刘茂、贺玉山都在潘家的花园里。 贺玉山的年岁较之贺正词看起来还要小上那么几岁，颇为儒雅，有几分多年沉淀下来的气质。 刘茂则还是老样子，有些尖嘴猴腮的，卖相比贺玉山要差得远了。 他们是受潘葵的邀请来的，此时，潘葵就坐在他们的对面。 说起来，潘葵也算是荆南郡顶尖的千金了。但若说长相，只能算是寒碜。 浓眉大眼，皮肤粗糙，女生男相。而且是个活脱脱得有将近两百斤的大胖子。 若是换上戎装，不出意外会是个震慑三军的壮硕猛将。 也真是难为那李孝才了。 而对于潘家小姐为何会突然邀请自己两人进府，刘茂和贺玉山显然是没个头绪的。 两人只是和潘葵见过礼，然后就在座位上坐着。 潘葵先挑起的话题，直接开门见山，“宁远县的吕梁、吕方兄弟，两位大人都认识吧？” 刘茂和贺玉山都是愣了愣。 然后刘茂答道：“奉府台大人之命前往宁远调查县衙宗师之事时见过。” 贺玉山则说：“我宗族堂兄贺正词之前在宁远县任县丞之职，我不曾见过这兄弟两人，但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倒是也没有说吕梁、吕方什么坏话，毕竟也不知道潘葵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潘葵挪了挪滚胖的身子，又说：“我听说，贺县丞是被这兄弟两给害的？” 这话说出来，刘茂和贺玉山的表情便都有些变了。 贺玉山冷哼着道：“据我所知，是那吕梁用计逼我堂兄引咎还乡不说，还找人害了他的性命。” 接着又说：“只不知，小姐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刘茂轻轻点头，“对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贺兄和我也是至交，真是可惜了。” 说完也看着潘葵。 潘葵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接着有些意味深长，“贺县丞廉洁之名，我素有耳闻，连我爹爹都说起过。没想到啊……直到现在都没人替他平冤昭雪。” 贺玉山的眼神顿时深邃起来。 他才不相信潘葵会因为听说过贺正词的名字就突然对贺正词的事情这么上心。 就算觉得有些不公道，以她的身份，也不至于特意把自己和刘茂叫来询问这事吧？ 她只是节度使的女儿而已，可不是节度使。 刘茂也是听出来些味道，偏头瞧了瞧贺玉山。 在这之前，贺玉山已经是找过他，问过贺正词还有吕梁、吕方之间的事。他和贺正词交好，这在潭州官场不算秘密。 稍微的沉默。 潘葵见两人都不说话，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两口。 苹果顿时只剩下个果核。 刘茂、贺玉山瞧着她这般吃相，都不禁是咽了咽口水。 这潘家小姐真是……粗犷得很呐！ 潘葵自己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端庄的，只突然又说：“贺大人是新任的推官吧？就没有想过替自己的堂兄找回个公道？” 贺玉山神色凛了凛，深深看了眼潘葵。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出来潘葵这是想找吕梁、吕方的麻烦。只不知道，这位节度使大小姐是怎么和他们结怨的。 不过，这似乎也并不重要。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第139章 义不容辞 收回目光，他幽幽道：“不瞒小姐，其实我已经派人前往宁远县查过堂兄遇刺之事，只是没有查到线索而已。” “没查到线索？” 潘葵说，把苹果核随手扔到地上。 贺玉山点点头，叹息道：“那宁远县衙内有个宗师高手，若是他下的手，寻常捕快又怎可能查出什么蹊跷来……” 潘葵并不惊讶，显然也是知道宁远县衙内有宗师高手的事。 她只道：“那贺县丞的事情，就只能这么作罢了？” 很是不满意的样子。 贺玉山试探着问，“那不知小姐是否有良策替我堂兄含冤昭雪？” 刘茂在旁边保持沉默。 潘葵轻笑，道：“其实我请两位过来，就是为这事来的。若说办法嘛，倒还真有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贺玉山连道：“还请小姐示下。” 潘葵接着说道：“若是害贺县丞的是那宗师高手，自然很难查出个结果来。但吕梁做为宁远县令，迫害贺县丞引咎还乡，总是有迹可循的，而且他为官这两年总不至于没有任何纰漏。只要从他身上挑出些毛病，要削了他这宁远县令的官职不难。到时候，也算是替贺县丞出了口气。” 贺玉山、刘茂对视一眼，等待潘葵的下文。 潘葵又说：“不过需要个人去宁远县，挑他的毛病才行。” 说着，眼神落在刘茂的身上，“眼下府衙还未派人去补了宁远县丞的空缺，不知刘参军做为贺县丞的知交好友，是否愿意去宁远县为官一任？” “这……” 刘茂怔了怔，道：“可我家属亲眷都在潭州，而且这司户参军之职……” 他和贺正词是好友，但官场上的交情，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而已。 贺正词落到这般结果，是他自己无能。对于刘茂的利益并没有什么损害，他可没想过要替贺正词出头。 最多也就在旁边推波助澜而已。 他才不想为这事影响到自己的利益呢！ 潭州司户参军和宁远县丞虽是平级，但也算是一处主官，比做县丞自在得多了，而且油水也要多些。 这话，算是婉拒了。 潘葵轻轻点头，却接着说道：“让刘参军去做宁远县丞确实委屈了，但说不定今年年审过后那吕梁就得卸任宁远县令之职。我以为，以刘参军你的资历、能力，做宁远县的县令还是绰绰有余的。届时，我也打算让我父亲向你们府台衙门推荐你。刘参军你以为呢？” 刘茂的眼神不自禁亮了亮。 他司户参军这个职位比宁远县丞要香，但宁远县令，可又要比他这个司户参军的职位香了。 不仅仅品阶高了，而且还是主管一县的父母官…… 紧接着，刘茂连忙表态，喜不自胜地拱手道：“为贺兄含冤昭雪，刘某义不容辞。” 官场里的虚伪，太正常了。 潘葵和贺玉山也没露出什么鄙视之色来。毕竟，没甜头的事情谁都不会愿意干。 潘葵又拿起个苹果，咬了口，含糊道：“那我让父亲和你们府台大人打个招呼，将你派去宁远县任县丞。只到时候，你还需得找出那吕梁的罪证才行，要不然继续让他窃据着宁远县令的职位，刘参军你一时半会儿可就没法往上升了。” 刘茂用力点头，“下官必不让小姐失望。” 潘葵摆摆手，“我只是个小女子而已，谈不上什么让我失望不失望的。” 贺玉山、刘茂眼神微动，都又意会到些什么。 紧接着，贺玉山幽幽道：“其实，我倒是有个法子能保准吕梁没法继续留任宁远县令之职。” “哦？” 潘葵看向他。 贺玉山接着道：“据我所知，吕梁任职宁远县令两年，年审都不过评个乙等。我堂兄在宁远县内遇害，他难辞其咎，只要等到这事拖到年底，府台衙门追究下去，他就算运气再好也最多评个乙等。三年乙等，呵呵，即便不降职，他也别想继续留在宁远县这样的繁华之地了。” “呵呵。” 潘葵也笑，道：“若是能掌握他更多罪证，总是更好嘛！我们，还是要替贺县丞找个公道的。” “小姐所言甚是。” 贺玉山心领神会，轻轻点头。 刘茂更是笑得像只老狐狸，觉得宁远县令之职已是十拿九稳。 其后不多时，刘茂、贺玉山告辞离开潘宅。 刚出门，贺玉山便问刘茂道：“刘大人可知，潘小姐和那吕梁、吕方兄弟是有什么过节？” 虽然潘葵口口声声说是要替贺正词找公道，但那显然都是表面上的屁话。 没点儿过节，谁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大费周章地找别人麻烦？ 而且是在官场上这样颇为敏感的地方。 刘茂却是摇摇头，道：“不曾听闻过她和吕梁、吕方兄弟有过什么交道。” 贺玉山些许意外，“刘大人你在潭州为官多年，也不知情？” 刘茂仍是摇头，“真不知道。” 贺玉山“嘶”了一声，嘀咕道：“那这事倒真是奇了怪了……” 他们显然无法想到，潘葵会恨上吕方，会是因为吕方让梁栋给陈幼熙赎了身。这事，潭洲城内知情的不过寥寥几人。 刘茂轻笑，“不管潘小姐是出于什么立场，但我们也算多了个助力，不是么？” 贺玉山抬了抬眉眼，也笑起来，“那我在这先要恭贺刘大人你升任宁远县令了？” 刘茂哈哈大笑，不掩藏得意之色，道：“我也得恭喜贺大人你替堂兄讨回公道，并且攀上潘家这条线啊……” 两人有说有笑，身影渐渐融入在夜色笼罩却又有些灯火的潭洲街道上。 …… 禹元纬家里。 吕方回过神来时，仆人老陈已经在旁边有模有样嗑起瓜子。 他自然也想不到为何潘葵、贺玉山、刘茂会相继给自己刷仇恨值，只知道，这三个家伙若是勾连起来，肯定对自己和吕梁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估计是在商量什么鬼主意想要害自己和吕梁。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不禁瞧了瞧正笑眯眯的禹元纬，心想着，若是自己和吕方到时候被潘葵他们抓住什么把柄，禹元纬，会愿意出头帮助自己么？ 第140章 陈幼熙的身世 从禹元纬家离开，回到良品铺子。 夜里吕方仍然是抄书，然后就是和陈幼熙“揉筋挫骨”。 皆其乐无穷。 翌日。 布施仍然继续。 不过吕方已经打算把这事交给贺志高了。他总不能天天都呆在这。 刚打开门，就看到贺志高站在门外。还有那个赵修筠，竟然也是早早来了。 吕方对着贺志高点点头，然后笑着问赵修筠道：“赵兄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赵修筠带着些讪讪之色眼巴巴问：“吕公子，不知禹师那……如何了？” 他倒是挺上心的。 不过这也正常。 做为宁远县这辈读书人里的翘楚，赵修筠上届科举就只差分毫，今年应该有相当的把握中举。若是在这之前能够和禹元纬亲近，甚至攀上禹元纬这条线，那对他以后的仕途绝对是大有裨益的。 如他们这种没什么背景的书生，想要在官场上出人头地实在不是容易的事。 但吕方只能让他失望，道：“我已经问过老师了，老师说诸位的心意他心领了。拜访，就不必了，老师现在喜静。” 赵修筠轻轻点头，难掩失望。 终究还是不甘心，道：“若是以后有机会，还请吕公子能够替我引荐，在下必有厚报。” 吕方打个哈哈，“好说，好说。” 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赵修筠和他非亲非故的，他不愿意去为赵修筠的未来费心。至于若是真有机会，那倒是捎带着他也无妨。 怎么说也都是同在宁远县的考生，以后说出去也是有同窗之谊的。都到官场上，也能有个照应。 赵修筠却是上了心，拱手道：“多谢吕公子了。” 然后又说：“我们已经定于明日上午巳时在城西门集合，出城踏青游玩，不知吕兄可是有空？” 吕方又点点头，“应该是有的。” 却也没有请赵修筠进去喝茶的意思。 其实赵修筠有意和吕方交好，可见他这样，也只得讪讪告辞离去。 一时间，也是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想想不久之前，吕方还只是个让他不齿的衙内。现在，却是已经成为连他都不得不仰望的前途注定无量的同辈年轻人。 不管是学识，还是人际关系，都远非他赵修筠能够相提并论。 眼瞧着贺志高很自觉地把大米从铺子里搬出来，吕方也打算去禹元纬的家里看书。 时间就是金钱，所以要把时间运用到极致。 现在整个宁远县都知道是他吕二郎在这里布施，也就没有必要时时刻刻再守在这里。 只这时，自屋内却是传来陈幼熙的声音，“公子，你是打算去禹学士的府上么？”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不好意思叫吕方夫君，毕竟她只是个没有名分的。 这事，还是昨晚上吕方和她温存过后说的。 吕方回头，点点头道：“是啊，去老师家里看书去。” 陈幼熙抿了抿嘴唇，道：“我也陪着你去吧？” 吕方这才注意到，她已经化上精致的容装。看穿着打扮，应该都是费了些心思的。 只是眼睛好像有些红肿，难道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可自己昨晚上也没有放肆地折腾她啊…… 搞不懂陈幼熙为什么突然要去禹元纬的府上，但吕方当然不会拒绝她，也不多问，直接答应，“好。” 不管怎么说，也是和自己已经亲近到负距离的女人。 陈幼熙走到吕方的身边，然后两人向着禹元纬家走去。 金童玉女。 陈幼熙美艳不可方物，吕方这张脸蛋也算俊俏，不出意外成为街上最惹眼的风景。 走到巷子里，陈幼熙瞥了瞥吕方，问道：“难道夫君不好奇为什么我要跟着你去禹学士的府上吗？” 吕方道：“你若是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你若是不想说，我又干嘛强迫你说呢？” 陈幼熙有些幽怨，“说得好像你强迫人家的事情还少似的……” 吕方看着她这模样，差点有拽着她又回良品铺子大战三百回合的打算。 “其实……我的父亲和禹学士是故交。” 接下来，陈幼熙的一句话却是让他大为吃惊。 “你父亲和老师是故交？” 怎么着也没想过，陈幼熙竟然会是这样的身世。能够和禹元纬论交的，地位再低也不会低到哪里去吧？ 只陈幼熙又怎么会沦落到在飞仙楼为娼的地步？ 陈幼熙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父亲名为陈忻知，建昌六年时，为翰林院修撰。” 建昌六年…… 现在都是建昌十六年了，那也就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吕方愣了愣，问道：“翰林院修撰是个什么官？” 陈幼熙答道：“翰林院负责编撰史书的官员，正六品。” 不算高官，但十年前也算不错了。十年前禹元纬肯定也不是翰林学士，和陈忻知是朋友倒也不奇怪。 吕方忍不住又问道：“那你怎么会……到飞仙楼？” 陈幼熙面容凄楚，道：“我也不知道。那年，父亲奉召进宫就再也没有回家，来的是一群禁卫还有太监，说我父亲忤逆圣上，自绝于太史院大殿。我和母亲被置为奴籍，充入教坊司为奴。母亲不堪凌辱，数日后自绝，呼……” 说到这，她眼眶有些红润起来，声音更咽，“我不知何故，被告知取消奴籍，然后被送到了这潭州飞仙楼。” 吕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轻轻搂住陈幼熙的肩膀。 也不知道，这些年，这个女人心里积压着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难怪她的眼睛里以前从来都看不到半点波动的样子，恍若只会强颜欢笑的行尸走肉。 哀莫大于心死？ 陈幼熙轻轻依着吕方的胸膛，没再说话。 到禹元纬的家里。 禹元纬没有在书房写字，而是在天井里耍着类似于太极的健体操。好像有点儿像五禽戏。 “老师。” “禹学士。” 吕方和陈幼熙都给禹元纬施礼。 禹元纬慢慢停下，也是有些意外陈幼熙会跟着吕方来自己家，但没多问，只笑道：“来了，到正堂里用茶吧！” 吕方、陈幼熙跟着他到正堂，分别落座。 吕方看向陈幼熙。 陈幼熙又咬了咬唇，稍微犹豫，终是抬头看向禹元纬道：“禹学士，请问您还记得一位叫陈忻知的故交吗？” 禹元纬的神情瞬间变了。 第141章 名不正言不顺 他的眼神瞬间凝固在陈幼熙的脸上，半晌，道：“你是……陈贤弟的女儿？” 陈幼熙眼眶又红了，抿着嘴点了点头，“陈薇怡……”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禹元纬看似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又半晌，才缓缓睁开，看着陈幼熙道：“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吕方发现他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的怜爱之色。 看来陈幼熙说他和陈忻知是故交，这话不假。 陈幼熙说：“还行……” 其实她的经历，哪里是“还行”两个字能够概括的，大概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吧！ “唉……” 禹元纬深深叹息了声，道：“当日听闻陈贤弟噩耗，我等一众翰林院同僚便联袂觐见圣上，向圣上求情，但圣意已决。其后听闻你母亲在教坊司自尽的消息，我等又去向圣上求情，圣上允了。后来再去教坊司打听你的消息，却只知道你被安排送往了别处。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吧？” “禹伯伯……” 陈幼熙终是哭出声来，“您能告诉我，当日，我父亲到底是为何忤逆了皇上？” 这些年的苦，她已经吃过了，不想再去计较和回忆。但父亲当年为何忤逆皇上，是她心里始终抱有的一个结。 吕方只在旁边默默听着。 “这……” 禹元纬瞧瞧陈幼熙，又瞧瞧吕方，似有难言之隐。 “噗通！” 这刻，陈幼熙猛地跪到地上，“禹伯伯，您就告诉我吧！我父亲、娘亲都死了，难道，我连他们为什么要死都不能知道吗？” “唉……” 吕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陈幼熙的肩膀。 陈幼熙却仍是看着禹元纬，显得很是倔强。 禹元纬脸上闪过纠结之色，轻叹道：“你先起来吧，我告诉你就是。” 吕方连忙把陈幼熙扶了起来。 禹元纬眼中浮现回忆之色，缓缓道：“这事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你父亲做为翰林修撰，掌史书编撰事宜。当年皇上是如何登的皇位，现在已尘埃落定，我不想多提，也不能提。但任何哪位皇帝都希望自己在史书上留下的是天命所授，是盛世明君，当今圣上也不例外。而你父亲，太过刚正了……” 他的话到此便结束了，真的没有多说。 但即便是吕方，也能推测得到后面的故事是什么。 肯定是梁翰民让陈忻知在史书上将他“篡位”的事实美化，但陈忻知不愿意。结果就落下个自绝于大殿的下场。 是不是自绝，也不那么重要，反正是死了。 只是对于前朝的事情，吕方也并不了解。迄今才是建昌十六年，这事在大渝朝简直就是个禁忌。 不仅仅正史、野史上没有提及，连民间传闻都少。 因为皇帝忌惮这事，谁私自议论，就是死罪。 欲盖弥彰嘛！ 吕方都想得到，梁翰民夺取皇位的经过肯定不会多么光明磊落。 任何朝代的更迭下面都必定掩藏着不少的蝇营狗苟。 反正天命所授肯定是屁话。 他试探着问禹元纬，“老师，当今圣上……到底是怎么登的皇位？” 禹元纬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道：“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也不是你应该问的。以后休要再提。” “呵！” 陈幼熙却是忽地凄楚笑了声，“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却不肯让史官按实记载。为了他的圣明贤德，却让我父亲、母亲葬送性命。” 这话可是极为大胆了。 禹元纬皱了皱眉，但看着满脸凄楚的陈幼熙，终究只是叹息了声，道：“圣上这也是为江山社稷之稳定着想，这些年来前朝余孽作乱不休，若是圣上再任由民间，甚至史官撰写他当初夺位之经过，只怕整个大渝都会兴起大乱。对于朝廷而言，什么都能乱，但唯独，民心是不能乱的。你父亲他……没有错，错的只是不该在这个关头坚持按实编撰史书。这，是圣上的逆鳞啊……” 等大渝朝廷也被推翻，兴许就能写了。 吕方心想。 但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情了？ 还会有人记得这段过往？ 即便会写梁翰民是篡位登基，但当年很多隐秘也肯定是随着岁月长河而烟消云散了。 正如唐太宗李世民，他也是玄武门政变夺的皇位，这其中不知道沾染着多少秘辛和血泪，但在后世，他是“天可汗”，是明君。 这当然和他的功绩有关，知人善用、广开言路，开启贞观之治等等。 史书上有着关于他太多太多的好话，但关于玄武门政变却是语焉不详。这，对于那些在玄武门政变中失败丧命的人，真的公平？ 对于本应该继承皇位的太子李建成，真的公平？ 终归不过是成王败寇四个字而已。 前朝皇帝的是非功过，吕方不清楚。梁翰民登基是否是民心所向，他也同样不清楚。但他知道，陈忻知死得冤。 因为他做为翰林修撰，照实编撰史书乃是本分。这绝对不是什么过错。 正如禹元纬所说，他错的只是在不该坚持的时候，选择了坚持而已。 但梁翰民真的就是为民心考虑？ 吕方不觉得他有这么大义。 做为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他最是能客观看待这个问题。因为打心眼里就没觉得皇帝是真龙，皇帝就不会错。 皇帝也是人。 人嘛，都爱惜羽毛，都有私心的。 前世历史中那么多的皇帝，贪图享乐，行事荒诞的可不在少数。 连李世民都想要美化自己“玄武门政变”的事呢，更何况梁翰民。 陈幼熙泪流满面，“可是我和我母亲又有什么错？” “唉……” 禹元纬沉默，然后叹息。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白了，陈幼熙和她娘，在帝王眼里又能算得什么？ 天家无情啊…… 吕方握了握陈幼熙的手，示意她不要再为难禹元纬。 但一时间陈幼熙的心情显然难以平复。 仆人老陈端着茶进来，感觉到正堂里气氛不对，将茶放下，又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半晌的沉默。 禹元纬又轻轻叹息了声，对陈幼熙道：“当年陈贤弟罹难，我未能帮衬你们娘俩半点，实是有愧于他。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愿将你当作女儿看待。” 这是好意。 但陈幼熙这会儿显然没法接受。 她只说：“多谢禹学士了。” 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连“禹伯伯”都不叫了。 显然是对刚刚禹元纬替梁翰民开脱的那些话有些生气。 这也是人之常情。 “唉……” 禹元纬看着她离开，只是又轻轻叹息了声。刹那间，好似苍老了些许。 吕方能够看得出他的挣扎和痛苦，瞧瞧外面，道：“老师，那我……” “去罢！” 禹元纬摆摆手叹道：“好好劝劝她，另外……照顾好她。” “嗯。” 吕方点点头，向着陈幼熙追去。 第142章 清君侧 到门口，他用力拽住陈幼熙的手，不顾陈幼熙的挣扎，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怨愤，可这事，总怪不得老师。” 陈幼熙蹲在地上哭泣。 吕方的心顿时又软了，跟着蹲下去，低声道：“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皇上……总没有刻意去抹黑你的父亲，以后若是史书上有你父亲的名字，多半也会写你父亲刚正不阿……” “你怎么知道会这么写？” 话没说完，陈幼熙突然偏头说道。 我…… 我他么是安慰你的啊！ 吕方哑口无言。 以陈忻知的品级，再加上梁翰民对这事的忌讳，估计压根就没有出现在史书上的可能。 “夫君。” 这时，陈幼熙又泪眼模糊的喊了他一声。 “嗯？” “我知道禹学士他们是无能为力，不敢替我父亲仗义执言，更不敢替他的死问那皇帝要个说法，但假若你日后能够身居高位……” 这话，她到底没有说完，摇摇头，又低下头去，“罢了……” 大概连她自己都觉得异想天开了，也过分了。 且不说吕方以后能不能成为大官，就算真正窃居高位，那还不是皇帝的臣子？ 为这事去顶皇帝的缸，那不是寻死么？ 简直就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她不想因为吕方是自己的男人，就让吕方答应自己什么。同时也觉得，自己和吕方的感情也还没到那份上。 她终究，只是吕方的外室而已。 “如果真有天我能让皇帝老儿都不得不斟酌我的意见，我肯定替你父亲要个说法。让皇帝老儿写罪己诏不敢说，但肯定让他安排史官替你父亲在史书上写在浓浓几笔。刚正不阿，追求史实，这该是史官们的标榜。” 而吕方的话，又让她抬起了头。 她梨花带雨，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吕方。 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的情郎会说出这般话来。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噗嗤！” 紧接着又不禁破涕而笑，“你刚刚说，什么老儿？” “皇帝老儿啊！” 吕方漫不经心道：“当今皇帝总得有几十岁了吧，不是老头子是什么？” 陈幼熙些微幽怨，“你也不怕被人听去，然后治你个大不敬的罪。” 吕方撇撇嘴，“这里又没别人，怕什么。” 然后扶起陈幼熙，抓住她的手道：“走，咱们回家。” 他知道，陈幼熙估计只把自己刚刚这话当作是安慰，但他却是发自内心的。 皇帝怎么了？ 真要有那天，就算是皇帝，也得给个说法才行。 …… 吕方和陈幼熙走后，禹元纬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他有这样的习惯，每回心不静的时候，都通过写字来静心。 但这回，他却发现自己越写，心却是越发紊乱了。 君。 民。 功过。 是非。 这是他在纸上写下的几个字。 “唉……” 沉默良久，落笔，又写下“问心”两个字，然后将毛笔挂在了笔架上。 毛笔摇晃。 禹元纬的心也跟着摇晃。 他和陈忻知不仅仅是同朝为官那么简单，更是从前朝时候起就相知甚深的知己。 还是前朝，他们就同在翰林院任职啊……只那时候，两人都不过是翰林书艺局的普通侍读而已。 他们共同经历了朝代的更迭，有时候，禹元纬其实挺羡慕陈忻知，死得其所，死得正气凛然。 而他们这些苟延残喘下来的前朝臣子，被人腹诽是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也就罢了，连自己内心深处也是时时纠结。 忠臣不事二主啊…… 更何况，前朝皇帝本就不是昏庸无能、荒淫无度的帝王。 …… 回良品铺子的路上，吕方才想起问陈幼熙，“你怎么突然想着去找老师？” 陈幼熙可不是刚刚才知道他拜了禹元纬做老师的。 陈幼熙瞥了瞥吕方，道：“忍不住想要个答案，再就是也想替你看看禹学士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吕方挑了挑眉，笑道：“哦？那你觉得老师如何？” “重情重义，或许有些书生风骨，但到底不如我父亲那般刚正。”陈幼熙说，在吕方面前并没有什么避讳。 吕方只点点头，沉默。 对于陈幼熙的话，他是有些不认同的。 禹元纬显然也是没有办法，他可以体量到禹元纬的苦衷。禹元纬能够把当初的事情说出来，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 这等于是背后说皇帝的闲言碎语，而他，怎么说也是翰林学士位置上退下来的。 再者，纵使当年禹元纬为陈忻知去和梁翰民据理力争，最后大概也是落得个和陈忻知同样的下场吧？ 皇权力量不是他可以抗争的，在那样的情况下，明哲保身想必是大多数人的选择。禹元纬等人能够去求情，已是仁义。 可站在陈幼熙的角度来看，这些显然不够。所以，他也不想和陈幼熙争辩什么。 在这个时候，还是让这个女人心情顺畅些的好。 沉默过后，吕方转移话题，“伯父是翰林修撰，是文职，你的武艺又是和谁学的？” 陈幼熙道：“谁说翰林修撰就不能修武道了？我父亲还是四品的武师呢！” 即便是现在，她说到父亲，脸上仍然有异样的光芒。显然，小时候，陈忻知是她崇拜的对象。 不过也确实挺厉害的。 翰林修撰，还是四品武师，简直就是能文能武啊！ 吕方抽了抽鼻子，“伯父他没有和你说过前朝的事？” 禹元纬不愿提及前朝的事情，他还是很好奇的。 可陈幼熙说：“我当时才那么点年纪，父亲怎么会和我说这些呢！我只知道，现在皇帝的皇位，是他当时联合那些王公贵族夺下来的，说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呵，却是让当时的皇宫血流成河。听说，前朝皇帝也就剩下一些妃子还活着，公主、皇子，都被杀绝了。” 吕方并不意外。 梁翰民若是一开始就抱着篡位的心思，那会不把公主、皇子杀个干干净净才怪。 难道还等人打着“亡国公主”或是“皇子”的名义，再联合那些忠于前朝的旧部来推翻他么？ 将陈幼熙送回到良品铺子，又陪她坐了会儿，吕方往县衙去。 他想问问吕梁知不知道些前朝秘辛。 也是试探。 吕梁身边有老王、老萧他们这几个高手，且吕梁说过他们是前朝余孽。吕梁没理由不清楚半点内情。 就算他不知道，以老萧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总也会知道些吧？ 第143章 好奇心害死猫 到县衙，吕方直接到吕梁的办公室里。 吕梁在里面。 见到吕方便笑道：“你怎么舍得回来了？” 吕方撇撇嘴，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道：“回来像你打听点事。” 吕梁些微愕然道：“什么事？” 吕方回头瞧瞧外面，低声道：“现在的皇帝是怎么夺了前朝皇帝的龙椅，你知道不？” 吕梁的脸上竟是闪过瞬间的慌乱，“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问问。” 吕方道，然后古怪道：“你怎么这么紧张？” “有、有吗？” 吕梁讪讪笑两声，好似长舒了口气，道：“你怎么会对这个好奇？我不过是个县令而已，你觉得我能知道什么？” “就是好奇呗！” 吕方说道：“你不是我师父他们是前朝余孽么，难道就没有用他们的嘴里听说些什么？” 吕梁深深看了吕方几眼，“你真的只是好奇？” 吕方摊摊手，道：“行吧，你是我哥，告诉你也无妨。” 然后便把陈幼熙去见禹元纬的事情大概说给了吕方听，当然，那些不利于禹元纬的细节并没有说。 “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的身世……陈修撰，让人敬佩啊……” 吕梁听完，满脸复杂地感慨了句。 然后道：“其实你要想知道前朝为何覆灭的原因也很简单，我之前不是给你看过方睿先生的《论两朝税赋之制》嘛，你多看类似的书，自然就明白了。前朝皇帝实是个雄图大略，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可惜的就是操之过急，损害了勋贵的利益，这才被当今皇帝连合勋贵们夺取了皇位。” 他脸上看似平静，但吕方并没有注意到，吕梁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捏起来，指骨发白。 而他说到《论两朝税赋之制》，倒是让吕方想起来了。 只这也只是前朝覆灭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什么秘辛啊！ 他皱了皱眉头道：“你就不知道什么秘辛什么的？” 这完全没有什么可以八卦的啊！ 吕梁道：“你想知道什么秘辛？” 吕方道：“就是当今皇帝到底是怎么夺取的皇位啊！我比较好奇这其中的阴谋算计。” 吕梁却是耸耸肩膀，瞪了眼吕方，道：“你可真敢问，现在谁敢乱嚼这舌根子都是死罪。你可别再瞎咧咧了！” 吕方撇撇嘴，“我知道。” 好奇心害死猫。 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情，他可不想被好奇心害死。 说着，便站起身，“你继续忙活你的吧，我去看看师父他们，然后就回良品铺子去了。” 待吕梁点头后，悠哉悠哉离开吕梁的房间，往后院去。 却不知道，吕梁在他走后，低头看着书案上的文书，陷入了沉思。 …… 到后院接连给老萧、老王、老何、老邓他们“请安”过后，吕方就回了良品铺子去。 一日，又在默写《天龙八部》中过去。 崇拜值上涨的速度已经放缓下来，到夜里都才两百万出头，距离良品铺子开业所需还是有些差距。 这让吕方有点儿苦恼，便想着，明天是不是想想办法盘剥盘剥赵修筠那些人。 可自己又有什么能够在他们面前装逼的呢？ 诗才无双，他们都知道了。 被禹元纬收为学生，他们也都知道了。 给陈幼熙赎身，收为外室，也没理由不知道吧？ 揉筋挫脉、盘膝打坐。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便亮了。 吕方刚刚睁开眼，旁边睡着的陈幼熙似有感应，长长的眼睫毛轻颤，随即也睁开了眼睛。 两人相视而笑。 陈幼熙雪白的藕臂从被子里伸出来，环住吕方的腰，道：“需不需要这么刻苦？白天不见你休息，晚上也是连夜打坐。” 似乎有些心疼的样子。 吕方轻笑道：“反正打坐也能补充精神，还能增长修为，比睡觉划算。而且我要是不快些强大起来，怎么喂饱你呀？” 陈幼熙不满嗔道：“我能吃多少东西。” 吕方嘿嘿直笑。 这回，陈幼熙总算是没懂他开的是什么车了。 陈幼熙将他搂得更紧，低声道：“我也想你快些强大起来，但有时候又不想。” 吕方愣道：“为什么？” 陈幼熙眸子复杂道：“你强大了，才能有替我父亲昭雪的时候，可是……到时候肯定会有许多姑娘等着许配给你吧！你就不会再有时间到这良品铺子来陪着我了。” 她将脑袋挪进吕方的怀里，“我就想趁着现在你还没有成亲，能够夜夜依在你的怀里睡觉。”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寻常的女人。不管之前伪装得多么坚强，遇到自己心仪的男人，总会露出许多柔弱。 天性如此。 吕方内心不禁柔软几分，点点头，道：“嗯，以后我抱着你睡。等你睡着了再打坐。” 陪着陈幼熙在床上温存了阵，差点梅开二度，这才一同起床去。 陈幼熙如贤惠的小娘子般帮吕方穿衣洗漱，这些事情，都不再让竹儿经手。 也不知道，竹儿心里会不会有些吃味。 吃过早饭，吕方去铺子前面陪着贺志高布施。可直等到巳时将近，总共才来了几个人。 吕方甚至还怀疑这里面有没有故意过来骗取布施的，不过看着真正可怜，也就没有去细细推敲。 大概花费心思来骗取布施的，情况再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让贺志高在这看着，他自顾自往城西门去。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 到城西门，已经有不少书生在那里站着。赵修筠等几个熟面孔也在。 甚至还有大家闺秀。 吕方注意到王晔嫣的那辆马车也在。 估摸着，她、殷曼、许若云等那些才女也不会缺席这样的场合。 这个年代的读书人，还是挺会玩的嘛！ “赵兄、欧兄、邓兄……” 吕方拱手给自己认识的那几个书生打着招呼。 “吕兄！” “吕公子！” 那些人看到他慢慢走过来，也连忙还礼。连那些和吕方没有打过交道的，也都是纷纷对他拱手。眼中不乏艳羡、佩服之色。 “吕公子。” “吕公子。” 而这时，旁边停着的几辆马车也相继拉开了车帘。 王晔嫣、许若云、殷曼等女从里面露出头来，都笑吟吟看向吕方。 一时间，场面突然变得落针可闻。 一众书生都有些傻眼起来。 第144章 木秀于林 早有耳闻，吕公子颇受王晔嫣、许若云两位小姐青睐。甚至王、许两家已经有提亲举动，但没想到，吕公子受青睐到如此地步。 这何止是王、许两家的小姐，简直就是整个宁远县未出阁的稍有才气的姑娘都被吕公子给一网打尽了啊！ 瞧瞧，这殷家的小姐、南宫家的小姐…… 他们过来的时候，谁都不曾冒出头来打招呼，现在听到吕公子的声音，却是一个个迫不及待。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在场的这些读书人未必都是出身富贵，但自诩还是有几分才气的，不是那些没上过几年学的普通百姓可比。 学业太差的，也挤不进赵修筠他们这个圈子。 可现在，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吕方的差距有多大。 心里在酸楚吃味之余，也不禁油然对吕方升起几分佩服之情。 距离吕公子被世子、郡主浸了猪笼这才堪堪过去一个月的时间，吕公子已是改头换面。由之前人人敢怒不敢言的放荡公子哥，摇生变成了现在的大才子、大善人，还成了禹学士的学生。 也怪不得这些个宁远才女们会个个青睐于他。 “来自欧鸿胜的崇拜值+777！” “来自赵修筠的崇拜值+666！” “来自邓合华的崇拜值+888！” “来自柯梁的仇恨值+11！” “……” 一大波的崇拜值刷了屏。 只是，中间也夹杂了几个仇恨值。 吕方只是微愣，倒也没有多意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人太拉风、太帅气，总是会受人嫉恨。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读书人里边，应该有倾慕如王晔嫣、许若云她们这些才女的吧？ 而现在，他们的心上人可是对他们都不假辞色，把目光全部放在了自己身上。 吕方只是暗暗把这些家伙的名字记在心里。 横竖看自己不顺眼，那等会儿盘剥你们的崇拜值、仇恨值就不必客气了。 不要以为表面上装得笑眯眯，本少就不知道你们心里那点儿坏水。 “王小姐、许小姐、殷小姐……” 吕方脸上的笑容更加荡漾起来，和王晔嫣等女打着招呼。连那几个没见过的，也不吝啬如沐春风的笑脸。 大概是倒霉蛋这副面容的确当得上“风流倜傥”四个字的缘故，甚至有几位未出阁的姑娘都稍微羞红了脸蛋。 这让得有些人不禁是暗暗的咬牙切齿。 但崇拜值和仇恨值却是实实在在地贡献给了吕方。 终于，在一众书生的煎熬中，巳时到了。 赵修筠都有些看不过去吕方笑容满面和那些才女们攀谈的得意模样，道：“诸位同窗，咱们这就走吧？出城再叙，如何？” “好。” “好。” 一众书生连连答应，生怕继续在这看着吕方春风得意，会忍不住暴露出心里的嫉妒。 “到时间了么？” 正在和王晔嫣等女说话的吕方装作不经意地回头，又说：“咱们是步行出城？” 赵修筠笑着道：“既是踏青，我们当然步行。只诸位小姐不便过多抛头露面，待出城以后再……” 话没说完，后文被卡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吕公子若不嫌弃，便和我同乘出城吧……” “吕公子，我这车里还有位置……” “吕公子……” 王晔嫣、许若云等女一个个含羞带怯地相继发起邀请，简直有争先恐后的意思。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即便是那些之前没有和吕方接触过的女人也不淡定了。 诗才无双，又承蒙禹学士收为学生，这样的如意郎君上哪里找去？ 虽说王晔嫣、许若云都有意吕公子，但吕公子不是还没答应么。眼下，却也是顾不得卖王晔嫣、许若云的面子了。 说不定吕公子就喜欢自己这个模样的呢？ 连做为王晔嫣、许若云闺蜜的殷曼，都红着脸对吕方发出了邀请。 卧槽啊！ 这犊子是故意的吧！ 管杀不管埋？ 无女问津的一众书生们顿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即便是无意这些才女们的，也感觉自己在被啪啪打脸。 同样都是腰间缠大雕的七尺男儿，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来自柯梁的仇恨值+22！” “来自欧鸿胜的崇拜值+999！” “……” 又是一波崇拜值和仇恨值刷屏。 欸。 就很香。 要的就是这个范儿。 吕方像是选美似的眼神扫过众女，最后还是落到王晔嫣的脸上，道：“那在下就叨扰王小姐了。” 论长相，还是王晔嫣最漂……不，自己是看在她弟弟的面子上，才选择坐她的马车的。 没被“宠幸”到的众女难免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女孩子嘛，面皮还是比较薄的。而且这种事情总不好硬抢。 吕方在王晔嫣的巧笑嫣然、顾盼生辉中，钻进她的车里去。 众女瞧着吕方都钻进去了，有些索然无味的样子，也都纷纷钻回马车里去。 连赵修筠瞧着这幕都忍不住苦笑，回首对一众书生们道：“诸位，咱们走吧……” 一众书生纷纷苦笑。 这时，却是有个书生走到赵修筠的面前，道：“赵兄，我有位潭州的同窗好友今日过来看我。我在此等他，稍后去寻你们。” 是那个姓李的书生。 在王晔嫣举行诗会时，吕方也曾见过他。 出自豪族李家，名为李昭年，也是秀才。才名可以说仅仅只在赵修筠之下，当然，不能包括现在的吕方在内。 赵修筠微愣，问道：“可是上届和我们一同应考的考生？” 李昭年轻笑着点点头，道：“是的，且是中了举人的。” 赵修筠都忍不住诧异，“是哪位公子？我可识得？” 李昭年有些得意的样子，“是刘华丰公子。赵兄你应该是不识得的，我也是因父辈和他有些渊源，如此才能相交。” “刘华丰……” 赵修筠心里微微嘀咕，对这个名字倒是没什么印象。 单单是荆南郡，每届应考的考生便多达上万人。录取的举人也在百人往上，显然不是谁的名字都耳熟能详。 最能让人记住的，也就是解试榜首的“解元”以及紧随其后的几位“经元”而已。 吕梁就是上回荆南郡解试的“经元”之一，位列第三。 当然，这里说的只是进士科。至于其他科，虽大渝朝廷并未取消，但事实上的确已经越来越不受人重视。 赵修筠见不是自己相识的，也没过多往心里去，点点头道：“那我们在清元寺外等你。” “多谢。” 刘华丰拱手道。 赵修筠张罗着其余宁远读书人往西城门外去。 这番阵仗也算是浩浩荡荡。 第145章 踏青 王晔嫣、许若云等女的马车静静跟在人群的后头。 吕方坐在马车里，被王晔嫣的贴身丫鬟殷勤伺候。 这丫鬟也是知道自家小姐心仪吕公子，连瓜果都是剥掉皮递到吕方手里。 看吕方的眼神，还有点儿含羞带怯的。 她是贴身丫鬟，属于那种卖身给了王家的，和芙儿、竹儿她们不同。如她这种，大概这辈子都会要跟在王晔嫣的身边。 而等王晔嫣嫁人，也势必是要陪嫁过去的。到时候，很可能和王晔嫣共同伺候王晔嫣的夫君。 若是伺候得好，甚至还可能被纳为妾室。 眼下吕方是最可能成为王晔嫣夫君的，她当然要很殷勤的伺候。让这位未来的老爷尝尝自己的温柔。 吕方多少有点儿尴尬，主动问王晔嫣道：“栋哥儿今日怎么没来？” 王晔嫣道：“他又不像吕公子你这般有才学，怎么好意思来凑这个热闹？” 即便是说句话的功夫，都不忘捧一句吕方。 这若是男的，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添狗啊！ 吕方笑笑，又道：“栋哥儿头脑还是很不错的，若是能用心读书，应该也有可能考取功名。” 王晔嫣轻笑，“只要他不学无术，能够继承好家业便好。” 说着抿了抿嘴，“他现在对吕公子你最是佩服之至，我还得请公子你多多提点提点他了。” 吕方挑挑眉毛，点头。 王思栋佩服应该是佩服自己的，不过佩服的应该不是才学，而是自己能把陈幼熙都俘获的把妹本事。 清元寺就在宁远县外不过二里地的神仙峰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可以看到吕方上回被梁栋浸猪笼的石桥了。 这里是沩水河从宁远县流淌过的这一段中最为狭窄的地方，依山傍水，风景甚好。 宁远县人出来踏青，也多数是选择这里。 河水清澈。 石桥虽是年久未修，却更是透着股古朴沧桑的味道。 石桥那头远处些是神仙峰，清元寺的黄墙、黑瓦、金顶若隐若现。 这头，是青葱草地。 一众书生在这里顿下脚步，打算现在这赏赏景，陶冶陶冶情操。然后再往清元寺去。 神仙峰是宁远周边最高的山，景色亦是相当的秀丽。爬到半山腰的清元寺，便能将整个宁远县都尽收眼底。 以前倒霉蛋也是这里的“常客”。 没办法，这里是遇到花姑娘概率最大的地方，比宁远县内还要容易碰到。 王晔嫣的马车在书生们后边停了下来。 吕方掀开窗帘，深深吸了口这郊外的新鲜空气。 王晔嫣轻声说：“吕公子，到了。” 忽地噗哧轻笑。 大概是想起吕方在这被浸猪笼的事情。 吕方撇了撇嘴，跟在王晔嫣的后面下车。 如果说他有槽点，那就是被梁栋浸猪笼和挂树上吹风这两件事。别的，其实都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 只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才能完全被人遗忘。 总不会自己以后声名鹊起了，还会有人拿着这事八卦吧？ 都是梁栋那犊子害的！ 要是梁栋也有系统，这会儿肯定能收到吕方的仇恨值。 许若云等女也相继从马车里出来。 到底是大家闺秀，从小吃的穿的不同，又不用做任何粗活，细皮嫩肉，还会打扮。不是个个都五官出众，但的确较之寻常女子要惹眼些。 只看着这些才女们下车后便都很自觉走到吕方的身边，赵修筠等人又酸了。 没这么欺负人的。 如果不是还抱着想要亲近吕方，得以曲线救国接近禹元纬的想法，大概会有人扭头就走。 姑娘都被一个人包圆了，还玩个屁？ 而吕方还很没有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觉悟，和一众才女们有说有笑。 一个个家世、才学在宁远县都算不俗的黄花大闺女在他面前带着些羞涩的自我介绍。 王晔嫣和许若云就如两尊门神，紧紧守在吕方的身侧。 这样的待遇，吕方前世那可是半点都没有尝试过。 渐渐的，书生们三五成群，各自高谈阔论。 有人终于找到机会走到吕方面前，和吕方混个眼熟。一个个说着自己的名字，以前取得的成绩等等，生怕吕方不记得他们。 连如欧鸿胜那样的贫苦书生都不例外。 禹元纬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具备诱惑性了。 转眼便是数十分钟过去。 吕方看着一众在家里呆烦闷了，难得出来踏青，便把秀气双足放在河水中荡漾的才女们，倒也颇为悠哉。 途中有人邀请吕方带头作诗，被吕方婉拒。 老是作诗有什么意思？ 又没多少崇拜值可以薅了。 他不带头，其余人便也不好意思献丑。 那李昭年在这个时候带着几个同样年轻的书生过来，除他以外，都牵着马。 这几个书生个个穿着锦袍，腰悬玉佩，气场看起来就和宁远县的这些读书人们有些不同。脸上，也带着些傲然之气。 他们是从潭州过来的，来宁远县，算是下乡。 而其中最出众者，不外乎走在李昭年旁边的那个书生。看着十七、八岁，面容颇为俊朗。 只较之吕方还是要差点儿。 在这个还未炎热的季节，左手牵着缰绳，右手摇着纸扇，可谓是骚包了。 李昭年带着他们走到近前。 “李兄来了。” 赵修筠做为此次聚会的发起者，当仁不让地迎上去，又冲那几个潭州书生拱手，“在下赵修筠，见过诸位兄台。” 几个书生带着些许傲慢轻轻点头。 赵修筠在宁远县是同辈读书人魁首，但在潭州就算不得什么了。毕竟，当初连解试都落榜了。 李昭年意气风发模样，笑着介绍，“诸位同窗，我来给你们引荐几位公子。” 一众读书人都看过来。 吕方的眼神也从水中那些白嫩玉足中移开，看向李昭年等人。 “这位，是潭州的刘华丰刘公子，上回解试得中第四十三名。” 李昭年最先介绍了他旁边那俊俏摇扇青年。 四十三名，算是中等靠前了。 这下，连那些才女们也都向着这边看来。 刘华丰从容潇洒地拱手，“诸位同窗有礼了。” 不过随即却是惊讶的发现，在场的这些女人看自己的眼神中竟然只有丁点儿惊讶，却并没有那种倾佩、见猎心喜的光芒。 这实在让他太过意外。 即便是在潭州，他也是受不少大家闺秀青睐啊！ 以自己的才学、容貌，怎么到宁远县这样的小地方却是不灵了？ 第146章 冲上来就找茬 “啪！” 他猛地把纸扇收起，自觉潇洒的放目四望。 在这群没有功名的土包子面前，他有着绝对的优越感。 然而，紧接着他却发现，这些个宁远县的大家闺秀们看他的眼神仍然没有什么波动。 难道自己不如以前潇洒了？ 颜值下滑了？ 这时候，李昭年已经开始介绍别的人，只看起来，他和这些人也不熟的样子。估计是跟着刘华丰过来的。 他们的家世如何，李昭年没说，但从才学上来说应是不如刘华丰。连个中举的都没有。 吕方有点儿好奇，这个看起来很屌的刘华丰，怎么中了举人却没有去做官？ 做为一个有思想觉悟的穿越者，不懂就问是必须具备的素质。 他直接偏头低声问站在自己旁边的王晔嫣道：“这人中了举人，怎么还有时间来咱们宁远踏青？” 王晔嫣轻笑，道：“中了举人是可以做官，但不是非做官不可。有很多中了举人的人仍然在家苦读，以图能中进士。” 她也知道吕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对这些读书人的常识都不明白，很正常。 “噢。” 吕方点点头，心中了然。 举人算是大学生，进士算是博士，都可以进入官场，但以后的发展肯定是截然不同的。 进士出身的人肯定比举人出身的要更容易上升。 这就是学历。 而他和王晔嫣窃窃私语的样子，也都落在了那个刘华丰的眼中。 毕竟在场的女人里就王晔嫣长得最漂亮。 这是老天爷赋予的天赋，长得最漂亮的，往往都会是男人关注的焦点。 紧接着刘华丰更是发现，好像这些女人全都围在吕方的身边。 这让他看吕方瞬间有些不顺眼起来。 一山不容二虎。 他觉得受女人如此追捧的应该是他才对。 区区宁远县，能有什么足够和自己比肩的公子哥？ 待李昭年介绍完他那几个伙伴，刘华丰带着儒雅的微笑，道：“昭年，也给我引荐引荐这宁远县的诸位同窗吧！” 这态度，倒是让得在场有些宁远读书人对他升起些微好感。 李昭年连连点头，瞧瞧人群，先伸手引向吕方，道：“这位是咱们宁远县的大诗才吕方吕公子，现在已经被禹学士收为了学生。” “吕方？” 刘华丰微微愣了愣，笑容忽地有些玩味起来，竟是径直向着吕方走去，“你就是吕方？” 他那些个同伴也跟在他的身后，虽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怎么都有些气势汹汹的样子。 吕方也是微愣。 自己都不认识这家伙，怎么看起来像是要找茬的样子？ 不过他可不会怯这种场面，淡漠点头道：“正是我。” “有所耳闻。” “啪！” 刘华丰右手持扇啪的甩在左手上，行云流水般又将扇子合住，“吕县令的弟弟，擅作诗。只怎么，未曾考个举人？” 他这是在故意点出他自己的举人身份呢！ 吕方撇撇嘴，道：“考功名有什么着急的，我今年都才十七岁，要考，就直接考个进士。中个举人有什么值得吹嘘？” 这话，让刘华丰面色猛地沉了沉。 这家伙是他娘的在故意嘲讽自己拿举人说事呢！ 举人不值得吹嘘？ 但在吕方身边的王晔嫣、许若云等女却是眼中放出光彩来。 这才是吕公子啊！ 才气纵横，还自信满满。 估摸着，哪怕吕方说要直接中个状元、探花、榜眼啥的，她们都不会觉得吕方是在吹牛。 “来自王晔嫣的崇拜值+888！” “来自许若云的崇拜值+888！” “……” 一波意料之外的崇拜值让吕方心中暗喜。 看来以后得多装逼才行。 “对了。” 刘华丰脸色恢复正常，忽地又指向石桥，“听闻之前吕公子曾非礼郡主，被世子殿下给浸了猪笼，就是在这？”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昭年在路上说起的，要不然刘华丰没理由知道得这么清楚。 有人暗笑。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啊！ 吕方虽然心里边疑惑，但已然肯定这家伙是来找自己茬的。 他瞥了眼李昭年，索性大大方方承认道：“正是在此处，也多亏郡主和世子让我幡然醒悟了，要不然，也许我现在仍然在放浪形骸，便不会承蒙禹师看中，收我做学生了。” 装逼么，谁不会？ 你是举人，老子还是禹元纬的学生呢！ 那些暗笑的人突然收敛了神色。 本来明明是件该被嘲笑的事情，怎么听吕公子这么一说，心里反倒有些羡慕了？ 好想也被郡主、世子浸猪笼，然后突然来个“诗才无双”啊！ 刘华丰却刻意不提禹元纬的事，道：“那吕公子可得记住教训才好，免得再次被浸猪笼，可就未必能有宗师相救了。” 但他身后那几个同伴却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来。 有一人道：“你刚刚说的禹师，可是不久前才致仕归田的禹翰林？” 潭州的消息到底比宁远县要灵通些。 吕方点点头，“正是。” 然后冲着刘华丰挑了挑眉，完全不遮掩脸上的得意。 谁让你有这样的猪队友呢？ 果然，刘华丰的脸色难看几分，轻哼道：“纵有名师教导，也得自己有本事才行。不能考中功名，有再多老师也是白费。” 这是有点儿剑拔弩张的意思了。 “来自刘华丰的仇恨值+22！” 吕方有点儿莫名其妙。 这家伙自己上来找茬，然后还好意思恨上自己？ 周围的人眼神也是有些变化，在刘华丰和吕方之间游离。 谁都看出来、听出来，刘华丰和吕方不对付。 可看情形，两人之前应该没见过面啊！ 吕方揉了揉下巴，道：“刘公子从州府潭州而来，不知师从何人？家中长辈可又有什么大儒？” 必须得主动发起攻击了。 刘华丰嘴角扯起轻笑，道：“我自幼于麓山学院上学，学院中也是出过大儒的。至于家中长辈嘛，倒也无甚可吹嘘的，祖父官至道州知州，父亲，现在忝为潭州府司户参军而已。” 说得云淡风轻，实有傲然之色。 麓山学院，算得上是荆南郡内最有名的学府。而他祖父，知州这个官阶也绝对不低了。 但吕方压根没把这前两句放在心上，心里只道，“原来是刘茂的儿子，难怪冲上来就找自己的麻烦。” 不自禁又想到潘葵、刘茂和贺玉山给自己刷仇恨值的事，这刘茂，不会真的想找自己麻烦吧？ 他和贺正词又不是亲戚，凭什么？ 随即，吕方点点头，清淡道：“确实没什么可吹嘘的。” 这话，直接让得周围众人都傻了眼。 第147章 自信的吕公子 司户参军的确没多少可以吹嘘的，品阶比吕梁的县令还要低半阶。但知州、举人，绝对值得吹嘘啊。 哪怕是在潭州，如刘华丰这样年纪就中进士科举人的也是凤毛麟角。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进士科的难度可不是别的科类可以相提并论的。 刘华丰在麓山学院也绝对是佼佼者。 吕公子的眼界如此之高么？ 刘华丰眯了眯眼睛，冷笑，“那不知，吕公子可又有什么值得吹嘘的地方？” “没有。” 吕方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道：“不过今年解试过后，希望你还能够有底气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到现在，他已经对大渝朝的科举制度颇为了解，对那些试题的范畴也有大致概念，有仇恨值引擎这样的大杀器，不信自己会考不过刘华丰。 正如他之前所说，要考就直接考个进士。 刘华丰微微愕然，很是讶异吕方的自信，随即点点头，“好，那我就拭目以待，看吕公子你到底能考出个什么成绩了。” 说完，却是没有要走的打算。 其后，一众年轻读书人结伴往神仙峰上而去。 刘华丰渐渐和那些宁远读书人们攀谈起来，有举人身份，又是司户参军之子，那些读书人对他都是颇为客气。 吕方不动声色，只是揣摩刘华丰到这宁远县来到底是什么意图。 到峰顶。 周围数十里景色尽皆一览无余。 任谁在这样的情景下，都难免会生出几分豪迈之感。 刘华丰轻摇着他的纸扇，被一些个读书人簇拥着，忽回头看向被众女众星捧月般的吕方，嘴角扯起冷笑，却是对他旁边的一个同伴耳语了几句。 那同伴轻轻点头，笑看向吕方，道：“听闻吕公子诗才无双，享誉宁远，难道此情此景，不打算赋诗一首？” 吕方不认识这家伙，知道是刘华丰推出来的马前卒。 这刘华丰倒也有几分心计，怕自己丢脸，让自己的朋友上。 不过吕方可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如愿，轻笑道：“作诗当然并无不可，不过在场诸位都是大才，我一个人作诗又有什么意思？” 那书生很快接口，道：“那在下陪吕公子解解闷？” “你？” 吕方斜眼睨他，“你连举人都不是，没甚意思。” “你！” 这话直接把书生气道。 没这么折辱人的啊！ 在场也就刘华丰一个人是举人。 而且你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凭什么鄙视我啊？ “来自尹鹏程的仇恨值+33！” 但众女看向吕方的眸光却是异彩连连。 “来自王晔嫣的崇拜值+888！” “来自殷曼的崇拜值+888！” “来自……” 自信的吕公子，简直太帅了。 吕方看向刘华丰，又道：“要不刘公子和我试试？” 刘华丰轻笑说道：“尹兄虽还未中举人，但诗才却在我之上，在咱们麓山学院都是极有名气的。我就不献丑了。” 显然心里已经早已经想好对策。 吕方哧笑，“那刘公子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胜了尹公子，你便承认你的诗才不如我？” 刘华丰稍微愣了愣，大概没想到吕方会如此咄咄逼人，沉吟过后，只能点头。 吕方却是又道：“其实你们几位潭州大才合力，吕某也是不在乎的。” 狂妄！ 包括刘华丰在内，几个潭州来的书生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他们可都是麓山学院的学子。在荆南郡，是佼佼者。 但众女的眼神却更闪亮了，又给吕方刷了波崇拜值。 吕方满心舒坦。 因为到这会儿，他的崇拜值就已经涨了将近三十万。嗯，以后得多参加这样的集体活动。 刘华丰和他那几个同伴走到旁处些，窃窃私语起来。 吕方都说出这种话来了，他们还顾着面子选择和吕方“单挑”，那就是傻叉了。 眼下唯有狠狠打吕方的脸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吕方云淡风轻，继续看风景。 王晔嫣在旁边倒是有点儿担忧起来，道：“你真有信心胜过他们？” 吕方轻笑，“一百匹犟驴，也还是跑不过一匹俊马。” 王晔嫣闻言，眼神都要化了。 “来自王晔嫣的崇拜值+999！” “来自王晔嫣的崇拜值+999！” “来自……” …… 时间将近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刘华丰、尹鹏程那几人才总算琢磨出一首自认为满意的诗来。 刘华丰这回没有再让尹鹏程出头，自己上前，微笑朗道：“青峦叠嶂入眼中，小桥流水好景风。山中隐刹钟声动，惟愿佛心伴古灯。” 诗，马马虎虎。 但看得出来那些宁远读书人还是有些崇拜的。 “呵。” 吕方却是轻笑，“要真有佛心才好，最怕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啊……” 然后直接搬出了杜甫《望岳》的下半阙，“且听我的。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他语速缓慢，声音却是极大。好似在林间回荡。 话音落下，现场是片刻的沉寂。 紧接着有人眼中猛地放出精光来，嘴里喃喃，“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些读书人，哪个心中又没有个抱负？ 或是中举入仕，或是名彻儒林。本就在这样的景色下心生豪迈，听着吕方这诗，便更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胸腔里那股豪迈之气好似要喷薄而出。 “来自欧鸿胜的崇拜值+999！” “来自邓合华的崇拜值+999！” “来自赵修筠的崇拜值+999！” “来自王晔嫣的崇拜值+999！” “……” 崇拜值直接滚动不休。 “来自刘华丰的崇拜值+777！” 连刘华丰都忍不住化身为崇拜值小绵阳。 “来自刘华丰的仇恨值+44！” 不过随即又刷起了仇恨值，显然，心里这刻是矛盾得厉害。佩服吕方的诗才，又暗恨吕方抢走了所有的风头。 吕方笑眯眯的，又道：“仓促成诗，我这诗，还过得去吧？” “来自刘华丰的仇恨值+55！” “来自尹鹏程的仇恨值+22！” “……” 这得瑟的样子，直让得刘华丰那几个同伴都怎么也看他不顺眼了。 但却无力反驳。 吕方这诗，不管措辞还是意境，再有那豪情万丈，都让他们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若非和吕方不对付，甚至会顶礼膜拜。 第148章 女人就像沙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刘华丰很自觉的没有再自取其辱。 其他读书人自也不好意思在吕方面前班门弄斧。 气氛忽有些沉闷下来。 唯有王晔嫣、许若云、殷曼等女看吕方的眼神更是火热。 在山顶吹了大概两刻钟的风，众人向着山下走去。 到石桥畔，吕方本来打算又乘坐王晔嫣的马车回城，却是被赵修筠等几个读书人缠住，拽着他东拉西扯。 吕方只好在王晔嫣些许幽怨的眼神中，说自己陪赵修筠他们走路回去。 这一趟下来，崇拜值收获足足六十余万，对这些衣食父母，当然还是要客气些的。 刘华丰和那几个潭州来的读书人纵马离去。 李昭年也留了下来。 众才女们离开前，眼神还在吕方身上游离，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 等她们的马车终于离去，赵修筠忽地松了口气，神秘兮兮的样子，低声问吕方道：“吕公子，能否向你请教件事？” 其余留下的几人也是眼巴巴的样子。 吕方莫名其妙，点点头，“说。” 赵修筠有些讪讪道：“吕公子你得幼熙小娘子青睐，又让王小姐、许小姐她们另眼相待，请问……是否有什么诀窍？” 原来是这事。 是看到自己被众女环绕，心里吃味了？ 亏得他们还自诩宁远风流才子呢，竟然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难怪陈幼熙以前对他们也都看不上眼。 吕方嘿嘿笑道：“女人就像沙子，你们知道如何将沙子抓住么？” 赵修筠等人傻愣愣的样子。 吕方接着道：“要想握住沙子，就得先把它弄湿了。” 说完，悠悠向着宁远县走去。 “？？？” 赵修筠等几人瞪着眼，满脑子问号。 什么意思？ 直过去数秒，才有人猛地拍着自己膝盖，惊叹，“吕公子真乃奇人也！” 然后便向着吕方的背影追去，“我要回家睡觉，养精蓄锐，晚上去醉花楼试试。” 这就是天赋了。 同样的车，总是有人上得早，有人上得晚。 …… 吕方回了宁远县，却是没有回良品铺子，而是去了县衙。 他觉得刘华丰来宁远的事情应该和吕梁通通气，因为总感觉刘茂那家伙没憋什么好屁，刘华丰突然来宁远应该也不是无的放矢。 到县衙，堪堪是吃午饭的时间。 吕方到后院膳厅，在旁边陪侍着的梅儿忙去厨房让老萧多炒两个菜。 吕方在吕梁的对面坐下，道：“今儿个和宁远的读书人出城踏青，你猜猜谁来了？” “谁？” 吕梁不猜。 吕方道：“刘茂的儿子，刘华丰。” “呵呵。” 吕梁竟然不意外，只是轻笑，“应该是过来探探路，顺便结交结交那些个宁远学子吧！” 吕方倒是有些愣了，“探路？怎么说？” 吕梁道：“上午刚刚收到府衙送来的文书，刘茂这两天就会来宁远，担任县丞之职。” 吕方更是惊讶，微微皱起眉头道：“他不是什么司户参军嘛，好好的来宁远做什么县丞？到你手下吃瘪么？” 难道潘葵、贺玉山、刘茂贡献仇恨值的那回，商量的就是这事？ 吕梁道：“这我又如何知道呢，只十有八九来者不善就是了。这刘茂和贺正词是好友，也许，是想来把我拽下马的。” 吕方有点儿意外吕梁这回的淡定，“这回你不着急了？” 吕梁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有做什么触犯律法的事情，怕什么。” 吕方点点头，又说：“对了，还有件事。我听说那个刘华丰已经中了举人，却没有入仕，你当初怎么不也中了进士再说？” “呵呵。” 吕梁又笑，道：“且不说进士不是那么容易高中，就算中了，排名不在前两甲，结果也是被派往各地任个县令而已。虽然以后升迁要容易些，但哪里有我在宁远任职县令，不用背井离乡来得自在。而且……” 话没说完，忽地住了嘴。 吕方道：“而且什么？” 吕梁低头吃饭，“没什么了。” “……” 在县衙里陪着吕梁吃完饭，吕方便又去了禹元纬的府上。 傍晚时才回到良品铺子陪陈幼熙和竹儿吃饭。 席间，只是问吕方踏青如何。 吕方当然不会说自己被众女环绕，只说没甚么太大意思。 饭后，带着陈幼熙和竹儿就在院子里边坐了会，洗漱过后回房。 不多时，揉筋挫脉的声音便在陈幼熙的房间里响起。 吕方汗流浃背，卖力锻炼。 但近夜，却时不时的忽然停顿。 这让陈幼熙有些奇怪，娇羞问道：“怎么了？太累了么？” 吕方只摇摇头。 他发愣，是因为时不时有人给自己刷崇拜值。就是赵修筠、李昭年那些人。 什么情况？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醉花楼相当热闹。 以前赵修筠这些人虽然也是醉花楼常客，但却也鲜少像今夜这样成群出动。 而且醉花楼里的清倌儿们发现，这些以前总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近夜好像都变了个人似的。 “小娘子，你看那月亮，漂亮否？” “漂亮。” “但月儿再漂亮，在我心中也仍不及你的万一。” “小娘子，你可知道今夜是什么夜？” “什么夜？” “在下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夜。” “……” 一个个得到吕方“耳提面命”，如获至宝的宁远读书人，尽皆用上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直让那些见惯阵仗的清倌儿们都有些吃不消。 这赤果果的情话，谁顶得住啊？ 即便心里顶得住，但这些公子哥们都是恩客，表面上总要配合几分的。 于是这些个清倌儿们或是真心实意，或是娇柔做作的要露出几分含羞带怯之色来，适当的，也让这些读书人尝尝甜头。 而以前只是正襟危坐，高谈阔论，或是吟诗作对的读书人，何曾尝过这些清倌儿们如此娇羞、主动的味道？ 一个个尝着甜头，对吕方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来姑娘们是喜欢听这些情话。 果然啊，男人就是不能太正人君子。 于是乎，一个个崇拜值都唰唰唰地向着吕方汹涌过去。 第149章 准备进货 清晨。 吕方从睡梦中醒来。 胳膊有些酸。 偏头，是陈幼熙吹弹可破的脸蛋和许凌乱的秀发。 吕方微笑，小心翼翼地把手臂从陈幼熙的脖颈下抽出来。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是很有道理的。 昨晚上和陈幼熙揉筋挫脉后，抱着陈幼熙睡觉，本来打算等陈幼熙熟睡过后便盘膝打坐的。但只要自己稍有动作，陈幼熙便会嗯哼两声，又抱住自己。 这让吕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抱着她睡觉。不知不觉，自己也睡着了过去。 自从观潮经点满以后，这还是他初次没有利用晚上的时间修炼。 这样下去不行啊！ 自己答应老萧两个月内就到九品，现在可以已经过去将近十天了。 吕方脸上泛起些许苦笑，穿好衣服出门。 竹儿已经在厨房里忙碌，瞧见吕方，俏脸微微泛红。 也真是难为她了，每天晚上都得经受耳朵上的“折磨”，却仍然坚持住在这里。 吕方摸摸鼻子，有些讪讪道：“竹儿你去趟禹师家里，告诉他我今天就不过去了。” 昨天就没有去禹元纬家，吕方觉得还是让竹儿去请个假比较好，免得禹元纬以为自己这就懈怠了。 竹儿微愣，“少爷今天又有事情嘛？” 吕方点点头。 因为一夜的功夫，他的崇拜值已经接近三百万了。 这可以把单子上的那些货物全都兑换出来。 也该是时候去“进货”了。 再者昨晚上没有修炼，还是得补回来的。 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每天修炼两个时辰左右内气吸收就会达到饱满程度，只能先挪用看书的时间。 竹儿点头答应，“嗯，那我做好早餐就去。” 吕方自顾自去洗漱。 不多时，贺志高也过来了。 陈幼熙起床，竹儿去给前面的贺志高送过早餐，然后回膳厅和吕方、陈幼熙吃饭。 收拾过碗筷，就去禹元纬的府上。 吕方和陈幼熙回了房间。 吕方盘膝打坐，陈幼熙有些百无聊奈，翻看许臻送给吕方的那些小说。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吕方睁开眼，有惊喜之色闪过。 正在看书的陈幼熙也是惊讶回头，“夫君又突破了？” 她刚刚又感应到吕方体内传出来的些许波动了。 吕方带着惊喜点头。 陈幼熙红唇微张，“你这突破的速度……也太快了，真是妖孽。” “来自陈幼熙的崇拜值+999！” “来自陈幼熙的崇拜值+999！” “来自陈幼熙的崇拜值+999！” “……” 她真是被吕方的突破速度给惊到了，甚至已经超出她能够理解的范畴。 武师在初步阶段，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快的突破速度？ 六天前，吕方才刚刚突破的阳池妙门。三天前，突破曲泉妙门。 现在，又突破涌泉妙门。 三天一个妙门！ 这样的速度下去，岂不是不用多长时间就能成为九品武师？ 而江湖中绝大多数寻常武师，从接触武道到成为九品武师，动辄需要上十年的时间。这还算是快的，如曹县尉、唐子平，都三十好几的年纪了，可也才是八品武师而已。 吕方嘿嘿笑，很满意来自红颜知己的崇拜目光，“别的方面不快就行。” 陈幼熙娇媚翻了个白眼，“你总是什么事情都能说到那上面去。” 吕方道：“谁让娘子你长得如此迷人呢！” 陈幼熙却是忽地抿了抿嘴唇，幽怨道：“那若是等我年老色衰了呢？” 吕方从后面搂住她，道：“放心，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 “少爷真是坏死了！” 旁边不远，竹儿的房间里。正在纳鞋底的竹儿忽地捂住耳朵，俏脸通红。 她又听到那种声音了。 少爷也真是的，竟然连白天都…… 片刻后，吕方神清气爽地出门而去。 在良品铺子和布施的贺志高说了几句闲话，便去县衙。 在县衙里找到马夫老邓。 老邓酒糟鼻红通通的，正在马厩里依着马车轮睡大觉。 贪喝嗜睡。 吕方有点儿哭笑不得，很难想象他以前是怎么修到通玄宗师境界的。而且比老萧、老何他们还要厉害。 轻轻将老邓摇晃醒来，“邓老，邓老。” 老邓睁开眼睛，“是你小子啊，做什么？给我送美酒来的？” 说到酒，眼中酒放光。仿佛有要把吕方剥光光看看身上是不是藏有美酒的冲动。 吕方心里发毛，连忙后退两步，道：“找您来借马车用用的。去找马卡西的那些商贩进货。” 老邓眼睛更亮，“那不是又有酒喝了？” 自从上次在厨房里尝过剑南春的味道，他至今仍然念念不忘，连老萧、老何和老王那三个没他这么嗜酒如命的都是如此。 他们都是老饕餮了，尝过度数高、品质又纯的剑南春，再尝大渝朝本土的那些酒，简直味同嚼蜡。 吕方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苦笑道：“有的有的。” 老邓连道：“那你多给我买几瓶。” 又生怕吕方不答应，接着道：“等你成为九品武师，老头子教你几招厉害的。” 吕方心里微动，却不敢满口答应，只道：“我尽量吧，也不知道那些商贩带了多少酒过来。您老也知道，那是他们珍藏佳酿，就是他们家里也没多少。” 剑南春可是四万崇拜值一瓶，吕方没觉得自己能奢侈到对这几个老头任取任求的地步。 老邓有些失望，却也只能摆摆手，道：“反正你小子得给我带酒回来。” 然后从腰后解下马鞭，递给吕方。 吕方接过马鞭，解开缰绳，牵着马车往县衙外去。 到县衙外，没有直接往城外去。而是打算去趟清溪坊。 崇拜值兑换出来的东西都是没有包装的，不仅仅剑南春如此，鸡精也是这样。 这些都得需要容器。 这系统也真是的，带招牌的包装不能用，好歹提供个不带招牌的包装啊！ 兑换鸡精送个小瓷罐、小木罐啥的，哪怕送一张大渝朝到处可见的油纸也好啊！ 剑南春好歹也送个普通的小酒坛啊！ “叮！” “感应到宿主合理要求，提供自主包装设计服务。包装费视包装材料酌情收取。” “嗯？” 吕方微愣，随即大喜。 第150章 包装问题 还带这样的？ 这系统该不会是个智能系统吧？ “系统，你是小精灵吗？” “系统哥哥？” “系统小姐姐？” “系统爸爸？” 但不管他怎么用意念去尝试沟通，系统都没有反应了。 吕方心里吐槽，你丫还没有告诉我包装服务怎么用呢！ 嗯……气得有些牙痒痒。 吕方打开兑换栏，里面有些东西自从抽到以后，还没有提取出来过。 “提取爱尚咪咪虾条。” “叮！” “开启爱尚咪咪虾条包装设计。” 有3d画面出现在吕方的脑袋里。 一些零散的虾条在画面中间浮动，旁边有闪着蓝光的字体提示。 可选取包装原料，纸、木、陶瓷、金属…… 甚至还有玉石。 就一点咪咪虾条而已，还用玉石包装？ 吕方选择了纸。 然后又是油纸、普通纸、宣纸等等。每种所要抽取的崇拜值百分比都不同，是按材料价值来定的。 吕方选了油纸。 “叮！” “请宿主提供包装模型。” 一张油纸浮现在脑海中。 吕方脑袋里不禁浮现出前世爱上咪咪虾条的包装。 脑海中那油纸竟然随着他的想象而变化，变成一个小袋子，将那些虾条都囊括了进去。 只是上面并没有那些花哨的图案而已。 品牌……包装…… 吕方试着想象包装袋上有“良品铺子”四个字。黑色的，以前宋朝时候印刷最常用的仿宋体。 有黑色字迹，慢慢出现在油纸袋上面。 “咪咪虾条。” 吕方想象着在下面又添上四个小字。 欸，这就成了。 虽然没有什么花哨的图案，但吕方并不打算再去画蛇添足。本来就是包虾条而已，实在没必要弄得太过花哨。 只要把良品铺子的招牌给打出去就行了。 而且他还发现，包装上面添的字越多，所需要耗费的崇拜值也越多。 就这么最简单的包装，脑海中画面提示已经是要抽取百分之十的包装费。 也就是说带包装的咪咪虾条需要55点崇拜值才可以兑换。 看来，自己回去以后得把这些东西全部重新定价才行。要不然，就真的没有什么利润了。 确定好包装，吕方把物品栏里这包咪咪虾条提取了出来。 崇拜值少了五点。 但他仍然很高兴。 因为提取出来得的咪咪虾条是有包装袋的。 这就很省事。 不用费力气再到处去寻常、购买合适的包装。而且还不用再费力的在上面添上“良品铺子”几个字。 清溪坊，当然是不用去了。 吕方上马，赶着马车直接往宁远县东门外去。 在路上又相继设计了一套大白兔奶糖、阿尔卑斯棒棒糖、太太乐鸡精、剑南春等物品的包装。 几乎都是用的最简单的。 大白兔奶糖、棒棒糖都是普通油纸，就把糖包裹起来。然后上面有良品铺子大白兔奶糖、良品铺子棒棒糖的字样。 包装费都是五个点。 太太乐鸡精则是用的木罐，要了八个点。 剑南春用的普通陶罐，十个点。 差别不是很大。 忙活完这些，马车早已经出了宁远县东门。 而吕方又发现新的问题。 他的崇拜值仅仅只有不到三百万，扣除兑换东西所需要的二百八十六万，就剩下十万不到了。 就这点，可能不够包装费的啊！ 可这节骨眼上，上哪弄崇拜值去？ 马车都借来了，又退回去？ 吕方有点儿伤神了。 算逑，不管了。 恰恰香瓜子就直接堆马车里，不用包装了，兴许还是够的。 一时半会，他也算不出来到底需要多少崇拜值。 反正一趟也不可能把东西全都运回去，到时候崇拜值不够，明天再来就是。 不知不觉，离宁远县已经有十多里远。 到了官道僻静地方了。 这年代车马不便，路上的行人到底不多。 吕方就在路边停下马车，然后直接开始了兑换。 “兑换一千根带包装的阿尔卑斯棒棒糖。” “提取一千根阿尔卑斯棒棒糖。” 阿尔卑斯棒棒糖一百崇拜值一根，包装费百分之五，瞬间少掉了十万零五千的崇拜值。 马车里，则是多了一千根棒棒糖，齐齐整整摆在角落里。 用油纸包着，有很小巧的良品铺子棒棒糖字样。 “兑换三百份带包装的康师傅开心桶牛肉面。” “提取……” 康师傅开心桶方便面还是用的油纸包装。 又是九万四千五的崇拜值眨眼消失。 马车里出现一大摞方便面。 “兑换带包装的卫龙卤蛋五百个。” “提取……” …… 过好半晌，马车里已是满满当当。 吕方相继把德芙巧克力、爱尚咪咪虾条、乐事薯片、椰果布丁、太太乐鸡精这些零散的东西兑换了出来。 都是带包装的。 马车里所剩下的空间已是不多了。 他只又把旺仔牛奶糖兑换出来，马车里便是几乎再也塞不下东西。 不过估摸着，这匹老马也拉不动更多的东西了。 这里怕都得有将近五百斤重的东西。 剩下的金丝猴奶糖、大白兔奶糖和恰恰香瓜子只能以后再拉。 吕方拍拍手，又瞧了瞧马车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心满意足。坐上马车，挥起马鞭，“走！” 老马抬蹄，马车却是纹丝不动。 这就超重了？ 吕方有点儿愣了。 他着实没想过这年代的马车这么不顶用啊！ 随即又不禁想到，自己以后还打算把良品铺子开遍整个大渝，现在看来还不太实际啊！别的且不说，光是运输配送就难以解决。 连锁店的梦，就这么破碎了？ 吕方皱着眉头下车，自己和老马合力，用力拽起马车。 马车这才动起来。 在官道上调了个头，往宁远县内去。 车轮在稍显泥泞的官道上压出两道车辙印。 吕方却并没有注意这个，满脑子只是想着，以后运输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东西都是自己用崇拜值兑换出来的，等于自己在哪，哪里就是工厂。可又如何把东西运送到各地的商铺里去？ 再有，进货的问题虽然暂时解决，但也终究是个隐患。 这些凭空变出来的东西，现在没被人关注还好，以后要是树大招风了，总得有个合理的出处才行。 第151章 梦想的开始 回到宁远县，始终拽着车的吕方已是大汗淋漓，手臂发酸。 暗暗决定下回就不运这么多东西了，宁愿多跑两趟。 赶着车直接回到良品铺子里。 无所事事守着布施摊子的贺志高瞧见他满脸苦相拽着马车过来，愣道：“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进货。” 吕方有气无力道：“那些马卡西的商贩把货送过来了，我去接货。” 然后把缰绳直接递给贺志高，道：“你把货都卸下来吧，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从出城以后，他连口水都没喝，真是累得半死。 等贺志高接过缰绳，便往良品铺子里面走去。 竹儿、陈幼熙坐在天井院子里，各自捧着本小说在看。 听到吕方动静，接连抬起头来，竹儿微笑道：“少爷回来了。” 陈幼熙也是展露笑颜。 然后瞧着吕方满头大汗的样子，道：“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累成这样？” 吕方又把刚刚对贺志高的话重新说了遍，“马卡西商人送货过来了，我出城接货。” 陈幼熙道：“那咱们是不是打算开业了？” 吕方点点头，“等明天的货品都送过来，就可以准备开业了。” 估摸着还得出城两趟才行。 其实今天就可以把货物全弄回来，崇拜值勉强也够。但是就是再没有多余的给老邓他们换酒，所以他打算推到明天再说。 现在每天都还有点意料之外的崇拜值进账，明天说不定就有兑换两瓶剑南春的崇拜值了。 竹儿很是有些疑惑，“少爷，你到底什么时候认识那些马卡西商人的？” “就两年前啊！” 吕方眨巴着眼睛道：“出城踏青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商人被本地的翻译给骗了个钱货两空，我恰巧碰上了他，结了个善缘。” 竹儿道：“本地的翻译？他不懂汉语的？” 吕方答道：“那家伙家道中落，刚刚跟人学着做海外生意。懂汉语才怪。” “那少爷你怎么和他说话的？”竹儿又道。 吕方并不意外竹儿会这么问，她不问，也迟早会有人问。 而他心里自然早已经想好说辞，道：“都是神仙在梦里教的。” 然后不等竹儿再问，便把自己编制好的谎言竹筒倒豆子般说出来，“我也没想着自己会遇到马卡西人，后来看那个马卡西商人为人挺实诚的，就把神仙教给我的那些秘方都教给了他，没曾想，我们这没有的原料，马卡西那边竟然都有。再后来他也知恩图报，前阵子找到我，说我教他的那些东西都做出来了，而且在他们那卖得相当不错。问我要不要在咱们大渝售卖，东西都是按本钱给我。” 说着反问竹儿，“竹儿，你说我梦里的那个老神仙，会不会是从马卡西来的？” 竹儿很是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吕方会这么反问，随即道：“这就得少爷你自己去问那个老神仙了。” 把书合上，又说：“那少爷你之前给我们吃的那些新鲜东西，都是那个马卡西商人给你的？” “嗯。” 吕方点点头，“他让人带过来给我尝尝的。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竹儿笑着点头，“很好吃呢！少爷你的生意肯定能做得红红火火。” 陈幼熙在旁边只是微笑听着。 她没有竹儿这么多疑惑，吕方说是什么便是什么。毕竟她不像竹儿那样之前和吕方都生活在县衙里。 也就竹儿她们会疑惑，吕方是什么时候和海外商人结识的。 “竹儿，你先去给我倒杯茶吧！” 吕方已经是喉咙冒烟，对着竹儿摆摆手道。 竹儿往正堂里走去。 陈幼熙看着吕方这模样，忍不住掩嘴轻笑，又有点儿心疼，道：“你干嘛不让那马卡西商人直接把货物送过来呢，还自己出城去接，多麻烦。” 吕方闻言愣了愣。 是啊！ 自己倒是忽略这点了。 可马可波罗现在估计还在海上飘荡呢，能够来宁远县才怪。 他摸摸鼻子，道：“主要是担心别的人抢生意，唉，下回还是让他们直接把货物给送过来吧！” 嘴里敷衍着陈幼熙，心里却是在想，马可波罗下回来潭州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自己兑换的这些东西肯定是撑不到那个时候的。 怎么办呢？ 难道良品铺子停业？ 看样子还是得想办法去多认识些海外商人才行。 现在自己主要是要多弄些不会引起大渝朝廷注意或者很难查探清楚的渠道，来掩饰良品铺子的货源问题。 等竹儿泡茶出来，吕方喝过茶，又在天井里歇了会，再到铺子里，贺志高已经把东西都搬下来了，也是累得够呛。 吕方让他自己进去倒杯茶喝。 跟着出来的陈幼熙和竹儿眼睛则是凝在那些货品上。 竹儿惊叹道：“少爷，这些包装好精致啊……” “那是。” 吕方道：“少爷我特意让他按照咱们大渝的市场做的包装。怎么样，这良品铺子的招牌不错吧？” “嘻嘻。” 竹儿笑道：“少爷真聪明，肯定很快整个宁远县都会知道咱们良品铺子。” “来自曾怡的崇拜值+666！” 吕方意气风发，负手道：“宁远县知道算什么，少爷我以后要让整个大渝都知道咱们良品铺子的名字。” 竹儿眼睛放光。 陈幼熙则是愣了愣，然后偏头看了看吕方。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上人也有远大的梦想。 只不知道，他以后到底能够走到怎样的高度。 也许真的能到和大渝皇帝据理力争的地步？ 吕方并没有注意到陈幼熙的眼神，对着竹儿道：“竹儿，去拿笔墨纸砚出来。” “做什么？” 竹儿些微疑惑道。 吕方道：“当然是贴标签了，然后咱们再把这些东西都摆起来。过两天，咱们良品铺子就正式开业。” 他现在不怎么差钱，良品铺子里这点货也不见得能卖多少钱，但这是梦想的开始，所以对于吕方来说还是有特殊意义的。 竹儿乖乖进去了。 其后整个下午，吕方带着陈幼熙、竹儿、贺志高便在铺子里忙活。 吕方写标签、价格，陈幼熙、竹儿、贺志高摆放货品。 原本空荡荡的货柜上，逐渐琳琅满目。 第152章 火爆开业 因为包装也需要崇拜值的缘故，吕方又对之前想好的价格进行了调整。 还是把运费、成本费、税赋什么的都算进去比较好。 若是十万点崇拜值才能变现成一两银子，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划算。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积累出原始资本。 把价格往上面调整点，应该没有问题吧？ 现在就潭州的那些卖海外货品的店铺，可都是把东西卖得死贵死贵的。 良品铺子棒棒糖，嗯……两个半月钱一根。 金丝猴奶糖、大白兔奶糖、旺仔牛奶糖，就四个铜板一斤。 太太乐鸡精一百克包装的，十五个半月钱一包。 …… 吕方细细想过，这样的价格绝对不算贵，甚至还比较便宜。即便是宁远县的普通百姓，也是消费得起的。 至于潭州等那些富裕地方，自然就更不用多说。 途中，有旁边铺子里的掌柜啊，小厮来看热闹。吕方很大方的给他们拿了点东西尝尝味道。 得到一致好评，让陈幼熙和竹儿对良品铺子的未来都是充满了期待。 而吕方也为此收获了些崇拜值。 大概是这些人觉得他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很是难得吧！ 毕竟，在宁远县，吕方那是最顶级的公子哥。 忙活完，已经快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吕方带着陈幼熙、竹儿、贺志高到旁边不远的酒馆里吃的饭，总共消费两个铜板。 在宁远县这种地方，只要不大手大脚的挥霍，钱其实还是很经用的。 吕方突然有点儿后悔之前给许大娘那五十两银子了。 冲动是魔鬼啊！ 都怪那倒霉蛋以前挥霍无度惯了，才让自己对钱没有概念。现在开始操持良品铺子，吕方算是知道什么叫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转眼又是翌日。 吕方大清早牵着马车又出城去。 竹儿要跟着去帮忙，他没让。 这要是让竹儿去那还得了？ 自己可没法让马可波罗出现在她面前，到时候就解释不清楚了。 接连两趟，吕方都是在城外十余里的僻静处把东西兑换出来，然后运回到良品铺子。 金丝猴奶糖、大白兔奶糖和洽洽香瓜子。 至此，单子上的货品算是兑换齐了。就是不知道卖完以后该怎么办。 还剩下点崇拜值，兑换了两瓶剑南春便空空如也。 瞧着仅仅剩下个位数的崇拜值，吕方只有感叹，“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 贺志高知道今天还有事情要做，特意把雀斑小女孩带过来帮忙。 吕方算是见识到和芙儿那丫头能并驾齐驱的吃货。 起初这小女孩还有点不好意思，老老实实帮着摆放货品。 后来吕方给她拿了些东西品尝味道，又对她说喜欢吃就自己拿。 小女孩尝味道的时候就已经是眼睛放光，等过去最开始的拘谨，便果真不再客气。 这个尝尝，那个尝尝，让吕方有点儿哭笑不得。 还好芙儿那个丫头没有跟着竹儿搬过来，要不然……自己良品铺子里这点东西怕是还不够她造的吧？ 不行，等会儿小女孩吃完的东西，自己得偷偷补上才行。 相比起“进货渠道”的困难，崇拜值倒是好弄多了。 下午。 良品铺子里的货柜上已经是摆放得满满当当，算得上是货卖堆山。 剩下的东西，吕方都让贺志高搬到了仓库里。 陈幼熙坐在柜台里，明艳非凡，不出意外会是宁远县里最漂亮的掌柜。 周边商铺时不时有人过来问吕方打算什么时候开业，看样子金丝猴奶糖、咪咪虾条这些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零食，着实是让他们的味蕾大开了。 吕方对良品铺子的未来亦是充满了憧憬，笑吟吟的回复明天，并让这些人务必过来捧场。 吕大少给的面子，那必须兜着啊！ 于是这些人也都是满口答应。 吕方自己又去了趟烟花铺子，找那个叫黎子帧的诗集狂热粉预定了十八个大烟花，让他明早上送到良品铺子去。 同时还让竹儿去请禹元纬、王思栋、许若云他们明天过来捧场。 开业嘛，再发传单宣传是没有必要了。现在良品铺子已经是宁远县尽人皆知的地方。 但找人捧捧场却是必须的。 吕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担心因为以前倒霉蛋的坏名声，到时候开业落得个门可罗雀那就麻烦了。 做生意这种事情，开张火爆，后面未必能够火爆，但连开张都不火爆的话，后面基本上也就没戏了。 到夜里，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吕方没什么睡意，把陈幼熙给折腾了大半宿。直到陈幼熙连连求饶，说明天还得开业呢，这才作罢。 终于，良品铺子要开业了。 吕方和陈幼熙、竹儿都是天才微微亮就起床，各自穿了套新衣裳，满脸的喜气。 才打开门没几分钟，贺志高也过来了，还带了他们全家。 “恭喜东家了！” “祝吕公子生意红火，日进斗金。” 贺许泉等人都对吕方表示祝贺，连那虎头虎脑的小家伙都有模有样说了句恭贺的话，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但反正让吕方挺开心的。 其后，黎子帧亲自用板车拉着烟花鞭炮过来。 这家伙当真算是吕方的狂热粉了，知道良品铺子是吕方的产业，竟然还带了只木雕的貔貅。 雕工颇为精致，估计价格不会太便宜。几个铜板总是要的。 这倒让吕方有些不好意思。 把烟花、鞭炮在良品铺子外摆开。 点燃。 轰隆阵响。 烟雾浓浓。 鞭炮红衣铺满地。 周围铺子里的掌柜们在这个时候纷纷上门，一个个满脸笑容对吕方拱手。 “吕公子，恭喜了。” “恭喜吕公子了。” “祝吕公子……” 就在这样的热闹景象中，良品铺子算是正式开了业。 吕方的第一个产业呱呱落地。 而这些人也是实实在在来买东西、做生意的。 他们尝过甜头，几乎都是把自己没见过的这些新鲜玩意多少买了些。 直让竹儿和贺志高忙得不亦乐乎。 贺志高的媳妇和那雀斑小女孩自主上去帮忙。 拿货的拿货，称重的称重。 陈幼熙在柜台里收钱、记账，竟然颇有些手忙脚乱，但绝美脸蛋上始终洋溢着微笑。 过些时候，禹元纬、王思栋、王晔嫣、许若云等和吕方有些交情的人也相继到了。 他们多数都是带了贺礼的。 这让铺子里面更是热闹起来。 吕方本想请他们到后院用茶，禹元纬却摆手说就在外面看看，有些时间没有看过这样的热闹景象了。 吕方自然也不会和自己的老师客套。 只没过多长时间，却是有人带着两个小吏过来了。 两个小吏面色有些讪讪的。 吕方瞧见来人，脸色微沉。 刘茂！ 第153章 刘茂吃瘪 他穿着绿色官袍，花纹样式和之前的司户参军官袍不同，显然已经是正式在宁远县担任县丞之职了。 吕方微微眯眼，走到门口直视刘茂。 刘茂在门外抬头看他，随即轻笑，“吕贤侄，别来无恙啊！” 笑里藏刀。 俗话说不怕虎狼正面坐，只怕人前两面刀。 这样的人往往更不好惹。 吕方懒得和他虚与委蛇，直接道：“刘县丞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啊？” 刘茂笑眯眯的，“本官初到宁远任职，协助县令大人治理本县，分管赋税、人丁等事宜，此行前来嘛，一当然是为祝贺吕贤侄，二则是带着吏员来给良品铺子登记造册。吕贤侄做为县令亲弟，应当会为我宁远商人们做个表率吧？” 原来是为这事来的。 刘茂真的可以说是为挑刺不遗余力了？ 难道他还以为自己这良品铺子打算偷税漏税不成？ 的确有不少有背景的商人存在这样的行径，但吕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自己老哥就是宁远的县令，没理由不支持吕梁的工作。 他点点头，道：“刘县丞自便便是。” 刘茂摆摆手，带着两个小吏进屋，刚站定，却是说道：“本官现在要执行公务，还请大家稍后再来吧！” 吕方的脸猛地沉下来。 此时正是良品铺子最热闹的时候，刘茂竟然要清场？ 这要是真让他把人清出去，丢的可是自己和吕梁的脸。 他道：“刘县丞，不过是登记造册而已，用不着清场吧？” 刘茂面上仍然带着微笑，“太过噪杂，难免不便嘛，还请吕贤侄谅解了。” 那两个小吏始终不敢抬头看吕方。 “是吗？” 吕方轻笑道：“我这良品铺子才刚刚开业，最多不过是看下我的出项单而已，值得刘县丞如此小题大做？” 刘茂眼睛微眯，“贤侄这是要教本官处理公务？” 他其实本来也只是听说吕方的铺子开业，过来看看能不能揪出什么毛病的，但现在，看到吕方店子里生意这么好，心里却是不爽了。 来宁远，本来就是要把吕梁拉下马的，所以他也不介意给吕方个下马威。 只要吕方还做生意，那就在他的管辖之下。按章办事，连吕梁都不好多说什么。 吕方不再说话，看向旁边的禹元纬。 禹元纬会意，走上前道：“老夫还从未听说过登记造册需要清场的。” 他可对吕方这个学生中意得很，人在这，自然不会不给吕方出头。 刘茂愣了愣，道：“敢问阁下是？” 心里隐隐猜测到禹元纬的身份，但又觉得不应该。 禹元纬可是堂堂的翰林学士退下来的，就算是吕方的老师，也不至于为良品铺子这点事情亲自抛头露面吗？ 但接下来，他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禹元纬道：“老夫禹元纬。” 哪怕是已经致仕的翰林学士，在这荆南郡也是尊大神啊！ 要知道，这荆南郡的太守也只是和翰林学士平级而已。 他竟然真的来给吕方捧场了。 刘茂连忙对着禹元纬拱手，道：“下官宁远县丞刘茂，见过禹学士。” 他敢招惹吕方甚至吕梁，但绝对不敢招惹禹元纬。 禹元纬摆摆手，“老夫已经致仕了，当不得学士之称。” 面上却并不怎么好看。 刘茂有些讪讪，道：“是下官唐突了，既然禹学士说不要清场，那……” 他看向吕方，“劳烦吕贤侄把进货单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他实在是没有勇气继续和禹元纬对话，要是早知道禹元纬在这，他都不会过来。 现在心里已然是颇为后悔了。 同时还有点儿凝重。 禹元纬对吕方的爱护超乎他的意料，这不管对他还是对潘葵等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谁都不希望对方的阵营里多个翰林学士做为后台，哪怕是已经致仕的。 吕方对着柜台里的陈幼熙点点头。 因为这会儿大家都在观望，是以陈幼熙倒也清闲下来。 她从柜台里拿出那张马可波罗写的货单，冷着脸递给刘茂。 饶是以刘茂年纪，这会儿看到陈幼熙的容颜，眼中也不禁是闪过惊艳之色。甚至忍不住心里有几分嫉妒起吕方来。 从陈幼熙手中接过货单，本想着看看能不能挑出什么毛病，结果，却是傻眼。 货单上的文字弯弯扭扭，压根就不是汉字。 马可波罗连汉语说不会讲，自然也不可能会写汉字。当时给吕方写的货单，全部都是用的马卡西文字。 “这……” 刘茂皱着眉头道：“这是进货单？” 吕方抬眼道：“我的货品都是从海外马卡西商人手中进购的，他给我开的单子自然是马卡西文，有什么问题吗？” 刘茂道：“可这……我们如何看得懂？到时候出项是多少，还不是由贤侄你说了算？我们如何收税？” “呵呵。” 吕方轻笑道：“潭州的那些做海外物品生意的商人，不也是正常缴税吗？” 他已经问过那些马卡西的商人了，他们大多不会写汉字，和潭州商人交易，也是用马卡西文开单。 只是潭洲城内有懂外文的小吏而已。 这在宁远县，就算是个漏洞了。因为之前，压根没有人在宁远县这种小地方做海外商品生意。 刘茂碰了个软钉子，道：“本官会向州府衙门申请下派懂马卡西文的吏员的。” 吕方抬了抬眉眼，“那我就代宁远乡亲们多谢刘县丞了。” “走。” 刘茂把进货单放在柜台上，又对着禹元纬拱拱手，带着两个小吏径直离去。 进货单都看不懂，还查个屁。 吕方心里却也是微微冒汗。 没想到刘茂竟然会这么快就杀过来，盯上自己的良品铺子。 之前，他想着吕梁是宁远县令，在进货单上其实还是有些遗漏的。 因为当时心里还没有对金丝猴奶糖这些东西的价格有个概念，所以只是让马可波罗写了名称和重量，并没有写价格。 也就是刘茂看不懂马卡西文，并且又有禹元纬在这里镇着场子，要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到时候刘茂非要揪着吕方，说他有意偷税漏税，他也不好怎么解释。 这年头，要偷税有很多种办法。但要被查出来，后果也是相当严重的。 好在，现在还有挽救的余地。 第154章 货物不够了 在禹元纬等人离开良品铺子后，吕方便钻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去。 马可波罗的那张单子放在旁边，磨墨、抬笔，模仿马可波罗的字迹又写了张账单。 他的马卡西语言技能虽然才十点熟练度，但数字这种最简单的东西，自然是会写的。 自己仿制了一张账单。 上面有金丝猴奶糖、太太乐鸡精等东西的具体进价以及总价格。 吕方按照现在的卖价，留了两成利润在里面。这利润对于海外商品来说自然是很低的，但潭州那些做海外商品生意的生意人都是这么做的。 本来大渝朝廷在这方面的监管就很欠缺，这些家伙不会趁着这个机会赚个盆满钵满才怪。 听那些马卡西商人说，他们的利润可是动辄数十倍的。 吕方觉得自己已经够实在了，要不是看在吕梁的面子上，连两成利润都不愿意留。 反正大渝朝廷不会查到那些马卡西商人身上去，怕什么呢？ 轻轻吹干纸上的墨迹，吕方嘴角扯起轻轻笑容。 只要大渝朝廷在针对海外商人的政策上不发生什么变化，刘茂应该没法挑出自己什么毛病来吧？ 就凭他区区县丞，总也不可能顺藤摸瓜查到马可波罗身上去。 自己只需老老实实把该缴纳的税款交上去就行。 而那，还是月底的事情呢！ …… 良品铺子的生意火爆得连吕方都觉得有些意外。 大概真的是因为物美价廉的缘故，再加上海外商品这个噱头，一整日，良品铺子里都是摩肩擦踵。 吕方在房间里写好进货单后，还没来得及多休息，竹儿就跑过来叫他出去帮忙了。 摆在货柜上的东西有些在上午就卖光了，不得不去仓库里搬。 这让吕方又是高兴又是无奈。 这些东西卖完了可怎么办？ 当时应该让马可波罗把重量开多些的。 要不自己再仿制几张货单？ 反正刘茂应该也查不出来什么，等马可波罗下次再过来的时候，自己给他打个招呼就行。 可眼下也没有崇拜值啊…… 夜。 吕方、竹儿、陈幼熙三个人凑在正堂油灯下，看着今日的账单。 陈幼熙、竹儿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具体卖出去多少东西，不知道，因为根本记不过来。这年头没有电脑，也鲜少有人会去记这些东西。 陈幼熙记的只是收了多少钱。 总计是二十九两零二钱，银子。 单单这一天的进账，就抵得上普通家庭接近一年的收入了。 虽然还是远远不能和王家那样的大家族相比，但也相当惊人。 吕方大概算了算，自己给物品的定价约莫合五十点崇拜值变现一个半月钱。二十九两二钱…… 一百四十六万点崇拜值！ 这就卖了一半了？ 陈幼熙、竹儿笑得开心，他却是有点儿笑不出来了，“咱们剩的货品，只剩下一半多一点点了吧？” 竹儿不以为然道：“少爷你让那马卡西商人赶快多送些货过来啊！” 吕方点点头，哭笑不得。 马可波罗在不在，都不那么重要了。 富贵险中求。 反正只要明面上有马可波罗这么个人暂且搪塞就好。 但是自己现在没有崇拜值啊！ 进个屁的货啊！ 限量购买？ 饥饿营销？ 貌似也不妥当，没见过做零食生意还限量的，又不是打特价。 而且纵然限量，以良品铺子的火爆程度，怕也撑不住几天。 这夜，吕方抱着陈幼熙失眠了，连打坐都静不下心来。 自己肯定还没有发现刷崇拜值的窍门，系统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的。 翌日。 良品铺子的生意较之昨日开业时稍有不如了，毕竟宁远县就这么些人，但依然算得上是火爆。 而吕方仍旧没有想到刷崇拜值的法子。 在铺子里看着陈幼熙、竹儿、贺志高勉强还能应付，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思，去了禹元纬的家里。 钱要赚，书也要读。 话说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在这个年代，还是要有权势更为稳妥些。 起码只要自己有权势，刘茂这等跳梁小丑就不敢再在自己面前蹦跶。 接连被他们算计、找麻烦，吕方心里也是压抑着怒火的。 于是，今日的吕方看书看得特别认真。 禹元纬在旁时不时瞧两眼，暗暗点头。 …… “来自高德汇的崇拜值+666！” “来自梁乐的崇拜值+777！” “……” 约莫到近午时分，吕方的脑袋里忽然接连冒出来提示。 一连串的崇拜值接连进账。 什么情况？ 这让他愣神。 看着仍然在不断往上冒的崇拜值，满脑子都是问号。 随即猛地想起什么。 是自己给许臻写的《聊斋志异》出版了？ 算起来也过去十多天了，自己当初大概也就写了三万字而已。这年代活版印刷术的木雕都是可以重复用的，登科书坊做为潭州最大的书坊，肯定有很多活字木雕储备。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出书倒也正常。 用化名也能够收到崇拜值！ 吕方瞬间大喜过望。 就知道系统不会那么小气。 自己用化名出书，可就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地方了。 只要到时候自己的小说能够火遍大渝，那崇拜值不得是唰唰的？ 吕方不禁是呵呵傻乐起来。 正在写字的禹元纬听到他的笑声，回头问道：“何故发笑？” 吕方连连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看着仍然在往上涨的崇拜值，止不住的心花怒放。 这还才刚刚开始，就有这么多崇拜值进账，以后还得了？ 良品铺子不可能一直生意这么火爆的，以后每天估摸有个三十万崇拜值就能运转。还有剩下的话，自己又可以开始抽奖了。 在禹元纬的府上吃过中饭，吕方下午继续看书。 到傍晚，原本空空如也的崇拜值竟然又涨到了三十多万。 这着实有点出乎吕方的意料。 看样子《聊斋志异》卖得相当火爆啊！ 得抽空去趟登科书坊才行。 离开前，吕方和禹元纬请了个假。 然后回到良品铺子吃过晚饭，便又牵着马车去了县衙。 良品铺子还是得买一辆马车才行。 自己也该去给老邓兑现承诺了。 第155章 拳头硬 到县衙门口，这会儿县衙已是相当的安静了。 就有两个衙役在外面值夜。 看到是吕方，自然不会阻拦。 吕方牵着马车进县衙，想想，还是又兑换出两瓶剑南春。瞬间消耗掉将近九万崇拜值，有点儿心痛。 但要是真的只拿两瓶剑南春去给那四个老头子分，又怕他们打起来。 把马车牵到马厩里栓好，吕方到旁边别院里。 老邓、老萧、老何、老王都住在这。 他也懒得去敲门，直接拍开一坛剑南春的泥封。 瞬间有酒香逸散。 紧接着，四个房门几乎同时打开。四个身影眨眼睛蹿到吕方面前。 吕方都没能捕捉到他们的身影，只感觉一阵风，然后老邓四个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真他娘的厉害。 吕方咽了咽口水。 而四个老头的眼睛根本没有放在他身上，而是凝在了旁边地面上的四坛剑南春上。 一个个也都咽起了口水。 然后一人捧起了一坛。 老邓最是嗜酒，咕隆咕隆灌了几口。 饶是他，这般牛饮这种纯度的酒，脸色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 吕方连忙道：“邓老您可省着点喝，就这几坛。” 老邓很是不满，放下酒坛，“你小子，就买了这么几坛？” 老萧三个也都看向吕方。 吕方不动声色，“这种佳酿，他们也没几坛，我这还是好不容易买来的呢！” 虽然说现在崇拜值涨得挺快得，但剑南春兑换可也不便宜，吕方可舍不得让这几个老头尽情地造。 以他们喝酒的速度，那估摸着自己这点儿崇拜值每天供他们喝酒就所剩无几了。 老邓几人很是不满这种结果，但却也无可奈何。 佳酿难得啊！ 特别是这种佳酿。 他们自然想不到吕方这会是用崇拜值去兑换出来的。 “看来只能省着喝了。” 老邓眼巴巴瞧了眼手里的酒坛，还想往嘴里灌，又舍不得，“你小子什么时候还能再买到这种酒？” 吕方道：“那得看他们什么时候有货了。” 老邓叹息着摇摇头，抱着酒坛往房间里去。 老萧、老何、老王有样学样。 吕方看着懵了。 这就走了？ 感情自己在这几个老头的心里还不如这几坛酒呢！ 好歹也给自己点甜头啊。 不过看这四个老头的模样，除去武道上能教导自己以外，也很难给自己别的甜头了。 …… 回到良品铺子，陈幼熙已经躺在床上，但因为某些特殊情况，吕方只能自己揉筋挫脉。 吕方本来想兑换天使之翼给陈幼熙的，但想想，还是作罢。 这玩意儿，暂时还是藏着点好。 好一阵的揉筋挫脉后，吕方没有盘膝打坐，而是到书桌前，开始抄写《聊斋志异》剩下的那些故事。 短篇合集。 整本《聊斋志异》可是有一百多万字呢！ 既然出版小说有这么好的效果，那以后自己每天都得抽点时间出来抄写才行。 先把《聊斋志异》系列出版完了，然后再出版《天龙八部》。 忙活到丑时，吕方才开始盘膝打坐。 再睁开眼时，天色还未亮。 旁边躺着的陈幼熙也睁开了眼，惊讶道：“你又突破了？” 吕方有些得意，“突破经渠妙门了。” 陈幼熙发自内心的感慨，“你这天赋，当真是无人能及了。” 吕方只是咧嘴笑。 他知道，其实自己的天赋也就那样，不算差，但估摸也不算出众。不过这个无所谓，崇拜值完全可以弥补。 只是体质，这副得自倒霉蛋的躯体更只是能以“差”来形容。 根骨不行。 能够以这么快的速度突破，全是因为观潮经点到满值的原因。 心法领悟越高，修炼速度越快啊…… 只是，若是自己根骨也出众的话，修炼速度应该能够更快不少吧？ 一日成就九品武师？ 可惜，崇拜值系统和仇恨值系统在根骨方面都并没有什么便利。 刚刚突破经渠妙门，吕方也不打算在继续修行，躺下去，搂着陈幼熙睡觉。 再醒来，和陈幼熙洗漱完毕，到膳厅里和竹儿吃早餐。 吕方对竹儿说道：“竹儿，你等会儿去马场买辆马车回来。我得出趟门。” “哦。” 竹儿点点头，没有多问。 吕方从钱袋里掏出一张百两银钞递给她。 估摸着应该是够的，他也不知道这宁远县的马车需要多少钱。 其后，良品铺子开门，吕方也去了外边。 良品铺子他是正式交给陈幼熙和竹儿打理了。 要想出人头地，有很多种途径，科举、做生意、武道都行。甚至在琴棋书画或者别的方面有过人本事也同样可以。 每个行业能够做到巅峰，那都必然是受人景仰的存在。 但眼下，良品铺子还不值得吕方耗费太多的心思。 或者说，与其在良品铺子上耗费太多心思，不如想办法多弄点崇拜值来得实在。 只要崇拜值够多，他可以成为大渝书法最好的人，画技最好的人，只要是能领悟的技能，他都可以达到最巅峰。 当然，这些，都远不如武道实力来得实在。 拳头硬，才是真的硬啊…… 离开良品铺子，吕方直接去了那铁匠铺。 今天刚好是半个月期满，蒸馏器应该是做出来了。 只要等贺许泉那边把酒酿造出来，自己的新型白酒就可以真正面世。 酒这种东西，算得上是奢侈品了。吕方不打算再如金丝猴奶糖等那些零食低价出售。 薅羊毛就要逮毛多的羊薅。 他有信心，只要新型白酒面世，便能够秒杀这世间的任何佳酿。 就太原玉液、隰州琼浆、登州朝霞那些名酒，全都卖得死贵死贵的。自己没理由把新型白酒价格定得太低。 这应该是个比良品铺子更容易发财的路子。 到铁匠铺。 里边还是那个铁匠和学徒。 吕方走过去，问道：“我那东西可是已经打造出来了？” 壮年铁匠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竟是洋溢着笑容，对吕方道：“吕公子。” 吕方微愣，“你认识我？” 铁匠道：“吕公子布施那日，我去看了。吕公子是咱们宁远县的大善人啊……” 说着瞧瞧外面，又道：“您要的东西已经打造好了，我给您送到县衙去？” 显然是看到吕方并没有牵马车过来。 吕方倒是也忽略这茬了，自己订制的蒸馏器不小，纯铁打造，估计也轻不到哪里去。 他道：“还是麻烦你帮我送到清溪坊去吧！” “好。” 铁匠笑吟吟答应。 “多谢。” 吕方点点头，离开。又往良品铺子去。 壮年铁匠看着他的背影，喃喃感慨，“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第156章 珍贵物品 吕方回到良品铺子，竹儿就已经将马车买回来了。 马车拴在门外，她和陈幼熙在里面忙活。 贺志高蹲在门口看着布施摊子。 这会儿时间尚早，良品铺子里倒是只有几个客人。 瞧见吕方回来，竹儿忙跑过来，道：“少爷，马车已经买回来了。” 说着还把剩下的钱掏出来递给吕方。 吕方瞧瞧，竟然还剩下了七十多两，“马车这么便宜？” 竹儿纳闷道：“只是最普通的马车啊！” 也是。 二十多两银子，其实已经不少了。 吕方点点头，把钱塞到钱袋里。他知道竹儿家境不太好，但也知道，自己给这些钱给竹儿，竹儿肯定不会要。 只能以良品铺子月底分红的名头给这丫头点钱了，都还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肯要。 “我去趟潭州。” 又对柜台里的陈幼熙说了声，吕方便准备离开。 “等等。” 陈幼熙喊道：“有潭州的人来了，在正堂等你。” “哦。” 吕方愣了愣，回头，“谁啊？” 陈幼熙道：“说是登科书坊来的。” 登科书坊，那肯定是许臻派来的。 呵呵。 看样子许臻也是急着想要和自己分享这个喜讯？ 吕方点点头，往内院走去。 到正堂里，有个小厮模样的人正坐在里面。陈幼熙和竹儿都在外面忙活，自然没有人陪他。 “你找我？” 吕方走进去说道。 小厮连忙站起身来，作揖道：“吕公子，我们东家请您抽空去趟书坊，有好消息要告诉您。” 肯定是《聊斋志异》大卖无疑了。 吕方答应了声，“成。我那点东西，一起去吧！” 然后回了自己房间，把昨晚上抄写的聊斋志异拿了出来。这里又是几万字，昨晚可是抄得他够呛。 饶是已经有些武道修为，手也酸了。 不过这几万字做为第二本出版，肯定是够了。 到正堂里叫上那小厮，到了外头。 小厮是骑马来的。 吕方也把马从竹儿刚买的那辆马车上解下来，又和陈幼熙打了声招呼，一人一马，往宁远县东门去。 出了城门，各自上马。 让吕方些微意外的是，这小厮上马的动作竟然颇为娴熟。 “驾！”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扬鞭。 两匹马都撒蹄子沿着官道狂奔。 吕方的姿势还算是潇洒的，但没两分钟，却是被那小厮落在了后头数十米。 小厮往后面瞧了瞧，然后放缓了速度。 吕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马术，他才添加了二十点技能值，自以为应该很不错了。原来，还是个菜鸟。 连个小厮都不如啊！ 太没面子了。 他瞧了眼崇拜值，这会儿已经有四十多万了。 涨的速度不算太快，但也不慢。 这时候时间还早，等晚些时候登科书坊的人多了，应该会有波高潮。 现在有着登科书坊那边不断提供崇拜值，吕方还是有些底气的。当下便来了四波十连抽。 很久没有享受这种抽奖的感觉了。 刺激！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 只是很快，吕方的脸色就有些黑了。 新手期结束以后，这系统着实有点坑人。抽到物品的概率简直低得令人发指。 前面两波十连抽，竟然全部都是技能点。 他从来没有觉得大白兔奶糖这些东西如此珍贵过。难道以后自己的良品铺子里就只能卖这些东西了？ “叮！”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芒果干。” “唉……” 堕落了。 吕方觉得自己堕落了。 抽到个芒果干，竟然心里还有高兴的感觉。 现在要抽个物品实在太不容易了。 转眼间，抽奖已经到第三十七次。 吕方的技能点有三十六点了。 “叮！” 又是声响。 吕方心里一震。 紧接着，脑袋里的画面竟然忽地闪烁出刺眼的光芒来。 一阵金光。 “恭喜宿主，抽到珍贵物品64式手枪。” 吕方愣了。 珍贵物品？ 接下来的三次抽奖都是技能点，他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心神都被这手枪吸引。 连这种东西都可以抽到？ 二十一世纪任何物品…… 吕方咽了咽口水。 本来以为系统只是把天猫商城照搬过来，现在看来不是啊！这种违禁的东西也能抽到。 纵是武师，应该也挡不住吧？ 他仿佛看到自己在某座城头顶上肆意大笑的风光样子。 城下，是黑压压成片的将士，手中举着各式现代化武器，呐喊：“吕帅万岁！吕帅万岁！” 连忙点开兑换栏。 吕方嘴角洋溢的笑容渐渐僵硬。 64式手枪兑换点，两百万。 这能兑换得起？ 而且还得要子弹呢！ 吕方觉得自己的梦破碎了。 组建现代化军队估计是没戏了。 不过再想想，反正自己也不打算造反，貌似也没有这个必要。 他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嘿。 防狼电棍刚抽出来时满电，这把手枪，应该是带子弹的吧？ 有这东西，自己纵然连九品武师都不是，但自保应该无虞吧？ 看以后哪个倒霉鬼敢再来触自己的眉头。 只眼下，他也没打算把64式给提取出来。携带不方便。 一股脑添了二十点技能点到马术上，吕方顿时觉得自己马术又精湛不少。 瞧瞧前面面露疑惑的小厮，吕方挥鞭，“驾！” 胯下棕黄马吃痛嘶鸣，疾奔而去。 这回，轮到吕方把那个小厮甩在后面了。 不知不觉，已是到了潭洲城。 吕方在门口等了阵，然后和那小厮牵马进城。 潭洲城热闹如昔，到底是郡城，远远不是宁远县那样的小县城可以比较的。 吕方试想着，若是自己能够在潭洲城也开间良品铺子，不得是日进斗金？ 但可惜，没有那么多崇拜值让自己挥霍。 不过新型白酒却是可以考虑卖到潭洲城来。潭洲城里有这个消费能力的人，肯定比宁远县要多得多。 潭洲城此时在吕方眼里，不仅仅只是座大城池，更是个充斥着发金光的小绵羊的宝地。 第157章 根骨 “吕公子，你来了。” 刚到登科书坊，许臻已是热情洋溢地迎出来。 吕方翻身下马，就看到摆在登科书坊门口最显眼位置的《聊斋志异一》。 将马拴在门口，笑问道：“卖得如何？” “很好。” 许臻笑容满面，“昨天就卖了四百余本，我正在让人加紧赶印呢！也让人去通知其他地方书坊了。” 吕方点点头，“那就好。” 许臻将他请进去，又问：“只不知吕公子你那边什么时候能出第二本？” 吕方从怀里把晚上赶工抄出来的手抄本递给许臻。 许臻眼睛发亮，“吕公子真是……大才啊！” “来自许臻的崇拜值+888！” “来自许臻的崇拜值+888！” “……” 吕方这出书的速度实在是让他惊讶。 别的且不说，光是这出书的效率，怕是整个大渝都无人能够和吕方相比较。 许臻把草稿收到抽屉里，又走到吕方身边，低声道：“吕公子，那五成的分红，我是现在给你还是……” 话没说完，吕方就道：“等以后再给我吧！到年底都行。” 现在才卖出去四百多本，能有多少分红？ 他现在还真瞧不上那点小钱，觉得麻烦，不如直接放在许臻这里存着。 许臻点点头，“也好。” 真要卖出几百本就分红，他也觉得麻烦。 然后瞧瞧楼上，声音更低，“郡主在楼上等你。” 吕方愣了愣，“郡主知道我要来？” 许臻脸色颇有些古怪地瞥了他一眼，道：“我本来是打算过几日再邀请你来的，是郡主知道你的书大卖，让我今日就叫你过来。” “哦。” 吕方点点头，向着楼上走去。 心里有些得意，梁思琪还挺关注自己的嘛！ 不会真是喜欢上自己了吧？ 到楼梯拐角，又看到那晶莹如玉，圆润笔直的小腿。 吕方吸吸鼻子，走上去，梁思琪果然坐在里面。 梁栋也在。 他拱手道：“郡主殿下、世子殿下。” 梁思琪眨巴眨巴眼睛，“这才半月不见，你倒是又生分了。” 吕方呵呵笑，走到梁思琪的对面坐下，道：“该有的礼节，我不敢少。” 梁思琪轻笑着，“以后没有外人，就无需这般多礼了。” 吕方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郡主叫我过来，是有事？” 梁思琪深深看着吕方，竟好似有些失望之色，道：“没有事，就不能叫你过来么？” 吕方心里不自禁颤了颤，道：“自然不是，我们是朋友，郡主随时都可以叫我过来的。” 梁思琪嘴角又勾起些微弧度。 “咳咳！” 梁栋忽地在旁边咳嗽了两声。 梁思琪偏头瞥他，他又忙正襟危坐。 梁思琪重新看向吕方，道：“恭喜你，那本聊斋志异卖得很不错。不用多长时间，你应该能跻身大渝小说家名流。” 吕方挠挠头，“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他的梦不仅如此。 虽然能够成为逍遥生那样的人，必定不会缺钱，但到底，少几分意思。 他想要的是真正的自由，便譬如，看刘茂、潘葵这些人不顺眼，想收拾就能收拾。 梁思琪眉毛挑了挑，“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吕方不假思索道：“顺应本心，快意恩仇。” 这就是他想要的。 “噗哧。” 梁思琪闻言却是忽地笑出声来，道：“那可太难了，这世间谁敢如此说啊！论权，无人能及金銮殿上那位，但他诸多事情也得衡量得失。论钱，咱们大渝不乏富可敌国之人，却更得看别人的脸色。” “那武道呢？”吕方问道。 “武道……” 梁思琪摇摇头，“我们荣王府就有数位宗师效力。” 显然，钱和武都得在权面前低头。但是，即便是大渝皇帝，也需要衡量诸方势力。 但吕方脸色仍然平静。 自己可是穿越过来的。 梁思琪倒也只当他是年少轻狂，并没有往心里去，只又打量他，“你莫非还是个武师？” 这是连她之前都不知道的。 反正之前在那石桥收拾吕方的时候，吕方并没有展现出半点武道修为。 吕方点点头，“现在正在修炼武道。” 梁思琪轻笑点头，“你倒是博学多才。” “有什么用！” 梁栋在旁边却是忽地又开口，“根骨如此差劲，修武道也是个废柴，浪费时间。” 吕方愣了愣，“世子能看出来我的根骨？” “哧。” 梁栋嗤笑，眼中满是不屑，却是懒得解释。 梁思琪笑着解释，“根骨乃是天生，有人天生纯净，有人杂质丛生。从眼中是可以看得出来的，你……” 从眼睛里能够看出来？ 梁栋这时又道：“劝你不要在武道上浪费时间了，没有点根骨，修武道是白搭。” 说着，身上猛地有气势露出来。 吕方只觉得突然心悸了一下。 眼前的梁栋好似突然变了个人。 但转瞬即逝。 梁栋又恢复原样。 吕方看着他，愣愣的，“世子你……” 梁栋牛气哄哄的模样，“本世子根骨绝佳，自幼习武。但至今，也才是五品武师而已。你这辈子，都别想到这样的境界。” 靠！ 这家伙是故意装逼的吧！ 但吕方心里的确震惊。 他真的没想过，看起来就是个纨绔子弟的梁栋竟然会是个五品武师。这可比竹儿还厉害，和那个丹霞剑派的首席大弟子浪翻云是同等境界了。 而且梁栋的年纪肯定比那个浪翻云还要小。 看来是自己小看这个世界了。 也是，梁栋做为荣王府世子，有那么牛逼的老爹，怎么可能真正是个废柴？ 但他还是道：“不管能到什么境界，哪怕只是强身健体也是不错的。” 心里却道，你丫等着，看老子以后不超过你。 有着点到满值的观潮经，吕方觉得自己就算根骨不行，以后肯定也不会止步于五品武师。 要是这样，老邓他们还说什么聚鼎、通玄境界干屁？ 他们肯定也觉得自己有到通玄境界的潜力。 梁思琪看着吕方嘴上客套，眼中却不太服气的样子，又笑起来，道：“其实也不是所有根骨差者在武道都没有建树的，武道首重恒心和毅力，我们荣王府内就有根骨普通却修到宗师境界的强者。而且，这世间也有可改善根骨的天才地宝，若有机缘，吕公子你还是有可能在武道上有所成就的。” 这大概是在安慰吕方了。 “那样的天才地宝哪里是他能消费得起啊，而且以他根骨，得用多少天才地宝才能填补起来啊？” 梁栋却是没有给吕方留半点面子。 吕方并没有往心里去，只眼中放光，“这世上有能改善根骨的天才地宝？” 他现在差的就是这个啊！ 若是能改善根骨，那以后不得牛翻天了？ 第158章 动心 “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不过你……就别想了。” 梁栋翻着白眼道：“那些东西，纵然能够遇到，也不是你能够染指……”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被梁思琪横了眼。 梁栋很是没有骨气的摸了摸鼻子，态度大变，“不过那些最低级的东西，你要有钱，也是能够买得到的。” “什么？” 吕方忙问道。 “丹药。” 梁栋说。 吕方又问：“需要多少钱？效果好不好？” 他还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连老萧、竹儿他们都没有提起过。 梁栋道：“以你现在的根骨，就算是最差的洗髓丹也应该能有点效果吧，不过……市面上的洗髓丹最低也得近千两银子，你有吗？” 吕方真有点儿傻眼。 娘咧，这么贵。 他现在全部家当也就剩下不到两千两。 不过他仍旧很动心。 钱没了可以再赚，现在增强实力才是根本。因为自己仍然处于漩涡当中。 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但吕方很相信自己这种直觉。 不管是打更人，还是幕后害死贺正词的人，有太大的阴云，笼罩在小小的宁远县县衙之上。 而若非是迫不得已，以老萧、老邓几人他们的修为，又何必隐藏在县衙里做个小吏？ 自己要变强，只有变得足够强，才能触摸到这团疑云。 他抬头问梁栋，“哪里有卖？” 梁栋看向梁思琪，梁思琪为不可察地摇摇头。 梁栋轻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有钱的嘛，今晚留在登科书坊，本世子让你带你去开开眼界。” 吕方意外道：“世子不打算去？” 梁栋撇撇嘴，“就那些东西，本世子还看不上眼。而且以本世子的根骨，也没多少可以提升的余地了。” 吕方暗暗撇嘴。 得意个屁！ 要是你不是荣王府世子，估计还不如我呢！ 他又看向梁思琪。 梁思琪偏头对梁栋说：“你出去走走。” 梁栋有些不愿，但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向着楼下走去。 梁思琪带着微笑看向吕方，“其实让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吕方摸摸鼻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把自己这么远叫来，就想和自己说说话？ 难道梁思琪真的孤单到这种地步了？ 然后笑道：“郡主想说什么？” 梁思琪挑眉道：“就说说你最近的生活吧，在宁远县，怎么样？” 吕方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梁思琪道：“那就慢慢说，我不着急回去。” 吕方心里带着些许古怪，将最近自己做的事情长话短说，说给了梁思琪听。 其实也没有太多好说的，不过是布施、良品铺子开业而已。 至于给陈幼熙赎身的事，梁思琪肯定已经知道了。 梁思琪静静听完。 然后忽地轻笑，“最近这么老实，你真和以前大不同了。” 吕方自嘲般道：“我可不想再被郡主你浸了猪笼。” 梁思琪笑得更为开心，又道：“要想不被浸猪笼就继续努力，你现在的方向是对的，科举、开店，再有武道，都能让你出人头地。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把重心放在科举上，开店赚钱、修武道，短时间内都很难有大成效，但是科举不同，你若是能够在明年春闱中一鸣惊人，那便真正是一步登天了。到时候，谁想要浸你猪笼都得掂量几分。” 吕方轻轻点头。 梁思琪说得不错。 科举绝对是自己眼下出人头地最快的一条路。 但他还是并不打算把良品铺子和武道落下，那样，未免太对不起自己身上的两个系统了。 然后问梁思琪，“那郡主呢？郡主最近在忙些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总要找些话题，不能两个人就这么傻坐着。 梁思琪微笑，“我需要忙些什么，不过是看书、养花而已……” 好吧。 人家含着金钥匙出生，就是有这个命。 吕方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 梁思琪看他这吃瘪的样子，眼中流淌过笑意，随即站起身来，“好了，我也该回府去了。” 吕方跟着站起身，点点头。 梁思琪冲他眨眨眼睛，“以后无聊的时候再让你过来，你不会觉得烦吧？” 吕方道：“随叫随到。” 你可是郡主，我敢烦么？ 但转念再想，以梁思琪的姿色，就算不是郡主，自己也肯定不会觉得烦。 多少人求这样的机会还求不到呢！ 目送着梁思琪下楼，吕方又缓缓坐下去。 片刻后，让许臻叫小厮送上来笔墨纸砚，埋头抄书。 时间不可辜负啊！ 如此直到夜里，《聊斋志异三》都出来了。 直让许臻高兴得不行。 且不说这《聊斋志异》能够帮他赚到多少钱，只要大卖，对于他登科书坊的名气也有极大裨益。 说不定，会随着十郎居士这个名头越来越响亮，登科书坊也成为闻名大渝的书坊。 对于吕方的为人，许臻还是有些信心的。 只要自己不做对不起吕方的事情，吕方应该不会抛弃登科书坊。 夜色渐浓。 登科书坊也关了门。 许臻和吕方却仍然在铺子里坐着，点着油灯。 说些有的没的闲话，磕着吕方变出来的香瓜子。 “咚咚。” 门外，有敲门声响。 许臻过去打开门。 有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站在门外，对着许臻拱拱手，“请问吕方吕公子可在？” 许臻瞧瞧年轻人，点点头，“在的。” 吕方已自己起身，向着门口走去，“我就是。” 年轻人对他咧嘴笑笑，颇为客气的样子，“世子殿下让我来带你去个地方。” 吕方拱手，“有劳了。” 又对许臻说：“我今晚过来睡，记得给我留门。” 然后便跟着年轻人出门去。 许臻满脸是笑。 他不怕吕方和他不见外，就怕吕方和他太客套。不见外，才是将他当朋友啊…… 第159章 穷文富武 离开登科书坊不远。 年轻人忽地问吕方，“吕公子和世子殿下是朋友？” “嗯。” 吕方应道，心里加了句，“不过前提是梁栋把我当作朋友。” 年轻人轻笑，“也是，世子殿下很少这么关照别人呢！” 说着看向吕方，“自我介绍下，我叫林栋，八荒武道学院的学生。” “武道学院？” 吕方愣了愣。 林栋的脸色有些古怪起来，“吕公子莫不是没有听说过武道学院？” 吕方摇摇头，“没有。” 这没什么好瞒的。 以前倒霉蛋只知道花天酒地，完全是个酒囊饭袋，对这个世界的确知之甚少。 林栋笑着解释，“我们大渝文武并茂，有文学院当然也有武道学院。朝中文臣多数出自文学院，而武将，可就多数出自武道学院了。” “孰优孰劣？” 吕方问道。 林栋想了想，道：“这不好说，前程还看个人。不过武道学院要比文学院少太多，因为武道太需要天赋。” 吕方轻轻点头。 书，谁都可以读。但武道，就他现在所知，的确对天赋有极高的要求。 自己要不是有系统这种bug，也根本不配走上武道这条路吧？ 然后忽地想起什么，问林栋道：“那朝廷是怎么选拔武道英才的？” 林栋道：“武举啊！科举有文武之分，只是武举不如文举那般天下皆知而已。” “为何？” “因为武举只面向各地武道学院的学子。朝廷要选拔的是将才，而将才，并非是武道实力强横就够的。” 吕方点点头，懂了。 大渝朝廷，要的是能统兵打仗的人。个人修为再强，总挡不住千军万马。 只林栋又说：“不过若是武道天赋极为惊人，亦或是统帅之能格外出众，朝廷也会特别录取。” 吕方只又点点头，他对武举并没有什么兴趣。 林栋大概又看出来这点，瞧瞧吕方，欲言又止。 吕方也没注意到他眼神，只又问道：“世子殿下是让你带我去哪里？” 林栋只轻笑，卖了个关子，“吕公子到了便知道了。” 然后两人无话。 在潭洲城街道上行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林栋停下了脚步。 吕方抬头。 “四海典当行。” 林栋道：“四海典当行的名字吕公子应该听说过吧，这是我们大渝最大的几家典当行之一了，几乎在各地郡城都有分行的。” 吕方笑笑，“呃……我从小地方来的，没有听说过。” 林栋有些讶异，随即道：“好吧！” 大概很难想象吕方这样什么都不懂，没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会成为梁栋的朋友。 他带着吕方往里面走去，边又低声说道：“每月十一，这四海典当行都会举行拍卖会。卖的，都是咱们武师用得着的东西。” 吕方些微惊讶，“都是武师用的？” 林栋点头，“心法秘籍、功法秘籍、灵丹妙药、天才地宝、神兵利刃，甚至连鼎炉都有。” 鼎炉…… 女人？ 吕方又问：“那别的典当行也有了？” 林栋道：“当然也有。因为这些东西都很难得，所以这些典当行都会在特定的日子进行拍卖，平时是买不到的。” 说着喃喃感慨了声，“修武道，不容易啊……” 吕方倒不怎么觉得惊讶。 这世界的武师牛得和什么似的，简直就是逆天。要是那么容易修炼才怪了。 这些典当行也真是精明，以拍卖的方式就行售卖，这和饥饿营销没什么两样，能将利润最大化。 不过那些东西肯定也很难得就是了。 穷文富武啊…… 看来在这个年代也是这样。 到四海典当行里面，前面铺子里竟是空空如也。只有两个穿着青袍，腰间佩剑的人站在里边门口。 看起来就不那么简单。 估计是镇场子的。 林栋带着吕方直接走了进去。 里面别有洞天。 有个很大的天井，而此时天井里面已经坐着数十人，都是坐在蒲团上。 形色各不相同。 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有看起来如翩翩公子的，也有看起来和老农没什么两样的。 在这些蒲团的最前面，则只是张普通的书桌。此时书桌旁只站着两个丫鬟。 书桌后面数米，是个将天井隔开的巨大屏风。 另有四个青袍人持剑分别站在天井的四个角落。 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林栋带着吕方到边缘处两个蒲团上坐下，低声道：“这里多是散修。” 吕方道：“怎么讲？” 林栋道：“真有背景的，不会来这样的拍卖会上买东西。这些，都是已经被挑剩下的。” 吕方瞬间了然。 就拿梁栋、苏梨落这些人来说，他们后面分别有荣王府和丹霞剑派，显然没必要自己出来买什么东西。 真正的好东西，肯定都是被上面瓜分了的。只有无依无靠的散修，才会来这样的拍卖会。 难怪看着这么寒酸了。 还是得要有后台啊！ 自己倒是有四个通玄宗师做为后台，可除去功法以外，老萧他们身上估计也榨不出什么油来。 吕方却是没想，老萧他们的功法，若是出现在江湖中，会引起怎样的争抢。 大概仅仅过去十来分钟，有穿着锦袍的中年富态胖子出现在天井中。 刚走到书桌后面就对着在场的人拱手，“让诸位久等了。” 有不少人对他点头。 林栋道：“这是这四海典当行的拍卖师葛相声，可是有张巧嘴。” 葛……相声？ 那能不有张巧嘴么？ 话音刚落，葛相声又笑着道：“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开始吧！” 说着，拍了拍手。 有丫鬟端着个蒙着红布的木盘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轻轻放到书桌上。 葛相声道：“此秘籍乃为搏虎拳，六品中等功法，起拍价二百两，诸位请出价吧！” 吕方听到这话不禁是愣了愣。 他现在对心法、功法这些东西也算是有些了解。 六品，说的是这秘籍六品武师就能完全施展出来。中等，则说的是这功法的大概威能。 大体分为上、中、下三等。 他没想到，区区六品中等功法的起拍价竟然都这么高。 老何随便教竹儿的那兰花拂穴手都是三品上等的功法呢！ 那得值多少钱？ 而接下来，台下的热闹场面更是让吕方傻眼了。 “二百一十两！” “二百一十五两！” “二百三十两！” 第160章 拍卖会 瞬间就有几个人争着出价。 林栋在旁边瞥到吕方的惊讶模样，低声道：“好的功法能增强武师不少实力，吕公子不打算出价么？” 吕方只摇摇头，“你呢？” 林栋笑道：“我们学院有功法教导。” “二百六十两！” 而就这说话的功夫，有人已经将价格出到二百六十两了。 这可是普通家庭近十年的收入了。 不过场中也再没有人出价了。 葛相声环视众人，轻笑，“还有人出价么？” 没人说话。 葛相声道：“那这本搏虎拳就属于这位武师的了。” 有丫鬟端着空盘子往那个出价的武师走去。 武师当众付清了款项。 吕方暗暗摇了摇头。 这世界的散修，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怜啊！ 然后忍不住问林栋道：“他们怎么不去拜那些厉害武师为师，或者加入学院、宗门呢？” 林栋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道：“学院、宗门的考核都极难，除非天赋出众，不然有钱都很难进去。厉害散修，就更不会轻易收徒了。” 吕方眼珠子转了转，又说：“那在这里拍卖的东西，再出去卖给别人呢？转手卖给很多人。” 林栋轻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前提是人家信得过你，而且出得起价。其实，有不少散修都是合力购买秘籍的。” 吕方轻轻点了点头。 就说嘛！ 要是武道秘籍都这么难得，那散修还练个屁。 又一个丫鬟端着盘子从屏风后出来。 这回，却是心法了。 葛相声仍然是笑眯眯的，“此物为心法，名为行气经。玄级，起拍价五百两，请诸位出价。” 心法，是可以练一辈子的。不像功法那样有几品几品之分，但也分为天地玄黄四级。 越是高级的心法，修炼起来内气增长的速度越快。当然，也和本身的领悟程度有很大关系。 吕方想起自己还从来没有问过老萧观潮经是属于什么品级的心法。 但估摸着也不用问。 老萧都牛气哄哄说过观潮经是顶天牛逼的心法了，肯定是天阶的。 这些东西，他都不需要。 而让他意外的是，随着葛相声的话音落下，在场这些武师的积极性似乎也不高。 好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林栋没等吕方发问，就说道：“我等武师都是由心法入武，哪怕原本的心法很普通，但耗费了多年心血钻研领悟，除非是遇到特别高级的心法，否则是不会轻易改修心法的。这心法，只适合刚刚修武道的人，吕公子你倒是可以试试。” 吕方笑笑，“我根骨差，修武道只是强身健体，没那么高追求。” 他才不会跟林栋说自己已经把观潮经都给领悟通透了。 这什么运气经，算个啥？ 林栋也笑笑，没有再说话。 葛相声对于这种冷场似乎也不例外，过十多秒见没人报价，便道：“那此物便算是流拍了。” 然后又拍了拍手。 其后，又有几门功法被拿出来，但是都挺低级的，最高级的那本都不过是五品下等。 起拍价两百五十两。 吕方发现，倒是有两本七品功法被争抢得挺凶的。 看来这些散修实力都不怎么样，也没想着自己这辈子还能攀登到什么高度。 再有就是两把兵刃。 说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但葛相声都没有说是哪位铸器师傅打造的，估计也就那样。 吕方都不感兴趣。 功法、心法，他不缺。 武器嘛……现在貌似也用不着。垃圾的他也看不上。 他就只想要天才地宝和灵丹妙药。 只心里也明白，这种面向散修的拍卖会，估计不会有什么宝贝。 “此物，名为洗髓丹。功效诸位都应该听说过，起拍价八百两，请诸位出价吧！” 终于，洗髓丹被拿出来了。 吕方眼睛亮了亮。 只却也没有急着出价，而是看了看在场的这些武师。 意动的不多。 仅仅有两个穿着锦袍的家伙看起来有些意动。 也是，八百两这样的起拍价，不是寻常武师能够出得起的。而且对于有些人而言，洗髓丹的功效估计不值八百两。 哪怕是散修，既然选择修武道，那根骨应该不会太差吧？ 除非是家传那种，不得不传承下去。 “八百一十两。” 终于，有人出价了。 是那两个穿锦袍的人之一。 看起来，应该有点儿家底。 “八百二十两。” 紧接着，另一人也出价。 林栋低声道：“估计是普通富商之子，根骨不足，但又想修武道。普通武师，舍不得这个钱。” 吕方有些讶异道：“可这洗髓丹能提升根骨，不应该很有用？” 林栋道：“对根骨极差的是有用，但对根骨普通的人，几乎都没什么用了。” 然后瞧瞧吕方，“我没有说你根骨极差的意思啊……” 吕方暗自翻了翻白眼。 本来没说，你这解释一句，反倒像是在打脸了。 我根骨极差怎么了？ 我也没有骄傲啊！ 他算是发现了，洗髓丹这种东西定价这么高，纯粹就是宰冤大头的！那些有钱，根骨差劲，却又想修武道的冤大头。 自己就是这样的冤大头。 他出声了，“九百两！” 在场不少武师都诧异地向他看来。 如吕方这样直接提价这么多的，还是罕见。 吕方却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与其被温水煮青蛙，陪着这些人慢慢提价，不如来一下猛地把他们给震慑住。 如此，最后花费的代价还要小些。 果然，现场安静了下来。 那两个穿锦袍的家伙犹豫了，然后沉寂下去。 葛相声带着些许讶异瞥了眼吕方，道：“洗髓丹，归这位公子所有了。” 有丫鬟端着洗髓丹到吕方面前。 吕方付过钱，把装着洗髓丹的陶瓷瓶拿到手里，然后直接倒了出来。 是一颗圆溜溜，黑黝黝的丹药。 嗯……挺难看的。 吕方直接就要往嘴里塞去。 “欸！” 林栋连忙拦住他。 吕方道：“怎么了？” 旁边有武师暗笑起来，或是摇头。 林栋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吕公子在武道上面连很多常识都不懂啊！ 他让吕方把洗髓丹放回陶瓷瓶里，道：“洗髓的过程可是痛苦异常，而且要持续两日之久，你就打算在这吃啊？” “哦。” 吕方直接把洗髓丹放进兜里。 这也没有人和他说过啊…… 痛苦异常？ 会很痛吗？ 接下来，四海典当行只拿出来两件东西，拍卖会就结束了。 洗髓丹仅仅一颗。 吕方很怀疑这典当行是不是在故意饥饿营销。 跟着林栋离开四海典当行，林栋又把他送回到登科书坊。 吕方敲开登科书坊的门，对林栋拱手，“多谢了。” 林栋笑道：“吕公子不必客气。” 态度这么好，显然是看在梁栋的面子上。 吕方看着他离开，然后跟着许臻进了登科书坊，却是并没有注意到，在街道尽头，有人在暗处远远盯着他。 第161章 夺宝 一刻钟后，林栋出现在荣王府门口。 侍卫通传。 片刻后，便有穿着黑色锦袍的老者出现在门口，轻轻喊了声，“林公子。” 林栋拱手，“三管家。” 荣王府家大业大，共有八个管家。此老者排行第三，地位在荣王府内可谓极高。 而他，正是负责世子梁栋饮食起居的。 对着林栋点点头，三管家露出些许笑容，道：“林公子请随我来吧！” 林栋跟着他进荣王府。 直到一处院子。 这院子占地极光，较之王家大宅还要大上数倍。即便只是院墙，也是独具匠心，金碧辉煌。 和梁思琪那幽静院子比起来，这院子可谓要奢华无数倍了。 “锦绣苑。” 院门口挂着这样的牌匾。 墙外，每隔十米就有穿着黑袍的武师。想来，在暗处还有不少暗哨。 荣王府这地方，当真算得上是龙潭虎穴了。 进了院子，便可见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无数。琳琅满目，极土木之盛。 若是吕方自己来这里，怕是分分钟就得迷路。 林栋始终跟在三管家的后面，微低着头，目不斜视。 “世子殿下，林公子到了。” 到院内某处，一屋前，三管家对着里面微微躬身。 里面传出来梁栋的声音，“进来吧！” 三管家轻轻推开门，有灯光透射出来，“林公子请。” “多谢。” 林栋走进屋去。 世子梁栋正坐在书桌前，双腿搭在书桌上。身子随着摇椅慢慢摇晃，吊儿郎当的样子。 林栋竟是跪下身去，道：“林栋见过世子殿下。” “嗯。” 梁栋摆摆手，神情远不似在吕方面前时那般轻浮，显得有几分深沉，“起来吧，吩咐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林栋道：“回世子殿下，已经办妥。那吕方……只购买了洗髓丹。” 梁栋挑了挑眉，随即挥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是。” 林栋乖乖答应，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出门，竟是悄悄松了口气。 梁栋在屋内，嘴角渐渐勾起些许弧度，嘀咕道：“这家伙难道真的被那个宗师收做了徒弟……” 渐渐的，又恢复他吊儿郎当的样子。 …… 翌日。 吕方从登科书坊离开。 在登科书坊的这一夜他可也没闲着，除去揉筋挫脉、打坐修行以外，还连夜将《聊斋志异四》给写了出来。 早上交给许臻的时候，让许臻眼睛都放光了，连连对吕方说，让他等着十郎居士这个名字名扬大渝就行。 牵马出城。 吕方没忘记在街上给竹儿、芙儿还有陈幼熙她们带些吃的。虽然良品铺子里面就有，但这到底又是份心意。 “驾！” 出城后，便纵马疾驰。 不多时，离潭洲城已有十数里。饶是以潭洲城之繁华，这十数里外的官道上也是颇为僻静。 两侧是山，官道仅仅三米有余。沿着山脚蜿蜒而过。 有两个武师蹲坐在路上，武器随意放在旁边。 瞧见吕方纵马过来，两人对视了个眼神。继而都拾起武器，站起身来走到了官道中间。 “吁！” 吕方也不知道这两个人闹什么把戏，纵马到近前，瞧这两个家伙并没有避让打算，连忙勒住了马。 微微皱起眉头，问道：“两位这是何意？” 瞧着，好似有点儿眼熟的样子。 紧接着猛地想起是在哪里见过这两个人。 就是在昨晚的拍卖会上。 夺宝？ 这个世界这么乱的嘛！ 吕方的眼神渐渐阴沉下来。 他之前将这个世界想得太美好了。 此时才意识到，这是个比前世更为残酷许多的世界。因为这里的科技水平注定官府的管辖上会有许多漏洞。 就拿此时来说，若是这两个家伙在这里把自己杀了，官府怕是也查不到他们的踪迹。 而两个武师的举动，也证实了吕方的猜测。 两人同时拔出兵刃，左侧那脸上有道细微刀疤的中年汉子道：“留下洗髓丹，你走。” 这年代的底层武师混得这么差么？ 竟然为了颗洗髓丹就要杀人夺宝。 吕方才不信他们真会放自己走，凝眉道：“我不信你们会放我走。你们……就不怕官府的追查么？” “呵。” 刀疤汉子道：“这里又没有人，杀了你，官府能查到什么？” 他果真是没打算让吕方活着离开。 右侧那看着年纪要小些的黝黑汉子则是道：“不要废话了，干掉他！” 这家伙不是个合格的反派！ 反派不是应该死于话多吗？ 吕方心里其实是有点儿忐忑的。 不是怕这两个武师。 他不用脑袋想都能知道这两个家伙不会厉害到哪里去。 若是厉害，去给那些达官贵人做护卫、护院，都不至于为颗洗髓丹来杀人。 只是有些纠结自己该怎么解决眼下的场面。 难道杀了这两个人？ 上辈子，他连鸡都杀得少。 而这个时候，两个武师并没有给吕方迟疑的时间。见吕方没有动作，两人齐齐向着吕方杀来。 双脚跺在地上，发出沉闷响声。 刀光折射在吕方的眼睛里。 他不禁微微眯起眼睛。 “操！” “提取64式手枪！” 没得选择了。 吕方知道自己不会是这两个家伙的对手，面对这种死亡危机，内心紧张至极，同时还有股浓浓愤怒。 怎么谁他么都想杀自己？ 他都忘记这是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第几次面临生命威胁了。 就这样的杂鸟，哪里来的自信？ 从这两个家伙的声势来看，也就和之前那个杀手差不多的样子。估计撑死八品。 一把黝黑的手枪出现在吕方手里。 “枪法！”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枪法，是否学习？” “学习！” “十连抽！” “十连抽！” “十连抽！” 吕方冷着脸从马上蹿下来，拔腿便往后跑。 这让那两个武师愣了愣，随即神色更为狰狞。紧追不舍。 他们本来以为吕方会和他们对打的，没想到吕方会转身就跑。 只是又能够跑到哪里去呢？ 就在这时，吕方忽地回头。 抬手。 “砰！” “砰！” 接连两声闷响。 第162章 八面汉剑 两个武师的脚步戛然而止。 武器还拿在手里。 眉心处却出现一血呼呼的洞眼。 眼神定定看着吕方，继而浮现出茫然，渐渐涣散。 当眼中光泽尽散时，便猛地跌倒在了地上。此时，距离吕方已经只余一米来远。 “呼……” 吕方怔了半晌，忽地长长松了口气。 刚刚可是差点吓死了。 然后瞧着地上两具尸体，又有点懵。 自己……杀人了？ 紧接着，吕方忙不迭地跑回到马旁边，纵身上马，往宁远县方向疾驰而去。 还回头瞧了几眼，生怕后面有人跟着。 心里虚啊！ 直到这会儿，他的心情都仍然没有平复下来。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但是并不后悔。 这是个不同的世界，别人要取自己的性命，自己没有理由不进行反击。这个世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尤其是江湖。 就刚刚这件事，算是让吕方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了。也告诉自己，必须得狠下心。 如果自己没有抽到64式，又或者刚刚稍微犹豫，没把64式拿出来，那死的可不就是自己？ 他刚刚往后跑，就是想争取时间领悟枪法和点技能点。因为，从来没有用过枪的他，没有把握能够精准射杀这两个武师。 还好是及时添加了技能点。 打枪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啊！ 吕方很庆幸自己刚刚的选择，若不是把那些技能点及时添加到枪法上，只怕，自己近距离都未必打得中这两个家伙，就更别说眉心了。 更庆幸的是，这把枪里果真是带着子弹的。 64式，弹容七发。 现在，就剩下五发了。 直又跑出去十余里远，吕方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 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却是又不禁皱起眉头。 子弹还留在那两个家伙的脑袋里了。 官府会不会由此查到什么？ 应该不会吧？ 就算官府把那两颗子弹取出来，也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过吕方还是告诉自己，以后若是迫不得已，绝对不能轻易再把64式给拿出来了。 唉…… 还是实力太差劲了，面对这么两个杂鸟都还得用64式。 吕方在马上轻轻叹息了声。 随即才想起打开崇拜值系统。 刚刚三连抽的时候好像抽到了两件物品，反正他现在枪法上只有四十六点熟练度。 之前点了马术后剩了十八点，再有就是刚刚抽到的二十八点。 为保险起见，他刚刚全都添加到了枪法上。 崇拜值，就剩下六万多点了。 饶是登科书坊那边不断有崇拜值贡献过来，但貌似也经不住这么造。 不过这回抽到的东西却是让他眼睛亮了亮。 “牛栏山42度500ml陈酿白酒！” 虽然在前世，这只是低端白酒，味道比剑南春要辛辣许多，远没有那么醇和。但是，胜在便宜啊！ 前世的品牌酒，哪个不比这年代的那些佳酿要好？ 兑换点才区区一千五百点。 吕方觉得自己要发财了。 自己以后蒸馏出来的新型白酒，估计味道肯定还不如这牛栏山。 牛栏山暂时可以做为清溪坊里的“高端”品类。 而第二件物品，赫然还是件稀有物品。 花纹钢八面汉剑。 兑换点式五万五千点。 正好自己还没有佩剑呢！ 虽然不怎么贵，但应该在这个年代，品质怎么着也不算低吧？ 算不算得上神兵利刃？ 吕方按捺不住，直接将这汉剑给提取了出来。 一看造型，便喜欢上了。 剑柄倒是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但剑刃雪白，还刻有若隐若现的两条飞龙。 嗯……帅就一个字。 吕方边骑马，边用系统提供的包装服务给汉剑和64式都设计了枪套、剑鞘。 然后，把64别在腰间左侧，汉剑别在腰间右侧。 顿时觉得自己更帅了。 不知不觉，已是到了宁远县。 其实以吕方的身份，就算是在宁远县街道上骑马，大概也无人敢管他，但他还是下马，牵马进城。 低调才是王道。 他可不是以前那个倒霉蛋了。 路上，认出来吕方的人都傻傻看着他……腰间的汉剑。 今儿个这吕公子是什么装扮？ 怎么佩上剑了？ 以前没听说过他还是个武师啊？ 这年代倒也有读书人腰间佩剑的，但那都是装饰用的，剑柄上带着剑穗。是为“文剑”。 吕方这柄剑上可没有，是妥妥的“武剑”无疑了。 而武剑，可是用来搏杀的。 吕方不懂这些，只是有点儿莫名其妙。 在这一路上的惊讶眼神中，牵马回了良品铺子。 铺子里生意还算不错，有几个人在里面挑选东西，还有两个在柜台结账。 但吕方却发现铺子外不远有几个人在鬼鬼祟祟地往这边偷瞧。 皱了皱眉，问靠着门槛打盹的贺志高道：“那几个家伙在干什么？” 贺志高睁开眼，瞧见是吕方，忙喊了声，“少爷。” 有些讪讪的样子。 吕方倒也没怪他，现在很少有人来布施，他打盹也正常，只把缰绳递到贺志高手里，又问道：“那几个家伙在做什么？” 贺志高眼中露出几分鄙夷之色，道：“都是来偷看幼熙姑娘的。” 却是忘了，自己以前在醉花楼也常常偷瞧陈幼熙。 地痞无赖啊…… 吕方撇了撇嘴。 宁远县有数十个这样的家伙，游手好闲，上不得台面，只会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何二赖子就是这样的出身，但是后来混出头了。 以前连倒霉蛋都看不起这些货，因为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得有背景的，才能叫纨绔，叫膏粱子弟。 敢偷瞧自己的女人？ 吕方偏过头，冲那边几个地痞招了招手。 那几个地痞其实在吕方出现后便不敢往这边张望了，此时瞧着吕方向他们招手，都是愣了愣。 然后有人双手插在袖里，躬着腰准备离开。 吕方道：“本少让你们走了么？给老子滚过来！” 对这些家伙，可不能太客气了。 那几个地痞果真不敢再走，乖乖向着吕方走来。到近前，一家伙讪讪赔笑，“吕少。” 吕方斜眼道：“你们在那边鬼鬼祟祟地瞧什么呢？” 几个地痞都是神色讪讪，然而有人却还忍不住偷偷瞥了两眼柜台里的陈幼熙。 陈幼熙实在是太漂亮了啊！ “哎哟！” 紧接着，有个地痞一声痛叫，被吕方踹了出去。 吕方神色淡然，拍了拍自己的腿，道：“以后再他娘的敢来偷看，本少打断你们的狗腿！本少的女人也是你们能偷看的？” 第163章 洗髓丹的痛 心里也是暗暗诧异自己现在的力气。 刚刚也没用几分力道，竟是把这个地痞给踹出去了两米远。 几个地痞都被吕方突然的举动给吓到，但瞧瞧吕方，却是屁都不敢放。 吕方哪里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不是说这衙内已经变好了吗？ 怎么他娘的还这么凶？ 随即连连点头，搀起那个被踹倒在地上的家伙，灰溜溜地离去。 柜台里，陈幼熙悄然红了脸。 吕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是他的女人…… “以后这些家伙要是再敢来偷看，你就收拾他们。” 吕方对贺志高说了声，然后从马背上挂着的行囊里把在潭州买的吃食拿出来，进了铺子。 到柜台，笑眯眯问陈幼熙，“生意怎么样？” 陈幼熙微笑答道：“还不错，就是……东西都快卖完了。” “噢。” 其实她不说，吕方都知道。 现在有些柜台上的东西都已经卖光了，也没有摆上，显然是连库存都用完了。 “那你今天看看什么货卖光了，我明天去进货。” 他想了想，说了句，然后往后院走去。 今天显然是没办法去“进货”了，不是时间来不及，而是已经没有崇拜值了。 昨天四连抽，今天又三连抽，现在崇拜值就剩下几万点。 将吃食放在正堂，吕方回了自己的房间。 把汉剑和64式放在书桌上后，到床上坐下，将那枚洗髓丹拿了出来。 这东西可是来之不易啊…… 耗费了足足九百两银子不说，竟然还引来两个武师抢劫。 虽然说梁栋和林栋这两个家伙都说这洗髓丹没什么用，但吕方心里还是有点儿小期待。 林栋说的是对根骨普通的人就没什么用了。 自己根骨……普通吗？ 那是相当的差劲啊！ 差劲到老萧他们非常非常鄙夷的程度。 说稀疏平常，估计都是客气说法。 想到此处，吕方直接把洗髓丹倒出来，塞进了嘴里。 林栋说痛苦异常……应该也不会特别痛吧？ 又不是毒药。 唔，有点热乎乎的。 洗髓丹进肚大概不到半分钟时间，吕方就感觉到自己全身有些发热起来。 药性散开了。 “卧槽！” 紧接着不到半分钟，他的脸色却是忽地扭曲起来。 真他娘的痛啊！ 这怕是比女人生孩子还要痛！ 温热过后，是一股撕裂般的感觉贯彻吕方的全身，便好似有无数个牙齿在啃噬他的骨肉似的。 每一缕肌肉，每一处根骨都在承受撕扯碎裂的痛楚。 深入骨髓。 他整张脸都痉挛起来，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 实在是太痛太痛了。 没过十秒，吕方便再也保持不了盘膝的动作。倒在床上，蜷缩起来。 他真的很想晕过去。 然而此时，意识却又是无比的清晰。 剧痛，似乎还在慢慢加剧。 很快，吕方全身已是布满汗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他痛得全身都没有任何力气了，只是在床上颤抖着。 林栋好像说过……这剧痛要持续两天的时间？ 吕方有点儿后悔了。 早知道这么痛，应该做些准备的。起码也得把良品铺子所需要的货物兑换回来再说。 …… “少爷，你、你怎么了？” 近午时分，竹儿回后院来做午饭。没瞧见吕方，到吕方的房间里，看到蜷缩在床上抽搐的吕方。 一张俏脸瞬间变色，眼中满是担忧、紧张。 吕方牙齿打着颤，哆哆嗦嗦道：“洗、洗髓丹……” “洗髓丹。” 竹儿愣了愣，然后轻轻松了口气，“还好。” 还好？ 吕方差点翻白眼。 都痛成这样了还好？ 竹儿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却又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少爷你什么时候服用的？” 吕方道：“大、大概……一个半时辰了吧？” 竹儿说：“那应该还有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到时候痛楚会慢慢衰减的。” 吕方回过头，眼睛都是红通通的，布满血丝，“你怎么知道？” 竹儿道：“何爷爷跟我说的啊！” 知道吕方是服用了洗髓丹，她是真不担心了。 但瞧着吕方这模样，又点儿心痛。 手指捏了捏，道：“少爷你再忍着点吧，我去做饭。” 她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吕方。 知道差不多再过半个时辰剧痛便会衰减，便陡然觉得时间是如此难熬起来，比之前更为难熬。 床单，早就湿了。 吕方不知道自己这约莫半个时辰是怎么熬过来的。 数了羊…… 想到了梁思琪…… 想到了苏梨落…… 还想到了自己前世的点点滴滴…… 也想了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一滴滴带着黑色的仿佛油渍的汗水从他的身体里冒出来。 剧痛，好似真的在缓解。 但吕方还是痛得爬不起来。 外面响起竹儿何陈幼熙的声音。 陈幼熙本是想进屋来的，竹儿说：“少爷在里面休息，让我们吃饭不用叫他。” 大概是不想陈幼熙看到吕方痛苦的样子。 “噢。” 陈幼熙答应了声，然后是两女轻微的离去的脚步声。 大概又过了两刻钟。 “呼……” 吕方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不那么痛了。 现在的疼痛应该和急性肠胃炎的痛感差不多。 虽然仍然很痛吧，但他熬得住。毕竟前世他也不是没吃过苦的。 从床上爬起来，吕方看了看自己的手。 黑油油的。 他刚刚就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挤出来。 杂质？ 抬起手闻了闻。 “呕。” 臭熏熏的。 吕方忍着痛，自己打开门，去澡堂洗了个冷水澡。 然后换了套衣服，往膳厅走去。 之前那套衣服已经不打算要了，估计洗都洗不干净。 到膳厅，竹儿和陈幼熙已经又去前面了，但给他留了饭菜。竹儿无疑是很体贴的。 吕方搓了搓自己的脸，在餐桌旁坐下，喃喃感慨，“要成人上人，先吃苦中苦啊……” 就是不知道洗髓丹的效果到底怎么样。 第164章 极致速度 在膳厅里填饱肚子，吕方便又匆匆回了房间。 洗髓带来的剧痛已经不再衰减，但他自己却也慢慢适应下来。 回到床铺上盘膝打坐。 运转起观潮经入定。 很快便感觉到有丝丝空气中的某种气息被吸引进自己的体内，继而在观潮经的转化下变成内气。 内气又融入到下丹田当中。 吕方惊讶发现自己内气增涨的速度较之之前又要快了两成左右。 这就是梁栋所谓的效果不好？ 这效果，还不够好？ 随着修为的渐渐增涨，吕方现在每日里要达到饱满程度所需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最开始的时候是两个时辰左右，现在又多了大概两刻钟。 而现在，洗髓丹改善根骨，又能让他节约不少时间。 只是不知道别人达到这种饱满状态需要多长的时间。 吕方这一打坐，直到自己的身体达到饱满状态，丹田处有种胀胀的感觉才停下来。 出了门，恰巧竹儿从前面铺子里进来。 瞧见吕方，便问道：“少爷你好些了吧？” 吕方点点头道：“好多了。” 竹儿走到他近前，又问：“服用了洗髓丹，感觉怎么样？” 吕方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答道：“内气增涨的速度大概较之之前快了两成左右。” 竹儿愣了愣，眼中泛出惊色来。 “噗哧！” 随即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少爷你的根骨真是相当差劲呢，服用洗髓丹竟然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吕方有些讪讪。 这个妮子可真不会说话。 然后问竹儿道：“那你根骨怎么样？这根骨……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梁思琪说看根骨能够从眼睛里看出来，但他只看到竹儿眼睛亮晶晶的，并没有什么特殊。 竹儿眨巴眨巴了眼睛，“我若是告诉少爷，少爷你会不会受打击？” 吕方直翻白眼，“少爷我可是有神仙教导，能被你个小妮子打击到么？” 竹儿眼睛笑成了月牙儿，道：“根骨并没有具体的划分，但眼神浑浊者根骨相对比较差。至于根骨好到什么程度，需要真正修炼才知道。根骨好的人，修同样的心法，内气增涨的速度可能是别人的数倍。萧爷爷说，我的根骨不算是百年难遇，但也是属于顶尖的了。要是到那些宗门去，我这种根骨肯定会被重点培养的呢！” 说着又瞧瞧吕方，“不过少爷你现在就把观潮经融会贯通了，哪怕是根骨再好的人，现在也是远远比不上你的。” 吕方愣道：“怎么说？” 竹儿道：“因为像你这个年纪，哪怕悟性再好的人也不能把一本心法融会贯通啊！” 吕方轻轻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他有最切身的体会。 心法层次不同，转化内气的速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观潮经九层全部学会后，他修炼起来内气增涨的速度比之刚刚学观潮经的时候怕是要快了数十倍不止。 这也是自己为什么根骨极差，但内期修为仍然能够突飞猛进的原因。 观潮经的品级，再有自己对观潮经的领悟程度，完全可以弥补根骨的不足，还要胜过许多倍。 不过他还是羡慕那些根骨超常的妖孽，因为这玩意儿是天生的。 那些家伙简直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啊！ 自己要是根骨也出众，这会儿怕是早都已经成为九品武师了。 噢，也不对。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丹田就像是容器，达到饱满状态后的消化过程也需要时间。 自己现在应该已经达到修炼的极致速度了。 吕方脑袋里闪过很多个念头，然后问竹儿道：“竹儿你修的是什么心法？到几层了？” 他现在需要比较，来确定自己的修炼速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竹儿抿了抿嘴唇，道：“也是观潮经，才到四层。” 吕方有些惊讶。 竹儿修炼武道应该有些年头了，现在竟然才达到第四层？ 那她内气增涨的速度应该不快吧？ 随即又问道：“那你现在丹田达到饱满状态需要多长的时间？” “饱满状态？” 竹儿愣了愣神，随即神色有些古怪起来，“少爷你说的是盈丹吧，丹田之内内气充盈，无法再继续修炼？” “嗯。” 吕方点了点头。 竹儿道：“我还从来没有试过盈丹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说着撇了撇嘴，“少爷你以为谁都能像你这样直接将观潮经融会贯通啊，也就你才能够达到盈丹状态了。像我们这种普通的武修，哪怕是不眠不休时刻打坐，也很难达到盈丹状态的。除非是那些超级妖孽的天才，或许有可能。” 即便是她，眼神里也是充斥着羡慕。 盈丹，便意味着修炼速度达到极致。 这根本是寻常武修不敢想象的。 在江湖中，这几乎是传说中的一种状态。 “来自曾怡的崇拜值+888！” “来自曾怡的崇拜值+888！” “……” 饶是竹儿知道吕方领悟观潮经是因为神仙教导，此刻也是忍不住给吕方贡献了一波崇拜值。 吕方忽地嘿嘿笑起来。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竹儿观潮经层次远不如自己，纵然根骨出众，但也没法弥补和自己之间的差距。 而竹儿，在同龄人之间绝对算是出类拔萃了，当得上天才之称。 那自己，岂不是天纵奇才？ 竹儿抬眼瞧着吕方得意的样子，忍不住轻轻说了句，“不过萧爷爷他说以我的悟性，有可能在四十岁之前就将观潮经领悟通透，到时候，少爷你的修炼速度可就不如我咯！” 四十岁…… 吕方完全没有往心里去。 那还得是多久以后的事情？ 到时候自己的修为肯定都远远超过竹儿了。 反正自己现在能够保持极致修炼速度就行。 …… 吃过晚饭，夜色笼罩下来，良品铺子便也关门了。 吕方陪着陈幼熙和竹儿大概清点了下货物，将需要进货的东西列了单子。 这让吕方有点儿头疼。 不够。 崇拜值还是不够。 虽然现在登科书坊那边每天还能够有三四十万的崇拜值进账，但以良品铺子的生意，就几乎能够维持铺子里的货源。 怎么抽奖？ 等自己成为九品武师，哪里来技能点学习功法？ 第165章 吕梁的提醒 还没忙活完，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这个时候谁找过来？ 竹儿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人，些微讶异，“老爷、萧爷爷，你们怎么来了？” 按理说她们应该管吕梁叫大少爷，但因为吕梁、吕方父亲已经不在，吕梁又是县令，便始终都是以老爷相称。 吕梁和老萧走进屋来，瞧见吕方、陈幼熙还在里面忙活，微笑道：“还没有休息呢？” 这还是良品铺子开业以后他首次过来。 吕方放下手中的货单，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吕梁对着陈幼熙点点头，才对吕方说道：“来找你说说话。” “去后院吧！” 吕方说。 然后带着吕梁和老萧往后面走去。 竹儿忙去泡茶。 吕方道：“萧爷爷的茶就不用泡了。” 然后笑眯眯对老萧说道：“我这有种新酒，不如之前那酒，但味道应该也还不错，师父你尝尝？” 老萧点头，“好。” 吕方走回自己房间里去。 再出来时，手里提着一坛牛栏山。 他对酒不算陌生，但是也绝对算不上精通。再者也不懂这个年代的人的口味。 这牛栏山怎么样，还得让老萧尝过以后才知道。 将酒放到老萧面前，老萧直接拍开泥封，凑到坛口闻了闻，“有些辛辣，不如那酒醇和。” “嗯。” 吕方笑道：“师父不仅仅武道通神，这品酒的能力也是相当厉害啊！” 老萧轻轻瞥他一眼，“无事献殷勤，还大拍马屁，你小子不会有什么事情想麻烦我吧？” “瞧您说的。” 吕方道：“孝敬师父那不是应该的么！” 他现在还真没什么事情要求到老萧头上的。 吕梁在旁边只是笑。 见老萧不说话了，才对吕方道：“你最近要小心些，可能会有人过来找你的麻烦。” 吕方微愣，“找我的麻烦？你是说刘茂？” 吕梁摇摇头，“那刘茂怎么说也是个县丞，而且又知道禹师现在已经收你做了学生，应该不会再过来找你麻烦的。我说的是他的儿子刘华丰。这父子两才来宁远县几天，就都不消停。” 吕方道：“怎么个不消停法？” 吕梁轻笑，“那刘茂这几日和县里的那些豪绅们频繁接触，说他以后会是这宁远的县令，大肆拉拢。刘华丰也和县里年纪相仿的读书人走得极近，他是举人出身，现在县里已经有不少读书人唯他马首是瞻了。也许他不会将你怎么样，但估摸着会给你些难堪。他们的背后站着那潘葵，总是要做些样子给潘葵看的。” 吕方闻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知道？” 难怪这两天赵修筠那些读书人没过来找自己了，原来是和刘华丰混到一块去了。 吕梁道：“王也告诉我的。” 吕方有些疑惑，“王也告诉你这些？他不怕得罪刘茂？” “刘茂又怎会知道。” 吕梁道：“说起来还是多亏你了，王也愿意告诉我这些，估计是看在你以后会有大前途的份上。不过最近他们王家还有许家应该也不会和咱们过多亲近了，商人逐利，最是会左右逢源。在我们和刘茂角力的期间，他们估计会坐山观虎斗。” 吕方点点头，沉吟起来。 刘茂说他以后会是宁远的县令，凭什么？ 就因为后面有潘葵罩着？ 还是因为贺正词的事情？ 他微皱着眉头，“贺正词那件事情怎么样了？难道一直就这么拖着，等到你年审？” “呵。” 吕梁道：“估计他们就抱着这个想法，贺正词的事情若是拖到年底还没有解决，到时候潘葵肯定会想办法让上头把我调离宁远县，甚至是直接革职。我这段时间数次让州府衙门将这件案子交给打更人去办，但都被压下来了。” “那还真有点麻烦了。”吕方说。 “是啊……” 吕梁轻叹了声，“不过且再等等看吧，若是再过些时候仍然被压着，就只能靠你了。” 吕方指着自己鼻子，“靠我？” 自己的地位现在这么高了么？ 吕梁道：“谁让你现在后台比我硬呢，禹师是你老师，世子殿下和你也有往来。等到时候你中了秀才、举人的话，让你去出面，兴许比我的话要管用得多。” 吕方搓搓手，“你这么说，还真让我有点压力了。看样子我还非中个举人不可了。” 吕梁轻笑，“你呀，就该有点压力。免得你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的。” 吕方直撇嘴，“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可就别经常把我以前那些破事挂在嘴边了。” 闻言，吕梁哈哈笑起来。 吕方看向旁边一直在喝酒的老萧，问道：“师父，这酒怎么样？” 老萧点点头，咂巴着嘴道：“口感不如之前那酒好，但也挺不错的。如此佳酿，大渝难寻。” 吕方便彻底放心了。 看样子这牛栏山真的可能为自己带来一笔财富。 老萧难得问他，“你最近这几日修为没有落下吧？” “没有。” 吕方道：“昨儿个灌通经渠妙门了，您老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看最多再有半个月我就能入九品了，嘿嘿。” 听着这话，饶是老萧都有些惊讶，“这么快？” 吕方嘿嘿笑着又道：“而且我还去潭洲城买了颗洗髓丹，您就等着看吧，我以后修为长进只会越来越快。” 老萧和吕梁对视了一眼，眼眸深处都有些异样光芒闪过。 吕方在武道上面的进展，的确是远远超乎他们的意料了。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成就九品，再过个几年的话，吕方的武道修为得有多高？ 然后老萧道：“要是你小子自己有钱有门路，提升提升根骨也好。你的根骨……的确太差劲了。” 吕方不接这个话茬子。 我根骨差，但是我不骄傲啊！ 其后，吕梁和老萧离开的时候，吕方又回房间提了三坛牛栏山出来，让他们带给老邓他们。 老萧倒也没说什么，只让吕方以后没事的时候多去县衙送送酒。 吕方满口答应。 牛栏山的兑换点才一千五百点，他还真能给老萧他们管够。 第166章 昔日的狐朋狗友 翌日。 贺志高来良品铺子，吕方问他：“坊里的酒酿得怎么样了？” 卖酒，来钱肯定比良品铺子来得快。 他现在就想靠这个多赚点钱，然后再去买洗髓丹来提升根骨。 贺志高说：“父亲说再有个三两天的时间就能出酒了。” “嗯。” 吕方点点头，“等出酒的那天，你告诉我。” 然后，便提着两坛牛栏山往禹元纬家里去了。 倒不是舍不得送剑南春，主要是现在崇拜值实在不够，连良品铺子进货都是问题。 再者送礼也讲究个由浅入深，现在就送剑南春，以后送什么？ 到禹元纬家里，禹元纬倒也没因为这两坛酒又说吕方太客气之类的话。 毕竟坛子上面只是刻着“牛栏山”的字样，而这个名字，禹元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他大概只以为是宁远县内某种比较普通的酒。 吕方自顾自去书房里看书。 禹元纬冲着在外面浇花的老仆喊道：“老陈，过来尝尝方儿送我的酒。” 老仆已经习以为常了，擦了擦手，进屋。 看得出来，老爷对这位吕少爷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要不然，不会每次吕少爷提点东西过来他都会这么高兴。 以前禹元纬的那些学生也常常给他送东西，但没见他这样过。 估摸着是致仕归田以后，心态也和以前不同了。 但两人在正堂里尝过牛栏山的滋味后，却都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来。 禹元纬道：“方儿送的这酒……不简单啊，虽是辛辣，但余味甚浓，便是皇宫御酒，也好似要差那么几分。” 老仆点点头，“是好酒，难得的好酒。” 他跟着禹元纬有很多年了，虽只是个仆人，但也尝过不少佳酿。口味不说，但韵味，没有能和牛栏山相比的。 “这小子……” 禹元纬失笑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倒酒，将杯子里的酒喝完，便起身往书房去了。 到书房里，吕方正坐在角落里面看书。 他走到吕方近前，说道：“你刚刚送的这两坛酒不简单呐，应该费了不少钱吧？” 一分钱一分货嘛！ 吕方闻言抬头，笑道：“老师您放心，不值什么钱，这就是从海外商人手里买的。贵的，学生现在也买不起啊！” “真的？” 禹元纬有些不信。 吕方用力点头，“真的。” “嗯……” 禹元纬沉吟了下，“若是真便宜也就罢了，太贵的话，以后你就不要费这个心了。” 他还是挺替吕方着想的，估摸着是觉得吕方现在也不容易。 吕方只又点头，没有多说。 禹元纬也没有打扰他看书，踱步走出屋去。 但没过半个时辰，外面却又是响起了敲门声，竹儿的声音传进来，“少爷。” 吕方走到门口，“你怎么来了？” 竹儿哼道：“有以前你的几个朋友在咱们铺子里买东西，左挑右选的，半天都不肯走。” “我的朋友？” 吕方不禁是愣了愣，“哪些人？” 竹儿道：“我也不认识，就是以前总跟在你屁股后边的。” 吕方大概知道是哪些人了。 他以前和王思栋、贺成材等人厮混最多，都是宁远县上得台面的纨绔。但下面，还是有些个狐朋狗友。 那些人家境都还算殷实，也会拍马屁。说白了，就是倒霉蛋的狗腿子。 不过台面又比昨天那些地痞无赖要高些。 这些家伙在良品铺子捣什么鬼？ “走。” 吕方想了想，道：“回去看看去！” 然后跟着竹儿又回了良品铺子。 有些时间没有和这些家伙打过交道，难道，是这些家伙又想攀附过来？ 未免也太不知趣了。 才到良品铺子外面，吕方就看到里面有几张熟面孔。准确地说，是倒霉蛋的熟面孔。 穿着都还算华贵，就是脸上有着几分吊儿郎当的气息。 时不时的，还偷偷去瞧陈幼熙。 这让柜台里的陈幼熙有点儿羞恼。 吕方看着也是来气，走进去，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几个这是来给本少我捧场的？” 那几个家伙听到他的声音，都连忙偏过头来。 “吕少。” “吕少。” “……” 然后簇拥到吕方的面前。 有穿着蓝色长袍的家伙满腹委屈模样，道：“吕少，您可是好长时间没有找过咱们哥几个了。哥几个可是想你想得厉害。” 他们之前其实倒也去县衙找过吕方，不过都被拦在了外面。 如此几次，也就再没有找过吕方。 吕方直接道：“本少现在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可没有功夫再和你们出去花天酒地了。以后呐，你们就自个儿玩吧！” 这话算是说得很直白了。 他不喜欢这些人的行径，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继续和他们接触。 几个家伙面色都有些讪讪。 有人道：“吕少，哥几个也没开罪您呐，您这样，可是伤哥几个的心了。” 吕方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们呐，以后也多读读书，别再这样终日鬼混。今儿个买什么，都算在我账上。” 就此两清。 而让吕方意外的是，自己说出这番话，这些家伙脸色竟是阴晴不定起来。 然后穿蓝色长袍的那家伙道：“这点东西我们哥几个还是买得起的，就不用吕少您破费了。” 说着，竟是不再搭理吕方，又去选东西去了。 眼睛，仍然时不时看向陈幼熙。 那眸子里的光芒，不言而喻。 哟。 这是长本事了？ 吕方很怀疑这几个家伙是在故意给自己耍性子。 但是倒霉蛋和他们是哥们，自己和他们可不是哥们。 都瞄上自己女人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吕方直接走过去，伸手揪住那蓝色长袍的家伙，“老子不做你们的生意，给我滚蛋。”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还真没把这几个家伙放在心上。 “哎哟。” 那蓝色长袍的家伙直接被吕方给扔了出去。 紧接着，吕方如法炮制，又把另外几个都扔了出去。 他怎么说也接近九品，拿捏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自然不在话下。 只也没下重手。 这几个家伙被扔出去后，立马爬起来，瞪起眼睛看着吕方。 “吕公子好威风呐！” 这时候，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刘华丰摇着纸扇，带着几个人慢悠悠走到了良品铺子的门口。 吕方皱了皱眉。 原来是这个家伙。 第167章 出酒 而刘华丰身后那几人，他也都认识，都是这宁远县的年轻俊彦。 虽然身份不如自己，但加起来也不容小觑。 毕竟，吕梁在宁远县也做不到一手遮天。 这年头，有官，有吏，有贵族，有豪绅，即便只是这小小的宁远县，关系也是错综复杂。 不过吕方可没打算给这个刘华丰好脸色，冷笑道：“刘公子这是要管我的闲事？” 刘茂来宁远就是冲着吕梁来的，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所以，也就没有客气的必要。 “啪！” 刘华丰猛地把手中纸扇合上，道：“不敢。只是听闻吕公子已经洗心革面，现在看来，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 吕方瞥瞥他身后的几个人，“这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只想说，谁惹我，我就对谁不客气。” 刘华丰这是过来示威的？ 觉得拉拢这些宁远县的年轻才俊，就能够对自己造成什么威慑？ 格局太小。 吕方承认这些宁远县的豪绅、吏员合力起来的确能够给吕梁造成不小的麻烦，但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 这些人不过是些墙头草而已。 正如吕梁所说，只要自己让他们看到足够的潜力，这些人自然就知道该倾向哪边。 与其费力气和这些人交好，倒不如和禹元纬、梁栋他们打好关系，再有就是强大自己。 如果刘茂后边不是站着个潘葵，他初来宁远县，父子两能够这么快就吃得开？ 刘华丰眼睛微眯，“吕公子的意思，是觉得自己能够横行无忌了？” 吕方懒得多搭理他，斜眼道：“不信，你试试？” 说完，就走回了良品铺子里。 刘华丰站在外面，脸色阴晴不定。 但终究，还是带着那几个年轻俊彦离去。 路上，那几个年轻俊彦神色愤愤，显然不是在说吕方什么好话。 吕方压根没把这点小事往心里去，只是又去禹元纬家里读书。 就这样，时间过去两天。 这两天，吕方白天都是在禹元纬家读书，晚上就是盘膝打坐。途中就王思栋来找过他两次，请他去醉花楼消遣，都被他拒绝。 醉花楼里最漂亮的花魁现在每晚上都躺在自己身边睡觉，还有什么好去的？ 良品铺子里面的货物基本上卖光了，顾客也越来越少。 有人问及，吕方只是说这些货物都是来自海外，进货不是那么容易。 这让那些人更加笃定吕方这些货品的确是来自海外，纷纷说他仁义。海外商品竟然都卖得这么便宜。 …… 这天大清早，吕方打算要去“进货”了。 这两天过来，他的崇拜值又已经达到一百一十多万，勉强可以补充下良品铺子的仓库。 只才刚打开良品铺子的门，贺志高就过来了，说道：“少爷，我父亲说今日上午就可以出酒了。” “噢。” 吕方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振奋。 只要自己把新型白酒给弄出来，再加上牛栏山，到时候银子那应该是哗哗的。 跟贺志高说了几句闲话，便牵着马车往城外去。 只上回被两个武师跟踪的事还是让他记了个教训，时不时回头，看看后边是否有人跟着。 “进货”这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到城外十多里，马车里已是满满当当。吕方的崇拜值也又几乎见了底，仅仅剩下九万。 这九万是必须要存着的，以备必要的时候来波十连抽。 牵着马车又回宁远县。 路上，倒是没有什么意外情况。 回到良品铺子，吕方把下货的事情交给贺志高，自己又往清溪坊去。 到清溪坊内，是雀斑小女孩开的门，知道吕方是来找谁的，直接说：“老爷在酒坊里。” 吕方打算摸摸小女孩的脑袋，被小女孩躲过，有些讪讪地收回手，走进酒坊。 贺许泉和酿酒师傅们都在里面忙碌。 有许多大水缸摆在旁边。 再有就是铁匠铺送来的蒸馏器。 贺许泉瞧见吕方便连忙走过来，“东家。” 吕方笑着点点头，“酒酿出来了？” 贺许泉也是显得有些振奋，“今天已经出酒，这批酒大概两天内能够全部出完。” “有多少？” “大概能出五百斤左右。” 吕方闻言，从钱袋里掏出两张百两银钞塞给贺许泉，道：“继续出。” 贺许泉有些迟疑，“东家，是不是等这批酒卖出去以后再说？” 他还是担心这批酒很难卖出去，毕竟现在清溪坊的名声实在是已经臭掉了。 “无妨。” 吕方笑着摆摆手道：“我既然让你继续酿，那就肯定能够把这批酒都卖出去。我就担心，以后出酒的速度不够。” 他其实是担心这一台蒸馏器可能不够。 之前还真是忽略这茬了。 自己一个人负责蒸馏过程可能忙不过来啊！而且自己也没那么多时间。 可是眼下又能找谁呢？ 蒸馏器可以说是新型白酒的重中之重，要是让别人知道用法，那基本上就等于新型白酒的酿造工艺泄露了。 必须要找信得过的人才行。又或者，自己能够掌控的人。 贺许泉这时候瞧了瞧那蒸馏器，问道：“东家，这是何物？” 其实蒸馏器送过来后，他和酿酒师傅们都研究几天了，但直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这东西的作用。 “酿造佳酿的好东西。” 吕方只这样答道。 他现在还不是完全信任贺许泉，毕竟人心难测。再就是，即便是跟贺许泉说了，贺许泉也未必懂。 贺许泉眼神疑惑，但见吕方不愿多说的样子，倒也没再多问。 其后不多时，吕方便就离开清溪坊。刚刚酿制出来的那些新酿，只是让贺许泉他们暂且别动。 又去了铁匠铺，找那铁匠订制了五个蒸馏器。 担心他速度太慢，吕方还说让他可以去找自己同行帮忙，到时候自己可以多给些辛苦费。 争取在一个月内就把五个蒸馏器全部做出来。 那铁匠答应了。 一上午的时间，便就这么匆匆过去。 第168章 你想不想发财 再回到良品铺子，吕方能够问到后院里面隐隐飘出来的饭香。 贺志高仍然守着布施摊子发呆。 吕方问他道：“今儿个上午可有人来寻求布施？” 贺志高道：“只有一个小乞丐。” 吕方点点头，拍拍贺志高的肩膀道：“走，先进去吃饭。” 上午弄回来的货，这会儿都已经被摆放在货架上。铺子里看起来又向那么回事了。 “若是没什么生意，就到后面吃饭吧！” 吕方对柜台里坐着的陈幼熙说了句。 良品铺子开业后，陈幼熙连吃饭都是在前面，让竹儿给送出来的。 陈幼熙却笑着说：“没事，我就在这里吃吧，免得等会有人过来，我们却没人在这里。” 吕方也不再说什么，带着贺志高往里面走去。 回自己房间，先是拿了瓶牛栏山出来，然后再走到贺志高面前，道：“中午喝两杯？” 贺志高有些意外。 之前吕方对他好似没有这么亲近。 但还是笑着点头，“好。” 两人到膳厅里坐着。 吕方问他，“这段时间家里怎么样？” 贺志高想了想，道：“挺好的，娘子最近对我亲近许多了。以前……是我错了。” 说着站起身来，对吕方作揖，“贺志高多谢少爷再造之恩。” 吕方摆摆手，笑道：“这也是你自己悬崖勒马，要是你不能戒赌，我也懒得再理你。” 然后又道：“你……想不想发财？” 回来的路上他想过了，贺志高应该是眼下身边自己最为合适的人选了。 虽然也不值得百分百信任，但眼下也没有办法。 贺志高愣了愣，“少爷此言何意？” 吕方道：“这些天你任劳任怨，我就是想给你个机会。赚大钱的机会。” 考验么？ 贺志高不禁深深看了吕方两眼。 原来之前少爷让自己看着布施摊子，只是个考验？ 看来少爷远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随即便拱手道：“贺志高定不负少爷栽培！” 他很清楚，现在贺家想要变回以前那个样子，很难。唯有依靠吕方，或许才能够再度成为在宁远有些头脸的富商。 吕方轻轻笑着，让贺志高坐下，道：“你和你父亲，我是信得过的，但是清溪坊的那些工人却很难讲。我当初盘下你们家清溪坊，其实是因为我手里有一门特别的酿酒工艺。以此工艺酿造出来的酒，纵是那些佳酿也不能及。” 贺志高闻言，脸上渐渐浮现出惊讶之色。 吕方接着道：“其实也只是比之前你们的酿造工艺多了两道工序而已，现在，我想把这两道工序都交由你去负责。和之前的清溪坊分开，给你另外找个地方，你们父子两分别负责。但这整套的工艺又不能让下边的工人知道，所以必须得要严加防范才行。若这酒能够成功，我再给你百分之二十五的分红。如何？” “这……” 贺志高眼中满是惊色，“少爷，这分红太高了，我……” 他没想到吕方竟然愿意给他这么多分红，这让他有点儿不好意思。 毕竟之前，吕方就已经许诺给贺许泉百分之五的分红了。 “没事。” 吕方道：“只要是认真替我做事的，我不会亏待。而且这点钱，我也不放在心上。” 他的志向，可远远不止如此。 既然从商，那怎么着也要慢慢掌握大渝的经济命脉。如此，以后才能有足够的话语权。 酒，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贺志高也不再拒绝，只说：“那布施摊子……” 吕方笑道：“这个就不用你看着了，也没几个人过来，我让竹儿看着就成。不过最近你还是继续看着，看看有没有年纪不太大的，又能做些活的人过来寻求布施。咱们可以雇佣他们嘛，到时候我再给你找个地方，给他们安排吃住，你教他们做事。” 贺志高又是愣了愣，“这酿酒的活，他们……” 吕方道：“这两道工序不复杂，待会儿我教你，你自然就明白了。” 贺志高点点头，“那好吧！” 吃过饭，吕方就在后院教贺志高“蒸馏”和“勾兑”的工艺。 至于这两道工序之间的“陈酿”，贺志高以前虽然游手好闲，但总算在清溪坊耳濡目染多年，自然是懂的。 听完吕方的讲述，贺志高可谓是惊为天人了。 从没想过，原来酒还可以这么酿造。 高度数的白酒…… 这若是问世，肯定能在现在的白酒市场里面造成轰动啊！ 他开始意识到，吕方给他的这百分之二十五，是笔多么大的财富了。 也许以后他们贺家，将不再局限于宁远县，能够和大渝那些“酿酒世家”并列？ 这让他内心深处涌现出浓浓的憧憬，同时还有动力。 谁不想出人头地？ 谁又不像让自己的家人过上膏粱锦绣的生活呢？ 特别是像他这样对家里人还心怀愧疚的。 “走吧，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 吕方给贺志高讲完这些，瞧着时间还早，便就带着贺志高离开良品铺子。 现在清溪坊那边已经出酒了，也有一个蒸馏器了，可以先找地方让贺志高试试，熟悉熟悉工艺。 蒸馏说起来简单，其实也没那么简单。毕竟蒸馏出来的酒水还得按质量、风格，分批次进行存放。 两人离开良品铺子后，就一头扎进宁远县内的那些小巷子里进行寻访。 涉及到秘密工艺，还是找僻静些的地方好。 还得是那种大院子，如此才好安排工人的吃住。吕方是真不打算找宁远县内的那些师傅。 宁远县就这么大，到时候进行前期工序和“蒸馏”工序的人一交流，就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依葫芦画瓢又整个“清溪坊”出来？ 吕方倒也不是怕，就是不想麻烦。 快到傍晚，两人还真找到个合适的院子。之前是用来居家的，现在这户人家已经搬到了潭洲城去，就剩个管家在这。 算是鲤鱼跃龙门了。 管家说主人家给的价格是二百两，按地段、面积来说，不算太便宜，但也还合适。 吕方也懒得讲价，直接买下。然后就拿到了钥匙。 管家说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明天就能搬走。 不知不觉，吕方在宁远的房产都有三套了。 而贺志高显得比他还要高兴，连连说自己明天就把那蒸馏器给搬过来。 吕方也由着他，只说莫要忘了找工人的事情。 第169章 新型白酒 夜。 潭洲城。 潘家。 刘茂回来了。 他去宁远任职县丞，但家还在潭州。因为他家中的老母亲没有跟着他搬到宁远县去。 不过刘茂傍晚时回的潭州，却也只是匆匆回家里见过老母亲，吃过饭，就直奔潘家去了。 在潘家见到了潘家大小姐潘葵。 潘葵好似又壮实了些。 此时两人在潘家花园的凉亭里面对面坐着。 潘葵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笑问道：“刘县丞这几日在宁远县可还好？” 刘茂自然就是来向潘葵汇报情况的，闻言道：“还好，已经和宁远县的不少商人、吏员接触过，他们也都表了态，在纳税的事情上不会太配合吕梁，吕梁今年年审想要评个甲等应该是不可能了。只是……这几日我看过宁远县近两年来的文书档案，又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吕梁的为人，发现他为官颇为正直清廉，竟没什么把柄可拿捏的。” “呵呵。” 潘葵只是轻笑，“刘县丞该不会是对这吕梁起了敬佩之心吧？” “不是不是。” 刘茂连连摇头，“他再正直清廉，惹到小姐你就是千错万错。我只是觉得有点儿棘手而已。” “他可没惹我，我只是不想贺正词死得不明不白而已。” 潘葵却是说。 然后又道：“你也不必太着急，没有把柄无妨的，做不出政绩来，他就别想继续在宁远县呆下去。” 刘茂深深看两眼潘葵，“我知晓了。” 能不能找到吕梁的把柄不重要，他要做的，就是给吕梁找麻烦，尽可能让吕梁的年审评级更差而已。 稍微沉默，刘茂又说：“对了，还有件事情。那吕方已经被禹学士收做了学生，这……会不会有些麻烦？” “有什么麻烦？” 潘葵不以为意的样子，“这事我也知晓了，那小子好命。不过禹学士都已经致仕归田了，而且之前也并未和咱们潭州府的官员有过多交集，无妨的。再者说，吕梁自己无能，你觉得禹学士会替他出来说话么？” 刘茂没再言语，只是轻笑起来。 越是这些致仕归田的大官，就越是在乎自己的名声啊！ …… 翌日。 贺志高较之平时要来得晚了些许。 不过吕方知道他要来，也就没有去禹元纬的家里。 瞧着贺志高脸上笑嘻嘻的，便问道：“那口大锅搬过去了？” “搬过去了。” 贺志高咧着嘴点头，“还搬了两坛酒过去。少爷，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去试试？” “行。” 吕方点头说道。 然后就和贺志高去了昨天刚买下来的那个宅院。 蒸馏器和两坛酒都已经放在天井里，还有不少柴火，一些个空酒坛。 吕方以前也没试过怎么蒸馏，心里默默念了句，“蒸馏。” 系统没反应。 “酿酒。” 系统仍然是没反应。 看来自主领悟技能也是有限制的，不是什么技能都可以领悟。 大概是酿酒比书法、马术这些要复杂些？ 又或者是牵扯到二十一世纪的工艺？ 吕方自然想不到是什么原因，只是有些无奈。 好在之前搜索剑南春酿造办法的时候，里面倒也有蒸馏的具体程序。 吕方带着贺志高慢慢摸索。 如此，整个过程竟然也颇为顺利。 点火，加柴，倒酒醅，加水冷却。 大概只过去几分钟，蒸馏器旁边的管子里就有液体开始滴出来。 吕方忙对贺志高道：“快拿东西接着。” 贺志高抄起个空酒坛就接起来。 又几分钟，管子里的液体已经不再是滴答滴答，而是流淌下来。 吕方知道，这是头酒出得差不多了。 让贺志高让开些，又摆了个空酒坛在下面。 头酒的度数是最高的。 没想，贺志高在旁边忍不住偷偷尝了口，然后被呛得面红耳赤，吐出舌头，用手不停扇着，“辣！好辣好辣！” 吕方瞧着忍不住笑，“这刚提纯的头酒，当然辣了，还得要进行陈酿、勾兑才行。” 这头酒的度数怕得有七八十度。 贺志高好半晌才缓过来，看着手里的一小罐头酒，“少爷，这个酒，怕是卖不出去吧？” 吕方笑道：“这当然不能卖，不过后面不还得勾兑嘛！到时候勾兑出来的酒味道自然就不同了。” 能够这么顺利的出酒，他还是很开心的。 胜利就在眼前。 这整日，两个人就在这天井里忙活。 两大坛酒都经过蒸馏，当然有些损耗，但损耗不大。 等以后工艺成熟了，损耗肯定还会更小。 看着那些小坛子里按大概度数分别盛放的原酒，吕方忍不住傻乐起来。 贺志高也在旁边跟着傻笑。 大渝朝的新型白酒，就这么正式出炉了。 连吕方和贺志高也想不到，这种新型白酒以后会在大渝造成怎样的轰动。 当然，这是后话。 吕方教会了贺志高，也就不打算继续把心思放在酿酒上边。 距离乡试的时间越来越近，这才是他眼下的重中之重。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贺志高勤快得让吕方都有些侧目。白天在布施摊子看着，晚上还去酒坊里进行蒸馏。 还真让他招到了几个人。 都是宁远周边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两个汉子，两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孩子，还有一个带着娃娃的妇女。 这年头，太多人活着不容易。 真正最底层的人，给人做佃户都算是好的，还有打短工填不饱肚子的，被人欺凌不得不背井离乡的，亦或是因为自然灾害而导致家破人亡的，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吕方没有去过问这些人是怎么落到这般境地的，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现在自己还没有能耐管天下不平事。能做的，只是给这些人一个安身之所而已。 但也没想过，会因此而惹来麻烦。 第170章 良心 三月二十一。 宜纳采、交易、嫁娶，忌入殓、安葬、安床。 吕方大黑早的就离开宁远县，去城外僻静地方“进货”，然后回宁远县。 “驾！” “驾！” 刚到城门口，后面却是有一队骑兵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吕方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通常不是特殊情况，可是很难见到大渝朝的这些正规军。 再看这队骑兵的最前头，吕方更愣了。 领头的竟然是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看年纪，比他怕也大不了几岁。 谁这么牛逼啊？ 除去梁栋以外，他还真没见谁这么鲜衣怒马过。 这阵仗，可比他这个县令弟弟要盛气凌人得多了。 难不成是哪家的大少？ 只吕方也没太往心里去，纯当看个热闹。 一路悠哉游哉回到良品铺子，贺志高不在，只能自己下货。 然而没过几分钟，却是有个人匆匆跑过来，对吕方道：“吕公子，贺掌柜的那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吕方却不认识眼前这人，“你是？” “我是住在贺掌柜隔壁的。来了一队骑兵，说要拿什么人呢，贺掌柜的被挡在里面出不来。”来人匆匆说。 骑兵？ 吕方的脑子里顿时回想起之前气势汹汹进城的那队人。 是来找贺家麻烦的？ “你等等我！” 吕方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向着后院里走去。 那对骑兵肯定有来头，但牵扯到贺家，他不能不管。现在新型白酒可就靠着贺许泉、贺志高父子两管着。 他把八面汉剑和64式都拿了出来，别在腰间。 这是保命的东西。 再走到外面，想想，又回头对铺子里喊道：“竹儿，你陪我出去趟！” 若是要动手，六品的竹儿显然比他靠谱多了。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用64式。 “好呢！” 竹儿在里面答应，连忙走出来。 两人跟着那看起来四十余岁的“邻居”离开。 跑进巷子里，吕方才发现不是去清溪坊，而是自己后来买的那个宅院，说道：“你说的贺掌柜，是贺志高？” “是啊！” 那人带着些疑惑之色道，“就是他。他跟我说，他是给您做掌柜的，那酒坊是您的生意。” “嗯，没错。” 吕方点点头。 神情凝重。 到那宅院。 一排骑兵一字排开列在外头，将宅院的大门牢牢堵住。 吕方看到眼前景象，眼皮不禁是跳了跳。 此时此刻，贺志高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脸色苍白。胸前和嘴角有着血迹。 一个女人被一个骑兵揪在手里，脸上有着明晃晃的巴掌印。 还有一个孩子，也被一个骑兵如拎小猫般拎着脖颈，正在哭泣。 “跑？” “美人，你能跑到哪里去呢？” 那锦衣玉带的公子哥站在女人的面前，嗤笑着，无意识挥动着手里的马鞭。 美人？ 吕方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现在瞧见，长得还真挺漂亮。虽说不如陈幼熙，但也是有十足的风韵。 这就是贺志高说的那个带着娃的女人？ 这家伙什么鬼？连有娃的妇女都要抢？ 宅院里，贺志高招的另外两个汉子和小孩只是畏惧看着，没有敢走出来。 吕方脚步顿了顿，终是带着竹儿向前面走去。 然后，被两个骑兵拦住。 那公子哥回头，看着吕方，又瞧瞧贺志高，嗤笑道：“这就是你说的什么东家？这县城县令的弟弟？” 继而再看向吕方，“你……敢管本少的事么？” 脸上尽是嘲弄、讥讽之色。 这让吕方不禁又想到了梁栋。 这个家伙的来历肯定不怎么简单。 从理智上来说，自己是不应该管这件事情的。毕竟，这事其实和贺志高没有什么关系。 自己任由这个家伙把女人和孩子带走，也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只是……良心上过意不去。 若是什么都不做，自己以后偶尔想起这女人和孩子，心里会不会愧疚和后悔？ 吕方直视着公子哥，道：“光天化日的，阁下在我的地盘抢我的人。敢不敢，我觉得我都应该管。” 他的话，让得公子哥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继而又笑，“是么？你可知道我是谁？可承担得起后果？” 吕方道：“还未请教。” 公子哥道：“茶陵军听说过么？我爹，是茶陵军总都统制。” 吕方和竹儿的瞳孔同时缩了缩。 茶陵军！ 在大渝朝，各州府、县城都有衙役、兵丁，但是，这些都只是民兵。他们的职责只是缉拿盗匪、维护治安等等。 而在州府、县城之外，还设立有驻军，这些，可就是正规军了。 他们的职责是运送军饷、粮饷，再有就是镇压叛乱等等。总而言之，干的那都是大事，战斗力也远非民兵可比。 茶陵军，就是隔壁衡州的一处驻军。 总都统制这个官儿，属于武官，品阶却也还要在吕梁之上。 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哪怕是各地文官，可都不愿意招惹这些带有实权的武将。 他们也不归当地的文官管辖。 公子哥看着吕方沉默，脸上恢复了嘲弄之色，“现在滚蛋，本少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不找你的麻烦。” “理由。” 吕方淡淡道。 这话让公子哥微微愣了愣，“本少的身份，还不够？” 说完，看着吕方纹丝不动，又道：“没想到这小小宁远县，倒也有个不怕死的。县令之弟，杀了的确有点儿麻烦，不过……嘿……” 他忽地挥了挥手，“打断他的手脚。” 脸上，是种病态的笑容。 就在吕方面前的那两个骑兵刹时就动起手来。 不过竹儿的动作比他们更快。 只见得竹儿忽地蹿到吕方面前，接连两掌拍出，便将这两个骑兵打得向后面踉跄退去。 吕方脸色微沉。 不愧是正规军。 若是普通人，不可能受得住竹儿这两掌。只能说明，这些骑兵都是武师。 他往后面退了两步，手向着腰间摸去。 而那公子哥也是愣了愣，轻哼了声。 显然没想到，跟在吕方身边的竹儿竟然还是个高手。 这时候，另外那些个骑兵也都冲了过来。 “哼！” 竹儿轻哼了声，不退反进，向着这些骑兵迎去。 第171章 吕梁撑场子 双手如柳叶翻飞。 步法亦是矫健。 吕方有点儿咂舌。 原来六品武师就已经这么厉害。 砰砰的两声闷响。 有两个骑兵被竹儿直接拍飞出去，倒在地上，竟是没能够爬起来。 兰花拂穴手？ 娘咧！ 吕方看着竹儿出手轻飘飘的，真没有想过竟然力量这么刚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劲？ 这可是比指玄要厉害得多了。 他忽然有些憧憬，等自己到九品，老邓他们会教自己什么功法。 那公子哥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拔刀！” 随即他猛地喊道。 这是要豁出去了！ 吕方也解开汉剑的扣子，就要抛给竹儿。 “竹儿！” 只这时，巷子尽头猛地有喊声响起。 吕梁带着数十个衙役和县衙兵丁匆匆跑了过来。 那些骑兵没有再擅动。 竹儿也退回到吕方的身边。 吕方轻声道：“没事吧？” 竹儿摇了摇头。 这些骑兵若不动刀，不是她的对手。 公子哥眯着眼睛瞧向吕梁，神色难看，“倒是没想过，你们哥两都不怕死……” 然后却又嗤笑起来，“不过今儿个本少偏要带这个女人走，看看你们谁敢拦我！” 事情到这地步，似乎已经涉及到面子问题了。 吕梁走到吕方旁边，低声道：“你小子这回惹的麻烦可不小。” 吕方手按着汉剑，无奈道：“又不是我主动去招惹的。” “上马！” 公子哥轻喝。 一众骑兵令行禁止，翻身上马。 那个女人和孩子也仍然被揪在手里。 公子哥轻飘飘瞥了眼吕梁和吕方，挥挥马鞭，“走。” 吕梁一时间还真有些为难起来。 这若是真要强行拦下，肯定得打起来。到时候见血，这事情可就难以收场了。 他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不过是想威慑下这个公子哥而已。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买账啊！ 而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吕方猛地蹿了出去。 汉剑出鞘。 吕方提剑在手。 “剑法！” “叮！”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基础剑法，是否学习？” 基础剑法？ “学习！” “十连抽！” 全是技能点。 吕方蹿出去的同时，一股脑把全部技能点都加在基础剑法上。 顿时有感悟涌上脑海。 剑在手，似乎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运转内气。 剑光一闪而过。 “吭哧！” 为首的公子哥忽然向着马下栽落。 他坐下那匹骏马被吕方切断了两条前蹄。 骑兵们顿时纷纷就要拔刀。 然而，还不等他们有什么动作，吕方的剑已经是刺在公子哥的胸口，“要走可以，人留下。” 别说那些衙役和县衙兵丁了，连吕梁和竹儿都瞧傻了眼。 这还是吕方？ 他们只觉得眼前的吕方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总是吊儿郎当的，哪有过此时这副模样？ “来自张三的崇拜值+666！” “来自葛茂久的崇拜值+777！” “来自……” 公子哥也愣了，继而脸色阴沉之际，“小子，你成功的惹火本少了。” 吕方却不理他，只看向那两个揪着人的骑兵，“放人！” “不放！” 公子哥喊道，狞笑看着吕方，“我就不信你敢杀我！” 这…… 吕方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真的说对了。 他的确不敢杀这个公子哥。 因为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家伙以命换命，有些不值当。自己是穿越者，是位面之子啊！ 但是……伤一下这个家伙还是可以的吧？ 这个家伙之前可也要打断自己的手脚呢！ “试试？” 吕方咧了咧嘴，剑尖慢慢下移，直到公子哥的胯间，“我确实不敢杀你，不过你的小弟弟嘛……” 公子哥的眼皮剧烈颤抖。 这他娘哪个男人抵挡得住？ 感受到来自剑尖上的重量，他深深看了吕方几眼，终是喊道：“放人！” 有些东西，一旦没了，那可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男人一辈子的乐趣。 那两个骑兵将女人和孩子给放了下来。 女人连忙把孩子抱在怀里，哭泣。 吕方示意女人到院子里去，然后收剑入鞘，“滚吧……” 他走回到吕梁和竹儿的身边。 吕梁挥挥手，衙役和兵丁们让开了路。 直到这会儿，都还在给吕方贡献崇拜值。 只有竹儿看着吕方腰间的汉剑，眼中闪过些许疑惑之色。 刚刚吕方收剑入鞘的动作，可是相当的纯熟呢！ 公子哥脸色阴沉至极，要了一个骑士的马，又深深打量吕方几眼，带人离去。 “来自杨成易的仇恨值+77！” “来自杨成易的仇恨值+88！” “来自杨成易的仇恨值+90！” 刚走出不到十米，又回头，冲吕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吕方只是轻笑。 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儿虚的，只是人前，必须得硬起来啊！ 直到公子哥带着人离开了。 吕方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吕梁皱着眉喃喃，“茶陵军……” 吕方道：“这家伙是什么茶陵军总都统制的儿子。” 吕梁愣了愣，“原来是他。” 吕方偏头看他。 吕梁接着道：“这家伙可是衡州境内远近闻名的恶少，比你以前的行径还要荒诞得多了。据说平日里最喜欢做的就是将得罪他的人砍断手脚喂狼。你这回……可是给我惹下麻烦了。” “我扛着就是。” 吕方道：“怎么说我也是老师的学生，我就不信，他敢将我喂狼。” 这才是他刚刚出手的真正底气。 吕梁的面子不够大，但禹元纬的面子，想来这荆南郡内，任谁都得掂量几分的。 “也好。” 吕梁沉默了下，点头。 然后带着衙役和兵丁离去。 吕方带着竹儿走进院子里。 贺志高也已经被人扶进去了。 到正堂。 吕方对一个汉子道：“去请郎中过来给他疗伤。” “哦。” 那汉子有些敬畏地看了眼吕方，连忙向外面跑去。 吕方问贺志高，“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贺志高苦笑道：“他们要带小素走，我把少爷你的名头说出来，然后就被打成这样了。” 小素……就是那个女人吧！ 第172章 正经的样子 吕方拍了拍贺志高的肩膀，走到女人身边。 不等他问话，女人就带着孩子跪下了，“民女何婉素，谢公子救命之恩……” “起来吧。” 吕方说：“说说怎么回事。” 何婉素牵着孩子起身，抿了抿嘴唇，道：“民女是衡州茶陵县人士，夫家是在茶陵县经商的。这……这杨成易见色起意，侵占了我夫家的产业，还……” 说着，已是忍不住哭起来，“还将我丈夫抓入军营活活打死。民女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偷偷离开茶陵县，没曾想，他还追了过来。” 她握着孩子的手，指节发白，“民女不敢奢求公子庇护，只求……公子能够给我们娘俩些盘缠，若是能大难不死，我们以后定当报答公子。” 说完又跪下去。 这番话，倒是让吕方有些意外。 这何婉素看着柔柔弱弱的，性子倒也坚强。 随即他道：“惹都惹了，你们就在这住下吧！我还不至于怕到那份上。” 说着揉了揉小孩子的脑袋，“你孩子挺乖巧的，跟着你去逃难，太苦了他了。” 又伸手进口袋里，“掏出”几颗奶糖，塞到小孩子手中。 何婉素只怔怔看着吕方。 随即竟是给吕方叩头，“公子大恩，没齿难忘……” 吕方拦住她，拍拍手起身，“好好把孩子养大，比什么都重要。” 然后便带着竹儿向外面走去。 他救何婉素和她的孩子，没想过图什么回报，只是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而已。 而何婉素的这番话，让他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可惜没给杨成易那个王八蛋一点苦头吃。 到外头，竹儿亦步亦趋跟在吕方的后面，忽地轻笑，“少爷，你刚刚的模样好英俊呢……” 吕方回头，轻笑道：“难道我以前就不英俊？” 竹儿说：“反正很少看到你这么正经的样子。” “……” 想想，竹儿又说：“少爷你之前练过剑？” 吕方道：“怎么突然这么问？我练没练过剑，你不清楚啊？” 竹儿道：“我刚刚看你拔剑、收剑的动作挺熟练的。” “神仙梦里教的，我在梦里常练。”吕方说。 竹儿眨巴眨巴了眼睛，不再说话。 吕方在这刻却也是愣了愣。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来自贺成材的仇恨值+99！” “……” 贺成材又出现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贡献了一波很多的仇恨值。 这个家伙到底躲哪里去了？ 回了良品铺子。 铺子里的生意仍然不错，现在在宁远县算是家喻户晓了。 海外的零食，物美价廉。 这么些天过来，吕方的崇拜值几乎全部都投在这里面。银子，也有百多两进账。 看似不多，其实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笔巨款。起码对于普通人家而言是这样的。 陈幼熙坐在柜台里，问吕方，“发生什么事了？” 吕方轻轻一笑，“一点小麻烦而已，让竹儿和你说罢，我回房间看书去。” 说罢，往后院走去。 竹儿走到陈幼熙旁边，低声叽叽喳喳。 “来自陈幼熙的崇拜值+888！” “来自陈幼熙的崇拜值+888！” 刚刚回到房间的吕方很快收到陈幼熙的崇拜值，嘴角微微勾起。 被自己的女人崇拜，这种感觉还是挺好的。 …… 宁远县衙。 吕梁办公的房间里。 此时，刘茂就坐在他的对面，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县令大人，听说你调动了衙役和守城兵丁？” “恩。” 吕梁点点头。 刘茂又说：“没有我和曹县尉签字，有些不妥吧？” 吕梁轻笑，“事发突然，来不及找你们签字了。” “可规矩是规矩。” 刘茂笑容缓缓收敛，“而且听说县令大人此去是为给你弟弟解决麻烦去的，如此，是不是算是公器私用呢？” 吕梁瞥瞥他，“我弟也是这宁远县百姓。本官身为一县父母官，除暴安良，维护治安，有何不可？” 刘茂道：“自无不可。可若是他人，县令大人会如此大张旗鼓嘛？” 吕梁不再解释，“刘县丞的意思…………是要去府台衙门告我的状？” 刘茂点点头，“下官身为县丞，有监察县令之职。此事，只能如实禀报府台衙门了。擅自调动衙役、兵丁和茶陵军对峙，这可不是小事。” 说完，冷笑了声，便要往外面走去。 “刘县丞。” 吕梁忽地叫住他。 刘茂回头。 吕梁道：“开门见山吧，你来宁远县，是想替那潘家小姐找我的麻烦？” 刘茂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嘴里却道：“本官只是履行职责而已。” “呵。” 吕梁轻笑，“单是履行职责，可不会和县里那些豪绅来往如此密切。你可知……那潘家小姐为何要对付我？” 刘茂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但也没继续往门外走去。 吕梁接着道：“不知道刘县丞可听说过那李孝才和飞仙楼花魁娘子陈幼熙的故事？” 刘茂皱起眉头点点头，“有所耳闻。” 吕梁又道：“那陈幼熙被送到了咱们宁远的醉花楼，前不久，我弟弟给她赎身，纳为了外室。” “那吕公子真是艳福不浅了。” 刘茂嗤笑道：“只这又关我什么事？” 吕梁轻飘飘道：“自不关你的事，只你可知，是谁人出头，替陈幼熙赎的身？” 刘茂又是沉默。 吕梁道：“是荣王世子殿下。” 刘茂眼神凝了凝，“这又如何？” 吕梁耸肩道：“不如何，只是想提醒刘县丞莫做了别人手中的刀而已，以免成为弃子。” “呵呵。” 刘茂冷笑，走出门去。 吕梁在屋内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索，“小方啊……现在希望可都在你的身上了。” 门外，刘茂走出不远就顿住了脚步。 紧皱眉头沉吟良久。 最终嘴里喃喃，“我不信世子殿下会和区区纨绔成为朋友，而且……若不拉你下马，我如何成为这宁远县丞？” 继而，他匆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往府台衙门。 第173章 苏梨落的谢礼 下午，吕方还是去了禹元纬的家里。 他不知道宁远县的乡试会出什么题目，但禹元纬家里的那些书对他的帮助很大，让他对大渝朝的历史和现在都有更多的了解。 所以他打算要把禹元纬家里的那些书都看完。 这是个颇为艰巨的任务。 “上午怎么没来？” 在禹元纬家正堂见到禹元纬，禹元纬却是如此问道。 吕方还以为他是有些生气了，连忙解释道：“学生本是要过来的，有些事情耽搁了。” 禹元纬笑笑，“郡主上午来了，说是来看看我，但我估计是找你来的。可惜你没来。” 梁思琪又来了？ 吕方不禁愣了愣，随即问道：“老师，郡主可说有什么事？” 禹元纬摇摇头，只又意味深长地说：“我看郡主很在意你呢！” 吕方道：“郡主说她没有朋友，我和她还算投机。所以她把我当作是朋友。” 禹元纬沉默了下，道：“若仅是如此，那还好。” 吕方感觉到禹元纬话里有话，问道：“老师此言何意？” 禹元纬瞥瞥他，眼神似有些挣扎，最后还是说道：“朝中此前有传闻，皇上打算给郡主赐婚。” 吕方愣了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笨！” 禹元纬轻飘飘吐出个字来，接着道：“郡主才华、胸襟都不输男儿，你觉得，会愿意接受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为郡马么？” 吕方只觉得脑袋一嗡，瞬间瞋目结舌，“老师你的意思是……郡主她……” 梁思琪该不会是打算让自己顶包，做她的郡马吧？ 正是因为这样，才鼓励撺掇自己去考科举？ “也只是猜测而已。” 禹元纬却是轻笑起来，“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事啊，你的态度不重要。至于郡主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心思，对你来说也未必是坏事。郡主身份尊贵，又是国色天香，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只是，这事郡主也做不得主。” 吕方沉默。 给梁思琪做郡马？ 他觉得自己不太可能，起码现在不可能。 但真要是能够娶到梁思琪那样的女人…… 吕方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有点儿小欣喜。 难道是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心里也留下了梁思琪的影子？ “去看书罢！” 禹元纬见他沉默，摆摆手道：“走好脚下的路，才是最实在的。” “恩。” 吕方点点头，往书房走去。 禹元纬说得没错，走好脚下的路，才是最实在的，想太多也没有用。 只有自己有足够的实力了，如此，才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 深夜。 吕方和陈幼熙揉筋挫脉完，搂着陈幼熙睡觉。待陈幼熙睡熟，才又蹑手蹑脚起来盘膝打坐。 之前他的内气增涨速度已经足够快，但服用洗髓丹后，还是又快上了那么些许。 起码让丹田达到盈丹状态的时间比之前减少了两成。 这两成，就是省下来的时间。虽然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以后修为高了，区别可就明显了。 武道，越到后面越难突破啊…… 也不知到什么时候。 熟睡的陈幼熙忽然睁开了眼睛，愣愣看着吕方。 他又突破了。 吕方睁开眼，低头看他，咧嘴笑，“突破俞府妙门了。” 陈幼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每过上这么几天，吕方就会突破，就好像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她都有点儿麻木了。 别说是寻常武师，就算是那些天才妖孽，突破速度也远远没有吕方这么快啊！ 俞府…… 下丹田谓之“泉海”，泉海有少阴、少阳、巨阙三大正经，少阴正经又有少海、小海、尺泽、曲泽、阳池、曲泉、涌泉、经渠、太渊、清冷渊、俞府、鸠尾，十二个妙门。 现在只差鸠尾，吕方就可以成为九品武师了。 这速度，实在是让陈幼熙叹为观止。 再过些时候，吕方估计都能赶上她了吧？ 陈幼熙冲着吕方轻柔一笑，偏过头去，继续睡觉。 还好自己现在已经放弃武道修行了，要不然非得被这家伙刺激死不可。 吕方笑眯眯，搂住陈幼熙，钻进被窝里。 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爽自然得…… 只是苦了竹儿了。 半夜被惊醒，俏脸通红地捂住自己耳朵，“少爷真是坏死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宁远县风平浪静。 刘华丰那个家伙并没有再过来找吕方的麻烦。 来找，也遇不到。 因为吕方白天都老老实实在禹元纬的家里看书，在学海中乘风破浪。连王思栋都没能见到他。 这日傍晚，吕方从禹元纬的家里回到良品铺子，心里很是有些跃跃欲试。 因为他觉得他今晚上就可以突破鸠尾妙门了。 成为真正的九品武师。 “夫君。” 才刚刚走进良品铺子，陈幼熙就喊了声。 吕方微笑偏头看她，“恩？” 陈幼熙眼神却是有些幽怨的样子，从抽屉里拿出三样东西来，道：“这是县令大人让人送过来的，说是丹霞剑派苏姑娘给你送来的谢礼。” 苏梨落？ 吕方算是知道陈幼熙的眼神为什么会有点儿幽怨了。 这妮子是吃醋了啊！ 再看柜台上的东西，是两本秘籍，还有一个小瓷瓶。 “之前回乡祭祖时，帮过她点小忙。” 吕方对陈幼熙解释了句，将秘籍和瓷瓶拿在手里。眼睛微微发亮。 瓷瓶上面贴着“洗髓丹”的标签。 洗髓丹啊！ 这可是他现在梦寐以求，却又因为囊中羞涩而求之不得的东西。 怎么也没想到，苏梨落竟然会给自己送来这样的谢礼。 这份礼，可不轻啊！ 再看那两本秘籍。 《感气经》、《青松谱》。 对这个，吕方倒是没有什么兴趣。 翻开粗略看了几眼。 《感气经》是入门心法，《青松谱》则是后续的心法，但都远远不如《抱朴诀》和《观潮经》。 这两本秘籍，对于他来说是没有用的。 不过也是苏梨落的一番心意了。 她这是打算带自己入武道？ 吕方把秘籍和瓷瓶拿在手里，往后院走去。 先是到厨房里和正在做饭的竹儿说等会儿吃饭不用叫他，给他留饭就行，然后便回了房间。 实在是有点儿迫不及待。 回到房间里，吕方直接坐到了床上。 瓷瓶里，总共有三颗洗髓丹。算下来，可是将近三千两银子。 一颗丹药入腹。 吕方很快又蜷缩在床上，成了虾米。 第174章 武学宝库 过些时候，陈幼熙进屋来。瞧见吕方这般痛楚，知道他是服用了洗髓丹，只是心痛。 如此过去两个时辰，那股剧痛总算才慢慢衰减下去。 吕方身上又有许多黑油油的汗渍冒出来。 这颗洗髓丹效果怎么样，尚且不知。但……挺费衣服的。 吕方瞧瞧脏兮兮的床单，又瞧瞧陈幼熙，笑道：“又得换床单了。” 陈幼熙抿嘴道：“明明知道会要换床单，你还在床上……” “哈！” 吕方挠挠头，“忘了。刚刚痛起来，想爬下床又没力气了。” 陈幼熙又道：“你内气增涨的速度已经那么快了，为什么还要吃这样的苦头呢？” 吕方道：“我本来落下的就太多，不是么？” 他现在，较之竹儿、苏梨落还有梁栋他们这些天才，都还差得太远太远了。 “可你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累呢？”陈幼熙不解道。 按理说，现在吕方其实已经可以过上相当逍遥自在的日子了。和禹元纬学习，然后科举，根本没有修炼武道的必要。 至于良品铺子，陈幼熙觉得那只是吕方替她找的营生。 吕方沉默了下，“人……总得向上拼搏不是吗？而且，我还答应为你父亲讨个公道的。” 陈幼熙眼眶有些红润了。 这夜，等吕方洗过澡、吃完饭回房间，陈幼熙主动献上了自己的香吻。 深夜，吕方成功突破鸠尾妙门。 少阴正经便如同那夜空的北斗七星，练成一线，自成循环。 内气修为有飞跃。 不入品和入品，有着质的差别。 但吕方瞧瞧自己的崇拜值，只是苦笑。 不是他不想存崇拜值，而是这些天来，从登科书坊那得到的崇拜值只能勉强支撑良品铺子的开支。 他想存也存不住，除非良品铺子关门几天。 …… 翌日。 大清早吕方就出了门，驾着马车往县衙去。 车厢里是八坛牛栏山。 他觉得自己有崇拜值系统在身，完全可以技多不压身。 现在先把功法学到手，至于精通，等以后有崇拜值再说也不迟。 驱车直接到老萧他们住的那院子里。 吕方把酒从车厢里拿出来，然后拍开其中一坛的泥封。 效果一如既往的好。 四个老头的门相继打开，然后匆匆走到吕方面前。 老邓仰头就灌。 老萧则是打量着吕方，道：“成为九品武师了？” 眼眸深处竟是有着隐隐激动之色。 吕方点点头，“昨夜刚突破的。” 老何、老王俱是眸光闪烁。 老邓也停止了灌酒。 继而，四个老头对视了一眼。老萧道：“到房间里面说。” 竟是连酒也不顾了，四个老头带着吕方进屋。 在老萧的房间里坐下，老萧幽幽道：“你小子应该是古往今来最惊人的天才了，不对，是妖孽。” 老何说：“若是根骨能更好些……要不我出去一遭？” 老邓却是摇头，“现在不是时候。” 然后看向吕方，“你小子大清早就提着酒来献媚，是想来学功法的吧？” 吕方用力点头。 老邓瞧瞧老萧，又说：“用剑还是用刀，可是已经考虑好了？” 吕方有些讪讪的样子，“其实……我都想学。不管什么武器，还有拳脚功法，我都想学。” 老邓的眼神凝了凝，随即嗤笑，“你小子可真是敢说，你不会是打算把我们几个老家伙的本事都掏干净吧？” “不可以吗？” 吕方眨巴着眼睛道：“不管什么功法，只要我学到了。只要一晚上，老神仙就能让我融会贯通呢！” 老邓几人都是怔了怔。 倒是忘记这茬了。 老何看向老邓，“或许咱们真的可以教出来一个怪物？横扫江湖的怪物？” 老邓深深看着吕方，“你说的是真的？” 吕方又用力点头。 他的确是想把老邓他们的本事都先学到手，免得这样来回跑。 而且，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以老邓他们的修为，却呆在这小小县衙，肯定是有原因的。谁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离去呢？ 老邓看向老萧他们，“你们怎么看？” 老王开口道：“试试无妨。传给这小子，总是比失传的要好。” “那我先来吧！”老萧说。 他站起身，让吕方到床上盘膝坐着，“我此生所修驳杂，但以刀道为主。那些旁杂功法就不教与你了，你虽有神仙教导，但所修太杂也未必是好事。我就教你些我觉得威力还尚可的功法。” 说完，双手便搭在了吕方的背后。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拔刀斩！”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罗汉伏魔功！”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八荒纵横刀！” “……” 时间慢慢流逝着。 老萧以内气在吕方体内不断演练各种功法。 系统的提示一次次响起。 等老萧撤手，吕方的技能栏里已经多了十多种技能。只是熟练度都是零而已。 紧接着，老王又走了上来。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敛神术！”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龟息功！”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缩骨易形术！”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八步赶蝉！”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移形换影步法！” “……” 又是十多种技能。 熟练度满值有高有低，低的不过百点，高的多达上千点。 显然这些功法品阶也是有高有低。 吕方感觉自己要发财了。 再接下来，是老何。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胎元功！”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天蚕术！”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天魔十八打！” 他却是只给吕方传授了三门功法，说：“我搏杀远不如他们，就这一门天魔十八打还拿得出手。” 最后是老邓。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无量功！”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春秋剑法！”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万剑归一！” “恭喜宿主……” 他同样教了吕方十多门功法，有拳脚，亦有剑法。 最后撤手时说：“你小子现在堪称是武学宝库了，不过要切记，成就宗师之后再分别修炼胎元功、敛神术和我的无量功。如此，你才能集这四门心法之大成，日后武道实力也才有可能超过我们四个老头子。” 吕方点点头，心里已经是乐翻天。 技能栏里多了数十种功法，他这辈子都不用在为功法操心了。 有这四个老头的真传，什么功法都是浮云啊！ 第175章 虎劲拳 瞧瞧外面，天色竟然已经是黑了。 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老邓拍拍吕方的肩膀道：“好了，我们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你回去吧！” 吕方正儿八经对着四个老头躬身，“多谢四位前辈。” 授业之恩，乃是大恩。 老萧摆摆手说：“你小子以后多送些好酒来就成。” 吕方点点头，向着外面走去。 驱着马车离开小院。 四个老头在房间里没有离开。 老王说：“这小子可是把我们的拿手功夫都学走了，以后……会不会真的成为无懈可击的妖孽？” 老萧说：“求之不得不是么？我们这些老头子不顶用了，只看这小子能不能给我们什么惊喜了。” 老何说：“希望能够活到那天吧……” “说这些干屁！” 老邓站起身道：“还不如喝点酒来得实在。” 说完，向着门外走去。 四个老头都走到院子里，抱起坛子痛饮起来。 时不时，有爽朗笑声响起。 …… “嘿嘿……嘿嘿嘿嘿……” 宁远县街道上，出了宁远县衙的吕方也在马车上傻笑。 因为他刚刚看了眼崇拜值，竟然有惊人的一百多万！ 肯定是许臻把《聊斋志异一》卖到别的地方去了，单单潭洲城的读者，是贡献不了这么多崇拜值的。 还真是缺什么来什么，打瞌睡的时候就有人送来枕头。 吕方觉得自己这两天的运气实在有些好。 先是苏梨落送来洗髓丹，然后四个老头子又倾囊相授。现在，连崇拜值的问题都暂且解决了。 接下来，就认真读书，再提升武道实力吧！ 回到良品铺子，陈幼熙还没有睡下，“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 吕方说：“去县衙了。” 然后去浴堂洗澡。 洗澡的时候也没有闲着。 “十连抽！”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获得物品海天味极鲜酱油！” “恭喜宿主……” “十连抽！” “……” 他接连来了十波十连抽，前所未有过的豪爽。 崇拜值还剩下三十多万点。 收获还算不错。 总共得到九十四点技能点，再有六件物品。 就是这六件物品有点坑人。 海天味极鲜酱油。 兔子毛绒玩具。 下关沱茶。 徐福记夹心棉花糖。 元气森林苏打气泡水。 唯一的一件稀有物品是法尔曼净之泉洁肤乳，女人用的，兑换值还贼贵贼贵，接近十万点。 可能是这两天好事太多，所以导致抽奖运气极差？ 吕方现在最想要的，还是64式的子弹。子弹充足，才有足够的底气。 可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抽到。 轻轻叹息了声，吕方打开了技能栏。 现在他的技能栏可谓是眼花缭乱了，功法数十种，而其中有的功法分为许多招式，全部单列出来，有数百种技能之多。 好在之前老萧他们都是给他传功教导，是以他倒也勉强记得哪些技能是自己现在就能够施展的。 功法的威力，是和内气息息相关的。 内功修为高深的人，用低级技能同样能发挥出很大的威力。 但是，内气修为低的人，却没法施展那些高深的技能。 因为大多数的妙门都没有灌通。 技能的威能，可以说是妙门叠加起来的。丹田内气是根本，妙门是增幅。 涉及到妙门越多的技能，往往威力越强。 老萧他们教他的功法里面，现在他仅仅只可以施展其中几种。 一是拔刀斩。 这门功夫比较特别，不好定义品阶。因为从九品到宗师都可以施展，甚至不入品的武师也可以施展。 二是八步赶蝉法。 这是门轻功步法，总共有十层。 吕方现在可以修炼第一层。 三是老王的缩骨易形术。 这门功夫也很特别，任何那个品阶的武师都可以修炼。而且，也没有任何威力。 再就是一门虎劲拳。 一门剑法三才剑。 真正说起来，就最后这两种是真正的低级功夫。 四个老头到底还是怕他所修太过驳杂，教的功夫，大多都是高深至极的。 吕方想了想，打算先试试虎劲拳。 以自己的身份，还是很少要和人拼命的。虎劲拳这门功法，打人应该是足够了。 再就是基础剑法。 这自己领悟的技能，虽然不是功法，但熟练度越高肯定越厉害。 快、准、狠。 而且拿着剑的时候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如臂使指。 就是不知道点到很高程度的时候，能不能达到质变，最后能无招胜有招？ 虎劲拳到底是低级功夫，熟练度满值才一百点。 “十连抽。” 吕方毫不犹豫又来了波十连抽。 意料之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否极泰来，这一下，竟然又出了个珍贵物品。 画面白光一闪。 “叮！” “恭喜宿主，抽到珍贵物品f-1式手榴弹。”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 吕方很是咽了口唾沫。 f-1式手榴弹？ 出大杀器了？ 他不了解这玩意儿杀伤力具体怎么样，但既然是手榴弹，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能秒杀宗师高手么？ 只再看看兑换值，又忍不住一声叹息。 兑换值二十五万点，比64式还贵。这东西，只能是保命的时候用了。 不过自己又有什么时候需要保命呢？ 吕方甩甩头，躺在澡盆里，添加了一百点技能点到虎劲拳上。 “恭喜宿主，虎劲拳初窥门径。” “恭喜宿主，虎劲拳登堂入室。” “恭喜宿主，虎劲拳炉火纯青。” “恭喜宿主，虎劲拳登峰造极。” 感悟上头。 吕方握了握拳头，只感觉拳头上充满了力量，咧嘴轻笑。 虽然只是低级功法，但这世上，应该没有人对虎劲拳的感悟能够超过自己了。 剩下的三点技能点，添到了基础剑法上。 三点…… 没什么感觉。 不过吕方倒也不着急，非是逼不得已，怎么能轻易动刀动枪呢？ 只没想，才刚想到这茬子，麻烦就来了。 门外响起竹儿的敲门声，“少爷！那杨成易带着人过来找麻烦了！” 第176章 老萧雨夜斗铁骑 又来了…… 吕方并不觉得意外。 杨成易那样的人吃了亏，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穿好衣服走出浴堂，外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小雨。 天黑蒙蒙的，有微风。 屋外，有火光。 细碎雨滴飘落在脸上，带来些微的凉意。 竹儿腰间丝带轻轻飘扬，悬挂着剑，沉着脸说：“那家伙带了一大队骑兵，说我们不出去就放火烧铺。” 吕方点点头，走回到自己房间里。 从抽屉里拿出64式，又从墙上把挂着的汉剑取下来别在腰上。 瞧着正穿衣的陈幼熙，微笑着说：“你好好在屋里呆着。” 陈幼熙有些不满，道：“我也是七品武师。” 吕方道：“可我没有让自己女人去冒险的习惯。” “那竹儿呢？” 陈幼熙问。明眸中流淌出浓浓笑意。 吕方愣了愣，道：“她不算。” “噗哧。” 陈幼熙笑出声来，“那可不行。我看你就是觉得我看起来柔弱，嘿，真打起来，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把腰间丝带系紧，还是向着外面走去。 吕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哭笑不得。 走出门，便对竹儿说道：“去县衙，让萧老过来。” 竹儿惊疑道：“让萧爷爷出手？” 吕方道：“反正萧老的实力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干嘛还藏着掖着呢？” 连府台衙门和打更人都已经知道老萧是宗师高手，这样的情况下，老萧还不出手，反倒是惹人怀疑。 “那少爷你小心些。” 竹儿点点头，翻墙离去。 吕方带着陈幼熙到前面，打开铺门。 外面火把林立。 骑兵占据整条街道，战马嘶鸣。 一片肃杀之气直扑面门。 仿佛雨丝都在避退这帮人，落到火光上，消弭于无形。 陈幼熙不禁往后退了退，吕方拽住她的手，将她拉至身后。 杨成易却还是瞧见陈幼熙的绝美容颜，先是惊艳，随即露出垂涎欲滴之色来。 即便是他，也从未见过陈幼熙这般漂亮的女人。 而他有个毛病，便是见着漂亮的女人便想据为己有。至于这女的有没有家室，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何婉素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想到此处，杨成易微微眯了眯眼睛。 继而，冷笑着对吕方说道：“小子，你那个很能打的丫鬟呢？” 吕方道：“对付你，用不着她出手。” “是么？” 杨成易道：“今天本少可是带了足足一百铁骑，便是三品武师也未必能挡锋芒，你确定你拦得住？” 他带来的这些都是正规军，虽然只是轻骑兵，但杀伤力同样不容小觑。 吕方挑了挑眉，“不如单挑？” “哈哈！” 杨成易大笑，忽地脸色又阴沉下去，“本少完全能把你吃得死死的，为何要和你单挑呢？” 然后指向吕方背后的陈幼熙，“你放心，本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取了你的命根子。至于你这身后的美人儿，以后便交给本少好好疼爱吧！如此绝色，本少还真不曾品尝过呢！” 说着，竟是舔了舔舌头，很是病态的样子。 陈幼熙的手紧了紧。 吕方右手握住汉剑剑柄，轻笑起来，“如此总是胜之不武吧？” “本少不在乎。” 杨成易嗤笑道：“仗势不欺人，要势何用？只怪你小子人微言轻。你……是想拖延时间吧？等你哥过来？” 吕方眼角跳了跳。 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不傻，知道自己在拖延时间。 他刚刚说这些废话，的确是想等老萧过来。 只让吕方更没有想到的是，杨成易竟有点头，满不在乎道：“成，本少就给你这个机会。倒要看看你哥，能不能管，敢不敢管。” 吕方右手仍握着剑，心里差点乐开花。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不多时，吕梁并没有带人过来。只有老萧和竹儿联袂而至。 老萧身形依然佝偻。 杨成易愣愣瞧着，紧接着狂笑，“小子，你这是把你家祖宗请过来了？” 老萧瞥了眼他，没有说话。 径直走到吕方的身边。 吕方问道：“师父，有问题吗？” 老萧轻笑，“就这些土鸡瓦狗？” 他眼中有着赤裸裸的轻视之色。 而这，自然是触怒了杨成易。 他眼睛眯了眯，道：“小子，若是你哥不敢过来，那本少可就动手了。” 原来他是想连带着吕梁一起收拾。 吕方直接拽着陈幼熙和竹儿往后退，直到铺子里面，道：“来吧！” “上！” 杨成易挥手。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武道高手，但是，真看不出来老萧有半点高手的样子。 就这样的糟老头子，怎么可能是个高手呢？ 而紧接着，当老萧露出气势的时候，他不禁勃然变色。 当老萧的眼神慢慢凝聚，这刹那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 是一把刀。 一把纯粹到极致的刀。 一把仿佛能够破开这夜色的刀。 最前排的骑兵冲向老萧，那些未动的骑兵，脚下战马有些不安的嘶鸣起来。 随着两声闷响。 两个冲到老萧面前的骑兵被连人带马拍飞。 而老萧脚下纹丝未动。 紧接着，忽地蹿到人群中。 掌劲纷飞。 吕方几乎看不清老萧的影子。 眼睛里只看到不断有骑兵落马或是抛飞，耳朵里，也只是声声痛叫之声。 “少爷，是宗师。” 杨成易身侧，一银白色披风的中年将领脸色极为凝重道。 “什么修为？” 杨成易道。 中年将领道：“应该是聚鼎。” “不过是老年宗师而已，耗死他！” 杨成易咬牙，再度挥手，“杀！” 这回，说的可不再是“上”了。 铿锵声起。 骑兵们纷纷拔刀。 继而，分批次冲向老萧。 火光迷乱。 吕方有些担心老萧的安危，拔剑准备冲上去。 却听老萧说道：“小子，看着就行！且看看老夫聊发少年狂，哈哈！” 他不知从哪个骑兵手中夺下兵刃，以背为刃。刀光飞舞。 一道道火光折射在刀锋上。 厮杀，持续了将近一刻钟之久。 杨成易和那中年将领已是傻眼。 吕方、陈幼熙、竹儿亦是如此。他们还从未见过宗师的实力。 没曾想过竟然威猛如斯。 地上骑兵瘫倒一地，再也没有能够爬起来的。 第177章 发了笔小财 “叮当！” 老萧随手把刀扔在地上，目视杨成易，“纵是老年宗师，也不是尔等可辱。” 说完，走回到吕方身侧。 周边，有铺门开着些许缝隙。有许多双眼睛透过门缝往这边张望。 眼中皆尽是惊色。 杨成易脸色有些苍白，说不出话来。 若是细看，便可发现他持着缰绳的双手已经在些微发抖。 终究只是个没见过太多世面的纨绔子弟而已。 吕方收剑回鞘，直视杨成易道：“还要打么？” 杨成易咬牙，仍不说话。 “哼！” 看着满地狼藉的骑兵，轻哼了声，拨马欲走。 “慢着！” 吕方却是拔腿跑到他面前，轻笑道：“这就要走？若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本少的脸面往哪里放？” 杨成易指节发白，“你还想如何？” 吕方道：“要走可以，不过得留下买命钱。” 杨成易眯眼，“你难道还敢杀我？” “自然不敢。” 吕方道：“不过打你个鼻青脸肿还是敢的，你爹，又敢来找我的麻烦么？” 这杨成易敢擅自调动骑兵，如此嚣张跋扈，他也不顾忌什么了。 吕梁顶不住，自己还有禹元纬护着。 实在不行，去求求梁思琪，梁思琪总不会见死不救。 杨成易旁边的中年将领脸色难看，手悄然摸到刀把上。 吕方冲他咧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你敢动手么？” 那中年将领皱皱眉，终是松开手，低声对杨成易道：“少爷，认栽吧！” 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吕方用剑指了指杨成易腰间的钱袋。 杨成易气得差点发抖，但他不怕吕方，对老萧却是又惊又惧，终究，还是解下钱袋抛给吕方。 吕方接住，放在手里掂了掂，道：“若是不服气，以后尽管来。不过记得多带些钱，不然我可不保证会不会让你爹带钱来赎人。” 说完，让开路去。 他还是不打算把杨成易怎么样，因为，到时候就真的很难收场了。 现在已经有刘茂、潘葵这些麻烦，他不想再招惹新的麻烦。 只希望这杨成易能识趣就好。 杨成易带着中年将领离去。 只是，俨然没咽下这口气。 “来自杨成易的仇恨值+99！” “来自杨成易的仇恨值+99！” “来自杨成易的仇恨值+99！” “……” 这是把吕方给恨到心眼里去了。 吕方收到仇恨值，只摇摇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这家伙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和老萧、陈幼熙、竹儿站在良品铺子门口，看着这些骑兵缓过劲来，陆续上马离去。 有两匹马已然被老萧掌毙。 吕方轻笑，“又能发笔小财。” 上回杨成易留下的那匹马，他就是让贺志高拉到集市上去卖掉了。 战马又如何？ 反正这马是杨成易带过来的。 杨成易私自调动军队在先，有什么过错，也是他承担。损失战马，这个亏他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嘿！” 老萧忽地笑起来，“你小子发财，师父我的好处呢？” 吕方也嘿嘿笑，“您老等着。” 然后跑回到后院里去。 再出来，手里提着四坛牛栏山。 老萧说：“这都是给我的吧？” 吕方恬着脸道：“自然，自然。” 然后问：“师父，你刚刚可是尽全力了？” 老萧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点点头，“自然是尽全力了。” 然后，便提着酒坛悠哉游哉往县衙方向去了。 吕方有些莫名其妙，摸摸头。 “关门睡觉吧！” 竹儿笑着说，然后把吕方和陈幼熙推进铺子里，关上了门。 这时候，一波崇拜值忽然在系统里刷了屏。 大概是那些偷看的街坊邻居贡献的。 回到后院，竹儿说：“萧爷爷刚刚肯定没有出全力。” 吕方微愣道：“为什么？” 竹儿道：“我以前见过萧爷爷出手，感觉他真正的本事还没有使出来。” “那他怎么说尽力了？”吕方道。 竹儿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吕方却是忽地想到什么，偏头瞧了瞧周围。 黑漆漆的…… 难不成是有打更人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在盯着老萧？ 回到房间里面，吕方才把杨成易的钱袋打开。 这家伙的钱袋里应该是有些银子的。 不然对不起他大少的身份。 而杨成易也果然没有让吕方失望。 钱袋里除去些许碎银外，还有个金锭子，以及一摞银钞。 十两的金锭。 这可就是一百两银子。 那些银钞也有七百五十两。 乖乖！ 这家伙挺有钱啊！ 吕方觉着，以前的倒霉蛋比起杨成易可真是差远了。 都是膏粱子弟，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吕方喜滋滋把钱收进自己钱袋里，兜里的钱，又够买颗洗髓丹的了。 只是苏梨落送的洗髓丹还剩下两颗，吕方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买。 第二颗洗髓丹服用下去以后，吸收内气的速度只是比之前快了一成。也就是说，洗髓丹的效果越来越差了。 或者说，吕方体内的杂质越来越难以排除了。 也不知道剩下的两颗洗髓丹服用完以后，洗髓丹还会不会有什么效果。 …… 翌日，吕方让竹儿去叫贺志高把门口的两匹战马处理掉。 其后去禹元纬家之前，却是去了趟三味书斋。 在书斋里，果然见到《聊斋志异一》，且摆在最为显眼的铺门口位置。 “吕公子。” 掌柜的孙正奇瞧见吕方便笑眯眯的，“今儿个您怎的有空过来看看？” 说着还连忙让小厮去给吕方泡茶。 “不必了。” 吕方道：“我就随便看看。” 他就是来确定下自己的书是不是已经正式在别的地方刊印而已，现在，已经有了结果。 说完，便又直接离开三味书斋，让孙正奇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再去禹元纬家，没想，禹元纬竟然也听说了昨夜厮杀的事。 吕方才见到他，他就笑道：“听说你昨晚上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吕方瞧着他脸上笑容，心里便是有数了，道：“都是那杨成易欺人在先，学生也是无奈为之。” 说着把何婉素的事情告诉给了禹元纬听。 禹元纬听着，脸色渐渐沉下去，最后道：“皇上对这些武将采取怀柔政策，终是让得他们越来越跋扈了……” 第178章 剑法初窥门径 吕方颇有些兴趣，“老师，皇上为什么要对这些武将采取怀柔政策呢？” “名不正言不顺。” 禹元纬幽幽道：“当初皇上、荣王取天下，除去川蜀、广西等地举起兵锋相抗，其余地方多是见大势已定，被皇上遣使说服。皇上初定天下又怎敢对他们施以铁腕政策。如今，虽是想削这些武将的权，却也已是尾大不掉了。” 在吕方面前，他倒是没有什么忌讳的。 吕方若有所思点头。 他在禹元纬的书房里看过大概的记载。 梁翰民取天下，严格意义上不是马上取的，而是用的阴谋诡计。整个过程里，真正的兵锋相对屈指可数。 梁翰民前些年不敢对朝中那些旧党、武将动刀，是怕这些人反他啊！ 不过饶是如此，民间、江湖的动乱也是从未停止过。 当然，这也并不关吕方的事。 他只是个小小的县太爷的弟弟而已。 …… 在禹元纬家看过书，回到良品铺子，已是黄昏了。 阴云处散。 红霞漫天。 陈幼熙坐在柜台里，时不时撩撩耳畔发丝，妙不可言。 吕方不禁想起前世电视里的一句台词，“你每次跟我发脾气，我都百看不厌。你美的不可方物，我不忍打断。” 此时陈幼熙虽然没有发脾气，但这安宁的美，也确实当得起不可方物这个词了。 他在屋外静静看了阵，才走进去。 陈幼熙刚给一个顾客结完账，瞧见他，微笑道：“回来了？” 吕方点点头，“恩。” 陈幼熙又说：“今天县衙收税的税曹吏员过来了。” “是么？” 吕方微微皱起眉头，“他们没有找你的麻烦吧？” “没有。” 陈幼熙微笑着摇摇头道：“挺客气的。这个季度的税银我也缴纳给他们了，总共是三两零三钱银子。” 吕方只又笑着点头，“你管着就行，这些不用跟我说的。” 算起来，良品铺子的利润还是不错嘛！ 这才开业半个多月的时间，赋税竟然就有三两多。按纯利润来说，比那排在清溪坊前面的清平坊的利润还要多。 甚至，都达到平乐坊的一半了。 要知道，良品铺子只是个零食铺子而已。 而且，实际上吕方是完全没有什么成本的。就这些天，卖货得的银两都快要抵得上盘下这个铺子的钱了。 这以后要是真能把良品铺子开遍整个大渝，那岂不是分分钟富可敌国？ 这夜，吕方又吞了颗洗髓丹。 这回学乖了，不再躺在床上，而是躺在地上。 身上也就穿着条裤衩子。 反正屋里只有陈幼熙，也不是外人。吕方早就被她看光光了，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果然，这颗洗髓丹的效果又差了不少。 其后吕方试着盘膝打坐，吸收转化内气的速度大概只较之之前快了半成。 这样说来，自己的根骨应该是快达到普通水平了吧？ 达到丹盈状态，他便不再打坐。 看看崇拜值，又有百多万进账。 除去良品铺子里必须留以开销的六十万，还有八十多万可以自主消费。 看着旁边陈幼熙已经熟睡，他当即就来了九波十连抽。 有“钱”的感觉，真好。 八十七点技能点。 三件物品。 并没有惊喜。 一个水晶玻璃杯。 一个多层塑料果盘。 还有一个西瓜。 …… 吕方一脸懵。 西瓜都有？ 他很怀疑系统是不是个吃货。 不过也挺好的，系统能兑换西瓜，那自己以后岂不是想什么时候吃，就能什么时候吃？ 想想，夏日炎炎的天气，来个深井镇西瓜，滋味肯定也是极好的。 这八十七点技能点，吕方全部都加在了基础剑法上面。 “叮！” “恭喜宿主，技能基础剑法达到初窥门径。” 这就初窥门径了？ 吕方愣了愣。 但再看技能栏，基础剑法的熟练度满值仍然是显示max。 剑法无止境？ 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剑法应该算是不错了，只不知道，以后假若是点到上千上万点，又会是什么效果。 翌日，吕方颇有些神清气爽。 早晨起床后，在院子里耍了套虎劲拳。 那叫个虎虎生风。 竟然有闷声拳风接连响起。 竹儿和陈幼熙都不禁是有些看傻了眼。 随后，竹儿拿着帕子边给吕方擦汗边问道：“少爷的虎劲拳造诣已是不低了吧？” 吕方嘿嘿笑，“也就是融会贯通而已。” 竹儿：“……” 就没见过练武像是吕方这么轻松的。 本是打算出门再去给良品铺子进点货，贺志高却是早早寻了过来。 竹儿才刚把良品铺子的门打开，他就已经站在门外，“竹儿，少爷可在？” 竹儿说：“在后院洗漱呢！” 贺志高便带着满脸喜色跑到后院。 到吕方旁边，说道：“少爷，头批的酒都已经蒸馏好了，差不多可以进行勾兑了。” 他收的那几个人，包括何婉素和那两个小孩，都是能够从事蒸馏这个事的。这几天也都上手了。 没有谁光吃饭不干活。 吕方闻言也是有些振奋。 勾兑完，再陈酿段时间，自己酿造的新型白酒就可以真正问世了。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渍，道：“那我等会儿过来瞧瞧。” 勾兑的事，他还是打算手把手教教贺志高。虽然这样，新型白酒对于贺志高来说就没有半点秘密了，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吕方自己实在是没有时间来亲自动手。 他总不能以后天天泡在酒坊里。 而且这只是小生意而已。 格局，很重要。 让贺志高先回去后，吕方驾着马车去城外进货回到良品铺子，把下货的事情交给竹儿，就往贺志高那酒坊去了。 酒窖来没有挖出来，一坛坛酒就摆在屋檐下阴凉的地方。 何婉素瞧见吕方过来，很主动地去给吕方泡了茶。 那小孩子虽然年幼，但竟然也很是懂事的样子。也许是知道吕方替他和娘出过头，又也许是吕方给过他好吃的零食，竟是走到吕方的面前，抱着吕方的腿说要抱抱。 这可是差点把吕方的心给萌化了。 没得说，自是抱起小家伙，然后又是一大把糖果塞了过去。 等何婉素泡茶过来，接过孩子，他才去教贺志高如何勾兑。 其实，他自己也是个新手。 但勾兑这种事情，理论知识充分，便也就差不多了。 吕方带着贺志高，逐个逐个酒坛的尝过滋味，然后便开始调配。 勾兑的重点，就是将这些味道不同的酒，以最恰当的方式融合起来，然后使其达到最佳口感。 第179章 申饬 近午，吕方回到良品铺子。 芙儿那个丫头来了，正在竹儿的旁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满脸气恼的样子。 吕方走上去，轻笑问道：“你这个丫头怎么来了？” 最近很少和这丫头见面，这个好吃的丫头，好像胸前的本钱更为雄厚了。 “少爷，出事了。” 芙儿气鼓鼓的说，然后拽着吕方往后院走去。 到天井里，她嘟着嘴道：“老爷被降级使用了！” 吕方微愣，“降级使用？怎么回事？” 芙儿瞥了他一眼，道：“还不都是那个刘县丞告的状！上回你打跑那个什么总都统制的公子，府台衙门就下文书申饬了老爷，这回闹得更大，府台衙门直接下令，老爷仍然留任宁远县令之职，但是只能行使县丞的权力。哼，那个刘县丞则是代替老爷处理本县公务。” “这也太他娘的不讲理了吧！” 吕方听着，眼睛当即就瞪起来了。拽住芙儿的手，道：“走，我去府衙问问我哥去！” 他还真没想到，因为杨成易的事情，吕梁会被连累成这样。 刘茂暂代县令，吕梁只能做县丞的事？ 这面子不得丢光了！ 最主要的是，那事情明明是杨成易主动找的麻烦，凭什么怪到吕梁的头上啊？ 到县衙，吕方直接到后院膳厅找到了吕梁。 见面便说：“府台衙门什么情况？凭什么处置你啊？” 吕梁慢慢放下筷子，竟然还笑得出来，道：“这哪需要凭什么，别人是上官，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处置我，有什么好说的？” “咦？” 吕方狐疑打量吕梁几眼，“你今天怎么这副态度？以前遇到这种事不都是长吁短叹的吗？” 紧接着不禁皱眉，“你该不会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吧？” “当然不是。” 吕梁摇头道：“只是想通了而已。府台大人，也得卖那潘南漳的面子，只是申饬、留级降用，已经算是对我不错了。真要说起来，我组织衙役、兵丁和茶陵军对峙，并且纵然府中宗师高手对茶陵军出手，这两条，都足够削我的官了。” 吕方闻言更是疑惑。 沉默半晌，道：“那他们怎么不直接削你的官？这应该是他们想做的啊！” “试探吧！” 吕梁轻笑道：“他们不把我这小小县令放在眼中，但是你和禹师乃是师生关系，又和世子、郡主颇有来往，我估计他们是想看看禹师和世子殿下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替你、我出头。若不出头，以后兴许就会和我们动真格的了。” “你为什么不和那什么府台大人说明缘由？” 吕方仍觉得有些气不平，“那杨成易带着茶陵军骑兵闯进宁远，这不合规矩吧？难道咱们就应该任由他胡作非为？” 吕梁却只是摇头，“你觉得府台大人不知道这些？官场，不是这么简单的。” 吕方又沉默了。 是啊…… 官场不是这么简单的。 杨成易敢率兵闯宁远县，是因为他爹是茶陵军总都统制。 府台大人申饬、处置吕梁，是因为吕梁没有旗帜鲜明的后台。 在利益和权力面前，讲道理，似乎有些苍白。 吕梁说得没有错，他没有被撤职，大概都是因为潘南漳、府台还顾忌着禹元纬和梁栋的存在。 吕方直接向着外面走去。 他打算去找禹元纬。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 “小方。” 吕梁忽地出声。 “恩？” 吕方回头。 吕梁眼神些微复杂地看着他，道：“不要为我这点小事去麻烦禹师或者世子殿下了，你诗才横溢，武道天赋也很出众，以后肯定比我有前途。禹师和世子殿下的这份交情留着，也许以后对你有大用。” 吕方笑笑，“那你明明知道杨成易这件事很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又要让师父替我出头呢？” 吕梁愣了愣，说：“我是你哥，我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你。除非，我死在你的前面。” 吕方道：“那我也是你弟。所以我也同样不容许任何人这样不公正地对待你！” 说完，向着外面走去。 吕梁看着吕方地背影，怔怔良久，嘴角扯起温和欣慰的微笑。 小方真是长大了…… …… 吕方径直去了禹元纬的家里。 到时，禹元纬正在用饭。 看到老仆带着吕方进来，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吕方直接躬身道：“学生请老师替学生做主！” 禹元纬轻轻放下碗筷，“何事？”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对吕方的性格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个学生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不会是这副表情。 吕方道：“因为杨成易的事情，府台衙门竟然下文书申饬，并且将我哥留职降级使用了。” 杨成易的事情，之前禹元纬已经知道。 没想，禹元纬竟是道：“这事……潭州府台并没有做错啊。” 吕方微愣，“老师！可是那杨成易带着骑兵闯宁远县、包围我的铺子在先，怎么能说是我哥的错呢？” “身为县令，遇到这种事情，他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好生劝导、息事宁人才是，一切以宁远百姓的安宁为主，而不是带着衙役、兵丁和茶陵军对峙，还让府衙里的高手和茶陵军大打出手。平心而论，此举私心太重了，有官报私仇之嫌。”禹元纬道。 吕方顿时有点儿瞋目结舌。 他没想到禹元纬竟然会说出在这番话来。 禹元纬是站在那府台大人的角度考虑的吧！ 而他，竟是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 半晌才道：“那府台衙门也不能光处置我哥啊，怎么没听说他有处置那茶陵军？” 禹元纬轻笑，“傻小子，茶陵军又不归府台衙门统辖。他们是直接归这荆南郡的经略安抚使司管辖的。” 吕方气哼哼，“说到底，还是我哥位卑职低。” “知道就好。” 禹元纬却笑着说：“我看呐，这事对于你哥来说也并非坏事。你哥尚且年轻，现在多吃些亏，总比以后跌倒爬不起来要好。就当吸取个教训，只是申饬、降级使用而已，又不会伤什么筋骨。” 吕方看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禹元纬是根本没有把自己和吕梁放在心上，所以才这副态度吧？ 他不再说什么，对着禹元纬躬身，向着屋外走去。 既然禹元纬不管，那就去找梁栋。 他就不信没有人愿意替吕梁出头，哪怕是砸礼物，也要砸到梁栋帮忙。 只恨自己现在没有实力啊…… 禹元纬看着吕方离开，没有挽留。 想来吕方心里对他的那点怨念，他也心知肚明。 连老仆老李都看出来，低声道：“老爷，如此会不会伤了吕公子的心？其实您只要去府台……” 禹元纬摇摇头，“让他看清官场，对他以后有好处的。他以后总会明白我的苦心，过刚易折啊……” 第180章 良品铺子被封 吕方从禹元纬家离开，直往良品铺子。 虽然没有吃午饭，但也不觉得饿。真是气都气饱了。 刚到良品铺子外面，却是看到有许多人围在良品铺子外面看热闹。 而且竟然刘华丰那帮人也在其中，刘华丰还是摇着他那把骚包的纸扇，身后带着一群宁远县的读书人。 而在铺子门口，是几个衙役，还有小吏。 有小吏正在里面和陈幼熙争吵着什么。 陈幼熙和竹儿都是俏脸通红，满是怒气的样子。 吕方寒着脸走进去，把陈幼熙面前的小吏拨开，道：“怎么回事？” “吕、吕少爷……” 小吏瞧见他，还是有点儿害怕的。 随即却是瞧瞧外面意气风发的刘华丰，道：“我们接到报案，有数人因食用您铺子里的零食而中毒。所以……奉县丞之令，前来调查此事，在这之前，需要将、将铺子封掉。” 吕方也瞥了眼外边的刘华丰，“中毒？谁中毒了？” 娘的。 刘茂那王八蛋这才刚刚暂代县令的职权，竟然就欺压到头上来了。 他用屁股想都能知道，这绝对是刘华丰故意来找麻烦的。 而刘华丰的意思，不就是刘茂的意思？ “是我的几位好友。” 刘华丰果然在这个时候冒出头来，带着那些读书人上前，道：“是我的几位好友中毒，有问题吗？” 说着，轻笑看向陈幼熙，“上午，我和几个好友来你这买的东西，这会儿他们都还在家里闹肚子，起不来床呢！” “你！” 陈幼熙气得脸色有些发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的确，刘华丰上午带人来买东西是真。 她知道刘华丰和吕方不对付，但别人上门来做生意，总也不能把别人给赶出去。 哪曾想过刘华丰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呵。” 吕方冷笑，“我们良品铺子开业这么多天，怎么没见着别的客人有中毒的情况呢？” 他看向屋外，拱手道：“诸位街坊邻居，你们说句公道话，你们吃了咱们铺子里的零食，可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 “没有啊……” 屋外有人摇头，有人附和，也有人低声议论。 “那又如何？” 刘华丰却说：“可能是刚巧我们买的那些东西有问题呢？有问题，就得查，吕公子你说是不是？总不能因为你是县令的弟弟，就连查也不查吧？” “是啊，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呢！” “吕公子这可是妨碍公务了。” “……” 可恨的是，竟然连他身后那些个读书人都帮着他说话。 赵修筠也在其中。 吕方心里暗恨。 这些个墙头草…… 当真以为刘华丰是举人就了不起了？ 当真以为刘茂就板上钉钉的会当上这宁远县的县令？ 不过还好王思栋、王晔嫣、许若云没有跟着这刘华丰厮混，不然他还真有点伤心了。 这些衙役和小吏也是墙头草。 或者说，他们早已经在暗中和刘茂沆瀣一气了。 这些天，刘茂可没怎么消停，不断地在拉拢人脉。 吕方心知肚明，不管自己再说什么，现在吕梁失势，自己这良品铺子是得暂且关门了。 除非是禹元纬来出头。 可禹元纬哪里靠得住？ 他忽地轻笑起来，道：“既然要查，那就查吧！本少就等着你们查个水落石出。” 就算心里暗恨，也绝不愿意在刘华丰面前露出生气的样子来。 那样只会让这个家伙更为得意。 吕方又对陈幼熙和竹儿说道：“你们就在家先休息着。” 说完走出门去。 自顾自解开门口马车上的马，然后牵马往城外去。 不过就是降级使用嘛，不过就是封铺嘛，这可还扳不倒他和吕梁。 你们要试探，那就任由你们试探呗！ …… 一个半时辰过后，吕方到了潭洲城外。 牵马直往登科书坊。 这回，可就不是“应召而至”了。 对于吕方的突然到来，许臻显然有些意外，“吕公子怎的来了？又出了新的书？” 大概是因为吕方的《聊斋志异》卖得实在是好的原因，让他的脸上淌满笑容。 这些天，《聊斋志异二》、《聊斋志异三》接连出版，在潭洲城内取得极为良好的反响。 可以说一时掀起了一股灵异潮。 十郎居士这个笔名，在潭洲城那些喜好读小说的人心中也是耳熟能详了。 虽然仍不能和逍遥生那些闻名的小说家相提并论，但在潭州本土，绝对是顶拔尖的。 不知道多少潭州人想要一睹十郎居士真容。 吕方脸色有些凝重，摇摇头低声道：“你能否把郡主和世子请过来？我想见见他们。” 许臻微愣，把吕方拉到后面去，“吕公子怎的不自己去荣王府求见？” 吕方只道：“我不便去。” 梁思琪莫名其妙的好，本来就让他挺心虚的。后来禹元纬那番话，就让他更为心虚了。 许臻深深看吕方两眼，“有好事？” 吕方点点头。 许臻道：“好吧，那我去荣王府试试。不过郡主、世子殿下是否愿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吕方拱手，“多谢了。” “客气。” 许臻笑着说，然后让吕方去楼上坐着，自己便往荣王府去。 他并非是梁思琪、梁栋恨亲近的人，但荣王府，的确是常去。 因为梁思琪喜欢看小说，但凡是登科书坊有什么新小说到，他都会去荣王府告诉梁思琪。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带着书去送给梁思琪的。 吕方在楼上闲着无事，找小厮要来笔墨纸砚，写《聊斋志异五》。 以聊斋志异的篇幅，这个系列起码能出二十本。 抄写着聊斋志异，倒也慢慢忘却时间。 “吕公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臻带着梁思琪和梁栋上楼来了。许臻看到吕方在埋头写字，喊了声。 吕方抬头，对着梁思琪和梁栋拱手，“郡主殿下、世子殿下。” 许臻恨识趣地往楼下走去。 心里是有点儿诧异的。 因为他去荣王府求见梁思琪后，梁思琪听说是吕方找，竟然当即就带着梁栋过来了。 郡主殿下对吕方，可是非同一般的上心。 第181章 梁思琪的安排 梁思琪和梁栋都对着吕方点点头。 然后梁思琪到临窗的位置坐下，带着股香风，还是那熟悉的味道。吕方送的古驰竹韵女士淡香水。 梁栋则是坐在吕方的右侧。 梁思琪带着些许揶揄笑意，“吕公子可是事务繁忙，怎的有时间来潭洲城？” 显然是对于上次去宁远县没能见到吕方，心里还有些怨念呢！ 吕方心里有些讪讪，愈发觉得禹元纬说的那件事情可能性很大。 只梁思琪怎么就会想着找自己来顶这个“雷”呢？ 潭洲城现在比自己优秀的男人应该有不少吧？ 不过他很快把这个念头甩出脑袋去，深深看了梁思琪两眼，道：“我……此来有事相求，还请郡主、世子相助。” 梁思琪长得是真漂亮，肌肤吹弹可破，没有瑕疵。 梁栋撇了撇嘴。 梁思琪轻轻一笑，“什么事？你又惹麻烦了？” 吕方有些无语。 什么叫“又”啊？ 说得自己好像经常惹麻烦似的。 然后原原本本把自己和杨成易之间的事情说给了梁思琪和梁栋听。 听完，连梁栋都有些惊讶，“你小子胆子挺大啊，竟然敢和茶陵军硬碰硬？你就不怕他们把你给杀了啊？” 吕方说：“我身边不是有高手么。” 梁栋深深看他两眼，不再说话。 梁思琪则笑着道：“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直接去府台衙门替你哥求个情？” “不是求情。” 吕方摇头道：“在下只是想要个公道而已。这事纵然我哥处理不当，但也是那杨成易有错在先，没理由光罚我哥。” 梁思琪却是挑眉道：“可这杨成易又无官无职，难道处置他爹么？说他教子无方？” 吕方道：“也有御下无方吧，若是他军纪严明，那些茶陵军怎敢跟着杨成易胡作非为。” 梁思琪点点头，“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 然后却又说：“不过我们荣王府素来不插手当地政务，这事我却是不好替你出头的。罚不罚这杨成易的父亲，那是经略安抚使司的事情。” 吕方顿时有点儿急了。 又听梁思琪说：“不过你哥的事情，倒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说着，偏头看向梁栋道：“小弟，你带着吕公子，请府台的公子吃顿饭。” 梁栋愣了愣，“姐，你认真的？” “吃顿饭怎么了？” 梁思琪道：“你什么都不必说，只说吕公子和你有些交情就行。” 这刹那，吕方不禁高看梁思琪几眼。 高明啊！ 不愧是郡主。 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的办法呢？ 是啊！ 根本就不用去找那个什么府台大人说清楚青红皂白。 只要梁栋说自己是他朋友，而且又特意请那府台的公子吃饭，那府台大人还能不识趣？ 什么都没做，但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吕方自愧不如。 梁栋却是有些纠结，拽着梁思琪去了别的房间。 也不知道姐弟两在屋里说了些什么。 只梁栋出来后，便直接往楼下走去。 再上来，对吕方说：“今儿晚上，我带你去飞仙楼，见见那府台的公子。” 吕方拱手，“多谢世子殿下。” 又看向梁思琪，点点头。倒是没有再道谢了。 这份不见外，反倒是让梁思琪颇为高兴的样子。 其后，她和梁栋并没有在登科书坊多呆，拿了一本《聊斋志异三》，便就回荣王府去了。 吕方继续在登科书坊里抄书。 到傍晚，梁栋带着两个武师又过来了。 许臻把吕方叫下了楼。 吕方坐上梁栋的马车，往飞仙楼去。 不得不说，荣王府就是有牌面。 这马车外面就是相当的华丽，有荣王府的字样，里边更是奢华。 吕方还是有点儿眼力的。 就马车里面铺的地毯，肯定不是大渝本地产的。而外来物品，也基本上是和“贵”挂钩的。 再有许臻用来挠背的玉如意，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更不用说了。 奢华！ 壕无人性！ 吕方觉着自己起码得开数十家良品铺子，才能过上许臻这样奢华的生活。 路上，梁栋问吕方说：“你那颗洗髓丹可服用了？” 吕方道：“服用了。” 梁栋又说：“效果如何？” 吕方道：“根骨大概提升了两成。” 梁栋瞥瞥他，眼神中满是鄙视，“那我之前倒还是高估你的根骨了，比我想象的还差。” “……” 接着，梁栋又说：“那你要不要再买两颗？我让人替你去买就是，不过得你自己给钱。” 吕方有点儿诧异。 这家伙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了？ 之前帮助他泡牡丹娘子和凌波娘子的人情，他可是已经还掉了。 随即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有人送了我三颗。” 梁栋有些惊讶，“谁这么大方？你小子结交的人里，还有能这般大手笔的？” 这摆明是瞧不起吕方啊！ 吕方暗暗翻了个白眼，道：“倒也不是结交，只是帮了人家点小忙，人家作以回报而已。” “能用三颗洗髓丹做报答的，想来也不会太差劲了。”梁栋道。 其后大概是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是谁啊？” 吕方心里暗诽，这家伙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也这么八卦？ 但还是告诉了吕梁听，“丹霞剑派的苏梨落姑娘。” 梁栋傻眼了。 真正傻眼了，眼睛瞪得滚圆，“你、你说谁？” 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 吕方说：“丹霞剑派的苏梨落姑娘啊，听说是云霞峰峰主的女儿。” “你……” 梁栋傻傻看着吕方，半晌，“你小子这艳福……” 他眼中掩饰不住的嫉妒，“你小子怎么就能遇到这样的好事呢！你怎么帮人家忙的？” 吕方把河心小岛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梁栋用力拍着自己的膝盖，“可恨啊！可恨本世子当时怎么不在！娘的，你小子运气也太好了！” 他眼神好像能吃人似的，“江湖传闻，苏姑娘可是长得国色天香，被无数人奉为云霞仙子！据说光凭颜色而论的话，比我姐姐都还要稍胜那么半筹。你说说，苏姑娘是不是真的那么漂亮？真的能比我姐姐还漂亮？” 吕方挠挠头，“应该说是平分秋色吧！郡主和苏姑娘气质不同，容貌……那都是倾国倾城的。” 他可不傻。 当着梁栋的面说苏梨落比梁思琪漂亮些，那不是傻子么！ 不过真要说实话，苏梨落的确比梁思琪还要漂亮那么一丝丝。 梁思琪是气质高冷，雍容华贵，而且又带着股才气韵味。 苏梨落嘛，那就是仙气飘飘了。 真的很难想象那是人间孕育出来的女子。 如果不是这世上没有仙人，吕方都会很怀疑苏梨落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唉……” 梁栋深深叹息，然后猛地揪住吕方的手，“以后若有机会，务必介绍苏姑娘给我认识，算我歉你个人情。” 吕方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在裤腿上擦了擦，从善如流地点头，“好。” 以后…… 自己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苏梨落呢！ 人家人情都还完了，再见，可就得看缘分了。 第182章 设宴 说话间，马车已是到飞仙楼。 梁栋让两个武师在外边等着，带着吕方径直进去。 他已经安排好雅间。 老鸨像是伺候祖宗似的在旁边殷勤伺候着，很快就叫进来两个女人。 吕方见过其中一个。 赫然就是那个身材丰韵更胜陈幼熙的花魁牡丹小娘子。 大渝朝的服饰本来就是比较开放的那种，飞仙楼这种地方的更不用说，简直就是呼之欲出啊！ 牡丹小娘子这胸襟面料……肯定很结实。 吕方心想。 至于另外一个，身材虽是没有牡丹娘子这般丰腴，但是容貌要更好些。而且身段也是玲珑有致了。 总之都是难得的美女。 刚进来，两个女人便都对梁栋施礼，然后又对吕方施礼，便一左一右坐在梁栋的身侧。 这…… 吕方瞬间明白另外这个女人是谁了。 想来是同为花魁的凌波小娘子了。 看这架势，梁栋很可能都已经实现大被同眠的伟大梦想。 梁栋今夜却好似没什么兴致，把牡丹小娘子推到吕方身侧，道：“这是本世子的好友吕方，你今日陪他饮几杯。” 大概是因为在马车里听说了苏梨落和吕方之间的事的缘故。 “是。” 牡丹小娘子柔声细语地答应，侧头打量吕方的脸，柔美笑道：“吕公子以前来过咱们飞仙楼？怎的奴家感觉似曾相识？” 这是客套话，这样的话，她估计对不知道多少恩客说过。 但又不是客套话，因为她的确看吕方有点眼熟。 吕方没推开牡丹小娘子，道：“以前随世子殿下来过一次。” 虽然是梁栋用过的，但……逢场作戏，就逢场作戏吧！ 反正他是对牡丹和凌波没什么想法的。毕竟，这都是以前被陈幼熙压得暗月无光的。 而陈幼熙，几乎每晚上都陪着他睡觉呢！ 梁栋似有点儿郁闷，道：“以前我给你们做的诗，就是出自他手。” 牡丹和凌波闻言顿时都有点儿幽怨起来。 凌波依在梁栋怀里扭了扭身子，嘟嘴道：“就知道那不是世子殿下你做的诗。” 牡丹也是哼道：“世子殿下可真坏，竟然这样来骗奴家和凌波妹妹。” “呵呵。” 梁栋这会儿眉飞色舞起来，搂着凌波道：“那也得本世子愿意骗啊！寻常女子，本世子还不愿意骗呢！” 这他娘的，当世子可真好。 自己怎么就没有穿越成世子呢？ 不过随即想到吕梁对自己的好，吕方心里又是涌起一阵温馨。 在荣王府，大概很难有这样的人情味。 这，比世子的身份来得珍贵。 “世子殿下。” 这时，门外响起老鸨的声音，然后老鸨领着一中年男子进来。 大概得有三十岁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吕方的意料。 他以为府台的公子也和他、梁栋差不多大。 中年男子不算俊俏，但看起来颇为沉稳，很有风度。 进门便对着梁栋施礼，“世子殿下。” “来了？” 梁栋轻笑着，“来，过来坐。” 中年男子在梁栋的左手侧，也就是吕方的对面坐下。瞥了眼吕方，又看向梁栋。 梁栋道：“江支使在此可有相熟的姑娘？” 江支使…… 观察支使么？ 吕方还真没想到，潭州府台的公子也是个当官的。而且这官阶，可还不算低。 大渝吏治，如潭州这样的大州，观察支使应该是正八品，又或者是从八品。 反正是比吕梁的官阶要高。 到底是有个好爹啊！ 中年男子摇摇头，笑道：“我很少来此处。” “应当的。”梁栋道：“江支使职责所在，分查一州善恶，理应为众官表率。” 随即对老鸨道：“去请个花魁娘子过来。” 老鸨连忙答应，往外走去。 中年男子也没拦着。 梁栋又给吕方介绍，道：“我来给你引荐，这位是潭州刺史大人的公子，江翰城江支使，进士出身，现任观察支使之职。” 府台，只是民间说法。府台大人，真正的官职是刺史。 吕方对着江翰城拱手，“在下吕方，见过支使大人。” 江翰城也拱拱手，“吕公子有礼了。” 梁栋笑着又说：“吕公子是我好友。” 这让江翰城不禁多看了吕方几眼，眼神中，好似多了几分柔和。 这整个潭州，能够被世子殿下当作好友的，可是寥寥无几。 其后，老鸨带着一容貌身段俱是绝佳的花魁娘子进来。 吕梁频频举杯，又有三个花魁娘子在旁边推波助澜，气氛倒还算是融洽。 江翰城都和吕方攀谈了几句。 知道他是吕梁的弟弟，心中更是暗暗诧异。 区区的县令之弟，竟然也能结交到世子。 饮酒的过程里，江翰城也还问过吕梁，找他来此饮酒是否有事。 梁栋只是摇头，说：“并无什么事情，只是有段时间没有见着江支使，找你来叙叙旧而已。” 江翰城也就没有再多问。 大概只呆了个多时辰，他就告辞离去。 毕竟他明天还有公务。 梁栋摆明是要睡在飞仙楼了，还让吕方也睡在这，让牡丹小娘子陪他。 吕方连忙拒绝，道：“我已经和许掌柜说好去他那里睡，就不在这里留宿了。” 梁栋吃剩下的，他可没什么兴趣了。 那多尴尬啊！ 也就这年头的人不觉得尴尬。 梁栋也没强求，让吕方自个儿回去了。 事情办完，他可懒得殷勤招待吕方。帮吕方设宴招待江翰城，那纯粹是梁思琪的交代。 真个说起来，梁栋肯定是没有把吕方当成是好友的，最多算个熟人。 吕方心里也没那个奢望。 离开飞仙楼后，便自顾自往登科书坊去。 而那头，江翰城也是径直回了家。 对于梁栋突然设宴，并且介绍吕方和他认识，他心里自然是有点儿犯嘀咕的。 梁栋和他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怎么可能无端和他叙什么旧。 回到家里，江翰城到书房找到了自己的父亲。潭州刺史江施。 他知道自己父亲的习惯，每晚都得亥时过半才睡觉，在这之前，都是呆在书房里。 “父亲。” 进书房，江翰城喊了声。 江施年约五旬，蓄着胡须，面相看起来颇为温和。此时正在看书，眼睛几乎扎进书里。 估计近视度数不低。 这年头，近视的人太多太多了。 甚至民间有戏言，十个进士九个瞎，还有一个是呆瓜。 “恩？” 听到江翰城的声音，江施偏过头来，“回了？” 江翰城点点头，道：“有件事情觉得应该向父亲您禀报。世子殿下邀儿去飞仙楼，说是与儿叙旧，却是将宁远县令吕梁的弟弟吕方引荐给了儿。” “哦？” 江施闻言轻轻点头，凝眉沉思起来。 第183章 找老何 “呵。” 随即忽地轻笑起来，道：“我明白了。” 江翰城愣道：“父亲明白什么了？” 江施把吕方、吕梁和杨成易之间的过节说给自己的儿子听，最后道：“世子这是在替这吕方出头呢！” 江翰城更是愣愣的，随即道：“这吕梁的衙门里竟然还有宗师高手，吕方也和世子殿下交好，不简单呐……” “其实也没你所想的这般复杂。” 江施仍然是轻笑，“呵呵，早些时候郡主、世子宁远踏青，遇到这吕方上前轻薄，世子殿下欲将其浸了猪笼，这吕方展露出相当过人的诗才，由此得到郡主的赏识。依为父看，世子和他交好是假，是郡主想要保他才是真。听说这小子还因郡主引荐，被致仕归田的禹元纬收做了学生，这运道，真是不错。” 连江翰城的脸上都露出惊色来，“禹师收他做了学生？” 江施道：“都是欣赏他的诗才而已吧！不管此子品行如何，有诗才总是真的。” 江翰城沉吟，“既如此，父亲您为何还申饬那吕梁呢？” 江施幽幽道：“非是为父所愿，而是节度使的意思啊……” “节度使堂堂封疆大吏，难道会和这吕梁有过节？” 江翰城皱眉道。 他只是潭州的观察支使，官阶较之潘南漳那样的存在还是相差太远太远了。 至于潘葵和吕方之间的事情，这在潭洲城也还是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毕竟当年李孝才和陈幼熙之间的事情，大家也都只是当个笑谈而已，没有谁还真正去惦记着陈幼熙现在怎么样了。 人走茶凉。 江施摇头道：“这为父也不清楚。” 江翰城又道：“那这事父亲您打算如何处置？” 现在，倒像是江施被夹在潘南漳和梁栋之间了。而这两人，都不是他这个刺史能够随便得罪的。 刺史，只主管潭州。而节度使，可是主政整个荆南郡。 梁栋就更不用说，荣王世子，仅仅次于皇子、公主的皇亲国戚。 江施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子，沉吟半晌，道：“待过两日再说吧，你尽量装作不经意，将世子带吕方请你赴宴的事情传播出去。只要节度使知道还有这层事情在，便不会怪罪到为父的头上。” 江翰城点点头，“儿明白了。” 然后躬身，“父亲您早些休息。” 便退出屋去。 他知道，自己父亲这是打算免除对吕梁的处罚了。 不管如何，世子梁栋的面子还是得卖的。 …… 翌日，吕方把《聊斋志异五》交给许臻，然后离开登科书坊，牵马出潭州。 他不可能在潭洲城等着这件事情出结果。 想来，那府台大人只要知道梁栋邀请他儿子吃饭，就能明白梁栋是什么意思。 出了潭州，吕方翻身上马，抬头瞧了眼灰蒙蒙的天色，抿了抿嘴唇。 求人办事，不是他所想要的。哪怕是求梁思琪。 但现在实力不如人，却是没有办法。 科举时间还没有到，而自己的武道修为又远远没到能让人侧目的地步。 成九品武师后，修行较之之前要更难了。 他现在想要达到丹盈状态也需要两个半时辰的时间，距离成为九品武师已经过去两天时间，但他觉得自己今天晚上估计也突破不了少阳正经的第一个妙门。 突破妙门所需要的时间比之前要长了。 而少阳正经有足足十八个妙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突破成为八品武师。 至于根骨方面，洗髓丹已经没什么效果了。能够更深层次洗髓的东西，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人生艰难呐…… 回到宁远县后，吕方没有回良品铺子，而是径直去了县衙。 找仵作老何。 老邓曾经说过，老何的医术号称天下无双。他肯定知道什么东西提升根骨的效果比洗髓丹更好。 说起来，县衙里最清闲的就是这四个老头了。 其中又以老何最为清闲。 老萧要做饭，老王要打更，老邓要养马。唯有老何，几乎无所事事。 宁远县这样的县城很少有什么命案，根本无需他这个仵作出马。 到小院里，吕方直接到老何的房间里找到老何，笑眯眯地喊：“何前辈。” 老何瞥他，“你小子怎么过来了？” 吕方道：“来找您问点事。” “说。” 吕方走上前，“我服用了四颗洗髓丹，现在已经没什么效果了。想问问您，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能提升我的根骨？” “四颗洗髓丹？” 老何有些惊讶，“你小子发财了？哪来这么多洗髓丹？” 吕方随口道：“别人送的。” 苏梨落的事情，他不想再说了。 老何撇撇嘴，也不追问，道：“洗髓丹不过是提升根骨最粗浅的丹药而已，这世间比其效果更好的丹药、天才地宝不计其数。不过……这些东西不仅价格昂贵不说，大多数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吕方笑道：“等以后有钱再买呗！” “成。” 老何点点头道：“那你小子过两日再过来。” 吕方愣了愣。 老何道：“我给你写下来，可能有上百种之多，我现在给你说，你记得住么？” 吕方讪讪地笑，“那就麻烦前辈了，到时候我给您带两坛酒过来。” 老何总算露出些许笑容，“你那些吃食，也给我带点。” 吕方自是从善如流地答应。 比洗髓丹效果要好的东西还有上百种？ 他就不信自己一种都弄不到。 赚钱！ 先赚钱准备着！ 不过良品铺子却是被那该死的刘茂给封了。 吕方离开县衙，又去了酒坊。贺志高操持的那个酒坊。 并没有挂牌。 在酒坊里看着贺志高等人都在忙活，对于勾兑技巧已经逐步上手。吕方心满意足。 只要这些酒勾兑好，再窖藏段时间，就是自己大发横财的时候。 现在技能方面并不是那么迫切的需要提升，他打算把崇拜值先留下来，用以到时候兑换牛栏山，和新型白酒同时售卖。 第184章 府衙文书 从酒坊离开后，吕方又去禹元纬家里。 虽然说禹元纬没有在吕梁的事情上出头，但他并不怨恨禹元纬。 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他本就没资格要求禹元纬替自己做什么。 禹元纬能够收自己做学生，并且教自己知识，这已经是大恩。 吕方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 …… 转眼，时间又过去两天。 良品铺子这边没有开销，吕方的崇拜值俨然已经积攒到四百多万的惊人数值。 想来是《聊斋志异》系列在荆南郡境内流传得越来越广了。 许臻这个家伙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只是不知道卖出荆南郡去没有。 吕方也于昨晚成功突破少阳正经的第一个妙门，太冲妙门。 四天的时间。 这样算下来，虽然妙门突破越来越难，但也有可能在两个月的时间内突破成为八品武师。 大清早，吕方就去了县衙。 还是找老何。 提着几坛牛栏山去的。 只光给老何好处的话，其余三个老头肯定会给自己脸色看。 老何真是个好人呐！ 他不仅仅给吕方写了那些有助于提升根骨的丹药、天才地宝的名称，还配了详细解说、使用方法，还有图案。 吕方还真没想过老何还有这样的本事。 瞧这小草、瞧这葫芦样的东西，简直就是画得惟妙惟肖啊！ 在老何的房间里，吕方拿到老何画的图册，当即就翻看起来。 只可惜，看完，脑袋里也并没有什么提示。 他发现，好似纸质的书籍、秘籍等，并不能让自己领悟技能。 苏梨落送的《感气经》和《青松谱》，他也看完了，就没有提示领悟什么技能。 估计是非得由人直接传功不可。 不过也无所谓了。 吕方把图谱收到怀里，正儿八经对老何道谢，“谢谢何前辈。” 老何摆摆手，道：“你小子和我就不用这么见外了。我们几个老头能帮到你的也就只有这些，如何去得到这些东西，还得靠你自己。” 吕方点头，“我明白。” 他并没有万事求人的习惯。 其后，吕方离开县衙。 只刚走到县衙门口，却是遇到个小吏在县衙前匆匆勒马，然后向着县衙里走来。 看制服样式，并不是县衙的小吏。而是来自潭州的。 制服的胸口有着“潭”字。 吕方微微愣了愣，看着这小吏和自己擦肩而过。想想，又扭头往县衙里面走去。 刚走到吕梁的办公室，就看到这小吏从里面出来。 是给吕梁送信的？ 吕方走进去。 看吕梁坐在书案后，出声问道：“是府衙送来的信？” 吕梁才刚刚打开那有泥封的信封，抬头瞧是吕方，点点头。 继而低头看信。 紧接着脸上便露出笑容来，道：“府台大人到底还是卖了世子殿下的面子啊……” 他前日夜里去良品铺子看过吕方，已经知道吕方去找梁思琪、梁栋帮忙的事。 吕方也露出笑脸来，“官复原职了？” 吕梁道：“什么官复原职，我本来也没有削职啊！是恢复我县令的职权了。” 吕方砸吧砸吧嘴，“嘿，现在看那个刘茂还怎么牛逼！” 吕方：“？？？” “牛逼”两个字，他显然没听懂。不过，也大概能够意会出意思。 他站起身，笑道：“走，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刘县丞去！” 两兄弟眉飞色舞，往刘茂的办公室走去。 刘茂是县丞，并没有在县衙居住的权力，但在县衙前边却也有单独的办公室。 吕梁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刘茂正在里面。 瞧见是吕梁、吕方兄弟俩，无视吕方，笑问吕梁道：“县令大人不在室内整理此季税赋，怎的到我这来了？” 前几天刚刚收完税，现在正是县衙里最为忙碌的时候。 只是，整理税赋、造册，却是原本属于税曹和县丞的事情。 刘茂这话里可就带着些嘲讽的意味了。 吕梁轻笑，将文书放到刘茂面前，道：“这整理税赋的事情，还是由刘县丞你来办吧！” 刘茂微微一愣，低头看文书上的内容，不禁是些微变了脸色。 这才几天啊？ 吕梁的降级使用这就结束了？ 他还没过好当“县令”的瘾呢！ 但这文书上边盖着刺史大印，显然不可能有假。 刘茂抬头，深深看吕梁几眼，最终点头，“好。” 从职权上来说，他现在又得听吕梁的。 吕梁又笑笑，道：“府台衙门催促得紧，两日内，刘县丞将税赋整理出来，登记造册，没有问题吧？” 刘茂的脸微微涨红。 吕梁这是报复他啊！ 整个宁远县的税赋还是有些繁杂的，而这登记造册的事情是县丞的责任，别人又不能插手。 真要两天内全部弄完，他可能觉都没得睡。 而且府台衙门也不可能这么急促。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咬咬牙，眯眼道：“好。” “那就辛苦刘县丞了，可莫要出什么差错。” 吕梁得意洋洋，带着吕方离开。 看着刘茂吃瘪的样子，兄弟两都是心情极好。 吕方不出意外收到刘茂的仇恨值。 “来自刘茂的仇恨值+44！” 只在他们两离开以后，刘茂却是带着那些税曹交上来的税赋资料，匆匆离开了县衙。 他回了自己家，把登记造册的事情交给了刘华丰。 这让刘华丰顿时苦了脸，“爹，这么多……不得累死我啊？” 刘茂瞪眼道：“你这些年的书难道是白读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他心里有气，把资料重重摔在刘华丰的面前，然后便就匆匆离去。 刘华丰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父亲这是哪里来的邪火。 而刘茂，自是去了潭州。 他想要问问潘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吕梁降级使用的事情，是节度使亲自交代府台大人的。潘葵也曾拍着她那壮硕的胸脯保证起码让他行使两个月县令职权。 这他娘才几天啊！ 想想刚才吕梁和吕方得意的样子，他就觉得心里一阵阵邪火直往头顶上蹿。 到潭州，刘茂直接去了潘家。 在潘家见到潘葵，顾不得施礼就问道：“潘小姐，怎的府台大人对吕梁的处罚这就结束了？” 第185章 突然的信 “有这事？” 让刘茂意外的是，潘葵也露出来惊讶的表情。 刘茂皱眉道：“潘小姐你不知道？” 潘葵沉着脸沉默半晌，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呵，你们府台大人是个聪明人啊……” 她幽幽道：“几日前，世子带着吕方宴请了你们府台大人的公子。” 刘茂心里震了一震。 他猛地想起之前吕梁对他说的话。 梁栋之前还替陈幼熙赎过身，也是看在吕方的面子上。 说不定这家伙真和世子殿下是朋友。 如此的话，自己是真的被潘葵当作是手中刀、马前卒了…… 潘葵看刘茂的脸色，似是知道他心中想法，又道：“也许世子或者郡主真的对这个吕方颇为青睐，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你只是秉公办事，这把火不管怎么烧都是烧不到你身上的。” 刘茂听到这话，脸色稍霁。 潘葵说的倒也没错，至今，他并没有什么把柄值得拿捏的。 潘葵又说：“而且世子殿下也未必就真正将这吕方视作心腹，不然，便不会只是带他请江支使吃顿饭了。” 刘茂点点头，摒弃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问道：“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他现在已经上了潘葵这条船，没有别的选择了。若是和潘葵解清关系，那只会落个两头不讨好的结果。 “等。” 潘葵慢悠悠说：“世子的面子咱们得给，近期就不要找他们兄弟俩的麻烦了，等到年审时再说。吕梁年审肯定是不能评到甲等的，到时候能顺理成章将他调到偏远地方去。若是世子再替他出头，咱们就息事宁人，为这点事情而引起世子不快，没有必要。若世子不替他们出头……呵呵……” 刘茂接口，“若是世子不再替他们出头，那就说明关系并不深。咱们大可以不必再对他们有半点客气。” …… 从县衙出来，吕方到禹元纬家里读书。 至今，他到禹元纬家中读书断断续续已有月余，虽所阅书籍不过禹元纬藏书的十之一二，但收获是巨大的。 他总结了前朝皇帝失去天下的三大过错。 第一，开凿畅通南北的大运河，劳民数百万，将前朝经济几乎拖垮。 第二，集结重兵数度西征大辽，无功而返。伏尸百万不说，更是让得经济全部脱盘。 而也是这两者，导致他昏招迭出，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想着剥夺皇亲贵族的特权，是以众叛亲离，被梁翰民以清君侧的名义夺取了皇位。 不过吕方还是挺佩服这个前朝皇帝的。 开大运河，虽劳民，却也惠民。南水北调，雨顺风调。极大促进了南北两地的经济交流。 西征大辽，也是因为大辽屡次犯边。虽无功而返，但怎么着也把朝廷的气势给打出来了。而且，大辽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至于剥夺贵族特权，那就更是高瞻远瞩了。这于国于民都是利在千秋的事情。 单单这份魄力，便远非现在的皇帝梁翰民可比。 禹元纬也曾发自肺腑地说过，前朝皇帝是个明君，是个圣君。只可惜，当时的朝廷烂到骨子里，支撑不起的宏图大志。 而现在的皇帝梁翰民采取怀柔政策，虽是让大渝的经济复苏起来，却终究，也让贵族特权这颗毒瘤保留了下来。 看书，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已是到快近午饭的时间。 老仆走进书房，对吕方说：“吕公子，竹儿姑娘来了。” 吕方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本，对着老仆点点头，向外面走去。 院门口。 “少爷！” 竹儿满是高兴的样子，“刚刚县衙的小吏过来，将咱们的铺子解封了，还说之前中毒的事情只是误会。” “误会？” 吕方轻笑道：“什么误会？” 竹儿道：“他们说是那几个家伙误食了别的东西。” 吕方轻轻摇头。 这傻妮子，竟然还真的信了。 不过是形式转变而已。 铺子解封，是因为梁栋出面了，是因为吕梁又有了县令的职权。 看样子，那刘茂是打算暂且做出让步了。只不知道，他能消停多长的时间。 吕方回头和老仆说了声中午便不在禹家用饭了，然后跟着竹儿回了良品铺子。 铺子又已经重新开业。 铺子里有前来买货的顾客，也有前来八卦的街坊们。他们簇拥在柜台前面，七嘴八舌。 陈幼熙显然心情不错，也笑吟吟地和他们说着什么。 吕方刚要上前，却是看到有个人匆匆跑到柜台前面，朝着陈幼熙扔出一封信，然后又匆匆跑开。 众人都愣愣看着。 陈幼熙看向吕方。 吕方皱着眉头走上前，将信拆开，“小子，要救人，独自来城南黄茅山脚。若敢带他人，等着收尸。” “这……” 陈幼熙也看到信上的内容，花容些微变色。 吕方当即将信合上。 他能够想得到写这封信的是什么人。眼下刘茂、刘华丰不可能来找麻烦，即便找麻烦，以他们父子两的手段，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只可能是杨成易。 那个家伙绝对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而且行事肆无忌惮，很可能用这样极端的法子。 除去他，貌似也别的人选。 也可能是贺成材？ 贺成材有这样的胆量和本事吗？ 吕方更疑惑的，是这封信主人手里攥着的是什么人。 要救人…… 谁被抓了？ 陈幼熙、竹儿都在这里。 吕梁、芙儿她们更是在县衙，有四个老头，不可能被人抓走。 “曾丫头！曾丫头！” 正想着，又有数人匆匆跑来。 都是这宁远县内的百姓。 竹儿迎上去，问道：“李叔、王伯，你们怎么来了？” 几个人显然都是一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那个被唤作“李叔”的说道：“你爹、爹娘被人给掳走了！” “怎么会？” 竹儿惊道，但俏脸已然变色了。 李叔又道：“我们已经让人去报官了！但是、但是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啊！他们什么都不说，抓住你爹娘便塞进马车里走了，还打伤了我们两个人呢！” 竹儿都快要哭了。 第186章 酒壮胆 “竹儿。” 吕方喊了声，道：“你先别着急，我去救人。” 说着，把手里的信递给竹儿，又道：“若是两刻钟内我没有回来，你让我哥带人去寻我。” 如果找麻烦的是杨成易，他觉得杨成易应该是不敢杀自己的。 那家伙再跋扈，也不至于敢杀朝廷命官的亲眷吧？ 这等事，纵然是他爹，也护不住他的。 “少爷……” 竹儿看到信上内容，眼泪哗哗的淌下来，道：“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吕方摇头，“这信上都指名道姓让我去了，你去，解决不了问题的。” 说完，便直接往后院跑去。 在房间里拿上汉剑和64式，又走到铺子门口，骑马直接往城南去。 这回，他是真的怒了。 祸不及家人，不管找麻烦的是不是杨成易，这种手段都太过卑劣无耻。 竹儿、陈幼熙都是痴痴望着，满脸担忧。 然后，竹儿匆匆向着县衙方向跑去。 路上，吕方将积攒到现在将近五百万点的崇拜值全部抽了个干干净净。 总共五十四次十连抽。 共计抽到技能点五百一十二点，物品二十八件。其中多数是普通物品，但也有稀有物品和一件珍贵物品。 不过吕方此时此刻自是没心思管这些的。 “叮！” “恭喜宿主，技能枪法初窥门径。” 他先是把枪法的熟练度点到了一百。 技能点还剩下四百五十八点。 又将八步赶蝉法的第一层点到满值。 一百技能点。 “叮！” “恭喜宿主，技能八步赶蝉法第一层登峰造极。” 再是三才剑法。 三才剑法和虎劲拳同为低级技能，但应该要比虎劲拳厉害些，满值也一百五十点。 吕方毫不犹豫点满。 一股股感悟如同潮汐般不断涌进他的脑海。 而和这些感悟同样汹涌的，还有他心中的怒火。 要玩，那就陪你玩！ 剩下的技能点，吕方先是尝试着加了一百点到拔刀斩上。 这门功夫真的很特别，技能点满值如同自主觉醒技能那样，也是max。 一百点技能添上去，系统没有半点动静。 不过还好有感悟上心头。 吕方大概知道拔刀斩是一门怎样的功夫。 这是一门搏命的功夫！ 一击必杀！ 集全部的精、气、神于一处，于拔刀时斩出个人全力的一刀。 不管开通多少妙门，尽皆可以贯通调用。 钻研出这门武学的人，必然是个剑走偏锋的天才，要么，是个疯子。 天才与疯子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一百点技能点，竟然还达不到初窥门径的级别。吕方咬咬牙，把剩下的技能点全部添加进去。 总共两百零八点。 系统，终于有动静了。 “叮！” “恭喜宿主，技能拔刀斩初窥门径。” “驾！” 吕方双眸如电，拍马疾驰。 以青色布条扎起来的黑色长发飘扬。 这刻，他好似一个真正的江湖客。 黄茅山。 宁远县城南近十里处的一座小山。 吕方能够知道这黄茅山，还是得益于倒霉蛋以前喜欢带着人四处乱跑。黄茅山上有庙宇，倒霉蛋曾经来过。 近午的时分，小雨飘摇，官道泥泞。 这近十多日来，潭州境内几是大雨小雨不断。官道上早就泥泞不堪，到处是或大或小的水洼。 但温度，却并不低。 一团团泥泞溅在吕方的裤腿上。 “哒、哒……” 马蹄声仍然急促。 不过十多分钟，便到黄茅山脚下。 这里有个茶馆。 简陋的茶馆。 有两杆用竹篙撑起来的帆布随着风飘荡。 左侧那面，是个茶字。 右侧那面，是个酒字。 吕方看到这个酒字，兑换出瓶牛栏山，咕隆咕隆猛地灌了几口。 然后随手把酒坛抛飞。 啪嗒。 酒坛落在泥泞地面上，竟是没碎。 吕方双腿轻夹马腹，慢慢接近茶馆。 此时此刻，茶馆里坐着十多个带斗笠、蓑衣的看不到面容的人，但腰间都携带着兵刃。 有一对老年夫妇被两个斗笠人拦在角落里，用刀架着脖子。 显然就是竹儿的爹娘了。 听到外面动静，里面的人都向着外边看来。只露出半张脸。 吕方感受得到，他们的视线都凝聚在自己身上。 有淡淡的杀气。 他紧了紧双手，翻身下马，走到茶馆门口，轻笑，“怎么？主事的不敢露面吗？” “啪、啪！” 忽然的掌声响起。 一个人掀开头上的斗笠，道：“你小子还真有几分胆气！可惜，若不是惹到本少，本少还是愿意和你交个朋友的。” 果然是杨成易。 吕方看向他，淡淡道：“你不配。” 这话，让得杨成易的脸色瞬间狰狞起来。 他不仅仅恨吕方接连和他作对，更恨吕方明明家世不如他，却始终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想他杨大公子在茶陵县，谁见着他不是卑躬屈膝？ 就连那茶陵县令的公子，也甘愿当他的马前卒。 “小子，本少不想杀你。只要你自断双腿，之前过往，本少便和你既往不咎。”杨成易说。 他的确没有胆量杀吕方，哪怕直到现在。 吕方轻笑，“我要说不呢？” 杨成易道：“我知道你在等你的救兵。宗师，的确很厉害，但现在你在我手上！三息！本少就给你三息的时间！” “三！” “二！” 还没数完，吕方已是拔剑出鞘，道：“少他娘装腔作势了，要打就打！今天你不干死我，以后我必干死你！” “啊！” 这话，让杨成易狂怒，大叫起来，好像是发了精神病似的。 吕方很怀疑这家伙的精神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杀！” “给本少杀！” 杨成易用力挥舞着自己的手。 一群斗笠人顿时冲出茶馆来。 “慢！” 这时，却是忽地有个斗笠人举起手中的刀，大喝了声。 那些斗笠人都止步，看向他。 这人也摘下头上的斗笠。 是杨成易身边的那个中年将领。 他带着些许好奇之色看着吕方，“我看过你出手，知道你有些功夫，但最多也就九品武师而已。你，哪里来的胆气？” 吕方道：“酒壮的胆。” “可惜了。” 中年将领说：“你若是在军中，以后必然是员悍将。” “来自韩飞鸿的崇拜值+666！” 这个名为韩飞鸿的将领眼中不乏赞赏之色，正儿八经对着吕方拱手，“茶陵军偏将韩飞鸿，请赐教。” 第187章 剑挑人 大概军中的人大多数都还是佩服有胆色的人的。 韩飞鸿向吕方表示了足够的尊重。 吕方提着剑，只问：“你几品？” 他觉着拔刀斩应该有越阶杀敌的可能。 “七品。” 韩飞鸿说。 这又让吕方的心沉下去。 卧槽！ 一个区区偏将，不入流的武散官而已，竟然比宁远县的县尉还要厉害。 他却是不知道，隶属于大渝朝廷的高手，大多都在军中。 县尉不过是负责缉拿盗贼、巡防治安而已，多数是军中不入流的将领或是立过军功的士卒迁任。 但事已至此，显然已经没了退路。 吕方也没想过要退。 莫说是七品，就算是六品、五品，也只有硬刚！硬刚！硬刚！ 他缓缓又把汉剑收回鞘内，对韩飞鸿道：“你先出手。”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用64式。 因为不知道那两个劫匪的死，有没有被府台衙门注意到。 “你让我先出手？” 韩飞鸿愣了愣，似是听到笑话，嗤笑了声，但转眼又恢复正经，“我不会杀你！只取你双腿。” 三步！ 他猛地拔刀，冲向吕方。 第一步，双腿同时蹬地。泥泞四溅。 地面上出现两道深深的脚印。 第二步，左脚脚尖踩地。扭重为轻。 第三步，右脚落地。 砰的闷响。 泥泞溅到吕方的脸上。 韩飞鸿已是到吕方近前，距离不过半米。 一刀横斩。 斩向吕方的双腿。 他真是要取吕方的双腿。 这一刀，势大力沉，快如雷霆。 刀锋划过雨幕，仿佛将细碎的雨滴都劈碎。 而让韩飞鸿意外的是，吕方的动作比他更快。 在他第三步落地的瞬间，吕方猛地躬身向前探出半个身子，右脚亦是向前跨出大半步。 右手拔剑。 出鞘时，剑鞘碎裂。 剑势由下而上。 “叮！” 刀剑相交。 瞬间的脆响。 韩飞鸿的双眼瞪得滚圆，“你……” 刀尖，落在地上，无声。 吕方的汉剑一扫而上，斜指天幕。 韩飞鸿胸前衣襟被风刮过，忽地裂开。一道深深的伤口出现，可以看到有血液从白色的肉里浸出来。 眨眼间血肉模糊。 韩飞鸿踉踉跄跄退出几步，猛地仰头栽倒。 他败了。 败在轻敌。 也败在手中的兵刃。 出自军中的制式佩刀被吕方的汉剑一斩而断。 他也受到重创。 剑伤从腹部蔓延到胸膛，深几可见骨。 吕方长长出口气，缓缓收回脚步，立直身子。 真的很强。 拔刀斩真的很强。 只是他现在的感悟还不够。 若到高深处，拔剑可无声，毛发不惊。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剑鞘都碎了。 这是气机和能量溢出来了。 他刚刚让韩飞鸿先出手，为的就是蓄势。自韩飞鸿出手的那瞬间，他就屏住呼吸，恍惚进入到某种奇怪的境界。 眼中、心中再无其他，唯有面前的韩飞鸿。 准确地说，是斩断眼前的韩飞鸿。 只是没有做到而已。 在动手的刹那，气机、能量逸散过多。要不然，这一剑，真可能直接将韩飞鸿劈成两半。 傻了。 茶馆内的那些带着斗笠、蓑衣的兵丁全部都傻眼了。 杨成易也傻眼了。 连那两个看着竹儿父母的都是。 谁也不曾想过，七品境界的韩飞鸿韩偏将竟然会被吕方给一招打败。 韩飞鸿可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人，其余人，全部都不过是茶陵军中的普通士卒而已。 要不然，他们刚刚也不会那么听韩飞鸿的话。 风，好似突然有点儿刺骨了似的。 一阵阵的凉意席卷全身。 好半晌。 杨成易才猛地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他怕了。 吕方展现出来的实力真正让他害怕了。 这个家伙武道修为竟然也这么厉害，以后可能真的能取他杨成易的性命。 杨成易的脸，纠结成了一条苦瓜。 但那些兵丁，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踟蹰不前。 直到杨成易再喊：“你们都他么的聋了么！不杀他！本少回去就杀了你们！” 总算有士卒拔刀冲向吕方。 “慢着！” 吕方这时候却是忽地喊道。 那些士卒顺势收住了脚。 吕方看向杨成易，指着地上的韩飞鸿，道：“你们再不带他去医治，他会死。” 杨成易猛地皱起眉头来，没有说话。 他是瞒着他爹把韩飞鸿这些人带出来的，韩飞鸿这个偏将若是死在这里，连他爹都很难给他擦屁股。 吕方又道：“你我之间的过节，不过是点小过节而已。闹出人命来，你难辞其咎，我也麻烦。” 杨成易寒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吕方道：“先带他去宁远医治，人交给我。你我过节，以后再说，你出什么招，我都接着。” 杨成易沉吟起来。 他只当吕方真正是怕闹出人命来，哪里想得到，吕方其实是没什么力气了。 刚刚这记拔刀斩，仿佛将他的力气都抽干净了。这滋味，就好像和陈幼熙初夜后的早晨似的。 走路都发软，下楼梯都要扶栏杆啊！ 要不是这样，吕方才不会和这些家伙客气。 有八步赶蝉法，有三才剑法，韩飞鸿又被干倒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拿下这些普通兵丁的。 “放人！” 终究，杨成易咬咬牙，还是说道。 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前往宁远县内拿人做为人质，本来就是他的过错在先。如果韩飞鸿死在这，十有八九这个责任得由他担着。 他跋扈，但是不傻。 可恨的是，竟然又在这个小子手里吃瘪了。 韩飞鸿也是个傻子，好好的群殴不好，非要和人家单挑。这就好，被人一剑撂倒。 “来自杨成易的仇恨值+88！” “来自杨成易的仇恨值+99！” 在给吕方贡献出一波仇恨值后，杨成易恨恨地看了吕方两眼，让人抬起韩飞鸿，离去。 自然不是往宁远县的方向。 真到宁远县里，他就只有任由吕方拿捏的份了。 韩飞鸿被人抬头，回头瞧了眼吕方，眼中竟是复杂意味。 他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头最先想到他性命安危的，竟然会是吕方。 只可惜，感激不等于崇拜。要不然，他估计又要给吕方贡献一大波的崇拜值。 吕方向着茶馆里走去。 第188章 仅次于老萧的高手 竹儿的父母还没能从接踵而至的突然变故中缓过劲来，相拥在角落里簌簌发抖。 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实在被吓坏了。 吕方身上的雨水流淌到汉剑上，又顺着汉剑光滑的剑刃滑下。 滴答、滴答…… 还有韩飞鸿的血液。 他走到竹儿父母的面前，道：“伯父、伯母，你们无碍吧？” 竹儿的父亲到底是个男的，不如竹儿母亲那般从始至终只是缩在他的怀里。偏头看向吕方，吞咽着口水，点点头。 吕方估摸着他们是不认识自己的，道：“我是竹儿的少爷。因我的事情导致两位受到牵连，很抱歉。” 大概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吧，他对竹儿的父母还是有些小尊敬的。 竹儿父亲眼中泛出疑惑之色。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被抓到现在，他都莫名其妙的，还以为是山匪。之前吕方和杨成易的对话，他也根本没听进去。 吕方掺起两人，道：“我们先回去吧！” 在路上，他把整件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竹儿父母知道他是竹儿的少爷，是县太爷的弟弟，心里纵然有些委屈，却也不好说什么。 甚至，吕方的胆量和实力还让他们颇为惊讶。 虽然说竹儿最近回家常常说她家少爷已经痛改前非，而且变得很有本事。但老两口真没想过，吕方会这么有本事。 怎么也很难把现在的吕方，和以前那个“传闻”中的吕方给重叠起来。 知道吕方打败的那个人是茶陵军中偏将后，老两口瞪着眼睛惊讶之余，还给吕方贡献了些崇拜值。 茶陵军偏将，那对于他们而言已是顶尖的高手了。 脑海里，系统的崇拜值提示几乎没怎么停过。 吕方还看到韩飞鸿的名字。 大概，他们也是到这会儿才缓过神来。 吕方的实力，同样也让他们很是惊叹。 这可是九品武师越阶打败七品武师啊！ 韩飞鸿虽然是轻敌，但却也知道自己败得不算太冤枉。因为吕方的那招，真的相当强悍。 势如雷，快如电。 若是传出去，这种越阶挑败，在江湖中必然能是佳话。 到半道上，遇到吕梁带着人匆匆赶来。 有十数人，都是纵马奔腾。 吕梁、竹儿、老萧、曹县尉，再有就是些衙役。 雨虽然不大，但他们从宁远县冒雨赶来，此时也已经如同吕方这般浑身上下湿了个透彻。 竹儿额前的细碎刘海一缕一缕粘在洁白娇俏的脸蛋上。 “吁！” “吁吁！” 瞧见吕方三人，一众人都连忙勒住马，眼中泛出些许惊色。 “爹、娘！” 随即竹儿翻身下马跑过来，便搂住老两口哭泣，“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 “别哭了，别哭了。” 到底是自家女儿，反倒是老两口手忙脚乱安慰起竹儿来了。 吕梁也走到吕方面前，问道：“怎么救出来的？” 他自然已经从竹儿那里得知事情始末。 吕方说：“打了一架。” “打了一架？” 吕梁瞥了眼吕方手中的汉剑，眸子缩了缩，“没出人命吧？” “应该没有。” 吕方答道。 他还真拿不准韩飞鸿能不能活着。 那一剑，伤得可是不轻。 没想，吕梁又说：“出了人命也没关系。是他们找上门来的，这回就算丢了官，我也绝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吕方轻笑。 有这句话，就够了。 心里暖烘烘的。 老萧也走上来，问道：“滋味如何？” 吕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笑道：“本来有些紧张害怕，喝了口酒，感觉就好多了。” 其实他刚刚还真不怎么紧张，有遇刺、被劫匪抢劫、杀人的经历在前，他现在已是越来越淡定了。 老萧点点头，说：“慢慢习惯就好了。” 吕方：“……” 看老萧这轻描淡写的模样，估计手上有不少人命。 老萧又问：“挑了几人？” “一个。” 吕方咧嘴笑道。 老萧纳闷了，“才一个，他们就让你带人走了？” 吕方得意道：“七品境界的偏将。我一剑，就把他给挑翻了。” 老萧和吕梁的眼睛同时瞪了起来，连竹儿都不禁看向吕方。 曹县尉和那些衙役神色各异。 有震惊的，也有报以怀疑态度的。 吕大少能一剑挑翻七品偏将？ 老萧却是信了，低声道：“用的拔刀斩？融会贯通了？” 眼中止不住满满的惊色。 吕方道：“拔刀斩太过深奥了，我现在还没到融会贯通的境界。不过也算是入门了。” 老萧瞥瞥他腰间只剩下挂扣的剑鞘，酸溜溜道：“拔刀斩是刀技，你小子……好好的刀不用，偏偏用剑。” 显然对于吕方一直用剑是有些耿耿于怀。 后面的曹县尉等人却是听出味来了。 之前县衙里有传闻说宗师境界的厨子老萧是吕大少的师父，本来是不信的，但现在，看样子是真的啊！ 有宗师境界的师父，貌似……能挑下七品武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来自张三的崇拜值+888！” “来自曹八斗的崇拜值+999！” “……” 曹县尉和一众衙役都不禁对吕方刮目相看。 原来这位放荡不羁的公子哥，不仅仅诗才一流，现在更是县衙里仅次于厨子老萧的高手了。 他们距离老萧的层次太远太远，但吕方，着实让他们渐渐佩服。 其后，一众人回宁远。 路上，吕梁和吕方窃窃私语。 吕方跟他说了自己救人的整个经过。 吕梁说：“那这个杨成易还会再过来找麻烦咯？” 吕方道：“很难说，让守城的兵丁盯着点吧！” 也不知道梁栋带自己和江翰城吃饭的事情会不会传到杨成易的耳朵里去，这是杨成易不再过来找麻烦的唯一可能。 只概率肯定很低就是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时刻准备着面对杨成易的报复。 回到宁远，吕梁带着老萧、曹县尉等人回县衙。 吕方给竹儿放了两天假，让她在家好好陪着父母。 竹儿本是有些不愿，说良品铺子里忙不过来。 吕方说：“没事，我叫芙儿那丫头过来帮忙就是。听话。” “听话”这两个字，让竹儿悄然红了脸蛋，轻轻点头。 第189章 敛财敛财敛财 吕方回了趟良品铺子，让陈幼熙放了心。然后又去县衙，让芙儿到良品铺子帮忙。 他自己没有和芙儿一起去良品铺子，而是打算去禹元纬的家里读书。 在路上，才想起翻看之前抽奖中的那些东西。 只能说是五花八门。 没有抽不到，只有想不到。 系统说的那句能够抽取二十一世纪任何物品，真不是句玩笑话。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抽到二十一世纪的娘们。 吕方又抽了许多零食和生活用品，价格都是比较亲民的那种。 不出意外，良品铺子里的商品种类又能大大增加。真的有向连锁超市发展的趋势。 只也有些是现在还用不到的，如头部按摩器、弹力棒、钓鱼防晒服等等。 吕方还抽到黄金扑克牌，这是个让他感兴趣的玩意。只要流传出去，必然受到追捧。 这是打发闲暇时光的好东西啊！ 稀有物品有三种。 同仁堂牙齿亮白水、参茸胶囊、长发剂。 …… 洗牙齿污渍的、补肾的、治疗脱发的。 吕方很怀疑系统是不是在鄙视自己。 要不然怎么就给自己抽到这些东西呢？ 这是年轻健壮、生龙活虎的小伙子需要用的玩意吗？ 不过想来应该是有用武之地的。 这年头的寻常人大多身体状况不太好，绝对有很多人用得上。 吕方眼睛忽地亮了亮。 这东西，不打算放到良品铺子里面去卖。 也不太合适。 这样的东西，那就是敛财的好玩意。更适合定向售卖，卖给特定的人群。 想想，那些脑袋上光秃秃的达官贵人、夜里该硬的地方不硬的常年坐着的读书人…… 参茸胶囊、长发剂，这绝对是他们的福音啊！再高的价钱估计都愿意买。 先拿给宁远县那些土豪试试！ 王也、许志楼这些人就是首选。 吕方心想。 而真正让他看到坦荡钱途的，是那件稀有级物品。 兑换值高达将近两百万，只是比64式稍微便宜点。 视力测试仪！ 现在当然没什么用处，但若是自己哪天能够抽到眼镜镜框、镜片，或者是制造眼镜的东西。那绝对是吸金神器。 什么生意最赚钱？ 垄断的生意最赚钱！ 这年头瞎子多，但是没有做眼镜生意的。只要自己能够做这行生意，那必然是日进斗金。 而且自己想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 高端市场、低端市场，全部拿下。 走着走着，吕方喜滋滋乐起来。在街上咧开大嘴，笑得像个傻子。 直让旁边路过的人都匆忙离他远了些。 他不打算去禹元纬家了，折道，直接去了王家。 吕方不穷，但缺钱。 老何给他的那本图谱上，包含的东西上百种。有成品丹药、也有难寻的天才地宝。 其中有部分效果只是和洗髓丹差不多，甚至还有效果不如洗髓丹的，但比洗髓丹效果好的也有数十种之多。 老何很是贴心给吕方备了份“提升根骨清单”。 根骨这种东西，不是一蹴而就地的，太过急躁会伤身，就好似煎药，得用文火慢慢熬制。 根据老何的建议，在服用洗髓丹没有什么效果之后，服用一种名为“粹骨丹”的丹药最为合适。 同时搭配一种名为“地灵草”的药草。 不是普通的地灵草。 而是六叶的地灵草。 寻常的地灵草都是四片叶子。 六叶的等于是变异的地灵草，这玩意儿不仅稀少，而且特别昂贵。 粹骨丹的价格也要比洗髓丹贵上十数倍，且有价无市。 这两者同时服用，老何估计能够再让吕方的根骨提升两成左右。 只是，要用多少钱可就说不准了。反正吕方现在是肯定买不起的。 良品铺子是细水长流的买卖，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支撑他实施自己的脱胎换骨大计划。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敛财！ 敛财！ 敛财！ 直接到了王家。 是仆人开的门。 然后王管家迎出来，脸上有着惊讶之色，“吕公子今日怎的有空到访？来找咱们家少爷的？” 吕方可是有段时间没有来王家走动过了，王思栋去找过他几次也没遇到人。这导致王思栋最近在家有些闷闷不乐。 王晔嫣就更不用提，她和许若云总感觉吕方离她们渐行渐远，这些时日可是患得患失，差点茶不思，饭不想。 吕方笑笑，问道：“王叔在家不？” 王管家愣了愣，“您是来找老爷的？” 吕方点点头。 王管家道：“那我这就带您过去吧，老爷正在正堂里考校少爷的功课呢！” 吕方有些愣，“你们家少爷肯看书了？” 他可是了解王思栋的，比倒霉蛋还要不学无术。 文学水平，也就是堪堪识字而已。 王管家有些讪讪地笑，“少爷最近迷上了一本叫聊斋志异的小说，说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小说家呢！老爷就给他找了六个老师，天天给他补习功课。” 吕方失笑摇头。 王思栋成为自己的狂热粉了？ 之前倒是没有注意过有没有收到王思栋的崇拜值。 只是王思栋能写什么？ 宁远富少采花记？ 论一个县城头号富二代的个人修养？ …… 跟着王管家到正堂，竟然还真看到王思栋那个家伙正儿八经地在王也面前背诗。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然后又对王也说：“爹，我这两天还写了篇小说，念给您听听啊！从前有座山，山里……” 王也竟然还满脸欣慰之色。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啊！ 吕方差点笑出声来，轻轻咳嗽两声，向着里面走去。 王思栋和王也都看向他。 “方哥儿！” 王思栋瞬间眼神亮了，蹿到吕方面前，“方哥儿你可总算得空了？走？” 吕方摇摇头。 王管家在旁边道：“少爷，今日吕公子是来找老爷的。” “找我爹？” 王思栋纳闷道：“方哥儿你找我爹做什么？” 说着回头看向王也。 吕方也看向王也。 王也站起身笑道：“贤侄找我有事？” 吕方嘿嘿笑着点头，“王叔，我们单独聊聊？” 这笑容，莫名让王也心里有点发毛。 但到底还是让王思栋和王管家出去了。 离去前，王思栋满脸都是幽怨。 吕方好不容易来趟他家，竟然是来找他爹的。他觉得自己失宠了。 王也请吕方坐下，道：“贤侄何事如此慎重？” 吕方瞧瞧王也杂草稀疏的头顶，“王叔，我想问您个事啊！您有没有想过再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 第190章 痛宰王也 王也有点懵。 沉默好几秒，才道：“贤侄何意？” 吕方道：“我最近从海外商人手中得到一物，说是有增发的奇效。就是来问问王叔你感不感兴趣。” 王也哈哈笑，指了指吕方，“贤侄的生意，都做到我这来了。只是……这药，有效果吗？” 在这个年代，脱发、秃顶的人不少，但却并没有妥善解决的办法。 王也之前也用过不少药方、偏方，但都没有效果。 吕方说：“应该是有效果的。王叔你可以先试试，若效果不好，不要钱便是。” 他也不敢打包票系统抽的长发剂有没有效果，毕竟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大多数的增发产品也都是骗人的。 植发还稍微靠谱点。 不过系统应该不至于这么坑人吧？ 王也摸了摸自己有些光秃秃的脑门，“效果不好，真不要钱？” 到底是做生意的，这么有钱，仍然是这么抠。 吕方心里腹诽了几句，点点头。 王也便道：“贤侄不妨拿出来给我瞧瞧？” 吕方装模做样从兜里掏出个小瓷罐来。 这是他给长发剂设计的包装，没有标签，就是个很普通的白色瓷瓶。 想想，又掏出个瓷瓶。 里面是飘柔兰花洗发水。 把两个瓷瓶都递给王也，吕方说道：“叔叔平时洗头的时候，将这两种药物混合使用就成，若有效果，这种白色的用完三瓶应该就可以见效了。” 他勾住自己的小拇指，“每次大概用这么点就成了。” 王也打开瓷瓶的木塞，闻了闻。 没有刺鼻的气味，还有股草木清香。 这让他相信了几分。 随即却是又悠哉游哉把瓷瓶放到桌上，道：“那不知道贤侄这药物，是个什么价钱？” 吕方竖起一根手指。 “十两？” 吕方摇头。 王也微微皱起眉头，“一百两？” 吕方还是摇头。 王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贤侄不会是想要一千两吧，这个价……” 吕方笑眯眯道：“千金难买寸发啊！王叔。不瞒你说，这玩意儿我可以耗费了大价钱。一千两！就这价，还是看在咱们亲近的份上，给你来试试效果。要真有效，这整个宁远县，也就您和许叔两个，我只收这个价。若是别人，没有一、二千两，提都不用提。” “这……” 饶是以王也的财大气粗，也是被吕方给惊到了。 这可是他们王家半个月的收入了。 而他们王家，开销也是不小的。 他有些讪讪道：“贤侄，这、这东西你王叔我怕是用不起啊！” 吕方笑道：“那侄儿也不强求了。” 说着就把瓷瓶收起来，站起身道：“我去找许叔去！许叔可比您俊俏，肯定希望头发能再长出来。” 许志楼长得真的算得上是中年帅哥，只可惜，那脑袋顶上的一小措头发着实有点煞风景。 “欸！贤侄留步！” 等吕方走到门口，王也果然喊起来。 见吕方回头，道：“且先放在我这试试吧！” 他还是决定忍痛试试。 反正没效果不要钱。 一千两这个价，让他心疼，但还不至于让他心里滴血。若是真的能再拥有乌黑浓密的秀发，那还是划算的。 毕竟，他王也也才四十岁！还是正当壮年啊！ 吕方嘿嘿笑着转身又走回去，把瓷瓶放在桌上。 王也看他这模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以他的眼力，哪里看不出来吕方这是狠狠宰了他一刀。 只想着以后吕方宰别人会更狠，心里竟然也生不起怒气。 借着这个机会再送吕方个人情，倒也不错。 现在有刘茂在，他也不好明目张胆地给吕梁或者吕方送好处。 “给吕贤侄奉茶进来。” 王也冲着外面喊了声，然后道：“贤侄好些时日没有来我们家了，何必这么急匆匆就要走呢！” “是，是。” 吕方只连连点头，然后悄咪咪说：“王叔，其实我还有个好东西。就是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 王也眼神古怪，“贤侄最近很差钱么？我可是听说你那铺子生意火爆啊！” “王叔你说这话可是见外了！” 吕方瞪起眼睛，义正言辞道：“我可是为王叔你好才特意跑过来，你还以为我是想要赚你钱呢！得，您就当我没问。” 王也哭笑不得，“是王叔失言了。说吧，你还有什么东西？” 吕方道：“可以让你恢复以前雄风的宝贝。” 王也愣了愣，“你说的是那种药啊？” “恩。” 吕方点头。 王也却是摆手，“我可不敢用。虽说我现在远不如当年了，但是那些玩意药性都太猛了，副作用太大。你王叔我啊，还是留着那玩意儿多逍遥几年吧，就算不怎么顶用，也总比用都不能用要好，你说是不是？” 吕方算是听出来了。 王也估计那方面现在已经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眼中放光，道：“我这药绝对没有副作用，只要王叔你节制有度，绝对效果刚刚的！” 王也深深打量他几眼，“真的？” 没有哪个男人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哪怕是雄风犹在的男人。 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吕方点头，“当天见效！而且长期服用能够固本培元！没效果不要钱！” 啪嗒！ 又是一个瓷瓶摆在桌上。 青色的。 王也很是有些纠结地搓着自己下巴上那一撮和头发差不多稀疏的胡须，“这个多少钱？” 吕方竖起一根手指。 王也脸色都变了，“又是一千两？” “王叔，这这是友情价了。” 吕方斜眼道。 “唉……” 王也轻轻叹息了声，“也罢也罢，不管是不是真有效果，贤侄的好意我得心领，就放这吧。” 却也没有要立即掏钱给吕方的意思。 吕方也不着急，淡然点头，“成。” 心里快要笑开花了。 雄风不振、脱发这种毛病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去根的，用长发剂、参茸胶囊可能短时间见效，但要根治，肯定需要不断的时间。 只要王也尝到甜头，他就不信王也以后不找他买。想要真正恢复雄风，嘿，不花个上万两银子，想都别想。 第191章 拒绝王晔嫣 “吕公子，请用茶。” 这时，王管家端着茶进来。 王思栋也跟在后面，瞧着吕方，眼睛里满是心花怒放的光彩。 今儿个可是逮着方哥儿了，无论如何都得叫他去醉花楼消遣消遣才行。 王也瞧了瞧自家儿子，施施然起身，道：“也儿，你陪着你方哥儿说说话。为父去铺子里看看去。” 说话间，却是把吕方的那三个瓷瓶都扫进兜里。 “好。” 王思栋连忙答应。 王也看向吕方，吕方道：“王叔请便。” 他很怀疑王也是不是要去金凤楼找倪玉。 正想着，就听王也低声问道：“贤侄，你说的这药，如何用法？” 吕方暗笑，道：“事前服三颗，半个时辰见效。平时嘛，每日两次、每次两颗就行。” 王也点点头，急匆匆往外去了。 王思栋听得愣愣的，“方哥儿，你方才和我爹再说什么？我爹生病了？” 吕方摇头，“没有。只是种男人补品而已。” 王思栋瞬间心领神会，低声笑道：“难怪我爹这么急匆匆的，肯定是去找玉姨去了。” 有这样聪慧的儿子，也不知道是王也的幸运，还是不幸。 吕方瞧着王思栋这副淫兮兮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道：“你要不要试试？很强的哦，而且没有副作用。” 他可是知道，王思栋这小子有着不少私房钱。 想想老何清单上的那些药材，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穷了。 兄弟，只能对不住了。 王思栋眼中果然放光，搓手道：“有多强？” 吕方道：“你平时多长时间？” 王思栋瞧向王管家，“王伯，你先出去。” 王管家点点头，向外面走去。 王思栋这才对吕方说道：“也就、也就一刻钟左右。” 脸上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家伙吹牛了。 肯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吕方看他这模样就知道。 真是可怜啊，年纪轻轻的竟然就虚成这样了。 吕方的眼神中泛起些怜悯，道：“长时间服用，并且节制那种事情的话，达到两刻钟应该没有问题。” 王思栋眼中放出刺目的光芒来，“当真？” 吕方点头，“我骗你干啥！不信你可以试试。现在服用三颗，等会儿过半个时辰，保证你见到不一样的自己。” “来来来。” 王思栋眼巴巴看着吕方。 吕方又兑换出瓶参茸胶囊，道：“不过事先说好，这玩意八百两银子一瓶。我找别人买的，就是这价。” 王思栋显得比王也财大气粗多了，“没问题，只要有效果就成。” 他几乎是从吕方手中抢过瓷瓶，然后倒出来三颗，嘀咕一句，“这药丸好古怪啊……” 紧接着便就着茶水咽下去，“方哥儿，醉花楼？” 吕方从善如流地点头，“走！” 没办法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能再去醉花楼那个风水鲍地走上一遭了。 说不定，在那里还能遇到合适的顾客。 只才走出正堂，吕方却就看到王晔嫣迎面走来。 王小姐轻抿着唇，眼中水汪汪的，幽怨模样，对着吕方盈盈一礼，“吕公子。” 吕方连忙回礼，“王小姐。” 有些时日不见，再加上吕方又纳了陈幼熙做外室，两人之间不禁是又生疏了几分。 大概王晔嫣也是知道吕方的心思了。 现在的吕方，未必看得上她还有许若云。她们终究，只是在宁远县出类拔萃而已。 而宁远县这个小泥潭，又能留住吕方这条潜龙多长时间呢？ 其后，相对无话。 王思栋挠挠头，察觉到气氛尴尬，道：“姐，我和方哥儿出去转转。” 王晔嫣却对吕方说：“吕公子，能否借步说话？” 吕方点点头，跟着王晔嫣往旁边走去。 到长廊下面。 王晔嫣的眼神让吕方心里有点发麻，“吕公子，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半分可能吗？” 吕方愣了愣，没想到王晔嫣会问出这样的话。 在这个年代，敢如王晔嫣这样“追爱”的女人，还是极少的。 说起来，王晔嫣除去心思多点，其实人还是很不错的，不管颜值还是气质。以后也肯定是能持家有道的那种女人。 但吕方对她没感觉。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这种事强求不来。 而且他还答应梁思琪了，不会和王晔嫣成亲。 沉默了下，吕方只说出两个字，“抱歉。”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难道说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名普通男子，以后王晔嫣肯定能找到比自己更优秀的？ 可自己明明很优秀啊！ 王晔嫣咬了咬嘴唇，沉默半晌，低声道：“我知道了。吕公子无需致歉。” 她脸上的笑容显得是那么的勉强。 吕方心里轻轻叹息了声，拱拱手，离去。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大概，以后和王晔嫣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了。 吕方却是想不到，因为他的拒绝，为日后的大渝塑造了一个写闺房思念之苦的女性大词人。 当然，这是后话。 吕方很快跟着王思栋去了醉花楼。 “许大娘，两个清倌儿！快快的！” 王思栋好像是憋坏了，刚刚进门就大喊。 这会儿醉花楼里边空荡荡的，还正是冷清时候。 吕方愣道：“你叫清倌儿做什么？” 王思栋道：“你不是说半个时辰才有效吗？先喝会儿酒，我都好长时间没和方哥儿你痛饮了。” 吕方耸耸肩，“成吧！” 许大娘边铺着粉，边从后院里面匆匆走出来，“哎呦，吕公子、王公子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想煞奴家了呢！” 王思栋财大气粗的模样，直接一锭银子塞到许大娘手中，“废话休说。好姑娘、好酒，马上送到雅间里。” “好呢，好呢！” 许大娘连忙答应，然后安排小厮带吕方、王思栋去楼上雅间。自己又往后院走去。 不一会儿，清倌儿和美酒都送到房间里。 吕方对这些却是已经没多少兴趣，和清倌儿逢场作戏的同时，主要还是陪王思栋喝酒。 王思栋这家伙没什么心眼，其实还是值得结交的。 他现在朋友极少，王思栋算是一个。 只喝了不到半个时辰，王思栋就有些坐不住了。 清倌儿虽是卖艺不卖身，但多少有点肢体接触。以前王公子能淡定从容，这回，却是仿若初生牛犊，招架不住。 他忽地苦着脸对吕方道：“方哥儿，我不行了，你先在这喝着？” 吕方笑着点点头，“去吧！” 他也不打算现在就走，想等王思栋出来，看看参茸胶囊的效果到底怎么样。 殊不知，这会儿王也已经在金凤楼给他试验药效。 第192章 赚大发了 金凤楼。 二楼。 倪玉的睡房里边。 “哎呀，你干嘛呀？下面还有客人等着我招待呢！” 倪玉被王也突然间急匆匆拽到楼上，很是有些莫名其妙。 王也直接扒拉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眼中流淌着某种光彩，道：“快！快给我褪衣！” 倪玉眼神古怪，“你今儿个到底怎么了？” 却也轻轻地开始给王也解纽扣。 王也想干嘛，她当然知道。只是好奇，今儿个王也怎么突然急成这样。 刚刚在下边还好好的呢！ 这说来兴趣，就来兴趣了？ 王也说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半个时辰了！” 倪玉没懂什么意思，但要是吕方在这，肯定能懂。 她纳闷道：“半个时辰怎么了？” 王也道：“你等会儿就知道。” 倪玉轻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这家伙玩什么把戏。 她虽然只是王也的外室，但两人相处多年，其实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只是欠缺个名分而已。 看着王也这副模样，她手脚稍微快了些。 以前王也年轻的时候，那方面还是没什么好说的。只后来大概是随着身体日渐肥胖，年岁又渐大，渐渐不如从前。 倪玉这个年纪……虽然心里边哀怨，却也无可奈何。 久而久之，也硬生生习惯王也来自己这过夜的日子越来越少。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也不知道有多长的时间，王也没露出过这副模样了。仿佛让她有种回到年轻时候的感觉。 那是她风华正茂，最是青涩动人的时候。 但终究，王也不是以前的王也了。 她很难再兴起什么期盼。 终于，王也的外袍被解下来。 “啊！” 倪玉叠在手里，准备去衣架上挂上，却是发出声惊叫。 王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身段丰腴饱满的她拦腰抱起，直接扔到了床上去。 “你干嘛呀！” “哎呀！” “痒啦！” “……” 随着倪玉的娇嗔、娇笑声，雕饰着繁复花纹的红木床摇晃起来。 倪玉脸上羞涩动人，眼中却是有着几分苦涩。 她知道王也现在的本事。 心里默数。 “一。” “二。” “三。” “四？” “五？？？” “……” 很快，倪玉的俏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来。 很浓的惊讶。 自从王也满四十以后，她养成数数的习惯。基本上，王也很难有超过三个数的时候。 但这回，竟然远超之前。而且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态势。 “一百三十九……” 数到这个数，倪玉已经数不下去了。 因为红木床的摇晃愈加剧烈起来。 …… 足足过去将近两刻钟的时间，王也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翻身下马，躺在旁边。 肚子高高隆起的他，便像是发洪水时被冲到稻田里的大白猪。 “你……” 倪玉满脸通红，香汗淋漓，长长出了口气，道：“怎的这回这么厉害了？” 王也只有气无力地说：“神药！神药啊！” “药？” 倪玉的柳眉瞬间紧皱起来，“你不要命了？” 她不想王也死，更不想王也死在自己的肚皮上。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些年的感情，更因为王也活着，她才能过现在的悠闲日子。 只是外室的她，可是没有继承权的。王也要是死了，她立刻就得被扫地出门。 虽然这些年也有些积蓄，但绝不可能再如同现在这般生活。 “不会。” 王也道：“这药是吕贤侄卖给我的。我心中有数，若是药不靠谱，他不会轻易卖给我。” “吕方？” 倪玉愣了愣。 王也点头，“吕贤侄可谓是我的大恩人呐……” 倪玉却是若有所思起来。 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圈子，武师有武师的圈子，外室，同样也有外室的圈子。 在宁远县里，她可是有几个姐妹，也有如她这样的烦恼。 若是吕方的那药真有神效，这对于那几个姐妹来说可是个大人情。 她们的背景也不差，起码是金凤楼的常客。 …… 醉花楼。 王思栋是在两刻钟以后才回到吕方所在的雅间的。 刚进雅间，便是两杯酒接连下肚，满脸酣畅的样子。 吕方抬眼问道：“如何？” 王思栋直接竖起大拇指，道：“方哥儿，你这药还有多少？” 吕方道：“不多，怎么了？” 王思栋也不顾忌那两个清倌儿还在，撒开手指道：“我买十瓶！” 娘的。 这家伙私房钱不少啊！ 不过吕方可不敢答应他，道：“你可别，这药虽有神效，但还是要节制的，我可不想害你。我先给你两瓶用着，每天服用两次，每次两颗，先在家里给我憋上半个月，然后再来找我。” 参茸胶囊每瓶刚好三十颗。 王思栋有些不满的样子。 吕方瞧他这样，不禁道：“你若是不节制，反倒会把你的身子掏空。到时候你小子比以前还不如。” 这话，总算让得王思栋瞳孔缩了缩，点头道：“那好吧！” 然后直接从钱袋里掏出两张千两银钞，放到吕方面前。 这是大渝面值最大的银钞了。 而吕方瞥到，王思栋的钱袋里还有不少银票。 这家伙果真有钱，不愧是宁远头号富二代。 只以前怎么就不大方呢？ 抠门这种事，也能遗传？ 旁边两个清倌儿眼睛都看值了。 两千两银子，这是她们这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额财富。 吕方很不客气把银钞收进钱袋里，又找回王思栋四百两银票，低声道：“我卖给你爹是一千两，你可别露馅了。” 王思栋愣了愣，点头道：“我知道。嘿嘿，方哥儿你和我差不多，都喜欢赚我爹的钱。” 吕方伸手进口袋，从里面掏出瓶参茸胶囊，放到桌上，暗暗撇了撇嘴。 他可没觉得王思栋真正会替自己保守“秘密”。 估计这家伙回去就会跟他爹卖弄，说自己从方哥儿这买药，只需要八百两银子。 但这正是吕方想要看到的。 他就是想让王也觉得他只赚了区区二百两。 但实际上，赚了多少？ 参茸胶囊的成本才三万崇拜值。 赚大发了！ 第193章 做人交心 片刻后，吕方搭着王思栋的肩膀出门。两人脸上带着同样神清气爽的笑容。 王思栋是因为酣畅淋漓了，吕方则是因为赚钱了。 两瓶参茸胶囊，赚的钱要比良品铺子一年的营收还多。 王思栋却也俨然不觉得自己被宰了，还打算去良品铺子蹭饭。 吕方自也不介意管这家伙一顿饭。 路上，只问王思栋道：“你和那些家伙还有没有走动？” 王思栋知道他问的是谁，就是他们之前的那些狐朋狗友。都是年龄差不多的宁远官吏或是富家之后。 也有七、八人。 王思栋撇了撇嘴，答道：“倒是也聚过几次，但是他们现在都和那刘华丰走得极近，我不乐意搭理他们了。” 吕方有些意外，“那刘华丰是县丞之子，又是举人，你若和他交好，不是挺好的么？” “呵。” 王思栋嗤笑道：“那家伙人五人六的，我就看不惯他那样。不过就是从潭州来的嘛，有什么了不起。” 吕方不禁暗笑。 潭洲城是州府，刘华丰又是举人，在王思栋他们面前有足够的优越感的确正常。 没想到，王思栋这家伙还挺有个性。 而王思栋又说：“而且那家伙不是老找方哥儿你的麻烦么，要不是我爹吩咐让我别惹他，我早给他甩脸子了。” 吕方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感动来，轻笑道：“若是你爹知道你把这话说给我听了，非得削你不可。” 王思栋不以为然的样子，道：“方哥儿，你别看我表面上傻乎乎的，但我心里清楚着呢！那些家伙到刘华丰面前献殷勤，但刘华丰未必把他们放在心上。还是方哥儿你好，把我当朋友，有参茸胶囊这样的好东西也想着我。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事情，我不做。” 吕方着实有点儿意外。 没想到王思栋心里这么清楚。 到底不愧是王也的儿子。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动洞啊！ 他拍拍王思栋的肩膀，“做人，交心。你放心，以后要是我能发达，有我吃的，肯定也就有你吃的。” 这刻，他是真正把王思栋当作哥们儿了。 本来问王思栋这个，只是想薅薅那些家伙的羊毛。现在，却是改变了主意。 王思栋嘿嘿笑，“那我可就等着跟方哥儿你吃香喝辣了。嘿，你以后肯定比刘华丰出息百倍。” 吕方愣道：“为什么？” 王思栋不假思索道：“你学识比他高，性格比他好。那家伙不过有个县丞老爹而已，就好像自己是皇子似的，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吕方算是明白，王思栋明明是宁远县头号富二代，之前在自己、贺成材这些人面前却为何那么低调了。 这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啊！ 他想了想，道：“你们家有个大药铺吧？” 王思栋怔了怔，点头，“是啊，怎么了？” 不知道吕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吕方道：“当然是带你发财了！” “包括参茸胶囊在内，我给你提供几种药品，你拿到你们家药铺里去卖，我只赚两成利润，剩下的都归你，怎么样？不过价格你也别定得太高了，免得坏了自己招牌。” 王思栋闻言，不禁深深看了吕方几眼，“这生意方哥儿你自己就可以做，为什么要交给我？” 吕方耸肩道：“我不是忙么。” 其实倒也不是因为忙，主要是吕方明白个道理，钱，一个人是赚不完的。 只有和别人合作赚钱，才能够打造出自己的商业帝国。 前世那些世界百强公司，哪个不是关系错综复杂？ 王思栋轻笑起来，点点头，“成！” …… 到良品铺子后，两人便在后院商量着合作的事。 吕方现在能够拿出来的药品总共只有四种。 云南白药粉、长发剂、参茸胶囊，再就是牙齿亮白水。 至于飘柔洗发水、头部按摩器、塔丽防晒喷雾、法尔曼净之泉洁肤乳等等，倒不是不能放到王思栋那去卖，但他并不愿意那么做。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零食是零食，药品是药品、美妆是美妆，分门别类，才能真正打造商业帝国。 而仅仅只是这四种药品，已经是让王思栋心花怒放了。 参茸胶囊的效果他已经试验过，效果那绝对是刚刚的。由此，对长发剂、牙齿亮白水和云南白药粉也是充满信心。 这四种药品绝对可以成为他们家药铺的主打品牌，甚至有可能由此走出宁远。 价格方面，吕方也给了王思栋较大的空间。 云南白药粉只是创伤药，兑换值才一千点，他给王思栋的拿货价是两个铜板一盒。 长发剂，之前已经薅过王也的羊毛，价格不好定得太低。八百两一瓶。 参茸胶囊也是这个价。 这两种药品的价格实在太过虚高了，所以吕方在牙齿亮白水上给了王思栋些许补偿。 他和王思栋说：“这牙齿亮白水我的拿货价是二十个铜板。你卖三十个铜板应该没有问题，主要走低端市场。” 说到底，牙齿亮白水不像参茸胶囊、长发剂那样是“必需品”。 价格定得太高，有些人根本不会买账。 牙齿黑就黑呗，有什么了不起？ 王思栋连连点头，“好。” 然后问吕方，“方哥儿，那你什么时候拿货给我？” 这家伙心里怕也是早就不甘寂寞想要接手王家的生意了，奈何王也不让。 这回，对于他而言也是个机会。 吕方想了想，道：“后天吧！” 之前为救竹儿的父母，他把崇拜值都用光了。眼下，良品铺子也需要进货了。 崇拜值还是紧缺。 不过好在现在崇拜值每天都还能够有百多万进账，到后天，应该是能兑换出些药品交给王思栋。 王思栋又点点头，“好。” 眼中好似已经有着金灿灿的光芒在闪烁。 …… 夜。 王思栋在良品铺子蹭完晚饭，回到王家。 王也这时候自然也已经回来了，正带着他老婆还有王晔嫣在屋檐下纳凉。 外边又下起了暴雨。 只王晔嫣显得有点儿失落。 王思栋打着油纸伞进屋，“爹、娘、姐。” 油纸伞也是从良品铺子顺的。 “回了？” 王也抬眼说，嘴角挂着笑容，显然心情不错。 王思栋点点头，眨巴着眼睛，贼兮兮道：“爹，到书房里说几句话？” 这让王也有些意外。 很少见到这小子主动找自己去书房里说话。 连他老婆和王晔嫣都是露出意外之色来。 第194章 父子两的交易 其后，王也带着王思栋去书房。 在书房里刚坐下，就道：“你小子有事想要和我商量？” 肯定不是要钱。 如果是要钱，自家这小子会直接伸手要，不会到书房里来。 王思栋腆着脸笑道：“爹，咱们做个生意怎么样？” 王也乐了，“你要和我做生意？” 心里却也生起几分好奇，“你想要和我做什么生意？” 王思栋道：“方哥儿说他打算拿几种药品给我去卖，嘿嘿，我想让您把药铺交给我。” “哦？” 王也露出些许兴致，“什么药？” 脑子里猛地浮现出自己和倪玉在金凤楼盘肠大战时的样子。 王思栋答道：“就是他卖给您的长发剂、参茸胶囊，再有就是一种创伤药云南白药粉，还有一种用来洗牙齿的，牙齿亮白水。” 这回，王也意外了。 他沉吟起来。 长发剂他还没有试过，但参茸胶囊是不是好药，他心里有数。 这绝对是无数如他这样的男人的福音。 吕方竟然真舍得把这样的药品交给自家这不成器的儿子去卖？ 他们王家做的并非都是自产自销的生意，这做中间商能有多少利润，他心里是清楚的。 吕方这是分了块大鸡腿给自己儿子啊！ 只吕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王思栋瞧他这微皱着眉头的样子，还以为王也不愿答应，有些急了，道：“爹，你不会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我吧？” “放屁。” 王也横了王思栋一眼，道：“你是我儿子，老子的家产以后都是你的。老子能不愿意帮你吗？” 然后又道：“你且说说，吕贤侄是如何跟你说的。” 王思栋道：“方哥儿说做人，交心。以后有他吃的，就有我吃的。他在海外商贩那的关系很硬，以后好东西估计还多得是。良品铺子是做零食生意的，他交给幼熙小娘……姑娘在做了。药品他打算以后就交给我做。” “咱们王家在宁远县是最富的，但在大渝、在荆南郡就什么都算不上了，主要是咱们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做生意，就要做别人做不了的。” “他还说，他以后要把良品铺子开遍整个大渝。药铺，就看你儿子我了。我要是不行，他就只把宁远的什么代理权交给我，其他地方，以后他自己做。” 他絮絮叨叨，跟王也说了很多。 王也眼神时而内敛，时而发亮。 王思栋这番话，准确的说是吕方这番话，着实惊到他了。 吕方竟然看到他们王家为何始终蜷缩在宁远县的本质了。 不是因为王家没钱，而是因为他们王家没有把触手伸到潭州的根底和货品。 他们王家现在经营的生意，不过是油、米、布、酒等等，其余人都能做，而且比他们王家做得更好。 王家距离做大做强，缺的只是过硬的货品。 半晌，王也才又问王思栋，“你觉得，吕方他有没有和你交心，把你当成真朋友？” 王思栋点点头，“肯定有。不然他凭什么把这个好处给我啊！” 说着嘿嘿笑起来，“方哥儿卖参茸胶囊给我，只要八百两银子呢！” 王也轻轻点头，眼中有着欣慰自得之色。 看来自己让儿子和吕方好好亲近这步棋，是走对了。 至于吕方从他这赚走二百两银子，他是完全不在乎的。不过是点小钱而已。 只随即却猛地瞪起眼睛来，“你小子才这点年纪，就要用参茸胶囊了？” 完犊子！ 王思栋缩了缩脖子，眼珠子转溜起来，连忙道：“我当然不需要用。不过方哥儿说这东西能固本培元、强身健体，我就试试。” “不行！” 王也哪里信他的鬼话，道：“你小子立刻给我成亲，我要抱孙子！不然我们王家非得从你这断子绝孙不可。” 他是真急了。 王思栋才这样的年纪，就需要用参茸胶囊。等再过两年，不得像自己这样有心无力，连生孩子都成为奢望？ 王思栋傻眼了，“成亲？” 王也恨恨道：“你小子再不成亲，身子都要被酒色给掏空了！” “爹，这也太早了吧！” 王思栋自然是不愿意的。 “早什么早！普通人家的男子，在你这个年纪都抱上娃娃了！” “可我也没个成亲的人啊！”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然会替你安排好。” 王思栋苦着张脸，“可……可我还没有玩够呢！” 王也瞥他，轻笑起来，“成亲，我就答应把咱家药铺给你，而且以后全力帮你发展药铺。” 王思栋沉默了。 没想到会被自己的老爹将军。 但是现在王也的支持对于他来说又是相当重要的。 他有钱，可以自己开间药铺。但是进货渠道什么的，他可是半点不懂。 捡自己老爹现成的，才是最便捷的路。 王也瞧他这样，又循循善诱道：“放心，你老爹我给你挑的媳妇，肯定是个贤内助。配你小子，是绰绰有余的。” 王思栋撇嘴，“谁啊？” 他心里还是松动了。 在这个年代，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没想过去追求自由婚姻。 准确的说，在这个年代会想着去追求自由恋爱的，那都是奇葩。 王也笑道：“我先去说合说合，人家愿不愿意嫁给你还是两说呢！” 王思栋道：“那可就是您的事了。先说好啊，不管能不能成，您那药铺以后就是我的了。” 王也无可奈何摇摇头，“明天你就跟着我去药铺，以后，你就在那学着吧！” 其实心里是欣慰的。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子，总算是开窍，想起要做番事业了。 本来他对王思栋的期盼也就仅仅是能守住王家的这些产业而已，现在，却也不禁是生出浓浓期盼来。 若真的有朝一日，王家的药铺能开遍大渝，那将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 转眼到后天。 还是下雨。 老天爷好像是漏了似的。 吕方大清早从良品铺子驾着马车出城。 官道上早已经泥泞不堪，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人影。天阴沉沉的，也不知道雨再这样落下去，宁远县会不会发洪灾。 好在吕方“进货”根本就不需要下马车。 他就蹲在车厢里，一样样货品凭空出现。 后面抽到的三只松鼠牛肉干、变色糖、花生牛轧糖等零食，他都兑换了不少。 良品铺子里的货品种类已经有数十种之多。 总共四趟，吕方前两天攒起来的两百多万崇拜值便又空空如也。 他把要交给王思栋的首批药品也兑换出来了。 参茸胶囊二十瓶、长发剂十瓶、牙齿亮白水二十瓶。 共计消耗崇拜值将百余万。 回到良品铺子，吕方先是到浴堂洗过澡，换了身干爽衣服，然后便钻进房间里写清单。 一份用马卡西文字写的。 还一份，则是用汉字写的，给王思栋的出货单。 第195章 王思栋要成亲了 陈幼熙在前面坐柜台，竹儿、芙儿忙着下货，倒也没谁来管他在房间里做什么。 没过多长时间，王思栋就打着油纸伞找过来了。 吕方打开门，愣了愣。 这家伙穿着竟是和之前不同了。 之前穿着的都是花纹繁复的衣服，满是骚包样。这回，竟是穿着和他爹王也差不多的衣服。 青色长袍，袖口还用金丝绣着几朵若隐若现的花。 看起来，还真他娘有几分像个生意人。 吕方轻笑着道：“哟，栋哥儿今天这副装扮可不一般。以后，是不是得管你叫王东家了？” “方哥儿你就别取笑我了。” 王思栋却是苦着脸道：“为了能和你做生意，我可是把自己都豁出去了。这回，是给你赔罪来的。” “赔罪？” 吕方愣道：“你给我赔什么罪？” 王思栋把油纸伞收起来，靠柱子放着，道：“我爹把药铺交给我打理了，不过还提出个条件，让我成亲。” “这是好事啊，你给我赔罪做什么？” 吕方更是纳闷了。 王思栋脸色古怪，“可我爹让我娶的姑娘……是许若云。” 吕方傻眼了。 王思栋要娶许若云？ 王思栋紧接着解释，“我们家和许家算是世交，我爹这么做也是为两家的生意考虑。许家的财力比我们家不差多少，娶了许若云，以后我的生意能做得更大。” 说着说着，低下了头，“方哥儿，我知道许若云喜欢的是你，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了。” “别。” 吕方连道：“许小姐又不是我什么人，你没什么对不住我的。” 他对许若云，本来也没什么感觉。 王思栋愣道：“可许若云她喜欢你啊，难道你不生气？” 吕方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她不过是仰慕我的诗才而已。而且我也从未想过要娶她啊……” 然后忍不住问：“许家主他答应了？” 王思栋点头，“答应了。毕竟……许若云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而且和我们王家联姻，对他们家也有好处。” 吕方摸了摸鼻子。 王也和许志楼，都是人物啊！ 随即拍拍王思栋的肩膀，笑道：“那我先恭喜你了。什么时候成亲，记得请我。” 王思栋有些讪讪，“方哥儿你真不生气啊？” 吕方轻笑道：“我虽然没有成亲，但有幼熙陪着，你觉得我应该生气吗？” 王思栋眼神变得有些幽怨、苦楚起来，“方哥儿，我也想娶像是幼熙姑娘这样的大美人。” “得。” 吕方笑道：“就你这副尊容，能娶到许小姐你就偷着乐吧！人家配你那是绰绰有余了。” “也是。” 王思栋愣了愣，点头，跟着笑起来。 陈幼熙这样的绝色美女，哪里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他也看出来，吕方的确是没有往心里去。总算是放下心来。 随即，跟着吕方进屋。 吕方把自己写的那张汉字清单递给王思栋，道：“暂且就这些，你先拿着卖，缺货再来找我。” 清单上面，数量、价格都已经写好了。 参茸胶囊和长发剂是大头，共计二万四千两银子。 就这，已经是王家一年生意利润的总和还要多。 至于云南白药粉和牙齿亮白水，牙齿亮白水才五两银子。云南白药粉百份，也才二两。 不过做生意就是做生意，吕方还是写得明明白白，没打算给王思栋抹掉尾子。 亲兄弟，明算账。只有这样，合作才能长久。 王思栋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看过清单，只问：“方哥儿，是现在就给你钱，还是等卖货以后再给你？” 吕方不介意送个顺水人情，道：“咱哥儿俩，等你卖了以后再结给我吧！” 王思栋有些感动，点点头，“好。” 然后吕方便带着他去前面拿货。 刚出门，又突然想起说道：“对了，你爹拿的那两瓶长发剂和参茸胶囊，可得给钱。洗发的，就当我送他了。” “得呢！” 王思栋笑道：“我爹把这两瓶东西可是当宝似的，肯定少不了你的钱。” 两人笑呵呵到前面。 吕方亲自把药品给王思栋，王思栋也没多呆，跟陈幼熙打个招呼，便就离去。 只离去前，这小子一声“嫂子”，直让陈幼熙红了脸蛋。 待他离开，便问吕方道：“你刚刚给他的是什么？” 吕方道：“就是点药品，和他合作做点生意。” 陈幼熙还没说什么，竹儿就在旁边撇起嘴来，“少爷，他靠谱吗？您和他合作做生意。” 对于吕方之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她的印象可不怎么好。王思栋也包括其中。 吕方轻轻笑道：“没问题的。栋哥儿，是个聪明人。” 说着，瞧瞧外面稀里哗啦的大雨，又道：“得，你们在这看着铺子，我去县衙一趟。” “恩。” 陈幼熙只点点头，从柜台里拿出一把油纸伞递给吕方。 并没有多问。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始终将自己的地位摆得很清楚。 竹儿瞧着陈幼熙都没有多问，自然也不好张嘴。 吕方撑开油纸伞，走进雨幕。 啪啪啪。 雨水打在油纸伞上哗哗作响。 “唉……” 吕方轻轻叹息了声，雨再这样落下去，真的很可能发生洪涝。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给吕梁提个醒。 做为县令，若是宁远受灾严重，吕梁也难辞其咎。 而在现在这样的关头，吕梁脑袋上的官帽可是经不起怎么折腾了。 和杨成易对峙的事情是暂且过去了，但贺正词的事还没完。刘茂、潘葵还有那贺玉山，说不定就是在等待机会。 第196章 药品大卖 到县衙，吕方直接到吕梁的办公室。 恰巧碰上刘茂过来交纳税的资料。 估摸着这老小子这两天是没怎么休息好的，两眼上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像是老了几岁。直让吕方瞧着想笑。 刘茂冷这张脸冲他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吕梁调笑道：“我们的大忙人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县衙看看你哥哥我了？” 吕方放下油纸伞，在吕梁对面坐下，冲他脸上甩了甩手。 雨滴溅在吕梁的脸上。 “胡闹！” 吕梁擦拭着脸上的水渍道。却是笑得很开心。 吕方道：“就是想着过来给你提个醒。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去，宁远县的防洪准备，你有没有做好？” 吕梁很是愣了愣。 以前别说是下雨了，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吕方也没管过宁远县的事啊！ 然后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禹师让你问的？” “不是。” 吕方道：“我就是看这雨下个没完，担心会发生洪涝而已。” “放心吧！” 吕梁笑道：“咱们宁远县地势颇高，是很难发大水的。到现在，都得有数十年没发过大水了。” 吕方瞧他这样，却更是担心了，“今年这雨水可是有点儿异常，那要是万一发了大水呢？” 吕梁皱了皱眉头，道：“照你这样说，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防洪这种事情可是劳民伤财，再者说，就算我现在就去组织劳役加固堤坝，也来不及了啊。” 吕方瞪眼道：“那你就这样看着啊？” 吕梁耸耸肩膀道：“那你说说怎么办吧！现在，我让你来当这个县太爷试试。” 这大概也有考校吕方的心思在里面。 想看看吕方这些时日跟着禹元纬读书，是不是也有什么收获。 能作诗、有才学，那和治理地方其实还是两码事。 就拿现在大渝那些大儒们来说，个个都是学富五车，但却不见得个个都是治政能手。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你都说了加固堤坝来不及了。” 吕方有些没好气道。 吕梁翻起白眼，“那你来找我干什么来的？” “得得得！” 吕方发现这家伙猴儿精，摆摆手道：“咱们先弄清楚防洪的目的是什么，就是避免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是吧？” “恩……” 吕梁轻轻点头，“生命财产安全……这个词儿挺新鲜。” 吕方接着又道：“沩水大坝咱们是管不了了，但咱们可以把堤低洼地区住的百姓暂且迁徙出来。再有就是那些各村各乡挨着山脚住的百姓，为防止山洪爆发，也得让他们先行搬离。” “还有……就是县城还是要做好救灾的准备，粮食、衣物、药物什么的都得准备好，免得到时候爆发洪水，咱们县衙只能干瞪眼看着。百姓无家可归，又填不饱肚子，肯定会聚到县城来的，要是到时候咱们什么都拿不出来，引发民变，你这个县太爷……” “呵呵。” 吕梁笑起来，“你小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就你说的这些，需要多少钱吗？” 吕方道：“这个季度的税不是刚刚收上来么？” 吕梁没好气道：“那些钱绝大部分都是要上交朝廷的，你以为咱县衙能留下多少？都用了，以后咱县衙里的人喝西北风去？” 吕方想了想，“你可以找王家主他们帮忙嘛，他们可是富得流油。” “行，就不说这茬。” 吕梁不禁又是白了眼吕方，道：“说那些百姓，咱们让他们搬，他们就会搬啊？你去劝？” 吕方听着有些来气了，“那要你县太爷做什么用的，你做的不就是这个活么！得得得，你爱管不管了。” 说完，向着外面走去。 看吕梁这样，他觉得与其在这费尽心思劝说吕梁，还不如自己去做点准备。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吕梁的脸上却是泛起微笑来。 “这小子，还真学了几把刷子。” 他嘀咕了句，晃着步子往外面走去。 到一房间门口，对着里面道：“去把县丞、主簿、县尉大人，还有各乡乡长都叫过来。本县有事和他们商议。” 房间里，是几个正在打着盹的衙役。 听着吕梁的话，往门口张望，一个年纪大些的衙役连忙躬身道：“好的，大人，咱们这就去。” 说着就使唤起另外几人，“快快快，现在就出发，各去各的地。” 他是这班衙役的班头。 …… 吕方从县衙离开，又去了禹元纬家。 读书。 到傍晚时，才回到良品铺子。 正和陈幼熙、芙儿吃着饭，王思栋就屁颠屁颠从外面跑进来了。 “方哥儿、方哥儿！” 跑到膳厅里，已是气喘吁吁。 吕方瞧他这样，愣道：“有事？” 王思栋自己倒了杯茶，咕隆咕隆灌下嘴，咽着口水道：“没了，没了！” 眼中却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吕方更是愣了，“什么没了？” 王思栋道：“药！你给我的药！参茸胶囊、长发剂，都卖完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摞银钞直接拍在桌上。 陈幼熙和芙儿都看傻眼了。 这可都是千两银钞，粗略看看厚度，怕起码得有十几张。 她们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么多钱啊？ 吕方其实也有点儿心跳加速，但暗自忍住了。 绝不能在王思栋这小子的面前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轻轻咳嗽两声，淡淡然把钞票收进怀里，道：“这就都卖完了？怎么卖的？” 王思栋道：“我爹把你这药的效果说出去了，我才刚刚从你这拿药回去没多长时间，玉姨就带着好几个娘们上门来。那些娘们可真是有钱的很，张嘴就是要三、五瓶先回去试试。我好说歹说，口水都说干了，才每人卖了两瓶，给她们打发走。没想，紧接着许叔叔就上门来了。你是没看到啊，知道我这药卖完了，没给他留两瓶，我这未来的泰山大人那张脸黑得……简直就跟黑炭似的。” “方哥儿，你可得救救我！今儿这一挫挫的人，都是能和我们家攀得上关系的。我只是个小辈，实在是招架他们不住啊！” 吕方乐了。 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卖。 王也到底是王家族长啊，这人脉就是不一般。 这宁远县的有钱人，也比自己想象的要多些。 他看了看崇拜值，这一天下来，倒是又有百多万进账。 嘴角忍不住勾起来，点点头道：“那我等会儿再给你拿点吧！不过你小子悠着点，别马大哈似的。紧俏货，明白吗？” 王思栋连连点头，“明白明白。以后那些不认识的，咱都先不卖给他们。” 他是真着急了。 之所以药铺刚刚关门就往吕方这儿跑，实际上是想先拿两瓶去讨好自己的未来岳父。 他和许若云成亲的事情两家已经敲定了，若是把许志楼给得罪了，以后有他好果子吃的。 “吃了没？” 吕方看这小子是真懂了，问道。 王思栋道：“没呢！” 这才瞧向桌子上。 咽了咽口水。 良品铺子的小灶上，有鸡精、味精、味极鲜酱油，炒出来的菜那叫个色香味俱全。 而且吕方今晚上还让竹儿炒了盘唐人神火腿肠。 这是大渝谁都没有吃过的玩意儿。 第197章 两万四千两 吕方瞧这家伙吞口水的样子，不禁暗笑，“那就坐下一块凑合吃点吧！” 王思栋一屁股便坐下来。 芙儿起身去拿碗筷。 后来，吕方就有点儿后悔了。因为一桌子饭菜竟然有大半进了王思栋的肚子。 没奈何，只能又让芙儿去前面拿了些卫龙卤蛋过来。 自己则是回房间，给王思栋拿了三十瓶参茸胶囊和十瓶长发剂。 填饱肚子后，王思栋拿着参茸胶囊和长发剂乐呵呵地告辞。 芙儿收拾碗筷。 陈幼熙瞥了吕方几眼，终是忍不住问道：“什么药品这么值钱啊？” 她就担心吕方是做什么违反大渝法律的勾当。 吕方笑眯眯把她拽到房间里。 然后把王思栋给自己的那些银钞拿出来，手指头放在嘴里嘬了嘬，“一千两、两千两……” 陈幼熙瞧着直忍不住笑。 她还从没见过吕方这么财迷的样子。 但最后的数字，让她也忍不住瞪圆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两万四千两！ 显然之前吕方给王思栋的参茸胶囊和长发剂真的都已经全部卖光了。 这可是两万四千两啊！ 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的财富。 吕方把银钞收回到钱袋里，才道：“神药。” “神药？” 陈幼熙眨巴眨巴了眼睛。 吕方嘿嘿笑道：“中年男子的神药。参茸胶囊，固本培元，养肾壮阳。长发剂，治疗脱发、秃顶。” 陈幼熙俏脸有些泛红。 原来是这种药，难怪这么值钱。 只是很难想象，吕方竟然会做这种药品生意。 翌日。 仍然是雨。 但吕方还是大清早出门，带着斗笠，穿着蓑衣，驰马往潭洲城去。 剑挑韩飞鸿，让他尝到武道的甜头，也更为迫切地想要提升自己的根骨。 到现在，他都还没能突破少阳正经的第二个妙门，境界进展可谓比以前慢多了。 而他尚且只是九品武师，别说和那些宗师相比，就算是和同龄的天才们比起来，也相差太远。 观潮经已经点到满值，想要提升修为长进速度，唯有从根骨上着手。 真要到哪天能够到达宗师境界的实力，他就算无权、无钱，也能够逍遥于这片天地之间。 雨点扑洒在面门上，有些微的痛感。 吕方微微眯着眼睛，任由雨水从脸颊淌下，流到衣襟里。 这些微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加坚定自己想要追求的是什么东西。 一路到潭洲城。 吕方直接牵马到登科书坊。 大概是因为阴雨绵延的原因，连登科书坊的生意都不如往前。店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顾客。 许臻颇为悠闲地坐在柜台里，泡着壶茶。 吕方拴好马进门，摘下斗笠，“许掌柜。” 许臻抬起头，“哟，吕公子。” 然后连忙站起身来，笑道：“这大雨倾盆的，你怎么来了？” 吕方道：“有点事情。” 说罢，冲着许臻挑了挑眉眼，往楼上走去。 许臻会意，跟在后面。 到楼上，吕方道：“许哥，还得麻烦你去帮我请趟世子。” “世子？” 许臻闻言却是愣了愣。 他却是知道，在背后默默帮助吕方的可并不是梁栋，而是梁思琪。 吕方点点头。 许臻斟酌道：“吕公子，不用通知郡主殿下么？世子殿下平日里较为繁忙，只怕……” 他这话说得很是委婉，其实是想说，以吕方的面子，未必能够请得动梁栋。 吕方自然明白许臻的意思，轻笑道：“试试吧！” 其实他这趟来潭州，有两件事情想要做。 其一，自然是看能不能买到粹骨丹和地灵草。 再就是想看看梁栋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至于梁思琪，他现在总有点儿心虚，不那么敢见她。 如果，梁栋帮助自己仅仅是因为看在梁思琪的面子上，那有些发财的事，自己也没有必要带上他。 吕方不介意和别人合伙赚钱，只看那个人值不值得信任，值不值得自己这样做。 许臻瞧瞧吕方，点头道：“那好吧，我这就去请他。你在我这歇会……要不要给你换套干爽衣服？” 吕方摇摇头，“多谢，不用了。” 怎么说现在也是九品武师，淋点雨而已，不至于引起感冒什么的。 许臻也没再多说，向楼下走去。 到楼下，又吩咐小厮给吕方泡壶热茶，才撑着油纸伞，带着几本书往荣王府去。 吕方又在楼上抄书，写《聊斋志异六》。 这是他现在崇拜值的源头，不可懈怠。 …… 荣王府。 许臻对这里可谓是轻车熟路了，别说看门的小厮，连荣王府的几个管家都认识他。 这位许掌柜是个有路数的人，平时不仅仅常常来给郡主送小说。他们这些在荣王府稍微有些脸面的人去登科书坊做生意，许掌柜总是不要他们的钱，连他们介绍过去的人也会给予优惠。可谓是给足他们面子了。 这未必值多少钱，但的确让人心里舒坦，面上有光。 “许掌柜。” “许掌柜的，又给咱们郡主送书过来呢？” 许臻才出现在荣王府的门口，看门的两个小厮就冲着他打起招呼来。 只有那些个武师冷着张脸。 许臻点点头，走到屋檐下，晃了晃手里的书，“是呢，来给郡主送书。烦请两位小兄弟通报一声。” 虽说吕方没让他请梁思琪，但他要见梁栋却非得先见梁思琪不可。因为，他请不动梁栋。 梁栋也就是在梁思琪的面前才是乖乖模样，在别的大多数人面前，可是心高气傲得很。 “好呢，您稍待着！” 一小厮连忙答应，往里面走去。 不多时，便又出来，对许臻道：“许掌柜的，您随我进来吧！” 许臻跟着他往荣王府里走去。 心里仍然是感慨。 不管他来荣王府多少次，都仍是为荣王府的壮观奢华感到惊叹。 也就是皇室之家才能有这样的气势了，他，这辈子都是不用想了。 院子里长廊下，是一穿着月牙白长裙的倩丽身影。 正在抚琴。 梁思琪在荣王府算是颇为特立独行了。 她的院子，是最僻静的。她在府中的穿着，也是最随意的。 但荣王府上上下下，没谁敢小觑这位在大渝都鼎鼎有名的郡主殿下半分。 因为，整个荣王府只有这位郡主殿下能够在荣王面前说话不卑不亢。连世子，在荣王面前可都是小老鼠似的。 【作者有话说】 求好评！谢谢大家了。 第198章 找梁栋谈合作 “郡主。” 许臻站在院门口，恭恭敬敬冲着梁思琪施礼。 琴音骤停。 梁思琪回过头来，冲着许臻露出些许笑容，如百花绽放，“他来了？” 许臻愣了愣。 随即快步走到梁思琪的面前，点头道：“是的。吕公子到了登科书坊。” “又是什么事情？” 梁思琪轻笑道。 许臻可不敢说半点谎，答道：“吕公子没说，他就是让我来请世子殿下。” 梁思琪眼中难得的露出些微意外之色来，意味深长道：“他……没有请我？” 许臻心里微动，有些讪讪地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梁思琪见他这样，恢复清冷模样，又转身去抚琴，只琴音响前，说了声，“去把世子叫来。” 在稍远处些伺候着的丫鬟连忙答应，去了。 许臻看着梁思琪抚琴，也不敢说什么。只在旁边躬着身子。 心里却是有点儿古怪。 郡主就因为吕公子没有请她，这是……有点儿生气了？ 过十数分钟，梁栋风风火火地走过来。 身影刚出现在院门口，就道：“姐，你找我什么事啊？” 梁思琪却是没有回头。 梁栋张张嘴，没再说话，走到许臻的旁边，也是乖乖的样子，只冲许臻挑了挑眉。 许臻耸耸肩，爱莫能助的样子。 过数分钟，琴音才又停下。 梁思琪淡淡开口道：“吕公子又来潭州了，请你去登科书坊。” 梁栋有些愣，“请我去？” “恩。” 梁思琪点头。 梁栋打量打量梁思琪的脸色，挠头，讪讪道：“姐，那我去还是不去啊？” 梁思琪竟然道：“他请的是你，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呗！” “噢……” 梁栋沉默半晌，才答应了声。 他实在琢磨不清梁思琪是个什么意思。 轻轻踢了踢许臻的脚尖，向院外走去。 许臻忙对着梁思琪施礼，“郡主殿下，那小的也先行告退了。” 在梁思琪答应后，连忙追上梁栋的步伐。 到院外，梁栋直接问道：“吕方让你来请我的？什么事？” 许臻点点头，道：“什么事，吕公子没说啊。” 梁栋揉着自己的鼻梁，有些为难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梁思琪这层关系在，他和吕方之间还真没几分交情。 若说有，那就是吕方帮他在飞仙楼把牡丹小娘子和凌波小娘子泡到手了。 最多就是让他这位世子殿下在“泡妞”这门技术上打开了新的一扇窗，知道泡妞原来还有那么多的门道。 但这个人情，他帮陈幼熙赎身之后可就还清了。 说起来，吕方现在还欠他的呢！欠梁思琪的就更多了。 许臻在旁边打量梁栋脸色，忽地轻声道：“世子殿下，兴许是什么好事。我看……吕公子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 他对吕方的为人是比较佩服的。 且不说别的，就说拿《聊斋志异》给他出版，而且不讲条件，也从来不催款。这份儿大气，便不是谁都能够有的。 见微知著，就冲这个，吕方的人品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 梁栋瞧瞧许臻，想了想，道：“那就去看看吧！” 许臻坐着梁栋的马车回登科书坊。 …… “你找我什么事啊？” 到登科书坊，梁栋一个人到楼上，看到吕方的身影便问。 吕方放下笔，站起身冲着梁栋施礼，“吕方见过世子殿下。” 梁栋摆摆手，“免了免了，你小子有话直说，你就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吕方嘿嘿笑起来，道：“还是殿下了解我，那我可就直说了。今天来，还是想请殿下帮我个忙。” 梁栋道：“说。” 吕方道：“我想问问，殿下您这有没有购买粹骨丹和地灵草的渠道？” “就这个啊，我还以为你小子什么大事呢！” 梁栋闻言有些不以为然道。 随即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以你小子的根骨，现在用洗髓丹都应该绰绰有余，要这些做什么？” 显然他对于这些能提升根骨的丹药也是有些了解的。 吕方道：“我已经服用过四颗洗髓丹，现在没什么效果了。” 梁栋眼神有些古怪起来，“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有钱的嘛！这钱……该不会是你哥贪墨的吧？” “这和我哥可没关系。” 吕方连忙道：“都是我自己做生意赚的。” 梁栋撇撇嘴，显然也不是真正在意这个，道：“粹骨丹、地灵草这种东西，典当行一般都不会拿出来拍卖了。等会儿我找个人带你去典当行问问吧，他们应该不会藏着掖着。” 吕方拱手，“多谢殿下。” 然后，从兜里掏出三件物事来，递给梁栋。 两双浪莎防走光女士薄款连裤黑丝袜。 一瓶法尔曼净之泉洁肤乳。 梁栋斜眼睨他，“你这是作甚？” 吕方笑道：“刚从海外商人那里淘的点小玩意。这个瓶子里是洁面用的东西，平时用着洗脸，能保养、清洁肌肤，是送给郡主殿下的。” 梁栋看那两双黑丝袜，“那这个呢？” “这个就是送给世子殿下您的了。” 说着贴近梁栋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梁栋眼睛渐渐发亮，“真的？会如此销魂？” 吕方眉飞色舞道：“我哪敢诓骗世子殿下你啊，这我可是自己试过了。您拿过去给凌波小娘子她们试试，到时自然知道。” 他现在可是食髓知味。 年代不同、世界不同，但他相信，男人骨子里的某种“审美观”是相同的。 没有人能抵挡黑丝的威力！ 任何人！ 梁栋舔了舔嘴唇，“嘿，算你小子有心了。” 说完，很不客气地把东西接到手中，转身向着楼下走去。 “殿下。” 吕方又喊了声他。 梁栋回头，“还有事？” 吕方道：“我最近酿出来一款新酒，但苦于没有人脉亦没有售卖的路子，不知世子殿下您有没有兴趣……” 这就是他来潭州的第二件事。 梁栋很有些意外，然后皱起眉头来，“你是想让我帮你卖酒？” “不不不。” 吕方笑道：“我哪敢劳动殿下您给我卖酒啊，是合伙。我只赚酿酒的钱，售卖的钱，您赚。” 梁栋并不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你能酿出什么好酒，还能比那些佳酿要好？” 他怎么说也是堂堂荣王世子，就算做生意，也要做上得台面的。那种糙酒生意，他可不会做。 吕方点头，“肯定比大渝任何佳酿都要好。到时候给您带过来两坛尝尝，您就知道。” 梁栋稍作思量，“那就等尝过再说吧！” 说完，下了楼去。 吕方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现在找梁栋合伙做生意，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第199章 骨子里的东西 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较之梁栋差得太远太远了。 这样的合作，必然会导致梁栋占据主导地位。 这也是吕方为何愿意直接把酒的售卖权交给梁栋的原因。自己只赚酒坊的钱。 和梁栋这样的存在，要有利益往来，但是，利益往来绝对要把握分寸，最好是泾渭分明。 若是自己也插手销售，那赚到的利润肯定更多，在销售这块也能赚不少钱。但若是和梁栋有意见冲突呢？ 譬如酒水的定价。 再譬如酒水的销售权下放。 自己小胳膊小腿的，肯定干不过梁栋，但自己又是个有主意的人。到时候最大的可能就是和梁栋不欢而散。 甚至有可能由此引起梁栋的不满。 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与其冒着这样的风险，还不如直接爽快点把销售的钱让梁栋一个人赚了。 这一点，吕方心里心中把握得很清楚。 钱，有的是地方可以赚。 现在他要做的是和梁栋建立利益往来。 因为，刘茂的背后还有个潘葵，有潘南漳。而他和吕梁的背后，只有禹元纬。 并且禹元纬是个立场极为清晰的人。 梁思琪的关系，他是不敢再轻易去动用了，怕越陷越深。 梁思琪那样的女人，不是普通人可以沾染的。稍有不慎，就可能引来灭身之祸。 而自己又没有和梁栋成为真心朋友的本钱，所以，成为合作伙伴就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梁栋从自己这赚到钱了，大把大把的钱，到时候，就不会看着自己和吕梁有难而作壁上观。 他和谁过不去，总不至于和钱过不去？ 纵然是荣王世子……应该也不会嫌钱多吧？ 追求利益，那就和追求美色一样，都是男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怔怔半晌，吕方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回头坐到座位上继续抄书。 而那头，梁栋则是直接回了荣王府。 他并没有急着去找人帮吕方办事。 回到荣王府，又直接到梁思琪的那小院子里。 “姐！” 梁思琪没有在长廊下抚琴了，而是坐在正堂里画画。 正面对着门口。 瞧见梁栋进来，直接将画板盖上，眼中竟有些慌乱的样子，撩了撩发丝，“怎的这就回来了？” 还好梁栋倒也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抽了抽鼻子，走到屋里，道：“那小子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让我帮他买粹骨丹和地灵草而已。” “你答应了？” 梁思琪问道。 梁栋道：“答应了啊，他不是你朋友么，我还能连这点小事都不答应他啊？” 说着从兜里把那瓶法尔曼净之泉洁肤乳拿出来，道：“这是那小子让我送给你的，说是从海外商人那淘的什么新鲜玩意。用来洗脸，有保养、清洁肌肤的效果。” 梁思琪眼神微动，站起身接过瓶子，“洁肤乳……” 月白色的瓷瓶上面贴着标签。 她嘴角勾起些许笑容来，抬眼道：“你也是收了他的好处，才答应他的吧？” “姐你这可是冤枉我了。” 梁栋委屈道：“我是先答应了他，然后才收他的礼物的。” 梁思琪不置可否，“他送给你的是什么？” 梁栋耸耸肩，不以为然道：“就是个海外的普通玩意儿。” 吕方给他讲解了“黑丝”的妙用，他可不敢让梁思琪知道这玩意。不然，梁思琪非得收拾他不可。 还好，梁思琪并没有追问的意思，只点点头，“恩……那你回自己院子去罢！” “姐。” 梁栋没挪步子，又道：“他还说想和我合伙做生意，说是酿出来一款新酒，想让我去卖，你怎么看？” 这让得梁思琪愣了愣神。 然后才瞧瞧手中的瓷瓶，问道：“你自己怎么看？” 梁栋道：“他说他那酒比任何佳酿都要好，但是……咱们荣王府应该不缺钱吧？” 梁思琪轻笑，“是不缺钱，可你想过没有，咱们荣王府的钱是哪来的？” 梁栋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咱们的食邑和官田了。” 食邑，即是封地。 大渝朝亲王仅有荣王，但其余如郡王、公侯伯子男等爵却是为数不少。这些是真正的贵族阶层，都有食邑的。 食邑，就相当于是他们的小王国。除去不掌政务、不掌兵权之外，食邑内大部分税收都是归他们所有。 而官田，更是他们的私人财产。甚至连那些佃户，都不例外。 荣王府不出意外拥有着大渝最大的食邑。整个潭州地境。 连宁远县的税收，实际上最后也是落进荣王府口袋。 可以说，荣王府的钱绝对是花不完的。 但梁思琪又说道：“那为何咱们会有食邑和官田？” 梁栋撇嘴道：“因为父王是荣王啊！因为你是郡主、我是世子啊！” “你可有世袭罔替？” “没有。” “那你可能保证以后还能受到皇上恩宠信重？保证皇室开枝散叶后，天下人还记得你这个荣王世子？” “这……” 梁栋脸色渐渐有些凝重起来。 梁思琪轻轻叹息了声，道：“我们现在有的，都是皇上赏赐的。但你要记住，圣心难测，且不说过几代，就算到你成为这荣王府的主人，咱们还能不能有现在的荣宠，都是很难说的事情。依靠别人，永远不如依靠自己。” 梁栋皱眉沉吟，半晌，“姐你的意思……” 梁思琪轻声道：“给自己留条后路吧，若是……我说万一，有哪天咱们荣王府不受皇上恩宠了，也不至于从此中落。” 梁栋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他离开梁思琪的院子。 到外面，抬头看向天空，嘴角勾起几分意味深长的弧度，“只是做生意而已，应该不会引起那位的猜忌吧？” 其实，梁思琪跟他说的这些他都懂。 吕方是“放浪形骸”，其实这位世子殿下又何尝不是韬光养晦，和光同尘？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受到的耳濡目染，注定他城府不会太简单。 屋内，梁思琪又打开画板。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画上，是吕方坐在她对面，嘴里含着一块臭豆腐，大快朵颐的模样。 第200章 区别对待 过去大概半个时辰，有辆极为夸张、奢华的马车到登科书坊外。 这辆马车得有普通马车两倍大，连车厢都是金属打造。车轮亦是如此，泛着幽幽的金属光泽。 前面由四匹毛发细密，通体赤红的汗血宝马拉车。 这种汗血宝马，只有北边草原才有。在南方，价值千金。 “吕。” 不知多少街上路人看着这辆刻有“吕”字的马车窃窃私语。 这辆马车，在潭州城内实在是道靓丽的风景线啊！ 唯有一人有如此派头，那就是潭洲城，也是整个荆南郡最为富裕的吕家的大少爷吕霖。 茶、盐。 吕家以茶、盐起家，至今，也仍然把持着荆南郡的这两道生意。 而在大渝，茶、盐、矾、香四者，为官卖品。即是经营这四种生意的，非得是朝廷认可的才行。 利润，那是相当的丰厚。 瞧见这马车在门口停下，在柜台里的许臻都连忙迎出去。 有修长素白的双手从车帘里伸出来，掀开车帘。 一姿容俏脸的丫鬟露出那张娇俏的脸蛋。 继而，一圆滚滚的东西从车厢里慢慢蠕动出来。 饶是这马车通体金属打造，都开始些微晃动。 许臻抬眼瞥了眼这肉球，不禁咽了咽口水。 吕大少……真是一如既往的富态。 潭洲城内有这么句话，吕家，是最有钱的。而吕家大少吕霖，也是最富态的。 好不容易，吕家大少才从马车上“滚”下来。 似是用力睁了睁眼睛，但仍然是条缝。只能稍稍仰起头，看许臻道：“吕方可在？” “吕少爷。” 许臻先是喊了声，然后才道：“吕公子在楼上呢！” 吕霖瞧瞧屋里头，看看楼梯，道：“要不你还是把他请出来？” 越不动，越容易胖。而越胖的人，又越不容易动。 他光是站着都好像有些吃力的样子，真要让他去楼上叫吕方，那绝对是个体力活。 许臻点点头，向着里面走去。 他还真没想到，梁栋为了吕方，把这位大少给请来了。 这位大少，在潭州那可是毁誉参半。 很快，吕方跟着许臻下楼来。 瞧见门口的大胖子，也是有点儿发懵。 这大胖子怕得不下于五百斤啊，没想到以大渝的生活水平，竟然也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杰”来。 许臻带着他上前，介绍道：“这位是吕家的大少爷吕霖公子，和你还是本家呢！” 其实，他在带吕方下楼的过程里，就和吕方说过吕霖的大概背景。 吕方看着吕霖那张满是肥肉的脸，拱拱手，“吕大少。” 吕霖冲着他点点头，“车上说。” 说着手搭上扶梁，“用力”往车上钻去。 丫鬟在上边用手拽，俏丽的脸蛋都憋红了。 好歹是许臻连忙上去搭把手，才把吕霖给推上去。 丫鬟看许臻的眼神顿时感激极了。 吕方看着哭笑不得，跟在后面上车。钻进车里，不禁又被车内的奢华惊到。 如眼除去那些饰品以外，几乎全都是金灿灿的。 纯金打造的坐榻、桌子。 地上铺就的是花纹繁复的羊毛毯。 这家伙果真是富得流油啊！ 他本来还因为自己用参茸胶囊、长发剂赚点钱而沾沾自喜的，现在来看，实在是坐井观天了。 这年头，有的人富得超乎想象。 吕方在蒲团上盘膝坐下。 丫鬟忙给他沏茶。 吕霖伸手捏了颗葡萄塞进嘴里，也不见怎么嚼动。丫鬟伸出手到他面前，吐出两颗籽到手心里。 吕霖这才说道：“世子殿下让我带你去典当行瞧瞧。” 吕方点头，“有劳了。” 吕霖好似在笑，眼睛更是看不见了，“你我是本家，就无需这么客气了。” 吕方又是点头。 然后便是沉默。 其实，吕方不是个擅长和陌上人打交道的人。 半晌过后，还是吕霖又先开口，“你是禹师的学生？还是宁远县令吕梁的亲弟弟？” “恩。” 吕方点头。 吕霖撇撇嘴，“你和郡主、世子相识，是因为郡主、世子宁远踏青时，你上前去轻薄了？” 吕方脸色有点儿古怪，“这……我当时并不知道是郡主、世子殿下啊。” “哈哈。” 吕霖笑出声来，随即低声道：“兄弟你是个人物啊，你可是做了咱们潭州无数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吕方抬眼，“你也想？” 吕霖为之一愣，连忙摇头，“不想。” 吕方撇嘴。 这胖子哪里是不想，分明是不敢。 “有意思，有意思。” 吕霖忽地又笑起来，摇头晃脑。 他算是回过味来，刚刚吕方这是“反击”他呢！ 可能是因为他打听的这件事情，让吕方有那么点儿不爽了。 这家伙，看着低调，原来是个有性子的人。 不过也是，若是没有半点个性，又怎会被郡主、世子看在眼中？ 吕霖这刹那算是高看了吕方几分。 马车，忽地停下了。 外面响起车夫的声音，“少爷，到了。” 丫鬟打开车帘。 吕方率先往外面走去，往左边瞧。是个典当行。 通达典当行。 不知道和四海典当行比起来怎么样，反正吕方是没有听说过。 他跳下车。 有留着山羊胡须的老掌柜从里面跑出来，满脸堆笑，像是朵老菊。 只他的眼神却是直接略过吕方，看向车里，点头哈腰，“吕少爷，您来了？难怪老朽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喳喳叫呢！” 吕方脸色古怪。 他记得从昨晚起到现在都是大雨倾盆，能听到喜鹊叫才是怪事。这老掌柜脸皮真是够厚的。 “恩……” 吕霖在车里轻轻答应了声，“钟掌柜的，这位兄弟是我本家，来你这想要买些提升根骨的东西。你们通达拍卖行可是咱潭洲城内最鼎鼎有名的，应该有货吧？” 掌柜的这才瞧瞧吕方，点头道：“有的，有的。冲您面子，就算没有，老朽也得想法才别处调来啊！” 吕方的穿着在宁远县像回事，但在潭洲城，也就普普通通了。 “那就好。” 吕霖道。这才钻下车来。 掌柜的撑着伞忙殷勤道：“吕少您里边请。” 又对吕方点点头。 吕方暗暗撇嘴，跟着掌柜的还有吕霖往典当行里走去。 伞，大半都遮在吕霖的上头。吕方任由雨水扑面。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 掌柜的区别对待，让他脑子里忽地冒出首诗来。 不过心里倒也没什么波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世人本就如此。 第201章 仇恨值保护系统 到里头雅间，自有小厮奉茶。 掌柜的问吕霖道：“吕少，老夫人近来身子可好？” 竟是先寒暄起来。 吕霖点点头道：“挺好的。劳钟掌柜挂念了。” “应该的，应该的。” 钟掌柜道：“若非早年得老夫人提携，我也做不成这典当行的掌柜。改日，我想上门探访老夫人，不知可否方便？” 吕霖又点点头，“奶奶她现在越来越喜静了，我回去和她说说吧，看她是否愿意见你。” “好，好。” 钟掌柜连连点头。 吕霖看向吕方，“兄弟你要买的是什么丹药来着？” 吕方说：“粹骨丹和地灵草。” 吕霖只轻轻点头。 钟掌柜则是露出些许诧异来。 看吕方的装扮，他以为吕方就是寻常小富家庭的公子哥，现在看来，是小觑吕方了。 粹骨丹和地灵草可都不便宜。即便是这潭洲城，能够买得起的人也不多。 然后冲着吕方拱手，“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吕方道：“姓吕，名方。” 钟掌柜的又说：“那不知这粹骨丹和地灵草，吕方公子想要多少？” 看样子，通达典当行内竟然还有不少存货。 吕方轻笑，“钟掌柜的您可还没有给我说价格呢！” 钟掌柜的瞧瞧吕霖，笑道：“您是吕少带来的，老朽自作主张给您打个折扣。粹骨丹，一颗……” 只话还没有说完，雅间的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 钟掌柜眉头猛地皱起来，回头就要喝骂。瞧见来人，声音卡在喉咙里，“潘……潘小姐？您这是？” 进来的人身形之魁梧，较之吕霖都不差多少，而且看起来要比吕霖扎实许多。 正是潘家大小姐潘葵。 她完全没理会钟掌柜，视线定在吕方的脸上，“你是吕方？宁远县的吕方？” 估计是刚刚在外边正巧听到吕方的名字了。 吕方从钟掌柜的称呼里已经知道潘葵的身份，神色清冷，“是我。” 他还没有和这个婆娘照过面，但这个婆娘可就早惦记上他了。 “呵。” 潘葵忽地轻笑，“原来真是个小白脸。” “潘小姐。” 吕方还没有说话，吕霖就在旁边出声道：“吕方是我兄弟，你如此，有些过于无礼了吧？” 他看起来很有些不爽。 毕竟他在潭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潘葵却只是瞥瞥他，道：“吕霖，他……真的是你兄弟？” 吕霖艰难地挪了挪身子，道：“有什么问题吗？” 潘葵道：“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交游广阔，稍微和你有点交情的你都称兄道弟，单凭你这兄弟两个字，可还不至于让我卖你太大的面子。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这声兄弟，应该是看世子殿下的面子吧？不然就凭他这宁远县的小杂鱼，也能结识你吕大少？” 吕霖愣了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潘葵已经从他表情看出些许端倪来，道：“我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讨世子殿下欢心的，但充其量只是世子殿下的狗腿子而已。今儿个你给我个面子，我和他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世子殿下那边，我自会去和他交代。” “这……” 吕霖不禁看向吕方。 他们吕家在潭州是高门大户，但到底只是经商的。论底蕴，较之潘家还有差距。 潘家有那个节度使潘南漳，影响力便不是他们吕家可以相提并论的。 而梁栋，也只是让他带吕方出来买地灵草和粹骨丹而已，可并没有交代其他的。 连他，也不清楚吕方和梁栋到底是什么关系。 现在听潘葵这么说，貌似吕方和梁栋之间的关系也不是挺深厚啊…… 若是如此，替吕方开罪潘葵便有些不划算了。 吕方眼睛微眯。 他也没奢望着吕霖替自己出头。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和梁栋、梁思琪之间还有关系在，这潘葵大概就不敢真拿自己怎么样。 要不然，会让刘茂那个小角色去宁远县找麻烦么？ 想到此处，他缓缓站起身来，冲潘葵道：“你想怎么样？” 潘葵冷笑，“何二已经和你说过我和那个贱人有什么过节，为何你还敢替她赎身？” “来自潘葵的仇恨值+77！” 这个娘们也真是够小肚鸡肠了，仅仅只是想到这事，竟然就又给吕方刷了波仇恨值。 吕方张张嘴，却是愣住。 因为系统又冒出来提示。 “叮！” “恭喜宿主，仇恨值累计达到两万点。仇恨值系统升级！” “恭喜宿主，开启仇恨值保护系统！” “嗯？” 继仇恨值搜索引擎以后，又开启新的功能了？ 吕方惊讶之余，内心不禁涌现狂喜。 就知道仇恨值系统不会这么鸡肋！ 怎么可能仅仅只是有个搜索引擎嘛！ 但这会儿，却也没有时间去研究这个仇恨值保护系统。 因为潘葵看他不说话，那两道粗犷的眉毛已经紧紧拧起，“我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么？” 话音还没有落下，一巴掌就冲着吕方的脸上甩来。 虽是女人，但那手掌却和蒲扇似的。 好似有阵风。 吕方不敢半点大意，内气汹涌。心念电转间，抬手挡住潘葵的巴掌。 这好似是条件反射。 已经点到满值的虎劲拳行云流水般施展出来。 “砰！” 但饶是如此，他竟仍然不是潘葵的对手。 双手碰撞的刹那，吕方只觉得一股巨力从自己拳头蔓延向胳膊，再蔓延到全身。 他整个人抛飞起来，撞到墙上，继而落地。 抬头，脸色狰狞。 潘葵的实力超乎他的想象。 这个娘们简直强得令人发指。而且，她肯定还有留手。 吕方感觉得到，潘葵的眼里并没有杀意。但估摸着，也想把自己打个半身不遂之类的。 如果不是自己还有点儿武道修为，这会儿已经受到重创。 就为了争风吃醋那点破事？ 他缓缓爬起身，冷声道：“潘小姐好实力，这一巴掌，吕某记住了。” “呵！” 潘葵眼中有些许诧异，却只是冷笑：“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是个武师。不过，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说着，竟又向前跨出两步，欲对吕方出手。 雅间地板都在震动。 第202章 吞金兽 “潘小姐！” 这时，吕霖猛地又出了声。 潘葵止住脚步，看向他。 吕霖的脸色已经是十分难看，“世子殿下让我带吕方兄弟出来办事，你不会让我带个死人回去给世子殿下交差吧？” 若潘葵只是欺辱吕方几句，那他也就忍了。但现在，潘葵摆明是要废了吕方啊！ 这可不仅仅是在打他吕霖的脸，连带着，连梁栋的面子都没放在眼里。 真要让吕方在这被打个半死不活的，他怎么回去给梁栋交代？ 说着，吕霖慢悠悠站起身来，挡在了吕方的身前。 潘葵脸色阴晴变幻。 半晌，到底还是没有再对吕方出手。 “你若识趣，便把那贱人送回到醉花楼去。不然，我不会让你和你哥好过的。” 撂出句狠话，潘葵转身向着雅间外走去。 那双大脚踩在地上砰砰作响。 吕方没有说话。 不想做那些无谓的口舌之争。 反正陈幼熙他是肯定不会送回到醉花楼去的。且不说陈幼熙现在是自己的女人，就冲着她的救命之恩，也绝不能这么做。 吕霖又坐回到椅子上。 钟掌柜跟着坐下，抹了把汗。 刚刚可是把他给吓到了。 还好潘葵和吕霖没有斗起来，不然，倒霉的还是他这通达典当行。 就算是铺子被拆了，他都不知道该去找谁才好。 待吕方也坐下，吕霖有些郁闷地问他道：“你怎么惹了这个疯婆娘？” 言语间似对潘葵也有几分忌惮。 吕方耸耸肩膀，只道：“没什么。” 这事吕霖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没有给吕霖说的必要。 刚刚吕霖的表现，已经让他明白，这位吕家的大少爷，不过也就是表面上平易近人而已。 这些人，自小就权衡惯了。 吕霖笑笑，不再多问。 钟掌柜的自是个七窍玲珑的人，瞧见气氛有些尴尬，连讪笑道：“咱们还是说说粹骨丹和地灵草的事吧！” 说着看向吕方，“吕公子，粹骨丹一颗一万一千两，地灵草，一株一万三两千，您看怎么样？” 他说话还是比较客气的。 虽然潘葵刚刚说吕方是从宁远县来的，但就冲着吕方敢和潘葵争锋相对，也让他高看几分。 而且最终潘葵可是也没敢将眼前这位吕公子怎么样。 吕方听到这个报价，暗暗咂舌。 虽然老何说过这些东西不便宜，但他也没想着这么贵啊！ 严格说起来，粹骨丹、地灵草，仍然不过是提升根骨的那些丹药中最为普通的而已，价格竟然就已经如此离谱。 那后边那些丹药、天才地宝，得贵到什么地步去？ 穷文富武！ 这他娘的何止是穷文富武啊！ 根骨不好的人修武道，那简直就是个吞金兽啊！ 现在兜里总共就两万五千多两银子，还能买多少？ 他想了想，轻轻点头道：“这个价格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我粹骨丹、地灵草，各要一味就行。” 有吕霖、梁栋的面子在，这个钟掌柜的应该真是给的低价。 吕方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在滴血。 昨晚才从王思栋那得的两万四千两银子，得，这他娘的还没放在手里捂热，又得散出去。 好在还是这钟掌柜的打了个折扣，要不然，可能自己兜里这点钱连付款都不够。 “成！” 钟掌柜的点点头，冲着吕霖拱手，“吕少，那我先去给吕公子拿药？” 吕霖摆了摆手。 钟掌柜的向外面走去。 吕霖笑着问吕方道：“兄弟为何不多买些？免得以后还要再跑。” 吕方道：“想先试试效果。” 心里腹诽，你丫以为谁都像你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呢？ 吕霖轻笑着，“若是身上带的钱不够，可以从我这里拆借些的。” 看样子，竟然是想弥补刚刚和吕方之间出现的“裂缝”。 只也不知道他是报的什么心思。 吕方摇摇头，“心领。” 借钱？ 那多没面子啊！ 吕霖挑挑眉，又沉默下去。 很快，钟掌柜的就拿着一个瓷瓶和一个小紫檀木盒子进来。 放到桌上，“吕公子，您看看货。” 吕方装模作样打开瓷瓶闻了闻，又打开那紫檀木盒。 盒子里是一株才不过中指长的小草，已经干枯了，但还是数得清上面的六片叶子。 正是老何那图谱里的地灵草。 “没问题。” 他点点头，把瓷瓶和紫檀木盒都收到怀里。然后便从钱袋里掏出钱来递给钟掌柜。 都不用数。 就是王思栋的那一摞。 钟掌柜的接过钱也没有数，只笑道：“若是吕公子以后还有需要，直接来咱们通达典当行便是。” “多谢。” 吕方拱了拱手，又瞧了眼吕霖，便站起身来。 他不打算继续再这呆下去。 陪吕霖还有这钟掌柜喝茶？ 浪费时间。 他只想快点回去看看仇恨值保护系统是个什么东西。 “那我们就先走了。” 吕霖也站起身来，冲钟掌柜说了声。 继而跟吕方出门。 钟掌柜直送到门口，又帮着把吕霖推上车。 吕霖见吕方没跟着上车，问道：“还不上车？我送你回登科书坊去。” 吕方笑笑，“那就有劳了。” 说完钻进车里。 本来是想自个儿走回去的，但想想，并没有这个必要。 吕霖和自己非亲非故的，不愿意因为自己而得罪潘葵，这完全可以理解。 而且最终还是这家伙开口，才让自己免了顿毒打。 自己也没必要做出太小气的样子。 和吕霖这样的人，维持表面上的客套还是可以的。只是是否深交，就需要斟酌了。 到车里，吕方慢慢闭上了眼睛。 吕霖瞧他这样，摇摇头，也没有说话，让丫鬟伺候着吃葡萄。 他以为吕方是在故意给他脸色看，但实际上，吕方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研究仇恨值保护系统。 第203章 修为大涨 “仇恨值保护系统。” 刚刚在脑海里默念出这几个字，脑袋里就有画面浮现出来。 是个盘膝打坐的人形虚影。 虚影里边有许多个光点，只是大多数的都未点亮。 亮着的光点都是围绕着下丹田泉海，有一颗还只亮起一半。 是吕方才贯通一半的太白妙门。 感情这副图就是人体内的丹田、正经和妙门的总图，而且是和吕方的实际情况相匹配的。 看起来，和前世玩过的那种修仙游戏的画面栏很是相似。 而在这副图的右上角，还有字。 修为境界：“泉海丹田少阳正经太白妙门42％。” 可兑换仇恨值：13238。 难道可以用仇恨值直接提升修为？ 所谓的保护系统，就是开挂提升修为的？ “兑换二百三十八点。” 吕方心花怒放，连忙尝试起来。 右上角显示的仇恨值数值突然变动，变成一万三千点。 而同时变化的，还有修为境界后面的那个经验值。 从百分之四十二忽然变成了百分之四十八。 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让他欣喜若狂了。 直接提升修为啊！ 这岂不是说自己只要在仇恨值足够的情况下，分分钟就可以成为宗师高手？ “兑换一万点！” 叮！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少阳正经太溪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少阳正经申脉妙门。” 人形虚影上有三颗光点接连亮起。 太白、太溪、申脉。 吕方又“看了看”图案的右上角，境界已经变成丘墟妙门，而且还有百分之三的经验溢出。 一万仇恨值，升了两个小境界还有多！ 虽然这距离他直接成为宗师的梦想还很遥远很遥远，但也足够让他喜不自胜了。 这可是直接省了十多天的时间啊！ 要是自己以后再想办法多弄点仇恨值，这境界突破起来不得是唰唰的？ 吕方感应了下体内雄浑不少的内气，睁开眼睛。 一道内敛的精光闪过。 只旁边的吕霖和那丫鬟并没有注意。 …… 一路无话。 到登科书坊，吕方给吕霖道过谢，然后直接下车。 “回了？还没吃吧？” 许臻瞧见吕方走进门，笑着问道。 吕方笑着点点头。 和梁栋、吕霖这些人比起来，还是和许臻这种人打交道更为自在。 许臻又道：“那我让厨房多加两个菜，等会儿咱俩喝几杯。关于书的事情，我也和你说道说道。” 吕方从善如流，“行。” 然后便上了楼去，继续抄书。 正午在登科书坊吃饭，许臻和他说及聊斋志异的售卖问题。 关于潭州以外的售卖权，许臻全部都是选择外放，以《聊斋志异》零售价的六成做为批发价出售给各地书坊。 总的印刷，还是由登科书坊来进行。 这也是大渝各书坊间合作最为常见的方式。 这样可以避免不少麻烦。 首先不用担心各地书坊在售卖的数量上弄虚作假，再者，就是不用投入太多的成本，资金回笼快。 只要把书交给那些书商，就不用去管他们的销售情况如何了。 而且，许臻对于《聊斋志异》的售卖情况也能有个直观的了解。 只吕方听完，还是有些许疑虑，道：“让各地书商来登科书坊拿书当然是最好的，只是要损耗些运费而已。但是……那些距离咱们潭州较远的地方，他们会不会私自印刷？” 其实纵然有人盗版，他也无所谓。因为他想要赚的只是崇拜值而已。 但这样却会对许臻的利润造成极大的损害。 “呵呵。” 许臻闻言轻笑起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但是，想来敢冒这个险的人应该不多。最多是那些不入流的小贩子而已。” 吕方愣道：“为什么？” 许臻道：“因为咱们大渝有明文规定，私自盗印书籍者，不仅全部家产充公，还得量刑。” 吕方轻轻点头，有些意外。 没想到，大渝朝对于知识版权的保护意识竟然如此强。 盗版就全部家产充公，还要量刑？ 想来那些正规的书商，是绝对不敢冒这个凶险的。 至于那些小贩，不过是为讨口饭吃，根本做不到大批量的盗版，也就无所谓了。 然后便又问道：“那现在聊斋志异的售卖情况如何？” 许臻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道：“在咱们荆南郡算是彻底火爆起来了，几乎各县都已经有书商上门来拿货，应该很快就能在咱们荆南郡各地都看到聊斋志异。只是荆南郡以外的地方还需要时间，最近才陆续有几个外郡的书商来和我接洽。不过我相信最多过上半年，聊斋志异系列应该就能火遍整个大渝。我现在可是天天让人加班加点地印刷，坊里工人都翻了番，就怕到时候别人找上门来要书，我拿不出货。” 吕方笑笑。 许臻见他这样，道：“你就不好奇已经卖出多少本去了？” “多少本？” 吕方道。 许臻竖起四根手指头来，“前面三册加起来，已经卖出去四万多本了！” 吕方暗暗惊讶。 四万多本的销量，这即便是在前世，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没想到，这个年头的小说市场这么火爆。 许臻又道：“就这，还只是出售给其他书商的。我登科书坊里卖出去的，不算在内。” 说着，从兜里掏出几张银钞来，递给吕方道：“这是前面的分成，总共大概七百两，你先拿着。” 小说，到底只是便宜的东西。 聊斋志异系列，每册的零售价都才是两个铜板而已。 扣除掉成本和分成，能分到吕方手上的数字并不算惊人。 但吕方已经足够意外。 七百两。 看着不多。 但若和大渝普通百姓的收入挂钩，便是相当惊人的数字了。 寻常人可能要数十年才能赚到这个数。而他，只是随便抄抄书而已。 而且可以想象，以后聊斋志异系列卖得越来越好，他分到的钱也能越来越多。 难怪这两趟许臻看到自己，那眼神热情得简直就像看到相好的女人似的。 吕方把银钞收到钱袋里，道：“既然反响这么不错，那我等会儿把第六册写完再回去。” “好，好。” 许臻连连点头，“来，喝酒！哈哈，本来是打算灌醉你的，不过你等会儿要写书，就放过你算了。” 一杯酒咽下肚去。 许臻却又贼兮兮地问：“若云家里派人来说，她打算和王家的少爷成亲？” 吕方点点头。 许臻眼神有点儿古怪起来，“那丫头不是喜欢你么？怎么又和王家的少爷好上了？” 看起来有点儿失望的样子。 要是让他选，他肯定希望许若云能够和吕方修成大好。 毕竟吕方现在是他的财神爷。 吕方摸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难道说因为自己不喜欢许若云，始终不表态，所以王也和许志楼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许臻瞧他这模样，心里已经有些揣测，道：“来，喝酒喝酒。是我家若云妹子没这个福分，但咱俩，还是朋友。” “当然。” 吕方笑着点头，又和许臻碰杯。 第204章 少爷真是坏死了 下午，继续在登科书坊抄书。 直到把聊斋志异的第六册写完，吕方才牵马离开。回宁远县。 到宁远县时已经是接近傍晚了。 大雨却仍然没有停。 宁远县外十数里处，有官道上的积水都已经将马腿盖过大半。 这种天气绝对是反常的。 吕方愈发觉得宁远县有发大水的可能。 也不知道吕梁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给听到心里去，牵马进城后，想想还是直接往县衙去了。 这会儿县衙已经休衙，吕方直接到吕梁的院子里找到他。 吕梁呆在自己房间里，正在低头看着什么。 瞧见浑身湿淋淋的吕方，愣道：“你这是……” 吕方道：“去了趟潭州，刚刚回来。” 然后问道：“防洪的事情你弄得怎么样了？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有些地方的水可是都快蔓延到膝盖了。” 吕梁道：“放心吧，我已经和各乡乡长通过气了。让他们快些劝说那些住在山脚的百姓搬到别家去住。” 吕方闻言皱眉，“就这？” 吕梁道：“还让衙门里准备了五千斤粮食，随时准备救济受灾的百姓。” 吕方想了想，问道：“咱们宁远县总共有多少户？多少人？” 吕梁答道：“县城接近两千户，县城以外，大概五千三百余户。得有四万余人。” 就这点人。 而宁远县，在大渝朝县城里边，已经算是情况较好的了。 这年代，本来就是人烟稀少。 吕方皱着眉头，道：“四万余人，真要爆发洪灾，你这五千斤粮食根本就不够吃的。我看你最少得准备五万斤粮食预备着。另外，还得在县城周边地势较高的地方搭建临时住所，免得到时候灾民全部涌进了城里。” 吕梁脸色古怪，“你就这么笃定会爆发洪灾？” 吕方道：“感觉。” 吕梁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今年雨季的确有些异常。可是，县衙里拿不出这么多钱。” 吕方道：“不是让你去找王也他们了么？” 吕梁瞪眼，“那些家伙个个都是铁公鸡，就算我拉下这张脸面去找他们，他们能拿多少钱？” 吕方砸吧砸吧了嘴，道：“钱的事情我去想办法，你明天就召集工匠去找地方修建临时住所。对了，还得和那些米商通通气，免得到时候洪灾爆发，他们趁机哄抬米价。” 吕梁愣愣点头。 吕方便扭身出去了。 “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别人的死活了……” 吕梁直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嘴里喃喃了句，轻笑摇头，又低头去看文件。 …… 吕方回到良品铺子。 陈幼熙、竹儿、芙儿已经吃过饭了。良品铺子也准备关门了。 吕方只能自己拿几个卤蛋，再一碗方便面随便应付。 方便面，他并没有放到良品铺子里售卖。 这香味，却是将陈幼熙、竹儿、芙儿都吸引到膳厅里。 “少爷，你在吃什么啊，好香啊……” 芙儿娇俏的小鼻子耸动着，眼睛亮晶晶盯着吕方面前的饭碗。 吕方说：“面条。海外商人带过来的面条。” “怎么这么香？” 芙儿走到吕方旁边，看着碗里飘着油花的唐师傅开心桶牛肉面，竟是咽起了口水。 吕方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从兜里掏出三包牛肉面放到桌上，对芙儿道：“你去烧水，你们也都试试。” 芙儿眼睛发光，连忙向着外面跑去。 竹儿、陈幼熙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用油纸包着的方便面。 至于吕方又凭空从空瘪瘪的口袋里掏出来东西，她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吕方慢慢打开油纸包，里面是方便面还有调味料。调味料也是用油纸包起来的。 这年头，方便面绝对堪称是美味佳肴。就那些酒楼大厨，也做不出这个味道的东西来。 “这是油料包、这是牛肉，这个呢，是调味料包，是用很多种调料混合制成的。” 吕方给陈幼熙还有竹儿看一包包调味料。 陈幼熙和竹儿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很是有些惊讶的样子。 然后陈幼熙道：“这种面条，你怎么没有进些到铺子里售卖？” 吕方道：“这也是他们刚刚带过来的，就拿几包先尝尝。若是好吃，我再买些放到铺子里卖。” 陈幼熙点点头，“光是这香味，这味道便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不一会儿，芙儿便提着煮水壶过来了。 吕方又让她去拿碗。 她便又乖乖向厨房跑去。 有吃的，这妮子总是相当积极。 其后，吕方给她们演示如何泡方便面。 膳厅里弥漫的香味顿时更浓了。 牛肉桶的味道大大出乎陈幼熙、竹儿、芙儿的预期。饶是她们刚刚吃过饭，却也很快将碗里的方便面吃了个干净。 芙儿甚至连汤汁都喝光了。 然后一个个小肚子都微微隆起。 吕方瞧着差点忍不住笑。 再这样弄下去，怕是连陈幼熙、竹儿两个都得被自己培养成吃货。 夜。 吕方和陈幼熙揉筋挫脉，促进消化。 竹儿、芙儿两个丫头在房间里被时不时传过来的，那极力压抑的某种声音弄得睡不着觉。 “啊！” 芙儿捂着脑袋猛地坐起来，嘟着嘴对竹儿道：“竹儿姐姐，少爷和幼熙姐姐到底在做什么啊，怎么每晚都这么吵？” 竹儿脸色晕红，“你、你真的想知道啊？” 芙儿眨巴着眼睛，“我不能知道吗？” 竹儿抿了抿嘴唇，也坐起身子，而后贴在芙儿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芙儿的俏脸瞬间也是通红起来，捂着耳朵躺下去，“少爷真是坏死了……” 第205章 调查问卷 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吕方房间里的动静才消停下来。 竹儿和芙儿也渐渐睡去。 吕方瞧瞧身边熟睡的陈幼熙，嘴角勾起几分笑容，蹑手蹑脚地爬起床。 能够把花魁娘子折腾成这样，他还是有点儿自得的。 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这样的能耐。就拿王也和王思栋来说，就需要参茸胶囊的辅助。 爬起床后，吕方从书桌抽屉里把粹骨丹和地灵草拿出来，就着茶水直接吞了下去。 地灵草都是这么直接嚼碎，咽下去的。 然后便穿着裤衩子，嘴里咬着碎布条，躺在地上，等待着剧痛席卷。 提升根骨的过程其实就是淬炼体内杂质的过程，连服用洗髓丹都那般痛，粹骨丹、地灵草只会更甚。 只过去数秒钟，吕方便蜷缩在地上化身成了小虾米。 这股剧痛果然要比洗髓丹更为剧烈，从骨髓深处涌出来，席卷他的全身。 他竭力摇着嘴里的碎布，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和屋外的雨声交融。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渐渐停歇了。 那股剧痛也从吕方体内慢慢流逝，到可以忍受的程度。他坐起身来，拔出嘴里的碎布，重重吸了几口气。 刚刚这段时间，真让他感觉自己在鬼门关徘徊了几趟，只差点没痛死。 抬起手，瞧了瞧手背上那泛着黑的油渍。 吕方抿了抿嘴唇，又闭上眼睛，运转观潮经。 入定。 好在这苦没有白吃。 吸收转化内气的速度果然比之前又快了些。 大概有两成左右。 但仍旧是用了两个半时辰，才达到盈丹状态。 吕方打开仇恨值保护系统，发现丘墟妙门的百分之三经验值已经变成百分之二十八。 也就是说，现在他每达到一次盈丹状态大概能涨百分之二十五的经验值。即是贯通丘墟妙门所需要的内气。 只再需要三天，就能够贯通丘墟妙门。 这速度，可真够吓人的。 但吕方并不满足。 人，要有梦想。 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还得想办法去赚仇恨值才行，争取以最快的速度达到宗师境界。最好是通玄宗师。 到时候，自己便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嘎嘎！” 吕方嘴里蹦出两声古怪的笑容，睁开眼睛来。 “呃……” 然后，便对上陈幼熙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吕方的怪笑声嘎然而止。 有种意淫被撞破的感觉，就好比……和五指姑娘深层次交流的时候被人撞见。 这种尴尬，简直能用脚趾头把地球抠出个洞来。 陈幼熙眨巴着眼睛，“你……刚刚是在笑？” “啊……” 吕方点点头，“嗯。” 随即咧开嘴，“昨晚上服用了提升根骨的丹药，效果很不错。没忍住。” 这会儿外面天色已经是亮了。 “那你笑得这么奸诈做什么？” 陈幼熙说，然后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吕方：“……” 这天上午，他自然是又没有时间去禹元纬家读书的。 去搞钱！ 为宁远县的防洪大业。 这笔钱，没理由全部由自己掏。 昨儿晚上吕方就已经想好筹措防洪资金的办法。 走出房间，先是去浴堂洗过澡。然后回房间拿上笔墨纸砚，便就又出门去。 到铺子里，叫上芙儿，“芙儿，陪少爷我出去一趟。” 又从陈幼熙手里换了不少铜板。 就此，带着芙儿摇摇晃晃出门。 半道上，吕方给芙儿买了个锣鼓，让芙儿提着。 这让芙儿满脸古怪，“少爷，你要做什么？” 女孩子家家的，提着个铜锣招摇过市，着实有些不像话。 吕方只笑，道：“搞钱！” 芙儿摸不着头脑。 直到宁远县最热闹的十字街头。 大雨初歇，这里显得十分热闹。 有不少挑着担的小贩蹲坐在街边，面前摆放着自家酿的米酒，或是种出来的蔬果等物。 当然也有卖包子、馅饼等等早点的。 吆喝声不绝于耳。 吕方瞧着轻轻点头，然后径直钻进旁边一家客栈里。 很快，便搬着桌椅出来。 摆在门口，偏头对芙儿说道：“芙儿，敲锣！” 芙儿愣愣的，“啊？” 这大庭广众的，她怎么好意思。 吕方道：“你听少爷的，等会儿回去，你想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芙儿撇撇嘴，“那好吧……” “咚。” 一声锣鼓响。 吕方道：“用力敲。” 芙儿脸色红得像是晚霞一般，瞧着那些诧异看向这边得街坊百姓，却也是豁出去了。 美眸一闭，用力地敲起锣来。 吕方把腰间缠着的几串铜钱哐当摆在桌子上，扯起喉咙吆喝，“街坊邻居们都看过来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填问卷，得铜板！一份问卷十个铜板，先到先得啊！” “咚咚咚咚咚……” 刹那间，锣鼓声和吕方的吆喝声顿时将那些小贩们的声音都盖过去了。 街头周遭的人都不禁向着这边看来。 他们中间有周围乡村来的百姓，更多的却是这宁远县城的居民。 吕方现在可是宁远县的大名人，顿时就有不少人认出他来。 眼中渐渐泛出疑惑。 近段时间来，这位吕少爷可是洗心革面，较之以前要低调得多了。 这回，却又是要打算做什么？ 填问卷，送铜板？ 待吕方连着吆喝几遍后，终于有街坊按捺不住好奇，上前嬉笑问道：“吕少，您这是要咱们填什么问卷呢？” 吕方道：“也没别的，就是想评出咱们宁远的十大公子。论家世、论学识，你写出十个名字来，我给你十个铜板。” 这街坊挠着脑袋，满头雾水，“您评这个做甚？” 吕方笑道：“这你别问，填了就成。” 说着把笔和纸放到这街坊面前。 这街坊愣愣接过笔，“就论家世和学识？” 吕方点点头。 这街坊虽然不知道吕方闹的什么把戏，但瞧瞧旁边的铜板，看在钱的面子上还是咬着笔头思索起来。 然后给吕方拍了一记彩虹屁，“论家世、学识，吕公子您在咱们宁远县那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啊……” 边拍马屁，边在纸上写下吕方的名字。 再想想，又接连写出曾学艺、赵修筠、李昭年等人的名字来。 都是这宁远县颇为出名的公子哥，学识不那么出众的，家世出众。家世不那么出众的，学识拔尖。 整个宁远县城就这么丁点儿大，哪些人算是上得台面的公子哥，街坊们心里都有数。 吕方瞧着，忽地出声提醒，“县丞之子刘华丰可是举人。” 第206章 十大公子 这街坊愣了愣，连忙将刘华丰的名字填上。 很快就写好十个名字。 吕方轻轻点头，数出十个铜板递到他手里，“辛苦了，您咧！” “客气，您客气了。” 这街坊满是疑惑地接过铜板，挠着脑袋站开了些。 实在想不明白，这就十个铜板到手了？ 这都是他一天的工钱了。 芙儿在旁边实在忍不住，“少爷，你这到底是做什么呢？” 吕方只是轻笑，没有回答。 而旁边观望着的街坊们，有的眼睛可就亮起来了。 真的能拿钱欸！ “吕少，我也来写一份？” 又有人腆着脸上前。 吕方直点头，“成成成。” 然后又让竹儿敲锣，自己继续吆喝。 这十字街口渐渐愈发热闹起来。 本来就是暴雨刚过，不少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门来买菜、散心等等。听着这边动静，再瞧着客栈门口围绕着的人群，免不得要过来瞧瞧热闹。 给吕方填问卷的人自然也是越来越多。 有的人拿着铜板回去，甚至把自家的孩子、老婆，老爹老娘都带过来了。 吕少可是说了，先到先得。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啊！ 还有什么比这更容易挣钱的？ 不到半个时辰，吕方带的那几串铜钱就空空如也了。 那些在周围摆着摊的小贩们一个个喜形于色。 这趟，可没白来。十个铜板，比他们摆摊挣的钱还要多得多。可惜就是没带家里老少过来。 桌子上，填写的名单已经有厚厚一摞了，怕得有两百多张。 也就二两多银子儿子，吕方是半点不心疼。 他又让芙儿敲起锣鼓，然后对着周围围观的人拱手道：“还请诸位街坊邻居留下来做个见证啊，我这就看看，是哪十位青年俊彦是咱们宁远县最受欢迎的公子、咱们宁远壮年们的标榜！” 其实他刚刚都留意过了。 这些街坊邻居们写出来的名字都差不多。 整个宁远县，矮个子里选将军，其实也就能挑出那么些人来。 让他颇为觉得好笑的是，连王思栋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竟然都有不少人投票。 看来，财名比才名更容易让人记住。 王思栋……财气逼人啊…… 吕方瞥了瞥人群中的某些人，让芙儿在旁边拿纸笔画正字计数。自己拿着问卷念起来。 “吕方、刘华丰、李昭年……” “吕方、王思栋……” “吕方……” 几乎每张问卷上的头一个名字都是他。 这让人群中某些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街坊们谁都没走，反倒是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闲着也是闲着，宁远县有热闹看的时候可是不多。吕方这也算是丰富他们的生活了。 “恭喜恭喜！” 等把问卷统计完，吕方从芙儿手中接过纸，忽地对着人群中一人拱起手来，“刘公子，恭喜了。您在咱们宁远县可是受欢迎得紧呐！” 人群里，刘华丰带着一些个宁远读书人、富家公子，脸色古怪。 他是听别人说吕方在这搞什么“十大公子”问卷调查，才带着人跑过来的。其实已经看了半晌了。 但直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吕方到底是在整什么幺蛾子。 难道就是想要个宁远十大公子之首的名头？ 可这有什么意义啊？ 宁远县才多大点地盘？ 以后走出去说自己是宁远十大公子之首，也只是图遭人笑话吧！ “啪！” 看着许多人的视线凝聚到自己的脸上，刘华丰收起纸扇，装模作样道：“各位街坊抬爱了，刘某惭愧。” 吕方呵呵笑着，道：“不必惭愧，不必惭愧。刘公子你是举人，又是县丞之子，实至名归啊！” 刘华丰脸色僵硬。 你他娘的真当老子惭愧呢？ 客气话听不出来？ 吕方的视线却已经从他的脸上移开，落到他旁边的赵修筠脸上，“赵公子，恭喜了。您也榜上有名。” 不得不说刘华丰这家伙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就这段时间，竟然笼络不少宁远的才子和富家公子。 这些人里，还有不少以前是跟在吕方身边的。现在算是彻底改换门庭了。 赵修筠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有样学样地对周遭人拱手，“多谢诸位抬举了。” 俨然还有些自得的样子。 他的家世在宁远县只是普普通通，能排上榜，全是因为他的才名。 他觉得，自己在这榜上才是货真价实的。仅仅只次于刘华丰而已。 至于别人，那都是得益于出色的家世背景。 只奈何，周围的街坊们却没给赵修筠多少回应，最多只是点点头。 他们就是来看热闹、赚铜板的。 赵修筠多少有点儿尴尬。 这算是俏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吕方接着又念出几个名字。 统计出来的十大公子，包括他自己在内，这会儿竟然有七个都在现场。 吕方心里是暗暗欢喜。 羊引过来了，接下来，可就该薅羊毛了。 待得将最后李昭年的名字念出来，他便又拱手道：“诸位街坊，其实今儿个我还有一事。咱们宁远最近是雨水绵延啊，昨儿个我从潭洲城回来的时候，有些地方的积水都已经蔓延到膝盖了。如此下去，说不准会有洪涝灾害。咱们县城地势高，倒不用太多担忧，但周边乡村却是有水淹的可能。都说有备无患，所以今天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厚脸向诸位讨个募捐，以备洪灾。” “捐多捐少，全凭各位心意。” 周遭人都愣了。 募捐赈灾？ 这灾可还没来呢！ 有人道：“吕公子，这雨可是停了。咱们宁远县，应该不会有水患吧？” 吕方笑道：“当然我也希望没有，但今年雨水却是有些异常啊！” “诸位放心，诸位捐的每一文钱，我都会登记造册。若是有灾，灾后给大家立功德碑，若是无灾，善款如数奉还。” 说着拱起手，“承蒙诸位抬爱，让我名列这宁远十大公子之列。今天，我厚脸做个表率，捐款……一千两！” 他直接从兜里掏出十张百两银钞来，放在桌上。 周围的人都懵了。 一千两！ 我滴个乖乖！ 吕公子这是动真格的啊！ 只是他就这么笃定会有水患？ 还是县令老爷的授意？ “来自刘华丰的仇恨值+66！” “来自曾学艺的仇恨值+55！” “来自赵修筠的仇恨值+66！” “……” 只一波仇恨值，突然在吕方的脑袋里刷屏。 第207章 一颗红枣一棒子 刘华丰这些人都不是傻瓜，现在自是弄明白吕方玩的是什么把戏了。 这个王八蛋，评什么十大公子就是在给他们挖坑呢！ 才刚刚评出来，就在这募捐。而且还自己带头捐了一千两。 他们这些人若是不表示表示，还不得背后被人嚼舌根子？ 本来这十大公子还是个有面子的称呼，但要是不捐款，可就会成为笑话了。 一颗红枣一棒子啊！ 刘华丰等人眼角都不禁有些抽搐起来。 而吕方已经看向刘华丰，笑容满面道：“刘公子，您可是咱宁远县年轻人的标榜，不会不表示表示吧？” “这……” 刘华丰看了看周围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实在是没有说不表示的勇气。 他咬了咬牙，道：“吕公子既是为宁远县考虑，在下自然责无旁贷。我，捐一百两。” “来自刘华丰的仇恨值+88！” 忍不住又给吕方刷了波仇恨值。 实在是心里头滴血啊！ 他们刘家虽是数代为官，家境殷实。但是，他每个月的零花钱也就几十两而已。 这都是他两三个月的零花钱了。 吕方撇撇嘴，道：“刘公子，以您的家境，就捐这么点？” 有人窃窃私语。 “听说这李公子是潭州来的，家里可有钱着呢，怎么就捐这么点？” “人家是潭州的，能管咱们宁远县的死活？” “还是吕公子大方，出手就是一千两。这刘公子，较他差远了。” “……” 这些声音都很低。 但断断续续，有些还是被刘华丰听在耳朵里。 顿时脸色有点儿涨红起来。 这趟就他娘不该来，被吕方这个王八蛋给带坑里了。 “来自刘华丰的仇恨值+77！” “来自刘华丰的仇恨值+88！” 只再后悔，他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能拔腿就走。走了，名声可就臭了。 他握着纸扇的手，骨节都泛白了，道：“我家世代为官，以清廉为己任，实在是不如吕公子这般家境殷实。这样，我代我父亲，再捐五百两！” 说着，担心吕方再挤兑他，连忙转移话题，“只是吕公子，您真能保证您这善款都是用来赈灾？若无水患，如数退还？” “当然。” 吕方道：“街坊邻居们做个见证，等会儿我就把善款和名册都交到县衙去。” 刘华丰不再说话了。 吕方偏头，对芙儿道：“芙儿，写上。刘华丰刘公子，捐款五百两。” 芙儿满脸微笑，乖乖写字。 吕方又看向刘华丰，“刘公子，您掏钱吧！” 刘华丰面色些微尴尬道：“并未带这么多现银在身上，我回家去取来。” 说着往人群外走去。 吕方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刘公子，我可在这等着您啊！” 刘华丰脚步微顿，牙齿都快咬碎了，继而匆匆离去。 这捐款，肯定是没法躲了。 可更让他生气的是，似乎好处都被吕方给占了。 宁远十大公子，吕方位列榜首。 捐款，也是吕方发起的。 以后真要是有水患，靠着这笔钱福泽乡邻。别人记着的肯定也是他吕方的名字，而他刘华丰，完全是给吕方添砖加瓦，做了嫁衣啊！ 偏偏，他想躲都躲不掉。 吕方这用的是阳谋。 太他么下作了。 而吕方看着刘华丰快步离去，眼神又已是落在曾学艺的脸上。 这曾学艺读书也就普普通通，但却是曾家的二少爷。曾家，也是宁远的大户。 宁远称得上大户的，有八家人。也是豪绅阶级的代表。 王、许、曾、李，邓、刘、廖、陈。 他们把控着宁远县大部分的生意，连县衙的小吏，都有不少是出自这几个家族。 如果说县衙的县令、县丞、主簿、县尉算是朝廷代表，那么他们，就是地方代表。 在宁远县这片儿地境上，有很多事情，他们发话比吕梁这个县令发话还要管用。 曾学艺，以前还是跟在吕方身边的，和吕方称兄道弟过。 “曾兄。” 吕方冲着他拱手，“你们曾家可是家财万贯，您今儿个也表示表示？” 曾学艺冷着张脸，眯眼道：“我也捐一千两。” 说完，走上前掏出一张千两银钞拍在桌上。 “来自曾学艺的仇恨值+66！” 他算是把吕方给恨上了。 其实从他和刘华丰亲密接触的那刻起，就算是和吕方划清关系了。以前的交情，化为烟云。 他也知道，这回吕方是在故意给他们下套。 只是以前却也没察觉原来吕方这么阴损。 人群的议论声更杂了。 又是一千两啊！ 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其后，吕方又接连点出李昭年、赵修筠等人的名字。脸上带笑，话里含刀。 总之是往痛了宰。 话里话外的意思，你们这些人要是不捐款，那你就对不住街坊们对你的抬举。对不住十大公子这个称号。 他整这出，就是冲着刘华丰这些人来的。 心里从没想过让这些街坊邻居们捐多少钱，薅羊毛嘛，那当然要挑羊毛多的羊。 而且，本来就和这些家伙不对付。 坑他们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芙儿这个笨丫头直到这会儿才明白吕方的心思，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少爷可真阴损。 桌上的钱，越来越多。 竹儿在纸上写下的名字也越来越多。 真有不少街坊解开腰包捐了钱。 这年头淳朴善良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但最显眼的，无疑还是写在最上头的吕方、刘华丰、曾学艺、李昭年等几个名字。 尤其是曾学艺、李昭年这些出自豪族的，在吕方的挤兑下，都没好意思只捐一点点。少的都是几百两。 过了半晌，刘华丰取钱过来了。 直接跑到最前面，把钱拍在桌上，恨恨盯了眼吕方，低声道：“吕公子好计谋，我记住了。” 吕方恍然没听到似的，只道：“多谢多谢。刘公子，善款五百两！” 然后便开始收摊儿。 刘华丰看着他收摊儿，想说几句场面话都被憋在喉咙里，眼角抽搐地带着曾学艺等人离去。 吕方的脑子里，仇恨值又刷了屏。 而同时刷屏的，当然还有崇拜值。 “吕公子是个大好人呐！” “他虽不是咱们宁远的县令，但却是实实在在是为咱们宁远百姓着想。” “谁说不是呢，这阵子吕公子又是布施，又是募捐，实是咱们宁远县的大善人呢！” “……” 第208章 修为再涨 吕方和芙儿收好了摊，把桌子还回到客栈里。然后便往县衙去。 虽然就募捐这么一会儿，但收获是巨大的。 就刘华丰那帮家伙，捐款加起来就有四千多两。 吕方也不打算继续鼓动普通百姓们捐款。 他们本来就不富裕，再者，要是到时候没发生水灾，退起来也麻烦。 而除去捐款外，同样让他高兴的，自然还是刘华丰等人贡献的仇恨值。 这帮家伙可真是可爱啊！ 只是坑他们这么一回，到这会儿贡献的仇恨值就有将近两千点了。而且还在慢慢上涨。 吕方大概估计过，突破丘墟妙门只需要四千多点仇恨值应该就差不多了。 虽然越到后面，妙门突破所需的仇恨值呈上涨趋势。但涨幅并不大。 等于说，就这么一小会儿，便给他节约了将近两天的时间。 至于崇拜值，现在吕方靠着聊斋志异每天都有百余万进账，倒是财大气粗。不将刚刚得到的这点崇拜值放在心上。 他就是冲着仇恨值来的。 看到系统里的四千九百多点仇恨值。吕方想想，打开仇恨值保护系统，暗道：“兑换三千点。” 原本丘墟妙门显示的百分之二十八的经验值唰唰上涨，数字飞速跳动。 转眼间，在百分之九十六的数值停下。 吕方抽抽鼻子，很是抠门的只又兑换两百点仇恨值添进去。 丘墟妙门的经验值瞬间达到满值。 境界发生变化了。 泉海丹田少阳正经昆仑妙门1％。 成功贯通丘墟妙门了！ 一股细微波动自吕方体内逸散出来。 只芙儿并非是个武师，是以并未察觉到。 吕方神清气爽。 这种修为突破速度，简直不要太爽。 “方哥儿！方哥儿！”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呼喊声。 吕方放眼看去，是王思栋。这家伙屁颠屁颠向着他跑过来。 到近前，吕方看他满头虚汗的样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王思栋道：“捐款来的啊！” 然后瞧瞧那客栈的门口，“怎么这么早就把摊儿收了？” 吕方道：“已经募捐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去府衙把银两交上去。” “哦哦。” 王思栋连连点头，却是从钱袋里掏出两张千两银钞来，道：“这是我的！” 吕方有点儿愣，“你这是做什么？” 王思栋不假思索道：“你不是募捐么，我必须得给你捧场啊！” 吕方哭笑不得，低声道：“你小子真是个笨蛋。我这是坑刘华丰他们，你看不出来啊？” “我知道啊。” 王思栋却道：“不过我是你哥们儿，可不能落了你的面子。嘿，咱哥两做什么都得比他们强。” 吕方脸色有点儿复杂，拍拍王思栋的肩膀，道：“那行吧！” 然后从王思栋手里接过钱，让芙儿在纸上添上了王思栋的名字。 他知道王思栋这两天光是靠参茸胶囊和长发剂赚的就不止这个数，但这份情，得记在心里。 整个宁远，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也就王思栋还这么死心塌地的支持自己。 王思栋乐滋滋点头，“那我回铺子里去了。” 刚扭头，又回过头来，“对了，方哥儿，那参茸胶囊又快卖完了。你给我备点啊。” 吕方点点头，笑道：“成，你晚上到我铺子里来拿就是。” 王思栋便又屁颠屁颠跑开。 吕方冲着他的背影笑笑，带着芙儿继续往县衙走去。 这小子，还是不错的。 而周边的街坊、小贩，自然也有看到王思栋掏钱的。这会儿，对王思栋的印象怕也有不少改观。 且不说别的，就冲这捐款两千两，也值得让人敬佩。 …… 到县衙里，吕方带着芙儿到吕梁的办公室里。 吕梁倒是还未听说吕方“募捐”的事，只抬头笑道：“怎么又来了？” 吕方从兜里掏出那些善款，放到桌上，翻着白眼道：“给你这个甩手掌柜送钱来的呗！” 吕梁怔怔看着这大几千两银子，愣愣半晌，“这钱你哪来的？” 吕方不以为然道：“找刘华丰、李昭年他们募捐的。对了，这钱是我募捐来的，你等会儿还是拿给周主簿吧！” 主簿，也是有官阶的，在县衙里地位仅次于县令和县丞。算是县令的秘书兼县衙办公室主任。 吕梁明白吕方这是想要避嫌，点点头，“成。” 只还是忍不住疑惑，“你怎么让刘华丰、李昭年他们捐款的？他们这么好说话？” 芙儿在旁边忍不住笑起来，插话道：“老爷，少爷可聪明了呢！他先是在街上让街坊们选出了咱们宁远县的十大公子，然后自己带头捐了一千两。呵呵，刘华丰他们都在那，被少爷挤兑几句，也就不好意思不捐款了。” “怎么能叫挤兑呢？” 吕方不满道：“少爷我这是提高他们的思想觉悟。” 芙儿更是忍俊不禁。 “你小子！” 吕梁抬手指指吕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从芙儿的这只言片语中，他就能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随即苦笑道：“你这样迫使他们捐款，他们不会记恨你啊？” “记恨就记恨呗！” 吕方道：“反正他们现在是沆瀣一气，就算我不找他们麻烦，他们也同样看我不顺眼。” 吕梁微微皱眉，“刘华丰倒是无所谓，但李昭年他们……身后站着的可是咱们宁远几大豪族。” 吕方轻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是担心他们以后不配合你这个县令工作而已。但是，他们现在既然已经和刘华丰关系这么密切了，他们家里的那些人是个什么态度你心里应该有数。只要刘茂还在宁远，他们这几个大家族估计就不会太将你这个县令放在眼里。最多不过是明面上撕破脸皮而已，反正咱们现在也没退路了，没什么可怕的，是吧？” 吕梁闻言沉默下来。 吕方说的这些，他不是不清楚。 就近来，刘茂和那几大家族的人来往密切，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但几大家族终究是在宁远根深蒂固，他始终都没有下定决心和他们彻底站到对立面去。 因为这可能给宁远县带来很大的动荡，到时候说不定等不到年审，他这个县令就得下马。 这时，吕方却又说道：“依我看，咱们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改变宁远县现在的局面……” 第209章 合纵连横 “怎么讲？” 吕梁怔了怔，眼中有精光掠过。 吕方难得的露出正经之色，道：“咱们宁远这几大家族能让你这个县令都不得不重视，说白了不过就是他们家里有点钱，另外把控着不少吏员而已。要是他们全都不支持你这个县令，你当然会很难堪，但是现在不是还有王、许等家的态度模糊嘛！只要咱们让王、许两家能够坚定不移地支持咱们，就完全可以和刘茂那帮人斗斗法。他笼络人心，咱们也可以合纵连横，这宁远，可以有八大家族，也同样可以只有两个家族，对吧？” 吕梁又沉默起来。 他当然能明白吕方的意思。 联合王、许，和刘茂还有另外几家斗力。 半晌，又抬头看吕方，“你有把握能让王、许两家支持我们？” 吕方轻笑，“九成把握。” 若是之前，他还真没有这个底气。但现在已经将药品代理权交给王思栋，那当然就不同了。 吕方不相信王也会看不到这药品市场的巨大潜力。 不站在自己这边，除非他是想放弃自己儿子的光明前途还差不多。 吕梁深深看着吕方，点头，“那你且去试试！” “没问题。” 吕方道：“不过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配合才行。” 吕梁笑起来，“你小子，跟我还说这个。咱们可是亲兄弟。” 吕方翻白眼，“要不是亲兄弟，我才不帮你弄这些麻烦事。有我这样的弟弟，你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哈哈。” 吕梁道：“我的祖坟冒青烟，可不就是你的祖坟冒青烟？” 吕方不再和他说这些闲话，从芙儿手中拿过名单，又道：“这是募捐的名单，我已经答应过他们，若有水灾，灾后给他们立功德碑。若是无灾，善款如数退还。” “嗯。” 吕梁接过名单，扫了几眼，“成。” 看着上面刘华丰、李昭年等人捐款的数字，仍然忍不住有些惊讶。 这回，小方可是把这些家伙给坑得够惨的！ 一千两银子，就算是刘家，也得有点儿心疼吧？ 刘家虽然也是大族，但财力到底不如王、许两家。一千两，得是他们一个月的收入了。 “得。” 吕方看着吕梁把善款和名单收进抽屉里，道：“我索性再去王家和许家跑跑，兴许还能再弄点善款。” 吕梁微愣，“还去募捐？这些钱还不够吗？” 吕方神秘兮兮道：“够不够不知道，但有些事情，表面功夫得做足了，是吧？” 说完，便带着芙儿往外面走去。 只留下吕梁在办公室里挠着脑门。 他发现，竟然是连他，都看不透自己这个弟弟的心思了。 这人一开窍，变化真的这么大么？ …… 吕方带着芙儿离开县衙。 崇拜值和仇恨值都仍然还在上涨，脑袋里时不时冒出来提示。 他看到有刘茂的名字。 是仇恨值。 估摸着是刘华丰告状去了。 不过无所谓，反正自己还有吕梁，和刘茂之间本来就是“不死不休”了。 这宁远县不可能有两个县令。 在县衙门口稍微顿足，吕方就带着芙儿径直去了王家在宁远县内的那个药铺。 刚到门口，竟然瞧见王思栋那家伙在笑容满面地接待客人。 这可真是破天荒了。 以前，王大公子何曾这般平易近人过？ 吕方直接走到王思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思栋偏过头来，愣道：“方哥儿，你怎么来了？” 吕方道：“能不能抽出空来，带我去见见你爹。” 王思栋对那客人告了声罪，然后带着吕方到柜台旁，低声道：“方哥儿你要见我爹做什么？” 吕方道：“有点儿事情想和他商量。” 他觉得也该是时候和王也、许志楼开门见山了。 王思栋想想，招来一小厮，道：“你去把胡掌柜叫来，我出去一趟。” “好的，少爷。” 这小厮答应，便往后院跑去了。 王思栋搭着吕方的肩膀出门，眨巴着眼睛，“方哥儿，什么事情，能不能和我说说？” 吕方笑道：“你现在问什么，到时候你不自然就知道了嘛！” “好吧！” 王思栋有些失望。 想想又说，“我爹这会儿应该在金凤楼，咱们先去金凤楼看看吧！” 在吕方点头后，便带着吕方往金凤楼去。 在金凤楼里，还真瞧见王也。 这位宁远县首富忝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在铺子里观望，就像是视察自己领地的……胖狮子。 老相好倪玉坐在柜台里，时不时瞥他，眼神中竟然是波光荡漾。 吕方只瞧着就心里有数，走进去冲着倪玉笑眯眯道：“倪姐姐，多日不见，您这气色儿可是越来越光艳动人了。” 说着，又瞧了瞧那边的王也。 饶是以倪玉的城府都有些招架不住，俏脸微红道：“吕少难得登门，可不是来寻我打趣的吧？” 她可是知道，王也的那什么参茸胶囊，都是出自吕方的手。 而那玩意的功效，吕方怎么可能不清楚？ 说她光艳动人，其实是说她被王也“滋润”得好呢！ 吕方嘿嘿笑，“自然不是。我是来寻王叔叔的。” 王思栋在旁边嘀咕，“方哥儿，你管我玉姨叫姐姐，这算不算占我便宜？” 吕方瞥他，轻笑道：“各论个的。” 说着又对倪玉道：“谁让倪姐姐看起来这般年轻呢，是吧？” 倪玉轻笑摇头，“吕少您这张嘴啊，肯定是抹了蜜的。” 芙儿看吕方打趣倪玉，只是低着小脑袋看自己的脚尖儿。 这时，王也也瞧见吕方了。 走过来，笑道：“吕贤侄怎的来了？” 又看向自家儿子，“你怎么没在药铺呆着？” 王思栋说道：“方哥儿让我带他来找你。” 王也神色微动，冲吕方道：“有事？” 吕方轻笑，“楼上说？” 王也点了点头。 到楼上茶室。 才刚刚落座，就对吕方道：“贤侄在街口募捐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来找我，该不会是想让我捐款的吧？” 吕方有点儿意外。 难道王思栋捐款的事，王也都还不知情？ 这时王思栋出声了，“爹，我已经捐过两千两了。” 王也的眼睛顿时瞪圆了。 两千两！ 他心疼啊！ 这可是两瓶参茸胶囊哇！ 这小子竟然先斩后奏。 实在忍不住，瞪了眼王思栋道：“你小子花老子的钱倒是从来不心疼。” 要不是吕方和芙儿都还在这，他估计都要上手了。 王思栋却义正言辞，“爹，这回我可不是花的你的钱，这钱都是你儿子我辛辛苦苦卖药赚来的！” 王也哑口无言。 这两天王思栋依靠参茸胶囊、长发剂赚得盆满钵满，比他们整个王家的产业赚得还多。在家里可是趾高气昂得很。 辛辛苦苦？ 亏得这小王八犊子说得出来！ 吕方看着这父子两斗嘴，轻笑道：“王叔，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您的态度。若是我哥和刘县丞斗起来，您，帮谁？” 这话一出，王也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 【作者有话说】 求好评，求打赏。谢谢各位兄弟姐妹咯！ 第210章 王也表态 刘茂当然找过他。 对于刘茂为何来宁远，有什么企图，他是心知肚明。甚至连刘茂自己都毫无避讳。 他就是冲着宁远县令的位置来的。 而他之前，对刘茂只是报以模棱两可的态度。说简单点，便是你们斗你们的，我不掺和。 让王也做出这种和另外几个家族不同选择的原因，大概有两点。 其一，吕方的个人潜力。 吕方的诗才、为人，让他和许志楼都很是高看。觉得以后吕方必然能出人头地。 这点，其余那些大族，显然不如他们两这么有信心。 其二，吕方背后站着的禹元纬和梁思琪、梁栋。 这其实也可以说是吕方的潜力。 而这三位大神，完全可以和刘茂身后站着的潘葵抵消，甚至还有富余。 但吕梁前两年年审成绩不佳，今年因贺正词之死又必然会有麻烦，很可能会左迁，这也是事实。 所以王也和许志楼选择作壁上观。 只让他没想到的是，吕方竟然会找上门来要他表明立场。 这可就有点儿为难了。 虽说现在他儿子和吕方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但他却必须得为王家的未来考虑。 而王家，又是离不开宁远县的。起码以王也现在的眼界看来是这样。 半晌，他才讪笑说道：“贤侄……这是官家的事，你王叔我只是个做生意的，哪里敢掺和？” 这是婉拒了。 到底还是受限于他的眼界。 吕方并不意外，轻笑道：“王叔说得不错，官面上的事情，你们生意人的确不宜插手，这就像是往朝皇子夺嫡，呵呵，站错队的官员往往没有好下场。” 王也神色稍微轻松，只以为吕方是不打算逼他了。 只没想，吕方又说道：“可王叔您想过没有，现在可是已经有几家和那刘茂暗中勾连了，您和许叔选择明哲保身，若是日后那刘茂真的做了宁远县令，这宁远县最大的两个家族，还能是您王、许两家么？而即便是您现在去找那刘茂，怕也只是锦上添花吧？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的区别，王叔您不需要我说吧？” 王也眉头微皱，“我老老实实做自己的生意，难道他也会要害我？” “呵呵。” 吕方轻笑，“他未必会如此。但他后边那几个家族，会不想着把您和许叔给拽下去？” 王也深深看两眼吕方，“可即便是我和你许叔鼎力相助，吕县令他……就能坐稳县令这个位置吗？” 这是直接把话给挑明了。 要我摆明立场可以，不过你得拿出你的底气来。 就以眼下的局面来说，吕梁可还是处于下风的。不解决贺正词和年审的事情，最终怕是要把县令之位拱手相让。 吕方道：“不敢说稳赢，但基本上能立于不败之地。” 王也动容道：“怎么讲？” 吕方瞥了眼在旁边准备插嘴的王思栋，道：“王叔担心的应该是贺正词之事以及赋税之事对我哥的年审影响吧？” 王也轻轻点头。 吕方便又道：“贺正词之事其实已经县衙捕快能够调查的范畴，按理说府台衙门应将其交由打更人调查，只不过那推官贺玉山强行压着而已。这点他是不占理的，我打算过段时间便请我老师或是世子殿下出面说句话，迫使他将此案移交打更人。至于赋税，呵呵，只要有王叔您和许叔支持，再以我和我哥现在在宁远的声望，要评个甲等应该不难吧？” 王也微微皱眉，“可前两年，吕县令评的都只是乙等啊……” 吕方撇了撇嘴，“这不算什么大事，我想只要我老师和世子殿下说句话，就能轻易解决。” 王也不说话了。 他也知道，只要禹元纬或者梁栋发话，这些应该都不是事。 但禹元纬和梁栋会乐意替吕梁还有吕方出头吗？ 而且刘茂背后还站着个潘葵呢！ 现在让他犹豫不决的，就是禹元纬和梁栋都没有明确表明力挺吕方的立场。 而这时，吕方又幽幽道：“我今年打算考举，不说中个进士，但举人是十拿九稳的。” “贤侄此话当真？” 王也很有些惊讶。 他不知道吕方哪里来的底气，举人十拿九稳，怕是整个潭州都很少有学子敢说出这种话。 但他又知道吕方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 吕方轻轻点头，“自然当真。连我老师都是如此说的。” 这当然是假话了。 禹元纬可没说过这种事。 不过无所谓啊，反正王也不可能去找禹元纬验证。 王也又沉默了。 如果吕方能中举人，那说不准禹元纬和梁栋都要高看他几分。起码，禹元纬可是吕方的老师。 这时，王思栋在旁边插话了，“爹，这事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考虑的。咱们怎么着也得站在方哥儿这边啊！” 王也看向他。 王思栋道：“方哥儿可是我哥们，整个宁远县都知道。” 紧接着又说：“而且那个刘茂张嘴闭嘴全是那什么潘葵如何如何，什么好处都没给过，我看他就是个耍嘴皮子的。” 王也不禁是愣了愣。 没想到，自己这儿子竟然还有这样的见解。 但想想，事实好像还真是这样。 之前刘茂找他的时候，光是给他分析利弊、权衡势力了，可半点好处都没给他。 而吕方呢，把参茸胶囊、长发剂这种发财的路子都送给自己的儿子了。 想到此处，王也终是没有再徘徊不定，对吕方道：“吕贤侄，那我可将王家的未来押在你身上了。” 王家、许家，这些年来能够在八大家族中脱颖而出不是没有理由的。 许志楼眼光极准，足智多谋。 而王也，于关键处有魄力。 吕方心里轻轻松口气，拱手道：“王叔放心。就冲我和栋哥儿的关系，咱们两家本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哈哈。” 王也大笑起来，“能够结交贤侄这样的兄弟，是我家这小子高攀了。” 王思栋在旁边也咧着嘴笑，竟然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 吕方又说：“那许叔那……” 王也拍着胸脯道：“他那里，我去说便成。” 吕方见他这样，自是放心。 心里同时也感慨，王、许两家的关系怕也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有时候两家互相竞争，估摸着是做样子给另外几大家族看的。 王也、许志楼，那都是老狐狸级别的人物了。 第211章 许若云送钱 说定这事，吕方便没有继续在金凤楼多呆。 不一会儿，带着芙儿离开。 王思栋也屁颠屁颠跟着出门。 王也到了楼下。 倪玉瞧他神清气爽的模样，笑问道：“何事让你这么高兴？” 其实王也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她实在是太了解王也了。 王也摇摇头，轻笑道：“也许，咱们王家能够在也儿这一辈达到巅峰。” 倪玉愣了愣神，有些疑惑。 但并没有再问。 她是王也的外室，王思栋的福，估摸着是享受不到了。 …… 吕方带着芙儿回到良品铺子。 才刚到铺子里，外面竟然就又下起了瓢泼大雨。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他打算在铺子里吃过午饭，然后下午再去禹元纬的家里读书。 牛逼可是已经吹出去了，要是到时候连个举人都没有考中，那可就打自己的脸了。 只还没过去半个时辰，许若云就上门了。 她的马车在良品铺子的门口停下。 进门后，先是眼神有些复杂地瞧了瞧在柜台里面的陈幼熙。 不得不承认，陈幼熙的姿色的确是要胜过她许多。她心里，竟是生不出什么不忿来。 甚至觉得，吕方选择陈幼熙不是没有理由的。大概绝大多数男人都会如此选择，尤其是有本事的男人。 然后便冲着陈幼熙问道：“请问吕公子可在？” 陈幼熙是个女人。 而女人，往往和“敏感”两个字是挂钩的。 从刚刚许若云的眼神里，她便察觉出来些许东西，问道：“请问您是？” 许若云道：“许家，许若云。” 原来是她。 陈幼熙的眼神瞬间便又轻松下来。 她可是已经知道王思栋和许若云要成亲的事情了。 紧接着便对许若云嫣然笑道：“吕方他在后面呢！” 说着对在那边偷偷吃大白兔奶糖的芙儿道：“芙儿，带许小姐去找你家少爷。” 芙儿回过头，抹了抹嘴。 然后，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胸脯。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大白兔奶糖太多的缘故，她发现自己的裹胸渐渐的有些不够用了。 迈着“沉甸甸”的步子走到许若云的面前，芙儿道：“许小姐，请随我来吧！” 她当然是见过许若云的。 许若云笑笑，跟着她往后院去。 然后就看到吕方很是悠闲地躺在屋檐下、竹摇椅上。边摇晃着，边磕着瓜子。 许若云轻笑道：“吕公子好生悠闲啊……” 眸子里自然是有些复杂的。 她心里中意的是他，现在，却要嫁给他的好哥们。 “哟。” 吕方听着声音，偏头瞧过来，“许小姐！你怎么来了？” 其实心里半点都不意外。 肯定是王也去找许志楼说过了。 而许家现在最适合出面的，也只有许若云。 许志楼有两女一子。 大女儿已经出嫁，都不是嫁在宁远县。嫁在哪，吕方不知道。 只知道她嫁的是个穷书生，据说当时因为这事，可是在宁远县闹得沸沸扬扬。 至于许志楼的小儿子，现今才十岁出头，还是个在学堂里调皮捣蛋的毛头小子。 许家也就许若云能帮着许志楼干点活。 “听闻公子在街头募捐，特意来给公子送善款来的。”许若云说，走到吕方的近前。 吕方拍拍手，“多谢了，多谢了。” 又忙让芙儿去搬椅子出来。 顺手在碟子里抓起一把瓜子，塞到许若云的手里，“来，嗑瓜子，可香了。” 许若云愣愣接过瓜子，看着吕方这自在的样子，有点儿哭笑不得。 这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就因为自己即将成为他的兄弟媳妇？ 怎么心里有点儿酸楚的感觉呢？ “来自许若云的仇恨值+8！” 伴随着吕方脑子里的系统提示，许若云的眼神很是有点儿幽怨起来。 吕方眨巴着眼睛，莫名其妙。 自己刚刚惹到这女人了？ 等芙儿搬椅子出来，许若云端庄从容地坐下去，从自己钱袋里掏出两张银钞递给吕方。 都是千两银钞。 和王也一样的数。 吕方没有客气，直接接过钱，只又说：“多谢了。” 许若云说：“应该的。” 然后便是沉默。 这句“应该的”显然包含某种含义。 说明许志楼已经选择站在他和吕梁这边了。 要不然，便没有“应该的”这种说话。 吕方心领神会。 气氛，忽然间好似有点儿尴尬。 吕方、许若云两人静静磕着瓜子。许若云将瓜子壳放在手帕里，吕方则是直接扔在地上，满地都是。 芙儿也没有去前面铺子里，好似是在盯着许若云，生怕许若云把自家少爷拐跑似的。 半晌，许若云瞧瞧外头，终是忍不住道：“幼熙姑娘当真是国色天香，吕公子不打算将她娶进家里吗？” 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儿纠结的。 吕方挠挠头，道：“现在还没有想过婚配之事。大丈夫立业成家，等过几年再说吧！” “过几年？” 许若云愣了愣。 在大渝朝，多数男子都会在十八岁之前就成亲。甚至十五六岁就成亲的也大有人在。 女人还要更早些。 以吕方现在的年纪，绝对是适婚年龄了。 过几年，不得是大龄未婚青年？ 但她看吕方的样子，并没有半点搪塞的迹象，好似是真的这样打算。 张张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她和王晔嫣到底是和吕方无缘。 且不说她现在已经和王思栋商定好婚事，就算没有，她也等不了几年啊！ 再过两年，她都二十出头了，没嫁出去，是要让人说三道四的。 心里微微一苦，许若云沉默下去。 其后，只陪着吕方又磕了会儿瓜子，便告辞离去。 芙儿看着她离开，对吕方说：“少爷，那我去前边干活了啊……” 吕方对这妮子的那点儿小心思心知肚明，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道：“你先把这钱送到我哥那去吧！” 说着又把许若云的那两千两银钞掏出来。 “噢。” 芙儿应了声，接过钱，往前面去。 吕方抬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 “唉……” 一声长叹。 还是那句话，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长得太帅，也是原罪？ 第212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下午，吕方去禹元纬的府上。 这会儿，他的仇恨值又已经到三千四百多点。而且还在时不时的上涨。 估摸着是李昭年那些人也都回去告状了。 自己这一波，算是把那几家都给得罪了。 但是怎么就这么开心捏？ 吕方哼着小曲到禹元纬家。 本想着，自己两天没有来禹家读书，怎么着都是要被批评几句的。没想，禹元纬竟然也听说了自己募捐的事。 刚见着禹元纬，禹元纬就拍着他的肩膀，欣慰道：“你无官身，却能未雨绸缪，心怀百姓。不错不错。” 弄得吕方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不是做官的，但吕梁是做官的。若非是想着替吕梁也做点事，他兴许未必能想到“防洪”这件事。 就算想到，也大概不会出这么大的力气。 并非是冷血，而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吕梁不是县太爷，吕方也很难会站在县太爷的角度考虑问题。 而禹元纬又接着说道：“用心读书，你若为官，会是个好官。比老师要强。” 很是语重心长的模样。 “学生不敢和老师比，这辈子，就算为官，也肯定做不到老师您这样身居高位。”吕方连忙道。 暗暗拍了一记彩虹屁。 禹元纬轻笑着，眼神有些复杂，“是否算得上是好官，和官阶是没有关系的。” 说着又轻轻拍了拍吕方的肩膀，便带着吕方往书房走去。 这天，禹元纬和吕方讨论了大渝的许多问题。 田赋、职役、杂税、物产、文学等等，甚至涉及到官制、兵制、刑法这等较为敏感的话题。 吕方有种感觉，禹元纬好像是想把他的知识和见解一股脑灌输给自己似的。 但收获无疑是巨大的。 一通讨论，让他对大渝这个国家又多了更深的了解。 …… 夜。 王思栋又找来良品铺子了。 前两天吕方拿给他的三十瓶参茸胶囊竟然又卖光了，长发剂倒是还剩下两瓶。 上午的时候王思栋就已经说过这事。 吕方见这家伙屁颠屁颠地跑来，就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 参茸胶囊和长发剂的利润，无疑让王思栋尝到大甜头了。 只不知道，王思栋要是知道吕方这是“无本买卖”，心里会是什么感想。 而对于王思栋所要的药品，吕方自然是已经准备好。 雨水连绵，良品铺子的生意不怎么好。但可能因此宅在家里看书的人多了，吕方这两天得到的崇拜值竟然较之之前还要多些。当然，也可能是《聊斋志异》卖得越来越好了。 他把这两天积攒下来的崇拜值兑换了五十瓶参茸胶囊，还有十瓶长发剂。 崇拜值还剩下四十多万。 不是他舍不得这点儿崇拜值，而是觉得参茸胶囊在宁远县的市场现在应该趋于饱和了。 毕竟参茸胶囊再有“神效”，这宁远县能够买得起的人还是不多。 最多也就那么几十号人而已，而且有的肯定是相当心痛。 “方哥儿。” 王思栋刚刚走到膳厅里，嘴里和吕方打着招呼，眼睛却是盯在了桌上。 吕方看他这眼神，就不觉发笑，对芙儿道：“芙儿，去添副碗筷来。” 芙儿这回倒是没有再说什么，都没有哼哼，直接就去了。 估摸着是这些天王思栋对吕方的支持，让她对王思栋的印象也有不少改观。 少爷的那些狐朋狗友中，也就这个家伙对少爷是真心实意的了。 王思栋乐滋滋，连忙挨着吕方坐下。 饭后，便从钱袋里掏出钱来递给吕方，“方哥儿，这是卖药的钱。还有我爹的那份。总共是三万二千两四百两。” 饶是陈幼熙和芙儿之前已经见过类似阵仗，一时也仍然忍不住目瞪口呆。 她们还从没见过来钱这么快的生意。 之前王思栋送过来两万四千两，本以为这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收入。没想，转眼又送这么多过来。 只不知道吕方的本钱是多少。 “这四百两你拿回去，我怎么好意思赚你爹的钱呢！” 吕方接过钱，从其中抽出那四张百两银钞，塞回到王思栋手里。 连代理权都交给王思栋了，没理由再收王也一瓶一千两的价。 王思栋也没客气，喜滋滋把钱收进袋里。 就这点儿钱，他和吕方都不放在心上。但退回来，也是吕方的客气。 吕方起身回了房间。 再出来，手里提着布袋。布袋里鼓鼓囊囊，是参茸胶囊和长发剂。 他交到眼巴巴的王思栋手里，道：“五十瓶参茸胶囊、十瓶长发剂，应该够你卖一段时间了。” 王思栋点点头，“虽然还有几个人找我要货，但不多了。这宁远县有钱的人还是太少。” 然后便又眼巴巴瞧着吕方，“方哥儿，咱什么时候把铺子开到潭州去？” “这是你的事儿，我只负责出货。” 吕方轻笑着，“不过我提醒你此事不要操之过急，你现在把药铺开到潭州去，就算有参茸胶囊和长发剂、牙齿美白水做为招牌，算得上是猛龙过江。但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赚得太狠会惹同行嫉恨的。就你们王家现在的影响力，还未必能在潭州站稳脚跟。若是惹得那些药商围攻你们，就麻烦了。” 王思栋若有所思。 而这，也是吕方始终没有将良品铺子进一步发展的原因之一。 有崇拜值系统在，做生意容易，难的，是如何守住自己的生意。 在宁远县，他有吕梁在后面撑着，开铺子挣钱不会有人说什么。即便说，也大概只敢在背地里偷偷说上两句。 但在潭州可就不同了，随便去开铺子，那是抢占别人的市场。 谁又知道那些铺子的背后是不是站着什么庞然大物呢？ 吕方得确定自己有足够的根基、背景在潭州立足才行。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开良品铺子图的可不仅仅是那几个钱。可以说所图甚远。 就以眼下来说，把崇拜值兑换成零食换钱，那是最不值当的。若全部兑换成药品或是酒水，吕方早就赚个盆满钵满了。 但这世道，并不是手里有钱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兴许别人稍微用点手段，就能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要的，是依靠良品铺子为根基打造出商业帝国。 只要日后能够影响到足够多的人，那想来即便是大渝皇帝要收拾他，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才行。 “我知道了。” 半晌，王思栋才点点头。然后提着药品和吕方、陈幼熙告辞，往外面走去。 第213章 暴雨降临 雨水顺着屋檐流淌下来。 天井四周的排水沟内都已经积攒起不少浑浊。 陈幼熙站在吕方的旁边，轻轻挽着吕方的胳膊，说：“这雨都接连下了几天了，都没怎么停过。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去。” 吕方闻言，只是轻轻叹息了声。 这两天他有刻意观察过。 以宁远县的排水系统，以现在的降雨量倒是还能够应付。不至于发生内涝，看起来也并没有内涝的迹象。 但是，雨水大的时候宁远县的排水系统就不够用了。 毕竟这年代的排水设计还是远远没法和二十一世纪的城市相比的。 也不知道吕梁那边来不来得及，不然到时候真要突然大暴雨，可就麻烦了。 深夜。 吕方在床上盘膝打坐，忽地，睁开了眼睛。 有精芒自眼眸深处闪过。 修为又突破了。 到达少阳正经足临妙门。 当然这都是得益于刘茂等人贡献的仇恨值。 虽然这整天下来，仇恨值就涨到四千多点。但已经足够他突破昆仑妙门。 昆仑妙门所需要的仇恨值也就比丘墟妙门稍微多那么一点点而已。 他这回修炼到盈丹状态，涨了百分之十九的经验。剩下的都是用仇恨值补齐的。 耗费不到三千八百点仇恨值。 还剩下两百多点。 身边的陈幼熙已经见怪不怪，感受到波动，睁开美眸，只是轻声道：“以你这速度，不用多长时间都能突破成八品武师了吧？” 吕方咧咧嘴，笑道：“还早得很呢！” 其实是怕刺激了陈幼熙。 这才距离突破成为九品武师不到十天的时间，他可是已经贯通少阳正经的六个妙门了。 这速度，绝对是骇人听闻的。 陈幼熙虽然是七品武师，但她从修炼武道到成为七品武师，可是足足用了十多年的时间。 也就是沦落到醉花楼后，对生活已经不再报有希望，才放弃了武道的修炼。 而她的根骨，也是相当不错的。反正要比吕方的是好得多了。 翌日。 吕方没有去潭洲城。 王思栋送来的这些钱也就够买一颗粹骨丹、一株地灵草的，这下雨的天气，他实在是懒得再跑潭州。 想着，等王思栋那边再卖些胶囊出去，等自己攒够了三份药物的钱再去得了。 有服用洗髓丹的经验在前，吕方估摸着自己应该再服用三副粹骨丹、地灵草还能有点儿效果。 只粹骨丹、地灵草后面还能提升根骨的药，可就又要贵得多了。 大清早出门，吕方直接去县衙找了吕梁。 钱是都送到了，但他很担心吕梁的执行力。因为吕梁看起来好似始终没有把防洪的事情太放在心上。 宁远县数十年不曾有过水患，兴许，他仍然觉得发生水患的概率不大。 但吕方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直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还好，这回吕梁靠谱了。 吕方找他问防洪的事，他笑着道：“你小子就放心吧，我昨天就已经安排下去了。今天就会有劳工前往城外搭建临时庇护所，周主簿也去各大粮铺收购粮食了。” 吕方点点头，“这就好。” 吕梁瞧瞧他，又说：“不过你想过没有，现在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做防洪准备，到时候并没有水患，你还得把钱退回给那些捐款的人。这笔钱，你掏……还是我掏？” 吕方撇撇嘴道：“放心吧，知道你这衙门穷。没有水患，这笔钱就当我无偿捐赠了。” 吕梁有点儿愣愣的，“你小子现在这么有钱？” “嘿。” 吕方得意地笑起来，“以你弟弟的才智，弄点儿钱不是手到擒来？” 吕梁瞥瞥他，“你倒是说说，你那参茸胶囊和什么长发剂的进货价，到底是多少？” 原来连他也知道这事了。 看来参茸胶囊和长发剂在宁远的上层社会的确传得挺开的。 但吕方没法说，只故作神秘道：“秘密。” 吕梁摇摇头，很是无可奈何。 从县衙出来，吕方便又径直去了禹元纬的府上读书。 让他总感觉不对劲的，是禹元纬今天竟然又和他谈论起大渝的许多制度。甚至涉及到地方上。 这算是变相地在给吕方押题了。 因为大渝朝科举的题目往往都和制度、民生是挂钩的。 吕方实在忍不住，出声问道：“老师最近是要打算出门么？” 之前禹元纬可没有这么急促，只是让他自己读书。 禹元纬却是摇摇头，“没有。” 吕方又道：“那老师您何故……” “没事。” 话还没有说完，禹元纬就又摇摇头道。显然知道吕方是什么意思。 看神色，有点儿复杂。 吕方察觉到不对劲，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只是禹元纬的学生而已。 …… 转眼，时间很快过去两天。 这两天对于吕方来说难得的清净，就是出城看了趟临时庇护所的进度。 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是不假。 县衙给钱，数十号劳工在宁远县城南门外一里余处的空旷地方冒着雨，干得是如火如荼。 再就是王思栋又送过来将近一万七千两银子。 参茸胶囊又卖出去十六瓶、长发剂五瓶。 加上之前的那三万二千两，吕方手里头的钱可以买上两副粹骨丹、地灵草了。 但他也不着急这点儿时间。 而且，突然的极大暴风雨突然席卷了宁远县。 到底还是遇到了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 没有半点预兆。 辰时。 吕方正是去禹元纬家的路上，出门时本是绵绵细雨，还不等他走到禹元纬家，就是突然的狂风骤雨。 先是一阵风刮过宁远街道。 吕方甚至都有点儿站立不稳，手中的油纸伞直接被吹得散了架。 街上，一鸡飞狗跳。 路上行人手里的油纸伞几乎就没有幸免于难的。 许多人连忙跑到街边铺子的屋檐或是帐篷下避雨。 但这阵风却是将不少帐篷都刮得飞了去。 紧接着不等人做出什么反映，如黄豆般大的雨点便唰啦啦落下来。 打在脸上生疼。 屋顶上啪啪作响。 屋檐上淌下的涓涓细流很快就变成了瀑布似的。 下边，排水沟根本就来不及排出这么大的雨水。浑浊的水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街上汇聚起来。 吕方站在一间铺子的屋檐下，看着这突然变化的天气，心里明白，若是这大雨持续的时间稍微长点，宁远县外的乡镇不说，怕是连数十年没有被淹过的宁远县城都得发生内涝。 自己的预感到底还是准了么？ 也不知道，城外的临时庇护所搭建得怎么样了。 第214章 好人有好报 想想，吕方扔下手中破烂的油纸伞，冲进了雨幕中。 这风力怕是得有六级以上了，城外的庇护所能不能撑得住都是个问题。 稀沥沥的雨几乎是在短短几个瞬间就将他的头发浇个通透。 到十字街口。 街面上狼藉不堪。 吹散的帐篷、雨伞仍然在地上打滚，还有许多新鲜的蔬果、零食、手工制品等等。 显然是小贩们在匆匆避雨时落下的。 他们此时都簇拥在街边的屋檐下躲雨。 有人沉默不语，有人唉声叹气、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捶胸顿足。 就这点东西，对于吕方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是接下来几天全家的口粮。 天不亮就起床冒着雨到地里摘了这些蔬菜，又挑着担到城里来卖。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恶劣的天气。 吕方看到有人冒着这样的狂风骤雨还在街上捡着自己被风刮跑的货物，微微顿了顿足。 他最见不得这样的场景。 眼，不知不觉的红了。 前世，妈妈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就是这样把他拉扯大的啊！ 那几块菜地，不知道蕴涵着妈妈多少的心血和期盼。 而现在散落的这些蔬果，也应该是这些小贩们的一块心头肉吧？ 有的人，活着太不容易了。 但继而，吕方还是向着南城外跑去。 一幅幅前世的画面在脑袋中划过。 妈妈背着菜篓，左手牵着他，打着手电走在弯弯扭扭的田间小埂上。 偶尔睡醒时睁开眼，窗外仍是漆黑，身边却已经没有妈妈的呼吸声。伸手摸摸，妈妈睡的地方都已经凉了…… 吕方越跑越快。 不自觉使出八步赶蝉法第一层。 速度更是激升。 城外的官道上，就他一个人。 一里多地，只是几分钟就跑到了。 风呼呼作响。 但看到那空旷地上的临时庇护所，吕方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些庇护所都是就地取材，用山里的马尾松树干钉在地里，以双头勾进行牢固搭建的雏形。然后上面和四周围上帆布。 很简陋，也就能遮风避雨。 还好很是结实。 虽然帆布的边沿被风吹得不断翻滚，但庇护所并没有要被吹散的迹象。 劳工们这会儿都不见人影，想来是躲进庇护所里避雨去了。 吕方站在雨幕中大概数了数，已经搭建好有足足四十六个庇护所。 而仅仅这一会儿的功夫，官道上的雨水竟然已经没过他的脚踝。 吕方又向着宁远县里跑去。 水越来越深了。 宁远县城内排水系统根本来不及排出这么多的雨水。 等吕方跑回到良品铺子的时候，街上的雨水已然没过他的小腿。 沿街，有许多铺子都已经在着急忙慌的收拾着东西。 这么大的雨着实是将他们惊到了。 这样下去不用多长的时间，雨水怕是得蔓延进铺子里面。 良品铺子里，陈幼熙、芙儿、竹儿也在搬着东西。她们将柜子里摆放的零食匆匆用麻布袋收起来。 吕方还看到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在里面帮忙。 这让他愣了愣。 走进铺子，陈幼熙看到他浑身湿淋淋的样子，道：“你怎么这时候赶回来了？” 吕方的裤腿子都已经不是在往下面滴水了，而是淌水。 立足的地方很快一滩水迹。 吕方道：“去城外的临时庇护所看了看。” 然后瞧了瞧那些个不认识的人。 陈幼熙笑着说：“都是来避雨的乡邻，帮着咱们收货。” 吕方不禁又是愣了愣。 然后拱手道：“多谢各位了。” 这年头好人还是很多的。 一个以青色碎布条扎着头发，面色颇有些黝黑的中年妇女回过头来，有些拘谨道：“您就是吕东家吧，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您可是咱们宁远县的大善人。” “是啊！” 有个老农也道：“您在这里布施的事，咱们都听说了呢！” 瞬间，吕方还收到一波崇拜值。 心里有点儿暖洋洋的。 好人有好报？ “不过是施点米而已，可当不得大善人。” 吕方连忙说，然后也一起收拾东西。 陈幼熙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微笑。 可是很难见到吕方露出这副模样来呢！ 好一通忙活。 等将最下面两层的零食都收起来，堆到柜子上面。雨水果真是蔓延到铺子里面了。 几人都是踩在水里。 不过这会儿，雨水也总算是稍微小了些。 积水没有再往上蔓延的趋势。 吕方拍拍手道：“行了，就这样吧，辛苦大家了。” 也没地方堆积货物了。 积水要是再往上涨的话，除非是把货物都放到房梁上去差不多。 几人都停下手来。 芙儿嘴里嚼着大白兔奶糖，道：“这雨也太大了！我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呢！” 吕方轻轻瞪她，道：“别光顾着自己吃，给乡亲们都拿点儿。” 芙儿吐吐舌头，连忙从柜子里拿吃的分给几位乡邻。 两个中年妇女，一个老农，还有一个中年汉子，一个估摸才七八岁大的小孩。 他们都很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连连推辞。 吕方笑道：“几位不用客气，不过是些不值钱的零食而已。” 他们这才收下。 小孩手里捧着糖果，小心翼翼塞了一颗进自己的嘴里。眼睛瞬间亮起来。 随即偏头对一中年妇女道：“母亲，好甜哦……太好吃了。” 中年妇女摸摸他的脑袋，却是说：“慢点吃。” 然后把小孩手中的糖果都抓进自己的手里，塞进自己的兜里。瞧瞧吕方，很有些感激的样子。 吕方知道，她应该是想把这些糖果留着，让这孩子慢慢吃。 良品铺子里的这些零食不便宜，那也只是相对于宁远县内的那些普通阶层来说的。 这年代的底层百姓，别说零食，连填饱肚子都已经是件奢侈的事情。 他冲着芙儿道：“芙儿，再多拿些。” 说着走到小孩面前，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好吃？” 小孩有些怕怕地躲到母亲的身后，却又露出半个脑袋，点头说：“好吃。” 吕方便又说：“那以后和母亲进城时就来我这，哥哥多给你些。” 小孩不说话了。 “使不得，使不得。” 中年妇女连连冲着吕方摆手，模样甚至都有点儿慌张起来了。 吕方笑道：“没有关系的，一个孩子而已，还吃不垮我这铺子。” …… 又过去大半个时辰。 雨渐渐停了。 这几个乡亲们也告辞离去。 可明明是他们给吕方帮忙，离去的时候，却一个个对吕方千恩万谢的。 这份儿拘谨，甚至让吕方觉得卑微。心里莫名有些复杂。 第215章 求字 乌云渐散。 但街道上更为狼藉了。 泥泞、垃圾都堆积在排水沟里。 这样的雨，宁远县内应该不至于有人房子垮塌或是被淹没之类的。但肯定还是有不少铺子有财产损失。 譬如米铺、布铺等等。 他们里面都是满满当当的东西，有的甚至直接堆在地上。要转移起来可不那么容易。 陈幼熙看着吕方浑身湿淋淋的，道：“还发愣做什么，快些进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吧……” “没事。” 吕方回头道，“我再去县衙看看。” 说着便又向着良品铺子外走去。 宁远县地势高，雨水尚且都蔓延到铺子里面了。也不知道，那些个乡镇的情况怎么样。 吕方跑到县衙里。 撞见几个衙役匆匆往外跑去。 他也没问，走到吕梁的办公室里。 吕梁正在里面，县尉曹八斗也在。瞧见吕方进来，还对吕方笑着点点头，“吕少爷。” 吕方说：“曹县尉也在啊……” 曹八斗是个武夫，为人仗义爽快，颇有江湖之风。又不掺和县衙里那些蝇营狗苟，所以和吕梁的关系还不错。 确切地说，这人和县衙里谁的关系都不太差。 曹八斗苦着脸说：“县衙的粮草被水浸了，我这正来和县令大人禀报此事呢！” 吕方算是知道那几个衙役为什么会匆匆往外跑了。 县衙粮仓，这可是个重地。里面不仅仅是县衙人员的口粮，还有刚收上来的粮税、大渝的储备粮，也在里边。 吕梁冲着曹八斗摆摆手，轻叹：“既然已经被淹了，那就尽力把那些没有被淹的粮食抢出来吧！” “好。” 曹八斗答应了声，又冲吕方点点头，往外走去。 吕梁看向吕方，“你怎么弄成这样？” 吕方顾不得说这些，走到吕梁的面前，道：“我让你准备的五万斤粮食怎么样了？” 吕梁说：“都已经让周主簿和那些粮铺接洽好了，钱也给过了，随时可以去拿粮。” 吕方道：“那你就把粮仓里被水浸湿的粮食先拿出来用，然后以后再用这些粮填补进去呗！” 吕梁愣了愣，随即眼睛发亮，笑道：“你小子头脑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吕方摇摇头，“我看是你自己失了方寸，这点问题都想不清楚。” 吕梁苦笑，“这一场暴雨来得太突然了。县里学堂、兵营不少地方都浸了水，我都快忙晕了。” 说着瞧瞧吕方，“小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场暴雨？” 他想起之前吕方数度提醒他注意防洪。 吕方翻起白眼，“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未卜先知。不过这样阴雨连天的，做为县官本来就应该防范水患吧？” 吕梁苦笑更甚。 他有点儿后悔没有把吕方的话太放在心上。 要是早做防范，把粮食都妥善保存起来，再发个告示让大家都注意防洪，也不至于这会儿着急忙慌的。 好在，还是听信吕方的，在城外搭建了庇护所，还找粮铺订了粮食。 吕方瞧吕梁这样，也没好意思再挤兑他，只又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吕梁说：“还能怎么办，先让人把没有被浸湿的粮食保护好呗！” “乡镇呢？” 吕方有点儿没好气。 吕梁有些讪讪道：“我现在也抽不出人手去帮他们了，不过早已经告知那些乡长让他们注意防范水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想得真美。” 吕方道：“我都跟你说起几次防洪的事情，结果你县衙粮草还不是被淹了？你觉得下面那些乡长能比你上心？” 不过他也知道，这也怪不得吕梁。 这年头府衙人口少，信息流通又慢。很多时候，当官的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真遇到什么天灾，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听天由命。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信神的了。 可以想象，估计就刚刚暴雨的那阵子，肯定有人心里在默默念叨求龙王爷不要发怒呢！ 他接着道：“现在你就期待那些乡长信了你的，让那些住在山脚下的人搬离了吧！这么大的雨，估计肯定有乡镇是要发生泥石流的。你最好马上派几个衙役去那些乡镇，帮着他们乡长把受灾情况统计出来。这样咱们也好有个准备。” 吕梁愣愣的，“泥石流？” 吕方道：“就是山洪！” “哦。” 吕梁挠了挠脑袋，“那我现在就抽调几个人手下去吧！” 吕方又说：“记得让衙役告诉他们，不管灾情如何都不必慌张。无家可归、无粮可用的，县衙这边都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住所和粮食。” “哦。” 吕梁又点点头，很是乖巧的样子，随即向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又不禁回头瞧了瞧吕方，眼神很古怪。 他突然觉得，怎么好像自己变成了弟弟似的？ 以前，他才是吕家的主心骨。但现在，吕方的头脑和沉稳，让他都很是惊讶。 一切，都好似是在方儿的掌控当中？ …… 吕方又回了良品铺子。 然后洗澡、换衣裳，在良品铺子里吃过午饭，去禹元纬的家里读书。 暴雨已经过了，他现在也没有什么能做的。 所有的安排，都还得等那些衙役把各乡镇的情况带回来再说。 只希望不要出现有什么百姓伤亡就好。 上面可管不了这么多，若是灾情严重，最后背锅的肯定是吕梁。 到禹家，禹元纬也和吕方说起上午的这阵暴雨。还说吕方之前募捐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很是欣慰的样子。 吕方顺势道：“都是老师教导得好。学生不过是现学现卖而已。” 然后眼巴巴看着禹元纬，“其实……学生有一事想请求老师。” 禹元纬轻笑道：“何事？” 吕方道：“眼下连宁远县的积水都还未完全褪去，想来下面各乡镇的受灾情况只会更为恶劣。学生募捐的那些善款是有用武之地了，学生已经答应那些人事后给他们立功德碑。但学生还想请老师赐两幅字与我，送给他们。” 禹元纬瞧他两眼，“他们……指的是谁？” 吕方道：“捐款最多的王家和许家。” 想想又说，“他们这回，是起了表率作用的，而且是主动捐款的。” 禹元纬听着，却是轻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个小家伙啊，在老师面前还打马虎眼。你真以为，我在家里，就不知道宁远县的这些事呢？” 吕方有些讪讪地笑。 自己这点道行，在禹元纬面前肯定不够看的。 不出意外，禹元纬对现在宁远县吕梁、刘茂两派的情况应该是心知肚明。吕方那点儿小心思，他也都看透了。 “成，我就给你写两幅字。” 好在，禹元纬还是答应了。 说着，便让吕方给他铺纸磨墨。 嘴里又说：“只要真是替百姓干了实事，掺杂点私心也是无妨的。若无半点花花心思，日后在官场，你也走不远……” 第216章 水灾情况 吕方沉默，细细咀嚼着禹元纬这句话。 禹元纬，这是默许自己借着这个机会替王、许两家造势了？ 让禹元纬给王、许两家题字，是他早就想好的。 禹元纬虽然已经致仕归田，但他的字，仍然是千金难求。 在宁远县，谁家里若能挂上禹元纬的亲笔题字，可不仅仅只是面子上的事情。而是代表着，他们和禹元纬有关联。 谁想要找麻烦，都得要掂量几分的。 其后，吕方从禹元纬家中离开时，手里带着两幅字。 这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宁远县的积水也终于排得差不多了。 街道上有不少小厮正在打扫门前地面。 有更多人在店铺里整理货物。 怨天尤人的自然不少。 但不管怎么说，就这样的水灾，显然还不至于对这些宁远商户造成太大的损失。 应该不会有人直接被淹得倾家荡产吧？ 而那些乡镇的普通百姓，可就难说了。 他们活得本来就不容易，哪怕只是淹掉菜地，对他们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损失。就更莫说房屋倾塌之类。 吕方回到良品铺子里，看到竹儿、芙儿、陈幼熙也在将货品回归原位。 他说道：“现在就先这么摆着吧！免得到时候若再下暴雨，又得搬上去。” 陈幼熙面露担忧之色，“你的意思是还可能再下暴雨？” 吕方道：“老天爷谁说得准呢！没有放晴之前，就有再下暴雨的可能。” 他瞧了瞧天色。 这个时候，虽然之前那黑黑的乌云已经飘去，但可仍然是阴沉沉的。 “唉……” 陈幼熙闻言，轻轻叹息了声。 …… 刚刚在良品铺子吃完晚饭不久，吕梁就找过来了。 神色有些凝重的样子。 兄弟两坐在正堂里，芙儿忙着泡茶。 陈幼熙、竹儿也在旁边陪着。 吕梁说：“派去下去乡镇的衙役都回来了，情况不是很好。” 吕方道：“具体怎么样？” 吕梁叹息道：“我们宁远县下辖九镇十三乡，其中有六个乡镇通往外界的道路都被坍塌的山石拦住了，还有几处也发生有垮塌的情况。衙役好不容易才爬过去弄清楚状况，有个为此还差点被埋在下面。”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来递给吕方。 这是各乡镇受灾的情况。 这年代，乡镇就和二十一世纪的村子差不多。少的数十户人，多的两三百户人。 管事的乡长就是当地德高望重的乡绅。 他们果真是没有把吕梁的嘱咐太放在心上。 吕方逐张看完。 九镇十三乡，房屋坍塌有上百处。池塘、水渠决堤导致菜地、良田被淹不计。 有六人因逃难不及，被压在自己房屋下，受了重伤。 轻伤者数十人。 财产、牲口损失暂时难以估量。 吕方轻轻松了口气。 好在这场洪灾并不是特别大，只是因为降雨量突然增涨而引发的，并没有让宁远县周成为一片汪洋。 没人死亡就是最好的。 随即把这些资料递还给吕梁，道：“组织人手尽快把官道疏通，然后将那些暂时无处安置的人安排到临时庇护所住下。由县衙出钱，让各地乡长组织人力修缮垮塌的房屋、私塾等建筑。再让他们将各户百姓受到的财产损失报告上来，县衙酌情补偿。那些伤者的医药费，也由县衙来掏。” 吕梁愣愣的，“这些钱，都县衙来掏？” 大渝朝可没有这样的先例，哪个地方都没有。 大多数地方县衙都是管进不管出，毕竟，收那点赋税实在是不容易。能应付上头就不错了。 吕方道：“当然县衙来出，不然别人怎么会觉得你是个青天大老爷呢？而且，善款总得用完吧？” 吕梁砸吧砸吧嘴，“你小子还真是用别人的钱不心疼。” 吕方直瞪眼，“这些善款可都是我弄来的！” “成成成。” 吕梁连道：“就按你说的办！我明天就召集劳工去疏通那些被阻的官道。” 吕方点点头，“让他们小心些。那些还在发生坍塌的地方，就暂时不用理会了。人命关天。” “这我知道。” 吕梁道。 这年头，人命的事情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说不大，是因为即便出了人命，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而说不小，是当死伤的人达到一定数目，会影响到吕梁这个县太爷的前程。 “对了。” 吕方又说：“还得发公告下去，让各地百姓都注意防疫。那些被水淹过的地方，都用醋去熏一熏。水淹严重的地方，就用小舟先把他们都接到临时庇护所安顿吧！” “嗯。” 吕梁又点点头。 竹儿、陈幼熙、芙儿则都是傻愣愣看着吕方，眼中满是惊讶。 运筹帷幄。 吕方此时的模样，当得起这四个字了。 她们实在很难想象，吕方在治理地方、应对洪灾的方面也有这么大的本事。 看吕梁连连点头的样子，倒好象是吕方的学生似的。 而实际上，可吕梁才是这宁远县的县太爷。 过不多时，吕梁离去。 陈幼熙迫不及待问吕方道：“这些你都是和谁学的？” “前世新闻里看的。” 吕方心说。 但嘴上显然不可能怎么说，挠挠头，道：“就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总之，就是保障百姓的人生、财产安全嘛！” “保障百姓的人生、财产安全……” 陈幼熙嘴里喃喃，继而叹息，“只可惜，也不知道大渝朝有多少官员能够有你这样的想法。” 吕方笑着说：“应该还是有不少的。” 但心里其实并不报有太大的希望。 从前朝覆灭的理由，就大概能清楚现在的大渝朝是个什么样子。 前朝是因为触及到贵族阶层的利益而被推翻的，在这些贵族阶层的眼中，真的会把平民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吗？ 这是个吸血的、金字塔式的年代。 不过他还是坚信，不管是什么样的年代，什么样的社会制度，为民造福都不可能是坏事。 从私人角度来说，吕梁现在在上面又没有靠山，唯有得到民意的支持，才可能在官场上走得更远。 第217章 青天大老爷 翌日大清早，县衙便张贴了告示。 四面城门，再有十字街头。 招募劳工五十人，日酬二十个铜板。 这工酬绝对是相当高了。于是很快有不少人簇拥过去。他们中有做临工的，有种地的，有做小生意的。反正，大多数的平民百姓其实都不会错过这样挣钱的机会。就宁远成年的那些汉子，基本上都是泥瓦砌筑、种田耕地，最底层的求生技能不说样样精通，但绝对都会。 “县令老爷说，要召集劳工去清理城外官道上坍塌的山石泥土，工期一到两日，一日二十铜板！” 有识字的人昂头挺胸，大声跟周围的人说这告示上的内容。 “嘶！” “嘶！” 顿时周围便有倒吸凉气声、惊叹声接连响起。 “大家都听好了啊！” 这时候，张贴告示的衙役也吆喝起来，“县衙招工，一日二十个子儿，想要报名的现在找我登记！” “我！” “我我我！” 人群竟是瞬间汹涌起来。 黑压压的向着前面挤去。直将那两个衙役挤得连连后退。 “慢些慢些！” “都给老子站好了！一个一个来！” “……” 吕方自是没有来掺和。 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吕梁，他还有他自己的事情。 毕竟做县太爷的又不是他。 瞧着天色终于放晴，他大清早便和陈幼熙、竹儿、芙儿一起把货品重新摆好。然后便去禹元纬的家里读书。 时间逐渐流逝。 在县衙衙役的督促下，疏通道路的工作很是顺利。越来越多的乡镇开始恢复畅通。 有些乡镇被淹的情况着实让人心惊，水深的地方，甚至蔓延到一米多深了。房子小半截被淹没在水里面。 里面的百姓很难出来，只能眼巴巴等待别人的救援。 当县衙衙役划着小舟出现时，他们的眼中不自觉泛出泪光来。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陆陆续续，这些受灾被淹的百姓被汇聚到城南外的临时庇护所。 而那些水淹情况并不严重的乡镇，暂时自给自足。县衙只是让他们汇报受灾的情况。 到傍晚时，城南外的临时庇护所就已经相当热闹起来。 汇聚的灾民有三百余号之多。 来时，是带着忐忑的，毕竟以前官府可从没这么体贴入微过。逢着灾年，能够发几口粮食都已经不错。 安排吃住，还说会出钱帮忙重建房子，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但到临时庇护所，这些灾民便知道县衙衙役说的都是真的了。 那些官差没骗他们。 临时庇护所里没床，但有草席，甚至还有被褥。 当快要开饭的时候，饭香就从大锅灶那飘荡过来。数百号人的口粮，不会是个小数目，但离得近的人发现锅里蒸的是大白米饭，不掺杂米糠的那种。还有肉，有青菜，有大骨头汤，比他们在家里还要吃得好得多了。 平时，他们也就逢年过节才舍得这样的伙食。 不容易啊！ 青天大老爷啊！ 人在困境的时候，最是能感觉到别人善意的珍贵。 当即就有人跪下去了。 “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啊！” “县令老爷长命百岁！” 那一个个帐篷外，竟是越来越多的人跪下去。 有人抹泪，也有人嚎啕大哭。 当突然的大水蔓延到屋里，看着家里米缸那所剩无几的大米。那个瞬间，他们的内心真是绝望的。 而现在，县衙的种种救援举措，将他们从绝境中挽救了出来。 一个个衙役和县衙请的劳工们看着这些灾民如此，眼神复杂。 连做饭的厨师都怔怔出神，手中的勺忘记翻动。 然后有人说：“你们更应该感谢县令老爷爷的弟弟吕方吕少爷，是他早就募捐善款。不然也很难有现在的帐篷给你们住，有大白米饭和肉给你们吃。” 说话的是县衙的一个衙役。 “是啊，吕少爷可是老早就担心这会发生水患了。” 有县里出来的劳工附和。 越来越多的人开口，吕方的名字屡屡被提及。 虽然吕方这两天没来过临时庇护所，但他在县衙募捐的事情，却是人尽皆知。 而事情也的确没有出乎刘华丰的预料，这些人，都只记得吕方的名字，可半个字没提他刘华丰。 “可是那位之前在城内布施的吕公子？” 有人问。 “正是。” “咱们宁远县除去吕少，还能有几位这样的大善人啊？” 衙役脸上放光的说道。 看模样，倒好像做这些事情的人就是他似的。 也不知道，吕方要是看到这幕，心里会是什么感想。 两个多月前他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可没谁会这样说他的好话。 吕大少是大善人？ 怕是个傻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 “嗯？” 宁远县里，刚刚从禹元纬家中出门的吕方忽然愣了愣。 因为突然有汹涌的崇拜值在脑子里刷起了屏。 虽然近来因为聊斋志异的原因时不时有崇拜值刷屏，但可没这么密集过。 他几乎都看不清这些匆匆闪烁过的名字。 崇拜值噌噌地往上冒，几乎只是几个瞬间，竟然就涨了有十数万点。 而且看形式还越来越汹涌了。 这是发生什么了？ 吕方有些愣愣的。 回过神来，才继续往良品铺子走去。 直到他走到良品铺子，这波汹涌的崇拜值才逐渐消停下去。 瞧瞧崇拜值，在刚刚这短短时间内，竟然已经上涨有近百万之多。 “小方！小方！” 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听到街道那头的呼喊。 吕梁带着老萧匆匆跑来。 看面相有点疲惫，但眼中却是有着难掩的兴奋。 吕方待他跑到面前，问道：“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吕梁说：“进去说！进去说！” 然后拽着吕方走进了良品铺子。 “老爷。” “萧爷爷。” “县令大人。” 铺子里的竹儿、芙儿和陈幼熙忙给吕梁和老萧打招呼。 吕梁对她们点点头，却是直接拽着吕方去后院，道：“你这回可是真正帮我大忙了。” 吕方愣道：“怎么了？” 吕梁说：“多亏你让我安排人去疏通道路啊！有个别乡镇大水倒灌，差点儿整个都淹了。若不是咱们的人及时疏通道路跑过去，估计他们都只能在家里等死。到时候，我这个做县令的可是难辞其咎。” 大水倒灌？ 吕方愣了愣，随即道：“那现在没事了吧？” 吕梁咧嘴笑道：“没事了，那些房子被淹的百姓我们都先接到临时庇护所安顿下了。呵呵，他们现在可是都对你感激得很呢！我听刚回来的衙役说，他们都在那跪下了，说你是咱宁远的大善人，我是这宁远的青天大老爷。” 大概他也是从没被百姓这么拥戴过，越说，脸上兴奋之色愈发浓郁。 吕方算是明白刚刚那波汹涌的崇拜值是怎么回事了。 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第218章 府衙来人 他轻轻点头，“那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障庇护所内百姓们的生活，并且组织财力物力对各乡镇进行支援，先保障他们能填饱肚子，然后开始准备帮他们修缮房屋、对水淹过的地方进行消毒防疫。等大水退了，庇护所的百姓们也都可以让他们回去了。先让他们住在乡邻们家里，给他们修缮房子，县衙出钱，但他们自己还是得出力的。” “成。” 吕梁连连点头，对吕方现在可是言听计从。 只点完头，又问：“那对他们如何进行补偿呢？” 吕方翻着白眼道：“先让衙役监督着对各乡镇的受灾情况做个大致的汇总呗，避免有多报、谎报的现象。然后再看具体的损失有多大，酌情进行补偿。原则就是保障百姓们能够继续过他们的生活，但是，又不至于他们在这场洪灾中因祸得福，发家致富了。” 说着忍不住埋怨，“到底你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怎么什么都要问我？” 吕梁有些讪讪地赔笑，“能者多劳嘛，你不是比我懂这些嘛！哈哈！” 吕方无可奈何，轻声叹息，“天灾难料。这回咱们是有准备，可以帮助百姓们度过难关，但是也不能让他们觉得面对天灾的时候完全有县衙撑着。不然以后再遇到天灾，你会很难办。” 吕梁闻言沉默，半晌，轻轻点头，“一个县的繁荣安定，离不开县衙，更离不开百姓……” …… 时间转眼又过去两日。 宁远县的灾后复原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 县衙里招募的劳工们将县内的各处官道完全疏通。救援物资很快送到那些受灾情况较重的乡镇上。 各乡镇知道县衙有钱补偿，汇报受灾情况那也是相当的积极。 大水陆续退去。 临时庇护所里有难民陆续返乡。 这场波及大半个宁远县的水灾，渐渐平息下来。整个宁远县，竟是没有发生半点的动荡。 放眼所及，都是百姓们对于灾后重建工作的向往和支持。 就是县衙里的人忙得不可开交、脚不沾地的。有人兴起怨言，甚至有说要罢工休息的。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刘茂从中作梗。 刘茂身居县丞之职，后面还有几个家族支持。要在这样的关头找麻烦，也不是做不到。 只怂恿几句下面办事的那些衙役和吏员就行。 吕梁为这事找到吕方。 吕方翻着白眼说：“这还不容易，给他们点加班费呗！” “加班费？” “就是多给他们补点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再说几句敞亮话，还有人不配合，你再给他们吃点苦头。” 吕梁摇头感慨，“你小子现在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来自吕梁的崇拜值+888！” 竟然没憋住，给吕方贡献了一波崇拜值。 吕方轻笑。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前世和这辈子倒霉蛋的记忆加起来也有三十多年。对于人性多少还是有点感悟的。 “大人，大人！” 正聊着，院外忽有衙役呼喊吕梁。 吕梁回头道：“何事？进来说话！” 那衙役便匆匆跑进院子里，道：“府衙来人了，说要问您水灾的情况呢！” 吕梁愣了愣，嘴里嘀咕：“这个时候才来，要等他们帮忙，黄花菜都凉了。” 随即对着吕方点点头，跟衙役向外面走去。 吕方只撇撇嘴。 府衙的人到宁远县估计还算快的，毕竟宁远县离潭洲城近。远些的县城，估计在一段时间内都得自生自灭。 不出意外，潭洲城里这回肯定也是水涝了。这会儿，府衙能够派人下来问问情况都已经算是不错。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情。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有多大的能耐干多大的活，他现在还不觉得自己有本事管别的县城的事。 看着吕梁离开，他也离开良品铺子，去禹元纬的府上读书。 到这会儿，宁远县内已经大致恢复到灾前的正常生活了。 县衙。 吕梁见到那个从府衙过来的人，不过是个无品无级的衙役。 这年头衙役、吏员的地位都不算高，跑腿的事情通常都是他们做。 “吕县令。” 这衙役胸口挂着个“潭”字，对吕梁拱手施礼。 吕梁点点头，“里面坐吧。” 衙役跟着吕梁往里面走去。 到吕梁的办公室里刚坐下，便道：“吕县令，府台大人派我下来，想问问您宁远县的受灾情况如何。” “挺好的。” 吕梁说道。 衙役愣了愣，“挺好的？” 他虽然过来的路上也很惊讶宁远县这般平静，但是也没想吕梁会冒出这么个答复。 吕梁道：“官道、乡道坍塌处有十余处，但本县都已经招募劳工疏通完毕了。各乡镇房屋受损上百处，本县也已经发派银两下去让他们自行招募劳工进行修缮。受灾的百姓原本迁到城南的临时庇护所内居住，现在已陆续返家。吃穿用度暂且无忧。你可以回去禀报府台大人，我们宁远县的灾情县衙能够自行应付，不会给府台衙门和府台大人添麻烦的。” 说这话时，脸上还是有几分自得之色的。 他有绝对的自信，潭州境内其他县城，绝对没有哪个能如宁远县这般出色。 衙役怔怔看着吕梁半晌，“吕县令所言当真？” 吕梁轻笑道：“自然当真，此等大事，本县哪敢隐瞒府台大人。” 衙役舔了舔舌头，又说：“那百姓的伤亡情况……” 吕梁道：“受伤的倒是有数十个，不过现在都已经找大夫看过，性命无忧。” 衙役带着震惊之色缓缓站起身来，“吕县令真乃大才，此等灾情之下，宁远情况如此之好，应是各县表率。” “哈哈。” 吕梁笑道：“不过是看着这老天爷日日阴雨，早做些了准备，找县里豪绅募捐了些善款而已。” 说着，从钱袋里掏出半两碎银，塞到了衙役手中，“兄弟舟车劳顿，这点碎银用来买点茶水。” 衙役不动神色收到怀里，泛起笑容，“多谢吕县令对我们下面这些人的体恤了。” 然后又说：“那宁远灾情的事……我便如实禀报府台大人？” “嗯。” 吕梁笑着点头道：“如实禀报便好，这回灾情，我们能够自行应付。不需府衙派人派粮。” “那在下就告辞了，这便回去禀报府台大人。” 衙役又冲着吕梁拱拱手，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吕梁看着他的背影，笑笑，嘴里呢喃，“小方，你这回可是搭台给我唱了出好戏啊……” 第219章 疯狂抽奖 时间又过去数日。 宁远县境内的灾后重建工作仍然在进行当中。 但宁远县城里真的已经看不出发生过内涝的样子。 又开始有百姓挑着担到十字街头贩卖自己家的蔬果或是手工制品等等。 终日里最热门的话题就是此次水患，县衙对于百姓的帮助，再就是宁远县大善人吕方吕公子为宁远县做的贡献。 这导致这几日吕方的崇拜值是爆发式增涨。 王思栋那边又送过来两万七千二百两银子，吕方给他添了三十瓶参茸胶囊，耗去九十万点崇拜值。 再就是良品铺子进货，用掉两百四十多万点崇拜值。 他又没有抽奖，其余的崇拜值全部都存了下来。 崇拜值达到以前前所未有的高度，两千三百多万点。 让他有种自己是暴发户的感觉。 而仇恨值，也累积到三千六百多点了。 可能是因为刘华丰等人看着吕方在宁远县的声望节节攀升，实在是心里憋气。 赈灾，他们个个都掏了钱，但最后得到好处的，却是吕梁、吕方兄弟。 现在县里的百姓，除去记得他们两，天天念叨他们两的好，还记得谁？ 再值得一提的是，贺成材那个家伙竟然又陆陆续续给吕方刷起仇恨值。而且每回数值都极高。 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躲到哪里去了。 这水灾过后，竟然都没有露面。 夜。 良品铺子后院里。 吕方刚刚和陈幼熙揉筋挫脉结束，陈幼熙俏脸布满红晕，在旁边睡下。 吕方盘膝打坐，准备修行。不过在这之前，他打算先用现在的崇拜值和仇恨值提升提升自己的实力。 因为他打算明天去趟潭州。 王思栋送过来的钱已经足够购买三副粹骨丹和地灵草了。 先是打开仇恨值保护系统。 自从突破到足临妙门，到现在夜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了。 虽然仇恨值直到现在才积累到三千六百多点，但他光靠自己修行，也又已经突破两个妙门。 先是用六天的时间突破了足临妙门，其后，又用七天的时间突破了足临妙门之后的行间妙门。 现在，是处于里内庭妙门境界。而且已经有百分之十三的经验值。 吕方撇撇嘴，把仇恨值全部兑换成了修为。 顿时经验值往上蹿了一大截。 百分之十三变成了百分之八十七。 他又咧嘴笑起来。 不出意外，经过今晚的修炼便能够成功突破里内庭妙门。 到时候，他少阳正经的十八个妙门便是正式突破一半了。距离成为八品武师那是遥遥在望。 “十连抽！” “十连抽！” “十连抽！” “……” 然后，吕方开始疯狂的十连抽。 两千三百多万点崇拜值，足够让他进行两百五十多次的十连抽了。 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豪横过。 “叮！”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 “叮！” “恭喜宿主……” …… 吕方并没有把全部的崇拜值都抽完，到剩下一千万点出头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抽到了什么东西，还没有看。 反正是总共进行了一百五十次的十连抽。 获得技能点一千四百二十九点。 物品七十一种。 中间有两件还是珍贵物品。稀有物品也有四种。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马卡比语言达到满值。” 吕方先是在马卡比语言上用了九十点技能点，达到一百点满值。 然后便瞄上了基础剑法和拔刀斩。 至于其他，八步赶蝉、三才剑法和虎劲拳，他都已经达到满值了。 拔刀斩是保命、越阶杀人的手段，有必要达到更高的层次。 但是，他又想看看基础剑法的提升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好处。 现在他的基础技能才添了一百点技能点，才是刚刚到达初窥门径的地步。 他演示给竹儿看过，竹儿说，他的剑法也就是普通武师几年的功夫而已。 虽然这已经让竹儿和陈幼熙惊为天人，但吕方显然是不满足的。 他现在也慢慢摸到了门径。 基础剑法越高，就意味着自己的剑法越为纯熟。 武师打斗，这还是很有用的。 功法那通常都是保命的功夫，非是到要紧关头，没人会轻易施展。因为内气根本就经不起几下折腾的。 而内气耗尽的武师，和寻常人也就没有太大区别了。也就是肉身力量强悍些。 “要不先加九百点试试？” 吕方心里想了想。 说干就干。 反正还有一千万点崇拜值存着，真到必要的时候，自己再一股脑添加到拔刀斩上拼命就是。 当即，吕方添加了九百点技能点到基础剑法上。 “叮！” 让他期待的系统提示果然冒出来。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基础剑法达到登堂入室。” 一股脑的感悟直接涌上吕方脑袋。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握了握拳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嘀咕道：“这一拳，怎么也有二十年的功夫吧？嘿嘿……” 陈幼熙这会儿还没睡着，听到他的声音偏过头来，纳闷道：“你在嘀咕什么呢？” 吕方摇摇头，咧嘴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你睡你的。” 陈幼熙哭笑不得，“神神叨叨的。” 又偏过头去。 吕方又闭上眼睛。 把剩下的四百三十九点技能点全部加到了拔刀斩上。 拔刀斩的熟练度达到六百四十七点。 但系统并没有冒出提示来。 只是有感悟涌上脑袋。 吕方也不意外。 拔刀斩光是达到初窥门径就需要两百点技能点，显然自己现在离着登堂入室还远。 不过现在又多了这么多感悟，自己再施展拔刀斩肯定比之前厉害。对韩飞鸿那样的角色，说不定可以一剑秒杀。 又自顾自意淫了一番，他便开始打算看看抽奖在物品上面的收获了。 技能点，能提升实力。而这些物品，可是能够让自己生财有道。 第220章 运气有点差 两件珍贵物品。 差点让吕方吐血。 一根红虎5.4m综合台钓竿。 一条starjewelry18k金青金石月光石镶钻吊坠锁骨链。 这简直就是鸡肋啊！ 同样是珍贵级物品，但比起64式和f-1的实用性要差得远了。 要钓鱼，用竹竿就完全可以。价格再高、品质再好的鱼竿，还不是只能用来钓鱼？ 说起来项链起码都还有点儿用途，眼下可以用来做为礼品送给别人。 这种美轮美奂亮闪闪的东西，不管对于哪个年代的女人，都有极强的杀伤力。 鱼竿是真的有点儿坑了。 至于那四件稀有物品，也同样没有给吕方惊喜。 运气似乎有点差。 一盒雪茄。 一份进口牛排。 一双某限量版休闲鞋。 再就是一辆电动车。 也是眼下毫无用处。 反倒是那些普通物品多少还有点用，以零食、和生活用品居多。其中有些是现在就可以放到良品铺子里卖的。 吕方到现在已经抽奖过这么多次，知道这些东西再五花八门也不奇怪，所以虽然有点儿小失落，但也不至于因此心态爆炸。 抽奖嘛！ 以后机会还多的是。 总会抽到自己现在实用的东西。 而且现在看起来不实用的东西，以后也未必就用不上不是？ 他轻轻呼了口气，然后进入入定状态。 运转观潮经。 空气中流转的灵气被他渐渐吸入体内。 数个时辰过去，天色微亮了。 吕方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 同时睁开眼睛的还有旁边的陈幼熙。 她又感应到吕方体内那股微弱的波动了。 心里对于吕方的突破速度已是麻木，眨巴眨巴了那双杏眼，慵懒道：“又突破了啊……唔……我再睡会。” 她打了个哈欠。 “嗯。” 吕方笑着点点头，却是爬起了床，然后道：“我去趟潭州。” “嗯……” 陈幼熙只又慵懒的应了声。 吕方到墙壁上取下八面汉剑，又从抽屉里拿出64式，都挂在腰上，往屋外走去。 洗漱完毕，便到马厩里牵着马车，却是往贺志高的那个酒坊去了。 难得跑趟潭州，他打算把酿制出来的新型白酒拿给梁栋去尝尝。若是梁栋满意，合作的事情便可以敲定下来。 虽说这种蒸馏白酒要起码陈酿半年以后，味道才会变得醇和，但他现在显然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等待。 反正刚勾兑完的白酒也不是不能喝，只是味道辛辣刺激些而已。想来比起市面上那些酒水，肯定还是要胜过不少。 吕方没想过要追求尽善尽美，只求能够碾压现在大渝市面上的所有酒水就行。 一路到新酒坊外。 还在门口，就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颇有些热闹。 自从杨成易上门找事的那件事情过去后，贺志高又招募了几个工人。都是宁远县周遭的流浪汉，给他们包吃包住。 原本那些人自然也没有离开。 何婉素都还住在新酒坊里。 杨成易虽然接连在吕方手中吃瘪，已经回去茶陵县，但不管怎么说，他在茶陵都是霸主式样的人物。 何婉素和贺志高说，她只想找个机会把夫家的老母亲和小姑子接过来。 大概是打算要在宁远县这边定居了。 吕方推门进去。 到勾兑区，看到有十多个人在里面忙活。 这绝对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清溪坊那边有贺许泉在操持着，源源不断地酿造出新酒来。再有贺志高在这边进行蒸馏、勾兑、窖藏。现在只差销售渠道，他的第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就可以成功搭建出来。 这才是他想要的。 光是靠崇拜值兑换物品卖钱，绝对不是王道。 “东家！” “少爷！” “吕公子！” 贺志高、何婉素等人瞧见吕方进门，忙给他打招呼。 那些没见过他的，则是显得有点儿拘谨。 “大家辛苦了。” 吕方说，然后冲着贺志高招了招手。 贺志高迈着小步子跑过来，“少爷找我有事？” 吕方点点头，道：“你去盛两坛窖藏时间最久的酒给我。” 贺志高愣了愣，道：“少爷，现在窖藏最久的也才不到一个月啊，您现在就要拿去喝？” “没事。” 吕方道：“以我的方法酿出来的酒，就算窖藏时间不够，也肯定比市面上的要好。” “哦。” 贺志高点点头，没有多问，向着地窖跑去。 再出来，手里提着两坛酒。 吕方从他手中把酒接过来，又道：“还有件事，你今天回趟家。让你爹看看能不能在清溪坊旁边再盘下两座宅子。” 贺志高一愣，“少爷您是要？” “扩张！” 吕方道：“我这趟来拿酒是要去和人谈生意的。不出意外应该能谈下来，到时候，光是咱们这点人可不够。清溪坊的出酒量起码得再提升几倍才行，你这，也准备多招些人吧！” 贺志高脸色有些苦起来，“招人倒是容易，可要都是能够天天住在这的……” 宁远县的流浪汉到底就那么些人，而且不是个个都合适干蒸馏、勾兑的活。 有些人纯粹就是对生活没有期盼了，自暴自弃。那样的人，根本连扶都扶不起来。 吕方皱了皱眉，道：“那这事等我从潭州回来再说吧！” 说着又问：“现在人员上没有什么变动吧？能保证咱们蒸馏、勾兑的法子不会传出去？” 贺志高用力点头，低声道：“少爷您放心。我天天都在这盯着他们呢，肯定没有传出去。” 吕方沉吟着点点头，便提着酒往屋外去了。 回到马车上，把新型白酒放到车厢里。又兑换出两瓶牛栏山放在里边。 想想，还是没有兑换剑南春出来。 一个酒坊，就产出两种酒着实有点儿少。但剑南春这种大杀器，还是适宜等酒水销路打开再拿出来。 或者说，等清溪坊的名气打开。 到时候，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驾！” 再钻出马车，吕方挥舞着缰绳，驱赶马车往潭洲城去。 第一条实业链酒能不能成功搭建，就看梁栋如何选择了。 第221章 左右为难的钟掌柜 沿路官道上的大水早已经退去，但仍然很是泥泞。 吕方到潭州的时候，时辰还尚早。 先是到登科书坊找到许臻，让许臻去荣王府帮他叫梁栋。 许臻有点儿哭笑不得。 他现在都快要变成吕方和梁栋之间的“联络员”了。 但是吕方现在又是他的财神爷。 聊斋志异是从他这印刷出去的，除去赚钱以外，他登科书坊的名气也随着聊斋志异的火爆销售而攀升。 以后的好处绝对是大大的。 所以他对吕方那是有求必应。 心里哭笑不得，嘴里还是痛快答应，然后就让吕方到楼上去休息，自己往荣王府去了。 吕方也没到楼上去休息，而是自顾自往通达典当行走去。 之前只是坐吕霖的那辆奢华马车去了一趟，这都已经过去半个月的时间。路盲属性成功让他忘记了通达典当行怎么走。 还好通达典当行在潭洲城颇为有名，街上逮着两个人问路，吕方最终还是成功走到通达典当行门外。 到里面，小厮迎上来，问道：“客官可是要典当什么？” 吕方道：“我是来买东西的。你们钟掌柜的可在？” 小厮打量打量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不禁问道：“敢问公子是？” 钟掌柜虽然只是通达典当行里管事的，但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能够让他亲自接待的，那都得是有点儿身份的客人。 吕方道：“吕方。” “公子稍待。” 小厮脸上泛着疑惑，向里面走去。 吕方这名字，他可是没有听说过。 让他意外的是，当他和钟掌柜说有一位叫吕方的公子来找时，钟掌柜的竟然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活，“人在外面？” 说着就向外面走去。 小厮忍不住问道：“掌柜的，这位吕方公子什么来头啊？” 钟掌柜的回头，却只道：“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嘴。” 小厮满脸错愕。 然后便又听钟掌柜的自言自语道：“唉，他怎么又来了呢！” 这让得小厮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吕公子！久违，久违了！” 钟掌柜的刚到铺子前面，瞧见吕方就笑着拱手道。 只这笑容里，好似有几分苦涩。 吕方并未察觉，笑着拱手还礼，“钟掌柜。” 钟掌柜走到他面前，道：“吕公子又来购买粹骨丹和地灵草的？” “嗯。” 吕方点点头，道：“还要三副。” 别说跟在后面的小厮，就连钟掌柜的都露出些许惊色来。 三副地灵草、粹骨丹，这可不是小生意。 别看地灵草、粹骨丹在提升根骨的丹药中只是普通的，但实际上大渝朝很难找到别这还贵的东西。 即便是皇城内的那些达官贵族们用的奢侈品，也通常不会这么贵。 动辄数万两银子。 然后他瞧瞧吕方，苦笑道：“没问题。来，吕公子请里面用茶稍坐，我这就去库房取。” 这回吕方察觉出来了，皱眉道：“库房很远么？为何掌柜得如此模样？” “不是……” 钟掌柜的苦笑了声，只道：“公子稍待便是。” 然后便对小厮道：“带吕公子去用茶。” 吕方也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多想，只以为钟掌柜的是有什么烦心事，跟着小厮走进茶室。 钟掌柜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皱眉沉吟起来。 “唉……” 接连地唉声叹气。 他现在的确很烦心， 因为上回潘葵在这里和吕方发生冲突离开以后，后面又杀了个回马枪，并且告诉他，若是吕方以后再来通达典当铺，务必立即通知她。 这是个烫手山芋。 潘葵，他惹不起。 而可能站在吕方背后的吕霖和梁栋，他也同样惹不起啊！ 若只是吕霖还好，问题是梁栋。整个荆南郡，谁惹得起他？ 钟掌柜的觉着自己这是被潘葵那胖娘们架在火上烤。 本来这些天就时刻祷告，心心念念吕方不要再来通达典当铺才好。没想到，吕方还是来了。 “不行。” 他咬了咬牙，嘴里嘀咕道：“可不能为了这没半点好处的事情，把吕大少和世子殿下给得罪了。” 话音落下，他又走出屋去。 然后招手唤来一小厮，低声道：“你现在去趟刺史府上，告诉潘小姐，吕方公子来咱们通达典当行了。” 这小厮并没有多问，答应了声，便向外跑去。 钟掌柜的瞧向茶室方向，微微皱眉，走进茶室。 这时候，吕方正在里面喝茶。 看钟掌柜的进来，便说：“这就拿过来了？” “你先出去。” 钟掌柜的却是对那小厮说道。 待那小厮满是疑惑地走出去，才走到吕方面前，满脸愧疚道：“吕公子，老朽对不住你啊……” 吕方有些愣，“钟掌柜何出此言？” 钟掌柜叹气道：“吕公子您还是快些让人去通知吕大少或是世子殿下过来吧，潘小姐……马上就过来了。” 吕方闻言，微微变色。 紧接着看向钟掌柜的脸色便很是冷淡起来，“钟掌柜的到底是生意人，这是把我给卖了？” “老朽也是无奈啊！” 钟掌柜的满脸愧疚道：“上回你刚走，潘小姐就又回来了，说是让我再见到你，务必知会她。要不然，她就给咱们通达典当行好果子吃，你说，咱们通达典当行就是个做生意的地儿，怎么敢惹潘小姐啊！” “呵呵。” 吕方冷笑，“您不愧是能做掌柜的，这份儿城府，吕某佩服。” 说着，微微眯起眼睛，道：“若是我这会儿要走，你应该不会让我走吧？” 钟掌柜的讪讪地笑，“其实……你要走，我们也拦不住不是？” 吕方低头饮茶。 心里却是盘算起来。 钟掌柜玩的这手把戏，他能想得清楚。 钟掌柜就是想把通达典当行给摘出去，两头都不得罪。所以一头去通知潘葵，一头在这边和自己全盘托出。 他主动说出来，那自己就算想找他的麻烦，也不会好意思下手太狠。 而自己若是得不到吕霖或者梁栋的帮助，被潘葵给收拾了。他钟掌柜也不会在乎。 甚至会不介意跟着潘葵踩自己一脚。 没有实力的人，是得不到公平的。 那自己现在是直接走的好，还是让人去请梁栋，和这个潘葵斗斗法呢？ 且不如也借着这个机会试试梁栋到底是什么样的立场吧？ 第222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看看自己在他和梁思琪心中是否真的有点儿分量。 他忽地抬头，轻笑起来，对钟掌柜道：“那麻烦掌柜的安排个人去趟登科书坊，告诉他们许掌柜的，就说我在这被潘家大小姐拦住了，如何？” 钟掌柜的愣了愣，随即连道：“好，我这就找人去。” 说完匆匆走出茶室。 吕方的话，让他意识到吕方应该是真正有背景的，很庆幸自己的选择。 其实，他刚刚骗吕方了。 若是吕方打算逃避，他大概不会任由吕方离开。因为这意味着，吕方没有真正的后台。 为个没有后台的人得罪潘葵，这怎么算都是赔本的买卖。对于他们做生意的人而言，是大忌。 钟掌柜的活到这个年纪，可以说是心思多到头发丝都是空心的了。 他走出茶室后，压根没有在自己铺子里找小厮，而是故意耽搁了半晌，才去旁边铺子里找人帮忙通知许臻。 总不能让吕方的帮手在潘葵之前赶过来，那他就没法向潘葵交代了。 再回到茶室，满脸赔笑着对吕方说：“吕公子，我已经安排人去通知登科书坊许掌柜的了。” “多谢。” 吕方轻笑着说。 这态度反倒是让钟掌柜的有些心神不宁，“难道吕公子您不生老朽的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 吕方道：“若我是你，大概也会如你这样做。不过钟掌柜的若是真觉得对不住我，不妨等会儿粹骨丹、地灵草给我算便宜些？” 钟掌柜讪讪地笑，差点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就不该提这茬。 嘴里却不得不说道：“自然，自然。只是这事，还请吕公子替老朽保密啊……” 这事，他也是冒着凶险的。 若是吕方把他“告密”的事情传出去，估计到时候潘葵能生撕了他。 俗话说鱼和熊掌，难以兼得。 左右逢源这种事往往也可能变成里外不是人。 还好，让钟掌柜重重松口气的是，吕方很爽快地点头，“放心，吕某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他是真的不恨钟掌柜，甚至连鄙夷都没有。 每个人都会权衡利弊。 这是本能，也是人性。 说起来，这钟掌柜的被牵连进这件事情里面，也是倒霉。 都是潘葵那娘们太霸道了。 钟掌柜的连连对吕方拱手，“那老朽这就去给公子拿药。” 待吕方点头，向外面走去。 再进来，手里拿着几个盒子和瓷瓶，放到茶桌上，说道：“吕公子，粹骨丹一颗算您一万两、地灵草一株一万二两千，可好？”脸上有几分苦涩，“这是老朽权限范围内的最大折扣了。” 其实这都超过他的最大权限了，甚至还得自己贴点儿钱进去。心里头在滴血。 但是没有办法。 吕方明摆着有后台，他只能破财消灾。 只要吕方事后真能不找他的麻烦，对他来说便是阿弥陀佛了。 吕方从善如流地点头，“多谢。” 然后从兜里掏出六万六千两银钞放到茶桌上。 就这点儿功夫，就省下六千两银子，上哪找这么好的买卖去？ 钟掌柜的把钱收进兜里，讪讪陪吕方坐着。 看着吕方淡定饮茶，心里暗暗惊叹吕方的底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大概过去一刻钟的时间。 茶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只露出半个脑袋。 潘葵果然来了。 钟掌柜的连忙站起身，“潘、潘小姐。” 吕方暗暗撇嘴。 这老家伙可真会演戏。 但看在那六千两银子的份上，他还是装作惊讶模样。继而脸色阴冷地看向钟掌柜，“钟掌柜，您这是？” 钟掌柜的心里暗暗感激，嘴上却不说话，默默退到旁边去。 潘葵冷笑着走进屋，“小子，没想到咱们会这么快又见面吧？” 吕方右手握上汉剑剑柄，道：“潘小姐还真是阴魂不散。我这么个小人物，何德何能让你如此上心啊？” 潘葵讥讽道：“你的确是个小人物，但你又是个太不识趣的小人物。这么些天过来，竟然仍然没把那个贱人送到醉花楼去。而本小姐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所以……也就不得不对你费点心思了。” “呵……” 她轻笑着，“今儿个吕霖那家伙可没跟在你旁边，你打算怎么办？” 吕方抬眼，“那潘小姐又打算怎么样呢？” 潘葵道：“看在世子的面上，我再给你次机会。把那贱人送回醉花楼，然后跪下给我磕头，我便放你离去。” 吕方轻笑，“潘小姐就不怕我回去以后，却不履行承诺？” “你可以试试。” 潘葵嘴角微勾道：“我虽然很不喜欢麻烦，但实在是不开心了，也不介意跑一趟宁远县的。” 吕方撇了撇嘴。 潘葵看他这样就已然知道他的选择了，眯眼道：“不得不说，你虽然身份卑微，但这份儿心性着实不错。我都找到你面前了，你还能这么淡定。若你是我的人，我还真不介意提携提携你。可惜，你太不知趣了。” 说着冲后面的随从挥了挥手，“废掉他的双腿。” 自己让到旁边去。 两个随从走进屋来。 他们赫然都是武师，随身还携带着武器。 吕方握着汉剑慢悠悠起身，看着潘葵，“对不起，就您这副尊容，我可看不上。宁愿被鬼压，也不可能做你的人。” 其实他也怒了。 前世的家境，本就让他的自尊心极强。而潘葵俨然一副要把他当泥人捏的样子，已然触及到他的自尊。 吕方很少发脾气，总习惯去权衡局势。但这不意味着，他就不会发脾气。 真要发起脾气来，他比谁都不要命。这点，从他上回单枪匹马去找杨成易拼命就看得出来。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最多就当没来过。 连杨成易、韩飞鸿都揍了，吕方不介意和这个潘葵斗上一场。不然，他们只会越来越过分。 有些东西，是自己争取来的。 吕方在赌。 赌潘葵不敢杀自己。 赌梁栋不会见死不救。 赌禹元纬最终会护着自己。 而到时候，只要梁栋、禹元纬摆明立场，潘葵、杨成易这些人便不敢再轻易地找自己麻烦。 至于赌输了…… 那就输了。 第223章 剑伤潘葵 而潘葵，当即就气傻了。 老娘说的那个“我的人”，是他娘“睡觉”的意思吗？ 她潘葵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再霸道，再蛮横，但从来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也就罢了！ 更气人的是，宁愿被鬼压，也不愿意被自己睡是什么意思？ 自己有那么丑？ 潘葵知道自己长得不漂亮，还五大三粗，但是，还是觉得自己被吕方侮辱了，狠狠的侮辱了。而且是戳的痛点！ 她知道自己不漂亮，但最恨别人说她丑。 一张本来就粗犷的脸，顿时变得更为扭曲起来，尖叫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她顾不得那许多了。 现在只想把吕方这个讨厌的家伙马上干掉。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却是看到一道寒光在眼前一闪而过。 她根本没有防备，来不及做任何动作。 紧接着，一股剧痛突然自她的腹部散开。 潘葵愣愣低头，看向自己有些圆滚滚的肚子。 那粉色的宫裙已经被划开了，但看不到肉，都是血。 她满脸不可置信之色，捂住自己的肚子，缓缓向着地面坐倒下去。 这个小人物，竟然对她出手了？ 还伤了她？ 他哪里来的胆气？ 而同样瞠目结舌的，还有钟掌柜和那两个潘葵带来的武师。他们也同样没想过，吕方竟然敢对潘葵动手，而且还把潘葵伤成这样。 在荆南郡，除去荣王一家，没有人敢这么做。 其余任何人！ 但吕方……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了。 继而，两个武师眼角抽搐，暴怒。 该死！ 小姐被伤成这样，他们回去如何向刺史交代？ 小姐虽然长得丑，但是也是刺史的掌上明珠啊！ 也许唯有带着这小子的命回去，才能免些责罚。 瞬息间，两个武师眼中又是凶光闪烁。 然而，就在他们要动手时，却又不禁愣在原地。 因为，吕方的剑横在了潘葵的脖子上。 他脸上带着狞笑，瞥了眼两个武师，继而对潘葵道：“潘小姐，其实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一个风尘女子而已，就算现在日子好过些，也影响不到你不是？你说，我若是用我这条贱命换你的命，是你吃亏，还是我吃亏？” 潘葵脸色又青又白。 半晌，生硬道：“我不信你敢杀我。” 她说这话颇有底气。 因为她感觉得到，刚刚吕方留手了。 吕方刚刚那一剑，完全可以取她的性命。 只是心里也纳闷，这吕方上回在她面前还毫无还手之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刚刚面对那一剑时，她真的是脑袋空白。 而她，可是实实在在的七品武师！ 甚至接近六品！ 这不合常理。 “我当然不敢。” 吕方眯眼轻笑道：“若杀你，我肯定得死。但是……如果你这两个随从要想取我的性命，我肯定得拉着你垫背。黄泉路上，咱们也好有个伴不是？” 潘葵眼神闪烁。 她感受到吕方的杀意了。 这家伙不是闹着玩的。 也是，她设身处地的想，若是自己是这个王八蛋，在毫无生路的情况下，也肯定会拉个人垫背。更何况这家伙还这么无耻。 “说吧，你想怎么样？” 沉默了下，潘葵对吕方说道。 腹部的疼痛，已经让她脸色有些发白，且满是虚汗。 吕方轻轻松了口气，道：“我不想怎么样，只是不想死，而且希望能够过上安稳生活，仅此而已。” 他其实也是强弩之末了。刚刚使用拔刀斩，虽未出全力，但也几乎将他的内气消耗得一干二净。 若是潘葵选择硬拼到底，他真的只能拉着潘葵陪葬，别无他法。 潘葵抬眼看着吕方，讥讽道：“你的意思，就是咱俩的事这就一笔勾销了？” “有什么……” 吕方正要说话，屋外，忽然响起声音，“依我看，这是最好的结果。” 许臻总算是带着梁栋过来了。 不过当梁栋看到吕方的剑架在潘葵的脖子上，再看到潘葵肚子上的伤口，也是脸色微变。 这事情可是闹大了。 潘葵的身份可是非同小可，被伤成这样，事情几乎已经没有善了的可能。 潘葵看向他，脸色阴沉，“世子殿下是要替这个小子出头？” 她们潘家的确远远不如荣王府，但在潭洲城这片地境上，不可能被吕方这么欺负。 哪怕是有梁栋罩着，也不行。 因为她受伤了。 这是不死不休的仇了。 梁栋稍微沉默，恨恨瞪了眼吕方，道：“你怎么如此胆大妄为，还不快些将剑给收了！” 吕方想想，到底还是把剑收回来。 梁栋又道：“潘小姐乃是节度使之女，你竟然敢伤她！” 说着又对那两个武师道：“还不快些带你们小姐去疗伤！” 两个武师忙扶起潘葵，就要往外走去。 潘葵却是对梁栋说道：“世子殿下，我知道这小子和你有些关系。但这件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梁栋皱了皱眉，“若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再把那陈幼熙送回醉花楼……” “也不行。” 话没说完，潘葵已经是摇头道：“我长这么大，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这口气，我咽不下，我们潘家也咽不下。不过看在世子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为难他的家人。” 她直接把梁栋的话给堵死了。 说完，向着外面走去。 吕方也没拦着。 钟掌柜的在墙角里都瑟瑟发抖了。 他是悔死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宁远不通知潘葵过来。或者是劝吕方离开。 这吕公子胆子也忒大了。 潘家小姐被重创，这事肯定得在潭洲城兴起轩然大波啊！ 只怕连世子殿下都护他不住。 “你小子！” 梁栋看着吕方，也是满脸怒气，“你胆子真的忒大了！怎么就敢把她伤成这样呢？” 吕方摇头道：“我没有办法，若我不伤她。那就只有被他们伤，甚至是杀的份。” “准备走吧！” 梁栋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安排人送你离开潭洲城！你带上你们县衙那个宗师高手，有多远跑多远。以后隐姓埋名，有他护着，你兴许还能够活下去。” 吕方说：“我出手力道心里有数，潘葵不会死。” “她会不会死，潘家都不会放过你！” 梁栋瞪眼道。 他觉得自己对吕方算是仁至义尽了。 为吕方和潘家翻脸决裂，这种事，他没有想过。 吕方还不值得他这么做。 连许臻都在旁边劝说：“吕公子，你还是听世子的吧！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 第224章 重兵包围 吕方深深看两眼梁栋，不再坚持。 他说道：“酿制的新酒就在我的马车里，若还有机会，我会让人和世子殿下您接触。” 梁栋不打算死保自己，自己的确不适宜再呆在潭洲城了。 继续留在这和潘葵死磕，那是自寻死路。 只转念想想，又道：“若我离去，世子殿下能否替我保护好的家人和朋友？” “放心。” 梁栋道：“我不会让他们拿你的家人和朋友威胁你的。” “多谢了。” 吕方拱手道。 然后便收汉剑入鞘，向着外面走去。 梁栋吩咐随行的两个武师，“立刻送他出城！给他匹快马！” 这是他现在能够为吕方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就这，还是看在梁思琪的面子上。 要不然，他真不想再管吕方的死活。 因为在他看来，吕方敢刺伤潘葵，这实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然而，还不等吕方走出门，门外，就有成队的兵丁跑了过来。 有将领驰马在前。 吕方抬眼，看到潘葵坐在对面药铺的窗台边。 她清冷笑着，对吕方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窗台边还露出半颗头发斑白的脑袋，想来是大夫，正在给她包扎伤口。 走不掉了！ 显然，在刚刚和潘葵对峙的时候，已经有人去通风报信了。 是谁呢？ 通达典当铺里的人？ 还是潘葵还带了其他人过来？ 不过，这似乎也并不重要。 吕方慢慢又退回到典当铺里。 梁栋跟在他的后面，看到门口汹涌而来的兵丁，也是瞬间紧紧拧起了眉头。 这些兵丁来的速度之快，同样出乎他的意料。 随即，他对脸色凝重的吕方说道：“刚刚是我让你放她走的，放心，我起码会让你安然离开潭洲城。” 在这点上，他还是有点儿愧疚的。 如果刚刚不是他让吕方放开潘葵，这会儿吕方起码可以用潘葵做为人质逃出城去。 吕方点点头，没有说话。 梁栋冲着那边潘葵喊道：“潘小姐，刚刚可是我救了你的命。” 潘葵轻笑，回道：“事后我会和父亲上荣王府登门道谢的。” 显然不打算放吕方走。 梁栋眼睛微眯，“那我若是要带他走呢？” 潘葵沉默了半晌。 而后道：“世子殿下若要带他走，我当然不敢阻拦。但不知，世子殿下打算带他去哪里？” 就这点说话的功夫，门外聚集的兵丁已是越来越多。 通达典当行前面这条大街上却好似突然寂静下来。 那些行人过客都匆匆让到路边，向着这边张望。眼中满是惊色。 是什么事情，竟然连城里的守备军都惊动了？ 而且瞬间调集这么多人过来。 难道是城内出现了修为高强的前朝余孽？ 只又怎么和世子殿下扯上了关系？ 梁栋瞧瞧吕方，又看向潘葵，道：“送他出城。” “行。” 潘葵嘴角勾起，“世子殿下果真仗义。我就让他出城！不过出城后，世子殿下不会再管吧？” 梁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他当然不会再管，刚刚，就已经和吕方说过了。 “都让开！” 潘葵在楼上道：“放他出城！出城后，即刻格杀勿论！” 正堵在通达典当行门口，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听到这话，回头对着潘葵拱手。然后便对自己的麾下摆了摆手。 数百兵丁悄无声息让开道路。 大渝朝，兵制有禁兵、厢兵、乡兵、藩兵四种。 禁兵顾名思义是天子卫兵。 厢兵，诸郡、州的正规军。茶陵军就在此列。 而潭州守备军，属于乡兵。是由百姓应募，负责城防治安的兵种。 其实和宁远县的那些城防兵差不多，不过在潭州这样的地方已成制式，战斗力自然远非宁远的那些兵卒可比。 他们的战斗力，甚至是较于茶陵军都不差多少的。 吕方握了握腰间的汉剑。 数百守备军跟在后面，自己出城，不还得是个死？ 除非…… 难道真的要用f-1式手榴弹那样的大杀器？ 如此，兴许可以逃出生天。 但以后，他吕方必定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大渝朝的某些部门也定然会盯上他。 到时候，他的处境只怕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老萧都未必挡得住。 “走吧……” 梁栋又轻轻叹息了声，“我送你出城，尽量拖住他们。能否保住性命，就看你自己的运道了。” 眼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吕方点点头，向着外面走去。 一个个兵丁看向他，眼神中有不解，也有佩服之色。 不管事出何因，吕方能够弄得节度使府闹出这般大的阵仗，也是个人物了。 吕方竟然还为此收获了些崇拜值。 走到大街上，吕方转身，往西街而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辆马车匆匆向着这边驶来。 吕方瞧见这辆马车便是愣了愣。 是梁思琪的马车。 梁栋的脚步也是顿在原地。 这马车，在兵丁们的后面停下。一时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梁思琪那完美无瑕的脸蛋从里面露出来时，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引起不少惊叹。 “是郡主殿下。” “郡主殿下真是……国色天香啊……” 有人窃窃私语。 梁思琪缓缓从车上走下来，直到吕方的面前，直视着吕方，竟是忽地轻笑，“你可真是能惹祸。” 这抹笑容，好似让吕方心中的那股戾气和怨气突然间就消散了。 他说道：“我也是被逼无奈。总不能任人宰割。” 然后便问道：“郡主怎的来了？” 梁思琪翻着白眼道：“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能不来么？” 模样甚是娇俏。 说着，看向窗台处的潘葵，道：“潘小姐，吕方是我的朋友。他，我保下了！” 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却彰显出她的霸道。 好似浑然没将潘葵放在眼中。 吕方心中生出浓浓的感动。 没想到，梁栋没有选择保自己。梁思琪竟然跑过来替自己出头了。 梁栋在旁边有些错愕。 潘葵在楼上，眼中也同样满是错愕之色。继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郡主如此，是不是过于仗势欺人了？” 她也是有脾气的。 以至于把“仗势欺人”这个词都用出来。 怎么着也没想到，梁思琪会来保吕方啊！ “仗势欺人？” 梁思琪嘴角微微勾起，却是道：“你能仗势欺负吕方，难道……我就不能仗势欺你么？” 第225章 哪错了 全场的人都哑语了，目瞪口呆。 郡主这是在为这个男人硬怼潘家大小姐啊！ 潘家，几乎可以说是荆南郡内仅次于荣王府的一只庞然巨物了。 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和郡主殿下又是什么关系？ 连梁栋在旁边都是目瞪口呆，忍不住低声喊了声，“姐……” 他是最知道自己这个姐姐的性格的，通常，可是不会露出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的。 该不会真是看上这个小子了吧？ “你就是个笨蛋！” 梁思琪却是轻轻瞪了眼梁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梁栋讪讪摸着鼻子，有些莫名其妙。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难道自己应该替吕方这个家伙去扛潘家的怒火？ 虽然扛得住，但为吕方这个家伙并没有必要啊！ 窗台处，潘葵又是半晌没有说话。脸色阴晴不定。 梁思琪看向她，又道：“是非曲折自在人心。吕方是我的朋友，你要说理，来我们荣王府说。你要来硬的，我们荣王府也接着。但今儿个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敢将吕方怎么样，我让你好看。” 潘葵脸色微变，张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她可不敢硬怼梁思琪。 潘家还不够格。 只在这时，梁思琪却又忽地怒视吕方，道：“你若再仗着是我朋友便肆无忌惮，那你便自生自灭吧！” 说完，走回到马车里去。 紧接着，从里面抛出本书来，“这是你送我的书，还你！” 这操作，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吕方愣愣地把书从地上捡起来，是本《聊斋志异三》。 他也同样有些搞不懂梁思琪这是什么操作。 这是生自己的气了？ 再抬头，梁思琪的马车已经缓缓离去。 吕方看向潘葵那边。 潘葵两道粗犷的眉毛紧紧拧着，看吕方的眼神中寒芒闪烁。 但最终，还是摆摆手：“放他走！” 梁思琪的那句话，让她不得不掂量。荣王府，是她们潘家也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而且，梁思琪的神态和话语，让她知道梁思琪并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连她也搞不懂梁思琪后来为什么又要训斥吕方。 仍然围在门口的潭州守备军将士满是疑惑的看着吕方，向旁边让去。 许臻忙攥住吕方的胳膊，道：“吕公子，咱们快走吧！” 梁栋撇了撇嘴，道：“我也去登科书坊，尝尝你的新酒。” 三人，就这样离去。 其后，数百潭州守备军也撤去。 街道上很快重归于平静。 只周遭各座茶坊、铺子里，显然议论的都是刚刚的事情。 荣王府和潘家刚上了，这可是前所未见的事。虽然最后也没大动干戈，但也绝对是大新闻了。 药铺里，潘葵怒不可遏，待人群散去，包扎好伤口后，抄起旁边的东西就向着两个武师砸去。 可怜那两个随身武师，被她打得事鼻青脸肿。 药铺雅间里也是满目狼藉。 她一波接着一波的仇恨值刷给吕方。 …… 吕方和许臻、梁栋回到登科书坊。 路上，无话。 显然刚刚梁栋的选择，让他们都觉得有点儿尴尬。 到门口，吕方钻进自己马车里，把那两坛新型白酒拿出来，递给梁栋道：“才陈酿二十多天，味道可能有点儿辛辣，只要陈酿时间足够，味道还能更甚一筹。” 那两坛牛栏山却是没有拿出来了。 梁栋刚刚的举措，让他现在不打算再把全部的酒水都拿给梁栋代理。 以后再说。 梁栋接过酒，点点头，“行。” 吕方便对许臻拱手，“许掌柜，那我便先告辞了。” 发生刚刚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再在潭州多呆。 心情莫名很是烦闷，好似满脑子，都是刚刚梁思琪生气的样子。 “好，好。” 许臻连连点头，“公子路上小心些。” 吕方又对梁栋拱拱手，坐上马车，赶着马车往城外而去。 梁栋瞧着马车，轻轻摇头。 他知道吕方可能是在为他刚刚的举动而生气，但他不在乎。 自始至终，吕方在他心里都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最多，算是个稍微有点意思的小人物。 提着酒，他也回了荣王府去。 刚到荣王府，自己的院子里，却是发现梁思琪就坐在里面。 梁栋想起之前梁思琪说的话，缩了缩脖子，赔笑喊了声，“姐。” 屁颠屁颠走到面前。 梁思琪脸色清冷，却是道：“跪下！” 在她旁边，站着的是她的一个贴身婢女。此时双手捧着根藤条。 梁栋眼角缩了缩，乖乖跪在地上。 梁思琪从婢女手中拿过了藤条。 别人不知道，但荣王府的人都知道，荣王府真正管事的就是这位郡主殿下。 荣王常年钻研武道，非是大事，对于府中的事情基本上是不过问的。即便是世子的教导，也是由郡主在负责。 郡主可以说是以姐姐的身份，却又充当着做母亲的职责。 梁栋看着梁思琪要拿藤条抽自己，有些不忿，“姐，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但说话却是温声细语，根本不敢大声。只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哪错了？” 梁思琪道：“你难道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梁栋道：“那小子仗着和咱们有点儿关系，连潘葵都敢伤。这么不知天高地厚，难道我们还要护着他？潘家我们是不在乎，但他以后若是惹到更厉害的人呢？而且，我们凭什么为他去把潘家开罪了啊？” 说着，抬起头，“姐，你是不是真喜欢他？你若说你喜欢他，我便承认我错了。” “啪！” 但回应他的，却是藤条。 第226章 荣王府的颜面 “愚蠢！” 梁思琪嘴里冷哼，手中藤条重重抽打在梁栋的身上。 梁栋咬着牙，“我说的有错么？” 梁思琪又是两下抽打在他身上，然后才把藤条递还给婢女，道：“我知道你不服气，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错在哪里！吕方的确有错，错在行事冲动，没有掂量自己的身份，以后若再有这等事情发生，我不会再替他出头。而你的错，错在目光短浅！你要么就不露面便也罢了，露面却向那个潘葵妥协，你这样，会让别人如何看待我们荣王府？” “怎么看？” 梁栋嘟囔道：“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为这小子去得罪潘家吧！” “是不会！但咱们是荣王府！” 梁思琪冷哼道：“你这样，只会让别人觉得咱们荣王府软弱，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哼，这荆南郡，什么时候还有人值得咱们荣王府去权衡利弊了？若我是你，要么便干脆不出面，既然出面，那就得以维护咱们荣王府的脸面为主。” 梁栋沉默了。 半晌。 终于低头，道：“姐，是我错了。” 他当然领悟到梁思琪在乎的是什么了。 荆南郡内，没有势力需要荣王府去妥协。这，便是荣王府的颜面。 也是他荣王世子的颜面。 莫说是吕方，就算是个府上的下人，他梁栋既然出面了，那就也应该保下来。 “想清楚了就好。” 梁思琪终是脸色稍霁，慢悠悠站起身来。 自己的亲弟弟，她到底还是不舍得狠狠责罚。 梁栋也是个二皮脸，龇牙咧嘴几下，也从地上爬起来，腆着脸道：“姐，这是吕方那小子酿的酒。你尝尝？” 指了指地上的两个酒坛。 梁思琪轻轻一瞥，俏脸上却满是清淡，“就是他说的能让咱大渝所有美酒都黯然失色的新型白酒？” 梁栋点头，“正是。” 梁思琪道：“那便尝尝吧！” 梁栋便忙冲着那婢女眉飞色舞道：“快些去拿酒杯来。” 又请梁思琪到凉亭内坐下。 待婢女拿过来酒杯，亲自给梁思琪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梁思琪瞧着杯中清澈如水的酒，愣了愣，“这是酒？” 大渝朝现在世面上的酒都是浑浊的，可从未见过有这般澄澈的。 梁栋自然也没见过，端起酒杯放到鼻子面前闻了闻，肯定地点头，“是酒。酒味很浓。” 说着一杯灌进喉咙里去。 瞬间被呛得连连咳嗽，面红耳赤，“好辣！好辣！” 梁思琪瞧他这样，到底忍不住笑。 这一笑，便如冰雪消融，万物逢春。 然后，也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又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番。 再睁开眼，道：“甘味流长，纯净无杂，但是……稍显辛辣了些。” “那小子说是陈酿时间不够，再窖藏段时间，就不会这么辛辣了。”梁栋忙道。 梁思琪轻轻点头，“若是如此，那的确是难得的佳肴了。我大渝美酒，没有能如此滋味纯净的。” 说着却又轻轻皱眉，“只这酒，会不会特别容易醉人？” 梁栋咧嘴笑道：“酒嘛，越醉人越好。” 梁思琪闻言挑了挑细长的柳眉，慢慢将杯中酒喝干净，道：“既如此，是否和他合作，你自己拿主意吧……” 说完，便放下玉制的酒杯，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梁栋边喝酒边回头看着梁思琪的背影，嘴里不满嘀咕，“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子呢……” …… 潭洲城西门外。 不过数里处。 吕方左手持着马鞭，右手捧着那本《聊斋志异三》，竟是悠哉游哉的样子。 其实刚刚他脸色还是有点儿凝重的。因为梁思琪的话让他觉得梁思琪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了。 仅仅因为伤了潘葵，而引起这样的后果，无疑是有点儿得不偿失的。 但才翻开聊斋志异的第一页，他的心情就瞬间乐呵起来了。 这第一页上，有娟娟字体，还散发着些许的墨香。 不是印刷体，而是梁思琪的亲笔信。 信上的内容很短，“待风头过，再来潭州见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时候在马车里匆匆写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说明梁思琪并没有生自己的气，没有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啊！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在人前又要装作要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 吕方喜滋滋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似乎高兴得有点儿过了头。 回到宁远县，直接到良品铺子。 “回了？” “回了。” “累么？” “还好，不会影响晚上的揉筋挫脉。” “呸！” 吕方和陈幼熙打过招呼，对竹儿、芙儿点点头，就提着牛栏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没注意两个丫头都是霞飞双晕。 她们现在也渐渐明白自己少爷是怎么“揉筋挫脉”的了。 到房间里，吕方把汉剑和64式收好，便迫不及待用粹骨丹和地灵草提升起根骨来。 又是那股熟悉的疼痛感。 吕方蜷缩在地上，咬着布条坚持着。 还是实力不够。 根基也不够！ 自己必须快些强大起来，总不能总仰仗着梁思琪“狐假虎威”。 真要再有需要梁思琪出头的时候，其实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经历过两个多时辰的剧痛，身体内果然又有黑色的杂质被淬炼出来。 吕方去浴堂洗过澡，换上干净衣服再回房间，却是又并没有急着盘膝打坐，观察成效。 他心里大概有数。 到晚上再试不急。 坐在书桌前，他忍着疼痛摊开张纸。又自己磨墨，然后提笔在纸上写起来。 鸡精、恰恰香瓜子、卫龙卤蛋、方便面、酱油、玻璃、味精、花生牛轧糖、宝塔糖…… 列出来近二十种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以大渝现在的科技水平就可以制造出来。而且完全可以出现在大渝市面上的。 他在为自己未来的实业做谋划。 单靠崇拜值，永远都发不了大财。而且必然会影响到自己的武道进境。 唯有在大渝创立自己的实业，如此才是能源源不断吸纳财富的方法。 这也应该是系统最为珍贵的地方。 只是看着纸上这一串名字，他还是有点儿头疼。 要做实业不容易。 最根本的，现在自己身边没几个完全信得过的人。 再就是，做出来这些东西，保不住会被人强取豪夺去。 总不能这些也都通通和梁栋合作，那样自己就沦为给梁栋打工的了。 吕方想想，又埋头在纸上写起来。 牛角椒、小米椒、土豆、西瓜。 这是他抽到的四种种子。 也是眼下仅有的四种种子。 种植业。 在这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年代，绝大多数人一年到头就指望着地里的那点收成。 经济完全没有二十一世纪那样多元化。 吕方想着，自己买些良田，种植这些东西应该不至于引起太多人的觊觎吧？ 第227章 五百亩地 说干就干。 他当即打开了仇恨值搜索引擎，“牛角椒的种植方法！” “需要消耗仇恨值二百点，宿主是否确定搜索？ “确定！” “牛角椒分春夏两季，春季椒于二月……” “小米椒的种植方法！” “……” 吕方一一将牛角椒、小米椒、土豆和西瓜的种植方法都搜索出来。 说起来，这还是得益于潘葵之前给他贡献的崇拜值了。 虽然潘葵最恨的肯定还是替他出头的梁思琪，但还是给吕方贡献了将近一千点的崇拜值。 要不是有她的贡献，之前吕方突破里内庭妙门的时候把仇恨值用得干干净净，这会儿怕是只能干瞪眼。 然而让吕方有些头疼的是，现在这个季节，竟然只有西瓜勉强适合种植。 其他三种，都不行。 除非……用温室栽培？ 但这可就有点儿先进了。 吕方有点迟疑。 自己若是把温室栽培弄出来，弄出各种反季节的东西，会不会太惹人注目了？ 只转念又想，这年头谁能知道牛角椒、小米椒、土豆是什么时候种植？ 大渝朝又没有这些玩意。 西瓜倒是有，但也是罕见得很。 想到此处，他从物品栏里提取出那个画面不可描述的丰女郎打火机，将纸烧掉，然后便向着外面走去。 事不宜迟。 吕方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不管自己以后弄哪些实业。最开始都是和种植业、养殖业、矿业分不开的。 因为这些就是原材料。 譬如自己抽的那些奶糖，没法投入生产，就是因为没有奶牛。 椰果布丁，没有椰果。 薯片，没有土豆。 玻璃，没有石英砂等等。 这就大大限制了自己以后的发展。 这年代物资匮乏，要想实业遍地开花，那简直和开天辟地没什么两样。 不管怎么说，自己先把温室种植方法给实践出来总是没有坏处的。 趁着这会儿还没有到吃晚饭的时间，他匆匆跑到县衙里。 吕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处理公文。 距离洪灾爆发已经过去十来天，宁远县的灾后重建工作井井有条。在县衙的财力支撑下，并没有太多还需要他这个县太爷操心的，是以他也轻松下来。 吕方走进屋子便问道：“哥，咱们家有没有地？” 吕梁抬起头，有些愣：“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之前吕方可是从来不关心这些的。 吕方道：“你就说呗，我想试着种点东西。” “你？种东西？” 吕梁满脸的不可思议，紧接着不禁笑了，“你会种地吗？你长这么大，连锄头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吧！” 吕方翻起白眼，道：“之前是不会，可我不是有仙人教导嘛！” 吕梁眼神古怪，嘴里嘟囔，“仙人还教你种地呢……” 不过还是说道：“在城西外有五百亩地。不过都有佃户在耕种，你想种什么，让竹儿带你去便是。” “五百亩……” 吕方有点发傻，“咱们家有这么多地？”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吕梁那点儿薪水为什么能够支撑县衙的开销了。 “多吗？” 吕梁道：“其中有两百亩是朝廷分配给我的官田，另外三百亩是我用咱家以前存下来的钱买的。就这点儿地，不过相当于乡下的土地主而已。呵呵，咱们宁远县真正地多的还是那几大豪族，他们哪家的地，没有数十上百顷。” 吕方沉默了。 这大渝朝的贫富差距，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得多啊！ 他记得以前竹儿说起过，宁远县的普通农户，家里能有十几亩地的都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这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那些帮着别人种地的佃户就更加没有出头之日了。 对吕梁点点头，吕方便转身往外走去。 又回了良品铺子。 不过今天去看地显然是来不及了。 回到铺子里，竹儿已经做好晚餐。 吕方坐到桌上，瞧着竹儿端着饭碗要去前面看店，道：“竹儿你坐下，我有些话和你说。芙儿你去前面看着。” “噢。” 竹儿答应了声，乖乖坐下。 芙儿则是撇了撇嘴，端着碗夹了些菜向外面走去。 吕方对竹儿道：“你知道我们家的田地在哪？” 竹儿起初是愣了愣，随即点头道：“老爷以前带我去看过。” “都种了些什么？” 吕方又问。 竹儿道：“主要是水稻，再有就是些时令的蔬菜。听老爷说……好像用来种菜的就不到三十亩地。” 那也很多了……吕方心里嘀咕。 三十亩到底有多大，他脑子里没个具体的概念。但只知道，上辈子在乡下时，那些乡亲们种个几亩地就很辛苦了。 而种菜比种水稻更累。 他砸吧砸吧嘴，“你明天带我去看看。” 待竹儿答应，便又沉默下去。 地的事情好弄，别说有现成的，就算没有，以他现在的财力想要买点地也是轻而易举。 只是温室种植还有需要问题需要解决。 首先是材料问题。 大渝朝没有塑料薄膜，得找个合适的，能遮风挡雨，但是又不太影响作物光合作用的东西代替。 再就是温度控制。 这是个细致活。 而他现在能够想到的，只有炭，还是木炭。 真是苦恼啊…… 吕方陡然发现，社会的发展是有自然规律的。自己想要揠苗助长，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第228章 筹备温室栽培 翌日。 吕方大清早就跟着竹儿去看地。 乘着马车去的。 宁远县不大，但只限于县城。其实整个宁远县的范围还是很广。 县郊外到处都是耕地。 如果不坐马车，那真的是能走断腿。 到地方，两人走下马车，竹儿从这个山脚直接指向那个山脚，道：“少爷，这就是你家的地了。” 吕方很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娘亲个乖乖咧！ 五百亩地原来有这么大。 他很想学着竹儿架势，从这边指向那边，然后来上一句，“这，都是朕的江山。” 但到底还是没有。 丢不起这个人。 而且这年头自称“朕”，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憋了半晌，只道：“带我去菜地看看吧！” 然后便跟着竹儿到自家菜地里逛了一圈。 有佃户正在菜地里忙活，瞧见吕方和竹儿，便忙乖乖躬身行礼，谦卑得让吕方觉得有点儿可怜。 菜地里，种着有大白菜、茄子、冬瓜、黄瓜等一些时蔬。 涨势都还不错。 大概是因为地势较高，处于斜坡的缘故，并没有在之前的洪水中受什么影响。 吕方只看了圈，便又带着竹儿回县城里去。 竹儿难免有些奇怪，终是问道：“少爷你怎么突然想起看自家的地了？” 吕方说：“打算种点东西。” 竹儿也是眼神古怪。 虽然最近这两个多月少爷变化极大，但亲自说要种菜，还是让她觉得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的感觉。 回到城里，吕方让竹儿驾着马车回良品铺子去。自己在县城里逛悠起来。 看到布铺就进去瞧瞧。 大渝朝有很多种布，五花八门，他想看看有没有合适代替塑料薄膜的。 接连看过几家铺子都没什么收获。 估摸着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吕方即将想要放弃的时候，却是在十字街口忽地眼睛一亮。 他看到个卖伞的小摊了。 上面挂着很多油纸伞。 这些油纸伞颜色繁复，上面画着许多图案，甚是美轮美奂。不过也有仅仅只点缀着几朵花草的。 他忙走过去，问摊主道：“老板，你这油纸伞是怎么做的？” 摊主听着这话，先是微怔。 哪有这么问人的？ 该不会是想抢生意吧？ 随即偏头过来才发现是吕方。 吕方现在可是宁远县的大名人，不仅仅是县城内的街坊，就是县城外面也有不少人认识他。 这些在十字街口混迹的小贩们更是几乎个个都见过他的真容。 瞧着是他，摊主忙道：“原来是吕公子。这油纸伞……都是小的在自家里做的。” 他才不担心吕方会抢他这点小生意。 只这回答，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吕方又道：“那你可知有没有比这油纸更薄、更透光的纸？” 摊主皱了皱眉，赔笑道：“这个小的就不太清楚了，要不您去书坊问问？” “多谢了。” 吕方点点头，匆匆往三味书斋走去。 见着油纸伞，他算是有灵光了。 只要能够弄到质地极薄的油纸，那用来代替塑料薄膜应该没什么问题。 “孙掌柜！” 踏进三味书斋，吕方就冲着柜台里喊了声。 同时瞥了眼三味书斋的当门位置。 书架上赫然还摆着他的《聊斋志异》系列。 这让他还是有点儿小开心的。 说明《聊斋志异》的销售情况应该依然不错。 “哟！” 孙正奇抬头，瞧是吕方，忙从柜台走出来，“吕少，您怎么今儿个有空上老朽这来瞧瞧？” 吕方可是有段时间没有来他这书坊了。 吕方嬉笑道：“当然是想来和你做笔生意。” 孙正奇眼睛发亮，“什么生意？” 他虽然不知道聊斋志异就是吕方“写”的，但心里可还一直期盼着吕方再出本诗集之类的。 吕方道：“你这有没有油纸？就是做油纸伞的那种。不过我要的油纸，需要质地极薄的，最好如蝉翼那般，能挡雨，但不遮阳。” 孙正奇有点儿愣。 好些秒，才道：“这样的油纸却是没有现成的。不过应该能做出来。” 吕方心里暗喜，“真能做出来？” 孙正奇点点头，“吕少您要质地极薄，能透光的，用单宣即可。再用桐油浸泡，制成油纸，便能挡雨了。” 说着，微微顿了下，“只是这韧度怕就不会太好，容易损坏。” “没关系。” 吕方道：“只要能稍微挡住些风雨就成。你这纸做出来，要什么价？” 孙正奇想了想，道：“您要多大的？” 吕方道：“越大越好。” 孙正奇便又道：“咱们最大的单宣是丈六的。加上人工、桐油，这样做出来的油纸一刀大概……需要十两银子。” 一刀是一百张。 丈六的纸，大概是五米长、两米宽。 这的确是大渝朝市面上规格最大的纸了。 吕方心里暗暗盘算。 这样算下来每张纸得需要十个铜板。 不算贵，但也不便宜。 他点点头，道：“那就给我做一刀吧！” 说着直接掏出银锭放在桌上。 他现在不在乎这点儿小钱。 只要能够把温室给弄出来，这点儿成本那就是毛毛雨。 “成！” 孙正奇连忙答应，“那您过个十来天来取便成。” 当然不会问吕方弄这种油纸是打算用来做什么。 吕方点头，就此离开三味书斋。 回了良品铺子，又钻进自己的房间。 过十数分钟出门，手里拿着幅画，到前边找到竹儿，“竹儿，你可认识什么篾匠？” 竹儿点点头，“我家隔壁的王叔就是做篾匠的。少爷你有什么事吗？” 吕方直接把手里的图塞给竹儿，道：“让他给我做大概两百根这样的竹条。然后你帮我去我家菜地里腾出些地来，再找个佃户，把这些竹条按我这画上所画的插在菜地里。间隔多宽，我都写在上边了。” 竹儿愣愣地接过画，打开。 上面赫然是温室草图。 吕方打算做四个十米长、两米宽的温室。算是试验基地。 温室的尺寸、竹条的尺寸、间隔尺寸，甚至还有菜地边缘的小水渠，他都标在了画上。 竹儿也都看得懂。 美眸中稍微有些惊讶，却也是惊讶于吕方的画竟然画得这么精致。 虽然只是草图吧，但没点儿书法功底，也画不出这个模样。 她小心翼翼把画折叠起来，收进兜里， 吕方瞧她这样，笑道：“现在就去吧，铺子里的事情你暂且不用管了。” 他想着，若是温室种植能够试验成功，那便不让竹儿再继续呆在铺子里了。 他现在最放心的也就陈幼熙、竹儿、芙儿她们这些人。 芙儿办事不如竹儿靠谱。 这温室种植的事情，自己肯定没时间亲历亲为，交给竹儿不错。 等以后做出规模，也能大大改善现在竹儿家里的环境。 “啊？” 竹儿有些愣，随即美眸中竟是冒出些水雾来，委屈兮兮道：“少爷您是要竹儿不再住在这里了么？” 吕方直挠头，“你要想住就住。我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情现在比铺子里的事更重要。” “噢。” 竹儿这才破涕为笑，“那我这就去找王叔。” 说着，往外边跑去了。 吕方瞧着竹儿的背影，轻轻叹息了声。 小女孩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自己……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第229章 吕霖登门 偏头看向柜台里的陈幼熙。 发现陈幼熙正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吕方不自觉摸摸鼻子，讪讪道：“我去禹师家里读书去。” 生怕继续留在这，陈幼熙又会和他说起纳竹儿进门的事。 只还未来得及出门，门外却是有个熟悉的身影慢悠悠走进来，“吕兄弟。” 吕方瞧见这穿金带银、圆滚滚的身影不禁是愣了愣，随即拱手道：“吕少怎的来了？” 来人正是在潭州当之无愧头号富少的吕霖。 他走到吕方的面前，瞥了瞥良品铺子里的摆设，眼神只在陈幼熙的脸蛋上稍坐停留，然后对吕方道：“世子殿下让我来和你谈谈关于你那白酒的合作事宜。” 吕方有点儿意外。 没想到梁栋竟然会让吕霖来和自己谈这件事情。 这样看来，这个胖子和梁栋之间的关系怕不简单。 随即连道：“请后院用茶吧！” 带着吕霖去后院。 在正堂里坐下。 吕方自己泡茶。 吕霖的双眼又笑得眯成了缝，“早听世子殿下说吕兄弟你身边有咱们潭州府最漂亮的女人，现在看来吕兄弟果然是艳福不浅。兄弟我这些年也算是走过不少地方，但如同幼熙姑娘这样的大美人却是从所未见呐！” 吕方轻笑，“吕少说笑了。以吕少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 “哈哈。” 吕霖只打了个哈哈。 等吕方把茶放到他的面前，将茶杯端到手里，轻轻拨着茶盖，便将话题说到正事上，“白酒的事，世子殿下已经和我说起过，不知道吕兄弟是打算以怎样的方式和世子殿下合作？” 吕方在吕霖的旁边坐下，沉吟道：“我只负责生产酿造，售卖之事，都交给世子殿下。” 吕霖又说：“那利润如何分配？你这白酒，又打算以怎样的价格售卖呢？” 吕方反问道：“不知世子殿下是个什么意思呢？” 吕霖轻轻放下茶杯，“世子殿下说你这白酒的品质能胜过大渝其余的任何佳酿，他若要做，便首先得把这酒给送到宫廷中去做为御酒，所以价格定然是不能低了的。少说……也得十两银子一斤。” 吕方暗暗咂舌。 这梁栋可真舍得收钱。 其实按他之前的想法，自己酿造出来的新型白酒是打算面向普通市场的。售价，最多也就定在十个铜板一斤而已。 真正走高端路线的，应该是剑南春这等用崇拜值兑换的白酒。 但现在，却也不反对梁栋的这种打算。 自己不可能把全天下的钱都赚到手，那样，只会自取灭亡。 既然梁栋打算用这种白酒走高端市场，那就任由他这么去做罢了。 自己也正好“去系统化”，把崇拜值更多的用在武道上。如此，也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沉吟半晌，他点点头，“世子殿下的意思我肯定是支持的，我只赚点辛苦费就成，每斤以二两银子的价钱出给世子殿下。” 就算是这个价格，他的利润也已经是极高了。 想来除去自己能赚到钱以外，也能让贺志高家跟着水涨船高。 “当真？” 吕霖止不住的露出惊色来。 他都把梁栋的底牌给抛出来了，没想到吕方竟然只开出这么低的价格。 这不是把大部分的利润都让给世子了么？ 吕方轻笑，“自然当真。郡主和世子都对我有大恩，不过是个赚钱的门道而已，也算是我报答世子殿下的恩情了。” 他当然知道吕霖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吕霖深深看着吕方，“吕兄弟这格局，不简单呐！” “客气。” 吕方拱手笑道。 吕霖又把茶杯端起来，浅酌了几口，忽地问道：“兄弟打算怎么处理和潘葵那娘们之间的恩怨？” 吕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苦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吕霖挑了挑眉，“有郡主殿下放话在前，那娘们应该是不敢再将你怎么样的。纵然是想整你，也最多就是在后面使些阴险伎俩，到时候，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兄弟尽管开口。我们吕家虽然不如潘家那么根深蒂固，但有些麻烦，还是能够解决的。” 吕方这才知道，原来吕霖这是在刻意向自己示好。 是因为自己在和梁栋的合作中放弃了大部分利益？ 所以让他高看一眼？ 觉得自己以后能有前途？ 不得不说，如吕霖、王也这些人，真的很有前瞻性。稍微露出些苗头，他们便能做出锦上添花甚至雪中送炭的事情来。 不过吕霖的好意他当然不会拒绝，当下笑道：“那我就先行谢过吕少了。” “见外了。” 吕霖说：“你我既是本家，又是兄弟，就不需再说这些见外的话。” 然后便站起身，“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行回去向世子殿下交差了。兄弟，咱们后会有期。” 吕方跟着站起身来，“吕少不在我这吃顿便饭？” 吕霖笑着摇头，“以后还有机会。” 说罢，向门外走去。 吕方直送出门。 到吕霖那辆极为奢华的马车前，吕霖又说：“这段时间兄弟你便可着劲儿的酿酒，我看得出来，世子殿下对你这酒很有信心。以世子殿下的人脉，到时候酒水的订单必定会要远远超出你的想象的。若是不加紧酿制，兄弟你到那时候可就得捶胸顿足，瞧着白花花的银子都赚不到手了。” 吕方拱手，“吕少放心，还请跟世子殿下说，他有多少订单，我就敢将酒坊扩张到多大。” “哈哈，好！” 吕霖哈哈笑着，也对吕方拱拱手，然后让丫鬟和马夫拽进马车里去。 吕方看着他的马车离去，回头和陈幼熙说了声不在铺子里吃饭，也往新酒坊去了。 在新酒坊里又嘱咐贺志高尽快扩张和招人的事情，顺便在新酒坊蹭了顿午饭，便去禹元纬的家里读书。 和梁栋敲定好白酒合作的事情，他是真不打算再把剑南春和牛栏山拿出来卖了。 清溪坊，以后就是自己的酿酒大本营。 以后不管抽到什么酒水，都只做为自己送礼用。 至于若是新型白酒的酿造方法被泄露出去，以后市场上出现竞争者，那就以后再说。 从穿越到现在，吕方是越来越抓准崇拜值商城的定位了。 这东西自己应该用来做金手指用，而不是兑换东西出来卖钱。 第230章 不像个好人 其后仅仅两天时间过去。 清晨的宁远县到处炊烟袅袅，空气中散发着极为清新的气息。 吕方和陈幼熙打开良品铺子的门，芙儿那丫头在后院厨房里做早餐。 其实这丫头的手艺很不错，甚至比竹儿的手艺都还要好，就是太懒。 如果不是竹儿这两天忙着菜地里的事情，吕方还真没发现这丫头原来还有这等手艺。 做饭的事情，自然就此交给芙儿了。 小妮子本有些不愿意，但耐不住吕方的威胁。 吕方说她若是不做饭，以后便不准她吃铺子里的零食了。这简直和要她的命没什么两样。 “唉……” 刚打开门，陈幼熙就是轻轻叹息了声。 吕方知道她在叹息什么。 就这两天，陆陆续续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出现在宁远县城内。 都是临近县城的，其中以阳浏、潭湘两地的难民居多。 这场洪灾几乎是蔓延大半个荆南郡，潭州境内更是没有哪个县城得以幸免。而如同宁远这样安然度过洪灾的，绝无仅有。 别说是周围县城的，连潭州城外都有难民涌入到宁远县里来。 他们的房子被淹了，粮食没了，又等不到官府的帮助，只能背井离乡。 吕梁之前为这事来找过吕方。 吕方说：“既然人家都好不容易来到咱们宁远了，咱们也不好置之不理。而且这么多人都呆在县城里面也不太像话，不如把他们都安排到庇护所里去，且让他们有个安生之所。” 吕梁有点儿不愿意，“他们又不是宁远县的百姓，咱们还给他们提供粮食？” 吕方道：“这又能用多少粮食？但却能让你得到不少民心。说不准，有些人为此就留在咱们宁远县了。” 这年头，经济和劳动力是牢牢挂钩的。 往往劳动力多的地方，经济就越发达。所以，吕方是不愿意错过这样能让宁远县增加人口的机会。 吕梁听他这样说，便也答应了。 短短两天时间，城南外庇护所收留的外地难民已然有数百之多。 而且每天都还会有不少难民涌入到宁远县里。 他们有的是夜里来的，没有衙役、兵丁带他们去城南庇护所，就只能在街头睡下。 有老人、有小孩，甚至还有抱在怀里的婴儿。 这副场景，吕方每天早上都能够看到。心里，其实也不是滋味。 但他能做的，也只是让贺志高到庇护所去招人，仅此而已。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他懂。 …… 竹儿还是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去了趟菜地。 这会儿便回来了。 到良品铺子门口，笑着对吕方说道：“少爷，你让弄的菜地已经弄好了。” “多少钱？” 吕方问道。 对竹儿的办事效率很是满意。 竹儿道：“我答应给王叔十个铜板。” 吕方愣了愣，“就没了？” “是啊！” 竹儿脸上泛起俏丽笑容。 吕方道：“挖地和插那些竹条、挖水渠不用工钱么？” 竹儿道：“那又用不着请别人，我都弄好了。” 吕方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我说你这两天怎么好似晒黑了些，傻丫头，这种事情花钱请地里的佃户做就行了，你自己做什么。” 竹儿撅着嘴道：“这样也能省些钱嘛，少爷你花钱总是这样大手大脚的。” 吕方摇头，“若都像你这般节省，那家里的佃户们怎么赚钱？” 说着让陈幼熙从柜台里拿十个铜板给竹儿，又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你就别自己做了，少爷是要带你干大事的。” “噢。” 竹儿可怜兮兮答应了声，随即疑惑道：“少爷你要带我干什么大事？” 吕方道：“你先别问，等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竹儿这丫头，懂事得让他都有点儿心疼了。竟然还想着为自己省这点儿小钱。 咱大老爷们是这点儿格局么？ 在铺子里吃过早饭，竹儿回家去给她邻居王叔送钱。 吕方还是打算去禹元纬的家里读书。 贺家那个雀斑小丫鬟却是跑了过来。 到铺子门口，有些怯生生的样子。 瞧着铺子里愈发琳琅满目的零食，又眼神迷离。 吕方正是吃了早饭从后院走出来，瞧见她，笑问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过来了？” “哼哼。” 小丫头皱了皱鼻子，道：“老爷让我来找你，说邻居两家人答应把宅子卖给你了。” 她是小丫头不假，但不喜欢别人叫她小丫头片子。 “哦。” 吕方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事，成，那就走吧！” 说着，却是瞧见小丫头在暗暗吞着口水。 倒是忘记了，这小丫头可是能够和芙儿并驾齐驱的吃货。 指了指里面，吕方道：“想吃什么，自己拿。” 小丫头打量打量他，“真的？” 也许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整个贺府上下，还真就她在吕方的面前最放得开。 吕方耸耸肩道：“你要是觉得是假的，那就不拿呗！” “我拿！” 小丫头咬着牙说。 这模样，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似的。 她其实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可又抵挡不住这些零食的诱惑。 陈幼熙笑眯眯在柜台里看着，看小丫头走进铺子，拿了个纸袋给她。 “谢谢幼熙姐姐。” 小丫头带着点拘谨说。 然后实际上却也并没拿多少东西，只是挑了些自己没有吃过的。袋子都没有装满。 吕方也由她，等她又走出门，便带着她往清溪坊去。 路上，小丫头就已经是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大概是吃人嘴软的缘故，嘴里塞着徐福记夹心棉花糖的她看着吕方在旁边默不作声，难得的主动找话道：“吕少爷，我听说你以前在咱们宁远县无恶不作，是个大坏蛋，是真的么？” 吕方偏头看她，有些无语，道：“不会说话就乖乖吃你的东西。少爷我哪里像个坏人了？” “看起来确实不像。” 小丫头嘀咕着说，“但我又总感觉你不像是个好人，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坏坏的。” “是吗？” 吕方忽地弯下腰，直视着小丫头的眼睛。 小丫头猛地顿住脚步。 但最先的反应，却是将油纸袋紧紧抱在怀里了。 吕方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嘿嘿笑道：“既然你都看穿本少爷的真面目了，那就不要怪本少爷……杀人灭口了。” “呀！” 小丫头尖叫，撒丫子向着前面跑去。 吕方哈哈大笑。 第231章 扩张清溪坊 到清溪坊。 吕方很是有点儿怨气。 在正堂里见到贺许泉，还有躲在贺许泉背后的小丫头，狠狠瞪了小丫头两眼，“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他可是有段时间没有来清溪坊了，走到巷子里后很无奈的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来清溪坊的路。 好在是遇到两个刚好出门的街坊，才打听清楚。 小丫头冲着吕方吐吐舌头，皱着鼻子道：“谁让你吓唬我的！” “曦儿，不得无礼。” 贺许泉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 小丫头仍是冲着吕方皱鼻子，委屈道：“都是他先吓我的。” 贺许泉无可奈何地摇头。 对这小丫头，他自然也舍不得真正去斥责。小丫头是他从老家带来的，家里，就剩下她这么一个人了。 吕方道：“知道是吓唬你，你还跑这么快。你知不知道，少爷我差点迷路了。” 小丫头愣了愣，随即哈哈笑起来，“羞死人了，这么大居然还会迷路。” 贺许泉又拍拍她的脑袋，“不得对东家无礼，去泡茶。” 小丫头还是冲着吕方嘿嘿笑了两声，做了个羞羞的表情，才去泡茶。 贺许泉请吕方坐下，道：“东家，旁边的两家邻居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只是……他们要的价格有点高。” 吕方笑道：“人家本来没有搬家的打算，能够把宅子卖给我们就已经是给面子了，要价高点也是正常的。” 这点，他早已经有心理准备。 这年头讲究落叶归根，愿意放弃祖宅的人极少，不是走投无路，几乎没有售卖祖宅的。 贺许泉能够谈下来，已经是他的人缘足够好了。 “我开到二百两的价格，他们才肯搬……” 贺许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价格不是高点，而是很高了。 要知道，吕方当初盘下来良品铺子也才二百两。 清溪坊，地皮得有寻常宅子的两倍多大，还带上里面的全部东西，也才三百两。 按行情价，就清溪坊旁边的那些普通宅子，也就百八十两的价格而已。 但吕方还是很爽快地点头，“成，就这个价。你去叫他们过来和我签订文书就成。” 贺许泉轻轻松了口气，往外走去。 关于清溪坊的扩张，他甚至比吕方还要上心。刚才，还是有点儿担心吕方不答应的。 不一会儿，便带着那两家邻居的男主人，还有地保过来。 吕方很爽快地付过钱，签订文书。 地契到手，便又多了两处地产。 转眼间，在宁远县他已经有五处房产。单就这些，在宁远县也勉强能算个富人。 但吕方知道，这放到潭州去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这年头，穷人没饭吃，有钱人却能富得吓死人。 待这两家邻居和地保离去，他又给贺许泉留下一百两银钞，让贺许泉将这地方改造改造，顺便招工，便离开清溪坊。 然后又去了新酒坊。 就这两天，贺志高已经在庇护所那边招了十来个工人。 但眼下新酒坊的地盘还是够用的。 因为只是蒸馏、勾兑，窖藏都是在酒窖里，所以用不着多大的地方。 吕方只转悠了一圈，便就离去。 …… 潭州。 经过这几天的修养，潘葵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 她本来就皮糙肉厚，而且当时吕方其实也没伤她有多厉害。 但潘葵对吕方的恨意已然无以复加。 就这几天，躺在床上修养，便是时不时地脑袋里冒出吕方那可恶的脸，以至于忍不住给吕方刷几波仇恨值。 古色古香的房间。 雕刻着繁复、精细花纹的实木床。 连被褥都是上好的丝绸被面，上面的花纹精巧细致，看得出来做工不菲。 就是躺在里面的潘葵实在是有点儿粗犷。 饶是因为受伤的原因导致脸色有点儿苍白，也瞧不出半点荆南郡女子的温润如水的气质。 她可是一点儿都不像是水乡孕育出来的女子。 “给我拿鞋，我要出门。” 本是沉默的房间里，突然响起潘葵的声音。 在床边，站这个身形有些消瘦的男人。看长相颇为不错，颇有股读书人的儒雅气息。 “娘子你伤势未愈，这会儿要出门去哪？” 男人听见潘葵的话，便连忙说道。脸上的浓浓谦卑，却是将那股子儒雅气息几乎完全掩盖下去了。 直不起身子骨的读书人，是很难有风骨的。 这人，却正是潘葵的丈夫，现在潭州府的录事参军李孝才了。 其实录事参军在潭州府已经算是颇有脸面的官，但可惜，他是入赘的，是以在潘葵面前始终抬不起头。 就潘葵养伤这几天，他是连参军衙门都不敢去，天天在床边殷勤伺候。 “去哪？” 潘葵闻言，两道浓眉就倒竖起来，“还不是为你这个废物招惹的麻烦，去给郡主赔罪去！” 李孝才有点发愣，“娘子要去给郡主赔罪？” 他最是知道潘葵的性格，蛮横霸道。没想过，她竟然舍得去给郡主赔罪。 “哼！” 潘葵冷哼道：“这是爹爹交代的。不去给郡主赔罪，以后怎么好收拾那个叫吕方的王八蛋！” 想到吕方，便又忍不住直咬牙。 然后瞧着李孝才还立在面前，一巴掌扇在李孝才的脸上，“还不去给我拿鞋？愣着作死？”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瞧上这个窝囊废了。 兴许是以前看着他还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但娶进家门才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泥捏的。 在自己和爹爹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孝才挨了巴掌，连脸都不敢捂，连忙去拿鞋。 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此时潘葵心里的想法，会不会委屈得哭起来。 潘家父女两，一个比一个强势，而且潘葵还是个武师。他倒是想硬气，可硬气得起来么？ 倒插门女婿本来就没地位。 拿过来鞋，还不得不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小心翼翼地给潘葵把鞋穿好。 然后便又乖乖立在旁边。 卑躬屈膝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奴才。 看着潘葵那满脸横肉，李孝才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陈幼熙那绝美的身影。 也许，若是当初自己能够坚持对陈幼熙的誓言，那这会儿应是和陈幼熙相敬如宾吧？ 只是……若非嫁给潘葵，自己又怎可能成为潭州府的录事参军？ 又怎能成为在父老乡亲们眼中有出息的人，光耀门楣？ 第232章 赔礼道歉 片刻后，潘葵的马车从潘家大宅出去，往荣王府。 即便是她，到荣王府门口也得老老实实递上拜帖。梁思琪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好在不多时候，荣王府的侍卫从里面走出来，对潘葵道：“潘小姐，郡主殿下请你进去。” 这让潘葵轻轻松口气。 她爹潘南漳让她来给梁思琪赔礼道歉，她最初也是难以理解的，其后待潘南漳说清楚利弊，才心甘情愿前来。 为吕方那样的小角色得罪荣王府已经是没有必要。 再者，若是不先把梁思琪这边给安抚好了，这辈子她都别想再有机会收拾吕方。 梁思琪是说了以后吕方再敢造次，便不再理会他不假。但是却也说了，不许她潘葵伤害吕方半分。 她就担心梁思琪会连见都不愿意见她。 现在还好，梁思琪愿意接见自己，那就说明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潘葵亲手抱着从潭洲城内最高档乐器铺锦华楼买来的一把古琴，跟在侍卫后面走进荣王府。 送礼得投其所好。 若是送给梁思琪那些金银玉器，难免显得俗了。 郡主在大渝有才女之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送古琴，既价值不菲，又能体现心意。 跟着侍卫在偌大的荣王府内走了半晌，总算是到梁思琪的那个幽静院子里。 梁思琪穿着淡绿色的宫裙，青丝垂到腰间，就那般静静坐着。双手撑着腮，似在赏花。 即便潘葵是个女人，看到这幅画面，也不禁是微微愣住。 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突然自心底里升起。 连她，也觉得梁思琪的确是个堪称完美无瑕的女人。 甚至生不起攀比的心思。 “郡主。” 回过神，潘葵冲着梁思琪轻轻喊了声。 梁思琪抬起头，脸色有些清冷，“潘小姐要见我何事？” 潘葵揖了个万福，道：“潘葵当日怒火攻心，以致出言不逊，顶撞郡主，特来赔罪，还请郡主殿下原谅。” “呵呵。” 梁思琪轻笑，“潘小姐既然都说是怒火攻心，那我若再做计较，岂不是显得太过小气了？” “多谢郡主殿下。” 潘葵不自觉轻松口气，走到梁思琪的面前，将怀中抱的古琴递给侍女。 其实早听父亲潘南漳说过郡主梁思琪并不如表面上这般简单，此前不曾察觉，上回，梁思琪却是让她见识到了。 简单不简单，不好说。但这份傲气，着实是让她潘葵都感到惊叹。 事后想想也没什么不服气的，人家有傲气的资本。 对于潘葵的送琴之举，梁思琪只是恍若未见，脸上荡漾着微笑，朱唇轻吐出个字来，“坐。” 潘葵难得像个女人，有些许忸怩的在梁思琪左下手位置坐下。 而后打量梁思琪几眼，问道：“不知那吕方和荣王府到底是何关系？” 她到底还是直来直去惯了，说不出那种雾里看花般的话。 “怎么？” 梁思琪抬眼轻瞥她，“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俏脸上看不出喜怒。 潘葵低头，皱了皱眉，又抬头，道：“若是他真是郡主和世子殿下在意的人，那我当然不敢再找他的麻烦。但若不是……郡主殿下，我潘葵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么伤过。我们潘家，也从未丢过这么大的脸面。” 话到末尾，眼神中已是带着几分凌厉之色。 不管是外貌还是性子，这位潘家大小姐都像男子多过女子。 “是有些不像话了。” 梁思琪说。 这让潘葵不禁又微微皱起眉头。 她不知道梁思琪说的“不像话”，是说吕方伤她不像话，还是说她擅自调动城内的守备军不像话。 只能闭口不言。 梁思琪又道：“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这事连你父亲潘大人都折了脸面。既然你上门来说理，那我就和你好好说道说道。若非是你咄咄逼人在先，我想吕方不会伤你，所以他再不像话，其实也是被你逼的，这件事，你可承认？” “可是！” 潘葵忍不住道：“他在给陈幼熙赎身之前就已经知道我和陈幼熙的过节，而且，我此前就已给过他机会。” 梁思琪对此无动于衷，道：“或许在你看来，这是吕方不识抬举。可你有曾想过，陈幼熙救过他的命，且他们是两情相悦，你就因为你丈夫以前和陈幼熙有些牵连，便不许吕方替她赎身，又是不是过于霸道蛮横了？” “我……” 潘葵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她看来，这根本就不叫事。 吕方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那吕方本就应该卖她的面子。 但这话，在梁思琪面前却是不好挑明了说。 稍微沉默后，潘葵道：“那郡主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就此息事宁人吗？” 她当然还是不想善罢甘休，这事就这般作罢，会让他们潘家沦为笑柄。 如果梁思琪执意要护吕方的周全，那或许她只能让她爹爹潘南漳来说了。 梁思琪瞥瞥潘葵，道：“这由你，不过……吕方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他个人受到什么伤害，你懂？” “我懂。” 潘葵的眼神凝了凝，有抹深邃光芒自眼眸深处划过。 不希望吕方个人受到什么伤害…… 那意思是，只要自己不伤害到吕方就成，还是可以从别的方面找回潘家的颜面？ 郡主心里还是有几分顾及潘家的颜面的。 想到此处，潘葵站起身来，又对着梁思琪揖了个万福礼，“潘葵多谢郡主殿下了。” 梁思琪只摆了摆手，又撑着香腮，继续赏花。 潘葵很识趣地向着外面走去。 第233章 为天地立心 时间转眼到了四月底。 宁远县的灾后重建工作已经到了尾声。 县衙那边周主簿把救灾明细给做出来交给吕梁，吕梁转手又让人送到吕方手里。 搭建庇护所、疏通道路，再有房屋重建、物资采购、百姓损失赔偿等等，加起来竟是花了近万两银子。 刘华丰等人捐赠的四千多两，再有王思栋、许若云各两千两，吕方个人一千两，共计是九千三百四十二两多点银子。这些都花光了，县衙还往里面搭了一百七十六两。 不过每笔花销都有名目，还是让吕方实实在在看到了东西的。 大致看过这救灾明细，他便对着前来的衙役道：“你回去告诉我哥，请他这就请石匠刻功德碑。县衙掏的这一百七十六两银子我个人补上，不过刻功德碑的钱得由县衙掏。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县衙跟他说吧！” “好。” 衙役笑眯眯答应着。 看吕方连这笔款项都愿意自己掏腰包补上，不禁是给吕方贡献了波崇拜值。 吕少爷当真和以前是截然不同了。 而且是个做大事的。 近两百两银子，眼睛连眨都不眨。这是他难以奢望的豪爽阔气。 吕方跟着衙役去县衙。 在办公室见到吕梁。 直接把救灾明细放到吕梁桌上，然后问道：“庇护所那边外县来的难民都已经走了？” “没有。” 吕梁说道：“地方仍旧让他们住着，不过我给他们每个人派发了二两银子，以后他们的粮食，县衙是不打算管了。” “嗯。” 吕方点点头，“如此也好。那你就准备请石匠刻功德碑吧，县衙掏的这百多两银子我个人补上，刻碑的钱县衙出。” “行。” 吕梁答应得很爽快。 然后瞧瞧吕方，“我听人说你前些日子在潭州把节度使家的大小姐给伤了？” 这事，吕方没跟他说过。 吕方点头道：“还是因为幼熙的事。她把我堵在潭洲城内，想要收拾我，我也是无可奈何。” “你胆子可真是大。” 吕梁苦笑了声，“不过我听说那潘小姐五大三粗的，武道修为也不低。你……现在武道修为到底到什么境界了？” “也不高。” 吕方咧嘴笑道：“才是九品武师而已，不过应该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够成为八品武师了。” 就这些天过来，他把从通达典当铺那买的粹骨丹和地灵草都服用完了。根骨又有长进。 想来较之那些普通的武师不会差。 再加上零零散散的仇恨值，已经接连突破下痢、高血两个妙门。 高血妙门就是昨晚上突破的。 现在已经是少阳正经厉兑妙门境界。距离成为八品武师只差七个妙门。 吕梁瞠目结舌。 半晌，摇摇头，“好在你是我亲弟弟，要不然，连我都要嫉妒你小子了。” 吕方挑眉道：“你已经在嫉妒了。” “唉……” 吕梁长长叹了口气，“可惜我没你这样的天赋。” 吕方有些疑惑，“你在朝为官，只要想着往上爬就好，没有武道天赋有什么可惜的？” 吕梁微愣，然后瞪眼，“在朝为官就不能修武道了？谁还没有个仗剑行侠的梦想？” 吕方撇了撇嘴，“你成不了武师，可以娶个武师做婆娘啊！” 吕梁又瞪瞪他，懒得接他这个话茬。 “对了。” 吕方瞧吕梁不接话了，又道：“等功德碑刻好，你告诉我一声，我还准备了两件东西。立碑的时候，你送给王思栋和许若云。” “嗯？” 吕梁疑惑道：“什么东西？” 吕方道：“从我老师那里求的字。这回救灾，王、许两家出钱最多，咱们总也得让他们得点好名声。” 吕梁眼神微动，喃喃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借此也好让那些人知道，王、许两家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吕方点点头，便就出门去。 走在宁远县的大街上，已经再也看不到有半点被洪水淹过的痕迹了。 “吕少爷好！” “吕公子！” “……” 路上，有些眼熟的、不认识的人主动给吕方打着招呼。 诗集、布施、募捐赈灾的事，让他在宁远县早是家喻户晓了。 一路走，系统便一路提示有崇拜值入账。 吕方也是连连点头回礼。 心里还是有几分自得。 以前他还没穿越过来的时候，倒霉蛋走在大街上那就是鸡飞狗跳，人人避之不及。 哪像现在，连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都含羞带怯地主动给自己打招呼。 悠哉游哉，吕方又去了禹元纬的家里。 到门外，却是敲了半晌的门，老仆老李才出来将门打开。 吕方看到老李头上冒着的细密汗珠，问道：“老李叔正在忙？” “帮老爷收拾点东西，吕公子快快请进吧！” 老李只笑着说道。 吕方闻言有些愣，“收拾东西？” 老李轻叹道：“老爷打算回京都去了。” 这话让吕方些微变了脸色。 老师要回京都去？ 怎么都没听老师说起过？ 难怪总觉得老师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想要一股脑把自己教导成才似的。 吕方匆匆向着屋子里走去。 仆人老李在后面喊道：“老爷在书房里。” 吕方进了书房。 看到禹元纬正在书桌上整理捆绑书籍，只是书架上的书倒是没怎么动。 “来了？” 听到响动，禹元纬看向吕方，脸上带着笑意。 吕方皱着眉头直道：“老师您要回京都去？” “对。” 禹元纬笑着点头道。 “为什么啊？难道是在宁远县住着不习惯吗？” 吕方当然不想禹元纬回去京都。 别的不说，光是科举这事上，禹元纬就能够给自己不少帮助。 禹元纬摇摇头，“不是，只是近来想明白了些事情。给皇上写了封书信，皇上让我回京都重新启用。” 吕方愣了。 禹元纬这才刚刚致仕归田不久，又要回去当官了？ 随即忍不住道：“其实老师您都这把年纪了，何不待在宁远享享清福呢！” “哈哈。” 禹元纬感受到吕方的关心，走到吕方的近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虽老矣，但尚且还是能够为朝廷做些事情的。也正是因为老了，所以才无所畏惧。说起来这还是多亏了你，是你说的一句话，让我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什么？” 吕方愣道。 禹元纬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还是以前，吕方和他谈论起治国之道、为官之道时说的话。连吕方自己都已经忘记具体是什么时候说的。 当时只是和禹元纬说起前朝那些旧官员在大渝朝的尴尬境地，吕方心有所悟，就把这句话给搬了过来。 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因此引起禹元纬重新入朝为官的心思。 吕方一时沉默了。 看着禹元纬斑白的发髻，脑子里却是忍不住冒出句话，“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第234章 送别禹元纬 翌日。 既是五月初一。 禹元纬带着妻子和仆人老李准备离开宁远县。 吕方尚且是大黑早的时候就到了禹元纬家。 除去他，禹元纬谁也没有惊动。 在这宁远县里，和他最亲近的也就是吕方这个学生了。 吕方是赶着自己的马车到禹元纬家里的，给禹元纬带了许多东西。 鸡精、酱油，还有许多零食。足足两个包裹。 另外就是十坛剑南春。 不等禹元纬出门，就自己把东西全部都搬进禹元纬的车里。 直让老李连连感慨吕方有孝心。 禹元纬出来的时候，瞧见马车里的这许多东西，看吕方的神色愈发柔和，“傻孩子，老师又不是出去游玩的。” “都是些平时用得着的东西。” 吕方说道：“特意多准备了些鸡精和酱油等佐料，怕老师和师娘去了京都，没有这些佐料吃饭不习惯。” “呵呵。” 禹元纬只是笑。 他夫人则是看着吕方道：“方儿，我们去了京都，你在宁远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就给你老师写信，知道不？” 他们夫妻两是真正把吕方当作自家子侄看待的。 吕方用力点点头，“我会的，师娘。等有时间，我再去京都看望您二老。” 禹元纬的夫人笑道：“最好是考取个功名，再让你老师替你走动走动，去京都做个官儿。那样我和你老师也就可以常常看到你了，你老师的这些学生里边啊，还是属你最懂事。” 吕方讪讪地笑。 也就师娘敢说这话。 他可是了解禹元纬的性子，最是不喜欢官场上人情走动那套。 而让他意外的是，禹元纬并没有出声反驳。 他竟是点头，“你若真凭着真才实学考个进士，我引荐你到京都为官也不是不可。” 吕方心里暗暗感动。 要不是打心眼里喜欢自己，禹元纬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他只是笑笑。 进京都做官，他暂时还没有想过。 其后，他坐上禹元纬的马车，送禹元纬出城。 到城外，看到禹元纬的马车离去，良久，才回到宁远县里，禹元纬的家。 禹元纬把这老宅的钥匙都留给他了。 并非是让吕方帮忙看着宅子，而是他书房里的大部分书籍都留给了吕方。 当然，帮禹元纬看着宅子，吕方觉得这是自己分内的事情。 在禹元纬的书房里，他傻坐了半晌。 禹元纬回京任职，是官复原职，还是另有任用，他问过禹元纬，连禹元纬自己都还不知道。 但禹元纬这一走，自己在潭州算是少了个能替自己说话的人了。 再者就是有点儿替禹元纬担忧。 “也正是因为老了，所以才无所畏惧……” 他感觉得到禹元纬的心态已经有极大的变化。 但就担心，这变化会给禹元纬带来麻烦。 若真是要为百姓立命，这只怕是要引起贵族阶层的仇视。而这，可是连前朝皇帝都没能够做成的事情。 这大渝皇帝梁翰民重新召禹元纬入朝为官，谁又知道是不是打算拿禹元纬做马前卒呢？ 官阶再高，在梁翰民的眼中怕也只不过是颗棋子。 从大渝朝这些年的种种政策来判断，吕方能够断定，梁翰民是有削弱贵族阶层的心思的，只是始终不敢大刀阔斧而已。 只希望他别拿禹元纬做这把破局的刀吧！ 其后，吕方将禹元纬书房内的藏书都搬到自己的马车里，然后回到良品铺子去。 再就是到三味书斋。 今天刚好是和孙正奇约好的日子。 吕方赶着马车到三味书斋。 孙正奇一如既往地坐在他地柜台里，低着脑袋看书。 他也是个近视眼，眼睛都几乎快挨到桌面上。 当然，也可能是老花眼。 就这份看书的苦功，当初年轻时没去考个功名真的是浪费了。 “孙掌柜。” 吕方进门喊了声。 孙正奇抬起头，瞧了吕方好几眼，“吕少，您来了。” 吕方道：“我要的油纸已经做好了吗？” “做好了，做好了。” 孙正奇笑着道：“就等着您来取呢！您等等啊，我这就让人给您搬出来。” 说着吩咐店里的小厮道：“快去货仓里把给吕少准备的油纸给搬出来。” 小厮向着里面跑去。 吕方又瞧了眼铺子最正面位置的那个柜子。 看到《聊斋志异五》了。 这就已经出到第五册了。 吕方怔了怔神，问孙正奇道：“孙掌柜，来了几次都看到你把这本聊斋志异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这书很好看？” “那是相当的好看。” 孙正奇不假思索道：“这聊斋志异可算是咱们荆南郡近年来最受欢迎的鬼怪小说了，这其中种种光怪陆离的故事可是让人叹为观止啊！现在我铺子里卖得最好的就是这本书了，而且听说这作者十郎居士，还是咱荆南郡的人呢！就这文才和出书的速度，我看比那逍遥生都还要胜过几分。过两年，就得是咱大渝朝家喻户晓的小说家。” 说着还情不自禁竖起了大拇指。 你当着我的面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吕方心说。 然后不再说话。 只琢磨着也该找时间把《聊斋志异》系列全部写完才好。 现在都已经出到《聊斋志异五》了，自己总共都才给许臻六册，估摸着，这会儿许臻心里也有点儿着急了吧！ 再者说，这聊斋志异就是自己现在崇拜值的最大来源，怎么都是不能落下的。 就这些天过来，吕方的崇拜值已然又积攒到惊人的数目。 也不知道许臻是把聊斋志异放到哪些地方去售卖了，反正这些天每天都还是有上百万的崇拜值进账。 这说明聊斋志异肯定还在不断的扩散。 吕方不能让这势头止住了。 虽说现在除去良品铺子进货，再有就是给王思栋铺货以外，崇拜值没其他花销，但这东西，攒再多也不嫌多啊！ 而且算起来，现在虽然有两千多万崇拜值，但其实……也兑换不了多少技能点。 吕方还想着把拔刀斩和基础剑法都点满呢！ 一会儿，小厮便搬着油纸出来了。 吕方先是看了看，大致还算满意。就是韧度和透光性不如塑料薄膜那么好，但应该也勉强能用。 然后便让小厮把油纸搬进车厢里。 总共有四捆。 放在车厢里，还支出来大半截。 吕方就这么赶着马车，回去良品铺子。 第235章 温室栽培试验基地 “竹儿！” 到铺子门口，冲铺子里面的竹儿喊了声。 这丫头真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 菜地那边忙活完，吕方本是让她回家陪父母几天的。但她还是天天来铺子里帮忙，就怕铺子里忙活不过来。 “来了。” 竹儿在里面答应了声，然后连忙跑出来，巧笑嫣然的模样。 吕方瞧着便也忍不住露出笑脸来，“走，菜地里去。” 竹儿看着车厢里支出来的油纸，道：“少爷你打算去弄你那个什么……温室栽培了？” 这些天，吕方到底还是跟她说了自己的打算。 而温室栽培对于竹儿来说无疑是个新鲜名词，也让她颇有兴趣。 听少爷说，有这温室栽培，以后种菜便可以不管季节了。甚至需要春天播种的菜，冬天也能种出来。 吕方点头，“去试试。若是能成，以后那片地就都交给你，你去给少爷做菜地大总管，哈哈。” 竹儿闻言却是撇了撇嘴，低声道；“竹儿才不要做什么菜地大总管，只想陪在少爷身边照料少爷就好。” 吕方摸了摸鼻子，“先上车吧！” 然后把赶车的位置给竹儿让了出来，自己钻进车厢里。 竹儿俏脸上带着点儿幽怨，驾车出城。 到郊外菜地。 那片空荡荡，只插着竹条的菜地无疑有点儿显眼。 当初竹儿拔掉这地里的菜苗时，可是有些心痛呢！ 待竹儿停下马车，吕方从车里钻出来。 放眼望去，绵延的稻田里已是稻穗金黄。 荆南郡虽并非是大渝朝最为富饶的地方，但气候适宜，也算是仅次于太湖地域的鱼米之乡了。 种的稻谷也是两季稻。 第一季，正月或是二月播种，四、五月份就能有收成。 眼下瞧着就快要到收割的时候。 不过吕方打算要是温室栽培能够试验成功，便把家里的这些田全部都用来种植蔬菜。 主要种植辣椒。 因为辣椒在这个年代很罕见，听说现在仅在贵州那边颇受欢迎。 而他抽取的物品里面，如卫龙辣条等等，却有不少东西是需要用到辣椒的。 再有，辣椒的用处可是太多了。 可以做干辣椒，可以做辣椒酱，做辣椒粉等等。 这都是商机啊！ 而且是只要有辣椒、有人工，便可以立刻投入生产的东西。因为加工并不算麻烦。 他完全可以把宁远县打造成自己的辣椒基地，再建造一系列的加工厂。只要口味尚可，以后肯定不愁销路。 不仅自己赚钱，还能带动宁远县的百姓发家致富。 “来，帮我把油纸搬到菜地里去。” 想着，吕方不禁是心生豪迈，对竹儿说道。 自己未必能很快成为大渝首富，但兴许，能很快成为大渝的“辣椒大王”。 竹儿乖乖帮着把油纸搬出来，却又忍不住问：“少爷，你不会真的打算让我以后帮你管着菜地吧？” 感情一路上她都在担忧着这事。 吕方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了，道：“到时候再说吧，你若实在不愿意，我请你父母来帮我打理，怎么样？” 竹儿喜笑颜开，“行，我等会儿回去就和爹娘商量。” 然后便搬着油纸往菜地里走去。 吕方跟在后面，苦笑不迭。 这丫头也跟着芙儿学坏了，都会卖惨了。 菜地里，竹儿已经都整理好了，挖好了坑，施好了肥，就差播种了。 吕方把油纸放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两罐胶水，递了一瓶到竹儿手里，“把油纸盖在这些竹条上，小心胶水别弄到手上。” 胶水是后来抽奖抽的，正宗的502。 在这年头，绝对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胶水。 竹儿这会儿还喜滋滋的，乖乖答应。 然后两人便忙活起来。 五米长、两米宽的油纸铺盖在弯成拱形的竹条上面，接连几片菜土弄完，吕方的温室栽培试验基地算是初步完成了。 旁边水渠里有水，灌溉的问题也不用操心。 现在缺的就是控制温度的东西。 也是最难的步骤。 升温还好说，用木炭或者是柴火，在这封闭的温室里面点燃就行。不过只是要注意氧气的问题而已。 降温却就是难了。 不过现在这季节温度还适宜，所以吕方也不打算管这么多。 反正实践出真知，先试试再说。 他拍拍手，从兜里掏出几包种子来。 牛角椒、小米椒、西瓜、土豆，还有奶油小白菜和番茄。 奶油小白菜和番茄是后面抽奖抽到的。 播种的事情他没让竹儿插手。 自己按着用仇恨值引擎搜索出来的种植方法，一一将种子撒进坑里。有的用土埋住，有的就那么露在外面。 然后对竹儿说：“这是牛角椒，只需要浇少量的水就成，这是小米椒……得，我还是等会儿回去写给你吧！” 他还是打算做甩手掌柜，就像是把酒坊交给贺志高那样。 老板的工作，就是确立大方向，然后挖掘人才、培养人才嘛！ 但说着，又怕竹儿记不住，所以打算回去把那些种植方法都写给竹儿。 对竹儿他自然是百分百信任的。 再者，也不担心这些栽种方法传播出去。 种菜能赚的只是小钱，他甚至打算以后试验成功，就把这些作物的种植方法教给宁远的百姓，带领他们发家致富。 宁远算是自己的发源地，自己这样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噢。” 竹儿只乖乖点头。 而后，两人又带着剩下的油纸驾车回到良品铺子。 这会儿都已经过了饭点。 吕方就拿出两袋方便面和竹儿对付着吃了。 然后钻进自己书房里，把牛角椒、小米椒等物的种植方法都细细写在纸上。 想想，又做了几个标签。 拿着出门，到前面铺子里，却是没看到竹儿。 吕方问陈幼熙道：“竹儿呢？” 陈幼熙道：“她回家去了。” 吕方这才想起，竹儿估计是回家问她父母亲去了。 这丫头，看来是铁了心要跟在自己身边照料自己咯。 等了大概两刻钟时间，竹儿便回来了，刚进铺子瞧见吕方，果然是笑着道：“少爷，我爹娘答应了。” “也好。” 吕方想了想，点头道：“那这就去接上伯父伯母，咱们一起去菜地吧！” 干脆直接让竹儿的父母上手得了。 竹儿笑眯眯点头，“好。” 第236章 聘请竹儿父母 赶着马车到竹儿家。 “吕少爷。” “吕少爷好。” 竹儿的父母见到吕方难免还是有点儿拘谨。 他们是地地道道的老百姓，而且还是处于宁远县城内偏底层的那种。吕方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天大的人物。 吕方只是笑呵呵地把夫妇两请到车厢里坐下，然后便让竹儿赶着马车去菜地。 在车厢里，他开门见山说道：“伯父、伯母，菜地的情况竹儿……曾怡都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吧？” 夫妇两都是点头，“说过了，说过了。” 吕方便又道：“暂且我还不能保证我这个温室栽培能不能够成功，不过即便不成功，这些从海外引进的蔬果我也是肯定要按季节种植的。因为我现在在准备考举，没什么空闲的时间，所以想请两位帮我照看着。” “没问题没问题。” 竹儿的父亲连说：“吕少爷您放心，我们都是耕地出身的，这几块菜地肯定给您照料好。” 他们现在在宁远县内做小买卖。 摆摊，卖自己纳的鞋底。 “呵呵。” 吕方轻笑，“这只是小事，让伯父、伯母你们亲自照看，也是想让你们熟悉熟悉这些蔬果的种植方法。主要还是以后，我打算把咱们吕家的全部耕地都改作菜地，可能还会再置办些田产。到时候还得请两位帮我教导、管理佃户。” “这……” 这话说出来，顿时让竹儿的父亲露出拘谨之色来。 他黝黑的脸上甚至有点儿慌乱，“吕少爷，咱、咱这辈子都没管过人，怕是做不来哦。” 竹儿可没和他说过这事。 此时，正在车外赶车，并且竖起耳朵听车厢里动静的竹儿也是露出惊色。 她也只以为吕方是要请她的父母帮他照料试验田而已。可没想，会要把整个田产都交给自己父母管理。 种菜和管理，可是两回事。 吕方却是不以为然的样子，笑道：“不难的，只要两位先熟悉了种植方法，以后就按着法子教导佃户就行。” 说着，将自己写的种植方法从怀里掏出来，“这是我写的种植方法，伯父、伯母你们先看看。” 竹儿的父亲面色讪讪，尴尬地搓着自己干巴的手，“我们不识字。” 吕方微愣，然后轻笑，“那等会儿让曾怡教你们。” 心里也是有点儿感概。 自己现在手下还是太缺人了。 其实管理这种事情，竹儿的父母无疑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但随便找个人，又未必能信得过。 种菜这种事情，看似简单，实际上还是需要花费心思的。花费心思的多少，往往和收成挂钩。 又把种植方法收到怀里，吕方接着道：“我暂且是这么想的，蔬果售卖的事情不需要两位操心，两位只需要把种植的方法钻研透彻就成。现在，我每个月给伯父、伯母你们开二两的银子，等以后把家里的田都改造成菜地了，每季的收成我拿十分之一出来给你们做酬劳，如何？” 竹儿的父母都是懵了。 外面的竹儿也是如此。 吕家的田产有多广，他们心里有数。 那可是足足五百亩啊！ 而且吕方刚刚还说可能会再置办些。 到时候会有多少？ 收成的十分之一…… 这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 那简直是一跃就成为宁远县内小地主级别的家庭了。 随即竹儿的父亲慌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吕少爷，二两的银子就已经很多了。” “使得的。” 吕方笑道：“只要收成好，我不在乎这点酬劳。伯父、伯母你们就不要拒绝了。” 他自然有他自己的考虑。 什么才能最大煽动员工的积极性？ 当然是股份分成了。 这也是他之前为何不吝啬给贺许泉、贺志高父子两高额分成的原因。 只要生意能够蒸蒸日上，分出去点利润，真的不算什么。 “这……” 竹儿的父亲还要再说什么。 吕方拦住他，笑道：“现在能不能成都还不知道，就暂且先这么定下吧！” 听他这么说，竹儿的父亲便只好把话又咽回肚子里。 夫妇两个，都只觉得心脏如小鹿般噗通噗通乱撞。 吕少爷到底不愧是县太爷的弟弟，这张张嘴的生意，就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奢望的财富。 同时，心里也对吕方升起浓浓的感激。 虽说事情未必能成，但就吕方这份心意，已是让他们觉得忐忑了。 竹儿在外面，亦是双眸如水。 到了菜地，吕方先是把标签都插在地里。哪块是牛角椒、哪块是小米椒，一下便一目了然。 然后便把种植方法又掏出来，给竹儿还有她父母细细讲解。 用系统兑换出来的种子质量肯定是没问题的，所以选种这个步骤可以省略。 剩下的就是培苗、移栽、施肥、除虫、病虫害防治等等。 吕方自己不太懂这些，但搜索引擎里面弄出来的种植方法概述得相当详细。而且相当的科学。 这点毋庸置疑。 竹儿的父母亲都是老农民了，听着吕方细细讲解，也忍不住是一愣一愣，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才知道原来种植蔬菜还可以讲究、细致到这种地步。 同时也很疑惑。 吕方是个大少爷，怎么会对种菜都这么精通。怕是县里最熟练的老农，也不如他。 反正肯定是说不出他这么多门道的。 竹儿则是时不时偏头看向吕方，眸光荡漾。俏脸上带着丝丝晕红。 少爷认真时候的样子，真好看。 好不容易让夫妇两把几种蔬果的种植、栽培方法都记住，时间已经是接近傍晚。 吕方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让他们吸收这种科学的种植方法，还是有点儿困难的。 但好在他们都有经验，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在菜地里直起身子，吕方道：“对了，还有件事。伯父、伯母要不要搬到城外来住？如此照看菜土也是方便。” 都说爱屋及乌，他也舍不得让竹儿的父母天天起早贪黑的从县城里边走到这郊外来照料菜地。 家里的佃户就都是住在附近村子里的。 竹儿的父母都是微愣。 随即她父亲连连摆手，“不用的，不用的。我们早些起便是了。” 吕方看向竹儿。 发现竹儿也用那双大眼睛看着他。 想了想，道：“还是在郊外建个房子吧，就在这附近选个地方。我到时候找工匠过来，反正也不用多少钱。” 说完也不给竹儿父母拒绝的机会，拍拍手上的泥，便向着马车走去。 竹儿的父母都是愣愣看着。 继而，又把目光转移到自家丫头的脸上。 竹儿俏脸有些晕红，抿了抿嘴唇道：“爹、娘，就听少爷的吧，少爷肯定有他的考虑。县城里的房子咱们留着便是。” “丫头。” 竹儿的母亲难得出声，“吕少爷舍得花这么多钱，怎么不在县里找个识字的人来帮他管这些？” 竹儿俏脸顿时更红了，低声扭捏道：“我也不知道呢！” 其实心里却是有数的。 她知道，吕方这也是在有意帮她们家。 在回县城的途中，做甩手掌柜已经习惯的吕方干脆把请工匠建房子的事情都交给了竹儿的父母亲。 他只负责掏钱。 送夫妇两回到家里，便和竹儿又回到良品铺子。 吃过晚饭，夜生活一如往常。 天井赏月嗑瓜子，房中修炼睡幼熙。 第237章 吕梁的好消息 又是整夜未眠。 翌日。 吕方在房间里抄录聊斋志异的后续内容。 许臻虽然没有派人过来催稿，但他得早些做好准备。 日子，相当的平静。 但却又蒸蒸日上。 王思栋那边参茸胶囊仍然颇受欢迎，这足以让吕方短时间内不必为钱担忧。 当然，在粹骨丹、地灵草之上的提升根骨的东西，他暂且是不敢想了。 合适的药材有几种，其中老何认为最是合适的是一味叫“金胎眼”的药材。 圆溜溜的，像是冬枣。 价格肯定不便宜。 整个上午就在抄录中度过。 下午，吕方还是呆在房间里，看书。看禹元纬留下的那些藏书。 难得的没有麻烦上门，潘葵、刘茂、杨成易那些人都消停下来，得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充实充实自己。 如此，时间过去几日。 吕方只出了三趟门。 一趟是去给良品铺子“进货”。 另一趟，是拿着禹元纬写的那两幅字去装裱。 最后一趟，是把装裱好的字取回来。 这日傍晚，吕梁乐呵呵带着老管家徐福登门。 才刚从铺子里走到后院，吕方就看到他那张脸上，嘴都笑咧到耳朵根了。 看到吕方，笑容更浓，“小方，还没有做饭吧？” 吕方摇头道：“还没呢！” “正好。” 吕梁自顾自走到吕方面前，边道：“让厨房准备我和徐爷爷的饭，今儿个我们就在你这蹭上一顿了。” 徐福则是冲着吕方喊道：“小少爷。” 吕方回礼，“徐爷爷。” 对这个照料他和吕梁长大成人的老人，他是发自内心尊敬的。 然后才冲着吕梁打趣道：“堂堂县太爷在我这蹭饭，那可是蓬荜生辉了。” 又说：“今儿个什么事这么高兴？找到心仪的婆娘了？” 吕梁瞪他，“你能不能别成天的提这事，我是你哥！长兄如父懂不懂？要操心婚事，也该是我替你操心才是。” 吕方冲着徐福挑眉，“徐爷爷，那这事只能您来催他了。” 徐福只是轻笑，“大少爷、小少爷都是人杰，这成亲的事哪还用得着我这个老头子操心。” “谁叫您是看着我们长大的爷爷呢，这事，就得由您管他。” 吕方笑道。 然后把徐福和吕梁请到正堂里去。 听着这话，徐福眼中有欣慰之色闪过，似乎，也还有点儿别的意味。 在正堂里坐下，吕梁才说起他为何这么开心的原因。 他说：“刚刚府衙派人下来了，府台大人对我们宁远县的抗灾成绩很是满意，直言潭州治下九县，就咱们宁远县治理最为突出，遇到此等洪灾都不需劳动府衙一星半点，甚至还帮着周边诸县收纳难民，当为诸县之表率。他明日要亲来咱们宁远，给咱们赐匾。” 吕方闻言微愣。 之前只是想着不让宁远百姓遭灾，倒是没想过，还会引起这样的连锁反应。 随即问道：“那这对你的年底审核有没有用？” “当然有用。” 吕梁笑着道：“年底审核无非两点，民意、功绩，此次抗洪，我功绩为诸县之首，亦是民心所向。只要接下来不出什么差池，就算是有贺正词的那件事拖着不办，年底审核拿个甲等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想来府台大人总得在我的考评文书上美言几句的，咱们宁远抗洪这般突出，他脸上也有光彩。” 吕方也是露出喜色。 这还真是意外收获。 刘茂那家伙屁颠屁颠跑到宁远来折腾，还想着接吕梁的班，这下看他怎么办！ 两乙一甲的三年考核，吕梁要升官比较困难，但继续做这宁远的县令，应该是没有问题吧？ 稍作思索，又问吕梁道：“那功德碑做得如何了？” 吕梁道：“已经刻出来了，只打算找个时间去立起来。到时候你也得陪着我去，咱兄弟两个好好在刘茂他们面前露露脸。” “还找什么时间！” 吕方道：“府台大人不是明天要来么，明天就挺合适。到时候咱们还可以搞个立碑仪式，让府台大人揭彩。敲锣打鼓的张罗起来，府台大人想必是很乐意的。” 吕梁微愣，然后笑道：“如此甚好。” 虽说这露脸面的事情让给府台大人了，但让府台大人高兴了，还能少得了自己的好处？ 吕梁为官将近三载，有些事情还是能看得通透的。 “不过给王、许两家送字的事还得你自己来，这字是老师写的，是我求的，不能让别人代劳。”吕方又道。 禹元纬的字，不仅仅是字，还是关系。 代表着禹元纬的认可。 也能让支持刘茂的那些家伙掂量掂量自个儿兄弟两在禹元纬心中的分量。 吕梁沉吟，又是轻轻点头。 其后，兄弟两又商量着立碑仪式的事。 既然府台要亲来，而且打算让他揭彩，那阵仗就得弄喜庆些，不能草草了事。 徐福坐在旁边，只是轻笑听着，始终不曾插话。 等兄弟两商量完，那边芙儿也已经把饭菜给做好了。 端上卓。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就是陈幼熙得知徐福的身份以后，显得有点儿拘谨。 吕方没了爹娘，徐福就是他的家里长辈。 这场面于她而言，就是俏媳妇见公婆。哪怕她国色天香，哪怕她只是个外室，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忐忑。 吃过饭，吕梁便带着徐福匆匆走了。 他还得去张罗锣鼓队的事。 再者，请王家、许家等豪族出席立碑仪式，也是需要正儿八经下帖子的。这是礼节。 时间仓促，有得忙活。 不过吕方是不打算去帮忙了。 他的时间金贵得很。 毕竟，修为又要突破了。 第238章 初见江施 这日深夜，吕方盘膝打坐后，成功突破到膝眼妙门境界。 距离成为八品武师还差梁丘、复溜、阴谷、血海、承山几个妙门。 不出意外，应该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能够突破成为八品武师。 躺在旁边的陈幼熙又感应到吕方的突破，干脆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嗯哼两声，继续睡觉。 吕方喜滋滋躺进被窝里去，将她搂住。 这夜就这么过去。 翌日上午，吕方还是在房间里面抄书。 快到巳时，有县衙里的衙役找上门来，说：“吕少爷，老爷请您到县衙去。说府台大人想要见您。” 这倒是让吕方有点儿意外。 他不知道江施要见自己做什么。 自己最多也就和江翰城吃过顿饭而已，和他们江家，实际上可没什么交集。 不过和江施认识认识也应该没什么坏处。 且不说自己，起码吕梁现在还是在人家的手底下干活呢！ 跟着衙役去了县衙。 直到吕梁的办公室。 吕方首次见到潭州刺史江施。这位主政潭州的父母官。 他刚进门就对着江施拱手施礼，“草民吕方见过刺史大人。” 屋里，就吕梁、刘茂、周芳还有曹八斗和江施。 吕梁、周芳还有曹八斗的脸色都是不错，就刘茂有点牵强的样子。 大概是他们已经说过抗洪的事情，都受到江施的褒奖肯定是必须的。只是说及立碑的事情，刘茂难免会有吃苍蝇的感觉。 他也捐款了，而且跟他交好的那几个家族也都同样被吕方薅了羊毛，但这回，他们可是全部沦为了陪衬。 江施呵呵笑着，“吕公子不必多礼” 吕方便直起身来，看着江施。 江施也看着他，又道：“吕公子果然是英姿非凡。” 必须的，吕方心说。 嘴上则说道：“刺史大人过誉了。” 江施仍是笑，这才把话题说到正事上，“不知尊师禹大人现在可在家中？本官想去请他主持立碑仪式。” 原来是为这事。 显然这家伙也是个官场老油子了。 让禹元纬出面，那等于是他江施和禹元纬搭上了关系。而且说不定由此就可以和禹元纬走动起来。 可他注定要失望。 吕方心里暗暗鄙夷两句，道：“老师他已经回京都去了。” “回京都去了？” 不仅仅江施，连刘茂、吕梁等人都是露出惊讶之色来。 这事，吕方连吕梁都没有说过。主要是觉得没有刻意说起的必要。 看着几人疑惑的眼神，吕方点点头，“皇上召老师入京重新任职。” 一语石破天惊。 江施等人的诧异之色顿时更甚。 刘茂的眼神剧烈闪烁了几下。 要死！ 一个致仕归田的禹元纬已经是让他们有些忌惮，不敢用太下作的手段对付吕梁、吕方兄弟两。没想，禹元纬竟然还会被重新启用。 既然是重新启用，在没有过失的情况下，起码也得是个官复原职吧？ 吕方单凭着是禹元纬学生的这个身份，就能在潭州地境有些脸面了。 这刹那，刘茂终究还是开始有点儿后悔，自己利欲熏心，信了潘葵的蛊惑，到这宁远县来做什么县丞。 本来只是个县，现在因为吕方搭上禹元纬、梁思琪，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儿水深了。 吕方在潭州剑伤潘葵的事情，可是连他都已经听说了。 “呵呵。” 须臾沉默，江施笑道：“那我在这要恭贺禹大人了。” 只难免还是有点失望。 “草民代老师多谢了。” 吕方笑道：“日后给老师写信，我会传达刺史大人的恭贺的。” 很是不着痕迹地装了个逼。 但这话，显然让江施很是高兴。脸上的失望之色尽去，看吕方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欣赏了。 这小伙子很上道啊！ 刘茂脸色更是难看。 周芳和曹八斗的眼神则是显得有点儿意味深长起来。 他们两个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员，在县衙里仅次吕梁和刘茂的存在。但直到现在，可都还没有明确站队。 周芳是升任县令无望，曹八斗则是不属于这个体系。县尉，算是半文半武。 实在没必要趟这摊浑水。 但现在禹元纬回京任职，可就不同了。 可以说吕方一跃成为比吕梁更有看头的潜力股了。 有禹元纬在朝中照应，只要吕方中举，那以后成就估计不低，他们若是和吕方交好的话…… 一时间，办公室里的几人可谓是各有心思。 江施拍了拍手，道：“时间也不早了，那咱们这就去城外举行立碑仪式？” 吕梁冲着吕方眨了眨眼睛，连忙站起身，“府台大人请。” 然后一众人簇拥着江施往外面走去。 又到县衙的会客房叫了另外几个官员。 都是江施带来的。 江翰城也在其中。 不过吕方也就认识他。 两人点头微笑示意。 临着各自要上马车，江施却是忽道：“吕县令和吕公子不妨和本官同乘？” 这话，让周遭的官员们都是有些意外。 府台大人，难道已经赏识吕梁、吕方兄弟到了如此地步？ 在这个年代，邀人同乘，那是代表着相当高的认可度了。 即便是吕梁和吕方，也是有点儿意外的。 随即吕梁忙拱手道：“多谢府台大人了。” 江施笑着点点头，钻进马车里。 吕梁带着吕方也钻进去。 众人瞧着他们两都钻上马车，带着各异的神色也都纷纷上车。 很快，敲锣打鼓的声音在县衙门口响起。 吕方甚至还请了舞狮队。 县衙里的那些个仪仗个个披红带彩，喜庆非凡。 舞狮队和锣鼓队在前，仪仗队紧随其后，再之后，便是以江施的马车为首的车队，旁边还有举着牌匾的衙役拱卫。 再后头，是县衙里的捕快。 这阵仗，在宁远县当然算是极大了。 从县衙直往城南去。 沿途的百姓都被这锣鼓喧天惊到，免不得窃窃私语。 “这是哪位大老爷来了？如此大的阵仗？” “嘿，你没听说啊！是咱潭州的府台大人来了，要给咱们宁远县发匾呢！” “什么匾？” “抗洪的匾呗！这回洪灾，潭州地境内可就咱们宁远治理得最好。” “可不止发匾，听说府台大人还要亲自给咱们宁远捐款的那些人立碑揭彩呢！” “哟，那咱们宁远这回可是露脸了。” “那必须的。” “走，看看去！” “咱们也得给咱们县太老爷好好喝喝彩！” …… 外面的议论声，在锣鼓声的掩盖下，车厢里的吕方等人自是听不到的。 上车以后，他和吕梁只是分别坐在江施的左右下首位置。带着微笑，谁也没先说话。 江施瞧瞧两人，忽地轻叹，开口道：“其实，今日本官还有件事想要和吕县令你说。” “还请府台大人示下。” 吕梁拱手道。 吕方却因为江施这声叹息，心里忽然升起些不妙的感觉。 第239章 突然的变故 “这回抗洪，宁远是表率，吕县令你功不可没。本官已经上表朝廷为你请功。” 江施慢慢道。 他虽然只是潭州刺史，但其实在大渝朝已经算是实权不低的官员了。 通常到达刺史这个级别，尤其是潭州这样的繁华之地，刺史的委任都是由皇帝御笔朱批。 这是为防止地方官员权势过大。 即便是吕梁这样的县令，迁任罢免，也需要吏部审核。地方主管吏员的官员只有推荐、弹劾的权力。 而绝大部分刺史，又都会有上奏章的特权。尤其是那些皇帝亲自任命的刺史。 他们其实就是皇帝派下来牵制地方大员的人。 江施，就是前些年从京都过来的。 吕梁眼中露出异色。 这是好事啊！ 只还未来得及答谢，便听江施又说道：“不过在这同时，节度使大人举荐你到幽县任县令之职，让你治理幽县匪患。他说你抗洪有如此本事，应能当此大任。若能解决幽县匪患，届时他会亲自上表为你请功。” “这……” 吕梁的脸色有点儿难看起来。 吕方的脸色同样如此。 心里暗骂，“潘南漳这个老王八蛋！” 幽县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地处潭州的最南端，和衡州搭界。虽然不是两不管的地方，但不管是经济还是民生，都远远不能和宁远相比。 更重要的是，那里的匪患之严重，连吕方都听说过。 民间传言，幽县的山匪比县衙的衙役、兵丁都不知道要多多少，连县令都得看山匪的脸色。 而且这么些年下来，始终没有哪任县令成功解决掉幽县的匪患。 硬气的人不是没有，可最后的结果，就是被人刺杀在县衙里了。 潘南漳这老王八犊子显然是公报私仇啊，要把吕梁放到那样的地方去任职。 抗洪的本事和剿匪有什么关系？ 还请功？ 能活下来再说吧！ “唉……” 江施看着兄弟两脸色，又轻轻叹息了声，道：“其实本官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有些不公平了。但经过慎重考虑，本官也赞同节度使大人的举荐。你县衙中有宗师高手，前往幽县，保命已是无虞，而且现在咱们潭州境内也的确找不到比你更为合适的人选。” 吕方忍不住说话了，“刺史大人，恕我直言，节度使大人这……是想找回他潘家的脸面吧？” “小方。” 吕梁轻喊了声。 江施看向吕方，眼神深邃道：“你若是要这样认为，其实也并非不可。不过你可曾想过，离开宁远对于你来说也是好事，本官知道你有郡主给你撑腰，可你觉得这事郡主会不知情吗？据我所知，潘家小姐已经去荣王府内找郡主赔罪过，你认为，郡主真会为你和潘家小姐的恩怨，而和潘家大动干戈，撕破脸皮？” 吕方沉默了。 他知道，江施赞同潘南漳的做法，其实也是想图个清净。 他这个刺史夹在潘家和荣王府之间也不好过，肯定希望自己这个事儿精离潭州远远的。 只是，这真是梁思琪默许的吗？ 她也想息事宁人？ 借着这个事情给潘家个台阶下，然后就此罢了？ 江施见吕方沉默，又偏头看向吕梁，道：“其实在本官看来，这对你而言也是个机会。若无意外，你今年年审就算评到甲等，也只能继续沿任宁远县令之职。你虽然还年轻，但你应该清楚，在宁远这样的地方，治理固然要比幽县容易，但要想展露头角却也困难，总不能年年有灾。你以后还想往上升迁，留在宁远，不是明智之举。” “而你若能在幽县剿匪建功，本官便能替你请功，加上此次抗洪之功，必然是要往上升的。且节度使大人还说了，若你愿去幽县剿匪，他会给茶陵军传令，让茶陵军调拨两百精锐与你。有这些人马，你消除匪患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吕梁闻言也沉思起来。 吕方却只觉得这是个更大的坑。 茶陵军！ 谁不知道他和杨成易有过节？ 而且潘南漳那老小子能有这么好的心肠？ 只怕是幽县的匪患已经是相当严重的地步，潘南漳这般做，就是想把吕梁给忽悠过去。 不过，江施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在宁远这样的太平地方，想要往上爬着实不那么容易。除非是上头有人。 而现在，他和禹元纬、梁思琪的交情，还没有到让他们发动关系去给吕梁找路子的地步。 再者他也不想这么做。 他看向吕梁。 想看吕梁自己的意思。 自己这个哥哥在仕途上还是有些野心的，这点他心里清楚。 半晌过去，吕梁忽地苦笑，“府台大人的奏章大概都已经呈上去了吧，事已至此，下官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呢！” 江施脸上泛出几分愧疚，“此次水灾，幽县受灾严重，县令已被治罪。匪患更甚此前，本官也是无可奈何，来不及和你商量了。” 但这愧疚，有几分真，几分假，就难说了。 说白了，不还是赶鸭子上架？ 吕方算是明白了，其实吕梁压根就没有选择的权力。 这事，怕是潘南漳、梁思琪、江施都已经达成共识了。 只是不知道梁思琪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幽县，估计是非去不可了。 他猛地想到什么，问道：“刺史大人，若是我哥去幽县任职，那不知道这宁远县令之职由谁来接任？” 这事也是个关键啊！ 要是让刘茂那个王八犊子接任宁远县令，可就麻烦了。 自己才刚把王、许两家拉拢到自己的船上，刘茂做了县令，自己可不是坑了他们？ 而且自己在宁远还有这么多的产业呢！ 俗话说人走茶凉，等吕梁去了幽县，自己在宁远县的这些产业还不得天天被找麻烦？ 第240章 好伉俪 江施意味深长看着吕方，道：“这事暂且还未决定举荐人选。” 很显然，就是这事情还有斡旋的余地。 他这是隐晦提醒吕方若是想要走动，那就得抓紧时间了。 吕方心里微凛，点了点头。 看来还是得去趟潭州找梁思琪了。 这事现在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梁思琪。 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被潘家得了去吧？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刘茂捡了这个现成的便宜。 马车到了城南外临时庇护所。 这会儿，那功德碑已经立在空地上。 其实也就是块普通的石碑，不过两米高，半米宽左右。 有许多人围绕在旁边。 其中最显眼的无外乎是王也、许志楼等这些豪族的人。他们站在离石碑最近的位置，穿着、气度都和普通百姓泾渭分明。 得有数十号人。 以往除去是什么大事，宁远县的豪族们怕也难得这般汇聚到一块。 再就是宁远县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以及还住在庇护所里的那些外县难民。 算不上人山人海，但大几百号人估摸着是有的。 只是不知道这中间有没有吕梁叫来的“粉丝”。 自然早已经有县衙的衙役在这里维持秩序。 人群中隔开了一条宽敞大道。 随着敲锣打鼓声蔓延过来，这场面自然也是热闹起来了。 站在外围的那些人都是踮起脚张望，摩肩擦踵。 马车队在离着石碑还有十数米的地方停下。 吕方跟着吕梁还有江施走下马车。 刚放眼向前面张望，就看到王思栋那小子冲自己眨巴着眼睛，眉飞色舞的样子。 再看石碑。 这家伙的名字赫然就写在最上面的位置。 王思栋，二千两。 难怪这家伙这么起劲。 再往下依次是许若云，紧接着是吕方自己的名字。 就是后面的捐款数目有点儿好笑，一千一百七十六两。就属他名字后面挂的数字最长。 看起来，比许若云的都还要显眼。 再往下，才是曾学艺、李昭年、赵修筠、刘华丰的名字。 刘华丰捐的五百两，可没有曾学艺、李昭年这些豪族后辈捐的多。名字拍在下面，已然很是不显眼了。 在人群离，和李昭年、赵修筠等人站在一块，本来就脸色难看。这会儿看到吕方、吕梁竟然从江施的马车上下来，脸色就更是难看了。 功劳都被这兄弟两给占了！ “来自刘华丰的仇恨值+77！” “来自李昭年的仇恨值+44！” “来自曾学艺的仇恨值+55！” “……” 一伙人免不得要给吕方刷波仇恨值。 这却是让本来因为吕梁要调任幽县而心情有点凝重的吕方，突然咧开嘴，如沐春风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宁远呆多长的时间，吕方觉得，自己应该把握机会，好好整整这些家伙。 他忽地指向石碑，冲着江施大声道：“刺史大人，这就是咱们立的功德碑了。您看，这碑上所写的，就是此次咱们宁远抗灾中捐款的人。王思栋、许若云更是各中表率，带头捐款。” 提也不提刘华丰等人的名字。 其实这话，本该是吕梁说的。不过吕方是自己亲兄弟，吕梁当然不会说什么。 自己这弟弟现在心思多得很，主动抢话，肯定有缘由。 “嗯嗯……” 江施点点头，向着石碑走去，满脸是笑，“能够在灾情面前主动带头募捐，很是不错。” 然后便扫视了人群一圈，问道：“王思栋、许若云可在？” 王思栋和许若云两人本就站在一块，听到这话，连忙走出来。 “草民王思栋见过刺史大人。” 王思栋大大咧咧，满脸骄傲的模样。 “民女许若云见过刺史大人。” 许若云则是要端庄许多，显得知书达理。 江施又轻轻点头，道：“如此年纪，就有如此胸怀。你们两都很不错，当为百姓学习之榜样。” 吕梁和吕方带头鼓掌。 人群便瞬间掌声如潮起来。 王也瞧着，都止不住乐得合不拢嘴。自己这儿子，这回可算是露脸咯！ “多谢刺史大人抬爱，这都是我们应做的。” 许若云忙回道。瞧着王思栋傻笑的模样，又拽了拽王思栋的衣袖。 王思栋正暗暗欢喜着，回过神，也连忙躬身施礼，“多谢刺史大人。” “你们……” 江施瞧着两人亲昵模样，有些诧异。 吕方忙在旁低声道：“他们两已有婚约，近期就会完婚了。” “原来如此。” 江施轻笑道：“难得的好伉俪啊！” 说着又道：“待你们什么时候成婚，记得给本官发个帖子。本官也过来讨杯喜酒喝。” 这话说出来，连吕方都有些意外。 江施这算是投桃报李，还自己给他“搭线”禹元纬的人情？ 看出来自己这是刻意在让王思栋、许若云露脸了？ 这种官场的老油子，还真是……火眼金睛啊！ 王思栋、许若云自然就更加意外了。 王思栋傻愣。 许若云比他靠谱，落落大方，“届时我们一定亲自登门邀请刺史大人。” “好。” 江施笑吟吟的样子。 王也、许志楼在人群中对视一眼，不自觉将胸膛都挺高了些。 看样子站在吕方这条船上，是选对了。 惊喜来得这么快。 且不说江施到时候会不会真的来，仅仅是单凭这句话，就足够让他们有脸面了。 至于旁边别的几家的人，脸色可就有点儿复杂了。 他娘的！ 这吕方有禹元纬、郡主、世子的关系也就罢了，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和府台大人也牵扯上了？ 只有潘家支持的刘茂，想要坐上宁远县令的位置，真的靠谱么？ “来自刘茂的仇恨值+88！” “来自刘华丰的仇恨值+88！” “来自……” 吕方又收了波仇恨值。 大有爽翻天的感觉。 刘华丰等人的脸色则是都黑了。 连许若云和王思栋都得到好处，就他们，出了钱，却是什么狗屁都没有捞着。 第241章 治水模范县 王思栋和许若云退了下去。 江施领着吕梁、刘茂、周芳等一众潭州、宁远官员走向石碑。 吕方自然也跟着。 到石碑近前，江施轻轻咳嗽了两声。 吕梁会意，顿时冲着人群压了压手。 人群很快安静下来，相当的配合。 “诸位宁远的父老乡亲，本官潭州刺史江施……” 江施开始说场面话。 无非就是宁远县抗洪成绩出众，和百姓们的支持分不开，希望大家再接再厉，支持县衙云云。 说罢，吕梁带头鼓掌。 又是掌声如潮。 这让江施脸上洋溢的笑容也是愈发浓郁。 且不说他是不是个好官，但只要是个官，大概就会很享受这种被百姓们众星捧月的感觉。 “下面，就有请刺史大人为我们宁远的这首座功德碑揭彩！” 掌声消散，吕梁接过话茬。 掌声便又响起来。 同时锣鼓队也是卖力地开始敲打。 舞狮队卖力地将狮子舞得惟妙惟肖。 说揭彩，不过是把石碑上盖着的大红花给揭下来而已。 其实有点儿无趣。 起码吕方觉得无趣。 但来看热闹的百姓显然不这样觉得。 且不说别的，光看看潭州刺史，再看看舞狮，也不枉此行。 他们平时的生活实在是太枯燥了，压根没多少热闹可看。 紧接着，便又是吕梁开始说场面话。 待他说得差不多了，有两个衙役扛着字画上前。 这让江施都有些讶异。 然后便听吕梁说道：“此次赈灾，咱们宁远王、许两家身先士卒，慷慨解囊，当为表率。前翰林学士禹大人听闻此事，特意写了两幅字，托我送予王、许两家。此字，代表着禹师对王、许两家的赞誉和勉励，希望两家日后还能继续带领咱们宁远的百姓共抗天灾，发家致富。” 说着看向王思栋和许若云，“王公子、许小姐，请上前来接字罢！” 王思栋直接咽起了口水。 许若云亦满是讶异。 还有这一出？ 事先可是连他们都不知情的。 在场的王家和许家人，则是脸上都放光了。 娘咧！ 这回脸可是露大了！ 竟然连禹学士都赐了字！ 整个宁远县，谁家还有这样的殊荣啊？ 随即，王思栋和许若云连忙上前。 江施只不着痕迹瞥了眼吕方。 仅为宁远这点事就赐字，看样子，吕方在禹元纬心中的分量可是不轻啊！ 他才不信这字是禹元纬主动写的。 若不是吕方主动提及，禹元纬会知道王、许两家捐钱最多？ 而且这募捐的事情是吕方带的头，这点他心知肚明。 很显然，王、许两家是吕梁、吕方兄弟的铁杆支持者。吕方这是在刻意给他们造势。 以后，王、许两家在宁远的名声肯定是难以撼动了。 吕梁亲自将字匾交到王思栋和许若云的手中。 两人都是兴奋得面色有些泛红。 给王家的，是“乐善好施”。 给许家的，是“济困扶危”。 这含金量可是不低。 忽地掌声如雷动。 王思栋瞬间更是满脸潮红。 他以前也是个和倒霉蛋差不多的角色，何时受人这么拥戴过？ 江施这时忽然出声，笑呵呵道：“据本官所知，这回抗洪吕公子也是功不可没嘛！这庇护所，就是吕公子的主意吧？” 吕梁连忙点头，“正是。” 江施又道：“不错不错啊，能有这样的弟弟，吕县令你有福气啊……” 这却也是刻意在人群面前提了吕方一把。 反正吕方瞬间就收到不少崇拜值。 可能，人群里也还有不知道建立庇护所是他出的主意的人。 说着，江施挥了挥手。 有从潭州带来的兵丁捧着蒙着红布的匾上来。 江施冲着人群道：“此次洪灾，宁远县为诸县之表率。本官，代表潭州府衙赐匾一块。” 又是掌声雷动。 江施在这样的掌声中将红布揭开。 “治水模范县”。 掌声更是热烈。 这块匾，可就是宁远县人共同的荣誉了。人群里，就刘华丰、李昭年那帮子人脸色有点阴郁。 吕梁代表宁远县百姓接过牌匾。 到这，立碑揭彩仪式便接近尾声了。 江施冲着人群摆摆手，然后向着马车走去。 他从潭州带来的一众官吏也是跟上。 吕梁、刘茂等人，自然也纷纷上了马车。 这回，吕方、吕梁没有再坐江施的车。而是上了县衙里的那辆马车。 …… 人群渐散。 有的上了马车，有的步行。三五成群，边说边走。 抗洪的事情再度成为热门话题。 吕方由此又收到不少崇拜值。 当然，也还有仇恨值。 刘华丰那帮人，估计这会儿都还在恨得牙痒痒。 王、许两家就来了几辆马车，这时候，也跟在人潮中往宁远县去。 只王也却是坐在了许志楼的马车里。 “唉……” 本是说着禹元纬的字匾的事，忽地，王也轻轻叹息了声。 许志楼纳闷道：“何故突然叹息？” 王也意兴阑珊道：“最后还是让你这老小子捡了便宜。” 许志楼莫名其妙，“我捡什么便宜了？怎么？就兴你们王家得块匾，咱们许家有，你就不乐意了？” “老子是这种人么？” 王也有些郁闷道：“我就是想起刚刚我家那臭小子在府台大人面前的表现，就会傻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以后我们王家的这些生意，怕都得是若云那丫头拿主意才行。这臭小子，不是个做大生意的料。” “哈哈！” 许志楼微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老小子能够有我家若云这样的儿媳妇，就偷着乐吧！得了便宜还卖乖！” “卖乖？” 王也横眼道：“我怎么感觉我这辈子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都跟着你老小子姓许了？” 说着却又嘿嘿笑起来，“不过我家这臭小子就该有个识大体的女人管着，要不然，我这点家业非被他败了不可。” 许志楼瞥瞥他，道：“狗屁的姓许。等以后若云生下孩子，还不是跟着你们王家姓？” “嘿嘿。” 王也顿时笑得更乐了。 许志楼瞧他这样，有些没好气，“知道你家那小子欠收拾，等以后我们家若云嫁过去，你就多多照顾着。别总想着帮自家儿子，我家这丫头，肯定是识大体的。要是在你家受了欺负，可别怪我和你老小子翻脸。” “你就放心吧！” 王也道：“若云我也是当自家闺女看的。以后他们小两口若是闹矛盾，我肯定先收拾我家这臭小子！” 许志楼哼哼两声，不再说话。 王思栋显眼不知道，这说顿话的功夫，他老爹就把他给卖了。 第242章 接任人选 吕梁、吕方的马车上，两人也在讨论。 赶车的车夫是老邓，自然无需避讳。 吕梁说：“我去幽县的事情大概已经很难改变了，你打算怎么办？” 吕方瞥他，“什么叫我打算怎么办？” 吕梁笑道：“若是之前，我肯定带着你去幽县，但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任何事都有自己的主意，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女人，在县里也有你的生意。所以我想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吕方也笑，“要你不是去幽县剿匪，我还真不见得会跟着你去。但你是去剿匪的，我不跟在你身边，不放心。” “哈哈。” 吕梁有些乐了，“你不放心我？什么时候轮到你小子来替我操心了？” 吕方斜眼瞥他，“就这段时间，我给你操的心还少？” 吕梁沉默，嘴角挂着微笑。 半晌，道：“有邓老他们跟着我，我的安危你不必担忧，你还是好好考虑吧！” 这回是认真的了。 以前倒霉蛋不懂事，如同他的寄生虫，他当然走到哪都得带着。但现在，吕方已经羽翼渐丰了，甚至在很多方面都已经超过他这个做哥哥的，他也放心让吕方自己在外面闯荡。同时，也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吕方的生活。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即便亲兄弟，也是如此。 “嗯。” 吕方点了点头，也收敛神色。 若要离开幽县，他的确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考虑。 陈幼熙怎么办？ 宁远县的产业怎么办？ 和梁栋合作的事情又怎么办？ 这些都是需要切实解决的问题。 不知不觉，他已经不是个无牵无挂的人了。 片刻沉默。 吕方突然问道：“这宁远县令由谁来接任，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吕梁苦笑，“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我做主。” 吕方道：“我打算去趟潭州，找郡主殿下。你去幽县的事，终是因我伤了那潘葵而起，咱们惹不起潘家，给他们这个台阶下无可奈何，但是绝对不能让刘茂接替你的位置。要不然，王家许家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郡主殿下，能听你的么？” 吕梁有些诧异道。 吕方摸了摸鼻子，道：“虽然她没有坚持把你留在宁远，但这点忙，应该还是会帮的吧！” 其实也不是特别的自信。 因为他现在还不确定梁思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吕梁轻轻点头，沉吟起来。 然后道：“我有个同窗，名叫邹益，是和我同年的举人，现在在陵里县任县丞之职。他前阵子给我来信说，在陵里县任职并不痛快，处处受制。若是可以，你不妨向郡主举荐他试试。人品、学识、能力，都是没有问题的。” “成。” 吕方直接点头。 吕梁推荐的人，他自是信得过的。 回到宁远县，他直接让老邓将他送到良品铺子，回了趟房间，拿上最近抄写的聊斋志异稿子，然后便骑马往潭州去。 关于接替吕方的人选，自然是越早去跑关系越好。说不准，这会儿已经有人在觊觎这个位置。 宁远县令，在潭州境内着实算是个肥缺了。 路上就用卫龙卤蛋果腹。 到了潭州，吕方牵马直奔登科书坊。 许臻还是那老样子。 他自己把马拴在门口，走进去，直接把稿子递到许臻的面前。 有厚厚的一沓。 这将近半个月过来，他可以说是日勤不辍，又抄写了二十多万字。 已经将《聊斋志异》七到十二册都抄写出来。 虽说纸上的字迹很小，且又密密麻麻，但仍然有数百张之多。 “砰！” 放在柜台上，发出闷响。 正不知道看着哪本小说的许臻抬起头，瞧是吕方，便马上露出笑脸来，“你来了？” 紧接着看向柜台上的稿子，眼中放光，“这是……” 吕方低声道：“七到十二册的稿子。” “乖乖咧！” 许臻难掩兴奋，“我就知道你靠谱！嘿！我这就叫人去准备印刷。” 说完便准备端起稿子往后面走。 其实，他都准备去找人催促吕方了。 近几天，连《聊斋志异六》都已经放到世面上售卖，他手里可是没稿子了。 只是想着吕方最近可能因为潘葵的事在烦恼，所以才强忍着没有去打扰吕方。 毕竟他也看出来，吕方写小说有点儿玩票性质。 不然，怎么会对稿费那么不在乎呢？ “等等！” 吕方忙喊住他，道：“这事先别急，你先替我去荣王府请郡主殿下过来。” 许臻愣了愣，低声道：“潘小姐又找你麻烦了？” “不是。” 吕方摇头道，“是别的事。” 吕梁要迁任幽县县令的事情，他现在可不敢传扬出去。 不然传到宁远县，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 “哦。” 许臻点点头，答应得很爽快，“那我这就去，你先去楼上歇会儿。” 两人至今打过这么多次交道，也没什么可客套的了。 吕方点头。 许臻让小厮把稿子搬到后院里去，然后出门。 吕方自顾自去楼上等着。 大概过去不到半个时辰，楼梯间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吕方偏头看过去。 看到梁思琪那完美无瑕的面容，继而，整个曼妙的身段都渐渐出现在吕方眼中。 这的确是个无可挑剔的女人。 看着梁思琪脸上的微笑，吕方陡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有些荒唐了。 如梁思琪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呢？ 她大概是有别的地方需要用到自己吧？ 一时间，心情竟有些复杂。 不禁又想到吕梁要被调任去幽县的事情。 他慢慢站起身来，对着梁思琪施礼道：“吕方见过郡主殿下。” 梁思琪美眸眨了眨，走到吕方面前，道：“不是和你说，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要拘礼了么？” 似乎有点儿嗔怪的样子。 这又让吕方有点儿心神摇曳了。 他讪讪笑着，请梁思琪坐下，没话找话道：“世子殿下没有过来么？” 梁思琪在主位上坐下，道：“你请的是我，他来做甚？” 吕方摸摸鼻子，给梁思琪倒茶。 梁思琪轻笑着打量他，又道：“突然来找我，是因为你哥要调任幽县的事情吧？” 她不仅仅是个漂亮的女人，还是个聪明的女人。 吕方点点头，道：“是的，但也不全是。” “哦？” 梁思琪诧异道：“怎么讲？” 吕方道：“我哥要调任幽县的事情大概已经很难改变了，我来，只是想拜托郡主帮我们举荐个人，接任我哥的县令之职。” 梁思琪却是眨巴着眼睛，轻笑道：“我没帮你哥留在宁远县，你会不会有怨言？” 这算是直接承认，吕梁调任幽县的事情，是她已经默许的。 吕方说：“不敢。” 梁思琪道：“不敢……那就是有怨言了。” 说着，轻轻叹息了声。 似乎有点儿失望的样子。 第243章 梁思琪的想法 “不是。” 吕方道：“我哥调任幽县的事情是因我伤潘葵而导致的结果，我又怎么可能不知好歹的对郡主你有什么怨言呢！若非是郡主你护着，我这条命大概当天就在潭州丢了。我只是有些好奇，郡主你这么做，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呢？” 梁思琪轻笑，“你以为呢？” 吕方砸吧砸吧嘴道：“想要以此了结我和潘葵之间的恩怨？” “还有呢？” 梁思琪道。 吕方愣了愣神，“我想不到了。” 他着实是想不出来，梁思琪还有什么别的原因需要这么做。 梁思琪轻轻揉搓着吕方送给她的梦之艺十二星手环，柔声道：“幽县匪患横行，潘葵想要把你哥弄到那里去，分明是想把你哥逼到绝地，就他们潘家，还没有这么大的脸面让我做这么大的退让。” “我之所以默许，是觉得这对你哥而言也是个机会。此次荆南郡水患，已经惊动朝廷，连带着匪患之事，也都被朝廷注意到。所以你哥若是能够在幽县剿匪成功，他的名字也能出现在京都那些大人物的眼中，到时候，他兴许能借此平步青云。” “你们县衙中不是有个宗师高手么？再加上从茶陵军调拨的两百精锐，要剿灭匪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啊……” 这番话，和之前江施说的没什么差别。 但梁思琪亲自说出来，吕方心里可就要好受得多了。 梁思琪这是真正在为他和吕梁考虑。 他慢慢站起身，很郑重地对着梁思琪施礼，“吕方谢过郡主殿下。” “说了不必拘礼。” 梁思琪翻了个白眼。 娇俏非凡。 让吕方不禁有些愣了。 而看着吕方这般傻愣愣的样子，梁思琪俏脸也不禁是有些泛红。 撩了撩耳边的青丝，又道：“你会打算和你哥去幽县么？” “应该会。” 吕方回过神，答道：“不然我会有些不放心。” 梁思琪不置可否，只又问：“那你可有信心剿灭那里的匪患？” 吕方想了想，苦笑道：“若说完全没信心，也不是，但要说有十足的信心……我现在都还不知道幽县的匪患具体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呢！” 梁思琪捂嘴轻笑，“也不是特别严重，不算那些不成气候的，大山头也就那么几个而已，全部加起来两千多号人吧！” 吕方满脸苦涩，“这还不严重啊？” “剿匪，又不是要全部消灭掉，招安也是可以的啊，而且，你可以想办法让他们自相残杀，对吧？” 梁思琪笑吟吟的样子，“你不是挺机灵的么？” 吕方沉默了。 还能说啥呢？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梁思琪见他这样，笑得更开心了，道：“你刚刚说想让我帮忙举荐个人，是谁？” 吕方道：“现任陵里县县丞邹益。” 梁思琪没有多问，只点点头，“可以。” 吕方本又想站起来道谢，被梁思琪瞪了一眼，连忙又一屁股坐下去。 梁思琪接着道：“邹益能否担任宁远县令之职，我不能给你保证，毕竟我们荣王府是不参与地方政事的。但你可以放心的是，接下来不管是谁接任宁远县令之职，都不可能是刘茂，也不可能是他们潘家下面的人。这事，潘南漳心里是有数的。” 吕方点点头，咧嘴笑起来，“这就好。” 他也没别的要求。 只要新任的宁远县令不会找王、许两家的麻烦就行。当然，最好也别打自己那些产业的主意。 然后，忽然的沉默。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气氛陡然间便尴尬起来。 “你……” “你！” 紧接着，两人又同时出声。 “你说。” “你先说。” 气氛更是尴尬起来。 吕方摸摸鼻子，道：“还是你先说吧！” 梁思琪抿了抿好看的嘴唇，“你真打算跟着你哥去幽县？那以后来潭州的机会是不是更少了？” 吕方看出来梁思琪眸中的些许不舍，心里微荡，道：“肯定还是会来的，我在宁远县还有生意，而且书坊这边，我聊斋志异也还没有写完。以后肯定得送稿子过来。” “就没想过特意过来看看我？” 梁思琪道。 吕方有些讪讪，道：“只要来潭州，我肯定让许掌柜的去找你。” 他当然不会不想见梁思琪，只是觉得自己不配。总有点心里没逼数的感觉。 “嗯。” 梁思琪满意地点点头，“你刚刚想说什么？” 吕方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我送你的花露用完了没有？” 他刚刚其实就是想找个话题缓解尴尬而已。 梁思琪眨巴了下大眼睛，幽怨道：“我还以为你忘了呢，马上就要用完了。” 显然，她是不好意思主动张嘴找吕方要。 吕方笑笑，连忙从兜里掏出两瓶古驰香水，放到桌上。 他现在也不在乎这点崇拜值。 梁思琪笑着直接将香水收起来，道：“谢咯。” 吕方道：“只要郡主你不嫌弃就好。” 梁思琪道：“我想，怕是整个大渝都找不出比这更好的花露了，又怎么会嫌弃呢？” 吕方感觉她这话里好似有点儿别的意思，但是，又不敢肯定。 场面，再度有些尴尬起来。 梁思琪站起了身，道：“我也该回府去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再让许掌柜去找我便是。” “对了。” 想想又说：“禹学士又重新回京任职去了？” 吕方点点头，“是的。前几天刚离开宁远。” 梁思琪也点点头，“这对你而言是好事，有禹师在，你以后入朝为官，总也不算没有根基。” 说罢，向着楼下走去。 第244章 我也去 吕方静静看着梁思琪离开。 过去数分钟，便也下楼。 拒绝许臻让他在这留宿的邀请，骑马赶回宁远。 关于谁来接任宁远县令之职的事情现在算是已经大致解决，但他还有其余许多事情要做。 跟着吕梁去幽县，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那么简单。 赶回到宁远县，天色已经是近黑了。 好在是良品铺子吃饭的时间晚，吕方堪堪赶上饭点。 芙儿又连忙去炒了两个菜。 饭后。 四人坐在后院天井里嗑瓜子。 这个季节，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陈幼熙和芙儿手里都拿着蒲扇，却是都给吕方扇着风。 竹儿则是提着木桶，拿着水漂往地面上浇水降温。 “滋滋……” 冰凉的井水洒在白天被曝晒的青石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吕方想想，还是开口说道：“有件事情我想和你们说。” 他难得说话这么正经。 听他的语气，陈幼熙、芙儿都不禁看向他，连竹儿也回头看过来。 吕方道：“我哥可能很快就要调到幽县去做县令，我打算跟着他过去。” 三个女人脸上都是露出震惊之色来。 随即陈幼熙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调任幽县？这不是刚刚水灾还得到了表彰么？” 幽县的匪患之严重，几乎整个荆南郡的人都知道。从宁远调任幽县，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奖赏。 “是那潘葵从中作梗。” 吕方道：“让我哥去幽县剿匪。” “她怎么可以这样！” 芙儿气冲冲的模样。 这丫头还是太单纯了。 吕方笑笑，没有解释。 这也就是自己后面还有禹元纬和梁思琪站着，要不然，潘葵指不定把自己整成什么样，反正不是调任幽县就能解决的。 陈幼熙则是道：“那铺子怎么办？” 很显然，她是打算跟着吕方去幽县的。 吕方偏头看向她，带着微笑，“你也打算和我去幽县么？” 他其实想把陈幼熙留在宁远，因为，宁远安全。 只才这么问，陈幼熙美眸中就已浮现出浓浓幽怨来，“难道你不打算带着我去么？” 她都是他的女人了。 吕方斟酌道：“幽县匪患严重，你又长得这般出众，我怕你过去……” “难道我留在这，你就不担心别人会觊觎我啊？还是……你想偷偷去幽县找别的女人？”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幼熙打断。 吕方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 在宁远，谁还敢觊觎陈幼熙的美色啊？ 只转念又想，以潘葵那臭娘们的脾性，若是自己和吕梁在幽县剿匪得力，她会不会想着打陈幼熙的主意来泄愤？ “呃……那你就跟着我去吧！” 吕方抽了抽鼻子。 陈幼熙露出笑容来，轻声哼道：“这还差不多。” 说着，却是轻轻挽住吕方的胳膊，“我是你的女人了，你去哪，我也要跟着去哪。” 当着竹儿、芙儿的面说出这样的情话，她的俏脸止不住晕红起来。 吕方轻轻点头。 心里还是很有些感动和自豪的。 随即又偏头看向芙儿，道：“丫头，那这铺子可就只能交给你看着了。” 芙儿撇撇嘴，“可是我也想跟着少爷你去幽县……” “去个屁！” 吕方没好气道：“你连武师都不是，过去小心被山匪抢上山去做压寨夫人。嘿，我可是听说，那些山寨里很多山匪都没有婆娘，他们有的婆娘都是好几个汉子共用的。” 芙儿信以为真了，俏脸顿时有些煞白，“那、那……少爷你不会保护我的吗？” 陈幼熙轻轻掐了掐吕方，却没揭破吕方的谎言。 “那万一要是有人夜里偷偷把你给抱走了呢？” 吕方道，“而且你的父母、弟弟都还在宁远，你不得照料着他们啊？” 芙儿只是撇嘴。 吕方语重心长又道：“等我们去幽县，你就把你父母、弟弟都接到铺子里来住着，他们也可以帮你的忙。每个月，少爷给你们十两银子的薪俸，你就帮少爷好好看着铺子。这铺子可是少爷我发家致富的根本，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大概是最后这句话的作用，芙儿终于是松了口，道：“那好吧……” 只还是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吕方又看向竹儿。 在宁远县，也就这么些人值得他牵挂。 “我也去。” 还没开口，竹儿就说道。 语气，竟然是不容商量的那种。 吕方很是愣了愣，“你去了，我的菜地怎么办？谁看着？” ”我爹娘看着呀，我又不会种菜。” 竹儿不假思索地说道。 吕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竹儿放下木桶，走到他面前，可怜兮兮又道：“而且我怎么说也是六品武师，去幽县，也能保护你和老爷不是？” 吕方有些头大，“得得得，只要你能说服伯父、伯母，你想跟着去，那就跟着去吧！” 以竹儿的修为，的确没有什么好需要担心的。 竹儿便笑起来。 只芙儿又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连竹儿姐姐都去幽县，那我在这里不会很无趣么？” “你可以去找凝儿姐姐和梅儿姐姐说话呀！” 竹儿连忙道。 她就怕吕方又会改变主意。 芙儿撇嘴。 吕方只道：“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你们，暂且都不要和任何人说。” 三女都是点头。 夜里。 陈幼熙已经沉沉睡去。 吕方在打坐前，坐在床上怔怔出神。 陈幼熙和竹儿跟着自己去幽县，良品铺子有芙儿全家看着，菜地有竹儿的父母亲，酒坊那边更是没有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但是，怎么给良品铺子、王思栋供货却是个问题。 幽县离着宁远县还是有些距离的，骑马起码得要两个半时辰。 难道自己以后就这样两县来回跑？ 但眼下，似乎又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也罢。 反正就算没有这些事，自己总也得常回宁远和潭州看看的。隔上十天半个月跑上这么一趟，也不算太费事。 第245章 种子发芽了 上京城。 御书房。 梁翰民无疑是个勤政的皇帝。 即便这个时候已经是接近丑时，御书房内仍然是灯火通明。 外面的太监已经催促两次，提醒梁翰民该上寝了，梁翰民都没有挪动屁股。 御书房内，也仍然就他和那个官居正五品的入内内侍省总领大太监。 此时，梁翰民手中捧着的正是江施从潭州呈上来的奏章。 “宁远县令吕梁？” 梁翰民看到这个名字，轻轻嘀咕了声，“此人，就是那个吕方的哥哥吧？” “是。” 老太监在旁边轻声答道。 跟在梁翰民身边多年，他早就练出过目不忘的本事，甚至梁翰民说过的话，都记在心里。 “此次南方数郡水患，就这宁远县抗灾最有成效。不仅仅没人死亡，更没让上级府衙拨一分钱，募捐、建立临时庇护所，甚至还帮助收留了外县的不少难民……呵呵，这吕家两兄弟都不简单呐！” 梁翰民看完整个奏章，又道。 老太监能明白这位帝王心中的想法，躬身道：“吴钩密探已经查过，这兄弟俩身世清白。只那萧逸天是否真正来自西山野川黄茂山下，还在查探之中。” “嗯……” 梁翰民轻轻点了点头，“那近来，这吕方和朕那侄女，怎么样了？” 老太监道：“根据打更人和吴钩传回来的消息，这吕方近来因为一个叫陈幼熙的青楼女子而惹恼了荆南郡节度使潘南漳家的小姐，双方暗暗较劲，为这事找过数次郡主和世子。前些时日，这吕方还在潭州剑创了潘家小姐，潘家小姐调动了潭州守备军，只后来郡主出面，才将这吕方给保住。” 有些私底下的小事，梁翰民不会过目，都是由这老太监在负责。 当然，这点别人并不知情。 “哦？” 梁翰民露出些许惊讶的样子，“这吕方……已经有女人了？” “是。” 老太监答道。 梁翰民又说：“那江施举荐吕梁调任幽县剿匪，应该也有潘南漳的意思在里边吧？朕那侄女，也默许了？” 老太监道：“应该是的。若非郡主默许，潘南漳授意，以吕梁治水之功，不应该调到幽县去剿匪才是。” “呵呵。” 梁翰民轻笑起来，揉了揉太阳穴，道：“朕这侄女的心思啊，朕还真有些弄不懂了。” “也罢！” 说着，站起身来撑了个懒腰，道：“就由得他们去折腾吧，朕这侄女总不至于去和个青楼女子争抢男人。以后，就不要再让人盯着吕方、吕梁两个了。” 话音落下，人向着御书房外面走去。 老太监瞧着他的背影，忽道：“皇上……那若是郡主真对这吕方有意……” “那……也是荣王的事情。” 梁翰民微微顿住脚步，却只说出这么句话来。 老太监沉默不语。 待梁翰民的身影离开御书房，只静悄悄收拾着御书房内的东西。 …… 翌日。 竹儿大黑早就去菜地找她的爹娘。 其后给吕方带回来两个消息。 其一，是她的爹娘已经答应她跟着吕方去幽县。 这让吕方很是有些哭笑不得。 竹儿的爹娘怎么就这么好说话，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在幽县的地方发生什么意外么？ 再就是，吕方种下的那些种子竟然都已经发芽了。 吕方又是惊讶，又是疑惑。 因为竹儿说，这些种子的成活率高到令人发指，竟然每颗种子都成功的催芽出来。 这可是奇了怪了。 哪有成活率这么高的种子？ 而且那个温室大棚，吕方可没怎么摆弄。甚至可以说眼下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 难道是系统兑换出来的种子，默认是百分百的成活率？ 要不是吕梁要被调任幽县，吕方还真有点儿舍不得离开宁远了。 他真想看看这些种子会带给自己怎样的惊喜。 当下，却也只能嘱咐竹儿，让她去嘱咐她的爹娘，好生照料着菜地，按种植方法上面的办法进行移栽等等。 竹儿听着，便又去了菜地。 吕方也跟着离开铺子。 不是去菜地，而是去了新酒坊。 现在新酒坊里的气氛可谓是如火如荼。 铁匠铺做的蒸馏器都早已经送过来，贺志高后面招的那些人也都已经投入到酒坊的工作当中。 吕方走进去，看到的是一个个忙碌的身影。 “志高。” 他挥挥手，把贺志高给叫了过来。 贺志高连忙跑到他面前，“少爷。” 吕方道：“现在已经储备多少酒了？” 贺志高撒开五根手指头，咧嘴笑道：“在窖藏的已经有五千多斤了！等我爹那边招到人手，肯定还要快些。” 就这段时间，他这里和他爹贺许泉那，可都是没有半点停歇，日日都在忙活。 吕方点点头，“是还得加快。要是人手不够、地方不够，你就和我说，别怕把生意做大了。” 五千斤，这够卖多少人的？ 贺志高愣了愣，随即点头，“好。” 又说：“少爷，世子殿下那边的订单什么时候送过来？” 吕方道：“还不知道，怎么了？” 贺志高道：“我就是在想咱们要不要再多弄几个酒窖，弄些酒存起来。这酒，还是得上年头才更有味道。” 吕方不自禁想到前世的那些什么陈年老酿，眼中些微放光。 酒，可是越藏越香啊…… 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在普通白酒上面推出五年酿、十年酿这种较为高档的呢？ 他用力点点头，“你说得对。确实应该弄些酒存起来，这个，就由你自己操办吧！” “得咧！” 贺志高点头道。 显得很是有点儿兴奋。 这些天在新酒坊忙活，让他有种极为充实的感觉。 吕方则又说：“你现在去帮我取二十斤酒来。” “好。” 贺志高点头答应，向里面跑去，压根没有多问。 很快，吕方抱着个大酒坛离开新酒坊。 嘴角，挂着几分狡猾的弧度。 在宁远县可能呆不了多长时间了，他得好好薅下刘华丰那帮人的仇恨值才行。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回到良品铺子，吕方直接把芙儿给使唤了出去。 让她去请人。 请王思栋、王晔嫣、刘华丰、赵修筠这帮人。 只要是他认识的，在宁远县和他有些接触的年轻人，几乎都在受邀名单之内。 和刘华丰交好的那帮人，更是个个都没有落下。 他要办品酒会。 在醉花楼办品酒会。 第246章 王晔嫣也要嫁人了 而名头，自然是答谢刘华丰、曾学艺等人的无偿捐赠。 吕方觉得，估计光是这个邀请的名头，就够他们郁闷的了吧？ 果然。 过不多时。 他便陆续收到刘华丰、赵修筠、曾学艺等人的仇恨值。 只是数值不高而已。 显然是芙儿把一封封请柬给送到他们家里去了。 虽然数值不高吧，但吕方心里还是挺乐呵的。 仇恨值可是直接和修为挂钩的啊！ 临近午时，芙儿才回来。 到后院，找到正在抄录聊斋志异的吕方说道：“少爷，请柬都已经送到了。” 吕方抬头，笑道：“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芙儿道：“没有说什么啊，就有的人脸色怪怪的，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吕方哈哈笑起来，“不开心就对了。” 刘华丰那帮人估计这会儿正以为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嘚瑟了。 当然，吕方也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他将毛笔放到笔搁上，站起身向外面走去，“我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芙儿撇撇嘴，“早知道你不会在家里吃饭。” 少爷到底还是忘不掉醉花楼那样的地方。 吕方也不理她这点儿小埋怨，到前面铺子里和陈幼熙说了声，抱着酒坛放到马车上，便赶着车往醉花楼去了。 算算时间，他可是有段时间没有去醉花楼光顾。 到醉花楼，抱着酒坛进门。 这个时候的醉花楼还是比较安静的，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桌客人。 老鸨许大娘正百无聊赖在柜台里捏着自己的指甲。 最近常常感慨，自从陈幼熙被吕方赎身离开以后，醉花楼的生意真是不如从前了。 “许大娘！” 吕方冲许大娘喊了声。 许大娘抬头，眼中露出惊色来，随即便忙扭着腰肢匆匆走向吕方，“哟，吕少，您可来了。可是想煞老身了呢！” 那双笑起来便隐隐露出几丝鱼尾纹的凤眼可谓是望穿秋水。 吕方咧嘴笑笑：“给本少安排最大的雅间，不要酒水、不要陪酒的姑娘。吃食尽管上，安排几个倒酒的姑娘就成。” 许大娘愣了，“不要酒水，不要姑娘？” 吕方拍拍怀里的酒坛，道：“今儿个本少是要在你这弄个品酒会，酒水本少自己带来了。有女眷，让姑娘陪酒不方便。” 这…… 许大娘满心苦涩。 不要酒、不要姑娘，醉花楼凭啥赚钱啊？ 就那些吃食，能够赚几个钱？ 只没想，紧接着吕方把酒坛放在地上，却是掏出十两银子塞到她手里，“还愣着作甚，快去。” 许大娘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锭子，这才喜笑颜开，“好咧！好咧！” 吕少还真是越来越大方了。 她看吕方的眼神里，都不禁放出光来。若是再年轻个十多岁，兴许会很不介意暗送秋波、投怀送抱。 虽说做老鸨的很少会让顾客真正赚到便宜，但吕方这样的，许大娘觉得自己哪怕倒贴一点也愿意。 近来吕方在宁远县做的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可都是听说了。 醉花楼，绝对事宁远县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很快，在许大娘的殷勤安排下，醉花楼那间最大的雅间便收拾好了。 吕方让小厮抱着酒坛上楼去。 不多时，王家的马车率先赶到。 王思栋最先从马车里走下来。 然后是王晔嫣。 紧接着，许若云竟然也从马车里走下来。 感情王思栋还刻意绕到许家去接她了。 这家伙，看来是越来越进入状态了。 “王小姐、许小姐。” 吕方对着王晔嫣和许若云拱手打招呼。至于王思栋，只眨眨眼睛就成。 “吕公子。” 许若云回礼。 王晔嫣则是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吕方几眼，才揖了个万福。 吕方感受到她眼神里的幽怨，莫名有点儿心虚，道：“来来，先楼上请吧！” 说着对旁边许大娘施了个眼色。 许大娘忙请着王晔嫣、许若云、王思栋上楼去。 王晔嫣、许若云跟着上去了，王思栋却是留在了吕方的身边，轻声嘀咕了句，“方哥儿，我姐姐也要嫁人了。” “嗯？” 吕方愣了愣。 王思栋又道：“我爹已经和她说好亲事，会在我和若云成亲之前就出嫁。以后，你可能都见不到她了。” 吕方更是愣了，“嫁到哪去？说的谁家的亲？” 这事，还真是半点兆头都没有。 不过他对王晔嫣本来就没什么感觉，所以也说不上患得患失。 王思栋见吕方不动声色的模样，心里轻轻叹息了声，道：“潭州签判谭语堂。” 吕方不认识这人，“什么来头？” 潭州签判，这也是从八品的官了，和江翰城同阶。 签判全称签署判官厅公事，掌诸案文移之事。只据他所知，各府各州的签判，都是由京官充任。 也就是由朝廷直接安排到地方上的。 王思栋道：“前两届的进士，在京做了三年的国子学录，然后调任潭州做了签判。” “那很不错啊……” 吕方有些诧异道。 国子学可是大渝最高的教育机构，谭语堂虽然只是个学录，但也绝对是饱学之士了。 而且既然王家愿意把王晔嫣嫁过去，那谭语堂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算得上是潜力股了，起码比吕梁看起来更有潜力。 王晔嫣这是找了个金龟婿啊！ 王思栋点点头，瞧瞧吕方，沉默了。 在他心里，那谭语堂再牛，也没有方哥儿牛。 吕方又问道：“你们王家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王思栋道：“他算是咱们王家的远亲了，之前考取进士之前还受过咱家资助。若非有这段恩情在，他都未必会娶我姐姐。” 他是没拿吕方当外人，什么都和吕方说。 好在这会儿王晔嫣不在，要不然非得削他不可。 吕方轻轻点头，“知恩图报，看来人品相当不错。你姐姐，这是找了个好夫婿。” 王思栋又沉默了。 过半晌，才又问道：“方哥儿，你怎么突然想着弄什么答谢品酒会？还请了哪些人？” 吕方轻笑，“还有刘华丰那帮人，等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247章 赔罪 此时，刘家。 可谓是相当的热闹。 有十多人聚集到刘家正堂，都是宁远县上得台面的公子哥。 刘华丰刚刚收到芙儿的请柬，就让人给这些人报信去了。 因为他疑惑，不知道吕方怎么突然整这出什么“品酒会”。 这会儿，在这个圈子里只能算是边缘人物的赵修筠最后赶到。 他刚进正堂就冲着刘华丰拱手告罪，“刘公子，家里有些事情耽搁了，海涵。” “赵兄见外了。” 刘华丰轻笑，让赵修筠坐下，道：“不知赵兄可是收到了吕方的请柬？” 赵修筠道：“收到了。” 然后瞧瞧在座的这些熟面孔，“诸位也都收到了？” 有几人点头。 但也有人恍若没有听到。 赵修筠有些才学，但家境普通。在刘华丰组织的这个圈子里面，并非被所有人认同。 刘华丰微微皱了皱眉，环视众人，道：“诸位兄台，谁可知这吕方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一众人都是摇头。 天知道吕方搞什么鬼！ 请他们品酒？ 答谢？ 这会儿见面能不冷嘲热讽就算不错了，品个屁的酒。 刘华丰又道：“那咱们是去还是不去了？” “我看还是不去的好。” 李昭年接过话茬，有些愤愤道：“那吕方现在就没什么好屁，在宁远县屡屡不顾及咱们这些人的面子。且不说他这回相邀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咱们就不去捧他的场，如此也好落落他的面子。免得他还真以为自己在这宁远县就只手遮天了。” 很显然，他现在对吕方的怨念不浅。 当然，这也和他本来就是刘华丰的“小弟”有关系。 有人轻轻点头。 但随即也有人道：“听说设宴的地方是在醉花楼？” 李昭年道：“醉花楼怎么了？咱们这些兄弟，谁没去过醉花楼？” 那人道：“去是去过，但吕方让咱们捐了那么多款。我觉得，咱们不妨趁着这个机会去好好宰他一顿，不管他打什么主意，他总不敢在饭菜中下毒害咱们不是？” 这点儿尺度，大家都还是心里有数的。 吵吵闹闹可以，偶尔用点下三滥手段也无妨，但涉及到人生性命，谁也没那个胆量。 正堂里忽然沉默了。 是啊！ 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吃点回来？ 点最贵的酒、菜，请最贵的姑娘作陪！ 好歹，也能把捐款的钱吃点回来。 他们在座的这些人，可是个个都被吕方给坑了不少钱。 “啪！” 沉默过后，刘华丰猛地合上他的纸扇，道：“那咱们就去赴宴！不管其他，先让他吕方出出血再说！” 一众人，这便出门，往醉花楼去。 …… 片刻后，醉花楼门口。 吕方和王思栋还在门口候着。 已经又有几人去楼上。 都是吕方之前的狐朋狗友，最近不再和吕方来往，但也没有融入到刘华丰那个圈子。 兴许是人品太差，连刘华丰都看不上。 吕方正和王思栋嘀咕，看到刘华丰、李昭年等十数人出现在门口，微愣。 这些家伙竟然结伴而来的，怎么，想在自己面前展露肌肉？ 随即连连对刘华丰等人拱手。 “哟！” “刘公子、赵公子、邓公子、曾公子……你们可算来了，多谢赏光，多谢赏光啊……” 吕方笑容满面。 这副态度，让得刘华丰等人也不禁是微愣。 回过神，刘华丰皮笑肉不笑道：“吕少盛情相邀，我们当然给面子了。” 李昭年则是道：“吕少近来可是财大气粗，想来……让咱们品的酒应该不是凡品吧？” “莫不是宫廷御酿？” 又有人道。 吕方算是明白这些家伙的想法了。 难怪会这么爽快的过来，感情不是想在醉花楼把捐款的那些钱给大吃大喝回去吧？ 这他么是在挤兑我呢！ 他赔笑道：“说笑了说笑了，我哪里弄得到宫廷御酿啊！不过，今日这酒，绝不在宫廷御酿之下。” “当真？” 李昭年凝了凝眉头，忍不住道。 吕方道：“待会儿诸位兄台尝过，自然就清楚了。这酒，可是来之不易啊，其实……今日吕某除去答谢各位捐赠以外，更想借着这个机会，向诸位赔个不是。” 说着，又对刘华丰等人拱手。 这让得刘华丰等人顿时又有点儿疑惑起来。 吕方这整的是哪出呢？ 赔罪？ 难怪这么笑容满面的。 难道是吕家发生什么变故了？ 刘华丰不禁联想到吕方在潭州剑伤潘葵的事情上。 随即嘴角勾勒出些许弧度，啪的收拢纸扇，道：“吕公子说笑了，我们何德何能，能让吕公子赔罪。” 其余人也是面露讥讽。 吕方恍似没有看到，道：“应该的，应该的。诸位都是咱宁远的翘楚人物，之前是在下孟浪了。” 却也没说因为什么而赔罪。 王思栋在旁边脸色古怪，连瞥了吕方几眼。 他才不信吕方请刘华丰等人过来，是给他们赔罪的。 这还能是方哥儿？ 方哥儿肯定又是有什么整人的阴招吧？ 看着信了几分，有些得意洋洋的刘华丰，王思栋脑子里不禁冒出两个字来，“傻缺！” 刘华丰打量吕方几眼，不再说话。 他才不管吕方是答谢还是赔罪，亦或是别的什么主意。 这不重要。 反正他不接受。 他只想让吕方出血。 场面，突然有点儿沉寂下来。 吕方讪笑两下，道：“来，诸位兄台楼上请！” 一众人默不作声跟着他到楼上雅间。 进雅间。 看到里面摆着两张大圆桌，上面已经摆满各式菜肴，香气扑鼻，都不禁有些微愣。 这顿花销应该不少，难道吕方真是赔罪的？ 再看到许若云和王晔嫣，就更愣了。 怎么这两位小姐也来了？ 她们在，还怎么好意思叫姑娘？ 吕方这王八犊子是故意的吧？ “来，刘公子请上座。” 而吕方，已经是拽着刘华丰往主位上走去。 这副亲昵做派，让刘华丰很是有些不适宜。但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吕方按在主座上。 吕方正儿八经冲着众人躬身，道：“诸位兄台，咱们都是老相识了。吕某也就不说什么虚的，在这正式给诸位赔个罪，之前和诸位多有不愉之处，募捐之事更是孟浪，还请诸位能够海涵。今儿个，酒菜管够，只要诸位能不计较我之前的过错，就算是把我吃喝干净了，我也绝无二话。” 话音刚落下，王晔嫣、许若云都齐刷刷看向他，眸子里满是疑惑。 赔罪？ 之前她们也只是受邀品酒，对赔罪之事，可是半点不知情。 再看王思栋，却发现王思栋也是满脸茫然的样子。 方哥儿这怎么有点像是动真格的样子？ 好端端的，突然要认输吗？ 第248章 是显摆还是显摆 其余人愣神过后，则都是看向刘华丰。 他们以刘华丰为主。 而是否和吕方尽释前嫌，也得由刘华丰拿主意。 刘华丰不着痕迹瞥了吕方几眼，眯眼道：“吕公子既是县令亲弟，又是禹师学生，理应是咱们宁远同辈人当中的领头羊，为宁远百姓募捐，有何孟浪的。” 这话可就暗含嘲讽了。 即便话不嘲讽，他这说话的语气也有点嘲讽。 他可不打算接受吕方的赔罪，不管是真是假。 吕方讪讪笑着，道：“事先没有和诸位商量，就是孟浪。而且，这同辈人中翘楚怎么着也该是刘公子你才是。你可是举人，论才学，宁远县内无人能及。唉……我就不行了，眼瞧着这乡试在即，我还是半点把握都没有，也不知道，能不能博个秀才的出身，若能如此，我也心满意足了。” 说着，在刘华丰的旁边坐下，又道：“若是不行，我这辈子兴许只能经商，做些小生意了。” 刘华丰轻笑，“吕公子是禹师学生，中个秀才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者，即便不中，有吕县令扶持，吕公子以后经商，想来也是能做出些名堂的。” 脸上却有几分得瑟。 细细想来，吕方除去是禹元纬的学生以外，也没什么比得过他。 要是真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吕方能算个什么？ 经商？ 那上得台面么？ 再者，吕梁的县令说不准还能坐多久呢！ 有人轻笑。 这王八犊子，是看着乡试快到了，心虚了？ 怕没考上功名，然后被自己这些人打压，所以连忙赔罪？ “唉……” 吕方又是叹息，道：“老师这不是已经回京去了嘛，其实我没学到什么东西，中秀才，于我而言真是极难呐……” “呵呵。” 刘华丰仍是只是轻笑。 不过也有人露出愕然之色来。 禹师回京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事。 看着吕方这副很没自信的样子，便不自觉更相信几分吕方是真正在服软认输。 禹元纬回京了！ 他少了个大靠山啊！ 而且没人教了！ 若是他连个秀才、举人都考不中，那禹元纬也未必会继续把他放在心上吧？ “来，诸位先品酒吧！” 吕方叹息完，又说道。 说着扭头对后面的丫鬟道：“倒酒吧！” 才又回过头来，“这酒是我酒坊里酿的。若是没能考上功名，以后我兴许就只能做酒水买卖了，到时候还得请诸位多多捧场啊！” “好说，好说。” 刘华丰轻笑道。 随即故意装作讶异道：“吕公子刚刚说，这酒是你酒坊中所酿？” “欸！” 李昭年立马接话，讥讽道：“吕公子不是说今日要请我们品的酒连宫廷御酿都不及么，怎么成自家酿的了？” “是啊，吕少，您这赔罪，可算不上真心实意啊！” 甚至有人说：“吕少，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这普通的酒水，我可是喝不惯，若是就以此酒赔罪，我看还是算了吧！” “终究是我等不配啊……” 他们显然都看出来，刘华丰压根就没打算接受吕方的赔罪。 也是，刘家可是冲着宁远县令的位置来的，两家还有得闹腾，怎么可能和吕方冰释前嫌？ 他们可不介意趁机奚落吕方。 反正是吕方自己送上来的。 “哼！” 连王晔嫣都忍不住轻哼了声。 继而道：“吕公子都已经赔罪道歉，诸位也都是读书人，何必如此喋喋不休？” 她是个女人，也不必在乎现场这些人。 这话，让得不少人脸色有些难看。 李昭年道：“王小姐所言不错，但是……就用这种自家酿的劣质酒水给我们赔罪，吕公子这诚意，未免也太少了点吧？” 说着看向吕方，讥笑道：“莫非吕公子穷到连醉花楼的佳酿都买不起了？” “不是不是！” 吕方摆手道：“我这酒可真不在宫廷御酿之下，连世子都已经尝过，而且已经和我达成约定，以后这酒，他全权负责销路，还说要弄到宫中去做御酒呢！要是寻常人，我可舍不得拿出来品尝。” 李昭年等人尽数懵了。 操！ 你丫这是显摆还是显摆？ 就这破酒，竟然让世子殿下给看上了，还要弄到宫里去？ 你自家酿的？ 那你以后岂不是御酿师了？ 就算没有考中功名，单单靠着这御酒，也能过得逍遥自在啊！ 而吕方又接着说道：“连我老师，都还没有品鉴过。还说让我过些时候给他送过去，他也给他那些同僚品尝品尝呢！” 这当然是睁眼说瞎话。 但屋内，却是彻底安静下来。 刘华丰的扇子不摇了。 李昭年等人的眼睛全都定住了。 连许若云、王晔嫣都是怔怔看着吕方。 这家伙满脸无辜、真诚的样子，只说出来的话怎么感觉这么欠揍呢？ 感情禹元纬回京都还打算照顾他是怎么的？ 禹元纬真对吕方这么上心么？ 半晌，赵修筠傻愣愣道：“吕少，你刚刚说……禹师他是回京任职，不知，是任什么职位？” 吕方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是皇上亲自召回去的，官职应该会比以前更高吧！” 赵修筠咽了咽口水，不做声了。 要死！ 官职比以前还要高？ 那得多高？ “来自刘华丰的仇恨值+88！” “来自李昭年的仇恨值+88！” “来自曾学艺的仇恨值+77！” “……” 等众人陆续回神，吕方收到了梦寐以求的仇恨值值。 这些家伙，心思可真狭隘啊！ 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呢？ “可惜了……” 他慢悠悠又道：“老师不能留在宁远县继续教我，只说待我考上功名，到时候给我谋个好差事。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 “来自刘华丰的仇恨值+99！” “来自邓合华的仇恨值+88！” “来自王晔嫣的仇恨值+11！” “来自许若云的仇恨值+9！” “……” 又是一波仇恨值。 连王晔嫣、许若云都心生怨念。 没你这么显摆的啊！ 你这像是赔罪的样子嘛！ 她们总算是看出来了，吕方这家伙就是在故意膈应人。 而吕方，心里已然要乐开花了。 第249章 见一个揍一个 这些家伙，可真容易受打击啊！ “来来，喝酒喝酒。”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笑眯眯说道：“以后各位功成名就了，可得多多照应照应我啊！” 照应你老母！ 刘华丰抓着扇子的手都有些发白了。 心里破口大骂。 你丫有世子、禹元纬照拂着，还用得着别人照应？ 再看吕方那张笑眯眯的脸，便怎么都觉得这家伙是在有意卖弄。 亏自己刚刚还天真的以为是他们吕家发生什么变故了。 刘华丰觉得自己像是傻逼。 早知道，就压根不该来参加这什么狗屁品酒会。 他只觉得牙痒痒，脸色几度变幻，实在没耐心端起杯子再和吕方虚与委蛇，道：“照应就免了，吕公子攀得世子、禹师这样的大树，哪里还用得着我们照应。这未来的御酒，还是你自己留着享用吧！” 说着就站起了身。 他怕自己再坐在这，会忍不住要给吕方这王八犊子两拳。 可他打不过吕方啊！ 吕方剑创韩飞鸿、潘葵的事情，普通人不知道，他还是知道的。 有几个人本来都端起杯子了，想尝尝这酒的味道，见刘华丰这样，又有些尴尬地放下。 随即，一众人看吕方的眼神都很是不善。 吕方这就是在给他们显摆。 不！ 是敲打！ 这王八犊子是在敲打他们！ 说什么让他们照应，照应个屁！ 这王八犊子要是考上功名，就有禹元纬帮他走关系。考不上，和能和世子殿下合伙做生意。 怎么看，都是前途无量。 “别介啊！” 吕方看着刘华丰，露出纳闷模样，赔笑道：“刘公子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走呢？莫不是在下哪里招待不周了？” 刘华丰咬牙切齿，“周道……周道得很呐！吕公子春风得意，又何必拿我们这些人当猴耍？” 他算是要撕破脸皮了。 因为总有种被吕方智商碾压的感觉。 吕方突然间不笑了，慢悠悠坐下身去，道：“我在宁远就和你们这些人不对付，不耍你们，又耍谁呢？” 不玩了。 再狠狠薅你们一波仇恨值吧！ “哈哈！” 王思栋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华丰一众人，脸色瞬间变紫了。 你丫还真承认自己是耍人玩啊！ 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吕方，你太过分了！不要以为这宁远县就没人能治得了你了！” 李昭年实在忍不住，指着吕方道。 一众人义愤填膺。 又是一波汹涌的仇恨值贡献出来。 “呵！” 吕方嗤笑，“早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没憋好屁。不过就你们这三瓜两枣的，怎么治我？” 说着，扭头直视刘华丰道：“知道你爹是冲着宁远县令的职位来的，不就是有潘葵那娘们替你们撑着腰嘛！不过本少无所谓，这宁远县令的职位，你爹想都别想。嘿，至于这些墙头草，你想怎么拉拢就怎么拉拢。不过今儿个本少话挑明在这了，本少看你们不顺眼，以后你们见着本少最好是躲远点，不然本少见一个揍一个。” 这是实话。 反正吕梁都不会继续呆在宁远了，揍人怎么了？ 潘南漳难道还会因为这点事把吕梁给弄到别的地方去？ 潭州还有比幽县更差的地方吗？ “你！” 刘华丰被吕方装了个大逼，但读书出身的他，却哪里能说出什么话来。 脸色阴晴不定数度，才说出句话，“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我们走！” 说着，向外面走去。 李昭年等几个人恶狠狠瞪了眼吕方，跟着出门。 但也有迟疑不定的。 譬如赵修筠等人。 也有那么几个豪族子弟。 他们气归气，但理智还在。 貌似……吕方现在的本事和背景，都有点儿惊人啊…… 心里不禁有点后悔，跟着刘华丰是不是站错队了？ 就最近，可屡屡都是吕方占据了上风。 虽然这不重要，但吕方这般无所顾忌，却也可能代表着后面势力的较劲，吕家并没有处在下风啊！ 世子或者禹师，真为吕方出头把潘家给拦住了？吕梁的县令位置不会有变动？ “都滚蛋啊！” 只没想，吕方却是冲着他们道：“还留在这做什么？想喝酒还是想挨揍？一群墙头草！” 这话说出来，剩下的人都傻愣愣看着他。 逼你都装完了……接下来不该是给咱们这些人个台阶下吗？ 你真打算连半点斡旋的余地都不留啊？ 但看着吕方冷淡的眼神，他们知道，吕方是认真的。 人要脸，树要皮。谁都没好意思再坐着，铁青着脸走出去。 雅间里顿时只剩下吕方和王晔嫣、许若云、王思栋，连那几个和刘华丰没来往的，也没好意思留下。 他们觉得，吕方这句“墙头草”，把他们也包括进去了。毕竟，吕方刚刚的眼神可是从他们脸上扫过了。 仇恨值汹涌如潮。 显然，这些人出门以后，缓过劲来，对吕方是恨到骨子里了。 都说打人不打脸，吕方这却是在狠狠抽他们的脸。 连“墙头草”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吕方看着仇恨值唰唰唰往上涨，已是乐得合不拢嘴。 对王晔嫣三人道：“来来来，咱们喝酒。这些碍眼的家伙总算是走了。” 王晔嫣、许若云对视，俱是哭笑不得。 以王思栋大大咧咧的性子，心里都有些忐忑，对吕方道：“方哥儿，这是不是把他们得罪得太狠了？” “怕什么？” 吕方斜眼道：“早晚是要撕破脸皮的。反正他们骂又骂不过我，打也打不过我，你怕什么？” 王思栋直挠头。 然后说出句让吕方翻白眼的话来，“怕倒是不怕……可我还打算邀请他们参加我和若云的婚礼呢，这得少多少礼钱？” “噗哧！” 许若云闻言，忍不住娇笑出声，然后轻轻瞪了眼王思栋。 吕方没好气道：“瞧你这小气劲，你又不差这点钱！” 他伸出筷子点了点桌上的菜，“快吃快吃，别浪费了。” 然后还不忘回头对丫鬟道：“你们也都坐下来吃！对了，去把许大娘叫来。本少这酒，可是真比宫廷御酿还要好。” 丫鬟门也傻眼了。 这吕少…… 还真是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不过刚刚“舌战群雄”的样子……真英俊啊！ 第250章 吕方的盘算 她们在醉花楼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吕方一个人，竟是把宁远县这些上得台面的公子哥全部都给怼走了！还一个个面无人色。 然后，有丫鬟向着楼下跑去。 过去约莫两刻钟。 吕方酒足饭饱，搂着王思栋的肩膀下楼。 王思栋怀里抱着酒坛。 那二十斤的酒，他们就喝了不到一斤。剩下的，吕方全送他了。 王晔嫣、许若云两女跟在后面，俏脸晕红。 她们从未喝过这么纯，却又这么烈的酒，这会儿已是有些微醺。 到醉花楼门口，吕方看着三人上了马车。 然后回头，问许大娘，“许大娘，多少银两？” 许大娘脸色也是有些红，讪讪地问道：“吕少，您这酒，以后能不能供些给我们醉花楼？” 感情是尝出这酒的味道来了。 但吕方可没打算特供醉花楼，没这个必要。 他只说道：“这当然不是不可以，不过这酒，可得十两银子一斤。” 许大娘有些惊讶。 十两银子……一斤！ 这比她醉花楼现在最好的酒都还要贵不少。 但咬咬牙，还是点头，“成，总有人能喝得起的。” 吕方摆摆手，“那你到时候自个儿去良品铺子买吧！” 他是打算把销售渠道交给梁栋，但不是全部。这样的好东西，没理由不放在良品铺子里卖。 说着，掏出五两银子放到许大娘手里，“这些饭钱，可够？” 许大娘愣愣点头，“够了，够了。” 让她去良品铺子买？ 感情就是公事公办啊？ 吕方出了门去。 许大娘傻傻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息了声。 她心里清楚，吕方和醉花楼之间，并没有什么情分。 可惜了，当初东家没借着陈幼熙的事情给吕少送个人情。要不然，这兴许是醉花楼发达的机会。 只转念想又是无奈，东家怎么敢忤逆潘家小姐的意思呢？ 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 吕方喜滋滋哼着小曲，回了良品铺子。 和陈幼熙、芙儿、竹儿打过招呼，又直接往后院走去。 芙儿傻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嘀咕，“少爷这是捡着钱了？怎么这么开心？” 吕方的嘴刚刚都快笑裂到耳朵根了。 而吕方，显然比捡到钱还高兴。 开心呐！ 前天才刚刚突破到膝眼妙门境界，但他现在又能够突破了。 功德碑揭彩仪式上，刘华丰那帮人，甚至包括刘茂还有那些豪族长辈就给他贡献了不少仇恨值。 足足有五千多点。 他忍着没动。 而刚刚在醉花楼狠狠“羞辱”了刘华丰他们一波，他更是足足赚了七点多点仇恨值。 现在仇恨值已经累积到有接近一万三千点。 经过昨晚上的修炼，他膝眼妙门的经验值也涨到十二的经验值。 是的，修为越到后面，便越难以突破。即便他用粹骨丹、地灵草提升根骨，现在达到盈丹状态，能涨的经验值也大不如前。 按照正常的修炼，想要突破膝眼妙门起码得需要八天的时间。 吕方心里稍微有点不满。 只再想想别人，心里便瞬间平衡了。 数十年都才到八品、七品的都大有人在，自己这绝对是妖孽中的妖孽了。 虽说现在修为还不高吧，但按突破的速度，历史上有人能比自己更快吗？ 细细回想，自己整个接触武道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三个月而已。 收敛心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吕方打开了仇恨值保护系统。 还是那个熟悉的画面。 盘坐发光的小人。 不过现在小人上边晶莹剔透的光点已经足足有二十四颗了。 可兑换仇恨值：12874。 “兑换两千八百七十四点！” 右上角，仇恨值数值变动，只剩下一万点。 但下面，经验值也是突然往上蹿了一大截。瞬间达到百分之五十八。 吕方心里早已经有数，如果单纯以仇恨值兑换，突破膝眼妙门大概需要六千点仇恨值。 “兑换二千五百点！” 他心里换算了下，再度兑换仇恨值。 果真！ 经验值瞬间接近饱和，在百分之九十九停下。 梁丘妙门，应该是六千二百点吧？ “兑换六千二百点！” “叮！”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少阳正经膝眼妙门。” 修为突破了！ 到达少阳正经梁丘妙门境界。 而且果然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经验值。 “兑换二十点！” 吕方又兑换了点进去。 “叮！”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少阳正经梁丘妙门。” 修为再度突破。 境界显示少阳正经复溜妙门。 经验值百分之一。 当然，这个百分之一是虚的。实际上是半点经验都没有。 “我是不是太牛掰了？” 吕方睁开眼睛，搓着自己的脸，得意地笑起来。 仇恨值还剩下一千二百八十点。想要突破复溜妙门还差得远，但是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啊！ 之前是什么时候答应萧老两个月内成为九品武师来着？ 现在两个月应该还没到吧，自己都快成为八品武师了。 就算不用仇恨值，自己接下来正常修炼，一个多月也应该能成为八品吧？ 到时候，在同辈武师当中，应该算是不错了吧？ 吕方却是不知道，在他这个年纪能够成为八品武师，已经是佼佼者。哪怕在那些名门大派，也是中坚力量。 他总是拿自己和竹儿、苏梨落他们相比，却没想，他们本来就是天才级别的。 而且他们这些人在武道上面，接触的时间比吕方长太多太多了。 关掉仇恨值保护系统，吕方又打开了崇拜值商城。 崇拜值，也接近三千万了。 聊斋志异还在不断地持续火爆，短时间内崇拜值的回报肯定相当稳定。 再就是功德碑揭彩的事情，也让他又收获不少崇拜值。 这东西，吕方觉得储备太多也没有意义。除去良品铺子，再有王思栋那边，实在是没什么花销。 也不知道吕梁的调令什么时候就会下来，不如趁早拿着兑换成技能点。 去幽县剿匪……肯定比在宁远应付刘茂、刘华丰这些人凶险得多了。 而且潘南漳那老王八还让吕梁到茶陵军去借兵。 杨成易那家伙不得刁难自己？ 多分实力，自己也就多分底气。 吕方心里还是有盘算的。想着最好在离开宁远之前突破成八品武师，另外，就是把拔刀斩点到登堂入室境界。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需要多少技能点。 第251章 珍宝级物品 接近三千万崇拜值，还是老规矩。吕方打算留下一千万以备不时之需。 剩下的全部用来抽奖。 疯狂的十连抽。 “十连抽！” “十连抽！” “十连抽！” “……” “叮！”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 “叮！” “恭喜宿主……” …… 崇拜值唰唰唰的往下掉。 两千五百万…… 两千万…… 一千四百万…… 一千万…… 吕方停下了。 打开记录。 总共进行了二百一十九次十连抽。 让他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打开技能栏，之前空空如也的技能点，现在已经有两千一百零四点。 也就是说，抽到的物品有八十六种。 貌似概率比上回低了些。 但吕方并不太在乎。 抽到的物品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有用的。 譬如大多数的东西，都根本不能拿出来显摆，如衣服、鞋子什么的，完全是个鸡肋。 这也是系统最坑人的地方。 再譬如零食那些东西，现在的作用，也就仅仅限于放在良品铺子里出售而已。 而且这还不是长久之道。 吕方心里很清楚，良品铺子以后不可能全靠自己用崇拜值兑换东西撑着。现在，不过是把招牌打出来。 最终还是得建立完整的生产线，如此，才可以让自己在大渝有足够的影响力。 这些东西，也就是给自己点灵光而已。 有用的……有用的…… 吕方对那些普通物品已经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只粗略扫了眼。果真没什么很实用的东西。 再看稀有物品和珍贵物品。 这种级别才可能出现好东西。 四件稀有。 四件珍贵！ 这回竟然出现了出现珍贵物品，着实让吕方有点儿意外。 mini润眼仪。 兑换值三万点。 同仁堂洁牙慕斯。 又是净白牙齿的。 这玩意儿也没啥用啊，从牙齿亮白水的销量就看得出来，这年头的大多数人压根不在乎自己的牙齿白不白。 不过也可能是宁远县水浅王八少，到潭州那样的地方会有所不同也说不定。 茅台醇1992。 两万九千八。 又是白酒，酱香型。价格还不如剑南春。 高清电视游戏机。 这玩意儿就更没用了。 这年头连电视都没有，不，连电都没有，游戏机有个什么用？ “唉……” 吕方不禁是叹息了声。 其实连稀有物品里面也很难出现实用的好东西。 也是，他现在算是发现了。商城里所谓的稀有物品，大概只要是前世上百块的东西就能算进去。 根本算不得宝贝。 还是得看珍贵级物品。 这中间似乎有个跃层，到现在，他抽到的64式、f-1、实力测试仪等珍贵物品，还没有价值低于一万块的东西。 就看实不实用了。 唔…… 第一件东西，就让吕方脸色有些古怪。 这玩意儿，算是实用还是不实用？ 优梵艺术极简双人床。 1.8m的。 价格很惊人，需要两百万崇拜值。 要说实用，吕方打死也不会拿出去卖。而且也不可能扛着床铺砸人玩。 但要说不实用，貌似在上面和陈幼熙滚床单相当不错。 现在很难有这么软和的床。 而且不会咯吱咯吱响吧？ “好歹是个能有点用的东西……” 吕方这样安慰自己。 再看第二件。 按摩椅。 没用。 没电。 快艇！ 这玩意儿有用啊！ 只是现在用不着。 吕方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想象着，若是自己以后开着快艇，载着陈幼熙她们疾驰在大海上，浪潮一波盖过一波…… 那不是相当的飒？ 雅马哈电钢琴。 最后一件珍贵物品，又让吕方的心情沉入谷底。 完全是鸡肋。 起码他现在想不到有什么用处。 而就在这时候，吕方发现，在珍贵物品记录后面，竟然还有条记录。 珍宝级物品？ 珍宝级物品！ 出现比珍贵级物品更高级的奖励了？ 吕方忙不迭把这条记录点开。 只觉得自己心脏噗通噗通跳动起来。 可千万是要自己用得着的东西啊！ 可实际上，连他自己心里都不知道具体在期盼什么。 前世，有能让自己瞬间无敌于世的东西吗？ 好像没有。 核武器？ 那不是扯淡么！ 就算抽到了，自己也不会用啊！而且打谁去！无缘无故的。 但真正看到这件东西的时候，吕方还是傻眼了。 轻型直升机。 私人直升飞机，两座的那种。 兑换值一亿三千五百万。 汽车都还没有抽到，就抽到直升机了？ 吕方连忙打开物品栏。 果然，已经琳琅满目的物品栏里，在珍宝级品类里有件东西孤独的呆在那里。 轻型直升机，动力装置j25，4缸发动机，整机长8.09米，高2.22米，翼展大6.84米，最大巡航速度达到160千米/小时，燃料95号普通汽油。可用于安全巡逻、旅游观光、电力巡线、飞行体验、运动飞行、农林喷洒以及飞行员前期训练等方面。 吕方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提取出来？ 没勇气。 这玩意儿拿出来，又不能塞回去，往哪里藏？ 被别人看到，还不得疯了？ 都会以为这玩意儿是大铁鸟吧？会飞的大铁鸟？ 对了，系统物品栏怎么就不能回收东西呢？ “系统，提取出来的东西还能塞回去么？” 吕方尝试着和系统沟通。 他始终有种感觉，这系统应该是有灵智的。 不然怎么还会开启自主觉醒技能？ 再有就是包装，上回就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系统才提供这个服务的。 虽然它始终装死。 第252章 拔刀斩进阶 “叮！” “感应到宿主合理要求，提供储藏服务。储藏费用酌情收取。” 果然！ 系统没有让吕方失望。 他脑子里的想法还未消散，系统就给出提示了。 “提取泡泡棒！” 吕方喜出望外，随便提取出了件物品。 是小孩子玩具，吹泡泡的。 泡泡棒瞬间出现在他手上。 “储藏！” “叮！” “储藏泡泡棒需要收取崇拜值五点，是否储藏？” 五点…… 泡泡棒的兑换值是五百点。 等于就是百分之一了。 吕方轻轻松了口气，“储藏。” 泡泡棒转眼消失。 还好，系统并没有狮子大开口。 不过，想到直升机的兑换值，他又不禁有点儿蛋疼。一亿三千五百万的百分之一，也是一百三十五万呢！ 这样一算，系统还是有点儿坑。 吕方的眼神，渐渐放在了自己面前的书桌上。 系统有储藏功能了，等于自己有了玄幻小说里面的“空间戒指”，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储存所有的东西？甚至包括人？ “储藏！” 吕方的手搭上书桌，脑子里默念道。 “……” 系统没有半点反应。 “储藏！” “叮！” 系统来提示了。 “储藏功能仅限于系统抽取物品使用！” 吕方撇了撇嘴。 不过也罢。 系统本来就是个bug类的东西，和这个世界的东西划清界限也是正常。 是自己有些贪心了。 直升机啊直升机…… 吕方已然想到自己以后驾驶着直升机翱翔于蓝天的景象，不禁嘿嘿笑起来。 人前不能展示，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过瘾总可以吧？ 宗师……可以飞吗？ 自己会不会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飞人？ …… 直过去好半晌，吕方的口水都快淌出来，才回神。 享受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连眼前的麻烦都没有解决呢！这世上随便是个高手，都能够解决自己。 而且吕梁才是个小小县令，好似遇着谁都能够踩自己两脚，这让人很不爽。 吕方关掉物品栏，打开了技能栏。 基础剑法刚刚登堂入室。 拔刀斩才是初窥门径。 这两个技能好像都是无底洞。 看着拔刀斩上的六百四十七点数值，吕方往上面添加了三百五十三点。 熟练度达到一千。 但让吕方有点儿傻眼的是，系统竟然没有冒出来提示。 连基础剑法都是一千点登堂入室，这玩意儿这么牛逼的么？ 吕方看着剩下的一千七百五十一点技能点，咬咬牙，又添了一千点进去。 “叮！” 这回，系统总算是来提示了。 “恭喜宿主，技能拔刀斩达到登堂入室。” 吕方有点儿脑瓜子疼。 这还仅仅只是基础剑法、拔刀斩，自己就投入多少崇拜值进去了？ 以后还有罗汉伏魔功、八荒纵横刀、天魔十八打等等…… 需要消耗的技能点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天文数字。 再有萧老他们还打算让自己兼修胎元功、敛神术和无量功，集四门心法之大成。 单单观潮经，自己修炼到登峰造极就足足耗费了三万六千点经验点。想来，胎元功、敛神术和无量功不会少到哪去。 还是太穷了啊…… 但转念又想，自己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刷崇拜值。 吕方便又乐呵起来。 其实有时候他挺乐天派的。若非如此，幼年时的遭遇早就让他自闭了。 脑袋里的感悟涌上来。 吕方对拔刀斩的感悟更深，觉得自己的实力较之之前应该又提升了不少。 只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秒杀韩飞鸿、潘葵那样的七品武师。 剩下的七百五十一点技能点，吕方想了想，没有动。 即便都添加到拔刀斩上，也难以让自己的实力有很大的突破。倒不如留着，应对意料之外的情况。 他咧嘴笑笑，在书桌上铺开纸，抄写起聊斋志异来。 既然系统抽奖没办法让自己瞬间强大起来，那就慢慢积累。总有一天，自己会在这个世界做到真正的大逍遥，大自在。 …… 傍晚。 刘家。 刘茂从县衙里回来，不如以往那般严肃，竟是笑吟吟的模样。 刘华丰正是气冲冲坐在正堂里。 直到这会儿，他都还没有消气。想着吕方在醉花楼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就觉得有些牙痒痒。 那王八犊子太能显摆了！ 显摆之前，还特意做出赔罪的样子！简直就是可恶！ 他的脸算是被打肿了。 而且看出来，之前那些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人，现在已经有些动摇了。 吕方背后站着世子和禹元纬啊…… 自己老爹只是县丞，不如吕梁。 潘葵……又不如世子殿下和禹元纬。 怎么看，自己这边都不再占上风了，也难怪那些家伙会动摇。 “父亲！” 瞧着刘茂进来，刘华丰就连忙站起身迎上去，想要说醉花楼的事情。 主要是梁栋和吕方合作的事。 这可不是小事。 他甚至觉得，自己老爹是不是最好也别再死死攀附在潘家这条船上。 “何事？” 刘茂顿住脚，笑吟吟看着自己儿子。 刘华丰有点儿不习惯他这慈善模样，也有点儿愣。 从小到大，刘茂都是个严父。 看着刘茂乐得都合不拢嘴了，忍不住问道：“父亲何事如此开心？” “呵呵。” 刘茂笑道：“之前潘小姐让人传信给我，那吕梁要被调任到幽县去剿匪了。这事，估计现在吏部都已经批复了。” 刘华丰愣愣的。 吕梁要被调到幽县去了？ 随即不禁想，难道吕方赔罪是真的？他已经知道这事了？ 可这也不可能啊！ 要是真的，他后面怎么会说出那么放肆的话来。还见一次打一次。 刘华丰微微皱起了眉头，道：“父亲，这事可是千真万确？” “自然。” 刘茂道：“潘家的下人亲自来报的信，怎会有假。呵呵，吕梁调走，这宁远县令的位置，该是你父亲我的了。” 随即才意识到不对劲，“你怎的会这般问？” “正午时，吕方邀请我们前去醉花楼品酒，说是赔罪，但……” 刘华丰细细将中午的事情说了出来。 “世子殿下和他合作做生意？禹学士回京还打算给他铺路？” 连刘茂都忍不住失色。 这事，可是连他都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而且，潘家来的下人也没有提及。 难道是连潘家都不知情？ 这瞬间，他也想到了很多。 有禹元纬、梁栋相护，潘家还吃得住吕家么？ 而且，郡主可是比梁栋对吕方更上心得多了。 调任吕梁去幽县去做县令的个中关键，他已经知道了。但现在，却不得不细细端详几分。 这……莫不是因为吕方剑伤了潘小姐，郡主为顾及潘家颜面，才做出的些许退步吧？ 该不会吕梁调任幽县，也会像是上回申饬那样，只是走个过场？ 第253章 吕霖又来了 不会！ 应该不会！ 调任并不是申饬，并非儿戏。 吕梁调任幽县，除非是有大功或者大过，否则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调动。 就算府台衙门甚至郡府推荐上去，吏部也不会答应。 那也就是说，郡主为迁就潘家的颜面，到底还是打算让吕梁、吕方吃些亏了？ 也是。 这回剑伤潘葵，吕方可是做得太过分了。郡主就算想袒护他，也不便做得太明显。 毕竟，荣王府可也是有很多人盯着的。特别是皇上，听说对荣王府的威望很是有些忌讳啊…… 郡主，真会舍得为吕方而惹得一身骚？ 上回在潭州救下吕方，怕也只是一时冲动吧？ 不管怎么说，自己接任宁远县令应该已成定局。 就算到时候郡主还想再把吕梁给提上来，也不至于非得顶掉自己宁远县令的职位吧？ 潘家也应该是会保住自己的。 “呵呵。” 过去好半晌，刘茂忽地又轻笑起来，道：“吕方那小子有他的机缘，这和咱们没有什么关系。就算他日后真的受世子或是禹学士提拔，平步青云，也未必会再把咱们放在心上。咱们不必再管他了，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他算是想明白了。 他来宁远，只是为宁远县令的职位而已。现在职位已经是十拿九稳，何必再趟这摊浑水？ 他可从未想过要去做潘葵的过河卒。 “这……” 刘华丰迟疑道：“父亲的意思，是咱们这以后就不找他的麻烦了？” 都是年轻人，难免年轻气盛。想想自己在吕方手里吃的憋，刘华丰显然有点意难平。 “还找他麻烦？” 刘茂轻哼道：“你是觉得自己有他那样的背景？还是觉得自己以后肯定能够比他更有出息？” 以前还觉得自己这儿子挺机灵，挺上进的，年纪轻轻就是举人。现在……却是怎么看都有点儿不顺眼。 白瞎在潭洲城混那么多年，怎么也不见和世子、郡主攀上点关系呢？ 刘华丰眼神闪烁，“儿明白了。” 他没底气。 吕方那王八犊子以后估计不会混得太差，自己再找他的麻烦，的确是没有必要。 只心里，怎么都有点儿不甘心呢？ 刘华丰恨恨咬了咬牙。 刘茂又道：“以后，连潘家都未必压得住他……” 刘华丰心里只是一惊。 父亲竟然觉得吕方有这么大的潜力么？ 随即他点点头，不再说话。 …… 良品铺子。 吕方正和陈幼熙、竹儿在膳厅里吃晚饭。 “来自刘华丰仇恨值+99！” 突然的一波仇恨值，让他微微愣了愣。 刘华丰这又是发什么疯？ 不过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说实话，如刘华丰、刘茂这样的小角色，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若非是后面有潘葵撑着，他们根本就兴不起什么风浪。 虽说有个道州知州的爷爷，但已经过世了的知州，还算是知州吗？ 而且如道州这样的小州知州，官阶其实也就那样。比吕梁大一阶而已。 真要是有什么余荫，刘茂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是个宁远县丞了。 …… 转眼，时间又过去几天。 吕梁的调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来，估摸着是快了。 菜地那边的进展非常顺利，吕方亲自去菜地看了几趟。发现那些菜苗真的在茁壮成长。 这让他有些意外。 或许，自己真的不用温室大棚，就能够种出反季节的蔬果来？ 系统兑换的种子这么神奇？ 若是这样，那可真是个大惊喜了。 清溪坊和新酒坊的规模扩大也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扩建、挖酒窖等等。 虽说现在还没有把酒水正式拿出来售卖，但宁远县那些酒坊都已经知道清溪坊就打算重振旗鼓了。 吕方也让贺许泉和贺志高放了些风声下去。 而让他些微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人暗中使绊子。 可能是觉得新型白酒太高端，不至于会对宁远的酒水市场产生什么影响？ 又或许是别的什么缘故。 说起来，刘华丰这些人不过来找麻烦，还是让他有点儿失望的。 人家都老老实实的了，自己再过去找麻烦貌似也不太好。而且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这天，吕梁总算又把吕霖那个大胖子给派下来了。 吕霖那辆奢华的马车直接出现在良品铺子的门口。 即便已经不是初次来宁远县，也仍然惹得不少人驻足张望。宁远县，可没这么气派的马车。 完全胖成肉球的吕霖从车上下来，走进铺子，对着陈幼熙微笑点头。 “吕少爷。” 陈幼熙已经知道他的来头，起身揖礼，然后便对芙儿道：“芙儿，去叫公子出来。” 芙儿瞧瞧吕霖，向着后院跑去。 “少爷，那个大胖……潭州的吕少爷又来了。” 到吕方的门口，如此说道。 吕方正在房间礼抄写聊斋志异，听到芙儿的话，便放下笔，打开门向着外面走去。 心里想着这家伙总算是来了，再不来，自己都要和吕梁去幽县了。到时候还得为新型白酒的事情跑回来，麻烦。 “吕少！” 到前面铺子，吕方笑眯眯冲着吕霖拱手。 “兄弟！” 吕霖冲吕方还礼。 然后晃悠悠走到吕方的面前，便问道：“酒水酿得如何了？” 吕方道：“应该有差不多六千斤了吧，吕少不妨这就和我去酒坊看看？” 他还是打算让吕霖和贺志高接触接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己不在宁远，以后出酒、对接这种事情只能交给贺志高。 虽然这也就意味着贺志高可以从中耍滑头，甚至直接和吕霖、梁栋合作，把他吕方给踢出局。但现在看来，贺志高还是值得信任的。 再者，踢不踢出局这种事，最主要的还是梁栋的意愿。 吕霖点点头，嘴里却说：“方便？” 吕方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说着便偏头对陈幼熙说道：“幼熙，我陪吕少出去一趟。” 陈幼熙抿着嘴唇轻轻点头，一副温婉恬静的模样。 吕方跟着吕霖钻进那辆奢华马车。 即便是吕霖，也忍不住又感叹了声，“兄弟真是好福气啊……” 这话里是真正带着点儿酸气了。 第254章 百万斤 吕方不知道该怎么接。 的确有艳福！ 有几人能拥有陈幼熙这样的女人啊？ 真要客套，反倒是有几分显摆的意思。 他岔开话题，“吕少，不知道世子这回打算要多少酒？” 吕霖道：“其实酒这东西要藏的时间够长才更有味道，不过世子殿下知道你心急，所以打算先送个两千斤出去给某些人尝尝滋味。若是他们都能够满意，那这酒就没有再追求窖藏时间的必要。到时候他会挑最好的卖进宫里去做御酒，其余的，在整个大渝撒开卖。只是……不知道你这边能否跟得上了。” 先送两千斤出去？ 是京都的那些达官贵人么？ 吕方心想，这梁栋办事倒也挺靠谱。 如果直接往宫里送，难免会让人觉得是依仗荣王府的关系。而这样，却能先拉拢不少顾客。 那些个达官贵人们纷纷称好，下面的人还不得争相效仿？ 再送到宫里去做御酒也就是顺理成章。 他仿佛能看到这新型白酒日后在大渝“一酒难求”的火爆场面。 看样子自己这边还得继续扩张酒坊才行。 心里冒出些主意来。 酒坊扩张，不适宜再在县城里了吧？ 自己之前收购的宅子，估计算是白费了。 吕梁才刚开始就打算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也罢，反正也没花多少钱。 想想，吕方说道：“我尽量。” 酒坊地盘倒是容易扩张，有钱就行，麻烦的是酿酒师傅。要么老人带新人，要么就得去外地招募。 宁远县的老酿酒师傅就那么些，早就被各大酒坊瓜分干净了。 实在不行……也就只能从别的酒坊先挖墙脚了。 王家的桂花坊、李家的平乐坊，再就是之前和清溪坊差不多的清平坊。 王家不好动，其余的酒坊，总没问题吧？ 不多时，便到了新型酒坊。 吕方带着吕霖到门口，敲门，是何婉素来开的门。 瞧见吕方，便忙喊了声，“东家。” 吕方笑着对她点点头。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酒香。单单从这香味，就能区分新型白酒和大渝市面上那些酒水。 那些酒水，是不可能有这么纯粹的香气的。 偏头瞧瞧吕霖，果然，这家伙眼中熠熠发光。显然，也是意识到新型白酒真的不同凡响。 然后便急匆匆往里面走去，瞧瞧里面，却是有些愣，“你的酒坊，就这么点大？” 做为潭州首富公子，比这大许多倍的酒坊他见过不少。但是……比这小的他还真没怎么见过。 吕方轻笑，道：“这不过是其中一个地方而已。这里主要是拿来窖藏的。” 至于蒸馏和勾兑的工艺，他显然是不打算告诉吕霖的。 说话间，只是带着吕霖往蒸馏区走去。 何婉素很自觉去泡茶。 吕霖瞧着何婉素曼妙的背影，满脸八卦的低声问了句，“兄弟，这女人该不会也是你……” 吕方哭笑不得，道：“这可不是。” 吕霖挑挑眉，也没多问。 心里却是嘀咕这家伙真是好艳福。 虽然说何婉素年龄稍微大些，但姿色、身段，也是相当的不错啊！ “东家。” “东家……” 一个个认识吕方的工人都和吕方打着招呼，眼中有着感激之色。 吕方也没什么架子，笑吟吟地点头回礼。 “这是何物？” 到蒸馏区，看着凉棚下面摆放着的那大锅似的蒸馏器，吕霖问道。 吕方道：“取酒的东西而已。” 吕霖瞧瞧他，点点头，便不再问。 他也是心思剔透的人，自然看得出来吕方是不愿意详说。也就是说，这东西可能是新型白酒的关键。 不过，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敢抢吕方的生意么？ 就算新型白酒的前景再好，起码他现在也是不敢的。 “少爷。” 这时候，贺志高跑了过来。 吕方也不打算带吕霖再去看勾兑区，就在原地顿住脚，介绍道：“这位是潭州的吕少，和我是本家。” “吕少。” 贺志高打量吕霖两眼，喊了声。 倒也还算淡然。 不过很显然是因为不知道吕霖的来头。要是知道吕霖的来头，那就不会是这副模样了。 潭州首富家的少爷欸！ 吕方轻笑着，又对吕霖道：“这就是我酒坊的掌柜贺志高。吕少，以后再来提酒，你直接找他就行。” “嗯，好。” 吕霖只笑着点点头。 这让吕方有点儿讶异。 莫非是连这个胖子都知道吕梁要调任幽县的事情了？ 看来这个胖子和梁栋的关系不简单啊！ 不过这份讶异他自然不会表现在脸上。 只又道：“那咱们屋里说话？” 吕霖和贺志高都是点头。 三人向着院外正堂走去。 何婉素已经在那里泡好茶。 三人分宾主坐下，吕方便对贺志高道：“世子殿下打算先要两千斤的酒，你让人准备下。” 说着看向吕霖，“大概什么时候过来拿？” 吕霖道：“既然兄弟你这已经准备妥当，我明天就安排人过来取吧！” “好。” 吕方轻轻点头，“直接让人找志高就行。” “少爷。” 贺志高却是有些愣。 他没想到，吕方会连出货这种事情都交给他。 吕方只是摆摆手，道：“我可能最近要离开宁远，酒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到现在，吕梁要调任的事情，他也就告诉了陈幼熙、竹儿和芙儿。 贺志高还要再问，只瞧着吕霖在，张张嘴，终是没有出声。 “呵呵。” 吕霖笑眯眯的，道：“贺掌柜，这酒坊还得扩张才行啊！要不然，可是满足不了世子殿下的需求。” 贺志高愣愣看向吕方。 这才刚刚扩张，又要扩张？ 吕方却是看着吕霖，道：“吕少觉得咱们这酒，每年大概能有多少产量就差不多了？” 吕霖道：“眼下说不准，不过若真等日后成为御酒，年产百万斤肯定是吃得下的。” “哎哟！” 贺志高刚刚端起茶杯，手猛地哆嗦几下，茶杯差点摔在地上。但杯子里的茶水还是溅到他的手上。 痛叫了声，忙不迭把茶杯放到桌上。 手背上瞬间红了起来。 但他浑然不觉，瞪大眼睛楞楞着看吕霖，“百万……斤？” 这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力了。 以前，他们贺家清溪坊每年也就产个万把斤酒而已，甚至大多数年头还不到这个量。 “暂时也只是估算，还说不准。” 吕霖轻笑着道。 贺志高没由来轻轻舒了口气。 紧接着，却又听吕霖道：“可能需要两、三百万斤也说不定，也就是这酒咱们定价高，要不然，上千万斤都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你能酿出来，就能够卖出去。” 贺志高直接傻了。 第255章 还得扩张 两、三百万斤？ 那得需要多大地方？ 需要多少工人？ 吕方却仍然平静。 大渝朝幅员辽阔，得有两亿余人。真正若是能做到全国畅销，两、三百万斤是绝对能够消化的。 他记得，前世的茅台酒厂好像年产量就有几万吨。 那就是上亿斤了。 茅台酒是高端酒，新型白酒难道不是？ 而且新型白酒暂且还没有竞争对手。 以人数换算下来，若是能够打开市场，新型白酒年销两、三千万斤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两、三百万斤，才是十分之一而已。 只是不知道，以这个年代的科技水平，能不能缔造出这样庞大的白酒工坊了。 好半晌，贺志高才回过神，却又愣愣看向吕方。 吕方轻轻点头，道：“暂且不要想那么多，尽力而为便是。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 但心里，却是有自己的盘算。 如果梁栋那边真有这样的信心，那自己，也该试试打造白酒酒厂了。 以后总是要尝试的。 吕霖瞥了眼吕方。 怎么感觉你小子在指桑骂槐呢？ 什么叫大胖子？ 只也没和吕方计较，笑呵呵道：“也的确不用太着急，世子殿下这边要将各地的渠道打开也是需要时间的。不过最好还是尽快扩张，就这么大点的地方，真是不够用的……” 说着看向吕方，“要不……我帮兄弟你找个地方？” 吕方轻笑，“多谢吕少了。不过清溪坊生自宁远，我就不打算把它搬出去了。” 很明显，这胖子也是眼热新型白酒的未来市场，想插上一手呢！ 上百万斤的销量，那得是多少钱？ 梁栋那边的销售渠道，他显然不敢打太多主意，只能从清溪坊这下手了。 吕方也是有点儿腹诽，梁栋那才是大头，你去敲他的啊！ 吕霖大概也预料到吕方不会答应，笑着点头，“以后这宁远的县令，可是沾兄弟你的光咯。” 他说的是税收。 清溪坊年产能够上百万斤，缴纳的税也必然会是个惊人的数字。这点毋庸置疑。 而税收，可是和官员年审成绩直接挂钩的。 …… 其后，吕霖并没有在酒坊里坐多长的时间。喝过茶，便准备离去。 本是问吕方要不要他送回良品铺子去的，吕方婉拒了。他还有些话要和贺志高说。 吕霖当然也不会强求。 “少爷！” 吕霖刚走，贺志高就眼神灼灼地看着吕方，“咱们真的要扩张到年产能够上百万斤的程度？” “真的。” 吕方轻笑点头道：“你想想，这大渝朝可没有什么酒能够比得上咱们的酒。咱们的酒定价又高，以后说不准便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你说……卖出去百万斤，是不是有可能？” 贺志高怔住半晌，“不知道。” 这已经出乎他的想象范围了。 吕方无可奈何翻了个白眼，“那你也别管这么多，尽管扩张就行。我会想办法在城外给你们买块地皮，搭建新的酒坊，到时候把清溪坊和你这里都搬过去。你爹那，你回去以后也和他知会声，若是可以，酒坊今年赚的钱就不拿出来分红了，全部都投到扩建里去。另外，让老师傅都带徒弟，实在不行，去外县甚至潭州招募师傅也行。你这里也是。” 贺志高有些迟疑，“只这样，咱们就没法管这么多人了……工艺会外泄吧？” “外泄？” 吕方轻笑，“你和他们签文书的时候，先写明了，不得外泄。到时候若有外泄的，咱们让世子殿下去收拾便是，你要知道，咱们赚的只是小头，世子殿下赚的才是大头。” 这个中关键，他已经想清楚了。 新型白酒工艺外泄是早晚的事情。 就看梁栋靠不靠谱。 梁栋靠谱，别人就算知道工艺，也不敢来抢占清溪坊的生意。 而要是梁栋不靠谱，找别人合作，或者是干脆开坊酿酒，那就算自己倒霉。 反正就算不做白酒生意，自己也还有别的生财门道。 再者说，梁思琪能允许梁栋胡来么？ 真要逼急了，自己再把白酒工艺提升起来就行。有仇恨值系统在，真要钻进这里面，也不是什么难事。 打质量战，吕方可不怕谁！ 就现在这种粗糙的工艺，外泄就外泄，难道谁还能酿出来比自己从商城里兑换出来的更好的酒？ 贺志高咽了口唾沫，愣愣点头。 他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这就要成御酒了？ 还年产上百万斤？ 以前，他觉得新型白酒能够成为御酒，就是他贺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那可是御酒欸！ 现在大渝才多少种御酒？ 可现在，世子和东家摆明是有用新型白酒横扫整个大渝高端酒水市场的打算啊！ 真要做成了，他们贺家……以后不得是大渝酿酒业的领头羊？ 而吕方幽幽又道：“等世子殿下那边的订单量过万斤了，你这边若是工人还不够，就去别的酒坊挖师傅过来。李家的平乐坊，再有就是那个清平坊。清平坊的话……若是可以，直接出高价把那个酒坊给买过来吧！” 至今，吕方还没接触过清平坊的人。只知道这个酒坊和清溪坊差不多，都没什么后台。 也就不打算真正把人逼到绝路上去。 贺志高打量吕方两眼，轻轻点头。 吕家和刘家还有几大豪族在暗中较劲，连他都知道。 嘿，到时候只能怪李家倒霉了。 谁让你们惹到少爷呢？ 然后才想起问吕方，“少爷，您说您要要离开宁远？” “嗯。” 吕方点了点头，“我哥要调到幽县去做县令了，而且我自己也打算参加科举。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永远留在宁远。” “宁远县对您来说，庙太小了。” 贺志高喃喃感慨了声，随即却是有点儿忐忑起来，“只这么大的酒坊，您真打算就交给我和父亲打理啊？” 他以前光顾着花天酒地，其实并没有多少管理经验，自然也就说不上有什么信心。 “你担心什么？” 吕方看出来这家伙的忐忑，轻笑道：“就算酒坊扩大了，你现在干什么活，以后还是干什么活就是。若是到时候实在忙不过来，我会找人过来给你分担的。” 他其实也不想把这么多事情全都压在贺志高的身上。 首先是贺志高未必有这么大的能耐，再就是，对于个“企业”而言，管理权太集中并不是好事。 没奈何的是，现在手里头没人啊…… 第256章 买地 其后，只和贺志高又说了几句吕梁要调任幽县的事情，吕方便就离开酒坊。 去县衙。 买地皮！ 既然梁栋都有那么大的信心，自己没理由拖后腿。 而且也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在大渝朝办企业到底是不是能行得通的事情。 只要白酒厂能够经营，那酱油、鸡精、零食什么的，肯定也就能够批量生产。 到了县衙，吕方直接到吕梁的办公室。 看到吕梁在里面办公，直接道：“哥，接近县城的地方还有没有地出售？” 虽然家里就有五百亩地，但那是用来种地的，他不打算用。 吕梁抬头，眼中露出些疑惑来，“你要买地？荒地还是耕地？” 吕方说：“荒地就行。” 吕梁又问：“做什么？” 吕方道：“建酒坊。” 吕梁便更是疑惑了，“你的酒坊不是在城内么？还要去城外买地做什么？” “省钱啊！” 吕方撇撇嘴道：“我打算置办五百亩地。这要是在城内，你能给我划出这么大的地皮来吗？” 吕梁震惊不已，“这么大的酒坊？” 整个宁远县城也就占地几千亩而已。要从中划出五百亩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即便能够划出来，搬迁那些居民也将是个天文数字。 吕方道：“只是暂且买这么多地而已，酒坊未必会建这么大。世子殿下那边可能每年需要上百万斤酒，单单我现在城内的两个酒坊，不可能酿出这么多酒的。” 吕梁瞪大眼睛看着他，“上百万斤……” 随即眼神复杂道：“你这生意倒是做得挺大的……” 吕方的发展速度，快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占地几百亩的酒坊，连他都没有见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在这个年代，绝对是巨无霸级别的。 吕方道：“世子殿下赚的才是大头，我不过是给世子殿下做工而已。” 吕梁点点头，也没多问，只又道：“荒地的话，城东倒是还有块比较合适的。那里的土壤不适合耕种，是个小山丘。” “行。” 吕方很干脆地点头。 小山丘无所谓的。 正好酒坊还不用做绿化了。 不适合耕种的土层，那应该更坚实，反倒省事。 而且，不适合耕种的地方往往更便宜。 “去将周主簿请来。” 吕梁冲外面喊了声。 卖地这种事情，县令可以做主，但还是需要主簿签字画押的。真正经手的也是主簿。 吕方在吕梁的对面坐下，问了声，“大概需要多少钱？” 知道这年头的地皮便宜，荒地更便宜，但心里还是想要有个数。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多少钱。 就这些天，宁远县参茸胶囊市场接近饱和，王思栋那边也就给他送来不到两万两银子而已。 吕梁冲着吕方眨眨眼，道：“荒地不贵。而且本来就是没人看得上的地方，你可以和周主簿讲讲价钱嘛！” “嘿嘿。” 吕方只是嘿嘿笑起来。 “县令大人。” 很快，周芳便过来了，“您找我？” “先坐吧！” 吕梁笑着点点头，道：“是我家小方想要买城西小山丘那块荒地。” “哦？” 刚刚落座的周芳有些诧异看向吕方，“吕少要买那块地？那可是块荒地，连树都没几棵。” 这年头，百姓买地通常是用来建自住房、耕种，荒地……他实在想不到吕方要买来做什么。 那能有什么收成？ 城西那块小山丘可不小。 吕方道：“我就是打算把酒坊搬到城外去而已。” “需要那么大的地？” 周芳也是疑惑。 吕方接手清溪坊的事情他是早就知道的，至于吕方和梁栋之间达成合作，这两天也有耳闻。 “那倒是不需要，不过买下来也无妨。” 吕方笑呵呵道：“世子殿下那边可能每年需要我酿造上百万斤的酒，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大的酒坊，多买些地，有备无患嘛！” 周芳瞪大了眼睛。 咕咚。 咽了口口水。 上百万斤…… 他看吕方的眼神都变了。 知道你和世子殿下有合作，但是没想过，合作的生意会这么大啊！ 以后，这宁远县谁还能压得住吕方？ 即便吕梁丢掉宁远县令的职位，有世子殿下护着，吕方在潭州这片地境上也能横着走吧？ 刘茂……算个屁。 好半晌，周芳才回过神来，笑着道：“那吕少的意思，是那块荒地你全都要了？” “嗯。” 吕方点点头，“周叔叔您可得给我算便宜点啊！” “好说，好说。” 周芳笑哈哈道：“你在咱们宁远建这么大的酒坊，对于咱们宁远百姓来说也是大好事。我肯定不遗余力地支持。” 他可是知道吕梁要调任幽县的事情了，在这种情况下，吕方还打算把酒坊建在宁远，那当然是好事。 虽然他只是主簿，但县里税收，也是和他的年审挂钩的。 说着又道：“我等会儿便安排人去丈量土地。没用的荒地，每亩便以五两的银子卖你，如何？” 又看了看吕梁。 县衙买卖土地还是有个价格区间的，通常不会太离谱。毕竟要登记造册，应付上面的检查。 吕梁轻轻点头。 这个价格着实便宜。通常，宁远县城郊的荒地还是能够卖七两银子每亩左右的。 当然，耕地就要贵得多了。 哪怕是薄田，每亩也不会低于十五两银子。 但吕方可不满意。 如果是寻常的荒地也就罢了，毕竟开垦以后还是可以做为农田的。但周主簿刚刚可是说了，连树都没几棵。 那能是个适合耕种的地方吗？ 不适合耕种，那对于大渝朝官府而言就是不值钱的地方。 他轻笑道：“周叔叔，那地方不过是块废地，连开垦都没法开垦。除了我，大概也没人会买了吧？” 周芳也轻笑，“那贤侄的意思？” 吕方叫他叔，他也就顺口称贤侄了。 吕方道：“每亩四两。” 周芳看向吕梁。 吕梁道：“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那块地着实没法种出什么东西来。” 周芳点头，“呵呵，既然县令大人都同意，那我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刘县丞那边……” 这事，也需要做为县丞的刘茂签字。 吕梁想了想，道：“周主簿你先去和他说说吧，若是县丞有异议，我再去和他说。” 周芳又点点头，便站起身来，对吕方道：“那我就在这先预祝贤侄生意兴隆了。” 连他都不觉得刘茂敢反对这事。 现在的吕少爷，可不是以前的吕少爷咯！ 吕方拱手，“多谢周叔叔了。” 对于周芳这么好说话，他半点都不意外。 就算吕梁要调任了，周芳也绝对不介意卖这个顺水人情的。不管是看在禹元纬还是梁栋的面子上。 更莫说，这本来还是和梁栋合作的生意。 待周芳离开，他才对吕梁道：“你觉得刘茂能答应把这块地以这个价卖给我么？” “呵呵。” 吕梁轻笑，“只要他不傻，就会答应。” 第257章 酒厂设计 吕方愣了愣，也笑起来，“也是。” 刘茂这会儿，估计以为宁远县令的位置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吧？ 虽然自己和他不对付，但以后，酒坊的税收可都是缴纳给宁远县的。 只要刘茂稍微有点儿远见，应该就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这事，两人的利益还是相通的。 过了阵子，吕方便就离开县衙。只是让吕梁等周芳那边丈量完以后派人去通知他。 …… 就在这天傍晚，吕梁亲自到了良品铺子。 周芳那边已经丈量完毕，那块荒地总共占地是六百二十四亩。比之前估计的还要大点。 吕方也无所谓，只问道：“刘茂答应了？” 吕梁轻笑点头道：“答应了，而且答应得很爽快。” 说着又微微皱起眉头，道：“而且……他竟然还说这块地再便宜些其实也无妨的。你说，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吕方挠头。 刘茂主动送好处？ 难道是为坑吕梁的？ 不至于啊！ 吕梁都要调走了，这事，能坑到吕梁什么？ 他想不明白，索性懒得再想，道：“管他什么主意呢，说不定是担心我不把酒坊建在宁远县吧！” 说到这事，吕梁难免有点儿幽怨，道：“其实你也可以把酒坊建到幽县去的，那是多少税收啊……” 吕方斜眼睨他，“你还想在幽县那样的地方长待啊？” 吕梁愣了愣，笑起来。 也是。 自己是去幽县剿匪的，能在幽县待多长时间？ 剿匪不力，潘家估计会想方设法落井下石，说不定直接剥夺了自己的官职。 剿匪得力，郡主应该会想办法把自己给调走吧？ 幽县，不过是个跳板而已。 翌日。 吕方大清早又去了县衙。 交钱，拿地契。 才两千多两银子，就换了六百多亩的地。 这让他不禁感慨，这个年代的地是真的便宜啊！哪像前世那样寸土寸金。 周主簿笑吟吟的，交割清楚后道：“贤侄，要不要我派个人带你去看看地？” 吕方点头，“好。” 建造的事情，可以交给贺许泉、贺志高父子去安排。但设计，显然只能自己亲力亲为了。 自己要建造的，可是大渝朝前所未有的超大型酒厂。 办公区、酿造坊、蒸馏区、窖藏区、勾兑区、宿舍楼等等，这些到底怎么安排，还得看过具体地势才行。 其后，吕方跟着一衙役骑马往城西小山丘去。 在路上，耗费些许仇恨值用搜索引擎查找了酒厂的大概布局。 并非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还需要细分原料区、发酵区、浸泡区、罐装区等等等等。 好在，有搜索引擎，这些就都变得容易了。 只需要根据这个年代的酿造工艺大致做个精简就行。 小山丘……不过是个小土坡而已。 正如周芳所说，的确挺荒芜的。别说树了，连草都没有多少。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但吕方也不在乎那些。 就算这块地下面有金矿，也不是他能够开采的。 没树更好。 建厂区更方便。 大致看过这片地后，他脑子里便已经有厂房的大概雏形了。 其后回到良品铺子，便一头扎进了房间里。 画设计图。 不过两个多时辰，两张设计草图，再有数十张车间图便出现在书桌上。 都是吕方边搜索边画出来的。 就是耗费了些仇恨值，有点儿心疼。 在需要优先建造的原料区、发酵区、蒸馏区等等地方，吕方都特意画上了横线标记。 主要是现在没钱。 办公区、宿舍楼，可以等以后有钱再慢慢建造。 细细检查了两遍之后，吕方便拿着这些图纸出了门。找贺志高去了。 贺志高当然还是在新酒坊里忙活。 吕方到的时候，新酒坊里的工人正在往外搬酒。吕霖已经安排人下来了。 贺志高脸上喜滋滋的。 这，还只是个开始。 昨儿个吕方、吕霖的话，已经让他对清溪坊的未来充满信心。自然，也就充满斗志。 吕方倒是没什么太大感觉。 只把贺志高招到自己面前，把图纸递给他，道：“我已经在城西买了块地，这是新酒坊的设计图纸，等世子殿下这边的钱过来，你便准备招募工匠开始建造吧！” 贺志高笑眯眯，“吕少已经让人把钱带过来了。” 吕方扬了扬眉毛。 还挺干脆。 不过也是，梁栋、吕霖，还能在乎这点儿小钱？ “那我这就给你讲讲酒坊该怎么建。” 他拽着贺志高往正堂里走去。 到正堂，将设计图纸在桌上铺开。 才是总设计图，就已然让贺志高傻了眼，“少爷……这、这么大？” 吕方在设计图纸上都标好了尺寸，连他都看得分明。 光是原料区，竟然就有数十亩的地。 “不大。” 吕方说道：“每年要产上百万斤酒，工人都可能得数百上千个。这才多大点地。” 贺志高愣愣的，“可这建起来……得需要不少钱吧？” 光是总设计图上这密密麻麻的房子，就已经让他心里发麻了。 这简直就是建造个小县城啊！ “先把这些主要的给建起来。” 吕方指了指图上画横线的地方，道：“只要酒坊能够正常运转就行。其他地方，等有钱了慢慢建造。” 说着心里也是忍不住轻轻叹息了声。 要是手里有个建造人才就好了，能省很多麻烦。贺志高，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办成这事。 想想，还是对贺志高道：“若是你实在管不过来，你就在县里找个懂建造的师傅吧，每个月给他开点酬劳就行。” “好！” 贺志高连忙喜滋滋点头。 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有数的。光是看着这些图纸，就已经让他脑子发晕了。 真要全交给他来安排，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像巷子里王老更就是给别人建房子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办好这事。 贺志高忙不跌把图纸卷起来，道：“少爷，那我这就去找人看看？” 吕方点点头，“嗯。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直接让那个师傅来找我。” 心里却想着，自己也该招募些人才了。 管账的、建造的，等等。 只是这年头专业人才实在太少，却是个麻烦的事情。 第258章 科举改制 时间很快又过去几天。 贺志高找的那个叫王老更的建造师傅由贺志高带着到良品铺子见了吕方几次。 说是建造师傅，其实不过是给别人建房子的。但好歹，算是个小包工头。 在宁远这片建造行业里还是有点儿名头。 他果然比贺志高要靠谱得多，吕方画的图纸除去小部分细节，他都能够看得懂。 甚至还把整个酒坊建造所需的钱算出来个大概。 建房子、修路等等，需要花费银两大概不下于五万两。 就这，当然还不算酒坊里需要采办的蒸馏器等设备。更别说桌子、床等等这些东西。 还好吕方是有心理准备的。 哪怕花个十万两，也划算。 毕竟要是每年真正能够量产达百万斤，那就是两百万两的销售额。 扣除所有的成本开支，回本应该不需要多长时间吧？ 带着王老更看过地方，他便让王老更着手招募工匠，准备开工。 不过财政大权仍是放在贺志高的手里，再就是让贺许泉监督着。 有贺许泉在，自己设计图上不恰当的地方，也应该能够发现。 王老更每个月固定工薪十两银子。 这已经让王老更乐不可支，兴奋得老脸通红。 以前，他每个月最多也就赚个三五两而已。那还得是事情多的月份。 每月十两，这在宁远县绝对已经是顶了天儿的工薪。连吕梁这个县令，光论薪俸也是远远不如。 就这样，新酒坊的建造便算是拉开帷幕。 临着真正动土的这天，吕方还亲自去了小山丘。杀三牲，祭天地，祈平安。 这年头的工匠都信这个。 他这个做东家的也图个吉利。 不过只是没有让吕梁开出席了。 按理说，这么大的酒坊定足宁远，对于宁远县衙而言绝对是大事。但是，吕梁都要调任了，就没有出风头的必要了。 也就是在这天，吕梁的调令正式到了宁远。 如这样的调令，大渝朝都是通过驿站传递的。先是到潭州府，然后由潭州府衙安排人送到宁远县。 吕方刚刚从小山丘回良品铺子，就看到吕梁站在铺子里。 正在和陈幼熙说着什么。 他走进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吕梁回过头，道：“上面的调令已经下来了，让我在接到调令的五日内到幽县赴任。” 终究是要走了么…… 吕方点点头，带着吕梁往后院走去。 真到要走的这刻，心里还是有点儿舍不得的。 他在宁远的菜地、酒坊，甚至包括良品铺子，都还在起步阶段。这个时候走，其实并非是最好的时候。 但没有办法。 走到后院，吕方问道：“那谁来接任你的位置，可有消息了？” 他还是最关心这事。 吕梁摇摇头，看着吕方，“郡主那边没有给你消息么？” 吕方耸肩道：“我这阵子都没有去过潭州。” 心里还真有点儿犯嘀咕。 自己没有去潭州，梁思琪却也没有派人过来，该不会是接任的事情有什么意外吧？ 吕梁又说：“不过这回府衙却是让周主簿先代为行使县令职权，嘿，这可不合常规。刘茂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 “你不早说！” 吕方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 害得自己刚刚还白担心。 也是，梁思琪怎么可能连个县令都拿不下来呢？ 让周芳代行县令职权，应该也是她的安排吧？避免刘茂找自己的麻烦？ 吕方突然有点儿好奇，忍不住嘿嘿笑道：“这事刘茂知道了不？什么表情？” 吕梁道：“还能是什么表情，听府衙来的差人念到让周主播代为县令的时候，直接就傻眼了。哈哈，我看他的眼角抽搐个没停，这回他的面子算是丢大了。等府衙的差人离开，他后脚就跟着出去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去潭州找潘葵了吧！” “哈哈！” 吕方闻言也大笑起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没有收到刘茂的仇恨值。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正暗自纳闷，又听吕梁说道：“对了，还有件事情。府衙还同时传下来一封朝廷政令，科举……从今年起就要进行改制。往年的明经、明法、明字、明算等科全部纳为副科，不再另外进行选拔。秀才、举人、进士功名，皆以进士科论。也就是说，以后普天之下的读书人，都得通过进士科才能入朝为官了。” 他脸色有点儿复杂。 这的确是很大很大的改制了。 “副科？” 吕方有点儿愣。 吕梁点点头，“进士为主科，功名以主科成绩论。副科，能酌情加分，懂了么？” 吕方皱了皱眉头。 当然能懂。 这不就和前世高考特长加分一样么？ 这大渝朝的人，脑袋还挺灵光啊！竟然连这样的办法都想得出来。 这样，不仅仅没断了那些明法、明算科专业人才入朝为官的路子，说不准还能激励读书人在这些方面多下功夫。 避免了满朝都是书呆子，绝对是好事。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导致这届的进士科考试更加困难。 那些钻研明法、明算等科的人，有这些副科加分，应该也会抢占不少功名吧？ 不过很快又乐呵起来。 明法，是关于大渝法律的，自己不太懂，但是明算，自己怎么说也是学过微积分的人才，这年头，还能有人比自己更懂算术？ 就算有，自己还有仇恨值搜索引擎呢！ 这突然的科举改制，算是白给自己送分了。 “你有把握？” 吕梁瞧着吕方突然傻笑，疑惑问道。 吕方耸耸肩，“还是有点儿把握的。” 吕梁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但也没多问，只忽地叹息，“等你高中，也许我们以后就很难这么说话了……” 吕方闻言，也是沉默下来。 是啊…… 等自己中了功名，大概也会入朝为官？ 到时候会不会和吕梁天各一方呢？ 想到这，不禁又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考科举。 其实他本身没有太多这个念头，入朝为官不自在，但是，却又答应了梁思琪。 算了。 管它！ 考了再说。 梁思琪只是让自己考科举，可没说让自己做官。 到时候再看情况。 第259章 调任之事传开 等吕梁离开，吕方独自坐在后院里沉思起来。 五天…… 酒坊那边自己都已经交代清楚，暂且倒是没什么好需要操心的。 良品铺子这边也只要多囤积点货物才行。 再就是王思栋那，也该给他多准备些参茸胶囊和牙齿亮白水。 还有什么落下的吗？ “方哥儿！” 正想着，王思栋急匆匆跑了进来，直蹿到吕方面前，“县令大人他要被调到幽县去做县令？” 满脸急切的模样。 这让吕方有点儿意外，“你不知道？” 他觉得王思栋应该知道的。 难道是刘茂没有把这事给传出去？ “我刚知道啊！” 王思栋道：“要是我早知道，不早就过来找你了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方看他这急躁的样子，不禁轻笑道：“没怎么回事，就是上回我把潘家大小姐给伤了，他们家的报复而已。” “那县令大人调去了幽县，我家和许家怎么办啊？” 王思栋满头是汗，“现在我爹和许叔叔可都是有些坐不住了。你们走了，刘茂不得想着法儿的收拾我们？” 感情他是王也和许志楼派来打头阵的。 要是自己不给个说法，王也和许志楼估计很快就得杀过来吧？ 也是。 这事暂且看来是自己坑了他们。 如果之前，吕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们。但现在，心里却是有数。 刘茂连个代理县令都没捞着，还能接任县令的位置？ 他伸手拉着王思栋在自己旁边坐下，道：“你急什么，我哥调走了，但刘茂也未必能够接任县令的职位啊！” 王思栋愣愣的。 吕方又道：“府衙暂且让周主簿代理县令之职，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我早就找过郡主了，我哥调任幽县，但宁远县令的位置还轮不到刘茂。我已经给郡主举荐了人选，是我哥以前的同窗。” “我说呢……” 好半晌，王思栋嘿嘿笑着点头，“难怪你都不着急的，我爹和许叔也在纳闷怎么不是刘茂代行县令的职权，原来是这么回事。嘎嘎，这样我就不担心了，他做不成县令，算个屁！” 紧接着却是有点儿幽怨，“县令大人要调任幽县的事情你早就知道吧，怎么也不和我说？” “和你说什么？” 吕方道：“和你说，让你们干着急？” 王思栋挠了挠脑袋，“也是哈……” 然后瞧瞧吕方，又说：“我姐明天就要出嫁了。” “是吗？” 吕方有点儿意外。 虽然王思栋上回已经说过王晔嫣要嫁人的事情，但也没想着会这么仓促。 “我姐再不嫁人，就是大姑娘了。” 王思栋叹息着说。眼神中又浮现出些幽怨来。 他知道，自己那姐姐可是始终没有放下方哥儿呢！ 就这两天，在家里暗暗垂泪都被他看到两次了。 吕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转移话题，“那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和许小姐成亲？” 王思栋说：“就这个月底，二十八。” 感情连良辰吉日都已经看好了。 说着连又道：“到时候方哥儿你可得回宁远来啊！” 吕方轻笑，“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去幽县？” 这事，他可是没有和王思栋说过。 王思栋眨巴眨巴了眼睛，惊喜道：“你不去吗？” 感情是先入为主，以为吕方肯定会跟着吕梁去幽县了。毕竟现在兄弟俩都还没有婚嫁，没有分家。 “去。” 吕方笑道：“不过你大婚，我肯定会赶回来的。” 在宁远，也就王思栋算得上是自己的真心朋友了。当然，说的是男性朋友。 王思栋很是失望，“其实……方哥儿你没必要跟着县令大人去的吧，你去了，能帮什么忙？” 吕方直翻白眼。 什么叫能帮什么忙？ 我很牛的好不好？ 然后道：“我哥是去剿匪的，幽县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些，我不跟着去，不放心。” “唉……” 王思栋叹息了声，“你去了幽县，我都不知道和谁玩了。” “玩个屁。” 吕方道：“等你和许小姐成亲，就多上心做生意、造娃娃！别成天再想着玩了。” “造娃娃？” “生小孩！” “我知道啊！我现在就很上心做生意啊！可是……方哥儿你走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 吕方也沉默了。 王思栋这家伙也挺可怜的。 在宁远县，能和他交心的，估计也就自己吧？ 他和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没什么来往了。 轻轻拍了拍王思栋的肩膀，才叹息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好好做生意，以后总有许小姐能陪着你说话。” 人生，就是如此。 总有旧人走，也总会有新人来。 但王思栋的情绪还是有点低落，只又道：“方哥儿，你去了幽县，那药铺里的生意怎么办？” “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晚些过来拿吧！” 吕方道。 王思栋点点头，又说：“那咱们什么时候把药铺开到潭州去？” 这些天，他早就是迫不及待了。 单单宁远县，就让他和吕方赚得盆满钵满。参茸胶囊这样的东西出现在潭州，肯定更会引起不少人疯抢。 吕方想了想，道：“过些时候再说吧，等时机成熟了，我再知会你。” “咦！” 只突然，脑袋里又冒出个念头来，“你姐要嫁的那人，你说是潭州签判对吧？” “对，谭语堂！” 王思栋点头答道。 吕方眼睛亮了亮，“那你这就回去和你爹商量吧，有这层关系在，说不准能够在潭州站稳脚跟。” 潭州签判，在潭州也算上得台面了。 就算不行，自己到时候让梁栋露个面应该也可以吧？ 毕竟现在已经是合作伙伴了。 王思栋喜滋滋模样，“好，哈哈！等我在潭州开了药铺，方哥儿你就等着数钱吧！” 吕方便也笑起来。 现在，自己还真的主要就靠王思栋这边的进账。 若是王思栋能够把药铺开到潭州去，那对自己而言也是大好事。 说罢，王思栋站起了身，“那我这就回去和我爹说去。” “告诉你爹和许叔叔，不用担心，这宁远的天，变不了。” 吕方点点头，又嘱咐了句。 王思栋点头，匆匆去了。 第260章 刘茂见潘葵 吕方只又在后院坐了会儿，便也赶着马车出了宁远县。 进货。 从上回抽奖到现在，眨眼已经过去近十天的时间。 仇恨值还是一千多点，但崇拜值又积攒到两千万出头了。 此去幽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在王思栋成亲之前，自己应该不会回来，得多备些货放在仓库里。 去了城外。 吕方直接用崇拜值兑换货物，又添了不少新东西。 马车里很快满满当当。 如此，来回跑了好几趟。 良品铺子的仓库都塞不下去了。 但他还是赶着马车又去了趟城外。 还得兑换王思栋需要的参茸胶囊和牙齿亮白水。 另外，这回抽奖又抽了些药品。其中有两种也是可以放到药铺里售卖的。 一种花露水，防蚊虫叮咬的。 还一种就是骨力胶囊，有强筋骨、祛风湿、活血化瘀、通络定痛的作用。 再加上之前抽的宝塔糖等等，王思栋这边能卖的药品也有好几种了。 “唉……” 看着马车车厢里的瓶瓶罐罐，吕方止不住又轻轻叹息了声。 这回可真是下血本了。 两千多万崇拜值，就剩下两百多万点。 得想办法快点打造实业才行啊！ 不然光是靠崇拜值商城撑着药品和良品铺子的生意可是不划算。 “来自刘茂的仇恨值+99！” 正准备赶着马车回良品铺子，脑子里，却是突然出现系统的提示。 这让吕方很是愣了愣。 这家伙之前没动静，怎么这会儿突然给自己刷仇恨值了？ …… 潭州，潘宅。 刘茂顾不得县衙里的事，在知道吕梁调令的事情以后便匆匆赶到了潘家。 这会儿，正和潘葵坐在正堂里，脸色有些泛青。 被卖了。 他知道自己被卖了。 吕梁调任幽县，成为了牺牲品，自己也同样如此。 他刚刚过来，见到潘葵时便问潘葵，“潘小姐，为何吕梁调任，代行县令职权的却是主簿周芳？” 他知道潘葵肯定知道这事。 潘葵也没隐瞒什么，直接道：“这是郡主交代潭州府衙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刘茂当然明白。 潘家要把吕梁调去幽县，郡主做出了让步。而郡主也没打算让他刘茂接管宁远，潘家也同样做出了让步。 这会儿，对潘葵简直是恨得牙痒痒的。 而潘葵轻轻叹息了声，又道：“这事，是那吕方找郡主说的。他在郡主心里的地位，要比我们想象的更重要。” 于是刘茂连带着吕方都恨上了。 这小王八蛋！ 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却还要把自己给拉下水。 他却没想，他从刚刚开始，就和吕方、吕梁是站在对立面的。 恨？ 又有什么用呢？ 刘茂满心窝火，但看着云淡风轻的潘葵，却是连半点怒火都不敢表现出来。 他可不敢在潘葵面前耍横。 说到底，他只是个小人物而已。 过好半晌，才强忍着怒火道：“潘小姐……那接任宁远县令的人，也不是我了？” 他心里，哪怕到这会儿，也还是抱着丁点儿希冀的。 但潘葵的话，让他彻底绝望了。 她点了点头，道：“潭州府衙已经上书吏部了，会举荐陵里县县丞邹益接任宁远县令之职。” “那你为何早不与我说？” 刘茂终究按捺不住，眼中冒火。 潘葵却只是轻轻瞥他，“和你说，又有什么用？你能改变什么吗？还是让我为了你的事，去和郡主较劲？” 刘茂怔了怔，道：“可当初，我是为了你才去宁远的！若不能成为宁远县令，我何尝不留在潭州继续做我的司户参军？” 他是真有点儿心寒。 潘葵这摆明是利用完他，就不管不顾了。 这刻，算是后悔死了上潘葵这条船。 心里将潘葵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你急什么。” 潘葵轻描淡写道：“我知道你去宁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忍忍，有你的好处。” “什么好处？” 刘茂哼道。 潘葵道：“幽州是个什么地方你清楚，虽然我爹答应借两百茶陵军给吕梁，但他想要凭借着这点兵力就剿灭幽县匪患，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帮匪患，可不是寻常的匪患。他若剿匪不力，到时候我们再以失职为由治他的罪，即便是郡主，也不好说什么的，说不定会就此放弃他。空出来的幽县县令，不就是你的？” “幽县县令？” 刘茂直皱眉，“幽县那样的地方，我去了，也讨不到什么好吧？” 他可不觉得自己比吕梁厉害。 吕梁县衙里好歹还有个宗师高手，他有什么？ 有个屁吗？ 潘葵带着些许鄙夷撇了刘茂一眼，“你讨不到好，但若是有我父亲的鼎力支持呢？有茶陵军的援助呢？” 刘茂不说话了。 茶陵军可是正规军。 若是能调动茶陵军，那未必不能剿灭幽县的匪患。 即便没有匪患的幽县也不如宁远，但剿匪成功的话，这可是大功啊！ 潘葵幽幽又道：“待你剿匪成功，再把你调到哪个州任个知州，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刘茂双眼直直盯着潘葵，“潘小姐此言当真？” 潘葵轻哼，“我潘葵，从不亏待替我办事的人。” 刘茂终是忍不住心花怒放，拱了拱手，准备道谢。 只忽地又想，“那若是吕梁在幽县剿匪成功了呢？” “呵。” 潘葵嗤笑，“那就算你倒霉了，功劳是他的，升官的也是他。你……也许只能接手幽县那个烂摊子了。” 刘茂皱眉不语。 难道……自己还得给吕梁、吕方使点绊子么？ 可自己又能做什么？ 潘葵看着他沉默，又道：“接手烂摊子也未必是坏事，摊子越烂，上头才越容易看到你的能力。不过，剿匪终归是大功一件，能不能把这个机会争取到你手里，就看你自己的了。郡主现在盯着我，我也不好再做什么。” “在宁远给他们制造麻烦？” 刘茂道：“让他们无心全力剿匪？” 说着却又皱眉，“可若是接任县令之职的是那个邹益，我只是县丞，又能做什么？” “呵呵。” 潘葵轻笑，“若是县令只是个空壳子呢？刘大人，你也为官多年了，不该什么都需要我教你吧？” 刘茂看着她，又沉默下去。 斗不过有郡主撑腰的吕方、吕梁，难道，自己还斗不过个邹益么？ 最终，只道：“若是以后再有什么变故，还是请潘小姐知会我一声吧！” 潘葵点点头，没有说话。 第261章 舌灿莲花 傍晚。 王思栋带人赶着马车到良品铺子，从吕方这把药品接走了。 价格，都是吕方定的。 什么药卖什么价，得看价值，看需求，他不想整个人掉进钱眼里。 也算是为普通百姓做点儿实事。 吃饭时，难免又说及吕梁五天内要赶到幽县赴任的事。 陈幼熙和竹儿是要跟着去的，没觉得有什么。 芙儿那丫头却是红了眼眶。 她嘟着嘴说：“我舍不得幼熙姐姐、竹儿姐姐还有少爷你……” 竹儿闻言，轻轻拽住了芙儿的手。 吕方则笑着说道：“傻丫头，这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把铺子看好，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但其实，心里没底。 自己和吕梁都还没有成亲，就不算安家吧？ 天知道以后会去哪里。 …… 翌日。 宁远县衙便贴出了告示，关于科举的改制。 这也是县令的职责，就是传达上面的政令。 这可是在宁远县兴起轩然大波了。 告示刚刚张贴出去，就很快汇聚有许多读书人张望，有年迈的，也有年轻的。 别看宁远年轻辈的读书人不多，但这么多年积累下来，始终没中功名，还在备考的也大有人在。 他们读了大半辈子书，没别的技能，也不想放弃了。 看着告示上关于科举改制的内容，有人沉默，有人叹息，也有人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唯独没有高兴的。 因为不管这科举改革是否更容易让他们中举，但心里肯定更没底了。 尤其是那些之前打算剑走偏锋，打算报考明经、明法等科目的。 现在，这些科目都已经成为了“副科”。 而他们，在进士科，可是没有半点准备。会想着剑走偏锋的，本来也是对进士科没有信心的。 突然的科举改制，无疑让他们更没有信心了。 好在也没有在这些科目积年不中的老书生，要不然，非得有人投河不可。 吕方在良品铺子内闲着无事，经不住芙儿的央求，也陪着这丫头去看热闹。 知道吕方马上要去幽县后，芙儿便格外黏他。 至于王晔嫣出嫁的事情，这年头女方并不需要办酒席，即便是办，也只会邀请家里的亲人。跟他，没什么关系。 到十字街口，告示榜已经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黑压压的人。 有读书人，当然也有看热闹的。 吕方眼尖，看到人群中有些熟面孔。是刘华丰那帮人。 他们也许昨天就知道科举改制的消息了，但未必清楚具体的改制方案。 毕竟这政令是被吕梁拿在手里的，他若不给，连刘茂都看不到。 “嘿！” 吕方轻笑了声。 正愁找不到这些家伙呢！ “少爷，你笑什么？” 贴在吕方身边的芙儿听他轻笑，偏过脑袋问道。 “没什么。” 吕方道，然后带着芙儿直接往人群走去。 芙儿吐了吐舌头，说：“少爷，好多人啊，咱们还是回去吧？” 吕方摇摇头，在人群外站定，“不急。” 好不容易遇到刘华丰这帮人，怎么能急着回去呢？ 自己可是说过，见他们一次打一次的。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啊！ 芙儿自然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只点点头，嬉笑道：“那好吧！” 看不看告示，她无所谓。她只是想多陪陪吕方，就很开心了。 也不知道，等少爷去了幽县，以后还能不能常常见面。每每想到此处，她便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过阵子，刘华丰那帮人总算是从人群里面出来了。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周围的人纷纷给他们让路。 刘华丰凝着眉头，大概也是被这突然的科举改制打了个措手不及。 “吕方。” 他身后，曾学艺眼尖，瞧见了吕方。 一声低呼。 一行十数人便都看向吕方。 刘华丰盯着吕方的脸，神色有点儿复杂。 他本来都打算放弃和吕方作对了，强忍下那口气，可没想，昨天刘茂从潭州回来，又给他带来那么个消息。 父亲没捞到宁远县令的职位，以后还得拉拢宁远的豪绅，架空宁远新县令，给吕方使绊子。 这事儿比较复杂，他心里也很复杂。 继续和吕方作对？ 还是有点儿害怕的。 但就这么放弃？ 且不说刘茂不会答应，他自己也实在是咽不下在吕方那受的鸟气。 “哼！” 到吕方的面前，刘华丰轻哼了声。 但终究，还是打算从吕方旁边走过去。 现在吕梁、吕方还没去幽县，不是给他们使绊子的时候。 而且刘茂还说了，吕梁、吕方有郡主护着，以后使绊子，也最好从王家、许家下手。 “等等！” 但没想，吕方却是叫住了他。 刘华丰回头，轻哼道：“吕公子有何指教？” 吕方嗤笑，“我记得我说过，以后你们再出现在我面前，便见一次打一次吧？” 一群人都变了脸色。 卧槽！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 你不是后边来的吗？ 刘华丰紧皱眉头，“吕公子未免欺人太甚了吧，可是我们先来，你后来的。” “那又如何？” 吕方满脸都是鄙夷模样。 “来自刘华丰的仇恨值+66！” “来自曾学艺的仇恨值+55！” “来自李昭年的仇恨值+77！” “来自……” 就这，已是让刘华丰等人脸色都有些发青起来。 自然而然，又是一波仇恨值刷给了吕方。 但刘华丰恨恨咬牙，盯了眼吕方，竟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去。 这可是让吕方有点儿意外了。 这家伙，现在连嘴仗都不和自己打了？这么虚的吗？ “哧！” 他挑起眉毛，又嗤笑了声，“一群孬种！” 他也没打算真的把刘华丰这帮人打上一顿，但过过嘴瘾，还是很乐意的。 有什么仇恨值，比这来得更容易呢？ “孬种”这两个字，就好像是根刺，直接刺进刘华丰等人的耳朵里。 芙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吕方，不知道吕方这是搞什么鬼。 李昭年等人回首，则是一个个怒目而视。 他娘的！ 真是欺人太甚！ 却不知，吕方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看着这帮人，又道：“怎么？不服气？想动手？” 没人答话。 他们也都受到了家里长辈的叮嘱，现在，不是和吕方作对的时候。 等吕方离开宁远，再齐心合力，把吕方除去酒坊以外的产业，连带着王、许两家连根拔起。 只看着吕方这耀武扬威的模样，心里却是唰唰唰不断给吕方贡献着仇恨值。 吕方心里更乐，舌灿莲花，“想打架？嘿，一起来啊！本少一个挑你们全部！” 能动口的事，坚决不动手。 看着仇恨值哗哗哗往上涨，他都快有点儿绷不住脸了。 要真是能这么涨下去，刺激他们动手，也不是不可以啊！反正自己不会吃亏。 “哼！我等都是读书人，懒得和你这粗人计较。” 但终究，刘华丰仍然只是冷哼一声，说了句不软不硬的话，带着人匆匆离去。 吕方看着他们的背影，不那么开心了。 这有点儿不对劲啊…… 这些家伙都背着王八壳子出来的？这么能忍。 难道是刘华丰知道刘茂无望县令之位，已经打算认输了？ 可李昭年这帮人为什么仍然跟在他的屁股后头？ 他们还不知情？只知道吕梁要调走？ 但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应该很得瑟才是啊！ 第262章 王晔嫣的信 沉吟半晌，吕方还是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自然想不到潘葵和刘茂的打算。 想不通，也就懒得去想。 反正只要自己和吕梁去了幽县以后能成功剿匪就行。 到时候再有梁思琪在后面帮衬，管他刘茂这帮人在宁远县做什么，又能掀起什么浪花来呢？ 吕方嘴角又勾起笑容，带着芙儿往良品铺子走去。 这回出来看个热闹，还真是赚到了。 也就是几句话的事，仇恨值竟然涨了两千一百多点。 这可是又省了几天时间。 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刘华丰这帮人。 …… 傍晚，王思栋又来了趟良品铺子。 没有说别的事情，就是说王晔嫣出嫁的事。 这事，在宁远县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以王家的财势，王晔嫣算是低调出嫁了。 王思栋还带来王晔嫣留给吕方的信。 吕方没有急着看，只是问他，“谭语堂那人如何？” 以前，他并没有问过。 “还行吧！” 王思栋说：“虽然比我姐年长几岁，但模样还算过得去。性格也应该过得去，对我父亲他们都很是有礼。” “那就好。” 吕方说。 心想，谭语堂应该是个正统的读书人。王晔嫣嫁过去应该不至于过得凄凉。 如此，心里也能少几分愧疚。 虽然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待王思栋离开，吕方才拆开王晔嫣留下的信。 信很短，上面只有首五言诗。 愿君遇梦娘，愿君身安康。 愿君性飞扬，愿君登龙堂。 还挺押韵。 吕方拽着手里的信，轻轻叹息了声。 这就是小姑娘家的情愫？ 可惜了。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老成，要不然，应该会被王晔嫣留下的这首诗感动吧？ 愿你遇到梦中的姑娘，愿你身体安康，愿你性情飞扬，愿你登及龙堂。 有点儿傻了。 明明被拒绝，还这么祝福自己。 吕方心里之前对王晔嫣的那丁点儿成见，这刹那算是彻底烟消云散。 只是即便有些许的感动又如何呢？ 情爱，不是感动。 再者现在也没法改变什么了。 他把信塞进兜里，回了房间。 深夜，房间里又有轻微波动。吕方的修为再做突破。 这回并没有用仇恨值，而是实打实靠自己修炼突破的。 复溜妙门成功灌通。 距离成为八品武师只剩下阴谷、血海、承山三个妙门。 但积累的三千多点仇恨值，显然远远不够用以突破阴谷妙门。吕方估算过，大概得六千六百点。 只能暂且先存着。 多那半个妙门，对实力也没太大的增涨。 翌日。 吕方早早起床，先是去菜地逛了圈，看菜苗、果苗没什么问题，便就回了良品铺子。 然后骑马往潭洲城去。 吕梁马上就要到幽县去赴任了，于情于理，自己也该去和梁思琪辞行。 顺便也去问问钟掌柜的，金胎眼是什么价钱。 虽然说现在手里并没有多少余钱，但也好有个划算。许多事情，吕方还是习惯谋定而后动。 一路风驰电掣。 热风拂面。 吕方很是享受这种纵马奔驰的感觉。 稍微犹豫，又添了五十一点技能点在马术上。 “叮！”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马术初窥门径！” 感悟上头。 马术竟然升级了。 大概是五十点技能点就能到初窥门径？ 这样的生活技能，果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技能点。 吕方咧嘴笑笑。 只觉得驾驭身下的贵州黄马更加得心应手，屁股也没那么疼了。 索性又添加了二十九点进去。 “叮！”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马术登堂入室！” 嘿，这就很飒。 如果不是技能点只剩下六百多点，他真有把马术点满的冲动。 到潭州。 一如既往先到登科书坊找许臻。 聊斋志异已经写到十五册了。 刚把书稿放到桌上，许臻的眼睛便亮了，“写这么快？” 吕方说：“在家里闲着没事，就写得快些。” 许臻虽然很震惊，但并没有多想，只当吕方是天赋异禀，毕竟吕方一直是这么快。 将书稿收到柜子里，许臻笑问道：“这回是找郡主，还是找世子？” 他都习惯了。 如果不是找梁思琪或者梁栋，吕方基本不会主动到潭州来。 吕方也不客套，道：“找郡主。” 和梁栋辞行？ 矫情了。 和梁思琪辞行就成了。 “那我这就去。” 许臻点点头，直接站起身往外走去。 吕方自顾自上楼。 不到两刻钟，楼梯间便响起梁思琪那轻微的脚步声。 吕方偏头看去。 那张脸蛋仍然是娇艳无比，带着些许的清冷，些许的高贵，却又也有些许的温和。 吕方心里微微震了震。 梁思琪的这抹温和，应该只会在少数人面前才显露出来吧？ 他没有再给梁思琪施礼，只笑着点点头，“来了？” 这让梁思琪愣了愣，然后轻笑道：“来了。” 很简单的问候，却仿佛有种默契。 梁思琪走到吕方的对面坐下，瞥瞥他，“这回总算是不和我见外了？” “呵呵。” 吕方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之前，是有事相求。这回，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向你辞行。” 梁思琪眯眼笑着，“仅仅辞行？” 吕方有点愣。 这话什么意思？ 除了辞行，还能做什么呢？ “嗯。” 随即点了点头。 梁思琪说：“要是不忙，留下晚上陪我逛逛夜市？” 她俏脸有些泛红，抿了抿嘴唇，“我又想吃臭豆腐了。” 吕方很是愣了愣。 要说心里没半点波动，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吃臭豆腐，你脸红什么呢？ 而且仅仅只是要吃臭豆腐，需要让自己陪着么？ 他张张嘴。 这刹那真有冲动，想问问梁思琪到底是什么想法。毕竟，此去幽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梁思琪。 但到底还是强忍住。 点点头，咧嘴笑道：“好。” 梁思琪眼睛又笑成了月牙儿似的，“那我先回去，晚上让梁栋过来接你？” 吕方点头。 然后起身看着梁思琪下楼。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梁思琪显然还是顾忌着什么的。 若是自己和她私交甚密的事情传出去，将会引起不少流言蜚语。 第263章 再逛夜市 “唉……” 待梁思琪离去不久，吕方也离开登科书坊，去了趟通达典当铺。 其实钟掌柜上暗自通知潘葵的那事，挺没品的。 但吕方能够理解。 以钟掌柜的身份，的确左右为难。 再者生意归生意，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也没想过要和钟掌柜成为忘年交之类的。 在通达典当铺，吕方只是问钟掌柜有没有金胎眼。 这可是让钟掌柜的相当惊讶，“吕公子您还打算继续提升根骨？” “当然了。” 吕方不假思索地说。 有提升根骨的东西，为什么不提升呢？ 他却是不知道，如金胎眼这样的东西，已经远远不是寻常武师能够享用得到的了。 即便是那些家里稍微有些底蕴的，且不说能不能弄得到，就算能，也未必舍得花费那么大的代价。 钟掌柜道：“我们通达典当铺有倒是有金胎眼，不过都在总铺。” “能否调来？” 吕方道。 钟掌柜瞧瞧他，“吕公子，这金胎眼的价格可是相当惊人。” 然后也不等吕方再问，竖起一根手指头，“最起码得十万两银子一颗。而且，以我权限，已经不能再给你优惠了。” 金胎眼这种东西，已经不在他的职权范围内。 饶是吕方有些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禁是瞪大了眼睛。 十万两银子！ 这要是换算到前世，可就是一个小目标了。 吕方砸吧砸吧了嘴，突然觉得嘴唇有点干涩，“钟掌柜，那要是用十万两银子请武师做护卫，能够请什么级别的？” “三品武师。” 钟掌柜答道：“十万两银子，足够买一位三品武师做你的终身护卫了，甚至两位都可以。” 吕方沉默了。 难怪钟掌柜的会说这玩意不是寻常武师能够享用的。 也就那些家财万贯的富家子弟才舍得花费这样的代价提升根骨吧？ 按老何在图谱上标注的注解，即便服用金胎眼提升根骨，根骨也就算得上是优秀而已，还算不得天才。 这样的根骨，按部就班修炼，能够修到三品武师么？ 买两个三品武师做终身护卫它不香？ 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终身护卫，那还是外物。不是自己的实力。 吕方冲着钟掌柜拱拱手，道：“那等我凑齐银两再来找钟掌柜你。” 钟掌柜有点愣，“吕公子你还打算买？” 吕方只点了点头。 自己可是要成为通玄宗师的男人，怎可能因为这点儿代价而却步呢？ 要做，就做最牛的。 …… 夜。 在登科书坊吃过晚饭的吕方陪着许臻坐在天井院子里唠嗑。 其实也没什么好唠的。 男人的话题，永远都只有两种，女人和事业。 吕方的事业，许臻不太清楚，许臻的登科书坊，吕方不感兴趣。 所以两人自然而然聊到女人方面。 许臻有个正妻，还有两个小妾，都住在登科书坊，而且长得都颇为不错。 他说，他还在外面养了两个外宅。 其中一个是某青楼的头牌。 还一个，是戏班里的名伶。 两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脸上表情越来越贼。 “还是戏班里的名伶好啊，那声调，那音色……啧啧……” 许臻挤眉弄眼。 吕方说：“我只有一个女人，陈幼熙。” 许臻顿了顿，“男人嘛，还是要多几个女人伺候着……” “可我还没找到比陈幼熙更好看的。”吕方又道。 许臻瞧瞧他，突然不想说话了。 不多时，有小厮跑进来，“东家、吕少爷，世子殿下到了。” 吕方便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登科书坊门口，停着梁栋那辆马车，梁栋并没有下车。 吕方冲着驾车的车夫点点头，便钻进马车去。 梁栋的车夫，应该也不会是个普通人吧？ 马车里，竟然只有梁栋一个人。 这让吕方有点意外，给梁栋施礼过后问道：“世子殿下，郡主殿下不曾过来么？” 梁栋道：“姐姐她已经先过去了。” “哦。” 吕方点点头。 “走吧！” 梁栋冲外面的车夫喊了声。 车轱辘咕噜噜转动起来。 到湘水河案，又听到那熟悉的吆喝声。 “臭豆腐咯，新鲜的臭豆腐！” “兰花干子！美味的兰花干子！” “猪肉炖粉条咯！” “……” 马车停了下来。 吕方跟着梁栋走下马车。 偏头，就看到笑吟吟坐在小摊桌旁的梁思琪。 她穿着便装，但其实仍然有几分掩不住的贵气。 而且，以她的绝色，哪怕穿着粗布衣，也会相当的亮眼。 吕方就很快发现有不少南来北往的人在偷偷打量她。 心里忽地有些不爽。 而梁思琪已经冲他和梁栋挥手，道：“快些过来，我已经让摊主下锅了。” 吕方挑挑眉毛，走过去。 梁栋则是有些嫌恶的样子，捂了捂鼻子。 走到桌旁坐下，道：“好臭。” 摊主耳朵灵，闻言笑道：“公子有所不知了，咱们潭州的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可是最香了。” 梁栋只是撇了撇嘴。 香？ 这玩意儿能有多香？ 而且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臭烘烘的东西能比得上？ 但等摊主把三碗臭豆腐端上来，他却看到自己姐姐很快大快朵颐起来。 真出锅了，也不那么臭了。 还真有点儿香。 瞧着吕方也在吃，并且一副享受的样子，梁栋到底还是忍不住，用筷子夹起一片，咬了半块到嘴里。 吕方偏头冲他笑道：“如何？” “还行。” 梁栋绷着脸说。 但之后，却是接连吃了两碗臭豆腐，才跟着吕方和梁思琪起身。 瞧着他这样，吕方和梁思琪都是忍不住笑。 不过也懒得说什么。 梁思琪只对吕方说道：“我们再去尝尝别的吧？” “好。” 吕方边付钱给摊主，便点头答应。 然后和梁思琪向着前面走去。 街道灯火辉煌。 梁思琪笑容灿烂。 梁栋慢慢跟在后面，看着自己姐姐和吕方仅仅隔着那么半米，有说有笑，眼神有点深邃。 他不算是情场浪子，但也不是个初哥了。 之前，对于梁思琪对吕方的好感，他只是猜测。只是觉得梁思琪对吕方有些过于上心和关照了。 但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姐姐是对吕方这臭小子有好感了。 那眸波流转的眼神…… 那含羞带怯的笑容…… 或许梁思琪自己并没有察觉，但他做为旁观者，却是能看个分明。 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啊！ 第264章 爱情没道理可讲 一整条街，在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尽头。 吕方带着梁思琪几乎将整条街的小吃都尝了个遍。 走过街尾那挂着的一串红灯笼，再往前，是河边的绿草地。 繁华和寂静，在这里突兀的分隔开。 梁思琪和吕方顿住脚步，然后同时偏头看向对方。 “在这歇会？” 两人又异口同声地说。 紧接着两人都笑起来。 吕方直接在河边的石墩上坐下。 梁思琪拢起裙摆，坐在他的旁边。 梁栋在红灯笼那头暗暗翻了个白眼，停住脚步。 起初无话。 而后梁思琪忽然问道：“下个月就是童试了吧，准备得怎么样了？” 俏脸上带着微笑。 童试，算是科举的预备科，三年两考。在各县举行，成绩合格者才有参加州府衙门组织的“乡试”的资格。 其实也就是各县择优淘劣的考试。免得有人滥竽充数，在乡试中丢脸。 到时候丢的可不仅仅是个人的脸面，而是整个县衙的脸面。 像是各学府的学子，就并不需要参加童试来证明自己。 吕方之前已经看过宁远县近些年童试的考卷，轻轻点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童试考题不外乎经义、诗赋、策论，而且考题比较简单。 单单只依靠仇恨值搜索引擎，吕方就有百分百的把握考过去。只是在梁思琪面前，不便把话说得太满。 “那乡试呢？可有信心？” 梁思琪又问。 吕方道：“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乡试是由潭州府衙出题，中者为“秀才”，考试难度也不是很高。大概也就相当于前世的高考而已。 只是因为这年头读书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很多人都是死记硬背，所以才会出现有几十岁连个秀才功名的人都没有。 梁思琪笑容愈发浓郁，“那会试呢？” 会试，可就是由荆南郡郡台衙门出题了。整个荆南郡的读书人角逐那不过数十个“举人”名额。 吕方有点儿哭笑不得，道：“这……估计就得看运气了。” 梁思琪再问下去，岂不得问自己中进士有没有信心了？ 话可不能说太满了。 毕竟到时候若是连个举人的功名都没拿到，可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虽然，吕方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噗哧。” 梁思琪却是忽地笑出声来，道：“还好你没有说有把握，要不然，我都不敢相信了。” 吕方挠头道：“难道郡主觉得以我的诗才，中个举人很困难吗？” 梁思琪眨眼道：“你诗才虽高，但是以前很少看书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是自己偷偷秉烛夜读，我也不觉得你看书的时间会有那些学府学子和一门心思考举的读书人多。” 吕方有些讪讪，不知该怎么回答。 感情梁思琪对自己以前还是有些了解的。 倒霉蛋以前看过书么？ 看个屁！ 他仅有的那点学识，也是在醉花楼学的。刻意记在心里，准备时刻卖弄风骚的而已。 梁思琪瞧着吕方这尴尬模样，更觉好笑。 沉默半晌，又道：“去幽县以后，剿匪多用些心思。若你哥有心在仕途摸爬滚打，这对他而言是个不错的机会。” 这算是她第二次说这事了。 吕方点点头，“我知道。” 治水有功、剿匪得力，吕梁怎么也得往上爬个台阶。 但若是剿匪失败，那估计就算是功过相抵了。到时候潘家顺势为难，吕梁估计很难再有往上爬的机会。 “你自己也小心些……” 梁思琪抿抿嘴唇，又说：“我知道你有些武学修为，但据我所知，那些山匪中也有强者，莫要大意。” “嗯。” 吕方又点点头，“多谢郡主关心，我大概不会亲自去和山匪交锋的。这种事，也轮不到我。” 自己只是吕梁的弟弟而已，又不是衙役，更不是兵丁。 话说到这，又是沉默。 晚风微凉。 又是片刻。 梁思琪慢慢站起身，道：“我该回府去了，谢谢你今晚又陪我吃了这么多好吃的小吃。” 吕方笑笑，“郡主用不着道谢，我也喜欢吃。” 梁思琪这般模样，还真让他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大概，梁思琪鲜少对人如此温和客气吧？ “下次再来，我请你吃。” 梁思琪冲吕方眨眨眼睛，向着梁栋走去。 走到梁栋面前，忽又回头，“我让梁栋送你回去吧？” 吕方摆摆手，“不必了，我再走走。” 梁栋却在这时说道：“我让我的车夫送你回去！” 不容置疑的语气。 吕方只好点头，不便再说什么。 梁栋的车夫牵着马车到他近前。 看着梁思琪钻进她的马车，梁栋也紧跟着钻进去，吕方撇了撇嘴，也钻进马车里。 车夫问：“公子去何处？” 吕方道：“麻烦送我去登科书坊吧……” 两辆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而行。继而，在路口分道扬镳。 …… “姐！” 梁思琪的马车里。 梁栋伸手从车厢茶几上拿起颗黄澄澄的枇杷，喊了声梁思琪。 梁思琪看他，“怎么了？” 梁栋看似有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枇杷，道：“你喜欢吕方？” 梁思琪没有答话。 “我看出来了。” 梁栋又说：“你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别的男人那样。” 梁思琪道：“你想说什么？” 梁栋把枇杷扔回到果盘里，轻轻叹息道：“姐，我知道你觉得我不懂事，但我还是想说两句我的看法。若是你只是想利用这个吕方，我不说什么，我们对他算是关照有加，就算利用他，也不欠他什么，甚至可以说是他的福分。但你真想和他……且不说京城那位会不会同意，只要父王知道，都不会容许你这般乱来吧？” 梁思琪沉默了半晌。 起初，她也只是想利用吕方而已…… 但后来渐渐发现，这个家伙的身影在自己脑袋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至于常常想念，再也挥之不去。 还没有哪个男人让她如此牵挂过。 她知道，自己这是爱上吕方了。 爱情本来就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吕方前些年荒诞不羁，而且非礼过她。从理性上讲，她觉得自己怎么也不会喜欢上这个男人。 但是，她发现自己渐渐的控制不住理性。 “只要你不说，父王怎么会知道？” 梁思琪道。 第265章 散伙饭 “姐你真的以为父王不怎么管事，就会什么都不知道么？” 梁栋有些急道，“而且就算现在能瞒得住，你觉得又能瞒到什么时候？你和他，能有结果？他怎么配得上你？” 梁思琪抿了抿嘴唇，“现在，当然谁都会觉得他配不上我，但若……他中了进士，甚至中了状元呢？” “那我也觉得父王仍然不会同意。”梁栋道。 梁思琪忽地微笑起来，“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有些人生下来就食不果腹，需要为了温饱而去拼搏。我们生下来就衣食无忧，却没有自由，为什么不能去争取自己的自由呢？” 梁栋沉默。 片刻，“我看你真是病入膏肓了。” 梁思琪瞪他，“我看你是讨打！哼！若是你敢告诉父王，我以后便断了你所有的零花钱。” 梁栋撇撇嘴，又沉默了。 又是这一套。 等自己把新型白酒的销路打通，还需要从府里拿钱么？ 可到时候，吕方是不是就算自己的财神爷了？ 呃…… 好纠结。 …… 翌日上午。 吕方回到宁远县。 午后，凝儿忽然找到良品铺子，对吕方说：“少爷，老爷让你和幼熙姑娘、竹儿、芙儿到县衙用晚宴。” 要走了么？ 散伙饭？ 吕方脑袋里瞬间冒起这个念头来。 这已经是吕梁接到调令的第三天，算算时间，明天怎么也该出发了。 他点点头，问凝儿道：“我们去了潭州，你和梅儿打算怎么办？” 凝儿以前是伺候过他的，虽然后来和竹儿对调，但吕方对她还是有几分关切。 她和梅儿的家境都不怎么样，要不然也不会这样年纪就到县衙做丫鬟。等吕梁走，她们能去做什么？ 给地主、豪绅家做丫鬟？ 吕方想着，自己是不是安排她们点事情做。哪怕去酒坊帮忙，大概也比去别人家做丫鬟的好。 凝儿咬咬嘴唇，道：“老爷说先让我们回家歇息几天，等新任县令大人确定下来，他再给我们引荐。” 吕方微笑，“也好。” 原来吕梁已经做好安排。 只要新任县令是邹益，应该会卖吕梁这个面子吧？ 毕竟他能够接任宁远县令的职位，主要还是靠的吕梁的举荐。 凝儿瞧瞧吕方，“那……我就先回县衙去了。” 在吕方点头后，便就离开良品铺子。 她性子较之芙儿到底内敛些，和吕方之间，也难免没有那么亲近。 傍晚。 良品铺子早早关了门。 吕方带着陈幼熙、竹儿、芙儿前往县衙。 陈幼熙还为此好好打扮了一番。 到府衙后院，已是颇为热闹。 老萧、老何、老邓、老王、凝儿、梅儿、张大娘、徐福等人都在。 要么是住在县衙里的，要么是照顾吕梁、吕方饮食起居的。 这真正是散伙饭了。 吕方给老萧、老邓、徐福他们打过招呼，然后带着陈幼熙到正堂里见过吕梁。 其后，陈幼熙自告奋勇去厨房里帮忙。 吕方在正堂里坐下。 看了眼天井里说话的老萧等人，问吕梁道：“萧老他们，都会和我们去幽县么？” “不便都去。” 吕梁轻叹着说道：“他们各有各的身份，好不容易掩藏身份躲进宁远县衙，若是都跟着我去幽县，难免会惹人起疑。” 也是。 毕竟老萧是宗师高手的事情已经暴露。 吕方又道：“那你打算怎么安顿他们？” 吕梁道：“若是新任县令确定是邹益，那就都暂且留在宁远县衙。若不是，那就只能先各自潜藏起来了。” 他已经说过，老何、老邓他们的身份都不简单。 前朝余孽。 吕方点点头，“那萧老会和我们去吧？” 去幽县剿匪，已经暴露实力的老萧必然是个强大武力。 至于老萧他们具体是什么身份，吕梁始终都不愿意说，他也懒得再过多追问。 “嗯。” 吕梁应道：“萧老和何老都会随我去幽县。” 他显然是有过深思熟虑的。 老萧的存在已经被人知道，跟着去无妨，而老何，医术无双。 再就是徐福，肯定也是要跟着去的。 吕方道：“我会带幼熙、竹儿去。” 吕梁有点儿意外，“竹儿这个丫头也去么？” “她非得去。” 吕方苦笑道：“而且她父母亲也都已经答应了。” 吕梁沉吟半晌，“行吧，反正竹儿身世清白，跟我们去了，也不至于会引起什么麻烦。” 说完这事，他带着吕方往外面走去。 才刚在天井里驻足，老王和老邓两人就走到了吕方的面前。 老邓低声对吕方说道：“吕小子，你跟着吕梁去幽县，那酒，可得给我们留下些。” “放心吧您就。” 吕方笑着道：“肯定少不了您二老的。明天上午您赶着马车去我铺子里取就成。” 这两老头，和他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他们连压箱底的功夫都教给吕方了。 老邓嘿嘿低笑，“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说完退了半步。 老王走上来。 他话少些，平时看起来很是古板，但现在，眼中分明有着几分温和之色。 对吕方道：“去了幽县，也别落下武道修行。也不管是小子是有神仙教导，还是天赋超然，武道修行如同逆水行舟，若不用功，天赋再好也是枉然。我们最拿手的功夫都教给你了，别给我们丢脸。” “嗯。” 吕方点头。 老邓忽地道：“寻常时别轻易施展我们教你的绝学。” 吕方又是点头，“我知道。” 普通的功夫还好，但那些绝学，估计整个江湖都未必还有其他的人会吧？ 老邓他们的身份摆明不简单，若是被别人看出来自己得他们传承，到时候就不知道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了。 不到生死关头，不能轻易施展。 吕方心里暗暗的想。 在天井里说了阵闲话，那边，饭菜也端上桌了。 张大娘站在膳厅门口喊道：“老爷、少爷，可以吃饭了。” 陈幼熙站在她的旁边，巧笑嫣然。 老邓忽然拍了拍吕方的肩膀，笑道：“你眼力不错，这丫头……很好。” 那必须的。 吕方心说。 脸上露出几分嘚瑟。 就陈幼熙这样的极品，别说宁远，就是整个荆南郡都难找啊！ 只没想，老邓却是接着道：“屁股大，好生养。” “……” 第266章 离开宁远 散伙饭的气氛相当热闹，但实际上，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吃过这顿饭，大家未必相见无期。可能以后相见的机会还多得是，也可能很难再相见了，命运机缘，谁又能说得清楚？ 但若吕梁不再回宁远任职，大家终归不可能再这般生活在一起了。 而吕梁，大概是很难再调回宁远的。 直到夜色浓郁，宴席才散。 众人或醉或醺。 吕方也有些醉了。 和老王、老邓等人搭着胳膊称兄道弟。 但再醉，也没谁说以前的那些事。 其后，吕方由陈幼熙、芙儿扶着上车，竹儿赶着马车回到良品铺子。 没洗漱就瘫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中，陈幼熙好像端来水盆给他擦拭了身子。但即便这样，吕方都没有醒过来。 直到夜深时，才醒。 脑袋仍然有些痛，吕方偏头瞧瞧熟睡的陈幼熙，还是决定坚持打坐。 直到达到盈丹状态，这一夜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起床后，出了趟城。 回来时，车厢里是满满当当的数十坛牛栏山。 这是要给老王和老邓留的。 陈幼熙、芙儿、竹儿看着满车厢的酒，眼神中有些疑惑，但也没问什么。 吕方每次去进货都是独来独往，而且也从未有人和他联系，这本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难道是那些海外商人在宁远县外有固定的据点么？ 可没谁听说过啊！ 只吕方不说，自然也谁不会去问。 管少爷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反正这些东西本身没有问题就行。 再晚些，老邓便赶着马车过来搬酒了。 吕方打开车厢，老邓连忙钻进去打开酒坛闻了闻。 不是剑南春。 他回头瞥了眼吕方，道：“可惜不是那种最好的酒。” 吕方哭笑不得，“可不是我舍不得，是那些马卡比商人真的没有存货了。那酒，在他们那也是宝贝。” “这酒也成吧！” 老邓撇撇嘴道。 然后招呼着吕方把酒坛搬上他的马车。 忙活间，芙儿的父母和弟弟都赶了过来。 她的弟弟尚且才十一岁大，面色黝黑，看着颇为机灵。可惜连私塾都还没有上过。 “伯父、伯母。” 吕方放下酒坛，和芙儿的父母打着招呼。 芙儿连忙介绍：“爹、娘，这是少爷。” 她的父母便都连忙冲着吕方点头，“吕少爷。” 她弟弟则是打量了吕方几眼。 吕方微笑道：“以后这铺子便拜托伯父、伯母帮忙照看了。” 芙儿父母都只是讪讪点头，眼中有着感激之色。 说是拜托，但吕方可是给他们每个月开了十两银子的薪俸。 吕方也点点头，对芙儿说：“芙儿，你先带着伯父、伯母去后院喝茶吧！” “哦。” 芙儿乖乖点头，带着她的父母、弟弟往后院走去。 吕方帮着老邓把牛栏山全部搬到马车里，老邓便赶着马车回县衙去。 竹儿、陈幼熙开始往马车里面搬东西。 衣服、被褥，还有些洗漱的日常用品等等。 吕方走去后院正堂。 “吕少爷。” 瞧着他进来，芙儿的父母忙站起了身。 “伯父、伯母不用拘束。” 吕方笑道：“以后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 说着又对芙儿说：“有没有想过把弟弟送去私塾念书？我看他很机灵，是个读书的料子。” 这小子看着老实，但眼睛里都冒着贼光，估计不是个消停的主。 芙儿抿抿嘴唇，看向自己父亲。 她父亲又看向自己儿子，“你可愿去私塾念书？” 名为“李念”的小家伙道：“我可以去读书吗？” 这年头，像是芙儿她们这种家庭，很难供得起孩子上学。大多数贫苦读书人，都是找个教识字的启蒙老师，然后自己在家修学。 吕方笑着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私塾每年大概也就十两学费而已。” 这个价钱相当不低了。 以前芙儿家里肯定是供不起的，但现在，应该供得起。 李念瞧瞧吕方，又看向自己父亲，“若是家里供得起，孩儿想去私塾。” 他识字。 以前请邻近的老书生教过。 不过也就仅限于识字。 毕竟连那个老先生自己都写不出什么好文章，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有。 芙儿父亲道：“那就去读！” 眼神有些复杂。 似是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振奋和轻松。 家里能出个读书人，那就不同了。就算没读出什么功名，别人也是要高看几分的。 “少爷，老爷来了！” 正说着，竹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吕梁到了。 吕方便站起身，冲着芙儿笑道：“芙儿，那这铺子少爷可就交给你了。” 芙儿眼眶有些泛红，“少爷你放心，我肯定把铺子看好。” 吕方点点头，向外面走去。 走出不远，又听芙儿在后面喊：“少爷，你到幽县，芙儿不在身边了，要照顾好自己啊！” 吕方回头轻笑，“少爷哪里用你担心，你个小丫头照顾好自己就成了。” 芙儿哭了。 用力地冲吕方摇手。 等吕方的身影看不着了，哭得更凶起来，然后向着外面追去。 在铺子门口，看着吕方、陈幼熙钻进车里。 竹儿坐在前面车板上，偏头对着芙儿笑了笑。 芙儿说：“竹儿姐姐，你要照顾好少爷。” 竹儿微笑道：“我知晓的。” 吕梁从县衙那辆马车里打开车帘露出脑袋来，“你这丫头，就记得你家少爷啊？” 芙儿有些羞涩的样子，“老爷您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吕梁笑笑，“没良心的丫头。” 继而冲着竹儿道：“出发吧！” “驾！” 赶着他那辆马车的老萧率先挥动了马鞭。 车轱辘滚动起来，向着宁远县南城门方向而去。 竹儿又对着芙儿点点头，“芙儿，我们走了。” “驾！” 马车，很快跟上了吕梁的那辆马车。 在宁远县的街道上，渐行渐远。 良品铺子门口，芙儿捂着自己的嘴，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在旁边铺子，也有几位掌柜的或是小厮放眼张望。 吕少爷是个好人啊…… 可惜怎么刚刚变好，就要走了呢？ 第267章 驿站黑影 近夜。 天际边红云滚滚。 两辆马车已经出离宁远的范围，到陵里县境内。 在陵里县的某驿站停下来。 吕梁是县令，且是去任职的路上，可以在驿站歇脚。吃住，都不需要自己掏腰包。 “吁！” 竹儿才刚刚把马车停下来，吕方就急匆匆地蹿下了马车。 这整天都在赶路，他在车上看书，已经很是头昏脑胀。 哪怕是有陈幼熙软玉之躯做为枕头，哪怕是有接近八品的修为，也招架不住啊…… “唔，在车上看书好累啊……” 看着吕梁也从马车上下来，吕方伸了个懒腰道。 吕梁轻笑，“虽然科举在即，但也不必如此用功的，等安顿下来再看也不迟，免得弄坏了眼睛。” “呸！” 陈幼熙这时也从车里出来，听着兄弟两的对话，暗暗轻啐了一口。 俏脸微红。 某些人起初倒的确是认认真真在看书，但后面，可就没那么老实，时不时的动手动脚。 这一路上，她遭的“罪”可比某些人多多了。 带着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裳，几人走进驿站。 这偏远的小小驿站，里面也就几个驿卒而已。 他们出身都很卑微，连“驿丞”都只是个没品级的吏员。这些驿卒，更多是充军的犯人。 整个驿站，不过是数个茅草屋连接而成，看起来倒更像是荒野的小茶馆。 吕梁在前台出示自己的调任文书，驿丞便连忙让人准备饭菜、安排房间。 这样的小驿站，通常就是干些传递信件、接待信差的活。寻常，很少会有官员从这路过。 虽然说吕梁只是个小小县令，但已经是难得的人物了。 可以说，在大渝朝，只要是有品阶的官员，那就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 只是驿站的伙食可就……有些难以言喻了。 也是。 都是些大老爷们。 能期待他们做出什么可口的饭菜来？ 别说陈幼熙，就连吕方都觉得难以下咽。 可却又没法说什么。 人家是按吕梁的品级规格接待的，不差菜，不少汤，就是味道不好而已。 …… 夜。 吕方和陈幼熙一个房间。 本来是他和老萧同房、老何和吕梁同房，竹儿和陈幼熙同房的。吕梁的品级，就最多只能安排三个房间。 但吕方不乐意，死乞白赖让老萧去和吕梁、老何挤着睡，竹儿单独睡，自己钻进陈幼熙的被窝里。 倒不是想做什么，只觉得耳边没有陈幼熙的呼吸，闻不到她的发香，总有些不习惯。 陈幼熙拿他也是没辙。 瞧着吕方并没有动手动脚，在这样的地方做羞羞事，便也由他。 待陈幼熙睡着，吕方便开始盘膝打坐。 这都要到幽县了，却距离八品武师还有些差距。 都是刘华丰那些家伙不给力！ 怎么就不多贡献些仇恨值呢？ 接任县令都没戏了，你们怎么就不恨得咬牙切齿呢？ 打开仇恨值保护系统，仇恨值还是三千多，就算全部用光，也仍不够突破复溜妙门之后的阴谷妙门。 吕方多少有点苦恼。 正要入定，门外，却是忽有细细簌簌的声音隐隐响起。 吕方睁开了眼睛。 这深更半夜的，难道是遭贼了？ 可哪个没智商的贼会偷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驿站来？ 他切耳细听。 真有点动静！ 窗外的蛙鸣、虫鸣，并不能遮住那细微的呼吸，还有脚底板轻触楼板的声音。 做为准八品武师，他的感官较之以前可是要敏锐得多了。 微微皱了皱眉，吕方蹑手蹑脚下床，向着门口摸去。 然后，就借着窗外月光看到一根小小的管子从门缝中插了进来。 嗯？ 迷魂药？ 没想到自己前世在电影里看到的桥段，还真让自己给碰上了？ 吕方猛地一抬手，拍在小主管上。 “唉哟！” 门外顿时响起一声痛叫。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88！” 吕方的脑袋里冒出系统提示。 江子墨？ 不认识这人啊！ 吕方迅速将门打开。 只见一个黑影正要往楼下蹿去。 他一伸手，直接扭住这家伙的衣服。 这家伙倒也滑溜，身子骨扭动几下，竟是把整件衣服都给脱了下来。 随即在地上懒驴打滚，滚向楼梯间。 吕方向前蹿出几步，挡在楼梯口。抬脚便踹。 “哎哟。” 这家伙虽然伸手挡住，却也忍不住又是声叫唤。这声叫，比之前更大声。 还是个武师！ 吕方心里微惊。 刚刚这脚，自己可是使出内气了。这家伙竟然能挡得住。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他再度欺上两步，施展出虎劲拳，直倒这名为江子墨的家伙胸膛。 江子墨嘴角有血。 应该是刚刚被吕方那一拍，被竹管给捅的。 一双桃花眼中尽是慌张，连忙抬手抵挡。 却不是吕方对手，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拳拍在胸口，向后飞跌，倒在地上。 这时候，吕梁和竹儿房间的门也打开了。 老萧、竹儿先后从房间里面窜出来。 江子墨刚刚从地上爬起，就被老萧欺到背后。一掌下去，人便晃晃悠悠倒地了。 老萧看向吕方，道：“打人打要害，如此方能一击制敌。” “噢。” 吕方乖乖点头，低头去看江子墨。 真不认识。 也不是驿站里的驿卒。 竹儿问道：“少爷，这是谁啊？” 吕方道：“我也不认识，睡得好好的。这家伙过来用迷魂药，被我发现了。” “采花贼么？” 竹儿说。 在这年头，采花贼也算是个鼎鼎有名的职业了。 吕方挑挑眉毛，还真有这种可能。 自己睡的这间房本来是陈幼熙和竹儿睡的，这家伙怕不就是冲着竹儿和陈幼熙来的。 老萧这时候道：“先把他带进去吧！问问就知道了。” 然后单手提起江子墨，走进吕方的房间里。 陈幼熙这时候刚刚穿好衣裳，点燃油灯，见着老萧提人进来，有些愣，“这是？” 吕方道：“估计是采花贼。” 紧接着看向老萧。 老萧只是又往江子墨身上拍了两掌，江子墨便幽幽醒转。 眼神中先是茫然，继而色变。 只要动弹时，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 这是…… 第268章 仙人附体 吕方直视着他，“你是何人？” 江子墨眼珠子滴溜溜转，不说话。 本有张英俊样貌，较之吕方都不差，但这副表情，却显得有几分滑稽。 吕方又道：“我们同行的有个仵作，最是精通逼供手段，要不要本少叫他过来问问你？” “哪用得着老何。” 老萧道：“少爷，这家伙摆明来者不善，我看还是直接交给官府了事，要么就带回幽县县衙再发落他。” 江子墨的眼神变了。 “我说，我说。” 他连道：“小的叫张诚，是附近的猎户。” “猎户？” 吕方看着这家伙睁眼说瞎话，道：“你既然是猎户，来驿站做什么？而且鬼鬼祟祟的，之前还打算用迷魂药吧？” “小的……” 江子墨忽然换了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小的实在是饿疯了，所以……所以想来偷点东西。” “放你丫的大臭屁！” 吕方低喝。 然后就是两个大嘴巴子甩在江子墨的脸上。 不过心里倒也吃惊，这家伙演戏还真像那么回事。若非是系统提示，自己还真可能被他给骗过去。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66！”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66！” 江子墨满脸委屈，“大人明鉴，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啊！” “算了，还是让老何过来吧！” 吕方瞥瞥江子墨，对老萧说道：“让老何来审，反正这家伙就算只是来偷盗的，断胳膊断腿也没关系。” “大人饶命，我招，我真的招了。” 看着吕方这动不动断胳膊断腿的架势，江子墨咽了口口水，真有些被吓到，连忙低喊。 “我叫李默……其实、其实是个梁上君子。”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33！”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44！” “……” 这家伙一边胡诌，一边还不断给吕方刷着仇恨值，就像是心里在碎碎念叨似的。 “屁的梁上君子，小偷就小偷，你还拽上文了。” 吕方有些没好气，“我看你也不叫李默，而是叫江子墨吧？” 江子墨懵了，愣愣看着吕方。 他怎么知道自己名字？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55！” 老萧、竹儿、陈幼熙也是疑惑看着吕方。 吕方嗤笑道：“被本少爷说准了是不是？” 江子墨讷讷道：“你怎么知道？” 吕方道：“本少爷有仙人附身，算出你的名字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会儿看着江子墨，心里却是有别的想法。 虽然这家伙下作，但临危不惧，鬼点子多，未免不能为自己所用。 谁让自己手底下缺人呢？ 到幽县，得和杨成易较劲，还得剿匪，若是收服这家伙，说不准就能有什么用处。 就算没用，反正也就管吃管喝而已，而且这家伙刷起仇恨值来可是有些汹涌澎湃啊！ 再者说，如果实在看着碍眼的话，到时候再让他滚蛋也不晚。 “仙人？” 江子墨将信将疑。 老萧、竹儿、陈幼熙却是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以前吕方说自己有仙人梦中传授，他们没有不信，但也不全信。 这年头鬼神之说很是流行，但到底还是有些虚无缥缈。 可现在，却是不得不信了。 看江子墨的神色，他们就知道吕方说对了。 若非是仙人相授，吕方怎么会知道这家伙的名字？ 他们都可以肯定，吕方以前肯定是没见过眼前这家伙的。 “不信？” 吕方嗤笑看着江子墨，手中忽地出现一把汉剑。 就是那柄花纹钢八面汉剑。 转眼间又消失。 其实当然不过是系统的提取、储藏功能而已。 但江子墨看傻眼了。 老萧、竹儿、陈幼熙也同样看傻眼了。 只想着，原来以前吕方说的凭空变物的小把戏是假的。 这怎可能是凭空变物嘛！ 他们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特别是老萧，绝对不认为吕方还能在自己面前玩出凭空变物的把戏，并且自己看不出来。肯定是仙人相助。 只是不知道，吕方为什么突然间会把自己的“秘密”给显露出来。 “真……真有仙人？” 半晌，江子墨又咽了口口水。 吕方撇撇嘴，“说吧，你什么来历。仙人说了，看你也算有福之人，可以考虑给你个机缘。” 论忽悠，江子墨还能忽悠过他么？ 江子墨愣愣道：“真的？” 吕方嗤笑，“难道你这辈子就都打算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下流勾当？” “你、你不会把我交到官府吧？” 江子墨又说。 吕方却是不说话了。 江子墨沉默半晌，终是接着说道：“我的确姓江，名子墨。家住祝融峰脚下，是个孤儿。” “你来这做什么？” 吕方问道。 “偷钱，没钱吃饭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住这？而且偏偏就选这个房间？” 吕方又道。 这家伙不是个采花贼，倒是让他心里怒气消了几分。 “你们来的路上我就盯着了……买通了驿卒，觉得女人的钱更好偷。” “你都没钱吃饭了，还有钱买通驿卒？” “我答应事成之后分他一半。” 吕方有点儿无语了。 感情这家伙还是个惯偷。 只是明明很鸡贼的样子，怎么就混到这步田地了？去干点什么不好？ 随即忍不住道：“你好歹也有点修为，去做点什么不好，要以偷盗为生。” 江子墨道：“把我拉扯大的老头就会这个，我也就会这个。” 看模样，并不觉得自己做这行有什么不好。 他有选择么？ 吕方心里有刹那的复杂。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其实大多数人的命运，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能够鲤鱼跃龙门的，终究只是极少数。 他盯了江子墨几眼，道：“明早上把那个驿卒指认出来，以后你就跟着少爷我。” 江子墨有点愣，“跟着你？” 吕方斜眼道：“总能让你衣食无忧的。若不是仙人授意，本少还真看不上你。”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22！” 江子墨眼神有点儿幽怨。 怎么感觉自己失去了自由，反倒还得感谢你似的？ 但到底还是信了。 把他拉扯大的那个老头子本来就信这些，所以他也不觉得吕方说的仙人附体是什么天荒夜谈。 也许，真正是自己的福缘？ 想到此处，一双桃花眼中倒露出几分振奋之色来，然后道：“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就在这住下吧！” 吕方却道：“少爷我还想知道知道你的过去。虽然仙人想提点你，但少爷我可不想什么人都带在身边。” 说着便偏头对陈幼熙道：“你今晚去竹儿的房间睡吧！” 陈幼熙点了点头。 然后，跟着老萧还有竹儿离去。 房间里就剩下吕方和江子墨大眼瞪小眼。 “说说吧！你怎么跑到陵里县来了。” “啪！” 吕方一巴掌拍在江子墨的脑门上。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33！” 江子墨吃痛，一双桃花眼中又泛出些幽怨之色。 这家伙的眼睛长得是真好看，可惜是个带把的。 第269章 易怒体质 吕方心里暗乐。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心眼太小，还是“易怒”体质，动不动就能刷出仇恨值来。 他以前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虽说刷出来的仇恨值数值不高，但是耐不住次数多啊！ 就这么一会儿，江子墨给他贡献的仇恨值就有近千点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宝贝”啊！ 绝对是自己的福音。 吕方觉得自己把他忽悠在身边的选择简直太明智了。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55！” 而看着吕方那稍微上扬的嘴角，江子墨心里自然更是郁闷了。 早知道就他娘的不该下手。 这些家伙好像比想象中的要凶残多了。 特别是那个老头。 他连自己怎么被拍晕的都不知道。 好歹也是个练家子吧！ 那老头到底是什么境界？ 怎么区区一个县令的身边，会有这样的高手？ “啪！” 正发着愣，吕方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55！” 江子墨又给吕方刷了波仇恨值，老老实实开口，“老头前两天死了，他是陵里县人，想葬回老家。我把他骨灰送过来安葬。” 眼中有些悲戚之色。 吕方道：“你真是孤儿？” “谁还想做孤儿？” 说到这事，江子墨有些怨气，“还没长毛就被人扔了，是老头捡我回去的。” 吕方又道：“那你是他带大的咯？” “嗯。” 江子墨有些闷闷应道。 “那老头既然是陵里县人，怎么会到祝融峰去？” 吕方接连发问。 这般，却是想知道江子墨的底，再就是试探这家伙是不是在撒谎。 常人若是撒谎，总得有考虑的时间，难以立刻做出答复。就算会，也多会有纰漏。 江子墨答得很快，“在陵里县偷东西被人抓住了，砍了两手指。呆不下去，就去了祝融峰。” 吕方点点头。 看得出来，江子墨应该不是在撒谎。 然后只又问：“你这名字，是老头取的？” 他觉着，就江子墨这样的出身，应该是“二狗子”、“牛蛋”这样的名字草率了事。 江子墨这个名字，可是有些文雅。 江子墨也没多想，只道：“不是。老头说是包裹我的衣服上写的。” 顿了顿，又说：“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但老头喊习惯了，没办法。” 那就应该是他父母留的了。 吕方没再拍他的脑门，道：“也许你父母当初是无奈之下才抛下你的呢！” 但也没多说。 他不是个圣母婊。 没想过要去化解江子墨心里对亲生父母的怨愤。 那又关他什么事呢？ 江子墨瞥瞥吕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吕方道：“你怎么搭上那驿卒的？” 江子墨不以为然道：“驿卒又不是什么好人，每个月些许碎银。这样的事情我做得多了。” 吕方耸耸肩膀，不再问了，“睡觉。” 然后向着床铺走去。 江子墨愣道：“那我怎么办？” 吕方道：“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打坐也行，睡地上也行。” 说着就在床上盘膝打坐起来。 反正，是不打算放江子墨走。 这样的宝贝，可太难得了。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33！” …… 一夜过去。 天微微亮时吕方才睁开眼睛。 然后看到江子墨那家伙还真的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踢了江子墨两脚。 江子墨睁开眼，桃花眼幽怨。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33！”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吕方却不管他，只道：“等会儿就下去给本少指认那个被你买通的驿卒。” “这样我会得罪人的。” 江子墨道。 吕方斜眼睨他，“你怕什么，以后你都跟着本少了，还担心他找你的麻烦不成？” 说罢，自顾自去洗漱。 不一会儿，竹儿便来敲门了，“少爷，该起床了。” 吕方打开房门，冲竹儿道：“已经起了。” 竹儿点点头，“老爷说，在这里吃过早饭我们就继续出发。” 然后回了自己房间去。 片刻。 几人带着江子墨下楼。 大堂里，那年迈的驿丞站在柜台后面。 瞧见江子墨，微微愣了愣。 他记得昨天好像没这个人啊…… 吕梁显然是已经从老萧嘴里知道事情始末，对驿丞道：“把驿卒全部叫来。” 驿丞有些愣，“大人是要……” 吕梁道：“莫要多问，叫来便是。” 驿丞便不敢再多问，去叫人了。 很快，驿站里的驿卒便都被叫了过来。 其中有个脸颊处有道细微疤痕的家伙瞧见江子墨，脸色便是微微变化。 吕方都不用江子墨指认了，直接伸手指向这驿卒，“你过来。” 这驿卒神色变幻几番，还是走到吕方面前。 “哎哟！” 随即被吕方踹翻在地，“你身为驿卒，竟敢泄露我们的行踪！真是岂有此理！” 边说，边用脚不断踹着这驿卒。 直将这驿卒踹得在地上连连打滚。 “来自马彬的仇恨值+66！” “来自马彬的仇恨值+66！” “……” 那边，吕梁则是冷着脸对驿丞道：“此人和盗匪里应外合，本官证据确凿。你将他报给陵里县衙发落。” “是，是。” 驿丞的脸色早就不对劲了，连连答应，抹了把汗。 其实这样的事情，在驿站真是屡见不鲜。 甚至连驿卒本身去行偷盗之事的都有。 这叫监守自盗。 反正最后，那些达官贵人丢失了些许银两，也通常不会小题大做。 即便是有追究驿站责任的，也不过是被教训几通而已。只要没被抓着证据就成。 但要被抓住证据，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他也没想过要护住这个驿卒。 “哎哟！” “哎哟！” 叫唤声不断。 吕方足足殴打了这驿卒约莫两分钟才停手。 不是累了，而是这家伙刷了几波仇恨值以后就没动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怕了，连恨的想法都不敢再有。 不过又是四百多点仇恨值到账，吕方已是心满意足。 拍了拍手，暗暗盘算。有昨晚上江子墨刷的近千点，再加上这四百多点，自己今晚上应该可以灌通阴谷妙门了吧？ 【作者有话说】 推荐本站一本好文《我的神秘诡夫》：嫁给了一个专门写鬼故事的老公，本以为他写的故事都是杜撰，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书里的女鬼，找上门来了……作者“曾紫若”，本站搜索即可阅读哦~ 第270章 仙人抚顶 人打完了。 驿丞瞧瞧吕梁脸色，让人将这驿卒押了下去。 然后还是得乖乖给吕梁他们提供早饭。 饭后，一行人便离开驿站。 瞧着吕方和陈幼熙钻进马车，江子墨也打算钻进去。 却是又被吕方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想啥呢？你赶车！” 说完又变脸，笑眯眯对竹儿道：“竹儿你进来坐。” 竹儿捂嘴轻笑。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55！” 江子墨有些忍不了了，冲着吕方瞪眼，“你再打我，我可翻脸了！” “翻脸？” 吕方云淡风轻道：“你打得过我么？” “……”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33！” 看着这家伙着实有些怨愤的样子，吕方又道：“打你，这是为你好。拍脑门，仙人说这是仙人抚顶，能让你更聪明些。” “仙人抚顶？” 江子墨有些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老头也从小就喜欢拍自己的脑门，难道也是这个说法？ 难怪自己这么聪明伶俐了。 然后便哼哼两声，乖乖在车板上坐下，拿起了缰绳。 陈幼熙和竹儿眼中都是忍不住的笑意。 吕方钻进车厢，坐在陈幼熙的身边。 “驾！” 江子墨在外驱车跟上了吕梁的马车。 陈幼熙握住吕方的手，往外面努了努嘴。 吕方知道她的意思，轻声道：“等晚上再告诉你。” 陈幼熙显然不觉得他留下江子墨，真的是什么仙人授意。也许吕方背后真有仙人，但仙人会管这种闲事么？ 中午，接近幽县，没进驿站。 觉着肚子饿了，吕方便对前面喊了几声，让老萧将马车停了下来。 两辆马车就停在看不到多少人烟的官道旁边。 吕方张罗着吕梁等人下车，道：“驿站的伙食太难吃了，咱们吃些零食随便对付吧！” 说着，拂动衣袖。 面前地面上瞬间出现许许多多的零食，有卤蛋、沙琪玛等等东西。甚至还有几瓶饮料。 不过饮料都是用竹罐盛着的。 这紫色又是让江子墨等人惊讶得不行。 一个个都怔怔看着吕方。 尤其是昨夜并没用见识到吕方凭空变出汉剑的吕梁和老何两人。 这还是能是变戏法的把戏？ 吕方身上不可能藏着这么多东西啊！ 老萧盯着吕方的衣袖，张嘴问道：“你这是什么仙法？” 吕方轻笑道：“袖里乾坤，听说过么？” 陈幼熙接话道：“就是小说中写的那种袖中有乾坤的法术？” “嗯。” 吕方点了点头。 吕梁和老何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仙术？” 吕方又点点头，道：“是仙人教我的仙术。其实不是变戏法。” 说着，又拂手。 面前零食突然消失不少。 吕梁等人都看得真切，吕方的手可是连这些零食都没用碰到。 吕梁咽了口口水，“真有仙人呆在你的身边啊？” 吕方挑眉笑道：“你还以为我骗你们不成。” 心里却在说，这些家伙真好骗。 不过转念想想，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同样会半信半疑吧？ 毕竟这都没法用科学解释了。 竹儿的眼中忽然放出光芒来，“少爷，那这仙术我们都能学么？这可太方便了。” 说着，却是瞧了眼车厢里。 车厢里可满满当当都是他们的包裹。 这要是能全都放到衣袖里，那以后出门多方便啊？ 吕方摇头，“你们没有仙根，学不了。” “仙根？” 几人又都傻傻看着他。 这倒是不需要解释了。 有些艳羡。 吕方的命可真好，竟然有仙根。 吕梁轻轻叹道：“以前总觉得那些修仙之士都是化外之人，不食人间五谷，不沾人间烟火，没想到自个儿身边就有。” “嘿嘿。” 吕方只是笑。 因为收到吕方等人的崇拜值了。 应该是全信了吧！ 仙人？ 有仙人才怪。 真要有仙术，他就不会捣鼓良品铺子这些东西了，直接修仙多好？ 老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吕方，“那你可还会别的仙术？” 吕方果断摇头，“不会了，就会这个。” 老萧有点儿失望的样子，轻轻叹息了声，不再说什么。 其后，众人便吃东西，边询问吕方关于仙人的事情。 吕方信口胡诌，只说仙人只会出现在他梦中，他也不知道那白胡子仙人的具体来历。 至于提携照应江子墨，那也是仙人提前夜里托梦说的。 未卜先知！ 这更是让老萧等人对吕方背后的那个仙人景仰万分。 甚至感慨，可惜自己这些人都没有仙根。 吕方心里差点笑疯了。 这个年头的人从小听着鬼怪故事长大，可真是太容易糊弄了。 吃过东西，便继续启程。 江子墨很自觉乖乖充当马夫，看吕方的眼神里，已然带着浓浓的敬畏之色。 这位背后可是有仙人的。 傍晚时分。 两辆马车总算是进了幽县县城，到幽县县衙外。路上倒是没有遇到想象中的山匪劫道。 只幽县当真远远不如宁远县，从县城景象就能看得出来。 街道破破烂烂，泥泞不堪，连青石都没用铺。街边的铺子看着也不光鲜，小摊小贩颇为杂乱。 县衙也有几分破败气息。 门口的石狮子上面甚至都长青苔了。常年的雨水冲刷，留下黑色的痕迹。 幽县县署。 大门正上方悬挂着的牌匾也褪了色。 有两个衙役懒洋洋杵着杀威棒站在门口。 两辆马车到门口，也只是轻轻瞥了眼。 吕梁、吕方等人相继从马车里走下来。 兄弟俩眼神对视，皆有无奈。 就知道这幽县不是个好地方。 那街道上的淤泥，怕还是水灾时留下的，直到现在都没有清理。 行人中不乏衣衫褴褛之辈。 和宁远县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吕梁走到门口，冲着两个衙役道：“本官乃是吕梁，前来接任幽县县令。速速进去通报。” 两个衙役都是愣了愣，随即到底还是喊了声，“见过县令老爷。” 但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然后其中一人向着县衙里面走去。 很快听到他的喊声，“主簿大人、师爷，新任老爷来了。” 第271章 幽县的规矩 “成何体统！” 吕梁瞧着这衙役在县衙里大呼小叫，低声哼了句，然后问剩下那衙役道：“县丞、县尉不在？” 他只知道幽县的前任县令因治水不力被治罪了。 “回老爷的话。” 剩下的这衙役道：“我们幽县没有县丞，县尉大人……也跟着前任老爷一起被治罪了。” 吕梁哑口无言。 整个县衙，竟然就剩下个主簿？ 至于师爷……那只算是县令的私人财产而已。说白了，就是狗头军师。 他在宁远县时，压根连师爷都没有请。 很快，县衙里有人跑出来。 为首之人穿着绿色官袍，身形消瘦单薄，面色泛黄。 到门口，便给吕梁揖礼，“下官幽县主簿黄兴昌见过大人。” 在他后面，则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穿着锦袍，也冲吕梁揖礼，“俞幋见过大人。” 自然是前任县令的师爷了。 还留在这，估计是等着吕梁继续雇佣自己。在这年头，这也是常见的事情。 师爷算是地头蛇，通常新到任的官员，都会对师爷颇为倚重，以此来迅速融入到本县的豪绅圈子里去。 有些地方上的规矩，也得靠当师爷的多多提醒。 “两位不必多礼。” 吕梁轻轻点头，“且随本官进去吧！” 说着便直接往里面去。 师爷俞幋倒是个头脑灵活的，跟在吕梁后边，带着些谄笑说道：“知道大人要来上任，学生已经让人整理好后院。只是有些摆设不知是否合大人心意，若是不合，烦请大人示下，学生立刻让人去换。” 师爷这种角色，多数大小衙门都有。在自家老爷面前，以“学生”自称。 他们虽说并非官身，但也都是读书人，如此也算个出身。 大渝朝便有以师爷出身最后官居高位的人。 吕梁只又点头，然后对陈幼熙道：“幼熙姑娘，劳烦你和竹儿把东西都搬去后院吧！” 陈幼熙点点头。 这倒是让黄兴昌和俞幋有些意外。 他们当然早就注意到姿色绝佳的陈幼熙，还以为是吕梁的老婆，心里暗暗感慨这位县太老爷真是好艳福。 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 “你去帮忙搬东西。” 吕方也对江子墨说。 陈幼熙、竹儿、江子墨便又向着县衙外走去。 俞幋冲外面喊了声，“帮老爷把马车拉到后院里去。” 然后几人继续向里走去。 穿过前面正门，便是公堂。 有“明镜高悬”的牌匾挂在公案的上方。 公堂旁侧不远，是通往会客室的小路。这里倒是铺着青砖。 黄兴昌在前面领路。 到会客室里坐下。 吕梁介绍道：“这是本县的亲弟吕方。这两位，是厨子老萧、仵作老何。” 黄兴昌、俞幋只是冲着吕方拱拱手。 吕方也拱手还礼。 心想这幽县县衙可真寒酸。 然后便听吕梁问道：“黄主簿、俞师爷，咱们县衙现在有多少人啊？” 黄兴昌却是看了眼俞幋。 俞幋微笑道：“不知大人问的是各曹吏员，还是县直衙役、兵丁、杂役？” 看这模样，俞幋在县衙里的地位，竟好似比黄兴昌还要高些。 “杂役。” 吕梁道：“得由县衙自筹俸禄的。” 在大渝朝，官员、吏员，都算是正宗的公务员，由朝廷发放俸禄。 但衙役、杂役就不同，他们是由县衙自行征调，算是辅助人员。俸禄也是由县衙自行筹集。 “共计四十四人。” 俞幋想了想，答道：“除去厨子、马夫、仵作、更夫，另有皂隶十人、捕快十二人、民壮十八人。” 严格来说，他说的这些都属于衙役范畴。 皂隶，负责官员的随行护卫、开道、升堂站班，在公堂上执行刑苔等。 捕快，负责案件侦缉、抓捕罪犯、传唤被告、证人等。 民壮，则是把守城门以及看守牢狱、守护库房等等。 也就给他们领头的诸曹录、押司、孔目、教谕等人，才是吏员。 当然，通常这些捕快身边也会有不少帮忙的，当地的闲杂人士等等，唤为“帮闲”。 少则数个，多则数十个也说不定。 所以真正给衙门办事的人并不在少数，几百号人估计是有的。 吕梁点点头，道：“明日把诸曹参军、押司、孔目、教谕等人都叫过来让本县见见。” “大人，如此怕是不妥。” 俞幋却是道：“按着规矩，您明日应该先宴请城内豪绅们，然后再召集县衙中人，方为妥当。” 吕梁微微皱眉，“为何？” 他怎么说也是县令老爷，竟然还要主动宴请城内那些豪绅么？ 俞幋瞥瞥他，心道：“这老爷到底年轻，竟然连这样的规矩都不懂。唉……怕是要在幽县栽跟头。” 脸色不自觉没之前那么热络了，道：“老爷有所不知，咱们幽县的税收主要就是靠着诸位豪绅，若想成功将税收上来，须得先礼节到了才行。” 说着，声音低了些，“而且咱们县衙的这些吏员们，可是和豪绅老爷们关系匪浅……” 吕梁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就是本县要想使唤县衙的吏员，还得先经过这些豪绅们的认可咯？” 俞幋没接这话了。 这话不好明说。 但就是这么回事。 这种事情，在大渝朝也并不罕见。在幽县这种颇为落后的地方，更是普遍现象。 这刹那，吕方猛不跌想起前世看过的某部电影，《让子弹飞一会儿》。 说的就是县令和当地豪绅的故事。 豪绅是地头蛇，县令，却未必是过江龙。 吕梁瞧向吕方。 吕方轻轻颔首。 吕梁道：“那就明日正午宴请他们吧，你去安排地方。” “是。” 俞幋答应了声，却和黄兴昌都是瞥了眼吕方，有些意外。 怎么看起来自家这县太老爷，很听弟弟的话似的？ 第272章 新官上任第一天 很快到了衙门下差的时间。 俞幋和黄兴昌也没再多说什么，让吕梁早些休息，便就退去。 吕梁带着吕方、老萧、老何去后院。 陈幼熙、竹儿不见身影，估计在里面铺床叠被。江子墨还在从马车里面搬东西。 老萧、老何对县衙治理这种事情不敢兴趣，都去忙活自己的。 吕方跟着吕梁到后院正堂。 里面的摆设倒也都还在。 “你怎么看？” 吕梁刚坐下，便问吕方道。 吕方撇了撇嘴，“还能怎么看，用眼睛看。若是他们仗势欺人，想要架空你这个县令，咱们也没必要卖他们面子。若是他们态度和善，乐意配合你的治理，那也不妨给他们些好脸色。” “不卖面子……这样我可能就使唤不动任何人了。” 吕梁道。 吕方不以为意，只道：“你是来剿匪的，又用不着这些吏员和衙役。至于兵丁，幽县这么多年都没能把匪患给解决了，你觉得他们能靠谱吗？”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依靠县衙里的人。 这些人若是靠谱，幽县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甚至说不定，这些人本来就和那些山匪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吕梁有些愣，“不靠衙役、不靠兵丁，那咱们拿什么剿匪？茶陵军？你不会真以为咱们能从茶陵军借调精锐过来吧？” “当然不会。” 吕方道：“杨成易那王八犊子和我有怨，就算是借人，估计也是些老弱病残。” 说到这顿了顿，接着又道：“不过咱们可以自行招募兵丁嘛，我看县衙这些人不靠谱，咱们还是得培养自己是人手才行。” “钱呢？” “你自己掏！不够，我给你补点。” 吕梁苦笑，“这可是为朝廷办差，你让我自掏腰包？” 吕方瞥瞥他，“但这也是为你自己的仕途。剿匪成功，我估计你在幽县不会呆多长时间。再者说了，只要先把匪患给解决了，任谁都得高看你几分，到时候敲打敲打这些幽县的豪绅也容易。你若有心治理幽县，到那个时候也不迟。现在匪患未除，你就算把县衙打理得再好，也没什么用，而且我估计你也做不到。” 吕梁沉默了下，没有反驳，只是苦笑更甚，“你的意思，是这钱非掏不可呗？” 吕方道：“先去茶陵军看看再说吧！” 如果借不到精兵，那就真的只能自己招募民兵了。 他是想着快刀斩乱麻。 真要慢慢治理幽县，积攒钱粮再招募兵丁慢慢剿匪，那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虽然吕梁现年才刚刚二十出头，还有的是时间在仕途上摸爬滚打。但在幽县这样的地方耽搁太长时间，显然不值当。 而且剿匪越快，才越能体现吕梁的才干。 只要能剿灭匪患，就已经算是给幽县的百姓们做了大实事了。 兄弟俩在正堂谈了许久，直到吃饭。 …… 夜。 吕方和陈幼熙揉筋挫脉过后，搂着陈幼熙躺在床上。 陈幼熙还惦记着江子墨的事，轻声问道：“你怎么想着把那个江子墨给留下了？真是仙人授意？” “真是。” 吕方答道：“仙人说我和这个家伙有些缘分。他虽然只是个梁上君子，但未来可能于我有用。” 只能这么讲，要不然，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能知道江子墨名字的事。 陈幼熙倒也没多想，只又问：“那你和我……是不是也是仙人授意？” 刚刚褪去红潮的脸蛋上，又有红晕浮现。 “不是。” 吕方轻笑，“我纯粹是看着你貌美，见色起意。” 都是“老夫老妻”了，他也懒得再说那些虚头八脑的话。 “呸！” 陈幼熙轻轻瞪他，“当初还说只是想给我个机缘呢，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 吕方嘿嘿笑，“可你还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么？” 陈幼熙轻哼，“若不是看你模样还过得去，又有诗才，而且能给我赎身，我才不会白白送给你吃了。” “嘿！” 吕方只又是笑。 待陈幼熙迷迷糊糊睡去，便坐起来开始打坐。 到接近凌晨时才出定。 打开仇恨值保护系统，阴谷妙门的经验值已经有百分之三十六。 再看仇恨值，已经累积有五千两百多点。 都是白天断断续续从江子墨那薅的。 这家伙太容易贡献仇恨值了。 六千六百点仇恨值便能贯通阴谷妙门，扣除已有的百分之三十六经验…… 吕方心里暗暗盘算了下。 “兑换四千二百三十点！” 然后开始用仇恨值兑换修为。 阴谷妙门的经验值瞬间达到满值。 “叮！”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少阳正经阴谷妙门。” 刚好突破。 修为境界显示变成了血海妙门。 不过仇恨值也瞬间只剩下一千点出头。 想要在前往茶陵之前突破成为八品武师，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 新官上任的第一天，吕梁是有点儿尴尬的。 因为没有任何吏员来拜访他这个新任的县令老爷。 好似全都在观望。 县衙倒是在正常运转，可除去几个衙役，也见不到什么人。 也没谁来向他这个县令老爷请示什么。 连师爷俞幋都是巳时过半才到，找到吕梁说：“大人，中午宴请的地方学生已经安排好了，在城内的四方楼。学生自作主张，邀请了县内共计十三位豪绅。他们约莫午时到，您现在就可以动身去四方楼了。” 吕梁挑了挑眉毛。 感情还得自己这个县令老爷去等候他们？ 不过想到昨天吕方说的话，也就点了点头。 暂且，先看看他们的态度再说。 然后道：“那你且去县衙门口等着，我去叫我弟弟。” 俞幋有些愣，“大人打算带令弟前往么？” 吕梁瞥瞥他，道：“我弟弟是禹师的学生。” 俞幋傻眼了，说不出话来。 那个看着毛才刚刚长齐的小子，竟然是禹学士的弟弟？ 身为潭州境内的读书人，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禹元纬的名字。 吕梁也不管他，起身，向着后院走去。 【作者有话说】 请各位点个收藏，给个好评吧！谢谢。 第273章 幽县豪绅 很快，吕梁带着吕方出门。 老萧牵着马车跟在后面。 到县衙门口。 俞幋走到吕梁面前，低声道：“大人，县衙里原本的厨子和仵作，是否让他们回家去？” 他还是很圆滑的，昨天知道吕梁是带着厨子和仵作过来的，就在想这件事情。 吕梁却是摇头，道：“都留下来吧，他们找份工不容易。” 其实是想着自己未必会在幽县呆太长的时间，到时候老萧和老何肯定是要跟着走的。 俞幋连忙拍起彩虹屁，“大人如此体恤下民，真是我们幽县百姓之福啊……” 吕梁只是笑笑。 其后，三人钻进马车里。 俞幋坐在靠车门帘的位置，给老萧指路，往四方楼去。 四方楼。 算是幽县县城内少数勉强上得台面的建筑之一了。 两层楼，通体木制。 招牌看起来还挺新的。 老萧在门口停下马车。 俞幋率先走下马车，立刻有小厮迎上来，屁颠屁颠模样，“俞师爷，您来了。” 俞幋点点头，回头看着吕梁下车，才对小厮道：“包间可是已经安排好了？” 小厮连连赔笑着点头，“您交代的事情，那自然是办得妥当。” “大人请。” 俞幋回身对吕梁说道。 “草民见过大人。” 这小厮也是个机灵的，连忙对着吕梁施礼。 吕梁带着吕方往客栈里走去。 这样的场合，却是不适宜带着老萧了。 到楼上雅间。 俞幋让小厮报着自己点的那些菜品，然后问吕梁，“大人，学生的安排您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吕梁笑着摇摇头，“挺好。” 其实有个会办事的师爷，是件挺轻松的事情。 稍微可惜的是，这俞幋却未必肯真心帮他。 过不多时，便到午时了。 俞幋站起身道：“诸位豪绅们应该快要到了，学生下去迎接他们。” 吕梁只又点点头。 待他出去，对吕方说道：“难怪以前几任幽县县令都剿匪不力，内要应对这些豪绅，外要应对山匪，着实不容易。” 吕方嗤笑，“要是容易的事情，潘南漳怎么会把你调到这里来。等着看吧，估计比咱们想象的还会要麻烦些。” 他才不觉得以前的那些幽县县令都是傻子。 全部都剿匪不力，治理不善，只能说明幽县的情况非常的严重。 很快，俞幋带着十数人上楼来。 让吕梁和吕方微微皱眉的是，这些个豪绅后面竟然还有两个黑袍武师跟着。 豪绅们跟着俞幋进屋，那两个黑袍武师就在门口左右站着。 这派头，可是比吕梁这位县令老爷还大。 俞幋脸上堆着笑，竟也是先冲着那些豪绅们道：“诸位，这便是咱们幽县的新任大老爷。” 又给吕梁介绍，“这位是咱们幽县商会的卢会长。” 这卢会长就站在他的旁边，在诸豪绅之首。穿着青色锦袍，带着帽子，天庭饱满，体格高大，看起来很有几分气势。 吕梁只点点头，“卢会长。” 而这卢会长，竟然也只是冲他拱拱手，“县令大人。” 这可是…… 若是真按着规矩来，他若没有功名在身的话，这就有些失礼了。 傲慢。 这是卢会长给吕梁和吕方的第一印象。 紧接着，俞幋又介绍剩下的那些豪绅。 个个都是什么幽县商会的人。 吕方颇觉得有些好笑。 连宁远都没有商会，没想到幽县这样的地方倒是弄出来商会了。 不过这也说明，幽县的这些豪绅，都抱成团了。 难怪麻烦。 剩下的这些豪绅，算是把卢会长的态度灌输到底了。在吕梁面前，都是不卑不亢，只淡淡施礼。 “这位，是咱们吕县令的亲弟弟吕方公子，他还是禹师的学生。” 最后，俞幋才介绍吕方。 这倒是让得卢会长等人都不禁多看了吕方几眼。 但也没太往心里去。 且不说他们知不知道禹元纬致仕归田的事情，就算没有，禹元纬也是远在京都呢！ 天高皇帝远的，可不会管到幽县的头上来。 在俞幋的张罗下，一众人相继坐下。 俞幋办事很是细致，特意将卢会长安排在吕梁的左首位置。自己则是右首位置作陪。 很显然，卢会长就是这些幽县豪绅的领头羊。 完事，俞幋对着外面拍了拍手，“上菜吧！” 外面自有人应答。 气度甚至较之王也、许志楼还要胜过那么几分的卢会长偏头看向吕梁，轻笑，“吕县令是从宁远而来？” 这是明知故问。 吕梁点点头，“对。本县此前任宁远县令之职。” 卢会长又说：“我听说吕县令在宁远可是治水有功，怎么无端端调到咱们幽县来了？” 看这说话态度，是完全把自己和吕梁摆在了同等位置。 吕梁轻笑，“上面让本县过来剿匪。” “好事，好事。” 卢会长笑着说道：“我们幽县受匪患侵害多年，可是早就期待着如吕县令这样的能臣来咱们这剿匪了。” 其余的豪绅们也都是笑。 吕梁眨了眨眼睛，“这可还须得各位多多支持才行啊，本县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想要剿匪，怕非易事。” “这……” 卢会长却是迟疑起来。 然后露出几分苦涩，道：“吕县令，非是我们不愿相助，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吕梁挑眉道：“此话怎讲？” 卢会长叹息道：“我们这些年深受匪患所害，生意难做啊……即便我们这些人团结起来组建了幽县商会，但仍然常常被那些山匪劫道抢货，赔本的事常有。不瞒你说，我们现在连生意都是难以为继。若是县令让我们出力，倒还好说，出钱怕是……” “唉……” 有豪绅跟着叹息，“我们就期待着吕县令能够早日剿匪成功，要不然，我们下边的生意真是做不下去了。” 得。 吕梁还没说啥，他们倒是先倒上苦水了。 吕方冷眼旁观，心里只是冷笑。 看这些家伙个个面泛红光，怎么可能真如他们讲的这样生意难做？ 要真是为生意操劳忧心，可不会是他们这副模样。 只怕是这些家伙不愿意剿匪呢！ 只具体是因为不愿掏钱出力，还是惧怕那些山匪，暂且还不知道。 第274章 穷光蛋县衙 吕梁等同于是被将了一军。 些微沉默。 然后道：“原来诸位的处境已是如此困难……那这剿匪之事，诸位当真是不能援助县衙半分了？” “吕县令见谅啊！” 卢会长苦笑道：“我们还想着县衙能够给我们减免些赋税就好。” “那官道，也需要修缮了。” 有豪绅接着道。 “还有咱们幽县此次水患受灾的百姓，有些到现在都还滞留在城内，也得安置他们才行。” “坍塌的房屋等等，也同样需要县令大人派人进行修缮啊……” “……” 一个个纷纷开口。 各种各样的问题。 反倒是先对吕梁提出各种要求了。 最后卢会长更是道：“若是吕县令忙不过来，我们商会还是可以出人的。只是须得县衙拨款才行。” 吕梁的脸色有点儿难看起来，“诸位，本县刚刚接管县衙，这些事情，一时之间可处理不过来。” 说着偏头问俞幋道：“俞师爷，咱们县衙现在账上有多少银两？” 俞幋讪讪赔笑，“这……账上仅有三十余两银子了。而且……还拖欠了杂役们两个月的薪俸未曾发放。” 别说吕梁了，连吕方都有点儿懵。 幽县县衙穷成这样了？ 吕梁眉头紧皱，“上季的粮税、商税不是刚刚收缴上来不长时间，怎的县衙这就没钱了？” 俞幋苦笑，“这账目，还是大人您回县衙以后亲自过目吧！” 卢会长等人似笑非笑。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这时，门外竟有面容姣好的侍女端着菜肴上来。 将菜肴放到桌上后，也不退去，就站在那些豪绅们的背后伺候着。 这阵仗…… 看卢会长等人个个面色从容，吕方知道，这些家伙怕是早就习惯这样的排场了。 这是没钱？ 这些家伙分明就是不想剿匪！ 这是故意在给吕梁制造压力呢吧？ 示威么？ 吕梁忽地轻笑两声，道：“诸位也都听到了，县衙现在可是自身难保，你们说的这些事只怕……” “无妨，无妨。” 卢会长道：“我们也只是吐吐苦水而已，这些事情，吕县令可以慢慢来的。” 慢慢来！ 这要是慢慢来，那剿匪的事情就得推到猴年马月去了。 吕梁和吕方对视了个眼神。 吕梁轻咳两声道：“如此便好。” 这顿饭，纵有面容姣好的侍女在后边伺候，自然也还是有些索然无味。 席间，众人闲谈。 几乎全部都是倒苦水。 说白了，就是你吕梁是来幽县收拾烂摊子的。要钱，没有，但是事情你得办。 至于是先办事还是先剿匪，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等宴席散去，还是吕梁自己掏腰包付的饭钱。 再带着俞幋回县衙，路上无话。 到县衙里，吕梁和吕方便往后院走去。 吕梁道：“这些家伙的态度，耐人寻味啊……” “他们是不愿意剿匪。” 吕方道：“看他们个个油光满面的，肯定有钱。只是不愿意掏钱帮你这个县令剿匪而已。” “难道是他们和那些山匪有勾结？”吕梁皱眉道。 除去这个，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什么理由来解释卢会长等人的态度。 做为幽县的豪绅，他们的生意是最大的，按理说受山匪之害也最深，不是有勾结，怎么会不愿意剿匪？ “十有八九。” 吕方道：“不过也难讲。要不……我让江子墨去外面打听打听？” 江子墨是个底层出身的，应该能探听到些东西。 若是这些幽县豪绅真和山匪有勾连，民坊间不可能没半点传闻吧？ 现在自己和吕梁接触的才是幽县县衙和豪绅这些人，关于幽县的情况，自然不能听取他们的一面之词。 “也好。” 吕梁轻轻点头。 …… 幽县某处大宅。 这宅子怕是较之王也家的那个宅子也不遑多让。 正是幽县商会会长卢德业的家。 他们十三个豪绅从四方楼出来以后，便都径直到了他的家里。此刻在正堂坐着。 自有丫鬟倒茶伺候。 一个个都是面色轻松。 卢德业轻轻拨弄着自己手中的茶盖，道：“诸位如何看这位新来的吕大人啊？” “乳臭未干。” 有人直接说出四个字点评。 还有人嗤笑，“看起来不过如此，刚刚接触就想让我们出钱助他剿匪，简直天真。” “不过也好，看他不算强硬，咱们不妨把他留在幽县。只要他能听咱们的话，总比潭州府衙再派个新县令来要好。” “……” “呵呵。” 卢德业轻笑，“你们也莫要轻看了他，听说此次宁远治水相当突出，他虽年轻，但应该是有几分本事的。” “有本事又如何？” 有人却是笑道：“前几任县令里，不乏有头脑、有本事的吧？最后还不是只能乖乖任由咱们牵着鼻子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县衙没钱，他们这些县令想要做出点事情来，就只能靠咱们捐钱。还是如同往常那样，他若听咱们的话，咱们就给他点甜头，若是不听嘛，呵呵，连杂役的薪俸都发不出去，看他还怎么坐稳这个县令的职位。” “哈哈！” 一众人都是轻笑起来。 卢德业面上也是带着微笑，“那他若是自己掏钱呢？我可听说，他和他弟弟并不缺钱。” 很显然，他有调查过吕梁和吕方的来历。 “自己掏钱？” 有人笑道：“就算他有钱，可使唤不动下面的人，又有什么用？” “没人给他跑腿，没人给他收税，没人替他管事，他这个县令也就是个摆设。” “至于剿匪，呵呵，他总不能自个儿操着刀上去杀匪吧？” “哈哈！” 屋内又响起阵阵笑声。 卢德业嘴角露出几分讥讽笑意，“剿匪……若是山匪被剿了，咱们哪还能在县里这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第275章 光杆县令 近夜。 吕方、吕梁、陈幼熙、竹儿、老萧以及老何在后院吃饭。 江子墨已经被吕方安排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吃过饭后，陈幼熙和竹儿在县衙里散步。老萧、老何各自回了房间。 就剩下吕方、吕梁兄弟俩在膳厅里坐着。 吕方问道：“县衙的账本你看过了吧，怎么样？” “唉……” 吕梁叹息了声，摇头道：“看不出什么问题。这幽县真是穷得很，赋税还不及宁远的四分之一。这些年征兵剿匪，账上几乎就没有过什么钱。这回水灾，更是连杂役的薪俸都发不下去了。” “征兵剿匪？” 吕方道：“可他们剿匪也没剿出什么成绩啊！” “谁说不是呢？” 吕梁气道：“但招募、训练民兵，薪俸、抚恤银，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花销。当然，也可能是做假账了。” 吕方撇撇嘴，“我看是这幽县从内到外都烂透了。” “唉……” 吕梁只又是叹息。 这会儿真是有些头疼起来。 没钱、没人，县里的这些豪绅还不配合，他是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也许真的只能如吕方说的那样，自己掏钱征兵剿匪？ “少爷！” 就在这时候，江子墨回来了。 到膳厅里。 吕方问道：“打听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江子墨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不忿之色，“这些个幽县豪绅可是个个都富得流油，我就是去集市上和那些摊贩聊了阵，听他们说，就那个什么商会的会长，姓卢的，他家里光是伺候他的丫鬟就有六个。其余大大小小，更是有数十个之多。在县外的田产更是有上千亩，这幽县周围的多数田产，都被他们商会的人把持着。” 吕方瞧瞧吕梁，然后又问：“那他们和那些山匪的关系呢？” “说不准。” 江子墨道：“我只打听到他们的货品也被劫过，不过……每个月就那么三两次，好像是商量好的，特意给那些山匪的好处。而且有人说，他们家里的那些丫鬟，就是山匪劫道劫的女人。年轻貌美的就送给他们，其余的，就卖给周遭那些村子里还没嫁娶的男人。” “岂有此理。” 吕梁听着，忍不住低哼了句。 空穴不来风。 卢德业那些人的屁股只怕真不干净。 吕方皱了皱眉，“那有没有打听到关于山匪的消息？” 江子墨又点点头，“这幽县周遭的山匪得有十余支，其中最大的有三家。当家的分别叫老秋风、红娘子，还有个叫……通臂猿，对，就是这个诨号。他们手底下都有数百号人，其余的那些山头，都得看他们眼色，只能捡些残羹剩饭。” “老秋风听说以前还是幽县县衙的捕头，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落了草，他的山头是幽县最早的一股山匪。” “通臂猿四十来岁，很能打。几年前突然蹿起来的，差点和老秋风分庭抗礼。” “最厉害的还是这个红娘子，一个女人，两年前一夜之间突然冒头，竟然整合了几个山头。听说差点儿还把老秋风、通臂猿的山头都给扫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消停下来，估计是达成什么协议了。” 江子墨劈里啪啦说了很多。 说完，给自己倒了碗茶，一口气喝干净。 老秋风、通臂猿、红娘子…… 吕方嘴里咀嚼着这三个诨号，和吕梁对视了个眼神。 然后便摆摆手，让江子墨出去了。 “妈的！” 吕梁低骂了句，“看样子幽县的山匪还真有两千多人啊！” 这是之前梁思琪给吕方说的。 吕方点点头，“不过还好不是一股山匪。” 只要不是一股，那总要好对付些。 正如梁思琪所说的那样，可以让他们内讧，甚至自相残杀。总不至于要真刀真枪的直接杀上山去。 若真是两千多人的山头，那怕是连茶陵军都未必能轻易剿灭了。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吕梁问道。 吕方不假思索道：“先去茶陵军借兵！有人，才能有办法。” 光杆县令，可是没什么话语权的。去找那些山匪，估计也没人会搭理。 “行。” 吕梁点头道：“我明日先见见那些吏员，然后就动身去茶陵军。” “我也去。” 吕方说。 吕梁愣道：“你去做什么？不怕那个杨成易把你扣下来？” “呵呵。” 吕方轻笑道：“我担心你搞不定他们。” 至于被杨成易扣下，他是半点不担心的。 杨成易有这个胆子么？ 而且只要带着老萧去，杨成易能扣的住自己？ 吕梁失笑，“由你。” …… 时间转眼便到翌日。 吕梁在县衙召集了县衙下面的那些吏员。 其实也就只有二十来号人。 吕方就在自己房间里看书。 刚到巳时，吕梁便找过来了，道：“去茶陵军吧！” 吕方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书籍，跟着吕梁出门。 也没带其他人，就是让老萧赶着马车，直接前往茶陵军。 茶陵军在茶陵县城的北边，而茶陵县和幽县南边接壤。所以距离不是很远。 就算是马车，有个小半日的时间也能到。 在车上，吕方问吕梁道：“那些吏员怎么样？” 吕梁轻哼了声，道：“和那些豪绅的态度差不多，对剿匪的事情并不热衷。全都给我倒苦水呢，管我要钱。” “就没个支持你剿匪的人？” 吕方有些意外。 吕梁道：“幽县匪患这么些年，就算是原本有想法的人，这会儿估计也偃旗息鼓了吧！” 吕方挑挑眉，沉默下去。 也是。 在绝大多数人都没想着剿匪的情况下，还能有谁会冒头去坚持剿匪呢？ 再者说，这本来也不是这些吏员的责任。 剿匪这种事情，真正负责的应是县尉。可幽县县尉，现在都已经被治罪了。 吕梁这光杆县令，还真是够光杆的。 只期望着，这些家伙不帮忙也就罢了，别拽吕梁的后腿就行。 要是到时候剿匪期间，他们还在县衙内部兴风作浪，那吕梁就真得焦头烂额了。 第276章 倒打一耙 中午。 兄弟俩和老萧就在马车上随便吃了点零食对付过去。 到茶陵县境内后，找驿站问过茶陵军军营的位置，约莫申时到达茶陵军军营外。 这亏得是带着老萧出来了，要不然，能不能找到茶陵军军营都是个问题。 吕方自己是个路盲，这回发现，吕梁竟然和自己有同样的属性。 这他娘的，铁定是亲兄弟没得说了。 在军营外，不出意外被看门的兵丁拦住。 “来者止步！” 几个站在大门口的兵丁穿着皮甲，手持长矛。腰间还悬挂着佩刀。 到底是正规厢兵，这派头，比潭州守备军都要足些。 吕方之前在潭州见到的潭州守备军，除去骑兵有甲胄外，剩下的那些步卒可都只是穿着布甲。 当然，也可能是平常时不会轻易把甲胄给拿出来。 这应该算是大渝朝的战备物资。 吕梁顿住脚步，态度还算和善，道：“本官是幽县县令，奉节度使之命前来借兵剿匪，有劳速速进去通报。” 为首的兵丁什长瞧瞧他，却是道：“节度使之命？我们怎么没听说这事？” 吕梁皱皱眉，脸色有点儿难看起来，“是否是节度使之命，你们总都统制自然知道，你进去禀报就是。” 说着，回头看了眼吕方。 兄弟俩心里都有数。 关于借兵的命令，应该是早就传达下来了。 这兵丁的态度，可是有点儿不对劲，该不是受了他们总都统制或者是杨成易的授意吧？ “禀报？” 什长接下来的态度更是印证了兄弟俩心中的想法，“咱们都统制公务繁忙，岂是谁说见就能见的，你若是假冒的怎么办？” “你放肆！” 吕梁低喝，“你若再胡搅蛮缠，耽误了本官公务，你可承担得起责任？” 他也是有点儿官威的。 什长却只是掏掏耳朵，不以为然道：“先把公文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吕梁脸色更是难看。 借兵这事，潘南漳可并没有下达公文给他。 故意的吧？ “啪！” 这时候，吕方突然冲了上去。 一个巴掌甩在了这个什长的脸上，“废话真多！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什长猝不及防，挨了个结实。 “呸！” 捂着自己的脸，吐出两颗牙齿来。 他可是没想到，吕方竟然敢动手。 随即眼睛便露出厉色来，喝道：“敢对窝动手！轰弟们！给我打！” 可能是缺了两颗牙齿的原因，说话有点漏风。 眼中，却是也还有点儿得逞之色。 吕方没收到仇恨值。 心里顿时明悟，这家伙，怕就是故意想刺激自己动手的。 然后趁势引起火拼？收拾自己和吕梁？ 几个兵丁纷纷冲向吕方。 但有一人，果然向着军营里面跑去。 吕方撒丫子就跑。 边跑边喊，“茶陵军打人了！茶陵军打人了！” 这突然的变化，让吕梁和老萧都有些懵了。 老萧拦在吕梁前面，没有出手。 那个什长和那些兵丁自然也是微愣，然后什长指着吕方的背影，“给我揍他！” 管这小子打的是什么心思！刚刚他打自己那巴掌，可不能白挨！ 这小王八犊子，力气可真够大的。 “呸！” 什长张开嘴又吐了口血水。 “来自柴坚壁的仇恨值+66！” 到底还是给吕方刷了波仇恨值。 柴……坚壁？ 吕方看着这名字，差点忍不住笑。 “打人了！” “打人了！” 他绕着军营前面转圈，手舞足蹈，边跑边喊。 很快，军营里面有黑压压的人跑出来。 个个都穿着皮甲，为首的将领更是甲胄在身，瞧着门前的闹剧，微微皱眉，高喝道：“都给我住手！” 然后有些责怪地瞥了眼门边那个什长。 什长捂着自己的脸，恶狠狠道：“将军，那小王八犊子动手打我！” 那些个兵丁都停下脚步，不再追逐吕方。 吕方也停下来，然后晃晃悠悠走到吕梁的旁边，满脸委屈，“你们茶陵军的军纪这么散乱么，竟然随意打人！” 但眼神里，可看不出有半点委屈之色，只有得意。 吕梁暗笑。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弟弟是打算倒打一耙。 “哼！” 穿甲胄的是个偏将，闻言冷哼，道：“你们是何人？来军营作甚？” 那什长则指着吕方道：“是这小子先动手打窝的！打落我两颗牙了还！” 偏将眯了眯眼睛，看向吕方，“动手殴打军营将士，可是大罪。” 吕方不以为意，道：“明明是他先打我，我不能不还手吧？” 什长瞪起眼睛，“老子哪里打你了？” 吕方道：“就是你先打的我。” 说着捂住自己胸口，“哎哟，好疼。我感觉我受了内伤了。” 其实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在演戏。 “来自柴坚壁的仇恨值+66！” “来自刑宋的仇恨值+33！” “来自……” 这小王八犊子睁眼说瞎话，真是太欠揍了。 “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叫刑宋的偏将又冷哼道。 “是他！” “是他先打的咱们头！” “咱们只是拦下他们盘问几句而已！” 几个兵丁纷纷开口。 刑宋脸色渐冷。 吕方撇嘴，“这都是你们的人，当然都帮着他说话了。” 说着看向吕梁，“哥，是他先打的我吧？” 吕梁很正经地点点头，“这事，我会找杨都统制要个说法的。” 然后对刑宋道：“本官是幽县县令吕梁，奉节度使之命前来借兵。你们的士卒无故刁难，将我们拦在营外不说，还殴打我的弟弟，本官现在就要见你们都统制。哼，你若是再拦，本官这就回去传禀节度使，届时你们自己去和节度使解释吧！” “我也会和郡主说的，还有世子！” 吕方跟着说道，“连郡主、世子都对老子客客气气的，你们竟然打打老子！” 一副纨绔公子做派。 但这话，却是让得刑宋的眼神变幻了下。 借兵的事情，他当然知道。 门口的守卫，也的确是故意刁难吕梁。这是总都统制的儿子交代的，前几天就交代下来了。 若是有叫吕梁的来借兵，不管如何先拦在门口再说，最好刺激他们动手。 但没想到啊，动手倒是动手了，结果是自己人挨了打。 自己带着人冲过来，还没抓着现场。 这他娘的怎么借题发挥？ 这小子太奸猾了！ “来自刑宋的仇恨值+44！” 忍不住心里又暗骂了吕方几句，刑宋回首吩咐一人道：“进去禀报总都统制！” “是！” 那兵丁领命去了。 刑宋又看向吕梁，道：“吕大人，你的弟弟殴打我们守营将士，这事，还请你等下给我们个交代。” 吕梁不动声色，“是你们手下的兵先动的手。” 扯皮呗！ 打死不认就是了。 只要没证据，他才不怕杨成易和他老爹能拿着这事把吕方给怎么样。 心里也是不禁感慨，小方是越来越激灵了啊…… 刚刚要是和这些兵丁动手，这会儿，只怕是麻烦了吧？ “来自吕梁的崇拜值+666！” 第277章 刁难 很快，那兵丁又跑了回来，对刑宋道：“将军，总都统制让他们进去！” 刑宋点点头，深深看了吕梁几眼，道：“请吧！” 吕梁向里面走去。 吕方、老萧自然是紧跟上他的步伐。 “废物！” 刑宋又恨恨瞪了眼那个什长，轻声骂了句，然后带人跟在后面。 直到军营内的主营。 当然不是帐篷。 这军营倒像是个村落，全部都是用青砖搭砌的房屋。除去有些箭楼以外，没什么太大特别。 “请！” 主营和吕方前世电视里看过的梁山泊水寨聚义厅有点儿相似。 到门口，刑宋又说了句。 吕方、老萧跟着吕梁进屋。 此时，屋内已经坐着不少人。有穿便服的，也有穿甲胄的。 坐在首位上的人看着四十来岁，便服，蓄着胡须，两道粗眉，国字脸，不怒自威。 杨成易坐在他的左下首。 显然这为首之人就是杨成易的老爹，茶陵军总都统制杨冒。 再就是些穿着便服或是甲胄的将领。 韩飞鸿也在其中。 看样子他的伤已是好了。 “杨总都统！” 吕梁冲着杨冒拱手。 杨冒也拱拱手，“吕县令。” 他的官阶，比吕梁还要高些。应是正八品或者从七品。 杨成易则是盯着吕方，眼中有怒气闪烁，不过好似也有那么点儿忌惮。 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在吕方手里吃亏的缘故，还是听说了吕方剑伤潘葵的事。 “请坐吧！” 见完礼，杨冒伸伸手道。 但此时这屋子里，也就剩下靠门的几个位置。 吕梁轻笑，也不计较这个，就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 吕方、老萧坐在他的下面，都快出门口了。 吕梁对杨冒道：“杨总都统制应该已经收到节度使大人的军令了吧？” “收到了。” 杨冒道：“军令几日前便到了，让我借调两百士卒给你去剿匪。” “没有说精锐么？” 吕梁意味深长道。 杨冒摇摇头，轻笑，“这个节度使可没说。而且，我们茶陵军并没有什么精锐与平庸之分。” “这就好。” 吕梁笑道：“那这便请总都统制派人给我吧！抓紧时间，我们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幽县。” 杨冒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扫视过屋内众偏将，道：“你们谁愿意率兵去协助吕县令剿匪啊？” 但没人答话。 杨成易冲着吕方冷笑。 杨冒拍了拍椅子扶手，道：“说话呀！” “将军！” 有偏将冲着杨冒拱手，问道：“请问这协助，是否要听从吕县令的命令？” “这是自然。” 杨冒道。 这偏将接着却是嗤笑，道：“我们都是行伍出身，行军打仗自是看家本事。但听文弱书生的令，可就未必能打仗了。” “哈哈。” 有人笑起来。 吕方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他丫的都是排练好了的吧？ 故意给吕梁难堪？ 有意思么？ 他出声道：“你们能打仗，这么些年，怎么也没看到你们把幽县的匪患给剿了？” “你是何人？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那偏将冲他喝道。 吕方轻笑，“老子就说话了，你又能拿老子怎么着呢？也没听说你们茶陵军有什么战功，你牛气个什么劲？” “你放肆！” “小子狂妄！” “……” 不少偏将都变了脸色，怒视吕方。 吕方懒得理会他们。 杨冒眼神冰冷地盯了吕方两眼，“这位便是吕县令的弟弟吧，倒是伶牙俐齿。” 然后道：“节度使的命令我自然不敢不从，但能够带什么人去，带多少人去，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这算是把话给挑明了。 吕梁低笑，“这都是杨总都统你手下的兵，难道你指挥不动，让我来指挥么？若一个人都不和我去，怕是不太好吧？” “实在不行，我人数还是会给你凑齐的。不过我这些兄弟不愿意去，那怕是只能派遣军营内的伙夫、杂役随你去了。” 杨冒道。 摆明还是打算替自己的儿子出头。 当然，也可能本来就是受了潘南漳的指使。没打算给吕梁派遣精锐。 但这伙夫、杂役，可着实是有些侮辱人了。 众将又都是笑起来。 这种情况下，吕方也是没辙。 杨冒要这么做，潘南漳不追究责任，他和吕梁也没办法拿杨冒怎么样。 用梁思琪的名头威胁杨冒？ 怕是也不管用。 杨冒是直属潘南漳指挥的，和地方政务都不挂钩。军中的事，梁思琪也不好插手。 “伙夫就伙……” 吕方张嘴，本打算说伙夫就伙夫，只要凑齐两百个人头就成。 谁说伙夫就不能打仗？ 只要不是老弱病残，到时候拉回幽县拉练，照样能形成战斗力。 只在这个时候，韩飞鸿突然站起了身来，对杨冒拱手道：“将军，韩飞鸿愿意一试！” “你愿意去？” 杨冒的眼睛眯了眯，说话语速极慢。 这变故，让得屋内其他人都是有些发愣。 韩飞鸿可是总都统制的爱将，怎么这会儿出来拆总都统制的台？ 总都统制不是都已经交代过了吗？ 杨成易更是怒视韩飞鸿。 “是。” 韩飞鸿不去看杨成易的脸色，只点头道：“不过我有个前提，想和吕公子过过招。若是吕公子能胜我，我便率军前去。” 说着，眼神落在吕方脸上，满是战意。 杨冒的脸色瞬间舒缓几分，只又问道：“你上回不是败在吕方的手下了么？” 那事，他自然是已经知晓了。 这会儿也只是认为韩飞鸿不服输，想要再比比。 但是，他可不想看到韩飞鸿输。所以言语中还是提醒韩飞鸿不要冲动。 韩飞鸿点点头，道：“吕公子那招确实非我能敌。不过现在在军营，我想以军营的方式和吕公子分个高下。” 杨冒脸上浮现出笑容来，看向吕方，“吕方，你怎么说？” 军营的方式！ 嘿！ 原来韩飞鸿这小子是打的这个主意。 那就好办了。 他可不觉得这样吕方还能是韩飞鸿的对手。只要答应，肯定得被韩飞鸿狠狠收拾。 不愧是自己的爱将啊，这心思就是活络。 吕方看这些家伙神色就知道他们没憋什么好屁，问道：“军营的方式又是什么方式？” 他当然不会轻易答应。 韩飞鸿直视着他道：“只比招数，不用修为。” 不用修为？ 那就是连武技功法都不能用了？ 最多也就借用个招式而已。 韩飞鸿这是担心自己又用拔刀斩吧？ 吕方轻笑道：“韩偏将这未免有点欺负人了吧，你多大岁数，我才多大岁数，就算打娘胎里就练武，也不如你啊……” “你可以不答应的。” 韩飞鸿却只说道。 “来人。” 杨冒更是直冲着外面喊道：“去把营内的伙夫、杂役、养猪的、喂马的都叫过来！” “等等！” 吕方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答应就是了。” 说着看向杨冒，“只到时候，我若是侥幸赢了，杨总都统不会不认账吧？” 杨冒轻笑，“我从不耍赖。” 吕方径直向着外面走去。 第278章 再斗韩飞鸿 比招式？ 自己怕么？ 自己的基础剑法可是已经到登堂入室的阶段了。 觉着还不那么保险，吕方咬咬牙，把剩下的六百七十九点技能点全都加在了基础剑法上。 系统没动静。 但有不少感悟涌上脑海。 再看看崇拜值，这几天过来，原本只剩下两百多万的崇拜值已经又涨到近千万点。 “十连抽！” “十连抽！” “叮！”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获得物品……” 直接来了五十拨十连抽。 崇拜值还剩下五百多万点。 获得技能点四百八十一点。 物品十九件。 吕方没去看那些物品，把技能点又一股脑全部加在基础剑法上。 基础剑法的技能点已然突破两千点，共计二千一百六十点。 但让他有些懵的是，系统竟然仍然没冒出提示。 两千点还没到炉火纯青？ 初窥门径是一百点，登堂入室是一千点…… 该不会，炉火纯青需要一万点吧？ 那可就太坑了！ “吕公子用何武器？” 杨冒、杨成易等人都跟着出来，韩飞鸿走到吕方旁边，偏头问道。 “剑。” 吕方不再想技能点的事情，开口道。 韩飞鸿有点儿为难了。 军中的制式武器，长兵以枪为主，短兵则以刀为主。军营内，鲜少会有人用剑。 甚至江湖中大多数游侠都不用剑，只那些名门大派的用得多。 眼下众人之中，也就杨成易的腰间配着柄剑而已。而且上面镶嵌着宝石，剑柄上带着剑穗，是柄观赏性大于实用性的“文剑”。 吕方瞥向杨成易，“杨公子借你的剑给我用用？” 杨成易也不管吕方打的什么主意，直接冷笑道：“我这是文剑，不是用来拼斗的。” 吕方道：“我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 “你！” 杨成易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我他么的这是嫌弃吗？这是不想借给你你看不出来？ “来自杨成易的仇恨值+55！” 杨冒这时开了口，道：“成易，既然吕公子自己都觉得无妨，那你就借给他使使。” 他无所谓。 反正不是什么神兵利器，文剑，只能拉低吕方的战斗力。 “是。” 杨成易只得答应，把佩剑解下来抛给吕方。 吕方抬手接住，走到屋外前坪里。 韩飞鸿右手按着自己佩刀刀柄，跟在后面。 其余一众人都站在门口观望。 吕梁瞥了眼老萧。 老萧只是笑笑。 他不知道吕方的剑法怎么样，但只知道，这小子很滑头，绝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这个韩飞鸿，估计要吃亏。 无人说话。 眼睛都看着前坪里的吕方和韩飞鸿两人。 韩飞鸿右手缓缓握住刀柄，冲吕方道：“吕公子，我八岁习刀，你可得小心了。” 吕方脸色凝重，“你放马过来就是了。” 其实有做做样子的成分在里面。 八岁习刀？ 韩飞鸿看着应该也就三十出头，最多三十多岁吧？ 刀法，能到登堂入室的地步吗？ 他缓缓拔出了剑。 剑鞘随手扔在地上，让杨成易的眼皮子跳了跳。 妈的！ 他这把剑可是价值不菲啊！ 剑身雪白，很是光亮。 不得不说，是柄好剑。但文剑，终究是银样镴枪头。 吕方用手指抹了抹剑身，问杨成易道：“杨公子，若这剑卷刃了，你不会让我赔吧？” 杨成易眼皮子跳了跳，咬牙道：“不用你赔！” 这么多人在呢，他怎么好意思说让吕方赔？ 吕方笑笑，看向韩飞鸿，眼神渐渐凝聚起来，“来吧！” 铿锵！ 韩飞鸿猛然拔刀。 拔刀瞬间，蹿出几步，直劈吕方的脑袋。 这招式，竟是和拔刀斩有点儿相似。 不过没有相匹配的内功心法，到底也只是个空架势而已。 “叮！” 吕方手腕微转，持剑直刺而上。竟是准准击中刀刃。 刀剑相交发出叮的脆响。 他基础剑法登堂入室，这几乎都是本能反应了。 用什么招，几乎不用经过大脑思考。 对决间，真正用大脑去思考，估计也就晚了。 “这小子！” 但他这表现，可是让得门口的众人都不禁微微变色。杨冒更是失声，只是又连忙住嘴。 除去吕梁以外，在这的都是练家子，未必有多高的修为，但眼力还是有的。 单就这手，足以可见吕方的剑法功底非同寻常。 不过是快、准、狠而已。 快，是速度。 准，是准头。 狠，是力道。 吕方这电光火石之间，剑尖刺刀刃，不管是速度、准头还是力道，那几乎都是没得挑剔的。 “好剑法！” 韩飞鸿低喝。 “来自韩飞鸿的崇拜值+666！” 韩飞鸿也是暗暗心惊。 他本来以为吕方也就那招剑法强，但没想，吕方的剑术功底竟然这么好啊！ 当然也不会就此罢手。 韩飞鸿低喝间，直将单刀舞如泼墨。 刀光剑影闪烁。 叮叮叮的声音响彻不停。 两人的步法、剑术都使出来，在前坪里腾挪，直让人眼花缭乱。 都不简单。 杨成易和吕梁都有些看傻了眼。 直到，对决突兀的中止。 高手过招，那打个几天几夜只是小说里的事情。真正交锋，几分钟都算是时间长的。 吕方手中的文剑剑尖停在韩飞鸿的喉咙前不过半寸距离，几乎都挨着他的肌肤了。 而韩飞鸿手里的刀，只是从吕方的腰间右侧穿过。 刚刚，吕方侧身躲过去了。 高下立判。 现场鸦雀无声。 杨冒等人的脸色由原本的凝重直接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看出来吕方的剑术功底很好，但到底，韩飞鸿还是输了。 在没有留手的情况下，输了。 觉得脸上无光的同时，又不得不震惊吕方的剑术天赋很是惊人。 这怕真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的。 韩飞鸿忽地苦笑，收刀回鞘，道：“没想到吕公子剑术也有如此造诣，韩某……佩服。” 吕方轻轻一笑，“好说，好说。” 然后直接走回到门口，把剑递给杨成易，“杨公子，你说过不要我赔的哦。” 这柄文剑上，现在已经是布满缺口了，卷刃的地方更多。 杨成易脸色阴沉。 第279章 成功借兵 这剑还有个屁用！ “来自杨成易的仇恨值+44！” 他冷哼，继而嗤笑，道：“扔了吧，别人别用的东西，本少岂会再用！” “不见得吧？” 吕方随意把剑扔在地上，拍拍手，嘴里却是说道。 杨成易眼皮不禁又是跳了跳，“你什么意思？” 怎么总感觉这家伙话里有话呢！ 吕方直言不讳，斜睨他道：“强抢民女的事情你都能做得出来，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你！” 杨成易被吕方怼得说不出话来。 “来自杨成易的仇恨值+88！” 杨冒在旁边阴恻恻道：“吕公子慎言啊，这般血口喷人，小心给自己引来祸端。” 眼中的确有几分厉色闪过。 他自己儿子做的那些勾当，他当然知道。吕方现在当着大庭广众说出来，可是没给他们父子留半点面子。 吕方不以为然，但也懒得再说这事，道：“杨总都统制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说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并不能让杨成易伏法。 杨冒轻哼两声，看向韩飞鸿，有些责备，“你带两百弟兄跟吕县令去幽县吧！” 说过的话，他的确不好反悔。 “是。” 韩飞鸿拱手，脸上有些愧色。 然后便转身离去。 杨冒对杨成易扬了扬下巴。 杨成易会意，连忙追上韩飞鸿的步伐。 吕方、吕梁看着，也懒得说什么。 不外乎是叮嘱韩飞鸿不要配合剿匪等等而已，还能说什么呢？ 他们也没期待从茶陵军借的兵到幽县以后就能听自己的指挥。 但是，到幽县以后不还是可以想办法拿捏他们不是？ 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不用剿匪了。 杨冒看了看吕梁，“吕县令再进去坐会儿？” 吕梁拱拱手，“不必了，等韩将军领兵过来，我们就回幽县去了。” 杨冒也不再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巡视军营了。” 说罢便带着众偏将离去。 门口就剩下吕梁、吕方还有老萧三人。 吕梁说：“小方，你这剑术不错啊！” 即便是他，也看出些端倪来。 吕方道：“神仙教的。” 也就只能用这个理由了。 不然，没法解释自己从不练剑，却为什么有这么好的剑术。 不过好在这个理由还真是屡试不爽。 吕梁，甚至老萧，都完全没有露出半点不信的样子。 …… 那头，韩飞鸿去点兵。 杨成易跟在他的旁边，说道：“韩将军，到了幽县以后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韩飞鸿道：“少爷放心，我不会真正助他们剿匪。” “这就好。” 杨成易道：“你是我父亲的心腹爱将，尽管放心，就算幽县剿匪失败，到时候也不会怪罪到你的头上。” “我知道。” 韩飞鸿点点头道。 杨成易阴恻恻又道：“最好想点方法给他们找些麻烦，这兄弟俩还是有些本事的。真被他们剿匪成功，说不准以后真正成了气候。特别是吕方这个小子，他能被郡主、禹元纬器重，说不准以后前途无量，最好……”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韩飞鸿眼神微凛，只又点点头，这回却没答话了。 杨成易瞥瞥他，轻笑，又道：“按我的意思，除去装备以外，什么粮草、帐篷、战马你们便都不要带去了。” 韩飞鸿微愣，“那我们如何扎营？” 杨成易道：“让他们给你们安排呗，我们只答应借兵，可没说要承担粮草补给。” 韩飞鸿皱了皱眉头，沉默下去。 不带战马，从这走到幽县可是不容易。 但这估计也是杨冒的意思。 不等他再说什么，杨成易已转身离去。 “唉……” 韩飞鸿为不可察地轻轻叹息了声，继续走向营房。 过不多时，便带着两百士卒到前坪。 两百士卒都是身穿制式轻甲，背上背着箭囊、弓箭，手里持着长枪，腰悬佩刀。 这就是大渝朝的厢兵。 吕梁看着，眼睛些微发亮。 韩飞鸿带的这些兵看军容还真不错，有股子肃穆气息，不像是乌合之众。 而且个个都是青壮。 韩飞鸿到吕梁面前，拱手道：“吕县令，两百将士已聚，请你下令吧！” “有劳韩将军了。” 吕梁拱手回礼，而后道：“这便出发幽县吧！” 韩飞鸿回头，低喝：“出发！” 一众人向着军营外面走去。 不得不说，韩飞鸿带的兵还真不错。 出营的路上，队伍齐整，而且鸦雀无声，和军营门口那几个守门的兵油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来自柴坚壁的仇恨值+77！” 看着吕方、吕梁这样大摇大摆带着两百全副武装的士卒出营，那名为柴坚壁的什长脸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但这会儿，却是不敢上前找吕方的麻烦，只暗暗在心里问候了吕方许多便。 吕方连瞧都没瞧他，跟着吕梁上马车。 想想，又露出脑袋对韩飞鸿道：“韩将军不妨和我们共乘？” 韩飞鸿想了想，点头，对那些士卒道：“你们跟在马车后面！跑步前行！” “喏！” 士卒轰然应答。 韩飞鸿钻上马车。 在车内刚刚坐下，脸色便有点古怪起来。 因为吕梁、吕方都冲着他呵呵直笑，这让他心里有点儿发毛。 轻轻咳嗽两声，出声道：“吕县令，不知县衙可已经安排好我们这些将士的住宿和粮草？” 吕梁愣了愣。 不应该是自带粮草？ 自己在城外扎营吗？ 随即也想明白其中蹊跷，有些讪讪道：“这个……还不曾安排。” 吕方则是轻笑，“这不过都是小事而已，等到幽县，我们在城内包个客栈供你们吃住。” “客栈？” 韩飞鸿有些意外，“这怕是花销不少吧？” 吕方道：“只要能替幽县百姓剿灭了匪患，这点花销又算得什么。幽县县衙没钱，我出钱就是了。” 其实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让韩飞鸿他们都睡大街。 到时候，可就真的没人愿意出力剿匪了。 吕梁微笑。 若是别人说这话，他也许会有些不爽。但说这话的是自己亲弟弟，自然就另当别论。 吕方才不会抢他的功。 韩飞鸿稍微沉默，继而拱手，“如此……就多谢吕公子了。” 他眼神复杂，此刻，心里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280章 劝说韩飞鸿 茶陵军大营内。 杨冒说去巡视军营当然只是个幌子。这会儿，早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了。 杨成易坐在他的旁边。 还有两个丫鬟伺候着。 这院子的布置看起来也很是雅致。 很难想象，这会是在军营里。 “禀报总都统，韩将军已率领两百士卒出营去了。” 有士卒在屋外禀报。 “知道了。” 杨冒答应了声，轻轻摆手。 那士卒转身离去。 杨冒偏头看向杨成易，“你都给他交代过了吧？” “交代过了。” 杨成易点头，带着些许狞笑压低声音道：“就让韩飞鸿带着两百个人去的，没有粮草，没有战马。而且让他给那吕梁、吕方找些麻烦，最好是……让那个吕方再也没机会管闲事。” “他答应了？” “答应了。” 杨成易轻笑道：“这韩飞鸿跟着您这么多年了，能敢不听从您的意思么？” “哼！” 杨冒却是轻哼了声，“若不是因为你，老子也不用趟这摊浑水！” “爹！” 杨成易有些委屈，“可不是我主动找那吕方麻烦的，都是他多管闲事。” 杨冒瞪他，“要不是你胆大妄为，都追到宁远县去，会有这档子麻烦吗？总是让老子不省心！” 杨成易撇撇嘴，“但我抢回来的那些女人，您也没客气啊……” “啪！” 杨冒猛地拍了拍桌子，“你乱嘀咕什么！” 却是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继而道：“你最近就消停些吧，最好那吕梁是剿匪失败，要不然……你我说不定都有大麻烦。” 杨成易不以为然，“别说他们能不能剿匪成功，就算侥幸成功了，还能压到咱们的头上来么？” “你懂个屁！” 杨冒低喝道：“吕梁若剿匪成功，郡主肯定会趁机提携于他！到时候，他若能有给朝廷上书的机会……你觉得你这几年做的那些事情，能够逃得过朝廷的调查？” 杨成易眼神终于变得有些凝重起来，“那就绝对不能让他们剿匪成功了。” 杨冒眯起眼睛，凶光闪烁，没有再说话。 现在他在茶陵军高枕无忧，是因为茶陵县没人敢管他的事，再就是也没闹出太大的动静，上面还有潘南漳护着。 但要是真正谁往上面参他一本，可就难说了。 这些年在茶陵军做的勾当，他自己清楚。上面真要追究下来，杀他十次头都不多。 而看吕方的态度，可没有太把他们茶陵军放在眼里。要不然，之前就不会当着众将说出那样的话来。 …… 回幽县路上。 天色渐渐近黑了。 马车和后面跟着的两百士卒还在泥泞中前行。 吕方有数次掀开车厢窗帘，往后面张望。发现韩飞鸿带的这些兵脸上竟然没什么抱怨的样子。 这让他心里更是暗暗惊讶。 若是个庸俗之辈，应该带不出这样的兵吧？ “韩将军！” 沉默的车厢里，刚刚转回头的吕方突然出声。 闭眼假寐的韩飞鸿睁开眼睛，“吕公子有事？” 吕方道：“冒昧的问一句，韩将军率军出营前，杨总都统和杨成易，可是有交代什么？” 这的确是相当冒昧了。 韩飞鸿愣了愣，道：“不知吕公子此话何意？” 吕方轻笑，“明人不说暗话，韩将军是个明白人，吕某就直说了。我和杨成易的事，韩将军都知道，他肯定不会想帮我。再就是你们杨总都统，他受潘节度使之命借兵给我哥，但说白了，那潘节度使也不过是想把我哥弄到幽县来而已。他们都没想过要剿灭幽县的匪患，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压我和我哥而已。” 韩飞鸿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吕公子为何和我说这些？” 其实，这些他大概是心里都有数的。 吕梁也看向吕方。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和韩飞鸿说这个。 “我只是觉得韩将军应该是个有正气的人。” 吕方道：“若非如此，应该带不出这种令行禁止、军容肃穆的兵。杨冒是你的顶头上司，我知道你难做，但还是希望韩将军能够看在幽县百姓的份上，真正出力剿匪。为将者，为国为民，而不应该是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对吧？” 韩飞鸿沉默不语。 吕方说的，他都知道。但他也有他的顾虑。 正如吕方刚刚所说，杨冒是他的顶头上司。若是他阳奉阴违，到时候，只能被杨冒穿小鞋。 这可是事关他自己的前途。 而吕方这时又问：“不知韩将军从军多少年了？在茶陵军做偏将，又多少年了？” 韩飞鸿道：“从军十五年，做偏将，也有八年光景了。” “可想过何时能晋升？” 吕方又道。 韩飞鸿摇摇头，没说话。 他从军十五年，到现在为止，其实都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甚至连剿匪都没有过。 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在军营中操练士卒。 没有捞军功的机会，要晋升谈何容易？ 现在的大渝朝，要晋升，不是看本事，而是看背景、看关系。 而他，实在又不那么擅长钻营。或者说，不屑。 吕方轻轻地笑，“其实韩将军主动找我比试，说明心中也是动摇吧？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剿匪？” “并不是。” 韩飞鸿的回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了，“我只是想偿还你当日的恩情，给你个机会而已。当日若非你提醒，我大概活不到现在。” 说的显然是吕方上回和他单挑的事情。 吕方眨了眨眼睛，些微沉默。 他之前已经想好许多的说辞，包括韩飞鸿可能会应对的话。为的，就是循循善诱，让韩飞鸿真正出力剿匪。 但是没想到，韩飞鸿会给出这样的答复啊！ 这让他接下来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半晌，才又道：“其实这回，对于韩将军你也是个机会的。若是你想摆脱茶陵军的话。” 韩飞鸿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他动心了！ 吕方分明看得出来。 自己应该是赌对了。 就他现在对韩飞鸿的了解，应该是个有正气、有抱负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茶陵军那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呆得习惯？ 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很苦闷吧？ 吕方轻笑着低声道：“若剿匪成功，我哥居首功，再加上宁远治水之功，怎么也得往上提一提的。到时候韩将军你也是大功在身，我会禀明郡主，哪怕把韩将军你调到我哥的身边做个县尉，也比在茶陵军要来得痛快，不是么？” 韩飞鸿深深看他。 半晌，轻笑，“吕公子当真是口才极佳啊！可是……你如何能确定郡主就能把我调离茶陵军呢？” 他没直接说不答应，那显然，还是有些动心了。 第281章 包客栈 以大渝现在的局势，其实做军中偏将，还是做县尉，没有太大的区别。 甚至做县尉好歹还有点事情可以做。 而且，若吕梁剿匪成功，到时候怎么着也不该还是个区区县令了。 “我不能确定。” 吕方道：“但是人生许多时候，就是需要搏一搏，不是么？就像是两军交战，只有真正厮杀才能知道胜负，不出手，便永远都不可能取得胜利。韩将军你是军人，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韩飞鸿又沉默下去。 搏！ 输了，回茶陵军被杨冒穿小鞋。 赢了，说不定能就此走上不同的路，不用再在茶陵军那样的地方忍受那些乌烟瘴气。 最终，他说道：“若真能看到剿灭匪患的希望，我不会袖手旁观的。但看不到希望，我不会出手。” “那就合作愉快咯！” 吕方冲他伸出了手。 说服韩飞鸿，比他想象的要容易些。 有这句话，就够了。 韩飞鸿很是愣了愣，随即，手就被吕方给拽住了，用力摇晃起来。 吕梁则是在旁边笑。 有吕方出面说这些，他巴不得省些力气。小方，现在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啊！ 来的时候是坐马车，回去，却有两百士卒在后面步行跟着，行进速度当然要慢上很多。 不知不觉天色已是黑了。 好在有月光。 借着月光前行。 直到亥时，一行人才到幽县县城。 这么多人，可是将城门口守城的几个兵丁吓得不轻。 一个个操起兵刃，不知所措的模样。 吕梁走下马车，道：“本县吕梁，此是本县从茶陵军借调的将士，速开城门！” 守城的兵丁借着火光瞧瞧他身上的官袍，再有他出示的牙牌，总算是轻轻松口气。 “见过县令大人！” 在给吕梁施礼过后，连忙打开城门。 牙牌，是大渝朝官员的身份象征。上面刻有官员的名字、官位等。 而且这些牙牌是用象牙所做，所以基本上民间很少有仿制的。 当然肯定有冒名顶替的，但被发现，就是死罪。 官员丢失了牙牌，同样也是重罪。 吕梁又回到马车里。 大部队往城内去。 几个守城的兵丁盯着看了半晌，眼中惊讶之色仍未散去。 “这个新老爷是真的要剿匪啊？” “还真说不准，这架势，像是要动真格的呢！” “我看是真的，以前的那些县令老爷，可没有谁去茶陵军借兵的。而且你们看看这些当兵的，可个个都穿着甲胄。” “……” 议论纷纷。 进了城，城内已经是黑压压的。全部都铺子都关门了。 吕方让老萧将马车速度放慢些，掀开窗帘往外张望。不多时，便看到有客栈。 万福客栈。 这年头大多数铺子取名，都带着些吉祥意味，福、瑞、和等等层出不穷。 要么，就是大气磅礴，如四海、通达等等。 吕方走下马车去敲门。 好半晌，门才打开，从里面露出个脑袋来。瞧见外面街道上月光下站得笔直的将士，直接傻了眼。 吕方道：“还有没有房间？” 小厮这才回神，“有、有的。客官您这是……” 他可是被这阵仗给吓着了。 吕方不觉有些好笑，道：“你莫紧张，这些都是县太爷从茶陵军借来剿匪的将士。城内无军营，所以想安顿在客栈里。” 小厮总算是松了口气。 大半夜的，好在是穿着甲胄的兵丁，要不然这么多人，他都以为是山匪了。 随即连道：“我去问问掌柜的。” 说罢便往里面跑去。 不多时，有个中年男人披着外衣跟他出来。 见到外面这阵仗，也是傻眼。 吕方不得不又解释了遍。 不解释，估计这客栈都不敢做这生意。 说了半晌，结果这客栈却是住不下这么多人。 好在旁边还有间客栈。 这回没用吕方亲自出马，这掌柜的安排小厮去叩门了。 很快，那家客栈的掌柜的也走了过来。 两家客栈，加起来倒是有四十余间房。 吕方几乎全部包下来。 本来两个掌柜的还有些忐忑，等他从钱袋里掏出两张百两银钞，便都放心了。 县衙的生意，他们这种升斗小民未必能收到钱。但先付钱，自然就没有这个担忧了。 大概说定好三餐安排，吕方就让韩飞鸿领着兵丁分别进了两家客栈。 就是可怜客栈里的掌柜的、厨师还有小厮，这大晚上的还要给他们弄吃的。 吕方、吕梁还有老萧也在万福客栈里吃饭，和韩飞鸿一桌。 其余的将士，倒是现在没有去刻意接触。 席间。 韩飞鸿问吕梁道：“不知吕县令可是已经有剿匪的大致计划？” 吕梁看向吕方。 现在，这事倒大多都是吕方在张罗。 他还在了解县衙的情况。 吕方道：“也不必这么着急的，先等打听好那些山匪的情况吧！而且我们还打算再招募些兵员。” 两千多山匪欸！ 虽然茶陵军是厢兵，且韩飞鸿这些弟兄看着不错，但吕方心里仍然没什么底气。 更主要的是韩飞鸿还说了，他看不到剿匪的希望，不会出手。 总得先做出些成绩给他看看的。 韩飞鸿微微皱眉，“若是如此，招兵、练兵，得不少时间吧？” 吕方嘿嘿笑道：“这就看韩将军你的本事了。劳烦你和弟兄们先帮我们练练兵，没问题吧？” 韩飞鸿想了想道：“这倒是没有问题，我们总也不能在这白吃白住。” 柜台里。 那掌柜的和小厮都缩在那，大气不敢出。这会儿，眼中都是惊色。 知道这些兵丁都是县老爷从茶陵军借来剿匪的，他们已经很惊讶了。没想，竟然还打算在幽县招兵。 吃过饭后，吕方、吕方和老萧便回了县衙去。 韩飞鸿带着麾下弟兄住在客栈里。 幽县的夜，静悄悄的。 吕方回到房间的时候，陈幼熙还没睡，屋子里亮着油灯。 “回来了？怎么样？” 吕方刚刚进门，她便从床上坐起来，问道。 显然一直都是在担心吕方，不能入眠。 吕方微笑道：“已经把兵借回来了！” 能够把韩飞鸿给借过来，是出乎他意料的，当然也让他心情不错。 若是茶陵军其余那些将领，只怕不会这么配合。 “这就好。” 陈幼熙说道。 “嗯！” 吕方点点头，“我这就去洗澡，然后和娘子你揉筋挫脉。” 陈幼熙俏脸微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刚刚回来，不累啊？” 吕方道：“武道修行如逆水行舟，怎能懈怠呢？” “呸！” 陈幼熙轻轻啐了口，却是乖乖钻进被窝里去。 第282章 剿匪大坑 吕方屁颠屁颠去洗澡。 一瓜瓢凉水浇在头上，才想起来看之前抽奖抽的东西。 结果很失望。 十九件物品，十八件是普通的，仅仅有一件稀有。 而稀有物品，他现在显然已经有些看不上眼了。 转眼便是翌日。 吕方大清早起床，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匆匆出了县衙去万福客栈。 好不容易把韩飞鸿这个家伙请过来，并且说得他有些心动了，没理由不好好和他亲近亲近。 这家伙可是眼下幽县剿匪最大的依仗。 只到万福客栈，却是有些傻了眼。 韩飞鸿带着那些士卒个个穿着布甲，赫然正在万福客栈前边街道操练。 呵、哈声振聋发聩。 围观者亦是里三层、外三层。 吕方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这些当兵的哪来的？” “没瞧见人腰间挂的牌牌么，茶陵军。” “茶陵军来我们幽县做什么？” “嘿，我听说是新上任的县太老爷从茶陵军借来剿匪的。” “你从谁那听说的？” “嘿！” 说话的人露出些许得意之色，“你不知道我邻居家的二姑妈的小侄女的丈夫的好友在城卫营当差么？他昨晚在城门口守夜，亲眼所见。” “……” 吕方从人群外挤了进去。 冲军卒前面的韩飞鸿喊了声，“韩将军！” 韩飞鸿偏过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吕公子。” 然后回头对士卒们道：“继续操练。” 自己走到吕方面前，“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吕方拽着他直接往万福客栈里面走去，低声道：“这不是心里念着剿匪的事情，所以过来和你商量商量对策嘛！” 韩飞鸿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可未曾答应要给你出谋划策吧？” “见外了不是！” 吕方道：“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你帮我这点忙，不是理所应当？” 韩飞鸿摇摇头，失笑。 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不过，吕方的为人，倒也让他觉得有些意思。 这人吧，有时候挺正经，有时候挺狡猾，有时候又挺没脸没皮的，让人看不透。但也很难让人生起嫌恶感。 到客栈里边坐下。 除去掌柜的和小厮，里面再无其他人。 估计是看着外面那些操练的士卒，谁也没勇气进来。 吕方问韩飞鸿，“吃过早饭了没有？” 韩飞鸿点点头，“操练之前就已经吃过了。” 到这会儿，他们其实都操练半个时辰了。之前，绕着幽县县城跑了两圈。 “掌柜的，来碗面条。” 吕方便偏头冲掌柜的喊道。 然后继续对韩飞鸿道：“幽县山匪有十多个山头，两千余众，不知道韩将军可有什么良策？” “没有。” 韩飞鸿很实在地摇头，“就这点儿情报，如何能有什么良策？吕公子还是先想办法打探打探山匪详细的情况吧！” 想想，又说：“不过剿匪这等事，无外乎征讨、招安这两种而已。” “招安？” 吕方眼神动了动。 若是能招安，那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自己现在手里头虽然没太多的钱，但说不准还是能够收买不少山匪。 到时候，连征兵都不用了。直接让这些受降的山匪去征讨剩下的山匪就行。 但还没说话，韩飞鸿就又说了，“但吕县令只是个县令，并非是招讨使，并无招安之权。要想招安，还得从潘节度使那求个招安令才行。不然，就算是那些山匪愿意受招，也没地方安置他们。” 吕方愣了愣，“那要是让他们各自返乡呢？” 求潘南漳？ 那是想都别想了。 “呵呵。” 韩飞鸿轻笑，“吕县令受命剿匪，此举，可是等同于私放山匪。上面追究起来，是重罪。” 吕方不禁皱眉，“意思是非得清剿不可了？” 韩飞鸿点点头，“若无招安令，就只能如此。也唯有招安令，才能赦免他们的罪责。你想想，若是各地剿匪都选择给些好处，让这些山匪各自回家去，那大渝的律法还有何威严？天下百姓日子难过时，还不得个个都涌上山头落草，为祸乡里不说，最后还能白捞朝廷的好处。” 吕方沉默了。 韩飞鸿说的显然没错。 自己光想着摆平幽县的匪患，却忽略了，这些山匪都是有罪之人。 山匪事小，朝廷威严事大。 再者，不杀，怕是不足以平民愤。 在万福客栈吃过早饭，吕方回了县衙。 心情有点儿凝重。 招安，不行。 离间，让那些山匪自相残杀，又没有任何的头绪。 强行征讨，也是力量不够。 现在，真的只能是先想办法摸清楚这些山匪的虚实，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到县衙，吕方直接找到了吕梁。 对吕梁道：“哥，征兵令还没有张贴出去吗？” 吕梁道：“还没有呢，怎么了？” 吕方微微皱着眉头道：“我在想咱们要不要同时发布悬赏令。” “悬赏令？” 吕梁愣了愣。 之前吕方可是只说了征兵的事情。 吕方道：“找那些见过各山头山匪头目的人，画画像，先到先得，一张画像换十两银子。然后张贴出去，悬赏他们的人头，每个百两银子。红娘子、通臂猿还有老秋风这三个典型……每个五百两银子。” “呵呵。” 吕梁忽然笑出声来，“你现在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吕方道：“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事情，说不定重赏之下有勇夫，有人拿下他们人头的话，那多省事？” 吕梁摇头，“这你就别想了。数百人的山头，就算是宗师高手闯进去，都够呛。” 吕方不以为然，“吓吓他们也好！” 这么做，他其实还是想摆出态度，获得民众的支持。只要有民众支持，那些山匪迟早成为过街的老鼠。 而要没有民众支持，别说两百人，就是两千人，想要剿匪怕都不容易。 “成。” 吕梁点点头，“就听你的！” 旁边，俞幋却是吓得面无人色，连连道：“不可……不可呀……” 吕方瞟他，“怎么了？” 这家伙，又不是要悬赏他，怕成这样作甚？ 俞幋道：“那些山匪人多势众，这样做会触怒他们的啊！到时候他们若是杀进县城来，那可怎么办？” 这话，倒还真是让吕梁和吕方的脸色有点儿凝重起来。 是啊！ 幽县县城的守城兵丁就那么数十号人，就算加上茶陵军，也不到三百人。 那些山匪要真是不管不顾地杀过来，怕是挡不住。 吕梁又看向吕方。 吕方眯眼道：“那就先发征兵令！只要有五百号人，守这幽县县城总没问题了吧？” 俞幋却说：“那若是那些山匪拿周边的村民泄愤呢？” 吕方皱眉。 虽然俞幋这个人的立场有待商榷，但他的话，还是值得思量的。 这才刚刚开始，就展现出太过硬的手段，说不定真会惹得那些山匪报复。 到时候若是出现屠村什么的事情，对于吕梁而言也是个麻烦。 妈的，这剿匪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多了啊！ 幽县还真是个大坑。 第283章 借兵引起的连锁反应 招安不行！ 太强硬的手段也不行！ 只能慢慢来了？ “要不……悬赏令的事情先放下？” 吕梁也说。 吕方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意见，点点头，“嗯。”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太心急了。 因为心里想着赶在科举之前就帮吕梁把幽县的匪患解决掉，免得到时候自己去了潭州，还得担心这边的事。 但剿匪这种事情，的确是急不来的。尤其是在这些匪患已成气候的情况下。 离开吕梁的办公室，他回到后院找到了江子墨。 这家伙倒是挺悠哉游哉，在后院天井里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根草晒太阳。 吕方走过去，几乎是下意识地拍了下他的脑门，“交个差事给你。”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44！” 江子墨捂住自己的脑门，“什么差事？” 吕方道：“再去打探打探县内山匪的情况。我想知道他们每个山头大概有多少人，领头的是什么人，相互之间关系怎么样。” 没别的法子了。 以现在的情况，只能先积攒实力。再就是看看这些山匪之间有没有什么可操作的地方。 江子墨有些愣，“为什么要我去？我又不是你们县衙的人。” 吕方道：“因为现在就你能听我们使唤，而且，你从小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我觉得你最能办成这事。” 江子墨撇撇嘴，“办当然是能办的。不过……我怎么总觉得像是掉进了贼窝似的？白听你使唤？那位神仙……该不会是你诓我的吧？” “我能诓你么？” 吕方翻起白眼，“这是给你机会懂不懂？你要是办成了，那就是剿匪有功，到时候让我哥给你请赏，说不定能封你个小官当当，这就是光宗耀祖，懂不懂？” 江子墨有些愣，“真……真的？” 要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他的确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长大的，当官，哪怕是个小官，那也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天知道他曾经在人群中看着那些穿着官袍、吏服的意气风发的官吏，投去了多少艳羡的眼神？ 这刹那，他甚至想象到自己以后当了官，穿着官袍衣锦还乡，回到衡山县，回到祝融峰脚下，那些个曾经抓捕过他的衙役一个个对他阿谀奉承、点头哈腰。 “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百两赏钱。” 而这时候，吕方又抛出了杀手锏。 江子墨咽了口口水，“真、真的？” 眼中放光。 他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多钱。 一百两欸！ 能买很多田产！ 能娶不少婆娘了！ 吕方打开自己的钱袋，给江子墨撇了一眼，“少爷我用得着诓你么？” 江子墨不说话了。 他刚刚瞥到了一丢丢，好像是……一千两！ 他麻溜地从椅子上窜起来，就往外面跑去，到院门口，声音才响起，“你就等着本官得胜归来吧！” 吕方乐了。 这家伙也太好忽悠了。 不忽悠你忽悠谁啊？ 以这家伙的出身，让他做官估计是不太可能的。 而且，吕方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这家伙有时候傻乎乎的，但平时着实挺机灵。特别是拴江湖那些鸡鸣狗盗的路数，使起来，顺手。 …… 近午时分，卢德业家中。 幽县商会的那些豪绅此刻又汇聚在此。 说的，自然是街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茶陵军之事。 卢德业坐在主位上，仍然轻轻拨弄着茶盖，似是习惯。脸上看不出喜怒，只道：“城内茶陵军的事，诸位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 有豪绅立马接口，道：“两百人，早上还在城内操练呢！是咱们这新上任的县令大人从茶陵军借来剿匪的。” 卢德业又道：“那你们怎么看啊？” “卢兄不会就是为这事特意把我们叫过来吧？” 有豪绅轻笑，“才区区两百人而已，能成什么气候。” 卢德业轻轻抿了口茶，“可县衙还发布了招兵令。” “招兵！” 那豪绅又是嗤笑，“这么些年下来，还能有多少人会把剿匪当回事？就算招兵，又能招多少人呢？而且他未必养得起的。” 其余豪绅也大多如他这般，云淡风轻。 没谁太把这当回事。 卢德业扫了他们一眼，道：“话虽如此，但这个吕县令剿匪的手段，比以前那些县令都要强硬得多啊……” “呵呵，强硬又不能当饭吃。” “以前那些县令调过来的时候不也都是嚷嚷着要剿匪么，结果呢？还不是过段时间就偃旗息鼓，只做做样子了。” “依我看呐，他这两百茶陵军估计过段时间也就回去了。” “……” 一众豪绅纷纷开口。 卢德业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不管如何，最近咱们还是小心些好。要被抓着证据，终归麻烦。” 有人点头，“卢兄你就放心吧，这事，咱们一直都小心着。而且咱们的东西可是被那些山匪‘抢’走的，就算被知道，又怎么样呢？” 几乎掌控着幽县经济命脉的幽县商会，竟然真的和山匪有勾连。 也不知道，这话要是传出去，得惊煞多少人。 “那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那些山匪？” 又有人道。 卢德业嘴角牵起些许弧度，道：“不用的，他们的消息比我们灵通。这会儿，估计也都早知道了。” …… 幽县南面二十余里处，壶头山。 壶头山以形得名，其山势正似酒壶，很是高耸险峻，且有为数不少的山洞。可以说是天然的绝佳藏身之地。 对幽县山匪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这壶头山就是远近闻名的女强人红娘子的山寨所在。 山腰之上，依稀可见有箭楼林立。 大寨门外悬挂着“壶头山”旗帜。 寨门高达两丈，上下都有穿着粗布衣的土匪在站岗。竟有十数人之多。 在暗处的暗哨，想来就更是不可估量了。 寨内的箭楼布置，也有些讲究。 看起来，这红娘子对于排兵布阵之道还有些涉猎。 一路到大寨中心的大厅，也可见有不少来回巡视的山匪。 大厅外不远，有山匪正在赤身搏斗。 大厅内，则是坐着十数人。 主位上的，是个穿着红裙的女人，很有几分英气。面容也是极好，不在潭州飞仙楼的牡丹和凌波娘子之下。 因是坐着，身段倒是不怎么看得出来。只是有厅内山匪时不时向她胸前扫去。 第284章 义盟 壶头山，红娘子。 而在红娘子左右下首位置，分别坐着的是个脸上有块烧疤的中年人，还有个看起来颇为干瘦的老头。 老头估摸着得有六十岁往上了。 只搭在座椅扶手上的双手关节处布满厚厚的茧子，手上功夫怕是不弱。 通臂猿和老秋风。 他们算是幽县境内山匪的代表。 而其余坐的，则想来是各小山头的山匪了。除去红娘子外，倒是再没有其他的女人。 这年头，女人做山匪头头的还是罕见。 看样子，这些人也才是刚刚落座，通臂猿冲着红娘子拱拱手，“红娘子，你这么急匆匆的把我们叫过来，是有什么事？” 看眼神，分明对红娘子很有几分觊觎。 红娘子瞥瞥他，“你要是再这样色眯眯的看着我，你就准备拄着拐杖回去吧！” 通臂猿眼角抽抽，竟是没敢说什么，讪讪收回目光。 老秋风这时候出声打起圆场，转移话题道：“依我看，应该是为那幽县县城的两百茶陵军吧？” “嗯。” 红娘子脸色平淡，倒也不再管通臂猿，道：“看样子你们都知道了，也好，省得我多费口舌。” “就为这事？” 通臂猿却是又说：“两百茶陵军能干什么？就我们这些人，吐口唾沫都够淹死他们的吧？” 满脸的不以为然。 嗤笑间，脸上的疤痕蠕动起来，显得有几分恐怖。 红娘子瞥他，“重要的不是这两百茶陵军，而是这个新任的县令，他是想和咱们动真格的。能从茶陵军借两百人，也就可能借五百人，甚至把全部的茶陵军都调过来。就你这样的头脑，应该庆幸卢德业那帮家伙出钱保着你，要不然，不用两个时辰，我就能把你的山头拔个干干净净。” “你！” 通臂猿脸色猛地涨红起来，却最终也只是说：“我懒得和你个娘们计较！” 有人暗暗轻笑。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通臂猿是怕了红娘子。 这在幽县的各个山头，也不是什么秘密。 明面上是红娘子、通臂猿、老秋风三足鼎立，但真个儿要说实力，还是红娘子的山头最厉害。 论手段，也就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秋风或许能和红娘子掰掰手腕。 至于通臂猿，不过是靠的他那手通臂拳而已。 “呵呵。” 老秋风又打起圆场，“通臂猿，这可是红娘子的地盘，你还是少说几句的好。” 然后不等通臂猿张嘴，便又对红娘子道：“红娘子，我们过来可不是看你和通臂猿吵嘴的，有什么话，你还是直说吧！” “是啊，红娘子，你有话便直说吧！” 也有别的山头土匪头目开口。 红娘子扫眼环视众人，“那我就直说了，在座的诸位，不知有几位有底气能挡住两百茶陵军？” 没人接话。 除去老秋风、通臂猿，再有红娘子，谁都没这个底气。 大家谁不知道谁的情况？ 老秋风微微皱眉，道：“红娘子你此话是何意思？” “也没别的意思。” 红娘子道：“咱们这些人为什么能够在幽县安然无恙这么长的时间，我想除去某个满脑袋都是浆糊的家伙，诸位当家的都应该能想得清楚。一是我们从不触碰官府的东西，再就是我们各自为政，一盘散沙。朝廷没太把我们这些人放在心上，以前来的那些县令得不到上面的援助，想要剿灭我们也是有心无力。但现在不同了，这个姓吕的县令能借来茶陵军，就算不是上头的意思，怕也是有些关系后台的。依我的意思，若是咱们继续向以前一样，只怕迟早会被他逐个击破。” “你的意思……” 老秋风闻言皱起眉头，出声道：“是咱们这些人整合成一个山头？” “嘁！” 通臂猿轻轻嗤笑了声。 其余当家的神色各异。 整合？ 这真是为了抵抗县衙么？ “那是找死。” 红娘子嘴角勾起几分讥讽弧度，“这种事，我可不会干，大渝朝廷不会容许有两千多人的大山头出现的。呵，真要整合，你们也未必能活到现在。” “那你是什么意思？” 老秋风又道。 虽然有人露出不忿之色，但也没人出言反驳红娘子。 她有说这种话的底气。 红娘子道：“暗中合作，互相驰援。等这新县令绝了剿匪的心思，咱们便以前是怎样，以后还是怎样。” “不至于吧？” 通臂猿幽幽道：“不过是两百茶陵军而已，至于咱们这么小题大做？” “你可以不参与的。” 红娘子斜睨他道：“你要是觉得自己够强悍，就算是去攻陷县城，我也不拦你。” 通臂猿哼哼两声，闭嘴了。 攻县衙？ 那是找死！ 真去打县衙，那就是造反了。大渝朝廷肯定分分钟出兵剿灭他。 这点儿头脑，他当然还是有。 要不然，以幽县县城那点儿兵力，早就被劫掠千百回了。 老秋风若有所思，“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至于其他山头的当家，其实没多少说话的分量。 红娘子道：“组成义盟，选一个暂时的当家人，居中调度，发号施令。集合各家情报，应对县衙征剿。” “那这……和整合没什么太大区别吧？” 有个坐在靠门口位置的当家开口。 红娘子瞥他，“不过是攻守同盟而已，又不动你的利益，你担心什么？” 说着，嘴角再度微微上翘，露出清冷弧度，“如果不是留着你们还有用，我还真不乐意带你们玩儿。” 有人皱眉。 有人沉吟不语。 “知道你红娘子本事强。” 老秋风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只道：“那这个义盟当家人，又由谁来当呢？” 红娘子道：“若是老秋风你觉得自己合适，我没有意见。” 老秋风眼神动了动，却是轻笑，“我年纪大了，没这个精力，还是听别人指挥的好。” 红娘子又看向通臂猿，“那你呢？头脑你肯定是不如我的，要不要和我过过招，以武分高低？” 通臂猿翻白眼，眼神有些不自然地瞟向门外，“我也没兴趣。” 其实哪里是没兴趣。 他之前就和红娘子交过手，结果却是被红娘子给狠狠收拾了通。 这臭娘们，简直就是个女煞神。 “那就暂且由我做主了。” 红娘子眼神扫过其他当家的，一锤定音。 没人说话。 红娘子又道：“既然诸位都没意见，那就请诸位以后都听我的调度，若是这个时候都还抱着自己那点小心思，导致哪个山头被县衙官兵给剿了，到时候就不要怪我红娘子不念情面。这幽县，多几个山头无妨，少几个山头，也同样无妨。” “你放心，这点分寸我们还是有的。” 老秋风开口道。 红娘子挑挑眉，“如此便好。” 接着又说：“最近，各山头就不要纳新人落草了。若是纳了县衙眼线，终归是个麻烦。” 没人反驳。 不多时，这些山头当家的便带着人陆续离去。 第285章 被抓的江子墨 傍晚。 壶头山山寨内亦是炊烟袅袅。 汇聚着数百人的山寨，除去没有种地的，养马的、做饭的，甚至看病的，通通都有。 这就是个小型的梁山泊。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 有几个山匪将一被五花大绑的小伙子带到大厅。 红娘子坐在主位上，好像是睡着了。 听着喊声，睁开眼睛来，微微皱眉，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大厅外，“什么事啊？” “抓到个偷偷摸摸的家伙，可能是县衙的探子。” 屋外的山匪边说，边大摇大摆走进大厅。 “说了我不是！” “我是来入伙的！” 被捆着的小伙子也不挣扎，只是嘴里叫嚷。 看到主位上的红娘子，不禁是愣了愣。 好漂亮的婆娘。 这人，赫然就是江子墨了。他被吕方支出来打探情报，好死不死的就偏偏选择了壶头山。 “放你娘的屁！” 领头的山匪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闻言一拳捣在江子墨的胸口上，“就你这样的，用得着落草？” 然后冲红娘子道：“大当家的，这家伙绝对是县衙的探子。九品武师，可是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要不是我刚好到那，怕是都让这个家伙跑了。” “哎哟。” 江子墨痛叫着，嘴里嚷嚷，“你这是哪门子道理？九品武师就是县衙探子啊？老子倒是想要那样的好差事，可官府看得上老子吗？” 心里却是有点儿慌的。 娘的，这些家伙怎么就会知道自己是探子？ 难道是估算到县衙会派探子过来？ 免不得对吕方都生出些怨念。 都是因为吕方的破主意，才让他被抓住。 红娘子摆了摆手，细细打量江子墨。 半晌，道：“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为什么会想到咱们壶头山落草？” “因为壶头山名头最大。” 江子墨不假思索，挣扎开两个扣着自己胳膊的山匪，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子墨，衡山县人。” “衡山县人？” 红娘子轻笑，“你既然是衡山县的，来这里作甚？” 江子墨抽抽鼻子，道：“偷东西被官府逮着现行，打伤了两个衙役，衡山县呆不住了。” “你是个贼？” 红娘子道。 江子墨翻着白眼道：“贼怎么了？小爷我从小就是吃的这碗饭。” 说话间，身上的麻绳自然脱落。 “嘿！” 旁边那年轻山匪瞧着，眼睛微瞪，却也有点儿惊讶。 红娘子眼中也是闪过若有所思之色，接着道：“这活倒是不错。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何必还来咱们壶头山讨饭吃？” 江子墨道：“怕那两个衙役死了，不敢抛头露面。” 说着哼哼两声，“要不然，就以小爷我这手本事，到哪不能逍遥快活？” “呵！” 红娘子轻笑，“你倒是自视甚高。” 然后便摆摆手，“不过我们壶头山庙小，容不下你这样的大佛。你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江子墨撇撇嘴，“那就江湖路远，望后会无期了。” 说完就往外走。 他可不敢多说。 要是真再胡搅蛮缠要留在壶头山，那铁定会被眼前这娘们给看出端倪来。 嘿！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去别的山头就是了。 但那带他进来的年轻山匪却是不乐意了，道：“大当家的，他可是伤了咱几个弟兄。” 估摸着也是个小头目。 “要不是他们先动手，小爷能伤着他们？而且就是点小伤而已，你还打算把小爷我强留在这不成？” 江子墨回头道，继续往外走。 “慢着！” 这时候，红娘子却是又出声了。 江子墨顿住脚步，再度回头，摆开架势，“你们还想怎么样？怎么说都是趟江湖的，不至于半点情面都不给吧？” “呵呵。” 红娘子轻笑着从主座上走下来，道：“看你也有点本事，就留在山寨里吧！以后有我红娘子的肉吃，就有你的汤喝。” 江子墨眼神动了动。 这娘们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随即连道：“留我就不留了，多谢当家的好意。山不转路转，望当家的生意兴隆。” “让你留下就留下。” 红娘子却是冷了脸，“咱们壶头山，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 江子墨皱眉，“强买强卖？” 红娘子也不反驳，只道：“你伤了我们山上的弟兄，要是觉得你能够安然无恙下山，也由你。” “嘿嘿！” 那年轻山匪冷笑起来。 江子墨瞧瞧他，缩了缩脖子，“那……那以后就请当家的多多照拂了。” 他就是被这个家伙擒上来的。 这家伙起码有七品的修为，他远远不是对手。 “好说，好说。” 红娘子点点头，冲着那几个山匪喽啰摆手，“把他带下去吧，安排住处，以后他就是咱们山上的弟兄了。” 那几个山匪喽啰带着江子墨离开。 领头的年轻山匪却是没走。 待江子墨几人的身影瞧不见了，才对红娘子道：“红罗，留下这家伙做什么？这家伙看起来可不是个安分的主。” 也不再称呼红娘子为“大当家的”。 红娘子轻笑，“你能看出来他是不是县衙的细作？” “看不准。” 年轻山匪道：“这家伙应该真是个趟江湖的，官府里那些衙役，没他这样的痞性。” “但若是官府特意请的人呢？” 红娘子又道。 年轻山匪开始挠脑门，“你有点把我说糊涂了，若他是探子，咱们不是更应该放他走吗？留下他做什么？” 红娘子摇摇头，“若他真是探子，放了他，县衙说不准会派别人过来。而若他不是，以他的本事，留下来说不准也有点用处。这样吧，你吩咐下去，多盯着点这家伙就是。呵呵，若真是县衙派来的探子，那倒是有点意思了。” “有什么意思？” 年轻山匪道。 红娘子轻笑，“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日子很乏味么？” 年轻山匪不说话了，眼神渐渐深邃。 第286章 山匪的买卖 夜。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55！”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33！” “……”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44！” 吕方呆在幽县县衙里，在房间里面抄录聊斋志异。看着脑袋里的系统提示，有些纳闷。 不知道江子墨这个家伙又是抽什么风，突然给自己刷这么多仇恨值。 却不知，这会儿江子墨正呆在壶头山土匪窝里碎碎念他。 这些土匪可都是扎堆住的，每间房有好几个人。平时又不注意卫生，环境可想而知。 房间空气里弥漫的都是酸臭的味道。 饶是江子墨从没体会过什么叫上等人的生活，但这样的环境，也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而这差事，是吕方派他来的。他当然只会对吕方产生怨念。 过好半晌，脑子里才没什么动静了。 吕方瞧瞧仇恨值。 嚯！ 好家伙！ 短短时间，江子墨竟然是给自己刷了四百多点。 现在，仇恨值已然又累积有四千点。 大部分都是在茶陵军借兵的时候得到的。 但血海妙门的经验值才百分之十五，就这些仇恨值，也还不够突破。 起码还得过两天。 …… 很快过去三天时间。 吕方这三天连幽县县衙的大门都没有出，就是宅在房间里抄录聊斋志异。 招兵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他这个县令弟弟去亲力亲为，有县衙的吏员操持。 只听说效果不是太好。 幽县那些青壮对于应召入伍并不热衷。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种兵员只是属于临时兵员，乡兵性质，剿匪过后便会遣退。 幽县县衙养不活这么多人。 没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赚这点儿细碎银子。 吕方对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建议吕梁推出嘉奖政策。入伍后，每个山匪的脑袋五两银子。 但即便如此，也没取得太好的效果。 只能慢慢来了。 修为，还还没有灌通血海妙门。主要是没舍得把那点仇恨值全都用完。 要说收获，就是把聊斋志异剩下的几册全部都抄录完了。 这天大清早，吕方带着竹儿、陈幼熙还有老萧赶车出门。 回宁远县。 五月二十七了。 转眼间，距离离开宁远已经过去将近十天的时间，明天就是王思栋和许若云成亲的日子，吕方肯定是要到场的。 马车离开幽县县衙，从幽县北门出，直往宁远县方向而去。 若是加紧赶路，倒是也能在日落之前赶到宁远。 老萧在前面驾车，吕方就在车厢里看书。书桌上有零食有水果，还有陈幼熙、竹儿伺候，好不快哉。 不出一个时辰，便到幽县以北的吴集镇。 说是镇子，其实不过是条街而已。 周围几个乡村的人都在这采买生活的必需品。 看情景，就像是吕方上辈子村里面“赶集”。 诸多小贩在地上摆着各式商品，吆喝着、叫喊着。反倒是那些商铺要显得冷清些。 马车算是好不容易才从吴集镇穿过去。 再往北行，出了镇子便很快冷清下来。官道两侧都是树林，瞧不见人烟。 也瞧不见几个来往的路人。 马车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不过数里。 “站住！” 有两人突然从树林荆棘后蹿出来，拦在路上。 手里是明晃晃的刀子。 “吁！” 老萧勒住马，脸色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半睡半醒的样子，回头冲车厢里道：“少爷，有劫道的。” 吕方自然也听到外面的声音了，愣了愣，放下手中的书籍，把脑袋从车里探了出来。 这山匪…… 若不是手中拿着刀，和普通百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自己来幽县的路上没遇着这些家伙，回宁远的路上，倒是碰着了。 他摸了摸鼻子，“两位兄弟这是？” “哪来的？” 有个山匪说道。 倒也算不上是凶神恶煞。 吕方赔笑道：“幽县来的。” “哪儿人？” 山匪又问。 吕方很是老实地回答，“老家宁远，现在在幽县讨生活。” “在幽县讨生活？那也算半个幽县人了。” 山匪大咧咧地收起刀，“既如此，弟兄们也不为难你。看你挺有钱的样子，下来和弟兄们做笔买卖，就放你过去。” 山匪这么好说话的？ 不抢本地人？ 吕方不禁是愣了愣，“什么买卖？” 山匪只道：“你下来就知道。” 吕方回头瞧瞧陈幼熙、竹儿，跳下马车。 老萧也跳下车，静静跟上。 两个山匪似也不怕他们跑了，在前面领路，带着吕方和老萧往树林里钻去。 吕方忍不住好奇，问道：“两位兄弟，你们不劫掠本地人的吗？” 老萧在后边暗暗翻白眼。 这傻小子！ 问这样的话，不是等着别人抢他么？ 前面山匪却不以为然的样子，回头嗤笑道：“那也得看是什么人了，还得看弟兄们心情。你运气好，今儿个，弟兄们下山来不是来劫道的，要是平时，可就说不定了。不过看你小子挺识趣，你也别担心，识趣的，咱们兄弟不会太为难的。” “多谢，多谢。” 吕方赔着笑脸说。 不是下来抢劫的？那还能做什么？ 在树林里走了好几分钟，眼前，却是出现让他颇为震惊的一幕。 有十数个带着刀枪的山匪围成了一圈。 其中一个大咧咧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搭着腿，嘴里嚼着根白萝卜。 圈内，是十几个麻布袋。 袋子里还是蠕动。 好像是人。 还有个看起来老实巴交，三十多岁，卷着裤腿的庄稼汉站在人群中间。 没穿鞋子，裤腿上还都是黄泥，估计刚从地里出来。 他正在细细打量那些麻布袋。 “头儿，来了头肥羊。” 领着吕方、老萧过来的两个山匪中的其中一个说道。 “呸！” 那坐在石头上的山匪吐出块萝卜皮，看向吕方，“倒是白净，可惜今儿个咱们兄弟不是下来抓羊的。” 说着，有些不耐烦冲着那庄稼汉道：“挑好了没有？怎么这么墨迹。” “马上就好，马术就好。” 那庄稼汉点头哈腰。 领头山匪又瞥了眼吕方，道：“等他挑完，剩下的全部都让这小子买了。娘的，这天儿燥热，赶紧把活干完好回山上去。” 吕方直愣，“买什么？” 那看起来很健谈的山匪回头，冲他轻笑道：“还能买什么，当然是买娘们。” 说着指了指地上那些麻布袋，“十两银子一个。今儿个算便宜你小子了，打包都卖给你。” 第287章 死不瞑目 卧槽！ 还可以这样？ 吕方微微皱眉，“哪来的？” 山匪道：“那就说不准了，有逃难的，有过道的。说不定有几个黄花大闺女，就看你小子运气了。” 吕方内心隐隐有些怒火。 逃难的、过道的？ 那不都是些可怜人么。 只转念想想，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这些山匪不劫掠这些可怜人，又去劫掠谁呢？ 劫掠那些有护卫的大商队？还是官府运送物资的车队？ 而且这些人就活该被劫么？ 他强自把怒火压下去，又道：“这些女人我连脸都看不到，怎么买？就这样，是死是活都说不清楚吧！” “嘿！” 山匪道：“若是让你们看着脸，那可就不是这个价了。得了，你小子也别啰嗦了，反正今儿个剩下的都是你的。” 那领头的山匪也看过来，“小子，你不会这点脸面都不卖给咱兄弟伙吧？还是想自己也去山上住几天？” “就这个吧！” 这时候，那个庄稼汉也终于是选中了一个麻布袋。 这麻布袋里的女人最有活力，不断在挣扎。 吕方看着他从兜里掏钱出来给山匪。 有碎银，还有铜板。 想来，是好不容易攒下的钱。 买个娘们回去续香火？ 领头山匪也不拖沓，收过钱便摆手，“把人给他。” 然后又忽地嗤笑起来，“这娘们看着可是个烈性子，你小子自个儿看紧些。若是跑了，我们可不退钱。” “哈哈！” 其余山匪都是大笑起来。 庄稼汉只是讪讪赔笑。 有山匪打开了麻布袋上捆着的绳子。 一个女人从里面钻出来。 瞧瞧周围，拔腿便跑，边跑边喊，“救命！救命！” 山匪们也不去追，只是哈哈大笑。 眼瞧着人已经跑出十多米去了，那领头山匪才对庄稼汉道：“你还不去追？这人，可是你的了。” 庄稼汉回过神来，连忙拔腿追去。 没穿鞋，在这样的树林里也是跑得飞快。 吕方亲眼看着他追上那个女人，揪住那个女人的头发，直接就给了两巴掌，“跑！跑什么跑！老子打死你！” 和刚刚老实巴交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唉……” 心里不禁是又叹息了生。 这人，为讨个婆娘简直是疯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不过这样的事情，在这个年代应该很常见吧？ 毕竟就是前世那样的世界，也同样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女人被打得连连哀嚎。 终究，是倒在地上，被庄稼汉拽了出去。 有山匪吹口哨，喊道：“小子，老子看你还是在这把这娘们给办了吧！这性子烈，带回去肯定还得跑！咱弟兄们也好看看热闹。” 庄稼汉回头讪讪赔笑，继续拽着女人往山下走去。 领头山匪看向吕方，“小子，掏钱吧！” 说着数了数地上的麻布袋，“十四个，一百四十两。” 吕方轻笑，摇头。 领头山匪皱眉，“怎么？你小子是没钱？还是不愿意跟咱们做这笔买卖？” 吕方道：“钱，本少不会出。这些人，本少要了。” 他管不了世间不平事，但看到的，力所能及的，却也想管上一管。 这些女人，都是别人的女儿、妻子，或者，是娃娃的娘亲。 当然，他也可以买下这些女人，然后放她们走。 但是，他也不想给这些山匪甜头。 凭什么给他们钱呢？ 话音落下，才等那领头山匪竖起眉头，吕方已经是主动出手。 领他进山的那两个山匪也是倒霉，离他最近，直接被他两脚给踹飞出去。 吕方怎么说也是准八品武师，哪里是普通人能挡得住的。 两个山匪都被踹出数米远去，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就爬不起来了。 这突然的变故，让得在场的山匪都是愣了愣。 随即，便是怒不可遏。 “给老子弄死他！” 领头山匪大叫。自己也冲着吕方冲来。 吕方运转内气，虎劲拳施展得虎虎生风。 接连又有两个山匪被他打倒在地。 但这领头山匪似也有些功夫，竟然是在他手上过了几招。 老萧没有袖手旁观，突然出了手。 只见他脚步飞快游走在吕方身侧，也瞧不清出手的动作，只听到惨叫连连。 十多个围上来的山匪，连跑都没来得及跑，全部被他撂倒在地。 一个个在地上打滚，爬得起来的都没有。 这直让那领头山匪脸色都吓白了，连道：“前辈、前辈手下留情！是我们有眼不识……” 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被老萧欺到近前，双指点在胸腹位置，软倒了下去。 瞪眼看着老萧，说不出话来。 老萧还是那副没精神的样子，对吕方道：“对敌中束手束脚，你这是自寻死路。” 吕方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刚刚的确没敢把全部的功夫都用出来，要不然不会十几招都没能拿下这个领头的山匪。 他到底还是怕失手打死了人。 这已经是刻在脑子里的规矩。 但是，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世界了啊！ 走到前面，吕方捡起把短刀，把那一个个麻布袋挑开。 陆续有女人从里面爬出来。 有中年妇女。 有妙龄少女。 甚至还有老妪。 但一个个看起来都是灰头土脸，有的满脸还都是伤痕。显然是在山匪手里吃过苦头。 有两个麻布袋没动静。 吕方走过去，把麻布袋划开。 出现在眼里的一幕，让他差点目眦欲裂。 一个孕妇蜷缩着，没有半点动静。 她脸上都是青紫色淤痕，瞪着眼睛。显然已经是不活了。 而另外一个麻布袋里，则是个头发灰白的老妪。同样也是睁着眼睛。 死不瞑目！ 吕方手里的短刀颤抖起来。 这些山匪，还是人吗？ 老人啊！ 孕妇啊！ 他们难道就没有母亲？ 不是爹生娘养的？ 他们还有人性吗？ 第288章 该杀当杀 该死！ 该杀啊！ 吕方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杀心。 之前，即便是杨成易带兵在宁远县横冲直撞，他也没被杀心掩盖理智。 而现在，理智却是隐隐要被杀心盖过。 一尸两命啊…… 而老萧，此刻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双看似浑浊的双眼中，似乎隐隐有些期盼。 “杀！” 终究，吕方的杀心还是盖过了理智。 他大喝。 给自己提气。 手起刀落，旁边一个山匪头颅滚落开去。 老萧忽然松了口气。 “杀！” “杀！” “啊！” “……” “来自葛三的仇恨值+99！” “来自王河的仇恨值+99！” “饶命！饶命啊！” “好汉饶命啊！” “来自……” 杀声、尖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同时还有这些山匪的仇恨值。 吕方却对这些求饶声充耳未闻，双眼赤红，将地上的山匪一个个砍了个干净。 手中刀仍在发颤，刀口已经卷刃。 这已经不是吕方初次杀人了，但是，内心还是极为紧张。毕竟上回，那是迫不得已。 而且用64式杀人，可远没有用刀杀人这么赤果果。 血腥味刺鼻。 那些个被从麻布袋里放出来的女人有些机灵的早已趁乱跑开，还剩下几个，在原地怔怔失神，吓傻了。 吕方看着地上这些尸首，沉默不语。 “呼！”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回头，是老萧。 老萧眼中带着些许笑意，道：“你小子是条汉子。路见不平，该杀当杀。只是……杀人的滋味不太好吧？” 吕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好受。” 这些山匪在临死前都给他刷了仇恨值，那或是恐惧、或是凶恶，或是恨意滔天的眼神，也都深深印刻在他心上。 上回在潭洲城外杀了两个人，吕方做了两天的噩梦。 这回，只怕做噩梦的时间会更长吧？ “你们都走吧！” 他冲着那几个还傻楞在原地的女人道。 想想，又说：“把他们身上的钱都掏干净，哪来的，就回哪里去。” 有女人匆匆跑开。 也有对着吕方千恩万谢的，“谢谢壮士！谢谢公子！” 然后连忙蹲下身去掏钱。 还有个女人则是捡起地上的一把短刀，冲那个已经尸首分离的山匪头领接连砍了几刀。 “啊！” “啊！” 她边砍，边叫，便好似是疯了。 鲜血飞溅。 吕方缓缓闭上眼睛，扔掉手中血淋淋的短刀。 等那女人发泄完愤怒，坐在地上哭泣，他才睁开眼，对老萧说道：“萧老，咱们走罢！” 老萧点点头，跟着吕方往树林外走去。 吕方说：“萧老，若是这些人被县衙抓住，会是什么下场？会死么？” “觉得自己冲动了？不该杀他们？” 老萧轻笑着道：“他们不过都是些喽啰而已，若是被官府抓住，应该是发配充军吧！” 吕方苦笑，“那我这样……算不算是太冤枉他们了？” 老萧瞥瞥他，“冤枉？也许吧……只是你想想刚刚那些女人，还有那被他们害死了的孕妇和老妪，还觉得他们冤枉吗？” 吕方摇头，“不冤枉。” 老萧却是又说：“那若是这些女人也并不是个个都是老实女人呢？兴许，其中就有贩卖孩子的呢？” 吕方沉默了。 他从未想过这点。 老萧也不再说话，给吕方自己思考的空间。 “萧老。” 临着快出树林，吕方才又出声，“那到底什么样的人该杀？什么样的人不该杀？难道，我杀他们之前，还能弄清楚这些女人的来历吗？人心隔肚皮，一双肉眼，又如何分得清好人、坏人？” “呵呵。” 老萧轻笑，“人这双招子啊，是最不值得相信的，但也是最值得相信的。” 吕方偏头看向他，有些不解。 老萧又道：“你看到山匪杀人，山匪便该杀。你看到有女人贩卖孩子，那女人就该杀。” 吕方微微皱眉，不解。 老萧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这世上的坏人多了去了，荒唐事也多了去了。你无法保证每个坏人所害的人都是好人，但是，你可以做到你杀的每个人都是罪有应得。谁在行凶作恶，罪该当诛，那就诛！只怪他倒霉，被你撞上了。” 吕方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 难道这些山匪劫的是人贩子，他们就不该杀了？ 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是劫掠！ 既如此，那就该杀。 不管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女人是什么身份，就冲他们害了那孕妇和老妪，他们就该死。 总不能因为被劫掠的人中可能有坏人，就对这些山匪网开一面吧？ “呀！” 回到马车里，吕方浑身血淋淋的样子将陈幼熙和竹儿都吓到了。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吕方摇摇头，轻笑道：“我没事，不过是杀了几个山匪而已。” 好在两个女人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很快镇定下来。 老萧驱赶起马车。 陈幼熙问道：“就是刚刚那两个山匪？” 吕方又摇头，“不止他们两，还有山里的十几个。” 他一个都没留下。 陈幼熙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什么。 吕方依靠着车窗，缓缓睡去。 杀这些山匪，没费什么力气，但是却让他感觉到有些疲惫。 …… 傍晚。 马车平安到宁远县。 路上并没有再遇到山匪。 吕方在路上醒来后已经换了套衣裳，进城后，让老萧驾车直往王家。 自己可是回来参加他婚礼的。 这小子必须得包吃包住！ 此时的王家，已经是相当喜庆了。 大红灯笼高高挂，大门上贴着喜字。连院墙上的花窗都贴着大红喜字窗花。 这个时候才刚刚天黑，王家倒也还没关门。 吕方带着竹儿和陈幼熙从车上走下去。 “吕少爷！” 守门的王家家丁自是认识他的，连忙迎上来。 吕方点点头，笑道：“你们少爷在家吧？” “在的，在的。” 家丁连道：“小姐和姑爷也都回来了呢！” 然后忙领着吕方、陈幼熙和竹儿往里面走去。 另一个家丁从老萧手里牵过了马。 老萧冲着吕方道：“小子，我去县衙了。” 吕方回头，点头，“嗯。” 老萧铁定是要去找老邓和老王的。 第289章 王家女婿 到王家后院见到王思栋。 这家伙正在正堂里和他爹、娘说话。王晔嫣也在。 还有个面色颇为白净，蓄着胡须的年轻男人。 想来就是王晔嫣的夫婿谭语堂了。 “老爷、少爷，吕少爷来了。” 领路的家丁冲着里面喊了声。 正堂里的王思栋等人便都偏头向着外面看来。 吕方拱手，“王叔、婶婶，有些时日不见了。” 又冲着王思栋挤挤眼睛。 然后，对着王晔嫣和谭语堂点头。 “方哥儿！” 王思栋眼中冒出光，连忙跑出来，直接给了吕方一个熊抱，“你可算是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王也和他夫人则是冲着吕方微笑点头。 王晔嫣神色有些复杂。 谭语堂拱拱手，打量吕方。 “你这么大的事，我能忘么？” 吕方掰开王思栋的手，向着正堂里走去。 竹儿和陈幼熙都跟在后面，正儿八经给王家众人施礼。 以陈幼熙的美貌、竹儿的娇俏，连谭语堂都不禁些微失神。被旁边王晔嫣轻轻掐了下，才回过神，讪讪地笑。 看脸色，竟是有点儿红了。 有意思的读书人。 王也站起身来，对吕方道：“吕贤侄近来可好？” 同时伸手让吕方、陈幼熙、竹儿坐下。 吕方也不客套，大剌剌坐下，道：“还行。王叔你们呢，怎么样？” 陈幼熙挨着他旁边坐，竹儿只是站在旁边伺候。 王也轻笑，“也还不错。” 但看他红光满面，显然是过得相当不错。 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王家又是嫁女，又是娶媳妇的，算得上双喜临门。 吕方点点头，又问：“宁远的新县令可是已经到任了？” 他还是挺关心这个。 毕竟，不到最后时候，就不算尘埃落定。 “到任了。” 王也笑着答道：“昨日上午才刚刚到任的。” “可是姓邹名益？” “正是。” “那就好。” 吕方总算是彻底放下心。 是邹益接任宁远县令，那宁远这边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王也却是有点儿奇怪，“贤侄，我听我家这臭小子说，邹大人是吕大人的同窗？你进城后，不曾去拜访他么？” “是的。” 吕方答道。 然后又道：“我这可是刚刚才回来，就直奔着您家来了。邹大人那，还是明天再去拜访吧！” “这……” 王也道：“其实你应该先去拜访拜访邹大人的。” “没事。” 吕方道：“栋哥儿的婚事最重要。” 若依着礼节，他的确该去拜访拜访邹益。但他觉得，并没有必要这么仓促。 邹益接任宁远县令，那还是自己和吕梁推荐的。这个人情，是邹益欠的。 若是就因为这点事情，邹益心里就有想法，那只能说明这个人心胸太过狭隘。或者说，太傲气了。 这样的话，他还不乐意理会。 紧接着便偏头冲王思栋道：“我今儿晚上可就在你这落脚了，你得好吃好喝的招待我。” “那必须的！” 王思栋拍着胸脯说。 王也见状，便也不再说什么，笑容更为浓郁。 有王家的丫鬟奉茶上来。 王也这才伸手引向自家的新姑爷，对吕方道：“贤侄，我来个你介绍。这是我家的新姑爷，谭语堂，现任潭州签判。” 他知道吕方能看出来谭语堂的身份，但仍做介绍，这是礼节，也是引荐。 或许在别人看来，吕方并不具备和谭语堂相交的资格。毕竟，潭州签判这官，可比吕梁那县令还高半阶。 但王也当然不这么认为。 吕方可是禹元纬的学生，而且和郡主、世子都有关系。 说着又冲谭语堂道：“语堂，这是咱们宁远前任县令老爷吕梁的亲弟弟吕方吕公子。他还是禹学士的学生。” 谭语堂竟是站起身，对王也道：“泰山大人，其实小婿已经听说过吕公子的大名了。” 然后冲着吕方拱手，“吕公子好。” “不敢，不敢。” 吕方也笑着起身，道：“签判大人这可是折煞我了。” “哪有。” 谭语堂道：“吕公子的事迹我可是大有耳闻啊！行侠仗义，扶助乡邻，实为我辈楷模。” 他倒是对吕方颇为了解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当官时间不长，又或许是因为年纪轻，也并没多少官威和傲气。 这也让吕方对他的印象颇为不错。 这样的男人，是配得上王晔嫣的。甚至，应该是王晔嫣高攀了。 而谭语堂又说：“吕公子既是思栋的好友，若不嫌弃，我虚长几岁，以后便唤我谭兄便是。” 这算是释放友好信号了。 吕方也不做作，直接点头，“好。” 就算这谭语堂是冲着自己和禹元纬、梁思琪的关系，才这般友善，那又怎么样呢？ 只要他乐意和自己亲近，那就不是坏事。 其后，吕方在正堂里和王也、谭语堂座谈良久。 和王也说近来在幽县的经历，和谭语堂说科举的事。 谭语堂做为往届进士，绝对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了。 王晔嫣和王思栋姐弟反倒没什么插话的机会。 王思栋是不太懂，王晔嫣，则可能是身为人妇，较之以前又要多了几分规矩。 一席话说下来，吕方和谭语堂熟悉不少。 谭语堂其实是个妙人。 这家伙应该明明知道之前王晔嫣对吕方有意，但只字不提。也难怪他能够做了三年国子学录，就下放到地方做签判。 若无意外，这家伙以后在仕途上的成就，会要比吕梁高不少。 到夜色渐深，众人才离开正堂。 王思栋安排吕方、陈幼熙和竹儿在他的院子住下。 刚到院子里，便就拽着吕方在天井中说话，还让丫鬟送来吃食和酒。 酒坛上刻着字。 清溪酿。 吕方微愣，“这是清溪坊的酒？” “是啊！” 王思栋道：“方哥儿你可真是好本事，这样的酒都酿得出来！嘿嘿，比我以前喝过的那些酒要好喝多了。” 吕方又问：“你哪来的？良品铺子买的？” 他离开幽县之前，可只是交代贺志高拿些到良品铺子里售卖。主要，还是完成梁栋那边的订单。 王思栋笑眯眯挤眉弄眼，“不是，直接从贺志高那拿的，我可是你兄弟，他还能这点面子都不给我么？” 说着，边给吕方倒酒，边又道：“我明天就用这酒做喜酒。嘿，既有面子，还能帮方哥儿你把清溪酿的招牌打出去。” 吕方只是轻笑点头。 其实，清溪酿的招牌还真用不着王思栋来打。毕竟，有梁栋在上头忙活。 但这怎么着都是王思栋的好意不是？ 人生在世，真正的兄弟又能有多少？ 第290章 迎娶 碰杯。 吕方将酒杯放在桌上，问道：“潭州药铺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让我姐在帮忙选铺子了。”王思栋说：“我姐夫也挺支持的，等选好铺子就准备修缮装修。” “那挺好。” 吕方点头。 王思栋这边潭州药铺开业的话，对于自己来说也会有笔很大的进账。 到时候，说不定就能有钱买金胎眼了。 他娘的，上十万两银子一颗，简直就是抢钱。 王思栋嘿嘿笑，“到时候方哥儿你可得给我多准备些药，特别是参茸胶囊，我就靠着你这个发财了。” 吕方轻笑，“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上回和韩飞鸿比试剑术，崇拜值就剩下五百多万点，但现在几天过来，又有上千万点了。 吕方完全不担心等王思栋药铺开业的时候，自己会没有崇拜值给他兑换药品。 当然，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那就另当别论。 才两句话的功夫，王思栋又举起了酒杯。 吕方端起酒杯和他碰碰，不再说生意上的事，只问道：“明天可就要成亲了，感觉怎么样？紧不紧张？” 他还是有点儿好奇的。 上辈子、这辈子，他都没结过婚，很好奇当新郎官是什么样的感觉。 “紧张什么？” 没曾想，王思栋却是不以为然道：“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那点事嘛，洞房花烛，咱又不是没试过。” 吕方有点儿哭笑不得。 就不该和这家伙说这样的话题。 纯粹的下半身动物。 …… 到深夜，王思栋已是醉了，被丫鬟扶进房间里睡觉。 吕方也差不多了，自个儿溜达回房。 满脸都是苦笑。 王思栋这家伙，醉了之后竟然嚷嚷着要去醉花楼，还说要叫几个娘子作陪。 好在是没有许家的人在这，要不然，不知道他和许若云的婚事会不会黄了。 婚前去醉花楼是回事，婚后再去醉花楼，可又是回事了。 回到房间，陈幼熙已经是睡着了。 这整日赶路显然让她也是有些疲惫。 烛光下，那恬静的脸蛋甚是美艳。 只吕方也没忍心把她叫醒来折腾她，就自己坐在地上盘膝打坐。 等到盈丹状态，血海妙门的经验值已经累积到百分之四十五。 看外面天色，黑得浓郁。但想来距离天亮应是快了。 吕方打开仇恨值保护系统。 因斩杀那些山匪，仇恨值已经由之前的四千出头变成了近六千点。 吕方兑换了三千八百点进去。 “叮！”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少阳正经血海妙门。” 血海妙门的经验值瞬间爆满。 系统的提示也随之而到。 少阳正经只剩下承山妙门了！ 只要灌通承山妙门，那吕方的上阳正经也就全部贯通。到时候，就是实实在在的八品武师。 不过短时间内是不打算用仇恨值了。 因为，童试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大概是六月初十前后，只剩下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虽然说童试考题简单，但吕方觉得自己还是留点儿仇恨值的好。 要是到时候真的阴沟里翻船，连童试都没过，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 天色微亮。 陈幼熙也起床了。 吕方正洗漱，就听到外面鞭炮声阵阵。 然后王思栋屁颠屁颠地从院外跑了进来，对吕方道：“方哥儿，可以出发了！” 他穿着大红袍子，好生喜庆。 就是实在太胖了点。 有跟在后面的丫鬟用盘子端着朵大红花，俏生生走到吕方面前。 吕方微愣，“做什么？” 王思栋道：“你说的和我去接亲啊，派喜糖、发红封，这可都是你的事。” 吕方有点儿意外了。 答应这差事，是昨晚上的事。他以为王思栋会断片的，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记得。 不得已，只能任由丫鬟把大红花挂在自己的胸口。 自己这算是……当伴郎了？ 然后对着陈幼熙苦笑一声，便被王思栋急匆匆拽了出去。 看得出来，这家伙还是有几分紧张的。 虽然他和许若云未必是真心相爱，但不管对于谁来说，成亲都是人生中的大事。 到王家大门口。 上马。 吕方胸前挂着大红花，前面都是系着红腰带的锣鼓队。倒像是个状元郎。 “栋哥儿。” 吕方冲前面同样坐在马上的王思栋喊了声。 王思栋回头，咧着嘴笑，“怎么了？” 吕方道：“你看，我长得这么俊俏，你就不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王思栋不以为然，“咱哥俩谁跟谁啊，嘿嘿！” 然后便举起手，意气风发道：“出发！” 铿锵铿锵。 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礼炮在晨曦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迎亲队正式出发了。 “大姑爷，接新娘，新娘新娘着红妆，逢得如意郎，娶得美娇娘。大姑爷，撒喜糖，喜糖喜糖抛四方，一祝白头老，二祝娃满堂。大姑爷……” 到了街上，便有许多稚童围绕在迎亲队的周围唱将起来。 是宁远县最流行的迎亲歌。 逢着哪家娶亲，街上都会有这样的歌声。 王思栋笑呵呵的，胖脸激动得发红，只连连对吕方道：“方哥儿，撒糖！撒糖！” 吕方就不要钱似的把喜糖往那些稚童撒去，还有街边看热闹、拱手的街坊邻居们。 反正王家不差钱，排场，必须足了。 糖果，都是从良品铺子买的。 他现在背着两大袋呢！ 这可是把那些稚童给乐坏了，一边捡糖，一边唱得更是起劲了。 连光着屁股蛋的小家伙都有。 就这样，一路热热闹闹到了王家大院外。 这会儿，王家自也是相当的热闹。 早有人在门口候着，准确地说，是挡着。 这年头，嫁娶同样有很多习俗。 不为别的，就图个喜庆，图个吉利。 吕方大把大把地往门里边扔铜板和糖果。 外面跟着过来看热闹的街坊和稚童们跟着掺和起来，又往外面扔。 场面那是相当的热闹。 吆喝声、笑声、鞭炮声不断。 在吕方的糖衣炮弹攻势下，王家的大门很快被推开。 第291章 左手倒右手 一群人向着王家大院里蜂拥而去。 迎亲的那些繁文缛节自有媒婆和王思栋自己去操持。 吕方完全化身撒糖机器人，身边围绕着许许多多孩子。 不多时，新娘子许若云便被送娘搀扶着行将出来。带着红盖头，婀娜多姿。 许志楼等许家一群人跟着到门口。 许若云被扶到大花轿里去。 瞧见吕方，许志楼忙冲着吕方拱了拱手，“吕贤侄。” 吕方也连忙还礼，“许叔叔。” 许志楼径直走到他近前，却是悄么声道：“贤侄，你可是有点儿不公道啊……” 吕方愣了愣，道：“许叔叔此言何意？” 许志楼瞥了瞥被人群簇拥着连连拱手的王思栋，道：“你给那小子那么好的买卖，就不给叔叔我一点好处？你王叔叔支持你，你许叔叔我，对你也还不错吧？” 吕方瞬间明悟。 原来是为这事。 这是眼红王思栋卖药赚钱了吧？ 他嘿嘿笑，道：“莫非许叔叔也想弄些参茸胶囊去卖？” “滑头。” 许志楼说：“现在这小子都是我家女婿了，我还能抢他的生意？” 吕方道：“那许叔你想让我给您什么好处？” 许志楼挤眉弄眼，“贤侄你最近又是药材，又是零食铺子，又是清溪酿的，听说你还在城外弄了块菜地？嘿，是又有发财的主意吧？你许叔叔我的地可也不少，要不，你就带我种菜？” 吕方轻笑。 没想，许志楼倒是看上这门生意了。 这些家伙，鼻子真的比猎犬还灵。 自己的菜地这才还刚刚开始，他就摸准自己打算靠这个发财了？ “怎么？” 许志楼见吕方不说话，瞪眼道：“你不会真的不愿带着你许叔叔我发家致富吧？以后，我怎么在你王叔叔面前抬得起头？” 吕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成成成，等我把菜种出来，到时候肯定捎上您。” 其实心里却是在暗笑。 这种菜的事，他本来就没打算自己垄断。 就自家那几百亩田，就算全部种蔬菜，又能有多少收成？ 巴不得许志楼自己跳进来。 到时候还可以保障自己的货源。 “这还差不多。” 许志楼心满意足了，拍拍吕方的肩膀，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吕方轻笑两声，也走出门去，上马。 锣鼓喧天中，迎亲队和许家的队伍到得王家。 王家门口鞭炮、烟花齐鸣。 踏火盆、拜堂礼…… 一个个宾客涌入王家大宅。 有宁远县的富商、吏员，也有在王家干活的掌柜等等。 王家在宁远县根深蒂固，圈子自然是极为庞大的。 “合轩斋李掌柜，喜银五两，玉镯一只……” “金凤楼倪掌柜，喜银百两，金钗一支、雕金桃形红珊瑚步摇一支，烫金莲花玛瑙簪一支、金镯子一对……” “……” 大门里边旁侧，自有王家的下人负责收受贺礼。 “嘶！” “乖乖耶，倪掌柜出手可是阔气啊！” 当喊到倪玉的贺礼时，在场宾客不乏动容的。 这份礼，可是不轻了。 基本上女人用得着的首饰，她送了一整套。 有人轻笑，揶揄道：“以倪掌柜和王家主的关系，这不就是左手倒右手么，呵呵……” “那倒也是。” 王也和倪玉的关系，在宁远县并不是什么秘密。 吕方也是挺佩服的。 不是佩服王也，而是佩服王也的正妻。 她陪在王也的身边，笑容满面，听着这喊声，竟是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 大度！ 而紧接着，又听外面喊：“县令大人、主簿大人、县尉大人来贺！” 倒是没报送的什么了。 但光是这，就已经够了。 邹益来了。 他可是才刚刚到宁远，能过来，已经是相当的给面子。 毕竟在宁远，可不像是在幽县那样。县令的地位，比豪绅们还是要高些的。 大堂内。 已经行过拜堂礼了。 许志楼听着喊声，有些诧异地问王也道：“你请了邹县令？” 王也脸上也有些疑惑，道：“没有啊，我只请了周主簿和曹县尉啊，邹县令才刚刚到任，我并未能和他接触，如何请他？” 紧接着，眼神便向着大堂外和陈幼熙、竹儿站在一起的吕方看去。 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心里有数了。 他拽着许志楼匆匆走到吕方身边，道：“吕贤侄，随我去迎接邹县令？” 吕方点点头，“也好。” 这时候，谭语堂也带着王晔嫣走了过来，冲王也道：“泰山大人，可需要小婿随您去迎接邹县令？” 王也有些迟疑，“这……合适吗？” 谭语堂的官阶可比邹益要高。 若不是王家扎根在宁远县，其实都无需给邹益太大面子。 谭语堂轻笑着，道：“无妨的。邹县令既是泰山大人家乡父母官，我也理当和他结识结识。” “那好。” 王也点头，哈哈笑起来。 脸上很是有些得瑟。 无疑，谭语堂这个女婿还是让他很满意的。甚至是近来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光论女婿，这宁远县暂且还没有哪家的女婿比得上谭语堂。 一众人向着门口走去。 邹益已经向着里面走来了。 他穿着便服，年纪同样不大，大概也就二十多岁，只脸色不如吕梁那么白净。看起来要比吕梁大上几岁。 但这个年纪能够成为县令，在地方上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主簿周芳和县尉曹八斗落后他半步，正朝着周围冲他们打招呼的人拱手。 刘茂倒是没来。 “县令大人、主簿大人、县尉大人，你们赏光，真是让我们王家蓬荜生辉啊，多谢了，多谢了。” 王也还隔着数米远就拱起手，匆匆迎上去。 许志楼也是，只是没有出声。 “恭喜王家主了。” 邹益对王也拱手，倒也没说太多场面话。看起来，不像是太健谈的样子。 周芳则是说：“王家主刚刚嫁女之喜，这又喜得许家主金枝为媳，双喜临门，今儿个酒可是得要管够啊！” 曹八斗：“王家主，今儿个我可也是来讨酒喝的。” 他们两和王也都熟悉。 王也连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又冲邹益道：“县令大人里边请。” 谭语堂、吕方等人这时候才走到近前。 邹益的眼神自众人脸上扫过，很快定格在吕方的脸上，露出浓郁笑容来，“吕贤弟？” 第292章 碧玉之喜 吕方冲着邹益拱手，“县令大人。” 紧接着忙给邹益介绍旁边的谭语堂，道：“这位是我们潭州的签判大人，也是王家主的乘龙快婿，谭语堂谭大人。” 邹益认出他来，他不觉得意外。 毕竟自己长得和吕梁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但自己和邹益之间只能算是私交，若是邹益光顾着和自己说话，谭语堂难免会有些尴尬。 所以连忙点出来。 邹益微愣，瞬间会意，冲着吕方点点头，便忙对谭语堂道：“下官邹益，见过谭大人。” 周芳、曹八斗也连忙施礼。 心里也是感概。 这王家，好福气啊！ 谭语堂年轻有为，这新收的儿媳，又是许家金枝，而且是出名的聪慧能干。 谭语堂轻笑，“来者是客，今日是我泰山大人新翁之喜，诸位大人就不必拘于这些俗礼了，请里面坐吧！” 这番话说得颇为敞亮。 邹益等人点点头，继续往里面走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再度响起声很有分量的喊声，“刺、刺史大人来贺……” 潭州刺史江施。 刺史，其实也是知州。只因潭州乃是荆南郡主府，为刺史州，是以江施的官阶要比普通知州高不少。 他还真来了？ 吕方都有点儿讶异。 他还以为立碑仪式那天，江施就是说的句客套话。 连谭语堂脸色都微微变化，变得有些肃然起来。 王也眼中爆发出惊喜之色，转瞬即逝，偏头对邹益道：“县令大人，咱们……先去迎接刺史大人？” “理当如此。” 邹益点头说道。 众人又扭身，往外面院子走去。 而此时在王家的宾客们，自然也是议论纷纷。 “刺史大人竟然都来了？” “啧啧，王家主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可要深厚得多啊……” “听说是立功德碑那天，刺史大人亲口许诺的，这，怕是看在吕县令和吕公子的面子上呢！” “吕县令和吕公子，有这么大的面子？” “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人说，吕公子和世子殿下的关系十分要好呢！” “还有这事？吕公子之前不是还把郡主……” “……” 又到外面。 吕方再度见到江施。 他仅仅带着两个雇从。 谭语堂、邹益、周芳、曹八斗率先迎上去，给江施行礼。 江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语堂，又见面了。” 江施对着谭语堂点点头，嘴角含笑。 谭语堂做为签判，管理府衙文书，就在府衙里上差。和江施当然熟悉。 上回他迎娶王晔嫣，江施也亲自到场了。 谭语堂道：“多谢刺史大人能够赏脸下官泰山大人的新翁之喜。” 江施笑呵呵的，“这是本官早就答应今天的一对新人的，他们也给本官下了帖子，本官怎能不来啊？” 说着冲王也拱手，“王家主，恭喜了啊！” 又对邹益等人点点头。 王也有些激动模样，“多谢刺史大人！您亲自光临，实在是让我们王家蓬荜生辉，小人也不胜惶恐啊！” “哈哈。” 江施道：“就算没有当日之诺，就冲着语堂的面子，本官也是该到场祝贺的。” 这话，算是极给谭语堂面子了。 吕方心里也是微动。 看起来，这谭语堂在江施心中还有些分量？ 正准备出声给江施打招呼，却是听的江施主动道：“吕贤侄，咱们可是又见面了。” 然后还走到吕方身边，竟是拽住了吕方的手，往里面走去。 吕方有点儿莫名其妙。 怎么突然间对自己这么亲近了？ 谭语堂等人眼中自然也有异色。 刺史大人对吕方这态度，可是非同一般啊…… 走出几步，本来想打招呼的吕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被个大老爷们拽着手，心里也是怪怪的。 好在，这时候江施松手了，问他道：“贤侄和令兄在幽县，如何？” “多谢刺史大人挂怀，还行。” 吕方道。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江施笑呵呵又道：“还行便好，郡主和世子殿下可还在潭州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呢！” 吕方有点儿意外，“郡主和世子殿下？” 江施边走边低声道：“前两日是郡主殿下碧玉之喜，本官到王府祝贺，郡主和世子殿下提及你和你哥之事。询问本官，若是你哥在幽县剿匪成功，府衙打算如何向朝廷报功。” 这…… 吕方明白江施怎么会对自己这么热情了。 感情是从梁思琪、梁栋那看出来他们两对自己的关心了。 后面有人就是好啊！ 等等！ 碧玉之喜？ 前两天梁思琪满十六岁？ 吕方还真不知道梁思琪的生辰是哪天，可惜了，都没赶到潭州去送礼。 以梁思琪对自己的恩情，理应是要上面去祝贺的。就算不便进门，也该托人送上贺礼才是。 稍微怔了怔，吕方瞧瞧江施，问道：“那……敢问刺史大人是何打算？” 江施呵呵笑，“若是令兄剿匪成功，本官当然如实上报，也会向朝廷举荐他做个知州的。” 知州。 这是个好职位。 虽然官阶没比县令高很多，但是是治理一方政务的主官。 县官不如现管啊，这职位，绝对比在潭州府衙做个清水衙门的主官要好得多了。 他连连道：“多谢刺史大人。” 江施道：“这都是应该的。” 但话里意思，是以吕梁的功劳理应如此，还是看在梁思琪、梁栋的面子上才该如此，就值得揣摩了。 说话间，已是到了内院。 江施等人自然都是被请到主桌坐下。 谭语堂和吕方也被王也安排在这作陪，离开前，悄悄对吕方说：“贤侄，刺史大人他们可就拜托你了。” 他算是看出来，自己家这乘龙快婿在江施心里的分量，怕是并没有吕方这么高。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稍微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 可惜了。 吕方这小子怎么就瞧不上自己家如花似玉的女儿呢？ 但再看看恬静坐在吕方身侧的陈幼熙，又释然了。 这小子的眼光太他娘的高了！ 第293章 投桃报李 一桌，江施、邹益、周芳、曹八斗、谭语堂、王晔嫣、吕方、陈幼熙，刚好八个人。 竹儿和江施带来的那两个雇从都被安排在别的桌子。 这样的阵仗，自是惹得周围的宾客连连侧目。 只江施在这，原本那些想来和邹益打个招呼的富商、地主们，都不敢过来了。 过来了，只和邹益攀谈，不理江施，显然说不过去。 但是，他们又没有和江施说话的分量啊！ 江施哪会认得他们？ 落座后，江施又和吕方说了几句，才扭头看向邹益，笑吟吟问道：“邹大人初到宁远，感觉如何？” 陵里县也属潭州境内，邹益算是他的老下属了。 邹益闻言，有些感概道：“宁远不愧毗邻府城，一派繁荣之貌，实非陵里能比。” “呵呵。” 江施轻笑，“宁远是有毗邻府城之优势，但能有如此繁荣景象，和历任县令也是离不开关系的。邹大人你初为宁远县令，还得带领百姓们继续勤耕深作，广开教育才是。本官啊，就想看着这宁远县一日比一日繁华，宁远的百姓，一日比一日富足。” 邹益连忙拱手，“下官铭记刺史大人教诲。” “嗯……” 江施轻轻点头，“若有难处，也是可以到府衙找本官帮忙的。” 说着，却是瞥了眼吕方。 意思很明显，他说这话是看在吕方的面上。 邹益脸上隐隐激动，连忙道谢。也看向吕方，眼神中不禁有些感激。 能调来宁远，是因为吕方。现在，他又承了吕方的恩情。 他不是初次见江施了，其实心里明白，自己之前在这位刺史大人心里可没什么存在感。 想想，便冲吕方说道：“待宴席过后，吕贤弟可有闲暇去我家中喝茶？” 吕方笑道：“大人是我哥哥同窗，吕方理应登门拜访。” 面子，是相互给的。 一番话说下来，桌上众人倒是相谈甚欢，言语中也逐渐亲近。 其后宴席略过不提。 江施离去前，还对吕方说，若是他有空去潭州，不妨去他府上坐坐。 这让谭语堂等人自然又很是惊讶。 待得邹益、曹八斗和周芳离去，谭语堂实在忍不住，问吕方道：“吕兄弟你和刺史大人是旧识？” “算不上。” 吕方答道：“只是此前见过一面而已，不过刺史大人对我和我哥的确多有照拂。” 谭语堂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看江施这态度，可不是照拂这么简单，分明有要和吕方结交的意思啊！ 他明明是刺史，怎么会想着和吕方结交？就因为郡主和世子的关系？ 要么说读书人的心思就是活络呢！ 当下，他对吕方的态度可谓是更为热情了几分。 吕方自然是来者不拒。 且不说别的，光靠自己和王思栋的关系，就应该和谭语堂好好亲近亲近。 多条朋友多条路。 吕方不在乎别人说自己攀附权贵也好，现实也罢。反正，自己又没什么坏心思。 待得宾客走得差不多了，吕方也和王也等人告辞，带着陈幼熙和竹儿离去。 王思栋那小子已经醉翻了。 顺提一嘴，清溪酿的招牌在这场婚宴中算是彻底在宁远县打开了。 连江施等人都是赞不绝口。 听着吕方说这是他的酒坊酿出来的酒，而且已经和梁栋达成合作，就更是惊讶。 不过吕方还是看出来，也就邹益是真正的惊讶。其余江施、谭语堂、曹八斗等人都之事故作惊讶而已。 他们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清溪坊和梁栋之间合作的事？ 只怕是那些宾客都大多数已经知晓了。 要不然，自己不会突然收到很多崇拜值。 离开王家，吕方便就带着陈幼熙去了县衙。 竹儿回家去看父母。 县衙的衙役不曾更换，自然没谁会拦着吕方。听吕方是来找邹益的，连忙把他带到后院去。 还是熟悉的景色和摆设。 人，也是熟悉的。 吕方见到梅儿和凝儿，还有张大娘。 他们都被邹益留下来了。 “少爷！” “少爷！” 见到吕方，梅儿和凝儿自然很是高兴。 然后，邹益就带着他的老婆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吕贤弟。” 他老婆看着较他要小上几岁，估计也就比吕方稍大，对着吕方揖了个万福礼，“吕兄弟。” 应该是出自读书人家。 寻常人家的女孩，难有这么知书达理。 吕方和陈幼熙回礼。 “快快请坐。” 见完礼，邹益便拽着他在石桌旁坐下，道：“这里以前就是你自己家，我和你哥是至交，咱们两就不用客套见外了。” 吕方点头，“好。” 然后冲着旁边梅儿、凝儿眨了眨眼睛。 “我去给少爷泡茶！” 凝儿连忙说，向着正堂内跑去。 邹益的老婆则是拽着陈幼熙去屋里说话，也是很亲近的样子。 才刚落座，邹益就问道：“吕兄在幽县剿匪如何？” 吕方回答道：“暂且还在筹备谋划当中，不过已经从茶陵军借得两百精兵了。” “那就好。” 邹益道。 然后又忽地叹息了声，“其实吕兄和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也是倒霉，那潘家小姐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连我在陵里县都有所耳闻。不过这对于吕兄来说倒也是个机会，看刺史今日态度，若吕梁剿匪成功，应该是能升任的。有郡主、世子和刺史关照，以后前途不会低。” 吕方道：“希望如此吧！” 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现在什么都还说不定。 邹益瞧瞧他，又道：“其实我昨日就已经修书给吕兄，不过今日吕兄弟你在这，我便就直说了。我能任这宁远县令，全靠你和吕兄举荐，吕兄的意思我也明白。他留在府衙的几人我都会妥善照料，另外，和你亲近的王家、许家，我也会好生照拂，当然，还有吕兄弟你在宁远的那些产业。虽然应该无人敢惹是生非，但也担心会有些宵小之辈有眼无珠，我会好生照看。只是……王家、许家那边……” 这算是投桃报李。 显然，能够在官场上混的，都不那么简单。 吕方明白他意思，笑道：“大人放心，王家主和许家主他们心中有分寸的。” 邹益点点头，“如此便好。那县丞刘茂，似乎不太愿意配合我工作。” “有这事？” 吕方皱了皱眉。 邹益又点头，道：“毕竟，我算是抢了他的县令之位。” 吕方却并不这么想。 第294章 江山代有人才出 邹益是他和吕梁举荐的，只要吕梁没出现问题，那邹益的位置就应该不会动。 就算邹益在宁远县工作没有施展开，短时间内，也不会调动。就算调动，县令位置也仍未必会落在刘茂的头上。 这点道理，以刘茂那个老狐狸的见识，应该不会不懂。 那他还不配合邹益的工作，是为什么？ 不甘心？ 想找自己和吕梁的麻烦？ 可邹益这边乱了，对幽县那边又能有什么影响？ 该不会是想架空邹益，然后对王家、许家，还有自己留在宁远的产业下手吧？ 吕方咬了咬牙。 这个王八蛋，还真是阴魂不散。 然后便冲着邹益道：“这宁远县总有些人不开眼，不过我看邹大人你也无需太过担心，王、许两家肯定是全力支持你的。若那刘茂不配合你的工作，你也可以给他点苦头吃吃嘛！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邹大人你怎么说都是县令，而他，只是个县丞而已。” 邹益点头，“这我自然知晓。” 吕方却还是瞧见他眼中的几分凝重之色。 稍微一想，便明白了。 笑着又道：“那潘葵记恨的是我，邹大人你无需担心的。她若找麻烦，也有我和我哥撑着。” 这话，算是给邹益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眼神瞬间轻松下来，笑道：“有贤弟这句话，为兄心里算是真正有数了。” 他不忌惮刘茂，忌惮的，只是刘茂背后的潘葵而已。 而现在吕方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从调任到宁远县的那刻起，他就算是和吕梁、吕方绑在一条船上的了。 两人边饮茶，边说了良久。 其后，吕方又去见了老邓、老王。 他们两个留在宁远县县衙，还是做打更和马夫的活。 吕方给他们留的酒也没喝完。 吕方到的时候，三个老头正在老王的房间里喝酒。 才十天时间不见，自也没什么旧好叙的。 以前吕方在宁远县的时候，也未必几天就来见这些老头一面。 瞧着吕方过来，老王和老邓只是问了几句他和吕梁在幽县的情况，然后问及他的修为。 吕方说：“还差个承山妙门，就到八品武师了。” 这可是把老王、老邓都吓得不轻。 就老萧得意洋洋的，道：“我都跟你们两说了这小子修为进展飞快，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其实这会儿，心里也是惊讶得很。 他看过吕方出手，知道吕方现在修为不错，但是也不曾想，吕方都快成为八品武师了。 这小子才修行多长的时间啊？ 然后便猛地冲吕方瞪眼，“你小子都八品武师了，收拾那么个山匪，竟然都那么费劲，真是没用。” 吕方哭笑不得。 自己是怕失手打死人了啊！ 要不然，会那么束手束脚的嘛！ 真要是分生死，他秒秒钟就能把那个山匪小头目给弄死了。 “来自萧逸天的崇拜值+888！” “来自王承阳的崇拜值+888！” “来自邓仙伯的崇拜值+888！” 而老萧，嘴里虽在数落，却也是实实在在给吕方刷起了崇拜值。 不佩服不行啊！ 他们个个年轻时都是天之骄子，但和吕方比起来，简直就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就算他们在吕方这个年纪修为比吕方高，那又怎么样？ 吕方才修炼短短不到四个月啊！ 只联想到吕方在入九品武师境界之前就是进境飞快，他们也懒得问了。 问这小子，肯定又说是仙人教导。 而且，实在问起来不是滋味啊！总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连带着，连吕方将他们传授的那些绝学练得怎么样了，都不想问了。 吕方看着三个老头满眼惊讶，很是得意，笑吟吟道：“嘿嘿，三位前辈，我要真收拾那山匪还不简单，我就是怕失手刷了他而已。你们教的功法，我可是有些已经炉火纯青了。拔刀斩虽然没登峰造极，但也能轻易越阶杀人。就是不知道入八品以后，能不能斩杀六品的武师。” “嗯？” “入八品杀六品？” “你小子不吹牛能死！” “大言不惭！” 然后……吕方就被三个老头给赶了出去。 但崇拜值，却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刷给了吕方。 吕方嘿嘿笑，带着陈幼熙离开县衙。去良品铺子。 既然回了宁远县，总得去看看的。还有酒坊，也得去看看。 …… 而他刚刚被轰出门，屋内的三个老头就说开了。 老王对老邓说：“你不是说你入江湖即无敌，连挫同阶数十天骄，可能越两阶杀人？” 老邓摸摸鼻子，“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对手了，寻常高两阶的高手，以我剑术，还是可以斩于剑下的。” “哧！” 老萧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过都是初出江湖，谁能妖孽多少。就算是再拿不出手的武师，高上两阶也有天大的鸿沟。除非能年纪轻轻就能对高品功法有极深的领悟，要不然，想要越两阶杀敌都是妄想。别人随便出招，单凭内气，就等同于你施展功法杀招了。” 老邓哼哼两声，却是没有反驳。 他年轻的时候，越阶杀敌是有过，但是越两阶…… 没那个底气啊！ 哪个武师会吃撑了没事干去和比自己高两阶的武师搏杀？ 能够越阶杀敌的，那就已经是属于天才了。 老萧又说：“就吕方这小子，能够越阶杀敌也是靠的拔刀斩。除去这等功法，很难有别的功法能够越阶杀敌了。不过这小子也是真他娘的厉害，他娘的，我从小就钻研拔刀斩，到他这个年纪，也就才刚入门。但估摸这小子，怕是都快有一定层次的领悟了。” 他接连说了两句他娘的，显然心里头有些不平静。 他们三个，年轻时也个个都是天之骄子。现在和吕方比起来，却是被吕方给拍在了沙滩上，而且是拍得死死的那种。 “唉……” 老王长叹了声，“江湖代有人才出，难领风骚数十年啊……” “但这小子说不定。” 老邓接口道：“若他真能将我们所教功法融会贯通，说不准，真能压得整个江湖尽低头。” “异象。” 老萧轻笑，“这小子突然开了窍，仙人相助，呵呵，实是异象。” 这话说出来，老邓和老王的眼神忽地同时凛了凛。 老萧自己也是回过味来，眼神同样一凝，“莫非他是……” 第295章 最好的生活 吕方带着陈幼熙到了良品铺子。 铺子里的货物仍是满满当当，上回他兑换的货品，应该还够良品铺子再售卖段时间。 此时，铺子内正有十来个客人在挑选货物。 这生意堪称火爆。 毕竟，良品铺子里售卖的东西都是别的铺子找不到的。再就是价格很是亲民，即便是寻常百姓也都能消费得起。 芙儿和她的父母都在里面忙活。 她父亲负责整理货柜、货品等等，她母亲则是打称。而芙儿则是在柜台里负责收银做账。 良品铺子，实际上已经是相当于前世的连锁零售超市。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吕方和陈幼熙走进去。 “芙儿。” 吕方喊了声。 正在忙碌的芙儿连忙偏过头来，满脸喜色，“少爷！幼熙姐姐！” 倒也不惊讶。 王思栋昨天成亲的事情在宁远县家喻户晓，她当然知道自家少爷会回来。 那个王家少爷丑是丑陋了些，但着实是少爷在宁远县最好的朋友。 吕方点点头，道：“生意很不错嘛！” 芙儿甜甜地笑，“都是因为咱们铺子里的东西物美价廉啊！” 待把面前顾客的商品结算好，便就要把账本递给吕方看，“少爷，这是最近的账单，你看看。” 吕方却是摆摆手，“我就不看了。铺子里的商品还够吧？” 他对芙儿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再者说，他还真不在乎现在良品铺子里这三瓜两枣的进账。 这里就算生意再好，也肯定没王思栋那边来钱快。至于贺志高那边，暂时不指望。 芙儿回答道：“够的，我爹说应该还能再卖十来天。” 这也就是因为现在良品铺子内货品种类越来越多，生意较之以前更好。要不然，还能卖更长的时间。 吕方点点头，瞧瞧崇拜值，有一千二百余万点。 就是不知道王思栋那边情况怎么样。 自己上回给他兑换了足足两百瓶参茸胶囊、五十瓶牙齿亮白水，应该还够。 至于骨力胶囊和花露水，那都没用多少兑换点。 不过吕方还是打算先去趟潭州，是不是继续往铺子里铺货，等回来再说。 “伯父、伯母！” 他扭过头，和芙儿的父母亲打招呼。 两老都看向他，点头微笑，“吕少爷。” 眼中满是感激。 虽然他们才接手良品铺子十来天的时间，但生活和之前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良品铺子里干活，充实、累，但是，心情很愉悦。 因为他们能看到希望。 而且这也实在是个有脸面的事。 就这些天，可不知道多少街坊邻居、亲戚们对他们艳羡不已。说小芙这丫头能够遇到吕少这么好的少爷，真是有福气。 他们家也有福气。 以后替吕少管着这铺子，肯定是不用愁吃穿用度的。甚至还让他们家也多多帮衬帮衬。 以前家里只是做小买卖的时候，谁说过这话？ 还有，李念也被安排到私塾里面去上学了。 先生说这小子虽是顽皮些，但是块读书的料子，记性和悟性都很好。说不准，以后能博取个功名什么的。 如此，两老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最好的生活，不就是有盼头么？ 而这一切，都是吕方给的。 在良品铺子呆了半晌，和芙儿说傍晚会来铺子里面吃饭，吕方又带着陈幼熙去了新酒坊。 隔着老远，就能隐隐闻到酒香。 真是印证了那句话，酒香不怕巷子深。 循着这酒香，连吕方这个路痴竟然都没有走错道，直接找到了新酒坊。 门是敞开着的。 吕方走进去，到旁院，看到有工人在忙着蒸馏。 勾兑区已经被搬到室内，倒是看不到。 从老清溪坊那边搬过来的酒水一坛坛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 吕方只瞧瞧，便和陈幼熙走到正堂里。 冲里面喊了声，“有人吗？” “来了。” 里面响起声应答，然后何婉素便牵着孩子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 瞧见吕方和陈幼熙，连忙施礼，“东家。” 吕方问道：“贺掌柜呢？” 何婉素答道：“贺掌柜他去老掌柜那了，说是今天要把夫人和少爷都接过来住。” “吁！” 正说着，外面就有动静了。 有马车在门口停下。 贺志高喜滋滋地从马车上走下来，冲里面搭了把手。他老婆跟着下来。 再是他家那虎头虎脑的小子贺存希和雀斑小女孩。 “老吴、二娃，出来帮我搬点东西！” 贺志高偏头冲着里面喊。 然后，便瞧见坐在正堂里的吕方和陈幼熙了。 眼神微亮，匆匆跑过来，“少爷，您来了！” 吕方笑眯眯地等他跑到面前，道：“怎么想着把嫂嫂他们给接过来了？” 贺志高挠挠头，道：“现在不是每天都要在这边盯着嘛，没多少时间回去陪他们娘俩，所以干脆接过来了。” 吕方微愣，“世子殿下那边又有订单下来了？” 除去这个，他想不到贺志高还有什么必要天天在这盯着。 蒸馏、勾兑、窖藏的事情都早已经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了，就是负责出货收钱而已。 可吕霖上回来下订单，也才过去不到二十天啊！ 梁栋那边这么快就看到效果了？ “那倒没有。” 贺志高满脸都是笑容，“不过前几天咱们把清溪酿放到良品铺子去卖以后，很是受大家的喜爱。醉花楼和县里几个大些的酒坊天天都来找我，要从我这直接买酒，还有些街坊的红白喜事，也想用咱们的清溪酿。王公子成亲，也是从咱们这拿的清溪酿。都是县内的熟面孔，我也不好驳他们的面子，只能留在这看着。” “呵呵。” 吕方轻笑点头，“那倒也是。” 这是没法避免的事情。 纵然是前世那些大工厂、大集团，不也有私人进去拿货的么？ 不管是哪个年代，都是个人情社会。 不过随即还是说道：“不过你是掌柜的，就没必要为这些事情太操心。可以交给别人去做嘛，还是要以世子殿下那边的订单为主。” 贺志高点点头，“我记住了。” 第296章 最适合王思栋的礼物 “吕公子。” “吕少爷。” 这时候，贺志高的老婆也带着贺存希和雀斑小丫头走进来。 难得，雀斑小丫头竟然还主动和吕方打起招呼。 吕方冲他们点点头，又问贺志高：“贺老掌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 贺志高答道：“酿酒的师父们天天都有活干，我父亲也在那边盯着。就是天天念叨咱们的新酒坊什么时候能够建好。” 吕方不禁哈哈大笑。 倒是看不出来，贺许泉还是个急性子。 又问：“二老的身体呢？” 贺志高道：“也挺好的，最近都挺乐呵。我父亲每天晚上还要喝两杯，自饮自酌，哼着小曲。” 他媳妇便在旁边冲他翻了个白眼，道：“这还不是因为看到你总算是出息了些、懂事了些。” 但眼中，显然满满都是欣慰、温柔之色。 自从跟着吕方，贺志高真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不再赌了，上进了，而且，对他们娘俩的关怀也和以前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别说是贺许泉和他夫人，就算是她这个做老婆的，此前也远远没想过贺志高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说着，看向吕方，对吕方盈盈施了一礼，“吕公子您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又对旁边的贺存希说：“希儿，给吕公子叩头。” “不用，不用。” 吕方连道。 但贺存希这小家伙却还是噗通就跪在地上，给吕方叩了三个响头。 然后站起身冲吕方道：“爷爷、奶奶也都说了，吕公子您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让我以后长大报答您的恩情。” 吕方轻笑，“好，不过要想报恩，那你可得有出息才行。” 陈幼熙在旁边忽地捂嘴轻笑，眼神中若有所思。 吕方眼神落在那俏生生的小丫头身上，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然后，便又问起贺志高新酒坊的事。 贺志高说王老更已经带着师傅开始在建了，不过现在还只是最初的阶段。铺路、挖土等等。 进度不算太快，但也绝对不慢。 总之，宁远县这边的生意进展都还不错。 吕方也就放心。 离开前，只是对贺志高说，若是可以，把雀斑小丫头也送到私塾去读书。学费他来承担。 这样小小年纪，就在贺家做丫鬟，看着活泼伶俐，但吕方知道，这小丫头未必真正开心。 之前，他和贺存希说话的时候，他就看到小丫头眼中满满都是羡慕。 她也很希望能有人关怀她？照顾她吧？ 虽然贺家人对她也不错，但到底，肯定和贺存希还是有区别。 吕方上辈子没有完整的家庭，知道这种感觉不好受。 再回到良品铺子，已是接近傍晚。 吕方和陈幼熙在铺子里吃过芙儿精心准备的晚膳，便又去王家。 王家的宾客自是早已经散去。 王思栋那家伙酒也总算是醒了。 洞房花烛夜，当然不可能再陪着吕方喝酒。 只是到吕方住的房间里坐了阵。 给吕方送钱。 不到三万两。 主要还是参茸胶囊的收入。 宁远县的市场到底还是已经趋近于饱和了。吕方给他留的货还剩不少。 吕方也没什么好送给这家伙的，看陈幼熙在铺床叠被，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偷偷塞到王思栋手里。 王思栋微愣，看到手上从未见过的一叠东西，“什么？” 吕方低声道：“好东西，快收起来。” 然后挤眉弄眼道：“等会儿洞房花烛，让你婆娘穿在腿上，肯定让你乐不思蜀。” 却没看到，陈幼熙偷偷回头瞥了眼，轻轻啐了一口。 坏家伙！ 竟然把这东西都送给王思栋。 带坏别人。 吕方拿出来的赫然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几双薄款连裤黑丝袜。 唔，还有两双别的牌子的。 是他后来抽的。 在他抽取的东西里，他也就觉得这玩意儿最适合给王思栋做礼物了。 王思栋虽然还没弄懂这是个什么东西，但眼神已经是亮起来。 再也呆不住，没两分钟就匆匆回房间去了。 吕方关上门，也向着陈幼熙走去，从后面搂住了她的柳腰。 “坏家伙。” 陈幼熙轻轻啐了口，俏脸微红，却也没有挣扎。 …… 翌日。 吕方、陈幼熙在王家用早膳。 以他和王思栋现在的关系，王也和他夫人也差不多是把吕方当作自家人看待了。 就是许若云被王思栋带着到膳厅的时候，满脸都是娇羞。 初为人妇嘛！ 再就是昨晚上王思栋的那些手段，着实是让她有些羞难自抑。 也不知道这个坏胚是和谁学的。 那种事，和她出嫁前母亲告诉她的根本不同。哪有这么多花样。 王思栋则是满脸神清气爽。 刚刚进门时，就冲着吕方挤眉弄眼。 吃过早餐，吕方就和王也还有他夫人告辞。 王家众人直把他和陈幼熙送到门口。 “方哥儿！” 走出不远，就看到王思栋屁颠屁颠追上来。 吕方回头，“怎么了？” 王思栋瞧瞧他身边的陈幼熙，也顾不得了，道：“你昨晚上给我的那、那……裤子，还有没有？” 显然是食髓知味了。 深植的劣根性。 吕方耸耸肩，“没有了。那可是我从海外商人手里买的宝贝。” 礼物嘛！ 太多可就不值钱了。 物以稀为贵。 王思栋有些失望，却也只能点点头，然后满脸惋惜地道：“要是能够有很多就好了，我也去开间青楼，让里面的小娘子们都穿上这种裤子。嘿，肯定能生意火爆。” 吕方有点哭笑不得。 这家伙开窍了？ 说起来，这倒真是个不错的噱头。 但是，自己却也没必要做这种生意去赚钱。 胳膊被陈幼熙偷偷掐了下，吕方龇牙咧嘴，义正言辞道：“你都成亲了，以后就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既为人夫，以后还得要为人父，你该以家庭为主，莫要再出去沾花惹草。要是被我知道，我不饶你！” 说完，便跟陈幼熙扭头走了。 王思栋直挠头。 方哥儿这是…… 虽然方哥儿被郡主浸了猪笼以后性情大变，收敛许多，但是，也没这么酸腐啊！ 怎么现在看起来像是个读书读傻了脑子的读书人似的？ 去青楼，算是乱七八糟么？ 在大渝朝土生土长的王思栋，显然很难理解吕方的这种观点。 他爹王也，有妻有妾有外室，就这，还偶尔会去醉花楼喝几杯呢！ 第297章 寿诞礼物 吕方自是不知道王思栋这些想法，和陈幼熙直接去了县衙。 在县衙里找到邹益又闲谈几句，然后便去找到老萧，拿了马车。打算去潭州。 陈幼熙抿了抿嘴唇，道：“我还是去铺子里，等你回来吧！” 显然，她并不想去潭州那个地方。 吕方点点头，微笑道：“好。” 他才不觉得是陈幼熙还忘不掉李孝才那个家伙，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 只是潭州那个地方对于陈幼熙而言终究是个伤心之地而已。 赶着马车把陈幼熙送到良品铺子，吕方就去了潭州。 直到登科书坊。 吕方把聊斋志异剩下的几册交给许臻，自是将这家伙喜得不行。 他满脸堆笑地把书稿收到抽屉里，便拽着吕方往楼上走去，道：“你写书的速度可真是太快了。我这边出书的速度都赶不上你写稿的速度啊！” 吕方轻笑，“那要不我写慢点？” “别别别。” 许臻连道：“现在你这本书可是在市场上销售火爆，不仅仅因为你写得好，也因为你写得快，大家看着过瘾。我跟你说啊，只要你坚持这样的速度写下去，不要半年，我保证你成为咱们大渝最出名的小说家。就算不能超过逍遥生他们那些在小说行当浸淫多年的大家，那也不会比他们差多少。过个三两年，超过他们也不在话下。” 他说得是唾沫横飞，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吕方出名，他登科书坊当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毕竟，吕方的书是从他们登科书坊印刷出去的。 就说现在，单凭着《聊斋志异》这本书，登科书坊在行业内的名气就远非之前可比。 以前，登科书坊虽然是荆南郡书坊之首，但影响力也就那样。没有爆款书，谁会来找他合作？ 甚至于，荆南郡这边始终没有出现火遍大渝的畅销书，这也被其他各地学子暗暗调笑。 若说科举，荆南郡这地方的学子们可也算是主力军啊！ 现在，吕方隐隐改变了这个局面。十郎居士成为荆南郡小说家代表。 虽然吕方始终不露面，但这个笔名在大渝的小说行业内算是越传越开了。 到得楼上，才刚刚坐下，许臻就冲着吕方道：“聊斋写完了，你下本打算写什么？” 边说边给吕方泡茶。 吕方斜眼瞥他，轻笑。 这家伙可真是猴急啊！ 随即道：“眼下童试在即，紧接着便是乡试，我怕是没有多少精力再扑到小说上哦。” “别啊！” 许臻顿时就急了，“聊斋志异可是深受各地读者追捧啊，你必须得趁热打铁。这样吧，我把还没有刊印的书稿慢些出，给你腾出足够的时间。但是，在明年的解试之前，你争取把新书的第一册书稿拿给我，怎么样？” 说着还对吕方拱手，“就算哥哥求你了。” 他是真想解吕方这波东风啊！ 吕方现在完全就是他的金宝宝。 吕方也懒得再逗他，轻轻点头，“这倒是可以。” 嘿！ 就算是许臻不着急，他自己也着急呢！ 出书的事情怎么可以停下来？ 自己上哪弄崇拜值去？ “呼……” 许臻重重的松了口气，又说：“对了，前面十三册书稿的钱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等下拿给你！” 随即也给吕方卖了个关子，“你猜猜有多少。” 吕方想了想，道：“大概不到三千两？” 总之前面三册他之前拿到的稿费是七百两。现在才十三册，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数。 许臻却是摇摇头，比了个六的手势冲着吕方晃了几下，“六千三百多两。” “这么多？” 吕方是有些吃惊的。 这个数，着实出乎他的想象。 虽然对他来说，六千多两也就是几瓶参茸胶囊的利润。但实际上，这稿费已经是相当的不少了。 宁远县的普通家庭年收入也就三十两左右而已。 吕方单纯靠这个稿费，就已经能跻身高收入行列。 许臻咧开嘴得意道：“现在你的这本书可是火遍半个大渝了，呵呵。以后只会更多。” 看样子他还并不知道吕方靠参茸胶囊赚钱的事，要不然，就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多点少点，吕方在乎吗？ “那挺好的。” 吕方点点说。 但语气里的敷衍，连许臻都听得出来。 不禁惊讶，看样子这个吕少是真不差钱，就是不知道，他的钱是从哪来的。 而吕方这时候从怀里掏出个盒子来，打开，对许臻道：“这件东西，还劳烦你替我转交给郡主殿下。” 盒子里，是starjewelry18k金青金石月光石镶钻吊坠锁骨链。 兑换值高达接近两百万的珠宝。 这绝对是给女人做礼物的最佳选择。 而实际上，这玩意儿对吕方来说又是个鸡肋。 又不能回收成崇拜值，自己又不能带，留着有什么用呢？ 就是觉得有点儿愧对陈幼熙。 毕竟到现在，他也就送了陈幼熙丝袜，其他的什么都没送。 不过以后总会抽到的吧，谁让梁思琪先过生日呢！而且，现在吕梁的确需要梁思琪的帮助。 “这是？” 钻石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整条项链，珠光逸散。 连许臻这个大老爷们都不禁看得有些愣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宝贝。 纯净、高洁。 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还真没见过这么绚烂的珠宝。这和大渝现有的珠宝完全是两个类型。 “从海外商人手中购买的项链。” 吕方道：“听说郡主前几天刚过完寿诞，我想让你帮我把这条项链转交给她。” 许臻有点愣，“你为何不自己送给郡主？” 吕方苦笑，“我不能每回来潭州都找郡主吧？” 许臻怔了怔，轻轻点头，“那倒也是。” 他现在也不能确定吕方和梁思琪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要吕方每次来潭州都找梁思琪，那可就说不准了。 即便两人之间没什么，传到别人耳朵里也会变成有什么的。 而以梁思琪的身份，这无疑是种忌讳。 郡主，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染指的。 “啪！” 许臻把盒子盖上，道：“等给郡主送书的时候，我顺便把你的礼物带过去。” 他实在是不敢再看了。 这东西，实在是容易让人起贪墨之心啊！ 第298章 麻烦来了 说定这事，吕方便也没在许臻这多呆。 他就是来给梁思琪送礼，顺便给许臻书稿而已。 喝完茶，就赶着马车又回宁远县去。 在城外，想想还是兑换了满车的东西，拉到良品铺子。 童试在即，剿匪的事情也没个头绪，这回再去幽县，说不准短时间内还真不会再回宁远。 等忙活完，已经是到下午。 回幽县显然是不太可能了，除非夜里在驿站过夜。 吕方可不愿再在驿站睡觉，蚊子多得吓人。还不如在宁远县多留一夜。 反正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干。 于是乎，在良品铺子吃过晚膳后，便又去了王家。 这可是把王思栋高兴得不轻。 王也也同样如此。 吕方这可是没把他们当外人啊！ 而他们，不就是想要吕方得这种态度嘛！ 越亲近越好。 翌日大清早。 吕方叫上老萧、竹儿，带着陈幼熙返程往幽县。 菜地他没去看。 只是在车上问及竹儿，菜地的情况。 竹儿说那些菜苗的长势很好，现在已经是一片绿油油的。 这自是让吕方更为惊讶和意外了。 看样子，从崇拜值商城里兑换出来的种子真不是寻常的种子。 当然也挺高兴。 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此时已经有人在吴集镇外等着他。 下午，马车到吴集镇外。 吕方斜躺在车窗里面看书。 枕头，是陈幼熙雪白圆润的大腿。 旁边还有竹儿给他剥瓜子，好不快哉。 “吁！” 车外，老萧忽地勒住了马，然后回头对车厢里说道：“吕小子，有麻烦上门咯！” 吕方坐起身，愣道：“什么麻烦？” “围起来！” 话音才刚刚落下，外面就响起了喊声。 吕方探头出去，只瞧见十多个持着刀枪棍棒的山匪向着马车围来。 又遇到了？ 自己这运气也太好了点吧？ 随即，却是看到后头还有几个山匪。 站在稍前面些的一个山匪在这个年代堪称身材壮硕。 估摸得有近两米高，膀大腰圆，光着膀子，肌肉遒劲。扛着把六环刀在肩上，甚是威武。 而他旁边那两人，让吕方沉下了脸。 老萧真没说错，是麻烦来了。 这两人，赫然就是那天买女人的那个农民，以及被他买走的那个女人。 没想到他们两竟然被山匪给找出来了。 到底还是留下后患了。 这些山匪如此大的阵仗，怕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你们在车里呆着。” 吕方回头冲陈幼熙和竹儿说了声，将八面汉剑兑换出来，别在腰间，跳下车去。 老萧也跟着跳下车。 而这时，那些山匪已经是将马车团团围住了。 “是他！就是他！” 不等那站在稍远处的山匪头领发话，那个庄稼汉已经是指着吕方说道。 山匪头领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然后冲着庄稼汉和那女人道：“你们两滚蛋吧！” “谢谢当家的，谢谢当家的！” 庄稼汉连连说道，牵着那个女人跑开。 那个女人竟然也是老老实实跟着。 这才几天时间？ 竟然这就被收拾服帖了。 人性这东西，真是最难揣摩的。 吕方瞥了眼那庄稼汉，倒是谈不上恨，只是有几分鄙视。 欺软怕硬。 但凡有点儿志气，也不会把自己供出来吧？就说当日没看到不就得了。 反正那些山匪都死了，是死无对证的事情。 微微摇了摇头，吕方和那山匪头领的眼神对视。 “小子，是你杀了老子山上的那些弟兄？” 山匪头领把六环刀杵在地上，问道。 眼中已有杀意。 吕方轻笑，“是我。” 然后道：“还不知道当家的高姓大名？” 山匪头领眯了眯眼，“死人，不需要知道老子的名字。” 旁边树林里，又陡然冲出来不少人。都是山匪，有足足几十个。 “好吧！” 吕方点点头，看向老萧，“萧老，有把握？” 老萧翻起白眼，“就这么破瓜烂枣，你小子瞧不起谁呢？” 吕方不说话了。 得。 您是宗师高手。 您牛逼！ 大几十号人都能不放在眼里。 然后，便把汉剑拔了出来，又冲山匪头领道：“那就来吧！” 这种局面，自是多说无益。 就算自己说那些山匪不是自己杀的，估计也没法脱身。 再者，这也是个赚仇恨值的好机会啊！ 就这会，吕方脑子里就已经冒出不少系统提示。显然，这些山匪里边有不少人和之前那拨山匪关系不错。 “杀！” 山匪头领大喝。 自己也把六环刀拔出来，亲自上阵。 很显然，他并没有小瞧吕方和老萧。知道两人不好对付。 上回下山的弟兄也有十几号，可是连个活口都没剩下。 “小子你守着马车！其余的交给我！” 老萧冲吕方说了句，身影已是向着前面窜去。 吕方耸耸肩膀，挥剑劈向身边刚刚冲到近前的一个山匪。 招式并不花哨。 却是势大力沉。 那山匪根本来不及抵挡，就被汉剑从头顶劈下。 待吕方拔剑，人便直挺挺向着地面倒去。 已是没了生息。 血液从脸上的豁口中流淌出来，沉浸到黄土地里。 再杀人，吕方心跳仍是加快，但是，却也不再如之前那样如同鹿撞。 他已渐渐在适应这种血腥。 又有更多的山匪涌上来。 吕方只瞥了眼老萧那边，见老萧在人群中大开大合，便无暇再看。 这些山匪手里可都是拿着兵刃，他不得不小心抵挡。毕竟，就算是八品武师，也远远做不到刀枪不入。 更别说他还没到八品。 阳光下，刀影闪烁。 闷哼声。 痛叫声。 嚎哭声。 渐渐响起。 吕方身周，已经有几个山匪倒在血泊当中。 这个时候，竹儿猛地从车厢里蹿了下来。刚下车，便是施展出揽云手，从一山匪手中夺过了兵刃。 然后和吕方并肩作战。 吕方都还没看得清楚，就有两个山匪被她砍倒在地。 吕方低喝，“你怎么下来了？” 陈幼熙虽然也有修为，但到底没怎么见过血腥。他是想竹儿留在车里保护陈幼熙的。 第299章 再屠山匪 而他的话音还未曾落下，陈幼熙也从车上蹿了下来。 她刚落地，脚尖轻勾，一柄跌落在地上的短刀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转，被她接在手中。 继而，一个横劈。 一个正被她美色所惊，些微发愣的山匪便被她干脆利落的一刀斩在腰上。 “唔……” 瞪圆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继而躺在地上。 大概临死都还在想，这么美若天仙的娘们，怎他娘的下手这么狠辣。 吕方余光瞥见这一幕，心里也是卧槽。 这……看陈幼熙这架势，不像是没见过血腥的啊！ 俏脸含煞，可是比自己镇定得多了。 需要被保护的人好像是自己？ 终究是错付了？ 随即便连忙收敛心神，和近前的山匪搏杀。 竹儿和陈幼熙这一六品、七品武师的加入，自是大大缓解了吕方的压力。 虽然这些山匪中也有武师，但大多都还不入品，九品都是罕见。 他们人多势众，却是很快落到下风。 躺在地上血泊中的人转眼便又添了几个。 有机灵些的渐渐往后面躲去，不敢再如之前那般嗷嗷叫唤地向前冲杀。 而最让人心惊胆战的，自然还是老萧无疑。 吕方已经不是初次见到老萧出手，仍然震惊。 赤手空拳的老萧对付这些山匪已经是如秋风扫落叶，当他持刀在手，就更是摧枯拉朽。 有刀在手的老萧，便仿佛变了个人。 不。 是变成了把刀。 这世上最锋芒毕露、坚不可摧的刀。 虽仍然驼背，身形佝偻，但那股气势却仿佛能直破云霄。 刀锋卷黄尘。 却又干脆利落至极。 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 出刀，必饮血。 才短短几分钟过去，被他斩杀在地的山匪便已经有十数个之多。 无人能撄锋芒。 宗师！ 通玄宗师！ 这便是通玄宗师！ 厮杀，往往就是气势的较量。 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这些山匪还算是凶悍，当人数折损过半，才彻底溃败。 那持着六环刀的山匪头领早就傻眼，躲在人群后头只是呼喊。而这时，自然是连喊都喊不住了。 他亦满脸都是惊惧之色，敲得小弟不再听使唤，只得咬牙道：“撤！撤！” 然后自己麻溜的向着山里跑去。 老萧并未追杀那些溃散山匪，只回头瞧向吕方，问道：“吕小子，留住他否？” 此时，吕方、竹儿、陈幼熙面前的山匪也都已经溃散。 再留下来，是找死。 哪怕是伪八品，再加上六品、七品，也实在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啊！ 刚刚吕方、竹儿、陈幼熙并肩作战，就好像是一堵拦在马车面前的墙，他们的弟兄是触之既死。 吕方喊道：“留下！” 继而嘴角微微勾起，“我非得让他知道我的名字。” 还不需要知道死人的名字？ 谁允许他装这个逼的？ 老萧再无话，只见手中短刀脱手而出，如利箭般向着那山匪头领射去。 十数米远的距离，眨眼及至。 吕方看到山匪头领的右腿被齐根切断。 他还因为惯性向前面冲了数米，继而，扑倒在地，捂着自己的右腿根部痛叫起来。 但他的那些弟兄，却已经完全顾不上他了。 一个个蹿到了山里去。 吕方提着八品汉剑慢慢走到他的近前。 这山匪头领倒也果真有几分血气，瞧着吕方到近前，六环刀便猛地砍向吕方。 “叮！” 吕方挥剑挡住，继而抬脚将他手中六环刀踢飞出去。 老硬币了！ 还好刚刚是收到他的仇恨值，吕方有点儿准备，不然说不准真会阴沟里翻船。 他拿剑抵住这名叫“裘胜”的山匪头领的喉咙。 脑海中仇恨值的提醒一波接着一波。 吕方强忍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轻笑道：“裘胜？” 山匪头领眼神微凝，“你认识老子？” 因断肢的剧痛和流血过多，他的嘴唇已是有些发白。 “不认识。” 吕方摇摇头道：“你是这群山匪的头头？你的诨号，叫什么？” “要杀就杀！问这么多作甚！老子认了！” 裘胜只是喊道。 眼中凶芒闪烁，虽有惧意，但也被掩藏在极深处。 到底是见惯了血腥的凶悍山匪。 “哧！” 紧接着的瞬间，他的喉咙便被吕方给划破。 “呜呜……” 裘胜出于本能捂住自己的喉咙，瞪眼看着吕方，想再说什么，却已是说不出来了。 嘴里鼓出来的都是血沫。 “来自裘胜的仇恨值+99！” “来自裘胜的仇恨值+99！” “……” 吕方低声道：“是你让我杀你的。这，就当是为那个孕妇和那个老人家报仇了。” 他本来是想问问裘胜他们山头的情况，顺便再看看能否从他嘴里得知幽县其余山匪的信心。 但这个家伙看着悍不畏死，且又求死，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穷山恶水出刁民呐。 真不是每个人都怕死的。 看着裘胜断气，吕方折身回头。 陈幼熙和竹儿都还站在马车外，老萧更是已经坐在车板上。 他把八面汉剑储存到系统商城里，向着马车走去。 到近前，问陈幼熙和竹儿，“你们没事吧？” 两女都是摇头。 吕方看看她们身上，虽有血迹，但的确没有受伤，便点点头，“上车吧！” “小子，你就不想上山去把他们的山头给拔了，全部杀个干净？” 老萧却是忽然问道。 正准备登上马车的吕方回首瞧瞧地上那些山匪的尸体，只是道：“早晚会要收拾他们的。” 说完便钻进了车厢里去。 老萧挑挑眉毛，没有再说什么。眼中似有几分笑意。 这些山匪，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大概有很多以前就是耕地出身的。 助纣为虐是肯定的，但并不代表个个都十恶不赦。首匪裘胜已除，吕方没想过要赶尽杀绝。 不是圣母，而是不愿意为此大费周章。 再者，这也不是解决幽县山匪之患的根本。 灭山匪，只能算是治标不治本。 山匪因何而生？ 因生活难以为继，因吃不饱，因穿不暖。 这些普通人，大多数都是生活所迫。若非如此，谁会愿意有安生日子不过，去过那刀口舔血的生活？ 即便在山上可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但真的，就有在家抱着老婆热炕头来得舒坦？ 改善幽县民生才是根本。 吕方也不愿意化身为杀人魔王。 那从来都不是他想做的事情。 第300章 八品吕方 只是为吕梁的前途考虑，他不想吕方在幽县这样的地方耗费太多的青春。 是以这才选择以剿匪为主。 要不然，本应该是改善民生和剿匪齐头并进的。 马车向着前面的吴集镇而去。 徒留下一地的山匪尸体。 过吴集镇，再继续往幽县县城。 吕方在马车上打开仇恨值系统。 就刚刚这阵厮杀中，他的仇恨值已经由两千多点变成七千多点。 真比做什么都来得快。 光是那个裘胜在弥留之际就给他贡献了数百点之多。 杀身之恨啊！ 吕方看看承山妙门的经验值，然后兑换了六千五百点的仇恨值进去。 “叮！”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少阳正经承山妙门。” 体内。 吕方泉海丹田周围的少阳正经便如同夜空中的北斗七星般，终于连成了线。 整条少阳正经贯通起来，内气畅通无阻。 修为境界，已是显示为“泉海丹田巨阙正经解溪妙门”。 泉海丹田的最后一条正经了。 只需要将巨阙正经贯通，他体内便能以泉海丹田为源海形成小轮回。到时，也将晋升为七品武师境界。 而现在，他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八品武师。 内气更强了！ 多了条贯通的正经，较之之前可谓有极大的突破。 江湖上流传着这么句话，一品一重天，说的便是每回品级的突破，修为都会有质的变化。 就拿吕方来说，他现在便有信心，若是再和韩飞鸿交手，施展拔刀斩。那韩飞鸿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余地。 再就是又可以修习新的功法了。 只是这个，吕方倒是不怎么着急。 说到底，除去如八步赶蝉等那样的进阶型功法，其余的大多数都是垃圾。 更准确的说，是在八品修为时能够施展最强威能，但到七品，就不够用了。 于他而言，修习这样的功法简直就是浪费崇拜值。 所以还是打算以八步赶蝉法、拔刀斩、基础剑法为主。 有这三种，足够他横扫同阶无敌了。 至于对付那些杂鱼，想来虎劲拳、三才剑法也够用。 “少爷，你、你突破了？” 竹儿和陈幼熙都愣愣看着吕方。 这人，怎么说突破就能突破的？ 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车外，老萧的眼神也是凝了凝，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小子，到八品了？” 连他也没想到，吕方这就突破成为八品武师了。 “呵呵。” 吕方轻笑，“嗯。少阳正经已经贯通了。” 陈幼熙微笑摇头。 竹儿满脸都是崇拜之色。 “来自曾怡的崇拜值+999！” “来自曾怡的崇拜值+999！” “……” 少爷这就成为八品武师了欸！ 可能真的不用多长时间，就能超过自己了？ 大概只有吕方自己没有太当回事。 来之不易的才会觉得珍惜。而自从开启仇恨值保护系统以后，修为突破，对他而言真不是什么难事。 …… 傍晚到幽县。 幽县县城内仍然还是显得有些冷清破败。 直到县衙。 吕梁刚刚下差，回到后院。 吕方、老萧、陈幼熙、竹儿也紧跟着到了后院。 瞧见他们回来，吕梁笑着问吕方道：“怎么样？王思栋的婚礼可还热闹？” “热闹得很。” 吕方道：“连江大人都亲自去了。我也见到了你的同窗邹县令。” “江大人真去了？” 吕梁有些惊讶。 吕方点头，“真去了，还和我说了些话。说希望能够尽快看到咱们这边的剿匪成果，他好向朝廷报功。” 吕梁闻言眼神微动，“怎么说？” 吕方轻笑道：“其实这是郡主的意思。若你能平定幽县山匪，怎么着，也该给你加官进爵了。” 吕梁深深看了吕方几眼，拽着他往正堂里走去。 刚坐下，就道：“江刺史真会替我向朝廷请功？” 看起来隐隐有些激动。 吕方道：“应该是真的，除非他不卖郡主的面子。” 随即忍不住又道：“哥，我说真的。其实你现在就只做个县令大概也能逍遥自在，为什么要想着往上面爬？” 他早就看出来，吕梁在仕途上有很大的野心。虽然吕梁始终没有说过。 吕梁却是沉默下去。 半晌，面色很是凝重地看着吕方，“你真想知道？” 吕方道：“你指的是什么？” 吕梁道：“此前你问我的事。” “想。” 吕方点头。 他知道吕梁有秘密，要是说不想知道，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你随我来！” 吕梁似乎下定了决心，又把他拽起来，向着偏院走去。 这里有一间之前空置的房子，现在被当作了祠堂。 推开门。 里面有些阴暗。 吕方看到神坛上供奉着六个牌位。 吕家两位老祖宗的，还有他祖父、祖母，以及他父母亲的。 但在这六个牌位的下面，好似还有两个牌位，只是用红布遮盖着。 吕梁带着他走进去，到近前，低声道：“跪下。” 吕方乖乖跪下。 虽然自己的灵魂是穿越过来的，但这副身躯总是吕家人。跪自家先人，没什么好说的。 吕梁瞧瞧他，很是慎重的把那两块红布揭开。 露出来两张无字牌位。 吕方看到了，微微皱眉。 怎么是无字的？ 然后便听吕梁说道：“其实……我们不是父母亲生的。” 吕方眉头不禁皱得更紧。 吕梁又说：“吕家之身份，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养父……是前朝殿前司一名护卫。而我们的真正姓氏，是梁。” “梁？” 吕方忍不住开口。 吕梁点头，“吕梁，我的名字，就是这个由来。而我的真实姓名，是梁衽，你的姓名，是梁初。” “当今大渝皇帝梁翰民也姓梁，不过是前朝的一个郡王而已。你应该知道，咱们这个梁姓意味着什么吧？” 而吕方，已经是整个人都懵了。 他心中自然隐隐有些猜测。 只这，未免也太惊人了吧？ 第301章 真实身份 吕梁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们的真实身份是前朝皇室。” 说着露出些许苦笑，“你之前说的并没有错，不仅仅我，连你，也是前朝余孽。从我们出生的那刻起，这个身份就已经深深烙印在我们的身上了。” “那我们在前朝，具体是什么身份？我们的亲生父母是谁？” 吕方并不是特别惊讶了，只是如此问道。 不管如何，他如今只是吕家的一个小子而已。 “我们的父亲是……” “少爷！” 吕梁正要说话，老萧的声音却是从屋外传来。 吕方和吕梁同时偏头看过去。 老萧面色平静，对吕梁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吕梁看看吕方，向着外面走去。 然后跟着老萧走出许远才停下来。 老萧说：“少爷为什么会想着这个时候和小少爷和盘托出？” 吕梁眼神复杂，道：“前辈，以前小方不懂事，咱们不和他说，说不好听些，是觉得他不堪大用，只想他能够平平淡淡度过此生便罢。而现在小方机敏多智，和禹元纬、梁思琪的关系也甚是亲近，前途非我能比。我觉得现在该是时候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让他承担起自己与生俱来的责任，鞭策他快步向前。” “但我觉得眼下还并非是让他知道这背后隐秘的时机。” 老萧却是摇头，“让他知道自己身份，固然能鞭策他，但却也可能让他心中产生极大顾虑。小少爷虽近来性情大变，但若是不愿承担起他肩膀上的担子，却也可能就此又消沉下去，纵情酒色。而且，这亦可能给他和咱们带来危险。” 吕梁眉头微微皱起，“危险？” 老萧点点头，叹息道：“上善若水啊……小少爷能得禹元纬、梁思琪青睐，依老夫看不仅仅是因为才学、机敏，更重要的是因为小少爷不争，光明磊落。而若是让小少爷知道自己身份，他以后和任何人结交便难免会带着更重的功利、利用之心。而心思多了，破绽也就多了，同时，顾虑也会更多。这些年，咱们裹足不前，何尝就不是因为顾虑太多了呢？” 吕梁沉默了。 直过去好半晌，轻叹，“前辈你说得对，是我欠缺考虑了。” 然后不禁露出些许苦涩，“可是……我都已经和小方说过我们是皇室中人了。” “呵呵。” 老萧轻笑，“皇室中那么多人，若是个不甚打紧的身份，倒也无妨的。” 吕梁点点头，“那我明白了。” 然后，转身向着祠堂走去。 老萧呆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深邃。 回到祠堂，吕方当然还在。 看着吕梁进来，也没主动问什么。他知道问也白问，若是能让自己知道的，刚刚老萧就不会刻意把吕梁给叫出去。 这些家伙，都神神秘秘的。 “你还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吕梁瞧了瞧那两块无字灵位，问吕方道。 吕方道：“当然想知道了。” 吕梁又道：“不怕引来杀身之祸？” “呵呵。” 吕方摇头轻笑，“会不会有杀身之祸，主要的应该不是我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是当今朝廷知道不知道吧？” 吕梁挑挑眉毛，“那倒也是。萧老也是多虑了。” 这话意思，无疑是在告诉吕方，刚刚老萧叫他出去就是说的这事。 吕方也没多想，等待吕梁后文。 吕梁接着道：“我们的父亲……是前朝郑州郡王梁景焕。” “梁景焕？” 吕方眨巴眼睛看着吕梁。 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啊！ 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他还以为自己会是什么前朝皇子呢！结果，才是个郡王之子？ 吕梁点点头，似乎看出来吕方的心思，又道：“虽然父亲只是郡王，但同时还是殿前司都指挥使，深受皇上信任、器重，我们郑州郡王府在京都亦是响当当的贵勋，可谓是风光无限。” “然后呢？” 吕方说。 吕梁轻声叹息，“然后，其实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的。梁翰民率领乱军进城，父亲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率领城内禁军拼死抵抗，直到喋血沙场。听人说，咱们的父亲殒命时，身上的刀伤有足足十八处，箭矢十三支。梁翰民进城后，我们郑州郡王府上下自尽殉国者大半，余者宁死不降，被梁翰民下令灭了满门。仅剩……我和你的母亲，因我年幼，而她则是怀有身孕，被殿前司侍卫暗中遣送出城。改名易姓，在吕家生下了你。” “等等。” 吕方愣道：“我的母亲？难道你和我是同父异母？” “是的。” 吕梁轻笑道：“我的母亲是郡王妃。你的母亲，是父亲的宠妾。” 吕方沉默不语。 这个身世，并没有让他震惊，只是有些惊讶。甚至这份惊讶大部分还是出自自己仅仅是个郡王之子。 再就是自己和吕梁竟然是同父异母。 看吕梁之前郑重其事的样子，他还以为吕梁会说自己是前朝皇子。肩负着复国的使命。 那也太刺激了。 只是个郡王之子，那就还好了。 总不至于要去推翻梁翰民的统治吧？ 名不正言不顺啊！ 半晌，吕方道：“那你的母亲呢？” 吕梁看向一块无字灵位，“听到父亲阵亡的消息后，她自尽了。” 吕方轻声叹息，“你比我还可怜。” 自己好歹还有亲生母亲在吕家陪伴了几年，而吕梁，是同时承受了父母双亡之痛，而且是亲生经历了郑州郡王府灭门之祸。 吕梁长长呼了口气，“当时我才不过四岁，只知道哭，其实什么都不懂。” 吕方心里微动，“那你入仕途，是为了……” “报仇？” 吕梁接过话，“也许吧……但梁翰民如今已是大渝皇帝，要报仇谈何容易。我更想重现咱们郡王府昔日的荣光，呵，梁翰民屠我们郡王府满门也就罢了，事后还给我们父王安上个中饱私囊、窃国窃民的莫须有罪名。若是某天我能身居高位，必然要为郑州郡王府洗刷冤屈！” 吕方又是沉默。 他突然想到了陈幼熙。 这番身世，是何等的相似？ 大概，在如今的大渝，还有不少人也抱着这样的想法吧？ 他们未必会想着推翻大渝朝，但是，谁不想为自己的家族正名？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梁景焕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率军抵挡乱军，何罪之有？ 陈忻知做为翰林修撰，坚持如实编写史书，又何罪之有？ 第302章 十大宗师 吕方感觉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副担子。 他看着那两块无字灵位，叩首，对吕梁道：“我会和你同进退的。” “嗯。” 吕梁重重点头，露出欣慰笑容。 而吕方紧接着问道：“那萧老、邓老、王老、何老四人，他们又是什么情况？” 吕梁说什么老萧他们都是他机缘巧合救下来的，那肯定是放屁。 只是区区郡王府的两个幸免遇难的后辈，就值得四个宗师暗中保护？ 而且还都是通玄宗师。 吕梁微微怔了怔。 他可没想到吕方会突然问这个，根本就没想好搪塞的说辞。 过了十数秒，才道：“萧老他们都是前朝高手，是朝廷掌控江湖的中坚力量。因我们父亲亦是宗师高手，是以私交甚笃。当日你母亲和我能够从沦陷的京都逃出，也多亏他们出手相助。他们都想看到我们为郡王府正名的那天，是以便都潜藏到了我的身边，暗中相助于我。” 吕方眨巴眨巴眼睛。 好吧。 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吕梁这番说辞，好像并没有什么漏洞。 主要是他也觉得吕梁实在是没有再隐瞒自己的必要。 看来，这仕途自己是非入不可了。 就算不这样，也非得把吕梁给捧到高位上去才行。 “切记。” 吕梁拍了拍吕方的肩膀，“我和你的身世，还有萧老他们的来历，千万不能再告诉任何人。” 吕方点点头，“我知道的。” 随即又道：“你还没给我说萧老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呢！他们都是通玄宗师，当年在江湖中应该是鼎鼎有名吧？” “呵呵。” 吕梁轻笑，“萧老、邓老都是当年的十大宗师之一。王老和何老虽未入评十大宗师，却也一个是江湖最为顶尖的刺客，一个是江湖最富盛名的神医。” 十大宗师！ 饶是吕方知道老萧、老邓他们都很牛，此刻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宗师，很难得。 但他也见过几个了。 丹霞剑派的、荣王府的，估摸着江湖上应该还有不少。 通玄宗师，凤毛麟角。 他也就知道老萧、老王他们都是通玄宗师。这已经是宗师中的顶尖高手，堪称高手高手高高手。 而十大宗师，那可是宗师高手中的天花板！ 老萧、老邓，强得有点儿匪夷所思啊！ 啧啧！ 十大宗师，肯定比普通通玄宗师都还要厉害出一大截。 难怪这几个老头都这么牛气哄哄的。 …… 在县衙膳厅里吃过晚膳，吕方拽着老萧出了门。 在天井石桌旁坐下，问道：“萧老，你以前是十大宗师？” 老萧鼻孔观天，“怎么？难道老子不像吗？” “像！像！” 吕方陪着笑脸道：“何止是像啊，你本来就是！” 然后连问道：“十大宗师，是不是和普通的宗师有什么不同？” “当然有。” 老萧有些得意道：“天下宗师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嘿，能入评十大宗师的，那都是能称作同阶无敌的。老子当年鼎盛之时，就算是三两个通玄宗师，也未必能是老子的对手。就刚入通玄的那种，老子分分钟就能拿下。” 吕方很配合地露出满眼崇拜，“厉害，厉害。” 老萧哼哼两声，“你小子要是能把我们教你的压箱底心法、功法融会贯通，等你到通玄宗师那天，成就十大宗师也不在话下。说不准，便是拿个天下第一也轻轻松松。” 吕方点点头，只又问：“那萧老你知道现在的十大宗师不？” 也就是好奇。 老萧点点头，“倒有耳闻。排在首位的是川蜀剑府的剑主吴泾川，紧随其后的是当世荣王梁释，再往后是江湖和军中的高手。呵呵，都是正值巅峰之年。不过你小子也别以为十大宗师就真正是当世最强的，江湖中能人异士无数，说不定就有名不见经传的绝世高手横空出世，然后杀上十大宗师榜。这在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萧老你当初排第几？” 吕方又问。 老萧抽抽鼻子，道：“才是第四而已。” “那邓老呢？” “他比我稍微厉害些，排在第二。” “第一呢？” “一个当年横扫同辈的妖孽，枪法无双。荣王梁释就是他的弟子。不过如今也是老家伙了。” 吕方注意到，老萧说老邓的时候还有点儿不服气的意思。但说到他们同辈的那个妖孽，眼中竟是有佩服之色。 看来那人真的是强到发指。 顿了顿，不禁又问：“那现在十大宗师中可还有他？” 老萧轻笑，“年过六十的，都不会再入评十大宗师榜单了。因为武师通常四十至六十岁这二十年是巅峰之年。等年过六十，气血下降，实力也会随之下降。当然，也有能保持巅峰到六十岁以后的人，不过那只是极少数。” 吕方点点头，有些感慨，“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是啊……” 老萧也说：“谁也逃不过血气衰弱。人到末年，就算是想不服老都不行咯。” “嘿嘿。” 吕方笑着拍起马屁，“萧老你们还是老当益壮的。” “狗屁的老当益壮。” 老萧斜睨吕方，不以为然，“老子现在的实力最多就剩下当年七成不到。连背都驼了，还有什么好讲的。” 他有些不忿，却也无奈。 英雄迟暮…… 吕方仿佛能感同身受。 但他知道，自己不到老萧这个年纪，便始终没办法真正去体会老萧现在的心态。 下山的人眼瞧着别人向着山巅攀登，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没有谁，能逃得过岁月的侵蚀。 …… 入夜。 陈幼熙去洗澡的时候，吕方就呆在房间里抽奖。 修为突破了，也该强化强化自己的技能了。 还有将近一千万点崇拜值。 直接来了一百波十连抽。 “十连抽！” “十连抽！” “……” “叮！”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 “叮！” “恭喜宿主……” “……” 获得物品的概率依然还是那么低，大概是二十几分之一的样子。 绝大多数也仍然是不值钱的东西。 两件稀有，一件珍贵。 但这回似乎运气不错。 两件稀有中，竟然有树脂镜片，这让吕方喜出望外。 自己已经有实力测试仪，现在又有了树脂镜片，距离自己做出眼镜又进了一步。 再就是珍贵物品，竟然是一柄龙泉唐横刀。 横刀乃是唐朝四种形制的刀之一，仪刀、障刀、陌刀、横刀，横刀是唐朝士卒普遍配备的兵刃。 样式和东洋武士刀有些相似，不过刀锋和刀刃都是直的。 兑换值一百二十万点。 这等于说在前世也是过万的东西，比之前抽到的花纹钢八面汉剑可是要值钱得多了。 宝贝呀！ 吕方忙不迭从物品栏中将这把龙泉横刀提取出来。 刀身修长、雪亮，有繁美的纹饰贯穿。 只瞧一眼，便喜欢上了。 吕方猛不跌想起吹毛断发的故事。 他拔下根头发来，放在刀刃上，轻轻一吹。 头发竟然真的断裂为两截。 真正的吹毛断发。 有这宝贝，以后自己便不用再使八面汉剑了。 虽然用八面汉剑施展拔刀斩同样很强，但多少感觉还是有那么点不顺手。 剑重在刺，而非是斩。 他爱不释手。 直到外面响起陈幼熙的脚步声，才把龙泉横刀储存进物品栏里。 随即不禁又想，现在自己有刀了，是不是该学门刀法？ 第303章 八荒纵横刀 他本来是打算用技能点继续强化八步赶蝉法、基础剑法或者拔刀斩的，但现在，自然有别的想法。 有拔刀斩，自己必然要以刀法为主。 以后，总不能又用龙泉横刀去施展三才剑法吧？ 怎么着也该练门刀法。 打开技能栏。 里面功法已经有数十种。 八荒纵横刀…… 似乎不错。 这是老萧教导的。 应该是老萧除去拔刀斩以外，压箱底的功法了。 这门刀法共计有六十四式，威力绝伦。只是相当深奥，吕方现在也远远没法发挥其全部的威能。 通常武师，都不会选择在低阶时就修炼这样的功法。因为难以领悟。 大多都是循序渐进。 在几品，便修炼几品的功法。如此，可将其威能发挥到极致。 但吕方可没有这样的麻烦。 任何功法，对他而言不过是技能点而已。 八荒纵横刀虽然是超出品级的功法，但只要技能点足够，还不是可以融会贯通？ 就算受制于修为，不能发挥其全部威能，但在同阶中想来也够用了。 这回抽奖，吕方一共得到了九百五十八点技能点。 当下，便添加了五百点到八荒纵横刀上。 刹那间便有感悟涌上脑海。 六十四式刀法在他脑海中深深扎根。 同时系统也给出提示。 “叮！” “恭喜宿主，技能八荒纵横刀初窥门径！” 但也就仅此而已。 五百技能点，并没有让八荒纵横刀领悟到登堂入室的层次。 娘的！ 又是个吞金兽！ 吕方咬咬牙，把剩下的技能点又全部都添了进去。 九百五十八点。 然而，系统还是没有动静。 这八荒纵横刀不会和基础剑法差不多吧？ “十连抽！” “十连抽！” “……” 吕方又来了五波十连抽。 崇拜值就剩下三十七万点。 已经忘记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穷过了。 两件物品。 四十八点技能点。 吕方很小家子气的只是添了四十二点到八荒纵横刀上。 “叮！” 系统提示来了。 “恭喜宿主，技能八荒纵横刀登堂入室！” 果然和基础剑法一样，需要一千点技能点才能到登堂入室阶段。 吕方心里有了些计较。 从升级所需要的技能点来看，八荒纵横刀应该不如拔刀斩厉害。只是肯定也相当不错了。 比起虎劲拳、三才剑法那样的功法，不知道要强悍了多少倍。 嘿！ 对付小杂鱼用八荒纵横刀。 危急关头或是面对高阶武师就用拔刀斩。 妥帖！ 就是不知道，用龙泉横刀施展拔刀斩，会不会比以前还要厉害许多？ …… 翌日，进入六月了。 吕方呆在房间里看书。 吕梁说了，这两天县衙就打算张贴告示出去，于六月十二日正式开始童试。 为期三天。 考试题目仍是分为经义、策论、诗赋三项。各考一天。 其中经义两篇、论策三篇，诗赋也是两篇。 至于副科，在童试、乡试阶段并不设考。 只有在解试阶段，才会开设副科。因为，只有通过解试选拔，得到举人功名，才能入朝为官。 …… 壶头山。 老秋风、通臂猿等山匪头领再度齐聚。坐在聚义厅内，脸色都不太好看。 红娘子端坐在最上头主位上，环视众人，然后道：“镇山刀那个家伙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 没人说话。 红娘子幽幽又道：“他虽然只是个八品武师，但手底下怎么说也有几十号人，被几个人就给端了。” “那是他自己没眼力见，惹到了不该惹的高手。” 有山匪嗤笑，并没有任何同情之色。 红娘子轻轻瞥向这山匪，“话是如此，但丢的，可终归是咱们这些人的脸面。” “红娘子。” 这时候，老秋风忽地出声，带着轻笑，“你该不会是想替他报仇吧？我可是听说那几人中有疑似宗师的高手，虽然是个老头，但也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那就等着别人杀上门来吧！” 红娘子道。 这话，让得众山匪都是微微一愣。 老秋风皱眉道：“是镇山刀自己找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呵。” 红娘子嘴角勾起，道：“新任幽县县令吕梁，你们可知道，他的手下就有个宗师境界的老头？” 众山匪更为惊讶。 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半晌沉默。 最终还是老秋风紧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干掉了镇山刀的，就是吕梁手下的那个宗师老头？” 红娘子摇摇头，“这倒是说不准，这个消息，也是我这两天才打听到的。干掉镇山刀的，未必会是个宗师高手，自然，也未必会是咱们新任县令手下的那个宗师老头。” 说着，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漂亮眼睛凝视在老秋风的脸上，“老秋风你以前不是县衙捕头出身么，现在手下应该也有几个精于画技的弟兄吧，不妨就露两手？只要把画像给画出来，到时候，不就自然知道出手的人是不是吕梁了？” 老秋风微微眯眼，随即点头，“好。” 宗师高手！ 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虽然说在山寨里天罗地网，倒不太担心那宗师高手会单枪匹马杀上山来。但若是如镇山刀这样自己撞上去呢？ “把人给带进来！” 红娘子见老秋风答应，向着外面喊道。 有几个山匪进屋。 红娘子又看向老秋风。 老秋风道：“让人拿笔墨来。” 看样子是打算自己动手。 红娘子挥挥手，自有人下去安排。 她对着刚刚进屋的其中一个山匪道：“你把当日那四人的模样说给老秋风当家的听。” “是，是。” 那山匪连忙点头。 他是从镇山刀那个山头过来的。 镇山刀被杀，山头上的弟兄死伤过半。剩下的那些山匪回到山上后便哄抢钱物，作鸟兽散。 现如今，吴集镇旁边的那个山头已经是空空如也。 有山匪扛着桌子、拿着笔墨纸砚进来。 老秋风走到桌前，铺开纸张，提笔沾墨，冲那山匪道：“说吧！先说说那个老头长什么模样，什么脸型，有何特征。” 说着，自己又嘀咕了声，“得有好些年没做过画了，也不知道这手生了没有。” “驴脸，满脸的络腮胡子……嗯……眼睛又细又长，还是个酒糟鼻。看着怕有七十来岁，还是个驼背。” 那山匪说将起来。 只是不知道，若是老萧听到他的描述，会是个什么想法。 他娘的。 老子有这么丑吗？ 第304章 先发制人 老秋风提笔作画。 片刻。 有人物画像跃然于纸上。 不得不说，他作画的功底的确深厚。 只不知，好端端为什么突然落了草。 但这画像，显然和老萧还是有不小的出入。 他把那山匪叫到近前，“有哪些地方不似？” 那山匪看着画像，道：“脸比这还要长些，对了，额头上还有三道纹。胡子没这么长，眼睛也比这还要小些。” 老秋风边听他说，边对画像进行修改。 又是将近两刻钟过去。 原本好端端的画像，被他画得已经不成样子。 但只见他又铺开张纸，在上面行云流水。只数分钟，又有画像呈现。 “就是这样！差不多就是这副模样。” 那站在旁边的山匪看到画像，出声喊道。 “嗯……” 老秋风轻轻点头，“那你说第二个人的吧！” 就这样，众山匪足足在聚义厅内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吕方、陈幼熙和竹儿的脸相继被老秋风给画出来。 因是用毛笔作画，并且是仓促之间，用的又是衙门素描的技巧，难免会显得有些粗糙。 但是，却又有几分神似。 相似的脸庞，再加上较为鲜明的特征，配上发髻等等。若是相熟之人，要认出来定然容易。 等画完，老秋风放下笔，冲红娘子道：“画像出来了，让人去打听打听？” “交给卢德业那些人就行了。” 红娘子撇撇嘴，道：“他们和吕梁打过交道。我们只需要确定这四个人是不是吕梁身边的人。” 通臂猿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红娘子看向他，眼中有几分轻视之色，道：“若不是吕梁身边的人，便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是镇山刀自己寻死。” 通臂猿完全没有察觉自己暴露了智商缺陷，又道：“那要是那什么狗屁县令的人呢？” 红娘子却是不理会他了，只问老秋风，“你怎么看？” 老秋风显然在刚刚作画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皱眉道：“要是真是吕梁的人动的手，那咱们就得做好万全准备了。他真有剿灭我们之心，一个宗师加上两百茶陵军，就已经有攻陷我们任何哪个山头的实力。我们手底下的弟兄都要吃吃喝喝，凑到一个山头上肯定不可能。依我看……” “咱们只有先发制人，要么，让卢德业那帮人想办法把这个吕梁给赶出幽县去。” “要么……就只能想办法把这个宗师给弄死了。” “弄死宗师？” 有山匪头领道：“怎么弄死？那可是宗师高手。” 红娘子轻笑，意味深长道：“老秋风既然这么说，那肯定就有他的手段。” 看起来，对老秋风颇为了解的样子。 紧接着又道：“不过，若是没弄死他，可是会引来宗师高手的滔天怒火。” 她又看向老秋风，“在我想来，还是把那两百茶陵军赶出幽县更为靠谱。没了他们，吕梁空有宗师，也是没了爪子的老虎。” 老秋风眼神微亮，“到底不愧是红娘子。” “呵呵。” 红娘子只是轻笑，道：“你和卢德业他们关系最好，这事，可就拜托你了？” “好说。” 老秋风点头道。 继而没几分钟，一众山匪头领便结伴离去。 壶头山某处房子里。 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如同臭鱼烂虾的腐臭味。 已经到壶头山有好几天的江子墨坐在门外台阶下，长吁短叹。 娘的！ 这趟来砸了。 他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该来壶头山。 因为他发现自己被人在盯着。从自己在壶头山落脚的那刻起，就时刻有人暗暗盯着自己。 红娘子那个婆娘，长得漂亮，人也同样不简单啊！ 难道她真看出来自己是县衙派来的了？ 可为什么又把自己给留下来？ 这几天下来，他是半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到。 却又连下山都不敢。 他之前尝试过两次想要偷偷跑下山，结果没走出多远，就有同房的山匪跑上来问他去哪。 这是被禁足了啊！ “终日打雁，到底还是被雁啄了眼睛啊……” 江子墨抬头看天，满脸无奈。 这下别说是帮吕方打探消息了，连自己抽身都困难。 忍不住的，便是一波波怨念化为仇恨值，刷给了吕方。 …… 时间很快又过去两日。 这两天吕方都是呆在县衙里看书。 但这天，幽县却是出事了。 才是大清早，吕方刚刚起床不到半个时辰，正在天井里呼吸新鲜空气，就听到外面喊。 “求县令大老爷做主！” “赶出茶陵军！” “求县令大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 出事了！ 吕方当即就暗道不妙，连连向着县衙门口跑去。 在途中，撞到吕梁和师爷俞幋以及几个衙役也是匆匆往外走。 “哥，怎么了？” 吕方出声喊道。 吕梁回头看他，顿住脚，眉头紧皱着，“我也不知道啊！” 他也犯迷糊了。 这些天茶陵军在万福客栈呆得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有人叫嚷着要把他们赶出去？ 茶陵军将士惹事了？ 可他们又能惹什么事？ 吕方也不禁皱起眉头，看向俞幋，“俞师爷，你可知情？” 俞幋讪讪道：“连老爷都不知道，我就更搞不清楚了。” 吕方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来，道：“先去外面看看吧！” 几人继续匆匆向外走去。 到县衙门口。 门外，赫然聚集着上百幽县百姓。黑压压的一大片。 最前边，是几个跪着的。 一个老头，一个老妪，旁边是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 在他们中间，是个躺在草席上的男人。 男人形容枯槁，脸色蜡黄，看着像是有肺痨的样子。 这年头，得这种病的人不少。 但这个男人，嘴角还有血迹。 “求大老爷做主啊！” 瞧见穿着官袍的吕梁出来，人群中有人振臂高呼。其余人也顿时叫得更为大声起来。 前面几个跪着的，则是抬头瞧瞧吕梁，然后叩头便拜，边拜边哭。 “大家稍安勿躁！” 吕梁瞧见这阵仗，眉头微皱，不得不大声喊道：“且和本县说说，是何冤情。” 第305章 民意 “县令老爷啊！”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跪在面前的那个老妪便猛地哭喊得更为大声起来，“求您为我这可怜的儿子做主啊！” 她扑在躺在草席上的男人身上，“我可怜的儿啊，本就体弱多病，还被、还被那些蛮横的茶陵军打成这样啊！以后我们可怎么活啊！” “请老爷做主！” “赶走茶陵军！” 一波盖过一波的呼喊，在县衙门口响彻。 吕梁放眼扫过人群周围，却是并没有看到茶陵军军士的身影。 他问道：“老人家，茶陵军为何会将您的儿子打成这样？”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并不这么简单。 若是茶陵军惹事，为何会没有茶陵军的将士跟着过来？ 而且，这普普通通的百姓家庭，大清早的又是从哪请来这么多人为他们吆喝？ 这简直已经不是在请他做主，而是在用民意胁迫他这个县令。 老妪道：“我儿就是到万福客栈吃碗面条，不小心将汤碗浇在了他们一个人身上，就被他们给打成这样了。” 吕梁看向吕方。 吕方也是沉着脸，道：“先去找韩飞鸿问问情况吧！” 他当然也意识到这件事情不简单。 韩飞鸿麾下军纪严明，这么些天过来都和幽县百姓相安无事，怎么可能无端端打人？ 吕梁点点头，对老妪道：“老人家，您还是先带您儿子去医治吧！我这就去找茶陵军，肯定给您个答复。” “我们也去！” 人群中却是有人高喊。 吕方瞥过去，正是之前那个带头喊着让吕梁做主的男人。 而看到他的目光投射过去，那个男人竟是不自然地些微偏过了头去。 哼！ 吕方心里轻轻哼了声。 这是在带节奏啊！ 这件事情绝对不像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就算茶陵军打人是真，也肯定有人在刻意借用这件事情煽动民意。 把茶陵军赶走？ 幕后的主使者会是谁呢？ 吕梁也不再理会人群的呼喊，直接向着万福客栈走去。吕方沉默着跟在他的身边。 到万福客栈外。 此时，万福客栈外竟然也聚集着上百人。将整个客栈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客栈门口，是十来个持着兵刃的茶陵军士卒。死死将门口挡住。 “交出凶手！” “交出打人者！” “茶陵军滚出去！” “茶陵军滚出幽县！” 人群中不断有人在呼喊。 这让得双方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冲进去！” 突然有人喊。 人群向前涌动。 那十来个茶陵军将士竟是被挤得连连后退，脸上已经浮现出怒容。 他们是来幽县帮着剿匪的，而不是来受气的。 也亏得他们是韩飞鸿的兵，要是某些茶陵军，说不定这会儿早就强势镇压了。 “慢！” 吕梁出声大喊，匆匆向着万福客栈门口走去。 有不少人回头看他。 还好，穿着官袍的他还是有那么几分说服力的。 人群又往后退却了些。 吕梁站在门口，喝道：“诸位乡亲稍安勿躁，这件事情，本县自会给大家个交代的！” 说着，往客栈里面走去。 吕方并没有跟着进去，在门口转身，面向门外的百姓。 人越来越多了。 但其实也不是个个都面有怒色。 很显然，他们中间怕是有不少人和“受害者”根本没什么关系。 “各位乡亲，我是县令老爷的弟弟吕方！大家请听我一言！” 吕方提气，对着人群喊道：“本县的茶陵军是我哥好不容易从茶陵借调而来的，为咱们剿匪来的。且不说打人之事是否事出有因，这件事情我哥肯定会给大家个交代。现在还请大家稍安勿躁，平静下心情想想，若是没有了茶陵军，咱们幽县，靠什么来剿匪？难道，咱们还要继续受那些山匪掳掠、凌辱下去？” “难道就因为他们是来剿匪的，就应该任由他们欺凌我们这些老百姓吗？” 人群中却是有人呼喊。 紧接着有人附和，“就是！而且他们也来这么些天了，有出去剿过匪吗？” “把茶陵军赶出去！” “把茶陵军赶出去！” “……” 吕方咬了咬牙。 玛德。 不好对付啊！ 随即眯了眯眼，道：“剿匪之事，自有县衙在筹划！说了让大家稍安勿躁，打人之事，我们肯定就会查个清楚。” “哼！” 说着，轻哼了声，“若是茶陵军无故打人为真，我们不会包庇。但若是……是有人在趁机闹事，想要以此阻碍县衙剿匪大事，县衙也必严惩不贷！” 他眼神扫视过刚刚那几个带头吆喝的家伙。 人群的气势，似乎突然衰弱下去许多。 见到这样，吕方也转身向着万福客栈里走去。 里边。 万福客栈的掌柜和小厮都躲在柜台。 有几张桌椅翻倒，颇为狼藉。 密密麻麻的茶陵军将士在里面严阵以待。 韩飞鸿坐在一张桌子旁，脸色铁青。 率先进门的吕梁坐在他对面，正在说着什么。师爷俞幋在旁边站着。 吕方走过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韩飞鸿哼哼两声，怒气难平的样子，“肯定是有人盯上我们了。自从我们住到这，从来没有过别人进来吃饭、住宿，呵呵，那病秧子却是大大咧咧就走进来了。而且故意把面汤泼在我手下兄弟的头上，嘴里道着歉，脸上却他娘的一副得意之色，求着我们打他似的。我这些兄弟可没吃过这样的瘪，你说谁忍得了？” 吕方点点头，“谁打的？” “喏。” 韩飞鸿伸手指向一个士卒。 是个年轻小伙。 直到现在，他脑袋上还都是面汤。 韩飞鸿看向吕梁，道：“吕县令，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看着处理吧！” 他显然不愿意服软。 这事，本就不是他手下弟兄的错。 吕梁满脸为难。 这事难办。 很难办。 若不处理茶陵军，外面民意难平。 而若是让韩飞鸿忍气吞声，定然又会伤了这些茶陵军将士的心。他们只怕真的会回茶陵去。 到时候，谁来剿匪？ 韩飞鸿见吕梁不吭声，又看向吕方。 吕方淡淡道：“凡事都有个青红皂白，自当秉公处理。民意难违，也应该是正确的民意。” 他没想过妥协。 要是妥协，那以后吕梁在幽县就做个提线木偶得了。 要不然，他之前在门外也不会说那番话。 吕梁眼中泛过精光，点点头，猛地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第306章 铁腕手段 吕方和韩飞鸿对视一眼，都跟了上去。 到门口。 吕梁冲着人群中喊道：“诸位街坊，事情始末，本官已经清楚了。” 说着，脸色严肃起来，指向那被抬过来，躺在草席上的男人，道：“把他带回县衙！先行医治，再听候审讯！” 人群有点儿懵。 不应该是把茶陵军赶走吗？ 最起码也应该让茶陵军道歉吗？ 怎么反倒是要把这个挨打的人给抓起来？ 有人喊道：“县令大人！你如此，岂不是助纣为虐？” “你！” 吕方直接伸手指向这个男人，“过来！” 那男人却是缩了缩脖子，想溜。 吕方喊道：“把他带过来。” 韩飞鸿点点头，有两个茶陵军士卒向着那男人追去。 面色铁青的兄弟俩，着实有些将人群唬住了。 人群鸦雀无声。 那男人跑出数米就被抓住，边挣扎边喊道：“你们抓我做什么！你们抓我做什么！难道还不能说句公道话了？” “来自蒋庆生的仇恨值+66！” 同时还给吕方刷起了仇恨值。 但还是被带到吕方几人近前。 吕方指着那草席上的男人，道：“你可识得他们？” “这……” 男人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就是来煽风点火的，认识个屁。 吕方又道：“既然不认识，你又如何能断定事情之根本？知道是孰对孰错？” “哼！” 男人扭过头道：“当兵的打百姓，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你才不是好东西！” 吕方道：“你应该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想把茶陵军赶出幽县去吧？我现在，很怀疑你是不是山匪的奸细！” “你！你！你！还有你！都别走！” 说着，伸手指向他之前注意到的那几个带节奏的人，“我怀疑你们都是山匪奸细，全部都到县衙听候审讯！” 那几个人瞬间都变了脸色。 心虚之下，哪里还敢再多少半句？ 有人向着人群后面走去，准备开溜。 但是，还是被冲上去的茶陵军士卒给抓了回来。 一个个嘴里嚷嚷，“凭什么抓我们！你个昏官！你这是包庇他们！” “闭嘴！” 吕方又是一波仇恨值进账，喝道：“你们煽动百姓，故意生事！就该做好这样的准备！” 有时候，就要用这样的雷霆手段。 这样的事情，他在前世也不是没有见过。 人群鸦雀无声。 吕方这手强势镇压，的确将这些普通百姓给吓住了。 那躺在草席上的男人脸色微变，咳嗽几声，唯唯诺诺道：“我不追究了，我不追究了。” 他哪里还敢再找事？ 再整下去，可就得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然而，这会儿却已经是晚了。 吕梁意味深长道：“任何事都总要有个水落石出，哪能说不追究便不追究了。你们，都随本县去县衙配合调查吧！” 将这男人的几个家属都囊括在内。 一家人全都微微变色。 只那两个孩子仍是懵懵懂懂模样。 人群中，仍是没有人再说话。 刚刚带头的几个，这会儿可都是被茶陵军给扣起来了。 而剩下的这些人，其实也压根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只有些人和这草席上的男人多少有些关系，便过来呐喊助威而已。 见着这样，谁还敢把自己给搭进去？ 而且脑袋稍微机灵些的，也察觉这件事情似乎真的不那么对劲。 他们好像是一直都在被人鼓动。 就这样，吕梁、吕方带着些茶陵军士卒，押着这些人往县衙去了。 人群怔怔看着，然后陆续散去。 虽然这会儿议论纷纷起来，但显然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回到县衙。 吕梁对吕方道：“小方，你去把何老请来给他医治。然后，和我一同审讯他们。” 他指了指那个被人抬着的男人。 吕方点点头，向后院走去。 在后院找到老何，然后便又一起到了公堂里。 此时，公堂内已经是摆开架势了。 持着水火棍的皂班衙役站在两侧。 吕梁坐在“明镜高悬”牌匾下。 师爷俞幋站在他的旁边。 那个男人和他一家老小，还有另外那几个藏在人群里煽动民意的家伙则是跪在下面。 茶陵军士卒已经离去。 看着吕方和老何进屋，吕梁指着那男人，对老何道：“老何，你替他看看。看他伤势重否。” “是。” 老何答应了声，背着药箱到那男人旁边蹲下。 看起来，真和个普通郎中没什么区别。 光看模样，怕是谁也想不到他会是个通玄宗师。同时，还是前世鼎鼎有名的神医。 老何伸手搭上男人右手手腕，又问他，“是何处有伤？” 男人眼神闪烁着说：“胸、胸口。” 老何便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他的胸口。 然后偏头对吕梁道：“大人，此人伤势无碍，连皮外伤都算不上。” “你会不会看伤？” 老妪脸色猛变，喊道：“我儿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说无碍？” 然后干脆冲着吕梁喊道：“大人，您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老何云淡风轻，“你儿子会是这样，是因为他罹患肺痨多年。老夫从医多年，这点病还是看得出来的。” “啪！” 吕梁拍了拍惊堂木，冲老妪沉声道：“事已至此，你是不是还要本县再找几个郎中过来给你看看啊？” 老妪再度变色，说不出话来。 她自己儿子的情况，她当然清楚。 那些茶陵军要是下了重手，她儿子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吕方冷眼看着，道：“哥，我看这些人都是别有用心啊。说不准，就是山匪的奸细。” 这当然是在刻意为吕梁接下来的审讯铺路。 吕梁很配合，眼睛微眯，冲老妪几人喝道：“你们明明无事，为何要聚众到县衙闹事？” 几人嗫嗫嚅嚅，说不出话。 “哼！” 吕梁又指着那男人，“本官以问询清楚，分明是你刻意去找茶陵军将士的麻烦！这些天来，本县把他们安顿在万福客栈，从未有哪个百姓上去肆意生事，你，到底是何居心？” “大人，我、我冤枉啊……” 男人只如此说道。 显然很没有说服力。 “啪！” 吕梁又拍了拍惊堂木，冷哼道：“哼！看样子，若不用刑，你们是不会招了！” 说着，就要下令用刑。 “大人。” 这时，站在旁边的俞幋却是突然出了声。 第307章 剑拔弩张 吕梁看他。 俞幋低声道：“这些都是普通百姓，若是轻易用刑，只怕会引起民愤啊……学生以为，大人是否再行斟酌？” 吕梁道：“那你以为该如何是好？” 俞幋道：“学生以为，他们既然已不打算再追究，不如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吕梁轻笑，意味深长道：“师爷该不是怕得罪他们背后的人吧？还是这事，师爷本就知情？” 他虽然把俞幋留在了身边，但心里始终都知晓俞幋是站在哪边的。 俞幋稍微退却，“学生不知大人何意。” “你心里清楚的，本官即来幽县，那剿匪是剿定了，你好生思量思量吧！” 吕梁又说。然后便不再理他。 “动刑！” 然而，可笑的一幕出现了。 公堂内十来个衙役，竟然在这刻都看向师爷俞幋。谁也没有要上前用刑的意思。 俞幋轻笑，索性撕开了伪装，对吕梁道：“大人何不听信学生的呢？这幽县，您呆的时间还太短了，有些规矩，您还得学学才好。” 说罢，竟是对那些人道：“你们都回去罢！” 那些人面露喜色，纷纷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没一个衙役上前阻拦，都是视若无睹。 连吕方都有点发懵。 他知道师爷俞幋在县衙肯定有些话语权，但没想到，话语权竟然这么大。 这哪里是师爷，分明就是县太爷啊！ 感情吕梁始终都是个空架子。 他们之前就是陪着吕梁演戏呢！ 嚯！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呀！ 没有县丞、县尉的幽县县衙，小小师爷倒还成精了！ “慢！” 他猛地出声喊住那些人。 然后扫视过公堂内的这些个衙役，又看向俞幋，道：“你们可知，忤逆上官是什么罪行？” “呵呵。” 俞幋轻笑着，慢悠悠走下来，“谁看见我们忤逆上官了？我看到的，可是咱们县令大人滥用刑罚。” 那些衙役都露出懒洋洋的模样来，有的甚至轻笑。 俞幋回首看向吕梁，道：“大人，年审将近，您的年审成绩，可都得看我们这些人对您的评价。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实在不值得，还不如和睦相处，您步步高升，我们也图个清净，您以为呢？” 吕梁脸色已是难看至极，“这话，你是代表这幽县乡绅说的？” “非也。” 俞幋道：“学生是代幽县百姓所言。” 说罢，向着公堂外走去，还顺便把那些人给带上了，“你们随我走。” 这是完全不把吕梁放在眼里了。 吕梁和吕方对视。 继而，吕梁一声不吭，向着外面走去。 吕方和老何跟上。 去后院路上，老何轻笑着道：“这幽县，倒是让老夫长见识了。县令不能发号施令，当师爷的成了精。”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啊！” 吕梁有些义愤填膺。 亏他之前还以为，俞幋这些人多少会有几分忌惮他的。没曾想，才刚刚发生冲突，就是这样的结果。 偌大个县衙，他竟然无人可用。 吕方倒是想通了，道：“其实也正常，幽县前几任县令要么是和他们同流合污，要么是落马。县令的名头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权威了。如果我没有料错，想来幽县县衙里这些吏员，还有卢德业那些豪绅、城外的山匪，早就是沆瀣一气了。他们联手，把历任县令玩弄于股掌之中，这幽县，怕是早已经成为他们的囊中私物。” 吕梁皱眉想了想，道：“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呵。” 吕方轻笑，“虽然县衙没人能帮你，但咱们好歹还有两百茶陵军不是？” 和俞幋这帮人相安无事？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吕梁就是奉命剿匪来的，注定要和俞幋这些人起冲突。 要么，把俞幋、卢德业这帮人还有城外那些山匪连根拔起。 要么，就是被俞幋、卢德业他们联手压制，最终被赶出幽县。或者，直接被治罪。 潘南漳那帮子人，可是不怀好意。 吕梁眼神微微凝了凝，“你的意思？” 吕方道：“现在已经撕破脸皮了。他们不是要闹么，那就索性将铁腕手段进行到底。等会儿就派茶陵军把俞幋和那些个衙役全部给抓起来，先治他们个忤逆上官之罪再说。” “这……” 吕梁却是有些疑虑，“如此，县衙内怕是有不少人会站出来闹事吧？” “谁站出来就抓谁！” “卢德业等人出面，又当如何？” “全抓起来！我还就不信了，难道他们还能左右整个幽县的民意？” 吕梁皱眉不语。 全抓起来…… 到时候县衙岂不是无人可用？ 卢德业那帮人又根深蒂固，县衙外边还不得天天围着闹事的？ 吕方看他神色，幽幽又道：“攘外必先安内。你不动他们，便始终难以将剿匪的事情实施下去。而且其实这未必不是个好办法，若是他们真的有所勾连。先灭山匪，那是断卢德业等人财路，而先搞定卢德业这些人，何尝又不是断了那些山匪的左膀右臂？” “好吧……” 吕梁眼神微亮，点了点头。 之前，他其实还是抱着些幻想的。虽然卢德业这帮人对剿匪之事并不支持，但也希望他们和山匪没有关系。 可眼下这件事情，还是让他意识到，这些人怕不那么干净。起码俞幋绝对不干净。 要不然，为什么那么怕那些人受刑将幕后主使人说出来？ 甚至宁愿撕破脸皮。 那幕后主使人想着要把茶陵军赶出幽县，不是想保住那些山匪，又还能是为什么？ 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了啊…… 当下，吕梁便也不再继续往后院走，对吕方道：“小方，你去叫上萧老。咱们去万福客栈！” “行。” 吕方点头，和老何往后院去。 很快，便带着老萧和吕梁一起往万福客栈而去。 第308章 抓豪绅 而此时此刻，卢德业家中。幽县商会那些个富绅也再度聚头。 吕梁、吕方强势镇压那些煽动民意的人，他们当然知晓了。 那些人都被带进县衙里去，对他们来说也是麻烦。 尤其是主使此事的卢德业。 他此时坐在家中正堂的主位上，脸色很是有些难看。 那去万福客栈寻衅滋事的男人是他安排的，那些在人群中煽动民意的人也同样是他安排的。 有些就是他卢家下面的工人。 本以为这样就能够让吕梁进退两难，甚至求到自己头上来。实在没想到，吕梁会直接把人给抓了。 他到底还是大意了。 若是那些家伙招供，吕梁就会推测到自己和山匪有往来吧？ 卢德业显然还并不想暴露这件事情。 因为一旦暴露，就必须得把吕梁整死才行。或者，让吕梁死心塌地的上幽县商会这条贼船。 而现在看来，这两件事情都颇为棘手。 吕梁剿匪的态度很明确。 再者，他也知道吕梁身边的老萧是个宗师高手了。 老秋风手下的山匪早已经把画像给送过来了。 难办呐！ 这会儿，卢德业已经把事情和在座这些其余豪绅说了。众豪绅也都没拿出什么好主意来。 逼迫吕梁就范，怎么逼？ 干掉吕梁？ 又如何下手？ 纵是得手，又该如何应对朝廷下来追查的人？ 县令死在任上，这可不是小事。 他们也就在幽县只手遮天而已，可没能耐对付更高级别的官员。尤其是那些查案的。 就在这个时候，俞幋带着人过来了。 “卢家主！” 直到正堂里。 先是冲卢德业喊了声，然后又对着其余豪绅点点头。 卢德业看着俞幋后面那些人，微愣道：“俞师爷，你这是……” 俞幋道：“吕梁打算用刑逼供，我无奈，只能和他撕破脸皮，将人给你带过来了。” “这……” 卢德业皱了皱眉，对那些人摆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说着又对外面喊：“管家，赏钱。” “多谢卢老爷。” “多谢卢老爷。” 刚刚跟着俞幋过来，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的几人便连忙拜谢，然后出去。 卢德业这才对俞幋道：“你已经和吕梁撕破脸了？如此，咱们和他之间岂不是没了斡旋的余地？” 俞幋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轻笑，“难道他们这些人招了，卢家主就还能和他斡旋下去？” 接着眼神扫过众人，又道：“我看这是迟早的事情而已。其实也无妨，他吕梁再有能耐，也不过是外来的而已，这幽县还容不得他做主吧？诸位都在这，要架空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卢德业仍然皱着眉头，“架空他……若他向上头禀报，又该如何？”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俞幋阴恻恻道：“他可以向上面告状，咱们也可以。让那些山匪先闹腾阵子，然后……诸位煽动下面百姓写个万民书，呈到这潭州府台衙门去，告他吕梁个治理不当，以致幽县百姓深受其害。届时再上下稍做打点，便够他吕梁焦头烂额的。” 卢德业微微眯眼，“就怕惹火烧身啊……” 他们这些人，可都经不住查。 若无必要，他是真不愿意再惊动上面那些人。 俞幋轻笑，“只要打点妥当，这火便是烧不到咱们身上来的。” 卢德业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其余豪绅，“诸位，你们是何看法？” “这吕梁既然是个耍横的，那咱们便不妨和他来横的便是。让他无人可用，让他收不上税，看他怎么办！” 有人立刻接口。 紧接着又有人说：“还让人天天去缠着他要俸禄！就不信仅凭着那两百茶陵军，他还能在咱们幽县掀起什么风浪来。” “老爷！” “老爷！” 说曹操，曹操道。 这豪绅的话音刚落，外面便有卢家的家丁匆匆跑过来。 边跑边喊：“外面来了好多当兵的！他们闯进来了！” “嗯？” 卢德业文雅猛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家丁跑进正堂，气喘吁吁，“来了、来了好多当兵的，咱们拦不住了。” 这下，便是连那些个豪绅都坐不住了。 一个个神色微变。 卢德业猛地看向俞幋，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俞幋神色也是凝重，想了想，猛地拍腿，“坏了！他怕是想要把咱么这些人一锅端啊！把咱们都给抓进去，这幽县便落入他的掌控了！” 他连忙走到卢德业面前，道：“卢老爷你快些交代下去，替咱们准备好后路！” “李永！” 卢德业脸色难看地冲着外面喊。 卢家的管家匆匆跑了过来。 卢德业道：“若是我们被抓了，你即刻传信给老秋风他们，让他们想法闹事！另外，组织各家人手到县衙闹事，逼迫吕梁将我们给放出来。实在不行……就冲进去把我们给抢出来！” “好，好。” 管家李永脸色未必，连连答应。 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而他刚走，外面的茶陵军就闯进来了。 足足数十号人，个个穿戴甲胄，以韩飞鸿为首。 吕方、吕梁还有老萧跟在他的旁边。 十数个卢家的家丁拦在前面，却是不敢出手阻挡。 卢德业见到这幕，甩袖走出门口，冲着吕梁喝问道：“吕县令，你这是做什么？” 吕梁冷哼，道：“卢德业，本县怀疑你们和山匪暗中勾结，现在要拿你们回衙问案！” 说着便甩手道：“全都拿下！” 一众茶陵军围向卢德业等人。 在去万福客栈的路上，他就和吕方商量好了。就算是把幽县闹个天翻地覆，也要先把卢德业这帮人拿下再说。 “你！” 卢德业伸手指着吕梁，“你这是冤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等会向府台衙门告状的！” 吕梁懒得再理他。 告状？ 也得等你们能熬到那个时候再说。 仅一分钟不到，卢德业这些人便被茶陵军士卒给一个个扣了起来。 他们没有反抗。 大概也是知道反抗并没有什么用。 一个个只是破口大骂。 “全都带回衙门！” 吕梁充耳不闻，看着他们都束手就擒，只是冷哼。 就这样，数十茶陵军押着卢德业这帮人，跟在吕梁等人后面往县衙而去。 整个卢家上下，也随之乱糟糟起来。 老爷竟然被抓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而等茶陵军士卒们把卢德业等人押到街上，自又是引得不少人观望。 卢德业他们这帮人，可个个都是幽县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第309章 快刀斩乱麻 到县衙，同样热闹。 卢德业他们一路叫叫嚷嚷，被带到县衙公堂，却不禁懵了。 难怪刚刚县衙门口都没人看着。 感情衙门里的衙役全都被茶陵军给看起来了。 公堂里蹲着十多个衙役，周围全是茶陵军。 茶陵军兵分两路了。 只有主簿黄兴昌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样子。 瞧见吕梁带着这大帮子人回来，眼神微微变幻，随即忙迎上去，“县令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刚刚这帮茶陵军冲进县衙就开始逮捕衙役，他连叫都叫不住。 眼下，卢德业这些大豪绅竟然也都被带了过来。 吕梁脸色有些难看，道：“这些家伙，竟然敢无视本县！本县今天就要治治他们的罪过！” 有茶陵军什长走到韩飞鸿面前，“将军，县衙内的衙役全部都已经拿下了。” “嗯。” 韩飞鸿只点点头，轻笑。 吕梁、吕方竟然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还真是让他意外了。 他算是有些草莽之气的人，若是吕梁谨小慎微，他还不见得乐意配合。如此这般大开大合，反倒是暗合他的心意。 俞幋冲着黄兴昌连连打起眼色。 黄兴昌眉头微皱，心中有了些计较，问吕梁道：“那卢家主他们又是……” 吕梁道：“他们和山匪暗中勾结，本县拿他们问罪。” 说完，便去座位上坐着了。 “啪！” 惊堂木一拍，指向俞幋，“先将俞幋和这些目无上官的家伙带下去，严加看守！等候发落！” 韩飞鸿冲那什长扬了扬脖子。 “押下去！” 什长挥手。 十数茶陵军便押着那些个衙役和俞幋出了公堂去。 “你这是滥用私刑！” “老夫要告你！” “老夫要告你！” 俞幋被押出去后，还在不断地喊叫。 只公堂里个个都是自身难保，自是没人理他。 “啪！” 吕梁惊堂木又是一拍，冲卢德业道：“卢德业，你等可知罪？” 卢德业昂着脖子，满不在乎，“县令大人，你说我们勾结山匪，可有证据？” “证据？” 吕梁道：“你等指使百姓前往万福客栈闹事，又煽动民众围聚县衙！逼迫本县赶走茶陵军将士，这便是证据！” “呵呵。” 卢德业轻笑，眼中尽是轻蔑，“县令大人断案，不会全凭一张嘴吧？你说是我等指使，证据又在哪？” “就是！” 有豪绅接口道：“你倒是找人前来对质啊！” 他们可是没太把吕梁放在眼中。 以前那些个县令，哪个在他们面前不是客客气气的？ “本县自然会将他们抓来和你们对质的。” 吕梁沉着脸道，而后却是摆摆手，“先把他们给带下去！等本县将那几人擒来，再做审讯！” “无凭无证，县令大人你可无权扣押我们。”卢德业道。 但是，韩飞鸿自是不会理他。 挥挥手。 茶陵军士卒便又扣着他们走了出去。 大骂声不止。 连带着吕方竟然都收到几波仇恨值。 公堂内清净了。 “县令大人。”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主簿黄兴昌在这时走到吕梁面前，道：“县令大人，如此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若是咱们无凭无据就将卢家主他们全部扣押起来，这会引起幽县大乱的。甚至……可能引起民变啊……” 吕梁意味深长地看他，“有什么事情，本县担着便是。黄主簿你不必忧心。” “可是！” 黄兴昌急道：“这样下去，咱们幽县从上到下都会乱了套啊！这还如何管理？如何剿匪？” 吕梁挑了挑眉毛，“本县就不信，这幽县没了谁，还能翻了天了。不管怎么样，幽县，还是大渝朝治下的幽县！” 黄兴昌脸色变了变，不说话了。 他知道，这回是闹大了。 吕梁摆明是要鱼死网破啊！ 要是再说下去，说不定连他自己都得折进去。 当下，他故作叹息，“唉……既如此，那便由县令大人您的吧，下官……先行下去处理公务了。” 吕梁只点点头。 黄兴昌走了出去。 韩飞鸿上前，道：“就让这个家伙走了？” 吕梁道：“无妨。不管留不留他，这幽县都会有人站出来闹事的，咱们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韩飞鸿不置可否，只道：“如此，我麾下的弟兄是不是都得留在县衙？” 吕梁点头，苦笑：“我现在也就唯有韩将军你们能够依仗了。” 韩飞鸿轻轻一笑，转移话题，“将这些人关到何处？” 这点，就算是吕梁不说，他也清楚。而吕梁直白说出来，倒是让他心里对吕梁多了几分好感。 起码，吕梁舍得信任他。虽然这也是被逼无奈。 吕梁道：“就关在县衙的空房里便行。” “一直关着？” 韩飞鸿又道。 吕梁摇摇头，从座位上走下来，道：“关到什么时候，就看韩将军你什么时候出手帮我们剿灭山匪了。” 眼中满是诚恳之色。 韩飞鸿有些愣，随即皱眉道：“吕县令的意思，是这便去剿匪？” 吕方在这时走上前，轻笑，“原本是想着徐徐图之的，但卢德业这帮人不老实。要剿匪，幽县这些豪绅、吏员肯定是指望不上了。韩将军，我们现在想的就是快刀斩乱麻，以最快的速度剿灭山匪，不知，你可有这个胆量？” 这便是他的打算。 快刀斩乱麻。 不管是先把卢德业这些人搞定，还是先把外面的山匪剿灭，都是胜利。 韩飞鸿却是有些迟疑的，看向吕方道：“我们可只有仅仅两百军士，而且还要看着县衙，剿匪……兵力怕是不足吧？” “只要有些斩获就行了。” 吕方道：“卢德业这帮人不愿剿匪，但幽县百姓还是希望能剿匪的。只要咱们能让他们看到咱们剿匪的决心和实力，我想，他们应该会乐意支持我们剿匪。民意，才是最大的力量。等民意倾向我们，卢德业这帮人，便也就不足为虑了。” 韩飞鸿再度皱眉，又道：“可咱们现在连山匪的虚实都不清楚，去剿谁？” 言语到底还是松动了。 第310章 大黄山山匪 虽然之前他说先要看看吕梁、吕方的本事，但从他帮忙逮捕卢德业等人的那刻起，就说明他是愿意出力相助的。 他还是被吕方给说动了。 舍弃茶陵军杨冒父子，以后跟着吕梁混饭吃。 吕方幽幽道：“哪个山头实力差劲，就剿谁。这幽县县城，总有人对他们有些了解的。” “哥。” 说着，偏头冲吕梁道：“还是发布悬赏令吧！收集幽县各山匪山头的情报。” 江子墨那家伙怕是指望不上了。 这么些天过去，连半点音讯都没有。要不是时不时会刷点仇恨值，吕方甚至会以为他已经挂掉了。 “嗯。” 吕梁轻轻点头，却是苦笑，“韩将军，这件事可也得麻烦你了。” 韩飞鸿点头，道：“我的人，吕县令你尽管调遣便是。” 从军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真刀真枪干过。此刻，内心禁是隐隐有些激动。 要干，就干把大的。 其后不久，便有茶陵军士卒却街上张贴了悬赏令。 自是惹得无数人观望。 幽县县城内议论纷纷。 虽然县衙没有公布卢德业等人被抓之事，但可是有不少人看到了。现在突然又把悬赏令给贴出来，谁不会往山匪身上想？ 怕是卢德业那帮人真的和山匪有什么关系吧？ 要不然，县令老爷怎么会刚把他们抓走就发布这悬赏令？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本来之前县城里就流传着幽县商会和那些山匪有勾连的消息。现在，在自然更是炸开了锅。 不知道多少人窃窃私语。 只是，这对于剿匪当然也并没有什么帮助。 大多数人都只是当个热闹看而已。 他们可没吃过山匪的苦头。 但这悬赏令，终究还是有用的。 在悬赏令张贴出去后不到一个时辰，有个挑着担的老农夫走到了县衙门口。 在县衙门口被茶陵军士卒拦住。 老农夫道：“两位官爷，老朽是来见县令老爷的。老朽知道山匪的消息。” 两个茶陵军士卒对视。 其中一人道：“那你跟我进去吧！” 然后带着老农夫往里面走去。 直到后院，见到吕梁。 老农夫瞧见吕梁身上的官袍，放下担子，叩头便拜，“草民牛老根拜见县令大老爷。” 光这名字，便有股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气息。 带着他进来的茶陵军士卒道：“吕县令，他说他知道山匪的消息。” 然后便向外走去。 吕梁有些动容，让牛老根起来，道：“您知道山匪的消息？” “大黄山的山匪。” 牛老根答道：“草民住在大黄山脚下的牛角村，和山上的那些悍匪打过照面。” 吕梁瞧瞧吕方，又道：“您接着说。可知道他们有多少人？领头的又是谁？” 牛老根点点头，道：“大概是不到百人，领头的诨号叫黄三炮，是个外来的，草民没见过，只听说很厉害。他们三当家的叫二毛子，会武功。寻常十来人不是他的对手。” 吕方听到这话，来了些精神，插嘴道：“你们和他们有过争斗？” 说到这事，牛老根的眼眶便有些红了。 “那帮遭天杀的匪徒啊！” 他忽地嚎啕大哭起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的孙女，我的孙女就是被他们给抢走了。” 好半晌才慢慢平静些许，和吕梁、吕方讲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而这种事，在幽县并不算罕见。 据牛老根所说，这些山匪通常不会掳掠附近村镇的百姓。而是到远处劫掠，甚至会离开幽县地境。 但是，这也只是通常。 若是他们知道哪家有漂亮的闺女什么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牛老根的孙女出落得漂亮，在牛角村周围出类拔萃，便被大黄山上的山匪给惦记上了。 那个叫二毛子的三当家。 二毛子带着几十号山匪下山，把牛老根的孙女给劫到了山上去。自那以后，牛老根就没再见过他孙女。 本来是想着去大黄山上求情的，可脑袋都磕破了，仍然没能见到二毛子。 吕方听完，看向吕梁，“大黄山离县城远不远？” 吕梁道：“不远，才十多里地。” 吕方又看向牛老根，“那你们牛角村附近还有没有别的山匪了？” 牛老根摇头道：“没有了。这些山匪都是有地盘的，咱们牛角村那片，别的地方的山匪不会过来。” 老泪未干。 吕方又问：“山势如何？那些山匪藏在何处？” 剿匪这种事情，光是知道在哪座山显然是不行的。幽县的山多巍峨高耸，要剿匪，不容易。 甚至可能根本都找不到山匪的山寨。 即便找到，也可能已经人去楼空。 吕方其实想问牛老根愿不愿意做向导，但看牛老根年纪，却又有些于心不忍。 牛老根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讲了，瞧向吕梁，咬咬牙，道：“草民愿意为大人带路。他们山寨，老头子上去过。” 吕梁又看向吕方。 吕方看着牛老根，道：“老人家，这剿匪之事可是凶险得很。而且若是不成，您怕是要被那些山匪报复。” “报复就报复！” 牛老根似也是个倔强人，道：“反正老头子的儿子儿媳都去外县了，就剩下老头子一人，不怕他们怎么样。” 说着，忽然跪在吕梁面前，“只求县令大老爷能够救救我那可怜的孙女啊！她才十六岁啊！” 忍不住，又是老泪纵横。 吕梁轻轻叹息，把牛老根扶起来，“老人家你放心，本县到幽县来就是剿匪的，绝不会坐视不管。” 吕方不说话了，起身向着膳厅走去。 韩飞鸿还在那里吃饭。 到里面，便直接对韩飞鸿说道：“韩将军，准备点兵出发吧！” 韩飞鸿有些诧异地偏头看向他。 刚要说话，吕梁紧跟着从门外走进来，对吕方道：“小方，莫要急躁。先想想，此事会不会有诈？” 吕方回头瞥了眼还在天井里站着的牛老根，道：“应该不会。” 紧接着解释道：“这牛老根看起来不像是个奸诈之人，而且暂且我们还没有对那些山匪动手，他们没被逼到绝路上，不至于有如此大的胆量。两百茶陵军，他们敢吃么？就算是圈套，他们也是自寻死路。杀朝廷厢兵，朝廷岂会置之不理？” 第311章 准备剿匪 吕梁眼神动了动，明白了吕方的心思。 事情闹大，对那些山匪绝对没有好处。 为何这些年过来，被刺杀在任上的县令仅有一人？ 而且事后查清乃是幽县百姓所为。 为何这些年来，山匪从来没有劫掠过幽县县城？ 就是因为他们担心惊动潭州府衙，甚至是荆南郡节度衙门。到那时候，他们没有半点存活下去的可能。 潘南漳还是百密一疏了。 两百茶陵军，虽是不足剿匪的。但是，却本身就有“保命金牌”在手。 厢兵！ 他们是厢兵！ 大渝朝廷的正规军！ 若是两百正规军剿匪不成，反被匪剿，那丢的可是大渝朝廷的脸面。 到时候，还能任由那些山匪存活？ 那些山匪总不至于为把他吕梁给拉下马，而宁愿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吧？ 想到此处，吕梁的眼神微微亮起来。 就算是把茶陵军拉到那些山匪的山头下面，那些山匪只怕也未必敢动手。 难怪会想方设法要把茶陵军给赶出去了！ 紧接着，他便对韩飞鸿道：“韩将军，接下来可就拜托你了！” 韩飞鸿有点愣，“剿谁？” 吕方道：“大黄山的山匪。离县城仅仅十余里，山上也只有不到百来人。” 韩飞鸿轻轻松口气。 他还真有点儿担心吕方说要去剿那些数百人的大山寨。 仅仅不到百来人，他倒是有点自信的。 几口将碗里的饭扒完，便站起身道：“我这就去点兵。” 吕方又对吕梁道：“你就在县衙里呆着。尽量让何老跟着，那些山匪不敢对茶陵军怎样，但对你，却未必。” 死个县令，绝对没有死两百茶陵军那么严重。 而且，一个人，也太多的理由暴毙了。 吕梁轻轻点头，“我知晓的。” 看出来吕方是打算亲自前去，又嘱咐道：“你也要小心些。” 吕方点头，咧开嘴笑，看向老萧，“萧老，走一趟？” 老萧撇撇嘴，感慨了句，“虎落平阳啊，老夫这是……” 吕方有点儿无语。 您是通玄宗师不假，但剿匪也是为民造福啊，至于觉得这么寒碜么？ 等老萧把饭吃饭，出门。韩飞鸿在那边已经是把手下弟兄集结好了。 跑到后面来，对吕方道：“留下了三十个人在县衙。一百七十人够不够？” 吕方点点头，“应该够了。” 然后便对身旁的牛老根道：“老爷子，走吧！” “好，好。” 牛老根显得有点儿激动。 就这样，吕方带着韩飞鸿、老萧还有一百七茶陵军士卒出了县衙，然后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幽县县城。 议论者云云。 才刚发悬赏令，这就出兵了？ 新来的县令老爷如此雷厉风行么？ 以前倒也不是没有过高举剿匪旗帜的县令老爷，可最后，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一时间，自有不少人暗暗关注起这事。 而在吕方带着人离去后不久，幽县县城内也再度发生民众聚集之事。 足足数百号人浩浩荡荡到了县衙门口。 为首的都是在幽县有头有脸的人物。 要么是干吏，要么是那些豪绅的家属。 聚集到门口后，便叫嚷着让吕梁放人，还说吕梁冤枉好人，他们要去上面讨个说法云云。 吕梁露了面，脸色微青，只喝道：“卢德业等人是否通匪，正在调查！尔等若再聚众闹事，休怪本县对你们不客气！” 说罢，偏头对守门的十多个茶陵军士卒道：“看好县衙！谁敢造乱，当场拿下！” “是！” 十多个茶陵军士卒齐齐领命。 这声吼，倒是将那些聚集到县衙门口的人给微微吓住了。 他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到这来，是吃的卢德业等人家里的饭，没办法。 跟着吆喝吆喝无妨。 但要和官差真正斗起来，寻常升斗小民自是没有这样的底气。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斗起来就是乱民。 而乱民，是要被诛九族的！ 吕梁的蛮横态度，自是出乎了幽县这些干吏、豪绅的意料。 这会儿，是真正有些心急了。 …… 幽县西南约莫三十里处。 有秋风荡。 这里离衡州地境已是不远。 老秋风的山头便是盘踞在这里。 他常年在幽县、衡州接壤地段劫掠，虽惹得民怨四起，但幽县剿匪无力。而衡州的官员，又不愿来管幽县的山匪。 是以，他算是十多股山匪当中活得最为滋润的。 麾下势力，也远远不是镇山刀那样的角色能够相比。 此时，有人被带上山寨。 是卢德业家的家丁。 在大厅内见到老秋风，便连忙给老秋风施礼，“见过大当家的。” 老秋风显然是见过他，微微抬头，道：“你怎么来了？让你们家老爷办的事，如何了？” “坏事了。” 家丁道：“我是来给大当家您送信的。” 说着从怀中掏出封信来，递给老秋风。 老秋风微微皱眉，接过信，边打开边问，“坏事了？怎么回事？” 以前这招可是挺好使的，朝廷里当官的最怕什么？ 怕民意。 捕头出身的老秋风曾经跟过几任县令，对此最是了解。 家丁道：“老爷安排人去找那些茶陵军的麻烦，然后让人聚众要求那吕县令把茶陵军给赶出去。结果……那些个被派去闹事的斗被他给抓起来了，后来，连老爷他们也都被茶陵军给带走了。” 老秋风没有再答话。 因为他从信上也看到了。 此刻，眉头紧皱。 吕梁的应对，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不仅仅没赶走茶陵军，竟然还把卢德业他们都给抓了？ 都以为山匪在山上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但其实哪有那么容易。 他们很多的生活物资可就是卢德业他们给暗中送过来的，幽县商会被一锅端，他们吃什么？ 那些抢来的钱财、女人，又不能饱肚子。 “他娘的！” 半晌，老秋风骂了句。 然后猛地拍着扶手起身，对家丁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家管家，我都知道了！让他做好他自己的事，尽快想办法把你们家老爷从县衙里给捞出来！再有，给我们的粮食、蔬菜不能断了！” 说罢，匆匆向着外面走去。 第312章 杀回马枪 幽县南郊。 吕方带着人仅仅离城不到一里地，就停了下来。 然后对韩飞鸿道：“韩将军，就在此地操练如何？” 韩飞鸿有些愣，“操练？” 不是去剿匪的吗？ 吕方点头轻笑道：“操练。” 然后解释道：“就咱们这点人，要剿灭大黄山山匪容易，但他们若跑，想要留下他们，就难了。” 韩飞鸿瞬间会意，“你的意思，是等到晚上再偷偷的去？” “嗯。” 吕方点头，“晚上去大黄山下，明儿黎明偷偷上山。” 他不得不慎重些。 因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 再者，现在县衙的确是需要点斩获来聚拢民心了。要不然，到时候真的会是内忧外患。 韩飞鸿凝眉想了想，脸色古怪道：“那咱们干嘛不晚上再出来，现在出来做什么？” 吕方道：“先出来遛遛，等会儿再回去。” 韩飞鸿满脸疑惑，“遛遛？有什么好遛的？” 吕方轻笑道：“咱们两百多号人呆在县衙里，有些人不敢乱来。嘿，我们出来了，他们才敢为所欲为啊！” 韩飞鸿脸色几度变幻，猛地转身，“原地，开始操练！” 然后带头向着旁边空地走去。 吕方这小子阴险啊！ 这小小年纪，怎么就能这么阴险呢？ 韩飞鸿百思不得其解。 “嘿！” “哈！” 茶陵军士卒操练开了。 而吕方，就带着老萧和牛老根在旁边大石头上坐着看戏。还从兜里掏出不少瓜子来递到老萧和牛老根手中。 瞧着他这口袋里瓜子好像掏之不尽似的，牛老根亦是满眼疑惑，却又不好意思问，也不敢。 就这样，时间缓缓流逝。 县衙门口。 卢家管家李永等人仍然在门口堵着，且人数越来越多。 摩肩擦踵，叫嚷不断。 赶过来看热闹的亦是不少。 远处近处到处都是脑袋。 但吕梁却是没有再露面了。 不管这些人怎么叫，怎么喊，都置之不理。 这可是将卢德业等那些豪绅家族中的女眷急得不行。老爷可是家里的主心骨啊！ 老爷被抓进去，家里的生意可怎么办？ 李永倒是还忍耐得住，他知道率众闯县衙不是小事。所以不到最后关头，不想用这样的方式。 但奈何，几家的女眷却是围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个不休！ “李永！带人闯进去啊！” “李管家，你就让咱们在这干看着是什么意思？你家老爷被抓了，你不着急，我们可是着急。” “就是啊，我们把家丁都带过来了！光在这站着，也不嫌热得慌？” 一个个大夫人、俏小姐，把李永身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永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 本来打算等两天看看情况的，现在却是哪里还有那份冷静？ 这些夫人、小姐，他可惹不起。 再想到估计早晚也是要冲进去抢人的，跺跺脚，猛地喊道：“冲进去！把老爷他们给抢回来！” 持着棍棒的家丁们却是有些逡巡不前。 各家夫人、小姐们再度发挥了她们的功用。 “冲啊！都愣着干什么？” “你们倒是往里面冲啊，就这么几个当差的你们怕什么？” “平时都白养活你们了？要是你们老爷在里面吃了苦头，看老娘不剥了你们的皮！” “……” “都给我往里面冲！把你们老爷抢出来！赏银百两！” “冲啊！” “把老爷救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 百两白银的力量无疑是巨大的。 听到这话，持着棍棒的家丁、护院们便嗷嗷叫着向前冲了。 其中，甚至还有些武师。 这些豪绅家族，在吕梁面前哭穷，其实个个都富得流油。家里雇佣护院，那是常有的事情。 “擅闯者死！” 守门的茶陵军士卒脸色大变。为首的什长高喝道。 但是，已经被煽动起来的人，却哪里还是他能够喝得住的。 人多胆子壮，恃众好逞强。 就算是那些心里原本有些惧怕的人，看着别人都往上冲了，这刻也是嗷嗷叫唤。 连那些女眷，还有在这些个豪绅家族下面做事的掌柜的、小厮等等，也跟着人群往里面拥挤。 法不责众。 看到这种情形，守门的茶陵军士卒无疑也不敢大开杀戒。 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于是乎，他们被挤得连连向后退去。 人群涌进县衙里。 “把老爷抢回来！” 李永等人高呼。 这群人，便如同难民似的，黑压压向着县衙深处涌去。 守门的什长见这势头不对，脸色铁青，吩咐道：“快进去禀报吕县令！” 说完，干脆自己撒丫子向着里面跑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县衙外不远。忽有焰火升空而起。 虽然这大白天的看不到什么绚烂色彩，声响却是惊人。 县衙不远。 竹儿做贼似的蹲在墙角，脸上带着些许窃笑，嘀咕：“少爷可真阴险。” 吕方离去前，早就叮嘱她了。让她要是看到县衙外边有人聚众闹事，并且强闯县衙，就到县衙外部放烟花报信。 没想到，还真被吕方给说准了。 这些人竟然真的没忍住强闯县衙。 她不知道吕方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但很清楚，这些人要倒霉了。 轰隆的炸响，自是也惊到县衙内的这些人。 但瞧着放烟花的地方不是在县衙内，便也就没有多想。 幽县平时也不是没人放烟花。说不准是什么喜事。 一群人继续向着县衙里面跑去，争先恐后，都想先找到卢德业他们，然后赚到那百两赏钱。 城外。 “来自曾怡的崇拜值+888！” “来自吕梁的崇拜值+888！” 吕方突然收到了吕梁和竹儿的崇拜值，蹭的站起身来，对韩飞鸿喊道：“韩将军！回县衙！” 韩飞鸿这时正回头看着县城里的动静，听到他的喊话，没有任何迟疑，“回县衙！” 一群人向着县城里面匆匆跑去。 幽县县城比宁远县还要小，他们离城尚且不到一里地。跑回县衙，不过是最多十分钟的事情而已。 吕方如今也是八品武师，这样的跑步强度自是不在话下。 只有牛老根没能跟上，渐渐气喘。 吕方道：“老人家你不用着急，去县衙找我们就成！” 说罢，继续往县城跑去。 第313章 瓮中捉鳖 进县城。 又直往县衙。 幽县县城内的街坊百姓们瞧见这幕，满脸都是茫然。 不知道这些茶陵军怎么又突然跑回来了。 仅仅数分钟，便到县衙门口。 只有二十来个茶陵军在门口站着。 此时，县衙里已经是彻底乱了。 那些皂班衙役都被关押了起来，虽然还有些其他小吏，却也是不知所措。 吕梁能够依仗的唯有韩飞鸿留下的三十茶陵军。 而他下达的命令是，一支茶陵军看守后院。另外两支，去堵住县衙大门。 没错，就是堵住县衙大门。 瓮中捉鳖。 他和吕方早就料定这些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卢德业等人被关起来。 他自己，当然也是躲在后院里。 要是这些人中间隐藏着匪徒，突然痛下杀手，那可就亏大发了。 “将军！” 吕方、韩飞鸿等人跑到门口，正守着大门的两支茶陵军十人队便瞬间振奋起来。 韩飞鸿看向吕方。 吕方道：“进去全部围起来！” “动手！” 韩飞鸿点点头，喝道。 近两百茶陵军将士轰然领命，向着县衙里面涌去。 虽然此时涌进县衙里的已经有数百人之多，但他们却是浑然不惧。 “若是有人强行抵抗！可以见血！” 吕方在后面喝道。 然后，也将龙泉唐横刀从物品栏里取了出来。 正准备往里面跑，却是被老萧拽住，“咦，小子你这刀哪里来的？” 也不等吕方答话，就从吕方手中把龙泉唐横刀也夺了过去。 吕方竟是连什么知觉都没有，只仿佛看到老萧的手一闪，然后刀就到了老萧的手里。 “神仙给的。” 吕方眼睛也不眨地答道。 老萧却没理他，眼睛盯着刀，又用左手手指慢慢从刀身划过，眼睛微微发亮，“好刀……好刀啊……” 他有点儿爱不释手的感觉，随手挥舞了两下，又道：“如此宝刀，天下罕见。” 吕方不说话。 只心里想着，老萧该不会把这把刀给顺了去吧？ 还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老萧又把刀还给他，道：“这把刀，够资格陪伴你小子一生了。” 说着，往里面走去。看背影，仿佛有些萧索。 吕方摸摸脑袋，跟在后面。 里面。 韩飞鸿带着近两百茶陵军士卒涌进去，却是恰恰碰到李永那帮人从里面跑出来。 卢德业等人都已经被他们给从房间里带出来了。 此时，脸上尚且还带着些得意的笑容。 这区区幽县，哪有能关得住他们的地方？ 看到韩飞鸿这帮人，笑容瞬间僵住。 近两百甲胄齐整，而且杀气腾腾的茶陵军啊！ 军队和普通百姓最大的差距是什么？ 是军威！ 是杀气！ 虽然李永这帮人中不乏武师，但在正规军面前，却也只能算是乌合之众。气势瞬间就被压制了下去。 卢德业等人脸色难看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 卢德业冲着李永低喝道。 李永面色也是大变，愣愣道：“他们……他们不是出城了么？” “蠢货！” 卢德业低骂了声，眼眸深处闪烁不定。 闯出去？ 还是怎么办？ 面对两百茶陵军，他也很难提起勇气。 因为他知道自己身边是些什么人，大多数，都不过是普通百姓而已。跟着吆喝唱戏不是问题，真刀真枪，只会抱头鼠窜。 而单单那些护院，怕也不是这些茶陵军对手。 最重要的是，要发生流血事件，这事情便就闹大了。 这刹那，他心里算是恨死李永了。 这个蠢货！ 来抢人也不看看时机！竟然被人给堵在县衙里面。 “拔刀！” 韩飞鸿脸色冷冽，忽地冷喝。 铿锵声响。 茶陵军士卒纷纷将腰间佩刀拔将出来，杀气更甚。 阳光在刀身的折射下，有些刺眼。 吕方这时候也走到了人群前面，看到卢德业等人，轻笑，“卢会长，别来无恙啊……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光这句话，就让得卢德业等人纷纷给他刷了波仇恨值。 这小王八犊子的表情和语气太他娘的气人了。 简直就是面目可憎。 “呀！” 而吕方接着又道：“你们该不会是想强闯出去吧？这算不算是造反？我记得，是诛九族的罪？” 然后问旁边韩飞鸿，“韩将军，是么？” 韩飞鸿很是配合地点头，“是。我朝律法规定，乱民造反，可当场诛杀！然后诛其九族！” 卢德业等人身边，一个个人听着吕方和韩飞鸿这话，脸色都变了。 乱民？ 诛九族？ 甚至有人偷偷把手里的棍棒、刀剑藏到身后去。 卢德业等人的仇恨值更像是不要钱似的接连刷给吕方。 卢德业咬牙，道：“吕梁诬陷我等和山匪勾结，在无实证的情况下软禁我等，纵是闹到上面，我们也有话说。” “是吗？” 吕方又偏头问韩飞鸿，“韩将军，造反的乱民，朝廷会追究他们因何造反吗？” 韩飞鸿耸耸肩膀，轻笑，“乱民，十恶不赦。纵有天大冤情，也罪当诛。” 吕方撇撇嘴，又看向卢德业，“卢会长，我劝你还是谨慎些好。迈出这步，可就回不得头了。你说呢？” 卢德业自知被吕方抓住把柄，不愿再虚与委蛇，道：“你想怎么样？” 此刻，心里算是把吕方给恨死了。 没曾想，这么个毛头小子竟然有这么深的算计。 他们这些人，算是阴沟里翻了船。 吕方道：“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你们乖乖在县衙里呆着。唔，还有这些带头闹事的人，也进去陪着你们吧！” 擒贼擒王。 只要把卢德业这帮人全部控制住，他不担心那些乌合之众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如此，幽县内部可初步平定。 卢德业等人脸色阴晴不定。 最终，卢德业深深看了几眼吕方，道：“吕小兄弟年少老成，卢某记住了。” “过奖，过奖。” 吕方不以为然地拱手。 继而，猛地大喝，“尔等还不弃刃投降？难道真的想被当作乱民处置吗？” 叮当连响。 有人着实被他吓住，乖乖将藏在背后的武器扔到了地上。 这引起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人，抛下了手中兵刃。 与此同时，吕方也收到了一波崇拜值。 第314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是那些茶陵军士卒的崇拜值。 他们虽然是厢兵，久经训练，但其实，也并未见过这样的阵仗。 如果非要说见过，那也就是上午的时候被幽县百姓堵在万福客栈里。 现在回想起来，那件事情也是这位吕少爷几句话给摆平的。 就冲着人群中指了几个人头，你、你、你的，然后几句吓唬，那些人就蔫了。 现在，又是这样。 几句话的功夫，就把数百人都给吓唬住了。乖乖弃械投降。 虽然他说得有道理吧，但换个人来，还真未必做得到。甚至可能反倒把这些人给刺激得狗急跳墙。 吕少爷……不简单呐！ 年纪轻轻，脑袋灵光，舌灿莲花，还能打，还长得俊俏…… 这些茶陵军士卒多是穷苦出身，之前是有几分看吕方这纨绔模样不顺眼的，但现在，却也不禁暗暗多了几分佩服。 吕方心里自是乐开了花。 这趟折腾，值！ 又是崇拜值，又是仇恨值的，而且还让这些茶陵军都佩服上自己了。 超值！ 看着面前这些人都扔下了武器，他又道：“把卢家主还有诸位豪绅老爷以及他们的家眷都给请进去吧！好生招待。” 韩飞鸿冲旁边的部下扬了扬脖子。 有茶陵军士卒向着人群走去。 卢德业他们这帮人，在人群里很是扎眼。 因为穿得最是光鲜，而且此时被众星捧月。 卢德业等人没有反抗。 冷哼。 然后自己向着后面走去。 他们知道，大势已去了。从弃械的那刻起，他们就已经没了任何胜算。 今天要想出府衙，那是白日做梦了。 “凭什么！” “凭什么抓我们！” “放开我！” 那些个女眷还撒起了泼。 面对前去拿她们的茶陵军将士，一个个横眉冷对。 在幽县，她们多数都骄横惯了。 吕方微微皱眉，道：“要么自己乖乖进去！要么就以乱民处置！谁让你们进来抢人的！” “老爷……” 有女眷看向卢德业等人，声音发嗲。 卢德业等人一个个脸色铁青。 没眼力劲的货，看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进去！” 卢德业冲着自己的一个婆娘瞪眼，“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那婆娘便不敢闹了，乖乖答应，“噢……” 这年头，女人的地位终究远远不如男人。尤其是在这些豪门大族里，女人的地位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也就家中的主母尚且有点儿发言权。 一个个女眷纷纷被呵斥，不敢再闹了。乖乖跟在卢德业等人的后头。 李永看着，心里竟是有点暗爽。 这些婆娘就该挨骂。 要不是她们撺掇，事情能闹到这地步？ 都是眼皮子浅的货！ 眼瞧着，卢德业那帮人走到县衙后边去了。吕方便又冲人群道：“哪些是带头闹事的，自己站出来吧！” 当然没有人站出来。 连李永都没有。 吕方也懒得一个个去揪，道：“各家的管家，还有下面的掌柜的，都出来！要是被本少爷揪到，可别怪本少爷不客气！” “你！” 说着指向李永。 虽然之前没有见过李永，但他刚刚看到之前卢德业和李永说话了。 这家伙显然是卢德业的身边人。 而且看穿着，也能把这些管家、掌柜的，和那些护院、家丁、小厮、普通百姓区分开来。 穿绫罗锦缎的，肯定有些来历。 这年头以衣服布料识人，比二十一世纪要方便得多了。因为压根就不用去看品牌。 李永垂了垂眼帘，暗道坏事，却不得不走了出去。 吕方再度施展他的“指人大法”。 “你！你！你！还有你！” “你们都出来！” 他指的人，全部都是穿锦缎的。 很快，便有十多个人被他点到，在茶陵军士卒的注视下乖乖站了出来。 个个脸色难看。 他们，的确都是各家有些身份的人。无疑，也是此次聚众的带头人。 “你们也都进去陪你们家老爷吧！” 吕方看到人群里就剩下那些麻布、粗布衣的人，挥挥手，让茶陵军士卒把李永等人带了下去。 然后便冲着剩下的那些人道：“你们都回去吧！哼！以后要再敢闹事，本少可不饶你们！” 够了。 把卢德业、李永这些人都控制起来便够了。 他可不想把数百人全部都关在县衙里。 且不说关不下，就算是都关着，还得给他们管饭，不值当。并且，肯定会引起更多的人过来闹事。 到时候，便是两百茶陵军也未必控制得住场面。 茶陵军士卒让开了路。 剩下这些人群龙无首，心慌慌，胆怯怯，一个个向着外面走去。 卢德业等人煽动起来的民意，算是再度被吕方给压了下去。 看着人群散去，连韩飞鸿都忍不住说了句，“吕少这手段，不简单呐！” 吕方道：“其实是他们做贼心虚而已。” 他几乎断定卢德业等人和那些山匪有勾结了。 要不然，就算是老老实实呆在县衙里又有何妨？何必连强闯县衙这种事情都做出来？ 韩飞鸿若有所思。 等牛老根也走过来，吕方让韩飞鸿将大部分茶陵军士卒带去万福客栈用饭，自己带着老萧和牛老根去了后院。 吕梁此时还在后院里，一直都没有露面。 这种事情，吕方出面比他更合适。 因为吕方不是官身，完全可以不讲理。有时候，乌纱帽反而会是种束缚。 瞧着吕方到后院，吕梁走上来问道：“怎么样了？” 吕方轻笑道：“把带头的都关起来了。短时间内，他们应该没法折腾了。” “那就好。” 吕梁道，“如此，咱们便可以专心剿匪了。” “嗯。” 吕方点点头，“吃过晚饭就去。” 这是个没有电灯、手电筒的世界，夜里行军很不方便。但是，夜色却也是最好的掩护。 寻常的百姓大概天刚刚黑就会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家里，根本不会出来晃悠。 而今夜，应该是有月光的。 吕梁握了握拳头，“剿匪之事能否成功，就看你的了。” 他其实不是个没有本事的人，要不然，之前在宁远县也不能呆那么长的时间。宁远富饶，盯着县令那个位置的人多了。 但吕方的种种做法，让他甘愿把这些事情交给吕方去做。 自己亲弟弟，没什么好见外的。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不按路数出的拳，才是最有威力的拳啊！ 而小方，显然就是那种不怎么讲路数的人。 第315章 夜宿大黄山 吕方、老萧还有牛老根在县衙里用晚膳。 这可是让牛老根惶恐得不行。 大概他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竟然某一天能够和县令大老爷同桌吃饭。于是这个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的农民，慌慌张张跑到门口。攥着自己带补丁的粗布衣角，蹲着。任由吕梁说什么都不肯进去，嘴里说着草民不敢和县令大老爷共食，仿佛就快要哭出来。 最后吕方、吕梁没奈何，只能让竹儿帮着打好饭菜，让这个老实巴交的老农蹲在门口吃了。即便如此，估计牛老根这顿饭吃得也是不甚舒坦。 纵过晚膳，吕方带着老萧和牛老根出门。 天还未黑，但也将黑了。 到万福客栈，等夜幕降临，便又带着韩飞鸿那帮茶陵军士卒往幽县南门去。这时候，街上已经是看不到什么人影了。 到城门口，连个看门的兵丁都没有。 “咦？” 韩飞鸿惊讶了声，“守门的兵丁呢？” 吕方轻笑，“撂挑子了吧，现在，幽县的这些个小吏、杂役，估计就没几个还在替县衙干活的。” “你不管管？” 韩飞鸿诧异道。 吕方道：“没什么好管的，最多不过多几个小毛贼而已，出不了什么大事。而且也管不了，他们拿的银子大头，又不是县衙的薪俸。” 他知道，县衙里肯定还有管事的。 余盤被软禁了，但还另外有人能够使唤这些幽县的吏员、兵丁。他们都是幽县土生土长，估计和卢德业那帮人的关系是盘根错节。要么，这些年过来也早就被收买了。 幽县商会的三板斧嘛！ 钱财！吏员！民意！ 就看自己和吕梁能熬住多久了。 只是，这县衙上下现在带头的，会是黄兴昌吗？ 若拿下他，又是不是能让这些人乖乖就范呢？ 大概是不能的。 即便没了黄兴昌，估计也还会有别的人带头。 现在，是自己、吕梁，和本土那些势力的斗争。 大摇大摆出了城门。 吕方让牛老根带路，就这么往大黄山而去。 果真有月亮。 银辉扑撒在地上，虽是暗淡，但也能看清楚路。白的是路，泛光的是水坑。黑乎乎的地方，没人会去踩。 偶尔有蛇。 从路上逡巡而过，要么，在草丛里嗖的一声，再没动静。 蛙鸣、虫鸣不绝。 这就是古代。 上辈子在城市里，吕方已经忘记有多长时间没有走过这样的夜路了。只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带着自己去走亲戚，回来得晚，就是这样的场景。 路上保持着沉默。 “妈……” 吕方低低喊了声，谁也没听清。 没去牛角村。 吕方让牛老根直接带着去了大黄山脚下。 大黄山很大，那些山匪总没理由把耳目撒到山下来。再者，就这点儿月色，隔着十多米也都看不清了。 牛老根很熟路。 就这样，近两百号人到了大黄山脚。 山风徐徐。 偶尔有野兽的嘶吼声。 这年头，老虎、野猪什么的很是常见。 顿足。 吕方道：“就在这歇着吧！” 然后从兜里掏出蚊香来。 这当然是抽奖抽的。 虎牌蚊香。 山边边，蚊子可是太多了。 韩飞鸿也发话，“就地休息！睡觉！” “啪！” 吕方走掏出打火机，边点蚊香边道：“打呼噜的记得把嘴捂上。旁边有呼噜声太大的，记得拍醒他。” 还是小心为好。 万一山上真有山匪下来巡逻，那就坏事了。 韩飞鸿怔怔看着吕方手里的打火机，“这是啥？” 吕方不以为然道：“海外的火折子，等会儿送你几个。” “那这个呢？” 韩飞鸿又指指吕方手里的蚊香，像个好奇宝宝。 吕方道：“防蚊虫的！” 说着，干脆掏出着蚊香和打火机塞到韩飞鸿手里，“让弟兄们都点上，不然得被蚊子给叮熟了。” 这年头的蚊子还很毒，嘴又尖又长，叮了便是一个大包，而且奇痒难忍。 韩飞鸿有样学样，学着吕方摁打火机开关，火焰时现时灭，咧开嘴笑，“送我了？” 像是得了什么宝贝。 吕方只点点头。 韩飞鸿标喜滋滋去让下面的士卒点蚊香，还不忘嘱咐他们，蚊香点上了，打火机得还给他。 等他忙活完，吕方已经是在地上盘膝坐着。 老萧坐在他旁边。 牛老根看着一棵歪脖子松树睡觉。 韩飞鸿走到吕方身边，低声道：“吕少爷，剿了匪，真能把我留在吕县令的身边？” 他记挂着这事，又担心吕方只是说空话。 来之前，杨冒可是明示、暗示他不要配合吕梁，但明儿一早就要去攻大黄山上的山匪了。拿下来，他韩飞鸿有功，但肯定会把杨冒给得罪个死死的。 到时候，杨冒以前有多信重他，以后就得有多恨他。 他若再回到茶陵军，肯定有的是小鞋穿。 吕方睁开眼，道：“韩将军你就放心吧，我吕方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只要平了匪患，我到时候就算是去荣王府跪着，也得让郡主想办法给你重新谋个差事。能不能跟在我哥身边，我不敢保证，但肯定不会再让你回茶陵军去。” 韩飞鸿咬咬牙，“那我这回就跟你们干了。” 说着瞧了瞧吕方身边的老萧，本想说句狠话的，没敢。 这老头可是宗师高手，惹不起。 蚊香的味道渐渐飘散开去。 蚊子的嗡嗡声少了。 有呼噜声渐起。 然后是轻轻拍脸的声音，“醒醒！醒醒！别他娘打呼了。” 吕方和韩飞鸿也没有再说话，各自闭目进去了入定状态。 如他们这样的，茶陵军内仅仅还有几个士卒。 大渝朝的江湖，武师多。 但也不是特别多。 真正的普通人，能修武道的少之又少。要么是天赋超绝，要么就是家里祖传。除去这两样，便基本没有入武道的门路。 第316章 轻松破匪寨 虫鸣依旧。 渐渐的，细细簌簌的响动和低声的议论渐渐沉寂。 月色和夜色交织流淌。 不知不觉，月色隐去，陷入最浓郁的夜。 黎明将至。 吕方早就已经到达丹盈状态，出定。睁开眼睛，躺在地上，就这么看着天空。 到天际隐隐露出亮色，便有越来越多的人醒转。 多少还是睡得有些不踏实。 毕竟是野外，蚊虫多，哪怕是点了许多蚊香也没能完全杜绝。 韩飞鸿等人也相继出定。 吕方把牛老根唤醒，道：“老人家，咱们这就准备上山吧！” 然后又对韩飞鸿说：“老韩，你和弟兄们说一声。剿了大黄山的匪，我带他们到幽县最好的酒楼吃饭。”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韩飞鸿滋了滋牙花子，转身吩咐下去。 一声“老韩”，无疑极大拉近吕方和他的关系。 牛老根擦了擦眼角的眼屎，对吕方道：“吕、吕少爷，等会儿攻打山寨的时候，若是……若是我孙女还活着，能不能让各位兵大爷都小心些，莫误伤了她。” 他就担心到时候刀兵相见，自己的孙女遭受池鱼之灾。 吕方点点头，又对韩飞鸿说道：“老韩，咱们还是降者不杀吧，带回县衙发落。” “行。” 韩飞鸿点点头。 等众士卒都站起身来，他又交代了几句。 然后，一众人便向着山上爬去。 有条小路。 牛老根说，这是他们村里人上山捡柴火走出来的路。以前本来是没有路的。 光是爬山，便用了将近四十分钟。 走着走着，路都不见了。 好在是有牛老根这个向导，要不然，纵是有五百茶陵军，都未必能够找到大黄山上的山寨。 清晨山里的空气甚是清新。 有山塘，池水清澈，波光粼粼。 到接近山顶的地方，牛老根指向一处，道：“吕少爷您看，那里就是山匪的寨子了。” 吕方瞧过去，能看到几个屋檐，还有箭楼。 又偏头看向韩飞鸿。 韩飞鸿低喝道：“斥候兵何在！先行拔除掉山匪哨探！” “喏！” 有两个什长领命，然后便带着自己麾下的弟兄往那山寨方向钻去。 他们个个带着弓弩，背着箭袋，此时将弓弩拿到了手上。 斥候，那就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侦察兵。 待他们离开数分钟，韩飞鸿对吕方道：“吕少，咱们也出发吧？” 吕方向着山寨方向走去。 此时心里无疑还是有点儿紧张的。 两辈子，他都还没有做过“率兵打仗”这种事。虽然眼下只是拔除个小山寨，也同样轻松不起来。 这可是真正的刀兵相见。 大部队在丛林、荆棘中穿行，跟着牛老根，接近山寨。 听不到前方有什么动静。 一路到离山寨不到两百米，竟然都没看到有土匪哨探的身影。那些斥候也在这里止步。 到这里，整个山寨的模样便都尽显于吕方他们眼底了。 不到百人的山寨，不过是草屋二、三十间而已。而且因为地势问题排列紧凑，所以实在算不上大。 不过里面有箭塔，有擂台等等，倒也算是五脏俱全。 有斥候什长到韩飞鸿面前禀报道：“将军，他们没有安排哨探。” 吕方又瞧了瞧山寨里面。 连炊烟都没有，显得死气沉沉。 估计那些山匪估计还在睡大觉。 自己选择在黎明的时候进攻，果然是妙计。 “呵。” 韩飞鸿则是低笑了声，“果然是乌合之众。” 然后便对吕方道：“吕少，咱们直接杀进去？” 吕方想了想，却是摇头，“能够不短兵相接，还是尽量不要短兵相接的好。” 他当然不想用最直接粗暴的方式。 这些茶陵军士卒可都是宝贝疙瘩。 “那你的意思……” 韩飞鸿迟疑道。 吕方道：“他们现在应该都还在里面睡觉，咱们不妨来个引蛇出洞。” 他又瞧了瞧韩飞鸿手下这些弟兄，都是带着弓箭的，“最好用弩箭就解决掉他们。咱们的弩箭，射程有多远？” 韩飞鸿答道：“我们的都是厢兵制式弩。对付普通人，一百五十米内都有极大杀伤力。” “那就摸到他们宿舍的门口去，各自找好地方蹲着！” 吕方道。 他这是借用二十一世纪打仗的法子。 电视里看的。 韩飞鸿领悟他的想法，眼神微亮，点点头道：“那我先让人去拔了他们的寨门。” 说罢，冲着旁边一什长扬了扬下巴。 那什长带着麾下弟兄，持着弩钻出从林，往山寨门口摸去。 很快，吕方便看到这什长在山寨门口摇手。 山寨大门被打开了。 韩飞鸿挥挥手，率领剩余的茶陵军士卒全部都钻出了林子去。 “老人家，你就先藏在这吧！” 吕方对牛老根说了句，也和老萧跟在了茶陵军的后面。 到门口。 只见到门口有两个穿着粗布衣的山匪倒在地上。有血迹。 他们估摸着是睡着了，直接被斥候在睡梦中给抹了脖子。 吕方瞧着，又对韩飞鸿道：“让弟兄们分散到那些屋子前面去！剩下的，看我的！” 韩飞鸿低声吩咐，“五人为伍，把这些草屋都给包围起来！全部把招子放亮点，看到山匪便用箭矢射杀！” “是！” 茶陵军的那些什长们低声领命，纷纷带着手下士卒往里面跑去。 至此，都仍然没闹出任何动静来。 吕方带着老萧和韩飞鸿大摇大摆往里面走。 在鳞次栉比的茅草屋中间，是块极大的空地。只耸立着几个箭楼。 而那些山匪都还在睡梦当中，这些箭楼显然都成了摆设。 有茶陵军士卒爬了上去。 韩飞鸿轻笑道：“到底只是山匪，这戒备之心实在是太差了。呵呵，吕少，你就等着请咱们弟兄吃大餐吧！” 吕方轻笑，“没有问题。” 他环首四顾。 待众茶陵军士卒都在那些草屋前面或者旁边藏起来，猛地高喊：“里面的山匪听着！本少乃是县令亲弟！尔等速速出来投降！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老萧在旁边失笑，“你小子是真的阴险啊！” 这个时候，那些山匪跑出来就会成为活靶子吧？ 真不知道这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而吕方的这声吼，显然会在原本鸦雀无声的山寨里引起极大动静。 一个个山匪被惊醒。 第317章 逼出山匪 懵了呀！ 县令亲弟？ 什么情况？ 官兵打上门来了？ 有的根本没来得及多想，抄起兵刃就冲出了门。其中不少连衣服都没穿好。 “嗖！嗖！” 跑出门的他们，面对的便是茶陵军士卒的箭矢。 “啊！” “啊！” 惨叫声起。 “他们杀进来了！” 不过也有见机得快，慌忙又窜进屋子里去。惊慌失措地大喊。谁也没想到，茶陵军已经偷偷摸到他们门口了。 一个个冲出门的山匪被射杀。 在完全没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就算是有些武道功底的，也根本避不开迎面而来的箭矢。 剩下的山匪瞧着门口的尸体，都不敢出门了。 才刚刚开打，气势就被完全碾压住。 这当然正是吕方想要看到的场景。 搞偷袭，弓弩比刀剑管用。 他再度高喝道：“剩下的人都给老子听着！乖乖弃械出来投降！老子不杀你们！” “放你娘的屁！” 有间屋子里竟然传出来喊话声，“有种你们就杀进来！老子和你们拼了！” 哟。 是个狠茬。 韩飞鸿脸色有些难看，“吕少，杀进去？” 看样子，那些山匪是不会出来了。 吕方只是摇头，喝道：“这可是你们自己寻死！再不出来，老子可就放火烧房了！” 房间里面顿时没有动静了。 那些山匪都被堵在房间里，走投无路。吕方这算是戳到他们命门了。 半晌，那山匪才又喝道：“你有种就烧！嘿！老子房间里还有山下的婆娘，老子就算死了，也有她们垫背！” “随你！” 吕方道：“本来老子还在想着怎么处置你们！落草为寇，罪不致死。你要负隅顽抗，老子正好杀了了事，省得麻烦。” 房间里，又没声了。 吕方却是收到一波又一波的仇恨值。 估计，这会儿那些山匪都在心里问候他的祖宗。 这王八蛋县令弟弟也太他娘的无耻了！ 简直比他们这些做山匪的还要无耻。 “老子最后数五个数！不出来投降者既以顽抗论处！格杀勿论！” “五！” “四！” “……” 其实这时候吕方心里也是悬着。 他知道山上肯定有劫掠来的女人，但没有办法。 若是让茶陵军杀进去，刀枪无眼，那些女人也未必能活。 如此，只要逼得这些山匪投降，她们存活的可能性反倒是要高些。 “预备！” “二！” 随着他的倒数接近尾声，终究，还是有山匪举着手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了。 他们也并非个个都是亡命徒。有些是迫于生计，无奈落草。 茶陵军士卒没有再对这些山匪进行射杀。 吕方停止倒数，高喝道：“你们都到老子面前来蹲着！” 而随着他这声高喊，从各个屋子里面走出来的山匪便越来越多了。 什么事情，只要有个带头的，就简单多了。 很快，到吕方前面不远蹲着的山匪已经有五六十人之多。 还有十来个女人。 算算，加上那些刚刚被射杀的，估计还躲在屋子里的山匪只是极少数了。 韩飞鸿冲吕方道：“吕少，放火烧房？” 吕方点点头，道：“先找间没有人的房子，烧了。” 能不杀人，他不想杀人。尤其是有的屋子里面还有被掳上山的女人。 她们是无辜的。 “好咧！” 韩飞鸿点点头，自己屁颠屁颠跑上去烧房子去了。 很快便是浓烟滚滚，还伴随着劈里啪啦的响声。 吕方喝道：“一间一间的烧！” 这，终究还是把剩下的那些山匪给逼了出来。 又有二十多个人从屋子里面走出来。 垂头丧气，惶惶恐恐。 有人看着衣服华贵的吕方，眼中满是恨意。 仇恨值蹭蹭地往上涨。 吕方看着眼前这些手无寸铁的山匪，喝问道：“谁是当家的？” 半晌竟是没有人站出来。 吕方皱眉喊道：“谁他娘是当家的！还不出来？真想死在这？” “小子！” 人群里突然有个人站起身来，道：“大当家的不在！老子是二当家的！你搞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五短身材，长相丑陋，满脸愤愤。 吕方微微眯眼，“你就是二毛子？” 那山匪道：“你听说过老子名头？” 吕方撇撇嘴，“黄三炮去哪了？” 二毛子梗着胸膛说道：“老子不知道！小子，你有种就和老子单练！” 吕方差点乐了。 这家伙是受江湖荼毒甚深啊！ 都这会儿了，还想着单练？ 他扭头对韩飞鸿道：“老韩！让弟兄们杀进去吧！还没出来的，当场革杀！” 都没用韩飞鸿吩咐，就有茶陵军将士向着屋子里跑去。 吕方这手“无耻”，无疑又是惊到他们了。 本想着怎么着也要经历场厮杀的，没想到就这么被吕少给摆平了。 吕方脑子里，崇拜值和仇恨值的提示不断。 并没有惨叫声再响起。 茶陵军将士只是从屋子里带出来几个女人。 她们满脸惧怕之色，簌簌发抖。 韩飞鸿对吕方道：“吕少，里面已经没人了。” 吕方只轻轻点头。 心里无疑有点儿不爽。 黄三炮竟然不在。 废了这么老牛鼻子劲，结果没逮着匪首！ 随即不禁再看向二毛子，道：“黄三炮到底去哪了？” 二毛子很是牛气的样子，“老子不知道。” 这是块滚刀肉。 吕方见他这样，只道：“谁他娘的知道黄三炮去哪里了！告诉老子！老子保他不死！” 就不信这些山匪个个都是硬骨头。 二毛子脸色微变。 “我知道！我知道！” 当即就有山匪站起来，不顾二毛子那想杀人的眼神，道：“大当家的去壶头山会红娘子去了！” “算你有功。” 吕方轻笑着对这山匪说道。 这直让有些山匪露出懊悔之色来。 他们刚刚心里也在纠结，可就因为这纠结的功夫，就被这小子抢了头了。 这时吕方又问：“那谁知道寨内财宝藏在哪里？主动交代的，老子也给他记功。” “我知道！” “在地窖里！” “我说！” “……” 吕方的话音才落下，就有不少山匪纷纷开口。 二毛子脸色铁青。 第318章 大胜而归 “哈哈，好！” 吕方只哈哈笑，对韩飞鸿说道：“老韩！去让人把财物都取出来！” 韩飞鸿吩咐士卒去了。 接下来，吕方便静静等着。 心里在想，黄三炮去壶头山红娘子那做什么？ 不过片刻，那些茶陵军士卒们便跑出来了。 有的抬着担。 有的提着麻袋。 这些山匪倒是比吕方想象的要富裕些。 有金银铜板，有粮有酒，甚至还有肉。 有两个茶陵军士卒还不知道从哪里赶出几头猪来。 可惜没马。 吕方想想，又冲着山匪们问道：“你们山上没有马？” “有马！不过都养在山脚下！” “被大当家的骑去壶头山了。” 当即有山匪答道。 吕方耸了耸眉毛。 也是，就算有马，也牵不上来。 看着茶陵军将士已经把整个山寨都清扫干净，他便对韩飞鸿道：“老韩，都带回去吧！” 韩飞鸿看向那些女人，“那这些女人？” 吕方道：“也都先带回县衙。” 随即附耳对老萧道：“萧老，你带牛大爷抄小路先回去。” 他不想让这些山匪看到牛老根的样子，因为保不齐这些山匪以后会进行保护。 而如何处置这些山匪，他还要回去和吕梁商量。对这些，他不是太懂。 老萧啥也没说，直接去了。 吕方回头对山匪们道：“来个人带路下山！” 有山匪小跑着上前。 人性就是如此。 若是之前全都负隅顽抗，那兴许这些人也会拼杀到底。但现在全都投降了，便就争着在吕方面前表现。 命只有一条，谁都想留着。 吕方和韩飞鸿还有那领路的山匪在前，后面茶陵军士卒团团把那些山匪围在中间，向山下而去。 山路崎岖。 有的地方不过几十公分宽的山路。 竟有山匪趁机逃跑。 然后，被茶陵军将士用弩箭射杀。 这才算是把剩下的那些山匪给吓着了。 茶陵军的战斗力，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连之前叫唤得凶的二毛子，竟然都没敢跑。 就这样一路到幽县县城。 距离正午都仍有个多时辰的时间。 城门口依然没有守门的士卒。 茶陵军押着这么多山匪，抬着担、提着麻袋、扛着整只整只的猪大摇大摆进城，瞬间吸引到不少人目光。 “那些是山匪？” “应该是。” “这些茶陵军厉害啊！抓这么多人，怕是挑了个大山头吧？” “那谁知道呢？” “不过这也是咱们幽县头一遭了。以前的县令，哪有过这样的缴获？” “嗯嗯，我看这新来的县令老爷真可能把山匪都给剿了。” “到时候，咱们幽县就可以过太平日子了。” “……” 人群中尽是窃窃私语声。 韩飞鸿等一个个茶陵军士卒面上泛光。 有面子啊！ 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从军以来的首次“大胜”。 那些山匪则是垂头不语。 到了县衙。 还有不少百姓跟在后头观望。 “回了？” 吕梁喜滋滋站在门口，待吕方他们到近前，满脸是笑的问道。 他站在门口有段时间了，从看到吕方他们开始，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止不住。 是老萧和牛老根先行回来了，告诉了他茶陵军大破大黄山的事。 吕方点点头，道：“这些家伙如何处置？” 吕梁道：“按律应当流放。” 随即露出些难色来，“可眼下县衙里都没几个差役，这么多匪，怕是没法把他们流放出去啊……” 吕方道：“那就暂且先都关起来，然后上报府衙定夺？” “我也是这个打算。” 吕梁道。 吕方点点头，“那就先都押到地牢里去。” 幽县的地牢，就在县衙里边。 还有县学署、仓库等等，也都在这里。 可以说是重要的部门，都集中在了县衙。这样，大大节省了看守所需的人力。 吕梁看向韩飞鸿，“韩将军，这地牢以后怕也得麻烦你们看着了。” 到这会儿，县衙里几乎已经没几个差吏还在干活了。 韩飞鸿轻笑点头，“好说。” 然后，便吩咐手下弟兄押着那些山匪往县衙里面走去。 吕方则是问吕梁道：“老萧和牛大爷都回来了吧？” “回了。” 吕梁点头道。 吕方回头看那些可怜兮兮的女人，道：“你们都随我进去。” 带着这些女人直到县衙公堂里。 老萧和牛老根都站在这。 “丫头！” 牛老根的眼神瞬间凝到一女人身上，老泪纵横，跑了上来。 其实也不能说是女人，看样貌，不过十六、七而已。 也许是长期缺乏营养的缘故，有些瘦骨嶙峋，看起来还要更小。 不过的的确确是个美人胚子。 “爷爷？” 牛老根的孙女直到被牛老根抱住，才回过神来。 爷孙两抱头痛哭。 而这，竟是让得其余那些女人露出艳羡之色来。 她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掳上山。 有路过的，有大黄山附近出落得漂亮的，甚至还有是被自己丈夫送到山上去的。 不为别的，就为从那些山匪手中换些钱。 当然，也说不准有本来那是那些山匪婆娘的。 只因为都穿得差不多，分辨不出来。 吕方看着牛老根爷孙两相聚，轻轻松了口气。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有些女人在山上被折磨致死了。牛老根的孙女还能活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对着其余那些女人说道：“你们都进来！汇报你们的名字、籍贯。” 说着看向吕梁，“只能你这个县太爷自己亲自造册了。” 吕梁苦笑点头。 做县令做到这个份上，也实在是可怜。 进了公堂，吕方问，吕梁写。将这些个女人的资料都登记到纸上。 其中大部分都是外县的，要么也是离幽县县城很远。 那些山匪果真很好在自己的地盘上劫掠。 “你们都走吧！” 待登记完，吕方便冲着这些女人摆了摆手。 然而，这些女人却并没有动静。 紧接着，有个女人跪倒在地上，哭道：“青天大老爷！我们、我们的家离这甚远，我们又身无分文，怕是回不去了呀……” 她这一带头，便刷拉拉又跪下去几个女人。 都是痛哭。 没钱是一方面。 担心在路上再度被山匪劫掳，又是一方面。 吕梁有点儿为难了。 第319章 这都是命 看向吕方。 吕方也有些为难。 若是可以，他倒是不介意安排差役送这些女人回家去。但是，现在县衙里可没有差役可用。 吕梁皱眉想了想，道：“要不然上报府衙，让府衙派人下来安置她们？” “不可。” 吕方果断摇头。 其实，吕梁并不是个当官的材料。兴许是书读得太多，多少有点古板。 他慢慢解释道：“若我是刺史，便不会想下边的县衙为这点事也来劳烦自己。你若这样做，难免会让江刺史对你印象拉低几分。府衙那边，我看直接汇报战果便行了。她们……不妨先留在县衙？” 吕梁点点头，“你说得有礼。” 现在也不再觉得惊讶了。 就吕方最近的表现，说得再多，他都不会惊讶。 吕方看向那些女人，“你们可愿暂时留在县衙内做些杂务？待我们将幽县匪患彻底平定了，再想办法送你们各自回家去。” “多谢老爷。” 那最先跪下的女子又率先说道。 看起来要比其余女人果断许多。 紧接着，其余那些女人也纷纷点头，道谢。 不留下，她们还能怎么办呢？ 这年头大多数女人，出嫁的路便是她们走得最远的路。人生地不熟，从幽县县城走回家去，她们没那个胆量。 吕方又面向吕梁，“你问问她们都会些什么吧，要是有读过书的，也能帮你整理整理文案。其余的，打扫、做饭总是会的。” 这县衙里没人，真是乱糟糟的。 “牛丫儿叩谢恩公！” 正说着，牛老根牵着自己孙女从外面走进来。 爷孙俩刚进门便扑通跪在吕方面前。 吕方连忙扶起，“使不得，使不得。剿灭山匪，是我们县衙的责任。” 又说：“说起来倒是以前的幽县县衙连累你了，若非他们不作为，以致匪患横行，你也不至于发生这档子事。” 说及这个时候不该。 牛丫儿刚刚才稳定情绪，听着，眼中便不禁又积蓄起泪光。咬唇强自压下去。 “唉，这都是命。” 牛老根在旁边轻叹。 他也算看开了。 自家孙女能活着都不错了，还奢求什么呢？ 也习惯性将自己无法逆转的东西归结于“命”。 …… 又是千恩万谢后，牛老根带着牛丫儿回家去。 剩下的那些女人全都留在了县衙里。 打扫的打扫，采购的采购，还有两个已是无家可归的干脆被吕梁留了下来，做丫鬟。 一个叫玉珠，一个叫红蝶，年纪都不大，才十八、九岁。她们最是可怜，年纪轻轻，一个是家人被山匪杀了，另一个，是被夫家给送上了山。而原因，竟是她嫁过去后两年肚子里没动静。 实在可笑。 吕方把竹儿叫了过来，让她带玉珠、红蝶去给这些女人安排房间、采买生活用品。然后和吕梁去了地牢。 幽县地牢不大，但还是有几十间牢房的。 到时，韩飞鸿已经让人把那些山匪全部关进去了。 “韩将军。” 吕梁走上去问道：“共剿灭、俘虏山匪多少人？” 韩飞鸿笑着答道：“剿灭二十三人，抓回来七十四人。现在都关在里面了。” 显然心情也很是不错。 吕梁拱手，“多谢了。” 韩飞鸿轻笑道：“只要吕县令以后还记得韩某人便行。” 他实在是对这事有些忐忑，是以屡次提及。 吕方失笑，“你就放心吧，等会儿我哥给府衙那边写文书的时候会注重点出你的战功。只要战功够多，到时候调你离开茶陵军便更有把握。” 韩飞鸿笑着点点头。 吕方又道：“那咱们这就叫上弟兄们出去吃饭？” 韩飞鸿微愣，“不先审问审问这些山匪？” “人是铁，饭是钢，先去填饱肚子，呆会儿再审讯也不迟。”吕方答着，看了眼吕梁，“等会儿吃过饭，先把那个二当家二毛子等人拿去游街，再审其他的人。问问其余山头的情况，应该能有不少收获。” “你这是杀鸡儆猴？” 吕梁轻笑，实在忍不住，“你到底跟谁学的？” 吕方却是不答，只道：“走，走，吃饭去。” 跟谁学的？ 跟电视学的。 跟新闻学的。 心性、头脑，即是阅历、见识。不是非得要自己亲身经历，听别人的故事、事故，也能明白许多东西。 吕方虽然两辈子加起来年龄都不大，但真要说见识，无疑要超过这个年代的任何人。心机不敢说，心性也肯定是要比这年代大多数人成熟的。 而吕梁，也不过是二十出而已。 韩飞鸿留下四十人看守县衙，带其余士卒出去。 这样的场合，吕方、吕梁只带了老萧。 算是庆功宴。 竹儿、陈幼熙这种女眷自然不宜抛头露面。 只到了县城街上，才发现几家最大的酒店都关门歇业了。一问，原来是卢德业那些人的产业。 卢德业等人都被关在县衙里，连带着他们手下许多掌柜的，现在是很多产业都直接停摆了。 这可能是被逼无奈，也可能是有意为之。 幽县商会在幽县的影响力很大，可以说是关系到百姓们的日常生活。突然停摆，无疑会给百姓们的生活带来不便。 若是这样，那也是在将吕梁的军。 这无疑让吕梁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但心里也清楚，这是继续剿匪下去必然要承受的压力。 受卢德业等人蛊惑的民意，再有那些受他们使唤的差役，都是他必须要克服的困难。 而吕方，只是轻笑。 幽县商会虽然强大，但还没有完全主导幽县的经济。只要有米铺开门，不至于有人断粮，这县衙就还能撑得下去。 虽然米价上涨是必然的，但只要赶在这之前把山匪剿灭了就行。 要不然，就弄到卢德业那些人和山匪勾结的罪证。 随后，挑了家次一些的酒楼。 茶陵军士卒倒也不在乎这些。 他们现在对吕方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宴席间，韩飞鸿带头给吕梁、吕方兄弟敬酒，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也让吕方和这些茶陵军士卒熟稔许多，尤其是那些个什长，个个都能叫出名字了。 如此，直到末时，宴席才散。 一众人又回到县衙。 第320章 开始提审 荣王府。 幽静典雅的小院。 并没有繁花锦簇，只有几株茶树开着花。是那种很普通的茶树，并非茶花树。花朵如梅花般细碎，白色的瓣，金黄的蕊。 荣王府内有不少下人疑惑，以郡主殿下的尊贵，要弄这天下的什么奇株珍品弄不到？怎么就偏偏钟爱这几株普通的老茶树。 “郡主，许掌柜来了。” 梁思琪的贴身婢女从院外走进来，看着梁思琪在浇花，低声禀报。 “请。” 梁思琪回头微笑说道。 这抹笑容，恰恰被正在门口的许臻瞧见，一时微愣。 以前，他和荣王府虽多有往来，但说到底不过是来送书的。梁思琪对他绝对说不上亲近。而自从他和吕方交好以后，梁思琪对他的态度却有潜移默化的转变。 许臻心里当然有些揣测，只是怎么也不敢和任何人说。 “郡主殿下。” 他捧着两本小说进屋。 是《聊斋志异》最新的两册。 “这是聊斋志异刚出的两册。” 说着，把小说递给梁思琪。 梁思琪放下水壶接过，“有劳了。” “应该的，应该的。” 许臻连说，却是瞧了瞧那贴身婢女。 梁思琪看到他这目光，对婢女道：“小芳，你先出去。” 小芳冲着许臻撇了撇嘴，走了出去。 许臻等小芳出去，才又从怀里掏出个首饰盒来，低声道：“郡主殿下，这是吕方公子托我带给您的。说是给你的寿诞之礼。” 梁思琪先是微愣，继而微笑道：“他如何知道我寿诞？” 许臻有些讪讪道：“这个小的不太清楚。” 梁思琪便也不再问，接过首饰盒，“谢谢了。” 许臻只是笑，“那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他看出来梁思琪眼中的喜色。 估摸着，这会儿郡主肯定急着看里面是什么。 自己再留在这，不合适。 果然，梁思琪没有半点要挽留的意思，只点点头。 然后不等许臻离开，就向着房间里走去。 “唉……” 许臻意味深长地轻叹了声，转身离开。 吕公子和郡主，能有结果吗？ 梁思琪回了房间，坐到梳妆台前。 梳妆台上有个百宝官皮箱。 小叶紫檀的。扣着金锁。 在大渝朝，不管是富家小姐还是普通民女，多数都有这东西。用以盛放首饰、梳妆用品等等。虽用料有廉价、珍贵之分，但其本身对于女子而言是极为珍贵的。即便出嫁，都要带到夫家去。 这东西，就相当于是女人的“小金库”。 梁思琪打开那精致小巧的首饰盒，里面以紫布托底。盛放着条熠熠生辉的项链。 连梁思琪一时都是愣住。 此前，吕方送她的十二星手串在她看来已经是美艳绝伦。但和眼前这条项链比起来，便立刻相形见绌了。 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梁思琪以前见过不少宫中珠宝，荣王府内本身也有不少天下奇珍。其中有些源远流长，来历甚大的，美轮美奂的亦是不少。 只和眼前这项链比起来，便真是萤火和皓月争辉了。 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首饰。 一时间，镜中的俏丽脸蛋泛起些许红润。 她轻轻拿起项链，带着自己雪白颀长的脖颈上。项链便顺着那细滑的地方淌下，到深不见底的地方。 梁思琪一时痴了。 贝齿轻轻含住了下唇。 …… 幽县县衙。 吕方等人吃过饭便直奔地牢。 回的路上，吕梁和吕方商量，问先是去写给府衙的文书，还是先去审那些山匪。 吕方的提议是先去审讯那些山匪。 一个个问清楚他们的来历，然后再问问他们别的山头的情况。其他的，再做打算。 这么多山匪，不可能个个都该杀，同样也不可能个个都不该杀。 现在县衙是无人可用，不便说让府衙来安置处理他们，但要府衙给个较为妥当的法子也是可以的。 这可不算是给府衙添麻烦，而应该算是请示才对。 到了地牢，在外面就能听到那些山匪的喊叫声。 “给老子吃的！” “老子要吃东西！” “……” 但吕方他们给陈幼熙、竹儿、老何还有那些女人带了吃的，也给守县衙的茶陵军士卒们带了吃的。可没给这些山匪带。 按吕方的意思，就是先饿他们两天再说。 等他们饿得熬不住了，便就老实了。 至于吼叫、怒骂，等肚子饿了，还能有几分力气？ 跟着吕梁还有韩飞鸿进地牢，对那些山匪的怒骂或是哀求充耳不闻，直到关押二毛子的那间牢房。 牢房里面潮湿、腥臭，还可以见到有老鼠窜动。 土墙上有些地方已经长满青苔。 二毛子被单独关着，躺在草席上，翘着二郎腿，竟是优哉游哉模样。 瞧见吕方他们过来，也不骂，只轻哼了声，转头看向墙壁。 吕方道：“二毛子，你这真的是找死啊。连活命的机会都不想要？” “哧。” 二毛子嗤笑了声，头也不回道：“从老子上山落草的那刻起，就没想着有个善终。要么被砍头，要么被别人杀了。反正都是个死，没什么两样。小子你就别想着从我这打什么主意了，有种的就给老子个痛快。十八年后，老子又是条好汉。” 个头不高，倒有几分硬气。 “行。” 吕方也不再问，道：“那就遂你的心愿。” 然后高喝，“来人！拿此匪首出去游街示众！于县衙外斩首！” 他想从二毛子这里翘出点东西，毕竟他也算是匪首。但也并非是非得从他这里做突破不可。 大黄山的山匪几乎全部落网，就不信没几个知道其余山头情况的。 要示威，要拉拢民心，还得给牛老根、牛丫儿讨个公道，二毛子是非杀不可。 当下就有茶陵军士卒匆匆走来。 打开牢房，将二毛子给拽了出去。 韩飞鸿道：“这家伙有些修为，我去跟着看着。” 然后也跟着走出去。 看着二毛子被拖曳出去，地牢里，突然间便沉寂了。 吕方又叫进来几个茶陵军士卒。 继而在地牢长廊内走动，边道：“你们不算匪首，倒不是非杀不可。不过要想活命，就得看你们的态度了。” “现在，本少一个个提审你们。你们最好是知无不答，若是能提供有用的情报，甚至连流放都可以免掉。” 说完，人也已经走到了地牢用以审讯的那片区域。 这里也是个房间，里边摆放着诸多刑具。 有桌椅，上面铺着纸张、笔墨。 吕梁很自觉地坐到椅子上。 吕方冲着跟在后面的茶陵军士卒道：“从第一间开始提审吧！一个个带出来。” “是。” 几个茶陵军士卒领命而去。 第321章 斩二毛子 囚车咕噜噜出了县衙，到幽县大街上。 身材矮小的二毛子堪堪露出个脑袋在囚车外，还须得稍微踮脚，被卡得脸色有些发白，实在是可怜。 囚车旁后，是十来个茶陵军士卒。 “大黄山匪首二毛子，奸淫掳掠，作恶多端。县令有令，于县衙斩首，以儆效尤！” 韩飞鸿骑马在前，也不计较自己茶陵军偏将的身份，出声大喊。 这很快引得不少幽县百姓探头观望。 “那就是大黄山的二毛子？” “听说是二当家的，很是厉害。怎的身材这般短小？” “这家伙也算是罪有应得了！以前连咱们县城的商队都抢过！报应啊！” “新来的县令老爷可真有本事，说抓就抓，说杀就杀。我看呐，咱们幽县的好日子要到了。” “……” “打死他！” “打死他！” “灭山匪！” “灭山匪！” 渐渐的，有百姓呐喊起来。 甚至有人拿着烂菜叶、臭鸡蛋开始砸向二毛子。 估摸着是以前吃过山匪的苦。 二毛子浑身很快便是惨不忍睹。 韩飞鸿也不拦着，就这么绕了幽县两圈，然后回到县衙门口。 到这会儿，跟在后面的百姓已是有数百人之多。 而且还有不少人正在汇聚过来。 韩飞鸿吩咐看门的一士卒道：“去地牢将吕县令还有吕少请过来，问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 “是！” 士卒领命跑向地牢。 地牢里。 吕方、吕梁这会儿还在对那些山匪进行审讯。 吕方负责审，吕梁负责写。几十号山匪，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弄得完的。 但就这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有些收获了。 这些山匪的出身来历不说，最大的收获有两点。 其一，是关于幽县其余山头的。 这些大黄山的山匪对别的山头多数知道些情况。 幽县山匪共有十四支，少则三五十人，多则数百号人。 吕方得以知道那些山头匪首的名号。 其中镇山刀和黄三炮的这两个山头算是没了。 他也是从这些山匪的嘴里才知道，原来被自己在吴集镇外覆灭的那群山匪，领头的是叫镇山刀。 看来，这些小山头的实力也就那样。有些棘手的，唯有红娘子、老秋风、通臂猿三家。 连大黄山的这些山匪都对他们是极为忌惮。 再就是关于幽县商会这些豪绅的。 这个消息，可谓比之那些山头的情报还要更为重要。 吕方本就好奇大黄山山寨内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粮草、酒肉，这一问便知道，原来每个月都会有支商队从大黄山脚下过。 然后被大黄山的山匪“劫掠”。 这他娘的哪里是劫掠，分明就是送粮食。 但可惜的是，这些山匪也只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县城里的人送出来的。到底是谁，他们都没打过交道。 这件事，他们当家的黄三炮守口如瓶。连二当家二毛子，都从没有插手过。 看样子想要弄到证据，就非得擒到个匪首不可。 “吕县令、吕少爷。” 正审着，那被韩飞鸿派过来的茶陵军士卒到了，“二毛子已经游街完毕，韩将军问你们要不要去监斩？” 吕方看了看吕梁，道：“去看看吧！” 然后两兄弟便向着地牢外走去。 等他们到县衙门口，县衙外已是人山人海的景象。过来围观的百姓怕是有上千人了。 远处、近处的房子里还探出来不少脑袋。 吕梁看向吕方，“要不你讲两句？” 吕方撇嘴，“我又不是县令。” 吕梁无奈，只得对着人群压了压手，喊道：“诸位幽县乡邻，本官乃是新任县令吕梁。奉命前来幽县，首要任务便是剿匪。幸不辱命，今日大破大黄山山匪，并擒得这二当家二毛子。幽县，受匪患荼毒已深，今日，本县便要将这二毛子枭首示众，好让那些山匪明白，幽县，不是他们可以肆意妄为之地！同时，也让县里的某些人明白，和山匪暗通苟且，只会是自寻死路！” “好！” “好！” 人群中有不少人鼓掌呐喊。 吕梁又压压手，接着道：“另外，本县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希望能够得到诸位乡邻的支持。山匪虽是乌合之众，但终究人多势众，本县希望诸位能够义勇入伍，随我剿匪。再则，现如今县衙内每日当差者少之又少，童试之后，本县将会剔除那些吃空俸之辈，并在县内招募有心为县衙、为朝廷效命之士。烦请诸位乡亲还能替本县多多宣传宣传。” 没人再喊好了。 却是议论纷纷。 征兵，这几天县衙征兵可没什么动静了。 现在又提起来这事。 有些人是心动的。 此前不愿意入伍，那是因为觉得县衙剿匪希望不大，而现在，可是真正有斩获了。说不准，真能把幽县匪患给平掉。 这年头，还是有热血沸腾的人的。 再说招募衙役、小吏、杂役等等，这就更让人动心了。 小吏在县城也算是有些地位的。 衙役，同样如此。 这都是子承父业的铁饭碗，平时，可没人弄得到。 至于杂役，对于那些没活干的人来说，总也是个着落。 真要是能进县衙，那以后怎么着也是吃穿不愁了。而且在乡邻们中间，也颇有脸面。 以前，幽县那这个小吏、衙役都是走路带风，说话大气。说真的，普通百姓有几个不羡慕？ 谁不想被人“官爷、官爷”地叫着？ 就在这议论纷纷中，吕梁冲韩飞鸿点了点头。 “把他带下来！” 韩飞鸿会意，吩咐士卒。 二毛子被从囚车上带下来。 他带着木枷，双手动弹不得，只是破口大骂。 “干你娘！” “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到这关头，到底还是有些怕了。 但这，显然改变不了什么。 “跪下！” 韩飞鸿一脚踹在二毛子的膝盖后弯处。 扑通一声，二毛子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而后，不等他有什么动作，便是刀光掠过。 韩飞鸿亲自施的刑。 一颗人头滚滚落地。 人群，寂静了。 第322章 最简单有效的法子 壶头山聚义厅。 红娘子、老秋风等匪首再度齐聚在内。 只这回，是老秋风让人把这些匪首喊过来的。 红娘子还是坐在那披着一整张虎皮的主位上，问道：“老秋风，你怎么想着把诸位当家的都叫到我这来了？” 老秋风脸色有点难看，“本来是想说说卢德业等人被抓的事的。但现在事情已经要严重得多了，幽县的事情，你们都应该听说了吧？” 十余匪首，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红娘子接过话：“卢德业等人被抓，他们手底下那些蠢货带头冲了县衙，被茶陵军给抓了个干净。” 但看脸色，竟有几分讥讽。 老秋风瞧瞧她，道：“红娘子，我知道你山上的粮食来路广，连你们壶头山周遭的那些农户都愿意卖粮给你。做山匪能做到这份上，我老秋风佩服。但是，你也不要幸灾乐祸，没了幽县商会提供酒肉蔬菜，你们在山上，伙食也很难还保持以前那样吧？” “谈不上幸灾乐祸。” 红娘子不以为然，“我只是觉得那些人蠢而已。” “哼。” 老秋风轻哼，“现在还是商量商量该怎么应对的好。咱们这些人，多少都是靠着幽县商会提供食物，才能酒足饭饱。真看着他们被关，那以后就成天的出去打秋风吧！而且，县衙剿起咱们来可就没什么顾忌了。” 谁都知道，他和卢德业等人的关系最是密切。 说白了，是卢德业等人特意捧出来的。 养寇自重。 老秋风帮着幽县商会牵制县衙，搜罗珍宝。 卢德业那帮人则是做他的衣食父母。 而他们这些后面冒起来的山头，和幽县商会搭上关系，也都是老秋风牵线搭桥。要不然，以老秋风区区八品武师的修为，怎么可能成为他们当中的领头羊？ 若是幽县商会没了，以后他们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杀到县衙去干掉那个狗日的县令得了！” 有面色黝黑的匪首拍着扶手喊道。 “愚蠢！” 红娘子瞥瞥这人，很不留面子的给出两个字点评。 但那五大三粗的匪首竟然没敢说什么。 通臂猿忽的笑了笑。 娘的，这回挨骂的总算不是老子了。 老秋风也道：“去攻县城是找死。咱们大渝朝现在可不是乱世，各地厢兵本就嫌得发慌。不来动咱们，一是他们懒得动弹，二是咱们小打小闹不入他们的眼。去攻县城，就是乱军，到时候根本不用朝廷下令，就有的是人上来剿灭我们抢占军功。” “那怎么办？” 有匪首道。 老秋风道：“还是用我之前说的那个法子吧，我让人投毒试试。只毒杀个县令，便算不得什么大事了。吕梁一死，卢家主他们自然能够出来，那些茶陵军应该也会撤走。这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法子。” “呵呵。” 红娘子闻言却是轻笑起来。 老秋风皱眉看向她。 红娘子点头道：“你这法子挺好，就这么办。” 老秋风眼神茫然。 法子挺好？ 听你刚刚这笑声，不像是在褒扬老子啊…… “当家的！出事了！” 就这时，屋外有山匪匆匆跑进来。 到里头，眼神扫过屋内的匪首，在一眉毛极为粗矿，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匪首脸上顿了顿，走看向红娘子，道：“县城里刚刚送过来的消息，那些茶陵军把大黄山给剿了！抓了几十号人！” “你说什么？” 那个凶神恶煞的匪首蹭的站起来，“老子的山头被剿了？” 这人显然正是黄三炮。 红娘子麾下这山匪却也没太把他当回事，道：“黄当家的，我们的弟兄从来就没有过误传消息的。” “我干他祖宗！” 黄三炮一声大吼，就向着外面走去。 “黄三炮。” 红娘子出声喊住他。 黄三炮回头，双目圆瞪。瞧不出伤心，只有愤怒。 做匪做得久了，山头上称兄道弟，但没几个会真正把别人当做亲兄弟，尤其是做老大的。不提防着下面的人篡位就算心大了。 “你大黄山弟兄都没了，你跑回去能做什么？” 红娘子淡淡道。 黄三炮杵在原地，说不出话。 是啊…… 他就算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手里头可就剩下几个弟兄了。 红娘子又道：“你不如就在咱们壶头山呆着得了。大当家的没你份，但你也是七品武师，我总归给你个座次。” “呵呵。” 老秋风轻笑，“红娘子你此时拉他入伙，未免有点不合时宜吧？” “不合时宜？” 红娘子嘴角勾起几许弧度，“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他回去，也无计可施。我壶头山，还不至于缺一个七品武师。黄三炮加进来，也就是锦上添花而已。但要是到了你那……老秋风，你肯给黄三炮一个什么座次？” 黄三炮不接话茬了。 他的山头上高手极好，本就是短板。真要把黄三炮拉过去，反倒可能是个不安定因素。 如黄三炮这样做过匪首的，很难再屈居人下。 而红娘子接着又道：“不止黄三炮，我看，其余当家的也别再各自为战了。至于依附谁，还是找几家合并，你们自己看着办。” 有匪首皱眉，“红娘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娘子讥笑，“我这是为你们好。就凭你们山头的实力，能挡得住两百茶陵军？还是也想落得镇山刀那样的下场？” 她没再提及黄三炮，算是给黄三炮留了些许颜面。 但黄三炮仍然脸色难看。 他的结果可没比镇山刀好太多，也就是他自己幸免遇难而已。 想到此处，便止不住地咬牙切齿。 他握了握拳头，对红娘子道：“要我加入你们壶头山不是不行，不过，你们得干掉那些茶陵军，替我出这口恶气！” “呵呵。” 红娘子轻笑，“我想你弄错了。我可不是非得让你加入不可，那两百茶陵军，我们壶头山可不会去动。” “砰！” 通臂猿猛地站起身来，“红娘子，你的意思，难道是咱们就这样任由他们猖狂？” 红娘子斜睨了他一眼，“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你要有那个胆量，你自己去动他们就是。” “动就动！” 通臂猿义愤难平的模样，“他娘的！我就不信真动了他们，朝廷就会派大军来把咱们给剿了！” “呵。” 红娘子冷笑，“不过在这之前，我会把你干掉！” “你什么意思？” 通臂猿瞪起眼睛道。 “我看红娘子说得对。” 老秋风也站起身来，道：“谁要去动茶陵军，那是给咱们所有人招祸。通臂猿，你嫌命长没事，别连累我们。” “我！” 通臂猿瞪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却终是又坐了下去。 就红娘子、老秋风两人，够让他投鼠忌器的了。而且，他实际上也没那个胆量。 他还不至于蠢到那个份上，去动朝廷的正规军。 做山匪，也是要讲分寸的。有些事情，做了，那就是自寻死路。 “好了。” 红娘子结束这场闹剧，“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老秋风说得没错，干掉吕梁才是最省事的法子。你们也不必急着现在合并或者是依附谁。吕梁死了，万事皆休。呵呵，不过要是吕梁没死，我劝你们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我刚刚的话。” 说完，便站起了身。 老秋风眯了眯眼睛，对红娘子拱拱手，向外走去。 一众山匪头目紧跟着离开。 只有黄三炮还站在原地，眼神变幻不定。 现在，他实际上已经丧失和这些人说话、论事的资格了。而且，也迫切需要给自己找条出路。 第323章 报功文书 幽县县衙。 吕梁、吕方在二毛子被斩以后，便又回到地牢内，继续对那些山匪进行审问。 如此整个下午过去。 并没有再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这幽县十四匪，都和幽县商会有着或深或浅的关联。 这是条庞大的利益链。 卢德业等人甚至可以说就是借此才得以在幽县只手遮天。 利用这些山匪压制幽县其他商人，把控幽县经济。继而，以幽县经济要挟、掌控或是腐化县令。 吕梁也就是幸亏借得韩飞鸿这两百精锐茶陵军，并得他们相助，要不然，未必能撑到现在。 也不知道，潘南漳要是知道这点，会不会气得跳脚。 而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因为这会儿吕梁、吕方正在吕梁的房间里，开始写给府衙的剿匪文书。 兄弟俩先是商量着打腹稿。 吕方道：“你先如此写，经探得，幽县共计山匪十四支，两千余人。至今，县衙已剿灭真山炮、黄三炮两支离县城最近之山匪，共斩杀山匪六十余人，俘获七十余人，另救得山上妇孺十余，缴获物资不计。其中大黄山黄三炮之役，韩飞鸿所率之茶陵军将士浴血厮杀，当居首功。” 吕梁点点头，“报了功，接下来就该诉苦了吧？” “当然。” 吕方咧嘴笑道：“然而，幽县剿匪之事目前仍有诸多阻碍。其一，虽剿灭两支山匪，但山匪实力并未受到多大削弱。其二，经山匪交代，幽县之山匪与县城内卢德业等富商组织的幽县商会有莫大关系，幽县商会之商队名为被劫，实是在给山匪输送粮食等物，下官虽以雷霆手段将幽县商会众富商软禁于县衙之内，但他们仍然影响甚大，关门休业，以致县城百姓日常生活受到极大影响。其三，幽县县衙众吏员亦与幽县商会有极大关系，因软禁卢德业等人之事，绝大部分未经请示便在家休沐。下官手下除去两百茶陵军外，几无人可用。” 吕梁坐在书桌前运笔如飞。 一手漂亮的行草。 论书法功底，繁体书法技能才点到一百点的吕方，显然要比吕梁差得远了。 写完这些，吕梁又抬头看向吕方，“接下来呢？” 吕方撇撇嘴道：“接下来当然就是想办法了，难道你还想着江刺史会给你想办法？” 吕梁苦笑，“我也知道要想办法，可眼下不是没什么好的对策么！” 吕方道：“其实也不难，你就这么写。希望江刺史能下令批准革除幽县众吏员之职，然后就是安排人下来将卢德业等人押送到潭州去。” “把他们押到潭州去？” 吕梁闻言愣道：“这是何意？” 吕方轻笑道：“祸水东引。只要把他们押到潭州，幽县商会那些人就会想着去潭州捞人，不会再全部盯着咱们。” 吕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然后呢？” 吕方打了个哈欠，“然后……然后劳烦江刺史若遇到郡主或世子殿下，替我问个好。” “嗯。” 吕梁眼中先是泛过些疑惑之色，紧接着便明白了吕方的想法。 吕方这是在有意提醒江施，将幽县现在的情况告诉给梁思琪听吧？ 如今幽县剿匪算是有个还不错的开端，知道这情况，梁思琪也许还会暗中出出力？ 要对付潘南漳那边的压力，江施可不行，唯有梁思琪出马。 吕梁自己措辞，将剩下的内容写在纸上，然后递给吕方，“你看看这样可行？” 吕方扫了几眼，道：“就这么着吧！” 总之就两点中心。 给江施、梁思琪报功。 然后就是不给江施添实际上的麻烦，只让他稍微给点儿便利。 不管府衙要钱，也不要人，这总不是什么问题吧？ 吕梁把文书塞进信封里，印上泥封，又问：“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吕方道：“县城里的事情交给你，剿匪的事情交给我。” 说到这，露出些许笑容来，“既然现在知道这些山匪的情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找人带路，先挑几个软柿子捏了。” 红娘子、通臂猿、老秋风那样数百人的大山头，他现在还没有那个底气去剿。 “行！” 吕梁重重点头。 然后忽有感慨，“要是父亲地下有知，看到你现在这样，想来也会甚是欣慰。小方，你比我有本事，以后，振兴咱们郑州郡王府的重任，便落在你的身上了。我……天资不够，文不成、武不就，能爬到什么样的高度，便是什么样的高度吧……” 吕方：“……” 自己可不是嫡子，怎么就变成自己的事了？ 是不是表现得太过耀眼了？ 他是穿越过来的，对于重现郑州郡王府的昔日鼎盛，还真没什么想法。 …… 饭后，吕方和陈幼熙、竹儿散过步，回到房间里，哈欠连天。 陈幼熙有些心疼的模样，牵着他到床边坐下，“累了吧？” 吕方道：“是有点累。” 从大清早剿匪折腾到现在，他的脑子几乎就没停止运转过。身体扛得住，但精力有限。 陈幼熙轻轻给吕方捏起肩膀。 吕方闭上眼睛享受。 打开崇拜值系统，之前抽奖只剩下三十七万点崇拜值。现在，赫然又有七百四十八万了。 除去因为《聊斋志异》得来的收益，有部分是茶陵军士卒贡献的。 而仇恨值的收获更是喜人。 上回灭镇山刀那帮人，得到五千多点。这回，可是把卢德业这帮人，还有大黄山上的山匪给全部都得罪死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还活着，这就是活生生的刷分机器啊！ 连吕方自己都有些意外。 自己现在的仇恨值竟然已经累计有两万三千多点。 估摸着，都能够直接贯通巨阙正经最前面的解溪、委中、足三里三个妙门。甚至，连第四个阳陵泉妙门都可能贯通。 因为就这几天下来，他经过自己修炼，解溪妙门的经验值也达到百分之四十了。 不过这会儿他并不准备突破。 距离童试就剩下短短几天的时间，先留着这些仇恨值已备童试。 虽然童试肯定用不到这么多，但反正自己现在也不着急增涨实力。 就从镇山刀那些山匪的实力来看，估摸着其余山匪也不会厉害到哪去。就算有厉害的，自己身边还有老萧呢！ 崇拜值，暂时也不打算去动。 不存个两千万，便好似心里总是没底似的。 而且现在就算抽到什么好东西，也没有精力去发展。所有的事情，都得等帮助吕梁解决了幽县的麻烦再说。 先帮助吕梁排除困难，站稳脚跟，然后再去追求自己要追求的东西。 至于郑州郡王府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自己还答应陈幼熙，帮她父亲讨个公道的。 吕方睁开眼睛，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第324章 塔东山 翌日。 天朗气清。 吕方没有再率领茶陵军出去剿匪，而是带着韩飞鸿和老萧两人清晨离开县衙。出县城往西而去。 在距离幽县县城以西五十余里处有桥口镇。 桥口镇不大，镇上以及附近村落的百姓全部算起来也不过数千人。 但这里却也盘踞着个匪寨。 塔东山。 塔东山距离桥口镇仅不到十五里，匪寨里当家的诨号“滚地猴”。从大黄山山匪那审出的情报，滚地猴就是桥口镇人。 据说这家伙年轻时遇到异人，学了一手滚地刀法。 这本是大渝军伍中的刀法，一手持盾，一手持刀。擅用者，在战场上有莫大的杀伤力。 没想到这家伙习得这样刀法，却是落了草。 修为，估摸在八品以上。 不算上得台面，但手底下也有百余号人。 虽说在十四支山匪中算是最弱的那几家之一，但吕方也不愿轻易就带茶陵军前去清剿。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啊！ 这些天过来，他也和茶陵军那些士卒处出些感情了。 路上，三人步伐稍快，边走边谈。 当然，是吕方和韩飞鸿在说，老萧只是听着。 “吕少，说真的，你有几分把握能让我调离茶陵军？” 韩飞鸿已经知道吕梁给府衙写了报功文书的事。送信的，就是他茶陵军手下弟兄。 “尽力而为。” 吕方轻轻笑着，“老韩你对那杨冒这么忌惮？按理说，只要剿了匪，就算不能调离茶陵军，以你的功劳，他也不敢将你怎么样吧？” 韩飞鸿摇摇头，“他是我上司，我不好多言。但若是我不能调离茶陵军，结果肯定会很惨就是了。兴许，能安然无恙离开军营都是个奢望。” 吕方眉角往上扬了扬，“你这样说，我便懂了。从杨成易那家伙飞扬跋扈的性子来看，杨冒这个当爹的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其实我有点儿后悔了。” 韩飞鸿苦笑，“就算我自己能够调离茶陵军，我手下的那些弟兄，怕也会受我牵连。只吕少你又算我半个救命恩人，我实在不忍袖手旁观。” “多谢了。” 吕方冲着韩飞鸿拱手，“我始终相信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老韩你是个实在人，但凭心说，杨成易这些年干过多少荒唐事？你就没想过，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韩飞鸿苦笑更甚，“杨冒终究待我不薄……” 吕方摇头，“知恩图报是好，但和助纣为虐是两码事。我觉得，你这是在害你自己。而且，你看着杨成易欺凌弱小，心里当真就是个滋味？” 韩飞鸿沉默了。 “唉……” 半晌，长长叹息一声，“日后再说吧……” …… 塔东山下。 有宽不到两丈的小溪沿着山脚蜿蜒而过。 韩飞鸿手里拿着张手绘地图。 当然并不精细。 “就是这了。” 但还是能把塔东山分辨出来。 在塔东山西侧高峰，有黑虎寺。寺庙如今并不起眼，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得道高僧。但在以前有极大名气。据说是开寺祖师在这山中降伏过一头黑虎，为守寺灵兽。 塔东山的名字也是因黑虎寺名声大噪而来。 另外还有塔北山。 不过，那黑虎灵兽谁也不曾见过。 随着时间流逝，渐渐，黑虎寺香火消沉，无人问津。 但也没谁再去给这些地方改名字了。 吕方压根不去看地图，抬头瞧瞧在连绵山峰中最是挺拔塔东山，道：“先去附近的村子打听打听吧！” 亏得是带着韩飞鸿和老萧过来了，要不然，以他的路盲属性，就算是走到塔东山下也不认识。 “行。” 韩飞鸿点点头，抬头往四周张望。 在小溪对岸方向，山脚下有茅草屋若隐若现。 当下，三人便向着那村落走去。 …… 潭州府衙。 潭州做为荆南郡首府，虽城内另有节度使府等等官署衙门，但潭州府衙仍然是相当热闹。 不停有人进进出出。 这样的景象，在宁远县县衙是看不到的，就更莫说幽县县衙。 “吁！” 有骑士在府衙门前勒马，相当潇洒利落地翻身下马。跑上台阶，道：“幽县军情！呈报刺史大人！” 说着把吕梁的牙牌拿了出来。 “军情？” 府衙守门的几个兵丁都是愣了愣。 虽然如今的大渝还算不得安定，但荆南郡形势算是很不错，没有乱军作乱。涉及到军区，可不是小事。 “我这就进去禀报。” 为首的兵丁对着这茶陵军士卒点点头，向着里面走去。 从刚刚这茶陵军将士下马的动作，他就已经大概看出来他的出身了。 很快，便又从府衙内跑出来，道：“刺史大人让你进去。” “多谢了。” 送信的茶陵军士卒道了声谢，跟着这兵丁往里面匆匆疾行。 片刻。 江施在房间里看到吕梁的文书。 逐字逐句看完，嘴角渐渐露出些许笑意，对那茶陵军士卒道：“你可以先行赶回幽县去，告诉吕县令，他的信本官已经看过。幽县小吏，都由他处置。本官会尽快派遣人手前往幽县接手那些幽县的豪绅。幽县匪患横行，本官甚是关心，望吕县令能够克服万难，以最快的速度将匪患剿灭。届时，本官亲自去幽县替他庆功。另外，你们茶陵军诸将士的功劳请吕县令详细造册，待剿匪结束，本官替你们去请功！” “是！” 这茶陵军士卒脸上露出些许振奋之色，拱手领命。 前来潭州送信，这是他听到的最让他兴奋的话。 虽然他们茶陵军并不属于潭州府管辖，但做为潭州刺史的江施去上面说几句话，想来还是有用的。 不管怎么说，江施都是荆南郡官场上排得上号的人物。 而他走后，江施在房间里怔怔出神。 然后，忽地对外喊道：“去将观察支使请来。” 潭州观察支使，就是他自己的儿子江翰城。 又片刻，江施、江翰城相继离开潭州府衙。 江施的轿子往荆南郡节度使府去。 江翰城则是步行前往荣王府。 现在，吕梁、吕方兄弟两在幽县剿匪的情况，可是被很多人暗暗关心着。 江施、江翰城心里也都很清楚，吕梁能否鲤鱼跃龙门，就看他在幽县的表现了。 而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不介意在这个时候稍微送吕梁点人情。因为梁思琪、梁栋对着这兄弟俩的关心，已然出乎他们的意料。 第325章 找向导 幽县桥口镇河姚村。 这是个在潭州都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也就是在幽县地图上有个小小的标识。 甚至已经没落的黑虎寺，在地图上的标识都比河姚村更为清晰。 全村不过几十口人，全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即便是在这接近正午的时节，炊烟也是寥寥。 有很多人都是过着每天吃两顿的生活。早上出门时一顿，然后下午申时左右又吃一顿。 能一天三餐的，那都是河姚村里的大户人家。 而这样的人家，仅仅只有那么几户而已。 大多数家庭，都是佃户。 吕方和韩飞鸿、老萧还为进村，就在村外的田野间看到不少劳作的农夫。 就在小路旁。 有老农户带着几个青壮在地里耕作。 裤管高高卷起，下面全是泥。 “老人家。” 吕方停下脚步，冲着那老农户喊了声。 老农户偏过脑袋来，然后直起身子，“公子有何吩咐？” 眼神中有些讶异。 平时河姚村可是鲜少有穿着这般光鲜精致的公子哥过来。他们见过这样打扮的，就是他们主人家。 是幽县的。 吕方冲着老农夫招招手，道：“不知可否过来说话？” 老农夫点点头，踩着泥泞走到吕方面前。 那几个青壮面带疑惑往这边张望。 吕方低声道：“不知老人家可知道这塔东山当家的滚地猴？” 老农夫闻言脸色微变，没有答话。 吕方笑笑，又道：“你莫要担心。我们是县衙之人，过来只是想问问塔东山上山匪的情况而已。” “不知道，不知道。” 老农夫的脸色却反倒是变得有些惧怕起来。 吕方正自无奈，那边，有个年轻人忽然道：“你们真是县衙的人？问那些山匪的情况做什么？” 吕方轻笑道：“当然是打算剿匪了。” 那年轻人走过来，又说：“他们山上可是有几十号人。县衙这么些年都完全拿他们没有办法。” “你乱说什么！” 老农夫低声呵斥了句。 然后连忙对吕方说道：“公子恕罪，小儿嘴无遮拦，信口胡说，当不得真。我们不清楚塔东山上那些山匪的情况。” “爹！” 年轻人不满道：“下河村的那些家伙就仗着他们有滚地猴撑腰，截咱们的水源！打咱们的人！我说说怎么了？” “你！” 老农夫怒目而视，随即重重叹息，“唉……” 似是有些无奈。 还是年轻啊…… 滚地猴都占据塔东山这么些年了，要是县衙有用，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吕方听着这父子俩对话，心里自然对老农夫的心理已经有些揣摩。 他轻笑道：“两位应该有段时间没有去过幽县县城了吧，以前的县衙剿匪无力，但咱们幽县现今新到任的县令大人可是实实在在来剿匪的。到任这才不到半月，就已经剿灭两股山匪。这事，你们到县城就能打听得到的。呵呵，我们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愿意替县令大人来跑腿。县令大人交代了，谁能告诉我们山匪的情报，县衙都有重赏。” 说着从钱袋里掏出五两碎银来，“这就是赏钱。” 年轻人眼神微亮。 老农夫也似乎有些意动。 看吕方的装扮，不像是个要为这事来说谎的人。 而且他说谎又能得到什么？ 吕方将父子俩神情都看在眼里，又道：“县令大人还说了，若是有人愿意给剿匪的茶陵军将士领路，赏银三十两。” “我去！” 年轻人当即道。 老农夫怒视他，“你去作死？” “爹！” 年轻人义正言辞，“有滚地猴那帮人在，咱们河姚村就得永远受他们欺负！现在连别村的女人都不愿意嫁到咱们村来了，大哥谈好的婚事都被人悔了，难道您不记得了吗？等县衙灭了滚地猴那些山匪，咱们拿了赏钱，还能买不少地。以后也不用再帮着别人家种地了。” 老农夫皱眉不语。 数秒，对吕方道：“公子此言当真？” 吕方道：“自然当真。” “我自幼就在塔东山打猎捡柴，我愿意给县衙的诸位官爷领路。”老农夫道。 “爹！” 年轻人有点儿急了。 老农夫再度瞪他，“回去种地去！跟着瞎掺和什么。” 吕方却是看出来，他是怕自己的儿子在领路的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 冲着年轻人摆摆手，“你去种地吧！” 然后问老农夫道：“老人家能否先和我们说说滚地猴那帮山匪的情况？他们有多少人？” 年轻人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开。 老农夫瞧瞧吕方手里的银子，道：“大概有百来人的样子，其中有近半数就是几里外下河村的青壮。滚地猴原名李滚，也是下河村的。他们有的平时就是住在山上，还有的就住在下河村里。只有在出去劫掠的时候才会到山上去。” 吕方轻轻点头，又问：“你当真愿意为我们领路？能找到山匪山寨？” 老农夫瞥向塔东山方向，“县令大人要真是有心剿匪，我就是赔了这条老命也没什么的。” 说着，又扭头望了几眼在田地里耕种的几个青壮。 他有五个儿子，一个夭折了，还剩下四个。 一家子替地主家种足足几十亩田，但也就勉强混个温饱而已。甚至，连娶亲都是问题。 到现在，四个儿子还没一个娶到了婆娘的。 吕方允诺的赏银，的确对他有莫大的诱惑力。 听老农夫这么说，吕方直接把碎银放在田埂上，“还不知老者姓名，住在何处？” 老农夫指向不远挨着山脚的村落，某个只露出半个屋檐的房子，“回公子的话，小老头姓陈名八，就住在这村里。” 说着好似还怕吕方不信，又道：“小老头的名字，公子可以去村里打听的。” “不必了。” 吕方轻笑着摇摇头，“老人家你在家等我们的消息便是。什么时候攻打塔东山，我自会让人来寻你。” 说罢，便扭头又向着来的路上走去。 韩飞鸿、老萧静静跟上。 他们来这塔东山附近，不过就是想找个向导而已。 暗暗庆幸运气不错。 还好没有找到下河村去，要不然，还没开始就露馅了。说不准，还会被下河村的山匪给围起来。 老农夫愣愣看着吕方他们离开。 又看向田埂上草丛里的五两银子。 有些难以置信。 这钱赚得可也太容易了些吧？ 继而，忙不迭在衣服上擦拭干净手上的泥，捡起银子，又放到嘴里狠狠咬了几口。 第326章 投毒事件 “啊！” “啊！” “大人饶命啊……” 吕方和韩飞鸿、老萧赶回幽县县城的路上。幽县县衙内正发生件大事。 当初吕梁带着老萧、老何他们来幽县赴任的时候，并没有将县衙内的厨子、仵作辞退。 到师爷俞幋被软禁，这厨子和仵作也并未受到牵连。 毕竟他们只是杂役，无关轻重。 而此时，吕梁正在公堂内用水火棍不断殴打县衙里的那个厨子。 厨子年约五旬，被打得蜷缩在地上，连连求饶。 不过文弱书生的吕梁气喘吁吁，却是对他的求饶充耳不闻。双目通红，出离了愤怒。 旁边，陈幼熙、竹儿美眸中有些惊诧。 她们还从未见过温文儒雅的吕梁如此暴怒过。 但对这个厨子，却也没什么同情。 因为就在片刻之前，这厨子在他们的饭菜了下了毒。 烂肠散。 是老何用鼻子闻出来的。他说，这是江湖下九流最常用的毒药，穿肠烂肚，食用者若两个时辰内得不到救治，便是神仙也难救。 若非是他，大概他们现在都在承受着莫大的痛楚。 这样的人，自然不值得同情。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待你不薄啊！即便带了新的厨子过来，也仍然将你留在县衙内，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等面前的厨子已经是鲜血淋漓，吕梁才停下来。双眼却仍然是充斥着通红，怒视着厨子。 厨子躺在地上簌簌发抖。 “说啊！” 见他不答话，吕梁抬起脚，又是一脚重重踹在他的脑袋上，“你想死么？” 神色阴冷，好似是突然间变了个人。 “啊！” 厨子又发出痛叫。 陈幼熙些微偏过头去。 老何、徐福、竹儿在旁冷眼旁观。 “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啊！” 而吕梁这话，自是将地上的厨子给吓得面无人色。 他实在熬不住了，连连喊道：“是老秋风逼我的！是老秋风逼我的啊！” 吕梁眼睛微微眯起。 他缓缓蹲下身，道：“老秋风？你说的是那个山匪？他如何逼你？” 厨子已经交代，不敢再有隐瞒，道：“他、他和我认识许多年了，小的在他城内的赌坊里欠了不少钱。若是不帮他下毒，他就要把小的女儿拿去卖了啊！小的、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 “城内赌坊？” 吕梁语气更是冰冷，“那这烂肠散，是他们给你的？” “就是赌坊的档头给小人的。” 厨子爬起来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鲜血从他的脑袋上流淌下来，已经遮盖住他半张脸。并不显得狰狞，只是可怜兮兮。 吕梁偏头看向门口一茶陵军什长，“带人去将赌坊给围起来。两刻钟内，我要见到赌坊内的所有人！” “好。” 那什长瞧瞧他，点头答应。 虽然吕梁的语气很不客气，但在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和吕梁计较。 当下，便进门提起这厨子，又走出屋去。 吕梁余怒未消，走回到公堂正上方的椅子上重重坐下。 老何和徐福再度对视了一眼。 竹儿和陈幼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们不知道，性子温和的吕梁怎么会突然间暴怒成这样。 难道真的是性子温和的人发起怒来更可怕么？ 公堂内的气氛压抑到极致。 …… 不多时，那什长率领着数十茶陵军士卒到公堂前面。 “带进来！” 随着什长的呼喊，有近十人被押解进屋。 有人鼻青脸肿，还有的更是在哀嚎。显然是已经经过了一顿毒打。 那厨子面无人色，已经没了精气神，是被两个茶陵军士卒扛着胳膊进来的。 “哎哟！” “哎哟！” 一个个刚被带进屋，就被茶陵军士卒踹翻在地。 吕梁放眼从这些人脸上扫过，道：“谁是档头？” 没人说话。 但其余人的目光都不自禁看向其中一人。 那什长道：“吕县令，这人就是档头。” 吕梁慢悠悠起身，走到这人面前，“你就是档头？” 是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 只此刻嘴角也是带着血。 抬头看着吕梁，眼神中有些掩饰不住的惧色。 事情穿帮了。 死这种事，谁都会有些害怕。 吕梁道：“你是老秋风的人？下毒的事，是他吩咐你做的？” 档头不说话。 吕梁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又道：“你说实话，我不会将这事算在你的头上。活罪难逃，死罪却是可免。” 这话，让不少人眼中都瞬间迸发出光彩来。 不用死？ 档头亦是神色微动，几经犹豫，终是开口道：“是、是他。” 吕梁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们，都是他的人？” 档头又点点头。 “一个小小山匪，竟也敢如此胆大妄为。看来，本县对你们还是太客气了，人善……被人欺啊……” 吕梁嘴里喃喃了句。 随即猛地回身，背着身子对茶陵军士卒道：“将这些人，还有县衙内的山匪……全部处死吧！” “这……” 县衙内众人皆惊。 厨子、档头那些人更是剧烈挣扎起来。 “你刚刚说不杀我们的！” “你竟然言而无信！” “可恶啊！” 那领头的什长惊讶看着吕梁的背影，迟疑了下，道：“吕县令，是不是要先禀报府台衙门的好？” 按大渝律，除去匪首，这些山匪只需要流放。 而赌坊里除去档头的那些人，就更是无辜。 说到底，吕梁并没有处死他们的权力。 吕梁却是摇头，“不必了。幽县匪患两千余众，已经是烂到根里。若不用铁血手腕，匪患之祸难绝。你去吧，上面追究下来，我自会去解释。” 什长皱眉道：“吕县令你还是再想想吧，此事……可不是小事。” “饶命啊！” “县令老爷饶命啊！” “不关我们的事啊！” 厨子、档头等人挣扎不开，也不敢再骂了，开始大声求饶。 吕梁缓缓闭上眼睛，不知为何心意已决，摆摆手，“我知道。我等会儿会给江刺史写信的。” 写信做什么？ 肯定是要这些山匪的生杀大权啊！ 那什长听吕梁这么说，知道劝不动了，只能点点头，“全部带下去！” 县衙内哀嚎阵阵。 其后，又有哀嚎声、怒骂声在县衙门外经久不息。 七十余山匪，再有厨子，以及赌坊内的人，全部被茶陵军士卒斩杀于衙门口。 第327章 是不是谎言 吕方带着韩飞鸿和老萧回到县衙的时候，还有两个茶陵军的士卒正在门口清理血迹。 瞧见地面上红色的痕迹，吕方顿住脚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闻出来了。 有血腥味。 “将军。” 两个茶陵军将士抬头，看看吕方，又看向韩飞鸿，道：“吕县令下令，将那些山匪全部处死了。” “嗯？” 韩飞鸿微微皱眉，露出惊讶之色。 吕方和老萧对视，亦是有些意外。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全都杀了？ 吕方匆匆往县衙内走去。 到吕梁的办公室。 里面没人。 又到后院。 只看到老何、徐福还有竹儿、陈幼熙都坐在院子里。 “少爷。” “吕方。” 瞧着吕方进来，竹儿和陈幼熙都站起了身。 “我哥呢？” 吕方皱眉问道。 几十个山匪，竟然全部都杀了。这可不是小事。 陈幼熙面色复杂。 竹儿道：“在祖祠里。” 吕方点点头，往供奉祖宗牌位的那个房间走去。 老萧和韩飞鸿就在徐福等人旁边坐下，也问及为何斩杀那些山匪的事。 “吱呀……” 推开祖祠的门，一束亮光从背后照进祖祠。将吕方的影子铺在地上。 吕梁跪在神龛前，没有回头。 “发生什么事了？” 吕方走进去，转身关起门，然后走到吕梁的身后问道。 吕梁没回头，声音低沉道：“老秋风买通了衙里的厨子，给我们下毒。我把厨子，还有他在县城里赌坊的那些人，以及关在地牢里的山匪全部都杀了。” “这不像是你的性子。” 吕方道。 吕梁道：“以后我应该是这样的性子。小方，我之前太软弱了。而我，不应该再这么软弱下去。” “为什么？” “因为软弱的人走不长。我不狠心，便无法再现郡王府的荣光。” “仅此而已？” 吕梁慢慢站起身，回头直盯着吕方的眼睛，“这就够了。我身上背负着振兴郡王府的责任，我不能死，所以只有把那些想弄死我的人全部都给弄死。今天要不是有何老在，我、徐爷爷、竹儿，还有陈幼熙便都无法见到你了。你回来，见到的是我们的尸体，会怎么想？” 吕方沉默了，久久不语。 用毒…… 若自己回来看到的是吕梁、陈幼熙他们的尸体…… 杀！ 他不自觉地代入了进去。 到时候，自己也肯定会把整个幽县搅个天翻地覆吧？ “杀了，就杀了吧……” 半晌，吕方轻轻叹道。 这些山匪，没有谁是无辜的。 纵是有可怜之人，也必有其可恨之处。 幽县这么多山匪，怎么没瞧见人人都上山去落草？ 吕梁拍拍吕方的肩膀，不再说这个话题，“去塔东山打探情况，打探得如何了？” 吕方跟着他出祖祠，道：“找了个向导。明天就可以出兵了。” “嗯。” 吕梁点点头，“我杀了这些山匪，若是那些山匪知道情况，怕是不会再轻易投降。你要小心些，也不必再对他们抱有怜悯之心了，在剿灭过程中杀掉他们，比带回来更省事。其实，也唯有用这样的手段，才可能禁绝整个幽县的匪患。” “行，我知道了。” 吕方点点头道。 心里却是切实感受到吕梁的变化。 吕梁的心变狠了，变坚硬了。 有点儿想不明白，为何单单投毒的事情，会给吕梁造成这么大的刺激。 …… 跟着陈幼熙回了房间。 小两口刚刚关好门，陈幼熙就轻声问吕方道：“你哥他怎么了？” 吕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觉得这些山匪的做法太下作了吧，你也知道，他是个读书人，可能这些山匪用光明正大些的法子，他还不至于这么生气。” 陈幼熙抿了抿嘴唇，又说：“我觉着何老好像也不是简单人。你是没看到，之前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光是用鼻子就闻出来那些饭菜里面有毒，而且判断出是烂肠散。普通的仵作，应该没有这样的本事吧？你们家，以前真的就是普通做生意的？” 连她都起疑了。 宗师境界的老萧，六品的丫鬟竹儿。再加上现在的老何，怎么看都不简单。 还有平时沉默寡言，待人温和的徐福。经过这些天相处，陈幼熙也总觉得自己看不透。 “真想知道？” 吕方轻笑问道。 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陈幼熙是自己的女人。 陈幼熙道：“若是不便说，那就别告诉我。” 她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想让吕方为难。 吕方将面前的精致女人搂进怀里，道：“你是我的女人，和你有什么不便说的。” 陈幼熙稍微挣扎，便任由吕方的魔手施为。 吕方接着道：“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和我哥，都是以前郑州郡王府幸存下来的。郑州郡王，是我们的亲爹。” “啊……” 陈幼熙微微惊呼。 只这惊呼声刚起，又突然变了音调。 她俏脸通红，伸手拦住吕方的魔掌，幽怨道：“大白天的，别闹了。” 然后眨着美眸，带着些许疑惑道：“郑州郡王府我听我父亲说起过。可郑州郡王就两个儿子，都死在当初的那场大乱中了，我父亲当时在家还说郑州郡王府真是满门忠烈。你们俩……真是郑州郡王的儿子？” 这回轮到吕方疑惑了。 他右手无意识在陈幼熙的大腿上摩挲着，微皱起眉头道：“你确定？” 陈幼熙道：“这都是我父亲说的。我也不知道真假。” “我那时候还在我娘的肚子里，但我哥……” 吕方眉头皱得更深。 按时间来算，当时吕梁可也有好几岁了。他既然是王妃所生，那没理由隐藏起来。 可陈忻知做为翰林院修撰，也完全没理由在自己女儿面前瞎掰个什么。 郑州郡王的两个儿子都死了…… 那吕梁算怎么回事？ 狸猫换太子，另有隐情？ 还是吕梁这个家伙又骗了自己？ 只可惜，现在时过境迁，自己也没有办法去调查。 郑州郡王府的资料，估计只有皇宫才有吧？ 就是不知道，梁思琪他们会不会知道郑州郡王府的事，但又不好去问。毕竟，和前朝有关的事情，都是敏感话题。 第328章 扑了个空 吕梁当初斩二毛子时当着幽县众多百姓说的那番话还是有些效果的。 翌日。 吕方带着韩飞鸿、老萧和茶陵军士卒在县衙集结，准备出征剿匪时，很明显感觉到县衙的人多了。 有不少吏员、衙役又跑过来上差了。 大概是在铁饭碗和卢德业那帮人给的好处之间，他们选择了铁饭碗。 都是聪明人。 没有了这个铁饭碗，他们便就没有了利用价值。知道什么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 不过这不关吕方什么事情。 他才不在乎这些小吏做出什么选择，反正，他也没打算依仗这些小吏做什么。 领着茶陵军将士出幽县西城门。 虽时辰尚早，但街上还是有不少人影。一路上，不知多少人驻足观望。 昨天吕梁在县衙门口斩杀近百山匪，这般雷霆手段，可是连带着把幽县的百姓们都给吓到了。 以前，哪弄出过这么大的阵仗？ 甚至有人担心这会不会彻底惹怒那些山匪，然后杀到县城来。 当然，绝大多数的人还是拍手称快。 在西城门下，竟然也站着几个守城兵丁。瞧见茶陵军到，便立刻站得笔直。 吕方眼神从他们脸上扫过，嘴角微微勾起。大摇大摆出城。 一路到塔东山下，距离河姚村不到五里处。 韩飞鸿率领士卒在山脚等候，吕方带着老萧去找昨日那个老农夫。 这回，不打算再用什么伎俩。就滚地猴山上那些人，正面攻杀，他们也挡不住。 还是那处田埂。 吕方看到老农夫带着他的几个儿子又在地里劳作。 “老人家。” 吕方喊了声。 老农夫偏头瞧过来，神色却是有些疑惑，然后走到吕方面前，问道：“公子怎的又来了？” 吕方轻笑道：“自然是剿匪来的。我将茶陵军将士带来了，你这就领我们上山去吧！” “你们来晚了呀！” 老农夫却道：“那些山匪今儿个上午刚刚走哩！连他们在下河村的那些人都跟着走了。” “嗯？” 吕方皱眉，“走了？” 老农夫道：“难道不是因为县衙放出了什么风声吗？” 吕方摇摇头。 心里有些揣测。 滚地猴那帮人知道自己要来剿灭他们？ 这应当不可能。 自己带着茶陵军刚出幽县，就直奔这里而来。就算有人通风报信，也没理由这么快。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得有两个多时辰了，天刚刚放亮就有人看到他们走了。老长的队伍，还赶着马车、驴车。” 东西都搬走了？ 这是要换山头啊…… 吕方皱眉不语。 走漏风声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也就自己还有韩飞鸿、老萧等人知道来剿塔东山的计划。 那就是滚地猴这帮人本来就打算要离开塔东山了。 可为什么要这样呢？ “老人家，要不你还是带我们上山去看看？” 吕方又道。 老农夫稍微犹豫后点头，“好吧！” 然后便从田里爬了出来。 “我带这位公子去山上瞧瞧，你们别偷懒。” 扭头冲着几个儿子吩咐了句，带着吕方往前面走去。 路上，又对吕方说道：“还未请教公子在县衙中任何职务？” 吕方道：“县令大人是我亲哥哥。” 老农夫很是诧异。 什么时候，县令的弟弟也要负责剿匪的事了？ 然后又道：“我看那些山匪短时间内不像是要回来塔东山的样子。公子要想知道他们去处，不妨去下河村问问。” 吕方点点头。 滚地猴那帮人和下河村有着极深的关系，这的确是个法子。 “他们估计是去别的山头了。接连灭了两股山匪，这些家伙也怕被咱们各个击破。方小子，只怪你运气不好，来得稍微晚了些。” 这时，老萧忽然出声说道。 吕方愣了愣，看向老萧，“萧老的意思是他们会联合起来？” 老萧道：“若我是山匪，我会这么做。” 吕方便沉默了。 如果是这样，那可不是个好消息。 也没再去叫韩飞鸿等人，直接跟着老农夫上山。 找到滚地猴那帮人的山寨，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别说粮草军械，就连铺盖都被卷走了。 看样子是真的已经搬离塔东山。 吕方暗骂了声晦气。 竟然扑了个空。 有些意兴阑珊地下山，和韩飞鸿他们汇合。 又去下河村。 老农夫只给他们指明了方向，没敢带路过去。显然是怕被下河村的人给盯上。 吕方当然也不会为难他，还给了十两赏钱。 这让老农夫千恩万谢。 对于他而言，这无疑已经是笔不小的数目。甚至能给家里添两个儿媳妇。 下河村和河姚村差不多大。 也就几十户人家。 景色也差不多。 村外田野上有十来个正在农作的人，只是，看不到多少青壮。 看样子老农夫没有说谎，下河村应是有不少青壮跟着滚地猴落草了。 吕方这帮人的到来，自是惹得不少人直起身子观望。韩飞鸿他们，可是个个都穿着皮甲。 哪怕没有打旗帜，也仍然是相当扎眼。 “你，过来！” 吕方直接冲不远处的一农夫招了招手。 那农夫挠挠头，有些迟疑。 其实他们这帮人在看到茶陵军后，就已经稍稍变了脸色。 韩飞鸿站在吕方面前，将佩刀拔出来半截。 那农夫便连忙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对着吕方连连作揖，“公子有何吩咐？” 吕方道：“这里是下河村？” “正、正是。” “领我去见你们村正。” “这……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农夫道。 他看着四十岁许年纪，有些清瘦。 吕方只冷淡道：“不该问的便不要问。乖乖带路便是了。” “走吧。” 韩飞鸿轻描淡写地说。 这农夫没有法子，只得从田里爬上来。带着吕方这群人往村里走去。 走几步，就回回头。眼神中有些掩不住的担忧之色。 别人不清楚，但他自己就是下河村人，岂能不知道下河村的情况？ 再联想到昨儿傍晚滚地猴匆匆把村里青壮招上山去，今天大清早又带人离开，心里自然忐忑。 该不会是滚地猴早就知道这些当兵的要来？ 要是这样，他们下河村不会有大麻烦吧？ 第329章 做人知恩图报 村正的家也是个茅草屋。 共有七间房。 屋外围着篱笆。里边黑泥地面上有些许青苔。 村正是个老人，头发发白，胡须垂到胸口。躺在竹椅上，有扎着辫子的稚童在旁逗弄蛐蛐儿。 好一幅含饴弄孙的温馨画面。 谁又能想到，这样的村子竟然是个土匪窝？ “老祖宗。” 领路的农夫在两根木头搭建的篱笆门外冲老村正喊了声。 老村正睁开眼睛，“是李家……” 话没说完，看到农夫身后的吕方等一大群人，忽地住了嘴。 然后慢悠悠站起身道：“老朽年迈，腿脚不便，请诸位差爷进屋吧！” 吕方带着老萧、韩飞鸿走进屋去。 老村正摸摸自家重孙子的脑袋，“娃儿，去屋里玩。” “噢。” 小男孩乖乖答应，往屋子里去。 吕方三人走到近前。 老村正揖礼道：“下河村村正何德茂见过各位上差。” 吕方打量他神色，“我们突然到访，老村正不觉得惊讶？” 老村正轻轻叹息了声，“这天，老朽早就料到了。” 说着，抬手指向屋内，“三位上差请屋内用茶吧。” “不必了。” 吕方摇头道：“我们过来，只是想问几个问题而已。” “请上差明示。” “你们下河村，有多少人落草做了山匪？” 老村正不答。 吕方又道：“滚地猴就是你们下河村的人吧，落草为寇可不是小事。县令大人要剿匪，负隅顽抗者罪该当诛，我看老村正你是个明事理的人，难道想看到这下河村就此没落下去？” “唉……” 老村正长长叹息，“这年头，做山匪比种地来得自在。老朽也管不住他们。” “但做山匪四处劫掠，可想过这造下了多大的孽？”吕方道。 老村正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吕方，“他们……回来还能有活路？” 吕方道：“真要改邪归正，我做主给他们个机会也不是不可以。幽县山匪两千余众，总不能都杀个干净。” 老村正露出些许苦涩的笑容，却是忽然转移话题，“吕英是个不错的娃儿。父亲多病，母亲是个神智不正常的，都在他年幼的时候就去了。这娃儿吃得苦啊，七岁不到就跟着村里比他大十多岁的那些娃儿去山上捡柴禾，捡地里别人落下的稻穗，给他奶奶做饭。其实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也没怎么帮过他，但这娃儿却认咱们的好，落了草，做了山大王，还不忘咱们这些人。劫到什么吃的、用的，都往村里送，家家户户都有。连村里的这些天，都是他从地主手里弄过来的，现在，我们全村人都是在耕种自己的地。以前每年剩不下几口吃的，现在，家家户户的小子都养得白白胖胖。周围村子里的女娃子，也最乐意嫁到咱们下河村来。” 他语速很慢，像是在讲故事。 吕方认认真真听着。 他知道，老村正嘴里的吕英，就是滚地猴。 而滚地猴的这些事，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滚地猴本应该是从小在村里就胡作非为的那种地痞流氓。 “做人呐，不能不知恩图报。咱们村的人当然得认这娃子的好，也得让他站得住脚。” 老村正又说：“只匪就是匪，这点老朽心里很清楚。官差来咱们下河村，是早晚的事。老朽只想知道，吕英这娃儿还能不能有活路？” “他是匪首。”吕方道。 “是啊……” 老村正又是轻轻叹息，“可他也让咱们下河村的人过上了好日子。” “五天。” 吕方道：“五天内，让下河村的青壮都回来。吕英到县衙自守，我做主留他的性命。” 老村正眼神微凝，“上差此言当真？” 他本是做好不说的打算了，要不然，不会和吕方说这些话。正如他所说，做人不能不知恩图报。 吕方点点头，“自然。但是，只有五天的时间。” 然后，便转身向着院外走去。 幽县的匪太多了。 当然得杀一些以儆效尤。 但是，却也未尝不可以恩威并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是最好的结果。 如下河村这样的情况，真正把滚地猴那帮人杀绝了，说不准会惹起更多人的反抗。 “吕少你真打算放过他们？” 回去的路上，韩飞鸿问吕方道。 吕方轻叹，“我哥在县衙杀了那么多人，再不给他们条活路，真会逼得那些山匪走投无路。咱们这点人手，不够。” 逼急了，那些山匪不是做不出围攻县衙的事情来。 就算到时候朝廷震怒，派遣大军前来绞杀，又能怎么样？ 他们放弃原有的地盘，前往别处，或是化整为零，还是能活得下去。 韩飞鸿点点头，“也不知道滚地猴这帮山匪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刚刚怎么不问问这村正？他应该清楚的。” “清楚也不会说。” 吕方轻笑道：“要是你是村正，你会说么？” 韩飞鸿摇头，“不会。” 然后又道：“只希望这些家伙别真的并了山头，那样，剿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这是好事。” 吕方弯腰从地上拔了根狗尾巴草，拨弄着穗子，“说明他们怕了。呵，又是投毒，又是并山头的。等会儿回去我让我哥给各镇镇长、乡长还有这些村正们传个信，老实回家的既往不咎。就这样，就足够他们自乱阵脚的。到时候剩下的都是些冥顽不灵之辈，杀起来也就没什么顾忌。” 韩飞鸿忽地轻笑，“可惜吕少你不是军伍中的人，要不然以你的头脑，以后做个大将军都不是不可能。” “呵呵。” 吕方也笑，“你可别这么捧我。以大渝朝现在的情况，要想做上大将军，家里没个公爵、侯爵的长辈，几乎不可能。” 大渝朝虽有科举，但实际上，普通人能够爬上高位的可能性还是微乎其微。 韩飞鸿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回到县衙，吕方找到吕梁。 吕梁也从当初的震怒中缓和了下来，对于吕方的提议，虽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县衙已经回来不少衙役，便也就没有再劳烦茶陵军的士卒，让这些衙役去各镇、各村送信。 刚刚把衙役给派出去，府衙的人也到了。 第330章 嘉奖信 江施派下来的是潭洲城的守备军。 共计百人。 领头的是潭州守备军一个百夫长。 在和吕梁进行过交接之后，便把卢德业等数十人全部带到了潭州去。 这一路，自是又引得不少人观望。 怕是真正要出大事咯。 卢家主他们这些大富商都被当兵的给押走了，这幽县的天肯定是要变了。 而卢德业等人自是个个惶恐。 在被押解去潭州的路上，已然意识到，他们个个都小瞧了吕梁。吕梁后头有人。 但他们现在却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了，唯有听天由命。 …… 刘茂在宁远县做县丞并不痛快。 邹益虽然也才二十多岁，行事也不算老辣。但是，背后却有王、许两家鼎力支持。 最重要的是，王家还找了谭语堂这么个女婿。刺史江施也是态度暧昧。 潘葵又从没说过要找邹益的麻烦。 刘茂想要顶替邹益，就不得不考虑这些问题。 再加上邹益接任县令以后，对于宁远另外几大家族也没有进行打压，这导致那些家族现在也是态度暧昧。 没谁真正愿意为他刘茂去冒那个大风险。 刘茂俨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他只能等。 等吕梁在幽县那边剿匪的进展。 若吕梁剿匪失败，他过去接手，继续剿匪。若吕梁剿匪成功，他也能去接替幽县县令的职位。 他个人当然还是偏向于前者。 以他的年纪，若是不逮住个机会，兴许这辈子做到头也就是个县令了。唯有大功，才能让他达到他父亲当年的高度。 “父亲！” 宁远县衙。 刘华丰匆匆走进刘茂的办公室。 刘茂微微皱眉，“你怎么到这来了？” 他还是很讲究规矩的，平时并不许刘华丰到县衙里来。 刘华丰急匆匆道：“出事了！” “你祖母身体不适？”刘茂道。 上午，他让刘华丰回潭州去探望自己的老母亲。 “不是。祖母她很好。” 刘华丰摇摇头，道：“是关于吕梁的消息。我从在潭州府衙任职的同窗那听来的，吕梁在幽县剿匪颇有成效，短短半个月，就已经剿灭两支山匪，俘获数十人之多。连幽县那些和山匪来往颇密的豪绅也都被他拿下了。刺史大人已经派人前往幽县，去接手那些豪绅。” “父亲！这些豪绅被抓到潭州的话，吕梁在幽县剿匪，怕就是可以甩开膀子干了。” 刘茂的眉头猛地皱起，低沉道：“他是怎么剿的匪？莫非是他身边那个宗师？” “不是。” 刘华丰脸色难看地摇头，“我特意打听了。助他剿匪的是他从茶陵军借的那两百军士。” 刘茂失声道：“这怎么可能？那吕方不是和茶陵军都统制杨冒之子有过节，茶陵军的人怎么会真正帮他？” “这……我也不知道。兴许是受了他们兄弟俩什么蛊惑吧，尤其是那个吕方，能言善辩，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至今说起吕方，刘华丰都仍然有些牙痒痒。 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而已，竟然屡屡让得他们父子吃瘪。 顿了顿，刘华丰又说：“父亲，咱们要不要想个办法给他们弄出点麻烦来？” “能有什么办法？” 刘茂忽地叹息，“这些天我不是没想过，但幽县我们人生地不熟，根本没法给他们制造什么麻烦。” 脸上，有些无奈。 自从踏上潘葵这条贼船，选择和吕梁、吕方作对，他是真有点儿心累了。 刘华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以刘茂的官阶、职位，的确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什么可操作的空间。 而刘茂沉默了下，又说道：“你最近还是不要理会这些事了，专心备考吧！争取今年考中进士，只要你能中了进士，我的仕途还能不能再进一步也不那么重要了。” “嗯。” 刘华丰点了点头。 …… 茶陵军军营。 “吁！” 一骑快马席卷黄尘，滚滚而至。 马上骑士穿着轻甲，在军营前止步，从腰间解下令牌，“奉节度使之命，特来传信！” 牙牌上有荆南节度使府字样。 守门的茶陵军自是不敢懈怠，连忙让开路去。 骑士拍马，往军营内疾驰。 片刻，便又出了军营。 主营内。 杨冒端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封信，脸色难看至极，“韩飞鸿这个混蛋！” 信是嘉奖信。 潘南漳亲手所书，对于韩飞鸿所率领的茶陵军在剿匪中的表现予以表彰。 但是在杨冒看来，这哪里是嘉奖，分明就全都是讽刺和责备。 潘南漳要他借给吕梁两百茶陵军，就是做做样子的。 结果现在倒好，韩飞鸿在幽县剿匪搞得风生水起。 这不是拆他杨冒的台吗？ 让他如何向潘南漳交代？ “吃里扒外的混蛋！” 杨冒将手中的信撕个粉碎，只觉得阵阵怒气往脑袋上冒。 稍顷，猛地站起身，对着外面喊道：“把余偏将给我叫来！” “是！” 外面响起应答声。 然后很快，就有个穿着便服的中年男子进屋，“都统制，您找我？” 杨冒脸色冰冷道：“马上点齐你手下的骑兵！随我去幽县！” 中年男子愣了愣，“出事了？” 杨冒没有回答，只咬牙道：“我要让韩飞鸿那个王八蛋好看！” 姓余的偏将神色凛了凛，不再说什么，拱拱手向外走去。 肯定是韩飞鸿惹到杨冒了。 不过他求之不得。 茶陵军内只有两只骑兵，各五百人。他和韩飞鸿各领一支。 而不管是战斗力，还是在杨冒的面前，他都被韩飞鸿狠狠压了一头，自然巴不得韩飞鸿倒霉。 很快，数百骑兵就在茶陵军校场内集合了。 全部都穿着轻甲，带着佩刀。数面黑色旗帜飘扬，上面有虎形图文，还绣了“茶陵”两字。 杨冒也穿着轻甲从主营内出来，带着杨成易。杨成易牵着两匹马。 到军前，杨冒便含着脸道：“出发！” 然后和杨成易翻身上马。 父子俩脸色都是有些发青。 吕方在幽县县衙内接连收到刘华丰、杨成易等人的仇恨值，有些莫名其妙。 第331章 翅膀硬了 近晚时分，五百茶陵军骑兵到幽县县城南门。 来势汹汹，黄尘滚滚。 “滚开！” 守门的幽县兵丁还才刚刚要上前，就被杨冒一马鞭甩在脸上。 “哎哟！” 叫唤了声，捂住脸连连后退。 然后就看着五百轻骑往县城内冲去。 “他奶奶的！” 脸上被抽出道血痕的兵丁满脸晦气地冲茶陵军背影吐了口唾沫，“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 但也就仅仅敢如此而已。 冲上去找茶陵军的麻烦？ 他可不敢。 县城内鸡飞狗跳。 看到这来势汹汹的轻骑，街道上行人慌忙避让。 “将军！” 万福客栈。 韩飞鸿带着茶陵军将士在这和旁边那家客栈里吃饭。 有什长无意间瞥到门口呼啸而过的轻骑，忙跑到韩飞鸿的面前，“咱们的人来了。” “咱们的人来了？” 韩飞鸿微愣，向着门外看去。 铁骑还未完全过去。 他看到了黑色的旗帜，还有那熟悉的轻甲。 低呼一声，“坏事了。” 他匆匆站起身，要向着门口跑去，但想想，又顿住脚步，然后坐回了原处。 待过半晌，才离开万福客栈，往县衙而去。 而这个时候，五百轻骑已经到县衙门口。 “属下拜见总都统制！” 守在县衙门口的两个茶陵军士卒瞧见是杨冒，连忙单膝跪下行礼。 “哼！” 杨冒冷哼了声，翻身下马，直接走进县衙，交错而过时，说道：“你们可真给咱们茶陵军长脸，竟然来给别人看门。” 两个茶陵军士卒脸色有些讪讪。 这不是韩将军交代的么…… “还不带我去见吕梁！” 杨冒走出几步，看两个士卒竟然没跟上来，回头轻喝。满脸都是郁闷。 本来韩飞鸿对他阳奉阴违就挺让生气的了，没想，到这还看到自己手下的人给吕梁看大门。 这也就罢了，还这么没眼力劲。 是他们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老子提不动刀了？ “是！” “是！” 两个茶陵军士卒回过神来，连忙施礼。小碎步跑到前面去领路。 官署里没有。 直到后院。 吕梁、吕方等人正在膳厅里吃饭。 “有人来了。” 老萧忽地说道。 几人都向外张望。 没过数十秒，杨冒几人就气势汹汹出现在外边。 “哟！” 吕方脸色微变，而后不等杨冒说话，就连忙站起身来，拱手道：“今儿个这是什么风，把杨总都统制给吹过来了。” 吕梁回过神来，也冲着杨冒施礼，“杨总都统制。” 然后兄弟两对视了一眼。 “呵呵。” 杨冒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吕县令正在吃饭啊，我是来找韩飞鸿的，他在哪？” 完全不理会吕方。 杨成易更是对吕方横眉冷对。 吕梁微笑着带吕方走出门口，“杨总都统制找韩将军有事？” 杨冒道：“是我们茶陵军的私事，吕县令就不要过问了吧？” 吕梁轻笑道：“杨总都统制该不会是想把韩将军给带回去吧？” “韩飞鸿本来就是我们茶陵军的人，难道我带他回去，还需要经过吕县令你的同意不成？” 杨冒回以冷笑，说话带着火药味。 “那倒不是。” 吕梁道：“这当然是杨总都统制你的权力。只是韩将军助我剿匪得力，我可是不舍得放他回去啊……” 经过“投毒”的事情后，他不仅仅性子有些变化，似乎连这口才都见长了。 杨冒些微意外，微微眯了眯眼道：“这是我的自由。” 说着扫扫周围，“还请吕县令把韩飞鸿叫来见我吧！” “成。” 吕梁答应得很爽快。 说着却又苦笑，“不过这会儿我们县衙的衙役都下差回家了，要不这样吧，韩将军在城南万福客栈，杨总都统制你派人去喊？” “哼。” 杨冒轻哼了声，回头冲杨成易道：“让人去把韩飞鸿叫过来。” 杨成易瞪了两眼吕方，向外走去。 只很快，又走回来。 韩飞鸿跟在他的后面。 到杨冒面前，躬身施礼道：“总都统制。” 杨冒斜眼睨他，转身往外走。 韩飞鸿瞧瞧吕方和吕梁，脸色有点儿不自然。 杨冒这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然后跟着杨冒往外走去。 “呵。” 杨成易左边嘴角微微勾起，冲吕方冷笑了声。 吕方瞥他，“怎么？杨公子想和我过过招？” 杨成易哼哼两声，不理会他。 院外。 杨冒带着韩飞鸿走出十余米，猛地顿住脚，阴恻恻道：“飞鸿，你现在翅膀硬了啊……” 韩飞鸿面泛苦涩，没有答话。 杨冒这才转过身来，又道：“我早就和你说过，来幽县剿匪只是做做样子，你却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是何意思？” 韩飞鸿纠结几番，道：“属下只是不忍这幽县百姓继续受山匪劫掠之苦。” “呵。” 杨冒轻笑了声，不过脸色倒是稍微好看了些，“当真如此？” 韩飞鸿点点头。 杨冒盯着他打量几眼，“就算如此，你也可以等吕梁离开幽县后再剿匪。我，不想看到他剿匪建功。” 韩飞鸿抬头直视杨冒。 话说到这份上，他已经是避无可避。 杨冒也看着他。 数秒，韩飞鸿又道：“吕少对我有救命之恩。” “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 杨冒的眼神猛地变得冷冽起来，“他对你有恩，难道我对你就刻薄了？当初你刚入营时，还只是个寻常的小兵吧，若非是我，你能做到现在偏将的位置？” “总都统制的提携之恩，属下断不敢忘。” 韩飞鸿又拱起手，但稍微犹豫后，还是说道：“可属下已经从军十五年了，在茶陵军……虽得总都统制您看重，但终归……觉得缺了些味道，属下想要的是横鞭立马，纵横疆场。” 杨冒脸色微变，眼神深邃起来。 他听出来韩飞鸿这话里的意思了。 这家伙是想要离开茶陵军去奔个前程啊…… 这刹那，他心中是怒火滔天。 但是想到吕梁，却又不得不将这口怒气强行压下去。 在这和韩飞鸿翻脸，只会刺激得韩飞鸿离开茶陵军的决心更为坚定。 他沉默半晌，好不容易压下去心中的怒火，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有志气，这也是我赏识你的理由。你想要有个好前程，我自然不拦你。等幽县下任县令到任，我再让你来幽县剿匪，如何？” 韩飞鸿犹豫。 “属下……现在剿匪之事已半，没了我，幽县会大乱。” “韩飞鸿！” 杨冒终究是控制不住怒火了，眼中凶光爆闪，“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难道你真的要和本将决裂不成！” “请总都统制成全！” 韩飞鸿却也是个倔强性子，不顾杨冒脸色，猛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第332章 换兵 “好！” “好哇！” 杨冒咬牙切齿，“没想到，老子栽培了十多年，倒是培养出个白眼狼来！” 他猛地抬腿把韩飞鸿踹翻在地上，“我倒要看看你跟着他们兄弟俩，能奔出个什么好前程来！” 说罢，便不再理会韩飞鸿，扭头向着院子里走去。 “唉……” 韩飞鸿看着杨冒背影，神色复杂，待杨冒身影消失，长叹了一声。 紧接着，便见到杨成易从院子里走出来。 他偏头看向韩飞鸿，冷笑，“倒是没看出来，韩将军你还是个有反骨的人。呵呵，不过咱们杨家少条狗也无妨。” 话音落，人向着县衙外边走去。 “你！” 韩飞鸿心里生怒，冲着杨成易背影瞪起眼睛，但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终是不忍完全撕破脸。 只是觉得有点儿可笑。 杨家父子，其实始终就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心腹、兄弟。 说是提拔，不过是想让自己帮他们做那些下流苟且之事吧？ 这刹那，他忽然轻松了。因为对杨冒的那份愧疚，随着杨成易这声“狗”，也烟消云散了。 同时，也很庆幸自己的选择。 他韩飞鸿怎么说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怎能给人为奴做犬！ 走进后院，韩飞鸿面对的是杨冒的背影。吕方则是冲他眨了眨眼睛。 很简单的动作，却是让韩飞鸿心中微暖。 吕方对他是真诚的，是真正当作朋友处的。这点，他感受得到。 因为他和吕方相处的时候觉得很自在。 几分钟过去。 杨成易带着个偏将进来，就是那个姓余的。 “总都统制！” 余偏将跟着杨成易进来，对杨冒拱手，而后只是瞥了眼韩飞鸿，冷笑。 杨冒道：“余备，从今天起你就带着麾下两百弟兄留在幽县助吕县令剿匪。” “好咧！” 余备咧嘴答应，随即故意问道：“那韩偏将呢？” “哼。” 杨冒轻轻哼了声，道：“咱们茶陵军庙小，容不下他。就让他在这给你做个副将吧！” 余备呵呵笑，“总都统制，这如何使得。韩兄和我同为偏将，末将怕是指挥不动他啊……” “你能指挥得动你麾下的人就行！” 杨冒道。 余备耸耸眉毛，不再说话。 韩飞鸿眉毛微皱，“总都统制，你要将我麾下的弟兄带回去？” “怎么？” 杨冒回头看他，“难道你手下的弟兄就不是我茶陵军、我杨冒麾下的兵了？” 韩飞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杨冒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只是让他更为心寒。 吕方见状，撇撇嘴，道：“杨总都统制你何不干脆把韩将军也带回去得了？” 杨冒眼神冰冷道：“你以为本将不敢？” “没有。” 吕方轻笑道：“你当然敢。只是，现在咱们幽县剿匪事宜离不开韩将军，我会让我哥向上面请示的。” “请示？” 杨冒冷笑，“呵呵，我要带他走，你就算请示也没有用。” 但话说到这，却又道：“不过我今儿个就成人之美，他想留在这，就让他留下。” 说罢，深深看了眼韩飞鸿，转身向院外走去，“韩飞鸿，去把你手下的弟兄都叫过来吧！本将带他们回去。” “是。” 韩飞鸿摇摇头，也向着外面走去。 杨成易冲吕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也扭头离开。 “以后，就请吕县令和吕公子多多关照了。” 余备冲着吕方、吕梁兄弟俩笑笑。表情和之前韩飞鸿如出一辙，皮笑肉不笑。 院子里清净了。 吕梁带着吕方走回到膳厅里坐下，道：“韩飞鸿这是来釜底抽薪的啊……以后咱们连茶陵军都指挥不动了。” 吕方抬眼道：“县衙这些天不是招了快两百兵丁了？” 吕梁苦笑，“都是些新兵，现在能指望他们去剿匪？” “那就等老韩过来再说吧！” 吕方扒了口饭，含糊不清道。 …… 直到夜色渐深时，吕方带着陈幼熙和竹儿都在县衙内逛了一圈了，韩飞鸿才回来。 “唉……” 见吕方、吕梁都在院子里，径直走到两兄弟旁边坐下，长长叹息了声。 吕方瞧着他这模样有些好笑，道：“那些人呢？” 韩飞鸿道：“都安排在客栈里了。” 说着，忍不住道：“吕少，你觉得杨冒回去以后会不会为难我那些弟兄？” “应该不会。” 吕方摇摇头道：“杨冒还没那么蠢。要想为难，会把你也给带回去。之所以把你留在这，怕是想让你手下那些弟兄彻底和你离心离德。” 吕梁在旁边轻笑点头。 “呵呵。” 韩飞鸿苦笑两声，“也罢，反正我在茶陵军是呆不下去了。只要我那些兄弟别因为我受了牵连就行。” 然后才又问：“以后剿匪的事情怎么办？余备的这些人，我是一个都使唤不动了。” “余备……” 吕方嘴里缓缓咀嚼着这个名字，从兜里掏出把瓜子放在桌上，“这个人怎么样？” 韩飞鸿微微皱起眉头，道：“怎么说呢，这个人和我素来不和，他给我的印象是精于算计。” “怎么讲？” “就是一门心思讨好杨冒、杨成易父子两个。再就是，喜欢以各种名义捞钱。” “喜欢钱？” 吕方轻笑起来，“那就好办了。” “我看不那么简单。” 韩飞鸿却是道：“这个人对杨冒是忠心耿耿，吕少你想要用钱打动他，很难。他不敢和我这样，和杨冒对着干的。” 吕方摇头，“这世上喜欢钱的人，就没有用钱买不动的。只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已。而且我也没打算让他和杨冒对着干。” “小方你有办法了？” 吕梁眼神微亮。 他知道吕方心思活络。 吕方瞥向韩飞鸿，意味深长道：“杨冒不是让老韩做副将么，只要余备不管事了，老韩你应该能发号施令吧？” “能。” 韩飞鸿点点头，随即却是有些愣，“你该不会是打算把余备怎么样吧？” 眼神中有些忌惮，“余备怎么说也是茶陵军的偏将，吕少你可不能乱来。” “你想多了。” 吕方笑道：“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成。我有八分把握能把他给拿捏得妥妥的。” 爱钱？ 爱钱的人那还不好办么。 第333章 宴请余备 夜深。 万籁俱寂。 即便是潭洲城内，也唯有那两条街灯火辉煌。当然，还有依山而建的荣王府。 荣王府的灯火，是彻夜不息的。 而即便是潘家府邸，这个时候也是熄了绝大多数的灯火。 仅剩的几间亮着灯的房间中，其中一间在潘南漳的那个院子里。他的书房。 透过窗户，可看到潘南漳正俯身在书桌前，批阅着什么。 有黑影轻飘飘从天而降。 而后，落在潘南漳书房门口。推门，进屋，竟是没有任何的响动。 直过去数秒，批阅文书的潘南漳才感应到什么，偏头，竟是连忙跪倒：“殿下。” 黑衣人影头上还带着黑色斗笠，连脸都没有露出来。 声音有些嘶哑，“这些年你的警觉性是越来越差了。” “末将知罪。” 潘南漳竟不反驳。 黑衣人又道：“也罢，在节度使的位置上坐得太久，难免养尊处优，没什么罪不罪的。” 说罢，径直走到潘南漳的座位上坐下。 潘南漳跪在地上，双膝移动，又面向黑衣人。 黑衣人瞥了瞥他书桌的文书，稍微沉默，道：“杨冒那边，你是怎么安排的？” 潘南漳老老实实道：“末将给他发了封嘉奖信，但想来他能够领会末将的意思。” 说着抬起头，有些忐忑问道：“殿下何以对吕氏兄弟如此上心？” 黑衣人道：“我女儿对那吕方上心，我嘛……也觉得这兄弟俩未必不是可造之才。” “这……” 潘南漳连忙俯首，“末将有罪。” 黑衣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就是当今的荣王梁释。 他也没让潘南漳起来，只道：“你做得没有错。如今打更人虽在我的掌控之下，但我皇兄为了制衡我，又让那个老太监的吴钩渗透进来。呵，那个老太监不好对付。你若是什么事都看着我荣王府的脸色来办，难免被他察觉，到时候你这荆南郡节度使也就做到头了。以前你做得很好，以后还得这么做。” “可是……” 潘南漳有些迟疑道：“若是杨冒横加阻拦，吕氏兄弟想要在幽县剿匪就难了。” “玉不琢不成器啊……” 梁释道：“要是他们俩连杨冒都应付不了，那也不配我花费心思在他们身上。” “是，殿下圣明。” 潘南漳只是点头附和。 但这“圣明”两个字，可是有些逾越。 而梁释恍若未觉，只又道：“不过你这边就不用再花什么心思对付他们了，力气用得太狠，这玉也就碎了。” “是。” “还有那个韩飞鸿，看样子他是想跟在这兄弟俩的船上。他们要真剿了匪，你也不必阻拦。” “是。” 等潘南漳再抬头，梁释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潘南漳跪着回过头，还是没看到梁释身影，这才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水。 堂堂荆南郡节度使，仅是和梁释说几句话，竟然就忐忑到这般地步。 他走到门口，又向外张望了几眼，才掩好门，嘴里喃喃，“殿下的修为……愈发恐怖了啊……” 然后回到书桌前坐下，又忽地撇了撇嘴，“这兄弟俩倒是运气好，竟然能被殿下给相中。” …… 翌日。 吕方白天哪也没去，就呆在房间里看书。 余备那帮人也没来县衙。 就是韩飞鸿来了趟。 说余备那些人都在客栈里，还问吕方到底是什么什么打算。 吕方只笑着说：“等童试结束后再说吧！” 他给了那些山匪五天的时间，算算，刚好是童试开始的时候。 而他自己，也须得利用这五天的时间把余备给搞定才行。 傍晚，吃过晚膳，吕方才提着两坛牛栏山出了县衙。 直到万福客栈。 余备手下的这些兵和韩飞鸿手下的真是没法比。 这个时候，一个个都坐在客栈里吃饭，有的还将腿踏在长板凳上。 客栈里尽是吹牛打屁的声音，好不热闹。 吕方提着牛栏山径直走进去，扫了眼，看到余备，喊了声，“余将军。” 正和人说话的余备偏头看过来，却是轻笑，又偏过头去。故意对吕方不理不睬。 吕方轻笑着走过去，对余备道：“余将军何故不理会我？” “哟。” 余备好似这会儿才看到他似的，“原来是吕少来了，哈哈，喝多了，见谅，见谅。” 桌上，竟然还真的摆着两个酒坛。 吕方嗅了嗅鼻子，提起自己手上的两个酒坛，“就这样的酒，未免委屈余将军了。不妨试试我这两坛美酒？” 余备瞧瞧他手里的酒坛，“余某和吕少素不相识，这不太好吧？” 吕方道：“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我和余将军算是有共同的爱好。多喝几次，自然就熟了，是不是？” 余备眼神微动。 共同的爱好？ 他拿不准吕方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但想到来幽县的路上，杨冒的交代，还是摇头道：“无功不受禄。吕少这酒，还是提回去自己喝吧！” 吕方轻笑，附耳道：“余将军真不想尝尝？这可是连世子殿下都赞不绝口的美酒。就为这，世子殿下还和我在宁远县合作做起了酒水的生意，说是要推为御酒。清溪酿，不知道余将军你有没有听说过？而我这酒，可比清溪酿还要好喝得多。” 又拿出梁栋的招牌。 狐假虎威嘛！ 反正梁栋也不会知道。 而这话，自然是实实在在有效果的。 余备单是听说世子殿下几个字，就已经神色微动了。 吕方竟然和世子殿下在合伙做生意？ 整个荆南郡，不，整个大渝朝。除去荣王府那位，还有谁敢称作是世子殿下？ 这刹那，余备脑子里数个念头划过。 这吕方的后台可是不浅。 自己因为杨冒就将他得罪得死死的，划算么？ 稍顷。 余备站起身来，对这吕方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呵呵。” 吕方笑起来，扫眼看看周围，“这里不合适，咱们去燕春楼坐坐吧！” 燕春楼，是幽县内的青楼。 吕方白天时找县衙里的一捕快打听的。 “请。” 余备点点头，伸手指向屋外。 听名字，他就知道燕春楼是什么地方。而他，本来就有这样的喜好。 在万福客栈，着实是有些淡出鸟来了。若非是不想刚来就让吕梁抓着把柄，他早就按捺不住找几个姑娘过来。 第334章 七仙女 两人就此出了万福客栈。 吕方依着那捕快说的地址，往县城中心走去。 幽县总共就几条主街，他再路痴，只要不走到巷子里边去，还是不至于迷路的。 走在路上，余备问道：“吕少和世子殿下关系很好？” 吕方反问，“你不知道？” 余备有些讪讪地笑，“我常年呆在军营内，实是有些孤陋寡闻。” 他对吕梁、吕方的过往，还有人际关系确实不清楚。毕竟，宁远距离茶陵有些距离。 他身处茶陵，还是在军营里，没理由会去琢磨吕梁和吕方的社交关系。 要早知道吕方还有这样的关系，他怕也就找个说辞推脱杨冒，不来趟这摊浑水了。 吕方笑笑，道：“我和世子殿下的关系着实不错。” 余备若有所思地点头，“吕少是有福之人呐……” 两人边走边说。 到县城中心。 幽县穷。 但这燕春楼却并不寒酸。 看起来，比宁远县的醉花楼还要堂皇不少。 地处在这幽县的街道交汇之处，比县衙还要扎眼。简直就是幽县的标志性建筑。 楼上栏杆上还披红挂彩的，悬挂着不少红绸子。 吕方带着余备走进去。 “哟！” “两位客官您里边请！” 还是那熟悉的语气。 老鸨，也是熟悉的满脸铺粉。 说话间，吕方真有点儿担心她脸上的粉会不会掉下来。 对这样的阵仗，他自是已经游刃有余了。 扬着脑袋往里面扫了圈，道：“最好的雅间，最漂亮的花魁娘子。本少不差银子，但要是姑娘不漂亮，可别怪本少砸了你的店。” “瞧您这话说的。” 短短两句话，就让老鸨心里把吕方认定为有来历的公子哥了，“咱们燕春楼的姑娘可是个个都百里挑一，保证能合您的眼。” 说着，便回头冲龟公喊道：“雅客两位，请到楼上天字号雅间。” 看着才十五、六岁的龟公屁颠屁颠跑过来，“您二位楼上请呢！” 脸上竟满是市侩味道。 都是在这里打磨出来的。 吕方带着余备，跟在龟公身后上楼。 到雅间里，布置竟然也颇为不错，古色古香，称得上“典雅”两字。 吕方道：“都说这幽县穷，但这燕春楼，倒是比宁远的醉花楼还要胜过几分。较之潭州的飞仙楼也不差多少啊……” 余备只是笑。 “公子好眼力。” 龟公倒是接话了，“咱们燕春楼啊，可是咱幽县最有钱的几位老爷开的。这姑娘们，也是十里八乡的俏美人。” “呵呵。” 吕方轻笑。 龟公讪讪一笑，退出屋去。暗恼自己这个马屁没有拍好。 没弄到些许赏钱。 吕方和余备在桌旁坐下，吕方把牛栏山摆在桌上。拿起茶具里的两个酒杯，拍开泥封给余备倒酒，“余将军是茶陵县人？” 余备摇头，“不是，是岸仁县人。不过是在茶陵从的军。” “噢。” 吕方点点头，“怎么想着到茶陵从军入伍了？” 余备抬了抬眼，举杯和吕方碰杯，“生活所迫，家里四个兄弟，三个姊妹。” 说罢一饮而尽。 “好酒！” “此酒，是我此生喝过最好的佳酿。味道辛辣，甘味却是无穷！好酒哇！” 重重将酒杯放在桌上，又接着道：“我是家里最大的，家里养不活这么多人了，没办法，只能自己出去讨生活。呵呵，说出来不怕吕少笑话，当初我做过小工，摆过摊，甚至乞过讨，连这妓院的龟公，我都做过，但也就勉强混口饱饭吃。后来茶陵军招兵，我就入伍了。用近十年的时间，好歹混成个偏将。” 他主动给吕方倒酒。 又碰杯。 “吕少，像我这样的人，想不市侩都不行。因为现在家里大大小小就指望着我过日子。说实话，要是早知道你和世子殿下关系匪浅，我就不过来趟这摊浑水。你的想法我明白，可杨总都统制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也不能违拗他的意思。” 真小人。 这刻，因为这几句话，吕方对余备的印象不禁发生了改变。 韩飞鸿所说大概还是有些片面了。 余备爱钱、市侩，但是个妙人。 他笑笑，“这我清楚，也没想过要你开罪杨冒。” “那你这是？” 余备微愣。 吕方道：“我早就料到你不会因为我而去开罪杨冒，现在更加笃定这个想法。你要过好日子，就离不开偏将这个位置。我还不至于天真到妄想着用点点钱财就让你丢弃安生立命的铁饭碗的地步。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是吧？你不能出力帮我们剿匪，但装个病什么的，杨冒也不好过于责备你吧？” 余备拧起眉头，“吕少的意思……” 吕方道：“现在幽县那些小股山匪应该已经联合起来了。要剿匪，来几次大仗应该就差不多了。” “你是想让我装病，然后韩飞鸿带我手下的弟兄去剿匪？” “是这个意思。” 余备却是皱起眉头来，“杨总都统制若是知道，会立刻派人来接替我吧？” “呵呵。” 吕方轻笑，“等他派人过来，说不定我这边已经又剿灭一股山匪了。” 余备忽然笑得像只狐狸，“然后吕少再像是笼络我这样笼络他新派过来的偏将，直到剿匪结束为止？” 吕方挑挑眉，“难道不可以么？” 余备滋了滋牙，不置可否，“这事，吕少还是容我考虑考虑吧！” 他还不至于这就完全相信吕方。 纵是相信，也得考虑考虑这事情的可行性。拍了杨冒这么多年马屁，好不容易混成个骑兵偏将，他不想前功尽弃。 “成。” 吕方很爽快地点头。 这时候，老鸨也领着姑娘们过来了。 七个姑娘，环肥燕瘦，各有不同。而且都穿着纯色的纱裙，颜色相异，只是都若隐若现。 七仙女啊！ 这么高级的么？ 饶是吕方见过些市面，也是有些意外。 这幽县的人挺会玩啊！ 老鸨满脸堆笑，冲吕方道：“公子，是挑两个，还是都留下？” 吕方瞧瞧余备。 余备的眼神凝在姑娘们身上。 便摆摆手，“都留下来吧！” 余备推心置腹了，但是，这事情可还没有谈成。自己还得继续努力。 吕方很相信，只要自己持续“攻坚”，余备早晚得答应自己。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本来就是个市侩的人。既然市侩，那什么事情就都要商榷的余地。 第335章 童试开始 七仙女各有所长。 有弹琴的、唱曲的，还有跳舞的。 自然，也有在怀里勾魂夺魄的。 这年头，在燕春楼这种地方寻欢作乐，是件“雅事”。 只是吕方的眼睛实在是被陈幼熙给养刁了，虽然这七仙女个个姿色不错，但也难入他的眼。 若让他选，倒觉得叫些清倌儿来得更为悠闲自在。 但和余备这种花中饕餮喝酒，就免不得要逢场作戏。 深夜。 两人在老鸨的殷勤相送中离开燕春楼，勾肩搭背。 “吕贤弟，陪你喝顿酒，真让我哥哥我觉得前面那些年白活了。” “呵呵，只要老哥不嫌弃，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吕方拍拍腰间钱袋。 余备醉步蹒跚的样子，“嗝，这、这使不得。老哥哥我无功不受禄啊……” 吕方轻笑，“只要老哥睁只眼闭只眼就成，就算不成，就当交个朋友。” 两人都是醉意盎然的样子，但眼神，分明都很清晰。 “好，好。” 余备点头。 只是不知道，他答应的是吕方前面那半句话，还是后面那半句话。 …… 时间很快过去几日。 这几日，吕方白天就在县衙里看书，夜里，带余备到燕春楼喝酒。 好在陈幼熙是个善解人意的，除去嘱咐他少喝些，并没有说别的什么。 当然，也许是觉得自己只是个外室。又也许，是对自己的魅力格外有信心。 童试到了。 五天之期也到了。 并没有匪首到县衙来自首。 这并没有出乎吕方的意料。那些人过惯了山大王的日子，怎么也不会心甘情愿到县衙来领罪。 不过只要能够让不少普通山匪老老实实回去种地，那自己这招釜底抽薪就是成功的。 县衙招募的兵丁已经有将近三百之众。 吕方让韩飞鸿亲自去操练。 余备果然睁只眼闭只眼。 他还并没有明确答应“借兵”给吕方剿匪，但俗话说吃人的嘴短，用人的手软。就这点事，他没理由不卖吕方面子。 那只会把吕方给得罪得死死的。 余备是个坚定的利己主义者，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但县衙招募的这些兵丁想要形成战斗力，无疑还需要时间。 六月十二。 中伏至。 虽多云，但天气仍然是闷热得不行。 童试的地点就设立在县衙内的学署当中，幽县教谕谭知命主考，吕梁亲自监考。 考题，是由各县教谕分别出题，然后递呈到潭州府衙。再由潭州府衙打乱顺序分发到各县。 这样极大程度杜绝了舞弊案的发生。 要想作弊，除非是将潭州境内十余县的教谕全部买通还差不多。然后，还得将十余县的考题全部做好答案。 谁又会为和秀才功名而去费这么大的功夫呢？ 尚且才是天色蒙蒙亮之时，幽县县衙外就已经汇聚了不少幽县学子，大概得有近两百人了。 其中年少者尚未成年，而年迈者，却怕是有四十出头了。 这么多人聚集着，自是三五成群，热闹纷纷。 有幽县县城里的，也有周边小镇、村子里的。 吕方也赶着出来看热闹。 但是没掺和进去。 看着越来越多的考生汇聚到这，心中有些感慨。 他有点儿弄不明白，为什么童试，还会有几十岁的人来参加。 都这个年纪，还连个童试都没能考过。要么是读书读傻了脑子，要么，则实在是没有天赋。 在他看来，到三十岁都没能考上秀才的，就实在没有必要再考下去了。更别说童生。 大器晚成？ 那得晚到什么时候去？ 除非是运气爆棚，否则想要中个举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人一辈子扎在书里，甚至不识五谷杂粮，只会把整个家庭都给拖垮。 这种情况，在大渝朝各地并不罕见。 根据吕梁所说，幽县此次报考童试的考生共计有五百余人。县衙是按概率选拔，十中取二。 也就是说，最后大概会让一百多人通过童试。 然后这些考生获得乡试资格，和历年的童生去主城赶考。幽县大概也得有几百人。 乡试录取的概率又比童试要低，几乎是有名额分配的。如幽县这样的县城，大概每届科举能有二十个秀才。 再参加解试，这可就难了。一个县都未必能有人高中举人功名。 大渝朝往年历届科举进士科选拔进士的人数，也就两百人左右。而举人中进士的概率是百分之二左右。 也就是说，大概每届参加会试的考生约莫是一万人。 这一万人细分到各郡、各州府、各县，自然少得可怜。毕竟，有的区域学风盛行，会占据大部分名额。 今年刚刚科举改制，罢黜诸科，独重进士。大概录取的人数要高个几倍。 但同时所有的学子都是参加进士科考试，参考基数也大了。概率会要高些，但也高不到哪去。 这年头，要想高中进士出人头地，简直就不是过独木桥能够形容的。 科举是寒窗学子鲤鱼跃龙门的机会，是改变社会阶层的唯一出路。 但说到底，又有几人能够化龙？ “考生入场！” 随着有衙役在门口敲响铜锣，童试要开始了。 考生们一个个经过衙役的检查，然后进场。 亏得是县衙占地够大，再加上外面搭设帐篷，要不然，还真容不下这么多人。 在这个过程里，连吕方也不能例外，乖乖经过“检查”这个环节。 不过，那些衙役知道他是吕梁的弟弟，自然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如今有江施的命令，吕梁掌握着县衙小吏的生杀大权。可是他们这些人的衣食父母。 最主要的是，以前那些能带着他们“架空”县令的卢德业等人，全都被给带到潭州去了。 现在县城里有几个人还敢触吕县令的霉头？ 没瞧见连县主簿黄兴昌大人最近都是老老实实的？ 数百人光是进场，就是个多时辰过去。 巳时开考。 首日考经义，次日诗赋，最后是策论。 到申时结束，中途不得离场。县衙管饭。 毕竟是收了报考费的。 经义，可以说是吕方的短板。因为这个年头的各种经典学说和前世的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他的阅读量还是太少太少，比那些钻研经学多年的学子差得太远。 而即便是仇恨值搜索引擎，也搜不到这个年代的经典学说。能不能遇到类似的，得看运气。 第336章 经义考 不过也不是太担心就是了。 搜不到类似的，还不能抠字眼？ 总能找出点东西，到时候再自己发挥是了。 吕方的运气还算不错，被安排在室内考试。当然，这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有待商榷。 但起码不用在外面顶着炎炎烈日。 帐篷里，可是比房间要闷热得多了。 估摸着以前有不少人得因为中暑而中途退考。 瞧瞧这间考室里，大概有四十位左右考生。老的老，少的少。 吕方左边那人大概就得有四十往上了，看着有点儿老实到憨厚的程度，穿着寒酸。衣服上还打着补丁。 右边则是个胸前带着精致鎏金长命锁的小屁孩，估计还不到十四岁。 真是很明显的对比。 吕方也没打算和两人搭话，就抠手指甲打发时间。 正不亦乐乎，忽然觉得耳边有点儿热气。 一偏头，只看到一颗带着憨笑的脑袋。 他忙往后面缩了缩。 是那个憨厚中年人，“小兄弟来自何处？” 吕方发现他眼神好似没什么焦距，愣道：“兄台这眼睛……” 憨厚中年人讪讪地笑，“熬夜读书，却是把这眼睛给读坏了。刚刚小可唐突，还请小兄弟不要见怪。” 我滴妈！ 你这眼睛都得近视到什么程度了？ 吕方有点儿无语。 看个脸都快凑到我脸上来了，这都得和瞎子差不多了吧？ 他很疑惑这人是怎么走到县衙来的。 “没事，没事。” 然后道：“我就是这县城人。兄台你呢？” 憨厚中年人坐回到椅子上，“小可是峰山村人。” 没听过…… “噢。” 吕方点点头，还是没忍住，问道：“兄台这是第几次参加童试了？” 中年人性格很是温和，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算起来这是第十三回了。” 吕方算了算。 童试每三年两次，十三回…… 中间可能还会因为某些缘故没有报考。 这中年读书人起码都考了十多年了。 “兄台打算一直考下去？” “呵呵，小可这双眼眼睛已废，除去用功读书参加科举，还能做什么呢？” 吕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这中年人的视力，读书都得挨着书桌。做别的事情，怕莫真是不太方便了。 就这说话的功夫，外面锣声又响起来了。 “哐当！哐当！哐当！” 巳时到。 随着锣声又起，外面有人大喊：“开考！” “肃静！” 有幽县教谕下面的小吏在讲台上喊了声。准备开始分发考卷。 中年人连忙正襟危坐。 吕方还看到考室里有双手合十，开始祷告的。嘴唇微微张合，也不知道在碎碎念着什么咒语。 到考官把试卷发到桌上，吕方便也就不再去注意其他人。 低头看卷。 共两道题，一道修身，一道治国。 修身篇的题目为“不患人之不己之，患不知人也。” 治国题则是“公子遂会晋赵盾，盟于衡雍。” 吕方看着有点儿头大。 前面那题，他连出自哪里都不知道。 后者，也就对公子遂有点儿印象，好像是襄仲，春秋时鲁庄公的二儿子。 虽然这个年代出现了大渝朝，但在前面许多年，和后世的历史进程还是有颇多重叠之处。 包括圣人学说。 只是吕方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这道治国题，他大概意思能懂。但要就此解释出太多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经义，经义。就是做出解释，并不需要发表自己的看法。 需要发表自己看法的那是策论。 没办法，只能用仇恨值搜索引擎了。 这没什么好犹豫的。 吕方当即就打开了仇恨值搜索引擎。 “搜索不患人之不己之，患不知人也的意思。” 系统提示：“需要消耗仇恨值五十点，宿主是否确定搜索？” “确定！” “叮！”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出自《论语·学而》，意思是不要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只要担心自己不了解别人。” 吕方突然意识到个问题。 这经义题，考的应该就是这句话的意思还要出处等等，估计越详细越好。 但是……自己可不知道这个年代的历史轨迹到底和前世是不是完全相同的。 起码近百年，有很大差别。 他在禹元纬的那些书籍里看过，这个世界的历史走向是夏、商、周、秦、汉、晋、十六国、南北朝…… 直到南北朝结束，并没有出现“隋朝”。而是个叫大蒙的国度，是由北方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度。 再就到大渝了，大渝开国皇帝将北方游牧民族驱逐出中原，创立大渝。 总体来说，大渝有点儿像是隋、唐、宋的结合体。 “管他呢！” 吕方沉思半晌，咬咬牙。 写总比不写要好。 论语是春秋时出的，西汉时，董仲舒独尊儒术，罢黜百家。 这个，他在禹元纬的那些典籍上看到过。 连董仲舒都有，论语应该和前世也是相同的吧？ 他觉得自己以后该好好补充补充四书五经方面的知识了。起码也比较比较和后世的四书五经有没有什么出入。 随即，便提笔在考卷上写起来。 此句，出自《论语·学而》，意为不要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只要担心自己不了解别人。 然后顺便还搜了下解读。 孔圣人教育学生，在处世上要有人不知而不愠的精神，能够在寂寞中做成应该做的事业，完成应该具有的仁德修养。学，是为了自己的进步，而不要把精力用于怨天尤人上。处世是需要了解别人的，自己心态平和，才能真实地了解别人。不去苛求别人，要把精力用于提升自己的能力上。君子不担心没有人了解自己，不忧虑不能树立美好的名声，只忧虑自身的修养不够深厚，不能去充分了解别人。 虽然吕方的字远远算不上漂亮，但有这么多字，考卷也颇为好看了。 再第二题。 依样画葫芦。 “搜索公子遂会晋赵盾，盟于衡雍的出处和解释、典故。” 系统提示：“需要消耗仇恨值两百点，宿主是否确定搜索？” “确定！” “叮！” 脑子里还真的冒出来许多东西，让吕方心中大喜。 搜索引擎，果然是作弊神器！ 第337章 匪首再聚首 此句出自《公羊传》。 《公羊传》又名《春秋公羊传》，是儒家经典之一。上起鲁隐公元年，止于鲁哀公十四年，与《春秋》起讫时间相同。其作者为卜商的弟子，战国时齐国人公羊高。初，口说流传，西汉景帝时，传至玄孙公羊寿，公羊寿与胡母生一起将《春秋公羊传》着于竹帛。 吕方脑子里冒出来的信息很多。 而经义，考的本就是知识储备。 当即他运笔如飞，挑选了其中较为有用的信息都写到考卷上。 前后不到两刻钟，两道题便答完了。 吕方自觉应该还算不错，瞧瞧左边。中年读书人脑袋贴在考卷上，落笔不像是在写字，反倒像是雕刻。 时不时挠挠脑袋，又或是咬咬笔头。 他应该是知道些的。 吕方还是挺佩服这个年代的读书人对四书五经这些古代典籍的钻研。 再看看右边那小孩子。 他上面那道题倒是写了许多东西。 只后面这道题，估计是没有看到过，到现在还是空白。 小孩的眼眶都有些发红了。 再瞧瞧考室里。 有几个座位上已经空了。 也不知道是考生早早答完了题目，还是直接选择了弃考。 吕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他检查了下自己写的答案，又看了看旁边填写的考生资料。 吕方，祖籍荆南郡潭州湘源县吕家村，参考地：幽县。 随即放下笔，站起身往考室外走去。 试卷自会有教谕衙门的人将其密封起来。 为防舞弊，大渝朝从童试到乡试、会试、解试，都是糊名解卷。 也就是把考生的名字、来历都遮起来，阅卷官是看不到的。直到最后揭晓结果时才会把密封给撕掉。 这样极大程度上的保证了公平公正。 考试成绩，全凭实力。 “立刻离场，不得擅自走动，否则以舞弊论。” 临着吕方要出考室时，那监考的教谕衙门小吏对他说了句。 吕方点点头，走出考室去。 外面还有衙门里的衙役盯着。 吕方直接往外走。 走不多远，倒是撞见吕梁刚好过来。 吕梁瞧见他这么快就出来了，自是有些诧异，冲他扬了扬眉毛。 吕方轻笑着点点头。 吕梁心中便有数了，也微笑起来。 离开考场，回到衙门后院。陈幼熙和竹儿都在院子里翘首以待。 瞧见吕方进来，两女都是同时站起了身。陈幼熙问道：“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考得如何？” “不过是童试而已，你们紧张成这样做什么。” 吕方不禁失笑，随即点点头，“考得应该还算不错。那两道题我都刚好看过。” “那就好。” 陈幼熙微笑道。 然后走到吕方面前，却是轻轻瞪了眼吕方，“不要觉得童试、乡试简单就轻视，这两关不过，如何参加解试？” 吕方只耸耸肩膀。 其后，带着竹儿出门。 到幽县的一家书坊里买了很多市面上最常见的典籍，《大学》、《中庸》、《论语》、《诗经》、《春秋》等四书五经这样的儒家经典自是必不可少。然后就回到县衙里面看书。 找茬。 一边用搜索引擎搜索这些书籍的全部内容，一边对照看是否有不同之处。 让他心花怒放的是，这个年代的儒家典籍和前世并没有什么出入。 要知道，科举的经义题可基本上就是出自这十来本典籍当中。 没有出入，等于是他经义这项将不会再是短板。 至于诗赋、论策，吕方也同样不怎么担心。 甚至，有可能能捞个状元玩玩？ …… 壶头山。 江子墨百无聊赖地躺在山寨边缘的草地上。 当山匪的日子有些无聊，尤其是像他这样被看着的。 算下来他到壶头山已经足足半个多月，半点消息没有打探到不说，连带着自己都被困在这里。 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离开，只是，想着就这么回去，便总觉得有些窝囊。 来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就这么回去，还不得被吕少给看扁了？ 再者说，他还期待着在剿匪中建功，然后让吕梁给他争取弄个小官当当呢！ 那是多风光的事啊？ 可继续呆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娘的。” 江子墨斜眼瞥了瞥不远处暗暗盯着自己的山匪，嘴里碎碎念叨，“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只不知道，若是他知道吕方此时已经对幽县这些山匪情况颇为了解，心里会是何等的卧槽。 聚义厅。 幽县一众山匪头目再度汇聚如此。 不过较之以前要缺了两个席位。 已经死了的镇山刀，再有就是黄三炮。 红娘子没有答应黄三炮帮他麾下弟兄报仇的要求，但黄三炮经过考虑，还是留在了壶头山。 如今，是壶头山排行第七的当家。 论名气，老秋风、通臂猿看似和红娘子不分上下。但论山头实力，红娘子的壶头山绝对遥遥领先。 这事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黄三炮自己融入壶头山后，就更是见识到壶头山的实力之强悍。 在红娘子的手下，修为实力不弱于他的人起码得有十几号。 呵。 他黄三炮怎么说也是七品武师。就在那些匪首当中，也不算是弱的。 别的山头，怕是全部的高手都加起来，也不如壶头山多吧？ 红娘子这娘们，可真是不简单呐！ 不过这也让黄三炮心甘情愿给红娘子做个“小弟”。这会儿，就在聚义厅外老老实实站着。 里边，一众山匪脸色俱是阴云密布。 哪怕是红娘子，也是微微蹙着好看的眉头。 吕方让吕梁给各村镇的乡长、村正等人下达文书，对下山回家的土匪既往不咎。这招釜底抽薪着实是打中他们要害了。 有太多的人以前做土匪是迫于生计，再就是看着幽县县衙剿匪无力。做山匪，能够逍遥法外。 但是现在不同了。 卢德业那帮人全部被抓了，在山上的日子远不如之前那么滋润。 再就是有镇山刀、黄三炮两个山头前车之鉴在前。继续留在山上，很可能被茶陵军官兵剿灭。 又有家人在信中语重心长的劝导，那些个在幽县里有家事、有牵绊的普通山匪，难免动摇。 有人偷偷溜下山去。 也有直接向他们这些匪首说想要回家去种地的。 怎么说都是以前天天打照面的弟兄，他们这些匪首又如何好意思强行阻拦？ 于是乎，各个山寨在这些天时间里都是减员不少。 这会儿，众匪首便是在说着这件事情。 第338章 鱼死网破 红娘子坐在主位上，道：“现在，你们现在没谁还会小看这个吕县令了吧？” 众匪首默不作声。 红娘子嗤笑了声，又道：“再这么下去，我看也不用等到茶陵军来剿咱们了，咱们自己就散了。” 有匪首皱眉，却是看向老秋风，道：“老秋风，你不是说解决掉那吕梁的？” 老秋风轻轻瞥他，“老子可没有说保证能杀掉他。许大马棒，这事，你难道还想怪到老子头上？” 这姓许的匪首不说话了。 老秋风又道：“老子为这事可还损失了个赌坊。他娘的，那姓吕的身边有能人，老子能有什么办法？” “还是说说以后的打算吧！” 红娘子撇撇嘴道。 吕梁还活得好好的，现在说这些，显然并没有什么意义。 有人道：“不把这姓吕的干掉，或者把那些茶陵军赶走，这事就没得办法。老子手底下弟兄，都他娘走了一半了。” 是滚地猴。 他看着约莫三十余岁，留着两撇胡须。坐在椅子上，双脚竟然都没能贴着地，估摸，身高还不到一米六。 但却并不瘦，反倒有些圆滚滚的。 是猴，那也是只胖猴。 这回，他可谓是损失惨重。 本来他那个山头上的大部分弟兄就是他从下河村带出去的，真正的亡命徒并不多。现在，有不少都回了下河村去。 “老子寨里也是这样。” 有匪首接话，“都他娘是些白眼狼。以前老子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现在就那姓吕的一句回家的既往不咎，留在山上的定斩不饶，全他娘的给吓破胆了。” 听着很有些怨气。 “现在谁不是这样？” “……” 一个个匪首都被带起怨气，开始发起牢骚来。 红娘子在上边翻了个白眼，“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 她扫过下边那些匪首，包括老秋风和通臂猿在内，美眸深处有着丝丝鄙夷之色。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然后又道：“真正有安生的日子过，谁会愿意到山上落草？那些弟兄都是有家有室的，你们也好意思指望他们抛妻弃子跟着你们去和官兵搏命！看你们这样，估计也没什么办法。我还是说说我的想法吧，咱们这些现在还留在山上的，都是没有退路的，尤其是咱们这些人，就算是想改邪归正，那姓吕的也不会放过咱们。现在，到鱼死网破的时候了。” “鱼死网破？” 这四个字，可谓是挑动了在座匪首的敏感神经。 通臂猿看向红娘子，“你想和那些茶陵军拼命？” “你去？” 红娘子看他。 通臂猿浑身的肌肉疙瘩，却也不敢接这茬，有些闷闷道：“现在就老子手底下这些人，可干不过两百茶陵军。” 红娘子不加掩饰地露出讥讽之色，稍微沉默，道：“那姓吕的能够用这样的法子削弱咱们的实力，咱们也可以给他找些麻烦还以颜色。卢德业那些人是指望不上了，咱们就自己上。先把这幽县扫个几遍，那姓吕的能够顶得住卢德业他们手底下那帮人的压力，但未必能顶得住幽县百姓的压力。呵，咱们放出话去，县衙继续剿匪，咱们就把整个幽县搅个天翻地覆。但是，又还给那些普通人留些活路，你们觉得，那些普通人会怎么想？” 老秋风眼神微凝，看向红娘子。 “除非那姓吕的能够在短时间内就把怎么给剿了，要不然，这些普通人肯定撑不住多长时间。” “他们就想守着那几亩地过安生日子，那姓吕的继续剿匪，引起咱们反扑，就是不给他们安生日子过。” 红娘子轻轻点头，“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去找他的。” “可是……” 有匪首却是皱起眉头道：“这样咱们在幽县不也是人人喊打？” 以前，他们可是很少劫掠幽县本地人。起码，通常不会在自己的地盘内劫掠。 “那又怎么样呢？” 红娘子撇嘴道：“你觉得那些农户会有胆量因为恨你，就扛着锄头上山来攻打你的山寨？” “可他们中间有不少人以前也是咱们山上的弟兄。” “你若是这么瞻前顾后，那就等着茶陵军上来剿你得了。” 红娘子露出不屑之色，“别他娘在自己地盘上打劫不就行了？” 这时候，老秋风又发话了，“我觉得红娘子这个主意不错。” 众匪首便沉默下去。 如今，确实也是没有太好的法子。 以前对付县衙，有卢德业那帮人就足够了。而现在，他们可谓是失去了最大的助力。 打又不能打，只能剑走偏锋。 半晌。 终于在座的匪首都个个表态，对红娘子的这个办法表示支持。 红娘子站起身，道：“现在咱们算是五个山头，那就把地盘给分分吧！” 镇山刀、黄三炮的山头被剿灭以后，幽县剩十二支山匪。 除去红娘子、老秋风、通臂猿三支实力强悍的，其余那些零散的山头之前迫于茶陵军压力，如今联合成了两股。 他们显然也是不想被红娘子他们吞并，所以才想出这样弱弱联合的办法。 如今，这两股山匪的人数不在红娘子、老秋风、通臂猿他们的山头之下。 才五支山匪，要分地盘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紧接着，众匪首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敲定了。 红娘子去通臂猿的地盘劫掠，老秋风来红娘子的地盘劫掠等等…… 然后，各自散去。 是夜。 实在按捺不住的江子墨还是动手了。 做小偷出身的他有的是歪门邪道的手段。 虽然当初上山时什么家伙什都没带，但就这些天在山上转悠，硬是让他偷偷藏起来不少土药材。 磨成粉末。 傍晚时趁着房间里那些个山匪喝酒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撒了些在里面。 于是乎这夜和他同房的山匪一个个都是睡得死沉死沉。 鼾声滚滚如雷。 以前总会有个人在夜里都时刻注意他的动静，这回，算是整个房间都被江子墨给撂倒了。 只江子墨却也没打算就这么偷偷下山去。 贼不走空。 不能白来啊！ 多少得捞点东西回去。 满脑子都是光宗耀祖念头的江子墨这几天早就有个大胆的想法在脑子里蕴育了。 他悄么声息溜出门去。 有月亮。 但乌云也很浓。 可谓是月黑风高。 夜色几和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这对江子墨而言自是不算什么。 他就是吃这碗饭的，从小就被老头子以“蛇胆”等等药物滋养眼睛。这双招子，不是寻常人可以比较。 出了门，往四周张望了翻，便偷偷往红娘子的住所摸去了。 红娘子是大当家的，又是个黄花大闺女，在山寨里，自然有她单独的住所。 那里算是壶头山的“禁地”。 江子墨是打定主意要干把大的。 第339章 诗赋考 这些天，他也见过红娘子和人切磋。这婆娘很厉害，但是，他对自己配的药同样有信心。 再厉害，只要被迷翻了，还不是只能任由自己施为？ 若是到时候把红娘子的脑袋给带回去，肯定能让吕少惊掉眼珠子吧？ 这么大的功劳，求个小吏什么的职位，不该是信手拈来？ 想着想着，正弓着腰、贴着墙跟蹑手蹑脚接近红娘子住所的江子墨差点嘿嘿笑出声来，连忙捂住嘴。 往四周打量打量，才继续前进。 山寨里边并没有巡夜的。 红娘子安排监视他的那些人又被他放倒，随后，竟然还真就这么被他摸到了红娘子的住处。 是个只有三间土房的院子。 女人到底是女人。 饶是这院子简陋，却也种着不少花花草草。 而让江子墨意外的是，都这个时辰了，红娘子竟然还没有休息。 一间屋子里亮着昏暗的油灯，灯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 只因为窗户上都挂着厚布，是以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江子墨轻轻摸过去，到离着房门不过数米处，猛地皱了皱眉。 房间里面有人在说话。 他轻轻趴到地上，像是壁虎似的向着门口爬去。 越近，里面的声音自然听得越发真切了。 “红罗，你让幽县这些山匪都去打劫幽县人，不是想保他们吧？” 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觉得呢？”红娘子道。 “呵呵，我看不像。从那吕梁到幽县赴任开始，手段可都是强硬得很。卢德业那帮人给他施加的压力他都顶住了，我看，就算是全部的幽县人都叫嚷着不要再剿匪了，他也会把剿匪这件事情继续下去。而且，这本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咱们四处劫掠，有的人会屈服不假，但肯定也有不少人会更加支持他剿匪。” “然后呢？” “然后……我也弄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这样做，不也是给咱们自己找麻烦吗？” “红罗，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跟咱们讲吧！”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们呐！怎么说也是老师教出来的，连我这点心思都看不透。要是老师知道，非得削你们不可。” 有人苦笑，“连老师都说你智商近妖，我们不如你，又没什么奇怪的。” “其实从这个吕梁从茶陵军那边借来两百茶陵军，就注定我们没法在幽县继续呆下去了。” 红娘子道。 “除非能把这个吕梁给解决掉，事情或许有转圜的余地。但这家伙身边可是有个宗师高手，哪是那么容易就被老秋风安插在县衙的那些废材得手的。我早就打算离开幽县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带着弟兄们走？还留在这和老秋风这帮家伙费劲做什么？” “呵呵。” 红娘子有些自得地轻笑起来，“他们这帮人若是不被打得七零八落，咱们又如何好拉拢他们手底下那些亡命之徒？” “唉……” 说着却是又苦笑了声，“如今的大渝朝虽然匪乱四起，但不管走到哪，咱们都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能站稳脚跟。梁翰民那老匹夫是有些本事的，当初那么多声讨他的有义之士都被他打压下去，连老师都被迫不得不隐姓埋名。咱们要想积攒实力不容易，哪怕是歪瓜裂枣也不能错过。” “是啊……” 有人跟着感慨，“现在还抱着替圣上报仇雪恨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呵，前朝余孽……咱们这些人，都成余孽了。” 屋外，趴在地上的江子墨瞪大了眼睛。 前朝余孽？ 哪怕是他，也知道前朝余孽这个说法。 就是还抱着光复前朝想法的那帮人！ 怎么也没想到，红娘子他们这帮人，竟然是前朝余孽。 这可比山匪还要严重得多，是大渝皇帝梁翰民的一块心病。 大渝朝现在对前朝余孽是绝不姑息的，查出来一个，往往还要连坐许多。 听着房间里的谈话似是要接近尾声，江子墨不敢再多呆，忙不迭又爬了出去。 到外边，趁着夜色悄悄摸出了山寨。 至此，下山。 …… 翌日。 幽县童试继续，考诗赋。 吕方仍然是大清早起床，但没有再去县衙门口凑热闹，直到接近巳时，才慢悠悠去县衙门口。 搜身检查。 进考场。 刚到考室里边坐下，昨日那中年人就和他搭话了，“小兄弟昨日考得如何？” 但吕方估摸着，就这么点距离，这个中年人都看不清自己的脸。 “还行。” 吕方随口答道：“兄台你呢？” 中年人道：“应该也还不错。恰恰是小可钻研过的两道题。” 吕方有点儿意外，“兄台既有如此学识，为何此前童试接连落选？” 看样子，这中年人应该是有些知识储备的。没理由这么些年连个童试都过不去。 这话说得很直。 只中年人倒也没有计较，些微苦笑道：“可能是小可的策论文实在不入那些阅卷官的眼吧！” 吕方挑了挑眉，不说话了。 倒还真有这种可能。 策论，本来就是这些寒窗学子的短板。 经义，多看书就行。诗赋，同样可以闭门造车，自己钻研。 但策论…… 没有见识、没有眼界，就很难有出彩之处。在这方面，那些有家底、有身世的读书人要领先很多很多。 而恰恰，策论篇又是在大渝朝科举中分量最重的。 “哐当！哐当！” 这时候，考室外锣声响了。 “肃静！” 监考官开始发卷。 考题，《冬日雪》、《夜读》。 大渝朝科举的诗赋题都是直接给出诗名，然后让考生自由发挥。 这两道题，都很简单。 但到会试、解试时，就不乏有稀奇古怪的题目。有时候简直就不是考究考生的学识，而是故意刁难。 这，当然难不倒吕方。 当下就打开仇恨值搜索引擎搜索起来。 “搜索关于雪的古诗。” 系统提示：“需要消耗仇恨值五十点，宿主是否确定搜索？” “确定！” “叮！” 猛地，吕方脑子里便多出来一首和“雪”有关的古诗。 如果是隋朝以前的诗词歌赋，他自是不能用的。怕历史有重叠之处。 虽然暂且还只发现这年代的儒家经典等书和前世有重叠，诗词并没有重叠的地方。但吕方也不敢打包票。 稍微庆幸的是，前世隋朝以前的传世之作本来也没多少。 唐诗宋词元曲，按历史进程，诗词真正的发扬光大是在唐宋年间。而这个世界，可没有唐宋这两个年代。 系统提供给吕方的这首诗，是宋代邵雍的《赏雪吟》。 一片两片雪纷纷，三杯五杯酒醺醺。 此时情状不可论，直疑天在才絪纭。 再搜和夜读有关的。 第340章 江子墨的消息 “搜索关于秉烛夜读的古诗。” 系统提示：“需要消耗仇恨值五十点，宿主是否确定搜索？” “确定！” “叮！” 又是一首诗冒出来。 夜读。 诗名都和考题相同。 而且还是明代大名人唐寅，也就是唐伯虎所作。 夜来欹枕细思量，独卧残灯漏夜长。 深虑鬓毛随世白，不知腰带几时黄。 人言死后还三跳，我要生前做一场。 名不显时心不朽，再挑灯火看文章。 吕方直接写在考卷上。 亏得是旁边中年人是个高度近视，要不然，看到吕方这么下笔如有神，非得被他给亮瞎了眼。 反正吕方右边那个小孩是看傻眼了。 看着吕方这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做好了诗，站起身，直接就给整不会了。 偏头愣愣看着吕方。 而那监考官也是愣了，随即冲吕方道：“速速坐下！考试期间不得以任何理由离席！” 他大概以为吕方是想要出去方便。 吕方摇摇头，轻笑道：“我已经写好了。” 说罢，便向着考室外面走去。 整间考室的考生都不禁向他看来。 和那小孩的表情如出一辙。 这就写完了？ 这家伙难道是不用思考的？ 本是教谕衙门下小吏的监考官看着吕方走出考室，快步走到吕方的座位旁。低头看卷，神色猛变。 他算不上有多少学识，只是前些年乡试中了个秀才，然后在幽县谋了个小吏之位，便再没有参加过科举。 但这两首诗的含金量，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堪称传世之作。 传出去，必然能够在大渝诗坛扬名。 县令的弟弟，竟然有如此诗才？ 要是他知道吕方在宁远县作的诗集，肯定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屋外。 刚刚离开考场的吕方收到系统的崇拜值提示，没有往心里去。 因为《聊斋志异》，系统几乎是每分钟都有崇拜值提示。名字五花八门，非是熟悉的名字，他根本不会去注意。 回到后院里。 陈幼熙和竹儿看到他这么快出来，自然又是惊讶。 竹儿道：“少爷你怎么这就回来了？你不会没有参考吧？” 吕方有些得意地笑，“说啥呢，以你家少爷我的文采，作两首诗还不是轻而易举？” 竹儿见他这样，喜滋滋点头，“少爷最棒了！” 然后才说：“江子墨回来了。” “嗯？” 吕方微愣，“他回来了？人呢？” 竹儿撇撇嘴道：“回来有个多时辰了，正在房间里睡觉呢！” 吕方对陈幼熙点点头，便走出后院，向着旁边院子走去。 江子墨、老萧、老何还有徐福都住在这。 这会儿，老萧、老何也在院子里。 看到吕方进门，问出和竹儿同样的话。 吕方也给出同样的答复，然后走到江子墨房门口，推开了门。 里面，江子墨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鼾声滚滚。 吕方走到床边拍醒他。 江子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不出意外给吕方刷了点仇恨值，然后揉着眼睛喊道：“吕少。” 吕方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说到这事，江子墨就是满脸郁闷，“别提了，我去了红娘子的壶头山，那娘们好像知道咱们会派人过去一样，我刚刚上山就差点被他们给识破了。从头到尾被人盯着，昨晚上好不容易才跑下山。” 他昨天深夜离开壶头山，下山后实在困得不行，想着县城门肯定也关了，便在田埂上对付了一夜。 蚊子差点把他给咬死。 一整夜都几乎没睡着。 吕方看他这郁闷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还以为你死在外边了。” “就凭他们？” 江子墨撇嘴道：“也想要我的命？” 这话显然有极大的吹牛成分。 然后猛地坐起身子，嘿嘿笑着对吕方道：“不过吕少，我昨晚上还真探听到个消息。就在红娘子那婆娘的门口。” “什么消息？” “红娘子和她山头几个家伙是前朝余孽，还有个什么老师。可能是前朝什么大人物。” “嘿嘿。” “吕少，这消息应该有用吧？” 他眼巴巴看着吕方。 显然是还惦记着吕方许诺的那百两辛苦费。 吕方着实意外。 红娘子是前朝余孽？ 他盯着江子墨，“千真万确？” 江子墨用力点头，“我就趴在门口听的。听得很真，绝对没错。” 吕方皱起了眉头。 虽然不知道自己郑州郡王之子的身份是不是真的，但是肯定和前朝余孽有关系。 如今，红娘子也是前朝余孽，那说起来，岂不是同路人？ 这事，必须得告诉吕梁，让他拿主意才行。 吕方当即转身就要向着外面走去。 “吕少。” 江子墨喊住他。 吕方回头。 江子墨搓着自己的手指头，谄媚笑道：“我这算不算立功？” 吕方这才想起自己答应他的那些事。 从钱袋里掏出一张百两银钞，直接塞到江子墨的手里，道：“这消息有没有用还不好说，我先去告诉我哥去。” 江子墨自然有点儿失望。 做官的事不会没希望了吧？ 看着吕方出门，他重重叹息一声，又趴在了床上。 吕方都顾不得和老萧、老何打招呼，就直接离开院子，去了吕梁的办公室。 这会儿吕梁还没有去巡查考场，见吕方推门进来，问道：“你这就出来了？考得不错？” 他对吕方的诗才还是很有信心的。 吕方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地关好门，走到吕梁面前，“江子墨回来了。” 吕梁正要点头说他知道，就听吕方又道：“他说，壶头山的红娘子那伙人是前朝余孽。而且，有个来头不小的老师。” “当真？” 吕梁的脸色顿时也变了。 吕方又是点点头。 吕梁皱眉不语。 半晌。 吕方出声问道：“如此，他们算不算是咱们的同路人？这壶头山，还剿么？” 吕梁摇头，“不管他们是哪路义士，都不能剿。” “可这样，剿匪的事情该如何完成？”吕方又道。 吕梁猛地抬头直视吕方的眼睛，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小方，我想重振咱们郑州郡王府的声威是真。但是，咱们郑州郡王府的荣耀都是先帝所赐。不能替先帝光复山河，我们已是愧对于他。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用这些义士的血来重现咱们郑州郡王府的荣誉！我希望你，也能这么做。咱们的手上，不能沾这些义士的鲜血。” 第341章 试探江子墨 “嗯。” 吕方很爽快地答应。 他才不会有事没事去找别人的麻烦，更别说那些前朝余孽的麻烦。 犯得着么？ 然后又问：“那红娘子这边咱们如何处置？” 吕梁皱着眉头道：“先想办法去探探他们到底是哪路义士吧……” 紧接着又说：“这件事情，我安排人去做就成。” 显然是不打算让吕方插手。 吕方有点儿疑惑。 怎么到关系到前朝余孽的事情上，吕梁就变得这么敏感？ 好像连自己都得防备着似的。 不过紧接着吕梁就给出了解释，“你前途大好，现在若是和这些义士牵连上，对你未来没有任何好处。” 这个理由是说得过去的。 吕方心里刚刚泛起的那点儿狐疑便也就烟消云散了，点点头，转身往屋外走去。 “小方。” 吕梁却又叫住他。 然后道：“江子墨那边，你得用些心思了。红娘子是前朝余孽的事情，千万不能让他传出去，若是必要……” 他话并没有说完，但吕方已经知道他的意思，心里微凛。 吕梁是个温和的人，哪怕是在经历投毒事件以后，也仍然算得上温和。 但因为红娘子的身份，竟然舍得将江子墨灭口？ 他如此看重那些前朝余孽么？ 这就是大义？ 在吕梁心里，要是有机会能光复前朝，怕是连这条命也舍得豁出去吧！ 到底是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大时代背景下长大的。 这种观念，吕方能够理解，但很难体会。 朝代更迭，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产物。 如今早都尘埃落定了，还闹腾个什么呢？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不为别的，仅仅因为吕梁是他的哥哥。当然，也可能是倒霉蛋留下的记忆在作祟。 只话又得说回来，就倒霉蛋那个尿性，怕是知道自己是郑州郡王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光复前朝的心思吧？ 从吕梁这离开，吕方回到自己院子。 让竹儿泡了壶茶，然后便就在石桌旁静静坐着。 如何安置江子墨，是个问题。 杀了？ 他没这个想法。 那就只有让这个家伙对自己死心塌地了。 用什么法子呢？ 然而没过两刻钟，吕梁却是又找了过来。 到吕方近前，低声道：“江子墨那边如何了？” 吕方愣道：“他在睡觉，我还没过去找他呢！” 吕梁轻轻叹息道：“你得想办法把他给拿下了，只有他，才适合去和红娘子送信。” “你打算让他送信过去？” “萧老的身份已经暴露，说不定我们全都在打更人的监视之下。暂且，我们不便露面，不然，自己沾染上麻烦不说，可能还会暴露红娘子的身份。” “那成吧！” 吕方听他这么说，便只能点点头。 到正午。 快要吃饭的时候了。 江子墨这个家伙起来得倒是及时。 “江子墨。” 刚出现在后院，吕方就冲着他招手。 江子墨揉着空瘪瘪的肚子走到近前，“有事？” 吕方迟疑道：“你对那些前朝余孽怎么看？” 江子墨露出不解之色，“什么怎么看？” 吕方道：“就是红娘子这帮人。” “我能有什么看法。” 江子墨不以为然道：“我就知道这婆娘山头上有些比我厉害的武师，再就是他们是前朝余孽。别的都没打探到。” 显然还是误解了吕方的意思。 吕方不得不重新措辞，“我是问你，对于他们这些前朝余孽想要光复前朝的想法，你怎么看。” 江子墨脸色有些古怪，“吕少你问这个做什么？” 吕方故作轻松道：“知己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嘛！说不准，咱们能有办法让他们束手就擒。” “我看悬。” 江子墨撇嘴道：“他们这种人都是疯子，连朝廷都敢对抗，咱们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束手就擒？” 疯子…… 这个字眼，让吕方意识到江子墨的某些心态。 他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这些人不可能推翻现在的朝廷？” 江子墨脸色更古怪了，“这不明摆着的事么，吕少，你该不会觉得他们能够推翻朝廷吧？” 吕方摇摇头，“我就是担心他们这些人会狗急跳墙来攻打县衙。” 江子墨竟是深以为然，“有可能。我听说这帮人都是不怕死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你在哪听说的？” “以前老头子说的。” “你老头子该不会也是前朝余孽吧？” 江子墨缩了缩脖子，“应该不会吧，他就是个靠偷盗为生的糟老头而已。” 紧接着却是看到吕方眼中闪过的道道厉色。 当即拔腿就想跑，强行按捺住，摇头道：“肯定不会！老头子怎么可能会是前朝余孽呢！” 但这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当不得斩钉截铁四个字。 “前朝余孽……” 吕方盯着他，嘴里缓缓念叨。 江子墨脸上有些忐忑之色，“吕少你可不能冤枉我，这是要命的事情。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你不能这么冤枉我啊……” 说到这，却是有些缓过神来，纳闷道：“不对啊，吕少，有红娘子他们这些余孽摆在这，你盯着我做什么？” 如果说吕方是想铲除前朝余孽立功，也没理由拿他这个小角色开刀啊！ 而且老头子是不是前朝余孽的身份，还值得推敲呢！ 甚至严格说起来，老头子死都死了，这事压根没法查。 “你想什么呢！” 吕方拍了拍江子墨的脑门，“我现在可拿你当哥们，就算你是前朝余孽，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啊！” 江子墨眼神幽怨，“那你刚刚还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可是把我给吓死了。” 吕方沉默不语。 从刚刚的交谈中，他试探出江子墨对前朝余孽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也觉得谈不上厌恶。 起码，他不会是卫道士。现在大渝朝廷的坚实拥护者。 半晌，才又说道：“你既然知道红娘子他们是前朝余孽，怎么没想着去府台衙门告密领赏？” 江子墨撇撇嘴，“就我这样的升斗小民，可不想掺和这样的事情。若是被他们惦记上，有命领赏，怕也没命花。” 这话，让吕方很是满意。 江子墨没什么大野心，这就很棒。 随即便道：“你再去趟壶头山，替我哥送封信给红娘子怎么样？” 第342章 去而复返 “还去？” 江子墨瞪着眼睛道：“我刚刚偷跑回来，再去，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紧接着才纳闷道：“吕少，吕县令给他们送信做什么？” 吕方轻叹道：“你都说了他们是疯子，就咱们县衙这点儿兵力，想要拿下他们不容易。只有想法迫使他们离开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现在他没有把握拿下江子墨，让江子墨完全变成自己的人，也就只能用这样的说法来打消江子墨的疑虑。 好在江子墨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大概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只皱着眉头又道：“我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嘛！” 吕方道：“你小子不是说就凭他们那些人，别想要你的命么？” “我那就是吹吹牛的。” 江子墨脸色有些讪讪道。 “你就放心吧！” 吕方轻笑着循循善诱，“我还能让你去送死？肯定让你活着回来。而且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红娘子应该不会不讲规矩。不过，你的身份最好还是只让红娘子知道就行，别人若是知道，会不会杀你泄愤，就难说了。” 江子墨有些不满，“既然这样，派别人去不就行了嘛……” “成。” 吕方点头，故意说道：“你这样说，那我就把这机会给别人了。现成的功劳都不要，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说罢，便往膳厅走去。 江子墨听到“功劳”两个字，眼睛却是有些亮了。 他忙不迭拽住吕方的衣袖，眼巴巴道：“记功的？” 吕方心里差点乐坏了，表面上保持着正经，“当然记功。剿匪期间，任何人为剿匪做的事情，都是功劳。” “真不会有危险？” 江子墨又道。 吕方翻起白眼，“你也算我和我哥身边的人了，我们还能害你？” “那……” 江子墨砸吧砸吧了嘴，咬咬牙道：“那我去！” 说着又腆着脸，嘿嘿笑道：“吕少，这回除了功劳，还有没有跑腿费？” 这家伙怕是穷疯了。 吕方故作犹豫，然后才道：“最多五十两。” “成！” 江子墨直接就答应了，嘴都笑咧到了耳朵根。 五十两，对他来说已经是笔不小的数目。 当下，看着吕方的眼神那是灼灼发热。就好像是看到漂亮娘们似的，直让吕方心里都有些发麻。 其实，江子墨是把他当作财神爷了。 心里就想着，趁着剿匪，从吕少这里捞个几笔，然后再捞个小官小吏做做。做了官，再用这些钱去娶几房婆娘。 嘿嘿，妥妥的人生赢家。 江子墨没想过要高居人上，以后要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便是祖坟上冒青烟，阿弥陀佛了。 虽然，他连自己家的祖坟在哪都不知道。 …… 吃过午饭，江子墨便怀揣着吕梁给他的信，屁颠屁颠往壶头山去了。 吕梁和吕方在后院看着他走远。 吕梁微微眯起眼睛道：“能保证他不会有问题么？那封信，他不能看。” 吕方道：“应该不会有问题。江子墨是个机灵人，不管他信不信我的说辞，应该都不会想着趟这摊浑水。他想要的东西，我都能给他。而揭发红娘子还有你、我，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但凡咱们谁逃过一劫，都会想方设法取他的性命。” “唉，终是有些冒险了。” 吕梁轻轻叹息了声，“可惜萧老身份暴露，不然咱们也不至于如此束手束脚。” 吕方没接这个花茶，有些讪讪。 说到底，老萧暴露还是因为他。不，是因为倒霉蛋。 但他和倒霉蛋，现在可不就是一体的么？ …… 壶头山。 因为江子墨偷溜的事情，和他同房的那几个山匪算是倒了大霉。 一个个被红娘子骂得狗血淋头不说，还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板子。 无缘无故的就偷偷溜了，显然坐实了这小子“细作”的身份啊！ 谁也没想到，江子墨竟然还会跑回来。 当他出现在山寨门口的时候，守门的几个山匪都有些懵了。 他们虽然没和江子墨打过交道，却也见过他。再加上早上红娘子处置那些弟兄，就更是让江子墨名扬壶头山了。 “哥几个好啊！” 江子墨笑眯眯的，还扬手和守门的几个山匪打招呼。 “他娘的！” “你这小子还敢回来？” 然后，就被几个山匪当场擒了个结实。带着往聚义厅去了。 江子墨也不反抗，只喊道：“欸欸欸，你们这是干啥呀！我就是下山溜达了趟，你们抓我做什么？” “放你娘的屁！你小子是那县令派来的细作吧！” “少废话！大当家的自然会发落你！” 直到聚义厅。 红娘子很快被惊动过来。 瞧着江子墨笑眯眯的样子，她也是有点儿懵，柳眉微蹙，“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子墨嘿嘿笑道：“当家的，我实在是在山上闲得慌了，就下山去了趟县城。嘿嘿，你懂的。” “你小子是回去报信的吧？” 有跟在红娘子身边的山匪立即道。 “报信？报什么信？” 江子墨装傻充愣。 红娘子嘴角勾起些许弧度，“自然是去给县衙报信。不过，你还有胆子敢回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冤枉啊！大当家的！” 江子墨喊道：“我给县衙报什么信？我躲他们还来不及呢！” 红娘子自然是不信的，只道：“我有点儿好奇，你是怎么偷溜出去的？” 江子墨道：“就是这么走出去的啊……” “大当家的，看样子不给这小子点厉害尝尝，他不会说实话。” 红娘子身边那山匪又说道。 红娘子有点儿意动。 “等等！等等！” 江子墨连忙喊道：“大当家的，你不就是怀疑我是县衙的人么，我有办法自证清白。” “哦？” 红娘子意外道：“你怎么自证清白？” 江子墨瞧瞧左右，“这话，我只能和大当家的您说。” 红娘子只些微迟疑，便对聚义厅内其余山匪道：“你们都出去。” 她身边那山匪不愿，道：“大当家的，小心这家伙耍诈。” 红娘子轻笑摇头，“就他这点斤两，难道你还担心他能够把我怎么样不成？” 这山匪不好再说什么，摆摆手，带着其余山匪走了出去。 江子墨走到红娘子近前，低声道：“其实你说得没错，我真是县衙的人。” 红娘子脸色微变。 第343章 徐景年 “不过我可没害你们。” 江子墨瞧着红娘子要动手的模样，连忙往后跳了两步。 他可不是红娘子的对手。 “我就是来送信的！” “送信？” 红娘子刚刚乍现的气息突然间消散，盯着江子墨。 江子墨不敢再卖弄什么玄虚，当即从怀中把吕梁给他的信拿出来，递给红娘子，“喏，就是这个。县令给你的。” 红娘子接到手中，瞧了瞧。 泥封尚且完好。 她眼神有点儿玩味起来。 县太爷给山匪写信，有意思，有意思。 这吕梁还真和以前那些县令颇有不同。她倒也好奇，信里边写的是什么。 该不会是异想天开想要招降吧？ 她当着江子墨的面拆开信封，掏出里面的两页书信。刚看，却是眼神变幻。 不着痕迹走到主位上坐下，心里已是如同小鹿乱撞。 信上内容第一句话。 红娘子亲启：偶闻红娘子姑娘乃是前朝义士，吾甚觉惊讶，亦倍觉欢喜。 光是这前半句，就直接戳中红娘子最大的秘密了。 这可是要命的事。 而后半句，自然更是让红娘子觉得惊讶。 听这口气，这来信之人也是前朝义士？ 她顾不得看下面的内容，眼神直接扫到最后的落款上。 徐景年。 红娘子的身躯微微颤了颤。 徐景年！ 竟然是徐景年！ 徐太师！ 莫说是她这样和前朝有关联的人，就算是现在的大渝百姓，也大多对徐景年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徐景年，前朝太师，三朝元老。 自大渝元景帝时，泰丰六年中状元入翰林院，为翰林祭酒。彼时年方二十。 元景帝崩殂，丰和帝即位，徐景年便已官至金紫光禄大夫。为诸大夫中地位最为尊贵者。 再到前朝庆余帝即位，徐景年更是官至开府仪同三司、当朝左丞相。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庆余帝最为得力之臂助。 只其后似是和庆余帝政见不合，徐景年主动要求告老，但饶是如此，庆余帝仍是加封他为太师。 没两年，当今大渝皇帝梁翰民就篡夺了帝位。 据传，梁翰民篡位后，还打算再度启用徐景年，并且三度派遣使臣寻找徐景年。 只是，从前朝颠覆的那刻起，徐景年就消失不见了。 红娘子怎么也想不到，徐景年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而且是在幽县这个小小县衙里。 这可是连她老师都崇拜至极的人物啊！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红娘子心中翻江倒海。 然后不禁想到，徐景年既然在幽县县衙，肯定和那吕梁有关系，那吕梁，又会是什么人？ 他有什么本事，让徐景年都藏身在他身边？ 她慌忙去看信上内容，企图在信中找到答案。 然而，并没有。 徐景年只是在信中表明自己的身份，并且询问红娘子何身份，她的老师又是何人。 而信的末尾，是这么句话。 若泥封有动，我之身份也可能暴露，送信之人性命不可留。 显然说的是江子墨。 红娘子看完信，在座位上呆了许久，才猛地看向江子墨。 江子墨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怎么了？” 红娘子收敛眼神，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身份的？” 除去江子墨，她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理由，在县衙的徐景年会知道自己“前朝余孽”的身份。 江子墨见红娘子并无杀意，放松下来，有些得意道：“就是那天晚上在你门外听到的。” 表情很嘚瑟，也很欠揍。 话里估摸还带着几分讽刺。 你不是找人盯着我么，结果呢，还不是被我摸到了门口？ 你不是厉害么，还不是被我摸到门口都没察觉？ 只红娘子这会儿自是没心情和江子墨计较这些。 她知道，江子墨在县衙应该就是个小角色。起码，他并不知道徐景年的身份。 又是稍微沉默，然后道：“你在这等等，我这就给你们县令回信。” 江子墨点点头。 心里却是有些讶异。 也不知道吕梁到底在信上写了什么，红娘子竟然还给他回信。 不过这也并不关他江子墨的事情。 知道得越多，越容易招来麻烦。这是以前老头子和他说过很多次的话。 管他吕梁和红娘子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共识呢，他只求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成。 红娘子起身离开聚义厅，回了自己房间。 头件事，便是点燃油灯，把信连带着信封都烧成了灰烬。 然后才提笔回信。 过片刻，回到聚义厅里。 “你们做什么！” 看到聚义厅内情形，她沉声喝道。 里边，正有几个山匪对江子墨虎视眈眈，还都是壶头山上数得上号的当家。 江子墨则是踏在红娘子的老虎椅上，伸手指着那几个山匪，嘴巴张着。大有颐指气使，指点江山之势。 因为红娘子进来，他的喊声才戛然而止。 “红罗！这家伙太他娘欠揍了！” 有个看起来和红娘子差不多大的山匪愤愤道。 估摸着实在是被江子墨给气到了，当着外人的面，竟然也喊出了红娘子的名字。 红娘子轻轻瞪他，道：“你们和他计较个什么劲。” 但看着江子墨大马金刀站在自己的老虎椅上，她脸色也是有点阴沉，“还不快滚下来？” 江子墨嘿嘿笑，屁颠屁颠地跑下来。 红娘子对其余山匪道：“你们都出去！” 瞧她脸色严肃，这些山匪倒是没再说什么，纷纷瞪了江子墨几眼，行将出去。 红娘子掏出回信递给江子墨，道：“把这封信带回去交给你们县令。” 江子墨耸耸肩，直接往外走。 红娘子头也不回道：“以后你要是再敢踩在我的椅子上，就算你是县衙的人，我也保证你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江子墨装作没有听见，步伐却是不禁加快几分。 这婆娘也太凶了。 不过就是踩踩椅子而已，至于这么生气吗？ 他自是不知道，在他离去后，红娘子蹲在老虎椅前，愣是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将老虎椅清理了几十遍。 直到上面再也看不到半点灰尘。 就这，还余怒未消，嘴里碎碎念叨：“这个王八蛋，再有下次，看老娘不扒掉你的皮！” 第344章 红娘子的身份 从壶头山到幽县县城不过二十余里。 江子墨本有轻功在身，走路极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就回到了县衙里。 在办公室里找到吕梁，将红娘子的回信交给吕梁，就忙不迭去找吕方请赏。 吕方正在房间里看书，听到外面敲门声和江子墨的喊声，站起身走出门去，“信送到了？” 江子墨搓着手，“嘿嘿，我办事，吕少你放心。” 吕方也爽快，直接从钱袋里掏出银钞递给他，“红娘子可是说了什么？” “没有。” 江子墨答道：“她就是回了封信给你哥。信我已经交给你哥了。” 吕方便点点头，也不再问什么。 那封信上的内容，实际上是连他都不知道的。 吕梁显然是刻意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太多，他也懒得去问。 打发走江子墨，继续回到房间里面看书。 …… 那头，吕梁持着江子墨的回信匆匆到了徐福的房间。 徐福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他虽是吕家管家，但其实不管是在宁远县衙，还是幽县县衙，都没有太多的存在感。 平时，也不怎么出门，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 要说唯一的娱乐活动，那大概就是兴起时偶尔和老萧、老何他们这几个老头喝喝酒。 不管是倒霉蛋，还是吕方，以前都从未进过徐福的房间。 除去没有共同话题的原因外，大概是内心深处对徐福还有点点敬畏。纵是有事找徐福，也是在屋外敲门。 “徐爷爷。” 这会儿，连吕梁也是先在外面敲门。 “少爷进来吧！” 直到里面响起徐福的应答声，吕梁才推开门走进去。 若是吕方看到徐福屋内的场景，定然会倍感惊讶。 因为在徐福的房间里，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书籍。地上，也尽是凌乱的纸张，上面都有他的字迹。 屋内只能用散乱来形容，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这不像是表面上的徐福。 表面上，徐福可是个着装打扮都颇为考究的老头。 只吕梁对此似是司空见惯了。 他瞥了几眼散乱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的名字，还有些别的东西。 只扫一眼，便就将目光收回来。然后从怀中掏出红娘子的回信，道：“红娘子回信来了。” 说着把信递给徐福。 徐福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他才是给红娘子写那封信的人，也就是前朝太师，徐景年。 而这封回信，连吕梁都没有拆开看过。 徐福拆开信，他也并没有偏头往信上去张望。 片刻。 徐福的脸上并见不到有什么变化。 只道：“我过会儿再来找少爷吧！” “好。” 吕梁点点头，乖乖往屋外走去。 屋内重归于寂静。 徐福坐在书桌前，嘴里喃喃：“张治和……倒也不枉老夫当年向圣上举荐你。” 又过片刻。 徐福起身离开屋子，去吕梁的办公室找到了吕梁。 在屋内坐下后便道：“红娘子说，近来他们会和那些山匪交错劫掠。以此激起幽县百姓对你的不满。” 吕梁微微皱眉，“如此幽县百姓岂不是横遭祸劫？” “他们不会残害这些百姓。” 徐福又道：“不过咱们还是得想办法将除去他们以外的另外几股山匪打散才行。她，想要收拢那些山匪的残部扩充实力。” “嘶……” 吕梁眼神凝了凝，“徐爷爷，这红娘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徐福轻笑，“叶红罗，西广郡某位将领之后。少爷你不妨猜猜？” “西广郡……姓叶？” 吕梁皱着眉头想了想，“莫不是建武军都指挥使叶浩之女？” 徐福点点头，“正是。” 吕梁又问：“那她的老师……” 徐福道：“西广郡节度使张治和。” 说着，又轻轻笑起来，“潜伏这么些年，始终都没有他的消息。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 吕梁点点头，“那咱们是不是要和他取得联系？” “暂且不必。” 徐福摇头道：“叶红罗已在信中回复，当初他们西广郡众义士被梁释打散以后，如今正在暗中积攒实力。我们此时并无兵权在手，若是和他们联系，可能会走漏风声。倒不如让他们继续积攒实力，只待时机成熟，再以你的名义去招揽他们，他们必定呼应。” 吕梁又点点头，“全听您的。” 徐福道：“那少爷你去吩咐小少爷吧，除叶红罗这支以外，其余山匪尽皆不留。” 然后又说：“叶红罗收拢他们残部以后，自会离开幽县。” “好。” 吕梁答应。 徐福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又说了句，“叶红罗这小姑娘看起来倒有她父亲的几分影子，像个将才。” 吕梁愣了愣，没有接话。 …… 傍晚。 众人在膳厅里吃过晚膳后，吕梁叫吕方去散步。 兄弟俩闲庭信步般在县衙内行走。 吕梁说：“红娘子回信里说，就近几日，那些山匪会在幽县境内四处劫掠。” 吕方偏头看他，“然后呢？” 吕梁接着道：“叶……红娘子的想法是让咱们想办法打散其余几股山匪，但不必赶尽杀绝，她想收拢他们的残部扩充实力，然后离开幽县。” 吕方耸了耸眉头，“她真是前朝余、义士？” “千真万确。” 吕梁点了点头。 “可怎么剿灭那些山匪也是个问题啊！” 吕方皱起眉头道。 没想，吕梁竟然是笑起来，“剿匪之事始终都是你在操办，接下来怎么办，也看你的了。” 吕方有些没好气，“你这是想要当甩手掌柜啊！” 吕梁轻笑道：“谁让你是我弟弟呢！而且，现在余备不是和你走得亲近么？我的话，未必有你的管用。” 吕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除去红娘子外，其余的四股山匪现在也弱不到哪里去。要剿灭起来，谈何容易？ 更重要的是，让余备装病这种事，也就能用个一次而已。 趁着这个机会让韩飞鸿率兵去剿匪，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余备估计都不会再给第二次出兵的机会。 毕竟他也还要给杨冒交代。 也就是说，最好是一网打尽才行。 要不然，杨冒那边肯定又会出来找麻烦。再换个人……剿匪的事就不知道得拖延到什么时候去了。 而且未必个个都能像余备这么好“招揽”。 而红娘子他们劫掠幽县的目的，吕方自然也清楚。 激起民愤。 县衙撑得住，那些百姓撑得住？ 到时候若是有太多人冒出来让县衙停止剿匪，也是麻烦。 至于那些新兵…… 也不知道真拉到战场上去，会不会吓尿裤子。 难办呐…… 第345章 再遇苏梨落 翌日。 童试的最后一天了。 策论考。 这也是重中之重。 如果将科举进士科的满分值定为一百分，那策论考的成绩应该占比百分之五十。诗赋和经义平分剩下的百分之五十。 以前不是没有诗赋、经义都平平无奇，却因为策论出彩而高中状元的人。 但这回，吕方仍然是最先离开考室的人。 毕竟，别人需要苦思冥想，而他，只需要直接抄写就行。 两道策论题。 其一，行赏忠厚之至论。 其二，“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在搜索引擎里边虽然没有直接的论文，但却有不少零散的见解、分析。 他要做的，不过是个去糙求精的过程，然后就是誊写到考卷上而已。 策论，重在见解，而不是文采。 当然，文采出众必然也是加分项。但不过是童试而已，吕方才懒得去耗费那么多的功夫。 有这时间，还不如在房间里陪着陈幼熙“揉筋挫脉”呢！ 离开考场后，吕方直接往万福客栈去。 找余备和韩飞鸿。 也不知道老秋风、通臂猿那些人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他想和余备、韩飞鸿商量商量该怎么应对。 如今，余备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吃了这么多顿酒，找了这么多回姑娘，给自己出出主意总没有问题吧？ 虽然他们也都没有正儿八经上过战场，但话说三个臭皮匠，顶过一个诸葛亮。也许就有主意。 然而，还没有走到万福客栈，吕方就在大街上愣住了。 遇到个故人。 那女子虽然蒙着面纱，但行走在幽县大街上仍然是最为靓丽的风景线。 身形曼妙非常。 就这朦朦胧胧的感觉，已是让街边不少人暗暗失神。 就冲这身段、气质，样貌也肯定差不到哪去。 幽县得有多长时间没有来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了？ 只是也没哪个登徒子、纨绔子弟敢上去搭讪。 因为就在这女子的身边，还跟着十来个气度看起来同样颇为不凡的年轻人。个个都配着剑，自有股傲然之气。 这样的队伍，多是出自某个名门大派。 在大渝朝，这些名门大派可不仅仅只是在江湖中有影响力，其中大多数，和朝廷亦是关系密切。 他们门下的弟子，不是寻常纨绔子弟可以招惹的。 “苏姑娘！” 吕方却是喜出望外，冲着那女子招了招手。 在这竟然遇到了苏梨落，也是让他意外。 自从上回回家省亲相遇，他对苏梨落不能说是念念不忘，但也会偶尔想起。 说是好色也好，是一见钟情也罢，反正就是有那么点儿念想。 前世加上这辈子，吕方也就对苏梨落有过这样的感觉。 陈幼熙已经是顶尖儿的美女，梁思琪更甚一筹。但是，如果真让吕方自己挑选个伴侣，他觉得自己会选择苏梨落。 情爱这种事情，本来就无关理性。 当然，这也不是他说选谁就能够选谁的。 一声喊，让苏梨落那行十来人全部都瞧了过来。 吕方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离苏梨落最近的那个穿白衣的年轻人。 心里有点儿不爽。 又是这个家伙。 丹霞剑派的首席大弟子浪翻云。 又他娘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袍，真骚包。 “吕公子！” 苏梨落见到吕方，也是有些意外。声音如黄鹂般悦耳。 然后快步向着吕方走来。 这举动，让得包括浪翻云在内的好几个丹霞剑派弟子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苏梨落，那是丹霞之花、云霞仙子！ 而他们，个个都是丹霞剑派的精英弟子，中流砥柱。 对于他们而言，苏梨落那简直就和“禁脔”没什么区别。 现在，竟然遇到个浪荡公子如此高兴。 有人带着些许不忿轻声嘀咕道：“这家伙是谁啊？怎么认识苏师妹？” 浪翻云淡淡道：“此前我和苏师妹去湘源县追捕那两个杀了龚师弟的凶徒，搏杀中苏师妹不慎被凶徒用火药所伤。是这小子拿出药粉给苏师妹疗伤，是以苏师妹欠了他个人情。” “原来是这样。” 那人轻轻点头。 而这时候，苏梨落也走到了吕方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 然后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吕方不自禁挠了挠脑袋。 本是舌灿莲花，花丛中的老麻雀了，这会儿却是莫名有些拘谨。 苏梨落瞧着他这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面纱下，嘴唇微微勾起。 接着，吕方道：“我哥调任到这做了县令，所以我跟着过来了。” 苏梨落点点头，“我奉师门之命，和师兄、师弟们下山历练。听闻幽县匪患严重，过来看看。” 然后是沉默。 数秒，吕方问道：“你的伤势可是已经好了？” 苏梨落抿了抿嘴唇，道：“早就痊愈了，多亏了吕公子你的药。你那药，效果很好呢，比我们丹霞剑派的金疮药药效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 吕方只是连连点头说。 “噗嗤。” 苏梨落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然后问道：“我托人给你送的东西，可是已经收到了？” 吕方点头，“收到了，多谢苏姑娘了。” “那你现在可是已经开始修武了？” 苏梨落又问。 吕方挠挠头，“其实我之前就已经开始修炼武道了，只是没有什么成就而已。还得多谢苏姑娘你送我的那三颗洗髓丹，让我的资质提升了不少。” “是么？” 苏梨落有些惊讶。 吕方之前竟然已经在修炼武道，这她倒是没有看出来，“那你现在是什么修为了？” “刚入八品。” 吕方答道。 苏梨落点点头，微笑，“那也不错了。你没有师门培养，能够这个年纪就成为八品武师，想来是付出了很大努力的。” 吕方有点儿讪讪，“比起你们还是差远了。” 吃苦？ 自己修炼好像不用吃苦。 如果非要说吃苦的话，那就是揉筋挫脉的时候吃了些苦。 “师妹。” 两人正说着，浪翻云那帮人走过来了，很是煞风景道：“咱们走吧，先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他的眼神从吕方的脸上瞥过，并没有要和吕方打招呼的意思。 第346章 历练 吕方看得出来，这家伙对苏梨落有想法。 见苏梨落有些为难的样子，便道：“苏姑娘你们要在幽县住下？我对这熟悉，不如我带你们去找地方安顿下来如何？” 你想就这么带着苏梨落走，我偏要缠在她身边。 有的人，天生就看不顺眼。吕方对浪翻云就是这种感觉。 苏梨落点点头，“那就有劳吕公子了。” “师妹！” 浪翻云自是有些不愿意，皱眉道：“下山时掌门叮嘱，咱们行事还是低调些的好，免得招来麻烦。” 这话，实是在暗暗挤兑吕方。 吕方心里暗骂。 还把老子当坏人了？ 苏梨落则是轻笑，“吕公子是我的恩人，能给我们招来什么麻烦？” 吕方轻笑，连忙接过话茬，“多谢苏姑娘的信任，请随我来吧！” 然后，不着痕迹给浪翻云一记得意的眼神。 “来自浪翻云的仇恨值+44！” “来自吴云的仇恨值+33！” “来自……” 突然的几道仇恨值提醒。 吕方有点意外。 这些家伙都喜欢苏梨落？ 也都够小肚鸡肠的啊！ 却也不管，带着苏梨落就往万福客栈方向走去。 万福客栈被自己包了，但旁边可还有别的客栈。 到离万福客栈不远的地方，吕方找了间外边看着还算不错的客栈就走了进去。 到柜台，直接冲里边掌柜的说道：“来一间上房，最好的。” 苏梨落这行总共十三人，但他，可不打算给浪翻云那些人开房间。 说罢，从钱袋里掏出张百两银钞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直接看懵了。 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连忙腆着脸道：“好，好。” 这一看就是个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啊！ 苏梨落在后边瞧着有点儿不好意思，道：“吕公子，我们下山历练师门有给过盘缠，这房钱，还是我自己来出吧！” “来自浪翻云的仇恨值+55！” “来自……” 而浪翻云那些人，则是心里暗暗不爽，或多或少地又给吕方刷了点仇恨值。 吕方无视他们，回头对苏梨落道：“幽县是我的地盘，你远来是客，怎么也该由我招待的。而且这点钱，相对你送我的那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吧……” 苏梨落见他这么说，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浪翻云则是道：“幽县何时成为吕公子的地盘了？” 吕方道：“我哥调任到这做县令了。” “呵呵。” 浪翻云只是轻笑。 其余那些丹霞剑派的精英弟子也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区区幽县县令，在他们丹霞剑派面前算得了什么？ 吕方也不再理会他们，不管柜台里掌柜的诧异之色，对苏梨落道：“苏姑娘，咱们先到那边坐坐？” 苏梨落抿了抿嘴唇，点头。 两人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浪翻云等人瞧着眼睛发热，却也是没有办法。 “咚！” 浪翻云有些气冲冲地拍了锭银子到柜台上，“十二间上房！” “小二，上最好的茶和点心。” 那头，吕方已经是冲着小厮喊起来。 然后问苏梨落道：“苏姑娘如今是什么修为？” 苏梨落道：“六品。” 这个回答没有出乎吕方的意料。 之前苏梨落就是六品，如今过去的时间还不长，以正常的修炼速度，不可能这么快就突破到五品境界。 以苏梨落的年纪，要是这会儿就成为五品武师，那绝对是堪称妖孽中的妖孽了。 些许的沉默。 吕方想起件事情来，“对了，你刚刚说你们下山历练，是来剿匪的？” 苏梨落道：“也不能说是剿匪吧，就是遇到山匪的话练练手。那些江洋大盗，平常也遇不到。” “你们丹霞剑派的弟子就是这么历练的？” 吕方惊讶道。 苏梨落轻笑，“不然呢，历练本来就是增加江湖经验，同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你以为我们会是怎么历练？” 吕方挠挠头道：“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名门大派的弟子平时就是在山里打坐，历练只是下山体验体验生活呢！” “噗嗤！” 苏梨落有些乐不可支，“要是历练这么简单的话，那就没有效果了。只有经历搏杀，才能够成为真正的高手呢！” 吕方很是认可地用力点头，忽地意动，“那我能不能请你们帮我们幽县县衙剿匪？” 他现在正愁人手不够，苏梨落这帮人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都是丹霞剑派的弟子，肯定弱不到哪去吧？ 想了想，吕方忙又道：“我可以给你们薪酬的。” 苏梨落有点儿意外，眨了眨眼睛，道：“我倒是愿意帮你。只是此行带队的是浪师兄，还须得他点头才行。” 吕方向着浪翻云那些人看去。 他们就在另外两个靠窗的桌子旁坐着，眼神有些不善地看着这边。 到底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啊，看重脸面。 吕方想着，要是自己是浪翻云，肯定就厚着脸皮坐过来了。 还能给苏梨落和别人独处的机会？ 他眼珠子转了转，“浪翻云是你们丹霞剑派的首席大弟子吧？” “你怎么知道的？” 苏梨落诧异道。 吕方道：“就是那天和我同行的那个中年人和我说的。” 唐子平。 “原来如此。” 苏梨落点点头，倒也没有怀疑。 吕方站起身向着浪翻云走去。 虽然瞧这家伙不顺眼，但当然还是得以剿匪大事为重。若是能有这些人帮忙，那剿匪成功的概率可是会大大增加。 “原来浪兄乃是丹霞剑派首席大弟子，吕某多有失敬，恕罪恕罪。” 走到浪翻云面前，吕方就冲着浪翻云拱手。 满脸堆笑，眼中还挤出些许歉然之色来。 这让浪翻云微愣。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愣而已。 这小子原来是知道自己身份了，如此恭敬，也是理所当然。 随即便有些得意，道：“好说，好说。” “哎呀！” 吕方继续演戏，猛地拍起自己大腿，“早知道浪兄乃是丹霞剑派首席，在下无论如何都应该殷勤款待的！如浪兄和诸位这样的俊杰，可是吕某最为仰慕的人物了。可惜吕某资质不行，要不然，此生定也要寻个剑宗钻研剑道。纵马扬鞭，仗义江湖！” “呵呵。” 浪翻云只是报以轻笑。 第347章 给足面子 “资质乃是天生，却是强求不得。” 一个个丹霞剑派弟子都面有得色。 他们都是天生资质极好的那种天才。 “那是，那是。” 吕方点点头，冲着柜台喊道：“掌柜的！浪兄他们在此的花销全部算到我的账上！” “得呢！” 掌柜的忙在那边答应。 知道吕方是县令弟弟，他自不敢怠慢。 浪翻云打量吕方几眼，“这如何使得？” 却也并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权当是吕方恭敬、讨好他。 这不是应该的么？ 以他丹霞剑派首席大弟子的身份，就这荆南郡，走到哪不是受人景仰？ 只是师门有规矩，出来行走江湖要低调行事。 “应该的，应该的。” 吕方腆着脸说，然后便把事情引到正题上了，“听苏姑娘说，诸位此行是来幽县历练杀匪的？” “正是。” 浪翻云挺着胸膛轻轻点头。 吕方这突然改变的态度，让他有点儿轻飘飘的感觉。 大概没什么事情，比自己讨厌的人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更有成就感了。 看他模样，仿佛就差没有在脸上写下“我是名门正派大弟子”、“我下山来是行侠仗义”的字样了。 吕方心里暗笑，故作迟疑。 浪翻云这些人，在他看来比江子墨还要更好忽悠，也比之杨成易、刘茂那帮人要好对付。 因为他们时时刻刻都以名门正派、江湖精英自居。 而这人，只要注重脸面，就会有很多顾虑。就好比往往找要面子的人借钱更容易借到手，是相同的道理。 然后，他道：“这真是我们幽县百姓之福啊，在下在此，代替我哥和幽县的百姓们先行谢过诸位了。” 紧接着又感慨道：“可惜丹霞剑派不在咱们幽县境内，若不然，咱们幽县又如何会有现在匪患横行的荒唐情景。” 有人轻轻点头。 但也有弟子接话道：“若我们丹霞剑派在此，莫说山匪，就是那些江湖败类，也必然销声匿迹。” 吕方瞧瞧周围，暗道可惜。 可惜这个时候还早，客栈里没有别的客人。要不然，鼓动这些人给浪翻云他们鼓鼓掌，他们这些人立刻就得“就范”。 戏，当然还是得演下去的。 “唉……” 他又深深叹息了声，道：“自我哥到这幽县接任县令之位，其实我们也一直都在尽心尽力替幽县的百姓们剿匪。只可惜，咱们的实力太过薄弱，并没有什么成效。” 说到这，冲着浪翻云等人深深躬身，“能否烦请浪兄和诸位相助我们，替我们幽县百姓除去此大患？” 浪翻云愣了愣。 另外那些丹霞剑派弟子也同样如此。 只有苏梨落在那边轻笑。 带着面纱，也看不出来。 他们是要面子，但并不代表他们脑子不灵光。吕方兜这么大个圈子，最好这句话才是正题啊！ 让他们帮助幽县县衙剿匪？ 哪有这么好的事？ 半晌，浪翻云皱着眉头道：“为民除害自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我们之前并未有和县衙合作过的先例啊……” 吕方道：“既如此，我们县衙配合诸位行动就行。” 浪翻云眉头皱得更深。 有点儿下不来台了。 虽然客栈里此时没有别人，但好歹掌柜的还有两个小厮在竖着耳朵听着呢！ 要是直接拒绝吕方，岂不是落丹霞剑派的名声？ 而这时，吕方又道：“届时，我们县衙必有重谢。我让我哥请示府台衙门，给诸位送去行侠仗义的牌匾，如何？” 你们看重面子，我就给足你们面子。 这话，果然是让得有几个丹霞剑派弟子眼神微动。 他们下山历练，虽然回去后不用考评、打分，但若是能有人送个牌匾回去，那自是让宗门有脸的事。 即便丹霞剑派不在乎府衙送的牌匾，传出去也是美谈。兴许，他们的师尊、宗门的长辈们还能因此褒扬他们几句。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谁不想在宗门里面露露脸？ 有人看向浪翻云。 浪翻云心里也是意动，拿捏不定。 这时候，苏梨落走了过来，道：“浪师兄，反正我们是来幽县杀匪历练的。能顺便帮助他们县衙其实也是好事。” 她的实力肯定不是这群人中最厉害的，但说话还是有些分量。 听她这么说，浪翻云只得点点头，“既然师妹都说了，那就这么做吧！为民除害，也是咱们的责任。” 他不怕得罪吕方，但不想惹得苏梨落对他不快。 虽然，苏梨落帮着吕方说话，让他心里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 吕方大喜，连忙又躬身，“那在下在此多谢诸位了！” 他可不那么要面子。 反正拍别人几句马屁，又不会掉肉。 而能够得到浪翻云这些人的帮助，却能有实打实的好处。 “掌柜的，浪兄他们贵为丹霞剑派英才，在此替我们剿匪，你可务必要好生伺候着。” 然后，连忙冲掌柜的喊了声。 “是，是。” 掌柜的又连连答应。 嘴都笑歪了。 反正有吕方出钱，他自然不介意大鱼大肉的招待。 吕方又冲着浪翻云等人拱拱手，“那我这便去请我们剿匪的将军来，和诸位商量商量剿匪之事？” 打铁趁热。 他才不会给浪翻云他们缓过劲的机会。 至于说什么剿匪以浪翻云他们为主，那自然只是客套话。 到时候韩飞鸿这个“专业的”过来，浪翻云他们还好意思发号施令么？ 而韩飞鸿，可不就听他吕方的？ 说到底，拿主意的还会是自己。 浪翻云稍微有点儿郁闷，但事已至此，只能点头，“好吧……” 怎么就在街上遇到这个家伙了呢？ 还得留在这帮他剿匪。 真是晦气！ 吕方又对苏梨落点点头，然后便向着客栈外走去。直奔万福客栈。 到万福客栈，到房间里找到韩飞鸿，吕方喜滋滋道：“老韩，随我去见几个人。” 韩飞鸿虽在客栈里百无聊赖，却也是有些愣，“去见谁？” 吕方道：“能够帮助咱们剿匪的高手。” 说罢便拽着韩飞鸿出门。 韩飞鸿被他拖出房间，又问道：“谁啊？” 吕方却是没有说话，直到走出万福客栈才道：“十几个丹霞剑派的精英弟子，我估计修为都不在六品以下。” 第348章 逐个击破 韩飞鸿更是愣住。 眼中浮现出疑惑之色，“吕少你还认识丹霞剑派的人？” 吕方道：“以前见过一次，嘿嘿，这回刚好碰上了。他们来幽县历练。” 韩飞鸿点点头，感慨，“吕少真是交游广阔。如此，咱们剿匪算是如虎添翼了。” 他虽是没有和丹霞剑派的人打过交道，但也听说过丹霞剑派。 六大剑宗之一。 这在整个大渝朝都是属于顶尖的门派。 他们门下的精英弟子，能弱了？ 两人匆匆到了苏梨落他们落脚的那家客栈。 苏梨落、浪翻云等人还在里边坐着。 吕方带着韩飞鸿走过去，笑着对韩飞鸿道：“老韩，这就是丹霞剑派的诸位侠士。这是首席大弟子浪翻云浪兄，这位……是苏梨落苏姑娘。” 又对浪翻云等人道：“这是咱们从茶陵军请来剿匪的韩飞鸿韩将军。” “浪公子！” “苏姑娘！” 韩飞鸿冲着浪翻云等人拱手。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吴云！” “庞绍元！” “候炼！” “缨子夫！” “……” 一个个丹霞剑派弟子都拱手回礼，并且介绍自己的名字。 比之前在街上遇到吕方的时候，可是要客气得多了。 主要是那会儿吕方和苏梨落颇为熟悉的样子，实在是让他们心里不爽。 见完礼，吕方和韩飞鸿也都找位置坐下。 “苏姑娘莫非就是云霞仙子？” 直到这会儿，韩飞鸿才猛地想起来什么。 苏梨落这名字，他本就觉得好像在哪听过似的。 “不过是江湖同道说笑而已，让韩将军见笑了。” 苏梨落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道。 “如雷贯耳，如雷贯耳啊！” 韩飞鸿震惊道：“早就听人说江湖中有四大仙女，其中便以苏姑娘为首。今日得见真容，真是韩某之幸。” 苏梨落更是不好意思。 浪翻云则是笑道：“师妹的名声，没想连韩将军这等军伍中人都听说过。” 韩飞鸿道：“我们虽只算是半个江湖人，但对江湖事也是有些耳闻的。四大仙女，谁人不知啊？” “那倒也是。” 浪翻云道。 然后便又道：“吕公子是请韩将军来和我们商讨剿匪之事的吧？” “嗯，嗯。” 韩飞鸿当然也不会老是拿苏梨落的容貌说事，就此道：“不知诸位侠士可有什么高见？” 浪翻云是众人之首，摇摇头，“我们初来乍到，对幽县山匪情况尚且不熟，还是韩将军你先说说吧！” 韩飞鸿瞧瞧吕方，点头。 “此前幽县共有十四股山匪，以红娘子、通臂猿、老秋风三股实力最强，各有数百人，其余山匪则是百余人左右。如今，有两股小山匪已被县衙剿灭。其余小山匪见势不妙，合并成了两家。吕少让县衙给各村各镇下发了文书，下山者既往不咎，应该又将他们的实力削弱了不少。大概每个山头最多还有不到三百人。就是这么个情况。” “如此……” 浪翻云皱了皱眉，“这幽县山匪起码还有千余之众了？” 韩飞鸿点头，“正是。” 浪翻云又问：“那县衙有多少人马？” 韩飞鸿苦笑，“现在能拿得出手的几乎没有。仅有两百茶陵军，再有三百余刚刚招募的百姓。” “那只能逐个击破了？” 浪翻云又道。 韩飞鸿看向吕方。 “浪兄高见。” 吕方很直白地拍了浪翻云一记马屁，道：“以我们现在的人手，的确只能是逐个击破。也亏得是在此偶遇诸位，要不然，便是逐个击破对我们而言也是难事。” 想想又说：“而且现在情况很是迫切，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些山匪为报复咱们县衙，打算在近日内就劫掠咱们幽县的百姓。所以……我们最好还是赶在他们之前动手。要不然，咱们幽县的百姓就要受苦了。” 这也是他原本的打算。 童试刚刚结束，他可以不遗余力地投入到剿匪中去。 当然最好还是趁着那些山匪没有行动之前就把他们剿灭。如此，便不会有人埋怨吕梁。 “如此仓促？” 浪翻云皱眉，“以我们这点人手，怕也只能替你剿灭一股山匪啊。” “打散他们就行。” 吕方道：“其实只要斩杀那些匪首，剩余的山匪便也就不足为虑了。” 说着又道：“其实这些山匪中以红娘子的山头最强，手下高手也最多。如今蒙诸位相助，我的想法是让茶陵军去剿红娘子的壶头山。而我们，则连夜将其余几股山匪打散。” “一夜之间全部打散？” 苏梨落忍不住出声。 虽然他们个个都身怀绝技，但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吕方点点头，道：“为使幽县百姓免遭劫难，在下在此恳求诸位了。” “这些山匪什么实力？” 浪翻云皱着眉头道。 吕方道：“最强者大概也不过六品，以普通人居多，绝对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高手。” 浪翻云稍微斟酌，道：“若是如此，以咱们这些人的实力想要打散他们倒也不是很难。只是，一夜之间如何赶得过来？” “倒也不是这么迫切，只要在他们收到风声之前赶到就行。”吕方道。 浪翻云沉吟不语，没有轻易松口。 以他们的实力，想要剿灭不过两百百人的匪寨，的确不算是太难的事情。 幽县，也的确很难有上得台面的山匪。 但是却也有可能因此折损师兄弟。 这样的话，他们这些人回去以后是要受责罚的。 在座的这些都是门里精英，哪个不是宝贝疙瘩？ 面子当然要。 但要为了面子，让谁丢了性命，可就不值当了。 想想，他还是道：“要不吕公子还是以茶陵军为主，我们为辅，伺机斩杀他们寨中的高手？” 吕方露出为难之色，道：“我也想如此，但是那些山匪现在都如同惊弓之鸟，茶陵军出城，必然让他们忌惮呐！” 茶陵军的目标太大了。 紧接着，忽地意识到浪翻云说出这番话的原因。 他是担心就他们这些人去攻打山寨，会有人死在里边吧？ 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了。 吕方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们县衙内还有位宗师高手，可以和我们一同去剿匪。” 众人皆惊。 虽然说他们丹霞剑派内明面上就有几个个宗师高手，但是，宗师高手仍然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在他们丹霞剑派，也是大人物。 小小县衙内，竟然有宗师高手？ 第349章 养兵千日 浪翻云忍不住道：“你们县衙有宗师高手？” “嗯。” 吕方点点头，“是一位和我哥有故的长辈。” “如此，倒是十拿九稳了。” 浪翻云想了想，道。 这样的事，吕方没理由撒谎。 有宗师高手吸引火力，他就不那么害怕了。 本来能够让他们稍微忌惮的，也就只有那些山匪中的高手而已。 至于那些普通的山匪，又能够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 他们在座的，可个个都有不低于六品的修为。 吕方心里暗喜，道：“那诸位先在此休息，我先回去县衙安排妥当，然后再来寻诸位？” 现在虽然得到浪翻云等人相助，但他连那些匪寨具体在哪都不知道。要去剿匪，当然还得做些安排。 浪翻云等人已经没得反悔的机会，自是点头。 而且他们也没打算反悔。 江湖上大多名门正派子弟，不管性格如何，的确是有几分正义感的。 当下，吕方便带着韩飞鸿告辞离去。 两人同往县衙。 韩飞鸿也是欢喜，出门后道：“有这么多丹霞剑派弟子相助，说不定今天真能把那些山匪给拿下了。” 只随即又说，“不过……吕少，余备手底下那些人，能够拿下红娘子的山寨么？” 吕方故意叹息，道：“红娘子山头的势力太强了，只能先牵制他们。若拿不下，以后再想办法吧……” 心里却是想着，拿不下才好。 如此，红娘子他们实力不会有什么损失，而余备，也不至于受到杨冒责罚。 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能够在街上遇到苏梨落他们，这运气，真是太好了。 回到县衙，吕梁却是去考场巡视了。 吕方只得等他回来。 约莫半个时辰，吕梁回了办公室。 吕方把在街上遇到浪翻云等人，并且寻求到他们相助的事情告诉吕梁。 吕梁自也是喜出望外，“他们当真答应帮忙？” 吕方点点头，“我打算让萧老带着我们去剿匪。争取今天就把幽县的这些山匪给全部剿灭了。” 吕梁瞧瞧韩飞鸿，又看向他。 吕方知道他意思，又道：“不过红娘子那边实力太过强悍，怕是轻易拿不下。所以我想让余将军率领他麾下的两百茶陵军前去。茶陵军将士都是厢兵，个人实力不强，但擅长合击之术，且有制式装备，未必就拿不下他们。” “行！” 吕梁点头，站起身道：“便由我亲自率领他们前去！” 吕方也点点头。 他知道，吕梁要亲自去，是担心余备真的会和红娘子那帮人杀得个天昏地暗。 不管哪边受损，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估摸着，吕梁亲自率军前去，最后也就是走个过场吧？ 也许压根都不会真正摸到壶头山上的匪寨里去。 从吕梁的办公室里离开，吕方冲韩飞鸿道：“老韩你也随我们去剿匪？” 韩飞鸿自是点头，“好。” 然后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韩飞鸿离开县衙。 吕方待他走后，折身又走进吕梁的办公室。 吕梁抬头，“还有事？” 吕方道：“我想让江子墨再去给红娘子送封信。让她安排人给我们领路，你觉得怎么样？” 虽是从大黄山那些山匪的嘴里审问出各个山寨的所在地，但是，山高林密，没有熟悉的人带路，根本就找不到。 别说是他们这点人手，就算是有上百人，真正在深山里撒开，那也得抓瞎。 吕梁点点头，“也好。” 吕方便让他给红娘子写了封书信，然后就去找江子墨了。 到江子墨门外，能听到里面的鼾声。 这家伙还没有起床。 吕方直接推开门，走到床边将他拍醒，道：“你再去趟壶头山。” “嗯？” 江子墨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猛地清醒，“还去？” 吕方没好气道：“你怕个什么？之前红娘子都没把你怎么样，现在还能为难你？” 江子墨挠挠脑门，“那行吧！不过又去做什么？” “送信。” 吕方从怀中掏出吕梁的亲笔信，塞到江子墨的手里。 然后，又从钱袋里掏出五十两银钞，同样塞给江子墨。 “谢谢吕少，谢谢吕少。” 江子墨当即眉开眼笑起来，“我这就去！嘿嘿！”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利落地翻起身来，便开始穿衣服。 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使江子墨入刀山，下火海。 吕方摇摇头，懒得再理会这家伙，出了门去。 先是去找老萧说和浪翻云等人去剿匪的事情，然后，又去万福客栈。 只这回，是找余备。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这些天可没少在余备身上花银子，也该是他发挥价值的时候了。 到余备的房间外，吕方敲了半晌门，余备才慢腾腾把房门打开。 “吕少。” 他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对吕方点点头。 吕方露出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昨夜又去燕春楼了？” 童试这几天他没有陪余备除去放浪，但是还是给燕春楼那老鸨打了招呼。余备在燕春楼所有花销全部都算在他的账上。 那老鸨如今也是知道他的身份，自是不会拒绝。 余备请吕方进屋，道：“在这呆着实在是鸟疼，就带着几个兄弟去喝了顿酒。” 又说：“可惜吕少你那酒没了，唉，现在我喝起别的酒来，实在是乏味。” “到时候我再给你送几坛。” 吕方很爽快道。 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道：“我们打算动手了。” 余备微愣，“这就动手？打哪个山寨？” 他多少还是有点儿纠结的。 就他手底下那帮人的斤两，他自己心里有数。去攻打数百人的山寨，怕是要损失不少。 心里就想着，若是吕方打算蛮干，哪怕得罪吕方，也得先拖延拖延再说。 手底下弟兄死伤过多，他回去没法向杨冒交代。 “不需要你们动手。” 吕方道：“只是需要你们去壶头山牵制牵制红娘子那股山匪就成，我哥也会去。” 余备露出疑惑之色来，“牵制？” 他想不出吕方这样做能有什么效果。 吕方点点头，“我请到了不少江湖高手，打算带他们去剿灭其余山匪。” “原来如此。” 余备心里大喜。 原来吕方根本不打算让他们做剿匪主力军。 这对他而言，自然是极大的好事。 正好，到时候到杨冒面前，还能说是自己故意不配合吕梁行动。 当下他也不多问，直接点头道：“成！只要不真正动手，那我也没有装病的必要，亲自带着弟兄们和吕县令去。到时候，我便和杨总都统制说是我故意不出力剿匪就行。” “嗯。” 吕方也点头。 说罢，两人都哈哈笑起来。 第350章 萧狂刀 过片刻，吕方便从万福客栈离开。 走到门外，轻轻叹息了声。 自己为吕梁剿匪的事，可算是尽心尽力了。等这事结束，不至于还有什么麻烦吧？ 自从到幽县以后，他可谓是心力交瘁。 行出不远，又到安顿苏梨落他们的那间客栈。 吕方直接让掌柜的安排了个最大的雅间，就坐下楼下等着苏梨落他们下楼。 要让他们出力，自然得好吃好喝招待着。 接近正午。 浪翻云、苏梨落一群人从楼上下来。 这时候客栈里面已经坐了几桌客人。 苏梨落仍是带着那有纱巾蒙面的斗笠，但饶是如此，也是瞬间将不少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美人在骨不在皮。 寻常的美女，姿容俏丽、身材窈窕就算得上。 但如苏梨落这样的天香国色，必然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气质。 就这点，梁思琪也是如此。有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 陈幼熙，则是带着点儿柔弱。 其实光论容貌的话，三女能够算是各有千秋。 吕方忙走过去，在楼梯那拦住浪翻云他们，道：“诸位，我已备好了雅间，走走，楼上去。” 有小厮跑过来领路，“诸位贵客请。” 浪翻云他们扫扫客栈里边那些食客，点点头，折身又往楼上走。 到雅间里，众人分别坐下。 苏梨落道：“吕公子客气了。” “应该的。” 吕方笑道：“诸位侠肝义胆，替咱们幽县剿匪，若是我招待不周，传出去岂不是让江湖好汉们耻笑？” 苏梨落闻言不禁莞尔，“你又不是江湖人，怕这些做什么？” 吕方道：“虽非江湖身，却有江湖梦啊……若是我有诸位这样的本事，肯定也要纵马江湖！” 那些丹霞剑派弟子只是笑。 同时心里还有些自豪。 他们现在，可不就是过着吕方梦寐以求的生活？ 纵马江湖行侠义，那是多少江湖儿郎心心念念的事啊？ 大概是因为这份“共同信念”的缘故，他们之前心里对吕方的那点儿不满也消散不少。 除去刚开始在街上相遇的时候有点儿不识好歹，后面，这小子的言行举止还是挺顺眼的。 主要是知趣，没有再缠着苏师妹了。 席间，吕方化身好奇宝宝。 时不时向浪翻云他们问及他们丹霞剑派的风光往事，还有他们此前行侠仗义的事。 然后明吹暗捧几句，大表佩服。 直让浪翻云等人脸上都有些冒光。 他们这些人，多数是自幼时便到丹霞剑派学武。论心眼儿，有几个能比得上吕方？ 论拍马屁，那自然就更不及了。 吕方在县衙里要拍老萧、老何他们的马屁，在房间里要怕陈幼熙马屁，在外边，梁思琪、梁栋，甚至还有许臻，都是他拍马屁的对象。这么段时间过来，就算之前不懂，也练都练出来了。更莫说，他前世命运悲惨，本就是在狭缝中求生存。如何讨好人这种事，早就已经成为本能。 宴席过半，吕方已经是浪兄、吴兄、司空兄等等叫得亲热。 大有化身做为浪翻云这帮人“小迷弟”的迹象。 而这，自然是大大满足了浪翻云他们的虚荣心。 …… 宴席散后，吕方回到县衙里。 江子墨也已经回来了。 同时还带回来红娘子的回信。 吕方没有看到回信内容，吕梁只是和他口述，道：“红娘子会安排人酉时在县城南城门外等候。那人熟悉各山寨情况。” “好。” 吕方点点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壶头山？” 吕梁道：“等你们出发，我再去吧。我直奔壶头山，如此，也好迷惑那些山匪留在县城内的耳目。” “哥。” 吕方喊了声。 “嗯？” “你变聪明了。我很欣慰。” 说完，吕方拔腿就走。 “臭小子！” 吕梁愣了愣，看着吕方背影，啐了一口。 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忽地微笑起来。 …… 傍晚。 吕方把龙泉唐横刀佩在腰间，带着老萧到万福客栈叫上韩飞鸿，又到苏梨落他们落脚的那间客栈继续宴请。 得知老萧就是县衙的那个宗师高手，浪翻云等人也不禁收敛几分，不再像是之前那般高高在上的样子。 之前，他们虽然也和吕方有说有笑，但脸上那股高人一等的气息是掩不住的。 “不知萧老前辈是何等境界的宗师？” 席间，还是苏梨落问了句。 老萧在他们面前是一副古板模样，只闷头喝酒。听苏梨落发问，才道：“通玄。” “嘶……” 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浪翻云等人一个个都不禁瞪大了眼睛，连韩飞鸿都是如此。 通玄宗师！ 这可不是凤毛麟角就可以形容的。 “啪嗒！” 有人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哪怕是他们丹霞剑派，也没有通玄宗师啊！ “不过如今气血衰弱，实力不如从前了。” 老萧又说。 他倒是不介意这些丹霞剑派后辈知道自己的修为。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想得到自己的身份。 连打更人到现在都没能查出来，丹霞剑派的这些小辈怎可能想得到自己是谁？ 这世上，也不是没有隐姓埋名的通玄宗师。 好半晌，众人才缓过神来。 苏梨落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道：“前辈莫不是当年江湖中排名第四的萧狂刀萧老前辈？” 老萧些微讶异，“小女娃子竟然还知道萧狂刀？” 他还真没想到，苏梨落能把他的身份给说出来。 随即便摇摇头，“我倒是和他有过照面，只是实力不如他。在江湖上，我当年也不过是无名之辈而已。” 苏梨落也没多疑，只道：“那是老前辈不图虚名。如此心胸，值得我们这些后辈学习。” 老萧脸上总算是露出些许笑容来，“小女娃子长得标志，说话也很中听呐！” 说着，有些得意地瞥了眼吕方。 小子，现在知道老子的牛逼了吧？ 吕方只是笑，问苏梨落道：“萧狂刀很厉害？” 心里有点疑惑，老萧真名不是萧逸天么？怎么又变成萧狂刀了？ 听他问出这样的话，浪翻云等人都不禁是轻笑起来。 在座的，怕就是他和韩飞鸿没听过萧狂刀的大名了。 苏梨落眼中露出向往之色来，道：“萧老前辈是二十余年前高居十大宗师榜的江湖绝顶高手，被江湖同道尊称为刀狂。江湖中修刀道者不计其数，但萧老前辈居宗师榜的那些年，天下修刀道者，以他为尊。” 饶是吕方之前就听老萧说过他是江湖第四，这会儿，也是暗暗心惊。 第351章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听老萧自己说，和从苏梨落嘴里听说，自然有些不同的滋味。 随即，吕方点点头，露出向往之色，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登上宗师榜便好了。” 这话，让得桌上的人都是笑起来。 连苏梨落都是巧笑嫣然。 那名为司空镇的弟子摇摇头，叹息道：“要成为宗师已是不易了，更别说十大宗师榜。” 吴云接话，“我们在座这些师兄弟，或许也就唯有浪师兄和苏师妹能够成为宗师强者。” 他们的修为都不弱，亦是丹霞剑派各峰的年轻翘楚。但年纪要比苏梨落大，论资质，还是稍有不如。 只有老萧没有笑。 吕小子不能成就宗师？ 笑话！ 这小子虽然资质不行，但背后可是有神仙教导。修为可谓一日千里，若能保持下去，别说十大宗师，便是登顶十大宗师之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宴席散后，吕方便带着老萧、苏梨落等人往幽县南城门走去。 出南城门不远，有人从官道旁的树林中走出来。 “可是吕公子？” 是个年轻人，看着和浪翻云他们差不多年纪。是跟在红娘子身边的。 吕方顿住脚步，道：“是我。” 那人便走到近前。 浪翻云等人都是有些疑惑。 吕方解释道：“这位是我哥给我们安排的带路的人。” “杨罡！” 看着脸色有点儿冷峻的年轻人说道。 不过吕方觉得这家伙就是装的。 看着挺冷峻，还不是偷偷往苏梨落身上瞄？ 而浪翻云等人自是对杨罡没什么兴趣，只是点点头，连介绍自己的过程都省了。 杨罡也不在乎这个，直接对吕方道：“吕公子，咱们先去哪？” 吕方道：“先远后近吧！” 杨罡想了想，道：“那就是罗霄山了。” 罗霄山在幽县东边，已经和江西郡接壤。是横亘于荆南郡和江西郡接壤处的大山脉。 “那就先去那。” 吕方点头道。 路上，浪翻云那些师兄弟自有话说。 吕方则是和杨罡说话。 当然没有当着浪翻云他们的面过问杨罡的底细，只是问及罗霄山那个山寨的情况。 杨罡对此很是熟悉，不像是那些大黄山的山匪，只知道些道听途说的消息。 他说道：“罗霄山原本是许大马棒的地盘。不过现在滚地猴、黑脸阎罗、麻儿脸都带着人跑他那去了。” “实力如何？” 吕方问道。 杨罡有些不以为然道：“也就那样，本来就都只是小山匪而已。许大马棒、滚地猴、黑脸阎罗、麻儿脸都是七品武师，很稀疏平常的那种。他们手底下也没几个能拉得上台面的人，武师大概总共也就那么二十来个。以九品居多，八品都稀罕。至于手底下的喽啰，估摸着现在也不到三百人。” 吕方些微有点惊讶。 听这家伙的语气，好像本事还不低。 难道他比许大马棒这些匪首的修为还要高？ 不过也不是没可能。 红娘子是前朝义士，这杨罡说不定也是。和他们比起来，老秋风那些山匪都只算是在玩过家家。 大渝朝廷始终把前朝余孽当作是心腹之患，但什么时候，又把山匪太过放在心上了？ 从幽县县城到罗霄山，有大概六十余里。 饶是吕方他们步伐比普通人要快上许多，怕也得两个时辰。 而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天色就已经黑了。 好在是杨罡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个小罐子来。 里面是油。 他又从身上扯下块布，到路边捡了根木棍，很是熟练地做了个简易火把。 众人就靠着这火把前行。 沿着幽水河。 河水潺潺，在夜潮中发出“唰唰”的声音。 …… 约莫巳时。 吕梁那边也带着余备和茶陵军将士还有不少新兵出幽县去了。 往南行，直奔壶头山。 壶头山离得近，才二十余里。 共计四百余人，队伍绵长，火把林立。 这阵仗，可是有些把余备给吓到了。 瞧着吕梁连那些刚招募不久的新兵都带上了，有些质疑吕方的话，问道：“吕县令，你这真只是打算去牵制他们的？” 吕梁轻笑道：“若是能有机会剿灭他们当然最好。” 余备心里暗骂。 但都到这份上，却也是没法打退堂鼓了。他不敢得罪杨冒，也同样不想得罪吕梁兄弟。 心里只想着，红娘子那帮人莫要找死才好。 …… 巳时过半。 吕梁他们还没有到壶头山脚下，吕方他们那行人已经先行赶到罗霄山。 夜色里，自是什么也看不清的。那连绵的山脉，只在月光下露出些许轮廓。 杨罡熄灭了火把，道：“许大马棒的山寨就在这山头上，最近他们戒备心很强，等会儿你们跟在我的后面上山，扯住前面那人的衣角，不要说话。也小心别掉队了。” “嗯。” 吕方点点头。 浪翻云等人则是没什么动静，算是默认。 摸黑上山。 从这，便可以看出来浪翻云他们和杨罡的不同。 他们这些精英弟子虽是常常下山历练，但到底不如杨罡这样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 爬山的路上，杨罡轻松如闲庭信步。浪翻云他们则时不时会发出点动静。 或是被荆棘挂住了衣服，或是脚下踩滑了等等。 老萧不快不慢地跟在吕方身边。 不管他是什么表现，单凭他通玄宗师的修为，就不会让人感到惊讶。 韩飞鸿也是很不习惯这样摸黑上山，和浪翻云等人差不多。 倒是吕方让他们暗暗惊讶。 他们本以为，像是吕方这样的膏粱子弟，修为又低，应该会要出些丑的。但没想，吕方虽不如杨罡，但爬起来显得要比他们轻松许多，一路上，都是四平八稳，没发出任何动静。 殊不知，上辈子吕方在乡下时常常摸黑赶路，走田埂等等。对这，已是习惯。 山风徐徐。 偶有野兽嚎叫。 这个季节，正是爬虫走兽出没频繁的时候。 “啊！” 一声惊叫。 吕方还没缓过神来，就只觉得一团温软扑进自己的怀里，簌簌发抖。 “蛇、有蛇……” 苏梨落的声音都在发颤，死死将头埋在吕方的肩膀上。 吕方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这……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么？ 然后便猛地汗毛倒竖起来。 第352章 霹雳刀 有道凌厉至极的刀意掠过。 老萧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没事了。” 是他出手了。 吕方问道：“你没被咬到吧？” 浪翻云等人也都纷纷回过神来。 “苏师妹，你无碍吧？” “师妹，怎么样了？” “……” 走在前面的杨罡回头，有些不满道：“闭嘴！” 浪翻云等人一时竟是愣了。 等回过神，想着自己竟然被这么个小人物给训斥了，心里自然不爽。但想着此行是来剿匪的，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有人哼哼两声发泄不满。 “我、我没事。” 苏梨落直到这会儿才缓过劲，低声答了句。然后如同八爪鱼般攀在吕方身上的她忙不迭松开吕方。 “抱歉，我、我最害怕蛇了。” 她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还在发颤。 但估摸着，是羞涩居多。 她……她刚刚竟然以那么羞人的姿势死死抱着吕方。 好在是山里边伸手不见五指，是以没人瞧见她通红的脸，更没有人知道她刚刚攀到了吕方身上。 不然，她可能羞涩得能用脚趾头将这罗霄山抠出个洞来。 “没事。” 吕方轻声说道。只觉得，还有阵阵香气在鼻子前边萦绕。 心里有点儿荡漾，同时，也还有点侥幸。 还好是天黑啊…… 浪翻云他们应该都没有察觉到刚刚苏梨落被自己抱了个满怀。 不对。 老萧可能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 通玄宗师可不能以常理论。 这乌漆嘛黑的，他连地上的蛇都能感应得到，会感应不到苏梨落跳进自己怀里？ 还好，老萧是自己人。 要是让浪翻云那帮人知道自己刚刚吃足了苏梨落这位云霞仙子的豆腐，估计得心里冒火吧？ 会不会恼羞成怒，直接就要下山？ “谁！” 正想着，不远处，忽然响起呼喊声。 坏事了！ 有山匪藏在这。 “别出声！蹲下来！” 杨罡又低声说了句，有些恼怒。 而老萧，已然是悄悄蹿了出去！ 听不到什么动静。 只不过数分钟，老萧便又回来，道：“走吧！” 众人轻轻松口气，继续往山上爬去。 吕方闻到了些许血腥味，心里其实想问老萧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准确找到那些山匪的。 听声辩位？ 还是别的什么？ 但这会儿显然也不好问。 如此爬了怕是得有将近三刻钟。 “到了。” 前面杨罡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其实不用他说，众人也都知道到了。 前面有亮光。 是山寨里的火把。 山寨木制的寨门口，还挂着几个火盆。 有十来个山匪正围在门口，有的在打盹，有的在喝酒。 山寨里，有几个火把在移动。肯定是巡逻的。 估摸着真是被镇山刀和黄三炮两个山寨的前车之鉴给吓到了。 这戒备，的确不是以前可以比较。 而这对于吕方他们来说，显然不是好事。 吕方皱着眉头沉吟半晌，“萧老，能不能拿下？” 老萧有些没好气，“老子是宗师，又不是神仙。” 显然，即便是他，也没法悄无声息地就把这些人给干掉。 “那就只能硬闯了？” 吕方道。 这种攻坚战，江湖人到底还是不如茶陵军那种正规军那么好用。 浪翻云道：“硬闯就硬闯吧，有萧老前辈在，再有咱们这些人，要拿下这个山寨也不是什么难事。” 吕方轻轻摇头，“就担心那些匪首会见势不妙跑了。” 山寨里那些喽啰，杀不杀，其实都不重要。但是，许大马棒、滚地猴这些人若是跑了，以后肯定还会死灰复燃。 “吕公子。” 这时，杨罡忽然回过头来，冲吕方道：“你什么修为？” 吕方愣道：“八品。” 杨罡有些失望的样子，“那可能只能硬闯了。” 吕方有点儿纳闷，“你问我的修为做什么？” 杨罡道：“许大马棒他们都见过你的画像，我想押着你进去见他们。我是六品，突然发难的话，解决他们中间的两个应该不难。只是你……” 他的意思很明显，到时候打起来，怕吕方是个累赘。 “这样啊……” 吕方摸了摸下巴，道：“我解决其中一个不成问题。” “嗯？” 杨罡有点愣。 你才是八品，自己什么实力，心里没有逼数吗？ 也敢夸这样的海口。 浪翻云等人也是若有所思。 然后浪翻云道：“纵然你押他进去，那些山匪就能信你？” 杨罡道：“因为我也是山匪，和他们打过照面。” 浪翻云等人沉默了。 这时老萧出声，“吕小子解决个七品还是没有问题的。且去试试吧，我们在外面随时接应你们。” 他说出这话，浪翻云等人看吕方的眼神便有些变化了。 这个膏粱子弟，看起来不简单啊！ 八品秒杀七品，资质不论的话，在同阶中绝对算得上是天才了。 杨罡脸色冷峻地点点头，“吕公子，你配合我就是。” 然后伸手揪住了吕方的肩膀，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直接往山寨大门走去。 两个人这么大摇大摆走到山寨外边。 “什么人！” 一众山匪纷纷站起身来。 杨罡喊道：“我是壶头山霹雳刀杨罡！你们许大当家的可在？” 边说，边接近山寨门口。 他和吕方的脸都在火光中渐渐清晰。 “霹雳刀！” 那些山匪虽是没见过他，却也听说过他的名号。 霹雳刀，在壶头山排行第二的当家。在幽县匪圈里，也是鼎鼎有名。 论实力可比他们当家的许大马棒还要强横不少。 也就红娘子那婆娘能压得住他。 “杨当家的请先等等，我们这就进去叫大当家的！” 守门的山匪不敢不客气，只瞧瞧被杨罡用刀架着的吕方，便有人向着里面跑去。 而这会儿，许大马棒和滚地猴他们还并没有睡觉。 山寨里的大厅里，乌烟瘴气。 屋内各个角落都点着火盆，却也不是很亮。 许大马棒、滚地猴等十数人各自搂着或是穿着暴露，或是梨花带雨、哭哭啼啼的女人，正在喝酒打屁。 地上有不少散乱的酒坛。 “大当家的！” 那看门的山匪跑进大厅里，瞧见这阵仗，眼中划过艳羡之色。 他娘的。 做大当家的就是好啊！ 他们在外边苦逼看门，而这些当家的，却能在这搂着娘们寻欢作乐。 随即道：“壶头山二当家的来了，还押了个肉票！” 第353章 拜山礼 “嗯？” 许大马棒大马金刀坐在自己的虎皮椅上，听到这话，微愣，把酒碗从嘴边移开，“霹雳刀那家伙来了？怎么这个时候？” 眼中有些狐疑。 然后和下边的滚地猴、黑脸阎罗等人眼神接触。 黑脸阎罗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脸色黝黑无比。 麻儿脸也名副其实，满脸的麻坑，坑坑洼洼，只能说是长得寸草不生。 滚地猴搂着的女人看着比他还要高，双腿缠在他的腰上，满脸媚笑。这时候已是喝得晕乎乎了。 “让他进来问问不就成了。” 很是不客气地在娘们身上揉搓了几把，滚地猴开口道。 许大马棒便冲那山匪道：“请进来吧！” 然后道：“不是红娘子那娘们又有什么事吧？” 说着，眼中忽然冒出某种光彩来，道：“霹雳刀这家伙有福气啊，也不知道尝没尝过红娘子那娘们的滋味。” “这话，你敢当着那婆娘的面说吗？” 黑脸阎罗道。 但和滚地猴、麻儿脸一样，脸上都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在幽县的这些山寨里头，哪个稍微有些本事的对红娘子没想法？ 那婆娘虽然是个山匪，但长得实在是他娘的水灵。只可惜，连通臂猿都拿不下，他们这些人，就更不用想了。 一会儿，杨罡便架着吕方进了大厅。 瞧见里面情形，心里微沉。 竟然有这么多人在，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要动手，怕是难了。可就这么走……也不可能。 随即板着脸道：“许大马棒，你们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哪比得上你们壶头山呐！” 许大马棒也不生气，客套了句，然后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几人眼神都是盯着吕方。 杨罡轻笑，“难道你们没认出来这家伙是谁么？” 心里却在想该如何带着吕方抽身而退才好。 许大马棒、滚地猴等人微微皱眉。 虽然当初老秋风画的画像还算逼真，但毕竟也过去些时候。他们还真没把那画像和吕方真人联系到一块。 杨罡道：“那姓吕的弟弟。当初镇山刀那伙人，就是被他带着那个宗师灭掉的。” “是他！” 许大马棒等人这一下便想起来了。 “哈哈！” 黑脸阎罗松开怀里的婆娘，大笑着站起身道：“你怎么把这个家伙给弄到手了？” 杨罡道：“算他倒霉。老子下山刚好遇到他出城踏青，就带着两个女的，顺手就把他给绑了。” “那你怎么带到我这来了？” 许大马棒却是皱眉。 这不合常理。 按理说，杨罡抓住吕方，也应该是带回壶头山才是。 “他娘的！” 杨罡心里自然已经想好说辞，道：“跟你们撂了吧，老子不打算回壶头山了。” “咋了？” 许大马棒等人自是惊讶。 杨罡可是红娘子那婆娘的得力助手。 杨罡愤愤道：“那臭婆娘光他妈的会使唤老子，又不给老子甜头。伺候她几年，老子还继续伺候她？” “哈哈！” 滚地猴等人瞬间都是笑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谁都不惊讶。 就红娘子那姿色，杨罡对她有想法，有毛病吗？ 没毛病！ 他们早就觉得壶头山有很多人就是冲着红娘子的身子去的。 吕方则是心里暗笑。 杨罡这家伙看着冷峻，没想到说起慌来也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随即，许大马棒道：“霹雳刀，以你的本事，早就不该屈尊在红娘子那婆娘手下了。自己占山为王，多他娘自在！” 麻儿脸眼珠子却是转了转，也冲杨罡道：“那你带着这小子来我们这，是……” “没别的，红娘子那婆娘肯定不会放过我。我就想和几位拜个把子。这小子，算是我的拜山礼。”杨罡道。 许大马棒几人微微皱眉。 拜把子？ 那就是要加入他们这个临时的山头了。 这本是好事，但是，可也会因此开罪红娘子那婆娘。 而且，杨罡是六品武师，实力可比他们还要强悍。天知道这小子以后会不会爬到他们头上去？ 这时，杨罡又说话了，“怎么？几位当家的是看不上我杨罡了？” 然后便架着吕方就要往外走，“那算是老子叨扰了。” “等等！” 许大马棒猛地出声喊道。 待杨罡回头，笑道：“杨兄弟说笑了，咱们这几个谁不知根知底的？以你的本事，就是担心你在这屈才了而已。” “呵。” 杨罡嗤笑，“老子知道你们担心什么。罢了，后会有期吧！” “慢着！” 许大马棒却又是叫住他，道：“人都带来了，杨兄弟又何必急着走呢！明天再走也不迟嘛！” 说罢，也不给杨罡拒绝的机会，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呐，端酒上来！” 他想要留下吕方。 因为他刚刚突然意识到，吕方就是个保命金牌。有他在，吕梁那龟孙还想要剿罗霄山？能不投鼠忌器？ 滚地猴等人眼珠微动，都意识到许大马棒的打算。一个个，都嘿嘿笑起来。 杨罡虽然厉害，但到了这，也只有任由他们拿捏的份。 杨罡脸色难看。 抓着吕方肩膀的手忽然稍微用力捏了两下。 怕是走不掉了。 吕方一直都装着害怕的样子，这时候出声道：“几、几位当家的，我、我不是什么县令的弟弟啊！你们认错人了！” “不是？” 许大马棒等人微愣。 麻儿脸道：“老子看你长得挺像呐！” 说着又看向杨罡。 杨罡道：“这小子是怕死。老秋风那画像，和他有个八九成相似，不是他还能是谁？你们也看看。” 这话，让得许大马棒等人都不禁起身，向着他和吕方走来。 是不是真人，对他们而言很重要。 若杨罡抓来的不是吕方，那简直就屁用都没有。 而里面的光又不是很亮，只能靠近些才能看得清楚。 机会，到底还是来了。 看着滚地猴几人走过来都还不忘搂着婆娘，杨罡又用力捏了捏吕方的肩膀。 无声地交流。 吕方低着脑袋继续演戏，“我真不是，我真不是啊……” “小子，把头给老子抬起来！让老子好好看看！” 直到，眼前出现两双鞋子。一双脏兮兮的灰色长筒靴，还有一双缠丝荷花绣花鞋。 “动手！” 吕方低吼，猛地拔刀。 身形未动，刀光如虹。 拔刀斩！ 第354章 斩敌首 滋。 似有轻响。 紧接着的瞬间，杨罡的刀也从吕方的脖子上移开。顺势向着右边的黑脸阎罗斩去。 一颗头颅抛飞。 是黑脸阎罗。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杨罡一刀给削掉了脑袋。 而许大马棒的脚步也顿住了。 紧接着的瞬间，胸膛忽然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从他肚子直直蔓延到额头上。 他双眼瞪得滚圆，仰头向后栽倒。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还不等那些女人发出惊叫，杨罡手中的刀又劈向滚地猴的脑袋。 吕方刀势已尽，深吸口气，也向着麻儿脸砍去。 以他的实力，秒杀七品武师不是问题。但是，要接连秒杀两个不太可能。 如拔刀斩这样的功夫，势大力沉，集聚全身的精气神，自是威力强悍。但同时，也就缺少变化。 没有后招。 一招就把势头给用尽了。 “啊！” 女人的惊叫声终于响起。 看着黑脸阎罗血淋淋的脑袋和几乎被劈成两半的许大马棒，有一个撒丫子就跑，有一个直接晕了过去。 裙子还湿了。 杨罡这边，却是掉了链子。 滚地猴的身形太矮小了，这让他躲过一劫。 在杨罡的刀劈到他的脑门之前，他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了过去。 吕方当然也没能斩杀掉麻儿脸。 麻儿脸松开女人，蹭蹭往后退了几步。 满堂，都是神色剧变。 其余那些山匪纷纷站起身来。 滚地猴还没站起身就喝道：“姓杨的你他娘的竟敢反水！” 杨罡和吕方都不说话。 到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 两人虽是初次相见，但配合起来还是有默契的。分别追着滚地猴和麻儿脸，挥刀滚滚。 杨罡也不知道练的是什么刀法，大开大合，气势如虹。直逼得滚地猴当真在地上连连打滚，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吕方则是施展出八荒纵横刀。 六十四式。 一刀强过一刀。 虽然他的修为才仅仅是八品，远远无法发挥八荒纵横刀的全部威能，但也算是相当强悍了。 毕竟已经领悟到登堂入室的地步。 寻常人想要领悟到这个地步，少不得要几十年功夫。 麻儿脸修为要胜过他，手中却没有兵刃，只得连连避让。几是被吕方压得抱头鼠窜，在刀尖上跳舞，时刻命悬一线。 只这时，另外那些个山匪也全都缓过神来了。 有人抄起兵刃杀向吕方和杨罡两人。 还有人冲着外面大喊：“来人！快来人！” 其实都不用喊，外面已经有山匪被惊动。 有山匪冲将进来。 “玛德！” 杨罡低骂了声。 这种情形比他预料的要差太多了。 原本，是想着把吕方带给许大马棒、滚地猴、黑脸阎罗、麻儿脸四个人看，谁会想这些家伙竟然这个时候都还没有睡觉。 而且，还带着手下其余当家的在喝酒。 这些个人虽然不是大当家的，但也个个都是有些本事。修为全都不在八品之下。 就他和吕方两人，难以应对。 本该是偷偷斩杀匪首的局面，现在，却是他们两个身陷险境。 只有坚持到老萧、浪翻云他们杀进来了。 杨罡收敛心神，更是将手中的刀挥舞得飞快。眼睛死死盯着在地上打滚的滚地猴。 这家伙连打滚都颇有章法，真是滑溜。 旁侧。 被吕方迫得连连后退的麻儿脸大喊：“把老子的刀扔过来！” 虽然大厅里其余山匪已经杀过来，但他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 面前这小子的刀势一刀强过一刀，简直强悍得不像人。 “当家的！接着！” 有山匪直接把自己手中的兵刃抛向麻儿脸。 连他也看出来，麻儿脸已是险象丛生。 抛了兵刃，才自己又去找趁手的兵刃。光着手去和吕方打，却是不敢。 麻儿脸的身手很是不错。 慌乱间，竟然还是将那柄短刀稳稳接住。 心神一定。 有刀在手，他可就不那么害怕吕方了。 紧接着便是横刀一架，嘴角裂开一抹阴森弧度。 “叮！” 然而，接下来的瞬间，他眼前却是黑了。 他的刀，架住了吕方的刀。但是，断了。 他整个脑袋直接被劈开，红的白的流淌出来。 人直挺挺倒地。 八荒纵横刀第三十九式。 吕方自个儿都有些惊讶，没想到，第三十九式就已经牛逼到这份上了。 嘿！ 要是麻儿脸一直躲，他还真没法这么快拿下他。 这家伙是自己寻死啊！ 一波仇恨值到账。 吕方咧嘴一笑，继续迎向别的山匪。 那头，杨罡这时也总算是解决掉了滚地猴。 滚地猴也是倒霉。 满地打滚的他刚刚一个不小心撞到一散乱在地上的酒坛上。身形一滞，就被杨罡给劈开了脑门。 厮杀，本来就是这么直来直去的事。 匆匆瞥了一眼吕方。 看到麻儿脸倒在了地上，不禁惊讶。 吕方的实力，可谓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才八品，就强悍成这样？ 其余山匪瞧见四个大当家的全部都毙了命，自是惊惧。但这会儿凶性也被激发了，只是微愣，便和吕方、杨罡搏杀起来。 吕方发现自己比自己想象的还是要厉害许多的。 对付这些修为和自己差不多的山匪，竟是没多少压力。 一切都仿佛那么圆润自如。 随心而动。 大厅内混乱不堪。 而此时，外面山寨内也同样如此。 老萧、浪翻云、苏梨落、韩飞鸿等人听到里面喊声的那刻，就都从林子里窜出来，杀将进来。 就那些个喽啰自是挡不住他们的。 一群人直往大厅冲杀。 有迎过来的山匪，都被老萧轻而易举地挥刀斩杀。 有刀罡。 离着两丈都能杀人。 浪翻云等人几乎都没捞到出手的机会。 对老萧的实力震撼不已。 通玄宗师啊…… 通玄两字，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超脱普通武师的范畴。 七品高手，开龙脊丹田，内气能附外物。 四品高手，开鼎门丹田，内气更是雄浑。不仅仅能形成护体罡气，更是能以罡气杀人，飞花摘叶皆是利器。 而宗师…… 第355章 平罗霄山 不管是聚鼎、朝元还是通玄，都有超凡脱俗之处。 聚鼎，内气通达，刀枪难伤。 朝元，更是能以目力杀人，玄之又玄。 至于通玄，那几是堪称陆地神仙了。据传，挥袖可断江截流。 只是寻常人很难得见宗师出手便是了。 老萧肯定还没用尽全力。 浪翻云等人心里都很清楚，要是老萧动真格的，覆灭这整个山寨也不过是稍微费点功夫的事。 通玄呐，那是普通宗师能够相比的嘛！ 心里更是有底了。 不过数分钟的时间，一行人就跟在老萧的后边杀进大厅里。 一路都是残肢碎肉。 里边。 杨罡和吕方两人背靠着背正被那些山匪围攻。 周围躺着几具尸体。 不过杨罡和吕方也都挂了彩。 杨罡大腿中了一刀。 吕方则是左肩。 血淋淋的，把衣服都染湿了。 他们两可没有老萧那样横扫的实力，被人围攻，难免会有来不及反应的时候。 到这会儿还没倒下，已经是让浪翻云等人吃惊了。 尤其是吕方，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般生猛。 看得出来这些山匪都有修为在身，也不知道这家伙八品的修为是怎么撑下来的。 只有老萧并不惊讶。 接下来的过程，就可以说是摧枯拉朽了。 老萧表演秀。 吕方首次见识到这个老头的实力真正强悍之处。 刀罡欸！ 老萧才刚刚挥刀，就有吕方身前的一个山匪直接被刀罡劈成了几块。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人形机关枪啊！ 神了！ 不过片刻，大厅里的山匪就被杀了个干净。 血腥味刺鼻。 整个屋子里，躺着足足数十具尸体。 老萧倒是只杀了其中几人，就没有再出手。估摸着是想给吕方练手的机会。 外边。 那些持着兵刃站在门口的山匪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不敢再杀进来。 “滚！” 当厅内最后一个山匪倒地，老萧偏头看向屋外，冷喝。 那些山匪喽啰瞬间作鸟兽散。 吕方他们自然也懒得去追。 老萧走到吕方面前，拍了拍吕方的右肩，道：“还算不错。” 吕方苦笑。 从兜里掏出云南白药，递给杨罡一些，然后自己洒在伤口上。 娘的。 可真疼。 浪翻云等人并未受伤，这刻，看吕方的眼神已然有了不少变化。 他们刚刚都看到吕方和人搏杀了。 不得不承认，吕方的实力有让他们都为之侧目的本钱。 怕是放到他们丹霞剑派，也能同阶无敌。 刚刚，吕方可是面对几个和他修为相仿的山匪。厮杀间，却不落下风。 相较起来，六品修为的杨罡表现就远远没有这么扎眼了。或许算是同阶中强悍的，但，还不至于让他们惊讶。 他们个个的实力都不在杨罡之下。 苏梨落走到吕方面前，嘴角含笑，“你挺厉害的嘛！” 吕方挠挠头，“可能是他们太差劲了。” 若是别人，他也就大大方方认了。但被苏梨落这么夸，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 浪翻云似是有点儿吃醋，道：“时辰不早，咱们这就去下一个匪寨？” 吕方看向杨罡。 的确，这才是正事。 杨罡边往伤口上撒药粉边道：“这里是幽县的最东边了，咱们等下就直接从这里扫过去吧！” “你带路就成。” 吕方点头道。 杨罡又说：“从这里往西北方向不到三十里，就是通臂猿的山寨。咱们先去他那。” 说着，药粉也撒好了。 就简直的包扎了下，往大厅外走去。 吕方等人纷纷跟上。 外头，已经见不到那些山匪的踪影。估摸着要么是躲起来，要么是干脆跑下山去了。 许大马棒他们这帮子匪首全部都见了阎王，剩下这些喽啰，树倒猢狲散是早晚的事。 这回不用吕方再问，杨罡就说道：“通臂猿的实力还算不错，六品，擅长通臂拳，一双拳头练得如钢似铁。比许大马棒这些人要强悍不少。我和他交手，胜负大概也在五五之数。” 说到这，瞧瞧老萧，“不过也就那样了。咱们别让他跑了就成。其余的，不足为虑。” 有老萧在，他实在想不到通臂猿有什么打赢的可能。 吕方想了想，“还用刚刚的法子？” 杨罡愣了愣，点头，“也好。通臂猿那就前三把交椅修为还算马虎。若他们在一起，通臂猿交给我，其余的交给你。” “都是七品？” 吕方问道。 “嗯。” 杨罡又是点头，“以你的实力，完全没有问题。” 吕方撇撇嘴，“要不还是把通臂猿交给我对付吧，怎么样？” 这话，让得杨罡等人都是微愣。 韩飞鸿苦笑。 他才是七品而已。 现在，吕少的实力竟然已经能够和六品武师搏杀了吗？ 他可以说是眼看着吕方的实力飞速进步的，这让他有股很浓的挫败感。 随即，杨罡道：“你确定能够拿下他？” 七品和六品，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吕方能够突然暴起斩杀许大马棒，但不见得也能这样斩杀通臂猿。 通常情况下，六品武师同时应对三、四个七品，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吕方道：“应该没有问题。” 他想试试现在自己全力施展拔刀斩的威力。 之前，斩杀许大马棒实在是太轻松了。 浪翻云等人脸色有点儿古怪。 斩杀六品？ 包括苏梨落在内，他们这些人当中，有近乎半数也才是六品修为而已。 岂不是说，吕方能够和他们搏杀？甚至取他们性命？ 之前，虽然见识到吕方实力不错，但他们也没把吕方摆到这个高度。 也就觉得吕方能够挑翻七品武师而已。 这，和他们还是有差距的。 但现在，吕方的话却让他们意识到，吕方哪怕是在武道上，也有和他们平等的实力。 自尊心、虚荣心，多少让得他们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他们可是天赋异禀，丹霞剑派精英啊！ 吕方……算什么？ 一个纨绔子弟而已，怎么能这么厉害？ 好在这会儿已经走出山寨，乌漆嘛黑，倒也没谁能看清他们的脸色。 只有苏梨落轻笑，抓住老萧的衣角，回头对吕方道：“看样子你还有压箱底的本事啊！” “我教的。” 老萧这时候说话了。 这话，多少让浪翻云等人释然了些。 有老萧教导，那吕方能够斩杀六品武师，似乎也就不算多稀奇了。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儿吃味。 这家伙怎恁的命好？ 竟然能得到通玄宗师的教导。 连他们，也没有过这样的机缘。 第356章 这一刀太快了 一众人又排成队，扯着前面那人的衣角摸索下山。 往西北方向而去。 过去数十分钟。 壶头山下。 火把林立。 吕梁带着数百兵丁到了。 “都把火把灭了！用火折子！” 在山脚下空地上站定，吕梁喊道。 众士卒纷纷灭掉火把。 这大晚上的点着火把赶路本就是要命的事情。 他们都快被蚊子给叮死了。 但饶是熄灭了火把，周遭仍然萦绕着嗡嗡嗡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 余备问吕梁道：“吕县令，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吕梁直接道：“就这么上山，去找他们山寨。” 余备皱眉，“这壶头山地势险峻，这夜色茫茫，想要上山都不容易。要找到匪寨所在，怕是更难啊……” “总得试试的。” 吕梁道。 然后回头对着那些士卒道：“众将士听着！今夜，杀匪者，赏银十两！” 这多少能提点儿士气，连余备手下那些茶陵军中都有人蠢蠢欲动。 仅片刻。 数百人便拿着火折子，在夜色中钻进壶头山里。 然而，才没过几分钟，就有人心里开始叫苦连天。 这他娘的就这么点儿月亮，再加上火折子的一点点光，走路都不容易，还去山上找匪寨？ 吕县令也真是会折腾人。 爬山的速度，可谓是要多慢有多慢。 又半个时辰。 一群人还在山里边瞎转悠，火折子的红点如夜空上的星星点点。也不知道，有没有走丢的。 完全没了方向。 余备脸上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冲吕梁道：“吕县令，这么找下去怕也不是办法啊！咱们是不是下山再从长计议？” “是啊！” “这壶头山太大了！” 有不少人纷纷开口。 吕梁本就没想着找到红娘子的山寨，自是顺着这个台阶就下了。故作犹豫后道：“那就先下山去吧！” 一群人拿着火折子又匆匆往山下走。 密林里都是细细簌簌的响动。 …… 约莫又半个时辰。 幽县正北方向约三十余里处。 马耳山。 马耳山形如马耳，由此得名。是周遭方圆十数里最高的山。 而在马耳山山势尽头，又是一座接着一座的山。 荆南郡内就是这样的地形。 山势多连绵不绝，不似南面的东广郡、西广郡等地，山势多如春笋独立。 也亏得是杨罡熟悉路径，不然要是由吕方领路，别说是找到马耳山。怕是在夜色中早就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比罗霄山稍好的是，马耳山下有条直接通往马耳山上的小路。 可能是通臂猿以前从来就没忌惮过县衙会来剿匪。 毕竟他的山头比之许大马棒那些人的山头实力要强横许多。 有这也的小路，吕方他们爬山自然也就要容易得多。 这个时候，月色也亮堂了些。 泛着些微白光的小路，宛如通天路般，从脚下蔓延到目力穷尽之处。只少数地方可能是被大树覆盖，是一截黑影。 上山不远，老萧便领先去了。 去解决那些放哨的山匪。 杨罡带着众人继续前行。 通臂猿的山寨在山顶上，一连排的茅草屋。只是也设有围栏、箭楼等等。 但论隐蔽性，较之滚地猴的大黄山、许大马棒的罗霄山都要差得远。 老萧在这个时候从树林里窜出来。 显然，那些放哨的山匪都已经被他悄然解决掉了。 “呵。” 杨罡让众人蹲在山坡旁边，探出头往山寨里盯了半晌，轻笑，“这通臂猿果真一如既往的没脑子。” 许大马棒那帮人好歹还放哨的放哨，守门的守门。通臂猿这倒好，连个看门的山匪都没有。 不过是六品修为而已，他到底是有多自信？ 缩回头，又冲吕方道：“咱们直接杀进去得了。这个时辰，里面的山匪都应该睡熟了。” 吕方微微皱眉，“可要是惊动他们，那通臂猿会不会跑？” “不会。” 杨罡很是笃定道：“以我对他的了解，除非是知道萧老前辈的实力。要不然，他肯定得带着人杀上来。这家伙自认为在幽县修为了得，除去我们大当家的，其余谁他都不太放在眼里。” “那就杀进去吧！” 吕方道。 然后又冲老萧道：“萧老，你等会儿别忙着出手。看着我们就行。” 对于厮杀，他现在已经是司空见惯，也不介意手底下再多那么几条人命。 老萧没答话，默认。 杨罡则说：“既如此，那我就不进去了。” 他不便露面，毕竟红娘子还打算要收拢那些残兵败将。 吕方点点头。 一行十数人直起身子，沿着小路走到山寨门口。连寨门都是开着的。 又径直走进去，到一片空地上，吕方扯开嗓门喊道：“通臂猿出来受死！” 意气风发，那叫个气吞万里如虎。 山寨内的幽静被打破。 陆陆续续有些房子里面亮起光来。 用纸糊着的窗户里，可见有散乱的人影在窜动。 紧接着，一个个山匪从里面走出来，提着兵刃，凶神恶煞。 看到月光下站在空地上的吕方等人，便又纷纷围上来。 瞧他们打扮。 有山匪道：“你们他娘的是什么人啊？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 吕方道：“当然知道。马耳山嘛，老子就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谁这么大口气啊？” 不远处，响起道浑厚的声音。 一身形魁梧的山匪带着数十人向着吕方等人走来。 正是通臂猿。 到近前，倒也没急着动手，只色眯眯打量身形窈窕的苏梨落半晌，然后问吕方，“你小子谁啊？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吕方撇撇嘴，“你就是通臂猿？” 虽是被上百个山匪这么围着，他们却也不怕。 有老萧站在中间，那就是定海神针。 通臂猿微微皱眉，“正是老子。” “那就行了。” 吕方道。 率先动手。 反派死于话多。 他不想做反派，更不想死。所以始终坚持能够少费唇舌就省点口水，反正，最后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 一步踏出。 拔刀。 出刀。 行云流水。 登堂入室级别的拔刀斩，几已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起码如通臂猿这样的级别看不出来。 而他，也根本没有多少反应的机会。 这一刀，太快了。 第357章 秒杀六品 “好黑啊……” 这是通臂猿脑子里最后的一个念头。 然后便直挺挺往地上倒去。 鲜血从肚皮流淌出来，还有白白软软的东西。 仅一刀！ 六品武师死。 而同时，浪翻云等人也都顾不得惊讶，纷纷出了手。 十数人对上百号人。 场面自是混乱不堪。 月色折射着刀光，琳琅满目。 有着迷离的美感。 但在这美感下，更多的还是血腥。 有断肢、脑袋被削去，抛飞……落地。 其实从通臂猿被吕方干掉的那瞬间起，就已经注定马耳山山匪的败局。 他们并没有撑住多长时间，不过短短几分钟，就多数作鸟兽散。 太强了！ 这些人太强了！ 根本就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 一个个都好似比通臂猿还要厉害。 这显然是踢到铁板了。 而当老萧出手的那瞬间，更是让这些山匪从脚底寒到头顶。 一股凉意直冒，将胸腔里的那点儿义气、热血、愤怒，都浇了个通透。 一刀出，就有他们十多个弟兄被拦腰斩成两段。 这他娘的还是人嘛！ 厮杀，来得突兀。去得也快。 当原地最后那几个负隅顽抗的山匪被浪翻云等人全部击杀以后，放眼周围，再也见不到还活着的山匪。 匪寨内好似又安静了。 至于通臂猿手下那两个七品武师有没有死，似乎，也不重要了。 就算活着，马耳山也逃不出分崩离析的结局。 再不济，也还有红娘子等着收尾。 片刻后，吕方等人下马耳山。 而这个时候，吕梁已然带着余备那帮人回幽县去了。 该做的样子，也做足了。 没能找到山匪的山寨，怪谁呢？ …… 约莫申时。 幽县西北方向，离吴集镇十余里处。 这里是山匪啸山虎的地盘。 啸山虎名字很霸气，但在幽县匪首中只能算是稀疏平常。七品的修为，手底下原本百多号人。 如今，大概就剩下几十号。 不过因为他所盘踞的虎见山地势复杂，是以倒也让另外四股小山匪心甘情愿都搬到他的山寨里边来。 通臂猿的马耳山山寨没了。 许大马棒、滚地猴、黑脸阎罗、麻儿脸手下的人在罗霄山也肯定被吓破胆了。 除去红娘子、老秋风两个山头，幽县还剩余的能够兴风作浪的山匪都在啸山虎这虎见山上。 论人数，可能是最多的。 戒备心也是相当不错。 他们没通臂猿那么目中无人。 但挡不住杨罡和吕方两人故技重施，还有老萧、苏梨落等人的里应外合。 随着杨罡和吕方两人深入敌内，将在迷迷糊糊中被叫醒，还因为杨罡的“投诚”而暗暗疑惑的啸山虎等匪首当场斩杀，虎见山的厮杀也就此拉开。 整个过程不到一刻钟时间。 匪首全灭。 剩余山匪亦是死的死，逃的逃。 就剩下老秋风的秋风荡了。 只这个时候也是申时过半，夜里四点。距离天亮已经不远。 饶是吕方、浪翻云他们个个都有修为在身，自也是疲惫不堪，有些招架不住。 不得不在虎见山上休息了两刻钟。 吕方中途离开了趟。 然后用盆子端着许多卤蛋到浪翻云等人面前，说是在山匪的厨房里找到的。 浪翻云等人都是目瞪口呆。 山匪窝里还有这玩意儿？ 卤蛋？ 吃到嘴里，就更是惊讶了。 这样的美味，连他们都没有品尝过。 虽然这年代也有不少卤制的食品，但和这些卤蛋比起来，总感觉要少点味道。 只是也没有怀疑是了。 谁会想到吕方还能凭空变出来东西呢？ 只有老萧心知肚明，冲着吕方道：“吕小子，这山寨里没有酒？” 他是带着酒壶过来的，只到这会儿，已经喝干净了。 吕方当然知道老萧的想法，道：“我去找找！” 又屁颠屁颠跑开。 很快，抱着两坛子酒回来。 牛栏山。 浪翻云等人都没客气，就着卤蛋喝酒。 你一口，我一口。 “咦，奇了怪了。这土匪窝里怎么连酒水都如此美味？” 半晌，司空镇满脸古怪道。 卤蛋也就罢了，他发现，连这酒，竟然都比他们丹霞剑派里的佳酿还要好喝。 要知道，他们丹霞剑派可也有自己的酒坊。酿制出来的丹霞酒不仅仅能强身健体，其口感也是备受好评。 在江湖上，那也算是有些名头的。 可哪怕给丹霞酒加点儿人情分，口感也真是比不上吕方从贼窝里掏出来的这两坛酒。 “是很不错。” 连浪翻云都砸吧砸吧了嘴道。然后看向吕方。 吕方耸耸肩膀，道：“我就找到这两坛。” 然后又道：“是你们口渴了吧，我喝着也就很普通啊……这匪寨里，能有什么好酒？” 同时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还真让浪翻云等人有点儿犯迷糊。 难道……真的是因为饿了，渴了？ 还真有可能。 难怪会觉得这酒美味，这卤蛋也十分好吃了。 这点儿插曲，谁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休息完，便就下虎见山，由杨罡领头往秋风荡去。 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而到秋风荡时，天色已经是微微放亮了。 吕方叹息道：“到底还是晚了些。” 杨罡道：“老秋风这山上没几个高手，就算是直接杀进去也无妨。而且，其余那些山头都灭了，老秋风这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为什么？” 吕方有点儿意外。 老秋风不是和红娘子、通臂猿齐名的？ 杨罡脸上难得露出点儿笑容，“老秋风能够在幽县众多山匪中说得上话，不过是因为资历老，而且有卢德业那帮人给他撑腰而已。他山上的几百号人都是废柴。连他自己都只是八品修为，以前带出来的那些捕快也都没多少实力。稍微有点儿棘手的是卢德业那帮人给他请的江湖人，都不在七品以下，有十几号人。 “不过现在卢德业那帮人不是都被带到潭州去了吗，我估摸着，这些人也不会再替老秋风拼命了。老秋风此人太过精于算计，只会些小肚鸡肠的手段，笼络不到多少人心的。” 这些事，吕方以前没听到。 原来老秋风这山头实力不强啊…… 随即便点点头，冲着浪翻云等人道：“那咱们就一鼓作气，把这秋风荡的匪寨给扫了？” “待回去，我再答谢诸位。” “答谢就不必了。” 浪翻云拿出江湖正派人士的气度，背负着双手道：“为民除害，本是我等应作的事情。” “骚包。” 吕方看他这装腔作势的模样，心里只冒出两个字。 第358章 瓜子杀敌 上山。 却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吕方本以为，这天色都放亮了，自己这帮人会很容易暴露行踪。没想，老秋风山上压根就没有戒备。 老萧率先上山去荡悠了圈，又和吕方他们汇合，说：“上面没有巡逻的。” 吕方有些纳闷道：“难道是都回山寨睡觉去了？” 并没有人给他答复。 其后，一行人竟是这么大摇大摆地直接上了山。 山寨里边，倒是有炊烟袅袅升起。 杨罡瞧瞧里面，对吕方道：“吕公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接下来也没他什么事了。 吕方却是有些疑虑的，拉着杨罡到稍远处些，道：“你还打算回壶头山？” 自己和杨罡演了两场戏，肯定还有目击者活着。杨罡和县衙合作的事情十有八九会暴露。 到时候，难免会给红娘子带去不少麻烦。 “不了。” 杨罡摇摇头，道：“我可是已经反出壶头山的人了，怎么还能再回去呢？” 吕方皱起眉头，“纵然如此，那些山匪日后若是投奔到壶头山，怕也会心中起疑啊！毕竟你可是和我一起把许大马棒、啸山虎那些人杀了个干净。” 杨罡心中竟是已经想好对策，道：“我下山挟持你是假，被你和萧老前辈挟持才是真。为求活命，不得不给你们带路剿匪。反正这些山匪也是见不到我了，就算心里起疑，也查不出什么来的。而且，呵，这些山匪又怎么会想着替去许大马棒他们讨个公道？他们，没那么讲义气的。” “好吧！” 吕方微愣，然后点头。 杨罡的这个说法倒是可以。 紧接着又道：“那我便让我哥在给府衙的文书里也这么写？” “随便。” 杨罡道，对吕方拱手，“那就后会有期了。” 在吕方点头后，就这么向着山下走去。 …… 吕方回到老萧他们身边。 韩飞鸿问道：“他走了？” “走了。” 吕方点头道。 却是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还有个纰漏之处。那就是浪翻云这帮人。 他们可是都清楚杨罡并非是被逼迫，而是主动配合自己剿匪。 只是，他们应该也不会太把这事放在心上吧？ 回去丹霞剑派以后，还会对幽县的事上心？ 把这个突然闪出来的念头抛到脑后，吕方带着老萧等人直接往山寨里去。 老秋风的山寨是几个山寨里边最讲究的，里面并非是茅草屋。而是用土砖砌起来的房子，上面还盖着黑瓦。 这简直都算得上军营了。 但山匪就是山匪。 “什么人！” 守门的仅有两个山匪，才刚刚说话，就被老萧用刀罡劈成两段。 吕方等人走进山寨里。 这个时辰，山寨里边空荡荡的，看不到人影。 吕方也懒得去找，走到深处些，看到聚义厅前有校场。 校场上摆放着几个武器架，上面有刀枪棍棒等兵刃。两侧，是两面军用大鼓。 吕方走过去，拿起鼓槌直接用力地敲起来。 咚咚咚的声音开始在山寨里回荡。 很快，便有山匪向着这边聚拢过来。 看到吕方他们这群不速之客，都是微愣。 然后有个领头模样的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看浪翻云他们的气度，竟是没敢率先动手。 吕方看向浪翻云。 浪翻云会意，昂着脖子道：“丹霞剑派弟子！” 这让那些山匪更是愣了。 他们也能勉强算是江湖里的人，丹霞剑派的大名当然知道。只是，丹霞剑派的弟子来这里做什么？ 随即那领头山匪便又道：“你们来咱们秋风荡做什么？” 浪翻云道：“尔等在幽县为非作歹，鱼肉百姓，我们当然是来替天行道的！” 那领头山匪的眼眸缩了缩。 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就凭你们这点人也想扫平咱们秋风荡？” “妈的！” 说着骂了句，“弟兄们！都给老子把兵刃抄起来！敢来找咱们秋风荡的麻烦，就算是丹霞剑派的人，咱们也照砍不误！” 又色眯眯地打量苏梨落，“这个娘们不错，留她的命！等会儿让大当家的尝过滋味，咱们兄弟再好好玩玩。” “找死！” 而这话，自是直接将浪翻云他们给触怒了。 吕方也是无语。 这个家伙，打谁的主意不好，偏偏打苏梨落的主意。 浪翻云这帮人可全都是柠檬精啊！ 他偏头低声对老萧道：“萧老，你别急着出手。” 他怕老萧出手，就直接把这些山匪给吓破胆了。要是到时候老秋风不露面，难免会是个麻烦。 “我知道。” 老萧点头道。 厮杀瞬起。 浪翻云他们这帮人率先动了手，纷纷持剑杀进那些山匪当中。 面纱下，苏梨落亦是俏脸微寒。 吕方和韩飞鸿也抽出刀紧跟着杀了上去。 十数人对上百人。 整个校场大乱。 吕方八荒纵横刀极尽变化，大开大合，对付这些寻常山匪只如砍瓜切菜。 虽人数极少，但却愣是将这些山匪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即便，这些山匪中也有武师冒出头来，纷纷挑中自己的对手。但他们，又如何是浪翻云这帮人的对手？ 除去浪翻云以外，丹霞剑派这些弟子中可还有另外几个也是五品修为。 五品和七品、八品之间的差距，不说天差地别，但也绝对不是一个量级的。 也许，秋风荡这些山匪在最为鼎盛的时候，摆开架势，能够勉强应对浪翻云他们。但现在，却是不可能的。 吕方的釜底抽薪，秋风荡也受到影响。 再者，他们这般仓促迎战，实在是没什么章法可言。 倒也有躲在暗处射箭，或是抽冷子偷袭的。可奈何，还有个老萧飘身到大鼓上时刻看着。 他手里抓着捧吕方给的瓜子儿，屈指一弹，便是一条性命被收割。 而这里的动静，自是引来越来越多的山匪。 这整个秋风荡，估摸着两、三百山匪还是有的。 知道有人杀上山来，这些山匪纷纷抄着兵刃杀过来。吕方等人完全被淹没在人群当中。 两三百人听着不多，但站到一起，也是黑压压的一大片。 老秋风，也终于现身了。 第359章 成功剿匪 他是个向来狡猾的人。 匆匆带着不少高手到校场后，并没有直接冲到人群中去。 只问道：“是什么人？” 那去唤他的山匪道：“丹霞剑派的弟子！” 老秋风眉头紧皱，“他娘的，丹霞剑派的人来找老子的麻烦做什么！” 却也并没有看到人群中正在酣畅挥刀的吕方。 “我也不知道啊……” 那山匪道。 老秋风咬了咬牙，满脸郁闷，“妈了个巴子的！” 他昨晚上得到消息，说吕梁带着人到壶头山剿红娘子去了，结果无功而返，连壶头山匪寨都没摸到。 本以为这吕梁能够消停阵子，自己这帮人也好开始实施报复。 没想，还有这样的天降横祸。 看着浪翻云那帮人被团团包围在里面尚且还游刃有余，就算他没脑子，也看得出来这帮人实力不俗。 更何况，他还不是个没脑子的人。 “都住手！” 稍微沉默后，老秋风猛地出声爆喊。 再这么打下去，他的这点儿家底可都要打光了。 但已经杀红眼的人，又岂是他这么一喊，就能喊住的？ 有还在外围的山匪的确是向着他看过来，但已经杀到浪翻云等人近前的，根本是充耳不闻了。 “住手！” 老秋风差点急得跳脚。 而这，却只是给他自己带来了丧命之祸。 老萧在大鼓上看到了老秋风。 屈指连弹。 一颗颗瓜子从他的指尖被弹射出来。 “唔！” “唔！” 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哼。 而后，老秋风和他身边那些武师相继仰倒在地上。 眉心有个猩红的小洞。 死不瞑目。 老萧像是没事人一般，撇撇嘴，继续嗑瓜子。 对于他而言，这样的阵仗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通玄宗师，就以他一人之力，灭幽县山匪也不过是稍微费些功夫的事情。 当然，前提得是这些山匪不会跑。留在原地和他厮杀到死。 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不然，幽县这些山匪也不至于留到现在。 在老秋风等人毙命后，厮杀很快也跟着落幕。 那些在外围看到老秋风等人直挺挺倒地的山匪直接就吓懵了，差点蹿稀。回过神来，撒丫子就跑。 以至兵败如山倒。 不过数分钟，校场内便再也看不到还有抵抗的山匪。 多数都跑了，就剩下些还在地上哀嚎的。 其余的，全都死了。 吕方满身都是血，有新鲜的，也有已经凝固的，放眼四顾。 老萧飘身到他旁边，道：“别看了，匪首已经死了。” 吕方咧嘴笑起来。 对于老萧的话自然没什么好怀疑的。 心里感慨，幽县的匪患总算是灭了…… 接下来，便只等着红娘子收尾。然后，吕梁那边就可以去请功了。 有宁远治水的功劳，再加上幽县剿匪，只要梁思琪那边稍微使点力，吕梁官升一级应该没问题吧？ 吕方想着，自己还是得找机会去趟潭州才行，见见梁思琪。 …… 回到幽县，已是接近正午。 吕方这一群人个个都满身是血，还有带伤的，自是惹得街上的行人连连侧目。 有的人甚至忙不迭跑远了些。 韩飞鸿、浪翻云他们各自回客栈。 吕方也带着老萧回县衙，只分别时，说自己等会儿在苏梨落他们落脚的客栈设宴答谢。 苏梨落他们也没有客套。 这整夜都在帮着吕方剿匪，也着实将他们累得够呛。 县衙外空荡荡的。 童试结束，但出结果估计还得过上个把月。那些考生大多数于昨日就各自返家去了。 守门的衙役看到吕方满身是血，都是懵了，“吕、吕公子？” 吕方只对他们点点头，便带着老萧走进去。 直到后院膳厅。 吕梁、老何他们果然在里面吃饭。 “竹儿丫头，给我添副碗筷。” 老萧身上干净如昔，别说是血，就连灰尘都没有。直接坐到桌旁，冲竹儿说道。 竹儿等人的眼睛却都盯在吕方的身上。 陈幼熙看到吕方肩膀上的伤痕，眼眸深处划过一抹心痛之色，有些慌乱地站起身道：“你没事吧？” 吕方摇摇头道：“没事，不过是点皮外伤而已。” “我去给少爷你烧水洗洗。” 竹儿则是连道。 然后忙不迭向着屋外走去。 “嘿！” 老萧吹胡子瞪眼。 心里吃味了。 这丫头，算是白疼她了。 好在还有吕梁照顾他的面子，对后面侍候着的丫鬟道：“去添两幅碗筷过来。” “不用。” 吕方道：“我等会儿得出去吃。宴请丹霞剑派那些弟子。” 老萧可以留在县衙里，但他不行，还得去招待苏梨落他们。 吕梁点点头，只又问：“如何了？” 吕方道：“匪首都解决掉了。” 吕梁脸上止不住露出欣喜之色。 “你那边如何？” 吕方反问他道。 吕梁摇摇头，“我带了五百多人过去，但是连红娘子那帮人的山寨都没找到，算是白折腾了。” 吕方轻轻一笑，“以后再找机会吧……” 这话，算是说给在场的外人听的。县衙里那两个新丫鬟。 然后，也不等竹儿那边烧好水，吕方就回了自己院子。 以他现在的修为，还不能说是寒暑不侵。但这样炎热的天气，哪怕是小孩，都能光着屁股洗冷水澡。 陈幼熙也顾不上吃饭，跟在吕方的身后。 吕方回头笑道：“你跟着做什么？” 陈幼熙抿了抿嘴唇，“你肩膀上有伤，还是我帮你擦拭吧……” 这个…… 吕方还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自然也不会拒绝。 回到院子澡堂里，打发正准备烧水的竹儿回去吃饭，吕方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了个干净。 这浑身的血都凝固成疙瘩了，黏糊糊的，血腥味刺鼻，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饶是陈幼熙和他同居多日，这刹那也不禁是俏脸有些微红。 她是青楼的花魁不假，但和吕方那个之前，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理论知识很强，但实战经验薄弱。 即便这段时间被吕方解锁不少姿势，但光天白日这般“坦诚”相对，还是有点儿小女人羞涩的。 但看着吕方肩膀上那道伤痕，又忍不住心痛。 肉都翻起来了。 待吕方钻到浴盆里，她拿起澡巾轻轻擦拭起吕方伤痕旁边的血迹，“痛不痛？” “还好。” 吕方说道。 当然很痛。 但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陈幼熙带着些许责备道：“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你还是别自己动手了。有萧老在，也不差你一个。” 吕方回头，冲着陈幼熙笑，“心疼了？” 却发现陈幼熙的眼眶有些红了。 她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这世上，她没有亲人了。如果说有，那就只有吕方。 若是连吕方都死了，那她，真的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或许对于吕方而言，她只是吕方的外室，但对她而言，吕方却是她的男人，唯一的男人。 吕方伸手握住陈幼熙的手，微笑道：“我以后会注意的。这回是没有办法，丹霞剑派那些弟子是我请的，总不能只让他们去冲锋陷阵，我在旁边看着。” “嗯。” 陈幼熙轻轻应了声。 “啊！” 然后便是惊呼，被吕方给拽进了澡盆里。 第360章 漏网之鱼聚壶头山 哗啦啦。 澡盆里的水漫出边缘。 陈幼熙挣扎。 “嗯。” 吕方闷哼了声。 她只以为是碰到吕方的伤口，便立马又不敢动了，只能乖乖被吕方抱在怀里，娇羞道：“大白天的，你做什么呢！” 吕方笑眯眯道：“情之所至，管它白天与黑夜。” “可你……可你昨夜都没有休息，不累的吗？” “嘿嘿，你夫君我的精力可好得很。” 然后，便低头噙住了陈幼熙的嘴。 水花激荡。 本是简简单单洗个澡的事情，结果愣是过去两刻多钟的时间，吕方才从里面出来。 贼兮兮跑到房间里面，又帮陈幼熙拿了套衣裳到澡堂里。然后，才神清气爽地离开县衙，往万福客栈去。 叫上韩飞鸿，去和苏梨落他们吃饭。 到的时候，苏梨落等人自然都已经梳洗妥当。 苏梨落换了身紫色的长裙，腰间束一根绣有梅花的白色丝带。美艳不可方物。 吕方初看到她时，也不禁是稍微失神。 “哼。” 直到浪翻云不满地轻哼了声。 这家伙又吃醋了。 吕方回过神，讪讪笑道：“苏姑娘不愧是云霞仙子，纵是仙女下凡，也难以媲美啊……”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索性也就大大方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看美女又不是什么丑事。 “吕公子过誉了。” 苏梨落只轻轻笑道。 估摸着，是听过太多类似的话。 浪翻云等人看吕方这般大大方方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一众人进了雅间。 待小厮把酒菜端进来，吕方率先举杯，道：“吕某在此代替幽县百姓们再度感谢诸位的仗义相助了。” 说罢，一饮而尽。 浪翻云等人都是点点头。 酒过三巡。 苏梨落对吕方道：“吕公子，明天我们也就打算离开幽县了。这两天，多谢你的款待了。” 吕方知道他们会要走，但也没想会这么快。 心里忽然生出些舍不得，道：“这么快就要走么？” 当然纯粹是舍不得苏梨落。 苏梨落微笑道：“我们是下山来历练的，如今幽县匪患已平，我们还留在幽县做什么呢？” “我们可不如吕公子你这么自在啊！” 浪翻云则是说道。 只这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就值得推敲了。 或许是有意在提醒吕方，他们和他并不是一路人？ 让他别对苏梨落有什么想法？ “都是身不由己，哪有什么自在可言。” 吕方只是摇头轻叹，然后不着痕迹问道：“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 “咳咳。” 苏梨落刚要答话，浪翻云就咳嗽了两声。 苏梨落只能道：“到处走走吧！” 吕方笑笑，不再说什么。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和苏梨落这些人并非是同路人。除非，自己抛下科举，抛下吕梁他们，去江湖上闯荡。 然后在江湖上闯出个名堂来，如此，或许可以一亲苏梨落芳泽。 但这可能么？ 且不说别的，陈幼熙就是他不能抛下的。 …… 烈日当头。 幽县县城内不算热闹，但也不算平静。 有知了躲在街边的大树上，呜哇呜哇地叫个没完。 而此时，壶头山比之幽县县城可谓是要热闹得多。 整个上午，有上百号山匪在壶头山聚集。来自于各个山头。 昨夜，吕方带着浪翻云他们相继剿平罗霄山、马耳山、虎见山，还有老秋风的秋风荡。其实真正斩杀的山匪并不算多，大概加起来也就不到四百号人，只是老秋风、许大马棒那些匪首悉数被杀而已。剩下的那些人在吕方等人离开以后，群龙无首，又没谁敢继续站出来主持大局，于是乎便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结局。 有些山匪原本就是幽县的百姓，在山上分得财物以后回家。 在这个过程里，甚至还发生了自相残杀的事情。 还有的则是下山，继续去江湖上讨生活。 不过自然也有到壶头山来的。 一部分是不想独自在江湖上漂泊，带着投奔的想法，想看看红娘子山头是个什么情况。 还有一部分则是以兴师问罪的姿态而来。 毕竟他们遭受灭顶之灾可和杨罡脱不离关系。 而这些人，都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山匪。他们不是玩票性质，而是把这当作营生。 此时此刻，这些人便都在壶头山聚义厅外。 “让杨罡那驴日的出来！” “红娘子！你必须给弟兄伙一个说法！” 叫嚷的叫嚷，沉默的沉默。 “吵什么吵！” 红娘子过了半晌才从聚义厅内出来，还是穿着红色长裙。俏脸含煞。 这声吼，还真是将这些山匪吓住。 只随即还是有人上前道：“红娘子，昨夜霹雳刀带人剿了我们山寨，杀了我们当家的！你怎么解释！” “我们山头也是他带人去剿的！老子还差点被他给干掉了！” “我们当家的也是被他杀的！” 紧跟着又有几人站出来。 都是武师。 算是漏网之鱼。 “都他娘的住嘴！” 红娘子放眼扫过这些人，低喝道：“乱糟糟的老娘听谁的！每个山头进来个人，跟老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心里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也是有些惊讶。 没想到吕方竟然还真的一夜之间就把除去她壶头山之外的其余几个山头都给扫平了。 忽地有些庆幸吕梁也和前朝有些关系。 要不然，连她都没有底气，壶头山能存留下去。 说罢，红娘子带着人转身又走进聚义厅。 外面的山匪经过阵讨论，推选出十多个人，跟着进屋。 红娘子坐在上边主位上，皱着眉头冲其中一人说道：“单花棍，你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单花棍”当然是个诨号。 此人身形消瘦，双眼凹陷，看起来像是纵欲过度的样子。实力也不强，却是秋风荡的二当家。 他是从老秋风落草的时候起就跟着老秋风的，也是县衙里的捕快。 听到红娘子的话，愤愤走上前道：“今儿个大清早，一群丹霞剑派的人就杀上咱们秋风荡，把咱们当家的和不少弟兄伙给杀了。我是没看到霹雳刀，但其余这些弟兄可说了，这些丹霞剑派的人肯定是霹雳刀带去的。他还和那个姓吕的弟弟一起偷袭干掉了几个当家的！” “有这回事？” 红娘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老子亲眼看到的。” 又有个山匪站出身来，道：“杨罡用刀架着那家伙上山见咱们山头上几个当家的，结果没多久就打起来。然后那些丹霞剑派的家伙就杀进来了。几个当家的都没能跑掉。” “红娘子，你山上的二当家都投靠了县衙，你得给咱们个说法吧！” “用刀架着？” 红娘子道：“如果霹雳刀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为什么要用刀架着那吕县令的弟弟？” “谁他娘知道！兴许就是故意想麻痹我们！” “我看就是想借机接近咱们当家的！” “……” 众山匪七嘴八舌。 第361章 别名由来 “好吧！” 红娘子待他们说完，点点头，“就算这样，你们又想让我给个什么说法？” 那些山匪瞬间傻眼了。 是啊！ 让红娘子给什么说法？ 赔命？ 就他们这些人，可没有让红娘子屈服的实力。 而这时，红娘子又道：‘霹雳刀到底是在弄什么，老娘不清楚。不过，那王八蛋昨天就反出咱们壶头山去了，要说法，你们自己去找他去。谁能干掉他，老娘赏银百两！’ 一众山匪面面相觑。 他们自然是外边的时候就已经通好气了。 有人是从罗霄山赶过来的，当时也听到了杨罡和许大马棒的对话。 难道杨罡反出壶头山是真？ 可他到底又为什么要给丹霞剑派那些家伙带路，把其余山头都给荡平呢？ 而且听红娘子这语气，貌似也是真想要霹雳刀的命。 这事，大概真的和壶头山没什么关系？ 昨夜里吕梁带着数百号人来壶头山剿匪，他们现在也是听到了消息的。 这事不可能有假。 如此想来，壶头山和县衙勾结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壶头山能够幸免遇难，也是侥幸？ 半晌，有人道：“那你们壶头山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红娘子有些没好气道：“老娘已经让弟兄在收拾东西了。要不是你们在这闹腾，老娘早就走了。” “走？” 有山匪皱眉道。 红娘子道：“不走，留着等死？” 然后站起身，“幽县是呆不了了。如果我是那姓吕的，接下来就会全力剿灭我壶头山。你们从哪来的都回哪去吧！” 说罢，向着外面走去。 “等等！” 那诨号“单花棍”的山匪叫住她，道：“我们能不能加入壶头山？” 红娘子回头，眼神扫过这些人，“你们不打算留在幽县？” 单花棍苦笑，“大势已去了。咱们这些人还留下来，也没有活路。” “那随你们。” 红娘子道：“不过要入了我壶头山，以后就得听老娘的。谁敢捣乱，别怪老娘手中的鞭子不认人。” 一众山匪默不作声。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除非是红娘子真的和县衙有勾结，要不然，他们就只有加入壶头山这条路。 这也是他们为何愿意这么相信红娘子的说辞的原因。 有时候，真相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仅仅过去不到两个时辰，壶头山足足近四百号人浩浩荡荡下山。 有的抬着担，有的挑着筐。 这势头，和逃荒没什么两样。 到壶头山不远的某个村子里，又弄出来十数辆马车。打上商队旗号，就这么往衡州境内去了。 衡州境内虽是有茶陵军，但总体而言，那地方比潭州要乱。 潭州，也就幽县匪患横行而已。 衡州地境，匪患却是大大小小有数十股之多。 …… 近夜。 吕梁从前面公堂下差回到后院，找到了吕方。 刚敲门进屋便对吕方道：“壶头山上的山匪都走了。” 吕方点点头，“那幽县的匪患算是扫平了。那些人，应该不敢再聚众山头了吧？” “只要接下来幽县不发生什么天灾，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山匪冒头。” 吕梁轻笑道。 “那就准备给江刺史写信报功吧！”吕方扬了扬眉毛道。 吕梁笑嘻嘻的，“我就是来找你商量这事的。这报功文书该怎么写才好。” 吕方斟酌道：“就写我出城踏青，被壶头山二当家霹雳刀所劫持。幸得萧老和丹霞剑派浪翻云、司空镇等精英弟子相救，并挟持霹雳刀给我们带路。浪翻云等丹霞剑派弟子行侠仗义，助县衙剿匪，一夜之间荡平四个匪寨。至于壶头山那的，你是怎么去剿的，就怎么写，反正杨冒和咱们不对付，出人不出力，江刺史心里也有数。 “对了，还请江刺史给丹霞剑派送块牌匾过去以示表彰吧！另外，韩飞鸿剿匪有功，杀匪首数名，争取把他调到你的身边来。我这两天也去趟潭州，找郡主说说这事，再看看能不能和江刺史会会面。” 吕梁轻轻点头。 “别忘了派人去各山头打扫下，把那些尸体都烧了。”吕方又道。 吕梁笑道：“这我知道，已经派人去了。匪首的尸体会带回来示众。” 说着忽又轻轻叹息了声，道：“现在匪是剿了，但要让幽县的百姓过上宁远百姓那样的日子，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管那么多。” 吕方道：“你只在你任内尽好自己的责任才行。” 说着倒是想起件事情来，“卢德业那帮人怎么处置？” 吕梁微皱着眉头道：“你去潭州若是见到江刺史，就问问他的意思吧！这些人，其实留着对幽县百姓并没有什么好处。” 这些天来，他没少对幽县商会去进行了解。 而得到的结果，是幽县商会这些人不仅仅把持着幽县大部分赚钱的行当，更是侵占有幽县相当部分的良田。 幽县境内无数百姓都是他们的佃户，终日劳作，最后的收成却是大部分落入这些人的口袋。 这对于幽县的发展而言绝对是不利的。 若是可以，他当然希望能够治卢德业这些人的罪。只现在，却也没从山匪这拿到实在的证据。 而且真要追究起来，幽县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要受到牵连。经济倒退是必然的，县衙都可能因此再次瘫痪。 想想，吕梁又道：“我也会在信中将幽县的具体情况向江刺史说明清楚的。” “嗯。” 吕方点点头。 在吕梁离开后，他抱着两坛牛栏山去了老萧的房间。 老何也正在老萧的房间里面，两个老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瞧见吕方进来，老萧并不惊讶，道：“小子，是有事想问我吧？” 吕方腆着脸笑眯眯点头，把酒放到桌上，坐下便问道：“萧老，您不是叫萧逸天么，怎么又变成萧狂刀了？” “呵。” 老萧轻笑，“谁闯荡江湖的时候会用自己本名？越是厉害的人，就越是想把自己的身世给隐藏起来。” “为什么？” 吕方有点不解。 “你说你小子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呢！” 老萧带着揶揄之色讥讽道。 吕方狂翻白眼。 您直接说事不就得了，整这些有的没的。 在我这找成就感呢？ 第362章 连破十妙门 然后便听老何在旁边说道：“哪个江湖高手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父母，有亲朋好友。而江湖，却是充斥着许多的腥风血雨。能够创出番名堂来的，谁没几个仇家？谁不是被无数自命不凡的人盯着？有些人，是不讲规矩、道义的，若是谁都知晓你的身世，你说可能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吕方顿时明悟。 祸不及亲友。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么讲规矩的。 江湖是个大染缸，其中不乏阴险狡诈之辈。用什么下三滥手段上位想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老萧他们是高手，但不代表他们的亲朋好友也都是高手啊…… 砸吧砸吧了嘴，吕方道：“那看样子以后我也得给自己取个别号才行。” “呵呵。” 老何轻笑起来，“你小子现在才是八品，离被人惦记的时候还早呢！等你什么时候成就宗师再说吧！” 老萧也笑，“你以为别号是想取就能取的？就你小子现在走出去，给自己取个响亮的别号，不是徒惹人笑话？” 吕方狂翻白眼，有些无语。 我很弱吗？ 怎么说也是以八品秒杀六品好不好？ 这两个糟老头肯定是故意打击自己。 给老萧、老何这两个嘴上不饶人的老头各自倒了杯酒，吕方转移话题，“昨夜在罗霄山，您是怎么发现那条蛇的？” 老萧慢悠悠喝完酒，“等你到朝元宗师境界，自然知道。” 吕方诧异，“聚鼎境界的宗师都不行？” 老萧摇摇头，“聚鼎，还算不得真正的宗师。” 好吧。 这老头口气真大。 但吕方不得不承认，这个糟老头有自大的本钱，然后又问：“聚鼎和朝元到底有什么不同？” 老何给出解释，“朝元之前都是炼体、练气，到了朝元，才是炼神。” 吕方有点儿明白了。 炼体、练气，就是锤炼体魄、修炼内气，自己现在就是这样的阶段。 至于炼神…… 应该和精神力有些关系？ 他见老何并没有解释得太清楚，也知道，自己和那个境界相差太远。老何估计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正所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估摸着，还得等到自己到那个境界，才能具体明白其特殊之处。 吕方的修炼之魂再度熊熊燃烧起来。 从老萧房间离开，便匆匆回到自己房间，盘膝在床上“出神”起来。 中午的时候陪浪翻云他们喝酒，其后回来倒头就睡。直到这会儿，他都还没有去看昨晚上的仇恨值收获。 自己斩杀那么多的山匪，怎么着也应该有不少仇恨值进账吧？ 那可是杀身之恨。 他记得那些山匪临死的时候，可都是给自己贡献了满值的仇恨值。 至于韩飞鸿、杨罡他们贡献的那点儿崇拜值，倒是可以忽略不计。 打开仇恨值保护系统，上面显示的仇恨值让吕方不禁瞪圆了眼睛。 八万出头！ 他很清楚的记得，在童试之前，自己的仇恨值是两万三千多点。 参加童试的过程中用掉的可以忽略不计，光是和浪翻云他们在街上碰面得到的那波仇恨值就完全可以弥补起来，还绰绰有余。 也就是说，剩下的仇恨值几乎全部来自于那些山匪。 起码贡献了五万多点。 爽啊！ 他之前还真没想过，自己带着浪翻云他们去剿匪竟然能得到这么多的仇恨值。 看样子是那些幸存的山匪也都把自己恨上了。 八万多点啊！ 吕方忍不住嘴角微微扯起来，要不是陈幼熙在房间里，都要放声大笑。 他麻溜地从床上窜起来，往外走去，“我出去走走。” 正在铜镜前卸妆的陈幼熙有些愣，轻轻嘀咕，“不是刚刚才回来么……” 但自然也不会追问吕方出去做什么。 这年头很少有婆娘把丈夫管得死死的，除非是娘家势力极大，又或者丈夫本人比较窝囊。 更莫说，她还只是个外室。 吕方离开院子，却根本没有走多远。就坐到地上，手里变出把爪子。 边嗑瓜子，边突破。 八万多点仇恨值，足够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了。 而经过这些天的修炼，他本身也已经接近突破。巨阙正经解溪妙门的经验值达到百分之九十六。 若非是昨晚上整夜剿匪，没有时间修炼，他这会儿都已经突破解溪妙门。 “兑换八万点仇恨值！” 吕方前所未有的豪气。 仇恨值就剩下个尾数。 “叮！” 系统一连串的提示冒出来！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解溪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委中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足三里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阳陵泉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阴陵泉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三阴交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百里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内关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外关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曲池妙门。” 接连十道提示。 连破十个妙门。 最后仍有剩余，境界显示为泉海丹田巨阙正经治痒妙门，且是百分之五十七的经验值。 一个接着一个的光点在吕方的体内亮起。 如果说他刚刚修炼时，泉海丹田还是漆黑的宇宙，那现在，就是繁星遍布了。 巨阙正经二十四个妙门，得以直接突破前面的十个。 饶是吕方心里早有预估，这刻感受到瞬间雄浑许多的内气，也不禁是心花怒放。 若是按照这种速度下去，自己不用多长时间就能成为七品武师了吧？ 内气附外物。 也不知道厉不厉害。 说起来，吕方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和七品及以上的武师真正交过手。面对许大马棒、通臂猿那些人，都是以拔刀斩出其不意秒杀。 第363章 人情社会 翌日，吕方大清早就赶去苏梨落他们落脚的客栈。 他们就要走了，送送也是应该的。就算只看在苏梨落的面子上，也该这样。 在楼下坐不长时间，苏梨落、浪翻云那行人便下楼来，都背着行囊。 真要走了。 吕方也没有挽留，只是请他们吃过早餐，然后就将他们送出门去。 临分别时，苏梨落回头对吕方道：“吕公子，那咱们就后会有期了。” 吕方点头道：“后会有期！” 苏梨落忽地嫣然一笑，“你有通玄宗师教导，如今就能斩杀六品武师。说不定，再相见时，连我都远远不是你的对手了。” 吕方讪讪一笑，“就我这资质，再怎么努力，这辈子武道成就也有限。” 这话当然只是表面上的客套话。 别说他现在资质较之以前已有极大的提升，就算没有，凭借仇恨值保护系统，晋阶速度也远非寻常武师可以比较。 浪翻云等人却是信了。 脸上有丝丝笑容。 浪翻云甚至开口安慰道：“资质固然重要，但武道修行更重努力。吕公子你坚持下去，也许能够有些成就的。” 心里却是在想，八品再厉害又能如何？ 以吕方的资质，这辈子都别想成为他的竞争者。也不够资格觊觎苏师妹。 吕方只是轻笑。 等以后，老子自有让你们大跌眼镜的时候。 五品，很厉害么？ …… 这天上午，有衙役将老秋风、许大马棒等匪首的头颅挂在幽县十字街头示众。 同时锣鼓喧天，宣布幽县匪患已剿之事。 看似荒诞，但在这个年代却并不荒诞。 民众中拍手称快者居多。 不多时，幽县县城内有鞭炮齐鸣。 而余备也带着他手下的茶陵军准备离开幽县。 吕方和吕梁都没有前去相送，显得备受冷落。这显然是故意为之。 在他们走后，吕方去万福客栈结账。其实也就不过花了不到一百两银子。 倒是余备这些人在燕春楼的花销不少，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竟然花了吕方两百多两。 这绝对算是比天文数字了。 在幽县，能盘下个极大的店铺。 这帮家伙可真是不客气。 不过幽县剿匪这么快就结束，吕方心情大好，也不在乎这些。 做好这些扫尾工作，便回到县衙里。 下午，带着竹儿骑马赶往宁远县。 陈幼熙本是要跟着去的，只是被吕方拒绝。 此行主要还是去潭州，宁远不过是顺道而已。就是去看看自己在宁远的产业。 若非是怕迷路，他连竹儿都不想带。 …… 未时。 潭州刺史府。 有信差到。 江施看到吕梁的报功文书，不禁拍案叫绝，“好！好哇！” 他是潭州刺史，也是梁翰民的人。在大局上，他还是为朝廷考虑的。 吕梁在幽县成功剿匪，这不管是对于大渝朝廷还是对于他潭州来说，都无疑是好事。 江施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儿看好吕梁了。 又能治水，又能剿匪。这样的干吏，现在可不多见。 这刹那，他甚至很有把吕梁调到自己身边的想法。 但可惜的是，吕梁和梁思琪、潘南漳那边都有牵扯。而牵扯，就意味着麻烦。 吕梁的未来，不是他说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在办公室内，江施沉默半晌，嘴里却又嘀咕，“可惜了，可惜了啊……” 这事，他还是得告诉潘南漳才行。毕竟剿匪其实是属于潘南漳管辖的事。 若是潘节度使和吕梁之间无怨，单凭着这，吕梁就能平步青云吧？ 可潘南漳会如何对待吕梁呢？ 这可是个人情社会啊…… 其后，江施在办公室内提笔写了两封信， 大概过去两刻钟，对外喊道：“来人啊！” 有府衙小吏进屋，“大人！” 江施把两封信递给这小吏，道：“把这两封信分别给郡主殿下和节度使送去。” 他能做的，就是将吕梁剿匪的事实告诉潘南漳和梁思琪两人。至于两人之间会如何角力，那他就管不着了。 吕梁着实让他有些欣赏，但还不至于让他下场掺和到潘南漳和梁思琪的角力里边。 不过，在卢德业等人的事情上，他还是不介意给吕梁些许帮助的。 只稍顷，江施又对外面喊道：“将法曹顾参军叫来。” “是。” 外面有人答应。 然后潭州府衙下功、仓、户、法、士、兵六曹之中的法曹顾参军便赶了过来。 他和刘茂是同样的品级。 法曹，在潭州掌鞠狱丽法、督盗贼、知脏贿没收之事。 “刺史大人。” 进得屋内，顾参军对江施施礼。 江施点点头，问道：“对幽县那些豪绅的审讯，如何了？” 顾参军似有愧色，道：“那些人只言自己是正经商人，死活不肯承认他们和山匪有关系。” “呵呵。” 江施轻笑，“那有没有人替他们说话啊？” 顾参军摇头道：“这倒是没有。他们不过是来自幽县那样的小地方，在潭州城内应是没有照应。” “那你就回去告诉他们，若是现在交代，本官尚且还可对他们从轻处置。如今幽县山匪已灭，若是等吕县令揪出证据来送到潭州。到时候，本官可少不得要从严处置。” 江施想了想道。 顾参军微愣，又是拱手，“那请问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抄家吧！” 江施道：“若他们自己交代，只抄没他们家中现银、田产，便不对他们进行其他惩处了。” 他知道，这才是吕梁想要的。 以卢德业他们那些人在幽县的影响力，若是发配、充军，都很可能对幽县的经济造成极大打击。 但抄家并不会，尤其是这种最低程度的抄家。 卢德业他们的产业还在，幽县的商业秩序也就不会乱。 而抄没完现银、田产，卢德业他们想要恢复元气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等于是从他们身上狠狠割出一块肉来。 以这些年他们在幽县的做为，想来积累的现银、田产，不会是笔小数目。 这些，可以大大填补幽县县衙的空虚。 江施也没打算把这批抄家所得划拨到潭州府衙来，实是已经在暗暗关照吕梁了。 第364章 右迁指日可待 傍晚，吕方、竹儿一人一骑赶到宁远县。 直奔良品铺子。 芙儿正在柜台里看着铺子，瞧见吕方和竹儿，顿时喜出望外，“少爷您回来了。” 又冲竹儿喊：“竹儿姐姐！” 然后忙不迭从柜台里走出来，明媚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吕方。 吕方笑道：“刚刚才赶回来。” “我去让母亲多炒两个菜去！” 芙儿连忙说，便又向着后院跑去。 竹儿冲着她的背影微笑说道：“芙儿，我回家去吃饭。” 芙儿回头，撇着嘴道：“在这里吃过饭再回去嘛！” 带着点撒娇意味。 竹儿只能点头。 吕方看看铺子里。 有些柜子里摆放的货物已经不是很多了。 看来这半个多月以来，良品铺子的生意仍然不错。 虽然现在的他不在乎这点儿利润，但良品铺子的真正意义也并不在于赚钱。 在门口左边的柜台上，还摆放着十几坛酒。 清溪酿。 估摸着是清溪坊那边也上了正轨。 贺志高那家伙还是挺靠谱的。 “少爷。” 芙儿很快又跑出来，手里端着茶，到吕方面前，“铺子里有些货快要卖完了。” “我拿清单给你看。” 等吕方接过茶杯，又走到柜台里。打开抽屉把清单给拿出来。 吕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丫头，好像是在告诉自己她管理良品铺子有多认真似的。 但接过清单，着实有点儿惊讶。 芙儿不算是个勤快的丫头，但对良品铺子的确很上心。 清单上足足列着数十种物品，后面详细写着库存还剩下多少。 有十来种货品的库存已经用光了。 他点点头，“明天我去进点货。” 芙儿只笑着又问：“少爷、竹儿姐姐你们这次回来会在宁远呆几天啊？” 竹儿看向吕方。 吕方道：“应该会呆个两天吧！” 要给良品铺子“进货”，还要去清溪坊看看，也得去看看王思栋、老王他们。最主要的，还得去趟潭州。 两天时间是少不了的。 芙儿却是有些失望，“只待两天时间啊……” 吕方轻笑，“哪有你这个小丫头这么自在。” 其实回去幽县倒也没什么事情。 只是，他一直都不是个喜欢在外逗留的人。说到底，家人在哪里，根就在哪里。 上辈子，他漂泊够了。 在良品铺子陪着芙儿的父母、弟弟吃过饭，竹儿回家去，吕方也离开良品铺子，带着几坛清溪酿赶车前往县衙。 要去县衙给老王、老邓请安，总也得给邹县令捎点东西。礼多人不怪，这个道理，吕方懂。 到县衙，门口的衙役已经下差了。 吕方直接到后院，从车厢里拿出两坛清溪酿，走进去，邹益一家子正在膳厅吃饭。 梅儿、凝儿在旁边伺候。 “少爷！” 瞧见吕方出现在门外，两女的眼睛都是微微发亮。 吕方冲她们眨眨眼，看向邹益，“邹县令。” “吕贤弟！” 邹益竟是连忙站起身来，到门口，“你又回来了。” 吕方笑道：“要去趟潭州，顺路回来看看。” 说着把两坛清溪酿递给邹益，“我清溪坊自产的酒，邹县令莫要嫌弃。” “可不敢，可不敢。” 邹益连连道：“现在清溪酿可是在咱们宁远大名鼎鼎啊！一酒难求呢！” 倒也没和吕方客气。 提着酒请吕方到里面，“吕贤弟用过饭否？” 吕方点点头，“吃过了。” 然后不禁问道：“现在清溪酿在宁远很难买到么？” 他在良品铺子可是见到十几坛清溪酿摆在门口旁边。 “我倒是不曾去买过，但听说每天也就你那铺子里能有十几坛卖，大清早的就有不少人排队。别的人想要买，还得去你清溪坊找熟人才行。即便如此，也很难买到。咱县衙里有几个人托我去找你酒坊的掌柜，我都回绝了。”邹益笑道。 吕方有点儿诧异。 原来清溪酿如今这么走俏。 自己刚好是赶上了？贺志高刚刚送货到良品铺子？ 随即轻笑道：“以后邹县令你要买清溪酿，直接让人去给贺志高打个招呼就行。” “那可就多谢贤弟了。” 邹益拱手道。 做为县令，他大概也有自己的门路要跑。 之前不去找贺志高，怕是碍着面子。现在有吕方这句话，自然就没这个顾虑了。 现在远的不说，单在宁远，能提着清溪酿送礼，那绝对是有面子的事。 吕方又给他的夫人见礼，然后便对邹益道：“邹县令你继续用膳，我去看看王老和邓老。” “好。” 邹益点点头。 又说：“我也就不和贤弟你客套了，在这，你当成自己家便行。” 吕方对梅儿、凝儿点点头，出门去。 到车厢里提上四坛清溪酿，去给老王、老邓请安。 再回到邹益这院子，邹益已经吃过饭，正在正堂里等着吕方。 吕方走过去坐下，他便问道：“贤弟，剿匪之事可有进展？” “幽县众匪首几已悉数伏诛了，只剩下壶头山的红娘子，也带着她手下山匪离开幽县去了。”吕方笑道。 “噢？” 邹益不禁动容，“这么快便已经将匪患剿灭了么？” 紧接着连道：“那看样子我要恭喜你哥哥了。如今剿匪建功，右迁指日可待啊！” 右迁，指升官。 “希望吧！” 吕方道：“到幽县，是那节度使潘南漳逼着我哥去的。现在虽是剿匪成功，但谁又知道他会不会再横生枝节。” 邹益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这话你也就在我这说说行了，可别到外人面前去说。不然，怕又要得罪节度使大人了。” 吕方点点头，“我知道的。” 邹益这显然是在为他考虑。 “那你自己呢？” 邹益又问：“你是打算今年参加科举吧？童试考得如何？” 吕方轻笑道：“童试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 邹益道：“若是能中个举人，那到时候你们兄弟俩个可能就是同时在潭州为官，也是美谈了。” 吕方只是点头敷衍。 中个举人在潭州做官？ 他没有想过。 有吕梁前车之鉴在前，他现在对官场有点儿反感。虽有面子，但却得谨小慎微，左右逢源，总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第365章 一代不如一代 其后，两人又说及宁远的事情。 刘茂那些人这阵子竟然是相当的老实，连邹益的麻烦都没有找过，这多少让吕方有点儿意外。 也不知道，刘茂怎么会突然间消停下来。 难道是潘葵那边让他偃旗息鼓？ 还是忌惮自己和梁思琪、梁栋之间的关系？ 和邹益聊了大概半个时辰，吕方才起身告辞，前往王家。 虽然王思栋这家伙已经成亲了，但好不容易回趟宁远县，若不去他家里找他，这家伙估计反倒会发脾气。 就算不发脾气，肯定也会有几句怨言。 …… 茶陵县茶陵军军营。 余备带领他手下的士卒于日落前赶回到军营里。 对于他们的回来，杨冒自是相当惊讶。 得知余备回来以后，便立刻让人把余备带到了主营里边，开口问道：“你怎么这就回来了？” 余备苦笑，“总都统制，那吕梁已经把幽县的山匪给剿了。” 杨冒愣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极为难看起来，“你说什么？” 余备苦笑更甚，重复道：“幽县的山匪已经被剿了。” 杨冒眼神阴冷冷盯着他，“你帮他剿的？” “我怎么敢违背总都统制你的意思呢！” 余备信誓旦旦道：“他们剿匪，我是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出啊！是丹霞剑派的一些弟子帮他们的。” 然后便将浪翻云等人和吕方的事细细说给杨冒听。 当然，余备自己了解的也并不多。 听罢，杨冒脸色已是黑漆漆的，“这个小杂种，竟然运气如此好么！” 他怎么着也没有料到，吕方竟然认识丹霞剑派的人。而且那些人还帮助他把幽县山匪给剿了。 余备打量他的脸色，轻声问道：“总都统制，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怎么和节度使大人说？” “还能怎么说？” 杨冒有些没好气道：“实话实话！这小子运气好，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他娘的！” 然后才想起来问，“韩飞鸿呢？” “他还留在幽县呢！”余备说。 “哼！” 杨冒冷哼，“这里吃里扒外的混蛋！我就不信他不回来！” 余备心里没什么波动。 原来，他还有点儿嫉妒韩飞鸿受杨冒器重。但现在，韩飞鸿打定主意要跟着吕方、吕梁兄弟混饭吃，和他已经没有利益冲突，他那点儿嫉妒、排挤之心自然是烟消云散了。甚至其实还有些羡慕韩飞鸿，有这样的胆量和决心。 他未必不知道跟着杨冒前途有限，但他有妻妾，有家小，对自己那点儿本事也心知肚明，还能怎么办呢？ “爹！” 这个时候，杨成易跑了进来。 本来事打算问杨冒的，瞧见余备，便直接问余备道：“余偏将，你们怎么这就回来了？” 余备不得不将事情始末又陈述了遍。 “他娘的！怎么会这样！” 杨成易听完，显得比他爹杨冒还要更为激动。气得直接一脚将旁边的茶桌给踹翻了。 “你慌什么！” 杨冒却是看出来自己儿子的慌张，不禁皱眉。 “爹！” 杨成易急道：“这吕梁、吕方兄弟俩可是和咱们不对付，现在他们剿匪立功，以后还不得找你我的麻烦？” “哼！” 杨冒哼哼了声，道：“你爹我怎么说也是茶陵军的总都统制，不是谁说找麻烦就敢上来找麻烦的。而且你和那吕方之间的冲突不过是因为个娘们而已，就为这点儿破事，就算他日后得势，我也不信他敢将我们怎么样。” 紧接着又说：“再者说了，这借兵的事还是节度使交代的，他们也都清楚，能怪到咱们头上？” 看他表面上不以为然的样子，但这话，到底是说给杨成易听，还是给自己提气，就难说得很了。 反正余备是看出来杨冒的几分色厉内荏，内心不禁深深叹息。 杨冒如今四十出头，从军已有二十多年。虽是茶陵军总都统制，品阶不低，但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个好爹。 他爹曾任荆北郡副都监。 杨冒这个人本身并没有太大本事。任茶陵军总都统制后更是沉溺于声色犬马，愈发显得没有格局。 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到头了。如今，竟是因为吕梁剿匪有功就被吓成这样。 他跟着杨冒，估计最多也就是个副都统制到头了。 至于杨成易，那更是比起杨冒还不如。文不成，武不就，纵情酒色倒是比他爹更胜一筹。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 吕方到了王家，王思栋见着他的瞬间，简直比芙儿还高兴。那眯成缝的小眼睛里真是有精光冒出来。 “方哥儿！方哥儿！” 他屁颠屁颠儿跑到吕方面前，“你可算是回来了啊！” 吕方有点儿愣，“你这是怎么了？我回来你至于这么高兴么？” 王思栋回头瞧瞧院子里面，道：“咱们出去说，出去说！” 说完便拽着吕方往院子外面走去，到外面，又道：“方哥儿，你知道什么叫做水深火热的日子吗？” “嗯？” “我现在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啊！” 王思栋满脸幽怨，嘴里劈里啪啦，低声说道：“你是不知道啊，自从若云嫁给我，我这个亲儿子在我爹眼里简直就成了捡来的。连带着他交给我的那药铺，财政大权都全交给了若云打理。现在我每个月就指望着若有给我的那点儿花销过日子，唉，连你给我的那些药材，她都通通有数，想要中饱私囊都不成。” 吕方有点儿不信，“我看许小姐挺温和娴熟的人，能管你管得这么死？” “谁知道呢！” 王思栋道：“可能是女人嫁人了就会变个模样吧！你知道她现在每个月就给我多少花销吗？” “多少？” 王思栋举起两只手，撒开手指头。 “一百两？” 吕方道。 “十两！十两啊！” 王思栋痛心疾首的模样。 吕方差点儿乐了。 还真没想到，许若云竟然这么驭夫有方。 然后忍不住幸灾乐祸道：“我觉得也不少了。你要知道，大多数人家每个月的收入都还远远不到十两呢！” 王思栋直翻白眼，“可我在宁远县怎么说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吧，这说出去，不得遭人笑话？我现在可是连别人叫我出去喝酒都不敢去。一来是口袋里这点儿钱可能连打赏下人都不够，再就是……” “吕少爷。” 这时候，许若云却是从里面走了出来，盈盈给吕方施礼。 王思栋连忙住了嘴。 第366章 南宫明轩 “许小姐。” 吕方强忍住笑，对许若云回礼，随即反应过来又连忙改嘴，“不对，王夫人。” 现在许若云可是王思栋正儿八经的老婆了。 许若云脸上泛起一抹羞红，“吕少爷今日便在我们家住下吧，我去让小紫给你整理房间。” 小紫，是她的陪嫁丫头。 许家在宁远毕竟也算是高门大户。 吕方没有客气，只是点头，“有劳了。” 心里却也有点儿古怪，以前，许若云是叫他吕公子。现在，改成吕少爷了。 听着差不多，但其实要亲近许多。 这大概真的算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王思栋能娶到许若云这样的女人，着实运气不错。 许若云这时又瞥瞥王思栋，“夫君，你刚刚和吕少爷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 王思栋连道。 许若云倒也没刁难他，只道：“吕少爷难得回来，你陪他出去喝两杯吧！” 王思栋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夫、夫人你说什么？” 许若云道：“若是想在家里喝也行，我去让下人给你们准备些下酒菜。” “别别别。” 王思栋连赔笑道：“都这个时候了，就别麻烦厨房了。我等会儿晚些带着方哥儿出去随便喝两杯便是。” 许若云自是知道他那点儿花花心思，轻描淡写道：“记得早些回来。我等你。” 说完，又对吕方揖了一礼，然后往院子里走去。 王思栋脸上才刚刚泛起的眉飞色舞，瞬间又垮了。 因为许若云最后这句“我等你”垮的。 虽然不是老夫老妻，但他可知道许若云这话里的意思。估摸着，今晚上是免不掉要交公粮。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就算带吕方去醉花楼，那也真的只能喝酒，而不能干别的。 想他王大公子当年也是醉花楼的风云人物，而现在，都有多长时间没有去过醉花楼了？ 以前被他“临幸”过的那些小娘子们，现在估计双眼都望穿秋水了吧？ “哎呀！” 紧接着，王思栋猛地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忘记让夫人给我钱了！” 吕方摇头失笑，“我这有。” “唉……” 王思栋哭丧着脸，继续倒苦水，“方哥儿，我现在可真是太苦了呀！你说说，我以前没成亲的时候，咱哥两多自在？现在你去了幽县，我也成亲了，这日子……简直都没法说。你说没钱就没钱吧，要是有你还在宁远县也还好，不像是那些家伙，知道我没钱，肯定不乐意陪我出去喝酒。呵，不过我现在也懒得过多和他们往来。” 然后用很严肃很认真的语气又对吕方道：“以后你可别太早成亲！再过个三、五年的最好。” 他没说，他不再和以前那些狐朋狗友来往，实际上是许若云不肯。 “我可能不会在幽县呆太长的时间了。” 吕方点点头道。没说成亲的事。 “嗯？” 王思栋有些诧异，“去哪？” 吕方道：“我哥已经在幽县剿匪成功，应该会有调动吧！到时候他去哪我可能就去哪，不过乡试期间肯定会呆在潭州。” “那感情好！” 王思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眼中发亮，“到那时候，我在潭州的药铺也应该装修好了！我和若云也会搬到潭州去。” 吕方笑笑。 王思栋要是也搬去了潭州，那倒真是好事。可能，自己在潭州的日子也就不会无聊。 哥儿俩就这样在院子外面靠墙蹲着，聊了许长时间。 直到王思栋满肚子的苦水翻来覆去地重复“倒”出来好几遍，才往醉花楼去。 在路上，又不禁给吕方说现在去醉花楼他也只能喝喝酒云云。 吕方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才成亲半个月，这家伙就已经有“怨男”迹象，以后还怎么得了？ 同时暗暗警醒自己。 以后自己要成亲可得擦亮眼睛，绝对不能娶太强势的。 嗯…… 得娶知书达理，温润如水的。就像是陈幼熙那种。 他可不想自己以后也变成王思栋这样，连每个月的零花钱都还得指着老婆给。 …… 两人刚到醉花楼外，却是看到两个颇有些熟悉的背影。 刘华丰。 还有李昭年。 还有个背影，倒是不像见过的样子。脑后用青色绸带箍着长发，不像是富家公子打扮。 通常，只有如浪翻云他们那等自命不凡的江湖子弟才会这样装束。讲究的就是个仙气飘飘。 而如吕方他们，则多数是以发簪将头发盘起来。 正接待刘华丰三人的许大娘瞧见吕方和王思栋，眼中顿时放出光来，“哟，吕少、王少，你们也来了。” 刘华丰、李昭年瞬间回头。 刘华丰皱了皱眉。 李昭年讪讪一笑。 紧接着，另外那人也回过头来。倒当得上“风神俊朗”四个字，是个难得的帅哥。 吕方却是没有见过的。 也没想着和刘华丰他们打招呼，直接对许大娘道：“大娘，安排个雅间。” “好呢！” 许大娘连忙答应，唤小厮过来。 她倒是想多多和吕方热络几番，只可惜，却也不能就这么抛下刘华丰三人。 因为刘华丰她同样开罪不起。 而这时，那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却是说话了，“莫非你就是吕方？” 吕方微愣，“阁下是？” 年轻人轻轻一笑，“南宫明轩。” 没听过…… “哦。” 吕方便只点点头，准备继续往里面走去。 而南宫明轩却又道：“我父亲是荆南郡提点刑狱公事。” 提点刑狱公事。那就是管荆南郡内诉讼之事的。 吕方有点儿莫名其妙，这个名字很骚包的南宫明轩和自己说这个做什么？ 炫父呢？ 那我要不要告你我爹还是郑州郡王，殿前司都指挥使？ 正纳闷，又听南宫明轩说道：“我昨夜去节度使家中赴宴，和潘小姐说及这荆南郡的少年英杰。听潘小姐说吕公子你文武双全，不仅仅诗才出众，于武道上亦有惊人修为。不知，能否有机会讨教讨教？” 第367章 我姓南 潘葵？ 娘的！ 吕方不禁腹诽。 潘葵这婆娘竟然说自己是少年英杰，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估计是知道这南宫明轩的性子，把他当枪使吧？ “过誉了。” 吕方拱拱手道：“我才疏学浅，武道更是不入流。想来是潘小姐对我有什么误会。” 他没心思打理南宫明轩，也不想平白无故招惹这么个麻烦。 荆南郡提点刑狱公事，这官可也不小。自己虽然不至于犯到他头上，但实在没必要给吕梁无故树敌。 但南宫明轩却不愿这么作罢，道：“连潘小姐都被吕公子你一招击败，吕公子又何必自谦呢？” 他眼中浮现出熊熊战意来，“我自幼习武，如今在八荒武道学院就读，最为钟爱的便是和吕公子你这样的同龄高手讨教，还请吕公子不吝赐教。” 屁！ 看模样你可要比老子大了好几岁。 吕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爽道：“那我要是说不呢？” 虽然这个南宫明轩说话很客气，但他还是看出来他眼底的几分揶揄。这家伙，大概根本没真正把自己当做对手。给刘华丰出头？ 还是想顺手替潘葵找回场子？ 吕方可不想给他机会。 南宫明轩竟然也没再纠缠，愣了愣，道：“吕公子若不愿意，我当然也不能强求了。” 但紧接着，嘴角却是扯出几分揶揄笑意，“不过吕公子若是日后打算去潭州的话，和我过过招，不管输赢，都能给你省去不少麻烦。” 吕方纳闷了，“此话怎讲？” “呵呵。” 南宫明轩笑道：“吕公子怕是不知道，潘小姐曾也是咱们八荒武道学院的学员。而潭州年轻高手多是出自我们八荒武道学院。你一招击败潘小姐，可是让咱们许多同窗觉得面上无光。” “然后呢？” “若你胜我，那些不如我的同窗自然不敢再找你挑战。而若是你败在我的手下……我们的面子，也就算是找回来了。” “呵呵。” 吕方撇嘴，“抱歉，我没有半点兴趣。而且我修的是杀人术，若南宫兄真是为我考虑，不妨帮我回去把这话带给你的同窗的。” 他有点儿郁闷。 就因为剑创潘葵，竟然还能引来这样的麻烦？ 八荒武道学院了不起啊！ 说罢，便跟着小厮向楼上走去。 南宫明轩张了张嘴，有些诧异，随即嘀咕，“我姓南……” 到雅间里刚刚坐下，王思栋就冲吕方道：“方哥儿，这家伙不会是刘华丰那混蛋特意请来找你麻烦的吧？” “不会。” 吕方摇摇头道。 这会儿他自是已经回过神来了。 估计南宫明轩说的不是假话，他想和自己切磋，纯粹是因为自己打败潘葵，再就是潘葵说自己文武双全。 刘华丰又不知道自己回来宁远，怎么可能带南宫明轩在这等着自己？ 王思栋有些不忿，“那这家伙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老子不是耗子。” 吕方有些没好气，然后道：“可能他们觉得我伤了潘葵，打了他们八荒武道学院的脸呗！” 心里有点儿不以为然。 除了八荒武道学院，民间就不能出现高手了？ 他倒也想看看，以后自己去潭州，谁敢来找自己的麻烦。 很快，许大娘带着清倌儿进来。 吕方、王思栋便也就没再说这事，和许大娘寒暄几句，喝酒、听曲。 美人在侧抚琴，两人却都是正襟危坐。 直让两个在醉花楼颇有名气的清倌儿小娘子都是心中诧异，莫非这两位公子哥都转性了？ 她们虽是清倌儿，却也是不避讳让客人摸摸手指的。尤其是吕方和王思栋这样的客人。 …… 翌日。 吕方大清早离开王家，赶着马车出宁远。在县城外“进货”。 来回四趟。 用掉近千万崇拜值。 之前积攒的崇拜值便又只剩下一千三百万不到了。 好在王思栋那边的药材暂且还够。 卸货的事情自有芙儿的父亲，吕方忙活完这些，便就去新清溪坊。 里面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工人竟有数十人之多，都在酒坊里忙碌。 贺志高没有亲自动手，只是在树荫下指挥。 “志高！” 吕方冲他喊了声。 贺志高偏过头来，“少爷！” 然后便忙不迭跑到吕方的面前，“您又回宁远了。” 吕方点点头，问道：“又添了不少新的工人？” 贺志高兴冲冲答道：“世子殿下那边下了十万斤的订单。原本那些师傅根本忙活不过来，我和我爹那都添了不少人。” “靠谱吗？” 吕方说。 贺志高道：“都按照少爷你的意思，和他们签了保密文书。嘿，若是谁敢泄露出去，那咱们是可以追究他们责任的。” 吕方只是又点头，倒也没多想。 有梁栋在，谁敢太岁头上动土？ 偷师酿酒抢生意？ 活腻歪了还差不多。 “新酒坊的建造怎么样了？” 然后又问。 贺志高想了想，道：“前两天我爹还在说这事，应该还得要四个月左右。” “嗯。” 吕方也就不打算去新酒坊看了，“没什么难处吧？” “没有。” 贺志高连连摇头。 然后才想起请吕方进去喝茶。 还拿出账本给吕方看。 酒坊工人的薪酬，再就是给老清溪坊的原酒成本费。 至于新酒坊的建造花费清单，在他爹贺许泉那里。 吕方只是随意扫了几眼。 虽然给梁栋的价格只是二两银子一斤，但酒坊的利润仍然是相当可观。 扣除掉成本还能有六成左右的利润。 再加上以十两每斤价格零售出去的那些，利润就更是可观了。 不过零售肯定只能放在良品铺子里，要不然，就是抢了梁栋的生意了。吕方不想因为这点利润因小失大。 以后自己赚钱的门道还多得是，不必如此着急。 现在幽县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自己，也可以抽出时间来好好研究研究良品铺子未来的发展之路了吧？ 第368章 到荣王府见梁思琪 在贺志高这只呆了不到两刻钟，吕方便离开，牵马出宁远，继而纵马往潭州城去。 再路痴，去过潭州那么多回，他也是轻车熟路了。 一个时辰，到潭州。 还是到登科书坊找许臻。 然而，这回许臻却是不在书坊内。在书坊做活的小厮说，许掌柜的远行去了夔州郡，大概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吕方免不得要问许臻干嘛去了。 小厮说，掌柜的打算去夔州郡府城也开家登科书坊。 哟。 自己良品铺子还没有开连锁店，许臻倒是先扩大他的登科书坊了。 吕方本来想让许臻去请梁栋、梁思琪的，现在自然是没戏了。 离开登科书坊，只能带着几分做贼心虚去荣王府。 在路上告诉自己，我是来找世子梁栋谈生意的，和郡主梁思琪没有半点关系。 几经问路，找到山脚荣王府门外，饶是吕方前世见惯了高楼大厦，也不禁是为这荣王府的土木之盛感到惊讶。 这大概已经是极尽这个年代的建造工艺了。 门口，十数个穿甲胄的兵丁看守。 瞧着吕方接近，便已露出些许戒备之色来。 这让得吕方都不敢踏上台阶去，在台阶下道：“宁远吕方求见世子殿下，还请代为通传。” 几个站在他面前的兵丁面露诧异之色。 每日里来荣王府拜访的人不多，但总有那么几个。而向吕方这样的，绝对是绝无仅有。 什么叫宁远吕方？ 宁远有什么大人物么？ 纵然是宁远县令，可也不够资格进荣王府的大门。 但他们倒也没有对吕方不客气，有个兵丁道：“世子殿下现在不在府内，请回吧！” 吕方微愣，“世子殿下去哪了？” 梁栋也不在么？ 但那些兵丁却是不理会他了。 吕方不得不又问道：“那郡主殿下呢？” 那为首兵丁皱了皱眉头，“郡主一般不见客。” 怎么这小子谁都要见？ 却又这么不识礼数。 你要见郡主、世子，好歹也得摆出你的身份来吧！ 吕方这会儿也算是品出些味道来了，道：“还请兄弟通传，就说吕方求见。若郡主殿下不见我，我自行离去便是。” 这话说得颇为胸有成竹，倒是让这些个兵丁不禁诧异了。 半信半疑后，还是有人向着里面走去。 足足过去近二十分钟，那兵丁带着满脸不可置信之色走将出来。 其余那些兵丁都看向他。 在荣王府看门其实是件颇为枯燥的事情，今日有愣头青劈头盖脸就要求见郡主，倒是让他们颇觉有趣。 而紧接着，便是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郡主梁思琪穿着淡绿色长裙出现在门口。 梳着简单的垂鬟分髾髻，胸前却是佩戴着闪闪发光的项链。 也就是以郡主殿下的国色天香才能够驾驭这样的装扮了。 吕方也是不禁失神。 梁思琪看到他，脸上露出微笑，“你怎么来了？” 吕方好不容易回过神，瞧瞧旁边的兵丁，有些讪讪道：“来和世子殿下说说酒坊的事。” 梁思琪笑容更浓，“可是弟弟他去八荒武道学院上学了。” 吕方不禁微愣。 原来梁栋也是八荒武道学院的人？ 这家伙竟然还是个将才么？ 他倒是才听说这事。 然后便对着梁思琪拱手道：“那请问郡主殿下，世子殿下何时会回来？” 彬彬有礼的样子。 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有外人的情况下，他可不敢表现得和梁思琪太过亲近熟稔。 这似乎让梁思琪颇为觉得有趣，脸上的笑容忍不住了，捂了捂嘴，道：“得到傍晚时分。” 而那些兵丁，已然看傻眼了。 郡主殿下是平易近人不假，但那也就仅限于平时府里下人给她施礼时，她会轻轻点头回应。不是对谁都冷着面孔。 可郡主殿下何曾待府外的人这么“亲善”过？ 还是个男人！ 吕方又揖一礼，道：“那烦请郡主殿下替我转告世子殿下，我傍晚时在飞仙楼设宴等他。” “飞仙楼？” 梁思琪皱了皱眉。 吕方有些讪讪，“我只知道飞仙楼。” 他本来是想问梁栋有没有合适的酒楼的，但没想到梁栋竟然不在荣王府啊，早知道这样，就在街上找个靠谱的酒楼然后再来荣王府了。 “噗嗤。” 梁思琪又笑了，道：“去鸿福楼吧，那里的菜肴不错。” “成。” 吕方点点头。 然后，便是突然的沉默。 梁思琪回头瞧了瞧荣王府里面，又抿了抿嘴唇。撩了撩耳畔的青丝。 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吕方轻咳两声，尴尬道：“郡主殿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梁思琪点点头，“去吧！” 对吕方嫣然一笑，转身回府。 吕方愣了两秒，这才转身离去。 …… 许臻不在登科书坊，只有他的家眷在，吕方也不好意思去蹭吃蹭喝。只能在潭洲城内瞎逛。 不知不觉，走到沿河的那条街。 哪怕白天，也是颇为热闹。 吕方到自己和梁思琪曾吃过的那个臭豆腐摊坐下，冲摊主道：“两份臭豆腐。” “好咧！您稍等！” 摊主显然已经不记得吕方了。 吕方也不以为意，只是偏头观赏湘水波澜壮阔。 有客船在这波澜中穿梭，将河两岸的客人迎来送往。 没两分钟，却是有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走到他的近前，“大善人，施舍点吧……我和爷爷两天都没有吃饭了。” 吕方收回目光，落在这小男孩脸上。 骨瘦如柴，眼眶深陷。脸上几乎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唉……” 摊主张张嘴，本是想呵斥这小孩离去，但又瞥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一个苍发老头，终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这老头每天都会带不同的孩子出来乞讨，总共有十多个，久而久之，他们也无力施舍。 毕竟，他们也只是做小生意，还得养家糊口。 吕方顺着小孩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那躺在地上的老头。 轻笑。 小孩也就不说了，这老头实在是不专业啊！ 您好歹是出来乞讨的，总该装个可怜兮兮的模样吧？ 这老头倒是好，躺在地上不假，却是在偷偷抠自己的裤裆。 第369章 葛老头 他摇摇头，冲着摊主说道：“再来一碗刀削面吧！” 不管是不是专业“乞讨团伙”，这小孩可怜却是真的。 “您心善。” 摊主说了句，将臭豆腐舀起来，熟稔的洒上佐料，端到吕方桌上，又去削面。 一片片面条很准确的落进油锅当中。 吕方吃着臭豆腐，等摊主把刀削面端过来，冲小孩道：“坐下来吃。不够，我再给你买。” 小孩狠狠咽了口口水，有些怯怯模样，却是看向那头老人。 这让吕方有点儿意外。 他看得出来小孩对那个老头真正的关切和心疼，而并非是胆怯。 这也就意味着应该不是“乞讨团伙”。 吕方微微一笑，“他是你亲爷爷？” 小孩摇摇头，紧接着却又点头。 吕方奇怪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孩怯生生道：“我是个流浪儿，爷爷领着我六年了。” 吕方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 不是爷爷，胜似爷爷。 随即便冲着那还在偷偷抠着裤裆的老人喊道：“老人家，过来吃点东西吧！” 老人偏过头，然后屁颠屁颠走过来，腆着笑脸，却是道：“公子哥，能不能给糟老头点实在的银两？” 看年岁竟然也不是特别大的样子，大概五十出头。 “葛老头。” 摊主在那边喊了声，“这位公子心善，你也莫要得寸进尺。” 老头讪讪地笑，又问吕方，“那……能不能请公子赏我们十四碗面？” 小孩伸手拽住老头的衣角，泫然欲泣，“爷爷……你都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吕方却是注意到老头的双手。 手背关节处有泛着黑的老茧。 这种老茧，可不是种地、干活能够弄出来的。常常握着锄头的人，有茧子，也是在手心。 唯有练拳，茧子才会在手背上。 他深深打量老头几眼，道：“老人家行伍出身？” 老头只是些微讶异，然后道：“公子好眼力。” 但那浑浊双眼中却也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闪过，大概是想到往事。 吕方只又问：“能否请老人家解惑，为何要十四碗面？” 老头道：“因为糟老头子有十四个孩子。” “那你自己呢？” “呵呵。” 老头轻笑，“就担心要十五碗面，会给公子留下个贪得无厌的印象。而且，这刀削面的面汤残渣也是美味，够填饱肚子了。” 吕方摇摇头，“我若是舍得这十四碗面，那也就不会吝啬那一碗了。” 老头也不失望，只摸摸小孩的脑袋，柔声道：“小八，快将这碗面吃了。谢过公子，咱们就回去吧……” 他以为吕方说这话，是不愿意施舍。 小孩眼眶有些泛红，低头看着眼前的刀削面，迟疑不决。 他吃了，其他兄妹可就没得吃了。 可他要是不吃，那这碗面大概就更是浪费了。 爷爷的性子他知道，可以替他们出来乞讨，但自己，却绝对是不吃嗟来之食的。哪怕是啃树皮，哪怕是饿肚子。 “快些吃。” 吕方也摸摸小孩的脑袋，“吃完了有力气，去把你的兄弟姐妹都叫过来。” 老头有些诧异看向吕方，吕方却是已经又低头吃臭豆腐了。 很快，小孩吃完刀削面，便跑开。 吕方从兜里抓出两把瓜子放在桌上，看向河面，对老头道：“老人家以前是哪个军伍的？” 其实也是闲着无聊，随意问问。 姓葛的老头却只是摇头，道：“不过是个打杂的，不提也罢。” 也不伸手去拿桌上的瓜子。 吕方耸耸眉头，也不再问。 过不多时候，那被唤作小八的男孩领着十多个孩子过来。最大的怕也就十多岁，有男有女。 吕方对他们说道：“你们想吃什么，和摊主说。” 一众孩子却都是看向老头。 待老头点头后，才拥挤到小摊前面，要的，都是刀削面。 因为刀削面最容易填饱肚子。 只吕方知道，这种面食吃起来容易饱肚子，但饿起来也快。 看着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想想，对老头道：“其实我有个酒坊可以安顿他们，平时做活，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老头却似乎有些纠结。 直过去半晌，一个个孩子端着刀削面蹲在地上吃起来，他才说道：“我能去看看？” 吕方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得明日才行，你带着他们在这等我？” 老头点头，深深看了吕方半晌，不再说话。 吕方从兜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起身离去。 老头到底是个什么出身，他不在乎。只是见不得这些孩子如此可怜而已。 老头虽是行伍出身，但他也看出来老头脸色并不好看。也许，以他的身体，未必还能再撑几年。 …… 皇城上京城。 距离禹元纬带着夫人还有老仆老李回到上京城已经有半个月光景了。 当初他致仕归田离开上京城时，相送者不过寥寥十数学子，都是当年他亲自教导过的学生。再就是几个同朝多年的同僚。 除此外，别无他人。 翰林院本就是个清贵到让寻常官吏轻易不愿沾染的衙门。 而如今他回来，前来拜访者也不过是这些人。 当然，他自己也并未曾去拜访过谁。 但今日，禹府门前却是车水马龙。 从大早上直到现在，前来拜访的人已经有过数十拨，而且还陆陆续续有人过来。 多数都是放下礼物就走，能进门的都是当朝从三品以上大员。 甚至连当朝最是实权在握的王宰、苏宰两位宰相都派人送来贺帖。 因为今日早朝时，本已经致仕归田的禹元纬突然受召入宫。大渝皇帝梁翰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了两封圣旨。 其一，原工部尚书贾朗自觉年迈不适，精力不足，准其告老还乡。 其二，任命禹元纬接任工部尚书之职。 这两个消息，都来得十分突兀。以至于让王宰、苏宰两位宰相在内，都当朝露出十分震惊之色来。 这事，皇帝可是不曾和他们他们半句招呼。 而此举，当然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以众朝臣对梁翰民的了解，都知道这位皇帝深谋远虑，从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 贾朗身体不适告老？ 这些年来，贾尚书的身体可是不错，怕是被皇上逼的吧？ 若非是不满工部近些年的做为？ 可将告老的禹元纬又重新任用，又是怀揣着怎样的圣意？ 第370章 工部尚书 禹府。 禹元纬在朝为官多年，其后任当朝翰林学士，权不重，官位很高。可这禹府在上京内城之中只能算是再为普通不过。 上京城寸土寸金啊，尤其是内城。离皇城越近，那府邸宅子就越值钱。禹元纬这还算好，甚至有需要参加大朝会的官员住宅还在外城，有朝会时，需得夜里就起床赶往皇宫。 禹府内不过四间院子，分别是用以待客的前院。再有禹元纬夫妇所住的后院，以及他两个儿子原本所住的东院、西院。 大儿子禹经纬数十年前就下放到地方上任职，是以东院空缺下来。 小儿子禹西东现在秘书省下太史局任职，也是个清水衙门。 此刻，会客室内。 禹元纬正和一中年男子对坐。 中年男子年约四旬，蓄着短须，双眼狭长，极为有神，却是前不久被升任为门下后省中书舍人的新贵。 中书舍人，正四品，主管中书后省，掌奉行皇帝命令，草拟制词，如有异议，得封还词头。 工作性质其实和翰林学士有些相似。不过，翰林学士更为清贵许多。 等于是很多够不着需要翰林学士去办的事，就交给门下后省的人办理。有什么重大机要诏令，才由翰林学士草拟。 但四十出头的中书舍人，当得上“新贵”这两个字了。 而此人，又正是禹元纬的得意门生冉鸿波。 朝中众臣本以为，晋升冉鸿波为中书舍人，是皇帝对禹元纬的补偿。兴许，用不到几年，冉鸿波就能接过禹元纬翰林学士的职位。但谁想，禹元纬又会突然被任命为工部尚书。 连做为禹元纬得意门生的冉鸿波，也是摸不清头绪。 到这会儿，两人已经坐了半晌，却只是说些闲话。说禹元纬在幽县的生活，再有就是朝中最近的些许大事。 稍许的沉默。 禹元纬忽地轻叹，“你如今在门下后省做为中书舍人，却是不该这么匆匆就赶来看我的。” “今日学生正好休沐。” 冉鸿波连忙解释。 禹元纬却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道：“是迫切想要知道我为何会突然奉召回朝，又被任命为工部尚书吧？” 冉鸿波抬眼瞧瞧禹元纬，没有辩解。 他是禹元纬教出来的弟子，这辈子身上都会刻印着禹元纬的名字。禹元纬的变迁，于他而言当然很重要。 但禹元纬却并未做出解答，只是又道：“在中书后省任职如何？” 冉鸿波想了想，答道：“和在翰林院任职是差不多的。” 他之前就是在翰林院任职。 “其实皇上把你调到中书后省任中书舍人的用意我是明白的，想来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中书后省、翰林院两个地方，皇上不会容许王宰、苏宰等其余任何有实权的人插手。我告老还乡，皇上是想把你捧到翰林学士的位置上去。你的性格有几分像我，兢兢业业，又不愿理会朝中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皇上需要你这样的人。” 禹元纬道。 又说：“不过如今我重新入朝为官，你想要成为翰林学士怕是不可能了。皇上不可能让你我同时为工部尚书和翰林学士。毕竟翰林学士有参议之权，你和我关系太近，偶尔不经意的言辞都可能影响到皇上的决断。而我，做为工部尚书，任何的决定又将会影响到整个大渝的黎民百姓。” 冉鸿波些微沉默，“老师能够重回朝堂，鸿波做不做那翰林学士都无妨的。” “呵呵。” 禹元纬轻笑，“你啊……以你的年纪，做十来年翰林学士，以后晋升银青光禄大夫都是顺理成章的事。要说心里觉得不可惜，怕是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 冉鸿波脸上终是露出几分苦涩，“朝堂之事，谁又说得准呢！” 这话大概以安慰自己居多。 他也知道，若禹元纬就此归隐下去，自己以后成为翰林学士，乃至银青光禄大夫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禹元纬现在回来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做那欺师灭祖的事情。 而且禹元纬任职工部尚书，连王宰、苏宰两位宰相都没敢轻易在大朝会时发话，他又能说什么？ 可能真的中书舍人这个位置做不长，他也只能认了。无论如何，禹元纬都是他的老师。 只是不知道，皇上又会把他调到哪个衙门去。 大概是在哪个清水衙门做个副职？以观后效？ 而这时，禹元纬又说道：“皇上召我今晚入御书房奏对，我有意向皇上举荐你任工部侍郎，你意如何？” 工部侍郎，从三品的官儿。实际上就是工部尚书的副职。 冉鸿波不禁微愣。 他怎么着也没有想到禹元纬会说出这种话来。 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禹元纬，道：“多谢老师抬爱。可此举，学生以为不必了。” “为何？” 禹元纬饶有兴致道。 冉鸿波道：“老师刚刚任职工部尚书，就举荐学生为侍郎，皇上如何会答应？怕反而会引起皇上的不满。” “呵呵。” 禹元纬再度笑起来。 冉鸿波能够为他着想，他当然是欣慰的。 然后道：“我既然跟你说这些，自是有把握皇上会答应。” 冉鸿波露出不解之色来。 禹元纬又道：“皇上召我回朝，其实是我向皇上提出来的。” 但也只是言尽于此。 冉鸿波微皱着眉头点了点头，继而悚然一惊，“老师您是想……” 禹元纬神情严肃，“正是。” 冉鸿波又是佩服，又是苦涩，“老师这是将自己置身险地啊……” 禹元纬缓缓站起了身，“此去幽县，我给你们又收了位小师弟。他虽无功名在身，但有句话却让为师醍醐灌顶。” 冉鸿波偏头看向禹元纬。 禹元纬接着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冉鸿波怔怔半晌，感慨，“看样子，老师收的这位小师弟是个胸有沟壑之人啊，日后前途，定非我们能及。” 禹元纬却是忽地笑了。 “这小子空有学识，但可未必会愿意入朝为官呢……” 第371章 不图小利 鸿福楼。 吕家的产业。 在潭州城内自是大名鼎鼎，首屈一指。 里边的厨子据说是当年从宫内出来的，这潭州数得上的大人物除去荣王梁释以外，都出入过鸿福楼。 吕方从沿河街离开以后，又在潭洲城内闲逛了半天。然后问路到了鸿福楼。 在鸿福楼内要了个雅间。 然后自己在楼下等着梁栋和梁思琪的到来。 本来是想请江施也来赴宴的，但想想，还是觉得不妥。有些话，让梁思琪去转告江施显然更好。 把江施、梁思琪他们凑一块，反而说话可能不那么方便了。 不多时，梁栋那辆马车便到了鸿福楼外。 梁栋率先下车，然后笑眯眯将带着面纱的梁思琪从车里搀扶下来，“姐，到了。” 梁思琪抬眼便看到在门口站着的吕方，美眸中顿时露出些许笑意来，“吕公子。” 吕方正儿八经施礼，“草民吕方见过郡主殿下、世子殿下。” 鸿福楼的小厮迎出来，只是在旁躬身候着。 梁栋瞥了瞥吕方，带着梁思琪进门。 梁思琪又道：“吕公子久等了吧？” “没有，没有。” 吕方笑道：“我也才是刚刚到。” 然后直接带着姐弟两往楼上去。 有两个黑衣武师跟着。 到雅间门口，便分立在门口左右两侧。 雅间不大，布局却是极有格调。不过容坐四人的小桌，旁侧不远有屏风。 屏风后是琴师演奏的地方。 但吕方显然并没有叫琴师的打算，到屋里请梁思琪、梁栋两人坐下，便对小厮道：“上菜吧！” 小厮躬身答应，退出雅间去。 梁思琪缓缓摘下面纱，露出那张几无瑕疵的绝美脸蛋。 梁栋直接将话题切入正题，道：“之前的那批清溪酿我送去京都后得到的反响相当不错，据说连皇上都赞不绝口，评此酒风味独特，回甘流长。我已亲自上了折子，请皇上将此酒纳为御酒，应该过阵子就会有结果。不过御酒自然和平时在市场上售卖的酒水要有所区别，所以我想让你看看能否酿造出味道更为甘醇的酒来。就算没有，也得将酒坛换换，得配得上皇室的尊贵。本来是打算让吕霖去幽县找你说这事的，正好你现在来了，就在这和你说了。” 吕方沉默了下。 梁栋的动作这么快，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梁栋的这个说法，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送到皇宫中的酒，那当然不能和市面上的相同。 皇上，那能和普通百姓用相同的东西么？ 限量定制款呗？ 然后吕方便很笃定点头道：“没有问题的。待我回去我就交代贺志高。” 梁栋微微抬眼，“能酿制出更好的酒？” 吕方道：“应该可以。” 新型白酒的勾兑对口味的影响很重。 清溪酿的原酒很难再做突破，但是若是掺杂牛栏山、茅台醇1992甚至是剑南春呢？ 想来口味会发生质的变化。 反正每年送到宫中的御酒应该也不会太多，这点酒，自己还是换得起的。 梁栋瞧瞧吕方，却是又说：“至于利润分配方面，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梁思琪只是在旁微笑不语。 “没有。” 吕方道：“能以二两银子每斤的价格售给世子殿下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梁栋露出些意味深长之色来，“可这酒在市面上的零售可是定价十两，送到宫中的价格更高。而对于我来说，却根本不用花多少心思，售卖的事情都交给吕霖就行。你就甘愿让我赚这个大头？” “呵呵。” 吕方笑起来，直言不讳道：“世子殿下的名头就是最大的成本了。若是没有世子殿下，清溪酿不太可能成为御酒，而且，以我的这点儿本事，怕是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被人完全排挤出酒业市场。清溪酿的酿造工艺，不可能永远瞒得住的。” “可有人说，不图小利，必有大谋啊……” 梁栋又道。 梁思琪轻轻瞥了他一眼，似有责备。但到底没有出声说什么。 吕方仍然是笑，道：“那我图的，就是能和世子殿下友谊绵长吧！”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梁栋显然不是个蠢人，与其去舌灿莲花，还不如和他直来直去。 想和世子打好关系又不是什么丑事。 这本就是个人吃人的社会，谁不想背后能立着个庞然大物？ “哈哈！” 梁栋忽地笑起来，“幸亏你小子出身平凡啊，要不然，必是个在朝廷上搅得风起云涌之辈。” 吕方摇摇头，“朝廷水太深了，我不想去掺和。” 这话，既是说给梁栋听，又是说给梁思琪听。 而以梁思琪的冰雪聪明，自然瞬间就听出来吕方这话里的意思，眼神微动。 然后出声道：“我听江刺史说，你们在幽县已经剿匪成功了？” 这时候，外面却是有貌美的侍女端着酒菜上来了。 三人没有再说话。 足足八个菜。 直到侍女将菜都端到桌上，吕方挥挥手让她们退出去，才道：“我此行来潭州正是想向郡主禀报此事的，幽县十四匪，除去红娘子那支仓促逃离以外，其余诸股山匪匪首已悉数伏诛。” 梁思琪眼帘微垂，轻笑，“向我禀报？” 吕方道：“就想着郡主殿下能替我哥说几句话。我和潘家小姐的恩怨，和我哥无关。我哥在宁远治水，在幽县剿匪，怎么着也不该继续留下幽县那样的地方了。” “你哥想更进一步？” 梁思琪又道。 吕方点点头，“我对官场不甚感兴趣，但我哥对此好像情有独钟。” 梁思琪也点点头，“我之前答应你的，自会去做。” 紧接着又问，“那红娘子怎么逃了？” 吕方道：“红娘子那支是我哥带着人去剿的，没找到她们山头。” 梁思琪抬眼，“那其余的山匪，都是你剿的？宁远治水，其实最大的功劳也是你吧？” 吕方挠挠头，无奈道：“我和我哥，就不分彼此了。” 这些事，梁思琪肯定心里都有数的，就是明知故问而已。 梁思琪失笑摇摇头，“真的很难想象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可惜了，你对官场不感兴趣。” 梁栋暗暗撇了撇嘴。 这小子猴精猴精的，连那么大的好处都舍得让给自己，真对官场没有兴趣？ 第372章 赤子之心 吕方没有接这个话茬，请梁思琪和梁栋动筷。 三人边吃边聊。 有梁思琪刚刚那句话，他此行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梁思琪都说她答应的事情会做到，那肯定是心里有十足的把握吧？ 须臾的沉默，梁思琪又道：“此次童试，考得如何？你答应我的事情，也会做到吧？” 吕方笑道：“应是没有问题，我答应郡主的事情，定当竭尽全力。” 梁栋露出狐疑之色，瞥了眼自己姐姐。不知道吕方答应了梁思琪什么。 梁思琪却是翻了个白眼，道：“你也就是说说而已。” 吕方纳闷，“郡主不信？” 梁思琪轻描淡写道：“就你这点修为，还不是亲自带人去剿匪了。还一夜连扫几个山头，真是威风。” 吕方讪讪。 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之前和梁思琪说过，不会亲自动手去剿匪。本就是敷衍而已，没想到梁思琪会记在心上。 “吕方。” 梁栋忍不住，问道：“你答应我姐什么事了？” 吕方看向梁思琪。 梁思琪撇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答应我参加科举，中个进士而已。” 吕方心里苦笑不跌。 参加科举自己是答应了，可中个进士？ 自己有答应过吗？ 梁栋的眼神忽然间变得有些深邃起来。 他忽然想起梁思琪之前和他说过的话。 真有点儿想不明白，向来对男人眼高于顶的姐姐，怎么就会看上这个有些机灵，但也可以算作圆滑的小子。 以姐姐的心思缜密，怎么就会觉得这小子行？ 就算中了进士，甚至状元又怎么样。 大渝朝的状元至今还活着的有不下十数人，就配得上她这位永乐郡主了？ 他深深看了吕方几眼。 …… 上京城。 刚被任命为工部尚书还没来得及上任的禹元纬奉召进宫奏对。 奏对，就是和大渝皇帝梁翰民说话。 看似小事，但谁心里都清楚，此举怕是会对朝局有极大改变。 工部属尚书省管辖，原本是尚书令苏宰的“禁脔”。不说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也从不让人染指。 而现在皇上却突然把工部这个分管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事宜的实权衙门突然交给禹元纬这个“清贵”，生生从苏宰的深深剜了块肉。其中意思，自然值得深思。 要知道，苏宰可是个坚定不移的保旧派。坚持以旧法治国，对前朝皇帝的各种新法大部分持以反对态度。 原本大渝皇帝梁翰民篡位也多是依靠的保旧派力量。 这些年来，朝廷实权也多是掌控在苏宰那帮人的手中，更有朝中贵勋鼎力支持。唯有掌控中书省的王宰能够抗衡。 而王宰，代表的则是新法派。对前朝皇帝的部分新法持以支持态度，想将新法继续延续下去。 这当然会要侵犯到贵勋们的利益。 自梁翰民改年号为“建昌”以来，十多年间，若非他明里暗里支持，再有前朝那些旧官纷纷依附到王宰门下，中书省又掌握着朝廷除授高级官员的权柄。王宰怕也早就撑不下去，饶是如此，如今也就勉强算个势均力敌。 让禹元纬执掌工部，皇上这是要忍不住对保旧派动手？ 还是对苏宰不满，想要给新法派另立主心骨？ 看不清，想不透。 但可以预料的是，若皇上对保旧派不满，那接下来定然会朝局动荡。 听闻，现在北方蛮子可是蠢蠢欲动。说不准，皇上就有钝刀子从贵勋身上割肉，积攒实力的想法。 御书房。 禹元纬由老太监领着进屋。 大渝皇帝梁翰民在书案前批阅奏折。 老太监轻声道：“皇上，工部尚书禹大人到了。” “臣禹元纬叩见皇上！” 禹元纬在梁翰民面前跪倒。 “爱卿平身吧！” 梁翰民抬头，揉了揉太阳穴，又对老太监说：“赐座。” “臣叩谢皇上。” 禹元纬又叩首，才站起身来。 老太监搬了把椅子放到禹元纬的后面。 禹元纬只是半边屁股挨着椅子坐下。 然后，是沉默。 梁翰民揉了太阳穴半晌，才忽地问道：“爱卿真有敢为天下先的决心？” “臣都这本年纪，既然恳求皇上让臣再登朝堂，自然也就不怕什么了。” 禹元纬轻叹道，“只若是臣力有不逮，让皇上失望了，还请皇上能够让臣的后人有个温饱。” 梁翰民轻轻点头，“你有这份心，朕很欣慰。不管结果如何，朕都保你后人安然无恙。” “多谢皇上。” 禹元纬又站起身施礼道。 梁翰民摆摆手，“工部职司于过于朝甚重，这个位置，烫手啊……你可知，今天有多少朝堂众臣向朕上了折子，让朕收回成命？” “应该有不少，不过，只要不是御史台的那些老同僚，臣也就无惧了。”禹元纬道。 “哈哈。” 梁翰民忽地笑起来，“都说朕御史台的这些御史个个都有见缝插针的本事。但他们要想在禹爱卿你的身上插针，却是难咯！” 紧接着却是忽地话音转变，“朕听说，你在幽县收了位学生，叫吕方？” “是。” 禹元纬答道。 心里倒不是多么诧异。 皇上总是习惯于细微处见真章，吕方虽然是个小人物。但既然牵扯到自己还有荣王府，入皇上的眼睛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梁翰民又问：“此子如何？” 禹元纬沉默了下，答道：“不拘旧俗，但忧国忧民。生性惫懒，却又头脑灵活。不通古今，又诗才斐然。臣……属实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学生才好。” “赤子之心？” 梁翰民道。 禹元纬微微愣了愣，轻笑，“倒也勉强算是。” 梁翰民挑了挑眉，“现在朕的朝堂之中就是缺少这样的人。可惜了，他年岁还太小，又无功名在身。” 然后再度转移话题，“说说你对新法、旧法的看法吧！” 这大概才是他让禹元纬过来的真正主题。 而禹元纬心中自是早已经想好说辞，不假思索道：“臣以为，新法、旧法皆不过是妄论。朝局日变，大渝国情亦是日新月异，无谓新法、旧法，唯有合眼下之形势，于国于民有益者，才是真正的法。有道之法，重在可强国、可利民。执着于新法、旧法，却不贴合当下之国情，实是蹉跎岁月了。” 这话，让得躬身在梁翰民身边的老太监都不禁抬头，看向禹元纬的眼神中有些惊讶。 还有着欣赏。 也好似，还有些悲悯同情。 第373章 一碗水总得端平 当下朝中重臣，上知天文，下通地理，运筹帷幄者不在少数，但多数纠结于新法、旧法。 如禹元纬这般直言不讳地说新法、旧法皆是妄论的，前所未有。 此前连他都诧异、疑惑梁翰民怎的会突然把禹元纬给召回来，现在，自是释然了。 皇上是打算用禹元纬做破开眼下朝堂“新法、旧法之争”局面的刀啊！ 难怪会问禹元纬是否有敢为天下先的决心了。 这把刀，不好做。 动辄身败名裂。 即便是有皇上撑着，也未必能够破局。要不然，不会这么多年过来，皇上也只是堪堪稳住朝中局势而已。 保旧派实力遍及朝堂、贵勋，轻易动不得。动辄便可能导致前朝之事再度发生。 而新法派，也同样动不得。动了，朝野动荡，皇上更无人掣肘保旧派那些人。 禹元纬这把刀，却可能是要保旧派、新法派同时破。 真是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破而后立？ 他似乎已经看到禹元纬未来的路。 “好好干吧，朕会全力支持你。” 梁翰民些微的沉默后，说道。 禹元纬抬头，“臣斗胆，请皇上将中书舍人冉鸿波调往工部任侍郎之职。” 梁翰民微愣。 然后又抬手揉起太阳穴来，“冉鸿波，可是你的得意门生。这么做，怕是连御史台那些人都坐不住了。” 禹元纬轻笑，“身正不怕影子斜。御史台那些同僚虽擅死缠烂打，但好在也没有沦为谁手中的刀柄。” 梁翰民抿了抿嘴，“那冉鸿波自己什么想法？” 禹元纬道：“他没有反对。” “容朕想想吧！” 梁翰民却也没有立刻答应。 禹元纬早料到这样的答案，顺势起身，“臣告退。” 梁翰民点点头，继续翻开奏折。 老太监将禹元纬送出御书房去。 再回来，去添灯油，就听梁翰民问道：“你觉得禹元纬能成事否？” 老太监回头道：“不知皇上所言何事？” 梁翰民轻笑着摇摇头，“你在朕的面前就不要藏拙了，朕这点心思，你还看不透么？” 老太监讪笑，点评道：“虽少圆滑，但有韧性。如今又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奴婢想不到有谁能拦住他。再有皇上您的支持，想来必定能够在这光有九宫却无河界的棋盘上硬生生开辟出条河界来。” 梁翰民挑了挑眉，“且看看他是个什么表现吧！” 然后又道：“御史台那边弹劾现任工部侍郎左嗣潭的奏折有十数封了吧？” 老太监点点头，“多是弹劾他家那不成器的儿子的。左嗣潭，只是在外城养了两房外室而已。” “呵呵。” 梁翰民轻笑，“都是年过五旬的人了，朕还真佩服他的精力。” 又问：“吴钩那边呢？” 老太监轻轻摇头。 梁翰民道：“那倒是有些麻烦了……” 沉吟了半晌，才又道：“让他去中书省下做个给事中吧，负责吏、户两房，你觉得如何？” 老太监动容，两条发白的眉毛微微皱起，道：“皇上，如此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梁翰民轻笑道：“一碗水总得端平嘛！” 老太监好似想到什么，躬身道：“皇上圣明……” 左嗣潭，是苏宰门下的人。 从三品的户部侍郎，贬为正四品的给事中。看似是苏宰这边的损失，但同时，可也意味着插颗钉子到中书省。 尤其吏、户两房还是直接关系到吏部、户部的重要衙门。 苏宰怎么着也不会舍得放过这个机会，会让左嗣潭在中书省站稳脚跟吧？ 如此，苏宰这边的不满可平。同时，还会引起保旧、新法两派角力。 最后得益的……只会是禹元纬。 集中在他身上的矛头，能够大大分散不少。 皇上，这是在为禹元纬铺路啊…… 只王宰、苏宰那两个老家伙也是老奸巨猾，具体会如何应对，就说不准了。 …… 潭州。 飞仙楼。 吕方到底还是到这来了。 在鸿福楼和梁思琪、梁栋吃完饭后，梁栋偷偷告诉他的，说让他夜里在飞仙楼等候。 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甚是猥琐，还说：“飞仙楼来了个新花魁娘子，据说国色天香，我今晚上让你见识见识。” 吕方知道，见识是假。估计是又想借着自己的“诗才”，把这个新花魁娘子斩于胯下。 可又能有什么办法？ 于是乎，吕方在离开鸿福楼后就去飞仙楼。 就在楼下大堂里，靠窗坐着，点了壶酒。听艺妓唱曲，看舞女挥袖。 别人不认识他，他也同样不认识别人。 到这会儿，吕方已经在楼下坐了将近一个半时辰。 梁栋总算是姗姗来迟。 阵仗，却是有点儿出乎吕方的意料。 吕霖、林栋，还有几个素不相识的面孔如同众星捧月般跟在梁栋的身后进来，有说有笑。 这啥情况？ 难道是打算介绍这些潭州膏粱给自己认识？ 能够簇拥在梁栋周围的，想来再差也差不到哪去。纵是知州之子，也远远没这个资格。 连吕霖可都是跟在最后头。 看着梁栋进门后放眼四望，吕方自己站起身来，走过去，躬身施礼，“世子殿下。” 又冲吕霖、林栋喊道：“吕兄！林兄！” 然后对其他人点点头。 吕霖、林栋也都冲着吕方点点头，但其余几人，就显得要敷衍许多了。 甚至有那么两个家伙昂着脖子，权当是没看到吕方。 这多少让吕方心里有那么点儿不爽。 不就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嘛，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自然也不会把这份不满表现在脸上。 如果这点儿人情冷暖都看不透，那他上辈子就算是白活了。不管是哪个圈子，要融进去，都得需要相应的底气才行。 哪怕是有梁栋给面子，自己要想这些家伙认可，也不容易。 吕方也没这个打算。 第374章 满座皆膏粱 “上楼吧！” 梁栋对吕方点点头，说道。 然后带着人径直往前走。 吕方很自觉跟在最后面，和吕霖并排。 吕霖低笑道：“可是要恭喜兄弟日进斗金了。” 吕方摇摇头，“就这点小生意，和吕兄你比起来不过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呵呵。” 吕霖轻笑，“我这都不过是祖辈打下的基业而已，不值一提。” 说着冲吕方眨了眨眼睛，“而且我还听说，兄弟你不仅仅会做生意，诗才斐然，连武道都颇有涉猎？” 这话，让得前面有两个人都忽然回头瞥了眼吕方。 吕方有些莫名其妙，道：“不过是练着玩而已。我的资质吕兄你又不是不清楚，再怎么练，也就那样了。” 吕霖挑挑眉，轻笑，不置可否。 到楼上雅间，众人分席而座。 梁栋自然当仁不让坐在最上首的位置。 而吕方和吕霖则是坐在最下首的位置。自己，也就罢了，连吕霖都竟然选这么个位置，无疑还是让吕方有些惊讶。 难道梁栋带来的这些人，个个在同龄人当中身份、地位比吕霖还要高？ 吕霖可是潭州首富之家的接班人啊！ 直到梁栋介绍出在座这些人的身份，他才释然。 坐在梁栋左下首位的薛良策，是荆南郡转运使薛宇文之嫡长孙。 转运使，这可是大员。掌一郡之财赋，并有督察、刺举地方官吏的权力，同时还兼理边防、治安等事，可以说是节度使的副手。不论是地位还是权力，都仅次于掌握一郡军政大权的节度使。甚至有些地方，转运使实权不在节度使之下。 薛良策的父亲，如今亦是在朝中从四品的官员。 而他自己也绝对不是寻常膏粱子弟，刚刚从麓山学院毕业，并且是麓山学院院长的学生。 不是普通的那种仅有师生名分的学生，是真正耳提面命的。 麓山学院院长宫阳长，大渝有名的大儒。曾经当众点评，薛良策有解元之姿，一朝及第，必能成国之重器。 这么个有背景，有能耐的年轻人，还真不是吕霖能够相比的。 再梁栋右下首位的那位，也同样不差。 荆南郡安抚使盍文山的小儿子盍去病。 安抚使，掌荆南郡兵权。可以说和转运使分别是节度使的左右手。一文一武。 盍文山有没有爵位，吕方不知道。就算有，也轮不到盍去病继承。 但是，这个家伙却也和薛良策同样出色。 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竟然被梁栋介绍是八荒武道学院的应届首席高手。如今，就有五品的修为。 这份天赋，怕是比之丹霞剑派首席浪翻云都不差。 而剩下的几个，包括林栋在内，也都是有背景，有实力的人。全是麓山学院或是八荒武道学院的精英。 吕霖陪着自己坐在最下首，不冤枉。 吕方不得不承认，自己除去被禹元纬收为学生能够上得台面以外。其余的，还真没法和这些家伙相比。 若非是有崇拜值、仇恨值系统，自己就算是穿越而来，怕也要差他们十万八千里。 投胎这种事，真是没法比的。 而薛良策、盍去病这些人，也的确只是在梁栋介绍吕方是禹元纬学生之时，稍微露出惊讶之色。 同时，眼神中也多了丝认可。 至于梁栋说吕方是“清溪坊”的东家时，他们根本没什么反应。 经商经商，再会经商，也就那样。 大渝朝的商人地位可并不高。 他们这些人，从小就锦衣玉食，压根没谁把钱财放在心上。因为再有钱，也没法让他们卑躬屈膝。 一圈介绍完，外面老鸨也领着清倌人娘子们进来了。 知道是梁栋宴请，还有在座这些人的身份。老鸨心里有分寸，这样的场合，若是让卖艺又卖身的红倌儿来作陪，太过掉价。她领来的这些清倌儿个个都是才艺绝佳之人，更有刚到飞仙楼便以艳压群芳之势夺得“花魁”称号，大有能再现当年陈幼熙让众花魁失色盛景的庾香小娘子。 把这些清倌儿领进屋，老鸨对着屋内众人揖礼，便很识趣退了出去。 众清倌人亦是施礼，然后向着屏风的那端走去。 包括吕方、梁栋在内，眼神都跟着那为首的清倌儿而动。 吕方心里对这小娘子的身份已经有数，也仍然惊讶。这个新花魁，还真有和陈幼熙平分秋色的实力。 只眼神中要少几分幽怨和清冷，多的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弱，苦楚？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吕方收回目光，扫了眼在座的人。发现他们眼神都跟在那个新花魁的背上。 都是色胚！ 待庾香领着清倌儿到屏风那头，众人才收回目光来。 丝竹声起。 梁栋端起杯道：“来，在此本世子先祝诸位在此届文举、武举中大放异彩，好好挫挫沿海诸郡和蜀中那几郡的锐气！” 吕方微愣，向梁栋投去疑惑的眼神。 吕霖看到他目光，对身后侍女耳语了几句。 然后那侍女便走到吕方身侧，附身贴耳道：“公子，吕公子说，这在座除了世子和他，都是要参加今年文举、武举的荆南俊彦。” 原来是这样。 吕方不禁再度不着痕迹扫过在座几人。 他们肯定不是和自己这样还需要参加童试的。 有学院举荐，好像连乡试都可以免去？ 也不知道这些人咋想的，明明个个都来历不俗，光是家里余荫都足够让他们入朝为官，还来走科举这条独木桥。 争个脸面？ 至于梁栋说的沿海诸郡和蜀中几郡由来，他倒也知晓。 大渝朝幅员辽阔，共计二十七郡。沿海诸郡不仅仅富得流油，文风更甚。往届文举夺魁者多数出自这几郡。 武举，那就是蜀中几郡的拿手好戏。 那地方民风彪悍，却也人杰地灵。俗话说蜀中出剑仙，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过这话也就梁栋敢说。 若是别人，谁敢说把沿海、蜀中几郡压下去的狠话？ 偷偷说上几句还差不多。 真被蜀中、沿海那些人听到耳朵里去，少不得要说上几句诸如夜郎自大之类的话。甚至有人会上门找麻烦都说不定。 第375章 不想出风头 “吕方。” 而这时，梁栋却是忽地点了吕方的名，道：“你诗才在咱们荆南无双，也要替咱们荆南郡出出风头才好。” 吕方微愣，然后连道：“世子殿下过誉了，就我这点儿墨水……争光的事，还是交给在座诸位兄台吧！” 他可不想出风头。 这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尤其是在没有看不顺眼的人在场，且人数不多的情况下。 没好处啊！ 还可能平白无故遭人嫉妒。 除非是人多，能够得到很多崇拜值还差不多。 “呵呵。” 梁栋轻笑，“在座的都是本世子的好友，你也是，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这话，让的盍去病、薛良策都不禁是再度看了眼吕方。 他们和梁栋的来往算是密切，知道世子擅交。但是，能真正被世子殿下认可为“好友”的人，可是为数不多。 在座的当然都是，但是，也差不多都在这了。 仅仅凭借是禹元纬学生，再有诗才无双，就被世子殿下青睐了？ 而且他诗才无双，是真的么？ 吕方之前和梁思琪之间的事情，他们也有耳闻。 当下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尤其是薛良策这等麓山学院的精英。 吕方干笑两声，对付过去。 一曲毕。 入正题。 庾香娘子等清倌儿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 其实以庾香娘子的身价，该是在院子里接待恩客。只梁栋这帮人身份不同，自有特殊待遇。 揖礼过后，众清倌儿各自入席。 庾香娘子自是陪在梁栋的身侧。 吕方也有个小娘子作陪，鹅蛋脸，带着微笑，“小女子芍药见过公子。” 看着有几分活泼、调皮。 会演呐！ 吕方心中感慨。 这些清倌儿们个个都有特色，或是高冷，或是可爱。他才不信这都是生出来的。 对着芍药微笑点点头，便正襟危坐。 芍药噗哧低笑了生，“公子为何如此拘束？” 吕方道：“有么？” 芍药歪头想了想，俏皮道：“有呀！” 然后很自然地拿起酒壶给吕方斟酒，“芍药又不会吃了公子，公子不必担心的呢！” 该担心被吃的应该是你。 吕方耸耸肩膀，向着梁栋看去。 这样的场合，又都是清倌儿。谁都不会出丑，对身旁的小娘子动手动脚。 那是让人贻笑大方的事情。 就一个字，糙。 就算心里想，那也得凭手段。若是低声细语间能凭着打嘴炮就忽悠得小娘子让你进香闺，那是你的本事。 梁栋扫视众人一圈，笑道：“今日本世子在此设宴，一是想提前预祝你们都能金榜题名。二嘛，则是想带你们来一睹庾香娘子的风采。你们这些家伙啊，除去吕霖、吕方，就喜欢呆在学院里埋头苦读或是练武，太过无趣。” 这算是开了个小玩笑，活跃氛围。 却是让庾香娘子俏脸微红，“多谢世子殿下抬爱奴家了。” 薛良策则是笑着接话道：“世子殿下，您不会是担心独自出来，要挨郡主殿下的骂吧？” “去你的。” 梁栋笑骂道：“你以为本世子是你，家里好几个姐姐。个个都把你拿捏得死死的。” 有清倌儿捂嘴轻笑。 薛良策耸耸肩膀，也不辩解，只嘿嘿笑。 吕方抽抽鼻子，心里腹诽。 什么叫除去吕霖、吕方？ 我在家里读书也是相当刻苦的好不好？ 梁栋顿了顿，又道：“今日，咱们便分作两场，行酒令和投壶。” 这年代，在青楼作乐，也不过就是这几个娱乐项目而已。 行酒令、投壶，或是击鼓传花等。 “咱们几个武道学院的投壶，良策你们几个行酒令。输者饮酒，且作陪的小娘子须得同饮，如何？” 说着，看向吕霖、吕方两人，“吕霖、吕方，你们两个自己选。” 吕霖脸上的大肥肉颤了颤，问身边的清倌儿，“你酒量如何？” 那姿色极佳的清倌儿楚楚可怜模样，“尚可。” “呼……” 吕霖似乎重重松口气，“那还好。这些家伙可个个都是能文善武，我是比他们不过。” 一句话引得众人都是笑起来。 有个叫秦朔的人道：“吕胖子，你就快些选吧！” “行酒令、投壶，我哪样不是输？” 吕霖轻轻瞪了这个同样出自武将世家的家伙一眼，却是看向吕方，笑眯眯道：“兄弟，你选投壶还是行酒令？” 吕方差点翻白眼，“吕兄你不是想欺负我吧？” “我是实在比他们不过啊……” 吕霖无奈摊手。 众人又笑。 薛良策道：“吕方兄弟，这胖子可是腹黑得很。你不是诗才无双么，选行酒令，好好教训教训这胖子，哈哈。” 看着都挺好说话的。 吕方却是摇头，道：“我还是选投壶吧！” 这个选择让梁栋很是有些意外，“你选投壶？这几个家伙可个个都有不低于六品的修为，投壶，那是手到擒来。” 吕方道：“总得照顾照顾吕兄的。” “好！” 吕霖拍手道：“还是兄弟你心疼哥哥我啊！这些家伙看着我肚子大，以前就总是喜欢死命灌我。” 看样子，他们之间显然是已经相当熟稔了。 “公子难道就不心疼芍药么？” 这时候，芍药却是在旁边撅着嘴唇，满脸不情愿。 刚刚世子可是发话了，输者，连她们都要同饮的。 吕方有些讪讪。 倒是忘记这小姑娘了。 自己选投壶，那实在是因为投壶好放水啊！ 若是选行酒令，作诗，自己不会，也就只能抄。而前世流传下来的诗句哪个不是精品，念出来还不得把这些家伙给吓尿了？ 随即，只得对芍药道：“若是你等会儿酒力不济，我帮你饮几杯就是。” “哈哈。” 众人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又都乐起来。 梁栋道：“你还真是会怜香惜玉，难怪连幼熙小娘子都被你给拿下了。” 一语出，满座皆惊。 陈幼熙已不在潭州，但潭州仍然有她的传说，尤其是在飞仙楼这个地方。 让潭州诸花魁尽低眉的幼熙小娘子啊！ 被这个家伙给拿下了？ 便是那陪在梁栋身边的庾香，也忍不住多看了在座风度、气势最是内敛的吕方几眼。 第376章 一千两做彩头 芍药更是惊讶地捂住了嘴。 实在是没看出来，身边这位公子哥怎么就能让幼熙娘子都为之折服。虽然长得俊俏，但幼熙小娘子应该不是这般肤浅的女人吧？ 便是她，也不将男人的皮囊放在心上的。 吕方只是呵呵干笑。 其后，众人重新列席而座。 吕方、吕霖、林栋、盍去病、秦朔以及另外两个八荒武道学院应届精英坐到靠前位置。 因为做为东道主的梁栋也是准备参加投壶游戏。 薛良策等五个麓山学院精英则是搬到下面位置坐下。 有侍女搬来双耳壶放到梁栋、吕方等人的中间位置。薛良策他们那块则是有清倌儿自告奋勇说要做行酒官。 薛良策笑道：“小娘子要做行酒官自是无妨，但等会儿莫山兄若是输了，你可还是得饮酒。” 那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号的小娘子微笑，“自然。” 她旁边那个叫李莫山的公子哥则是摇头轻笑，似乎胸有成竹。 他们这些人都是麓山学院的精英弟子，论学识、诗才，纵使不如薛良策，也绝对相差不远。 梁栋瞧瞧薛良策他们那边，主动拿起箭矢，道：“那我先来？” “自然当世子殿下先请。” 秦朔接话道。 行酒令需要行酒官，投壶却是不需要的。 梁栋又道：“一人一支，谁没能投进去便饮酒。直到壶上再也挂不住箭矢，如何？” 除去吕方、吕霖，其余人都是点头轻笑。 他们个个修为都不低于六品，又本熟谙行酒、投壶之事，自然心里有数。 吕方也只是有些诧异梁栋竟然很有信心的样子。 难道梁栋也有不俗的修为？ 投壶这种技能虽是熟能生巧，但修为高的人，不管是眼力还是对力道的掌握都非常人能及，本就具备先天优势。 “叮！” 随着一声清脆响声，勉强印证吕方心中所想。 梁栋怕真不像是他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箭矢稳稳落入壶中。 林栋等人拍起手来。 吕方也跟着拍手。 “去病，到你了。” 梁栋看向坐在他左下手位置的盍去病。 国字脸的盍去病点头轻笑，从旁边清倌儿手中接过箭矢，并没有故弄玄虚地去瞄准，直接投壶。 又是叮当脆响。 就坐在吕方旁边的吕霖苦笑，冲吕方低声道：“兄弟，他们今天看起来可是不打算放水啊，等会儿你可得让着哥哥点。” 吕方道：“我能不能投进去，对你都没什么影响吧？” “哎呀……” 吕霖拍着自己脑门，“刚刚走神了，忘记世子殿下选的是这种玩法，完咯完咯！” 然后便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把双膝都盖住的大肚子，可能是在估摸自己这肚皮能够撑下多少酒。 盍去病之后，便是林栋。 林栋的父亲亦是这荆南郡的武将，且是安抚副使。论家事，只是稍次于霍去病。 梁栋之前介绍他时说，这家伙也有接近五品的修为。 他显然也同样很熟稔投壶游戏，如同盍去病那般，直接投壶。 又中。 壶口大概也就能够容下八根箭矢的样子，现在，已是中了三根。 林栋之后，是秦朔。 然后分别是那两个名为樊子实、蔺楚南的八荒武道学院精英。 六根箭矢，全都准确落入壶中。 他们旁边的清倌儿都给他们轻轻拍起手掌。 轮到吕霖了。 他满脸苦笑，拿着箭矢，左瞄右瞄。 吕方看他这般为难，冲梁栋道：“世子殿下，这样我们落在后面的岂不是很吃亏？” 梁栋等人都是笑起来，连薛良策那些人都闻言瞥过来。 芍药在吕方身边低声解释道：“公子莫急，下一轮便会轮到你最先投壶了。” “哦，原来如此。” 吕方点点头。也不在意自己出了这点儿小小洋相。 而让他意外的是，随着吕霖终于把箭矢投出去，箭矢竟然也准确地落进壶口空当处。 吕方诧异看向吕霖。 这胖子藏拙！ 吕霖看到他目光，讪讪笑道：“侥幸！侥幸！” “屁的侥幸！” 坐在首位的梁栋直接拆台，“你小子虽无修为，但投壶技巧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娴熟。在我们面前，就不必藏拙了。” 吕霖嘿嘿笑，竟没辩解。 娘的。 吕方直翻白眼。 感情是要打算欺负老子呢？ 他有点儿不想藏拙了。 从芍药手中接过箭矢，在芍药紧张兮兮的神情中，直接将箭矢向着双耳壶投去。 此时，壶口仅仅只剩下能容下一根箭矢的空隙了。 但箭矢还是准确地落进壶中。 “咦。” 连梁栋都忍不住轻咦了声。 其余林栋、盍去病等人都看向吕方。 吕霖那胖子总是喜欢示人以弱，他们是知晓的。这胖子在投壶方面绝对是个行家。 但没想到，连吕方竟然之前都是在故意示弱。 八矢壶。 能够将最后这根箭矢投进去，不简单。而且看起来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 “你小子！” 梁栋伸手指了指吕方，道：“也有和吕霖同样的臭毛病！明明有本事，还刻意藏着。难怪你小子会选投壶。” 说着，从旁边庾香手中接过箭矢，却是又道：“既然都是熟谙此道，那光喝酒未免有些无趣了。如此，再添点彩头如何？谁投不中者喝酒，另外，若有人能在我们八人中独中，便另外七人每人输他……一千两银子，如何？” “嘶。” 有清倌儿倒吸凉气。 她们在飞仙楼这样的地方自是见过不少挥金如土的人，但是，这般阵仗，却是罕见。 一千两做彩头。 赢上一局，岂不是就有七千两进账？ 纵是她们的春华全部用在这飞仙楼，也未必能积攒出这样的财富。 “世子殿下难得雅兴，我们自是舍命陪君子。” 秦朔说道。 吕霖也点头，“要不把喝酒免了？直接不中者一千两银子？” “去你娘的！” 梁栋笑骂，“谁不知道你这小子富得流油！” 其余人都是点头。 目光，却是聚集在吕方的身上。 他们这些人都知根知底，知道这些钱对于在座任何人来说都不过是小钱。唯有吕方，他们还不知道真正底细。 虽是和世子殿下合作做生意，但也是最近的事情。财力如何，尚未可知。 吕方心动了。 虽然有点儿吃惊梁栋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主意，但也只当作他们以前就是这样玩的。 他现在可是缺钱啊！ 购买金胎眼的钱，他还差得远呢！ 要是赢个十把八把的，自己是不是就有钱可以购买金胎眼了？ 第377章 不看佛面看金面 至于出风头，去他娘的出风头吧！ 投壶厉害，应该不至于会招人嫉妒吧？ 在座这些家伙个个都是名门将种，还能连这点气度都没有？ 故作苦笑两声，吕方道：“世子殿下有雅兴，我怎敢不作陪呢？” “你小子也不差钱。” 梁栋说了句。轻飘飘把手中箭矢投掷出去。 正中壶耳，挂在上边。 吕方几乎认定，梁栋应该有不俗的修为。 投壶这种事，对于武师而言实在是太简单了。 紧接着盍去病，中右壶耳。 有掌声起。 同时，薛良策他们那边这会儿也是热闹起来。 那清倌儿出了酒令，“楼”。 以楼为题作诗。 薛良策最先作诗，听起来还真不错。诗才肯定不差，也是引得掌声。 吕方偏过头去瞧了眼，再回过头来。总算是有人失误了。 林栋。 双耳壶能挂住箭矢的地方也就是壶口和两个耳朵而已。 壶口八支，两个壶耳各两支。 此时左右壶耳都挂着支箭矢，难度可谓是增加不少。 纵是经验丰富，纵是六品武师，估摸着也就六成左右的成功率。运气稍微不好，就投不中。 林栋苦笑着摇摇头，又冲旁边清倌儿投去个些微歉然的眼神。喝酒。 梁栋等人都笑起来。 再到秦朔。 他竟是投中了左壶耳。 樊子实，不中。 蔺楚南发挥出色，中右壶耳。 至此，整个双耳壶算是再没有能投的空隙。 “娘的。” 排在蔺楚南后边的吕霖笑骂了声，道：“子实你平时没这么厉害啊，今儿个有彩头，准头就这么高了？” “侥幸而已。” 蔺楚南轻笑道，脸上却也有几分自豪。 然后又道：“若是你们接下来都投不中，那你们的银两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想得美。” 吕霖道：“看我箭上立箭！” 话音落，一根箭矢向着壶口投了出去。 他显然是想把这根箭矢投到壶中那些箭矢的空隙中去。不用入壶，只须得插在上面也算数。 但可惜，这箭矢是击中另外那些箭矢了，但并没有能够稳稳插在上面。 叮当落地。 “哈哈。” 蔺楚南等人都笑起来，“喝酒，喝酒。” 吕霖冲着旁边清倌儿耸耸眉头，两人含笑而饮。 又到吕方了。 不看佛面看金面！ 输了喝酒，无所谓。 但是冲着那些银两，自己必须要赢。 要不然也对不起自己在投壶技能上投入的那五百点技能点！ 他有样学样，一根箭矢冲着壶口投了过去。 没有叮当响。 众人却是微惊。 因为吕方这根箭矢准准地插在了那些箭矢之中。 箭头落在正中心处，稳稳当当。 “你这家伙！” 吕霖瞠目结舌。 “公子好厉害！” 芍药俏脸微红，在旁鼓起掌来。 梁栋瞥了眼吕方，“你小子，比吕霖还能藏啊！” 其余人看吕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侥幸而已。” 吕方轻笑道。 梁栋摇摇头，把箭矢投了出去。 现在几乎没别的选择，只能企图将箭矢插进箭丛当中。即便是他们，也只能全凭运气。 这回，连他也失败了。 箭矢落地。 和庾香小娘子都很自觉地端起酒杯喝酒。 然后依次盍去病、林栋等人。 再到吕方，这局的胜负已经揭晓。因为林栋等人都没有把箭矢给投进去。 吕方赢得轻松。 看着一个个家伙一边埋怨自己藏拙，一边把银两取出来，心里乐开了花。 收了银两，全是最大面额的。整整七千两。 这钱，来得可真是轻松啊！ “你小子！” 梁栋看着吕方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道：“你也得喝一杯才行！” “就是。” 盍去病紧跟着道：“吕兄弟你也太会藏拙了！你的修为，怕是比我们还高吧？” “我真只是八品。” 吕方道。 然后看了眼芍药，还是端起了酒杯。 一圈下来，在座这些人关系和他熟稔不少。 看着芍药也端起酒杯喝了杯酒，吕方拿出一张千两银钞塞进她的手里。 梁栋等人只是笑。 “多谢公子。” 芍药似有些拘谨，俏脸微红，但还是伸手接过银子。 估计是演戏成分居多。 第二轮。 吕方先投。 空壶，箭矢自然准准入壶。 整个一圈下来，也就吕霖失手，不得不又喝了杯。 他技巧很好，但到底还是吃了没修为的亏。 吕方补上壶口最后一根箭矢。 紧接着的第二圈，盍去病和樊子实发挥不错，箭矢入壶耳。 吕霖运气好，也将箭矢投进左壶耳。 吕方还是补上右壶耳的最后那根箭矢。 这就不是运气能够形容的了。 梁栋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化。 这家伙投壶的技巧简直就是出神入化啊！ 不然怎么可能次次都这么准？ 又到决胜圈。 如果没有人能够把箭矢插进箭丛当中，那估计又是吕方获胜。 但这回，梁栋超常发挥，将箭矢插进了壶口箭丛当中。 掌声如雷。 梁栋也自觉胜券在握。 只紧接着，吕霖这家伙竟然再度走狗屎运。硬生生把箭矢给挤了进去。 壶口满满当当，几是连半点空隙都没有了。 “你这家伙，虎口夺食啊！” 梁栋瞪了眼吕霖。 估计是琢磨着这把肯定是这走狗屎运的家伙胜了。 而吕方又杀出来，一根箭矢投过去，把吕霖那根箭矢挤了出来。自己的稳稳插在上面。 在席的十多人瞬间鸦雀无声。 就薛良策他们那边还热闹。 梁栋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圈下来再到吕方，又是七千两进账。 梁栋掏了银子，对吕方道：“你小子今儿个是来赚钱来的？” 只肯定也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 吕霖他们也同样神色自如。 这点儿钱，对他们家里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吕方嘿嘿笑，“世子殿下宽谅，没办法呀，谁叫在座就我最穷呢！” 吕霖他们都是哭笑不得。 第三轮。 第四轮。 第五轮…… 直到过去一个多时辰，到第九轮了，还是吕方获胜。 获胜的方式五花八门。 其中最让梁栋等人惊讶的，是这家伙竟然把箭矢投到已经插了两根箭矢的壶耳当中。 很显然，是将这根箭矢夹在了仅仅两根箭矢当中。 这准头、这力道，实是让他们叹为观止。 输钱都输得没脾气。 这小子…… 这都是多少银子入袋了？ 饶是他们财大气粗，心里也多少有点儿不是滋味。 最主要当然是不服气，再就是酒劲也些微上头了。 第378章 镇全场 梁栋撑着桌子站起身，指着吕方道：“你小子投壶太厉害了，去和良策他们行酒令去！” 吕方嘿嘿笑，“世子殿下您这……我正赢得高兴呢！再让我玩两把怎么样？” “去你丫的！” 梁栋有些没好气，“再让你玩下去，我们这些人兜里的银两都得被你赢光了。” 这会儿，其实薛良策他们那些人已经是有些心猿意马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吕方他们这边。 因为他们刚刚实在是太热闹了。 再就是吕方表现出来的投壶技巧实在是太惊人了。 杀得几个八荒武道学院的精英都“面无人色”。 这传出去，也是佳话啊！ 整个潭州，会投壶的人自是数不胜数，但有几个能有这样的能耐？ 吕方看着林栋等人个个“眼中冒火”，只得举手投降，“行行行，那我去行酒令去。” 见好就收。 真在这些人心里落得个“财迷”的印象，也不好。 和这些人交往的真正有益之处，也绝对不是赚银子。 他带着芍药搬到薛良策那群人下首坐下。 芍药俏脸微红，眼中满是喜悦，还有温润如水。 其余那些清倌儿看向她的眼神亦是快要藏不住嫉妒了，艳羡满满。 刚刚那姓吕的公子总共就让芍药喝了三杯酒，后两杯很明显是故意失手。但却是实实在在给了芍药这丫头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啊！ 给她赎身都远远够了。 她们这些人中间有些已经在飞仙楼呆了好几年，可谁遇到过这样的好运？ 遇到过这样挥金如土的恩客？ 真要是吕方舍得给她们这么多银两，她们今儿个晚上卖艺又卖身，也不是不能考虑啊…… 可惜，她们没这运道。暗暗后悔，当时怎么就没选这个最不起眼的吕公子呢！ 白白便宜了芍药这个刚刚才来没半年的丫头。 薛良策瞧着吕方，道：“吕兄弟，你连不擅长的投壶都如此厉害，世子殿下说你诗才斐然，那行酒令你岂不是更厉害？” “那我们可不会和你玩银两的。” 还不等吕方说话，那个名叫李莫山的就接话道。 吕方有些不哭笑不得，“那都是世子殿下谬赞了，就我那点儿文采，在各位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 但显然即便他这么说，薛良策等人也不会和他玩有彩头的。 李莫山旁侧那清倌儿暗暗有些失望，咬了咬唇道：“诸位公子，那我们这便开始？” 她还想着若是他们也学那边那样赌些彩头，以李莫山的文采，她兴许也能有点儿好处。 刚刚李莫山的表现还是不错的，做出来的诗可圈可点。 在众人相继点头后，这清倌儿稍微思量，道：“此轮，便以月为题，如何？” 她伸手指向窗外明月。 月。 这个题在行酒令中是相当常见的。但正是因为如此，想要做出惊艳的诗句也更为困难。 听到这个题，李莫山等数人沉吟不语。 薛良策却是又看向吕方，道：“吕兄弟刚刚入席，便从你先开始，如何？” 这时候，梁栋他们那边又开始了。 没了吕方，气氛倒是更为热络。刚刚，实在是被吕方给“碾压”得少了许多兴致。 吕方有点儿为难。 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不想做。 但是梁栋已经说过他诗才斐然，若是可以藏拙，又难免被这些家伙认为是见钱眼开。 想了想，道：“能否用我以前做的诗？” 那清倌儿才正摇头，薛良策却是抢先道：“若是一时之间难以成诗，用以前所作诗句也是可以的。” 吕方便不客气了，道：“这首诗是我之前在宁远醉花楼所作，非是咏月，但却也带有月字，今天就请诸位兄台点评了。” 然后把那首李白所作的《清平调》给念了出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瞬间冷场了。 薛良策、李莫山，再有另几位家世不俗，学问同样不俗的麓山学院弟子全都怔怔看着吕方。 还有那些清倌儿们。 一大波的崇拜值提示在吕方的脑袋里冒出来。 投壶、行酒令虽然都是这年代青楼中最盛行的娱乐活动，但行酒令是真才实学，显然更为让人崇拜。 连庾香、盍去病等人都不禁偏头瞧过来。 这诗即便是吕方此前所作，但绝对堪称是诗坛顶尖之作了。 他们在座这些人，庾香、芍药等清倌儿学识如何尚且不提，但薛良策、李莫山等人想要取个举人绝对是轻而易举。 这辈子，他们作诗也不算少，可现在细细想来，在吕方这首诗面前都远远不够看。 “如何？” 稍微的沉默后，吕方扫视众人问道。 薛良策忽地苦笑，看向梁栋，“世子殿下，这样我们也没法玩啊……” 他都不好意思接吕方的话。 这诗，远超他们的水平，他们哪能厚着脸点评？ 也实在不好意思再把自己的诗给拿出来。 “娘的。” 梁栋没好气瞪了眼吕方，道：“你小子别拿以前的诗出来显摆！要做就做新的。” 吕方很为难。 就算是现作，你们也只有瞋目结舌的份啊！ 便是当朝那些大儒，论“作”诗，在自己面前也远远不够看吧？ 连禹元纬都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过“诗”字呢！ 吕方看向窗外明月，故作沉吟。却是在脑海里搜索较为合适、应景的诗。 半晌。 念道：“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也勉强算是应景了。 举座再惊。 都愣愣看着他。 还真的这么快就作出来了？ 而且…… 又让他们找不到任何瑕疵。 自命文采不俗的薛良策都快要哭了，忽地端起酒壶就往嘴里灌酒。 然后猛地放下，道：“吕公子的诗才，我是服了。莫说是我，就算是举国同辈，怕也无出右者。” 虽不忿，却也心悦诚服。 酒宴，提前散了。 李莫山等人都是苦笑摇头，谁也没了作诗的欲望。 班门弄斧的哪里是吕方，而是他们啊…… 一个个自尊心都受到严重创伤。 第379章 金刚不败 梁栋也是无奈，笑骂了吕方几句后，便就站起身，说回府睡觉去。 众人鱼贯而出。 庾香等清倌儿随行相送。 吕方抢先去结了帐。 赢了这么多银两，不结账说不过去。虽然这些家伙都不差钱。 梁栋等人也没拦着。 到门口，梁栋忽地回头，问吕方道：“你今夜睡哪？” 吕方道：“等会儿我自去寻间客栈就行。” 梁栋却是瞥了眼芍药，道：“还去寻什么地方，就在这飞仙楼睡下得了。” 又说：“以后本世子是不会再找你这个家伙投壶、行酒令了。” 薛良策等人皆是苦笑点头。 没法玩。 吕方讪笑。 而芍药，听着梁栋这意有所指的话，竟只是俏脸红润，没有说什么。似是默许。 庾香轻轻推了推她。 在飞仙楼这种地方，美人和才子，是相辅相成的。 若能拥美人在怀，尤其是如庾香这种有花魁之称的清倌儿，那必是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以前就有不少读书人藉此出名。 而若是能得才华出众的才子看中，作出几篇佳作，那也同样能让这些小娘子们身价倍增。 这样的机会，不容易遇到。 芍药自是知道庾香的意思，俏脸更红，但终究还是羞涩开口道：“若是公子不嫌弃，就在飞仙楼住下吧！” “哈哈！” 梁栋等人都是大笑起来。 吕霖更是道：“兄弟你好艳福啊！” 其后，众人告辞，相继上马车离去。 吕方回头，庾香等十数清倌儿却还在原地站着。甚至其中有几人看他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 是那种暗含期待之色。 奈何，自己却是怀才不欲啊…… 吕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坐怀不乱柳下惠，只是挑食而已。尝过陈幼熙滋味，在场的，只有庾香让他有些兴趣。 但庾香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就对自己衷肠暗许。 更何况梁栋明摆着对庾香有意思，吕方也不想暗度陈仓。 他拱起手道：“诸位小娘子，吕某告辞。” 然后冲着芍药笑笑，向外走去。 庾香等人皆是愣了。 待吕方走出十几步才回过神来。 芍药抿了抿嘴唇，有些委屈。 庾香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天色也晚了，回去歇息吧……” 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劝的。 这世间最无奈的事情本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却也有几个清倌儿眼中隐约流淌过幸灾乐祸之色。 飞仙楼这种地方，到底是俗人居多。哪怕是清倌儿也难例外。 …… 吕方自顾自在沿河街寻了间客栈住下。 那头，梁栋的马车驶进荣王府，直到自己的锦绣苑外。 才刚下车，梁栋就不禁是缩了缩脖子。 都这个时候了，梁思琪的贴身婢女小芳竟然是在他锦绣苑的门口站着。 很显然，梁思琪这会儿十有八九就在他的院里。 梁栋敛了敛神色，走过去，问道：“小芳，你怎的这时候还在我这？” “世子殿下。” 小芳揖礼道：“郡主在里头等您。” 梁栋撇撇嘴，只得走进去。 梁思琪就在他的院子里凉亭下坐着。 湖中月光映衬到她绝美无暇的脸蛋上，更是显得朦胧清冷。狭长且微微上挑的眼角，让她有种藐视天下的高贵。 连梁栋都觉得有点儿压力。 小跑着过去，腆着脸问道：“姐你怎么还没有安寝呢？” “等你。” 梁思琪清淡吐出两个字，“你带着那些家伙和吕方去飞仙楼饮酒，可是让他出糗了？” 梁栋心里一惊，道：“出糗？出什么糗？” 梁思琪斜眼轻瞥他，道：“我看着你自幼长大，你那点儿花花心思还能瞒过我的眼睛？薛良策、李莫山那几人皆是麓山学院诗才最为出众之辈，盍去病、秦朔等人亦是在你们八荒武道学院修为最是拔尖。你把你身边那些个最有真才实学的家伙全都带去引荐给他，除去想要他出糗或是让他自惭形秽，还能是什么？” “就是那吕霖，也是家财万贯。” “呵……呵呵……” 梁栋不自然干笑两声，“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吕方可是我好友，又是我生意伙伴，我怎会这样对他呢？” 梁思琪道：“好让他知趣，从此离你、我远些啊……” “怎么会呢！” 梁栋又讪笑道。 梁思琪缓缓站起身来，“我知道你怕我说你，抱着死也不承认的心思。但也无妨，看你这神色，估计就薛良策、盍去病那帮人也没能够将他怎么样。别看他谨小慎微的样子，但实际上骨子里是个不拘俗礼的人，你想用这样的方法就让他知难而退，却是异想天开了。” 梁栋愣了愣，“姐你的意思，是他其实没把我们这些人的家世放在心上？” “你觉得呢？” 梁思琪又轻瞥他。 完了。 梁栋讪笑。 刚刚这句话，梁思琪是诈唬他的。他这样回答，却是等同于承认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自家这姐姐对吕方那是“鬼迷心窍”，他的确是想从吕方那打主意，让吕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只也正如梁思琪所料，那家伙虽是看着有些谦卑，但实际上，可算得上是不卑不亢。 即便自己刻意介绍盍去病那些人的身份时，他眼中也不曾露出什么异色来。 梁思琪又道：“你想用这样的方法去疏远他，我也不阻拦你。我自信我看中的男人不会被你的这点儿伎俩给挫败。” 梁栋不禁皱眉，“姐，那小子真就值得你这么高看？咱们大渝，远胜于他的男人还是不少吧？” “你尽管试试就是了。” 梁思琪只道。 梁栋道：“若我真是让他一蹶不振，你不怪我？” 梁思琪嘴角微微勾起，“有些人，是越挫越勇的。他……大概连挫都不会挫。除非是有和他同样出身，却是文才武略皆完胜于他的人，如此，可能会让他有些微挫败感。” “也难说。” 顿了顿，嘴角却又微微勾起，“我觉得他这人，有时候挺没心没肺的。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 梁栋有些愣。 梁思琪轻笑道：“他若不争，你再怎么使力也是没用的。” 说罢，便向着院外走去。 梁栋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也忽地轻笑起来，嘴里嘀咕，“我还就不信了，这小子还能金刚不败？” 第380章 买金胎眼 翌日清晨。 吕方从客栈出来，便牵马向着沿河街的那头而去。 沿河街很长，分为两条街。北侧有飞仙楼等数十家青楼、勾栏，到夜里便是灯火璀璨，长袖飘舞，来往往往非富即贵。 南侧则是以小吃摊、铺居多，多是寻常百姓出没。 这个时候才是天际边刚刚露出些许鱼肚白，飞仙楼这边异常冷清，而南街却是已经逐渐露出热闹景象。 各式小吃摊、挑着担的小贩都从各处巷子里钻出来。 可见有小厮、丫鬟亦或是普通杂役、小吏在街道上穿梭。 吕方吃过两次的那臭豆腐摊那，有个老头带着十来个孩子蹲在靠河岸的位置。大的不过十三、四，小的才是几岁，穿着都是破破烂烂，每人手里捧着两个馒头。 钱，显然是昨天吕方留下的那十两银子还有许多剩余。 “都这么早？” 吕方走过去，冲着葛老头点头微笑。 孩子们都拘谨看向他。 葛老头站起身来，道：“担心公子你来得早，所以天还没亮就过来了。” 吕方扫视过这些孩子。 看他们都用草席包裹着被褥、衣服，心中有些感慨。 些许露出来的被褥、衣服已经泛黄甚至发黑了，破破烂烂。他们却仍然带着。 估计他们之前住的地方也就是破庙等等。 “这些东西就不用带了，等到了我那我再给你们买新的。”吕方道。 葛老头神色有些复杂，“还能用的。” 吕方知道他是不想欠自己太多，笑道：“从你们的薪酬里面扣就行。” 葛老头却只道：“还是等现去看看再说吧……” 显然他还不打算就这么跟着吕方。 吕方也不便再说什么，点点头，自己买了两个馒头，然后带着葛老头他们往通达典当行去。 昨夜里从梁栋、盍去病、林栋他们这帮人手中赢了不少银子，扣除掉给芍药还有买单的，还有接近六万两。 加上他自己原本兜里的钱，共计有十一万八千两左右。 真是鼓鼓囊囊，满兜都是钱。 好在吕方明里暗里总共挂着三个钱袋，要不然还真不装下这么多钱。 这要是换算成前世的购买力，那可是上亿的巨款。 而这样的巨款，竟然只能购买一颗金胎眼。实在是让他无奈得很。 难怪这年头天赋不够的人都不会选择修炼武道，提升天赋这玩意儿，实在是太烧钱了。 在宁远，能够拿出来这么多现钱的富商都绝对是屈指可数的。 到通达典当行，这个时间还没有开门。 一众人便在外面等着。 孩子们又蹲在地上。 稍微沉默，葛老头问吕方道：“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吕方。双口吕，方正的方。” 吕方答道，又问：“老人家你呢？” 葛老头道：“葛存。” 继而瞥瞥吕方，又道：“公子家里就是在开酒坊的么？” “不像？” 吕方轻笑道。 葛存瞥瞥吕方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道：“看公子穿着、气度，却不像是个寻常的生意人家。而且，除潭州外，这荆南郡也没多少大酒坊吧？” 吕方有点儿惊讶葛老头的观察力，道：“我确实是最近才经商的，我哥哥此前是宁远县令，现在，是幽县县令。” “可是那吕梁吕县令？” 葛存露出些许惊讶之色。 吕方更是惊讶了，“你知道我哥哥？” “听人说起过。” 葛存道：“吕县令在宁远治水功绩突出，使宁远百姓免受了流离之苦，是难得的好官。” 难道你就没听说这其中的大部分功劳都应该算在我的头上？ 吕方暗暗撇嘴，“既然这样，那您老也就放心了吧？” 葛存瞧瞧孩子们，半晌，“孩子们，把这些被褥都扔了吧，以后……你们就跟着吕公子做活为生。” 吕方微愣。 “爷爷！” 孩子们也都稍微变了脸色。 那看起来年龄最大的孩子道：“您不要我们了吗？” 葛老头微笑，“怎么会呢，爷爷当然也会陪着你们。” 他这么说，孩子们才放心下来。 但还是没有把背在背上的被褥给扔掉。 吕方陡然察觉，这些孩子打包裹似乎颇有章法。这种用草席包裹衣服被褥的方式，好像是军队急行军常用的方法吧？ 看样子葛老头果真没有说谎。 只不知道他到底是出自哪个军伍，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说话间，通达典当行总算是开门了。 是钟掌柜亲自开的门。 瞧见门外站着的吕方还有葛老头，再有蹲在地上的孩子们，很是愣了愣。 然后对着吕方拱手道：“吕公子您这是？” 吕方作揖还礼，道：“钟掌柜，我是来买金胎眼的。可有现货？” “有的，有的。” 钟掌柜又是愣了愣，连道。 自从上回吕方说要金胎眼，他便可以申请从总铺那边调了两颗金胎眼过来。对于吕方的财力，他算是见识过的。 但其后吕方却是有段时间没来，他还有点儿担心吕方是不是不打算在这买了。心里已经做好被总铺责备的准备。 如今，吕方总算是来了。 这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清早开门有喜鹊在外边叽叽喳喳啊！ 至于吕方为何带着这些行乞的孩子，他也懒得问，连忙请吕方往里面去，“吕公子打算购买几颗？” 吕方道：“这回暂且先购买一颗吧！” 主要是囊中羞涩。 钟掌柜暗暗有些失望，但也没说啥，只点头说：“好，我这就给公子去取。” 给吕方泡过茶，便就自己往里间走去。 如金胎眼这样的珍贵药材，即便是通达典当行，显然也不会随意地摆放在外面。 很快，就拿着精致的小木盒子从里面出来，到吕方面前打开。 盒子里是颗金灿灿如同杏子的小果实，只是有些干瘪了。 就这么一颗小玩意儿，竟然得要过十万两银子。 而老何给自己的图谱上，提升天赋根骨比金胎眼药效更好的天才地宝还有十多种。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天价。 而且那些玩意儿估计是有价无市了。 不过吕方也不那么着急就是了。 只要服用过金胎眼，自己的天赋便应该可以算得上良好。以自己修炼圆满的观潮经，再有仇恨值保护系统，修炼速度已经是惊天地泣鬼神，没必要非得那么着急去把天赋提升到天才那种级别。 从钱袋里数出十万两银钞直接递给钟掌柜，吕方收下了金胎眼。 钟掌柜瞧瞧吕方，道：“这金胎眼，公子以后可还需要？” 吕方道：“还需要两颗。” 钟掌柜点点头，露出笑容来，终于是彻底放心。 第381章 受人之托 吕方也没多呆，起身和钟掌柜告辞，便就离开。 然后带着葛老头和孩子们往潭州城外去。 以他现在的吸金速度，要再购买两颗金胎眼，应该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 荣王府。 时辰尚早，潘葵却是出现在荣王府的门口，然后由守门的兵丁领了进去。 直到梁思琪的那个幽静院子。 梁思琪似乎很少出门，这时候又在院子里修剪她中的那些花花草草。 凉亭石桌上摆着棋盘，棋盘上是残局。 旁边还放着本棋谱。 这位大渝郡主绝对当得起“大渝才女”之称，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不是假话。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当真名副其实。 潘葵走进院子，神色些微复杂。 她之前来过梁思琪这，而每每到这里，便会有种颓然的感觉。 在荆南郡，从身份上来将她当得是顶尖儿的千金。但不管是容貌还是才学，她总有种自己在梁思琪面前是小丑的感觉。 同样是女子，郡主怎么就能完美到这个份上呢？ 别的且不说，光是这份儿心性，便是她潘葵怎么也培养不出来的。 虽说她明面上不耻，也不屑这些栽花养草、琴棋书画、女红之类的事，但心里怎可能真的不羡慕？ 若能做个慧智兰心的温润如水女子，她又何尝想这般大大咧咧？ 外人评价她是不是男子，胜似男子。这话听着是夸她武道不俗，但未免没有讽刺她五大三粗的含义在里面。 “潘葵见过郡主殿下。” 微愣后，潘葵才对着梁思琪施礼。 梁思琪回过头来，“来了？” 便领着潘葵往凉亭里去。 贴身婢女小芳自去准备茶水糕点。 潘葵直入正题，“不知郡主殿下请我来何事？” “吕县令在幽县剿匪成功了。”梁思琪道。 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像是在谈家常。 “哦。” 潘葵瞧瞧梁思琪，应了声。 梁思琪又说：“他弟弟吕方也出力不少，你怎么看？” 潘葵道：“他们本是兄弟，相互扶持也是理所应当。” 梁思琪摇头轻笑，“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当初因为陈幼熙闹出的那点事，你现在也该忘怀了吧？” “我已不放在心上了。” 潘葵顿了顿，道：“为那事已经差点让我成为潭州笑柄，再闹下去，别人只会更说我潘葵小肚鸡肠。虽然我也不在乎这些，但既然郡主殿下您想保住他们兄弟俩，我当然也不敢再说什么。” “呵呵。” 梁思琪抬了抬眼，“那你父亲那边呢？” “父亲为这事教训过我。” 潘葵道：“他觉得这兄弟俩都是有本事的，说虽然现在这兄弟俩还未身居高位，但以后成就难测。本意是让我有机会见见那吕方，和他化干戈为玉帛，只是我的性子郡主殿下您应该也清楚。我最多也就不再去找他的麻烦而已，要我向他赔罪道歉却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他以后位记人臣，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梁思琪只轻轻点头，“如此，便可以了。吕方也不是那般记仇的人，他不会找你麻烦的。” 潘葵点点头，些微沉默，“郡主找我前来，就是为这事么？”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梁思琪也不隐瞒，道：“吕方来找过我，说及吕县令在幽县剿匪的事情。他本宁远治水有功，又在幽县剿匪有功，是应该升迁的。如何升迁，我不好去插手。但是剿匪之事终是你父亲在管，报到朝廷，如何论功，你父亲的评价也是相当重要。我找你来，只是希望你和你父亲能够不要因为过往的事而对吕梁有什么偏见。当然，这事和荣王府并没有什么关系，我仅仅是以吕方朋友的身份说上几句而已。具体如何做，还是你父亲的事。” “郡主尽可放心，我们潘家的颜面，在把吕梁调到幽县的时候起就找回来了。我父亲不会再从中作梗的。” 潘葵道。 梁思琪点点头，“那就好。” 其后不长时间，潘葵出荣王府。 刚到马车旁边，却是猛地一掌拍在车厢门框上。 门框被她一掌打出个窟窿。 赶车的马夫莫名其妙，只连忙勒住受惊的马匹。 门口那些兵丁都瞧过来，同样摸不着头脑。 只看着潘葵重重喘口气，钻进车厢里去。然后离开。 他们自是不知道，潘葵心里实际上还是憋着口恶气的。 这辈子，她还从来没有被人如同吕方那样伤过。 可仅仅就因为吕方的事，不仅仅梁思琪几度找她，连她父亲潘南漳都的确教训过她，让她不要再想着找吕方麻烦。 这让她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是个小小县令的弟弟而已，郡主和他是朋友，出面倒是可以理解。可怎的自己父亲也突然来了个翻天覆地变化？ 此前还为自己受伤的事，刻意把那吕梁调去幽县剿匪。但不久前，却就突然让自己不要找吕方麻烦了。 她刚刚和梁思琪说的，都是真的。 难道是郡主找自己父亲说过什么？ 可这也不应该。 若是梁思琪找过自己父亲，那完全没有必要再找自己。 那还会是谁呢？ 让自己父亲都不得不忌惮的人？ 车厢里，潘葵的脸色猛地变了变。 难道…… 那吕方在郡主的心中，分量竟然如此之重么？ 除去荣王梁释能够让自己父亲这般慎重对待，这荆南郡，她想不到还有谁能让父亲突然转变态度。 …… 整个上午，吕方和葛存还有孩子们就在赶路中度过。 直走到午时才看到宁远县城城楼。 而让吕方惊讶的是，走这么远的路，连那几个几岁的稚童竟然都没有叫苦。 他们的身体素质肯定不算好，能够走这么远的路，只能说是毅力远胜普通的小孩。 到底是跟着葛老头吃苦过来的。 进城后，他先是带着葛存和孩子们直接去了间酒楼吃饭。然后便带着他们往新清溪坊而去。 贺志高对于吕方带这么多孩子回来，很是有些讶异，让何婉素带着孩子们和老葛进去休息，悄么声问吕方道：“少爷，您这是？” 吕方轻笑道：“在潭州遇到的。看他们可怜，带他们回来到酒坊做工。” “哦。” 贺志高点点头，便不再问什么。 勾兑不是体力活，孩子们也能够做。而且以清溪坊现在的利润，便是白养活这些孩子也不是问题。 吕方只交代几句，便就离去。 第382章 要致富先修路 回到良品铺子。 “少爷。” 芙儿正在里面看铺子，瞧见吕方进门便站起身来，道：“您回来了。” 又让她母亲去给吕方泡茶，然后走到吕方面前说道：“王夫人早晨的时候过来了，送过来不少银两。说是卖药的钱。” 吕方起初是愣了愣，直到听到后半句才回过味来。 芙儿说的是许若云。 从芙儿手里接过钱，看了看厚度，估摸着能有五万两左右。 大概是宁远县有些富商之前购买的参茸胶囊已经用完了。 这玩意儿，他们尝过甜头，肯定会继续服用。 不过也就需要服用那么两、三个月的样子。之后，身体调整过来，便不会再有这么火爆的市场。 吕方也不在乎，只等王思栋去潭州开药铺，宁远这点儿市场便就不那么重要了。 将银钞塞进钱袋里，问芙儿道：“竹儿可过来过？” 芙儿点头答道：“上午时过来了一趟，说她在县城里家中等少爷你。” 吕方点点头，只在良品铺子里喝了碗茶，便就准备离开。 芙儿送出门口，抿了抿嘴唇，问道：“少爷是打算今天就去幽县么？” “有事？” 吕方回头道。 芙儿摇摇头，“没有。就是想问问少爷您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吕方笑道：“那可说不准。不过这边有你看着，少爷我也放心。” “噢。” 芙儿俏生生答应，微微低头。双眸中却是有些幽怨的。 其实她很想和吕方去幽县，以后就跟在吕方的身边最好。 现在家里头已经是说她的婚事，以前那些街坊邻居知道她们家情况好了，也有不少上门提亲的。 可即便是以前小时候那些玩伴中现在有还不错的，和少爷比起来，又算得什么呢？ 芙儿发现自己都看不上眼了。 可少爷…… 又能看得上眼自己么？ 多想能像竹儿姐姐那样啊…… 吕方显然没什么察觉。即便有，估计也会装作不知道。 牵着马直接去竹儿家。 在门外叫了两声，竹儿便跑了出来，“少爷你来了。” 吕方点点头，“城外菜地你去看过了吗？” “看了呢！” 竹儿道：“那些苗子都长得很不错，绿油油的。我爹娘说少爷您的这些种子真的太好了，竟然全部都发了苗，而且存活下来。” 吕方自己也是有些意外的。 竟然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生死苗的事情么？ 这可不是正当季节。 肯定是系统的问题。 也不打算自己亲自去城外看了。 虽然离开幽县才三天的时间，但幽县刚刚剿匪完毕。吕梁的报功文书估计也有答复了，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能不能升官，肯定还要过些时间才能有定论。那江施那头，如何处置卢德业等人总会给个答复吧？ 再有就是给丹霞剑派送牌匾的事。 就在这天下午，吕方带着竹儿骑马往幽县去。 只到底还是去了趟菜地，因为竹儿要去和她父母辞行。 吕方也就顺便看了眼菜地。 那些牛角椒、小米椒、土豆、西瓜的苗子的确都长势很是喜人。 他想着，只要等这批作物有了收成。自己应该就可以放开手脚搞农业了。 自己要把良品铺子铺开，农业是少不得的。因为那些零食的原材料多数和农业、畜牧业脱不离关系。 而这些，现在的大渝生产力远远不足。若是光靠着去收购，有很多原料没有不说，就算是那些大渝有的，产量也很有限。 这种年代，只有人工是足够的。 以崇拜值商城抽取到的种子等东西为基础，打造完善的人工产业链。再以良品铺子形成的完整销售链。 以此来慢慢在大渝的实体产业方面占据足够的分量。 至于抽取到的别的需要以科技为基础的东西，如参茸胶囊、视力测试仪等等，则做为高端吸金机器。 总之是那些明显超出这个年代科技水平的东西，绝对不能轻易拿出来示人。 钱要赚，还得成为大渝不可或缺的大商人。同时，又不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便是吕方现在的打算。 …… 不到两个时辰，便到幽县。 吕方和竹儿直接回到县衙。 现在幽县县衙的气氛可是相当不错。 吕梁又是将卢德业等人送到潭州，又是从江施那弄来县衙小吏的任免大权，还剿了匪，可谓是将这些原本和卢德业那些人关系不清不楚的县衙小吏、杂役们给吓坏了。 这位县太爷可太有能量了，惹不起啊！ 再不老老实实的，连饭碗都得丢了。 而最让他们心甘情愿听吕梁话的原因，是吕梁并没有要追究他们以前过错的迹象。 等于是他们的饭碗保住了，以前得到的那些好处，也都留下了。 何乐而不为呢？ 实在没必要再去替卢德业那帮人触县太爷的霉头。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会儿，其实连江施对卢德业那帮人的处理结果也已经送到幽县来了。 只是吕梁没有公布而已。 吕方让竹儿牵马去后院，自己直接去了吕梁的办公室。 然后……就看到吕梁在里面抠脚丫子。 这让他俨然有种看到大美女在野外方便的感觉。 轻轻咳嗽两声，没好气道：“你好歹也是个县令，还是个举人，也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吕梁连忙把脚塞进靴子里，有些没好气道：“除去你，还有谁敢不敲门就进来！” 吕方笑嘻嘻走到近前，“江刺史那边回信过来没有？” “回了。” 说到这事，吕梁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刺史大人打算让我抄他们的家，呵呵，抄家所得都归咱们县衙所有。就这两日，会让差人将卢德业那帮人给押回来。他们在潭州地牢里都已经画押认罪。待抄了他们的家，咱们县衙也就不必这么拮据了。” “那是。” 吕方揉了揉下巴，“那些家伙应该都是富得流油吧！” “你说，这钱我拿来做什么好？”吕梁又道。 “修路呗！” 吕方不假思索道。 要致富，先修路，这是真理啊！ 幽县的官道真是没法用言语来形容，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修缮过了。 也就是这个气节晴朗，少有雨天。若是逢着阴雨绵延的季节，估计马车都没法走。 就这样的路，怎么可能会有许多商人愿意来幽县做生意？ 而经商不发达，幽县又谈何发展？ 现在幽县的匪患已经没了，首要任务，当然得是恢复经商。 吕梁耸耸眉毛，点头。 然后，吕方便问起他关于给丹霞剑派送匾的事情。 吕梁说府衙制匾需要几日时间，到时候江施会安排人送过来，由他派人亲自去丹霞剑派送匾。 这倒是有些出乎吕方的意料。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吕梁就又道：“到时候，这块匾就由你去送吧！” 第383章 抄家致富 吕方想想，点头答应。 也不知道到时候苏梨落他们是不是都已经回到丹霞剑派去了。 …… 夜。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离开幽县虽然才短短三天时间，但吕方显然少不得要和陈幼熙好好揉筋挫脉一番。 而陈幼熙也显露出相当的热情。 自是让吕方神清气爽。 完事已经是大半夜。 陈幼熙沉沉睡去。 吕方盘膝打坐。 这是必做的功课。 再睁眼，已是接近天明。 吕方从兜里掏出金胎眼，直接服下。 剧痛感很快从全身个个细胞内涌现出来。 金胎眼的功效显然要比粹骨丹之类的要好许多。 其实吕方也可以直接略过粹骨丹、地灵草等等，直接服用金胎眼。如此，也能大幅度提高根骨资质。 但这样有个弊端便是很可能过犹不及，药效太好导致伤身。而这种暗伤，是最难以痊愈，且会对以后修炼造成影响的。 所以他选择老老实实按照老何所规划的“根骨晋升之路”进行根骨淬炼。 哪怕多花点钱也无所谓。 看着熟睡的陈幼熙，吕方死死咬住牙，暗暗承受着这股剧痛。 时间是如此的难熬。 他很快全身大汗淋漓。 外面天色渐亮，剧痛尤甚。陈幼熙刚刚睁开眼，便看到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吕方。 起先脸色变了变，然后意识到什么，坐起身问道：“你又服用了淬炼根骨的药？” “嗯。” 吕方点点头。 陈幼熙走到他面前，从后面缓缓抱住他，低声道：“你的修炼速度已经很快很快了，何必还让自己吃这样的苦头呢！” “可还是落后别人太多了。” 吕方只如此说道。 其实，倒也没有想和别人去比较的心思。只不过，既然打算修炼武道，就习惯全力以赴而已。 而且他怎么说也还秉承着老萧、老邓等人的希望。 虽然这几个老头嘴里死犟，但吕方很清楚，他们其实发自内心的对自己寄以厚望。 陈幼熙轻轻叹息了声，不再说什么。 同床共枕这些时日，她知道自己的这个男人只是表面上看着嬉皮笑脸而已。他的内心，其实很是敏感。 而敏感的人，往往便会有很多顾及。 怕负了这个，怕负了那个。唯独，不怕苦了自己。 …… 这天上午，卢德业那帮人被数十潭州守备军兵丁从潭州押解回来。 进幽县时，自是又引得不少人张望。正如同他们被押走那天的场景。 县城内议论纷纷。 待他们被押送到县衙不久，吕梁便让杂役张贴了告示出去。 卢德业、俞幋等数十人，暗通山匪，伺机敛财，罪本不赦，但念其等认罪态度良好，便免去充军之刑，剥夺所有功名，以抄家处之。 县城哗然。 本就有这样的传言，现在算是被彻底证实了。 不知道多少人对卢德业等人破口大骂。 幽县商会的名声算是完全臭了。 而县衙的那些个小吏、衙役们自是暗暗侥幸。 幸亏他们没有死撑着卢德业这帮人，要不然，怕也会落得相同的下场。 可以想象，卢德业等人的家产虽然不会被完全抄没，但也必定会大伤筋骨。以后再想在幽县只手遮天，难了。 而吕梁这边，在张贴告示的同时，也带着人前去抄家了。 押着卢德业那些人去的。 让他们自己招供财产所在，若有隐瞒，便以流放论处。 卢德业这帮人已然完全没了斗志。 带着县城兵丁前去抄家的韩飞鸿瞠目结舌。 如俞幋那些县衙的人倒是没有太多的家财，但卢德业这帮人却是实实在在富得流油。 单单是从卢德业家里，就抄没现银共计十五万余两，另外各种古董珍玩不计。 一家家抄完，赶着马车回到县衙的时候已经是申时。 吕梁、吕方、陈幼熙等人就在县衙里等着，还有主簿黄兴昌以及县衙的一些吏员。 “吕大人！” 韩飞鸿带着人进县衙，脸都笑开花了，“都抄完了！” 又忍不住道：“这些家伙的家产真是……”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挥挥手，“把东西都搬下来！” 兵丁们将一个个箱子从马车里面搬下来。 和韩飞鸿同行的记录吏员把记录的账本交给吕梁。 吕梁只扫了眼，露出些许惊色，便递给黄兴昌，“黄大人，你带人清点。” “是！” 黄兴昌答应，便领着吏员们开始清点起来。 吕方、陈幼熙等人就在旁边看热闹。 刺眼！ 真他娘的刺眼啊！ 一个箱子被打开，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银锭。 吕方有种自己的钛合金眼都要被刺瞎的感觉。 光是清点，就用了将近一个半时辰。 现银、银钞等共计七十余万两。 另外还有珠宝、古玩等等不好计数，但真要卖出去，价值可能不比这些现银要少。 幽县县衙算是发大了。 黄兴昌等人惊讶之余，都是眼巴巴看着吕梁。 他们在县衙工作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县衙有如此富裕的时候。 跟这些抄家所得比起来，以前卢德业那帮人给他们的甜头，简直就只是九牛一毛啊！ 吕梁瞧着，也忍不住哈哈笑。 然后便对黄兴昌道：“黄大人，明日便将县衙所欠吏员的薪俸全部发放下去。” “好。” 黄兴昌喜滋滋点头，却是继续看着吕梁。 难得做回有钱主簿，这刻，他赫然有种想要大展身手的冲动。 浑然发觉，自己有多少年未曾有过这样冲动了？ 似乎到这幽县，被卢德业这帮人拉拢以后，自己就再没有过替幽县做点事的想法了。 “另外，明日便让人招募劳工，将咱们幽县的主要官道先进行修缮。” 吕梁又说。 现在幽县县衙就他和黄兴昌两人是官，也用不着和别人商量。 黄兴昌愣了愣，道：“县令大人……这个，咱们的县衙，还有下边的学署、仓库、驿站等等，是不是也修缮修缮？” 现在的幽县，是什么都落后。 而有了这笔钱，要做到焕然一新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这个做主簿的，也算有功劳。 这辈子升迁无望，起码也能在幽县博个不错的名声。 吕梁却是看向吕方。 吕方轻轻点头。 在他想来，这些钱反正不是吕梁的。吕梁可能很快就会要调走，在调走之前把这笔钱花完是好事。 第384章 到丹霞剑派 因为这都是可以看得到的政绩。 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到时候县衙等等地方都是亮堂堂的，官道也是平平整整的，谁不会说吕梁几句好话？ 当这些说好话的人多了，那就是民心。 而民心齐，吕梁就更有升迁的底气。 …… 又数日过去。 江施又从潭州派人下来，将要送给丹霞剑派的牌匾给送了过来。 行侠仗义。 吕方没有耽搁，只翌日清早就带着老萧、韩飞鸿还有数个幽县衙役快马出城，往隔壁衡山县而去。 这比到宁远要近得多了，不到一个时辰，几人便到祝融峰山下。 山清水秀，人烟稀少。这年头还没有受到任何工业、商业污染的祝融峰，当真是一派神仙洞天福地景象。 因除去丹霞剑派外，山上还有道观、寺庙，是以山脚有几家香烛铺。 吕方倒是没打算去寺庙求神拜佛，但老萧却是在这停下来，下马去铺子里买香烛。 吕方等人也就顺势把马匹寄在这里。 然后上山。 到半山腰，老萧对吕方道：“丹霞剑派你们自行去吧，我去会个故人。” 故人？ 吕方有点儿愣。 还真不知道老萧什么时候在这祝融峰有故人了。 他不是从西山野川那边来的么？ 只想想，当年老萧闯荡江湖肯定也结交不少朋友。在这祝融峰有故人，倒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也懒得去多想，和老萧约好在那香烛铺汇合，便就分开。 衙役中有两个曾经到过祝融峰的，知道丹霞剑派所在，在前面领路上山。 过半山腰不远。 有青石拔地而起，得有数丈高。 因常年的日晒雨淋，表面上泛着黑色，还长有青苔。 但有四个字异常清晰，一尘不染。 丹霞剑派。 龙飞凤舞的四个字。 吕方看着，不禁微愣。总感觉有股奇异的感觉扑面而来似的。 再细细看这四个字，心里微惊。 这怕是用剑刻的。 因为字的落尾处痕迹甚是凌厉。 “好深的修为。” 正想着，韩飞鸿在旁边轻声感慨。 吕方看向他。 韩飞鸿解释道：“此字应该丹霞剑派先代高人所刻，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竟然还留有剑意。” “剑意？” 吕方道。 韩飞鸿点点头，“难道吕少你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么？此人修为，怕是不在朝元之下。” 吕方突然便什么兴趣了。 只是朝元吗？ 那就不怎么样了。 老萧、老邓他们还个个都是通玄境界呢！ 其实就算是通玄，他估计也不会觉得有多厉害。 他却是不知道，这个江湖，通玄宗师是如何的稀缺。真正能到朝元的，都是足够开山立派的大宗师了。 继续上山。 约莫三刻钟。 快到祝融峰顶，终于是见到丹霞剑派。有殿宇十数座，一座高过一座，金碧辉煌。 一块偌大的门碑树立在离宗门数百米的位置。 从这里往下望，是青山如水，一片葱郁。而往上望，则是云海茫茫。 自门碑下穿过，顺着阶梯继续往上，到宗门。 这是第一座大殿的门口。 有两个穿着白衣的年轻弟子分立左右。 背后背着剑，露出剑柄。 吕方心里暗暗感慨。 丹霞剑派果真不愧是六大剑宗之一。这就派头，便不知道要甩开幽县县衙多少倍。 要是放到玄幻小说里边，那就是妥妥的仙宗啊…… 在门口，被拦住。 吕方揖礼道：“两位小兄弟好。我们从幽县县衙而来，特来送匾，请问贵宗浪翻云、苏梨落等人是否已经回来了？” 两个守门弟子闻言不禁打量吕方。 这家伙竟然出口就是浪翻云、苏梨落。 他可知道浪师兄、苏师姐他们在丹霞剑派的地位有多高？ 然后站在右边那弟子问道：“你认识咱们浪师兄、苏师姐他们？” 吕方笑道：“承蒙他们在幽县助我们剿匪，我们是代表潭州府衙特意来送匾的。” 说着让后面的衙役将那块行侠仗义的匾拿了出来。 掀开红布，露出里面的字。 两个丹霞剑派弟子对视，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怀疑。 丹霞剑派常常会派弟子下山，前来答谢、送匾的，也远远不止吕方他们这一拨人。 当然，这并不代表吕方他们这样就能进去了。 那弟子又道：“浪师兄他们已经回山了，你们稍待，我进去通禀。” “有劳。” 吕方便和韩飞鸿等人在外面等着。 心里也没什么不爽。 丹霞剑派这样的大派，有些架子也是正常。 …… 那头。 老萧已经到了云雾深处。 在丹霞剑派阴面靠悬崖的人迹罕至之处。 高达百丈的悬崖峭壁。 有极为狭窄的石阶蜿蜒而下。 而在悬崖凸起的某处，有个小茅庐。 祝融峰这种地方，也不仅仅只有丹霞剑派，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士。 老萧顺着石阶而下，到茅庐前。 里面没什么动静。 老萧在屋外站定，冲着里面道：“老家伙，故人来访，都不肯出来相迎吗？” 里面传出来动静，“你知道我修的不动禅，还想让我出来迎你？” “屁的不动禅。” 老萧有些没好气道：“也不怕把你那双腿给坐废了。” “老先生您里边请。” 这时候，倒是有个十四、五岁的童子从里面走出来，请老萧进去。 老萧也不再说什么，跟着童子进屋。 到里间。 有长发及腰的老人盘膝坐在床上。 也不知道他已经这样坐了多少年，连他坐的地方都凹进去了。 不过对于他这种修为的人来说，这自然也不算什么。有雄浑内气，不会经脉堵塞。 “你怎么来了？” 老人道。 老萧撇撇嘴，“刚好有事路过，顺便来看看你这个老家伙死了没有。” “呵呵。” 老人摇摇头，“怎舍得这般死去。” 老萧眼神有些复杂，“那家伙尚且还在不在人世都难说，你又何苦如此执着呢？真放不下？” 脸上古井无波的老人道：“我感觉他还活着。当年，我不如他，若再相逢，还要争个高下。” “有什么意思。” 老萧不以为然，“都到这个年纪，气血衰弱。再怎么练，也不如巅峰之年了。” 老人却是不答话了。 第385章 前朝余孽 老萧自讨个没趣，摸了摸鼻子。 童子奉茶进来。 老人这才又道：“你呢，这么些年没见，如何了？” 老萧些微苦笑道：“还能如何，好死不如赖活着。” “呵呵。” 老人轻笑，“若是别人说这话，我也就信了，但你说这话，我不信。只是说句不中听的话，现在大渝朝廷日渐趋于安稳，各地义士都只是苦苦支撑，你这么坚持下去，还有意义么？” “我现在所做之事，和你现在所坚持之事，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萧只意味深长道。 房间里陡然陷入沉默。 …… 丹霞剑派门口。 浪翻云随着那弟子出现。 瞧见吕方，点点头，“吕公子。” 态度算不上热络，不过也不能说是冷淡。 “浪师兄。” 吕方始终秉持着笑脸待人的良好品德，比浪翻云可要热情得多了。 说着从身后衙役手中接过牌匾，递给浪翻云，“这是我们潭州刺史大人代表府衙为你们制作的牌匾，感谢你们帮助我们幽县百姓剿灭匪患。” 浪翻云瞥瞥旁边的弟子， 那弟子忙从吕方手中接过牌匾。 浪翻云这才道：“不过是本份而已。” 这家伙在丹霞剑派，他的地盘，好像比在外面架子端得更高了。 不过吕方知道这家伙秉性，自也不会生气。 年纪轻轻，就是丹霞剑派首席大弟子，傲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俗话说不招人妒是庸才，而真正的天才，往往都比较傲慢，即便表面上谦虚有礼，骨子里也肯定是有傲气的。 看浪翻云也没有要请自己这些人进去的意思，吕方便道：“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你不打算去见苏师妹？” 他这话，倒是让浪翻云有些意外。 你不请老子进去，老子见个鬼？ 吕方腹诽一句，道：“牌匾的事情烦请浪师兄传达就行。我就不进去叨扰了。” “好。” 浪翻云轻轻点头。 吕方的识趣，让他态度温和许多。 其实只要吕方不接近苏梨落，他还是觉得吕方这人挺不错的。 当然，还远远不够格和他浪翻云处于同等的高度。 县令亲弟如何？ 在丹霞剑派这庞然大物面前，便是刺史江施也得客客气气。 能斩杀六品武师又如何？ 真实修为到底只是八品武师而已，就上不得台面。 也就是有个通玄宗师教导，值得他浪翻云重视而已。 吕方带着人径直往山下走去。 不远，有个衙役忍不住低声埋怨，“这丹霞剑派的人也太傲了，咱们这么远赶来送匾，却是连杯茶都不请我们进去喝。” 吕方只是笑笑，“但要和他们帮我们剿匪比起来，这送匾的事情就不值一提了。” 倒不是说认可浪翻云傲慢的态度，只是觉得为这点事情实在没有必要置气。 心宽者，方能无忧。 到山下，老萧还没回来，吕方、韩飞鸿等人就在香烛铺等着。 铺子老板倒也热情，虽然吕方他们没做生意，但还是给他们每人泡了杯茶。 也就是两杯茶的功夫，老萧便下来了。 众人骑马赶回幽县。 路上，老萧没有说自己去见了谁。吕方也懒得问。 这偌大的祝融峰上卧虎藏龙也不是什么怪事。 …… 夜。 上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大渝皇帝梁翰民又在挑灯批阅奏折。面前文案上的奏折可谓是堆积如山。 做皇帝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掌控欲强，喜欢亲历亲为的皇帝。 即便是奏折最少的时段，每天上百封也总是有的。多的时候，更是多达数百封。 少辄数百字，多辄数千字，甚至洋洋洒洒上万字的都有。 大多数奏折，梁翰民都是看过以后，写上“已阅”两字，然后便放在旁边。 再有的则是寥寥批注数句，然后又放到另一堆。 唯有那些暂且拿不定主意的，会摆放在左手位置。等会儿再重阅。 这个时候，老太监在旁边是连半点响动都不会发出来的。 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文案上的奏折终于都是阅完了。梁翰民伸了个懒腰，然后又揉起太阳穴。 稍时，又拿起左手边的奏折，忽地对老太监道：“荆南郡节度使潘南漳、潭州刺史江施，以及打更人、吴钩在荆南郡分部的人都呈上来奏折，说那幽县县令吕梁在幽县剿匪之事。那个叫吕方的带着丹霞剑派的弟子横扫幽县诸匪，仅仅剩下个红娘子带着人匆匆逃离幽县，到衡州境内去。这事，你怎么看？” 老太监微微躬身，“皇上问的，可是如何封赏这吕梁？还是奴婢对这个吕方的看法？” “都想听听。” 梁翰民撇了撇嘴，道：“江施是替吕梁请功的，但潘南漳只是禀明他剿匪之实。这两者态度，完全不同啊……” 老太监闻言沉默。 过会儿，才道：“依奴婢之见，这吕梁治水、剿匪有功，理当封赏。至于这吕方，前些年不显山不露水，而自从和永乐郡主搭上关系后便展现出过人的能力，以至被禹尚书收为学生，甚至数度上达天听。这只能说明他此前只是在故意藏拙而已，而他们兄弟俩身边……还有个宗师高手。” “你的意思……” 梁翰民微微皱眉，“难道他们俩是前朝余孽？” 老太监连忙摇头，“奴婢不敢擅断。” 梁翰民不再看他，低头自言自语，“打更人、吴钩都没能查出什么名堂，这兄弟俩都身世清楚……前朝余孽，应该不可能吧……” 然后又抬头，眼神深邃看向老太监，“你的意思，是想让朕先试探试探他们？” 老太监并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奴婢已经查出荆南郡内有两股山匪和前朝余孽有些关系。” 梁翰民轻轻点头。 然后闭目想了半晌，不再和老太监说什么，分别在潘南漳、江施的奏折上进行批注。 给潘南漳奏折上批注的仅仅是“已阅”两字。 而在江施的奏折上，批注的则是“朕已知晓，吕梁乃能臣也，当酌情重用”。 其后，才又和老太监说起别的奏折。 第386章 晋升招讨使 直到夜色极深。 老太监将梁翰民送回寝宫，才回到入内内侍省衙门内自己的寝室里去。 有小太监在里面伺候。 若是吕方在这，见到这小太监必然会大惊失色。 因为这小太监正是已经失踪许久的贺成材。 只是不知道他嘴角的黑毛大肉痣去哪了，如今这张脸看起来顺眼许多。 老太监刚刚在桌边坐下，贺成材便连忙奉茶上来，“义父辛苦了。我这就给您去倒水泡脚。” “等等。” 老太监雪白的眉毛扬了扬，道：“你和为父说的事情，为父今日已经和皇上说了。虽未点明，但皇上已经起疑。” “多谢义父！” 听到这话，贺成材脸上露出极为激动之色来，跪倒在地。 老太监却是眯了眯眼睛，“他们若真是前朝余孽，为父自然重重赏你。但若不是，你应该知道后果。” “儿愿用性命担保！” 低着头的贺成材眼中划过几丝阴冷之色，“若非是前朝余孽，那吕方何必这些年刻意藏拙，那吕梁，又何德何能让宗师高手在他身边辅佐，而且仅仅只是做个县衙的杂役。” “去罢！” 老太监不再答话，只是摆了摆手。 贺成材从地上爬起来，去倒洗脚水。 老太监有每日里用热水泡脚的习惯。不过这水，却并非是寻常的水，而是掺杂着女人月事的水。 贺成材也搞不懂这是什么毛病。 他进宫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吕梁、吕方兄弟俩万劫不复。 而这条路，是个神秘人指引他的。吕梁、吕方前朝余孽的身份，也是那人所说。 贺成材并不知道真假，但只要能整死吕梁、吕方，他不在乎真假，更不在乎手段。 如今他已经不是个完整的人，便是用这条命和吕梁、吕方同归于尽，也是心甘情愿。因为，他的家人都是死于这两兄弟之手。 起码，他自己是如此以为的。 …… 七月了。 禹元纬、冉鸿波相继被任命为工部尚书、侍郎的事情可谓是在上京城掀起暗波连连。 看似是苏宰吃了亏，尚书省六部中的工部怕是将要脱离他的掌控。但是，原工部侍郎谭嗣同又被调往中书省任给事中。 而且是负责吏、户两房。 这又等于是苏宰到王宰的中书省插了根举足轻重的钉子。 如此，谁吃亏，谁赚便宜，就不好说了。 肯定赚了便宜的只有禹元纬、冉鸿波这对儿师生俩。 而京城的消息，自是会以各种各样的途径，极快的速度传到各地去。 禹元纬绝对算得上是朝堂新贵了。 翰林学士固然清贵，但工部尚书才是真正的大权在握。权力、地位，都远非之前可以比较。 荆南郡潭州圈子尤其震动。 因为就在禹元纬任职工部尚书的消息传过来以后，皇上钦点吕梁的圣旨也跟着到了。 知道吕梁、吕方兄弟俩的人都不得不感慨这兄弟俩实在是交了大运。 简直就是祖坟上冒青烟。 已经致仕归田的翰林学士的学生，和工部尚书的学生，那是两码事。 只要禹元纬能够在工部尚书的位置呆下去，吕方光凭着是他学生这个身份，就能在潭州众学子中昂首挺胸。 而吕梁的好处当然更大。 皇上钦点的荆南郡招讨使！ 虽然只是正六品的官衔，但要知道，即便是做为潭州刺史的江施，也才是五品而已。 正六品这个官儿，在地方上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是仅次于最顶尖的那拨。 而且，皇上还钦点他有制置荆南郡诸，包括茶陵军、武钢军、信阳军等军在内的所有军镇。 也即是说，除去地方军伍调动不得，吕梁将有调动大渝朝廷在荆南郡所有朝廷厢兵的权力。 可以说等同于是安抚使霍去病的副手。 只不过招讨使这个职位在大渝朝不常置，只是剿匪、平乱时会任命而已。 说到底，还是个考验。 若是吕梁能够成功平定荆南郡内的全部匪患，那以后官阶不会在六品招讨使之下。 而若是剿匪失败，那则可能被打回原形。 …… 幽县县衙。 吕梁等人黑压压的全部跪在地上。 听到传旨的太监把旨意念出来，吕梁自己也是懵了。 原本想着，自己即便运气好，也就最多能升任个正七品的普通知州而已。实在没想到，会来个跨级别晋升。 而且还是连跨好几个级别。 原来做为县令，也就是从八品而已。 当真是鲤鱼跃龙门了。 “吕大人，还不接旨谢恩？” 见吕梁发愣，传旨太监以尖尖的嗓音说了句。 吕梁回过神来，连忙叩首接旨谢恩。 然后站起身来。 “公公辛苦了。” 吕方跟着站起身，悄么么走到太监身边，往太监手里塞了张银钞。 足足百两。 传旨太监笑容浓郁，也不打算进去喝茶，就此离开。 吕方、吕梁等人将他们一行送到县衙门口，看他们离去便就转身。 吕方冲着吕梁道：“哥，把圣旨给我看看。” 上辈子加这辈子，他还真没有摸过圣旨。 吕梁神色却是有些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顺手把圣旨递给吕方。 吕方打开。 上面的字体飘逸。 没想到，梁翰民还写得手好字。 不过最值钱的显然还是左边角上那个大印。 这要是存到后世，那可是值钱的宝贝。 吕方看完，又递给旁边的陈幼熙，然后对吕梁说道：“哥，这东西得留着。以后能做传家宝。” 吕梁瞥他，没有说话。 但神色间似乎是更为不愉了。 吕方察觉出来些许，“怎么了？” “没事。” 吕梁却只如此说道，然后脚步匆匆往后院走去。 吕方莫名其妙。 张张嘴，还是没有喊住吕梁。 他本来还想问问这招讨使是个什么官的，衙门又在哪的，只能偏头问陈幼熙，“招讨使是什么官？衙门在哪？” 曾经的花魁娘子轻笑解释道：“招讨使这个官不常置，没有固定品阶，皇上想让他是几品便是几品。若是招讨大使，便是正二品，不过那负责的就不仅仅只是一郡剿匪平乱事宜了。衙门……应该是在节度使衙门里边吧……” 显然她也不是特别的清楚。 大渝朝的官衔体制，其实很乱。 “那我哥这个招讨使，是几品？” 吕方又问。 陈幼熙摇摇头道：“那得等去了衙门领了官袍、牙牌、印绶才知道。” 紧接着又笑起来，“不过你放心就是了，肯定是要比县令高上不少的。估计最少也能和知州平级。” 吕方暗暗撇嘴。 费这么大劲，才是和知州平级？ 那什么时候才能到郡王的高度？ 他自是不太清楚，这个年代想要升官有多么困难。 刘茂便是最典型的例子，有个做知州的老爹，但现在几十岁，却也才是个九品县丞而已。 第387章 新任幽县县令 吕梁神色凝重到了徐福的房间。 刚刚敲门进去，徐福打量他的神色，竟是道：“是不是右迁的文书下来了？” 这份心术和观察力可谓惊人。 吕梁并不怎么奇怪，当年的徐太师运筹帷幄，有“徐算子”之称，这些年过来，自是愈发老辣。 只是平时从不显山露水而已。 “嗯。” 吕梁轻轻点头，关上房门。 徐福又道：“还得继续剿匪？” 吕梁又点头。 徐福便闷不做声了。 沉吟半晌，道：“梁翰民此人雄图伟略，但疑心甚重。不出意外，老萧暴露的修为和红娘子逃离幽县的事还是让他心里对你的来历起疑了。不过……你和吕方的身世纵然是打更人和那新组建的吴钩应该也查不出什么端倪来。让你继续剿匪，应该是刻意试探你的想法，若是再有哪知山匪在你手中逃脱，怕就会将你身边人，包括我在内，全部都细细筛查一遍了。” “我就是在为这事忧心。” 吕梁道：“梁翰民钦点我为荆南郡招讨使，负责剿匪事宜。如此，我岂不是还得和前朝义士们刀兵相向？” 徐福道：“这事着实有些难办，若实在无法，只能李代桃僵了。” 他似是早就已经想过这种情况。 “李代桃僵？” 吕梁皱了皱眉头，继而轻轻点头。 这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到时候若用这种方法，很可能会留下破绽。但是，他无论如何却也不能去伤害红娘子他们那些前朝的义士。 …… 仅仅翌日。 新任的幽县县令便前来报道，和吕梁进行交接。 赫然正是刘茂。 他如今总算是媳妇熬成婆，“挤”到了县令级别，算是官升半阶。 但见到吕梁的时候，即便是以他的城府，那神色也是无比的复杂。 此前，吕梁是宁远县令时，他是潭州司户参军，虽是官阶稍差于吕梁，但地位、面子可是不差。 其实潭州诸县里面，他也就仅仅看得上其中仅仅几个县的县令之职而已。且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幽县在内。 而现在，他到底还是不得不过来接手了吕梁的摊子。 就这，还是潘葵给他运作的。 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幽县没了匪患，百废待兴，他上任还是能够有些做为的。 只是刘茂陡然觉得自己老了，没了那份心思。 再看现在吕梁都已经成为“招讨使”，就更是心中颓然。江山代有人才出，自己……是没太大的蹦头了。 “吕大人。” 在办公室里复杂地看了几眼吕梁后，刘茂老老实实给吕梁行礼。 官场上人走茶凉，同样的，也没有永久的情义和仇怨。 他之前是吕梁不对付，纯是因为受潘葵的指使。现在，潘葵都不再找吕梁麻烦，他和吕梁，也就算不得敌人。 至于之前的那点儿不愉快，现在想来，也都不是什么大事，无关痛痒。 而且真要说起来，还是他和他儿子刘华丰吃亏居多。 “刘大人不必拘礼。” 吕梁笑眯眯的，“得知新任的幽县县令是刘大人你，本官心中甚是喜悦啊。虽然本官在幽县任职时间不长，但终归是一任幽县父母官，如今的幽县百废待兴，如火如荼，接下来的事情，本官可就都交给刘大人你了。” 刘茂再度拱手，“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其实心里有些苦涩。 别说他现在没什么心情再做政绩，就算有，也没多少发挥余地了。 他都打听过了。 就这些时日，吕梁把县衙里该撒的钱都撒出去了。虽然县衙里边还有钱，但那都已经算是别人口袋里的钱。 而到时候修缮马路、县衙这些事情做完，他刘茂也占不到多少功劳。 毕竟这钱是吕梁弄的，事情，也是吕梁规划的。 这些事情，上面都门儿清。 他刘茂想要在幽县做点什么事情，还得等自己上任后收上来赋税才行。 可卢德业那些人都被弄得半死不活，幽县的经济正是最低谷的时候，能收多少税？ 他要想做出点什么事情来，不知道得费多少力气。 到底还是个烂摊子。 “呵呵。” 吕梁又笑，“那本官这就把县主簿他们叫来，和刘大人你办理下交接。本官也该去节度使衙门赴任了。” 后面这句话，很有画蛇添足的嫌疑。纯粹是故意显摆。 刘茂心里像是吃了苦瓜，却不得不违心道：“下官恭贺大人高升。” “客气，客气。” 吕梁眉飞色舞。 然后便对外面喊道把黄兴昌等人叫过来。 交接，不过是把县衙里的公印、文书，再有重要的事情交代下刘茂。再把黄兴昌这些人引荐给他而已。 处理完这些事情，吕梁便没再理会刘茂，回了后院。 这时候，吕方、竹儿等人已经是将行囊收拾好了。 一行，老萧、老何还有徐福当然在内。 再就是韩飞鸿和江子墨两人。 吕梁的报功文书上，把韩飞鸿和江子墨两人的功劳当然都写了进去。只是到这时，上面还没个结果。 按常理，关于对江子墨的封赏，应该是潭州府衙做主。而韩飞鸿是军伍中人，则归节度使衙门调遣、任免。 江施那，吕梁、吕方是不怎么担心的。就是韩飞鸿这边，也不知道潘南漳会不会是什么绊子。 不过既然吕梁的晋升命令都下来了，他也没理由去在韩飞鸿的身上撒气吧？ 堂堂的荆南郡节度使，总不至于这么小肚鸡肠。 等到了潭州，应该能有分晓。 即在这日，吕梁、吕方等人便出发了。 共计两辆马车，直接往潭州去。 幽县县城内相送的百姓不算太多，但也有那么数百号人。 他们是明事理的，吕梁在幽县待的时间虽然极短，但为幽县所做的事情比以前那些县令加起来都还要多。 也就是他现在升官了，若是再在幽县待个两年，肯定可以给幽县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上百万两的真金白银撒出去，对幽县的经济发展肯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第388章 棍棒底下出孝子 路上，吕方、陈幼熙、江子墨还有竹儿一辆车，韩飞鸿在前面驾车。 江子墨几度眼巴巴看向吕方。 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吕少，你说我这回能不能捞个小官做做？” 自从昨天吕梁的圣旨下来，他这已经是第四次还是第五次问吕方这话了。 显然对这事很是心心念念。 吕方有些没好气，斜瞥了他一眼，道：“你就放心吧，就算府衙不给你个官做做，我哥也会给你个官当当的。我之前问过我哥了，他手下还有参议官、随军干办官等几个职位都是空缺。只等到节度使衙门走马上任，就会要把这些人给填补起来。” 这就是出发时问的吕梁。 之前，他也不知道原来招讨使还有这样的权力。 江子墨眼神微亮，“这些官大不大？” “不好说。” 吕方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陈幼熙在旁边轻笑，道：“起码是入品的。只要节度使衙门能够答应就成。” “嘶。” 江子墨吸了口凉气，对吕方道：“那我不要做什么小吏了，吕少，你能不能……嘿嘿，去给吕县令，不，招讨使大人说说，让他给我安排个什么差使呗！” 吕方又轻轻瞥他，“你可想好了。我若去给你走动走动，你可能能被派去衡山县做个小吏，但要是留在我哥的身边，可就要跟着我哥剿匪。而且到时候假若我哥剿匪结束，你能封个什么官也说不准。” 江子墨沉默了下。 随即道：“我还是想跟在招讨使大人的身边。” 他没读过书，但却不是个蠢人。 去衡山县做个小吏，的确也是有些面子的事情。 但其实又有什么太大的意思？ 他是衡山县人不假，却在衡山县无亲无故的，最多，也就是在之前抓过他的那些衙役们面前炫耀炫耀而已。 炫耀个几次，也就没啥意思了。 可能这辈子以后就在衡山县做个小吏，直到终老。 但跟着吕梁可就不同了。 出身草莽又如何？ 跟着吕梁剿匪，那就有建功的机会。说不准，到时候还真能在大渝朝廷军伍中立足。 别的不说，哪怕是能和韩飞鸿那样捞个偏将当当，他江子墨就是今非昔比了。 光宗耀祖啊！ “成。” 吕方也不犹豫，很爽快地点头，“等晚些我就去和我哥说说。” 江子墨这个人，还是相当不错的。 “谢谢吕少。” 江子墨连忙腆着脸笑起来。 近夜。 到了潭州。 吕梁等人也没急着去节度使府衙，这个时候，节度使府衙里的人也都下差了。 就在潭州城内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 …… 茶陵县。 茶陵军军营内。 “啊！” “啊……” 总都统制杨冒杨大人正在上演一幕“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好戏。 这可真是新鲜。 杨总都统制膝下就杨成易这么个独子，以前宝贝惯了，最多也就是骂上几句，真正上手的时候，几乎没有。 而且杨总都统制家里的老夫人还有他的夫人更是将杨成易宝贝得厉害。 但这回，杨冒可是当着军营内不少人的面用鞭子狠狠抽打自己儿子。 连杨家老夫人都只是在旁边看着，没有阻拦。 余备等茶陵军内将领看着或是听着，都是心里感慨。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谁能想到那前不久还没被杨总都统制放下眼下的吕梁，摇身一变就成了杨总都统制的上司呢？ 招讨使啊！ 那可是能直接差遣他们茶陵军的。 虽然说没有总都统制的任免大权，但是，他的话语权却还是很重要。真要是和杨冒死磕，非得把他整下马，不是做不到。 除非是节度使或者安抚使大人死保杨总都统制。 但杨总都统制有那个关系么？ 这回，杨总都统制算是倒霉了。 也不知道等吕梁上任以后，会不会有无数的小鞋穿。但再怎么样，被吕梁冷嘲热讽几句肯定是少不了的。 而归根结底闯下这祸端的，可不就是他的宝贝儿子？ 杨成易不到宁远去抓人，就不会和吕方起冲突。不和吕方起冲突，也就不会导致后来处处和吕梁作对。 确实该打！ 直过去半晌。 杨成易已是皮开肉绽。 杨冒气喘吁吁，这才消了些怒火，愤愤扔下鞭子，道：“都是你这个小王八蛋！要是老子的官位不保，以后你他娘的就出去喝西北风吧！” 杨成易躺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这会儿，心里只是把吕梁和吕方给恨到骨子里去了。 但也知道，以他的分量，现在是别想再把吕梁、吕方给怎么样了。 他也就能在茶陵县耀武扬威、横行霸道而已。 顿了顿，杨冒又说：“你明天便滚去潭州，去给吕梁、吕方兄弟两个道歉赔罪！” “啊？” 杨成易痛得脸色都扭曲了，还是抬头。 “啊个屁！” 杨冒看着他这副模样，气头又不禁上来，一脚踹出去，“要是这件事你都做不好，那你也别回来了！” 杨成易习惯性向自己的奶奶和娘亲投去求助的眼神。 很可惜，这回两位保护神都是偏过头去。 她们是女流之辈，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 “要我去给他们两道歉，那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杨成易的倔劲却也上来了，冲着杨冒嚷嚷。 “老子打死你！” 杨冒气不过，又捡起地上的鞭子要抽起来。 “总都统制！” 这时候，余备忽地站出了身来，拦住杨冒，劝道：“公子他年少气盛，其实当初也不是多大的过节。要不……末将去趟潭州，代替公子给吕招讨使和吕公子赔罪？” 这会儿他心里是有些后悔的。 后悔当初没有做出像韩飞鸿那样的选择。 要不然，他也能跟着吕梁水涨船高。 不过同时也有点儿庆幸。 好歹是没有得罪吕梁和吕方，而且暗地里和吕方交情还算不错。 如此，吕梁就算是要和杨冒秋后算账，也不会牵连到他余备的身上。 “你去？” 杨冒有些疑惑，“你去能有用吗？” 余备附耳道：“我看其实就是个面子上的事情而已。不管谁去，都是代表总都统制你的心意。而且，以公子的性格，若是让他去，我担心他又和吕方吵起来，到时候那才是真的麻烦了。” 杨冒些微动容，继而轻轻点头，“你说的倒也在理。” 以前，杨成易找吕梁的麻烦，还好。毕竟，那时候吕梁还只是个县令。 但如今要是再和吕梁争吵起来，那可就是打吕梁的脸了。 现在的吕梁，是正儿八经的招讨使。 第389章 赴任 衡州，昌宁县境内。 接近衡、永、道三州的交界处。 有咝风岭。 咝风岭地势不算是很高，但百转千回。因到夜里便是风声绵绵，发出丝丝的声音，由此得名。 以前这片儿地方还算是平静，但最近，却是有拨山匪忽然在咝风岭上安营扎寨下来。 好在让咝风岭周围村落居民们稍微放心的是，这股山匪应不是穷凶极恶之辈。 这些时日，有山匪下山来，也只是用银两和他们购买粮食，而不是抢。 此刻，咝风岭上某处。 十数间简陋的茅草屋，还有箭楼、山洞等等。 整个山寨占地面积可谓极大。 某间草屋。 外有篱笆小院。 透过窗，里面烛光摇曳。 雕花木床。 红幔。 红娘子坐在床上，两条玉腿交叉交叠，若隐若现。 手里捧着封信，嘴角似有笑意。 “招讨使……倒也勉强上得台面了。” “既然连徐太师都跟在身边，那身世应该不差，莫非还能是根正苗红的前朝皇室？会是谁呢？” “莫不是打的以牙还牙的主意？走兵部路子夺权再行兵变？” “若真能如此，咱们这些人也能有个头了。到时候就算起事失败，也能无怨无悔……吕梁，你可莫要让我们这些人失望啊……” …… 翌日。 吕梁、吕方一行大清早到节度使衙门。 这年头不管是京官还是地方官，都有官舍。全由朝廷提供，舍、衙一体。且几品官住多大的宅子，里边配置多少样家具事物，都有明文规定。卸任时，是要如数归还的。自然，也会提供家属的住处。 新任招讨使到任，这事不算小。 当吕梁在节度使衙门外说明自己身份后，衙门里很快热闹起来。 潘南漳虽未亲自相迎，但安抚使盍文山还是带着足足十多个官员出来，个个穿着官服。看样式，都不在七品之下，有两人更是只稍次于盍文山。 “我是盍文山，哪位是吕招讨使？” 盍文山年约四旬有余，面白无须，文文弱弱，秀秀气气，看起来真不像个武将。 吕梁站出身来，揖礼道：“下官吕梁见过安抚使大人、诸位大人。” 又对其余人拱手。 “吕大人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盍文山笑呵呵说了句，随即，目光却是放在容貌和吕梁有些相似的吕方脸上，“那这位，便是吕方吕公子了？” “草民吕方见过安抚使人大人、诸位大人。” 吕方有样学样，学着吕梁拱手施礼。 一众官员都是轻笑着打量他。 盍文山则是又道：“果然是一门双杰啊，早听闻吕公子年少不凡，如今看到你的真容，还是闻名不如见面。” 这夸得吕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虽然他和吕梁的卖相都很不错，但盍文山又不是算命的，还能看出个什么“头角峥嵘”来？ 不过盍文山既然释放这样的友好信号，那肯定是好事就是了。 吕方客气道：“安抚使大人实在是过誉了，盍公子才是真正的少年英杰啊！” 盍文山呵呵笑两声，“走，这便进去吧！” 显然，他知道自己儿子盍去病和吕方在飞仙楼喝酒的事。 一众人向里而去。 在吕梁和众官员的攀谈间，吕方得知这些人的身份，都是节度使衙门内军伍中颇有分量的存在。 安抚副使、提举保甲司、提举弓箭手、总领等等。 到得里面，众官员便和吕梁告辞。各回各的办公室，仅盍文山留下，带吕梁去见潘南漳。 自有节度使衙门的杂役领吕方他们这些家眷往院子去。 到了院子。 里面还挺大的。 东西各有两间厢房，再有一间主卧、会客室、大堂等等，完全够安置下他们这些人。 且里面的布局也算是相当不错。 是荆南郡最常见的园林风格，有亭台水榭。虽然不大，但胜在精致。 不过数米见方的人工湖中有十数尾锦鲤在悠闲摇曳着尾巴，后面还跟着几尾小鲫鱼。 吕方大致看过环境后，就帮着江子墨他们去搬东西。然后又和陈幼熙收拾卧室。 陡然发觉，陈幼熙的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 他想到陈幼熙以前的往事，轻轻揽住陈幼熙的香肩，道：“怎么了？” 陈幼熙抿了抿嘴唇，“没事。” “你是担心在这潭州住下，会和那李孝才撞上？” 陈幼熙却是摇摇头，“我只是担心我的出身，住在这里边会给你和你哥哥带来非议。这里毕竟是潭州。” 她到底是从青楼里出来的。 吕方愣了愣，“你想搬出去住？” 陈幼熙有些意动，“可以吗？” “过段时间吧！” 吕方轻笑道：“我过些时候就去街上看看有没有要转让的铺子，然后在这潭州也开家良品铺子让你打理，好不好？” 其实他也不是很想住在这节度使府衙里边。 因为吕梁不是这里最高的官员。而且这里面还住着其他许多在节度使衙门下面任职的官员。 这么多人，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些事情也就不方便。 出去住的话，显然要自由自在得多。 再者说现在吕梁高升招讨使，他也没有必要再时时刻刻陪在吕梁的身边了。 转眼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将近半年，吕方想把自己的计划继续实施起来。 只有在潭州把良品铺子给开起来，并且把名头打出去，后面的事情才好办。 接下来，吕方便没有再陪着陈幼熙铺床叠被，坐到窗台前静静出神。 在潭州开良品铺子，需要的货物肯定要比宁远多很多很多。再用崇拜值兑换，就不划算了。 崇拜值的真正妙用应该是兑换这个年代无法生产出来的东西才是。 如此才能算是bug。 这样，良品铺子以后售卖的东西就该以能够进行生产的为主。 吕方在想，有哪些东西现在就能够投入生产。而且别人还仿照不了。 奶糖……不行。 没有奶牛，虽然有奶粉，但奶粉也需要用崇拜值兑换。 方便面倒是可以。 再就是卫龙卤蛋、辣条等等。 其实可以投入生产的东西还是很多的。 不过也同样存在问题，那就是这些东西在大渝尚且完全处于空白状态。吕方要想做这些生意，都得从头开始。 养鸡？ 种植辣椒？ 想想都有些头大。 第390章 拒绝道歉 过不多时候，吕梁回来了。 后面还跟着两个衙役，捧着牙牌印绶、官服等等。 至此，吕梁算是正式成为荆南郡招讨使了。 他到院子里就喊道：“韩将军！江子墨！” 韩飞鸿和江子墨连忙从房间里走出去。 吕方听到响动，也走出房间，正看到韩飞鸿讪讪对吕梁道：“招讨使大人以后便直呼我的名字吧……” 他实在有点儿不好意思，这节度使府里边，只要是个当官的，官衔都几乎比他原来的偏将要大。 在这里再被人称呼“将军”，连他都感觉脸皮有些发烫。 吕梁轻笑点头，不置可否。 然后带着两人直接走进大堂里。 吕方也跟着进去。 吕梁道：“我刚刚已经去见过节度使大人了。节度使大人说让我尽快举荐招讨使下的随军转运使、书写机要文字各一员，再有干办官三员、随军干办官四员。你们两人，可是有想法跟在我的左右？” 韩飞鸿和江子墨都是点头。 江子墨更是喜不自胜。 吕梁看向韩飞鸿，“那我且先向节度使举荐韩兄你做为我麾下的随军转运使，如何？我是六品的招讨使，你做为随军转运使，也能是七品。” 随军转运使，既是领军出征时，负责钱粮等后勤工作的。 品级根据招讨使的品级而定，往往是比招讨使只低一品。 “多谢招讨使大人！” 韩飞鸿郑重拱手。 七品啊，这可比他原来的官职要高得多了。甚至比杨冒还高出半阶。 江子墨眼中放光，眼巴巴看着吕梁。 吕梁微笑着，“子墨你……就暂且做个干办员，如何？” 干办员，其实就是跑腿的。不能算是官，只是吏员。 在大渝朝，想要当官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吏员虽然没品，但也是有权的。能够做六品招讨使下的干办员，走出去也是有面子的事情。 到下面的县城里边，连县令都得给几分面子。 江子墨挠挠头，“干办员……是做什么的？” “呵呵。” 吕梁笑道：“就是帮我办差事的，没有具体分工。” “噢。” 江子墨点点头，连连道：“好，好。” “还须得书写机要文字和几位干办员，小方你可有什么合适人选？” 吕梁又看向吕方。 吕方很痛快地摇头，“没有。” 他就这么大的人脉圈子，要么是做生意的，要么是皇亲贵胄，适合推荐给吕梁的，还真没有。 紧接着，看到吕梁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又道：“若是没有合适人选，可以去外面招聘啊。” “招聘？” 吕梁满头雾水。 “招募。” 吕方连忙改口道。 吕梁微微皱眉，“可如此，招募而来的人却是不知道底细。” “去宁远县嘛！” 吕方道：“宁远县读书人也不少，总有不少考不上举人想做吏员的。这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好机会，而且宁远县县城就那么点大，随便打听打听就能知根知底了。” 又说：“你要是没有时间，我替你去走上一遭便是。” 吕方本来就打算去趟宁远，因为他心里有个很大的计划。 “那就这样吧！” 吕梁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点了点头。 …… 接近正午。 有杂役上门来禀报，说茶陵军偏将余备在外求见。 这多少让吕梁和吕方都有点儿惊讶。 但还是竹儿去把余备给领了进来。 正堂。 “招讨使大人！吕公子！恭贺恭贺！” 刚刚进门，余备便对着两人拱手，笑容可掬的模样。 吕方轻笑，“余老兄你怎么来了？” 吕梁则是请余备坐下。 “特来恭贺招讨使大人右迁。” 余备坐下后道。 吕方瞥他，“咱们都是老哥们了，你就别和我打马虎眼了。” 余备看他态度如此轻松，心里自然也是放松下去。 嘿嘿笑道：“果真是瞒不过老弟你。我这回……唉，是厚着脸皮替咱们总都统制那不成器的儿子来给招讨使大人和你道歉赔罪的。咱们那少爷自幼被娇宠惯了，骄纵跋扈，此前有诸多得罪招讨使大人和吕老弟你的地方，还请招讨使大人和老弟你能够不计前嫌。总都统制说了，若是实在不解气，他便亲自绑着少爷来这，让你们两位出气。” “呵呵。” 吕梁只是轻笑，端起茶杯喝水。 就杨成易那样的级别，现在他还真不适合再下场去做什么，自掉身价。 而且，本来杨成易也是和吕方有矛盾。 “出气？” 吕方撇了撇嘴。 这刻，却是想到何婉素的遭遇，再有自己从何婉素嘴里听到的杨成易在茶陵县做的那些荒唐事。 那就是个十足的王八蛋。 他以前就想收拾杨成易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已。 现在？ 怎么也得好好整治整治那瘪犊子才行。 脑子转了转，吕方看向吕梁，道：“哥，你手底下不是还缺几个干办员嘛，你觉得杨成易怎么样？” 吕梁有些愣，随即意会到吕方的打算，颔首道：“杨公子怎么说也跟着杨总都统制在军营内耳濡目染多年，做个干办员却是绰绰有余了。只是，如此会不会太委屈他了？” 吕方又看向余备。 余备讪讪地笑。 他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吕方心里的想法？ 以杨成易的性子，要是到吕梁的手下干活，以后还不得被吕方给收拾得死死的？ 该不会被整死吧？ 那他可担不起这责任。 讪笑过后，连道：“咱们总都统制的少爷养尊处优惯了，怕是做不来那些细活。吕老弟，你这份好意，我还得请示请示咱们总都统制才行。” “那老哥你就回去请示他。” 吕方道。 说着，走到余备的面前，“余老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也知道杨成易和我之间的过节，若非是我手底下还有几分本事，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被他整死了。我不觉得自己是个小气的人，但也还没大度到那份上。给你这样的答复，我知道你为难，但就这么了了，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老弟说得是，老弟说得是。” 余备连连点头，脑门上都有些冒虚汗了。 他知道杨成易和吕方之间的过节，但没想，吕方会这么不待见杨成易啊！ 说起来，他之前也是完全站在杨冒那边的，还对吕梁、吕方冷嘲热讽过，但是，吕方并没有半点要和他计较的意思。 怎么到杨成易这，就完全变了？ 他却是没想，杨成易和吕方之间，几乎能算得上是半个杀身之仇了。 第391章 再次买地 这一趟，余备到底还是没能够得偿所愿。 吕梁、吕方只是留他在院子里用饭，然后他便走了。 出门后，难免长吁短叹几声。 就看杨冒自己怎么选择了。 不过他这趟多少还是有点收获的。起码来了趟，算是让杨冒欠了个人情不是？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吕方则是看着余备的背影轻笑摇头。 杨冒、杨成易想就这么息事宁人，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好歹亲自来啊！ 好歹给点实在的好处呗！ 不过转念想想，就算是杨冒真送好处过来，自己也大概不会放过杨成易。 自己又不差那点小钱。 是日傍晚。 吕梁在潭洲城内的云鲤客栈宴请节度使府衙的潘南漳、盍去病等人，以及州府衙门的江施。 共计十余人，官阶都不在吕梁之下。 除去江施是他的老上级以外，其余人，都是他在节度使府衙的同僚，肯定以后会有“业务往来”的。 吕方并未出席。 只是等吕梁回来以后，找到吕梁，问道：“那潘南漳对你的态度如何？” 吕梁脸色通红，已然是有些微醺，道：“不冷不热。” “那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了。” 吕方道。 心里反倒是轻松下来。 自己和潘南漳之前怎么说也算是有过节，若是潘南漳对吕梁极为热情，那才肯定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老阴逼酷爱笑里藏刀。潘南漳不冷不热，往往代表他不会使什么损招。 至于明面上的丁点刁难，吕梁不至于招架不住吧？ 只要工作上不出什么问题就成。 而这时，吕梁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刚刚席间我还听到个消息，你可知道是什么？” “什么？” 吕方愣道。 吕梁脸上泛出些兴奋之色来，“禹师在京都的职位已经确定了。你不妨猜猜，禹师现在是什么官职。” 吕方觉得有些无趣，“你直接说就是了。” 大渝朝的官职太复杂，他到现在都弄不太清楚，自然也没什么兴趣去猜。 只想着，以禹元纬的当官经历，应该还是在什么清贵衙门任职。 而吕梁的答复无疑让他很是意外。 “工部尚书！” 吕梁很是兴奋道。 “嗯？” 吕方不禁愣住。 即便对大渝朝的官职不是很懂，但最上面那些个大佬他还是清楚的。 三师三公这些不说，都是虚衔，而且往往是空置。 只说职官，当以门下省侍中，再有中书省的中书令、尚书省的尚书令，枢密院的知院最为位高权重。 再就是翰林学士院、御史台等衙门的主官。 而六部尚书，算是职权仅次余这些人的存在了。 虽说官阶也就比翰林学士高上半阶，但实权绝对是翰林学士没法相比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体系。 “工部尚书。” 吕梁再度重复道。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是工部尚书的学生了？” 吕方揉了揉下巴，嘿嘿笑起来。 吕梁点头，“只要你和禹师这份师生情分始终保持下去，哪怕是我这样的六品官，也得给你些面子的。” “那你以后可得对我客气些，不然我就是老师那里告你的刁状，哈哈！” 吕方心情痛快，大笑起来。 紧接着离开吕梁的房间。 吕梁微愣。 然后冲着吕方的背影喊道：“你这个臭小子，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客气了？这世上还能有人比我对你更好？” 继而嘀咕，“我可是招讨使，又不归工部管，哼哼，就算你去告状也没用。” 嘴角，是浓浓的笑容。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甚至是比吕方还要兴奋的。 因为有吕方和禹元纬这层关系在，他吕梁在朝中也不算是无人了。 …… 翌日。 吕方带着竹儿、江子墨骑马赶到宁远。 到宁远县后，便直奔县衙而去。在县衙里找到邹益。 见到吕方突然到访，邹益有些意外，“吕贤弟怎的来了？” 吕方笑道：“我哥哥昨日刚刚赶到潭州任职，我回来宁远看看，顺便还有点事情想和邹县令你商量商量。” 邹益更是意外了，打趣道：“现在吕兄可是堂堂的荆南郡招讨使，贤弟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和我商量的？” 只大概心里也是真正艳羡的。 他和吕梁是同届的举人，只是名次不如吕梁而已。 之前吕梁做县令时，他是县丞。后来因为吕梁的举荐而成为宁远县令，两人之间的差距可谓极小。 而现在，吕梁却是转眼之间已经成为六品的招讨使。 消息都传到他这宁远县来了。 两人的差距瞬间被拉开。 只能感慨造化。 说着，邹益亲自起身给吕方泡茶。 “嘿嘿。” 吕方轻笑道：“对邹县令你来说绝对是好事。” “好事？” 邹益眼神微微发亮。 吕方点头，“现在宁远县可还有成片的不曾出售的土地？” “荒地还是耕地？” 邹益眼神更亮了。 俨然想到吕方问这话的打算。 自己同窗的这位亲弟弟可是个生意人。现在，清溪坊俨然已经成为宁远县的招牌酒坊。 “都行。” 吕方道，“只要不是寸草不生的地方就行。” 耕地有耕地的用途，荒地也有荒地的用途。譬如西瓜，就完全可以在荒地上种植。 他对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种子有十足的信心。 “我这就叫周县丞过来。” 邹益也不急着问吕方是打算做什么，兴冲冲说道。 说着便对外面喊，“将周县丞请来。” 吕方微愣，“周县丞？” 邹益笑着点点头道：“刘县丞不是调任幽县做县令了么，周主簿升做了县丞。府衙派遣了新的主簿过来，只是业务尚且还不熟悉。” “噢……” 没想到，周芳倒也还跟着得了些便宜。 没两分钟，周芳就赶了过来。 “吕少！” 到邹益的办公室里见到吕方，意外的同时也很是热情，瞬间堆砌起笑容来。 “周县丞。” 吕方对着周芳施礼。 周芳拿白眼瞟他，“吕少你就莫要拿我打趣了。” 两人也算是打过很长时间的交道，虽然以前不怎么走动，但自吕方穿越过来后，交集不少，自然没多少见外。 邹益轻笑着，道：“周县丞，现在咱们县衙里还有多少未出售的土地？” 吕方补充道：“只要不是寸草不生的地方都行，最好是成片的，越大越好。” 周芳微愣，随即也如邹益那样眼中放出光彩来，“吕少你这是又打算在咱们宁远做什么生意？” “嗯。” 吕方点头，也不瞒着，道：“我打算干场大的。最多两年，就能让咱们宁远的经济再上个台阶。” 说着又看向邹益，“邹县令，我这可是在为咱们宁远百姓谋福，你可得多多支持啊！” “你小子。” 邹益没好气笑道：“这还用得你说？只要是正当生意，我肯定全力支持你。不过，你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第392章 招募吏员 “种蔬果、办作坊！” 吕方道。 周芳微愣，“种蔬果？” 其实宁远县的本土水果并不多，不过是橘子、柚子、山梨、桃子、毛栗子、柿子、葡萄等这些常见的而已。 而且其中味道能够算得上好的也就仅仅橘子。 吕方却不解释，只是点头。 虽然现在自己的蔬果实验基地还没有收成，也不确定到时候收成到底如何。但现在多买些土地也无妨。 种植这种事情他不打算自己经手，但自己从系统崇拜值商城抽到的种子以后肯定越来越多，就吕梁那五百亩地，做种植实验基地都未必会够。 他真正要做的是“种子生意”。 等什么时候自己成为“种子大王”，那大渝朝就再也离不开自己了。 “我去拿地谱来。” 周芳见吕方不解释，也不再问，匆匆向外走去。 邹益则是又问吕方道：“你打算开什么作坊？” “等以后邹县令你自然就知道了。” 吕方却还是卖起了关子。 邹益苦笑，无可奈何。 等周芳拿过来地谱，吕方在上面又选了两块地方。 其中一块是和吕梁的地相连的，是良田。不过面子不大，就两百亩不到。 还有块则是荒地，在城西，有足足上千亩。 经过商量，邹益和周芳在职权内给了吕方最优惠的价格。 良田每亩二十八两。 荒地还是每亩四两。 这么两块地方买下来，也就不到一万两银子而已。 只等周芳叫人去丈量过具体尺寸，吕方再交过钱，这两块地就将是属于吕方私人的。 而从县衙离开，吕方又带着竹儿、江子墨去了新清溪坊。 在这里找到贺志高。 直接交给贺志高一沓图纸。 图纸有三份。 一份是干货加工厂。 一份辣食品加工厂。 还有一份，则是制药厂。 这是他打算在宁远县新开的三个产业。 其实吕方还有过弄个建筑公司的想法，只是这年代地广人稀，城市集中度低，是以倒也不是非弄不可。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他从没有想过将生意涉及到大渝的每个行业。不过是想在那些至关重要的行业占据足够地位容易。 民生行业。 前世是吃穿住行，而这个年代，最重要的当然是吃。 只要在“吃”这个行业占据足够分量，吕方想着，就算是以后自己能见到大渝荒地梁翰民，他也得对自己客客气气的。 真要等到哪天，大渝有自己，就能民生富足。没有自己，生产力就会大幅后退，吕方觉得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这两份图纸是让贺志高有些为难的。 大致看过吕方在图纸上的规划，他不禁苦笑，“少爷，这怕是需要不少人啊，急么？” 现在王老更那帮人还在加工加点建设酒坊。 吕方道：“倒也不是特别着急。” 现在他连葵花子、南瓜种子都没有抽到，而且辣椒什么的也还没有收成，这么做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 再就是在科举结束之前，自己也没法全心投入到生意里面。 想想又说：“不过最好在半年内能够弄好。” “好。” 这让贺志高重重松口气。 半年，那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看这图纸上面的建筑，都简单得很。 在新清溪坊内并未多带，吕方又带着竹儿、江子墨离开。 去了趟三味书斋，再出来时，江子墨的手里捧着块大概半米长的木牌匾。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招募吏员。” 下面还写着两行小字。 然后就往宁远县中心大街去了。 这在宁远县绝对是新鲜事。 以前县衙招募吏员，哪里需要到大街上来？ 县衙里就那么些吏员、杂役的位置，偶尔有空缺的位置，那就必然就无数人蜂拥而上，为此抢破脑袋。 于是乎，当江子墨在中心大街将牌匾举起来后，还不曾吆喝，就有许多人围了过来。 “吕公子。” “吕少爷。” 其中还有不少认识吕方的，都是笑着和吕方打招呼。 现在的吕方在宁远县差不多算是家喻户晓了。 有他在，这本来新奇的事情，也就很有信服力了。 只看到那两行小字，有不少人就暗道可惜，打起了退堂鼓。 第一条，是须得到潭州节度使衙门任职。 第二条，则是必须有童生的功名。 吕梁怎么说也是个招讨使，若是手底下的干办员连大字都不识，那难免会招人笑话。 至于江子墨……他是个例外。 但围过来的人还是越来越多。 这般事情，有人离去后便连忙去告诉自己相识的读书人。 整个宁远县，童生还是有那么数百号人的。 渐渐的，围在周围的都是读书识字的人了。不过大多年纪不小，最小的看着也超过三十。 大概是那些年纪尚轻的，对于自己的科举之路还抱有很大期望。 吕方现场做起了“面试官”。 不过才六个名额而已，很快就招满了。 一个书写机要文字，一个干办员，四个随军干办员。 其中应聘到书写机要文字的，还是张熟面孔。就是之前吕方摆诗擂时认识的那个穷苦读书人欧鸿胜。 对于欧鸿胜的到来，吕方是有些意外的。 因为欧鸿胜是个秀才，而且才是二十四岁的年纪。这个年纪，完全可以再在科举上面搏一搏的。 若是能中个举人，便能立刻光宗耀祖。 在宁远县的穷苦读书人里边，欧鸿胜算是个代表人物了。 “你去做吏员，不担心会影响科举？” 吕方问道。 欧鸿胜苦笑拱手，“家里已经负担不起我的学业了，还请吕公子成全。我……想边做吏员边读书。” 原来并没有打算放弃科举。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样欧鸿胜并不算是个合适的人选。 毕竟他要是中了举人，就不可能继续在吕梁的下面再做吏员。 但这家伙怎么说也是个秀才，而且看起来也着实是没有什么出路了。 于是吕方还是决定留下他。 欧鸿胜真要高中，到时候再让吕梁招个吏员就是。而且，这未免也不算是份香火情。 至于另外五人，则都是识字的童生。 吕方特别挑选了年纪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而且谈吐从容，性格圆滑些的。 做吏员，最重要的是会察言观色。 而这个年纪的人，也往往都家庭稳定。到潭州去任职，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第393章 荣王府三管家 和欧鸿胜等人约好明日巳时在良品铺子门口等自己，吕方就让竹儿回了家去，自己带着江子墨去了王家。 宁远到底是离潭州近，潭州的消息传过来快，连王家上下都已经知道吕梁高升招讨使的事情。 吕方和江子墨到的时候，王也和王思栋都不在家。王家的下人都没用吕方吩咐，就连忙跑出去叫王也、王思栋父子两。 父子俩个很快回到家里来。 “贤侄，恭喜恭喜啊！” 王也先到，在正堂里见到吕方就高高拱起手祝贺。 “王叔你要恭喜也该是恭喜我哥才是嘛！” 吕方笑道。 王也到他旁边坐下，道：“招讨使大人是你的亲哥哥，禹学士，不，禹尚书又是你的老师，你也值得恭喜。” 原来连他也知道禹元纬任职工部尚书的事了。 吕方耸了耸眉毛，轻轻点头。 只突然又想起，自己是不是有点落后了？ 吕梁成了招讨使，老师成了工部尚书。而自己还在厮混，除去清溪坊，连拿得出手的产业都没有，可是有些不像话了。 必须得加快进度把自己的商业帝国给整起来才行。 和王也聊过几句闲话，介绍过江子墨，王思栋也赶了回来。 “方哥儿！” 还是那么胖，跑动起来浑身肥肉都在颠簸不休。 到正堂里，已是气喘吁吁。 伺候着的侍女很是有眼力见的连忙给自家少爷泡茶。 以前，自家少爷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但现在，却也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不仅仅自己做起正经生意，而且对待家里下人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许多。 “我搬去潭州了。” 吕方直接对王思栋说道。 “好哇！” 王思栋眼中放光，兴奋道：“我在潭州的药铺也快装修好了，过阵子我就到潭州陪你去。” 王也听着只是笑呵呵模样，没有半点要说王思栋不分轻重的想法。 在他心里，王思栋和吕方打好关系这件事情，比经营药铺的生意还要重要。 因为吕方现在就是王思栋的财神爷。 只要有吕方提供的那些药，王家药铺就不愁生意。而若是没有那些药，王家药铺也就很难打开局面。 再就是，吕方现在的潜在能量也不仅仅只是提供药材而已。 王也心里甚至都拿捏不准，吕方以后到底能够达到怎样的高度。只知道，吕方以后成就肯定不会低就是。 这才是最主要的。 这日，吕方和江子墨就在王家客房住下。 晚上也没有带着王思栋出去花天酒地，只是在院子里酌着小酒，说些闲话。 翌日便离开王家，大清早到良品铺子。 在铺子里待到接近巳时，竹儿、欧鸿胜等人相继赶到，便就启程又往潭洲城去。 还在宁远县租了辆马车。 到潭洲城，直接把欧鸿胜等人带到了吕梁的面前。 对吕方挑选的这些人，吕梁自然是颇为满意的。只询问过他们的家世出身，这事情便就这么定下来。 欧鸿胜他们各自去寻找合适的住所。 吏员，在大渝朝是没有官舍安排的。 吕方带着江子墨、竹儿回到后院。 “吕少。” 正要回房间，江子墨却是贼兮兮地叫住了吕方。 吕方回头，“嗯？” 江子墨脸上突然泛出些红润来，道：“那个……那个良品铺子的掌柜，是你以前的丫鬟？” 吕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只点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江子墨挠挠头，“她、她什么年纪啊？” 这下吕方自然是反应过来了。 脸色古怪地看着江子墨，道：“你该不会是看上芙儿了吧？” 江子墨这嬉皮笑脸的家伙脸色忽地更红了，难得扭捏，“我、我……看着她就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这家伙，不会是看着芙儿乖巧，起了贼心吧？” 吕方道。 “不是，不是。” 江子墨连连摆手，慌乱道：“我就是觉得她很亲近而已。” 一见钟情？ 吕方不自禁想到自己刚刚见到苏梨落的时候。 也同样是有种亲近的感觉。 即便那时候的苏梨落冷若冰霜。 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讲。 只瞧瞧江子墨，却总觉得这家伙有些配不上芙儿。 撇撇嘴，道：“那你是想让我和你说媒？” 江子墨讪讪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真有这个想法，只是又不好意思说，或者是绝对太过仓促。 吕方又道：“芙儿虽然只是我以前的丫鬟，但是个很难得的好女孩。你要是想追求她，我也不拦着你，不过你最好是真心实意的，而且就你现在……你起码也得混个小官做做吧？” “啊？” 江子墨苦了脸，“我字都不识，怎么做官？” “那就去学。” 吕方道。 然后扭头回了房间。 其实也是试探试探江子墨。 若是江子墨真的为了芙儿去用功学字，那未免也不是个好夫婿。自己，也可以撮合撮合他俩。 回到房间里，又不禁是笑起来。 江子墨这家伙竟然对芙儿一见钟情了，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翌日。 欧鸿胜等人正式到节度使衙门里上差。 吕梁已经将他们的名单报给潘南漳，并且得到了潘南漳的批准。 至此，他这个招讨使下面的吏员算是齐全了。哦，还有个干办员的位置。 也不知道杨成易那个家伙会不会乖乖就范。 接下来，也就该继续剿匪大业了。 不过，这事吕方没想着再给吕梁去出谋划策加跑腿。 要让孩子自己成长起来。 吕梁是他的哥哥，又不是他的儿子。 真要是全靠着自己扶持上去，那以后吕梁就算身居高位，也未必能够坐得稳当。 近午的时候，又有意料之外的人突然到访。 荣王府的三管家。 也就是负责吕梁饮食起居的那个。 他由节度使衙门的门丁带着到官舍区，在吕梁院子的正堂里见到吕方。 进门，对这吕方点点头，“吕公子。” “裘管家，请坐。” 吕方都没有坐下，拱手施礼。此前门丁前面通报，他已经知道裘管家的身份。 裘壬生。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荣王做为当今声望最高，地位也是最高的皇亲国戚，荣王府的牌匾比宰相府还要大。 裘壬生这个三管家走在外面，即便是江施那样的刺史也是要卖面子的。 吕方当然不会不客气。 只是有些疑惑裘壬生突然到自己这里来做什么。 第394章 基础刀法 而裘壬生刚刚坐下就说明来意，道：“我们世子殿下得知吕公子你到了潭州，让我来邀请你明日去狩猎。” “狩猎？” 吕方愣了愣，“世子殿下不是在八荒武道学院修学么？” 裘壬生轻笑道：“明日休沐。” 又说：“除去你外，世子殿下还邀请了盍公子、薛公子等人。” “哦。” 吕方点点头，“什么时辰？” 理所当然的觉得梁栋这是在有意让自己融入他的那个圈子。 而这，显然是没有坏处的。 “辰时。” 裘壬生道。 “好。” 吕方答应下来。 本想问问梁思琪会不会去的，但还是觉得不合适，就又把这话给咽回到肚子里。 “弓箭、马匹世子殿下都有给公子你准备，你明日自行去荣王府便行了。” 裘壬生又说了句，便起身告辞。 吕方将他送到门外。 狩猎，古往今来那都是高端贵族玩的东西。上辈子、这辈子，他都还没有体验过，心里还真有点儿向往。 那种最原始的猎杀，应该会很有趣吧？ 至于箭术，他自然是不担心的。若是到时候实在是射不到猎物，就花点技能点学习箭术成了。 傍晚，吕梁、韩飞鸿和江子墨从前面下差回来。 江子墨穿着深绿色的吏服，倒也是有模有样。即便肚子里没有二两墨水，看起来却是文质彬彬的。 刚刚见到吕方，他就从袖口里掏出张纸来，腆着脸问：“吕少，你看看我这名字写得怎么样？” 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墨迹。 全都是写的“江子墨”。 从右往左，看着还真是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虽然总结起来还是“鸡飞狗跳”，但对于江子墨这样没握过笔的人来说着实不容易。他也许也认识些字，但认字，和写字那是两码事。 吕方还真有点儿惊讶这家伙追求芙儿的决心。 将纸递还给江子墨，点点头道：“还不错。” 江子墨嘿嘿直笑。 …… 夜。 吕方和陈幼熙揉筋挫脉结束，没有急着盘膝入定。 到现在，他积攒的崇拜值已经有四千万之多。 虽然除去八步赶蝉法第二层还没有点满以外，他的基础剑法、拔刀斩、八荒纵横刀都已经到登堂入室的级别，暂且并不需要急着继续往里面投入技能点，但他还是打算抽奖试试。反正崇拜值积攒在这也没有利息。 留个一千万以备不时之需就成。 同时，他还想试试领悟基础刀法。 蹿到地上，吕方将龙泉唐横刀从物品栏里取了出来。 “刀法！” “叮！” 系统果然冒出来提示。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基础刀法，是否学习？” 领悟自主觉醒技能就是这么容易。 “叮！” “因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基础剑法已经达到登堂入室级别，经验共通，自主觉醒技能基础刀法达到初窥门径。” “叮！”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刀法达到初窥门径。” 而紧接着，却是接连有出乎吕方意料的提示声音响起。 他很是愣了愣，随即喜出望外。 还能这样？ 有共同的说法？ 那岂不是能够给自己省掉很多的技能点？ 他连忙打开技能栏，看到基础刀法果然已经到初窥门径级别。而且还有五百点经验多余。 而满值和基础剑法一样，先是是max。 吕方暗暗估摸，基础刀法达到登堂入室级别所需要的经验值应该是和基础剑法相同的。 也就是说自己再投入四百点技能点进去，基础刀法应该就能到登堂入室级别了。 说干就干，吕方把龙泉唐横刀挂到墙上，又到床上盘膝坐下。 “十连抽！” “十连抽！” “……” 又是疯狂地十连抽。 每次十连抽消耗九万点仇恨值，不多时，吕方的崇拜值就只剩下一千万出头。 收获当然是巨大的。 总共是三百四十五次十连抽。 共计收获技能点三千三百二十二点。 抽到物品一百二十八件。 其中稀有物品九种。 珍贵物品两种。 可惜是没能够再抽到珍宝级的东西。 而其中有件珍贵物品更是差点让吕方吐血。 野山参。 上万块的野山参。 这在前世，的确算得上是宝贝。但是，在这个年代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这年头有几味药材不是野生的？ 就这东西，只能用做寻常送礼之用。没到数十上百年的，拿不出手。 还好另外一件珍贵物品让他聊以慰藉。 不是鱼竿、项链、床铺那些现在不怎么用得到的东西，一款浪琴的男式机械表。 兑换值是二百六十万。 虽然说也不是那么实用，但好歹能看看时间。不用什么时候都得根据天色去估计时间。 吕方大概看了看物品栏。 发现自己现在的“收藏”实在是已经算得上丰厚了。 珍宝级一件、珍贵级十二件、稀有级三十件。 普通物品更是刚好突破四百件。 虽然其中大多数的东西在这个年代都不适用，但也许，有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其实光凭着这些东西，在这个年代他不管走到哪，都能保证自己衣食无忧，而且过上相当舒坦的日子了。 可真的就这样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又难免觉得可惜。 自己穿越而来，没理由混吃度日的。 看了看那些普通物品。 其中又有四种种子，其中还正好有向日葵种子。这可谓是让吕方喜出望外。 就是还没有抽到打磨镜片的机器和镜框，要不然，肯定又能出现参茸胶囊刚刚“上市”时那样的火爆场景。 看完这些，吕方便开始添加技能点了。 先是加了四百点技能点到基础刀法上。 “叮！”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基础刀法登堂入室。” 系统果然响起提示。 一股感悟涌上心头。 而让吕方有些兴奋的是，他注意到基础剑法竟然也跟着涨了两百点技能点。 也就是说，两个技能之间是真正相通的。 他基础剑法的技能点达到两千三百六十点。 紧接着，又试探性地添加了两百点技能点到八步赶蝉法第二层里。 自修为突破八品以后，他已经能够修炼八步赶蝉法的第二层。只是之前都没能顾得上。 第395章 浪琴机械表 “叮！” “恭喜宿主，技能八步赶蝉法第二次登峰造极。” 果然是两百点满值。 所需要的技能点只是第一层的两倍。 吕方看看技能点，还剩下两千七百二十八点。 其余的技能暂且不考虑。 样样通不如一样精。 但在八荒纵横刀和拔刀斩两个技能之间着实有点为难。 拔刀斩，那是拼命的。而且有使用cd。 出手，不是对方挂掉，就很可能是自己挂掉。 沉思半晌，吕方决定还是优先八荒纵横刀。 只要能把八荒纵横刀点到极高的层次，那应该大多数时候出手就用不着拔刀斩了。 而如果连八荒纵横刀都不能够奏效的，拔刀斩估计也未必能起什么效果。起码登堂入室级别的拔刀斩还不行。 做好决定后，吕方便直接添了两千点技能点到八荒纵横刀里。 又有感悟涌上脑海。 这甚至让吕方脑袋有点儿发胀。 但是，系统却并没有冒出来提示。 也就是说，三千点熟练度还并不能让八荒纵横刀达到炉火纯青的级别。 吕方轻轻叹息了声。 按他的估算，要想八荒纵横刀到炉火纯青，应该须得一万点熟练度。 这还早得很。 再想想老邓、老萧他们教的其他那些技能…… 虽然有崇拜值系统这样的大bug，吕方也仍然觉得自己修炼武道的路任重而道远。 也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技能给全部点满了。 好在是如敛神术、胎元功那些还得等到自己到宗师级别才去练，倒也应该还有时间继续积攒技能点。 剩下得七百二十八点技能点，吕方就打算先攒着。 摒除掉心中杂念后，吕方进入入定状态。 服用过金胎眼后，他内气增涨的速度差不多又快了三成。 到现在，早已经是突破治痒妙门，达到巨阙正经孔最妙门境界，且有八分之八十七的经验。 大概再有两天就能够突破到下一个妙门。 接连服用洗髓丹、粹骨丹还有金胎眼，吕方的根骨可谓是比刚刚开始时要好太多太多了。 修为速度起码提升了三倍还不止。 当然，这还早得很。那些妖孽天才和普通人之间根骨有几十倍的差距都有可能。 如果吕方不是有点到满值的观潮经，让修炼速度大增，这会儿还差得远。 转眼一晚上过去。 翌日吕方大清早就去荣王府赴约。 看他现在的修炼速度这么快，老萧也早没打算再管他揉筋挫脉的事情。 因为揉筋挫脉的效果是有限的，这小子的修为长进速度已经是让人瞋目结舌，还真不差这点事。 节度使衙门离荣王府不是很远。 吕方在路上买了四个包子，边吃边走，吃完的时候也刚好到了荣王府。 中间找人问过两次路略过不提，因为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 在门口，他看到两个熟面孔。 林栋和…… 秦朔。 对，那个八荒武道学院的精英。 这家伙的父亲还是吕梁的同僚，前天晚上去赴了吕梁的宴会。 “林兄！秦兄！” 吕方走到近前拱手施礼。 “吕兄！” 两人也都还礼。 随即秦朔笑道：“可是要恭喜吕兄的哥哥高升，成了咱们荆南郡的招讨使。” 林栋也在旁边点头。 “客气，客气。” 吕方笑道：“我哥哥初为招讨使，肩负剿匪大任。以后还要请你们多多相助呢！” “我们就算了，得我们的爹才有用。” 秦朔笑道。 看起来，比之前的时候对吕方要热情得多了。 也是，如今吕梁做为招讨使，再加之禹元纬成了工部尚书。吕方也算是有资格进入到他们这个圈子里面。 真要论起来，在这潭洲城也能算是个次一流的膏粱子弟。 聊过几句，吕方抬手看了看手表。 六点半刚过。 估摸着其余人也差不多会赶来了。 梁栋总不可能就邀请了自己还有林栋、秦朔三个人。 “吕兄，你这玩意是？” 而浪琴机械表这新鲜玩意，自是引起了林栋和秦朔的好奇。 两人都盯着吕方的手腕。 吕方继续甩锅，笑道：“海外淘到的新鲜玩意。在海外叫什么……钟表。看时间用的。” “还有随身携带的能看时间的东西？” 林栋直接抓起吕方的手，盯着手表细看。 “这海外的玩意儿，还真精致……只是，这时间怎么看？” 你无知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吕方轻笑，给林栋、秦朔细细讲解起来，道：“海外将时间分为二十四个钟，一个钟就是半个时辰，而每个钟又分为六十分，每分分为六十秒。这根最粗的是时针，指向的数字代表钟。噢，对了，这些数字是海外用来计数的，和咱们的一二三四差不多。现在时针指着六，就是上午六点，也就是卯时四刻。分针也指着六，但是你们看这还有很多小刻度……” 这显然是件很费口水的事情。 林栋和秦朔在这方面完全是小白，饶是吕方说得浅显，两人也是云山雾绕。盯着手表，像是个好奇宝宝。 直讲了五分钟，这两个家伙才好歹是知道怎么看表了。 这下，看这手表的眼神就有些泛起绿光来。 继而两人都眼巴巴看着吕方。 秦朔道：“吕兄，你这……钟表，什么价钱买的？” “这寻常可买不到。” 吕方看这两个家伙眼神就知道他们的想法，连道：“这是我一个海外的故交找他们那的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的。光是我手上这个，可就耗费了那个工匠将近一年的时间。我那故交光是手工费就不知给了多少珠宝，折算成咱们大渝的银钞，怎么的也得上万两吧……” “那能不能让你那故交帮咱们也弄两件？” 但即便这样，却仍然没有让秦朔、林栋打退堂鼓。 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怎么这么有钱。 吕方却是没去深思，除非是像吕梁这样中了举人做官的。大渝朝，其实大部分官员都是子承父业。 那些人多数出自贵勋之后。 他们的家财根本就不是那点儿薪俸可以衡量的。 其实刘茂、杨冒也能算是这类人，只是他们官阶太低，在其中上不得台面而已。 第396章 表换马马换钱 而林栋、秦朔，家里都是武将世家。 他们家中的生意、田产，绝对要远超吕方的想象。 “怕是难，等他再来咱们大渝，我且和他说说。” 吕方当然不会满口答应。 浪琴机械表的兑换值可不低，两百多万点呢！ 用这个来换一万两银子？ 除非自己缺钱了。 现在在吕方心里，崇拜值比银子来得金贵。 不过也留了个心眼，没有把话说死。 因为手表也有便宜的，说不定以后抽个普通的儿童手表什么的呢？ 或者是那种普通货色的手表。 反正也都能看时间。 秦朔他们又不识货。 熟归熟，这些家伙个个都有钱，吕方还真不介意敲他们一笔。 熟人不敲，去敲陌生人的，那敲得到么？ “多谢。” 林栋、秦朔有些失望，但还是拱手道谢。 其后不多时，盍去病、薛良策等人相继赶到。 有自己牵着马背着弓箭来的，也有如同吕方这样双手空空的。 除去吕方上回在飞仙楼见过的那些熟面孔外，还有另外几个生面孔。 听林栋他们介绍，都是八荒武道学院的精英。 只是他们的家世都比较普通。 而这些人似也都知道吕方的底细，对他颇为客气。 然后，一众人免不得都围着吕方，观赏他的“海外钟表”。 好在有秦朔、林栋两个人献宝似的去讲解这手表的辨识方法，没有再让吕方去大费口水。 吕方看着这一群好奇宝宝，还真有点儿心花怒放。 要是自己什么时候抽到普通的手表就好了。 到时候如盍去病、薛良策这些人，每支手表卖他们个上万两银子。购买金胎眼的钱很快就能够凑齐吧？ 这生意，简直比参茸胶囊的利润还来得暴力。 快到七点，梁栋带着十多个黑衣武师牵着马匹从荣王府内威风凛凛地走出来。 这阵仗让吕方都不禁有点艳羡。 特别是那些马匹。 即便吕方是个不懂马的，也能看出来这些马匹都不简单。 肯定不是贵州马。 比贵州马要高大，毛皮也要光亮许多。 估计起码是正儿八经的战马。 尤其是梁栋自己牵着的那匹马，通体毛发在初阳下泛着些许橙黄的色泽。 甚至高大，四肢雄壮有力。 吕方的眼睛都有点儿凝注了。 林栋在旁边捅了捅他，道：“看上了？这是世子殿下从大辽国高价买来的汗血宝马，听说花了十多万两，还有价无市。” 吕方暗暗咂舌。 不过不是惊讶梁栋这匹汗血宝马的价格，而是惊讶金胎眼的价格也太他么的贵了。 都快赶得上匹汗血宝马了。 “世子殿下！” 继而，众人都冲着梁栋拱手施礼。 吕方也是如此。 戴在手腕上的机械手表在阳光的折射下泛出刺眼的光泽。 这道光好似直直刺到梁栋的眼睛里。 然后……他便也很快化身做了好奇宝宝。 都快要把狩猎的事情给忘了。 再然后，财大气粗到让吕方不禁是瞋目结舌。 这位坐拥着半个荆南郡的世子殿下到底不愧是荣王的独生子，这份儿豪气，还要把盍去病等人甩出十条街。 实在是瞧着这手表眼热的梁栋直接把手中的汗血宝马缰绳递向吕方，拍着吕方的肩膀道：“吕方，我对你还算不错吧，今日你就忍痛割爱，让我用这批汗血宝马换你的这个钟表，如何？” 之所以说忍痛割爱，是因为刚刚吕方也和他说了这钟表难得。 很难得。 这还真让吕方有点儿心里发虚。 十多万两的汗血宝马欸！ 即便浪琴手表兑换值不少，这也是绝对超值的买卖。 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吕方有些讪讪道：“世子殿下，不是我不肯。只是……我这个钟表怕是比不上你这匹汗血宝马啊！” 他还得做生意呢！ 要是这支手表卖这么高的价，以后还怎么盘盍去病他们？ 就算以他们的家世，也不可能用上十万两银子买个手表的。 吕方估摸着他们能够接受的心理价位也就在两万两银子以内。 “无妨。” 梁栋满是不在乎，“既然是兑，就不说什么价值不价值了。汗血宝马，我有四匹，但你这钟表，我还从未见过，我觉得划算就行。” 紧接着却又说：“如果你真觉得亏欠，要不再找我几万两银子？” 这显然是打趣。 吕方嘿嘿笑，“我可不像是世子殿下你这么有钱，哈哈，这便宜还是赚了吧！” 傻子才找钱回去呢！ 说着就把浪琴手表摘下来递给梁栋，同时从他手中接过了缰绳。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既眼热梁栋刚刚到手的手表，也眼热吕方得到的汗血宝马。 连吕霖都有些酸溜溜的，冲吕方道：“吕兄弟你这回可是赚大了，之前我出十八万两银子想买世子殿下这匹火云，世子殿下都还不肯呢！” 吕方只是笑。 这波，着实是赚大了。 随即心里却是动了个念头。 自己平时骑马又不多，说到底，这汗血宝马也不过是个装擦的而已。就和前世的豪车没什么区别。 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还不如金胎眼来得实在。 当下便冲着吕霖道：“那我现在将这匹马卖给你？只要你十七万两，怎么样？” 他也没抱太大希望。 没曾想，吕霖竟然还当真了，“此言当真？” 吕方道：“吕兄你要想买，那就当真。我现在可是差钱得很呐！” “成！” 吕霖大概也真是眼热这匹汗血宝马许久，竟是爽快点头，直接从吕方手里拿过缰绳，“钱回头给你送来。” 盍去病等人都是摇头轻笑。 他们和吕方不同，从小锦衣玉食。要他们选，大概也都会如吕霖这样选这匹汗血宝马。 亏了。 他们没想过吕方舍得转手就把这匹汗血宝马给卖出去，却是让吕霖抢了先。 这胖子最是富有，到了他的手里头，这匹汗血宝马算是别想再用钱买出来了。 而梁栋看着，也没说什么。 只是心里讶异吕方竟然还真的会缺钱。 按理说，就是他从清溪坊订制的那些酒，也能让吕方赚不少钱了。 不过这是吕方的私事，他自然也不会去多问。 只偏头对一武师道：“去将我的黑神牵过来。” 穷玩斗鸡，富玩鹰马。 这年头，最顶尖的那些膏粱子弟都是玩鹰、玩马。 而梁栋足足有四匹汗血宝马，其余三匹也不在火云之下。可想而知，荣王府是如何的富可敌国。 第397章 偶遇梁思琪 这点小插曲，对于吕霖、盍去病、薛良策等人也就是一个乐。 唯有那几个出身平凡，武道修为却是不俗的八荒武道学院的精英弟子久久没能回神。 动辄上十万两，这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 自然很是羡慕吕方。 而当想到吕方也有个招讨使的亲哥哥，心里那就是更酸了。 投胎，真是门技术活。 待梁栋的那个武师又牵了匹通体乌黑发亮的汗血宝马过来，吕方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可惜梁思琪不会跟着去。 他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和梁思琪道谢的。 估摸着，要是没有梁思琪出力，那吕梁应该是坐不到招讨使这个位置上。 梁栋让武师给吕方等几个空手过来的同伴发了马匹、弓箭。一众人便纵马出城，往潭洲城的西边而去。 当真是鲜衣怒马。 且不说有梁栋在，就是盍去病、薛良策这些人，在潭洲城内纵马，自然也是没人敢拦的。 吕方才是登堂入室的马术，在这堆人里面自然并不显眼。 即便是吕霖，那也是马术娴熟。 就是有点儿苦了那匹他刚刚到手的火云。 也不知道驮着个这样的大胖子是种什么样感觉。 潭州以西四十余里。 有哨山。 算是潭州境内较大的山脉。 当然，之所以选择在这里狩猎，是因为这里有荣王府的猎场。 荣王府的私家产业。 荣王梁释算是军伍出身，自从半隐退到潭州以后，也曾亲自数度到哨山围猎。 而其中有两次，是陪着大渝皇帝梁翰民前去的。 寻常的猎户，根本就不允许接近哨山猎场范围。 那里面“豢养”的野兽之多，也就可想而知。 路途中休息的时候，梁栋给吕方等几人说道。这哨山猎场里，有大虫、豹子、熊瞎子等诸多野兽。 如山鹿、兔子、獐子、野猪那些猎物就更不用说。 只他也没有嘱咐吕方等人要小心些。 在场这些人除去吕霖，即便吕方也都有八品修为。而其他人，个个都要在他之上。 梁栋带的那些个黑袍武师更是不知道深浅。 便是有不长眼的熊瞎子、野猪扑上来，也肯定是自寻死路。 哪怕是吕方，也绝对有独斗熊瞎子的实力了。 哨山山脉。 秋天的景色是极美的。虽是没有春天的姹紫嫣红，却也是色彩斑驳。 黄的、红的、深绿的颜色在深林间点缀着，不如祝融山那般仙气飘飘，亦是美轮美奂。 这样的景色，在吕方的前世也就那些风景区能够看到。 而在这个年代，却远远算不得稀奇。 其实，在荆南郡这个地方，并不适合骑马狩猎。但哨山之所以被荣王梁释选做猎场之地，正是因为它的地理优势。 这是荆南郡内罕见的几个较为适合骑马狩猎的地方之一。 因为山势较为平坦，又不是荆棘密布。 众人在山脚下稍做休憩后便就钻进林子里。 吕方走进山里才掂了掂手中的弓箭。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材制成的，怕得有三五斤重。试着拽了拽弓弦，拉力亦是很重。 这个世界武师迭起，在兵刃方面，也不是吕方上辈子那个世界的古代可以相提并论。 当然，质地上是差不多的。差距多数是存在于重量方面而已。 林子外围通常是没有多少猎物的。 起初将近半个钟头，众人都只是打到几只野兔，再有两只獐子。吕方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捞着。 动手的是梁栋邀请的那几个身世普通的八荒武道学院精英。 他们的修为，吕方看不出来。但这箭术着实让吕方有些佩服。 说是指哪射哪，百步穿杨并不为过。 渐渐到林子深处些。 开始出现大型猎物的踪迹了。 吕方是个没狩猎经验的，只是看到有只野猪远远蹿过。不过梁栋这些人显然都不是生手。 他们能从脚印、粪便等诸多蛛丝马迹上分辨出猎物的种类。总之是个个都要比吕方专业。 尤其是有个八荒武道学院的精英表现最是让人惊叹，因为他竟是能够从地上遗留的尿液气息分辨出来猎物种类，甚至能够大致推断出那猎物多久之前在这出现过。 也就差分不出公母了。 世界之大，能人辈出啊！ 吕方不得不承认自己小觑天下英雄了。 狩猎，真是门技术活。 又过半晌，吕方总算是捞到出手机会。 这还是梁栋指名道姓让他试试，要不然，即便实在这样圈养的猎场里，吕方也十有八九会要打鬼回去。 因为在这之前，他往往连猎物都还没有看到，别人的箭矢就已经射出去了。 连吕霖那个大胖子都打了只豪猪，这就让吕方很是不爽。 这头猎物是只野猪，不大，大概也就百五十斤左右。在野猪里面还只能算是未成年。 不过这种东西本来就皮糙肉厚，再加上喜欢在松树上蹭痒，形成极厚的油脂保护层。寻常弓箭就更是难以穿透。 哪怕是吕方这样的八品武师，也未必能够用箭矢穿透野猪的皮肤。 吕霖在旁边善意提醒，“兄弟，射耳朵。这畜生最是皮糙肉厚，射别的地方未必能伤它。” 吕方撇撇嘴，“能射中就不错了。” 搭箭。 拉弓。 嗖的声。 箭矢呼啸而出。 继而是满堂大笑。 “哈哈！” 梁栋等人都是笑起来。 吕方这箭自然是射偏了，而且偏出去足足有大概两丈远。 别说射中野猪了，连根毛都没有擦到。 梁栋道：“原来你小子也不是样样精通啊！” 吕方耸耸肩膀不以为然，“我本来就没有用过弓箭。”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只受惊窜逃忽地发出嗷的惨叫，继而跑出仅仅数米远就倒在地上。 吕方有点愣。 看看周围，并没有人出手。 还有别人？ 谁敢这么胆大包天的到荣王府的猎场来狩猎啊？ 林栋、吕霖众人则都是向着那支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 只有梁栋眼中流淌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众人就在原地等着。 很快，有支十多人的队伍便出现在眼前。 大多是黑袍武师，仅仅有两个戎装打扮的人。吕方看得分明，其中有个就是梁思琪。 而另外那人，却是个男人。年纪和梁思琪相仿的男人。 第398章 苏宰嫡长孙 即便倒霉蛋的相貌已经很是出众，吕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着实比自己这副容貌还要帅气两分。 剑眉星目的。 美人在骨，男人更是如此。 男人的气质风度同样很是重要。 这个男人，不仅仅面皮好，那气度也是惊人。能和在荣王府长大的梁栋相提并论。 “世子殿下，这位是？” 吕霖等人自然也都是眼力不俗之辈。盍去病冲着梁栋问道。 都知道这个男人必然来历不简单。 且不说容貌气度，就说能让郡主殿下作陪。如此的年轻俊彦，大渝朝用手指头就数得出来。 薛良策在旁接话，“是苏宰家嫡长孙苏愈。” “是他！” 众人都是露出惊色来。 遍数大渝朝年轻俊彦，女子中当以永乐郡主梁思琪最是学富五车。而男子中，苏愈绝对是顶尖的。 三年前尚且才是十六岁的他就高中进士，而且位列进士榜第四。 有人说，若非是苏宰名望太高，怕惹人闲话。按真正成绩，苏愈其实应该是探花郎。 十六岁的探花郎啊！ 而且，苏愈此人还并非只是满腹经纶。他在武道上同样有过人的天赋。 即便放在京都那个鱼龙混杂之地，苏愈也是顶尖一流的公子哥。 只苏宰好似还想再磨砺他两年，是以没许他入朝为官。而是让他继续钻研学识。 当然，苏愈的这些底细，吕方并不清楚。 他只是惊讶这个家伙的身世而已。 连他都知道当今朝臣以苏宰、王宰两人为梁翰民的左右臂膀，苏愈这嫡长孙的身份，能够和世子媲美了。 不过自然不是梁栋这个荣王世子，而是那些郡王世子。 梁翰民、梁释也是前朝皇室一脉。 至今，大渝朝亲王虽仅仅只有梁释，但郡王还是有那么十多人的。只是较之前朝换了很大一茬而已。 “过去看看。” 梁栋扬了扬手中缰绳。 然后便冲着那边喊道：“姐！” 其实这会儿，苏愈、梁思琪自然也注意到梁栋、吕方这大群人了。 看着他们策马接近，梁思琪漂亮的双眸中露出丝丝笑意。这模样，就好似看到自家弟弟在自己面前调皮。 这个家伙，竟然趁着自己陪苏愈出来打猎，把吕方给带过来了。 他还真的想用这样的方法就让吕方打退堂鼓？ 到了近前。 “郡主！” “苏公子！” “苏公子！” 薛良策、盍去病、林栋、秦朔、吕霖等人纷纷在马上冲着梁思琪和苏愈拱手施礼。 他们在潭州当然是顶尖的膏粱子弟，但在苏愈面前，显然就不够看了。 真要在大渝朝来论，他们也就是处于三流而已。 倒是潘葵，能是二流。 也就是潭州没其他身世显贵的人，要不然，他们怕是都不配和梁栋玩耍。 “郡主殿下。” “苏公子。” 吕方也跟着施礼，并且冲梁思琪稍微扬了扬眉。 梁思琪轻笑，忽又收敛，抿了抿嘴唇。 “世子殿下！” “薛公子。” 苏愈仅仅只是冲着梁栋和自己认识的薛良策拱手，目光自吕方等人脸上掠过。 显然，这位苏宰的嫡长孙心里头还是有些傲气的。 众人也不觉奇怪。 “你怎么来了？” 梁思琪从吕方的脸上收回目光，冲梁栋问道。 梁栋笑道：“闲在家里无事，带他们出来逛逛。” “也好。” 梁思琪只如此说。 梁栋却是从她的话音里听出来潜在的意思。 这是不见怪自己把吕方带过来和苏愈“偶遇”？ 然后便给苏愈介绍盍去病、吕霖、吕方等人。 众人再度拱手见礼。 只介绍吕方时，梁栋在说过吕方是禹元纬学生，新任荆南郡招讨使吕梁亲弟弟以外，还特意强调，吕方是梁思琪的好朋友。 这让苏愈的眼神深处有些变化。 好朋友？ 永乐郡主什么时候有男性好朋友了？ 他不自禁看向吕方。 两人的目光对视。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其实吕方心里也有和苏愈同样的疑惑。 看起来梁思琪和苏愈关系不错啊，竟然陪他出来狩猎，而且是单独作陪。 他并不知道，苏愈爱慕梁思琪，这在京都和地方上的某些圈子里根本就是不公开的秘密。 甚至，苏愈此趟离开京都，出现在潭州，其实就和梁思琪有离不开的关系。 些微的沉默。 梁栋瞥了瞥梁思琪他们后面那些黑袍武师马背上驮着的猎物，轻笑道：“姐，这都是你们打的？” “都是苏公子打的。” 梁思琪摇摇头道，表示她并没有出手。 虽然她的背上也背着把通体红色的弓箭。 梁栋点点头，故作惊讶，“苏公子在箭术上竟也有如此高的造诣吗？” 苏愈拱拱手，“让世子殿下见笑了。” 但看看梁栋他们后面那些武师马上的猎物，还是有些自豪的。 到现在，梁栋他们可还没打到什么大猎物，稍微珍奇些的都没有。 而他，除去刚刚这只野猪以外，此前还猎到了只麋鹿。 这是难得的东西，也是箭术的体现。 “一起？” 梁栋又说。 苏愈轻轻点头，“也好。” 然后众人便继续往林子深处而去。 梁思琪、梁栋和苏愈并排策马，吕方等人自然落在后面。 其后，几乎是苏愈的表演专场。 下到野兔、獐子、豪猪，上到斑羚、金鸡等等，这家伙箭无虚发。 接连猎到数只猎物，直让众人连连喝彩。 这当然有刻意让苏愈出风头的意思，但苏愈本身的箭术也着实厉害。 “大家也都试试，让苏某开开眼嘛！” 直到苏愈似是觉得有些无趣了，说出这话。梁栋才开始让别人试箭。 这种群猎，其实和现代打高尔夫差不多。与其说是运动，不如说是种打交道的方式。 大概过去半个时辰。 梁栋没点到吕方，苏愈竟是主动对吕方道：“吕公子，你一直未曾出手，这只野兔你来试试？” 吕方笑着摇头，“我就算了。之前野猪那么大的东西我都能射到天上去，野兔这么小，我还是不献丑的好。” 吕霖等人皆笑。 吕方的箭术的确很臭，完全是新手。 苏愈也不禁笑，“原来之前那支箭，是你射的？” “让苏公子见笑了。” 吕方道。 梁思琪的眼睛忽地弯成了月牙儿。 此前连她都不知道吕方有什么不擅长的，原来，这家伙不会射…… 而梁栋这时候道：“试试嘛，射箭也不过是熟能生巧的事。在场又没别人，你还怕我们笑话你？” 接着又说：“而且谁知道你这家伙是不是故意藏拙。” 显然还是对上回的事情耿耿于怀。 第399章 箭术 这话，引起苏愈的疑惑，“藏拙？” “这个家伙，最擅藏拙了。” 梁栋笑道。然后将上回在飞仙楼发生的事情告诉给苏愈听。 盍去病等人面色都有些讪讪。 脸上无光啊…… 他们这一群潭州膏粱，上回可是被吕方给碾压得面无人色。 “原来如此。” 苏愈轻笑起来，对吕方道：“吕公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学了韬光养晦这样的手段？未免太没有朝气了。” 吕方不以为然，苦笑道：“射箭我是真不会。” 韬光养晦！ 不韬光养晦行嘛！ 我可是前朝余孽啊！ “呵呵。” 苏愈再度轻笑两声，偏回头去。 只偏头时流露的那一抹轻视还是被吕方看在眼中。 大渝俊彦，无不是杰出之辈，不论文坛还是江湖，都志在碾压同辈。擅长韬光养晦的，也就那样了。 苏愈不是看不起韬光养晦的，只是在他看来，年纪轻轻就学着韬光养晦，并非是好事。 正如老鹰生活在鸡群里，年长月久，也就真正把自己当成鸡了。 年轻时不去争，何时去争？ 就算这个吕方再有本事，投壶、行酒令再厉害，也不过尔尔。此等性格，难入永乐郡主的眼。 而梁思琪这时候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在这个观点上，她和苏愈是相同的。而且，她也不愿意吕方始终平平无奇。 要不然，她也不会让吕方去考科举。 “吕公子。” 她忽地回头，对吕方道：“苏公子既然让你试试，你不妨就试试嘛。” “姐。” 梁栋火上浇油，“这小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我看你不妨拿出点彩头来，就你背上这把流云，如何？” 流云，是梁思琪背上那把弓的名字。 能够有名字的，想来就不是凡物了。 “也好。” 梁思琪稍微犹豫后点头。 苏愈眼中微亮，道：“听说流云弓乃是郡主心爱之物，若我今日能够有幸得到郡主相赠，必定珍藏家中。” 这算是变相的表白爱慕之情。 他也不在乎。 反正这早已不是秘密，只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 吕方着实没想到梁思琪也会跟着凑热闹，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抬头，却是看到梁思琪暗含激励的目光。 这让他心里微凛。 虽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梁思琪这个堂堂郡主怎么会对自己有好感，但是，这种感觉却又是如此的真实。 只是…… 吕方承认自己对梁思琪有好感，但只是限于垂涎美色。 梁思琪让他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真正念在心里头的，还是苏梨落。 那个长裙仗剑的丹霞仙子。 感觉这种事，没法说。 他摇摇头，“我真不会。” 梁思琪抿抿嘴唇，偏过头去。 梁栋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难道这家伙不喜欢自己姐姐？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若是喜欢，就算真不会射箭，也会争取争取。说几句让自己姐姐开心的话总是应该吧？ 细想起来，这家伙除去送了姐姐些礼物之外，还真的……没露出过非分之想。 干！ 感情还是自己姐姐单相思？ 梁栋心里满是不忿。 接下来的气氛忽然显得有些沉闷。 不多时，众人便停马在原地休息。 梁思琪在众人稍微惊诧的眼神中走到吕方旁边坐下。 然后低声对吕方说道：“真不会射箭？” 却也不给吕方答话的机会，接着道：“我想要你完成答应我的第二件事。把苏愈的风头给盖过去。” 吕方微微愕然。 梁思琪捋了捋发丝，又道：“其实我挺厌烦这些家伙的。” 吕方明悟了。 这是要自己做挡箭牌？ 打苏愈的脸，好让他知难而退？ 同时也隐约想到梁思琪为什么要让自己去考科举，还让自己考个好成绩了。 只是她怎么就会挑中自己呢？ 从心底里说，吕方是不愿意招惹这样麻烦的。但是，梁思琪开口，没有办法。 且不说他本来就答应过梁思琪替她做三件事，就算没有，以两人之间的朋友关系，他也不忍拒绝梁思琪。 梁思琪可是说过，就自己这么个朋友。 “苏公子。” 吕方无奈点点头，看向正在喝水的苏愈，“等会儿咱俩比比？” 盍去病等人都没能听到刚刚苏梨落和吕方说的话，自是露出惊色。 这家伙怎么了？ 郡主和他说了什么？ 而苏愈，自然也满是惊讶。 不过随即便露出微笑来，很显气度，“好。” 梁思琪暗暗瞪了一眼吕方，“你这家伙果真是藏拙。呵，要是科举你也敢藏拙，看我不让你好看。” 吕方苦笑，“郡主，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梁思琪神色复杂，却只道：“过后再和你说。” 然后便就起身走开了。 吕方打开酒囊往嘴里灌了口酒，无可奈何。 再上马，众人便显得有兴致多了。 毕竟有热闹看了。 吕方vs苏愈。 一个是潭州新晋膏粱子弟。 一个是京都老牌一流公子。 而且，两人还都和郡主有些关系。 好戏！ 好戏啊！ 刚刚上马，苏愈就回头冲吕方道：“吕公子，如何比试？” 吕方看向梁栋。 梁栋道：“既是狩猎，那就按最简单的比试办法吧！谁先射中，就算是谁的。两箭同中，就看谁射的位置更好了。” “三局为胜？” 苏愈点点头，又对吕方说。 胜券在握的样子。 虽然他没看过吕方亲自出手，但之前射野猪的那支箭，的确是偏离太远太远。 稍微有些箭术功底的，都不会这样。 “好。” 吕方点头。 都已经答应梁思琪，心里也没什么负担了。眼中露出些战意来。 他也是个年轻人，若非是有太多顾虑，其实又何尝愿意藏拙？ 谁不想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这副模样的吕方，才更像是个年轻人。 如苏愈那样将弓从背后摘下来，吕方又搭了支箭矢在上面。似是随时准备出手。 “箭术！” 其实是在领悟箭术技能。 “叮！”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箭术，是否学习？” “学习。” 吕方学了箭术，当即添加了两百点技能点进去。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箭术初窥门径！” 并没有能到登堂入室的地步。 吕方看了看。 经验条溢出来一百五十点。 也就是说，箭术的初窥门径是五十点技能点。 看样子箭术这门技能没有基础刀法、基础剑法那么难。也不知道系统是怎么判定的。 他再添了三百点进去。 技能点只剩下两百二十八点。 “叮！” 好在系统的提示又冒出来了。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箭术登堂入室！” 也不知道，这样的境界和苏愈比起来怎么样。 反正有诸多感悟上心头。 吕方现在的箭术都可以玩花样了，譬如凤尾箭之类，就是拐弯的那种。 他也不打算再添技能点进去。 技能点金贵。 而且就剩下两百多点，添进去估计也没有很大的效果。 第400章 我的箭会转弯 至于吕方这边偷偷领悟箭术，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哪怕是他旁边的苏愈也不可能有半点察觉。 往深处行不到数百米。 就有猎物出现在众人眼中。 八十米左右。 是只棕黄色的獐子。 正在地上刨啊刨的，估计是在找食。 苏愈的动作很快。 拉弓。 射箭。 行云流水。 吕方到底还是欠缺太多狩猎的经验。在发现猎物的本事方面就处于极大劣势。 还没来得及射箭，那獐子已经应声而倒，被苏愈那支箭矢射穿了肚子。 苏愈轻笑，“吕公子，承让了。” 吕方笑笑，提了提精神。 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得全神贯注才行。 三局两胜。 自己输了倒也不是特别大的事，但要是连输两局可就有点儿太丢人了。而且还是自己主动找苏愈比试的。 那不是自取其辱么？ 自有武师上前去把那獐子捡回来。 梁思琪瞥了瞥吕方，说了句公道话，“吕公子以前没有狩过猎吧？这反应，可不够快。” 苏愈意味深长看了眼梁思琪，“那要不……咱俩光比箭术？如此，我却是有些胜之不武了。” “光比箭术，只射死物，那有什么意思？” 梁栋却是接过话茬。也不知道是抱的什么想法。 吕方也就懒得多说什么了。 同样是双眼睛，难道自己就比不上这苏愈？ 继续前行。 吕方和苏愈两人都是全神贯注。 又往里行数百米。 有只庞然大物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又是只野猪。 很大的野猪。 怕得有五百斤往上，正儿八经的野猪王级别了。 这样的猎物，要射杀不容易。 苏愈并没有抢先出手。 因为要想一箭射死野猪，几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箭矢从野猪的耳朵里穿透过去。 而这，对准头的要求无疑极高。 对他来说也是挑战。 吕方同样如此。 但秉着好胜之心的两人，还是在数秒之后就几乎同时出手。 不可能做到百分百把握的。 也担心对方抢先出手，走狗屎运真正射穿这头野猪的脑袋。 嗖嗖的两声响。 两根箭矢同时飞了出去。 弓弦发出嘣的响声。 梁栋、薛良策等人都是盯着那头野猪。 谁也没有注意到，吕方持弓搭箭的手法要比之前熟稔得多了。 “嗷……” 野猪王嚎叫一声，拔腿而奔。 但仅跑出不到两米，就颓然倒地。 一支箭矢射在它的脖颈位置，势大力沉，穿透进去近半。 另一支，却是直直从它的耳朵孔里穿透进去。 梁栋等人都看向苏愈、吕方两人。 些许的沉默。 苏愈深深看向吕方，道：“吕公子箭术当真不凡。” 显然，那支射穿耳朵的箭是吕方射出去的。 吕方道：“苏公子的修为更让在下佩服。” 寻常的箭矢，竟然能够穿透这野猪王的表皮，并且射进去近半。可想而知，苏愈的修为必然不低。 因为没有内气，肯定射不进去。 而到七品，才能内气附外物。 苏愈的修为，怕还远远不止七品这么简单。 不过，光凭箭术，显然还是吕方胜了。 “你这家伙果然是藏拙。” 梁栋有些没好气地说了句。 盍去病等人脸上带笑，却是有些复杂。 娘的。 又被这家伙给装到了。 他还真是无所不通不成？ 箭术也这么厉害。 才这样的年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到现在，吕方明面上的缺点，也就是修为不行而已。才是八品。 “再来！” 待两个武师去把那野猪王扛回来，苏愈整了整神色道。 至于野猪王，能让寻常猎户欣喜若狂，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自然没什么实际意义。 不过是拿来练手的畜生而已。 最后一局了。 猎物很快出现在眼前。 是个很小的玩意儿。 野兔。 躲在树后面，还只露出半个屁股。 小尾巴抖啊抖。 “嗖！” “嗖！” 接连两声箭响。 苏愈出箭还是比吕方快了那么些许。 不过，两支箭矢却并非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射去的。 苏愈射的是野兔露出来的那半个屁股。 而吕方，射得却好似是失了准头。 在场的都是有经验的人，脑袋里瞬间就有答案。 吕方怕是要输了。 这箭太失准头。 梁思琪心里轻轻叹息了声，忽然有点后悔。 早知道就不去逼迫这家伙了。 他该不会真的为这事受打击？ 以后越来越喜欢韬光养晦？ 虽然她对吕方的性格自认为有些了解，但难免还是忐忑。 当局者迷啊…… 只紧接着刹那，众人都不禁瞪圆了眼睛。 吕方那支箭，在空中竟然些微转了弯。 苏愈的箭准准射中那只野兔的屁股。 紧接着，吕方的箭却是从树的左边绕过去。 没有声响。 却也不见吕方那支箭落地。 中没中，不知道。因为被树给挡住了。 但让箭转弯这种手法，已是让人惊叹。 盍去病这帮人当中，倒也不是没有人能够做到。只是，在狩猎时，很少有人会有这种技巧。 并非华而不实，而是实在太难掌握。 让箭转弯需要的手法已经是极难，掌握弧度，就更难了。 除非是那些箭术大师还差不多。 “快去拿过来看看。” 梁栋忍不住开口道。 苏愈等人亦是紧紧盯着前面。 只有吕方自己心里有数。 中没中，他还是有些感觉的。 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自己，这没有让梁思琪失望吧？ 答应她的第二件事算是完成了。 有黑袍武师跑着过去把野兔给捡了过来。 其实从他提着野兔从树后走出来的那个瞬间，胜负答案就已经揭晓了。 有根箭矢准准地插在野兔的脑袋上。 这才是致命的那支箭。 苏愈心里那点儿侥幸烟消云散，脸色很是复杂。 稍微沉默，又深深看向吕方，道：“吕公子连拨弦技法都会，浸淫箭术应该有些年了吧？” “还好。” 吕方笑道：“平时玩得少。” “来自薛良策的仇恨值+11！” “来自盍去病的仇恨值+22！” “……” 然后，是一连串的小数值仇恨值提醒冒出来。 没有你这家伙这么装逼的。 就这，还玩得少？ 那要是常常玩弓，你不得上天了？ 第401章 十七万进账 这些个潭州膏粱子弟们，心里都忍不住腹诽吕方。 而在这些小数值的仇恨值后，又跟着一串崇拜值提示。 膏粱们脸上笑容泛着些无奈。 被吕方打击到了。 但不得不承认吕方着实厉害。 他这已经不是样样都会，而是样样精通了。 盍去病等人心里要比薛良策等那些麓山学院的学生要稍微舒服些，因为吕方总算武道天赋不行。这让他们感慨上天还是公平的。 薛良策这些人，则是实在找不到自己有什么比吕方出彩的了。 苏愈些微苦笑，“吕公子箭术天赋超然，我甘拜下风了。” 这其实也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说吕方是天赋超然，并非是刻苦用功的功劳。 要不然还能怎么说呢？ 梁思琪轻笑着将自己手中的流云弓递给吕方，“这流云以后就是你的了。” 吕方笑笑，“既然是郡主心爱之物，那还是郡主留着吧！” 梁思琪挑了挑眉，“我很少狩猎，却是用不着的。” 梁栋则是撇嘴道：“你小子可要想清楚了，我姐姐这把流云，在市面上起码不低于十万两银子。” 吕方直接伸手把流云弓接了过来。 众人都是哭笑不得。 但气氛，却也突然轻松了许多。 这家伙还是有缺点的嘛！ 见钱眼开。 苏愈的脸色也是好看不少。 只有梁思琪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以她对吕方的了解，觉得吕方这并非是见钱眼开。不过是故意耍宝而已。 这家伙，当真是年少老成。 但她却更是欣赏了。 这般心术…… 她又瞥了瞥自家弟弟。 不成器的玩意儿！ …… 比试结束，众人的兴致也尽了。其后没有再往深处去，折身往林子外走，打算回潭州。 苏愈、梁思琪也跟着大部队。 谁都很有眼力见的没有再提刚刚比试的事情。 不过苏愈虽然也在和众人谈笑，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神色和之前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之前有着不显山不露水却实实在在存在的傲气，或者说，不把薛良策这些人放在心上的想法也好。 但现在，眉宇间多了丝沉稳和凝重。 大概是觉着遇到对手了。 箭术超群，却是刻意藏拙…… 这个叫吕方的家伙，难怪能让永乐郡主另眼相待。 再想想之前梁思琪对吕方的态度，苏愈就更是不得不把吕方当作是个真正的对手，起了争个上下的心思。 到潭州城。 苏愈要跟着梁思琪、梁栋去荣王府，临别际，却是忽的对吕方道：“吕公子，今夜可是有空？” 吕方看向他。 苏愈笑着又道：“我明日就要离开潭州了，今夜想在……” 说着看向梁思琪，“郡主，今日苏某能否喧宾夺主，在荣王府内设宴？此前还从未见过吕公子这般年纪却如此箭术超群之人，想和吕公子结识一番。” 梁思琪微笑点头，“好。” 她当然知道苏愈内心的想法。 这家伙文武双全，只不知道，又是想从哪个方面找回场子。 他该不会是想到时候和吕方比比诗赋吧？ 梁思琪暗暗撇了撇嘴。 若是这样，那这位苏宰的嫡长孙估计是要在潭州丢点人了。 她自己也是才女，有过不少诗篇，但和吕方的那些诗比起来，连她都觉得自己的诗上不得台面。 苏愈虽有文采，但最多也就是和自己伯仲之间的。 “吕公子，那今夜我便在荣王府内设席相待？” 苏愈又冲吕方道。 吕方看向梁思琪。 梁思琪轻轻点头。 “好。” 吕方便答应下来。 盍去病等人大概也都知道苏愈的想法，没有开口要去凑热闹的意思。 呵呵。 等今夜过去，听信就成。 若是吕方真正能够压过这京都而来的苏愈，那在潭州，未免也不是件趣事。 至于苏愈丢不丢脸，他们才管不着。 他们和苏府没什么交情。 真要说起来，还真有点儿希望占据上风的能够是吕方。毕竟，吕方怎么也是潭州本地人。 其后，众人各自离去。 吕方也回了节度使衙门。 不多时，有人上门。 是吕霖那个大胖子。 他送钱过来了。 吕方这会儿正和陈幼熙在院子里边喝茶，说自己狩猎的经过。 吕霖带着两个家丁进门，腋下夹着个盒子。 “吕兄弟。” 冲吕方喊了声。 吕方偏过头去，连忙站起身，“吕兄。” 吕霖走到近前，又冲着陈幼熙点点头，把盒子放在桌上，“十七万两整，你数数。” “呵呵。” 吕方轻笑，“我要是真数，吕兄你心里还不知道会怎么埋汰我吧？” “哈哈！” 吕霖大笑。 然后也在石桌旁坐下。 陈幼熙站起身，亲自去泡茶。 吕霖偷偷瞥了两眼她窈窕的背影，冲吕方挤眉弄眼道：“今晚有没有把握？” 吕方愣道：“什么把握？” 吕霖翻了个白眼，道：“你可别说你不知道那苏愈请你去荣王府赴宴的想法。” “什么想法？” 吕方装傻。 吕霖撇撇嘴道：“还能是什么想法，你在箭术上胜过他。他当然得从别的方面把场子找回来。” 说完，却又说：“他可是郡主殿下的追求者。” “这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吕方道。 “那倒是。” 吕霖道：“不过你都在郡主殿下面前出了风头了，苏愈肯定是要把风头找回去的。” 只是嘴里这么说，眼神却是显得有些深邃。 其实他们个个都是年少老成的人，纵然梁思琪掩饰极好，他们又哪个看不出点端倪来？ 况且梁栋都还明说了，吕方是郡主的好友。 郡主有男性好友吗？ 怕是不这么简单的。 但也不敢往深处去想，更不敢说就是。 这样的事情，还是装傻为好。 吕方砸吧砸吧嘴，“只要他不为难我就成。” 他也不知道苏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找回场子，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把握不把握。 总不能苏愈要比谁撒尿尿得远，自己还去领悟撒尿技能，往里面添技能点吧？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那倒不会。” 吕霖道：“人家怎么说也是苏宰的嫡长孙，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说着，伸手拍了拍吕方的肩膀，“兄弟，给咱们潭州人露点脸面。京都那帮家伙，可不是很瞧得起咱们这些人。” 吕方耸耸肩膀，没有答话。 吕霖也不再说什么，等陈幼熙泡茶过来，喝完茶，便就告辞离去。 他和吕方的交情还没到那份上，有些事情也就不会细说。 譬如，京都圈和潭州圈之间的某些矛盾。 第402章 杨成易来了 虽然没牵扯到苏愈进来，但苏愈是京都的，身上就挂着京都圈的牌子。 而吕方又是潭州的。 即便是两人私下比试，但要是传到有些人的耳朵里，就不那么简单了。 添油加醋的肯定会大有人在。 不过这些，要说，也是梁栋去和吕方说。吕霖不会多嘴。 梁栋，才是潭州圈的领军人物。而吕方，现在还并没有完全融入这个圈子。 吕方将吕霖送到院门口就折身而回。 到石桌旁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沓厚厚的银钞。 全是最大面值的一千两。 好在陈幼熙之前已经听吕霖说这里面是十七万两银子，这会儿倒不是特别震惊了，只问道：“他怎么给你送来这么多银子？” 吕方轻笑，又把梁栋用火云和自己换表，自己又把火云卖给吕霖的事情说给陈幼熙听。 还有梁思琪赠送自己流云弓的事。 陈幼熙瞋目结舌。 出去狩猎一趟，竟然就赚了几十万两银子？ 吕方却也没有和她再多说，将盒子盖起来后，抱着盒子出门而去。 直接到通达典当行。 “吕公子！” 见到吕方又来，钟掌柜可谓是热情洋溢。 再看到吕方手中的盒子，心里更是有数，忙偏头对小厮道：“奉茶。” 又对吕方说道：“里面用茶？” 吕方轻轻点头，跟着钟掌柜到茶室里边。 坐下，将盒子放到桌上，又从钱袋里拿出三万两整银钞，同样放上去，“还要两颗金胎眼。” “吕公子，是这样的，暂时铺子里只有一颗了。要不您先拿这颗走，我这就传信让总铺再送一颗过来？” 钟掌柜有些讪讪。 虽然上回吕方就说肯定还会来买金胎眼，但他并没有继续从总铺申请调货下来。 吕方倒也无所谓，点点头，“可以。” 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 “您稍待。” 钟掌柜说了声，亲自去拿金胎眼。 再回来坐下，把金胎眼交给吕方，问道：“那我到时候如何通知公子您？” 吕方砸吧砸吧嘴道：“去节度使衙门就行，说找招讨使吕梁的弟弟。” 自己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搬出节度使衙门的。 “招讨使吕梁？” 钟掌柜微愣，露出肃然起敬之色来，“您是招讨使吕梁的弟弟？” “对。” 吕方轻笑点头。 招讨使这个名头，显然比宁远县令那个名头要大得多了。自己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啊！ “老夫眼拙，老夫眼拙了。” 钟掌柜连连笑道。 心里却是感叹吕梁、吕方的背景非同小可。 吕梁新任招讨使的事情他已经知道，只之前并不知吕方原来就是吕梁的弟弟。 在得罪潘葵的情况下，还能够晋升成为招讨使，没有背景可能么？ 要么就是和世子殿下的关系极好。 而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值得他对吕方的态度更为热络，甚至是恭敬。 “才刚晋升的招讨使而已。” 吕方摆摆手。 喝过茶，便就拿着金胎眼离去。 剩下那十万两银子就垫付在这了，也不必担心钟掌柜敢耍什么滑头吞他的钱。 离开通达典当行，吕方在潭州大街上走着。 不远，又扭头进了间首饰铺。 在里面挑选了两支发簪。 都是纯金打造的，用掉他数十两银子。 这么长时间以来，陈幼熙、竹儿跟着他从宁远到幽县，又到潭州。他还从没有表示过，心里过意不去。 若非是从系统商城里抽的首饰太过亮眼，他早就给两女送那样的首饰了。 再回到节度使衙门，已是接近傍晚。 却是又有个不速之客到了。 杨成易。 吕梁这个时候还没有下差，杨成易在院子里石桌旁坐着，还有余备。 大概是看在余备的面子上，两人面前倒是摆着杯茶。只是并没有人在旁边陪着说话。 吕方进门刚刚瞧见，心里就是暗笑。 杨冒的胆子挺小的嘛，竟然真的舍得把自己的儿子给送过来。 “余将军。” 吕方轻轻咳嗽两声，走过去。 “吕公子！” 余备连忙站起身来，冲着吕方拱手。 因为杨成易在场，两人的称呼也就没有表现得那么亲近。 “坐。” 吕方摆摆手，目光瞥向杨成易，讥笑，“杨公子，咱们可是又见面了。” 杨成易一张脸色就像是吞了苍蝇似的。 虽然他早预料到来节度使衙门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真正到这份上，心里还是不忿。 想他杨大公子在幽县，谁敢不卖他面前？ 前呼后拥、卑躬屈膝者何其多？ 这吕方，他以前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但现在，这家伙却着实是爬到他的头上去了。 工部尚书的学生、招讨使的亲弟弟。 他区区茶陵军总都统制之子的身份，在吕方面前竟然是上不得台面。 这还真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可他娘的，这还不到三个月啊！ 杨成易过来之前，已经是被杨冒给狠狠教训了顿。其实，心中也抱着服软的想法了。 但真到这刻，却是如鲠在喉，怎么也拉不下那张脸主动和吕方打招呼。 余备在旁边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少爷。” 杨成易皱眉，不说话。 吕方当然也不会主动搭理杨成易，只问余备，“余将军，你们这是？” 余备赔笑道：“招讨使大人手下不是还缺个干办员么，我们总都统制大人特意安排他家公子来替招讨使大人牵绳拽马，还请吕公子能够成全。” 这话说得很是好听。 杨成易的脸色更为难看了。 牵绳拽马？ 老子是干这种活的人？ “来自杨成易的仇恨值+88！” 都是因为吕方这王八蛋才引起的。 心里对吕方的恨意那是更为浓郁了。 世事难料，谁又能保证吕梁能够永远踩在自己父亲的头上？ 到时候……哼！ 吕方收到仇恨值提醒，轻瞥杨成易，撇撇嘴，“成，杨总都统制的面子还是得给的。杨公子就留下，余将军你先行回去吧！” 余备愣了愣。 看着吕方，眼神中带着些渴求之色。 他还以为吕方这就要开始收拾杨成易了。 这“和解”条件是他来谈的，要是吕方真把杨成易收拾得太狠，他以后也不好交差啊…… 吕方却只是对他眨了眨眼。 第403章 赴宴荣王府 余备有些拿不准吕方的想法了。 走到吕方面前，低声道：“吕少，还请手下留情啊！毕竟……杨总都统制就这么一根独苗。” “放心。” 吕方知道。 余备苦笑两声，又回头瞧瞧杨成易，只得拱手，“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不送了。” 吕方说，然后向着石桌走去。 余备摇头轻叹两声，自行走出院子去。 吕方在杨成易的旁边坐下，翘起二郎腿，又从兜里掏出包瓜子来。 先是悠哉游哉磕了阵瓜子，然后突然道：“你不是挺横的吗？怎么现在蔫了？” 杨成易咬牙，“姓吕的你别得意，要杀要剐你放马过来就是。老子不怕你。” “哈哈。” 吕方直笑，“这话你自己信吗？要是真不怕，你就不会老老实实过来做这个干办员了。” 杨成易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是色厉内荏。 真要是不怕，鬼才会自己送上门来。 吕方又道：“不过你也尽可放心，我不会杀你，更不会剐你。嘿，那多没意思，我得留着你这条命慢慢整你。” “你最好祈祷你哥没有失势的时候。” 杨成易偏头，眯眼阴恻恻看着吕方。 吕方轻笑，“就算我哥不是招讨使，就你这样的货色，我也随随便便拿捏。” 说罢，便起身往屋子里去了。 “来自杨成易的仇恨值+55！” “来自杨成易的仇恨值+66！” “……” 这波仇恨值，赚得实在是容易。 自然也让吕方心情不错。 杨成易这犊子，也有江子墨那样的潜质啊！ 等吕梁从前面衙门回来，杨成易见过吕梁，他留在节度使衙门做干办员的事情便就算是定下来。 吕梁招讨使下面的几个职位也算是齐备。 随军转运使、书写机要文字、干办员、随军干办员，还有个参议官。 参议官和随军转运使同级，不过是由潘南漳亲点的。算是掣肘吕梁权力和监督吕梁的人。 见过吕梁，杨成易就被打发出去，连晚饭都没留他在院子里吃。 吕梁对他的态度也只能用冷淡来形容。 用过晚饭，兄弟两坐在石桌旁唠嗑。 吕梁问吕方道：“杨成易你打算怎么安排？” “还能怎么安排？” 吕方道：“你有什么苦活累活都给他干，消遣他呗！呵呵，反正量他也只敢咬碎牙往肚子里吞的。” “呵呵。” 吕梁挑了挑眉，轻笑。 吕方说的还真是。 杨成易现在已经是他手下的干办员，就只有任他拿捏的份。 吏员虽然不是官，但也是在朝廷有造册的，擅自离开岗位，和逃兵罪没什么两样。 到时候连杨冒都保不住自己这根独苗。 “那你自己呢？” 吕梁又问：“是留在潭州准备科举，还是随我出去剿匪？” 吕方微愣，“这就要出去剿匪了么？” 吕梁点点头，“虽然我才刚刚到任，但节度使已经在催促了。各地绿林营的粮草军械皆备，我不便在潭州多呆。” 吕方估摸着吕梁自己也是着急。 毕竟他的目标远远不止是个招讨使而已。 微微皱眉，只又问：“那那些前朝义士如何解决，你可已经想到妥当的办法？” 吕梁轻叹，“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吕方也没什么好主意，点点头，“我还是留在潭州吧。” “也好。” 吕梁说道。 继而深深看着吕方，语重心长，“虽然你现在还是白身，但你的潜力比我大。好好科举，咱们郑州郡王府能否恢复荣光，我有预感，这个责任最终还是在你的头上。” “你可别这么说。” 吕方连道：“我就想在你的庇护之下做个浪荡公子而已，你要是撂挑子，那可就完犊子了。” “你小子。” 吕梁无可奈何摇头，“我现在有点后悔了，早之前不该那么纵容你的。年纪轻轻，光想着潇洒自在。” 吕方撇嘴。 到底是不是郑州郡王府的“世子”，还难说得很呢！ 你也就是嘴里说的漂亮话而已。 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直到现在，吕梁都还没有和自己说真话。 …… 到八点左右，吕方动身前往荣王府赴宴。 才到荣王府门口，正准备向守门的兵丁说明自己的身份，那兵丁就笑眯眯道：“是吕公子吧？” 吕方微愣，然后点头，“嗯。” 兵丁道：“世子、郡主殿下他们吩咐，您过来直接进去就成，请随小的来吧！” 他们却也是因为之前卖马的事情，将吕方的容貌记在了心里。 这件事，到现在已经是荣王府内津津乐道的事情。 一朝致富啊！ 虽然这可能对吕公子来说不算什么，但绝对是他们这些人梦寐以求且求之不得的事情。 现在荣王府内的这些个下人，谁不艳羡吕方的好运气？ 甚至暗暗下决心以后找机会要去淘些海外的新奇玩意的任不在少数。 走在百转千回的荣王府内，吕方更是为荣王府的奢华感到惊讶。 说起来这还是他首次走进荣王府的大门。 之前在外面看，只觉得荣王府魁伟壮丽。现在到里面，更是能感受到里面建筑的匠心独具。 看看这些雕花玲珑的回廊，怕是光是一根柱子，就抵得上寻常一套宅子的价格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难怪梁栋那个家伙完全不把钱放在眼里的样子。 到深处些，吕方便完全迷路了。 有种乱花渐入迷人眼的感觉。 路上所遇到的荣王府下人就有数十个之多，还有成队成队的侍女。见到吕方，都是给他揖礼。 这架势，直让吕方感慨。 高门大户就是好。 “吕公子，到了。” 直到领路的兵丁突然出声，吕方才回过神来。 抬头。 绿荷苑。 兵丁解释道：“这是咱们荣王府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院子，吕公子您请。” “噢。” 吕方点点头，往里面走去。 还真是绿荷苑。 刚刚进门，入目便是长廊、凉亭。横亘在人工湖之上。 六个凉亭，相连长达百米。 凉亭左右两侧都是湖水，水面上布满绿荷。如今正是花期，便是满池尽粉。 而在荷花池、凉亭长廊的尽头，则是一排木制的房屋。不高，却都是白窗黑瓦，很有韵味。 第404章 大渝名将 吕方远远看到梁思琪、梁栋、苏愈的身影。 他们坐在凉亭尽头，在房屋前面设了席。旁侧还站着几个侍女。 吕方踱步过去。 “世子殿下、郡主殿下、苏公子。” 离着几人两米时拱手施礼。 梁栋轻笑道：“没有外人，就不要拘这些俗礼了。” “坐吧！” 梁思琪也道。 她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 穿着紫色的宫裙，头上还挽着发髻。吕方送她的那条项链也挂在雪白的脖颈上。 即便吕方已经和梁思琪打过许多次照面，这回也不禁是些微愣神。 梁思琪看到吕方的眼神凝在自己胸前那条项链上，不禁是俏脸微红。 平时，她还真不戴这条项链，包括吕方送她的那条手串。 也只有要和吕方见面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这点小女儿心思，寻常人自是难以察觉。 吕方的“注意”，也让她芳心暗喜。 再有身份，再有学问，说到底她其实也只是个在恋爱方面没有半点经验的黄花大闺女而已。 不，在这个年代，这个年纪还未出嫁，甚至可以说是老闺女了。 “恋爱”的滋味，让她食髓知味。 即便，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越来越对这个家伙上心。 吕方回过神，再度拱手，然后在梁思琪对面的位置坐下。 苏愈道：“刚刚听郡主殿下说及吕公子的诗集，苏某佩服。此前还真未曾想过，潭州竟然还有吕公子此等大才。” 吕方瞧瞧梁思琪。 梁思琪竟然把这事告诉给苏愈听了？ 然后轻笑道：“让苏公子见笑了。” “可不敢。” 苏愈苦笑，“那般意境、文采皆是顶尖的诗，我可是做不出来。” 这人的性格，其实倒是挺坦荡的。 “那今日，咱们便只饮酒？” 吕方道。 这诗防范于未然。 他对苏愈的印象还不错，不想这个家伙再自取其辱。 “饮酒稍后不迟。” 苏愈却是道：“郡主殿下可是对你的诗才推崇备至，难道吕公子不打算让我见识见识？” “唉……” 吕方心里轻叹。 这家伙怕还是心里不服气的。 不撞南墙不回头嘛！ 也懒得多费唇舌，道：“那就以这荷花为题吧，刚刚入门时偶有感悟仓促所作，还请苏公子指正。” “不敢，不敢。” 苏愈嘴里说着，眼神灼灼看着吕方。 他还真不相信吕方有梁思琪说的那么神。或者说。他的自信让他不愿意去相信。 梁思琪也是饶有趣味看着吕方。 其实到现在，禹元纬已经任了工部尚书，吕方就算是再把他的诗集给拿出来，也没什么了。 或许会引得不少人嫉妒，但有禹元纬的名头，估计没谁敢找麻烦。 吕方瞧瞧荷花池，念将起来，“凌波仙子静中芳，也带酣红学醉妆。有意十分开晓露，无情一饷敛斜阳。泥根玉雪元无染，风叶青葱亦自香。想得石湖花正好，接天云锦画船凉。” “好！” 梁思琪、苏愈听着，怔怔出神，还在回味，梁栋已是猛地鼓起掌来。 众人都看向他。 梁栋自觉失态，讪笑两声，道：“好诗，好诗啊……” 然后却是对后面伺候的侍女道：“去拿笔墨将这首诗给记下来。” 吕方瞬间明悟这家伙的想法。 娘的，又要剽窃自己的诗了。 凌波啊！ 梁栋这厮肯定是想拿着这首诗去飞仙楼讨好那个花魁凌波小娘子。 只不知道，凌波小娘子感动之下，又会使出怎样的浑身解数来伺候这位世子殿下了。 梁思琪、苏愈自是不知道这各中关键。 又回味半晌。 苏愈站起身来，冲着吕方拱手，“吕公子诗才，苏某拜服。” 他是真正心服口服了。 同时还给吕方刷了波崇拜值。 这等诗才的同龄人，莫说是潭州，就是才子扎堆的沿海、京都等地，也挑不出来。 郡主殿下对吕方另眼相待，实是慧眼如炬。 但他苏愈，却也不会这么放弃。 只暗暗下定决心，明日就直接回上京城去。 其后，四人饮酒，不再作诗，只是谈天说地。 吕方这才知道，苏愈这家伙近两年走南闯北，着实是有些见识的。 他还说及自己在南陲之地吃到的一种水果。 闻着极臭，却是入嘴既化，满嘴芬芳。 榴莲。 然后话题便又渐渐引到大渝西北边的边疆之事上。 苏愈从京都出来，听到的消息总是要多些的。 他悲天悯人模样，说如今大辽国、金奉等国又是蠢蠢欲动。可能近些年边陲会又有战事发生。 梁栋不以为然，“就那些蛮子，也敢到咱们大渝头上来拉屎撒尿？要打就打呗！正好听说那大辽国的女帝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娘们，干脆直接打到他们的金帐，然后把这老娘们给掳回来给老子做妾！” 梁思琪轻轻瞪他。 如果不是苏愈和吕方在场，估计都要开口骂了。 就你这样的货色，就是上去送死的。 苏愈有些哭笑不得。 夏虫不可冰语啊…… 梁栋这一打岔，让他连说话的兴致都没多少了。 但接着还是整了整思绪，开口道：“打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自从十多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咱们大渝的国力至今都仍未恢复，虽是大股乱军都已经被剿灭，但余孽犹存，且潜藏起来伺机而动。朝廷为此耗费无数国力、精力。而大辽、金奉等国却是在暗暗积蓄实力，厉兵秣马，囤积粮草。真打起来，咱们大渝未必能占据上风。尤其是大辽，在兵力上或许已经不输咱们大渝了。” “我看你这是长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 梁栋还是不以为然，“真当咱们大渝这些名将是吃干饭的？随便派个出去，都能让他们望风而逃了。” 名将？ 吕方动了动心思。 他此前倒还没有接触过大渝军方上面的事情。 “唉……” 梁思琪轻轻叹息了声，摇头不语。 大渝名将…… 若是十数年前，大渝的确有十余位闻名天下的名将。那都是在边陲之地锤炼出来的。 可自从十多年前的那场内耗，现在剩下的还有几个？ 只是这是个敏感话题，她不愿意轻易去谈论而已。 光是死在她父亲手下的，就有好几个。 剩下的那些个，现在是不是愿意为朝廷效死力，也难说得很。 说到底，现在的皇上还是取位不正。 延用的大多数前朝文臣武将，都是迫于无奈，不得不选择归顺而已。毕竟，前朝皇帝并非是无道昏君。 要不然，那些前朝余孽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剿灭。 纯粹是有人在刻意给他们留活路。 现在的皇帝对这些应该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始终都没有把事情做绝，下死命令剿灭前朝余孽。 苏愈也摇头不语。 吕方有点无语。 还打算听你们说说现在的天下名将呢，结果你们不说了。 第405章 小小发簪有奇效 他主动开口，“咱们大渝现在有哪些天下闻名的名将？” “吕公子你不知道？” 苏愈似乎终于在吕方面前找到些优越感，当即接话道。很是吃惊的模样。 吕方轻笑摇头道：“我对此确实不了解。” 苏愈点点头，“若说天下名将，咱们大渝自然首推荣王殿下。然后便是现在西北禁军经略使、开国郡公、骠骑大将军许师道，上京郡节度使、辅国大将军、会宁郡王梁太安……” 说到这，却是顿了顿。 才又道：“剩下的还有蒲英纵、韦昌、徐事达等几位老将，都是早年大破蛮军的骁勇善战之将。只是，现在都没有掌握实质兵权了。” 吕方沉默。 这种局面，怕仍然是和十六年前那场宫变脱不开关系。 但这，也不关他的事情就是。 不管怎么说，边疆再如何的狼烟四起，都轮不到他吕方前去领军打仗。 吕梁……倒是有这种可能。 想到这，吕方的心思不禁是动了动。 …… 其后，从荣王府离开，回节度使府衙的路上，吕方都始终还在想着这事。 虽然回到节度使衙门已经是十点多，但他还是敲开了吕梁的房门。 吕梁这个时候显然已经睡了，打开门时睡眼惺忪，“怎么了？” 吕方推他进屋，道：“我刚刚从荣王府回来，听那苏愈说，好似最近大辽、金奉不是很老实。” “嗯？” 吕梁愣了愣，没听明白吕方的意思，“然后呢？” 吕方道：“你不觉得这是你的机会么？什么时候才能捞功劳最快？” 吕梁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快些剿匪，在军中冒头，然后争取领军去边陲打仗，再立军功？” 吕方撇撇嘴，“这是你再现咱们荣王府光辉的最佳机会了。” “呵呵。” 吕梁轻笑，“你也想得太简单了。且不说边陲近几年会不会真的起战事，就算真的狼烟滚滚，我能不能去也很难说。即便我在荆南郡剿匪建功，也肯定轮不上我。咱们大渝的名将还是有不少的。而若只是做个小将，也就捞不到多少军功，也许还不如留在大渝境内剿匪。” “可我听说，现在就许师道和梁太安两人握有兵权。” 吕方道。 吕梁听到这两个名字，忽地沉默。 半晌，才道：“许师道和梁太安都是名将，最擅攻伐之道。有他们在，边陲大概就乱不起来。” 吕方也没多想，只撇撇嘴，“那就随便吧，我也只是和你说说而已。” 他离开吕梁的房间。 吕梁坐在窗台书案后，却是没了睡意。 许师道、梁太安…… 这两人在前朝时就是名将啊！ 许师道生在西北，长在西北，家里是四代武将。别说西北，在整个大渝都是最为鼎盛的武将世家。 但是，在前朝宫变后，掌握着西北禁军大权的许师道却并没有兴师讨伐梁翰民。而是将本部兵权借给了梁释。 梁释也是利用二十万西北禁军，才迫使得当初的成都郡节度使俯首称臣。 许师道，也由此被梁翰民封为开国郡公、骠骑大将军。 一个正二品的爵位、一个从一品的武散官，可谓是荣宠至极了。 可笑的是，许师道得此荣誉，却并非是战功。 至于那梁太安，也相差仿佛。 前朝就是会宁郡王，且掌握着上京郡的禁军兵权。 但在宫变之后，也同样未兴兵擒王。 说他们两人没有早和梁翰民串通好，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吕梁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 吕方回了房间。 陈幼熙竟是还没有睡觉。 “回来了？” 见吕方进屋，显得甚是温柔。 两条玉腿从被褥中露出来些许。 吕方心神摇曳。 这簪子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但还真没有白送。 光是看着陈幼熙这模样，就已经是物超所值了。 更何况，陈幼熙还穿了他送的…… 服用金胎眼？ 嘿！ 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回了。” 吕方点点头，也顾不得去洗澡了，直接向着床上走去。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送给陈幼熙的这点儿小礼物，让陈幼熙的心里有多大感触。 做为吕方的外室，她是最为敏感的。 不敢奢求吕方给她正式的名分，却总是希望吕方能够给她些许关怀。尤其是现在。 因为她明白，等到吕方以后娶妻生子，放在她身上的心思，肯定只会越来越少。 一折腾，就过去小半个时辰。 陈幼熙香汗淋漓，柔弱无骨的趴在吕方怀里渐渐睡去。 待她睡熟了，吕方才蹑手蹑脚起床，去洗了个澡。 凉水浇在头上，还不禁在回味刚刚的滋味。 却也突然意识到什么。 轻轻叹息了声。 自己对陈幼熙似乎真的缺少关怀，只是把她当成只金丝雀在养着，还不算锦衣玉食那种。 来得容易便不值得珍惜？ 再回到房间里，吕方抱着陈幼熙，看着她残留有红晕的俏脸，还有那微微颤动的长长睫毛，怔怔出神。 然后过去半晌才起身打坐、服用金胎眼。 到窗外边透进来亮光，又去洗了个澡。 阳光，真是明媚啊…… 可惜就是吕梁还有自己的身世似乎有着极大隐秘，要不然，自己现在就已经足够逍遥自在吧？ 不多时候，陈幼熙也起了床。 出门看到正在门外晒太阳的吕方，俏脸有些晕红。 昨夜的疯狂，让她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羞涩得厉害。 “嘿嘿。” 吕方看她这样，不禁是嘿嘿笑起来。 陈幼熙的脸色瞬间更红了，咬了咬唇，匆匆走开。 但走出几步，又不忘回眸瞥了眼吕方。 那含情带俏模样，让吕方心头不禁又是一震。 陈幼熙，是个内媚的女人。 “竹儿，出去走走？” 等在膳厅里吃过早餐，吕梁去前面衙门上差。吕方牵着陈幼熙的手，把竹儿叫到了面前。 “好啊！” 竹儿说。 随即又问：“少爷你是要陪幼熙姐姐出去买东西么？” 吕方摇摇头，“不是，想去看个新铺子。在这潭州也开家良品铺子，免得你和幼熙在这院子里会觉得无趣。” 竹儿眼睛亮了亮，“的确是有些无趣的。” 三人走出节度使衙门，往街上去。 第406章 价格惊人 到了街上，自然又是道风景线。 且不说竹儿已经是相当出色，陈幼熙更是即便在潭州都能艳压群芳。 即便是吕方上回见到的飞仙楼新花魁娘子庾香，也就能勉强和陈幼熙平分秋色而已。 郡主梁思琪倒是要稍胜半筹。 可寻常时梁思琪就算是出荣王府，也通常不会在寻常百姓面前露面的。 行走间，不知道多少或明或暗的目光投视到陈幼熙的身上。 有寻常百姓，有富家公子，自然也有穿着华丽的膏粱子弟。 这让吕方暗暗有点不爽。 偏头对陈幼熙道：“要不你下次出来还是戴个面纱吧？” “噗哧。” 陈幼熙看出来自己这小男人是吃醋了，不禁捂嘴轻笑。 这般明媚模样，更是让不知道多少人暗暗看傻了眼。 潭州城，做为荆南郡主府，自然远非宁远县可比。城池规模怕是有数十个宁远县县城加起来那么大。 其中最为热闹的街道有六条。 吕方不懂这些，但陈幼熙以前在潭州生活过不少年，自是清楚。 除去沿河街外，还有潭州最为中心的中央大街。中央大街又以十字街口最为热闹。 再就是南城区、北城区、西城区、东城区，各有条最是热闹的主街。 另外，以小吃食、古玩、花鸟市场闻名的街道就更是数不胜数。 吕方听陈幼熙说完这些，绝对自己就算是在潭州开六家良品铺子也能容得下。不过眼下，这事自是急不得。 还是等自己的“流水线”打造出来，再大肆扩张良品铺子不迟。 现在任何货物都得用崇拜值兑换，实在是划不来。六家良品铺子，他也别想着还存下多少崇拜值抽奖了。 甚至可能维持店铺的开销都不够，除非还能开发新的刷崇拜值的途径。 直到中央大街。 吕方带着陈幼熙、竹儿在十字街口转悠了两圈。 免不了失望。 因为这最为热闹的十字街口压根就没有要转让的店铺。 “要不先去城北区那边看看？” 陈幼熙说。 吕方看向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独独选择城北区。 陈幼熙微笑着解释道：“中央内城区是潭州富人聚居最多的地方，然后就是城北区了，聚集着不少虽无官身但甚有财富的人。你不是想着在潭州多开几家良品铺子么，城北区应该是除去中央大街最好的选择了，只要能够在城北区打开市场，那你以后去其他区开良品铺子也更为方便。” “好。” 吕方轻轻点头。 然后和陈幼熙、竹儿往城北区去。 他还真不知道潭洲城内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不过也不奇怪。 上辈子还有别墅区、高档住宅区、高档商圈的划分呢！这年代贫富差距更大，会有这样的划分实在正常。 只是忽地有点儿后悔，为什么要自己出来寻找店铺。 其实，这种事情完全可以找吕霖帮忙的。 吕家做为荆南郡首富，打听消息容易。不过就是欠吕霖点儿人情而已。 自己从梁栋那得到的火云马还便宜卖给他了呢！ 徒步到城北区就是数十分钟。 路上，吕方到底还是买了块面纱，让陈幼熙带上了。 陈幼熙显得乖乖的。 到城北区，先是找了间客栈稍做休憩，喝了杯茶。然后才去城北区的中心区域寻找店铺。 说起来，这里到底还是不如中央大街那边热闹。 不过也算是很不错了。 路上的行人、车马算不上摩肩擦踵，也如过江之鲫。 而且街旁的店铺几乎没有冷清的，多数有顾客在进进出出。 卖首饰的、卖衣服的、卖粮果的、卖水产品的、药铺等等，比比皆是。 吕方本来觉得要坏事了，看这些铺子的生意，估计也难有要转让的。但走到中心十字路口不远，却意外看到有张贴着转让告示的铺子。 是间酒楼。 两层高。 门前有两个大樟树，显得颇为荫凉。 吕方一眼便相中这个地方。 有这样的大樟树遮阳，以后搞什么促销活动也方便。虽然，以良品铺子的生意很可能根本不需要搞促销活动。 他带着陈幼熙和竹儿走进去。 里面冷冷清清。 原来是连桌椅板凳什么的都已经搬空了，除去张柜台外，空空荡荡。 大概有三百个平方左右，有楼梯通向二楼。 后面还有张门，应该是后头还带有院子。 有看起来五十来岁、穿着气度都颇为讲究的掌柜坐在柜台里。 看他深青色的绸服，家境显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要转让店铺。 “掌柜的。” 吕方冲这人喊了声，“你这铺子打算转让？” “是的。” 掌柜的抬头，冲着吕方笑笑，“公子是想顶下我这间铺子？” “先看看。” 吕方道。 “好。” 掌柜的从柜台里面走出去，“我领公子您四处看看吧！” 看样子，已经是不止招待过吕方这一波看铺子的。 随即，他领着吕方先去楼上。 楼上和楼下差不多大，只是被分隔为十数个雅间。 站在窗口往外张望，透过樟树叶，有层峦叠嶂般的黑瓦屋顶。不管是视野还是景观，都算不错。 而且这样的布局肯定有冬暖夏凉的好处。 吕方心里暗暗满意。 再到后院。 有天井。 很普通的天井。 然后是几间屋子。 掌柜的说：“这里原来是后厨，和厨师、小厮们的卧室。不过现在都已经搬空了，也打扫干净了。” 然后才趁势问吕方，“不知道公子你想盘下我这间铺子是打算做什么买卖？” “食品、杂货。” 吕方答道。 “噢。” 掌柜的点点头，“这倒是有些可惜了。我这原来是酒楼，公子若是继续做这生意，只要招到不错的厨师，接手就能够赚钱的。卖食品、杂货，我倒是没有这么大的把握了。不过这个地段，绝对是这北城区难寻的。” “确实不错。” 吕方也没把好说成不好，以求压价。直接道：“不知道你打算以什么价格转让？” “五千两。” 掌柜的撒开五根手指头。 “啊？” 竹儿在旁边惊呼出声。 吕方、陈幼熙也是讶异。 饶是吕方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也是被这个价格惊到。 第407章 吕梁要走了 要知道，在宁远，就算是地段最好的店铺，如这般大小，大概也就几百两。 实在没想到在潭州这个地方要翻个上十倍。 即便潭州是荆南郡主府，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吕方微微皱了皱眉，道：“这价格是不是高了些？” 掌柜的笑笑，“高是高了些，但此前，我这酒楼可是这条街生意最好的。” “那你为什么转让？” 吕方问道。 掌柜的却是更显得意了，“我儿如今在上京城轮了实职，打算让我过去享清福了。” 原来是这样。 轮了实职…… 那应该是此前中的进士。 但这掌柜的估计也没什么后台背景。 要是有，他儿子不至于到现在才轮到实职。 “恭喜了。” 吕方拱手说道。 “多谢。” 掌柜的道。眼巴巴看着吕方。 其实他这间酒楼此前生意的确很是不错，每个月数百两的盈余不在话下。 若非是儿子要在上京城安顿下来，他也不舍得转让。 当然，这也是他不愿意低价转让的原因。即便是连酒楼里的东西都已经搬空了。 吕方没怎么犹豫，“那就这个价吧，你去找地保来。” 陈幼熙在旁边偷偷掐了掐吕方。 哪有这个家伙这样盘店铺都不讲价的！ 看这掌柜的口气，应该还能压个数百两银子的。 这就是几句话的事啊！ 她却是没想，现在的吕方虽然不是财大气粗，但也着实是见过太多“大世面”了。 在飞仙楼和梁栋等人投壶就是几万两进账，然后昨天在吕霖那直接赚了十七万两，还得了梁思琪的流云弓。 光是在飞仙楼赏给芍药的就有三千两，现在却哪里还把这五千两银子放在眼里？ 当然，更重要的是吕方觉得以这个价格盘下来店铺，自己很快就能赚回来。 也就懒得为那数百两去浪费唇舌。 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好咧，您稍待。” 掌柜的大概也没想到会遇到吕方这么爽快的人，喜形于色，连忙向着外面跑去。 “你怎么都不压压价的。” 陈幼熙有些埋怨道。 吕方笑笑，“到时候你把这些钱赚回来就是了。” “那我要是没经营好呢？” 陈幼熙嘟了嘟红唇道。 吕方不以为然，“那也没有关系。反正这铺子还在，不是么？” 觉得陈幼熙这小气模样挺有意思的。 “随你。” 陈幼熙哼哼两声，“反正都是你自己的钱，我才懒得替你心疼。” 嘴里这样说，但显然是心疼了。 吕方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等以后你就会知道，五千两不过是小钱而已。” …… 掌柜的很快找了地保过来。 签字画押。 给钱。 吕方便在潭洲城内有了自己的第一个不动产。 他想着，以潭洲城这样的房价，其实多买几套房产收租就完全能够衣食无忧了。 不过，那样来钱还是太慢。永远都没办法成为影响整个大渝经济的大富商。 铺子有了。 接下来就该找人装修了。 只是这事着急不得，吕方打算回去先用仇恨值系统搜索到合适的装修风格。 自己穿越而来，总要有些与众不同。 而且，良品铺子要火遍大渝，也必须要有独特的风格。 锁好铺门，三人步行回往节度使衙门。 女人果真是善变的。 之前陈幼熙和竹儿还在为吕方不讲价而心疼，回去路上，却已是在兴致冲冲讨论以后该怎么经营良品铺子。 甚至都在讨论自己要睡哪个房间了。 吕方听着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 回到节度使衙门院子里，却是有宁远县的衙役在等着。 瞧见吕方回来，便连忙迎上来，道：“吕少爷，您那两块地已经测量好了。县令大人让我来告知您一声。” 这个衙役还是当初从吕家村出去的，年纪较之吕方大不了几岁。 现在看着吕方旁边的陈幼熙、竹儿，再有这比之宁远县衙庄严许多的节度使府衙，有多艳羡就别提了。 如今吕方家算是彻底发家了。 之前吕梁只是做县令的时候，就已经是让整个吕家村望尘莫及。现在，更已经是他们难以想象的层次。 县令，在他们的认知里就已经是顶大儿的官了。 “有劳了。” 吕方道：“劳烦回去告诉邹县令，我抽空就会回去看看。” 对这个同样出自吕家村的乡邻，却是不甚熟悉。 以前在宁远县衙的时候，因为身份差距，就没有打过交道。 “不敢，不敢。” 衙役连连说，然后告辞离去。 吕方钻进房间里，开始用仇恨值系统搜索装修图。 后院是不打算进行改动了。 而前面，楼上的雅间需要全部拆除。三百个平方左右的面积，算是个大工程了。 以这个年代的纯手工，怕是没有两个月下不来。 到时候连乡试都过了。 不过他也不急。 正好能够趁着这段时间全心全力准备乡试、解试。 其后，吕方就是在房间里写写画画。 直到傍晚。 吕梁从前面衙门里下差回来。 膳厅里。 他对吕方说道：“我打算过两日就带韩飞鸿他们去茶陵县。” 吕方是有些惊讶的，“这么快？” 又问：“怎么选择先去茶陵县？” 吕梁道：“我打算逐步肃清荆南郡境内的匪患。从南到北，首选辰州。但辰州内并无绿林营驻扎，所以得先去茶陵县调动茶陵军。茶陵军休养生息多年，粮草、军械皆备，这也是我和节度使商议出的结果。” “嘶。” 吕方皱了皱眉，“杨冒那家伙会不会从中作梗？” “应该不会。” 吕梁轻笑道：“我现在可是有虎符在手，他敢不听我的号令，我便敢上奏参他。再者，现在他儿子不是还在我手下做干办员么，你让我给他找脏活累活干，所以我打算把粮草运送的事情都交给他。嘿，这是门苦差事，但也有捞军功的机会。杨冒但凡是有点儿想让他儿子也走上他的老路，就会乖乖配合我的。” 吕方吸了吸鼻子，“你……好像变坏了。” “有嘛？” 吕梁摸了摸鼻子道。 他没有和吕方说，这些，其实都是徐福出的主意。 第408章 竹儿五品 是夜。 吕方通过修行成功突破孔最妙门，达到巨阙正经列缺妙门境界。 至此距离成为七品武师仅剩下十二个妙门。 但看看仇恨值，却只有五百多点。 这让吕方还真生出些跟着吕梁去辰州剿匪的心思。 剿匪仇恨值来得快呀！ 上回仅仅只是在幽县剿匪，他可就是收获数万仇恨值，得以接连突破十个妙门。 那种修为暴涨的感觉自是让人食髓知味的。 只是距离乡试，却又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留在潭州看书？ 还是跟着吕梁去剿匪？ 翌日。 吕方才刚刚起床出门，就看到竹儿俏生生、喜滋滋的模样。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吕方边刷牙，边含糊不清地问。 在旁边端着水盆伺候的竹儿笑眯眯道：“少爷，我昨晚上突破到五品武师境界了。” 吕方愣了。 一股酸劲从心里泛出来。 以前都是别人眼红他，现在却是轮到他眼红竹儿。 这丫头的武道天赋比自己之前想象的还要出色啊…… 不到十八岁的五品武师？ 这天赋怕是比之浪翻云那样的存在还要强。 一口泡沫混着浓浓惊讶被吕方咽下肚子里，“你这就突破到五品武师了？” “是呀。” 竹儿笑道：“萧爷爷说我正常修炼应该也能在三十五岁之前成就宗师高手，若有机缘，三十岁之前亦有可能。少爷你要想追上我，可得好好努力了。” 和吕梁去剿匪！ 谁也拦不住！ 我说的！ 吕方震惊之余，暗暗下定决心。 没理由连自己的丫鬟都比不过啊！ 科举只是关系到自己答应梁思琪的事，而修为，可是和自己的生命安危息息相关的。 浪翻云、林栋、盍去病那些人厉害，并没有给吕方太大的刺激。毕竟人家是从小就有宗门、家里、学院栽培。 而竹儿可是出身贫寒，虽是有老萧等人教导，但还是让吕方感受到了极大刺激。 不努力，自己真的可能追不上竹儿。 洗漱完，吕方便回到房间里，对陈幼熙说道：“我打算跟着我哥哥去辰州剿匪。” “嗯？” 陈幼熙意外道：“你不是不打算去的么？” 之前吕方已经和她说过这事，说乡试、解试期间大概都会在潭州安定下来。 吕方心里已然想好说辞，道：“等乡试时我再回来就是。我哥以前没有剿匪经验，我不去看着不放心。” 听他这么说，陈幼熙抿了抿嘴唇。 虽是不想让吕方去，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总不能让他不顾自己的哥哥。 稍微沉默过后，只道：“我能陪着你去么？” 吕方知道她会问出这样的话，摇摇头道：“剿匪凶险，而且你做为女子随在军中也不方便。你还是留在潭州吧，我会让竹儿也留在这陪着你。” 陈幼熙咬唇。 算是默认。 她不想成为吕方的累赘。 稍后，到膳厅里面吃早餐。 吕方在餐桌上对吕梁说道：“哥，我还是跟着你去辰州剿匪吧！” 吕梁自然也是意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吕方道：“就是想多见见世面。” “这样也不错。” 老萧出声道：“真正的高手都是在搏杀中磨练出来的。吕小子以后要想成为顶尖高手，就免不得身下要有累累白骨。” 吕梁却是看向徐福。 徐福稍做沉默后轻轻点头。 只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吕梁也不再纠结，道：“那你就跟着去吧！” 幽县剿匪就是吕方挑的大梁，如今，这个弟弟已经不需要他再将其保护在羽翼之下了。 只又说：“可这样会不会影响你乡试？” “呵呵。” 吕方轻笑，“没关系的，乡试我有把握。” 考试，又不需要多少仇恨值。 吕梁便不再说什么。 …… 衡州南。 昌宁县。 最近这半个多月以来，昌宁县可谓是极其的不平静。 此前，昌宁县境内虽是有十多股山匪，但大都数都不成气候。 不过是数十上百人的规模而已，而且也就是吃不饱饭的时候才会出来闹腾。寻常时，大多是老老实实的。 昌宁县县衙也就没有太将这些山匪放在眼中。 当然，也是因为没有这么多的财力、兵力去和这些百姓化成的山匪玩躲猫猫。 但现在，有股山匪却以极快的速度成长到昌宁县县衙不得不重视的地步。 女山匪红娘子。 修为不详。 但手下却有十多个修为颇高的当家。 短短不到半月，就以摧枯拉朽之势连灭昌宁县内那其余十多个山头。将那些山头上的山匪全部纳入麾下。 咝风岭内山匪聚众多达上千人。 上千人呐！ 而且其中还有不少手底下是有功夫的。虽然没有盔甲，但兵刃却是不缺。 聚众后，咝风岭山匪接连劫掠了十多股从昌宁县过道的商队。 这导致现在有很多商队都不敢再来昌宁县，起码，不敢从咝风岭那个方向经过。 这样，对昌宁县的经济自然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昌宁县县令等官俱是焦头烂额。 连忙传信禀报衡州府衙。 衡州知州又将这个消息禀报到节度使衙门。 而得到的答复，是新任招讨使吕梁不日便会对整个荆南郡境内的山匪进行讨伐。 衡州知州和昌宁县令也就只能等着。 此刻，在昌宁县以南三十余里处。 逍遥山。 逍遥山是周遭数十里方圆内最是魁伟挺拔的山脉。 这里本是绝佳的山匪藏身之地，绝对比咝风岭还要胜过数倍。只是，却并没有山匪驻扎。 这全是因为在逍遥山东边不过十余里有个茭源银场。 荆南郡境内多银矿，银场有数个之多。但即便如此，这样的地方自然仍然是重中之重，有重兵把守。 寻常山匪敢驻扎在这里，那绝对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而大概谁也想不到，此时刚刚在昌宁县扬名的大山匪红娘子，就在这逍遥山内。 第409章 张治和 深山、密林。 瀑布。 茅庐。 逍遥山深处景色甚是怡人，也是人迹罕至之处。 而在这样的地方，却是有个极小的山村。不过十余户人家的样子。 从高处些俯瞰，有零星十数棵桃树点缀。 算得上世外桃源。 身形高挑的红娘子穿着红裙，手持长鞭。正在一个栽种着桃树的院子里练武。 而就在她旁侧不远，之前失踪的霹雳刀杨罡穿着青袍，双手抱怀，正含笑看着。 长鞭噼啪作响。 “红罗。” 待红娘子一套鞭法练完，杨罡才出声，道：“你的修为好像又有长进嘛。” 叶红罗摇摇头，“以我的武道天赋，再怎么练也成就有限。” 说着捋了捋耳畔凌乱的发丝，“老师醒了？” “嗯。” 杨罡点点头，“正在吃早餐呢！你过去吧！” “好。” 红娘子随手将手中长鞭抛给杨罡，走出院子，向不远处的一个院子走去。 这院子里同样栽种着两棵桃树。 里面些是不过拢共三间房的小茅屋。 正堂内，有须发发白的老人正在吃馒头。桌上还摆着两盘咸菜。 “老师。” 叶红罗走到里面，恭恭敬敬施礼。 这老人，自然是前朝的西广郡节度使张治和了。 “昨夜赶回来了？” 张治和偏头笑着看向叶红罗。 他看着大概有七十岁许年纪了，国字脸，神色坚毅，脸色却是显得有些蜡黄。 “嗯。” 叶红罗点头应了声。 然后走到桌边坐下，“老师您身体怎么样了？” “呵呵。” 张治和笑道：“都这个年纪了，能活一日算一日吧……能在死前知道老太师还活着，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老师又说这样的话！” 叶红罗闻言轻轻瞪他。 “好，好，不说，不说。” 张治和讪讪笑两声，“听罡儿说，你已经将昌宁县境内的那些山匪全部收服了？” 叶红罗脸上这才露出些许笑容来，“是的，现在我手下也有上千号人了。” 张治和神色复杂。 沉默片刻。 才又道：“那吕梁新任了荆南郡招讨使的事，你怎么想？” “老师是想问我如何应对吗？” 叶红罗道。 张治和点点头，“连老太师都隐藏身份跟在吕梁的身边，这个吕梁必然是前朝极为重要的人物，若是我没有猜错，肯定和皇室有着不浅的关系，甚至是皇室正宗。也唯有这样的身份，才能让得老太师出山辅佐他。任这个招讨使，对他而言是个机会，但咱们这些人，却也就被迫站在他的对立面了。想来，老太师现在也在为这个问题而头疼。在幽县，他们放你离开，现如今，再放你门网开一面的话，很难说不会被朝廷的打更人和吴钩这两大爪牙机构注意到。” “学生知道。” 叶红罗轻轻叹息了声，“吕梁走的是和咱们不同的路子。他要想继续往上爬，就非得对咱们这些下手不可。” “那你可以应对之策？” 张治和再度问道。 叶红罗不假思索答道：“若他哪日真的领兵过来，我只能壮士扼腕了。其实这也是我为何要将昌宁县那些乌合之众收入麾下的缘故。” 显然是心里早已经想好对策了。 “呵呵。” 张治和轻笑起来，“你这是打算用他们做替罪羊啊！只是……你觉得这能瞒得过打更人和吴钩吗？” 叶红罗没有把握，只是轻叹，“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还剩下半句话咽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除非，她自己故意送死，或者是让身边那些个弟兄死几个。 这样才可以完全瞒过朝廷的眼线。 可她又如何能这样做？ “去把你许叔叔他们都叫过来吧！” 张治和稍微沉默，再开口，却是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嗯。” 叶红罗点点头，起身向屋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猛地想到什么，又霍然回头，“老师你！” “去吧！” 张治和只摆摆手。 叶红罗却还是折身走回桌旁，仅仅盯着张治和道：“老师你打算用自己的命给吕梁铺路？” 张治和眼神中冒出欣慰之色来。 自己亲自教导的学生有二十多个，叶红罗虽是女娃，却是头脑最为灵光，也最有大局观的。 只同时也还是有点可惜，是个女娃。 要是杨罡那帮小子也能够有红罗这样的头脑该多少。 那前朝复兴就有望了。 看着这个得到自己十之八九真传的女学生，张治和微笑道：“老师的命现在也就这点用处了。” “老师！” 叶红罗紧紧皱眉，提高了音调。 张治和轻轻叹息，脸上却还是带着笑，“当年梁翰民密谋篡位，老师没能够替皇上剿逆，已经是有愧皇恩。若非是还想着留下这条命再替皇上、皇室做些事情，当年就死在战场上了。老师今年七十四了，呵呵，又有旧伤在身，就算再继续苟延残喘，也没两年活头。红罗，我希望你能够成全老师。如此，老师以后下去黄泉，也有颜面见皇上。” 叶红罗的眼眶有些泛红了。 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她知道，她都知道。 她知道这些年老师都活在自责和愧疚当中。 她知道老师忍着旧伤复发的痛楚撑下来，就是想看到有人能够打开局面。再现光复前朝的希望。 而现在，有徐景年辅佐的吕梁就是那个希望。 那个有可能召集全国义士的希望！ 为吕梁献身，就是老师所求的死得其所。 但是，老师他们却是将她叶红罗养育大的人啊！ 叶红罗转身向着屋外走去。 到屋外，抬头看了看天。 老师的夙愿，她得成全。但是，绝不是用老师的性命做为代价。 如今她才是咝风岭的匪首，就算朝廷查到蛛丝马迹，那也应该是查到她的头上。 只要她死在吕梁的手里，那就算朝廷对吕梁有什么怀疑，想来也能够全部打消。 其后不多时，有十来个人跟着红娘子到张治和的家里。 年纪最小的看着也有六十出头了。 其中还有两个缺了胳膊的。 一个断了右腿，拄着拐杖的。 “节度使！” 但到屋子里，都是正儿八经给张治和施礼。 十多年了。 他们隐居到这逍遥山深处有十多年了。 这些人，以前都是张治和手下的将领。而直到现在，都仍然保持着在军中的习惯。 张治和看着手底下这些老伙计，眼神复杂。 其实，他们当初若不是跟着自己抵抗梁释，都可以有个不错的前途的。 真要是对梁翰民俯首称臣，甚至，这些人中现在已经出现封疆大吏都说不定。 但这么些年过来，这些老伙计仍然是无怨无悔。 “红罗，你先去吧！” 张治和开口，对叶红罗说道。 叶红罗握了握拳头，离去。 张治和亲自起身关好了屋门。 屋子里顿时陷入到昏暗中。 第410章 通音蛊 “时候到了。” 张治和再坐回到桌旁，出声说道。 众人脸上都是露出惊色来。 然后有人兴奋道：“节度使您打算再度举起义旗了？莫非是最近朝廷动荡？” “不。” 张治和缓缓道：“我说的……是舍生取义。” “舍生取义？” 又有人惊呼。 张治和点点头，道：“我得到老太师的消息了。他现在在新任荆南郡招讨使吕梁的身边。” “老太师！” 惊呼声再起。 然后是片刻的沉默。 那个断腿的老人慢悠悠出声道：“节度使，您的意思是……这个吕梁定然是朝中的重要人物了？有名正言顺讨逆的身份？” “十有八九。” 张治和道：“要不然我想不到老太师还有什么留在他身边辅佐他的理由。” “招讨使……” 断腿老人轻声嘀咕，“那咱们这些人死在他手下的话，也能算是死得其所了。” “若是能让他再进一步，乃至日后进入中枢，能够成功夺回皇位，死又何妨？” 张治和道：“不过你们这些年跟着我吃的苦、受的罪也够多了。这事，便让我去做吧，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养老。” “哈哈。” 断腿老人忽地笑起来，“节度使，我们可是数十年的兄弟。您舍生取义，我们又岂有是贪生怕死之辈？” “国仇、家恨，让我这十数年来从未睡过个安稳觉。这条命，早就不想要了。” “临之……” 张治和轻轻叹息了声。 前朝，宁远军都指挥使许临之。 此宁远，当然并非是宁远县。而是西广郡境内的宁远军。 前朝禁军。 不论是编制还是战斗力，都远非茶陵军那样的厢兵可比。 而许临之做为宁远军都指挥使，也是前朝从三品的武将。虽未跻身名将之流，却也是边陲大将。 二十余年前，南陲小国耶罗举兵犯境。建武军都指挥使叶浩和许临之分别做为正、副统帅，率本部兵马征讨耶罗。 酣战数月，大军连破耶罗数城，直压耶罗都城。怕是耶罗国君又是割地、又是俯首称臣。 但现在的许临之，看起来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我等愿随节度使赴死！” 紧接着，几个老人同时开口。 他们都是曾经西广郡境内的将领。 将虽老，雄风犹在。 张治和沉默。 过去半晌，许临之等人离开张治和的屋子。 张治和又将叶红罗、杨罡等学生叫到屋内，只也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 这小小山村的某个偏僻角落。 院子里杂草丛生。 有个老人刚刚从张治和那里回来。 前朝西广郡清远军副都指挥使复向年。 他也是张治和身边的老将了。 当年跟着张治和和梁栋所率领的北府禁军厮杀，险死还生。其后便跟着张治和来到这逍遥山内隐居。 教导叶红罗、杨罡等这些后辈。 叶红罗等人虽是尊张治和为老师，但其实是他们这些人合力教导出来的。 走进卧室，复向年关上房门，在昏暗的房间里出神良久。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当年是怎么生还的。 根本不是什么侥幸。 片刻后，复向年起身，到窗前打开破烂书桌的抽屉。 里面是个圆形的小木盒子，像是骰盅，又像是养蛐蛐的罐子。 复向年将盒盖打开，里面正是只如蛐蛐般大小的虫子。只是通体晶莹，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流淌的血液和白的黑的内脏。 复向年咬破自己指尖，滴了滴血上去。 鲜血瞬间浸入虫子体内。 虫子通体泛红。 “前朝太师徐景年潜藏吕梁身边，张治和欲舍生取义。” 复向年神色很是复杂地对虫子说了句话。 这些年，他其实比谁都痛苦。 但是有些事情是没得选择的。 国已不国，安能覆家？ “你呢？” 很快，虫子里竟是传出来稍显沉闷的声音。 是人说话的声音。 南疆蛊术。 通音蛊。 复向年沉默半晌，“他们生死，我也就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了。” “不打算再见见你的妻小？” “无颜相见。” “嗯……我保他们衣食无忧。” 复向年听到这句话，盖上小木盒的盖子。想想，又打开，一掌将在南疆都极为难得的通音蛊虫拍成了一滩烂泥。 …… 翌日。 红娘子离开逍遥山。 只是来的时候是她独自来的，这回回去，却是有张治和等数位老人跟着。 而许临之则是带着复向年等人往辰州方向去。 这些年来，他们教导出二十余人。分为两股，一股跟着红娘子，而另一股，始终都盘踞在辰州境内。 为的就是暗暗积蓄实力，以求有能光复前朝的实力。 潭州。 昨晚上吕方整夜都没睡觉，直到大清早才结束修炼。 因为和陈幼熙折腾得太晚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 吕方才刚刚出门，而陈幼熙还在酣睡，没有醒来。 竹儿见着吕方出门，忙去准备洗脸水过来。到近前，俏脸微微红润。 她自然知道吕方为什么这个时候才起，而陈幼熙又为何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吕方刷完牙，对竹儿道：“我打算今天就带着江子墨去宁远，你留在这里照看好幼熙。” “嗯。” 竹儿咬了咬唇，答应下来。 其实昨儿个陈幼熙就已经和她说及吕方要跟着吕梁去剿匪的事情了。 少爷在这个时候要回去宁远，肯定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去处理。她当然也想跟着去，但也知道吕方不会答应。 又洗完脸，吕方没有再回房间，到马厩里牵马，往衙门前面去。 他只是把良品铺子的装修图留给陈幼熙了。 打算去宁远县办好买地的事情，然后再给芙儿进点货，就去茶陵军营等吕梁。 带上江子墨这家伙，其实就是给他亲近芙儿创造机会。 这家伙这几天学字挺刻苦，简直就是废寝忘食，还真让吕方对他有点刮目相看。 到前面衙门吕梁所在的办公区域。 吕方直接找到吕梁，和吕梁说他先带着江子墨去宁远，然后到茶陵军等吕梁的打算。 吕梁就让人把江子墨给叫了过来。 江子墨身穿青色吏服，听吕方说要去宁远县，就别提有多高兴，连连道：“那这就走？” 第411章 江子墨献殷勤 吕方道：“你不换套衣服？” “换衣服做什么？” 江子墨很是骚包地拍了拍衣服，“这吏服不是挺精神的么？” 吕方摇摇头，懒得再说什么。 这家伙估摸着就是想让芙儿看看，他现在已经是招讨使手下的吏员了吧？ 找吕梁要了匹马，便带着江子墨骑马往宁远县去。 这距离吕方上回回到宁远还不到一个星期。 他也就懒得去见王思栋了。 到宁远县，便直接往县衙里去。找到邹益，交了购买两块地的银两，得了地契。 然后和老王、老邓等人打了个照面，就又径直去良品铺子。 “芙儿。” 进门，芙儿正在柜台里给人算账。 “少爷。” 听着吕方的喊声，俏脸上瞬间绽放出如花笑容来。 这笑容，吕方没觉得有什么，江子墨却是在旁边傻了眼。 随即轻轻咳嗽两声，“芙儿好。” 还故意挺起自己的胸膛，似乎生怕芙儿注意不到他身上穿着的吏服。 “江公子。” 芙儿边给人算账，边对着江子墨点点头。 却只是表面上的客气。 她和江子墨才打过一回照面，虽然江子墨是跟在吕方身边的，但自然谈不上会有多亲近。 这很显然让江子墨有些失望。 就好似是竭尽全力开屏卖弄的孔雀，却没得到自己意中人的关注。 但却又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现在铺子里存货如何？” 待顾客结完账出门，吕方才又问芙儿。 芙儿道：“还有不少呢，少爷您不是半个多月前才进了不少货么？” “还够用多长时间的？” 吕方却是又问。 他当然还记得自己上回进货，用了近千万崇拜值呢！ 但短时间内他是不打算回宁远来了。 芙儿想了想，道：“除去卖得最好的那些，其余的应该都还能卖上两个月。” “那你就将那几种写给我，我等会儿便去进些回来。这段时间我应该不会回来宁远了。”吕方道。 芙儿先是点头，然后才猛地想起来问，“少爷您是要打算出远门吗？” “不是。” 吕方道：“我要跟着我哥哥去剿匪。” 江子墨在旁边眼巴巴看着，没有说话的机会。他想着，要是自己是芙儿的少爷就好了。 “噢……” 芙儿听是剿匪的事情，只是乖乖点头，“那少爷您小心些。” 她也不懂这些。 就算懂，做为以前的丫鬟，当然也不会去左右吕方的事情。 很快把铺子里卖得最火的那些样东西写了出来。 大部分是奶糖还有瓜子等干果。 茶余饭后、唠嗑的上好零食。 芙儿的母亲泡茶过来。 吕方喝过茶，就问江子墨道：“你要不要跟着我去？” 其实就是故意问问。 就算江子墨要去，他也不会带着。 “进货”这事，可是绝密。 而江子墨的答复果然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偷偷瞥了眼芙儿，道：“需要我去吗？” 吕方摇头道：“不去也无妨。” 江子墨捂了捂额头，“刚刚赶路回来，脑袋有些不适，要不还是少爷您自己去吧？” 吕方撇撇嘴，自己出门牵着马车往城外去。 这家伙狗屁的脑袋不适，分明是色欲熏心。 不过这家伙要真是能把芙儿追到手，那倒也是件美事。 吕方走了，江子墨坐在铺子角落里，时不时瞧两眼芙儿，又偷偷瞧两眼她的父母。 看到有顾客进来，便就忙不迭迎上去，“您需要些什么？” 弄得芙儿父母都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他身上穿的吏服，连让他坐下休息。 这年代虽然吏员的地位在朝廷里低下，但在民间其实还是有些地位的。毕竟他们是沟通官员和百姓之间的桥梁。 有些吏员更是有实权在手。 阎王易惹，小鬼难缠。说的就是这类吏员。 在芙儿父母的眼中，吏员那也是个人物了。 江子墨却是怎么也不肯，我行我素。 老两口怎么说也活了这么多年，看过的事情不少。渐渐的，便察觉出些什么来了。 也就是芙儿坐在柜台里忙碌，便始终都没有去想这方面的事情。 吕方接连进了两趟货回来，用掉大概两百万两崇拜值。时间已是接近正午。 芙儿的母亲在厨房里已经做好了午饭。 出来看到吕方已经回来，道：“吕少爷、江公子，可以开饭了。” “好。” 吕方答应了声，就往后院走。 江子墨却是瞧瞧还在柜台里的芙儿，问道：“那李姑娘呢？” 芙儿笑道：“江公子你们先去吃，我在这看着铺子。” “那要不我在这看着吧？” 江子墨道：“正好我现在也还不饿。” 老两口听着这话，对视了个眼神。 吕方心里暗笑。 芙儿有些诧异，随即噗哧笑出声来，道：“江公子您又不知道这些货品的价格。” “这上面不是都写着嘛！” 江子墨道：“李姑娘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出岔子的。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我叫你就是。” 见他坚持，芙儿就更是诧异了。 笨丫头！ 吕方无可奈何摇摇头，出声道：“就让他在这看着吧，芙儿你也陪我去说说话。” “那好吧……” 芙儿见吕方开口，虽是不解，也只得点点头。 当下四人往后院走去，只留下江子墨在外面看着铺子。 到膳厅里。 坐下。 芙儿的父亲就看向吕方，犹豫后问道：“吕少爷，不知道这江公子是何许人也？” 吕方估摸着这老两口是看出来江子墨的心思了，道：“是我跟着我哥去幽县的路上遇到的，练武之人。虽然修为并不出众，但办事勤恳，脑袋也灵活，所以我哥现在就把他留在身边做了个干办员。这回带他过来，我也是打算带他去辰州那边剿匪的。若是剿匪立功，以后也应该能谋求个官身。” “官身呐……” 老两口的眼睛便有些亮了。 单单是吏员，他们就已经很中意了。 本来这江公子的样貌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随即只又问：“那不知道他家境如何？” 这话问出来，连芙儿都察觉不对，嗔道：“爹，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呵呵，就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她父亲轻轻笑道。 第412章 说合 吕方含笑看了眼芙儿，道：“孤儿，也是个可怜人。是个老人把他养大的，不过那老人家现在也过世了。” “唉……” 芙儿的母亲闻言叹息了声，“那着实挺可怜的。” 芙儿俏脸微红，埋头吃饭。 她当然知道自己父母的意思了。 就这段时间以来，求亲问媒的人都快把她家的门槛给踩烂。若非是爹娘放出了话去，还能是什么原因？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从年龄上讲，她的确已经到该出嫁的年纪。可这种事，哪有当着她的面说的？ 又怎好意思？ 而且她心里始终是挂念着少爷的。 只是清楚，和少爷没有可能而已。 而老两口大概也是真心急了，虽然瞧出来自家女儿羞涩，但还是问道：“丫头，你觉得这江公子如何？” 能问都已经算是不错。 就这年头。 王晔嫣和王思栋的婚事，他们姐弟两便是连发言权都没有。 芙儿更是俏脸红润，不好意思说话。 “咳咳！” 她父亲咳嗽两声，道：“倒也不急这一时，我和你娘再给你看看。” 芙儿瞥了瞥吕方。 吕方佯装没有看到。 匆匆吃完饭，芙儿就往铺子前面去了。 她父亲逮着机会忙问吕方道：“吕少爷，您觉得这江公子和我家丫头……如何？” 在他们心里，吕方那就是有天大本事的人，当然想问问吕方的意思。成不成，大概也就是吕方一句话的事。 吕方自然不会在这事上拖江子墨的后腿，道：“江子墨人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是由孤老养育长大，但如此往往比常人更有孝顺之心。真要是和芙儿结了连理，想来以后也会将您二老当做自己的父母看待。” 老两口心里便有数了，不禁喜形于色。 然后抄有些不好意思的又道：“那……那能不能请吕少爷您说和说和？” “不必。” 吕方笑道：“您二老等着就行。嫁姑娘嘛，还是得由别人求上门来更合适。”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明白吕方的意思。 看来那江公子是真中意自家的女儿。 多时间，便仿佛是一颗秤砣落了心，稳当了。 而这时候，江子墨也过来了。 进门，觍着脸对老两口笑笑。 “江公子，碗筷已经备好了，快来用饭吧！” 芙儿的母亲连冲着江子墨道，甚至还站了起来。 这让吕方实在是哭笑不得。 自己这才刚刚让他们等着呢，得，看这架势，简直已经是把江子墨当成自家女婿看待了。 江子墨也是受宠若惊。 “多谢，多谢。” 脸上笑容又浓郁又带着点惶恐，紧张兮兮坐下。 这小子怕是还从来没有这么老实过。 “江公子，喝两盅？” 才刚落座，芙儿的父亲又冲着江子墨说道。 “啊？” 江子墨愣愣的，看了看吕方的前面。 没喝酒啊！ 怎么自己上桌就让喝酒了？ 然后看向吕方。 吕方道：“既然伯父有雅兴，那你就陪着喝点。反正我们今天也要在宁远住下。” 这算是暗点了江子墨一句。 今儿不走，喝醉了也没关系。 江子墨会意，道：“那我就陪伯父喝点。” “老伴，去拿酒来。” 芙儿的父亲便冲自己的老伴说道。 吕方不打算掺和，只道：“喝清溪酿吧！那酒味淳。” 用的不是商量的语气。 芙儿父母心里心疼，却也不好说啥。 然后，吕方跟着芙儿的母亲去前面。 芙儿母亲搬着一坛清溪酿回后院，吕方就在铺子柜台旁边坐着。看芙儿脸色仍旧红扑扑的，笑道：“这么害羞做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少爷你也笑话我！” 芙儿轻嗔，更是羞涩难忍。 “这哪里是笑话。” 吕方道：“少爷我说的是事实嘛！” 对这年代女人的“羞涩”，也是无可奈何。 大部分女人，都是如芙儿这样的。王晔嫣、梁思琪那样的，只是少数。 芙儿不肯说话了。 吕方索性直接问她，“你觉得江子墨怎么样？” 芙儿意料之中还是不肯说话。 吕方自顾自又道：“我觉得他挺不错的，年龄和你般配。虽没有显赫家室，但以后未必不能谋个官身。而且这家伙既然跟在我哥身边，以后我也能照看着点。他若是欺负你，我也好教训他。” “少爷！” 芙儿实在忍不住，“你这都说到哪去了！” 她面若红霞，小脸蛋只觉得真真发热。 “哈哈。” 吕方大笑。 看芙儿这态度，似也不会反对。 估摸着也就是父母之命的事了。 只不知道江子墨能不能够把她父母给拿下。 以那小子头脑，应该没问题吧？ 这会儿，他却也是不好去掺和的。 …… 后院膳厅。 江子墨已经和芙儿的父亲喝上了。 芙儿的母亲又去了厨房里，说再炒两个下酒菜。 这样的热情待遇，江子墨要是察觉不到半点异样，那也就太对不起吕方说他“头脑灵活”了。而这家伙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自然也是真正头脑灵光的。 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给芙儿的父亲倒酒、敬酒，嘴里伯父伯父喊着，那叫个热情、礼貌。 当然也让芙儿父亲对他印象更好。 喝着喝着，没喝过清溪酿这种纯白酒的两人便很快都有醉意了。在芙儿母亲哭笑不得的眼神中，竟然是坐到了一块去。 “伯父，其实小子有个不情之请。” 江子墨借着酒意说道。 其实没真醉，眼眸深处有一丝狡黠光芒掠过。 “何……何事？” 芙儿的父亲却着实有些醉了，摇摇脑袋，说话都大了舌头。 “小子中意李姑娘。” 江子墨壮着胆道：“能否请伯父、伯母将李姑娘嫁与我为妻？” 想想又赶忙接着说：“聘礼礼数小子定当竭尽全力，而且保证以后会对李姑娘好。也会将伯父伯母当成自己的父母亲看待。我没有父母，以后您二老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这……” 芙儿父亲心里已是暗喜，却还是下意识瞧了瞧自家老伴。 “先问问丫头的意思吧！” 芙儿的母亲说道。 “诶……嗯……” 芙儿的父亲嗯嗯两声，忽的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第413章 再到茶陵军营 江子墨到底还是没能这么快得偿所愿。 不过，芙儿父母这完全有得商量的态度，已经是让他心里暗喜。 帮着芙儿的母亲将“醉倒”的老汉扶进房间里休息，便又屁颠屁颠去前面铺子里帮芙儿的忙。 芙儿瞧见他，再难有之前的从容。俏脸总是红扑扑的。 吕方有意给两人创造相处机会，借口说去处理点事情，然后骑马往城外菜地去了。 远远便看到有些佃户正在菜地里劳作。 竹儿的父母也在。 纵马到近前，看到菜地里原来种植的茄子、白菜、冬瓜等蔬菜都已经成熟。 这些，吕梁现在好像都交给老邓在处理。 而自己后来种植的小米椒、牛角椒、土豆和西瓜，也都生长起来了。 小米椒和牛角椒正式进入成熟期，还开着的白色小花已经不多了，挂着不少小小的辣椒。 挂果率看起来挺高的。 再看土豆，植株郁郁葱葱，竟然长势也是相当的不错。 西瓜藤同样如此，已经可以看到有约莫半个篮球大的西瓜。 嘿！ 看来农作物栽培实验应该会有个不错的结果。 吕方心里浮想联翩。 除去西瓜，土豆、小米椒和牛角椒在这个年代可都是新型作物。 尤其是土豆，这玩意产量高，又富含淀粉。完全能够当作主食食用。 毫不夸张地说，土豆能够让大渝的农作物产量再上个台阶。当然，前提是能够普及开。 “吕少爷。” 这时候，竹儿的父母走了过来。 “伯父，伯母。” 吕方笑着点头打招呼。 这些蔬果能够这么茁壮成长，肯定和两老的栽培也是分不开的。毕竟不是野生的玩意。 竹儿的父亲指指地上的西瓜，道：“这西瓜大概再有半个多月就能熟了，吕少爷您到时候打算怎么处置？” 吕方道：“到时候劳烦伯父、伯母将它们都收起来，我回来看看再说吧！” 到时候还是得回趟宁远县的。 因为得看看这些蔬果的果实品相如何。如此，才方便进行后续的事情。 将宁远县打造成种植大县？ …… 这夜，吕方和江子墨就在宁远县内寻了一间客栈住下。 刚刚到房间里，江子墨就跟着窜进来，说：“吕少爷，有没有什么能够讨好小孩子的玩意儿？” “嗯？” 吕方有些愣。 江子墨苦着脸道：“我下午看到李姑娘的弟弟了。那个小家伙对我的敌意好像很大。” “哈哈。” 吕方笑起来。 原来是李念那个小家伙。 随即道：“你想要追求人家的姐姐，人家能对你敌意不大吗？” 江子墨有些讪讪，“那我该怎么办？” 估计这家伙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追求到芙儿的事。 “我也没办法。” 吕方道：“你就好好表现呗，说不定他哪天就认可你了。连芙儿的父母都能够认可你，收拾个小孩子还不简单？” 其实是连他自己都没有经验。 若是对付寻常小孩，那良品铺子里的零食大概就能够奏效。只是李念，那小子能缺吃的吗？ 吕方还真不知道那小家伙有些什么爱好。 “唉……” 江子墨轻轻叹息了声，“好吧！” 然后皱着眉头往外面走去。 吕方摇摇头，轻笑。 脑子里，却是猛地冒出个念头来。 江子墨为了取得芙儿认可，连李念那小家伙都想着法去讨好，吕梁剿匪……是不是也可以争取到别人出力？ 譬如丹霞剑派那样的江湖门派。 能剿匪，是能力的象征。但若是能联合江湖诸派，表现应该会更为耀眼吧？ 能否在皇帝梁翰民的眼中加点分？ 这是有组织能力啊！ 吕方暗暗把这个想法记在心里。想着，等到茶陵军营见到吕梁以后，就和吕梁讨论讨论这事是否可行。 翌日清晨，便和江子墨骑马赶往茶陵而去。 不得不说，带着江子墨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单凭吕方的方向感，大概只能中午出门。 早晚都会迷路。 近午时分到达茶陵军军营外。 “吁！” 两人在军营前面勒马。 “吕……吕公子。” 那守营的士卒竟是认出来吕方。 张开嘴，露出来两排缺了几颗牙的牙齿。 赫然正是上回被吕方教训过的那个什长。 “来自柴坚壁的仇恨值+44！” 虽是给吕方贡献了波仇恨值，但大概也已经知道吕梁晋升招讨使的事情，表面上只能对吕方讪讪地笑。 吕方撇撇嘴，斜眼睨道：“你们总都统制可在营内？” “来自柴坚壁的仇恨值+33！” 这态度，让得这什长不禁又是刷了波仇恨值。 随即答道：“在的。” “啪！” 吕方挥起马鞭抽在他的身上，“那还不快带本少爷进去见他，怎的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来自柴坚壁的仇恨值+77！” 这种刷仇恨值的感觉，就是很爽。 其余的兵丁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柴坚壁敢怒不敢言，强憋着气，带吕方和江子墨往军营里去。 直到军营深处。 杨冒的院子。 柴坚壁先行进去禀报。 “晦气！” 正在和自家夫人吃饭的杨冒听到禀报，心里不禁是暗骂了声。自然而然觉得吕方前来肯定是没什么好事。 “来自杨冒的仇恨值+33！” 然后，却是不得不跟着柴坚壁走出来。 到门口，冲吕方道：“吕公子怎么来了？” 吕方淡淡然道：“我哥今日也会过来，本少先来打个头阵。怎么，杨总都统制这是不欢迎我？” “来自杨冒的仇恨值+44！” 杨冒心里冒火。 这小子说话阴阳怪气的。态度，可谓是比之之前还要嚣张得多了。 但他却也不得不和柴坚壁那样把怒火给咽下去，道：“吕公子远道而来，我怎能不欢迎呢！” “本少还没吃饭。” 吕方道。 杨冒皱皱眉，冲柴坚壁道：“去让厨房给吕公子备饭。” 吕方却是又道：“本少的嘴可是叼得很，若是饭菜不合口，杨总都统制不会怪我发脾气吧？” “来自杨冒的仇恨值+66！” “来自柴坚壁的仇恨值+55！” 别说是杨冒了，连柴坚壁都看着吕方这种态度冒火。 这家伙就是故意过来找麻烦的吧？ 他们却是不知道，吕方这是受了竹儿的刺激。现在是逮着机会就想薅仇恨值。 蚊子再小，那也是肉。 第414章 找茬 “吕公子请便便是。” 眯眼盯着吕方半晌，杨冒说出这么句话来。 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做不到在吕方面前卑躬屈膝。 “还不快带老子去膳厅？” 吕方笑笑，抬腿踹在旁边柴坚壁的大腿上。 “哎哟！” 柴坚壁叫唤了声，捂住自己的腿。 这一脚可不算轻。 “来自柴坚壁的仇恨值+66！” “来自柴坚壁的仇恨值+55！” 他却不敢冲着吕方发火，只是有些幽怨看向杨冒。 可让他失望的是，自己总都统制似乎并没有要给他出头的迹象。 杨冒只是脸色更为难看，轻轻哼了声，转身往里面走去。 柴坚壁领着吕方去了一间单独的膳厅，应该是茶陵军大营内的小灶。 然后又挨了吕方两脚。 第一次是因为没有主动给吕方搬椅子。 第二次则是因为搬完椅子后还傻乎乎地站在吕方的身边，没有去通知厨房做菜。 离去后，柴坚壁再没有回来。 显然是不想再伺候吕方这个瘟神。 吕方也不在意。 现在吕梁是招讨使，以后茶陵军大营这些人还得跟着他剿匪。自己有的是机会收割他们的仇恨值。 不求短时间内像竹儿那样突破成为五品武师，但突破到七品总是应该的吧？ 有厨房的火头军端过来饭菜。 其实茶陵军大营里的火头军做出来的菜味道还算过得去，而且还特意给吕方、江子墨做了四菜两汤。 有荤有素。 这招待规格着实不错了。 但吕方还是发火了。 连江子墨都很诧异吕方为什么会突然发火，刚刚吃完，就把桌上的碗碟全部扫在地上。 “吕少，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呵。” 吕方拍拍自己刚刚填饱的肚皮，轻笑道：“没有火气，就是想找他们的麻烦而已。” 江子墨满头的问号，更是不解，“找他们的麻烦做什么？” 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因为那个杨成易？” 不。 是因为仇恨值。 吕方笑笑，“走，随我到厨房找他们麻烦去。” 江子墨挠挠头，没有再问，跟着吕方往外面走去。 到膳厅外面，遇到个兵丁。 “你！” 吕方伸手指道：“带本少去厨房。” 这兵丁却是不认识吕方的。 只是以狐疑的眼神看着吕方。 吕方瞥瞥江子墨。 江子墨会意，道：“还不快滚过来？你知道这是谁么，这是招讨使大人的亲弟弟吕方吕少爷。” 兵丁稍微变了变脸色。 他不认识吕方，但新任招讨使吕梁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 并且知道吕梁、吕方和自己的总都统制以及公子有怨。 当下暗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个煞神。随即还是走到吕方面前，什么也不说，闷头带吕方、江子墨往厨房去。 但这样也仍是没能逃过吕方的脚丫子。 刚走出几步，吕方的脚丫子就踹在他的屁股上，将这个兵丁踹了个趔趄，“你是个哑巴？见到本少不会行礼问好？” 兵丁回头瞧瞧吕方，刷了波仇恨值。 “吕、吕少。” 敢怒不敢言。 “吕少，这就是厨房了。” 刚刚把吕方带到厨房外面，就忙不迭离开。 这个时候，厨房里还有烟火味。 吕方带着江子墨直接走进去，在院子里驻足，冲着里面喊道：“里面的人都给本少滚出来！” 在军营里面找茬，这绝对是新鲜事了。 很快，各个房间里就走出来数十个人，都是茶陵军内的火头军。 看向吕方的眼神颇为不善。 也就是吕方穿着华丽，看着像是有来头的。要不然，这个时候怕是已经挨揍了。 只那个之前给吕方端过去饭菜的火头军眼神缩了缩，低声冲自己的战友们道：“这是招讨使大人的亲弟弟。” 有人皱眉嘀咕，“怎么这么个德行。” 但也有人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可是招讨使的弟弟。咱们别惹他就成。” 膏粱多跋扈。 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什么怪事。 起码他们茶陵军大营内总都统制的公子杨成易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 而除去杨成易外，再有副总都统制和几个偏将家的少爷，那也都不是好惹的主。 招讨使的官阶可比总都统制还要高得多？ 他弟弟嚣张跋扈，不是很正常么？ “都给老子站好了。” 正当这火头军打着惹不起就躲的主意时，吕方却是冷喝出声了，“刚刚给老子的饭菜，是你们做的吧？” “回吕少，是小人亲手做的。” 有个火头军站出身来，冲着吕方道。 他是这些火头军里的老资格了。 其余火头军微微皱眉，但还是乖乖地列了队形。 “呸！” 吕方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那他娘也是人吃的东西？” 这无疑让这些火头军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们是兵丁，也是厨师。自然反感别人说他们做的食物不行。 连总都统制也是吃他们做出来的饭菜，都没有说过什么呢！ 那老资格道：“难道不合吕少的口味吗？那已经是我用营内食材能做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吕方咧嘴笑笑，“本少怀疑你就是故意想让本少吃猪食。” 然后持着马鞭就走了过去，几鞭子抽在这个老资格的身上。 是着实用了些力气的。 这个老资格当即皮开肉绽，衣服破裂，现出几条血痕。 他怒不可遏，盯着吕方，双眼冒火。 如果眼前这个家伙不是招讨使的弟弟，他绝对会还手。 而吕方并没有就这样作罢。 “都给老子站好了！” 又高喝了声。 然后马鞭向着其余的火头军抽去。 啪啪作响。 一个个火头军眼中都要冒出火来。 仇恨值一波波刷给吕方。 吕方发现，其实要赚仇恨值也是挺容易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从那些山匪身上下手。 但当然，也不能做得太过了。 只是给这些火头军每个人身上赏了几鞭子，吕方就带着江子墨扬长而去。 “妈的！” 他才刚走，院子里的火头军们就骂开了，“这个王八蛋是故意来找麻烦的吧？” ‘娘的，疼死老子了！要不是他有个招讨使哥哥，老子能劈了他！’ “都闭嘴吧！” 火头军里主事的卒长冷哼道：“咱们少爷招惹过他！这家伙是在用咱们撒气！” 说完，却是向着院外走去，然后往杨冒的院子去了。 第415章 打刑宋 吕方带着江子墨在茶陵军大营内闲逛。 没完没了的找麻烦。 “他娘的！站好点！吊儿郎当哪有点军人的样子！” “看到老子不会问好？” “欸！你！过来给老子见礼！” 连站岗的士卒都没能够逃过他的马鞭。 吕方的马鞭可谓是走到哪抽到哪。凡是被他撞到的兵丁都被他赏了几马鞭。 约莫十多分钟过去。 有个偏将刚好撞上吕方和江子墨。 他带着几个卒长服饰的兵丁，看似是刚从营外回来，有些醉醺醺的样子。 是那个刑宋。 之前吕方前来茶陵军大营借兵的时候，算是和吕方有点儿瓜葛。 见着吕方，刑宋皱了皱眉头。随即扭头想要避开。 这点儿眼力劲他还是有的。 可惜晚了。 “咦！” 吕方像是发现猎物，冲着刑宋道：“这不是刑偏将嘛，这是要去哪呢？” 刑宋没有办法，只能回头，“原来是吕公子。” “呵！” 吕方轻笑，走到刑宋几人的面前，“刑偏将你们这是出去喝酒去了啊？” 刑宋没有答话。 吕方歪着脑袋又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军营内执勤期间，擅自出营喝酒是犯纪律的吧？” 刑宋打量眼中有着猫抓老鼠意味的吕方两眼，酒劲醒了大半。 这家伙怕是想找自己的麻烦。 然后道：“吕公子误会了，我们今天刚好轮休。” “是么？” 吕方扫过几人，道：“轮休还穿着兵服？刑偏将未免也觉得我吕某人太好糊弄了吧？” 刑宋的脸色有点难看了。 吕方找麻烦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而其实喝酒这种事情，在茶陵军大营内压根就不算什么事。 莫说他这种偏将，就是下面的兵丁，也常常有结伴出去喝酒的时候，尤其是夜里。 连杨冒都持的默许态度。 又没得仗打，难道他们这些人在军营里面发霉不成？ “吕公子您又不是咱们茶陵军的人，难道要管我们茶陵军的事么？” 稍微沉默后，刑宋说道。 他忌惮吕梁，但也想在自己的属下面前保留些面子。 这几个卒长，可都是跟他的。 “我哥让我先行来整顿你们茶陵军的军纪，不行？” 吕方忽地拔高音调，“都给本少站好了！当值期间，擅自出营喝酒！该当何罪？” 说着偏头看向旁边的江子墨。 江子墨愣愣的。 他知道个屁啊！ 他才跟着吕梁做干办员几天啊，而且多数时候都是在练字。 吕方又看向刑宋，“刑偏将，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刑宋脸色隐隐发青，眯着眼道：“吕公子你非是军伍之人，怕是没资格替招讨使大人整顿军纪吧？” 吕方眯眼笑，“本少说有，那就是有。” 又搓了搓自己手中的马鞭，“不过刑偏将你的面子，本少还是得给几分的。嘿，就抽你们几马鞭了事吧！” “来自刑宋的仇恨值+77！” 刑宋脸黑了。 打人不打脸，你这叫给面子？ 他大小也是个偏将啊！ 正儿八经有官职在身的武将。 “若是招讨使要罚我，刑某自当认罚。但吕公子你……可不够资格罚我。” “是么？” 吕方不再多言，挥起马鞭就向着刑宋抽去。 就是因为没资格才要罚你。 有资格，那还有意思么？ 但这马鞭，却是被刑宋给抓住了，“吕方！你不要太过分了！不然休怪我不念招讨使的情面！” 他也是个武师。 而且有七品修为。 在酒精的作用下，也顾不得去考虑太多。 只要不伤到吕方，总都统制总会保住自己吧？ 再者说，招讨使可没有他们这些人的生杀大权。就算是罢黜他，也得找个罪名才行。 “哟！还敢还手？” 只让刑宋没有意料到的是，吕方会敢和他这个七品武师交手。 松开马鞭，吕方直接向着刑宋冲去。运起，施展出虎劲拳就冲着刑宋脸上捣去。 这家伙是想借机闹事！ 刑宋刚刚准备还手，脑子里却是有个念头忽地冒出来。 从上回吕方来茶陵军借兵，并且成功剿灭幽县匪患，他就知道吕方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 起码绝对不是个如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白痴。 那他还敢出手，就只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借机将事情闹大。 刑宋硬生生收回自己的拳头。 只因为这个愣神，却是被吕方一拳给砸在眼眶上。 “啊！” 这拳很重。 刑宋也不禁是痛叫了声。 眼眶都被砸裂了。 鲜血很快模糊了他的视线。 而吕方的拳脚还没有停止。 刑宋呼呼喘着粗气。 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胸膛蔓延到头顶。 但脑子里刚刚冒出来的那个念头终是让他不敢还手，只是连连闪躲。 而旁边那些个卒长，见自己家偏将都不敢还手，自是也不敢冒头。只有个机灵的，忙往杨冒的院子跑去。 吕方将虎劲拳来来回回施展两遍。 心里不禁感慨。 自己的修为和拳脚功夫还是太弱了。 如果不用刀，哪怕是连刑宋这样的七品武师，也对付不了。 但这样压着刑宋打，收获还是不错的。 “来自刑宋的仇恨值+55！” “来自刑宋的仇恨值+55！” “来自刑宋的仇恨值+55！” “来自……” 吃瘪的刑宋和那几个卒长怒火中烧，仇恨值刷起来就没停过。 虽然数值都不高，但累积起来还是可观的。 “吕少！吕少！” 直到后边突然传过来喊声。 那前去禀报的卒长带着余备匆匆跑了过来。 吕方停手，回头看。 余备跑到近前，讪讪低声道：“吕少，给兄弟我些面子，别找他们的麻烦了可好？” 他也是哭笑不得。 以他对吕方的了解，实在是没想到吕方会在茶陵军军营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等手段，简直就是儿戏啊！ 吕方怎么变得这么不成熟了？ 吕方却是义正言辞，“余偏将，我这可是在代替我哥哥执行军法。” “是，是。” 余备连连陪笑，瞧瞧眼眶还在出血，脸色发黑的刑宋，道：“不过这打也打了，就算了吧，去哥哥我那喝两杯怎么样？” 又低声道：“我马上派人去城里找两个小娘子来。” 第416章 集结检阅 “不了。” 吕方撇撇嘴，轻笑，“还是我哥交代给我的事情更重要吧！” 随即倒也不打算再收拾刑宋。 就这么积攒仇恨值，还是太慢了。 忙活这么长的时间，也就积累不到四千点仇恨值，想要突破到七品，还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去。 吕方神情忽地变得严肃起来，对余备道：“余偏将！你现在即刻去将全营兵丁召集到校场！我要替我哥哥检阅！” 余备有点懵。 搓搓手，“吕少，没、没这个必要吧？” 吕方意味深长道：“怎么？余偏将是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我哥哥放在眼里？” 余备的眼神有些变了。 吕方这显然是不打算给他面子啊！ 随即却也想起，自己和吕方之间的确也没有太多的情义。 虽是兄弟相称，但实际上也就那点交情。 他高看自己在吕方心中的分量了。 余备心里念头运转开了。 刚刚，是杨冒让他来阻止吕方继续找麻烦的。但是现在吕方不给面子，若是继续劝下去，那怕是自己也讨不到好。 真要惹得吕方撕破脸皮，那就连之前那点儿交情都没了。 为了刑宋这些家伙，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好……好吧！” 心里打定主意，余备讪讪笑两声，“我这就去。” 他转身，冲着那个去找杨冒告状的卒长使了使眼色。 那卒长忙不跌又向着杨冒的院子跑去。 吕方回头瞥瞥还正是火冒三丈的刑宋，嗤笑了声，带着江子墨往校场去。 几个被刑宋挡了灾，没有挨吕方鞭子的卒长心里暗暗松口气。 然后有人问道：“老大，这家伙也太狂妄了吧！” 刑宋瞥他，咬牙道：“现在他哥是招讨使，他就是想找机会来找咱们的麻烦！” 玛德！ 心里却也是不禁将杨成易都给埋怨上了。 若非是杨成易和吕方有怨，他又怎么会有这档子破事？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那卒长又问道。 这让得刑宋刚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冒上来，没好气道：“孩他娘的去哪！去校场！” 又是一波仇恨值刷给了吕方。 到茶陵军的校场。 空荡荡。 除去飘扬的旗帜外，就是几个演武台。 吕方带着江子墨到最北面的高台上站定，从兜里掏出把瓜子，分给江子墨一半。 “嘿嘿！” 江子墨笑道：“吕少你这是打算用这些家伙撒气啊！只是这样，会不会给招讨使惹来麻烦？” “什么麻烦？” 吕方不以为然，“就算再给他们几个胆，他们又能把我哥怎么样？” “那倒也是。” 江子墨道。 招讨使欸！ 在整个荆南郡军伍中，除去节度使、安抚使等寥寥数人，谁能压得住吕梁？ 而且即便是他们，想要找吕梁的麻烦也不容易，上奏弹劾才行。 吕梁这个招讨使可是钦点的。 至于如杨冒这样的绿林营总都统制，连上折子的资格都没有，就只有被吕梁欺负的份了。 只是江子墨心里犯嘀咕的是，招讨使什么时候让吕少帮他整顿茶陵军的军纪了？ 正说着，有兵丁跑过来，擂动演武台上的大鼓。 鼓声传彻整个茶陵军军营。 陆陆续续有兵丁过来。 到校场内站定，瞧瞧高台上悠闲嗑瓜子的吕方和江子墨，议论纷纷。 茶陵军闲散的时间实在太太久了，甚至连日常的训练都早已经荒废。 他们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集结过了。 还闹不明白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没多长时间，杨冒带着刑宋、余备等几个将领过来。 茶陵军是属于厢兵编制，归于侍卫亲军、节度使府双重统辖。但茶陵并不属于军事州，所以茶陵军的编制并不大。 整个茶陵军的满编仅仅只有三千人。 什长为小队长，统领十人。 再往上是卒长，又叫百夫长，统领百人。不过如火头军里的老大，也是卒长。 再就是偏将、粮草官等等。每个偏将各统帅五百人。 整个军营以总都统制、副总都统制和都虞侯为三大统帅。 这些各将领，吕方差不多都打过照面，只是不熟悉。 杨冒带着这些人上高台，直接对吕方道：“不知道吕公子集结将士所谓何事？” 这是明知故问了。 其余将领看吕方的神色也是隐隐不善。 吕方撇撇嘴道：“代替我哥检阅检阅你们茶陵军的军容军貌，杨总都统制你有什么异议么？” “既然是招讨使大人的意思，那本将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 杨冒生硬道。 他本来也就没打算阻止吕方，要不然，也不会让人先敲鼓。而且自己还带着这些将领们过来了。 官大一级都压死人啊！ 他没办法。 要这真是吕梁的意思，他不配合。吕梁奏到皇上那去，那大概连潘南漳都保不住他。 皇上可不知道他杨冒是何许人也。 高台上的气氛很是沉闷。 直又过去数分钟，校场上的兵丁还是零零散散，汇聚过来的大概不到五百人。 吕方偏头对穿着甲胄的杨冒道：“杨总都统制，你们平时集结也这么慢么？” 杨冒道：“这般突然集结，将士们总是要时间准备的。”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茶陵军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心里当然清楚。 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 因为之前他自己都没把这当回事。 他们茶陵军不过是厢兵而已。 虽然在编制上要比那些守城的守军略胜半筹，但其实也就那样。真正的精锐，早都抽调到禁军里面去了。 就算是打仗，也轮不到他们茶陵军上。 既然如此，那还训练个屁？ 不如自己捞自己的，也让将士们痛快些、轻松些。 而吕方又道：“就这样的军纪，呵，可别被那些山匪吓尿了裤子。” “哼！” 杨冒冷哼不答。 其余将领面色不善。 或多或少给吕方刷了些崇拜值。 其后又过去将近十分钟，杨冒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才道：“再擂鼓！半刻钟内不到者，军法处置！” “是！” 有兵丁去擂鼓。 然后刑宋、余备这些人都悄悄离开。 再不把那些家伙给叫过来，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说实话，茶陵军竟然已经散漫到这个地步，连他们自己都是有些意外的。 第417章 狂刷仇恨值 军鼓声再起。 总算，茶陵军内的士卒陆续到齐。 吕方前面也呈现出黑压压的景象。 在余备、刑宋等偏将的呵斥下，这些兵丁排成队列站好。 但仍然是懒洋洋的模样。 总共是六个方阵。 再就是其余那些火头军、马夫等等。 也就有个方阵的士卒看起来还像是那么回事。 吕方指向那个方阵，冲杨冒道：“那是哪位偏将手下的兵？” 杨冒淡淡道：“是以前韩偏将手下的。” 原来是韩飞鸿手下的。 吕方了然了。 整个茶陵军的将领中，也就韩飞鸿还像个当兵的。自己，还真是捡到宝了。 然后，跳下高台，踱步向着那个方阵走去。 到近前，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 都是之前跟着韩飞鸿去茶陵军剿匪的。 有人也冲着吕方点头微笑。 他们应该算是茶陵军内仅有的对吕方有些好感的人。 吕方点点头，挥手道：“你们解散吧！该干嘛干嘛去！” “？？？” 这些兵丁都是满头问号。 “去啊！” 吕方又说。 然后又走回到高台上。 清了清嗓子，冲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喊道：“茶陵军的将士们，本少是新任招讨使吕梁的亲弟弟，吕方！今儿个，是代替我哥来检阅你们的！都给老子站好了！” 紧接着不顾杨冒等人难看的脸色，开启了嘴炮模式。 “你们！让本少很是失望！” “看看你们的样子！哪里像是咱们大渝朝的兵，就是那些山匪，也都比你们强！” “懒懒散散！连集结都要这么老半天！要本少说，你们就是一群酒囊饭袋。拉到战场上，就是送死的货。” “不！” “你们简直连送死的资格都没有。到战场上，怕是十个有九个会尿裤子，然后做了逃兵！” “娘的！也就韩偏将手下的那些弟兄还像回事。你们让本少很失望！很失望呐！” “都给老子站好了！” “来自杜式的仇恨值+33！” “来自吴三秒的仇恨值+44！” “来自屈六次的仇恨值+33！” “来自……” 效果很赖斯！ 吕方并没有破口大骂，但说的话却也不好听。 饶是这些茶陵军的兵丁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这会儿看吕方的眼神也是隐隐冒火了。 纷纷给吕方刷起了仇恨值。 其实最让他们心里不舒坦的并非是吕方说他们是酒囊饭袋，而是吕方着重点出韩飞鸿手下的兵比他们强，而且还让韩飞鸿手下的那些兵都回去休息了。 这他娘的没地方说理去啊！ 孔老夫子就曾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天下事就怕别人有，而自己没有。只要有了比较，就容易起嫉妒、怨愤的心。 而吕方看着刷刷刷上涨的仇恨值，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 这么多人，哪怕光凭嘴炮能够引起的仇恨值不多，那也是相当惊人的数目了。 唰唰唰的就上涨了几万点。 效果比他预料的可谓是要好得多。 看着台下这些兵丁的面色皆是不善，吕方也就住了嘴。 系统显然还是有判定仇恨值机制的。 这些兵丁大多数都只是刷了一波仇恨值，就没有后文。 毕竟不是什么大仇。 当然，也可能是需要冷却时间。 其实直到现在，吕方都还没能够摸清仇恨值、崇拜值到底是什么样的机制。 大多数时候都是刷一波就完事，但偶尔，也会有重复刷的。 就好比之前刑宋就接连给自己刷了几百点仇恨值。 得重复打击？ 吕方张张嘴，道：“都他娘的给老子在这里罚站吧！等你们什么时候学会站直了！老子再让你们解散。” 然后就又从兜里掏出把瓜子来，磕上了。 想想，又掏出几颗奶糖。 过十数分钟，在许多人的瞋目结舌中，变戏法般竟是从小小的口袋里掏出坛酒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拍开泥封，往嘴里灌。 连杨冒、余备等人都看傻了眼。 他们也都是武师，但实在想不明白吕方这么大的酒坛，是如何藏在兜里的。 酒香四溢。 前排有吞口水的声音响起。 虽是现如今天气较之之前要凉爽许多，但这些闲散太久的茶陵军士卒站这么长时间，仍然是感觉有些发酸了。 “来自陈东的仇恨值+44！” “来自……” 仇恨值陆陆续续又刷起来了。 没这么欺负人的。 叫咱们在这里罚站，你他娘的自己零食、美酒都给自己伺候上了。 “吕公子，差不多了吧？” 杨冒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已经是带着浓浓的火气。 在他看来，吕方这就是在打他的脸。 吕方却只是当作没有听到，瓜子壳“恰巧”扔到杨冒的脚下。 杨冒眉头直跳。 “来自杨冒的仇恨值+66！” 这完全是在打他的脸了。 “哼！” 但终究只是哼了声，然后转身离去。 他怕自己再继续呆在这里，会忍不住拔刀把这个小王八蛋给砍了。 吕方依旧悠哉游哉。 变戏法般又从兜里掏出两个酒杯来，和江子墨碰杯。 然后，回头冲余备道：“余偏将，你要不要喝两杯？” “不必，不必了。” 余备讪讪地笑。 他可不敢。 要是现在和吕方喝酒，那他可就把整个茶陵军的人都给得罪了。 实在是想不明白，吕方这到底是玩的是哪出。 时间，渐渐流逝。 站在下面的兵丁有的还穿着重甲，几十斤的东西挂在身上，已经是汗流浃背。 那闷热的感觉，就好似是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似的。 但吕方的仇恨值却并没有再涨多少。 大概是绝大多数人的气劲已经过了。还在刷的，多是些小肚鸡肠的人。 就是那种别人得罪他，便会念念不忘的那种。 这些都是宝贝疙瘩啊！ 吕方打开仇恨值保护系统，瞥了眼自己仇恨值的数值，差点没忍住乐出声来。 就这么阵功夫，他的仇恨值竟然已经涨到十四万之多。 这要是能重复刷的话，那还得了？ “嗝！” 打了个酒嗝，吕方抄起马鞭再度跳下高台。 “站好了！” 到一步军士卒面前，一马鞭抽了过去。 “来自李三生的仇恨值+50！” 果然有效果。 “来自令号酒的仇恨值+44！” “来自何百川的仇恨值+55！” “来自……” 尝到甜头的吕方开启继续刷仇恨值模式。 马鞭抽人的噼啪响声在校场内不断响起。 刑宋等人的脸色更是渐渐如同黑炭。 这小王八蛋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他们往死里得罪啊！ 第418章 打一棒子给颗枣 约莫下午四点。 吕梁带着韩飞鸿、欧鸿胜、老萧等人赶到茶陵军大营。 不过荣升招讨使之后，牌面自是和之前做县令时截然不同。随行还有数十潭州守军护送。 这些守军个个披甲带挂，行伍间旌旗飘扬。 到得茶陵军大营外，吕梁、韩飞鸿等人都不禁露出惊讶之色，随即皱了皱眉。 这偌大个茶陵军营，竟是连个守门的士卒都没有？ 吕梁冲着后面的潭州守军摆摆手。 一众潭州守军在马上揖礼，然后勒转马头回往潭州。 “进去。” 吕梁又冲着韩飞鸿等人道。 驱马直到茶陵军大营内校场，才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茶陵军的将士都被聚集到校场来了。 他们这的动静，引得不少茶陵军士卒回头观望。 “看什么看！” “都给本少站好了！” “啪啪！” 鞭子声和吕方的喝声同时响起。 吕梁脸色古怪。 小方这又是搞什么把戏？ 随即便冲着行伍间喊了声，“小方！” 吕方才是十六岁，虽是已经成为真正的男人。但实际上，还在长个的阶段。 这时候虽是也有接近一米七，但在人群中还真看不到他。 听到吕梁的喊声，吕方总算是暂且放过那些可怜的茶陵军士卒，跑出队伍，笑眯眯模样，“哥，你来了。” 实在是开心啊！ 这整个下午折腾过来，仇恨值竟是涨了接近二十万之巨。 他以前可没发过这样的大财。 这才两千多人啊！ 心里早就想着，若是以后吕梁做个节度使，或者是统帅什么的。麾下数万将士，那自己刷仇恨值那还得了？ “我正在帮你整顿他们呢！” 走到吕梁的面前，吕方又说道。 然后回头看了看那些慌忙回头，不敢再看吕梁的士卒，道：“效果还不错吧？” 不得不说，有时候还真是恶人还需恶人磨。 这些茶陵军的士卒懒散惯了，现在遇到吕方这么个不讲理的，还真被他治得有些没脾气。 心里有气又如何，谁还敢动手打招讨使大人的弟弟不成？ 没瞧见连台上的偏将们都没敢多放半个屁么？ 吕梁和吕方对视了个眼神，轻轻点头。 吕方又道：“你去台上说几句场面话，然后就让他们解散吧！” 到这会儿也差不多了。 现在也就是抽人才能得到些仇恨值。 但真的再继续抽下去，他还忍不住有点担心自己以后去剿匪的时候，会不会被人从背上捅刀子。 正所谓法不责众，罚罚站还可以。真要是把茶陵军全部的士卒抽个遍，吕方还没胆大到那个份上。 要是惹起哗变什么的，那麻烦可就大了。 吕梁放眼扫了扫那黑压压的人群，带着韩飞鸿等人往高台上去。 吕方当然也跟在后面。 上了高台。 刑宋等人脸色阴晴不定，在行不行礼之间犹豫不决。 吕方这么整他们，实在让他们连带着将吕梁都埋怨上了。 不过还是有个余备带头，对着吕梁拱手道：“茶陵军偏将余备，参见招讨使大人！” 有人带头了。 刑宋等人算是在心里给了自己个台阶下，纷纷拱手行礼。 这本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吕梁本来就是他们的上司。 “嗯？” 吕方看台下没有动静，挥了挥马鞭，眼神扫向人群。 “参见招讨使大人！” 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但这么多人齐齐呼喊，这阵仗还真让吕方有点儿吃惊。再有气无力，也有气势扑面而来。 也不知道，百万大军厮杀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诸将士免礼。” 吕梁在台上压了压手，瞥瞥吕方。 吕方冲他使了个眼色。 兄弟俩多少有些心意相通，吕梁瞬间意会，接着道：“这是本官第二次前来茶陵军大营了，平心而论，此前本官对茶陵军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做为我朝绿林之营，肩负着保一方疆土安稳之重任，但军营内却是纪律涣散，乌烟瘴气。但今日，本官甚感欣慰。你们，让本官见识到了真正的茶陵军威风。如此军阵，如此士气，才能当得起绿林营之称！” 打一棒子给颗枣嘛！ 这点儿手段他当然懂。 而他这句话说出来，的确让台上台下的茶陵军将士脸色都好看不少。 他们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但是谁不想被人夸赞啊？ 尤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就跟在吕梁后边的杨成易脸色颇为阴郁。 在他看来，吕梁这就是在他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啊！ 此前，他可是把茶陵军当作自家的私兵了。 “多谢招讨使大人！” 喊声，忽然间变大了。 稍顿，吕梁又道：“本官此行是为荆南郡剿匪之重任而来。这担子，以后就全凭诸位将士相助，还希望诸位能够鼎力相助于我，大振茶陵军之声威。站这么长的时间，诸位也都累了，这便解散吧！” 说罢，偏头看向余备。 余备忙冲着传令兵道：“擂鼓，解散。” 站这么长的时间，别说是台下那些带着甲胄的士卒，连他都有些撑不住了。 传令兵忙向着演武台跑去。 鼓声起。 台下将士渐散。 竟是没人再给吕方刷仇恨值了。 人心有时候很复杂，但有时候其实也是挺简单的事情。 吕梁回头，对着刑宋等人点点头，“杨总都统制何在？” 余备抢先答道：“招讨使稍待，末将这就去请总都统制过来。” 说罢，率先往杨冒的院子走去。 吕梁带着众人下高台，也往大营深处走。 刑宋等人领着他到茶室歇息。 很快，杨冒便过来了。 进屋，先是瞧了眼自己儿子和韩飞鸿，然后给吕梁见礼，“末将茶陵军总都统制杨冒参见招讨使大人。” “杨总都统制不必多礼。” 吕梁轻轻笑道。 又说：“我弟弟代我整顿茶陵军军纪，没给总都统制带来什么麻烦吧？” 杨冒面皮不禁些微抽搐。 没带来麻烦？ 今儿个下午去他那告状的人可就没停过！ 您这弟弟可是妥妥的灾星下凡，见谁打谁啊！ 但嘴里却不得不说，“没有，没有。末将以往疏于管教，下面那些弟兄也着实该整治整治了。”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他现在的饭碗可都被吕梁端在手里。 连他儿子，也是吕梁手下的干办员。 第419章 七品武师 而这时候，吕方忽地说道：“哥，还得继续整顿才行啊！以后可是得靠他们剿匪。” 连余备等人的眼角都是抽了抽。 只是没有再给吕方刷仇恨值。 到现在来看，整顿茶陵军将士好像就不是吕方刻意报复了。而是为剿匪大事在考虑。 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吕梁轻轻点头，“正常的操练总是应该的。杨总都统制你说呢？” 杨冒拱手淡淡道：“招讨使大人所言甚是。” 干脆打定主意由着吕梁去折腾。 只要别整到他头上就行。 其后，杨冒给吕梁、韩飞鸿，还有潘南漳安排的那个参议官等人安排了接风宴。 茶陵军大营内众偏将及以上将领出席。 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内里有多少郁闷、尴尬，就不可得知了。 以前吕梁还只是小小县令，现在却是贵为荆南郡招讨使。 以前韩飞鸿也只是个小小偏将，现在做为随军转运使，也是七品。 比曾经的上级杨冒还高半阶。 刑宋、余备这些曾经的老同僚，就更是相去甚远。 想来，即便是茶陵军大营内的厨子将这桌菜做得再为香甜，他们吃到嘴里也满是酸味。 吕方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人不对路，吃得再好也没什么意思。 但因为想了解了解那个潘南漳“安插”过来得参议官，是以还是赖着性子坐着。 这人叫晆洪。 此前是节度使衙内们一个八品的小官，好似就是参谋之类的职务。 不过荆南郡内并无战事，又无大的动乱，这个职位便更像是个吃白饭的。 四十岁许年纪，看起来颇为沉稳。话不多，但又不会给人冷淡的感觉。 一顿饭下来，吕方并没能摸清楚这个家伙的性格。 宴席散后，众人各自回到房间。 吕梁、吕方等人自有兵丁领着他们在大营内的住处， 吕方洗漱完就关上门，溜到床上。 今儿个仇恨值可是赚大发了。 他自是迫不及待想要提升自己的修为。 十九万四千多的仇恨值。 “兑换十九万点仇恨值！” 打开仇恨值保护系统，吕方对着系统下达指令。 “叮！” 系统瞬间好似炸了锅！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列缺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神门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合谷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中渚妙门。” ……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手三里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神道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至阳妙门。” 接连的十二道妙门突破。 吕方体内光华大作。 泉海丹田内的五十四个妙门齐齐放出莹白色的光芒来。在这刹那，仿佛似灿烂星河。 泉海丹田达到圆满状态。 形成大周天。 内气运气更是畅通无阻。 内气的体量，自也不是之前可比。 而这，还并没有完。 “叮！”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日月正经大椎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日月正经陶道妙门。” 这十九万仇恨值让吕方直接突破到七品武师，还连续突破两个妙门。 在日月正经身柱妙门接近百分之六十的经验停下。 吕方有些愕然。 因为他还在等着修为继续攀升。 这突然的停顿，让他有些意外。 按照他的推算，本应该还能继续突破几个妙门才是。 随即看仇恨值保护系统的历史记录，才郁闷发现，当自己突破成为七品武师以后，突破所需的经验值有了跨界式的提升。 日月正经妙门突破所需的仇恨值，竟是之前巨阙正经妙门的两倍还有多。 我嘞个大擦！ 吕方有种想要跳脚骂娘的冲动。 本来还以为自己掌握刷仇恨值的窍门，成为宗师高手那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得。 这看样子就没那么简单的事情。 现在到龙脊丹田，所需仇恨值就成倍递增。以系统的尿性，等到上丹田鼎门，怕又会是这样的老套路吧？ 不过随即想想，似乎这速度已经能够让无数人抓狂了。 谁能一眨眼就突破十四个妙门啊？ 而且自己平时还可以正常修炼。 再奢求多的，自己可是有点贪得无厌了。 七品武师啊！ 吕方坐在床上，很是没心没肺地又嘿嘿笑起来。 七品到了，五品还会远么？ 之前他和竹儿的差距，那是低品武师和中品武师的差距。而现在，自己也是中品武师了。 七品之上和七品之下，虽然算不上是云泥之别，但也有质的变化啊！ 内气附外物。 吕方迫不及待将龙泉横刀从物品栏里取出来，内气向着龙泉横刀内汹涌灌去。 现如今，他体内内气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是之前可以相比了。 开启龙脊丹田后，内气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内气是水，那现在的内气，应该和绿豆粥差不多了。 非是如此，也做不到将内气灌输到龙泉横刀内去。 当内气灌输进龙泉横刀内的刹那，吕方只感觉自己的手臂延申到龙泉横刀内。 这才是真正的如臂使指啊！ 吕方感觉自己手中刀有了无坚不摧的力量，而不像是之前那样，在自己手中只是件死物而已。 难怪…… 难怪这个年代的武器锻造方法并不先进，但却仍然能够支撑那些高品武师的厮杀。 有内气灌输，武器的坚韧度已不是能用常理衡量。 吕方持着龙泉横刀走到窗前。 “唰！” 一剑向着书桌角削去。 似有轻响。 书桌斜角被齐整划开，落到地上。 吕方微微皱了皱眉。 龙泉横刀的锋利度好似并没有得到提升。 那看样子，内气灌输也只是让它的坚韧度大幅提升而已。 不过也够了。 龙泉横刀本就是由超过这个年代的锻造术锻造而成的，再加上自己的内气加持，应该不会轻易被人给弄断。 吕方左手屈指往龙泉横刀上弹了弹。 嗡嗡颤响。 抬头看窗外，月黑风高。 吕方再度嘿嘿嘿笑起来。 第420章 新法练兵 翌日。 尚且才是天色刚刚亮的时候，茶陵军大营内的鼓声便又响了。 一众还在睡梦中的茶陵军士卒迷迷糊糊，随即猛地想起昨天接受的惩罚，忙不迭爬起床跑向校场。 而这个时候，吕梁、吕方兄弟俩也在往校场的路上。 吕方嘴角洋溢着笑容，道：“我昨天在想，你剿匪，能不能利用江湖的力量？” 吕梁偏头看向他，“怎么说？” 吕方道：“咱们之前在幽县剿匪，得到那些丹霞剑派精英弟子的相助，就轻松完成了任务。你现在都是招讨使了，那些江湖门派应该会卖你些面子吧，若是请出几个宗师级长老之类的存在……剿匪，不就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你想得太过简单了。” 吕梁有点儿哭笑不得道。 吕方露出不解之色，“如何讲？” 这有什么简单的？ 让那些江湖门派出力剿匪，他们要名就给他们名，要利……没有。难道是很复杂的事情？ 吕梁摇摇头道：“这江湖没你想的这么简单。你想想，现在大渝朝野那是鱼龙混杂，便是朝堂之上也仍有不少前朝士大夫，甚至占据半壁朝堂。江湖中，还心念前朝的侠士会少？就拿荆南郡内的这些山匪来说，其中怕就有不少和前朝有些关系。你觉得那些前朝侠士中，就没有高手存在？再者说，如丹霞剑派这些门派中，就没有感激前朝皇室的？” “现在不过是迫于大渝朝廷的兵力，且朝局安稳，才多数隐姓埋名，不露形迹而已。真要是把他们惹急了，到时候说不准就会有许多的高手冒出来。这些道理，那些江湖门派不可能不懂的，他们也就不可能为卖我这个小小招讨使的面子而冒这样的风险。” “呵呵。” “真要是有你所说的这么简单，那大渝境内，早就没有匪患了。你可知，为何直到现在，大渝还匪患无数？” 吕方皱眉道：“为什么？” 吕梁低声幽幽道：“因为前朝皇帝并非是不仁之辈。大多数人，对前朝余孽都保持作壁上观的态度，甚至暗中相助。这样的人，朝廷内有，军中有，江湖中，更是不在少数。” 吕方点点头，沉吟不语。 朝中、江湖上，都还有不少对前朝念着情面的人。 若是吕梁想要兴起反旗，那算是个不错的消息。 但吕梁想要的只是重振家族的荣耀而已。这样，好似就没有太大关系。 甚至，不是件太好的事情。 他也算是前朝余孽，就不忍心对那些人下死手。这样，难免会露出什么痕迹，是不定时炸弹。 真是麻烦啊…… 半晌，吕方才又道：“那你在荆南郡剿匪，若是也将那些高手招惹出来怎么办？” 吕梁轻轻皱眉，“就看红娘子他们如何应对了，现在，他们应该都知道我已经成为招讨使了吧。” “唉……” 说着，轻叹了声，“希望他们能够联络到其余义士，别和我为敌。要不然，真有高手出山，那也是自寻死路。” 吕方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校场到了。 再就是他突然明悟吕梁为什么说出刚刚这句话了。 前朝义士中有高手存在，大渝朝廷里当然也有高手存在。 之前因为老萧暴露修为的事，可就有宗师高手追寻到宁远县衙内。 怕是仅仅打更人里面，就有为数不少的高手。 大渝朝廷能够让朝野这么些年仍然保持基本稳定，冰山下的力量，不是自己可以想象。 但可以知道的是，绝对比江湖上潜藏的那些前朝义士要强。 要不然，梁翰民早就被推翻了。 请丹霞剑派那些江湖宗门出手相助的想法，算是泡汤了。 跟着吕梁上高台。 杨冒、晆洪、江子墨等人都已经到了。 刑宋、余备等众偏将都站在自己手下弟兄们的队列之前。 杨冒等人则是站在高台上。 这阵仗看起来，比昨天就要顺眼得多了。 “参见招讨使大人！” 吕梁露面，数千人齐齐高喝。 吕梁压压手。 喊声便停。 随即，吕梁却是看向吕方，问道：“怎么练？” 吕方有点儿无语，“你是招讨使，问我？” 吕梁当着杨冒等人的面道：“你不是替我整顿军纪么？这练兵之事，我看也顺便交给你吧！” 又看了看韩飞鸿，“就由韩转运使辅助你，怎么样？” “你这是赶鸭子上架。” 吕方轻声嘀咕。 吕梁只是笑而不语。 他对带兵打仗并没有多少狩猎，甚至连为官之道也涉猎不深。让吕方练兵，自是有意为之。 倒是吕方没有坚持拒绝，让他有些意外。 当然，更多的是欣慰。 随即，便对着台下众将士道：“诸将士，从即日起，便由本官亲弟吕方，代本官检阅你们操练！还希望诸位能令行禁止，奋发训练。” “在校场内多流汗，在战场上，就能少流血。” 吕方低声说了句。 吕梁愣了愣，大声借用他这句话，“在校场内多流汗，在战场上，就能少流血。” 心里多少又有点儿诧异。 虽说吕方早已经显露出过人的才学来，但他还真没想过吕方能够在练兵上也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也许…… 这个弟弟还真能够在练兵上也给自己惊喜？ “是！” 在台下响起应答声后，吕梁便冲着杨冒等人笑笑，“诸位，那我们就去商讨商讨剿匪之事？” 杨冒等人都点头，跟着吕梁离开。 只有韩飞鸿陪着吕方还站在高台上。 意味深长瞥了眼吕方，韩飞鸿道：“请公子下令吧……” 他显然也很想看看吕方在练兵上有怎样的造诣。 吕方砸吧砸吧了嘴。 军训，他倒是经历过，但练兵…… 他打开了仇恨值搜索引擎。 然后…… “全体都有！” “立正！” 台下茶陵军将士全是满头雾水，怔怔看着吕方。 立正？ 这个口令他们可是从未听过。 吕方大声解释道：“本少练兵之法不同古法，立正，既是立定之法。除此之外，还有稍息、报数等等，现在，就由本少和韩转运使给你们示范。且都仔细听着，若等会儿谁出了岔子，便休怪本少手中的鞭子不认人。” 说着，转头看向满脸诧异的韩飞鸿，“老韩，你配合配合我。” 韩飞鸿愣愣点头。 练兵新法？ 他有点儿拿捏不准吕方在练兵术上的造诣了。 此前，大渝朝军队练兵都是延用《管子·兵法》中流传下来的五教之法。 五教，一曰教其目，以形色之旗；二曰教其身，以号令之数；三曰教其足，以进退之度；四曰教其手，以长短之利；五曰教其心，以赏罚之诚。 这么多年过来，出了无数兵法大家，大渝朝的名将就有不少，但还没谁说过要弃用古法。 最多也就是稍作改动而已。 这吕方，从未入过军伍，竟然就敢说要用新法练兵？ 他哪来的新法？ 又何以对新法有如此的信心？ 第421章 拉练 紧接着，吕方亲自给韩飞鸿示范了稍息、向后转、报数等动作。 又和他给台下众将士示范了一遍。 韩飞鸿暗暗撇嘴。 原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练兵之法，原来就这？ 这和军伍中此前广泛使用的练兵之法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就是动作稍有不同而已。 吕公子到底是没带过兵的。 招讨使此番，也未免有些儿戏了。 台下估摸着心里暗笑的偏将、兵丁也为数不少。 吕方不以为然，只是对着台下再喊道：“都看明白了吧？” “明白！” 下面有不少人答道。 吕方便道：“那现在就立正吧！站到吃早饭为止！” 他坚信，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什么队列、配合之术，他压根不懂。也就不打算去不懂装懂，这些事，完全可以教给韩飞鸿。 他想要的，只是这些茶陵军士卒能够令行禁止而已。而这，简单的站军姿就可以做到。 当然，吕方还是打算折磨折磨他们的。 要不然，仇恨值又哪里来呢？ 看着台下兵丁都以立正的姿势站好，吕方好整以暇地就在高台上席地而坐。 五花八门的零食被他从兜里掏出来，让人看得直流口水。 自然有人心中不忿，给吕方贡献些许仇恨值。 数值不高，但也是收获。 如此过去数十分钟，台下的偏将、士卒便都感觉到有些难受了。 立正只是很简单的站立姿势，但是，吕方又不许他们交头接耳，又不许他们有任何的动弹。这就将简单的事情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疏于训练的人来说。 偶尔有人因为汗流浃背而稍微动弹，就会被眼尖的吕方瞧见。走下去就是两鞭子，当真是没有半点客气可讲。 “解散！” 终于等到厨房有锣声响起，吕方喊了声解散，一个个茶陵军将士都不禁重重松了口气。 然后向着厨房走去。 议论声不绝于耳。 “娘的，哪有站这么久的？哪怕让老子活动活动也好啊！” “就是，我看这个狗屁玩意儿就是故意整我们。” “就这样傻乎乎站着，还不如让咱们刷枪弄棒来得痛快。” “……” 而在短短不到两刻钟的用餐时间过去后，校场上鼓声再响。 一众茶陵军将士呜呼哀哉，却不得不到校场集结。 然后，又是立正。 吕方也仍然是吃零食。 甚至连让他们稍息、向后转的兴趣都欠奉。 这可以说是比昨天还让人来得难受了。 不知道多少人心里对吕方破口大骂。 但这显然并没有半点作用。 该站还是得站。 就这个最简单的立正姿势，吕方就训练了这些茶陵军将士两天的时间。 只是仇恨值到底收获不多了。 只有不到万点。 这就屈服了？ 吕方难免很是失望。 要想以极快的速度刷仇恨值，除非真正往死里整这些家伙才行。让他们体会到自己的“恶意”。 但这显然不太现实。 真要让这些家伙发自内心恨上自己，那到剿匪的时候只怕会出工不出力。 这会影响到吕梁的正事。 不过…… 他脑子里突然又有了个主意。 时间又过去两天。 只是训练基本动作的吕方终于开始玩起了新花样。 体能训练和拉练。 上午体能训练。 茶陵军大营内有现成的器械，如石头做的哑铃，再有单、双杠等等。 茶陵军的将士为此还有些窃喜。总算不用再傻站着。 但等到近午时分，一个个就面无人色了。 这姓吕的就是个魔鬼！ 一上午，竟然就让他们休息短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再有举重、引体向上这些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的训练动作，这小子是张嘴就来。可是把他们给折腾得够呛。 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学来的。 都是些压榨人体力的动作。 到吃饭的时候，有很多人是一瘸一拐去的食堂。毕竟茶陵军只是个小绿林营而已，有品级的武师不多。而即便是八、九品的武师，也未必经得起这样的操练。 真是要了老命了。 本想着，上午练成这样，下午总能消停会？ 结果，才刚刚放下筷子，校场上鼓声又起。 刑宋等偏将都不禁变了脸色。 只是到底也没说什么。 黑压压的人群往校场去。 不乏低声埋怨、痛斥吕方的声音。 这么整下来，这些茶陵军将士自然不禁又有些怀疑吕方是不是故意整他们了。 到校场。 吕方已经在高台上站着。 韩飞鸿站在旁边。 三通鼓毕。 茶陵军将士都已经按照队列站好。 吕方嘴角带着抹笑意，道：“都听好了，下午进行拉练。本少要锻炼你们的体能。在战场上，你们要坚信，不管是进还是退，跑得快才是硬道理！全体都有！一刻钟时间到营房内全部换上甲胄来校场集合！有迟到者，十人队受罚！” “吕公子！” 这时候，刑宋出了声。 他在台下看着吕方，“请问这拉练又是个什么练法？” 吕方轻笑，“很简单，不过是跑步而已。” 刑宋皱眉。 没谁会轻信吕方说的这“简单”两个字。 是啊，也许动作是简单，但是，他娘的很累人啊！ 但现在还不知道吕方到底打算怎么练，刑宋也不好再说什么。 随着吕方摆手，一众将士黑压压各自回营房。 换上甲胄再来校场。 步兵有步兵甲，骑兵有骑兵甲，样式不同，但都有数十斤重。光是穿在身上就很费劲。 吕方自己当然是轻装上阵。 “全都跟在本少后面！我不停，谁也不许停下来！” 吕方发号施令。 下了高台，却是跨上匹战马，然后慢悠悠往营外去。 一众茶陵军将士都看傻了眼。 我们跑步，你丫的骑马？ 韩飞鸿也没骑马，跟在吕方后面，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连他都觉得吕方是在刻意作弄这些弟兄。 而这样的结果，自然是让吕方收到不少仇恨值。 他心里暗暗发笑。 自己这个主意估计能够奏效。 先故意整这帮家伙，等他们都贡献出仇恨值来，再安抚安抚就是。 凡事没有绝对，还不是讲究个尺度么？ 第422章 酒泡浴池 这天下午，不知多少人在心里将吕方全家问候了上百遍。 这家伙简直没有人性。 上午那么折腾，下午竟然还让他们跑了将近两个时辰。 最气人的是，这小王八犊子自己骑马！ 回到茶陵军大营时，有上百个士卒是被抬回来的。在路上累脱水了。 即便是刑宋、余备他们这些将领，也累得够呛。 全身上下就没有还干着的地方，都是汗水。甲胄里面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已经不知道几遍。 黏糊糊的。 但他们也感受不到了。 只觉得腹如火烧，浑身其他地方却是又酸又痛。 吕方骑马先行赶回的茶陵军大营。 韩飞鸿领着人终于回到校场时，吕方已经在高台上站着。众将士看他的眼神直冒火。 这家伙是真把他们在往死里整。 谁都感觉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到达极限。 好在，吕方好似没有要继续整他们的意思。 待众将士陆陆续续站好后，吕方喊道：“本少已经让人在澡堂放好温水了！回去卸下甲胄以后，都到澡堂洗澡，然后准备吃饭。” 黑压压人群都有些怀疑自己耳朵。 洗澡水？ 这小王八犊子竟然让人准备好了洗澡水？ 突然间这么善解人意了？ 但当这些将士涌入到军营内的沐浴区时，就发现不对劲了。由十个大水池组成的沐浴区里，赫然飘着怡人的酒香。 这家伙往里面倒酒了！ 这他娘得要多少酒？ 这王八蛋为了整自己这些人，至于花这么大血本？ “娘的！这是想要痛死老子啊！” “和他拼了！老子不干了就是！” “这王八蛋不过就是和杨少有仇而已，干嘛整到我们头上？” “……” 刑宋带着几个偏将黑着脸走到吕方面前，“吕公子，你此举未免太过分了吧？” 连余备都跟在最后头，只是没好意思看吕方。 他都觉得吕方有些过了。 吕方放眼扫过四周。 嘴角带笑。 正在纵情享受仇恨值飞涨的感觉。 要的，就是让你们觉得老子在整你们啊！ 这表情，让得刑宋等人的脸色更黑了， 刑宋阴沉着脸又道：“虽然我等只是粗鄙武夫，但也是人生肉长的。吕公子你虽然和咱们茶陵军稍有过节，但也不必如此刁难、作弄我们！今日跑了半天，我们脚底下都已经满是血泡，你还要用酒来整我们，莫非是觉得我们这些人就只有任由你欺压玩弄的份？” “若整军哗变，不知你可担待得起？” 他们这几个偏将是真生气了。 其实他们没惹过吕方。 吕方这般做为，在他们看来实在是过分至极。 而他们的想法，无疑也正是那些普通士卒的想法， 吕方和杨成易有怨，在大营内不是秘密。 那吕方这种做为，完全就是拿他们在撒气了。 一个个仇恨值如潮涌。 恨吕方如此整蛊他们。 也怨自己只是个普通士卒。 “呵呵。” 吕方只是轻笑。 等过去半晌，看着刑宋等人手都在发抖，要忍不住拔刀的架势了，才道：“刑将军却是误会我了呀！” 然后指向一边，道：“这两个池子里是放了酒，给你们泡脚用的。这半天跑下来，想必你们脚底板上也没块好皮了，虽然沾酒必定疼痛难忍，但却也能有效的防止感染。另外几个池子里都是温水，你们先洗澡，至于要不要泡脚，你们洗完澡后自己决定！” 说完，就向着外面走去。 刑宋等人傻傻看着。 余备跑向那几个没放酒的水池，趴在地上闻了闻，道：“真没有酒味。” 许多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实在是搞不清楚吕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你这忽然的温柔，让老子很是猝不及防啊…… 但恨意仍然是消减下去了。 刑宋等人的脸色都要好看得多。 毕竟，吕方没有要强迫他们泡放了酒的水。 这也就算不上故意整他们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会儿溜到外面的吕方已经是乐开了花。 就这阵短短功夫，他就已经收获了八万点仇恨值。 加上前几天积攒的，又有十万出头了。 他屁颠屁颠跑回了自己房间。 到床上坐下。 “兑换十万点仇恨值。” “叮！” 修为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日月正经身柱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日月正经脊中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日月正经治喘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日月正经肩井妙门。” 又接连突破四个妙门。 修为在日月正经曲垣妙门百分之六十九处停下。 短短几天时间内，吕方不仅仅突破成为七品武师。连日月正经的三十个妙门也已经突破六个。 虽然距离成为六品武师尚且遥远，但这般速度传出去，绝对会让无数江湖武师的信念为之崩塌。 这就是所谓的武道之难难如登天？ 单单这几天的功夫，吕方甚至比得上那些最底层武修一辈子的苦功了。 但吕方自己其实不甚满意。 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而现在来看，再想薅这些茶陵军将士的仇恨值，也不容易了。 继续整他们可能真的会引起哗变，得不偿失。 尤其是吕梁，做为治军之将。引起手下将士哗变，那将是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污点。 就算是最后能够成功剿灭荆南郡内的全部匪患，前途怕也要丧去大半。 …… 是夜。 吕梁走进了吕方的房间。 吕方正坐在书桌前思量蔬果培养基地的事情。 再有十天半个月的样子，土豆、西瓜那些也就该成熟了。若是收成喜人，他就该找人大肆进行种植。 既然打算先在宁远县进行试点，那王也、许志楼这些人无疑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但如何合作值得思量。 毕竟是做生意，那就得在商言商。得为自己未来的经济大航母考虑。 瞧见吕梁推门进来，吕方看向他。 吕梁自己抽了把椅子坐下，道：“在忙什么？” “没什么，就发呆。” 吕方摇摇头，然后问道：“有事？” 吕梁道：“今日我已经和杨冒他们商讨出大概的剿匪策略，想来问问你的意见。” 吕方点头，示意吕梁说下文。 吕梁接着道：“此次不同于幽县剿匪，我做为招讨使，既然招抚之权，又有剿灭之权。其实我之前就已经和潘南漳商量过，眼下杨冒他们也是相同的看法。荆南郡内有大部分匪患其实都是百姓所化，若是全部剿灭难免会引得民怨四起。所以还是打算先以招抚为主，放出话去，他们愿意下山的就下山，既往不咎。而若是冥顽不灵，仍旧聚众为患的再行剿灭。” “针对那些匪首，也给他们机会。若他们愿意率众为朝廷效力，可将他们充入到绿林营内。” 吕方听到此处微微皱眉，“难道潘南漳就不担心那些前朝义士会趁此机会混入军中？” 吕梁的脸色显得有些深沉，“朝廷的打更人不是吃干饭的，想必他们已经对哪些人是前朝义士，早就有线索了吧！” “那你就不担心朝廷会怀疑你是故意偏袒他们？” 吕方又道。 吕梁摇摇头，“我只是个小小招讨使而已，只负责招、讨之事。哪些人是前朝余孽，我又如何清楚呢？” 想想，又低声说道：“只希望那些前朝义士们能够意识到潘南漳这招阴招吧，不会自投罗网才好。最好，是尽快离开荆南郡去。”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吕方没有更好的意见。 在他看来，只要不会对吕梁造成什么影响就行。 既然是已经和潘南漳商议过的，那这事结果如何，应该也不至于太过迁罪到吕梁的头上。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只是个招讨使，又如何去分辨那些山匪中哪些是前朝余孽？ 只需要履行好自己的本分职责就行。 有时候，事情想得太过复杂，反而会留下更多的痕迹。有点儿灯下黑的意思。 就看红娘子那些人会如何应对了。 他们若是稍微有些脑子，应该就不会在荆南郡这个地方和吕梁死拼到底吧？ 应该也不会趁着这个机会混入到大渝朝廷的绿林营内。 天大地大的，哪里去不得？ 只要他们离开荆南郡的范围，那就不关吕梁什么事了。 大渝朝廷也不至于因此说吕梁剿匪无力吧？ 第423章 童试第一 其后十日，吕方都是在茶陵军大营内帮助吕梁练兵。 站军姿、体能训练、拉练等等。 每日里都将茶陵军大营内的这些将士折腾得够呛。 但又算不上故意整治他们。 并没有收获多少仇恨值。 但仅仅是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茶陵军的风气和之前的确已经截然不同。 起码没有人敢再在军中懒懒散散，甚至喝酒作乐。 也没那个力气。 莫说吕梁，连韩飞鸿等人都觉得惊讶。 没想到吕方这简单的训练方式，却能取得这样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吕方还只是个白身，他们实在想不到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办法。 眼瞧着距离七月底只剩下几天的时间。 吕方估摸着蔬果培养基地内的蔬果应该是已经成熟了，带着江子墨清晨时分离开军营。 把训练军卒的事情丢给了韩飞鸿。 两人佩剑仗马，江子墨更是穿着吏服。路上并没有什么不起眼的小毛贼敢找他们的麻烦。 在上午时分就到达幽县县城。 如今的幽县和一个多月前俨然已经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主要官道已经经过修缮，都用黄土夯实，甚至路边杂草都已经拔掉。未必很实用，但起码看着光鲜。 而且幽县匪患已灭，官道上来往的商队和人流明显比之前要多了。 脸上也没有慌慌张张的气色。 吕方还是有点儿小骄傲的。 毕竟这其中有部分就是自己的功劳。 自己事了拂衣去，但幽县百姓绝对因为自己而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就是刘茂那个家伙也趁机分了杯羹，捡了个现成的，让他暗暗不爽。 不过想想自己和刘茂貌似也没有实际的恩怨，大多数时候都还是自己占了上风，也就作罢。 官场就是这样。 自己的背后有梁思琪，刘茂的背后有潘南漳，就都不可能吃亏。 吃亏的，只能是卢德业那些人，和幽县以前那些因为办事不利而被入狱的倒霉蛋们。 到幽县县衙。 衙门口守门的兵丁显然还记得吕方，连忙给吕方施礼，“吕公子。” 吕方和江子墨翻身下马，道：“刘县令可在衙内？” “在的。” 守门兵丁连忙答道。 有人上前牵马。 有人领着吕方、江子墨往里面走去。 直到刘茂的办公室。 守门兵丁在外敲门，“县令大人，吕方公子来了。” 屋内，正在处理公文的刘茂顿住，抬头，脸色古怪。 这个煞神怎么来了？ 随即想想，却还是亲自起身去打开屋门，看到外面嘴角含笑的吕方，微愣。 吕方轻笑道：“刘县令，久违了啊……” 刘茂看着吕方如沐春风的模样，俨然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感觉。 旋即心里泛出浓浓苦涩。 严格来说，现在吕方和他已经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了。 说不好听些，他已经不配被吕方给放在心上。 他可是听说了，之前吕方在潭州就已经时往来无白丁，和世子殿下他们那些人称兄道弟。 那还是他刘茂能够触及得到的层次么？ 嘴角勉强扯出几分笑意来，刘茂道：“吕公子快快请进吧！” 到里头请吕方坐下，又让人奉茶，才又道：“不知吕公子突然光临我这小小县衙所为何事？” 紧接着又问：“招讨使大人剿匪之事如何了？” 之前吕梁在幽县剿匪的时候，他还打算使坏的，结果还没轮到他做什么，卢德业这帮人和那些山匪就都被剿灭了。 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有些庆幸的。 若是当时他刘茂真的做什么手脚，被查出来，那大概连潘南漳也会舍弃他。 “还行。” 吕方点点头，又说：“我只是来看看我童试的成绩而已。现在，童试的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吧？” 刘茂愣了愣。 随即点头，“出来了。” 脸上泛出笑容来，“吕公子你此次童试可是咱们幽县的第一名。” “是嘛？” 吕方有点儿意外。 刘茂道：“你的试卷我也看了，不论诗赋还是策论，都是当之无愧的幽县第一人呐……” 这话并非是客套话。 他的确是看过吕方的试卷，是在童试结果出来以后看的。因为得知吕方是第一名后，他也有些惊讶。 看过之后才发现，吕方的确有真才实学。起码他自愧不如。 甚至他还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刘华丰也看了吕方的试卷。 刘华丰看完后脸色很是复杂，半晌才说：“此人之才……胜我太多。” 自己的儿子有多心高气傲，刘茂是知道的。连他都这么说，那只能说明吕方的才学的确已经到相当的程度。 吕方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没必要在刘茂面前装个逼什么的，毕竟也没什么成就感。 只是又和刘茂询问了几句幽县现在的状况，喝过茶，便就带着江子墨离开县衙。 刘茂留他在县衙里吃饭，被他拒绝。 虽然已经不是敌人了，但也不想太过热络。 在幽县一间酒楼里用过中饭，便继续拍马往宁远县去。 这行，去宁远后还得去趟潭州才行。 因为参加乡试，得去潭州府衙报名才行。眼下童试结果早就出来了，估计那边报名也早已经开始。 不紧不慢，接近傍晚时分到宁远。 才刚刚进城，江子墨就眼巴巴问吕方道：“吕少，咱们是去李姑娘那吃饭，还是在城里下馆子？” 吕方自然知道这家伙心思，有些没好气道：“不过才半个月没见面而已，我说你至于吗？” 江子墨只嘿嘿笑，仿佛在说吕方不懂牵肠挂肚的滋味似的。 而吕方的确不懂。 非要说懂，那就是偶尔会想起苏梨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倒霉蛋的影响，变得有些没心没肺了，还是因为上辈子本就生性淡然的缘故。 直到良品铺子。 虽是接近傍晚，但良品铺子内还有几个客人，显然生意不错。 “李姑娘！” 江子墨将马拴好，便屁颠屁颠腆着脸进屋。 柜台里芙儿悄然红了脸蛋，冲他点点头。 再看跟在后面进屋的吕方，笑容便猛地绽放开来，“少爷！” “来自江子墨的仇恨值+18！” 这显然让江子墨有点儿小郁闷。 吕方冲着芙儿点点头，便对芙儿的母亲道：“伯母，我和江子墨今晚上在这里吃饭啊！” “好咧好咧！” 芙儿的母亲连连答应。 不管是看吕方的眼神还是看江子墨的眼神，都很是热情洋溢。 一个是自家的恩人，一个是心里已经认可的可能的未来女婿。这位朴素的农妇都是将他们当作自家人看待。 第424章 因地制宜 在良品铺子里吃过晚饭，吕方将始终缠在芙儿身边的江子墨留在铺子里，自己去了王家。 上回来宁远就没去找王思栋，这回再不去的话，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他可不想看到王思栋那幽怨如深闺怨妇的表情。 但到王家见到王思栋后，王思栋还是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刚见面就冲着吕方道：“方哥儿，你不地道呀！” 吕方有点儿愣，“怎么了？” 王思栋拉着他到自己院子里的凉亭坐下，道：“我潭州的药铺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本说好咱们俩在潭州见面的。你倒好，我这回去潭州节度使府找你，结果竹儿说你跟着你哥哥出去剿匪去了。这匪什么时候才能剿得完啊，到时候我去了潭州，不还是见不到你？” 吕方不着痕迹离这家伙稍远些，“我又不是你婆娘，你非得见着我做什么？” 王思栋嘿嘿直笑，“嘿嘿，兄弟和婆娘自然不同。说起来，还是和你呆在一块儿更为畅快。” 说完这话，却是小心翼翼回头瞧了瞧里面。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受了许若云怎样的压榨。 吕方就纳闷了，以许若云的温婉性子，难道在家里还能是个泼妇不成？ 随即道：“再过些时日就是乡试了，我肯定会回到潭州去的。跟着我哥去剿匪，不过是出去见见世面而已。” 见世面当然是假，刷仇恨值才是真。 不过这话还是让得王思栋很快兴奋起来，“这就好，这就好。” 然后又低声道：“我听闻潭州的飞仙楼来了个新花魁庾香娘子，有当初幼熙姑娘的风采，你见过没有？” 这家伙眼中满是异样的光芒在闪烁。 吕方轻笑，“陪世子殿下饮宴时见过，你小子就别想了。就算你有那个本事，你就不怕被你老婆给狠狠拾掇？” 王思栋缩了缩脖子，嘀咕道：“我还没异想天开到那份上，不过就是想去见识见识而已。能和幼熙姑娘相比的花魁娘子，这世间也不多吧？” 吕方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要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就这尿性，还不得被抖音迷了眼睛？ 随即还是道：“那有机会就带你去见见。” “好。” 王思栋搓了搓手，迫不及待的样子。 其后，吕方也没在王家多呆。坐了阵子便回了良品铺子去。 一夜过去。 翌日大清早又独自前往城外的蔬果培育基地。 地面上可以看到牛角椒、小米椒和西瓜果然已经有不少成熟了。 只让他些许意外的是，牛角椒和小米椒的品相很是不错，但西瓜的品相却不尽如人意。 在这里种植出来的西瓜就和他前世见过的那种当地西瓜差不多，个头较小，皮薄。 论口感，他当然觉得还是以沙漠瓜最好。 是种子的问题？ 但系统商城可没有明确表示是哪种西瓜种子。 那也许就和种植地有关系了。 会不会在适合沙漠瓜种植的地方种出来的就是沙漠瓜？ 吕方皱眉想了想，从地里拔出一株土豆。 果然。 土豆的品相几乎印证他的推测。 这应该称作是“洋芋子”。 吕方前世祖籍湖南，种出来的本地土豆多数很小。远不如市场上买的那么大个。 估计真是种植地的问题。 土豆更适合种植在偏干旱的地方。 按地理位置来看，荆南郡这个地方就相当于前世湖南那片地方。适合种植些什么？ 吕方觉得自己有必要用仇恨值系统来做个梳理。 怎么说现在自己手里头也有十多种蔬果种子了，而且以后肯定会越抽越多。 得将这些蔬果在最适宜的地方普及起来才行，这样，自己也能够利益最大化。 “吕少爷。” 不一会儿，竹儿的父母挑着担过来了。 瞧见吕方这么大清早就站在这里，难免有些意外。 “伯父，伯母。” 吕方轻笑着点头，道：“将这些牛角椒、小米椒还有土豆采摘些品相好的给我吧！” 竹儿父母点点头。 而后忍不住问道：“那西瓜呢？” 吕方道：“这些西瓜就拿去集市上卖了吧……” 大渝朝有西瓜，而且在各地种植已经有些年头了。只是或许类似沙漠瓜那样的品种还未曾出现。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水果。 在宁远县这样的地方大规模种植也就没有必要。 “好。” 老两口虽然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然后帮吕方采摘了些牛角椒、小米椒和土豆。 吕方之所以要土豆，是因为大渝朝还没有土豆。虽然荆南郡不是最适合种植土豆的地方，但也能大大增加农业产量。 真是到干旱年头，田里颗粒无收，土豆也兴许能有不错的收成。到时候对于农户来讲就是救命的东西。 忙活完这些，吕方又从兜里掏出向日葵、洋葱、菠菜等种子递给两老。 当然，还有相应的种植方法。他都写在了纸上。 虽然从西瓜、土豆的收成上可以大概判断出有产地影响，但他还是想要试试。 蔬果培育基地，不就是做这个的么？ 反正现在也不差地方。 若非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吕方甚至都想钻研钻研栽培技术。转基因的不敢说，有仇恨值搜索引擎，杂交品种还是能够弄出来吧？ 带着这些收成，吕方又回到宁远县内。 只这回却是先去了许家。 他可到现在都还记得许志楼以前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说自己的好处都给王家了。 若是再不关照关照这位许家家主，说不定他真会有点儿生气。 吕方自然不怕，只做人，自然还是得会感恩的。 那时候自己和吕梁在宁远和刘茂不对付，许志楼可是和王也那样都是鼎力相助。 到得许家。 吕方的到来无疑让许志楼又是意外又是惊喜。 “哟！” 在正堂里见到吕方便站起身道：“这是什么风，将咱们招讨使大人的弟弟给吹来了？” 吕方轻笑，“许叔叔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很不客套的径直到正堂内坐下，又道：“这回我可是给你送好处来的。” 说着把手中篮子里的牛角椒、小米椒还有土豆拿出来放到桌上。 许志楼眼睛盯着这些奇怪的东西。 他以前却是哪里见过辣椒还有土豆。 “这是何物？” 第425章 和许志楼谈种植 吕方伸手指向牛角椒、小米椒、土豆，道：“这是牛角椒、小米椒，这是土豆。嘿，都是蔬菜。许叔，这可是我好容易从海外商贩手中弄来的种子栽培出来的。在咱们大渝绝无仅有。” “海外的东西？” 许志楼满脸惊讶，“在咱们大渝也能种出来？” “当然了。” 吕方道：“我刚刚不是说了么，这就是我让人种出来的。” “好吃？” 许志楼又道。 他是个地主，也是个商人，自然能够敏锐嗅出其中的商机。大渝朝没有的蔬菜！ 若是这三种蔬菜能够在市场上得到民众的接受，那他许志楼就将是最先得到好处的那拨人之一。 现如今大渝还是有不少菜农、果农的。他们许家就有菜园、果园。 如果不是觉得这些东西利润并不是很高，而且市场需求量不如粮食那么大。他早就大规模种植。 新蔬果那就不同了。 只要得到认可，那市场肯定会迅速火爆。 利润也不会低。 肯定比种粮食要好。 “好吃。” 吕方很肯定地点头，“或许现在很难迎合大家的口味，但辣椒这东西，只要吃上段时间，就会觉得无辣不欢了。” 起码在荆南郡会是这样。 许志楼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吕方这个答复没能让他有完全的把握。 万一没能像是吕方说的这样呢？ 然后便问吕方道：“那吕贤侄你的意思？” 吕方道：“我来找许叔你，是想让许叔你将自家的地全部种上这三种东西。” “全部？” 许志楼惊讶道。 随即露出些许为难之色，“贤侄啊，虽然我们许家也有不少产业。但主要的收成可都还是在地里。” “呵呵。” 吕方并不意外许志楼的担忧，道：“你尽管放心，我既然如此说，就肯定不会让许叔你将这些东西烂在地里。而且你到时候就算是想拿出去卖，我看也得先征求我的同意才行。我自己就需要这些东西，你地里种出来的，我包圆了。” 许志楼有些疑惑了，“难道这些东西还有别的用处？” 吕方嘿嘿笑，“这就是我的秘密了。许叔你不是什么都想插一手吧？” “你小子！” 许志楼有些无可奈何，吹吹胡子，“让你许叔赚点钱怎么了？” 吕方没好气道：“总得让我先试试吧？以后若是能赚钱，肯定拉着许叔你就是。” 许志楼脸色稍雯，笑道：“这还差不多。” 到底是老狐狸，这脸色说变就变。 接着才又道：“刚刚贤侄你所说当真？若是我种植这些东西，你到时候都给包圆了？” 吕方点头。 “那你打算以什么价格购买？” 许志楼又道。 吕方道：“许叔你是想问你在这其中有多少赚头吧？” 许志楼轻笑默认。 “你现在种地，每亩大概能有多少收益？” 吕方问道。 许志楼对这个自是门儿清的，当即答道：“良田每亩能有两石五斗左右，普通的一到两石不等。我们许家从佃户手中收粮，良田是每亩一石五，薄田五斗到一石左右。约莫七成。” 他没说具体收益，吕方也能算得清楚。 除去买地的本钱，这些粮食所得就是许家这些地主的纯收益了。 七成。 按每亩产量两石五斗的良田来算，算收租一石五，那就是一百八十斤。 大概是一两银子。 再扣除粮税等等杂七杂八，七八十个铜板总是有的。 只是可怜那些佃户。 辛辛苦苦一年下来，就算荆南郡能种植两季稻，每亩也就能得百来斤粮食。那还得祈祷不遇到灾年。 逢着灾年，就是颗粒无收。 难怪大渝朝会有那么多食不果腹的人了。上回宁远只是水灾，就惹得那么多人出来乞讨。 吕方想了想，对许志楼道：“若是种植这些，我应该能保证你每亩地的利润翻个五倍以上。” 他刚刚用仇恨值搜索引擎查过了。 小米椒只要种植得当，亩产能够有三千斤往上。 产量最高的甚至有八千斤。 即便按三千斤算，那也是种植水稻的收成的十倍。而且是良田的收成。 而且小米椒这东西问世以后，即便过些年，价格也肯定比粮食的价格要高得多。即便人工、化肥等等成本要高，那利润也绝对不是种植水稻可以相比的。甚至很可能有二十倍左右的差距。 当然，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毕竟市场价也肯定是按产量和市场需求量来决定的。 甚至还不排除有人会刻意炒作。 别看大渝朝落后，也并不是就没有这样的人。 五倍，是吕方最保守的估计。 “五倍？” 而这，已经是让许志楼大惊失色了。 他们许家做为宁远县仅次于王家的豪族，算是富甲一方了。拥有的土地自然不在少数。 有足足数千亩。 即便不算那些家族里开枝散叶的，许志楼自己家也有近千亩之多。 这可就是数千两的利润。 要知道，他们许家全部的产业加起来每年的利润也就不到两万两而已。 属于他许志楼的就更少了。 别看宁远这些豪绅们买参茸胶囊的时候挥金如土，实际上，那都是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 若非是这玩意儿实在效果好，谁会舍得如此一掷千金？ “好！” 许志楼本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惊讶过后便点头道：“那许叔叔就承贤侄你这份情，明年就把地里都种上这些东西。” “别等明年了。” 吕方道：“我看就今年挺合适。” 许志楼愣道：“难道此物不需讲究播种季节？” 这个时候，大多数作物都到收成的时候了。种植，罕见。 吕方轻笑道：“据我估计应该不讲究。” 反正这些小米椒他就不是按种植季节种植的，同样有很不错的收成。 系统到底是个开挂的东西。 不过，吕方还是打算以后自己卖种子的时候稍作把控。 因为若是因为自己就让大渝朝的物产翻个几番，也不知道会惹来怎样的麻烦。 是个人都会关注自己吧？ 甚至要是传到大辽国那些地方去，能不引起那些国家国君的注意？ 估计会想方设法把自己给绑过去。 到时候就麻烦大了。 这个时候的吕方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些担忧纯粹是多余的。 “好！好！” 许志楼连连点头，“那贤侄你什么时候把种子送来，我就让人种去。” 吕方嘿嘿笑，“许叔，不能什么好处都你得了吧？” 许志楼微愣。 第426章 加赶进度 “贤侄此话是什么意思？” 吕方挑挑眉头，道：“种植的钱我让你赚了，你可得保证优先将收成提供给我才行。” 许志楼哈哈笑起来，“我还就怕你不收呢！” “你以后就未必会这么说了。” 吕方道。 许志楼眼神微凝，“听贤侄这意思，很笃定你的这些作物以后会大受欢迎啊……” 吕方轻笑道：“八成把握还是有的。” 这也算是给许志楼信心。 许志楼又说：“那贤侄你打算用这些作物生产的东西，肯定也是极赚钱的买卖了？” 吕方这回却是摇头，“我只是做些东西放到良品铺子里面卖而已。未必能有种植这么赚钱。” 许志楼有些不解了。 稍微沉默后说道：“贤侄，我说句不中听的。你那间良品铺子虽然商品琳琅满目，且生意也很不错，但到底只是小打小闹。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就没想着做些大买卖？就是你那参茸胶囊，也比你那良品铺子赚钱得多吧？” 吕方悠悠道：“眼下自然是这样，那若是以后我将良品铺子开遍整个大渝呢？” 许志楼说不出话来了。 将良品铺子开遍整个大渝？ 这样的生意，倒也不是没有人做到。如今大渝就有遍及全国的首饰铺、当铺、酒楼等等。 但是说到零售行业，暂时却还没有出现这样的存在。 因为运输和保存是个不得不面临的问题。 只是他也懒得去多讲了。 毕竟吕方现在还只是在宁远县开了家良品铺子而已，在他看来，要开遍全国实在是遥远得很。 而且吕方自己心里就有主意也说不定。 他如今也算是了解吕方的性格，若是没有点把握，不会无的放矢。 震惊过后，只道：“那我就预祝贤侄马到成功，财源广进了。” …… 从许志楼这里出来，吕方又去了王家，找到了王也。 还是说差不多的话。 王也答应得同样很是爽快，只说吕方什么时候送种子过来，他就开始安排下面的佃户种植。 吕方只收种子的费用，种植技术免费提供。 至于宁远县的其他豪绅家族，吕方就没有去走动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没必要给人家送好处。 只要到时候看到王家、许家得到的好处，他们想要种植辣椒、土豆，自然会找上门来。 自己对他们，也完全没必要像是对王也、许志楼这么客气。能过雁过拔毛，吕方就不打算手软。 从王家离开后，吕方又去贺志高的新酒坊看了看。 里面那叫个热火朝天。 连贺志高自己都在忙碌，干得汗流浃背。 吕方连喊他数声，贺志高才抬起头，然后忙跑到近前，“少爷您来了。” 吕方有些意外道：“怎么连你自己都干上了？” 贺志高抬手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水，兴奋道：“世子殿下上回的十万斤订单我们都还没有酿完，前两天吕公子又从潭州来下了十万斤的订单。说咱们的清溪酿在京都很是受到那些达官贵人们的追捧，让我们务必加班加点呢！以后的订单还会越来越多。” 吕方沉吟着点点头，“新酒坊那边的建设进度如何了？” 他还真是没想到梁栋竟然这么快就把销路给打开了。 这么多酒，估计不会全部都输送到京都去的。不出意外，清溪酿现在应该已经在大渝不少地方渐渐冒头。 这样的话，尽快将新作坊建设起来也就是当务之急了。 因为以这样的销量增涨速度来看，以后每年两、三百万斤的量估计还打不住。 贺志高答道：“前几天我才去看过，王老更说还得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工。” “加快进度！” 吕方道：“若是宁远县招不到工人，就去外县招募。争取在下个月底前就搬迁到新酒坊去。” 又说：“我新给你的那几个作坊，也要尽快施工了。辣食品加工作坊和干货加工作坊优先，制药的可以稍后些。” 不得不加紧了。 辣椒这些东西可保存不了多长的时间。 到时候等许志楼、王也他们这边有了收成，自己的加工作坊也务必要投入使用才行。 而且还得招募工人，进行培训等等，其实事情并不少。 现在吕方心里已经有几乎完备的计划，辣食品加工作坊做什么，干货加工作坊做什么，差的就是场地和工人而已。 “噢，好！” 贺志高点了点头，“那我等会儿就去找王老更，他应该认识些外县的建造师傅。” 吕方也点点头，向着里面走去。 有个老头带着不少孩子也在人群中忙碌。 葛老头葛存。 吕方走到他的身边，轻笑问道：“葛老，在这还好吧？” 却是很清晰地发现，葛老头的脸色较之之前越来越不好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患了什么疾病。 葛老头瞧瞧那些孩子们，难得的冲着吕方微笑，“都很好，多谢吕公子你的收留。” 他显然说的是这些孩子，似乎已经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吕方先入为主的察觉到这点，微微皱眉，“我看您老的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葛老头只是笑笑，“老疾缠身了。” 吕方回头冲着贺志高喊：“志高，去给葛老请个郎中过来。” 贺志高微愣，却是站在原地没动，轻轻叹息了声。 葛老头身体不好，不是只有吕方看出来了。他们和葛存相处的时间，远比吕方要多。 葛存自己摇摇头说道：“不必费这个功夫了，已是不治之症。我这条老命还能留着苟延残喘一年半载便都是老天爷送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吕方道：“您老若是就这样自暴自弃，孩子们怎么办？” 他和葛存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上辈子是苦过来的，也就看不得这些孩子以后也孤苦伶仃。 葛存深深看了吕方几眼，却是忽地转移话题，“听说吕公子你的哥哥现在是荆南郡招讨使？” 吕方微愣点头，“正是。” 不知道葛老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第427章 许臻回来了 葛存轻轻叹息了声，又瞥吕方一眼，往偏僻地方走去。 吕方跟在他的后面。 到僻静处，葛存回头对吕方道：“吕公子你是个大善人，只不知为何要将我们这些人留在这里？” 在清溪坊这段时间，他也听说过些吕方的故事。 譬如在清溪坊倒闭之际买下清溪坊，并让贺志高悬崖勒马，再有出手救下何婉素等事。 这些都不是必要的事情，而且看起来对吕方也并没有什么帮助。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吕方心善。 吕方道：“不过是不想看着这些孩子们食不果腹而已。” “就不怕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葛存又道。 吕方轻笑，“这又能有什么麻烦呢？” 葛存道：“那些孩子的确是清清白白，但你可想过，我以前是个什么人？” “前朝老兵吧？” 吕方道。 葛存老眼中露出些微诧异之色来，“你知道？” 吕方道：“现今的大渝朝廷才立足十六载，您不是前朝老兵，还能是什么呢？” 葛存眼神深邃，“既如此，你为何还将我带到此处来？” “因为在我的眼中，你只是个流浪街头的老人而已。而且，我主要是为了这些孩子。”吕方发自肺腑道。 他着实不怕惹来什么样的麻烦。 就算葛存是前朝老兵又如何？ 以他现在的处境，还能够对大渝朝廷有什么威胁？ 现在大渝境内，估计如葛存这样的老兵还有不少。 葛存却道：“若是传出去，就不怕别人告你个窝藏前朝余孽？” “哈哈。” 吕方笑起来，“如果连您这样的也能算是余孽，那大渝朝的余孽可就太多了。是不是每个十六岁以上的人都能算是余孽？” 这番说法，让得葛存微愣。 这显然是歪理了。 但听起来却又好似有点儿道理。 然后轻笑着摇摇头，“若是哪天我这条老命没了，这些孩子们，就得拜托公子你了。” “好。” 吕方很爽快点头。 …… 从清溪坊离开以后，他便骑马往潭洲城而去。 本是打算直接去潭州府衙报名乡试，但进城后，想想还是先去了登科书坊。 也不知道许臻那个家伙回来没有。 虽然最近崇拜值每天都还在上涨，但等《聊斋志异》出版结束，肯定会发生大跳水。必须得续上才行。 吕方心里很清楚，系统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最大依仗。 起码现在是这样。 牵马到登科书坊。 许臻果然是回来了，坐在柜台里。 吕方拴好马走到柜台前面，“许掌柜的。” 许臻抬头，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吕公子你啊！” 吕方轻笑，“听说你去夔州郡府城了，怎么样，在那边的书坊可是已经开起来了？” 说到这事，许臻脸上露出些兴奋之色来，“此次去已经看好铺子，并且让人在进行装修了。过阵子应该就能开业。” “那我可要提前预祝许兄你日进斗金了。” 吕方拱手道。 许臻从柜台里走出来，直接拽着吕方的手往楼上去，“吕公子你就别笑话我了，现在谁不知道你哥哥已经是咱们荆南郡的招讨使了，我这点儿小生意，哪里还能够上得台面？” 吕方不着痕迹抽出手。 很不习惯这个年代男人之间的这般“亲热”。 勾肩搭背还好，牵手……实在是浑身发麻啊！ 许臻倒也没察觉吕方的不自在，说完只满是憧憬的又道：“你是又有新的书了？” “暂时没有，不过脑子里已经有想法了。” 吕方跟在后面上楼，“聊斋志异出得怎么样了？” 许臻笑呵呵道：“就剩下最后的四册还没有出了。” 吕方说脑子里已经有了想法，这让他心花怒放，简直比新铺子找好铺面还要让他来得高兴。 当初刚刚回来潭州，知道吕梁升任招讨使后，他的心里可是捏了把汗，就担心吕方现在贵为招讨使的弟弟，不会再做写书这样的事情。毕竟，本来那点儿稿费就不被吕方放在心上。 至于说名，以吕方的诗才，要名还不容易？ 要知道，纵然是逍遥生，在朝廷里的名气也远远不如那些年轻辈中的大才子。 写小说这种事情，到底还是不那么被朝廷中的大儒们认可的。 然后猛地想起什么，又道：“我前两天去给郡主送聊斋，郡主和我说了件事情，说若是遇到你就和你说说。” 说到这，两人也走到楼上茶室坐下了。 吕方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意外，“和我有关的事？” 自己也就不到二十天没有见到梁思琪而已，之前梁思琪怎么没和自己说？ 许臻边给吕方沏茶，边点点头，道：“郡主说以你现在的身份，若是再想出那本诗集，也可以了。有禹尚书在朝中给你撑着，你展露出过人的诗才，别人也不会再说道什么，起码不会敢再污蔑你是抄诗、买诗之类。而且现在科举在即，你的诗集若能够名扬大渝，这对你来说也是有好处的。那些阅卷官未免就不会听说你的名字，知道你是大才子的话，多多少少在给你复卷的时候要斟酌几分。” 复卷，既是科举阅卷的第二个步骤。 第一次阅卷是封名阅卷。 复卷则是检查第一次阅卷时有没有偏颇遗漏之处，就不再是封名了。 “郡主的原话，朝廷规矩再言，也是人情交织。禹尚书本就曾在翰林院任职，结交多清流之辈。而朝廷选任的阅卷官也多是出自这些人。知道你是禹尚书的学生，可能会酌情给你的评价高些也说不定。当然，也肯定有和禹尚书不和的，但只要你的考卷摆在那里，有实实在在的东西可看，想来也就没谁敢指鹿为马，冒大不韪把你给刷下去。就算这样做了，禹尚书也会给你撑腰的。” “你别觉得这些都是虚名。大渝无数学子绞尽脑汁想要一鸣惊人，为何？为的就是才名在外，如此，科举总能稳当几分。你想想，大渝这么些年过来，凡是及第之人，有多少是无名之辈？盛名之下无虚士，考举不是酿酒，没有酒香不怕巷子深那样的说法。” 他接连说了许多。 将梁思琪的原话叙述出来。 吕方微微皱眉，沉思。 第428章 突发事故 不得不说梁思琪说得很有几分道理。 这个年代毕竟不像是后世，没有那么多的读书人。其实能够走到解试、会试那个地步的，也就那么些人而已。 有名气肯定比没有名气要好。 譬如万一自己第一次阅卷时被刷下来，再等到阅卷官复卷，看到自己的名字。 欸！ 是吕方！ 咱们大渝朝的大才子！ 诗才无双的年轻俊彦！ 那些阅卷官肯定就会有个先入为主的想法。 既然是大才子，那学识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被刷下来有可能是对答不和之前阅卷官的心意。 这样，也就有复卷后被重新选上去的可能性。 一刷一选，可就意味着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吕方自己倒是不太在乎，但也明白，现在自己也是骑虎难下，只要报名，就起码得弄个举人的功名才行。要不然就没法给梁思琪交差，再者，也会给禹元纬丢人。 还是得慎重点儿。 “那就出诗集吧！” 沉思过后，吕方说道。 连梁思琪都这么上心，自己没理由再瞻前顾后。 “好！” 许臻兴冲冲模样，心如鹿撞。 吕方的诗集他可是看过，当初就惊为天人。 这肯定是要震惊整个大渝文坛的东西。由他登科书坊印刷出来，效果会比聊斋志异更好。 他登科书坊的名字必然也由此进入那些大儒们的视野。 又说：“这回，我自掏腰包帮你出诗集！” “这么大方？” 吕方轻笑，意味深长地问。 “嘿嘿！” 许臻知道吕方看出来自己的心思，道：“印诗集花不了多少钱，而且我这书坊肯定是要借着你的名气更上一层楼。出著名小说和出诗集那可是不同的，对我书坊的好处你可能很难想象。反正这回还是老哥赚你的便宜了，” “行！” 吕方点头道：“那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到时候把诗集给你拿过来。” 他那还有剩下的诗集。 “不用。” 许臻道：“我这可也珍藏有你的诗集。嘿嘿，说不定过些年就是珍品了，万金难求呢！” 这算是变相地给吕方拍彩虹屁。 吕方笑笑，又说：“新的小说，等快到乡试的时候我给你拿过来。” 许臻道：“不会影响你乡试？” “没事。” 吕方摇摇头道。 他现在闲暇时间会看看大渝的那些在仇恨值搜索引擎里搜索不到的书籍，看的时间长了难免无聊。写写小说，也是调节。 反正抄书又不费力气。 许臻听他这么说，更是高兴，点头如捣蒜。 “你先喝茶，我下去给你拿钱上来。” 然后向着楼下跑去。 聊斋志异现在算是大渝朝境内最为火爆的小说之一，出版数量已经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上回许臻给吕方分润稿费还是梁思琪过生日的时候，如今又过去这么长的时间。稿费自然已经积累到相当的程度。 一万一千四百两。 这是许臻上楼后分给吕方的钱。 着实让吕方有些意外。 虽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万多两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大数目。但实际上，怕是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大渝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他这才连载聊斋志异几个月的时间，赚到的钱就比许家整年的利润还要多。 而可以预料到的是，聊斋志异以后还会有很长时间的红利可以吃。 吕方几乎是躺着收钱就可以了。 拿着钱从登科书坊离开后，吕方去了潭州府衙。 在府衙里找到教育署的办公区域，报了名字。 那负责登记的小吏倒是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只是在花名册上翻到吕方的名字，得知他是幽县今年童试第一，才稍微露出些惊讶之色来。 童试，还算不上正式的科举。但能够得到童试第一的成绩已经是很难的事情了。 这样的学子，哪怕在潭州也当得上“才子”之称。 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那就等于是高考县状元。 中秀才不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也几乎没跑了。 弄完报名的事情，吕方自是回了节度使衙门。 也有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陈幼熙了，要说心里不想念，那肯定是假的。 吕方和陈幼熙之间并没有过恋爱阶段，也就说不上刻骨铭心，但相处到现在，已经有亲人的感觉。 再者，和陈幼熙尝试过那种滋味以后，想来这世间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为之食髓知味。 院子里就剩下陈幼熙和竹儿两人，老何、老徐都住在别院，难免显得有些冷清。 吕方进门后，发现门上都上着锁。陈幼熙和竹儿都不在家里。 去旁边院子找到老何，才知道两女都去街上了。 估计是去忙活新铺子装修的事情。 这大半天折腾下来，吕方也是有些疲惫，就没有往街上去，在家里等着两女回来。 只没想，两女回来时竟是气冲冲的。 竹儿的声音从院门外传进来，“那个登徒子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对幼熙姐姐你说出那么下流的话！” 坐在院子石桌旁的吕方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在街上被人非礼了？ 以前都是倒霉蛋做这种事情，没想到，现在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的头上。 一股怒火顿时就从心头冒了出来。 而竹儿和陈幼熙进屋瞧见吕方，脸色都是微变。 “少爷！” 竹儿惊喜。 陈幼熙则是抿了抿嘴唇，眼中浮现出些担忧之色来。 她大概是不想让吕方知道这件事情，怕给吕方惹来麻烦。又担心吕方刚刚是不是已经听到竹儿的话了。 吕方站起身，直接走到两女的面前，道：“在街上被人非礼了？” “是啊！” 竹儿的柳眉顿时又皱起来。 “竹儿！” 陈幼熙则是猛地打断了她。 吕方的眼神凝在陈幼熙的脸上，道：“没有报明身份？” 吕梁现在怎么说也是个招讨使，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陈幼熙的头上动土？ “说……说了。” 陈幼熙嗫嚅道。 芳心却是有些窃喜的。 第429章 上门找事 虽然自己只是个外室，但他还是挺在乎自己的。 吕方两道眉毛猛地竖起来，“给我讲讲事情的经过。” 然后不由分说拽住陈幼熙的手往石桌走去。 陈幼熙没怎么开口，几乎都是气冲冲的竹儿在说。 这登徒子是她和陈幼熙从新铺子回来的路上遇到的，带着几个家丁，瞧着陈幼熙貌美，当街就拦住了她们，出言轻薄。 陈幼熙说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人仍然不以为然，甚至让家丁动手。 若非是竹儿有五品修为，很可能陈幼熙就被强掳走了。 而即便竹儿出手打翻那几个家丁，这个登徒子仍然放出狠话，说陈幼熙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他言语间完全不把吕梁放在眼里，因为他的父亲是比吕梁更大的官儿。 荆南郡的提举盐监司。 这算是仅次于节度使、转运使那拨人下面的官员了。能有四品左右，在地方上绝对算得上是大员。 实权更是极大。 大渝朝的盐本就是官卖品，提举盐监司便是掌控着贩盐之事。在各个衙门里，是油水相当足的。 再有提举茶监司、提举常平司等等，这些人，在荆南郡官场上有着相当的分量。 吕梁六品的招讨使，在他们面前还真有些相形见绌。 “提举盐监司的公子？” 吕方磨了磨牙齿，“很厉害吗？” 说着看向陈幼熙，“就这样的小人物，你也怕给我招惹来麻烦？你是我的女人，就算他再有背景，也不能欺负你！” 他现在在潭州城内结交的层面，如提举盐监司这样的家世子弟，根本就不够格。 梁栋就不说了，薛良策、盍去病、秦朔那些人，哪个不是这荆南郡一流的公子哥？ 提举盐监司的公子，也就是个二流而已。 更莫说，吕方自己还有禹元纬学生这层身份在。单凭着这个，他就能跻身荆南郡一流行列。 他猛地站起了身，对竹儿道：“竹儿，去将何老请过来。” 竹儿意识到吕方想要做什么，喜滋滋点头，离去。 陈幼熙俏脸上露出些为难之色，拽了拽吕方的衣袖，道：“还是算了吧，他也没能占到我的便宜。” 她自有她的顾虑。 且不说这可能给吕方带来麻烦，而且，她之前只是飞仙楼的花魁而已，这个身份…… 若是吕方为她打到提举盐监司的府上去，难免会招惹来许多的流言蜚语。 吕方握住陈幼熙的手，道：“若是不给这些家伙颜色看看，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虽然没想过要娶陈幼熙进门，这算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但陈幼熙还是他吕方的女人。 要是连自己的女人被人轻薄都能忍，那他吕方以后也难挺着脊梁做人了。 这传出去才真是让人笑话的事情。 吕方估摸着，若是梁栋等人听到这件事情，非得把牙齿笑掉了不可。 陈幼熙眼眶微红，抽出手搂住吕方的腰，没有再说话。 这些年她都是自己苦苦支撑着，已经忘记有多长时间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 而哪个女人，又不对这种感觉痴迷呢？ 很快，竹儿带着老何走了过来。 吕方冲老何道：“何老，去给我镇个场子？” “十连抽！” “十连抽！” “十连……” 同时打开崇拜值系统开始了连续的十连抽。 这么些天过来，吕方的崇拜值又已经涨到三千六百多万。 本来是打算攒着给良品铺子进货再有支持王思栋的新药铺的，不过现在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了。 吕方几乎把崇拜值抽了个精光。 总共是四百零四次十连抽。 崇拜值仅剩五万。 抽到的物品没顾得上去看，只技能点由之前的两百二十八点突然暴涨到四千零七十点。 这回，吕方没有打算再继续强化拔刀斩、基础刀法，也不打算强化八荒纵横刀，而是直接添加了一千点到天魔十八打上。 这是老何教他的搏杀术。 不在拳法、掌法范畴之类，却又囊括拳、掌、指、腿等诸多法门，博大精深。 此前吕方肉搏只会门虎劲拳，在对付刑宋时就感觉力有不逮。如今，终是打算弥补这个短板。 那个什么提举盐监司的公子杀显然是杀不得的，吕方还没有狂妄到无视大渝律法的地步。 真要是杀了那家伙，连禹元纬、梁思琪也护不住他，赔上条命，得不偿失。 “叮！” “恭喜宿主，技能天魔十八打初窥门径！” 只让吕方有些意外的是，一千点技能点加进去，天魔十八打的熟练度竟然才到登堂入室的一半。 也就是说，这门功法和拔刀斩一样，登堂入室都需要两千点技能点才行。 很可能意味着，比之八荒纵横刀还要厉害。 吕方毫不犹豫地又添了一千点进去。 “恭喜宿主，技能天魔十八打登堂入室！” 种种感悟上心头。 搏杀技巧、运功路线等等。 这一切，都几乎只发生在瞬间。老何等人并没有丝毫察觉。 听到吕方的话，老何只是微愣，“我去？” 他可到现在还没有在外人面前暴露实力。 吕方道：“以防不测而已。应该是不用您出手的。” 老何稍微犹豫，点点头，“那行吧……” 然后，吕方回头瞧瞧陈幼熙，便带着老何、竹儿往外面走去。 陈幼熙坐在座位上咬了咬唇，还是跟在了后面。 到节度使府衙的门口。 吕方冲看门的一兵丁道：“可知道提举盐监司衙门在哪？” 提举盐监司也算是高官了，不出意外府邸就在衙门里。 兵丁愣愣看着吕方，点头。 吕方直接从钱袋里掏出十两银子来，“带我去。” 兵丁几乎是手忙脚乱接过银子，脸色通红，眼睛放光。 没想到还有这样天下掉馅饼的事情。 当即自也是什么都不多问了，直接就走在前面领路。 吕方的身份，他还是知道的。这位公子哥让他去办点事，他擅离职守，也不会有人追究麻烦的。 留下的几个兵丁都是满脸艳羡。 在吕方他们离去后还在议论。 三儿那个家伙真是运气好啊！ 要是刚刚他们站得离门口近些就好了。 十两银子，可是他们好几个月的薪俸。普通的青楼能够去光顾好多回了。 提举盐监司。 这个衙门在各地衙门里都可以说是以财大气粗著名，有其单独的府衙。 门口有四个穿着常服，腰间悬挂着佩刀的兵丁守卫。 吕方几人到得门口。 “谁是提举盐监司家的公子！滚出来见我！” 在几个兵丁的瞠目结舌中，吕方直接冲着里面大喊。 第430章 粉花郎 他可没想着要进去找麻烦。 既然是要杀鸡儆猴，那自然是动静越大越好。他可不想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对陈幼熙起觊觎之心。 而这样的上门挑衅，可是让提举盐监衙门内炸开锅了。 吕方中气十足，这声音实在是传得太远啊！ 里面有正在办公的官员、小吏，当即就愣住了。 然后有人匆匆向着某间办公室走去。 门口，也有兵丁向着里面跑。 剩下的三个兵丁直勾勾盯着吕方，如临大敌。 而领着吕方过来的那个节度使府衙兵丁也是懵了。 他虽然看出来吕方脸色不好看，但之前也没想吕方是过来找麻烦的啊！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找麻烦！ 这是打提举盐监司大人的脸啊！ 这样的热闹，他可不敢凑。 冲着吕方讪讪缩了缩脖子，道：“吕、吕公子，那小的、小的就先回去了？” 吕方自然没必要拉着这个兵丁下水，淡淡摆手。 衙门内很快有群穿着官袍、吏服的人匆匆走出来。 为首之人很是富态，官威也盛，沉着脸扫过吕方等人，喝问：“是何人在官衙面前喧闹！” 眼神在陈幼熙和竹儿的身上稍微停顿，眼眸深处有道异样光芒掠过。 吕方倒是并未捕捉到这道目光，只瞧瞧这人官袍。 从四品的官。 应该就是这提举盐监衙门的提举盐监司大人了。 他向前两步，问道：“你就是提举盐监司大人？” “正是本官，你是何人？” 提举盐监司道。 吕方道：“我是招讨使吕梁的亲弟弟吕方。” 一众官吏都是微愣。 随即有人轻笑出声。 他们和武将算是泾渭分明的两个派系，可不会怎么把招讨使放在心上。 什么时候区区招讨使的弟弟也配到提举盐监司衙门来耀武扬威了？ 提举盐监司的脸上更是露出讥讽笑意来，“那又如何？就算是你哥，也不配在我们提举盐监司衙门寻衅滋事。” “拿下！” 然后竟是直接冲着那些兵丁下令，要拿下吕方等人。 “来自施兴的仇恨值+33！” 同时还给吕方刷了波仇恨值。 显然吕方这样的身份就敢到提举盐监衙门找事，让他觉得受到了冒犯。 “呵呵。” 吕方轻笑，“连青红皂白都不问，施大人就要拿我？纵是我哥剿匪，也没有施大人你这么蛮横呢！” 更像是个大富商的施兴只是不以为然地冷笑。 招讨使，算个什么？ 若是没有他们提举盐监衙门弄的那些税收，那些个武夫吃什么，喝什么？ 而且他平时结交走动的，都还是吕梁的上司。 “大人。” 只就在这些兵丁要走到吕方面前，打算要动手的时候，有个官员忽地凑到施兴耳边，嘀咕了几句。 施兴脸色微变，“住手！” 那些兵丁磨磨蹭蹭，本就是想等待事情发生变化，闻言自是连忙止步。 施兴可以不卖吕梁面子，但他们却也担心吕方和他们秋后算账。 吕方负手而立，对这样的变故并不吃惊。 可能施兴不知道自己是禹元纬学生的身份，但这提举盐监衙门里不可能每个人都不知道。 “说吧，你到我提举盐监衙门闹事，所为何事？” 施兴的语气稍微有了些变化。 刚刚，那官员的确是和他说起吕方的身份。禹尚书的学生，那他就不得不卖几分面子了。 只是他怎么着也是提举盐监司，是以也不至于就这么给吕方服软。除非吕方是禹元纬的亲儿子还差不多。 其余听到刚刚那官员窃窃私语声音的官员，也都微微变了脸色，收敛了讥讽之色。 “提举大人也别口口声声说我是来提举盐监司衙门闹事了。” 吕方道：“我不过来找你的儿子而已。我是白身，进不去这盐监司衙门，在外喊两声，就算冒犯？” 他才不想被施兴抓到什么辫子，免得到时候扯皮。 “找我儿子麻烦？” 施兴微微眯眼道：“我家那小子应该和你素不相识吧？不知何时和你有什么过节了？” 说话间，眼神却是不禁又瞥了眼堪称绝色的陈幼熙。 知子莫若父。 吕方不可能找上门来无的放矢，他不用脑袋都能想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家那小子在这点上和他很是相似，那就是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 这些年来，为这事也多多少少招惹了些麻烦，不过都被他轻易压下去。 这回竟然惹到吕方的身上，他还是有些生气的。 毕竟吕方还是有些身份。 “父亲，刚刚谁在唤我？” 施兴正想着来个死不承认，把吕方给搪塞过去，后面，却是忽地响起声音。 施兴暗骂。 这个蠢材，这个时候还出来冒头作甚？ 也不想想，人家敢找上门来，会是连半点背景都没有的人吗？ “我！” 吕方视线掠过施兴等人，落到那出声的人脸上。 是个看着三十好几的中年人了。 脑袋上很骚包地带着朵粉色的簪花。唇红齿白，面色也白净，却是有口很煞风景的大龅牙。 即便到这个时候，瞧见陈幼熙仍然是眼中放光，就差在脸上刻上“色眯眯”三个字。 摇摇晃晃着走到前面，冲吕方便道：“你谁啊？” 吕方不理他，只偏头问陈幼熙，“是他吧？” 陈幼熙轻轻点头。 吕方又看向施兴，“施大人，今儿个得罪了！我吕方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不能任由别人轻薄我的女人。” 陈幼熙俏脸微红。 施兴意识到吕方要做什么，脸色忽变。 但他才刚刚张嘴，吕方就已经冲到他儿子的面前，“是你大爷！” 抬腿便踹在施兴那儿子的肚子上。 “哎哟！” 三十多岁的粉花郎痛叫，倒飞出去，落在台阶上。又是叫唤，然后捂着肚子哇哇往外吐起酸水。 甚至还夹杂着血水在里头。 吕方这脚力道可是不轻。 “你放肆！” 施兴的脸色铁青得吓人。 他真没想到，吕方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这么暴揍他的儿子。 “来自施彦的仇恨值+88！” “来自施兴的仇恨值+88！” “将他给本官拿下！” 第431章 护院武师 施兴暴怒了。 顾不得禹元纬了。 他怎么说也是堂堂的提举盐监司，若是就这么任由吕方扬长而去，他以后都将在潭州抬不起头来。 “拿下！” “拿下他！” 他接连怒喝。 那些兵丁见他如此盛怒，不得不再度围向吕方。 只倒也没有人把腰间佩刀给抽出去。 竹儿见势就要动手。 只是被老何给拦住，“看看这小子现在实力如何了。” 竹儿脸色愤愤，但到底没有再向前。 有何爷爷在，倒也不必担心少爷会发生什么意外。 看着这些围上来的兵丁，吕方只是嗤笑。 歪瓜裂枣而已。 这些兵丁应该都是属于潭州守军的行列，还不如茶陵军那样的绿林营。多数都只是普通人，连武师都罕有。 他没有客气。 施展出天魔十八打，不退反进地迎上这些兵丁。 有呼呼拳脚风响。 “哎哟！” “啊！” 以吕方现在的修为，施展出天魔十八打来，在普通人眼中还是能让人眼花缭乱来。 这些个只是穿着常服的兵丁自也是难以招架。 短短十几招就有数人被吕方给打倒在地。 这还是吕方没有出全力。 施兴的脸色更为难看。 随即冲着身边一人扫了一眼，道：“去将我院中的武师请来！” 他当然看得出来，就提举盐监司衙门里的这些兵丁，压根就不是吕方的对手。 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会这么厉害。 在大渝朝廷里，尤其是如施兴这样的文官，其实是有些看不起武师的。觉得武师都不过是有股子蛮力气而已。 非是世代将门，几乎都不会让自家的后辈去修炼武道。即便修炼，也不过是个图个强身健体。 他们觉得修炼武道那就是泥腿子做的事情。 这普天之下，为五斗米折腰的武师还少？ 都说穷苦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除去科举就没有其他出路，武师又如何？ 纵然有身好武学，还不是只有给人做护卫或浪荡江湖的份？ 若没有殷实家底，那比读书人还要可怜得多。因为修武的花费远比读书更多。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啊…… 施兴自己家里就养着好些个武师。 这在大渝朝某个层面上，就和找下人、养女人，是差不多的事情。 很快，提举盐监衙门里就跑出来十来个人。 多是魁梧之辈。 “大人！” 到施兴的面前，纷纷行礼。 然后便将视线投向吕方。 施兴冷声道：“把他拿下！” 十来个武师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向吕方。 他们不是兵丁，只听施兴的号令。 “何爷爷！” 竹儿有些急了。 因为从这些武师的动作里就看出来他们的修为不算简单。 估计都不在吕方之下。 她只以为吕方现在还是八品的修为。 当然，即便是现在。吕方的修为也没法在这些护院武师面前占到上风。 提举盐监衙门最是富得流油，施兴招揽的武师修为自然不会低到哪去。最差的，也有七品。 其中多数是六品，甚至还有两个五品高手。 虽然这个年纪的五品高手并不算什么，但在江湖上，也算是不错了。 吕方自也注意到这些武师的到来，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剩下的两个兵丁。继续迎向这些武师。 八步赶蝉法施展出来，转眼间便到近前，交起手来。 场面显得很是混乱。 吕方被团团围在中间。 施兴脸上泛出冷笑。 竹儿的美眸却是微微睁大了。 她本以为吕方根本撑不过个照面的，但现在的情况是吕方举手抬足间虽有些疲于应付，但愣是硬生生撑下来。 甚至连那些个六品武师都没法给他造成什么太大威胁。 也就是那两个五品武师能以修为强行压制他而已。 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不仅仅步法、刀法，连拳脚、内气都这么厉害了么？ 老何稍显浑浊的老眼中亦是有惊讶之色掠过。 吕方的表现，连他都很是意外。 七品！ 这小子肯定到七品了！ 天魔十八打！ 出招圆润自如，造诣定然不低。 寻常人没个二、三十年的苦修，不可能将天魔十八打钻研到这个地步。 这小子真是神了！ 天魔十八打就是他压箱底的功法，他自己钻研其中数十年，自然知道天魔十八打有多难练。 连他自己现在都没有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甚至这辈子都无望，没想到这小子短短时间就有如此造诣。 一股浓浓的惊喜涌上心头。 吕方表现出来的实力，让老何对他的期盼不自禁再度往上升了两个台阶。 以这小子的妖孽，别的且不说，日后武道必能震惊整个大渝江湖！ 吕方虽败犹荣。 在十余个修为全部不低于他的武师围攻下，硬是撑住两分钟的时间，才被他们联手打退。 嘴角溢血。 但也有两个六品武师被他打伤。 这会儿，看吕方的眼神都有变化。 交手间他们当然能最直观感受到吕方的真实修为。七品，就有如此实力，当真是妖孽之流了。 这样的人来历不可能太简单。 这些武师便没有再趁势而上。 有意给吕方喘息的时间，大概也是如那些兵丁之前那样，心中在期待着局势发生变化。 吕方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胸口，“不错，竟然有这么多的高手。” 他挺心满意足了。 甚至酣畅淋漓。 刚刚打得挺爽的。 天魔十八打的威力果真很强悍。 比八荒纵横刀还要强。 老何慢悠悠嘴里吐出几个字来，“让你小子懒散，现在知道挨揍的滋味了吧？” 但到底还是松开竹儿的手。 吕方暗暗撇嘴。 您牛气！ 但刚刚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刷了好几波崇拜值。 竹儿走到吕方旁边。 施兴看着上前的竹儿，微微皱眉。心里隐隐生起来不妙的感觉。 难道这丫头也是个高手？ 只事情到现在也俨然已经没有斡旋的余地了。 “将他们全部拿下！” 施兴再度说道。 稍微缓过劲的施彦更是咆哮，“老子要他们的命！老子要他们全部都死！” 他脸色狰狞得可怕。 竟然在自己家门口被人打得吐血，还有比这更耻辱的事情吗？ 他施大少怎么说也在潭州有些名号好吧？ 第432章 差点动刀枪 “蠢材！” 施兴心里不禁再度暗骂了声。 若非这个家伙是自己的儿子，非把他踹死不可。 怎么能有这么蠢的人？ 他之所以只说拿下，无非是想找回面子而已，并没有想着要把吕方给怎么样。 以吕方展现出来的背景何实力，让他这位提举盐监司都不愿意轻易再将麻烦扩大。 大事化小才是最好。 什么问题都可以放到幕后去解决，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找人说合，就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双方表面上面子都过得去就行。 但要是到动刀动枪的地步，可就没有斡旋的余地了。 但现在，他显然也不能再说什么。 难道说让这些武师留手，别把竹儿、吕方给打死了？ 那些个护院武师纷纷将身上携带的兵刃取了下来。 刀枪棍棒锤，可谓是五花八门。 “要我的命？” 吕方嘴角勾起些微弧度，从物品栏中将龙泉唐横刀取了出来。 然后偏头问竹儿，“有没有问题？” 竹儿抿了抿嘴唇，“我不会让他们再伤到少爷的。” “我是让你护好你自己。” 吕方道。 其余众人都是微愣。 实在是不知道吕方这把刀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但这显然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来吧！” 吕方冲着这些个护院武师轻喝出声。 六品如何？ 五品又如何？ 有刀在手，他气势更是强盛。 想当初他八品时就能力斩六品武师。也不知，如今七品修为，能不能越阶斩杀五品的高手！ 是他们先拔刀的。 而且纵然是死几个武师，吕方也不在乎。 这个年代就是这么现实。 他们为钱替施兴卖命，地位卑微，死了也是白死。不会像是施彦那样，若是死了，必然兴起轩然大波。 但门口，施兴的心脏却是剧烈抽搐了几下。 连吕方都拔刀了。 以这小子的实力，只要打起来那怕是非得见血不可。 死几个武师，他倒是不在乎。只要有钱，他可以招募到许多这样的人卖命。 但若是吕方有个不测该怎么办？ 吕梁必然和他死磕。 而且吕方后面可还有个禹元纬。 “慢着！” 这个时候，之前和施兴耳语的那个官吏再度出声，然后又匆匆对施兴耳语了几句。 施兴脸色再变，猛地张了张嘴，只是又闭上。 他旁边那个官吏是有眼力劲的，忙走到前面，拦住那些个武师，道：“你们都退下去。” 然后笑眯眯冲着吕方道：“吕公子，不过是个误会而已，何苦如此刀兵相见，伤了和气呢？” 吕方瞥他。 看官袍，也是个不低于五品的官。 然后又瞧瞧还坐在地上的施彦，以及脸色忽然间温和许多的施兴。 大概这些家伙是完全清楚自己的底细了。 他轻轻一笑，道：“要动刀枪的又不是我。” 他只是过来教训施彦的而已，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非得死磕。 反正里子、面子都已经找回来了。 真的动手，他其实也没有把握能够拿下这些护院武师。让老何出手？ 得不偿失。 老何有宗师修为的秘密暴露出去，必然招惹来天大的麻烦。 “那是，那是。” 官员连连点头，走到吕方近前，低声又道：“吕少，在这衙门口继续闹下去咱们脸上都部好看。不如这件事情咱们私下里解决如何？” “怎么解决？” 吕方撇撇嘴道。 这官员却是拿不得主意了，回头瞧向施兴。 施兴皱眉，挥手道：“先把施彦给带进去。” “父亲！” 施彦显然很是不爽。 却是被施兴狠狠地瞪了眼。 然后不得不乖乖任由人扶了进去，临走前，还恶狠狠剜了吕方几眼。给吕方刷了几十点仇恨值。 “你们也都散了吧！” 施兴又冲其他人说。 紧接着对吕方道：“吕公子不妨进去用茶？” “用茶就不必了。” 吕方却是摇摇头，道：“我今晚在飞仙楼设宴，到时候施大人你让你家儿子过来吧！若你愿意赏光，也可以，但他必须得来。” 这话很是强势。 施兴只皱起眉头，却不敢生气，闷闷道：“吕公子，没必要将事情弄得这么人尽皆知吧？” 吕方却是懒得理他了。 扭身，带着竹儿往回走去。 走出几步，才回头道：“若是今晚见不到你家儿子，我明天再上门拜会。” 要让他就这么息事宁人，他显然是不愿意的。 他要借着这个机会让整个潭州的膏粱圈子都知道，他吕方的女人不是谁都能够招惹的。 再有就是宣布他吕方正式在荆南郡的膏粱圈子里面冒头。 梁思琪说得没有错。 有时候，人还是需要名的。 有才名，科举有便利。 而有恶名，别人也就不敢轻易招惹自己。 施兴看着吕方的背影，脸色阴沉得可怕。 但到底，没有再出声喊住吕方。 刚刚那个官吏的话，让他不得不选择服软。 因为那个官吏说，吕方和世子殿下等人都关系都很是亲近。施兴知道，今晚的飞仙楼必然是场鸿门宴。 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施兴眼神晃动，脑子里倒是冒出个主意来。 走进提举盐监衙门后不久，施兴又坐着轿子匆匆出了门去。 …… 吕方带着竹儿、陈幼熙、老何回到节度使衙门。 “吕小子，你跟我来一趟。” 到院门口，老何忽然冲着吕方说道。 吕方点点头。 看竹儿，竹儿吐了吐舌头。然后拉着陈幼熙的手往里面走去。 吕方跟着老何进他们的院子。 但是，老何却是带着他走到了徐景年的门口。 “老徐。” 在门外，老何敲起房门。 “进。” 徐景年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老何推开门，带着吕方进去。 徐景年看到吕方，微笑，“小少爷回来了。” “徐爷爷。” 吕方打招呼道。 老何则是冲着徐景年道：“这小子如今已经是七品武师了，而且对我的天魔十八打也已经有很不低的造诣。” 即便是古井无波如徐景年，听到老何这句话，也不禁是露出震惊之色来。眼神凝在吕方的脸上。 【作者有话说】 前面几章老萧和老何搞混了，已修改。 第433章 常青树 吕方看他眼神，心里微动。 以前的老徐总是很温和，但此刻，这双眼睛却好似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就知道，吕梁这个衙门里就没有简单绝色。 管家老徐肯定来历也不简单。 该不会也是个宗师高手？ 徐景年的眼神瞬间又变得温和起来，然后冲着老何轻轻点头，“这是咱们老吕家的福分啊……” 目光又回到吕方的身上，“小少爷既然有如此武道机缘和天赋，不知道以后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这应该算是他首次和吕方谈心。 以前，他从未和吕方说过这些。 而这个时候，老何竟然是自顾自走出了门去，并且将门关上。 这就让得吕方心里更是诧异了。 随即冲着徐景年咧嘴笑道：“徐爷爷你是问我的志向？” “是吧！” 徐景年轻轻点头。 吕方便道：“那可就多了，不过总结起来也就几句话。做最厉害的武师，赚最多的钱，娶最漂亮的婆娘。” “没了？” 徐景年微愣，没等到吕方的后文，问道。 吕方笑道：“这还不够吗？” 却是故意没有说郑州郡王府的事情。 徐景年微微皱眉，道：“难道少爷就没有想过要重现郑州郡王府的声威？” 吕方嘿嘿笑。 就知道徐景年也知道这些隐秘。 然后道：“我和哥哥真的是郑州郡王的后裔么？” 徐景年再度微愣，随即苦笑，道：“小少爷你现在是越来越机灵了。” 他当然是回过味来了。 吕方刚刚就是故意不说这个，探他的话呢！ 还真是终日打猎，却被雁给啄瞎了眼睛。想他徐景年三朝元老，被誉为大渝常青树，现在，竟是被吕方给套了话。 心里不禁颇觉有趣。 他潜意识里还是把吕方当作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倒霉蛋了。 现在看来，这小少爷可远远不再像以前那么简单。 紧接着便又道：“那小少爷觉得你和大少爷会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 吕方耸耸肩膀说道，“只是听说当年郑州郡王府并没有留下来后裔而已。” “那是因为有人替你娘和大少爷死了……” 徐景年轻叹。 这回轮到吕方愣住了。 他倒是没有想过这点。之前只是听陈幼熙说郑州郡王府满门忠烈，是以才有这个疑惑而已。 但现在徐景年的这个说法却是说得过去。 若是真有狸猫换太子，那自己和吕梁活下来也就不奇怪了。 除非老徐也骗自己。 但老徐……应该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吧？ 吕方没有深究这事，只将话题又引回去，道：“我若是能完成这些志向，咱们郑州郡王府不也能重现荣光吗？反正有我哥在官场上撑着，我有修为就能护他周全，有钱，就能让他不必受到金钱的牵绊。” 他不深究，是因为他坚信吕梁和徐景年都不会害自己。 “这倒也是。” 徐景年眼中划过到深邃光芒，微笑点头。 只随即又道：“那小少爷你科举是……” 他还是捕捉到吕方话里的漏洞了。 吕方的志向里，可没有要走向仕途的意思。但他现在，却又参加了科举。 吕方没有瞒着徐景年，道：“其实是郡主想让我参加科举。” 他觉得这个告诉徐景年也没什么，反正连自己都不知道梁思琪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景年不禁再度露出惊讶之色来。 梁思琪的意向？ 梁思琪怎么会让吕方参加科举？ 她想要做什么？ 这刹那，这位常青树的脑子里冒出很多个念头来。 半晌没有说话。 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忽地笑道：“既然是郡主殿下建议的，那肯定对小少爷你有很大好处。说不准都不用等到大少爷攀到高位，小少爷你就可以让咱们郑州郡王府再现昔日荣光了。小少爷你要尽力，认真对待才是。” 吕方只点点头。 徐景年不再说什么。 “徐爷爷，那我就先走了？” 吕方见他不说话了，摸摸鼻子道。 “嗯，好。” 徐景年点头。 吕方退出屋去。 对徐景年最后那句话莫名其妙。 很大好处？ 难道老徐还能知道梁思琪是什么想法不成？ …… 房间里。 徐景年在吕方离开后便起身关上了房门，然后从抽屉里厚厚的一沓纸中找了一张出来。 最上面是荣王府，然后下面密密麻麻都是名字。 名字中以梁释为首。 前后是梁思琪、梁栋等等。 怕是得有上百个名字，连梁栋的那个管家裘壬生也名列其中。 徐景年盯着梁思琪的名字，皱眉沉思。 然后又从抽屉里接连掏出几张纸来。 其中有张纸上赫然写着“郑州郡王府”字样。 而下面的那些名字，全部都被画上了横线。显然是都已经死了的。 更奇怪的是，其中并没有“梁衽”和“梁初”这个名字。 梁初尚且好说，毕竟吕方出生之前，郑州郡王府就已经满门死绝了。 但吕梁的原名梁初又怎么说？ 可惜的是，吕方看不到这张纸。当初郑州郡王府的事情，现在也很少有地方能去寻找蛛丝马迹了。 当然，主要还是吕方也压根没想着去深究这件事情。 他又哪里知道，在他眼中不像是会说谎的徐景年，除去是常青树外，还被同僚暗中冠以“黑狐”的另称。 又黑又狡猾。 也就是吕方才会天真以为徐景年纯良无害。 …… 回到院子里。 刚刚才和徐景年说过话的吕方不得不又面对竹儿的盘问。 才刚刚坐下，竹儿就走过来道：“少爷你怎么这么快就成为七品武师了？” 陈幼熙也是好奇看着。 吕方挠挠头，道：“练着练着就到了。” 两女同时翻个白眼，显然都是不信。 竹儿不满道：“我当初从八品到七品都足足用了两年的时间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突破了？” 陈幼熙就更不用说了，到现在也才只是七品修为。 固然和她放弃修炼有很大关系，但她的天赋本来也就不高。更能知道武道突破的不容易。 吕方的天赋…… 之前还不如她呢！ 甚至差得远。 “好吧！不瞒你们了。” 吕方露出悄么息息之色来，低声道：“其实是那位白胡子老神仙给我偷偷传功了……” 又说：“这事，你们可别说出去啊！” “传功？” 竹儿不禁皱起好看的眉头。 第434章 朱门酒肉臭 怎么那么不信呢？ 她跟着老萧他们修炼很有些年头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传功的说法。 若是内气都能继承，那这天下还不得宗师多如狗？ 谁还乐意去苦修？ 还不如找遍名山大川，找个大限将至的宗师高手，然后好继承别人的内气修为呢！ 吕方看出来竹儿不信，道：“你不信啊？” “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传功这样的说法呢！” 竹儿嘀咕道。 吕方道：“咱们这种凡夫俗子当然是做不到了，但神仙……有什么做不到的？” 竹儿觉得吕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神仙都能让少爷变得这么聪明，这么有才华…… 还能让少爷对各种武学以极快的速度融会贯通。 似乎能让少爷修为快速精进，也不奇怪。 “但是那老神仙怎么不直接让少爷您成为宗师高手呢？” 不过竹儿心里还是有点疑惑的。 吕方故意装出些无奈之色来，道：“老神仙说武道基础得打扎实了，修为长进太快中看不中用。” 竹儿竟是信了，轻轻点头，嘀咕道：“那倒也是。” 这样的说话，在江湖里是最普及不过的了。 吕方差点乐出声。 这个傻丫头也太好忽悠了。 “好了，这个秘密也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千万不能往外传啊！竹儿你先回房去休息吧！” 然后，吕方便要打发竹儿回房间。 竹儿愣愣的，“我不累啊，干嘛休息？” 吕方道：“让你休息就去休息是了。” 旁边陈幼熙倒是意识到什么，俏脸微红，偷偷踩了踩吕方的脚。 吕方很配合的龇牙咧嘴。 竹儿这傻妮子竟然还没明白，只满头雾水地回了房间去。 吕方贱兮兮拽住陈幼熙的手腕，“娘子，咱们也去休息休息。” “呸！” 陈幼熙俏脸更红，声音低若蚊吟，“大白天的休息什么？” 吕方恬不知耻道：“累了当然就要休息啊，哪管什么白天黑夜！” 然后不由分说就拽着陈幼熙进了屋去。 很快有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 隔壁。 正在床上打坐的竹儿猛地睁开眼睛，俏脸通红。听着耳边若隐若现的声音，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少爷真坏！” …… 数十分钟过去。 吕方神清气爽从房间里出来。 然后径直出了节度使府衙。 在街上几度找人问路，终于是找到潭州首富吕家的宅子。 这宅子可是真大。 虽然肯定没法和荣王府相提并论，但看起来就造价不菲。吕方估计着就是这大门都得花费不少银子。 上面的雕刻密密麻麻的。 而且好像他娘是红木的。 真他娘奢侈。 妥妥的朱门酒肉臭啊！ 心里暗暗鄙视吕霖那个胖子竟然出生就含着这样的金钥匙。 然后走到吕家宅子门口，冲着看门的青衣家丁道：“你们家少爷吕霖可在府上？” “您是？” 家丁们打量吕方的装扮，没敢不客气，有人问道。 吕方道：“我是吕方。” “原来是吕公子。” 这些家丁竟然是听说过他的名字。眼中露出浓浓的艳羡之色来。 然后其中有个人道：“少爷正在府上，小的这就替您去通传。” 说罢便往院子里跑去。 吕方自己都有些纳闷，冲着其余那些个家丁道：“你们认识我？” “呵呵，吕公子您的大名，小的们自是听说过的。” 却是没有得来实际的答复，只有客套。 你们倒是说说怎么听说的啊！ 吕方自然没法知道，这些吕家的下人知道他的名字，并非是他的才华，更不是他招讨使弟弟、工部尚书学生的这些身份。 这些，都和这些家丁的层次差太多了。 他们甚至可能连吕梁、禹元纬的名号都未必知道。 能够知道吕方的名字，纯粹是因为吕霖牵回来的那匹名为火云的汗血宝马。 一匹马十七万两啊！ 他们知道这匹马是少爷从一个叫吕方的公子手里买的，自此就把吕方的名字给死死记在心里了。 “兄弟！” 很快，吕霖那肥滚滚的身躯就出现在吕家宅子的大门口。冲着吕方招手，很是热情的样子。 两人现在显然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吕少！” 吕方冲着吕霖拱手。 吕霖走到他近前，道：“你就别寒碜我了，我哪敢在你面前称少啊！而且你也姓吕，我也姓吕，这么叫我，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我虚长你几岁，你还是叫我吕兄吧，要不，叫我霖兄也行。” “好。” 吕方笑着点头。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觉得挺古怪的。 自己就是“吕少”，还叫别人吕少。 吕霖直接拽起吕方的手往里面走去，“兄弟你今天怎么舍得突然到我这来了？” 吕方很是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道：“刚刚才回到潭州，想着有段日子没有和霖兄还有世子殿下他们相聚了，所以打算今日在飞仙楼设宴邀请你们过去聚聚。呵呵，其余人我又不如和霖兄你这么熟稔，所以就找到你这来了。你代我去请世子殿下他们？” 吕霖挑了挑眉，“瞧你这话说的，世子殿下可是把你当作自家兄弟的，我去请，还不如你自己去请呢！” 吕方讪讪地笑，“说实话吧，我去荣王府还真有点心里发怵，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哈哈！” 吕霖笑起来，道：“其实我以前也是这样。” 他倒也没有怀疑吕方这话。 毕竟吕方是最近才融入他们这个圈子的。至于身份，说实话现在还和他们这帮人有些差距。 去荣王府那样的地方，心里能不发怵吗？ 哪怕是禹元纬学生这个身份，也不够看啊！ 他没有回绝，便算是答应了。 吕方道：“那就拜托霖兄你了。” “好说，好说。” 吕霖拍着吕方的肩膀道：“咱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套了。不过，兄弟你今日可要做好出血的准备啊，上回从我这赚了那么多银子过去，今儿个我可是不会和你客气。” “别啊！” 吕方苦笑，“你们都是家大业大啊，这可不合适。上回你给我的钱，我都花出去了，还倒贴进去不少呢！” “哦？” 吕霖露出饶有兴致之色，“这是为何？” 吕方道：“还不是因为兄弟我的武道天赋太差了。” “哈哈！” 吕霖只是又笑，“那我可不管。反正我知道，就飞仙楼那样的地方，是吃不穷你的。” 吕方耸耸肩，也懒得再说什么。 本来也只是故意打趣几句，拉近距离而已。 什么宰不宰的，吕霖他们压根就不是这样的档次。 第435章 飞仙楼设宴 从吕家大门口走到吕霖所住的院子，竟就足足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 结果吕方也只是在里面喝杯茶，然后两人便分道扬镳。吕方去飞仙楼安排包间，吕霖帮他去请梁栋、薛良策等人。 倒是见到吕霖的婆娘。 这让吕方认识到颜值的缺点真的可以用金钱来弥补。 吕霖的夫人虽然不如陈幼熙那么漂亮，但也容貌出众，而且看得出来是大家闺秀。 有骨子从内里散发出来的江南女子的婉约气质。 吕霖娶到这样的婆娘，那就是妥妥的野兽和美人。 到飞仙楼后天色已是不早，吕方找老鸨定了个雅间，又说：“若是有个叫施彦的人找来，直接带到我的包间。” “好的，吕少您就放心吧！” 老鸨满脸都堆砌着讨好的笑容，脸上的粉唰唰的往下落。 她们的妆容往往都很厚。 如果让吕方说如飞仙楼、醉花楼这些地方最让他倒胃口的是什么，那他绝对会脱口而出两个字，老鸨！ 点点头，便往楼上走去。 如今这老鸨也知道他的底细，梁栋他们过来，自会带去他的包间。 过不多时。 天色渐渐有些昏暗了。 飞仙楼内也逐渐热闹起来，饶是吕方所在的雅间隔音效果很是不错，也仍然能听到楼下的丝竹声、嬉笑声。 楼下到底不如楼上，恩客鱼龙混杂。 有些江湖客生性豪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手搓娘们。只顾痛快，是不会在意打扰别人清净的。 而且谁会来飞仙楼这种地方找亲近？ 门外声响。 老鸨推开门，露出那张粉扑扑的脸。笑容如菊花绽放。 后边梁栋、吕霖、薛良策、林栋等人尽是联袂而来，皆是年轻俊彦，自有股子让人无法轻视的气度。 进门。 吕方才刚刚起身要施礼，便对梁栋拦住，“你这家伙就不用讲究这些虚礼了。” 又说：“今儿个怎么这么大方，舍得请我们这些弟兄喝酒饮宴？” “瞧殿下您这话说的。” 吕方拍拍腰包，道：“若非是囊中羞涩，我就是天天宴请你们都乐意啊！” “哈哈！” 众人都笑起来。 梁栋道：“你这话就拿去骗鬼吧，鬼都未必会相信。” 吕霖等人闻言更是乐不可支。 吕方笑笑，张罗着众人坐下，然后对门外候着的老鸨道：“可以上菜了。” 继而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道：“其实今天请诸位来，还想让诸位替我撑个场子。” “哦？” 梁栋闻言侧目过来，“你小子怎么说也是禹尚书的学生，如今在潭州也算有些名号吧，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撑场面？” 吕方撇撇嘴，道：“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了，今儿个幼熙带着丫鬟出去逛街，竟然遇到个不长眼的人上前轻薄。我一问，才知道是提举盐监司施兴施大人的儿子。若是别的事情，我也就忍气吞声了，可这种事，我也没法忍不是？就上门去找麻烦了，当着施大人和许多提举盐监衙门官员的面将那个施彦打了一顿。” “施大人说要私下解决，我就说今儿个在飞仙楼宴请他的儿子。就我这身份，担心镇不住他，所以把你们都请过来了。” “哈哈！” 梁栋听完，先是大笑起来，“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显然是心里还记着吕方轻薄梁思琪的事，这会儿觉得心里大为畅快。 吕霖却是听出来什么，笑眯眯冲着吕方道：“兄弟，你让咱们来撑场子。是想继续欺负那家伙，还是给他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 吕方瞪眼道：“怎可能给他赔礼道歉，若他不是有个好爹，我早把他的蛋都给干爆了！” 这话粗俗。 但在座的也并没有太过古板的人，闻言只是又笑。 不过也没谁表态。 这事，还得梁栋发话才行。 梁栋好不容易才不笑了，道：“也是，你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兄弟了。如是给那个什么姓施的家伙道歉，那说出去连咱们这些人也没面子。不过，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他？” 吕方道：“那就得看他的态度了。” 说着扫过在座这些人，“各位兄台应该没有要给这施彦说情的吧？” “提举盐监司的儿子……” 吕霖嗤笑了声，“就这样的身份，他可还不够格和咱们这些人攀上多少交情。” 其余薛良策、盍去病、秦朔等人尽皆点头。 潭州的官场说大不大，上得台面的官员就那么些人，但又是形成了相对稳固的几个阶层。 提举盐监司充其量只是第二个阶层而已。 而他们这些人的背景，全部都是最顶尖那个阶层的。施彦，还不够格和他们玩儿。 也许打过照面，有丁点儿交情，但也就那样而已。 光是冲着梁栋的面子，就没谁会愿意去为施彦说情而得罪吕方。 吕方自己刚刚都说了，别的事情能忍，这种事情不能忍。 是啊！ 这要是忍了，那以后还怎么抬头见人？ 连他们都会瞧不起吕方。 有飞仙楼里的侍女端着菜肴酒水进来。 吕方这回的确是下了血本的。 十荤八素，凑齐十八个大碗。 蒸鹿蹄儿、涮羊肉、烤鸭等等…… 都是好不好吃另说，但价格肯定不菲的大菜。 梁栋等人看着，都是暗暗点头。 吕方这家伙还是不小气的。 若是小气，那他们难免要在心里要腹诽吕方几句。 在这个圈子里混，可不容易。 等侍女将菜上齐，吕方便张罗着众人动筷。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再度被打开，老鸨和施彦同时出现在门口。 “吕少，施公子到了。” 老鸨冲着吕方弯腰道。 施彦却是直接傻了。 可能雅间里的人未必都认识他，但是，他却认识此时雅间里的所有人。 有些是他自己曾经接触过的，还有的，则是被人引荐过。当然，没有带到面前引荐，只是远远给他指出来。 这些都是他施彦惹不起的人。 看着吕方在这群人中间谈笑风生，他知道自己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别说吕方本来就有些背景，就算没有，能够和这些公子一块儿饮酒作乐，就不是他施彦能够招惹的。 在座这些人，谁不敢轻轻松松给他两个巴掌？ 甚至他还得右脸挨完打，再笑眯眯把左脸给贴过去。 第436章 再揍施彦 吕方眯了眯眼，看着发呆的施彦，嗤笑。 老鸨看出来情形不对，忙不跌退走。 梁栋淡淡发话，“杵着做什么，还不滚进来！” 施彦一个激灵，猛地清醒。眼中满是惶恐，躬着身子进屋。 而后连头都不敢抬，“施彦见过世子殿下、薛少、盍少、林少……” “行了行了！” 梁栋不耐烦地摆手，滋了滋牙，“听说你非礼了咱们方哥儿的女人？” “方哥儿”这个称呼，显然很是亲近。 也是在暗示施彦，吕方是他们这拨人里面的。 饶是施彦已经有心理准备，这刹那也不禁更是凉了几分。 方哥儿…… 世子殿下叫他方哥儿。 本来来之前，施彦还报着再和吕方较较劲的心思。最多，也就是敷衍式的给这个家伙道个歉。 赔礼？ 想都别想。 他施彦怎么说也是潭州有名有号的人物。虽然听说吕方和世子殿下有交情，但兴许只是给世子殿下跑腿的呢？ 施彦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心凉了，腿也软了几分。 好悬没给吕方跪下。 连忙冲着吕方拱手，道：“请吕少高抬贵手啊，我实在不知道那是您的女人，要不然就算再给我几个胆，我也不敢啊！” “你在你们提举盐监衙门门口，不还说要弄死我么？” 吕方阴阳怪气。 “我……” 施彦抬了抬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你丫要是早说你和世子殿下他们如此交好，老子会那么说么？ 随即啪啪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是我有眼无珠，是我有眼无珠了。” 然后，便眼巴巴看着吕方，可怜兮兮模样。 这算是膏粱子弟的必修课。 该硬气的时候硬气，该服软的时候服软。施彦不算成器，至今也没个功名，但对于这套却是堪称炉火纯青。 之前对吕方那般不客气，也实在是没见到南墙，不知道这堵墙到底有多厚。 现在见识到了，自然不会再傻乎乎撞上去。 “来自施彦的仇恨值+77！” 但惊惧之余，心里还是忍不住对吕方的恨意更深。 今儿个他施彦必然是要成为笑话，但以后……说不定有找回颜面的机会。 梁栋向吕方投去询问眼神。 他不知道吕方到底是个什么打算。若打算见好就收，这会儿也就差不多了。 吕方皱了皱眉。 若是这施彦真心道歉，那也就罢了。可现在这道仇恨值提示…… 他慢慢站起了身来，幽幽道：“你心里还是很不服气啊……” “没有，没有啊……” 施彦道：“我真的知道错了啊，吕少。要不您划出个道道来，只要能原谅我，怎么着我都行的。” 以退为进。 吕方嗤笑，“你是不是真心服软，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么？你估计心里在说，以后找什么机会来坑我吧？” 施彦心里微惊。 这个王八蛋怎么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但这显然是不能承认的，他好似能哭出来，委屈兮兮道：“我真的没有啊……” “好吧，就算你没有。” 吕方耸了耸肩膀，“但是，你调戏我的女人，而且之前还想要弄死我。你觉得这是扇自己两巴掌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施彦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扇自己两巴掌还不够？ 吕方却是看向吕霖，道：“霖兄，假如，我说假如，若是有人调戏嫂嫂，你会怎么做？” 吕霖瞥瞥可怜兮兮的施彦，轻笑道：“自然得狠狠拾掇拾掇，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他最是有颗七窍玲珑的心，知道吕方这时候故意问他，就是想要个收拾施彦的理由。 要不然，还真不好再将施彦怎么样。 他自然选择配合吕方了。 吕方闻言冲吕霖挑了挑眉毛，心照不宣一笑，又看向施彦，“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施彦心里颤颤，恨意浓，惧意亦浓，“还请吕少吩咐。” 吕方不客气，走过去，开启暴揍模式。 大鞋帮子直接印在施彦的脸上，将他踹倒在地，“让你丫调戏我的女人！让你丫调戏我的女人！” 劈头盖脸地暴揍。 “哎哟！” “啊！” “啊呀！” 饶是吕方没有运用内气，施彦也是被踹得死去活来。那些个在后面伺候的侍女都不禁闭上了眼睛。 “来自施彦的仇恨值+77！” “来自施彦的仇恨值+88！” 但很快，施彦便没了动静。 估计是真的被打服了。 吕方收回了腿，总算要放过施彦，“滚吧！” 这个时候施彦已经是鼻青脸肿，几乎都瞧不出原来的模样来。 “谢谢吕少，谢谢吕少。” 可笑的是，这位施大少被如此暴揍，却再也没敢露出半点的傲气模样，像是丧家之犬。 恶人还得用恶法磨啊…… 吕方心里有点儿感触。 对付施彦这样的人，太过和气，反倒会让他趾高气扬吧？ 而梁栋等人，都只是笑吟吟看着。甚至心里觉得吕方更对他们的胃口了。 如这样的事情，其实他们谁没有经历过？ 这些年不长眼惹到他们头上的人，不管什么来历，都不出意外被他们狠狠收拾过。 反正在潭州这地方，只要是本地的，有再大来历，也大不过他们这些人。 单单梁栋就是半边天。 “等等！” 吕方看着施彦灰溜溜出门，又喊。 施彦一个哆嗦，捂着脸回过头来。 他实在没脸见人。 吕方道：“把账结了再走，多留些银子。等会儿我还得请花魁娘子们过来坐坐。” “是是。” 施彦连连答应，顾不得心头滴血，捂着脸往楼下匆匆走去。 破财消灾吧！ 他实在不敢多待，生怕吕方又会想出什么整他的办法。 说起来，只是挨顿打，算是好的了。若是招惹到吕霖他们那些人的女人，他施彦的下场绝对会比现在更惨。 就拿吕霖来说，真以为他是个对谁都笑眯眯，和和气气的胖子？ 不是！ 潭州对他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位胖爷到底是怎样的暴戾性子。平时笑起来有多温和，动手整人就有多黑。 据说吕家宅子里有个鳄鱼池，那池子底淤泥里，可是到现在都还散落着不少骨头。 吕大少自己亲自剁碎了扔进去喂鳄鱼的，就有两个。 哪怕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坊间传闻，也可以想象这位胖爷心有多狠。 第437章 再见芍药 “你小子！” 梁栋指着吕方，有些哭笑不得，“至于这么雁过拔毛？请咱们吃顿花酒能穷死你还是咋的？” 盍去病等人亦是神色古怪。 谁都没有想到，吕方竟然会让施彦买完单再走。这实在是有些……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自掉身价？ 吕方满脸的不以为然，“这样的家伙就该让他出点血才会长记性。” 说着拍拍自己腰间的钱袋，“我兜里的钱留着下次再招待世子殿下你和诸位兄台，岂不美哉？” 梁栋摇头失笑，不接这个话茬。 反正他们是做不出来吕方这种事的，谁也不在乎这点钱，更丢不起这个人。 说出去不得招人笑话？ 也就是吕方这小子才能没脸没皮。 施彦的确老老实实在楼下付了账，老鸨很快屁颠屁颠地跑上来，打开门，“世子殿下、诸位公子，不知今夜……” 梁栋直接摆摆手，道：“待我们吃完饭再说，让庾香来陪本世子便行。” 便行…… 吕方暗暗翻白眼。 这飞仙楼还能有比庾香更出色的花魁？ 吕霖等人也都没客气，各自说出自己想要的清倌儿的名号。 他们未必都算是飞仙楼的常客，但在这里都有熟悉的小娘子。个个都是花魁级别的存在。 而飞仙楼的花魁就那么多，于是连已经被梁栋尝过滋味的凌波、牡丹都被叫出了名号。 吕霖点的牡丹。 李莫山点的凌波。 不过也无伤大雅，毕竟也没谁说今晚就要在飞仙楼留宿。即便留宿，在这个年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如飞仙楼这样的地方，红倌儿们自是一张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其实大多数清倌儿也没差到哪里去。 卖艺不卖身，说到底不过是个说法而已。 有几个清倌儿在这样的纸醉金迷之地真正能够把持住自己？ 遇到自己心仪的公子，有些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而结果，多数是被喜新厌旧后抛弃。 真正能被赎身的，少有人在。 最后才轮到吕方，吕方冲着老鸨道：“就让芍药来作陪吧！” 那小姑娘其实挺有意思的。 怎么说也是熟面孔，自然得多关照几分。 “好咧！那世子殿下和诸位公子你们先吃着，老身等会儿就领她们过来。” 老鸨连连答应，然后喜笑颜开向着楼下走去。 也就是现在时间尚早，来飞仙楼饮酒作乐的人还不多，要不然，她也不敢答应得这么干脆。 这些花魁们一旦在自己的院子里开了茶会，那就真的不便再到雅间里作陪了。 自然而然，将这些花魁们请到雅间里单独作陪，就更是收费不菲，远不是打茶围的花销能比。 吕方等人不知道的是，已经被吓破胆的施彦离开飞仙楼时是这么对老鸨说的，不管今夜世子殿下等人多少花销，都算在他的头上。 他是打定主意要破财免灾。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 但要是惹得世子殿下等人不开心，或是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那他会有更大的麻烦，甚至牵连到他的父亲都说不定。 施兴提举盐监司这个身份是施家兴盛之根本。这点儿道理，施彦再蠢也懂。 …… 过些时候，吕方、梁栋他们吃完饭，有侍女端着碗碟出去，将雅间重新收拾干净。 老鸨便领着庾香、牡丹、凌波那些花魁娘子们过来了。 近来身价暴涨，几近花魁行列的芍药跟在最后面。 她容貌本就很不错，不比那些花魁娘子们要差。差的，只是那些让男人流连忘返的风情、手段而已。 吕方那三千两让她名声大噪，不少人想要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绝色能让人豪掷千金。随着恩客的增多，觉得自己慧眼识珠，瞧上芍药这块璞玉的自然也越来越多。身价，自然而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这都得益于吕方。 听着老鸨说是吕公子在这组局，芍药刚到便悄悄踮起脚尖往里面张望。 她还是念着吕公子的好的。 看到吕方果然在，嘴角不禁勾起些许笑容。 而这抹笑容正巧被回头的老鸨看见。 “姑娘们，可要将世子殿下他们给陪好咯。” 老鸨说了句，又回头冲着梁栋他们揖了个万福，就此离开。 经过芍药身边时，低声道：“小妮子别偷偷打量了，正是吕少点的你。你若真有那心思，可要把握好机会。” 芍药咬了咬下唇，俏脸微红。 进得屋去。 先是随着庾香、凌波她们给梁栋等人揖礼，然后便俏生生走到吕方的身边，“吕公子……” “坐。” 吕方笑眯眯说。 庾香等人也分别在梁栋等人的招手间走到各自“恩客”的旁边。 芍药带着点儿小心思紧挨着吕方坐下。 一股幽香便往吕方的鼻孔里直蹿。 “吕公子可是有段时间没有来咱们飞仙楼了……” 芍药低声说道。 吕方并没有听出来其中的些许幽怨，只道：“近来不在潭州，而且明日就又要离开。” 其实就算在潭州，他也不会有事没事往飞仙楼里边钻。 毕竟家里还有个曾经艳压飞仙楼的陈幼熙。 “为何？” 芍药颇有些失望又带着疑惑道。 吕方轻笑道：“我哥升任荆南郡招讨使，我最近得跟着他在外剿匪。” “啊！” 这阵子对吕方有点儿牵肠挂肚的芍药不禁低呼，“剿匪？那肯定很凶险吧？” 紧接着又说：“难道吕公子你也是军中的人吗？” “哈哈！” 旁边吕霖忽地笑起来，对吕方道：“芍药姑娘这是心疼你了呢！” 芍药脸色红了红，却也没有否认。 吕方微愣，瞧瞧芍药，装作没听懂，道：“没什么凶险的，我不过是出去见识见识而已。” “噢……” 芍药轻轻点头。 吕霖看着，则是轻轻摇头。 送到嘴边的娇俏小娘子都不下嘴，他觉得吕方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他是个滥好人？ 刚刚收拾施家那家伙的时候，也没看到他有多留情。 若说他不是个好人？ 芍药这样的丫头送到嘴边却都能忍住不吃。 是眼光极高？ 还是怕辜负佳人？ 第438章 一套一套的 这晚上，梁栋、盍去病、薛良策等人谁都没有自取其辱地提议要玩行酒令、投壶等游戏。 有吕方这个游戏黑洞在，做这些游戏简直就是毫无体验感。 没谁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们怎么说也个个都是潭州数得着的青年俊彦，被人碾压的感觉，可不好受。 一众人只是饮酒。 多数时间都是和陪坐在自己身边的花魁娘子说话。 庾香、牡丹这些花魁娘子们则是先后献艺，或弹琴，或舞曲，或琵琶，各有千秋。 芍药也红着脸蛋到酒席正中舞了一曲。 途中眸波流转，时而看向吕方。 梁栋等人都瞧出来这还远远没有修炼到凌波、牡丹这些花魁娘子那样境界的小姑娘的心意，冲吕方挤眉弄眼。 等芍药坐回到吕方身边，梁栋道：“方哥儿，芍药姑娘这曲舞可是给你看的。你不打算做首诗回礼？” 显然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当然，或许也还有别的心思。 吕方瞧瞧芍药。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正是情窦初开年纪的小姑娘对自己有点儿心思。 但是…… 小荷才露尖尖角啊…… 替芍药赎身不算是什么大事，但赎身回去以后如何安排却是个麻烦。 不管是让芍药做陈幼熙的丫鬟，还是让芍药以后帮着自己管理生意。带回家去，就不好再往外面赶。 这年头，丫鬟很多是终生制的。带回家，那就等于是变相的收作了女人。 吕方还没到那份上。 若是见到个女人就带回家，以自己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光辉形象，以后女人还不得多到数不清？ 借着酒意轻轻摇头，道：“今儿个喝多了，实在是做不出来了。” 芍药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去。 双眸中尽是幽怨。 …… 到夜色渐浓。 梁栋、盍去病他们这些人都不是对风月场所食髓知味的人，又加之明日还得去学堂上学，便就散席。 庾香、凌波等花魁娘子都起身相送。 刚出门，芍药却是对吕方道：“吕公子，小女子稍有不适，今日便不送你了。” 然后也不等吕方说话，就低着头离开。 吕霖轻轻用肩膀撞了撞吕方，嘿嘿直笑。 吕方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 到楼下。 在庾香娘子等人的“依依不舍”目光中，梁栋等人各自登车离去。 他们都家世不俗，自有马夫驾着车在外面等候。 “方哥儿，我送你去节度使府？” 吕霖冲着吕方说道。 也学着梁栋叫“方哥儿”。 这个称呼，算是意味着吕方真正被这个圈子容纳进去了。 吕方也没和吕霖客气，点点头，“好。” 然后跟着吕霖上车。 这车厢可是真大，真奢华。镶金镀银的，活生生的小型宫殿。 车轱辘滚动起来。 吕霖突然道：“芍药姑娘年纪虽幼，但可是个美人胚子，方哥儿你怎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吕方哭笑不得，“那我又能如何呢？难道还娶回家去做婆娘不成？” 又说：“以我的诗才、样貌，那以后得买多大的宅邸才行？” “哈哈！” 吕霖指指吕方，“你这脸皮可真厚。做婆娘当然不妥，但做个侍女却是极好的嘛！” 吕方摇摇头，“我看没什么区别。你敢说，你家里的那些侍女，没被你偷偷尝过滋味？” 吕霖挑眉，“自然是有尝过的，但那是她们的福分。” 他说得义正言辞。 吕方有些愣。 吕霖又道：“我们吕家侍女就有近百人，还有嬷嬷、奶娘等等，全是签了卖身契的。这么些年过来，一茬接着一茬，能被安排到家里经营生意的只是极少数，熬成嬷嬷的也不多。多数都是攒足了赎身的钱，选择回家，然后找个汉子嫁了。但真正出嫁的那些人，又有几个能有在咱们吕家时这么舒坦？哪怕做个嬷嬷，也是衣食无忧，而且多数都会和家丁结成伴侣，不至于孤苦无依。” “那些被临幸过的贴身婢女就更不用说，就拿我爹的女人来说，其中就有几个曾经是婢女身份。现在做为我爹的妾室，地位再不高，那也能在咱们吕家使唤下人，吃穿用度都有人伺候着，养尊处优。即便没能够被我爹纳做妾的，咱们吕家也是每个月用银子养着，不让她们做半点儿粗活。你说，这不比嫁给那些闲汉要舒坦自在？” 说到这，他顿了顿。 然后才又接着说道：“芍药姑娘委身在飞仙楼这样的地方，拿了你的那三千两都没有给自己赎身，不出意外应该是有苦衷。十有八九就是被家里人给卖出来的，不想再回那样的伤心地方。怡心于你，肯定有人拾掇，也觉得方哥儿你是个可靠的人。” “呵呵，你不要她，说不准可就让这小姑娘大为伤心了。到时候被什么自诩风流的不入流公子哥哄骗了去，骗了身子不说，说不准还会落个人财两空。被人赎身带回家的可能性极低极低，就算赎了身，能做个妾也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事。你可知，就这沿河街，每年里自寻了短见的清倌儿、红倌儿有多少？” “多少？” 吕方道。 吕霖幽幽道：“十来个总是有的。有的直接上了吊，有的饮了毒酒。前面河里沉了的，也不少。” “不至于吧？” 吕方惊讶道。 吕霖瞥瞥他，“这有什么不至于的，也就是看开了的女人才能在这样的烟花之地得过且过，而且最终多数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能够年老色衰时找个靠谱的汉子已经算是很不错。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可真要同情芍药那姑娘，把她领回去做个丫鬟比什么都好。因为就算给你做个丫鬟，也能保证她这辈子不会沦落街头了。” 吕方脸色古怪，“你不是收了芍药的好处，来给她做说客的吧？” “去你大爷的！” 吕霖笑骂，“她能给老子什么好处。” 看这态度，现在是真正把吕方当作了朋友的。 吕方翻白眼，“那怎么没看到你从飞仙楼带哪个花魁娘子回去？” “那能比么？” 吕霖有些没好气道：“他娘的我要是有你小子这样的长相和才学，这飞仙楼的花魁娘子能被我领回家一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飞仙楼这样的地方，也就芍药姑娘这样刚刚进来的赎回去才有意思。在这里面但凡是呆个半年以上的，再领回去就不是福，而是祸了。” 吕方越听越迷糊，“这又怎么讲？” 吕霖轻轻一笑，“这种地方的女人，心眼比什么都长得快。不出半年，原本再纯真的姑娘心眼也比他娘的头发丝还多。带回家去，天天变着法的和你家里的女人争风吃醋，你说是福是祸？” 吕方撇撇嘴，不说话了。 吕霖这家伙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这大概就是从小耳濡目染养成的。 自己到底还是生长环境和他们这些人不同，看待问题，也就远不如他们这么透彻。 这个年代的环境，到底不像是后世啊…… 生活中的各种阴暗面更为直白许多。 第439章 最后一颗金胎眼 回到节度使府衙。 吕方带着酒气回到房间里。 陈幼熙还没有睡觉，看到吕方脸上的红润，便问：“怎么样了？” 她知道吕方在飞仙楼设宴“邀请”施彦的事。 吕方轻笑道：“一举两得。不仅仅借着这个机会请世子殿下他们喝了顿酒，还又将那施彦狠狠收拾了顿。而且连最后酒钱都是他付的账。” “噗哧！” 陈幼熙捂嘴轻笑，眸波流转，“他又没能够将我怎么样，你至于这么折腾他么？” “真要有怎么样，那就晚了。就得让他们这些人长长记性。” 吕方哼哼道。 陈幼熙眼中尽是温润之色，从被窝中出来。 到衣柜里拿出吕方的衣服，到他近前，轻声道：“瞧你这满身的酒气，快去洗洗吧……” 虽然吕方这说的不是什么情话，却是让她心中甜如蜜。 “嘿嘿。” 吕方瞧着仅仅穿着红肚兜，将妖娆身段显露出来的陈幼熙，嘿嘿直笑。 直到陈幼熙脸皮有些经不住红润起来，轻轻瞪他，才溜出门去洗澡。 这“小两口”之间的情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 翌日。 吕方去了趟通达典当行，找钟掌柜的拿了最后一颗金胎眼。 拿着金胎眼出门后不禁是轻轻松了口气。 这烧钱的玩意儿总算是可以暂且告一段落。 以吕方现在的财力，那些比金胎眼更高级的天才地宝是连想都不敢想了。 而且他也问过钟掌柜，那些天才地宝，连通达典当行内都没有。的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估计也就那些名门大派还有豪门大户的宝库中可能有储藏，但没谁会轻易拿出来示人。 其后，吕方便离开潭州，单人单骑又回往宁远。 再让江子墨那个家伙留在良品铺子里，那色欲熏小的家伙就该乐不思蜀，还会不会选择跟着自己去茶陵军大营都难说。 回到良品铺子的时候时辰还尚早。 吕方在门外就看到江子墨那个家伙正在里面殷勤招待顾客。 估计这家伙以前做任何事情都没这么专心过。 “少爷！” 芙儿瞥见了吕方，露出笑颜来。 吕方点点头。 江子墨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冲着顾客告罪两声才屁颠屁颠跑到吕方的面前，“吕少你回来了！” 吕方故意逗他，“事情都办完了，准备回茶陵去。” 江子墨脸上果然露出不舍之色来，不自觉瞧了眼芙儿。只张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芙儿只是抿了抿嘴唇。 吕方哈哈笑，拍拍江子墨的肩膀，又道：“刚想起来，还有件事情要去办，吃过午饭再走吧！” 说完挑了挑眉。 暗示江子墨若是有什么想法，也该付诸行动了。不管能不能成，起码能让芙儿知道他的心意。如此，也能在芙儿心里留下影子。 这年头还是没有多少熟悉欲擒故纵套路的鱼塘主的。即便有，芙儿也肯定不在这个行列，绝不至于拿江子墨做备胎。 对这点，吕方心知肚明。 江子墨只是点头，也不知意会到没有。 吕方把马拴在铺子前面，喝了杯茶便赶着马车离开。 先是去城外，然后再回来。 不过去的时候车厢里是空空荡荡的，回来时堆放着十多个麻布袋。里面都是土豆、小米辣、牛角椒种子。 这些种子的兑换值都不高，可以说成本低廉。 吕方直接全部运回到了良品铺子里。 芙儿知道吕方在城外让竹儿父母帮着种地的事，见到吕方拉这么多种子回来，只问：“少爷，您买这么多种子回来做什么？” “卖啊！” 吕方说道：“这些海外作物都适合在咱们大渝耕种，产量可比水稻要高得多。我已经让王、许两家在他们的地里都种上这些作物。待过段时间他们地里有了收成，打算让邹县令帮着在全县推广，也算我为咱们宁远县做点实事。这些种子都放在铺子里，等你弟弟放学回来，你让他去通知王、许两家派人过来拿。” 这年头私塾下午三点不到就放学了。 又说：“这些麻布袋里的种子已经用小纸袋装好，一袋即是一亩所需的种子。种植的方法，让他们到城外找竹儿的父母去。” 吕方不想把什么事情都安排妥当。 正所谓斗米恩，升米仇。自己太积极，还真怕王也、许志楼习惯坐享其成。任何合作关系，都得是双方出力才能用心。 “噢！” 芙儿乖乖点头，“那这些种子要收钱么？” “当然了。” 吕方道：“种子也是咱们以后要做的生意，哪有不收钱的道理。每小袋种子怎么得也……五百个铜板吧！” “这么贵？” 芙儿忍不住惊呼。 种水稻，佃户每亩收成都还不到这个数。 还能有钱挣？ 吕方笑道：“等你以后看到这些东西的收成，就不会这么说了。” 竹儿嘟嘟嘴，“可寻常百姓买得起嘛？” 吕方皱了皱眉。 有的佃户承包不少土地，但可能真的没有积蓄。 想了想，道：“到时候我找邹县令商量这事吧！” 他打算和县衙合作推广。 这种事情，也只有和县衙合作才更方便。 可以让邹益把种子先发到各镇各村各户去，实在没钱的，等他们有了收成再拿钱也不迟。 总没有人敢赖县衙的账吧？ 只不知道，若是哪天真的整个宁远都种上小米辣、牛角椒、土豆这些东西，会是怎样的光景。 “哦。” 芙儿又乖乖点头。 其后，吕方就在良品铺子后院里休息，哪也没去。 昨夜和陈幼熙交流到深夜，今天又是马不停蹄，着实连他七品的修为都有些招架不住。 吃过午饭便直接带着江子墨前往茶陵军大营。 贺志高那里也没去看了。 如今贺志高日渐稳重，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差错。而还有那么多的作坊要建造，吕方暂时也不期望能从清溪坊分到利润。 第440章 爱情的力量 在半道上休息。 吕方坐在地上，踢了踢江子墨的脚尖，问道：“和芙儿的事情怎么样了？” 江子墨挠挠头讪笑，“还好。” 吕方愣道：“还好是什么意思？” “我感觉李姑娘的父母还有弟弟都对我印象不错，伯父伯母没把我当外人，她弟弟更是和我……臭味相投。” “哟呵。” 吕方直接打断，“都学会用成语了？” 江子墨有些不好意思，“昨晚和李姑娘的弟弟一起看书学字时学的。” 吕方也懒得点破。 臭味相投，不是个褒义词吧？ 但兴许真的适合江子墨和李念那个小家伙。 都不是什么老实人。 江子墨又接着说，“就是……就是李姑娘始终对我有些冷淡，也不和我说话。吕少，她……是不是觉得我的出身太差了？” 满脸都是忐忑之色。 江子墨这是真正对芙儿上心了。 可以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 但吕方还是听出来，这家伙其实是有些自卑的。 谁能够真正做到没心没肺？ 外表越是嬉皮笑脸的，其实内心往往更为脆弱。 他拍拍江子墨道：“芙儿不是那样的女人，就是脸皮薄，一时之间不好意思搭理你而已。而且出身又算什么？龙生龙，凤生凤，这世上有人是皇子皇孙，也就有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再说了，咱们大渝朝的开国皇帝不也是泥腿子出身？” “靠祖宗不算本事，自己出人头地才是本事。” 江子墨若有所思地点头。 半晌，道：“我必须得好好跟着招讨使大人剿匪，争取个官员身份才行！到时候把李姑娘风风光光娶进门，咱们江家，就从我这开枝散叶。” 吕方斜眼瞥他，“你到现在还没有向芙儿表明心意？” 江子墨露出讪讪之色来，“本来是打算说的，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我好像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吕方哭笑不得，“行了，继续出发吧！” 上马继续往茶陵军大营去。 心里感慨，爱情的力量，果真伟大啊…… 只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遇上能让自己这么“奋不顾身”的女人？ 虽然自己对苏梨落也有一见钟情的感觉，却也远远没到江子墨这个份上。难道是自己太理智了？还是生性太冷漠了？ …… 即便傍晚，茶陵军大营都还有齐齐呐喊声。 韩飞鸿也算是把吕方“训练多流汗，战场少流血”的宗旨贯彻到底了。吕方不在这几天，他虽然没有继续用吕方的那些训练方法，转而训练茶陵军将士们结阵、合击之法，但也是将这些茶陵军将士压榨得挺狠。 这些时日过来，茶陵军将士也渐渐习惯，没有再怨声载道。 往日的潇洒日子一去不复返，但已经确定真正要拉到山头上去剿灭山匪，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是关乎自己性命的事。 吕方带着江子墨出现在大营外，听到里面的呐喊声，颇为满意。 没去打扰韩飞鸿练兵，直接回了院子。 吕方回到房间里放了行李，又敲开吕梁的房门。 吕梁正在里面研究地图，抬头轻笑道：“回来了？童试的结果如何？” 吕方道：“第一。” 说着走到吕梁身边，向着地图看去。 是辰州的地图。 “不错嘛！” 吕梁显然颇为开心。 吕方笑笑，“剿匪的事情如何了？” 吕梁道：“已经安排杨成易前去各州通知各州知州，让他们将招安的消息散布出去。” “这可是个苦差事。” 吕方挑挑眉道：“杨冒就没有出面阻止或是求情？” 吕梁道：“他现在估计感谢我还来不及。” “哦？怎么讲？” 吕方自是有些意外。 吕梁轻笑道：“以前杨成易总是给他惹麻烦，他天天给他这儿子收拾烂摊子都来不及，如今我可是给他省去不少事情。倒是他的母亲和妻子上门来找我求情，只是被我给拒绝了。慈母多败儿，我看杨成易就是她们两给惯出来的。” 吕方撇嘴。 这也不关他什么屁事。 然后只是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剿匪？” 吕梁心中显然早已有了决策，当即答道：“打算五日后就出发，先往辰州。” 他让杨成易最先去的就是辰州。 按时间算，有个五天时间也差不多了。 真给那些山匪太长的时间，让他们有完全准备，反倒是可能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吃过晚饭，吕方回到自己房间里，服用了刚到手的金胎眼。 再度感受到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但根骨也在这这个过程中得以大步提升。 金胎眼，已经是寻常富贾之家都很难企及的东西。 能舍得花费这样代价给自家后辈提升根骨的，就更是少之又少。即便是那些武道世家或者底蕴极深的时代将门。 倒不是说买不起，而是这样的家族往往后代众多，都是选择根骨最好的着重培养。 吕方若非是从吕霖那发笔横财，要想买齐三颗金胎眼，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当最初的剧痛过去，吕方体内浸出黑色的油渍。 去澡堂洗了个澡再回来，盘膝打坐，便明显感觉吸收内气的速度较之之前又要快了那么两到三成左右。 这真正算得上是良好的资质了。 当然仍旧远远不如竹儿、苏梨落他们那样的天才，但放到军中去，也能勉强被着重培养。 …… 时间很快到第五天。 这几天时间里，吕方呆在茶陵军内哪也没去。白天呆在房间里看书、抄《天龙八部》，晚上则是练功打坐。 妥妥的化身宅男。 修为也早就突破曲垣妙门，现在，连天宗妙门都已经有百分之六十四的经验值。 这还是吕方没有再用仇恨值兑换修为的情况下。 当然，他的仇恨值本来也没有累积多少。 傍晚，江子墨从前面大营里回来时，喜滋滋给吕方捧来副盔甲，对吕方道：“吕少，这是招讨使大人让我拿给你的。” 他自己身上就穿着这玩意儿，鱼鳞甲、红缨盔，看起来倒真是威风凛凛。 真重……吕方双手接过，暗叹这个年代的锻造工艺到底还是不怎么样。 防御力是差不多了，但太过笨重，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抽到更适合做盔甲的东西。 这时候才猛地想起，自己去提举盐监衙门找麻烦的时候有抽奖来着。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底抽到了什么东西。 终究是习惯了，不像是刚刚得到系统时的那样，抽到什么东西都恨不得马上就去研究才好。 “嗯，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将江子墨打发走，吕方便回到房间里，开始看上回抽奖的收获。 第441章 汝城之变 这回抽到的东西可是不少，足足一百九十八种。 不过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无用的。起码对于现在的吕方来说没有太大作用。 或许唯一的作用就是自己无聊的时候能够拿出来偷偷把玩把玩，因为都是超时代的产物。 如什么蓝牙耳机、汽车方向盘套、收音机等等。 吕方现在也不太在乎。 即便没有抽奖系统，他的生活也能有滋有味了。 有仇恨值提升修为，有崇拜值能够兑换技能点。而且还有个仇恨值搜索引擎可以搜索任何知识，自己还差什么呢？ 抽奖系统现在对他来说，作用就是给自己惊喜，锦上添花。 譬如之前抽到飞机啊、手枪啊，之类的东西。 因为这些东西是即便用搜索引擎也不可能造得出来，却又能够起到实际作用的。 这么想，吕方觉得自己之前抽到的打火机其实都是宝贝。 而这回，自然也有有用的东西。 譬如碳钎维眼镜镜框。 再有就是这阵子他“梦寐以求”的手表。 竟然抽到足足三款。 一款是迪卡侬马拉松电子表，兑换值才一万出头。 再就是一款阿玛尼商务机械男表，兑换值更是一万不到。 一款女式小绿表。 这个有点儿贵，兑换值需要十多万。 但对于现在的吕方来说也不过是毛毛雨。 他当即就将那款机械男表提取出来，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晃了晃。 嘿。 有这东西，又能坑吕霖、林栋那些大土豪不少钱了。 翌日。 吕梁带着茶陵军将士正式从茶陵军大营出发，往辰州方向去。 浩浩荡荡。 吕梁穿着甲胄，骑马在大纛之前，虽是文人出身，却也是威风凛凛。 吕方策马在他右边。 老萧、韩飞鸿、杨冒等人跟在后面。 再往后是余备等偏将各自领队。 军中就押着粮草前行。 只行军速度多少有点儿惨不忍睹。 因为辎重部队的行进速度实在太慢。 这首日，从凌晨时出发，到下午四点时开始安营扎寨。行进的路程竟然不到四十里。 吕方跟着大部队晃晃悠悠前行，自也不着急，只是走马观花。 这年代最为原始的自然环境，可以说让他百看不厌。 直到翌日。 行军速度才渐渐加快。 …… “杀！” “冲啊！” “杀狗官！分财宝！” 辰州南部，汝城县。 此时此刻正处于极大的混乱当中。 三日前，汝城县县衙接到辰州府衙从辰州城下达的文书。于汝城县城以及下属各镇各村张贴告示。 大意是让那些上山落草的百姓好自为之，识相下山继续务农，或是到县衙自行认罪，此前罪过便可既往不咎，朝廷还可格外开恩将他们招安做为民兵、厢兵使用。 总之就是给你们条活路，你们要识相。要不然，等新任招讨使率领大军过来，便再不会讲任何情面。 这本是好事。 不管是那些兼职做山匪还是全职做山匪的，吕梁其实都给了他们机会。 但让汝城县众官吏怎么着也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汝城县境内盘踞的那股山匪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股山匪根本就不是乌合之众。 数百人化作商贾、菜农、江湖客等分别于数日间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到汝城县县城内。 在这日，突兀间发动了叛乱。 他们在城内各处据点取了武器，目的性很是明确地直接杀向了汝城县各处要害。 县衙！ 粮仓！ 军械仓！ 地牢！ …… 这简直就不是山匪，而是令行禁止的正规军。 不仅仅有详细的规划，甚至在兵力分配上同样可圈可点。 汝城县内的那点儿守卫力量在这波突然的变故面前压根就不够看，连半点抵抗力都没有。 仅短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县城内各处要害便都落入这些山匪之手。 连县令、县丞、县尉等主要官吏都全部被擒住。 而在汝城县西南侧不过十余里的延寿银坑，也同时发生了混乱。 银坑，这等矿产重地，可以说是荆南郡的聚宝盆。自然有着远超汝城县守卫的兵力。 有足足三百余大渝厢兵守护。 但是，他们面对的却是超过五百之众的凶悍山匪。 也既是说，这股山匪组织起来的人数很可能有过千之数。 而且其中还不乏武师，甚至有相当让人惊惧的高手存在。 连三百厢兵都没能够撑住半个时辰，便被杀的杀，俘虏的俘虏。 延寿银坑也落入这股山匪之手。 汝城县内人人自危，家家关门闭户。 此时此刻，汝城县衙却是大门敞开。 县衙之内正堂，明镜高悬的牌匾下，有断了一条腿的老人端坐。 宁远军都指挥使，许临之。 下边，站着或老或少的数十人。 却是鸦雀无声。 大堂正中则是跪着十数个被捆绑起来的汝城官吏，县令、县丞、县尉皆在此列。 此刻那叫个面无人色。 他们汝城县算是被开了先河了，竟然被山匪把县城都给抢占了。 这样的情况在别的郡不是没有发生过，但在有荣王梁释坐镇的荆南郡，还是绝无仅有。 这简直就是让梁释的脸面大大抹黑。 他们这些人就算还能逃出生天，这辈子前途也是暗淡无光了。 俨然有种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感觉。 好心给这些山匪下招安令，怎么就让得他们这么狗急跳墙，自寻死路地来夺取县城了呢？ 心里又委屈又气愤。 早知这些山匪如此大胆，他们也能早做准备。可能结局难以更改，但也不至于让这些山匪如此轻易攻下县城。 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的是，此刻坐在主位上的许临之脸色其实也很是凝重。始终都是凝眉闭目不语。 他自从离开逍遥山，来辰州主持大局已经有一月有余的时间。 带着复向年等曾经西广郡的数个老将，先是凭借着过人的武力强取辰州境内最大的匪寨湖王寨。 然后便以雷霆之势横扫辰州境内其余各大小匪寨，杀的杀，招揽的招揽。 短短时间便聚众多达两千有余。 殊不知，其实他们拿下湖王寨是偷梁换柱。 第442章 满朝文士尽低眉 他们和张治和这些年教导出不少后辈，如叶红罗、杨罡这样的学生有足足数十人之多。 而这些人在数年前甚至十余年前就被他们安排到荆南郡内各地暗中积蓄实力。 其中有部分化作山匪，而其余的，化作什么身份怕是只有张治和等寥寥数人知道。 辰州境内此前最大的山头，排行前列的几把交椅就都是他们的学生。 许临之此来，不过是想将他们从此事中摘出去。好让他们继续潜藏。 这也是张治和的授意。张治和自己去了咝风岭那边。 只是各山头的山匪都被留下来。 这些人中，有迫于生计落草的百姓，也有不甘于平凡，想要快意江湖的猛人。 虽然其中不乏刺头，但在许临之这位曾经的都指挥使面前岂能够看？ 当年他能率军攻入耶罗，如今虽老，对付这些山匪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短短时间，就以各种手段让这些人心悦臣服。然后以正规军的方法对他们进行操练。 时日虽短，但其中部分山匪本就是过惯刀口舔血的生活，手上本事不低，战斗力自是颇为可观。 其后，汝城县张贴告示。湖王寨聚集的两千余众中有近半选择下山回家。 许临之不曾阻拦。 留下的就更是桀骜不驯，或者是对大渝朝廷心怀不满之人。 而这群人的战斗力，自是比那些百姓所化的山匪要更为强悍。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夺汝城县之变。 “报！” “大当家的！延寿银坑兄弟们已经拿下了！” 忽有快马直接驰骋到县衙正堂前面。 马上是个穿着粗布衣，身形魁梧的骑士。下马动作甚是利索，跑进正堂内拱手向许临之禀报。 跪着的汝城县官吏们更是面如土灰。 连延寿银坑都被拿下了？ 这些家伙到底有多少人！ 他们是哪里来的兵刃！ 此前，他们竟是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此时，再看坐在主位上的许临之，便怎么都觉得这本来就气度不同寻常的老头更不想是个寻常人了。 而这时候许临之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下面一个断了条胳膊，仍任站得笔直的老人，道：“阿达，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将全部的财物都集中起来。有胆敢私藏财物、烧杀抢掠者，定斩不饶。” 前西广郡副安抚使长信达。 “是！” 长信达拱手领命。 虽离开军伍多年，但至今身上仍然有股浓浓的肃杀之气。 甚至，脸上好似还带着点儿激动之色。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归宿。 即便明明知道这是条死路，心中亦是无怨无悔。 “向年，你组织人手修建城防。” 许临之又看向复向年。 “是！” 复向年同样领命离去。脸上，并没有露出半点不对劲之色。只是沾着鲜血。 有些事情，他注定只能藏在心里。 或许等到以后去了阴曹地府，才有勇气向这些老弟兄们请罪。 在这之前，他只想和他们一起赴死。 “年丰，放出消息，招兵买马！择日攻打辰州城！” 许临之又看向另一位老人。 辰州城，既是辰州的主府。 “你到底……是何人？” 到这刻，跪在下面的汝城县县令终是忍不住，带着惊骇之色向许临之发问。 他已然能够笃定许临之不会是寻常山匪出身。 不仅仅因为许临之的气度，更因为许临之调度有方。而且，竟然还有敢攻打辰州城的勇气。 那可是一州主府啊！ 守军有足足千人。 而且都是正规军，可不是他汝城县内的这些散兵游勇。 “前朝宁远军都指挥使，许临之。” 许临之双手撑着书案，缓缓站起身来说道。 如今，许临之、张治和、复向年、长信达等等这些名字，大概已经渐渐被世人遗忘。但前朝宁远军都指挥使这个名头，俨然还是能够让汝城县的这些官吏们惊惧到极致。 他们都不是年轻人了，虽然不曾被卷入到十多年前的那场惊天变故中，但或多或少听到过些故事。 宁远军！ 曾驻扎于西广郡的厢兵，有足足万人之众。 虽然自皇上登基以后就将宁远军更名为定远军，宁远军的番号不在。但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尤其是在西广郡周遭几郡的人，绝对大多数都听说过宁远军的名号。 就因为他们远征耶罗，并且将耶罗国打得自此抬不起头来。 而宁远军追随前西广郡节度使张治和举兵北伐勤王，最终在荆湖北路境内和荣王梁释所率大军奋力厮杀，其实在其后很长的时间内，在民间也是暗相传颂的佳话。 前朝皇帝并非失德之君，梁翰民宫变夺位本就值得诟病。 不曾想，许临之这个宁远军都指挥使竟然还活到了现在。 一个个跪在下面的汝城县官吏都不禁抬起头，以震惊之色看向许临之。有些，眸中光彩还似乎有点儿复杂。 也许也是曾暗中钦佩许临之这样的人物。 当年前朝皇帝削藩降贵，惹得不少权贵纷纷倒戈。可以说是在朝堂、军中都大势已去。 要不然，梁翰民没那么容易就发动宫变，夺取皇位。 其后梁释更是率领大军，威慑整个大渝。 如张治和、许临之这样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其实并不多。其中绝大多数，也不是出自豪门大阀。 年约五旬左右的汝城县县令胡须颤抖，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临之看着他们，道：“我不会要你们的性命，你们自行离去吧！” “给他们松绑！” 然后便令人给这些汝城官吏松绑。 一众人神色复杂。 汝城县县令张了张嘴，终是道：“何苦自误？” “自误？” 许临之嗤笑，“我等身受皇恩，食君俸禄，岂能如尔等这般认贼为君！” “……” 汝城县县令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个小人物。 十多年前的确在朝为官，那个时候就已经是某县县丞。 这刹那，心里兴许闪过些许愧疚，但也很快隐去。 国之大局，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够左右的。 他也做不了什么。 顺势而为，方才是他认为的正道，也是生存之道。 而许临之显然也并没有心思和这些小官小吏说太多，只是冲他们摆了摆手，然后便又坐了下去。 一朝天地变。 满朝文士尽低眉。 可笑。 可笑啊…… 第443章 传信兵 仅在这日，汝城县之变便传扬开去。 有离开县城的兵丁、百姓、商贾等将这个消息迅速传散。 而许临之等人也再度打起宁远军旗号，只招兵买马更像是个幌子，实际上并未大张旗鼓地去招募兵丁。 因为他们早已经决定好自己的结局。 又是翌日。 接近正午时分。 吕梁、吕方率着茶陵军才堪堪赶到辰州边界。 大军在这里休整。 将士们以干粮充饥，即便是吕梁也不能够例外。 吕方当然有很多东西可以拿出来充饥，只看着大家都是食用干粮，他显然也不便把卤蛋、方便类之类的速食品拿出来。 主要是这点儿小凡尔赛，现在也赚不到茶陵军将士多少仇恨值了。 他们对吕方的忍耐力已经到某种程度，大概是心里认定这家伙本就厚颜无耻，不会再轻易和他置气。 对吕方产生了免疫？ “驾！” “驾驾！” 有数匹快马从官道拐弯处疾驰而来。 马背上骑士背上绑着五道三角形的黑色令旗。 为首者，背上则是有镶嵌有“八百”字样的深红色旗帜。 传信兵！ 八百里加急！ 就在官道旁侧绵延许远的茶陵军将士不禁纷纷看向这拨传信兵。 吕梁、吕方等人亦是如此。 吕梁微微皱了皱眉头。 而这拨传信兵也同样看到茶陵军的大纛，要经过时，为首骑士猛地勒住战马，“吁！” 然后翻身下马，冲着人群问道：“可是茶陵军将士？” 在茶陵军中以臂力冠绝的持大纛将领声如洪钟，闷声答道：“正是！” 那为首骑士脸上露出喜色来，忙不迭翻身下马。 身后几个骑士亦是如此。 然后又冲着这持大纛的将领道：“军中主将可在？” 持大纛的将领看向吕梁，“这位便是咱们荆南郡新任的招讨使吕大人。” 有吕梁在，杨冒自然而然也就不是主将了。 吕梁慢慢站起身来，“何事？” 传信兵纷纷跑到他的面前，为首的那人单膝跪倒，“禀招讨使大人！我等乃是辰州守备军！奉知州大人之命，特来向您求援。辰州境内汝城县发生叛乱，前朝宁远军都指挥使许临之举兵千余众谋反，于昨日攻占汝城县县城及延寿银坑！辰州兵力不足，请您火速援助！” 吕梁听到这话，脸色猛地白了白。 吕方也是不禁露出惊色来。 前朝宁远军都指挥使？ 那妥妥的前朝余孽啊！ 竟然在这个时候举兵谋反。 难道他不知道吕梁也是前朝余孽？ 这不是把吕梁给架到火上烤么？ “请招讨使大人火速支援！” 为首的传信兵见吕梁发愣，心里些微疑惑，但也只以为吕梁是被这个消息惊住，再度出声。 据说他们辰州的知州大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都吓白了，好悬没有晕过去。 “本官知道了，会尽快赶往汝城县的。” 吕梁脸色复杂地点头说道。 “那我等这就回去回禀知州大人！” 为首传信兵站起身来，带着其余传信兵又跑到那边，然后上马扬鞭而去。 吕梁慢慢又坐下身子。 杨冒等人都看向他。 吕梁道：“传令！军中轻重铁骑于一刻钟后随本官出发，先行赶往汝城！其余步兵、辎重，由杨总都统制率领，以最快速度赶往汝城县和先锋军汇合！” “这……” 杨冒愣了愣，道：“招讨使大人，我们茶陵军内轻重铁骑加起来不过一千人。如此兵力，想要拿下汝城怕是……” 他脸上也满是凝重之色。 叛军竟然把汝城县都给攻占了，这可是大事。 突然有点儿庆幸吕梁做了招讨使，要不然，这个差事就得落到他杨冒的头上。 毕竟他们茶陵军是离汝城最近的绿林营。 辰州内可没有绿林营。 而在吕梁到茶陵军整顿军纪之前，他们茶陵军将士是个什么德行，他心里自然有数。 剿匪？ 兴许能成。 但想要剿灭以前朝宁远军都指挥使许临之为首的乱军，怕是痴人说梦。 他得差许临之多少级啊？ 许临之以前可也是名扬西广、荆南等数郡的名将。 吕梁沉着脸，道：“不管能不能拿下，先行赶去汝城，总能威慑威慑这些乱军，避免他们继续发展壮大！” “是！” 杨冒听吕梁这么说，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招讨使令！” “轻重铁骑于一刻钟内整备妥当，随招讨使先行赶往汝城！” “其余众，听总都统制调度！” “招讨使令！” “……” 有传令兵骑马分别向绵长的休整队伍两端而去，嘴里大声呼喝。 不少人都露出疑惑之色。 “哥，咱们说两句？” 吕方站起身来，拉着吕梁往偏僻地方走去。 老萧亦是起身跟上。 杨冒、韩飞鸿等人看着，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吕方是要和吕梁去商量对策。 当然，本来也是商量对策。不过不是如何夺回汝城县的对策而已。 到离将士休整的地方稍远处，吕方直接问脸色凝重的吕梁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这许临之不知道咱们底细？” 吕梁眼眸深处闪过道精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吕方又道：“那咱们去了汝城县怎么办？先想办法和他们取得联系？” “怕是不妥啊……” 老萧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道：“许临之他们已成乱军，并且暴露了底细。以梁翰民对前朝义士的态度，是绝不会容许我们对他们进行招安的。甚至若是让他们跑掉，也会受到责罚。” “那就只能对他们动手了？” 吕方道。 愈发觉得这件事情麻烦。 许临之是前朝余孽，吕梁也是。 不过许临之那些人想的是推翻梁翰民，而吕梁想的是光复郑州郡王府的昌隆而已。 若是把许临之这些人给灭了，吕梁不得落个里外不是人？ 红娘子那些人可是知道他底细的。 若是由此对吕梁产生不满，暴露了吕梁的身份可怎么办？ 真是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 吕梁皱眉不语。 过半晌，才道：“还是先去汝城县看看吧，若有机会，看看能不能和他们会面。” 说着，又往军伍中走去。眼眸深处，始终有抹凝重和疑惑。 宁远军都指挥使许临之，难道不是和张治和他们在一块的？ 为何又在这个关头突然按捺不住进行造反？ 是迫于自己命令诸州诸县下招安令？还是另有所谋？ 第444章 汝城叫阵 很快。 吕梁便带着吕方、老萧、余备等人，还有茶陵军一千轻重铁骑率先往汝城县赶去。 其中重骑不过两百，连战马都是甲胄护体。 这对于战马的品质有极高要求，同时也需要耗费极多的铁料。 大渝本就缺少品种良好的马匹，尤其是南方，在这片烟雨之地，重骑兵绝对是稀罕兵种了。 若非如此，独占中原肥沃之地，不管是人数还是经济实力都大大超过大辽、金奉等国的大渝，又岂会将那些蛮子放在眼中？ 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丝丝细雨。 烟雨朦胧。 铁蹄溅起泥泞。 近夜时分，这股如黑色洪流般的铁骑终是赶到汝城县外。 而此时，汝城县城门早已关闭。城门楼上起灯火，火光照耀中有穿着各式的山匪林立。 号角声起。 越来越多的山匪在城垛中冒出头来。 有人拉弓搭箭，如临大敌。 “吁！” 吕梁于距离城外两百米左右勒住马匹。 身后洪流跟着止步。 吕梁看向余备。 余备会意，扯开嗓门冲着城门楼上大喝，“荆南郡招讨使吕大人到！尔等逆贼，还不速速打开城门乞降？” “负隅顽抗者，破城之时，可是杀无赦！” “哈哈！” 城门楼上有朗笑声起。 单腿的许临之出现在城门楼灯火下，冲着城下道：“区区无名小辈，也敢大放厥词！老夫乃是宁远军都指挥使许临之，当年老子带着麾下将士远征耶罗时，你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喝奶呢！少他娘的唬人，有种便来攻城便是！老子先斩了你祭旗，然后再杀去那辰州城！” “放肆！” 余备喝道：“苟延残喘的前朝余孽！当真不知死活！” 却也知道，就凭他们这些人想要功破汝城县实在没多少可能。 轻重铁骑本就不擅长攻城。 再就是城墙上的山匪数量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数百号人估计是有的。 没有个数倍的兵力，怎可能轻易杀得进去？ 除非…… 他看向老萧。 若是这位宗师老前辈出手率先杀上城头，兴许有可能破城。 “哈哈！” 许临之再度大笑，“前朝余孽？” “我朝先帝贤明仁德，梁翰民不过区区篡位贼子，何以堪当正统？” “尔等都不过是趋炎附势之小人而已！无忠骨、无孝义！也好意思厚颜叫阵？” 余备头皮有些发麻了。 论阵前叫骂，他感觉自己不是许临之的对手啊！ 本来就气势弱了几分，这会儿，更是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感觉。 再说下去，军心该受影响的就是自己这边了吧？ “招讨使。” 他偏头低声冲吕梁道：“这贼人难缠，咱们人疲马乏，不如先寻个地方休整下来，待总都统制率大军赶到，再做打算？” 吕梁皱眉想了想，点头，“也好。” 余备当即回头冲着铁骑道：“撤退！” 刚到汝城县城门外的钢铁洪流便很快又向着北面撤去，距离城头越来越远。 城头响起大笑声。 那些跟着许临之造反，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的山匪，这会儿也是大为放松下来。 原来朝廷所谓的绿林营也就这个鸟样。 竟然连攻城的底气都没有。 他们不禁开始向往许临之所说的攻占辰州以后的日子。 眼下在大渝境内，还是有不少义军的。若是攻占辰州，打响旗号，谁说就没有推翻那本就是篡位的皇帝的可能？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岂不都是复国功臣？ 却没有想，由许临之去复国，名不正言不顺。 他们的眼界到底还没有到那个份上。 …… 吕梁率军到汝城县东面不过二十余里处的益将镇驻扎。 临时征用益将镇许多民房。 是夜。 吕梁到老萧的房间里。 老萧对此并未露出疑惑之色，直接对吕梁道：“少爷是想让我去那汝城县走上一遭？” 吕梁点点头，“许总指挥使理应是跟着张节度使的，不该不知道徐爷爷的底细。对我的身份，也应该有些推断才是。他仍然这般举兵造反，或许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唉……” 老萧轻轻叹息了声，“可若他真是不知道咱们的底细，我们又当如何？难道冒着凶险放他们条生路？” “我也不知道。” 吕梁微微闭上眼睛，“若放他们走，怕是会引起梁翰民起疑。但我这双手上，怎能沾上许临之他们这些忠义之臣的鲜血？” 又说：“或许真的只能如徐爷爷所说那样，用偷梁换柱的法子了。找人代替他们死。” “这样能瞒过打更人内那些犬牙的可能性也不高。” 老萧道。 只还是站起身，道：“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先去县衙和许临之碰个面吧！” “若咱们也干脆就此兴起起义大旗……” 吕梁又说。 “不可！” 老萧直接打断他的话，“非有万全把握，切不可如此冒险！以现在各地义军的力量，想要推翻梁翰民，几无可能。” 他深深看着吕梁。 吕梁苦笑，“我也知道不可能。” 老萧点点头，出了门去。 天上仍然在下着毛毛细雨。 老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色的雨幕中。 …… 汝城县县衙。 后院。 仅仅有一个房间里面亮着昏暗的灯。 屋外，并无士卒看守。 有身影正伏在书案前写着什么，身影映衬在白色的窗户纸上。 老萧悄无声息出现在窗外。 “是许总指挥使？” 他冲着窗户里那人轻声说道。 里面响起许临之的应答声，“是前辈来了，请进吧……” 老萧走到门口，直接推门进去。 这刻心里已经松了半分。 许临之这很明显是猜测到他会要来，也就是说，许临之应该是知道吕梁些许底细的。 到书房里。 看到缺了条腿的许临之，老萧脸色有些复杂。 许临之偏头过来，脸上带着微笑，“还未请教前辈姓名？” 老萧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你怎知道我会来？刻意做此布置，就不担心正巧被打更人里那些爪牙趁虚而入？” “哈哈。” 许临之笑笑，“打更人的职责是监察江湖，搜捕仍然心系前朝的高手前辈。我这样的，可入不得他们的法眼。” “老夫萧逸天。” 老萧这才到许临之对面坐下，又问：“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底细，又何故突然举兵造反？” 第445章 义之所在 “原来是萧老前辈。” 许临之冲着老萧拱手。 只看起来，他似乎并没有听说过“萧逸天”这个名号。毕竟当年在江湖上出名的是“萧狂刀”。 然后，许临之才又对老萧道：“在这之前，能否请前辈先替我解惑？吕梁能得徐太师相助，敢问真正身份来历是谁？” 老萧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你既然都知道徐太师，就不应该在这个关头出来举起义旗。如此，只会让我们左右为难。” “这是节度使的主意。” 许临之摇头轻笑，“而且前辈也无需左右为难，可曾想过，剿灭叛军和剿灭山匪之军功，是何等的天差地别？” “你……” 老萧瞬间意会到许临之等人的打算，即便是以他的心性，在这刹那也不禁是露出浓浓震惊之色来，“你们……你们是想……” 许临之点点头，道：“若老太师有意辅佐他登高位，再拨乱反正除去梁翰民那逆贼，我等自当献出绵薄之力。” 脸上竟然有着释然之色。 “何苦如此……” 老萧稍顿，眼中露出凄楚之色，“你们都是朝廷之栋梁，何不继续积蓄实力，以待时机再举义旗，为朝廷效力？” “等不到了……” 许临之又摇摇头，然后拍了拍自己那条就剩下根部的断腿，“而且就我这残躯，还能为朝廷效什么力呢……” “若非是心有不甘，我们这些人，早就该歃血战场了。” 接着又轻声道。 说着，对老萧拱手，“还请前辈替我解惑，我们是否还有希望？如此，我等也能死得瞑目了。” “有。” 老萧神情无比肃然，重重点头。 许临之不自禁坐直了许多，“是谁？” 老萧道：“吕梁的身份，是先帝九皇子。” “这！” 许临之猛地露出惊色，差点站起来，“不是说……” 老萧压住他的肩膀，幽幽道：“李代桃僵。” “哈哈……” 许临之愣神半晌，全身忽地剧烈抖动起来，放声大笑，“好，好哇……” 眼中却是老泪纵横。 九皇子…… 原来皇上果真还有血脉流传下来。 他们这些人多年苦力支撑，并非是无用功。 然后才猛地想起什么，抹去泪水，又问道：“那九皇子的那个弟弟……” 老萧道：“他虽无皇子身份，却是先帝血脉。” 许临之轻轻点头，已然意会。 是先帝血脉，却又不是皇子。那，显然不会是宫中那些嫔妃娘娘们生的。 只这自然也是个好消息。 起码先帝还留有两条血脉。 “好！” “苍天有眼呐！” 许临之的眼中再度有两行热泪流淌下来。 老萧轻轻叹息，“你们应该等的，等九皇子殿下举起义旗……你们，都应该是九皇子未来的助臂。” “前辈尽可放心。” 许临之道：“我等年迈，已不堪大用，这些年也暗中将不少后辈培养成材。如今已用金蝉脱壳之计让他们继续藏身下去，待九皇子成势，举起义旗时，他们必然如星星之火，四起呼应。” 老萧沉默不语。 许临之他们都是好样的。 忠义无双。 但终是英雄迟暮…… 如今相聚，没想到他们竟是做出了这样的抉择。 复国还遥遥无期，前朝肱骨却在渐渐凋零。 “前辈。” 许临之自己倒是洒脱，见老萧沉默，只微笑着又道：“还请替我禀报九皇子殿下，我等当年未能率军勤王，有负先帝圣恩。如今愿以残躯替殿下铺路，请殿下万万不要怜惜。该杀当杀，我等能在残烛之年听闻殿下之音讯，已能含笑九泉。还望殿下成全，如此，我等罪臣死后也能厚颜面见先帝。另外，城内粮草撑不过五日，只需围城，届时我自率军出城决战。城内山匪多是作恶多端之辈，殿下取了他们的性命，既是军功，亦是为民造福。” “好。” 老萧轻轻点头。 神情无比肃然。 他想劝，但没法劝。 因为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更重要的，这也是许临之他们给自己选择的路。 慨然赴死，以报皇恩。 …… 益将镇，某间民房。 里面还亮着灯。 “少爷。” 老萧出现在门口，冲里面喊了声。 吕梁走到门口打开门，瞧瞧老萧，待老萧进来又将门关上，双眼直直盯着老萧，“如何？” “见过那许临之了。” 老萧深深瞧了眼吕梁，道：“他们已经知道老徐的消息，举兵造反，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 吕梁不禁皱起眉头，“何意？” 老萧道：“替你铺路。” 然后将张治和、许临之的打算，以及许临之要他转告的话，原原本本说给了吕梁听。 “何苦如此……许将军他们何苦如此啊……” 吕梁坐在床榻上，双目泛红，声音更咽。 “义之所在，身虽死无憾悔。” 老萧轻声叹息道：“他们都是我们大渝的将领，对于他们而言，悄无声息的死法太过窝囊。” “我知道，可……可我如何下得去手啊？” 吕梁紧紧捏着拳头，双目含泪。 老萧低头看着他，神色复杂，“为君者，必要承常人之不能承之事。咱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说完，转身向着屋外走去。 有些事情，没有办法。 即便吕梁才二十出头，但他的身世，以及他走的这条路，就注定他要经历许多人无法承受的事情。 这是他的责任，亦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些心坎，只能靠他自己走过去。 如此，才兴许真的能够复国。 他萧逸天，自认为不过一介武夫，没想过要去教导吕梁什么。 这是各自的使命。 他要做的，只是保护好吕梁，并且在必要的时候替吕梁冲锋陷阵，仅此而已。 其实，他心里又何尝没有想过自己的死法？ 美人最无奈是光阴消逝，红颜渐老。 而他们这些江湖武夫，则最无奈是气血衰弱，不进反退了。 半晌后。 吕梁走出房间，出现在吕方的房间外。 他并没有敲门，只是站在窗外，看着里面。 其实看不到什么。 这时候吕方已经熄了油灯，在床上打坐修炼了。 “小方……哥哥好累……” 吕梁在窗外呆立半晌，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第446章 两个方法 其后三日，吕梁所率轻重铁骑没有什么动静，只是驻扎在益将镇内。 粮食都是从益将镇百姓们手中买的。 吕方察觉出来吕梁有点儿不对劲，问他为什么这两日怎的闷闷不乐。 吕梁只是摇头。 第四日上午。 派出去的斥候终于回来禀报，杨冒、韩飞鸿率领步兵和辎重部队终于在全速行军下接近汝城县。 吕梁却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将近半个时辰，才出门，让余备集结铁骑，往汝城县北门去。 在路上，吕方问他：“可是和城内取得联系了？” 吕梁点点头。 吕方又问道：“那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吕梁眼帘微垂，道：“城内山匪……剿之。这是许都指挥使他们自己选择的路。” 吕方有些纳闷，“自己选择的路？” “嗯。” 吕梁只是低沉的应了声。 吕方皱眉不语，心中满是疑惑。 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许临之这些人要自寻死路？ 而且非要选在吕梁剿匪的这个关头。 但现在显然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吕梁说要剿，那就剿是了。 …… 近午时分，两军在汝城县北门外数百米处汇聚。 汝城县内山匪如临大敌。 号角声响。 众山匪头目匆匆向着县衙汇聚而去。 城外。 杨冒、刑宋等人站在吕梁的面前，都是神色疲惫。 这几天火速行军可是将他们给折腾得够呛。 瞧见汝城县城门楼上的情况，就更是心里打鼓。 他们多少还是懂些行军打仗之法，看城门楼上的布置，就知道汝城县主事的许临之等人不简单。 要想攻破汝城县，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瞧着吕梁也是放眼张望汝城县城头，杨冒问道：“招讨使，这仗……咱们如何打？” “围城，待他们粮草用尽，自会出城。” 吕梁神色幽幽道。 杨冒眨了眨眼睛，“围城？” 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 到底是文官出身，对于行军打仗之事半点也不懂。区区三千人，怎可能围住驻扎有千余山匪的县城？ 不过他将这份轻视掩藏得很好，稍顿后只接着道：“招讨使大人恕我直言，围城者，需得守军兵力五倍之上才勉强可谓周全。以我们茶陵军的兵力，想要围城怕是不易。而且我们本就疲于行军，分兵的话，恐有被他们逐个击破的凶险啊……” 余备、韩飞鸿等人也都是看着吕梁。 吕梁道：“那杨总都统制可有什么万全之策？” 他知道许临之会率军出来决战，当然不担心会有什么被逐个击破的凶险。 但是这在情理上说不过去。 说不定也会露出什么破绽。 杨冒有些讪讪，“以我观察，城内这些山匪颇有门道。大人……不妨先将辰州守备军给调过来？” “调过来，也不够五千之众啊！” 吕梁道。 韩飞鸿等人都是皱眉不语。 其实他们在来的路上就想到这回攻打汝城县肯定不容易，只是始终都没有想到好的法子而已。 被那些山匪率先攻占汝城县，实在是失去先机了。 “我倒是有些办法。” 而这个时候，吕方出了声。 他没看过兵法，但是，他总算也看过不少古代片。而且，还有仇恨值搜索引擎。 刚刚用仇恨值搜索引擎搜了搜，古代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如何围城，脑子里已然有了答案。 “嗯？” 杨冒等人都不禁扭头看向吕方。 此前他们可没对吕方报什么希望，即便吕方弄出来什么新训练法，也不过是把吕方当作来看热闹的。 这么丁点大的年纪，又不是将门之后，能懂什么行军打仗？ 吕方只是看向吕梁。 吕梁点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吕方这才道：“方法有两个。其一，围城必阕。咱们有三千兵马，可围住这汝城县三面，剩余一门放任不管。” “放任不管？” 杨冒当即道：“那岂不是白白放他们离去？” “咱们有骑兵啊！” 吕方道：“他们若出城，总是瞒不过咱们的。到时候率领铁骑追击，就单凭他们两条腿，能跑得过咱们的战马？” 余备等人眼中放出光来。 余备冲着吕方竖起大拇指拍马屁道：“吕少高见呐！没想到吕少除去才华无双外，于兵法上也有如此造诣。” 杨冒瞥了眼余备，却道：“可若他们出城后便钻进林子里，咱们的骑兵又如何施展得开？” “那就看咱们的速度够不够快了。” 吕方淡淡道：“而且即便他们到时候钻进林子里，对咱们来说也是好事，总比他们死占着汝城县不出来迎战要好。不过这个方法有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他们若是趁着夜色出城，那咱们可能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夜里，骑兵等于是瞎子。” 杨冒的瞳孔缩了缩。 这会儿对吕方的评价不禁再度提高几分。 他的确没能想到吕方竟然能说得头头是道。 虽然吕方自己把弊端说了出来，但是，也正如吕方所说，就是任由那些山匪离开汝城也是好事啊！ 这些山匪占着汝城县，自己这些人要想破城几无可能。而在野外，三千大军围剿千余山匪，可能性就要大得多了。 来日方长嘛！ 紧接着才想起吕方刚刚说有两个法子，不禁道：“那第二个方法呢？” 吕梁这时也是看着吕方，眼中满是意外之色。 连他都不知道吕方还懂这些。 这个弟弟，总是能够让他意外。 吕方接着道：“这第二个方法嘛，也是依靠轻重铁骑。汝城县就这么大，以铁骑的速度冲锋起来，就算是从这北门赶到最远的南门，能用多少时间？咱们就将这一千铁骑驻扎在这北门外，其余两千人分别屯于东、南、西三门。以令箭或是响鼓为号，待敌军粮草耗尽，不管他们选择从哪个门突破，数百兵卒挡住他们一刻钟总是没有问题的吧？到时候骑兵冲杀过去，他们必败。” “这个方法，把四个门都封死了，倒是可以避免城内山匪趁夜出城，但也有个弊端。毕竟兵力被分散，须得提防他们趁夜偷袭才是。而且援助必须得及时，否则，弟兄们怕是会死伤惨重。” 现场鸦雀无声。 包括杨冒在内，余备、韩飞鸿、刑宋等人都是听傻眼了。 连老萧都不禁是连连瞥向吕方。 这小子！ 还真有点门道。 难道这也是那什么白胡子神仙教的？ 虽说两个方法都有弊端，但已经很难得了。起码比杨冒这些家伙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再者说，大仗这种事哪里可能有绝对获胜的办法？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能够占据大部分的胜算，就已经是难得的战术了。 “来自韩飞鸿的崇拜值+888！” “来自余备的崇拜值+999！” “来自杨冒的崇拜值+666！” “……” 吕方收到杨冒等人的崇拜值，偏头看向吕梁，“这两个方法，你选哪个？” 第447章 打虎不离亲兄弟 “第二个吧！” 吕梁稍作沉默，道。 他知道许临之不会跑。 但若是选择第一个办法，到时候许临之可能想不跑都不行了。毕竟有个很明显的生路在那里。 有生路不走，往死路里钻。且不说那些山匪是否会听许临之的号令，就算会，难道当梁翰民手下那些爪牙都是吃干饭的？ 这样的破绽，不可能不会引起梁翰民起疑心。 而他，是万万不能让梁翰民对自己的身份有任何疑心的。否则，很可能万劫不复。 他输不起。 第二个方法显然更为稳妥。 四个门都封死，几乎是胜券在握。只须得提防城内山匪趁夜偷袭就行。 许都指挥使，会用这样的战术么？ 吕梁心里也没有把握，只很清楚，许临之应该也不会让自己轻易获胜。 这，是场苦肉计啊…… “好。” 吕方点点头，“那我就再来说说兵力配置的问题。” 杨冒等人不禁再度露出十分诧异之色。 没想到吕方连兵力如何分配都已经考虑好了。再者，兵力配置这个说法，对他们来说也有点新鲜。 吕方没在意他们的眼神，接着道：“一千铁骑守北门，应当是无虞的，就算是城内山匪倾巢而出，想要从这条路突破出去也是难如登天，他们大概也不会选择从这条路突围，因为从这条路出去，他们更是深入这辰州腹地，等于自投罗网。按常理来说，他们应该会选择从南门突围，那边接近东广郡，他们若逃去东广郡，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所以，咱们最好是在南门方向也布置重兵，一千兵力为妥。” “至于另外一千人马，则分别布置在东、西两门外。” “那若是他们选择东门或者西门突破呢？” 杨冒不知不觉听得入神了，不自禁道。 吕方双眉耸了耸，“他们若从这两门突围，北、南两门的重兵都可以及时援助。而且就算援助不及，也能断了他们逃往东广郡的路线。实在是没什么可担忧的。” 说着，瞥了眼杨冒。 杨冒满脸郁闷。 因为他觉得，吕方此时看他的眼神，就和他在大街上看到傻子时候的眼神是一样一样的。 吕梁轻轻点了点头，“众将听令！” “末将在！” 余备等人神色一领，齐齐拱手。 吕梁看着杨冒，道：“杨将军，你亲率五百步卒，围守西门！ 又看向刑宋，“刑偏将你率本部步卒守东门！” 最后看向韩飞鸿，“韩将军，你率剩余的一千人马镇守南门！各军，若遇敌军突围，响集结鼓为号。” 南门，无疑是重中之重，也是城内山匪最可能选择突破的地方。他没理由不选择让自己信任的韩飞鸿去挑这个大梁。 杨冒等人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喝道：“末将领命！” 吕梁摆摆手，“那这便都去扎营吧！” 吕方补了句，“切记提防他们夜袭。” 然后，看着杨冒等人离开，瞥了眼吕梁，道：“哥，说几句？” 带着吕梁走到僻静处。 吕梁深深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吕方直接道：“许临之他们都是前朝将领，也应该知道你的身份了吧，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吕梁道：“将军，自然有将军的死法。他们……只是不想悄无声息的死去而已。” “那他们为什么非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呢？” 吕方又道。 吕梁深深叹息，“是成全我，用自己的性命为我换取军功，也是为答谢我们当初在幽县时放过红娘子吧……” 吕方皱了皱眉，打量吕梁的侧脸。 许临之这帮人和红娘子是一路的？ 这么说，吕梁的说法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只是，真用得着用性命来给吕梁换取军功吗？难道他们还欠着郑州郡王府的人情？ 猛地，他想到了什么，惊道：“哥，你以后……是不是打算造反？” 他觉得这是最大的可能了。 许临之他们这帮人都是想推翻梁翰民的，除非是吕梁也有这样的想法，不然凭什么要他们豁出命替他铺路？ 真就只是成全他重现郑州郡王府的荣光？ 就算吕梁以后真的到了郡王的高度，那不也还是梁翰民的臣子么？ 吕梁闻言，偏过头来深深看着吕方。 这眼神，看得吕方心里都不禁有些发毛。似乎有着些许期盼，同时，又有些不忍、挣扎的样子。 半晌，吕梁似是心里终于打定了主意，又偏过头去，看向远方，“你真的想知道吗？” 吕方道：“就你这回答，我已经差不多能猜到答案了。” 吕梁抿了抿嘴唇，“那你怕吗？” “有点儿。” 吕方实话实说道，“梁翰民都当皇帝这么多年了，要想推翻他，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唉……” 吕梁道：“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要问呢！” 说着又回过头来看着还矮他半个脑袋的吕方，“小方，这几个月来，你的变化让我很惊讶。从当初的浪荡少爷，转眼变成了现在的文武双全，甚至，我都觉得你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小方了。起初，我很欣慰你有这样的变化，但有时候，我又希望你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 吕方看着他情感流露，不知为何，竟然有点儿眼眶发热的冲动，低声道：“为什么？” 吕梁嘴角勾起很是复杂沉重的弧度，“你若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我也就只想保你周全了。有些东西，我不想你去背负，只要你能活得自由自在，我就对得起咱们的父亲。做为哥哥，本就应该是弟弟的羽翼，不是么？” “这就是你始终支支吾吾，不肯和我说实话的原因吧！”吕方道。 “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啊……” 吕梁忽地伸出手，如同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吕方的脑袋。 吕方强忍着扭过头去的冲动，任由吕梁抚着自己脑袋，抿了抿嘴，忽地轻笑起来，“但你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什么都由你背负着，那对你多不公平？” “而且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要是哪天东窗事发嗝屁了，你觉得我还能够继续逍遥自在下去？” “你是我哥，我是你弟。怕归怕，但打虎不离亲兄弟，我可不想躲在你的身后。你说咱们是郑州郡王府后裔，想要重现郑州郡王府的荣耀，我就推着你往上爬。现在，你说你要造反，我就做好准备跟着你造反是了。” 说到这，才拨开吕梁的手，斜眼道：“而且你论文采、论武功，都不如我吧？凭什么让我躲在你的羽翼下面？” “嗯？” 吕梁愣了愣。 “哈哈！”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个打虎不离亲兄弟！” 又猛地把吕方给抱住，“小方……你真的长大了……” 显然这会儿情绪很是不稳定。 吕方拍了拍吕梁的背，“那你该把你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了吧？徐爷爷，估计也不是个普通人吧？” “行！” 第448章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片刻后，吕梁回去了军伍中，指挥那些骑兵扎营。 吕方坐在草地上，叼着棒棒糖，似笑非笑，怔怔出神。 娘的！ 就知道不简单！ 前朝皇子？ 吕梁竟然是前朝皇子！ 而自己，竟然也是前朝皇帝和一个宫女的结晶！ 龙种！ 妈妈娘咧！ 看来这个反是非造不可了啊…… 杀父之仇，篡国之恨……简直用不共戴天都不能形容。 要不自己干脆多兑换点64式和炸弹，开直升机去上京城把梁翰民给突突了得了？ 当然，这只是想想。 梁翰民要那么好杀，就不至于能活到现在了。 吕方估摸着，老萧他们这样的宗师，用寻常热武器只怕都没什么效果。而且真要是把飞机什么的整出来，那自己最大的秘密也就暴露了。 再者说，就算是杀了梁翰民，那还有梁释等许多人呢…… 梁翰民当朝十六载，不是说杀了他就能够夺回皇位的。 吕方很快放弃心中这个大胆的想法。 转而又咀嚼吕梁刚刚说的那些话。 相较于自己的身世，老徐三朝元老、前朝太师的身份，倒是让他心里起不了多少波澜了。 至于老萧、老邓他们就更不必说。 吕方早就知道他们的一些底细，只是不知道他们原来早就效力于前朝皇室，并且是他们把自己的娘和吕梁给从上京城救出来的而已。 “小子。” 这时候，老萧走了过来，在吕方身边坐下，“你哥都和你说了？” “说了。” 吕方偏头看向老萧，忽的轻笑，“萧老你很无礼啊，怎么说我也是皇子，你怎么一口一个小子的叫着？” “狗屁！” 老萧斜眼道：“没听说过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别说你小子就是个没名没份的皇子，嘿，就是你哥，就算你们是当朝皇子，老子想要叫你们小子，也能叫你们小子。你以为通玄宗师那么不值钱啊？当年，就是你父皇也得管我叫声萧老呢！” 又说：“而且你小子是我徒弟，我凭什么叫不得？老子就是想打你都行。” 嘴里这么说，眼中却有掩不住的欣慰之色。 他本来是想来安慰安慰吕方的，怕这小子吓破胆了。现在看来，吕方完全不需要他的安慰。这小子的承受力比他想象的要坚韧得多。 “那是，那是。” 吕方嘿嘿笑，“谁叫你老是我师父呢！” 然后手上凭空变出两小坛牛栏山来，递给老萧一坛，“萧老，你说梁翰民都登基这么多年了，许都指挥使他们怎么就还舍得为光复朝廷豁出命去呢？” 他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他们……又不是前朝皇室。这样做真的值得？ “忠义。” 老萧灌了口酒，长长吐出来酒气，道：“说起来，就和你当初得罪梁思琪时一样，你小子当时肯定也知道回了县衙很可能会被梁栋给宰了吧？但你为了你哥，不还是回去了？说实话，你小子当时还真让老子挺吃惊的。嘿，若非如此，老子也懒得教你小子观潮经。以前整一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看着都碍眼。” “那不是装的嘛！” 吕方讪讪地笑。 “装？” 老萧斜眼道：“你小子为什么要装？” 吕方答不上话来了。 是啊！ 我为什么要装？ 貌似根本没这个必要。 不过看老萧也没有要寻根究底的意思，他连忙转移话题，道：“萧老，那你们现在都还跟在我哥的身边，也是为了忠义咯？” “那当然。” 老萧臭屁哄哄道：“咱们岂是那些软骨头的东西？你哥要重登帝位，那咱就用这把老骨头替他开山劈石，他要想做个普通人，我也护你们这一辈子周全。当然，老子死了，就管不了你们了。总之也对得起你父皇对咱们的恩情了。” “什么恩情？” 吕方道。 “给饭吃的恩情。” 老萧轻描淡写。 吕方很意外，“就这啊？我还以为什么大恩呢，以你们的修为，到哪里都能有饭吃吧？” “那可未必。” 老萧道：“寻常人老子不愿意伺候，嘿，种地老子又不会，总不能去天桥卖艺吧？而且当年还得罪仇家无数，不是你父皇偷偷把咱们几个召进了宫，老子只怕真是免不了让后来的人踩着这颗脑袋登上宗师榜。” “江湖儿郎江湖死，壮年的时候越风光，往往气血衰弱时就死得越快。小子，你有神仙教导，加把劲，快点练到通玄，那样怎么着也能踩下这整个江湖几十年。老子也能沾点你的光，老死之前在江湖横着走几年。谁惹老子，老子就说吕方是老子徒弟，要和老子交手，先去把老子徒弟打趴下再说！哈哈！” 老萧是笑着说出来的，眼中却实实在在有期待之色。 吕方有点儿无语，“你手中的酒就是沾我的光！” “小气劲！” 老萧瞪他，“就老子教你的那些心法、功法，现在传出去都能让不少人把他们的婆娘送过来给老子铺床叠被，哭着求着让老子教他们，信不信？” “信！” 吕方很识相地点头，再度转移话题，“萧老，你有没有娶过婆娘？” 这个问题，显然问得有些不开眼。 正准备往嘴里灌酒的老萧顿了顿，“没有。” 吕方看出来他情绪不对，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自己也是傻，竟然问这样的问题。 以老萧年轻时的风采，就算没婆娘，肯定也有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吧？ 有爱情故事，又没婆娘，那肯定就是变成爱情事故了。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让老萧到现在都还没能忘怀。 看着老萧突然沉默下去，吕方自己脑海中也闪过两个女人的影子。 他觉得只有一个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两个。 而这时候，老萧忽然说道：“小子，这世上什么债都好还。钱债还钱，命债还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唯有情债还不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小子以后十有八九是个多情种，又有副好皮囊，估计得有不少女人被你迷得七荤八素。但你记住了，要么就不招惹，招惹了，那就别辜负人家。” 说罢，端着酒坛起身，向着远方掠去。 驼背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 吕方轻声嘀咕，“不会躲去偷偷哭吧？” “哎哟！” 一片树叶自吕方脸颊上划过，划出一条细长血痕。 第449章 夜袭 近夜。 吕梁、杨冒、韩飞鸿、刑宋都已经将各自所率兵马安营扎寨起来，开始烧火做饭。 汝城县四面都可见白色营帐。 许临之等人站在北城头上眺望。 他们已经巡视过其余三个城头。 站在许临之左侧的长信达指着城外大营，轻笑道：“南北两面各驻扎千人，东西两面五百。老许，他有些东西啊！” 他嘴里的“他”，显然说的是吕梁。 以他们的眼力，从营帐看出兵力布置也不难。 许临之瞧瞧周围，眼中露出欣慰之色来，道：“老太师教导出来的，岂能没点本事？” 复向年等人都是爽朗大笑。 他们已然知道了吕梁的身份。 可叹远处那些原本惴惴不安的山匪，瞧着许临之他们大笑，还以为他们是有了什么破敌的主意。 笑罢，长信达道：“那咱们也把真本事拿出来？” 许临之点点头，“也算咱们替老太师给九皇子他上上兵法课。” “莫要阴沟里翻了船才好。这排兵布阵，可是有些讲究啊！以仅仅不到三倍的兵力就包围了咱们，真要是咱们领军，也未必能做出这样布置来。我敢说，你们要是轻敌，最后吃亏的会是你们。” 有一人道。 长信达有些意外，“不至于吧？不就是以重兵堵住咱们往南的退路？然后每三个城门之间都能快速呼应援助？方法是好方法，但我真要破他，却也容易。” “你且说说。” 许临之道。 长信达胸有成竹的样子，“骑兵晚上无用。咱们就选择晚上出击，先佯攻他们东营或者西营，这南门的大军到时候必然去援助。嘿，咱们来个声东击西，即使不能全歼他们，也能将他们折腾得够呛了。” “呵呵。” 许临之轻笑摇头，“若真是两军交战，你敢如此做么？” 长信达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许临之接着道：“你这是拉锯战的打法，要想解围颇为不易。咱们的粮草，可没剩多少了。” 长信达愣了愣，点头，“你说得也是。” 这样的奇袭战术，能够磨灭城外不少有生力量。但是想要就这样解围，难。 不管如何，即便是城内山匪倾巢而出，想要从哪个方向快速突破出去都不容易。更莫说他本还打算分兵声东击西。 “如此年纪就有如此兵法造诣，不凡啊！” 许临之突然爽朗笑道。眼中有着欣慰之色。 他显然说的不是长信达，而是吕梁。 只是不知道他若是知道这布阵的方法是吕方提出来的，又会是什么感想。 深夜。 夜色深沉。 有细雨。 汝城县西门悄然洞开。 有三百城内山匪从西门出，由原西广郡宁远军都虞侯谢莫无率领。 虽区区三百人，军中却有火把上百。队伍绵延极长，好似是一条火龙。 西门外不过一里余处，就是杨冒所率兵马驻扎的大营。 帐篷数百。 因时间仓促，大营前尚且只是搭建拒马。营门简陋，仅两支十人队在看守。 营内另有数支五人为伍的巡逻队。 当然，杨冒还在营外各处也安排有几拨斥候。 到这个关头，他也不敢轻易掉了链子。吕梁说要防范敌军趁夜偷袭，他可不敢让全军将士都呼啦啦睡大觉。 战场失职，那吕梁是有权力追究他的责任的。到时候谁都护不住他。 而城内这支出城的山匪，自是被杨冒安排的斥候军看到。 “报！” 很快有斥候军跑到杨冒的大帐前。 “进来。” 里面传出来杨冒的喊声。 斥候军跑进去，单膝跪地禀道：“总都统制，汝城县内有贼军出城，向着我军大营而来！” 杨冒悚然动容。 还真的被吕方给料准了？ “多少人马？” 斥候军答道：“军中火把上百，绵延极长。怕是……得有数百之众。” 杨冒皱了皱眉。 这些山匪疯了不成？ 难道觉得他们夜里就能占去什么便宜？ “传令！准备迎敌！” 杨冒当即冲着外面喊道。 外面自有将士应答。 “再探！” 杨冒又冲着斥候军道。然后站起身，去穿才刚刚脱下不久的甲胄。 心里却还是有些忐忑，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数百山匪？ 会不会是山匪中的精锐？ 若是精锐，他还真有些没有底气。 毕竟茶陵军的实力也就那样，以个人武力来讲，大概是抵不上那些山匪精锐的。 但这就击鼓求援么？ …… 不过一里余地，纵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也用不到十分钟而已。 很快，营内号角声响。 好在这点时间倒也足够杨冒大营内的士卒集结了。 他们本是普通步卒，除去偏将级别将领以外，并没有甲胄。 近五百人匆匆汇聚到大营前边。 排成线的拒马后是长约八十米的空白地带。 营外，火把绵延。 山匪前面十人成排，后面只见火把云动，不知道有多少人马。 营内亦是被篝火照得恍若白昼。 两军对峙。 杨冒穿着甲胄立在军前，高喝：“尔等山匪好生不知死活，不乖乖束手就擒，竟然还敢送上门来！” “哈哈！” 山匪阵营最前方，有留着胡须的老将大笑，“山匪？老子当年为朝廷远征耶罗时，你大概都还未从军呢！” 正是宁远军都虞侯谢莫无。 也是许临之的得力助手。 都虞侯，总管军中后勤、军械等事。相当于政委。 而他本人，也绝对算得上是文武双全。本是文官，却也有着五品的修为。 这还是当年。 现在是何修为，难以定论。 在谢莫无身侧，还有四人。 其中两人也曾都是西广郡内将领，另两人，则是山匪中的头目。智技如何不好说，但手上真有几分本事。 六品的修为，在整个大渝江湖来说当然上不得台面。但在汝城县这样的小地方，已经算是相当厉害。 大渝的高手，多数都被那些名门大派垄断了。散修之中，能到二品的都是凤毛麟角。 杨冒眉头紧皱。 本想问问谢莫无到底是什么人，但硬生生忍住。 他怕问出来，反倒是把自己手下这些弟兄给吓坏了。 瞧瞧谢莫无等人身后那飘摇的火把，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急切，想要命人去击鼓求援。 这家伙，到底带来了多少人？ ’ 第450章 杨冒求援 而谢莫无似乎也并没有要和杨冒骂阵的想法。 瞧杨冒偃旗息鼓了，便缓缓举起手，“弟兄们！昏君无道！谋逆篡位！现在，咱们便推翻这狗日的朝廷！” “杀！” “杀！” “杀！” 山匪们大吼大叫。 真正论落到这份上的，大概是两种人。要么是天生就对草莽有着向往的，要么，则是走投无路的。 而后者多数都对当今的大渝朝廷心有怨气。 真要是能安居乐业，谁乐意落草为寇？ 谁又敢落草为寇？ “玛德！” 杨冒暗暗心惊，低骂了句。 随即高喝，“结阵迎敌！” “哐当！哐当！” 有最前排的盾兵猛地将大盾杵到地上。 后排长枪手将长枪搭在大盾上。 最后后，便是拉弓搭箭的弓箭手。 这个年头，打仗还是有很多讲究的。各兵种之间的配合往往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而让杨冒心中更为惊惧的是，面前那些山匪竟然有颇有讲究。 前排的山匪手中都是持着圆盾。 后面多是持着长枪等物。 虽然这些兵刃都是自制，看起来颇为粗糙。但如此兵力布制实在有些门道。 而且在杨冒喊话后，他后面那些山匪竟然很自觉变阵，化作了尖刀阵。 这是最适合突围、冲锋的。 这些家伙，真的是山匪吗？ 怎么短短时间就能被训练成这个样子？ 自吕梁到茶陵军以后，吕方、韩飞鸿对茶陵军的训练就没有停过。但要说令行禁止，也就这个样子了。 “棘手啊！” 杨冒双眉紧皱，“准备！” 暗恨自己怎么没提议吕梁向节度使衙门申请带些火药来。 若是有那玩意儿，想要攻破汝城县也不至于如此费力。 唰唰唰。 军阵后排的弓箭手齐齐拉弓。箭头弧度稍微向上倾斜。 “杀！” 随着谢莫无挥手、下令。 山匪们终是向着茶陵军士卒组成的军阵发起了冲击。 谢莫无身先士卒。 双手举着大锤。 “放！” 杨冒脸色狰狞，额头青筋暴起。 黑夜中不见箭矢，却有嗖嗖嗖的声音。 然后是叮当叮当的响。 箭矢多数落在那些山匪当中。 但其中又有绝大多数都被山匪用圆木盾挡住。 好似，还有用锅盖的。 谢莫无等人更是挥舞自己的武器直接拨开箭矢。 当然，也有中箭发出闷哼或是惨叫的山匪。只是为数不多。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到两军真正交锋厮杀的时候，伤亡往往不会太多。 “迎战！” 而数十米的距离，茶陵军的士卒不过能放出三拨箭雨而已。 收效甚微。 杨冒再吼。 神色有些难看。 这些山匪当然要比他想象的难对付多了。 如果说这也是乌合之众，那他的茶陵军差不多也是乌合之众了。 只叹茶陵军终究只是绿林营，虽隶属于朝廷正规军，但和那些禁军到底还是有着亲娘养和后娘养的区别。 禁军中有战车，有火炮，还有大刀阵等等，要收拾这些山匪就容易得多。 “啊！” 茶陵军中有人高喝。 但脸上却有着掩不住的紧张之色。 前排士卒中更是有人止不住的浑身微微发颤。 就茶陵军这些士卒，基本上都是全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这个时候，心里不可能不紧张惶恐。 这些吼声，多数都是给自己提气。 也亏得是经过吕方、韩飞鸿的临时训练，要不然，这会儿怕是已经有人吓得哭爹喊娘，尿着裤子往后逃窜。 单论血性而言，他们还真比不上这些嗷嗷叫的山匪。 而杨冒，也很快吃到这个苦头。 真正的精锐，不是单靠训练就能够培养出来的。须得经历真刀真枪的见血厮杀才行。 双方短兵相接。 “哐当！” 谢莫无还是冲在最前头，双锤向着面前的盾牌兵挥舞过去。 两块木制、包裹铜皮的盾牌瞬间被砸碎。 后面的盾牌兵跟着被砸飞。 好歹后面还有其余的士卒挡着，要不然就是人仰马翻的下场。 又是咚咚两声响。 谢莫无拨开刺到面前的两杆长枪，杀进人群里去。 破阵。 这就是高手在战场上的作用。 当年荣王梁释不仅运筹帷幄，更以破阵闻名天下。 手中一杆“霸狮”，长约七尺，不知挑下多少闻名天下的将领、修为高绝的武夫。在沙场上更是横扫千军。 杨冒心里发毛。 以他不过六品的修为，实在没有勇气去迎上谢莫无。 那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挑中一个修为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山匪头目做软柿子，杨冒终是回头下令道：“去击鼓求援！” 然后向着那正在人群中厮杀的山匪头目跑去。 谢莫无率领冲阵的山匪大概还不到两百之众，要冲破大营，不容易。 起码现在看来，茶陵军军阵还未涣散。只是没人能挡得住谢莫无等人而已。 跟在谢莫无后面那些杀进阵中的山匪还是时不时有人被抽冷子捣出来的长枪放倒在地。 但杨冒不得不慎重。 因为在军营的前面，还有火把林立。 谁知道那些山匪还有多少人蓄势待发？ 只待这些山匪稍微将阵型冲乱，那些山匪肯定也会随即杀上来吧？ 到时候就难免是一败涂地的结果了。 他不敢赌。 因为在他看来，以谢莫无那几人的武力，要冲乱阵型只是早晚的事情。 “咚咚咚！” 军营深处很快有鼓声响起。 却是没有人注意到，听到鼓声时，谢莫无等人的嘴角都微微勾起了弧度。 谢莫无此时已经杀到军阵接近中心位置，脸上沾着不少血液，双锤仍是挥舞如风，“终于求援了吗……” “杀！” 他挥锤将近前一士卒连人带枪锤飞出去，扭头四顾，寻找杨冒的踪影。 不打算再继续往深处冲杀。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些人能冲进军阵深处的原因，是这些茶陵军没有经验。再者，是有自己等人做为尖刀。 一鼓作气。 但总共就两百人，再杀进去。若没法杀穿，就是身陷重围了。 仅凭着外边那不过是唬人的举着火把的百余老弱山匪，可没法冲进来营救。 等茶陵军的援军杀到，没法退出去的话，那就真得交代在这里了。 现在，可还没到决战的时候。 第451章 杨冒意识中计 汝城县南。 韩飞鸿带着茶陵军中两个偏将扎营在这，共计千人左右。 都是步卒。 此前茶陵军的两支骑兵，分别由韩飞鸿、余备统帅。如今都跟着吕梁在汝城县北门外扎营。 韩飞鸿和这两个偏将当然也是老相识了。 一个姓蒲，一个姓娄，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这辈子的前途也就这样了。在茶陵军的几个偏将中也没有太多的存在感。 论本事，不如韩飞鸿。论溜须拍马，不如余备。 总之就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长处。 纵是刑宋，虽说拍马溜须不如余备，本事不如韩飞鸿，但他起码都能排个老二。 至于韩飞鸿原本手下的那支骑兵，如今也是由韩飞鸿原来麾下的校尉率领。 连韩飞鸿“骑兵偏将”的位置都没能捞得着，可想而知这两位在杨冒心里有多没存在感。 此时，两个偏将都呆在韩飞鸿的大帐里。 因韩飞鸿有令，城内匪军随时可能夜袭。军中各什长、伍长及以上，轮番入睡。 他是叫这两个偏将来自己帐内睡觉的，免得自己睡死了，有突发情况不能及时应对。 但此时这两个偏将哪里睡得着？ 看着韩飞鸿闭目假寐，心里有多复杂就别提了。 之前的同僚，现在转眼就变成对他们发号施令的人了。这种冲击，简直比知道韩飞鸿成为了随军转运使还要更为强烈。 “嗯？” 鼓声传过来时，韩飞鸿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未曾卸去甲胄，蹭的站起身，道：“传令！蒲偏将，你随本将前去支援！娄偏将你看营！” 似是对这鼓声等候多时了。 “是！” 两个偏将都站起身来，拱手领命。对视了眼，显得有气无力。 …… 汝城县北门军营。 吕梁、吕方、老萧三个人扎在一个帐篷里。 老萧要保护吕梁。 而吕方……是怕有什么意外情况，所以死乞白赖要在吕梁的帐篷里打坐。美其名曰向老萧请教。 其实打坐有什么可以请教的？ 只老萧、吕梁自然也懒得拆穿他这点小心思。 怕死，是好事。 刚刚知道自己“龙种”的身份，吕方若是心里不忐忑，那才是不正常。 听到鼓声，吕方也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吕梁。 吕梁刚刚从书案上直起身子，眼神还有些茫然。但很快清醒，道：“是山匪袭击西边大营了！” 然后看向吕方。 吕方吸了吸鼻子，道：“静观其变就行，山匪总共就那么多人。韩将军肯定会派人去援，若还是打不过，杨冒还会继续擂鼓的。” 他现在自然也已经从吕梁的嘴里知道许临之那些人的打算了。 不过是演戏而已，也就没必要大张旗鼓。 怎么想，许临之都没理由会选择带着城内全部山匪去强攻西大营。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 真要是把西大营给打穿了，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吕梁点点头。 “招讨使！” 这时候，余备和接替韩飞鸿职位的那个新偏将并肩走进帐来，余备道：“西大营响鼓求援！咱们是否前去援助？” 两个人都这么积极，无疑也是想在吕梁面前表现表现。 一个是熟谙此道，另一个是刚刚晋升，正是冲劲最旺盛的时候，还想搏个更好的前程。 “先看看情况吧！” 吕梁道：“韩将军应该已经派兵前去援助。若是再有鼓响，咱们再出动。” “是！” 余备两人对视了个眼神，没有多问，又退出帐去。 …… 汝城县内。 许临之等人自然也还没有睡觉。 在县衙里正堂坐着。 听到西大营那边传来的鼓声，许临之看向长信达。 长信达会意，拱拱手，向着外面走去。 他要亲自率匪军前去攻打东大营。 虽说知道吕梁的身份，但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儿恶趣味的。 在临死之前，给九皇子殿下上上课，似乎也不错。反正茶陵军也不是九皇子的麾下，死了，也是削弱大渝朝廷的实力。 想来大渝皇帝梁翰民也不会计较这些。 甚至，茶陵军死伤越是惨重，梁翰民心里可能更为高兴。 因为这意味着厮杀惨烈。 苦肉计，当然越苦越好。 只他大概没有想到的是，吕方从开始就根本没有让南、北两个大营倾巢援助的打算。 这是道数学题。 南、北两个大营各驻扎千人，本来就有讲究。 每个人抽出来五百人，都能不影响大局。在人数上，也能压过汝城县内的匪军。 很快，汝城街道上有火把出现。 从县衙直接向着东城门蔓延过去。 长信达亲率匪军五百余众，是真打算给东大营的茶陵军点颜色看看。 “吱呀……” 城门洞开。 长信达率领匪军完全不做隐藏，向着东大营疾行。 而此时，在西大营厮杀的谢莫无已经开始率军往回冲杀。 后面那举着火把，虚张声势的老弱上前呼应。 里应外合，着实将杨冒手下这些茶陵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本是在不知不觉间形成的包围圈很快又被杀出个豁口来。 “坏事了！” 当谢莫无这两支人马对接的时候，杨冒自然知道坏事了。 这些山匪想跑。 他们是佯攻！ 压根就没有数百人。 他算是恨死了。 就这么点人，竟然唬得自己擂响了鼓？ “杀！” “杀！” “不要让他们跑了！” 但这个时候，他显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想着咬住谢莫无这些人的尾巴，能多杀几个算几个。 如此来找回些许颜面。 可谢莫无等人并无要恋战的意思。 谢莫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冲到了最前头，呼喝间，率领着匪军直直往汝城县西门跑去。 杨冒带着人追到西门外。 城头上却是火把林立。 有匪军隐隐绰绰。 “放！” 有人大喝。 城头上箭矢呼啸而下。 第452章 东营战火起 “娘的！” 杨冒猛地顿住脚步，懊恼不已。跺跺脚，却只能道：“撤！” 他不敢再追下去了。 就凭他这点儿人，就算是能打进汝城县里去，怕也是会死伤惨重。 而且打进去又如何？ 光是刚刚谢莫无这些兵马，也够他喝一壶的。 恨恨看着城头，还有跑进城门里的匪军半晌。杨冒率军往西大营撤回。 快要到营门口时，韩飞鸿率领军马也赶过来了。 韩飞鸿对于杨冒这些人从汝城县的方向而来，很是有些意外，上前问道：“杨将军，这是……” “那些山匪逃回城内去了！” 杨冒脸色很是难看。 “这……” 韩飞鸿自然更是意外。 你这边刚刚擂鼓求援，肯定是那些山匪占据了上风吧？ 怎么好端端地又突然逃回到城内去了？ 杨冒知道韩飞鸿的疑惑，沉着脸解释道：“他们不过是佯攻而已。区区两三百人就打着上百火把招摇声势，而且军中有高手率领，我中了他们的计。” “他们是想引我们前来援助！” 韩飞鸿听到此处，低呼出声，“那他们的真正目的……” 杨冒也不禁变色。 “东门！” 韩飞鸿顾不得再和杨冒多说，向着军前跑去，“众将士，随我支援东门！” 他不得不心急。 战场上瞬息万变。 从这西门要跑到东门可需要两刻钟的时间，而东门仅仅就刑宋率领着五百步卒驻扎。 若是城内的其余山匪倾巢出动，袭击东门，谁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况？ “招讨使大人可有派兵来援？” 想到这里，他又回头冲杨冒问了句。 杨冒摇摇头，“暂且还未看到北营人马。” 只希望招讨使没有派人来援就好。 韩飞鸿匆匆率着人马原路返回，往东门而去。 他的南大营现在仅仅剩下五百人马，以娄偏将的性格，怕是不敢再抽调多少人马出去。 “总都统制，咱们现在怎么办？” 杨冒身边也跟着个偏将，出声询问他道。 杨冒冷着脸，“回营！” 他只有五百兵马，而且还刚刚经历过厮杀。显然不便再去援助东门。 如果把这五百兵马带去东门，那吕方的布置就算是被打乱了。 若是山匪还有别的后招，精锐人马趁夜从西门这边跑了，他可担不起责任。 回到营内。 营门口满目狼藉，让杨冒的脸色更为难看。 区区三百匪军袭营，就让统帅五百人的他擂鼓求援，这已经是奇耻大辱。 而此时营门口的情况，就更显得他杨冒无能。 地上躺着的尸首有足足上百具，其中竟然是以穿着兵服的茶陵军士卒占大多数。 这让他怎么解释？ “清扫战场！将我营情况禀报招讨使！” 冷冰冰撩下句话，杨冒铁青着脸往自己的大帐走去。 留下数个茶陵军的将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满脸无奈。 谁又能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呢？ 不是我军无能！ 而是敌军太狡猾啊！ …… 东大营的战火说起就起。 长信达率着五百余匪军直直杀到东大营外，半句废话都没有多少。带着人就直接冲着刚刚列阵的东大营茶陵军发起了冲击。 甚是直截了当。 刚刚交战便是恍若直接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长信达的实力较之谢莫无还要强些，虽是断臂，但也是寻常将士难挡。 旁边还有两个六品修为的山匪给他充当助臂。 身后更是跟着从山匪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个个都是有修为在身的。 这样的尖刀，很快便将茶陵军的前排盾阵撕裂出道豁口来。 后面山匪嗷嗷叫着跟着冲进豁口内。 场面很快混乱不堪。 火光中，刀光剑影闪烁。 惨叫声、吼叫声络绎不绝。 两刻钟。 长信达一边厮杀，心里一边默默计算着时间。 他只有两刻钟的时间。 这是在谢莫无率军去佯攻西大营之前，他们就已经估算好的。 纵然谢莫无将南、北两营的茶陵军吸引到西大营去援助，他们也只有最多两刻钟的时间。不然便可能身陷重围。 到时候，可就没有本钱再和吕梁“决战”了。 而且要是在这样的关头吃了大亏，军心必然受挫。本就心里忐忑的那些山匪，未必还愿意给他们效死力。 这些人，到底不是久经训练的军卒。大难临头各自飞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 不可能像当年他们率领的西广郡大军那样，即便到了穷途末路，被数倍于己的敌军包围，依然悍不畏死。 刑宋也没有勇气去和长信达交锋。 在这混乱的战场中，他连长信达的人影都没有见着。由几个麾下的精锐护着，只是在人群中砍杀。 瞧见面前有没穿兵服的，上去就是两刀。 太乱了。 乱到他现在根本就没法掌握局势，甚至连发号施令都成为空谈。 他遇到和杨冒差不多的窘境。 能不能守住东大营，刑宋心里并没有底气。 上千人的厮杀，且是在夜里，短时间内很难看出胜负的天枰到底在向哪方倾斜。 只是看着那些山匪举着的火把不断在向军阵中心突进，刑宋知道，要想拦住这些山匪不容易。 即便能够挡下他们的冲击，最后的死伤也定然极为惨重。 他也不愿意背负这个责任。 一刻钟过去。 刑宋终是让人擂响了大鼓。 这会儿，韩飞鸿率领五百兵马才刚刚经过南大营，正在继续往东大营疾行。 …… 北大营。 吕梁的大帐内。 自从杨冒那边军鼓响，他们到这会儿都还瞪着眼睛。 “东大营的鼓声？” 听到鼓声又响，吕梁眨巴眨巴了眼睛。 “声东击西？” 吕方则是有点儿哭笑不得。 许临之这些人演戏演得也太真了。 连声东击西这样的战术都用出来，多费劲啊？ “招讨使！” 余备和那个新偏将再度跑进来。 吕梁这回直接道：“余偏将，你率领本部士卒前去支援东大营！” 这回，匪军应该是动真格的了。 就以城内匪军的兵力，总不能佯攻西大营后再佯攻东大营。他们也没兵力抽调出来再去主攻别的大营了。 进攻南、北两个大营？ 这两个大营就算抽调出五百兵马去，都还有五百兵马。绝不是山匪轻易就能够吃得下的。 而且吕梁能够笃定许临之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就倾力而为。 说好要“决战”的。 这才是开胃菜而已。 第453章 借坡下驴 “是！” 余备拱手，脸上有些喜色。向着帐外走去。 那个新偏将则是有些失望。 这可是最好捞军功的时候啊！ 跟着吕梁剿匪，若是表现突出。全部的军功积累起来，说不准他能够实现两连跳。 到时候前途就不是茶陵军能够限制的了。 自己的老大哥现在已经是七品的随军转运使，他怎么可能不羡慕？ “招讨使大人。” 想想，这名新偏将还是出了声。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张张嘴，欲言又止。 此前他也跟着韩飞鸿去幽县剿匪，和吕梁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和吕方之间还是颇为熟悉的。 “嗯？” 吕梁没能够意会到这个偏将的想法。 吕方倒是察觉出来，轻笑道：“曲大哥你别着急，这才是开胃菜而已。城内匪军不敢就这么发起决战的。” 曲必练。 “吕少何以如此笃定？” 他听到吕方的话，露出些微疑惑之色。 吕方道：“刚刚西大营那边有斥候来报，袭击西大营的匪军已经退回到城内去了。” 曲必练一时没有绕过弯来，还是不解。 吕方接着道：“若我是城内山匪统帅，真要想从东大营这边突围，那袭击西大营的那些人就是过河卒。” 过河卒，有去无回。 曲必练轻轻点头，眼中放出些许光来，“吕少高见。” “来自曲必练的崇拜值+777！” 是啊！ 若袭击西大营的匪军真是为吸引援军，那就没理由撤退。怎么也得再拖延些时间才是，给袭击东大营的匪军争取时间。 而他们既然没有选择厮杀到底，那就说明城内匪军并没有从东大营突围出去的决心。 紧接着，却又是露出些不解之色来，“那他们如此费力是……” 吕方淡淡道：“依我看，应是为了消耗我军的兵力，再就是不让咱们的将士得到休整而已。” 又说：“若我没有料错，他们应该会在这两日内发起真正的突围。” 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来自曲必练的崇拜值+888！” 但这却真将曲必练唬住。 他看吕方的眼神中已经俨然带着佩服之色，“吕少智计，实在让我佩服之至啊！” 吕方咧咧嘴，摆手，“客气，客气了。” 其实他就是信口胡诹而已。 要不是知道许临之等人会保存实力留到决战，他才没有这样的底气。 毕竟，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不是鬼谷子附体。 吕梁看着吕方有模有样信口胡诌，差点没忍住笑，但心里也还是有点儿惊讶。 纵然是信口胡诌，能说出这么多门道来，也说明吕方对于兵法之道不是个完全的门外汉。 这小子，藏得真的太深了。 …… 余备领着麾下的五百士卒匆匆往东大营方向去了。 而这时候东大营内的情况已经是颇为惨烈。 双方都折损了不少人马。 长信达等人浑身浴血。 岁月恍惚再度回到十余年前。 “哈哈！” 长信达边厮杀，竟然边在放声大笑。 将虽老矣，血性犹在。 韩飞鸿和余备的援助要比他们预料得来得快些。 好在这个时候长信达倒也已经在率军往回冲杀。 刚刚冲出东大营，就看到两侧不远都有火把如龙。 “这就来了？” 长信达心里惊了惊。 随即大喝，“兄弟们！撤！” 率人向着汝城县内而去。 没人再管那些掉队的，还没来得及从里面杀出来的山匪。 这时候，长信达心里是有些庆幸的，也很惊讶。 他之前向许临之提出这样声东击西的打法，心里其实还是想着这样就能够将汝城之围解除掉的。 起码他们全力施为，肯定能够从东大营这边突破出去。 即便不冲出去，也让吕梁看看自己这些人的本事。 当时许临之并不是这样的看法。 长信达嘴上服软，心里还是有点儿不服。 自己怎么说也是老将，还能连才是弱冠之年的九皇子都不如？ 但现在，他意识到自己还真是有些轻看吕梁了。 援军的速度来得比他想象的要快。 就算是他真的让谢莫无舍生忘死吸引火力，自己率领其余全部人马强攻东大营，动真格的，也未必能从这里突破出去。 自己可是已经带来了五百余人。城内，也就剩下数百兵马了。 带来千人，现在就能够破营了？ 更可能的结果怕是被困在这里，然后落得个四面重围的结果。 他当然知道，南北两个大营的人马肯定没有全部去支援西大营。 有些门道啊！ 他忽地咧嘴笑了笑。 本来想给九皇子上课的，没想到竟然差点被九皇子给上了一课。 呵呵。 但这对前朝皇室而言，却是好事不是么？ 九皇子越有门道，夺回皇位的希望就越大。 …… 韩飞鸿和余备到底还是没能够把长信达这支人马给留下来。 他们看到东大营外的动静，知道匪军要往城内跑，当即就率领麾下人马想要截断后路。 可惜还是晚了一点点。 如杨冒那样，追到汝城县东门外时，被城头上的弓箭手给拦在城外。不敢轻易追杀进去。 许临之、谢莫无等人这会儿已经是在东门城楼上等着。 长信达让人将匪军领回去后，自己登上城楼。在阁楼下，见到许临之等人。 “如何？差点马失前蹄了吧？” 许临之笑着看他，有几分揶揄之色。 他刚刚可是在城楼上纵观全局，知道长信达差点就陷进去了。 长信达讪讪，嘴上不服，“还不是老谢不顶用，若是在西大营那边再拖延些时间，我率领全军冲杀，破这东大营也容易。” “哈哈！” 许临之等人都是笑起来。 谢莫无道：“你老小子可别将责任推到我的身上。真是大战，你这个战术也是死局。” “嗯？” 长信达看向他。 许临之轻笑道：“你的诱敌策略没有将他们南北两营的兵马全部吸引过去，就只有南营出兵了。北大营半点动静都没有。” 长信达挠挠头，“那还不是老谢不够本事？” 谢莫无轻笑摇头，懒得和这个死要面子的家伙争辩。 许临之则道：“依我看，是九皇子他们看穿你的想法了。不过……” 说到这，忽地顿了顿，眼中带笑道：“也不能说你这个战术完全不行，毕竟咱们早就和九皇子交了底的。” “就是嘛！” 长信达借坡下驴，“真要动真格的，老谢也出真力气，他们北大营的人敢不到东大营支援？” 众人只是又笑。 没人再答他的话。 半晌，许临之幽幽叹息了声，道：“都回去睡觉吧，明天，就该出城和他们决战了。” 众人脸色些微复杂，向着城楼下去。 到明天，就该是他们为先帝奉献最后力量的时候了。 第454章 吕梁的两条路 东大营。 韩飞鸿和余备追击无果，便领军退回到了东大营外。 刑宋并没有率军追击多远，见韩飞鸿和余备从侧翼过来，就开始整军撤回到大营内。 这会儿战场还未打扫干净。 刑宋的脸色也有点儿难看。 刚刚交锋的时间总共还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而他麾下的兵马，竟是被长信达带人差点杀了个对穿。 这固然和长信达等人的武力有些关系，但说到底，长信达率领的只是匪军而已。 相形见绌之下，就只能说明茶陵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弱太弱了。 弱到连刑宋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养尊处优多年，包括自己在内，其实都已经变成了老爷兵。 平时里喝酒吹牛如何如何厉害，真正拉到战场上就全部拉了胯。 就这还是经过吕方和韩飞鸿紧急训练，要不然，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损伤如何？” 韩飞鸿走到刑宋的面前，问了句。 刑宋沉着脸，“大概是匪军的两倍左右。” 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皮发热。 在大营里以逸待劳，等着匪军来攻。结果，竟然还是吃了亏。 韩飞鸿轻轻摇头，倒是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茶陵军的尿性。 在他看来，东大营能够撑住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被杀穿，已经算是不错了。 和余备对视了个眼神，便没有在东大营继续多呆，各自领军回了营去。 而在余备回到北大营之前，已经有东大营的斥候将战果汇报给吕梁。 吕梁看完，撇了撇嘴，顺手抛给吕方。 吕方打开看过，走到吕梁身边，低声道：“若是大渝朝廷的禁军都是这副模样就好了。” 迟早是要造反的，他巴不得大渝朝廷的兵马都像是茶陵军这样不经打。 “怎么可能呢？” 吕梁却是苦笑，道：“茶陵军这样的绿林营在大渝朝根本排不上号，真正的作用不如说是撑场面，威慑威慑各地那些山匪的而已。朝廷里真正打仗靠的还是禁军。虽然如今也是多年不曾拉到战场上去真刀真枪厮杀，但战斗力绝对不是茶陵军这样的军队可以比较的。尤其是当年跟着梁释围剿朝廷勤王人马的那几支禁军，如今甚是被梁翰民看重，倚为抗击大辽、金奉等国的重要力量，战斗力绝对不会比当年要弱多少。” 吕方稍微沉默，“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吕梁瞧瞧他，知道吕方问的是什么，道：“之前本是打算走仕途这条路，若是运气好，兴许能够成为封疆大吏或是内阁重臣，然后再徐徐图之。当年梁翰民是怎么夺了咱们父皇的皇位，我再以同样的方式夺回来。这种可能性极低极低，兴许我这辈子都没法熬到那样的层次，而且必然伴着极大凶险，若是暴露身份，不可能还有活路。” “如今因为你的缘故阴差阳错成了这荆南郡的招讨使，倒也又是条路子。兴许，真的能立下不少军功，被梁翰民重用。如今的大渝朝廷，老将多受猜忌，多年不曾掌权。新起之将又没能经过战场的洗礼，我在荆南郡这边表现亮眼的话，若有朝一日大渝和大辽、金奉等国开战，不是没有可能被梁翰民派去边疆。到时候必然手握兵权，再寻找机会揭竿而起，有各地义军响应，也许能有和梁翰民分庭抗礼的可能。” “不过这条路也同样凶险。而且……若大渝内战，大辽、金奉等便趁虚而入，大渝全境，将受战火荼毒。” 显然，吕梁还是比较偏向走第一条路。 文取。 那样是对大渝百姓影响最小的。 他始终不希望这个大渝变得千疮百孔。皇位之争，没理由让百姓受战火之害。 吕方没有说话。 两条路看起来都希望渺茫。 其实他觉得，当年的勤王义军都没能够把梁翰民给扳倒。现在想要把梁翰民从皇位上拉下来，希望就更是不大了。 平心而论，梁翰民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国君。 起码这些年大渝的情况还不错，虽然远远算不上安居乐业，但整体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可惜啊…… 谁让自己是龙种呢？ 就只能坚定地站在吕梁这边。 管他这些，不管吕梁想要做什么，自己都在背后默默支持他就是。 搞钱！ 不管吕梁走哪条路，都不能缺钱。 吕方觉得自己现在的责任就是给吕梁搞钱。 …… 天色渐渐亮了。 昨夜的硝烟也早已没了气息。 汝城县四周的军营内都有炊烟袅袅升起。 但军营内的将士都在讨论昨夜匪军趁夜袭营的事情。 着实是有些窝囊的。 大军围困汝城县，竟然还在这些匪军的手下吃了闷亏。 杨冒、刑宋两人都是大失颜面。 若非是此时还有任务在身，怕是昨夜就赶到吕梁的面前负荆请罪了。 县城内。 县衙正堂。 许临之、长信达、谢莫无、复向年等人，再有十来个山匪首领分别落座。 那些个匪首看起来竟然都气色不错。 他们哪里懂得什么行军打仗，多数大字不识，只知道昨夜里袭营占了便宜。 哪怕没捞着金银财宝，也没有娘们让他们掳掠，但却是把那些茶陵军给杀得抬不起头。 实在爽快。 感觉就是人生的高光时刻，以后有了吹牛的资本。 朝廷的绿林营？ 算个屁！ 一个个神清气爽的，昨夜里跟着谢莫无、长信达出去厮杀的，更是差点没在弟兄们面前把牛皮给吹破了。 在他们嘴里，茶陵军完全变成了酒囊饭袋。 似乎，连推翻大渝朝廷，封侯拜相都变成唾手可得的事情。 他们却是没有注意到，坐在主位上的许临之脸色有些不好看。 第455章 决战起 “咳！” 许临之轻轻咳嗽了声。 还在吹牛打屁的匪首们便忙住了嘴，都看向他。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自然也领教过许临之等人的厉害。若非如此，不会如此对许临之言听计从。 许临之让他们不去骚扰城内百姓，他们这些奸淫掳掠惯了的家伙就真正管住了裤兜里的那只小鸟。 许临之等人的身份，着实对他们造成了不小冲击。 宁远军都指挥使！ 比他们的层次要高到哪里去了？ “粮仓中的存粮已是不多了。” 许临之道：“这汝城县不能再继续困守下去，咱们得率军突围。” “那就杀出去！” “许将军，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弟兄就跟着你杀出城去是了！先灭了这个狗屁的茶陵军，再去占了那辰州城！” 一个个匪首显得意气风发。 许临之些微愕然。 他做了很多准备，本来还以为要大费唇舌，才能忽悠着这些山匪跟自己杀出城去决战的。 没想，他们的积极性竟然这么高？ 就因为昨夜里占了便宜？ 随即不禁暗喜，道：“好！那咱们等会儿就将财宝先分给弟兄们！然后就杀出城去！” 这些家伙也太好忽悠了。 难道就意识不到这是个极为凶险的事情吗？ 匪首们更是高兴。 他们跟着许临之造反是为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再加上分财宝？ 许临之瞧瞧长信达等人，发现他们都是暗暗憋着笑。 他们可是知道，许临之昨夜里为如何煽动这些山匪出城去决战想了不少损招。嘿，现在全都没有用得上。 虽然这让许临之更省事了，但也代表许临之昨夜全是白费功夫。 其后，复向年便带着那些匪首们去分发财宝。 汝城县不大，不管商贸、农业，也都不算发达。但因为有个延寿银坑，县衙着实算得上是富裕。 哪怕是宁远县县衙，也没法跟汝城县相比。 至于粮仓里，本就没有多少余粮，自然没什么好分的。 那些山匪也不在乎这些。 要不然，不至于到现在都不知道粮仓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余粮。 当然话又得说回来，他们即便知道，大概也不会心急。 因为在他们眼里，汝城县内那些百姓家就还有取之不尽的粮食。 何为山匪？ 没粮了，抢！ 没钱了，抢！ 没女人了，抢！ 真到绝境，连许临之、长信达等人大概都束缚不住。 近午。 许临之让复向年将粮仓里的粮食、蔬菜等等全部都拿了出来，还让人到街上买了不少酒。 在县城内的守军军营里，上千山匪熙熙攘攘。 吹牛皮、荤段子等等声音不绝于耳。 “斟酒！” 许临之带着长信达、复向年等人坐在最前边那桌，许临之端着酒杯站起身来。 众山匪纷纷看向他。 待噪杂的声音稍微消停些，许临之又喊道：“众兄弟！干了这碗酒！等会儿咱们便杀出城去！直取辰州！” “干！” “取辰州！” “……” 山匪们纷纷往碗里倒满酒，向着许临之举杯，有人高喊呼应。 可惜了。 许临之心里暗暗感慨。 这些山匪虽是愚昧，但若是加以训练，未必就不能够成为悍卒。 可惜，他们这些人没有那个机会了。 而且即便现在揭竿而起，也是死路。 他知道茶陵军在大渝朝廷里面，不过就是吃闲饭的。真要取辰州，大渝朝廷必派禁军来剿。 到时候，就这点人马根本就不可能成事。 唯有寄希望于吕梁了。 他喝干净碗中的酒，猛地将酒碗摔在地上。 灰色的瓷碗瞬间碎裂。 “啪啪！” 一个个山匪都将瓷碗砸在地上。 许临之又坐下，却是直接抱起酒坛，对长信达等人说道：“几位老哥们，咱们也喝个壮胆酒！” 长信达等人都是微笑。 其实哪里是什么壮胆酒，都心知肚明，这是壮行酒。 出了城，几位老兄弟就要阴间相见了。 “喝！” 爽朗笑声不绝。 …… 下午三点左右。 汝城县内的匪军没有任何预兆的倾巢而出。由长信达率领，再度向着东大营而去。 有须发发白的老人杵着拐杖独立于城头。 许临之。 他缺了一条腿，已无力领兵攻杀。 唯有目送长信达等人离去。 “咚咚咚……” 这回，东大营内的鼓声在长信达等人还未冲到大营之前就响起来。 刑宋昨夜吃了点闷亏，不敢掉以轻心。 斥候来报城内有千余匪军来袭，当即就让人擂鼓求援。 肯定是要动真格的了！ 总不能城内的匪军全部出来佯攻吧？ 仗没这样的打法。 命擂鼓求援的同时，他还让斥候分别往南、北两个大营传信，匪军倾巢来袭。 …… 北大营。 吕梁、吕方兄弟俩这会儿正坐在军营草地上唠嗑。 吕方听吕梁说以前在上京城皇宫里的那些事。 虽然那个时候吕梁也才六岁不到，但多少还是有些记忆。 他说，父皇不能算是个很勤勉的皇帝，但是是个很有想法，且宅心仁厚的皇帝。 不管是修大运河，还是抗击大辽，剥夺贵族的特权，都是为大渝百姓的千秋万代在考虑。 只可惜父皇太过于忽视人性，以为大渝上下人人都能像他那样。而且错误估计了当时大渝的情况。 说到底，就是被朝中某些大臣蒙蔽了。 修大运河，劳民伤财，抗击大辽同样如此，征兵备战，惹得民怨四起。 剥夺贵族特权更是触及那些贵族最基本的利益。 以至于梁翰民举兵造反时，当朝百官以及天下百姓竟然是作壁上观者居多。 “太天真了。” 吕方评价说。 吕梁脸色有点儿古怪，张张嘴，但没说什么。 大概是觉得吕方做为儿子，这样评价自己的父亲实在是有些荒唐。但又不得不承认，吕方说得没错。 而且小方连父皇的面都没有见过，又能对父亲有多少敬爱？ 他轻轻叹息了声，“国事不说，父皇在历代君主中，也是个很不错的父亲。” 他回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来，“那时候我还年幼，但每个月都能见着父皇几面。调皮时扯他几根胡须下来，他也只是笑眯眯的，纵是心情不好时，也舍不得驳斥我几句。要知道，我只是排行第九，而且并非是正宫娘娘所生。父皇对我尚且都能如此，对咱们那些哥哥姐姐们，也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吕方抿了抿嘴唇。 很难感同身受。 第456章 骂阵拉仇恨 他没见过前朝皇帝、倒霉蛋的生父粱烨。 脑子里连半点形象都没有。 仁君？ 慈父？ 他没有亲身经历过。 纵是前世的父亲，在他七岁那年时就因为塌方而死。现在回想起来，模样似乎也有些模糊了。 只是忽地想起自己的娘。 “娘”这个词，在他的心里比“爹”这个词分量要重。因为他前世都是母亲含辛茹苦养大的。 从百来斤硬生生瘦到六十多斤。 即便是再世为人，他也这辈子都没法忘记母亲在弥留之际时的样子。 已经瘦得没有人形了，只是攥着自己的手。说不出话，就是直直地往外淌眼泪。 然后脑子里又突然冒出个身影来。 同样有些模糊了。 他道：“我娘真的死了？” 问的当然是在这个世界的生母。 以前，他只知道那个殿前司侍卫假冒的爹和自己的生母因为遇到洪水而没了音讯。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这中间也有什么蹊跷。 殿前司侍卫总得有些修为吧？ 能那么容易就被水给冲走了？ “我也不知道。” 吕梁却是摇摇头道：“当年我也才什么年纪，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你应该去问问徐爷爷。” 在吕梁未成年之前，这些事都是徐景年在操持。 吕方点点头，眼神中闪过几分希冀之色。 若是没死，那就好了。 两世为人，都没有父母能让自己养老，那未免也太可悲了。 他对“娘”这个词，始终抱着太深太深的愧疚。 话说到这，东大营那边的鼓声刚好传过来。 吕梁站起了身，幽幽道：“要决战了。” 然后向着自己的大帐里走去。 他不会武，但这回也要到军中去。不为别的，只为许临之等这些老将送行。 吕方跟在后面，“我也跟着你去！” 倒不是为给许临之等人送行。 梁翰民造反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再加上本来就是穿越而来的，对于前朝皇室，自然也就谈不上有多少的归属感。 虽是这两天听吕梁说起许临之他们的故事，佩服是佩服，感激……不算太浓郁。 起码没有吕梁这么深的触动。 想要跟着吕梁去，自然还是为捞仇恨值去的。 汝城县的那些匪军，除去许临之等人外都算不得什么好鸟。这样的机会，自是不能错过。 自己就是冲着捞仇恨值来的。 而且自己实力越强，以后才越有可能帮到吕梁不是？ 吕梁只是在前面点点头。 吕方抽抽鼻子，又说：“要不你干脆就别去了，由我领兵前去吧！我怕你等会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怕我哭？” 吕梁回过头来。 看吕方两眼，又回过去，道：“许将军他们都是忠义无双之士，我怎么着也得给他们践行的。让他们见见我。” 吕方便不再说什么了。 吕梁说得也有道理。 许临之他们见过吕梁，纵是走，也能走得安心些吧？ 十余分钟后，兄弟两个便率着北大营的一千铁骑往东大营疾驰而去。 秋意寒。 凉风扑面。 树叶凋零，随着马蹄而卷。 以铁骑的速度，自是率先赶到东大营外。 这时候，东大营内已经是厮杀正酣。 长信达等人率着匪军和刑宋麾下的步卒搅到了一块去。 刑宋组织起来的军阵已经被冲破两道防线。 前排的盾兵、长枪兵几乎全军覆没。 不过长信达等人也并未对刑宋这数百人展开合围。看阵型，似乎是只想从东大营这里突围出去。 这让得战线拉开极长。 铁骑席卷而来，地面震动，自是引得正在交战的双方注意。 “骑兵来了！” “有骑兵来了！” 那些落在后面还没能挤到前排去交锋的山匪纷纷高声呼喊。 到这刻多少还是有点儿慌了。 毕竟全身盔甲的铁骑着实是比步卒看起来要唬人得多，就更别说那些连战马都被笼罩在阴森森铁甲下的重骑兵。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血肉之躯怎可能挡得住骑兵的冲锋？ 很快，连正率人继续往东大营深处突进的长信达等人都听到这个消息。 有大喝声起。 “弟兄们！继续往前面冲！” “杀进去！” “杀穿这大营！冲进林子里！他们的骑兵都没有鸟用了！” 这些喊声当真有用。 山匪们更是卖命地往里面冲杀。 这可是逃命的活。 刑宋麾下的士卒本就已经有些难以支撑，这会儿，就更是招架不住了。 因战线拉长而变得极薄的战线顿时有被突破的迹象。 “杀！” 已经提速起来的骑兵无需吕梁的指示，直直向着山匪阵中冲杀过去。 由北头直接往南面穿插。 刚刚交锋便是一面倒的局势。 那些山匪根本就挡不住铁骑，纵是有修为的，在这千余铁骑面前也远远不够看。 铁骑的冲击力是相当惊人的。 莫说是他们这点儿上不得台面的修为，就算是上三品的高手，在这样的铁骑面前大概也只能望洋兴叹。 “干！” 吕方心里却是暗暗焦急。 这怎么就直接干上了？ 我还没拉仇恨呢！ 于是乎，他策马到骑兵阵线的外围，连进去掺和的心思都没有，只是放声高喊。 “贼军听着！老子是吕方！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就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别再做抵抗了！抹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吧！” “老子是吕方！” “你们都中了老子的计了！” “老子这是在城外等着你们来攻呢！” “哈哈！都是蠢货！” “今儿个，老子要杀得你们血流成河！一个不留！” “……” 别说那些山匪，连茶陵军的士卒都听懵了。 吕少这是干啥呢？ 都已经干上了，还骂阵？ 又半点不提让这些匪军投降。 这不是激发这些山匪的决死之心么？ 此举，实在是不合时宜啊！ 闹腾！ 这公子哥不是瞎胡闹么！ 于是乎，仇恨值比吕方想象的还要来得汹涌澎湃。 “来自***的仇恨值+66！” “来自***的仇恨值+66！” “来自长信达的仇恨值+55！” “来自复向年的仇恨值+55！” “……” 连长信达这些知道吕方底细的人，听着都不是滋味。 这家伙，这不是连带着自己这些人都给骂进去了么？ 第457章 练手 吕方龇牙咧嘴。 这也太爽了。 刷仇恨值也未必就需要大开杀戒嘛！ 这样多省事。 你们打你们的，我在旁边给你们“呐喊助威”。 “干！” “老子忍不了了！” “谁和我去宰了这小子！” 但吕方显然低估了这些山匪的血性。 随着铁骑加入战团，匪军的形势本就是急转直下。前边的还没能够突出去，后面的挤不上去，被骑兵撵着，心急火燎。 吕方的嘴炮，直接就让他们的理智被怒火淹没了。 这小子太气人了！ 要杀就杀是了！ 还他娘的在这里得瑟！ 匪军中的确是有悍不畏死的悍匪，竟也懒得往前面挤了。抄着兵刃就向吕方杀来。 有人被战马撞飞，有人被马上的铁骑用长枪洞穿。 场面很是血腥。 没有人能够接近游弋在骑阵外围的吕方。 “哈哈！” 吕方得意大笑。 “你们来啊！” “就凭你们这些歪瓜裂枣，也想杀你吕方爷爷！” “你吕方爷爷我就在这等着你们来杀！哈哈！” 几乎句句不离“吕方”这两个字。 大有让自己的名字响彻整个战场的意思。 连吕梁等人的脸色都有点儿古怪了。 实在是想不到吕方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吕方却是乐此不疲。 跟着铁骑从东营外的北端冲杀到南端，将外围山匪冲得七零八落。 又因战马惯性多冲出去上百米远，在余备等人的带领下，绕了个小弯。继续冲杀回来。 从南杀到北。 嘶吼声此起彼伏。 吕方那让山匪们直欲抓狂的喊声也没有消停过。 当他们又杀了个对穿之后，外围的山匪已是彻底溃散。有人哭爹喊娘，有人撒丫子狂奔。 败局已定了。 就这样规模的战局，骑兵简直就是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而这个时候，韩飞鸿也率领着南大营的全部兵马过来了。 他并没有直接加入战团，而是在外围稍微观察了下局势。继而，让姓娄的偏将率领本部兵马去北大营后方阻截山匪。 自己亲率其余兵马从北大营南侧向山匪发起了冲击。 合围之势渐成。 只剩下东大营的北面并没有围堵住。 “小子，跟我来！” 老萧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吕方的身边，对吕方喊了声。 正喊得起劲的吕方偏头，“去哪？” 老萧道：“去让你练练手。” 然后猛地飞身到了吕方的马上，提起吕方的衣领，离开骑阵，向着大营北面掠去。 “啊啊啊！” 吕方拉仇恨的骂阵声总算戛然而止。 太刺激了。 他再度见识到老萧的生猛。 枪来箭往，混乱不堪的战场，老萧提着他犹如入无人之境似的。在那些茶陵军士卒、山匪的头顶上掠过。 真真实实的刀尖上跳舞。 就刚刚，一杆长枪枪尖离吕方的胯部仅仅只有十多厘米的距离，可谓是擦裆而过。好悬没将他吓尿。 不带这么玩的。 吕方很担心自己就算不死在这，也会被吓出什么影响后大半辈子的幸福的病来。 但老萧显然深谙刀尖跳舞之道。 从东大营西北角落直掠到北面，被他提在手里的吕方愣是毫发无损。 “哎哟。” 随着吕方的低呼，老萧将吕方扔在地上。 而这时候，已经有匪军下意识地向着这边逃窜。 在生死危机之下，可谓是来势汹汹。 即便老萧刚刚是飞掠而来，明摆着修为很高，但他们眼中依然是杀气腾腾。 吕方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从腰间拔出了龙泉唐横刀。 持刀而立。 吐气开声。 “我乃吕方！尔等小贼速来受死！” 必须把握机会。 时间就是仇恨值。 仇恨值就是财富！ 老萧撇撇嘴，显然觉得吕方这是多此一举。 他并没有要插手的打算，退后数米，在一颗大树下悠哉游哉坐下。 “小子，来坛酒！” 还不忘对吕方喊了声。 吕方头也不回，手中出现酒坛，抛给老萧。 老萧接过，打开泥封往嘴里灌。 两人的这副做派，自是将那些山匪刺激得不轻。 打仗呢，玩呢？ 这也太不把咱们当人了吧！ 一个个杀气更盛，杀向吕方。 老萧很强，但吕方看着年纪轻轻的，毛都还没长齐。他们可不认为吕方能够强到哪里去。 而吕方很快就让这些山匪见识到了自己的厉害。 基础刀法加八荒纵横刀。 在他所修的武学当中，刀法无疑是最强的。有基础刀法加持，这唐横刀使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啊！” “啊！” 刚交上手，最先冲到吕方面前的两个山匪就被他拦腰斩下。 一刀如流光，干脆利落。 在后面喝酒的老萧微微点头，眼中有欣慰之色。 这小子是不是个练武的材料，不好说。但有仙人教导，在武道上的长进的确只能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从他刚刚出手，就能看出来武道修为又有精进。 怕是在七品中都处于中间层次了。 假以时日，真的能成为镇压整个江湖的绝世妖孽。 江湖有多少年不曾出现过这样的人物了？ 往前数，大概还得算是大渝刚刚开国时跟在开国皇帝身边的那位。手持双锤，举世无敌。 至于那个用枪的老家伙，还有现在的荣王梁释。强则强矣，但还算不得碾压整个江湖。 山匪们亦是被些微吓住。 窜过来的数十号人瞧着最前边的两人就这么被吕方给斩了，不禁顿足，逡巡不前。 “来啊！” 吕方说。 没人理他。 吕方撇撇嘴，便又道：“你们不来！那我可就杀过来了！” 时到今日，他手上也沾染着不少鲜血了。面对这样的场面，早已不像是当初那样心惊胆颤，心里发毛。 七品的修为，让他对付这些山匪也有足够的底气。 话音落下，他真正主动向着那些山匪冲去。 手中唐横刀挥舞得密不透风。 纵然八荒纵横刀的大部分招式他还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威力，但哪怕是空架子，对付这些山匪也是绰绰有余了。 真全力施展八荒纵横刀，那简直就是用大炮打苍蝇。 “来自***的仇恨值+99！” “来自***的仇恨值+99！” “来自***的仇恨值+99！” 一个个山匪接连被吕方斩于刀下。 当然也有从他旁边跑过去的。 但后面可还有个老萧。 他随意从地上捡起几片落叶，挥手。 那些掠过吕方的山匪便应声而倒。 这是死局了。 第458章 先帝万岁 眼瞧着那些山匪惊慌无措，老萧淡淡出声，“你们谁要是能伤了这小子，我就让你们过去。” 吕方回头，眼神幽怨。 不带这么坑人玩的。 虽然他刚刚斩杀了十来个山匪，但现在，蹿过来的山匪可是越来越多了。 而且，其中好像还有领头的。 看其他那些山匪看他的眼神就知道。 是个满脸虬髯的粗壮大汉。 手里提着八环刀，虽是逃窜过来，但脸上仍有股子煞气。 他本是以极为惊惧之色看着老萧，此时听到老萧这句话，眼睛不禁是眯了眯，“那若是杀了这小子呢？” 老萧呵呵笑，“那也放你们过去，只要你们有这个本事。” 吕方哭笑不得。 萧老你这法子可是有点过于揠苗助长了。 但山匪们可不会理会他心里的这些埋怨。听着老萧的话，眼中瞬间布满凶厉之色。 那虬髯山匪道：“弟兄们！把他拿下！” 真要杀吕方，他当然不敢。 但他现在却有别的主意。 那就是擒住吕方，然后以此要挟老萧放他们条生路。 对此，他还是有点儿信心的。 因为他刚刚有看到吕方厮杀，掂量出来吕方的修为应该是在七品层次。而他，可是六品。 之前在辰州境内也是最为出名的悍匪之一。 他提着八环刀身先士卒杀向吕方。 到近前，八环刀便高高举过头顶，力劈而下。 一力降十会。 吕方的唐横刀看起来就不属于重型兵刃，灵活有余，但在质量上就难免不足。 他觉得自己可以在三招之内就将吕方手里的刀打落。 然后擒住吕方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紧接着，他的眼神却是瞬间凝固了。 看到自己手中宽厚的八环刀断做两截，然后，眼前便是一黑。直挺挺扑在了地上。 “来自***的仇恨值+99！” 这虬髯山匪到死都不瞑目。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不过七品修为的小子怎么就能使出这么强横的招式来。 一刀上挑，竟然就将他的八环刀给砍断了。而且还削开了他的胸膛。 这应该是七品武师该有的实力吗？ 吕方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杀向其他山匪。 八品时他就斩杀过六品的武师，如今七品，还是斩杀六品，心里实在兴不起什么波澜。 拔刀斩本来就是越阶杀人的功夫。 过数分钟，有山匪掉头又向着大营内跑去。 这里不是条生路。 这小子太厉害。 而人在茫然无措的情况下，往往会向集体靠拢。哪怕，此时被围在大营内的匪军同样是四面楚歌。 吕方刀尖搭在地上，已是浑身浴血。 眼中也不知不觉已是弥漫起浓浓杀气。 他一步步上前逼近，恍若收割生命的死神。 “啊！” 还是有山匪鼓起勇气向他杀来。 但都被他干净利落的一刀劈倒。 老萧单手提着酒坛晃悠悠起身，轻叹，“唉，以后给这小子找练手的人都不容易了。” 渐渐接近大营。 厮杀还在持续。 纵然匪军身陷重围，但到底有千余之众，想要短时间内结束战斗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们败局已定了。 余备率着麾下铁骑向着大营北侧杀来，形成最后的合围。 “杀！” 抢仇恨值呢？ 吕方愣了愣，随即大喝，“山匪们都给老子听着！你们！是死在我吕方的手里！” 他赶在余备的铁骑冲杀过来之前冲杀到人群中去。 仇恨值！ 仇恨值！ “纳命来！” “老子是你吕方爷爷！” 当得知自己是前朝龙种之后，吕方心里已然泛起浓浓的危机感。比之当初吕梁对他说他们出自郑州郡王府要强烈许多倍。 因为，梁翰民可能不会在乎郑州郡王府还有人活着。但是，他绝对不会容许前朝还有龙种存活在这世上。 龙种有集结各地义军的可能。 那种号召力，不是郑州郡王府的什么世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别看现在大渝各地的义军都没能造成太大的威胁，只能算是星星之火。但这些火要是汇聚起来，便不容小觑了。 尤其是在大辽、金奉等国又蠢蠢欲动的这个关头。 梁翰民亲封吕梁为荆南郡招讨使，未必就没有囊外先安内的想法。 …… 厮杀直直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 天色都渐暗了。 没人留活口。 城内匪军终究只剩下百余人，被茶陵军士卒团团围住。 他们惊慌失措，连提刀的手都在不断发颤。 厮杀暂且中止。 吕梁穿着甲胄到了前面。眼神和长信达、复向年、谢莫无等人交汇。 他们在山匪当中有如鹤立鸡群。 那多年征伐中养成的气息，纵然隐世多年，也不是这些山匪能够具备的。 “你就是吕梁？” 谢莫无走到吕梁正对面，道。 吕梁轻轻点头，声音低沉，“是我。” 谢莫无长笑两声，“没想到老子沙场征战多年，最后会死在你这么个小毛孩的手里！” 吕方站在吕梁的身侧，静静看着。 吕梁道：“你们都是前朝将士，也是大渝悍将。何苦如此呢？” 谢莫无抹了把脸上的血，嗤笑道：“梁翰民篡国之贼，有何资格君临天下！可笑满朝皆是你这等趋炎附势之辈！这泱泱天下，尽皆跪而乞生！可悲！可笑啊！” “纵我等身死！也终有一日，会有人杀向那金銮宝殿，取梁翰民项上人头的！” “先帝万岁！” 他猛地举起手中刀，大喝。 眼神却是灼灼盯着吕梁。 真正的交流，都在眼神当中。 吕梁为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杀！” 谢莫无再喝，眼中却是有着几许笑意。 见了九皇子，虽死无憾了。 厮杀再起。 “先帝万岁！” “先帝万岁！” 长信达、复向年等老将亦在人群中高呼。 舍生忘死。 光复皇室，这是他们这些老将的执念。这声吼，是在临死前将自己的信念传导给吕梁。 吕梁缓缓退到人群后头，沉默不语。 吕方也没有再出手。 再想要仇恨值，他也不可能让自己的手上沾到谢莫无他们这些人的血。 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山匪被长枪捅倒在地。 单臂的谢莫无斩杀数个茶陵军士卒后，亦是身中数枪。 眼眶圆瞪，仍是直直看着吕梁所在的方向。 单刀杵地，死而不倒。 吕方有些不忍再看，想要偏过头去，但还是硬生生抑制住这股冲动。 他想要把谢莫无这些身影都记在心里。 如此，自己以后跟着吕梁造反，也能有更深的信念和决心吧？ 第459章 孤影落城头 城头。 那个独孤的身影还站在那里。 嘴角带着微笑。 从头到尾，许临之都在观望。 虽看不清战场上那一张张面孔，但能看到整个局势。 结束了…… 当东大营内最后那搓没有穿兵服的人都消失后，许临之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先帝万岁……” 他呢喃着道：“老兄弟们，我许临之，也来陪你们了。” 孤寞人影引颈就戮，落下城头。 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呼雀跃。 战争结束后，茶陵军将士亦是沉闷。 在这场厮杀中，虽然汝城县匪军几近全军覆没，但茶陵军中亦是损失惨重。 虽然不是精兵，可也有袍泽之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看着那些个熟悉的面孔，刚刚还称兄道弟的袍泽此时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谁心中能不痛？ 所有士卒都是静静清理着战场。 吕梁带吕方等人去了汝城县。 在城头下，见到了许临之的尸体。 老萧低声道：“他就是许临之。” 吕梁抿了抿嘴唇，“将他的尸体也抬过去，一起焚烧了吧！” “招讨使。” 余备闻言却道：“许临之乃是匪首，他的尸首……是不是送到潭洲城去更为合适？” 吕梁看他，眼眸深处有道厉色划过，“他们虽是匪军，但也曾是为大渝出生入死过我。我，如何忍心让他们死后还受凌辱？” 余备便不说话了。 也没因为吕梁的这种态度而起什么疑虑。 说心里话，他们这些人其实哪个又不佩服许临之等人？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份忠君之心，完全能让他们自惭形秽。 谢莫无说得没有错，如今这满朝文武，当真尽是趋炎附势之辈。 看着兵丁将许临之的尸体抬走，吕梁握了握拳头，继续向着城内走去。 他多么想给许临之他们立个碑，然后在碑上刻上“大渝忠烈，名垂千古”的字样。但现在，他根本做不到。 如果这么做，那势必会触犯倒梁翰民的逆鳞。剿匪之功再大，也会被梁翰民给想办法弄死。 许临之等人死了，汝城县的那些官吏又都冒出来了。 在县衙欢迎吕梁等人的到来，并且表示感激涕零之心。 然后请吕梁等人进去用茶时，又提出个让吕梁觉得颇为荒唐的要求。 汝城县的县令讪讪开口，“招讨使大人，如今匪军已灭，您看……” 搓了搓手，“您看从匪军身上搜剿的那些金银财宝，能不能归还给我们汝城县衙？” 其余一众官吏也是眼巴巴看着吕梁。 他们这回肯定是罪责难逃，侥幸的是那些山匪并未伤害城内百姓。汝城县内没有大乱。 但要运作妥当，可能也就是申饬了事。说不定还能身居原位。 让他们头疼的是善后工作。 延寿银坑折损的那些兵丁倒不归他们负责，但山匪攻城时，县衙可也损失不少衙役、兵丁。 这些都是得由县衙掏抚恤金的。 当然也可以向州府衙门申请，但那样的话，无疑会惹得上司更为不高兴。所以他们就想着从吕梁这直接截下来。 “归还？” 吕梁轻轻瞥了一眼汝城县县令，道：“剿匪所得，本官皆得上交节度使衙门。直接给你们汝城县衙，怕是不可能了。” 他当然不会松口。 这可也是军功，会要记在簿子上的。 汝城县县令一副快要哭的模样，连忙诉苦，“下官知道招讨使大人您也为难，但是下官们也是别无他法了啊！还请招讨使大人体恤怜悯啊！此番山匪攻占县城，我们已是难辞其咎，若是再不给县里那些因抵抗山匪而死的衙役、兵丁抚恤，怕是会生出什么乱子来啊……” “你们可以让州府衙门拨银两下来嘛！” 吕梁清清淡淡道。 他也算浸淫官场有些年头了，深知这里面的讲究。就因为几句话，把到手的功劳拱手让人，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和汝城县的这些官吏之前可是素不相识。 “这……” 汝城县县令道：“我们也是这样的打算，可是等州府衙门拨银两下来，那就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了。” “放心，你们辰州的州府衙门既然已经知道你们汝城县被山匪攻占的事，肯定会把抚恤银早早给你们准备好的。” 吕梁只是如此说道：“待过两日本官去辰州，到时候再在你们知州大人的面前替你们求两句情便是。” 汝城县官吏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法子了。 吕梁都说替他们求情，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再让吕梁把那些收缴的银子交出来，就是不识好歹了。 只也没想着吕梁会真把这些银两都交给节度使衙门，心里估摸着，这年轻的招讨使怕也是想从中贪墨不少。 …… 是夜。 杨冒、韩飞鸿、刑宋等将全部聚集到北大营。 战场还未清扫完毕，那些匪军和折损的茶陵军的尸体也还没有焚烧，但各营的上伤亡数字都已经统计出来。 汝城之战，才是剿匪的开端。谁也没想，结果会是如此的惨烈。 虽是最终大获全胜，但茶陵军的折损颇为惊人。 这自是让得杨冒等人的脸色颇为不好看。尤其是做为茶陵军总都统制的杨冒。 茶陵军战斗力如此低下，他这个总都统制难辞其咎。 “都说说各自营里的伤亡和战果吧……” 帐内，吕梁坐在主位上。旁边分别坐着吕方和老萧。 众将眼神都不自主落到杨冒的脸上。 杨冒沉着脸道：“我们西大营昨夜被匪军偷袭，折损七十三人，伤五十六人，重伤二十。斩杀匪军……四十二人。” 接近两倍的伤亡。 让他脸色有些发烫。 吕梁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又看向刑宋。 刑宋的东大营可谓是最倒霉的。 昨夜里是城内匪军主攻的对象，今天，东大营又被匪军选做了突围方向。 即便是他，眼眶都有些泛红，道：“我们……折损两百九十八人，伤一百零六人，其中重伤者三十四人。” 斩杀匪军，没法估计。 他麾下总共才五百人，经过此战，竟是折损大半。 重伤，也就意味着很难再继续呆在军中了。轻者缺胳膊断腿，重者，生命垂危。 第460章 杨冒的责任 吕梁皱了皱眉，又看向韩飞鸿。 韩飞鸿拱手道：“我们南大营，折损三百零二人。伤九十三人，重伤十九。” 他们到底人多，娄偏将、蒲偏将麾下加起来共计千余。赶到东大营后合围，被走投无路的匪军数度发起冲击。 这样的折损，还勉强在情理当中。 但说起来还是因为茶陵军的战斗力实在太低了。 哪怕是人人都有那些山匪那么悍勇，在四面合围，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怎么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伤亡。 吕梁的脸色终究是难看起来。 他北大营因是轻、重铁骑，自然是折损最少的。就那些匪军当中，能够斩杀甲胄附身的铁骑的，仅有不到十人。 但也折损有四十余人之多。 也就是说，茶陵军因此役而折损的兵员共计有将近八百之众。 实在是有些难看。 “本不该有如此大的伤亡的！” 吕梁道，“尤其是昨夜山匪发起的突袭！” 还是要追究责任。 他看向杨冒，道：“昨夜山匪不过是佯攻西营，杨总都统制你为何擂鼓求援？” 杨冒脸色更是难看。 这刻不管吕梁是不是故意找他的麻烦，他都无话可说。这个责任没法推卸。 沉默半晌，才道：“那些匪军中有高手，且故布疑阵，草木皆兵。末将担忧他们真正从西大营闯过去，不得不擂鼓求援。” “你可知，因为你没有弄清楚情况！导致韩将军支援东大营不及时！给东大营造成多少折损？” “若是昨夜能够将那些进攻东大营的匪军拦截在城外，咱们今日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损失！” 吕梁接连道。 语气很重。 自是刻意为之。 他需要找个承担责任的。 这样也好表明，昨夜里被山匪夜袭成功，并不是他吕梁故意放水。 “末将……失职！” 杨冒脸色发青，却也只能对吕梁拱手。服软。 这个责任，所有人都认为在他的身上，他想不承担都不行。 吕梁这才脸色稍雯，道：“是否失职，本官在这里就不多说了。自会如实写道战报中去，让节度使大人定夺。” 杨冒闷声不吭。 总之这回他在茶陵军内丢脸算是丢大发了。 谁都可以掉链子，唯独他这个总都统制，实在不应该掉链子的。以后在茶陵军内的威信，必然大打折扣。 至于潘南漳那，暂且倒是不急。兴许在以后的剿匪过程里还可以戴罪立功。 其后不长时间，众将各自回营。 到这时，那些匪军和折损的茶陵军的尸体都已经焚烧掩埋起来。 熊熊大火在东大营内燃烧。 浓烟冲天而起。 此役，茶陵军共计斩杀匪军一千零四十二人，自损八百余众。 实在只能算是惨胜。 吕方呆在吕梁的帐篷里，待万籁渐渐俱寂时，两兄弟说起了话。 吕方道：“辰州之匪大半聚在汝城，如今被剿，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吕梁揉了揉太阳穴，“茶陵军折损惨重，已是疲惫之师，不宜再战。我打算休整两日后便率军前往辰州，大部休整，让韩将军率众去剿灭辰州境内的剩余山匪余孽。我写信让贵阳军都指挥使齐楠山率军来援。” 他本来打算用茶陵军就剿灭荆南郡南部诸州的山匪的。现在开看，显然是不可能了。 除去潭州以外，泳州、韶州等地的山匪，可是比之辰州还要更多。 而且，还有张治和…… 如果不出意外，张治和心中定然也是如许临之他们这样的打算。到时候，怕又是场“恶战”。 若兵丁不足，这苦肉计便没法演。 吕方轻轻点头，“乡试在即，那我就先回潭州去了。待考完，我再来寻你。” “其实你不必来的。专心备考更好。” 吕梁道：“若我能剿匪建功，以后很可能要长居军中。你若是能考中进士，在朝为官，更可能成事。” “得来。” 吕方不容置疑道：“不呆在你的身边，我不放心。” 吕梁不禁觉得好笑，“有萧爷爷呆在我的身边保护我，你担心个什么？” 我担心我赚不到仇恨值。 吕方心里嘀咕了句，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现在多见见这样的场面，也好。” 老萧在这时候出声了，“吕小子说得倒是没错。以后，兴许这样的厮杀会是常态。” 想要兵不血刃拿下梁翰民的皇位，那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 吕梁便点点头，“那好吧！” 然后忍不住问吕方：“你之前在厮杀时，为何要那般刻意挑起那些山匪的火气？” 吕方脸不红，气不喘道：“让他们记着我的名字，他们便会淡化你的名字。这种事，还是不要让人记恨你的好。” 吕梁眼神些微复杂，“可你就不担心由此给你自己引来什么麻烦吗？” 他们两人的身份，现在还只有张治和这些人知道。别的前朝义士，可不知情。 待许临之等人阵亡的消息传出去，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前朝义士中的高手来寻他们两个报仇。 吕方故意在战场上拉仇恨，实在是惹火烧身。 听到吕梁这话，他只是笑笑，“命运如此，还有什么麻烦可怕的？” 吕梁沉默了。 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在那些前朝义士面前宣布自己的身份。 许临之这些人的“仇”，到时候怕是只能由红娘子他们那些人来解开了。 可红娘子他们，此时又在何处呢？ 这夜，吕方就在吕梁的帐篷里打坐修行。 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因为这回仇恨值实在是赚大发了。 共计有十二万六千多。 现在仇恨值已经累积到十三万两千多点。 虽然还是远远不如在茶陵军练兵的时候赚得多，但也是大收获了。 若非是老萧、吕梁在这，他都要忍不住再度提升自己的修为。 必须得在贵阳军赶来之前赶回到辰州才行。 到时候再帮吕梁操练操练这些贵阳军，嘿嘿，想必又能赚得盆满钵满。 也许能够突破到六品境界？ 第461章 突然的一掌 翌日清晨。 吕方和江子墨同时出发。 吕方回潭州，江子墨去贵阳军传达吕梁的命令。 这是白白送点功劳给他。 在汝城县这场大战中，江子墨也是立了些军功的。虽说修为不高，但还是斩杀了十几个山匪。 真这么下去，也许以后真的能够搏个官员身份。 贵阳军不同于茶陵军。茶陵军属绿林营，算是县级军营。 而贵阳军则是属于真正的地方禁军，有他们自己的地盘，如同州府那么大。在级别上是和州府衙门同级的，是为军事州。 贵阳军总指挥使虽属武官，但同时也节制贵阳军境内全部事宜。级别要比杨冒高得多。 当然，较之如宁远军那样的，又要稍差。 以贵阳军地域大小、人口基数而论，属于下州。也就是级别最低的州府。 如无意外，齐楠山应该是个七品。 但看起来官阶不那么高，实际上在地方上已经绝对算得上是大拿级存在。 军政统筹。 这份儿实权，就不是普通的七品知州能比的。 因贵阳军就在辰州的西边，毗邻辰州。是以吕方、江子墨两人并没有能够同行。 吕方自己驱马独自往北而去。 这多少让他有点儿头疼。 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路痴属性。 不会迷路，耽误乡试的时间吧？ 那可就闹大发了。 但又没有办法。 只能想着边赶路边问人。 先从汝城县到甬兴县，然后再到离茶陵县不远的安人县，再往幽县。然后从幽县到潭州，自己应该就不会走错了。 吕方边拍马在官道上疾行，边心里盘算着。 距离乡试还有四天的时间。而从汝城县赶到潭州，快马最多有个两天的时间就够。 只要自己不南辕北辙，完全把方向搞错，应该就没有问题。 而有时候，缘分往往就是那么奇妙。 …… 就昨夜，衡山祝融峰丹霞剑派发生了件不为人知的大事。 连派内弟子都不知情，但派内高层却是震动。 云霞峰密不外传的镇峰剑法云霞剑谱被盗。 这剑谱威力甚大，只有云霞峰峰主能够修炼，连峰内长老都不能染指。 而这门剑谱，又是在苏梨落的闺房中被盗的。因为她本就是云霞峰主的女儿，又是内定的未来云霞峰峰主。 这门剑谱早早就被交到她的手上。 盗窃者，正是苏梨落的一个贴身婢女。在云霞峰也呆了近十年的时间，谁也没想，这样的人竟会抱着这样的心思。 丹霞剑派共有三峰，以丹霞山为主峰，再就是云霞峰和丹顶峰。 论实力自是以丹霞山为首，其次便是云霞峰。云霞峰主也是丹霞剑派内明面上实力仅次于宗主的人。 而她的实力，自然又和云霞剑谱离不开关系。 云霞剑谱被盗，这还得了？ 且不说这剑法若是传出去会造就怎样的高手出来，单是这面子，丹霞剑派就伤不起。 那不得成为整个江湖的笑柄？ 以后丹霞剑派还如何抬得起头？ 他们可是堂堂的六大剑宗之一啊！ 连云霞峰峰主都不敢隐瞒这个消息，得知剑谱被盗以后，当即禀明了丹霞剑派的宗主。 而后宗主又召集两峰峰主，还有宗内某些隐世不出的老家伙商量对策。 总共得出三点结论。 第一，云霞剑谱必须找回来。 第二，染指云霞剑谱的任何人都必须不留活口。 第三，还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 因为盯着丹霞剑派的人太多了，若是宗内高手尽出，难免会引起不少谣言。 到时候，怕是有人会望风而动，事情难免更加错综复杂。 在这种情况下，自觉应该承当主要责任的苏梨落站出身来，说她愿意以下山历练的名头去寻找云霞剑谱。 若找不回来剑谱，此生便不再回宗。 云霞峰峰主自然心疼自己女儿，但宗主等人都同意，而且还是苏梨落自己提出来的，她又还能多说什么？ 若非她是云霞峰主，就云霞剑谱被盗这事，苏梨落被处以终生禁闭的门规都不为过。 当然，若她不是云霞峰峰主，云霞剑谱也不可能出现在苏梨落的闺房里。 今儿个刚刚拂晓，苏梨落就带着一个云霞峰的长老出发了。 可等他们下山，还哪里能寻得到那侍女的踪影？ 只知道那侍女的老家是在衡州境内的猴计山下的一个村子里。 当下，两人便纵马直接往猴计山去。 其实知道希望渺茫，那侍女大概不会再回老家自投罗网，更何苦她本来就是父母双亡的可怜人，已无家可归。 但又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抱着能够从她那些乡邻们口中打听到些许消息的想法了。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个村子里等着他们的，却是个性命攸关的圈套。 下午。 两人两骑就赶到猴计山，而后寻人问路找到那侍女老家所在的清河村。 茅草屋已经是彻底的荒废了。 门前杂草丛生。 连屋顶上都长出了绿油油的草。 苏梨落和那长老见到这幕，脸色已经是颇为难看，但还是推门向着里面走去。 进了院子。 再进堂屋。 “吱呀……” 已经有些腐朽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然而，才刚刚推开门探身进去的瞬间。自里面，却是有道凌厉至极的劲风扑面而至。 连苏梨落身边那个宗师境界的长老都猝不及防。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唔！” 结结实实挨了这掌，当即被拍飞出去数米远。在院子里踉踉跄跄连退十数步，勉强稳住身形。 但却是已经嘴角溢血。 地面上出现十数个深深脚印，他的胸膛亦是肉眼可见的塌陷进去一块。 这种变故，自是让他和苏梨落都是骇然至极。 “云长老！” 苏梨落惊呼了声。 这长老虽然只是聚鼎境界的宗师，但是，聚鼎已是内气自然运转，罡气护体，刀枪难伤了啊！ 纵然是陡然发难，没有同为宗师级的修为，也别想这么重创云长老。 谁能想到，这屋子里竟然会有宗师级的高手在等着他们？ 所有的动作，都被人料了先机。 苏梨落惊慌失措之余，连忙跑向云长老。 那刚刚出手的人竟然也不拦她，只是缓缓从昏暗的堂屋内走了出来。 第462章 云霞弃徒 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苏梨落和云长老的眼中。 浓眉。 鹰鼻。 三角眼。 此人样貌最是能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无疑就是这双三角眼了，看起来倍显阴冷。 “你是何人？” 云长老面若金纸，从兜里掏出颗丹药服下，抚着自己胸膛问道。 眼神中有浓浓惊怒之色，还有茫茫疑惑。 苏梨落同样如此。 这人，她根本就没有见过。不知道为何平白无故在这里突然出手重创云长老。 “呵呵。” 三角眼嘴角勾起阴冷弧度，冷笑道：“云长老果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二十余年前，咱们可是有过数面之缘的。” 他不急着出手，既然连容貌都露出来，显然是觉得吃定云长老和苏梨落了。 话音落下，眼神又看向苏梨落，有不加掩饰的觊觎之色，“这就是何云的女儿吧？果真国色天香，比她娘还要漂亮。” 何云。 既是云霞峰的峰主，苏梨落的娘亲。 “你认识我娘亲？” 苏梨落没忍住道。 云长老眼神仍是茫然，没能想起来这人是谁，“你到底是何人？” 三角眼道：“二十四年前，我本是云霞峰天资、实力都最为出众的弟子，你们却把我逐出宗门，现在却是把我给忘了么？” “是你！” 云长老瞳孔缩了缩。 又道：“当年你不顾门规，杀人夺宝！如此心性，岂能不将你逐出宗门！” “哈哈！” 三角眼闻言只是大笑，“武道本就是杀伐之道。宝物者，有能者居之，为追求实力，杀人夺宝有什么错？老子又没有杀自己门内的兄弟，哪里对不住你们丹霞剑派？难道你们这些老东西虚仁假意，沽名钓誉，就非得让我们也如同你们那样清修？哼！宗内宝物，都是你们那些子嗣后代得了，我们，如何能得到你们的青睐？” “将我逐出宗门，还不是忌惮我天资太好，呵，假以时日会抢了那些和你们沾亲带故的废物的风头和地位！” 云长老直视三角眼，沉默。 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三角眼思想偏激，他心里很清楚，即便再做解释，也没有什么用。 苏梨落扶着云长老，道：“云长老，他到底是谁？” 云长老轻声叹息道：“你娘当年的同门师兄，霍云狄。” 在这种情况下，他并没有将霍云狄的情况说得太详细。 其实，当年霍云狄的天资甚至较之现在的云霞峰峰主何云还要强些。是云霞峰某位长老外出游历时带回来的弟子。 可惜心术不正，在外历练时杀人夺宝。而那人又出自武道世家。 其后，那人家中长辈找上云霞峰。 当初的云霞峰主便将霍云狄驱逐出了云霞峰。 没曾想，他如今竟然也修炼到宗师境界。 能够在外仅凭自己散修，就在这样的年纪成就宗师。天资、心性，都很难想象。 苏梨落想到什么，冲着霍云狄道：“那云霞剑谱也是你指使小荷偷的？” 小荷，就是她的那个贴身婢女。 霍云狄嗤笑，“自然。你们不许我杀人夺宝，又敝帚自珍，我便就偷了你们云霞峰的镇峰之宝，哈哈！” 他脸色渐渐狰狞，甚至有些病态，“十年，桀桀，十年……你们的云霞剑谱，不也是落到了我的手中？” 他显然很享受这种报复、还有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 多多少少精神有点儿不正常。 苏梨落、云长老对视了个眼神。心里都清楚，此事肯定没法善了了。 霍云狄这样的人已经无药可救。 云长老暗暗对苏梨落使了个眼色。 苏梨落会意，却是又看向霍云狄，“你就不怕我们丹霞剑派报复？” “哈哈！” 霍云狄仰头大笑，“杀了你们，我就带着小荷远走他乡。你们丹霞剑派，又如何知道是老子杀的人？” “你们不是将云霞剑谱视若珍宝吗，老子，会让你们云霞剑谱传遍整个大渝的！” “你……” 苏梨落还要再说，云长老却是忽然推开她，喊道：“丫头你走！他已走入魔道了！” 然后自己向着霍云狄冲去。 他知道苏梨落是想和霍云狄打机锋，以此求得生机。 但霍云狄这样的人，岂能是那么容易被唬住的？ 起码苏梨落没这样的本事。 他大概是活不成了，唯有拖延住霍云狄，为苏梨落争取生机。如此，丹霞剑派也许不至于颜面扫地。 “找死？” “桀桀，我就成全你。” 霍云狄并没有因为云长老的举动而意外，仍然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身影掠到云长老身前，和云长老交锋起来。 才过数招，云长老就已是不支，露出败相。 倒也不是霍云狄的实力比他强悍多少，只是他之前所受的伤实在太重了。实力，现在发挥出来不到五成。 “走！” “快走啊！” “禀报宗门！为我报仇！” 感觉到苏梨落还站在院门口，云长老大喝。 心里难免有些感慨。 他不得不承认，其实，往往是霍云狄这样的人才能够在武道上走得更远。 苏梨落他们这些弟子，都有些过于优柔寡断了。 这似乎是所有正派人士的通病。 若是霍云狄在这样的关头，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拔腿就跑。 可是，若因为宝物就草菅人命，那和魔道中人有什么区别？ “唔！” 就这间隙，云长老和霍云狄对了一掌。再度踉跄而退。 胸前已是被鲜血染红。 霍云狄继续欺身而上，“受死吧！” 云长老竟是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云长老！” 苏梨落泪流满面，喊了声，终是向着院外跑去。 霍云狄只是轻笑。 他根本就不担心苏梨落能够跑掉。 不过是小小女娃子而已，能跑多快？ 却也不打算杀了苏梨落。 这样的美人儿，养在自己身边做个鼎炉，是何等的幸事？ 但他的攻势还是更为凌厉了几分。 云长老竭力应对，两人身影在院内不断腾挪。劲风搅动荒草东摇西摆。 云长老胸前血迹越来越深，脸色亦是越来越白。 “啊！” 仅仅不过又数十招，云长老终究是再度挨了霍云狄一脚。 跌倒在地，挣扎几番，没能够再爬起来。 霍云狄掠到他近前，抬腿。 重重踩下。 “噗！” 云长老吐出口带着碎末的黏稠血液。本就塌陷的胸膛几乎被踩穿。 眼神凝固了。 霍云狄眼中没有半点波动，只是向着院外看去。 第463章 吕方救美 “呵。” 继而，嗤笑了声，飞掠而出。 清河村的小径上，苏梨落纵马狂奔。 时不时回头。 看到霍云狄跑出来，俏脸失色。 霍云狄飞掠的速度竟是比她的马还要快。 这便是宗师高手。 耐力兴许没法和马匹相比，但短时间内的爆发速度，绝对要超过寻常的马匹不少。甚至连汗血宝马也难以企及。 她唯有寄希望于在路上遇到高人相助，否则，必是在劫难逃。 “驾！驾！” 苏梨落用力夹着马腹。 从清河村小径往官道，霍云狄距离她越来越近。 她已经能听到霍云狄那病态的低笑声。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道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一席青色缕暗花银纹锦袍。 黑色长靴。 腰间配着长剑。 长发只是随意束着，随着马匹的颠簸而上下摆动。 正是吕方。 从甬兴县往安人县的官道，刚好从猴计山脚而过。 吕方路上大概问过路人十多次方向，此时刚刚从这经过。 实在是莫大的缘分。 有崇拜值系统在身的他不需要到任何驿站、村庄、酒家歇脚。渴了喝饮料，饿了吃零食。 要不然，哪怕在哪里稍作歇脚，都不可能这么巧刚好碰上苏梨落。 “吕公子！” 苏梨落目露喜色，忙喊了声。 这时吕方也是恰恰看到纵马而来的她。 先是微愣，随即心里忍不住惊呼，“卧槽！” 他自然也看到紧跟在苏梨落后面飞掠而来的霍云狄。 什么情况？ 这家伙竟然跑得比马而快。 “救我！” 苏梨落又喊。 其实她的话还没喊出口，吕方就已经从物品栏里把64式给提取出来了。 苏梨落花容失色，霍云狄又来势汹汹，摆明是敌非友。 虽然不知道苏梨落是怎么招惹到这样的强者的，但吕方自是站在苏梨落这边。 “砰砰。” 两声枪响。 霍云狄终于止住了脚步，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来。 吕方的神色更为凝重。 因为霍云狄竟是将这两颗子弹都躲了过去。 不是未卜先知，而是感知力、反应速度都已经到达相当的地步。 64式这样的火器，果然没法对武道强者造成太大的威胁。 苏梨落纵马到吕方身边，勒马，回头。 看到定住脚步打量吕方的霍云狄，对吕方道：“他是宗师级的高手。若我不测，劳烦吕公子替我回宗报信，杀我和云长老之人是二十余年前的云霞峰弃徒霍云狄。” 吕方有点儿哭笑不得。 你刚刚就差把我名字喊出来了。 这什么霍云狄，会放任我离去吗？ “死仇？” 他只问道。 苏梨落轻轻点头，“等会儿你我分头跑。” 刚刚见到吕方时她喜出望外，但现在也缓过神来了。 以吕方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霍云狄。可惜，那位姓萧的老前辈这回没有陪在吕方的身边。 看样子是她苏梨落注定难逃此劫。 吕方眯了眯眼睛。 死仇……那这事便不好办了。 估计用钱都解决不了。 而霍云狄着实被他刚刚那两枪给吓到。 刚刚那刹那间，即便是他，都感受到有种毛骨悚然的死亡威胁。 那暗器若是动静小些，怕是连他都躲不过去。 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会有如此暗器修为？ 看到吕方还用枪指着他，霍云狄道：“小子，你是何人？” 吕方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你吕方爷爷。” “来自霍云狄的仇恨值+33！” 他眼神阴冷下去，“牙尖嘴利，倒是比你的暗器使得还好。老子本想放你活路的，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他想明白了。 管这个毛头小子是师从何人，有多大的背景。在这地方，杀便杀了，谁也寻不着他。 话音刚刚落下，霍云狄便向着吕方和苏梨落掠来。 “跑！” 苏梨落娇喝。 双腿猛夹马腹，马匹如出弦利箭般拔腿狂奔。 吕方却是没跑。 这能跑得了？ 他从苏梨落介绍霍云狄底细的时候，就很清楚，这霍云狄绝对不会留活口。 否则，他将面临丹霞剑派无休止的追杀。 杀了长老，还有堂堂云霞峰峰主的亲生女儿，丹霞剑派能放过他？ “玛德！” 看着飞掠而来的霍云狄，吕方心里暗骂了声。 豁出去了。 老子这日子不过了。 他手中出现了一颗香瓜手榴弹。正是之前抽到的f-1式手榴弹。 这款手榴弹又绰号柠檬手榴弹，有效杀伤半径能有三十米。 就是兑换值有点高，需要两百五十万。 吕方心里在滴血。 好在这颗是刚刚抽到时赠送的。 他直接拉开手环冲着霍云狄抛掷了过去。 然后，手中又出现了一颗。 再拉开，再抛。 又一颗。 再拉开，再抛。 吕方总共抛了三枚柠檬手榴弹。 宗师级高手！ 光是这个名头就已经能够对他心里造成极大的压力。 依仗自己的修为和拔刀斩？ 吕方没有想过。 拔刀斩再厉害也不可能填补这么大的修为差距。 只有热武器才有可能。 64式没起到作用。 而要是柠檬手榴弹还不能解决这什么霍云狄，那他就真的只能把自己送在这里了。 “轰隆！轰隆！轰隆！” 接连三声震响。 恍惚天摇地动。 硝烟伴着熊熊火焰升腾而起。 吕方胯下马匹经不住这般动静，竟是吓得前蹄猛地跪到地上去。 吕方猝不及防，滚落在地。 这，却是恰恰让他自己“逃过一劫”。 柠檬手榴弹爆炸的地方离他最多也不过四十米远，巨大的气浪竟是直接将马匹都掀翻在地。 “噗！噗！” 吕方抬头，灰头土脸。 死了吧？ 双眼紧紧盯着那还未消散的硝烟。 三颗柠檬手榴弹，宗师应该也招架不住吧？ 而那头，才刚刚跑出去不到二十米远的苏梨落也是差点被受惊的马匹掀下马背。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回头张望，面色骇然。 刚刚这几声爆炸声，让她心跳都恍惚停止了。 发生了什么？ 看到腾起的硝烟和火焰，这位丹霞剑派的精英弟子直接懵了。 这辈子，她见过宗师级高手争锋。 甚至，还不是聚鼎境界的宗师高手。 但即便是那样的宗师强者交手，也没有这么大的动静啊…… 第464章 能否带我同行 吕公子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苏梨落红唇微张，怔怔看着趴在地上的吕方。 过数秒，视线才又转向那硝烟当中。 终于，烟消火散。 柠檬手榴弹是款破片手榴弹，以弹身内的金属片为主要杀伤力。地面上，并没有被炸出太深的坑洞。 而霍云狄，竟然还伫立在地上。 双眼通红，直勾勾盯着吕方。 吕方慌了。 这都不死？ 他抬手，砰砰对着霍云狄就是两枪。 这回，霍云狄没再躲闪。 两颗子弹直接钻进他的胸膛里。 霍云狄仰头向后跌倒。 “呼……” 吕方重重出了口气。 原来是死了。 他刚刚都差点被吓死。 若是连柠檬手榴弹都没法解决掉霍云狄，那他就真的是只能乖乖等死了。 从地上爬起来，吕方向着霍云狄跑去。 跑到近前才发现，霍云狄身上衣袍已是有许多处破损。有些地方淌出血来。 他刚刚几乎身处爆炸的最中心，有些金属片因爆炸而产生的冲击波，直接射进他的体内去了。 哪怕是宗师高手也扛不住。 吕方拔出龙泉唐横刀，横在面目焦黑，头发都打卷了的霍云狄脖子上。 用鞋尖轻轻踢了踢霍云狄的腰。 没动静。 终于是彻底放心。 然后才回头去看苏梨落。 苏梨落下了马，正向这边走来。 到近前，看着霍云狄的尸体，满脸不可置信，“他……他死了？” 吕方点点头。 苏梨落又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她并没有看到吕方抛出柠檬手榴弹的画面。 唯一的目击者，现在躺在地上。 吕方道：“我用了从海外商人手中买的暗器。” “暗器？” 苏梨落显然有些不信。美眸瞥了眼吕方。 什么暗器这么大的威能？ 而且什么暗器会有这么大的动静？这还能叫暗器么？ 但她显然在吕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苏梨落没有再追问，蹲下身去在霍云狄的身上搜索。 其后微微皱起柳眉，抬头对吕方道：“吕公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容我往后报答！” 云霞剑谱不在霍云狄的身上！ 那就应该还在小荷那里。 霍云狄藏身在小荷家的老宅当中，小荷应该也在那吧？ 苏梨落又向着官道上自己的马匹跑去。 吕方摸了摸鼻子，看着苏梨落的背影，也走向自己的马匹。 但走到近前才发现，这匹马已经不行了。 地上一滩血。 估计是有碎石子或是金属片射进了这匹马的颈部，有道很深的伤口。 这…… 难道走路去安人县？ 看着苏梨落纵马过来，吕方连道：“苏姑娘，能否带我同行？” “吁！” 苏梨落勒住了马，美眸中露出些许疑惑。 吕方指了指自己的马，苦笑。 苏梨落这才点点头，道：“此地不宜多留，吕公子你上来吧！” 俏脸在这刹那不禁是红了红。 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和男子同乘过。 吕方并没想这么多，直接翻身上马。到了马背上，才察觉尴尬。 双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 直接搂人家姑娘的腰？ 他当然是很乐意了，但谁知道苏梨落会不会直接把他拍下马去？ “吕公子，抱紧了。” 苏梨落也着实纠结了一番，但心里牵着云霞剑谱和云长老，也顾不得许多了。 说了声，扬起缰绳，“驾！” 实在是太羞涩了。 “欸！” 吕方好悬没摔下去，忙不迭用双手紧紧搂住苏梨落的纤细腰肢。 这瞬间，他明显感觉到苏梨落娇躯颤了一颤。 好在因为“事发突然”，倒也避免了两人许多尴尬。 起码，是因为差点摔下马背去，吕方才搂住她的腰的不是？ 直到再度回到小荷家的那个荒宅，两人都无话。 途中，有遇到被爆炸声惊动而向着官道上走去的百姓。只是以些许疑惑之色打量两人。 小荷家这荒宅，平素里显然是人迹罕至的。 此时并没有人过来。 “吕公子，到了。” 苏梨落终于出声道。 “啊？” “噢……噢。” 吕方好不容易从那发丝清香中回过神来，忙不跌下马。 苏梨落也下马来，俏脸红润。 她感觉刚刚吕方下马的时候好似是挠了挠她的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只想着，吕公子应该不是那样的登徒子吧？ 只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吕方以前在宁远县的那些行径，心里会是什么感想。 走进院子。 云长老的尸体还躺在地上。 血淋淋。 死不瞑目。 苏梨落走过去，看着云长老的尸体，抿了抿嘴唇。 吕方静静跟在后面。 想都能想到这人的身份。 十数秒，苏梨落向着屋内走去。 门之前被霍云狄打开，现在还没有关上。 堂屋里，同样荒废。 地面上长着许多青苔和杂草。 桌椅等摆设多数都已经腐蚀发霉。 有个娇小的身影蹲在墙角，脑袋埋在膝盖里。 “小荷。” 苏梨落神色清冷，“剑谱在哪？” 娇小身影听到她的声音抬头，脸上布满惊讶。 显然怎么也没有想到，回来的竟然会是苏梨落。 “小……小姐。” 小荷讷讷道。 苏梨落脸色却是更冷了，“我不是你的小姐！” 这十年来，小荷虽然只是她的贴身婢女，但两人之间也是闺蜜，几近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小荷的背叛，显然将她的心伤透了。 小荷又低下头去，低声道：“当年是他救了我的命。而且……我是他的女人。” 苏梨落露出惊色。 十年前……小荷才多大？ 小荷却是不说了，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放在地上，“小姐，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不敢不听他的话。我对不起你。” 苏梨落走到近前，捡起盒子。 打开。 里面是云霞剑谱。 再看着眼前朝夕相处的婢女，她右手握住剑柄，却有些下不去手。 但想想外面死不瞑目的云长老…… 苏梨落闭上了双眼，挣扎良久，“随我回宗门领罪吧……” 发生这样的事情，丹霞剑派的宗主大概不会让小荷再活下去。 但即便这样，苏梨落起码不用亲手杀她。 小荷抬头，清泪两行，却是冲苏梨落露出了抹微笑。 第465章 澪澧贺家 她再也回不去了。 “小姐，小荷再也不能陪你了。谢谢你。” 她轻轻将自己的发簪从头上摘下来，戳进了自己的心脏。 苏梨落张了张嘴，但到底还是没有出声阻拦。 吕方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知道个大概，自然更不会说什么。只是心里有点儿惋惜。 小荷才正是花样年华，就这样香消玉殒，只能说是命运弄人。 看着眼前这个蹲在翘脚可怜兮兮，衣服脏乱，渐渐失去生息的女人，吕方默然向着屋外走去。 真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啊…… 连云长老这样的高手都折损在这小小山村里。 苏梨落过几分钟才出来，似是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走到云长老的尸体旁边，将云长老的尸体背在背上。 吕方走过去打算帮忙，苏梨落忽然回头，道：“吕公子，云霞剑谱的事情还请你能够替我保密。这是我们丹霞剑派至宝。” 吕方点点头，伸出的手又不禁缩了回去。 “至宝”两个字，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霍云狄是丹霞弃徒，小荷是苏梨落的婢女。云霞剑谱却出现在他们手里，这对于丹霞剑派来说显然是丢人的事情。 苏梨落又看向院外，道：“我要带着云长老的尸体回宗复命。云长老这匹马，吕公子你骑走吧……” “这……多谢了。” 吕方拱手道。 倒也没想跟着苏梨落去丹霞剑派。 虽然心里边想和苏梨落多呆呆，哪怕单纯的赏心悦目也好。但眼下这情况，苏梨落显然不会有什么心情。 再者他自己也急着赶回潭州。 苏梨落的确没什么心情，听到吕方这话只是勉强笑笑，“吕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何必道谢。” 吕方那匹马本来也是因为救她才死的。 两人走出院子去。 苏梨落将云长老的尸体放在马背上，自己也随即翻身上马，对吕方道：“吕公子，那就后会有期了。” 吕方点点头，看着苏梨落远去。 待她走得远了，回头瞧瞧荒芜的院子，轻轻叹息了声。也上马，离去。 倒也不担心官府会查到自己的头上来。 就这点事情，丹霞剑派完全有能力平息掉的。 通常，涉及到江湖上的事情，其实县衙里的那些捕快也很难调查清楚。 江湖之事江湖了，朝廷插手江湖的部门，也就唯有打更人还有六扇门。而且不是大事，基本上也不会管。 因为苏梨落这事的耽搁，吕方终于赶到安人县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黑了。 亏得这个年代晚上几乎无人出门，他之前又抽到有手电筒，要不然，怕是得在野外露宿。 安人县内街道上已经是空空如也，被夜色笼罩。 好在是那些客栈门外都悬挂着灯笼。 吕方经过看守城门的士卒盘问进城后，找了间离城门最近的客栈。 敲门。 掌柜的半晌才出来开门，披着外袍。显然这个时候已经睡了。 打量打量吕方，看他是富家公子打扮，轻轻松口气。 做客栈生意的，其实并不喜欢那些江湖客来住宿，尤其是晚上。 因为这很可能带来麻烦。 “还有房？” 吕方问道。 掌柜的点点头，“还有的。” “要天字房。” 吕方又说，然后便在这间只能算是简陋的客栈里住下。 即便是天字号房，肯定也远不如县衙、节度使府衙住得舒坦。但他也不在意这些。 反正是盘膝打坐。 若非是因为习惯问题，其实他就算是在野外过夜也没什么问题。 小厮都睡觉了，没有人烧热水。吕方就用凉水洗了把脸，打算这一夜对付过去。 坐到床上，便忙不迭打开了仇恨值保护系统。 在和汝城山匪决战时得到的那些仇恨值，他可还没有用。 本来是想着不着急一时半会的，但遇到霍云狄，让他的想法又有了改变。 以后有仇恨值，还是立马就提升修为的好。免得遇到什么高手，到时候连提升修为的机会都没有。 “兑换十三万点仇恨值！” 吕方一口气兑换了十三万点仇恨值，仇恨值就剩下两千多。 修为瞬间如同坐火箭般蹿升。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少阳日月正经命门妙门。” 他两天前才刚刚从天宗妙门突破到命门妙门，这转眼间，便又连命门妙门都突破了。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少阳日月正经腰俞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少阳日月正经阳腰关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少阳日月正经上仙点妙门。” 然后又接连突破三个妙门。 最后修为停在六华灸妙门接近百分之七十五经验的地方。 难呐！ 吕方撇了撇嘴。 虽然刚刚接连突破四个妙门，但竟然有点儿空虚的感觉。 哪怕知道这是自己贪心不足，也不禁感慨这仇恨值太不经用了。 如汝城剿匪这样的阵仗能遇到几回啊？ 好不容易得到十多万仇恨值，却只突破三个四个妙门。 可以想象，以后突破妙门所需要的仇恨值还会越来越多。这么下去，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宗师级的高手？ 就这样，吕方胡思乱想着，慢慢进入了入定状态。 翌日清早，在客栈里结清房钱，继续出发赶往幽县。 这只半日不到的路程。 他也没在幽县耽搁，横穿而过。 傍晚时到澪澧县。 纵然吕方不累，马也累得不行了。 吕方进澪澧县城找了间客栈，顺手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小厮，“喂些草料。” 然后向着客栈里面走去。 自己点了三个菜，坐在靠窗的位置吃着。 时不时看看窗外景象。 倒是不经意间发现，街上有许多铺面外都挂着带“贺”字标识的招牌。 随即猛地想起，吕梁和自己说过，贺正词和贺成材老家就是澪澧县的，而且贺家是澪澧县大族。 现在看起来，怕都不是大族那么简单。这简直就是在澪澧县只手遮天嘛！ 看这些店铺，五花八门的，很明显贺家的手已经伸到澪澧县的各行各业当中。 第466章 车马费 这年头，庞然大物真的是到处都可以看到影子。 且不说在荆南郡高高在上的荣王府，就是幽县的所谓幽县商会，再有这澪澧县的贺家，都在地方上盘根错节。 这当然是不健全的。 有强权，也就意味着有欺压。 不过这种情况在大渝实在常见，吕方也没想着去找贺家的麻烦。 这并不关他的事情，大渝的情况也不是他能够改变的。君主制社会嘛，本来就是这样。 只没想，他不去招惹麻烦，麻烦却是找上门来了。 正吃着，小厮突然走到面前来，低声对吕方说道：“公子，外面收车马费的来了。还得请您掏五个铜子儿。” 吕方有点懵。 探头出窗外瞧了瞧。 果然看到客栈的马栏外站着两个人，穿着衙役服饰。 他皱了皱眉，道：“车马费？我怎的在别的地方从未听过？” 这不就是车位费嘛，简直搞笑了。 小厮低声道：“这是咱们澪澧县的规矩，就五个铜子儿。公子您一看就是腰缠万贯的贵人，还是不要计较了吧。” 言下之意是让吕方老实交钱，免得有麻烦上身。 吕方笑笑。 五个铜子儿，真的不多。 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就不算少了。 能买套衣裳，能吃顿饭了。 节俭些的家庭，更是两天的花销。 “五个铜子儿我倒是不计较，但是，本少我丢不起这个人。” 小厮有些讪讪，再劝道：“其他客人都交了。” 吕方摆摆手道：“那是他们的事，你别打扰我吃饭。” 小厮有些无奈，只得道：“来收钱的是贺家的人，您可能不知道，贺家在咱们澪澧县可是大名鼎鼎。何必为了五个铜子儿招惹麻烦呢，也影响您吃饭的心情不是？” 他还算心好。 以前如吕方这样的刺头儿不是没有见过，但最后大多数都吃了苦头。挨打不说，事后赔的还远远不止五个铜子儿。 至于那些真正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他就没见过来他们这种小客栈吃饭的。 也许真有，但也没谁为五个铜子儿来计较。 他就担心吕方是装出来的富贵，没点儿家世的话，最后可是只有被贺家人拿捏的份。 吕方还是摇头，“要收钱，让他们自己来找我要。” 贺家的人？ 那这钱他就更不能交了。 贺正词、贺成材父子两在宁远的时候就没安好心，后来还蹦出个贺玉山找吕梁麻烦。他对贺家的人半点好感的没有。 真要是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他求之不得。 难道贺家还敢把他怎么样不成？ 现在吕梁可是堂堂的荆南郡招讨使，官阶比这澪澧县的县令都要高了好几阶。 强龙不压地头蛇？ 屁的地头蛇。 小厮轻轻叹息了声，瞥两眼吕方，只得向着外面走去。 这客人自己要找麻烦，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吕方看着他到外边，和那两个衙役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两个衙役果然走进屋来。 由小厮领着，满脸晦气地到吕方近前。 走在前面那个皮肤蜡黄，长着张鞋拔子脸的家伙道：“你小子事儿真多，五个铜子儿的事，还得让老子们亲自进来拿。” 然后竟是回头冲着柜台里喊道：“掌柜的，给老子打两坛上好的春招。算在这小子账上，老子待会儿带走。” “呵呵。” 吕方轻笑，“我可没说要请你喝酒。” “哟。” 鞋拔子脸眼神提了提，阴阳怪气道：“你这小子很不上道啊！请老子喝酒，可是你的福气。” “是嘛？” 吕方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这鞋拔子脸大概是平素里作威作福惯了，还是不以为然，“管你是谁，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哪里。” 显然还没遭过社会的毒打。 “澪澧县。” 吕方嘴角始终勾着抹淡漠笑容。 “知道就好。” 鞋拔子脸露出傲然之色来，“在这片儿地方，小子你最好老实点。以后说出去请老子喝过酒，也能给你省点麻烦，知道不？” 吕方差点乐了，“那我要是不请呢？” 鞋拔子脸皱眉，也不顾及在场的其余食客，道：“那老子就要怀疑你的身份来历了，你……不会是朝廷逃犯吧？” 随即摆出要拿人的姿势。 小厮冲着吕方狂打眼色，却不敢在这时候说些什么。 他可没那么大脸面。 吕方放下筷子，抹了抹嘴，只又道：“你是贺家的？” 鞋拔子脸脑袋要扬到天上，“正是。” “那怎么就在县衙当个衙役？” 吕方又道。 鞋拔子脸脸色顿时有点儿挂不住了。 他也就是和贺家沾点亲带点故而已，都不知道离正房嫡系有多远的关系。 若真是贺家重要人物，自然不会是区区衙役，更不会来做收车马费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事。 平时里就是仗着自己姓贺，欺负欺负老实百姓和外地人。 吕方的态度，俨然让他有种自尊心受到强烈创伤的感觉。 随即偏头冲着自己同僚道：“这小子怕不是个逃犯，先拿回县衙里再说！” 这样的套路他已经使过不知道多少次，炉火纯青。 眼力劲，其实也是有的。 看吕方这身打扮，应该是外地来的普通世家子。这样的人，他在澪澧县还是招惹得起的。 可他显然想不到，吕方不仅仅是个公子，还有武道修为。 看着鞋拔子脸和那个衙役伸手向自己抓来，他抓起桌上的两根筷子便插了过去。 “啊！” “啊！” 两声惨叫。 两只手分别被插在桌子上。筷子入木三分。 当即就见了血。 客栈内的人都向着这边看来。 鞋拔子脸和那衙役捂着自己手腕哀嚎，却不敢动。稍微一动，就是剧痛钻心。 小厮脸色都吓白了。 柜台那边，掌柜的也同样傻了眼。 鞋拔子脸到底还是忍着剧痛把筷子拔出来，慌忙退后几步，对吕方道：“你、你小子竟然敢拘捕！你给我等着！” 然后向着客栈外跑去。 到门口又冲掌柜的说：“别让他跑了！否则拿你到衙里问罪！” 掌柜的都快要哭了。 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天降横祸。 吕方还是坐在原地，幽幽道：“放心，我不会跑。你尽管叫人来，我倒要看看这澪澧县谁敢拿我。” 第467章 惊动县尉 鞋拔子脸捂着手匆匆走了。 有食客怕惹到麻烦，纷纷到柜台前结账，或是离去，或是回了房间。 小厮也走到柜台前面，和掌柜的大眼瞪小眼，满脸晦气。 就剩下那个衙役，还捂着自己的手，不敢动弹。 他还不如鞋拔子脸。 这会儿只是痛得倒吸凉气，身子都有些发颤。 脸色也发白。 看出手这么狠辣的吕方，不敢再招惹。 他可不是贺家的人。 就这么过去十来分钟，客栈外忽然涌进来一大帮人。得有三十来个。 有衙役，还有看穿着不那么正经的人，形形色色。 应该就是那些聚拢在衙役身边，平时里给衙役们打打下手的“帮夫”了。 也是闲杂人等，多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 呼啦啦涌进来，便把客栈里剩下的那些食客也都吓跑了。 一群人围到吕方旁边。 鞋拔子脸道：“就是这小子！把他拿下带回衙门里去！” 三十多号人摩拳擦掌。 然后，客栈里便大乱起来。 吕方终于是起了身。 看着这些家伙冲上来，三拳两脚便是放倒几个。 都是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这年头修习武道的人很多，但哪怕稍微有些本事的，也不会给衙役做帮工。 吕方如今怎么说也是七品修为，对付这些家伙自是绰绰有余。 不过混乱中还是挨了几水火棍。 是那些衙役打的。 虽然没事，也让吕方有点恼火。 人多地方小就是麻烦。 这要是动刀动枪的，自己可不就受伤了？ 于是下手也稍微重了些。 被他打翻在地的，多数都是缺胳膊断腿。面露骇然之色，不敢再爬起来。 用屁股想都能知道这是遇到硬茬子了。 江湖客，他们通常还是不敢招惹的。 谁会想到吕方穿成这样，还会有这样的武道修为啊？ 鞋拔子脸又悄然溜出了客栈去。 吕方其实看到了，只是没有追上去。 不过数分钟，剩下的那些人便不敢再上前。围着吕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生尴尬。 被吕方打伤的那些人有的悄然退到人群后面，有的还躺在地上哀嚎。 吕方见这些人不敢再上前，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他倒想看看这事到底最后能惊动这澪澧县怎样的人物过来。 而且，其实这么赚仇恨值貌似也挺快。 就刚刚这阵，他就收获了两千多仇恨值。 也几乎是突破六华灸妙门的十分之一经验了。 能抵上他两三天的入定。 何乐而不为呢？ 只这客栈掌柜的可就伤心了，蹲在柜台里，嚎啕大哭。 刚刚这阵混乱，他客栈里桌椅碗碟被打坏不少，可是亏大发了。 时间又过去不到十分钟。 又有拨人匆匆赶来。 发生这么大的打斗事件，而且挨打的还是县衙衙役，这在小小的澪澧县也不算是小事了。 这回是县尉亲自带着十多个兵丁，跟着鞋拔子脸跑了过来。 跑进客栈，看到里面凌乱不堪的场面，县尉的脸色有点儿黑。 紧接着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吕方的身上，推开人上前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们澪澧县的衙役出手！” 吕方悠然道：“可不是我先动的手，而是他们先找我的麻烦。县尉大人不会也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吧？” 其实心里已经知道这县尉肯定会偏袒鞋拔子脸。 要不然，就不会刚过来便是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 但这样他就更不愿意坦白自己的身份了。 若是就这么息事宁人了，多没意思？ 怎么着也得多赚点仇恨值。 最好是把贺家的人惹出来，也算是报复报复自己从未谋面过的那个贺玉山。 看着四十来岁的县尉微微愣了愣。 吕方没有表明身份，这让他意识到什么。 这小子看起来可不像是太有来头的样子。 这样，就好办了。 寻常的江湖客，哪怕是稍微家世的公子哥，他们澪澧县衙还是惹得起的。 起码在澪澧县的地盘上惹得起。 “拿下！” 于是他直接冲着兵丁们道，“此人蔑视国法！交由县令大人发落！”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吕方听到“县令”这两个字，眼神半点波动都没有。 还是出手。 看着这些围上来的兵丁，吕方下手没有客气。 使出了天魔十八打。 最先上前的那个持着腰刀的兵丁直接被他一掌拍飞出去，撞翻桌子。人还在空中时发出惨叫，落地时又吐出了血。 “来自***的仇恨值+66！” “来自***的仇恨值+33！” “来自……” 这样的重手，让县衙和兵丁们都变了脸色。 铿锵铿锵。 剩下的兵丁们纷纷将佩刀拔了出来。 县尉同样如此，打算亲自动手。 吕方也拔出了龙泉唐横刀。 剑光如流芒。 “哎哟！” “哎哟！” 惊叫、痛呼声迭起。 也就是那县尉能够稍微牵制住吕方。 但却是越打越心惊。 他也是七品的武师，虽然是才刚刚突破到七品不久。但再怎么说，在民间也算得上是高手了。 而在吕方的剑招面前，他却有种自己被戏耍的感觉。 吕方太轻描淡写了。 修为明明和他差距不大，但剑术造诣不知道要胜过他多少。和他打斗间，羚羊挂角般轻易伤了他手下几个兵丁。 这小子怎么练的？ 难道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剑？ 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 觉得吕方的来历怕是不简单。 普通的小家族，可没法培养出这么有剑术造诣的年轻人。 在这样的忐忑中，县尉心里到底还是惧了。猛地抽身而退，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些兵丁也不敢再上前。 刚刚几个袍泽可是被这小子挑断了手筋。 这等于是废了。 不是不能治，而是普通人根本治不起。而且得寻找那种名医才行。 这小子出手太狠了。 “不是什么人。” 吕方只道。 “你可知道，你这样拒捕，乃是死罪！” 县尉阴沉着脸道。 却是有些色厉内荏。 “是吗？” 吕方讥笑道：“那也得你们能捉住我才行吧？” 县尉双眉紧皱。 这小子到底有没有来头？ 吕方的态度，实在是让他拿捏不准了。 然后，回头冲鞋拔子脸使了个眼色。 鞋拔子脸会意，气喘吁吁又向外面跑去。 光是这几趟，就已经将他累得够呛了。 第468章 县令也来了 估摸着，这会儿他心里也后悔。 就为那五个铜子儿，惹出这么大的事，还伤了这么多的弟兄。就算最后整治了吕方，他也讨不到好。 赔钱，估计是少不了。 怕是还得被县尉大人他们狠狠教训。 怎么就遇到这么个愣头青、硬茬子呢？ 但眼下最重要的，显然还是将吕方拿下。 连县尉大人都拿不住，只能去请县令大人找帮手了。 客栈里，县尉又回过头来，看着吕方，“你是何处人？” 他还是想再探探吕方的底。 可惜的是，吕方却不搭理他了。只是笑笑。 这抹笑，让县尉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分明感受到了轻视。 随即只又道：“小子，别以为你身手好就了不起。等会到了县衙，你可就没解释的机会了！” 吕方还是不理他。 澪澧县县衙还能吃人？ 身份嘛，估计早晚是要说的，但不是现在。 怎么着也得等自己打不过的人出现再说。 这会儿，没理由不趁着这个机会多赚点仇恨值。 苍蝇再小也是肉。 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 刚刚自己可是又赚了两千多点仇恨值，再多赚点，今晚上就可以突破六华灸妙门。 县尉见吕方这样，只能让人把吕方围着。 动手，却是不敢了。 这回足足过去了一刻多钟，那鞋拔子脸才带着人又跑过来。 这回不再是衙役和兵丁了，而是几个看起来眼神凌厉的人。 是武师。 估计澪澧县内这会儿没事的衙役、兵丁，也都被聚集到这了。鞋拔子脸也知道这些人拿不住吕方。 跟着过来的，赫然还有澪澧县的县令。穿着官袍，很是扎眼。 被这样的事情惊动过来，县令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走进客栈里，先是暗带责备的瞥了眼县尉，随即便冲吕方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我们县城内肆意妄为！” 都是差不多的开场白。 吕方掏了掏耳朵，道：“什么时候县令身边也配上武师了？” 这让县令大人忍不住轻哼了声。 这小子说话好生难听。 县令怎么可能配武师？ 用屁股想都能知道他这是找的借兵啊！ 随即放眼扫了扫狼藉的客栈里，便道：“先行将他拿下再说！” 这会儿客栈外面早就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了。县衙丢不起这个脸。 才是区区的七品武师就拿不下，说出去不得丢死人了？ 站在县令后面的几个武师冷着脸上前，眼神直勾勾盯着吕方。 吕方感受到些许压迫感。 这几个家伙实力怕是都不在县尉之下。 不过好在是都没有带兵刃。 估摸着，这县令也是不敢轻易杀人。要么，就是这些武师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自信。 吕方心里暗暗盘算着。 也不知道自己刚好登堂入室的天魔十八打，能不能够收拾这些家伙。 他刚刚，可压根没有全力施为。 要是打不过，就把剩下的那两千零七十点技能点都加上去，会怎么样？ “来吧！” 吕方砸吧砸吧了嘴说道。 趁这样的机会好好认清自己的实力也不错。 连他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水平。 说打就打。 四个武师掠向吕方。 县令、县尉还有鞋拔子脸那些人连忙退开了不少，给他们腾出地方。 两个六品，两个七品。 交手就能见真章。 吕方手脚并用抵挡四人的攻势。瞬间对这四个武师的实力有了判断。 准确的说，应该是内气修为才对。 那两个七品武师，也不是县尉能比的。内气雄浑程度比之吕方还要强些。 那两个六品武师就更不用说。 吕方吃了点儿闷亏。 内气不如人家，等同于是力气不如人。结果可想而知。 刚过几招，他的手脚就有些发麻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使出了天魔十八打。 内气以特定的路线在体内运行，再通过拳脚施展出来，又有不同的威能。 这便是功法的神奇之处。 每种功法，即便是那些粗浅的功法，都是由江湖先人苦心钻研，然后冒着走火入魔的凶险才能创造出来的。 天魔十八打这样的宝典自然更是难得。 没有相当的修为功底，不可能创造出这么繁复精深的功法。而且即便如此，创造出来到将其完善也是个很难的过程。 每一招每一式，都可以说是蕴含着创造者的无数心血。 天魔十八打，共计八十九式。 分拳、脚。 吕方登堂入室的境界，可以说是造诣颇深了。 虽然距离登峰造极还有相当距离，但施展起来也是圆润自如。 功夫的至高境界，随心所欲，式随心动，其实不就是将每招每式都融会贯通？形成条件反射？ 起码吕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以他现在的内气修为，还只能真正发挥天魔十八打前面十三招的威力。剩下的那些，都需要更高的内气修为。 但这十三招的增幅已经很大了。 绝对不是吕方自己运转内气，然后摆出同样的招式就能够相比的。 功法，外招是形式。真正的珍贵之处在于其行功路线。 这就好比是立定跳远和助跑跳远。 只有招式而无内气运行之法，是立定跳远。以内气运行辅助招式，是助跑跳远。 差别可想而知。 随着吕方施展出天魔十八打，当即就有一个武师吃了亏。 吕方很普通的一拳，威力大得惊人。 这武师运起内气挥手抵挡，是很自然的反应。但拳掌碰撞的刹那，他便感觉自己像是被头水牛给撞了似的。 自吕方拳头里涌出来的力道让他骇然变色，噌噌噌退了几步。 捂着自己的手，满脸不敢置信。 他的手骨断了。 竟然就这么被吕方给打断了。 他可是六品啊！ 紧接着眼中不禁露出贪婪的光芒来。 这小子使的，绝对不是普通的功法！ 甚至可能堪称至宝。 这对于他们这种护院的武师而言，无疑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以他们的资质，也许这辈子内功修为很难再有大的突破。但是功法，却有可能让他们的实力突飞猛进。 就像是吕方这样，以七品修为一招击伤六品！ 富贵……险中求啊…… 第469章 基础拳法腿法 “这小子功法有些邪门！” 这武师当即叫道。 话里未免没有提点他这几个同伴的意思。 而还在和吕方交手的三个武师，也果然眼神微动。 他们都看出来端倪。 当下也纷纷使出全力，打算先拿下吕方再说。 他们虽然没有天魔十八打这样的功法，却也各自都有各自擅长的本事。 纵然可能品级不高，但也能让他们的实力有些增幅。 这算是动真格的了。 但结果，显然并没有往他们预料的方向发展。 吕方的天魔十八打可不像是拔刀斩那样，施展完还要冷却时间。哪怕内气只能够支撑他使出大概十招，也够了。 如毒蛇吐信般冷不跌使出真正的天魔十八打，也够吕方收拾这三个武师。 至于那个连手骨都断了的，实力已经打了折扣，不那么被他放在心上。 只是这会儿认识到天魔十八打真正威力的他，也不再随意施展了。而是在有把握的时候才施展出来。 毕竟内气经不住这么挥霍。 “啊！” 随着又是一声惨叫。 一个七品武师跌飞出去，落在地上，吐血不起。 刚刚吕方拼着自己挨了一掌，一脚踹在了这家伙的肚子上。 这会儿肚子如同火烧不说，已然是受了内伤了。 这让剩下的武师都不禁再度变了脸色。 吕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扎手。 这家伙虽然内气平平，但功法惊人，而且看起来拳脚功夫也相当的扎实。 这就得益于虎劲拳和天魔十八打了。 吕方没有领悟什么如基础搏杀之类的技能，但虎劲拳已经圆满，天魔十八打也是登堂入室。这就能让他拳脚基础很是不错。 而这个时候，吕方自己也是意识到这点。 威力大，是一回事。能不能打中人，又是一回事。 这就好比是拳击中的有效击中率。 自己没有拳脚功夫方面的基础技能，总感觉是差了那么点。 说白了还是没有章法。 要不然，估计都不用使出这样以伤换伤的打法。而且，面对着这些家伙的围攻，总觉得手忙脚乱。 “基础搏击！” 吕方意念微动。 但是，系统却没有反应。 就这稍微的分神，也让吕方挨了对方一个武师一脚。 踉跄退了几步，喉咙一甜，吐出口血来。 到底还是受伤了。 “大爷的！” 吕方心里暗骂了声。 “基础拳法！” “叮！” 这回系统给回应了。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基础拳法，是否学习？” “学习！” 吕方直接添了一千点技能点技能。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基础拳法达到初窥门径。”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基础拳法达到登堂入室。” 一股感悟直上脑海。 怎样挥拳更有力道、怎样挥拳速度更快…… 就好似吕方平白多了许多年的练拳经验。 而且这种感悟是直接深入到他的脑海中的。让他从拳法小白，瞬间就变成了练拳多年的老拳师。 砰！砰！ 再和两个半冲上来的武师交手，吕方很明显感觉到自己轻松多了。 虽然说出招的机会仍然难得，但用这双手挡住他们的拳脚几乎能算是得心应手。自然而然也能寻找到最合适的出手机会。 命中率也大大提升。 “啊！” 又是一声惨叫。 那个被打断了手骨还掺和进来的“半个”武师，又被吕方一拳给打飞出去。 这拳是实实在在捣在他胸口上。 六品武师也挨不住。 这家伙倒地以后，噗嗤噗嗤吐出几口血来，旋即便晕了过去。 澪澧县的县令、县尉，还要鞋拔子脸等那些人，全都看傻了眼。 “基础腿法！” 而吕方趁着剩下两个武师惊讶的空当，又连忙用意念和系统沟通。 “叮！”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基础腿法，是否学习？” “学习！” 吕方又填了一千点技能点到基础腿法上。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基础腿法达到初窥门径。”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基础腿法达到登堂入室。” 升级需要的技能点和基础拳法、刀法、剑法一样一样的。 又有感悟涌上脑海。 吕方咧嘴一笑。 虽然俗话说一招鲜，吃遍天，但他还是想做个完美的男人。 这下子，连双腿都灵活许多了。 此前吕方还真不知道，原来腿法也还有这么多讲究。难怪电影里面有些演员的腿法那么花里胡哨。 虽然在自由搏击、拳击等赛事里面，看到用腿法的比较少，但腿法的实用性，可也不低。 肯定是因为腿到底还是很难练得像是拳头那么灵活而已。因此空当也多，所以那些运动员才不愿轻易用腿。 他们的双腿更多是用在步伐上。 “嘿！” 但腿法登堂入室的吕方，可还有天魔十八打配合。 动作纵然不那么灵活又如何？ 好看就行。 不是。 威力大就行。 说来话长，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 腿法登堂入室的吕方来了一招几乎能亮瞎人眼的操作。 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蹬鼻子上脸脚。 一个很是干脆利落的回旋踢，重重地向着面前剩下的那个六品武师的脸部踢去。 那武师似是感受到这脚蕴含的力道，连忙挥起双手阻挡。 然后……被吕方这势大力沉一脚给踹飞出去，从窗口，直接飞到了屋外。 再没了动静。 吕方刚刚还使出了天魔十八打。这一腿，起码有二十年的功夫。 “嘶！” 客栈内似忽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外边。 有看热闹的小娘子、大家闺秀眼神微微亮起，然后悄然红了红脸颊。 刚刚吕方这一腿，实在是极具观赏性。 仅剩的那个七品武师心里有点儿发毛了，咽了口口水。 但吕方很快就让他轻松了。 只是两招，就以绝对的实力优势，将这个武师打晕过去。 现在，除去内气修为。其他方面，这几个武师都要差他太远太远了。 系统的登堂入室，可能就是普通武师需要数十年才能达到的层次。 这几个武师只是普通的护院武师而已，又没有名师教导，显然没那样的造诣。 而且这个年代的武师过于追求强横功法，在拳脚基础方面，也很可能不是那么重视。 第470章 贺家家主 打斗停止了。 县尉傻了。 县太爷傻了。 鞋拔子脸等人也都傻了。 竟然又被这个小子给全部撂倒了！ 两个六品，两个七品啊！这小子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悍！ 眼中放光的小娘子更多了。 “来自***的崇拜值+666！” “来自***的崇拜值+666！” “来自***的仇恨值+44！” “来自***的仇恨值+33！” 吕方的脑袋里，崇拜值和仇恨值交替刷屏。 “怎么样？” 吕方冲着澪澧县县令嘿嘿一笑。 这声笑，蕴含的嘲讽意味实在太深太深了。县太爷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别说吕方始终不说自己的来头，就算吕方真有点儿来头，他也忍不了这样的折辱啊！ 真当我澪澧县衙无人了？ “放肆！” 县令冷着脸喝道：“竟敢当着本官的面行凶！如此目无法纪，本官岂能饶你！” 他冲县尉使了个眼色。 县尉向着客栈外边溜去。 客栈外人群议论纷纷。 “这公子到底是谁啊？竟然连县令老爷都不放在眼中，怕是有些来头吧？” “若没有来头，怎会有这般强横的实力？” “不过这里可是咱们澪澧县，我估摸着，这公子到最后还是得吃亏服软的……” …… 吕方坐回到座位上，掏出把葵花子来，好整以暇。 反正今夜要在这个客栈里住宿，他也不在乎耽误点时间。 县令还真有点儿被他这态度唬住，虽是恼火，脑海中却也不禁细细琢磨眼前这年轻人可能是什么来头。 这身上得锦袍倒不是特别突出，非是名贵难求的蜀绣等等，普通的富贾之家公子也能买得起。 但这身修为，却是不简单。不可能是普通富家公子能够拥有的。 难道是那些武道世家出来的？ 荆南郡内武道世家大大小小得有数十个，这年轻人又会是谁家的呢？ 且不管了，绝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必先将他拿回县衙去再说。 若他真有来头，到时候再偷偷把他放掉也不迟。 若是没有，那就……哼！ 县令心里暗暗盘算，盯着吕方的目光闪烁不断。 吕方算是把这澪澧县的天给差不多捅破了。 过去十多分钟，县尉再过来的时候，身后赫然跟着足足数十人之多。 其中穿着灰袍的武师就有占据多数之多。 其余的，都是昂首挺胸，目露傲然之辈。他们赶到，客栈外围的那些人便连忙让开了路。 这群人眼神自人群脸上扫过，有着不加掩饰的漠视。 目中无人大概就是如此了。 而人群似乎已经习惯。 这群人走到客栈里，鞋拔子脸卑躬屈膝，连连弯腰点头赔笑。 只是压根没人理他。 “县令大人。”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看着五十岁许年纪，蓄着短须，头发梳得很齐整。穿着藏青色袍子，看起来很是讲究。 “贺家主，怎的劳动您亲自大驾了。” 澪澧县的县令在他面前，气势竟然还弱了几分。 贺家在澪澧县是当之无愧的庞然大物。 不仅仅因为贺家在县里根深蒂固，触手、人脉涉及到各行各业，更因为贺家上头还有人。 这些年贺家开枝散叶，如同贺正词、贺玉山那样被提拔到外地围观的不少。他们其中有些人的官阶还是不错的。 纵然权势没有覆盖到澪澧县，但不管哪任澪澧县令，都得卖他们的面子。 铁打的贺家，流水的县令。这就是澪澧县的实情。 贺家家主贺久良，仅仅有个秀才功名，但贺家家主这个名头，就能让他是澪澧县毫无疑问的第一人。 轻轻对县令点了点头，贺久良道：“在这澪澧县竟然还有人敢对县令大人无礼，我们贺家怎能作壁上观？” 在他后面，那些个穿着华丽的贺家人，都是跟着来看热闹的。 连女眷都有。 估摸着是平时在家里实在闲闷得慌。 “多谢，多谢。” 县令瞧瞧贺久良身侧那些贺家的护院武师，点头道谢。 他刚刚就是让县尉去贺家求助的。 贺久良这时候才终于把目光落在吕方的头上，道：“县令大人，就是这小伙子在咱们澪澧县肆意妄为？” 县令点点头。 贺久良打量吕方几眼，“小小年纪，看你穿着，也不是出自草莽，何以如此不知轻重死活呢？” 一副教训的口吻。 或许他觉得这是他应该有的态度，但吕方，可没把他当回事，轻笑道：“可是你们贺家人先惹的我。” 伸手指了指躲在人群后面的鞋拔子脸，“我还从未在哪里听说过，进客栈吃饭还要交什么车马费的。” 贺久良并没有回头去看鞋拔子脸。 对于贺家的某些远亲仗着贺家的权势横行霸道，这他心里有数。也从未想过要去阻拦。 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而已，不至于对贺家造成什么影响。若是强加阻拦，反而会引起这些贺家旁系的不满。 贺家能够到如今这个地步，旁系的力量也不可忽视。 “这就是你伤人的理由？” 贺久良道：“如此是不是也太过目无法纪了？” 说着看向县令，道：“县令大人，就让我家中武师，代县衙拿下此贼子，如何？” 这显然是说的场面话，让县令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县令微笑着点点头，“如此自然甚好。” 站在贺久良左侧的那个武师站出了身，“家主，让我来吧！” 他是贺家护院武师中的教头，也是那些武师中修为最高的。 大概在澪澧县也是第一高手。 有五品的修为。 在这个年纪替贺家卖命，能够让他后半辈子生活无忧。 吕方站起了身来。 这武师太阳穴鼓起，双手布满厚厚的茧子，他也不敢轻视。 “来吧！小子，让你先出手。” 武师教头兴许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自信，又兴许是想在贺久良面前表现，昂头冲吕方说道。 虽然来的路上已经听县尉说这小子实力很邪门，但他还是没觉得吕方有比自己厉害的可能。 他这才什么年纪？ 就算是那些名门大派的精英弟子，在这个年纪，修为也不可能高到哪里去的。 而在绝对的修为差距下，功法，也就很难弥补差距了。 第471章 斗五品 吕方没有客气。 还没等这教头的话音落下，便电光火石间抬腿直接向着这教头胯下踢去。 撩阴腿。 教头脸色微变，连忙后撤半步，“好小子！” 这小子出招可是狠辣啊！ 虽说他如今已经有了后，但要是挨了这腿，后半生的幸福可就没了。 心头火起，出招便也要冷厉、毒辣几分。 抬腿也是冲着吕方的下三路招呼。 吕方脚尖轻点这教头的膝盖弯，心里微动，退后几步。脸色凝重了几分。 五品修为。 他差得太远了。 刚刚交手，没有使用天魔十八打，很明显感觉到自己差得太远。 两个大境界的修为差距，还真不是基础拳法、腿法就能弥补得了的。 一力降十会啊！ “好！” 吕方低喝了声，和武师教头同时欺身而上。 “砰砰”的声响。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拆解几招，对掌，皆是往后退却几步。 武师教头的眼神也终于有些凝重了，“好功法！” “还过得去。” 吕方道。 施展出天魔十八打，终究是让他和这个武师教头拉平了实力。 “但你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武师教头又道。 再度欺身而上。 他知道吕方的短处，功法厉害，但才七品修为，撑不了多长的时间。 又是你来我往。 两人都是拳腿犀利，对招间可谓极具观赏性，让人眼花缭乱。 吕方脑子里的崇拜值提示几乎没停过。 七品对五品，哪怕是那些看热闹的，也不得不感慨这位年轻公子的实力真是厉害。 甚至有贺家的女眷眼神都微微荡漾出春波来，心里想着等会儿若是这公子被擒，自己是不是要找家主说几句情。 这么年轻，这么俊朗，还这么有实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俊俏公子，何尝又不是同样能撩动美人芳心？ 闷响。 交手中的两人再度踉跄退了几步。 吕方的胸膛上有个明晃晃的脚印。 嘴角溢血。 那教头也同样如此。 两人的脸色都更是凝重。 刚刚那个刹那，两人互相对了一脚。这会儿都是火辣辣的疼痛，并不好受。 但说起来还是吕方吃亏了。 他只有七品的修为，挨了教头这脚，已经受了内伤。 内气，不仅仅能伤人，也能护体。 连贺久良眼中都不禁露出狐疑之色。 这般年纪，就和五品武师几乎打得平分秋色。这来头……怕是不简单呐！ “不打了！” 就在教头要再度冲向前的时候，吕方猛地出声道。 他撇了撇嘴，“打累了，我现在想休息。” 众人都是以茫然的眼神看着他。 你以为你谁啊？ 说不打就不打。 只有贺久良、县令等人眼神微动。 吕方紧接着果然解除了他们心中的疑惑，咧嘴道：“我哥是这荆南郡的招讨使吕梁。” 满场寂静。 连客栈外的议论声在这刻好似都变小了。 荆南郡招讨使吕梁？ 吕梁这个名字未必人人都听说过，但荆南郡招讨使这个官衔，听着就不简单了。 贺久良、县令、县尉等人更是变色。 他们当然听说过吕梁的名字。 荆南郡进来最炙手可热的人啊，虽是六品，但却是皇帝亲封，领着剿贼重任。 贺久良和县令对了个眼神，都感受到对方的凝重。 这回怕是有些棘手了。 随即县令道：“你有什么证明？” 吕方轻笑，“不知县令大人想要什么证明？不妨让人随我去节度使府衙瞧瞧？还是打算先把我关进地牢，然后再找人去落实我的身份？” 县令被他这句话给将住了。 关进地牢？ 他哪敢？ 吕梁现在可是有统制荆南郡内几乎全部兵马的权限。惹急了，怕是真敢带着兵直接把他澪澧县衙给围了。 最棘手的是，这事是因“车马费”而起。归根结底，他们并不占理。 想到这，县令也不禁是回头恨恨瞪了眼鞋拔子脸。 都是这王八蛋惹的麻烦。 纵是以他的城府，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抓？ 不敢。 可就这么罢了？ 他向贺久良投去求助的眼神。 贺久良皱眉，数秒，道：“县令大人，有这么多弟兄受了伤，咱们还是先带他们去医治吧？” 他还是打算先息事宁人。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在众目睽睽中僵持下去，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县令点了点头。 随即谁也不再管吕方。 只深深看了眼吕方，便各自带着人往客栈外走去。 虎头蛇尾。 “来自贺久良的仇恨值+44！” 吕方却是收到贺久良的仇恨值，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这贺久良估摸着是想起自己身份了。 贺正词、贺玉山怎么说也是官，这个贺久良不可能不认识他两吧？ 不过他也懒得当回事。 从穿越到现在，他惹的人也不算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连潘葵都没能拿自己怎么样，这不过虎踞澪澧的贺家，算个球？ 能算个球吗？ …… 贺久良、县令带着人出了客栈。 两人走在最前头，刻意和后面的人拉开了距离。 县令低声道：“你怎么看？” 贺久良眼神深邃道：“此子如此肆无忌惮，身份怕是真的。” “真是晦气！” 县令忍不住吐槽，“堂堂招讨使的弟弟，到这小地方吃什么饭。而且为了区区车马费竟然就大打出手。” 他俨然也有种祸从天降的感觉。 贺久良微微眯眼道：“此事怕还是我们贺家连累县令大人你了。这新任的招讨使吕梁，和我们贺家有些过节。” 他将贺正词此前在宁远任职县丞，和吕梁同衙为官的事情三言两语讲述给县令听。 县令些微沉默，“照贺家主你这么说，此子是有意找你们贺家的麻烦了？” 贺久良点头道：“应是如此。” 县令又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这也是种表态，说明他是站在贺家这边的。 吕梁，还管不到他头上，但贺家却和他息息相关。他要想在澪澧县过得好，就必须有贺家的继续支持。 说得不好听些，他这个县令实际上还得仰仗贺家的鼻息。 贺久良想了想，道：“且容我先想想吧！” 然后就此和县令等人分道扬镳，沉着脸带人回往贺家去。 他显然在犹豫，要不要趁着在澪澧县这个自己的地盘上，给吕方些苦头尝尝。 第472章 不知去向 他们贺家当然有这样的实力，只是在琢磨有没有这个必要。 欺负了吕方，吕梁肯定不会息事宁人。 就为了已经死去的贺正词？ 还有那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鞋拔子脸亲戚？ 贺家底蕴不算浅，但和吕梁结死仇的话，难免是个麻烦。 贺久良并没有沉思太久，心里就有了决策。 还是打算就此作罢。 丢人的主要是县令，和他们贺家并没有太大关系。 而且他们贺家也不在乎这点儿脸面。 …… 夜里。 吕方端坐在客栈房间里的雕花木窗上，有些失望。 本来想着贺家还会继续来找麻烦的，没想到就这么没动静了。 仇恨值才累积到八千七百多点呢！ 看窗外的夜色，估计贺家是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 他颇有些百无聊赖地撇了撇嘴，打开了仇恨值保护系统。 “兑换八千点仇恨值！” “叮！”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少阳日月正经六华灸妙门。” 修为再度突破一个境界。在六华灸妙门之后地风门妙门，百分之三不到的经验值停下。 差不多一半了。 距离突破成为六品武师还差十七个妙门。 算算时间，距离自己突破七品才刚好过去一个月的时间。 吕方还算满意。 其后，这夜便在盘膝打坐中度过。 一夜入定，吕方的经验值又涨了百分之四。 到客栈楼下吃过早餐，结过账，就牵马往澪澧县外去。 贺家不来找他的麻烦，他也没想着再去贺家找麻烦。恩怨还没到那个地步。 他也从没因为贺正词的事情就迁怒到整个贺家的头上。说到底，还是那个鞋拔子脸惹到了他。 下午就到了潭州城。 吕方牵马直往节度使府衙。 回到后院。 陈幼熙和竹儿都在家里。 虽说只是半个多月不见，但吕方还真有点儿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瞧着巧笑嫣然的陈幼熙和竹儿，顿时就上前去将陈幼熙给搂了个满怀，“想我没有？” 直接让陈幼熙闹了个大红脸。 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竹儿在旁边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去。美眸中似有几分艳羡之色。 吕方松开陈幼熙，还是握着她的手，又问竹儿，“竹儿，你呢？” 竹儿便也脸红了，轻轻点头。 吕方带着两女到正堂里坐下。先是讲了讲和吕梁汝城县剿匪的事。 当然并没有说许临之那些人的底细。 说者轻描淡写，两女却是有点儿惊心动魄的感觉。饶是现在听吕方说在乱军中厮杀，也不禁是有种后怕感觉。 待吕方说完，陈幼熙道：“你又不是官兵，何苦要亲自上阵去掺和？要是伤到了可怎么办？” 竹儿也是面露嗔色。 吕方差点没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就不该说这茬的。 然后讪讪笑道：“有重甲在身，他们伤不到我的。” 看到两女眼神更为不善，连忙改口，“以后注意，以后注意。” 说着便就起身，道：“我去看看徐爷爷他们。” 也不等两女反应过来，直接开溜。 看着吕方狼狈走出正堂去，陈幼熙、竹儿对视了个眼神，皆是无奈。 这家伙嘴上答应得爽快，但估计还是本性难移。 …… 到徐景年的房间，吕方在外面敲了敲门，“徐爷爷。” 徐景年这回却是没有让他进门，而是自己走出房间来，顺手将门带上，微笑道：“小少爷回来了。” 吕方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到房间里面的东西。 估计这时候老徐的房间里挺乱的吧？ “回了。” 对徐景年点点头，道：“刚刚在汝城县剿匪完。前任宁远军都指挥使许临之等人……阵亡了。” 徐景年果然变色，轻轻一颤。 阵亡了么…… 吕方打量着他的神色，又低声道：“徐爷爷，我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徐景年眼神又是一个恍惚，随即道：“大少爷都告诉你了么？” “嗯。” 吕方点头，“许临之将军他们，都是为了给我哥铺路。” “我知道。” 徐景年脸色有些复杂道。 然后打开了房门，“小少爷进来说吧！” 吕方既然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也就没有再对他隐瞒什么的必要。 至于吕梁将真实底细告诉吕方，徐景年心里也没什么想法。 以吕方现在的本事、心性，他其实早就觉得可以将这些往事告诉吕方的。甚至向吕梁提过，只是吕梁不肯而已。 能者多劳。 吕方现在有本事承担更重的单子，也就该承担起自己与身俱来的责任了。 房间里面果然很快。 地面上、书桌上铺着很多的纸。 有些是地图，有些是人名等等。 吕方露出些许惊色。 “房间里太乱了，小少爷就站着吧！” 徐景年没有和吕方客套，自己坐到座位上。 稍微沉默，又道：“那小少爷现在心中是何想法？” “没什么想法。” 吕方如实答道：“不管是世子还是皇子，有些事情都总要讨个公道的。生在这个家里，我不会逃避。” “好。” 徐景年点点头，露出些许笑容来，满是欣慰。 即便是到现在，对于吕方的变化，他都还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吕方看着徐景年，问出自己这几天始终萦绕在心里的问题，“徐爷爷，我娘亲还活着吗？” 徐景年愣了愣，给出回答，“应该还尚在人世吧……” 但这个回答显然是模棱两可。 这让得吕方不禁是皱了皱眉，“应该？” 徐景年轻叹了声，道：“当年你娘亲和大少爷在老萧等人的保护下潜出上京城，其后我安排他们住到了正在湘源县守孝的殿前司侍卫吕复的家中，也就是你名义上的父亲。但吕复的身份还是有可能会引起打更人那些爪牙的注意，所以在你和大少爷都长大些后，我便让他们两人假借着洪水之事就此假死离开了湘源县。现在，我也并不知他们身在何处。” 吕方眉头皱得更深，“可纵是如此，不也还是有破绽吗？我和哥哥的出身，没法解释吧？” “吕复本有妻儿在上京城，儿子和大少爷年纪相仿。宫难时，他妻子也正有身孕。我早已经将他们安置到别处了。” 徐景年道。 吕方心中更为惊讶。 这就是运筹帷幄？ 真不知道徐景年当年是怎么操作这些事情的。 吕复原本的妻儿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吕复和自己的生母也是不知所踪。自己和吕梁的身份，大概真是查不到什么破绽了。 难怪就是连吕家村的那些村民，都从没有对自己和吕梁的来历起疑过。 第473章 再进绿荷苑 从徐景年的房间离开时，吕方的心情时有些复杂的。 即为自己的生母可能还尚在人世觉得欣喜，又因为他们不知所踪而担忧。 吕复会不会被打更人盯上？ 如此会不会有危险？ 也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能有重逢的机会。吕方发自内心的期待那个场面。 两世为人，母亲这个词对他而言都太难能可贵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 严格说起来，其实父亲这个词也是。 又去看过老何，吕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和陈幼熙仅仅半个多月没见，但小两口自然还是有些体己话要说。 这天吕方没有再离开节度使衙门。 翌日。 先是带着《天龙八部》前两册的稿子去了登科书坊。 这是他这些时日在军营里闲暇时抄录的。 许臻在书坊中。 瞧见吕方，便笑着道：“吕公子，你现在在咱们潭州可是大名人了。” 吕方微愣，“怎么说？” 许臻嘿嘿笑道：“我将你的诗集刊印出去了。受到无数读书人的追捧，连岳麓山学院的那些院士们都对你的诗推崇备至，甚至有人亲自到我这书坊中来打听你的消息。” 吕方轻轻点头。 难怪这些时日每天里收到的崇拜值多了数十万，原来是因为诗集。 许臻又道：“我还听说麓山学院有院士想要邀请你到麓山学院就读，可惜，你已经参加科举了。” 吕方只是笑笑。 再到麓山学院去读书，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虽然说麓山学院乃是潭州之最，但他实在没有那个时间。 莫说是麓山学院了，就算是在大渝首屈一指的鹿野学宫邀请他，他也不会去。 吕梁还谋划着造反呢，自己哪有时间可以慢慢深造。 诗集在潭州打开名头就行了，如此，自己乡试、解试应该更有把握过关。 至于会试，吕方倒是不敢去想。 自己的诗集，应该传不到上京城那样的地方去吧？ 正想着，却又听许臻说道：“现在有各地书坊也开始找我想要购买你的诗集。等过些时候，你的名字肯定能被咱们大渝的读书人牢牢记在心里。说起来，吕公子你这事还应该好好感谢郡主的，我听说，是郡主让人给麓山学院的院士们带了话。要不然，虽说你的诗很好，但那些院士们怕没这么好说话。就算不贬低你，也不会对你这般推崇的。” 这倒是让吕方有些意外。 没想到梁思琪对自己这般关怀备至。 随即点了点头，道：“是应该要答谢郡主的。” 把《天龙八部》的稿子交给许臻后，吕方没有在登科书坊继续多留。想想，就去了荣王府。 明儿个乡试就正式开始了，自己既然已经赶回来，见见梁思琪和梁栋也是应该。 还得请梁栋、吕霖那些人到飞仙楼去消遣消遣才行。 之前吕方就很重视自己的这些人脉关系，现在知道自己是“龙种”，自然就更在乎了。 私心也好，虚情假意也罢，有些事情本就是没有办法的。 到荣王府，荣王府的那些侍卫已经把吕方的样子记在心中了，如今对吕方的身份大概也是清楚，态度很是和善。 冲着吕方点头微笑。 吕方上前问道：“世子殿下可在府中？” 有侍卫笑道：“吕少您还是傍晚时再来吧，世子殿下现在还在学院中读书，并未回来。” “那郡主殿下呢？” 吕方又问。 侍卫道：“郡主殿下倒是在府中。” 吕方道：“那就烦请代我通传一声吧！” 此前来过荣王府，他也就不那么害怕了。而且如今以他和梁栋的关系，来荣王府求见也没什么不妥。 “那您稍待。” 侍卫点点头，向着里面走去。 大概过去一刻多钟才出来，冲吕方道：“吕少，郡主殿下请您进去。” “多谢了。” 吕方拱拱手，跟着这侍卫走进荣王府去。 看着他走进荣王府，消失在回廊之中。剩余那些侍卫难免有些感概。 吕公子运气是真好。 能够和郡主殿下、世子殿下都有这般的交情。而且还从世子殿下那换了匹汗血宝马去。 当然，吕少也是有本事的。 就那这阵子最是流行的吕方诗集，他们就听不少人说起过。哪怕是在荣王府的下人里，都颇为流传。 …… 吕方跟着侍卫在门深似海的荣王府内转悠。 还是绿荷苑。 刚刚走进院子里，吕方就看着梁思琪在荷花池的那头坐着。两个贴身婢女在旁边侍候。 侍卫走到门口便不再往里面走，道：“吕少您请吧！” 吕方对他点点头，再度道谢，向着梁思琪走去。 能闻到淡淡清香。 而且梁思琪又带着他送给她的项链。 穿着淡粉色的宫裙，不施粉黛，却是绝美。 吕方陡然发觉，似乎自己每次见到梁思琪，都会有不同的感觉。 “郡主殿下。” 微愣过后，吕方冲着梁思琪施礼。 梁思琪拂手道：“吕公子就不必客气了，请坐吧！” 吕方在她对面坐下。 梁思琪微笑道：“何时回来的？” “昨天。” 吕方道。 梁思琪又问：“剿匪之事如何了？” 吕方道：“汝城出现了以前朝宁远军都指挥使许临之等人为首的叛军，刚刚剿灭。” “宁远军都指挥使许临之？” 梁思琪显然有点儿惊讶，然后道：“他虽未入名将行列，却也是能征善战之将。剿灭他们，不容易吧？” 吕方轻轻叹息了声，“茶陵军损失颇为惨重。” 但其实这声叹息，自是因为许临之等人。 若非是许临之等人执意为吕梁铺路，单凭茶陵军就想要剿灭他们，怕真是不容易吧？ 吕方很清楚，虽然自个儿搜索出来的布兵方法还算不错，但许临之他们压根就没有动用真本事。 稍微的沉默。 梁思琪撩了撩耳畔发丝，深深看了眼吕方，道：“你和吕招讨使没事便好。” 这话里的深意，可就深了。 但吕方只能装作不懂，道：“多谢郡主殿下关心。” 他现在很是有些纠结。 自己是前朝龙种，而梁思琪却是梁释的女儿。梁释，又是发动宫变并且覆灭前朝勤王大军的主要人物。 怎么看，两人以后都可能会走上决裂这条路…… 第474章 梁栋很纠结 又是些微沉默。 吕方主动开口道：“诗集的事情，多谢郡主殿下了。” “噗嗤。” 梁思琪忽地笑出声来，“你今天是特地来向我道谢的？怎么谢个没完没了了。” 吕方有些讪讪。 梁思琪又道：“那都是因为你的诗好。论诗才，的确称得上诗冠绝咱们大渝的同龄读书人。要不然，哪怕我对你的诗集百般推崇，你又是禹尚书的学生，也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人人都说你的诗好，总会有些人鸡蛋里挑骨头的。” 很显然，她始终都在关注吕方诗集引起的动静。 吕方心中暗暗感动。 但同时却也更加纠结了。 自己要不要就这么和梁思琪断绝来往？ 免得以后越陷越深，若是自己和吕梁走上梁释的对立面，岂不是徒惹伤心？ 然而这时梁思琪却是道：“对了，你今日不会真的只是为道谢而来的吧？” 她并不觉得吕方会特意为道谢而来找她。若是如此，也就不会先问梁栋在不在府上。 那侍卫都跟她说了。 吕方挠了挠头道：“其实是想今晚在飞仙楼设宴，邀请郡主你和世子殿下过去。” “又是飞仙楼。” 梁思琪微微皱了皱柳眉，露出不满之色，“难道你们这些男子设宴，除去飞仙楼这等地方，就没有别的去处了？” 好似是真有点儿生气。 吕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我就不去了。” 梁思琪又道。 但紧接着又突然转变话音，道：“不过若是你邀请我和梁释去逛逛夜市，我倒是很乐意赏脸的。” 她一双美眸冲着吕方眨了眨，暗含期许。 吕方心里不禁一动。 他不是傻子，梁思琪这些日子以来的潜移默化他不是感受不到，只是有点儿不敢相信而已。 但现在，那种感觉却是如此的清晰。 刚刚开始，梁思琪大概真的只是想利用自己。而从她说自己是她唯一的朋友那刻起，就有些变化了。 她肯定真的对自己有些好感了。 吕方低下了头去。 满脑子都想着，自己这样和梁思琪继续下去，以后和梁释对立，该怎么办？ 若是自己以后也对梁思琪情根深种，感情，真是能克制便能克制得住的吗？ 便是现在，他就很明显察觉到自己不那么忍心拒绝梁思琪了。 再抬头，看着梁思琪那双明亮的眸子。吕方的内心不禁又是深深一晃。 去他娘的！ 怕球类！ 若是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那自己还算个什么穿越人士？ 带着系统，不就该能常人之所不能？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自有解决办法。 吕方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道：“好。那我晚上就在临河街恭候郡主殿下和世子殿下了。” 梁思琪微笑以对。 直到离开荣王府，吕方都还有点迷糊。 而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场夜游，却是差点给他找来杀生之祸。 …… 在节度使衙门里陪着陈幼熙、竹儿、老徐等人吃过晚饭，吕方就去了沿河街。 这时候才刚刚是天色微暗。 他闲庭信步般东瞧瞧，西看看，走到沿河街时，天色倒也是有些黑了。 霓灯初上。 当然，这个年代的霓灯只能是灯笼。 沿河街是热闹的。 五颜六色的灯笼悬挂在街边的店铺上，还要街道的上方。 连那些小摊也都挂着两个小灯笼应景。 “公子您又来了啊。” 吕方还是到那个臭豆腐炸得格外地道的摊位上。 大概是因为吕方善心帮助葛存和那些孩子，摊主显然是记住了他的样貌。 吕方点点头，“来份臭豆腐吧！” 也不知道梁思琪和梁栋什么时候会过来。 其后，他便在街边慢慢吃着臭豆腐，同时打量江上景色。 随着天色愈暗，那些花船也都纷纷从芦苇荡那头的码头驶将出来。 各自有着明艳的招牌。 船头花灯下，有不知是清倌儿还是红倌儿的小娘子在翩翩起舞。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吕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杜牧的这首诗来。 可不就是这样么？ 这些清倌儿、红倌儿虽是身陷囹圄，但也就是为了钱财而“拼搏”。亦或是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 而自己，可不就是背负着“亡国恨”？ “瞧什么呢？” 身边忽然响起声轻笑。 吕方回神，偏过头，看到张近在咫尺的绝美容貌。 虽然以面纱遮住脸颊，仅仅露出眉毛和眼睛，但也绝对是美艳不可方物。 梁思琪和梁栋带了。 梁栋就站在梁思琪的身后，不过只是对吕方淡淡点头。 在他的后面，倒是没有再跟着什么人。 但吕方还是注意到，有四个武师穿着常服在周围游弋。 “就看看。” 吕方道。 然后请梁思琪和梁栋坐下。 梁思琪刚刚坐下却是又问：“好看么？” 她刚刚可是看到吕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花船。 吕方听出来她的话外之意，摸摸鼻子，忽然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感觉。 梁栋让摊主上两份臭豆腐，然后坐在旁边不吭声。 其实他也挺纠结。 之前，看出来自家姐姐对吕方这小子有好感，怎么都觉得吕方配不上自家姐姐。 于是才想出来利用薛良策、盍去病那些人打击吕方的办法。 结果，倒是他们这些八荒武道学院和麓山学院的精英被吕方打击得体无完肤。 再后来，想着找两个出身同样平凡的精英学子在狩猎上压吕方一头。其实这时候梁栋已经有点儿在赌气的想法了。 可没想，吕方连带着把苏愈都给弄无语了。 以至于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确很有过人之处。甚至，如果不掺杂个人情绪的话，吕方绝对是人中俊杰。 苏愈的心气儿有多高，梁栋是知道的。而他离开荣王府之前，还特意提及了吕方几句。 说若有机会再来潭州，还请梁栋向他正式引荐吕方。 不是心里真正认可吕方，苏愈绝不会这么做。 再加上进来吕方的诗集火速在潭州走红，梁栋就更没了脾气。 好像……这家伙除去家世以外，其余各方面，都还真配得上自己姐姐。 甚至，以这家伙的学识、性格，以后可能真有大出息都说不定。 家世都未必会再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但是这可是自己姐姐啊！ 难道让自己以后管这个家伙叫姐夫？ 梁栋总感觉心里不是那么得劲，以至于现在看到吕方，怎么都觉得他这张脸有点让人讨厌。 第475章 被押荣王府 吕方和梁思琪显然并不知道梁栋此时心里的复杂。 怕是都以为这位世子殿下只是心系那些花船。 细嚼慢咽吃过了臭豆腐，梁思琪抿了抿嘴唇，冲梁栋道：“你若是觉得无趣，便自己去玩吧！” 梁栋满脸郁闷。 有种被自己姐姐抛弃的感觉。 不着痕迹地给了吕方一个带警告意味的眼神，闷声应了声，起身离去。 吕方有点儿莫名其妙。 紧接着，和梁思琪也起身离开小摊，到河边坐下。 花灯映衬下，让梁思琪的脸蛋显得有些朦胧。 她拢了拢裙摆，偏头微笑问吕方道：“明日就是乡试了，可有把握？” 吕方都不知道她这已经是第几次问这个问题。 但还是答道：“应该没有问题。” 乡试也是考经义、诗赋和策论，各两道题，和童试没什么区别。 他已经有童试的经验，对乡试自然也就更有信心了。 梁思琪笑容更是浓郁，“你是幽县童试第一，争取再拿个潭州乡试第一。” 吕方只是笑笑。 要过关，他把握不小。但要说再拿第一，还真没有那个底气。 经义、诗赋好说，但策论的运气成分太高。 很多时候，策论的分数，还得看你的答卷符不符合阅卷官的心思。主观性太大了。 话说到这，两人忽然沉默。 大概都很享受这种静静陪伴的感觉，但是，又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 半晌，梁思琪打破沉寂，道；“给我讲讲你们在汝城县剿匪的经过吧！” “哦。” 吕方像个榆木脑袋，点头。 “把他抓起来！” 只正要说，这时，从旁边巷子里却是忽然跑出来十来个穿着黑袍的武师。 他们腰间都悬挂着佩刀，刚刚出现，为首的人便向着吕方低喝。 然后十多个武师便冲上来，将吕方和梁思琪团团围住。 这动静，直惊得周围的行人、摊贩都向着这边看来。 梁思琪和吕方皱眉，都慢慢站起身来。 吕方看着为首的黑袍武师，“做什么？” 为首的黑袍武师却是对着梁思琪躬身，低声道：“郡主殿下，王爷有令，请您随我们回府。” 梁思琪那两个贴身武师这时候也掠到近前来，听到这话，猛地止住脚步。 梁思琪花容瞬间有些失色。 父王知道了？ 随即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朋友面前这么放肆。” 为首武师低了低头，“奉王爷令，请郡主殿下海涵。” 说着，又挥挥手，“将他拿下。” 吕方握了握拳头，又松开。 自己大概不会是这些荣王府武师的对手。 不。 绝对不是。 而且在潭州这片地方想要躲过荣王梁释的缉拿，可能么？ 除非就此隐姓埋名，逃到天涯海角去。即便如此，能够离开潭州的可能性也极低。 自己也不可能离开。 “谁敢动！” 梁思琪拦在他的面前，低声对吕方道：“你先走。” 又对那贴身武师使了个眼色。 那贴身武师会意，向着远处掠去。 其余黑袍武师看着，倒也没有阻拦。 为首武师只又道：“还请郡主殿下不要让我们为难。您放心，我们不会伤害您的朋友，只是王爷要见他。” 梁思琪有些为难。 荣王为什么派人来抓吕方，她心里清楚，吕方这会儿也心里有数。 堂堂荣王郡主，不是哪个男人都可以随便带着逛街的。荣王做为梁思琪的父亲，更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被人不明不白采摘了。 吕方没有动弹，只是脑袋里极速闪过几个念头。 不过是和梁思琪逛夜市而已，而且梁栋也过来了，梁释应该不会太生气吧？ 可他要是想弄死自己，那怎么办？ 梁思琪能护得住自己么？ 这可真是…… 他以为梁思琪这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真没想到，梁释会派人找过来。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答应陪梁思琪出来逛街的。 梁释是他现在绝对不愿意招惹的人。 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父王伤害你。” 梁思琪大概也知道自己拦不住这些武师，稍微沉默后，偏头冲吕方低声安慰了句。 吕方点点头，突然间倒好像是有股豪气在心中纵横，对那为首武师道：“走吧！” 既然无法逃避，那不如坦然面对。 一群人向着荣王府走去。 梁思琪始终紧紧将那串吕方送她的手环捏在手心里，掌心不知不觉已是浸润细密的汗水。 看到这些武师打扮，街上行人俱是匆匆避让开去，没人敢多管闲事。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荣王府外。 府门口的那些侍卫见着吕方、梁思琪这般回来，眼神都是疑惑。 这是出什么事了？ 但当然没人敢问。 吕方又进了荣王府。 只这回，便莫名觉得这极土木之盛的荣王府有点儿森然杀气。在夜色笼罩下，就像阎王殿似的。 梁释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能唬人了。 那些个黑袍武师都是神色冷厉，没人说话，径直带着吕方和梁思琪往里面去。 直往山腰正殿。 才站在外面就有股威严气息扑面而来。 吕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这回进去还能不能出的来。 他瞧向梁思琪，发现梁思琪也正看着自己，明眸大眼中尽是紧张之色。 吕方颇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对她强颜笑笑。 估摸着这时候梁思琪肯定也心慌了。 也是，纵然她才冠大渝，可到底还是个女孩子。更何况，还是这种事情被梁释给揪住。 这会儿，她应该和偷偷约会被家长揪个正着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吧？ “郡主殿下，荣王殿下在里面见他。您请先回院去吧！” 到正殿门外，为首黑袍武师对梁思琪说道。 “滚！” 梁思琪只冷冷吐出个字来。然后率先向着正殿里面走去。 为首的黑袍武师皱着眉头张了张嘴，但到底还是没敢拦着。 吕方瞥瞥他，也跟着走进正殿里。 里面装饰金碧辉煌。 有十数根盘龙大柱。 再往前是白玉台阶。台阶上是张座榻。 只是灯光有些晦暗。 吕方看到站在座榻前面的那个魁梧身影。 负手而立，却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第476章 梁思琪的决绝 肯定是荣王梁释了。 没想到，自己初次见梁释，会是这样的场景。 “父王。” 梁思琪低声喊了声。 吕方没有出声。 荣王梁释慢慢转过身来。 浓眉大眼，国字脸，比吕方想象的要年轻许多，看起来大概最多四十的样子，甚是有威严。 吕方至今也算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但在梁释面前，论气势那些人真的只是萤火之光。 梁释的眼神自吕方脸上扫过，又看向梁思琪，轻轻哼道：“堂堂郡主，和男子私逛夜市，成何体统！” “父王！” 这时候，梁栋匆匆从殿外跑了进来。 他刚好听到梁释这句话，喊道：“是我邀请吕方去逛夜市的……姐姐，只是陪我……” 是梁思琪的那个武师给他通风报信去了。 他匆匆赶回来，如今也是耐心焦急。 他可是深知自己父王的性子。 “闭嘴。” 梁释直接将自己儿子的话打断，道：“究竟如何，本王心中自有分晓。不用你在这替你姐姐开脱。你退下。” “父王！” 梁栋还要再说。 “退下！” 梁释低喝。 梁栋显然是很惧怕自己这个爹的，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然后看向梁思琪，见梁思琪没动静，只能投去个歉然的眼神，向着殿外走去。 在这偌大的荣王府内，有胆量敢反驳梁释的，唯有梁思琪这个郡主。 世子梁栋绝对不在这个行列。 对梁思琪，他是亲昵，是尊重。但对梁释，是真正有些惧怕的。 梁释又瞧瞧梁思琪，似乎也是对自己这个掌上明珠有些无可奈何，叹息着摆摆手道：“你也下去歇息吧……” 梁思琪直视着梁释，道：“父王放吕方离开，我再下去休息。” “放肆。” 梁释皱了皱眉，“一介白身，竟敢对你居心叵测，我如何能饶他！” 梁思琪道：“那父王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梁释微微眯了眯眸子，平淡道：“这你就不用过问了。” 梁思琪知道他的意思，道：“若是父王要杀他，我拦不住。但是吕方是我的朋友，他对我也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去逛夜市，是我邀请他去的。就算非分之想，也是女儿对他有非分之想。况且我还需要给他的哥哥还有禹师交待，父王要是非杀他不可，那请父王先降罪于我吧，是我不知廉耻。” “你！” 梁释显然没有想到梁思琪会说出这番话来，气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思琪道：“我知道，但他是无辜的。” 她自幼就是个执拗性子。 “哼！” 梁释道：“身为百姓，让你这个郡主对他如此上心，就不是无辜。” 有意把气撒到吕方身上。 说着对外面喊道：“来人，把郡主带下去！” 有两个黑袍武师进殿，对梁思琪道：“郡主殿下，请吧……” 梁思琪直视梁释。 梁释只是又摆摆手。 梁思琪似乎出离愤怒了，两行清泪流出眼眶，“我从来没有过朋友，好不容易有一个能说说话的朋友，你连这都不许吗？” “他不配做你的朋友。”梁释只冷冷道。 “铿锵！” 就在这时，梁思琪忽地拔出了旁边武师腰间的佩刀，横在雪白脖颈上，“你要杀他，那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殿内的人都是懵了。 吕方更是如此。 心里在这刻猛的一悸。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油然涌上心头。 她竟然为了自己…… 他从没想过，梁思琪会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她可是郡主，金枝玉叶。而且此时面对的是她的父王。 “你！” 梁释双眼中爆发出怒色来。 梁思琪却仍然是直视着他，哭道：“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以后我再也不见他了便是。” 吕方有些纳闷。 梁释想要什么？ 而梁思琪这话，好似触动了梁释的某根神经。 他严肃的神情陡然缓和了许多，轻轻叹息了声，道：“你真的能够做到？” 梁思琪哭着道：“我身在皇家，知道自己的命运。” 梁释摆了摆手，“那你先下去吧……” 似是妥协了。 梁思琪深深看了梁释几眼，又瞧瞧吕方，终是向着殿外走去。 “叮当！” 佩刀被她仍在地上。 吕方低头看着刀，上面已经沾染了一丝血迹。 两个武师跟着梁思琪走了出去。 殿内就剩下吕方和梁释两人。 这个刹那，梁释的气势陡然更足了。 好似有一股股杀气向着吕方席卷而来。 是无形无色，但吕方却又实实在在能够感受到的杀气。这让他浑身不自禁的汗毛倒竖。 但他没有退却。 刀刃上的那丝血迹，刚刚好似直直刺进他的心里。 过十数秒。 梁释终于开口，“吕方……有些才学，也有些本事。但本王的女儿，你配不上。” “那若是哪天我也能成就荣王殿下你这样的高度呢？” 吕方道。 这话让梁释微微挑了挑眉，有些诧异。 随即便露出讥讽之色来，恍惚听到天大的笑话，“和本王比肩？你觉得以你的出身，可能么？” “出身是天定，自然谁也无法选择。” 吕方道：“但荣王殿下就敢肯定日后小子的文略武功，就不能超过你？” 这个时候，和梁释硬刚显然是极为不明智的选择，但吕方还是这么做了。 他觉得自己要是不出来说几句话，那未免太对不起梁思琪。 梁思琪为了保自己的命，都用性命威胁自己的父亲了。自己和梁释硬刚几句，算什么？ 他本来也是倔强性子。 这时候潜藏在骨子里的自尊也被激发出来。 “哈哈！” 梁释忽地笑出声来，“本王南征北战，从未有过败绩，武道修为也是跻身十大宗师之列，就凭你，也敢说超过本王？本王该说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好？” 吕方道：“那殿下不妨和我打个赌就是了。若我武功超过殿下，殿下便不阻止我和郡主来往？” 激将法。 但是，梁释却是摇了摇头。 他恍惚洞悉吕方的想法，道：“就算真有那天，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本王说了，你不配。” 然后慢慢走到了吕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吕方，又道：“而且，本王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他猛地出手。 一掌拍在了吕方的胸膛上。 第477章 修为被废 “噗！” 吕方根本来不及做出半点反应，甚至完全没有看清梁释是如何出手的。 瞬间吐血抛飞，撞在身后的龙柱上。 滚落在地，又吐出口血来。 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 他的确没有想到梁释会突然出手。 要运气内气，却是发现之前能随心而动的内气，此时半点反应都没有。自己的感应力便如同石沉大海。 “你！” 他愕然抬头看向梁释。 梁释幽幽道：“本王废了你的经络，倒要看看，你这辈子还如何能在武道上超过本王。” 吕方快要把牙齿咬碎了。 梁释竟然就这么废了他的经络。 这完全是断绝了他的武道之路啊！ 他可是还想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啊！ “哈哈！” 随即，吕方猛地狂笑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荣王竟是如此狭隘胆小之辈！” “你真的找死？” 梁释眼中利芒闪过，“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吕方直勾勾盯着梁释，没有再说话。 其实以他以前的脾气，死也就死了，肯定还得继续顶撞梁释。 但在刚刚这个瞬间，他脑子里猛地闪过了吕梁、陈幼熙等人的身影。 自己不能死在这里。 自己死了，吕梁、陈幼熙他们怎么办？ 来日方长！ 纵然没了修为，自己还有系统，也未必就不能爬到这大渝的最巅峰。到时候，非得把这掌还给梁释不可。 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液。 梁释也看着吕方，不过眼神中这会儿看不出什么波动。 微微眯了眯眼，只道：“你滚吧！若再敢和郡主往来，本王必取你的性命。” 说罢，负手向着座榻走去。 吕方一言不发，捂着胸口走出大殿。 心中有股浓浓的挫败感。 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万事顺遂，便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人物了。 其实在梁释这样的人面前，自己连只蚂蚁都算不上。 但同时也更激发了心中的傲气。 只要不死，总会有踩下梁释的那天！ …… 跟着殿外的武师往荣王府外走。 到某个拐弯处，梁思琪和梁栋突然冒了出来。 梁思琪的眼睛还红红的，瞪了眼给吕方带路的武师。 那武师很识趣地走远了些。 梁思琪又瞧了瞧梁栋。 “我……” 梁栋摸了摸鼻子，看看吕方，也只能走开。 谁都知道现在梁思琪的心情很不好。 夜风徐徐，回廊下的湖水发出微微呼啦呼啦的波浪声。 梁思琪看着脸色苍白，胸口还留有血迹的吕方，眼中瞬间又有泪淌出来，“他打你了？” “没事。” 吕方咧咧嘴道。 梁思琪突然间哭得更凶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吕方沉默。 这事说不上谁对谁错。 他恨梁释，但并没有觉得梁释就是故意害自己。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身份和梁思琪差距太大。 些微沉默后，吕方道：“能留条命其实不错了。” 梁思琪泪眼模糊，眼神万分复杂。 然后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吕方张嘴刚要说话，她又说：“其实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只是想利用你。” “皇宫那边有意让我下嫁给上届科举的状元。” 梁思琪自嘲地笑了笑，“说是唯有才学冠绝同辈的状元郎才配得上我，其实不过是因为那个状元郎是贫苦出生而已。皇上很忌惮梁释在民间、军中的威望，从大渝的形势勉强稳定下来后就对荣王府怀有百般戒心。要给我赐婚，无非是不想梁释通过我来达成某种联姻而已。” “是我想得太真了。我以为，只要你也考上状元，以你的出身，嫁给你和嫁给那人可以任由我自己选择。” “虽说刚刚见你时我对你很反感，但你却也是我自己挑的人。” “但皇命就是皇命，梁释他要明哲保身，就不会容许我耍这样的小手段。他又不舍得把我怎样，只能拿你出气。” 吕方还是沉默。 这事，他当然没听说过。 原来梁思琪那时候突然间对自己青睐备至，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突然间觉得很苦涩。 天真的是梁思琪么？ 不。 天真的是自己。 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连梁思琪这样的女人都被自己的魅力吸引。 “是我害了你。” 梁思琪又重复这句话，“我没想过会把你害成这样。我不该、不该喜欢上你的……” 她更咽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心里就有了你的影子。常常念着你，想着你。想见到你，想和你去逛夜市。我为什么要喜欢上你呢，哪怕是一直只想着利用你，那也不会把你害成这样啊……” 她看着吕方的胸口，“梁释是不是把你的修为废了？” 吕方还是没有答话。 只是心里突然间好受许多。 梁思琪到底还是喜欢自己的。 “以他的性格，应该是这么做了。” 梁思琪又说：“他要做样子给皇宫里那位看。” 说到这，她忽然伸手，摸了摸吕方的胸口，“我会想办法让你复原的。” “没事。” 吕方摇摇头，终于开口，“反正我的武道天赋就这样。修不修武道都没有关系。” 梁思琪抬头，露出抹凄楚笑容，“可我不忍心。他们想要左右我的婚姻，我也不会这么轻易答应。” 但吕方自然是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了。 用妥协婚姻的方式，给自己换来恢复经络的宝物？ 以后两人是不是分道扬镳，再难有相见之期了？ “等我考上状元。在这之前，谁也别嫁。” 吕方说道。 梁思琪愕然看着他。 这还是吕方首次表明自己的心迹。 他这是在叫自己等他？ 爱情是种感觉。 梁思琪感觉得到，此前吕方对自己只是有朦朦胧胧的好感。而且其中怕是以自己的容颜居多。 但现在，吕方的语气却很是坚决。 “你喜欢我么？” 梁思琪忘记了哭，羞红了脸，低声问了句。 “喜欢！” 吕方斩钉截铁道。 因为他刚刚感觉到了痛。 想到梁思琪出嫁的那个瞬间，有种抽痛的感觉。 这是喜欢吧？ 喜欢本来就是自私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梁思琪的，吕方不知道。但知道，让自己认清楚这种感觉的，是梁思琪在殿内用刀威胁梁释的那个瞬间。还有，刚刚心里的这阵抽痛。 第478章 那我等你 “嗯！” 梁思琪用力点头，笑了。 泪水还没有干，却笑得很开心。 低声道：“那我等你！” 然后便是沉默。 吕方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梁思琪满脸娇羞。 “我让梁栋送你出去吧。” 半晌，梁思琪说道。又抿了抿嘴唇，“这段时间，我们可能没法见面了。” 大概她也不会再给吕方提供什么帮忙，起码明面上不会。 这是吕方自己都想得到的事情。 不出意外，荣王梁释应该会找人盯着自己和梁思琪。再藕断丝连，说不准真能做出杀人的事情来。 杀区区个招讨使的弟弟，对于梁释来说又算什么呢？ 就算还有禹元纬，也大概没法将梁释怎么样。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王殿下啊…… “嗯。” 吕方点了点头。 梁思琪冲着回廊那头的武师喊道：“去叫世子过来。” 很快，梁栋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到近前，对梁思琪说：“姐，没事吧？” 梁思琪摇摇头，道：“你送吕公子出府，照顾好他，” 最后这四个字饶有深意，大概是要梁栋以后多关照吕方。 “他是我哥们。” 梁栋点点头道。 吕方深深看了梁思琪几眼，跟着梁栋往荣王府外走去。 梁思琪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见不着了，才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两人还能否再相交，真的要看命运了。 一路无话。 直到荣王府外，梁栋才说：“你没事吧？” 他自然也看到了吕方胸口的血液。 吕方道：“没什么大碍，就是修为被你父王废了。” 梁栋些微愕然，旋即轻轻叹息了声，“我姐姐很赏识你，可惜你小子出身太低了。如果你小子能是个封疆大吏之后，兴许……” 吕方只是笑笑。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以后好自为之吧！” 梁栋拍了拍吕方的肩膀，“以你的才学，武道修为倒也不那么重要。” 他有些同情吕方，但其实这会儿心里挺轻松的。 之前他一直都担心吕方和自己姐姐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纠结得很。现在好了，自己的父王棒打鸳鸯，倒是快刀斩乱麻了。 他觉得以后吕方和梁思琪之间肯定不会再有什么走动。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总之比吕方死了要好。 吕方点点头。 心里可不这么以为。 自己可是有仇恨值保护系统的，怎么可能放弃武道之路？ 这世间又不是没有接续经络的宝物，自己怎么找也得想办法弄到才行。 说过以后再武道实力上要超过梁释的，就必须要做到。也好让梁释看看，他的眼睛有多瞎。 梁栋看着吕方不像是心情太沉重的样子，感慨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才，眨了眨眼，“要不去飞仙楼喝几杯？喝个微醺，然后再回去睡到天亮，再醒来就当今夜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他这却是高看吕方了。 修为都被废了，吕方怎么可能还有喝酒的心情？ 苦笑了下，道：“我明天还得参加乡试呢，还是早些回去睡觉吧！” 说着对梁栋拱了拱手，“世子殿下，告辞了。” “那好吧！” 梁栋也没强求，看着吕方走远。 撇撇嘴，轻轻叹息了声，转身回荣王府内。 他觉得自己还应该去安慰安慰自己姐姐。看起来，自己姐姐对吕方可是情愫不浅呐！ 这会儿不会还在自己的院子里抹泪吧？ …… 吕方在潭州的街道上独行。 天色还不是太晚，这个时候的潭州街道还算热闹。 路上也有些行人。 看到胸口有血的吕方，纷纷侧目，露出些微疑惑之色。 吕方也不理会，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情。 他刚刚试过了。 自己丹田内的内气还在，但是因为经络被毁，已经没法运转。这样的情况，显然也没法再用打坐的方式修习内气了。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刚刚他尝试着兑换了两百点仇恨值。经验条还能够往上涨。 也就是说，只要有仇恨值，他的修为还能够继续往上升。 回到节度使府衙，吕方对看门守夜的兵丁点点头。在兵丁的惊讶眼神中走进去。 “吕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胸口有血？” “可能是在街上和人起冲突了吧？” “不能吧？我可是听说吕少爷和世子殿下他们关系极好。这潭洲城，还有人敢惹他？” “……” 吕方径直到了老何的房间外。 敲响房门。 老何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第一眼就看到吕方胸口处的血迹，不禁皱眉，“受伤了？” 吕方走进屋子，苦笑道：“被荣王梁释废了修为。” 他当然是想来问问老何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修复被废掉的经络。 老何可是曾经鼎鼎有名的神医。 “梁释？” 老何露出些惊色来，眉头不禁皱得更深，顺手关上房门，“他为何要废掉你的修为？” 话语中竟是带着淡淡的杀气。 吕方可是秉承他们无限的期待啊！ 是他、老萧、老邓还有老王四人寄予厚望的弟子！ 这世间，不是没有修复经络的办法，但堪称难如登天。梁释这简直就是废掉了吕方的武道希望。 吕方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头，“因为我和郡主殿下走得太近了。” 老何脸色古怪。 然后道：“且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势吧！” 吕方老老实实坐到书桌前。 老何伸手搭上他的手腕。 半晌。 眉头越皱越深，“全身经络寸断。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冷厉。” 看起来竟是和梁释打过交道的样子。 “还有办法恢复吗？” 吕方道。 老何瞥了他一眼，道：“办法倒不是没有。不过……且不说那些宝药难以寻求，就算有，以你现在的情况，也需要极长的时间才能恢复。” 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吕方修武道的时间本来就晚，好不容易有神仙入梦教导，才逐渐追上同龄天才的步伐。 可现在，不知道又要耽误多长的时间。 以后还能有机会追上去吗？ 他只以为吕方的内气修为全部都是自己盘膝入定苦修出来的。 吕方只道：“要什么宝药？” “你弄不到的。” 老何却是叹息，“还是我让老王去帮你弄吧！那些地方，你去了十死无生。” 第479章 乡试 此时他看吕方的眼神，俨然有点儿怜悯了。 同时也不禁感慨这小子的承受能力真是强大，遇到这样的事情，竟然没有奔溃。 他是神医，也是武师。很清楚武道对于武师而言有多么重要。 哪怕是那些低品武师，多年苦修一朝毁，也多数不能承受。 老何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对这样的事情可谓是屡见不鲜了。 吕方没有逞能，点点头，“那好吧……” 他现在修为都没了，的确没什么自保之力。估摸着，老何所说的也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甚至可能有别的凶险也说不定。 然后便离开老何房间，向着自己院子走去。 老何重重叹息了声。 吕方回到自己房间里，少不得又要经受陈幼熙的盘问。 知道吕方的修为被废，陈幼熙的眼眶瞬间变红了。 但随即还是安慰吕方，道：“其实修为废了也未必就是坏事，你这人闲不住。免得你到处去乱跑。” 吕方有点儿哭笑不得。 其实我很闲得住的啊！ 要不是为了仇恨值，我才不会那样去凑剿匪的热闹呢！ 这天晚上，吕方久违的没有盘膝入定。和陈幼熙折腾到半夜，然后踏踏实实睡了晚觉。 翌日。 乡试正式开始了。 陈幼熙早早起床，将吕方收拾得妥妥贴贴，然后又将他送到节度使府衙门口去。 这模样，和寻常送丈夫赶考的妻子简直没有任何区别。 而竹儿，也已经知道吕方修为被废的事情，硬是要陪着吕方去潭州府衙教育署的考场。 吕方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在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也没有阻拦。 突然没了修为，他还真有那么点儿心虚。若是遇到不开眼的人，打起来总是吃亏。 潭洲城内不像是外边，在城里，总不可能把64式和柠檬手榴弹掏出来用。 吕方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把这种火器在人前展现出来，只会死得更快。 到潭州府衙外，门口已经是相当的热闹了。 黑压压怕是得有上两千号人。 整个潭州有十二个县，包括宁远县、幽县等在内。参考学子能有这么多人其实并不算大。 吕方觉得自己可能还低估了人数。 每个县积累的童生总有那么数百个，潭州城更多。除去放弃科举这条路的，还是大有人在。 吕方看到人群中竟是有头发都些微发白了的老人。 简直比幽县童试时还要夸张。 这实在是没什么必要了。 都这样的年纪，就算是中了秀才，又能怎么样呢？ 到这个年纪都连秀才功名都没有，吕方不觉得有什么走泼天运气中举的可能。 而不中举人，秀才和普通人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见官不拜、免交粮、免徭役、免刑、戴方巾、递帖面官六大特权。也就免交粮、免徭役、免刑是实际好处。 但问题是这种特权并不能承袭下去。 都这个年纪，还能享受几年？ 他站到队伍后面，对竹儿道：“竹儿，你先回去吧！” 虽然说来参加乡试的考生中有不少带着书童的家境不错的人，但像是吕方这样带着丫鬟的，还真没几个。 论姿色，竹儿就更是出类拔萃。 这让他们两个顿时吸引到不少人连连侧目。 饶是以吕方的厚脸皮，都觉得有点儿尴尬。 竹儿却是道：“我还是在这等着少爷你出来吧！” 吕方失笑道：“这里可是考场，难道你还担心谁对少爷我动手啊？” 竹儿不说话了，却也不走。 吕方无可奈何，只能任由这丫头跟在自己身边。 过不多时，锣声响了。 考生们经过简单的搜身后鱼贯入场。 吕方也没看到什么熟人。 他在潭洲城相熟的那些人都是麓山学院的学生，压根就不用参加乡试。从学院毕业就可以直接参加解试。 至于宁远县的那些…… 人太多了，没有看到。 而且即便是看到，最多也就打个招呼而已。 进场，吕方经过搜身后，拿到了自己的“考号”。其实就是座位。 这都是临时发的，每个考生在入场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坐在哪里。这样有效的杜绝了舞弊的可能。 虽然说这种人为操作的事情就肯定有舞弊的空间，但那也不是吕方该管的事情。 他既不打算找别人帮忙，也不打算帮别人的忙。 甲六号考房，十九座。 吕方跟着指示牌走到自己的考场。 乡试和解试不同。 乡试的考场和童试是差不多的。都是大约三十号人在一个考房里。 而解试，可就是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小房间了。 像是茅厕那样的小房间。 他到考房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二十来号人了。 在这里倒还真遇到个“熟人”。 柯梁。 就是在宁远县时，被贺成材指使在醉花楼诬陷吕方，然后落得个“社死”下场的那个家伙。 他只有童生的身份。 坐在座位上，也看到吕方，脸色不禁是有些讪讪。 如今吕梁升任招讨使的事情已经在宁远县等地广为流传了。 他不得不担心吕方找他的麻烦。 怪就怪他当初鬼迷心窍。 谁又能想到，短短时间过来，吕、贺两家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吕梁、吕方兄弟俩风生水起。而贺家，贺正词死了，到现在都没能查出来真凶，不了了之。 贺成材也是杳无音讯。 吕方冲着柯梁嗤笑了声，寻找自己的座位。 好巧不巧，还正在柯梁的旁边。 瞧瞧柯梁书桌上的编号，是十一号。 “吕、吕少……” 柯梁到底还是讪讪地和吕方打了个招呼。 吕方不理他。 没必要和这样的家伙虚与委蛇。 吕方觉得，自己不找这个家伙的麻烦就已经算是很大度了。 自己可不是圣母。 大概过去两刻钟，两个负责监考的教育署官员才走进来。 外边锣响。 有喊声道：“考试时间到！” 一个监考官员开始分发考卷。 而另一个则是在上面说起此次乡试经义考的题目。 仍是分为修身、治国两道。 修身题，“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治国题，“民之多幸，国之不幸也。” 第480章 天赋碾压 宁远县县衙。 老何早早的就从潭州骑马到了宁远县。 然后在县衙内找到老王、老邓两人。 三个老头在老王的房间里坐着。 老王心疼兮兮地从床底下拿出坛酒来，还埋怨老何，“从潭州来，怎么也不找那小子要几坛好酒？” 老何道：“等乡试完那小子自己肯定是要回来宁远县的，你到时候自己找他要不就成了？” 他们现在都把吕方的牛栏山当作宝。 至于剑南春，因为吕方严格控制“供量”，怕是在几个老头心里已经成为可遇而不可求的酒中佳品。 老邓看着老王倒酒，则是瞥眼问老何道：“你不好好在节度使府衙呆着，突然回来作甚？” “吕小子的经络被梁释给废了。” 老何语出惊人。 老王、老邓同时变了脸色。老王倒酒的手猛然僵住。“他怎会惹到梁释头上？” 老邓也是紧皱着眉，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本以为他已经有些改变，没想到还是这么毛毛躁躁！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 “也怪不得这小子。” 老何轻轻叹息了声，帮吕方解释，“你们也知道他和梁释的女儿关系不浅。梁释这是不想吕小子继续和他那个女儿来往。” 原来是这样。 老王和老邓脸上的怒容消散不少。 然后老王继续倒酒，忽然道：“这倒是好事。” 老何、老邓都是看向他。 老邓道：“这小子可是继承了咱们的衣钵，现在修为被废了，你还说是好事？” 老王幽幽道：“梁释替现今那个皇帝管着打更人，吕小子亲近他的女儿，他也只是废掉吕小子的修为，说明他并不知道吕小子的真实身份。也就说明，他暂时还未对咱们这些人的来历起疑。又或者说，他手底下那些爪牙没能够从咱们的身上查出什么东西来。” 他把酒碗放倒老何、老邓的面前，又对老何道：“你回来，是想让我帮吕小子去找能恢复经络的宝药吧？” 老何道：“这普天之下也就那个地方出来的续脉之药药效最好。若是我这张老脸能够有那个面子，也就不用你去了。” “娘的。” 老王突然低骂了声，闷闷地把碗里的酒喝个干净，边倒酒边道：“这小子可真是能给老子找麻烦。” 看起来满脸郁闷的样子。 老何、老邓脸色古怪，强忍着笑。 “笑个屁！” 老王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他小子是……老子怎么也不会帮他去走这趟。” “这有什么去不得的，你又不欠那女人什么。” 老邓道。 老何则是挤眉弄眼说了句，“你说你也憋着这股气数十年了，要不……我替你配一副良药，保你到时候能了了这多年夙愿，如何？” 老王面红耳赤，“你个老混蛋是不是想和我过过招？” “哈哈！” 老何、老邓都是大笑起来。 在外人面前，他们或许很正经。但就这几个老兄弟，相交多年，知根知底，显然不会如此。 话说男人致死是少年，凑在一块，很难有个正形。 等笑完了，老何的神色才正经几分，道：“我知道就算是你去，要求药也不容易。但这事耽误不得，这小子修武道晚，修为本就被落下了，若是耽搁时间太长，以后过了巅峰时期，纵然能修到通玄境界，于我们而言也没有了太大意义。” “我知道。” 老王闷闷道：“等会儿我就出发是了。若是求不到药，偷也给那个小子偷回来。” 说到“偷”这个字，他的眼神不禁是闪了一闪。 …… 潭州府衙教育署。 吕方这会儿已经在考卷上写了不少东西了，洋洋洒洒数百字总是有的。 他运气好。 修身题，出自《中庸》。 治国题出自《左传》。 在仇恨值搜索引擎里都搜索到不少现成的东西。 还是像在幽县时那样取其精华，去其糟泊，七七八八的结合起来再做以词藻修缮就行。 只要认知、观点答到点子上，纵然文采不那么华丽，吕方也觉得自己的成绩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于乡试能不能取得第一名，他并不那么在乎。 有吕方诗集在前，自己名声在外是早晚的事情，纵然乡试、解试都取得第一，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于是乎，在这场潭州的乡试经义考中，吕方又是第一个交卷走出考场去的。 他站起身的时候，旁边的柯梁还在埋头苦思。 也不知道是在为自己的解析苦恼，还是在琢磨词藻。 这年头大多数读书人都有这样的习惯，总是想将词藻堆砌到极致。甚至因此舍本逐末者不再少数。 吕方的凳子吱呀一响。 柯梁看到吕方就这么向着考房外走去，直接懵了。 随即脸上竟是露出来几许痛苦之色。 吕方很有诗才，他已经见识过。但此时，吕方这么早交卷，仍是让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他看到吕方考卷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了，想不明白。 为何像是吕方这样的浪荡公子，能够有这样的才华。 他用功吗？ 刻苦吗？ 以前终日游手好闲的人，怎么可能刻苦用功？ 可为何像是自己这样终日寒窗苦读的人，却远远不如他呢？ 这种天赋上的碾压式打击，赫然让柯梁有种欲要抓狂的冲动。 而吕方自是不知道柯梁此时有多么痛苦，悠哉游哉就出了考房去。 刚到屋外，却是撞到江施和几个人官员向着这边走来。 吕方微微愣了愣。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官员穿着红色官袍，官威很足。江施走在他的后面都成为了陪衬。 莫不是潘南漳？ 这时，江施等人也是看到了吕方。 江施快步走到近前来，问道：“吕公子你这是？” 显然对于吕方这么快就出了考场也是意外。 “刺史大人。” 吕方给江施揖了一礼，微笑答道：“我已经答完卷了。” “这么快？” 江施瞧了瞧后头，随即微微皱眉道：“虽是乡试，还是慎重些好。要不要再进去检查检查？” 这无疑是在为吕方走个后门。 吕方摇摇头，“不必了。” 他都检查两遍了。 就算要改，也改不出什么花来。 第481章 苏梨落来信 江施笑笑，自然不会多劝。 待后面那些官员都走过来，便给吕方介绍。 最前面那官威最浓的人果然是这荆南郡的节度使潘南漳。 而后面的几人，也都是在潭州很有份量的人。 其中就有荆南郡的转运使薛宇文。 再有麓山学院的院长宫阳长等等。 吕方没和他们打过照面，但如今和薛宇文的儿子薛良策应该算是不错的朋友。 “原来是吕公子，果然是少年英才啊！” 等江施也介绍出吕方的身份，潘南漳没什么动静，薛宇文却是说了句。 也不知道是看过吕方诗集，还是从自己儿子嘴里听说过吕方。 宫阳长肯定是看过吕方诗集的。 他约莫得有六、七十岁了，胡须垂到胸口，温文尔雅的大儒模样。 听是吕方，眼睛便是亮了亮，对吕方道：“你便是禹尚书的关门弟子吕方？” “让院长大人见笑了。” 吕方对宫阳长揖礼，道：“小子不过是侥幸受老师抬爱而已，关门弟子实是当不得的。” 这年头关门弟子还有别的意思，不仅仅是最后的弟子，还是最受看重的那个。 “当得，当得。” 宫阳长却是笑道：“你的那些师兄老夫都见过，论诗才，定是以你为最啊！老夫最近也正在研读你的诗集，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可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羞臊得很，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他当着潘南漳等人这么说，实在是给足吕方脸面了。 但竟然没有人露出不满之色。 这些在荆南郡颇具影响力的大员们，反而是轻轻点头。 估计多数都看过吕方的诗集。 只有潘南漳轻轻咳嗽了声，道：“我们还是继续去巡视考场吧？” 众人自是答应。 但宫阳长还是不忘对吕方说了句，“吕公子有时间可否去咱们麓山学院坐坐？老夫还想和你座谈论诗。” 这话里，竟然是带着点儿要请教的意思了。 看样子真是被吕方的诗才给惊得不轻。 吕方自然不会端着，连道：“小子择日定然登门叨扰。” “好，好。” 宫阳长笑吟吟抚着胡须，跟在潘南漳等人的身后，却是走进了吕方的考场。 潘南漳直接走到最前面，冲监考官说道：“将吕方的考卷给本官看看。” 两个监考官此时还正在前面看吕方的考卷，正是入迷，听到声音偏过头来，瞧是潘南漳，连忙施礼。 随即老老实实把吕方的考卷呈给潘南漳。 潘南漳打开看，江施、宫阳长等人在后面也将眼神落到考卷上，甚至还有人微微踮起了脚。 这直让这间考场里的考生都傻眼了。 不禁嘀咕刚刚这个考生到底是何身份？ 他的考卷竟然引得这么多大员关注。 就潘南漳这些人的身份，在荆南郡可是跺跺脚都能引发大地震的啊！ 要能得到他们的赏识，即便不参加科举，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了。 “好！好啊！” 看着看着，宫阳长突然出了声，道：“如此见地，如此头脑，堪称治世之才！治世之才呐！” 紧接着才意识到这还是在考场里，连忙闭了嘴。 但江施等人也都是微笑起来，眼中甚至还有些震惊之色。 吕方结合后世对这两句古文的见解分析写出来的答案，可以说有很多方面都超乎他们这些人的认知。 让他们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纵是潘南漳，眼眸深处也是泛起了一丝震惊。 将吕方的考卷递还给监考官，一言不发向着考场外走去。 宫阳长等人跟上，却是忍不住低声议论。 考场里的考生傻愣愣看着他们离开。 有人满脸艳羡。 宫阳长做为荆南郡儒林泰斗，自然有不少考生认识他。 治世之才？ 能得到宫院长如此评价，这考生通过乡试，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柯梁脸色忽青忽白，咬牙切齿，好悬没有晕过去。 世间为何要有如此妖孽？ 他恍若陷入死胡同，一个劲的去拿自己和吕方比较。 越比，心里便越不是滋味。俨然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而这时候，吕方已经走到府衙外面去了。 竹儿还在外面等着，对于吕方这么快从考场里出来，已经见怪不怪。 也懒得问吕方考得怎么样，看吕方脸上淡淡的微笑，就知道少爷应该是胸有成竹。 于是只是抿嘴微笑。 两人踱步回节度使府衙。 吕方正打算带陈幼熙和竹儿去新铺子瞧瞧装修进度怎么样，老何却是回来了，还带回来个人。 穿着丹霞剑派弟子的服饰。 由老何领着见到吕方，便从袖口中掏出封信来，对吕方道：“吕公子，这是咱们苏师姐给你的信。” 吕方微微愣了愣。 苏梨落这么快就给信过来了？ 老何在旁边道：“他到宁远县衙找你，我刚好遇到，就带他过来了。” “多谢。” 吕方对着这弟子点点头，“进去用茶？” 这弟子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我只是来替苏师姐送信的，告辞。” 吕方也没挽留，将这弟子送到院门口。 然后回头，就碰上陈幼熙稍待幽怨的眼神。 不禁挠了挠头，“不小心又救了她一次。” “关我何事？” 陈幼熙说道。 却是实实在在地吃醋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吃醋这种事情，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好讲的。 她心中有吕方，自然而然就会吃醋。 吕方讪讪一笑，向着房间里面走去。 陈幼熙跟着进屋，道：“丹霞剑派也不简单，可别又招惹了什么麻烦才好。” 吕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拆开信，上面是娟秀字体。苏梨落亲手所写。 内容很短。 “吕公子敬启，我已将你助我之事禀报宗门，宗门长辈邀你到丹霞剑派晤面。若有时间，还请吕公子赏光，我在宗门相候。” “现在相信了吧？” 吕方把信递给陈幼熙，道。 “你就会欺负我。” 陈幼熙哼哼两声，却是道。 “哪有？” 吕方叫苦道，随即不由分说将陈幼熙搂在怀中，耳鬓厮磨，“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舍得欺负你呢？” 这招，用在陈幼熙身上屡试不爽。 果然，陈幼熙瞬间就俏脸通红起来。软弱无力地挣扎两下，无果，只能乖乖任由吕方施为。 第482章 烽火 这天下午，吕方还是带着陈幼熙和竹儿去了城北区的那个新铺子。 盘下这间店铺至今已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装修早就开始了，一直都是陈幼熙和竹儿在看着。吕方自己都还没有去过。 到店铺里，发现店铺已经大变样了。 做粉刷装饰的工匠已经根据吕方提供的装修图纸将店铺内的整体布局做出来，如今再做最后的清扫。 对于装修效果，吕方大致还是满意的。虽然有些瑕疵，但还在可以忽略的范围内。 装修这种事情，就算是在后世，也不可能坐到尽善尽美。 陈幼熙在旁边说道：“我和竹儿已经联系好做柜子的掌柜，大概再过半个月柜子也都能送过来。” 吕方点点头，“钱还够吧？” 他离开潭州去跟着吕梁剿匪时，曾给了陈幼熙两万两银子。 既是装修费用，也是给陈幼熙平时花销的。 “当然够。” 陈幼熙道：“装修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钱。” 吕方不知道的是，她把装修的每笔花销，甚至包括购买扫帚等等的细碎银两都详详细细记了下来。 那两万两银子，她压根没有用过。平时的花销都是用的自己以前存下的银两。 连以前在宁远良品铺子里赚的那些钱，都被她存在了枕头里。 这大概是她最后的“倔强”。 女人心，海底针。 …… 翌日。 是诗赋考了。 这当然是吕方最有信心的科目。 连竹儿、陈幼熙都没半点担心。以吕方的诗才，若是连乡试诗赋考都考不好，那简直是没天理了。 别的且不说，就吕方诗集里的那些诗，哪首拿出来不是传世佳作？ 那可都是吕方“作”出来的。 考试的时候，两个监考官做出让吕方有些哭笑不得的举动。 还是昨天那两个监考官。 他们怕也是因为宫阳长、江施等人对吕方的格外关注而去特意了解的吕方的底细。 在发下考卷、宣读考题后，两个人竟是分别站到了吕方左右边，等着吕方动笔。 大有要一饱眼福的意思。 吕方也懒得理会。 反正乡试结束后，那些出色的诗句迟早会传出去。就冲自己现在在潭州的名头，想都不用想会有人对自己的诗好奇。 《清明》、《烽火》。 这是诗赋考的考题。 清明，不用说，是节日。 吕方信手拈来。 就是自己杜牧的那首《清明》。 他以前还念给禹元纬听过的，让禹元纬惊为天人。 这首诗他并未放在吕方诗集中，在乡试中拿出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吕方运笔如飞。 一首诗很快呈现在纸上。 旁边两个监考官直接看傻了眼。 见过写诗快的，但没见过这么快的。 这到底是有腹稿？还是真的天赋超然？ 他们做为教育署的官吏，本身自是有些文学功底的。能品出这首诗的不凡之处。 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惊讶震惊之色。 “来自***的崇拜值+777！” “来自***的崇拜值+888！” 吕方并未在意脑子里闪过的两道崇拜值提示。 自从《聊斋志异》畅销以后，他脑子里的崇拜值提示几乎就没怎么停过。 而这第二道考题，则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烽火》。 科举是很少会用这种题目的，因为那些出卷官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到这些大渝的学子们并没有沙场厮杀的经验。 写烽火，只能凭空杜撰。 也就很难出太精彩的诗篇。 但为什么潭州的乡试还是选了这么个题目呢？ 难道真的是边疆可能要有什么动静？ 吕方不禁想。 潭州的乡试题目，肯定是江施那些人都看过以后才定下来的。而他们，应该对边疆之事有更多的消息。 这是要激发潭州读书人的血性么？ 不过吕方也懒得去深想。 毕竟想再多也只是瞎猜而已。 而且边疆之事现在对于他来说还是遥不可及的，就算边疆烽火连绵，也大概不会牵连到他的身上来。 除非是吕梁真的被调去边疆还差不多。 关于烽火的诗，那可就多了。 吕方用仇恨值搜索引擎一搜，脑子里就冒出许多首诗来。 他随便挑了一首。 唐代杨炯的《从军行》。 烽火照上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不过是把原作中的“西京”改成“上京”而已。 这可以说是相当的合适了。 尤其是最后这句。 更是点明吕方读书人的身份，还有做为读书人的志向。 但吕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首挑出来随便应付乡试的诗，却是让他命运轨迹发生极大变化。 当然，这是后话。 当他把这首诗写在纸上，自是又让两个监考官震惊不已。 对吕方的诗才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想得到这都是吕方的臆想，但吕方却又能够在诗句中如此“具象”景象。尤其是最后那句画龙点睛，实在让人提气。 正当两个监考官还沉浸在震惊中时，吕方已经放下笔站起身来。对着两人轻轻点头，然后向外走去。 又是他最先交卷的。 于是旁边的柯梁脸色又忽青忽白起来，握笔的手轻轻颤抖。 和吕方紧挨着座位考试，给他造成的压迫感可是太大了。 以至于他昨天就有些发挥失常。 现在，才刚刚冒出点灵感的脑袋瓜，又是变得空白。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吕方径直回到节度使府衙后，很明显感觉到看门的兵丁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 本来打算问问，但随即就想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 自己昨天在荣王府挨打的事情大概是传开了。 也是。 虽然动静不大，但梁思琪可是说了，荣王梁释这可能是有意做给梁翰民看的。 既然如此，怎可能让这件事情悄无声息？ 可能自己这个时候都已经成为潭洲城的笑柄了？ 被荣王梁释废了修为，大概很多人都会以为自己是彻底被荣王府给抛弃了吧。 才回到院子里，就看到许臻坐在里面。 陈幼熙和竹儿在旁边陪着。 第483章 十万两银钞 “许兄。” 吕方走进去喊了声。 许臻蹭的站起身，匆匆走到吕方身前，果然是问：“昨晚上你被抓进荣王府去了？” 吕方苦笑，“你也听说了？” “怕是在潭洲城都传开了。” 许臻有些焦急道：“荣王殿下没有为难你吧？” 他显然是真正关心吕方的。 两人不仅仅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是朋友。 “不算太为难。” 吕方道：“不过是废了我的修为，不许我以后再接近郡主殿下而已。” “啊？” 他说得轻描淡写，许臻却是懵了。 这还不算为难？ 然后不禁叹息，道：“我早应该劝劝你的，我们这种人和郡主……” 话说到这，似是怕刺激到吕方，他又连忙闭嘴。 不过吕方也听出来他的意思了。 不外乎是说自己这种人的身份和梁思琪不匹配而已。这点，大概所有大渝的人都会是这么个看法。 然后许臻说出和梁释差不多的话来，“不过以你的才学，武道修为倒也不是那么重要。切莫因此志气消沉才好。” 吕方哈哈笑，“你看我像是那么容易消沉的人吗？” 许臻看他这样，不禁是轻轻松了口气。 他还真担心吕方遭遇到这样的挫折，以后就沉沦了。这对于他的登科书坊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 “堂兄！” 这时候，院门外突然又响起道声音。 紧接着音调提高几分，“方哥儿！” “你这就考完了？” 是王思栋带着许若云来了。 他也匆匆走到吕方的面前。 “考诗赋，你应该知道我的本事的。”吕方道。 然后对许若云点了点头。 陈幼熙、竹儿向着许若云走来。 许若云也给吕方见礼后，便跟着陈幼熙和竹儿往屋子里走去。 陈幼熙说：“就让他们这些男人在这里说话吧……” “什么时候来的潭州？” 看着三个女人进屋，吕方带着王思栋、许臻到石桌旁坐下，问王思栋道。 王思栋笑道：“昨天才来的。本来是去登科书坊找堂兄的，听他书坊里小厮说他来了这，我们就连忙找过来了。” 紧接着又埋怨吕方，“方哥儿你可真不够意思，这都回潭州来了，也没回宁远去看看。” 吕方哭笑不得道：“我是直接从汝城县回来赶考的，哪有那个时间？” “好吧！” 王思栋撇了撇嘴，又问：“剿匪的事情如何了？” “还好。” 吕方只说。 估摸着这会儿吕梁应该是率着茶陵军已经到辰州去了。贵阳军，肯定还没能赶去和他们汇合。 自己考完乡试，抽时间去趟宁远，看看良品铺子和酒坊的情况，然后就赶去辰州，肯定来得及。 被梁释废了修为，他现在更是迫切的想要得到仇恨值。 这是他提升武道修为的唯一途径了。 吕方心里也是憋着股气的。 你不是想让老子这辈子都没法在武道上超越你么，老子就要超越给你看看！ “我在潭州的新药铺打算后天就开业了。” 王思栋又说，然后冲吕方眨了眨眼睛。 意思不言而喻。 他的新药铺开张，可是早就打算用参茸胶囊等吕方“特供”的那些药做为金字招牌。 吕方看了看自己的崇拜值。 自从上次到提举盐监司衙门找施彦的麻烦抽过奖，他到现在都还没怎么用过崇拜值。 最大的开销就是帮苏梨落对付霍云狄时兑换了两颗柠檬手榴弹，用了五百万。 这都过去快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虽然吕方诗集才重新出版时间不长，但他的崇拜值俨然已经累积到相当惊人的数字。 有将近五千两百万。 实在是财大气粗。 于是乎他冲着王思栋笑道：“你放心，少不了你的。你等会儿把单子列给我就行。” “好。” 王思栋喜滋滋点头。 虽说之前吕方给他提供的那些药品还剩了些，但也就够在宁远的药铺售卖。想要放倒潭州来，远远不够。 紧接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银钞递给吕方。 亏得是他本来就很胖，这么多银钞放在胸前不怎么显眼。不然，别人怕是得以为这个大男人怀孕了。 吕方都有点儿傻眼。 这沓银钞可真是不少。 全是千两的最大面值，怕是得有上百张。 王思栋道：“总共是十万两，还有两万多两，不过我寻思着等凑个整再给你，可以吧？” 看来参茸胶囊最初的那拨红火过去后，又迎来了第二波红火。 不出意味是最初购买参茸胶囊的那些人尝到了甜头。 吕方点点头，“可以。” 这十万两，倒来得真是时候。 他手头上还真没什么钱了。 虽然良品铺子、酒坊还有蔬菜培育基地都不需要什么投入了，但等自己那些新作坊都弄起来，肯定是要投成本去的。 而且吕方心里有个颇为疯狂的计划正在酝酿。 他不想慢慢来了。 梁释的事情，让他意识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惊天变故，甚至自己和吕梁的身份暴雷。其实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许臻在旁边也是傻了眼，咽了咽口水。 他将登科书坊做到潭州之最，也算是家大业大。但十万两现银钞……对他来说也还是极具冲击力。 他以前自己之前给吕方分润的稿费已经很多很多了，没想到王思栋给吕方的更多。 吕方到底有多少来钱的门路？ 他还和世子梁栋在清溪酿上面有合作，且清溪酿现在在潭州也是备受酒客喜好。 想到这，许臻忍不住问了句，“吕少，那你现在和郡主还有世子殿下……” 这倒只是出于关系和好奇。 他和梁思琪、梁栋关系不算深，就算吕方和梁栋、梁思琪不再往来，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是能够继续走动肯定更好就是。 吕方答道：“和郡主殿下是不能见面了，不过世子殿下和我仍然是朋友。荣王，怎不至于怀疑我和他儿子有什么吧？” 许臻面色古怪。 吕方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开得出玩笑。 王思栋则是眼睛一眨一眨，他还不知道吕方和梁释之间的事。 吕方看他神色，索性把自己被抓去荣王府的事情说了出来。 反正这事情王思栋迟早会知道的，免得到时候他又来问。 而王思栋听完，却是说出句让许臻面色骇然的话来。 第484章 乡试结束 “荣王这下手也太黑了吧！方哥儿你又没有把郡主怎么样！” “妹夫！” 许臻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可别乱说话。” 他在潭州混迹多年，深知荣王府的恐怖。这话要是传出去，说不准都会给王家带来灭顶之灾。 王思栋脸色仍是愤愤，“我们方哥儿文武双全！这不等于是斩了他一臂嘛！” 吕方暗暗感动。 也许王思栋头脑不算是特别灵光，以前还被贺成材那阴货给忽悠过，但的的确确是个实心眼。 他把自己当兄弟，就什么事都站在自己这边考虑。 说是不分青红皂白也好，还是帮亲不帮理也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绝对没毛病。 他当然不想王思栋惹上什么麻烦，拍了拍王思栋的肩膀，道：“郡主身份尊贵，荣王给我些厉害也是正常。” 王思栋哼哼两声，见连吕方自己都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吕方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又道：“你的店铺后天什么时候开业？” “早上。” 王思栋道：“趁着那些到潭州赶考的书生还没走，弄个热闹的开业典礼。他们尝到甜头，回去以后也能给咱做宣传。我已经联系好戏台班子，打算让他们唱两天。” 他无疑还是有些商业头脑的。 吕方暗暗点头。 就参茸胶囊这样的“神药”，只要流传开去，肯定购药者趋之若鹜。 宁远县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随即给王思栋出谋划策，道：“其实你还可以前面几天进行低价促销，再就是搞个抽奖活动什么的。” 王思栋眼神茫然，“低价促销？抽奖活动？” 旁边许臻也是不解。 他们还没听说过这样的词汇。 吕方便又只能给他们细细解释。 三个男人在外边就这么聊了两刻多钟，直到最后，吕方基本上是帮王思栋把促销方案都制定好了。 这让王思栋如获至宝，喜得合不拢嘴。 听了吕方的这些主意，他简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财富之门向自己敞开。 许臻也是眼睛睁得大大的，连连感慨道：“没想到吕少你在生意之道上也有如此深的造诣。” “来自许臻的崇拜值+888！” 他是真佩服吕方。 按理说吕方做生意的时间也不长，半年前都还不过是宁远县的纨绔。真想不明白，他怎么就懂这么多的门道。 什么消费心理、赚小便宜心理等等，他做生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都没吕方感悟得这么透彻。 …… 又是翌日。 考策论。 这应该是吕方最没有把握的科目。 经义，说白了不过是解析而已。重在解析角度还有透彻程度。 而诗赋，则更是只重才学。 唯有策论，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即便是有搜索引擎，在上面搜的许多论点，在这个年代也未必管用。甚至可能反而给阅卷官留下极为不好的印象。 就好比是在大渝朝大谈民主制等等，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估计分分钟就能被梁翰民把脑袋给砍了。 吕方不得不慎重些。 在策论考的用时上也比经义、诗赋要久得多。 两道题。 《何以为治国之才？》 《县治安论》 他不是第一个交卷的。 这倒是让坐在他旁边的柯梁些微有些得意。 因为他这回交卷比吕方早。 心里只想着，原来这家伙也不是什么都出类拔萃。 但吕方自是不会把他放在心上就是。 距离考试时间结束还有大概一刻钟的时候，他交卷出了考场。然后径直回了节度使府衙。 在府衙内吃过午饭，便又带着竹儿出了门去。 这回去的是吕家。 吕方能够在潭州呆的时间不长，打算在王思栋的药铺开业以后就去宁远。可以说时间紧迫，在这之前，想要和梁栋、吕霖等人聚聚。 而他自己和盍去病等人还不算是交情很深，现在又不便去荣王府，要组这个局当然是找吕霖合适。 到吕家，吕方都不用自报身份，吕家的下人就忙帮他进去通知吕霖。 然后又走出来将吕方、竹儿两人请了进去。 吕霖在自己院子里等着。 见到吕方，神色些微古怪。 他虽然之前就知道吕方和梁思琪的关系不错，但也没想过，两人的身份已经好到让荣王梁释大发雷霆的地步。 不得不承认吕方是个狠人。 竟然连郡主殿下都敢招惹。 这在整个荆南郡，都绝对是别无分号的。哪怕是他们这些荆南郡的一流膏粱，也早认定梁思琪不可能下嫁在荆南郡。 荆南郡谁能配得上梁思琪？ 所以也就谁都不敢对梁思琪抱有想法，更别说和梁思琪有多亲近。 吕方这可以说是做了他们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而且还他娘的做成了。 王思栋可是听说了，吕方是在和郡主殿下夜游的时候，被荣王派人给抓进荣王府去的。 若不是这事实在不好拿来开玩笑，他都要忍不住给吕方竖起大拇指了。 请吕方到正堂内坐下后，吕霖便问道：“伤势如何了？” 吕方摇摇头，笑道：“无碍。” 梁释虽然废了他的修为，但并没有将他重创。 吕霖搓了搓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在这件事情上不好多言，便转移话题，“今天才乡试结束吧，怎么就想着找我来了？” 吕方道：“还是想让霖兄你帮我去邀请世子殿下、盍兄、林兄他们，今夜我在飞仙楼设宴相待。” “又去？” 吕霖有些意外，“莫不是又有什么事？” 上回去飞仙楼就是吕方请的。虽然最后是施彦出的钱。 “就是聚聚。” 吕方道。 然后从兜里掏出那款阿玛尼商务机械男表，冲着吕霖挑眉道：“刚从海外商人手中弄到的钟表，怎么样？” 吕霖的眼神瞬间就被这款机械男表给吸引住了。 黑色表盘、棕色表带。银色的时针、分针，蓝色的秒针。 表盘内还有几颗看似碎钻的点缀。 虽然说是不如那款被梁栋换了去的浪琴表好看，但也很不错了。 吕方很有自信。 虽然这款表不如那款浪琴好看，而且是山寨货。但吕霖他们根本就没有鉴别能力。 果然，吕霖回过神后眼睛放光，“你又让他们帮你弄到了这东西？” 吕方厚颜无耻地点头，“看你们都眼热世子殿下那块表，我也只能让他们费力帮我找找了。这表，可是来之不易。” 钱要赚，人情也要。 他可不是平白无故想着要请梁栋他们去飞仙楼，就是冲着薅羊毛来的。 从这些顶级膏粱身上赚钱，实在不要太容易。也是他积累本钱的最佳途径。 第485章 再见马可波罗 “有心了。” 吕霖嘿嘿笑，从吕方手中把表接过去，直接戴在自己手腕上，“不枉我将方哥儿你当哥们。嘿，有好事还记着咱们。” “这块还是不如世子殿下那块的，你们别瞧不起就好。”吕方道。 “那不能。” 吕霖道：“咱也不能和世子殿下比啊！哈哈！” 将手抬起来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很满意的样子，随即才想起问吕方，“这玩意儿多少银两？” 吕方没有半点客套，竖起一根手指。 “好说。” 吕霖完全没有当回事，直接对着旁边侍女吩咐道：“去我房间里拿一万两银钞来。” 竹儿在吕方的身后微微张大了嘴巴。 少爷这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 至于吕方说什么从海外商人手里弄的这东西，她是不相信的。 还没见少爷和什么海外商人接触过呢！ 也不知道少爷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还有没有多的？” 这时候，吕霖又冲吕方说道：“我给我爹也买一块。呵呵，他应该也会很喜欢这钟表。” 吕方却是摇头，摊手道：“暂时就找到那么几块而已。我已经让他们找那些表匠赶制，不过肯定还得过段时间才行。” 吕霖到底是不是想给他爹买，吕方不在乎。他只知道，物以稀为贵。 这东西要是不限量供应，那就不值钱了。 而且吕霖这些人为什么舍得为这手表花大价钱？ 还不就是因为别人弄不到？ 只有别人没有的东西，他们戴出去，才更显得有面子。 真要是人人都有，这些公子哥们怕就会把这手表扔在抽屉里，不再当回事了。 “好吧！” 吕霖挑了挑眉，果真没有再说什么。 吕方和他约好戌时在飞仙楼见面，只又坐了不到一刻钟，便就带着竹儿离开。 竹儿很乖巧，回去的路上都没有问吕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而才刚刚回到节度使府衙，吕方却是看到个久违的身影。 这人在看到他的瞬间就露出兴奋之色来，跑到吕方近前，叽里哇啦说了段话。 竹儿美眸轻轻眨动，满是不解。 马可波罗。 之前被吕方救过的那个马卡西商人。 他又来了大渝。 刚刚他给吕方说：“吕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好一会了。” “马可波罗。” 吕方用马卡西语言笑着和马可波罗谈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马可波罗道：“我上午的时候去了宁远县衙找你，那里的人说你哥哥如今已是升官了做了荆南郡的招讨使，让我到这里来找你。到这里，我又听看门的侍卫说你出门去了，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你了。” 他身边还跟着个本地人，应该是掮客。 见吕方竟然会说马卡西话，这读书人打扮的掮客此时也是有些讶异。 竹儿就更不用说了，嘴巴张得大大的。 没想到少爷还真认识海外商人，而且竟然还会说他们的语言。 “为表达对您的感激之情，这回我给您带来了许多礼物，都放在客栈。您随我去看看？还是我让人送过来？” 马可波罗又道。 他眼中满是真挚和感激之色。 大概在他的眼里，上回好心助他摆脱困境的吕方，就是这大渝最好心的人了。 “你太客气了。” 吕方道：“其实不必如此的。说心里话，我对你此次带来的商品更有兴趣。” 马可波罗呵呵笑，“您放心。您上回说对咱们海外的东西感兴趣，这回我带来的东西，到现在都还没有让其他人看过。等您看完了，我再去把这些货品卖给其他的商人。” “多谢了，那咱们这就去看看吧！” 吕方道。 对于马可波罗的到来，他其实也是期待已久了。 大渝虽是地广物博，但到底有些原材料还是没有。这也给吕方带来许多不便。 他想要建立作坊，打造商业帝国，尤其是食品行业，原材料途径始终是个问题。 可以不需要真正的途径，但必须得有“来路”。 马可波罗无疑能是个很好的掩护。 大渝国没有的东西直接就说是从海外运来的便成，以大渝现在的国力，总不可能所有的海域都有通商吧？能对海外的情况门儿清？ 吕方觉得自己应该很郑重地和马可波罗商量商量合作事宜。 “好。” 马可波罗喜滋滋点头。 然后带着吕方和竹儿往他下榻的客栈走去。 这客栈里住着不少的海外商人。 马可波罗刚走进去，就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都是容貌、装扮和大渝人有很大区别的海外商人。 其中有几人还和吕方打招呼。 是马可波罗的那些同伴。 他们上回在潭洲城时见过。 吕方对他们点头微笑。 然后便跟着马可波罗往楼上去。 在马可波罗的房间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货品。足足有数十个箱子。 马可波罗逐个打开，如数家珍地给吕方介绍。 有海外的珠宝、布匹、手工小玩意儿等等，都带着很浓烈的地域风格。 其实这些东西大多数在大渝都有，不过有许多人就是图个新奇。总觉得海外的东西摆在家里要有面子些。 吕方对这些东西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但为照顾马可波罗的热情，还是装作慢慢欣赏，随即对马可波罗道：“这些商品都放倒我的店铺中去售卖吧！” 其中有些海外的干果等等，在大渝还是比较稀奇的。 “您都要了？” 马可波罗俨然有些惊讶。 吕方点点头，“都要了。” 他刚刚从王思栋、吕霖那赚了钱，腰杆儿贼硬。 而且盘算着，就算是在良品铺子里专门开个“海外专区”也没什么问题。 最主要的是把马可波罗牢牢捆在自己这条船上。 交情要有，利益，那也是必然不可少的东西。 因为交情总会有用尽的时候。 “这……” 马可波罗不禁露出些喜色来，“可这些东西，是需要不少钱的。” 但还是说道。 他是商人，答谢归答谢，不可能做不赚钱的买卖。更莫说他家道中落，这趟货，可以说是最后的一搏。 为了这趟货，他可以说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而且还欠了不少外债。 若吕方全部买下，对他而言当然是极好的事情，不用再去和潭洲城内那些做海外货品生意的人讨价还价，磨嘴皮子。 还可以省去中间掮客要分去的那些利润。 问题就在于，他不知道吕方的真正底细。心想着若是吕方这全部都是为了帮他，那他可就欠吕方太多了。 第486章 奶牛 “没问题。” 吕方没有想这么多，点头道：“反正我也打算做这种生意。从别的商人那里进货，总不如在马可波罗你这里进货的。” 马可波罗便放心了。 用力点了点头，“吕公子您放心，您是我的恩人，这些货品我肯定给您最低廉的价格。只是，这些您确定都要吗？” “都要。” 吕方道。 他看得出来，马可波罗的这些货品都不错。虽然多是奢侈品，但放在潭州，肯定能有销路。 反正过段时间，自己潭州的良品铺子也能够开业了。 “好吧！” 马可波罗道：“那真是谢谢吕公子您的帮助了，您真是我的大恩人。下面，我想请您去看看我给您准备的谢礼。” “不在这么？” 吕方轻笑道。 马可波罗摇头，“这不过都是普通的商品而已，怎么能代表我对您的感激之情呢！我为您准备的谢礼，您肯定很有兴趣。” 听他这么说，吕方心里还真冒出几分好奇来。 什么东西，能让马可波罗有这样的自信？ 这个年代，海外除去珍宝、香料、药材、织品等等这些东西，还能有多少拿得出手的？ 马可波罗又带着他往楼下去。 却是径直去了客栈的后面马厩。 吕方跟在他的后面走到马厩的最后排，当场就愣了。 奶牛！ 马可波罗竟然给他弄来了这东西。 四头大奶牛，还有八头小的。 这份礼可是太重了。 估计可能现在大渝境内都没有这玩意儿吧？ 马可波罗轻叹着道：“上次在潭州听您说及奶牛，我想您应该对它很有兴趣。可惜，在来的途中死了几只小的。” 不。 我可对奶牛没兴趣。 吕方心说。 但嘴都不禁笑咧了，“马可波罗，你这份礼可真正是太重太重了。” 马可波罗不明其意，道：“吕公子，其实这种牲畜在我们马卡西是不太值钱的。”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囊中羞涩，他本来是想送吕方更珍贵的东西的。 “不。” 吕方道：“我说的是你这份心太重了。我不过顺嘴问了一句而已，真没想到你会记在心上。” 这是客气话。 其实吕方心里喜懵了。 他的崇拜值系统到现在还没有抽到过活物，大概是没有这个选项。 虽然有奶粉，但是没奶牛。最终就还是离不开用崇拜值兑换。 吕方早就想搞个奶糖加工厂了，可以打造一系列的奶糖产品。但又苦于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在哪里。 假如自己在宁远县弄奶糖加工厂，但又去了上京城呢？ 难道还经常用崇拜值兑换奶粉送到宁远？ 现在有奶牛就方便得多了。 弄个畜牧场！ 让这些奶牛产崽、产崽，爷生子、子生孙。 这就可以打造出完整的产业链了。以牛奶为基础原料的奶制品产业链。 不再需要崇拜值系统。 不！ 还得让马可波罗多弄些奶牛来才行。 马可波罗有些羞赧地笑笑。 吕方又道：“不过你能否再替我多弄些奶牛过来呢？我可以出高价购买。” “吕公子你需要这么多的奶牛做什么呢？” 马可波罗有些疑惑。 在马卡西，奶牛是很常见的动物。但作用也就是生产鲜奶而已。 他倒不是不愿意答应吕方，只是不知道这些奶牛到底能够给吕方带来什么样的价值。 从马卡西远道购买，总有些浪费钱的感觉。这些奶牛，光是运费就需要不少的钱。 吕方轻轻一笑，神秘兮兮道：“等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马可波罗抿了抿嘴唇，“那您还需要多头少奶牛呢？” 吕方撒开五根手指头。 “五头么？” 马可波罗道，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他想着，如果吕方只再要五头奶牛。那自己再送给他五头也无妨。 但紧接着，就瞪大了眼睛。 “五千头。” 吕方说道。 这无疑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在马卡西，纵然是那些奶牛养殖户之间交易，充其量最多也就数十头而已。 五千头奶牛…… 马可波罗懵了半晌，“这……这么多？” 继而苦笑道：“吕公子，我很乐意为您效劳。但是这么多的奶牛，我……我可能短时间内也无法替您购买到。而且要想通过海路运送到大渝来，这中间所需要的花销实在太多太多了。更重要的是，您可能不太清楚饲养这些奶牛，需要花费多少成本。也许您并不在乎这些钱，但请您相信我，饲养这么多的奶牛绝对会让您焦头烂额的。” “没事的。” 吕方轻笑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马可波罗，我很感激你能为我这么考虑，暂时我不能告诉你我购买这么多奶牛做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对于我来说将会是个赚钱的买卖。而我，也希望我们两个能够成为忠实的生意伙伴。” 马可波罗闻言挑了挑眉，“我真的越来越好奇您打算用这些奶牛来做什么了，在大渝贩卖鲜奶么？” 他并不看好这种生意。 因为鲜奶的保质期太短，口感也不好。而且，大渝人并没有喝鲜奶的习惯。 但吕方仍然没有给他答案，只是道：“大概每头奶牛需要多少钱呢？” 和马可波罗说奶糖？奶粉？ 以及一系列的奶制品？ 马可波罗估计听不懂。 他也就懒得费口舌。 马可波罗稍微想了想，道：“在我们当地，奶牛幼崽的价值大概相当于你们大渝国的三两到五两银子左右。稍大些的奶牛价格更高，而怀孕能够产奶的奶牛，大概就需要十两银子了。但要将奶牛运到大渝来，将要花费为数不少的金钱。我们需要足够的船只以及海员，还需要承担奶牛在途中生病死亡的风险。到了大渝的海岸，再将这些奶牛运送到潭州来，将又是笔很大的开销。” “一时间我也无法给您准确的答复，但我估计即便是便宜的奶牛幼崽，运到大渝来，也不会低于十两银子每头。” 他这还是保守估计。 甚至可能需要二十两银子每头的成本都说不定。 这年代海运的成本太高太高了。 而吕方却是点了点头，道：“我想我需要两千头能够产奶的奶牛。其余的，最好是能够接近产奶期的奶牛。” 他还真没那么多的时间去培育奶牛。为节约成本而耗费培育奶牛的时间，怎么想都有些得不偿失。 第487章 招工 马可波罗有点懵，“您、您认真的？” 吕方耸耸肩道：“当然。马可波罗，我要做的生意，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好吧。” 马可波罗道：“那我想我应该认真考虑这件事情了。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将要做的最大的生意。”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吕方笑着拍了拍马可波罗的肩膀。 其后，又跟着马可波罗回到了客栈房间里。 马可波罗将他那些货品的清单给吕方看，并且很实诚的告诉吕方，他这些货品若是卖给潭洲城内那些商人，他的心里底价是一万二千两，但给吕方，他愿意以一万一千两的价格整体打包。 这是换算过来的价格。算是他们这些海外商人的基本功。 他们对于大渝的物价，往往有相当深的研究。 因为他们并不会将大渝的银钞带回马卡西去，那样半点意义都没有。他们本质上做的还是以物换物的交易。 通过出售马卡西货物赚到的钱做为本钱，在购买大渝当地的货品，又带回马卡西去售卖。 这样就是两波利润。 若非是这么赚钱，马可波罗他们这些人也不会铤而走险的来往于马卡西和大渝之间。 只他不知道的是，吕方根本不在乎这一千两。 有着想和马可波罗长期进行交易的他，也不愿意占马可波罗这点便宜。 看过清单，吕方笑着对马可波罗道：“马可波罗，我想我们就以一万二千两的价格成交吧！交情归交情，我们应该是长期的合作伙伴，若是长此以往，那样对你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没关系的。” 马可波罗道：“只要我去收购货物的时候多费些力气和你们大渝的商人讲价，这一千两我能够赚回来。您是我的恩人，我怎么能够狠心赚您的钱呢？” “一码归一码。” 吕方道：“咱们既然是做生意，那就不讲交情。” 紧接着又道：“说起来，或许我还可以给你介绍个朋友。只要有他帮忙，你在咱们大渝采购货物应该能够轻松许多。” 马可波罗闻言眼中微微放光。 卖货、买货，都是挺繁复的事情，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在大渝没有根基的海外商人而言。 甚至有可能被骗。 他上次来潭州就经受过惨痛的教训。 吕方这句话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位恩人很可能在潭州都有相当的能量。 若是如此，那他以后在潭州进行贸易将会要省事许多。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马可波罗道。 吕方笑笑，“不过是些小事而已。这两天，我就带你去见他。” 又说：“至于你的这些货品，我也这两天叫人过来运走吧！” 说着从钱袋里直接掏出十二张千两的银钞递给马可波罗。 马可波罗笑着推却道：“吕公子，您刚刚说的咱们两人之间是做生意。既如此，咱们还是等你来拿货的时候再给钱吧！” 吕方挑挑眉，也没坚持。 心里有点儿苦恼。 现在自己手下可是太缺人了。 本来江子墨是个不错的对象，但那家伙明显对当官更有兴趣。吕方也就没有和他提过做生意这茬。 得该去招几个人才行。 只有平庸的老板才会事事亲历亲为。 让马可波罗这两天就在客栈里等自己的消息，吕方带着竹儿离开。 这会儿天色还早，便就去了潭州城内的“人才市场”。 其实就是以前潭州城内人牙子扎堆贩卖长工、仆役的地方。久而久之，如今成为潭洲城内的人才交易之地。 吕方是从马可波罗居住的那客栈离开时，问客栈的小厮而得知的这个地方。 就在潭洲城的南城区。 路上问过几个行人，才总算找到人才市场。 看到眼前热闹景象，吕方也不禁是有点懵。 只见前面街道角落里乱糟糟，人头攒动。有在行走的，有摆着书桌的，也有跪在地上头上插着草标的。 还有人牙子在叫卖。 这地方，不管是长工、短工，还是终生制的那种签卖身契的奴隶，都能找得到。 他们的来历自然也是五花八门。 穿着锦袍的吕方带着竹儿刚刚出现，就有好几个人牙子匆匆围了过来。 “公子您吉祥。可有能帮得上您的地方？” “敢问公子是准备招长工还是奴仆？小的李四牛，愿意为您效劳。” “……” 一个个热情洋溢，很明显把吕方当作了肥羊。 吕方想了想，道：“本公子要买奴仆。” 奴仆，都是签卖身契的。在赎身前连人生自由都归买家所有。 几个人牙子都是眼中放光。 贩卖奴仆的利润可比介绍长工、短工要高。 “那请问公子您需要怎样的奴仆呢？” “男奴还是女奴？” 大渝朝的奴隶大致分为官奴、私奴两种。 官奴，既是归大渝朝廷所有的。多数是战俘、逃兵，再就是那些有罪之人的家属，受牵连而被收为奴隶。 当初陈幼熙和她母亲被充入教坊司，实际上就是官奴。 而私奴，则是来源于家境窘迫的百姓自卖为奴，亦或者是被这些人牙子坑蒙拐骗而来的。 “男奴，能识字、写字的。年龄也不能超过四十。” 吕方道。 他其实最开始是打算招些读书人给自己打工，但来的路上想想，还是觉得不那么方便。 毕竟自己需要的不是掌柜，而是能够替自己跑腿甚至独当一面的人。就必须要十分靠谱。 虽然奴隶也有逃跑的可能，但吕方还是有把握让他们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 几个人牙子都不禁皱了皱眉。 会写字的奴隶，不多见。 官奴中倒是有不少，但那不是他们可以弄得到的。朝廷官奴，都由礼部统一管理。 “公子，会读书写字的……价格可是不低。” 有个年纪稍微年轻些的人牙子道。 吕方轻轻瞥他，“只要能让本少满意，你觉得本少像是舍不得花价钱的人吗？” 人牙子们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有半点不愉快，反倒是眼中放光，连连道：“那我们这就去帮公子你寻来。” 他们对这片地方自然是最为熟悉的。 当下，就纷纷都钻进人群里去。 虽然他们手里没有现成的会写字的奴仆，但只要能给吕方挑到合适的，他们也能得到笔“中介费”。 吕方好整以暇，和竹儿就在街道上站着。 不多时，有个人牙子屁颠屁颠跑过来，“公子，找到个会写字的，您过去瞧瞧？” 吕方便点点头，跟着这人牙子往人群里走去。 第488章 李牧 到一树荫下。 有一个年纪约莫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盘膝坐着。身上穿着打了不少补丁的长衫，有几分书生气。 在他旁边，坐着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子。脸上泪痕未干。 两人中间，束着块木牌。 牌子上写着“卖身”两个字。 字迹看起来相当的漂亮。 “我刚刚替公子您问过了，这人叫李牧，就是咱潭州城外村里的。读过不少书，有秀才功名。本来打算今年参加科举的，可碰着他父亲重病离世，家里那些债主都找上了门。急着用钱，所以才来这里卖身。学识肯定没问题，就是要价有点高，他说他要一百两银子。” 人牙子轻轻在吕方耳边说道。 语气似乎有点儿不满。 大概是觉得李牧有些自视甚高了。 这年头，普通奴仆价格也就三十两左右顶天了。 他带吕方来，不过是抱着试试运气的想法。 吕方挑了挑眉。 一百两，还真不少。 随即冲着李牧道：“为何要一百两？” 模样只能算是普通的李牧抬起头，道：“十两葬父，六十两还债。剩余三十两……” 他瞧了瞧自己身边的小女孩，“我需要养自己的妹妹。” 又说：“若是公子给得起这个价钱，我以后愿意以五百两纹银的价格替自己赎身。” 大渝朝有卖身契，但在私奴贩卖中，通常都会在签订契约时附加上赎身的条款。也即是说，不是一锤子买卖。 并非是签了卖身契，就终生都是主家的人。 以前吕霖就说过，他家里的那些侍女，有不少自己攒够赎身钱以后给自己赎身，离开了吕家。 通常，赎身的价格大概会是卖身时的两倍左右。 李牧自己提出来五倍的赎身价，可以说是相当惊人了。 五百两，在这个一两银子就可以购买将近两百公斤大米的年代，可能意味他往后数十年都得给吕方卖命。 看样子这李牧对自己挺有信心的，觉得自己以后肯定能有翻身的时候。 吕方砸吧砸吧了嘴，“若我买了你，你妹妹怎么办？” 李牧道：“我需要带在身边。” 他说话语气生硬，看起来不像是常常和人打交道的人。 但这秉性却是让吕方颇为满意。 有责任感，有心气。 这是好事。 “成。” 他很爽快地点头。 至于这李牧以后想给自己赎身的打算，他不在意。 只要他能够跟着自己赚到钱，就算赎身，也未必就不会再替自己干活了。 旁边人牙子忙从怀中掏出纸笔来，喜形于色，“那二位这就签了契约？” 李牧看向吕方。 吕方从钱袋里掏出张百两银钞递给他。 李牧小心翼翼将银钞收进怀里，这才从人牙子手中接过纸笔。 纸上的卖身契已经写好了模板。 他将纸放在地上，毛笔放进嘴里润了润。然后在上面添上了时间、卖身价钱以及赎身的价钱，还有自己的名字。 人牙子又递过去印泥。 李牧按上自己的手印。 人牙子拿起卖身契递到吕方手里，笑眯眯道：“恭喜公子了。如今这会识字的奴仆可是不多啊……” 也没顾及李牧听到“奴仆”这两字，心里会不会不满。 都出来卖身了，是没资格再要脸面的。 吕方轻轻点头，从钱袋里掏出几两碎银放进人牙子的手心。 “多谢，多谢。” 人牙子腆着笑脸忙不迭道谢。这几两碎银，却可能是他平时一个月都未必能赚到的数目。 “再去找找吧。” 吕方冲着人牙子道。 然后蹲下身，对李牧道：“为何想着卖身，而不是去找份工作？” 李牧眼帘微垂，道：“家里那些亲戚都找上门来要债了，找份工作，我短时间内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他大概是以前没管过家里那些材米油盐的。现在父亲去世，便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家里那些个亲戚都上门来要债。 而他，连父亲的安葬费都没有。 眼瞧着妹妹也要跟着自己挨饿，除去卖身，实在是别无他法。 吕方点点头，也没再说，只道：“给你两天的时间可够？” “够了。” 李牧道。 吕方又道：“那你过两日到节度使府衙找我。我的名字叫吕方，你到门口报我的姓名便可。” “公子您是吕方？” 李牧却是露出惊色来，“那本吕方诗集，可是公子您的著作？” 吕方意外道：“你看过？” 李牧眼中露出复杂之色，道：“这些时日正在家中拜读公子您的诗集。” 他倒还真没想过，原来吕方是这样的公子哥。更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吕方。 这些天看过吕方的诗集以后，他实是有种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感觉。甚至曾有感慨，读书人当如吕方。 因为他从吕方的诗集里，能感受到吕方内心中的那种磅礴大气和冲霄之志。 尤其是那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被他引以为人生格言。 只不知，他要是知道吕方这些都是“抄”的，心里会是何感想。 吕方点点头，“见笑了。” “不敢。” 李牧很正色道：“公子之诗，实让在下受益良多。” 说着竟是站起身来对吕方揖礼，“李牧应当感谢公子才是。” 这还真整得吕方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砸吧砸吧了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 稍顿，李牧又道：“不知公子买下在下，是想让在下替公子做何事？” “做生意。” 吕方道：“不过暂且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具体，等你到节度使府衙后我再与你讲吧！” “好。” 李牧轻轻点头。 “公子。” 这时候，又有个人牙子找了过来，“小的在那边找到个识字的，您要不要去瞧瞧？” “回见。” 吕方点头，对李牧说了声，又冲小女孩笑笑，然后带着竹儿跟着这人牙子离开。 他打算要多招几个人。 牧场，还有宁远县那几个正在建造的作坊，以后都需要人去打理。 他自己肯定是分身乏术的，也就有必要在这之前打造出自己的团队来。 其实他想这件事已经很长的时间了，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实施而已。 而如今，真实的身份，还有荣王梁释的态度，都让他有种迫切感。 必须得快些将自己的根基搭建起来了。 修为、金钱、权力，都不能落下。 第489章 卖表 但会写字的奴仆真不容易找。 其后吕方在这“人才市场”呆了半个多时辰，也只招到两个合适的。 是兄弟俩。 哥哥叫孙经义，才十九岁。弟弟叫孙曲词，更是才十七岁。 他们是由他们的父亲领着来这的。 实在是因为养不活了。 他们的父亲是个童生，到四十岁都没能中个秀才。在科举路上没啥成就，生孩子倒是个好手。 前前后后生了九个。 孙经义、孙曲词分别排行第七、第八。 原本还算殷实的家境也渐渐衰落，从有自己的田产、家宅，到沦为地主家的佃户。 今年收成不太好，家里人口又多。于是连吃口饱饭都成问题。 家里的嫡长子肯定是不能卖的，二姐、四姐前两年都卖到大户人家做奴婢去了。 今年家里本来是要抽签的，是孙经义、孙曲词兄弟两自个站出来说愿意到别人家去做奴仆。 其实和打工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是没了那么多自由而已。但能让家里度过燃眉之急。 当然，出来卖身为奴，更主要是因为想找份合适的工作不容易。 这年头，哪怕是做酒楼的小厮、做杀猪匠都不容易。须得有关系。 至于打铁、建造、雕刻等那些技术活，那就更是机会难得。 要想入门，首先得有师傅愿意教导。而且光是入门之前的考验，可能就得好几年的时间。 从考验到正式入门，直到出师之前，都是投入成本的阶段。 以孙家现在的情况，显然没有这个实力。他们父亲给他们铺的路，大概就是教会了他们读书写字。 兄弟两个，加起来才五十两银子。 不过他们赎身的价钱也只是卖身价的两倍。 吕方对这兄弟俩还算满意。 学识肯定是不如李牧，但要做生意，也够了。 于是回节度使府衙的路上，身后就多了两个“拖油瓶”。 孙经义、孙曲词兄弟两个被自己父亲送到“人才市场”，显然已经不需要再回家去告别之类的。 到了院子里，吕方让竹儿给他们安排了个房间。又给兄弟俩支了二两银子，让他们自己去置办衣裳和生活用品。 虽是奴仆，但每个月还是要给他们薪水的。 说好的是每个月一人一两银子。 …… 在节度使府衙里吃过晚饭，陪着陈幼熙、竹儿散了会步，便就去了飞仙楼。 竹儿还是跟着。 吕好说歹说，这丫头就说自己在飞仙楼外面等着少爷便是。 吕方也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 到飞仙楼后，摸摸鼻子，让竹儿自己在外头小心些，然后便走了进去。 看看手表，距离七点也就半个小时不到了。 让老鸨安排了上好的雅间，然后就在雅间里等着吕霖等人。 只是用崇拜值兑换出十来个山寨版阿玛尼商务机械男表放在桌上。 不出意外，这又将是十多万两银子。 什么人的钱最好赚？ 有钱人的钱最好赚！ 吕方想着等会儿盍去病他们那些家伙爽快掏钱，还得承自己个人情的模样，就不禁嘿嘿直笑。 甚至想着自己要不要再拿出些新鲜玩意儿来卖给他们。 譬如送给梁栋的望远镜。 再有香水等等。 他们这些家伙肯定很有兴趣。 但很快打消这个年头。 自己现在并不那么缺钱，这些超时代的东西还是少拿出来为妙。 梁栋这些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多时，便有人推门进来。 林栋。 “方哥儿。” 他进屋后打量里面，冲吕方喊了声，又问：“薛兄他们都还没有过来么？” 吕方站起身道：“还没有。今儿个你是最早到的。” 林栋笑笑，走到吕方面前，低声问道：“伤势无碍吧？” 显然也是知道了林栋被梁释废掉修为的事情。 吕方摇摇头，“本就没什么大碍。” 说着请林栋坐下。 然后便从自己袖口里掏出块山寨版阿玛尼来，放到林栋面前。 “钟表？” 林栋愣了愣，抬头看着吕方，“哪来的？” “让海外商人从他们那里收购的。” 吕方睁眼说瞎话，“总共也没多少，好不容易才给兄弟们都凑齐。” “哈哈！” 林栋只是笑，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那应是花费了不少银子吧？” “还好。” 吕方道：“也就差不多一万两的样子。” 林栋瞥瞥他的衣袖，“那其他的呢？趁着他们还没来，让我先选。” 吕方把所有的手表都从袖口里拿出来，“都是一个模样。” 他从商城里兑换的都是和吕霖那款一个颜色的。 林栋一看都是一个样，自然也不会再选，径直从钱袋里掏出银钞递给吕方。 吕方也没客气。 刚刚才把银钞收到钱袋里，雅间的门又开了。盍去病、薛良策、李莫山等人联袂而入。 他们是在楼下碰到的。 刚进门，眼神就被林栋案几上的手表吸引住眼神。 匆匆走到近前，薛良策冲吕方道：“方哥儿，这都是你说的海外钟表？” 吕方点头，又把刚刚对林栋的那番话说了遍。 然后，案几上的手表便少了几只。他的钱袋也厚实不少。 不管是薛良策还是李莫山，在这的，都是不差钱的主。 快到戌时，梁栋、吕霖、秦朔等人也都纷纷赶了过来。而梁栋还是带着个人进来的，让吕方有些意外。 是他以前在宁远县醉花楼遇到的那个南宫明轩。 父亲好像是荆南郡的提点刑狱公事。 这个身份倒是也勉强能够混到这个圈子里面来，只吕方还真不知道这回梁栋怎么将他给带上了。 “世子殿下。” 他迎到梁栋面前，揖了礼。 然后又对南宫明轩点头，“南宫公子。” 吕霖等人都不禁是轻笑起来。 南宫明轩脸色古怪，“我姓南……” “好吧。” 吕方改口道：“南公子。” 随即便问梁栋，“世子殿下和南公子认识？” 没想梁栋也是几乎同时出声道：“你们俩认识？” “在宁远县曾和吕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南宫明轩自己解释道，“那时我刚好听闻吕公子一招击败了潘小姐的事情，本是打算和吕公子切磋切磋的，可惜被吕公子拒绝了。” “呵呵。” 梁栋突然轻笑，“你应该感到庆幸。这家伙最厉害的就是藏拙，真要和你交手，你未必能赚到便宜。” 第490章 芍药走了 “是么？” 南宫明轩不禁惊讶。 他怎么着也是七品修为。 梁释却只撇撇嘴，没有解释了。 他知道吕方的修为不高，只是直觉南宫明轩想要打败吕方不容易。 “世子殿下过誉了。我以前不可能是南公子的对手，现在就更不会是了。” 吕方则是打了个哈哈道。 这话，让梁栋的兴致好似忽然低了几分。 他轻轻叹息了声，“伤势如何了？” 他将吕方当作朋友，但偏偏废掉吕方修为的又是他的父亲，而且是为他姐姐废的。 这事整的，他就算是想安慰安慰吕方都不知道该怎么讲。 “本就没什么大碍。” 吕方轻笑，“来，世子殿下、南公子、秦兄你们都请坐下吧！” 他亲自给众人安排好席位。 然后又给秦朔等人都“分”了块表去。 当然，并没有准备南宫明轩的。 看着秦朔这些人都喜笑颜开的给吕方钱，然后喜滋滋把手表戴到手腕上。南宫明轩不出意外有点发懵。 他自然从来没有见过手表。 忍不住冲坐在自己旁边的吕霖低声询问，“吕兄，此为何物？” 吕霖正郁闷吕方这么快就把手表卖给薛良策这些人，自己连炫耀的机会都没有，当下得意洋洋道：“海外的钟表，可是稀罕物。” “你瞧瞧这上边的符号，这叫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 “分别对应咱们大渝的时辰。你看，这是时针，这是分针，这是秒针。嘿，现在刚好是戌时过三分。” “怎么样，精细吧？” 南宫明轩听得一愣一愣。 大渝的时间最多也就精细到每刻。而且并没有能够携带在身边用以计时的东西，明白过来后，不禁眼热。 眼巴巴看向吕方，实在忍不住，冲着坐在吕霖左手侧的吕方道：“吕公子，你这海外的钟表，可还有？” 吕方摇摇头，“暂时没了。” 他当时在吕家还拒绝了吕霖呢，这时候当然不可能再拿手表出来。不然非把吕霖给得罪了不可。 南宫明轩很失望，也很无奈，只能讪讪住嘴。 其实他也算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不过现在别人都有手表，就他没有。俨然让他有种自己被排出这个圈子的感觉。 这时候，老鸨走进了雅间来。 “世子殿下，诸位公子。这天色也不早了，今儿个恩客甚多，咱们是不是现在就……” 刚刚乡试结束，显然有许多本地或是外地的学子来飞仙楼这等地方放松心情。 也就是梁栋他们在这，才能有这样的待遇。否则，只能去打茶围。 梁栋等人都是很熟稔地报出自己想要叫的小娘子的名号。 连南宫明轩也点了个叫“红舞”的小娘子。 “帮我叫芍药姑娘过来吧！” 待众人都点完，做为东道主的吕方才道。 老鸨却是赔笑，“吕少，芍药那丫头已经给自己赎身回了家去了。” 吕方微愣。 芍药给自己赎身了？ 随即便道：“那就随便给我叫个清倌儿过来吧！” 他并不是来找乐子的，叫谁，都没什么区别。 “好咧！” 老鸨点头答应，又给梁栋等人揖了个万福，“世子殿下、诸位公子稍待。” 然后退出雅间去，小心翼翼将门掩上。 吕霖轻轻用手肘捅了捅吕方，道：“是不是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上回就劝你把那丫头带回家的，现在没机会了吧？” 吕方只是摇头笑笑。 芍药给自己赎身了是好事。 总之比留在飞仙楼要好。 而且他也压根没有过要把芍药领回家里去的打算。 自己都像是无根浮萍，怎么可能给别人安稳的家？ 其后众人饮酒作乐不提。 这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大概到十点，宴席才散。 有留在飞仙楼过夜的。 南宫明轩竟然也留了下来。这让吕方有些诧异。 看这南宫明轩挺文质彬彬的，没想到长得不花玩得花。不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就是。 反正他和南宫明轩也没有任何过节。 跟着梁栋、吕霖等人下楼。 在门口，吕方只是冲梁栋问了句，“世子殿下和南公子很熟悉？” 他只是有点儿奇怪。南宫明轩和梁栋交好，又怎么会和潘葵走得近。 “还行。” 梁栋道：“这家伙是个很难找出什么毛病的人。在潭州，和他交情不错的人不少。” 只说到这又稍微撇了撇嘴，“不过不是特别交心就是了。” 显然他并不是特别喜欢南宫明轩这样圆滑的性子。 原来南宫明轩是这样的性格，吕方心里就没有什么疑虑了。难怪连刘华丰那样的人，也能和南宫明轩有交情。 不简单呐！ “霖兄！” 看着梁栋等人纷纷走上自己的马车，吕方偏头看向旁边的吕霖。 “嗯？” 吕霖也看他。 吕方道：“有点事情想拜托你。” 吕霖不以为然，“我送你回节度使府，车上说。” 他没有上车，本来就是打算要送吕方回去。 吕方点点头，跟着吕霖在一众清倌儿、红倌儿的依依不舍目光中跨上马车。 落座后，吕方便道：“我有个海外商人知己，是马卡西国的。他需要从大渝采购些货品回马卡西去卖，你们吕家生意遍布各行各业，我想看看你能否和他合作。” “没问题。” 吕霖答应得很爽快，又说：“可是给咱们找来钟表的那个？” “这倒不是。” 吕方道：“这钟表并不是产自马卡西。” 他可不敢说是马可波罗弄来的手表，不然非得露馅了不可。 吕霖点点头，也不再问，“那找时间你带他去见我吧！” “多谢。” 吕方答谢道。 其实心里也清楚，吕霖这些人能够仍然和自己这么亲近，还是因为梁栋的关系。 虽然梁释废了自己的修为，但梁栋还拿自己当朋友。要不然，自己肯定就被他们排挤出这个圈子了。 这是很实际的问题。 当然，这也和梁释并没有往外放狠话有很大的缘故。 若是梁释说让自己在潭州混不下去，那哪怕吕梁是招讨使，自己也不可能还在潭州这般游刃有余。 从这点来看，梁释其实还真是没和自己动真格的。 想到此处，吕方猛地又想起件事情来。 梁释让人把自己抓进荣王府，废掉自己修为，好似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自己刷仇恨值。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他都是装的？并没有真的因为自己和梁思琪夜游而生气？ 但凡有些怨怒，仇恨值系统不可能没半点反应的。这点，吕方可以万分肯定。 车轮滚滚，吕方猛地陷入了沉思。 第491章 回春药铺 翌日。 王思栋在潭州的药铺要开业了。 吕方大清早带着陈幼熙和竹儿前去祝贺，还带上了孙经义。 三人步行，孙经义在后面赶着马车。 马车里满满当当都是参茸胶囊、漱口水的药品和养生用品。 这可是用掉吕方不少崇拜值，足足两千多万。 但肯定是划算的。 不出意外，等参茸胶囊这些药品在潭州渐渐打开市场，将会给吕方带来笔相当惊人的财富。 在街上，吕方给王思栋买了只大金蟾做为贺礼。 再直到城北区。 王思栋的药铺也开在这，且距离正在装修中的良品铺子不远。也在中央区域，和良品铺子勉强算是面对面望着。 不得不说王思栋这家伙执行能力还是很强的。 开业很热闹。 张灯结彩。 鞭炮声远远就能听到，几乎没断过。 还要戏班子在街边搭台唱戏。 里里外外看药的、治病的，看热闹的，还真有不少人。 吕方带着陈幼熙、竹儿走进人群。 回春药铺。 铺子的装修很是高档，看来应该是往里边投了不少本钱。 铺门左边有个木制的大转盘。 上面蒙着彩色布条，划分为几个区域。甲等奖、乙等奖、幸运奖等等。 这自然是吕方给王思栋出的主意。 正有几个顾客拿着自己买药的单子交给小厮，兑换抽奖机会。 奖品就摆在旁边。 有金银首饰，布匹油粮等等。 噱头是弄足了。 王思栋穿着青色镶暗金丝的大褂站在门口，喜气洋洋，连连冲着人群拱手。 “各位街坊、各位邻居，今儿个是咱们回春药铺开业之期，多谢诸位赏脸光临。敬请大家放心，咱们回春药铺绝对童叟无欺，货真价实。开业前五天，所有药品皆以八折出售，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病的买药治病，没病的也可未雨绸缪……” 吕方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乱七八糟的。 随即看到旁边有个汉子贼兮兮靠近陈幼熙，没好气狠狠瞪了眼，拽住陈幼熙的手往里面走去。 真是哪个时代都有这种人。 要不是今天正好赶上王思栋药铺开业，不想沾染了晦气，他非得把这家伙点颜色看看。 自己的女人，怎么能让别人占便宜呢？ “方哥儿！” 王思栋瞧见吕方，便是笑得更开心了。 “生意兴隆。” 吕方说了句，将手里的大金蟾递到王思栋手里。 “哟！方哥儿，你这礼可太重了。” 王思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说着，竟是把大金蟾往嘴里放去。 “别咬了，真金的。” 吕方拦住他，有些没好气道。 又说：“等我良品铺子开业，记得送份同等的礼来。” “好咧！” 王思栋连连点头。 随即也不再管外面这些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了，领着吕方往里面走去。 这药铺没有吕方盘下的那间酒楼大，但也很不错了。 总共四进。 墙边都是大药柜子，还要成排的柜台。 最里边，是郎中看病的地方。 吕方看到进门最靠门口位置的药柜上，就写着参茸胶囊、云南白药等字样。 王思栋悄咪咪地道：“方哥儿，我这存货可是不太多了。今儿个也卖出了几瓶去，你什么时候把货给弄过来？” 他这两天都想着这事。 虽然吕方让他放心，但直到开业都还没把药给弄来，还是让他有些心慌。 毕竟他还想着用参茸胶囊、云南白药等把回春药铺的名头给打出去呢！ 这绝对比里边坐着的那几个老郎中还要靠谱。 “已经弄来了。” 吕方道：“在外面马车上，你安排小厮去搬下来就是。” “好，好。” 王思栋连连点头。 “若云！” 随即冲着里面喊了声。 穿着浅绿色长裙的许若云从里面走出来。 给吕方揖礼，“吕公子、幼熙姐姐。” 竟是叫姐姐，看来和陈幼熙之间关系也是相当不错了。 “王夫人。” 吕方也给许若云回礼。 王思栋道：“夫人你领着方哥儿他们看看，我去搬货去。” 说完就吆喝两个小厮，往屋外去了。 竹儿也跟着出去。 吕方、陈幼熙跟着许若云将药铺看了圈，便到后院里去喝茶。 看许若云红光满面的，显然是药铺开业，心情也是相当不错。 不多时，王思栋和竹儿走进来。 竹儿对吕方说道：“少爷，我已经让孙经义先回去了。” “嗯。” 吕方只点点头。 其后，也没在王思栋这多呆。只坐了大概十来分钟就起身告辞。 王思栋也没留。 开业的日子，他也不便一直在这陪着吕方。但方哥儿来了，他又不能不管。 反正还来日方长就是了。 出了回春药铺，吕方先是把陈幼熙送回了节度使衙门去。 天色还早得很，便又带着竹儿去了马可波罗下榻的那间客栈。 乡试完了，他也想着去辰州。在这之前，还是得快些把生意上的事情搞定。 毕竟自己还得去趟宁远，另外，还得去趟丹霞剑派。 到客栈里找到马可波罗，便又带着马可波罗去吕家。 吕霖就是这点好，平时多数时候都是呆在家里。 吕方到吕家门口也不用再自报身份了，那些家丁都很热情洋溢地给他见礼，然后进去禀报。 就算吕方被荣王梁释废掉修为的事情传到他们耳朵里，他们大概也不敢对吕方无礼的。 梁释是梁释，吕霖是吕霖。 只要吕方仍然是自家少爷的好友，那他们就不敢对吕方不客气。 很快，吕霖亲自迎了出来。 吕方给他介绍。 一口较为流利的马卡西话，多少让吕霖有些惊讶。 实在没想到，吕方这么博学多才。 在整个荆南郡，懂马卡西语言的人都不多。 当然，这不算什么。 做掮客赚中介费并不算是什么高端的职业。但是，吕方又有诗才、文采，还能通晓马卡西语言，这就很难得了。 到吕霖的院子里坐下。 有吕方做翻译，而且他之前已经给吕霖打过招呼，促成吕霖和马可波罗之间的合作当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其实也不能说是合作，更应该说是吕霖单方面帮马可波罗的忙。 有他们吕家的脉络，马可波罗要在潭州这片地方进货，绝对要比其余海外商人省事许多。 而且会要更加的物美价廉。 这就是吕方的面子了。 也是他故意卖马可波罗个人情。 第492章 潭州事了 从吕家离开时，马可波罗眼中是止不住的喜色。 他想要购买的，其实也不过是大渝的茶叶、首饰、金银瓷器、布匹等等。 而这些生意，吕霖家里都有涉及。 且吕霖说，会找时间安排他和吕家下面那些掌柜的见见面。以后，马可波罗直接去那些店铺进货就行。 这简直让他看到条“金光大道”。 这让他对吕方那是千恩万谢。 吕方只道：“马可波罗，咱们既然是朋友，那就理应互相帮助不是吗？我也很希望你能早日积累起巨大的财富。” 马可波罗用力点头，“吕公子您就是我的贵人呐！” 吕方也不再说什么。 心里估摸着，有这份情在，自己那五千头奶牛的事，马可波罗应该会记在心上。 至于别的货物，他暂时倒是不急了。 光是大渝境内的东西，其实就足够他打造出无数条产业链来。 若非是良品铺子需要个掩护，他甚至都懒得费劲从海外引进奶牛过来。 他先是带着马可波罗去了节度使衙门，然后叫上了孙经义、孙曲词兄弟两个。 奶牛还在客栈里，总要安排好的。 正好这兄弟俩家里是种地的， 吕方打算先把奶牛放到他们家里养去，并且这事交给弟弟孙曲词负责。为此还特意每个月多给孙曲词一两银子。 而孙正义，他则是交代他最近去潭州四周看看。寻找青草地，能养得下五千头牛的地方。 至于别的，暂且也没有需要这兄弟俩去办的。 这事，他已经在昨天和孙正义、孙曲词兄弟俩说过。 兄弟俩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对意见。 他们是和吕方签了卖身契的，就算吕方不多给他们钱，他们也要干这活。更别说吕方还另外给他们“辛苦费”。 他们甚至觉得，能够遇到这样的主子，是他们的荣幸。 奴仆，是没有人格的。 在主人家里挨打挨骂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要不打死了，主家都不会吃官司。 而那些豪门大户，就算是打死了奴仆，也是屁事没有。 再到客栈里，吕方、马可波罗领着孙家兄弟俩到马厩里。 通体黑白交加毛皮的奶牛可是让这兄弟俩稀罕得不行。 荆南郡这片地方，牛以水牛居多，长大黑角能犁田得那种。其次是黄牛。 奶牛，他们是实实在在没有见过。 只连连说这牛怎么长得这么奇怪，好奇宝宝模样。 吕方看着好笑，对孙曲词道：“曲词，这可是海外的稀罕品种。你可得替少爷我养好了。” “少爷您就放心吧！” 孙曲词用力点头，“您交代的那些，小的都记在心里。肯定将这牛给您养得肥肥胖胖的。” 吕方在和他们说过养牛的事情后，还顺便把养殖奶牛的方法交给了兄弟俩。 他琢磨着，等以后奶牛养殖场弄起来，就让这兄弟俩去负责。 他们还太年轻，做这样的活更为合适。若是直接扎进作坊里做生意，说不准会出什么差错。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是贺志高那样经历过挫折的。 做生意，得性格沉稳。 再出客栈时，吕方让孙家兄弟俩牵着牛直接回家去了。 然后便和马可波罗告别。 马可波罗也说他只等过几日采办好货品后便就回马卡西去，到时候便立马给吕方去采购奶牛。 这起码得大半年的时间。 而且五千头奶牛不可能一次性全部运过来。 不过吕方也不在乎。 除去奶牛，他现在能做的赚钱生意实在太多太多了。只是苦于自己没时间，手底下又没有能用的人而已。 至此，他在潭州要办的事情算是差不多了。 带竹儿回节度使衙门的路上，本寻思着是不是要去给梁思琪道个别，想想还是作罢。 那不是道别，那是找死。 真的阴阳两隔。 毕竟梁释肯定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说了让你别再招惹自己女儿，你还来招惹。能不给你点厉害尝尝？ 吕方深知自己现在还不过是梁释随手就可以捏死的蚂蚁，以至于连让许臻去带个话的想法都自己在脑海里给否了。 且先蛰伏段时间吧！ 等以后自己牛气了，有底气了，再光明正大地去荣王府找梁思琪去！ 到时候看你荣王还能怎么样。 回到节度使府衙后，吕方便哪里都没有再去了，就是在家里陪着梁思琪和竹儿。 傍晚时候去了趟徐景年和老何的房间。 徐景年不过是交代几句让他去吕梁军中以后小心自己安危，并且不要暴露了身份之类的话。 老何则更是爽快。 只是让吕方给他留下几坛好酒。 和依依不舍的陈幼熙、竹儿比起来，这两老头简直就是没心没肺了。 这夜，吕方和陈幼熙揉进挫骨到深夜略去不提。 翌日上午，节度使衙门看门的兵丁就找到吕方院子里，说有个叫李牧的人在外面找他。 吕方有些意外。 李牧比他想的来得要早些。 随即便对兵丁道：“让他过来吧！” “好。” 兵丁点点头，走将出去。 很快带着李牧过来。 还有李牧的妹妹，由李牧牵着，大概是没来过节度使衙门这样的地方，很是拘谨。 吕方问李牧道：“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李牧点头道：“将父亲安葬了，欠那些亲戚的钱也都还了。在赎身之前，我这身子就是主子您的。” 吕方心里一麻，“你的身子我可不要。” 李牧眼神茫然，没听懂吕方这句有内涵的话。 吕方摸摸鼻子，道：“那就现在这里吃过午饭，然后跟着我去宁远县吧！” 良品铺子里有陈幼熙、竹儿看着，他没想过要把李牧留在这帮忙。 虽然还得去马可波罗那里把那些货品弄到良品铺子去，但街上也有大把的劳力可以雇佣。 李牧是个秀才，没理由让他给自己打杂。吕方早就划算好，把他带到宁远县去，让他管那些新作坊。 现在酒坊、新作坊都压在贺志高的肩膀上，着实是有些为难他了。 虽说贺志高自己从没有说过什么，但吕方可不想做个压榨人的“老板”。 再者，也好让李牧督促督促施工进度。 除去清溪坊，自己也该是时候开辟出别的产业链来了。等潭州良品铺子开业，那消耗的崇拜值可就不是宁远能比的。 什么商品都用崇拜值兑换，吕方还是心疼。尤其是在他现在正攒着口气想要超过梁释的关头。 修为要有。 技能也不能落下。 第493章 凤凰男 李牧对于吕方的安排自是没有什么异议。 他也没有多问，似乎不管吕方是要带他去宁远县做什么，他都会坚决履行自己的职责。 在节度使衙门吃过午饭后，吕方便带着李牧兄妹俩出发了。 陈幼熙、竹儿两女直直送到节度使衙门的门口。 只没想，却会在这里撞上潘葵。 吕方刚牵着马走出节度使府衙门口，就正好看到潘葵从马车里下来。四目相对。 空气好似陡然凝固了。 虽然两人之间的过节已经告一段落，但不用想，被吕方创伤的潘葵心里肯定对吕方仍旧不爽。 丢没丢面子已经不重要，主要是主观意识上已经对吕方怀有敌意。 若非是有梁思琪出面，再者自己父亲交代，她怎可能这么多时日都不过来找吕方的麻烦？ 潘家宅子不在节度使府衙内，但节度使府衙，却也算是他们潘家的地盘。 “来自潘葵的仇恨值+44！” 稍愣，潘葵给吕方刷了波仇恨值。 吕方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这时候，自马车里又下来个人。 是个男人，身形高挑匀称，长相也颇为不错，当得上文质彬彬这个词。只看起来却也有些……窝囊？ 肯定是那个李孝才了。 长期被潘葵这样的女人强势压着，还能有多少男子气概？ 潘葵这个时候眼神自陈幼熙的脸上掠过，开口说话，“听说你被荣王殿下废了修为？” 刚下车的李孝才眼神瞬间凝在陈幼熙的脸上，继而躲闪。 陈幼熙也是微微顿了一顿，随即准备转身离开。 她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 但刚要走，却是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是吕方。 吕方紧握着她的手，淡漠对潘葵道：“那又如何？” 说话间却是直视着李孝才，将胸膛挺得高高的。 这样的男人，可配不上陈幼熙。 他就是要让李孝才好好看看，如今陈幼熙是自己的女人。 虽然和这个李孝才还是初次谋面，但吕方心里早就对这个家伙没什么好感。 始乱终弃，投壶得道，鸡犬升天。 好一个另辟蹊径的凤凰男。 吕方倒是能够理解李孝才这种为个人未来而做出的屈身侍胖妞的选择，但就此连累陈幼熙，就是他的不该了。 但凡还有点儿心气、感情，都不应该任由陈幼熙那么被潘葵欺负的。难道连说句话都不敢？ 陈幼熙面色复杂，偏头瞧了瞧吕方。 继而微微一笑，脑袋轻轻靠在了吕方的肩膀上。 李孝才眼神微微闪烁。 “不如何。” 潘葵看着你侬我侬的吕方和陈幼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道：“只是替你觉得可惜而已。你实力不错，你说呢？” “呵呵。” 吕方耸耸肩膀，“不过是经络被废而已，未必就没有复原的机会。” “希望有那天吧！” 潘葵道。 然后走到吕方的近前，“郡主说让我和你化干戈为玉帛，连我父亲都说让我别再找你的麻烦，你和你哥哥都是这荆南郡的俊彦。可惜，我只是个小女子，荆南郡多几个或是少几个俊彦我不在乎，也管不着。你伤我那剑，我会始终记着。其实你最好别再恢复修为，因为，等你恢复的那天，我想我会堂堂正正地找你再打上一场。” 堂堂正正？ 吕方撇撇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只要这潘葵不再找他麻烦就好。 至于等他恢复修为，和他决斗，他怕么？ 嘿。 经络被废，可不意味着他的修为会就此止步。 潘葵不再说什么，和吕方擦肩而过。 走出数步，回头，冲李孝才道：“还不走？” 语调更像是是命令。 李孝才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样子，连连点头，“来了。” 继而也不敢再看陈幼熙，匆匆跟上潘葵，就此往节度使府衙深处去了。 吕方偏头看向陈幼熙。 陈幼熙抿了抿红唇，忽地微笑起来，“我当初还真是瞎了眼。” “可不是。” 吕方挑眉得意道：“还好最后遇到了我这样的好男人。若是为这样的男人黯然伤神，那就更不值当了。” “脸皮真厚。” 陈幼熙俏脸微红，冲吕方翻了个千娇百媚的白眼。 至此，应该算是彻底把李孝才给放下了。 吕方捏捏她的脸蛋。 随即又冲竹儿道：“照顾好你幼熙姐姐。” 然后便就带着李牧兄妹俩往节度使府衙外走去。 陈幼熙、竹儿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良久，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才转身回院子。 竹儿忽地感慨，“以前少爷还不懂事的时候，终日里都游手好闲，越不想见到他，他就越是成天的在你旁边转悠。现在少爷懂事了，却连呆在家里的时间都少了。” 有些患得患失。 “傻丫头。” 陈幼熙轻笑，“男人从懂事的那个时候起，就意味着他开始有担当了。有担当，也就有牵挂，怎么还可能再游手好闲？” 竹儿道：“其实我就是想能陪在少爷的身边而已。难道幼熙姐姐你不想吗？” 陈幼熙不知道想到什么，忽地沉默下去。 过半晌，才道：“那咱们就尽力替他做些事吧……” …… 吕方先是带着李牧兄妹去租了辆马车，继而往宁远县去。 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 进宁远县后，径直去了清溪坊。 清溪坊内仍旧如火如荼，甚至较之之前更为的热闹了。 眼下梁栋的那些订单，就足够作坊内的这些工人们忙碌。 “吕公子。” 雀斑小丫头也在作坊里，最先看到吕方进门，难得的主动给吕方打招呼。 眼中带着几分感激之色。 看样子也是知道她能够去私塾上学，是因为吕方发话的缘故。 继而，眼神便落在年岁和自己差不多的李牧妹妹脸上。 “我去叫掌柜的！” 然后又说。 便撒丫子往旁边的酿造区跑去。 李牧以疑惑之色看向吕方。 吕方冲他道：“这里是我的酒坊。不过我带你来宁远不是让你来帮我管理酒坊的，这里已经有管事的。以后你在宁远就先跟着他，我会让他安置你们兄妹俩个。至于你做什么，等会儿我再和你细说。” 李牧点了点头，“是。” 第494章 安置李牧 “少爷！” 很快，贺志高跟着雀斑小丫头跑过来。 吕方对贺志高点点头，径直往正堂里走去。 到正堂里坐下，便对李牧道：“这便是我在宁远酒坊的主事的，也是我的好友，贺志高。” 贺志高张了张嘴，本要说什么，又没说出口，眼神些微复杂。 少爷的朋友么？ 他不敢当。 他现在只是把吕方当作东家，再就是大恩人。 吕方又对贺志高道：“这是李牧。秀才。我打算让他帮我督促作坊施工之事，也好减轻减轻你身上的担子。” “我没事……” 贺志高本来说没事的，只瞧瞧李牧，又连改口，笑道：“那可再好不过了。正好这段时间酒坊里事情很多。” 他现在是越来越圆滑了。 吕方轻笑，“那他们兄妹俩我可就交给你安排了。” “好。” 贺志高点头。 心里却是有几分高兴的。 李牧是秀才？ 但吕方将这样的读书人带过来，还是交给他贺志高安排。就说明，他贺志高在少爷心里还是值得信赖的。 吕方这时眼神又落在李牧妹妹的脸上。 这丫头躲在李牧的身后，还是扭捏模样。 吕方冲李牧道：“你以后要常去作坊看着，带着妹妹难免不便。要不送她去私塾念书如何？” “这……” 李牧有些迟疑。 吕方给他的那些钱，他还了债务后虽然还有剩余。但那也是他打算用来自己兄妹俩饮食花销的。 送妹妹念书，没有想过。 这年代，除去那些大富之家，女子上学的并不多。 他们李家自从他出世的时候起就已经家道中落，其后为支持他读书更是债台高筑。是以没动过送妹妹李念慈去私塾的想法。他也只是闲暇时教李念慈认了些字。 但吕方这时候提出来，他又不禁有些意动。 的确，以后要帮吕方做事，照顾妹妹就不那么方便。 再者……以后妹妹真要想嫁个好人家，读书写字总是好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 那只是以前的说法。 如今大渝不就有不少出名的才女？ 看似没有用武之地，但谁不想娶个知书达理，而不是五大三粗的女人进家门？ “不知在宁远念书，需要多少银两？” 李牧问道。 吕方摆摆手，“这钱就由我来掏吧！这丫头我看着喜欢。” 李牧却是摇头，“主人于我已有大恩，李牧不敢再受。” “主人”这个字眼，让贺志高等人都是微愣。 原来这李牧，是吕少的奴仆么？ 继而心中暗暗佩服，也庆幸。 吕少连自家奴仆的妹妹都愿意送到私塾去读书，如此品性，实在难得。 “你以后再还我便是了。” 吕方却是懒得在这点小事上和李牧多说。 上私塾的那点钱，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如果把购买金胎眼、洗髓丹的那些钱都算上，他现在早就有妥妥的好几个小目标的身家。 李牧听他这么说，便只能点点头。 其后，吕方便将李牧兄妹留在了清溪坊。自己往良品铺子去了。 到良品铺子外头。 “少爷。” 在柜台里瞧见吕方的芙儿瞬间便露出明媚笑脸来。 随即，却也是不禁往吕方身后瞧了瞧。 吕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道：“江子墨有军务在身，没有跟着我过来。” 芙儿俏脸微微红润，撇嘴道：“我又没有问他。” 吕方懒得拆穿她这点儿小心思，只笑道：“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对江子墨，自己认可了，芙儿的父母、弟弟也都认可了。芙儿对他，怎么可能心里没半点异样？ 就算是没有喜欢，也肯定会和对别的男人有些不同的。 走进铺子里，给芙儿的父母打过招呼，便问芙儿，“店铺里的货可还够？” 芙儿从抽屉里掏出本册子来，道：“有些货品马上就要卖完了呢。” 吕方可是有段时间没有去进货了。 从芙儿手中接过册子看了看，吕方便道：“那我明日便去进货去。等会儿我会过来吃晚饭。” “嗯。” 芙儿点点头，又说：“少爷您才刚刚回来，又要去哪吗？” 吕方道：“总是要去看看萧老他们的。” 他没有在良品铺子多呆，只是喝了杯热茶，就又去宁远县衙。 如今的宁远县衙，还真是物是人非了。 吕梁这个县令成了招讨使，以前的县丞贺正词更是尸骨都寒了。后来的刘茂也调任去了幽县。 不过县衙里的那些杂役、衙役等倒还多数都没有换。 “吕少。” “吕少您又回了。” 吕方到衙门门口，看门的衙役就连连给他打招呼。 吕方冲他们点头笑笑，“回来瞧瞧。” 便往县衙里走去。 也没人拦他。 直接去了后边老萧他们的院子。 老萧、老邓俩个老头正在院子里坐着，都是头发乱糟糟，老萧还在抠脚丫子，真是没有半点通玄宗师的出尘脱俗。 瞧见吕方，俩个老头脸色都不好看。 老萧道：“你小子现在挺能惹事的嘛，都惹到梁释的头上去了。修为被废的滋味可还好受？” 吕方讪讪赔笑，“师父，这可不是我去招惹他的啊！我就陪着郡主殿下逛逛夜市，哪会想荣王殿下如此的大发雷霆啊。” “就？” 老萧吹胡子瞪眼，差点伸出脚丫子去踹吕方，“那是你随便能够陪的吗？” 继而看着吕方双手空空，脸色就更不好看了，“难得回来看看我们俩个老家伙，就这么空手过来？” 他们始终都惦记着吕方的牛栏山。 虽然贺志高始终没忘记常常来给他们送清溪酿，但清溪酿的滋味和牛栏山显然还有些差距。 老邓在旁边旁敲侧击，“这小子就是个没良心的货。” 吕方哭笑不得。 随即甩手。 在俩个老头面前便刹那出现了好几十坛酒。 其中有十坛剑南春。 再有就是牛栏山。 反正已经和他们说过这都是神仙教的手段，也不在乎在俩个老头面前露出这手。 俩个老头眼睛瞬间直了。 不过也不是惊讶吕方这样凭空变物的手段，而是凝在那些酒坛上。 鼻子耸动，都用力地嗅了嗅。 神色这才好看些，老萧悠悠道：“这还差不多。也不枉王老头千里迢迢去帮你弄药了。” 吕方只是笑。 第495章 种植设想 陪着两老头坐了会儿，吕方又去见了邹益。 在邹益的办公室里，邹益亲自给吕方泡了茶。 然后问道：“听说贤弟弄了海外的作物，并且已经试种成功，让许家主在大肆种植？” 吕方轻笑，“县令大人的消息很灵通啊！” 邹益道：“这整个宁远县才多大，许家全部的田地都在用来耕种你的那些作物，我做为县令岂能毫不知情？” 又说：“现在县里可是有不少人都盯着你的那些作物呢，我也去你种菜的地方看了，着实很惊人啊！尤其是那土豆，产量比之水稻高出太多，若是真的能够在咱们宁远县大面积种植，咱们宁远的收成能翻上很多番。你可就是咱们宁远百姓的大恩人了。” 现在说起，他眼中仍有惊色和期待之色。 “其实我也是想和县令你说说此事的。” 吕方微笑道：“土豆、小米椒、牛角椒我都已经在自己的地里种植成功，且收获不错。若是许家主那边也能有不错的收成，我想让邹县令你帮我在全县推广这些新型作物。除去土豆、小米椒、牛角椒以外，我还有别的作物也在试种。若是能够成功，并且在咱们宁远普及下去，绝对能让咱们宁远百姓的生活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后，说不准就是咱们荆南郡的小鱼米之乡。农业收成多了，商业定然也能跟着发展起来。” “嘶……” 邹益吸了口气，好似看到美好前景。 只随即还是说出来自己的担忧，“只是这些东西，能够被咱们大渝的百姓接受吗？” 这么多年过来，荆南郡都是以种植水稻为主。百姓和水稻打交道的日子实在太长太长了。 吕方道：“这也是我为何要先找许家主的缘故了。我想，只要许家主那边收成不错，自然会有人乐意效仿的。” “还是贤弟你想得周到。” 邹益轻轻点头，算是小小拍了吕方一记马屁。 若许家那边真能尝到甜头，他肯定很乐意配合吕方进行推广。 于公，他是宁远县令，本就有着福泽一方百姓的职责。 于私，若宁远真能就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他也有大功。可以在他仕途中添上浓厚的一抹色彩。 且不说收成翻个几番，就是比之前的水稻收成多个两成，那也是创举。 甚至很可能由此而让土豆等物风靡大渝，逐渐在大渝各地普及起来。 虽然他邹益不是始作俑者，但到时候，宁远总是领头羊。他能不跟着声名鹊起？ 其后，邹益又问起吕方剿匪的事情。 这时候距离汝城之战才过去不过几天的时间，消息大概还没有传到宁远县来。 吕方只是和邹益说了个大概。 听说吕梁剿灭了汝城以许临之等人为首的匪军，并不知道吕梁真正身份的邹益自然很是为吕梁感到高兴。 他说：“刚刚升任招讨使便立如此大功，若是剿匪顺利完成，依我看，你哥哥又要右迁了。” 吕方只是轻笑，“那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但其实差不多是可以预料到剿匪结果的。 因为有荣王梁释坐镇，荆南郡本来就少有前朝义士，匪患也不太成气候。 如今张治和等人都决心暗中帮助吕梁，甚至以性命替吕梁铺路，不可能阻碍剿匪。 至于其余那些匪患，则不可能是吕梁的对手。 吕梁有节制荆南郡诸绿林、禁军之权，就算是用兵力，也能堆死那些山匪。 更莫说，禁军的实力总是比山匪要强悍不少。 哪怕是茶陵军那样的“乌合之众”。 毕竟他们的装备远非山匪可比。 …… 从宁远县衙离开后，吕方又回了良品铺子。 在铺子里吃过晚饭。 听芙儿说着良品铺子的情况。 随着吕方兑换的货品越来越多，有便宜的有昂贵的，良品铺子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 到现在，铺子里积攒起来的毛利也有五千多两了。 每天都有数十两的银子进账。 虽然对于吕方来说不多，但其实已经是相当的惊人。 毕竟就拿宁远来说，每年能够赚数十两银子的人都已经是极少数。若是青年，那是能被提亲的人踩破门槛的。 在这样的小县城里，良品铺子不出意外已经是生意最火爆的铺面了。 甚至单凭这个店铺，就能抵得上半个许家的收入。 当然，真正做生意不可能有这么多利润。毕竟，吕方做的是“无本”买卖。 而且这些钱其中有很大部分都是卖清溪酿得来的。 现在良品铺子是“清溪酿”的专卖店。 他只是让芙儿先把钱都积攒在铺子里。 钱，得积攒起来才行。 要不然以他大手大脚，区区几千两可能转手就用光了。 良品铺子的钱是良品铺子的钱，清溪坊的钱是清溪坊的钱，自己的钱是自己的钱。吕方觉得自己不能混肴了。 虽然都是自己的生意，但既然做生意，那就要账目分明。 芙儿吃过饭后又去前面看铺子。 她母亲收拾碗筷，瞧吕方数眼，终于忍不住问：“吕少爷，为何江公子这回没有跟着你过来？” 吕方不禁又觉好笑。 看样子芙儿的母亲是对江子墨看上眼了。 有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 丈母娘见了郎，屁股不沾床。 不出意外，只要芙儿稍微松口，江子墨这门亲事还真是十拿九稳了。 “他有军务在身。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再带他过来。” 吕方道。 “好，好。” 芙儿的母亲连连点头，想想，又期期艾艾地问：“江公子没说咱们家什么闲话吧？” 她到底还是吃苦过来的。 虽说如今良品铺子已经让他们的家境极大改善，但内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忐忑。 总觉得江子墨是跟着吕梁讨饭吃的。 而他们，只是平民百姓。 吕方抽了抽鼻子，笑道：“他有什么闲话可说的，伯母您能不嫌弃他，就是那小子家里祖坟冒青烟了。我都说过，若是您能将芙儿嫁给他，那小子肯定对您感恩戴德，当成亲生父母看待。” 在他看来，江子墨要是能娶到芙儿，那还真是高攀了。 芙儿可是自己的丫鬟。 而且，江子墨以前还是个梁上君子呢！ “那就好，那就好。” 芙儿的母亲只连连点头，眼中泛起浓浓温和笑意。 第496章 再到丹霞剑派 翌日。 吕方大清早赶着马车去“进货”。 又是上千万崇拜值花销出去。 难免心疼。 想要把作坊弄起来的心思也就更加强烈了。 光靠着崇拜值兑换货品卖钱，五十点崇拜值才能换一个半月钱，真是太不划算。 进完货，吕方也没在良品铺子里吃午饭，就单骑匆匆往衡山县去了。 路上只是稍做休息，近午时便赶到祝融峰下。 这是吕方第二次来了。 只是上回连丹霞剑派的大门都没能够进去。 现在回想起来，吕方还是有些许不爽的。 浪翻云那家伙也真是小气，连杯茶都不请自己进去喝，难道还担心自己从他们丹霞剑派偷什么东西不成？ 将马寄在山下的香烛铺里，吕方步行上山。 光是爬山就是两个多小时。 没有了修为的吕方累得气喘吁吁，心里不禁多少对梁释生出点儿怨气来。 他倒是挥挥手就爽了，气也消了，可是把自己害得够呛。 到丹霞剑派门外，吕方再度被看门的弟子拦住。 吕方从怀中掏出苏梨落的信递给一个弟子。 那弟子看过，眼神微动，不禁惊讶。 云霞峰苏师姐邀请的人？ 这可真是让他长见识了。 他在丹霞剑派也有十多年的时间，还从没听说过云霞峰的苏师姐邀请过哪个男人上山。 苏师姐可是他们丹霞剑派无数弟子的梦中情人啊！ 眼前这个男人，竟然能得到苏师姐青睐？ 他帮了苏师姐什么忙？ 但这些事，显然不是他这个外门弟子应该打听的。 “公子稍待。” 冲吕方说了句后，便连忙向着剑派里面走去。 丹霞山、云霞峰、丹顶峰。丹霞剑派的三峰，其实就是三个绵延的山头。 丹霞山在最东面，是门户。 再往里便是丹顶峰。只是地势较之丹霞山要稍低些。 云霞峰在最西边，地势较之丹顶峰要高出些许，但又不如丹霞山。 从丹霞剑派门口走到云霞峰，需要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 可以想想丹霞剑派有多大。 但好在宗门里还养着马。 吕方大概只是在门口等了不到两刻钟，苏梨落那靓丽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眼前。 她巧笑嫣然，“你来啦？” 吕方看向她，愣住。 在丹霞剑派这样的神仙之地见到苏梨落，更有种她如同仙女下凡尘的感觉。 那清冷脱俗，当真不是世俗中能够养得出来的。 几个看门的弟子则是傻眼了。 他们或多或少见过苏梨落不少回，但还真没见过苏梨落笑得如此明媚。 这家伙到底是谁啊？ 难道丹霞仙子要被人采摘了吗？ “来了。” 吕方冲着苏梨落点了点头。 苏梨落走到他近前，“随我进去吧，我母亲想要见你。待会儿再带你去见我们宗主。” 吕方不禁挠了挠头，“云霞峰主也要见我么？” 苏梨落纳闷道：“你救我性命，我母亲想要见见你，很奇怪么？” 吕方讪讪地笑。 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家长而已。 随即摊摊手，“那倒不是。只是我不曾准备什么礼物，这……” “噗嗤。” 苏梨落笑出声来，眸波流转，“我母亲在云霞峰什么也不缺，要准备什么礼物啊！而且这回，是我们要答谢你。” 门外。 那些看门的弟子全是傻愣愣的表情。 看着苏梨落和吕方有说有笑，便仿佛见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师姐何时和哪个男子如此亲昵过？ “这人是谁啊？” 有人道。 有人摇头，“不知道。” 又有人说：“我看苏师姐对他很亲昵的样子啊！你们说，要是浪师兄他们知道……” 满脸的八卦表情。 浪翻云等丹霞剑派弟子暗中“争抢”苏梨落的事情，在丹霞剑派可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 苏梨落领着吕方走在丹霞山的青石地板上。 “苏、苏师姐……” 偶有路过的弟子，看到苏梨落身边不断和苏梨落有说有笑的吕方，都是傻眼。 直到马厩。 苏梨落找管马的管事要了匹马，骑马带吕方往云霞峰去。 吕方看着路边风景，不禁感慨丹霞剑派真是财大气粗。 这山头上，青石路绵延直向远方，便如同盘亘在山顶的青龙。 光是这，怕就得耗费人力财力无数了。 而那些金光璀璨的殿宇，就更不用说。 虽说肯定不如荣王府那么精致奢华，但也足够彰显丹霞剑派的巍峨气象。 也不知道，需要多少的田产，才能养得起这个丹霞剑派。 云霞峰上的殿宇不如丹霞山的那么庄严肃穆。 但看起来更多几分精致。 吕方心想，也许和云霞峰历代峰主都是女人有关系。这是他之前在幽县时听浪翻云等人说的。 丹霞三峰，女弟子尽皆聚集在云霞峰内。 虽然也有男弟子，但少之又少。 典型的阴盛阳衰。 但也可以说是女儿国。 云霞峰自然也有山门。 吕方跟着苏梨落骑马到山门外，看到门口看门的都是穿着白色长裙的靓丽女弟子。 “苏师姐。” “苏师姐。” 瞧见苏梨落过来，便甜甜地喊。 又瞧向吕方。 那眼神，简直和看到长红毛的猴子没什么两样。眼中满满都是好奇之色。 饶是以吕方的脸皮，也不禁觉得有些尴尬。 美人乡，英雄冢啊…… 娘的，那些云霞峰的男弟子怕是幸福死了吧？ 自己怎么没穿越成云霞峰的弟子呢？ 男弟子！ 这不比丢了皇权的龙种要来得香？ 待苏梨落领着吕方进了山门，这些女弟子自然也不免叽叽喳喳。 只是吕方和苏梨落显然是听不到的。 “我母亲做为云霞峰峰主，性格可能会让你觉得冷淡些，你等会儿莫要见怪。” 苏梨落边走，边低声给吕方说。 俏脸上带着点儿调皮笑容。 毕竟这是在背后编排自己的母亲。 吕方点点头，轻笑，“不会的。” 苏梨落又说：“她就是面冷心热。其实听说你要来，早早就给你准备了谢礼。你猜猜是什么？” 吕方摇头，“猜不到。” 心里只觉得苏梨落在丹霞剑派时好似要比在外面开朗许多。这样的她，更让人觉得容易亲近，也真实些。 却没想，现在已然有不少丹霞剑派弟子因为苏梨落和他有说有笑而惊讶万分。 甚至这事情都已经暗暗开始流传了。 第497章 何云的试探 苏梨落撇撇嘴，“你猜都没有猜，就说猜不到。” 甚至有点儿撒娇意味。 又说：“不过肯定是对你有帮助的东西就是。” 却也还不说是什么东西。 吕方也不着急，任由苏梨落卖关子。反正等见到她母亲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径直到那最为高耸的大殿里。 苏梨落刚走到大殿门口就道：“母亲，吕公子来了。” 吕方看到主位上坐着个极为美丽的妇人。 穿着紫色宫裙，容颜和苏梨落有些相似，看起来也就三十岁许年纪，保养极好。 可以想象得到年轻时定然也是惊艳整个江湖的大美人。 即便现在，走出去也肯定是能让无数人惊艳的。 苏梨落的父亲可真有福气。 男人楷模啊！ 吕方心里感慨。 走进大殿便乖乖给苏梨落的母亲见礼，“晚辈吕方见过前辈。” “吕公子无需多礼。” 何云淡淡开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眼中似乎有些许笑意。 真如苏梨落所说那般，是个性子颇为冷淡的美艳妇人。 吕方乖乖站直身子。 何云又说：“请坐吧！” 吕方便又找座位坐下。 苏梨落带着微笑，在他旁边落座。 何云眼中闪过些许异色，道：“吕公子两次助我女儿，这回更是助她侥幸逃脱了那霍云狄的魔爪，我在此替我女儿，还有我们丹霞剑派谢过吕公子了。” “前辈客气了。” 吕方连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苏梨落有那么几分想法，做贼心虚之下，面对清冷高贵的何云止不住有些心里忐忑。 何云拿起身旁茶几上的长条形盒子，“此物，算是我的小小谢礼吧！” 挥手，长条形盒子便向着吕方飞来。 吕方接过。 但没想，这盒子上却是含着暗劲。 刚刚接触，便只觉得右手虎口发麻。随即长条形盒子撞到自己的胸口上。 一股闷痛。 “咳咳！” 吕方不禁咳嗽了几声。 “母亲！” 苏梨落有些不解地看向何云，还有些责备，“你这是做什么呀？” 而何云脸上亦是有着不解之色，微微蹙眉道：“梨落不是说你有不弱于她的实力，为何如此？” 她美眸中不禁浮现丝丝歉意。 刚刚出手试探，不过是直觉告诉她，自己的女儿对这位吕公子有些另眼相待而已。 但自己的女儿，岂是寻常男子就配得上的？ 若没有点本事，自己还是将女儿这点朦胧情愫扼杀在摇篮中的好。 没曾想，吕方竟是连半点修为都没展现出来。 吕方苦笑，道：“前辈有所不知，现在我的修为已经被废了。” “修为被废了？” 何云更是疑惑。 苏梨落也是眨巴着眼睛看向吕方，满是不解。 她上回见吕方的时候，吕方还是好好的。这才过去多长的时间啊？ 吕方点点头，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晚辈惹荣王殿下不喜，被他废了修为。” 荣王！ 何云眼神闪了一闪。 但却对吕方没有什么好感了。 不管吕方是什么缘故惹的荣王，但被荣王废掉修为这事，怎么看都是吕方自己没有眼力。 这样的年轻人，难成气候。 不过对吕方自然还是客气，轻轻点头道：“吕公子还年少，没了修为，亦还是可以出人头地的。” 吕方只是笑笑。 苏梨落却是在这时皱起了眉，道：“荣王为何废你的修为？” 似乎还有点儿为吕方打抱不平的意思。 吕方苦笑不得，只摇摇头，并不答话。 总不能说自己是惹了荣王的亲女儿吧？ 那得多尴尬。 “咳咳。” 何云轻轻咳嗽两声，化解吕方的尴尬，转移话题道：“本来给吕公子你备这份礼物，是想着应是能对你有所帮助的。但现在看来你只能将这份礼物去卖掉换钱了。” 说着摇摇头，有些惋惜。 吕方顺势打开木盒。 里面是根长长的，和人参有些相似的根须。 但并非是人参。 通体泛红。 便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那般。 血藤根。 这东西在老何的那图谱里有，吕方瞬间认了出来。 心里有些感动。 看样子何云对这份谢礼是上了心的。 血藤根也是提升根骨的宝药，虽然药效不如金胎眼那么好，但比粹骨丹药效要好，也是价值不菲。 怕得两万两银子左右。 “多谢前辈。” 他拱手道。 这东西对他的确没什么用处了，但这份心，该谢。 何云仍然只是摇摇头，似乎没有和吕方继续交谈的兴致，站起身道：“我带你去见宗主吧！” 她的答谢只是私人的。 吕方救了苏梨落的命，还帮丹霞剑派夺回了云霞剑谱，丹霞剑派自然另有重谢。 只是她也不知道宗主到底打算怎样答谢吕方。 吕方当然想不透何云的心思，只觉得苏梨落那话说得真对。她的母亲简直比她还要高冷。 瞧了眼苏梨落，便站起身跟着何云往外走去。 苏梨落也跟在后面。 又骑马往丹霞山去。 而当吕方到丹霞山大殿外的时候，赫然看到浪翻云、庞绍元、缨子夫等丹霞剑派的精英弟子都在。 而且好像脸色不怎么好看。 吕方笑眯眯着打招呼，“浪兄、庞兄、缨兄……咱们又见面了，可是想煞我了。” “弟子见过峰主！” 浪翻云等人却只是冲着何云施礼。 然后抬头再看吕方，显得有些冷淡。 吕方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些家伙，纯粹是把苏梨落当作他们丹霞剑派的“私人之物”了。 忒小气。 谁规定丹霞仙子就只能嫁给他们丹霞剑派的弟子了？ 何云眉头微蹙，清冷道：“你们聚集于此作甚？” 浪翻云做为代表拱手答道：“听闻吕公子前来咱们丹霞剑派做客，弟子们特意前来看看。” 吕方暗暗翻白眼。 你们这可不像是特意来看我该有的态度。 何云不再问，直接往大殿里面走去。 吕方也跟在后面。 浪翻云他们态度这么冷淡，他当然也犯不着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但从浪翻云身边经过时，却是听浪翻云低声道：“不知吕公子如今修为如何了？难得来咱们丹霞剑派做客，等会儿讨教讨教？” 说完，却是瞥了眼苏梨落。 单纯！ 吕方心里暗讽。 以为能够在实力上胜过自己，苏梨落就非他莫属了？ 这也太小看苏梨落了。 看着一个个斗气公鸡似的丹霞剑派精英弟子，吕方耸了耸肩膀，道：“我的修为已经被废了。” 然后便直接向着大殿里面走去。 浪翻云等人都因为他这句话而傻了眼。 第498章 不过尔尔 而苏梨落经过浪翻云身边的时候，也停住了脚步，对浪翻云道：“师兄为何突然邀吕公子打斗？” 语气明显有些不满。 浪翻云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苏梨落似也没想等他的回答，脸上神色如同她母亲那般清冷，也向着大殿走去。 明显感觉到苏梨落冷淡的浪翻云，不禁又是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修为都已经被废掉了，为何苏师妹还是护着他？ 却没想，苏梨落此时对吕方除去感激之情外，大概是因为女人天生的母性，又多了几分同情之心。 走进庄严气息较之云霞峰那主殿要浓郁许多的丹霞山大殿，里面已经有数个人在座了。 殿内有八根须得数人合抱的大柱，上面刻有祥云、仙鹤等物。 地面以白色花岗岩铺就。 在殿内最上头，有如同电视剧里金銮殿那样的台阶。在台阶之上有玉石打造的官帽椅。 有长须及胸，穿着白袍仙风道骨的老人坐在上面。 显然就是丹霞剑派的宗主了。 而下面，不出意外应该是丹霞剑派的长老们。 “宗主。” 何云淡淡打了个招呼，径直到台阶下左上首的位置坐下。 “弟子苏梨落见过宗主、各位长老。” 苏梨落则是老老实实施过礼，然后站着。 她虽是内定的云霞峰峰主接班人，暂时却也没资格在这大殿里坐下。 “吕方见过各位前辈。” 吕方放眼扫过众长老，目光又落回到丹霞宗主的脸上，也跟着施礼。 “吕公子无需多礼。” 上面丹霞宗主这时才轻轻点头。 大概是久居人上的时间太久了。吕方心里暗暗道，都施礼完了才让人免礼。 “请坐吧！” 丹霞宗主又说。 然后伸手虚指了个位置。 “多谢。” 吕方又拱拱手，然后到那位置坐下。 然后便眼观鼻，鼻观心。 丹霞宗主瞧瞧他，开口道：“吕公子助我丹霞剑派夺回云霞剑谱，本宗在此代表剑派先行谢过了。” 吕方拱拱手，“宗主严重了。” 反正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而丹霞宗主却又说：“听梨落说公子是以海外暗器杀的我剑宗那叛徒，不知是何暗器有如此大的威力？” 他竟是对这个起了兴趣。 也是。 毕竟是能够杀掉宗师修为的暗器。 这估计对于哪个门派而言都能算是至宝，起码能够做为底蕴存在。 哪怕是丹霞剑派这样的大剑宗，也绝不会介意宗门内多这样的底蕴。 吕方只是摇头，摊摊手道：“那是晚辈早年间从海外商人中偶得之物，只知是火药制成，其他的，晚辈亦不清楚。” 丹霞宗主闻言不禁皱了皱眉，“那吕公子可还有此暗器？” 吕方还是摇头，“杀霍云狄之时用完了。” 他可不会把柠檬手榴弹交给丹霞剑派，那样事情就闹大发了。 这样的东西，除非迫不得已，绝对不能拿出来。 丹霞宗主深深看了吕方几眼，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但吕方做为丹霞剑派的“恩人”，他显然也不便追问，只能就此作罢。 只是对吕方也没什么兴趣了。 随即道：“不管如何，此事我丹霞剑派都是承了吕公子你的人情。我备有区区薄礼，吕公子莫要嫌弃。” 说着从袖中掏出本古籍来，一抖。 古籍飞向吕方。 又来？ 吕方心里一麻。 不过还好，伸手接过古籍时，并没有如何云那般在上面带有暗劲。 苏梨落瞧着吕方紧张兮兮的模样，忽地在旁边轻笑起来。 见众人都疑惑看她，俏脸红了红，又连忙收敛。 吕方看了看古籍。 《青霄剑谱》。 又听上边的丹霞宗主说道：“此剑谱乃是我剑派珍藏典籍，听闻吕公子也是修士，若是能此剑谱练到化境，在宗师之前应该能助吕公子增涨几分实力。” 听语气，似乎有几分自得的样子。 “多谢宗主了。” 吕方拱手道，然后随手将剑谱收到袖口中。 却是对这剑谱没有什么兴趣。 他本来就不用剑。 再者，有了老萧等人的传授，他也实在是不差功法。 老萧他们教的功夫，哪门不比这《青霄剑谱》厉害？ 才是宗师之下的功法而已。 他是多这《青霄剑谱》不多，少也不少。就算是领悟这本技能，大概也不会投入技能点进去。 鸡肋啊！ 而他这副模样落在丹霞宗主等人眼里，就以为他是看不上这剑谱了。 丹霞宗主不禁饶有兴致道；“莫非公子看不上这剑谱？” 他只知道吕方是官宦之后，并不觉得吕方能有什么高深的功法。 何云在这时出声，帮吕方解释道：“吕公子修为已经被荣王废了，此生大概是无法再修炼武道了。” 荣王！ 在座众人都是露出惊色来，包括丹霞宗主在内。 即便对于丹霞剑派而言，荣王梁释那也绝对是庞然大物。 论个人实力，梁释位列十大宗师，能力压丹霞剑派任何高手。 而论在大渝的地位，丹霞剑派就更是较之梁释相去甚远了。 当初梁释大军横扫大渝时，可是顺手也灭掉不少支持前朝皇帝的江湖大派。其中，并非是没有能和丹霞剑派相提并论的。 他竟是惹到了荣王么？ 丹霞宗主不禁是微微皱了皱眉。 出于思维惯性不想和吕方更加亲近。 因为他不想招惹到荣王，哪怕是半点。 “那吕公子便将此剑谱赠予他人，或是直接拿去卖掉吧！” 他又说了句，然后便闭嘴不言了。 何云知道丹霞宗主的心思，站起身对吕方道：“吕公子，那咱们走吧！” 吕方点点头，看向台上，“晚辈告辞。” 然后跟着何云离开，头也没回。 刚刚丹霞宗主前后态度变化，他不是感觉不出来。 就因为自己被荣王废了，所以态度瞬间就变冷淡了么？ 看来即便是丹霞剑派这样如同仙宗般的神仙之地，也是难免世俗啊！ 吕方谈不上鄙视，因为很多时候他自己也世俗。要在这个世上生存，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对于自己有恩的人，他绝对不会世俗。 如丹霞宗主这样变脸如变天，他做不出来。 见微知著，堂堂丹霞剑派，也不过尔尔啊…… 【作者有话说】 求票。感谢各位读者大大。 第499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到大殿外面。 浪翻云等人还在。 瞧着吕方出来，浪翻云忙问道：“你的修为怎么会被废的？” 吕方撇撇嘴，“被荣王废掉的。” 反正这是事实，他也不顾及什么。 如果浪翻云这些人因为顾忌荣王，也向丹霞宗主那样瞬间对自己冷淡，反倒是好事。 说白了，双方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在幽县时，不过是因为利益而合作而已。 浪翻云等人果然动容。 荣王！ 继而，浪翻云摇摇头，叹息道：“可惜了。我本以为你能够成为被我重视的对手的。” 吕方直翻白眼。 以前怎么没瞧出来这家伙这么虚伪呢！ 还被你重视的对手？ 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但他也懒得和浪翻云再多说，点点头，继续向着外面走去。 何云虽然面冷，但心地果真还是不错。和苏梨落直将吕方送到山门口。 吕方拱手道：“前辈、苏姑娘，那咱们就后会有期了。” 这趟丹霞剑派，不算是愉快的旅途。 如果非要说有愉快的地方，那就是又见到苏梨落这样的倾国倾城大美人。 但现在吕方心里却是不自禁会想起梁思琪那双满含期待的大眼睛，连带着，都不敢刻意亲近苏梨落。 梁思琪身为郡主，又是大渝有名的才女，却对自己情愫暗生，全然不嫌弃倒霉蛋以前的那些荒唐举动。 自己如何能负她？ 就算梁思琪应该也不会介意自己纳妾。 但是，苏梨落这样的身份，会给人做妾吗？ 到时候真招惹上她，怕又是满地鸡毛。 欠什么债都好还，可唯独这情债，不好还呐！ 若无呷蜜意，切勿攀枝花！ 说罢，吕方便向着山门外走去。 苏梨落不知为何，看着吕方的背影竟突然觉得有些落寞。 “吕公子！” 她情不自禁地开口。 吕方回头，“嗯？” 苏梨落抿了抿嘴唇，道：“其实这世间还是有恢复经络的灵药的，或许你可以去寻寻。” 吕方微笑，“我知道。” 到底还是大美妞心地好。 心里陡然舒坦许多。 继而，继续向着山下走去。 苏梨落看着吕方的背影，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云瞧瞧自己的女儿，眼神深邃。 她也是女人，且是过来人，岂不能从自己女儿的眼神中看出来些许蹊跷？ 但她并没有出声。 直到吕方的身影消失了。 苏梨落偏头，看到自己母亲，俏脸忽地红了红。 然后道：“母亲，我们回去吧！” “舍不得？” 何云道。 苏梨落微愣，似有些慌张，眼神躲闪道：“什么舍不得？” “傻丫头。” 何云慈爱地握住自己女儿的手，“母亲也年轻过，怎能不知道你的小女儿心思？” 两人这么并肩站着，更像是姐妹花。 苏梨落俏脸更红，声若蚊吟道：“我……我没有。” 她还不懂那些。 偶尔会想起吕方，也只认为自己是感激吕方的救命之恩。 何云轻轻摇头，只叹息道：“以后还是别见他了吧……你要接任云霞峰峰主之位，便注定以后你的心上人只能依附于你。也许没有修为都没什么关系，咱们丹霞剑派也不差那一个两个强者。但是他既是官家子弟，而且听你说他现在又是科举又是剿匪，那说明他有心走上仕途。这样的人，你觉得可能以后甘心情愿到咱们丹霞剑派过这么闲散清净的生活吗？” “母亲，我……” 苏梨落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这会儿心里有些抽搐。 她自幼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家庭圆满，且受许多丹霞剑派的同辈、长辈偏爱，可谓众星捧月，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选择。 原来，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无奈的。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唉……” 何云又轻轻叹息了声，向着山内走去。 当初，其实她又何尝没有经历过苏梨落这样的抉择。 最后选的也并非是心中青睐的那个人。 而这么多年过来，不也是举案齐眉？ 只心里是否偶尔也会觉得遗憾，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 吕方下了山，取了马，便往辰州而去。 但这天显然是赶不到辰州了。 才离开祝融峰脚不久，天色就渐渐沉下。 吕方逮着路人问路，然后去了衡山县。打算在衡山县城先休息一晚。 倒是没想会在衡山县遇到个故人。 从衡山县西城门入，吕方就随便找了间街边的客栈。 是很普通，甚至有点儿寒酸的那种客栈。 他并不在乎这些，也懒得去城内寻找比较高档的地方。 将马拴在马厩里后，便向着客栈里面去。 在里边将抹布披在肩上的小厮连忙道：“客官您好咧！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吕方道：“上几个好菜。” “可要酒？” 小厮问。 吕方摇摇头，“自带了。” 他还真打算自饮自酌小半杯，只是显然剑南春的味道要比这种客栈里糙酒的味道要好许多。 吕方不算是个讲究人，但也不至于委屈自己。 “吕公子？” 而就在他的话音落下瞬间，自左边的窗口边，有道带着些许惊喜的声音响起。 吕方偏头看过去。 唐子平？ 那个中年江湖客。 此刻唐子平正回头望着他。 而在他的对面，还坐着个穿粗花布裙的女人。 吕方不禁微愣。 他记得上回和唐子平在韶镇相遇时，唐子平还说过自己是孤身一人的，怎么转眼间这就带着个婆娘了？ “唐兄！” 他走过去。 唐子平连连站起身道：“公子若不介意，咱们再凑个桌？” “甚好。” 吕方笑吟吟点头。 这还真是缘分。 然后眼神落在那女人脸上，微笑问道：“这位是？” 唐子平有些讪讪模样，道：“这是拙荆。” “公子好。” 女人虽穿着朴素，但模样还算不错。面容白净，有股江南烟雨熏陶出来的温婉气息。 配唐子平还真是绰绰有余了。 “那可要恭喜咯！” 吕方落座笑道：“恭喜唐兄得抱美人归啊！” 又对女人说：“不知嫂嫂是如何被唐兄给骗到手的？” 这样的玩笑，显然让女人和唐子平都觉得有些突兀。 但也无伤大雅。 女人只是脸色有些羞红。 第500章 招揽唐子平 唐子平脸色更是讪讪。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没答话。 吕方从袖口里掏出瓶牛栏山来，道：“没能吃到唐兄的喜酒，正所谓相逢不如偶遇，且在这补上？” 唐子平显然也是爱酒之人，眼中顿时放光，连连点头，“好，好。” 吕方打开泥封开始倒酒。 两人喝着。 小厮也很快端上来菜肴。 女人兴许是觉得自己留在这，这哥两说话会不那么自在，很通情达理地和吕方告罪，然后上了楼去。 她一走，唐子平的话匣子果然打开了。 到底还是说了他和这女人之间的事。 女人名叫李秀瑶，也是湘源县人。 却是个寡妇。 她的丈夫曾是唐子平同个镖局的兄弟，只是因染上重风寒，于数年前病故了。 唐子平看她孤寞可怜，就凭着镖局那每月的丁点儿抚恤银艰苦度日，念着兄弟情份，常常慷慨解囊。 他觉得自己是个单身汉，无牵无挂，也用不了几个钱。 这一来二去，自然是情愫渐生。 唐子平说着，脸色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低。 “前些时日我押镖回去，和弟兄们吃了些酒。去给她送银两，然后就……” 显然是情难自控，干柴遇到烈火了。 吕方哈哈直笑，“挺好的。若是你那兄弟地下有知，也该感激你才是。” “唉……” 唐子平闻言却是叹息，满是无奈道：“说起来她已经为我那兄弟守孝三年，并且咱们的事情也得到了我那兄弟家中长辈的认可。只可惜还是人言可畏啊，背地里总是难免流言蜚语，说她不守妇道之类。我只能带着她离开湘源县了，如此……她却也再难见到她和我兄弟生下的那两个孩子。” 吕方微顿。 原来李秀瑶是生有孩子的。 但其实这也没什么。 在大渝，寡妇不是不可以改嫁。只是要守孝完，再者得到亡夫家中长辈同意，且孩子留在夫家而已。 唐子平和李秀瑶之间的事情完全没什么毛病。 只看样子是那些人眼猛如虎，迫使他们两不得不离开。 看着唐子平苦恼的样子，吕方脑子里倒是突然冒出个念头来。 自己以后良品铺子大概是要在大渝遍地开花的，如此，就少不得要送货的人。 这不正是和唐子平专业对口？ 而且唐子平这人的品性是绝对靠谱的。 只暂且把唐子平留在身边就行。偶尔，也能替自己跑跑腿。 想到此处，吕方便道：“那唐兄现在可还做着押镖的营生？” 唐子平摇摇头，“今日才刚刚赶到这衡山县，打算先寻个落脚之处，然后再去找镖局投靠。” 吕方又道：“若是唐兄不介意，我以后倒是有开镖局的打算。现在，唐兄不妨先跟在我的身边如何？” “我和哥哥正在辰州剿匪，唐兄你平日里给我帮些忙，我每月给你五两银子，可好？” 他没有说让唐子平不干活白拿钱，因为那样，以唐子平的性格肯定会拒绝。 而即便是这样，唐子平仍然迟疑。 每个月五两银子，在这个年代绝对是高薪了。 但他又着实需要个营生。 这些年他没积攒下几个碎银，如今口袋里都快空空如也了。 沉默过后，唐子平道：“若只是给公子打些下手，每个月有二两银子，我已是感激不尽了。” 其实如果单单是他自己，他甚至会说出一两银子的数来。 但他不想李秀瑶跟着自己受委屈。 每月二两银子，勉强够两人过上不算拮据的生活。 这算是答应了。 “那可不行。” 吕方道：“每个月二两银子能做什么？难道唐兄你想让嫂嫂跟着你过紧巴巴的日子不成？” 又说：“而且说出去兄弟我脸上也是无光啊！就这坛酒，都在十两银子以上，我岂能亏待于你？” “这……” 唐子平露出惊色。 他只觉得这酒甚是好喝，劲头也足，但真没想到竟然这么贵。 吕方看他迟疑，直接道：“就这么定了吧！唐兄你怎么说也是八品武师，这点儿银两，其实还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 唐子平连连道，眼中露出感激之色。 其实这年头，像是他们这样的普通武师，要赚钱也不那么容易。 他以前在镖局，每个月也就赚个三两银子左右。 当然，这和普通百姓比起来，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两人继续喝酒。 只唐子平得知这酒的价格以后，便不舍得再大口大口地喝。直让吕方有些哭笑不得。 到微醺。 吕方让小厮开好上房，然后便和唐子平各自回了房去。 能在这遇到唐子平，且正好遇上唐子平窘迫。实是让他感慨，这缘分当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而那头，唐子平回到房间里后，便忙不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李秀瑶。 李秀瑶自也是喜不自胜。 随即才想起问唐子平道：“这吕公子说他和他哥哥在剿匪，你可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唐子平挠挠头，讪讪道：“忘记问了。” 他当时压根就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吕方是个靠谱的人。 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和哪个官家子弟如此投缘过。当然，他也没和几个官家子弟打过交道。 李秀瑶轻轻白他一眼，“你们男人就是这么粗心大意。” 唐子平不以为意，咧嘴笑道：“不管吕公子是何身份，我把他当成我兄弟就成！” 李秀瑶便也不再说什么，帮唐子平褪去衣服后，两人合被而眠。 吕方劳累奔波整天，如今又不用打坐，也在自己房间里很快沉沉睡去。 而此时，在丹霞剑派云霞峰，苏梨落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吕方的身影，还有自己母亲说的那番话。 她以前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 也没想过要和吕方怎么样。 但现在突然被何云直接说穿，让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牵挂上吕方了？ 大概是如此的。 她想起自己和吕方的初逢，在河边，吕方给她药粉。 又想起后来在幽县时再遇吕方，帮着吕方剿匪。吕方展现出来的实力让她都为之惊讶。 且在去上山剿匪的途中，她被野蛇惊到，还和吕方抱了个满怀。 在清河村，吕方更是救了她的性命…… 第501章 吕方的剿匪提议 翌日，吕方便带着唐子平、李秀瑶夫妻俩出发往辰州去。 这路途横穿整个衡州和大半个辰州。 到辰州城时已是下午三点。 吕方直接到辰州府衙门口，自报家门。 按时间来算，吕梁这会儿应该是已经带着茶陵军到了辰州的。辰州府衙的人肯定知道他在哪里。 门口兵丁打量他几眼，只是让他在门口稍候，然后便匆匆向着府衙内跑去。 再出来时，吕梁赫然就跟在这兵丁的身后。 “回了？” 吕梁轻笑着问。 吕方点点头，“嗯。” 然后给唐子平和李秀瑶说道：“这是我哥吕梁，现任荆南郡招讨使。” “草民唐子平、民女李秀瑶见过招讨使大人。” 唐子平和李秀瑶连忙施礼。 “不必多礼。” 吕梁笑道，随即瞥了眼吕方。 吕方道：“这是我在江湖结交的好友唐子平唐兄。这位是他的妻子李秀瑶。” 吕梁又对唐子平和李秀瑶微笑点点头，“随我进去吧！” 心里诧异吕方如今交游是越来越广了。 以前在宁远县时，只是和宁远那些狐朋狗友厮混。如今，不仅仅能结交梁栋那些人，还能和唐子平这种人结交。 他看得出来唐子平是个江湖客。 不过他只为此觉得欣慰。 礼贤下士。 读书人的必修课。 往府衙深处去的路上，吕方问吕梁道：“你现在住在府衙？” 吕梁点点头道：“本是打算住到军营中去的，不过韩将军现在率着军中铁骑正在辰州境内剿匪。有许多事情都要和辰州知州商议，是以便直接住在了府衙里。” 行军打仗，哪怕是剿匪，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粮草、斩获，还有些擦屁股的事情，都需要府衙去协助处理。 刚说完，吕梁便问吕方，“你呢？乡试如何？” “应该没有问题。” 吕方答道。 吕梁便咧嘴笑起来。 到府衙后面的某间院子里。 “小兰、小蝶。” 吕梁对里面喊了声。 有两个年纪大约在十七八岁的婢女闻言走出来。 吕梁道：“准备两间房间。” 然后给眼中带着狐疑之色的吕方解释，“这是知州派来照顾我起居的。” 吕方也懒得说什么。 吕梁现在官阶比知州高，知州拍拍他的马屁也是正常的事情。而且这只是常规操作而已。 反倒是那知州要是不安排人过来，那才叫不懂事。 让唐子平、李秀瑶自己选个房间，他拍拍吕梁的肩膀，道：“到你房间说点事。” 吕梁微愣，点点头。 到房间里。 吕方抽抽鼻子，道：“我的修为被荣王给废了。” 刚刚落座的吕梁猛地站起身，大惊失色，“荣王废了你的修为？” 吕方耸了耸肩膀。 吕梁皱起眉头道：“怎会如此？” 吕方便将事情的原委和吕梁细细说道出来。只是把老王帮他去找修复经络的灵药的事情也说出来了。 吕梁听完，沉思了半晌，缓缓坐下身去，道：“那你是如何想的？” 吕方道：“什么怎么想的？” 吕梁轻轻摇头道：“你的性子我岂能不知道，单是为了前途，你不会这般和永乐郡主亲近的。你对她，有好感吧？” 吕方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吕梁撇撇嘴，“那就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反正他是认定吕梁对梁思琪有好感。不管是见色起意也好，还是真正喜欢也罢。 很多时候，喜欢本来也就是因为见色起意而开始的。 吕梁没有经验，但是，他有见识啊！ 吕方深深看着吕梁，道：“那我若是不打算放弃她，你会怎么想？” “唉……” 吕梁轻轻叹息了声。 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但对于这件事情，他显然也已经想过了。他又不是才知道吕方和梁思琪来往颇为密切的事。 他道：“眼下来说，你能够得到永乐郡主的支持，对我们有极大的好处，我们也因此而避免了不少麻烦，但以后她怕是不便再出面帮你了。你若只是和她交情普通，我会建议你就此和她划清界限。但你若是真喜欢她……且由着你自己吧！只是，你要想清楚，我们要举大业，便免不了和荣王梁释为敌。到时候不论是谁输谁赢，你让她如何选择？” 吕方道：“这也是我最近都在想的问题。” 脑袋里，不禁又浮现出当时在荣王府大殿时，梁思琪为了保护自己，要拿刀抹脖子的画面。 他又道：“若是真有和荣王刀兵相见，甚至是拿下他的那天。你……能不能饶过他的性命？” 要举事，肯定是以吕梁为主。 这点，吕方内心从来没有过什么想法。 别说自己只是宫女生的，就是真正的皇子，他也不会想着和吕梁去争。 就算当皇帝又如何？ 那多累啊…… 完全没有自己做个富家翁那么逍遥自在。 吕梁微笑，“自然可以。” 吕方便也笑起来。 只要不是不死不休，那事情就是还有转圜余地的。 然后才想起问吕梁道：“贵阳军什么时候过来？” 吕梁答道：“先行快马来报，大军要赶到辰州城还得几日时间。不过我也不着急，韩将军要剿清辰州地域内的残寇，也还需要些时间。” “这样太麻烦。” 吕方道：“其实咱们可以先率着贵阳军去将荆南郡境内那些大匪先全部剿灭了，让韩将军率着茶陵军在后面剿灭那些残寇、小股匪盗就行。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那些大匪剿灭了，也就大局已定了。” 这几天，他也不是没思量过剿匪的事情。 吕梁闻言不禁微愣。 他倒是没有想过用这样的方式。 然后问道：“此前也不见你对剿匪之事如此上心，怎的突然这般心急了？” 之前吕方虽然帮着他剿匪，但着实没有这么上心过。 吕方道：“我不是急，只是觉得这样更省事而已。有贵阳军在，已经能所向披靡了。茶陵军嘛……” 他撇撇嘴，毫不掩饰心里的鄙视，“我觉得他们更适合打扫战场。” 但其实还是更迫切地想要刷仇恨值。 也就顾不上那些小股山匪能够贡献的三瓜两枣。 第502章 扮鬼脸 “好吧！” 吕梁轻轻点头，“那我等会儿就让江子墨去传令，让贵阳军加快行军速度。” “他回了？” 吕方道。 “回来有两天了。”吕梁道，“你一时兴起，还真是为我找了个好下属。他办事很利索。” 吕方只是呵呵笑。 江子墨那家伙为什么办事利索？ 还不是因为芙儿。 要不然，以那家伙的惫懒油滑，肯这么卖命才怪。 只是这话就没必要说给吕梁听了。 从吕梁的房间里离开后，吕方先是到唐子平夫妻俩的房间里，让他们安心在这里住下。然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抄书！ 《天龙八步》。 仇恨值要，崇拜值同样也要。 仅仅过去不到两刻钟，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然后是江子墨的声音，“吕少，你回来了？” “进来吧！” 吕方道。 江子墨推门进屋，嘿嘿直笑，“吕少，我可是想死你了。” 吕方没好气白他，“少肉麻，你是想问我芙儿怎么样吧？” 江子墨连连赔笑点头。 吕方道：“她很好。而且还问了句你怎么没有跟着我去。” “真的？” 江子墨眼中放出光来。 吕方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好好努力。等剿匪结束，争取让我哥给你个官当当，然后你再多去宁远县几趟，估计就能和芙儿喜结连理了。” “好好。” 江子墨连连点头，随即道：“那我这就去给招讨使大人传令去。” 说完便屁颠屁颠跑出了门。 吕方看着他的背影，感慨……爱情的力量可真是伟大啊！ …… 夜色深沉。 衡、泳、道三州交界处。 咝风岭。 如今的咝风岭的声势是越来越大了。 当初便聚众千余，如今更是有将近两千余众，已经成为衡州府衙心腹大患。 而咝风岭的首领，却也是换了人。 之前那个红娘子听说是在下山劫掠时不长眼，招惹到一帮行走江湖的江湖客身上。 这些江湖客年岁不小，本事更大。几乎个个都有极高的修为。 总之是这片地方的山匪们无法匹敌的。 据说那场厮杀极为惨烈，包括红娘子在内，她带去的数十精锐全部都被斩杀干净。 其中有不少还是刚刚才投到咝风岭不长时间的山匪首领，再就是红娘子以前那几个得力助手，排得上号的当家。 然后就被那些老江湖客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连尸首都寻不到了。 当然，也没谁去寻。 这都是那些江湖客上山以强横武力直接威慑住众群龙无首的山匪，接管咝风岭后说的。 但也有人看到山下的确有不少骨灰。 至于骨头，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十块而已。 荒郊野外的，被野兽叼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又因为红娘子等人的兵刃都被这些江湖客给得了，是以，也并没有谁觉得他们还活着。 自然而然，也没想过要反抗这些修为惊人的老江湖客。 山匪嘛，谁厉害谁当家。 被火并很正常。 反倒是山上有更厉害的当家，他们的日子也能更舒坦滋润。 而不为人知的是，此时红娘子却是在咝风岭的某个隐秘处，正和咝风岭新当家的会面。 这新当家的，自然是前朝西广郡节度使张治和了。 他脸色仍是蜡黄，“怎么样了？” 叶红罗神情悲戚，“今天消息刚刚传到昌宁县城，许叔叔、谢叔叔他们都已经……阵亡了。” 随即到底还是忍不住哭起来，“老师，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值得。” 张治和脸上却是露出些许笑容来，仿佛解脱，道：“这也是我们能够为先皇所做的最后的事情了。丫头，你们还年轻，但我们却是老了，你可知，我们已经等不到还能够上战场厮杀的那天。能够做的，就是为你们铺就日后能够征伐梁翰民的路。虽然这种可能性亦不大，但我们无怨无悔。你可知，那吕梁的真实身份是何人？” “何人？” 叶红罗道。 她只知道能够被徐景年暗中辅佐的吕梁肯定来历不简单，但也并不知道吕梁的真实身份。 张治和道：“是前朝的九皇子。” 叶红罗不禁微愣。 张治和接着道：“这是你许叔叔他们在临死前让人送信告知我的。你说，老师还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吗？” 叶红罗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纵然吕梁不是前朝九皇子，哪怕只是郡王之子，和前朝皇室有些关系，有徐景年相助，老师他们也会无怨无悔的去赴死吧？ 并非是真的就等不到有人举起大旗的那天，只是，他们不想在茫然的等待中渐渐消亡而已。 “回去吧……” 张治和忽然摸了摸叶红罗的额头，“我们死了，还有你们。以后好好辅佐九皇子殿下，好好活下去。” 说完，他转了身，向着山下走去。 “老师……” 叶红罗蹲在地上。 这一别，或许此生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张治和在她心中，和她的父亲没有什么区别。 张治和并没有回头，但眼眶，却也是有些红了。 很快，依稀的月光下，就再也看不到张治和稍显老迈的身影。但叶红罗还是看了许久许久，才向着昌宁县城而去。 “九皇子……” 乡间小道在月光下泛着些微的白光。她不紧不慢走着，嘴里轻声呢喃。 回忆起什么。 梁翰民篡位前，前朝庆余帝在位十四年，其中两度仅仅改元过两次。继位时建元天宝，继而改元延康，最后是丰庆。 其中天宝历时四年，延康历时八年，丰庆仅仅两年便夭折。 她是延康四年出生的，那时候他父亲就已经是建武军都指挥使。 丰庆二年，就在梁翰民篡位前半年，庆余帝还驾临巡视过西广郡。 当时她也跟着她父亲叶浩去接驾过。 有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小家伙站在人群里，被位极美的贵妃牵着手，还偷偷冲她扮了个鬼脸。 她从小就不是吃亏的性子，于是扮了个更吓人的鬼脸。 那小家伙大概是常年呆在宫里，没有见过这么吓人的鬼脸吧，竟是嘴巴一撇，差点吓哭了。 后来她向自己的父亲询问才知道，那家伙是当今的九皇子。 第503章 贵阳军到 时间转眼过去两天。 吕方都是呆在辰州府衙的院子里，除去陪着吕梁和辰州知州等官吏吃过顿饭，便几乎没有出门。 贵阳军终于到了。 并没有倾巢而动，也不是由贵阳军都指挥使齐楠山率领。 而是由副都指挥使张子墨率领，共计五千精卒。其中光是铁骑就有两千之数，轻、重铁骑各半。 大军在城外驻扎后，张子墨率领军中将领进城见吕梁。 虽然他们实权不小，但从级别上论还是不如吕梁。更莫说吕梁此时对他们还是节制之权。 副都指挥使张子墨、随军都虞侯陆迁，再有军中领军、后勤的偏将十三员。 吕方跟着吕梁还有辰州知州去见。 在院子里就听吕梁说及张子墨和陆迁的背景。 张子墨虽为武将，却是进士出身。且是前朝的进士，以不过二十三岁的年纪便高中二甲第三十七名，可谓风光无限。 其后便被录入秘书省下著作局任著作郎，虽仅从七品，又是清水衙门，却也是有着掌修日历、以宰执时政记、左右史起居注所书会集修撰，以及撰写祭祀祝词的职责。可以说官位卑微，却又难以替代。 甚至在前面有些年代，出现过各部郎中兼任著作郎的例子。 可想而知，这也绝对是个让无数人读书人翘首以盼的位子了。 说不定就能成为进军六部的跳板。 只是，当年张子墨还没来得及等来升迁，就发生了宫变。 按理说，他小小著作郎，就算不官居原位，也不至于被贬才是。但也不知道他是做了什么，忽然间被贬到贵阳军，任了个其实并没有太大实权，且和专业完全不对口的贵阳军副都指挥使。自此，蹉跎十六载，再无变动。 这和流放没什么两样了。 而陆迁的背景就远远没有张子墨的这么值得说道。 不过是九年前的武举进士，如今任职贵阳军的随军都虞侯，算是正常。 称不上官运亨通，也算不上命途多舛。 至于那些偏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概吕梁也没有去细致了解过。 吕方听完只是心里嘀咕，又来个叫“子墨”的。 到府衙门口，吕方见到这群贵阳军的将领。 为首两人不出意外就是张子墨、陆迁。 吕方瞬间分辨出这两人的身份。 张子墨脸色苍白，蓄着短须，身形消瘦。本有副不错的皮囊，只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腰间竟然还挂着个红色的酒葫芦，实在扎眼。 行军打仗时尚且如此，十有八九是已经自暴自弃了。 而陆迁虽是负责后勤，却是生得孔武有力。看起来就是那种手底下有几分真本事的人。 只不知修为到底如何。 既然是武举进士，那怎么着也不会低于五品吧？ “末将等见过招讨使大人！” 瞧着穿着官袍的吕梁出来，张子墨、陆迁等人纷纷施礼。 “各位将军辛苦了。” 吕梁轻笑着点点头。 随即便问张子墨道：“大军可是已经安置妥当？” 张子墨竟是没有答话。 而是站在他旁边的陆迁答道：“回禀大人，大军已经在城外两里处扎营了。” 嘴角勾起些微弧度。 “好。” 吕梁道：“那诸位将军这便随我进府吧！” 只眼神中闪过些许异色。 看起来，这陆迁可不仅仅只是管着后勤之事。以张子墨的态度，估计是连领军的权力都已经交给陆迁。 他轻轻摇头，转身领着众人往府衙内走去。 众将都只是打量了眼吕方，并没有说什么。 吕方跟着吕梁幽县、汝城县剿匪，都立下有功劳，估摸着他们也都知道吕方的存在。 由辰州知州大人带着到府衙的会客室里。 众人依序坐下。 有婢女奉茶。 陆迁身子稍微前倾，问道：“不知招讨使大人为何突然命我等急行军赶来辰州？莫非是辰州剿匪之事有变？” 吕梁轻笑着摇摇头，“辰州境内只剩下些残匪流寇，不足为虑。” 说着却是看向吕方。 也不知道是有意给吕方在贵阳军中奠定些许地位还是什么想法。 吕方接口道：“我们的打算是将辰州余匪交由茶陵军去清剿，我等先行将辰、衡、道三州的大股匪患清剿干净。” 这是他和吕梁这两天细细商量出来的结果。 贵阳军在荆南郡的最南端，而辰、衡、道三州恰好将贵阳军包裹在内。如此，若有变故，也能更快捷的调兵遣将。 陆迁等人微愣。 稍微沉默。 随即陆迁又道：“那尚且还有全、永、邵三州？” 吕方道：“那就是武钢军的事了。贵阳军离此三州路途遥远，不便长途跋涉。” “来自陆迁的仇恨值+22！” “来自***的仇恨值+22！” “……” 没曾想，就因为这，还引起陆迁等人的不满。 陆迁微微皱眉道：“吕公子，其实……我等不惧麻烦的。不过是剿匪而已，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这意思他是想将荆南郡的匪患都包揽了。 吕方稍微诧异地瞥了眼陆迁。 这家伙看起来雄心壮志不小啊！ 但剿匪可是军功，哪能这么轻易地就让给他们？ 以前没瞧着他们剿匪这么积极，现在看着梁翰民对这事上纲上线了，就开始来捞表现机会了？ “这是我和我哥的决策。也是为整个荆南郡的大局考虑。” 吕方淡淡道。 用最小的代价剿灭荆南郡内匪患，这也是能给吕梁加分的。 而代价，可不仅仅只是包括兵员，还有粮草、军械，以及运送粮草等等后勤事务中征用的民夫等等。 辰、衡、道三州毗邻贵阳军，永、全、邵三州又刚好毗邻武钢军，他觉得他这是最省事的安排。 陆迁瞧着吕方把吕梁给搬出来，只好不再说什么。 但看神色，却好似还并没有放弃心里的想法。 吕梁发号施令，道：“那大军就尚且在辰州大营休整五日。此段时日，由我弟弟吕方整顿军纪。” 这话说出来，陆迁以及那些偏将不禁是懵了。 由吕方整顿军纪？ 陆迁忍不住道：“招讨使大人，我们贵阳军乃是禁军，本就训练有素，不需要再整顿军纪了吧？” 只有张子墨完全无所谓的样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众人说话。 第504章 又要刷仇恨值了 “那又如何呢？” 吕梁只是笑眯眯道。 整顿军纪这事，是吕方向他提出来的。他当然得帮吕方办到，虽然他也不知道吕方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的态度，让得陆迁心里猛地突了一突。 这招讨使，看起来可是有些喜怒无常啊…… 他意识到自己太急切了。 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冒头的，要不然到时候惹得这招讨使不喜，可讨不到好果子吃。 虽然他是贵阳军实际上的领军人物，但吕梁若不想把军功给他，那他就捞不到肉。 “末将遵命！” 想到此处，陆迁不再多说半句。 “嗯。” 吕梁轻轻点头，很满意，“那诸位将军就留在府衙内用膳吧！” 辰州知州忙道：“本官已让人准备好了酒宴。” “吃饭？” 张子墨好似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道：“吃饭好啊……” 让人哭笑不得。 连陆迁等人的眼眸深处，都浮现出丝丝鄙夷之色来。 吕梁只是笑笑，“那诸位这就移步吧！” 然后站起身，回头问吕方，“你是吃过饭就跟着诸位将军去军中还是？” 吕方挑眉道：“吃过饭就去吧！” 心里疯狂呐喊：仇恨值，我来了！ 宴席过程略过不提。 不过是知州介绍辰州府衙的几位官吏，再有陆迁介绍贵阳军中的那些偏将而已。 再就是说些场面话。 倒是张子墨让吕方颇为觉得有意思。 这家伙只顾喝酒，始终一言不发。 宴席散后，吕方便跟着陆迁等人前往贵阳军军营之中，还叫上了江子墨那个家伙。 江子墨喜滋滋的，还以为又有军功可捞。 他现在只要想到“军功”两字，眼中就能够放出光来。 驱马到辰州南门外两里余处，五千将士已经散开，可谓是漫山遍野。 这会儿已是先将土灶搭建起来，但军营尚且还没有雏形，连木桩都还没有打好。 陆迁冲着吕方道：“吕公子，眼下大营还未搭建完毕，只能先委屈你了。咱们找个地方先坐下休息？” “不必！” 吕方却是摆摆手道：“传令下去，让大军集结起来吧！” 陆迁有点懵，“让大军集结？” 他瞧瞧天色，道：“吕公子，这会儿时辰可是不算早了。此时集结，在日落之前可能大营都无法搭建完成。” 同时心里止不住鄙视了吕方一把。 这家伙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吕方抽抽鼻子，道：“要的就是如此，你且传令下去便是。” “来自陆迁的仇恨值+33！” 他快受不了了。 但想到吕梁，只能耐着性子道：“可若是大营未搭建完成，到晚上……有些将士就得露宿野外了。” 吕方斜眼瞥他，轻轻淡淡道：“陆将军，我且问你。我虽不是军中之人，但我哥让我前来整顿军纪，我算不算全权代表他？” 陆迁摸不着头脑，愣了愣，闷闷答道：“是。” 吕方又道：“那身为将领，你该做的便是令行禁止，是又不是？” 陆迁被他这句话整得猝不及防，无言以对。 心里只想，等会儿没有帐篷可住的将士闹将起来，看你小子怎么办。倒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然后有些没好气冲着那些偏将道：“都没听到吕公子的话吗？下去传令，让诸军将士速速集结！” 大营内自是留有集结之地的。 吕方大步流星向着那片极大的空地走去。 江子墨挠挠头，跟在他的后面，低声道：“吕少，您这是闹哪样？我感觉这些家伙……对你这决定很不满啊……” 吕方只是轻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后面诸将中，只有张子墨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很快，军鼓声、呐喊声便在这片原野中突兀响起来。 正在搭建营地的贵阳军士卒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匆匆跑来集结。 有人低声埋怨。 在这个时候集结，也不知道是闹哪样。 穿着锦袍的吕方带着陆迁、张子墨到点将台上站定。江子墨站在后面台下。 约莫两刻钟过去，五千贵阳军将士才集结完毕。 各军偏将都站在队列的最前面。 这等阵仗，自然算是威风凛凛了。不是茶陵军可以相提并论。 若是别人，大概会生出挥斥方遒的豪迈感，但吕方并没有。 这些人在他眼中就好似是小羊羔，能薅仇恨值的小羊羔。 眼神自这些最前排的将士们脸上慢慢扫过，吕方甚至对他们牵着的那些战马都有想法。 就是不知道去踹这些战马几下，是不是也能得到战马的仇恨值。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自己现在连修为都没有，可别被这些发怒起来的战马给一马蹄子给踹死了。那可就死得太冤了。 “咳咳！” 吕方轻轻咳嗽了两声，放声道：“诸将士且听着，本少乃是招讨使吕梁亲弟。今日，代我哥哥来替尔等整肃军纪。” “来自***的仇恨值+11！” “来自***的仇恨值+12！” “来自……” 就这句话，就直接惹得脑海里仇恨值刷了屏。 没见过这么吊儿郎当的。 开口便是“本少”。 军中岂是儿戏之地？ 这些贵阳军将士怕是连带着吕梁都鄙视上了，竟然派来自己的弟弟给他们整肃军纪。 这家伙，会整军吗？ 打过仗吗？ 见过世面吗？ 只怕是光会声色犬马！ 而吕方自是不会理会这些家伙的不满，接着又道：“从即刻起，军中所有将士便唯本少马首是瞻。本少令下，谁敢违令，不管是何身份，是何来头，皆以军法处置！” 军中隐隐约约有些议论声起。 “这家伙，他以为他是谁啊？” “黄毛小儿，也放厥词。” “放他娘的屁，毛都没长齐，也敢对我们发号施令？” 而伴随着这些议论，吕方脑海中的仇恨值提示也并未结束。 看着仇恨值噌噌噌往上涨，吕方眼睛微亮，又有计上心头。 而这话，却是惹得陆迁等不少人都变了神色。 江子墨在后面更是捂住了脸，一副怕被人给打死的表情。 第505章 出发衡州 吕方道：“今日扎营就此结束！全军将士原地待命！夜里，席地而睡！” 队伍中瞬间炸锅了。 “不扎营？” “席地而睡？” “这小子疯了？他是在故意折腾老子们吧！” “这他娘的不得被蚊子给咬死？” “……”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 又是一波接着一波的仇恨值汹涌如潮。 “都给本少肃静！” 吕方冷声道。 队伍中的议论声还真是瞬间消减下去不少。 陆迁实在忍不住，偏头对吕方道：“吕公子，如此是不是太过儿戏了？让将士们露宿野外，若是着凉，如何是好？” 吕方嗤笑，“就这点儿苦头都吃不了，那若是须得他们连夜剿匪，又怎么样？” 陆迁愣住。 原来这个公子哥打的是这个主意么？ 若是剿匪，那情况还真不好说。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山匪不会坐等大军去剿灭他们。到时候要在大营里安安心心睡觉，几乎不可能。 提前让将士们适应野外露宿？ 这倒是让他对吕方的鄙视刹时消减不少。 这家伙还是有几分远见的。 最主要不是故意整人就好。 他武进士出身，自问对于行军打仗有几分本事。最难忍受的就是那些门外汉来指手画脚。 陆迁沉默了下去。 吕方也不理会队伍里那些仍然存在的小小议论声，道：“让人将我的帐篷搭建好。” “嗯？” 陆迁不禁是又愣住了。 感情你就是让别人睡草地上？ 吕方知道他的想法，道：“我又不是军伍中人，自然和你们不同。” 陆迁很是没好气地闷闷答应，“好。” 他现在很不想见到吕方这张脸。 虽然容貌俊俏，但着实让人讨厌。 然后安排了个偏将带人去给吕方搭建帐篷。 …… 是夜。 吕方带着江子墨在帐篷里面待得挺安逸，吕方睡觉，江子墨打坐。 但外面的将士可就苦哈哈了。 虽然这个季节蚊子其实已经很少了，但夜风冷冷啊…… 而且能够活到现在的蚊子那都不出意外是蚊子中的战斗机，叮起来动不动便要鼓个大包。 不知道多少将士呜呼哀哉，对吕方心生不满，给他刷去仇恨值。 却不知，越是这样，吕方睡得越是香甜。 翌日。 吕方还是让将士们扎营了。 但并没有给他们歇口气的机会，便又集结全军开始拉练。 将当初用以训练茶陵军的那些手段又原封不动搬到贵阳军的身上。 而且训练难度更大。 饶是贵阳军乃是正规禁军，并非是茶陵军那样的绿林营可比。全军将士也是被他折腾得不轻。 对吕方的不满那是渐渐咬牙切齿。 而吕方对此依旧是乐此不疲。 甚至脸上的笑容愈发洋洋得意，实在让人暗恨。 就是江子墨呆在帐篷里不出去了。 吕方好奇问他，“你老是呆在帐篷里做什么？” 江子墨老老实实回答，“吕少，我看您还是别再这么折腾他们了吧，我感觉他们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给生吞活剥了呀……” 吕方：“……” 其后却是更为频繁的出现在贵阳军将士们的视线中。 五天的时间很短暂。 到吕梁出现在军中，宣布将于明日启程前往衡州剿匪时，贵阳军的将士们不禁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这数日，他们可是被吕方给折腾得不轻。 饶是那些个有修为在身的武师，也是觉得浑身酸痛，疲乏不堪。 没有修为的就更不用提。 每到晚上，挨着冷冰冰的床板就能睡着。甚至觉得，这冷冰冰的床板比之暖呼呼的小娘们还要让人来得熨帖。 大概只有吕方意犹未尽。 就这几日，他的修为虽是无法寸进半步，但仇恨值却是积攒有六十四万之多。 这无疑是笔不可小觑的财富，又能让他的修为再上几个小台阶。 如此长久以往，超越梁释那个老家伙绝对不是梦。 但这些贵阳军的羊毛也薅得差不多了。除非是把他们往死里得罪。 吕方显然不会那么干。 吕梁也在军营内呆了一晚。 翌日清早，便号令军中将士拆卸帐篷。 辰州城内大大小小官员、官吏足足数十人出城相送。 如今，韩飞鸿、杨冒等人清剿辰州境内残余匪寇也是捷报连连，辰州匪患平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他们辰州府衙在这个过程里并没有出多少力，就更谈不上有什么损失。 他们对吕梁这位招讨使当然是感激不尽。 当然，也不排除是想好好讨好吕梁。也期待吕梁在捷报中提及他们的名字。 能沾点光，总是比不沾半点光要好的。 甚至有人暗中给吕梁送过礼物，只是被吕梁严词拒绝后，便不敢再提。 辰州官场上暗暗流传，这位新上任不长时间的招讨使大人是个两袖清风的人物。只好在，也不算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这在现今的官场上无疑是招人喜欢的。 “招讨使大人慢走！” “下官预祝招讨使大人马到功成。” “咚锵咚锵咚咚锵……” 鞭炮阵阵。 锣鼓齐鸣。 这些辰州的官吏们无疑很会来事，不仅仅安排有锣鼓队，还找来不少百姓夹道相送。 这光景，倒像是吕梁刚刚在山匪的手里收复辰州城似的。 贵阳军大军就在这样的情景中向着衡州而去。 吕梁、吕方兄弟两个骑着高头大马，俱是甲胄披身，行在最前头，威风凛凛。 其后是陆迁、张子墨等几个贵阳军中将领，和吕梁的参议官晆洪。 再就是江子墨、杨成易、欧鸿胜等吕梁下面的书写机要文字、随军干办员。 说及晆洪，不得不多说两句。 吕方如今对这家伙自然是多了些了解。 性子沉稳，话少。 但也很懂事。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只是潘南漳安排过来盯梢的，是以对于吕梁的任何决策从不质疑。 更没有要和吕梁争权的想法。 至于背地里是如何给潘南漳打报告的，吕梁、吕方自然也就不在乎了。 反正真正的隐秘，这家伙也不可能窥探得到。 至于军中，又能够有什么把柄可以拿捏的呢？ 第506章 降旨赐婚 行军的途中难免枯燥乏味。 不过吕方前世就孤独惯了，只是瞧瞧路边的风景，听着些许鸟叫，倒也不觉得有多难熬。 十里一歇。 午饭就是干粮。 下午四点就得开始扎营。 大军行进的速度比吕方想象的要慢许多。 不是在急行军的情况下，当真是如同龟爬。 …… 上京城皇宫。 不管何时看，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亦或是夜色沉沉、灯火通明，这大渝境内最为奢华、庄严且繁复的建筑群总是在这些本该有的气息外，还透露出深沉的神秘。即便是那些日日进出皇城的当朝贵胄，每当走进这里，心里也不免要凝重几分。 而御书房，又则是这皇宫中最为深沉之处了。 御书房内无小事。 大概唯有当今的皇帝梁翰民才能在这样的地方淡然处之。 又是深夜。 梁翰民还未安寝，老太监一如既往在旁陪侍着。那腰，好似很少有伸直的时候。 要是吕方看到，估计心里会要嘀咕句，常年这么弯着腰，就不怕腰间盘突出？ 书案上有数叠水果。 都是那些个后宫的娘娘、嫔妃们送来的。 只可惜，人都被拦在外面，没能进得去御书房就被打发回去。 除去这些新鲜水果，就是奏折、笔墨砚台。 梁翰民着实是个勤政的皇帝。 此时他已经批阅过一沓由尚书省以及各地呈上来的奏折。 兴许是实在觉得发了，忽地摇摇头，将手中的奏折放到旁边。目光落在那沓密奏之上。 正经奏折和密奏，那就相当于是新闻和花边新闻的区别。 对于梁翰民而言，密奏无疑要更为有趣些。 也能满足他这个皇帝的掌控欲。 譬如哪方封疆大吏又在暗中纳了个外室，哪位封疆大吏的亲戚又如何如何等等。 这些可并非是空穴来风。 打更人、吴钩呈上来的密报，必然都是有凭有据的。不像是那些清贵谏官们，多少有些听风便是雨。 但梁翰民自然不至于为此生气。 他见得太多了。 早已养成不是见到什么人神共愤之事，便喜怒不形于色的胸襟城府。 “有趣……” “有趣……” 接连看过十余本，梁翰民的精神似乎好了些许。偶尔会点点头，嘴角带笑。 “徐玉文的夫人很有趣嘛，竟然因为徐玉文偷偷纳了个外室，就找上门去和那外室差点扭打起来。呵呵，徐玉文这回丢人可是丢大发咯……” 老太监腰弯得更低，“皇上所言甚是。” 他懒得点评。 因为他知道皇帝也没想让他点评什么。若要他点评，会直接开口说。 不过却是知道，徐玉文最近怕是要有好事临身。 听皇帝刚刚的语气，对他态度似是不错。 徐玉文此时是何官职来着？ 好似前两年才放任出京，到潼川郡任了个副节度使之职？ 想想，老太监还是加了句，“徐大人本是才子，才子风流，倒也无伤大雅。” 梁翰民轻轻点头，又轻笑，“可惜娶了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夫人。” 老太监不说话了。 徐玉文的夫人，可也是来历不小。 梁翰民只随意又将这封密奏放到旁边，打开下一封。 刚看，眼神便凝聚了数分，双眉微皱。 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随即冲着老太监道：“荆南郡吴钩密报，八月十四晚，吕方和永乐郡主、荣王世子于沿河街游玩。荣王世子很快离去，于花船上寻欢。永乐郡主与吕方言谈亲近，荣王府中武师拿下吕方。其后，荣王亲手废除吕方修为。” 老太监眼神微微动了动。 在这个房间里，荣王，可一直都是个较为敏感的话题。 他稍作斟酌，抬头看向梁翰民。 梁翰民幽幽道：“你且说说，朕这弟弟是何想法？” 老太监道：“皇上早已向荣王说及有意给永乐郡主赐婚之事，荣王此举，应是担心在荆南郡内引起流言蜚语吧……” 梁翰民却又不说话了。 世人都当他只是疑心重重，连自己的亲弟弟都防范着。 但这世间，又能有几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位弟弟的秉性？ 十数年前那件事情，他不信荣王心中会没有怨愤。 而锦衣白袍，当年凭借手中长枪斩杀不知多少成名高手，冲穿多少敌阵的人，又真会心甘情愿忍气吞声？ 他这个弟弟，要强，坚毅，且文才武略都要在他之上。 他，不得不防呐…… 沉默了半晌，梁翰民道：“明日记得提醒朕，给永乐郡主降旨赐婚。” 老太监心里微动。 到底还是要降旨赐婚了吗？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是不敢多言半句的，只是点头答应，“是……” 皇帝要给永乐郡主赐婚，又不是一时兴起。 荣王虽离开朝堂多年，但在军中威望仍然甚大，更是还掌握着打更人这个重要衙门。 永乐郡主的婚事，又岂能容得荣王府做主？ 虽荣王历来忠心耿耿，但若真要寻到个门当户对的得力殷勤。在朝廷上也有了话语权，可就说不定了。 听说苏宰的孙子苏愈等些京城俊彦还想追求永乐郡主，真是……年轻人不懂事啊…… 看到这，梁翰民也不再看那些密奏。 又重新拿起那些各地大员的奏折。 …… 吕梁、吕方带着大军从辰州城赶到衡州境内就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 不过衡州官吏已经闻到风讯，在大军刚刚到达安人县境内时，衡州知州等官吏便匆匆赶来。 大军在安人县城外止步。 吕梁下令全军扎营休整，继而带着吕方等人拍马上前。 “下官衡州知州何尚明，见过招讨使大人。” “下官……” 衡州以及安人县十数名官吏给吕梁见礼。 吕梁翻身下马，轻笑道：“有劳诸位大人远迎了。” “应当的，应当的。” 看着已经有五十多岁年纪的何尚明连连道。 紧接着又说：“招讨使大人舟车劳顿，还请快快入城吧，下官已略备薄宴，到席上再和大人禀报山匪之事。” 他们此前就已经收到吕梁的信，让他们下达告示，警告那些山匪。 如今衡州境内的山匪自然也是有些变化。 有些就此下山，有些销声匿迹潜藏下去，但也有不怕死的集聚起来，似是要和剿匪大军刚一刚的。 第507章 剿匪方案 “何大人客气了。” 吕梁轻轻点头，带着众人和何尚明等人进城。 城内。 街道旁侧有许多百姓夹道观望。 早在前两天，就已经有剿匪大军正向这边赶来的消息传到城内。 大多数人对此都持以淡漠态度，毕竟对于普通民众来讲，即便是山匪，那也和他们有着极为遥远的距离。 两者之间很难有交集。 但那些个富商、走商们对此却是翘首以盼。 他们是受山匪荼毒最深的。 稍微好些的，能够和山匪攀上些关系，被围住以后缴纳些财物就能脱身。 而和那些山匪攀不上关系，或者是不愿意给好处的。要么就只能铤而走险，要么，就只能以高薪聘请更多的武师。 即便如此，也常常有整个商队被劫掠的事情发生。 也就是最近这阵子稍好，随着官府的公告张贴下来，许多山匪都偃旗息鼓。 但是那些大股的山匪，却更是横行霸道，肆无忌惮了。 到城内某间酒楼。 还有些安人县的富商在此候着。 瞧着何尚明领着吕梁等人进来，连忙施礼。 安人县的县令给何尚明等人做着介绍。 进了包间。 有个安人县的富商拍了拍手。 继而便有成队的美貌婢女走进屋来，手里却是捧着个盘子。 这富商笑眯眯道：“有劳诸位大人、将军远道而来，为我们安人县百姓剿匪。这是我们的些许心意，还请各位笑纳。” 安人县县令只是笑眯眯看着。 大概是他不便于出面，所以才安排了这手。 所有人在这刻都看向吕梁。 不管动心不动心，却得是先看看吕梁如何做。吕梁不动手，他们可不敢轻易拿这些好处。 至于托盘里是什么，谁都心知肚明。 那蒙着的红布上面都露出痕迹了。 是一锭锭的银锭子。 吕梁微微皱眉，摆了摆手，道：“我等剿匪乃是奉命行事，诸位不必如此。” 这显然让他有些为难。 拿了，难免落人口实。而且只要有开头，以后这种事情怕就会止不住。 但要不拿，又等于是让在座的这些人都捞不着好处。 瞥到有些人眼中露出不满之色，吕方笑着给吕梁解围，道：“哥，这都是他们的好意。我看这样吧，等咱们剿了匪，诸位富商若是有意，到时候再将这些好处犒赏将士们。” 反正只要吕梁和他自己不拿这些好处就行。 吕梁轻轻点头。 算是睁只眼，闭只眼。 这让陆迁等人的脸色瞬间好看许多。 气氛也瞬间不尴尬了。 何尚明笑嘻嘻道：“吕大人真是爱兵如子啊，下官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然后便是一拨接着一拨的马屁声。 让吕方心里不禁感慨。 这大渝官场实在是…… 自从梁翰民篡位登基，这从上到下，到底是剩下了些什么人？ 那些有些骨气，有些正气的，怕都被排挤了吧？ 想到这，他不禁瞥了眼又在闷头喝酒，对别人的言语、举止都全然不在乎的张子墨。 宴席的氛围还算热闹。 席间，何尚明等人给吕梁说及了衡州境内山匪的具体情况。 看来这些时日也没少做功课。 整个衡州境内，大大小小的山匪共计有数十股之多。 自府衙发出剿匪公告以后，剩余山匪仍有十九股。其中有六股实力颇为惊人，都有数百之众。 这样的匪患，已经不是安人县这样的县衙能够摆平的。除非是出动府城衡羊的常备军，亦或是茶陵军。 但何尚明此前显然并没有这么做。 一是上面没有下达剿匪的命令。 二则是他担心自己派人去剿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剿匪所需的钱粮且不说，若是剿匪成功，什么都好办。 但若是剿匪失败，那可就是大大损失了朝廷的颜面。到时候他们这帮人都得有好果子吃。 这也是他为何知道吕梁率军正往衡州这边赶，便匆匆亲自赶来安人县迎接的原因。 吕方却是颇觉得无趣。 六股匪患。 都仅仅只是数百号人，和许临之他们那帮人比起来实在是差太远太远了。 用茶陵军都能轻易剿灭吧？ 亏得还把贵阳军给调遣过来，实在有些用大炮打蚊子的感觉。 但再想想，也是好事。 快些剿灭了匪患，自己也能快些回到潭州去。把生意上的事情给弄好。 宴席散后，吕梁拒绝了何尚明等人要他去县衙落脚安顿的安排。带着吕方、陆迁等人回到了军营。 帐篷内。 已经有人将整个衡州的地图摆放在桌上。 府城衡羊，再有耒羊、茶陵、安人、长宁四县。 六股大山匪相距很远。 陆迁还是有些本事的，很快在图上将六股山匪盘踞之处都点出来，“招讨使大人，这便是六股山匪的盘踞之处。您看，咱们是如何打算？” 吕梁看向吕方。 吕方不假思索道：“逐个击破。” 因为他得赚仇恨值啊！ 要是兵分几路，那他有的仇恨值可就赚不到了。 陆迁微微皱眉，提出异议，“这些山匪实力不过稀疏平常，若是逐个击破，是不是太大张旗鼓了？如此奔波，将士们也难免疲乏。” “稳妥为主嘛！” 吕方道：“要击破他们自是容易，但就是担心他们会在我们离去之后死灰复燃。所以，须得合而围之，一击致命，不能给他们卷草重来的机会。” “这……” 陆迁一时间还真不好怎么反驳。 但心里觉得，就算是要围歼这些山匪，也实在没必要逐个击破。 只是看向吕梁，等吕梁拿主意。 至于剿匪失败？ 谁都没想过。 共计五千贵阳军，若是连这些山匪都剿灭不了，那都直接自己抹了脖子算了。 “要不这样吧！” 而这时候，吕方又提出新的主意，道：“由我和张将军率领八百军中精锐去偷袭这些匪寨。哥你带着陆将军他们去剿灭那些小股匪患，免得他们见大军难挡，作鸟兽散，如何？” 陆迁有点懵。 刚刚还说要稳妥的，怎么转眼间就说要带八百人去剿匪了？ 他不知道吕方这还真是为稳妥打算，他本来是准要要说五百的。 一击必杀，才是王道。 真要把这些山匪给吓得潜藏起来，到时候就要多费许多功夫了。 第508章 急行军 吕梁对剿匪之事并不精通。 他从幼年时起便是读圣贤书，再有就是那些徐景年让他读的不足为外人道的王道书籍。 兵法，从未涉猎。 这点他自己心知肚明。 但他相信自己的弟弟。 这就足够了。 见吕方心中已经拿定主意的模样，他点点头道：“小方的提议，我看可行。” 陆迁神色古怪，瞥向吕方，道：“不知吕公子是打算偷袭哪座匪寨？” “连拔！” 吕方道：“既是精锐，自要行常人不能行之事。尔等大军佯攻，我率领精锐五日内拔下这六家大寨！” 陆迁咽了口口水。 见过会吹牛的，没见过这么会吹牛的。 这样的牛皮，他都不敢吹啊！ 每个山寨都有大几百号人，足足六个山寨。他想用八百人就拔下来？ 随即道：“仅八百人，吕公子就不担心那些山匪跑了？” 吕方道：“若你是山匪匪首，既以打算和大军对抗，数百人来攻城拔寨，你是选择跑，还是选择打？” 陆迁又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有些讪讪道：“我就是担心吕公子八百人未必能拿得下这些匪寨。这些山匪当中，可是有不少武师。” “所以还得有劳陆将军将真正的军中精锐暂借给我了，最好个个都是武师。” 吕方道。 陆迁见吕梁都没有意见，只得点点头。 军功…… 他没想着吕方能够真正仅凭八百人就把那几股大山匪拔掉。 到时候受挫而归，自还有需要他陆迁出马的时候。 “好吧！” 陆迁答应后，当即就带着几个偏将下去挑选人马去了。 张子墨对于吕方要带自己去似是有些不解，难得的开口说话，“我不通武道，不知道吕公子为何要带我去？” “我也不通。” 吕方道：“带着张将军，就希望给将士们呐喊助威的时候，能够有人陪在我身边喝酒。” 张子墨微微错愕。 吕方不再言语，低头看向桌上的地图。 六个匪寨。 其中有个匪寨尚且在安人县的东侧，茶陵县以北，距离霞阳镇不远。 而从安人县往霞阳镇，走官道得有一百余里。 再有就是安人县南端约莫五十里处的猴计山。 这里他去过。 就是在那遇到的苏梨落，并且从霍云狄手中救下了苏梨落的命。 另外四股，则分别是在离衡羊城不过数十里的窠瘦峰，耒羊以北的马水荡，长宁、耒羊交界的树狐尾，以及衡州与泳州交界的鼓江某个山上。 看过片刻，吕方心里便有了初步的打算。 八百精锐，只要陆迁那个家伙是真正挑选的精锐，击破哪个山寨都是够了。 再者自己还可以带老萧这个大杀器去，那些山匪中有什么高手都不用怕。 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唯独需要担心的就是会因为剿灭某股山匪而导致剩余的山匪胆战心惊，然后就这样解散了山头。 不仅仅仇恨值得泡汤，到时候这些家伙卷土重来更是麻烦。 所以必须得速战速决。 让剿匪的速度比消息蔓延的速度还快！ 而刚开始，自然是要“天降神兵”的。 谁知道那些山匪会不会派人盯着大军的动向？ 就在这夜，陆迁给吕方挑选了八百精兵。 在他给吕梁禀报后，吕方带着老萧、江子墨、张子墨前去检阅。 吕梁自然也跟在旁边。 八百精锐穿着甲胄，整齐地站在校场之上。 看精神头还不错。 只是吕方感觉这些家伙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被自己给折腾得太狠了？ 他偏头看向老萧，问道：“萧老，这些人如何？” 老萧点点头道：“尚可。” 有没有本事，他这双眼睛还是看得出来的。 吕方便走到军前，道：“你们都听着，从现在起，你们便归本少调遣。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天色放亮，便随本少出征剿匪。剿匪成功，本少让我哥为你们请功！” 八百人都有些愣。 这就要去剿匪了？ 他们八百人？ 吕方也懒得解释，只是偏头对陆迁道：“给他们备足五日干粮。另外，都配上好马。” “成。” 陆迁这回没有废话，干脆点头。 他还等着看吕方如何铩羽而归呢！ “都散了吧！” 吕方冲着八百精锐摆摆手，便就又往帐篷里走去。 老萧暗暗嘀咕，“这小子还真是个好料。” 他以前不是没有见过军中大将，大多数都是像吕方这么雷厉风行的，并没有多少废话。 这夜很快过去。 翌日天刚刚放亮。 八百精锐已是到校场集结。 吕方也带着江子墨从帐篷里钻出来。 穿着盔甲，戴着头盔。牵着那匹还是苏梨落送给他的马。 到阵前，翻身上马。 等了片刻，老萧和张子墨也牵着马走了过来。 吕方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挥手道：“出营！” 然后便纵马往军营外去。 江子墨跟在后面，满头雾水。 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吕方到底是什么打算。 至于其他人，那自然就是更不清楚了。 只能就这么跟在吕方的后头。 吕方和江子墨并肩，从怀里掏出地图递给江子墨，道：“你来领路，去吴集镇。” 吴集镇也是个老地方。 他以前在那里还和老萧把盘踞在吴集镇附近的镇山刀那帮山匪给杀了。 但奈何他是个路痴，路认识他，他不太认识路。 从这安人县如何去吴集镇，已经记不清楚了，看地图，又怕出错。 江子墨倒是不知道吕方还有这个“特长”，只是觉得吕方是偷懒，点点头，驱马到了前面些去。 八百骑兵，出了军营后，上了官道，速度便渐渐加快起来。 纵是大部骑兵，每日里也能行将近两百里路。这八百人本是急行军，未带辎重，未披重甲，速度自然是更快。 才是下午三点便就到了吴集镇。 这般招摇过市，自是引得不少幽县境内的百姓心中茫然。 只不知道又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而吕方只是带着人在吴集镇外稍作休息，便又让江子墨带着往窠瘦峰去。 吴集镇距离窠瘦峰，仅仅只有百余里了。 虽然赶到窠瘦峰怕也得接近夜里，但他要的就是夜袭。 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 有老萧这个大杀器在，趁夜袭寨，简直不要太容易。 而只要首战拿下，让这些精锐心里都有了底，那剩下的，就更容易了。 第509章 攻窠瘦峰 近黄昏。 马蹄沉沉，晚霞如火。 但也是最后的璀璨。 窠瘦峰形状古怪，像是搔首弄姿的消瘦女人。而这种作态，往往丰腴的女人更有味道。 于是窠瘦峰也实在算不上秀美。 穷山恶水之地。 吕方也不知道是为何，初到窠瘦峰山脚，抬头看着这古怪嶙峋的窠瘦峰，感觉便不怎么好，便好似看到有些人，只第一眼便觉得不喜欢。 衡州府衙弄来的情报。 窠瘦峰聚匪应不下四百之众，匪首扫堂棍。 据说就出自衡州，修为疑似是七品武师。擅使长棍。 再有手下还有约莫十数名武师，都是江湖中人。 就这些，再无别的。 吕方心里并不是太将窠瘦峰这些山匪当回事。 以如今大渝的局面，江山社稷还算稳固。除去如许临之他们那些前朝义士还能弄出些动静，其余山匪，最多小打小闹。 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底蕴。 匪首尚且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江湖客，下面最多也就是些乌合之众。 他偏头看向老萧，朝着老萧递了坛牛栏山去，腆着脸笑，“嘿嘿，师父，又得麻烦您老人家了。” 老萧有些没好气接过酒坛，道：“你小子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平时怎么没想着给老子酒喝？” 吕方挠挠头，“那不是忘了么……” 随即不忘记叮嘱老萧，“师父，您老人家可要收着点，别直接杀到山寨里去了。留些人给我们。” “你？” 老萧瞥瞥他，意思不言而喻。 你现在修为都被废了，还敢提刀上阵？ 吕方有些讪讪。 老萧下马，向着山上掠去。 张子墨带着两个偏将立马在吕方的身后。 他们并不知道老萧的底细。 张子墨没有开口，但有个偏将问道：“吕公子，这是……” 吕方道：“我先让我师父去将山上的哨探给做了。” 这中年偏将不禁露出些惊讶之色来。 他本以为老萧就是个糟老头，没想，竟然是吕公子的师尊。 吕公子怎么说也是招讨使大人的亲弟弟，他的师尊，修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六品……总该是有的？ 而仅仅只过去十数分钟，老萧就回来了。 这时候天色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昏暗下来。 老萧道：“都解决了，上去吧！” 语气云淡风轻。 吕方没有半点迟疑，轻喝道：“全军下马，留下两百人看马！其余人，随本少杀上山去！” 那偏将有点愣，“吕公子，就这么杀上去？” 吕方回头反问，“不然呢？” 他提刀率先向着山林里走去。 虽说是要防止这些山匪死灰复燃，但真跑个几十上百人也是无伤大雅。 毕竟后面还会有茶陵军来秋风扫落叶。 清剿两拨，若是那些山匪还能活着，也算是他们命好。 两个偏将对视了眼，都是无奈。 他们实在有些弄不到吕方到底会不会行军打仗了。 打仗讲究谋定而后动，在他们想来，要剿匪，自是要将这窠瘦峰有那些上山、下山的路都弄清楚，而后重兵把守。 但吕方，却是选择就这么直接杀上去。 不过他们还是按吕方吩咐的传令下去。 留下两百人看马，其余六百人跟着吕方钻进了林子里。 有老萧在身侧，吕方自是大摇大摆。 到窠瘦峰深处。 有旗帜飘扬。 窠瘦峰的匪寨并不小。 寨门不过是几根破破烂烂的木头，上边悬挂着个牛头。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气势。 仅有两个山匪在门口懒洋洋看着。 吕方在离着寨门还有数百米处蹲下身，对那两个偏将吩咐道：“你们分别率人从左右两侧将这山寨合围起来，听响箭号令。” 两个偏将此时是有些懵的。 没想到老萧办事会那么干净利落，从上山到现在，他们竟然都没有被山匪的暗哨发现。 尸体倒是见到几具。 “对了，等会杀敌时，记得吩咐下去，让弟兄们都给我喊！招讨使之弟吕方前来剿匪，让他们束手就擒。” 两个偏将更是懵了。 实在不懂，这有什么可喊的？ 但最近这些天吕方行事本就难以捉摸，他们也就懒得多言，各自带着人马去了。 张子墨似乎觉得颇为有趣，对吕方道：“全部兵马都去包抄了，那这正门如何？” 吕方看向他，轻笑道：“张将军可听说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张子墨愣了愣，眼神古怪。 老萧在旁边翻了翻白眼。 屁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小子还不是想使唤老子。 想想也是悲哀。 他堂堂的通玄宗师，纵是年迈，气血衰落，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沦落到来剿匪。 这若是当年，这些个鸡鸣狗盗之辈，光是听到他的名号，就能吓得哭爹喊娘，屎尿滚滚。 山寨内，隐隐有喊叫声、怒骂声传响。 约莫过去两刻钟。 有士卒先后跑到吕方身边禀道：“公子，我们已准备妥当。” 吕方冲旁边的江子墨抬了抬下巴。 江子墨从怀中掏出响箭，拉开了引线。 吕方猛地站起身，冲着山寨内喊道：“招讨使之弟吕方前来剿匪！尔等速速束手就擒！” 几百个山匪…… 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寨门下两个山匪猛地瞧这边看来。 看到老萧、张子墨、江子墨相继露出脑袋，愣了愣。 才四个人？ “杀！” “招讨使之弟吕方前来剿匪！尔等速速束手就擒！” “冲啊！” 而紧接着，山寨周围突然响起的喊杀声，直让得两人齐齐变了颜色，只差点没尿裤子。 慌慌张张取下挂在门口的牛角，吹响起来。 显得苍凉的牛角号声在山寨周围传荡开去。 两个山匪并没有敢向着吕方四人杀来，只是惶惶不安跑向山寨内。 山寨内霎时大乱。 也许扫堂棍等人知道吕梁率军到衡州安人县之事，但是，谁又能想到会有朝廷的军队突然到窠瘦峰来？ 而且是那招讨使手下的人。 吕方？ 有些耳闻。 当初幽县剿匪时，这小子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 于是乎，这才刚刚开始，吕方的脑袋里就已经有仇恨值提示冒出来。 第510章 首战告捷 吕方笑呵呵地坐下去，从袖口中取出坛酒，又取出四个碗。 直让张子墨看傻了眼。 之前吕方从袖口中取出坛酒给老萧，就已是让他有些疑惑了。 如今取出更多的东西，实在是让这位前朝进士都百思不得其解。 小小袖袍，是如何藏下这些东西的？ 而吕方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有什么不妥，已是开始倒酒，然后又掏出些瓜子花生来，放在地上，“来，喝酒。” 纵是张子墨，也不禁错愕。 吕公子这心性，当真是…… 厮杀当前，竟还有心思饮酒。这也就罢了，还不忘拿出些下酒零碎。 老萧那看似浑浊的双眼中却是有些许赞赏划过。 将者，不管兵法造诣如何，心性在他看来分为三等。 下等，临阵慌张。 中等，临阵不至于慌张，但也是凝聚全部精神。甚至连性格都要较之平时内敛许多。 而上等，则是临阵时不管是否准备充分，都能有胸有成竹之相。淡然、自如。 吕方这样的，应该算是上上等了。 这小子若是能够修为再高些，的确会是个冲锋陷阵、攻城拔寨的绝世奇才。 只是不知道，他若是知道吕方此时只是因为自己不用上去冲杀，又因为有他在旁边保护着，所以才半点不紧张，心里又会是什么想法。 …… 很快，山寨内的厮杀已经开始了。 吕方吩咐下去让那些贵阳军将士们喊的话，仍然此起彼伏地在传荡着。 “吕方”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比“杀”这个字还要高。 同时，伴随的自然也是越来越多的仇恨值。 随着厮杀的持续，贵阳军甲胄在身的精锐不出意外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有山匪向着寨门口这边逃窜。 老萧没等吕方开口，只是随手捏起些花生弹射出去。 那些零散山匪便是应声倒地。 其中甚至有武师。 张子墨终于绷不住那副好似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的僵尸脸，满是震惊道：“前辈您的修为！” 老萧摆摆手道：“老了，不中用了。” 吕方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老头装起逼来，简直是人神共愤。 他看了看手表。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山寨内的厮杀便差不多结束了。 两个偏将脸上带着些兴奋之色匆匆走来。 只瞥了眼距离寨门不远的那零散十多具山匪尸体，走到吕方面前，禀道：“吕公子，寨内山匪大多都已伏诛，剩下百人，也都放下兵刃投降了。” 难得的对吕方拱起了手。 这场剿匪战，顺利得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吕方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道：“这些降的，难道都带回去？给你们养么？” 两个偏将微愣，随即领会吕方意思。 一人道：“那我们这便去下令将他们斩了。” 吕方幽幽道：“此前已是给过他们机会了，是他们不珍惜。” 他也不想滥杀无辜。 但这些人，又算得上无辜吗？ 若他们算是无辜，那那些被他们荼毒的百姓，又算什么？ “打扫下寨内的财物，给弟兄们都分了吧！再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 吕方只是对着两人的背影说，然后又坐下去。 “财物分了？那到时候战报如何写？” 张子墨似是对吕方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又开口问道。 吕方道：“上面要的是剿匪，出生入死的还是这些兄弟们。不过分些财物，上面想来不会计较的。” 而且这山寨里面，又能有几个钱呢？ 张子墨轻轻摇头。 只心道：“有趣，有趣。” 这吕公子明明是书香之后，不曾想竟是带着几分匪性。 他有很长时间没有遇到过吕方这么有趣的人了。 一刻钟将到。 两个偏将领着将士到寨门口。 有人举着火把。 火光中，可以看到有不少人身上都染着血。 吕方问两个偏将道：“折损如何？” 那中年偏将咧着嘴笑道：“弟兄们不过折损四十余人而已，另有数十人轻伤，并无大碍。” “下山吧！” 吕方道。 没有多说。 这种结果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这就是精兵的作用。 打仗，其实和打群架没有太大的区别。 讲势。 自己率来的贵阳军有人数之势、装备之势、偷袭之势，还有本身军与匪之间的势。轻易取胜，实属正常。 甚至他对于这个折损数量还有些不满。 全部都穿着甲胄，竟然还被这些本应该刚刚开始就被吓破胆的山匪杀了数十人。 只能说，即便是如贵阳军这样的禁军，也太过缺乏真正的沙场历练了。 不过自己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看着这些贵阳军将士此时的神气，再剿匪，应该又要容易许多。 吕方心里嘀咕，“下一个，就该轮到鼓江那群山匪了。” 数百人从容下了山。 山下的兵丁此时也已经点燃了火把。 吕方下令道：“全军就地休整。两个时辰后继续出发！” 他要夜行。 要打一场让衡州山匪全都猝不及防的闪电战。 正如在幽县时带着浪翻云等人剿匪那样。 只不过，这回率来的是正规禁军而已。 “是！” 军中并没有人提出异议。 吕方又吩咐那两个偏将将阵亡的人焚烧掉，只取骨灰和他们的盔甲带回去。 然后，自己也吃了些干粮，便就靠着树干假寐。 那些精锐被山下的蚊虫烦扰得不行。 这会儿，却是想着当初吕公子怎的没有让他们多在野外露宿几天。兴许，也就能习惯这些蚊虫叮咬。 此时再来习惯，无疑是有些临时抱佛脚了。 而行军时，尤其是这样的急行军，休息时间有多么珍贵，谁都清楚。 很快两个时辰就过去了。 吕方只提前数分钟睁开了眼睛，时间到，便猛地喊道：“集结！” 火光下，一个个贵阳军战士咕噜爬起身来，而后翻身上马。 匆匆列队。 吕方也跨到马上，对江子墨道：“去鼓江。” “好。” 江子墨嘿嘿点头。 他长处不多，但吕方让他带路，却是让他觉得吕少实在是找对人了。 以前他不知道做过多少回偷鸡摸狗的事，有图在手，再复杂的路他也不会走错。 即便是在这样几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借着微微火光，他亦能看到极远处。 第511章 连战连捷 两个半时辰。 到鼓江。 又是厮杀。 鼓江山匪折损殆尽，仅剩极少数死里逃生，不知踪迹。 而贵阳军仅仅折损九人。 打扫过战场后，吕方下令在鼓江河畔休憩。 直到天明。 近八百铁骑又赶往长宁、耒羊交界的树狐尾。 树狐尾听这名字像是个小树林，但实际上也是大山。只因山中野狐多，是以得来这么个名字。 吕方率着近八百骑赶到树狐尾山下时，已是天色通透。 要偷袭，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而在这种情况下，吕方让张子墨等人见识到，他打仗并非是肆意胡来。 先是让那中年偏将花兴国派人去附近村庄找了几个熟悉树狐尾情况的老猎户，继而，兵分四路，将四条山路团团围住。 这用去小半日的时间。 再接着，三面令旗随着铁骑卷起的黄尘滚滚而去。 四路精锐同时向着树狐尾山下攻去。 而呆在树狐尾深山里，自觉高枕无忧的山匪压根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包围起来。 这场厮杀的结果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接连的大捷。 让贵阳军将士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昂。 甚至看向吕方的眼神已然隐隐带着佩服和尊敬。 还有人给吕方刷起了崇拜值。 大概唯一让这些将士们不解的就是，为何吕公子总是要他们在厮杀的时候，喊出他的名字。 好似生怕不知道那些山匪是因为他而死似的。 但这也无伤大雅。 搜罗了山寨内的财物以后，吕方给那几个老猎户发了些赏银。到了山下，又让近八百精锐休整了一个时辰。 继而又折道向耒羊北的马水荡去。 是夜。 马水荡山匪悉数被剿灭。 而贵阳军精锐加起来的折损仍然不过四十多人。 身上渐渐有股子杀气弥漫。 翌日黎明。 猴计山上发生厮杀。 吕方率着近八百精锐如天降神兵，才是天色微微放亮就杀上了猴计山去。 猴计山上数百盗匪根本没有半点准备。 在喊杀声中被仓促惊醒。 有的甚至还没来得及从山洞里跑出来，就被冲杀进去的贵阳军将士当场斩杀。 他们领头的匪首实力倒是不错。 率着数十人奋勇冲杀，竟是接连斩杀数个贵阳军精锐。 然后……就被老萧一颗碎石子洞穿了脑袋。 猴计山厮杀落幕。 又往茶陵以南的霞阳镇。 夜色降临后，数百人偷偷摸上了山。 随着响箭在空中炸响。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这衡州境内的最后一股山匪也被剿灭。 仅短短三天不到的时间。 当最后那个山匪也被斩下了脑袋后，花兴国等人看向吕方，脑子里俨然有种恍若做梦的感觉。 竟然真的做到了…… 而且还这么简单。 仅仅三天呐，辗转数百里。在吕方的率领下，竟真的以八百人就剿灭了近三千山匪。 干粮都还没吃完！ 而他们的折损，仅仅不到百人。 准确的数字是八十七人。 这是何等惊人的战损比？ 这是何等的大胜？ 虽说只是剿匪，但这样的战绩……若是放到沙场上去，那绝对是能震惊大渝的惊天大胜！ 此前，他们连想都没有敢想过。 这两位贵阳军中的偏将，此时再看吕方，眼神中也不禁是充满佩服。 他们想都不敢想，就更别说能够做出这样的战绩了。 连张子墨，看吕方的眼神也已然有了极大的变化。 谁都不会再认为吕方真是个浪荡公子。 江子墨更是差点化身为吕方的小迷弟。 以前他对吕方的神仙之说，后来回过神吧，还是持有点怀疑态度。现在，是深信不疑了。 肯定是神仙指点！ 绝对是这样没错！ 要不然吕少连兵书都没有读过，能够这么运筹帷幄？ 血腥味刺鼻的山寨里，火光还在摇曳着。 “全军听令！” 吕方轻喝。 不等花兴国和那偏将吩咐，那些或是站着，或是刚刚坐下休息的贵阳军精锐便匆匆跑到他的近前集结。 连列队的速度都要较之以前快了许多。 吕方眼神扫过最前排那些将士，道：“清扫战场！搜集财物！另，将山寨里的好酒好肉都搬出来，会厨艺的都被本少到厨房里去拿出自己的手艺！今夜，就在此寨休整！本少为你们庆功！明日拂晓赶回安人县。” “是！” 数百军士齐声答应。 然后等吕方摆摆手，便纷纷散去。 吕方又偏头对花兴国说道：“花将军。” “末将在！” 话还没说完，花兴国竟然是很正经地答应，还给他施礼。 吕方不禁失笑，道：“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让你等会儿安排些弟兄下山给那些看马的弟兄也送些酒肉去。” 他把伤兵都留在山下看马了。 “是！” 花兴国却仍然答应得很正经。 这他，大概是真的打心眼里对吕方服气了。 其后，这山寨内又开始噪杂起来。 将士们围桌而坐，酒杯叮铃。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纵是满地尸首又如何？ 纵是血腥刺鼻又如何？ 战争，本来就是这么残酷。跟着吕方从窠瘦峰杀到这，他们这些人也渐渐习惯了。 直到深夜，在吕方的令下，这些亢奋的贵阳军将士才依依不舍地散了酒席。 各自找地方睡下。 吕方自己却是有些睡不着。 在山寨大厅的门槛上坐着。 老萧坐在他的旁边，瞧瞧他的神色，忽地道：“小子，其实没必要这么心急的。十多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时。越急，越容易出乱子。” 他以为吕方这么做，单纯只是为吕梁积攒军功，好让吕梁早日晋升上去。 吕方只是轻轻点头，没有解释。 他的确有些心急。 但不是为了早日把梁翰民拉下马。 这事，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还是有些……太大太大了。 就好像是乞丐谋划着成为亿万富翁那样。 他急，是因为他想着快些积攒足够的仇恨值。想着在解试之前帮助吕梁剿完匪。 另外，就是早点把这事解决了，自己也有精力投入到生意中去。 虽然说到底最后还是和帮助吕梁夺取江山有离不开的关系，但这些，总是眼前可以看得着的。 第512章 圣旨到 翌日近午时分。 吕方率着剩下的贵阳军精锐不急不忙，悠悠哉哉地回到了安人县外的贵阳军大营。 而这时候，他们剿匪的消息压根还没有传过来。 甚至在民间也少有流传。 因为这几个山头得以幸存的山匪实在太少太少了，其中有的侥幸逃了命，也是被吓得半死，匆忙藏匿，不敢冒头。 吕梁得知吕方率军回来的消息，便带着陆迁等人出营来接。 到这会儿，他们还没来得及率军去剿灭那些小股匪患呢！ 还在盘算着应该怎么做。 当然，也是想等吕方这边的消息。毕竟那些小股山匪实在不足为虑。 看着八百骑好像还是原原本本的回来了，就是甲胄上有些刀痕、箭孔之类的痕迹，吕梁不禁有些纳闷。 随即问道：“怎的就回来了？” 即便是他，也以为是吕方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才这么快又领军回来了。 该不会是攻打山寨的时候受挫了？ 陆迁眼中隐隐划过讥讽之色。 他们却是没有注意到，这群跟着吕方的贵阳军将士，精气神和之前已经有些不同了。 吕方翻身下马，道：“剿完匪不就回来了么，你还想让我呆在外边啊？” 这话问的！ 吕梁有些愣，瞪大了眼睛，“这、这就剿完匪了？” 陆迁也是有些意外，随即上前两步，轻笑道：“不知吕公子是先将哪个山头剿了？” “窠瘦峰。” 吕方道。 陆迁点点头，又道：“那不知吕公子下面打算剿哪个山头？五日之期，可是马上就要到了。” 吕方算是听出来了，这家伙是要将自己的军，想让自己出丑呢！ 他这是以为自己就只剿灭了窠瘦峰的山匪？ 正要说话，花兴国在旁边有些讪讪道：“陆将军，您误会了。” “嗯？” 陆迁看向他。 还以为花兴国是打算给吕方说话，连又道：“呵呵，我只是说笑而已。怎可能真让吕公子五日就清剿完那些匪患。” 真要拿这事较真，可就得罪吕梁了。他还没那么傻。 只是对于之前吕方出主意抢他风头，有些不爽而已。 花兴国都替陆迁觉得尴尬，连道：“末将是说，吕公子已经带着我们将六股大匪都清剿完毕了。” “噶？” 陆迁张大了嘴，瞪大了眼，愣了。 吕梁也满是惊讶。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陆迁在这笑声中回神，咽了口口水，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吕方，“吕公子你们……已经将那六股山匪都清剿了？” 又看向吕方后面的那些军卒。 这……这不可能吧…… 八百人好像还差不多齐齐整整的在这啊…… 饶是他知道花兴国应该不会拿这种事玩笑，但也仍然觉得不敢相信。 吕方瞥他，轻笑道：“难道陆将军还以为本少说谎邀功不成？” 这语气，让得陆迁心里一凛。 随即连连道：“不是，不是。吕公子本非军中之人，又岂会邀功呢？” 干巴巴的说完这句话，有些讪讪，便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但也知道，吕方剿灭六股匪患应该是真了。 他脑袋里不禁充满疑惑。 进了军营。 吕梁带着吕方、张子墨等人直往大帐。 在他帐内坐定，便眼神灼灼地问吕方道：“小方，你是如何这么快便将那些山匪剿灭的？” 吕方看向花兴国，他不想费这么口水。 花兴国正了正身形，道：“当日出营后，吕公子先是带着我等急行军赶到了窠瘦峰下，是夜趁夜袭上山去，将窠瘦峰山匪围杀于山寨之内。其后在山下休整了两个时辰，便又连夜赶往鼓江……” 他说得眉飞色舞。 帐内众人听得惊讶不止。 急行军！ 夜袭！ 围剿！ 虽然花兴国只是讲了剿匪的大概过程，但他们还是听出来，这场剿匪战，不管是剿匪的路线，还是休整的时间，各时间段进攻山寨的方针，都是颇有讲究啊！ 吕方的作战能力真是…… 陆迁再度以不可置信之色看向吕方。 只这回，是不敢相信吕方竟然有如此出色的军事才能。 他是武进士，但自问绝对做不到吕方这种程度。 剿匪近三千，自损不过百。 而吕梁只是连连大笑。 吕方的军事才能他算是见识过，但这回，吕方可谓是又刷新了他内心对吕方的认知。 这回剿匪，比之上回汝城之战简直还要让人惊叹。 毕竟，上回如城之战许临之等人是有意寻死。 吕方展现出来的才干，自是让他内心无比的高兴。 甚至想着，就算以后东窗事发，自己遭遇不测，有小方在，兴许大事也能成功。 …… 潭洲城。 有钦差携带圣旨突然驾临荣王府。 纵是荣王梁释地位尊贵，也不得不到王府门口相迎。这是礼制，他也不得逾越。 在王府内的家眷自然也都得跟着。 有十数人，梁思琪也在其中。 “荣王殿下。” 宣旨的钦差先是对着梁释微笑点头，然后才从袖袍中掏出圣旨，道：“永乐郡主听旨。” 这让得梁释的那些妻妾们有些愣。 谁都没想，这封圣旨竟是给梁思琪的。 梁释只是眼神微凝，神色没什么变化。 梁思琪俏脸却是猛地苍白起来。 这么快……便来了么？ 她慧智兰心，已然能想到这封圣旨会是传达梁翰民的什么旨意。 “朕虽远在宫中，但仍心系……永乐郡主聪敏伶俐……上届状元郎江嘉平学富五车，容貌俊朗，与永乐郡主实是天作之合，朕特下旨赐婚……” 这封圣旨很长，洋洋洒洒怕得有数百字。 皆是表达梁翰民对梁思琪的关心，心系着这位亲侄女这个年纪还未出嫁。所以特意替她挑了个好夫婿。 但梁思琪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白。 直到钦差读完，仍是没有动静。 “永乐郡主。” 钦差提醒了声。 跪在地上的梁思琪只是抬头看他，并未起身。 这让这钦差不禁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但碍着荣王府的面子，不好计较，只得道：“还不快快接旨谢恩？” “我……” 梁思琪张了张嘴，眼中尽是挣扎之色。 第513章 我想和他再见个面 她答应过要等吕方考上状元的。 但现在，赐婚圣旨却是赐下来了。 抗旨，便是蔑视皇恩。 这是大忌。 尤其是对荣王府这样的特殊存在。 很可能牵连到整个荣王府，甚至包括她的父王、弟弟。 此前，那位可就是对荣王府百般防备了。 若有机会，若有口实，他会顾念那点兄弟之情吗？ 纵是以梁思琪的聪敏，在这刻也不禁是茫然地看向自己父王。 “还不接旨？” 但梁释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他的态度，其实从他废掉吕方的修为那刻起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 不许梁思琪和别的男人接触，为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等着梁翰民赐婚。 在此之前不愿梁思琪有任何的流言蜚语传出去，以免影响皇家威严。 梁思琪双眸中满是失望。 他的父王到底还是将她个人的幸福抛弃了。 她不怨恨，只是失望。 这就是她的命。 “郡主殿下？” 传旨的钦差又喊了声。神色已是有些不愉。 这可是天子圣旨。 梁思琪终究还是起身接了圣旨，但并未谢恩。 梁释在这个时候才站出来，道：“何大人里面用茶吧……” 这姓何的钦差明显看出来梁思琪有些不对劲，拱手道：“荣王见谅，下官还赶着回京复旨，就不做叨扰了。” 梁释也没再说什么。 待姓何的钦差离开，他转身向着王府内走去。 “哼！” 经过梁思琪时，竟然还冷冷地哼了声。 梁思琪娇躯微微摇晃。 可笑的是，那些荣王府的女眷竟然还围上来，向她表示恭喜之意。 只这其中，到底是真心祝福，还是有意落井下石，就值得推敲了。 梁思琪并未理会这些姨娘，独自向着小院走去。 然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内，谁也不见。 屋内的她，就看着那封圣旨，默默淌泪。 她想过和吕方私奔。 但是，又能跑到哪里去？ 而且，吕方会愿意吗？ …… 梁栋刚从八荒武道学院回来，就听府门口的侍卫说及皇上下旨赐婚的事情，还说郡主殿下似乎有些不高兴。 这让梁栋霎那变了脸色，连忙匆匆往梁思琪的院子走去。 别人不知道梁思琪的性子，他岂能不知道？ 自己这姐姐从小就极有主见，甚至说得上是固执。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弃和吕方之间的感情？ “让开！” 在院门口，梁栋被梁思琪的贴身婢女拦住。 他直接推开，走到梁思琪的门口，推开了门，“姐！” 梁思琪的眼睛还红肿着，偏头看向他。 梁栋走到梁思琪的旁边，瞥了眼那圣旨，问道：“皇上无端端地给你赐什么婚？” 梁思琪凄楚道：“其实年初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向父王传达这个意思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这……” 梁栋不禁愣住。 他的确是不知道这回事。 当初想阻拦吕方和自己姐姐，也不过是觉得吕方配不上梁思琪而已。 然后忍不住道：“那你怎么还……” 梁思琪摇摇头道：“感情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够控制得住呢，而且，我并不想嫁给那个人。” 梁栋沉默下去。 半晌，道：“我去求父王！让他让皇上收回圣旨！” 在荣王府里，他最惧怕的是梁释。但要说他最亲的，绝对是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姐姐。 是姐姐，待年纪大些后，也如同母亲。 “没用的。” 梁思琪道：“你以为父王他是为什么要废掉吕方的修为？真仅仅是看不上他，便这么做么？” 梁栋不禁又是沉默。 父王那是做给皇宫里那位看的。 他并不傻。 荣王府的确是天下仅次于皇宫最为尊贵的地方。 但又有那么句话，高处不胜寒。 其实荣王府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 “上届状元郎江嘉平……” 他看着圣旨上的那个名字，嘴里轻声念叨，随即咬咬牙道：“姐，要不我派人去把这个人给杀了？” 梁思琪眼中终是露出些温和欣慰之色来。 这王府里还是有人在乎她的。 起码她这个傻弟弟就愿意替她铤而走险。 但这，却让得她内心不禁更为挣扎起来。 这旨意，还能抗么？ 弟弟该怎么办？ 他本应该要继承荣王爵位的，若自己任性，极可能连他的前途都得葬送掉。 “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说道：“纵然是这个江嘉平没了，皇上也会给我另选其他人的。你觉得，他还能选到吕方的身上？” 梁栋急得原地转圈。 嘴里嘀咕，“你说这皇上他瞎管什么闲事呢！” 对那位，他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因为他见过的次数不多。 而且仅有的几次随着梁释去上京城晋见，最后的结果也不算愉快。那人看起来太过淡漠，他的那些儿女也不算啥好鸟。 狗屁的亲情！ 在皇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你替我给吕方传个话吧！” 梁思琪突然说，“告诉他，皇上赐婚的圣旨下来了，我答应他的事情可能做不到了。若是有机会，我想和他再见个面，如此，我去上京城也能无怨无悔。” 说到这，她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眼中终于是洋溢出些许笑容，“他鬼点子多，说不准有什么主意。” 梁栋只挠了挠脑袋，便点头道：“好。” 他才不管自己的姐姐到底有什么打算，他只知道，不想让自己的姐姐不开心。 什么狗屁的状元郎？ 状元郎就能配得上她姐姐了？ 这夜，荣王世子梁栋到飞仙楼饮宴，叫上了吕霖、薛良策、秦朔等人。 宴席散后，偷偷交了封信给吕霖。让他派人送给吕方去。 自从吕方、梁思琪夜游被抓现行后，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身边就没有人盯着。 而吕霖也是个人精。 翌日，他亲自动身去了宁远县，到清溪坊找到了贺志高。又将信交给了贺志高。 贺志高听说是世子殿下给吕方的信，不敢有半点怠慢，问清楚吕方现在人在何处剿匪，便就带着两个跟班亲自送信去了。 他如今，在宁远县也算得上是新贵了，甚至和王也、许志楼等人都多有来往。 有两个跟班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第514章 治标不治本 翌日。 贵阳军大营内并没有什么太大动静。 只是陆迁率领了数百轻骑出去。 去剿灭那些小股的匪患。 他打算在茶陵军过来之前，把衡州境内的匪患全部都给剿灭了。即便不能，也要把那些个山头全部打散。 因为再不打就没得捞了。 那些大股匪患都已经被吕方秋风扫落叶般剿灭掉，他没得机会再肥啊瘦的挑挑拣拣。 吕方对这点儿仇恨值看不上眼，就没跟着去掺和。 只是交代陆迁，让他领军剿匪时，要记得报他吕方的名号。 这自是让陆迁觉得古怪，只想着难道这吕方还要抢自己的军功不成？ 可军功对他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当吕方保证不会抢他的军功后，他便痛快地答应下来。 反正写战报的是吕梁。吕方真要抢他军功，喊不喊话并没有什么区别。 更别说吕方还答应他，会让吕梁如实汇报他的军功。 …… 贺志高是下午时分到的贵阳军大营外。 在军营外禀明了自己的身份，求见吕方。 守营的贵阳军这时都已经知道吕方剿匪的英勇事迹，不敢怠慢，当即带着贺志高去见吕方。 吕方这会儿正在自己的帐篷里抄书。 江子墨在旁边给他磨墨。 边磨墨边暗暗惊叹。 吕少真是才思敏捷，有如天助。 这是写小说？ 他真的很难想象写小说还能这么快，简直比他说话、读书还快。 当然，吕方抄录的《天龙八部》里，他还有很多字都不认识。 “吕公子，有位叫贺志高的公子想要见您。” 带着贺志高到帐篷外的军卒向着帐篷内禀报。 这让吕方愣了愣。 贺志高来了？ 然后放下笔，向着帐篷外走去。 见真是贺志高，不禁问道：“你怎么来了？” 贺志高瞧瞧左右，没有开口。 吕霖交代他，这信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要不然，在宁远忙得不可开交的他也不会千里迢迢亲自赶来送信。 这趟可是把他折腾得够呛，到现在，两瓣屁股那是麻辣火烧。 “进来吧！” 吕方瞧见他这模样，心里微微一咯噔。 贺志高让两个跟班在外等候，自己跟着吕方走进帐篷。 却是又瞧了瞧江子墨。 吕方见状，冲江子墨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 这可是让江子墨好生委屈。 那小眼神瞬间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闷闷出了帐篷。 吕少这是不偏爱自己了？ “出事了？” 吕方问贺志高道。 贺志高这才从怀中将那封信拿出来，递给吕方，轻声道：“这是荣王世子给少爷您的信。” 吕方接过信，微微皱了皱眉。 梁栋的信，还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显然并不会这么简单。 他故意冲着帐篷外道：“我知道了，我都跟你说过，酒坊的生意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不用来问我的。” 贺志高很机灵地配合，“是，是。” 又说：“少爷，我这不是生意太大了，实在拿不定主意么……” 吕方再没说话，拆开了信。 贺志高偏头看向别处。 信，是梁栋写的。 上面是他的口吻，但事情，说的是梁思琪的事情，还有梁思琪让他转述的那些话。 很短。 不过寥寥上百字。 吕方的脸色却不禁是变了。 他听梁思琪说过宫里那位要给她赐婚，但也没想过，圣旨会这么快就下来。 他以为会要等到这届科举结束的。 是发生了什么吗？ 还是自己和梁思琪的事情也被梁翰民给知道了？ 他也想要把这段感情扼杀在摇篮中？ 吕方心里很清楚，不管是梁栋还是梁翰民，都不会在乎梁思琪的感受。 至于自己，那就更只是只小蚂蚁，不会被他们丝毫放在心上的。 而他又能从信上这些话中，感受到梁思琪的无助。 梁思琪能够让梁栋送信来，他已经很感动了。 就算是梁思琪悄无声息去了上京城，他也不怨。因为他知道，梁思琪根本没有选择。 正如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了吕梁的亲弟弟，又是前朝龙种，有些事情就是没有选择的。 明明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低又如何？ 明明知道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又如何？ 就算梁翰民是个明君又如何？ 他还没到那个“舍生取义”的境界。远远不到。 他只知道，要顾好自己，要顾好自己在乎的人。这就是他眼前要做的事情。 吕方捏着信，缓缓坐下身去。 不能让梁思琪去上京城。 这是肯定的。 去了，事情就必然没了斡旋的余敌。 但又能有什么办法让她不去上京城呢？ 娘的！ 吕方忍不住心里暗骂了声。 想着自己要是有举世无敌的修为就好，直接杀到那皇宫大内去，把皇宫里的高手全部砍瓜切菜，吓得那梁翰民尿裤子。 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说：“梁思琪是老子的女人！我不管你们大渝朝有什么规矩！老子手中的刀！就是最大的规矩！” 但自己现在却是个废人。 想到这，吕方的眼睛猛地亮了亮。 废人…… “志高！” 他喊了声贺志高。 贺志高连忙回过头来。 吕方将手中的信藏到衣袖里，道：“你回去告诉世子殿下，我生病了，很重的病。以至于我不能去潭州赴他的约。” 病？ 贺志高有些愣。 他自然想不到吕方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句话来。 吕少这看起来精神抖擞，可不像是有重病的样子。 但他并没有多问，只点点头，“好。” 然后才又说：“那少爷还有什么别的要交代的么？” “快些将新酒坊弄起来，另外那三个作坊也是。” 吕方只道。 贺志高点点头，向着外面走去。 吕方没有去送，只是独自坐在书桌前，出神。 装病，只是治标不治本。 自己必须快点加快进度积攒家底了！ 不管是吕梁的事，还是梁思琪的事。似乎，最终都会要迫使自己走到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大渝皇帝的对立面。 而不管是和谁打交道，有足够的本钱都是首要的。要不然，就只有任人拿捏的份。 要想让梁翰民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做出让步，吕方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有让他不得不忌惮的本钱。 要么，是有军权。 要么，就是大渝离不开自己。 第515章 昌宁县的信 半晌，吕方起身，径直去了吕梁的大帐。 吕梁这个招讨使倒是有些清闲。 吕方表现出来的军事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无所事事了。 除去写写战报，好像没有多少需要自己去办的事情。 好在吕方是自己的亲弟弟，要不然，有这样的下属，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瞧着吕方进来，吕梁放下手中的书，轻笑道：“怎么没在屋里看书了？” 吕方道：“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商量？” 吕梁道：“你这么见外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咱们兄弟两个有什么好商量的。” 吕方走到他的近前，道：“再将那八百精锐调拨给我，我先去泳州、道州剿匪。” 吕梁眨巴眨巴了眼睛，有些愣。 随即道：“你这才刚刚剿匪回来，为何不多休息休息？这么仓促做什么？” 他当然想不明白。 身为招讨使的他，都没有吕方这么心急呢！ 吕方道：“早点把这些匪患给解决了，我也好回潭州去。我想抓紧时间把生意做起来。” “小方……” 吕梁的神色瞬间有些复杂起来，“其实你不必给自己肩上添这么多压力的。那件事情，得徐徐图之，你懂吗？” 他只以为吕方这么做是想要快些积攒实力好起兵征讨梁翰民。 心里感动之余，也担心吕方会被这些压力压垮身体。 “不是。” 吕方道：“我只是想锻炼锻炼自己。”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梁思琪的事情不好告诉吕梁。 要是给吕梁说梁翰民已经给梁思琪下旨了，而自己还对梁思琪没有死心，打算从梁翰民的手里把梁思琪的自由给争回来，估计得把吕梁吓得不轻。 这可同样也是动辄要掉脑袋的事情。 比之起义的事情，这件事情才是当务之急。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真的？” 吕梁狐疑地看了眼吕方。 吕方没好气道：“我骗你做什么。我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快些锻炼自己领兵的能力，而且还得回去备考解试呢！” 吕梁神色微动。 吕方的解试，他还是比较看重的。 毕竟他也希望吕方能够在科举中冒头，中个进士什么的。那样，兄弟俩在官场上也能有个照应。 而且以吕方的才干，又有禹元纬那样的老师。在官场上的升迁说不定比他还要快许多。 真要是哪天兄弟两个都能够位列朝堂，那样，兴许不用兴兵，也能够把梁翰民从那个位置上给拽下来。 拨乱反正。 现今的朝堂里，总还有些人念着前朝皇室之恩吧？ 想到此处，他点点头道：“那好吧，确实也不能因为剿匪而耽误了解试。” 随即对着帐外喊道：“去请张副指挥使过来。” 陆迁出去了，现在肯定只能还是由张子墨领军跟着吕方出去。 很快，张子墨就走了进来，冲吕梁拱手：“招讨使。” 又看了眼吕方。 吕方抢在吕梁前头说道：“张将军，可敢再陪我率八百精兵前去泳州剿匪？” 张子墨听着这话也不禁是愣了愣。 他同样没想过吕方会这么着急。 这才刚刚剿灭衡州的大股匪患，他以为怎么着也要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 而后道：“为何如此着急？” 吕方自然不会再用刚刚和吕梁说的那套说辞，道：“泳、道两州亦是深受山匪之害，咱们早一日剿灭匪患，百姓也能早一日安生嘛……” 张子墨眼神些微古怪。 吕方竟然还有如此胸怀？ 在现今的大渝官场里，尤其是地方上的这些小官小吏中，能够有这种觉悟的可是为数不多。 起码他贵阳军中就极为罕见。 甚至能够洁身自爱，不去鱼肉百姓的都已经算是极为不错了。 但这和他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只是又看向吕梁，道：“我自当依命行事就是。” 反正他就是个打酱油的。 不会出谋划策，也不会出力。因为这些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若非是留在军中尚且还能为自己的家人供以不错的生活和地位，他甚至早就辞官不做了。 一个以篡位登基的皇帝，有什么值得他张子墨效死的？ “好！” 吕梁点点头，道：“那就由张副指挥使你率领八百精锐随同我弟前去剿匪。” 说着，拔出令箭抛给了张子墨。 “是！” 张子墨接过令箭，向帐外走去。 吕方跟着他出帐。 到帐外便道：“张副指挥使，还请你吩咐下去，让将士们今夜好好休整，明日凌晨开拔。” “可要准备干粮？” 张子墨道。 吕方道：“备两日的干粮吧，其余，到祁阳县以后再做打算。” 祁阳县，是泳州北部的一个县城。 也是距离衡州最近的县城。 “报！” 而就在吕方、张子墨两人说着话时，有士卒跑到帐篷近前，对里面禀道：“禀招讨使大人，有昌宁县县衙信差求见！” 昌宁县县衙信差？ 里面传出来吕梁的声音，“请。” 张子墨看了眼吕方，离去。 吕方想想，又钻回到吕梁的帐篷里。 想着自己才刚刚把昌宁县和耒羊县交界处的树狐尾的山匪给剿灭，怎么昌宁县县衙的信差这个时候来了？ 难道是来答谢的？ 吕梁见他又走进来，问道：“怎的又进来了？” 吕方抽抽鼻子道：“看看昌宁县的信差有什么事。” 吕梁只是笑笑。 不到十分钟，那昌宁县县衙的信差便给带了过来。 到帐篷里，先是给吕梁见过礼，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信放到吕梁身前案几上，道：“这是我县县令的密信，还请招讨使大人过目。” 吕梁轻轻点头，拆开了信。 看过，眉头微皱。 随即便冲信差道：“本官已经知晓了，你先回去吧！” 信差并没有多言，告退离开。 吕方看吕梁的神色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 吕梁幽幽道：“在昌宁县境内，和泳州接壤之处的咝风岭还有股聚集两千余众的山匪。昌宁县县令已知你率军剿灭树狐尾山匪之事，请求我能够派兵剿灭那咝风岭的匪患。还说，那股山匪若再不剿灭，怕是要成为大患。” 第516章 红娘子夜探门 吕方闻言不禁皱起眉头，“昌宁县还有大匪？怎的那何知州不曾说及？” 两千余众的山匪，连他都感到心惊。 这阵仗，可比汝城的许临之等人还要大得多。 猛地，他想到什么。 和吕梁对视个眼神，两兄弟眼中不禁都是凝重。 这样规模的山匪，不是普通人可以聚集起来的。相较这股山匪的匪首是谁，何尚明为何隐瞒这股山匪的存在，已经不重要了。 但吕方也能大概想到何尚明为什么没有说昌宁县境内的这股山匪存在。 因为咝风岭是和泳州接壤的。 这不过是他们这些当官的小小把戏而已。 两不管的地方，这股山匪能算在衡州境内，也能算在泳州境内。 可谁又想自己的地盘上多出来两千多号山匪呢？ 若是上面怪罪，最起码都会追究个治理不力。 至于泳州知州愿不愿意把咝风岭这些山匪算到他们泳州府衙的头上，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最多到时候再扯皮就是了。 扯来扯去的，上边就算各打十大板，后果也不至于那么严重不是？ …… 帐篷内忽然沉寂了。 兄弟两谁都没有说话。 肯定是张治和那帮人了。 也唯有他们，才能有这样的能耐。原来，他们竟是藏在咝风岭。 半晌，吕方出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许临之那些人已经为前朝皇室捐躯，他知道，张治和等人也是这样的打算。 但是，心里又如何想去征讨？ “你且先不管这咝风岭吧……” 吕梁叹息着说。 许临之等人舍生取义，而他，却是直到现在心里都还留有愧疚。 或许真是那句话，死了的，解脱了。活着的，却还仍然在承受着煎熬。 舍生取义，需要莫大的勇气。 而他们，要将刀刃举向自己的同伴，何尝又不需要极大的勇气？ “恩。” 吕方只点了点头。 他知道吕梁需要时间说服自己。 而这种事，他并不想发表看法。因为吕梁才是皇子，远远比他承受的要更多。 随即，吕方便回了自己的帐篷去。 继续抄书。 前往道州的计划并不打算做什么改变。 翌日。 八百精锐天色还未亮时便已在校场集结。 个个精神振奋。 特别是那之前跟着吕方去剿匪的七百多人。 又能跟着吕公子去剿匪了！ 没有惧怕，只有兴奋。 他们之中甚至有人还有轻伤在身，但听张子墨说吕公子又要率他们去剿匪，便愣是说自己绝对没有问题。 这点儿小伤，屁事都没有，绝对不耽误杀敌。 连带着新填补进来的那近百号人，也是跃跃欲试。 这几天可就听着那些家伙吹嘘了。 待吕方带着江子墨、老萧出现，八百骑士不禁更是将胸膛挺得高高的。要将自己最精神的状态展现给吕方看。 这让吕方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 这些家伙的变化也太大了。 他到军前，翻身上马，没有多言，只是道：“出发！” 然后便就直接向着军营外驰去。 他还在想着咝风岭山匪的事情。 …… 就在这日，吕方率着八百精锐急行军赶到了昌宁县。 这可是将昌宁县的县令等人给高兴得不行。 听到有贵阳军铁骑近城，便连忙出城相迎。 怎么着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信才刚刚送到安人县大营中去。招讨使大人这么快就派遣兵力过来了。 还从未见过如此雷厉风行的人。 但随即在城外见到只是吕方率着八百铁骑，便止不住有些懵了。 昌宁县县令是个年约五旬的小老头，留着短须。 用那双并不大的眼睛打量军伍半晌，才对张子墨拱手，“敢问将军，可是先锋？” 又说：“下官昌宁县县令隗华池，已在此翘首以盼多时了。” 因为吕方只是穿着普通士卒的甲胄，是以他并不知道吕方的身份。 张子墨看向吕方，道：“这位是吕招讨使的亲弟，此次由他领军。” “见谅，见谅。” 隗华池闻言忙又对吕方拱手，“本官年迈眼拙，还请吕公子见谅。” 眼中却是有几分古怪。 也不知道吕招讨使怎么派他弟弟来了，这不是儿戏么？ 他并不知道，率军剿灭六股匪患的就是在他眼前的吕方。 吕方轻笑道：“隗大人又不曾见过我，认不出我也是应当。” 隗华池干笑两声，只眼巴巴看着他，“不知招讨使大人麾下大军……何日赶到？” 吕方知道这隗华池心里在想着什么，道：“隗大人怕是误会了，我领军前来并非是剿咝风岭之匪的。只是打算从这昌宁县路过而已。” “噶？” 隗华池懵了。 吕方接着道：“我哥打算先让我剿灭道州匪患，咝风岭之匪声势甚大，得做细细打算。” 隗华池等人闻言，脸上不禁布满失望。 虽说咝风岭山匪其实出来劫掠的次数并不多，但有这样的匪患在境内，实是让他们寝食难安。 猛虎在侧，岂能安榻？ 但这话，和吕方说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于是乎，隗华池等人都显得兴趣缺缺起来。将吕方等人迎进城后，只是稍作接待，便就回去了。 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给吕方安排。 吕方也不在乎，本打算就和八百精锐在县城外对付一晚。但老萧却道：“我们还是在县城内找个客栈吧！” 吕方微愣，随即很快领会了老萧的意思。 老萧是觉得可能会有张治和他们的人闻讯过来吧？ 于是只是把江子墨等人打发到了城外去。 自己和老萧在城内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 而的确，自他们进城以后，就有人盯着他们。 这日深夜，有人悄悄潜进了他们的房间。 吕方是被老萧拍醒的。 睁开眼，烛光中有个窈窕的身影。 女人。 他揉了揉眼睛，道：“你是谁？” “红娘子。” 女人说道。 吕方便瞬间来了精神，然后看了看门口。 继而道：“咝风岭上真的是你们？” 叶红罗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清冷，道：“既然明明知道是我们，为何还如此仓促前来？且只率着这些兵马？” 她只以为吕方就是为着张治和他们的人头来的。 若是如此，那……那个九皇子未免也太无情了。 老师他们如此选择，太过不值。 第517章 少穿衣服多穿凉风 吕方因为叶红罗的态度而愣了愣。 随即便反应过来。 叶红罗这是恼怒自己觉得张治和他们甘愿赴死，就迫不及待来剿灭他们？ 而且仅仅只带八百兵马来，以此取得“大胜”。 用张治和他们做吕梁升迁的踏脚石？ 他不禁是笑了笑，道：“我率这些兵马是往道州去的，不过是从这经过而已。” 叶红罗仍是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过来剿灭我们？” “不知道。” 吕方摇了摇头。 叶红罗微微蹙眉，“不知道？” 吕方轻轻叹息，“张节度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莫大的勇气，但我哥，又何尝不是纠结万分？” 叶红罗沉默了。 她过来寻找吕方，不过是因为心中气愤。对于张治和和吕梁之间的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她心里何尝又不是纠结万分？ 她当然不想自己的老师还有那些叔叔伯伯赴死。但是，那又是张治和等人自己的选择。 而且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难道让吕梁不要率军征讨咝风岭么？ 那又将至张治和他们于何地？ 身为招讨使的吕梁，又以什么样的理由对咝风岭的山匪视而不见？ 除非是老师他们自己解散山匪还差不多。 继而，她回头向着屋外走去。 吕方也没有拦着她。 两人的初次见面，便以这样的各自沉默而结束。 荣王府。 虽是深夜，但这个时候以往作息总是很有规律的郡主梁思琪却是还没有睡觉。 她就那么捧着香腮，坐在窗口。看着窗外的夜色。 贴身婢女小芳已经数次提醒，郡主该安寝了。 然后，就被梁思琪给赶了出去。 她睡不着，也不想睡。 贺志高将吕方的话带给了吕霖，吕霖又传给梁栋。 然后在今日的下午，梁栋将吕方的那番话说给了她听。 “我生病了，很重的病……” “噗嗤。” 想着吕方说的话，梁思琪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也亏那家伙想得出来。 竟然让她装病。 但她怎么能够装病呢？ 荣王府内可是有这世上顶尖的良医，较之皇宫内的御医都不差。她装病，能瞒过谁？ 所以她得真病。 多吃寒性的食物。 少穿衣裳多吹凉风。 真病了，就暂且不用去上京城了。而且，也不算欺君。 至于真病了会怎样，现在她顾不上。 只是觉得挺有意思。 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像这样想过生病呢…… 不过那家伙的这个馊主意还真是不错的。 接下来，就看他的了。 梁思琪熄了房间内的蜡烛，但并没有到床上去躺着，仍是坐在了窗边。 窗外夜风让她微微发抖，但她的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微笑。 …… 翌日。 吕方率着八百精锐离开昌宁，往道州境内去。 直到道州的宁永县。 吕方把八百骑兵安扎在宁永县的北门外，自己带着老萧和江子墨进城。 宁永县的地境颇广，但并不是个富裕的县城。较之有一字相同的宁远县要相去甚远。 这从永宁县内街道上的情景便看得出来。 不管是街边的商铺、酒楼，还是路上行人的气度、穿着，都和宁远有些差距。 这大概和道州是荆南郡内僻远之地不无关系。 整个道州的情况都不是特别好。在荆南郡诸州中，差不多处于垫底的存在。 没什么出名的才子，亦没有在大渝扬名的大商贾。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宁永县城内都给人种淡淡的荒凉气息，并没有多少生气。 吕方也是有点儿无语，自己率领八百骑过来，这宁永县的县令竟然都不知情。 总不能是知情还不出迎？ 他带着老萧和江子墨直到县衙门外。 就两个衙役懒洋洋站在门口。 吕方掏出吕梁的令箭，道：“我奉招讨使大人之名前来道州剿匪，你们永宁县的县令何在？” 两个衙役都是微微愣了愣，随即定睛瞧了瞧吕方手中的令箭，其中一人忙不迭往县衙内跑去。 吕方自顾自向着县衙内走。 剩下那个衙役张张嘴，却也不敢阻拦。 直到办公的衙门里面，吕方赫然看到有两个穿官袍的人还有两个富商老爷装扮的人正在手忙脚乱收拾着桌子。 桌子就摆在明镜高悬的大堂里。 打马吊？ 吕方算是长见识了。 穿越过来也有这么长的时间，他见过的官员也不少，但还真没见过在大堂里打马吊的。 这是完全自暴自弃了？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情就是了。 吕梁做为招讨使，和这些文官不搭边。 “咳咳！” 他轻轻咳嗽两声。 “来了，来了。” 那穿着县令官袍的家伙偏过头来讪笑两声，小跑着到吕方近前，“还未请教将军高姓大名？” 吕方没穿官袍，他显然看不出吕方的身份。 吕方道：“我不是什么将军，是招讨使的亲弟弟。” “噢，噢。” 县令连连点头，“原来是吕公子，失礼，失礼。” 吕方并不想和他多言，直接切入正题，道：“我哥命我率领八百精锐前来剿匪，你们宁永县，可有大股匪患？” 县令愣道：“何谓大股？” 吕方道：“起码也得三五百人吧！” 县令竟是摇摇头，道：“我们宁永县境内虽有数股匪患盘踞，但少则不过数十，多则不过上百，并没有公子所言的这般大股山匪啊……” 吕方有点儿无言了。 他可不觉得这会是因为这个县令治理有方。 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这永宁县内太穷，以至于连山匪都不成气候。 数十、上百的山匪，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兴趣。 纵然是剿了，也没多少仇恨值。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多训训贵阳军或是茶陵军。 他瞥了瞥县令，道：“既如此，那就等后军到时再剿吧！我率军先去营道。” 营道，是道州的府城。 县令愣愣点头。 这剿匪还分大小的？ 他也是首次听说。 不过，他也懒得管这档子事。 他是算准自己这辈子做到永宁县县令这个位置就到头了，而且也没几年就得致仕。 上面交代的事情，自己做好就行。 至于剿匪，那是招讨使的事。自己去操那闲心，还不如多打几圈马吊。 第518章 惜才之心 吕方带着老萧和江子墨径直离开。 出了县衙。 连江子墨都露出满脸不屑，道：“吕少，这县令老爷也太他娘的过得舒坦了。竟然在县衙里打马吊。” “呵呵。” 吕方只是轻笑。 若是以后吕梁真的能够坐上皇帝的位置，他非得建议吕梁整顿吏治，将这些家伙罢黜的罢黜，治罪的治罪。 出了北门，八百精锐正休息的休息，喂马的喂马。 吕方瞧着天色尚且离天黑还有些时间，又想着营道离宁永县并不远。索性又把人集结起来，继续往营道去。 但到营道城外的时候，也是天色全黑了。 八百精锐举着火把前行，可是将看守城门的士卒给惊得不轻。 慌慌张张把城门关上，继而城头上便响起了撞钟声。 如临大敌的模样。 吕方驱马接近城池，从城头上竟是唰唰唰地射出来几根箭矢。 好在是有老萧在旁边，挥手将这些箭矢拨开。 要不然，被废了修为的吕方怕是就此见了阎王。 他不禁瞪大了双眼，冲着城头上喊道：“你们做什么？要造反呐？” 而这喊声，自是让得城头上的守军微愣。 继而有个带着头盔的脑袋在火把下冒出来，问道：“来者何人？” 吕方喝道：“我奉招讨使之命，前来道州剿匪！” 城头那人又道：“可有凭证？” 吕方微微皱眉，将令箭交给老萧。 老萧抬手将令箭向着城头上甩去。 什么情况？ 永宁县内一片“祥和”，怎么到这营道，反倒是这样的惊弓之鸟？ 片刻。 城门被打开。 有数人匆匆忙忙从里面跑出来。 到近前，向着吕方等人拱手，道：“下官道州城卫统帅庄建意，敢问哪位是统军之将？” “是我。” 吕方道。 看着眼前这大概年约四旬的城卫统帅，脸上竟好似还有些惊魂未定似的。 不禁又道：“这营道城发生了何事？你们为何如此惊慌？” 荆南郡境内从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叛乱，这显然不合常理。 庄建意又对着吕方拱拱手，道：“将军见谅啊！实是我们这两日深受匪患之害，不得不防。刚刚……没有伤到将军吧？” 吕方不听这话还好，听到便忍不住的怒气上涌，道：“若非我有高手相护，怕是就成为你们箭下亡魂了。” 庄建意满脸讪讪。 不过吕方倒也没打算多和他计较。 翻身下马后道：“营道乃是道州府城，怎会深受匪患之祸？” 纵然是许临之他们，当初可也没有去攻打辰州府城。 什么样的山匪有这样的胆量？ 庄建意连道：“将军有所不知啊，就这几日，在我们营道以南突然出现了一修为极强的江湖悍匪，短短数日便聚集了道州境内的十数股山匪，有千余之众，而且仍然有山匪望风向他投去，如今就驻扎在离咱们营道不过数十里的盘常山内。也不知道他是发什么疯，前两日竟是突然率领上百号人乔装成百姓潜进了咱们营道城，好悬没把府衙都给攻占了。” “还有这事？” 吕方凝了凝眉。 此前，辰、衡、道三州，他最没有把道州放在心上。 虽说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但道州这样的地方，他绝对也凝聚不起成规模的盗匪来。 毕竟地处偏远，百姓也不富足，游商又少，没什么油水可捞。 说句不好听点的，就是连山匪都很难养活。 没曾想，倒还出现异类了。 “就地休息！” 他回头冲着八百精锐喊了声，继而又对庄建意道：“可知匪首什么来头？” 庄建意却是摇摇头，“暂且还没能调查清楚。” 看他眼神中的忌惮，赫然是已经被吓破胆了。 吕方又道：“那什么修为总是知道？” 庄建意仍然不确定，只是道：“应该……应该不在二品之下吧！末将距离他相差太远，实在是看不出来。” 这让吕方心里都不禁是微动。 这样的高手，竟然落草做了山匪？ 莫说二品，就算是三品，那也绝对是稀罕事了。 江湖上，这已经算是上品高手。 就算放到那些名门大派里去，也是中坚力量。投效朝廷，也能捞个将军当当。 他还真有点儿没自信了。 自己这八百精锐，能否摆得平这股山匪？ 稍微沉默了下，吕方道：“你们城卫军有多少人马？” 庄建意道：“八百。” 却也不知道吕方是打什么主意。 吕方抽了抽鼻子，道：“那就回去准备两日的干粮。另外，让知州大人准备半月的粮草，明日，你率领六百人随我前去盘常山剿匪。剩余两百人运送粮草。” “啊？” 庄建意不禁瞪圆了眼睛。 吕方轻笑道：“我奉招讨使之命前来剿匪，各城守军皆受节制，庄统帅莫非是有什么异议？” “不敢。” 庄建意连道，只是有些迟疑，“可是……若我等皆随将军前去剿匪，那些山匪又来偷袭城池，当如何是好？” 但眼神里分明还是有些害怕的。 估计是在那匪首手里吃过亏。 吕方瞥他，“我等大军逼近，你觉得他还会敢分兵前来偷袭营道吗？若是如此，那我也正好灭了他的盘常山。” 庄建意无可奈何，只得拱手道：“那我这就去和知州大人禀报。” 他算是听出来了，眼前这个少年将军，好像并没有把他们道州府衙的死活放在心上啊！ 但看起来又挺难缠的样子，这麻烦，还是交给知州大人，让他自己去解决吧！ 在吕方点头后，庄建意便匆匆带着人又往城内跑去。 老萧幽幽对吕方说了句，“要剿此匪也容易，我杀上山去，直接取了那匪首的头颅，他们自然树倒猢狲散。” 紧接着又说：“不过，若是有二品修为，又有领军之才的话，这样的人，倒是难得。” 吕方当然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老萧这是起了惜才之心。 也是。 现在吕梁手下，都没有个能拿得出手的人才。 老萧、老邓、老徐他们当然都是大杀器，但奈何身份太过敏感，并不能放到明面上来。 第519章 进军盘常山 他自然也有些意动。 然后道：“那师父您的意思？” 老萧道：“若是你有胆量，不妨先试试他的成色。若仅有修为，却无领兵之才，也是不堪大用。” 吕方轻轻点头，皱眉沉思。 心里却是想着，兵法尚且可以学，只要人品尚且不错就成。 他可没有老萧那么高的眼界，二品的高手，那对于他而言已经是顶尖高手高手高高手了。 至于老萧他们，那都是不能以常理来揣度的变态人物。 过不多时，道州知州解桧随着庄建意等人匆匆而来。 给吕方施礼过后便问：“将军打算明日便领军去剿匪？” 又说：“如此是不是有些太过仓促了？” 吕方轻笑道：“知州大人，我八百精锐，未带粮草，未带辎重，不快些剿匪，难道还在这营道城长期驻留不成？” 八百人，八百匹马，可也需要不少的粮草。 年约五旬的解桧嘴角抽了抽，讪讪一笑，感觉有被吕方冒犯到。 他们道州可是出了名的穷，而且前两天那股山匪进城，可是顺带着劫掠了不少城内财物，他正是焦头烂额呢！ 想想，便只又道：“那我能否随着将军前去剿匪？” 吕方不禁有些意外。 知州只是文官，而且看这解桧也不像是个练武之人，怎么会想着跟自己去剿匪？ 随即便是反应过来。 怕是被前两天那些山匪攻城给吓到了，还是担心留在城里会被山匪偷袭吧？ 毕竟自己刚刚可是给庄建意说，要率领六百城卫军前去剿匪。 只不知，这解桧为何要惊惧成这样。 只是他也没有多想，便点点头，“好。” 反正他自己如今也不能够亲自上阵杀敌，多带个解桧也无妨。 “多谢，多谢。” 解桧竟是道起了谢。 然后才瞧瞧吕方后面那些精锐，问道：“将军之兵马未带粮草辎重，那不知今夜打算如何扎营？” 他营道城内虽有城卫军营，但住着那些城卫军就已经是满满当当。 要他安排的话，这还真是个伤脑筋的事。 安排到酒楼？ 他府衙里掏出这么多钱也心痛。 但安排睡大街？ 这无疑又会引起这些贵阳军铁骑的不满。 好在吕方的回答让他轻轻松了口气。 吕方道：“我们就在城外过夜便是。” 他本来也就是这样打算的。 “这……” 解桧本来想说说客套话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强行忍住了。 若是因为自己的客套话，而揽上安顿他们的任务，那可就太得不偿失。 见吕方没有要再继续攀谈的意思，他又对着吕方拱拱手，道：“那我们明日再来和将军汇合。” 吕方轻轻点头。 这夜，吕方以身作则，带着八百铁骑就在营道城野外过夜。 这个年代可还没有多少城市开发，野兽袭人，或是跑进村庄的事情常有发生。 即便是这营道城外，也隐约能听到野兽嘶吼。 不过吕方倒也已经习惯。 这般奔波下来，他也是劳累不堪，刚刚在草地上躺下。看着夜空，不多时便睡着了。 他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在荣王府内有个身姿窈窕的人影，还靠在窗口看着夜空。 她就穿着单薄的衣裳，嘴唇已是有些发白，被窗外涌进的冷冽夜风吹得簌簌发抖。 他在努力。 她，亦在努力。 …… 翌日。 吕方在黎明时分准时醒来。 虽然修为被废，但七品武师的体魄尚在。纵是寒露已过，已入深秋，这夜里的凉意也不至于让他着凉。 而那些精锐，也多是有修为傍身。 虽多是九品、八品，不太上得台面，但铁甲之内又有内甲，内甲之内还有内衬，纵不裹被，也不会觉得有多寒冷。 就是露在外头的脑袋、脖子和手有些发凉。 一个个被叫醒之后，就地啃着干粮。 什么洗脸刷牙，行军打仗时，连洗澡都是奢望，哪能有那些讲究？ 直过去大半个时辰，解桧和庄建意才领着六百城卫军姗姗来迟。 仅两百骑。 其余都是步卒。 到军前，看着吕方的八百精锐都已经准备妥当，威风凛凛，不禁神色有些讪讪。 吕方却也没有要责怪他们的意思，点头致意后只对庄建意说道：“庄统帅在前带路吧！” “是。” 庄建意拱了拱手，带着他麾下的两百轻骑到前面开路。 吕方率领八百精锐紧随其后。 解桧腆着脸骑马跟在吕方的旁侧。 剩余那四百城卫军步卒则是跟在最后头，小跑前进。 心里多少有点儿埋怨。 人家都是坐四条腿的，而他们，却是得用自己得两条腿赶路。 就这，竟然还让吕方收到了点仇恨值。 因步卒行进缓慢，于是赶到营道以南数十里外的盘常山山脚时，竟然已经是接近傍晚。 吕方有意试探这盘常山匪首的头脑，便没有着急率军杀上山去。 只是让庄建意去寻了几个周围村庄的老猎户，问了问盘常山上的情况。 得到的消息让他有些惊讶。 有老猎户说，盘常山上的山匪在这短短时日之内，已是在山匪搭建起像模像样的山寨。 寨门高耸，却仅仅能容五六匹马并肩进去。 而且山寨里可见有箭楼林立。 还说，上山打猎时偶尔能听到山寨内有齐齐呐喊声起，似是那些山匪在操练。 说这些话时，连那老猎户眼中都是带着惊色。 山匪竟然也操练？ 这实在是连他都闻所未闻的事情。 若非是亲眼所见，大概是要嗤之以鼻的。 山匪哪有那么勤快？ 吕方心里暗暗盘算，那匪首竟然还会让麾下的山匪操练。看样子，就算不是熟谙军法，也应该是有些底子的。 寻常山匪，哪有这样的眼界？ 多数成为匪首以后，都只是带着麾下山匪劫掠。然后便是纵情酒色。 问清楚盘常山上有几条路后，吕方打发走几个老猎户。随即，却只是按兵不动。 他想看看那匪首会如何应对。 然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夜，他率领着这一千四百人就在这盘常山下休息。山上山匪竟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第520章 山匪夜袭 翌日。 那六百城卫军个个埋怨连天。 贵阳军的精锐能吃这个苦，他们却是吃不得这个苦的。 此前在道州城卫军营里时，有几个不是过着大爷似的生活？ 除去日常操练以外，就是领军饷，寻欢作乐。 就算是原本有些根底的，身子也早在这种舒适窝里被掏空了。而昨夜，他们却是跟着那八百精锐同样躺在地上睡的。 有很多人冻得整夜都没有睡着。 然后，今儿个醒来后，干粮都是拌着鼻涕咽下去的。 太要命了。 那些贵阳军简直不是人。 那个率领贵阳军，命令他们就在野外扎营的家伙，更是禽兽不如。 这样整下去，压根都不用等到上山去剿匪。要不得两天时间，他们这些人就得全部病倒在这里。 于是乎，吕方早上还是有些迷迷瞪瞪的时候，竟是就收到了三万多仇恨值。 再看那些东倒西歪，无精打采的营道城卫军，不禁也是有些无语。 这些家伙实在太不经折腾了。 庄建意小跑着到吕方的面前，道：“吕公子，这、这样下去不行啊，我手下的弟兄们吃不消啊……” 他没办法，估摸着要是不着吕方说道说道这事，他麾下那些人全部都得抬回去。 吕方故作叹息地摇摇头，“庄统帅你麾下这些人马也未免太弱不禁风了。” “是，是。” 庄建意讪讪答应。 心里却是有些腹诽。 你带来的都是精锐，当然不可相提并论。要是换着那些普通的贵阳军士卒来，看看能否经得起这样折腾？ 他却不知道，那些贵阳军也都已经被吕方给折腾过。 吕方瞧了瞧盘常山上，又道：“既然这样，你就率着你麾下的人马回去吧。” 庄建意自己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复，愣愣道：“这就回去？” 紧接着忙又说：“那这山上山匪该如何是好？” 吕方摆摆手道：“还是交给我们吧！” 他就是在想，昨夜盘常山上的山匪半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自己带来的人太多了，以至于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打算坚守不出么？ 而盘常山上的山匪不动，他自也难以瞧出来那山匪到底是不是真的对兵法有些涉猎。或者说，是否是有头脑的人。 “好，好吧！” 庄建意装作有些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当即不再多言，回头向着他自己军中小跑过去。 但埋怨之声仍然是隐隐响起。 有士卒说吕方这纯粹就是折腾人。刚刚带他们过来，让他们在这里冻了一夜，竟然又让他们回去。 不得不说，人心有时候就是这么古怪。 这突然的变故，让得解桧也是难以理解。但是和庄建意交谈过后，他并没有过来找吕方说话。 只是庄建意又跑过来，问吕方要城内运送哪些辎重过来，然后便和解桧率着兵马匆匆回营道城去。 吕方只说了两个字，“粮草。” 这日白天，吕方仍然没有率军攻打盘常山。 而盘常山上山匪也仍是不见有什么动静。 但吕方心知肚明，这样的“僵持”不可能持续太长的时间。 盘常山山势陡峭，这样的山寨里，大概是不可能藏有多日的粮草的。 自己领兵驻扎在盘常山下，且是从盘常山下经过的官道旁。山上山匪不可能始终不做出应对。 因为自己这样等于是无形的保护了那些路过的商队，他们无人可劫，在山上吃什么？ 而就在这日夜里，盘常山的山匪便有了动静。 “嗯……嗯？” 吕方在睡梦中被人轻轻摇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能闻到老萧身上的那股酒气，问道：“师父，怎么了？” 老萧有些没好气道：“你小子还真的睡着了啊？山上有些动静。” 吕方摸摸鼻子道：“反正我现在又不能提刀杀敌，睡不睡觉都没有什么关系吧！” 他已经交代下去，让八百精锐晚上不要睡得太死。并且特意安排两百人轮班守夜。 山脚下此时虽是漆黑如墨，但肯定还是有百余人在瞪着眼睛的。 他可不想因为试探那盘常山匪首的能耐，而让这八百精锐付出极大代价。 只是那些守夜的精锐远远没有老萧这样的修为，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听到动静而已。 吕方又搓了搓眼睛，道：“师父可能听出来大概有多少人马？” 老萧凝神听了听，“应该也就百来号人左右。” “嗯。” 吕方点点头，冲自己右侧喊了声，“江子墨。” “欸。” 先是两息沉默，然后江子墨答应了声。 这家伙当真是有双火眼金睛，在这样的夜里，竟然还是很麻溜地摸到吕方的身侧，“吕少，何事？” 吕方道：“让将士们都戒备起来，有山匪过来了。” “山匪来了！” 江子墨低声惊呼，随即连忙爬了开去。 数百精锐相继在睡梦中被摇晃醒来，蹲坐在地上，凝神以待。 而直过去数分钟的时间，山上才隐约传来细细簌簌的响动。 这让吕方不得不惊叹老萧的感知力。 通玄宗师，果真是不能以常理来揣度的。不到那个境界，便很难领会到那个境界的奥妙。 渐渐的，响动声越来越大。 估摸着是那些山匪即便对这盘常山山路极为熟悉，在这样的夜里摸黑下山，也挺不容易。 而让吕方稍微意外的是，这些家伙并没有冲杀过来。 只是有嗖嗖嗖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箭矢！ 吕方不禁惊呼，“防御！” 他的确没想过那些山匪竟然会用这样的计策。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晚上还留在这个地方，应该换个地方睡觉的。 叮叮叮的声音响起。 箭矢很快在这片地方落下，有的射到贵阳军士卒的铁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细碎响声。 老萧挥了几下袖袍。 吕方安然无恙。 他微微凝眉，继而冲着老萧苦笑道：“却是小瞧这些家伙了。” 夜袭，且是从山上往山下来，不打火把。这些山匪，显然是早有准备。 更重要的是他们竟然没选择近兵交锋，而是在山里放箭。这就更值得考究。 山匪无甲，兵刃也不如军中制式。近身搏杀，定要吃亏。 想出这样应对之策的人，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第521章 青衫匪首 老萧有些没好气，“又想让老头子我出手？” 吕方道：“那要不……还是再等等？看他们到底打什么主意？” 就凭借这点儿弓箭手，可没法给自己带来的铁骑带来多大的损伤。除非是走运刚好有箭矢射到脸上。 毕竟这些山匪用的只是普通的木弓，想来，连箭头也都是粗制滥造。 要不然射到盔甲上不会发出那种叮叮当当的响声。 又不是军队中的制式弓，也想对正规铁骑造成损害？ 那想出这对策的山匪，应该不会连这点都意识不到吧？ 若是这样，那也算不上有什么头脑了。 老萧不说话了。 吕方连让精锐们反攻的兴致都没有，只是喝道：“都把脑袋给藏好了！别冒头！” 嘿。 就是欺负。 欺负那些山匪兵刃不行。 但忽地，就在吕方身侧的老萧还是出了手。 他猛地掠到前面一丈多远，有气劲逸散。 夜色里，谁也瞧不见，有许多箭矢被这气劲搅成了齑粉。 老萧又回到吕方身侧，低声道：“小子，你这可是找死。这些山匪中，还是有几个武师的。” 他说的显然刚刚是吕方出声让那些精锐别冒头的事。 这年头，会听声辨位的人不在少数。 刚刚如果不是他出手，吕方怕是已经被射成刺猬。 吕方只是嘿嘿讪笑两声。 “叮叮当当……” “叮……” 其后，又是两波箭矢落下。 继而，那林子里便是没了动静。 也不知道那些山匪到底有没有离开。 只有老萧知道。 他对吕方道：“那些家伙还藏在里头。” “嗯。” 吕方轻声答应。 却是更摸不准这些山匪到底是想闹什么。 难道这几波，就射累了？ 还是放弃了？ …… 就这样僵持到天亮。 林子里那些山匪已经于半个时辰前就悄然离去。 吕方坐在地上想了许久，猛地拍了拍大腿，总算是意识到这些山匪的目的。 他偏头对老萧说道：“师父，这家伙有些讲究啊！” 眼中却是神采奕奕。 老萧、江子墨等人都看向他。 除去老萧，个个脸色疲倦。还有人哈欠连天。 吕方接着道：“他们就是不想让咱们休息！咱们可以啃干粮，可以在野外露宿，但是，再怎么精锐，不睡觉也撑不住几天吧？” 老萧有些意动，轻轻点头，“那他们，应该是要按捺不住了。” 吕方拽着他往远处走去。 “师父，那还试探不？” 老萧却是道：“我又不懂兵法，要不要再继续试探，你自己拿主意。” 吕方抽抽鼻子，道：“我觉得没什么必要了。能够想出这种办法的人，就算不懂兵法，学起来也应该快。” 老萧道：“那你可想过怎么留下他的性命？” 吕方不假思索道：“反正连这道州府衙都不知道那匪首的来历，您到时候把他掳走，说杀了，不就成了？” 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麻烦事。 至于到时候有人关注到吕梁身边突然多了个高手，那也可以说是招揽的便是。 反正只要没谁掌握有证据就成。 再就是这夜袭的主意到底是不是那匪首提出来的，他也并不是很在意。 不管是不是他想出来的办法，但发号施令的肯定是他无疑。能采纳意见，这也是长处。 老萧轻轻点头。 大概，对于这种疑似二、三品的高手也不是很在乎。 若非是想着吕梁手下缺人，他说杀便杀了。 此生，死在他手下的上品高手还少？ 再回到军中，吕方并没有带着八百人直接杀上山去。 从昨夜的事情，已经可以意识到这股山匪有些头脑。说不定，这会儿山上已经是布满陷阱、埋伏，再等着自己杀上去。 此时主动，不如被动。 其后，吕方只是带着八百精锐离山脚远了些。到稍远处，避开了箭矢的射程。 庄建意的城卫军吃苦不行，但好在运送粮草这等事情还算办得妥当。 数百人押送来粮草，带来的不仅仅只是干粮、草料，还有些煮鸡蛋、烙饼等等。 吕方也没有客气，照单全收。 只是在回去的时候，庄建意讪讪说了句，“吕公子，我们知州大人想问问您，何时能剿灭此股山匪？” 吕方只答了两个字，“快了。” 庄建意显然对这样的答复有些失望，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悻悻率人离去。 而此时，在盘常山上某处，却是有数人在盯着这幕。 为首之人身上竟是并没有多少匪气，穿着青衫，约莫四旬，看起来反倒是有几分儒雅。 看着庄建意率军离去，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在他身后站着的几人匪气则是比他要浓郁得多了，光看神情，就知道不是善类。 粗狂。 有一人道：“大哥，这些家伙看样子是要跟我们耗下去啊！咱们今晚是不是派弟兄再去扰扰他们？” 青衫匪首轻轻摇头，道：“他们已有防备了，那法子已难奏效。” “那怎么办？山上粮草可是不多了！” 又有个山匪道。 “难有良策。” 青衫匪首道：“除非弃守此地，另寻他处。亦或者，等他们主动杀上山来。但我估计，这领军之将能忍到现在，便非是冲动之辈，他们有粮草补给，想要等他们主动杀上山来怕是不能了。而若弃守此地，他们怕是又会如附骨之蛆，紧随上来。既然他们是有备而来，那咱们早晚是得要和他们交锋的。倒不如趁得他们人少，此时和他们搏杀。若取胜，我等必能扬名，届时再另择他地做为驻地，也能有不少同道之人望风而来。” 他这些话，看着像是说给那几个山匪听的，但实际上，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说到这，稍微顿了顿，道：“等会儿回寨后让弟兄们吃饱喝足，通通都换上重兵器，没有的，在棍棒上绑上石头也行。傍晚时，都随我杀下山去。” 那几个山匪瞬间都有些愣。 “大哥，为什么要换上重兵器？” “为何不夜里趁他们睡觉时再杀下去？” 青衫匪首轻轻摇头。 和这些家伙说话，让他俨然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第522章 一品高手 但想着这些家伙对敌时尚且还算勇武，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他们皆身着甲胄，不是营道城内那些城卫军可比，山上那些普通的兵刃，对他们很难造成伤害。” “至于为何不选择夜里袭杀，是我以为，他们今夜定然会有所防备。傍晚时趁他们进食时进攻，更能出其不意。” “还是大哥厉害！” “大哥你这头脑，我算是服气了。” 几个山匪都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拍起马屁。 他们有的，其实是被这青衫匪首以武力强行屈服的。 但虽然跟着他的时间不长，数次劫掠都是轻而易举，且还杀进了营道城去，实是让他们心服口服。 以前，他们不过都是散兵游勇而已，哪里想过还能有杀进营道城，差点让那知州都尿裤子的光荣时刻？ 这能值得他们吹嘘一辈子。 至于掉不掉脑袋，从他们落草为寇的那刻起，就已经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了。 反正老老实实种地，也活得窝囊。 …… 近傍晚。 山上的山匪来得很突然。 在八百精锐正坐在地上啃着干粮、烙饼的时候，忽然间从上山喊杀着冲杀下来。 不过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就杀到了官道上。 虽然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八百精锐拿起兵刃，但在气势上到底还是稍微落入了下风。 想要用战马发起冲锋就更是妄想。 只他们本来也就没想过用战马便是。 这是来剿匪。 非是两军对垒，其实能够依仗铁骑冲锋的机会并不多。这也是为何在南方骑兵数量稀少的原因。 “总算来了！” 吕方看到这幕，嘴角却是勾起些微笑容。继而，猛地喝道：“杀！” 紧接着又道：“喊！都给我喊起来！” 众精锐不禁脸色古怪。 吕公子又犯病了。 但还是都乖乖地喊起来。 “招讨使之弟吕方前来剿匪！尔等速速束手就擒！” 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提气，也算是另类了。 而这，让得那些山匪也是有些纳闷。 杀就杀呗，说这作甚？ 马上就要拼命了，谁在乎你是谁？ 但还是有不少仇恨值涌入吕方的脑海。 那青衫匪首手持长枪，率先杀入人群。 他实力果真强悍。 跟着吕方前来的精锐几乎全部都是武师，冲在最前头的更是不在八品武师之下。 而刚刚交锋，便只见的这匪首长枪抡圆横扫。 也不知道这长枪到底是有多重。 几个刚刚靠近他的精锐竟是直接被横扫出去，落地吐血。胸前甲胄都凹陷进去一块。 这让吕方都不禁是吸了吸凉气。 继而便看到，这匪首向着自己看来。 显然，这青衫匪首刚刚也注意到是他在发号施令了。这是想擒贼先擒王啊！ 站在吕方身边的江子墨都不禁是缩了缩脖子。 虽然八百精锐如同鱼群般从身边掠过，向着那些山匪杀去，但他还是感觉到阵阵凉意，道：“吕少，那、那家伙好像盯上咱们了？” 吕方纠正道：“是盯上我，不是咱们。” 江子墨咽了咽口水，拔出腰间的佩刀，竟然还是站到了吕方的前面。 这让吕方有点儿意外，道：“你不怕死？” 江子墨回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怕啊，但是……总不能跑了吧？” 又说：“吕少，要是我等会儿挡不住他。你回去后，就跟芙儿姑娘说我走了，可别说我死了啊。我怕她伤心。” 吕方有些没好气地翻白眼，“得了，用不上你。你这条命还是自己留着吧！” 但心里自然还是有些感动。 这家伙关键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青衫匪首果然是向着吕方杀来。 虽然吕方看不出来他是什么修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修为足够让他在人群中所向披靡了。 除非，是八百精锐耗到他精疲力竭。要不然想斩杀他，难。 老萧在旁边轻轻吐出两个字，“一品。” 吕方诧异偏头，“他是一品？” 老萧点头，“已有聚鼎之象。” 吕方更是有些懵了。 这…… 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多了啊！ 紧接着便不自禁打量起那人群中厮杀的匪首来。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修为……应该是很难得吧？ 有聚鼎之象？ 那岂不是快要突破成为宗师了？ 这样的话，那自己还真可能给吕梁招到个得力助臂。 “师父，看你的了。” 吕方说。 看着青山匪首已经打飞数十人出去，他也心疼。 老萧没有答话，身影向着匪首掠去。 至于那些已经交锋的山匪、精锐，他们之间的搏杀，显然远远不如这匪首这般亮眼。 让吕方觉得没啥看头。 而老萧的动静，让得那匪首的神情猛然凝重起来。 待老萧到近前，在他面前约半丈处站定，青山匪首并没有急着出枪，而是道：“宗师高手？” 老萧道：“你也不差。” 青衫匪首露出几分苦涩，“没想到，没想到，朝廷为了剿我，竟是连宗师高手都舍得请来。” 但手中长枪却是握得更紧了。 纵然是宗师高手，他也要搏上一搏。 “不如弃刃投降？” 老萧说。 只面对他的，却是青山匪首猛然刺出的长枪，“做梦！” 也不知道这铁枪中到底蕴含着多大的力道，虽是直刺，但枪杆竟是微微颤抖。 老萧身形飘然而退少许，右掌拍出。 继而掠到青衫匪首左侧，左掌朝他面门拍去。 匪首长枪在手中如游龙，瞬间收枪，以枪尾挡住老萧手掌。 但就在手掌要触碰到铁枪时，老萧却又忽地收了掌。 他身形掠动飞快。 双掌如狂风骤雨般不断拍向匪首周身各处。 青衫匪首脸色更为凝重，枪舞如泼墨。 两人之间搏杀看似花哨，实际上却是招招凌厉，暗藏杀机。只是速度太快而已。 吕方和江子墨同时眨着眼睛。 这等层面的搏杀，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 “快！” 心里就一个感叹。 老萧和青山匪首的动作他们几乎连看都看不清楚。这要是自己上去，绝对是连一招都撑不住。 而紧接着，吕方也意识到什么。 以老萧的实力，要拿下个还不到宗师境的武师应该不至于这么困难。 他这是……要助这个匪首突破？ 第523章 聚鼎宗师 老萧显然是真正有这个想法的。 一品巅峰，聚鼎宗师，一线之隔，却也是天人之隔。 不入宗师，终究是凡夫俗子之流。 到聚鼎，才能内气通达，寻常刀剑难伤。 但仅仅这一线，却不知道将多少人拦在外面。动辄数年寸步不前，甚至终身止步于聚鼎之前的也是不计其数。 而且不说老萧是通玄宗师，就算只是聚鼎，要拿下这个青衫匪首显然也不至于这么费力。 他这是在锤炼。 速度越来越快，内气亦是越来越浑厚。 青衫匪首渐渐脸色涨红，内气已是催发到极致。 再近百招，头顶隐隐有白雾升腾。 他眼神中也是泛出些异样来。 因为他看出来，老萧这是有意在将他逼入死境，助他突破。 要么突破，要么死。 他显然想不到老萧为什么要这么费力气帮助自己。 但此时却也根本无暇分心讲话。 老萧要助他突破是真的，但出招也是真的。不断在压榨他的极限，挖掘他的潜力，若是分神，也许立刻就会死在老萧手下。 “轰！” 青衫匪首当然不愿意死。 他全神贯注。 愈战愈勇。 不知不觉间，只觉得自己体内丹田忽然通透。好似有莫名气机划过。 那本在运转间还有丝凝滞的内气，也忽然间通透流畅起来。莫名气机涌入他的各个毛孔。 聚鼎！ 他忙运转内气，形成护体罡气。 “还不错。” 紧接着，似乎听到老萧低声呢喃了句。 然后，老萧的身影突然就在他面前消失不见了。他的眼前，也猛地黑了。 老萧趁他分神，一记手刀斩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虽有护体罡气，但才刚刚聚鼎的他，显然根本承受不住老萧这招。 老萧提着青衫匪首还有他的长枪，就这么远掠而去。 这幕，不知道多少人看到。 那些山匪傻了。 在他们眼中强大无比的首领……竟然被这个老头给拿下了？ 这…… 一时间不禁惶惶。 他们敢举着石头，抄着石墩杀下山来，可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勇武。而是觉得自家首领有擒敌将的本事。 甚至，能带着他们把这些甲胄齐备的狗娘养的朝廷禁军杀得丢盔弃甲。 但现在，在他们眼中如同天神般的首领却是被那老头给掳走了。 跑！ 光凭他们，可不是这些乌龟似的禁军的对手。 于是乎，看到这幕的山匪只是稍微迟疑，然后便忙不迭向着山上跑去。 吕方并没有下令追击，只是悠哉游哉和江子墨、张子墨在原地站着。 张子墨深深瞥了一眼他，什么也没有说。 还是做个散漫人好，何必去管那么多闲事？ “杀！” “招讨使之弟吕方前来剿匪！尔等速速束手就擒！” 随着有些山匪的逃窜，山匪很快就陷入了溃败之势。 那些还在原地抵抗的山匪纷纷被贵阳军精锐斩杀掉。 也不用吕方吩咐，那些精锐们就向着那些逃窜的山匪屁股后边撵去。 不断有仇恨值提示在吕方的脑袋中划过。 马上就要到七十五万了。 可惜，现在提升修为也没有半点用。 …… 离战场不过数里远的偏僻地方。 水潭边。 老萧将手中提着的匪首扔到了地上。 匪首幽幽醒转。 他睁开眼，看着老萧，有道精芒闪烁而过。但他并没有暴起对老萧出手。 因为从老萧最后施展的手段，他已然能知道自己远远不是眼前这个老头的对手。哪怕是自己刚刚突破成为宗师。 “为什么？” 他问道。 老萧却只道：“昨晚夜袭的计策是你想出来的？” 青衫匪首微微皱眉，显然有些不解老萧为什么问这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小子，老头子怎么说也替你突破到了宗师境界，你这般可是有些不识好歹了。”老萧道。 青衫匪首却只是不以为然地轻笑，“前辈与我素不相识，我可不认为前辈会无端端助我突破。不妨容我来猜猜吧，前辈莫非是看上我这点微末修为，想要招揽我做朝廷的人？” 他现在是缓过神来了。 将老萧的想法猜了个十之八九。 但这，其实也等同于是回答了老萧的话。 能够想到这层，就足以说明这个家伙并非是个没有头脑的人。这样，也就够了。 毕竟，他现在可是聚鼎宗师，而不是区区二品。 老萧摇摇头，道：“差不多。不过不是想让你做朝廷的人，而是想让你跟着咱们招讨使。” “招讨使？” 青衫匪首竟是听说过吕梁的名号，“就是那个吕梁？” 又说：“跟着他，和给朝廷出力，有什么区别？” 老萧只道：“自然有区别的。给朝廷效力，你要听很多人的话。而给他效力，你只需听他的话。” 青衫匪首沉默下去。 他听出来老萧的意思。 老萧这等于是让他去给吕梁做护身武师。在现在的朝廷大员，还有民间那些富贾当中，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就那些个豪门大户，若是没几个拿得出手的武师，说出去都是没有面子的事情。 而江湖中也的确有不少武师，愿意为那几斗米折腰。 武师，也是要吃饭的。 他只觉得肯定是这吕梁刚任招讨使不久，所以想找几个高品武师在身边撑撑面子。 但随即又不禁疑惑，“有前辈如此高手相护，如何还用得上我？” “我可是匪首，且率人杀进了营道城去，说是叛军也毫不为过。仅为招揽我，用得着冒这样杀头的凶险？” 这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有眼前这个老宗师在，自己纵是聚鼎宗师，对那吕梁而言也该是可有可无才是。不该冒这样的风险。 老萧慢慢蹲下身去，捡起棵草扔进嘴里，寒暄似的问：“为何要反？” 青衫匪首大概是打累了还没缓过劲，索性躺在地上，并没有要爬起来的意思，道：“道州官商勾结，乌烟瘴气。这样的官府，我为何不能反？” “就算是宗师，也会死。” 老萧道。 青衫匪首轻笑，“死就死了。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若是连父母双亲之仇都不能报，活着又有何意义？” 听他意思，他的父母好像竟是被这道州官府里的人给害了。 “既然如此，那就跟着我们招讨使。” 老萧道，然后站起身来，向着远方走去，“辰州，贵阳军大营。” 第524章 大渝半截刀 青衫匪首看着老萧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随即从地上爬起来，冲老萧道：“你不杀我？” 老萧没回应。 青衫匪首又道：“肃清营道官府，我以后给他卖命。” 老萧终于是顿住脚步，却还是没回头，只道：“肃清又如何？天下读书人如过江之鲫，想入仕途的更是多不胜数，上梁不正下梁歪，肃清区区一个营道官府又有何用？你若气不过，自己去城内把他们杀了便是。” 青衫匪首微微变色。 这…… 可不像是个招讨使身侧的人该说出来的话。 …… 时间过去大概两刻钟。 厮杀结束了。 那些追到山上去的精锐也陆续回来。 大概有两倍于己的山匪，但到底是乌合之众。青衫匪首被擒后，再无战意，作鸟兽散。 被斩杀的不计其数。 不过应该也还是跑掉数百号人。 为探究这个青衫匪首的脑袋，吕方并未做万全的准备。 仇恨值又涨了四万。 吕方把收拾尸体、搜山的事情都交给了张子墨去办，和回来的老萧走到远处些说话。 虽然跑了数百山匪，但他并不放在心上。 没了青衫匪首，这些人便再也形成不了什么气候。让茶陵军以后慢慢清剿便是。 “师父，怎么样了？” 吕方问道。 老萧撇撇嘴道：“还不知道。” “不知道？” 吕方有些愣。 他以为，老萧既然把那青衫匪首带走，只会有两种结果。 要么是带着那青衫匪首再回来，要么，是提着那人的脑袋回来。 没想过老萧竟然会说不知道。 老萧道：“他估计没想着真反了这大渝朝廷。兴兵犯营道，是因为他的父母双亲受了迫害。” 这纯粹是打算用自己命换整个营道城内那些官商的命。 他自然能听出来，青衫匪首压根就没觉得自己能够对大渝朝廷造成什么威胁。 如此的庞然大物，岂是他个之前还没有突破成为宗师的人说推翻就能推翻的？ 吕方挠挠头，“所以，您放他走了？” 老萧道：“留了两句话，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该说的，他都说了。 没说的，不能说。 他总不能跟那青衫匪首直言吕梁也要造反。毕竟，暂且也还不知道那个青衫匪首是什么底细。 就算知道，这等隐秘也是绝不能往外说的。 “好吧！” 吕方有些无可奈何。 …… 远离大渝的高昌国。 这是由回鹘人建立的政权。有天山山脉从高昌国内蔓延而过。 海拔高耸，地广人稀。 对大渝人而言，这里几是化外之地。 也没谁将高昌国放在心上。 因为高昌国力微弱，不管对大辽还是大渝，皆是上书称臣，年年进贡。 高昌国主给大渝前朝皇帝上书时，更是自称“西州外甥”。 位于高昌国边缘之地的汗腾格里峰。 此峰海拔最高有近七千米，本就是游牧民族的回鹘人，在这山脚更是难见踪迹。 但此时却是有匹马在草原上奔腾而来。 马上的人年岁不小，正是老王。 饶是他是通玄宗师修为，近月跋涉，不曾做什么停歇，此时也是满脸疲惫。 贴近些，可听到他嘴里在碎碎念叨。 “臭小子！可是累死老子了！” “老子都这个年纪了，还得为你这样奔命。娘的，要是回去没得上百坛好酒，老子和你没完！” 但当他驰马到汗腾格里峰山脚下时，抬首看着那引进云雾中的皑皑白雪覆盖的巨峰，却是又挠了挠头。 “唉……” 一声长长叹息。 若说他此生最不想来的地方，那就是这里。 而他此生最不想再见到的人，也就在这座山上。 或者说，是想见，却不愿意再见到的人。 “也罢，都老了。” 他喃喃自语地说。 从腰间解下酒袋，往嘴里灌了口，润了润干裂的嘴唇，“而且也未必就能见得着。” 武师，并非是大渝独有。 而这天山山脉，则向来是这高原之地的武学圣地。近数百年，倒也出过不少高手，甚至有到大渝惊起波澜的。 汗腾格里峰上有天池宗，算是高昌国境内的武学圣地。 高昌这地方，江湖不像是大渝那么百花齐放。就那么两个门派高高在上。 下面的，全部都得仰仗鼻息。 哪怕是高昌国主，对这两个庞然大物也是颇为客气。 老王把马拴在山下，向着山上走去。 嘴里始终还是在碎碎念叨着什么。 “见？” “还是不见？” “这辈子，估计都再难有见面的机会了。” 爬上一个山头，远眺。 可见有层层金顶在白雪覆盖中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天池宗。 老王却还在纠结。 看着这层层叠叠的金殿，左顾右盼，随即低骂：“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棵树都没有。也不知道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随即在腰间掏摸，掏出个铜板来。 “阳面，就见见你。阴面，就不见了。” 他把铜板向着空中抛去。 也不知道，若是有江湖人知道当初在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刺客“半截刀”会用这种方法来做决定，会是如何感想。 但老王并没有等铜板落到地面上。 他伸手抄住下落的铜板，顺手放到兜里，似是想通了，“那就见见吧……” 继而，大步流星向着天池宗走去。 到那层层金殿的最外边。 有几个裹着厚厚羊毛衣的弟子看守山门。 见到虽不是中原打扮，却明摆着是个中原人的老王，不禁是愣了愣。 老王直接冲着宗内大吼，“大渝半截刀！前来拜会！” 大雪滚滚。 层层金殿后方，积压多年的白雪竟是在这吼声中崩塌。继而，顺着金殿群两侧山谷向着下面滚落。 雪崩。 仿佛要天塌地陷。 而随着这滚滚白龙，天池宗内，亦有道身影向着宗门急掠而来。 她很快出现在宗门上方。 居高临下，和老王对视。 相对无言。 女人的年岁看着可要比老王小得多了，只看容貌，大概也就不到五十岁的样子。 老王有些恍惚。 看着她，脑海中那个萦绕多年的身影，和眼前这个女人慢慢重叠。 第525章 雪莲续脉丹 “师兄……” 女人神色复杂地张开嘴，声音很低。 “婵……师妹。” 老王的神色同样复杂。 多年未见。 再见自己已非当年潇洒少年郎。 而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冲自己甜甜微笑的少女。 这得有多少年了？ 大渝江湖只知半截刀，却不知，当年那刀是完整的。是和她分开时，老王将刀柄取下来给了她。 从此，他手中刀只剩下锋芒。 “何人敢来我天池宗放肆！” 而这时，又有长啸声极速接近。 有同为宗师境的高手掠空而来，到女人身侧，双眼神光内敛，直视老王，暗含敌意。 是个须发皆白的魁梧老者。 年岁看着和老王差不多大，只是比之老王看起来可要精神得多。 老王羊皮裘、小酒囊，实在是没有半点高人风范。 他看着须发皆白的老头，没有说话。 女人在旁边低声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又何必明知故问。” 她自然能够感受到自己男人的醋意。 概是因为自己刚刚到这个地方来时，和他相遇后，总是喜欢提及自己的师兄。 这话却仿佛更是火上浇油。 老头哼哼道：“他就是你的师兄半截刀？你不是说他是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怎的如今这副模样？” 女人轻轻瞪他，有些没好气道：“这都多少年了，我刚遇到你时，你不也是个少年郎？” 老王轻轻撇过头去。 这么多年过来，他知道再见到师妹时会是这样的场景。但现在看着两人窃窃私语模样，心里终是有些不得劲。 老头又哼哼两声，总算是不说什么了，对老王的敌意收敛不少。 女人掠到老王面前，绣花鞋却是未曾半点在雪面上留下痕迹，抿了抿嘴唇，道：“师兄怎的忽然来了？” “求药。” 老王道：“我需要雪莲续脉丹。” “没有。” 老头也掠到老王的近前，摆摆手道。 “你！” 女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又冲老王道：“师兄还是先请进去用茶吧！” 显然对自己老头这爱吃醋的性子，她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若非他如此，当年自己又岂会偏偏挑中他？ “进去也没有。” 老头道。 老王终是忍不住斜眼睨他，“乌力塔，莫说我这身隐匿之术要从你天池宗偷那雪莲续脉丹容易，就算我强抢，你们天池宗也未必拦得住我。我可是看在师妹的面子上才拜山求药，你如今也是个糟老头了，可不要再不识好歹。” “你！” 名叫乌力塔顿时瞪起眼睛，看向山侧还在滚滚向下的雪崩，“有你这么拜山的？” 老王不以为然，“就是觉得你个糟老头会不识趣。没想到你还是不识趣。” 乌力塔神情微变，猛地想到什么，“你到通玄之境了？” 老王嗤笑道：“这个年纪，都快跌境了。” 乌力塔顿时满脸郁闷，忽然哑语。 女人眼中泛出几丝笑意，“走吧，进去说。你们两个如今都是这把年纪，也不怕这些徒子徒孙们看着笑话。” 乌力塔哼哼两声往里面走。 老王和女人走在后面些。 进了山门，女人低声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老王道：“都是残烛之年了，再不见，这辈子大概也见不着了。” 女人又道：“你怎的弄成这样？” 现在的老王，和她记忆中的那副模样实在有太大的区别。 两人同师，十八岁下山行走江湖。 至二十四，在江湖上小有名气。老王成就二品。 她说她厌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还是想去塞外，去大渝以外的地方看看。 她说她最是喜欢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喜欢那清澈的蓝天，纯净的湖水，以及那朗朗星空。 老王陪着她走遍塞外，再到南昌国境内。 过两年，她很明显感觉到老王在这个地方并不开心。老王借口回去看师尊，她并未同行。 待老王再来时，他已三十。成就了宗师。 他说，师尊已经仙逝了。 而她，身边簇拥着乌力塔等追求者。她问他，既然师尊已经仙逝，往后余生可愿陪着她在这世外之地生活。 老王说，我欠了别人的恩情，得还。 她看着他转身离去时，转身握住乌力塔的手，冲老王喊：“师兄，若你去了，我不会等你。” 老王回头。 没有说话，只是忽地掠上来，将当时才是一品的天池宗少宗主乌力塔给揍了个鼻青脸肿。 “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我师妹，我取你的命！” 然后折下自己短刀刀柄，交给她，就此离去。 他本来是想问问她要不要回去陪他闯荡江湖的，但到底还是没能开口。 那回走，他还算得上是翩翩少年郎。英气挺拔，锋芒外露。 …… 老王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好说的。” 女人终是些微红了眼眶。 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这些年他遭遇了不少挫折磨难。 而且她托人打听过，他似乎终生未娶。 可到底是谁负了谁？ 似乎……也不重要了。 到大殿内坐下。 有稚童由几个侍女领着屁颠屁颠跑进殿来，冲她奶声奶气地喊：“奶奶抱……奶奶抱……” 她都是做奶奶的人了。 乌力塔似乎终于有些得意，冲安静坐着的老王挑挑眉，道：“王老头，当年那事我可是始终都记在心里，你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来求药？” 老王轻轻瞥他，“那要不我换个字？抢？” “你敢！” 乌力塔瞪眼。 “我有什么不敢！” 老王气势更甚，灰白头发忽地狂舞。 他猛地向着主座上的乌力塔掠去。 女人和怀中的孙儿都看傻了眼。 “砰！” 转眼间，两人冲出大殿。劲风弥漫，卷起千堆雪。 气劲声不绝于耳。 很快又到金殿群后头雪山之巅。 碎雪在两人缠斗中席卷，好似被天山上最狂烈的风刮过。 女人抱着孙儿走出大殿，静静看着。 不知道多少天池宗弟子都被这响动惊到，看向山巅，瞠目结舌。 “奶奶、奶奶，这个老爷爷是谁啊？” 小屁孩躲在怀里仅仅露出小半个脑袋，问道。 女人道：“也是你爷爷。” 第526章 见不到了 直过去十数分钟。 两人身影早就被那席卷而起的碎雪笼罩。 只是不断有多年积压的坚冰碎裂，向下滚落。 终于，动静消散了。 有道人影背影挺直，道：“打你，老子都用不着动用通玄修为的，也用不着用刀。” 继而向着山下掠来。 是老王。 他掠回到女人面前，摸摸鼻子，道：“那家伙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长进。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他欺负你。” 女人眼眶再度泛红，“这就要走？” 老王道：“那家伙看我不顺眼，我留在这也不自在。” 女人抿了抿嘴唇，对着那些个围上来的长老、弟子们道：“去取颗雪莲续脉丹来。” “这……” 掌管药房的长老露出迟疑之色，“夫人，宗主他……” “死不了，去取。” 女人道：“这是我师兄，你们要是舍不得，逼他抢，可没谁能拦得住他。” 长老满脸讪讪，瞧瞧山头，那里没什么动静。 有些闷闷地往药房大殿走去。 老王也看向那山巅，撇撇嘴，道：“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死要面子。” 女人终是轻轻瞪他，轻笑道：“他这么多徒子徒孙在，你也是，要想揍他，也不知道换个地方。” 老王哼哼两声，“早就想揍他了。” 过半晌，那掌管药房的长老拿来了一个丹药瓶。 满脸心痛的模样。 这可是雪莲续脉丹啊…… 在他们天池宗亦是至宝，需得百年以上雪莲为引才能炼制。虽是宗内还有几颗留存，但这东西放到外边必是价值连城。 那女人不由分说从他手里拿过丹药，放到老王手里。 老王塞进腰间，看看女人，道：“走了。” 他向着山下掠去。 无人敢拦。 下山的路比上山难。 老王的脚步却是飞快。 只跑着跑着，忽然揉了揉眼睛，继而低骂道：“他娘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风都像刀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待的。” …… 山上。 女人抱着孙儿走进了大殿。 到座位上坐下，沉默不语。 “奶奶，你怎么哭了？” 小屁孩感觉到有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抬头，看到自己的奶奶在哭。 女人摸了摸他的脸，又哭又笑。 “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 乌力塔从山巅掠了下来，鼻青脸肿气冲冲。 没好气赶走那些还留在门口的长老、弟子，走进大殿，刚要说什么，看到自己女人脸上的泪，怔住。 然后走过去，都是须发皆白的老头了，竟是有些手足无措模样，低声道：“哭什么嘛，你哭什么嘛！我也没伤着他，而且丹药肯定也给他了吧，有甚么好哭的？” “见不到了。” 女人抬头，满脸凄楚道：“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师兄了。” “我这就去带人把他给抓回来！” 乌力塔道。 女人微愣，没好气白他，“你们天池宗哪有人能留得住他。当年，他要是想带我走，你们谁都拦不住。” “罢了，罢了。” 她微微抱紧怀中的孙儿，道：“都这个年纪，能见着最后一面也了了心愿了。若非求药，他大概都不会再来见我。” 乌力塔微怔，继而低声念叨了句，“臭老头……”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当年那家伙谁也不揍，就偏偏揍自己了。 若他揍的不是自己，自己只怕是未必能娶到这当年只见了一眼便惊如天人的女人。 …… 吕方带着八百精锐回了营道城。 这回八百精锐折损有些严重，有近百人。大部分是在刚开始和山匪交锋的时候折损的。 后面去追击山匪时中了山上的陷阱又折损二十多个。 但总体而言显然还是大胜。 以这样的战损打散千余山匪，足够吹嘘。 解桧、庄建意等人得知吕方带着人赶回来，只以为是连这些贵阳军中的精锐也在野外撑不住了。 当得知吕方已将常盘山上山匪剿灭以后，自是喜不自胜。 难得的好酒好肉招待吕方等人。 是夜，吕方带着八百精锐仍然是在营道城外席地而眠。 翌日清晨便沿官道往东行，往贵阳军地盘而去。 傍晚时分到贵阳军府城平阳。 贵阳军都指挥使齐楠山得报，亲自带着贵阳军内不少将领到城门口相迎。 吕梁的捷报的确只是传往潭州去了，但他在军中和潭州可都还有不少亲信、朋友。 这些天来，贵阳军在衡州的剿匪惊艳表现，自然早已经呈到他的案桌上。 他当然也知道，能有这般表现，其实并非是他贵阳军将士能征善战，而是领军的吕方极具头脑。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贵阳军还是捞到不少军功。而且名头也捞着了。 他甚至听潭州节度使府那边的朋友说，节度使潘南漳大人还打算上书为他贵阳军请功。 这辈子，他倒是不想着再往上提。但是，自也不介意多个爵位，多几十亩封地。 而这，可不都是吕方的功劳？ 就冲着，他也得好好招待招待吕方，借以结识结识。 更莫说，这吕方还是新任招讨使吕梁的亲弟弟。和他搭上交情，那就等于是和吕梁搭上交情。 再不济，自己没有亲自率军前去的那点儿事，吕梁总不会再计较？ “吕公子，吕公子。” 于是乎齐楠山刚刚见到吕方便是格外的热情，“我可是望眼欲穿了啊！” 张子墨在吕方旁边，冲着齐楠山拱拱手，“都指挥使！” 这无疑是有意向吕方介绍齐楠山的身份。 齐楠山看着五十岁许年纪，胡须如针，国字脸，额宽眉浓。一看就是个武将。 “原来是齐大人。” 吕方翻身下马，轻笑道：“有劳齐大人亲自相迎，可是让我惶恐，惶恐啊！” 齐楠山既是都指挥使，又管着贵阳军之地。是以“将军”、“大人”都能叫得。 “应当的，应当的。” 齐楠山爽朗笑道：“吕公子可是带着咱贵阳军纵横驰骋，在这潭州境内打出了大大的名头。” 继而伸手引向城内，“来来来，城内请。我已备好酒菜，今夜定要和吕贤弟不醉不归。” 就几句话的功夫，已是管吕方叫上“吕贤弟”了。 第527章 青衫王守幸 “多谢齐大人了。” 吕方对着齐楠山拱拱手，却是道：“此酒当喝，不过我以为，更应和齐大人麾下这八百壮士同饮。” 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小。 起码那些离他近的前排精锐是听在了耳朵里，微微动容。 若说之前对吕方只是佩服，那因为这句浅浅的话，心里便涌现出了几分感动。 齐楠山微愣，随即道：“正是，正是。” 扭头冲着跟在后面的官员吩咐，“撤掉城内酒宴，在军营内设宴。” 这夜，八百精锐齐卸甲，在贵阳军大营内和吕方痛饮。 …… 而在离平阳不远的营道，吕方前脚率军刚走，城内解桧等人便遭受灭顶之灾。 有黑衣人趁夜潜入营道城，接连摘取解桧等城内官吏、富商头颅共计十三颗。 连陪着他们就寝的或丰腴或貌美的妻妾都没能幸免。 黑衣人出手狠辣，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在摘掉解桧的项上人头后，说了句，“就你这狗娘养的，就这样杀你，也算是便宜你了。” 他大概是没有机会将整个营道官场都拉下水，彻底肃清营道官场的确是妄谈。 正如老萧所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大渝还是大渝，但大渝的皇帝已经不再是那个大渝皇帝。 但要摘掉解桧等这些罪魁祸首的头颅，对他而言自然是轻而易举。 又翌日。 吕方率领七百余铁骑赶回辰州。 剿匪可谓进展神速。 捷报频传潭州。 但当吕方走进大帐见到吕梁，跟他说道州之匪已剿时，吕梁却是神色复杂。 他铺开纸墨，提笔，久久不能下笔。 “小方，陪我出去走走。” 半晌，他放下笔，说道。 然后带着吕方出帐，将张子墨等人留在里面，面面相觑。 出了大仗，走在无人的地方。 吕方道：“还没有下定决心？” 吕梁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苦涩道：“事已必为之势，哪有什么决心可下，就是心里难受。” “我在昌宁县见到了红娘子。” 吕方道。 吕梁偏头看向他，“她如何说？” 吕方道：“她以为我率领八百骑到昌宁是要对他们动手，怪我为何如此仓促，而且仅带八百兵马。” 吕梁脸上苦涩不禁更甚，沉默下去。 张治和、许临之等人是舍身取义。 他是顾全大局。 但这……即便是红娘子等人心里都清楚又如何？ 难道就真的能放下心中芥蒂，不憎恶自己？ 吕方看他沉默，道：“以后这样的事情怕是还多。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将功成万骨枯……” 吕梁嘴里喃喃。 吕方又道：“没人能够让任何人都觉得自己是对的，正所谓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我以为，问心无愧，即可。” 吕梁不禁诧异，“你什么时候懂得这么多的道理了？” 吕方耸耸肩不以为然道：“看的书多了，学到的道理自然就多了。” 其实却是刚刚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 荆轲刺秦王。 要刺秦王的、恨秦王的，不计其数。 但那些能领会到他宏大志向的，谁对他不是佩服万分？ 荆轲有错？ 无错。 秦王有错？ 也无错。 吕方觉得，此刻的吕梁就像是秦王。既要成人之所不能成，那也就要能承人之所不能承。 这个世界不也经历过战国么？ “你应该多看看战国列传。” 吕方幽幽又说了句。 “战国列传……” 吕梁嘴里喃喃，扭头向着大帐内走去。 这日，又有捷报传往潭州。 下官之弟吕方，领贵阳军副都指挥使、八百骑，于营道以南盘常山剿匪千余。 道州境内仅剩山匪，不足为患。 这夜，吕梁秉烛夜读战国列传。 才是翌日的大清早，有青衫人出现在军营之外。对守营的士卒说要见吕梁。 吕方正在吕梁的大帐里，听得士卒的禀报，不禁是心里微喜。 青衫、铁枪！ 那个青衫匪首还真的来了？ 这可算是发财了。 正当壮年的宗师级大手子啊！ 他蹭的站起身道：“快些请进来。” 吕梁愣愣看向他，“你认识？” 因之前并不确定青衫匪首会不会来，所以老萧和吕方都没有给他说这事。 吕方挑眉道：“这可是我和萧老给你找的得力助手。” 然后便将在盘常山剿匪的事情细细说给了吕梁听。 吕梁听完，也不禁是露出喜色。 韩飞鸿虽然领军之才尚可，但到底修为还是不行。他手下，之前着实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 而现在，老萧和吕方算是给他找了个左膀右臂。 那青衫匪首这时候也被军卒领着过来了。 进帐。 先是放眼扫过屋内的吕梁、吕方、老萧三人，继而对吕梁拱手道：“江湖野夫王守幸，愿为吕先生效力！” 他说的是吕先生，而并非是招讨使。 显然，老萧那番话是引起了他的深思的。 要么，就是他不愿为这个朝廷效力。 “好，好。” 吕梁连连点头，站起身走到王守幸面前，道：“能得王壮士相助，实我吕梁之幸。” “不敢。” 王守幸客套道。 吕梁瞧瞧帐外，在吕方的古怪眼神中拉着王守幸到座位上坐下，又道：“我听我弟弟说，守幸兄似对兵法颇为精通？” 王守幸瞥了眼吕方，有些汗颜道：“早年游学，幸得老师文武双全。除去教我武艺外，还教我看了些许兵书。但精通，是谈不上的。” 他心里着实有些不得劲。 吕方只围不攻，着实拿捏到他的软肋。 但要说到用兵，他又觉得并非是自己策略有错。 若是当时吕方身边没有老萧，那八百精锐虽是个个都颇为骁勇，但胜负只能说是五五之数。 甚至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能将那八百贵阳军打溃的。 只到底还是输了。 败者何以言勇？ 而这就已经让吕梁喜出望外了。 宗师级的修为，还看过不少兵书。这就算是放到朝廷里，假以时日，成为军中巨擘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年，大渝朝中还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将领？ 吕梁意味深长道：“以守幸兄之才，不应该如此岌岌无名。日后，我必让你之名响彻大渝。” 王守幸不禁眼神微凛。 第528章 大渝皇后 这荆南郡新任的招讨使，到底什么来历？ 听他说话，可是野心不小的样子。 莫说是招讨使，哪怕是这荆南郡的节度使潘南漳，大概也不敢随意说这话吧？ 让人名彻大渝，这岂是寻常官吏能够做到的事情？ 不过吕梁并未主动说起，他自然不会多问。 从来投靠吕梁的那刻起，他就只当自己是吕梁的幕僚、家臣。 …… 仅过两日，辰州城外五千贵阳军，在吕梁的亲自率领下，向着平阳开拔。 江子墨做为传令兵，先行快马赶往平阳传令。 要再调兵五千。 次日，吕梁到平阳。 齐楠山已摆开迎接阵仗。 平阳城内上品级的官吏、将领悉数到齐。 “恭迎招讨使大人！” 吕梁策马行在最前，左边是吕方，右边是王守幸等人，可谓是威风凛凛。 齐楠山等平阳官吏、将领齐齐拱手。 “有劳诸位同僚了。” 吕梁轻轻笑道。 其后众人热闹进城。这没什么好叙述的。 …… 上京城。 大渝皇帝梁翰民每日里在用过晚宴后会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到哪个妃子的宫里用完宴，然后便会在那待会，陪着那妃子说说话，亦或是带着去御花园等地走走。 今日里，梁翰民却是难得的去了皇后的慈元宫用膳。 用完膳后，屏退左右，陪着当今的大渝皇后娘娘说话。 这位大渝的皇后娘娘自然是天姿国色，即便如今年岁愈大，仍然是美艳非凡。 说起来，这大渝的皇后娘娘在大渝也算是个传奇人物。 她名为南宫婉。 但此前，在大渝的诸多贵族中，却并没有“南宫”这个名号。 南宫婉并非是出身名门。 这在历代皇后当中，绝对是相当罕见了。 但当年不过出生寻常百姓家的她，却硬是被梁翰民力排众议，做了这大渝的皇后。 而梁翰民之前的正妻王妃，不过只是捞得个德妃名号。 就为这事，惹得德妃家中极为不满，甚至引发朝堂动荡，据传刚刚登基的梁翰民还差点因为此而又被拉下位去。 当然，这个中隐秘，常人自不得知。坊间也不敢随意讨论。 只知道，皇帝对皇后娘娘那是偏爱万分。 直到过去数年，概是因为梁翰民年岁大了，心思也不在女人身上。勤于政事，连带着对南宫婉都渐渐冷落下去。 虽是太子之位早早就给了南宫婉生下的四皇子，但这慈元宫往往是要两三月才会来上这么一次。 而南宫婉竟也没有因此而说什么。 她似是习惯于独处，又或是与世无争。 不管梁翰民如何提拔或是罢黜她“南宫”家的人，她也从来不说什么。 连掌管后宫事务的权力，甚至都在刚刚成为皇后后就推脱出去。 让梁翰民顺势交给了终日里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德妃。 此刻，两人坐在慈元宫内的榻上。 实际年岁应该有四十余岁，但看着才三十出头的南宫婉只是低头抚摸着怀中的一只通体纯白、体态丰腴的白猫。 梁翰民偏头看她，半晌，道：“你就真的这么恨朕？” 南宫婉偏头道：“皇上何出此言？” 梁翰民道：“你应该知道朕对你有多疼爱的。但凡是你想要的，朕通通都会给你弄来，但你，却从不向朕开口。” 南宫婉露出抹笑容来，道：“这宫里又不缺衣少食的，我贵为皇后，还能有什么所求？” 但这抹笑容却是有些复杂。 梁翰民皱了皱眉，但随即长长舒了口气，到底还是把心里那点儿燥火给压制下去。 他瞧瞧南宫婉怀中的白猫，又道：“朕知道你喜欢思琪，过些时日，她便能过来上京城了。” 南宫婉这怀中白猫，就是梁思琪送的。 听到这话，南宫婉却是黛眉微蹙，声音冷了几分，道：“你给思琪赐婚了？” 梁翰民点点头，没有否认，“赐婚的圣旨到荣王府已有十余天了。朕给她挑选的夫婿是上届状元郎江嘉平。此人现在虽才是翰林院的棋待诏，但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且为人谦逊，品德上佳。朕有意在他和思琪成婚之后，封他为太子府右谕德，常伴太子左右。” “为何？” 南宫婉道。 梁翰民轻笑，“若是此时就给这江嘉平封官，难免他心气要高上几分。朕如此，自是为了避免思琪日后受他欺负。” 南宫婉嘴角终于忍不住露出几分讥讽笑意，“皇上当真是如此想的？” 她并非不知道这个江嘉平。 出身卑微不假。 有才学、谦逊有礼也是真。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做为状元郎，却在翰林院待了三年仍然还是个没有品级的棋待诏。 梁翰民何时将这个状元郎放在心上过？ 大渝缺有才之人吗？ 再者纵然这江嘉平是出自豪门大阀之后，且现在身居高位，又如何？ 谁敢欺负从荣王府出来的梁思琪？ 梁翰民脸色有些难看，“皇后此言何意？” 南宫婉道：“我看皇上此举不过是想断了荣王府和那些贵胄联姻的可能而已。” 她美眸中带着几分凄楚和讥讽，“荣王忠心耿耿，就真值得皇上这么忌惮？” “哼！” 梁翰民忍不住哼了声，“若朕是忌惮荣王，又岂会想封这个江嘉平为太子右詹事？” “你以前总是叫他释弟的。” 南宫婉清清淡淡道。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触及到梁翰民的什么，他的脸色终于是挂不住了，冷哼，拂袖而去。 南宫婉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白猫不语。 自也没有挽留。 太子右詹事？ 呵。 若是荣王不死，江嘉平这个太子右詹事怕就永远没办法真正出头。 她岂能还不了解梁翰民？ 就是可惜思琪那个丫头了。 但身在荣王府，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也不能够说什么。 因为她很清楚，若是自己替梁思琪说什么，那最后的结果，更可能是梁翰民选个还远不如江嘉平的人给梁思琪做夫君。 这大渝，有才学的人何其多？ 表面上道貌岸然，满肚子男盗女娼的又何其多？ 江嘉平的品性终究还算是很不错的。 第529章 良苦用心 梁翰民气冲冲回了御书房。 老太监跟在后面，看着梁翰民铁青的脸，没有多说半句。 即便是做为梁翰民身边最亲近的人，甚至比当朝太傅知道更多隐秘，他也绝不敢多说南宫婉半句。 因为他知道，这皇宫之内，能够只言片语就让皇帝如此生气的，也仅仅只有皇后南宫婉。 这何尝又不是种在乎？ 皇后娘娘，皇上气得，甚至也舍得说几句重话。但别人，哪怕是他，说上半句都是不该。 “哼！” 到御书房内，梁翰民坐到龙榻上，还是忍不住哼了声。 但并没有当着老太监的面说南宫婉什么。 看这模样，似也更多是被南宫婉揭开内心真实想法的恼羞成怒。 他当然不想让威望本就极大的荣王府再搭上什么有实权的贵胄做为姻亲。 做为大渝的皇帝，他必须掌控整个朝堂。绝不能出现任何可能对皇位有威胁的人或是势力。 这还不都是为了太子？ 可恼她竟然半点不知道朕的良苦用心！ 太子，何尝不是她的亲子！ 说起来也是吕方倒霉。 梁翰民气冲冲的随手拿起本奏折，竟然就是潘南漳呈上来的。 而且正是关于吕梁剿匪的事情。 吕方的名字赫然就在上面。 吕梁并未瞒着是吕方率领八百精锐去剿匪的事。潘南漳奏章上所书，正是关于吕方率领八百骑接连剿灭衡州境内六股山匪的事。 若是寻常，梁翰民少不得要口头表演几句。 之前潘南漳呈上来吕方、吕梁在汝城剿灭以许临之为首的叛军时，他就表扬过。 甚至其后知道吕方被梁释废了修为，心里还有那么几分觉得可惜。 宁远治水，幽县等地剿匪，都有吕方的影子。可以说明此子有治世、兵略之才。 要不然他也懒得大费周章给吕梁安排荆南郡招讨使这么个职位，试探兄弟两个的来历和对他的忠心。 哪怕梁释民将吕方的修为给废掉了，他仍然觉得吕方仍是可用之才。若有机会，未必不能赋予重任。 但这会儿再看到吕方和吕梁的名字，这位大渝的皇帝却不知为何忽地怒从心起。 此前的疑云再度泛上心头。 区区宁远县县令之弟，此前不过是个纨绔而已，怎的会突然有这般才学？本事？ 他们身边又为何会有宗师高手？ 梁思琪又为何对他情有独钟？ 而且…… 他猛地想到，为何在吕梁成为招讨使后，许临之那帮人突然就现身了，并且直接举起了反旗？ 这是不是太过巧合？ 梁翰民看过奏折，凝眉半晌，忽道：“这吕梁、吕方兄弟俩当真来历清白？” 老太监心里微凛。 皇上突然问这话，是何意思？ 随即不禁想起义子贺成材和他说的那些话。 那小子可是用性命担保过的。 想到此处，老太监躬身禀道：“打更人、吴钩皆以调查过，应该无虞。” “应该？” 梁翰民捕捉到这两个字，皱了皱眉。 不自觉更是心烦意乱。 随即道：“这吕梁做为招讨使，却身边任何事都离不开他这弟弟，看来也没多少真才实学。这吕方，却是以白身插手政务、军事，也是不讲规矩。纵有才学，怕也不堪大用。传旨下去，罢黜吕梁官职，此二人，此后永不录用。” 他才不在乎吕梁、吕方是否真的有什么才学。 纵是有才学又如何？ 能做得手好诗又如何？ 他乃是大渝的万乘之尊，普天之下不过皆为棋子而已。少这么两颗稍微起眼点的，也不在乎。 眼不见，心不烦。 显然这会儿梁翰民心头烦闷，想事情的角度都完全不同了。 老太监微愣，瞧瞧梁翰民的脸色。 只想着皇上这会儿正是处在无名怒火当中，此事未经过深思熟虑。 他倒是不在意吕梁、吕方因此倒霉。 正好也就用不着再去查探这兄弟俩是否是前朝余孽。 但是，这吕方却又还有个身份。工部尚书禹元纬的学生。 老太监低声道：“皇上，这吕方，可还是禹尚书的学生。” 他觉得自己应该提醒提醒。 免得到时候皇上缓过劲来，又责备自己。 而他这话，果真是让梁翰民眼中的火气瞬间消散不少。 他现在可是正在重用禹元纬，有意用禹元纬来制衡新、旧两党。 梁翰民揉着太阳穴，半晌不语。 再睁眼，道：“那就让吴钩再好好的查查6他们的身世。” “是。” 老太监躬身答应。 …… 过两日。 吕梁率着一万贵阳军从平阳出发，往昌宁县去。 五日，大军到昌宁县外。 旗帜飘扬，蔓延数里，如此阵仗，自是引得大军所过之处议论纷纷。 潭州境内，已不知道多少年未曾有过如此多的兵马调动。 看着官道上蔓延不见其尾的大军，谁不心里发麻？ 上回军中有如此大的动静，那还是十多年以前呢！那段时间里，大渝许多地方可是生灵涂炭，战火汹汹。 昌宁县令隗华池早两日就得知大军正在向着昌宁赶来的消息，这两日可谓是神清气爽。 招讨使亲率如此多的大军过来，那些咝风岭的山匪必定溃败。 可算是要解决他的心腹大患了。 虽说昌宁县内出现如此大的山匪，他难辞其咎。但只要剿了，责任可就轻多了。 而且咝风岭上所聚的山匪又并非都出自他昌宁县。 他早已经让人给衡州知州何尚明送过信。 何尚明也回过来指示，让他往荆南郡府衙上书的时候稍作措辞便可。 咝风岭聚匪，皆是因为其地势缘故。所聚山匪只有极少数是昌宁县之人，多数来自永、道两州。 反正这个锅不能全部都由他们衡州担了就是。 但匪，却是他们昌宁县帮着招讨使剿的。 所以隗华池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出鼎力相助的态度来。最起码，也得让这年轻的招讨使多多替自己美言几句。 大军尚且还离着昌宁县有十数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率着昌宁县众官吏在南城外候着。 愣是这般等了足足两个时辰。 个个都在冷风中冻得有些簌簌发抖，嘴唇发紫。 第530章 再见叶红罗 “下官昌宁仙路隗华池恭迎招讨使大人！” 待吕梁带着人马到城门前百丈左右，隗华池忙不迭带着官吏匆匆跑了过去。 那些个官吏总算轻轻松口气。 这要是再不动弹动弹，腿都要冻僵了。 这南方，凉风总是往骨子里刮。 吕梁只是轻轻点头，道：“隗大人，最近咝风岭那些山匪没什么异动吧？” 这显然是故意问的。 张治和等人要有异动，便不会等到现在。 隗华池果然摇摇头，“没有，没有。” 只紧接着却苦起了脸，道：“不过现在咝风岭盘踞的山匪是越来越多了，怕得有将近三千人。” 就差点没痛哭流涕，“下官可是期盼招讨使多日了啊，每逢想起咱们昌宁有如此匪患在这，下官便是心如刀绞，彻夜难眠。” 吕方：“……” 还真没想过这个家伙竟然如此会演戏，这叫个声泪俱下，声情并茂。 “哈哈。” 吕梁则是哈哈大笑，道：“不过区区近三千山匪，本官此次率领一万大军前来，有何惧之？” 吕方偏头看了看吕梁，眼神有些复杂。 从这笑声里，他就知道吕梁已经在潜移默化的转变。 他这几天都捧着那本战国列传很少撒手。 吕梁若要称帝，要夺回江山，这几乎是必走的路。 自古帝王多无情。 但从个人情感上来讲，吕方并不愿意看到吕梁向着那无情帝王转变。 只他也知道，这是他不可能阻止的事情。 那样的深仇大恨，吕梁怎可能放得下？ 纵然他放得下，老徐又怎么放得下？ 而且，还如何面对已经死去的许临之，还有可能即将要死去的张治和等人？ 他心里只是轻轻叹息了声。 “招讨使大人快些城内请，下官已略备薄酒，为大人接风。” 隗华池演完了戏，便说道。 继而领着吕梁等人往县城内去。 城内自是簇拥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隗华池竟是亲自给吕梁牵着马，嘴里始终喋喋不休。 他说：“招讨使大人若是剿匪时有什么需要，下官定当竭力相助。若真有必要，便是豁出去这把老骨头，也要上去和那些山匪拼个你死我活。” “再不济，给招讨使大人带带路也是可以的。咝风岭地形甚是复杂，却是个天然的容纳山匪之地。” “可叹这咝风岭却偏偏在我们昌宁县境内。他们聚集了永、道两州的山匪，很快就形成了气候，下官苦于城内官兵稀少，竟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壮大，束手无策。” 他抹起了眼泪，“下官愧对昌宁县的乡亲们啊……” 连吕梁都有些听不下去。 只是放眼旁顾，打量街道两边的百姓。 他哪能听不出来，最后面这几句话才是隗华池真正想说的。 不过就是想推卸责任而已呗？ 瞧着隗华池似乎还要说下去，他才道：“隗大人放心，本官自会将情况如实禀报给节度使大人就是了。” “多谢招讨使大人，多谢招讨使大人体谅啊……” 隗华池连连说道。 紧接着果然就不哭了。 而吕方，则是在人群里看到了叶红罗的身影。 他微不可察地冲叶红罗点了点头。 继而冲着吕梁道：“哥，我去逛逛。等会儿来县衙找你们。” 吕梁微愣，“现在？” 吕方只是点点头。 吕梁便也不再说什么。 隗华池等人自也没多想，只觉得吕方是年纪小，想到处去看看热闹。 只有老萧跟在了吕方的身侧。 两人下了马，把马交给江子墨等人，往人群中走去。 人群自然而然地分了开来。 能够和招讨使大人并肩而行的人，显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存在。 叶红罗的身影也悄然消失在人群里。 吕方、老萧两人远远跟着。 直到个很是幽深的小巷子。 又拐过几个弯，到青石小巷的最深处。 有株古柳正在这小巷的尽头，盘根错节，将周遭的几个院子竟都盖住。 便难免要更多几分凉意。 叶红罗打开古柳左边的那个院门，走了进去。 老萧、吕方走到门口，门没关。 两人走进去。 吕方将门关上。 穿过门庭到里头，再到正堂。有十多个身影站在里面。 叶红罗，还有杨罡也在。 吕方就见过他们两个。 不过显而易见，这些都是张治和暗中培养出来的年轻人。 其中有人面色隐隐不善，正如叶红罗刚刚见到吕方时那样。 吕方和老萧走了进去。 叶红罗瞧瞧两人。 其余人则是打量。只有杨罡对吕方点了点头。 继而，红娘子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吕方没有在意那些稍微不善的眼神，如实答道：“大概就是这几日了。” 率领一万大军过来，根本没有驻扎在昌宁县的理由。 毕竟光是粮草，每日里就是巨大的开销。而且也没有不打的理由。 叶红罗神色复杂。 而有个年轻人性子显然要火爆许多，道：“为什么干脆不就此反了？” 他也大概知道吕梁、吕方等人的身份。未必知道那么具体，但知道他们被张治和等人寄予厚望。 吕方瞥向他，“反？如何反？” 年轻人气哼哼道：“直接杀进这昌宁县！高举义旗！如此，老师他们也不必死了。” 吕方不再说什么，只是看向叶红罗。 有些话他不好说。 以他的身份不适合说。 若现在能反，吕梁会不想着反？老徐会不想着反？ 区区几千人而已。 要是反了，大渝朝廷能分分钟就派人将整个咝风岭歼灭掉。 潘南漳不会是个吃素的。 荣王梁释更不会。 反了，那就是自寻死路。 就算要反，他也觉得起码得等到大渝和大辽等国起什么战事才行。 到时候大渝朝廷内忧外患两难顾，兴许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而且绝不能选在荆南郡这个地方。 “兴许有勇，但无谋。” 吕方将这个年轻人的样貌记在心里，给出这样的评价。 这些人，应该是张治和留给吕梁的。但不见得就个个都值得受到重用。 情分是情分，但用人不当，却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连叶红罗都忍不住瞥了眼这个年轻人，道：“徐雷，你少说两句。若是能反，你觉得老师他们会做出如此抉择？” 第531章 咝风岭水泊 “我……” 名为徐雷的年轻人张张嘴，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他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心里不忿而已。 只要想到老师等人将要舍生取义，心里便有股燥火蹭蹭蹭地往上冒。 而平日里总是和叶红罗等人相处，谁都心里郁闷，他这火也没地方撒。 现在吕方带着老萧过来，自是成为了他的撒气对象。 叶红罗又看向吕方，沉默了下，道：“若是哪天真的能够成就大事，老师他们……” 吕方知道她的意思，点头道：“我哥绝不会忘记他们，若真有那天，必定加封他们，并且善待他们的后人。” 又问：“张节度他们应该还有后人在世吧？” 叶红罗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们这些人都是当初西广郡的那些将领之后，只是，张治和却是没有后人还留在这个世上。 吕方沉默了下，道：“你们也早些离开昌宁县吧，找个地方，积蓄实力。” 叶红罗抿了抿嘴唇。 张治和也和她说过差不多的话。 先行藏匿，待时机到，再一呼百应。 她本来是想等到咝风岭事了再离开的，但现在看着吕方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吕方是担心他们继续留在这会引起什么麻烦。 真的到大军围剿咝风岭的那个时候，她能忍得住，其他这些家伙也都能忍得住吗？ 到时候真昏了头脑，要杀上去救老师。那……不过是白白多送条性命而已。 吕方很快就离开了这个院子，去了昌宁县衙门。 而在他走吼，这个院子里也很快人去楼空。 有几人对叶红罗提出异议，不想这么快就离开昌宁县。说，哪怕能给老师送送终也好。 只到底还是被叶红罗给带走了。 叶红罗道：“要送终哪里都能送得。你们要真是坏了事，就算老师活下来，也绝对不会再认你们。” 心里又加了句，“纵然老师还能活着……又能活多长的时间呢……” 别人不知道，但她是知道的。张治和的身体根本就撑不住多长的时间了。 …… 夜里。 吕梁和吕方都呆在城外的临时军营里。 兄弟俩个就在帐篷里坐着，商量该如何围剿咝风岭上的山匪。 可以预料，咝风岭上那些山匪不会所有人都负隅顽抗。 而若是逃了，以后难免麻烦。 总之，这荆南郡的山匪是都要剿灭掉的。这是吕梁的职责。 若现在能够一锅端，那显然能够省去不少事情。 但如何一锅端，就需要商议了。 除去吕方，吕梁还特意把王守幸给留在了旁边。 连张子墨都没有这个待遇。 三人围着地图看了半晌。 咝风岭是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除去咝风岭外，还有个极大的水泊。 而这水泊又恰恰围绕在咝风岭周围，甚至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山脚。 但他们又没有水军，没有船只。 要想合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因为那水泊太大了。 哪怕一万人也不够。 但若是将咝风岭另外那一面给围起来，又难以避免有些山匪从水路逃脱。 那些山匪还是有不少小船的。 “可有什么良策？” 吕梁问道。 吕方和王守幸都没有说话。 若是打仗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那就好办了。 随即，吕方猛地起了身，道：“这屋子里太闷了，我出去想想。” 其实却是去捞仇恨值去了。 他到了外边，直接去找到了张子墨。 然后对张子墨说道：“张将军，传令下去把所有的将士都集结起来吧！” 张子墨本是睡得有些迷迷糊糊，揉搓着眼睛道：“为何？” 吕方道：“要剿灭这些咝风岭的山匪可不容易，先提前让他们吃吃苦头。” 说完自己却是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吕梁从贵阳军中又抽调五千兵马，来的路上，他还没来得及折腾他们呢！ 早就看着流口水了。 现在都要打算去进攻咝风岭，自然得先把这波仇恨值给捞到手。 梁释。 梁释。 想到自己的修为，吕方就忍不住有点儿咬牙切齿。 张子墨看着吕方神情这般快速变化，眼中古怪。 只是没说什么，点点头往外走去。 反正这也不是吕方第一次折腾他们下边的那些将士了。而且看起来效果还颇为不错。 尤其是那八百精锐，现在战斗力还真不是以前可以相比的。 军中的战鼓突然响了起来。 正在帐篷里酣睡的将士都被惊醒。 然后有的怒骂着，有的嘀咕着，陆续到各自的校场集结。 “肯定又是吕公子想的主意。” “唉，可咱们都试过了啊，干嘛还把咱们给拉上？” 也就之前的那五千兵马，知道为什么这半夜里会突然鼓响。本来想幸灾乐祸的，可想想自己也得陪着，便没了那个心思。 吕公子，那是真的能折腾人啊…… 而紧接着，果然就有传令兵举着火把驰马到各个军营校场。 “传令！吕公子让众兄弟席地而眠！不许进帐睡觉！” “传令！” “什么玩意儿？” “吕公子？” “他又不是招讨使，凭什么命令咱们？” 顿时那是议论声四起，多数不忿。 只有之前那五千个兵卒老神在在。 凭什么？ 嘿。 有时候吕公子的话可是比招讨使的还要好使。 吕梁的帐篷里，王守幸也听到外边动静，不禁向着外边看去。 吕梁轻笑道：“别看了，指定是小方折腾出来的。” 而这时，吕方又神清气爽地走进大帐里来，笑道：“我有主意了！” 刚刚这阵，随着军令传达下去，他脑袋里的仇恨值提示噌噌噌的往上冒，还真让他闪了过些灵感。 水泊肯定是围不住的。 但是，那些山匪的小木船可以烧掉啊！ 只要找到他们囤积小木船的地方，一把火烧掉，到时候他们看着水泊不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那样要围剿咝风岭的山匪可就容易得多了。 除去没有被水泊围绕的那段山路，他们几乎是无处可逃。 而此时，咝风岭上匪寨内已然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聚义厅内灯火通明。 除去张治和等人外，还聚有匪首数十名之多。 第532章 主战 有的是原本在山头上便是匪首，还有的则是最近被张治和等人挑选出来的骨干。 也可以说是张治和等人特意选出来，制衡之前那些匪首的。 这样简单的手段，对他们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 通过这样的方式，他们短时间内就在咝风岭有极高的威望，且打乱、分化了原本林立的派系。 此时此刻，聚义厅内的匪首便明显分为两个阵营。 有人主张逃，有人主张战。 各有各的见解。 想要逃的，自是觉得仅仅三千人不可能挡得住那一万贵阳军。 毕竟那是正规的禁军，就算他们这两月来勤加训练，从装备、军械上来讲也相差贵阳军甚远。 不可能是贵阳军的对手。 而主战的，则是觉得依仗咝风岭地形未必就不能挡住这些贵阳军。 而且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现在荆南郡内是全境剿匪，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逐个击破。 除非是就此下山，或者是逃窜到别的郡去。 可要就此下山，你早些时候干嘛去了？府衙下令让你们回家的时候，你们怎么又不回去？ 张治和坐在最上头的主位上，始终一言不发。任由下面的这些匪首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他心里自然早已经有了盘算。 这三千人，是他要送给吕梁的礼物。也是他这辈子将要为先皇做出的最后的贡献。 怎可能让这些家伙就这么下山呢？ “我主战。” 终于，张治和还是开了口。眼神扫视过下面的众人。 他已是病入膏肓，但威势仍在。 冰冷的目光扫过，下面那些原本桀骜不驯的匪首一个个都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张治和接着道：“避无可避，大家就此散伙，也没别的出路，不过再苟延残喘些时间而已。与其如此，倒不如干场大的。” 他眯了眯眼睛，“这新上任的招讨使虽是率领一万大军来势汹汹，但也不过最多就是那三板斧而已。以如此兵力剿匪，要不得多少时日，光是粮草，便会对这荆南郡造成极大的负担。咱们只要撑住这段时日，到时候自会有人想着法儿的把这招讨使给弄回去的。” “可……可怎么撑呢？” 有匪首道。 张治和道：“据守不出。以我估计，最多不出两月，这些贵阳军就得老老实实滚回去。到时候，咱们大可以在这咝风岭继续逍遥快活。呵，真要是时机到了，举起义旗，如其他地方的那些义军那般杀进县衙，逍遥快活也不是不可能。” 有匪首眼中放光。 他们并没有多远的眼界。 但凡是有，也不至于会落草为寇。光是想想，便觉得心里豪气顿生。 杀进县衙，住县太爷的房子，搂县城里最漂亮的婆娘，喝县城里最美味的好酒。 义军？ 他们倒还真没有想那么远。 也没觉得自己是干大事的料。 “头儿……” 但还是有匪首皱着眉看向张治和，道：“您是个干大事的，咱自愧不如。但这事，咱不想再掺和了。咱想带着手下那些弟兄下山去。” 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容易就被张治和画下的大蛋糕给冲昏头脑。 大渝境内是有许多义军不假。 但每年每月被剿灭的义军就少了？ 真正能够逍遥自在的义军，只能说是少之又少。 在荆南郡这片地方，义军更是绝迹。就之前汝城县出了股义军，结果还没两天，就被剿灭了。 能够杀进县城里去举起义旗当然是好事，也能发泄心中的闷气。但是，得有命享用才行。 只这个匪首虽说是看穿了，但显然也并没有要把其余人也劝下山去的想法。 不过是些没脑子的东西，他才懒得管他们的死活。 张治和斜眼看向这个匪首，道：“怕死？” 这匪首心里不自禁颤了颤，但随即还是道：“咱、咱只是不想再过这种刀口添血的日子了。” 他是真怕了。 被吕梁率领过来的一万大军给吓破了胆。 那可是足足一万人呐！ 张治和轻笑，“早些时日，喝酒吃肉时，你怎的没有说怕？” 他神色猛地变冷，“今儿个我把话撂在这里，当初你们选择投奔于我，是冲着吃香喝辣来的。老子让弟兄们下山劫掠上来的东西，你们享用的时候没看到有半点客气。现在官兵来了，你们就他娘的尿了裤子，这个时候想跑？老子就养了群白眼狼？” “本来也是好聚好散的事情，但这个关头，谁要敢他娘的再提下山两字，别怪老子不客气！” 说罢又加了句，“谁他娘知道你们下山后会不会就把山上的弟兄给卖了？” 这话，让不少匪首都瞬间变了脸色。 尤其是刚刚那个提出要下山去的，更是脸色都白了。 张治和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这会儿别的匪首看他的眼神都隐隐不善起来，尤其是那些主战的，更是带着明显的杀意。 他连忙道：“头、头儿，是咱刚刚糊涂，糊涂了。咱愿意留下来和兄弟们并肩作战。” 他怕自己再坚持要走，会活不过今天晚上。 上山容易下山难呐！ 张治和这才脸色稍雯，又道：“咱咝风岭怎么说也是兄弟众多，而且不乏武师。又占据着有利地形，山上粮草也充足，你们当真是无需这么害怕的。荆南郡那些狗屁的禁军，都这么些年没有拿出去真刀真枪的干过。依我看，之前他们剿灭匪患，不过是那些家伙太愚蠢而已。我有把握守住咱们咝风岭。到时候这什么招讨使撑不住了，说不准还会再给咱们下个招安令什么的，咱们大家伙也可以到朝廷里面捞个官当当。” “就是。” “反正就是守着咱这地盘而已，一万禁军又怎么样？” “头儿说得有理。” “又没说要杀下山去和那些禁军拼了，怕什么？” 个人有个人不同的想法，自然还是有人站出来支持张治和的决定。 仍然有匪首眼中满是忌惮之色，但这会儿，有张治和定下了主基调，他们显然也不敢再说什么。 谁都看出来，刚刚头儿的眼睛里都流露出来杀意了。 只自然也有心里打着别的心思的。 第533章 最后的酒 就在这夜。 还不等吕梁率军包围咝风岭，咝风岭内就起了些乱子。 在这些匪首各自回去后不久，就有人带着弟兄想要偷偷溜下山去。 然后被抓了个正着。 张治和早就派人盯着。 厮杀说起了就起了。 有人对张治和破口大骂。 但这些骂声终究还是很快就消散了下去。 张治和借此机会，杀了不少对自己并非是忠心耿耿的匪首。 但离心的种子自然也是悄然埋下了。 这些山匪自由散漫惯了，奉行的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现在张治和不让他们走，而且还杀鸡儆猴。 他们明面上不敢再有什么举动，但心里岂能不恨张治和？ 落草为寇，那是被迫无奈，之前也没想着大渝朝廷会为他们这些人动真格的。毕竟这么些年过来，荆南郡内的匪患从未断绝过，也没见着节度使府有什么太大动静。而这回，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了。 没有人不怕死，只是有人没想明白而已。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张治和等人也没法让这些山匪心甘情愿的效死力。 除去那些被他们刻意提拔上来，觉得受到了知遇之恩的。 仗还未打，咝风岭已是人心散乱。 而这，自然就是张治和真正想要看到的。 他不在乎这些山匪憎恨自己。因为从他来咝风岭的那刻起，就已经在心里决定了这些山匪的结果。 …… 仅两日。 吕梁率着一万大军离开昌宁县，直接向着咝风岭去。 这阵仗自然还是浩浩荡荡。 光是骑兵便有三千之众。 官道上黄尘滚滚，旌旗飘扬。 就是将士们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有些无精打采。 只有吕方骑着马在吕梁的旁边，时不时地咧嘴笑笑，晃晃悠悠，悠然自得。 这让得吕梁、王守幸等人偶尔不禁用古怪眼神瞥他。 实在想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遇到什么喜事，竟然这么开心。 大家都在军营里，也没瞧见他有什么喜事啊？ 哪里知道，吕方这是因为脑袋里不断蹿起的仇恨值提醒在欣喜。 虽然说经络是被梁释给废掉了，但这两日下来他积攒的仇恨值可又是不少。 整整三个晚上，他让所有的贵阳军将士都在外面打地铺。 这效果和之前操练那些茶陵军差不了多少。 虽然之前那五千贵阳军已经享受过这种待遇，没给他贡献多少仇恨值，但后面的那五千人却是给他贡献不少。 如今他的仇恨值已经积累到一百零六万。 首次破百万。 纵然距离成为宗师高手还早，但却让吕方看到自己成为宗师高手的希望。 他心里有数，真要是凭借自己修炼，以他的天赋，这辈子都未必能摸到宗师的门槛。 系统真是个好东西啊…… 到咝风岭下，吕梁便直接将军队铺了开去。 由张子墨等人领军，将整个咝风岭山脚都给围了起来。 军帐蔓延近十里之远。 这场仗，不出意外会是荆南郡剿匪战中最浩荡的一场。 到夜里。 这绵延的军帐中火光弥漫。 都是军中的火把和火盆。 贵阳军的将士们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因为打算明日就对咝风岭发动进攻，吕方这夜并没有再折腾他们。 各军营内只有巡逻的士卒在走动。 鼾声如雷。 而吕方的帐篷里还亮着灯火。 除去他外，还有老萧、江子墨两人在他的帐篷里面。 吕方打算把烧毁小木船的事情交给江子墨去做。毕竟这活和偷鸡摸狗差不多，和这家伙专业对口。 就是这家伙修为实在有些太低了，估计摸不到山上去。所以吕方让老萧跟着他。 “带些火油，找到山匪藏匿船只的地方，明儿个大清早就一把火全部烧掉，没问题吧？” 吕方冲江子墨道。 江子墨嘿嘿点头，“肯定没问题，找东西正是我的拿手好戏。” 说完却不忘眼巴巴地看着吕方，又道：“吕少，这事我要是办成了，算不算大功？” 吕方忍不住笑，“这事要是成了，给你记首功，成吧？” 江子墨顿时有些眉飞色舞。 有萧老陪着，还有自己办不成的事？ 其后不多时，便和老萧出了营去，两人摸上咝风岭。 吕方则是轻轻叹息了声。 按理来说，这会儿焚毁掉那些山匪的船只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因为咝风岭上的山匪此时已经是困兽了。 这些船只便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和围城必阕同样的道理，有这些船只在，肯定有不少山匪会选择逃跑。 而船只毁了，纵是那些想要逃跑的，也定然会萌生死志。不要命地往山下冲。 到时候贵阳军的折损肯定是要多些。 但又能有什么办法？ 做戏就得做全了。 吕方陡然有种自己就是侩子手的感觉。到现在，手里就已经有数不清的人命。 若是可以选择，他宁愿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做个普通的富家翁。 可有些事情，根本就没得选择。 咝风岭上某处。 张治和也还没有睡觉。 披着袄子，带着几个年纪和他相仿的老人正在往山下观望。看着那绵延近十里的火光。 时不时有张治和咳嗽的声音响起。 “真想去看看九皇子啊……” 张治和喃喃道。 “也许能见得着的。” 有断臂的老人道。 不过紧接着却又摇摇头，失笑道：“不过我倒是不那么想见他。” “为何？” 张治和回头，眼神中有些疑惑。 老人轻轻叹息了声，道：“若不见，他在我心中的模样总是人中之君，但若见了……”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张治和等人显然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也不知道，吕梁能否对得起他们的期望。 想想也是啊。 见了，反倒不如不见。 知道先皇还留有这么个龙种，也就够了。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和他们将没什么关系了。 不见，能心无所顾。见了，若不如自己心中期待那般头角峥嵘或是内敛沉稳，反倒是不美。 连死都死得不安心。 又瞧瞧下面的军帐，张治和道：“走，咱老兄弟回去喝几杯。看他们这阵势，估计这两天就会杀上山来了。” 他看出来山脚下军营的布置。 分明是将咝风岭的那几条山道都扼守住了，这已经是进攻的势态，而并非是僵持。 “可你的身体……” “还有什么关系呢？回去，咱老哥几个，喝这辈子最后的酒！” 第534章 烧船 几个老人都向着山寨里走去。 到张治和的房间，痛饮起来。 生死已淡。 名利也是浮云。 他们没如叶红罗那样，想着在临死前还去问问吕梁，若是真的哪天事成，是否还会记得自己这些人。 同样在咝风岭上。 老萧带着江子墨两个人摸黑上山，渐渐靠近临近水泊的那侧。 江子墨这家伙在黑夜里还真是灵活得像只猴子似的，以至于连老萧都有些惊讶。 这家伙天生是个做刺客的好料子。 可惜就是修为太低，年纪也大了。要不然介绍给王老头，那老小子肯定喜欢。 江子墨则是满心想着美事。 跟着吕梁这段时间，他虽是积攒了些功劳，但其实说白了还是苦劳。多数不过是些跑腿的活，没有亮眼表现。 这回总算是捞着表现的机会了。 他就想着，自己在这里立下大功。等吕少的哥哥剿匪完毕，结算军功，自己怎么着也能捞个官当当吧？ 到时候，自己骑着高头大马，戴着官帽，穿着官袍，到宁远县去找芙儿姑娘。 若是这个官当得大些，说不准连宁远县的县太爷都得亲自出来迎老子。 芙儿姑娘看了，肯定得双眼放光不是？ 到时候自己和她的事情，估计也就水到渠成了。 想着想着，江子墨差点就嘿嘿笑出声来。 正要笑，就被老萧按住了肩膀。 两人蹲到荆棘丛里。 江子墨竖起两只耳朵听着。 好半晌才有些动静传过来，是细细簌簌的响声。也不知道是巡夜的山匪还是野兽。 直到看见些微火光，才肯定是山匪路过。 江子墨对老萧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到底不愧是前辈高人。 他自己心里有数，若是没有老萧，自己想要摸上这咝风岭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咝风岭上的看守可是严密得很。 到现在，他们就已经遇到过数拨巡夜的山匪。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老萧才提溜着江子墨起来，继续往咝风岭的那侧摸去。 不用想，山匪囤放船只的地方肯定不会离水泊太远。 也不可能在那些陡峭的悬崖边上。 只有可能是咝风岭和水泊相连处较为平坦的地方。 如此直到接近黎明时分。 咝风岭上安静异常。 山下的军营让得山上的气氛更为凝重。以前那些说话总是大嗓门的山匪好似连说话声音都小了些。 这种沉闷的氛围虽是无形无色，但确确实实影响到每个人的心情。 就像是学校里高考临近时那样。 有炊烟渺渺。 山下的军营里已经开始在造饭。 粮食都是从平阳城内带出来的，但那些蔬菜、猪肉等等，全是隗华池召集县里的兵丁、百姓给送过来的。 这回他显然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光就这些蔬菜、猪肉，再有雇佣劳役的钱，估计就得花去他昌宁县小半个月的赋税。 毕竟昌宁县本来也不是什么富裕县城。 当然，这钱也不太可能全部都是昌宁县县衙掏的。 以隗华池多年为官经验，不可能不趁着这个机会让县里那些富商也出出血。 说不准，他自己的私人腰包要比以前还厚实了些。 山上也同样有炊烟升起。 就算大军压境，饭也总得是要吃的。 只因为山里头大雾弥漫，是以这些炊烟根本看不清楚。 于此同时，江子墨和老萧那边也终于是动手了。 他们昨晚上就已经摸到山匪藏匿船只的地方。 果真是在咝风岭和水泊相接的草荡里。 那里有十来间小木房子。 破破烂烂。 旁边可以看到还有许多就随意摆放在草堆里的船只。 芦苇荡里也有。 这会儿，竟是连个看守这些船只的都没有。 这让老萧和江子墨都不禁有些意外。 却不知，是张治和压根不准那些山匪下山。也昨夜里巡逻的，都是他的亲信。 “时间差不多了。” 瞧了瞧天色，老萧说道。 江子墨点点头，便向着木屋摸了过去。 两人接连查看过这十数间小木房子，里面果真是没有人。堆放的全部都是些小木船，再就是渔网等等。 这自是没什么好客气的。 江子墨手脚麻利的将这些房子全部倒上火油，吹燃火折子，便一个个全部都点燃了。 顿时有火光蹿将起来。 继而浓烟滚滚。 江子墨只向着草荡里跑去。 吕少可是说了，要全部都销毁掉。那这些草荡里的也必须都毁了。 只还不等他跑到水边，就看到老萧身影忽地掠到自己前面去。 继而冲天而起。 单掌向着水面拍下。 似有风云涌动。 无形的气机瞬间将这方圆的草荡覆盖住。 那些芦苇摇晃不休。 “轰隆隆！” 紧接着水面竟是炸起数米高的浪花来。 芦苇、船只在老萧这一掌下悉数化为了齑粉。 “咕噜！” 江子墨咽了口口水，傻了。 这还是人？ 老萧却是云淡风轻地掠回到他身边，道：“还愣着做什么？回去。” 说罢，便提溜起江子墨的衣领，向着水面上掠去。 踏水而行。 “前、前辈……” 好半晌，江子墨才总算是缓过劲来，愣愣偏头看着老萧，道：“您这是什么修为啊？” 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仍是觉得震撼。 那一掌……怕是能排山倒海吧？ 而且他看老萧好像压根没有用全力的样子。 老萧道：“通玄。” 江子墨又愣了愣。 随即便沉默了。 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样的修为了。 好在他还算想得开。 紧接着又想，咱成不了通玄宗师，做个普通人也挺好。只要有芙儿姑娘热炕头暖被窝就行。 那比什么都来得实在。 而这头的黑烟滚滚，却是让得咝风岭山寨内的许多山匪刹那慌了。 这是他们的退路。 不知道有多少人早就心里暗暗打着这些小木船的主意。 只想着等那些官兵杀上来，山寨里这些不怕死的跟着头儿杀上去。待战局胶着，他们就能趁乱逃走。 但现在，那些囤积的船只竟然被烧了？ 被烧了！ 那还怎么逃跑？ 这不是要了老命了么！ 有人匆匆将这个消息禀报给张治和。 第535章 死守 张治和昨夜和几个老兄弟喝到半夜，脸色似乎较之以前还要更为苍白了些。 嘴唇却是猩红。 让他看起来竟是有种妖异的感觉。 听到来人的禀报，他只是哈哈大笑，“好！烧得好！烧得好啊！” 正当那禀报的山匪露出疑惑之色时，又说：“助我们破釜沉舟！倒要看看他们如何拿得下我们咝风岭！” 站在下面的山匪快要哭了。 破釜沉舟…… 若是三千对三千，破釜沉舟也就破釜沉舟了。 可现在，是三千对一万啊！ 但显然也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这山匪不过是个小喽啰而已，当下脸色如同霜打的茄子般，哭丧着脸走了出去。 张治和则是哈哈笑着对外面喊道：“吩咐下去！让弟兄们都打起来精神来！那帮官兵应该是快要准备进攻了。” 做戏，做真。 他不会在厮杀上再放水。因为，那些贵阳军也不是九皇子的麾下。 山下大营。 老萧提溜着江子墨上岸后，很快就回到吕梁所在的那个大营里边。 大军已是蓄势待发。 贵阳军中的十数个偏将已经在吕梁帐外等候吕梁发号施令。 还有张子墨、陆迁等人则是在帐内。 吕方这会儿也在里边。 瞧着老萧和江子墨进来，问道：“成了？” 江子墨咧着嘴点头，“都烧掉了。” 吕梁稍微沉默，从木筒中抽出令箭，看向张子墨，道：“张将军，发起进攻吧！” “是！” 张子墨答应，上前接过领军。然后向外走去。 吕方喊他，“张将军，可别忘记我交代你的事啊！” 张子墨顿住脚步点点头，神情古怪。 因为吕方竟然又要他交代下去，让将士们在厮杀的时候喊他“吕方”的名字。他实在是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陆迁也跟着张子墨出去。 吕梁深深看了眼吕方，没有说什么。 之前吕方交待张子墨的时候，他也在。他以为吕方只是想把斩杀张治和这些人的“罪责”担在自己的肩上。 那样，也许那些前朝义士对他吕梁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意见了。 只兄弟俩之间，又有什么好道谢的？ 待听到张子墨在外发号施令下去，吕梁站起身，也走出了营长。 吕方、王守义、老萧、江子墨、晆洪等人都跟在后面。 另有欧鸿胜等人则是还跟着韩飞鸿在剿灭那些残余匪寇。 很快军中鼓响。 各营将士开始到校场上集结。 除去少量留下看守大营和战马的以外，其余全部都在各自的将领率领下往咝风岭上围去。 如今合围之势已成，小木船又烧了。显然也没什么太多需要再讲究的。 不过是兵力分配而已。 在那些能够下山的山道，兵力布置得多些。 陡峭的地方，则是没有布置兵力。 总之是将兵力集中在了那些山匪能够逃窜下山的地方。占据着绝对兵力优势的情况下，也不必担心那些山匪集结突围。 而张治和显然也没有这个意思。 听到下面军营里军鼓阵阵。他只是让手下的那些老弟兄还有匪首们各自带着手下的人马做好应对准备。 死守。 依仗山寨的地形优势进行死守。 连绵的山寨本就是依山而建，有些地方的山道更不过能最多容得几人通过。实是易守难攻的地方。 吕梁和吕方等人也跟在大军的后面上山。 光是爬山便用去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无数的官兵在山寨下面冒出头来。 但看到山寨的分布时，不禁有些犯难。 咝风岭上的山寨几乎是坐落在悬崖之巅上。有两面都是陡峭的绝壁，除非是武师，否则很难攀爬得上去。 而剩下的两面，如今已经是筑起累累高墙。都是用青石搭建。 可以看到有不少山匪正在上面严阵以待。 只要钻出林子，估计就得面对这些家伙的反击。 而这，尚且还只是他们的第一道防线而已。 怕是在这道防线之后，还有不少的防线。 陆迁等人都不禁是心里暗暗嘀咕，也不知道这咝风岭上的山匪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还有如此的本事。 面对这样的情况，谁也不敢轻易进攻。没奈何，只能又去找吕梁。 这和之前那些周围百姓所说的匪寨情况已经不同了，之前制定的策略显然也不再适合。 而吕梁、吕方等人这时候也在商议。 待得陆迁等人聚拢过来，吕梁道：“哪位将军敢率人先去拔了匪寨这两座石堡？” 没人答话。 看那石堡上密密麻麻的山匪，想要拔掉，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哪怕他们是带着炸药上来的。 吕梁瞧着众偏将都默不作声，又道：“本大人让萧前辈相助。另外，能拔石堡者再记大功。” “要不……我去？” 这时，江子墨竟是出声了。 众人都不禁看向他。 谁也没想过这个小小的随军干办员竟然会有这样的胆量。 连吕方都忍不住回头瞥去，轻轻瞪了眼江子墨。 这家伙为了军功，还真是不要命了？ 江子墨却是嘿嘿笑着，道：“只要招讨使大人给我足够的炸药就好。” 他没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能耐，但是，萧老有啊！ 看过老萧在芦苇荡那边出手的威势，他觉得以老萧的本事，就算是单枪匹马杀进匪寨去都没问题。 保护好自己算个啥？ 吕梁稍微迟疑，“你有把握？” 江子墨用力点头。 随即看向老萧，眼中满是殷勤。 吕梁又看向老萧。 老萧微微颔首。 吕梁见状，便冲着一士卒道：“去取炸药过来。” 这个年代的炸药还很低端，做法和做鞭炮差不多。不过只要量大，威力还是可观的。 吕方则是对陆迁说道：“陆将军去将弟兄们都聚拢过来吧！” 之前分散上山，是为提防山匪突围。现在，这些山匪摆明据守不出，显然没那个必要。 除去这两个石堡中间的这条小路，也没别的路径能够下山了。 张治和这怕是故意在替他们减少麻烦。 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那些山匪给牢牢围死在里面。 外面的进去不容易。 里面的，却也没别的路出来。 第536章 刀枪不入 “去将兄弟们都聚拢过来。” 陆迁扭头又吩咐那些偏将们。 众将各自散去。 不多时，越来越多的将士聚集到咝风岭的这面来。林子里面可谓是人头攒动。 江子墨背上背着得有几十斤的炸药，跃跃欲试。 吕方看着心里却是微动。 这大渝朝的火药虽然已经研制出来爆炸效果，但还只仅限于这种最粗浅的运用。实际上并没有将火药的威力发挥出来。 自己虽然也不懂这些，但是自己有仇恨值搜索引擎啊！ 以后真要是有和大渝朝廷兵锋相对的那天，自己把炸药改良，甚至弄个简易的掷弹筒啥的，是不是得占尽优势？ 而这都是以大渝现在的科技生产水平就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他暗暗把这事记在心里，想着得找时间研究研究。 “让盾牌手和弓箭手准备！” 看着陆迁等人又围上来，他代替吕梁发号施令。 陆迁等人这回并没有露出疑惑之色。 谁都知道，吕公子这是要弓箭手给江子墨、老萧打掩护。 “花将军、俞将军，让你们手下的弟兄上去。” 陆迁扭头又点了花兴国和另外一个偏将的名字。 他们军中都有弓箭手。 虽然人数不多，但打打掩护也够了。 花兴国和那偏将并没有多言，领命下去吩咐。 打仗嘛，总免不得要死人的，也总得有人上。 很快便有数百个弓箭手、盾牌兵跑上来。 “吕方率军前来征讨！里面山匪还不速速出来投降！” 但吕方并没有让人直接冲上去，而是扯起嗓门大喊起来。 这直把旁边想着捞军功的江子墨给急得不行。 “竖子安敢狂言！” 石堡上面传来叫声，“老子们可等着你们多时了。有种放马过来便是！” 吕方摸摸鼻子，冲不远处花兴国和那个姓俞的偏将抬了抬下颚。 两人会意，挥手，“上！” 数百弓箭手向着石堡跑去。 “放箭！” “杀！” 石堡上响起喊杀声。 许多山匪冒出脑袋来，拉弓搭箭。 瞬间箭矢如雨。 在最前面的那些盾牌兵忙不迭举起了手中的盾牌。 后面那些弓箭手则是连忙俯低了身子。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一轮箭雨过。 弓箭手们纷纷抬头，也搭起箭矢和石堡上的山匪对射。 山匪居高临下。 而他们则是有盾牌兵、甲胄做为防护。 这首轮看着是声势惊人，其实都没有什么损失。 这个时候，老萧带着江子墨掠上去了。 老萧手中难得地拿了把刀。 王守幸在吕梁旁边低声说道：“以萧前辈的能耐，就是径直杀上这石堡也不难。招讨使和不让我和萧前辈……” 他显然也是有点不理解吕梁和吕方的这种安排。 竟然放着老萧这样的大杀器不用。 吕梁只摇摇头，“怎能让你和萧老冒这样的凶险。” 王守幸有点儿哭笑不得。 招讨使怕是不知道宗师级高手有多么厉害。 以他们的本事，要杀穿这整个匪寨当然不太现实。但要杀光这两个石堡内的山匪，还是能够做到的。 只心里却也不禁暗暗感动。 当下不再说话。 眼睛又向着前面看去。 老萧、江子墨两人无疑颇为眨眼。 老萧在前，江子墨在后。 两人快速的接近着石堡。江子墨虽然修为不行，但轻功却是了得，跑得飞快。 嗖嗖嗖…… 那些箭矢多数都落在两人的身侧。 准头好的，也被老萧挥刀斩成灰烬。 这直让石堡上的山匪有些傻眼。 这老头啥来历？ 竟然如此厉害。 然后有匪首连连喊道：“射他！射他俩！他娘的！都给老子把力气使出来！不能让他俩靠过来！” “射那个小的！” 这会儿显然是顾不得那数百个贵阳军中的弓箭手了。 谁都看到江子墨背上背的东西。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立刻想到了火药，但也能想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还有这个老头。 竟然挥刀就能够将箭矢劈成齑粉，这要是让他杀上石堡来，那还了得？ 随着这些喊声，大部分都箭矢都向着老萧、江子墨射来。 在空中仿佛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网。 两座石堡上，持弓箭的山匪也有不下数百之众。 虽然有些已经在射程之外，但同时间射向老萧、江子墨的起码有两百根箭矢。 且这些山匪的准头显然都还算不错。 然而，紧接着，让那些山匪瞠目结舌的事情却是发生了。 林子里的贵阳军也同样如此。 只见老萧就这么闲庭信步似的走在江子墨的前面，挥刀如瀑。 叮叮当当声音连响。 那些射到近前的箭矢纷纷化为齑粉。 而偶有射到他身上的，也竟是被弹开。 宗师！ 这是宗师啊！ 只有吕方暗暗撇嘴。 这老头子可真能演。 宗师算个屁。 他却是知道，老萧要真正出手，绝不可能仅仅是这样的阵仗。 通玄啊…… 那几乎是神仙中人了。 不过老萧自然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通玄修为。 光是宗师境界，就已经引起打更人的注意。要是知道老萧是通玄，那绝对更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宗师！” “他是宗师！” 还是有些山匪有眼力的。 聚鼎宗师，刀枪不入。 石堡上瞬间有些慌乱。 而老萧和江子墨就这样接近了石堡。 江子墨有老萧护着，那几乎就是下雨的时候打了把伞。 到石堡下，石堡上惊惧的山匪纷纷向下面扔来石头。其中有些巨石甚至是几个人扛着起来的，怕有数百斤。 但在老萧的刀下，这些石头也都化作了齑粉。 宗师之威，彰显无遗。 “前辈，好了！” 江子墨麻溜的埋好炸药，点燃了引线。 老萧直接提溜起他，掠走。 轰隆声响。 灰尘、硝烟瞬间弥漫而去。 石堡上的山匪瞬间懵了，只觉得耳边轰隆作响。脑袋晕晕乎乎，天摇地转。 两座石堡中间的那条小路被炸开道不小的口子。 周围数米的青石墙都在刚刚的爆炸中坍塌下来。 上边的山匪有人血肉模糊。 “杀！” 陆迁这回没有再让吕梁下令，连忙挥起刀，身先士卒地向着前面冲杀过去。 他到现在，也才在衡州境内剿了几个小山头。再不表现表现，就真捞不到军功了。 第537章 绕道后崖 趁着这股慌乱，有数百名贵阳军步卒向着石堡冲杀过去。 若细看，可以发现都是吕方之前率领过的那些精锐。 他们跟着吕方连战连捷，现在可以说是嗷嗷直叫。 不过是些山匪而已。 以陆迁等人为首，这帮贵阳军精锐直接冲进两座石堡中的小路。 有石头从上面砸下来。 纵是甲胄也挡不住。 有人被砸个正着，瞬间头破血流，瞪圆了眼睛，软倒在地上。 但山匪到底还是被刚刚的爆炸打乱了阵脚。 大多数贵阳军精锐还是冲过小道，向着旁边的石堡内杀去。 说是石堡，其实不过是用青石围起来的小山包而已。 双方瞬间厮杀起来。 而这，无疑是穿戴着甲胄的贵阳军精锐占据了上风。寻常刀剑，根本就破不开他们的防御。 王守幸在吕梁的身侧都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他有些热血沸腾。 自从在盘常山集结山匪以后，他发现自己对行军打仗这种事情有些食髓知味，便好似自己天生就是为这样的场面而生。 他渴望那种运筹帷幄，渴望酣畅厮杀。 而吕梁并没有让他出手的打算。 老萧、王守幸都是自己的人，要是为了给大渝朝廷剿匪而发生什么意外，那可就亏大了。 就算只是受点伤，他也心疼啊！ 虽然以两人的修为，在这种层面的厮杀中受伤的可能性并不高。 吕方则是敞开喉咙大喊：“杀！杀光这群山匪！” 他的喊声，总算是让得陆迁等人想起什么事情来。 随即跟着大喊：“奉吕方吕公子之命！前来剿匪！杀！” 尤其是那些精锐们，个个喊叫着，厮杀起来仿佛更为骁勇了。 吕方脑袋里，仇恨值提示又开始刷屏。 两座石堡内的厮杀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大概也就半个时辰左右，这厮杀便宣告落幕。 石堡内数百山匪悉数倒在了血泊当中。 而在石堡的那头，通往匪寨的路，却是宽不到两米的盘山石阶。 其中狭窄处更不过半米左右。 咝风岭，可谓天险。 陆迁等人虽是杀得兴起，但看到这蔓延上去的盘山石阶，也不禁是阵阵寒意直往脑门上蹿。 抬头看看，可见石阶上边密林里有人影窜动。 山匪显然是早已经准备好了。 光这条路，怕是得要折损不少兄弟。 吕梁带着吕方等人也走到石堡内，抬头看向石阶尽头的拐弯处，沉吟不语。 要杀，肯定是能杀得过去的。只是，不知道得用多少性命去填。 吕梁看了看身边的王守幸。 到底还是有些意动。 但这时候吕方却是突然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别从正面进攻了，这样损失太大。” 他倒不是太过心疼贵阳军，毕竟也就和那数百精锐关系亲近些。但是，这事关到吕梁的表现。 “你的意思……” 吕梁也以为吕方是让老萧和王守幸杀上去。 有这两尊大杀器，地形什么的便不重要了。以他们的轻功，完全可以掠上石阶旁那不过两米高左右的石壁。 然后杀尽埋伏在上面的那些山匪，也不过是费些功夫的事情而已。 而吕方却是道：“让江子墨带批精锐从后面的悬崖上偷偷爬上去吧，擒贼先擒王。” 说着看向江子墨，“可有办法？” 江子墨嘿嘿直笑，道：“吕少，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只要给我飞爪钩，绝对没有问题。” 他以前可是做惯了梁上君子。 “那就去吧！” 吕方道：“调拨给你五百精锐，全部轻装上阵。” 江子墨却是瞥向老萧。 老萧点点头，“我替你们掠阵。” 显然，他对江子墨这个家伙的印象还不错。主要是这个家伙会拍马屁。 虽然拿不出什么好酒来，但平时总是萧老长、萧老短的，闲暇时还能给老萧捏肩膀捶腿。 江子墨便麻溜去了。 吕梁轻笑着看向吕方，道：“你对他挺上心的嘛，看样子，给他请功封官这个事我是必须要办妥了。” 吕方撇撇嘴，“还不是为了芙儿那丫头。” 吕梁不置可否。 就这样又休憩了大半个时辰。 吕梁没有再下令发起进攻。 江子墨在陆迁等人的配合下挑选了五百个轻功底子不错，身手灵活的弟兄，又叫上老萧，悄然往山那侧绕去。 又过数十分钟。 有偏将带着百来号人往石阶上冲去。 为的是吸引山匪的注意力。 石阶上方瞬间有许多石头砸落、滚落下来。 “啊！” “啊……” 有士卒躲避不及，或是被石头砸到，或是被巨石直接撞到了山下去。 惨叫迭起。 场面可谓是相当的残酷。 而这，还只是剿匪战而已。 吕梁和吕方都是直勾勾看着。因为他们都明白，要举大事，以后这样的事情便是免不了的。 在山的那侧。 地势陡峭。 光秃秃的崖壁迭起。 江子墨带着五百号好手，甲胄已卸。 “我先上去，你们都跟着我。” 江子墨打量上方的崖壁半晌，说道。 继而将手中的飞天钩向着上面甩去。 “叮！” 飞天钩牢牢地固定在崖壁上方的一个石头缝隙里。 那些原本没有太将江子墨放在心上的好手们看着，眼中也不禁是有些佩服之色。 到底还是能让吕公子另眼相待的人，果真是有些本事。 江子墨用力扯了扯，率先往上面爬去。 他动作麻溜，只见他双手拽着飞天钩的麻绳，人在悬崖上左蹦右跳的。竟然不到两分钟时间，就爬上了数十米高的崖壁。 下面那些好手们都是咽了咽口水。 江子墨一屁股在崖壁上面较为平坦的青石上坐下，冲着下面招手。 然后又从肩膀上取下来两副飞天钩，将钩子这端在上面找地方固定住，将麻绳往下面甩去。 士卒们三人为组，顺着麻绳往上面爬。 到底都是有些底子的，虽然爬的速度远远不如江子墨那么快，但最前边这组都顺利的爬了上去。 他们也从肩膀上解下飞天钩，将麻绳甩了下去。 就这样，江子墨带着五百好手悄无声息地向着悬崖顶上的匪寨摸去。 第538章 老将自尽 盘山石阶那边，贵阳军的攻势果真是被阻挡住了。 狭窄的石阶根本容不下太多的人同时进攻。 而且站得越紧密，损失的人只会越多。这是显然易见的事情。 只能按梯队分批次进攻。 在吕方的建议下，吕梁让贵阳军士卒以百人为队，到这会儿，已经向石阶上接连发起六波进攻。 而结果，自然都是被打退。 损兵折将两百余人。 这损失可谓是不算少了，让所有人心里都憋着股气。 山坡上那些山匪则是得意洋洋。 头儿果真是有几把刷子的。 虽然前面石堡上的弟兄们都被这些官兵给杀了，但他们这第二道防线简直是坚不可摧啊！ 原本对于守住咝风岭没抱太大希望的他们，这会儿心里也是涌现出希望来。 原来打仗还有这么多的门道可以讲。 如此，时间直到接近晌午。 贵阳军已是发起第十波进攻。 石阶上，躺着不少血肉模糊的尸首。头盔全部都被石头砸得变形了。 受伤的也有上百之多。 而那头，江子墨带着五百好手总算是摸上了最后那段崖壁。 爬上去，可将整个山寨都俯瞰在内。 聚义厅，就在下面的山洼里。 四面环山。 草屋林立。 只这会儿连空地上都看不到几个人影，显然是绝大部分的山匪都已经被调派到前面去了。 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防线。 江子墨二话没说，只瞧瞧老萧，然后向着山寨里跑去。 五百好手齐齐跟上。 老萧更是闲庭信步。 这样的阵仗对于他来说，只如同是小孩子过家家。 和当年的那些场面比起来，这种阵仗真的是太小了。 “杀！” “奉吕方吕公子之命，前来剿匪！” 喊杀声突兀的在山寨内响起。 江子墨率领的这五百好手搏杀能力自然也不差，跟在江子墨后头嗷嗷叫着杀进了匪寨里面。 里头仅剩的那些山匪仓促迎敌。 而此时此刻，这匪寨总堂剩下的山匪不过只有百余号人而已。 就这点人，很快被江子墨他们杀了个干净。 一众人冲进聚义厅。 将面前最后的山匪斩于刀下后，向着聚义厅内看去。 只有数个老人坐在里面。 张治和只瞧了瞧老萧，慢慢地站起身来，道：“你们是从悬崖上爬上来的？” 江子墨撇撇嘴，“你就是这咝风岭的匪首？” “老夫……西广郡节度使张治和！” “哈哈！” 张治和忽地仰头大笑起来，“没想到，老夫竟然会死在你们这些人的手上。” 这话，让得包括江子墨在内的贵阳军士卒全部都变了脸色。 西广郡节度使张治和！ 虽然有许多年没有再听说到他的名号，但这个名字，在荆南郡、西广郡这片地方绝对是鼎鼎有名的。 谁也不曾想过，咝风岭内竟是有如此的人物在坐镇。 难怪。 难怪这些防线布置得那么有门道了。 继而，有人眼中不禁放出光来。 能够斩杀张治和，这可是意外的惊喜。传报朝廷以后，绝对是大功！ 有人看向江子墨，等着江子墨发号施令。 江子墨也是愣了愣，随即看向老萧。 他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也不知道吕梁等人的身份。只是觉得这聚义厅里的几个老家伙肯定不简单。 节度使欸…… 会是没有本事的人吗？ 但老萧并没有要出手的打算，只是轻声道：“不要什么事都仰仗着我出手。” 江子墨挠挠头，“前辈，那是活捉他们，还是……” 老萧只深深看了眼张治和，扭头往屋外走去。 他当然不会亲自对张治和他们动手。 即便是他，也没有心硬到那个地步。 江子墨有些莫名其妙。 “哈哈！” 张治和却是又大笑起来，“老夫岂受你等宵小之辱！” 他从腰间拔出了刀。 自刎。 在江子墨等人惊讶的眼神中，聚义厅内另五位老人相继抽刀，竟是齐齐抹了脖子。 死前，相视而笑。 好。 很好。 后山悬崖，是他们故意留下来的破绽。 “这……” 江子墨挠挠头，吩咐左右，“你们带几个人在这看着。其余弟兄，跟我杀下山去！” 数百人跑又往寨外跑去。 有山匪循声而来。 厮杀又起。 老萧出手了。 大概是心情烦闷，他出手极为凌厉。 匆匆迎上来的山匪都不能挡。 而随着这山上的骚动渐渐蔓延开去，在下面镇守防线的那些山匪也渐渐心慌起来。 被捅了老巢了。 他们退无可退，连守住山寨都是妄谈。 除非是能够将山上的那些官兵全部剿灭掉。 但是，接连抽调上去的几波弟兄都是有去无回，杳无音讯。 山匪折损有近半之数。 …… 近夜。 咝风岭厮杀落幕。 到处都是血淋淋的。 鲜血浸润到地里面去，有着沿着青石往下滴落。 最后的上千山匪虽有险可守，但到底还是被吓破了胆，弃械投降。 他们以为这样能有活命的机会。 但最终还是被吕方下令全部斩杀了。 只有极少数的人趁乱逃窜下山去。 吕梁、吕方等人都到了山头聚义厅内。 看着张治和等人的尸首，虽是早有心理准备，仍是眼神复杂。 江子墨在旁边道：“那个匪首说他是什么西广郡的节度使张治和。没等我们动手，他们全部抹脖子自尽了。” 吕梁走到张治和的虎皮椅下面，又看了张治和良久。 “将尸首都焚烧了吧！” 然后道。 他也想给张治和等人风光大葬，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以他现在的身份，连给他们立个碑都不行。 因为大渝朝廷绝不会容许他这位招讨使对这些前朝余孽抱有任何的同情之心。 即便有再大的功劳也不行。 吕方扭头瞧了瞧外边。 天色阴沉。 憋屈。 真正看到张治和等人的尸体，还是有种异样的情绪在他心里蔓延。 若是张治和等人是死在和大渝军队交锋的过程里，他大概都不会如此。但如此死法，着实让人心里复杂。 同时也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 若是不能相助吕梁重登大宝，如何对得起张治和这些老将的付出？ 不知不觉间，前世的那些事在他脑子里越来越淡了。 他不再是那个穿越而来的人。 而是这个世界的吕方。 是前朝皇帝留下来的龙子。 背负着国破家亡，血海深仇的龙子。 第539章 刻意如此 翌日。 天上下着细雨。 雨水将咝风岭冲刷如新，空气中的血腥味总算是冲淡不少。 吕梁率着贵阳军凯旋回到昌宁县。 军中缴获山匪兵刃、粮草、财宝不计。 贵阳军也折损有近千之众。 但咝风岭本就是易守难攻之地，能以这样的代价覆灭咝风岭，这战绩也是相当不错了。 隗华池等人得知吕梁短短两日就全歼咝风岭上山匪，自是惊喜不已。 而当他们知道咝风岭上的匪首是张治和时，更是惊讶得瞋目结舌。 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彩虹屁向着吕梁拍去。 …… 潭洲城。 荣王府内深处。 有禁地。 这禁地是荣王平素里闭关、练武之所。即便是府内的那些女眷，甚至包括世子梁栋在内，都不得踏足。 更是不曾安排半个下人在里边伺候。 曾有刚刚入王府不多时的下人因为迷路，误闯进这个院子，被荣王梁释当场掌毙。 自那时起，这个院子在无数荣王府下人的心中，便变得狰狞恐怖起来，如同万丈深渊。又如同血盆巨口。 其实，这个院子很普通。 甚至算得上是寒酸。 不过是有几株老梧桐、一间正殿在加上几个偏殿而已。 正殿内同样简单。 除去几根抱龙大柱，以及地面上孤零零的一个蒲团，再有一个枪架，再无其他。 枪架上，摆放的正是梁释使的那杆霸狮。 枪长七尺，枪杆黝黑，也不知道是以什么金属锻造而成。枪杆、枪头连接处，有须发狂舞的金色狮子头。 霸狮之名正是由此而来。 虽是死物，却栩栩如生。仿佛有股杀气和霸气萦绕不散。 而此时盘膝坐在蒲团上的梁释，虽是眼眸微闭，但气息，竟是和这狮子头有几分相似。 忽地睁眼。 犹如那雪白枪尖，有冷厉光芒稍纵即逝。 其后，有黑衣人自殿外走进殿内。 “何事？” 梁释问道。 “奴才叩见主子。” 黑衣人只露出双颇为狭长的眼睛，眼眸深处满是冰冷，竟好似没有感情色彩。 他先是给梁释跪倒，然后道：“宫中传令，让我们再查吕梁、吕方兄弟的身世来历。” 梁释不动声色，“按上回的禀报就是。” “是。” 黑衣人将脑袋埋到地上。 继而，见梁释再没有动静，便又离开了大殿去。 直到他走，梁释才轻轻冷哼了声，眼中似带着几分嘲讽，“这么多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疑，没有半点君王气量。” 然后不多时，他也向着外面走去。 竟是去了梁思琪的那个院子。 他的出现，让梁思琪院子里的侍女们都有些惊讶。 因为荣王梁释并不是慈父，甚至于对世子梁栋也鲜少过问。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呆在自己的地方，深居简出。 要不然梁栋和梁思琪的感情大概也不会这么好。 哪怕是在荣王府这些下人的心里，梁释也是神秘的。而这种神秘，让得梁释在荣王府内有着更大的威严。 他那个院子是禁地，而他本身，则是笼罩在荣王府无数人心中的阴影。 “殿下……” “殿下……” 院子里的几个婢女齐刷刷跪在地上，甚至有些簌簌发抖。哪怕，其实她们根本没有见过梁释几次。 梁释其实长得颇具正气，剑眉英挺。 他眼神淡淡自几个婢女脸上掠过，问道：“郡主身子如何了？” 梁思琪病了。 且病了已经有大半个月。 这在荣王府内都已经传开了。 有婢女战战兢兢地回答：“府内的郎中说是染了风寒，需得静养。宫中也来御医瞧过。” “留你们何用？” 梁释淡淡道：“竟是连郡主都照顾不好。” 然后随意摆了摆手，冲着外面吩咐道：“全部拉下去杖毙。” 外面顿时就有黑衣武师走进来。 “殿下饶命！” “殿下饶命啊！” 这直让得几个婢女脸色霎时变得雪白。 她们平时伺候得尽心尽力，也没想过郡主会染上风寒，而且这么多日都不见好啊！ “父王，这不关她们的事。是女儿自己不小心才着了风寒。” 而这时，屋内传出来梁思琪有些虚弱的声音。 梁释轻轻哼了声，推开门往屋内走去。 只摆摆手，也并没有继续要杖毙这些侍女。 屋内，梁思琪躺在床榻上。俏脸没有了往日那般的光泽，有些苍白，连那鲜艳的红唇都泛了些白色。 贴身婢女小芳在旁边伺候着。 梁释眼神扫了扫小芳。 “奴婢叩见殿下。” 小芳行礼完，很识趣地往外面走去。 梁释走到床榻边，瞧了瞧梁思琪的脸色，说出来的话很直白，“你不是不小心，而是刻意如此。” 显然，吕方想出来的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但他紧接着却又说：“不过你想拖着便拖着吧，但父王话说在前头，纵是皇兄收回成命，父王也绝不会容许你继续和那个吕方来往。” 梁思琪闻言脸色顿时更是苍白几分，“为什么？” 梁释的眼神中满是深邃，道：“他配不上你。” “若他也高中状元呢？” 梁思琪道。 到底还是把话给说开了。 梁释仍是摇头，“莫说中状元，就是他做了当朝的宰相，也不成。” 梁思琪固执看着自己的父王，“就因他出身不是显贵？” 梁释却是不答。 又看了梁思琪几眼，他转身向着屋外走去，到屋外吩咐，“好生照料郡主。” 继而脚步渐渐远去。 只留下梁思琪在屋内若有所思。 她真是想不明白，为何父王会如此不待见吕方？ 虽然出身不是那么显贵，但也并非奴籍，为何连做了宰相都不行？ …… 天色放晴了。 雨后的官道上却是泥泞不堪。 吕梁带着吕方、老萧、王守幸、江子墨、唐子平夫妇等人离开昌宁，往武钢军方向去。 两驾马车。 唐子平、江子墨、王守幸等人则是骑马在旁边护卫。 贵阳军，吕梁已经让张子墨、陆迁领着回平阳去了。 辰、道、衡三州大匪已剿，剩下的有韩飞鸿等着率着茶陵军慢慢清剿，也就没贵阳军什么事了。 接下来，荆南郡内匪患便只剩下泳州、全州、邵州三州。 第540章 后路茫茫 吕方、吕梁兄弟俩在前面的马车里。 各自捧着本书看。 吕梁仍然看的是《战国列传》，吕方则是看的还是禹元纬送他的那些书，方睿的那本《论两朝税赋之制》。 此时再看，和之前看的时候自然已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那时候看，只不过是想着为自己以后做生意图些便利。甚至还抱着能否在这交税上做些手脚的小心思。 而现在，全然是在研究。 因为他已经在为以后吕梁举事做考虑。 虽说现在的税收制度已经趋于完善，但在吕方这个有未来眼界的人看来，自然还有不少可以改进的地方。 不管是田税、人丁税还是商税，都有瑕疵。 “全、泳、邵三州匪患听说不是很多，这匪，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肃清了。” 吕方正边看书边想着事情，旁边的吕梁忽然出了声，“小方。你可有想过，剿完匪以后会是怎样？” “嗯？” 吕方愣了愣，没明白吕梁的意思。 剿匪完以后怎样？ 吕梁接着道：“剿完匪，我这个招讨使可就对现在的大渝朝廷没什么用了。” 吕方皱眉想了想，道：“你以这么快的速度剿清荆南郡内匪患，怎么着也会给你升官吧？你在担心什么？” 吕梁幽幽道：“我担心他会让我继续去剿匪。难道……” 他没说完，但吕方知道他的意思。 这着实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情。 现在大渝境内各地的义军、山匪可不算少。别人去剿还好，但偏偏吕梁不行。 才是这荆南郡之地，就有张治和、许临之等人舍生取义。 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前朝将领效仿？ 而且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若那梁翰民让吕梁做了征讨天下山匪、义军的招讨使，吕梁该怎么做？ 继续杀，那就是自毁根基。 但若不杀，又必然会引起梁翰民的猜忌。即便不猜忌，那也是办事不利。 过去好半晌，吕方道：“那剩下的三州还是慢慢剿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觉。 想想又道：“而且，我觉得咱们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此前光想着让吕梁爬上高位，取得兵权。但现在看来，这条路子并不那么好走。 如果真要是得以前朝那些将领忠臣们的尸骨来铺路，倒不如索性直接反了。 “你的意思……” 吕梁不禁动容。 吕方目光变得有些深邃起来，“且先看看吧！” 他刚刚才忽然意识到个问题，梁翰民为什么会突然任命吕梁为招讨使剿匪？ 又想起此前苏愈说过的话。 大辽、金奉蠢蠢欲动，可能近些年边疆会有战事。 堂堂宰相嫡孙，没理由无的放矢，肯定也是听说了什么。 若如此，那梁翰民的想法就很明显了。 攘外必先安内，他这是想先灭了大渝境内的山匪、义军。然后全力备战边疆战事。 也许，荆南郡就是他的试点之地。毕竟荆南郡的情况在全国算起来是极好的。 这样想，吕梁剿匪立功，还真可能被派到别处去继续剿匪。 吕方又重复了句，“永、邵、全三州的山匪慢慢剿，甚至，偶尔吃些败仗也无虞。不过，那些罪名最好还是让武钢军担着。” 吕梁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武钢军的那些将领们显然打死也想不到，吕梁、吕方这还没到，这就开始算计他们了。 这还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说罢，吕方又低头看书。 不过却是有些看不进去了，满脑子都在想，边疆到底什么时候会打仗？ 梁翰民真要是打算在边疆烽火燃起之前剿清国内的山匪、义军，又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坐视前朝的那些旧部全部被杀？ 吕方心里很清楚，以大渝现在的局势，朝廷大军要动真格的，除去个别地方，剿灭义军并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如今是天下卫所、禁军、府兵、绿营等等军马，都早已经向梁翰民表示臣服了。 甚至，连梁翰民是篡位之君也少有人再提及。 人呐，都是健忘的。 数日。 吕梁、吕方一行横穿了泳州境，到达武钢军的府城武钢。 沿途只在驿站歇脚，并未惊动当地官员。 直到接近武钢，才让江子墨为传信兵去汇报。 武钢军都指挥使聂彪炳率着武钢城内文官武将出城相迎。 见着从未谋面的吕梁，少不得要番客套。不过吕梁举人出身，非是荆南郡的高门大阀，所以也攀不上什么关系。 入了城后，聂彪炳等人又是款待。 这似乎已经成为大渝上下不成文的规定。 酒桌文化。 吕梁表面上自然也是和和气气。 夜里就在城内官驿里住下。 吕方却是笑眯眯跟着吕梁进了房间。 吕梁回头纳闷道：“有事？” 吕方嘿嘿笑道：“全、邵、泳三州剿匪的事我就不跟着掺和了，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我又手痒，不如你让聂彪炳将他手下的将士交给我操练几日？” 之前在饭桌上的时候聂彪炳等人说起过，全、泳、邵三州境内的匪患不是很多。 武钢军就毗邻这三州，还是知道些消息的。 反正没有咝风岭、汝城县那样的阵仗。 吕方虽然眼热仇恨值，但此时还是觉得打好根基比较重要。免得真有吕梁举事的机会，自己却拿不出什么东西来。 根基是什么？ 钱！ 粮！ 不过现在人都到了武钢，没理由连武钢军的仇恨值都不赚。 武钢军可是也有足足万人呢！ 自己再耽搁个七八十来天的，总能捞个几十万的仇恨值，何乐而不为？ 要是老王真的把能治好经络的药给弄回来，到时候自己直接就能成为六品武师。 六品…… 虽然距离宗师远是远了点，但吕方觉得自己只要活着，总有能超过梁释的时候。 真有举事的机会，到时候仇恨值还能少了？ 吕梁眼中却满是疑惑，“你什么时候对练兵这么感兴趣了？” 有这么治手痒的？ 而且小方才领过几回兵啊，竟然这么快就食髓知味了。 吕方仍是嘿嘿笑，“这不是机会难得嘛！” “好吧！” 吕梁也没有多想，点头道。 心里满是感动。 他只以为吕方这是想要趁机会多练练手，以后好给他做马上将军。 第541章 提亲 荆南郡的天气已经颇凉了。 早入深秋。 茫茫平原上，山丘起伏，连绵不知终处。只不再是郁郁青青，有着大片大片的黄色。 吕方是真的没有再帮着吕梁剿匪。 在武钢军境内用近十天的时间将各寨内那些兵丁都狠狠操练了通，让他们尝到晚上在外打地铺的滋味后，便就带着唐子平夫妇俩离开武钢，很低调地往宁远县去。 咝风岭杀匪、武钢练兵，让他的仇恨值暴涨到接近两百万。 距离六品还差些，可也是没办法的事。 唐子平在前面赶着马车。 吕方和李秀瑶坐在车厢里。 这多少还是有些不合适。唐子平本是想让李秀瑶也跟着他在前面赶车的，不过被吕方给拒绝了。 吕方笑着说：“唐兄你也太不知道心疼嫂嫂了。” 唐子平也不好说什么。 就是车厢里的气氛难免有些沉闷而已。 吕方看书，李秀瑶给唐子平纳鞋底。 吕方又不是官身，不能住驿站，于是赶路也就赶得比较急。 第四日到了宁远。 “少爷，宁远到了。” 虽说吕方是称呼唐子平为唐兄，但唐子平觉得自己这会儿是吕方的人，于是只是满口少爷地叫着。 吕方在车厢内不禁是松了口气。 总算是到了。 大概是因为他穿越过来就是在宁远的缘故，所以对宁远县还是有着别样的情愫。就好像是故乡。 哪怕是潭州城，也不曾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这几天时间里，白天都在马车上。虽然算不上折腾，但也是心力交瘁。 等会儿得先去芙儿那里吃顿好的，好好歇息，明天再去县衙、种植基地还有清溪坊瞧瞧。 吕方撑着车厢露出脑袋，瞧瞧城头，对唐子平道：“进城后往西街去。” 说着，却是乐呵呵地在唐子平的旁边坐下。 唐子平道：“我识路的。” 吕方些微诧异，“这宁远县你也来过？” 唐子平难得的露出些得意之色来，道：“这些年都在镖局里押镖，别的见识没有，但去的地方着实不少。这荆南郡的县城，我都去过，以前这宁远也来过两回。县内不是有个醉花……” 说到这，连忙住了嘴。 吕方暗笑。 唐子平知道醉花楼实在再正常不过。 他们这些押镖的镖师走南闯北的，人情风土见识多。那方面，见识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毕竟是动辄就个把月甚至更长时间不能回家，更别说唐子平之前还是个没婆娘的光棍。 “哼！” 车厢内李秀瑶却还是听出来了，轻轻哼了声，道：“那你这回是不是要再去见识见识？” 唐子平忙回头冲着车内讪讪地笑，“有你就够了。能够有你热被窝是我这辈子的福气，哪还要那么多见识。” “哼。” 李秀瑶又哼了声，没再说什么。 她那时候还没和唐子平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有，在这个年头…… 吕方却是受不了了，道：“你们两好歹也注意注意我的感受好不好？” 看着这两人打情骂俏，他对陈幼熙还真是分外想念起来。 这回出门可是接近两个月了，她估摸着也是望眼欲穿了吧？ 到了宁远县内，唐子平果真没让吕方指路，自己很轻车熟路的到了西街，然后找到了良品铺子。 “这铺子生意可真好。” 唐子平勒住马，嘴里嘀咕了句，然后瞧见柜台里明媚可人的芙儿，眼神古怪起来，“少爷，您来这是？” 他知道吕方是吕梁的弟弟，那肯定平时不是住在外边的，而是住在官衙里。 这个掌柜的这么漂亮，估摸着是少爷的外宅了。 “这是我的铺子。” 吕方说了声，跳下车去。 唐子平微愣。 他还没见过多少像是吕方这样考举功名的人还开铺子的呢！ 这年头，商人可不怎么上得台面。 “少爷！” 柜台里的芙儿瞧见吕方，眼神便亮了。 吕方笑着点点头，瞧瞧铺子里。 在选东西的顾客就有十多个。 良品铺子在宁远县绝对算是出名了。 就是有些柜台里面都空了。 唉。 也不知道那些新作坊建得怎么样了，光靠崇拜值兑换货品还是不划算。 虽然吕方这些时日崇拜值也是噌噌噌的往上涨，但他现在是愈发舍不得了。 不仅仅只是因为技能点，更因为崇拜值里面能兑换的某些东西，对吕梁以后举事肯定有大用。 心里稍微叹息了声，吕方对芙儿道：“刚刚才从武钢那边赶回来，今晚上就在你这住下。” “好。” 芙儿甜甜点头，“那我让娘晚上多做些菜。” “是得多做些。” 吕方道：“我还带了位好友。” 然后又给芙儿介绍刚刚走进门的唐子平夫妇。 双方见礼。 晚饭。 良品铺子难得的提前关了门。 芙儿一家子，还有吕方、唐子平夫妇凑在一桌吃饭。 桌上有鸡有鱼有肉，颇为丰富。 吕方最先下筷，边说道：“江子墨在军中立了大功。” 芙儿的父母顿时都看向他。 芙儿的耳朵也是竖了竖。 吕方暗笑这个面皮薄的丫头，接着道：“等到荆南郡内剩下的那些山匪剿完，估计真的能捞个什么官当当。” 说着看向芙儿，直言道：“芙儿，其实他还是不错的。我看你就嫁给他算了。” “少爷……” 芙儿未出阁的大闺女哪经得住这个，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吕方笑道：“总是要嫁人的嘛！” 主要是离开武钢前，江子墨那家伙长长短短的絮叨了好多话，半句不离芙儿，着实让他都有点感动。 再就是和王守幸手下那些山匪厮杀的时候，瞧着王守幸杀上来，江子墨那家伙还拦到了自己身前。 明明知道自己挡不住，脑子里还想着别让芙儿伤心。 这样的男人，再油滑，那也是条汉子。 不过芙儿肯定是说不出什么来的，吕方又看向她父母，道：“伯父、伯母觉得如何？” 芙儿的父亲瞧瞧自家女儿，对吕方道：“少爷这是……为江公子提亲来的？” “嗯！” 吕方点点头，“他托我做个媒人。” “好，好。吕少您说行，那肯定没问题。” 芙儿的父亲竟是连连点头。 “爹……” 这直让芙儿更是羞涩不已，饭也吃不下了，一溜烟跑进了自己的闺房里去。 满桌尽是笑声。 第542章 运输大总管 万物成熟季。 宁远县外的田野里那都是黄澄澄的。 自太湖、潘阳湖灌溉区内的那些原本大渝产粮最多的地方越来越多的改农为桑后，荆南、荆北郡已是大渝产粮重地。 而宁远县，又是荆南郡内诸县中出类拔萃的。 要不然宁远县城里也不会有那样的祥和景象。 甚至当初发大水的时候，本身宁远县的灾民也没多少。除去连屋子带粮食都被冲走的，几乎没人出来闹腾。 不过今年又有不同。 首先是吕方家的那些田产全部都改种了蔬菜。 然后就是许家的。 都是大户。 于是田野间还是可以看到不少不同的颜色。 最近许家家主许志楼对自家的田地那是格外上心，因为，吕方让他种植的小米椒、牛角椒和土豆马上都要熟了。 是不是真如吕方所说的那样能够带来极大收益，马上就可以见分晓。 而且宁远县内可不止那些大户盯着，连县太老爷邹益也在盯着。自己都亲自到许家田里看过多趟。 至于吕方的种植基地里，那自然就更是多种多样。 菠菜、洋葱、向日葵等等。 他抽到的那些种子，都通通放在了种植基地里进行试种植。 如今有的已经熟了，有的也快熟了。 吕方此时就站在自家的种植基地里，竹儿的父母，还有唐子平在旁陪着。另外还有些佃户在稍远些观望。 吕少这些可都是新鲜玩意。 而吕方也从那些已经有了收成的植株中得出结论。 从系统商城里直接兑换出来的种子，终究不是万能的。成活率百分百，但种出来的东西并不都是上品。 正如南方橘子北方枳。 再就是那些二代种子，就更是不如。 不仅仅成活率低了不少，而且对季节也有要求。 非是本季的东西竟然种不出来。 除非是用大棚种植。 但吕方现在已经打消那个想法。 大棚这种东西，以后再弄也不迟。现在许多人连填饱肚子都是问题，哪还顾得上吃反季节的东西。 他心中有个极大的蓝图，不过这会儿，显然还没法实现。 离开种植基地，吕方便又回了宁远县。然后到清溪坊叫上贺志高父子、李牧，又去了自己那几个作坊。 新的清溪坊总算是弄好了，只差些东西正在采备。 以后那些酿酒的师父们不用再拥挤在两个院子里做活。 贺志高如今日渐沉稳，做事还是有谱的。 东西没有采买齐全，早已经让人和邻县的那些酿酒师们取得联系。招募了不少师傅和学徒。 只待新酒坊正式开工，那立马便是荆南郡内最大的酒坊。 不仅仅只有作坊规模，更有名气。 如今清溪酿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御酿，在大渝都是鼎鼎有名。 只要产量跟上来，财源广进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笔效益，绝非是种植和良品铺子现在可比的。 再就是那三个新作坊。 辣食品、干货、药品。 有李牧帮忙，再加上不计成本的赶工加进度。如今也在收尾阶段。 吕方早已经做好了大概的规划。 用崇拜值商城、仇恨值搜索引擎找出来数十种现在就可以加工的辣食品，如辣条、辣椒酱、老干妈之类的。 就包装是个麻烦。 他觉得自己应该再弄个玻璃加工厂。 至于塑料，那玩意儿太高级。弄不出来。 再有干货、药品，也各有数十种之多。 这些东西的原材料，都是荆南郡市面上有流通的。 吕方打算去找吕霖说道说道这事，他们家荆南郡首富，门路广。 只是这生意可就不打算带着吕霖了。 平白无故让人从中间赚点“中介费”，实在没有必要。 还不如直接送点新奇礼物。 看完作坊，几人又步行回往宁远。 路上，吕方只是交代贺志高父子俩一件事情。那就是产量！产量！产量！ 人不够，招！ 地方不够，扩建！ 因为他很清楚，新型白酒不可能永远瞒得住，哪怕上面有梁释罩着。 所以必须得在这块蛋糕还没有人上来争抢之前，自己先吞下去足够大的份量。 清溪酿，必须是以后大渝白酒业的龙头老头。 然后又和李牧说起辣食品、药品和干货加工厂的事。 这三者，在这个年代无疑都是极为新鲜的。 吕方也没说别的，只是让李牧去招些人手。招几个有在工坊做过工的管事。 回到良品铺子后，吕方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三个新作坊所需要的器械、工具，再到各种成品的加工方案。这些巨细，都得由他自己思量、抄写。 毕竟谁都没有过经验，连他自己也没有。 直到芙儿在外面喊吃午饭了。 席间。 吕方发现唐子平时不时地看向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 吃过饭后便带着唐子平到了自己房间，问道：“唐兄有事？” 唐子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少爷，您看您每月给我那么多薪俸，我就是在这闲着，我这……要不您也给我安排到您的作坊里做些工吧？我这心里头也能踏实点。” 吕方不禁哈哈大笑。 这唐子平可真是个实在人。 随即拍拍唐子平道：“我找你可不是让你来做这些的，那可是屈才了。” “那是……” 唐子平微愣。 吕方道：“眼下是我这三个作坊还没有弄起来，等弄起来了，便少不得要去潭州甚至是这大渝各地采买材料。材料的事情自有作坊的人会和那些农户、药户商洽，但总得有人负责运送的。唐兄你以前就是走镖的，这个你熟。” “那感情好。” 唐子平笑得直咧嘴，拍着自己胸脯道：“别的地不敢说，就荆南郡这片，我保证您的货品稳稳当当的。” 显然他这些年还是积攒了些人脉的。 吕方却是摇摇头，道：“我不是让你帮我去运送这些。而是想让你帮我弄个……姑且算是镖局吧，很大的镖局。” “很大的镖局？” 唐子平又有些愣。 吕方点点头，“暂且只需要以荆南郡这片地方为主，但以后，我想让这个镖局在整个大渝境内各县都有分局。” 这个念头，其实他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从开始弄良品铺子的那个时候起就生了出来。 物流。 而招揽唐子平，也是有意想让唐子平做自己的运输大总管。 唐子平懵了。 这么大的镖局，大渝朝从所未有。 第543章 老王回了 下午，吕方仍然是呆在房间里忙活。 只是吩咐了唐子平个差事，让他去潭洲城把陈幼熙和竹儿给接过来。另外就是顺带把这些时日抄写的天龙八部稿子给许臻给送过去。 他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打算去潭洲城了。 一来吕梁那边剿匪肯定是一时半会回不了潭州，再就是在潭洲城里也见不着梁思琪。 那节度使府衙里住着也没什么意思。 还是宁远县自在。 近傍晚时分，陈幼熙和竹儿就过来了。 还有老何。 在良品铺子后院里瞧见吕方，两女的眼眶便是有些红了。 这多少让吕方有些感动。 其后，老何去了县衙找老邓。竹儿回家看望父母，而吕方则是拽着陈幼熙回房间里说话。 最为原始的语言沟通。 翌日。 吕方去了县衙。 带着好些坛牛栏山，先是去见了老邓。 老王还没回来。 然后又去见了邹益。 自然要说及许家那些小米椒、牛角椒和土豆的事。两人都是同样的心思，就是等着看许家的收成如何。 若收成好，肯定是要在宁远县内大张旗鼓地干起来的。 虽然许家的地还没开始收，但吕方心里已有底气。看那些植株的样子，就知道收成不会差到哪去。 至于以后的种子收成不如系统商城兑换出来的，也肯定要比种地好上不少。 说来也是巧，他和邹益正商量着该如何推广这些蔬菜种植，又该如何先满足吕方这边的需求时，老王也回来了。 在县衙门口怒不可遏。 因为他竟然被拦在县衙外边了。 这些天的奔波，着实让老王事蓬头垢面，看起来和老乞丐似的。守门的衙役没认出他来，说：“衙门重地，闲人远离！” 就差点上手轰赶老王。 老王吹胡子瞪眼，“你们这些小娃子，连老子都不认识了？” 他虽说也就是个杂役，但他怎么说也是此前吕梁身边的自家人啊！ 邹益承着吕梁的举荐之恩，当上县令后，更是把几个老头当成自家长辈供着。 县衙里谁对他不是客客气气的？ 好歹是露出那缺了两颗牙的嘴，才让守门的衙役认出他来，忙不迭赔罪，请他进去。 老王回到院子里，就瞧见老何和老邓在喝酒。 想想自己这些天受的罪，不禁又是吹胡子瞪眼，“娘的！老子在外边风吹日晒的，你们两个老头在这喝得痛快。” 说着鼻子嗅了嗅，“这是吕小子那牛栏山啊！你们哪弄来的？” 老何笑道：“你有火可别冲我们撒。那小子回来了，这会儿去找邹县令说话去了呢！” 老王一屁股坐下，拍开坛酒往嘴里灌，囫囵不清地道：“等会儿那小子过来，有他好看的。” 这趟着实是将他给折腾惨了。 …… 吕方和邹益谈完事，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去的。可是后院里的梅儿已经在候着。 她一直都留在了宁远县衙。 瞧见吕方出来，抿了抿嘴唇道：“少爷，王爷爷他们请你过去。” 吕方微愣，随即惊喜，“王老回了？” 然后匆匆往后院走去。 对这事他可也是期盼已久了。 虽说仇恨值可以兑换成为修为，但将观潮经点到登峰造极的他，自己修炼起来速度也不慢。 要不是被梁释废了经脉，他这两个多月光是自己修炼也能长进不少。 老王可总算是回来了。 “王老！” 吕方刚进院子，便热情洋溢的喊。 但面对的却是老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嫌恶表情，“你小子还认识我呢？” 吕方虽然不知道这老头生的是哪门子气，但还是笑眯眯上前道：“您这话说的，我还能把您给忘了？” 老王翻着白眼道：“老子在外边替你风餐露宿的，你小子在这边给他们俩老头好酒好肉的伺候。不是忘了是啥？” 原来是因为这事。 吕方连忙道：“您这可是冤枉我了啊！这酒我可也备着您的份，而且我这刚刚才从武钢那边回来呢！” 说起这事，老王三人的脸色倒是正经许多。 之前吕方和老何、老邓还没顾得上说。 老邓问道：“大少爷那边剿匪如何了？” “挺好的，大的山匪都除得差不多了。估计过段时间，剿匪也就能够结束。” 吕方道。 想想还是不打算将张治和、许临之的事情告诉他们。 虽然他们大概不会和张治和他们有什么过往，但听着那事，心里估计也不是滋味。 他们都是前朝效命宫廷的高手，张治和他们则是前朝将领。张治和他们如此，难免会让他们也心生戚戚。 任重而道远啊。 而且这过程里，必然是会有着许多的苦与泪。 老王砸吧砸吧嘴，从兜里掏出个瓶子来，扔给吕方，“拿回去服了。” 吕方连忙双手接住。 还不等再说什么，老王已是摆摆手，“你回去吧！” 吕方有些无语，只能向着外面走去。 老王三人却是将桌子搬到了屋里。 老王道：“大少爷虽然在这边剿匪顺利，但我估摸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老邓瞬间皱起眉头，“有动静？” 老王道：“我从成都郡路过的时候，去看了几个老兄弟。成都郡那边……狗日的朝廷已经下令要准备剿灭义军了。听说最近这半年来大辽和金奉不太老实，边关已常有小摩擦发生。估计是要来场大的。梁翰民那逆贼怕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先肃清境内的义军。都这么些年了，他怕是也忍不了了。这回，怕是以前那些念着情面始终没有将前朝义军逼到绝境的官员将领，也是自身难保。” 老邓和老何对视了个眼神，都是凝重。 以大渝的国力，要剿灭义军不难。 为何至今大渝境内仍有义军作乱，他们虽是武夫，却也心知肚明。 有人还念着以前的情义。 再就是梁翰民也是担心剿得太狠，又会生出什么乱子来。是以这些年他的手段以怀柔为主。 当然更主要的，肯定是他也觉得这些义军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怀柔手段也是钝刀子割肉，慢慢来。 而现在，边关不稳，梁翰民自然而然也就没耐心继续钝刀子割肉了。 时机…… 他知道义军们等待的时机是什么。现在，他就是要在这个时机到来之前，将义军全部覆灭掉。 第544章 丰收 吕方回了良品铺子。 刚到就钻进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将藏在怀中宝贝似的雪莲续脉丹拿出来。 “这是什么？” 陈幼熙在旁边瞧着，问道。 吕方道：“恢复经络的东西。” 然后便直接打开瓶盖，将丹药倒出来，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不过半晌，全身便有阵阵又热又痒的感觉蔓延出来。 这是断了的经络在愈合。 但显然，再好的丹药也不可能瞬间就恢复他的伤势。 就这么在宁远县呆了数日。 吕方忍着心痛还是给良品铺子里进了些货。 至于潭州的良品铺子，暂时是不打算开业了。 还是得等那三个新作坊先弄起来。 农忙时节刚过。 但许家的佃户们这会儿却是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许家开始收成了。 那连绵的地里全是蔬菜。 而这收成，和他们这些佃户也是息息相关的。虽说地里的收成最终得有七成落入许家，但若是这收成较种地时好，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谁心里都带着期盼。 难得的好年头，风调雨顺的。 他们也望着这种好年头多攒些家底。也许以后自己也能买些地，不至于再给别人家当佃户。这年头，地还是最实在的。 有地，才腰杆子硬， 有地，才有盼头。 “老李，你说东家种的这些玩意儿，真的能卖好价钱？” “希望吧！要是能卖个好价钱，咱们这些给东家种地的也能多些收入不是？” “嗤！” 佃户瞧了瞧左右，满脸愤愤地低声道：“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儿！” 这年头，绝对没有多少佃户对自家地主有好印象。 感恩戴德？ 去你娘的感恩戴德！ 要不是那些田地全被那些勋贵、当官的、富商豪强以各种名目巧取豪夺，他们这些人岂会无地可种？ 真轮到做佃户的，都是可怜人。 说到此处，两个佃户都向着田埂上看去，眼神隐隐不善。 那里，邹益、吕方、许志楼等人正在观望。 个个穿着绸子，神态轻松。不管穿着还是神气，自然都远远不是田间劳作的这些佃户可比， 邹益、许志楼等人有说有笑。 唯有吕方看着田地里耕耘的那些老农、青壮，有些怔怔出神。 宁远县已经是极好的地方了，但是，田间这些佃户却是个个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连宁远尚且都如此，那别的地方又是怎样？ 大渝朝，说是太平，其实也就这样而已。 阶级分化严重。 士绅阶级占据了这个国家绝大部分的财富。 下面的百姓，连填饱肚子都不容易。 这是根深蒂固的问题。 士大夫天下。 可惜，自己那个皇帝老爹有心想要给百姓们谋点福利，却最终被人篡了位子。不管是急功近利也好，还是异想天开也罢，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士大夫阶层力量太大，哪怕是皇帝也不能撼动。 那自己和吕梁呢？ 造反……不，起义是早晚的事情。 可到时候如何处理这些豪绅和百姓的关系？ 又如何让这些人愿意跟着吕梁起义，或是袖手旁观？ 让人人都有地种？ 可这又必然要损害士绅的利益。 这刻，吕方想的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杞人忧天。 “吕贤侄，我地里这些东西，你真的都收了去？” 正想着，许志楼忽然问吕方道。 吕方偏头看他，只见他正笑得合不拢嘴。 地里收成是很不错的。 一个个佃户用箩筐扁担将一筐又一筐的牛角椒、小米椒从地里担出来，都是嫩得滴水。 稍远处些，种土豆的地里收成更好。 土豆这东西，耐寒，对土壤的要求也不高。 虽说许志楼其实心里早就有数，但现在看到这幕，还是止不住的心花怒放。 他大概估算过产量，地里的收益起码是以前的数倍之多。 吕方轻轻点头，微笑道：“自然。” 他的新作坊可是就快要建好了。 且不说牛角椒、小米椒，哪怕是土豆，也可以做成土豆淀粉、土豆粉等等许多种东西。 有仇恨值搜索引擎在，这些农产品在他的手里都可以玩出花来。 虽说这些都还只是在尝试阶段，但他不介意在宁远县先试试水。哪怕以后吕梁起义，自己的这些产业十有八九要毁于一旦。 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 许志楼听吕方这么说，便彻底的放了心，呵呵地笑起来。 邹益闻言也看向吕方，笑眯眯道：“吕贤弟，看样子本县是可以放心的将这些农作物推广下去咯。” 他是直到这刻才是真正放了心的。 这年头，谁都指望着地里的收成过活。而种植水稻，已经是千百年来根植在百姓心中的东西。 吕方之前和他说要在宁远推广土豆、小米椒、牛角椒的种植，他心里忐忑。 若成，他居功至伟。甚至可以在大渝朝廷里展露头角。 但若不成，面对他的将也会是万劫不复。 现在，他不再有那样的担忧。 吕方又点点头，道：“那我这边也着手开始准备种子，还有如何种植这些作物的传单。” 有许家的这些收成，他心里也有底。 这不就是现成的辣椒种子和土豆种子？ 至于传单，是他此前主动和邹益提及过的。为的自然是让宁远县的百姓们在种植这些新作物的过程中少走些弯路。 就拿土豆来说，荆南郡这边种植时间大概是在年底和八月最为合适。别的时候种，可能什么也种不出来。 “那本县等会儿就回县令去准备文书。” 邹益又说：“只是你看，什么时候上你那拿种子合适？” 他和吕方说好的，这些新作物的推广阶段，种子都是先免费给那些农户们种植。等什么时候有收成了，再给吕方种子的钱。 吕方想了想，道：“下下个月月初吧！” 他还是需要些时间准备的，新作坊那边还没有完全建好，且连人手都没有。 邹益只笑呵呵点头，“好。” 他也同样需要时间准备。而且，需要土豆、小米椒、牛角椒这些东西在宁远县“发酵”。 农户们只有见到实打实的好处了，才会不抗拒种植新作物。到时候，他也能省去不少口水。 第545章 开业就转让 十一月到。 宁远县城东热闹烘烘。 占地足足六百二十四亩的新清溪坊终于落成，且要在今日正式挂牌开业。 尚且才是大清早的时候便是锣鼓喧天。 数支舞狮队在新清溪坊的大门口活灵活现，另还搭有两个戏台子。 烟花炮仗更是响个没完。 这绝对是宁远县顶尖儿热闹的。 以前没有任何哪个铺面、作坊开业有这样的阵仗。 只以清溪酿如今在大渝的名头，也这样的阵仗实在是再为正常不过。 这可是新进御酿啊！ 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 也是宁远县百姓们引以为傲的事情。宁远县，总算是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现在那些个外地来的商贩，谁说起清溪酿不要竖起大拇指？ 挂着清溪坊牌匾的门楼子内外，密密麻麻都是人。 其中有大多数是看热闹的。 还有些则是清溪坊最近在宁远县内招募的工人，再有就是以前宁远县那些酒坊的东家们。 时至今日，在吕方的授意下，贺志高早已完成整个宁远县的酿酒业吞并。 王家的桂花坊、李家的平乐坊，虽然这两家和吕方的关系都算不上亲近，甚至颇为微妙。但行业吞并，他们也没法阻拦。 以前在宁远县独占鳌头的桂花酿，现在高端市场完全被清溪酿占了，还有什么搞头？ 而李家的平乐坊，以及那个什么清平坊，本来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酒，自然就更是招架不住。 如今，清溪酿出了数款酒，算是囊括高、中、低端市场了。 纵然李家、王家有钱，也不愿意投入到亏本的买卖里去。 加之酒坊里的许多师父都被贺志高挖走，索性，便干脆停了这门生意。 没有豪门做支撑的清平坊，更是早就被贺志高买了下来。如今，连以前的东家都在清溪坊内做个管事。 “恭喜恭喜啊！贺掌柜！新坊开业，必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两位贺掌柜的，贺喜了。开业大吉。” “多谢多谢。” “诸位里边请。” “……” 贺许泉、贺志高父子两在门牌下做着迎宾的活。 清溪坊，他们俩就是明面上的东家。 其实宁远县知道吕方才是清溪坊真正老板的人并不多。 而今日里，宁远县前来贺喜的富商们，却大多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来的。 王家家主王也、许家家主许志楼这两位自然是来了的，连王思栋、许若云夫妇俩都特意从潭州赶了回来。 再有就是宁远县那些有头有脸的富商们。 如今，他们当然也没了和吕方作对的想法。 刘茂都调到幽县去了。 再就是新作物的事情，他们可都还仰仗着吕方。王、许两家大丰收，光是地里收成就赚了不少，谁不眼红？ 吕方的新作坊开业，这无疑是弥补他们和吕方之间关系的好机会。 “县太爷！” “不知县太爷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县太爷海涵则个。” 到九点左右，连县太爷邹益都来了，带着县衙里的那些官吏们。 可以说整个宁远县的官吏富商全部都汇聚到了这。 贺许泉、贺志高父子两迎上去，寒暄几句，便就请着邹益往里面去。 里边，是吕方亲自在待客。 到十点。 更有重量级人物到来。 世子梁栋，再有荆南郡转运使薛宇文之子薛良策、安抚使的小儿子霍去病，首富之家嫡长子吕霖等等。 在潭州和吕方交好的那些位全部来了。 他们虽然未必就是看在吕方的面子上，但看在梁栋的面子上也要来。 谁都知道，这个生意，赚了大头的还是梁栋。 许臻也跟着过来了。 而这些个大人物的到来，自是让得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这清溪坊的后台，可真是吓死个人啊！ 吕方、邹益自也亲自到门口迎接。 “草民吕方见过世子殿下。” “下官邹益见过世子殿下。” 先是给梁栋施礼。 “免礼。” 梁栋笑呵呵道。 本来就只是做做样子的吕方便立刻直起身子，然后又向薛良策、盍去病等人道了谢。 继而领着众人往里面走去。 里面茶水、糕点都早已经准备好。 不过这些膏粱们自然不能放在王也、许志楼他们一块招待。 吕方带着他们去了另一间房，连邹益都很是识趣地只是送到门口，然后便就告罪离去。 他知道，自己融不进这个圈子里。心里未免也就没有感慨，吕方真是好运道。 他现在也就是还没有考取功名，若是待以后考取功名，就算只是个举人。有这样的关系在，在官场上也能游刃有余了。 而吕方带着梁栋等人在房间里面坐下后，却是对梁栋道：“世子殿下，这酒坊的生意我打算退出了。” “嗯？” 梁栋瞬间便皱了眉，“什么意思？” 现在他可正是尝到甜头的时候。 以清溪坊现有的产量，就已经是让他赚得盆满钵满。吕方竟然这个时候说要退出。 他自然搞不懂吕方是怎么想的。 吕方轻轻笑道：“读书人还是科举才是正道啊！做生意这种事情太耽误工夫。这酒坊，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梁栋更愣。 随即道：“你认真的？” 若说他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因为若是能从吕方这买下酒坊，等于连生产渠道他都有了。 以后清溪酿就是属于他个人的。哪怕对他来说，也将是笔不错的来源。 别说是他，连吕霖等人此时都不禁是有些意动。 可惜，他们总不能和梁栋抢。 吕方点头，“认真的。这酒坊我占有八成股份，真的想转出去。” “成！” 梁栋也不含糊，道：“那你开个价。” 他也没多想。 只以为吕方是的确无暇分心再顾着这些生意。而且，这年头想走科举路子的书生，的确鲜少有做生意的。 再者他也知道现在吕方手里头富得流油。 吕方却是笑笑，“世子殿下你看着给就成。” 他知道梁栋出手不会小气。 梁栋伸手指指他，有些没好气道：“你这家伙，这是看准我不会占你的便宜啊！” 又说：“那这样吧，我找两个人过来看看、算算，到时候再给你个数。” “嗯。” 吕方又点头。 这事便算是差不多成了。 其实，他只是在为吕梁考虑。 荆南郡乃是梁释的封地，在这里起义，和找死没什么两样。只能选别的地方。 而到时候，他在宁远县的这些产业肯定是得被朝廷收缴的。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多兑换些钱财。 再者，卖到梁栋的手里，大概也不至于牵连到贺志高等人。 只是…… 芙儿他们又该怎么办？ 第546章 准备种子 正午。 梁栋、盍去病、吕霖那些人，还有宁远县的官吏富商们自是早已回去。 吕方还留在新清溪坊里，和贺志高等人吃饭。 贺志高这会儿也知道了吕方要卖掉新清溪坊的事，自然很是不解。 刚刚吃过饭，便拽着吕方去了房间里，急匆匆问道：“吕少，您要将这新清溪坊卖掉？为什么啊？” 吕方之前并没有和他们通过气。 “呵呵。” 吕方轻笑着拍拍贺志高的肩膀，道：“放心。我还给你们父子俩留了两成股，就这些，应该足够你们这辈子大富大贵的。” “不是。” 贺志高更是急切道：“现在正是清溪坊蒸蒸日上的时候，眼瞧着就要挣钱了。吕少您为什么要卖掉啊？” 其实清溪坊这会儿已经有盈利了。 此前的利润除去用来盖新作坊的钱，还有结余。 吕方心里暗暗叹息了声，道：“我是个读书人，考举、入朝为官才是正途。” 那真正的原因，他自然不能和贺志高说。 现在，他只想着和贺志高撇清关系。 其实最近这些天，吕方就一直在思量这个问题。 自己和吕梁起义以后，可就是逆贼了。这是早晚的事。 如此，那不管是自己的产业，还是和自己有关联的人，都必然成为大渝朝廷要清剿的东西。 良品铺子、酒坊，还有那三个新作坊，以及自己在宁远县的宅子，都是固定资产，肯定带不走。 但这都可以转手卖掉，变成现银。 难的是人。 芙儿、竹儿他们和自己关系太过亲近，真要是哪天起义，他们就是想摆脱关系都不可能。 到时候把他们留在宁远县，那就是让他们死。 甚至连邹益，都十有八九就要受到牵连。 只有贺志高他们家，若是以后这酒坊转给了梁栋，大概还是能够保住他们的。 毕竟他们又不知道自己是前朝余孽。 不知为何，他就隐隐有种预感。风雨欲来的预感。 就是自知道边疆可能生乱的那个消息以后，这种预感便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若是到时候，梁翰民真的派遣吕梁继续剿匪，吕梁会如何自处？ 吕方觉得，他大概率会要起义。 而他做为亲弟弟，除了早做准备，没别的选择。 也该是时候了。 “可就算如此，您也没必要卖掉啊！酒坊有我和我爹看着，出不了乱子的。您这时候卖掉酒坊，那不是把钱往外边推么？” 贺志高道。 他知道现在的新清溪坊有多值钱。 吕方却只是摇摇头，不多说了，“我心意已决，就这样吧！” 贺志高脸色更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 而吕方顿了顿，又说道：“以后你们就守着这清溪坊好好过日子。咱们……若是我中了举，咱们见面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贺志高神色满是复杂，张张嘴，却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光是宁远县这个地方，根本不足以让吕方施展开抱负。但也没想过，自己和吕方之间的缘分这么快就要尽了。 “吕少，您永远是咱们贺家的大恩人。” 半晌，贺志高忽地说道。 吕方笑笑，“哪算得什么恩人，不过是当时我心血来潮想要弄个酒坊，才找上你们家而已。” 说罢，拍了拍贺志高的肩膀，向外走去。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将清溪坊做大做强？何尝不想把清溪坊这个金饭碗留在手里？ 可惜的是，他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 …… 又数日。 小米椒、牛角椒和土豆这些新作物出现在宁远县的菜市里。 这都是吕方特意放出来的。 随着新清溪坊的开业，贺志高全家和之前那些在酒坊里做工的，何婉素、葛存等人，全部都搬到了新清溪坊去住。 原本的那两个院子便都空了出来。 这都是吕方的产业。 吕方让李牧到街上去招了十几个人。 准备要给农户的那些种子。 现在，从王、许两家收回来的小米椒、牛角椒、土豆便都堆在这两个院子里。 这就是现成的种子。 辣椒的种子就在辣椒里边，土豆，更是直接将土豆切成片就行。 但要保障种子的成活率，还得仔细筛选，再有些其他的步骤。不是直接交到农户的手里就成。 哪怕知道起义造反是早晚的事情，吕方也没想着放弃这事。 宁远县终究是自己的发家之地。 就算是福泽乡邻了也罢。 他从十几个人里又分出来几个人去街上卖菜。 就是想看看，宁远县的百姓们能不能够接受这些新作物。 不出意外，这种东西想要在荆南郡和大渝各地风靡起来，需要不短的时间。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点燃这个引子而已。 这日，梁栋派遣过来对新清溪坊价值进行估算的两个人总算是来良品铺子找吕方了。 他们已经在贺志高的安排下，在新清溪坊住了两天时间。 “呼……” 带着两个估算师走进良品铺子时，贺志高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来之前，他已经探过这两人的口风。 价格，吕少应该能满意。 也不枉他这两日费的心思。如此，算是能勉强偿还些吕少的恩情了。 他说吕方是他家的大恩人，不是客套话。 想当初，吕方刚刚请他爹做酒坊掌柜的时候，他们家是什么情况？ 都要卖掉宅子回乡下去了，可以说是一穷二白。 而现在，新清溪坊占地数百亩，更是大渝新进御酿。 吕方给他们的两成股份，以后有很大的可能让他们贺家成为这宁远县的首富。 更重要的是，这建造新清溪坊的钱，还有将清溪酿变成宫廷御酿的门路，都是吕方的。 吕方这等于是白给他们泼天的富贵。 进了门，和芙儿打了声招呼，贺志高带着两个估算师到后院里。 吕方正和陈幼熙在院子里享受着冬日的暖阳。吕方躺在躺椅上，陈幼熙在后面给他揉捏着肩膀。 “吕少。” 贺志高喊了声。 正闭眼享受的吕方睁开眼睛，看到贺志高身后两人，点点头，“来了？” “吕公子。” 两个估算师对吕方拱手施礼。 他们也都知道，这位是世子殿下的好友。 吕方站起身来拱手还礼，笑问道：“估算出来了？” 两个估算师交换了个眼神，左边那人道：“差不多了。吕公子，世子殿下全权委托我们二人负责此事，那在下，就直言了？” 他们其实都是吕霖家的掌柜，被梁栋弄过来负责这事。 第547章 修为疯涨 “直说无妨。” 吕方轻笑道。 对于梁栋的为人，他大概还是知晓的。且不管内在如何，起码在明面上还是对这些兄弟们关照有加，不是个小气的人。 若非是没带这些兄弟们干什么正事，大概还能搏个礼贤下士的贤世子美名。 刚刚说话的估算师右手竖起根手指头，“一百万两。” “没问题。” 吕方答应得很爽快。 其实这个价格不算高。 毕竟以清溪酿现在的名头和销量，以后成为大渝家喻户晓的佳酿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他没有忘记，清溪酿能有如何的成就，其中还有许多是梁栋出的力。 其实他卖的就是清溪酿的酿造方法而已。 再就是现有的那个酒坊。 这并不怎么值钱。 往长远看，一百万两不高。但以时下清溪坊的体量来看，绝对也不算少。 而且钱真的多到这个份上，也就是个数字而已了。 他犯不着去和梁栋讨价还价。 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 两个估算师心里暗喜。 他们来之前，梁栋其实给他们说，若是吕方开口还价，只要不太过分，他们尽管答应就成。 而现在，吕方连价都不还。着实让他们省去不少口水。 说不得回去潭州以后，还要被世子殿下夸赞几句，给些实打实的好处。 仅在良品铺子内喝了杯茶，两个估算师就告辞赶回潭州去。 贺志高多坐了会，然后也回往清溪坊去。 吕方坐在石桌旁，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想着自己的心事。 是夜。 吕方终于再次感受到内气在体内连转的感觉。 他恢复了。 服用雪莲续脉丹后的第九天，全身经络恢复如初。 他偏头看了看身边已经带着香汗很快进入梦乡的陈幼熙，嘴角终于咧出丝丝笑意。 修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本钱。 因为，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实力。 他打开仇恨值兑换系统。 修为：龙脊丹田日月正经风门妙门。 经验值：百分之十一。 仇恨值：一百九十八万零四千。 “兑换一百九十八万仇恨值。” 吕方没有半点的犹豫。 系统的提示音瞬间在他脑海内接连的响起来。 修为不断地攀升。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日月正经风门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日月正经肺俞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日月正经心俞妙门。” “……”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日月正经水分妙门。” “叮！” 伴随着声叮的清脆提示音，吕方日月正经的三十个妙门全部被点亮。 他正式迈入六品境界。 天枢正经！ 距离竹儿的五品也只有一个大境界之隔。 而修为的提升，可没有就此停止。 经验值还在不断地往上蹿升。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天枢正经中脘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天枢正经关元妙门。” “……” 体内的内气以极快的速度浑厚起来，汹涌澎湃。 一个接着一个的妙门被内气充斥、破开，继而散发出盈盈光泽。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天枢正经中极妙门。” 直到，第六品境界的倒数第三个妙门。中极妙门被充斥破开以后，系统没动静了。 吕方看了看经验值，停留在气舍妙门百分之六十处。 “呸！” 他忍不住轻轻滋了滋牙。 这不是要命么？ 眼瞧着就要突破成为五品武师，竟然在这个关头仇恨值用完了。 仅剩的四千仇恨值，显然无济于事。 真他娘的无奈啊…… 就差这临门一脚。 这就好比是有个漂亮婆娘在自己面前，不断地撩拨，然后……关键时刻扭屁股走了。 他睁开眼，瞧向旁边的陈幼熙。 发现陈幼熙这会儿已经醒来，正用那双云雨过后还蕴留风情的漂亮眸子看着自己，愣愣的。 “你……你的修为……” 刚刚陈幼熙感受到吕方体内传出来的阵阵“动荡”，由不得她不惊讶。 怎么可能有人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突破的？ 吕方眨了眨眼睛，心念电转，道：“不是突破，只是经络刚刚恢复，内气不稳。” “噢……” 陈幼熙信了。 反正她不觉得能够有人这么快突破。 殊不知，吕方心里在刚刚的患得患失后，这转眼间又已经是狂喜不已。 马上就要到五品了欸！ 从七品直接蹿到接近五品修为。 而他，不过是跟着吕梁去剿了趟匪而已。尚且还只是荆南郡剿匪。 他不禁想着，若是以后自己有机会操练千军万马，那修为还不得…… 还不得起飞咯哇！ 梁释！ 吕方又滋了滋牙。 你就给我等着吧！ 直过去好半晌，吕方的心情才算是勉强平复下来。俯身亲了亲陈幼熙的额头，在陈幼熙的娇嗔声中，嘿嘿笑着又闭上眼睛。 却没有就此进入修炼状态。 他还有崇拜值。 憋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他早就忍不住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修为，只是其一。 虽然崇拜值攒着也是底牌，但积攒太多显然也是没有必要。反正每天都有崇拜值入账。 这么长的时间过来，如今，吕方积攒的崇拜值堪堪过亿。 要不是前几天给良品铺子力进了些货，现在都超过一亿一千万了。 “十连抽！” “十连抽！” “十连抽！” “十连……” 吕方足足进行了一千次十连抽。 崇拜值还剩下一千万出头。 一千次啊！ 抽到物品三百零八件。 其中光是珍贵物品就有近十种。 珍宝级物品两种。 而此时吕方最为关心的，无疑还是技能点。 足足近九千七百点技能点。 这可谓是笔巨大的财富。 但再打开技能栏的时候，吕方又不禁有些头疼起来。 现在他的技能很多，如拔刀斩、天魔十八打，都已经到登堂入室的级别。 九千七百点技能点看似很多，但要让这些技能破阶，还差得远，堪堪才够一半。 点什么技能呢？ 基础刀法？ 现在基础刀法刚刚是登堂入室的级别，进阶所需要的技能点也远不如拔刀斩、天魔十八打那么多。 九千点，应该刚好能让基础刀法破阶。 第548章 刀法 吕方咬咬牙，添了九千点到基础刀法上。 “叮！”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基础刀法炉火纯青。” 系统提示音如吕方所预料的那般响起。 浓浓感悟涌上心头。 在同时间，吕方的基础剑法熟练度也猛地往上蹿了四千五百点。 他有种想把龙泉唐横刀从物品栏里取出来，去院子里耍几下的冲动。 炉火纯青级别的基础刀法，应该很牛掰吧？ 但瞧瞧旁边的陈幼熙…… 还是算了。 大晚上的去院子里耍刀，估计得吓到她们，还以为自己得失心疯了。 直过去好半晌，吕方才勉强平复自己波澜起伏的心情，进入到修炼状态。 不知不觉，外边天色便亮了。 他从入定状态中醒来。 轻轻叹息了声。 果然，到六品修为以后，自己修炼得到的内气愈发显得杯水车薪了。 虽然登峰造极的观潮经还是让他达到丹盈状态，但经验值却只是涨了百分之三不到。 也就是说，吕方现在想要通过自己修炼突破境界，光是这气舍妙门，就需要修炼一个多月。 根骨还是太差了啊！ 服用过金胎眼后，吕方的天赋在江湖武夫中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中等偏上。但这样的天赋，想要成为宗师无疑还是痴人说梦。 任何哪个宗师，那都是万中无一的存在。 整个大渝，武师如过江之鲫，而宗师才多少？ 吕方估摸着，按自己现在的根骨天赋，单凭自己修炼，又不算登峰造极的观潮经的话，哪怕是从小就开始修炼，这辈子应该最多也就是四品左右。 可能还到不了。 宗师，那是苏梨落、竹儿、浪翻云他们那些天才方有可能触及的境界。 甚至，连他们也就未必能够成就宗师。 不过这种事情本来也是急不来的。 提升根骨的宝药，需得机缘，不可强求。 真要说起来，自己的修炼速度绝对已经是羡煞旁人了。再有仇恨值兑换修为…… 吕方有百分百的把握比同龄的任何人都更快的突破到宗师境界去。 想着想着，便又不禁裂开了嘴。 不管如何，心情得好。 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必须要保持乐观的心态。 眼瞧着陈幼熙还没有醒，吕方蹑手蹑脚下床，穿上衣服。将龙泉唐横刀提取出来，往外走去。 刷牙的时候还哼着小曲。 这直让竹儿脸色有些古怪，“少爷什么事如此高兴？” 吕方也没有瞒她，附耳低声道：“嘿嘿，我的经络昨夜恢复了。” “是吗？” 竹儿便也露出惊喜之色来。 只随即，俏脸却又有些红润。 耳畔的热气，还有吕方这亲密的样子，让她内心阵阵羞涩。 吕方却是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羞涩，用凉水洗了把脸，提着龙泉唐横刀走到了院子中间。 虽然现在院子里被芙儿的母亲摆着许多东西，诸如咸菜、腊肉什么的，但还是有很宽敞的地方。 仅仅将刀横在胸前，摆了个架势，吕方便有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蔓延上心头。 不是如臂使指。 亦不是刀手合一。 而是一种心境。 相当微妙的心境。 仿佛这刀在手，便能劈开这世间万物。 仿佛这刀在手，便能破开任何阻碍。 无关乎招式。 基础刀法，本来也只是追求的快、准、狠而已。 “唰！” 吕方猛地将刀向着前面挥去。 很普通的一记劈砍。 普通到极致。 但吕方的手，也稳到了极致。出刀、收招，都没有丝毫的晃动。 门口，竹儿看着吕方这刀，不禁是愣了。 她虽然不是名门大派的弟子，也算不上有多少见识，但她怎么说也是老萧等人亲自传授，且有五品的修为。 在武学上，她在同龄人当中，绝对不仅仅是实力超群那么简单。眼力，也是相当毒辣。 高屋建瓴，势不可挡。 吕方这能说是简单，却也能说是返璞归真的一刀，让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八个字来。 她见过老萧练刀。 好似，少爷已然有几分萧爷爷练刀时的那种韵味和感觉。 回过神，竹儿向着吕方跑去，美眸中满是期待，问道：“少爷你对刀法又有了新的领悟？” 吕方点点头，咧嘴笑道：“可能是这些天跟着我哥剿匪的缘故，老神仙教的东西，领悟不少。” 老神仙…… 竹儿心里只想着，难怪了。 原来是老神仙教的。 难怪现在少爷耍起刀来的感觉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随即便带着些羡慕道：“我看少爷你现在的刀法已经达到相当的境界了呢，以前我看萧爷爷练刀的时候，就有你这种感觉。明明很简单的招式，但又让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是什么招都没有，又好似包含无数招。” 吕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是用技能点直接点上来的，感悟自然上心头。但要他说出个门道来，他说不出来。 他不像是老萧他们那样，刀道的精进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而竹儿忽地又笑起来，道：“要不少爷你有时间去找萧爷爷对练几招，他呀，肯定会为你现在的刀法感到惊讶。” 吕方手指从龙泉唐横刀刀身上抹过，轻笑，“还是算了吧，武道如钱财，正所谓才不露白，还是藏着点好。” 又嘱咐竹儿，“我恢复修为和刀法提升的事情，你就不要和别人说了。” 他心里其实还是攒着股气，想要一鸣惊人。 想要在梁释面前一鸣惊人。 因为，梁释是他必要打败的人。 “噢。” 竹儿并没有多想，只是乖乖点头。 …… 如此，时间很快又过去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吕方呆在宁远县内哪也没去。 小米椒、牛角椒的销量在宁远县暂且还没有打开，百姓们对于辣椒这种东西，还需要个适应、接受的过程。 但土豆却是被不少人青睐。 每天拉出去的土豆都是早早就被人抢光了。 到这天，李牧找了过来。 那三个加工厂总算是全部弄好了，吕方交给他图纸，让他找铁匠、木匠打造的那些器械，也都已经准备妥当。 还有其余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辣食品加工厂、干货加工厂以及药品加工厂，随时都可以投入到生产中去。 第549章 解试将至 李牧是个能办事的。 看起来有些古板，但执行力真的很不错。 就这些天的时间，他又是帮着吕方招募筛选种子的工人，又是帮吕方督造三个加工厂，还要帮吕方去招募加工厂的工人。 虽然有几个以前在作坊里干过的管事帮他的忙，但能够有条不紊，着实不容易。 毕竟三个加工厂就是上百号人。 看起来简单，却也有个面试的过程。需得条件合适的。这样，便就繁琐了。 “呵呵。” 听完李牧的汇报，吕方轻笑，“辛苦你了。” 李牧连道不敢，“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当初刚刚在人才市场卖身给吕方的时候，他是迫于生计。但当吕方带着他来宁远县，还要送他妹妹李念慈去学堂上学时，着实让这位秀才心里有些感动。 他是奴仆，但吕方并没有真正把他当作奴仆看待。 他从吕方的眼神里感受得到。 这让他这个饱读圣贤书的书生，俨然有种逢得明主的感觉。知恩图报，也是自然。 吕方权当他是客套话，也没往心里去，只又道：“那明日里就开始开工吧，不过就不必大张旗鼓了。放几挂炮仗，给工人们包个红包即可。” “是。” 李牧答应。 吕方抬眼瞧瞧他，又问：“最近你妹妹的学业可还好？” 李牧眼中浮现几抹感动之色，道：“多谢主人挂念，念慈的学业尚可。先生说她虽然根底不行，但好在乖巧、勤奋。” 吕方又呵呵笑起来，“这便好。” 然后便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李牧顿了顿，道：“那小的就先回加工厂去了？” 吕方摆摆手，“去罢……” 加工厂那边，他自己不打算过多露面。 翌日。 三个加工厂就这么低调开业。 吕方真的没去，而是带着竹儿、陈幼熙以及唐子平夫妇两个去了潭洲城。 解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他还没去报名。 他大概算是这荆南郡学子中，对科举最不上心的了。从乡试完到现在，都没想过要去潭洲府衙教育署查自己的乡试成绩。 乡试在八月中旬结束，大概是十月初的样子就会张贴中选榜单。 荆南郡内学子中选者，从此具有秀才功名。 别的那些荆南郡考生，往往都是在榜单张贴出来的前几天就会赶到潭州，翘首以盼。 据说今年宁远县的考生还算不错，有足足三十多个人中了秀才。 当然，这其中并没有吕方的名字。 并非是他没有中，而是他是在幽县考的童试。报考乡试时，也是录的幽县童生。 陈幼熙和竹儿早就在潭洲城帮吕方看过了录取榜单。 在她们被唐子平接回来的当天就迫不及待告诉了吕方这个喜讯。 吕方中了秀才。 只是因为乡试并不排列名次，所以也就谈不上有什么出人头地的说法。 说白了，秀才不过是解试的入场券而已。 到潭洲城。 吕方几人先是径直回到节度使府衙，安顿下来。 然后吕方便就带着唐子平、李秀瑶夫妇俩去了王思栋的那个药铺。 他是打算让唐子平弄个运输队，但不是在自己的手下。而是放到王思栋的手下去。 回春药铺里的生意颇为不错。 吕方带着唐子平夫妇俩步行到门口时，看到前台站着好些个人。里边些，还有顾客在排队看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给王思栋的那些新奇药品的缘故。 但想着，回春药铺能够打开市场，肯定还是和那些招牌药品脱不开关系。 尤其是参茸胶囊。 在宁远县都那么吃香，如今到潭洲城内，能不受青睐？ 潭洲城的富商可是比宁远县要多得多。 王思栋还是穿着那极为富态的暗花袍子，别的人都在忙活，他倒是好，在悠哉游哉的磕着瓜子，喝着茶。 躺椅就摆在柜台的旁边。 吕方直接走过去，踢了踢王思栋的腿，笑道：“你这家伙，也不嫌在这占了地方？” “哎哟！” 王思栋先是瞪眼，随即瞧见是吕方，忙不迭地站起身来，挂满笑容，“方哥儿你回来啦！” 吕方道：“回来有段时间了，不过一直待在宁远县。” 又瞧瞧药铺里面，道：“你这生意还不错嘛！” 王思栋嘿嘿直笑，“还行，还行！” 然后便随手把瓜子放在柜台上，带着吕方往后院走去。 许若云正在后院里面享受着冬日的暖阳，竟然也是睡在躺椅上。后面还有两个豆蔻年华的婢女正在给她揉捏肩膀。 这倒是让吕方有些微愣。 王思栋这家伙游手好闲也就罢了，他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勤快的人。 但许若云…… 这位知书达理的许家闺秀，怎么也堕落成这个样子了？ 真是钱赚够了？ 只许若云是王思栋的老婆，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媳妇。” 王思栋咧开嘴冲许若云喊了声，“方哥儿来了！” 许若云睁开眼睛，慢悠悠的起身，给吕方揖礼，“吕公子。” “嘶。” 吕方这才发现不对劲。 许若云的肚子好似有些隆起，“你这是……” 王思栋在旁边眉飞色舞，满是得意，“嘿嘿，方哥儿，论容貌、论才华，我都不如你，但这事，你可就不如我咯！” 说完，还冲着吕方挤眉弄眼。 吕方明白这家伙的意思。 不过就是想说自己和陈幼熙这么长的时间，陈幼熙的肚子里还没个动静。他这边，许若云就已经怀孕了嘛！ 这家伙，哪懂得什么叫闺房之乐？ 陈幼熙到现在还没怀上，可不是他有什么问题，只是他现在还不想让陈幼熙怀上而已。至于方法，不可道哉。 “那可得恭喜了。” 吕方冲着许若云笑道。 许若云微微抿了抿嘴唇，“多谢吕公子了。” 吕方这时才看向有些拘谨的唐子平夫妇，对王思栋道：“给你介绍位大哥，唐子平唐大哥。” 王思栋眨巴眨巴了眼睛。 唐子平夫妇俩都是跟着吕方进来的，他当然注意到了。只是刚刚顾着说话，还没来得及问而已。 “这是我哥们，王思栋。” 吕方又对唐子平说道。 唐子平夫妇俩看这回春药铺，再有王思栋的身材、穿着，就知道王思栋的家事不差。 来之前，吕方也已经给他们说过要暂时将他们放在王思栋这的事。 当下，两人都给王思栋和许若云见礼，“王老爷好，王夫人好。” 第550章 托付唐子平 其实吕方刚刚和他们说这事的时候，唐子平是拒绝的。 他觉得自己跟着吕方，就已经足够麻烦吕方了。如今，吕方要让他到王思栋这边干活，更是让他觉得过意不去。 而吕方显然不能说真正的原因。 他只是说：“唐兄放心，如你这样的人我怎的会舍得让你去帮别人干活呢，哪怕那人是我兄弟也不成啊，我只是可能开春后要去趟上京城，暂且没有心力弄镖局的事情。先把你送到我兄弟那里去熟悉熟悉业务，他和我也有生意往来，你暂且就帮他和我运运货，等我从上京城回来，全心全意做生意，再把你的镖局给弄起来。你若是不愿意，那要不呆在家里也成。” 是这样，唐子平才答应。 以他的性子，呆在家里啥事不干，还拿吕方的银子，他心里显然不会舒坦。 “唐大哥好。” 王思栋听吕方称唐子平为大哥，显然对唐子平也是颇为客气，连忙还礼。 许若云则是张罗着让唐子平夫妇俩坐下，又让婢女去泡茶过来。 吕方直接拽着王思栋到旁边角落里。 他和王思栋之间自是没什么好客套的。 当下便将自己药品加工厂开业，还有要把唐子平先放在这回春药铺，负责运送药品的打算说给了王思栋听。 “砰砰！” 王思栋听完，当即拍着自己好似比许若云才鼓胀些的胸脯道：“方哥儿你就放心吧，唐大哥在我这，肯定委屈不了他。” 吕方只拍拍他的肩膀，“成。” 又问：“上回给你这的药，还有吧？” 王思栋点点头，笑道：“你上回给了那么多，还没卖完呢！不过，也不是很多了，估计也就够个把月的样子。” 个把月…… 吕方砸吧砸吧了嘴，“那到时候我再给你弄些过来吧！” 反正这段时间估计也是不会离开潭州的。 两人又回到原处坐下。 王思栋让人去给唐子平夫妇俩安排房间。 吕方没有多呆，只又坐了大概一刻钟，便就告辞离去。 他还得去潭州府衙报名解试。 再不去，可就真来不及了。 王思栋本来还有些舍不得的，直听吕方说最近会留在潭洲城里，又咧嘴笑起来。 将吕方送到门口时，拽住吕方的衣袖，低声说道：“方哥儿，今晚上我过来找你喝酒啊！” “成。” 吕方也没多想，点头答应。 然后便就往潭州府衙去。 在教育署报名。 教育署的小吏在乡试的录取榜单中找到他的名字，对明了身份。报名的事也就完了。 吕方又回到节度使府衙。 来到潭州，他最想去看的当然还是梁思琪。但可惜，他见不到梁思琪。 吕方很清楚，以梁释的性格，若是自己再去找梁思琪，这位荣王殿下恼怒起来，真的能够杀掉自己。 别说自己现在还没有突破到五品，就算是成为五品武师，也远远不够格在梁释的面前炸刺。 那纯粹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 至于梁栋、盍去病等人，清溪坊开业的时候才见过。就算没见，吕方也犯不着去想他们。 交情还没到那个份上。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自己和盍去病这些人走得太过亲近，以后反而会连累他们。 他们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 不像是王思栋这样，只是个做生意的。 真要是以后自己和吕梁举起义旗，大渝朝堂追究下来，应该也不至于将王思栋他们这些人怎么样。 苦头，可能是要吃些，但命应该还是能够保住的。 毕竟王思栋又不知道自己是前朝龙种，也就更谈不上谋逆什么的。 只稍微担心的就是，梁翰民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将和自己有关系的人全部杀了了事。 那样，可就麻烦了。 但却又没有别的办法。 难道真的等到想要起义的那天，把王思栋他们都给带走？那不是害他们么。 是夜。 王思栋拎着烧鸡等许多吃食到节度使府衙后院找到吕方，还带着唐子平。 吕方知道这家伙肯定会来，早准备好几坛酒摆放在桌上。 让他意外的是，王思栋看到桌上的酒竟然就嗅了嗅鼻子，然后扑上来，满是陶醉的模样。 吕方不禁有些没好气，道：“我说你至于么？” “至于啊，太至于了……” 王思栋苦着脸道：“方哥儿你是不知道啊，我都多长时间没有碰过酒了。自从若云有了喜脉，她就不许家里再有半点儿酒味。你也知道，我在潭洲城没有什么朋友嘛，平时想去找她堂兄喝喝酒，她都不肯，说我要是喝酒，就别回家睡了。” “嘿！” 说着又咧嘴笑，“也就是你回来了，她才许我出来。今儿个，我可就在你这睡了。” 吕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还真不知道，许若云怀孕以后，这家伙的生活这么水深火热呢！ 现在回想起来，难怪那个家伙说要来找自己喝酒的时候，好像都在开始咽口水了。 “唐大哥你也坐下吧！” 他让唐子平也坐下，然后拍开酒坛的泥封，放到王思栋和唐子平的面前。 王思栋把东西放桌上，捧着酒坛往嘴里灌了两口。 “呼啊……” 然后一抹嘴，“舒坦啊！真他娘的舒坦！” 这家伙从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是醉花楼的常客，到现在，实是酒瘾不浅。 吕方和唐子平都是笑。 随即三人便开始喝起来。 吕方、唐子平的话都比较少，就听着王思栋喋喋不休，大吐苦水。 说什么药铺的经济大权都被许若云掌握着，还说连他爹娘也都偏帮许若云之类的。 但吕方却是看得出来，这家伙嘴里抱怨，实际上是乐在其中。 他和许若云成婚后，能够有这般幸福的生活，算是难得。以王思栋的尿性，就得需要个能管得住他的婆娘。 听着听着，吕方竟是突然想起王晔嫣来。 自从王晔嫣和谭语堂成亲以后，他就再没有见过。 便随口问了句，“你姐现在怎么样了？怎么都没听你说起。” 王思栋一抹嘴，道：“去京都了，两个月前去的。我姐夫又被调回到京都任职去了。” “哦？” 这倒是让吕方有些意外。 第551章 谭语堂的升迁 按理说，京官外放，很少有这么快就又调回到京都去的。 只有一种可能，背后有人撑着。 看来，这个王家的乘龙快婿并不像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呢！ 曾经的国子学录，莫不是背后有着国子监的哪位大佬在给他出力？ 吕方又道：“任什么职？” 王思栋却是摇摇头，“不知道，只听我姐说，好像就升了半阶。” 他说得有些不以为然，甚至还有点儿不满的样子。 吕方差点没抬手拍这家伙两下，有些没好气道：“那你王家可真是找到金龟婿了。” “才正八品而已。” 王思栋嘟囔着道。 “你真是屁事不懂。” 吕方翻着白眼道：“由京都放任出来的官员往往都会品阶有所升迁，而调回到京都的官员，降品阶也是极正常的事情。若是四品以上的官员调回京都，降个两品以内都能算是平调，甚至可以说是明降暗升。你姐夫还能够升半阶，这真的是撞上大运了。若无意外，以后怕是要平步青云的。” 到现在，他对大渝的了解自然已是今非昔比。 王思栋终于有些惊讶起来，“他有这么厉害？” 其实谭语堂不论是容貌还是才学，亦或是地位，都没什么好挑剔的。起码轮不到王家这样的宁远县豪族来挑剔。 但因为王晔嫣之前追求吕方，王思栋又和吕方是哥们，所以这家伙有种很强的先入为主，总觉得谭语堂不如他方哥儿。 连带着，对这个姐夫也是不甚亲近。 吕方只说：“京都的八品，放到地上，比六品的官儿还要有面子。” 王思栋顿了顿，“来，来，喝酒。” 再厉害，那也是在京都。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也没想着能够沾自己那位姐夫什么光。 是夜，王思栋就在节度使府衙院子里住下。 吕梁、老萧他们都不在，院子里还有的是房间。 翌日，吕方和王思栋同时从节度使府衙离开，王思栋回回春药铺，吕方则是去了登科书坊。 当然不可能是想念许臻那个大老爷们了，而是实在忍不住，想要问问梁思琪现在的情况。 许臻，应该还是可以见到梁思琪的吧？ 从自己暗示梁思琪装病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半月还有余。他却是连梁思琪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 只知道梁思琪应该是还没有到京都去。 梁栋到宁远县参加清溪坊挂牌仪式的时候，只是说梁思琪在荣王府好好的，让吕方不必担心。 吕方有些不信。 若是好好的，梁释和京都那边不会催促着她去京都复旨？ 装这么长时间的病，就怕梁思琪真闹出什么病来。 要是不幸久病成大疾，那吕方宁愿她到京都去嫁给那个叫什么江嘉平的状元郎。 到登科书坊。 吕方看到自己新出的《天龙八部》又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下面放的则是已经完本的《聊斋志异》。 看样子许臻也是拿他当招牌了。 十郎居士。 如今再看到这个笔名，吕方自己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亏得是这个世界的人还不懂这些内涵，要不然，自己怕是要饱受当今的读书人诟病了。 一夜十次郎嘛…… 走进书坊，吕方没瞧见许臻的人影，便走到个面熟的小厮面前，问道：“你们东家呢？” “吕公子！” 小厮瞧是吕方，连忙给吕方做了个揖，道：“东家的在后边院子呢，我这就给您去叫他啊……” 说完匆匆往后院跑去。 他可知道吕方是他们家东家的财神爷。 很快，许臻就跟着小厮匆匆走出来，到吕方近前，“吕少您回来了？” 吕方瞧着书坊里还有别的顾客在，拽起许臻的衣袖，“咱们到楼上说。” 两人直接到楼上，许臻给吕方泡茶，吕方问道：“许兄这阵子可是去过荣王府？” 许臻脸色顿时有点儿复杂起来，“有段时间没有去过了……” “为什么？” 吕方愣道。 难道梁释连许臻都管上了？ 许臻道：“前趟寻思着给郡主送书过去的，结果被荣王府内的管家给拦住了。说郡主病了，不见外人，让我以后都别送了。” 吕方瞬间明白了。 看样子还真是梁释的授意。 只不知道，是特别针对许臻，还是不让梁思琪见其他任何外人。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似乎除去从梁栋那，他没别的渠道再能够了解到梁思琪现在的处境。而梁栋那家伙，似乎也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该不会是…… 难道梁思琪已经动身去京都了？ 吕方的屁股顿时抬起来。 只几寸，慢慢又坐下去。 应该不会。 若是如此，梁栋那个家伙没理由瞒着自己才是。梁栋对梁思琪言听计从，这他还是知道的。 许臻知道些吕方和梁思琪之间的事情，毕竟他知道吕方被梁释废掉修为，还有梁思琪被赐婚的事情。 光是想，也能想出些端倪来。 见吕方颇为失望的模样，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将茶杯放到吕方前面，然后便自己下了楼去。 再上楼来时，手里拿着些银钞，对吕方道：“原本你上回让人送稿子来的时候，我打算让他把最近的稿费给你带过去的。不过想想，还是亲自交到你手中比较好。” 他毕竟不认识唐子平。 吕方点点头，也没数，直接将银钞塞进怀里。 这回分润的稿费比上回更多不少，但以他现在的身家，是真的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且不说别的，其实光就是从梁栋他们手里赚到的那些钱，就够他这辈子挥霍。 许臻这不知道梁思琪的情况，他也没多少心思继续留在这和许臻唠嗑。 只喝过茶，便就告辞离去。 又去了吕霖的家里。 他还是打算和梁栋开诚布公的谈谈。 不了解到梁思琪现在的情况，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而要见梁栋，将他们这帮子人全部请到飞仙楼去，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同时，他还想和吕霖说说进货渠道的事情。那三个加工厂，可不是有辣椒、土豆就能够撑得起来。 第552章 时局动荡 吕霖应该是梁栋、盍去病这帮人中间日子最为舒坦的，怕是比梁栋这个世子还要舒坦。 因为他连学都不用去上。 似乎平时也没什么事情。 反正吕方每次来吕家找他的时候，这家伙都在家里。 这回，同样也在。 吕家的下人进去禀报过以后，很快有吕家的管家出来亲自将吕方给迎了进去。 好家伙。 到吕霖的院子里，只瞧见这家伙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旁边放着茶几，茶几上摆着许多水果、吃食。 还有好几个容颜姣好的婢女伺候着。 这让吕方都不禁有些艳羡。 可惜穿越没得选，要不然，他绝对选择穿越在吕霖的身上。 不愁吃不愁穿，从出生就有花不完的钱，多自在？ 比前朝龙种可是要轻松得多了。 “方哥儿，来，来，坐。” 知道吕方过来，吕霖已经让人搬过来椅子。见吕方进来，便笑眯眯地挥手。 吕方走到他旁边坐下，感慨道：“还是兄弟你这日子舒坦啊……” “哈哈。” 吕霖只是笑，也不辩驳。然后摆摆手，让下人都下去了。 他知道吕方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起码每次来他这，都是有事找他。 吕方也不客套，直接道：“昨儿个刚刚才回到潭州来，今晚上找哥们几个又到飞仙楼聚聚？” 吕霖微愣，笑起来眼睛眯缝得像条黑线，“你又做东？” “那能花几个钱！” 吕方不以为然道。 吕霖便又哈哈笑起来，“也是，你可是从咱们手里都赚了不少。” 然后点头，“成！那我等会儿就让人请世子殿下他们去。” 其实这胖子未必就不知道吕方只是想见梁栋，但他是个精明的人，显然不会说穿。 而且他巴不得吕方来找自己。 哪怕每回都只是帮些小忙。 小恩小惠积累得多了，那就是赖不掉的人情面子。 他还是很看好吕方的，哪怕是吕方被荣王殿下给废了修为。 这不是没要吕方的命么？ 说不准是因为荣王殿下也爱惜吕方的诗才呢？ 吕霖向来都是不介意给自己所看好的人卖面子的。这是他爹教他的，说这叫什么广撒网。 但凡只要有个承受过他们恩惠的人出人头地，那他们得到的回报就将是千倍百倍。 这也是吕家为何始终蒸蒸日上的原因。 于是，连带着吕方其后和吕霖提及进货渠道的事，吕霖也是拍着胸脯满口答应。 他说他们吕家什么渠道都有，到时候共享便是。保证从那些原材料商贩手中都是以最低价拿货。 是夜。 吕方到飞仙楼做东。 如今也是轻车熟路了，让老鸨安排好雅间，并且嘱咐别让那些个花魁娘子们接客以后，就到雅间里等着梁栋等人的到来。 过不多时，梁栋等人便都来了。 只是稍作寒暄，众人便都坐下。 自有小厮将酒菜端上来。 其后花魁娘子们也扭着腰肢款款而至。 雅间内顿时红袖飘香。 众人天南地北地说着话，不知不觉，竟是说到国事上。 他们都是这荆南郡顶尖的膏粱，消息自是远比寻常百姓要灵通得多。 先是梁栋说及边疆最近连连爆发小事端。 然后盍去病、秦朔、南宫明轩这帮同样在八荒武道学院就学的学子纷纷说及自己在学院内听到的消息。 据说是大辽的女帝前段时间刚好解决掉国内的某个麻烦，以铁血手腕造就其在大辽的无上权威。 但解决那个麻烦的同时，也让得大辽国内军方有些动荡。是以大辽女帝迫切想要通过和大渝的征伐来转移军中的矛盾。 也即是说，这边疆的动荡，是大辽主动挑衅。 吕方只是默默听着，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在大渝国内是这般的说法，但想来在大辽，又会是截然不同的说法。 “我听我父亲说，朝廷似乎也有意和大辽干场大的。枢密院应该在年底或是明年就会下达军令，让各郡禁军操练兵马。” 而盍去病一句无心的话，让得吕方心里微动。 他不禁放下手中的酒杯，开口道：“大辽在北疆，就算是要和大辽交锋，也不至于影响到咱们荆南郡吧？” 按照大渝以前的历史，和大辽、金奉等国作战，鲜少有动用南方禁军的。 说句不好听些的，除去沿海的禁军需要剿海盗以外。南方内陆各郡的禁军，在大渝更像是白吃军饷的。 因为南方战事少，不像是北方那样，时刻面临着游牧民族的威胁。 “可能是想在这之前先将国内的那些前朝余孽都剿灭掉吧！” 盍去病道：“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上边也容忍这么多年了。如今，边疆大战在即，也可能要以此来镇镇军心。” 镇镇军心…… 吕方不知道盍去病说的是“镇”还是“振”。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但结果是相同的。 连盍去病都得到消息，只怕，事情真的是如自己所料的那个方向发展。 不管是镇还是振，梁翰民都会要拿义军开刀。 也是，吕方想着，若是自己是梁翰民，肯定都忍不到现在。 十六年……要自己是他，绝对不会让这些义军存在的时间超过六年。 斩草需除根啊！ 不然可是会春风吹又生的。 原本还觉着这会是离自己还很遥远的问题，没想到，短短时间竟是已经迫在眉睫。 要么继续潜伏，要么就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吕方觉得，等吕梁回来，自己得好好和他说道说道这事。早些拿个主意才行。 又想，等会儿回去就找徐老说道说道这事。 徐老对时局，肯定比自己看得通透。 其后，吕方不免有些心不在焉的。 直到宴席散去。 下楼后，吕方跟着梁栋到马车旁。 梁栋回头瞧瞧他，走到街道那边清冷许多的地方，“有事？” 吕方砸吧砸吧了嘴，道：“世子殿下，您就告诉我实话，现在郡主殿下到底怎么样？” 梁栋以复杂之色看他，“你当真就这么舍不得我姐姐么？你可知道，你这样最可能会是害了她，还有咱们整个荣王府。” 第553章 我乃前朝余孽 吕方顿了顿。 “只是想知道她还好不好，如此，不会连累到荣王府吧？” “唉……” 梁栋轻叹了声，撇嘴摇头，“这样的话，连我都糊弄不过去。方哥儿，其实我有时候还真的挺佩服你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就是形容娘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你这人能上得太台面，但也放得下身段。若非出身卑微些，还真勉强配得上我姐。但皇命难违啊，我挺矛盾的。既不想我姐伤心，但又知道，你们这么下去大概不会有很好的结果。” 我比你还矛盾。 吕方心道。 然后苦笑道：“我现在就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还行。” 梁栋道：“就是风寒刚好，又染风寒而已。我这姐姐，当真是被你将魂儿都勾去了。” 吕方眼神些微复杂。 然后从袖袍中掏出个东西来，递给梁栋，道：“这是治疗风寒的药物，夜里贴在额头上即可，还请世子殿下帮我转交给郡主吧！” 梁栋微愣，看着吕方转身欲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让我姐姐去京都么？” 吕方只道：“我只是不想郡主殿下落下什么重疾。” 说罢，对着梁栋拱拱手，离去。 梁栋皱着眉头，想不明白吕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走进马车，将吕方给他的“药物”左右翻看，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 不过是个长长的像是膏药的东西而已。 其实是退烧贴。 梁栋显然不认识。 但他回到荣王府后，还是去那个幽静的院子里找到梁思琪。 这会儿大概得是夜里接近十点，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很晚了。梁思琪风寒还未好，却还是坐在她闺房的窗台边。 梁栋到窗台外面，直接将吕方给他的退烧贴拿出来，带着些微古怪道：“姐，吕方问我你最近的身体如何，然后让我将这东西给你。” “嗯？” 梁思琪俏脸有些苍白，显得很是没有精神，眼神中似还有些落寞。 听是吕方，眼中散发出些微亮光来，却也有些纳闷。 梁栋又道：“他说这东西是治疗风寒用的。说让你晚上贴在额头上。” 随即忍不住嘀咕，“我看应该就是膏药。” 梁思琪的脸色却在这刻好似更是苍白了几分。 治疗风寒…… 让自己装病的主意是他出的，他现在知道自己染了风寒，却又给自己治疗风寒的药，是什么意思？ 她有着和梁栋同样的疑惑。 难道他改变主意，想要放弃了，让自己去京都么？ 还是舍不得自己真病？ 她轻轻咬了咬唇，从梁栋的手中接过退烧贴，“哦……” “姐。” 梁栋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心疼。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也想劝梁思琪放弃，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他知道自己姐姐的性子，若是能劝得动，他早就劝了。 梁思琪摆摆手，“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唉……” 梁栋不禁叹息了声，“你也别折磨自己的身子了，要真弄出个什么好歹来……吕方也说，就怕你落下什么重疾。” “是么？” 听到这话，梁思琪竟是忽的露出笑容来。 梁栋有点儿吃味，翻了翻白眼。 自己这个做弟弟的，说让她注意身体，她不当回事。得，吕方随便说了句，她就这么开心。 而梁思琪已是不再管他，将吕方送她的退烧贴捏在手里，关上了窗。待梁栋的脚步声渐渐离去，嘴角带着微笑嘀咕，“亏你这家伙还记得我……” 昏黄的烛光。 她慢慢撕开手里退烧贴的外皮。 只这时，却是不禁微愣。 外皮下，并没有想象中黑色的膏药。 只是一层白白的小毛绒。 而让她愣住的，是毛绒上边若隐若现的很小字迹。 这、这是…… 字迹微微放着光，但却看不真切。粗看起来，只像是有着些许的散乱荧光。 梁思琪走到床榻旁，吹熄了灯。 字迹瞬间清晰了。 是吕方用荧光粉写的。 这都是他新抽取到的东西。 梁思琪美眸瞪得滚圆。 “我乃前朝余孽，前尘未卜。若你去京都，我不怨你。若你留下，我必全力以赴。” 因为退烧贴就那么大，所以字迹很小，字数也少。 梁思琪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 他竟是前朝余孽。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深处可谓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直过去好半晌，她才慢慢平复下来些许。 眼神复杂。 出生，是任何人都没法选择的东西。 她没有怨愤。 甚至这刻心里涌现出来的，是浓浓的感动。 因为她知道吕方给她说这些，意味着什么。前朝余孽，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吕方能告诉她，是对她无比的信任。 但再感动，显然也无法扼制她内心的复杂。 前朝余孽，这个身份太敏感太敏感了。敏感到谁碰谁死的地步。 哪怕是荣王府这样的庞然大物，也绝不能和前朝余孽扯上关系。这甚至比她这个郡主抗旨拒婚还要严重得多。 梁思琪的双眼中慢慢淌出眼泪来。 这对她而言，实在太过残忍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应该说是不敢去想。自己这辈子心爱的第一个男人，竟然会是前朝余孽。 这让她怎么办？如何选择？ 为自己的情爱，而将荣王府上下全部的性命赌上么？ 就赌吕方的前朝余孽身份这辈子都不会暴露？ 这未免太过自私了。 但要让她就此断绝和吕方之间的感情，去嫁给那个素未谋面且比她大了将近十岁的状元郎…… 梁思琪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眼泪中淌出来的都是苦涩。 随即，她猛地想起什么。 想到此前自己父王和她说过的话。哪怕是吕方成为宰相，父王也不会同意她和吕方结合。 难道是…… 她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欲要向着门口走去。 只刚起身，却又顿住。然后又慢慢坐回到床榻上，左手紧紧捏着退烧贴。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很快有压抑的哭声隐隐响起。 她不能去。 不能去询问梁释。 因为她突然想到，若是自己的父王并不知道吕方的底细。自己就这般冒然去问，岂不是将吕方给暴露了？ 可自己，该怎么办呢？ 第554章 荆南郡解试 荆南郡解试如期而至。 但场面反倒是不如潭州乡试时那么热闹。 整个荆南郡有秀才功名的人，还不如潭洲城地境内有童生身份的人多。 不过上千号人显然还是不止的。 而这些人里，大概也就能有一百号人左右能够搏得举人功名。 吕方大清早的就被陈幼熙、竹儿给送到府衙。 到的时候，天色都才是刚亮不多时。但府衙外边已是人山人海。 气氛，较之当初乡试的时候显得要凝重些。甚至有不少考生还在外边就已经开始额头冒汗。 秀才，虽是功名，但仍然不过是读书人而已。 只有中了举人，才能有阶层上的蜕变。 这是鲤鱼跳龙门的过程。 跳过去，光宗耀祖。 跳不过去，那就还得寒窗苦读。 吕方很快看到扎堆的一群人，其中有几个熟面孔。 赵修筠、杜洪波、李昭年，都是他在宁远县打过交道的读书人。宁远年轻读书人中的翘楚。 在他们旁边，则是有老有少。 想来都是宁远县的各届秀才。 吕方让陈幼熙和竹儿先回去，然后走到赵修筠等人面前，“赵兄、杜兄……” 他此前和他们关系还算是过得去，就算是因为刘茂、刘华丰而生出过些间隙，但随着刘茂远调，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当初赵修筠等人还买过吕方的诗集，吕方算是承过他们人情的。 “吕公子！” 而赵修筠等人看到吕方，神色无疑就是有些复杂了。 如今，吕方和他们可谓不算是同个阶层的人了。 不仅仅因为吕梁的升迁而跳出宁远县那个小庙，更因为他们听说吕方现在和世子殿下都来往密切。 再者，吕方在宁远县的生意也是做得风生水起。 和吕方比起来，他们算是相差甚远。 众人拱手见过礼。 赵修筠等人帮着给吕方介绍宁远县的那些个秀才们。 他们显然都听说过吕方的名字，言语中颇为热络、客套。纵是不善言谈的，眼中也带着热情。 吕方个个见礼，随即问赵修筠道：“柯梁呢？他乡试没考上么？” 因为乡试的时候柯梁坐在他的旁边，所以他对这个家伙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至于柯梁受贺成材的授意，在醉花楼污蔑他抄诗。他现在自然已经不放在心上。 毕竟贺成材那个家伙都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而这话问出口，却是让得赵修筠脸色瞬间古怪起来。 他轻轻叹息了声，道：“看来吕公子是不知道他的消息了。他……乡试结束后便患上了失心疯。” “失心疯？” 吕方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赵修筠脸色更为古怪，“听说就是前阵子来潭州城内看榜后，没见着他的名字。嘴里便喊着既生吕何生柯的话，就此疯了。” 既生吕何生柯？ 吕方有点懵。 这个“吕”，该不会是说的自己吧？ 难道是自己考试的时候写得太快，最后中了秀才。柯梁却没中，所以受刺激疯了？ 这…… 他摸摸鼻子，没有再说话。 如果真是这样，他觉得也不能怪他。毕竟自己又没有去主动嘲讽柯梁。 过不多时，便开始进场了。 众考生各自拿着自己的“准考证”，经过验明正身和搜身两道程序后进场。然后各自去寻找自己所在的考间。 解试不再是在教室里面考试了。 考间都是单独分割开来的。 是一个个很小的房子。 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除非是答卷结束，否则不得擅自离开自己的考间。比乡试时要严格许多。 当然，大渝比较人性化的就是不禁止提前交卷。 吕方很快找到自己的考间。 推开门走进去，光线霎时间便昏暗了些。仅剩下窗口内的书桌还通透。 坐到书桌前，视野便就只剩下这不过大概半米方圆的窗口内所能看到的事物。 对面是墙。 窗与窗隔。也既是说，南北两排考间，里边的考生都是看不到对方的。 饶是如此，在书桌的旁边墙上仍还贴着纸条。 是考间纪律。 其中有条便是不得探头出窗。 到底是解试，除去自己携带答案进场，亦或是有考官帮忙舞弊。不然，在这个年代算是完全杜绝舞弊的可能了。 这点，大渝朝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吕方便就在这小小的考间里傻坐了大概得有个多时辰。 总算是有锣鼓声响。 继而有穿着深绿色袍子的小吏敲着铜锣，从两排考间当中那约莫三米宽的街道中走过。 又过半晌，有小吏来逐间逐间地再次验明考生身份。 然后才有教育署的官吏分发试卷。 整个考场可谓是相当的安静。 “咚咚咚……” “诸考子开始答卷！” 有鼓响。 有人大喝。 荆南郡的解试便这么正式开始。 而有些发试卷发得早的考生，这会儿其实已经开始提笔作答。到底还是没法做到完全的公平。 吕方这会儿也已经开始写上了。 他觉得自己运气是真好。 因为这回解试的经义题目，他又在仇恨值搜索引擎上搜到了。 总共就经义、策论还有诗赋。诗赋他完全不必担心，如今经义也是十拿九稳。 要中举人，希望自然也大。 唰唰唰，吕方运笔如飞。 他并不在乎功名，但是，他还是想成为进士。因为，只有进士才有资格参加殿试。 他想去见见那个大渝的皇帝梁翰民。 若是可以，他还想问问，梁翰民能不能够把梁思琪许配给自己。 不出意外，吕方大概又是最先写完答案的。 仅仅过去半个时辰，他就从考间走了出去。 这让在外监考的教育署吏员都有些惊讶，冲着他喝道：“那位学子，何故擅自走动？” 有要上来拿人的意思。 吕方道：“我已经答卷结束了。” 那吏员愣了愣。 随即道：“那你这便随我出去吧！” 心里不禁嘀咕，就这样的，竟然也能考上秀才？ 他可没觉得吕方能够写出什么好的文章来。 以前解试，哪有答卷这么快的？ 好文章，那可得是经过千般酝酿才能够写出来的。 吕方自然不会去想这吏员心里是什么想法，只是往外走去。 第555章 李孝才借步说话 为期三日的解试。 也许对于别的考子来说，是这一辈子最为重要的三天。正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可没连个解试都中不了，又谈什么金榜题名？ 而且实际上，许多并不那么固执的读书人，读书的目标也就是中个举人而已。有了为官的资格，这便够了。 进士，那不是谁想中就能中的。 除去寒窗苦读，还得有天赋。 再除去天赋，还得有泼天的运气。 而实际上，这帮对自己有自知之明，早早中了举人便等着轮值的读书人，最后发展往往不错。那些同年的举人，除非是能在十多年内就考中进士，要不然，就算为官，也未必能再追得上他们。 话题有些扯远了。 对于别的学子无比重要的解试，吕方却是异常轻松。 三场考试，三次最先交卷。 而且比第二名交卷的时间要早了起码一个时辰。 若不是解试是分为考间，吕方因为这个就得出名。而即便如此，在这个区域内监考的教育署官吏们怕也是记住吕方了。 稳不稳，不知道。 快反正是挺快的。 最后这天的诗赋考结束，吕方早早回了节度使府衙。只没曾想，会在门口撞到李孝才。 做为潭州府的录事参军，他的官署可不在这，显然，应该是来见他岳父潘南漳的。不过这也不关吕方的事，是以吕方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一个凤凰男而已。 也许有他的苦衷，但这不妨碍吕方瞧不起他。 就冲他对陈幼熙的所作所为，就不算个男人。 “吕公子！” 然而李孝才却是出声喊他。 吕方微愣，“嗯？” 李孝才有些讪讪道：“能否借几步说话？” 吕方皱了皱眉，还是向着旁边走去。 到远处些。 “吕……” 李孝才刚刚张嘴。 吕方打断他，直接道：“若是你想问幼熙的情况，免了。她过得肯定比以前好。” 李孝才脸色瞬间有些涨红。 然后道：“我知道，是我对不住她，是我连累了她。” 吕方撇撇嘴，不以为然。 若是道歉有用，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悲伤的人。 李孝才又道：“只是我没得办法。我家在很偏远的山村里，我读书，是全村的人供着我。我若不搏个出身，便对不住家里人，也对不住乡亲们。” “所以你就辜负她，并且让她受你那婆娘的欺负。” 吕方嗤笑。 李孝才脸上竟是露出几分狰狞来，“我知道潘葵是什么性子，但是我没得选择。” 只是声音却很低。 哪怕是在这没有别人的僻静地方，他说潘葵的坏话都是小心翼翼。 吕方不禁更是看低这个家伙几分。 而紧接着，李孝才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颓然起来，“我也想过帮她离开飞仙楼，但我不能那么做。我若帮她，只会让潘葵害她更甚。” 吕方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没那么多闲工夫在这听李孝才说这些。 于他而言，李孝才只是个路人而已。 而且李孝才跟他说这些，也实在没有半点用。 “帮我给她道个歉吧！” 李孝才道。 吕方轻笑，“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李孝才些微沉默。 继而道：“我知道，如今她满心都是你。但还是请你告诉她，待我还清乡亲们的恩情，以后，必偿还我欠她的债。” 这话，着实让吕方有点儿诧异了。 没想这家伙竟然还有几分骨气。 “为什么？” 他问道。 李孝才满是复杂地低笑几声，“只是不愿欠任何人而已。有劳公子了。” 说罢，对着吕方拱拱手，离去。 吕方看着他渐行渐远。 沉思良久。从李孝才刚刚的神态和语气来看，应该不是作假。而且，他也没必要拿这样的事情作假。 呵…… 凤凰男。 倒是个有骨气的凤凰男。 李孝才最后这句话，还真让他刮目相看。 只也觉得荒唐。 李孝才有感恩之心，有不欠任何人的傲骨，可当初，竟是为了前途而选择和潘葵结合。这是……傲骨凌云，却被生活给压折了脊梁？ 细细想想，其实也挺可悲。 在这个年代，寒门学子太难出头了。 大渝科举到底仍然做不到面面俱到。最终能够通过这条路蜕变化龙的只是极少数。多数中举、金榜题名的读书人还是出自豪门贵族。 他转身回了节度使府。 到院子里。 陈幼熙和竹儿对于吕方的提前下考已经见怪不怪。 正在谈笑的两女瞧见吕方，只是笑问道：“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 吕方道。 然后瞧向陈幼熙，想想，还是忍住了。 李孝才说的话，他打算告诉陈幼熙。但是，也不急在这个时候。 他也是个男人，可不想陈幼熙的内心再起什么波澜。所以，有些话还是等到晚上两人窃窃私语比较好。 这无关于自信不自信，也无关信任不信任。 只是人之常情。 …… 是夜。 吕方的房间里动静初歇。 陈幼熙香汗淋漓，面色红润。 过去好半晌。 吕方轻抚着她那一头如瀑的青丝道：“今天我回来的时候撞见李孝才了。” “哦……” 陈幼熙的反应和他预料的相同。先是微微沉默，然后语气淡漠。 吕方又道：“他让我替他给你道歉。他说他欠他们那些乡亲太多，反正就是身不由己的意思。等他还了那些恩情，会偿还他欠你的。” 陈幼熙闻言又是沉默。 半晌。 忽道：“我不在乎。” 紧接着又道：“你为什么要转述给我，就不担心我心里再对他起什么念想？” “哈哈。” 吕方轻笑，“我比他胜百倍。你舍得我？” 陈幼熙妙目流转，“那可说不准。” “嘿！” 吕方猛地将陈幼熙搂在怀中，“你确定？” “唉呀！” 陈幼熙轻叫，“才、才刚刚完呢！” 吕方哼哼了声，“我这里是贼窝。怪就怪你当初被我骗了进来，现在就算想离开，也晚了。我可不会轻易让你离开。” 陈幼熙轻轻瞪他，“我就说说而已。” 她似有些动情，将脑袋贴在吕方的怀里，“他想怎么做，那都是他的事情。我对他连怨恨都没有了。这辈子，我只想做你的小女人。” 房间内动静又起。 第556章 孙家人 翌日。 还有许多的考生留在潭洲城。 解试有副科。 虽然如今副科只是被纳为进士科的加分项，等同于是特长，但也是原本许多无疑考进士科的考子的化龙大道。 不侧重进士科的他们，有副科的加分，也可能博得举人功名。 不过这就不关吕方的事情了。 虽然有仇恨值搜索引擎的他，大概可以参加很多门副科的考试，如算术等等，但他没有这个想法。 他觉得单凭自己进士科的答卷，中个举人应该不成问题。 起床之后，他带着竹儿去了孙经义、孙曲词兄弟的家。 在潭洲城外面的某个村子里，离潭洲城大概有十多里路的样子。 自从上次离开潭州，他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过这兄弟俩。只是听竹儿说，孙曲词将那些奶牛养得不错，的确都膘肥肉壮的。 孙正义也已经看好几个牧场，都是山清水秀而且绿草成荫的地方。 只不过牧场的事情，吕方打算现在先暂且放下来。 因为他现在实在不适合再去弄更多的产业。 那天从飞仙楼回到节度使府衙后，他有去找过徐景年说话。 说听及盍去病等人说的那些消息。 而徐景年果真是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大概，他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要么，就是这位前朝太师、三朝元老算无遗策。 吕方问徐景年的打算。 徐景年当时说道：“本是遍地荆棘，岂有再自剪羽翼的道理？”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若是大渝朝廷真的派遣吕梁去剿匪，那连他也是支持吕梁直接举起义旗的。且不说吕梁将那些义军剿灭掉，就算只是再多杀几个如张治和、许临之那样的前朝将领，也必然会人心尽失。到时候，他这个前朝皇子可就没有半点号召力了。 没有号召力的前朝皇子，又还能对梁翰民造成什么威胁呢？ 也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路了。 吕方甚至在想，梁翰民是不是已经知道吕梁的身份。亲自下旨任命他为荆南郡招讨使，实是钝刀子割肉的险恶用心。 如果是这样，那就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徐景年给出否定的答复。 他说，以梁翰民的性子，若是知道吕梁和他们的身份。最可能的举动，就是将他们立即覆灭掉。 因为梁翰民是容不得眼中有沙子的人。 但是，吕方仍然有种被幕后黑手笼罩的感觉。 …… 孙家的家境很贫苦。 仅仅有几间茅草房，且是颇为破陋。 一家子，十多张嘴。想想都难。 若非如此，孙经义兄弟两个也不至于沦落到奴隶市场卖身的地步。 但当吕方和竹儿到家里做客的时候，孙家一大家子都颇为热情。孙经义、孙曲词的父亲虽然没能中个秀才，但到底是读过书的，家境再困难，这家子也有几分书香气。他婆娘也同样是个颇为贤淑的，和普通的农妇有些区别。 吕方、竹儿在堂屋里坐下后，孙经义的母亲就带着他们两个妹妹去厨房里忙活。 他们的父亲则是陪着吕方、竹儿说话。另有小家伙在门外怯生生看着。 孙父言谈间，对吕方颇有感谢之意。 大概是感谢吕方虽然买了他两个儿子，但还是让他两个儿子都住在家里。 这总算让他们家避免了妻离子散的结果。 这反倒弄得吕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他让孙经义、孙曲词兄弟俩留在家里，其实是因为暂且没什么事情需要这兄弟俩去忙活的。 真要是把牧场弄起来，估计能让这兄弟俩忙得脚不沾地。 而感受到孙家的这种氛围后，让他心里又产生了别的想法。 陪着孙父在堂屋里说过阵话后，吕方、竹儿就跟着孙曲词、孙经义去看了他养在家里的那些头奶牛。 他建了个牛棚，就在离他家不远的地方。 当然，钱是陈幼熙掏的。吕方不在潭州的那段时间，兄弟俩个还是常常会去节度使府衙找陈幼熙、竹儿说说奶牛的情况。 毕竟这是吕方交代他们做的事情。 到底是从小就在田野间摸爬滚打的，有吕方教给他们的奶牛养殖方法。兄弟俩个将这些奶牛养得很不错。 听说其中有几头已经开始产奶。 说到这事，孙曲词有些讪讪的样子，“少爷，这些奶牛产的奶水我本来是打算等您回来处置的，卖又不知道怎么卖。后来去城里找夫人和竹儿姑娘，她们说让我们自己做主就行。所以，我就给自家人还有乡邻们吃了……” 他脸色有些微红，“若不然，您估算估算这些牛奶多少钱，从我的薪俸里扣，成不？” 他觉得自己就是给吕方打工的。虽然是给吕方养牛，但那些牛奶，并不该属于他们。 竹儿在旁边说：“他们给我和幼熙姐姐也送了不少。” 吕方挑了挑眉。 难怪。 难怪最近感觉陈幼熙的资本更为浑圆饱满了。 他哈哈笑起来，对孙曲词道：“不过是些牛奶而已，你们少爷我还没抠门到那个地步。以后这些奶牛，就放在你这养着，牛奶，也归你们。” “这可不行。” 孙经义忙抢着说道：“我们蒙少爷大恩，已是感激不尽。且能再得这些便宜。” 吕方摆摆手，“你且先听我说完。我最近因为有些别的事情，牧场的事情只能先搁置下来。这些奶牛放在你们这养着，就当是雇请你们帮我养牛。且是这样，我等会儿放些钱在你们手中，你们每个月的薪俸，就从这些钱里面扣。然后，若是等马可波罗下次再过来时，带了奶牛过来，你们就帮我操持牧场的事情。” 这是吕方感觉到孙家氛围后做出的决定。 奶牛的事情，他已经和马可波罗说好，不想食言。 而他也没办法预料，当马可波罗再到潭州的时候，自己会是在哪里。也许，会是在阴曹地府都说不定。 所以打算把牧场的事情交给孙经义兄弟俩个。准确的说，是孙家人。 也许，即便自己不在了，他们也能够和马可波罗将奶牛的事情进行下去。甚至，真正打造出这大渝朝的奶牛牧场。 到时候就算受益者不是自己也无妨，就当是拉扯一把孙家人是了。 第557章 吕梁回潭州 孙经义兄弟俩听到吕方这话，无疑很是惊讶。 孙曲词道：“少爷您的意思……是现在就将牧场的事情全部交给我和七哥么？” 吕方点点头。 兄弟两个的脸上露出复杂之色来。 他们能够感觉得到吕方不是在开玩笑。吕方也没有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必要。 心里这刻是浓浓的感动。 说起来，他们和吕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纵然吕方手里有他们的卖身契，但这种信任，仍然难得。 甚至让他们兄弟俩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个年代，有多少主子能够这么信任自己的奴仆？ 继而，兄弟俩对视了个眼神。 孙曲词道：“那少爷您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忙完呢？” 吕方只是笑笑，“待我忙完，自然会再来找你们兄弟俩的。” 兄弟俩个这才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而当吕方从钱袋里给他们掏出钱来的时候，让得他们俩个又是懵了。 因为吕方足足掏出来两万两。 两万两啊！ 这对于他们兄弟俩而言，无疑是比天文数字般的财富。是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 以至于都不敢伸手接了。 孙经义愣愣道：“这……这么多？” 吕方道：“若是以后马可波罗过来，我又不在。你们得给他奶牛的钱，还得弄牧场，这些钱，可能也就勉强够用而已。” 他还不至于富有到两万两就随手给人的地步，但也不想给这兄弟俩个留个累赘。 两万两银子，吕方想着，到时候就算他们弄牧场失败了，也够他们孙家人过日子了。 呵。 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吕方觉得，自己会死的可能性还是不高的。虽说修为不怎么样，但毕竟自己还有崇拜值商城里的那些“宝贝”。 在孙家兄弟俩这押点宝，说不准他们以后就又能帮得到自己的时候。 但兄弟俩仍然忐忑。 吕方好说歹说，过好半晌才算是让这兄弟两个收下这两万两银钞。 其后又回到孙家吃饭。 孙父、孙母听兄弟俩个说起养牛和银子的事情，都是震惊不已。 然后孙父硬是让兄弟俩个给吕方打了张借条。 借条上的内容就是兄弟俩个从吕方这支取了两万两银子。 且让兄弟俩个都画了押。 这让吕方有点儿欣慰，看来自己是没看错这家子人。 …… 牧场和奶牛的事情弄好，便只剩下潭洲城的那个没开业的良品铺子，以及宁远县的良品铺子和三个加工厂了。 再就是宁远县的土地和几个宅子。 这是吕方的全部产业。 但他也不急着这会儿就要出手。 毕竟对于未来局势的变化，尚且还只是推测而已。说不准，吕梁剿匪结束以后，又被调任充当治理地方的文官呢？ 那样就完全可以再继续潜伏下去。 也许，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要造反的时候。 除去为梁思琪想要硬刚梁翰民、梁释以外，其实，吕方对于造反，并没有太多想法。 而且，这些产业不像是酒坊那么值钱。到时候就算来不及出手，也无所谓。 从孙家离开后，吕方和竹儿又回了节度使府衙。 就这么平平淡淡到十二月初。 吕梁到底还是带着老萧、王守幸、杨成易、江子墨等人回来了。 就邵州、泳州、全州剩下的那些盗匪，他能够拖延到现在，已经着实不容易。 吕梁先得去潘南漳那述职，老萧带着王守幸和江子墨到院子里。 至于杨成易、欧鸿胜他们，关系还没亲近到这份上，自是各自回去他们各自的住处。 “吕少。” 吕方正和陈幼熙、竹儿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江子墨瞧见吕方，便屁颠屁颠地跑到面前。 吕方轻笑，“我哥剿匪结束了？” 然后对着老萧和王守幸点了点头。 陈幼熙带着竹儿进去泡茶。 江子墨道：“结束了，厉害的那些盗匪早都被你剿完了，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没几个经打的。十天前就剿完了。” “哦。” 吕方点点头。 老萧带着王守幸在他对面坐下，瞥了眼，“酒。” 吕方便老老实实变出坛酒来。 老萧和江子墨见怪不怪，王守幸则是瞪大了眼睛，“这……” “障眼法而已。” 吕方道。眼中却也是有些得意之色。 就喜欢看这些人惊讶的样子，尤其是如王守幸这样的宗师级人物。 然后便对着屋里喊道：“竹儿，不用泡茶了，拿酒杯过来。” “哦。” 屋内响起竹儿的应答声。 其后，吕方就陪老萧他们喝着酒，说着吕梁在邵州、泳州、全州剿匪的事情。 几乎就是江子墨在说，吐沫横飞的，绘声绘色。 不过这三个州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厉害的盗匪，其中最厉害的山寨，竟然也不过三百余众而已。 和咝风岭的阵仗比起来，相去甚远。 哪怕江子墨的口才足够去茶馆说书也能养活自己，就那么大点的阵仗，他也说不出什么花来。 过些时候，吕梁也回来了。 眼中似乎带着几分疑惑。 石桌旁有要坐不下的趋势。 亏得江子墨有眼力劲，连忙给吕梁让出位置。自己去旁边搬了个小板凳。 吕梁才刚刚坐下，吕方就问道：“怎么样？” 吕梁知道他问的什么，在场也没有外人，便道：“节度使说我们的战功他已经如实汇报给朝廷，大概再过些时日，朝廷的封赏也就下来了。” 江子墨听着这话，眼神振奋。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个官。 吕方则是有些讶异，“他就没有给你们的战功打个折扣什么的？” 吕梁微皱着眉头轻轻摇头道：“应是没有。他刚刚甚至还极度褒扬了我。” 兄弟俩都觉得古怪。 就这几个月来，潘南漳似乎配合得有些过分了。 此前，是因为有梁思琪警告潘葵，并且以将吕梁调去幽县，给潘家挽回了颜面。两家的恩怨暂且告了段落。 但做为荆南郡的节度使，潘南漳真的这么容易就忍气吞声？ 默认吕梁通过幽县的渠道就这么水涨船高了？ 尤其是随着吕方被梁释废掉修为，原本最大的后台梁思琪算是没了。 这会儿应该是潘南漳最好找他们岔子的时候才是。 可别说找吕梁的麻烦了，吕方回到潭州也有些时日。莫说潘南漳，连潘葵都没来找过他的麻烦。 第558章 老徐的推测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吕方总觉得不对劲。 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动。 能够有潘葵那么小肚鸡肠的女儿，这潘南漳，能是个胸怀宽广的人？ 莫不是……在酝酿着什么大招？ “还是得小心些好。” 吕方幽幽道。 吕梁闻言只是瞥了眼王守幸。 若是他能够有什么让潘南漳抓住把柄的地方，那就只能是王守幸了。可关于王守幸的事情他已经汇报过，甚至还明说了王守幸是山匪投诚，刚刚潘南漳也没说什么。 只在吕方这里稍坐，吕梁就去找徐景年。 徐景年无疑是他身边的智囊。 甚至，其中关于谋反的大事，都是徐景年在操作。有些事情，连吕梁都不知道。 吕方也跟着去了。 徐景年的房间依然是乱糟糟的。 吕梁、吕方敲门进去后，对于吕梁的回来，徐景年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轻笑，“大少爷回来了，节度使那可去过了？” “去过了。” 吕梁答道。 徐景年又问：“他怎么说？” 吕方不经意看到地面上散乱的纸张里，有张纸上写着潘南漳的名字。 “建昌九年，时任潭州刺史李琦华上书弹劾潘南漳作风蛮横霸道，在荆南郡军中任人唯亲。同年，李琦华因徇私舞弊被罢免，上书弹劾者正是潘南漳。” 这让吕方心里微动。 吕梁则是回答道：“他说我的军功他已经如实上报朝廷，让我等着朝廷的封赏便是，还褒扬我治军有方。” 说到这，他不禁问徐景年道：“徐爷爷，您觉得潘南漳为何自从郡主替小方出面后，就突然对我们改变了态度？” 徐景年抚了抚胡须，幽幽道：“我原本觉得是有三种可能，要么是潘南漳心怀大度，真的顾及郡主的面子，即便如今小少爷被荣王废掉修为，他也不愿再与你们交恶。要么便是上边还有什么人在暗中替你们出面了，要么……就是潘南漳不过是表面上暂且想稳着你而已，他呈递上去的奏折，到底是如何写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而经过我这些时日对潘南漳往年行径的研究，前者已是不可能，也就只剩下后面两者。” 言下之意就是潘南漳绝对不是个胸怀大度的人。 吕梁微微皱眉，“除去郡主，还能有谁会替我们说话呢？” 他觉得这种可能性也不高。 吕方则是想到了禹元纬，接口道：“莫非是我的老师？” 徐景年却是摇了摇头，直言道：“你老师现在虽是工部尚书，但也未必就有这样的面子。而且，以他的性格，应该是不会为这种事情替你们说话的。” 吕方点头，“我以前的确找过老师帮忙，被他拒绝了。” “那就只有第三种可能了？” 吕梁道。 “也未必。” 徐景年却道：“在这潭州，有个人的面子绝对比禹元纬的面子更要大得多。” “荣王梁释？” 吕梁脱口而出。 “这不可能吧？” 吕方听着，纳闷道：“梁释能替我们说好话？” 但徐景年的脸色却是变得异常凝重起来，“若是这样，那咱们就真的危险了。” 吕梁和吕方都眼巴巴看着他，满是不解。 徐景年却并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摆摆手道：“你们且先出去吧……” 他就像是个寒窗苦读的读书人，在这方寸之间埋头钻研。 只不过，钻研的是这天下局势而已。 吕梁和吕方都知道，徐景年既然不说，那肯定是因为心里还没有确定。兄弟俩对视了个眼神，都带着疑惑走出屋去。 到外边，吕方道：“徐爷爷是不是发现什么蹊跷了？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梁释凭什么要帮咱们说话啊。” 吕梁轻轻叹息了声，“徐爷爷心里自有分寸的。咱们等消息就是。” 说罢往徐景年的屋子瞧了眼，脸色满是复杂。 从他懂事的时候起，徐景年就常常是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些年来，徐景年的容貌苍老得很快。 他不知道，徐景年的身子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反正老何说过，徐景年这是在提前透支自己的生命力。 他此前劝过徐景年，可惜，徐景年不听。 …… 吕梁和老萧的回来，再有王守幸和江子墨的加入，让这个院子里热闹几分。 但对于吕方而言，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除去王思栋常常带着唐子平来找自己喝酒，如今多了个江子墨加入，每日里都还是大把的空闲时间。 这让他抄写《天空八部》的进度飞快，到现在，都已经快将整本书抄录完了。 转眼又是十余天过去。 距离年关已是不远了。 这将是吕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要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而在这个时候，京都关于吕梁等人的封赏任命终于是下来了。 竟是由尚书省下面的兵部签发的。 大意是吕梁剿匪有功，颇有治军之才云云。然后任命吕梁为潼川郡副节度使，同时兼领成都、潼川两郡的招讨使之职。 这就值得揣摩了。 副节度使，这本是个实职。且是从四品的封疆大吏，地位仅次于节度使、安抚使、转运使等数员之下。 而这任命文书中，又让吕梁兼领成都、潼川两郡的招讨使。 那显然，前面的副节度使，不过是给他的虚职而已。大概是想让他指挥起成都、潼川的兵马更为方便。 这等任命，不可谓不用心。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得出来对吕梁的信赖和期望。 虽是兵部所签发，但梁翰民不可能没有过目过。 那又是什么缘故，让这位大渝皇帝对吕梁如此寄予厚望呢？ 当吕梁被人叫去潘南漳那，拿了这文书又回到院子里后。吕方知道消息，便就沉默了。 他能想到的，就是潘南漳是真的把吕梁的军功给如实报上去了。甚至可能还替吕梁美言、邀功了不少。 那按照老徐此前的推测。潘南漳如此的异常，就只可能是背后真的有人给他打了招呼。 若不然，潘南漳要想憋什么坏招的话，没理由会让吕梁这么平步青云。 副节度使欸！ 还是两郡招讨使。 从四品有实权的大员。 而且以后就不是在这潭州混了，潘南漳想整他也整不到。 第559章 背后推手 再有王守幸的事情。 吕梁已经将王守幸的来历如实汇报上去。 潘南漳竟然没利用这件事情弹劾吕梁。这更加能够说明，潘南漳的确没有半点要给吕梁穿小鞋的意思。 而除去疑惑，吕方心中更多的是凝重。 事情，果然是往他预料的方向在发展。 吕梁被任命为义军活动最为活跃的两个郡的招讨使，这坐实了梁翰民打算要拿义军开刀的传言。 也既是说，吕梁只要去上任，就等于是被逼到了不得不反的境地。 年后上任…… 看来，距离造反的时候是真正不远了。 吕方甚至在想，自己是否还能有机会再去京都参加会试。 梁思琪可怎么办？ 在他沉默的时候，江子墨则是眼巴巴地看着吕梁手中的文书。想要张嘴问，但又敏锐感觉到兄弟俩心情凝重，只能强忍着。 吕梁的任命文书下来了，他就想问问他当官的事情怎么样了。 “先去徐爷爷那吧！” 稍微的沉默过后，吕梁说道。 吕方点点头，跟着他往老徐所住的院子走去。 老徐应该能从这任命书上看到更多的东西。 江子墨望眼欲穿般看着兄弟俩就这么走出院子，直挠头。 王守幸在旁看着，只是轻笑。 到老徐的房间里。 吕梁道：“徐爷爷，我的任命下来了。” 然后直接将手中的任命文书递给徐景年。 徐景年坐在窗台边，神色间似有几分疲惫。接过文书后，眯着眼睛看。 他大概也是有近视或者老花眼的。 吕方看着心里微动。 上回抽奖的时候，他走运抽到了打磨镜片的机器，还有镜框。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做出眼镜来。 他觉得自己有机会应该给徐景年弄副眼镜。 为光复前朝的事情，吕梁和自己大多数时候其实都是干着急。真正在呕心沥血的，是这位前朝太师。 房间里的氛围显得有些凝重。 直过去十多分钟，徐景年才慢慢放下手中的任命文书，双眉却是紧皱。 随即，忽地轻叹了声，道：“看来……我们是非得给他做这把刀不可了。” 吕方、吕梁闻言都是有些茫然，不知道徐景年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话里所说的“他”，又是谁。 而徐景年紧接着就给出让兄弟俩个大惊失色的解释，他幽幽道：“其实我此前就在想，咱们的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不管是大少爷调去幽州剿匪，还是被任命为荆南郡招讨使，似乎都是有人在刻意将大少爷往这条路上领。现在从这封任命书上来看，显然在朝中还有许多人在举荐大少爷你。若非如此，潼川郡副节度使、两郡招讨使这样的位置，不可能如此破格给你。” 破格！ 吕方心里微动。 是啊！ 吕梁这才当官多长的时间？ 之前还只是宁远县的县令呢！ 而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如同坐火箭般的直接蹿到从四品的副节度使位置上。要没有人在背后施加推力，这不可能。 就算吕梁治水再成功，剿匪再厉害，也不可能。 “再有潘南漳突然放弃恩怨的事情。这潭州内，可能有如此能力的，我只能想到梁释。” 徐景年接着道。 “他为什么要把我哥往这条路上领呢？而且这些年荣王府不是不问政事？” 吕方闻言忍不住插话道。 徐景年摇摇头，眼神些微复杂道：“此前是我小看这位荣王殿下了，竟然真的以为他这十多年来都是心甘情愿在荣王府内享受着荣华富贵，全然没了当年的锋芒。如他那样锋芒毕露的人，又怎可能如此轻易的低头呢。这朝中定然已经有不少被他暗中拉拢的人，相对于梁翰民，也许，他才是我们真正难以对付的敌人。” “他是想趁着边疆不稳，拿咱们做刀，使这大渝内忧外患啊……而偏偏我们竟是连抗拒的机会都没有。就冲这份心计，这份谋略，此前那么多前朝名将输在他的手上，不冤。” “您的意思是……” 吕梁脸色骤然剧变。 吕方也似乎想到什么。 徐景年微微颔首，“有极大的可能是这样了。他应该已经知道大少爷您的身份，要么，就是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来历了。” 这句话说出口，三人同时沉默下去。 太过石破天惊了。 哪怕心里其实都有这个推测，说破的这个瞬间，也不禁是感到阵阵寒意。 他们这帮人里，不管是谁的身份被梁释知道了，都是灭顶之灾。 吕方也突然明白，梁释为什么不允许自己和梁思琪交往了。怕不仅仅只是因为梁翰民的赐婚旨意那么简单。 至于梁释为什么又不杀掉自己，这同样很好解释。 就是老徐刚刚说的，梁释是要用自己这些人做刀，掀起大渝朝廷的内乱啊…… 至于他的目的，那没什么需要揣摩的。 在大渝边疆不稳的同时，还想让大渝内乱，除去谋朝篡位，还能是别的什么心思？ 直过去好半晌，吕方道：“徐爷爷，难道就没可能是梁释觉得我哥有才干，所以才……” 他话没有说完便住了嘴。 这不可能。 如果是梁释看中吕梁的才干，那他想把吕梁往起义的路上领，就不可能没有别的手段。 要么就是拉拢，要么就是逼迫。 而这两者，都没有。 这只能说明，梁释是知道吕梁迟早会要起兵造反。他只是在给吕梁创造机会而已，并且让吕梁不得不走到这条路上。 他顿了顿，改口道：“难道咱们就只能往吕梁的这个套里钻？” “暂且怕是只能如此了。” 徐景年道：“若是不去潼川，便是抗旨不尊。这等罪名，大少爷担待不起，而且，梁释是算准了我们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吕方眼角直跳，“可这样咱们就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徐景年却是忽地轻笑起来，“其实这也未必。梁释如此良苦用心，必是有反意，而且他大概没有他将咱们放在眼中，不过是将咱们当做棋子而已。而咱们若是趁着边疆烽火燃起，梁释和梁翰民斗智斗勇之时，收拢潼川、成都两郡的义军，再让各地义军来投，待他们兄弟俩之间的斗争落幕，不管谁胜谁负，咱们未必就没有机会。” 第560章 江子墨当官 吕方却觉得徐景年这是在有意安慰自己和吕梁。 以梁释的城府，既然敢这么做，怎么可能没有后手？ 按照现在的推断，只怕等到他和梁翰民的斗争结束，若梁翰民胜了，还好。若梁翰民败了，只怕自己这些人也会有灭顶之灾。 不过稍微值得庆幸的是，梁释这会儿应该也不知道自己、老徐还有吕梁已经看穿了他的如意算盘。 娘的，还是得和梁释走到对立面啊！而且怕还得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吕方只觉得阵阵头大。 他还好，但可以想象到，若是梁思琪知道这些，该会有多么痛苦？ 两个人还能有希望走到一块么？ 又在老徐的房间内呆了一会儿，吕方跟着吕梁离开。 吕方本来是打算回房间静静的，吕梁却道：“去我屋里坐坐？” 吕方微愣，点头。 到吕梁的房间里。 兄弟俩个说话自也直来直去。 吕梁道：“若是梁释真的有利用咱们登基称帝之心，那咱们和他之间的矛盾就是不可化解了。你打算怎么办？” 吕方苦笑。 他知道吕梁问的什么。 吕梁知道他和梁思琪之间的事。 “现在我又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呢！” “她能放得下荣王府么？”吕梁忽道。 吕方摇摇头，苦笑更甚，“我不知道。” “那你能放得下她吗？” 吕梁又道。 吕方还是摇头， 他现在脑子乱得像是浆糊似的。 吕梁深深看了吕方几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想想吧，若是你执意于她，其实未必不是好事。若是真的能将这位郡主给俘获了，以后就算咱们失败，也许梁释都还能留你条命。咱们家，也算没有绝后。” “少说混账话了。” 吕方有些没好气道。 吕梁只是轻笑。 吕方瞪他一眼，转身往屋外走去。 看到还在院子里的江子墨等人，也没打招呼，就直接钻进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这自是让江子墨、陈幼熙等人都是有些纳闷。 吕梁升官明明是件大好事，怎么兄弟俩却是一个比一个脸色凝重？ 那眉间就差点写上个“烦”字了。 只看到吕方关上了门，刚刚起身的陈幼熙又缓缓坐下去，眼神中有几分落寞。 吕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沉思。 自己要和梁思琪好，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梁思琪放弃郡主的身份，和自己私奔。 要么，就是自己和吕梁他们划清界线。 而且这种成功率还不高。 自己还是得让梁翰民收回成命，并且让梁释接受自己才行。 而要放弃梁思琪，自然简单得多了。 两人就此断了关系。 以后该和梁释怎么干仗，就怎么干仗，不需要再有半点顾及。 可是…… 这刻，吕方深深意识到梁思琪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有多重。想到这种结果，他这刹那竟是有种心痛如绞的感觉。 他不禁又想，若是自己就这么突然放弃梁思琪，那会不会引起梁释的怀疑？ 他会不会由此推断自己和吕梁已经看穿他的谋划？ 不行！ 若是这样，梁释肯定会做别的准备。 吕方并没有意识到，这刻，他的潜意识都在说服自己不要放弃梁思琪。 直过去好半晌。 吕方的眼中突然爆发出精光来。 娘的！ 管他大爷的！ 先去京都，将梁翰民那边解决掉再说。 要是自己求到梁翰民的赐婚圣旨，梁释会怎么做呢？ 抗旨？ 还是直接揭发自己和吕梁的身世？ 吕方眼睛越来越亮。 嘿。 反正到时候头疼的就不是自己了。 他猛地打开门，又往吕梁的房间里跑去。 打开门，吕梁正在书桌前埋首写着什么。 见吕方这么快又进来，有些纳闷。 吕方关上门，低声道：“去了潼川以后，在明年殿试落幕之前，会不会起义？” “怎么？” 吕梁顿时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更是纳闷了。 吕方龇牙道：“我还是想去京都，争取考个状元郎，然后让梁翰民给我和郡主赐婚。嘿，到时候看他梁释怎么办。” 吕梁微微愣了愣。 随即道：“这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虽然你主要是为了梁思琪，但到时候肯定够让梁释头疼的。” “你不怪我？” 吕方诧异道。 吕梁微笑着摇摇头，“且不说咱们未必能成事。若是成事了，别说梁思琪和梁释，就算是整个荣王府我都容得。虽肯定不会再让他们有泼天的富贵，但做个寻常人，还是可以的。” 吕方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他当然知道，吕梁这纯粹是在为自己考虑。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容得下梁释？ 真要有登基的那天…… 不。大概不会到那天，就会要和梁释兵戎相见的，生死相向的。 吕梁这是答应自己，留梁释的命。 为的只是成全自己和梁思琪而已。 这刻，吕方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从吕梁的房间里离开，他又恢复了嬉皮笑脸。 念头通达了，剩下的，只是实施、努力。他不会去后悔。 这让得院子里的江子墨都是都是眼神古怪。 吕方这怕是属狗脸的，一会一个模样。 吕方径直到石桌旁坐下。 这会儿才顾得上说江子墨的事，道：“我在任命书上看到你的名字了。” 江子墨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吕方接着道：“兵部给你的任命仍然是我哥手下的干办员。” 江子墨顿时有点急了。 还是干办员？ 那不还是个吏员么！ 吕方微笑，接着道：“不过我哥如今是从四品的招讨使，所以你们这些干办员也跟着水涨船高。除去随军转运使和参议官以外，你们如今也都是正儿八经有品有职的官员了。” “几品？” 江子墨忙问道。 “八品！” 吕方做了个手势。 江子墨的嘴瞬间咧到了耳朵跟。 八品。 很不错了。 以大渝的官制，他们这等于是跳级，直接跳过了从九品、九品和从八品。看似不多，但底层官员，哪怕是这半阶半阶的升迁，也往往意味着数年的苦工。 不会钻营的，甚至一辈子都没得升迁。 八品，已是比县太爷还高。 江子墨此前只想着能够风风火火去宁远就行，这会儿，自是已经超过他的预期。 当官了。 他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大渝官员了。 江子墨蹭的站起了身，然后向着外面跑去。 第561章 向陈幼熙坦白 “你干啥去？” 吕方喊道。 江子墨喜滋滋回头道：“去宁远县，将这个消息告诉芙儿姑娘啊！” 吕方瞬间有点哭笑不得。 这家伙也太心急了些。 随即道：“你干嘛不等上边将你的官袍、牙牌发下来以后再去呢，那样不是显得更为光鲜？” “嘿嘿。” 江子墨讪讪挠头，“少爷说得也是。” 然后便又走回来坐下。 想到要见芙儿，这家伙平时的机灵劲便好似全没了。 陈幼熙、竹儿等人看他这副模样，不禁都是轻笑起来。 吕方又道：“再者你也得准备准备。我看呐，这回去宁远，你不妨就直接把亲给提了，将这事给定下来。” 他上回去宁远的时候，就已经和芙儿的父母说过江子墨的事，也试探过芙儿的态度。知道这事情差不多是八九不离十。 江子墨微愣，竟是有些红了脸。 随即又蹭的站起身来，道：“那我这就买东西去！” 吕方没好气瞟他，“你知道要买些什么吗？” 江子墨眨巴着眼睛。 吕方从兜里掏出两百两银钞，递到竹儿手里，对竹儿道：：“竹儿，你陪他去走一趟吧！” 江子墨这般的风风火火，其实让他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因为越是这样，就代表江子墨越在乎芙儿。 竹儿接过银钞，点点头，“好。” 江子墨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有些复杂。 吕方对他的好，他当然不会感受不到。不过大男人懒得说那些扭扭捏捏的话，所以就将这份感激藏在心里。 而旁边王守幸也是神色微动。 见微知著。 其实他此前对吕方的印象并不是那么好。哪怕吕方在剿匪上有过人的表现。 他觉得吕方还是过于轻浮了。 不过这刻，对吕方的印象是大有改观。 大概是真的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若真是个浮于表面，仅有些机灵劲的浪荡公子哥，不会对手下的人这般体贴、关照。 竹儿带着江子墨出去了。 吕方又变出两坛酒来放在桌上，然后拽着陈幼熙往房间里去。 到房间里，吕方将陈幼熙摁到床上坐着。 这顿时让陈幼熙误会了，红着脸嗔道：“大白天的，而且萧老他们还在外面呢！” 吕方不禁轻笑起来，“你在想什么呢，我只是有件事情想和你说而已。” 陈幼熙咬了咬唇，“什么事？” 心里忽然间好受许多。 她想着，吕方应该是要说那件让他之前忽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事情。 他总算是没有拿自己当外人。 “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吕方却是道：“我要说的这件事情，大概会吓到你。”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凝重？” 陈幼熙忍不住道：“难道是你哥他的升迁有什么问题吗？” 吕方道：“升迁本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以我和我哥的身份，问题就太大了。” 他还是打算向陈幼熙坦白这个秘密。 因为她不仅仅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女人，也是自己时下唯一的女人。 哪怕自己不能够给她名分，但吕方心里，是真正将她当作家人看待的。 陈幼熙美眸看着吕方，等待吕方的下文。 “其实我和我哥，都是前朝……” 其后，随着吕方的诉说，她的眼中渐渐充斥诧异之色。 继而是震惊。 吕方和吕梁的身份显然太过惊人了。 即便是她，听完也是内心震颤，“你、你们……” 就这，吕方还没有给她讲梁释可能已经知道他们兄弟俩身份的事。要不然，陈幼熙的惊讶肯定还要更甚。 前朝皇子。 吕梁和吕方竟然是本应该已经在当年那场皇宫浩劫当中化为了灰烬的皇子！ “所以你是在因为去了通川郡以后该如何面对那些义军而烦恼？” 过去好半晌，陈幼熙心境才勉强平复下来。 她从来都不是个没头脑的女人，是以很快想明白之前吕方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吕方点点头，“我哥做为两郡招讨使，去潼川后肯定是要受命剿灭义军的。而这些义军，又是咱们复国的根基和最大助臂。若剿，我们是自毁根基。而若不剿，又必受大渝朝廷责罚。” 复国…… 陈幼熙并不惊讶，只是脸色有些凝重。 以她的出身，尚且都想为父亲讨个公道。以吕梁、吕方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不想着复国。 而这条路，即便在她看来，也太艰难，太艰难了。 说是如履薄冰、困难重重，都还不足以形容。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她又问道。 吕方并没有说梁思琪和梁释的事情，只道：“等到年后去了潼川再看吧，听闻最近边疆不是很安定，若是能够拖延到边疆燃起烽火，兴许那时候我们有夹缝中求生存的可能。” 这是实话。 就算要起兵，也肯定得等到那个时候。 因为，以现在大渝境内的这些义军，就算是全部聚集起来，也经不住大渝禁军几下征剿的。 当然，若是吕方用崇拜值兑换许多热武器，如柠檬手榴弹、64式，甚至是直升飞机，那肯定又是不同的结果。 但吕方并不打算那么做。 除非是身陷绝境。 因为这些东西都太过超前了，一旦面世，必然会引发无数的麻烦。 他也没办法解释这些东西的来源。 陈幼熙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才又道：“怎么突然想起和我说这些？” 吕方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转圜的余敌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实情，因为，继续跟着我去潼川的话，随时可能都有灭顶之灾。” “所以你是想让我走么？” 陈幼熙道。 吕方摇摇头，“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思。若是你想走，我现在还能够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若是你仍然打算留在我身边，就算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也肯定不会让你死在我的前面。” “什么死不死的！丧气话！” 陈幼熙没好气瞪他，“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还没有完成呢！你答应过我的，以后要去皇帝的面前给我爹讨个公道。” “嘿！” 她挤了挤眼睛，显得有些俏皮，“我看最好就是你直接带兵杀到那金銮殿去，指着皇帝的鼻子问，你个昏君，当初怎么就敢那么对待陈忻知啊，难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再踹他两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得我的女人很不开心呐！” “噗嗤！” 说着，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第562章 我的皇子殿下 吕方抿了抿嘴唇，轻轻将陈幼熙搂到怀里。 这个女人真的是太体贴了。 他知道，她就是想逗自己开心而已。 陈幼熙顺势轻轻依偎在吕方的怀里，又道：“我早已经是你的女人了，身心都属于你，又怎么会选择离开你呢！而且当时你知道我的身世以后，也并没有因为怕惹来麻烦就将我抛开啊……不管你和你大哥能不能成事，只要不是你让我离开，我就肯定不会离开你的。就算你想让我走，我也会想办法赖在你的身边。” 说着，忽然抬起头，又伸手抚摸上吕方的脸颊，“我的皇子殿下，你以后会嫌弃我只是个犯官之后么？” 吕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猛地噙住了陈幼熙的红唇。 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这刹那，他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粗算起来，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个月的时间，并没有什么成就。 既没有当官，也没有发财。起义的事情更是前途茫茫。 但是，能够收获梁思琪和陈幼熙的芳心，这难道不是很大的成就？ 她们都知书达理，国色天香，而且都这般的喜欢自己。 这样的女人，自己如何能够辜负？ 不管如何，自己就算用命去拼，也得创出个坦荡前途来！ 直到陈幼熙身子都有些发软了，两人才分开。 …… 竹儿和江子墨到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江子墨浑身挂得满满当当。 竹儿带着他买了些提亲用的金银首饰，再有送给竹儿父母还有弟弟的礼物。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根据经济情况来定的，并没有十分刻板的讲究。 但有吕方给的那二百两银子，他置办的这些东西显然比较高档。 寻常人家娶个亲，也就花来十来两银子而已。这还算是好的。 看着江子墨将这些东西放在桌上，一边清点，一边傻乐呵，吕方还真有点儿羡慕。 想着，若是梁思琪不是梁释的女儿，那就好了。 自己和她之间，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阻碍。 随即注意到老萧和王守幸的眼神深处都有些落幕。 他忽地想起，自己好像从未听王守幸说过他的老婆。王守幸怎么说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总不可能连个老婆都没有吧？ 只这种事情，别人不说，他也不好主动询问。 时间很快又过去两日。 吕方已经将《天龙八部》的全本抄录出来，送到了许臻那里去。 这可是让许臻惊讶得不行。 因为吕方写天龙八部的速度，比写聊斋志异的时候还要快。 原本他只奢望着吕方能够在明年会试之前给自己天龙八部的前两册稿子就行，没想，这还没到过年，吕方就把整本书都写完了。 吕方只是敷衍着说自己最近闲在家里没事，所以才写得快而已。 吕梁的新官袍、牙牌、印绶发放了下来。 当然还有江子墨等人的。 虽然这会儿韩飞鸿还没有来到潭州，但连他的官袍、牙牌也都已经做好了。 他的官阶也跟着吕梁的升迁而水涨船高。 之前是七品，现在是从五品，也可谓是平步青云。 就是那个参议官晆洪，因为是潘南漳派遣下来的，并不属于吕梁的人，没能够捞到这样的好处。 他在剿匪过程中的功劳也有限，所以只是升了半阶而已。又调回到节度使府衙内，任了个从六品的职位。 不过也算是不错了。 等于是白捡的。 得到最大好处的无疑还是江子墨、杨成易、欧鸿胜，以及吕方帮吕梁从宁远县招的那几个干办员、随军干办员。 他们原来都是白身，在科举之道上也没有什么建树。如今依靠剿匪，虽然没有每个人都像是江子墨那样受到特殊待遇，捞到许多军功，但如今也都成为有品有级的官员，连杨成易都不例外，捞了个九品。 这绝对算是弯道超车了。 但他们也相应的失去了许多自由。 兴许是兵部考虑到他们呆在吕梁手下已有段时间，吕梁使起来会更为顺手的缘故，所以他们这些人都被安排跟到潼川去。 而且完全没有拒绝的机会。 任命书上就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高高在上的兵部，是不会在乎他们这些人的自由的。 不过在这个年代，当官的升迁、调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是以，他们这些人也并没有什么抗拒心里。 吕梁去潘南漳那拿到官袍、牙牌后，请欧鸿胜这些人吃了顿饭。他们都是喜滋滋地接了官袍和牙牌。 只不知，他们若是知道吕梁的身份，心里又会是如何的想法。 他们算是受池鱼之灾了。 别说跟着去潼川，就算不去，有了跟从吕梁剿匪这段经历。以后吕梁的身份只要暴露出来，他们就落不着好。 吃过这顿饭，便就算是假期了。 吕梁打发了杨成易、欧鸿胜等人都回家去。只让他们到年关过后再来潭州，到时候跟着他去潼川任职。 至于带不带家属，那随他们自己的主张。吕梁只是建议他们带上家属。 因为若是不带，很可能到时候就是天人两隔。 就在这天下午，吕方也带着江子墨和竹儿去了宁远县。 主要是江子墨心急。 提亲这种事情，往往都是上午去女方的家里。他说什么怕明日赶不及，非得要今晚上就到宁远县去。 找个客栈住下，然后明日大清早就去良品铺子提亲。 吕方总之是闲在节度使府衙内也没什么事情，是以便遂了这个家伙的心愿。 赶着马车到宁远。 这夜就是在宁远县内找了间客栈住下。 江子墨这家伙实在是紧张、兴奋，大晚上的睡不着觉，竟是死皮赖脸地赖在吕方的房间里，和吕方直喝到大半夜。 他说，他这辈子以后就做两件事情。 第一件嘛，就是跟着吕梁和吕方。 第二件，就是照顾好芙儿还有芙儿的家人。 他要和芙儿生七八个娃娃，然后让他江家开枝散叶。等逢年过节的时候，若是有机会，去老头的坟上拜拜，让那个养大他并且教他“手艺”的老头也乐呵乐呵，热闹热闹。 其实，这个家伙真的很纯粹。 而吕方听着，心情却是有些凝重。 第563章 上门提亲 原来不知不觉间，起义关系到的，已经远远不止他和吕梁两个人。 且不说老徐、老萧他们，连江子墨、竹儿、陈幼熙、芙儿他们，通通都被牵扯了进来。 甚至可能连王思栋、唐子平、贺志高等人都会受到牵连。 不能输啊…… 为了这些人，自己绝对不能输！ 就这么着，两人各怀心事。江子墨絮絮叨叨，吕方沉默着做为忠实听众，不知不觉，竟然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但翌日尚且才是大清早，江子墨就醒过来，然后将吕方晃醒，“少爷！少爷！” 吕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江子墨嘿嘿笑道：“咱们该去芙儿姑娘家了。” 吕方这才清醒许多，瞧向窗外，却是发现天色才有点儿蒙蒙亮。 他顿时又有些没好气，道：“这也太早了，良品铺子都还没有开门呢！” 然后瞧了瞧江子墨满脸疲惫却又兴奋的样子，嘀咕道：“娘的，知道今天要去办正事，昨晚上还非得拽着老子喝酒。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这么去，芙儿非得嫌弃死你不可。先回房间去洗个澡吧，我也洗个澡，等会儿你再来叫我。” “好咧！” 江子墨想想也是，挠挠头，有些讪讪地往外面去。 吕方揉了揉眼睛，回想起江子墨昨夜和自己说的那些人生设想，长长舒了口气，也往浴室里走去。 如今他马上就要到达五品境界，体魄异于常人，洗澡当然不用再烧热水那么麻烦。 仅仅过去十多分钟，江子墨便又来敲门了。 吕方打开门，只看到这家伙穿着绿色镶走兽的官袍，带着官帽。腰间还很骚包地悬挂着枚玉佩。 不过这么打扮起来，这家伙还真是多了几分正经模样。任是谁，怕都难以想象他曾经会是个梁上君子。 “你小子穿着官袍，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吕方道。 “嘿嘿。” 江子墨直笑，“那可不。” 然后两人便离开客栈，往良品铺子走去。 到良品铺子外面的时候，良品铺子果然还没有开门。街道上也是空荡荡的，仅有几个卖菜的小贩，正在摆弄摊子。 吕方和江子墨就在门口蹲着。 江子墨咧着嘴傻笑，时不时清点自己带过来的那些礼物。 吕方看着，也笑。 只那些小贩们和街道上偶尔路过的行人脸色就有些古怪了。 绿色的官袍呢！ 连县太爷的官袍都是这个颜色的。 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坐在店铺的台阶上。而且脸上还挂着傻笑。 大概过去两刻钟，铺子里边忽然传出来动静。 然后门板被一叶一叶地拆卸下来。 “少爷！” “江公子……” 芙儿看到吕方和江子墨蹲在台阶上，满是惊讶。 吕方站起身，轻笑道：“这个家伙昨天刚刚收到官袍、牙牌，成了正八品的官儿。非拽着我过来找你。” 江子墨则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芙儿、芙儿姑娘……” 芙儿的俏脸顿时红润起来。 再瞧见江子墨放在地上的礼物，脸色更是红如晚霞。 她当然能意会得到江子墨是来做什么的。 “先进来吧……” 芙儿红着脸，嗫嚅般道，让开半个身子。 等吕方和江子墨进屋，却也顾不得招待，忙不迭向着后院跑去。 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出来。 吕方和江子墨等了好几分钟没听到里面动静，大眼瞪小眼，也走向后院。 芙儿的父母还有李念都正在洗漱。 听到动静回头，俱是诧异。 李念道：“吕少爷、江大哥，你们刚来？” 他们刚刚就看到芙儿忽然跑回来，并没有多想。 吕方瞧瞧芙儿房间的方向，轻笑道：“来了阵子了。” 随即对着芙儿的父亲挤眉弄眼，“伯父，我今日可真正是做媒人来的。” 说罢，轻轻踹了踹旁边只知道憨笑的江子墨。 这家伙平时挺机灵的，遇到大事也不慌张，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竟是憨得这么可爱。 “伯、伯父……伯母。” 连话都说不利索。 只知道把礼物直直往前面递去。 好在老两口对江子墨原本印象就极为不错，此时看他这副模样，只更觉得他是个老实孩子。对视了个眼神。 对江子墨的事，夫妻俩自是早就已经商量妥当。 “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芙儿的母亲伸手接过礼物。话语里，却俨然已经将江子墨当做自家人看待。 吕方在旁边道：“昨天节度使府衙刚刚下发了他的官袍和牙牌。他如今已经是正八品的官儿，也算是出身不错了。他昨日就拽着我来宁远，找了间客栈住下，今儿一早过来，就是想向您二老正式提亲的。” 他知道现在要指望江子墨说这些是不太可能了。 江子墨在旁涨红着脸，只是连连点头。 “好，好。” 好在打定主意的老两口仍是答应得痛快。 李念那小子则是在旁边挤眉弄眼道：“江大哥，我爹娘可一直都在等着你过来呢！最近老有媒婆上门来提亲，都被他们打发……” 话没说完，就被自己老倌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瞎咧咧什么！” 这小王八羔子！ 他们不要面子的么？ “多谢伯父、伯母了。我此生必不负芙儿姑娘。” 江子墨眼中却是浮现出感动之色，对着老两口躬身施礼，总算说出句囫囵话来。 其后，众人进正堂。 婚事就这么订下。 芙儿不露面，便等于是默认了。 芙儿的父亲给了李念些碎银子，打发他去街上找那个常年在宁远县内摆摊的老道士要个良辰吉日。 吕方只是补充了句，“最好是在年前啊！” 因为年关热闹。 他看得出来江子墨其实挺孤独的，也想让他早日融入到芙儿的家庭里面。 “好嘞！” 已经跑出正堂的李念回头答应了声。 直又过去好半晌，芙儿才从房间里面出来。却是径直去了前边铺子里。 吕方冲江子墨使了个眼色。 江子墨屁颠屁颠地往前面去。 吕方则又看向芙儿的父母。 他还想和他们说说去潼川的事情。这也是必须要说的。 第564章 江子墨成亲 因为江子墨肯定是要去潼川的。 到时候芙儿也会要跟着去。 而若是她的父母还有李念留在宁远，却因为自己和吕梁而受到什么牵扯。那吕方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 到时候也没法面对江子墨和芙儿。 既然无法解开牵扯，那就只有尽力将他们保护起来。 让吕方稍微松口气的是，当自己和芙儿的父母说及去潼川时，老两口竟是没有拒绝。 只是有些对故土的不舍而已。 这个年代的人，对故土有种近乎执拗的偏执。 老两口能够这么轻易的答应，实在是对吕方相当的信赖。 很快，李念那个小家伙也跑了回来。 进门就嚷道：“爹，那个算命的老道士说了。二十四就是这个月最好的日子。” 十二月二十四。 芙儿的父亲点点头，只问吕方，“吕少爷，就剩下五天的时间，会不会有些仓促了？” 江子墨不是入赘，婚礼的事情还是要由他去操办的。 “不会。” 吕方做了江子墨的全权代表，道：“江子墨他这边也没有亲戚，只需得请我们府衙内这些个较为亲近的人。依我看，不如到时候便直接在这宁远县的酒楼里操办几桌就成。场面弄大些，酒菜弄好些，如此，您二老在街坊邻居们面前也有面子。” “呵呵，这倒是无妨的。” 芙儿的父亲先是错愕，随即轻笑。 这年头，在酒楼里操办婚宴可是少见。不过，吕方说到在街坊邻居们面前挣些面子，着实说到他的心坎里。 到他们这个年纪，图的可不就是这个？ 而且以吕方对他们的恩情，就算是说随便操办，他们也不好说什么的。 江子墨那边的情况，他们也很清楚。也不好讲究那些繁文缛节。 说起来，芙儿能够嫁给江子墨这样的男人，已经是他们高攀了。比县太爷还大的官，还这么年轻，以前他们绝对是想也不敢想的。 尤其是他们还没到良品铺子里来的时候，想着的也就是个女儿找个老实人家而已。 这事，便也就这么订下。 其后吕方拽着江子墨又离开良品铺子。 先是去王家，找王也说好了酒楼的事。宁远县最高档的那间酒楼本来就是王家的。 然后便就又去城外的蔬菜种植基地叫上回家看望爹娘的竹儿，回了潭洲城去。 江子墨倒是想留在良品铺子，可惜吕方不让。 吕方道：“这还没有成亲，你就住在别人家里，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江子墨只是讪讪。 …… 时间转眼便又过去几日。 距离年关仅仅剩下几天的时间。 在江子墨婚礼的前天，吕梁、吕方带着老徐、老萧、陈幼熙、老何等人全部回到了宁远县。 他们都和江子墨关系还算亲近，自然得参加他的婚礼。 而除去他们之外，江子墨也没给别的人下帖子。 一众人就在清溪坊搬迁后腾出的那个宅子里安顿下来，就是贺志高家的隔壁。 如今，蔬菜种子的事情也都搬到药品加工厂去弄了。 这个宅子彻底腾空了出来。 吕梁去了趟宁远县衙，回来时，将老王、老邓也给带了过来。 这都是吕方身边最亲近的人。 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却俨然是一大家子。 难得的热热闹闹。 到得傍晚的时候，众人围坐在膳厅里吃着羊肉火锅，过年的氛围顿时便浓郁起来了。 贺志高也带着他全家人都过来凑了这个热闹。 翌日。 吕方在给王思栋当过伴郎后，不得不再给江子墨这个家伙当了回伴郎。 在敲锣打鼓声中，两人骑着马在锣鼓队的中间，往良品铺子去。 “大姑爷，接新娘，新娘新娘着红妆，逢得如意郎，娶得美娇娘。大姑爷，撒喜糖，喜糖喜糖抛四方，一祝白头老，二祝娃满堂。大姑爷……” 很快便有许多孩童在旁边追逐嬉戏起来。 “呵呵。” 江子墨满脸通红，只会冲着吕方傻笑。 大概可能是他从未想过，他这辈子还能娶到芙儿这样的女子。 江子墨觉得今年是自己最走运的一年。 有两件大事。 第一就是吕方收他做了跟班。 第二件，自然就是迎娶芙儿。 他就觉着，这是老天爷为弥补以前那些年对他的亏钱而安排的。 没有了爹，没有了娘，连老头都死了。但他，如今又即将有自己的家庭。 他在这个世上，不是孤身一人。 他有了牵挂。 吕方从腰间的大口袋里大把大把地抓出来糖果，向着那些孩子，还有在街边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撒去。 其中还有些铜板和散碎银两。 街道上顿时更为热闹。 还有热心的街坊，自发在自己的铺子前点燃了炮仗。 就好像是春节提前到了。 到良品铺子。 芙儿家里的那些重要亲戚们都已经汇聚在这。 看着坐在挂红花高头大马上的江子墨，眼中难免有几分艳羡。 他们这家亲戚可真是交上大运了。 今年不仅仅发家致富，而且还有了这么个金龟婿。 他们自然是听芙儿的父母说了，芙儿的这个夫婿，可是正儿八经的八品武官。 这模样，这年纪，那妥妥的是前途无量。 于是，迎亲队伍才到，这些芙儿的七大姑八大姨们便是纷纷围了上来。 热闹了近半个时辰，大红花轿才抬着芙儿出门。 再到酒楼。 选择在宁远县最高档的这家酒楼里办酒宴，无疑又是让芙儿家的那些亲戚们颇为惊讶。 而当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们陆续送上自己的礼物，被喊出名号时，她们就更是懵了。 王家家主王也、少爷王思栋，许家家主许志楼…… 竟然连这宁远县的县太爷邹益都亲自来了。 虽然说江子墨本身就是八品的武官，官阶比邹益还高。但对于宁远县的这些人来说，邹益的亲自到来，无疑仍是有极大冲击感。 热闹烘烘的酒宴。 虽然有很多不合礼节之处，江子墨也连个宅子都没有，洞房都是安排在吕方的那宅子里，隔着不近，却也没人去计较这些。 毕竟连芙儿的父母都没说什么。而且老两口满脸喜色的样子，显然对于婚宴的安排那是相当满意。 第565章 两个房间花烛 这夜，吕方的宅子里仍然是相当的热闹。 江子墨这个新郎官心里猴急得不行，却是被王思栋等人拽着连灌了几杯酒，才摇摇晃晃地回到新房里去。 王思栋这帮人竟然还要去听墙角。 被竹儿没好气地轰走。 然后嘻嘻笑笑着离开。 老王、老萧等人不知道凑到哪里偷偷喝酒去了，大概是县衙。 院子里就剩下竹儿、吕梁还有陈幼熙。 吕方瞥了瞥江子墨新房，笑着对吕梁道：“哥，连江子墨都成亲了。你到底什么时候也给我找个嫂嫂？” 本来还笑眯眯的吕梁，笑容顿时有些僵硬起来，道：“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 说着，却是瞥了瞥旁边眼神稍微有些复杂的竹儿。 然后抽抽鼻子，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其实他倒也不是抗拒找个媳妇，只是心里头压的事情太多。而且，实在没有遇到他中意的女人而已。 吕方有点哭笑不得。 没想到吕梁竟然会给自己挖这么个大雷。 竹儿的心思，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个女人，真是满心思都在自己的心上。而且，他如今也是得知竹儿的真实身份了。 竹儿和芙儿、凝儿她们都不同。 此前虽然都是在县衙里做婢女，但芙儿她们各自有各自的家庭。而竹儿，却是徐景年留下来的暗棋。 贴身保护吕梁和吕方的暗棋。 她不是寻常出身，她的亲生父亲……是当初徐景年身边的贴身武师。 在十六年前的那场变故发生后，已经辞官的徐景年毅然投入到前朝的光复事业当中。 至今，他以及在这偌大的大渝埋下多少暗棋，谁也不知道。只知道，竹儿的父亲也被当作暗棋之一埋了出去。 而他离开之前，将竹儿托付给徐景年。 徐景年则是将她寄养在这宁远县，也既是竹儿如今的父母家里。 并且让老萧偷偷教导竹儿武道。 要不然，竹儿也不可能有如今的修为。 普通的家传武艺，哪能造就出她这样的天才。而且，她们家根本也没有武学传承。 吕方心里很清楚，吕梁自从那回把竹儿调回到自己的身边，就等于是将竹儿这枚暗棋，也可以说是死士送给自己了。 而如竹儿这样的死士，是根本不可能嫁出去的。更莫说竹儿对自己还有好感。 想着竹儿之前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吕方的心就算是颗石头，也被捂热了。 他看向竹儿，张了张嘴。 本想问竹儿会不会年关过后也陪着他们去潼川的，又觉得这是废话。 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竹儿感受到吕方的目光，咬了咬唇，俏脸微红。 陈幼熙看着，露出微笑。 她忽地伸了个懒腰，冲吕方道：“我有些累了，先回房睡觉去。” 又眨了眨眼睛，“我这几日不是很舒服，要不……你去外边睡？” 吕方直翻白眼。 陈幼熙“不舒服”，他是知道的，但至于要去外边睡么？ 陈幼熙这暗示，未免也太明显了。 但他的屁股，却仿佛被粘在椅子上，站不起来。 竹儿更是俏脸通红。 陈幼熙向着卧室走去。 也许心里有点儿吃味，但却也明白，这是早晚的事情。 她不是个善妒的女人，更能够摆正自己的身份，也早就劝说过吕方收了竹儿。 仅就剩下两人的院子里，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还是吕方先开口，道：“你知道我和我哥要做什么的，也许……我以后没法给你安定的生活。” 竹儿抿了抿嘴唇，“竹儿只想着能够跟在少爷身边就好。再者，就算是死，竹儿也肯定要死在少爷的前头。” 吕方闻言不禁皱眉，“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我可从来没有将你当作什么死士。而且我也没有让女人挡在我前面的习惯。” “噗嗤。” 竹儿闻言不禁笑出声来，眸光流转道：“可这就是竹儿的责任啊，而且少爷你的修为还不如我呢！” 这明媚的笑脸，还有话语，顿时让吕方心里一阵悸动。 他知道，若是自己真的什么时候遇到生死危机，竹儿铁定会挡在自己的前面。 “我的修为，马上就可以超过你了。” 他忽地拽住竹儿的手，说道。然后径直向着竹儿的卧室走去。 竹儿的俏脸顿时通红得如同能滴出血来。 她当然知道接下来会要发生什么。 这夜，宅子里两个房间都在经历洞房花烛夜。 而吕方的修为，也正式突破到五品境界。 内气的波动，将原本沉沉睡去的竹儿惊喜。 她睁开眼睛，眸子在烛光下亮晶晶的，眉宇间已然多了几分少女不能拥有的风韵，“少爷你突破了？” 吕方微笑着偏头看她，“你叫我什么？” 竹儿便又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吕方摸了摸她的脸，道：“以后要么就叫我的名字，要么就叫我夫君。” 估计是竹儿以前在他面前实在是百依百顺惯了，所以吕方在她面前自然而然也要显得霸道些。 竹儿红着脸轻轻点头，羞涩开口，“夫君……” 紧接着却又露出些黯然之色来，道：“其实竹儿只要能够陪在少爷身边，做个婢女也心满意足了。” 吕方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竹儿有很俏美的脸蛋，却因为腿疾而始终颇为自卑。 这种腿疾因是先天的，连老何也没有什么法子。 但自己的女人，就算是有些腿疾又如何？ 吕方道：“我们家，尤其是我，不需要婢女。” 他可不是在这个年代长大的，没有吕霖他们那么豪放。纵然发生了关系，婢女还可以当作是婢女。 他做不到。 竹儿沉默下去，只是眼眶有些泛红起来。 吕方低声又道：“我刚刚突破到五品了。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做我的小女人，其他的，不用你管。” “啊？” 竹儿不禁低呼。 她刚刚虽然感应到吕方的突破波动，却怎么也没敢想，吕方这就突破到五品了。 他说他的修为很快就会超过她，竟然是真的。 武道的修为，长进还能够这么快的么？ 她还记得，自己突破五品的那会儿，少爷才是八品武师呢！ 而且，少爷总共才修习武道多长的时间？ 十个月不到…… 而紧接着，她微微张开的红唇，便被吕方的大嘴给噙住了。 压抑的声音很快又在房间里响起来。 第566章 葛存去世 年关。 宁远县的热闹景象自然更甚往昔。 都说瑞雪兆丰年。 今年有鹅毛大雪，想来明年地里能有不错的收成。如今的宁远县境内，许多农户、地主家中都已经种上土豆。 对于那些普通的百姓而言，若来年能有个不错收成，便已经是天大的喜事。 而在街道上，却是有辆马车匆匆往城外去。 在这个时节，清溪坊的酿酒师傅、工人们都早已经回家去。仅有何婉素、葛存和那些孩子们还留在清溪坊工厂内。 刚刚贺志高跑到吕方的宅子里，对吕方说，葛存不行了，大概连今天都熬不过去。 他的病情已入膏肓。 吕方没和葛存有过太多的交道，但对于这个老人，他是佩服的。 不为别的，就为这个老人独力养活那么多的孩子。 到清溪坊工厂内。 葛存的房间。 里面弥漫着些腐朽的气息，还有浓浓的中药味。 那些个孩子们都跪倒在床前，或是哭泣，或是泪水婆娑地看着床上已枯槁不成人形的葛存。 “葛老。” 吕方进屋后，到床前，轻唤了声。 听贺志高说，葛存想要见他。 而听到他的声音，原本微闭着双眼的葛存慢慢睁开了眼睛。继而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和吕少说几句话。” 贺志高和一直照顾着葛存的何婉素忙带着孩子们出去。 吕方大概知道葛存是想要和自己说什么，不等葛存开口就道：“您老放心，孩子们我会妥善照料好的。” 但葛存却是出乎他意料地摇头。 显得干涩的双眼中有着某种极为复杂的色彩，“我听说，你的哥哥年后便要去潼川、成都担任招讨使之职？” 这大概是从贺志高的嘴里传出来的。 吕方微愣。 继而明白葛存的意思。 葛存自己就是前朝老卒。 他轻叹道：“葛老莫不是想让我去和我哥哥说，放过那些前朝的军卒？” “可以吗？” 葛存眼中满是哀求、渴望。 “像我们这些人，其实当初若是选择服从那个篡位的皇帝，虽未必能够搏个好的出身，但也绝不至于落草为寇。我是个胆怯的人，不敢像其他兄弟那样举起义旗。他们，都是大渝的大好男儿，纵死，也不能被当作山匪剿杀啊……” 他本是弥留之际，这番话却说得铿锵有力。 也不知是因为心中这口气压抑太久，还是回光返照。 吕方沉默。 葛存忽地又苦笑了声，“不过纵然是你哥哥愿意招安他们，我想他们也不会愿意的。我只求，若有前朝义士愿意苟活，能够给他们个机会。当年的那些弟兄，除去年轻的那些，也没多少年活头了。若不愿意接受招安的……死后，能否给他们一捧黄土安身？” 对吕方，他很矛盾。 按理说，以吕梁的身份，他应该当作敌人才是。 但是，吕方又是他的恩人。 “嗯。” 吕方点点头，忽地轻笑，“我想，他们都会愿意接受我哥哥的招安的。” 葛存眼中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吕方轻声又道：“因为我哥哥是前朝皇子。他们正在做的事情，说到底，都是在为我们家鸣不平。” 这个秘密，他只告诉过最亲近的人，现在，他告诉了这个弥留之际的老人。 葛存听到这话，眸子不禁瞪得大了些，眼中爆发出些精光来，“当真？” 吕方又点点头。 “天不亡我大渝啊……” 葛存嘴角扯出几分笑意，眼中却是有泪水流淌出来。 继而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嘴角有鲜血溢出。 他眼神复又苦涩，“可惜我再也提不动刀了，若不然，必陪着皇子殿下再杀回那京都去。” 说着，他从的他的枕头下摸出块腰牌来，递给吕方，“当年，我未能护住先皇，如今，我不能给皇子马前执绳。我愧对先皇，愧对大渝。十六年，收养孩童共计七十八人，皆为暗子，其中六十四人已成年，散于江湖。但若见此牌，他们定会为皇子效犬马之劳。” 吕方低头看着手中的腰牌，神色复杂。 他真的没有想过，原来葛存收养这些孩子，还带着这样的心思。 这或许对于那些孩童而言，有些不公平。 但葛存的这份心…… 士为国死。 前有许临之、张治和等人，现有葛存。 原来这大渝还有这么多的人，想为自己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皇帝老爹讨个公道。 他忽然觉得，似乎要帮助吕梁重取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世上，有皇权。 皇权统治世俗，但是，绝对胜不过公道。 侍卫亲军殿前军百夫长，葛存。 再抬头，葛存已经没有了气息。 眸光涣散，似还遗留着几分解脱。 当年梁翰民率军杀进宫中夺权，殿前军几乎全部战死。葛存这个百夫长却活到现在，也许，有着不为人道的过往。 但他这辈子到底，还是对得住大渝的。 吕方抬手慢慢合上他的双眼，喃喃自语，“你放心，当年的事情，我们总要让梁翰民给个说法的。不过你收养的那些孩子，还是让他们好好活着吧……” 年三十，前朝殿前军百夫长葛存，病逝。 生于无名，死于无名。 没有风光的葬礼。 只有吕方等人给他送行。 而随着葛存入土为安的，还有他交给吕方的那块腰牌。 他的身份，吕方连吕梁都没有告诉。 他还没有来得及养大的那些孩子，吕方都将他们留在了清溪坊内，让贺志高好生照顾。 转眼，年关便过了。 吕梁、吕方等人又回到潭州。 而同时，江子墨也带着芙儿、竹儿以及他们的家人，由老王、老邓保驾护航，从宁远县直接往潼川郡去。 吕方将宁远县的良品铺子关了。 店铺也转让了。 宅子送给了贺志高。 城外的菜地、蔬菜种植基地，则是都交给了李牧打理。 实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回宁远。 到潭州的当天，吕方直接去了吕家。找吕霖，让他请梁栋等人到飞仙楼喝酒。 名义，当然是和兄弟们辞行。 而实际上，是有些话想要梁栋转告梁思琪。 第567章 满楼红袖招 是夜。 虽才初六，但飞仙楼这样的地方大概是整年都经营的，仍是灯红酒绿。 沿河街轿子、马车川流不息，穿着绸缎的达官贵人进进出出。 飞仙楼灯红酒绿，整条街都好似弥漫着酒香。 满楼红袖招。 仅仅是一河之隔，河的对面却是被夜色笼罩，静静悄悄。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吕方等人从飞仙楼出来。 吕梁、盍去病、薛良策等人各自告辞离开。 梁栋显然知道吕方真正想见的是自己，拉着吕方到他的马车旁，拍了拍吕方的肩膀，笑道：“你应该很快就要跟着你哥去潼川了吧，以后什么打算？” 吕方轻笑，“你知道的，我现在只想去京都赶考，然后考个好功名。” “这么自信？” 梁栋挑眉道：“你就确定你解试能过？” 刚刚在雅间里边喝酒的那些人，除去吕霖，个个都是八荒武道学院、麓山学院的精英。但是，他们也没敢说自己必过。 “应该能吧！” 吕方道。 他在解试的时候虽然出考场最早，但的确已经是用最认真的态度答卷。 他觉得除非是阅卷官为难自己，要不然应该没有不过的理由。 而解试可是有复阅的规矩，再者自己和那些阅卷官们无冤无仇的，认都不认识，应该没人会给自己使绊子吧？ 梁栋又笑笑，“那到京都参加会试之后呢？” 吕方摇摇头失笑道：“那就听天由命了。” “要我帮你给我姐递什么话？” 梁栋没有再问，转移话题。 吕方深深看了梁栋几眼，道：“若解试过了，我打算这个月底前往京都。” “想让我姐也去京都？” 梁栋道。 吕方点点头。 梁栋却是微微皱起眉头来，“你就确定你能够让皇上收回成命？你可知，皇上的旨意，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他显然是想到了吕方的打算。 又道：“而且我姐若是去了京都，怕是就回不来了。若你没能够成功，她便再没有理由将皇上赐的这门婚事拖延下去。” “只有赌了。” 吕方道。 他没有别的法子。 只要梁思琪愿意跟着他，那哪怕是在京都，也比在荣王府内要好。 在京都，他纵然不能让梁翰民收回成命，但是，未必就没有机会带着梁思琪远走高飞。 而若是梁思琪继续留在荣王府内，他真是连半点机会都没有。 梁释肯定不会给他和梁思琪私奔的机会。 梁栋沉默了。 他当然不知道吕方内心深处的这些想法，只觉得吕方这是要背水一战。 这种勇气和决绝，让他对吕方又不禁高看一眼。 半晌。 他道：“虽然说咱俩以兄弟相称，但真要说是兄弟，还是矫情了，这点我清楚，你也心知肚明。但说实话，我是将你当作朋友的，在我往来的这帮人中，和你之间，应该算是最为纯粹的，哪怕是酒肉朋友。呵呵，虽然想到你这家伙可能要成为我姐的夫君，我就满心都不得劲，但相较于那个江嘉平，我还是更希望便宜你这个家伙。” 他这是推心置腹了。 “好好加油，哪怕把京都闹个天翻地覆，也把我姐给抢到手。必要的时候，你就说是我的兄弟，哪怕拼着被父王责罚，我也给你顶着。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哪天你真和我姐走到一块了，你若敢对她有半点不好，让她受了半点委屈，可别怪我不念兄弟情面。到时候，我可不管你哥是个什么职位，也不会管你有多大的出息，绝对揍你。” “好！” 吕方笑着重重点头。 若是梁思琪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跟着他，他又有什么理由让梁思琪受半点委屈？ 吕方知道，在这段感情里，梁思琪绝对是最煎熬的，比自己更为煎熬百倍。因为她若选择自己，就等于是放弃和整个荣王府的关系。 放弃她的郡主之身。 放弃她的大渝才女之名。 甚至不出意外，会沦为大渝无数人嘴里的笑柄。 “唉……” 梁栋又拍拍吕方的肩膀，叹息了声，“回吧……” 说罢，他钻进了马车里去。 马车缓缓驶离。 吕方看着马车远去，消失在街道拐角。眼神复杂。 他当然不想以后有和梁栋为敌的时候，但以眼下的局势来看，怕是不太可能。 梁释…… 呵。 一个威名赫赫却深藏在荣王府的亲王，却又有着谋朝篡位之心。 不知为何，吕方始终绝对梁释相较于此时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对自己和吕梁更具有威胁性。 也许是因为梁释藏得太深了。 这样的人往往更让人忌惮。 又或许，是因为他之前本来就在梁释的手里吃过苦头。 可偏偏，这样的人却又是梁思琪和梁栋的父亲。 …… 又数日。 吕梁、吕方等人都呆在节度使府衙里。 欧鸿胜等人陆续到节度使府衙向吕梁报道，因为吕梁之前的“提醒”，他们个个都是拖家带口。 唯有杨成易只带了两个仆人。 他爹杨冒还在茶陵军任总都统制，他的家人显然不会跟着他远赴潼川。 而且对于杨成易来说，跟着吕梁去潼川也不过是个跳板。他可没有想过永远跟着吕梁。 待积攒到足够的军功，他更偏向于像他爹那样捞个某军的总都统制当当，或者回茶陵军给他爹做个副手也好。 那多逍遥自在？ 可他显然不知道，吕方压根就没有让他活着再回潭州的打算。 且不说自己和杨成易之间的过节本来就没有真正揭过去，就冲这家伙的行径，也没道理再让他活着回到潭州鱼肉乡里。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是贺志高那样痛改前非、浪子回头的。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有浪子回头的机会。 这是吕方这回在宁远县过年，见到何婉素时心里生出来的想法。 固然何婉素现在在清溪坊内过得还算不错，但脸上那股落寞，却始终都是不曾散去。 她可是被杨成易弄得这般家破人亡的。 杨成易这样的人，值得同情？ 第568章 高中解元 正月初十的清晨。 吕方起了个大早，难得的离开后院，去了节度使府衙的大门口。 因为今天就是张贴解试大榜的日子。 距离会试仅仅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吕方到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满是黑压压的脑袋。也就是他，住在节度使府衙内不急不躁。 其余那些学子，尤其是不在潭洲城内的，有很多连年都没有在家里过，就匆匆赶到潭洲城来等着看大榜。 甚至有些对自己有信心的，连进京的盘缠都带在了身上。打算看过大榜，拿得官方印证之后就直接赶路去京都。 这年头，要从荆南郡赶到京都，可不容易。稍微出点什么事故，都可能错过会试。 而会试可不等人，从来没有因为哪个学子没有赶到而将时间延后的。 不过吕方倒是没有看到盍去病那些人。 以他们的身份，这种事情怕是都是打发家丁来看。 “吕公子！” 只人群里，也有几个人给他打招呼。 是赵修筠那帮人。 这会儿大榜还没有公布出来，正如会试刚刚开始时的那样，各县的学子都是扎堆。 吕方冲着赵修筠等人摇摇手，向他们走去。 钻进人群里，到赵修筠面前，吕方问道：“赵兄这么早便过来了？” 赵修筠显然满心紧张，扯出来个有些难看的笑脸，道：“这对于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不怕吕公子笑话，我这都两宿没睡个安稳觉了。” 他旁边李昭年等人不自觉地点头。 谁都不是呢？ 看着此时意气风发的吕方，他们就别提有多羡慕了。 如今谁都知道吕梁已经是潼川郡的副节度使，有他在，就算吕方这回解试不中，也无伤大雅。 不像是他们，若是不中，便等于白白蹉跎三年时光。 人这辈子，大好年华不过那中间的三十年而已。又有多少个三年可以蹉跎。 而唯有中举，他们才能改变出身，才能光宗耀祖。 特别是那些本就家境贫寒的学子，对他们来说更是如此。 “以赵兄的才华，定能高中的。” 吕方只客套地安慰了句。 和赵修筠这些人他只是点头之交，大概，以后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赵修筠点点头，不自觉地搓起双手。 人群中，无数学子就像是伸长了脖子的鹅群，踮着脚看着节度使府衙里面。翘首以盼着张贴大榜的吏员出来。 “来了！” 突然，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 自节度使府衙内，有个穿绿袍的官员带着几个穿着深绿色吏袍的小吏行将出来。 人群蜂拥。 先是惊呼四起，然后便齐刷刷往前面涌去。 吕方都被往前面推了几米。 继而，人群又猛地定住，也安静下来。个个都直勾勾盯着最前面那教育署的官员，手中的大榜。 连吕方的眼神都不自觉落在这卷起的大榜上。 而这时，那官员好似对他笑了笑。 “肃静。” 继而道：“本官这便为诸位张贴大榜，中者，本官贺喜。不中者，当继续勤勉苦读。” 这个教育署的官员显然心知这些学子的心情有多么焦急，是以也没有卖什么关子。说罢，便直接让人将大榜贴到墙上。 人群的眼神随着红色的大榜刷刷而动。 那接过大榜的吏员还没有将大榜贴到墙上，其实人群就已经将上面的名字看得差不多了。 “恭喜吕公子了！” “吕公子大才啊！” 饶是赵修筠等人都是焦急地想要寻找自己的名字，可当看到排列在最上首的那个名字时，仍然是忍不住先给吕方道喜。 毕竟，吕方此时就在他们的眼前。 而且吕方中的还是解元。 解试榜首。 比他哥哥吕梁当年的名次还要更为惊人。 解元啊！ 荆南郡三年才能出一个。 而且这样的人，往往都是能够高中进士的。 他们这些出自宁远县的人，全都知道吕方的过去。后来也知道吕方诗才无双，但谁也不曾想，吕方竟然能高中解元。 不过，这会儿赵修筠、李昭年等人也只是匆匆恭贺，然后就又向着大榜上看去。 有人欢喜有人忧。 继而，便有人开始大笑，有人开始嚎啕大哭。 甚至有年迈落选者，因为接受不了这种刺激，而当场晕厥了过去。 此届荆南郡解试，会考者多达两千余人。而中选者，却仅仅不过一百三十一人而已。 吕方也露出些微喜色。 中举，可以说是他意料当中的。而中解元，他之前并没有抱太多的想法。 毕竟这个世上有着无数寒窗苦读的学子，他们对大渝的了解，比自己更深。知识的积累，也比自己更多。 紧接着，他就看到排在他下面的那个名字。 薛良策。 这个被麓山学院院长宫阳长点评有解元之资的老朋友，屈居第二。 也不知道，薛良策知道这个名次后，心里会不会憋屈。 想到宫阳长，吕方倒是忽地想起那时候自己参加潭州乡试时，宫阳长还邀请自己去麓山学院做客来着。 不过他是不打算去了。 以自己的身份，若是去麓山学院做客，以后事发，宫阳长那帮大儒非得在背后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不可。 那不是给麓山学院找麻烦么。 接下来，还有第三到第五名，都是经元。 吕方竟然在其中又看到个熟悉的名字。 李莫山。 这个同样出自麓山学院，且家世不菲的家伙，位列第五。 看似公平的科举，其实也不那么公平。 如薛良策、李莫山他们这些人，从小就有名师教导，其实在起跑线上就赢过那些贫寒学子太多太多了。 一路往下扫。 直到最末尾，吕方转身对着赵修筠拱拱手，“也恭喜赵兄了。” 赵修筠上回解试落榜，这回，总算是调了个车尾。以解试倒数第八名的成绩中选。 赵修筠脸色涨红，这时候整个人都兴奋得在轻轻发抖。 听到吕方的话，才猛地回过神来，却又觉得像是被浇了盆凉水，苦笑道：“侥幸而已。” 做为宁远县的考生，他能够高中，那绝对是光鲜的事情。只和吕方高中解元比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成绩寒碜。 不过，他这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此时此刻，在他们旁边的那些个宁远考生，包括李昭年在内，个个都是脸色灰白。 仅有个大概得有四十往上的考生，脸上如赵修筠这样，满是激动之色。 整个宁远县，若是不算吕方在内，就两个考生在解试中得中。 其余人，全部都被淘汰了。 第569章 邮符 “中榜考生，随本官入衙领取邮符。” 过半晌。 站在门口的那教育署官员朗声高喝。 声音压过人群的嘈杂。 邮符，是大渝朝廷提供给中举考生的便利。能够中举的，几乎没有谁会放弃去京都会试中试试运气。 而有些学子家里是连盘缠也拿不出来的，于是大渝朝廷便有给他们提供邮符的制度。 邮符既为凭证，这些举人学子们可以凭借邮符在途中经过的官方驿站歇脚、食宿，且借用车马。 当然，除去官方的补助以外，这些学子的宗族，通常也会给他们凑够量的盘缠。 毕竟谁中举，哪个整个宗族都有面子的事情。而且中举的学子，日后必然会成为宗族内的得力人物。 就拿吕方来说，若是他这会儿回去吕家村，吕家村的那些村民知道他中了解元。再穷，也会凑钱给他。 须臾的寂静。 紧接着，人群更是纷乱起来。 吕方看着这人群百态，又瞧瞧赵修筠。这会儿，谁也顾不得安慰那些落选的同窗，中了举的，匆匆往府衙内走去。 吕方跟着赵修筠入府衙。 到教育署的门堂里，也拿到属于自己的邮符还有身份凭证。 这就是赴京赶考的路引了。 从里面出来，赵修筠好似还有些做梦的样子。 直过半晌，才忽地对吕方道：“不知吕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前往京都？” 他显然是有打算要和吕方结伴去京都。 这在考生中也是常见的事情，甚至有大半个郡的学子结伴而行的状况。 潭州乡试，他们会细分为各县学子，泾渭分明。而荆南郡的会试，他们自我介绍时又往往会以某某州的学子而自居。 等到了京都，他们也有同样的名头。 那就是荆南郡学子。 这就是同窗之谊。 纵是那个已经四十出头，和吕方并没有打过交道的老秀才，听到赵修筠这话也是露出意动之色来。 他家世很普通，甚至寒酸。若是能够和吕方结伴同行，那显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只可惜，吕方让他们失望了。 他轻笑道：“在去京都之前，我还得陪我哥哥去潼川赴任。大概，要到接近会试的时候才能赶到京都了。” “这……” 赵修筠愣了愣，道：“其实吕兄应该将会试摆在首要位置的。依我看，潼川那，等会试结束再去也不迟。可莫要因为长途跋涉而导致会试时精力不好。” 他这倒真正是替吕方着想的。 “无妨的。” 吕方却只是摇摇头道。 然后对着两人拱手，“到京都时，我再请两位喝酒。” 说罢，向着府衙后院的方向走去。 赵修筠和那个老学子看着他的背影离去，而后对视了个眼神，皆是无语。 其实吕方并没有瞧不上他们的心思，只他们心里，自然就未必是这么想了。 此时的吕方，着实较之他们要光鲜太多太多了。 回到后院。 吕梁和陈幼熙都坐在院子里面。 其实他们是打算要陪着吕方去看放榜的，不过被吕方拦住了。说，就算是中个解元，也不过就是个乐而已。 他和吕梁要走的路，注定他身上有再多的功名也起不到什么用处。反正他不可能在大渝朝廷内做官。 不过，看着吕方进来，陈幼熙还是忍不住问道：“如何？” 实在是根植在骨子里的东西。 就算知道科举对于吕方没什么意义，她和吕梁也仍然想知道吕方有没有中。 吕方轻笑，“以你夫君我的才华，区区举人而已，岂不是手到擒来？” “中了？” 陈幼熙眼神微亮，还是开心。 吕梁则是笑着问道：“看看你这得意的样子，莫不是取了解元？” 吕方故意装作愣愣的样子，“你怎的知道？” 于是，吕梁便真正愣住了。 他也没敢想，吕方竟然能够中得荆南郡的解元。 这天，随着大榜上名字渐渐传扬出去。吕梁所在的这个院子渐渐热闹起来。 先是王思栋、许臻相继赶到，向吕方表示了祝贺。 然后连欧鸿胜那帮人也都陆续赶过来。 在这个过程里，吕方的崇拜值也是刷刷刷地暴涨起来。比平时的速度还要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荆南郡解试解元。 这回他出名可是出大发了。 而这此前从未想过的收获，也让吕方不禁突然想到，若是自己能够中个状元，那崇拜值又会疯涨成什么样？ 是夜。 荣王府。 荣王梁释所居住的宫殿之内。 梁思琪、梁栋姐弟两还有梁释坐在人工湖的凉亭之内。 倒是难得的有几分家庭气息。 梁栋和梁释都是武师，只穿着单薄的袍子。而梁思琪则是裹着皮裘，俏脸仍有些煞白。 她的风寒这几日倒是好了，可折腾这么多天的时间，自然也是将她折腾坏了。 “父王，我打算过些时日便去京都。” 起初是沉默，然后梁思琪忽然说道。 梁栋已经将吕方要在月底赶去京都的事情告诉她。她也知道了吕方高中解元的事情。 而现在，她的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去京都！ 从小到大，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勇气，做出过这般荒唐的事情。 但这回，她要为了这辈子唯一看上的男人疯狂一次。 她只是个小女子而已，管不了那许许多多的蝇营狗苟。她只知道，她若不陪在吕方的身边，这辈子都不会开心。 梁释闻言，眼眸深处却是猛地闪过几分冰冷之意。 解试榜，他这个荣王自然知道结果。 自己的女儿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这个关头打算去京都了，无疑让他意识到什么。 狭长的眼眸微垂，梁释道：“你还抱希望他能够中个状元，然后让皇兄收回成命？” 梁思琪直视着他，没有说话。 有些话，纵是辩解，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尤其是在梁释这样的人面前。所以她并不打算辩解。 “我曾和你说过，就算他成为了当朝丞相，我也不会允许你下嫁给他。” 梁栋的语气又冰冷几分。 “为什么？” 梁思琪同样冷冰冰的回问。 这刹那，父女两的神情竟是那么的相似。 其实，他们的性格也是颇为相似的。梁思琪较之梁栋，性格、神态，更多具几分梁栋的神韵。 第570章 出发潼川 “不许就是不许，你是我的女儿。我不许你嫁给谁，又何须什么理由？” 梁释道。 梁思琪瞪大眸子，“那你为何不敢去向皇上说，不许我嫁给那个江嘉平！为何偏偏是我喜欢的人，你就不许了？” “放肆！” 见得梁思琪这样，梁释不禁是拍起了桌子。 那瞬间的冷意，好似比凉亭外的寒意还要冷上许多。 梁栋在旁边干坐着，张了张嘴，却心里发毛，终究还是没敢说话。 梁思琪泪水盈上眼眶，倔强道：“女儿只是不明白，为何父王要说，即便吕方让皇上收回成命，却仍然不许女儿嫁他！” 梁释神色冰冷的盯着梁思琪双眸。 良久，幽幽道：“因为本王不喜欢他。” 然后便起身向着大殿内走去。 梁思琪看着梁释的背影，忽地想到什么，眸光骤然收缩，继而道：“若父王杀他，那女儿……也不活了。” 梁释的身形顿了顿，并未回头，随即继续向着大殿内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幽暗的大殿内，梁栋以复杂目光看向梁思琪，“姐，父王他……会杀吕方？” 梁思琪凄然一笑，“还有什么办法，比这更简单呢……” 她太了解她的父王了。 梁栋低呼，“那我要不要去告诉吕方小心些？” 梁思琪缓缓摇头，站起身来，冲着殿内大喊：“女儿明日便启程前往京都，若此生无再相见之日，愿父王安好！” 说罢，掩面向着院外跑去。 她只是想告诉梁释，若梁释真的派人去杀吕方。那她，也真的会选择去死。 “这……他大舅老爷的！” 梁栋瞧瞧大殿内，又瞧瞧梁思琪跑开的背影，愤然低骂。 …… 翌日。 吕梁、吕方、欧鸿胜、韩飞鸿、王守幸等大帮人在节度使府衙门口聚集，准备前往潼川郡。 足足九辆马车，都是满满当当。 有节度使府衙内不少官吏给吕梁送行。 如今，吕梁绝对算得上是大人物了。哪怕他那副节度使只是个虚职。 毕竟两郡招讨使可是真的。 不出意外，若是在潼川、成都两郡，吕梁能剿匪成功，那很快就能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 这般造化，让人羡慕。 自然，这些潭州节度使府的同僚们，也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和吕梁好好拉拉关系。 官场就是这样。 未必所有的关系都用得到，但平时若不拉动关系，等以后有求于人的时候，也就晚了。 以阖文山为首，在这节度使府衙内上差的十多名在荆南郡排得上号的官员逐个上前，和吕梁“依依惜别”。 然后，目送着吕梁一行马车离去。 车队从潭洲城北门出，直往北方的洞庭湖去。 这年头，水路比陆路要方便快捷。从洞庭湖沿岷江可直达潼川郡的夔州府。再走陆路到潼川郡潼川府。 是日傍晚，车队便到得洞庭湖畔。 这里有官方的水路驿站。 将吕梁等人送到这的车夫们帮着将行李搬到驿站内，自有驿站安排食宿。 洞庭。 这是个对于荆南、荆北两郡百姓而言都极具意义的内陆湖泊。 以洞庭湖而形成的灌溉区，也是使得荆南、荆北两郡形成仅次于潘阳、太湖两大灌溉区之后的鱼米之乡。 而洞庭湖的花船自然也是极为出名的。 当年梁翰民两度南巡，都亲自到洞庭湖见那个浮香娘子，更是在民间广为流传。不知道被杜撰出多少个版本。 就在这洞庭湖畔的驿站里，放目远眺，可以看到洞庭湖上那些挂着各式彩灯的花船。 场面较之潭洲城河边还要惊人许多。 和这里动辄数层高的花船比起来，潭洲城内的那些花船着实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吕方等人在驿站楼上吃过饭，陈幼熙看到吕方放下碗筷后便到窗边眺望洞庭湖，不禁笑问了句，“不打算去看看？” 吕方摇摇头，“有什么好看的？” “嘴里这么说，心里其实想去得紧吧？” 陈幼熙却是笑眯眯说道，“我还能不懂你的心思么，难道那位浮香娘子，你就不想见见？” 吕方挑了挑眉，贴近她的耳边低语了句。 陈幼熙顿时俏脸微红，微啐了口。 刚刚这家伙竟然说他喜欢原装的。 而吕方又恢复正经模样，嘴里喃喃念叨了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让陈幼熙顿时愣在当场。 继而轻轻依偎在吕方的肩膀上，无声的安慰着他。 从这半句诗里，她恍然明白这个看起来总是开朗的家伙，其实内心也压抑着太多太多的情绪。 又翌日。 众人登上驿站的官船，往夔州方向去。 从河道中往两岸张望，景色大致都是不错的。 田野茫茫。 天青云阔。 但越往西，便渐渐显得荒凉了。 荆北郡尚好，到夔州，就又是另外的景色。茫茫原野，有些地方几乎看不到人烟。 这才是真正的大渝。 除去潭州等地繁华景象之外的，另一面的大渝。 两日时间眨眼而过，吕方再没有看到有如潭州那样的繁华。 偶尔可见到有百姓从河岸过，也是衣衫褴褛。背脊早已被生活的厚重给压弯了。 沉疴旧疾了。 这个年代的农业生产力，本就难以保障每个人只要勤耕善植，就能够填饱肚子。 再加上官僚阶层占据绝大部分的土地，就更是让百姓们难以生存。 风调雨顺的年头，能勉强度日。逢到灾年，便鲜少有人能够靠自己熬得过去。 前朝皇帝显然是意识到这点，想要彻底根治官僚阶层对土地的侵蚀。但可惜，事情没能弄成，还被梁翰民抢了皇位。 而梁翰民显然也没能根治这个问题。 他是依靠着那些勋贵的支持而登上皇位的，这就注定那些勋贵们到现在都仍然对他有颇大的掣肘力。 能够向那些官田征收民田一半的田税，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致。 但吕方曾听禹元纬说及过，这所谓的官田征税，其实不过也是明面上做做样子而已。 因为大渝朝还有这么个规矩，有功名在身者，可免粮税。 第571章 到潼川府 虽然有规定的份额上限，但架不住下面那些人想方设法。将田产寄在那些有功名的读书人身上。 天下间的官田、民田，早就分不清了。只知道，每个勋贵明面上的那些田产，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所以归根结底，问题的根结还是在于大渝朝堂给那些读书人的特权上。 吕方在车队中，一路从荆南郡到潼川郡境内。看到许多他以前从未看到过的景象，自然颇有触动。 他就想着，若是吕梁真的能有登基的那天，那不管想什么法子，都得把读书人的特权给剥夺了。 科举……这条路当官就已经是最大的特权了。 见官不拜、免徭役这些也就罢了，免粮税这条绝对得取消。 大渝要兴盛，最先要做到的，就必须是让老百姓们有饭吃。因为，这天下人大多数都是老百姓。 老百姓吃饱了，国泰民安。老百姓吃不饱，就会有乱民四起。 这是铁打的事实。 当然，这也只是设想而已。 吕方心里很清楚，要改变这个时代的社会制度，那怕是比从梁翰民手里夺回江山还要困难。 …… 从洞庭湖出发后的第三天，一行人终于在到得夔州郡的首府夔州城。 众人在这里下船，在夔州城外的驿站里安顿下来。打算休整一夜再继续前往潼川府。 是夜，连夔州城都没有进去。 翌日清晨便征用驿站里的马车直接往潼川去。 吕梁这个副节度使走马上任，算是相当的低调了。不然真要打出大旗来，必定能惊动不少当地官员出面迎接。 一路并没有什么波折。 经过五日，车队相当低调的到达潼川府。 不过这一路上着实是将吕方等人颠簸得够呛。 潼川、成都多山路。正所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而且这地方民生经济又较之荆北、荆南等地颇有不如，被朝廷派遣到此地的官员光是应对义军就焦头烂额。官道年久失修，实在是破烂不堪。 吕方等人路上没有遇到劫掠的山匪，或是佯装成山匪的义军，运气义军算是相当不错。 潼川府，较之夔州城又要显得古朴几分。 不过在这群山峻岭当中，山城更多几分飘渺韵味。似乎连路过的行人都要多几分灵气。 江湖客也要多些。 有人说，蜀中乃是武师圣地。大渝朝最为出名的几个武学圣地，蜀中便独占其二。 其一是号称六大剑宗之首的天霄剑宗。 再就是虽然名气不及天霄剑宗那么浩然正气，却涌现出无数剑道宗师的剑冢。 另外还有为数不少的中坚门派。 进城后，众人直接前往夔州节度使府衙。 到门口下马车。 “大人！少爷！” 吕方和吕梁刚刚从车里钻下来，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 偏头瞧去，正是江子墨。 这个家伙带着竹儿他们来到这夔州城已经有数日的时间，在城内客栈里安顿下来后，便每日都在这节度使府衙外边等着吕梁他们的到来。 他喊了声，便快步向着吕梁和吕方走来。 吕方瞧瞧显得庄重肃穆的节度使府，问他道：“竹儿他们呢？” 江子墨道：“都在我那呢！” 然后看向吕梁，“大人，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先到节度使府衙里面做了报备。您的官邸应该是已经安排好了。” “好。” 吕梁微笑着点点头，向门口的守卫走去。 他拿出来自己的牙牌印绶，顿时让那几个守卫惊得不轻，连忙施礼。然后有人便忙不迭向着府衙里面跑去。 新的副节度使到任，这可不是小事。 副节度使，和安抚使、转运使同为仅次于节度使之下的官员。虽是不如安抚使、转运使、监察使那么有自主权，各方面都受到节度使的限制，但在潼川郡那也是能够排得上号的人物。 是最顶尖的那小撮撮人之一。 “少爷，我那官邸可真气派。” 趁着吕梁上去和守卫说话的功夫，江子墨则是笑嘻嘻地对吕方说。 他如今也是有品阶的官员，同样能享受到官邸待遇。 虽然以他的品阶，官邸肯定高端不到哪去。但既然是官邸，肯定也不会太差。 吕方看着这家伙兴奋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打击道：“我就喜欢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江子墨嘴里嘟囔，“真的很气派嘛！” 吕方斜睨他道：“你这才是最差的官邸，你就高兴成这样。那等以后，你若是成为朝中大员了，那你得乐成什么样？” 江子墨挠挠头，讪讪地笑。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那天。 自己的本事，自己还是清楚的。虽说现在也认识些字了，但要他当大官儿，肯定抓瞎。 一小会儿功夫。 自节度使府衙内便有群人走出来。 为首数人都是穿着绯色官袍，腰佩鱼袋。 显然都是不低于六品的官员。 个个都颇有气场。 “哪位是吕大人？” 到得门口，最前边那个下巴上胡须稀疏，看着大概五十多岁的官员便问道。 吕梁瞧瞧他的鱼袋，便拱手道：“下官吕梁，见过吴节度使。” 潼川郡节度使吴建树。 其实当初吕方从吕梁嘴里听说这个吴建树的名字时，还觉得挺搞笑。吴建树，既然没建树，那还做什么官呢！ “客气了，客气了。” 吴建树和他身边一众官员都看着吕梁。 吴建树眼中满是欣赏之色，连道：“吕大人果真是少年英才啊！老夫为官多年，能在吕大人如此年纪时就有如此成就的，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 “节度使大人所言甚是啊！” “和吕大人比起来，我们这可都算是老骨头咯！” 其余那些个官员们接连附和。 “诸位大人过誉了，都是朝廷抬爱。晚生心甚惶恐。” 吕梁拱手又道。 这当然都是客套。 但不得不说，吴建树等人的话也有几分发自肺腑。 在整个大渝朝，能够在吕梁这个年纪就官居从四品的，当真罕见。 而吕梁的这般低姿态，更是自称“晚生”，无疑让得吴建树等人的笑容更为浓郁起来。 年轻多气盛，此前吕梁还没有来之前，他们就担心吕梁会是个刺头。 若真是个不讲规矩，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将这潼川郡搅得天翻地覆，他们也头疼。 毕竟，吕梁只要负责剿匪就行。而他们，却还要兼顾着潼川郡的大局。 吕梁把潼川郡捅出个窟窿眼，到时候擦屁股的还得是他们。 第572章 接风洗尘 客套过后，吴建树等人眼神扫过在下面不敢说话的欧鸿胜等人，便请吕梁等人往府衙内去。 不过欧鸿胜、杨成易他们自然就配不上他们这些人亲自接待了。 自有他们带出来的差不多品阶的官员上来和欧鸿胜等人搭话。 然后给他们安排官邸等等。 他们都是属于吕梁手下的官员，归吕梁调遣。所以也不用和谁进行交接什么的。 当然，吕梁这个只挂名的副节度使也不用和谁做交接。 到府衙的会客厅里坐下。 众官吏显然都很讲究座次，吴建树当仁不让坐在主位。然后他旁边那个位置，众人愣是推却半晌。 按理说，吕梁的职位、资历都还不够格坐这个位置。不过众人因他刚到，硬是让他坐了这个位置。 这大概也算是种示好。 若能以这种方式就取得吕梁的好感，让他少在潼川郡折腾些，无疑是最省力也最省本钱的方式。 吕方则是很自觉的坐在最下面的位置。 只吴建树等人显然也是对吕梁的情况有些了解的，刚刚落座，吴建树的眼神便看向吕方，然后冲着吕梁笑问道：“这位便是吕大人的亲弟弟吧？” 吕梁点头道：“正是舍弟，吕方。” 吕方便站起身施礼，“晚辈吕方见过诸位大人。” 因为还未做介绍，所以除去吴建树以外，其他人他还都不认识。 吴建树笑吟吟点头，“早听说吕大人的弟弟诗才无双，现在得见，果真是器宇不凡。英雄出少年啊！” 这倒是让吕方有些意外。 没想到自己的诗才，连远在潼川郡的吴建树都听说过。 他却是不知道，他的诗集出版以后，在这大渝惊起了多大的风浪。 那么多的传世名篇，简直让许多大渝诗坛巨擘都自惭形秽。甚至，他的名头在大渝上层官场，比吕梁还大。 也就是吕方鲜少和这帮人打交道，所以才不清楚而已。 “呵呵。” 吕方轻笑，“吴大人过誉了，晚辈惶恐。” 吴建树仍然是满脸笑意，“本官这可不是刻意夸你，这话，乃是我们潼川郡登云书坊的那些老夫子们说的。哈哈，若是他们知道你来到咱们潼川郡，非得赶着上来见你不可。我们大渝，还从未出过你这样年纪轻轻便就有如此多堪称传世之作的大诗人呢！” 吕方只得笑笑，又坐下去。 吕梁则是道：“吴大人还是莫要这般夸他的好，不然我怕他骄傲自满。” 众人皆笑。 稍作寒暄后，便是吴建树给吕梁介绍在座的这些同僚。 都是潼川郡的大员。 只他们各自的背景，还有相互之间的关系，这显然不是三言两语的介绍就能够揣摩得透的。 吴建树也只是做个大概的介绍。 过半晌，众人算是打过照面。吴建树便以吕梁舟车劳顿为由，让人先安排吕梁去官邸中安顿下来。 待晚宴时在在这节度使府衙内给吕梁接风洗尘。 不过顺带着还说让吕梁也带着吕方过来。 看样子着实是对吕方有几分欣赏，要么，就是这家伙为人滴水不漏。 反正能够到这层面的，肯定没有简单人物。 吕方、吕梁由小吏领着去了官邸。 老萧等人已经被安顿下来。 其后江子墨便也带着竹儿、老王、老徐他们都过来了。 好在是吕梁的官邸够大。 众人分好房间，各自收拾。然后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有小吏过来邀请吕梁、吕方前去赴宴。 宴席上，菜品自是丰盛奢侈。 席间众人也是客套寒暄。 吕方也就陪他们打哈哈。 说到剿匪的事情时，他就安静听着，并不插嘴。 由吴建树等人嘴里所言，这潼川郡的义军、山匪的确颇为严重。阵势压根就不是荆南郡那边的小打小闹可以比拟的。 连吕方都不禁觉得惊讶。 因为在这里，义军竟是动辄有数千之数。 虽然成气候的义军仅仅有那么几支，但把那些大大小小的山匪全部加起来，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他都很难想象，这潼川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在整个大渝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这些义军又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可以肯定的是，潼川郡军中或者是官府中，肯定有暗中帮衬义军的人。要么就是义军队伍和下面的那些富商、地主们关系匪浅。关系肯定错综复杂，要不然，就算义军人数再多，也绝对不可能延续到现在。 毕竟潼川郡的常备军、禁军也不是吃素的。 蜀中这地方，有股劲。 说是热血也好，说是倔强也罢。 他们有股不同于别的地方的百姓的劲。 大概这么多年下来，蜀中之地的百姓们，从未打心眼里承认梁翰民这个皇帝。 而当吴建树等人问及吕梁的剿匪打算时，吕梁也只是道：“潼川、成都两郡匪患严重，我以为，要剿匪非是急成之功。需得粮草、兵员皆备。是以我打算先对潼川郡内的各支禁军、绿林营进行操练，使他们能有从容应对山匪之力。至于粮草，就得多多依仗诸位大人了。” 这是他和吕方早就想好的。 剿匪？ 傻子才会剿匪。 虽说这些山匪未必都是义军，但却也是他们以后举起义旗的天然兵源。 反正大渝朝廷也没给吕梁规定个剿灭义军、匪患的时间，先对禁军、绿林军进行操练，合情合理，谁也没办法挑刺。 且不说吕方还要前往京都参加会试，就是他不去京都，这个匪也绝对不能剿。 唯有拖延时间才是最好的办法。 梁翰民想要在边疆爆发战事之前完全平定的匪患，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将时间推到边疆爆发战事之后。 到时候大渝朝廷的精力多数都在边关之上，他们也就有夹缝中求生存的机会。 “好，好。” 吴建树等人果真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吴建树只道：“吕大人尽管放心，既然是朝廷派你来剿匪，这后勤粮草，我们自当尽力而为。” “多谢了。” 吕梁拱手道。 眼眸深处有道冰冷光芒划过。 第573章 伴君如伴虎 京都皇宫。 这里较之荆南郡要冷上许多。 到这个时节，冰雪仍未完全融去。 有冰凌悬挂在屋檐角上，平添几分清冷。 而这，自是让得本就清冷的皇宫大院，更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肃穆气氛。 此时，梁翰民的御书房内却是暖洋洋的。 他这御书房内，光是地龙便铺就有九条之多。满室温暖如春。 刚刚，这位大渝的皇帝已经传过晚膳，就在御书房内简单的用了。身边，仍是只有那老太监陪着。 书案上的奏折、密折一如既往地堆成了山。 皇帝梁翰民不说事必躬亲，但掌控欲极强，这在大渝朝廷内并不是什么秘密。 较之前朝时，不管是尚书省还是中书省，如今实权都大有不如。王宰、苏宰两位宰相虽是高居庙堂，但实际上却是这些年始终被梁翰民给拿捏得死死的。 两个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谁都知道有梁翰民刻意的推波助澜。 但到如今这个时候，就算知道是他想要看到这个局面，两派之间也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也就是各地掌握着大量财富、耕地，堪称土皇帝的勋贵们，才偶尔有时候敢不买梁翰民的账。 “朕那位侄女不是感染了风寒，始终不愿意进京来么，怎的这大年刚过，就突然动身了？” 看完手中一封黑色的密奏，梁翰民忽地抬头看向在旁边安静伺候的老太监。 这是吴钩的密奏。 而吴钩又是由这个老太监在管着。 老太监显然早已看过这些来自于各地的吴钩密奏，答道：“也许是郡主殿下风寒刚好吧，不过……老奴还在荆南郡的密奏中看到，那个吕方中了荆南郡的解元，应该不日也会赶来京都赴考。” 这就是他在宫中数十年，深谙的说话技巧。 事情可以说，但绝不能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但凡半点影响到梁翰民的判断，那就可能是罪责。 伴君如伴虎。 梁翰民眉头瞬间往上挑了挑，道：“他竟是还中了荆南郡的解元，看来他比之他的兄长实在还要能耐许多，我大渝……纵是这京都之中，怕也挑不出这样的文武全才来。” 吕方在剿匪过程中的那些表现，显然是瞒不过他这个皇帝的眼睛。 老太监没有接话。 梁翰民自言自语般接着又道：“可他喜欢谁不好，偏偏和朕的侄女儿这般亲近。” 继而，便就沉默下去。 连老太监也难以揣摩此时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 潼川节度使府衙，吕梁官邸。 徐景年的房间里。 仅仅书桌上点着油灯的房间显得有些昏暗。 红泥小火炉中的炭火烧得旺旺的。 这会儿吕梁、吕方兄弟从接风宴回来，都站在徐景年的面前。 兄弟俩因为都喝了不少酒，加之炉火映衬，是以脸色显得红通通的。 “我和小方的打算是在他赴京赶考回来之前先对我握有虎符的禁军进行操练，同时打入这潼川郡的官场，看看哪些人有可能日后为我们所用，而哪些人，又是死忠于梁翰民的。刚刚在吴建树为我举行的接风宴上，我也是和他们说先行练兵，他们口头上倒是也答应会积极预备粮草，配合于我。” 吕梁给徐景年做着“汇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时机到来之前若是连局势都弄不清楚，到时候就算时机到来，他们也很难把握得住。 徐景年很少对兄弟俩的事情指手画脚，但实际上，谋划光复大事的自然还是他。 他这么做，未必就不是想锻炼吕梁、吕方两人。他从未想过要让这兄弟俩成为对他言听计从的人。 听过吕梁的话，他眼神中有些欣慰之色，轻轻点头，叹息着道：“虽然我始终认为以武力起义并非上策，会祸及百姓，让大渝国情雪上加霜，但以现在的局势来看，我们想要再坚持以前的办法已是痴人说梦。你们的办法实为良策，既然两位少爷打算这么做，那便就这么做吧。” 吕梁点头，却是轻笑，“其实徐老应该对这潼川、成都郡内哪些人能够为我们所用，心中有数吧？” 徐景年呵呵地笑，“时过境迁，人心难测，这些还是大少爷自己来慢慢观察、揣摩的好。” 他心里背负的，不仅仅只是光复前朝。同时，显然还想为大渝培养个好的新君出来。 “嗯。” 吕梁只又点点头。 然后兄弟俩便打算出去。 只刚转身，徐景年却是叫住吕方，“小少爷陪我再说说话吧！” 吕方瞧瞧吕梁，留了下来。 吕梁独自出了门去。 “小少爷去京都后，是何打算？” 徐景年直接问吕方道。 吕方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稍作斟酌后答道：“我想先尽力通过会试，再在殿试时争取让梁翰民青睐几分，让他收回成命，将郡主赐婚于我。若不成，哪怕是找老师，我也是要见见梁翰民的。” “你觉得他能够收回成命？” 徐景年皱眉道。 吕方沉默，然后道：“我没有把握。” 他的确没有把握。 因为他不了解梁翰民。 徐景年深深看着吕方半晌，“小少爷要这么做，我无意阻拦。只是，此举怕是希望渺茫。梁释欲要以我们扰乱大渝局势，便是将我们当作了他手中的刀，不管他想要的是什么，最终他的刀口都必然会转向我们。在他心里，我们都是早晚要死的人。小少爷此去京都，可要万分小心才是。” 吕方闻言不禁动容，“徐老的意思是，他可能会杀我？” 徐景年只反问道：“若小少爷你是梁释，你会允许郡主和你走到一起么？”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因为吕方和梁思琪之间的感情而变得复杂了。 吕方脸色凝重起来。 不会。 肯定不会。 梁释有九成的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怎么会准许梁思琪和自己结合？ 怕是连半点机会都不会给。 只他有点儿想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当初梁释没有在荣王府就把自己给干掉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怕梁思琪选择自尽？ 第574章 上京城 继而他猛地回想起来，梁释在废掉自己的修为后，说过那么句话。 要是再和梁思琪往来，就必取自己的性命。 之前只觉得是口头威胁而已，现在想来，只怕并非只是恐吓。 估摸着，自己只要在京都里稍微露出点端倪来，梁释就得把自己给干掉吧？ 随即他慢慢眯起了眼睛，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他真要杀我，那就来吧。” 这话让得徐景年都不禁满是诧异。 他怎么着也没想到吕方会说出这么句话来。 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该说吕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还是该说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好。 错愕过后，徐景年不得不提醒道：“梁释手下高手无数，真要杀谁，莫说是少爷你，就算是老萧他们几个，以他们如今的实力怕也挡不住。少爷可莫要当作儿戏。” “仅仅为杀我这么个小人物，他应该不会派遣什么高手吧？” 吕方道。 “难说。” 徐景年皱了皱眉头，又说：“少爷的意思，是不打算带老萧或者是谁前去京都？” 吕方轻笑，“岂能为我的儿女私情而劳动萧老他们。他们留在哥哥身边才是正事。” 他从未想过要带老萧他们去京都那个龙潭虎穴。 因为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未来会发生什么变故。他不想牵连到任何人。 再者说，正如刚刚徐景年所说，若梁释要杀自己，老萧他们估计也挡不住。 或许他独自前往，还会有些生机。毕竟梁释应该还不知道自己修为已经恢复，很可能不会派遣什么超级高手。 徐景年又抬眼瞧瞧吕方，“非去不可？” 他把吕方留下来，其实是想劝吕方不要去京都的。 吕方点点头。 徐景年苦笑，又道：“那幼熙姑娘和竹儿怎么办？” 吕方稍微沉默后道：“我觉得此去京都也未必就有那么凶险，现在边关终究还没有燃起战火，梁释应该不会泄密我们的身份。就算他要杀我，我也不过是要对付他派遣的那些杀手而已。真要有不测……” 他没有说下去。 真要有不测，他肯定是辜负陈幼熙和竹儿了。 但是，京都他必须去。 “唉……” 徐景年重重叹息了声，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劝不住吕方了。 这小少爷，看着随和，实际上性格可是倔得很啊！ 吕方往屋外走去。 到得院子里，吕梁还在这等着。 待吕方走到近前，他没有问徐景年和吕方说了什么，只道：“若你执意要去京都，我只希望你能够活着回来。” 吕方微笑点头，“我知道。” 兄弟俩个往外走。 吕方又道：“这几日我给你写个练兵的册子，你就用我上面的方法练兵，但得让那些士卒知道，这练兵的方法是我出的，怎么样？” 吕梁不禁有些错愕，“为何非得让他们知道是你所出？” 吕方翻着白眼道：“我想出名不成吗？说不准我以后能因此成为流芳百世的练兵大家呢？” 吕梁失笑摇头。 对于吕方这点儿古怪要求，他也没往心里去。 反正吕方有时候靠谱，有时候又会有让人难以理解的奇怪举动，他都习惯了。 …… 就这么过去两天。 宅在房间里的吕方将他新著的《练兵三十六策》交给吕梁。 然后打算前往京都。 陈幼熙和竹儿当然想要陪着他去，只是被他拒绝。 这日。 天气仍然寒冷。 山风呼啸。 吕梁、陈幼熙、竹儿等人将吕方送到潼川府内驿站。 吕方即将开启他个人的最远旅途。 若在现代，以潼川府到京都的距离，坐飞机也就两个多小时的事情。但在这个年代，却动辄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 而且还得水路、陆路的不停切换。 若是运气不好，遇到山匪或是沉船、生病什么的，死在半道上也是极可能的事情。 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或许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本郡，甚至是本州的地界。 吕方深知自己的路痴属性，所以乖乖选择通过驿站前往京都。 反正有邮符在手，车马费和食宿费都由朝廷包了。 再有就是驿站的车马，那些山匪总要掂量几分。 他倒不是害怕，但也不想招惹那些麻烦。 再者，路上有驿站的马夫、船队陪着，总也能多些意思。 到驿站里后，吕方出示了自己的邮符，吕梁也坦明了自己的身份，让那些驿卒好生照料吕方。 这自是将那些驿卒的小吏们惊得不轻，连连答应。 其后便是依依惜别。 在吕梁、陈幼熙等人的目送下，吕方坐着驿站里的马车往京都的方向而去。 先是到盐亭县。 潼川府的驿卒只是将吕方送到这盐亭县的驿站里，然后便有盐亭县的驿卒接手，继续送吕方往北行。 当日就出了潼川郡境内，到利东郡西水县。 吕方要在这里过夜，不过却主动提出不需要驿站里准备伙食。这让得驿站里那些驿卒疑惑不已。 他们自是不知道，吕方在进入自己的房间里后，就从崇拜值商城里面兑换了不少吃的。 出门在外，难免要提防几分。 况且他还不敢断定，梁释这会儿就并没有派人过来杀自己。 谁知道梁释心里是怎么想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吕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小白了。 老王就是个最顶尖的刺客，他可是和吕方说过。他们这些人要杀人，是不择手段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 只会直来直去的刺客，那不配叫刺客。 深谙偷袭之道，杀人于无形的刺客，那也只是小道。 真正大成的刺客，追求的都是以最省力的办法杀人。而用毒，就是最省力也见效快的法子。 吕方不仅仅不打算用驿站内的伙食，还在门上挂了铃铛，另外，还特意打开了窗。 为的就是防止有刺客摸进来，或是施毒。 第575章 朱雀门 不过事实证明，吕方还是白折腾了。 其后十多天的时间，吕方在路上几经辗转，水陆折腾好多趟后，成功到达京都郊外。 路上别说是刺客了，连根刺客的毛都没看见。 他觉得可能是梁释觉得自己应该没胆量去求梁翰民收回成命，又或者，是梁释觉得留着自己的命还有点用处？ 最可能的就是，梁思琪可能是做了什么。 但梁释会不会杀自己，还不好说。 吕方始终都觉得，梁释最可能对自己起杀心的时候，应该会是自己求梁翰民收回成命的时候。 他才不信梁释在这京都里会没有眼线。 京都。 未必是大渝最为繁华的地方，但却绝对是大渝最让人万众瞩目的地方。 政治中心。 皇权所在地。 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有着特殊的意义。 这座城，有着潭州城远远无法比拟的历史沉淀和雄伟壮丽。在这个年代便拥有上百万的人口，不出意外是世界上最大的城池。 纵是吕方见识过后世那种动辄数百上千万人口的大城市，但是到京都城内时，仍然有被震撼到。 热闹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没有高楼，没有大厦，却有着摩肩擦踵的人群。 各式装扮、模样的人形形色色，其中不乏海外或是胡人面孔。 还有婀娜多姿的西域美人。 吕方就像是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孩，左顾右盼，连连张望。 京都的热闹，真是远非潭州可比。 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京都的那帮膏粱们会瞧不上潭州那些人，甚至包括梁栋在内。 在京都这样地方长大的人，天子脚下，且不管自己有本事没本事，眼界、心气，都总是要高出那么几分。 甚至，连吕方这个初次来京都的外乡人，都能一眼就大概分辨出街上哪些是京都人，哪些如自己这样，是外地来的。 进城只片刻，吕方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兄台，可知当今工部尚书禹大人的府邸如何走？” 好在路上有络绎不绝的行人，他颇为客气地拦住一个吏员。 京都这地方，别说是吏员了，官员都是满地跑。正所谓尚书满地走，侍郎多如狗，夸张自然是夸张了，但街上，的确随处可见有低阶官吏。 他们没穿官袍，但有些装饰却也不是普通百姓能够僭越的。 小吏被吕方这么拦住也并不生气，只是带着些惊讶之色先打量了吕方几眼。 虽说是在京都这种地方吧，但能够和工部尚书府邸有来往，也是颇为惊人了。 毕竟以大渝的官制，能够比工部尚书官儿大的人也不多。 瞧见吕方穿着颇为华贵、考究，这小吏眼神更是缓和几分，然后道：“小哥要想打听尚书大人的府邸怕是不容易，不过可以去朱雀门外向宫门当值的侍卫打听打听。他们若不肯告诉你尚书大人的府邸所在之处，你也要问清楚尚书大人的轿子是哪顶，然后再御街上等着，尚书大人下差回家，肯定是要从那过的。” 说了一长串话，显得颇为热情。 吕方听着，心里却是苦笑。 朱雀门他倒是知道，就是大渝皇城的正门。御街，是朱雀门前面的那条大街。 但他不知道怎么去。 再者就是，没有想到竟然要在那等到禹元纬下班才行。 不过也没有办法。 来到京都，他肯定是要去拜会禹元纬的。 “多谢兄台了。不如烦请你再给我讲讲，这朱雀门如何走？” 吕方对小吏拱手道。 小吏笑道：“容易，朱雀门和御街就是咱们这京都的中线，你从这里继续往北走……然后顺着中央大街往北直行便是。” 他说了大概得有几十秒钟。 吕方脑袋瞬间晕晕乎乎，再度拱手道谢后，“踉跄”离去。 然后就这么在热闹非凡的京都里如无头的苍蝇般绕了一个多时辰，问了无数次路，才总算出现在朱雀门外。 这里已经是闲人不得随意接近的地方。 吕方却是不知道，其实在京都的各个门口，都有专门以给人领路为生的“路牙子”。只要给他们些好处，莫说是禹元纬的府邸，就算是这京都再偏僻的地方，他们也是门儿清。 可惜，当时吕方直接莽莽撞撞地走进京都里。昂首挺胸的，连那些路牙子都将他当作是京都人了。 看着清清冷冷的朱雀门，再有极高大的宫门甬道外，那些持着长枪的侍卫，吕方也不犯怵，直接走了过去。 那些侍卫也不理他。 到近前，吕方冲着站在最外边的侍卫道：“兄弟，可知道工部尚书禹大人的府邸在何处？” 侍卫却没搭理他。 那个小吏不会是忽悠自己的吧！ 吕方心里想着。 然后不着痕迹从钱袋里掏出几两银子来，塞给侍卫，同时道：“我是禹大人的学生，刚从外地赴京。” 侍卫露出些错愕之色来。 随即忙不迭甩开手，道：“你这是做甚！” 脸色都变了。 这里可是朱雀门啊！ 天子脚下！ 别说是朱雀门了，就是在京都最外围的城门，也绝对没有哪个守卫敢收这样的好处。 吕方却哪里懂这些，道：“给弟兄们买些酒喝。” 其余那些侍卫眼观鼻，鼻观心，想要笑，强忍着。 这侍卫很没好气地白了眼吕方，道：“你这是要害我们的命。” 继而才猛地想起吕方刚刚说的话，“你说你是禹尚书的学生？” 吕方点点头，“正是。” 侍卫上下打量他好几眼，嘀咕道：“没听说禹尚书有这么年轻的学生啊……” 不过还是道：“那你就在这等着吧，再等大半个时辰，禹尚书应该就下差了。他轿子出来的时候，我给你使眼色。” “多谢。” 吕方连连拱手。 然后看这侍卫没有要再搭理自己的意思，自顾自走到御街旁边蹲着。 心里有些无奈。 没想到自己刚刚到京都就会遭遇这样的窘迫，在朱雀门外像个乞丐似的蹲着，等着禹元纬下差。 而就过了一会儿，自朱雀门内忽有几个人走出来。 为首的人个子不高，穿着华贵，戴着玉簪。脸色很是白净，嘴角洋溢笑容。 后面几个人则是垂着脑袋。 看门的侍卫刚刚瞧见，脸色便是微变，随即连忙垂下眼帘。 第576章 小个子 这走在最前面的小个子迈着潇洒的小碎步径直走到朱雀门外，眼珠子滴溜溜转悠两圈，却不知道又想些什么，忽然转过了身。 “今儿个可有什么有趣的事？” 随即他问那个之前和吕方说话的那个侍卫道。 吕方听到说话的声音，自然而然偏过头来。不过也只是扫了眼矮个子和他后面那几个随从便又低下头去。 朱雀门虽然生人勿近，但还是有很多人可以进出的，毕竟不是皇宫内宫门。只要不是宫女太监，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是从这进出。 看这小个子打扮，估计是什么膏粱子弟。反正在京都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没有呢！” 侍卫答道。 小个子却是看向吕方，然后偷偷指着吕方低声又道：“这人是干嘛的，看着穿着还不错，怎么却这么不讲究，直接坐在朱雀门的门口，有碍观瞻，” 很是有些多管闲事的样子。 侍卫瞥瞥吕方，有些无奈之色，只道：“小的也不知道，只知他是来找工部禹尚书的。所以小人便让他在这等着了。” “小的这就去让他坐远些。” 说罢，边忙不迭向着吕方跑去。 其实在朱雀门坐着也没什么，最多不过是有点扎眼而已。他也没想到，今儿个这位会出宫来溜达。 “别。” 小个子却是把他拦住，道：“我自己去。” 又嘀咕着说：“来找禹尚书的，这个年纪，莫非是禹尚书在外边的私生子？” 也不知道禹元纬要是听到这话，会作何感想。 侍卫不敢多言。 小个子走到吕方的面前，“你是找工部禹尚书的？” 吕方自然早感应到这家伙走过来，只是这会儿才抬头，点点头，“嗯。” 心里有点古怪。 因为他发现，这个小个子是个女人。 虽然她经过层层伪装，甚至说话也故意装作男人。但没喉结，这是装不出来的。 “你是禹大人什么人啊？” 小个子这时又问。 吕方却只看着她，不答话了。 意思更明显，咱俩非亲非故的，没理由要都告诉你。 小个子立时瞪了瞪眼睛，但终究并没有发火，随即摸了摸鼻子，道：“我可以带你去见禹大人……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是他的什么人才行。” 吕方不禁又打量这家伙几眼。 女扮男装从宫里边出来，还说能带自己去见禹元纬。这铁定不是普通人啊，要么是公主，要么就是什么皇亲国戚。反正那些大官家的闺秀们肯定是不敢这么玩的。 想着还得等个把时辰，他便站起身拱手道：“小生吕方，是恩师的学生。” 也懒得拆穿小个子的伪装，权当没有发现。 “你就是吕方？” 小个子却是立马露出惊色来，“写出吕方诗集，中了荆南郡解元的那个？” “正是在下。” 吕方很正儿八经道。 心里除去得瑟之余，还有点意外。 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是名声在外了。诗集尚且不说，竟然连中荆南郡解元的事都传到京都来了。 “也没什么奇怪的啊，两条眉毛两只眼睛的……” 然而接下来小个子嘴里嘀咕出来的话却差点让他吐血。 这女的咋看着的不太正常的样子？ 他发现小个子后面那几个跟班，肩膀都在微微耸动。显然是憋得难受。 吕方没有答话，自动忽略这句话。 小个子却是用那双大眼睛打量他半晌，然后才又道：“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禹尚书。” 说着就往朱雀门里走。 吕方瞧瞧那几个侍卫，跟进去，竟然真的没人阻拦。 看样子这小个子的来历当真不浅。 “喂！” 正琢磨着，走在前面的小个子又忽的回头，道：“那本诗集上面的诗，当真都是你做的？” 吕方有些无语，“自然。” 小个子轻轻点头，“也是，那么惊才绝艳的诗，又哪里有得抄呢！” 总算是说了句好听的话。 紧接着却又说：“你能不能替我做首诗啊？” 很是自来熟的样子。 吕方却知道，这年头的出身不俗的大家子弟往往都有这个特质。也不知道是在家里使唤人习惯了，还是从小就见过太多世面。 但作诗这种事对他来说实在简单，便道：“等会儿见到恩师，我再用笔墨给你写好，如何？” “行！” 小个子用力点点头，显得有些兴奋。 其后接连过了两个宫门，门口的侍卫竟然都像是没看到小个子还有吕方这群人似的，全都没有理会。 十有八九是个公主。 吕方心想。 但怎么又都不理会她，不给她行礼呢？ “这就是尚书省了，工部衙门也在里面。” 小个子在一宫殿群外对吕方道。然后大摇大摆进去。 这里的门口站着穿甲胄的侍卫，全是皇宫禁卫。 但是，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 吕方跟在小个子后面就这么进了尚书省。 这个也能算是大渝权利中枢的地方。 反正，具体的政令都是由这里负责实施的。 然后到工部衙门。 再到一房间外。 小个子显得轻车熟路，瞥瞥门旁的两个侍卫，径直推开门。 “是谁……” 门里响起禹元纬有些不悦的声音。 只随即看到是小个子，声音就又止住了。 小个子回头看向吕方，挑了挑眉。 吕方快步走到门口，在门口作揖道：“老师，学生来看您了。” 在禹元纬面前，他还是比较讲规矩的。 屋内有稍微急促的脚步声起。 继而禹元纬很快出现在门口。 他笑呵呵的，“方儿啊，你可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事耽搁了呢！来，先进来！” 他没把吕方当外人，直接拽着吕方往屋里走。 小个子却也自顾自走进去。 禹元纬只瞧瞧她，眼神有些疑惑。 那些个随从则是站在屋外。 “怎的现在才来？” 禹元纬的办公室颇为宽敞，摆设也讲究。 刚刚在屋内坐下，他就问吕方道。 小个子也不恼，就自己在吕方对面坐着。 吕方道：“让老师挂怀了。我先是陪着哥哥去了潼川府，所以现在才赶来京都。” “没轻重。” 禹元纬忍不住道：“陪你哥哥上任和会试，孰轻孰重你都分不清楚？” 然后却又是关心道：“去礼部报备没有？” 会试是归礼部管的。 第577章 太平公主 “还没有呢！” 吕方道。 刚到京都来他只想着拜会禹元纬，报名会试的事情倒是真没有那么着急。 禹元纬闻言，眼中闪过几分欣慰之色。 这个关门弟子能够在会试报名之前就来找自己这位老师，无疑还是让他有些感动的。 随即便道：“那我这会儿便带你去礼部报备吧，免得明天你又要跑一趟。” 又说：“来了京都，就在我家里住下来，别去找客栈什么的。” “好。” 吕方从善如流地答应。 他本来也是打算住在禹元纬的家里。 只看着禹元纬要往外走的时候，他不禁是向着小个子看去。 小个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你先去礼部吧，我就在这等着。等会儿你回来将诗写给我就行。” 吕方点点头，向外走去，愈发对这个家伙的身份好奇。 到外面，禹元纬却是先问他：“你怎么会和太平公主在一起？” 太平公主…… 吕方有些懵。 没想到还真是个公主。而且，这个封号未免有些太巧了。 太平公主在唐朝可是个有名的人物。看小个子的为人，和唐朝那个太平公主肯定有很大差距，不过嘛，平的确是挺平的。 “在门口遇着的。” 脑海中思绪划过。吕方答道。 又将自己撞上小个子的原原本本说给禹元纬听，然后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老师，她既然是公主，为何却没有人给她施礼？” “哈哈。” 禹元纬笑出声来，瞧瞧左右，低声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位公主殿下行事比较特立独行。她生性跳脱，没事总喜欢易容后在宫里边瞎转悠，谁要是说出她的身份来，会惹得她不开心。所以只要是稍微在宫中呆了些时间的人，都会配合公主殿下这点儿小趣味。皇上宠她，也曾下旨说过，太平公主殿下在这宫中想去哪就去哪，谁也不得阻拦。不过，后来因为公主殿下溜达得太过频繁，所以皇上又下旨，众人也不必因她而耽误手头上的事情。” 吕方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堂堂公主，在宫里玩女扮男装也就罢了。竟然还让得梁翰民特意为她下旨。 看来这位的确是闲得发慌，也的确是受梁翰民的宠爱。 好在自己没有惹到她头上，不然怕是得被她缠死。 吕方心想。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位太平公主是无聊到了何种境地。 而禹元纬也并没有要过多介绍太平公主的意思，转移话题又道：“你取了荆南郡的解元，很不错。你的诗才为师半点都不担心，欠缺的只是博览群书积攒的基础。虽然会试在即，但这两天也要多多看书，若是运气好，兴许真能成就连中三元的佳话。为师面上也有光彩。” 说着便又呵呵笑起来，“自从你的诗集传来京都，可是让为师脸上都增光不少。” 吕方也笑。 禹元纬瞧瞧他，又说：“听说你被荣王废了修为？” 吕方点点头。 倒没有露出什么苦涩。 这并非是因为他的修为已经恢复，而是他心里已经做出决断。 禹元纬看着他，却是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永乐郡主前些时日也来了京都，你们俩……” 他显然也是有些猜测。 毕竟京都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 就譬如梁思琪因风寒而迟迟没有进京的事情。 再有荣王废掉吕方修为的事情。 这让京都圈子里也曾流传过吕方和梁思琪的事情。虽说吕方从来没来过京都，但京都里却流传着他的传说。 当然，这其中有没有和苏愈扯上些关系，也很难说。 吕方没有答话。 禹元纬见他沉默，道：“你是爱慕郡主的吧？” 吕方点头，没有否认。 “唉……” 禹元纬叹息了声，道：“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依为师看，你和郡主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有些事情，他不便明说。 吕方却道：“还请老师解惑。” 禹元纬道：“你是否觉得，只要你能够在殿试中取得状元，便能够让皇上收回成命？” “难道没有这个机会么？” 吕方道。 禹元纬摇摇头，声音更低，“皇上给郡主赐婚的是上届状元郎江嘉平，也许你并不了解此人。此人学富五车不假，但性格执拗，丝毫不知圆滑变通，而且又无任何根基助臂。以后在朝廷中纵然能够出头，也必然是如为师之前那样是个清谏之流，不会掌握实权。而你……不管是头脑，还是此前在荆南郡中剿匪的表现都远非他可比。你，能懂为师的意思吗？” 吕方不禁顿住脚步，沉思起来。 只数秒，便道：“老师的意思是，皇上不会让郡主嫁给个很可能掌握有实权的人？” 禹元纬轻轻点头。 吕方又道：“那我不入朝为官呢？” “哪有状元不入朝为官的？” 禹元纬道：“你这岂不是拿朝廷科举当作儿戏么？” 他似乎有点儿生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吕方胸无大志，儿女情长，还是觉得吕方这种想法没有过脑子。 吕方也意识到，自己要想让梁翰民收回成命，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梁释想要造反，现在看来，这位皇帝，也同样在防范着梁释啊！ “老师能否给学生出个主意？” 他不得不对禹元纬说道。 论及对梁翰民、对大渝朝廷的了解，他深知自己都远远不如禹元纬。 禹元纬的眉头很明显地皱起来，“你当真要为郡主殿下而放弃功名？放弃前途？” 吕方苦笑，“老师您又不是不知道，学生向来对为官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禹元纬沉默了。 吕方有才学，有头脑，却无心为官。他这个做老师的，虽然早就清楚，但其实心里依然觉得可惜。 他本来以为经历过修为被废的事情后，吕方的想法会有所改变，没想到，还是这个样子。 “我暂且也没有什么主意，过些时候再说吧！” 过半晌，他才说道。 然后便继续向着礼部衙门走去。 第578章 赠诗 吕方轻轻抿了抿嘴唇，心里苦笑，跟在后头。 他有点拿不准禹元纬到底是真要深思熟虑，还是不想帮自己。 也许，在明知事不可为的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前途，而放弃梁思琪。 但自己，穿越而来，怎么能违心而为？ 他绝不愿给自己留下那样的遗憾。 不管禹元纬支不支持，有些事，他都必须要做。 到礼部衙门里报名。 有禹元纬亲自带着，吕方自是受到相当热情的招待。 而他的名字，的确也是在京都颇有些名气了。连礼部的小吏都知道他是荆南郡解元。 甚至连有些礼部官员都上来搭话，当着禹元纬的面说禹元纬真是收了个好学生，让禹元纬笑得合不拢嘴。 潭州解元，不算太厉害，但吕方的诗才绝对是值得骄傲的。 正如唐伯虎，他能流芳百世，不是因为他是解元，而是因为他的才情。 吕方现在在大渝诗坛造成的轰动，比历史上的唐伯虎有过之而无不及。诗才文情，堪称大渝年轻辈魁首。若非年纪太轻，其实被说成是大渝诗坛魁首也无妨。 而能在京都尚书省内为官为吏的，几乎都是饱读诗书之辈。看过吕方的诗集后，都想见见到底是怎样的年轻人有如此才情。 于是乎，师生俩个愣是在礼部耽搁了将近两刻钟才得以离开。 其实吕方也太没记住那些自报家门的礼部官员们的名字。 又回到工部衙门。 太平公主竟然还乖乖在禹元纬办公室等着。 吕方进门时，看到她托着香腮，百无聊赖。突然觉得这太平公主其实也挺可怜的。 若非是无聊至极，她又怎会如此？ 正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皇宫再大，也不过是大些的笼子而已。 随即他便找禹元纬借了笔墨，当即给太平公主写了首诗。 太平公主饶有兴致在旁边看着。 看着看着，脸色微红。 吕方写的是《凤凰台上忆吹箫萧·赋凤仙花》。 “菊婢标名，凤仙题品，纷纷随处成丛。甚玉钗浑小，宝髻微松。依旧花分五彩，毗陵画、总付良工。谁为伴，鸡冠染紫，雁阵来红。玲珑。英英秀质，多想是花神，翦彩铺茸。却易分高下，难辨雌雄。疑把守宫同捣，端可爱、深染春葱。开还谢，从风乱飘，好上梧桐。” 她并不惊讶吕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让她羞涩的是，吕方这首诗…… 当然不是下流，只是，却也夸赞得比较明显。 在这个年代，算是有些露骨和唐突了。 尤其是那句难辨雌雄，更是让她觉得吕方这首诗就是为她所作的。 不过这位太平公主显然也并非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小家碧玉，羞涩稍纵即逝，待吕方写完，便直接将纸拿到手里，挑眉道：“谢咯！你真的是诗才无双呢！” 没有再装深沉的音色。 “不客气。” 吕方道。 这话，似乎让太平公主觉得颇有意思。 很少有人和她这么说话呢！ 她噗嗤笑出声来，又忍住，对禹元纬道：“禹大人，你帮本宫赏赐你的学生吧！” 然后在禹元纬的苦笑表情中，拿着诗向外走去。 禹元纬看向吕方。 吕方也看着他。 “我可没什么好赏你的。” 禹元纬有些没好气道。 吕方哈哈笑。 …… 在工部衙门直待到禹元纬下差。 吕方又和禹元纬说了很多。 说及梁思琪到京都的这些天有没有发生什么。说及禹元纬在工部做尚书如何。 可惜禹元纬对梁思琪情况并不了解，只知道她住在皇宫之内。 至于工部的工作，禹元纬并未隐瞒这位关门学生。他说颇有不如意，如今边疆不稳，朝廷财政多倾向于边疆，所以他纵有大刀阔斧之心，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正所谓无钱寸步难行。 但对此又没有什么办法。 以时下之局，什么都得给边疆战事让路。 这是吕方首次听到确切的边疆消息。 连禹元纬都这么说，肯定不会假。 他问道：“那朝廷在这个时候让我哥去蜀中剿匪，是想赶在边疆烽火燃起之前，清除国内隐患？” 禹元纬轻轻点头，“未必就没有练兵的心思。剿匪，非是蜀中的事，短时间内会蔓延全国。这对于你哥而言，也是个机会。” 又说：“若你会试之后想要走军中这条路，也还能赶得上这个机会。” 吕方只是笑笑。 他的身份，显然不能和禹元纬说。 而禹元纬也没有多想，只是心里暗暗叹息。这个得意门生，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追求郡主而放弃前程了。 到底是年轻啊…… 下差之后，吕方跟着禹元纬回家。沾光坐了回当朝大员的轿子。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享受，哪怕再有钱也不行。在这种时代，上到家宅车马，下到吃穿用度，都有着很明显的等级限制。 禹元纬的家离皇宫竟是有大半个小时的路程。 而禹元纬竟然在路上说，他这还算是近的。因为离皇宫近，朝廷里还有不少同僚羡慕他这府邸。 这着实让吕方有些哭笑不得。 到禹元纬家，自是要拜过师母。 禹元纬的妻子对于吕方的到来同样很是开心。 禹元纬学生虽有几个，其中最出息的冉鸿波更是已经成为工部侍郎，但她从心底里还是最疼爱吕方。 这就和小儿子往往更受偏爱是同样的道理。 她和吕方虽然相处时间短暂，却有种把他当做自己孩子的感觉。 吕方没什么好拿来做礼物的，只能装作从包袱里掏出些鸡精等等调味料来。而这，已经是让禹元纬的妻子格外开心，连连说他赶这么远的路，还带这些东西来做什么，也不嫌累。 吕方只轻笑道：“难得来京都一趟，学生也没带什么珍贵的东西，这点儿心意总是要有的。” 禹元纬则在旁边道：“他说得也是，要是什么东西都不带，他敢登我的门么？” 他妻子轻轻瞪他，“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心里却也明白，自己夫君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吕方。 别的学生面前，他何曾开过这种玩笑？ 第579章 师兄冉鸿波 “老爷，冉侍郎前来拜访。” 正说着，老仆老李又从前院走进来。 禹元纬的确是清流，虽然如今已官至工部尚书，府邸内却仍然只有老李和两个丫鬟伺候。 “请他进来。” 禹元纬笑眯眯说道。 然后便对吕方说道：“本来在衙门里就要引荐你见见你这位师兄的，不过他今日刚好到外边办事去了。呵呵，看来也是刚回来就听到你过来了的消息，所以跟着我们后脚就过来了。” 又说：“你这位师兄啊，虽然功利心是稍微重了些，但为人还是很不错的。为国为民，有腔热血，而且对同门师兄弟也颇为照拂。”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学生的。” 他妻子在旁边道：“鸿波年纪轻轻，当然还想再更进一步。再说了，若不身居高位，又如何实现他的报复？” 禹元纬听着自己妻子的话，只是摇头轻笑。 有进取心固然是好事，就怕控制不住自己，到最后舍本逐末。 吕方则说道：“我也玩听闻冉师兄的大名了，在咱们大渝官员当中，可谓是独树一帜的中流砥柱。而且跟在老师您的下边，想来，只要过些时候，大渝便会流传老师和师兄的佳话。” 他听出来禹元纬的意思。 不过，他和禹元纬的夫人想得差不多。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冉洪波有没有功利心不重要，只要不迷失自我，便大有可为。 而禹元纬实际上自然对这个得意门生还是颇为欣赏的。闻言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来。 这时冉洪波也由老李领着进了屋。 “学生拜见老师、师母。” 和吕方的随意不同，他进屋便是很恭敬的施礼。有板有眼，挑不出半点毛病。 眼中的恭敬也是真的。 “在家就不要讲究这些礼数了。” 禹元纬道。 他妻子则是让冉洪波坐下。 冉洪波看向吕方，“这位就是小师弟吧？” 吕方站起身给冉洪波施礼，“吕方见过师兄。” 同门之谊，在这个年代能和亲兄弟相提并论。 虽然他从没有见过冉洪波，但有禹元纬这层关系在，自然是要亲近的。 只是，吕方也不打算和这位师兄过多来往，免得牵连了他。至于禹元纬，那已经是没办法的事情。 而且禹元纬在朝为官多年，想来也不会因为自己而受牵连。毕竟就是日后身份暴露，又不仅仅只有禹元纬和自己关系密切，还有梁栋等人呢。 梁翰民总不至于会追究他们所有人的责任吧？ “无需客气。” 冉洪波连笑着道，但座位上坐下，“刚回衙门就听人说小师弟来了，我便连忙追到老师这。哈哈，小师弟是人未至，名声先已在这京都流传啊！少年英才！诗才无双！为兄看过师弟的诗集后，可是一直想和师弟会面，也向师弟请教请教作诗的诀窍。这些年我也作过些诗，但和师弟的诗比起来，简直让人没法看咯！” 又对禹元纬的妻子道：“师母，今日学生可得厚颜在这讨个晚饭才行。” “你这孩子，说的叫甚么话。” 禹元纬妻子笑着说道，“我这就去准备。” 然后便向屋外走去，给师徒三人说话的空间。 吕方对冉洪波道：“我就是瞎作而已。” 冉洪波却笑，“赤子之心，如此不拘束，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作出来的诗才正是浑然天成啊！” 说着又看向禹元纬，“老师，看来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在作诗上追上小师弟的步伐咯。” 他说话很有技巧。 轻描淡写的话，却是让吕方和禹元纬都心里舒坦。其实说到底还是捡好话听，但是，要不显得刻意就比较讲究口才了。 当然，最主要还是他的身份。 禹元纬轻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是个怪才，作诗连我都远远不如，你非要和他比做甚。” “老师说得极是。” 吕方接过禹元纬的话茬，“我也仅仅只是作了几首诗而已，唯有老师和师兄这样的治国理政之才，才是我们大渝的肱骨。” 好听的话，他当然也会说。 “师弟太过谦虚了。” 冉鸿波却是笑道：“如此年轻就已是荆南郡解元，待来日会试结束进入官场，师弟必将大放异彩。” 说到这顿了顿，忽又对禹元纬说道：“老师，不如我们上奏皇上，请皇上将师弟安排进咱们工部如何？” 这话，让得禹元纬和吕方都是微愣。 到冉鸿波这个年纪，说出来的大多数话语，哪怕是看似无心的，大致也不会那么简单。正所谓衡量得失已成本能。 这便是城府。 随即吕方只是轻笑道：“多谢师兄举荐之意了，不过还是等会试结束以后再说吧。” 禹元纬说得更为直白，“知道你看上你小师弟的才干了，不过你想让他做你的左膀右臂就还是算了。你小师弟可是无欲无求得很，就连我，都未必说得动他入仕呢！” 这话里有两层意思。 一是让冉洪波别打吕方的主意。二就是埋怨吕方。 吕方自是有些哭笑不得。 有苦难言啊，只能讪讪地笑。 冉洪波眼中闪过些若有所思之色。 自己这小师弟无心仕途？ 这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他的确抱着将吕方引进工部的想法，甚至在得知吕方中了荆南郡解元以后就生出了这个想法。 名气、才干，吕方都有。现在差的，只是机会和打磨。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 他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吕方加深关系。有举荐之恩，再有把吕方放到他手下打磨，以后这位小师弟不管有多大的前途，他这个做师兄的都能有不小好处。 不过现在看来，禹元纬是极为爱护这个小师弟。 当下，冉洪波便也就打消这个念头。 其后，他和禹元纬说着工部里的事情，吕方也插不上嘴。 只暗暗观察这个师兄。 圆滑。 缜密。 这是冉洪波留给吕方最深的两个印象。 再就是骨子里其实有些棱角。 这从他和禹元纬对话中就听得出来，其实师生两都是倔强性子。因为某项决策，竟然当着吕方的面争地你来我往。 这大概就是冉洪波能够成为禹元纬最得意门生的理由？ 圆滑，却又有所坚持。这样的性格，难怪能在大渝官场风生水起。 圆滑，是给下面人看的，坚持，是上面人会看在眼里的。 第580章 苏宰府的请柬 等禹元纬和冉洪波终于说完工部衙门的事情，吕方适时地问道：“刚刚听老师和师兄屡屡提及边疆态势紧张，难道是边疆很快就要开战了？” 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边疆什么时候打仗。 因为那就是他和吕梁的转机。 至于别的，如工部兴修水利，整顿农田等等，他现在不在意。举事不成，他自保都成问题。而举事若成，那就是百废待兴，他才不会这么小打小闹。 真有那天，必须一刀就把土地问题这个顽疾给切咯。 “快是快不起来的。” 冉洪波听着吕方的话，轻笑道。 也没多想，只觉得吕方是随意问这么一句。 “师弟别看现在边疆好像挺紧张，但咱们大渝境内还不是该科举科举？只是暗中都在做着准备而已。除非是有什么特殊变故，不然短时间内肯定是打不起来的，我们和大辽都想万无一失。迎接大仗的准备，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我们如此，大辽国也如此。” “依我看……” 但禹元纬这时却道：“久也不会太久，现在户部的钱多数都留做军需，其余各部个地的开支全部都锁紧了口子。估计最迟也就一年半载。哼，到时候就算他们辽国不发兵，咱们皇上怕是也要打过去的。” 吕方不禁心里微动。 虽然冉洪波和禹元纬说法不同，但他更加偏向于禹元纬。 以他现在对梁翰民的耳闻和了解，虽是上位不正，却也觉得是个有雄心壮志的皇帝。要不然，他当初不会冒着大不韪，接着将前朝皇帝，不，现在应该说是自己的父亲了，将自己父亲压制贵族特权的事情继续进行下去。 如今既然全力准备大仗，那就肯定是想争得这千秋之功。 如此，想顺势将国内义军这颗“毒瘤”彻底剿灭也是理所当然。 平心而论，梁翰民别的不说，在做皇帝上，还是合格的。 可惜，自己没得选择。 除非是吕梁愿意放弃国仇家恨，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吕方本来想再问问梁翰民是不是有心在这之前将义军全部剿灭掉，但想想，还是没有问。 这个问题，他心里已经有肯定的答案了。 稍微沉默后，吕方只是故作叹息道：“如此，咱们大渝的民生发展又要受到拖累了。” 禹元纬叹息着摇摇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辽、金奉等国虎视眈眈，不将他们打疼了，我们永远无法全心全意发展民生。” 一役毕功。 连他心里都是这种想法。 聊着聊着，有丫鬟进来说吃饭了。 师生三人便离开正堂，去膳厅里吃饭。 吃饭的时候没有再说国事，聊些家常。 多是冉鸿波在问吕方。 问及他有没有家室，有没有心仪的姑娘，还说要给吕方介绍哪家的姑娘来着。 吕方觉得自己这位师兄纯粹是在明知故问，大概，也是不看好自己和梁思琪的未来。 或者说，是没觉得自己还敢对梁思琪有什么想法。 吕方对于冉鸿波的话只是敷衍应对。 若非为了梁思琪，他连京都都不会来。 刚刚吃过饭，门外又响起敲门声。老李过去开门，回来时手里拿了张请帖，却是递给吕方，说道：“吕公子，这是苏宰府上的人给你送的请帖。” 这让禹元纬和冉鸿波都不禁是微愣。 苏宰，名苏实，官拜尚书令兼门下省侍郎。不仅仅是禹元纬、冉鸿波的顶头上司，更是当今大渝当之无愧的头号大权臣。 他代表的保旧派因和勋贵派关系极为密切，是以以王宰为首的新法派若非有梁翰民暗中支持，根本远远不是对手。 而梁翰民选择将禹元纬任命为工部侍郎，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就是在苏实的地盘上插颗钉子。 从内部瓦解原本尚书省对于六部的绝对控制力。 微愣过后，禹元纬便微微皱了皱眉。 连他也不知道吕方什么时候和苏宰府有了来往。 纵然吕方无心仕途，他也不愿看到吕方和苏宰府有什么牵扯。 从大局上来说，苏宰那帮人的政见，实际上很大的遏止了大渝国力的发展。让大渝民生在勋贵利益这个泥潭中越陷越深。 而从个人情感上来说，他也觉得苏宰那帮人太过于注重自己的利益，而将百姓抛在后头。 再者，他虽说如今是工部尚书，但实际上也算是和苏宰处在对立面的。 就他就任工部尚书以后，其实有很大部分的精力都消耗在了和苏宰那帮人的角力当中。 吕方直接打开了请帖。 不出意外，这封请柬是苏愈送来的。 随即他对禹元纬道：“苏宰的孙儿苏愈请我到他府上去参加酒会。” “苏愈？” 禹元纬些微意外，问道：“你什么时候和他认识了？” 吕方便将在潭州遇到苏愈的事情说了出来。 禹元纬轻轻松了口气。 只要吕方没有和苏宰那帮人有过深牵连就好。 随即道：“去参加酒会倒是无妨，毕竟你们都是年轻人，但朝中的事情，就不要过多的掺和了。” 冉鸿波也在旁边点头，“老师说得对。小师弟，这朝中的水啊，比你想象的要深。尤其会试将近，你们这些考生的举动更为敏感。” 吕方便也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的。” 禹元纬和冉鸿波这都是关心他，他当然能够感受得到。 其实去不去参加苏愈的酒会，他都无所谓。纵然是不卖苏愈这个面子，也没什么。 但他还是决定要去。 因为他忽然在想，苏愈对梁思琪有着那种心思。如今梁思琪人也在京都，苏愈会不会也邀请了她呢？ 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梁思琪，若说心里不想念，那肯定是假的。 自从捅破那层窗户纸后，吕方对梁思琪纵然不能说是思念到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但也着实是常常牵挂了。 这夜，吕方就在禹元纬的府中住下。 而才刚刚回到屋子里不久，他脑海中的仇恨值就忽地唰唰唰刷起屏来。 原本只剩下几千点的仇恨值，忽然间就直接冲破了一万。而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持续上涨。 第581章 浙西解元 肯定是吕梁那边开始着手练兵了。 吕方心里嘿嘿直笑。 自己交给吕梁的《练兵三十六策》，绝对够潼川、成都两郡的那些禁军叫苦连天的。 这些法子光是说出去，就能让他们心中骂娘。 不过这也是为他们好不是？ 只有手头上的本事过硬，以后才有更大的可能在战场上存活下来啊！ 吕方内心充斥着带着些许恶趣味的喜悦。 成都、潼川两郡本就是义军重灾区，有足足五支如同贵阳军那样的禁军，起码得有大几万人。 等吕梁将他们全部折腾个遍，且让他们都知道这练兵、折腾人的法子是自己出的。想来最起码也能给自己带来上百万的仇恨值。 到时候，自己四品修为便是指日可待。 若是以后再举起义旗…… 这夜，吕方做了个美梦。 梦里他成为了当世最厉害的强者，举世无敌。 月圆之夜，皇宫之内，和梁释决战紫荆之巅。一刀出，梁释翻滚落地。 自己仰头长笑。 …… 翌日。 禹元纬一黑早就去工部衙门上差。 吕方在禹府待到上九点多，便由老李驾着马车送去了苏府。 苏实的府邸比禹元纬府邸离皇宫更近，就在朱雀门外不远的街道上。这种地方，多是皇亲国戚的府邸。 苏实能够以臣子身份，被赐予这种地方的宅子，在朝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不过苏府从外面看并不张扬，比较内敛。 大概到苏实这层次，也无需再用宅子来彰显什么。 吕方在门口下车。 老李说在门外等着他。 然后吕方便向门口走去，给门房递过请柬后。门房打量他两眼，领着他往府内去。 苏府是很中规中矩的那种宅子。 亭台水榭都有，但自然远远没法和荣王府相比。甚至，比之吕霖家也要颇有不如。不过，却也有着吕霖家所不具备的，一种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韵味。 可能就是所谓的底蕴。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吕方跟着门房进后进偏院。 青松苑。 这里是苏愈住的地方。 门房在门口向里面喊道：“少爷，吕公子到了。” 很快有丫鬟从里面走出来，给吕方揖了个万福，请他进去。 吕方发现苏愈这家伙也挺会过日子的。 因为走进院子，就看到有两个丫鬟在里边打扫。 不仅都很年轻，正是豆蔻年华，而且个个面容娇美。 真正的金屋藏娇。 在民间难得一见的美女，在苏府内却只是普通的丫鬟。估计，也是任由苏愈这家伙予取予求。 难怪这家伙只对梁思琪上眼呢！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那双眼睛，养也被养刁了。 “吕公子。” 而当苏愈从屋里走出来，笑着和吕方打招呼时，吕方又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在苏愈的身后还跟着个分外唇红齿白的……书童？ 好像又不是。 因为不是书童打扮，穿着挺富贵的。 当然也不排除是苏愈有什么恶趣味，刻意将自己书童打扮得这么光鲜。 “苏公子。” 吕方给苏愈回礼。 而这时，在苏愈后边那很俊俏、中性的“书童”也给吕方作揖打招呼道：“吕公子。” 吕方朝他拱拱手。 苏愈笑着介绍，“这位是浙西郡解元苏墨，亦是我的远房堂兄。” 原来还真不是书童。 浙西郡解元。 不简单呐！ 吕方都不禁暗暗心惊。 大渝国祚不到百年，出的状元也不多，但其中浙西郡出的状元牢牢霸占各郡之首。 每届科举，浙西郡解元也都被当成是状元的最热门人选。这个解元，比自己这个荆南郡解元的含金量可要高得多。 好像自从大渝开国到现在，荆南郡都还没有出现过状元呢。 “久仰了。” 吕方说了句。 苏墨看起来倒也不那么自视甚高，笑道：“在下对于吕公子同样是神往已久啊。” “来，先请入座。” 苏愈冲吕方摆手，请吕方到正堂内入座。 “多谢。” 吕方道了声谢，顺势问道：“苏公子没有邀请其余人么？” 苏愈瞧瞧他，意味深长地笑，“自然还有，且有吕公子你想见的人。不过，只是我在请柬上和他们约定的时间稍晚而已。” 这让吕方有些疑惑，不知道苏愈先把自己给叫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到正堂里坐下，便直勾勾看着苏愈，等待他的解释。 苏愈看起来也无心卖关子，并没有拖泥带水，直接道：“今日将堂兄和吕公子先行请来，其实是我有些想法想和两位商议。” 吕方瞧了眼苏墨。 原来他也是苏愈特意提前叫来的。 苏墨则是看着苏愈，道：“苏公子有话直言便是，若是有能出力之处，在下绝不推辞。” 苏愈到底是苏实的嫡孙，在苏家这个大家族中的地位非同小可。而苏墨家，说是远亲，其实就是几乎被边缘化的旁系。 他虽是浙西郡的状元，但也清楚，苏愈叫他堂兄，不过是给面子而已。论地位，他和苏愈相差太远。 所以自然也不敢真正以苏愈的堂兄自居。 苏愈又笑笑，语出惊人，“堂兄和吕公子，都仰慕永乐郡主吧？” 吕方微愣，随即点头。 这没什么好不承认的，反正苏愈也早就看出来了。 苏墨则是显得有些害臊，只说：“永乐郡主秀外慧中，聪慧绝伦，谁会不仰慕呢？” 然后两人又都看着苏愈，等待他的下文。 苏愈接着道：“我也仰慕永乐郡主，这在京都从来不是什么秘密。不瞒堂兄和吕公子，其实今日叫两位提前来我们苏府，实是想和两位说道说道皇上给郡主赐婚的事。皇上赐婚郡主殿下和上届状元江嘉平，两位都知晓吧？” “知晓的。” 吕方点头。 却也还是想不出苏愈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苏愈有些无奈地叹息，“我当初知道这件事情后，请求爷爷替我向皇上请愿，但可惜，被我爷爷给严词拒绝了。皇亲国戚的婚事，向来都不是朝工大臣能够随意掺和的。” 说到这，话音忽转，“不过我想，我们现在都并非是朝廷官员，且又年纪轻轻，想来做些什么，皇上也不会和我们计较。” 第582章 苏愈的主意 吕方和苏墨都是眼神微动。 苏墨皱起了眉头，“苏公子莫非是想让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 “这怕是不可能的事情，天子圣旨，岂是儿戏。” 说完不等苏愈答话，紧接着又道。 “以我们任何人哪个人的力量，想让皇上收回圣旨当然都不太可能。”苏愈幽幽道：“但若是我们许多人合力呢？” “郡主曾在鹿野学宫求学，惊艳无数京都子弟和当初在鹿野学宫求学的学子。皇上赐婚郡主和江嘉平，包括我在内，大多数人都心有不甘。” 说着，眼神忽地凝在吕方的脸上，“正如我虽然明明知道郡主对吕公子你另眼相待，却仍不愿放弃对郡主的仰慕。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最后必然只有和郡主举案齐眉的福气，但不管如何，我都想去拼一拼。唯有拼过了，才不会觉得遗憾。” 苏墨听着这话，也看向吕方，眼神有些不善。 赤果果的嫉妒。 永乐郡主竟然对吕方另眼相待？ 若非这话是从苏愈嘴里说出来的，他还真有些不敢相信。 郡主那是何等的女子傲，竟然也会为哪个男子倾心吗？ 而且现在看来，吕方可还并没有表现出碾压全部大渝读书人的气魄。 吕方无视他的眼神，只问苏愈，“那苏公子的打算是？” “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苏愈道：“我想和诸多学子联名上书，请求皇上给咱们这些仰慕郡主的人，一个公平招亲的机会。” 这家伙是个人才啊！ 竟然连这样的办法都想得出来。 吕方心里感慨。 但他还有疑问，“那苏公子为何只单单找我们两位商量此事？” 苏愈轻轻一笑，“因为我觉得两位是此届科举最有可能成为状元的大才，也是最终最可能在招亲中胜出的人。” 苏墨看着吕方的眼神更为深邃。 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才是最有可能成为状元的。毕竟，他是浙西郡的解元。 吕方这个荆南郡解元相去甚远。 而现在，苏愈竟然说吕方也极可能成为状元。这只能说明，吕方的才识可能比他想象的要更为出色。 吕方也笑，没有犹豫，直接问道：“需要我们怎么做？” 此前，他是打算自己去请求梁翰民收回成命，但心里也清楚，这种成功率很低。 他是想着若是不成，便想办法偷偷带着梁思琪离开京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现在苏愈给出的这个主意，让他看到新的希望。 若是有许多人联名上书，想要个公平竞争梁思琪的机会，说不定梁翰民真的会改变主意。 “若两位到时候能够高中状元，我希望两位能够牵头上书。” 苏愈道。 这家伙也是个鬼精鬼精的。 他并不打算以自己苏宰嫡孙的身份牵头。但到时候，却也能得到公平竞争梁思琪的机会。 但吕方仍然答应得很爽快，“好。” 他才不在乎这些。 公平竞争…… 有崇拜值系统在，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任何人。 就算是万一输了，他也不会放弃梁思琪。 反正一开始就有打算偷偷带着梁思琪走的，到时候再走这条路就是。 苏墨则是犹豫起来。 他担心做这种事情会不会影响到自己以后的仕途。 不过在想起之前苏愈所说的，梁翰民大概不会为这种事情和他们计较，脑袋里再泛起梁思琪那张绝美的容颜，他终究也是点了点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说不准到时候皇上还会觉得自己是个有胆识的。 苏愈见两人答应，脸上露出更为亲和的笑容。 随即道：“若是真能从皇上那争取到招亲的机会，那到时候咱们就各凭本事了。我，可也不会让着两位。” 这显然是刻意开的玩笑。 吕方、苏墨都是笑而不语。 真正好意思让别人知道自己仰慕梁思琪心思的，不出意外都是大渝年轻辈中的佼佼者，谁不是自信满满？ 他们谁都没觉得自己会弱于其他人。 过些时候，便陆续有苏愈邀请的宾客过来。 吕方本来想问问苏愈有没有邀请梁思琪的，但想想，还是没有问。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打算做就行了，没必要弄得尽人皆知。 他没想过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他对梁思琪势在必得。眼下，和梁思琪显得太过亲近反而不美，很可能招惹来意料之外的麻烦。 不得不说，苏愈邀请的这些人还真是个个都不简单。 苏墨这个浙西郡解元就不说了。 其后陆续来了六个人，年岁都差不多，不到二十。也就苏墨要大几岁。 竟然个个都是解元。 吕方很怀疑苏愈是不是把此届科举解元中年岁差不多的人都邀请过来了。 在这样的年纪，能够成为解元的都是绝对的天才之辈。 再者从这些家伙的穿着看起来，家世怕也都不简单。 普通的人家，依靠自己寒窗苦读，纵是天纵之才，在这样的年纪就想成为某郡解元，还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虽然苏愈必能没有做具体的介绍，只是说到这些人的名字。但吕方估摸着，这些人起码也是出自书香门第。 若是今年的状元真在这些人中出现，那就将是能名传千史的佳话。 真的都太年轻了。 只吕方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不是都是梁思琪的仰慕者。 而距离酒宴时间大概还有一刻钟左右的时候，他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终于出现了。 梁思琪来了。 苏愈果真邀请了她。 她穿着紫色的宫裙，发髻高高盘起，由丫鬟领着进正堂。 这让得屋内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在座的这些年轻解元们不可能个个都是梁思琪的追求者，但这刻，显然都被梁思琪的美貌给摄住了。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她的身上。 吕方的屁股离开椅子半截。 而梁思琪的眼神也在这时和他对视。 先是些微意外。继而，嘴角牵起一抹微笑。 屋内众人在这刹那更是为之沉醉。 一切尽在不言中。 光是眼神交汇，吕方就已然明白梁思琪的心意。 他缓缓又坐下去。 但眼睛，却仍是舍不得从梁思琪脸上移开。 第583章 六皇子 而这幕，自然也是被苏愈、苏墨等人看在眼里，眼神顿时显得有些深邃起来。 “董嘉岩见过郡主殿下。” “苏墨见过郡主殿下。” 有个认识梁思琪的解元最先站起身来忙给梁思琪施礼，还有苏墨。 “永乐郡主殿下。” 苏愈这个东道主也不例外，只是顺道说出来梁思琪的身份。 其实，纵是他不说，在座另外几个没见过梁思琪的解元也同样能够推测出来梁思琪的身份。 这样的年纪，如此的国色天香，又是郡主，大渝除去那位荣王殿下的永乐郡主，还能有谁？ “韩曲见过郡主殿下。” “……” 剩下几个解元也都连忙给梁思琪施礼。 他们虽然不是皇亲贵胄，但都出身不俗，在梁思琪面前倒也不至于有多拘谨。 “吕方见过郡主殿下。” 吕方也站起身来施礼。 人精啊！ 他算是明白苏愈捣鼓这场酒会的真正目的在哪了。 不仅仅只有自己和苏墨，还有在座的这些其他解元们，也都是苏愈押中的“宝”。 而梁思琪，就是这场酒会的“点睛之笔”。 试想，让这些最可能成为状元的年轻解元们都看到梁思琪的真容，且稍打交道。他们，会不对梁思琪动心？ 即便不对梁思琪动心，有这场酒会交织起来的交情在。以后苏愈有什么事情找他们，他们又好意思拒绝？ 苏愈是真的苦心孤诣想要弄到“公平招亲”的机会。 “诸位无需多礼。” 梁思琪的眼神这会儿才从吕方的脸上移开，微笑道。 自从看到吕方的那刻，她的心情仿佛好多了。脸上再也看不到刚刚进门时清冷的模样。 苏愈忙请梁思琪坐下。 但眼睛却是随即向着屋外看去。 显然，是还有宾客未到，而且应该是颇为尊贵的客人。 不过吕方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因为他的眼神已经再度和梁思琪对视，都能看出对方眼神中蕴含的绵绵情意。 很快，果然又有人至。 穿着蟒袍，气宇轩昂。 看他穿着的蟒袍样式，竟然是当朝亲王。 这可比梁思琪这位郡主还要尊贵。 “六皇子殿下。” “苏墨见过六皇子殿下。” 这位皇子才刚刚露面，苏愈就起身迎上去。 其余众人听他喊六皇子，也都连忙跟上。 吕方微愣，和梁思琪对视了个眼神，看向屋外。 梁思琪轻笑着抬抬下巴，吕方便也跟在了人群的最后头。 六皇子梁溯，在大渝也算是个大名人了。 乃是当今淑贵妃所生，虽然在皇子中非嫡非长，却是极具才气。其才情能够碾压皇室中的所有皇子。 整个勋贵集团中，也无人能望其项背。 其实吕方倒是没想着要和这梁溯套个亲近什么的，因为这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只是，大家都如此，他若是坐在座位上不动，那就显得有些太特立独行了。说不得就会被人诟病成傲慢、无礼之类的。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那是莲花才能做到的，吕方可做不到。 “吕方见过六皇子殿下。” 他也跟着众人给梁溯见礼。 不过梁溯显然并没有将吕方放在心上，甚至也许压根就没听过，眼神只是从他脸上掠过，“诸位不必如此多礼。” 没对吕方有半点特别之处。 倒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冲着吕方眨了眨眼睛。 小个子。 穿暗青色的袍子。 显然是那位喜欢女扮男装的太平公主殿下。 她还真是喜欢凑热闹。 只是看着别人都没有给她施礼，吕方自然也不会点破她的身份，微微颔首致意。 苏愈不可能不认识太平公主的。既然他这个东道主都不说，那显然是太平公主不喜欢别人点破她的身份。 虽然，吕方实在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玩的？ “六皇子、太平公主。” 待梁溯和太平公主走进正堂里，梁思琪也站起身来，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整个大渝，就荣王府的梁栋和梁思琪算是真正的世子和郡主。他们在皇室中的地位也算比较特殊。 所以，梁思琪在两人面前的态度并不谦卑。 当然，也没看出来有多亲近。 估摸着是见面的次数不多。 再者说，就皇宫中的那些皇子、公主们，只要不是一个娘生的，都不见得会有多亲近。 “永乐郡主。” 梁溯和太平公主也都微笑回应。 然后众人各自落座。 梁溯自然是被苏愈请到主位上坐下，梁思琪已经点破太平公主的身份，他也就冲苏愈笑道：“妹妹待在宫中甚是无趣，非嚷着要随我过来凑凑热闹，还请苏公子不要见怪啊。” 坊间就传闻这位六皇子不仅仅才气逼人，而且待人随和。现在看起来，还真是没什么架子。 “殿下可切莫如此折煞苏愈了，这是苏愈的福气。” 苏愈连道。 他哪里敢见怪。 太平公主梁梓憷和梁溯都是淑贵妃所生。这位公主殿下虽然说不及她的哥哥梁溯这么出名，但受皇上的宠爱可要更甚。 梁翰民算是比较能生的皇帝，现如今大渝皇室内的公主有十三个之多，而其中最受宠的，就是这位太平公主。 紧接着，苏愈便给梁溯、梁梓憷还有梁思琪正式介绍在座的这些人。 浙西郡解元苏墨，至今都还和他们苏家有些关系。他老爹现任浙西郡嘉兴府通判。 这比吕方想象的要厉害很多。 大渝朝真正厉害的世家贵族，不是那些个任期满后便被调走的官员。而是这些能够在本地扎根的。 因为这是违反了制度的。 没有相当的根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河东南郡解元董嘉岩…… 弗建郡解元韩曲…… …… 在座的，且不管脑袋上顶着的“解元”含金量高不高。家世，真如吕方所想的那样全部不差。 都是能享受祖辈余荫的那种。 吕梁的副节度使虽然听着也很可以了，但他们家的根基，真的没法和这些人相比。 这些数十年乃至数代人积淀下来的东西，不是突然的发迹就可以追赶上去的。 反正吕方是看出来，苏愈在介绍自己的背景时，有几个家伙面上虽仍是客气，但眼眸深处，却有那么几分不以为然。 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和吕梁，大概就是个“暴发户”而已。 第584章 年少有为 “诸位都是我们大渝日后的栋梁之材啊！” 待得苏愈逐个介绍完，梁溯笑眯眯地感慨。 这还真不是刻意夸赞。 在座的这些人都有才学，有背景，最大的本钱更是年纪轻轻，都是头角峥嵘之辈，可以预料得到前途无量。 哪怕是根基看起来最浅薄的吕方，若是真的走上仕途，有禹元纬、吕梁做为助力，摸爬滚打个十来年，总能有所成就。 而就算再过十多年，他也才多大的年纪？ 等他年到四十，到五十，又会身居怎样的高位？ 如今的冉鸿波算是大渝朝中壮年派中最出彩的，但他在吕方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吕方他们如此的年少有为。 众人自是连连谦让。 稍作寒暄，酒宴便开始了。 苏愈领着众人入席。 因天冷，酒宴安排在室内。这膳厅里面虽没有铺就地暖，但每个案几下都摆着个小火炉，也是显得温暖如春。 后边自有丫鬟伺候。 吕方坐在梁思琪的对面。 这样能够更方便时刻看到她的脸。 有段时间不见，吕方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百看不厌，越看越香。 只没想，梁梓憷却是挨在他的右手边坐下。 落座时还说了句，“你给我的那首诗很不错，我回去以后，越读便越发觉得有韵味。” 声音虽低，但那眉宇间却是有着不加掩饰的赞赏。 这顿时让得对面看在眼里的梁思琪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吕方莫名心虚，讪讪地笑了笑。 好在别人倒也没有注意这些。 梁溯和苏愈坐在最上首的两个位置上。 酒菜都已经备好。 苏愈总算说及他表面上邀请这些人到府内用宴的理由，“今日请诸位来，苏某只是想结识结识诸位而已。在座诸位都是我们大渝最具才学的天纵之才，也许，过些时日咱们便能同朝为官。苏某希望，日后能与诸位一同为我们大渝的繁荣安定而努力。” 这让得在座的人心里都是微惊。 苏愈十六岁名列进士榜第四，也既是二甲第一，但始终没有入朝为官。听这意思，是要在此届科举过后便踏上仕途了。 随即有人不禁心喜。 他们有背景不假，但和苏愈比起来还是相去甚远。 若能在这个时候交好苏愈，对于他们日后踏入仕途必然有不小的帮助。 谁不知道，苏宰有意将自己这位嫡孙当成接班人培养？ 现在看起来自然还很遥远，但以苏愈的才学、名声，以后想要成为“宰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说现如今就站队，有些过于仓促了。但这对于他们而言，未必不是个机会。 苏愈，这是想要拉拢他们成为他的班底？ 大概只有吕方和苏墨心知肚明，苏愈这纯粹就是想和他们拉拉关系而已。为的，还是梁思琪。 苏愈年轻，但苏实可是个老狐狸。怎么可能准许自家孙儿这么快就展露出自己的野心。 树大招风啊！ 上届时苏愈就差点成了探花郎，苏宰却没有让他当即入朝为官。为的，还不就是磨砺自己这个孙儿的性子。 高处不胜寒。 到他们这种家世，追求的绝对不会是平步青云，而是稳。 稳打稳扎，低调行事。 只是不知道六皇子有没有看透苏愈的心思，反正这会儿他看苏愈的眼神有点儿意味深长。 当然，不论是苏愈抱有什么样的想法，这位六皇子大概都不会放在心上。 他只是个皇子而已。而且，是个从未对皇位露出过什么觊觎的皇子。 他也永远不可能和苏愈他们成为一路人。 皇亲就是皇亲，而臣子，也只是臣子。 苏府会讲究个明哲保身，他这位非嫡非长的皇子，更会如此。不然稍微不小心，就会卷入到某些斗争当中。 别看大渝皇帝梁翰民如今正当壮年，而且太子之位根深蒂固，但谁又知道下面是不是暗流涌动。 这是哪个朝代都很难避免的事情。 梁翰民能生，他下面的那些个皇子们也当得是虎父无犬子。除去太子、梁溯，可还有几位皇子也早早显露出有帝王风采。 在众人的连番客套中，酒宴开始。 好在是苏愈和梁溯都没有提议要行酒令什么的。 吕方对于这些玩法，实在是有些厌烦了。 …… 宴席散后，众人又在苏府内稍坐。其后梁溯便先带着梁梓憷离去。 众人便也就都起身告辞。 苏愈只是客套式的挽留，却是将众人送出自己的院子。 吕方和梁思琪并肩向着苏府外走去。 虽然这样很可能落入某些人的眼睛，但却也实在舍不得就这么各自回去。 再者说，他们都是荆南郡的，本是旧识，就算是被某些人看在眼里，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苏墨瞧着梁思琪，本想上来套套近乎，但想想，还是作罢。 这要是上前打扰，可不是套近乎，只会惹得梁思琪不悦。 而且他现在觉得，这位名动天下的永乐郡主最终花落谁家，关键点可不是这位永乐郡主喜欢谁。 若他们不能求得皇上收回成命，梁思琪就得便宜了江嘉年。 而要是争取到招亲的机会，那他们就个个都有机会，就看谁更有本事。 吕方就算这会儿取得郡主芳心，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他压根就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最近还好？” 看着无人上前来打扰，梁思琪率先开口，微笑着问吕方道。 “还好。” 吕方点点头道：“你呢？” 梁思琪撇撇嘴道：“就是在皇宫里面待着，挺无趣的。” 她此前在鹿野学宫倒是有不少同窗，也认识些京都的千金们，但住在皇宫里，显然也不便见那些人。 自从到京都以后，她就是见了当今皇后南宫婉，其余时候，都是自己待着。 也亏得是她向来都是恬静的性子，要不然肯定是要不习惯的。 稍微沉默。 梁思琪又问：“你打算怎么做？” 吕方便将苏愈和自己所说的“招亲”的打算原原本本说给梁思琪听。 梁思琪听完不禁莞尔，轻笑道：“就算你们能让皇室收回成命，可到时候，你就有把握能够在招亲中胜出？” 第585章 不怕死么 虽然刚刚在酒宴上众人没有行酒令之类的，但从言语谈吐，也能看得出来董嘉岩那些人的确都很有才学。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没有什么能挑剔的地方。 这些人，的确是远远将大渝的其他同龄人都甩在了后头。当之无愧是大渝同龄人中最出色的了。 抛开家世不说，但说才气、气度，都能算是勉强配得上梁思琪。 吕方挑眉道：“八成把握还是有的。” 招亲么…… 他觉得招亲就是那些花样而已。 比诗才、比文章、比画艺、棋艺等等，反正不可能光着膀子上台去角力。 他现在可又积攒有不少崇拜值，到时候抽奖兑换成技能点。就算是这些家伙都是天才，个个都从娘胎里开始就钻研琴棋书画，他也半点不怕。 “噗嗤。” 梁思琪笑出声来，妙目流转，显然极为开心。 但随即还是问：“那万一要是被别人给胜出了呢？” 吕方直视着她无可挑剔的光洁侧脸，道：“若是那样，我就想法带着你偷偷离开京都。” 梁思琪微愣。 她早就想过吕方会有什么打算。除去招亲这个法子，吕方的打算和她预料的也没有什么出入。 其实就一句话，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她芳心阵阵颤动。 是因为吕方的坚持和胆气。 偷偷离开京都，这是私奔，也是欺君。 她能领会得到吕方做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因为，她自己也经历过同样的抉择。 “不怕死么？” 随即她轻笑着问。 吕方挑了挑眉头，轻笑道：“若是有人要来杀我，你肯定会挡在我的前面，不是么？” 她沉默下去。 四目相对。 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坚定。 吕方本就柔和的目光顿时变得更为柔和起来，又道：“我说过让你等我的，就绝对会给你个交代。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连你都挡不住我，别人，又怎么可能挡得住我？” 这土味情话…… 梁思琪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俏脸顿时就羞红起来。眼眸中都快滴出水来了。 不过脸色还是有些忧虑，正经道：“可到那个时候，你就真的没有半点退路了。要面临的，将会是无数的凶险。” 真要走到那步，要杀吕方的，不仅仅只有她的父王。这整个大渝，都会容不下吕方。 连她，都拦不住。 吕方脸色也正经起来，却道：“那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梁思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里微惊。 吕方，这是有要造反的打算啊…… …… 可谁让自己，偏偏喜欢上了他呢？ “能不能……” 她张了张嘴，本想问吕方，真有造反的那天，能否不要和梁释生死相向。只话刚出口，便又顿住了。 她看到了吕方突然洋溢的笑容。 也从吕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他既然都肯为自己来京都冒险，又怎可能不为自己，而选择放下和梁释之间的恩怨？ 两人之间本也没有什么私仇，有的，只是不同的立场而已。 吕方造反，对于梁翰民、梁释而言，吕方非死不可。但对于吕方来说，却并不是非得就要梁释的性命。 她改口道：“不管招亲能否成功，自此余生，我想和你寸步不离。” 她其实是想说会保护吕方，但这种话说出来，实在是让她羞涩不已。 吕方只是嘿嘿笑。 尤其如此，夫复何求？ 可惜就是在苏家的府邸里，若是在自己的地盘，非得立刻将她给拿下不可。 这样的女人，可实在是太招人稀罕了。 说话间，从苏愈这院子往苏府大门的路便好似变得格外的近了。 到院门口，两人显然不便再继续逗留。在各自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吕方先是目送梁思琪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钻进马车，离去。 …… 到十四这天下午，老李便将吕方送去了礼部。 会试做为大渝科举的最高规格考试，规矩较之解试时有不少改变。 考试时间为期三天，在正场的前一天就得入场。考试期间，任何考生不得离开考场。 而且吃的东西都得自己携带。 总而言之，就是比解试时要更为严格。 不过总算是比之历史上要轻松不少的，考试为期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据吕方的了解，上辈子古代科举，会试为期有九天。 考生们可是得在贡院里那小小的房间内待上九天六晚。 别说是写完了考卷，就算是起火了、生病了，也得待在里面。甚至发生有不少考生死在贡院里的事。 那对于他来说，绝对是种煎熬。 在这方面，大渝朝还是比较人性化的。 进朱雀门，然后再到皇宫尚书省内的贡院里。 老李只能送到门外。 吕方跟着许多的考生走进尚书省，再到贡院。经过验明正身后，就进考场了。 不过因为考试要明天才开始，所以这个时候对于考生们的看管还不是特别严，并没有要求考生们这就把自己“关”进小房间里去。 有些熟悉的考生就簇拥在一块说着话。 吕方先是找到自己的考舍，把包裹放进去，然后就在门口站着。 听着不远处还有考生在低声议论着朝廷可能会出什么什么考题，他也不感兴趣。 经义、诗赋、策论，相对来说比较好猜题的，也就只有策论。 而即便是策论，要猜中考题的可能性，也和买彩票差不多了。 他并没有那个兴致。 因为不管是出什么题目，他得肯定得求助于仇恨值搜索引擎。 这点儿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不管是知识沉淀，还是文采，真个说起来，他远远没法和苏墨那帮人相比。 甚至，能够前来这里参加会试的，论起真才实学，个个都比他厉害太多太多。 不容易啊。 吕方站在门口，看着那些神色多数凝重的考生们，内心有些感慨。 上万人参加的会试，个个都是各郡读书人中的佼佼者。而进士能录取的大概最多两三百号人。 能中进士的，那都必须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至于状元，那显然就更难了。 虽说会试选出来的也只是“贡生”，真正的进士录取、分批，都是通过殿试后才公布的。但实际上，殿试更多的是走个形式，象征着这些贡生们都是天子门生。真正的甲第排名，在会试结束后，朝廷大概就有个定论了。 第586章 再遇赵修筠 会试魁首的“会元”不见得就会是状元，但排名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要想中状元，首先就得在会试中拔尖。如果在会试中的成绩不能取得前十之列，那基本上和“一甲进士”绝缘了。 “吕公子。” 正想着，不远处有人给吕方打招呼。 吕方偏头看过去。 是赵修筠。 这家伙倒还真和自己挺有缘的。 在解试的时候遇到了，没想到如今在会试上，竟然还能被分到同一个考场来。 看着赵修筠眼中的热络，吕方轻笑起来，“赵公子。” 赵修筠快步走到吕方的面前，道：“吕公子也是在这个考场？” 这话问得着实有些傻。 若不是在这个考场，吕方又怎么可能站在这里。 不过这也说明赵修筠着实是有些激动的。 吕方大概很难体会他现在的心情。 赵修筠只是宁远县的读书人，也就在宁远县拔尖。荆南郡解试中，更只是侥幸吊了个车尾。 自从到京都以后，他俨然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而进入到考场以后，这种感觉就更甚了。 看着考场内的这些考生们不乏气宇轩昂的，多少让赵修筠心中忐忑，甚至有些自卑。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不可能中进士的，只若是不来试试，心里又有所不甘。 时下的他迫切的需要人来诉说自己心中的忐忑，可惜，他又没见着别的认识的人。是以，见到吕方时，表现出如此的激动。 吕方笑笑，点头道：“正是，你也是？” 赵修筠回头指向后面不远处，“我的考舍就在那边。” 然后再回过头来，便迫不及待感慨道：“咱们大渝真是人才济济啊，吕公子，我怕是和进士无缘了。” 吕方有点懵。 这家伙是未战先怯了？ 然后才发觉赵修筠看起来的确有些憔悴，脸上再也看不到当初在宁远县时的意气风发了。 在宁远县，他是同辈读书人中的翘楚。而在这，就的确太不显眼了。 随即便道：“不都是两个肩膀上顶着个脑袋么，赵兄怎的对自己突然这般没有自信了？” 赵修筠苦笑，“若是我也有吕公子你如此的才学，自然不惧。可在这云云考生中，我自问只是垫底的罢了。” “那也得看运气啊。” 吕方道：“说不准考题就是赵兄你刚好擅长的。以往，在解试中排名靠后的考生中了进士的，也有不少吧？” 这句安慰还是有点用的。 赵修筠眼中冒出些光来，点点头道：“那倒也是。” 然后便问吕方道：“吕公子在城内哪家客栈落脚？” 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我和杨兄还有荆南十来位同窗都在城北一间客栈住着，待考完，我和杨兄去拜访你。” 他还是想和吕方拉拉关系的。 如果说以前的赵修筠还是个满腹清高的读书人，那自从参加过解试后，他也有了潜移默化的转变。 从解试后入京，让他意识到门第的重要性。 荆南郡赴京的考生们便泾渭分明为两系。 一系是如薛良策他们那样出自高门大户的。 另一系，则是他们这些家世普通的。 薛良策他们那些人交游广阔，而他们，却多数都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客栈里。就是想去奔走，也不知道该去哪。 不出意外，如薛良策那些人，或是攀附上薛良策那些人的人，纵然不能及第，以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起码能被朝廷安排个不错的差事，补个还过得去的职缺。 而他们这些人，却可能会要排队。甚至，到猴年马月才能真正有个职位。 吕方当然能看出来赵修筠的想法，道：“我住在老师的府上。” 这算是婉拒了。 他可不觉得自己现在和赵修筠亲近是帮助了赵修筠。只会是害了他。 赵修筠的脸色瞬间苦涩起来。 他不是不记得吕方是禹元纬的学生，只是没想，吕方竟然能住到禹元纬的府上去。 但他仍不愿就此放弃，殷切道：“那我能否到府上拜访？” 吕方瞧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真有点于心不忍，稍作沉默后道：“你若想去，那就去吧！” 倒也不是肯定得被自己牵连上。 再者现在和自己有关系的人越来越多了，赵修筠算什么？ 想到这，吕方心里倒是冒出个主意来。 话说法不责众…… 自己结识的人越多，地位越高，以后东窗事发，梁翰民是不是顾及的也就越多？ 迁怒禹元纬、荣王府，还有王思栋等人的可能性就更小？ 嘿！ 最好是给梁翰民都留下个好印象。 若是连他也被自己骗过去，青睐自己，到时候，看他好意思追究别人。除非，他梁翰民承认自己瞎了眼。 “好，好。” 赵修筠自是喜不自胜，连连点头，随即更是道：“吕公子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吕方还真没想他会感激成这样，摆摆手笑道：“赵兄言重了。” 赵修筠又偏头看了看周围各自三五成群，或是落单的考生们，忽道：“也不知道，咱们这些人里，若是落第，有多少人能轮到实职。” 大渝朝每三年就有科举，全国境内产生的举人少说也有数千之众。而整个朝廷，官员其实也就那么多。 别说是穷苦地方，其实，有很多没有背景的举人，能够捞个官职都算不错。 有考中举人以后苦苦等待数年才轮到职位的情况，且不胜枚举。 吕方还真没想到，短短时间不见，赵修筠的心思竟然比以前多了这么多。 这家伙这句话显然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是想让自己替他引荐禹元纬？并且在老师的面前替他说好话？ 不过再想想，其实如赵修筠这些人也不容易。 而他们，已经是宁远读书人中最拔尖的。甚至，在以后相当长的时间内，宁远都未必再能出现赵修筠这么年轻的举人。 也罢，就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吕方心道。 然后嘴里说道：“你和那位杨兄，最好还是挑老师下差以后的时间到府内拜访吧，我替你们引荐老师。” 赵修筠果真喜出望外，以至于有点儿不敢置信，眼中放光，拱手弯腰作揖，施了个大礼，“吕公子大恩，在下定当铭记于心。” 这是很郑重的方式了，简直可以说是将吕方引为了他的伯乐。 吕方轻轻地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感恩，可是为时尚早啊……也许，以后赵修筠能够不恨自己，都算不错了。 第587章 会试 这夜，就在贡院里度过。 在这个考区，吕方除去遇到赵修筠以外，并没有再遇到别的熟面孔。 翌日。 会试正式开始。 大清早锣鼓声中，有吏员让在外边说话的考生们各自回考舍。 再进这间不过几个平方的小屋子，就得是三天两夜不得出去了。 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的吕方也走进自己的小考舍，坐到窗前。前面，是墙。 这里的布置和解试时差不多。 发卷、答题。 会试的题目比之解试时要难上许多，主要是题量多了。光是经义，便有足足五道题。 “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 “……” 拿首题来说，会试简直是有些恶搞。 因为这句话并非是四书五经中的原话，而是某句话的引用。 不过好在倒也没有恶搞到从某段话中摘抄出来几个字，先让考生填空那种程度。 吕方自是没有什么犹豫的，直接打开仇恨值搜索引擎，搜索起来。 然后便在心里开始构思该怎么答卷。 有头绪以后，开始奋笔疾书。 别的考生是如何的情形，他无从得知。只是，当他将五道题全部答完，再抬头的时候，外面的天色竟是已经近黑了。 肯定是接近考试结束的时间了。 吕方估摸着，肯定有不少考生没能够将五道题全部都答完。 因为自己有仇恨值搜索引擎，都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真正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五道题全部答完的，的确都堪称是妖孽了。其知识储备，绝对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 果然，其后大概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有鼓声响起。 然后有吏员大喊让考生停笔，继而有人过来没收试卷。 再接着，吕方就听到有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这…… 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吗？ 不见得。 寒窗苦读数十载，到会试这里却是连答题都答不完，或者是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吕方估摸着若是自己，也得崩溃不可。 就算是后世的高考，也还有很多人承受不住呢。 而这个年代的科举，可比高考要难得多了。 也不知道，这夜会有多少人无法入眠。然后，基本上就和及第无缘了。 不过吕方还没圣母到那份上，只是心里稍微感慨，待吏员收过试卷后，便就用崇拜值兑换些东西出来，开始填饱肚子。 他记得后世网上常常有人感叹，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而大渝，是生、活，都不容易，就更莫要说是生活。 科举本就是独木桥，是竞争。而竞争，肯定也就伴随着淘汰。 物竞天择。 若是人人都能轻而易举的及第，那进士，也就没有半点的含金量了。科举，也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又翌日。 考策论。 倒是只有三道题。 一道史论，然后两道国策。 “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这是史论题。 然后国策题两道，其一是“周礼言农政最详，诸子有农家之学。试陈教农之策。” 其二是“国之大者，商经四海，然朝廷不曾于海贸之中受益半分。试陈规范海贸之策。” 吕方刚刚看完考题，心里就有点儿发麻了。 不是因为这三道题目刁钻。 真要说起来，这三道题中规中矩，没有半点刁钻可言。甚至还可以说是颇为容易。 谁都可以答上来，只看自己的答案符不符合考官的心意。 他是因为最后这道策题而心里发麻。 历代策论题，往往都是和时下政事相关的。今年朝廷突然出这么道考题，只能说明，朝廷开始重视海贸了。 或者说，是开始看上海贸中可以得到的利益了。 该不会是打算收海贸税吧？ 那这对于马可波罗那些海外商人，还有大渝国内那些做海外商品生意的人来说，可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若是再见到马可波罗，得提醒提醒他才行。 吕方先是胡思乱想了会儿，然后开始用仇恨值搜索引擎搜索。 他的运气真是不错的，前面两道题。最上面那道史论题竟然直接搜出来现成的古代某状元答卷。 而那道教农之策，更是有着不计其数的观点和答案。 吕方只是挑选了其中几种比较适合大渝当下国情的，然后在措辞上做了些愠色，写到纸上。 只最后面那道题稍微费了些力气。 不过，对于别的考生来说，海贸政策那是开创先河。他们要结合大渝当下国情，来想出靠谱、合适的方针，等于是摸着石头过河。而对于吕方来说，这已经是无数人趟过去的河了。 只是上辈子古代对于海贸的政策，没有农业那么完善而已，但也足够他借用的。 等写完卷子，吕方抬起头，舒了口气。 这回会试他自认为没有问题。 起码进士应是十拿九稳了。 就剩下诗赋还没有考了，那可是他的“长项”。 估摸着，整个会试的上万考生，眼下就他最为轻松。 又是翌日。 诗赋考。 两篇诗，一篇赋。 有一首诗的考题颇有难度，因为竟是将诗文中每句的最后一个字都规定了。 不过借用强大的搜索引擎，吕方还是轻松应付过去。 仅仅半个小时不到，他就将诗赋考的答卷写完。 然后，就是等待着考试的结束。 苦苦等到傍晚。 外边终于锣鼓响，有吏员喊考生停笔。 早就打盹的吕方便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待吏员收过考卷，外面又喊考生离场。他走出考舍。 然后就看到赵修筠匆匆向着这边跑来。 到面前，赵修筠竟是有些气喘，道：“吕公子，我可否今日便到禹师府上拜访？” 估摸着这接连三天的考试，对他的精力、体力，都造成不小的负担。 不过着家伙说及去禹元纬府上拜访，仍然是眼中放光。 不管这场会试他能不能通过，若能得到禹元纬的赏识，显然都对他以后的仕途会有不小帮助。 吕方抬头瞧瞧天色，道：“由你。” 然后便将禹元纬府邸的住址告诉了赵修筠。 两人并肩向着贡院外走去。 第588章 抱团 无数的考生鱼贯而出。 有人暗暗兴奋。 有人黯然伤神。 亦有人如释重负。 吕方和赵修筠两人走在人群中，并不扎眼。吕方看着周围神色各异的考生们，心里感慨，这就是万生相。 “莫山兄！” 无意中，倒是在人群中看到李莫山的身影。 他叫了声。 在荆南郡那帮人中，因为梁栋、薛良策、盍去病等人的光环太过耀眼，以至于李莫山等其余人并没有露出自己的锋芒。 起码在吕方的面前时没有，都显得颇为低调。 而实际上李莫山的家世绝对不差，在荆南郡，也是顶尖之流。 他的父亲也是荆南郡排得上号的人物。 听着吕方的喊声，有些疲惫的李莫山回过头来，眼中不禁是有些欣喜，“方哥儿！” 在荆南郡时他们就是知己，如今到京都，多少会有点儿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随即李莫山便逆着人流快步向吕方走来。 眼神从赵修筠的脸上扫过后，便问道：“考得如何？” “还过得去吧！” 吕方道：“你呢？” 李莫山叹息着摇摇头，“大概是没有什么希望能够中进士了。” 他在麓山学院也是精英，但荆南郡在大渝各郡中，科举并不算排名靠前。所以，能否中进士，需要看运气。 吕方见他这样，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道：“你们都在哪住呢？” 这个年代就是通讯太不方便了。 在县城里，倒是还可以让人寄信什么的。到某些村镇，那就是纯粹的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 吕方估摸着李莫山应该是和薛良策他们在一块。 果然，李莫山当即答道：“我和薛兄他们都在城南的登进客栈住着。” 又瞧瞧贡院里面，然后指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道：“我们说好考完便在外面等的，等会儿一起回客栈去。他们应该也马上就出来了。” 吕方瞧向赵修筠。 赵修筠也道：“我和杨兄他们也约好在这贡院外等候。” 不过看向的却是另外的方向。 吕方有点儿哭笑不得，感情就自己是个孤家寡人。 然后便对赵修筠道：“那赵兄你先去和杨兄他们汇合吧，我和莫山兄他们说说话。” 他没打算带着赵修筠融入李莫山他们这个圈子。毕竟本来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圈子。 “好。” 赵修筠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只也答应得爽快，然后便给李莫山揖礼，向着那边走去。 李莫山回礼，带着吕方走向那边的树荫。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赵修筠是什么身份。 到树荫下，吕方只又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潭州去？” 虽然说李莫山说自己考得不如人意，但也不打算安慰李莫山。因为用不着。 以李莫山的家世，就算是不中进士，以后的前途大概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起码，能在荆南郡混得风生水起。 如他们这样的人，从出生的那刻起就已经走在绝大多数人的前头，实在是不需要人同情的。 李莫山答道：“看有没有机会参加殿试吧，若没能成为贡生，那放榜后就该回去了。” 通过会试的，既为贡生。会试第一，则是“会元”。 李莫山嘴里说考得不好，但显然对于及第还是颇为期盼。 “你呢？” 紧接着他又问吕方。 吕方道：“我也差不多。不过要回，也是回潼川府去了。” 李莫山摇头笑笑，感慨，“以后，我们这些兄弟们就真是五湖四海，很难相会咯。” 吕方俨然有种再经历高中、大学毕业的感觉。 在这个年代，以后他和李莫山这些人都是各奔各的前程。要再相见，的确是不容易了。 “方哥儿！” “莫山！” “薛兄！” “……” 过些时候，薛良策等人各自出考场来。到树荫下找到吕方、李莫山他们，看到吕方，都是颇为热情。 然后自是问及吕方在哪里落脚。 吕方说在禹元纬的府上。 连他们都不禁是露出颇为艳羡的目光来。 他们的家里都是在荆南郡颇具影响力，在京都也不是没有关系的。只显然，还没有到能到人家府上住下的地步。 吕方能拜禹元纬为师，这份儿运气，的确能让得无数的大渝读书人为之羡慕。 再说到考试的事上。 包括同龄人中最有希望及第的薛良策，都没有显露出半点的自信。他们这群人中，还没有任何人妖孽到那个份上。 当然，也不排除是谦让。 吕方当然也不会说觉得自己十拿九稳，只是说应该还过得去。 就这，又已经是让薛良策等人羡慕得不行。 吕方的性格，他们哪里能不清楚？ 这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 他都说应该还过得去了，估摸着是对及第十拿九稳了。 免不得，要对吕方更为高看几分。 虽然说吕方现在的根基和他们还稍微有点儿差距，但若是及第，再以吕方的性格、头脑。他们都觉得，吕家兄弟俩在大渝大放光彩那就是早晚的事情。而等到那天，他们的成就也绝不是区区的荆南郡能够束缚住的。 一颗新星冉冉升起啊。 只因为刚刚会试结束，除去吕方，众人多数有些疲惫，是以也没有在这里多说。 当下约定好待休养两日后便到禹元纬府上去请吕方出来饮宴，然后薛良策、李莫山等人就离去。 虽说以后会要分道扬镳，但他们在京都少说还得待上个多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自然是要多亲近亲近。 不为别的，因为他们都出自荆南郡。 前来京都赶考的这些外地考生们，谁不是抱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抱团是培养感情，再就是也要少去许多流连外地的孤独感觉。 再者，也是避免受别人的欺负。 这么多外地学子赴京赶考，以往历届，可没少发生考生们之间闹冲突的事情。而这些冲突，最后都会激发为带着强烈地域标识的矛盾。 那些个连在自己故乡都没有好人脉的学子，和别人闹将起来，最后往往讨不到好。 第589章 副科 吕方也回了禹元纬的府邸。 到家的时候，禹元纬已经在家中了。 “老师。” 吕方到正堂里，先是给禹元纬施礼。 禹元纬笑眯眯问道：“考得如何？” 他还是寄希望这个弟子能够回心转意，以后走上仕途。 吕方没有想这么多，只道：“学生自觉还不错。” 然后便说到赵修筠想要来拜访的事情，“学生在考场中遇到宁远的旧交赵修筠，他说今日想来拜访老师。” 禹元纬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吕方接着又道：“若是老师不想见他，学生等会儿让他回去便是。” 禹元纬轻轻叹息了声，“既然你都已经应承人家，再叫人回去也不妥，那就见见吧……” 到他这个层次，当然知道赵修筠为什么会要来拜访自己。同样也很清楚，仕途上并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 且不说别的，有很多考生有举荐、恩科的机会，而赵修筠他们这样的学子，是肯定没有的。 纵然在科举时取得同样的成就，他们以后的出息也肯定远远不及薛良策他们那些人。 可惜，这些不是他禹元纬能够改变的。莫说他只是工部尚书，就算他是尚书令、中书令，也很难改变这种局面。 因为想要改变这种局面的人太少了。即便是那些鲤鱼跃龙门的寒门学子中，在出人头地后，还能想着为寒门学子开路的，也不多。 起码现在的大渝朝是这样。 想及此处，禹元纬还是生出了些怜惜之心。 吕方点了点头。 刚用过晚膳不到半个小时，赵修筠就带着那杨姓书生来了。就是宁远县去年得中举人的那个四十多岁的书生。 由老李领着进正堂。 “学生赵修筠见过禹师。” “学生杨晓龙见过禹师。” 两人都很庄重地给禹元纬施礼。 因吕方特意提醒过赵修筠禹元纬不喜别人送礼，是以两人倒也没有带什么东西。 “请坐吧。” 禹元纬眼神从两人脸上划过，说道。 两人正襟危坐，屁股只敢挨着半边椅子。 禹元纬见两人拘谨，微笑问道：“会试如何？” 赵修筠和杨晓龙不似吕方那样只是说考得还行，先后开口，将自己考试时所答的条策大致说给禹元纬听。 有条有理，让吕方都有点儿惊讶。 从两人答题上就能看得出来，虽然两人对于海贸颇显生疏，但对于治农，却都有不浅的见解。 而他们两人在荆南郡中尚且都不算拔尖，可想而知，这个年代的书生并非是读死书的。 只是受制于眼界，他们在考卷上作出的那些陈条，也算不上惊艳就是。 中规中矩。 而且并没有能说到根本问题上。 大概，是不敢说。 毕竟已有前朝做为前车之鉴。大举改革农业，必然触犯那些贵族利益。 没人敢冒这样的大不韪。 连吕方自己，也没有在考卷上提什么“均田制”、“取消贵族特权”之类的观点。 因为这样填，肯定考不上。而且以后仕途肯定报销。 他不在意仕途，但绝不想自己连进士都考不上。 禹元纬听完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做点评，然后道：“去年科举刚刚改革，去诸科而改副科。你们，可有打算？” 说完还看了眼吕方。 改革后，进士科为主科，其余明经、明算、明法等诸科为副科。可以为主科锦上添花。 参考副科，对于不少对进士科没有把握的学子来说，的确是极为不错的选择。等于是特长生。 赵修筠和杨晓龙都是眼神微动，等待着禹元纬的下文。 禹元纬接着道：“若是你们在明经、明算等科也有过涉猎，去试试倒是无妨的。虽说很难考过那些原本就钻研这些副科的学子，但只要能取得还过得去的成绩，对你们以后的差事安排多少有些帮助。” 这算是秘辛了。 等于说是即便在副科上的成绩不算太好，也可能得到朝廷的注意。 赵修筠、杨晓龙都是眼神微亮。 随即赵修筠站起身施礼道：“学生拜谢禹师提点，明日，学生便去礼部报考明算科。” 杨晓龙也施礼道：“学生此前也曾刻意钻研过明法科一段时间。” 虽然他们在解试的时候都没有报考副科，但在会试的时候，还是可以报考。 只吕方没怎么放在心上。 禹元纬说的是对以后的差事安排有帮助，这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其后，禹元纬只是大致问过赵修筠和杨晓龙家里的情况。 赵修筠和杨晓龙自不敢提说让禹元纬帮忙安排差事的事情。这种事，都是意会。 其实禹元纬能够见他们，并且提点他们去报考副科，就已经是种表态。 两人也很识趣，见禹元纬没有要再说话的心思，便就说天色已晚，不耽误禹元纬休息，然后离去。 吕方和老李将两人送到门口。 再回到正堂，禹元纬却是没有回书房去，仍然坐在主位上，冲吕方招了招手。 吕方走到近前，“老师有吩咐？” 禹元纬有些没好气道：“你这小子真的就没有半分想法进入仕途？” 吕方苦笑，“老师，我这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进了仕途，只会闯祸吧。” “借口。” 禹元纬一语点破，“你小子机灵得很，若是有心仕途，绝对不会弱于他人。” “以后再说吧。” 吕方没有办法，只能如此说道。 “那你若是还有别的本事，就去给我报考副科。” 没想到禹元纬紧接着却是说道。 吕方不禁有些疑惑，道：“为何还要报考副科？”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能够中进士的。再报副科，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禹元纬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只循循善诱，道：“你不是想在科举中冒头，争取得到皇上的重视么？若你不仅仅进士科成绩斐然，在副科中也能有不错表现，你觉得皇上会不会多重视你几分？” 吕方挠了挠头，沉默下去。 禹元纬这说法……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 禹元纬见他这样，嘴角勾起些微笑容，悠哉游哉起身，向着书房走去。 真得到梁翰民足够的重视，也许到时候，吕方就算是不想入仕途，都不行咯。 这小子，敢不听自己的劝告。但是，还能不听皇上的？ 他就想着，若是皇上真看上吕方这棵好苗子，到时候肯定会想办法让吕方让仕途。这，比他自己劝解吕方要好得多。 第590章 明经明算 翌日。 吕方大早上和禹元纬进朱雀门，去尚书省。然后到礼部报考了副科。 他到底还是被禹元纬给说动了。 自己虽有很大把握能够及第，但是对于状元，那实在是有着太大的运气成分。 别说是会试了，就算是殿试完，在出结果之前，也没谁敢说自己肯定就能高中状元。 因为状元是梁翰民钦点的。 谁知道梁翰民会不会看自己顺眼。 而要是自己在副科中都取得很不错的成绩，甚至鹤立鸡群。那到时候，梁翰民肯定要高看自己几分。 中了状元，自己再请求梁翰民收回成命，给梁思琪招亲，成功率应该也要高些吧？ 非是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吕方还是不想走偷偷带梁思琪离开京都的那条路。 因为那样就完全没有退路了，还极可能影响到吕梁的大事。 在礼部，吕方报考了明经、明算两门副科。 明经，既是对四书五经的诠释、见解。这个，有仇恨值搜索引擎的他是十拿九稳。 明算嘛…… 怎么也是接触过微积分的大学生，吕方可不觉得自己考数学还考不过这个年代的书生们。而且就算不行，也同样可以借助搜索引擎。 如此，又过去两日。 吕方的仇恨值每天都在疯涨。 显然是吕梁那边还在不断的操练士卒。 也不知道，潼川府的那些士卒得被自己出的那些办法给折腾成什么样子。 不过这种远在千里之外，却还能薅仇恨值的感觉，实在让吕方心情颇为不错。 这比自己辛辛苦苦修炼，要来得快多了。 会试的副科开始。 共计有明法、明经、明算等八科。为期八天，每天考一科。 明算被排在第一天考试。 明经是第三天。 …… “竹原高一丈，末折着地，去本三尺，竹还高几何？” 贡院里。 吕方看着考卷上的明算题目，觉得有些头大。 就譬如这道题，意思是竹子原本高一丈，从中间折断，使末端着地，然后末端着地的地方离竹子根本三尺。问，竹子主干还剩多高？ 这用勾股定理很容易就能够解答出来。 但是……他要是在考卷上写勾股定理，哪位阅卷官能够看得懂？ 对于吕方来说，解出答案，真的要比如何让答案显得通俗易懂容易太多太多了。 这明算科，吕方竟是堪堪在外面有人喊考生停笔时，才放下笔。 好悬没有将试卷做完。 因为大部分的时间，他都用在了如何将后世那些定理啊、定律啊，换成这个年代谁都能看懂的解答。 再说明经，吕方就纯粹是靠仇恨值搜索引擎了。 但这两门副科，他有着绝对的自信。 明算，只要阅卷官能够看懂，或者是以答案正确与否来给出成绩，那肯定是满分没得跑。 明经，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就算是进士科的诗赋考，吕方也没有这样的自信。 考完明经的这天，吕方跟着其余学子们出朱雀门，然后往禹元纬府邸去。 参加副科的人，比参加进士科的要少太多太多。就拿明经来说，大概只有数百个考生而已。 相较于进士科那天朱雀门外浩浩荡荡的场景，实在是显得有些稀稀拉拉。 “吕公子。” 刚刚回到禹元纬府邸，老李却是在门口等着，刚瞧见吕方就道：“上午时有人登门，说薛公子邀请你戌时去城南兴教坊伊水楼饮宴。” 薛公子，那肯定是薛良策了。 但吕方却不知道兴教坊是什么地方。 京都街坊有上百个之多，若让他自己去找，那估计到明年都找不到。 不过好在他这会儿倒也知道京都中有路牙子存在，而且还有专门给人拉车为生的马夫。 他点点头，道：“多谢老李伯了。” 老李微笑，“公子总是如此客气。这距离辰时也不太久了，城南路远，我这就去给公子安排马车？” 他在禹元纬家是仆人，这个身份，纵然他和禹元纬主仆情深，也没法改变。因为这个年代如此。 但吕方对他却始终都很客气。 这点，老李是看在眼里的。是以，他对吕方其实也有种发自内心的类似于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嗯。” 吕方又点点头，没有和老李客气。 然后到府邸内。 正堂没瞧见禹元纬，又去书房。在书房里见到禹元纬后，和禹元纬说了声，就又走到府邸门口。 禹元纬知道他要出去饮宴也没说什么。 会试过后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有很多学子都会借用这段时间来放浪形骸。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名篇，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诞生的。 会试之前，这些学子们精神太过紧张了。会试过后，精神陡然轻松下来，往往也会伴随着灵感爆发。 他虽然是属于较为刻板的人，但还没有古板到那个份上。再者说了，这个年代出去喝喝酒，也从来不是什么丑事。 甚至，他还巴不得吕方多出去和人打交道。 刻板，和不会为人处世向来是两码事。 吕方到府邸门口的时候，老李都已经将马车给叫过来了。 上车后，他让车夫将吕方送去伊水楼。 “好咧！您就放心吧！” 那车夫看样子和老李颇为熟悉，轻笑着答应。 “架！” 然后便就挥动马鞭，赶着马车往街口去。 走不多远，冲着车厢内的吕方道：“公子是外地来的吧，禹大人的亲戚？” “学生。” 吕方道。 “原来公子是禹大人的学生，那肯定也是文采出众之人了。” 车夫笑吟吟道。 干他们这行的，大多都很会和人搭话。当然，也有察言观色的本事。 遇到和善的主，他们才会多说，给人解闷。而若是遇到那种态度冷淡的，他们则会紧闭嘴巴。 从吕方说话的语气来看，显然是属于前者。 车夫借势夸了句，又道：“伊水楼可是个好地方啊。” 似有感慨，还有艳羡。 这倒是让吕方有些意外了，“怎么讲？” 伊水楼，听名字他就能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是，肯定不会是京都内最富盛名的，起码不如教坊司。 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值得说道的？ 第591章 热门榜单 车夫接着道：“因为伊水楼常常有许多了不得的人物去啊，除去教坊司，是那些大人物们最喜欢去的地方了。每到这个时节，就有许多学子会想着法儿的往伊水楼里面挤，吟诗作对，若能得到大人物赏识，纵是没能及第，也能搏个不错的前程。” 又说：“不过公子您既然是禹大人的学生，那自是不需要这般了。” “原来是这样。” 吕方轻轻笑了声。 原来是这样。 他本来还以为这车夫要说什么花边新闻呢。 听着车夫这话，他倒是突然想起来李孝才。 在潭州，有无数人暗地里笑话李孝才。但其实，又何尝不是心里暗暗羡慕李孝才有那样的机缘。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不过车夫说得对，他吕方，不需要那样的机缘。 若是他想攀附京中权贵，和苏愈结交那就是最省事的办法了。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他吕方，要干的是大事。 然后听着车夫说及坊间传闻，谁谁谁因为得到谁的赏识而平步青云之类，不知不觉，便到了城南区兴教坊。 车夫将马车在伊水楼外停下，意犹未尽地住了嘴，“公子，到了。” 吕方走下马车，付过钱。抬头瞧了瞧伊水楼的牌匾，又往街道两旁张望了几眼。 京都不愧是京都，尤其是在这会试期间，当真是热闹非凡。 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擦踵。 “方哥儿。” 伊水楼门口响起喊声。 薛良策出现在门口，热情洋溢给吕方打着招呼。 “薛兄。” 吕方走过去。 薛良策张嘴便问道：“你去参加副科考试了？” 显然是从老李的嘴里得知了这事。 “嗯。” 吕方点点头，随口敷衍道：“老师说我闲着也是闲着，让我去试试。” 薛良策却是哭笑不得地感慨，“你这家伙还真是不给我们这些人留活路啊，进士科就已经是胜券在握，竟然还去参加副科。” 又问：“你报考了哪些副科？” 吕方边跟着薛良策往里面走，边道：“也就明经、明算两科而已。” 伊水楼内无疑很是热闹。 才这个时辰，一楼几乎已经满座。红袖飘香，许多小娘子如同蝴蝶般翩翩而行。 薛良策真正露出几分很受伤的模样，“你当真是妖孽了。真想不明白，你和我们同样的年纪，怎么就能无所不通。” 他是真觉得受到刺激了。 他薛良策不敢说自己学富五车，但在同龄人当中，那自觉还是出类拔萃的。 可现在和吕方比起来，他觉得自己简直屁都算不上。 荆南郡的解元被吕方抢了也就罢了，现在，吕方竟然还报考了明经、明算两科。 虽然报考并不意味着肯定就精通，但他知道吕方的性子。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有把握，会去自取其辱？ 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学的。 他薛良策自幼苦读诗书，且有名师教导，即便如此，也没有精力去涉猎除去进士科以外的其他科目。 那都是需要花费极大精力去钻研的。 对了！ 他猛地想起，吕方这家伙被荣王废掉修为之前，还是个相当出色的武师。 一时间，这位荆南郡安抚使的儿子，麓山学院院长的高徒，脸上挫败之色更甚。 而吕方并没有半点打击到他人的自觉，只道：“这两科并不难啊，又不用费多少心思。” 薛良策翻起白眼，差点吐血。 到楼上的雅间里。 出乎吕方意料的是，这应该在京都颇有名气的伊水楼，雅间内的装修格调竟然还不如飞仙楼。 李莫山等人已经坐在里面，连盍去病那些个参加武举的也都来了。 都是荆南郡的老朋友。 只陪坐在他们旁边的小娘子……姿色似也不如飞仙楼的。 “方哥儿。” “……” 众人纷纷打着招呼。 薛良策应该是看出来吕方的错愕，在旁边低声解释道：“其实伊水楼还是很不错的，不过我们这雅间比较普通。” 难怪了。 吕方瞬间明悟问题出在哪里。 不是伊水楼不好，而是伊水楼的雅间也是分等级的。 薛良策他们在潭州自是能弄到飞仙楼最好的雅间，但在京都，就没有那样的能量了。 不过这也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 到薛良策他们给他留的空位上坐下，吕方笑问道：“诸位会试都还好吧？” 李莫山很快接口，“我们可不像方哥儿你这样连会试都能颇有把握，而且还能去参考副科。” 看样子他们之前已经说过这事。 吕方能听出来浓浓的酸味。 当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道：“就是去凑个热闹而已。” 饶是如此，也仍是被李莫山等人给狠狠挤兑了顿。 当然，都只是些玩笑话。 都是荆南郡的老朋友了，众人之间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说会试的事，说荤段子，喝酒。很快，席间的氛围便是热闹起来。 只可能是因为吕方在这的缘故，薛良策、李莫山等人谁都没有诗意大发的意思。 在吕方面前作诗，那就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说着说着，话题又回到谁是状元热门人选上。 这绝对是当下最为热门的话题。 纵是那些小娘子们，也是立时来了兴趣，悄然竖起耳朵。 众人各执己见。 说的都是当下大渝最出名的那些学子。 其中就有浙西解元苏墨。 有小娘子忍不住插话，“诸位公子可是听说过今年的一甲赔率？” 赔率？ 说到这两字，那肯定就涉及到民间开的盘口。 这种事在以往历届科举中都有。 “愿闻其详。” 薛良策当即冲那小娘子说道。 那容貌娇好的小娘子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道：“奴家也是听人说起的，今年坊间各档口放出来的名单里，有几人的赔率最低。有诸位公子刚刚提及的浙西郡解元苏墨、弗建燮元韩曲，还有……” 她如数家珍。 大概有十来个人。 不过吕方只见过苏墨和韩曲两人。 看样子这两个家伙真不简单。 想来，榜单中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了，连董嘉岩都要稍差一筹。 而他自己，也没能入这个热门榜单。 “竟然没有方哥儿的名字？” 盍去病听完，当即道：“我们方哥儿可是咱们荆南郡的解元，而且他的诗集现在可是震惊整个大渝诗坛。吕方诗集，你们都听说过吧？” 一众小娘子不禁都露出惊色来。 随即眼神凝聚在吕方的脸上，眼中放光。 吕方诗集！ 她们还真听过。 在吕方的诗集刚传到京都那阵子，可是在京都掀起不小风浪。伊水楼这种地方又是文人骚客偏爱之地，她们自然也都耳濡目染。 那阵子，吕方诗集四个字都让她们耳朵起茧了。 没想到，在雅间内看着并不高调的这位俊俏公子，竟然就是吕方本人。 “呵，不过会作几首诗而已，就能中状元？荆南郡什么时候也是能出状元的地方了？” 而这个时候，雅间外却是突然传进来不和谐的声音。 第592章 武安侯府 显然是有人从门口过，刚好听到了盍去病的话。 但他这般刻意出言嘲讽，那就是找茬了。 薛良策等人在荆南郡那也是无人敢惹的主，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顿时都皱起了眉头。 只念及在京都，是以并没有当即起身发难。 “听说那吕方极尽谄媚之能，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哄得永乐郡主对他格外青睐几分。说不准，那诗集是别人代笔的呢！什么玩意儿！” 然而，门外那声音却是没完了。 “哈哈，说得正是。” 然后竟然还有附和声响起。 吕方也皱起了眉头。 这分明是冲着他来的啊！ 这不是拐弯抹角说他吃软饭么？ 叔叔能忍，婶婶都不能忍啊！ 而且特别是在梁翰民已经给梁思琪赐婚的情况下，这种话，岂不是会给梁思琪惹来非议？ 这家伙谁啊？ 吕方蹭的站起了身。 “方哥儿！” 李莫山皱眉喊了声。 这里是京都。 吕方却只是笑笑，对门外道：“谁他娘的裤裆没有栓紧，跑出来个说话臭如屁的家伙？” 他才不怕什么京都。 反正老子这回就是搞事来的。 他还不信这京都有人敢弄死他不成。 雅间内众人都懵了。 继而脸色渐红，憋得难受。 连那些小娘子都是这样。 这位吕公子骂人可真是……别树一帜啊。 “哐当！” 门外的嘲讽笑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雅间的门便被用力从外面推开了。 露出几张满是怒色的脸。 都是约莫二十来岁的公子哥，穿着很是华丽。绸缎华贵，玉环叮当。 但没有一个是吕方见过的。 他们的视线都落在站起身的吕方脸上。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脸色白净，双眸稍显狭长的公子哥，眯着眼对吕方道：“刚刚的话，是你说的？” “我就是吕方。” 吕方道。 薛良策等人这时候也都慢慢站起身来。 他们不想在京都惹事，但事情来了，也不打算退让。 起码得看看斤两再说。 要不然，他们丢不起这人，荆南郡，也丢不起这人。 “你可知道老子们是谁？” 那公子哥却没将薛良策等人放在眼里，只又道。 既然敢在伊水楼这等地方随意出言嘲讽，他们显然也不会是简单人物。 “老子管你是什么玩意。” 吕方道：“就许你出言不逊，还不许老子骂人了？” 几个公子哥眼神都更是阴沉。 然后为首那公子哥道：“早就听说荆南郡的人有世子殿下护着，所以哪怕是在咱们京都都横行无忌。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你以为，你是禹大人的学生，有些诗才，就能在京都撒野了？” 随即回头，冲他一同伴道：“上一届科举的时候，被我哥打断腿的那个荆南郡的家伙，叫什么来着？” 还不等他那同伴答话，薛良策已经勃然变色，“你是武安候府的？” 他咬牙切齿。 “咦。” 那公子哥露出鄙夷之色，“你认识我？” 薛良策阴沉着脸不说话。 李莫山在吕方身边低声解释，“三年前，薛兄的堂兄到京都赶考，因和武安侯府的什么小侯爷起了口角，被打断了腿。后来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了。” 那就是吃瘪了。 武安候府？ 吕方没听说过。 他对大渝现今的勋贵并不了解，只知道，大渝现今勋贵中除去梁释是亲王，再有几个郡王之外。公爵仅仅只有数人。 侯爵，已经是勋贵中了不得的存在。 难怪这么目中无人了。 他上前两步，道：“在荆南郡，连世子殿下都和我们称兄道弟，你又算个什么玩意儿？说我也就罢了，永乐郡主，也是你能非议的？” 他才不管什么武安侯府。 反正离开潭州之前，梁栋还特意交代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报他的名号。 吕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而这话，自是让那公子哥一群人脸色更是阴沉下来。 那公子哥道：“若非是郡主提携你，你算是什么东西。难道本少说的有错？” 吕方嘿嘿直笑，“有些人，想被郡主青睐，还没那个本事呢！” 他算是听出来了，这家伙估摸着就是心里泛酸呢。 十有八九是梁思琪的爱慕者。 薛良策等人看吕方如此，眼神都有些深邃起来。谁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吕方竟然还会坚持出头。 毕竟，武安侯府的背景，连他们都深感棘手。 若非是吕方出头，他们绝对会将这口气给咽下去。 只现在，显然没有息事宁人的可能了。 薛良策道：“早听说武安侯府的小侯爷文武双全，但他有个弟弟却是游手好闲，应该就是你吧？” 这话，更是让得那公子哥脸色涨红。 他是武安侯嫡子不假，但却不是长子。以后，侯爵之位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而家里有个光芒璀璨的哥哥，更是让他觉得憋屈。 薛良策这话，算是揭开他的伤疤了。 他眼中有阴冷光芒闪过，“在荆南郡，你们也许算是人物。但在京都，你们可什么都算不上。” 吕方懒得多和这家伙废话，道：“既然你是武安侯府的，那也是武勋之后了。想要找茬，就别耍嘴皮子力气，不如手底下见见真章？” 面子，是自己挣回来的。 他知道，若是自己今天连这口气都能忍下去。那以后见着梁栋，也都在自己小舅子面前没脸。 “手底下见真章？” 那武安侯的小公子不禁微愣。 随即嗤笑。 眼神自薛良策、盍去病等人脸上扫过，挠挠鼻子，“那就试试？” 他是游手好闲，但并非是全无所长。 如他们这种非嫡非长的勋贵之后，这辈子衣食无忧自然不成问题。但要想封官进爵，得靠自己努力。 武勋之后，多是走军中历练这条路子。京都禁卫军中有勋卫、亲卫、翊卫，就是给他们这些勋贵之后镀金的。 而他们这些人，也绝不是全都是酒囊饭袋。 以他们家中的财力物力，怎么着也会将他们堆出个人样来。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真的很少。 吕方率先向着屋外走去。 薛良策、盍去病等人不禁是对视了个眼神。 看方哥儿这样，怕不是修为恢复了？ 第593章 大巨妙门 众人都跟着到屋外。 那武安侯府的小公子冲着吕方嗤笑道：“怎么玩？” 但吕方分明看到他那群人中有人偷偷往楼下跑去了。 他也不在乎，道：“各出五人，不过年纪不得超过二十的。一起上也好，车轮战也罢，哪方的人站到最后，哪方就赢？” “成。” 那公子哥想了想，冷笑着答应下来。 吕方又道：“到时候输了，可别他娘的哭鼻子。而且，你得给我道歉。” “嘿嘿。” 公子哥阴沉地笑，“老子不会让你道歉。因为……老子会打断你的手脚。” 他们显然是真的横行无忌惯了。 这帮勋贵之后，行事作风向来霸道，和苏愈那群人截然不同。 说罢，一众人向着楼下走去。 到外面街道上。 武安侯府的小公子瞧瞧周围，道：“这里不方便，找个开阔点的地儿？” 不管是什么年代，似乎约架这种事儿，都是这个模样。 吕方耸耸肩，示意他无所谓。 一群勋贵之后冷笑着，在前面带路。 吕方等人跟在后面。 盍去病细细数了数自己这边的武师。 有他自己，还有南宫明轩、秦朔、林栋、蔺楚南、樊子实，都是和梁栋交好的，人数倒是够了。 但除去他还有秦朔是五品修为以外，其余人现在都还只是六品修为。真和这些勋贵子弟打起来，不见得能占到上风。 他们对这些勋贵子弟的了解还是比吕方要多些的。 因为有家里的财力支撑，这些家伙纵然天生根骨不行的，也被堆砌到不错的地步。而且从小的时候起就都有专门的武师教导。 修为绝对不差。 甚至其中的佼佼者，哪怕放到江湖上，也能有和那些妖孽们相媲美的实力。 他悄然走到吕方的身边，问道：“方哥儿，你的修为恢复了？” “嗯。” 吕方只点点头，“我去上个厕所。” 他忽地又向着伊水楼里跑去。 盍去病：“……” 薛良策等人也都是有些懵了。 这会儿看着吕方突然往伊水楼里跑，谁也不知道他是打什么主意。 难道是太紧张？ 还是打算尿遁？ 那群勋贵回头，有人道：“他不会是要跑了吧？” 盍去病道：“放心，就算是要跑，我们也陪你们玩到底。” 以他们的背景，还不至于在这群勋贵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大渝国祚近百年，虽然勋贵仍然强势，但到底还是远远不如当年了。起码，不够格再强势凌驾于他们这些权臣之后的身上。 谁也不知道，这会儿吕方其实是跑回伊水楼里提升自己的修为去了。 冲进伊水楼后，他先是跑进了雅间，却是看到那些小娘子们还在里面。不得已，只能真正跑去厕所。 然后开始提升自己的修为。 从他到京都的那天开始，仇恨值就开始在提升。现在，已经有三十八万多的仇恨值积累。 而在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就已经通过自己的修炼达到五品境界。 如今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他的修为俨然已经接近突破五品境界的第二个妙门了。 或中妙门，百分之八十四的经验。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气海正经或中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气海正经期门妙门。” “……” 到五品境界以后，要用仇恨值突破都不那么容易了。 每个妙门动辄就需要五万点以上的仇恨值。 吕方一步步将一个个妙门充斥满，也只突破到五品境界的第十个妙门——大巨妙门。 剩下不到两万仇恨值，并不够突破这个妙门。 意犹未尽地关掉了仇恨值保护系统。 吕方心想着，五品修为大巨妙门的修为，对付这些勋贵子弟应该绰绰有余吧？ 若是用兵刃，自己有八荒纵横刀，还有炉火纯青的基础刀法，就更是有把握。 至于拔刀斩……虽然更为厉害，但他还真不敢用。 虽然说从来到京都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做好在京都惹事，甚至搅得天翻地覆的打算。但杀勋贵子弟，那真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到时候别说是把梁思琪给争取下来了，能不能活着见明天的太阳都是个问题。 禹元纬肯定都护不住自己。 再到伊水楼的外面，薛良策他们和那些勋贵子弟显然还在屋外等着。 “还以为你要跑呢！” 瞧见吕方出来，那武安侯府的小公子便挤兑道：“若是怕了，现在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如何？” 吕方砸吧砸吧了嘴，忽地走到他面前，低声道：“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中伤我，是因为郡主青睐于我吧？嘿嘿，就算郡主青睐的不是我，也不会看上你的。” 武安侯府的小公子微愣。 然后嗤笑，“青睐你又如何？还不是被赐婚给江嘉年了？郡主，你也得不到。” 他还真是梁思琪的裙下之臣。 而吕方却不说话了。 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苏愈那家伙打算联合此届的考生们还有以前梁思琪在鹿野学宫的那些追求者去让梁翰民收回成命，现在看来，这些勋贵其实也可以利用利用。 既然要请命，那肯定是人越多越好。 这是他刚刚去里边提升修为时，突然想到的。 众人继续往前面走。 竟是到了城门口。 然后有个勋贵子弟上前去和守城的京都士卒说了些什么，便向后招手。 一众人出城。 城头的篝火将城头下照得通透。 那些守城的士卒都饶有兴致地看着。 京都内的这些小王公们常有矛盾，不仅仅是和外敌来的那些权贵之后。他们本身之间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 到城外来过过招，也是隔个十天半个月就可以看得到的热闹。 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别看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其实，不也是有脾气的普通人？ 甚至，比他们要荒唐得多了。只是，没人敢去管而已。 两帮人泾渭分明地站着。 薛良策忽地走到吕方的身边，道：“方哥儿，今天这事不管结果如何，这个人情，都算我欠你的。” 虽然吕方是因为那武安侯府小公子说话难听才冒头，但在他看来，这事也有替他们薛家找面子的成分在里面。 三年前那事，可是让他们薛家受了不少憋屈。 第594章 温室的花朵 虽说不至于在荆南郡落了什么面子，但在京都这边，却着实是落了许多颜面的。 连带着荆南郡的权贵们都跟着丢了些脸面。 看着仅仅是他们薛家的事情，但实际上，这事传到别人的耳朵里，那就是荆南郡权贵之后们和京都勋贵子弟们的角力。 这些年，荆南郡膏粱子弟们看京都这帮勋贵们不顺眼，就是因为这种事情日积月累起来的。 连梁栋都数次在吕方的面前表现出对这些京中勋贵子弟的不爽，可想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寒。 吕方飒然一笑，道：“咱们兄弟就不说这个了。而且，这家伙是冲着我来的。” “嘿。” 盍去病笑着插话，“方哥儿说得不错，咱们哥几个没什么好客气的。就算要客气，也先把这些个家伙给撂趴下再说。” 他又看向秦朔，“朔哥儿，若是他们要车轮战，我先打头阵，你殿后？” 虽然知道吕方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但他没想着吕方能够做为主力。 毕竟吕方之前的武学修为，也就差强人意而已。距离他们这些人都还有点儿差距。 他和秦朔最厉害，自是一个打头阵，一个压轴。 秦朔点点头，搓了搓手，“好。” 只脸上到底还是有些紧张之色。 吕方只是笑而不语。 明明知道那帮勋贵子弟是在等着帮手过来，他也懒得说什么。 很快，又有帮人赶了过来。 都是衣着华贵。 行走间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先是扫了眼吕方等人，然后便径直走到那帮勋贵子弟群中。 武安侯府的小公子脸上露出些嘲讽之色来，对吕方道：“小子，可以开始了。” 他揉了揉手，自己率先走上来，“就先由老子陪你们玩玩？” 看样子是要车轮战肉搏。 估摸着是这些勋贵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毕竟真要闹出什么人命来，不管在场的谁丢了命，其余任何人，谁家里都兜不住这事。 到时候肯定是要闹到梁翰民那里去的。 “我来！” 盍去病当即就要走上前去。 “我先上吧！” 却是被吕方给拦住。 他走到前面去。 本来还打算隐瞒着自己修为恢复的事情，到时候给梁释憋个大招的，但那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 吕方心里很清楚，自己就算能够带走梁思琪，在离开京都的路上也绝对不会清净。所以，便也不在乎现在就暴露自己修为。 兴许，如此可以更加得到梁翰民的重视呢？ 天知道自己这些人在这里闹腾，就不会传到梁翰民的耳朵里去？ 盍去病等人都是有些懵了，张张嘴，刚要说话，却是猛地怔住。 因为吕方将自己的修为气息给释放出来了。 五品！ 妥妥的五品！ 他们能够感受到吕方身上的内气气息之浓郁。不到五品，绝对很难有这样的气息。 而那个武安侯府的小公子脸色顿时也是有些凝重起来。 在他们这个年纪，能够到五品修为的都堪称妖孽。不，不是堪称，而是真正的妖孽。 他也才是刚刚到五品修为而已，对自己有着极强的信心。而现在，看着比他还要小些的吕方，竟然也展现出如此的修为。 当下，只觉得心里更是一口闷气不吐不快。 要知道，吕方能够得到梁思琪的青睐，本就已经让他是十分的不爽了。 现在看来，吕方竟然是文武双全。而且都是妖孽级别。 凭什么？ 这前两年还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凭什么有如此的能耐？ 他也释放出自己的修为气息来，咬牙道：“小子，只希望你的修为不是用丹药提升上来的就好。” 吕方轻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用丹药提升修为？ 那是他们那种勋贵子弟才会做的事情。 他可不会这样毁自己的根基。 两人再无话，慢慢靠近。 周围的人神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五品修为，已经是他们这些人当中的顶尖修为了。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而已。 整个京都，二十岁以下的五品武师，加起来也不过那么些人。 这已经是同龄人中最出类拔萃的。 再妖孽，也没听说谁在二十岁之前就到了四品的。除非用丹药。 最多不过是小境界和实力上的差距而已。 那帮子勋贵子弟神色紧张。 因为他们知道武安侯府的小公子是靠丹药提升上去的。为给这个小公子铺路，武安侯府投入可谓不小。 薛良策他们也紧张。 因为他们觉得吕方也肯定是用丹药提升上去的。不然，吕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五品？ 八步赶蝉。 而这时，瞧着武安侯府小公子没敢率先动手，满脸凝重，吕方已是率先用八步赶蝉掠了上去。 气息虚浮，不过如此。 他可不是当初那个嫩头青了，怎么说也是经历过真正搏杀的，一眼就能看出武安侯府小公子的虚实。 别说和竹儿、浪翻云他们相比，就算是较之丹霞剑派的那些精英弟子，这个家伙也不见得会强到哪去。也就是修为唬人。 看着都不像是手上功夫很过硬的样子。 温室的花朵，从来都经不住风雨的摧残。 吕方掠到近前，便一掌直直拍向武安侯府小公子的胸口。 连天魔十八打都没用。 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招。 先探探虚实。 他还真怕自己太认真了，一巴掌把这家伙给拍死了。 “砰！” 还好，这家伙也不算太弱。 到底是有五品修为撑着。匆匆对了吕方一掌。 但随即却也是蹭蹭蹭连退了数米。 脸色些微发白。 旁观的人也是色变。 虽是试探，也能看出高下了。 吕方气息凝实，根基稳固。而且境界绝不是刚入五品。 比之武安侯府小公子强出不是一丁半点。 “你也太弱了。” 吕方摇摇头，嗤笑着说道。 满脸都是不屑之色。 这家伙比他想象的更弱。 没想到连一招试探都接不住。 不用话语挤兑挤兑，他还真怕这个家伙打退堂鼓。怎么着，也得让他吃点苦头的。 其实这点，吕方倒是多虑了。 这些京都勋贵子弟们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就算明知道打不过，也不会就这么偃旗息鼓。要不然，这武安侯府的小公子以后没脸面见人，连同为勋贵子弟的那些人都得埋汰他。 第595章 不争馒头争口气 因为这些年，勋贵们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硬骨头”。纵是传承到现在，这股劲也还没松懈下去。 可以被人打趴下，但是不能自己跪下。 若非如此，如武安侯府这种开国时期就诞生的勋贵，未必能绵延到现在。 而吕方的话，显然让武安侯府的那小公子怒火中烧。 他脸色瞬间涨红。 “来自翟阳州的仇恨值+66！” “啊！” 随即怒火中烧地大叫了声，冲向吕方。 然而，他来得快，退得却是更快。 众人只见电光火石间，吕方一脚踹出。 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却是正中翟阳州的胸口。 “啊！” 翟阳州当即惨叫，跌飞出去。 躺在地上挣扎几番，竟是爬不起来。嘴角涌现出血迹。 “这……” 有人露出惊色。 这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啊！ 吕方的修为较之翟阳州定然要强悍不少。 “来自***的仇恨值+44！” “来自***的仇恨值+33！” “来自……” 一群勋贵子弟或多或少给吕方贡献了些崇拜值。 翟阳州整张脸胀成了猪肝色。 眼中是震惊、耻辱、不甘、怨愤，很是复杂。 而让他更觉得自尊心倍受到摧残的是，吕方打败了他，却全然没有半点得意之色，只淡漠道：“下一个是谁？” 无视，就是最大的藐视。 这种态度，对于自视甚高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毁天灭地级别的打击。 “噗！” 他到底还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那群勋贵子弟眼中满是忌惮。 有人上前搀扶起翟阳州。 紧接着有一人慢慢走到吕方的对面，只眼中战意并不算浓郁。 他知道自己不是吕方对手。 但没办法，这会儿已经是骑虎难下。 “内乡伯爵府郝泉，讨教！” 他对吕方道。 也不知道，故意报出自家名号，是不是想让吕方下手轻点。 吕方挑了挑眉，“吕方，讨教。” 他和这些人无冤无仇的，倒没打算将他们怎么着。 但是，接下来的瞬间，他却是悍然向着郝泉掠去。 到近前，出手动若惊雷。 他就是要以碾压的态势将这些家伙击败，杀鸡儆猴。免得以后什么猫啊狗的都敢拿自己和梁思琪的事情唧唧歪歪。 “娘的！” 郝泉心里暗骂了声，慌忙招架。 边打边往后退。 两人拳腿交锋间，气机滚滚，有风呼啸。 五品，放到江湖上也算是高手了。 内气于经脉中流转，附着于拳脚之上。已然有摧碑开石的威力。 吕方展现出的拳脚功夫，让得那些个勋贵子弟们神色不禁更是凝重几分。 他们都是武师，虽然大多都在境界上有水分，但自幼耳濡目染，眼力还是有的。 吕方拳脚圆润自如，显然并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心里不禁嘀咕，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练的。 难道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习拳脚？ 盍去病等人从震惊、喜悦中回过神来，也是感到诧异。 只不知道，他们若是见识到吕方在刀、剑上的功夫，又会震惊成什么样。 吕方的基础拳法和腿法，可才是刚刚到登堂入室的级别而已。 而基础刀法，却已经是炉火纯青。 “砰！” 前后不到十招，郝泉便中了吕方一拳。捂着自己的胸口咚咚咚的后退十多步，嘴角已是溢出血液。 显然是受了些内伤。 不过较之翟阳州要好得多了，起码还能够站着。 吕方没有追击上去，淡淡收招，道：“你输了。” 除去薛良策那些书生之外，大概谁都看得出来他留手了。不然，郝泉不可能还能站着。 郝泉神色有些复杂。 他知道自己会输，但没想到会输得这么快。 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吕方道：“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吕方道：“五品，大巨妙门。” 隐隐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这个年纪，五品大巨妙门。堪称是妖孽中的妖孽了。 随即，那些勋贵子弟中有人看向翟阳州的眼神便隐隐带着些莫名意味了。 这家伙怕不是个傻子。 别人是五品大巨妙门，竟然还答应人家不出动二十岁以上的高手。 这是二十岁以下的武师能够拿得下的？ 就算是把京都里同龄练家子中最厉害的那个家伙找过来，怕也未必会是吕方的对手。 完了。 这些勋贵子弟并不是傻子，这刻心里都很清楚，这场约斗他们铁定是讨不到好了。 别说是打败吕方他们，以吕方现在展现出来的实力，怕是很可能将他们一穿五。 但是…… 这又是不可能认输的事情。 不争馒头争口气啊！ 就算是输，也得争取个虽败犹荣才行。要不然他们这些人以后真是没法抬得起头了。 又有一个身形颇为魁梧的勋贵子弟站出身来。 谁先出场，谁后出场，他们显然也早已经商量好了。 “诚意伯爵府武兴怀，讨教。” 他们这帮人，不是侯爵府就是伯爵府的。在大渝勋贵中绝对是拔尖的存在了。 武兴怀介绍自己的身份后，也展露出修为气息。 五品。 就算很可能是用丹药提升过修为、根骨，放到荆南郡去，又是个了不得的武道俊杰。 吕方都不禁心里暗暗感慨，这些大渝的勋贵们，还真是个个底蕴惊人啊！ 随随便便出来个人，都有不低于五品的修为。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天才？ 而除去那些天才妖孽，要想在同龄武师中拔尖，就意味着需要无数的财力投入。 自己要不是有仇恨值、崇拜值系统，就算是穿越过来的，大概这辈子都只有被这些家伙远远甩在后头的份。 他眼神从武兴怀脸上扫过，又看向那群脸色颇为复杂，早已不复当初那般目中无人模样的勋贵子弟们，道：“你们剩下的三个人，一起上吧。” 打人不打脸，但他今天，就是要打他们的脸。 反正，这种“打脸”又不会让他们缺胳膊断腿。 但是，却又能让他们比缺胳膊断腿还难受。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家伙长记性。 “你！” “好狂的家伙！” “干！” 果然，那群勋贵子弟听到吕方这话，眼中顿时都浮现出暴怒之色来。 连刚刚因吕方手下留情而避免重伤的郝泉也不例外。 这家伙是个阉儿坏啊！ 这摆明是要打他们的脸。 第596章 化腐朽为神奇 然而，他们紧接着，态度却是又发生转变。 “收拾你，何须三人联手。免得胜了你，还要落个以多欺少的笑柄。” 武兴怀冷笑道。 “就是！”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得让我们合力斗你？” “……” 另外那些个勋贵子弟们也是怒归怒，却没有谁应承下来。 他们又不傻，横竖都要输。自然尽可能地保留住最大脸面。 哪怕是被吕方一穿五，也没有三个人联手都打不过吕方那么丢人啊！ 吕方耸了耸肩，道：“那就来吧！” 到底是豪门大阀中出来的，全都是心思剔透的主。这些人不中招，他也没有办法。 武兴怀眼神顿时凝重起来，摆开架势，并不敢主动发起攻势。 先手，有先手之强。 但同时却也可能露出破绽。 他深知自己和吕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冒然出手，若是被吕方找到什么破绽，很可能瞬间败北。 与其如此，倒不如先竭力抵挡。也许，能逮到吕方的破绽，来个出其不意。 他们这些人，还是有些压箱底功夫的。 刚刚郝泉和翟阳州都是败得太快了，被吕方摧枯拉朽，以至于连最拿手的本事都没有施展出来。 他武兴怀当然要吸取教训。 然而，当吕方掠到他的面前时，他却不禁是骇然变色。 他突然发觉，自己还是低估吕方的实力了。才刚刚交手，吕方手上的气劲竟是就让得他双手暗暗发麻。 难怪郝泉和翟阳州那两个实力不在他之下的家伙都败得那么干脆。 他有点儿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先动手。 噌噌噌的，武兴怀匆匆退后数步，避开吕方的锋芒。 才是短短几招，他刚刚竟是险象环生。 不退，便连自己的绝学都没法施展出来。 “呵。” 吕方也不知道有没有看通武兴怀的心思，只是轻笑，身影紧跟着欺近上去。 双掌仍是直直拍向武兴怀的胸口。 没压力。 这些勋贵子弟虽说修为境界惊人，但手底上的本事当真让吕方有些失望。 不管是郝泉、翟阳州，还是眼前的武兴怀，都没有让他感受到半分的压力，以至于连施展天魔十八打的想法都没有。 境界真是太虚浮了。 就这样的水平，要是放到江湖上去，会不会被江湖上境界低于他们的武师给揍趴下？ 武兴怀眼中利芒闪过。 “开碑掌！” 继而忽地轻喝。 双掌间气劲猛地浓郁许多，迎向吕方的双掌。 这是门极为刚硬的功法。 内外兼修。 也是当年他们武家先辈赖以建功立业的家传绝学。 不仅仅有内功运行之法，同时还兼有药物辅佐修炼之术。练到高深处，不仅仅气劲强绝，双掌也能坚硬如铁石。 武兴怀虽然只是诚意伯爵的庶子，但从修习开碑掌至今，光是药物的花费，怕也不下于数十万两银子了。 “砰！” 闷响。 吕方自然察觉到武兴怀施展了功法。但是，他双掌仍然是直直向前拍去，和武兴怀双掌碰撞，发出闷响。 他想看看自己的实力，在不用天魔十八打等功法的情况下，能够到什么程度。 两人同时退却数步。 不过，吕方到底还是比武兴怀退的距离要短些。 他嘴角勾起些微笑意。 功法能够将人的实力提升数筹，甚至可能是数倍都不止。在武兴怀施展功法的情况下，他还能够稍占上风，自然心满意足了。 “你！” 而武兴怀已然是不禁再度色变。 没有半点的水分！ 吕方的内气修为，竟然是没有半点的水分！ 这个年纪，依靠着自己的修炼，就达到五品大巨妙门的境界，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不得不承认，这辈子都还没见过如同吕方这样的妖孽。 “不如你也试试我的功法？” 吕方说道。 然后再度向着武兴怀掠去。 武兴怀下意识地往后面瞧了两眼。 他真不想再和吕方打下去了。 再回过头来，吕方的拳头已经是到他近前。 虎劲拳。 他修习的最垃圾的功法。 “砰！” 武兴怀匆匆再度施展开碑掌，以掌架拳。 “噗！” 拳掌相交。 武兴怀的右手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 吕方手腕如游龙般稍微转变了个弧度，这拳进而捣在武兴怀的胸口上。 武兴怀吐血抛飞。 落地。 面如金纸。 眼中再度浮现出骇然之色来。 周围的那些勋贵子弟以及盍去病等人，亦是再度震惊。 他们都看得出来吕方的这门功法品阶并不高，只是很粗浅的功法。而让他们震惊的是，吕方能将这门粗浅功法发挥出如此威能，而且如此的得心应手。 这足够说明吕方在这门粗浅功法上的造诣已经是极深，甚至，堪称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这世上，没有绝对差劲的功法。任何哪门功法练到高深境界，都能对实力有不小裨益。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世间有天才。 他们这些人若是厚着些脸皮，也敢说自己是天才。 但这世间，还能有这样的天才？ 真是江湖百年难得一见的那种。 如今，让他们给碰上了？ 武兴怀握了握拳头，但心知肚明，吕方其实还是留手了。张张嘴，有些颓然道：“我输了。” 输，不难受。 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输给同龄人，绝对难受。 吕方眼神再度向着那些勋贵子弟看去。 薛良策这会儿忽地轻轻拍了拍盍去病的胳膊，问道：“去病，若是你上去，会是方哥儿的对手吗？” 他对武道不感兴趣，是以刚刚只是看个热闹而已，看不出什么门道。 盍去病脸色有点儿郁闷，道：“我估计也就和他们在伯仲之间而已。你知道的，这些家伙都是他们家里长辈用钱堆出来的。” 薛良策脸上不禁是露出些惊色来，“你的意思是……要是你上去，也得被方哥儿这么轻易打败？” 又道：“以前不是说方哥儿的武学修为只是稀疏平常么？” 盍去病似是想起什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这家伙以前还说过自己作诗也就普普通通，没有文采呢！” 薛良策愣了愣，看向吕方，忽地有点儿幽怨。 第597章 摩柯宗 这个时候，那些勋贵子弟中的第四个人也站出身来了。 身形不如武兴怀那么魁梧，却是有张卖相相当不错的脸蛋。 吕方觉得他也就比自己差上那么两分了。 基因呐！ 这怕是和那些公侯伯爵们娶的婆娘大多都是美女有着不小的关系。 就眼前这些勋贵子弟们，再有荆南郡薛良策他们这帮人，吕方所见过的这些世家子们，还真很少有长得寒碜的。 吕霖那样的，算是“鹤立鸡群”。 “新宁伯爵府孙宇亭！讨教！” 又是个伯爵府的。 吕方有点儿麻木了。 以前在荆南郡的时候，他想到这些大渝的勋贵以及勋贵子弟们，脑袋里难免有四个字，高高在上。 甚至，说是高深莫测也不是不行。 因为他们中间有很多，爵位是从大渝开国那会儿延续下来的。 那就是开国功臣之后。 可以说，这大渝就是他们的祖辈们打下来的。 这样的人，能是简单人物么？ 而现在来看，如武兴怀、翟阳州这些人，当然头脑、本事都不差。但是，和高深莫测也不沾边。 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吕方拱拱手，道：“请吧！” “哼！” 这孙宇亭大概又是吸取了武兴怀的教训，吐气开声，大步冲向吕方。 他可能是寄希望用自己的爆发力在吕方的手下多撑些时间。如此，面子上要好看些，同时也许还能消耗吕方的体力。 吕方虽然厉害，但内气是有限的。说不准，在他后面的那个人到时候能够和吕方拼个势均力敌。 那是他们压箱底的，也是他们其中实力最为强悍的。 只可惜，孙宇亭也同样失算了。 饶是刚刚武兴怀走到他面前和他轻声嘀咕了几句，说吕方的实力很强，他仍然还是低估的吕方的实力。 有些东西，哪怕是亲眼所见，没有真正上手去交锋，都没法有个准确的估算。 就像是人和野猪，在没有真正被野猪撞倒过之前，哪怕听别人怎么讲，也没法切身体会到那种感觉。 孙宇亭冲到吕方面前就拿出他压箱底的本事。 同样是套掌法。 是他府上的武师教的。 吕方仍然是以虎劲拳对付他。 但那双手却是分外的灵活。 拳头到半途中，竟是又忽地甩出个颇为奇妙的弧度来。看似简单，实则玄之又玄地避过孙宇亭的手掌，后发先至地将拳头砸在孙宇亭的胸口上。 刚刚才冲上来的孙宇亭，顿时就跌飞出去。 脸色骇然。 不论修为如何，拳脚功夫，归根结底还是要讲究个发力的过程。 内气是内气。 而人体的力，又是人体的力。 唯有力、气相合，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威能来。 最刚猛霸道的拳法，往往是直来直去，横能扫六合，竖能荡八荒的气势。 气通全身，力汇于一。 再就是意念通达。 意念通达那个层次，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而刚刚，吕方的拳头竟然在到一半时忽地收力，又发力。最后仍然爆发出让人侧目的威力。 这说明吕方在控制浑身力气上，已经掌握有相当的诀窍。 收发自如。 虽然对于那些老拳师们来说，这不算什么。但是在他们这群人当中，已经是极为难得。 纵是天纵奇才，没有十多年的造诣，难以到这种地步。 孙宇亭落地之后爬起身来，只深深看了眼吕方，没有再冲上来。钻回到人群里去。 他们要面子，但还不至于不识好歹。若不是吕方留手，他没有这么快就爬起来的可能。 一穿四了。 但这种时候，却没有谁再给吕方贡献出仇恨值。 眼中只有震惊，再有就是淡淡的忌惮，似乎，还有那么点佩服。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他们这些武勋子弟，大多对那些满口圣人、圣贤的读书人看不上眼。之前翟阳州仅仅是从雅间门口路过，听到吕方的名字就出言嘲讽，未免就没有本来内心就对那些学子们颇为轻视的成分在里面。 这大渝的江山怎么来的？ 是他们的祖辈用刀用枪，披荆斩棘给打下来的。 若是没有他们的祖辈，哪有这些书生们如今大放厥词的份？ 也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现在的大渝，勋贵们势力仍在。但在民间的影响力，还真是远远不如那些儒生们了。 吕方这个书生，竟然展现出如此强大的武力，他们想不佩服都不可能。 哪怕表面上仍旧不爽，心里也多少有几分服气。 最后一人慢慢从人群中走出来。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静静看着，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话。显得颇为低调。 到人群前头，他对吕方道：“你很厉害。就算是放到我们摩柯宗，同龄弟子中，你也可能是最厉害的。” 吕方微微意外。 摩柯宗？ 大渝江湖以剑道武师最多，独占江湖武师六成之数。又有六大剑宗高高在上，再有如剑冢等圣地，让剑道，始终是大渝江湖“正道”，也最受瞩目。 而大渝武学圣地，当然绝不仅仅只有这些剑宗。 另有擅长刀道、枪术、拳脚、内功的宗派，或是极强的武学世家，因过硬的底蕴，也有和六大剑宗相媲美的实力。 摩柯宗连吕方都有所耳闻，地处河间府，距离京都不远。最是以炼体秘术名扬大渝江湖。 据传他们宗门的镇派秘术乃是自域外传来，为伏魔之法。施展起来，自有煌煌之威，到化境，堪称人形凶兽。 似乎，在这等秘术之道上，也就有大理的天雷寺能和他们摩柯宗不相上下，被江湖许多武师说成是炼体秘术之道的泰山北斗。 吕方还真没有和这种纯粹的炼体武师交过手的经历。 他所修的天魔十八打，虽也能算是横练功夫，但到底还是技大于炼。更多的是技巧。 “请赐教吧！” 多看了眼前这个并没有自报家门的家伙两眼，吕方道。 不管是修的什么，出自哪个门派。既然站到面前，那对于他来说就没什么两样。 管你是精通剑道还是贱道，亦或是十八般武艺精通。既然是对手，那就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你趴下，要么我趴下。 第598章 一穿五 旁边。 众人的眼神都凝聚在吕方和这个出自摩柯宗的家伙身上。 秦朔对盍去病道：“去病，这个家伙看起来不简单啊，摩柯宗……你觉得方哥儿还有一穿五的可能吗？” “方哥儿现在又没消耗多少内气。” 盍去病道。 但随即又说：“若是连他都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那我们四个人，可能就要被一穿四了。” 看起来竟是对吕方没有之前那样的信心了。 这个家伙，看起来似乎真的要比前面翟阳州那四个家伙强悍许多啊！起码，在神情上看来是如此。 而吕方直到现在，都只施展出虎劲拳。这让他们觉得，吕方是不是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 这时。 场中的两人也开始动手了。 随着吕方的话音落下，这个不知道出自哪个勋贵府邸，但肯定在摩柯宗锤炼过的家伙便径直冲向他。 穿着的宽松绸缎袍子，随着他的运气，竟是很快滚胀起来。 内气修为不简单。 虽然境界不如吕方，但气息显得相当的扎实。完全不似翟阳州几人那般虚浮。 这是个真正靠自己稳打稳扎修行上来的家伙。 不弱于浪翻云的天才啊！ 吕方心里还真有点儿见猎心喜的激动。 他其实骨子又何尝不是个颇为傲气的人，和翟阳州那些人过招，没什么意思。还得是和这些真正的天才妖孽过招，才够味。 看着这家伙掠向自己，他眼中也难得的露出认真之色来。 内气瞬间催发到极致。 体内好似有惊涛拍岸声响。 那是滚滚的内气在体内经络中流动。 上百个妙门同时光芒大放。 丹田内内气更是翻滚不休。 随着内气蔓延到四肢百骸，顺着毛孔外放。吕方的袍子也是鼓荡起来。 继而两人便是剧烈交锋起来。 产生的气劲，不是之前可比。 众人都些微露出惊色。 是真正的天才，还是庸才。在这等比较之下，便一目了然了。 不论是吕方，还是这个出自摩柯宗的家伙，显然都真正当得上“天才”的称呼。 不过，当过了十数招后，吕方的心里却是有点儿失望。 这个家伙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悍。 他连天魔十八打都还没有用，纯粹依仗内气和基础拳法、腿法，再有八步赶蝉，就能和这个家伙打得有来有往。 而这个家伙已然是用尽全力。 他能够看得出来。 因为这个家伙脑袋上都已经在冒着些许白烟了。 自己这么强悍？ 不仅仅是面对那些江湖武师，连面对这种真正的天才，也能碾压了？ 他开始施展天魔十八打。 以他如今的修为，八十九招中，已能施展出前面的三十四招。 一招比一招强悍。 随着内气以不同的运行方式催发出来，吕方拳脚间的气势瞬间更为惊人许多。 不过短短数招，那摩柯宗的弟子便肉眼可见的落入到下风当中。 “啊！” 他吼叫了声。 似是不敢置信。 他从刚刚交手的时候就已经火力全开，连自己所修的功法都施展出来。没想到，吕方竟然压根没动真格的。 这对他的自尊心无疑是种摧残。 没有哪个天才甘愿承认自己不如他人，就算承认，也很难接受这种事实。 但他又勉力接过数招之后，到底还是被吕方给一脚踹飞出去。 这一脚，他挡是挡中了。只是，没有挡得住而已。 力道上有很明显的差距。 不过他的下场较之翟阳州那四人要好上不少，起码明面上看来是这样。 他喉结动了动，将涌到喉咙的血腥味强行咽下去，对吕方道：“你很强。我不是你的对手。” 吕方只拱拱手，“承让。” 他又道：“你刚刚施展的功法，也是横练功夫？” 吕方道：“勉强能够算是吧。” 翟阳州等勋贵子弟尽皆脸色难看。 输了。 他们输得很彻底。 被吕方一穿五。 不出意外，这件事情很快会在京都传开。他们都将成为笑柄。 连带着京都其他的勋贵子弟都得跟着他们丢脸。 薛良策等人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也不禁仍然是喜不自胜。 吐气扬眉啊！ 要这帮家伙再瞧不起他们荆南郡的。 这回可是被方哥儿狠狠打脸了吧！ “方哥儿好样的！” 本就和武安侯府有怨的薛良策叫了声。 而这声喊，顿时让得翟阳州等人脸色更为难看起来。 “哼！” 翟阳州重重冷哼了声，准备离开。 “等等！”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吕方竟然将他叫住了。 他脸色难看地回头，明知故问道：“你还想要做什么？” 他想过有输的可能，但没觉得吕方会真正让他道歉。 “你还没道歉呢！” 吕方不以为然地说道。 架都打了，他可没想过要给翟阳州留什么脸面。 翟阳州眯了眯眼睛。 “我承认轻看你了，以你的本事，就算在京都也能算个人物，不过……” “京都仍然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他说道。 最后这句话俨然有威胁的意思在里面。 吕方皱了皱眉，“这就是你的道歉？” “你！” 翟阳州的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吕方幽幽又道：“我还以为在京都的都是什么俊杰，原来，竟是连愿赌服输都做不到。” “来自翟阳州的仇恨值+77！” 翟阳州眼眸深处顿时闪过厉芒。 吕方这话，让他无处可退了。 再不道歉，以后就会传他翟阳州敢输不敢认。 “抱歉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继而扭头就走。 一众勋贵子弟们都是深深看了吕方几眼，然后跟在后头。 只那个摩柯宗的说了句，“我是昌阳候府的候濮觉，我记住你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吕方只撇撇嘴，没有说话。 然后便也和薛良策等人往城内走去。 那些士卒看向他的眼神隐隐有些崇拜。 “方哥儿你这回可算是替咱们出了口恶气啊！” 薛良策兴奋劲不减，道：“早就想收拾武安侯府的人了，只是没办法收拾他们而已。哈哈，走，回伊水楼，我要叫伊水楼最好的花魁娘子陪你喝酒。” 吕方翻了个白眼，“那要是我输了呢？” 薛良策嘿嘿直笑。 盍去病瞧瞧吕方，道：“方哥儿你这还真是不让别人活了。以前只听说你侥幸伤了潘葵，如今来看，你当时也是故意藏拙吧？以你的武道修为，要伤她，又何须侥幸？” 他显然想不到，吕方和潘葵交锋那会儿，才是个小菜鸟而已。修为的突飞猛进，全是吕梁剿匪以后才开始的。 不过吕方自然不会辩解什么，只轻轻一笑。 第599章 奇才 有些事情，就任由别人胡思乱想吧！ 在盍去病等人的连连惊叹声中，众人跟在气氛颇为凝重的翟阳州等人后头进城。 翟阳州等人显然没心思再回伊水楼寻欢作乐，但吕方他们却是酒性更盛了。 进城后。 翟阳州等人折道离去。 吕方等人则是回到伊水楼。 伊水楼内仍然热闹，吕方他们刚刚出现在门口，便吸引到不少目光。 在这种地方，消息传得最是迅速。双方约斗的事情，俨然已经在这短短时间内就传遍了。 虽然没有跟出去看热闹的，却也有人在暗暗等着这事的结果。 此时瞧见进来的是吕方这群生面孔，自然不免惊讶。 这和想象的有出入啊！ 看着吕方等人身上仍然整洁，脸上也都洋溢着神清气爽，难道……那群勋贵子弟们竟然输了？ 约斗输了？ 输给了这些外地来的？ 这些多数都是京都本地的食客们，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以往，可鲜少有外地来的公子哥能在京都占到上风。 老鸨也在楼下等着，不禁是伸长脖子往外面瞧了瞧。 愣是没有看到翟阳州那帮人的身影。 心里真正惊讶了。 能够将翟阳州那帮人都弄趴下，这帮外地公子哥们不简单呐！ 有些许的议论声起。 吕方等人自不理会，有说有笑着径直上了楼去。 薛良策说要请伊水楼最好的花魁娘子陪吕方，当然只是说笑。 众人到雅间里坐下后，继续饮宴。 气氛较之之前更为热络。 若是说薛良策等人之前只是认可吕方有资格加入他们这个圈子，那么现在，对吕方已然是有些崇拜了。 吕方在他们这群人中的地位，隐隐有只次于梁栋的趋势。 这是他靠自己的本事争取来的。 自己有本事，不管出身如何，别人总是要高看几眼。 直到夜深。 众人才离席，散去。 吕方回到禹元纬府邸。 …… 皇宫。 梁翰民知道这件事情的速度比吕方想象的还要快很多。 作为大渝的皇帝，且是个掌控欲极强的皇帝，远的地方且不说，这京都的许多风吹草动基本上瞒不过梁翰民的眼睛。 能够建立打更人、吴钩两个机构的梁翰民，在京都中不可能没有安插许许多多的眼线。 更莫说，翟阳州和吕方他们交手还是选在城门口那样的地方。 自有人将这事暗中汇报给梁翰民。 梁翰民以往也总能通过这些小事见微知著。对京都中勋贵们之间的关系可谓是了如指掌。 只这回，收到暗报以后，他还真有点儿诧异了。 从吕方到京都，直到现在，都是老老实实的待在禹元纬的府邸里。还真有段时间没有再出现他的眼中。 没想到，会试副科这还没有结束，吕方的名字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眼中。 这让梁翰民的心里有点儿古怪。 莫非是缘分？ 别的那些个读书人，哪怕是如苏墨那些状元热门榜上的，也绝对没有像是吕方这样，名字频频出现在他的眼中。 他几乎没对哪个年轻人如此上心过。 只看完密奏以后，梁翰民眼中又有些诧异之色。 吕方一穿五，强势取胜。 他偏头对老太监道：“这个吕方不是被荣王给废了修为？” 老太监显然也已经看过这些密报，微微躬身，道：“应是已经用什么法子恢复了修为吧。” 吕方修为被废的事情在荆南郡传得有板有眼，不可能是假。 梁翰民沉默了下，道：“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啊，如此的年纪轻轻，不仅仅能作出那么多的传世诗篇，而且还能力压荆南郡那些学府中的学子们，博得荆南郡的解元。呵呵，武道也胜过那些不老实的小子这么多，连昌阳候家的那个小子都没能在他手下走过二十招。朕这个侄女，还真是有眼力。纵是权贵之家，要培养出这样的子弟也不容易。以这小子的家世，有如此成就，堪称是当世奇才了。” 老太监没有发表自己对吕方的看法，只道：“郡主的聪慧，本就是被朝中的大儒们都倍加称赞的。” “那你说，朕是不是真的棒打鸳鸯了？” 梁翰民却又道。 老太监微微一笑，道出关键，“皇上您说要给郡主赐婚之时，郡主可还不认识这个吕方。” 梁翰民抿了抿嘴唇，“听说苏相那个孙子现在正在联合京中对朕侄女有仰慕之心的那些个才俊们，想要待殿试落幕后请求朕能够收回成命，给他们个参加招亲的机会。这吕方，也去过苏府。这事儿，你怎么看？” 老太监微微顿了顿。 显然，他并没有想过这事。 一时之间，也难有什么想法。就算有，这种事情他也绝不想影响到梁翰民的判断。 随即答道：“皇上的看法，就是老奴的看法。” “呵呵。” 梁翰民轻轻一笑，对老太监这样的敷衍并不意外，自言自语般道：“其实朕也挺矛盾的。若是这吕方不过是个庸才，朕也许真不介意成全他和朕这侄女，但也仅仅只是也许。他若是庸才，凭什么娶咱们大渝的郡主？” “他偏偏又是个奇才。如此，朕若是成全他和永乐郡主，便等于是放弃将这个奇才为朝廷所用了，有点儿舍不得呀……” “其余如苏愈那些小家伙，家世都不简单，若是答应他们招亲，不管最后是谁赢了……” 说着说着，梁翰民渐渐眯起了眼睛，话语也到这止住了。 御书房内重归于平静。 老太监仿佛和墙壁融为了一体，也没有再答话。 梁翰民对梁释的防备，别人不清楚，他这个身边人自然是清楚的。 吕方若娶梁思琪，皇上就定然不会让他在朝中拥有什么权势。而现在看来，皇上俨然又起了爱才之心。 只不知，皇上又会如何处理此事？ 第600章 翟康安 翌日。 吕方还是待在禹元纬的府邸内。 禹元纬去衙门里上差，他就在家里看书。 晚饭之前，禹元纬回了府邸。 瞧见吕方，眼中好似有点儿内敛的笑意，“你这个小子，昨晚上惹麻烦了吧？” 这事竟然都传到他耳朵里了。 吕方意外之余，顿时有点儿讪讪，道：“老师您都知道了？” 禹元纬轻笑，“那帮小子平时没少惹事，但被人欺负可是少有。你昨晚上在城门外一个人胜过他们五个，今儿个白天就在衙门里传开了。” 显然，这个老头有点儿护犊子。 要是吕方输了，他绝对不会笑得这么开心。 吕方也看出来，但还是问道：“不会给老师您带来什么麻烦吧？” “能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禹元纬失笑，“你们这些小子只要不是闹腾得太过分，没人会管的。反倒是这京都若是连你们都一潭死水，那才会让人着急。年轻嘛，就该是气盛，若是连你们都死气沉沉，那咱们大渝也就谈不上什么未来了。” 又说：“不过你可能会有些麻烦。” 看起来他倒是挺中意这些后辈们闹腾闹腾的。 闹腾，其实也是种另类竞争。而唯有竞争，才能有长进。 他们这些个朝中的老人，其实何尝又不是在各种各样的竞争中崛起的？ 朝廷，其实也是个江湖。 吕方挑了挑眉，“老师的意思是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那帮混小子一个个都秉承着他们祖辈、父辈的蛮劲，以混世魔王自居。哪有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你等着吧，除非你能够把他们所有人都打服气了，不然麻烦肯定是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 禹元纬道。 吕方不禁皱眉。 倒不是怕，就是觉得麻烦。 做为穿越人士，和这些年轻人斗，他觉得挺没意思。他的目标，是梁释那种人物。 禹元纬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他的轻视，道：“怎么？觉得胜过了几人，这京都勋贵子弟中就没能够入你眼的了？” 说着不等吕方答话便又说：“那你可是小瞧他们了。” 然后开始说教，“你且记得，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呵呵，就你昨晚上收拾的那几个小子，除去昌阳候府的那个小子武道实力还过得去，其余的，不过尔尔。他们非嫡非长，接受的栽培也远不如那些各府的接班人。” “同龄人中还有比候濮觉更厉害的？” 吕方不禁道。 禹元纬的话，的确让他有些吃惊。 “自然有。” 禹元纬道：“也许在武道实力上那小子已经出类拔萃，但还是有几个胜过他的。而且，还有些，都是如你这样的文武双全。那些小子朝气不足，一个个都老气沉沉的，喜欢韬光养晦，都藏得挺深呢。嘿，等他们来找你麻烦，那肯定有你头疼的。” 说到这，他眼中忽的冒出几丝诙谐之色。 因为他忽然发觉，自己这个学生虽然不是老气沉沉，却也有些城府。 这不就是韬光养晦？ 突然有点儿期待。 豪门大阀一脉传承下来的“沉稳内敛”，和吕方这市井之中学来的扮猪吃虎，发生碰撞以后，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吕方则是苦笑。 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看这些京都的勋贵子弟们了。 本以为候濮觉已经是天才级别的人物，现在看来，这些勋贵们对自家子弟的培养，还不是江湖中那些宗派可比的。 不过紧接着便又想通了，道：“如果他们要来找麻烦，那就来吧，只要不会给老师您带来什么麻烦就好。” 禹元纬大笑，“只要不让他们缺胳膊断腿，你就尽可放心。没谁家的长辈会放下脸面来找你麻烦，丢不起那个人。” “那就好。” 吕方道。 他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这点本事，要和那些勋贵们斗，肯定是螳臂当车。 但是，老的斗不过，还能这些年轻的都斗不过？ 再妖孽，又能妖孽到什么程度？ “吕公子，有给你的请柬。” 而就在这时，老李从院外持着封红色的请柬匆匆走了过来。 到近前，将请柬递到吕方手中。 禹元纬的眼中难得的露出来些许玩味之色。 吕方瞧了瞧自己这怕是要打定主意看热闹的老师，打开请柬。 果然，还真是来找麻烦的。 武安侯府的请柬。 说是请他辰时到京都南城门外相聚。 这哪里是要相聚，分明是想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不过下面的署名却是个叫“翟康安”的家伙。 吕方问道：“老师，这翟康安您可知道？” 禹元纬点点头，“武安侯府次子。武安侯府算是咱们大渝最老的那批勋贵了，当年现任武安侯的祖父随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结束了中原大地绵延百年的混乱局面，位列开国十四公爵之一。传到现任武安侯这代，本已在朝中没什么影响力，因家族中未出什么贤能、猛将，连世袭的侯爵都有可能被取缔。不过……他拥护有功，这侯爵之位，想来还能传承起码两代。他这个次子翟康安虽然能力不如其长子，但也算是不错。” “不过……他应该在这届武举后便会前往边疆的。年龄上也要虚长你们几岁，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他显然对于翟康安的掺和，有些意外。 吕方皱了皱眉，道：“应该就是想替他弟弟出头吧！” “呵呵。” 禹元纬轻笑，“他们武安侯府虽然没出什么名将，可武道修为据说都不差。你小子啊，可要小心些咯。” 吕方耸耸肩膀，“他不是年龄比我大几岁嘛，我不和他打，别人也没法说三道四吧？” “哈哈。” 禹元纬先是微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的话，大概也就自己的这个学生能这么面不红、气不喘地说出来了。 若是换作其余的那些家世背景深厚的小家伙们，绝对是说不出来的。 而这，在他看来，却也是吕方的优点。 他在朝中当官，其实很多时候，不也得巧妙地运用规则？ 第601章 胸有猛虎 在禹元纬府上吃过饭。 老李在禹元纬的吩咐下，亲自赶着马车送吕方去南城门。 这大概也是释放某种信号。 吕方的背后还有他这个老师撑着，玩归玩，闹归闹。别以为吕方没有根基，就做出什么破坏规则的事情。 吕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世上最难得的好，就是无缘无故的好。而禹元纬对他的好，便是属于这种。 仅仅是因为赏识，就将他当做自己后辈对待。 同时心里难免有些愧疚，自己和吕梁的事情，虽然未必会将禹元纬牵连得太深，但肯定还是会牵连进来的。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若是自己和吕梁以后真的闹出什么动静、声势来，禹元纬受到的牵连只会更深。 甚至…… 他都有点儿不敢往下想了。 接近辰时的时候，到了南城门外。 吕方看到昨夜不少面孔，翟阳州、候濮觉、孙宇亭等人，尽皆在列。 得有数十个人之多。 莫说吕方，连老李都有些为这阵仗而吃惊。对着没有坐在车厢里，而是坐在自己旁边的吕方道：“吕公子，他们来势汹汹啊……” “没事。” 吕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 他是真的不担心。 从昨晚的事就看得出来，这些勋贵子弟们还是有些讲究的。不可能这么多人围殴他。 “吁。” 到离那些勋贵子弟数米远处，老李勒住了马车。 吕方直接从车板上跳下去，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眼神扫过一众勋贵子弟，最终落在翟阳州的脸上。 翟阳州看着吕方有点儿明媚的笑脸，整张脸顿时就黑了下去。 自从昨晚上的事发生以后，他爹今天从衙门里下差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黑着脸将他暴揍了顿。 没脸啊！ 儿子丢人了，连带着他这个做老子的都在衙门里被人笑话。 他们这些武勋们待的衙门，本来就大多数都是武勋。说不好听点，都是以前跟着太祖爷杀出来的，大多出身草莽。 在衙门里没什么事情，知道哪家小辈闹出笑话，可不会介意挤兑几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小辈们拼爹，他们这些老辈们，就是拼谁家的小辈更出息。 以前，没少有因为在外头吃瘪，回家又挨自家老子胖揍的事情发生。 而翟阳州被自己老子揍了，又没法还手。这口怨气，只能又撒到吕方的身上。 不过站出身来的是翟阳州身边那个看上去明显要大上几岁，也比翟阳州显得沉稳许多的年轻人。 自然是翟康安了。 他直视着吕方，道：“你就是吕方吧？” 吕方道：“正是。你是翟康安？” 翟康安点点头，“昨儿个你在这里接连将我弟弟他们五个都挑翻，今儿个，再试试？” “试试倒是可以。” 吕方皱着眉头道：“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又忽地咧开嘴，“而且昨晚上我动手，是想让你弟弟道歉。今天，你们又有什么理由让我出手呢？嘿，我可是不轻易出手的。” 这番话，算是出乎这些勋贵子弟们的意料了。 尤其是那些个还没见过吕方的。 白天的时候就听说这个小子挺狂妄的，本来以为是翟阳州那些人因为丢了脸面而故意夸大其词。现在看来，简直没有半点水分啊！ 这意思，是说自己这些人，不配让他出手还是咋的？ 连翟康安的脸都不禁有些黑了，道：“你什么意思？” 吕方笑道：“我的意思这不是很明显么，要动手可以，我给你们找回脸面的机会。不过，得加上点儿彩头才行。” “彩头？” 翟康安先是微愣，随即嗤笑，“你想要什么彩头？” 习惯性将吕方当作那些有些小心思，却总是盯着三瓜两枣的市井小人物。 吕方毫不犹豫开口道：“今天你们在这的所有人，只要是年龄不超过二十的。不管是车轮战，还是一起上，我都接了。不过，你们要是输了，便算是欠我个人情，以后得答应我件事，如何？” 语出惊人啊！ 随着他这话说出口，现场顿时安静了。 连后面静静站在马车前的老李都是如此。 随即都慢慢睁大了眼睛。 老李不自禁去数那些勋贵子弟人群中到底有多少颗脑袋。 二十七颗。 其中年纪稍大的仅有那么几个，不超过二十的，起码有二十个以上。 而这些个武勋子弟们，可是人人会武。 “吕……”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从来都以为吕方是个乖乖孩子，起码在禹元纬的面前始终谦卑有礼。从未见过吕方露出过如此的锋芒。 恍惚间，竟然让他有种看到猛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荒诞错觉。 老爷这个关门弟子，形似麋鹿，胸有猛虎啊…… “你当真？” 好半晌，翟康安那帮人才回过神来。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吕方松了松筋骨，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京都的勋贵子弟们都将我们这些外地来的当作乡巴佬，若是今天再扫了你们的脸面，你们明天又会想着法的上门来找麻烦。反正迟早要打，不如今晚上就打个痛快。你们现在也可以叫人过来，京都内不超过二十的武师，不管来多少，只要是我内气没有消耗干净，我都接着。” 这话更为狂妄。 他说的是京都内年龄不超过二十的，并不仅仅只限于勋贵子弟。 老李听着，却是差点暗笑出声来。 吕公子这是吃准了这些勋贵子弟不会放下脸皮真的去找别人帮忙。 没本事，耍机灵，那叫小聪明。 有本事，再耍机灵，那就是智慧了。 可惜了啊，这样的年轻人，竟是不愿意走上仕途。 老爷曾说，他这个弟子若是入仕，以后定能平步青云。现在看来，就是去军中，也必然是光芒璀璨的新星。 翟康安眯了眯眼睛，继而又看向他身后的那些人。 然后低声细语起来。 他们这些人中，多数是跟着来看热闹的。仅有那么几个，是他请来打算给自己弟弟出头的。 他已经知道吕方的本事，显然很清楚，那些个武道实力稀疏平常的，就算拉上去，也不过是给吕方送人头而已。 第602章 荆南郡吕方 过半晌，他又回过头。 对吕方道：“你是个人物，不过我们这么多人若是欺负你一个，也说不过去。你刚刚的条件我们答应了，不过，他们都是我请来助拳的，就算是输了也没理由答应你什么条件。这样，你若真能赢了，算我欠你个人情。另外，你打赢一个，我就给你一万两银子，如何？” 一万两银子，当真不少了。 这些勋贵财大气粗可见一斑。 不得不说，这个翟康安也挺会做人的。没打算把他请来的这些人给拉下水。 但吕方却是摇头，“那不成。银子，我也不缺，我只需要你们的人情。” 又说：“不过你们也放心，到时候让你们做的，肯定不会是让你们感到为难的事情就是。” 他就是想让这些家伙在请求梁翰民收回成命，给梁思琪招亲的事情上也出把力而已。 翟康安皱了皱眉头，回过头去又继续和那些人商量。 吕方注意到，虽然围在他身边的人不少，但开口的就那么几个人。 显然这几个人才是翟康安请过来助拳的。 不用想都知道，实力肯定不会在候濮觉之下。 这京都，当真算得上是藏龙卧虎了。 这回，他们商量得挺快。 不到两分钟，翟康安就再度回过头来，道：“成。就依你的条件。” 至于若是吕方输了，他会如何处置吕方，他没有说。很明显，绝对不会让吕方好受就是了。 然后，在翟康安身侧便有一年岁看着和吕方差不多的年轻人站出身来。 这个年代的男人都是留着长发，而这个家伙偏偏又有张相当……精致的脸，尤其是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女人。 若是换上女装，绝对比那个喜欢女扮男装的太平公主要逼真得多。 吕方的视线先是扫过这个家伙的脸，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扫过他的双手。 修长。 白净。 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纤细。 这显然不是个走横练路子的模样。 只可能是内家功夫了。 横练功夫，刚、猛。内家功夫，阴、绵。 “宣平候府，尹玉堂。” 长得更像女人的年轻武勋子弟并没有过多在意吕方的眼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张雄雌难辨的脸而天生有些敏感，声音中总觉得有几分刻意造作的粗狂之气。 又是个侯爵子弟。 吕方却是不知道，这个尹玉堂，却是宣平候的嫡子。也既是未来将要继成宣平候爵位的人。 其实如他这样的，才算是真正的勋贵。 翟阳州、翟康安，还要候濮觉、孙宇亭那些，想要搏个爵位，还得靠自己努力。在地位上，和尹玉堂这种还有差距。 而尹玉堂这种人，平时也很少掺和到这样的事情里来。 京都勋贵常常有争斗，但那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打斗，很少由他们这些人而起。 做为未来要继承爵位的人，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都不同。正如禹元纬所说那般，从小就将韬光养晦记在骨子里，绵里藏针。 偶尔有些莽撞的，也多数是装出来给外人看的而已。 大渝朝廷，已经有很多年不需要那些浑身莽气，甚至是匪气的勋贵了。 当然，现在眼瞧着边疆烽火又起，说不准，大渝朝廷中又会冒出来那么一拨人深受梁翰民的重用。 “荆南郡，吕方。” 吕方也拱拱手。 这回，正式打出了荆南郡的旗号。 翟康安冲着后面的勋贵子弟们挥挥手，一众人都往后退了数米，给两人腾出地方。 再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随着两人的眼神焦距渐渐凝聚，几瞬的对视后，同时暴起。 脚底重重踏在地面上，都发出沉闷的响声。 昨晚上就已经暴露了天魔十八打的吕方，这回没有留手。刚刚交锋便直接用上了天魔十八打中的招式。 接连的几声闷响。 两人转眼间便交锋了近十招。 吕方已然能够探知到尹玉堂的路数。 他的功法应该是属于那种比较柔和，类似于太极，但却又暗藏凌厉招数的路数。 不过，实力应该也就比候濮觉强上那么一线而已。 京都勋贵子弟们的天花板，估计也差不多就这样了。 那种能横扫整个江湖同龄人的绝世妖孽，真的存在？ 不见得。 吕方并没有因为尹玉堂的路数而改变自己的打法。 别人有别人的路数，他自有他自己的路数。就看谁的更为厉害了。 五品的武师，在寻常江湖武师中算是高手争锋。但若在那些宗师们的眼中，兴许就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了。 再怎么拔尖，也不可能打出宗师们交锋时那样的气势来。 也不可能动辄就打个几天几夜。 其实武师搏杀，和寻常人也差不多。可能说撂倒就撂倒了。 出乎众人的意料，实力比之候濮觉还要强上一线的尹玉堂并没有如候濮觉那样在吕方手中撑过接近二十招。 仅仅到第十五招，他就被吕方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踹在腰间。 然后横飞了出去。 论修为，他不如吕方。论基本功，也仍是稍有不如。 最大的差距还是在功法上。 吕方有崇拜值商城兑换技能点，虽然天魔十八打也只是登堂入室的级别，但这还是足够他超过同龄人太多太多了。 且不说天魔十八打这样的功法本就极为难得，就算有，谁会刚刚修武道的时候就修炼这种功法？ 谁又能在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就能够将这等功法修到吕方这样的层次？ 尹玉堂的败，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败得太快了。 饶是翟康安等人已经有些心理准备，此刻脸色也不禁是颇为难看。 而尹玉堂倒也干脆，爬起身来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直接向着人群里走去。 到翟康安面前，他说道：“我不如他。” 各方面都不如。 翟康安身边又有个人脸色凝重地站出身来。 只这时，却有个人忽然拦住他，道：“还是我来吧！” 说罢他便径直走到吕方的对面，“我是岐山公爵府的樊广赫，请赐教。” 声音沉闷。 国字脸，腰间系着绿虎纹带，双目炯炯有神，有着不张扬，却又不内敛的男子气概。和刚刚的尹玉堂算是两个极端。 第603章 败勋贵第一 公爵府的？ 吕方微怔。 这可是除皇亲以外，爵位最高的存在了。 也就是他对大渝的皇亲国戚们没有刻意去了解过，要不然，铁定知道岐山公爵府的名号。 毕竟，是大渝开国以来，仅有的绵延到现在的几个公爵府之一。 这可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几个公爵府绵延至今，已然是勋贵中的领头羊，当初梁翰民登基都多依仗于他们。 现在，就算是梁翰民想要拿他们开刀，都不容易。反正梁翰民称帝至今，也没见哪个公爵府衰落下去。 “若是你能胜过我，那这京都勋贵中，同龄的，便没有人是你的敌手了。” 在吕方拱手以后，樊广赫又道。展现出极为强烈的自信。 而他身后那些勋贵子弟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神色来。 显然，樊广赫在同龄子弟中武道实力最为厉害已经是得到公认的事情。 吕方听到这句话，只是轻轻点头。 他其实并不怎么意外会出现这样的人物。 毕竟京都勋贵圈子说白了也就这么大，肯定全都认识。翟阳州、翟康安能够请动最厉害的樊广赫出马，也没什么稀奇的。 也好，直接冒出来个最厉害的，省得以后麻烦不断。 自己反正已经差不多将全部的底牌都摆出来，除去现在还积攒着的巨额崇拜值没有动用。实力很难再有突飞猛进。 接下来，就看这个樊广赫会厉害到什么程度了。 他双手慢慢抬起，摆出架势。 樊广赫的眼神便也猛地凝聚起来。 刹那间，好似变了个人。凌厉锋芒较之候濮觉还要更甚几分。 他自幼时起便在同龄的勋贵子弟中最为出类拔萃，自然养成这样的气场。 翟康安等人不自觉再度退后几分。 心里大概也是捏了把汗。 虽然樊广赫足够厉害，但要知道，刚刚出手的尹玉堂也是他们中排在前几的人物。可最终，也没能在吕方的手上撑过二十招。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没有试探，两人刚刚交锋便是直来直往的搏杀。拳拳到肉，闷声连响。 官道上的尘土滚滚。 只见两人腾挪搏斗，都是大开大合的招数。 樊广赫的确很不简单，在修为上，竟是能和已经到大巨妙门的吕方势均力敌。而且好似还要隐隐胜过那么一丝。 而且他的招式也是大开大合，看起来，更适用于乱军中的搏杀。 吕方全神贯注，并没有余力去仔细琢磨樊广赫的路数。 真是棋逢对手的时候，任何分神都是致命的。两人现在都是施展出自己的浑身解数，只是竭力将自己所学施展出来。 吕方并不知道，樊广赫心中的惊讶比他还要强烈许多。 因为连他都想不明白，吕方这样的年纪，是如何将功法修到这种境地的。 他知道自己修为不弱于吕方，但是，在功法上却被压制得厉害。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他的败相，但真正如何，只有他自己清楚。单纯从攻防比例，就是最直观的答案。 仅仅前面二十余招有来有往，其后他便感觉被吕方给压制了。 吕方一招胜过一招。 而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随着声闷响，刚刚还在缠斗的两人突兀地分开。 吕方还是那副模样，只是稍微有点儿气喘。 樊广赫脸色却是有些涨红，胸口上有个明晃晃的脚印。 那些个注意到他胸膛上脚印的勋贵子弟都是变色。 又败了。 竟然连樊广赫都被吕方给挑落马下。 虽然整个搏斗过程看起来像是平分秋色，但最终的结果仍然是樊广赫输了。 翟阳州紧握着拳头，轻微颤抖，满脸不甘。 “承认。” 吕方对樊广赫拱了拱手。 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得意。 因为樊广赫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厉害。 这也就等于是说，自己这会儿的修为在同龄人当中绝对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 嘿。 等回到潼川府去，得再找竹儿过过招才行。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这么厉害。 些微的沉默。 樊广赫没有不服输地再度欺身上前，忽地道：“虽然你不是京都的，但有这样的本事，这个栽，我们认了。” 这应该算是代替翟康安和翟阳州两兄弟表态了。这事情大概可以告一段落。 翟阳州顿时有些焦急，只刚要张嘴，却是被翟康安给瞪了眼。 樊广赫和他们这些人不同，而且，也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他能请动樊广赫过来，还是因为樊广赫见猎心喜，在京都没遇到过吕方这样的对手。 再者，樊广赫说得也没有错。若是连他都不是吕方的对手，这京都不超过二十的勋贵子弟中，还有谁能是吕方对手？ 就算要想从吕方这找回脸面，拼武力，也肯定是不成了。 吕方却也在他意料之外的没有露出来得意之色，只轻描淡写道：“记得你们欠我一个人情就好。” 最开始剑拔弩张，其后因为吕方和樊广赫交锋而变得有些波澜壮阔的气氛，很诡异的因为他这句话而陷入沉寂。 樊广赫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过来替翟康安、翟阳州撑这个场子，有点儿送羊入虎口的愚蠢。 这个家伙真不简单啊。 看似半点不张扬，其实是步步为营。心里早就有胜过他们所有人的自信。 不。 他是用刻意的张扬，来营造出他只是个自视甚高的小人物的错觉。 他都说了要挑翻他们全部，还能是不张扬么？ 翟康安张了张嘴，忽然觉得有点儿苦涩，又有些不吐不快的郁闷。 但到底还是把这胸腔中的郁闷给强行压制下去。 冷哼了声，道：“一口唾沫一颗钉，我们还不至于食言。” “嘿嘿。” 吕方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你们忘了么，毕竟你们要是真忘了，我也拿你们没有办法。” 翟康安看他有些嬉皮笑脸的样子，忽觉无奈。有种奋力一拳打在空气上的感觉。 正想着是不是要再说些什么来挽回自己注定没法全部挽回的颜面，吕方却已经是在其余一众勋贵子弟们复杂的眼神中转身钻进了马车。 老李赶着马车离去。 第604章 了不得 一种勋贵子弟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吕方这么“低调”的离去。 翟阳州说出句很不适宜的话，“哥，就这么让他走了？” 翟康安没好气瞪了自己这在家族中地位并不算高的同父异母弟弟一眼，“那要不你再去把他叫回来，你和他再打上一场？还是找个高手出手教训他一顿撒气？” “算了。” 翟阳州郁闷道：“要是那么做，我们还不得被人笑话死。我要真有那样的打算，也不会请你们出面了。” “了不得啊。” 翟康安不再理会刚刚因为不忿而一时失了理智的翟阳州，转头看向樊广赫道：“虽然我就比你们大几岁，但还真觉得自己老了似的。嘿嘿，我还是快些去边疆历练的好。和我差不多年纪的还留在京都的也没几个了，本来想着以前那些家伙离开京都后，我们这种姿势平庸的也能在京都露露脸面。现在看来，再待下去迟早丢光脸面。就算没有这个吕方，你们也都会很快超过我们。” 当然，他这么急着去京都，是真的因为感受到压力，还是不想留在京都被人笑话，只有他自己清楚。 “去边疆挺好的。” 樊广赫只说，“尤其是在北方蛮子蠢蠢欲动的情况下。我家老爷子以前就说，真正的好汉，那都是杀出来的。” 紧接着说出句让后面那些勋贵子弟们都眼神微微一凝的话来，“等武举结束，我也让我父亲向皇上请命，把我放到边疆历练去。” 昨夜一穿五，今夜又挫败岐山公爵的嫡子樊广赫，吕方肯定是要在震惊京都诗坛后，再度名扬京都武勋圈子。 只是，这么个去年还只能算是名不见经传的家伙，竟然将樊广赫刺激得要去边疆了？ 樊广赫可是他们这个年龄层次中的最佼佼者。 他若去了边疆，只怕……他们各自家里的那些老头子，也会坐不住把他们都赶到边疆去吧？ 一时间，有人暗暗期待，却也有人呜呼哀哉。 …… 进了城门，吕方就从车厢里爬出来，坐到老李的旁边。 老李微笑，“公子连启山公爵的嫡子都这么轻松击败，等会回去，老爷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也得替你感到惊讶。” 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赞赏之色。 他虽然只是个老仆，但跟在禹元纬身边多年。各种各样的年轻俊杰自是见识过不少。 但如同吕方这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就到如此地步的，还真是没见过。 眼下是科举会试的成绩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到科举成绩出来的那天，老爷的这个得意门生是否会文武皆冠绝京都？ 老李估摸着，等会儿老爷知道这个消息，也得感慨自己还是小看自己这个弟子了。 京都勋贵中的确是有不少文武双全的，但在文武两个方面都有如此造诣的，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吧？ “呵呵。” 吕方只是挠头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心里还是有点儿虚的。 毕竟，自己的学识、修为，其实都是依仗崇拜值、仇恨值系统。 他不是刚刚穿越过来就冠绝同龄人，崛起得太快，所以其实心里还没养成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兴许再过几年，他再听到类似的夸赞，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坦然受之。 只也不知道，几年之后，吕方又已经到怎样的高度。 回到禹元纬的府邸里，禹元纬果然还没有睡下，且还坐在正堂里。 很显然，他嘴上虽然说京都那些现在顶着爵位的勋贵们不会以大欺小出面对付吕方，甚至根本不会怎么把吕方放在心上，但其实还是有点儿担心有人会破坏规则。以吕方现在的本事，还只能够和那些小辈们打打闹闹。 瞧着老李笑容满面，吕方神清气爽地走进正堂，他不禁微愣。 这…… 难道是那些小王公们没请出能够让自己这位弟子感到棘手的天才来？ 他本来还想问问吕方是否已经见识到那些勋贵天才们的厉害的，一时间，自也没法问出口了。 “老师。” 吕方打了声招呼，便很没将自己当外人地坐到禹元纬的下首，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往嘴里猛灌了几口。 禹元纬瞧瞧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们没有为难你？” “没有啊。” 吕方放下茶杯，笑着说道：“这些京都的勋贵子弟们还是很讲究的，没有仗势欺人。” 老李有点儿哭笑不得，开腔道：“哪里是他们没有仗势欺人，是公子你压根没有给他们仗势欺人的机会。若是公子你败在他们哪个人的手上，兴许你就能够见识到他们仗势欺人的本事了，必然会和你新账旧账一起算的。” 禹元纬从他的话里捕捉到精准信息，微微诧异道：“你又将他们全部都打败了？” 又问老李，“都有哪些小子出手了？” 老李连道：“出手的倒就两人，宣平候府的尹玉堂，再有岐山公爵府的樊广赫。” “樊广赫那个小家伙都出手了？” 禹元纬果然是如老李预料的那般露出惊色来，“这个小家伙可是他们这帮小子中号称无敌手的存在。” 紧接着看向吕方，“你的武道修为，到底已经到达什么程度了？” 吕方如实回答，“修为境界是五品大巨妙门，和樊广赫应该差不多。不过我对于功法的领悟要较他深刻些。” 禹元纬轻轻点头，眼神有些深邃。 功法领悟深刻…… 他虽然不是武师，却也知道，若是那些粗浅的功法，就算领悟得再深，也定然难以是樊广赫的对手。 岐山公爵的嫡子啊，修炼的功法怎么可能是江湖中的那些粗浅功法？ 自己这个得意门生，背景怕是不那么简单。 不过也许是有先入为主的欣赏青睐在里面，禹元纬也没去深究这个问题。 人有容貌俊美丑陋之分，人性，有正邪好坏之分。他只知道吕方是个身怀正气的人，便够了。 谁又没有些许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呢？ “呵呵。” 收回目光后，禹元纬轻笑起来，“了不得，连樊广赫那小家伙都败在你的手中，值得你骄傲了。” 随即又嘱咐，“不过这小家伙也就是在同龄小辈中实力最强，你可别就以为自己能横扫京都无敌。现在京都可是有些到军中历练过的小辈待在家里，他们，还不是现在的你就可以战胜的。” “是。” 吕方自是老老实实答应。 第605章 名震京都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自己还远远没到横扫京都无敌的地步。 最多也就是在同龄人当中耀武扬威而已。 不过吕方也不会妄自菲薄就是。满打满算穿越过来才刚刚一年的时间，就算自己是借助系统，但现在文大概能无惊无险的及第，武能碾压京都同龄勋贵乃至于江湖中的那些绝顶天才。这已经值得骄傲了。 而且只要再给他些时间，他觉得自己肯定就可以将这些天才远远甩在后头。 不管文武。 禹元纬又瞧瞧他，道：“另外，武道只是强身健体，最多用于军中搏杀。古往今来，猛将层出不穷，但能成就大功绩的仍然以智将居多。你可莫要本末倒置，对于大渝而言，尤其是形势敏感的时候，孰轻孰重，你心里要有杆秤。” 在他的心里，武道，绝不能代表“武”。 文能治国，武能打天下。 他心中的“武”，是那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划。 做为吕方的老师，哪怕吕方已经坦白不想入仕途的想法，他也不想吕方过度沉浸到武道里去。 毕竟武道修为再过厉害，也终不可能是千军万马的对手。 吕方仍然点头答应，心里却是苦笑。 他也发觉了，自己这位老师，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让自己为大渝效力的想法呢！ 但不管禹元纬是什么想法，他的这番言论绝对是对的。个人修为再强，也只是局限于个人而已。 正如荣王梁释，他虽位列江湖十大高手，但让他名震大渝的却并非是他的个人武力之高绝。而是他指挥的那一场场或是酣畅淋漓，或是诡异莫测的战场厮杀。 接下来的几天，吕方的生活如同自己想象般的那么平静。 在以还算是强势的过程，将大渝京都中没超过二十岁的修武勋贵子弟们中名列第一的樊广赫击败后，连翟阳州这个当事人都咬着牙将当初那本来就不过是些许口角而引起的恩怨给咽下去，这几天里都并没有人上门来找吕方的麻烦。 吕方的名字也很顺理成章的在京都再度声名鹊起，可谓名震京都。 不仅仅是早就知道事情经过的禹元纬到衙门里去以后，就又听同僚们绘声绘色说了好几个版本。 连住在客栈里的薛良策、盍去病等人，也都听到这个足够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消息。 吕方将弱冠勋贵中最牛气的樊广赫都给轻松撂倒。 他们当然觉得吐气扬眉。 这些年荆南郡的膏粱子弟们在京都积攒的怨气怕有几尺深，如今，总算是被方哥儿给找回部分面子。 而这样的结果自然就是这几天薛良策他们天天都上门来邀请吕方出去喝酒作乐。 也不知道是纯粹因为心里高兴，还是有意做样子再给那些京都勋贵们看。 因为知道吕方向来都有分寸，绝不至于荒废在女人的肚皮上，起码不会荒废在青楼女人的肚皮上，禹元纬倒也没拦着。 吕方以前在潭州就和薛良策他们来往密切，自己也是出自潭州的，若是现在忽然冷落他们，那显然说不过去。 而且薛良策他们都已经在向仕途探索，近墨者黑，禹元纬还抱着点儿他们能够让吕方这个榆木脑袋回心转意的期待。 不过薛良策他们压根连吕方有这个心思都不知道，显然无从谈起什么劝说。在伊水楼喝酒时，最多也就是暗中嘀咕着还是要防备那些京都的勋贵们。 翟阳州、樊广赫这帮人还算是汉子，愿赌服输。 但这并不意味着京都就没有那种视勋贵颜面为“性命”，而且行事不太择手段的家伙。 他们可能本事不如樊广赫，但在某些方面绝对是把好手。 他们现在不出手，不代表不会出手。只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毕竟没有牵扯到他们本人，他们还在暗暗等待机会而已。 …… 翟康安和樊广赫出京的速度比那些勋贵子弟们所预料的还要快上许多。 武举刚刚结束的第二天，翟康安连等武举结果出来的打算都没有。据说是武安侯翟濛斛亲自找去的兵部，让兵部尚书敲定将他儿子安插到边疆某支禁军里的事情。 翟康安这样的身份当然不会是直接去前线做个斥候之类，最起码，也得是个百夫长之类。 兵部统筹大渝境内军械、操练、征兵等事宜，做这点安排自然不在话下。 而就在这天，兵部衙门的门槛差点都被踩烂。 岐山伯爵、昌阳候等许多大渝王公侯爷们或是亲自上门，或是派人上门。一股脑都要将自己的某个儿子“塞”出京都去。 都是弱冠之年左右的那批。 就好似是某种僵持的局面突然被破开了似的，有哪个家里的孩子突然出国留学了，于是其余家境相当的家长都不肯落后。 天知道那些个其实还是想留在京都再过几年舒坦日子，却被强行赶出家门的勋贵子弟们，心里对吕方是如何的憎恶。 反正这天吕方是莫名其妙的就收到许多仇恨值。 不过这当然只会让他高兴。 在翟康安、樊广赫这帮人相继离京后，弱冠之年的，还留在京都的武勋子弟，差不多就剩下那些天生根骨极弱，或是天生就对武道提不起半点兴趣，不打算走积攒军功这条路线，再有就是真正的烂泥扶不上墙，这辈子都只想依仗自己父辈的威望、权势来声色犬马的混吃等死的货。 连翟阳州都跟着翟康安走了。 只是在临走之前，这个始终都没能真正咽下去那口气的家伙，给吕方埋了颗大雷。 他、翟康安，都需要积攒军功来搏出身，但是，他们武安侯府可还有个自成年后便就在禁军勋卫中当值的小侯爷。 那是他的大哥，因为是嫡长子，所以哪怕不用付出半点努力，也能在日后继承武安侯的爵位。 同时，也是三年前将薛良策堂兄打断腿的那个人。 本来翟康安在临走前还是和这位小武安侯说了几句，让已经较之三年前成熟许多的小武安侯打消了亲自去找吕方麻烦的心思。但翟阳州后脚却又用几句话，让这位小武安侯起了给吕方难堪的心思。 第606章 主人与过客 其实也没有说别的，更没有用激将法那样的蹩脚伎俩在他大哥翟展鹏面前卖弄。 翟阳州只是阐述事实。 那就是翟康安和他都因为比斗而欠下了吕方的“人情”。而这个人情，在他们离开京都后，天知道吕方会不会找武安侯府要？ 谁又能知道吕方到底会要求他们怎样还这个人情？ 所以与其等吕方来讨要这个人情，倒不如想办法将这个人情给赢回去。 翟展鹏觉得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说得有些道理。 他可不想被人占据主动，而且，还是个不过近来才刚刚展露峥嵘，之前名不见经传的没有深厚根基的家伙。 怎么着也得将这个“人情”给抵消掉，另外，还得给武安侯府掰回来颜面才行。 夜。 武安侯府。 这座偌大的，即便在京都都颇具名气的候府并没有因为翟阳州、翟康安兄弟俩的离开而有多少改变。 在近百年的波澜起伏中始终屹立不倒，再加上这个年代的达官贵人大多不计较娶个三妻四妾，是以这座侯府还是在翟展鹏爷爷他们那个辈分的时候就已经衍生出许多旁枝末节。如今就更是家大业大，和翟展鹏他们同辈份的族人怕是有数十之多。 翟阳州、翟康安兄弟俩如今虽然还是出自正宗嫡系，但只要翟展鹏还活着，武安侯这个爵位便不可能落到他们的头上。而离开武安侯府，对他们而言也是早晚的事情而已。要么是他们成家，要么则是翟展鹏接任爵位。 反正，这武安侯府只能是属于“武安侯”的。 没有资格继承武安侯爵位的，就不可能成为这座侯府的主人。 既然不是主人，那就只能是过客了。 候府深处的某个院子里，亮着许多灯笼。掩着的房门外，有管家式样的人带着两个小厮在外伺候。 武安侯府真正的小主人翟展鹏，今日邀请了两位小王公来侯府中赴宴。 其一是岐山公爵的嫡长子，地位尊贵显赫较之樊广赫还要更甚那么几分的樊博濂。 再就是败在吕方手下的尹玉堂。 尹玉堂虽然较之翟展鹏、樊博濂都要小上那么数岁，但能继承宣平侯爵位，就足够他和两人同席论交。 约斗的事情里，就他们三家欠了吕方的“人情”。 如他们这种，其实很少会和那些非嫡或是非长的普通勋贵子弟们去胡闹。因为以后大概率要继承他们父辈的爵位，所以他们这辈子，颜面早早就和家族绑在一块，更求个“稳”字。 大渝越来越不需要他们这些勋贵，稳，才能绵远流长。这是以前那些个衰落下去的勋贵用血与泪的教训总结出来的经验。 禹元纬嘴里说的死气沉沉、韬光养晦，就是说的翟展鹏他们这些人。 尹玉堂还会跟着翟康安他们去胡闹，纯粹是因为年纪太小。 这就和当年翟展鹏弄断薛良策他堂兄的腿是一样一样的。 而仅仅只是因为吕方的事情，才隔这么几日，尹玉堂的神色便好似比之前要沉稳内敛几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回去受到了家族的某种“磨练”或是“敲打”。 这些随着大渝国祚绵延至今的大家族，在教育上绝对有着寻常家庭不具备的一套或者多套很实用的方法。 房间里，三人分席而坐。 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精美的酒菜，另外有充当主食的一大叠牛肉。 大渝朝本来是禁止吃牛的，但这种禁令显然对他们来说没有半点的约束力。 身后有美貌的侍女伺候着。 这会儿，三人面前的牛肉、菜肴都已经少去大半。显然是酒席已经开始有段时间。 但翟展鹏始终只是和同样在勋卫任职的樊博濂，还有大概在及冠后便也会加入勋卫的尹玉堂说及勋卫府中的某些趣事。 大渝禁军制度错综复杂，光是能够对各郡禁军进行部分钳制的就有枢密院、包括殿前司在内的三衙，再有具体分管某些事务的兵部。下面的禁军系列就更是繁复，光是戍守京都的禁军就有十多号之多。这些禁军的战斗力高低不好去评判，但要说里边花边新闻最多的，绝对是勋卫府。 因为能充到勋卫府中的都是当朝勋贵之后，而且是肯定家里有爵位的。 他们这些人表面低调归低调，但背地里未必就是这么回事。做过些什么荒唐的事情，普通老百姓肯定无从得知，但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还是纸包不住火的。不过，翟展鹏说及这些趣事也就是无关痛痒的花花段子，营造营造气氛而已，同为勋贵，在背后去嚼舌根子中伤别人这种事情，还是挺被人不耻的。 说到底，大渝现如今的勋贵圈真的不大。 就拿眼前的樊博濂和尹玉堂来说，就和他们武安侯府其实也是正儿八经的亲戚。 翟展鹏的姑姑，是樊博濂的姨母。翟展鹏的另一位姑姑，更是尹玉堂一个在军中还算有些影响力的亲叔叔的正妻。 甚至真要论起来，可能大渝那也就上百号的伯爵以上的勋贵，任何两家都能攀上点儿亲戚关系。 近百年的联姻，实在是太恐怖了。 樊博濂和尹玉堂大概知道翟展鹏是因为什么事情将他们请到武安侯府里来，却也是谁都不主动提起。 直到酒足饭饱。 翟展鹏瞧着樊博濂和尹玉堂两人都放下碗筷，便请两人到他这院子里的正堂落座。 让侍女奉上来上好的茶以后，他学着父辈们那样轻轻拨着茶杯盖，微笑着道：“博濂兄和玉堂老弟心里应该都早知道我请两位过来是为了件什么事吧？” “呵呵。” 长相和樊广赫有几分相似的樊博濂微微挑眉，轻笑出声来，道：“若是展鹏你再不开口，我都还要以为你不打算说了呢！是因为那个叫吕方的事吧？我弟弟今天离的京，离去之前，还特意嘱咐我，若是那个叫吕方的上门来讨要那个人情，只要不太过分，就让我答应他。” 尹玉堂则是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兄弟们。 希望你们都过得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第607章 试试斤两 “答应他？” 翟展鹏神色微动，道：“博濂兄的意思，是你们打算应承下欠下的那个人情？” 在三人中地位应是最高的樊博濂却是看向始终显得有些沉闷的尹玉堂，“那件事情我没有参与，不知道那个吕方到底有没有份量让我们送他这个人情。玉堂，你和他交过手，你不妨说说？” 显然，他并没有将那个赌约太放在心上。 樊广赫已经离开京都，他们岐山公爵府不履行那个赌约，吕方也没办法拿他们怎么样。最多不过是惹几句笑话而已。 他只在乎吕方够不够份量，让他们岐山公爵府真正卖他这个“人情”。 尹玉堂看樊博濂将话题抛到自己身上，稍微斟酌，对翟展鹏道：“展鹏兄既然刻意邀请我们过来，那想必还是有些想法从吕方的身上把这个面子给讨回来吧？不过不怕两位兄长笑话，若是按我的意思，这件事情不如就此了了。” 翟展鹏和樊博濂都是些微意外。 尹玉堂此前可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没想到，这短短几天时间，竟然真能有发自骨子里的变化。 而尹玉堂并未在意两人的眼神，只接着道：“不是我不想找回这个颜面，而是真的想不到能有什么法子能够在短时间内武道实力超过他。如今阳州和广赫都离开京都了，我看，这件事情不如就这么算了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各郡这些年来偶尔会出个把天才在京都大放异彩，也不算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过段时间，自然就都忘了。” 这话说出口，就更是让翟展鹏和樊博濂眼中有异芒划过。 他们在还是尹玉堂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还没有尹玉堂这样的胸襟。 真的是吃一堑，长一智？ 那个吕方对尹玉堂的刺激就这么深？ 翟展鹏忽地轻笑起来，道：“我听康安和阳州说起过这个吕方的厉害，如今连玉堂都这么说，看来真的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自从玉堂在武道上颇有成就后，我可还从没有听说玉堂对哪个人如此佩服过呢！不过……” 话说到这，是意料之中的转折，“当初康安带头说答应他的什么条件，还是有些欠缺考虑了。” 他皱起眉头，“我就是担心这个吕方会开出什么让我们为难的条件来。到时候，不答应他，难免被别人说我们这些人不讲信义。如此，还不如趁着他还没有向咱们开出条件，把输给他的这个人情给赢回来。” “应该不会吧。” 尹玉堂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吕方颇为磊落，应该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当初就说了，不会是让我们为难的条件。” 平心而论，他对吕方的印象还不错。 首先，吕方即便是面对他们这些占着地利、人和的京都勋贵，也没有去想什么歪门邪道。 再就是，直到现在，虽然京都里将约斗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但是吕方本人始终低调。没有拿这件事情到处去显摆。 这已经代表着某种态度。 若非如此，他哪怕是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绝对不会真的让自己等人成为吕方的“踏脚石”。 “玉堂对他的印象如此好么？” 翟展鹏露出些许意外之色来，随即又是轻笑，“既然如此，那我再坚持说要从他那把这个人情给赢回来，倒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也罢，若是博濂兄和玉堂都觉得欠他这个人情无妨，那就欠着吧！反正康安和阳州也都已经离开京都，我也不怕别人笑话什么。” 尹玉堂会想着息事宁人，并不算太出乎他的意料。毕竟如果尹玉堂要找回场子，不会等到现在都没动静。 让他意外的是，尹玉堂竟然会替吕方说话。 虽然这番话看起来颇为客观，并非是主观上给吕方讲个人情什么的。 那个吕方，难道还真有这样的人格魅力？ “呵呵。” 樊博濂忽地又轻笑起来，饶有兴致道：“玉堂这么说，我倒是还真想和这个吕方打打交道了。能当得玉堂如此评价，想来足够让我们卖他这个小小的人情。甚至……也值得我们和他交好？” “嘶。” 翟展鹏暗暗吸了口凉气，“博濂兄的意思？” 樊博濂道：“这些年来我们这些人越来越被那些地方的权贵子弟排除在外，我觉得这并非是什么好事情。这个吕方的哥哥不是突然间被皇上器重，被从荆南调任潼川么，那他眼下就是皇上的人，而并非是什么封疆大吏。若这个吕方真有本事，咱们和他交好，便绝对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岐山公爵府在大渝众勋贵中是领头羊般的存在，这是各家都默认的事情。是以樊博濂在翟展鹏、尹玉堂两人面前说话，也没绕什么弯子。他的态度，虽然不足以代表岐山公爵府的态度，但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还是颇有份量的。 尹玉堂竟然颇为认可地轻轻点头。 本来还打着让樊博濂、尹玉堂都暗中出力，以求万无一失打压吕方找回颜面的翟展鹏顿时有些哑语。 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反倒是给这个吕方招来了不错的机遇？ 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博濂兄的意思，是咱们不仅仅不去找这个吕方的麻烦了，反而去向他示好？” “不不不。” 樊博濂连连摆手，“我可没有这么说。” 实际上年龄也才二十多岁的他，脸上竟是带着几分和朝中那些老狐狸如出一辙的和煦微笑，道：“要想和人交好，赶着上去示好或是送礼物反倒不美，太容易被人捕捉到痕迹了。而且总得看看这个吕方是否真的有让我们能另眼相待的实力。还是试试他吧，且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斤两。” 樊博濂并没有如翟展鹏那般用询问的语气，而是用着毋庸置疑，近乎决策的音调说出这番话。 也既是说，不管翟展鹏和尹玉堂赞不赞同这种做法，他都会要去试试吕方的斤两。 当然，他也有自信翟展鹏和尹玉堂不会不赞同。 在同辈的这班小公侯之中，他自问还是很有几分威信的。 第608章 春猎 三月份的第三天。 天气些微转暖了。万物也焕发出生机。 吕方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前，研读大渝数十年前某位大儒所著的《民事中》，心里颇以为然。 民心，的确是很复杂的东西。 若不驾驭，定然生乱，国将不国。 而若驾驭得太严，便了无生气，也不见得是好事。 吕方嗅了嗅窗外春意。 清新。 还是这种味道舒坦。 “公子，苏愈苏公子前来拜访。” 老李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这让吕方有点儿意外。 自从那次应邀到苏府和苏愈见面以后，两人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面。关于联名上奏的事情已有基调，貌似没什么好需要再谈的。 而苏愈大抵又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那他为什么来？ 不过人都已经到了门口，自然没理由不见。 吕方走出房间，跟着老李走去与禹府的门口。 绝对当得起温文尔雅四个字的苏愈穿着蓝杯纹深色青衫，风度翩翩，在门口覆手而立。 “苏公子。” 吕方对着苏愈拱拱手，没有随大流的称呼“苏少”。 有很多的京都勋贵或是权贵子弟比较喜欢这种带少的称呼，但也有少数对此嗤之以鼻。苏愈便是属于后者。 “吕公子。” 苏愈也微笑着还礼。 吕方挑眉道：“里面请？” 苏愈摇头轻笑，“就不到里面叨扰了。我可是来邀请你出去的。” “哦？” 吕方饶有兴致道：“去哪？” 苏愈道：“咱们大渝的太祖皇帝以武立国，是以每年的今天，在京都的皇子、勋贵子弟，还有少数的大臣之后都会到北郊的皇家园林进行一场颇有意思的较量。我寻思着你在禹尚书府中应该也没什么事情，是以前来问问你是否有兴趣也过去瞧瞧热闹。” 吕方摸了摸鼻子，“真的只是去看看热闹？” 他可和朝中的皇子们没什么牵扯，苏愈实在没有理由特意过来找他去看热闹。 苏愈笑而不语。 吕方瞧瞧老李，还是跟着苏愈钻进马车。 不为别的，仅是因为这种场合应该又能见到梁思琪。 到马车里，他便直接问道：“苏公子，应该是那些勋贵子弟们让你来叫我前去的吧？” 说着露出些微苦笑，“都已经接连比斗两场，我自问也不是胜之不武，难道那件事情就没完了？” “果然是瞒不过你啊。” 苏愈笑道，“这事的确是岐山公爵家的樊博濂让我来邀请你的。” 吕方微微皱眉。 苏愈接着又道：“他找到我，说让我邀请你去观看这次春猎。不过从他的言谈中，我倒是没有听出来他们有要再找你麻烦的意思。之前和你交手的那些个勋贵子弟们如今大多都已经离开京都，到军队中去历练，京都的这些固然可能会想要从你身上找回些颜面，但想来也不至于会用什么过分的方式。以你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足够赢取到他们的尊重。” 说到这里，他眼中也是难免露出几分感慨之色。 吕方竟然在武道上也有颇为不俗，不，是极为妖孽的实力。当初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的确是连他也相当惊讶。 在大渝的年轻辈中，不管是文举还是武举，朝中还是江湖，都有那么搓能冠绝同辈的天才妖孽。 但能够同时在文、武两道都有相当不俗造诣的，的确是凤毛麟角。 如他苏愈，在武道上便也没什么过人成就。 饶是他不太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吕方比他在吕方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要惊才绝艳许多，而且近乎是无所不通。 吕方撇了撇嘴，“既然想要找回颜面，那就还是会给我出些难题咯？” 苏愈轻轻一笑，“要想让他们认可欠你的那个人情，哪有那么容易？其实，若是你想和他们多多亲近，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机会。京都的这些勋贵子弟们固然心气极高，但大多数对于有本事的同龄人还是愿意折节相交的。真能和他们成为知己的话，对吕公子你日后的帮助定然也极大。” “对了。” 说着，他忽地挑了挑眉，“其实我始终都很奇怪，吕公子你为何要他们应承欠你个人情？你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吗？” “人情”的事情，他自然听说了。只他想不明白，吕方有什么需要那些勋贵子弟们帮忙的。 吕方瞧瞧苏愈，道：“既然你都帮着他们来做说客，其实那个人情也就无所谓了。” 苏愈露出来些许恍然之色，“你是想让他们在永乐郡主的事情上也帮帮咱们的忙？” 吕方点点头，轻笑：“以你和他们的交情，估摸着用不上我这个人情了吧？” “那你可是高看我了。” 苏愈却是在他意料之外的耸了耸肩膀，继而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知道外边都在传闻我们苏府和勋贵们的关系很是不错，事实也的确能够算是这样，但其实关系亲近不过是因为我爷爷和他们在朝中的立场相同而已。就个人而言，我和他们这些勋贵子弟的交情其实很浅，你知道的，他们那些勋贵子弟有着很深的门第之见。我这么说，你能懂吧？” “能。” 吕方只是微愣，然后便点了点头。 政见和私交，是两回事。 苏愈却是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你的这个想法还真的挺好的，若是连他们这些勋贵子弟也掺和进来，那到时候皇上驳回咱们请求的可能性就更低了。”眼中渐渐放出光彩，“本来我还打算劝你，若是他们想从你身上找回颜面，你就给他们个台阶下得了。不过现在，嘿嘿，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欠你更多的人情。他们这些人还是有些讲究的，只要让他们打心眼里佩服了，就郡主的这件事情，他们是不会推辞的。” 吕方有些哭笑不得，“你就这么确定最后丢脸的不会是我？” 苏愈深深看着他，“虽然能够想到那些家伙应该不会再自讨没趣的来和你比斗武道实力，但是我总觉得他们不会是你的对手。我这不是恭维你，就是种直觉而已。你这家伙，藏得实在太深了。” “嘿嘿。” 说着，忽有些自嘲地笑起来，“我想，他们若是真找你麻烦。后果，大概会和当初我在潭州初见你时差不多吧？” 那个时候，他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在箭术上被吕方完虐。 “那你可真是高看我了。” 吕方只道。 这是实话。 虽然说作诗、比武，甚至是比骑射这些，他都不怕，但谁知道那些勋贵子弟会不会剑走偏锋用什么别的法子？ 就看他们是真的只是想再试探试探自己斤两，还是铁了心要从自己这把颜面给赢回去了。 第609章 冉立成 出京都的北城门，不过数里，便是占地三千多亩的南囿皇家园林。 皇家园林，说白了就是皇帝打猎和种植的圈地。这要是放在后世，便是个妥妥的湿地公园。 吕方坐着苏愈的马车到这。 心里已经清楚这所谓的春比是怎么回事。 是大渝皇室用以警示后代皇子皇孙们不要忘记当初太祖皇帝披荆斩棘，艰辛开国过程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的小竞争。 最开始的时候，是十六岁以上的皇子皇孙们亲自带着侍卫上场“厮杀”。 不过到如今，味道早已经是变了。 皇子皇孙们成为端坐在观鹿台上的看客，由那些勋贵子弟们领军替他们上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任皇帝想藉此来强调皇室和勋贵的地位差距。 大渝如今在十六岁以上的皇子总共只有八个，于是连公主们也都冒出来凑热闹。愈发显得儿戏。 苏愈带着吕方到观鹿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勋贵子弟以及权贵子弟在场。可以说都是离皇室成员最近的那帮人。 即便是苏愈的到来，也没能惊起什么波澜。 众人只是和他打着招呼，然后，视线便落在跟在他身侧的吕方身上。 尤其是那些勋贵子弟们，眼神显得格外的意味深长。 吕方面对这些目光，点头轻笑。 不管背后如何角力，他都不在乎明面上做出和睦的态度来。说到底，本来也不过是年轻人之间的意气之争而已。 他不是这些勋贵子弟中人，严格来说，连权贵子弟都算不上。是以，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这个圈子里的人。 自然也就不会因为这种意气之争而太往心里去。 反正等科举结束以后，他就会离开京都这个龙潭虎穴之地。兴许再见之时，双方已经是敌对。 懒得在和这些人的交往中多费心思。 既不会用心去攀附，也不会真的把谁给恨到骨子里，苦心钻营着去让对方吃个苦头之类。 而他的这种态度，自然让得这些勋贵子弟们微愣。不知道该说吕方是不识好歹，还是该说他心胸大度的好。 苏愈也是和自己相熟的那些人点头致意，然后便走到某个人群里。 在场的已经有数十人之多，个个都是穿着华贵，却也是泾渭分明的分成数个“方阵”。 这些“方阵”，也大体能够表现出来他们背后那些长辈在朝中的立场。 苏愈在他自己这个圈子里无疑是主心骨。 “苏公子。” “苏哥。” “……” 走进这个圈子，旁边打招呼的人要热络许多。 苏愈也更显得随意，和这些人笑着打招呼，然后顺势介绍吕方，“这位就是荆南郡的解元吕方吕公子，我就不多做介绍了，呵呵，你们近来应该都听说过他的名字。” 紧接着又给吕方介绍暂且以他为主心骨的这个有十来人的小圈子。 正如吕方所料，这些人的长辈大多是尚书省下的官员。个个来头都颇为惊人。 最不入流的，也是当朝手握实权的某部侍郎的儿子。 直到苏愈介绍最后一人，他的脸上才露出些许异色来。 “这位是工部侍郎冉大人，也既是你的师兄的嫡子，冉立成。” 苏愈将吕方带到站在人群最外围的，一脸上有着很浓书生气，还似有些郁郁的年轻人面前道。 冉鸿波的嫡子？ 吕方倒是真没想到冉立成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站在这群人当中。 不过紧接着便想明白，以前冉鸿波不过是中书舍人，冉立成连掺和这样场合的资格都没有。想来在这群权贵子弟中也没几个知己。 如今随着冉鸿波成为工部侍郎，他可能是初次参加春猎，不站到苏愈这帮人群中，又能站到哪里去？ 他瞬间领会，冉立成的脸上为何会有郁郁之色了。 “吕公子！” 而他发愣的这个瞬间，很有书卷气的冉立成已经很是惊喜地和他打招呼。 眼中甚至有点儿他乡遇知己的兴奋意味。 正如吕方所料，在吕方过来之前，他在这群人当中颇为尴尬。 他父亲冉鸿波的微妙位置，注定他没法融入这群人当中。 谁都知道，禹元纬和冉鸿波两人是皇上刻意安插到尚书省的钉子。且有自立门庭，甚至取苏实而代之的趋势。 而在场这些人的长辈，都是坚定不移的以苏宰马首是瞻。 吕方来之前，他就已经受到些冷嘲热讽。 更要命的是，他爹以前不过是中书舍人，他交好的那些清流派子弟都不够格参加这场春猎。他就是想走开，都不知道该往哪个圈子去凑，只能硬生生忍着。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站到人群的最外头去，显得格外的形单影只。 亏得是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若是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差些，这个时候怕是已经掩面而去。 现在吕方的到来，俨然让他有种看到救命稻草的感觉。 吕方是禹元纬的学生，又是他爹的同门师兄弟，妥妥的自己人。 “冉公子。” 吕方自然同样显得很是热络，和冉立成作揖见礼后紧接着道：“师兄也真是的，明明有个儿子和我年岁差不多大，竟然也不带你去老师府上和我好好亲近亲近。等会儿这里完事，要不我去你家，或是你和我前往老师家中好好喝几杯？在这京都之中我也没几个朋友，实在闲得快要淡出鸟来了。” 这有些粗俗的话，让周围的人中有隐隐露出鄙夷来的。 冉立成的眼神却是不禁更为热络几分，瞬间有将这位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师叔”引为至交的冲动，连道：“此事实是立成失礼了，立成早应该去拜访公子才是。” “好说好说。” 吕方连道：“等会儿春猎结束，你就和我去老师的府上。正巧我是坐苏公子的马车过来的，等会儿蹭你的马车回去。” 冉立成用力点头。 苏愈看着两人如此热络，只是微笑。 而旁边那些人，眼神瞬间更为冷淡几分。 他们大概是没有苏愈那样的气度。心里早就给吕方贴上“禹元纬学生”的标签。 尚书省内的“钉子”。 第610章 大渝太子 吕方也没打算过多理会这些人，不由分说握住冉立成的手，便对苏愈道：“苏公子，我去和立成说说话。等会儿再过来。” 说罢便带着冉立成走出人群。 对周遭人嘴角勾起的冷笑视若不见。 “苏公子，你怎的将这个家伙给带过来了？他……也配？” 而他刚走，苏愈身旁就有人低声发问。 他们自认为自己才是苏愈身边的亲近人物。往常，也的确和苏愈的来往颇为密切。 苏愈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笑容，道：“受人之托而已。”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都对吕方和冉立成带有淡淡敌意，却也懒得替吕方说什么。 说到底，他和吕方之间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说不好听些，更是互相利用。 他能成为这帮人之中的主心骨，是因为他是苏实的嫡孙。他的态度，也在某种意义上代表苏宰府的态度。 若是替吕方说话，仅仅因为那点儿惺惺相惜就非得让这些人都接纳吕方和冉立成，只会引起非议，丧失威信。 得不偿失。 …… “和这些人打交道不自在吧？” 到离人群稍远的地方，吕方问冉立成道。 “唉……” 冉立成轻叹，虽是和吕方才刚刚见面，却也不显得生分，苦笑道：“如坐针毡。我现在能体会我父亲在朝堂上的地位有多尴尬了。” “呵呵。” 吕方轻笑，“明眼人都知道皇上将老师和师兄安排到工部主持大局，是想打破尚书省一潭死水的局面。其实根本就不关这些家伙什么事情，但谁骨子里都是帮亲不帮理的。他们不和你亲近，你也不必和他们亲近就是。反正，他们也没办法拿你怎么样。” 冉立成闻言，苦笑更甚。 他觉得吕方有点儿说话不腰疼。 他又不是金刚不败之身，刚刚的那些冷嘲热讽，怎能不往心里去。 而吕方又道：“要是实在忍不住，便也不给他们好脸色看就是。嘿嘿，我听老师说，他和师兄在朝廷里也是常常要舌战群儒，承受来自各方面的阻力。你做为师兄的儿子，若是能让这些家伙吃你的憋，也是替师兄吐气扬眉。” 冉立成微微愣住。 看样子这个“小师叔”并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是心气极高啊！ 替自己的父亲吐气扬眉？ 他不是不想。 只是，当他来到这里，便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排除在外，感受到那些人眼中的轻视和敌意。 形单影只的他先天就弱了气势，要想占据上风，实在困难。 他脸上苦涩更甚几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也许是两世为人，又也许是有着“小师叔”这个身份在，面对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冉立成，吕方不自觉将自己代入到长辈这个身份中，拍了拍冉立成的肩膀，又道：“若实在不想和他们这些人维持表面上的客套，等会儿咱们就不搭理他们就是。如今他们这些人，谁都要轻看你几分，不过是觉得老师和师兄在尚书省根基尚浅而已。但莫要忘了，老师和师兄去工部，是皇上钦点的。以后，总有他们要高看你几分的时候。” 冉立成眼中流淌过些微光彩，轻轻点头。 自己父亲尚且可以跟着禹师在朝中和这些人的父辈角力，自己，又何须觉得自己低这些人一头？ 两人再回到人群里，苏愈等人眼神中都不禁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他们发现，短短时间，之前还满脸郁郁之气的冉立成，现在脸上竟是带着几分类似于八风不动的宠辱不惊。 虽然没有如同吕方这样目中无人般的始终带着浅浅微笑，却也足够让他们惊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前吕方在京都的名头已经够大，接下来的言谈中，虽然没有人主动找他和冉立成说话，但言语中却也没有再含沙射影的嘲讽冉立成。 过些时候，有大批人马到来。 旌旗招展。 打着禁军中亲卫、勋卫和翊卫的旗号。 不过如今的大渝朝皇室成员不多，亲卫几乎已经只是个摆设。 有十数辆车辇。 这样的阵仗，自是那些皇子公主们驾到了。 他们的车辇径直到观鹿台下。 有穿着明黄色蟒袍的年轻男子率先从最前头的那车辇中下来。 众人齐齐拜下，“叩见太子殿下！” 这还是吕方首次见到大渝朝的太子。 梁旭。 他是梁翰民的嫡长子，这太子之位自然也是名正言顺。自梁翰民登基不过两年，便就正式接受册封。 传言这位太子殿下很是温文尔雅，且礼贤下士，待人亲和。 饶是梁翰民的子嗣中有数位显露出帝王风采的，他在朝中的地位仍旧相当稳固。即便是这些年皇后娘娘越来越不受皇上恩宠，也没谁觉得这太子之位就可能会转移到别的皇子头上去。 “长得挺帅啊！” 吕方随着人群拜倒前，暗暗打量了梁旭几眼。心中有些感叹。 他这副躯体的容貌的确已经算是相当的英俊，但不得不承认，较之这位太子殿下似乎还要差上那么一筹。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样的人，那就妥妥是他娘老天爷在给他投胎转世的时候开了后门。 原本吕方觉得苏愈在年轻辈当中已经是凤毛麟角的人物，现在看到梁旭，不得不说，哪怕是苏愈站到他的旁边，也只能沦为陪衬。 “见过二皇子殿下……” “见过太平公主殿下……” 而随着后面那些车辇中一个个的当朝皇子、公主们走下车辇来，众人山呼不停。 吕方稍微抬头，偷偷打量。 终于看到梁思琪从最后那辆规格显然要差上一筹的车辇上走下来。 梁思琪眼神也是扫过人群。 两人的目光对视，眼中都是温和笑意。 再往后瞧。 便是连绵的穿戴着甲胄的将士。 吕方谁也不认识。 只看到离车辇最近的那帮应该是将领的家伙看着都挺年轻的。 “诸位免礼。” 待得梁思琪也从车辇上走下来，天生便带着不俗气场的梁旭微微抬手。声音温和中正。 “谢太子殿下。” 众人起身。 第611章 点将 “弟弟妹妹们都随我上观鹿台吧。” 梁旭又对后面那些个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说道。 然后便当仁不让的走在最前头，带着一众皇子公主们还有梁思琪上观鹿台。 观鹿台上挂着黄色帷幔。 帷幔下已经摆放好案几，案几上有水果。 自有太监、宫女伺候。 不过因为地方到底不大，苏愈等人便没有这个待遇。只能在台下观看。 那些亲卫、勋卫、翊卫们也是规整站在台下。 吕方这些人的视线都是自然地落到观鹿台上。 梁旭的眼神从人群中掠过，中间经过苏愈等人时，似是有轻轻点头。 吕方当然没能够有这样的待遇。 估摸着，梁旭是不认识他的。 倒是太平公主梁梓憷冲他眨了眨眼睛。 吕方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可不敢和这位太平公主殿下眉来眼去。尤其是当着梁思琪的面。 其实心里挺纳闷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太平公主好似对自己格外上心些。 难道是眼缘？ 台上的梁旭偏头和其余皇子、公主们说着什么，吕方在人群中听不清楚。 只听到自己旁边的冉立成低声感慨，“太子殿下真是人中龙凤。” 他不禁偏头看向冉立成，从这个书生气很浓的家伙眼中，竟是依稀看到几分崇拜之色。 这让他微愣。 看梁旭的年纪，比之自己这些人估计也就大上那么几岁而已。能够让同龄人露出这般崇拜，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妖孽。 随即又忍不住往观鹿台上看去，瞥了眼脸上同样挂有和煦微笑的六皇子梁溯。 不禁感叹，梁翰民还当真是生了几个好儿子。 “那这便开始点将吧！”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台上梁旭已经是抬高声调说道。 当即，那些军伍中便有数十个将领匆匆走到观鹿台下，单膝跪地。 年纪最大的看着估计也不超过三十岁。 已经知道春猎规则的吕方虽然认不出这些家伙分别是谁，却也知道他们都是如今在勋卫、翊卫中任职的勋贵子弟。 个个都是能继承父辈爵位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伙。 不是翟阳州那种庶出子弟可以相提并论。 也只有他们和台上的皇子公主们，才是这场春猎的主角。 台上的皇子、公主们点将，这些勋贵子弟们各带百名士卒隐入丛林。丛林中藏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面旗帜。到最后能成功带回来任何一面旗帜的队伍便为胜者。 虽然不过是演习式的小打小闹，但苏愈说最后获胜的勋贵子弟还是能有具备相当份量的奖赏。 且怎么说也是显露自己本事的机会。 所以说，往年的春猎说起来还是比较刺激的。一众勋贵子弟也都相当默契的在这样的场合选择抛开私人关系，不会放水。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就譬如，每年被太子梁旭挑中的那支队伍，都会成为最先得胜的队伍。 其余队伍都会心照不宣的任由这支队伍在“抢”走旗帜后，安然无恙地回到观鹿台下。 “博濂，这回便由你替本宫出马，如何？” 台上，一众皇子公主都是沉默地看着下面地勋贵子弟们，没有谁去抢先选择哪个将领。 吕方估摸着，他们肯定在来之前，心里就已经对选择谁做为自己的代表有数了。 让他意外的是，梁旭选择的是樊博濂。 苏愈说就是这个家伙让他邀请自己来的。 该不会是使什么坏吧？ 可这样的场合，不论怎么想都没有自己出马的余地。吕方想不明白，樊博濂能有什么算计自己的可能。 而且苏愈对这个家伙的评论相当不错，几乎拍胸脯说他肯定不是那种精于算计，喜欢用下作手段的小人。 “臣定不负太子殿下所望！” 台下，樊博濂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对着梁旭拱手。 其实与其说是喜色，倒不如说是得意之色。 他早就知道今年太子殿下会选择他做为代表。 这何尝不是种恩宠表现？ 勋贵们和皇室的关系极为错综复杂，每个皇子、公主们的背后或多或少有那么几个亲近的勋贵家庭。 或是他们的母族，又或者是因为别的缘故。 虽然说春猎并不代表明确的立场，但能够被太子梁旭选中，就足够说明他们家族还是颇为受这位储君的青睐。 而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数十年都大有可能屹立不倒，甚至恩宠有加。 “嗯。” 梁旭微笑着轻轻点头，看向自己左手边的那个皇子，“二弟，到你了。” 大渝的二皇子梁楚。 梁楚年岁和梁旭相近。 其实他的母妃才是当初梁翰民的正妻，很可惜，最终在梁翰民立后的时候却因为各种缘故而没有被梁翰民立为皇后。 他也就没能够成为大渝朝的太子殿下。 从容貌上说，这位二皇子较之梁旭是要有些差距的。大概可能是他的母亲远不如南宫婉那么漂亮。 但也勉强当得上“俊美”两个字。 只是嘴唇稍薄，再加上双眼狭长，便怎么看也没有梁旭那种尔雅和煦的气质。整个人的气质要显得清冷孤傲几分。 听到梁旭的话，他只是轻轻点头，然后伸手指向下面某位将领，“俞炼，今年便由你替我吧。” “是！” 那年龄看着比樊博濂要大上几岁的将领大声答应，铿锵有力。只脸上却并没有樊博濂那样的振奋。 不管别的皇子如何出色，有梁旭这个几乎无懈可击的太子爷在，便通通只能沦为陪衬。 其后，这些皇子、公主们陆续挑了将领。 当然都是勋贵子弟。 吕方低声问冉立成，“可有什么讲究？” 冉立成微愣，随即明白吕方的意思，低声答道：“我以前也没有参加过春猎，只听说皇子公主们每年选的将领大致变化不大。除去太子以外，其余的多是选择自己的母族亲戚。反正是有些关系的。” 吕方轻轻点头。 这样看来，其余的皇子们也就是陪太子读书而已。 春猎胜负，估计没那么放在心上。 有个地位稳固的太子在上边，争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永乐郡主，不妨你也选一人做代表？” 而这时，台上的梁旭又忽然看向梁思琪。 第612章 拉下水 这话，让梁思琪和吕方还有些勋贵、子弟都不禁是微怔。 以往，可没有郡主、世子参加春猎的先例。 “多谢太子殿下了，不过还是罢了吧！我们大渝朝毕竟还从未有过此等先例。” 梁思琪回过神后，带着些许疑惑拒绝。 “无妨嘛！祖法也不曾说郡主就不能参加。” 梁旭却是坚持道。 这般刻意拉梁思琪下水，自是让人更为疑惑。 梁思琪微微蹙眉，纵是聪慧如她，一时间也不明白梁旭这是抱着怎样的心思。 但显然不好再搏这位太子爷的面子。 她轻轻点头，眼神落到那群还没被点中，仍然跪着的勋贵子弟们头上。 “太子殿下！” 就这时，赫博濂忽的拱手，“恰巧臣今日邀请了荆南郡的解元吕方前来观摩。臣闻永乐郡主和吕解元乃是旧识，又闻吕解元文武双全，今日既然这般凑巧。臣斗胆请奏，让吕解元替郡主出战！” 卧槽！ 吕方心里微惊、暗骂。 先拉梁思琪下水，再拉自己下水。这个赫博濂肯定是事先和梁旭打好招呼了。 为了对付自己这么个小人物，用得着费这么大劲？ 甚至破天荒的将郡主还有自己这种不是勋贵也不是权臣子弟的人都破格拉进春猎当中。 什么毛病？ 其余一众权臣子弟们也是若有所思，只有苏愈并没有露出太意外之色。 梁思琪自也察觉到梁旭和赫博濂在唱双簧，眉头蹙得更深。虽然知道岐山伯爵府和东宫素来亲近，但她也不知道梁旭和赫博濂到底想要怎样的结果。 难道就是想让吕方出丑？ “这……” 她下意识的拒绝，“我还是请一位勋贵……” “草民愿为郡主效劳！” 而她话没有说完，吕方已经站出身来。拱手大声喊道。 自己在这，有什么理由让别的男人替自己女人出战？ 他知道，自己若出战，那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勋贵子弟们会想方设法最先淘汰自己，来挽回他们接连两夜败北的面子。 领军，这的确是个很好的主意。 自己有文采，有武功，已是声名在外。可有武功，和会领军是两回事。又如禹元纬所说，后者才更受朝廷重视。 这些在勋卫中任职的勋贵子弟们，显然在领军上多少有些造诣。呵，如意算盘打得挺精。 但他们可曾知道，自己在和吕梁剿匪的过程中，也扮演着重要角色？ 吕方不在意面子不面子，更不在意重视不重视，但她在意自己的女人。男人不能说不行，尤其是在自己女人面前。 梁思琪嗔怪地轻轻瞪了眼吕方。 心里却是能对吕方的心思心领神会，看他这般干脆，芳心自然微甜。 随即道：“那就有劳吕公子了。” 吕方都已经站出身来，她也就懒得再去说什么。 “可吕方手下并没有人马啊……” 这个时候，太平公主却是向梁旭嘀咕了句。 “无妨。” 梁旭显然已有打算，微笑着对吕方道：“既然吕公子愿意为郡主出战，那就在诸位今日不需出战的小公侯们中选一个。孤替你做主了，让他们借手下那一百精兵给你。” 这家伙还真是个人物。 哪怕明明知道他在配合赫博濂算计自己，可看着他那和煦的笑容，还有眼中那隐隐的鼓励，好像希望自己能取得好成绩似的，吕方还真难以对这位太子爷生出恶感。 “草民多谢太子殿下。” 吕方从善如流地拱手。 然后却是又看向梁思琪，道：“草民既是替郡主出战，不妨请郡主替草民选一支精兵吧！” 剩下的这些个勋贵，他一个都不认识。自然更没法知道谁带的兵更好。只能寄希望于梁思琪。 每人带百人比赛，士卒是否精锐，显然至关重要。 梁思琪掩嘴轻笑，瞬间美艳不可方物，轻轻点头，看向一跪在前列的勋贵子弟，道：“表兄，便借你的兵给吕公子，可好？” 表兄？ 那就是梁思琪的母族人了。 荣王做为亲王，和朝中勋贵联姻，也不稀奇。 那将领抬头，露出来一张颇为刚毅的黑脸，干脆答应，“好！” 他的确是梁思琪的亲表兄，现任西宁候的嫡长子——史啸天。 梁思琪的母亲，乃是他的亲姑姑。 还是在梁翰民没有篡位，梁释并未显山露水时，两家就已经结成姻亲。 其后，梁翰民发动宫变，他们西宁候府也是出了大力。 其实朝中早有言论，按功劳、亲近，西宁候纵是封个公爵都不过分。 可惜，连荣王梁释都被鸟尽弓藏。没法撕掉“荣王标签”的西宁候府，自然也是慢慢被梁翰民边缘化，连那些皇子们都是心知肚明。这几年以来，史啸天在春猎中都是走个过场，从未被点中过。 “那诸将各自去点兵吧！” 见史啸天应承下来，梁旭轻轻点头，挥了挥手。 “是！” 被点中的众将齐齐拱手领命，向大军走去。 剩余的那些则是站到苏愈等人的对面。 人群分为两个大圈子。 这两个大圈子，又饶有趣味的分为好些个小圈子。 冉立成只是傻傻看着吕方。 他自然也没想过，吕方竟然会被点中参与春猎。 随即咽了咽口水。 回想起前几天听到的传闻。 不禁感慨，自己这个小师叔，也是个能翻云覆雨的人物啊！难怪刚刚劝说自己的时候，语气那么轻松了。 只是，吕方不会真的打算……在春猎中都出风头吧？ 他张张嘴，想劝劝吕方。 但话到嘴边，还是又咽回去。 他看到吕方眼中的光了。 突然明悟，以吕方的心气，自己怕是劝不动。 也好。 冉立成咬了咬牙，心想，若是等会儿吕方真弄出大动静，那自己也不妨陪着他吐气扬眉这一回。待他得胜归来，便跳着脚给他喝彩。 娘的。 管那些勋贵、权贵、清流子弟怎么想！ 他们还能咬自己不成？ 禹师和父亲在朝中做混世魔王。 吕方小师叔来京都也是接连闹出动静。 自己虽是一介书生，难道就做不得这些同龄的勋贵、权贵子弟中的混世魔王了？ 爱谁谁吧！ 老子谁也不在乎！ 一时间，冉立成眼中光芒闪烁，竟是隐现疯狂。 第613章 入密林 过些时候，那被点中的十来个勋贵子弟带着各自的一百士卒到观鹿台前。 足足上千人。 竟是杀气腾腾。 吕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对军伍毫无了解的人，心里很清楚，这些士卒不说身经百战，但绝对是经过血与肉的磨练的。 真正的精锐。 不过这个年代要想真刀真枪的进行演练显然不太现实。 是以这些士卒都并未携带兵刃，也没有穿戴盔甲。只是穿着看起来就很是厚实的褥子。 显然到时候是要以拳脚功夫进行“搏杀”。 估摸着，即便是这样，到时候也难免会有伤筋动骨的。 “参见太子殿下！” 到台下，上千将士对着正中间的梁旭齐齐叩首。 “免礼！” 梁旭轻轻抬手，“今日，孤期待诸位的表现。诸位都是我大渝的悍勇之士，得胜者，孤亲自赏赐。” 简简单单的话，已让得大多数士卒眼中露出炙热。 “谢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继而是山呼。 梁旭扭头看向观鹿台上右侧的大鼓，吩咐鼓手，“擂鼓！” 身形魁梧的鼓手擂动大鼓。 鼓声震响。 然后慢慢站起身来，有挥斥方遒之色，“春猎……开始！” 吕方很清晰捕捉到他眼中的一抹狂热。 这位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只怕不是表面上这么纯粹啊…… 也是，梁翰民生出的崽，还能真是个和煦到好似连半点脾气都没有的主？ 鼓声中，在观鹿台不远处有人点燃狼烟。 吕方走到史啸天的面前。 史啸天看向自己身后那些精锐，带着几分遗憾之色对吕方，道：“吕公子，我手下这些弟兄，就交给你了。” 若是可以，他当然想亲自上阵。 这些年过来，西宁候府的憋屈，不足为外人道。 吕方轻轻点头，“将军放心，我会尽力将他们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史啸天张了张嘴，露出几分苦涩笑意。 他还希望吕方能够给他们西宁候府也争个脸面，但和吕方素不相识的，这话却也是不好说出口。 毕竟吕方还不是梁思琪的夫婿。 鼓毕。 狼烟已是滚滚，黑烟直上天际。 有将领当即就带着麾下的士卒从密林中跑去。 四面旗帜到底被放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若能率先找到旗帜，无疑等于是占到先机。 以往每年的春猎中，不乏有率先找到旗帜，然后走狗屎运安然无恙回到观鹿台下的队伍。当然，更有凭借强悍战斗力“杀”回到观鹿台的队伍。 吕方在这样的春猎中才刚开始就处于绝对的劣势。 首先，如樊博濂那些人，很可能会特别针对他。 再就是史啸天麾下的这些士卒，个个都没和他打过交道，肯定没有半点的心悦诚服。会不会愿意为吕方卖大力，很难讲。 吕方自己还从没有过春猎的经验。 即便是个人武力，也不占优势。毕竟，春猎可不仅限于及冠以下的勋贵子弟参加。 那些个年龄要大上不少的勋贵子弟，修为肯定不在樊博濂他们之下。 若说吕方心里没有半点压力，那肯定是假的。 而这时候，樊博濂带着士卒从他面前走过。 脑袋忽然偏向吕方，轻笑道：“没想到你真的有胆气站出身来，不管结果如何，这已经能够让我对你高看几分。”说着耸了耸肩膀，“不管你信不信，在这之前，我并没有和别人说要将你拉进这场春猎当中，只是打算自己和你较量较量。不过，到底之前你还是风头太盛，他们会不会针对你，我不敢打保票。所以，你只能自求多福了。希望咱们能有交锋的机会。” 吕方微愣。 随即暗暗撇嘴。 这个樊博濂的意思显然是说他并没有暗中联合其他人打算整吕方，倒是称得上磊落，只是这说话的态度，未免也太高高在上了些。 当然，这也是许多勋贵子弟的通病。 吕方还不至于往心里去，点点头，道：“若我们两有遭遇的时候，那自求多福的，绝不仅仅只是我。” “哈哈！” 樊博濂眉头一挑，大笑着带人离去。 这样才有意思。 吕方的高傲，还真让他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吕方砸吧砸吧了嘴，回头看向史啸天和他的那群士卒。 “唉……” 史啸天刚刚将樊博濂的话全部都听在耳朵里，不禁是轻叹了声，“你也快些带着弟兄们进林子去吧，若是能在别人的前头找到旗帜，便立刻让士卒上树勘察敌情，争取避开其余队伍，如此，方有一丝取胜的可能。” 接着又说：“若是事不可为，投降认输也不丢人。” 他显然并不看好吕方能够在春猎中能有亮眼表现。更遑论什么大杀四方，所向披靡。 看在梁思琪的面子上，他交给吕方的都是他手下的精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想看到自己这些精锐鼻青脸肿的回来。 就算是他自己上，结果大概也是被淘汰。 那些勋贵子弟们，岂会眼睁睁看着吕方这个外人取胜？ “总得试试的。” 吕方只道。 然后便对史啸天那些士卒喊道：“都跟我来。” 又偏头看了眼在台上的梁思琪，率先往密林里走去。 刻意没有选择和其余队伍相同的方向。 史啸天的策略显然没有问题。 虽然总共有十一支队伍，但南囿园林极大，若是运气好，说不准真的可以在什么地方就找到旗帜，然后完美避开其余队伍，将旗帜带回来观鹿台，轻轻松松获胜。 再者，吕方也真担心那些家伙为针对自己，会在自己没有找到旗帜的情况下就将自己这支队伍先灭掉。 一众士卒跟着吕方进丛林。 走出不远，就只能看到观鹿台的些许轮廓了。 吕方皱了皱眉。 忽地回头，看向后面的士卒，道：“你们中间可有谁参加过春猎？” 没有人答话。 有士卒眼中隐隐露出无奈之色。 从这句话里，就听得出来吕方没有春猎经验。 这样的人，如何可能带他们取胜？ 第614章 青龙旗 “公子，我们西宁候府以前并未参与过春猎。” 然后还是有个离吕方最近的士卒答道。 他大概得有四十来岁，应该是史啸天给吕方准备的“副手”。 吕方微怔。 原来是西宁候府的私兵。 他本来还以为，这些参加春猎的，都是朝廷禁军呢！ 之前还诧异这些士卒的杀气来着。 现在，就不值得惊讶了。 大渝从最高的国公到最不起眼的男爵，都有一定数量的私兵名额。如西宁候府这样马背上闯出来的贵族始终在军方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他们的私兵，显然都会是前线下来的百战老卒。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吕方说。 然后在一众士卒惊讶眼神中说出句让人觉得很猖獗的话，“真要是找到旗帜，或是撞到哪支有旗帜的队伍，就看谁都拳头更硬。” “这……” 刚刚答话的老卒泛起些微苦笑，“其余那些队伍的家伙也都不是易与的，公子莫要掉以轻心了。” 他虽然没参加过春猎，却也认识不少其余那些勋贵子弟麾下的士卒。都是从边疆退下来的，谁都知道谁手底上有几分过硬的本事。 边疆本就是个修罗场，没本事的，早就死在那了。 “打爽了就行。” 吕方道：“能不能取胜是回事情，但到结束，总得让人说咱们西宁候府的弟兄们打架是把好手。嘿嘿。” 他如今和这些军卒打交道已是愈发熟稔。 而这句话，也着实让这些西宁候府私兵对他好感陡增。 那老卒眼神瞬间柔和许多。 别的且不说，起码这位公子还是在意他们西宁候府颜面的。尤其是说取不取胜无所谓，这足以表明吕方并非是将他们视做去替他争得荣耀的棋子。 “嗯！” 老卒用力点了点头，“公子大可放心，我们这些弟兄大的本事没有，但等会儿打起来，肯定不会往后退就是。咱们西宁候府第一次参加春猎，若是被那些犊子打得哭爹喊娘，我们回去也没脸见侯爷。” 吕方咧嘴笑。 心里知道，就这样的老卒，军心是不用担心的。有这句话在，等会儿需要交手的时候，肯定会嗷嗷叫着往前冲。 他又道：“不管怎么样，今儿个春猎结束，我让小侯爷代我请诸位兄弟喝酒。” 好听的话要说，实打实的好处自然也要有。 吕方想要的，就是将这些老卒们的积极性提起来。 “多谢公子好意了，这是我们该做的。” 老卒客气了句，但眼神难免更为亲近。 吕方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去。 谁也不知道旗帜藏在哪里，只有期待能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 士卒们都沉默着跟在吕方的后面。 在有旗帜被找到之前，应是不会有什么麻烦。 不多时，有路痴属性的吕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但好在观鹿台有狼烟，是以也不担心会迷路。 他停住脚步，在一众士卒微微诧异的眼神中，极为麻利地向着一棵大树顶端爬去。 速度飞快。 这足够这些老卒们高看他几分。 军中，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就吕方这爬树展露出来的灵动，显然不会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公子哥。 到大树顶上，视野便陡然宽阔起来。 放眼望去，是如麦田一般的山野。 整片大地都被青黄交接的大树覆盖。 也有几个黄草荡。 还有河流、池塘。 吕方从商城中取出来望远镜。 细细观望。 可以看到有野兽在水源边饮水。 他大致推算其余队伍的进程，看向他们可能出现的区域。 可惜，树太茂密，并看不到任何人影。 那些家伙显然都有些讲究。都知道在春猎中肯定会有人登高企图分析局势，没谁轻易带着自己的麾下出现在极容易暴露的地方。 不过，吕方有“望远镜”这种神器，就注定要比其余队伍更能发现蛛丝马迹。 光凭眼睛，怎么也没办法和望远镜相比。 没发现其余队伍的踪迹，吕方就一寸寸“搜索”着整个南圜园林。纵是园林占地三千多亩，在这种没有雾的天气里，也整个都在望远镜的观察范围之内。 吕方手中的望远镜最高倍数高达五十，这显然能够让他“明辨秋毫”。 在视野从一处黄草荡扫过时，吕方看到大概齐腰高的黄草中，俨然竖着一根笔直的旗杆。 视线微微上移。 一面旗子映入眼帘。 一条青龙张牙舞爪。 吕方甚至连青龙的爪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在看到青龙旗旁边站着的几个士卒，还有一堆干柴、狼粪堆积起的狼烟堆，他不禁暗暗骂娘。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这狼烟显然是用来报信的！ 不管是哪支队伍率先找到旗帜，都会被暴露位置。 到时候想要回到观鹿台，必然要经过重重围追堵截。除非真的走狗屎运。 吕方放下望远镜，皱眉思量。 这青龙旗所在的黄草荡离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很远，要赶在其余队伍接近那片黄草荡之前拔下青龙旗不是不可能。只是，在抢到青龙旗后要想回到观鹿台无疑是个难题。 他的武力还不足以让他过五关斩六将。 不管是为争面子，还是取得胜利，智取显然才是最好的选择。硬碰硬的拿着旗子往观鹿台冲，吕方觉得哪支队伍都不太可能有那种本事。 都是勋贵私兵，战斗力还能有那么大的差距？ 正想着，吕方忽然看到一处有黑烟滚滚。 和观鹿台狼烟遥遥呼应似的，很是扎眼。 有队伍找到旗帜了！ 他忙又拿起望远镜，往那边看去。 可惜，那面旗帜是在植被覆盖的地方。树叶太茂密，他看不到下面到底是怎样的情形。只透过些许缝隙，很不容易看到几个士卒的一点点身影。 也不知道是哪支“幸运儿”。 吕方心里暗暗盘算。 这支最先发现旗帜的队伍估计还是会将离得近的队伍吸引过去。但对于自己这边不会有多少影响。 自己去拿青龙旗，肯定还是会招来离得近的队伍。 到时候，就很讲究穿插技巧了。 第615章 暗度陈仓 吕方回望观鹿台狼烟，又直接从不低于二十米高的大树上跳下去。 中间仅仅在几根树枝上轻轻借力。 让那些西宁候府的私兵眼中露出些微惊诧之色。 从这么高的树上下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基本上任何武师都可以做到。 甚至达到八品左右，就可以如吕方这般借树干卸去下坠力道。 但是，要想如同吕方这样轻若无物，仅仅只是让树枝微微晃动，就对轻功和修为有着极高的要求。 这足够说明吕方的武道实力定然不低。 且不管吕方在行军打仗上是否有什么过人的造诣，单是展露的这种武道实力，就已经能让他们心中暗暗佩服。 “跟我走。” 吕方落地后，直接对着那老卒说道。 老卒微愣，“公子发现旗帜了？” 吕方点点头。 “就在近处？” 老卒又道。 眼中也不禁露出几分欣喜之色，感慨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处。 虽然他本来对夺取旗帜取胜没有抱几分希望，但若是能够轻而易举拿到旗帜，无疑仍然是个让人振奋的消息。 但吕方却是摇头，道：“离这还得有五里地左右，在一个黄草荡里。” 老卒有些懵，“那公子是如何发现的？” 在丛林中作战，登高远眺是基本操作，他在边疆时也没少做过这样的事情。但他惊讶，吕方为何能够看这么远的距离。 旗帜那才多大？ 吕方竟然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发现。 吕方并不打算说望远镜的事情，只是轻笑着随口敷衍，“我自有我的办法。” 这话，让老卒心里有点发懵，但吕方脸上的笑容，却又让他难以对吕方生出什么厌恶感来。 吕方不再多言，直接往那处黄草荡去。 兵贵神速。 他还是担心会有人赶在自己之前发现那杆青龙旗。 老卒也不好再说什么，冲着其余士卒挥挥手，匆匆跟上吕方的步伐。 一行人在丛林内穿梭。 因前两日有雨，丛林里还显得湿淋淋的。有些厚厚的落叶层被雨水浸透，踩在上面吱吱轻响。 吕方实在是对自己的路痴属性没有信心，每跑一千步便会施展轻功上树，校对方向。 史啸天安排给他的的确都是精锐，饶是他脚步飞快，这些士卒也稳稳跟在后头，没有人喊苦喊累。 光是这么快速的奔跑，便能在不知不觉中让人进入到紧张状态。对那可能近在眼前的青龙旗也生出渴望的感觉。 如此仅仅过去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吕方便带着士卒出现在那片黄草荡外。 一众人刚刚踏出山林，就看到那孤鹜立在黄草荡中的青龙旗。 士卒们都是露出兴奋之色来。 然后便都匆匆向着青龙旗跑去。 这般轻易的找到青龙旗，着实让他们意外。心中对吕方也不禁是生出几分佩服和好奇。 隔着起码五里地的距离，还能看到这根青龙旗。这绝对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怕是宗师也不能。 真想不明白吕方是怎么做到的。 黄草荡中间被清理出大概五米方圆的空地，摆有干柴、秸秆等等燃烧物。 铺在最上面的那层是湿润的。 如此才可以在燃烧后释放出滚滚的黑烟。 有几个士卒站在青龙旗的旁边。 瞧见吕方他们跑过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直接将狼烟点燃。 这实在是没给吕方等人留下多长的思考时间。 老卒匆匆跑过去拔下青龙旗，对吕方道：“公子，咱们得快些离开这里才行。” 黄草荡这种地方不像是丛林里，实在是没有什么迂回的余地。一旦别的队伍看到狼烟跑过来，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无路可走。 眼下才刚刚拿到旗帜，显然不管和哪支队伍搏杀都是不明智的选择。唯有保持实力，接近观鹿台。 因为可以想象得到，到时候必定会有没拿到旗帜的队伍到观鹿台附近守株待兔，或是围追堵截。 “等等！” 只是当老卒拿着旗帜要往草丛里钻时，吕方猛地将他叫住。 吕方从老卒手中接过青龙旗，瞧瞧周围，道：“咱们将人手分为两个部分。从不同的方向出去。” 又指向自己的正前方，“出黄草荡进丛林后，再绕到那边汇合。我刚刚看过，那里是个湖泊。我拿青龙旗先过去，在那里等你们。切记别留下什么痕迹。” 老卒眼神微亮，看吕方的眼神有些深邃起来。 他着实没有想到吕方竟然有如此先见之明。 而且有如此的心细如发。 要知道，刚刚仓促之间，连他也没有想到这些，只是想着先拿青龙旗离开黄草荡，钻进山林里再说。 吕方兵分两路，不，是兵分三路。 如此足以混淆视听。 到时候不管是谁带队过来找到这，看到黄草荡里的两条明显的路过痕迹，都肯定得头疼。更精彩的是，不管他们最后选择从哪条路追击，都根本不可能追到青龙旗。 这足够避免到时候拿着青龙旗被追击的尴尬境地。 不管如何，到了湖边汇合后，他们还可以再视情况而动。 “好！” 老卒没有多想，兴奋点头。 “李大牛，你带一半弟兄从那边走。” 老卒指向一处方向，“刚刚公子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吧？北方湖泊汇合，你娘的怎么说也是斥候出身，可别给咱们西宁候府丢人。” “嘿嘿，老王头你就放心吧！要是这也能走错，我请你去春花楼消遣一个月。” 被唤作“李大牛”的是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黝黑大汉，瞧着憨厚，眼神中却透着精明，还有一股子彪悍气息。 “滚吧！” 老王头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小子这些年，啥时候这么大方过？” 然后两人便在一众士卒的大笑声中，各自叫着人手，分道扬镳。 吕方则是横拿着青龙旗，直接一个飞跃，进了黄草荡中。 如此反复，自是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老王头和李大牛心有灵犀回头，对视了个眼神。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于取胜还没有抱有超过两成的希望，那现在，已然觉得取胜的希望有五成以上。 不管是吕方的武道实力，还是此时用出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法子，都能让他们对吕方高看许多。 第616章 改邪归正 观鹿台。 苏愈、冉立成等权贵子弟，以及那些个暂且还没有加入禁军效命，或是注定没多少希望继承爵位的勋贵子弟们仍然站在台下。 还是那般鲜明地分为许多个小圈子。 冉立成兴许是因为吕方的那番话，并没有再融进去苏愈他们那个圈子。 独自站在离那个圈子数米处，形单影只，脸上却露出几分孤傲。 议论声从吕方等人各自领军钻进丛林里去时并未停止。 除去替太子梁旭出马的樊博濂是肯定会要取胜的一支队伍，其余三家胜者会花落谁家，这显然是个很值得议论的话题。 当然，也可能是两家或者一家。亦或是，一家都没有。 大渝近百年春猎习俗，以前并非是没有出现过那种替太子出马，然后独得四杆旗帜的大猛人。 台上的梁溯等人也都在议论。 他们都是大渝的皇子、公主，虽未必是同母，但肯定是同父。平时私下里关系如何且不说，在明面上大致都会表现得兄弟和睦。 连太子梁旭都会时不时偏头和坐在他旁边的二皇子、三皇子说上几句话。 笑容可掬的模样。 坐在梁思琪旁边的梁梓憷更是时不时和梁思琪说上几句话，看起来，两人竟是颇为熟稔的样子。 “思琪姐，以前的吕公子真的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小衙内？还在宁远县非礼过你？” 两人最先也是说起哪几支队伍获胜的可能性更大，然后说到吕方身上。话题便好似在这里纠结住了。 梁梓憷听及梁思琪说起吕方非礼过她的事情，眼中几乎是放出光来，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是对那件事情感兴趣，还是对吕方这个人感兴趣。 梁思琪笑容含蓄，道：“你要是有机会去宁远县，问及那些常住在宁远县的百姓，吕方吕少爷的往事，会听两天两夜都听不完。在他还没有改变之前，宁远县的那些小娘子、俏寡妇们在街上遇到他，简直比遇到狼虎还要恐怖，唯恐避之不及。” “噗嗤。” 梁梓憷忍不住笑出声来，双手撑在案几上托着自己的香腮，“那他是真的非礼过那些女人？” 梁思琪撇撇嘴，“肯定是有的。不过好像也没做过太过分的事情，毕竟，他也不缺女人。” “不缺女人？” 梁梓憷微微疑惑。 梁思琪接着道：“他还是那种地方的常客呢！” “啊？” 梁梓憷露出惊讶之色，然后嘟囔道：“真想去看看那种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能让那些男人如此的流连忘返。” 梁思琪微愕，哭笑不得。 整个大渝皇室里，大概也就这位太平公主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而梁梓憷顿了顿，又问道：“那吕公子他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啊？” 梁思琪深深瞧了这位看起来毫无城府，实际上也的确是皇室中难得的没有多少心机的公主一眼。 她大概是没听说过自己和吕方的故事的。 然后想起那时候梁栋将吕方浸猪笼的事情来，美眸中不禁流淌过暖暖笑意，轻声道：“也许是被吓怕了吧。” “吓怕了？” 梁梓憷眨了眨眼睛，“你刚刚不是说他在宁远县横行无忌的么？” 梁思琪轻笑，“当初他故意撞上来非礼我，我弟弟将他浸了猪笼。若非是他身边有个宗师高手，估计那会儿他就死了。” “浸猪笼？” 梁梓憷听到这个对她来说相当新鲜的名词，不禁是乐不可支。 直笑了半晌，惹得台上的梁旭、梁溯等人都不禁看向她。 她这才收敛笑容，吐了吐舌头，又低声对梁思琪道：“然后呢？” 梁思琪仍然是带着微笑，道：“那会儿我哪里能容忍如他这样的纨绔子弟轻薄，便和梁栋去县衙找他哥哥的麻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想着他就算被救走，也迟早要回宁远县衙去的。我甚至打算安排两个侍从就在宁远县衙看着，等他回来便直接带回去王府发落，但他却是让我吃惊了。” 梁梓憷满眼都是好奇，“再然后呢？” “我本以为他怎么着也要在外面躲上十天半个月避避风头的，却没想他很快就带着那个宗师回了县衙。当着我和梁栋的面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梁栋当着他的面数落他鱼肉百姓，不学无术，更没想他会说自己不是不学无术，而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顶撞了梁栋。不过他的确是让我感到惊讶了，心想他纵然行事荒诞，但总算还有男人气概，就给了他个机会。” “我问他有何学识，他借此问我是不是可以饶他死罪。我当时满心都是好奇，便答应了他。” 梁思琪回忆到那一幕幕，嘴角的笑容不禁更是浓郁几分。 梁梓憷眨巴着眼睛，又问：“那再然后呢？” 梁思琪道：“然后他就当着我们的面做了首诗。我只能依言饶过她的性命。” 说到这忽地捂嘴轻笑起来，“不过本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想法，还是让梁栋将他在树上吊了一整天。” “噗嗤！” 梁梓憷闻言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随即瞧见梁旭等人都带着些微古怪看向自己，连忙又捂住嘴，眨巴着眼睛道：“他做的什么诗啊？在他的诗集里么？” “在的。” 梁思琪道：“就是那首《关雎》。” 这会儿自是知道梁梓憷看过吕方的诗集，眼神不禁更是深邃几分。 她知道吕方所作的诗集，对那些待嫁闺中，稍微有些才学的女子，亦或是那些深闺妇女，会有着多大的杀伤力。 就算自己这位太平公主妹妹对吕方还不到心仪的地步，心里边也肯定会有几分好感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首？” 而梁梓憷更是将这首诗随口念了出来，又说：“我当初看到诗集的时候还以为吕公子定然是个温文尔雅的大才子呢，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荒唐的过去。要不是被思琪姐姐你这么误打误撞地教训了通，估摸着不知道要荒唐到什么时候。很可能，咱们大渝也永远不会出现这吕方诗集。” “哼。” 梁思琪闻言却是轻轻哼了声，“他可没有完全改邪归正。” “啊？” 梁梓憷微愣，“难道他现在还像是以前那么荒唐么？” 梁思琪附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梁梓憷俏脸顿时有些红润起来。 第617章 原路返回 梁思琪说吕方虽是不再做当街调戏民女那种勾当，却是直接从醉花楼将陈幼熙给带了回去，金屋藏娇。 “啊？” 然后梁梓憷变神色有些怪异道：“难道他就不怕他未来的媳妇不高兴？” 梁思琪似有些无奈的样子，“可这世道，不是有太多的男人都这样么？” 梁梓憷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 吕方兔起鹘落般从黄草荡中蹿了出去，没有留下肉眼可见的痕迹。 老王头和李大牛则是带着人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直接跑出黄草道。所过之处，黄草自是被拨开许多。 留下两道很明显的路过痕迹。 出黄草荡后，是片青草地，只有依稀的树木。稍远处些便是湖泊。 湖波粼粼。 吕方将青龙旗扔在地上，蹿上一棵大树。 再拿出望远镜来观察。 先是看向黄草荡中的那处刚刚才燃起来的狼烟。 继而将视野慢慢向前转移，直到山林边缘。再往内，视线受阻，已经看不到山林中树下的景象。 自也看不到是否有队伍正在山林中穿梭，快速向着黄草荡这边接近。 再看向黄草荡中。 老王头和李大牛还正带着人马正往黄草荡边缘的树林接近。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吕方又将视线转向那边最先被发现旗帜的那股狼烟处。 并没有什么变化。 在这样的丛林里边，小队进行竞争，视野实在太过不便。在没有营地的情况下，放出斥候去了解情况显然也不现实。 谁都没办法做到运筹帷幄。 能不能取胜，可以说运气的成分更大。 吕方就这么待在树上，时刻观察着整个南囿园林的动静，边等待着老王头和李大牛带人过来。 同时，自然也在思量自己如何才能最大可能的将这杆青龙旗给带回观鹿台去。 如此足足过去将近十多分钟的时间。 老王头和李大牛已经带着弟兄窜进黄草荡旁边的林子里，且正在快速向着吕方现在所处的方位靠近。 在林子里面穿梭，显然能够最大程度的隐藏好痕迹。绝对不像是在黄草荡内那样所过之处一目了然。 也终于有队伍匆匆赶到这处黄草荡。 而且是两支队伍，前后就相差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最前面的那支队伍赶到狼烟处，果真是如同吕方所预料的那般，看到明晃晃的两条路，顿时就抓瞎了。 这肯定不可能是有两支队伍留下的痕迹啊！ 谁会傻乎乎的南辕北辙，绕道去追？ 只可能是最先发现旗帜的那支队伍故意弄出来这样的障眼法。 这支队伍领头的勋贵将领心里不禁暗骂。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竟然用出这样的办法，真的是太贱了。 但都已经追到这里，他已然没有别的选择。 分兵去追？ 且不说能否追得上，又能否真正幸运的恰恰追到那支拿着旗帜的队伍？ 追到了，又能将旗帜抢到手么？ 他理所当然的在想，若是自己是那支率先发现旗帜的队伍，如此兵分两路，那必然要把大部分的兵力都用去保护旗帜，以备不测。 自己若是将这一百人平分为两支队伍，如此去追，怎么着都没有胜算。 倒不如赌赌运气。 若是能赌对方向，自己还是支完整的队伍。如此，抢下旗帜的可能性便是极高。 直沉默了半晌，这勋贵将领跺跺脚，挥手，带着人向着老王头带队离开的那个方向追去。 而第二支从另外一个方向赶过来的队伍，也同样在看到黄草荡内的情况后犯了难。 也不知道这个领头的勋贵将领是在心里如何的腹诽痛骂吕方奸诈。 反正吕方是收到了丁点儿仇恨值。 然后喜笑颜开的看着这支小队经过好一阵的纠结后，同样选择了老王头带队的那个方向进行追击。 不得不承认，这些勋贵将领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竟然都没有选择分兵进行追击。 但吕方心里却已经有如何离开这片区域的计划。 又过去不到十分钟，老王头和李大牛相继带着人赶到吕方这里汇合。 他们这些边疆老卒，自有他们分辨方向的办法。 吕方眼瞧着黄草荡这边始终没有队伍再接近过来，估摸着是其余那些队伍离这里比较远，不打算到这边来凑热闹。 他直接从树上蹿下来，对李大牛道：“沿着你来的路回去。” “回去？” 李大牛不禁愣住。 老王头也是露出不解之色来。 按他的想法，在这里汇合以后，应该是立马向着观鹿台靠近才是。没想到，吕方竟然还要回去黄草荡。 吕方看出来众人的不解，对老王头道：“我刚刚一直在观察，有两支队伍正沿着你出黄草荡的路追击。咱们这时候再赶回到黄草荡去，没有半点的凶险。然后再三条路中随便选择一条路都能回到山林里，且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这样，比选择其余另外任何的路线赶回观鹿台都要容易。这个时候，咱们还是应该尽量避免和任何队伍遭遇，我不是勋贵，他们……可不会那么轻易地让咱们将青龙旗给交回去。” 老王头等人闻言都是眼神微亮。 这会儿才意识到吕方这种路线选择的妙处所在。 沿着之前的路再回到山林里，如此，便可以抹去他们在黄草荡这片的踪迹。 兵者，诡道也。 那些家伙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帮人会沿着原路返回吧？ 心中对吕方不禁是更为佩服几分。 随即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点头后便就匆匆跟着吕方又按李大牛过来的路线往山林里钻去。 吕方为稳妥起见，还是时不时的上树，看看黄草荡内是否有新的小队过来。 就这么又过去十多分钟，并没有新的小队出现，但他却是看到沿着老王头那个方向追去的前面那支小队将领在黄草荡外跳脚。 估计也在痛骂。 没了。 痕迹没了。 他们刚刚钻出黄草荡，就是片林子。这季节林子里面都是落叶和青苔，却还哪里看得出来多少脚印痕迹。 第618章 回观鹿台 “仔细勘察！” “看看他们往哪里去了！” 领头的勋贵将领在骂过吕方后，有些气急败坏地吩咐手下士卒。 当即便有士卒走上去，细细寻找地上地蛛丝马迹。 这样，自是将行径的步伐拖慢许多。 光是分辨老王头他们离开的方向，就用去好几分钟的时间。 直接导致后面的那支队伍追赶上来。 两支队伍碰撞，瞬间都是紧张不已。 颇有剑拔弩张之势。 直到发现对方队伍中都没有旗帜，才陡然放松下来。 前面领头的那个勋贵将领说道：“展鹏兄，你怎么也到这来了？” 后面这支队伍的将领，赫然正是武安侯府的翟展鹏。 他皱了皱眉，说道：“自然是看到狼烟追过来的。你们可知道是哪支队伍抢先拿了旗帜？” 那将领在他意料之中的耸了耸肩膀，道：“我们也就比你们快一点点而已。黄草荡内的情况你应该是看到了，我们顺着这条路追到这里，脚步也看不出来了。现在还在推算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呢！” 翟展鹏瞧瞧地面，轻轻叹息了声，“要想在这样的丛林里确定他们的踪迹，太难了。总是赶不上他们前进的速度。” “那怎么办？” 那将领道。 翟展鹏揉了揉眉心，“大致的方向确定没有？” “喏。” 那将领转身指了指前方，“应该是往这个方向去的，但也只是应该。” “试试运气吧！” 翟展鹏道，“顺着这个方向，也许能追上他们。追不上也没有办法，现在还有两杆旗子没有被找到，我们也不是半点机会都没有。” 说罢不再犹豫，冲着自己的士卒挥挥手，往前面跑去。 那将领顿了顿，也连忙带着人跟在后面。 虽然翟展鹏带人出现，意味着他又多了个竞争对手。但到时候谁能够抢到旗帜，就看本事了。 …… 在翟展鹏和那将领带着人如无头苍蝇般追赶的时候，吕方却已是带着人又回到黄草荡里面。 狼烟仍旧滚滚。 那几个守在狼烟旁边的士卒看到吕方他们竟然又跑回来，也是懵了。 还没见过这么玩的呢！ 心里也明白，那两支追出去的小队，怕是要彻底抓瞎了。 方向都不同了，他们怎么还可能追得上这支队伍？ 但他们既然做的是守狼烟这个事，自然也知道自己只能做个哑巴。 没有谁上前找吕方说话。 吕方冲他们咧咧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带着人沿着翟展鹏进黄草荡时的那条路又往黄草荡外跑去。 翟展鹏和另外那支队伍肯定是被自己甩开了，现在自己想要回到观鹿台，也就只需要躲避丛林里可能存在的队伍就是。 吕方细细回忆。 按当初另外十支队伍出发时选择的方向，自己在这条路上再遇到队伍的可能性应该不高。 除非是有人钻进丛林里后又很快带人折返回去，守株待兔。 而事实表明，他有点儿多虑了。 沿着翟展鹏进黄草荡的这条路再出黄草荡，到丛林里，继而向着观鹿台的方向快速前进。吕方时不时到树上观察“敌情”，如此过去将近两刻钟的时间，直到观鹿台近在眼前，他们都并没有再碰上别的队伍。 并没有人队伍恰恰在这条路上守株待兔。 在这两刻钟的时间里，剩下的那两杆旗帜也相继被人找到。大概，是全部都队伍都在寻找旗帜。 守株待兔这种事情多少还是有点让人不齿。 接下来，就该是群魔乱舞的时候了。 不过，爷不陪你们玩了。 吕方带着一众士卒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观鹿台下，嘴角裂开些微弧度。 而观鹿台下的那些勋贵、权臣子弟们，自然是懵了。 连台上的梁旭、梁楚、梁溯等人都不禁是惊讶。 梁思琪和梁梓憷也是瞪大了眸子。 吕方能够带着旗帜回来已经算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谁都没有想到，吕方竟然会回来得这么快。 这是运气？ 还是实力？ 直到现在，也就一支队伍回来了。 正是樊博濂的那支队伍。 他们是真的运气好，最先发现玄武旗。在得到玄武旗后便原路大摇大摆向着观鹿台来。 途中遇到两支上去围堵的队伍，看到是他们，都是心里暗骂晦气。 樊博濂可是太子殿下点的将，自然没谁会傻乎乎地去和他们竞争。 且不说樊博濂岐山公爵府的这些老卒本来就不简单，即便是从他们手中抢走旗帜又如何？ 那不是让太子殿下难堪么？ 到时候岂能有好果子吃。 此时，领着人站在人群外围的樊博濂也是满脸惊讶。 他同样没有想到吕方能够这么快就带着人回来。 他不太相信这全凭的是好运。 “吕公子威武！” 一道突兀的喝彩声突然响起，让众人回过神来。 是冉立成。 他看到吕方回来，回过神后，果真是跳着脚，兴高采烈给吕方喝彩。 说着眼神扫过在场的那些权臣、勋贵子弟们，嘴角微微勾起。完全没有在意那些勋贵子弟们难看的脸色。 十一支队伍，竟然差点被这个姓吕的给拔了头筹。 那些人怎么回事？ 怎么就能让他这么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都是笨蛋么。 本来因为尹玉堂、樊广赫那些家伙相继被吕方打败以后，他们勋贵子弟就已经是面上无光。 现在，竟然又让吕方在春猎中有如此惊艳表现。这岂不是在他们脸上踩了又踩？ 有人忍不住连带着瞧冉立成都不顺眼，看着冉立成活蹦乱跳模样，狠狠瞪了他几眼。 “吕公子威武！凯旋！” 冉立成却是喊得更为欢实了。 苏愈等人露出哭笑不得之色。 梁梓憷捂着自己鲜艳的红唇，扭头看向同样惊讶的梁思琪，“思琪姐姐，他是怎么做到的？” 梁思琪微微一笑，道：“以前他哥在荆南郡剿匪的时候，我听说他其实有在暗中出谋划策。兴许，他除去文采斐然之外，还熟谙兵法吧！” 话虽这么说，但她眼中的惊讶并未减少。 她对春猎的规则也算熟悉，对那些领军的勋贵子弟同样有些了解。心里很清楚，要想拿着旗子轻易饶过那些人的围追堵截，并非易事。 她也好奇，吕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樊博濂却是带着人向着吕方那边走去。 第619章 樊博濂的拦截 他虽是最先回到了观鹿台，但还并未将玄武旗交到观鹿台上。 这也既是说，他还并未退出此次春猎。 看到樊博濂带着人上来，老王头等人瞬间都是紧张起来，连忙拦到吕方的前面。 还站在台下的史啸天张了张嘴，冲樊博濂喊道：“博濂，如此是不是有些过了？” 其实往年的时候，勋贵子弟们在春猎时还是比较讲究的。 如吕方之前所担忧的那种守株待兔的情况不是没有，但也并没有谁跑到观鹿台下来守株待兔。 这样太下作。 但樊博濂只是回头望了眼史啸天，又瞧瞧台上，继而还是向着吕方走去。 到吕方那群人的前面，他麾下的士卒很配合地直接将吕方等人前面的路给拦住。 樊博濂轻笑看着吕方，道：“你真的很让我惊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武安侯府的翟展鹏和威宁候府的王义安率人所走的方向离你所前进的路线应该不远。青龙旗……看狼烟的位置，应该是在那处黄草荡中吧？他们两个都对南囿园林的地形很是熟悉，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样避开他们的堵截的？” 吕方也瞧了瞧台上，然后咧开嘴笑，“若是小公爷想知道我是如何避开的，不妨等我先去交了旗帜，然后再给你详述？” “哈哈！” 樊博濂爽朗一笑，“那可不行，我之前都和你说过了，我还想和你交交锋的。” 吕方耸了耸肩膀，“不怕人笑话？” 樊博濂道：“反正是要让人笑话的。我觉得还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比较重要。” 他想看看吕方的手底上到底有多少本事。 另外，也想看看吕方到底是否真有过人的本事。 这个，只要等会儿打起来，他自然就能够看出来。若老王挑这些人肯为吕方出死力，那就说明，吕方刚刚肯定有让这些老卒都心悦诚服的表现。 “好吧。” 吕方点头道。 事已至此，显然没有什么好再多说的。 他也没想过真要靠着嘴皮子就从樊博濂这闯过去。 樊博濂既然到这会儿都没有将旗帜交上去，就足够说明，他早就打算把自己当作是吕方的最后一关。 “公子，等会儿我们帮你闯出条路。你带着旗帜上观鹿台去。” 老王在吕方身边低声说道。 吕方轻轻点头，眼神却是直视着樊博濂。 樊博濂所带的那些岐山公爵府的老卒，他并未太放在心上。他知道，自己要想上观鹿台，唯一的对手，就只有樊博濂。 樊广赫年龄比樊博濂小，又并非是岐山公爵的嫡长子，修为就已经和自己相当。 这个樊博濂肯定会更为棘手。 吕方攥了攥手中的青龙旗。 这几天来他没有再提升自己的修为，积攒起来的崇拜值也同样没有动用。实力，并没有多少长进。 要想依靠天魔十八打击败樊博濂，怕非易事。 毕竟，这些勋贵子弟都有着相当不错的功法。 登堂入室级别的天魔十八打，已经难以支撑吕方再越大境界杀敌。 不过，炉火纯青级别的基础刀法，再有登堂入室级别的拔刀斩，融合起来也不知道将会冒出怎样的火花。 当然也可以用青龙旗施展八荒纵横刀。 如今吕方在八荒纵横刀上投入的技能点比拔刀斩还多。 但是，他不打算这么做。 既然都已经到观鹿台下，那就要出其不意。以雷霆之势得到胜利，为梁思琪，也为自己争这张脸。 气氛顿时有点儿剑拔弩张的味道。 台上。 一众皇子、公主们神色各异。 有些微诧异的，也有嘴角含着微笑摆明是要作壁上观看热闹的。 梁梓憷则是微微嘟着嘴，嘴里嘀咕，“以前没觉得这个樊博濂如此的不讲究啊。” 显然是对樊博濂这种在观鹿台下阻拦吕方的行为颇为不满。 但梁思琪对此只是轻笑。 成一字排开的座位正中间。 二皇子梁楚含笑偏头看向梁旭，道：“太子殿下，这回博濂可是有些过咯，这不是摆明不卖西宁候府的面子嘛。你看啸天那张脸，都快要黑了。” 梁旭却只是微微一笑，轻轻颔首道：“这么做固然是有点过分，但也不算违背规则。而且这个吕方的确之前可是让广赫他们丢了不少脸面，这个面子，博濂总得帮他们找回来点。其实吕方能够这么快便带着青龙旗回到这，就已经很说明他的头脑。说不准，博濂这回还能够替咱们大渝沙里淘金的挑出来个好将领呢！” “呵呵。” 梁楚轻笑，“还是太子殿下想得长远。” 心里明白，这会儿自己这位太子大哥，怕是就已经对这个吕方起了几分爱才之心了。 他本来还琢磨着是否有机会能够和吕方亲近亲近，毕竟，能作诗又能带兵还能打的全才实在少见。等什么时候父皇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始分封他们这些皇子，他能带着吕方去封地，未必不是美谈。 可惜，太子瞧上了，自然就没他的份了。 这位太子大哥，除去母族没有什么势力以外，其余任何方面，当真都是太过光芒璀璨。 “冲啊！”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个功夫，离着观鹿台大概在两百米左右的两支小队已经是忽地爆发出响动。 吕方突然暴喝。 “冲！” 樊博濂同样不甘示弱。 “弟兄们！冲啊！” 然后老王头、李大牛等等这些老卒全部都喊叫出声来。 提气。 老王头、李大牛等从边疆斥候军中退下来的精锐冲在最前面，化作尖刀，欲要直接撕开樊博濂的队伍。 但岐山公爵府的这些老卒显然也都是悍勇之辈。 面对着老王头等人组成的尖刀阵型，他们同样迅速的摆开阵势。百人中最好的好手纷纷跑到最前面。 尖刀对尖刀。 他们岂会那么容易让老王头等人撕开自己的阵线。 在这个刹那，观鹿台上下，包括那些太监、宫女、士卒们的视线，全部都凝聚在这两支队伍上。 这是吕方和勋贵子弟的意气之争。 也可以说是荆南郡权贵子弟和京都勋贵子弟的竞争。 同时，还是沉寂多年的西宁候府不甘的怒吼。 人群中，史啸天已是不自觉地紧紧攥住自己双手。 第620章 一招败四品 吕方和樊博濂都并未跟着士卒上前搏斗。 士卒们从两人的身侧纷纷跑上去，两人便好似矗立在河流中央的磐石。 岿然不动，隔着不过短短不到十米的距离对视。 转眼间，双方的士卒已是搏斗起来。 两百号人的搏杀，虽然不是什么大场面，但也绝对算得上是热闹。 怒吼、惨叫、闷哼声连连响起。 樊博濂看到满脸通红，双眼中战意昂然，如同打了鸡血般的西宁候府老卒，已然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些西宁候府的老卒是真的看到希望，也是真的对吕方服气，要不然，不会打起来这么嗷嗷叫。 他们是否又感觉像是回到了边疆上？ 他樊博濂从不是个靠祖辈余荫就安心等着继承荣华富贵的人，以前，他有去过边疆，甚至亲自参与过两次小股的战役。 那是两场和大辽国斥候军的遭遇战。 双方都不过十数人。 但却是你死我活。 看着老王头等人的奋力搏斗，他依稀能感受到那种在生死边缘搏杀的热血沸腾。 继而，樊博濂用力扭了扭自己的脖颈，松了松筋骨。他又抬起手，冲吕方勾了勾手指。 然后，便看到吕方冲他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好白的牙齿…… 在樊博濂微微露出惊讶之色时，吕方忽地向前蹿出，施展八步赶蝉，在混乱的人群中大步流星地向他踏来。 “来得好！” 樊博濂大喝。 随即便是猛地将手中的玄武旗插在地上，入土三分。 而吕方的脚步也在这时顿住。 樊博濂不打算用手中的玄武旗，他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继续用青龙旗来当作武器。 吕方也将青龙旗插在地上。 脚尖轻轻在地上一搓。 一根不过手指粗细、大概一米左右长的小树杈子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吕方冲着樊博濂道：“相较于拳脚功夫，我更擅长用刀。你小心了。” “没问题。” 樊博濂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若是吕方手中真是刀，那可能会让他的实力提高许多。但不过是根小树枝而已……又能发挥多少实力？ 吕方继续掠向樊博濂。 那些正在交锋的老卒们也都全部心照不宣的没有上来找吕方或是樊博濂的麻烦。 只是几瞬，吕方就到樊博濂近前。 樊博濂已经摆开架势。 看他的起手式，应该是和樊广赫修炼的同样的功法。 但吕方可是没打算给他施展的机会。 左手五指微微弯曲虚握，右手持小树枝，别在左腰间。 做拔刀之势。 “斩！” 两人距离不过三尺。 吕方暴喝声如惊雷。 右手持着小树枝猛然拔出，由樊博濂右肩斜向拉下。 樊博濂脸色瞬间大变。 在这个刹那，他竟是有种浓浓的死亡危机感。只觉得背后的汗毛全部都竖将起来。 这是什么刀法？ 他本已经做好十足的应对准备，甚至有信心在十招之内将吕方给拿下。 因为，他可是实打实的四品高手。 他弟弟樊广赫武道实力冠绝同龄勋贵子弟，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些年来，没少有人当着面夸赞岐山公爵府一门两将才，也没少有人在背地里带着酸味儿说上一句岐山公爵是真他娘能生好崽儿。 但是，面对吕方这恍若惊雷炸地般的一刀，他竟是半点反应都来不及。 仓促间，能做的就是运起罡气护体。 这是四品以内高手才能做到的。 “刺啦！” 一声沉闷的轻响。 樊博濂穿着的厚实褥子直接被吕方手中的小树枝给划拉开来。 “啊！” 紧接着，吕方手中的小树枝忽然化为齑粉。 在这众目睽睽之中，有罡气护体的樊博濂却仍是痛叫出声来。 他竟是倒飞出去将近两米。 虽未狼狈落地，但却也是堪堪连退数步之后才稳住脚步。 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瞪成了铃铛。 也不知道多少个下巴掉到了地上。 谁都看得出来，樊博濂这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被一根小树枝抽成这样，不是输，还能是什么？ “承认了。” 吕方对着樊博濂拱手道。 声音平淡。 心里些微遗憾。 虽然自己已是五品修为，但到底还是不能够化腐朽为神奇。这样的小树枝，还是太影响实力发挥。 若是自己手中是刀，哪怕就是把没有开刃的铁疙瘩，他也有信心能够直接将樊博濂劈成两半。 当然，他并没有理由这么做。 樊博濂脸色很复杂，眼神更为复杂。 先是惊讶，继而是不敢置信，再又慢慢的转为茫然，最后，变成浓浓的颓然。 脸上亦是泛起苦笑。 他怎么着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自己上来拦截吕方，没有将他拦住且不说。在修为要高过吕方一个大境界的情况下，竟然被他一招击败。 这家伙到底是个怎样的妖孽？ 还是自己太无能了？ 自从稍微懂事后的二十年来，樊博濂还是首度这么怀疑自己。 什么时候，自己也沦为别人越阶的踏脚石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好意思再上去还要和吕方分个高下。因为，在沙场上，没有敌人会给你重来的机会。 败了，就是败了。 樊博濂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张了张嘴，干涩问道：“你这刀法，很强，叫什么名字？” “刀法也就那样。” 吕方道：“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我对刀道的感悟挺深的。” 樊博濂哭笑不得，“我刚刚感受到了。” 刚刚挨了吕方这一“刀”，他又岂能感受不到吕方这一“刀”之中的那种难以言喻的韵味？ 这更让他觉得挫败。 若吕方是宗师，对刀道有如此感悟，那也就罢了。但是，吕方却才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啊…… 吕方不再说什么，扭头去拿青龙旗。 而刚刚那些正搏斗正酣的西宁候府、岐山公爵府的老卒们，也已经因为樊博濂刚刚的痛叫不约而同地消停下来。 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吕方，就这么目视着他离青龙旗越来越近。 “这……” “这怎么可能！” 观鹿台台上台下，皇子公主、权贵、勋贵们好似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议论声、惊叹声顿时在周围响彻，如同无数只蚊子在嘤咛飞舞。 第621章 文武无双 江湖中，能够越境界搏杀的天才不在少数。 这基本上是天才标配。 若是不能越一两个大境界和人拼杀，都没脸说自己是天才。 但是，那是拿普通江湖武师做为试金石。 而现在，吕方却是拿本来就是天才之流的樊博濂做为试金石。 这就好比是同样都是精锐士卒，有的只是茶陵军那样的绿林营中的精锐，而有的却是禁军精锐，怎可能相提并论？ 单单就吕方刚刚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然足够称得上是妖孽中的妖孽。 “假以时日，必定是盖世猛将啊……” 太子爷梁旭喃喃感慨，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欣赏之色。 吕方是否能够成为名将，因为还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将这青龙旗带回来的，不好定论，毕竟名将更胜在谋略。但单凭吕方展现的武道天赋，只要大渝朝廷舍得花大价钱培养，成为猛将是必然的事情。 就以他刚刚这招刀法，若是成就宗师，便转眼可成同境界宗师中的最顶尖之流。 坐在他旁边的梁楚以及另外一位皇子听到这话，也是不由自主地轻轻点头。 其余那些皇子、公主们则是神色各异。 梁梓憷眼中放光，竟是有些兴高采烈之色，强行压抑着，但还是忍不住对梁思琪道：“思琪姐姐，他这也太厉害了吧！” 殊不知梁思琪此时心中也满是惊讶。 她知道吕方有修炼武道，但不知道吕方的实力竟然如此惊人。 以吕方的根骨天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浓浓的惊讶，让她这会儿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也好似没有听到梁梓憷的话。 原来，她喜欢的男人竟是如此的优秀。 吕方走回原地，在在场所有人的议论、惊讶中，将青龙旗拔将出来。 随即走向观鹿台。 到台上。 自有侍卫过来接旗。 梁旭双眼灼灼看着吕方，毫不吝啬赞叹之词，“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啊！吕公子当真乃是我大渝之少年豪杰！” 他此前并没有见过吕方，但显然不可能没听说过吕方。 就算不知道吕方的诗集和那些故事，也从樊博濂那对吕方有不少了解。要不然，他不可能无端端配合樊博濂将吕方拉进春猎当中。 “草民谢太子殿下夸奖！” 吕方拱手道。 梁旭却又看向梁思琪，道：“永乐郡主，你们荆南郡可真是出了位大才啊！吕方他……堪称是文武无双了。” 文武无双！ 这话若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或许也就那样，当个乐听了就差不多了。 但从梁旭的嘴里说出来，就可以说是莫大的荣誉了。 有不少勋贵、权贵子弟都在这个瞬间微微变色，眼中满是艳羡。 想这京都无数勋贵、权贵子弟，却何曾有人当过太子殿下如此的评价？ 有这句话，这个吕方就算科举成绩不是特别突出，以后也定是能够平步青云了。 真他娘的走狗屎运啊！ 梁思琪只是微笑，没有答话。 面对梁旭这样的话，她显然不好接茬。 梁旭似也没想梁思琪会做什么表态，又回过头来看向吕方，微笑道：“你且先下台等候吧，等春猎结束，孤一并封赏。” “谢殿下！” 吕方再度揖礼，然后向着台下走去。回到冉立成的身边。 “小师叔你也太厉害了！” 冉立成竖起大拇指说。 之前还是称呼吕方为“吕公子”的，这会儿已经是心甘情愿叫吕方为“小师叔”。 当然不是套近乎，只是吕方刚刚显露的本事，足够让吕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无限拔高。 吕方只是呵呵一笑。 史啸天在这时大步走到吕方的身边，很自来熟地用力拍着吕方的肩膀，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虽然刚刚大出风头的是吕方，但吕方将青龙旗带回来，多少也让他们西宁候府稍稍露了脸。 吕方轻轻点头。 心里苦笑。 朋友？ 在场的这些人，怕是谁都不可能成为他的朋友。 也许，以后再见的时候，会是在战场上。 台下一众人的眼神也都跟着史啸天再度凝聚到吕方的身上。 以至于满脸苦涩拿着玄武旗去观鹿台上复命的樊博濂，此时都没有人去关注。 不等史啸天走开，苏愈也在众人些微惊讶的眼神中走到吕方的身边。 他挑了挑眉，冲吕方道：“自从在荆南郡认识你后，我就知道你藏了不少本事。没想到，如今还是避免不了被你惊讶。” 他应该是众人中除去梁思琪以外，对吕方的了解最深的。 而越是了解深刻，也越是诧异。 实在很难想象，就吕方那样的出身，到底是如何有这样的文、武造诣。 大渝勋贵、权贵子弟中不乏文采出众或是武道出众，甚至是文武皆备的天才，但绝对没有谁能够如吕方这样，做到两个方面都如此的出色。 即便是如苏愈这样的人，面对吕方，心里也忍不住生出几分苦涩。 他们都有着骨子里的骄傲，但在吕方面前，却有种深深的无力。 “其实我是施展了我最强的招数。” 吕方实话实话。 苏愈苦笑，“即便如此，也足够惊人了。” 若非是了解吕方的为人，他甚至会怀疑吕方这是不是在刻意的炫耀。 你都越阶打败冠绝同龄勋贵的天才了，难道还想说自己仍然藏了拙？ 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说罢，不禁扭头向着台上即便只是静静坐着，却也仍旧光彩夺目的梁思琪看去。 心里更为苦涩。 他之前想出来联名请求招亲那样的法子，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有几分希望。 也许，能够在梁思琪那众多追求者当中脱颖而出。 现在却俨然有种替吕方做嫁衣的感觉。 这个家伙当时答应得那么爽快，心里怕是已经有很高的把握吧？ 但以他的为人，却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拆桥反悔。哪怕，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吕方抱得美人归。 第622章 宁远子爵 其后，苏愈和史啸天都问及吕方到底是如何发现青龙旗并且给带回来的。 吕方并没有做半点隐瞒，将自己在黄草荡中的做法原原本本讲出来。 不过发现青龙旗的事，只归功于凑巧。 苏愈并不熟悉兵法，并没有做出什么感叹。而熟谙兵法的史啸天则是对吕方在黄草荡中的做法大为赞叹。 说起来法子并不复杂，甚至很是简单。但是，往往越是简单的法子却越是奏效，也就堪称是越高明的战术。 以往这些年的春猎当中，有旗帜被藏在黄草荡中的情况屡见不鲜。但是，还没有哪位领军的勋贵将领用过吕方这样的法子躲避其余队伍的围追堵截。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紧接着又玩了手灯下黑。 史啸天估摸着，等那两个率军追进黄草荡的家伙回来，得知吕方“逃窜”的路线，肯定得郁闷得想撞墙。 …… 时间就这么又过去半个多时辰。 最后的那两支抢到旗帜的队伍终于回来。 这场春猎的胜负也就角逐出来了，并没有出现那种独占两面甚至两面旗帜以上的大猛人。 而这两支队伍的领头勋贵，吕方并不认识。 只看得出来他们能够将这杆旗帜带回来不容易，都是被别的队伍撵着回来的。 麾下的老卒也有不少鼻青脸肿，还有嗯嗯呀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的。 观鹿台下已有足足七只队伍回来。 随着这两个将领都趾高气扬地拿着白虎、朱雀旗去台上复命，梁旭下令让人往仍然在燃烧的狼烟上加了点料。 原本滚滚的黑烟顿时变成了红色。 这是通知那些仍然在山林里，可能还在边跳脚暗骂边攒足劲头寻找旗帜的小队，春猎已经结束了。 于是过不多时，剩下的四支队伍也都先后回到观鹿台下。 个个都是垂头丧气。 翟展鹏也在其中。 自从在黄草荡和王义安碰上以后，他和王义安到最后自然还是跟丢了老王头那群人的脚步。 只能在周围乱碰乱撞。 后来出现的白虎旗和朱雀旗狼烟燃起处又离他们颇远，这导致两人只能留在原地做无用功。 这场春猎从头至尾，竟是连旗帜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自然憋屈。 也自然对那支在黄草荡里找到旗帜，然后把他们当猴耍的队伍恨极了。 只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那支队伍就是吕方率领的西宁候府小队而已。 随着十一支队伍再度汇聚到观鹿台下，众将都到台下复命。 史啸天也拍了拍吕方的肩膀，“兄弟，该上去领取封赏了。” “春猎的封赏很不错哦，绝对能给你惊喜。” 接着又冲吕方挑了挑眉。 吕方轻笑，向着台下走去。 封赏么？ 若是实打实的金银，那倒算是锦上添花。 若是别的，那对自己来说可就没什么意义了…… 别说是官职爵位什么的了，就算是免死金牌，也从未听说哪个朝代的免死金牌还可以免“造反”这种罪的。 随着其余众勋贵将领到台下，单膝跪地。 太子梁旭轻轻点头，眼神带着笑意从众人的脸上掠过，俨然让人有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接着说了句场面话，“此次春猎，诸位的表现都很不错。你们，都是我们大渝的将才。” 这话实在太没有营养。 他从始至终都坐在观鹿台，压根不可能知道春猎的全部过程。又怎可能知道下面这些人的表现到底如何？ 翟展鹏、王义安等人的脸色忍不住露出些许讪讪之色，觉得脸上有点儿发烧。 他们连旗帜都没有看到，整场春猎都是如同无头苍蝇般在乱窜，可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的表现不错。 “尤其是吕方和西宁候府的诸位士卒。” 而梁旭接着说道：“能够紧随在博濂的后面安然无恙将朱雀旗带回来，着实出乎孤的意料，也让孤见识到什么叫勇猛无双。” “吕方，上前听封！” 在翟展鹏等人猛然变幻的眼神中，梁旭也猛地提高音调。 吕方拱手，“草民在！” 梁旭道：“此次春猎你表现优异，孤依照大渝祖制，代父皇授你宁远子爵，赏金千两。” “臣，谢皇上，谢太子殿下。” 吕方心里还真有点儿吃惊。 要知道，在大渝，爵位来历只有两种。其一，是生在皇家，有亲王、嗣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等等。 第二种，则是外臣封爵。有开国公、候、伯、子、男五等。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爵位体系，前者靠投胎，后者靠祖辈余荫或是自己打拼，都有非世袭和世袭的区分。但哪怕是最没含金量的不世袭的男爵，想要得到也极为不易。 没想到，这样的春猎，获胜者竟是会被授以子爵封号。 虽然梁旭并没有说同时授予食邑，更没有说世袭罔替，但这样的赏赐真的已经是相当惊人了。 要知道，即便是那些个在边疆镇守多年的老将，被授爵者也是凤毛麟角。 反正，随着梁旭的这话说出口，饶是在场的勋贵子弟们心里早都知道吕方大概会有怎样的赏赐，这刹那也不禁是满脸艳羡。 哪怕对于他们家族来说，家里能够多个爵位，也是值得欣喜的事情啊！ 但今天，总共四个名额，却是被吕方这个外人占去了一个。 当然，对于吕方来说，这男爵爵位，就远不如那赏金千两来得实在。 想到有金灿灿的金子能够到手，他嘴角才露出丝丝笑意来。 而这神态，落在他人的眼里，也只当他是刚刚听到受封子爵，喜懵了。 紧接着，樊博濂和另外两个带队取胜的勋贵子弟也都各自受到封赏。 和吕方的并没有多少区别。 都是子爵爵位和金千两。 不同的是，他们的爵位，是赏给他们家族的。也就是说，这个爵位可以去由他们家族自由分配，只要是他们家族的人就行。 随着众人齐齐揖礼，向梁旭山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场春猎也就到终点了。 梁旭在山呼声中带着那些皇子、公主们，还有梁思琪下观鹿台，又各自上车辇。 吕方只是悄悄冲梁思琪眨了眨眼睛。 梁思琪掩嘴轻笑。 顿时明媚不可方物。 第623章 就是个妖孽 待皇子公主们的车驾离开，台下气氛便陡然放松不少。 翟展鹏匆匆跑到了樊博濂的身边，窃窃私语。 然后便以极为诧异、复杂之色看向吕方。 其实从梁旭说及吕方是紧接着樊博濂之后将旗帜带回来的那个人，他就知道黄草荡中的应该就是吕方了。 因为黄草荡中的朱雀旗，是第二面被发现的旗帜。 而现在，他已经从樊博濂的嘴里知道吕方大概是什么时辰回来，心里就更是有了定论。 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黄草荡让他和王义安双双抓瞎的，就是吕方。 可是不服么？ 翟展鹏心里只有苦涩。 因为他还听樊博濂说了自己被吕方一招击败的经过。 这个吕方，当真是个奇才。 而且他也知道，当初吕方和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尹玉堂等人作对时，实在是留了手的。 相较于自己砍断薛良策那个堂兄双腿的行径，吕方无疑要大度太多。 虽然他肯定不敢砍断如自己这样的勋贵子弟们的腿，但在交手中稍微下手重些，谁又能说什么？ “唉……” 看着吕方和苏愈、冉立成还有史啸天向着园林外走去，翟展鹏轻叹了声，收回目光，对樊博濂道：“看来那个人情，你是打算应承他了？” 樊博濂挑眉轻笑，“如此的俊才，我找不到什么理由非得继续和他作对下去。而且，刚刚太子殿下可是有夸他文武无双。” 翟展鹏微愣，随即脸色更为苦涩。 别人想得到的，他同样想得到。 太子殿下在大渝的地位几近稳固到无法撼动，能够得到他如此评价，不仅仅意味着吕方以后将会有极大成就。 同时也是张附身符。 谁再想找吕方的麻烦，都得掂量掂量太子殿下会不会因此而生怒。 一众勋贵、权臣子弟们三五成群，回衙门的回衙门，回府的回府。 吕方黄草荡暗度陈仓，一招击败樊博濂的事情也是越传越开。 这多少给吕方带来些崇拜值和仇恨值。 他心里也同样清楚，在春猎中有如此的表现，又有梁旭的赏识，那些个勋贵们应该不会再不识好歹地来找自己麻烦。 毕竟，本来也就没什么太大仇怨。不过是小辈们面子上的事情而已。 只要不是让他们背后的那些家族真正丢脸，其实就无伤大雅。 离开南囿园林的途中，史啸天对吕方表现出很浓厚的亲近，也正式向吕方发起邀请，邀请吕方去他们西宁候府做客。 吕方没有拒绝的理由，自是答应。 随即从钱袋里掏出张千两的银票来，递给史啸天道：“我在春猎的时候和候府的老卒们说过，若是能够取胜，便让小侯爷代我请他们喝酒，还请小侯爷能够替我完成这个允诺。” 史啸天微愣。 随即哈哈大笑，“我说那些家伙怎么肯那么为你出力气呢！” 但也没有收下吕方的银票，直接推回去，道：“不过你给我钱，可就是打我的脸了。这点钱，我们西宁候府还掏得出来。” 其实就算是没有吕方的这个许诺，他回去以后肯定也要给那些老卒们赏赐。 十六年啊…… 自梁翰民登基后的整整十六年，他们西宁候府都从来没有在春猎中作为代表参战过。 这回，可算是吐气扬眉了。 当然，他刻意和吕方这般亲近客套，也有看在梁思琪的面子上。 他多少看出来梁思琪和吕方之间有几分亲近，而他们西宁候府，和荣王府本来也有撇不清的关系。 有这层关系在，若是以后吕方能够平步青云，未免就不能够成为他们西宁候府在朝堂上的好伙伴。 他们西宁候府，真的是太迫切需要伙伴了。哪怕，只是吕方这样的潜力股。 而苏愈始终只是听着吕方和史啸天对话，脸上带着微笑，什么也没说。 他是权臣之后，和史啸天这样的勋贵子弟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哪怕他们苏宰派和勋贵派立场相同。 皇上，是不乐意看到权臣和勋贵两个集团来往太过密切的。立场是立场，私交是私交，在朝堂上，这点务必分得清楚。 待史啸天骑马带着那些老卒们离去，苏愈才对吕方说道：“这下，那些人应该都会承认欠下你的那个人情了。” 吕方轻笑，“那咱们要做的就是等待科举的结果了。” 苏愈没忍住露出苦笑之色，“说实在话，我现在对招亲实在没抱太大希望了。就算争取到这个机会，大概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吕方微微诧异，“什么时候，你这么没有自信了？” “你这个家伙，就是个妖孽！” 苏愈伸手指了指吕方，满脸的没好气。 两人间的对话，直让旁边不明内情的冉立成一愣一愣，云山雾绕。 其后，因为冉立成也打算跟着吕方去禹府，是以吕方也不需要苏愈再送他回去。 苏愈离开时，只是对吕方道：“有时间再去我府上坐坐。” 然后便钻进马车离去。 也不知道只是客套话，还是真的想和吕方亲近亲近。 吕方跟着冉立成上马车，回禹元纬的府邸。 从冉立成的嘴里，他得知禹元纬和冉鸿波在朝廷的处境的确很是不好。 工部，在尚书省下主管城郭、宫室、舟车、器械、符印、钱币、山泽、河渠之政，可以说是方方面面，不管是多小的动静都需要用钱铺路。算是六部中最耗钱的衙门，连兵部都不能与之相比。 而朝廷的钱又多数由户部征缴上来，花销则由户部和尚书省审议。 虽然最后定夺的人是梁翰民这个皇帝，但是有前两者从中作梗，已经能将禹元纬和冉鸿波报备的款项给卡得死死的。 譬如报上去的数目是十万两，户部和尚书省则完全可以挑刺，将数目压到五万两甚至更低。 没有钱，他们两人又如何大刀阔斧？ 此前，就已经是艰难。如今，梁翰民将主要精力放在准备和大辽等国的战事上，禹元纬和冉鸿波就更是举步维艰了。 近两月，别说是替百姓做什么事了，听冉立成说，连工部下面的各部各司的正常运转都已经是颇为困难。 第624章 进宫面圣 皇宫。 御书房。 春猎刚刚结束不多时，就有人将春猎的过程汇报给梁翰民。 不仅仅只限于汇报是哪几支队伍取胜，还包括春猎过程中的诸多细节。 就是那些个看守旗帜和狼烟的军卒，还有暗中安排在南囿园林观察局势的斥候。 吕方自以为自己的行动相当隐秘，但实际上，还是被有些早就藏在园林中的斥候看在眼里。 他在春猎中的表现几乎被这些士卒原原本本还原给梁翰民。 梁翰民坐在龙案后，边批阅奏折，边听着这些斥候的汇报。 整个汇报的过程长达有两刻钟。 待全部的斥候都汇报完，梁翰民自是对春猎的过程已经有较为详细的了解。 “嗯。” 他慢慢放下手中的奏折，轻轻点头，挥了挥手。 这些斥候们便很识趣地告退离去。 梁翰民微挑着眉，饶有趣味看向角落里始终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太监，道：“这个吕方还真是个人才，我们大渝，有很长时间没有出过这样的全才了吧？” 老太监这回没有敷衍应对，而是给出相当高的评价，“如此年纪，老奴以为……有当初荣王殿下之风采。” 听着这话，梁翰民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起来。 随即稍作沉默，忽道：“宣吕方进宫来奏对。” 奏对，就是过来和他这个皇帝说话。 连老太监都忍不住微愣。 没想到梁翰民竟会生出宣召吕方的想法。 在以往，可没有哪个新科举子有如此的待遇。 只他当然不会说什么，躬身领命，然后便悄无声息走出御书房去。 …… 吕方坐着冉立成的马车回到禹府。 还没有来得及和冉立成好好亲近亲近，就有宫内的太监前来宣旨，让他入宫面圣。 别说是冉立成了，连吕方自己都有点懵。 他的确没有想过，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让梁翰民对自己有如此的兴趣。 待回过神来，冉立成满脸惊喜，连忙恭喜吕方。 他觉得这就是吕方的机会。 若得陛下赏识，那吕方就等同于是提前结束科举。纵然是到时候会试的成绩部那么出彩，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吕方自己心里却是有点儿担忧的。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按理说，就算自己闹腾得再厉害，也没有理由会引得梁翰民宣见自己才是。 终究不过是小辈们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对于梁翰民来说，又算得什么？ 他对于大渝来说也许是潜力股，但现在，可还远远算不上大渝的肱股。 以往，有多少头角峥嵘的俊才在朝堂这个大染缸里折戟沉沙？ 不过不管梁翰民抱的是什么想法，既是召见，他自然不可能不去。 吕方还没自信到大逆不道都能活着出京城的地步。 当下，他只能让冉立成先回家去，有时候再过来叙话，然后便跟着传旨的太监往宫里去。 刚要出门，吕方就偷偷从钱袋里掏出张百两的银钞，不着痕迹塞进传旨太监的手里，“公公，嘿嘿。” 面白无须，大概四十左右的太监显然已臻入“登峰造极”之境。 攥着银钞的右手只是用大拇指和食指那么轻轻一搓，心里似乎就已经对银钞面额有数，露出笑容来，“公子真是太客气了。” 然后却道：“不过……奴婢也不知道皇上宣您觐见何事呢！您也不用担心，皇上单独宣召，这是圣恩，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吕方差点儿吐血。 你什么内幕都不知道，竟然也好意思收钱。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但也只能讪讪低笑两声。 钻进马车后，往皇宫去。 进朱雀门。 再过大相国寺、景灵，到宣德门，眼前的景象对于从未进过皇宫深处的他已是完全陌生。 放眼望去尽是金黄的殿宇。 马车也在这里听停下。 传旨太监带着吕方往皇宫深处走。 多数时候都是沿着红色的宫墙，更是让吕方觉得这皇宫实在是威严庄重。 心里竟也不自觉更多几分忐忑。 这就是势。 想来即便是那些朝中大臣，进入到这样的皇宫大内，心中也要多怀几分敬畏。 不知不觉已是到御书房外。 有侍卫将两人拦住。 进去禀报以后，才又有新的太监过来，领吕方进去。 到御书房的门口，又让吕方在外面等着。然后进去禀报。 连受召进宫都尚且有如此多的条条框框，可想而知，外人想要潜入到皇宫之中是多么的困难。 待得陪侍在梁翰民身边的那个老太监亲自走出来，领吕方进去，吕方才总算是见到大渝如今至高无上的那个人。 梁翰民的容貌并没有让吕方多意外，些微意外的是他的气质。 并没有那种睥睨天下的霸气，而是种万事运筹帷幄的内敛。双眼微微眯着，并没有精光闪烁，吕方却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 当然，这肯定只是种错觉。 梁翰民身为大渝皇帝多年，自有种摄人心神的气魄在骨子里。 “草民吕方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吕方正儿八经给梁翰民施礼。 没觉得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就可以无视这个世界的规矩。 光靠着嘴皮子就想让皇帝不追究他的不敬之罪，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个年代，皇帝就是天。 御书房内是些微的沉寂，梁翰民并没有说话。 吕方也就没有抬起头来。 只是能感觉到梁翰民的眼神在审视自己，不禁更是忐忑。 总不至于是梁翰民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不可能！ 若是知道，肯定早就让人把自己给宰了。不可能还召自己来御书房觐见。 “平身吧！” 正当吕方胡思乱想的时候，梁翰民出了声，“你既已经是宁远子爵，以后便不要再自称草民了。” “是。” 吕方答应，慢慢站起身来。 轻轻瞥了眼梁翰民。 在这个大渝皇帝的脸上并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你的诗集，还有荆南郡解试的成绩，都很不错。朕都亲自看过了，咱们大渝，少有如你这般目光长远且心思缜密的少年。” 梁翰民顿了顿，接着道：“你在春猎中的表现也相当不错，想来当初助你哥剿匪的事，并非是假。” 吕方心里微惊，但并不意外。 第625章 招做驸马 他从没想过自己在随吕梁剿匪过程中的表现能够瞒过这位皇帝的眼睛。 只要他想知道。 “谢皇上。” 吕方道。 静静等待梁翰民的下文。 很显然，梁翰民这两句话都只会是开场白。 是先给颗枣再打一棒子，亦或是别的什么打算，吕方现在心里还没底。 “抬起头来吧！” 梁翰民又说：“你既然在兵法上都有如此造诣，可是此前看过许多兵书？” 可能是吕方这种老老实实的态度颇为对他的眼，让他脸上终于是露出些许笑容来。 吕方稍微抬起头，实话实说道：“其实臣看的兵书很少，只是寻常的时候喜欢在脑子里瞎琢磨而已。” “呵呵。” 梁翰民呵呵笑起来，瞧了眼老太监，道：“那就真的是天纵奇才了。真难得，你在武道上的实力也那么出类拔萃。” 吕方没觉得梁翰民这话就是真正的夸奖，而是句疑问句。 他是想问吕方为什么会有那么高的武道实力。 吕方又微微躬身，道：“其实臣的根骨也很是普通，甚至在服用金丹眼等药物之前，应该算很是差劲。不过臣也很奇怪，根骨虽差，但武道进境却是不慢。再加之哥哥身边那位宗师前辈的教导，才侥幸有如今的实力。” 在梁翰民的面前，他没想过扯什么白胡子神仙。 毕竟，梁翰民是皇帝。 他肯定是以自己为尊的。 这世上有白胡子神仙，却不照拂他梁翰民，而选择吕方，梁翰民心里会怎么想？ “这世上本就有许多千奇百怪。” 梁翰民也不知道信是没信，只是微微颔首。 接着却问：“那那个抢了丹霞剑派云霞剑谱的那个……宗师，你是怎么胜过他的？” 吕方心里猛地沉下去。 他着实没有想到，梁翰民竟然连这件事情都知道。虽然梁翰民没有说出名字来，但肯定说的是霍云狄。 娘的。 这个皇帝到底在江湖上安插了多少眼线？ 当初自己杀霍云狄的时候，只有自己和苏梨落在场。很显然，梁翰民得知这件事的途径只能是通过丹霞剑派。 也就是丹霞剑派中有他的人。 真是难以想象，这个大渝皇帝的精力到底有多么充沛。 除去每日里处理政务以外，竟然还有精力来了解江湖上的这些事情。 但这个问题显然没法回避。 吕方也没想着自己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够把梁翰民敷衍过去。 当下答道：“臣用的是从海外商贩手中淘到的，他们叫什么轰天雷的东西。当时买的时候，那个海外商贩只是说威力巨大，臣并未放在心上，实在是被霍云狄逼入死境，才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那东西的威力着实惊人，几颗下去，竟是将他堂堂宗师都给杀了。” “轰天雷？” 梁翰民眼神微亮，“你可还有此物？呈上来，朕记你大功。” 到底是做皇帝的，而且是个颇为合格的皇帝。 他在这个瞬间就知道轰天雷这种东西将能给大渝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就算是只能针对江湖高手，也能在和大辽等国交锋的时候，让他们吃大亏。 但吕方怎么可能会将f-1式手榴弹这样的大杀器交出来，苦涩道：“臣就买了几颗，杀他的时候一股脑都扔出去了。” 梁翰民脸上的微笑陡然收敛，眼睛更是眯起，审视吕方。 吕方后背有些发凉。 却也明白，自己必须要撑着，绝对不能露出半点怯来。 他竭力装出真诚之色，迎着梁翰民的目光。 时间仅仅过去十来秒钟，但吕方却感觉过去了十多分钟似的。 梁翰民的目光总算不再那么凌厉，轻轻撇嘴，道：“那你可还能找到那些海外商贩？” 吕方不敢直接拒绝，道：“臣还依稀记得他的容貌，待科举结束，愿回荆南郡再替皇上寻找此人。” “好。” 梁翰民轻轻点头，似是对吕方的态度颇为满意，“难得你有如此的忠君为国之心。若能找到，朕必有封赏。” 吕方心里悄然松口气。 看来这个坎算是应付过去了，“这是臣的本分，臣不敢求赏。” “呵呵。” 梁翰民面对这样的客套话，只是轻笑，随即又偏头瞧了眼老太监。 再回头看吕方，竟是忽地说道：“朕听说你在朱雀门、苏宰府上和太平公主见过面，你觉得，朕这位公主，如何啊？” 吕方真正的懵了。 这瞬间是真正的心神失守。 怎么着也没有想到梁翰民会问出这么句话来。 做为皇帝，竟然问陌生臣子自己的公子如何。这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啊。 吕方头皮有点儿发麻了。 这个梁翰民到底是啥意思？ 是格外赏识自己？ 还是知道自己和梁思琪的事情，想要来招釜底抽薪？ 吕方有点儿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自己便不该在京都这么锋芒毕露的。 “嗯？” 梁翰民见吕方愣住，微微挑眉，“朕的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么？” 吕方满心都是苦涩，却只得揖礼，答道：“太平公主自是兰心蕙质，娇俏可爱。” 梁翰民显然看出来吕方的敷衍，却仍是道：“那朕若是招你做太平公主的驸马，你可愿意？” 对于他而言，敷衍不敷衍，并不重要。 主宰大渝国多年，梁翰民早已养成任何事情都只要达到自己目的的习惯。过程，他并不在乎。 说得浅白些，便是这全天下的人，都不过是他享用自己皇帝权力的棋子而已。 若非是那种万人之上，主宰无数人生死的感觉那么让人沉醉，古往今来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人如飞蛾扑火般争夺那个位置。其中绝大多数更本身就是已经仅此于皇帝的存在。 而这句话，对于吕方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直接将他给震傻了。 梁翰民要招他做驸马？ 驸马欸！ 大渝国有内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但是，可没有驸马、外戚不得干政的说法。 而且驸马往往都会受到重用。 就那些勋贵子弟，都有无数为驸马位置而争破脑袋。 第626章 闲云野鹤 梁翰民对吕方，大概是真的赏识了。 但是，吕方怎么着也不能答应啊！ 大渝国的驸马，鲜少有出边疆打仗的。除非是朝中实在无人可用了。 若是做了这个驸马，他大概这辈子都很难再逃出京都。待吕梁举事，更是得被梁翰民给直接咔擦了，或是当作质子。 而且，若是做了驸马，他和梁思琪的缘分也就尽了。 大渝国可没有同时娶公主和郡主的先例。 连带着陈幼熙都得抛弃。 驸马不能找小妾。 吕方拿不准梁翰民到底是什么心思，是试探，还是真的有这种想法。 但不管是哪种，他都不能答应。 哪怕是因此就会惹怒梁翰民。 反正，他从出发来京都的那刻起，就已经做好惹怒梁翰民的准备。 现在不过是被梁翰民给打乱了节奏而已。 他猛地跪倒在地上，道：“臣出身卑微，胸无大志，自问配不上公主殿下。” “胸无大志？” 梁翰民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是对吕方这话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吕方争着眼睛说瞎话，道：“臣其实……只想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虽是参加科举，却并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 “砰！” 梁翰民突兀地震怒。 他右手用力拍在案几上，“做为大渝国民，既有才学，竟然不想着为国效命！亏得朕刚刚竟然还说你忠君爱国！” “臣有罪！” 吕方硬着头皮将脑袋磕在冰凉的地板上。 “滚吧！” 梁翰民似乎余怒未消，抬手拿起本奏折，重重地摔在吕方的身上。 吕方没敢抬头。 老太监连忙走过去，提着吕方出去。 到屋外，光线陡然透亮许多。 吕方心里轻轻送了口气。 梁翰民刚刚的震怒，倒还不至于将他吓到尿裤子的地步。他现在满心都是侥幸，总算是把这关给过了。 至于梁翰民以后会不会赏识自己，他才不管。 自己是个要造反的人嘛…… 来京都，他的目标就只有带走梁思琪。 吕方微微躬着身子，跟前来领路的太监往宫外走去。 老太监只是深深凝望他的背影几眼，便也转头回来御书房。 再到御书房里，梁翰民的脸上却哪里还有半点生气的模样，又恢复之前那古井无波的样子。 见老太监又到那角落里站定，淡淡问道：“此子，你以为如何？” “有胆识。” 老太监惜字如金般给出三个字的答复。 梁翰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刚刚吕方拒绝自己的事情，轻笑，道：“朕问的不是这个，而是他说他并无入仕之心，你觉得有几分可能是真？” 老太监微微思量，答道：“老奴以为……若他没有入仕之心，实无参加科举的必要。” “呵呵。” 梁翰民闻言却是轻笑，“这你倒是看错了，他的确没有入仕之心。” 老太监微愣。 梁翰民并没有吊他胃口，紧接着给出答案，“朕已经问过禹爱卿了。” 接着又笑，“此子能让朕如此苦心孤诣逼他入仕，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看模样，竟是对让吕方入仕胸有成竹。 …… 吕方在回禹元纬府邸的路上，仍然觉得匪夷所思。 梁翰民竟然要将那个喜欢女扮男装的太平公主许配给自己。 实在摸不清梁翰民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就算自己现在在大渝年轻辈中是翘楚，但也绝不至于让他下嫁公主给自己才是。 虽然这个公主平了平了点，但怎么说也是个公主欸！ 想来想去，还是无法肯定梁翰民的想法，吕方便也就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那是和自己过不去。 他觉得，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梁翰民也终会露出他的狐狸尾巴。 到时候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而且，说不准禹元纬能够给自己答案。 回到禹府，等到禹元纬下差回来，吕方刚准备和禹元纬说梁翰民指婚的事情，禹元纬已是笑嘻嘻道：“你今天在春猎中大出了风头？” 吕方有些讪讪，“不过是侥幸而已。” 没想到事情传得这么快。 看来，自己又要成为京都不少人嘴里的“谈资”。 禹元纬轻笑着摇摇头，“年轻人有能耐，没必要藏着掖着。若是连一招击败岐山公爵的嫡长子也算侥幸，那全天下的武师都不必苦心修炼了，专门等着‘侥幸’就成。” 又说：“受封宁远公爵，你以后便不再是白身了。连老师我，至今也还不曾被封爵位呢！” 他故意说得有点儿酸，但双眼中满是笑意。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替自己这个学生高兴。 吕方连忙拱手，“就算学生受封公爵，您也永远是学生的老师。” 禹元纬哈哈直笑，“刚刚才让你不必藏着掖着，你倒是挺记在心上。这么快就开始学会说大话了。” 大渝朝廷这最近的十五年来，可还从来没有哪个人晋升公爵，就更别说是受封。只有死后被追封的。 在非是有国战的情况下，活着的人想要成为公爵，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吕方随着禹元纬到正堂里，殷勤给禹元纬泡了杯茶，“老师，春猎后我刚回府，皇上就宣我去了御书房。” 禹元纬露出诧异之色，“皇上宣召了你？” 显然连他都没有听到半点的风声。 吕方点点头，就站在禹元纬的身边，说道：“我本来是带着冉师兄的儿子回来的，才来得及喝杯茶的功夫，宫内的传旨太监就到了，皇上他……” “且先让我猜猜。” 禹元纬却是制止吕方的话，微笑道：“是不是皇上赏识你在春猎中的表现，想这就召你入朝为官啊？” 吕方摇头。 禹元纬微愣，“不是？” 除去这个，他也想不到梁翰民有什么召见吕方的理由。 吕方摸了摸鼻子，“皇上他……想要将太平公主许配给我。” “这……” 禹元纬竟是惊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眸都不禁瞪大许多。 直愣住好几秒，才又将屁股缓缓坐下去，又是震惊又是欣喜道：“皇上对你的赏识，真是……”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因为，以往这样的荣宠，只有那些公、侯家族中的嫡长子才拥有。而且，是其中最为优秀的。 毕竟大渝的公主加起来也就那么多。 第627章 禹元纬生气了 紧接着，禹元纬总算注意到吕方脸上有些讪讪的表情。 他的眉头猛地皱起来，手紧了紧，道：“你……该不会是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吧？” 吕方挠头苦笑，“老师您知道的，学生心仪的是永乐郡主。” “可永乐郡主她已经被赐婚了！” 禹元纬当即说道。 语气颇重，显然是对吕方的这种选择很是生气。 “你知道拒绝皇上的赐婚，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目无君上，皇上的旨意，岂是你想拒绝便能够拒绝的！” “就算你无心仕途，你也得替你哥想想啊！你知不知道，这样可能连你哥的仕途都得受到牵连！” “而且你以为你拒绝皇上的赐婚，皇上就能收回成命，给你迎娶永乐郡主的机会？” “你糊涂！” “糊涂啊！” 然后也没给吕方说话的机会，指着吕方的鼻子就训斥起来。 这还是在他收吕方为学生以后，首次这般训斥吕方。 连在膳厅的禹夫人和老李都被惊动过来。 “这是怎么了？” 禹夫人瞧见自家老爷指着吕方的鼻子怒斥，微微惊讶。连她都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禹元纬如此生气。 但她对吕方也是发自内心喜欢的。 不由分说地走过来，劝道：“老爷，什么事情不能慢慢说呢，小方他还年轻，做错事也是很正常的嘛！” 虽然她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知道肯定是吕方做错什么事情了。 “哼！” 禹元纬冷哼，“做错事！你可知道他做错的是什么事！” 但怒气到底还是压下去许多。 随即也没给眼带疑惑的禹夫人和老李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甩了甩衣袖，冲吕方哼道：“你随我到书房来！” 吕方冲着禹夫人苦笑一下，老老实实跟着禹元纬去书房。 刚到书房里，就低眉顺眼地站着。 禹元纬斜睨他两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你连拒绝皇上赐婚的胆量都有，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作这副害怕模样了。” 吕方实在没忍住，嘿嘿笑出声来。 直差点气得禹元纬站起身来扇他的耳光。 但到底，还是没舍得打这个得意门生。 气呼呼又缩回手，道：“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打算！你既然无心仕途，又前来京都参加会试，就是冲着永乐郡主来的吧？” 吕方没有隐瞒，将自己和苏愈的打算原原本本说出来。 禹元纬双眉紧皱，半晌，道：“你们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竟然以为如此就能够让皇上收回成命。哼，皇上已经颁发下去的圣旨，岂有收回的道理。你且等着看，到时候连苏愈那个小家伙都得挨他爷爷的痛揍。” 吕方沉默。 禹元纬深深瞧他两眼，又道：“赐婚的事情，除去我，谁也不要说了。” 吕方点点头，“学生明白。” 赐婚都被拒绝，对梁翰民来说显然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自己现在还是大渝的子民，而且还在京都。若是到处去宣扬，让梁翰民丢面子，那无疑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见吕方这般识趣，禹元纬的脸色这才稍雯，随即忍不住叹息，“若是早知道有这出，我怎么着也要劝说你同意陛下赐婚的。” 在他看来，错失这样的机会，真的是太可惜了。 更可惜的是，就算是现在他带着吕方进宫去面圣。以梁翰民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再提赐婚的事情。 吕方却是摇头，“学生想娶的只有永乐郡主殿下，若不能娶她，学生……也要静待良人，不会接受皇上的赐婚。” 他知道这话也许又会让禹元纬生气，但这，就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虽然这个年代可以三妻四妾，但是，在提倡自由恋爱的社会背景下长大的他，并不是很能接受两个完全没感觉的人共同生活。 更别说要娶的还是个公主。 娶了太平公主，可就没法追求自由恋爱了。 禹元纬瞪着吕方，说不出话来。 过好半晌，终究只是重重叹息。 他刚刚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其实，吕方的性格他又哪里不清楚。 自己的这个得意门生，是个看似随和，但其实倔强到骨子里的家伙。 而这，似乎也是许多天纵奇才的通病。 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禹元纬也想通了，懒得继续和吕方置气，只道：“事已至此，你好自为之吧，但为师必须得告诉你，闹归闹，任性归任性，且不可心中没有分寸。” 他担心吕方有命来京都，却没命离开。 这些年来，大渝因为各种缘故而夭折的天才，何曾少过？ “嗯。” 吕方自是能感受到禹元纬的关系，郑重点头，“学生明白。” 心里却是苦笑。 他不是没有分寸，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为。 因为，有些人，他不能辜负。 人生的珍贵，本就是因为有许多事情明知不可为，而必须为之。 …… 才刚刚在禹府吃过晚饭，就又有人找上门。 是薛良策、霍去病那帮家伙。 如今文举、武举都已经结束，副科都结束了，他们也都彻底清闲下来。 突然来找吕方，显然也是听说了春猎的事情。 禹元纬并没有露面。 吕方和老李说了声之后，就跟着薛良策等人离开禹府。 还在出禹府的路上，薛良策、霍去病等人就又是羡慕，又是欢喜地向吕方表示恭喜。他们果真都知道吕方春猎后被封“宁远子爵”的事情了。 说起来，吕方这已经是走在所有科举举子的前头。 因为，就算是文举、武举的状元郎，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爵位欸！ 那是连他们的父辈都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身份。 受封爵位，便是妥妥的贵族阶层。虽然对于那些权臣来说不是非得不可，但也绝对是相当程度的锦上添花。 免不得，薛良策这帮人也要趁机“削”吕方一笔。 吕方从善如流。 伊水楼走起。 在京都，真正在相处时能够让他觉得自在的，也就是薛良策这帮人了。 也许以后再见便会是敌对，所以，吕方还是比较珍惜和他们之间的友谊。也许，交情到了，届时也可免去生死相对。 第628章 变故 到伊水楼外，这个时间街上已经是车水马龙。 出入多富贵达人。 这场景，便像极了后世的夜场。 薛良策等人自然早已经在伊水楼预定好雅间。 这回他们着实没有和吕方客气。 伊水楼的娘子们分为甲乙丙丁四等，薛良策让老鸨领进雅间的赫然都是仅次于花魁娘子们的乙等清倌儿。 个个不仅容貌身段出众，还各有所长。 花销自然也不低。 不过这自然不是重点。 让薛良策等人都满心感慨的是，在他们在雅间里喝酒畅谈的时候，竟是有不认识的勋贵、权贵子弟主动来和吕方打了个照面。 言语之间颇为客气。 在他们想来，这无疑是吕方用自己的实力赢得了京都这些勋贵、权贵子弟们的认可。 对于外地学子而言，这殊为不易。 但在吕方看来，这肯定和苏愈、樊博濂等人对自己的态度有极大的关系。最重要的，还是太子那句“文武无双”。 京都的这些勋贵、权贵子弟们，不管是上进的，还是沉迷享受的，大多都不会是头脑简单的角色。 而面对这些人的客套，他自然也是摆出笑脸。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能够用平淡的笑脸就和人弄个面熟，这实在是世上最有性价比的买卖。 也亏得是他记忆力好，才将那些过来喝酒的勋贵、权贵子弟的样貌、名字记了个大概。 事后，离开伊水楼的时候，吕方特意将薛良策拉住，说了几句话。 他说：“良策，很抱歉。我想你堂哥的事情，我没办法替你将仇给报回来。” 他和薛良策是朋友，但现在，和武安侯府的翟康安、翟阳州等人，也绝对算不上仇人。 起码翟康安并没有要再找他麻烦的事情。 而且翟康安在替自己弟弟翟阳州出头的过程里，也算是光明磊落。 薛良策闻言摇头轻笑，“方哥儿你和我还说这样的话，就是见外了。这本是我们薛家的事情，我怎么会让你替我们找回颜面。而且，那件事情早就已经尘埃落定了。我们薛家实力不如人，吃下那个哑巴亏无话可说。就算你现在想替我去找武安侯府的麻烦，我也肯定得拦着你。我们薛家，在朝中的地位可远远不如武安侯府。” 他说得从容，但眼神中终究还是有几分黯淡。 也许在寻常人的眼里，他们薛家已经是那种权势顶天的家族。但真正出身在这种他们家庭的人更加明白，山外有山。 在荆南郡，薛家算是顶尖的，但在整个大渝，比薛家权势更重的就多不胜数了。 遇到比自己强势的，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这是薛良策很小时候就熟谙于心的道理。 因为他们这样的家庭，几乎任何事情都不会再仅仅只是自己的事情，而是整个家族的事情。 稍有不慎，招来的便可能是整个家族的灭顶之灾。 所以，在大多数百姓的眼中，许多的公子哥横行无忌。但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公子哥在某些场合，异常的谨小慎微。 吕方轻轻点头，拍拍薛良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只要薛良策能懂就好。 他刚刚这么说，不过是担心薛良策的心里会有点不舒服而已。 …… 时间转眼便过去两天的时间。 吕方就是待在禹元纬的府邸里。 闲着没事的时候陪禹夫人还有老李说说话，其他时间就是待在房间里面看书。 中途就赵修筠带着杨晓龙来拜访了一趟，不是拜访禹元纬，而是拜访吕方。 连他们都听说吕方春猎并且受封宁远子爵的事情，可谓是惊为天人，对吕方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为宁远学子，他们算是被吕方远远的甩在后面了。 尤其是赵修筠，大概感慨良多。 刚出还是在宁远的时候，他是同龄读书人中的最为翘楚之辈，吕方，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而已。 而现在，吕方的成就已经是让他遥不可及。 这天傍晚，苏愈突然来到禹元纬的府上。 老李直接带着他找到吕方。 吕方刚刚打开门，见到苏愈，微愣。苏愈就走进屋里。 看神色，竟是有些焦急。 这让得吕方的心猛地沉了一下，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知道，苏愈来找自己，大概只会是因为梁思琪的事情。 而苏愈的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苏愈说道：“我刚刚得到消息，皇上已经下旨让永乐郡主和江嘉平在三日后完婚。我已经让人去江嘉年的家里看过，的确已经在布置了。” 吕方的心彻底沉下去。 梁翰民这突然的旨意，不得不说，让他心里瞬间失去了方寸。 他真正见识到这个大渝皇帝的心思叵测，不可琢磨。 为什么，会在这个关头突然让梁思琪和江嘉平完婚？ 吕方不得不去想，是不是梁翰民已经知道自己和梁思琪的事情。 可即便是这样，又怎么样呢？ 是因为自己拒绝他的赐婚，所以他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他的不满？做为君主，应该不至于如此小肚鸡肠吧？ 吕方抬起左手揉着眉心，道：“那咱们是没有机会等到科举的结果出来了。” 苏愈苦笑着点头，低声道：“我怀疑皇上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的心思了，这么做，就是为杜绝到时候我们到时候请求他收回成命？” 吕方心里微动。 苏愈说的这种可能性，还真的很高。 若站在梁翰民的角度去思考，这也的确是最简单的办法。 你们不是想着招亲么，那咱就先让他们把婚事给办了。只要拜过堂，到时候就谁都没有理由再说招亲的事情。 这年代的婚姻可不像是后世那般儿戏，说离就离。 只要梁思琪和江嘉平完婚，那这辈子，她大概就真的只能跟着江嘉平过日子了。除非是江嘉平休妻。 可这怎么可能？ 吕方咬了咬牙，道：“那咱们这就准备进宫去见皇上？” “进宫去见皇上？” 苏愈露出惊讶之色。 随即苦笑，“皇上哪里是咱们说见就能见的。” “不试试，我不甘心。” 吕方眼神灼灼地看着苏愈，“我不会要求你陪我同去。不过，若是你们都不去的话，那我只会请求皇上将郡主许配给我。” 没有出力的人，可没有资格参加招亲。 第629章 准备叫人 苏愈沉默起来。 进宫去见梁翰民，他的确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之前，他的打算只是在殿试后的“琼林宴”上，让这届的状元郎将众人的联名书呈交给梁翰民而已。 这样也不用亲自去见梁翰民。 他没有和吕方说过，虽然他见过数次梁翰民，但其实每次见到梁翰民的时候都腿肚子打颤。 但是，就这么放弃梁思琪…… 他自然也心里不甘。 细细算起来，他喜欢梁思琪已经有五个年头有余了。初见梁思琪的时候就惊为天人，而那时候，他才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 半晌，苏愈总算下定决心，说道：“你说得有道理，若是不试试，我们这些人可能这辈子都觉得遗憾。” 又说：“不过……咱们是不是要多叫些人去？” 脸上泛起苦笑，“不瞒你说，我在皇上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若是就咱俩去，和你一个人去估计没什么区别。” 吕方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 梁翰民又不吃人，至于怕成这样？ 只是这话，显然也不好真对苏愈说，毕竟关系还没到什么话都用来打趣的份上。 他稍作斟酌，道：“叫上吧！” 紧接着又说道：“我那个人情也该用掉了，不过，我想还是你去帮我找他们比较好。嘿嘿，若是能有樊博濂这些人帮忙，咱们也能壮壮声势不是？” 苏愈早知道吕方这个打算，并没有惊讶，只是道：“这事……还是你去比较好吧，要不然，我陪同你去？” 吕方也没纠结，点头，“好。” 苏愈说得也有道理，毕竟，这个人情，樊博濂等人是欠自己的。 当下，两人都是心急火燎的人也没有再在禹元纬府上多说，匆匆出门。坐上苏愈的马车，直接往岐山公爵府去。 如这些勋贵，他们府邸的住址较之禹元纬的还要更好，离皇宫更近。 岐山公爵府的府邸甚至就在朱雀门大街上。 而纵然是在这样的寸土寸金之地，岐山公爵府也仍然是相当的壮观。 赫然就是个庄园。 苏愈下马车后和吕方说道：“岐山公爵府，还是当年太祖皇帝取得江山之时送给当初的岐山公爵的。在前朝，岐山公爵府是某位亲王的府邸。” 吕方听得出来，岐山公爵府，连苏愈都有些羡慕。 大渝百年来，岐山公爵府始终屹立不倒。在经历十六年前的那帮大变故后，也仍然是勋贵中的执牛耳者。 这样积累起来的圣恩和荣宠，的确不是如苏愈家这样的可以比较的。 苏实如今虽然是权倾天下，但在整个大渝历史上来说，还远远不如徐景年那样的三朝元老常青树。 毕竟他只是在梁翰民登基以后，才成为的尚书省左仆射。之前，不过是吏部的尚书而已。 而即便是如徐景年这样的常青树，在底蕴上，也仍旧不如岐山公爵府。 这，就是权贵和勋贵最大的区别。 在岐山公爵的门口，苏愈上前去向门房禀明了自己的身份。 门房自是不敢怠慢，当即说道：“我们小公爷刚刚从衙门下差回来呢，您稍待，小的马上去给您通报。” 也没去想，樊博濂会不会愿意见苏愈。 当然，樊博濂并没有不见苏愈的理由。门房很快就出来，请苏愈和吕方两人进去。 吕方如今怎么说也是进过皇宫和荣王府的人，到岐山公爵里并没有露出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模样，但心里还是有些惊讶。 不愧是前朝的亲王府。 的确是当得上穷尽这个年代的建造工艺了。 也许看起来不如后世的那些高楼大厦那么壮观，但在细微处，却有着能让人惊叹的匠心独具和工艺。 越是尊贵的地方，在细微处往往更是考究。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长的时间，皇宫不论，他见到的在楼阁雕刻、假山堆叠等工艺上能和岐山公爵府相提并论的，也只有荣王府了。其余的，别说是王思栋家里的宅子，就是苏愈家的苏宰府，也是有些差距。 又是琳琅满目的亭台水榭。 画廊交错。 时不时有仆人或是侍女从旁边经过，带着香风，轻轻揖礼。 也比苏宰府的要多得多了。 吕方很快就迷失了方向感。 跟在门房的后面，走了大概得有十分钟，才穿过个圆形的拱门，到樊博濂居住的院子。 岐山公爵府风格还是和荣王府的大气磅礴不同，更偏向于苏式林园。 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精致和考究。 樊博濂已经是在院子里等着，瞧见苏愈和吕方进门，便笑起来，“今儿个是什么风，把苏公子和吕子爵给吹来了？” 看起来颇为客套。 苏愈轻笑，道：“博濂兄，我今日可只是个领路的。” 说罢，便看向了吕方。 吕方和樊博濂见过礼，直来直去，“小公爵，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今日，是想来讨你那个人情的。” “先请坐吧。” 樊博濂挥手道，待吕方和苏愈坐下，又吩咐侍女泡茶。 然后便对吕方道：“吕子爵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地方，直说便是。” 显然是要应承下吕方这个人情，并没有打算反悔。 吕方点点头，道：“我和苏兄想明日去面圣，还请小公爵能够鼎力相助。我们，想请皇上收回成命，收回给永乐郡主、江嘉平的赐婚旨意，给我们这些爱慕永乐郡主的人一个机会，公平招亲的机会。” 樊博濂直接傻眼了。 他怎么着也没有想到吕方要他们偿还的“人情”，竟然会是这种事情。 他原本以为，吕方会留着这个人情以后用的。大概会是用在仕途上。 而做为在朝廷里当差的人，他显然也能想到这件事情会有多难。 皇上的旨意，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以前都很少有这样的事情吧？ 而且这怕是会惹得皇上不高兴。 他沉默了半晌，苦笑起来，“吕子爵你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然后不等吕方答话，又说：“倒不是我不敢陪着你去，只是……我是已经成亲了的人，实在没有陪你们同去的理由啊……就算是皇上肯见我们，到时候若是问起我怎么掺和这事，我该怎么回答？” 第630章 前往朱雀门 吕方闻言了懵了。 他倒是忘记这茬，不知道樊博濂已经成婚了。 苏愈也没有和他说起过这事。 而这时，苏愈在旁边轻笑道：“博濂兄自是不便去的，不过……博濂兄替我们找几个人前去，还是不成问题吧？” 原来这家伙心里早已经有了打算。 樊博濂瞬间苦笑更甚，知道苏愈和吕方这完全是有备而来啊。 而苏愈的这种提议，又让他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不过是找几个还没有成亲的勋贵子弟代替自己去还这个人情而已，这点面子，他还是有的。 苏愈显然也是心里清楚，所以才这般直接的说出来。 也不知道，这事做了，会不会被自己的爹给狠狠收拾。 但樊博濂到底还是年轻，虽然有城府，却也有着讲究。说出去的话，他不想出尔反尔。 闹就闹吧，最多挨顿板子就是。反正皇上也不至于为这件事情而将岐山公爵府怎么样。这点，他还是可以肯定的。 在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后，樊博濂终于点头，道：“既然是同去请求面圣，那可是先行会合？” 苏愈和吕方见他答应，脸上都是露出笑容来。 苏愈瞧瞧吕方，道：“就明日末时吧，那个时候皇上应该是最有闲暇的。咱们末时整在朱雀门外会合。” 这招亲的主意还是他提出来的，显然他也并不想让吕方做唯一的“主导者”。毕竟，这事最后梁思琪肯定会知道。 而这般的为娶她而卖力运作，谁又知道永乐郡主心里会不会有所触动呢？ 在情感上，他本来就已经被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吕方捷足先登。这会儿，自然是满心都想着往前追赶。 增加自己在梁思琪心里的好感和份量。 吕方并没有提出异议。 “好。” 已经答应下来的樊博濂也是点头。 侍女这会儿端了茶水过来。 苏愈却也没有要喝茶的意思，站起身揖礼告辞道：“我们还要去别的府上，且不多做叨扰了。” 樊博濂撇了撇嘴，又瞧了眼跟着站起身的吕方，道：“是打算去宣平候、武安侯等府上？” 吕方并没有瞒着自己的心思，笑道：“其实当初我刻意说人情的事情，就是为这件事情做的准备。” 樊博濂摇摇头，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他看来，以吕方的本事，却将头脑用在这样的事情上，实在是…… 不务正业？ 但随即却道：“你们也不必去了，等会儿我差人去知会他们便是。我应承下来，他们应该也不会拒绝的。” 他并不介意给吕方示好。 因为，他觉得吕方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导致以后仕途受到影响，亦或是从此就被皇上给厌倦上了。 他比苏愈和吕方都要更为了解梁翰民。 也许，皇上最初会生气。但到最后，说不准会更为赏识吕方和苏愈。 因为他很清楚的记得皇上以前说过，年轻人，就是要有胆量，敢想敢干。 这大概和皇上当初年轻时候敢为天下先，带兵闯进皇宫的经历有关系。 吕方和苏愈当然是求之不得。 当下两人连连道谢，又顺势坐下来。 不过还是没有在岐山公爵府待多长时间，喝过茶后，便就告辞。 苏愈还要去发动他此前已经说服好的那些人，譬如苏墨、韩曲、董嘉岩等人。 事发实在仓促，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因为谁也不敢肯定，去求见皇上，就必定能够得到皇上的召见。所以，还是要做好锲而不舍，连连求见的准备。 不过去知会那些人，就不必吕方去了。 苏愈也没有要带吕方前去的意思。 于是吕方又径直回了禹元纬的府邸。 …… 这夜，几乎是在煎熬中度过的。 吕方辗转难眠。 脑子里有无数的念头杂乱纷呈，不断闪烁。 他在想，若是梁翰民拒绝召见，又或是驳回自己这些人的招亲奏请，自己该怎么办。 这种可能性实在很大。 到时候，自己该如何才能带梁思琪离开京都？ 在江嘉年接亲的路上抢亲？ 那样自己能有命离开京都么？ 其实这件事情他已经思考过很长的时间，但直到现在，都并没有想出个万全的主意。 只要是梁翰民没有收回成命，自己不管用什么方法带走梁思琪，那都等同于是“叛国之罪”。 活着离开京都的可能性很低。 相较起来，即便是梁释可能会要自己的命，那都不是现在应该去担心的事情。 整夜，吕方都没有修炼。 就这么，外面天色竟是放亮了。 白天，吕方又是坐在房间里苦思冥想。 禹元纬并没有和他说梁翰民下旨让梁思琪、江嘉年完婚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知情，还是刻意瞒着不说。 终究快到辰时。 吕方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了封信。 临出门前，交给了禹夫人。 他对禹夫人说道：“师母，学生需要出去办点事情。还劳烦您等老师回来之后，请老师替我将这封信寄给我的兄长。” 禹夫人闻言，直觉有些不对，纳闷道：“你要出门很长的时间？” 吕方微笑，“不是。只是我兄长现在在潼川府，我在京都并没有潼川府的故交。想来，老师是有的。” 禹夫人这才没有多想，笑道：“你老师别的本事没有，在大渝各地倒是都有旧同僚和同窗或是学生。行，等他回来，我就交给他。” 吕方拜谢。 然后出门而去。 出禹府，直接往朱雀门去。 第631章 釜底抽薪 到朱雀门，距离辰时大概还有一刻钟左右。 吕方看到有十数个身影。 苏愈、苏墨，还有董嘉岩、韩曲这些人都在其中。 显然都是苏愈早已经约定好的人。 这个家伙不愧是苏实的嫡长孙，也不愧在皇城脚下混迹这么多年。这号召力，还真不是盖的。 吕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佩服。 “吕子爵！” 看到吕方到来，苏愈率先打起招呼。 喊的是吕子爵。 这个爵位虽然不高，但还是让得其他人都纷纷看向吕方。 他们都是此届科举中的热门选手，亦或是逐鹿学院的大才。但是，也不曾有谁受封爵位。 当然，吕方这个名字如今在京都本来也是大名鼎鼎了。 “吕公子。” “……” 苏墨等人也都和吕方打起招呼，有不认识的，也向吕方点头致意。 吕方走到近前，拱手还礼。 看得出来，这些人脸上都有些紧张，尤其是苏愈。 毕竟，这件事情，他和吕方算是主角。到时候，也是最可能承受梁翰民怒火的。 紧接着，又有约莫二十多个人过来。 有是自己单独来的。 也有成群结队来的，譬如由尹玉堂领头带来的几位勋贵子弟。 这都是樊博濂和翟展鹏发动人脉来的。 不过他们也没叫太多人，就那么几个。 但总共接近四十人，而且个个都是要么有才学，要么有背景，堪称是阵营惊人了。 吕方不得不感慨，梁思琪的魅力真是惊人。就算这些人里有些是助拳来的，但其中绝大多数都的确是倾慕她。 人多壮胆。 在经过最初的寒暄后，一众青年紧张减去不少，倒是逐渐显得意气风发起来。 结伴进宫面圣，请求皇上收回圣旨。这事，不管成不成，他们都必然会在京都声名鹊起。 以前，可鲜少有人干过这样的事情。 而那些个守卫朱雀门的千牛卫士卒则是满脸疑惑，全然不知道这些公子哥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辰时到。 宫内有大钟响起。 苏愈率先向着那些侍卫走去。 也没说什么，领着人直接进朱雀门。 这些个侍卫也不敢拦。 别说是苏愈，在场的这些年轻人，他们也认识不少。尤其是尹玉堂等那些勋贵子弟。 而且朱雀门本来也就只是皇宫的最外围的大门而已，戒备并不森严。也就是那些生面孔，不能够轻易进入而已。 沿着高耸的宫墙，到宣德门。 在这，就算是有苏愈、尹玉堂等人在，也没法进去了。 哪怕是本来就在皇宫里当差的尹玉堂，想要进去，也得是当差的时间，而且还得出示腰牌，验明正身才行。 因为宣德门后，就是真正的皇宫大内。 曾有人说，能在宣德门内长住的男人，只有当今皇上。 这话，虽然有点儿水分，但也不多。 除去梁翰民，也就太子梁旭的东宫也在宣德门后。其他的，哪怕是尚书省、中书省等衙门，再有皇子、公主们居住的王孙院等等，也都是在宣德门外。 宣德门里面，男人不少，只有梁翰民和梁旭是带把的。 瞧着苏愈、吕方等这么大群人过来，守卫宣德门的禁卫不免有些诧异。随即便悄然拦住门口。 当差的侍卫长认识尹玉堂，微笑着问道：“小侯爷，您这是？” 尹玉堂不说话，看向苏愈。 他能过来助拳，已经是因为欠着吕方的人情。这件事，他可不想做出头鸟。 苏愈心里暗自腹诽尹玉堂这家伙太奸猾，随即硬着头皮对侍卫长道：“还请替我们通传，我们想觐见陛下。” 侍卫长有点懵，“觐见陛下？” 严格来说，苏愈这些人可没有擅自觐见梁翰民的资格，只能等待梁翰民的召见。 哪怕是尹玉堂这个在皇宫里当差的，也同样如此。 在京都，能够觐见梁翰民的，只有那些四品以上的官员。至于见不见，那更是得看梁翰民的心情，哪怕是太子梁旭也是如此。 侍卫长回过神来，苦笑着道：“苏公子，这……这您让我有点为难啊……” 苏愈道：“我知道我们不能擅自觐见陛下，但待我们通传声，没有问题吧？” 侍卫长有苦难言。 苏愈又道：“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你都推脱到我的身上便是。” 这话，让得侍卫长实在是不好再拒绝。 苏愈的面子他可以不卖，但是苏实的面子，他不能不卖。 挠了挠头，讪讪道：“那我试着通传，不过，皇上若是不见你们，您也不能怪我啊。” “这是自然。” 苏愈道。 梁翰民见不见他们，哪里是区区的侍卫长就能够定夺的。 这侍卫长让手下的士卒进去通报。 苏愈等人便在外面等候。 如此竟是直过去两刻钟的时间，才传出来话。 “皇上说不见。” 那出来的侍卫说道。 侍卫长无奈地冲着苏愈投去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辛苦了。” 苏愈道谢，随即冲着吕方等人苦笑。 这种结果，其实也在他们的意料当中。 皇上日理万机，不见他们是很正常的事情。更莫说，皇上还可能已经知道他们求见是抱着什么主意。 而紧接着，自宣德门南面，大道上忽然有许多人匆匆走来。 都是在朝廷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领头的，是个胡须泛白及胸的老头。国字脸，满脸威严。 跟在他身侧的，则是个穿着甲胄，更是满脸凶相的魁梧大汉。 苏愈和尹玉堂等人瞬间都是眼神变幻。 好家伙！ 来的赫然是当今的尚书省仆射苏实，再有宣平候等权臣、勋贵。 “还不给我滚回去！” 才刚到近前，苏实就冲着苏愈低喝道。 宣平候也是直接往尹玉堂大腿上踹了一脚。 可是没有留半点情面。 其余的那些勋贵或是权贵子弟也没有讨到好，全部都被自己的长辈收拾或者低骂。 连带着如苏墨、董嘉岩那些个没有长辈在京都做官的科举学子，也不禁是缩了缩脖子。 娘咧！ 这阵仗弄得可是有些大了吧！ 皇上这招釜底抽薪还真是要命啊！ 连苏愈这些人都挨了教训，若是自家的长辈知道这事，等科举结果出来以后回去，还不得挨板子啊？ 谁都萌生了退意。 第632章 通天鼓 不过，禹元纬并没有来。 大概是因为他知道他劝不动吕方。 苏愈等人在各自挨到训斥后，都是满脸纠结。 尹玉堂等人向吕方投去歉然的眼神，然后不得不跟着自家的长辈离去。 苏愈和苏实走到旁边些，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最终，同样是深深看着眼吕方，然后离去。 而连他都走了，紧接着，苏墨等人也就陆续离去。 刚刚还是近四十人的阵仗，转眼间，竟然就剩下吕方孤零零地站在这宣德门外。 着实凄凉，也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但吕方倒也不至于瞧不起苏愈等人。 因为他知道，越是像他们这样的豪门大阀，就有越多的忌惮和顾及。 其实自己也是如此。 若自己不是前朝龙种，若自己不是穿越而来，为禹元纬和吕梁着想，自己此时也该乖乖回去。 梁翰民是这个朝代的九五之尊，他的意志，是容不得任何人挑衅的。 但是，这是“假如”。 命运和生活，没有那么多的假如。 他只知道，他想要的，他就要去争取。他不想辜负的人，就绝对不能辜负。 哪怕万劫不复。 吕方转身，跟在苏愈等人的后面，毅然向着宫门外走去。 但是，当走到朱雀门的时候，他猛地停住了脚步。视线向着朱雀门外右侧的大鼓看去。 那是大渝朝的通天鼓。 按大渝祖制，通天鼓乃是百姓通天面圣的途径。有天大冤屈想要申诉者，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觐见皇帝。 不过，这百年来，这通天鼓被敲响的次数，屈指可数。 吕方径直走到通天鼓下，在朱雀门那些守卫惊骇欲绝的眼神中，拿起鼓槌，咚咚敲响了大鼓。 鼓声瞬间在朱雀门前的御街，和朱雀门后的皇宫内响彻起来。 这个刹那，刚刚走到朱雀门外不到十米，还有朱雀门后那些个各自准备回衙门的苏实、宣平候等人，都顿住了脚步。 所有的视线齐刷刷凝聚到吕方的身上。 看着穿青袍白杏色八花晕景袍的吕方双手挥舞，不断擂动通天鼓。 瞠目结舌。 半晌，当朝宰相苏实嘴里喃喃感慨，“此子，要么跌入万丈深渊，要么，必能位极人臣。” 连他都没有想过吕方竟然敢擂响通天鼓。 心里不得不有几分欣赏和佩服。 他和吕方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从年轻时就城府极深，性格内敛。如今岁数越大，就更是如此，喜怒不形于色。 吕方的胆气，让他感触颇深。甚至有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荒诞感觉。 相较起来，突然觉得始终被自己看重的嫡长孙，较之吕方真是要逊色那么几分。 而苏愈等人，自然就更是惊讶，甚至是惊骇了。 这可是通天鼓！ 而且，吕方可没有什么天大冤情！ 这不是找死么？ 苏愈连忙要跑过来，但是，才跑出数米，又止住脚步。 他终究没有上前拦住吕方。 吕方敲响通天鼓，事情闹大发了，他实在不敢再掺和这事。虽然，这也就意味着他和吕方的交情走到尽头。 但说起来，他和吕方的交情其实也并没有多深。不过是有些惺惺相惜，再就是有相同的“追求”而已。 至于其他人，那自然就更不会过来劝下吕方了。 也就是给心里给吕方刷刷崇拜值而已。 吕方这种动静，对于他们来说，着实算是石破天惊了。 年龄相差仿佛的同辈人里，他们还从没有见过吕方这么胆大包天的。 很快，皇宫内开始有异动。 一大帮子穿戴甲胄，腰间佩刀的侍卫匆匆行将出来。刚出朱雀门，领头的侍卫就大喝道：“是何人擂响通天鼓！” 然后，便是看着吕方，懵了。 来人赫然正是史啸天。 他也在宫中当差，且是金吾卫勋卫中的一名将领。通天鼓的事，恰恰是由金吾卫勋卫负责。 而他今日，又恰恰值班。 “是我。” 吕方冲着史啸天说道。 史啸天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连忙跑到吕方的面前，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道，这通天鼓是不能轻易擂响的！” 他是真的有心和吕方结交。 吕方轻笑，“我知道。不过，我的确是有冤情，还请小侯爷领我进去见皇上吧。” “你这不是胡闹嘛！” 史啸天满脸急切，“你能有什么天大冤情！快些别敲了！我等会儿和皇上说你是发了失心疯，也许皇上能不和你计较。” 看着吕方说话的时候还在擂动通天鼓，他真的有想把吕方给敲晕过去的想法。 而他这种态度，自是让得吕方心里微暖。 他轻轻摇头，道：“小侯爷还是领我进去吧，不管皇上如何惩罚，我今日都必须要见到皇上。” 史啸天重重跺脚，又狐疑地瞧瞧苏愈等人，没奈何，只能让吕方放下鼓槌，领着他往皇宫里面走去。 “吕子爵这胆子，也忒大了。” “是啊，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敢擂动通天鼓。” “也难怪传闻永乐郡主对他格外看重些，光说胆量，我们这些人的确是……” 苏愈那群人里满是窃窃私语声。 有人暗暗佩服。 但也有人眼中带着不屑之色说道：“胆量自是有，但未免太过冲动、张狂了些。这回进去，他怕是未必能够再活着回来。” 而他刚刚说出这话，立刻就感受到苏愈等人隐隐有些不善的眼神，连忙住嘴。 心里有些不明白，为何吕方能得到苏愈这些人的认可。 朱雀门内，连苏实、宣平候那些个当朝权贵、勋贵们，也都是神色各异的驻足在原地，看着吕方被史啸天给领进去。 然后过半晌，才各自回衙门去。有顺路的，还在低声议论。 大渝朝廷，可是有些年没有出过行事如此大胆的年轻人了。 吕方再到宣德门。 这回有史啸天出示令牌，那些侍卫自是不会再拦着他。只是以极为惊讶的眼神看着。 他们都听到外面的通天鼓响，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吕方擂响的鼓。 之前，他们可是以为这些公子哥们都会乖乖回去的。 进宣德门。 又是沿着之前传旨太监领吕方去御书房的那条路。 过些时候，吕方便再度到得堪称是大渝权力最顶点的御书房外。 第633章 雷霆震怒 史啸天到门口单膝跪地禀报，“禀皇上，擂响通天鼓之人已带到！” 御书房内并没有什么动静。 随后只是老太监走将出来，瞧了眼史啸天，又瞧了眼吕方，道：“进来吧！” 显然他和梁翰民都已经知道擂动通天鼓的人就是吕方，要不然绝不至于不露出半点惊讶之色。 吕方对着史啸天拱拱手，跟着老太监往御书房内走去。 到里间。 梁翰民还是坐在龙案之后。 龙案上的奏折仍是堆积得高高的。 他这个皇帝，好似有处理不完的奏章。 “臣吕方，叩见皇上！” 吕方跪倒在地施礼。 梁翰民轻轻瞥了眼，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只是格外深沉，“你可知，自朕登基以来，这通天鼓响过几次？” 吕方答道：“臣不知。” 梁翰民又道：“仅仅两次。一次是河东北郡大旱，当地官员将朝廷的赈灾款项和粮食都中饱私囊，以致民生涂炭，饿殍无数，是数十个好不容易从河东北郡逃荒出来的难民在外敲响通天鼓。另一次，是广南西郡官员倾吞民田上千亩，苦主被砍断手脚，让人抬着进京。” 吕方默不作声。 梁翰民语气仍然平淡，“我们大渝太祖皇帝当年设立通天鼓时有明言，非是天大冤屈者不得擂鼓。无故擂鼓者，视同欺君之罪。这等罪，是何下场，你应该清楚吧？” 话到末尾，便是忽地透露出浓浓杀机。 “臣清楚。” 吕方道。 梁翰民微微眯起眼睛，“你以为，你有才学，有本事，朕就不舍得杀你？你以为，这大渝缺你不可？” 吕方低头，“臣不敢。” 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因为他知道，如梁翰民这样的人，越是压抑自己的情绪，就越是代表他心中的杀气浓郁。 而即便到这个时候，梁翰民仍旧没有勃然大怒，只道：“那你说说，朕有什么留下你性命的理由？” 吕方心里自然早已经想好说辞。 擂响通天鼓，也当然不是临时起意。 这其实是他最后的准备。因为，他预料到梁翰民极大可能不会接见自己和苏愈等人。 吕方微微抬起头，不卑不亢道：“因为臣的确有天大冤屈。” “你有天大冤屈？” 不仅仅梁翰民露出些微诧异之色，连旁边角落里始终古井无波的老太监也是如此。 吕方的人生可谓是顺风顺水的，如今正是头角峥嵘之际，能有什么天大冤屈？ 他们之前可都以为吕方只是恃宠而骄。 吕方接着道：“臣珍若性命的珍宝，被人用强权夺走了。” 梁翰民眼神更是诧异，随即微微抬了抬下颚，示意吕方继续说。 吕方语出惊人，“臣这珍宝，便是永乐郡主。臣和永乐郡主两情相悦，将她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 “你大胆！” 听到这话，老太监瞬间暴怒。 梁翰民也是满脸错愕，紧接着也不知道是怒极反笑而是心中嘲讽，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朕用强权夺走了她？” 以他和老太监的城府，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吕方话里的意思。 吕方这分明是说他用皇权强行给梁思琪赐婚。 如此，可不就是棒打鸳鸯？ 对吕方来说，可不就是天大冤屈？ 这么些年，梁翰民不是没见过大胆的年轻人，但还真没见过如吕方这么大胆的。竟然找麻烦找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臣不敢。” 吕方低头道：“臣只是想恳请陛下给臣个机会。” 话里说是不敢，但其实，就等于是默认自己刚刚的话。 梁翰民砸吧砸吧了嘴，神色莫测，“你可知，朕是天子？” “臣知道。” 吕方道：“但是若不擂响通天鼓，臣……见不到皇上。” “你这是在挑衅朕的威严！” 梁翰民道：“你就真的不怕死？” 吕方咬了咬牙，“臣刚刚说了，将永乐郡主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臣来京都，就是为郡主而来。” 梁翰民沉默下去。 他忽地想到吕方被梁释废掉修为的事情。对于吕方这话，他并不报以怀疑的态度。 甚至，心里忽然间有些共鸣。 在吕方的身上，依稀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那个时候的自己…… 随后他说道：“朕姑且相信你的话，但你应该明白，朕的旨意就是圣旨。而且，朕待你也不薄吧？” 说话的语气竟是柔和许多。 吕方苦笑，“怪只怪臣的心中只有永乐郡主。” 梁翰民挑眉，“那你是不肯就此作罢了？” 吕方叩首，“臣只想皇上给臣个机会。” “什么机会？” 梁翰民饶有兴致道。 吕方道：“臣愿意和江嘉平对赌，就以永乐郡主的婚事来赌。还请，皇上能够给臣这个机会。” “你倒是打的好主意。” 梁翰民意味深长道。 眼中却是不禁流露几分欣赏之色来。 吕方这家伙，当真是个人精。 若是他直接收回赐婚的圣旨，那是打自己的脸。皇上的威严将受到折损。 但要是把这件事情的另外一个主人公江嘉平给拉扯进来，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了。 如果说是江嘉平自己甘愿和吕方对赌，并且最终输掉。他这个做皇帝的转而将梁思琪许配给吕方，别人也不至于说三道四。 甚至，还可能给他引来好评。 做皇帝的，已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地位也是至高无上。在乎的，还不就是生前身后名？ 梁翰民斟酌半晌，“荣王当初废掉你的修为，你修为恢复，殊为不易吧？” 吕方轻笑，“只要是皇上能够答应臣的请求，并且给臣赐婚。臣想不出来荣王还有什么废掉臣的理由，难道，荣王殿下还敢不遵从皇上的旨意么？臣自问，不比江嘉平差。” “哈哈！” 梁翰民不知为何忽地大笑起来。 也许是吕方说的这句“荣王不敢不遵从他的旨意”，让他内心舒坦。 同时，他也意识到，这未免不是个再试探试探自己那个亲弟弟的好机会。 一时间，梁翰民心中的想法悄然发生了变化。 第634章 给你这个机会 他知道吕方和梁思琪之间有些爱慕，很早以前就知道。 但他之前想的是，自己是皇帝，那么不管将梁思琪赐婚给谁，谁都不能够抗拒。 再就是江嘉平这个人的性格注定不会有很大成就，他也就放心大胆的让江嘉平成为荣王府的女婿。 而吕方，他是有几分欣赏的。 所以他才提出要将太平公主下嫁给吕方，如此，自己的身边可多一位日后堪当大用的年轻俊杰。 这也是为太子梁旭铺路。 不过现在…… 吕方摆明是爱美人不爱权势。 他若是不给吕方机会，吕方也肯定不会为他所用。甚至宁愿死。 当然，他并不那么在意吕方的生死。只是刚刚，因为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吕方日后能不能有出息，还得看他这个皇帝愿不愿意。所以，其实让吕方成为荣王府的女婿，也没什么。 他完全有能耐将吕方未来的路给堵死，让吕方注定没法成为大渝的权臣。 这样，荣王府还是没办法在朝中有什么话语权。自己那个弟弟，也仍然只能在荣王府内深居简出。 而且吕方还得欠自己个大大的恩情，以后，说不准就有用得着的时候。 再加上还可以借此机会试探荣王，也算是利大于弊。 “好！” 梁翰民笑完后，猛地点头，道：“你倒是有胆有识。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随即便偏头对老太监道：“去宣江嘉平过来。” “是。” 老太监领命，躬着身子出去。 梁翰民却是又对吕方道：“不过，若是你不能让江嘉平做出让步，自己请求朕撤回给他的赐婚。那这擂动通天鼓之罪……” “臣……甘愿领死！” 吕方斩钉截铁道。 他没给自己留退路，也没法留退路。 这个刹那，脑子里浮现的是当初梁思琪为阻拦梁释杀掉自己时，用刀抹在自己雪白脖颈上的场景。 她能为自己连性命都不顾，胁迫自己的爹。 自己，又有什么不敢做的？ 最多，就是万劫不复。 …… 在御书房内的惊涛骇浪逐渐平静时，皇宫内外，因吕方敲响通天鼓而引起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 无数个在皇宫外围的衙门都被惊动。 吕方这个最近在京都频频出现的名字，再度响彻在这些京都达官贵人们的耳朵里。 同时伴随的当然还有他和苏愈这群人打算进宫面圣的事情。 是去请求皇上收回给永乐郡主赐婚旨意的打算，也是不胫而走。 议论纷纷啊…… 谁能不说这个吕家儿郎真是胆大包天？ 和苏愈、尹玉堂等那些个乖乖回家的勋贵、权贵子弟们相比，吕方当得是“敢为人先”。 只那些个认识吕方的，譬如禹元纬、冉鸿波等人，可是为吕方捏了把汗。 这小子可是太没有分寸了。 这会儿，就已经有人到宣德门外，求见梁翰民。 有禹元纬、冉鸿波，还有梁思琪。 他们都是神色匆匆。 在宣德门外意外相会，点头致意。 梁思琪匆匆走到侍卫面前，道：“我要见皇上！” 侍卫长苦笑，不敢多言，不得不又吩咐个侍卫进去通报。 禹元纬和冉鸿波也是刚到，他才让个侍卫进去通报的。 梁思琪扭头又看向禹元纬，真是急了，问道：“禹师，可有什么消息？” 禹元纬摇摇头，“史啸天将他领进了御书房去，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他！” 梁思琪跺脚，“他怎的就如此莽撞！” 眼眶泛红。 禹元纬眼神微动。 自然看得出来，梁思琪这颗心真的是牵挂在吕方的身上了。 冉鸿波在旁边也是暗含诧异。 他们何曾见过这位名遍大渝的才女，露出过如此模样。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禹元纬心里大致也是焦急、叹息。 而冉鸿波，除去这些之外，则未免对自己那位小师弟没有些佩服。 大渝俊才无数，可有哪位，能够让得梁思琪如此牵挂？ 自己那个小师弟，不仅仅文才武功出众，这折服女人芳心的本事，也是出类拔萃啊！ 就是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度过此劫，抱得美人归了。 过半晌，三人在外面，等到的是老太监和那进去通报的侍卫同时出来。 瞧见老太监，都是微愣。 老太监道：“郡主殿下、禹大人、冉大人，皇上说了，让你们回去。” “刘公公！” 梁思琪急切上前，“吕方他、他怎么样了？皇上……” 老太监面带微笑，“皇上还说了，吕子爵擅自敲响通天鼓，是大罪，但也可以无罪。这，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这话说出来，让得梁思琪、禹元纬和冉鸿波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禹元纬上前道：“刘公公，皇上……没有龙颜震怒吧？” 老太监却只道：“老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三位还是回去等待消息吧！” 吕方能不能活，即便是他，现在也没有把握。 因为他刚刚出来的路上，刚好撞到有人带着江嘉平去御书房。 连他，也不知道御书房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梁思琪咬了咬红唇，但到底，只是到旁边去站着。 她有想要强闯进去的想法。 但是，宣德门这种地方哪是她区区弱女子就能闯得进去的。而且，她担心自己的举动，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在心里默默祈祷。 以前，她从不相信这些。但这会儿，却是虔诚地双手合十，看向了天空。 禹元纬轻轻叹息，对刘公公道：“还请公公能够替我传话，吕方他……我视若亲子，还请皇上开恩，能够留下他的性命。” 老太监微微点头，转身又向着宣德门内走去。 冉鸿波看着他离去，对禹元纬道：“老师，小师弟他是有福之人，应该不会有事的。” 这句劝慰，无疑显得很是空洞。 禹元纬苦笑一声，看向满面都是虔诚的梁思琪，心里轻轻叹息。 自古以来，真是“情”字最难解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自宣德门南面，忽然又走过来一大帮人。 这些人的到来，让得禹元纬、冉鸿波还有梁思琪，都不禁是露出些微诧异之色来。 第635章 围棋棋艺 “思琪，怎么样了？” 走在最前面的人径直走到梁思琪的面前，问道。 赫然是六皇子梁溯。 跟在他后面的，是太平公主梁梓憷。 另外，就是苏愈、苏墨、董嘉岩、尹玉堂等这些之前已经从朱雀门离去的人，现在又去而复返。 而除去他们，另有樊博濂、翟展鹏等之前没跟着掺和的人也过来了。 其中大部分吕方都不熟悉，只是打过照面。 看起来浩浩荡荡，竟是有数十人之多。 大概就是吕方自己瞧见，也得惊讶万分。不会想到，自己在京都会有这样的“人脉”。 梁思琪不禁眨了眨眼睛，愣道：“你们这是……” 梁溯轻笑，随即察觉不合时宜，连忙收敛，带着些佩服之色道：“吕子爵为追求你，如此奋不顾身，这等胆气可谓让人叹服，传出去也未免不是美谈。我们这些人，自也不忍看着他被父皇……总是要请求父皇饶他性命的。” 梁梓憷、苏愈等人都是点头。 梁思琪神色复杂，道：“多谢诸位了。” 接着又道：“刚刚刘公公出来过，皇上不愿意见我和禹大人。还说，吕方能否活命，得看他的造化。” “造化？” 梁溯自也想不明白这句话里是什么含义，看向守门的侍卫长。 走上去，道：“进去通传，说本宫求见。” 侍卫长半句话没敢多说，连忙答应，又让人往里面去。 …… 御书房。 “臣江嘉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届科举的状元郎江嘉平刚刚被人带到御书房里。 进门后先是深深看了眼吕方，然后便也跪倒在梁翰民的龙案前。 他大概也是知道吕方会跪在御书房内的缘由。要不然，不会这么打量吕方。 吕方也稍微偏过头来，看了眼这个状元郎。 江嘉平的面容的确算是俊朗，看起来就是那种满腹书生气的。不过单从容貌上来说，他觉得江嘉平比自己还是要稍微差些。 “你起来吧。” 梁翰民对江嘉平说道，却并没有让吕方起身的意思。 “谢皇上。” 江嘉平谢恩起身。 却仍然是微微躬着身子，等待聆讯的模样。 梁翰民微微蹙了蹙眉头，道：“可知朕为何要宣你过来啊？” 江嘉平不禁是又瞧瞧吕方，然后道：“臣斗胆猜测，是因为吕子爵擂通天鼓，想请求皇上收回给臣赐婚圣旨之事。” “嗯……” 梁翰民点点头，“朕的圣旨，自是不能轻易收回的。但吕方说，他想和你对赌。若你输了，他想让你请求朕收回成命，而若是他输了，朕便要追究他擅自擂响通天鼓之罪。这事，你怎么想？” 江嘉平微怔，眼神复杂。 说起来，梁翰民突然给他赐婚，而且对象是梁思琪，这对于他来说当然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谁说读书人就不爱美色？ 书中自有颜如玉是不假，可如梁思琪那样的绝色，有几人心中会不倾慕？ 但是，他在来的路上听说吕方为争取这个机会而赌上性命擂响通天鼓，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佩服。 甚至把吕方这种举动当作是读书人的风骨。 虽未谋面过，却有惺惺相惜之感。 江嘉平沉默良久。 过好半晌，才道：“臣……遵旨。” 梁翰民轻轻摇头，“这可并非是朕的旨意，全凭你自己的意思。” 江嘉平改口，“臣愿意和吕子爵对赌。” 他是读书人，更是状元郎。他也有着他的骄傲。 他愿意给吕方这个机会。 若吕方真能胜过他，他无话可说，心服口服。而若是吕方不如他，那就算被皇上治罪，也怪不得他。 随即，他看向吕方，道：“不知道吕子爵想和在下赌什么？” “多谢江大人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吕方心里轻轻松口气，先是道谢，接着道：“至于赌什么，是在下有求在先，自然全凭江大人做主。” 江嘉平不禁又是微怔。 不知道该说吕方是自信好，还是心高气傲才好。 难道他觉得任何方面都能胜过自己这个状元郎不成？ 能够给吕方这个机会，他已经问心无愧。可没打算因为吕方的胆气，就在梁翰民的面前给吕方放水。 但读书人就是有读书人的可爱之处，尤其像是江嘉平这样钻于学识的。 他道：“在下身为翰林棋待诏，最拿得出手的便是棋艺，不知，吕子爵可敢和在下对弈？” 当年，他中状元郎后便被安排进翰林院做棋待诏，便是因为他有相当出色的棋艺。 这三年来在翰林院常和其余那些棋待诏切磋，更是名副其实的国手。 会提出和吕方比试这个，也足见他的耿直了。 “皇上……” 这个时候，老太监刘公公从外面走进来。 他匆匆走到梁翰民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梁翰民只是轻笑，随即对吕方道：“江爱卿和朕切磋过数次棋艺，朕知道他没有在朕的面前露出真本事，论棋艺，大概整个大渝能胜过他的也寥寥无几。你，可有异议啊？” 吕方摇头，“臣无异议。” 刚刚他没有说话，可不全是因为老太监走了进来。而是他在脑海里疯狂抽奖。 自从上次在宁远县抽奖，将基础刀法突破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到现在，他可是已经接近四个月没有抽奖了。 崇拜值早已经积累到相当惊人的地步。 足足接近一亿七千万。 他刚刚足足进行了一千八百次十连抽。 崇拜值仅仅剩下六百多万。 物品五百六十四件。 普通物品和稀有物品不计。 光是珍贵级物品就有十九种。 不过，珍宝级物品竟然只有一种。 虽然这件物品很是让吕方吃惊，甚至是心跳都漏了半拍。但现在，他自然是没多少心思去想这些。 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技能点上。 这回抽奖所得的一万七千四百三十六点技能点，再加上之前没有动用的七百点。他现在的技能点已然超过一万八千点。 这都足够将拔刀斩点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了。 当然，吕方不可能这个时候去点拔刀斩。 “围棋棋艺！” 在答完梁翰民的话后，吕方在脑子里喊。 “叮！” 系统给出动静。 第636章 对弈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围棋棋艺，是否学习？” “学习！” 然后吕方便直接投入了一千点技能点进去。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围棋棋艺初窥门径！”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围棋棋艺登堂入室！” 只是刚刚到登堂入室级别。 围棋棋艺所需要的技能点，显然不是马术那样的技能能够相比。 吕方注意到，这项技能和书法相同，熟练度没有上限，同样是显示max。 很显然，他要是想，可以无穷无尽地往里面投入技能点。围棋的棋艺也能不断的攀升。 让他有些纠结的是，也不知道江嘉平是个什么层次。 添加太多的技能点在围棋上，总觉得不太实用，浪费技能点。但是，和江嘉平的对弈，他绝对不能输。 随着一股股感悟涌上心头，吕方想着，先试试。 等会儿先下几颗子，看看能否试出江嘉平的深浅。若是他很厉害，到时候自己再继续添加技能点进去。 “去拿朕的那副棋盘过来，另外再宣两位棋待诏，在外复盘。” 而这时，梁翰民对着老太监抬了抬下巴，又说：“让他们都到外面看着，这事结果，全凭本事。” “是……” 老太监躬身答应，先是到柜子里拿了象牙做白子、犀牛角做黑子，白玉做棋盘的整幅围棋，又摆了张小桌子在龙案前。然后便出了御书房去。 吕方深深看了眼江嘉平。 围棋，他没有下过。 但随着刚刚添加技能点，规则自然也随着感悟涌上了他的脑海。 登堂入室级别，怎么也算个熟手。 “你们谁执黑啊？” 梁翰民问道。 站起身来，站到棋盘旁。 他有这个爱好。 也想看看这两个大才子的棋力，尤其是吕方的。 吕方刚刚答应得可是爽快，看起来棋力不低。 “你执黑吧……” 吕方和江嘉平竟是同时谦让。 围棋黑子先走，有先手优势。 两人显然都有自信。 “那就猜拳？” 吕方接着道。 江嘉平点头，没有异议。 两人猜拳。 吕方的运气不太好，出的拳头，而江嘉平刚好是出的布。 自是江嘉平执黑子先行。 他将那盘黑棋推到江嘉平的面前。 运气也算实力，江嘉平也没再客套。只是也没有直接落子。 刚刚梁翰民的话他都听在耳里，皇上要让人在外面复盘。当然得等到自己那两位同僚在外面摆开棋局才行。 至于梁翰民所说的要来观棋的“他们”，他自然不知道是谁。 吕方也同样心里疑惑。 …… 宣德门。 老太监已经让人去翰林院请两个棋待诏。 他自己亲自到宣德门。 梁溯、梁梓憷、梁思琪、禹元纬、苏愈等人还在这里苦苦等候。 瞧着他出来，梁思琪忙喊道：“刘公公！” “六皇子殿下、公主殿下……” 老太监先是给梁溯等人施过礼，随后道：“皇上让你们进去，在御书房外观吕子爵与江大人对弈。还说，吕子爵之事，以棋局定，全凭本事。” 梁思琪等人神色都是微动。 这话里的意思，可就有些值得推敲了。 吕方的事…… 那到底说的是他擂响通天鼓的事，还是他要皇上收回皇上赐婚的事？ 还是这两件事一起定论？ 但眼下显然也顾不得想这么多。 众人都匆匆跟着老太监进宣德门，往御书房外去。 等他们大群人到御书房外，两个翰林院颇为年迈的棋待诏已经在外面石桌旁对坐。 石桌上摆着棋局。 老太监又给梁溯等人揖礼，道：“诸位便在这里观棋吧，老奴进去复命。” 说罢，便进了御书房去。 很快，御书房里传出来老太监的声音，“江大人执黑，先行。右小目。” 吕方和江嘉平已经开始对局。 江嘉平先手，落在自己右手棋盘上的小目位置。 虽然仅仅是对弈，但随着老太监的话传出来，外面的气氛便陡然紧张起来。 石桌旁执黑的那个年迈棋待诏将黑子落在小目位置，进行复盘。 众人眼睛都是直勾勾盯着棋盘上这颗孤零零的黑子。 “吕子爵执白，左星位。” 老太监的声音紧接着又传出来。 执白棋待诏连忙将白子落在自己左手星位上。也即是棋盘左角的那个有小黑点的地方。 “黑，对角小目。” “白……” 老太监的声音不断地从御书房内传出来。 外面几近鸦雀无声。 在这的，要么是大渝才子，要么则是出身不俗的勋贵、权贵，对围棋，自然是不陌生。再不济也是自幼耳濡目染。 这棋局关系到吕方的性命，众人自然都是不自觉地全身灌入投入进去。 不知不觉，已是在暗自琢磨里面对局两人的棋力和想法。 起初十二子，吕方执的白子便在边角被吃了一颗。 气势上首先落入下风。 而整个棋局上，似也是有些凶险。 江嘉平的棋力当真是不俗，虽然这才落子不多，但却有大气磅礴之相。 梁思琪隐隐皱起眉头。 看起来，吕方的棋力可是不如江嘉平。 御书房内。 除去老太监及时报目的声音，也是相当安静。 包括梁翰民在内，精力全部凝聚在棋盘上。 到黑白大概各下了数十子，梁翰民微微摇起了头。 他的棋力不算特别精湛，但也是行家老手。到这，已然能够看得出来吕方棋力较之江嘉平有些差距。 毕竟若是棋力旗鼓相当，那怎么着也会有来有往。可他从开局看到现在，吕方始终是处于劣势。 就算是胜负暂且难料，从棋力上看，吕方也是没有多少获胜的可能了。 时间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中过去大概有两刻钟之久。 棋盘上，黑白两子已经纵横交错，占据大部分的棋盘。 御书房外，忽有叹息声响。 是梁溯。 他叹息着道：“江嘉平的大龙马上就要成形了。” 本就占据着优势的黑棋若是大龙成形，那这场棋局，基本上就是胜负已定了。 梁思琪的俏脸也在这时悄然变得雪白。 若是输了，吕方只怕是…… 第637章 屠大龙 “添加三千点技能点！” 而此时，在御书房里对弈的吕方，终于又往围棋棋艺上添了三千点技能点。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围棋棋艺炉火纯青！”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围棋棋艺登峰造极！” 围棋这项技能的境界提升，没有像是拔刀斩那些技能那样十倍十倍的增加，而是和马术相同，只是翻倍。 他当然可以直接投入更多的技能点进去，让自己的围棋棋艺超过登峰造极。 但他觉得没有必要。 因为，他现在对江嘉平的棋力已经有足够的领会。 的确厉害。 但是，他觉得应该也就是炉火纯青这样的地步。 自己将围棋棋艺提到登峰造极，已经有扭转局势的能耐。 又是一股感悟涌上脑海。 棋盘上的棋子如同一颗颗夜空中的星辰般，映入吕方的脑袋。 感觉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在这个刹那，他仿佛能够洞悉江嘉平的全部想法。甚至，能够推算出江嘉平接下来的落子。 眼瞧着江嘉平的大龙马上就要成形，吕方故意做出空当。 接连被江嘉平吞了数子。 江嘉平是真的没有半点放水。 梁翰民又是轻轻摇头。 吕方是没有希望了。 在他看来，吕方这是心态都已经不稳，开始昏招迭出了。 在围棋对弈中，这自然是大忌。 屋外。 众人也是和梁翰民的神情差不多。 有人隐隐叹息。 梁思琪更已是面无血色，双手紧紧攥起。 要输了。 即便是以她的棋力，此时也想不出来吕方还有什么反败为胜的可能。 照这么走下去，只能是被步步蚕食。 甚至，这场对弈下到这，白子其实已经是可以投降了。 连那两个复盘的棋待诏，都在这刻露出来索然无味之态。他们也同样觉得，胜负已经没有悬念。 “白子，天元！” 直到御书房里再传出老太监的声音。 刚刚还在己方右角，面对着黑棋的步步紧逼而节节败退，接连弃子的吕方，突然一招无厘头落子在棋盘正中央的天元位置。 御书房内外都是懵了。 进行白子复盘的棋待诏，捏棋落子的手竟是微微颤抖。 羚羊挂角！ 化腐朽为神奇！ 这颗落子，竟是转眼就将白子的局势给盘活了。 不！ 不是盘活了，而是直接占据了极大上风。 在此时来看，吕方之前那接连的昏招，竟是有无穷妙用。棋力之深，让人惊叹。 除去那些个被吃掉的，剩下的那几颗，在这刻被落在天元位置的这颗白子相连起来，竟是形成了“屠龙刀”！ 一子落。 棋局局势大变。 “这……” 梁溯呐呐地张开了嘴。 梁思琪眼睛瞪得滚圆。 冉鸿波则是惊呼道：“他刚刚是故意的！故意将那些子让给江嘉平吃！以期屠龙！” 御书房内，半晌都没有声音再传出来。 连在外面的人都将棋局看得清清楚楚了，身为对弈者的江嘉平，自也同样能看得出来。 他捏着黑子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抬头，深深看了眼吕方。 他被误导了。 因小失大。 若非刚刚执意去吃吕方故意送的那些白子，他的大龙，不会被屠。 虽然吕方并没有收他的子，但他知道，这场对弈，他已经输了。 自然不甘。 可刚刚不管如何的苦思冥想，他都没能找到化解的方法。 “妙……妙啊……” 梁翰民忽然在旁边说道，鼓起了掌，“棋法如兵法，这一子，堪称用兵如神了。” “叮当。” 江嘉平满脸苦涩，将手中的黑子扔回到棋盒里。 苦笑。 “吕子爵神乎其技，棋艺精湛，在下认输了……” 他自然心有不甘。 只是，未必就是因为和梁思琪之间婚事的事情。更多的，是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被吕方给打败。 他自幼就是天才，尤其在围棋上。六岁时起，就杀遍街坊邻居。 不到十岁，就在街上摆摊。 其后迅速在他家乡那个小城闻名，被称神童。 如今更是能和那些在翰林院多年的，被称作国手的棋待诏们杀得难解难分。 可现在，却是败在年岁比他还小的吕方手上。 而且还不服都不行。 因为刚刚吕方最后的这些落子，其谋算之深，已然是棋力远远超过他了。 “承让了，在下不过侥幸而已。” 吕方拱手道。 并没有惊喜，也没有惊讶。 从将围棋棋艺提升到登峰造极层次后，江嘉平的每颗落子，几乎都在他的意料当中。如此，自然是能勾着江嘉平的鼻子走。 老太监看向梁翰民。 梁翰民轻轻点头。 老太监扯起喉咙向外喊，“黑子弃，白子胜……” 屋外，脸色始终凝重的禹元纬终于露出笑容，满脸的欣慰。 冉鸿波等人则是神色复杂，有震惊，有佩服等等。 梁思琪喜极而泣。 只有对围棋之道看起来不那么精通的梁梓憷，直到这会儿都还是懵懵懂懂的状态。 她可看不出什么玄妙。 吕方也看向梁翰民。 梁翰民瞥瞥他，又看向江嘉平。 江嘉平苦笑着缓缓起身，然后跪倒在地，道：“臣才疏学浅，自问配不上永乐郡主殿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声音很大。 传到屋外。 这当然是做做样子。 “嗯……” 梁翰民也没有食言，轻轻点头，又瞧瞧吕方，然后向着屋外走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他出现在御书房的门口，除去梁溯、梁梓憷还有梁思琪这种皇亲，其余人自然都是跪倒在地。 梁翰民深深看了眼梁思琪，道：“今日，江嘉平请求朕收回赐婚之旨意，永乐郡主，你是何想法？” 梁思琪眼眶中含泪，道：“永乐愿意。” 梁翰民又道：“另外，宁远子爵吕方说他倾慕于你，求朕赐婚，你又意下如何？” “永乐愿意。” 梁思琪重复道。 泪水弥漫出眼眶。 他做到了。 他真的做到了！ 比她想的做的还要更好！ “好。” 梁翰民道：“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朕便成人之美。待殿试过后，朕给你们赐婚。” “永乐叩谢皇上！” 梁思琪跪倒在地上。 而吕方，这时候也在屋内大喊，“吕方叩谢皇上！” 第638章 莫要强求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杀父仇人”。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得不承认对梁翰民有几分感激，或者说是佩服。 其实，就算是梁翰民不给他这个机会，也是没什么毛病可以挑的。 毕竟这个年代的婚姻，本来就没那么自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遑论是梁翰民的旨意。 自己肯定是开先河了，竟然用擂通天鼓这样的方式，来争取梁翰民收回赐婚旨意。 而相对的，梁翰民能够给自己这个机会，也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虽然对于大渝而言，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梁翰民能够给自己机会，仍然是特例。 怎么着，也算是个人情了。 吕方心里轻轻叹息。 命运啊。 只怪自己是前朝龙种，背负着血海深仇。要不然，大概也会不介意给梁翰民这样的君主出谋划策，入仕为官。 苏愈、董嘉岩等人神色复杂。 他们也都是梁思琪的倾慕者，在心底里当然还是想要个公平招亲的机会。要不然，也不会到宣德门外求见。 但现在，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吕方冒死擂响通天鼓已经是让他们这些被长辈赶走，亦或是萌生退意的人心生惭愧。 而吕方能够通过棋艺胜过上届状元江嘉年更是本事。 最为主要的是，现在梁思琪脸上的喜意，谁都瞧得明明白白。 本就是两个两情相悦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若是在横插一脚，岂不是招人笑话？ 且实在没有能胜过吕方的把握。 只能将这份苦涩给咽下肚子里去。 不过，当咽下去这份苦涩，倒也觉得心里舒坦。还忍不住生出几分对吕方和梁思琪的祝福。 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小人。 其后，吕方和江嘉平同时走出御书房。 众人向梁翰民告退。 离开御书房的路上，江嘉平显得有些落寞、苦涩。大概是还没有从被吕方在围棋上打败的沮丧中挣扎出来。 苏愈、苏墨等人则是围在吕方的身边。 梁思琪更是几乎紧紧挨着吕方，毫无瑕疵的脸蛋上尽是笑意。 有梁翰民的承诺，她和吕方的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了。而且，就算是她的父王，也没有再阻拦的理由。 除非是…… 吕方先是向苏愈、梁溯等人道谢。 来到这的，不管是梁溯、苏愈，还是苏墨、尹玉堂、史啸天这些人，更不说禹元纬和冉鸿波，算是对他吕方有恩。 可能他们并没有能够促使梁翰民的想法发生什么转变，但他们能够前来向梁翰民求情，这份情，吕方得认。 他将这些人的模样和名字，全部都深深记在心里。 不管日后如何，他都不想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苏愈等人也是神色各异地向吕方、梁思琪道贺。 到此，梁思琪地婚事问题，看似是尘埃落定。 到宣德门外。 梁思琪当然不能跟着吕方出宫，要往她暂时居住的王孙院去。 苏愈等人都很是识趣，微笑着和吕方拱手道别。 禹元纬暗暗瞪了眼吕方，也带着冉鸿波往中书省衙门去。 梁溯也带着眼神好似有点儿复杂的梁梓憷离去。 原地就剩下吕方和梁思琪两人。 梁思琪咬了咬唇，俏脸忽地有点儿羞红起来。 吕方道：“其实只要皇上能够赐婚，能不能够参加殿试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要不然……我向皇上这就请求带你去潼川府成亲？” 梁思琪微愣，俏脸更是通红，“你这么心急么？” 吕方嘿嘿直笑，“好不容易争取到你，自然是想快些和你成亲的。” 梁思琪轻轻瞪了眼吕方，随即却也是轻轻点头。 眼下虽然皇上已经口头允诺赐婚，但继续留在京都，她也担心还会横生枝节。 “那你回去等我消息。” 吕方又道。 “莫要强求。” 梁思琪道：“若是惹得皇上生气，说不定连你我的婚事都要黄了。” 她知道吕方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吕方比自己更为迫切的想要离开京都，担心夜长梦多。 吕方只是点头。 然后便直接转身又往宣德门走去。 在宣德门门口，说要求见梁翰民。直让那些个侍卫们好生诧异。 这不是才刚刚出来？ 但还是进去替吕方禀报。 大概是以梁翰民的智慧，也有些疑惑吕方怎么这才刚刚离去，又突然折返回来求见。于是让老太监亲自出来领了吕方进去。 吕方回头瞧了眼还没有离去的梁思琪，跟着老太监再进宣德门。 到御书房内。 梁翰民又已经坐回到龙案后，在批阅奏折。 吕方跪地道：“臣吕方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翰民抬了抬眼皮瞧他，随即继续看着奏折，看似漫不经心道：“还有何事？” 吕方道：“臣恳求皇上答应，容许臣近日便带着永乐郡主回潼川府去完婚。” 梁翰民不禁微愣。 刚刚走到墙角站定的老太监也是如此。 吕方这话，着实是出乎他们意料了。 之前梁翰民可是亲口说过待殿试过后，给他和梁思琪下旨赐婚的。 梁翰民到底还是放下手中的奏折，淡然道：“你还真是个闲云野鹤，有了朕的允诺，就连会试的结果都不愿意等了吗？” 看起来可是有几分不高兴。 吕方低头不语。 梁翰民接着又道：“就算你不想入仕为官，既然参加了会试，总也得为朕的颜面考虑考虑。若是你此次会试成绩不错，到时候却缺席殿试，带着永乐郡主回潼川郡去过你美人相伴的生活。传将出去，这世人，会如何评说大渝？难道，咱们大渝的科举制，就那么没有吸引力？咱们大渝的官场，对你来说就能那么气若敝屣？” 吕方心里微凛。 这点，他还真没有去考虑过。 以前，有过像是自己这样的考生吗？ 大概是没有的吧。 细细想来，梁翰民说得也是有点儿道理的。自己这个请求，还真的是有点儿过于自私了。 假若自己在会试中有很不错的成绩，但到时候却缺席殿试，梁翰民这个皇帝的面子，该往哪里摆？ “臣糊涂，请皇上恕罪。” 想起梁思琪刚刚在宣德门外说的话，吕方连忙改口，及时放弃。 虽然他的确待在京都有点儿担心，但要是为这事又惹得梁翰民不高兴，甚至是收回成命，那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嗯……” 梁翰民这才脸色稍雯，摆摆手道：“那你退下吧。” 心里有些无奈的吕方只能够退出御书房去。 心里知道不管自己科举结果如何，梁翰民应该都不会有让自己入仕的想法了。但是，还是得把这场戏给演完。 皇帝，是个要面子的啊…… 自己爱美人不爱权力，在民间也许会是美谈。但在朝堂里，可就有些荒诞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自从他说起要提前带梁思琪回潼川郡后，站在角落的老太监的眼神便猛然间变得有些深邃起来。 第639章 赌上性命 “看来此子是真的没有半点要入仕之心，呵呵，你说，朕这算不算是输了？” 待吕方离开御书房，眼神落在奏折上的梁翰民忽地对老太监道。 老太监习惯性地微微躬身，道：“陛下乃是天子，这世上，哪有人能够胜过陛下？” “呵呵。” 梁翰民仍是轻笑，“天子也是人，既然是人，就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他似是有几分感慨，“原本朕觉得这小子是个大才，提前让江嘉平和朕那侄女完婚，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再让禹元纬多劝劝他，量这小子也会感激朕的恩情，然后乖乖入朝为官，替朕分担些事情。没想到他竟然是敢做出擂响通天鼓这么一出事情来，而且，朕都找不到不答应他的理由。” “其实皇上也可以不答应的。” 老太监道。 梁翰民轻轻摇头，“他这是赌上了自己的命，若朕不答应，就得治他的罪。这种结果，对朕又有什么益处呢！” 老太监难得的露出些许笑容来，整张脸如同张干枯老树皮，“这全是因为皇上宅心仁厚。” 梁翰民撇了撇嘴，对这样的彩虹屁没有进行点头。 恻隐之心，肯定是有些的。 但更多的还是功利心。 他是觉得以吕方的性格，既然做出来擂通天鼓这种事情，就算自己想办法逼迫他入仕，吕方大概也不会真的就为他出力。 至于治吕方的罪，对他来说，也没有半点益处。甚至，还只会让禹元纬、吕梁等人心生不满。 所以倒不如答应吕方，给吕方这个机会。 如此，可让禹元纬、吕梁等人心生感激。另外就是，吕方和梁思琪也算欠自己个恩情。 再就是试探荣王梁释了。 看看这个自己这个弟弟，是否对自己的所有决定都真的言听计从。 一举多得。 要不然，他哪里会给吕方这个机会。 随着梁翰民没再开口，御书房内，便又重新归于平静。只有他翻阅奏折的细微声音。 …… 深夜。 入内内侍省衙门。 伺候梁翰民到这会儿的老太监终于回到自己的住处。 梁翰民虽然每夜里都工作到深夜，但生活还是颇有规律。老太监也同样每夜都几乎是这个时候回到自己的住处。 屋内有些热气腾腾。 没有了那颗大肉痣的贺成材已经在屋内准备好给老太监泡脚的热水。 瞧见老太监打开门，便躬身道：“义父您回来了。” 随即又忙给老太监泡茶。 在宫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伺候老太监也是越来越无微不至。 老太监轻轻点头，坐到椅子上。任由贺成材褪去自己的靴子，将双脚泡在热水里。 他的面皮看起来极老，双手上也有许多老人斑，但这双脚，却是很诡异的十分晶莹，倒像是女人的脚似的。 贺成材默默地给他搓着脚。 老太监双眼微闭，仰靠在椅子上。 随即，忽地说道：“今日，吕方擂响通天鼓求见皇上，让皇上给了他个和江嘉平比试棋艺的机会。他赢了，皇上应允他在殿试过后便给他和永乐郡主赐婚。” 低着头的贺成材脸色猛然一变。 一股滔天恨意从双眼中弥漫出来。 双手也是微微一顿。 他知道吕方来到京城了。 甚至吕方参加春猎，并且受封宁远子爵的事情，老太监同样也没有瞒着他。 而这，自是让得他对吕方的恨意越来越深。 在宁远，吕方就逼得他父亲不得不辞官。其后，更是杀害他全家。 如今，这个家伙竟是越来越水涨船高，在京都都混得风生水起。皇上还答应给他和永乐郡主赐婚！ 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家伙，何德何能有如此的际遇？ 他凭什么能娶永乐郡主？ 天道不公！ 只是，已经和老太监提及数次吕方是前朝余孽的贺成材心里也明白，这会儿，自己不宜再说这种话。 不仅仅没有什么用处，反而可能会引起老太监的怒气。 之前，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他见识过老太监的厉害。 就是因为他用性命向老太监保证吕方是前朝余孽，结果，老太监又让吴钩的人去查探。结果，还是吕方的身世清白。 那回，他是真的生不如死。至今回想起来，都仍旧簌簌发抖。 如果说这个世上，让他最恨的人是吕方，最感激的人，是那个救他的神秘人。那让他最怕的，就是眼前这位“义父”了。 “看来……你的仇，这辈子都很难报了。” 老太监幽幽又道。 贺成材眼神微敛，连忙又搓起老太监的双脚，道：“怪只怪这个吕方有本事且心思缜密，孩儿……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继续执着了，只求不会再牵连义父。这辈子，孩儿能够伺候义父，已是心满意足。” 在宫中的这些时日，也早让他的性情、城府发生大变。 他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想法，更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又不该说。 还知道，也许同样意思的话，用不同的方式说出来，给人的感觉也会完全不同。 但随即，他却是发现自己的义父没了动静。 他稍稍抬头。 竟是看到老太监的神色大变，眼神中有无数种难以言喻的光芒在挣扎、闪烁。 这是…… 贺成材不敢多看，连忙又低下头去。 心里却是吃惊，不知道自己刚刚这话是否有什么问题，竟然让得城府如同深潭的老太监，露出如此神色来。 “你当真确信那个吕方，就是前朝余孽？” 过半晌，老太监突然问道。 正用毛巾细细给老太监擦拭双腿的贺成材心里微凛。 难道是老太监有什么发现？ 他虽然惧怕，但实在不愿错过这个机会，道：“孩儿确信！” 他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 只要能够把吕方拉下马。 若是这回，老太监仍然没能查出来吕方的什么端倪，迁怒于他，他也认了。 真要是不能替父母报仇，他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说什么伺候老太监已是心满意足，那是屁话。 老太监似乎能够洞悉贺成材的想法，深深看他两眼，拍了拍他的脑袋，“那为父我，就再给你出点力。” “孩儿叩谢义父，义父之恩，孩儿永记于心！” 贺成材连忙跪倒。 第640章 放榜日 禹元纬的府邸。 吕方盘膝坐在自己的床上。 抬起右手瞧了瞧，有点儿哭笑不得。 自己才刚刚拒绝梁翰民的赐婚，又用擂通天鼓这样的方式求见梁翰民，可是让自己的老师真正生气了。 上次还只是口头教训，这回是真正拿出来戒尺。 连师母都没拦着。 他也不敢用内气抵抗，于是这只右手愣是被禹元纬打得和猪蹄似的。 怕老师“故技重施”，他还不敢用内气消肿。 不过，梁思琪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想到这，吕方便忍不住地低声嘿嘿直笑。 等殿试结束，自己就带着梁思琪回潼川郡去成亲。以后有这样的女人给自己做老婆，那还不得快活似神仙？ …… 三月的中旬。 荣王府。 还是那间有着几株老梧桐的院子。 夜。 荣王梁释坐在有几根抱龙大柱的正殿内。 闻名天下却已有多年不曾露面的神枪霸狮横放在枪架上。 忽然觉，梁释那狭长的双眸微微睁开。 有黑衣人出现在殿内，跪倒：“奴才叩见主子。” 梁释道：“何事？” 黑衣人道：“奴才刚刚收到消息，有京都吴钩吏秘密来到荆南郡，调查吕方、吕梁兄弟身世之事。” “呵。” 梁释先是微愣，随即冷笑，“何人带队？” 黑衣人道：“吴钩副使陈萍萍。” 梁释眯了眯眼睛，“是他……看样子刘公公是已经想到什么了。” 继而稍作沉默，又道：“你装作不知道便是，若是他找你协助，你便配合他，让他查出吕方、吕梁的真实身份。” 这话，让得黑衣人不禁是微微抬起头，“主子……若是如此，那咱们的大计……” 梁释轻哼，“那吕梁近来还在夔州郡，只见打雷，不见下雨，也没有去潼川郡的打算。不出意料的话，他也已是知道我的打算，毕竟他的身边还有个徐景年，那个老头不是简单之辈。咱们不过是将大计提前罢了。这个吕方，我本瞧他有几分本事，想让他辅佐他哥哥，如此也好让我那皇兄头疼几分。不过他既然敢染指我的女儿，那就让他死在京都吧……到时候，就算这吕方不堪大用，徐景年，也总能给我那哥哥几分‘惊喜’”。 “是。” 黑衣人闻言，便不再多言，将脑袋深深埋到地上。 他知道，自家主子做的决定，不容任何人反驳。 然后不多时，他便离开大殿去。 梁释独自坐在大殿内，眼中有阴冷光芒划过，喃喃自语，“若是你这样还能活着离开京都，我还真不介意让思琪从此和你举案齐眉……” …… 京都。 终于到会试放榜的时间了。 这些天来，吕方就是和薛良策等荆南郡故交，再有就是京都的那些勋贵、权贵子弟们来往。 随着通天鼓的事情也落下帷幕，他算是凭借自己的胆量和本事，得到这些京都子弟们的认可和佩服。 不至于巴结，但有苏愈、樊博濂等人引荐，自也不介意和吕方做个朋友。 这天才是大清早的时候，薛良策等人还有赵修筠、杨晓龙竟是不约而同来到禹元纬府邸，来叫吕方一同去看放榜。 文武榜同放。 副科的成绩并没有专门列榜，但也可以在礼部查询。 不过吕方并没有那个打算。 他连会试的成绩都不在乎了，哪里还会去在乎自己副科考得怎么样。 甚至他觉得会试落榜更好，如此，也就不用再参加什么殿试。毕竟，那样又得在京都耽搁些时日。 殿试的时间，还在四月初一。 一众人到朱雀门外。 到的时候，朱雀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 场面比之当初会试的时候还要更为热闹许多，因为除去前来看榜的学子们外，还有许多前来看热闹的人。 其中不乏有京都名贵。 在这个年代，有榜下捉婿的说法。 就是在放榜的这天，有些京都名贵会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家的女眷挑个如意郎君。 毕竟有很多中榜的学子，家世并不那么好，就如同是赵修筠、杨晓龙这样的。 而他们若是能够中榜，那就等于是有了做官的资格。而对于他们而言，自然也会想要有自己的助力。 那么，联姻就是个极为不错的方式。 历届科举，可是有很多穷苦的中榜学子，不介意娶个豪门大阀的女人做老婆。甚至还有入赘的。 所以放榜的这天，也还是个相亲大会。 吕方这群人里边，薛良策等人的家世虽然极为不错，但在京都并没有什么影响力。于是到朱雀门后，只是老老实实站在后面。 吕方也懒得往前面去挤。 瞧着周围有不少的穿着华贵的人，还有些含羞带怯又翘首以盼的小姐们，不觉莞尔。 随即偏头捅了捅赵修筠的胳膊，道：“你在宁远县还没有对象吧，有没有想过，若是中榜，就在这京都做个女婿了？” 薛良策等人都是轻笑。 赵修筠见吕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着自己打趣，心里有点儿感激的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以我的学识，及第的概率实在太低了，哪里敢想这么多。” 他知道，吕方当着薛良策等人和他亲近，未免就没有想表明拿他当朋友的想法。 如此，他和薛良策这些人多少也可以攀上点关系。 若是落榜，这对于他以后在荆南郡为官定然有不小好处。毕竟，薛良策等人的家里，都在荆南郡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相比起来，杨晓龙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吕方轻笑，“那若是及第了呢？” 赵修筠挠挠头，实话实说，“那也得看那家小姐长什么模样，性格又如何。” 他的长相算是相当不错的，而且也有些读书人的风骨。 若是及第，娶个京都的小姐，他不排斥。但是，还不至于到为了以后的仕途，就全然把自己的婚姻当作儿戏。 吕方等人哈哈大笑。 不过，大概心里真正轻松的，也就只有吕方了。 连薛良策、盍去病等人，心里都有几分紧张。 他们家世好，也同样需要“进士”这张入场券。进士和举人入朝为官，日后，可能是截然不同的成就。 第641章 会试放榜 “放榜了！” 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在最前面，忽然响起大喊声。 人群瞬间鼎沸。 这场景，就好像是后世的春运似的。原本还三五成群站在御街上的人群，瞬间顾不得再议论了，纷纷向着前面挤去。 如此，难免有痛叫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连薛良策等人都不自觉踮起脚尖往前面张望。 然后跟着人群往前面涌去。 “我中了！我中了！” 吕方看到前头人群中忽然有人举起双手大喊大叫，手舞足蹈模样，好似疯了一般。 然而，更为疯狂地还在后头。 随着这个及第的学子大喊出身，只见得自周围忽然有几个家丁或是护院武师打扮的人眼中放光，推开人群向他跑去。 跑到面前，拽的拽衣袖，扯的扯裤腿，嘴里屋里哇啦说着什么。 好似是让这位学子到他们府中做客。 这就是榜下捉婿？ 吕方都看傻眼了。 不自觉地提了提腰带。 又瞧瞧旁边的薛良策、赵修筠等人。 希望这些家伙能够淡定点，别像是这个学子这样大喊大叫。要不然，到时候被人把裤子给拽掉了，可就丢脸咯。 上万人的会试，大概只取两三百号人。及第的欣喜若狂，而落榜黯然神伤的，自然更多。 在这黑压压的人群中，欢喜的终究只是那么小撮人。 大多数在前面看过榜后，细细寻找几遍都没能够找到自己名字的学子，脸色黯然。 不过能够参加会试的，都已经有举人的身份，能够入仕，倒也不至于因此而捶胸顿足。 仅过片刻，便有许多人默默地往回走。 吕方等人愣是被人群冲得往后又退了十几米，然后好不容易让到旁边，才得以没有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给挤得距离朱雀门越来越远。 皆是哭笑不得。 如此等到那些落榜的考生离去不少，一群人才终于得以走到朱雀门的近处。勉强能够看清红榜上的名字，还有后面的籍贯。 会试榜，唯有一人能独占鳌头。那就是会元。 既是第一名。 其余的，并没有名次排列。全是贡生。 只有经历过殿试后，才算是真正的“进士”。 而在放榜时，又有捉会元的说法。那就是会元的名字未必会被排列在红榜的最上面。 有礼部的官员会在朱雀门下等候，见到会元时，上前贺喜。 也算是个噱头。 从放榜到现在，人群虽然是万分噪杂，但却并没有成群的惊呼。很显然，此届会试的会元还并没有出现。 这也导致有部分落榜或是及第的学子仍然流连忘返，没有离去。想看看此届的会元到底是谁。 因为殿试的存在，会试“会元”的含金量变得极低。但在许多读书人的眼里，会元那还是实打实学问最深的。 毕竟，殿试排名，皇上的眼光占据极大的份量。 曾经就发生过有会元因为容貌丑陋，而导致在殿试时仅仅是排在三甲的例子。 刚刚能看清红榜，薛良策等人便都在红榜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紧张兮兮模样。 唯有吕方背负着双手，悠哉悠哉。目光从红榜上头慢慢地往下扫。 粗略地数了数，此届会试共取贡生大概是接近三百人的样子。 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少。 从左往右数的第四列，第九行。 吕方看到自己的名字。 这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在这场会试中，他算是用心了，用仇恨值搜索引擎搜索出资料后，还竭尽脑汁的用词藻堆砌过。 若是这都不能中榜，那他才觉得奇怪。毕竟，他之前可是冲着百分百要及第去的。 “我中了！” 忽地，旁边的薛良策低呼了声。 这个在荆南郡解试中名次仅仅次于吕方的家伙，也在这场会试中高中。 同样不算意外。 他有这个真才实学。 “我也中了！” 让吕方有些意外的是，赵修筠紧接着也高呼起来。他满脸都是振奋模样。 解试时，他在荆南郡都是垫底。如今竟是能够在会试中都脱颖而出，着实是上天眷顾。 “恭喜了。” 吕方冲着两人拱手道贺。 而其后，有南宫明轩等人也找到自己名字。盍去病等人则是在武举榜上看到自己名字。 众人也看到吕方的名字，相互间纷纷道贺。 他们这群荆南郡学子中，倒也有八人中榜。当然，落榜的更多。 不仅仅是宁远县的杨晓龙，还有如秦朔这样的，竟然都落榜了。 一时间不免有些落寞。 但到底还是压下心里的这股失落，给中榜的吕方、薛良策、盍去病等人道喜。 科举，本来就有许多的运气成分存在。 也许是因为之前被那些抢婿的人给吓到，众人都没敢大声高呼。于是乎，倒也没有人上来捉婿。 吕方还在榜上看到苏墨、董嘉岩等人的名字。 那些个在热门榜上的各地解元，几乎全部都在榜上。 只在这泱泱的人群中，吕方并未能够看到他们。心里还真有点儿好奇，这届会试的会元是谁。 他觉得，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会出在苏墨这些人中。 运气，可能会让如赵修筠这样的学识并不太出众的人高中。但是，绝对不能让他们高中会元。 实力还是排在运气的前面。 只等了半晌，也没瞧见有什么动静。众人的兴奋劲稍退，便也就打算离去。 薛良策道：“诸位，今日我做东，找个酒楼咱们好好喝几杯？” 显然他的心情很是不错。 众人都是点头，即便是最需要“进士”名头的杨晓龙，也没有拒绝，甚至眼中隐隐放光。 这回回去荆南郡，他大概就是要在荆南郡谋个“出身”了。若能有薛家做为依靠，那对于他来说，也许能走不少捷径。 “欸！” 而就在这个时候，自朱雀门下，忽有个官员匆匆走到吕方的面前，喊道：“可是吕方吕公子？” 吕方微愣。 他不认识这个人。 薛良策等人的神色却是微变。 随即便冲着吕方拱手道：“方哥儿，可是要恭喜你了。” 而那官员则是接着又道：“我只瞧过你的画像，差点还没有认出你来。哈哈，我可是来道喜的，你啊，是此届的会元呢！” 人群哗然。 第642章 不死心的禹元纬 文举会元！ 虽然京都中没有针对会试的所谓“热门榜”和盘口。 但谁都觉得会元人选，必定是出自那些热门榜上的青年俊彦。 而吕方…… 虽然有不少人最近都听说过他的名字，也得以知道他是荆南郡的解元，但没谁想过他竟然会是此届的会元。 毕竟荆南郡此前何曾出过会元？ 而能够中会元的，也绝对有实力跻身“热门榜”了。 无数道目光凝聚到吕方的身上。 吕方自己也有点傻眼。 中进士，那是十拿九稳。但能中会元，自己还真没有想过。 解元、会元、状元，如此，为连中三元。 自己，不会真的成就连中三元的传奇吧？ 他倒是不太在乎这种名气，但是，这种名气可能带来的无数崇拜值，却是他在乎的。 要知道，直到现在，因为《吕方诗集》、《聊斋志异》、《天龙八部》的存在，还在源源不断地给他带来崇拜值。 几乎每天都有上百万的崇拜值进账。 而连中三元，必将享誉整个大渝。 到时候，又将会带来多少的崇拜值？ 吕方不禁有些心花怒放。 自从上次抽奖，加了四千点技能点到围棋棋艺上后，他的技能点还剩下一万四千点出头。 这些技能点他都留着还没有用，已备不时之需。 而到时候，若是能够因为连中三元带来大量的崇拜值。那他将有更大的把握面对任何危机。 “方哥儿。” 吕方正发着愣，旁边薛良策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喊了声。 吕方回过神来，连忙冲着这礼部的官员揖礼道谢，“多谢大人了。” “不必客气。” 这官员笑眯眯道：“有时间，我是要去禹尚书府上讨杯喜茶喝的。” 看样子也是知道吕方和禹元纬的关系。 吕方自是答应。 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也不便给这个礼部的官员什么答谢。 瞧着一双双复杂的眼神看向自己，他和这礼部官员告辞，然后拽着薛良策等人往人群外走去。 “来自***的崇拜值+888！” “来自***的崇拜值+888！” “来自***的崇拜值……” 就这个时候，脑袋里的崇拜值已经是刷起屏来。 好不容易到人群外，还有些人踮着脚望吕方的背影，不乏有感叹声、议论声。 吕方，当之无愧是现在京都内风头最劲的年轻人了。 “看来今儿个还是得由方哥儿你做东才行。” 刚出人群，薛良策就笑着说道。 其余李莫山等人亦是纷纷附和。 方哥儿都高中会元了，怎能不表示表示？ 吕方自是从善如流，带着这一大群人往酒楼去。 …… 是日。 禹元纬从尚书省下差回家，人还没有走进院子，爽朗笑声就已经传到屋内。 这会儿，吕方正和师母说着话。 听着禹元纬的笑声，禹夫人轻笑道：“你高中会元，让你老师的脸上也是添了不少光彩呢！” 吕方只是微笑。 他对禹元纬，自是带着几分歉疚的。 因为禹元纬想要的，是让他到朝中为官。但这，却是他不可能做到的。 很快，禹元纬的身影出现在正堂前。 还有冉鸿波跟在他的后面。 刚刚进屋，冉鸿波便是笑道：“小师弟，你这回可是一鸣惊人了啊。” “侥幸罢了。” 吕方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肚子里这点墨水，老师和师兄还能不清楚么。” “也就是你才这么谦虚。” 冉鸿波瞧瞧禹元纬，暗捧道：“老师的学生里面，若是我们谁有你这般的成就，怕是都早就把尾巴给翘上天去了。” “他这哪里是谦虚。” 禹元纬道：“不过是和你这个做师兄的客气客气而已。” 嘴里这么说，但脸上的笑容显然说明他的心情相当不错。 说罢，两人都坐下身来。 禹元纬瞥了瞥冉鸿波。 冉鸿波身子稍稍前倾，对吕方道：“小师弟如今高中会元，想来在殿试中的表现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知以后是什么打算？” 吕方心里知道，正戏来了。 刚刚禹元纬给冉鸿波使的那个眼神，他可是看在眼里。 看来自己这个老师，还没有对劝说自己进仕途死心呢！ 他道：“等殿试过后，便和永乐郡主前往潼川府成亲。然后，大概是过平淡的生活吧……” 类似的话，他已经和禹元纬说过。 冉鸿波微微皱眉，道：“好男儿，当是为天下苍生而读书。小师弟有如此才学，怎的却是想着过平淡的生活？” 他自是来给禹元纬当说客来的。 甚至，这些话就是禹元纬教他说的。因为他每次和吕方说这些，都忍不住的来气。 就现在，眼神中便又已经隐隐带着火气了。 他是个有抱负的人。 若吕方是个没才学的也就罢了，可偏偏又有如此才学。他实在是觉得自己这个弟子有些……胸无大志？ 吕方轻笑，“朝中有如老师、师兄这样的治世大吏，缺我一个，又有何妨？” “那可未必。” 冉鸿波连道，随即露出苦涩来，“你是不知道，我和老师在朝中有多么艰难啊……唉……我和老师其实早就商量过，想向皇上请求恩准让你到工部任个主事之职，以你才学，如此老师和我也能轻松许多。你，可愿帮老师和师兄我这个忙？” 吕方苦笑。 难怪禹元纬会把冉鸿波给带回来了。 这般以“师生情分”来劝说的话，的确不适宜由禹元纬亲自说出来。 而冉鸿波和自己是师兄弟，说这个，便就没什么了。 他当然能够感受到禹元纬对自己的器重。 以禹元纬的为官原则性，能够在这个时候就说替自己去梁翰民那“跑官”，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但是自己…… 他稍微顿住，道：“我既要和永乐郡主成亲，皇上又岂会留我在京都任职？” 说着看向禹元纬，“老师知道，学生是绝不可能辜负永乐郡主的。” “这无妨。” 冉鸿波却是拍着胸脯道：“只要你点头，我和老师还是保证能够说服皇上的。皇上，又怎的会不想将你这个大才留在朝中？” 吕方沉默。 这个，他还真的说不准。也许，禹元纬和冉鸿波真的能够劝动梁翰民也说不定。 毕竟，梁翰民也没说过不让自己留在京都的话。 但是，自己怎能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第643章 断绝师徒名分 “罢了！罢了！” 正当吕方想着该怎么回绝的时候，压抑着怒气的禹元纬忽地爆发，拍案而起。 他说道：“既然你实在无心为这社稷苍生出力，我也懒得再劝你！我这个做老师的，本也没教过你什么。自此，你我师生名分，便就此尽了吧！” 说罢，拂袖离去。 “老爷！” 禹夫人瞧见事情闹到这般地步，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连忙追着禹元纬出去。 她哪里不知道自己丈夫有多么疼爱吕方？ 那是当自己子侄看待的啊！ 要是闹到断绝师生名分，连她都觉得痛心。 “师弟你……” 冉鸿波看着禹元纬离去，冲着吕方苦笑。满眼都是惋惜之色，还带着几分对吕方回心转意的期待。 但吕方只是回以苦笑。 他的确没有想到禹元纬会生气到这样的地步。 这时却也忽然觉得是件好事。 禹元纬将自己逐出师门，那以后，兴许不会受到自己的牵连吧？ 他对着冉鸿波拱手，道：“是我辜负老师和师兄的栽培了。还请师兄……能够代我向老师赔罪。” 然后默默向着屋外走去。 冉鸿波看着他的背影，懵了。 随即，忙不迭向着禹元纬的书房跑去。 他可没想到，吕方竟然到这份上都不愿意做半点退让。 难道真的闹到师徒名分断绝？ 他跑到禹元纬的书房里。 此时，禹夫人正和禹元纬说着话。禹元纬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的愤怒之色。 瞧见冉鸿波进来，问道：“他如何说？” 刚刚他自然只是做样子给吕方看的，不过是想逼着吕方“就范”而已。 在禹元纬看来，吕方始终不想入朝为官，实际上不过是小孩子淘气。而做为老师，他当然想助吕方走上正道。 哪怕是用这种逼迫的方式。 也是煞费苦心了。 他觉得，自己用师徒名分做为“要挟”，吕方肯定会做出让步。毕竟，吕方从始至终，对自己这个老师还是很尊敬的。 然而，冉鸿波却是冲着他露出浓浓苦笑，“小师弟他……只说让我代他向您赔罪，然后就走了啊……” 禹元纬微愣，眸子不禁瞪得大了些。 “他……” 禹夫人也是惊住，随即道：“小方他……他怎的就这么倔强啊！” 紧接着又对禹元纬道：“这孩子怕是打算离开咱家，老爷你快去把他给留下来。” 她刚刚也从禹元纬的嘴里得知，自己的丈夫不过是佯装要断绝师生关系而已。 但是，禹元纬却并没有动弹。 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 “哼！” 他冷哼道：“既然他真的舍得断绝和我的师生关系，那就由他去吧！” 五次三番的劝说吕方未果，如今连用这样的方式都没能够让吕方退让，他不免心灰意冷。 这就好似是家长看到自己的孩子始终执迷不悟般那样，有愤怒，也有痛心。 “老爷你……” 禹夫人急了，自己就要向着外面走去，“小方这孩子，除了不愿意做官，也没别的不好啊！你非得逼他做什么。” 禹元纬抬了抬手。 大概是准备拽住自己的妻子，只到底，还是又慢慢将手给放下去。 他不想自己去劝吕方留下，但心里，其实还是不想吕方离开。 冉鸿波不知道瞧瞧禹元纬，又瞧瞧离去的禹夫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自己这老师，还有小师弟，都是倔种啊！ 他现在算是后悔不迭了，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跟着老师来劝说小师弟了。 若是小师弟真的就此离开老师这，以后老师不得会怪罪自己吧？ 想到这，他也连忙向着外面走去。 得把小师弟给安抚下来！ 等他也走到吕方的门外，却是看到吕方已经背着包裹站在门口。禹夫人正拦着。 “小师弟！” 冉鸿波连忙走上去，道：“别冲动！” 接着坦白了自己和禹元纬的打算，“刚刚老师不过是想让你回心转意而已，这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老师没有真的想将你逐出师门的想法。” “我知道。” 吕方道。 冉鸿波这话，刚刚禹夫人已经和他说过。 但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留在禹府。趁着这个机会和禹元纬断绝关系，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将包袱提到手上，对着禹夫人缓缓跪下，道：“吕方早年丧父丧母，虽和老师师徒缘分才不过一载有余的光景，但老师和师母对吕方视若子侄。是吕方不孝，辜负老师厚望。吕方……无颜再留在老师门下。” 说罢，对着禹夫人叩了三个响头。 “小方你……” 禹夫人瞧着吕方这样，不禁苦涩，“都说了你老师不过是吓唬吓唬你而已，难道你真的要和你老师断绝关系不成？” 连她，也觉得吕方有点儿过分了。 吕方抬头报以微笑，“学生只惟愿老师还有师娘能够长命百岁。” 然后，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你！” 禹夫人剁了跺脚，“你这孩子怎的比你老师还倔强！” 随即又向着禹元纬的书房走去。 她着实是没想到，自己竟然留不住吕方。 难道非得让自己丈夫低头不成？ 冉鸿波则是连忙去拦住吕方，皱眉道：“师弟，你这么做可是有些过分了！老师让师母和我前来，可是已经给你台阶下了。” “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吕方……哪有继续厚颜留在禹府的道理？” 吕方说出这么句话来，然后，在冉鸿波怔怔的神情中，施展出八步赶蝉，向着禹府外掠去。 等禹元纬跟着禹夫人出来，院子里只剩下冉鸿波的身影，还有刚刚看到吕方匆匆离去，满脸不解走来的老李。 禹元纬皱眉问道：“小方呢？” 冉鸿波苦笑，“走了。” 他也同样是真没想到吕方会倔强到这个份上。 “这……唉！” 禹夫人张了张嘴，重重叹息，“你们师徒俩，这叫闹的什么事！” “好！” 禹元纬脸色涨红，“他要走便走！我禹元纬虽然没有过会元学生，但也不至于非有不可。从此，我便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显然已是怒极。 禹夫人和冉鸿波对视，眼中皆是苦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644章 殿试 吕方离开禹元纬的府邸后，在京都内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 虽然明明知道自己这样的作法是最为正确的选择，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难受。 他知道，这会儿禹元纬、禹夫人还有冉鸿波，甚至老李，肯定是对自己伤心、失望得很。 只希望，等自己的身份被泄露的那天，老师他们能够明白自己的苦心。虽然到时候肯定更为痛心，但应该，也能有几分欣慰。 起码自己并未辜负和他之间的师生情分。 …… 禹元纬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随着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有那个礼部的官员，还有薛良策、赵修筠等人到禹府拜访。 吕方被禹元纬逐出师门的消息很快在朝廷内，还有薛良策等这些学子们中间传开。 至于落榜的杨晓龙等人，这时候到时候已经各自回往家乡去。 对于这事，连薛良策等人都替吕方觉得可惜。 他们当然想去劝说吕方给禹元纬道个歉，毕竟，禹元纬这样的老师，可不好找。他们这些人，想要这样的老师还找不着呢！ 却是哪里能够找得到吕方的身影。 吕方这些天就把自己关在客栈里，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他们也没法子。 只以为吕方这是因为被禹元纬逐出师门，所以才心情不好，躲了起来。 大概整个京都，唯有梁思琪才知道吕方为何会执意离开禹府，并且不给任何人去劝说他的机会。 转眼，已是四月初。 殿试的这天。 吕方终于现身。 在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就出现在朱雀门外。 而此时，已经有很多的此届文举贡生云集于此。在大渝，文举到底还是比武举要更受重视些。 武举并没有殿试这个环节。 这些贡生们大多数都和自己的同乡同窗站着。其中，竟是年近花甲者居多。 如吕方、薛良策、赵修筠等这样的年轻人，只是极少数。 众人低声议论着，老实等候。 参加殿试之前，需得在此经过礼部官员的点名。然后再带到宣德门内，崇正殿外赞拜。 再等皇帝梁翰民宣召入殿，行大礼参拜。 其后，才是分发试卷，正式殿试。 吕方扫眼瞧见薛良策、赵修筠等人的身影。看样子，赵修筠如今也是和薛良策他们愈发熟悉起来。 而薛良策等人，自然也是很快发现吕方。 他们急匆匆汇聚到吕方的身边。 薛良策道：“方哥儿你怎的就那么冲动，和禹师断绝了关系？” 吕方只是摇头苦笑。 薛良策忙又道：“我听说禹师也并没有真的和你生气，等殿试结束，你还是快些去和禹师道个歉。禹师对你那般器重，是不会和你计较的。” “是啊！” 李莫山也在旁边附和，“能够被禹师收作学生，是无数大渝学子梦寐以求的事情。方哥儿你既然有此机缘，可莫要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而导致日后后悔啊！” 赵修筠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头。 他们这些人，还是真正把吕方当作朋友的。在这件事情，都是在为吕方考虑。 这个年代，能够有个又是大儒，又是尚书的老师，绝对是让人庆幸的事情。 而且，被逐出师门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听。 这就好比是做儿子的，被父亲给逐出家门。旁人听了，怎能不说闲话？ 吕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就不打算解释，只摇头道：“我只想做个闲云野鹤，还是不给老师蒙羞了吧！” 这差点让薛良策等人急得直跺脚。 可看吕方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又还能说什么呢？ 毕竟这是吕方自个儿的事情。 稍过些时候，朱雀门外站着的人越来越多。大概，此届文举的贡生都已经到齐。 最近又是春猎，又是擂通天鼓，又是中会元、被禹元纬逐出师门的吕方无疑是最具“风头”的人物，频频被不少人眼神关注。 其中有出自京都权贵家庭的、之前和吕方有过照面之缘的学子，也走上前来，劝慰吕方去给禹元纬道个歉。 吕方仍然只是婉言谢绝。 约莫卯时四刻。 有穿紫色山水官袍的礼部官员带着几人从朱雀门内行将出来。 紫色官袍，这品阶已是不低。起码也是四品。 想来在礼部，也极可能是侍郎级别人物。 一众贡生们便立即停止了喧哗，肃穆以待。 这礼部官员倒是笑眯眯的，道：“诸位无需拘谨，本官是来迎诸位往崇正殿去的。” “多谢大人！” “多谢黎大人……” 一众贡生连忙拱手答谢。其中，倒也有认识这个礼部官员的。 而这官员轻轻点头后，从旁边官员手中接过名册，道：“那下面，本官就开始点名。会元……吕方……” “学生在。” 吕方道。 随即便见这黎大人瞧了眼自己，又继续点名。 此届会试，中榜者总共有二百七十九名。光是点名就用去近十分钟时间。 不出意外的全部到齐。 殿试这样的场合，显然是没谁会愿意缺席的。除非是病重到爬不起床。 因为相对于会试来讲，殿试的排名，才更和以后的仕途息息相关。 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按大渝祖制，没有意外情况都是放到翰林院就职。 二甲取贡生的三分之一左右，赐进士出身。 剩余的全部是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而除去一甲会进翰林院外，其余的二甲、三甲，会被安排个什么职位，就得看他们在殿试的名次了。 当然，也会和他们背景，或是暗中的运作有极大关系。 有的会留在京都做个京官，有的则会被安排到地方。 品阶也有颇大区别。 有的是知州，有的却只是贫瘠县的县令。这等分配，在以前并没有定例。 总之，往届的那些进士里，有顺风顺水的甚至年纪轻轻就紫袍加身。而有不如意的，则是连举人入仕的都不如。 有些直到致仕，都还连个绯色官袍都没有混上。 在场的这将近三百名贡生里，大概也就是吕方不在乎这些了。 点过名后，这黎大人带着众贡生进朱雀门。 沿高耸宫墙，迂回曲折，到宣德门。 再沿着白玉大道往北直行。 崇正殿。 第645章 两道题 这是历代大渝皇帝举行殿试的地方。 由正殿和两座偏殿组成。 吕方等人先是在殿外参拜。 然后正殿内便有太监的声音传出来，“宣……” 那黎大人回头对着众贡生抬抬下巴，领着众人往正殿内走去。 跨过这高高的门槛，吕方他们这些贡生们，便算是正儿八经的进士了。 因为大渝并没有在殿试中淘汰贡生的规矩，也既是说，所有的贡生最后都会成为进士。只是排名有先后而已。 皇帝梁翰民坐在龙案后。 吕方刚进殿，稍微抬眼，就看到梁翰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 眸光有些深邃，还是那般看不出喜怒的模样。 也没有给他什么特别的态度。 “臣黎渊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黎大人率先跪倒在地上施礼。 众考生有样学样。 梁翰民轻轻颔首，“所有贡生是否已经到齐？” “回皇上。” 黎渊禀道：“此届文举共纳贡生二百七十九人，全部在此。” “好。” 梁翰民这才挥挥手道：“都平身吧……” “谢皇上。” 在一众贡生的答谢声中，吕方也随着众人站起身来。 虽然说对于进士这个身份不那么在乎吧，但看着周围几乎全部都是老头，还是有那么几分自豪的。 能够在这个年纪就中进士的，可是不多。就在这的，数都数得出来，估计年纪相仿的，也就那么十来号人。 其余鲜少有小于三十岁的。 至于如赵修筠这样走狗屎运成为贡生的，那就更不必说。这会儿，已是掩饰不住脸上的激动之色。 踏进这崇正殿，他们以后，便是天子门生了。 梁翰民的眼神从众贡生的脸上扫过，似在那些年轻的贡生们脸上要多停顿了那么瞬息的时间。 大概在他心里，也同样认为这些年轻的贡生对于大渝朝廷来说更为有用。 毕竟，老当益壮，晚年及第后能以极快速度平步青云的老贡生，在往年都只是极少数。 然后他便冲着黎渊说道：“这便开考吧……” “是。” 黎渊答应。 侍候在梁翰民旁侧的太监便冲外喊道：“读卷官进殿……开始唱名。” 话音刚刚落下，便有八个穿着紫袍的大官和数个礼部吏员走进大殿来。 禹元纬赫然在其中。 他也是此届殿试的八个读卷官之一。 进殿后，先是参拜梁翰民。 然后那些个礼部吏员分别走到旁边左右偏殿的门口，拿出名册开始唱名。 吕方抬头看着禹元纬的背影。 而禹元纬也回头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和他眼神交汇过后，又回过头去。 吕方心里微微一紧。 他分明在禹元纬的眼中看到浓浓的失望。 心里明白，自己这回是伤透这个老师的心了。 但却也只能将这份愧疚暂且深深埋在心里。 “吕方……” 不多时，那唱名的吏员便喊出了他的名字。 是左手边的那个偏殿。 吕方向着左边偏殿走去。 到里边，是一张张排列整齐的书案，相隔大概两米宽。 有椅子。 笔墨砚台都已经准备好。 他在里边找到贴有自己姓名的那张书案，坐下。 旁边的两位，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而且都是留着胡须的老贡生。 点头致意。 待偏殿内的坐席全部坐满，没几分钟，正殿内太监的声音又响起来，“发卷……” 随即就有吏员进来分发考卷。 这回，试卷的题目简略到让诸位贡生都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以往大渝殿试的题目，动辄数百字，甚至有超过千字的时候，题目也通常是四道。 而此届，竟是只有两道题，且只有寥寥十数字。 其一，“若逢灾年，何以骤富国库之粮。” 其二，“为官当如何？” 看起来很简单的两道题目，但实际上显然不那么简单。 吕方刚刚看到考题，就微微皱起眉头。 这两道题，简单有简单的答法，也许几十个字就能答完。但复杂也有复杂的答法，尤其是第二道。 为官当如何，这其中可以说道的东西就多了。 审题。 他觉得，要想在殿试中取得不错的成绩，首先得弄明白梁翰民为什么会出这两道题做为考题。 第一道，若逢灾年？ 这怕是个幌子。 他不由自主地想，只怕是梁翰民有心在边疆和大辽等国来场大的。说是应对灾年，实际上怕是想筹措粮草应对战争。 不然，又何来“骤”这个说法？ 大渝国库本就年年都有储备粮，用以对抗普通的天灾足够了。也只有大战时，才可能需要快速筹集粮草。 而第二道…… 他还真有点拿不准梁翰民的想法。 这是想甄别这些贡生们的为官理念？还是想给“为官之道”定个总纲？ 若是不为那些崇拜值，吕方也就懒得费这些脑筋，随便应付了事。但现在，却也想试试能否争个状元。 他仍是迫切地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过半晌，看着旁边的贡生们都已经在提笔疾书，吕方也开始拿起毛笔，书写起来。 心中自是已有答案。 且相当的简单。 第一道。 以圣恩换勋贵之囤粮。 他知道，别的那些贡生大概都不敢像是自己这么做答，哪怕是和自己想到同一个点子上。 因为他们怕，怕那些勋贵。 但他不在乎。 这天下谁手里的囤粮最多？ 还不就是那些占据着大多数良田的勋贵、权贵们么。 而他们想要的，不就是功名利禄而已？ 只要梁翰民操作得当，用这些从他们手里换取粮食，譬如用粮食来捐个什么爵位之类的，很可能就是双赢的事情。 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比这更快的筹措到粮食。 第二道。 吕方的答案同样简单。 利己者，一时享乐，遗臭万年。 忠君者，一朝荣宠，功过难定。 为民者，难享乐，却必能流芳百世。 他知道，肯定会有许多贡生洋洋洒洒的写许多东西，譬如应该刚正不阿，为国为民，又或是两袖清风、嫉恶如仇等等。 但那样，也就必然落入俗套了。 不过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吕方便将答案写在卷上。然后，拿着卷子向正殿走去。 第646章 殿试结束 殿试，时间是两个时辰。 但并不禁止提前交卷。 八个读卷官和皇帝梁翰民就在正殿内等着，有考生交卷，他们便及时批阅。 先是由八个读卷官批阅，分别用“o”、“△”、“/”、“1”、“x”五种记号来区分优良，其中“o”代表的就是最好。 等读卷官们都批阅完，然后才会将试卷呈递到梁翰民的手里。 基本上，没有六个“o”以上的试卷，梁翰民也就不会认真去看。 若非如此，朝廷也很难来得及在殿试的次日便张榜公布殿试名词，并且告示天下。 而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在绝大部分时候也是从那些满“o”的试卷中选拔出来。 最先出考场的吕方，无疑是吸引到梁翰民，还有包括禹元纬在内那八位读卷官的目光。 他们大多数都有曾经充当过殿试读卷官的经历，但是，还真没见过有谁如吕方这么快交卷的。 禹元纬暗暗皱眉。 他倒是知道吕方从乡试到解试，再到会试，都交卷极快。但是，这回交卷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这怕是连半炷香的时间都还没有过去啊！ 那两道题，就算是他去答，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写出答案来。 心里不禁想着，这小子莫不是因为无心入仕，胡乱答卷了事？ 想到这，便忍不住瞪了眼吕方，道：“殿试非是儿戏，何敢随意走动，还不速速进去认真答卷！” 这是坏了规矩的。 尤其还是当着梁翰民的面。 显然，他还是发自内心里的关爱着吕方。生怕吕方胡乱作答，因此惹得梁翰民不快。 而这，也让得其余那些读卷官们纷纷看向禹元纬，神色各异。 只在这种场合，倒也没有谁直接出言参他。毕竟还有着这么多的贡生在场。 要不然，那些对禹元纬有成见的，怕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喷他个狗血淋头了。 “学生已答卷完毕了。” 吕方冲着坐在上首位置的梁翰民揖礼，又给众读卷官揖礼。 随即，便在禹元纬几欲喷火的眼神中，将试卷交到旁边的小吏手上。 小吏又忙递给最近的读卷官。 梁翰民只是平淡看着，道：“既已答卷完毕，便到外面候着吧……” “是。” 吕方答应，躬身退出崇正殿。 就在大殿外面等候。 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 他就瞧着崇正殿外的景色发呆。 他知道，自己的答案措辞在这些读卷官们的眼中应该过于凌厉了。但也许，能够直击梁翰民的内心。 而状元人选，最终还是得由梁翰民定夺。 只不知道，若是自己真中了状元，等哪天梁翰民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心里会是何感想。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有几骑正从荆南郡方向飞速向着京都赶来。 …… 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交卷后出来的贡生越来越多。 其中大多数都是年轻人。 那些年迈的贡生，显然要更为老成持重些。也许已经答完了卷，却仍然在偏殿里等待着殿试时间结束。 两个时辰几乎是在煎熬中过去。 终于，正殿里面响起太监的唱声，“时间到……” 然后便有成群的贡生相继从偏殿里面走出来。 这么多人同时交卷，八个读卷官和梁翰民显然没法在这个时候将全部的试卷都批阅完。 也就暂且先放着。 梁翰民又宣众贡生进殿。 吕方也来不及和薛良策等人说话，跟着人群入殿。 只心里清楚，自己的那份试卷，梁翰民他们肯定都已经批阅完了。 于是乎进殿后便打量了梁翰民和禹元纬等人的脸色。 若是自己那份试卷答到他们心里，他们理应会有些反应才是。 但可惜，这些家伙实在都是老狐狸，连禹元纬都是。 虽然禹元纬还有两个读卷官的眼神有和吕方交汇，吕方却也没能够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什么。就更莫说梁翰民。 梁翰民连看都没有看他。 能否高中状元，实在是心里没底。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是施礼。 “皇上有旨，今日酉时，设宴琼林苑宴请诸贡生……” 紧接着是梁翰民身边的太监高唱旨意。 其实都是流程上的事情了。 自大渝开国时起，就有琼林宴这样的规矩。另外，还有武举的“鹰扬宴”，不过是排在琼林宴的后头。 “谢皇上。” 众贡生答谢。 那刚刚同样在殿外等候的黎渊就在这个时候领着众贡生退出崇正殿。 大渝此届殿试，算是到此结束。 离开皇宫的途中，可能是因为皇宫内气氛太过肃穆的缘故，众贡生们都如进来时的那般，没敢说话。 直到走出朱雀门，向黎渊辞行后，便是陡然的热闹起来。 薛良策偏头便问吕方道：“方哥儿，你怎的那么快就交卷了？是如何作答的？” 他刚好和吕方在同一个偏殿答卷。 李莫山、赵修筠等人也都看向吕方。 虽然他们之前没有怎么议论，却也都已经知道，吕方早早的就交了试卷。 吕方耸耸肩，道：“我的解答极短，不过寥寥数十字而已，自然交卷极快。” “嘿！” 说着又笑，“至于我如何作答的，你们就不必问了。若是不能中一甲，我的解答如何，没有意义。而要是中了一甲，到时候你们也自然会知道我是如何作答的。” 薛良策伸手发笑，“你这家伙，还卖上关子了。” 但他们也没谁主动说起自己是怎么做答的。 在殿试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单凭自己的感觉显然没用。若是显得自信满满，到时候却排名靠后，那可就是王婆卖瓜了。 其后，薛良策又提议去伊水楼喝酒。 没人拒绝。 殿试结束，他们这些贡生们虽然还心念着自己的名次，但身心到底还是彻底放松下来。 人事已尽，接下来能做的，不过是听天命而已。 而此时，梁翰民、禹元纬等人，还在崇正殿内阅卷。 连午膳都是御膳房的人送到崇正殿。 明日就需要张榜公布殿试名次，他们显然得在今日就敲定好一甲、二甲的人选。这工作量，实在不小。 若是吕方此时在崇正殿内，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试卷被放在梁翰民的左手侧。 上面，有四个鲜红的“o”，却也同样，有四个鲜红的“x”。 第647章 六皇子传话 距离酉时还有个把时辰，吕方、薛良策、赵修筠等人便从伊水楼出来。 因为还有酉时的琼林宴，是以他们刚刚在伊水楼多是谈天说地、听曲，酒，大多数人都只是浅尝辄止。 约好在朱雀门相聚后，便各自回到自己落脚的地方换洗。 琼林宴做为朝廷招待新科进士的宴会，规格还是很高的，连梁翰民这个皇帝都会亲自出席，自然谁都不敢不注重形象。 吕方回到自己落住的客栈后，也是先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清爽衣服。 瞧着时间尚且还早，便慢悠悠往朱雀门去。 京都的确繁华。 这个时候的街头上更是熙熙攘攘。 就现如今这个年代来说，大概整个世界，也难有别的城市能够和京都匹及。 但自己对于这个城市来说，终究只是个过客。 他心里已经有打算，待得明天科举结果出来，就去请梁翰民给梁思琪赐婚。然后带着梁思琪离开京都。 倒不是归心似箭，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日心里竟然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到朱雀门外时，门外才那么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等候。 也许是吕方在殿试时都做出仅仅几分钟后就交卷这样的“创举”，给这些新科进士们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瞧见他过来，扎堆低声议论的几个进士们都是含笑对他点了点头。 吕方自然也是点头微笑还礼。 然后很自然地加入到人群当中。 听他们说往年琼林宴的事情。 当然并没有什么八卦，说的不过是谁谁谁在琼林宴上和皇上奏对，博得皇上青睐，而后得到个不错的差事云云。 就这么，等薛良策几人过来，吕方又扎进他们那堆。 越来越多的新科进士们汇聚于此，此时琼林宴相近，倒也都不介意在此时和同窗们混个眼熟。 吕方瞧着竟是不断有人过来和自己打招呼，心里不禁暗笑。 估摸着，要是这些同窗们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会对今日的做为后悔不迭吧？ 距离酉时大概还有两刻钟左右，新科进士们已经悉数到齐。 又有礼部官员从朱雀门出，还是那个黎渊。 他和众新科进士们之间也不生分了，刚到，便笑眯眯道：“诸位都到齐了吧？” 紧接着便让跟在他后面的吏员点花名册。 确定人数到齐，就带着众人又往皇宫里面去。 这回当然不再是崇正殿。 而是位于皇宫内偏北方位置，在御花园旁侧的琼林苑。 历年来的琼林苑，都是在这个地方举行。 进皇宫后，众新科进士们便收敛了些声色。 薛良策挨在吕方身边，低声说道：“我们刚刚过来的路上，听说京都的盘口将你这个会元也加进了热门榜里面去，而且赔率颇低，方哥儿你不妨猜猜，你的赔率，低到了什么地步？” 吕方微怔。 赔率越是低，就代表那些开盘口的人觉得自己中状元的概率大。 随即道：“总不至于低到一赔一？” “嘿！” 薛良策轻笑，“状元赔率一赔零点八，榜眼赔率一赔一，探花赔率一赔二。” “对我这么有信心？” 吕方也不禁是轻笑起来。 薛良策道：“这估摸着也就是你殿试时交卷太早，要不然以你刚夺会元的这个势头，赔率可能还要更低些。” 吕方摇摇头，瞧了瞧人群里的苏墨、董嘉岩等人。 他从来没有敢真正小看这些大渝的读书人们。 论真才实学，自己别说是和苏墨等人比，就是较之薛良策等人，估计也还有不少差距。 更别说，这群新科进士里定然还有在解试中不那么起眼，但实际上才学却很是惊人的存在。 虽然说在殿试的时候自己有琢磨过如何作答才能直击梁翰民的内心，但对于夺得状元魁首，心里仍是并没有把握。 不过也不是非得不可就是了。 他想要状元，无非也就是冲着中状元便能名扬大渝，然后大赚一波崇拜值罢了。 在皇宫内沿着宫墙、长廊走了得有二十来分钟，总算是到了琼林苑。 是个白日里必然鸟语花香的院子。 黎渊领着众新科进士们从那拱门中走进去。 里面大殿里已经隐隐传出来酒香。 还有不少宫女、太监在外边等着伺候。 众新科进士们刚刚的低声议论在这刻也都悄然而止。 黎渊笑眯眯回头，道：“皇上圣驾还未过来，诸位也无需太过拘谨。皇上呀，喜欢琼林宴的时候热热闹闹的。” 说着便领众人继续往里走。 到里面的大殿。 这是个很大的大殿。 已经摆放着近二十张长条形的长桌，还有坐榻。 正中间最上首，以及中间的两竖排则是单独的案桌。 琼林宴，除去梁翰民出席，还会有些皇子以及吏部的官员们。 未免也不是抱着在琼林宴上观察观察这些新科进士们的想法。毕竟，要入仕途，不是有才学就可以的。 就拿上届的状元郎江嘉平来说，便因为太过死板，而导致至今仍然是在翰林院做个棋待诏，实在算不得仕途风光。 若非是上回和吕方在御书房对弈，而且还爆冷门般的被吕方取胜，大概京都大多数人都已经忘记这个曾经的状元郎。 黎渊安排着众新科进士们坐下。 他嘴里说是让新科进士们不必拘谨，但实际上这些人却哪里放得开，都是正襟危坐。 “太子殿下驾到……” “二皇子殿下驾到……” 没过几分钟，就有太监在外面高唱。 然后太子梁旭和几位正值青壮的皇子们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其中，六皇子梁溯也在。 众新科进士都连忙起身行礼。 而刚刚行完礼，梁溯就在众皇子和进士们些微诧异的眼神中，径直走到了吕方的身边。 微笑，说道：“来之前，永乐郡主说她有些话想和你说。待琼林宴结束，在宣德门等你。” 吕方身边的薛良策等人顿时眼神古怪起来。 随着擂通天鼓、围棋对弈这接连的事情发生，现在吕方和梁思琪之间的“情深意重”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是否算是美谈有待商榷，但暗地里肯定有不少人对吕方的艳福而羡煞了眼睛。 而梁溯这话，算是往那些原本对梁思琪就心怀仰慕的人心中插了一刀。 这才几天的时间没有见面，永乐郡主竟然就已经对吕方思念成这样？ 第648章 状元之材 吕方自己也是有些意外。 因为他知道，梁思琪并非是那种不能忍受思念的女人。她忽然要见自己，只能是有什么事情。 “多谢六皇子殿下了。” 他拱拱手道。 梁溯仍是微笑，“不必客气。” 然后便又走回到正中间，随着那些皇子们坐下。 薛良策等人冲着吕方挤眉弄眼。 他们这些人是最清楚吕方和梁思琪之间的事情的，也知道，吕方能够和梁思琪走到现在，着实颇为不易。 做为朋友，自是替吕方感到欢喜。 但吕方却并没有说话的心思。 他暗暗皱起了眉头，只是在想，梁思琪要见自己，到底会是因为什么事情。 “皇上驾到……” 直到外面又有太监高唱起来，才让他回神。 梁翰民带着几个吕方并不认识的吏部官员出现在门口。 众新科进士跪下施礼。 “平身。” 梁翰民挥了挥手，到最上首位置坐下。 这个时候，宫里的铜钟也刚好敲响。 到酉时了。 “传宴。” 刚刚坐下身的梁翰民又说道。 外面有宫女端着盘子鱼贯而入。 屏风后面也开始传出来丝竹之音。 琼林宴就这么正式开始。 过程其实算得上是寡淡无味，无非是新科进士们自行交谈。再就是梁翰民偶尔会宣哪个新科进士上前奏对。 也就是问几句话。 而这些人，无疑会被别的新科进士们认为，夺取一甲的可能性要更高些。 吕方并没有在这群人里。 整个荆南郡的几位进士中，无人有此殊荣。 这导致薛良策等人的眼神都有些黯淡。 连吕方都没能被宣到君前奏对，只怕这回科举……荆南郡又难以在大渝诸郡中出甚么风头。 不知不觉间，琼林宴随着梁翰民的起身而宣告结束。 吕方和薛良策等人起身，若有所思地往外走。 “吕会元。” 只才刚走出大殿，门侧就有声尖尖的声音响起。 吕方等人偏头。 是跟在梁翰民身边的一个太监。 可能是因为净身多年的缘故，这太监脸上的笑容总让人觉得有那么几分不寒而栗。 他低声道：“皇上宣你到御书房奏对。” 这…… 吕方心里猛惊。 薛良策等人脸上则是露出狂喜之色来。 琼林宴刚刚结束，皇上就宣方哥儿到御书房奏对，这怕不是…… 整个新科进士共计两百七十九人，除去方哥儿，谁还有此殊荣？ 就算方哥儿不会是此届状元郎，也定然不会掉出一甲去吧？ 惊喜过后，便是浓浓的羡慕。 “走吧。” 瞧着吕方没有说话，太监又道。 吕方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对薛良策道：“劳烦去趟宣德门，和永乐郡主说皇上宣我去御书房奏对了，让她等等我。” 待薛良策点头，就跟着太监往御书房去。 心里的不安更是浓郁几分。 他实在想不到，梁翰民在这个时候突然宣召自己做什么。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做贼心虚。吕方这样在心里安抚着自己，竭力让自己的心态归于平静。 到御书房。 那老太监刘公公来打开门，将吕方迎了进去。 刚刚在琼林宴上喝了些许佳酿的梁翰民坐在龙案后，脸色有些红。 “臣吕方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吕方跪倒在龙案前。 梁翰民抬头，平淡道：“平身吧！” 吕方便老老实实站起身来，微微躬着身子，等待梁翰民的聆讯。 些微的沉默。 梁翰民才道：“你在殿试考卷上写，以圣恩换勋贵之囤粮，可是让朕卖官鬻爵？” “臣并无此意。” 原来是这事，吕方重重松了口气，连忙答道。 “那是何意？” 梁翰民道。 吕方道：“自大渝开国以来，每逢边疆有战事，多是勋贵们领军出征。但请皇上恕臣直言，这些年来，有些勋贵安于享乐，已是生疏于弓马，而迫于勋贵之名，他们又不得不身先士卒。臣擅以为，与其让这些勋贵们上阵厮杀，倒不如让他们以捐粮来免上前线。如此，朝廷之兵马皆是精于兵法之将统领，可战无不胜，避免将昏兵败之可能。再则，也可让这些勋贵们深领圣恩。” 这是他在殿试时就想到的，只是当时没有写那么详细而已。 卖官鬻爵，他当然知道梁翰民不会采取这种办法，但换个方式，就未必了。 稍微抬眼，梁翰民果真有些动容，不过瞬间又收敛神色。 他道：“殿试考卷上说的是粮，朕何时，说过边疆战事了？” 吕方嘴角扯了扯，“皇上恕臣斗胆，现今咱们大渝国库富余，除去边疆战事，臣……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朝廷缺粮。” “你倒是也真敢写，真敢说。” 梁翰民忽地轻笑，“你可知，八位读卷官给你的试卷分别是打的什么分？” 吕方抬头。 梁翰民接着道：“四个圈，四个叉。你这言论，着实太过大胆，连朕看到时都不禁心惊。” 说到这话音微转，“不过现在听你说来，这种方法倒也不是不可取。” 说罢，就这么瞧着吕方，竟是露出些为难的样子。 其实从八个读卷官给吕方打的分上来看，就大概已经可以看出，要是朝廷将这办法实施下去，下面会是什么态度了。 肯定是有人赞同，也有人觉得荒诞，坏了规矩。 而梁翰民既然连篡位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显然也并非是墨守成规的人。对于吕方的这种提议，无疑有些认同。 过了半晌。 他道：“以你在会试和殿试上的表现，行文之才学不算出众，但观点之新、眼界之远，也当得是状元之材。甚至这十多年来，朕还从未见过有哪位进士能在眼界上和你媲美，也许有，但他们不敢说。不过，你却又无心仕途，你说说，你觉得朕该如何办才好？” 吕方心里微凛。 重头戏来了。 梁翰民还真有点自己做状元的想法？ 这是想让自己入仕？ 是他的想法，还是自己的老师禹元纬前来进言过？ 第649章 亏欠 吕方稍微沉默后，拱手道：“臣，不敢奢求状元之名。” 且不管这事会不会牵连到他和梁思琪的婚姻上，反正他都不可能留在翰林院做官。 “恩……” 梁翰民对吕方的这种态度似也不意外，只是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摆摆手道：“那你退下吧……” “皇上……” 吕方抬了抬头，“臣和永乐郡主的婚事？” 梁翰民道：“待明日放榜，朕自会给你下旨赐婚。” “谢皇上。” 吕方乖乖退出御书房去。 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 等梁翰民赐婚，他就可以带着梁思琪前往潼川。到时候，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离开御书房后，他快步向着宣德门走去。 …… 御书房内。 梁翰民沉默了半晌，忽地摇摇头道：“还真是有点儿可惜了。你说这小子是真的不想做官，还是看出来朕和荣王之间关系微妙？” 除去他以外，这御书房内只有那个老太监。这话显然是问老太监的。 老太监在角落里微微躬身，道：“老奴不知。” 梁翰民微皱着眉头，又道：“不过朕对他也算是不错了，他怎的也得念着朕的恩情。且先给他个二甲传胪吧，如此，待旭儿接替朕的皇位，他兴许还能够为旭儿所用。有传胪之名，旭儿起用他，也不算违背祖制。” 他未必看重吕方的诗才，但对于吕方的胆气、眼界，却着实是有着不加掩饰的欣赏。 对于大渝而言，能出良策的才是大才。而能写好文章的，遍地都是。 老太监默不作声。 …… 吕方快到朱雀门的时候，在夜幕中火光下远远看到梁思琪的身影。 他步伐不自禁更为加快几分。 快步到梁思琪的面前，“等久了吧？” “没有。” 梁思琪浅笑着摇摇头，随即看向宣德门外，“带我出去走走？” “好。” 吕方自是答应。 两人便这么并肩向着宣德门外走去，守门的侍卫已经知道两人的身份，也没有阻拦。 到外面，因宫墙侧到处都是侍卫，两人没怎么说话。 直出朱雀门。 梁思琪嗅了嗅鼻子，好似是在笼子里关久了的金丝雀似的，让吕方直觉得好笑，主动说道：“刚刚我问过皇上了，皇上说明天便会给我们下赐婚圣旨。不如，明天你就跟着我去潼川？” 梁思琪莞尔轻笑，“你这么着急么？” 吕方摸摸鼻子，“有点。” “恩。” 梁思琪点点头，带着些许羞赧之色贴近吕方身侧，轻声道：“其实我也想快点离开京都，不知为何，这两日总感觉心里有些不安。” “你也有这种感觉？” 吕方不禁道。 两人对视，眼神都是有些凝重。 预感这种事情，玄之又玄。有时候是错觉，但有的时候，又异常准确。 而此时，他们两人竟然都有心神不宁的感觉。 随即梁思琪问道：“皇上还和你说了什么？” 吕方皱眉道：“他说我是状元之材，可惜我不愿意在朝中为官。” 梁思琪眼神有些深邃，“那看样子皇上应该还不知道你的秘密……”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 大概也只有这件事情，才会给吕方带来灭顶之灾。 可梁翰民显然还不知道此时，这心神不宁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吕方道：“暂且应该是不知道的，不过……” 两人同时微微色变。 吕方瞧着梁思琪神色凝重，笑着安慰，“就算以后知道也没关系，我都已经带你离开潼川府了。只是……你可能会要跟着我吃苦。” 梁思琪摇摇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必因此而觉得亏欠我什么。” 吕方含笑不语。 他怎么可能不觉得亏欠梁思琪？ 梁思琪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愿意陪伴在他的身边。这份深情，便是亏欠。 如果说两个人原本感情的距离是一百步远，那到如今即将结合，其中起码有八十步是梁思琪走出来的。 吕方自问，若是自己是梁思琪，大概不会因为感情而做出这样的牺牲。 她等于是抛弃了她的家庭，也抛弃了她所有的荣华富贵。然后陪自己走上条凶险万分的路。 前朝余孽、造反，这种事情，哪怕是郡主沾上，也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两人并没有什么亲昵举动，但心，却仿佛牵在一起。 吕方道：“等到潼川府，我就让我哥替我们主持婚礼。可惜没办法让你父王还有梁栋参加了，不过，我肯定会弄得热热闹闹的。” 梁思琪抿了抿嘴唇，“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 她要是追求这些东西，就不会选择跟着吕方。 吕方摇摇头，“这事，听我的。” 梁思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霸道呢？” 嘴里这么说，但她的神情说明，她对于吕方的这种“霸道”，一颗心还是觉得甜甜蜜蜜的。 她在意的，是吕方这种在乎她的感觉。 “因为你以前不是我的女人啊！” 吕方不假思索道。 梁思琪千娇百媚，又羞涩万分地轻轻瞪她，“那我现在也还不是你的女人呢！” 吕方嘿嘿直笑，“过些时日就是了，嘿嘿，都到这个地步，你可是跑不掉了。” 这朵大渝最为娇艳的花朵，他是摘定了。 梁思琪哼哼两声，露出在外人面前时没有的娇俏表情，“我要是想跑，你可拦不住我。哼，要是以后你欺负我，我就回荣王府去。” 她到底还是和寻常女子不同些。 吕方瞧着她微红的绝美脸蛋，再也忍不住，将梁思琪搂在怀中，嗅了嗅她的发香，“我欺负谁都可以，但怎么会舍得欺负你……” 其实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他都没有尝试过恋爱的滋味。 即便是和陈幼熙之间，感情虽有，但更多的，还是见色起意的占有欲。 至于苏梨落，也更多偏向于是对美色的惊为天人。 唯有和梁思琪，他才有那种牵牵挂挂，相解相知，以至于相濡以沫的感觉。 有那种敢为她舍生忘死的胆气。 梁思琪轻轻点头，将脑袋依在吕方的肩膀上。 两人就这么沿着御街而行，离朱雀门越来越远。 梁思琪说，想让吕方去带她看看京都夜里的繁华。 第650章 荆南郡密报 御书房。 梁翰民还在批阅着奏折。 老太监刘公公也仍然在角落里陪侍着。 “公公……有要事。” 屋外忽然响起声尖尖的嗓音。 老太监抬头瞧向梁翰民。 梁翰民也从奏折中抬起头来，摆了摆手。 老太监向着外面走去。 出了御书房，随着那前来禀报的太监在回廊中疾行。到就离御书房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自是远没有御书房那样的陈列摆设，也没有铺就地龙。 有的只是张颇为简易的书案，再就是密密麻麻的书柜。而书柜上摆放的，竟然都是密奏。 老太监走进房间后就坐到书案的后面，“是前往荆南郡的人回来了？” “是……” 那跟着他的太监禀道：“他们刚到暗堂落脚下来，这是此行他们前往荆南郡的密报。” 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份黑色的密报递给老太监。 老太监接过，借着油灯的光观看。 只数秒，便猛地将密报合上，匆匆起身，道：“你且在这等着！” 也不等那太监答应，就往屋外走去。 只是，走到门口，却又忽地顿住脚步。然后两条发白的眉毛紧紧拧到了一起。 “事已至此，你何苦强求……” 最终，神色极为复杂地发出声低不可闻的轻轻叹息，还是向着御书房走去。 “皇上……” 到御书房内，他径直走到梁翰民的龙案前，将手中密报呈递给梁翰民。 梁翰民抬眼瞧了瞧他的神色，有些意外，轻笑道：“何事竟让你神色如此凝重？” 老太监跟在他的身边多年，早年，他还是郡王的时候，其实这个老太监就已经在他的王府。 可以说，老太监陪伴在他和梁释身边的时间，比他的父亲陪伴他的时间还要长得多。 要不然，老太监也不至于如此受到信任。梁翰民几乎不管是什么大事小事都不瞒他，而且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多会询问他的意见。 这关系就和吕梁、吕方和徐景年之间的关系差不多。 老太监道：“皇上还是先看这封密报吧……” 梁翰民见他如此说，便打开密报。 紧接着的瞬间，两道浓眉便紧紧拧到了一起。压抑不住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砰！” 他的右手重重拍在龙案上，又将龙案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荒唐！无能！为何此时才查出来实情！打更人和吴钩是干什么吃的！” 老太监跪倒在地，“奴婢知罪……” 梁翰民怒气未消，看也不看他，似是陷入疯魔，“难怪他想做个闲云野鹤！好个闲云野鹤啊！杀！给朕杀！” 声音传到御书房外。 御书房外的太监、侍卫们都不禁噤若寒蝉。 “斩草除根！” 梁翰民又喊道：“让吴钩斩草除根！” 他是真正怒了。 因为密报上赫然写的就是吕梁的真实身份。 前朝九皇子。 徐景年等人狸猫换太子，用殿前司侍卫吕复的儿子代替了吕梁。让吕梁得以苟活至今。 虽然这封密报中并未有写吕方生母的身份，但也有推测。吕方和吕梁容貌相似，八成以上也是前朝皇帝遗留下来的龙种。 而莫说八成，就算是半成，到梁翰民这，也肯定是不能继续让吕方活下去的。 对于任何哪个朝代而言，尤其是如梁翰民这样篡位称帝的。都绝不会容许前朝皇帝还有子嗣存活在这个世上。 因为他们对前朝旧部有着天然的号召力，稍不注意，就可能掀起极大的波澜。 “是……” 老太监脑袋贴在地上，“奴婢这就传令下去。” “等等。” 梁翰民在这刻也稍微冷静下来，眼中杀机毕现，道：“朕要他们死得人不知鬼不觉，他们的身份……绝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再有，让吴钩给朕查，所有和他们沆瀣一气之徒，全部不留。” “是。” 老太监又答应了声，却是抬头，“可……皇上，那永乐郡主还有禹尚书等人……” 梁翰民眯起了眼睛，“你说，他们会不会知道这个吕方的身份？” 老太监这回表态得很坚决，“应是不知。要不然，禹尚书不会向皇上请求劝这吕方入仕。而且，奴婢以为，吕方绝不会将这等秘密说将出去，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要不然，何敢只身赴京都？又何敢染指郡主殿下？” 梁翰民轻轻点头。 他从最初的暴怒中清醒过来，这时候已经恢复理智。 老太监的话，说得有几分道理。 若是禹元纬真知道吕方的身份，且想保护他这个学生，那绝不会想将他留在京都之中。 而且以他对禹元纬的了解，禹元纬也肯定没有这个胆量。 最可能的，是吕梁、吕方的身份现在还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就是陪伴在他们身边的那些个人。 再就是荆南郡的许临之等人…… 想到这，梁翰民的眼神猛地凝了凝，道：“前两次朕让吴钩查探这两个孽种的身份，你是让何人查探的？” 老太监禀道：“奴婢是让荆南郡的吴钩使查的。” “呵！” 梁翰民嗤笑，“从京都去的吴钩使，和荆南郡的吴钩使，查出来的结果竟有如此区别。你说，那荆南郡的吴钩使，还是你的人吗？” 老太监神色并没有变化。 梁翰民说出这话，在他的预料当中。 而梁翰民幽幽又道：“你说……荣王是否早已经知道他们两的真实身份？” “这……” 老太监道：“奴婢斗胆，以为荣王殿下应是不知情的。” “为何？” “因奴婢想不到荣王殿下有为何向殿下隐瞒这兄弟两身份的理由，而且，荣王殿下曾废掉这个吕方的经络。” “可他终究并未杀他……” 梁翰民幽幽道。 老太监皱眉，“奴婢倒是以为，这更可能是荣王不知道这吕方真实身份的缘故。” 梁翰民闻言沉默下去。 半晌，道：“如此就断定荣王是有意包庇他们，让他们兴风作浪，确实是过于武断了。” 老太监趁势道：“皇上何不借此机会再试探试探荣王殿下？让他传令打更人斩杀这两兄弟和他们身边的那些人，有奴婢的吴钩在后掠阵，若是打更人没能完成任务，吴钩也能顺势……” 他并没有将这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要是打更人真的已经全部在梁释的掌控下，而且梁释有异心的话，到时候吴钩也能杀掉吕梁等人，并且梁翰民也有理由剥夺梁释掌控打更人的权力，甚至，直接将打更人解散。 总之，只要吕梁和吕方死了。那他们那群人和那些前朝余孽，就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而荣王梁释是否知道吕方兄弟俩的身份，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梁翰民深深看了老太监几眼，只是轻轻点头，“那就这么办吧……记住，万不得走漏半点风声，更不能让这些余孽活下去。” “是！” 老太监领命，退出御书房。 第651章 匆匆离京 梁翰民又慢慢坐回到座位上，微眯着眼睛，陷入沉思。 这些年来，虽然荣王梁释并未有什么举动，低调异常，但他对自己这个亲弟弟的怀疑和忌惮始终从未消除过。 此时也不会因为老太监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而消除。 以他那个弟弟的本事，连陈萍萍都能查到的东西，他会查不到？ 他完全能够断定梁释早已经知道吕梁、吕方兄弟两的身份。 顺势答应下来，其实哪里是想试探梁释，不过是要逼着梁释做个抉择而已。 另外也是知道老太监不想看到他们兄弟相残，所以给老太监个面子。 若是梁释真有意给吕梁、吕方造势，让他们出来兴风作浪，就逼着梁释自斩“羽翼”。 而且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查出来朝中有哪些人在暗中效忠梁释。 反正他绝不会容许大渝外患在即的时刻，内部还生出什么乱子来。 很快，梁翰民又让外面太监宣了个人到御书房。 只他在御书房内交代了什么，外人就无从得知了。 …… 吕方陪着梁思琪走在京都的街道上。 到处都挂着灯笼。 虽是夜里，却也仍有不少行人在路上行走，小贩们争相吆喝，颇为热闹。 走在梁思琪的身侧，看着梁思琪巧笑嫣然的模样，吕方的心里异常宁静。不禁想着，若是自己不是前朝龙种便好。 如此便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用管。 有着梁思琪这样的大美妞在身边陪着，夫复何求？ “来自梁翰民的仇恨值+88！” “来自梁翰民的仇恨值+99！” 而就在这个时候，脑海中的两道提示忽然引起他的注意。 吕方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梁翰民的仇恨值！ 而且是几乎达到顶峰的仇恨值。 这肯定是杀机旺盛啊！ 而除去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外，吕方想不到梁翰民还有什么别的理由会对自己生出如此浓厚的杀心。 “走！” 他脸色剧变，猛地拽起梁思琪的手，匆匆往街道那头走去。 “去哪？” 正望着旁边做糖人的小贩有些意动的梁思琪见吕方突然神色大变，愣道。 吕方道：“离开京都！” 不管梁翰民是不是已经得知自己的身份，继续留在京都，肯定是个死。 但梁思琪显然并不能理解吕方为什么突然就要离开京都，道：“怎么了？” 吕方只匆匆摇头，“以后再给你解释，再不走，我大概就没命活着离开京都了！” 听到这话，梁思琪脸色也瞬间大变。 跟着吕方匆匆跑起来。 虽然疑惑，但她知道此时并非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两人本就是沿着朱雀门前的御街往城南方向行走，这时，自是向着南城门跑去。 两道身影在人群中快速的穿梭起来，直惹得路人连连侧目。 而后露出惊讶之色。 一是诧异为何吕方、梁思琪突然拔足狂奔，再就自然是为梁思琪的容貌而感到惊讶。 哪怕是京都，可也鲜少有梁思琪这种级别的大美人。 到南城门，并没有修为的梁思琪已经是喘息吁吁。额头上密布细密的汗水。 两人的到来，也瞬间吸引了那些守卫们的目光。 吕方拽着梁思琪的手直往这些守卫走去。 到近前，有守卫横枪拦住，道：“来者何人？” 京都的城门通常都是彻夜不闭的，只是到夜里，想要出城就得经过盘问才行。 吕方道：“我乃是宁远子爵吕方。” 梁思琪更是直接掏出自己的腰牌来，“我是永乐郡主。” 守卫接过腰牌，脸色微变，连忙递还给梁思琪，躬身揖礼道：“末将何通达参见郡主殿下。” 但还是免不得要问一句，“不知郡主殿下……何故此时和宁远子爵出城？” 梁思琪轻哼，道：“难道本宫要做什么，还需得和你解释？” “末将不敢！” 大概也是有些勋卫在身的守卫统领连忙答道。 以他的家世，可惹不起梁思琪。 虽然对梁思琪和吕方这般神情，以及这个时候要出城去有些疑惑。但是，这又哪里是他管得着的？ 就算是平民百姓，只要不是朝廷钦犯，他都没有理由阻拦。 梁思琪拽着吕方出城门。 “头儿。” 其余守卫瞧着两人远去，也是满脸诧异，走到这个统领面前，问道：“永乐郡主和这个宁远子爵这是……” 实在是让人费解。 统领很是有些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然后嘴里却也忍不住嘀咕，“这两天听说永乐郡主和宁远子爵关系匪浅，没想到还真是。永乐郡主……也真是漂亮啊……” 再去看吕方和梁思琪的背影，眼中便也忍不住生出几分艳羡来。 如梁思琪这样的女子，天下又有几个男人能够拥有？ 吕方和梁思琪跑出许远。 “呼……呼……” 在已经被夜色覆盖的官道上，梁思琪忽地顿住了脚步，喘息道：“我……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跟着吕方从城里匆匆跑到这，她的确已经是达到体力的极限。 吕方回头瞧瞧京都方向，不由分说将梁思琪背在背上，继续往前跑。 他渐渐冷静下来。 脑子里不断思索着对策。 若是梁翰民要杀自己，自己就算是已经跑出京都，也肯定很快便会有人追杀出来。 就这么沿着官道漫无目的地继续往前跑，最后还是难免个死字。 要么得绕道，要么，就得弄匹马才行。 再就是…… 虽然他现在积攒起来的崇拜值还不是特别多，但要从物品栏里面提取个交通工具出来还是足够的。 可问题是，要是把这些东西弄出来，他都不知道梁思琪会惊讶成什么样。 电动车、私人直升飞机……还有他上次和江嘉平对弈棋局时抽到的唯一一件珍宝级物品——62式坦克。 哪怕只是把最不起眼的电动车给弄出来，都绝对是梁思琪没法接受的。 在大渝这样的年代背景下长大的人，如何接受这些高科技？而且还是凭空出现的。 莫说吕方没有七寸不烂之舌，就是真的能够舌灿莲花，也没法和梁思琪解释清楚。 第652章 大鸟 京都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典当行。 离开御书房的老太监此时竟是出现在这里。 他在门外以某种特定的节奏叩响铜环。 屋内很快有人出来将门打开。 老太监点点头，跟着这人往里面走去。穿过大堂、天井，直到后院。 有数间小屋子。 此时有个屋子内亮着油灯，可见有十来个人影绰绰。 老太监走进去。 “参见总使大人！” 屋内形色各异的十来个人跪倒在地。只有个嘴唇极薄，看起来颇具阴冷之色的中年人没有跪下，只是躬身揖礼。 他就是在吴钩使中地位几乎仅次于老太监的吴钩副总使陈萍萍。 而这个典当行，自然是吴钩在京都中的一处暗堂。 老太监眼神扫过众人，便落在陈萍萍的脸上，“皇上有令……” 陈萍萍便也跪倒在地。 老太监接着道：“斩杀吕梁等人的事情暂且交由打更人去做，不过……你们得在暗中盯着，不可让吕梁等人活命。” “是……” 陈萍萍领命下来，只随即也是疑惑，“总使大人，皇上为何不将这事……” 老太监斜睨他，“你在吴钩这么多年，还不懂规矩？” 陈萍萍连忙闭嘴。 老太监又道：“吕方此时就在京都之中，杀他的事情，便交给你们去办吧！切记，不可让他的身份再有更多的人知道。” 紧接着又想到什么，顿了顿，“有任何想要阻拦你们的人，且先控制起来，我……暂且只要吕方的命。” “是。” 陈萍萍道。 刚刚被老太监扫了这么一眼，他自是不会再多问半句。 老太监又看向另一人，道：“你脚程快，就由你领人去通知荣王殿下。” 很快，包括老太监在内的十数人，便匆匆离开了这典当行。 京都内的大街上突然出现了不少行色匆匆的身影。 …… 画面再回到城外。 吕方这个时候还背着梁思琪在跑。 他到底还是没能够下定决心。毕竟，穿越的事情以及崇拜值系统的存在，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倒不是信不过梁思琪，主要是担心梁思琪难以接受。 他心里有数，短时间内自己应该还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就算是梁翰民要杀自己，也得那些人先找到自己再说。 而他们要想得知自己此时的行踪，也得先是去问过你那些南城门的守卫才行。 再则就算是追出城来，现在夜色正浓，想要在这城外找到自己和梁思琪，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个年代的追踪技术，终归还是比较落后的。 他现在也没和梁思琪走在官道上了，而是在茫茫荒野之中，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哪。 饶是以他的修为，这会儿也是有些累了。 停下脚步后，将梁思琪放了下来。 梁思琪抿着嘴唇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显然到现在都还是云山雾绕的。 吕方道：“我感觉皇上要杀我。而且可能这时候已经派人过来了。” 梁思琪满脸疑惑，“你怎的知道的？” 吕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若是说是预感，你相信吗？” 梁思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预感这种事情，她倒不是不信。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这两天心神不宁而让梁溯带话给吕方，说在宣德门见面。 可预感还能准确到这个地步？ 连谁要杀他都知道？ 以她的聪慧，当然知道吕方肯定是有些不便说的秘密。 当下便也只又抿了抿嘴唇，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吕方不假思索道：“得先想办法和我哥他们汇合！” 他知道，若是梁释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那吕梁身份的秘密肯定也瞒不住。过些时候，就肯定会有人去取吕梁的性命。 他必须得先和吕梁会合才行。 造反的事情得提前。 再就是，他可不想自己见到吕梁等人的时候，只是具尸体。 吕方又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夜色。 管不了了！ 他挥了挥手。 崇拜值瞬间减少一百多万。 但随之也有一架轻型直升机突兀的出现在旁边的草地上。 梁思琪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直接瞪大了眸子，傻了，“这……这……” 饶是聪慧如她，这刹那也是脑子不禁宕机。 这是什么大鸟？ 这是鸟吗？ 怎么来的？ 她只知道肯定和吕方有些关系。因为这里除去她和吕方，就没有别人。 吕方这会儿顾不上解释，抓住梁思琪的手，直接走到直升机的门口，道：“这是我最大的秘密，等会儿再给你说。” 他没办法了，想到吕梁等人可能有危险，他只能将这个从未暴露过的秘密暴露在梁思琪的面前。 “直升机驾驶！” 吕方拉开直升机的门，将仍然满脸发懵表情的梁思琪推了上去。同时在脑袋里下令。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直升机驾驶，是否学习？” “学习！”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吕方当即选择学习。 然后便添了五百点技能点进去。 因为直升机驾驶技能的满值总共也就五百点。 瞬间无数的信息涌上脑袋。 连这种轻型直升机的型号、构造等，吕方也是瞬间了如指掌。 而这种轻型直升机，在所有型号的直升机里面，便简单得和傻瓜式相机在全类别相机中的存在似的。 操控技巧并不复杂。 最大巡航速度达到160千米/小时…… 吕方自己也跟在梁思琪的后面跳上直升机，帮梁思琪系着安全带的同时，心里暗暗盘算着。 按这直升机的速度，京都内肯定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再追得上自己和梁思琪。 现在的问题是，这艘直升机的燃料用尽了怎么办？ 自己可到现在还没有抽取到95号汽油。 再就是……方向问题。 虽然这艘直升机上有类似于罗盘式的分辨方向的仪表盘，但是，他实在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准确飞在前往潼川的航道上。 啪嗒！啪嗒！ 在帮梁思琪系好安全带后，吕方自己跨到驾驶位上坐下，按下一个个按钮。 直升机内各种仪表盘和按钮便突然亮起来。 呼隆呼隆…… 螺旋桨也开始慢慢旋转起来，继而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卷起的风声都传进直升机内。 第653章 坦白秘密 很快，直升机便就这么慢慢升到了夜空中。 紧接着又接连打了几个旋，向着西南方向飞去。 “哎哟……哎哟……”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梁思琪傻眼看着面前的这些仪表和按钮，被吕方这几下给转得晕头转向，连连低呼。 吕方这时也顾不得她，虽然刚刚点了直升机驾驶技能，但真正上手，还是要短暂的适应时间。 随着直升机忽然的几下剧烈晃动，过数十秒，总算是平稳下来。 吕方手握着操纵杆，这时才顾得上看向梁思琪，张了张嘴，却是有点儿嘴里发苦。 这他娘的怎么解释？ “这……是何物？” 梁思琪好悬忍住呕吐的感觉，眨巴着眼睛也偏头看向吕方。 吕方苦笑，“我该怎么和你说呢……若是我说，我是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你能够相信吗？” 梁思琪微微皱眉，“另外一个世界？” 她很难想象。 天圆地方。 哪还有另外的世界？ 她脑子里实在是连概念都没有。 吕方一只手比划了几下，道：“就是和大渝差不多的世界，你就理解为莫须有的仙界吧！反正我们那个世界也全部都是人，只是有很多对于这个世界上来说很新鲜的东西而已，这在我们那，被称作是科技。” “科技……” 梁思琪的眼神更茫然了，“那你是怎么来的？” 吕方苦笑更甚几分，“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在宁远县普渡石桥的时候，我莫名其妙就穿越到这副躯体身上了。” 梁思琪美眸中放了放光，总算是想通些什么，“那你的意思是，轻薄我之前的你，不是你。后来发生变化的那个你，才是你？” “恩！” 吕方点头，“以前这副躯体的主人，也就是真正的吕方，他就是个草包而已。哪里会做什么诗，又哪里懂什么武道。” “扑哧！” 梁思琪听他这么说，不禁是忽地笑出声来。 虽然吕方的这番说辞对她来说实在很是荒诞，但总觉得有几分好笑。 然后便道：“那你此前送给我的花露和首饰，还有送给梁栋的那所谓得自海外商人的望远镜……” 她想起吕方送给她和梁栋的那些此前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 “都是我那个世界的东西。” 吕方道。 梁思琪瞧瞧直升机上的仪表盘，眼中又浮现出满满的疑惑，“那你是怎么将这些东西……弄出来的？” 吕方抓耳挠腮。 崇拜值系统这样的存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好半晌，苦笑着道：“这个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解释，你就当作是仙术吧！我们那个世界的某些东西，我能够凭空变出来就是。” 说着便从崇拜值商城里面兑换出许多零食来，直接放在梁思琪的大腿上，“喏，就是这么变出来。” 又笑着说：“这都是我们那个世界的零食，味道挺不错的，你试试。” 梁思琪瞪大着眼睛，满是新奇。 但到底对吕方的这些秘密，还是有了些许直观的了解。 说白了就两点。 吕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再就是，吕方可以将那个世界的东西凭空变出来。 而不管哪点，这和她对吕方的感情又有什么关系？ 她喜欢的是吕方这个人而已。 不过，就算是再出色的女人，思维也总和男人有些区别。 她拆着这些零食的包装，忽地问吕方道：“那你这个秘密，还有别人知道么？” 吕方道：“没有，就只有你知道。我可不敢告诉别人，怕惹来杀身之祸，连我哥他们，也都全然不知情。” “噢……” 梁思琪听到这话，俏脸上忽然露出来甜美笑容，甜甜答应了声。 继而，便像是个乖巧的小媳妇般，在旁边乖乖吃起了零食，只是时不时地问吕方这是什么东西，那又是什么东西。 而随着吕方的讲解，她眼中也露出些希冀之色来，似是对那个充斥着“科学”的世界渐渐的有了概念。 直升机在夜空中闪烁着点点灯光，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西南方向越飞越远。 …… 距离吕方、梁思琪离开南城门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时辰。 京都内大街上那些行色匆匆的身影忽然觉悄然消失了。 皇宫大内，御书房不远处的那个小房间里。 老太监坐在里面。 陈萍萍从外推门而入。 到老太监近前，直接禀道：“总使，我们刚刚得知消息，那吕方已经带着永乐郡主从南城门离开京都了。” “嗯？” 听到这话，连老太监都不禁瞬间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的事？” 陈萍萍道：“大概半个时辰之前。” 老太监的眉头皱得更深。 半个时辰之前，才是他刚刚收到荆南郡那边调查结果的时候。 难道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他凝声问道：“你们在回来的路上，可有谁中途离开过？” 陈萍萍眼中也有浓浓疑惑，摇头道：“没有！” 显然他也很疑惑，为什么吕方会偏偏在这个时候就离开京都。 “那就奇怪了。” 老太监道：“既然没有走漏风声，他如何会这般匆匆离开京都，还带着永乐郡主？” 陈萍萍连道：“属下已经派人沿南城门出去追了，他和永乐郡主步行出城，应该是跑不远。” “嗯。” 老太监轻轻点头，“这事你亲自去办，不得伤了永乐郡主。另外……” 他从腰间解下块牌子抛给陈萍萍，“从即刻起，我给你调动吴钩全部暗使的权力。你让人盯着吕梁和他身边的那些人，再就是若是今夜没抓到这个吕方的话，便传令各地密探，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 说到这，他眼中凶芒毕现，“他们的身份，你是知道的。也应该知道，若是这事出了差错，皇上那，咱们谁都没法交代。” “是！” 陈萍萍脸色凝重地拱手答应，匆匆退出房间。 以吕梁和吕方的身份，要是最后让他们逃出生天，何止是没法交代。估摸着皇上盛怒之下，他们这些人都得掉脑袋。 而老太监也幽幽起身，紧跟着离开房间，往御书房走去。 第654章 两千里外 “如何了？” 他刚刚出现在御书房内，梁翰民便问他道。 之前地面上那些散乱的奏折已经有人收拾好，又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他的案几上。 老太监跪倒在地上，道：“奴婢无能。刚刚得知消息，吕方已带着永乐郡主于半个时辰前从南城门离开京都。” “走了？” 梁翰民也是微愣，“他怎的忽地带着永乐走了？” 继而脸色很是难看起来，“是你手下的人走漏了风声？” 由不得他不这么想。 因为就算吕方不在乎科举的成绩吧，也没理由这么匆匆离开京都。而且他还答应给吕方赐婚的。 除了是知道身份暴露的消息，还能是什么呢？ “不是，奴婢刚刚问过，去荆南郡的探子，并没有任何人和吕方接触过。而且，他们也不可能认识吕方才是。” 老太监道。 这话，让得梁翰民眼神也是疑惑起来。 对于老太监的能耐，他还是知道的。不说荆南郡的那些吴钩探子，在京都的这些，绝对都在老太监的掌控之下。 这些吴钩探子若是接触过吕方，便绝对不可能查不出来。 梁翰民眯了眯眼睛，嘴里嘀咕，“难道是荣王让人报的信？” 老太监眼神微凛，没敢接这话茬，只道：“奴婢已经传令下去，若是今夜追不到吕方和永乐郡主，便让各地吴钩暗探协助搜捕。另外，奴婢还传令潼川、夔州两地的吴钩暗探秘密监似吕梁那群人的动向。这大渝天下，皆是皇土，奴婢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必将这吕方给找出来。” “嗯……” 梁翰民轻轻点头，摆手道：“那你去忙你的吧，朕只要早些时日见到吕方的脑袋就好。” 他把老太监赶出了御书房。 然后却也没什么心思继续批阅奏折。 枯坐半晌后，嘴里喃喃：“梁释……你这是要打算和朕明刀明枪的斗了么？” 除去是荆南郡那边有人告密，他实在想不到吕方还有什么突然带着梁思琪离开京都的理由。 而在荆南郡那边，能够有能耐知道陈萍萍一行动向的，大概也只有梁释了。 也不知道，若是梁释知道自己背了这么个锅，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谁又能够想得到，吕方匆匆离开京都，纯粹是因为仇恨值系统“报警”呢？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许多的零星火把在京都以南大肆搜寻起来。 但他们哪里还能找得到吕方和梁思琪的身影？ 以直升机的速度，吕方和梁思琪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不知不觉，已是天色放亮。 京都的吴钩暗探紧锣密鼓，并没有对京都造成什么影响。 繁华热闹的早市还是如同以前那般出现在京都市井。 大渝的那些个需要去参加朝会的大臣们也是早早都赶到宣德门外，等候宣召。 而那些个新科进士们，也是早早的等在朱雀门外，等待放榜。 今天，皇帝梁翰民可是要当着群臣的面宣布此届科举的三甲人选，并且张贴红榜的日子。 谁都想知道状元到底花落谁家。 大概唯有薛良策等人感到疑惑。 因为他们在人群中并没有见到吕方。 随着放榜的时间越来越近，薛良策不禁嘀咕，“方哥儿这是去哪了，今天可是放榜的日子。” 李莫山在旁边轻笑，“莫不是知道他要中状元，在客栈里等着礼部的官员敲锣打鼓过去？” 薛良策不禁莞尔，“还真有这种可能。” 他们都知道昨晚上琼林宴后梁翰民单独宣召吕方的事。 …… 此时，鄜延郡延安府以北十余里的官道上，吕方却是正和梁思琪走在官道上。 还是在天色接近放亮的时候，他就将直升机降落在了荒野上，然后收到物品栏里，选择和梁思琪步行。 一来是直升机这种东西实在太过引人耳目。 再就是他也想找人问问，到底现在是到了什么地方。 在他想来，自己昨晚上飞了一整晚，这会儿怎么着也是在安全地带吧？ 哪怕是梁翰民发动全部的力量，总也不可能有人追到这，或者是在这堵截。 这年代的消息传播，还是需要时间的。 而自己虽然方向感不好，但昨晚上是跟着飞机的雷达仪表方向按直线飞的，总不可能还在原地转圈圈。 梁思琪这会儿精神恢复不少。 昨晚上她吃了些零食过后，便迷迷糊糊地睡着过去。再醒来时，是吕方将直升飞机落了地。 昨夜里，她还做了个梦。梦里，她陪着吕方穿越到了吕方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沿官道走着走着，前面可见到人烟了。 正有农夫挑着担从村庄里出来。 两个箩筐里都是新鲜得滴水的绿油油蔬菜。 “老伯。” 吕方忙喊了声，跑上去问道：“敢问这里地处何处？” 农夫老伯有些愣，瞧瞧吕方，又瞧瞧在他眼里比画上那些天仙还要更为漂亮许多的梁思琪，没有说话。 吕方忙又道：“我和我妻子出来走亲戚，不小心和家丁走散了。” 老伯也没多想，点点头道：“这里是延安府鄜州直罗县境内。你们的亲戚住在何处？” 吕方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瞧向梁思琪。 梁思琪走上来微笑道：“多谢老伯了，看样子我们是走错了，我们是要去洛交县。” “哎哟……” 老伯叹息了声，“那你们可真是走错了，洛交县离这还远着呢！” 说着指了个方向，“你们得往那个方向去才行。”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方向感都比较强，吕方是个另类。 “多谢老伯。” 梁思琪道谢道。 这巧笑嫣然的模样，直让这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伯都感觉有些眼睛恍惚。 “不用，不用。” 直愣了会，才有些讪讪地连连摆手，挑着担继续往洛交县城走去，嘴里还在嘀咕，“这个女娃儿长得可真俊……” 这话让吕方和梁思琪听在耳朵里，对视了个眼神，都不禁是暗笑。 随即梁思琪道：“洛交县还在延安府的北面，我们的方向还是没错的。” 说着不禁感慨，“真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一夜之间，竟然让我两跑出来近两千里远……” 延安府离京都，俨然有接近一千公里的距离了。 第655章 排列三甲 吕方轻轻松口气，道：“那咱们暂且是安全了。” 就算以大渝朝廷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令，这会儿京都的密令肯定也是送不到延安府。 梁思琪瞧了瞧他，“那咱们现在是先找个地方休息，还是继续赶路？” 她知道吕方昨夜一晚上都没有合眼，眼中难免有些心疼之色。 吕方咬咬牙，道：“继续赶路！去洛交县买马。” 大渝朝廷的令差可以换马，甚至可以换人。而他和梁思琪，接下来几乎就只能用马匹赶路了。 因为直升机里面原本的燃油已经快用光了。 就单凭用直升飞机挤出来的些许时间优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追上。 梁思琪点点头，也没有劝，跟着吕方往洛交县走去。 洛交县只是个很普通的县城，论繁华程度，还不如宁远。 好在县城内还是有个小马市。 吕方当然也顾不得被人宰肥羊，用近百两的高价买下两匹在他看来应该还不错的贵州马，便跟着梁思琪又匆匆离开洛交县。 继而沿着官道向西南方向疾驰。 只不过领路的是梁思琪而已。 …… 太阳早冒出了头。 梁翰民终是在皇宫大殿内宣布了此届科举的三甲人选。 状元郎是个年纪已经五十出头的老举人了，不过倒也是热门榜上的人物。 而榜眼则是吕方认识的苏墨。 探花是个相当俊俏的男子。 董嘉岩在二甲排列第一。 梁翰民在大殿内宣布了新科进士排名后，就在众臣的些许诧异中匆匆宣布散朝。 随即有红榜张贴到朱雀门外。 薛良策、李莫山、赵修筠等人在殿试中的成绩并不出彩。 其中仅有薛良策名列二甲行列，其他的，竟然都是三甲。而吕方的名字，也同样只是在第三甲当中。 这自是让得薛良策等人都好生诧异。 以吕方在会试中的表现，再有他接连受梁翰民单独宣召，很明显是受皇上青睐，实在不应该是这等成绩才是。 但如今红榜都已经张贴出来，又怎么可能有错？ 他们在朱雀门外稍作滞留后，便去吕方落脚的那间客栈寻找吕方。 谁脸上都挂着失落。 连吕方都是三甲，这回荆南郡的学子们，算是又折戟沉沙了。 直到从客栈掌柜的嘴里得知吕方昨夜里压根没回来，他们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方哥儿莫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于是便又匆匆找到禹元纬的府上。 禹元纬已经去宫里上差。 禹夫人和老李从薛良策等人嘴里得知吕方竟然不见了，只也焦急得不行。 这么个大活人在京都，昨晚上没有回客栈，今日又没有去看红榜，到底是去哪了呢？ …… 御书房。 梁翰民刚刚回到御书房内，就坐到龙案后面。 只此前总是在这里等候的老太监，此时并没有在御书房内。 梁翰民对外喊道：“让刘公公过来。” “是……” 外面响起尖尖应答声。 不到两分钟，老太监就出现在御书房内，“皇上……” 梁翰民抬眼道：“跑了？” “奴婢无能。” 老太监眼中也满是不解之色，道：“昨夜奴婢让人搜索了京都以南数十里方圆，竟然都没有发现他和永乐郡主的踪影。” 又说：“奴婢已经下令将吕方和永乐郡主的画像传给各地吴钩暗堂了。” “他会不会往北跑了？” 梁翰民皱起眉头道：“这小子在春猎中的表现，可是熟谙迂回之道啊……” 不过再也没有像昨夜刚刚知道吕梁身份时那么暴怒。 这是他做为君王的自信。 他没觉得吕梁和吕方能够逃出生天。就以现在他们的那点儿底蕴，被打更人或是吴钩暗探斩杀，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对于大渝这个庞然大物而言，单是吕梁、吕方，还有他们身边的徐景年、老萧等人，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的实力也许还不如个江湖的大宗派。 可以打更人、吴钩的力量，想要灭掉大渝境内的任何哪个武学圣地，都不是什么难事。 老太监低头禀道：“北边，奴婢也同样让人传信去了。” 这些年能够替梁翰民掌管着吴钩这样的机构，他显然也是个心思十分缜密的人。 这张抓捕吕方的网，他是撒到大渝全境了。 梁翰民嘴角扯出些许讥讽笑意来，“朕倒想看看，他能够躲到什么时候。” …… 又是近夜。 薛良策、李莫山、赵修筠等人再度在禹元纬的府上汇聚。 他们受禹夫人的嘱托，这整个白天都在京都内寻找、打听吕方的踪迹。 “可找到了？” 瞧着最后的赵修筠匆匆赶回来，正在大堂里和薛良策等人坐着的禹夫人带着焦急之色站起身说道。 赵修筠轻叹着摇摇头，“没有找到。” 为寻找吕方，也为承禹夫人这个人情，他今儿个算是把这双腿都跑细了，连午饭都是在街边买了两个烧饼草草对付。 “这……” 这些时日里其实始终都挂念着吕方的禹夫人竟是连眼眶都红了，急道：“这孩子，能去哪呢！” 她是真的将吕方当作自己的子侄看待。 自从吕方搬出禹府的这些天，她就没少劝禹元纬去将吕方给叫回来。 只是禹元纬也是个执拗性子，觉得做老师的总不能先低头，于是始终没有答应。 其实，在殿试的时候，吕方提前交卷，他出声让吕方回去继续答卷，就等于已经是低头了。 “禹师……” 这会儿，禹元纬也从屋外走了进来。 薛良策等人都连忙起身揖礼。 因为都是荆南郡的学子，是以便称禹元纬做“禹师”。 禹元纬瞧着他们都在这，还以为是来走后门的，不禁是微微皱了皱眉，“你们这是……” 殿试这才刚刚放榜，他们竟然就想到自己这来跑官了么？ “小方他不见了！” 禹夫人急匆匆道，“他这些同窗们在朱雀门看榜时就没看到他的踪影，又去他落脚的客栈找了，掌柜的说这孩子昨晚上就没回去。找了这一整天，都还是没能够找到他。” “不见了？” 禹元纬不禁微愣，随即道：“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我看你也是太心急了。” 他对吕方还是了解的。 没觉得吕方能在京都发生什么事情。 再者说京都乃是天子脚下，难道还有人敢悄无声息的杀了自己这学生不成？ 第656章 天不遂人愿 “那他能去哪呢？” 禹夫人问道。 这话，还真是把禹元纬给问住了。 他觉得吕方不会出事，但显然也想不明白，吕方怎么会昨晚上都没回客栈去。 这时候，薛良策说道：“昨晚上琼林宴结束后，方哥儿受皇上单独召见去了御书房，还让永乐郡主在宣德门等他，要不……” 他看向禹元纬，“禹师您去王孙院那边问问？” 他其实是想让禹元纬去问问皇上，是不是皇上把吕方给留在皇宫了。但是这话，他不敢说。 禹元纬倒是这才知道吕方被梁翰民单独接见以及和梁思琪相约宣德门的事情，也不禁是沉吟起来。 但也没觉得吕方会有什么凶险。 因为不管是见皇上，还是见永乐郡主，都铁定不是什么凶险的事情。 “那我去王孙院问问吧！” 他说道。 随即扭头向着外面走去。 他想先去问问，昨晚上吕方是不是和梁思琪见了面。如此，也就不必要去求见梁翰民了。 而当他匆匆赶到王孙院后，却是从王孙院守卫的嘴里得知，昨夜里连梁思琪都没有回来。 到这，自是连他都觉得事情很不正常了，皱着眉问守卫道：“永乐郡主彻夜未归，难道你们就没有禀报上去？” 守卫统领露出些委屈之色，道：“禀报上去了啊，只是……上面并没有下令让我们去寻找。” 禹元纬皱着眉头离开。 又去了岐山公爵府上。 如今的岐山公爵，便是大渝金吾卫的大将军。而金吾卫，则是负责皇宫内守卫和进出之事的。 再从岐山公爵府出来时，禹元纬的脸上满是不解和凝重。 永乐郡主离开皇宫彻夜未归，这样的事情，金吾卫当然不会不报到梁翰民那里去。 而他从岐山公爵嘴里得知，梁翰民说，吕方已经带着梁思琪连夜赶回潼川去了。 这事透着蹊跷。 他想不明白吕方为什么要匆匆带着梁思琪离开。 而且离开之前，竟然也不来和他这个老师道别。 难道真的就是打定主意断绝师徒关系？ 他觉得吕方并非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可这事到这步田地，都牵扯到梁翰民，他也没法去验证了。 回到自己的府上后，禹元纬将从岐山公爵那得来的消息告诉禹夫人和薛良策等人，让他们莫要担忧。 随即便去了自己的书房。 他要写信去潼川府，找人交给吕梁。看看吕方是否真的已经带着梁思琪去了潼川府。 而这，自是惹得禹夫人都埋怨起吕方来，说这孩子简直太不懂事了，离开之前，竟然也不来府上道个别。 …… 此时，吕方和梁思琪却是已经到了凤翔郡的平凉府境内。 在野外，有堆孤寂的篝火。 两个身影紧挨着坐着。 两匹马被拴在旁边的树上，虽是站着，但眼睛却是闭着。 这整日的赶路，吕方和梁思琪已是疲惫不堪。而这两匹马，只会比他们两人还要更累。 两人在这荒郊野外休息，也是因为这两匹马都累得吐白沫了。 感受到夜风的凉意，吕方从崇拜值商城里兑换出件女士羽绒服给梁思琪披上。 梁思琪已经见怪不怪。 在赶路的途中，他们的吃食，全部都是吕方这么凭空变出来的。全都是让她觉得新奇的玩意儿。 再者吕方连直升机那样的“大鸟”都能变出来，如今只是变出件样式古怪的衣服而已，她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只是偏头冲着吕方微微一笑。 吕方放下手中的卤蛋，张嘴刚要说话，却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露出苦笑。 梁思琪捕捉到他这抹神情的变化，不禁问道：“怎么了？” 吕方只是微微摇头，“没事。” 然后却还是长长叹息了声。 他刚刚收到禹夫人和老李的“仇恨值”了，虽然数值很低很低，但还是被他注意到。 显然是禹夫人和老李都在埋怨他。 是埋怨自己不辞而别？ 只希望自己的事，不要连累到老师就好。 这也是眼下除去吕梁等人的安危以外，最让他担忧的事情了。 而梁思琪只以为他是累了，抿了抿嘴唇道：“你都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合眼了，要不睡会儿吧？” “不用。” 吕方道。 心事重重之下，他根本就睡不着。 他打开崇拜值系统，看了看崇拜值，仅仅只有四千万不到。 倒是技能点还剩下不少，有一万三千多点。 但眼下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现在迫切需要的是燃料，95号燃油。要不然，就只能和梁思琪骑小电驴。 而小电驴的速度，还赶不上马匹的速度。 四千万崇拜值，能抽到么？ “十连抽！” “十连抽！” 吕方到底还是在脑海里进行抽奖。 片刻，嘴角苦笑更甚。 崇拜值就剩下一千万出头了。 他刚刚进行了三百次十连抽。 结果就是抽到一百一十四件物品，而且都是普通的，并没有95号汽油。 技能点又涨了两千八百八十六点。 这运气…… 真是天不遂人愿啊。 可剩下的一千万出头崇拜值，他怎么也不敢轻易动用了。这，必须得用来以备不时之需。 他和梁思琪的食物，再有从物品栏里提取出来东西，可都是需要消耗崇拜值的。 吕方放眼瞧了瞧远方的夜色。 若是梁翰民真的有派人追杀自己，那这个时候，想来还有朝廷的不少令差在连夜赶路吧？ 也不知道，自己带着梁思琪这么赶路下去，能否赶在这些令差的前面和吕梁会面。 若是不能，吕梁他们可能有灭顶之灾。而自己和梁思琪，也未必能活着到潼川。 正想着，吕方忽然感觉到梁思琪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偏头看去。 只看到梁思琪眼中满是心疼之色，“你还是歇歇吧……” 随即竟然是带着羞赧之色，将吕方的脑袋按在了她的大腿上。 幽香入鼻。 吕方深深吸了口。 梁思琪咬唇，轻轻拍他的脑袋，声若蚊吟的娇嗔，“干嘛呢？” “好香。” 吕方很老实地说道。 然后又说：“别动，我真的有点儿睡意了。等我醒来，肯定带着你到潼川府，到时候谁也别想再拆散我们。” 梁思琪轻轻点头，刚刚紧绷的双腿又慢慢放松下来。 第657章 杀手 转眼，时间已是过去两日。 吕方和梁思琪白天赶路，头天晚上刚好遇到个镇子，就在镇子里落脚。 第二夜直到日落都没能看到城镇的影子，便又是在野外度过。 吕方每天崇拜值能涨个百多万，都用来抽奖，却仍是还是没能够抽到他最迫切需要的95号汽油。 技能点倒是又接近一万七千点。 饶是两人在路过县城的时候都会进去寻找马市，然后换马。但这样的赶路速度，显然仍然是快不到哪里去。 反正肯定是及不上朝廷的令差的。 梁思琪并不知道吕方是如何断定梁翰民在派人追杀他的，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这夜，两人又是在荒野中烧起堆篝火，准备这么对付过去。 但纵然是梁思琪已经习惯吕方将脑袋埋在她的大腿上睡觉，吕方自己也是睡不着了。 他实在不知道，朝廷的令差是否已经走到自己的前面。而若是这样，也就意味着危机随时都可能降临。 他算过自己现在拥有的依仗。 最大的杀器当然是62式坦克。 以坦克的防护力，就算是来个宗师也白搭。但是，估计也轰不死宗师。 除去62式坦克，就是以前有次抽到的ero冲锋枪了。 这东西还是比较强劲的，战斗射速达到每分钟六百发，射程一百二十米。 近距离还真可能把宗师给射成筛子。 再就是柠檬手榴弹。 至于手枪，估计是没什么用了。 在篝火渐渐燃烧起来后，吕方就躺到了梁思琪的腿上。 瞧着他这么积极、自然，梁思琪有点儿哭笑不得，却也舍不得将他的脑袋挪开。 两人就这么静静“享受”着这种荒野逃生中，却又性命紧密相连的温馨又紧张的感觉。 夜晚的荒野里，除去风声和篝火的噼啪声，便只有两人低微的呼吸声。 如此过去大半个时辰左右。 吕方的耳朵忽地动了动。 他听到了些许动静。 到底还是来了么？ 他猛地从梁思琪的腿上蹿起来，低声道：“趴下！” 然后便将ero冲锋枪提取到了手里，低伏下身子，往周围观望。 梁思琪脸色微变，也看向夜色笼罩的地方。 而在这漆黑的夜色中，这燃起的篝火无疑会暴露两人的所在。 很快，有两个人出现在篝火光芒的笼罩范围之内。 是两个面容粗犷，腰间围着兽皮的中年人。 这是大渝猎户常见的打扮。 但吕方并不敢掉以轻心，沉声问道：“什么人！” 手中的冲锋枪也对准了两人。 “枪法添加七百点技能点！” 同时还添加了七百点技能点到枪法上。 “恭喜宿主，技能枪法登堂入室！” “恭喜宿主，技能枪法炉火纯青！” “恭喜宿主，技能枪法登峰造极！” 这也直接让他的枪法达到顶层。 可能是因为枪法、直升机这种技能相较于这个年代的功法要简单太多的缘故，也可能是系统另有别的计算公式，这些现代的技能所需要的技能点都并不多。 而这股涌上脑袋的信息，也让吕方刹那间便好似和手中的ero冲锋枪有了种难以言喻的血肉相融的感觉。 指哪打哪，百步穿杨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 接近过来的两个猎户打扮的人露出很明显的错愕表情。 随即有个人道：“公子切莫紧张，我们是附近的猎户。” 眼中也不禁有些疑惑，“公子这是……” 又看向梁思琪。 惊为天人。 吕方看出来两人脸上的神色变化，心里悄然松了些气。看这模样，应该不会是打更人或者吴钩的人。 他也没在两人的身上感受到多重的修为气息。 但还是没有把冲锋枪给放下来，只道：“我和我妻子迷路了，两位若是打猎，请便吧！” 就算这两人真是猎户，他也绝不会给他们接近梁思琪的机会。 对于梁思琪容貌的杀伤力，他深有感触。天知道这两个看着老实巴交的猎户会不会见色起意。 这年头，人心最是叵测难料。 两个猎户脸色古怪。 随即不禁轻笑起来，刚刚说话那猎户道：“是我们唐突打扰了，公子请便吧！” 说着还是有些依依不舍般的流连望了梁思琪几眼，这才和同伴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当中。 他们发笑，大概是觉得吕方手里的ero冲锋枪。作为猎户，他们也算是见过不少兵刃，但长这样的，还真没有见过。 也没觉得吕方手上的这家伙什能够有什么杀伤力。 吕方看着两人远远离去，才将那口气重重松下，却也没有再将ero冲锋枪收回去，就放在身边。 周围，又悄然安静下去。 …… “小心！” 直到又过去将近半个时辰。 吕方猛地扭过身子，将梁思琪扑倒在地上。 “嗖！” 有箭矢破空声过。 一道箭矢几乎是擦着吕方的耳朵就这么飞射过去。 到底还是来了！ “干！” 吕方心里暗骂了声。 伸手从旁边地上抄起ero冲锋枪。 火舌瞬间暴起。 哒哒哒的声音连响。 吕方端着冲锋枪，单膝跪在地上冲着周围夜色里疯狂扫射。 这时候却是哪里顾得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就冲着这支箭，就已经足够说明来者不善。 “啊……” “唔……” 而随着子弹不要钱似的飞射出去，周围隐有几声痛呼声起。 继而，依稀光芒中便可看到有数道人影向着这边疾速跑来。身形都相当的鬼魅。 若是没有点轻功底子，定然无法做到这样。 “不要伤到郡主！” 吕方听到有个声音在喊。 这，肯定是梁翰民派来的人无疑了。 他端着枪向着这几道鬼魅身影扫去。 “小心暗器！” 又有大喊声。 随即，剩下的这几个人便都很机灵的扑到了地上。 这让吕方瞬间再也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 “玛德！” 吕方心中不禁又是暗骂，这些朝廷的爪牙着实机灵。 紧接着手中却是变出几颗柠檬手榴弹来。 打开，向着刚刚那几道身影消失地方的稍前面些扔去。 其实他倒是看出来，这些个爪牙里好似并没有修为太高的。起码从他们刚刚施展的轻功来看，并没有宗师高手存在。 但他当然还是不能让他们接近梁思琪。 若是让他们把没有修为的梁思琪擒到手里，那他自己，也同样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第658章 王老头 随着几团火光轰隆炸开。 梁思琪微微张开了红唇，瞠目结舌。 吕方逃出来的ero冲锋枪已经足够让她惊讶，没想过，吕方竟然还有更厉害的东西。 这难道是炮仗不成？ 还有威力这么大的炮仗？ 而匍匐在地上的那些个爪牙算是彻底倒霉了。 他们怎么可能想得到世上还有柠檬手榴弹这种东西，随着手榴弹在他们的身边炸开，一个个都被炸得血肉模糊。 待硝烟散去，夜色里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来自***的仇恨值+99！” “来自***的仇恨值……” 吕方收到这些爪牙临死前贡献的仇恨值，心里数了数，刚好和自己看到的人数相合。 他可以肯定没有杀手还活着。 因为若是还有杀手活着，看到自己的同伙就这么被自己干掉。不可能连半点恨意都没有。 只他也不敢在这多留，左手拽起梁思琪，匆匆道：“咱们走！” 这些朝廷的爪牙既然已经找到这里来，那就说明是京都的命令传递到这了。那些令差已经赶到自己的前面。 再则，这里的动静只怕很快就会吸引更多的杀手过来。 虽然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加快速度找到吕梁，但在之前，还是得让自己和梁思琪脱离危险才行。 梁思琪脸色凝重，也不多言。跟着吕方跑到马匹的旁边。 但两匹贵州马俨然因为刚刚的爆炸而受了惊，正在用力地拽着缰绳。 没法骑了。 吕方无奈，只能将梁思琪背到背上，然后施展出八步赶蝉向着远方掠去。 “八步赶蝉第三层添加四百点技能点！” “恭喜宿主，技能八步赶蝉法第三层初窥门径。” “恭喜……” “恭喜宿主，技能八步赶蝉法第三层登峰造极。” “八步赶蝉第四层添加八百点技能点！” “恭喜宿主……” “恭喜宿主，技能八步赶蝉法第四层登峰造极。” “八步赶蝉第五层添加一千六百点技能点！” “……” “恭喜宿主，技能八步赶蝉法第五层登峰造极。” 同时，吕方一股脑将原本并没有重视的轻功功法八步赶蝉提升到了自己现在修为境界能够达到的极致。 用两千八百点技能点，换来了八步赶蝉第五层的登峰造极。 瞬间，速度便是陡然提升了许多，如同鬼魅。 “啊！” 直让他背上猝不及防的梁思琪都发出了低呼。 吕方扫了扫自己的技能点，还剩下接近一万三千两百点。 原本打算将拔刀斩提升到炉火纯青层次的想法算是暂且搁浅。 现在显然跑路更重要。 夜色中，重叠的身影越跑越远，很快便瞧不见了踪影。 “呼……呼……” 如此直跑出去许远。 别说本就有路痴属性的吕方，纵是将整个大渝地图都刻在脑袋里的才女梁思琪，这会儿也是迷失了方向。 只知道刚刚吕方大概还是在往南跑。 她从吕方的背上下来，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吕方沉默。 现在的情形显然很是不妙。 他无法判断朝廷的人手是否已经在各处扑撒开天罗地网。前面的路，怕是要千难万险。 但他却必须得在天亮之后先弄清楚自己在哪里才行。 而要问路，要找马，就必然得进城池。进城池，也就意味着极大的可能暴露。 饶是他，此时脑袋里也是乱成了麻。 直过去好半晌，吕方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我们继续往前走吧，看看能不能碰到村子。找人问问我们现在在哪。” 不管这里离着潼川府还有多远，他和梁思琪都必须要尽量避开人群聚集地。 “嗯。” 梁思琪抿了抿嘴唇，点头。 她也同样没什么主意。 虽然早年间有将大渝的大图记在脑海里，但也只是个大概而已。而且，那份地图本来也不甚详尽。 她也只知道怎么从官道去潼川府而已，肯定是没办法带着吕方抄小路的。 “小兄弟好俊的轻功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旁侧不远处忽然有道声音响起。 “谁！” 吕方瞬间神色大变，将插在腰间的ero冲锋枪拔了出来。 有人跟着他。 而他竟然没有半点的察觉。 这人的修为得有多高？ “别紧张。” 那人说道：“俺可不是那些朝廷的走狗。若是，你也活不到现在。” 声音越来越近。 有个人影在模糊夜色中出现在吕方和梁思琪两人的近前。 悄无声息。 这轻功造诣…… 还有这在夜里的视力。 这个年代的人普遍夜视能力不错，但除去江子墨以外，吕方还从没有遇到过这种能够在夜里都如此敏捷的人。 他将冲锋枪对准这个人，又从物品栏里提取出个手电筒，打开，问道：“你是谁？” 手电筒发出的光直接照在来人的脸上。 让得这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是个老头。 穿着破破烂烂，胡须和头发都是乱糟糟，看起来像是个乞丐。 “这啥玩意？” 老头眨巴了几下眼睛后才适应手电筒的光芒，饶有兴致的样子。张开嘴，露出满嘴的大黄牙。 吕方道：“你应该先说你是谁！” 他大概可以确定这个老头的确没有敌意。 因为就从老头刚刚的身法完全可以看得出来，若是这个老头想杀自己和梁思琪，自己估计是真没有抵抗的余地。 哪怕自己有冲锋枪在手上。 “俺姓王。” 老头道。 隔壁老王？ 吕方愣了愣，等待老头的下文。 老头接着又道：“俺是个生意人。” 吕方和梁思琪都是脸色古怪。 这模样，像是个生意人？ “嘿嘿！” 老头看出来两人的诧异，嘿嘿一笑，“不过俺做的生意和别人有点不同。俺做的生意嘛，就是救那些朝廷走狗要杀的人。” 说着眼中几乎露出绿油油的光来，“小兄弟你现在应该很需要和俺做这个生意吧？俺看这三泉县的吴钩暗探全部出动来杀你，你肯定是个人物。就这个数，咋样？” 他抬起右手，撒开五根手指头，晃了晃。 似乎同时也在再次向吕方表明他没有恶意。 第659章 大生意 “五千两？” 吕方道。 “嗯！小兄弟爽快！就这个数！” 老头用力点头，但在这之前，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吕方差点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价格开高了！ 这老头刚刚想要说的怕是五百两。 但他现在财大气粗，也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了，只撇撇嘴，道：“那你打算如何救我？” “两个方法！” 老头又竖起两根手指头，道：“第一嘛，俺找地方给你躲起来，等风头过去，你自行离开。二嘛，俺也可以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当然，若是太远，那就需要加价了。” 吕方回头瞧了瞧梁思琪。 梁思琪轻轻点头。 也许吕方不知道三泉县是哪，但她知道。 三泉县是利州东郡境内，毗邻利州西郡的一个县城。不过，县城内有如茶陵军那样的绿林营驻扎，是为大安军。 如果真如这个老头所说，那些杀手都是从三泉县出来的，那的确可以说明，朝廷的令差已经赶在他们前头。 因为他们之前落脚准备过夜的地方，是在三泉县的北边。 她知道现在吕方也没有什么主意，于是代替吕方做了这个决定。 就算这个老头很神秘，就算这个老头来者不善，他们也只能先选择试试了。 随后梁思琪接过话茬，道：“我们要去潼川府，需要多长时间？” “潼川府啊……” 老头掏了掏耳朵，不以为然道：“最多四天时间就够了。” 梁思琪皱了皱眉头，道：“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到那里。” 这几日，她在赶路的途中和吕方说了许多许多话，当然也知道吕方的打算。更能领会到现在吕方心里的急切。 “越快越好？” 老头很敏锐地抓住他们的这个需求，眼珠子转了转，道：“三天，三天内俺就能送你到潼川府。不过嘛……” “嘿嘿……” 他搓了搓手。 意思很明显。 吕方也不意外。 有胆量做这门生意的，自然也有胆量宰肥羊。怪就怪自己刚刚太过财大气粗了，若是自己是这个老头，肯定也不介意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充实充实自己的腰包。 他点头道：“只要三天内能到，我给你六千两！若是能更快，再加点钱也不是不可以。” “成！” 老头眼中放光，“俺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将你们送到潼川府。” 然后便挥手道：“跟着俺来吧！” 他施展开身形，就这么在夜色中向着前面掠去。 吕方又将梁思琪背在背上，连忙跟在后头。 “嘿！” 才跑出不过数十米远，前面老头却是忽地回头，咧嘴道：“你这脚力比起俺来还是差了些，要不……俺帮你背你婆娘？” “呸！” 梁思琪轻啐了口，俏脸泛红。 吕方则是直翻白眼，道：“这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么的。 这老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人啊！ 老头又是嘿嘿笑两声，耸耸肩膀不再多言，继续在前面带路。 如此用轻功赶了大概得有十多里路，前面有个山村在夜色中隐隐绰绰。 老头带着吕方和梁思琪直接到村里。 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门口，叩响了房门。 很难屋内响起动静，继而有油灯光芒亮起来。有火折子的红色点点从卧室走到正堂，打开了门。 是个满脸苦瓜色的中年男人。 “给俺两匹马，大生意！” 老头直接冲着这苦瓜脸中年男人道。 中年男人只是打量打量了吕方和梁思琪几眼，并没有多问，点点头，就走出屋，然后向着后面走去。 后面应该是有个马厩。 他很快牵出两匹马来。 都是贵州马。 吕方心里暗暗惊叹这个老头真的有几分本事。 在这样的小村庄里都有他们的“驻点”，这个老头显然是有团伙的。而且想来背后的背景怕是不浅。 不过，只要这个老头真的只是单纯想做自己这个生意，那对自己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他们背后的能量越大，自己就能越快的赶到潼川府。 按时间来算，吕梁这个时候应该是已经到潼川府有段时间了。 “喏。” 老头从苦瓜脸男人手里接过两匹马的缰绳，递了根给吕方，道：“俺等会儿带你们抄近路，路不咋好走，你可要小心些。若是因为自己骑术不行，把你婆娘摔出个什么好歹来，俺可不包医药费。” 吕方点点头，只道：“还不知道前辈名讳。” 老头挠挠耳朵，“干俺这行的不讲啥名讳，你叫俺老王就是，要么叫王前辈也行。哈哈，这个喊法俺喜欢听。” 吕方抬了抬眼皮，懒得再说什么。 随后便将梁思琪扶上马背，自己也跨上马，跟着老头就这么又往村外去。 “马术，添加三百点技能点！” “叮！”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马术登峰造极。” 同时还顺便提升了下自己的马术。 熟练度达到四百点。 虽然满值仍然是显示max，但层次却已经到达登峰造极。 吕方自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便好似能感觉到身下马匹的呼吸和心跳似的。驾驭能力，自然也不是之前可以比拟。 纵然是夜里，跟上前面马术明显不俗的老头，却也是不费吹飞之力。 这让得前面的老头都不禁回头惊讶地打量好几眼，赞道：“小兄弟好俊的骑术！” “还行！” 吕方随口敷衍道。 若是平常，他或许还真有心情和这个有点儿意思的老头多聊几句。但现在，是真没有那个心思。 而且骑在马背上，只要张开嘴，那夜风便嗖嗖地往嘴里灌，可不好受。 这整夜，吕方和梁思琪都没有合眼。哪怕是稍作休憩的时间，也是暗暗提防着老头。 其余时间便是赶路。 在黎明降临之前，老头又带着吕方、梁思琪钻进了个村子。 他说：“这里已经到绵谷城境内了，咱们先进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换匹马。” 显然在这个村子里，同样有他们的驻点。 吕方没有提出异议，只是道：“我和我妻子就不用吃东西了，我们自己背着干粮。” 走江湖，总是要多留几个心眼的。 老头似也是看穿他的想法，只是呵呵一笑，没有多言。 第660章 再到潼川城 到村子里的一户人家。 老头敲门。 里面走出来的是个庄稼汉模样的中年人。 脸色黝黑，露出来的腿肚子蜡黄蜡黄的。这是常年下地做农活的人沾染上的泥色，日积月累下来，洗都洗不掉。 老头抽了抽鼻子，道：“接了个大生意，给俺弄点吃的。再换两匹马，俺等会儿接着赶路。” 这个庄稼汉和之前那个苦瓜脸中年人显得同样沉默。 也是沉默着点头，只打量吕方和梁思琪几眼。 随即让开身子，让老头进去。 见吕方和梁思琪都没有要进屋的意思，他也没说话，自己扭头进门。随即竟然还将门给关上了。 吕方和梁思琪两人对视了个眼神，走到院外。 吕方从系统商城里面兑换出些能填肚子的即食食品，两人对付着吃。 “小兄弟！” 只没多时，老头便从里面跑出来，苦着张脸，道：“这笔生意俺可是亏大咯！” 吕方微微皱眉，面露疑惑。 他原本只打算收五百两，自己都答应给他六千两的大价钱，他竟然还说亏大了？ 老头跑到近前，却也是满脸的好奇之色，道：“小兄弟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呵呵。” 吕方轻笑，“做前辈这种生意的，应该也没必要打听我这种雇主的底细吧！” 老头眉头直拧，“规矩倒是这么个规矩。不过，你这麻烦可是惹得有点大啊！” 说着露出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刚刚可是得到消息，不仅仅三泉县，连这绵谷城，再有昭化县等地的朝廷狗腿子都撒出去了。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吧？” “莫非……” 他瞧了瞧纵然面带疲倦，却仍然美艳非凡的梁思琪，道：“你不会是把那狗屁皇帝的什么公主给掳走了吧？” 脸上的惊讶不是作假。 吕方心里微沉。 果真朝廷的人已经撒开了么。 这是掘地三尺都要把自己给找出来的架势啊！ 随即，便冲着老头道：“前辈既是做这门生意，就不应该怕麻烦吧？莫不是现在想反悔？” “那不能！” 老头抽了抽鼻子道：“不过那些朝廷的狗腿子有些麻烦就是了。咱们接下来赶路要避开他们，这脚程……” “七千两！” 吕方完全忽略他这些虚头八脑的话，“按时送我到地方，我拱手送上七千两。” 老头果真立马改口，“不过俺带的都是小路，那些朝廷的狗腿子应该也不清楚。只要小心些，还是没问题的。” 吕方很是无奈地摇摇头，“前辈不妨直说，以你的本事，最快能什么时候将我们送到潼川府。价钱，前辈开口便是。” 到这份上，他不可能还去在乎钱。 “明晚日落之前肯定能到！” 老头斩钉截铁，“不过可能得累死几匹马。俺也是厚道人，你给俺加几匹马的钱就成。凑个整，一万两，咋样？” “行！” 吕方点头。 老头咧嘴一笑，便屁颠屁颠往屋子里跑去。 …… 转眼已是两日后的黄昏。 两匹马在乡间小道上疾驰，带起尘土滚滚。 吕方和梁思琪还有前面带路的老头都是风尘仆仆模样。这会儿，就是梁思琪，脸上也再看不出来之前的明艳了。 自绵谷城老头换马的那个村子出来以后，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几乎没怎么休息过，不管白天黑夜。 梁思琪瞌睡来了，还能让吕方抱在怀中打打盹。而吕方和老头，是真正的完全没有合眼。 除去老头带着到村子里换马，顺便整点干粮耽误些时间，他们其余的时间都是在马背上度过。 吕方不得不为这个老头背后的组织的神通广大而感到惊讶。 首先，是老头带着他们抄的近路，竟是真的完全避开了朝廷爪牙的追捕。 再就是，老头歇脚换马的那些村子之间相隔的距离，似乎也颇有讲究。 显然是他们在选择将这些村子做为驻点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距离问题。 这大概真的是个专门帮人逃避朝廷追捕的组织。 “再有两刻钟的时间就能看到潼川城了！” 老头的声音从前面飘荡过来。 吕方不自禁紧了紧搂住梁思琪的双手。 就要到潼川城了…… 而此行进城，能否看到还安然无恙的吕梁等人，能否活着出来，他并没有把握。 因为他不知道朝廷的令差是否已经在自己之前赶到潼川。 若是如此，那潼川府内等待自己的可能是天罗地网。 又过些时候，老头已是不知带着吕方、梁思琪到哪个山坡上。放目看去，潼川城那高耸的城墙好似近在眼前。 吕方率先翻身下马，然后将梁思琪抱下马来，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进城去问问我哥他们是不是在城内。” 他只是大概估算吕梁此时应该还是在潼川郡境内，但潼川郡这么大，他们是否在潼川府内，也很难说。 因为之前在京都时收到的那些仇恨值，足以说明吕梁已经开始练兵。潼川城内，可没有禁军。 只最近半个多月，他又没有再收到仇恨值。迄今为止，仇恨值也只积累了不到五十万。 梁思琪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些，微笑着道：“我陪你进去。” “不用。” 吕方道。 梁思琪抓住他的手，“那要是我没能等你出来怎么办？难道你让我又这么回到京都去？当此生没有遇到过你？” 吕方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老头忽地嘿嘿笑起来，道：“小兄弟肯定是在担心这潼川城内是不是也有抓捕你的人吧？这个，俺倒是可以帮点忙。” 只说这话的时候，右手手指头又是搓了搓。 吕方眼神微亮，“前辈开价便是。” 自从将清溪坊卖给梁栋以后，他现在手里头最不缺的就是银钞。 “五百两！” 大概是觉得这事情比较简单，老头倒也没有过于狮子大开口。 吕方当即点头同意。 只在心里祈祷，吕梁他们可千万要没事才好。 老头也爽利，道：“那你们就在这等着俺，俺去去就回。嘿，别的不说，这潼川城内那些个朝廷的狗腿子的动向，俺只要想知道，就是连他们什么屙屎拉尿都能弄清楚！” “驾！” 说罢，便纵马向着潼川城而去。 第661章 看到他的人头 “先吃点东西吧……” 待老头离去，吕方和梁思琪并肩在山坡上坐下。吕方从商城里兑换出些食物和饮料。 梁思琪看出来他眼中的紧张，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我们此行赶路的速度，估计就是朝廷的令差也有所不及。他们应该还没有到潼川府。” “嗯！” 吕方点点头，“若是等会老头回来，潼川城内没什么动静。我就进城去找我哥。” “里面没有危险，你也不带我去么？” 梁思琪瞪着眼睛道。 吕方故意装作苦笑之色，“我妻子这么漂亮，若是被歹人盯上了，耽误了出城的时间咋办？” “讨厌！” 梁思琪红飞双颊，“谁是你的妻子了！” 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吕方又道：“只待咱们找到安稳落脚的地方，我就和你成亲。此生，必不负你。” “嗯……” 梁思琪咬住嘴唇，细若蚊吟地轻轻答应。将脑袋轻轻依在吕方的肩膀上。 此前，两人虽然早已经互相表明心意，但到底相处的时间还是极少。这段特殊的“旅程”，可谓让他们之间更加的紧密起来。 …… 京都。 御书房。 老太监的身影匆匆出现在御书房内。 “说罢！” 不等他跪下施礼，坐在龙案后的梁翰民就摆了摆手说道。 他面前的龙案上这回倒是没有堆满奏折，而是几样看起来就很是让人有食欲的菜肴。 老太监仍然还是躬身，然后说道：“刚刚有洛交县的暗探传来消息，在……在初二的那天上午，有两人在凤翔郡平凉府境内的洛交县马市上买了两匹马，让马市的马贩子看过画册，疑似就是吕方和永乐郡主两人。” “你说什么？” 梁翰民本来有些不耐烦的脸上露出满是错愕之色。 老太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吕方、梁思琪是四月初一的夜里离开京城的。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可能会在初二的上午就出现在近两千里外的洛交县。 就算是这世上最有耐力的汗血宝马，也绝对做不到如此的速度。而且还是在夜里。 顿住好半晌，他才说道：“也许是暗探弄错了吧……” “那就不必要事无巨细地给朕汇报了！” 梁翰民脸上又复不耐烦之色，“这都已经七天了！朕只想看到他的人头！看到他的人头你知道吗？” “是。” 老太监到底还是跪到地上。 这事弄到这般田地，其实连他自己都觉得脸上无光。 吕方才是什么修为？ 充其量也就是在五品武师中算顶尖高手而已！ 可他发动几近半个大渝的吴钩暗堂的人手，竟然这么长的时间都还没有能够将吕方的脑袋给带回来。 这事，怎么都透着股不可思议。 磕头过后，老太监起身准备往外走去。 “等等！” 梁翰民这时候却又忽地叫住他，道：“一夜之间，两千里之外。如此，此时那吕方是不是已经到潼川府了？” “这……” 老太监心惊。 梁翰民幽幽又道：“这小子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别等打更人了，不管是吕梁还是他，直接杀！” 他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杀意。 因为在刚刚这个刹那，他突然间想到了许多关于吕方的事情。 不仅仅只是吕方用以斩杀宗师高手的那所谓来自海外的“暗器”，还有吕方在宁远捣鼓出来的土豆、小米椒等等。 再有同样是出自吕方之手的清溪酿。 梁翰民当然无从知道吕方这些新鲜玩意儿是从哪里弄来的，但他却不得不忌惮。 杀伤力巨大的暗器、产量极高的农作物……再有吕方那足以等到一呼便能得到无数前朝余孽拥戴的龙种身份。 这些眼下看起来虽是微不足道，却是有着巨大的潜力。 自信如梁翰民，此刻也是不禁有些担心吕方是否真的能够推翻大渝这艘大船。 “是！” 老太监没有多说，领命直接出去。 只出门后，轻轻叹息了声。 他在梁翰民这争取到让打更人先出手的机会，的确是想给梁释个机会。 他是看着这哥俩长大的，不想他们兄弟相残。 可现在，这个机会到底还是没有了。 他也无法预料，梁翰民和梁释这对此前感情极为亲密的兄弟，日后，到底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 潼川府外。 不到两刻钟，老头又骑着马匆匆到山坡上。 梁思琪有些羞赧地将脑袋从吕方肩膀上挪开。 老头翻身下马，抽了抽鼻子，道：“俺刚刚进去打听过了，城内的狗腿子没有什么动静。” 他没把话说死，只说那些朝廷爪牙并没有动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在潼川府内有什么布置。 但这个消息对吕方来说，无疑已经是喜讯了。 他觉得朝廷令差还没有到潼川城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当下便从腰间掏出一万零五百两银钞递给老头，又看向梁思琪，道：“在这等我！” 说罢，也不给梁思琪说话的机会，骑马匆匆往潼川城内去。 兵贵神速。 他知道，多耽误一分钟，就代表着要多一分凶险。 “欸……” 梁思琪张嘴，吕方却是已经跑远去了。 再到潼川城，吕方在城门外下马，而后沿着大街向节度使衙去。 再路痴，也不至于连这种大路都记不住。 他一月底离开潼川城往京都，如今已是四月初。不过两个半月的时间过去，潼川郡节度使府衙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好像连看门的兵丁也是以前那几个人。 吕方直到台阶前站定，道：“我是副节度使吕梁的亲弟弟，现在他可在府内？” 都已经到这，而且进来的路上他也没有遇到任何疑似吴钩的身影，他便也不在乎在这里暴露了。 反正朝廷的人迟早得追过来。他们也知道，自己肯定会到潼川城来。 “吕公子好！” 亏得这些兵丁的记忆力是真好，其中竟然还有人记得仅仅露过那么两次面的吕方，连忙问好，又道：“吕节度使大人他这半个多月以来都在府中休息呢，我这就去给您通报！” 吕方重重松了口气。 自己是真正的赶在朝廷的令差前面了。 第662章 最暖心的事 “小方！” 仅小片刻，吕梁的身影便出现在节度使府衙的门口。 他满脸喜色地跑到吕方的面前，“你最近可是在京都大出风头了啊，连我都听说了！” 紧接着才注意到吕方满脸尘土的样子，不禁微愣，“你这是……” 吕方连忙把他拽到一边，神色凝重道：“马上收拾东西走，朝廷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杀我们的人可能马上就到。” “那你……” 吕梁听过这话，脸色微变，自然也知道吕方这风尘仆仆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先别问这么多了！” 正要再问，吕方已是又道。 说罢便拽着吕梁往里面走去。 吕梁见他这样，不禁神色再变。 两人不顾兵丁讶异之色，匆匆进府衙，然后往官邸处小跑。 到吕梁的官邸内。 里面院子里赫然有两道靓丽的身影，正是竹儿和陈幼熙。 她们见着吕方回来，都是愣了，随即便是满脸欢喜的站起身。 陈幼熙面带微笑，竹儿则是直接扑向吕方。 直到近前，才发觉吕方的神色有些不对，吕梁更是神色惶惶的直接往徐景年房间跑去。 两女都是颇为聪慧的女人，自是意识到是出什么事了，竹儿在吕方面前顿住脚步，问道：“怎么了？” 陈幼熙也是微皱起了柳眉。 吕方顾不得多说，只道：“幼熙你马上收拾必要的东西，竹儿你去叫上……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去跟王老他们说，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他没有说得太过详细，怕耽误时间，也怕吓到两女。 天知道朝廷的令差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哪里，又知道到底有多少朝廷的高手正在往这里赶。 但两女显然还是被他这神色给吓到了，脸色微微发白，继而连忙往房间里跑去。 吕方估摸着这会儿吕梁肯定有些话要和徐景年说，便自己往江子墨的官邸去。 这件事情，就由自己去给江子墨和韩飞鸿说吧！ 他们两个也算是自己“收服”的。 至于他们愿不愿意跟着吕梁走上这条不登天便会死无全尸的“路”，他打算尊重两人自己的意愿。 因江子墨和韩飞鸿都是吕梁手下的官员，所以他们的官邸也离节度使府不远。出门左拐，仅数百米。 因为低阶官吏，门外便没有兵丁看守。 只有个门房。 “欸欸！” 吕方没管老门房的呼喊，直接跑进去。 跑到江子墨的院子里，看到这家伙赫然在悠哉悠哉地晒着太阳。 “少爷！” 瞧见吕方，江子墨也是露出满脸兴奋，蹭的蹿起来，道：“你回来啦？” 吕方沉着脸走到他面前，道：“有件事跟你说，你做好思想准备。” 然后拉着有点懵的江子墨到石桌旁坐下，直接说出句让江子墨张大了嘴的话，“我和我哥都是前朝余孽。” “现在朝廷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杀手随时可能都会追过来，我是好不容易才从京都跑回来的。我们打算现在就离开潼川城了，以后大概是要举兵起义的。这条路，我们谁都没有把握。当初我让你带着芙儿他们全家都来潼川，就是因为我知道我们的身份早晚都会暴露，担心你们之前和我的牵扯太深，会受到牵连。” “事已至此，我没法再向你保证什么。继续跟着我和我哥，也许能荣华富贵，但更可能会被朝廷绞杀。不过这里你肯定是待不了了，若不继续跟着我，你尽快带着芙儿他们离开这，以后隐姓埋名过日子，如此兴许能够安稳。咱们兄弟俩，此生也许只能有缘再见了。” 接着，也没管江子墨嘴巴里能塞下鸡蛋的惊讶模样，将肚子里的话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呃……呃……” 江子墨瞪着眼，张着嘴，刹那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少爷！” 而这时候，自房间门口又响起声声音。 是芙儿。 她面带喜色地看着吕方。 吕方回头。 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最不想的就是牵连芙儿他们这些人，但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刻起，其实就已经没有弥补的余地了。 就算是那个时候想要和芙儿他们撇清关系，也晚了。 “少爷等等我！” 江子墨似乎总算在这个时候回神，蹭的站起身来，向着房间跑去。到门口，顺便将芙儿也拽了进去。 显然，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得问问芙儿的打算。 吕方默默在门外等候。 不管江子墨和芙儿是怎样的选择，他都能够接受，绝不会觉得江子墨不讲义气，更不会有丝毫的埋怨。 毕竟这是牵扯到全家身家性命的事情。 他知道，若是江子墨还是孤身一人，那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着自己还有吕梁打天下。 他甚至会很豪气纵横地站起身来，挥斥方遒，“怕个鸟！老子无牵无挂！当然是跟着少爷你干了！” 时间在这刻仿佛流淌得极为缓慢。 大概是过去了几分钟。 江子墨神色有些凝重地从里面走出来，对吕方道：“芙儿她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你……” 吕方张了张嘴，心里有些感动。 不管如何，这都是江子墨他们对自己的信任。 “少爷你可别说什么掏心窝子的话！” 江子墨却是耸了耸肩，道：“就冲你这声兄弟，再有你以前对我还有芙儿他们的关照。若是咱们在这个时候选择和你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他娘的还能算个爷们？芙儿说了，我和她这辈子都欠少爷的。以后我就是少爷你的马前卒。” “去你妹的吧！” 吕方笑骂，“大难临头各自飞那是说夫妻的！” 然后便站起身来，道：“那你代我去和韩飞鸿说说吧，我先回我哥那去等着你们。记住，要快，除去重要的东西，其余的就都别要了。” “嗯！” 江子墨点点头。 然后向着韩飞鸿住的地方跑去。 吕方又瞧瞧芙儿的房间，虽然是在这种情形下，嘴角却仍是不禁扯出些许弧度。 这世上最让人暖心的事情绝不会是锦上添花，而是在患难时的不离不弃。 第663章 是个人物 他回了节度使府衙。 到的时候，老王、老萧、老何、老邓四个老头已经站在外面。 他们都是老光棍，只要身上有身衣服，便是天大地大哪都去得，自也不需要收拾什么东西。 “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瞧着吕方进来，老萧懒洋洋问道。 在这四个老头的脸上，吕方竟是连半点紧张之色都没有看到。 也不知道是出于对他们实力的自信，还是早就看淡了生死性命。 吕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四个老头的目光注视下，挠了挠头，道：“若是我说是我在京都的时候，老神仙忽然给我提醒，说梁翰民已经知道我和我哥的身份，让我逃命，所以我就立马离开了京都。而且在回来的路上，我的确遇到了朝廷的杀手。您几位，能信吗？” 很出乎他的意料，四个老头竟然都没有露出来怀疑之色。 好像是对他的“神仙之说”已经完全认可了似的。 吕方连忙接着说道：“我从京都离开没几天，在野外就遇到了杀手。按时间算，这个时候朝廷的令差怕是也快到这潼川城了。” “那看样子以后总算能够明刀明枪的和那个狗皇帝作对了！” 老萧说道。 “是啊……” 老王跟着感慨，“这些年可算是憋屈死老子了，嘿嘿，也不知道如今吴钩和打更人里边的刺客，有老子当年几成本事。” 吕方：“……” 感情这四个老头早就期待这天了。 “那些个朝廷的杀手，你是怎么解决的？” 而老王这时候又忽的打量吕方，“纵然那些家伙再如何蠢才，也不至于连你都收拾不了吧？” “您这话说的！” 吕方哭笑不得，“我也是五品武师好不好。” “呵。” 老王轻笑。 轻蔑溢于言表。 对于同龄人而言，吕方是天才。 但是区区五品，对于大渝来说，能算得了什么？ 紧接着他说道：“这狗皇帝的两支犬牙，不管是吴钩还是打更人，个个都是当初从江湖上精挑细选的高手。虽然败类不少，但当年，没有四品以上修为，可是进不去这个门。就算如今添了新人，也怎么都不至于比你这个五品还差劲吧？” “是啊！他们修为都比我高。” 吕方睁眼说瞎话，“但是我不是学会了您几位的压箱底功法嘛，而且现在我的刀法可是已臻化境。杀他们，也就是费了点功夫而已。” 老王微愣，“他们没有高手带队？” “没有。” 吕方说道。 不然，他就没法解释了。 “那就奇了怪了。不会是你小子弄错了吧？” 老王有点纳闷起来。 他显然对打更人和吴钩有不少的了解。吴钩、打更人出任务，必有高手领头。 “肯定没弄错。要是不是朝廷的人，他们不会直接对我们出手吧，而且，还喊着说不要伤害到永乐郡主。” 吕方敷衍道。 “永乐郡主？” 老萧听到这话瞬间微愣，插嘴道：“她也跟着你在一块？人呢？” 原本吕方是打算等带着他们出城再慢慢解释的，现在既然说起，也就道：“我让她在城外等着我呢！” 说罢不禁瞧了眼陈幼熙和竹儿的房间。 也不知道，两女对于梁思琪的“加入”，会是什么态度。 她们应该早就知道会有这天，应该很容易接受吧？ 而且以陈幼熙和竹儿的性格，就算是心里有些不高兴，大概也不会在梁思琪的面前表现出来。 “你小子！” 老萧冲着吕方竖起大拇指，“是个人物！” 老王、老何还有老邓也是满脸深有同感之色。 将朝廷的永乐郡主带了出来，而且是以前朝余孽的身份。哪怕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子真是有本事。 能够带着梁思琪从京都逃回来时本事。 而能够让堂堂的永乐郡主放弃自己尊贵的身份，放弃自己的家世，心甘情愿跟着他出来，就更是本事。 吕方讪讪地笑，眼中却满是得意之色。 很快，吕梁也从房间里走出来。只是简简单单背了个包袱。 “徐老呢？” 吕方问他道。 吕梁道：“徐老已经先行离开去找能够帮我们离开潼川的人手了，让我们到南城门外会合！” “南城门？” 吕方愣了愣，道：“那我现在先走，你们在南城门外等等我。” 既然是去南城门，那吕梁他们显然是打算往南边走。 而梁思琪可还在北城门外。 “你做什么去？” 吕梁看着吕方匆匆往外走，愣道。 吕方头也不回地摆手，“你问我师父他们吧！” 说完，人已经是跑出院子去了。 吕梁看向老萧等人。 老萧道：“你又多了个弟媳妇。” 老邓：“而且是当今朝廷的永乐郡主。” 老王则是道：“少爷你也该找个婆娘了，你看这小子都已经第三个了。” 吕梁：“……” 在吕方离开不久，韩飞鸿和王守幸便跑了进来，“大人！” 吕梁看向两人。 韩飞鸿到近前，神色有些复杂道：“以后我就跟着大人了。” 江子墨将吕方交代的那些话都和他说了。 说实话这很是让他挣扎了一番。 毕竟他此前想的只是出人头地而已，跟着吕梁，是觉得跟着吕梁这个正直风头正劲的人能够混出成就。 他从来没有想过吕梁和吕方竟然是前朝余孽。 再跟着他们，便是只有造反这条路了。 但他其后便想起自己此前在茶陵军的郁郁不得志，再有茶陵军内的乌烟瘴气。 他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大英雄，但所幸了无牵挂，也就生出来跟着吕梁、吕方，敢叫日月换新天的胆量。 如此，就算是前途渺茫，却胜在波澜壮阔，总要胜过又回到那茶陵军去，也许，此生都再也不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嗯！” 吕梁用力点点头，“江子墨呢？” 韩飞鸿道：“他带着他的家小在府衙外面等着呢！” 吕梁又点点头，眼中有欣慰之色。 如今的他们，算是穷途末路。但仍然有人愿意跟着他们。 至于王守幸，就不用说了。他本来就是敢造反的人。 第664章 三女相逢 很快，陈幼熙和竹儿也收拾好东西从屋内出来。 女人在这方面总是要细致些的。 出来后没瞧见吕方，竹儿问道：“少爷呢？” 吕梁道：“他先出城去了，在南城门和我们会合。” 说罢也不多解释，匆匆道：“咱们也走吧！” 顺手帮陈幼熙和竹儿接过包裹，塞进马车里。 他觉得，梁思琪的事情，还是让吕方自己和陈幼熙、竹儿说比较好。 一行人两辆马车出府。 老邓驾驶一辆，载着竹儿和陈幼熙。 王守幸驾驶一辆，里面挤着老何、老萧、老王三个老头和吕梁。 韩飞鸿跑步出府，说他坐江子墨的马车。 到府外。 韩飞鸿钻进江子墨的马车。 看门的守卫瞧着吕梁这群人这么大阵仗，只是些许意外，并没有敢多问。 待三辆马车离开，才有个守卫道：“招讨使的弟弟这不是刚刚才回来？他们这又是去哪？” “这也是你该问的？” 然后便对自己的头儿训斥。 那头儿道：“说不准就是因为吕公子回来高兴，所以出去踏踏春。” 自然也没有谁将这事情放在心上。 …… 那头。 吕方骑马匆匆赶到北城门外山坡上。 梁思琪正在翘首以待。 瞧见他的马匹疾驰而来，便是重重松了口气。 而那个王老头竟然也还在。 吕方到两人面前下马，道：“前辈还在呢？” 王老头抽抽鼻子，指了指吕方刚刚骑的马。 吕方这才想起，自己骑的这匹马也是这个老头的。 不过这老头也真是小气，刚刚从自己手里赚了那么多钱，竟然还在乎这两匹普通的贵州马。 他道：“劳烦前辈再送我们去南城门如何？” “成吧！” 老头倒是答应得爽快，也没有再说要加钱的事情。大概也是看出来吕方神色匆匆，本着送佛送到西的想法。 大多数在江湖上混迹的人，尤其是做他这种生意的，其实都不介意出手帮点力所能及的小忙。 吕方便将梁思琪扶上马，而后跟在老头后面，向着南城门方向而去。 仍然是走的小路。 从潼川府的西侧绕过去。 到潼川府南城门外，吕梁他们那三驾马车已经在城门外不远的官道拐角处等着。 还有个骑在马上的汉子。 吕方将梁思琪扶下马后，对王老头拱手道：“多谢前辈了！” 然后拽着梁思琪向老邓驾的那辆马车跑去。 “你怎么在这？” 只跑出几步，就听到王老头在后面喊。 然后那骑在马上的汉子回头，“王前辈！” 也是微微愣住，“您这是？” 王老头挑挑眉道：“送我两个大顾客过来。” 那汉子瞧瞧吕方和梁思琪，道：“我们送东家他们离开这里。” “东家？” 王老头讶异。 汉子则又道：“东家他们就在前面，您要不也跟着我们过去？东家这会儿说不定正要人手。” 然后便对吕方道：“两位请快些上车吧！” 吕方拽着梁思琪，在老邓等人些许揶揄的眼神中钻进马车。 嘿！ 虽然知道梁思琪和陈幼熙、竹儿之间的碰撞不可能是天雷地火，但他们显然还是希望看到那幕发生。最好是让吕小子焦头烂额。 这小子别的本事不咋滴，这桃花运和拐女人的本事…… 以梁思琪和陈幼熙的绝色，若是放在江湖上，不管是被哪个江湖男儿摘下，那都必然是要惊动江湖的事情。而这小子，却是能做到左拥右抱。 吕方拽着梁思琪钻进车厢的刹那，气氛便是陡然有些诡异起来。 陈幼熙、竹儿的眼神都是凝在梁思琪的脸上。 梁思琪微微抿嘴，紧了紧挽住吕方臂弯的手。 “你先坐。” 吕方讪讪摸了摸鼻子，先是对梁思琪说道。 然后对陈幼熙、竹儿说道：“这是永乐郡主。” 又给梁思琪分别介绍陈幼熙和竹儿，“这是陈幼熙，这是竹儿，她们……都是我的女人。” 陈幼熙、竹儿面色有些泛红。 在这刹那，心里其实并没有所谓的吃醋。 她们早知道吕方和梁思琪的事情。 而且也知道，吕方真正妻子的位置，始终都是在给梁思琪留着。 这刻，心里只是有点儿紧张。类似于新媳妇见公婆的那种紧张。 当然，这大概也和梁思琪本身的绝色和气质有关系。刚露面，单是气场就让两女不自觉认可她的主要地位。 “我知道。” 刹那的沉默，梁思琪微笑道。 然后对陈幼熙和竹儿说道：“吕方和我说起过你们。” 又说：“以前难免想着两位姐姐是不是真有他说的那么漂亮、娴静、温和，现在看来，还是他不会说话。两位姐姐这哪里是漂亮，分明是国色天香才是。” 这话说得陈幼熙和竹儿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郡主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呢！” 陈幼熙道。 竹儿则是悄然低下了头。 刚刚落座的吕方在旁边傻笑。 满足感爆棚。 这世上，能有几个人让梁思琪如此逢迎？ 嘿！ 而这，可都是为了自己考虑。 以后有她，自己这后院应该是可以大大放心的。 车轱辘滚动起来。 “幼熙姐姐的皮肤这般好，可是有什么诀窍？” “竹儿姐姐一看就是会照顾人的女子，以后要多教教我才好。” 梁思琪完全占据主导。 陈幼熙、竹儿些许局促，但也在渐渐放松。 吕方只顾看着傻笑。 原本还想着该怎么让陈幼熙、竹儿接纳梁思琪的，现在是完全不必了。 在外面赶着马车的老邓时不时翻白眼，咬牙切齿。 想当年，他在江湖上也是风头无俩，长相嘛……不说是玉树临风，那也当得上“标志”两个字。怎的就没有这小子这样的桃花运呢？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倒也不是没有江湖巾帼接触过自己，可惜自己那会儿只顾着提升武道。只觉红粉如骷髅。 “唉……” 悔之莫及啊！ “驾！” 显得有些郁郁寡欢的老邓猛地用力抽了一下马鞭。 赶车的马吃痛，嘶鸣，撒蹄子向着前面蹿去。 一时间，竟是超过纵马在前的汉子和王老头。 第665章 夜游神 行不远距离，官道旁可见有十数个骑在马上的汉子，甚至还有两个女人。每个人后面还都牵着匹马。 虽然胯下的马只是极为普通的贵州马，但此刻，这些汉子和女人的身上，竟是隐隐透着股肃杀之气。 不出意外，大概都是手里见过血的人。 而老徐，也坐在马上，立在人群的最前面。在他旁侧的汉子，看着五旬出头，胡须如钢针。 “吁！” 跑在前面的汉子和王老头勒住了马匹。 老邓、王守幸和江子墨也在其后将马车停住。 吕方和吕梁同时从车里面走出来。 王老头下马向着那五旬出头的汉子走去，“东家，出啥事了？” “你怎么也在？” 那汉子问道。 王老头回头指指吕方，“这就是我的主顾。” 汉子微愣，随即瞧瞧老徐，道：“徐老，这可真是缘分了。” 老徐轻轻点头，对吕梁道：“少爷，朝廷的走狗距离潼川府已是不远了。咱们还是骑马吧。” 汉子则是对着吕梁、吕方点点头，然后对王老头道：“二狗，这两位是吕梁、吕方公子，也是咱们的真正东家。” 王老头懵了。 真正的东家？ 他倒是知道这个五旬出头的汉子只是在代人管理他们这个名为“夜游神”的组织。只没想过，真正的东家会是吕梁和吕方。 吕方也懵了，随即憋不住笑，“原来是二狗前辈。” 他算是明白这老头为什么不肯说自己名字的原因了，屁的江湖规矩，其实就是不好意思说吧！ 王老头满脸郁闷。 吕梁听着老徐的话，没敢多做犹豫，回头道：“都骑马，马车就扔在这。” 汉子这时候忽地发话，“老耿、阿彪还有木头，你们三赶着马车往南边去。到普州边境再弃掉马车去西山野川和我们会合。” “是！” 三个汉子领命，翻身下马。 吕方这才知道，原来老徐的打算是先前往西山野川去。 随即想起以前老萧应对那个刘茂的时候便是说自己是从西山野川而来，看样子，老徐他们应该在西山野川经营有大本营。 那个地方，已经是大渝的边界。汉民极少，多是少数民族。 不仅仅地形复杂偏僻，且民风极是彪悍。莫说是梁翰民登基之后，就是在他之前，朝廷对西山野川的掌控力也形同虚设。 说起来，那地方的确是个躲避甚至对抗朝廷追缴的好地方。 但是，要想以那个地方发家，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时候，韩飞鸿、竹儿全家还有老萧、陈幼熙、梁思琪他们都从马车内走下来。 除去芙儿全家以外，这里的人，包括梁思琪、陈幼熙在内，都是会骑马的。 吕方道：“子墨、王哥你们带着芙儿他们，咱们快些上马，马上走。” 虽然他现在心里头也有些疑惑，但这会儿显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众人就此抛弃马车，匆匆上马。 “走！” 那五旬出头的汉子瞧瞧老徐，待老徐点头后，挥了挥手。 众人沿着官道向南边疾驰而去。 尘土滚滚。 老萧、老邓有意分别走在最前头和最后面护住队伍。 吕方纵马在老徐的旁边，问道：“徐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稍前面的小老头王二狗也是悄然将耳朵竖起来。 老徐轻笑，道：“这些年来虽是陪在少爷和小少爷的身边，但我也一直在暗中联络前朝的义士和江湖悍勇。” 说着指指最前面和老萧并肩而驰的五旬出头的汉子，又道：“这位是前朝负责机密要事的统领高顺。自梁翰民登基后，他退隐江湖，并且一直在暗中积攒力量。我和他取得联系以后，让他在江湖中创下了类似于打更人那样的夜游神堂口。只为吸纳那些对朝廷不满和被朝廷逼到绝境之士。只没想，小少爷你也是他们送回来的。这还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了。” 吕方轻轻点头，也不禁感慨。 这还真是运气。 若非是老徐让高顺建立夜游神，只怕自己未必能带着梁思琪活着回到潼川城。 绕来绕去，原来都是自己人。 而夜游神的存在，也让他意识到，老徐这些年怕也在暗中积攒有不少实力。 自己和吕梁此时虽是如同丧家之犬，但只要有个安稳落脚的地方，要成气候，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随即便瞄到王二狗偷偷往这边瞟的眼神，笑道：“二狗前辈，咱都是自家人，你不得给我个公道价？” 王二狗满脸讪讪，“俺当时也不知道你是东家啊……” 说着露出满脸心痛的样子，“等到地方，俺再将钱还给东家你就是了。” “哈哈！” 吕方只是哈哈大笑，“还是前辈留着买酒喝吧！” 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找王二狗将那钱给要回来？ 真要是为这点钱而让这个武道修为明显不低的王二狗心生间隙，那可就亏大发了。 在旁边听到这话的众人，都不禁是轻笑。 虽是在惶惶逃命，但氛围却也并不凝重。 除去芙儿全家还有梁思琪等人不提，在这的，其实早就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以大渝朝廷现在的力量，他们本来就是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每天晚上睡觉，都没想着自己肯定就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夜色很快降临了。 众人却并未停止赶路。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 高顺带着众人在一处偏僻村子的一户人家门口停下。 周遭只有马匹的喘息和嘶鸣、响鼻声。 “两位少主、徐老，咱们在这稍作休息吧？” 下马后，高顺对着吕梁、吕方还有老徐说道。 自有其余汉子向着这户人家里走去。 老徐轻轻点头。 待里面将门打开后，众人栓好马匹往屋内走去。 里面已经亮起油灯。 主人家同样是个庄家汉子模样的人，先是给高顺行过礼，而后道：“东家你们稍待，我已经让我婆娘去给你们煮面条去了。” 吕方注意到他的双手上有着厚厚的茧子。 显然，夜游神里的这些人，都绝对不会是普通之辈。 第666章 最完美的生活 众人在屋子里坐的坐下，站的站着，有的索性则是蹲在地上。 王二狗蹲在高顺的身边，也不知道嘀咕着什么。只看到高顺时不时偏头瞧瞧吕方，眼中满是诧异、疑惑之色。 吕方当然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露自己能“凭空变物”的本事。 虽然知道朝廷的爪牙这时候肯定是在紧锣密鼓的追捕自己这些人，但眼下，却也不复之前那么焦急了。 因为有老萧他们在。 且不说高顺这帮人应该个个都不是庸手，单就老萧、老何、老邓、老王四个，那便是实打实的通玄宗师境界。 哪怕现在年岁大了，实力倒退，想来也不是这潼川郡内的吴钩、打更人想要消灭就能够消灭的。 他们想要组织起高手来进行围剿，估计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他也着实累得不行了。这几天几夜，几乎就没睡过个囫囵觉。 坐在椅子上，很快就这么睡了过去。 梁思琪、陈幼熙还有竹儿瞧着他这么快就睡着过去，对视了个眼神，都有心疼之色。 老徐则是拉着吕梁到旁边屋子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去了。 虽然早就有身份会暴露的心理准备，但现在，无疑还是有些太过突然了。 王二狗瞧着熟睡的吕方，把吕方给他的钱从兜里稍微掏出来个边角，又塞回去，又掏出来，好生纠结。 吕方再醒来的时候，是被竹儿给轻轻晃醒的，“少爷，吃面了。” 吕方睁开眼，竹儿正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清水面在自己面前。 “嗯。” 他点点头，冲竹儿露出个笑脸，接过面条。 又瞧瞧屋内的所有人。 每个人手里捧着碗面，热气熏在脸上。在油灯的光芒下飘忽。 老徐和吕梁这个时候才跟着高顺进来。 刚刚进门，老徐就是瞥了眼吕方。然后到桌旁端起碗面，便对吕方道：“小少爷，你出来和我说说话？” 吕方点点头，端着面跟老徐往外面走去。 到旁边的屋子，老徐嗦了口面，问道：“小少爷可知道你们的身份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吕方摇摇头，“不知道。若非是老神仙给我预警，我怕是就留在京都中出不来了。” “真是老神仙？” 但老徐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意味深长地笑看了眼吕方，又道：“那小少爷又是用什么武器杀掉的那些吴钩杀手？” 吕方瞬间明白，肯定是老徐从高顺或者王二狗那里知道什么了。 王二狗当初绝对是看到自己用ero冲锋枪和柠檬手榴弹消灭那些吴钩杀手的。 但这些东西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道：“其实那也是老神仙给我的。” 他知道老徐为什么会对这个如此上心。 毕竟就连梁翰民都看出来柠檬手榴弹可能在战场上造成的杀伤力，就别说是老徐了。 若是他们能够有无数的柠檬手雷，那要想扳倒梁翰民，不知道要省多少力气。 但是，这些热武器的兑换值都不低。吕方心知肚明自己做不到无限量供应，只能推到老神仙的身上。 也许以后自己可以通过仇恨值引擎搜索出来的技术再结合现代的工艺，做出土雷之类的热武器，但那也并非眼下的事情。 老徐瞥瞥吕方，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只道：“我已经和少爷商量过，先去西山野川暂避锋芒。在西山野川，我们有数个寨子，藏有不少高手。待时机成熟，便可以直接将少爷的身份公诸于江湖，届时，定会有无数前朝义士来投。小少爷你觉得如何？” 吕方倒是没想到老徐会和自己来打商量。 这年代的规矩很多，尤其在继承权方面，更是堪称刻板。 老徐虽然是叫自己小少爷，但吕方清楚，老徐心里的真龙永远都是吕梁。 这种事情，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来和自己打商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 吕方心里不禁是轻轻叹息了声，道：“徐老您和哥拿主意就行了。” 不管老徐是不是试探，到这个关头，他都必须要坚决拥护吕梁的主导地位。 他从来都没想过去和吕梁争什么。 莫说是现在义军的成立连影子都还没有，自己这帮人都还只是丧家之犬。就算是义军已经成了气候，他也不会和吕梁争。 本来就觉得那皇帝没什么好当的，再见过两次梁翰民龙案上堆积的厚厚奏折后，他心里就更是对皇帝那个位置没有半点念想。 要不是没得选择，他宁愿跟着梁思琪、陈幼熙、竹儿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或是在朝廷做个官，或者是做个富家翁。那都是他心里最完美的生活。 老徐轻轻点头，“此去野川，咱们以后便真正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不管是梁翰民还是梁释，这兄弟俩都是人杰，如今的朝廷更是人才济济，少主要想成事，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挫折磨难，也许最后仍然只能折戟沉沙。小少爷你如今也是文武双全，以后得好好辅佐你哥才是。咱们这些人都老了，以后能扛起复国大任的，只能是你们。” “嗯。” 吕方仍然是点头。 在这刻，心里不知道怎么忽地想起梁翰民和梁释这对兄弟。 他记得自己以前听老徐说过，梁翰民、梁释兄弟俩个以前的关系也是极为亲密。 只待梁翰民登基后，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关系，梁释深居荣王府。兄弟俩之间似乎产生了隔阂。 而经过老徐上次分析“潘南漳”的事情后，更是得知梁释可能有造反的心。 他可不想自己和吕梁日后也闹到这个地步。 只是…… 他心里忽然有些凝重。 若是哪天吕梁真的登上那个位置，会不会心性大变？ 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老徐重重拍了拍吕方的肩膀，眼眸深处有着深深的欣慰之色，“咱们进去吧！” 若是此前，他大概不会和吕方说这些话。但以吕方现在表现出来的聪明才智以及武道天赋，他却不得不说。 哪怕因此可能会引起吕方心中有些不快。 两人又往屋内走去。 第667章 青龙 进屋后，吕方瞥了眼吕梁，见吕梁并没有看向自己。心里舒服许多。 看样子，老徐和自己说这些，吕梁并不知情。 如此，兄弟俩之间也不至于产生什么隔阂。 有些事情，说出来和不说出来，那将会是两种结果。心照不宣才是最好的选择。 待众人都吃过面条，便就继续出发。 在夜色中继续前进。 吕方早已经是迷失了方向感，连眼下是属于哪个地界都完全没有概念。 只看着梁思琪、陈幼熙、竹儿、芙儿他们稍微疲惫的眼神，心里难免有些歉疚。 是自己欠他们这些人的。 他忽地策马到吕梁的身边，道：“没想到我们落难之时，还能有这么多人跟着。我们兄弟俩，这辈子不算白活。” 吕梁轻笑。 随即也不知道是不是意会到吕方说这话的意图，轻轻点头，道：“他们以后都是咱们最亲近的人。” …… 潼川城。 这会儿的潼川城里并没有炸开锅，但却也免不了暗流涌动。 老太监派遣的吴钩令差到了潼川城内的吴钩暗堂。 随即吴钩暗堂的人手便全部撒了出去。 一打听，自是得知吕方已经回到潼川城，并且将吕梁等人全部带出潼川城的消息。 这还了得！ 这是原本以为煮熟了的鸭子又飞了呀！ 潼川郡吴钩暗堂的负责人当即下令，派遣极大部分人去追踪吕梁等人的踪迹。 再就是派人火速传信回京都总堂，汇报这里的消息。 虽然已经从令差的嘴里得知吴钩正有些极为了不得的高手正在向这边汇聚，但他觉得这里的情况还是必须得汇报总堂。 因为他心中已经隐隐有种预料，想要追捕到吕梁、吕方等人，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单单就从吕方能够几近悄无声息的回到潼川城，并且赶在令差的前头将吕梁等人带走。他就知道，吕梁等人的背后应该不简单。 就算是他们背后没有势力暗中相助，那以吕方的智计，也绝对颇为棘手。 还有，徐景年、萧逸天那些人，可是个个都不好对付啊！ 除非……是朝廷出动兵马，如此，兴许可以秋风卷落叶。但是现在上头的意思却又是要悄无声息地干掉吕梁这些人。 单凭他们潼川郡吴钩暗堂的人手，还是过于单薄了。 …… 翌日。 荆南郡潭洲城。 荣王府。 朝廷的令差在这日黎明时分终于到达荣王府，由荣王府内总管亲自领着到那梧桐苑去见梁释。 纵是梁翰民的亲信密使，这令差到殿外，却是也不敢有半点的怠慢。 刚走上台阶，不等那荣王府大总管说话，就冲着里面说道：“京都暗使云心海，求见荣王殿下。” “进。” 殿内响起梁释平平淡淡的声音。 而后殿门竟然就这么在吱呀声中被打开来。 露出来空旷的大殿，恍若是能吞噬任何事物的深渊。 看着约莫四十出头，脸上却已经养出波澜不惊气势的云心海在这刻好似眼眸不自禁地缩了缩。 然后他瞧了瞧大总管，往里面走去。 到殿内。 只有梁释盘坐在蒲团上的身影。 他单膝跪下，“云心海叩见殿下。” 梁释淡淡点头，“皇上派你来传达何事？” 云心海从袖袍中掏出封信，道：“此乃皇上密旨，还请荣王殿下过目。” 随即双手呈着密信，向着梁释递去。 梁释只抬抬手，这密信便飞到他的手中。 云心海些微垂下脑袋，不敢多瞧。 大殿内气氛异常肃静，只有两人淡淡的呼吸声。 “嗯……本王知道了。” 待梁释终于出声，云心海猛地抬起头。 他看到那封信在梁释的手上化为齑粉，好似，还有道冷厉的杀气从梁释眼中划过。竟是让修为不低的他都瞬间遍体生凉。 而梁释接着又道：“你替我给皇上带个话，还请皇上能够不要和思琪计较。” “是……” 云心海连忙答应。 虽然他压根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满心的疑惑。但这些，都不是他能去问的。 “去吧……” 梁释又道。 “在下告退。” 云心海施礼，往殿外退去。 才刚退出大殿，就又听梁释在殿内对大总管说道：“去将青龙叫来。” 云心海心里微顿，但也只是佯装没有听到，就此退去。 他是皇上的令使，也可以说是皇上的眼睛。但他，绝对不是皇上的嘴巴。 打更人自荣王之下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使，平时为荣王管理打更人诸般杂事，另有天干地支两支精锐随时听候荣王调遣。 荣王竟是直接要宣青龙过来，那肯定是大事。 但那又关他什么事？ 他只需要把自己的任务做好，也只能够把自己的任务做好。 如他们这种身份半明半暗的人，多嘴多舌，好奇心太旺盛，结果往往都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云心海从无数同僚的结局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也是他虽然修为不是很高，却能渐渐得到梁翰民信任的重要因素。 大总管跟着云心海离去。 只不多时，有黑衣人出现在殿内，“奴才叩见主子。” 梁释淡淡挥手，“召集十大天干，随本王前往潼川。” “是……” 看着卑微的黑衣人，实际上却是在打更人内地位仅次于梁释的青龙。 他只是点头答应，然后静静等待梁释的下文。 但这回，梁释却是没了下文。 等了十来秒，青龙见梁释没有了动静，便就这么又悄然离开大殿去。 梁释静静看着他离开。 挥手。 大殿殿门又被无形的劲风关上，室内的光线陡然间黯淡下来。 “呵……” 梁释忽地轻笑了声，“皇兄啊，你这是借刀杀人，还是杀鸡儆猴呢？” 紧接着，沉默了片刻，又喃喃自语，“吕梁……希望你还能有点本事吧，不要像你弟弟那么不知死活就好。若是连这个坎都过不去……你又何以为我所用……” 第668章 留住吕方的命 潼川府西南方向。 吕梁、吕方一行已是折道往西边方向去。 只吕方当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潼川城内的吴钩暗使在普州边境追寻到那三辆马车，但看到的也只是三辆空荡荡的马车。连拉车的马都不见了。 自是免不得要破口大骂。 吕方赶在令差的前头到潼川城，实是已经让他们这些追捕的人落入被动。 如今更是被耍了个金蝉脱壳。 纵是他们这些人，也不禁倍感头疼。对于接下来的追捕，并没有什么头绪。 这天大地大的，要想寻找到吕梁他们无疑于是大海捞针。除非是吕梁他们自己撞到县城里去还差不多。 但吕梁他们，会有这么傻么？ …… 京都。 御书房。 老太监跪在梁翰民的龙案前。 梁翰民的脸色十分难看，甚至可以说是狰狞恐怖。 双手死死握紧。 刚刚，老太监又向他汇报了一条地方吴钩暗堂传来的消息。三泉县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半晌，梁翰民才说出句话来。 老太监额头贴在地上，道：“奴婢早已经调遣高手前往潼川！吕方既然在三泉县被咱们的人发现，奴婢以为，他的速度必然赶不上令差。到时候……奴婢布置在潼川城内的高手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 梁翰民嗤笑了声，“朕担心的是这吕方此时会不会已经到了潼川城，并且通知吕梁等人离去。他能够做出一夜行进两千里的事，就未必不能做出第二次。而且……江湖上可是有不少人乐意看到你们吴钩出丑吧？” 老太监没有答话。 “做两手准备吧！” 梁翰民稍顿，接着道：“若是能在潼川城将他们一网打尽自然是最好，但若是他们逃出了潼川……你以为，他们会去哪？” “西山野川！” 老太监不假思索地答道。 他们吴钩，当然也有他们的情报机构。对各地的江湖不说了如指掌，但总也清楚个大概。 除去西山野川之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地方此时更适宜吕梁他们藏身。 梁翰民眯了眯眼，“若你们到时力有不逮，朕……会发动潼川禁军。西山野川这块毒瘤，也是时候该挖掉了。不过……那吕方的命，你得给朕好好留着。” 说着，他摊开了手，“若能得到此等武器的制造工艺，就算是西山野川血流成河，潼川禁军死伤殆尽，朕也在所不惜！” 他的手心里，赫然是几颗子弹，还有些许碎弹片。 这是吴钩的人从洛交县那些人的尸体上挖出来的。 “是……” 老太监答应了声，徐徐退出御书房去。 梁翰民抬起手放在鼻前闻了闻，低声自语，“火药……” 大渝朝不是没有火药，甚至也已经用于军事当中。只是，他还从没有见过这般精致小巧，却能覆灭三泉县吴钩暗堂的火器。 要知道，三泉县虽然只是区区县城，但吴钩暗堂里负责的，可也是不低于四品的武师。 …… 下午时分。 吕梁、吕方等大群人在某条山道旁休憩。 这里山坡上有个极小的村子，总共就那么零散几户人家。 左边是山，右边是浑浊的滚滚大江。 自潼川城出来以后，他们虽偶然有在“驻点”歇脚，但这些村子里的驻点最多也就养着两三匹马，条件不允许他们换马。 行进的速度自也不如当初王二狗带着吕方、梁思琪赶路时那么快。 就算人撑得住，马也熬不住。 有汉子从驻点中扛出来草料喂马，同时啃着干粮。 吕梁、吕方、老徐还有高顺等人就蹲在地上。 高顺道：“东家、徐老，这里已经是简州境内了，我打算接下来咱们就沿着隆州、眉州以及雅州的边界前往西山野川。这些边界地带都人烟稀少，官府平时多是不理会的，连那些收税的吏员都不来。虽然路难走些，但那些朝廷的犬牙想要找咱们也不容易。” 徐景年轻轻点头，“你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这些你拿主意就成。我只要少爷安全到达西山野川。” “是！” 高顺神情很是严肃地答应下来。 “扑哧。” 就在这时，原本脸色有些疲惫的梁思琪忽然地笑出声来。 众人都看向她。 梁思琪眼中流淌过丝羞涩，收敛神色，对吕方道：“你肯定不知道简州是哪吧，这里已经是成都郡境内了，和潼川郡接壤。” 她刚刚是因为看到了吕方那茫然的眼神。 要说吕方，不管文才武道，都堪称是冠绝同龄人。而这路痴属性…… 她虽是见识过很多次了，但仍然每次都忍不住发笑。 吕方脸色有些讪讪，心里暗暗发誓，等到西山野川以后，自己非得把大渝的地图全部记在脑袋里不可。 虽然这样自己可能仍然分不清方向吧，但总不至于连别人说个地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在大渝的哪块。 这实在是和自己的“才子人设”有些不符。 然后他看向吕梁，生硬转移话题，“哥，还没听你说起过去西山野川以后的打算呢！” 吕梁看向徐景年。 其实直到现在，他都仍然不是主导者。不管是和前朝义士们的联络，亦或是别的什么，这些年都始终是徐景年在独力操持。 他就像是赶车的马，而吕梁和吕方，则是坐在车厢里的人。 瞧吕梁看向自己，徐景年道：“纵是我们能够成功到达西山野川，朝廷的那些爪牙也定然会找到我们。我想，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样才能够活下去。” 说到这，他瞧了瞧老萧等人，眼神中似有凝重，“若是梁翰民只是派遣吴钩、打更人亦或是江湖中的高手前来暗杀，有老萧他们在，再加之这些年我暗中转移到西山野川的高手，我们倒是能够有和他们角力的余地。但我担心的是……现在的义军在各地都是形势艰难，在梁翰民决心剿灭义军后，更是已经接连有许多义军被剿。若是他派遣大军围剿西山野川……成千上万的铁骑面前，任何高手的力量，都会变得渺小。” 众人听着，神色都不禁是有些凝重起来。 第669章 到西山野川 的确，在朝廷这样的庞大机器面前，任何人的力量都是渺小的。 莫说是实力大不如前的通玄宗师，就是正当巅峰的通玄宗师，也不可能挡得住朝廷的大军。 那种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也唯有自然的力量，才可能与之匹敌了。 吕方沉默下去。 他此前其实也想过这点。 虽是边疆战事在即，但现在毕竟还没有开战。谁也说不准，梁翰民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将主要矛头对准他和吕梁。 要想覆灭西山野川，朝廷只需要出动成都郡的大军就行。这对大渝朝廷来说，绝不至于伤筋动骨。 而且，大辽是在大渝的北面。说起来，北疆的战事也基本上不会需要出动成都郡的大军。 真有那天，自己和吕梁又该怎么应对呢？ 大概，人群中也唯有年岁尚小的李念，尚且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这会儿这个小子只是垂头丧气的，想念着宁远县那个年岁和他差不多大，脸上长着许多雀斑却说话老是老气横秋的小丫头。 …… 时间转眼过去数日。 沿途已经有许久看不到人烟了。 更没有官道，很多时候，吕方他们都不得不牵马步行。 到处都是崇山峻岭。 吕方等人已经到达西山野川境内。 这里是大渝的最西端，虽是归属于大渝，但那其实更多不过是名义上的事情而已。 因为西山野川是少数民族聚居地，相对要落后许多，甚至还有许多人是以部落的形态在生活着。 大渝朝廷没想着从这里弄到什么税收，同样也没想着将这穷乡僻壤给发展起来。只要西山野川的这些人不到外面去闹腾，不去烧杀抢掠，也就听之任之，图个清静。 连个名义上的主官都没有派遣过来。 不过到这地方，吕方等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别的且不说，起码朝廷的爪牙别想在这地方横行无忌。他们只要迈进这个地方，那和寻常的江湖武师也没有什么区别。 以前，没少有吴钩、打更人的爪牙在这里被悄无声息地干掉。 大约又行半日。 吕方他们在路上偶有遇到打扮异于汉人的少数民族。 那些人只看他们的装扮，眼神中便好似有些敌意。纵是没有敌意的，也有浓浓的疏远与戒备。 好似对于他们来说，汉人便是洪水猛兽似的。 但好在还能井水不犯河水。 将近黄昏时，前面总算是出现个寨子。 说是寨子，其实不过是外面用栅栏围起来。里面有许许多多的吊脚楼而已。 这栅栏，大概也只能防范防范野兽。 吕方之前还寄希望着徐景年已经在这里打造出能够经得住大军冲击的“堡垒”，现在，是完全不报有半点希望了。 这些年来，徐景年能够让人弄出夜游神这样的组织已经是颇为不易。想要在西山野川这种地方打造堡垒，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毕竟徐景年再睿智，也只是个人。 甚至吕方都很难想象，他这些年到底是如何运筹帷幄的。 众人牵着马才到山寨的前面，山寨内就有号角声响起。 随即寨门上头便冒出十来个脑袋。 拉弓搭箭。 直到瞧见高顺，眼神戒备之色才稍微淡去。 继而很快有许多人从山寨内跑出来。 最前面是个胡须发白，精神却显奕奕，大约七旬的老人。 他刚瞧见徐景年，眼中便是爆出发惊喜之色来，“太师！” 随即连忙摆手让众人放下武器，自己匆匆跑到徐景年的面前。 徐景年轻轻点头，微笑道：“近来还好？” 老人些微苦笑，“生活倒是还过得去，就是心里终日不是滋味。” 说罢眼中冒出希冀之色，瞧瞧徐景年旁边的吕梁等人，道：“太师此次前来，可是……时机已到了？” 徐景年摇头，轻叹了声。 紧接着只对吕梁道：“少爷，这位是先帝门下省侍郎单泰。” 门下省侍郎！ 这个官儿可是很高了。 大渝朝官制，有门下、中枢、尚书三省。 其中门下省负责佐天子议大政、审命令、驳正违失。都是比御史台还要更为清流的顶级谏官。 御史台谏的是朝中百官，而门下省，是敢和皇帝都吹胡子瞪眼的。 单泰做为门下省侍郎，地位仅仅次于门下省侍中，也能够算是位极人臣了。 吕方虽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吕梁显然是知道的。 他脸上瞬间浮现出肃穆之色，很正经的拱起双手弯腰给单泰见礼，“吕梁见过单师。” “单师？” 单泰很明显是愣了愣。 既是因为吕梁对自己的称呼，同时也因为徐景年称呼吕梁为“少爷。” 继而带着疑惑之色看向徐景年。 徐景年轻笑道：“这个礼，你受得的。当年，你的确做过他的老师。” 单泰更愣。 再接着眼睛猛地瞪得滚圆，似乎想到什么，整个人都不自禁颤栗起来。 只看着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便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波涛，匆匆道：“太师请随我进去吧！” 说罢带着众人匆匆往里走。 行进间，徐景年对吕梁和吕方道：“这些年来，咱们在西山野川的几个寨子，便是老单在管着。” “辛苦单师了。” 吕梁闻言冲着前面的单泰说道。 单泰连忙回头，隐隐激动道：“这都是我该做的。只可恨当年没能够拦住梁翰民那个逆贼！” 眼眶竟是些微红润。 从吕梁的脸上，他好似依稀看到庆余帝的影子。 十七年了…… 他在这西山野川苦苦等待了十七年，就是为徐景年当年所说的那个“希望”。如今，他总算是看到那个希望了。 若非是有这个“希望”，他根本不会苟延残喘至今。 吕梁轻叹，“单师并非武人，当年事发突然，谁也无力力挽狂澜，不必自责。” 单泰红着眼睛点头，没有再说话。 到寨子深处些，他便叫来人去给江子墨、老萧等人安排住所。 自己带着徐景年、吕梁往他居住的那个吊脚楼上走去。 只瞧见吕方跟在后面，便不自禁多看了吕方几眼。 随即发现吕方和容貌和吕梁有几分相似，向着徐景年张了张嘴，身子不禁又是轻轻颤栗。 显然内心已是激动至极。 第670章 遗腹子 到吊脚楼楼上的房间里。 房间里摆设极为简陋。 不过是几把竹子做的椅子，再有几个小茶几而已。 单泰让徐景年到上面坐下，连茶也顾不得泡，便直接对着吕梁跪倒，“老臣单泰，叩见殿下。” 徐景年估摸着他是想不起吕梁到底是哪个皇子了，道：“这是九皇子殿下。” “原来是九皇子殿下。” 单泰胡须颤抖着，“当年老臣教导殿下时，殿下尚且不过……” 他比划了下，“不过才及到老臣的腰杆高，如今……” 当年曾做过吕梁老师的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说着又看向吕方。 徐景年道：“这是殿下的亲弟弟，当年皇上留下来的遗腹子。” 遗腹子？ 单泰很明显愣了愣。 徐景年又道：“是先皇临幸宫女所生。不过，小方文武双全，若是先皇能够看到，也必然会为他而感到欣慰。” “老臣叩见皇子殿下。” 单泰又对着吕方施礼。 不过行礼虽是无可挑剔，但那味道，到底还是和面对吕梁时稍有不同。 且不说吕方只是遗腹子，还是宫女所生。就算是吕方同样是正儿八经的皇子，排名不在吕梁前头，那也会被他们这些老臣区别对待。 因为他们最在意的就是“正统”，哪怕，如今前朝血脉已经稀少到仅仅只剩下他们兄弟俩的地步。 吕方能够感觉到单泰态度的微妙变化，但心里也没什么不高兴的。 甚至求之不得。 只要这些老臣能够衷心辅佐吕梁，那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他从未想过要把光复大业全部扛到自己的肩上，更不会有喧宾夺主的想法。 面对单泰的施礼，只是道：“单大人切莫如此多礼。” 吕梁将单泰扶了起来。 单泰到徐景年的身边坐下，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太师，是不是外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此前看到徐景年，只以为是这些年始终在暗中主持大局的徐景年准备发动起义。但现在徐景年连吕梁、吕方都带过来，就未必是那样的情况。 以他对徐景年的了解，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老太师大概仍是会将两位皇子的秘密继续隐藏下去。 因为现在还不到两位皇子暴露的时候。 徐景年轻轻点头，“朝廷已经知道两位皇子的身份了，并且已经出动吴钩。” 单泰脸色微变。 这情况显然是相当的不好。 以梁翰民的手腕，知道两位皇子的身份，肯定会要不计代价地将两位皇子扼杀。 随即他匆匆道：“那我是否这就将各寨中的高手召集过来？” 这些年来，徐景年输送了不少高手到西山野川。如今有的就生活在寨子里，还有的，则是在山野间过着隐居般的生活。 “嗯。” 徐景年点头，深深看着单泰道：“两位皇子的性命安危，我暂且只能交由你来保护了。” 单泰微惊，“太师还要远行？” “嗯。” 徐景年叹息道：“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我得想办法联系如今散落在大渝各地的前朝义士和义军才行。光以咱们现在的人手，还不能确保两位殿下的安全。” “徐爷爷！” 吕梁听到这话顿时露出急色来，“眼下外界狗朝廷已在大肆搜寻我等踪迹，您在这个时候出去，岂不是自投……自陷于险境？” “无妨的。” 徐景年轻笑道：“老夫在少爷身边潜身多年，如今连朝中识得我的人都已是不多了。那些爪牙，更是认不出我来的。” 又说：“而且也夜游神那些弟兄的庇护，朝廷那些爪牙也休想要找到我的踪迹。” “不行！” 吕梁仍是道：“我绝不同意徐爷爷您在这个时候出去！” 徐景年神色有些复杂，却是不再说这个话题，只对单泰道：“老单，你去将所有的人都召集过来吧！我要告诉他们殿下的身份。” 单泰点头，又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徐景年自己也起身，又对吕梁和吕方道：“少爷和小少爷也都先去房间里休息休息吧！” 然后跟着走向屋外。 吕方和吕梁对视了个眼神。 徐景年要将吕梁的身份公之于众，这是什么打算，他们心里都清楚。 这是要进行权力交接了，将他这些年在暗中积攒的力量全部交给吕梁。 而这，更是让得他们有些忧心忡忡。 吕方道：“不能让徐爷爷出去冒险。” 吕梁站起身来，道：“我知道。这些时日，我会时刻看着徐爷爷的。” 不管徐景年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他们谁都不想徐景年出去以身犯险。 夜游神固然很厉害，但朝廷的吴钩、打更人，也绝对不容小觑。 其后，兄弟两也离开这个吊脚楼，各自到各自的住处。 就在这个吊脚楼的不远处，是相邻的。 吕方的吊脚楼总共有四个房间，就是并排的四间。 吕方到楼上的时候，堂屋里面并没有人。他走进堂屋左侧的那个房间。 梁思琪正在里面收拾着被褥细软。 屋子里的摆设同样很是简单。 正中间有个火炉。 然后就只有个简单的梳妆台，再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木床、一个澡盆。 床上的被褥倒是新的。 吕方看着梁思琪妖娆的背影，走上前去。 梁思琪回头，微笑。 吕方看到她眉宇间难掩的倦色，道：“这些我来收拾吧，难道你现在不想先去洗个澡？” 瞧着梁思琪灰尘仆仆的模样，他内心难免有几分愧疚。 她是堂堂的郡主，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来跟自己过这种苦日子的。 以前什么事情都有人伺候，而现在，连铺床叠被这种事情都得自己亲力亲为。 看着床上那显得有些凌乱的被套，吕方就知道，以前梁思琪估计没有做过这种事。 梁思琪看到他的眼神，俏脸微红，却还是道：“你个大男人哪里能做这些事？” 她到底是在这个年代长大的，某些思想还是根植在她的脑海里。 吕方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 以前竹儿、陈幼熙也从来都不许他做这些事情，就好像男人就应该在家里做个大老爷们似的。 没想到，梁思琪也是这样。 第671章 生活艰难 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摸摸鼻子，又走出屋子，然后往堂屋右边的那间房走去。 这间房里面住的是陈幼熙。 她也同样在铺床叠被，瞧着吕方进来，只道：“我瞧思琪妹妹连衣服都没能带来，你得想办法去帮她买几件衣裳才行。” 这些天过来，也不知道她们三个女人之间到底是说了什么，反正如今是越来越亲近，以姐妹相称。 “哦。” 吕方点点头。 衣服的事情倒是好解决，他都不用去买。光是现在崇拜值商城里就有不少。 不管是穿在里面的还是穿在外面的，汉服更是和这个年代服饰的样式差不多。 崇拜值商城完全能够提供他们在生活用品上面的需求。 “那你呢？” 看着陈幼熙又回头去叠被子，他问道：“你需要买什么不？” 陈幼熙道：“我没什么需要买的，衣物都带着。只是我和竹儿的衣服思琪妹妹穿着不合身，要不然也不用麻烦了。” 到如今这个境地，她没有想过要和吕方提什么。 有吃的，有穿的，也就行了。 吕方点点头，又去最右手边竹儿的房间。 竹儿房间里暖洋洋的。 她生着火，正在烧水。 在这样的吊脚楼里，烧水就是用石头砌起来的简单灶台，上面架个铁锅。 “少爷你先去休息会儿吧，我烧好水伺候你沐浴。” 听到吕方的脚步声，竹儿回头，冲着吕方露出个温和笑脸。 说到沐浴两个字，也没露出来什么羞赧之色。 她以前这样伺候吕方都习惯了。 吕方闻了闻自己的身上，还真是臭烘烘的。 自从京都里出来以后，他和梁思琪还连个热水澡都没洗过。此前偶尔遇到水源的时候，梁思琪还会强忍着羞涩擦拭擦拭身子。 他……就真的是连脸都没有洗过。 看着竹儿往灶里添柴，他走过去，默默揽住竹儿的腰。 竹儿瞬间羞红了脸蛋，扭了扭纤细腰肢，声若蚊蝇，“少爷……” 过去好半晌。 竹儿给梁思琪和陈幼熙烧好了热水。 吕方没顾竹儿的阻拦，提着两个木桶去楼下帮梁思琪和陈幼熙挑水。在这寨子里，有几口古井，其中有一口就在他这个吊脚楼的前面不远。 寨子里当然还有其他人。只因为不知道吕方的身份，是以在碰到时，也只是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又为何会到这个寨子里来，大概只有徐景年和单泰知道了。 帮着陈幼熙、梁思琪兑好洗澡水，吕方不出意外被两女赶出门外，想泡个鸳鸯浴的想法连在陈幼熙那都没能实现，就更别说在梁思琪面前了。他是提都不敢提。 回到竹儿房间里，由竹儿伺候着洗过澡后，虽然仍然疲惫，但一时间总是要觉得清爽几分。 在竹儿还在洗澡的时候，有山寨里的女人将晚膳送到吊脚楼上。 “公子，请用晚膳。” 她走到堂屋的门口驻足，神色间有些恭敬。 估计是单泰有过什么交代。 只瞧见刚刚梳洗过的梁思琪和陈幼熙，眼中难免闪过几分惊讶之色。 如梁思琪和陈幼熙这样的绝色，连外界都极为罕见，就更莫说是西山野川这样几近与世隔绝的地方。 这里的生活环境，是养不出此等女子的。 “谢了。” 吕方点头道。 女人将晚膳端进堂屋，放在桌上，又说：“单老说，等您用过晚膳，便让您去他那里。” 说罢，然后退去。 从晚膳上，吕方就能够看得出来寨子里的这些人生活并不容易。 也许寨子里未必就缺钱，但是在这样的地方，显然有钱也很难买到东西。 女人端进来的盘子里，只是堆着两只野物的腿。再就是两样腌制的蔬菜。 吕方估摸着，寨子里的大部分蔬菜估计都是得从外界运进来。 而现在，随着自己和吕梁等人的到来，以后的形势只怕是要越来越艰难。 需得囤积些食物、食盐才行。 在屋子里陪着梁思琪和陈幼熙吃了些东西，吕方又用崇拜值兑换出些东西放在桌上，然后便往单泰的那个吊脚楼去了。 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是颇为热闹了。 除去徐景年、吕梁、单泰、高顺、王守幸等人外，还有些吕方并不认识的人。 吕梁和徐景年已经是坐在主位上。 单泰则是坐在右侧上首位置。 左侧上首的位置空着。 瞧见吕方进来，单泰便伸手指向那个座位，道：“公子请坐吧！” 虽是才刚刚到寨子里，但从座位排序就已经能够看出些东西了。 吕方点点头，到位置上坐下。 又放眼扫过屋内那些个不认识的面孔，发现那些人也在打量自己。 大概都是已经知道徐景年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屋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稍过些时候，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有老人，也有正当壮年的。不过除去吕梁、吕方以外，倒是没有格外年轻的。 屋内已经坐不下，有些人便站着。 “将门关上吧！” 待有一个壮汉走进屋后，单泰对他说道。 那壮汉将门关上。 屋内光线黯淡许多。 单泰又看了看徐景年，随后道：“诸位当中有些是当年跟着我来这西山野川隐居的同僚，还有的是后来通过夜游神营救至此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老太师。现在，我给诸位引荐，这位……便是当年被先帝倚做左膀右臂的徐太师。” 有此前认识徐景年，或是刚刚已经知道徐景年身份的人轻轻点头。 而后面进来的那些人，则是露出来极为震惊之色。 他们，能被夜游神送到这，无疑都是前朝朝廷的官员或者武将。 有些是当年梁翰民篡位后就被逼到走投无路的，而有些，则是后来陆续被迫害的。 徐景年的名字他们自是听说过。 因为徐景年曾经主宰朝政长达二十余年，在那段岁月中，大渝不管是经济还是文化，都是空前繁荣。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庆余帝当年才有开凿大运河、剥削贵族特权的勇气。 在那个年代，徐景年可以说是朝中官员以及儒林士子们的领袖。 “见过太师。” “见过太师。” 微愣过后，这些人纷纷向着徐景年躬身揖礼。 而单泰接着又道：“其实这些年，夜游神和咱们的寨子，也都是太师在暗中操持着。若非如此，我们这些人未必能活到现在。” 第672章 公布身份 “这些就不必说了。” 徐景年在这个时候微笑着接过话茬，道：“老夫只是不忍看着诸位受到梁翰民的迫害，不想前朝彻底断绝希望而已。” 说着，眼神自下面所有人的脸上扫过，“只不知，诸位如今可还有辅佐明君，光复皇室的勇气？” 这话说出来，除去高顺、单泰、王守幸等寥寥知道吕梁身份以外的其他人，都是露出惊讶之色来。 “太师！” 随即有位老人匆匆问道：“难道先帝他还有血脉遗留于世？” 只说这话的时候，眼眶竟然就是已经红了，大有老泪纵横的迹象。 徐景年点头，目光落在吕梁脸上，又落到吕方的脸上。 紧接着，他竟是站起身来，向着吕梁和吕方跪倒，“老臣徐景年，叩见九皇子殿下，十七皇子殿下！” 前朝庆余帝，生前共计有六子、十女。 吕方，是第十七个。 而除去他和吕梁，其余的前朝皇子、公主，都已经在那次让皇宫都血流成河的灾难中，葬生于大火或是刀剑之下。 “徐爷爷快快请起！” 吕梁连忙说道，站起身来搀扶徐景年。 吕方也跟着起来扶。 其余那些人，则是愣了。 随即，屋内猛地有痛哭声起。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 “先帝啊，您瞧瞧啊！您还有血脉存在于世啊……” 有些个老人在这个刹那痛哭流涕起来。 “老臣单泰，叩见九皇子殿下、十七皇子殿下！” “老臣高顺，叩见九皇子殿下、十七……” “老臣苏余……” “老将申建保……” “王守幸……” “韩飞鸿……” “……” 屋内数十人相继对着吕梁和吕方跪倒。 只是有人的目光放到吕方的脸上时，难免还是有些疑惑之色。 他们还从未有人听说过，先皇竟有第十七皇子。 徐景年在这时又说道：“十七皇子殿下乃是先皇遗腹子，当年，他生母怀有皇上血脉，由内廷高手从宫中拼死带了出来。” 他说的内廷高手，显然就是老萧、老王等人了。 众人眼中的疑惑这才散去。 没有谁会怀疑徐景年的话。 而屋内的哭声却并没有要断绝的迹象。 这些人里，显然有不少如徐景年、老萧等人这般对前朝庆余帝忠心耿耿之辈。 纵然是那些强行按捺住心中波澜的人，此时都跪倒在地，也能说明他们的态度。 梁翰民篡位，本就是登基不正，是为逆贼。 他们这些人，要么是当初对梁翰民的做为不忿，宁愿辞官隐居。要么，则是后来因为前朝的事情牵连而受到梁翰民迫害。 心里，都对梁翰民怀有恨意。 在西山野川隐居这些年，也是在默默等待着机会。 眼下，徐景年突然公布吕梁、吕方的身份，让他们心中激荡的同时，自然也是百味陈杂。 此前受到的迫害…… 这些年来的苦苦等待…… 各种往事云烟、辛酸苦辣在这个刹那纷纷涌上这些人的心头。 也难怪，连这些曾经在朝廷上挥斥方遒的老臣们，都没能忍住情绪，嚎啕大哭。 他们这些人，再如何在西山野川苟延残喘，亦或是出西山野川去创建义军，都只能是“前朝余孽”。 而如今，有吕梁、吕方在。那他们，便是真正的前朝义士。 是光复前朝皇室，讨伐逆贼的正义之师。 直过去好半晌，屋内的哭声才渐渐变小。 “诸位前辈都请起吧……” 吕梁说道：“因当年之事，导致诸位流连至此，诸位却仍能对父皇念念在怀。我在此，代替父皇谢过诸位了。” “殿下啊……” “臣等无能啊……未能保护皇上。” “……” 而这句话，顿时让得屋内的哭声又大起来。甚至有人以头抢地。 好在是老萧等人也都在屋内，眼疾手快地拦住。 眼中有些无奈。 这些个书呆子啊，别的都好。就是这情绪上来，便是不管不顾，莫说别人，连自己的脑袋都可以不顾。 好像把脑袋磕破了，就能表明自己对先帝的衷心似的。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而吕方，也同样有些这种感觉。 他是没见过有大臣在皇宫大殿用脑袋撞龙柱和皇帝据理力争的场景，同样也没有经历当初梁翰民率人杀进皇宫时，那些京都文官们挡在御书房前，看着梁翰民麾下那些精兵明晃晃的刀锋，却仍然破口大骂，将梁翰民斥做逆贼的场面。是以，对这个年代的“忠”，并没有过于切身的体会。 他还不懂，什么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同样不太明白，儒家思想在这个年代的读书人心中到底有多么神圣。而儒家思想的至尊伦常，可是以天地君亲师排序的。 也就没法去想象，纵然这屋内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臣，但若是朝廷的爪牙在这个时候杀到门口，他们都绝对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外面。 直又过去许长的时间，众人才又平复下来。 有年轻些的，将那些哭得身子都发软的老臣扶到座位上坐着。 吕方发现，这些人看向自己和吕梁的眼神中，竟是带着浓浓的尊敬。 这就是对正统的认可么？ 而徐景年在这个时候，也是忽地将吕方请到他的位置上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了吕方的位置。 再度对着吕梁和吕方揖礼后，他才转身面对众人，道：“这些年来，老夫始终陪在两位殿下身边，以求将两位皇子教育成才，并且暗中联络着和诸位这般的前朝同僚、义士们。如今，两位殿下都已成才，老夫希望，诸位日后能如同往年辅佐先帝那般辅佐两位殿下。眼下朝廷已经知道两位殿下的身份，也许要不得多少时日便会有朝廷爪牙甚至是大军杀到此处，届时不管结果如何，老夫恳求诸位，务必要护住两位殿下的性命，他们……是先帝的全部希望了，也是咱们的希望。” 众人微惊。 但紧接着就连连表态。 “太师放心，我等必将竭尽全力护住两位殿下！” “但凡性命犹在，老夫必然替两位殿下身先士卒！” “……” 只话虽这么说，但屋内，难免瞬间弥漫上许多凝重和阴云。 单单就以他们现在在西山野川境内的几个寨子，想要挡住朝廷的围剿，显然希望还是太过渺茫了。 第673章 主持大局 表态过后，此前那个名为申建保的老将对徐景年说道：“不知太师可否已经有应对之策？” 徐景年沉吟了下，道：“眼下能聚集的高手我都已聚集于此，两位殿下的安危托付于诸位。老夫打算前去游说那些在朝廷为官却仍心念先帝的有义之士，以及离这西山野川不算太远的几支义军。如此，也许能解眼下之危。” “这……” 众人面面相觑。 申建保迟疑道：“如此怕是过于凶险，时过境迁，就算那些人曾经忠于朝廷，如今怕也是……” “我心中自有分寸。” 徐景年只道。 看起来是去意已决。 吕方和吕梁对视了个眼神。 随即道：“徐爷爷，难道不能让人送信吗？” 徐景年摇头轻笑，“此等大事，动辄牵系到全家性命，单凭封信，谁敢轻举妄动？” 又说：“老臣知道两位殿下是担心老臣的安危，不过既要举事，又哪能有无半点凶险的可能。老臣前去游说，兴许能有一线生机，留在这……老臣眼下也是束手无策啊……” 吕方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 徐景年说得显然有些道理。 若梁翰民派大军前来围剿，单凭几个寨子里的高手和民兵，肯定拦不住。而游说这种事情，又只能是徐景年去。 因为只有他清楚那些前朝义士、义军们的情况。 那些人估计也只认识他，再者认可他的身份。 吕梁、吕方身份是够了，但奈何还没众所周知。 而高顺、单泰这些……威望到底不如徐景年。 见吕方沉默下去，徐景年重复又道：“待老夫离去后，就有劳诸位辅佐九皇子殿下了。” 说着，忽然对吕梁跪倒，“殿下，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虽然时下咱们兵少将寡，但老臣请殿下即刻接掌大局，分封诸文武臣工，以期来日大举义旗。” “这……” 吕梁微愣。 然而其他人也跟着跪倒下来，“请九皇子殿下主持大局！” 这就是正统的威力。 虽然眼下登基肯定不是时候，有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感觉。但这些人，无疑都很认可徐景年的做法。 这和国不可无君是同样的道理。 没人统筹，那他们就是散沙。 而现在普天之下，能名正言顺统筹他们的，也只有吕梁。 吕方……除非是吕梁没了还差不多。 瞧着众人这样，吕方自然也是跟着跪到地上。 虽然心里有点儿想笑吧，但也觉得这样挺好。 就当是提前习惯了。 反正自己以后也肯定是得做吕梁的左膀右臂的。 起义，可不是儿戏。 要起义，就得要人手。而人手多，就得要立规矩，分主次。 吕梁身份已经公布，兄弟俩之间，也当然不能再像是以前在家里时那样随便了。起码在外人的面前不行。 吕梁这个时候当然能领会徐景年的打算。 他深深看了眼徐景年，道：“既如此，不如请徐爷爷先替我暂做安排吧。” 屋内的这些人，他并不了解。知道名字的，未必知道其长处所在，而有些，更是连名字都还不知道。 众人见他答应，眼中都露出欣慰之色，缓缓站起身来。 徐景年没有拒绝，点点头道：“那老臣就暂且替殿下做个安排。” 紧接着又道：“申老将军曾为上京郡经略副使，率领上京禁军和北方戎狄征战多年，有多年领军经验，威名不弱于许师道等人，老臣以为，殿下可将日后军务交由申老将军打理。” “好。” 吕梁轻轻点头。 申建保猛地又跪倒在地，哭道：“老臣……必不负殿下重望！” 徐景年又说：“至于政务等事，单大人、苏大人等都可为殿下助臂。” “高将军，可继续替殿下掌管夜游神，并且负责消息打探、联络义军之事。” “至于咱们此时聚集的高手……老臣也以为可都暂且交由高将军统筹。” “……” 徐景年说了许多许多。 虽眼下义军都根本还没有成型，但他却仿佛是已经看到义军壮大的那天似的。又或者说，他没打算短时间内回来。 屋内，连韩飞鸿、江子墨等人都被安排有具体的事务。 韩飞鸿归申建保统辖。 江子墨……可能是因为觉得这小子机灵的原因，被安排跟在吕梁的身边。 待徐景年说完，吕方不禁是眨巴眨巴了眼睛。 因为徐景年没有提到他的名字。 他不知道徐景年是忘了，还是刻意这般忽略自己。 却也懒得说什么。 反正自己其实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与其替吕梁管什么具体事物，倒不如作壁上观，有时候也能给吕梁出出主意。 旁观者清嘛！ 至此，这支尚且还没有举起旗帜，并且随时可能面临覆灭危机的义军队伍，算是有了个大致的轮廓。 交代完这些，徐景年便让众人散去。 他仿佛这个时候才想起吕方，对吕方道：“小少爷多有奇思淫技，以后就全力辅佐大少爷，替他排忧解难，如何？” 吕方微笑道：“这是当然的。” 随即道：“徐爷爷，现在寨子里面的食物、盐等等生活用品应该不多吧？咱们是不是得让人尽快囤积些？” 徐景年眼中有欣慰之色，“小少爷果然心细如发，此事，我已经让单大人去办了。” “哦。” 吕方点点头。 也不意外。 以徐景年为官多年的经验，自己能想到的东西，他想得到也没什么奇怪的。 紧接着只是从自己兜里把自从穿越过来以后积攒的银钞掏出来，全部塞给了吕梁。 吕梁微愣，“你这是？” 吕方耸耸肩膀道：“这地方有钱也用不出去，放在身上没用。以后你用钱的地方还多得是，就当还你的。” “谁要你小子还了？” 吕梁有些没好气道。 不过却还是把银钞收到手里，看了看，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了？” 吕方有些得意，“你以为我在宁远县做的那些生意都是白忙活呢？” 徐景年看着兄弟两个“你来我往”，只是微笑。 第674章 和梁思琪成亲 “徐爷爷！” 而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吕方忽地将他叫住。 徐景年回头，“小少爷还有事情？” 在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他还是更习惯于称呼吕方为“小少爷。” 吕方摸了摸鼻子，道：“我打算今夜就和思琪成亲，想请徐爷爷你和我哥去做个见证。” 徐景年和吕梁顿时都是露出些惊讶之色来。 谁也没想过吕方会这么着急。 吕梁沉默了下，道：“小方，这里条件如此简陋，就在此处成婚，是不是太……太委屈她了？” 梁思琪毕竟是个郡主。甘愿跟着吕方流连至此，谁心里都不想她受委屈。 “我问过她的意思的。” 吕方微笑道：“她也想尽快和我成亲。” 这件事情，他在和梁思琪从京都前往潼川城的路上就已经商量过。 那时候两个人就预料到离开潼川以后的境遇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甚至得过很长时间东躲西藏的日子，但还是打算成亲。 吕方说这样的话他可能没法给梁思琪一个终生难忘的盛大婚礼，当时梁思琪只是微笑着说她不在乎。 她本来就不是个寻常女子。 吕梁见吕方这么说，只能轻轻点头，“那好吧！” 又说：“虽说她是当今的永乐郡主，但她这个弟妹我是认准了。以后你得好好待她，要不然，我就代父皇收拾你。” 吕方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再看徐景年，发现徐景年脸色也是复杂。 他长长出了口气，道：“永乐郡主如此做法，应是想要日后护你周全吧，难得……难得啊……” 很显然，连他都对梁思琪有几分佩服。 吕方又从兜里掏出来三个翡翠手镯，递给吕梁，道：“长兄如父，到时候，你替我送给思琪、幼熙还有竹儿。” 吕梁对吕方能够从兜里掏出任何稀奇玩意都不会再感到多奇怪了，直接收下，“行！” 又苦笑道：“其实我这个兄长真的挺不合格的，弟弟大婚……” “说这些做什么。” 吕方直接打断他的话，“若是等以后你哪天真的登上皇位，到时候就给我赐婚，替我举办个最盛大的婚礼。” “不可，不可。” 徐景年却是道：“纵是真有那天，也是百废待兴，岂能如此享乐？古有……” “哈哈！” 他话还没有说完，吕方和吕梁就已经是哈哈大笑起来。 徐景年摇摇头，无可奈何。 …… 就在这夜，吕梁和徐景年到吕方的吊脚楼里。 吕方再没有通知其他任何人。 在梁思琪的房间里，仅仅点着两根红烛。再就是桌上摆着许多吕方用崇拜值兑换的零食、酒。 梁思琪穿着大红色的新娘服，也是吕方从崇拜值商城里面兑换出来的。 今夜的她化着淡淡的妆容，更是显得娇艳不可方物。 竹儿早将房间里收拾好。 徐景年、吕梁知道吕方有些“过人的本事”，对这些东西自是没有多问。 一对新人就在房间里拜了天地，又拜了当做长辈的徐景年和吕梁两人。 再对拜。 拜堂仪式便算是这么结束。 饶是如此，在旁边看着的陈幼熙和竹儿美眸中却仍然是隐隐露出羡慕之色来。 看着娇艳又娇羞的梁思琪，她们何尝不发自内心的羡慕？ 只心里却也明白，她们永远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在这个年代，娶妾最多不过是摆个酒席而已，并没有拜堂的说法。 吕梁从兜里取出吕方给他的翡翠手镯，递了支给梁思琪，道：“以后你便是我的弟妹了，以如今我们的困境，我也不能给你们什么做为贺喜。不过以后我吕家定不负你便是。” 梁思琪满是羞涩地接过手镯，抿了抿嘴唇，轻轻点头。 吕梁轻笑着又冲陈幼熙和竹儿招手，“你们名义上虽然只是小方的妾，我却也知道你们对小方情深意重。以后，你们也是咱们吕家人。” 陈幼熙和竹儿其实从他掏出来手镯的那刻就已经有些意动，但此时，难免还有激动、羞涩。 吕梁拿出来的翡翠手镯显然代表着某种特殊含义。 吕梁的话，更是直接将这种含义给表明了。 俗语说，嫁鸡随鸡，家狗随狗。 她们早都是吕方的女人，只是始终没个名分。而现在，她们也都有那个名分了。 两女也都羞涩地到吕梁的面前接过手镯。 吕梁和徐景年对视了个眼神，站起身哈哈笑道：“那我和徐爷爷就不打扰你们了。” 然后在三女皆是羞涩不堪的娇羞表情下，和徐景年向着屋外走去。 屋内就剩下吕方、梁思琪、陈幼熙和竹儿。 吕方看着三女娇红的脸蛋，纵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也难免心神荡漾。 真有种想大声呐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觉。 不管是梁思琪，还是陈幼熙，或是竹儿。这样的女子，纵然是在这个年代，能娶一个就已经是烧高香的事情。 而他现在，却是“娶”了三个。 尤其是娶了梁思琪。这可谓是他穿越过来以后做的最有成就感，也是最为庆幸的事情。 这种时候，显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四人都是沉默，享受着这种既温馨，又夹带着些许尴尬的氛围。 稍顿，陈幼熙拽了拽竹儿的衣袖，冲吕方道：“那我们就先去休息了。” 然后带着竹儿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可是见识过吕方的“荒诞”。 继续留在这，说不准这家伙会不会色胆包天的想要大被同眠。 瞧着两女离开房间，并且很利索地将房门关上，梁思琪的脸通红如天边晚霞。 做为新娘子，她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吕方则是看向她。 看着在红烛光芒下，那显得有些朦胧的毫无瑕疵的俏脸。 在这个刹那，他甚至有些错觉。觉得自己是不是喝醉了，穿越过来以后的事情全部都是梦。 若非是梦，自己怎么能够拥有如此完美的女人？ 而他灼灼的目光，自是更加让得梁思琪羞涩不堪。 她双眸如水，缓缓到床边坐下，咬着唇，羞涩得说不出话来。 吕方嘿嘿笑着，从刚刚拜堂的茶几上端起两杯酒，走到梁思琪的面前，“娘子，咱们喝个交杯酒吧？” 第675章 徐景年走了 酒是他后来抽到的茅台。 酒香醇厚。 但再香，显然也不如眼前的佳人让人沉醉。 房间里，两人的手缓缓交错。 继而，两个身影慢慢融合起来。 …… 翌日。 窗外天色才是蒙蒙亮。 吕方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梁思琪已经在梳妆台前梳妆。 较之昨天，她显然要多了几分风韵。 那是女子成为真正女人后自然而然的风韵。 看着吕方起床，她便不禁咬起了唇，甚是娇羞。 昨晚上这个家伙真是……真是…… 也不知道以前幼熙姐姐和竹儿姐姐是怎么容许他那些花样的。 饶是她早就知道吕方是花丛老手，有些心理准备，但昨晚上吕方的种种花样，仍然是让初尝滋味的她羞赧不已。 甚至此时都不好意思面对吕方。 昨晚上怎么就那么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呢…… “娘子。” 刚刚从床上爬下来的吕方很是正经的冲梁思琪揖礼，“夫君这厢有礼了。” “你！” 梁思琪更羞，却拿这厚脸皮的家伙没有办法，只能干跺脚。 好在吕方倒也没有再继续逗她，穿好衣服后，只是到她身后，将她搂在怀中。 片刻，便就自己出去洗漱了。 看着吕方出门的背影，梁思琪眨了眨眼睛，继而，脸上有绝美的笑容悄然绽放。 竹儿总是体贴。 吕方刚出门，就看到她已经在外边等着。 瞧见吕方出来，便说道：“少爷你醒了，我这就去给你烧水洗脸。思琪她……” 她是伺候吕方惯了，成为吕方的女人后，没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再伺候吕方，反倒是比以前更为细致入微。 “起了。” 吕方说道。 又说：“我用凉水洗洗就成。” 成为武师后，他就没再用热水洗过脸。 “嗯，我这就去端来。” 竹儿也没多说。 而在吕方刚刚洗漱完，到楼下舒展筋骨时，又有寨子里的女人送早膳过来。 这年头大部分人都睡得极早，醒得也极早。 能够夜里还出去逍遥，并且翌日还能睡到自然醒的，要么是人上人，要么就是特别消散的。而这些人肯定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缺钱。 吕方陪着梁思琪、陈幼熙和竹儿吃早餐。 到这寨子里，不再像是以前那样住在吕梁院子里，也没有丫鬟伺候，就他们四个，俨然有种小家庭的感觉。 不过这个小家庭到女主人有些多就是了。 “小方。” 刚刚用过早膳没几分钟，吕梁过来了。 他在堂屋外喊了声吕方，道：“徐爷爷打算走了，你随我去送送吧。” “还是要走吗？” 吕方走到门口说道。 吕梁苦笑，“我劝不住。” 吕方并不意外。 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谁又能劝得住徐景年呢？ 这些年来，什么事情都是他在操持着。他心里的主意，比谁都多，也比任何人更清楚眼下该做什么才能化解困局。 吕方无奈叹息了声，和吕梁往楼下走去。 对徐景年这些老臣，难免是又敬佩，又有些愧疚。 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不假。 但徐景年他们，终究还是在为自己和吕梁付出。 都这个年纪了，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出去奔波受累。 若不干出点什么来，吕方都觉得自己对不住徐景年他们的付出和期盼。 此时，徐景年、高顺、单泰、老萧等人都已经在吊脚楼前的空地上，还有些吕方不认识的面孔。 大概是从别的寨子里调过来的高手，又或是曾经徐景年、单泰他们这些人的旧同僚。 “九皇子殿下！” “十七皇子殿下！” 看到吕梁和吕方过来，除去徐景年、老萧等人以外的其他人都是躬身揖礼。 显然是兄弟俩个的真实身份已经在几个寨子里传开了。 这并不意外。 因为身份，就是吕梁名正言顺统率这些人的最大依仗。徐景年既然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就肯定不会再藏着掖着。 而且连梁翰民现在都已经知道他们兄弟俩的身份，再瞒着自己人，着实是没有半点必要。 不过，这些人的恭敬，还真让吕方有点儿不习惯。 这种恭敬，是发自骨子里的。好像在这些人眼里，自己和吕梁就是具备着“天神”的血脉一样。 和这世上许多人面对达官贵人时的那种做作的卑躬屈膝有很大的区别。 看着吕梁面带微笑地轻轻点头，他便也有样学样。 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嗯，我是皇子，就要有皇子的气场和架势。” 脑子里，倒是不自禁想起那个当今的太子爷梁旭来。 自己到底还是远远没有那样的气场。 殊不知，这会儿梁思琪却是在楼上看着他有些不自在的模样，已然笑弯了腰。 见礼过后，众人跟在吕梁、吕方的身边往寨子外走去。 徐景年走在吕梁的左侧，并没有说话，估计是要交代的都已经和吕梁交代过了。 气氛难免显得有些沉闷。 谁都清楚，徐景年此次再出西山野川，不可能什么凶险都不会遇到。 因为他要去联系前朝的义士、义军，就必然会落入到那些朝廷爪牙的视线里。吴钩、打更人，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如此到寨门口，徐景年止步。 众人也跟着止步。 徐景年忽地走到吕方面前，双眼中满含希望地看着吕方，道：“小少爷，以后好好辅佐少爷。” 吕方不知道是不是徐景年也和自己有同样的担忧。 担忧自己和吕梁，以后也是变成梁翰民和梁释之间这样。 他只是用力点点头，“徐爷爷你放心！” 他自然同样不想自己和吕梁以后也变成那样。 徐景年欣慰地点点头，对吕梁躬身揖礼，又对众人拱手，“殿下、诸位，那老夫就在此道别了。待形势好转，咱们再举杯痛饮。” “太师保重。” “太师保重……” 众人都是拱手还礼。 徐景年就此离去。 王二狗牵马跟在他的后面。 众人不自禁又送出寨子许远，但终究，只能是看着徐景年远去，挥手道别。 谁的脸上，都漫上了几分凝重和萧索。 尤其是徐景年那些昔日的同僚们。 他们都已经上了岁数，此次分别，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了。 第676章 徐景年留下的东西 “唉……” 待徐景年和王二狗的身影瞧不见了，吕梁轻轻叹息了声，扭头对吕方说道：“你等会儿到我房间，我给你看些东西。” 吕方微愣，点了点头。 然后再带着众人又回到寨子里，便跟着吕梁去了他的房间。 吕梁从书桌抽屉里拿出来一沓纸，递给吕方，“这是徐爷爷昨晚上交给我的。他说他这些年掌握的情报全部都在这里。” 吕方打开。 最首页上面仅仅写着两个字，京都。 再翻开后面的，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精致俊逸的小篆。 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名，而后面，则是徐景年对这些人的分析。 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和前朝有些关联。要么是前朝旧臣，要么，则是在前朝中的功名等等。 禹元纬的名字也在其中。 禹元纬，两朝元老。 丰和帝年间探花，入翰林院，为翰林院六品编修。 到庆余帝登基时，已是官至翰林祭酒。 再到梁翰民登基，是为翰林学士。前阵子右迁为工部尚书。 徐景年给禹元纬的评价是，有翰林之风骨，维正驳逆，可为镜臣。又有忧国济民之才，若治事，可为肱骨，至内阁。 但其人重民更重于君，虽心念先帝，怕是未必能为起义所用。 话不长，但绝对算得上是字字珠玑，将禹元纬给说透了。 吕方对禹元纬的理解也同样是这样。 也许禹元纬心中同样对梁翰民的登基不正有根刺，但他到底还是选择为了让大渝的百姓过得更好，硬生生将这根刺给抹了去。 不管这天下到底是做皇帝，禹元纬为官的宗旨都是旨在为百姓做实事。 甚至…… 吕方不禁心想着，若是自己和吕梁真有形成气候的那天，必将和梁翰民大相征伐。 皇位的争夺，从来都少不得血流成河。最后受苦的，也必然还是百姓。 到时候，老师又会怎么做呢？ 他将徐景年留下的这些东西一页一页地看完。 在其中还看到有些自己曾经在荆南郡或是京都听说过的名字。 徐景年全部都给了点评。 不过，如今朝中还可能倒向他和吕梁这边的人，已然不多了。估摸着是在这些年间都被梁翰民给排挤了出去。 至于当今的那两位“宰相”…… 坚持站在勋贵那边的苏宰自是不用说，只可能是坚定不移地继续站在梁翰民那边。 而王宰，虽是对庆余帝的有些新政持支持态度，且至今都还在竭力推行。但他，却未必有和梁翰民唱反调的胆量。 他们两个人，应该都是属于那种只希望生前位极人臣，死后能享太庙，自惜羽翼的臣子而已。 也不知道，这些年徐景年为这些东西，到底花费了多少心血。 吕方默默看完，才张嘴道：“徐爷爷既然将这个都交给你，那短时间内估计是不打算回来了吧？” “能不能回来，连徐爷爷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吕梁轻叹道，“这是他亲口给我说的。若是他回不来，以后，就真的是需要咱们兄弟俩自己来挑起这个重任了。” “嗯……” 吕方只是轻轻点头。 他不知道吕梁是否也有这种感觉，徐景年走了，便好似原本撑在脑袋上的伞不见了似的。 以后真的什么事情都只能靠他们兄弟自己两个了。 吕方除去紧张和些许茫然外，心里却也还有些鬼使神差的激动。 大概每个人的心里都从出生的那刻起就埋有疯狂的种子。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吕梁见吕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胆怯之色来，欣慰地笑了笑，“那接下来你可有什么良策？” “没有。” 吕方耸了耸肩膀，“都到这个境地了，我们已经是退无可退。不管朝廷派遣多少高手过来，都唯有跟他们拼了。要不然……除非咱们离开大渝还差不多，可是要离开这，能不能活下去且不说，真要是徐爷爷联络有义军赶过来，那咱们就是坑害了他们了。” “只希望梁翰民还并不知道我们身边有多少高手吧。” 吕梁并没有否认吕方的话，只是如此说道。 但显然他心里也同样没底。 这些年来，徐景年弄到西山野川的高手不算少，除去老萧他们四个以外，还有几个宗师级别的高手。 但年岁最小的也都已经超过五十。 这样数目的高手，整个大渝大概也就唯有那种名门大派能够拿得出来。但是，肯定还是远远没法和吴钩、打更人相比。 世人是现实的。 这近十七年来，天知道朝廷收买、笼络了多少高手？ 江湖中固然还有想要推翻梁翰民的高手存在，只可惜，是零零散散，星星之火。再没有遇到以前，难为己用。 “那要不要将三位弟妹，还有芙儿他们送走？” 沉默了半晌，吕梁忽地又说。 随即轻笑，“你趁着朝廷的爪牙还没有过来之前多下点力气，如此，纵然是我们俩没法活着从这里出去。咱们家也许也不至于断了香火。” 吕方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变相催生？ 以前没觉得吕梁有这么八婆啊！ 他摇了摇头，“到时候再说吧，若是这个时候就将思琪她们送走，你觉得寨子里其他人会怎么想？” “思琪她们的性命是性命，难道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老臣、义士们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 吕梁又沉默下去。 吕方从他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是皱着眉头的。 他此时心里的确没有应对的办法，只可以预料到，等朝廷派遣的高手过来，必然不会是很小的阵仗。 连老萧、老邓他们能否拦得住，都很难说。 甚至他觉得朝廷可能会派遣如十大宗师那样的高手过来。 老萧他们的实力可到底还是不如以前了，能干得过如今正值巅峰的那些顶尖宗师吗？ 他并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尤其是穿越过来，而且还带着崇拜值系统。若是连这点困难都度不过去，他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走到自己那吊脚楼的下面，吕方忽地顿住脚步，眼睛亮了起来。 刚刚，还真有道灵光在他脑袋里闪过。 第677章 都出意外了 以自己现在的武道境界，要跟着老萧他们上去抵挡朝廷高手，那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完全就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而且吕梁他们肯定也不会答应自己这么做的。 但是，自己可以远程支援啊！ 随着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渐渐生根发芽，吕方有个疯狂的计划滋长起来。 他不禁哼起了小曲，向着楼上走去。 …… 京都皇宫御书房。 老太监神色难看的出现在御书房门口，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整个皇宫之中，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特权。能够自由出入梁翰民的御书房。 但到得屋内，这个在外人看来地位较之两位宰相都分毫不让的老太监却是径直跪倒在地，“奴婢有罪，请皇上降罪。” 梁翰民眼帘微垂，瞥了瞥他，“追杀吕方的事情发生意外了？还是监视吕梁的事情发生意外了？” “都……都出意外了。” 老太监神色很是难看，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吕方赶在令差之前到达潼川城，奴婢的命令传达到潼川城时，他们那些人都已经离开了潼川城，并且用金蝉脱壳之计混淆了潼川城暗探的视线。现在潼川郡内的暗探正在全力搜索他们的下落，往西山野川境内渗透。” “呵！” 梁翰民冷笑了声，“没想到还真是被朕给说准了，这个吕方，不简单呐……” 继而挥挥手道：“既然事情已经到如此地步，那朕治你的罪也无济于事。你且继续追杀他们吧，若是你麾下的高手拿他们没有办法，朕再传令潼川郡，让他们出动大军进行围剿。” 老太监将脑袋贴到地上，“皇上，奴婢请求亲去西山野川，若不能拿下他们的人头，奴婢便也不活着回来见皇上了。” “用不着的。” 梁翰民却是道：“等此事结束，朕再追究你办事不利的罪责。” 说着皱了皱眉，“朕没有收回给荣王的旨意，说不准，就算到时候你们人手不够，他麾下的高手也能帮上你们的忙。” 因为于心海这个时候还没有回到京都复命，是以他也没有把话给说死。 纵然是他，也难以揣摩到梁释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这些年来始终对梁释怀有极大的戒心，是因为梁翰民心里清楚，论起城府，自己那个弟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是……” 老太监答应，默默到墙角去站着。 该传的令，该调的人手，他都已经调到潼川郡去。远在京都的他，此时能做的也只是静静等待结果。 这个年代的通讯手段，注定他没法即时的掌握信息。也就没办法做出最及时的应对。 …… 画面再回到西山野川山寨。 吕方哼着小曲到楼上堂屋里，梁思琪、陈幼熙和竹儿正在说着什么，大概是些女人间的私密话。 瞧见吕方哼着小曲进来，不禁都是有些纳闷。 深知徐景年在吕梁、吕方心中份量的竹儿不禁问道：“少爷何事如此高兴？” 徐爷爷离开了，少爷不该忧心忡忡才是？ 吕方笑着走到竹儿的面前，捏了捏竹儿原本好不容易丰润起来，如今却又清减下去的脸蛋，道：“你少爷我马上要做神仙了。” 竹儿、陈幼熙和梁思琪听到这话就更是愣了。 梁思琪轻笑道：“你到底再说什么？” 吕方道：“我想到个主意，嘿嘿，也许到时候能让朝廷追杀过来的那些狗腿子吃一壶的。” 三女眼神都是微亮。 只其后，又不禁涌上浓浓的担忧。 竹儿急道：“少爷你该不会是想着自己上阵去杀敌吧？就算是老神仙助你，以你的修为……” 她大概是以为，吕方刚刚这话的意思，是到时候让老神仙上他身之类的。 若说这世间对吕方“老神仙”那套说辞最为深信不疑的，应该就是竹儿了。 因为梁思琪也并没有将崇拜值系统的事情说出去，是以这件事情暂且都还只是她和吕方之间的小秘密。 “当然不会。” 吕方道：“不过老神仙教了我法术。” 竹儿和陈幼熙都悄然松了口气。 梁思琪则是用那对美眸深深打量了眼吕方，她大概能知道吕方是做的什么打算了。 仅仅只是在堂屋里陪着三女说了会儿话，吕方就又离开了吊脚楼，去找到了吕梁。 然后又让吕梁将负责寨内事务的单泰给找了过来。 “单前辈，这寨子两公里之内范围，可有什么地形陡峭，视野却又开阔的高地？” 单泰刚刚跟着吕梁进屋，吕方不等单泰施礼，就冲单泰问道。 单泰眨巴眨巴了眼睛，愣了愣，才道：“殿下何故突然问起这个？” 吕方道：“朝廷的爪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我只是想到时候也能出点力而已。” 单泰仍然不解。 但见吕方没有要细说的意思，在想起之前徐景年和自己说过这位十七皇子多奇思淫技，也就没有追问。 他微皱着眉头道：“这个老臣倒是不曾去注意过。不如老臣安排个熟悉山寨周围地形的人陪殿下您去看看，如何？” “好。” 吕方自是点头。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个大概的位置了。 这山寨三面环山，从风水上来说算是个宝地。就像是被人用双手环抱的聚宝盆。 山寨北面的山乃是主峰，最高，地势也最为陡峭。 两侧则是延伸出来的，较之主峰要平缓不少。 若是站在主峰上，肯定能将山寨的另外三面全部都俯瞰在眼中。而且正面恰恰是对着山寨南边那个平坦的竹林。 所以主峰肯定是最好的位置。 到时候，就算朝廷的爪牙不是选择从地势最平坦的南面杀进来，选择西面或者东面的密林，他都同样可以提供远程支援。 只是具体的位置，就必须需要他自己去实地考量了。 很快，单泰就带了个寨子里的人过来。 肯定不是西山野川的少数民族，只却也是猎户打扮。估计是平时寨子里的人也都会为生计，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或者是打猎，或者是别的事情。 都沦落到这个境地，就算是那些个武道修为不浅的高手，也没谁还会拿捏着自己高手的架子。 再高的高手，也需要吃饭。 第678章 合适的地方 “殿下，这是刘鹏涛，在我们寨子周围打猎有些年头了。这周围的地形他是最为熟悉的。” 单泰带着汉子进来后，便对吕方说道。 看着大概是四十多岁，面色黝黑，显得异常精壮的刘鹏涛也给吕梁、吕方施礼，“末将刘鹏涛见过两位殿下。” 末将。 那他显然也是前朝武将了。 吕方轻笑着点点头，“刘将军以前是军中将领？” 刘鹏涛神情很是肃穆地拱手答道：“末将曾在河东北郡太原军任都虞候。” 太原军，绿林营。 这个官职显然并不高，还不如杨冒。 不过以刘鹏涛的年纪，能够在十七年前就任都虞候，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吕方又是点头，道：“那就有劳刘将军了。” 然后带着刘鹏涛往屋外走去。 也不知道朝廷的爪牙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也许今晚上都说不定。他迫切地需要尽快挑选好合适的位置。 走出吊脚楼后，吕方便让刘鹏涛领路，跟在刘鹏涛的后面往后山去。 路上，刘鹏涛带着些微疑惑之色问吕方需要什么样的隐秘地方。 吕方道：“最好是别人难以发现我，纵然是发现我，也难以找到我的地方。不过，又需得视野开阔才行。” 刘鹏涛满眼的不解，微微沉默后，道：“殿下想要的，可是适合中军指挥之处？” 吕方用力点点头，“差不多。” 刘鹏涛想了想，道：“那末将倒还真是有几处自以为不错的地方。” 然后悄然加快了步伐。 两人步行上山。 从远处看，陡峭的山坡上只是郁郁葱葱，要么就是光滑的岩石。 而到近处，明显可以看到山间有人长年累月走出来的小路。 这样的小路就谈不上凶险了。 吕方跟在刘鹏涛的后面很是轻松地就爬到了后山高处。 在山上转悠了得有一个多时辰。 刘鹏涛带着他逐个看过他觉得能够做中军指挥所的地方。 吕方最后挑中一块较为凸出的岩石处。 这块巨大的岩石是和下面的崖壁相连的，因积年的风吹雨打，已经变成黝黑的颜色。 这样的岩石，往往异常结实。 大概有十多个平方左右，也足够吕方施展。 他用力地在岩石上面跺了跺脚，道：“就这里了！” 他放目远眺。 这个刹那，难免有些豪情万丈的感觉。 眼前，是无数绵延的青山。 整个山寨都在自己的脚下，山寨内走动的身影如同蚂蚁般细小。 纵是以自己的目力，吕方也能够将山寨内，再有山寨前竹林，以及两侧山上的动静看个大概。 到时候再用上坦克…… 吕方有把握能够发现整个山寨周围的全部动静。 只要没有人杀上山来，那自己，就可以无限制地给老萧他们提供火力支援。 这，就是他的打算！ “坦克驾驶！” 就站在这个地方，吕方向系统发出了指令。 “恭喜宿主，自主觉醒技能坦克驾驶，是否学习？” “学习！” 又一项新的技能出现在吕方的技能栏里面。 熟练度满值和直升机驾驶相同，也是五百点。 现在吕方对这点技能点算是全然不心疼了，直接点满。 瞬间便有无数关于坦克、坦克驾驶的信息涌进他的脑袋。其中就包括他抽到的62式坦克。 这是辆62年代初期研制出来的轻型坦克，虽然肯定不是崇拜值商城里面最先进的，但火力也算是不错了。 主要武器是一门85毫米火炮，射程达到两千米。火力足够覆盖山脚下的整个山寨。 虽然本来是需要有驾驶员、炮手、装填手和车长同时操控。但吕方并没有想过移动作战，有他自己，也就够了。 观察、填弹、发炮，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完成。最多不过是速度稍微慢些而已。 随着这些信息涌进脑袋里，吕方咬了咬牙。 到时候，让你们还没进山寨就先死一半！ 他知道，不管徐景年能否请动援军过来。朝廷最先派遣过来的人，都必然是自己和吕梁等人要先度过的第一道难关。 若这道关都闯不过去，那所有的设想和未来都会成为空谈。 这实际上就是破釜沉舟之战。 过半晌，吕方又跟着刘鹏涛下山。 然后直接钻进了自己的吊脚楼。 他还是打算让梁思琪、陈幼熙和竹儿去帮自己的忙，反正梁思琪已经知道自己的全部秘密。 至于陈幼熙和竹儿，吕方对她们也有十足的信任。 她们都已经是自己的女人，就是这辈子最亲密的人。反正自己的秘密大概也是早晚要向她们坦白的。 再者，在这种情况下，他也着实不忍将陈幼熙和竹儿留在山寨内。 若是老萧他们真的挡不住朝廷的爪牙…… 人性都是自私的。 吕方其实还并没有下定决心，若是到时候山寨受不住，自己是否就真的和陈幼熙、梁思琪她们葬生在这里。 自己死了，倒也算是豪情万丈。但这对于她们而言，公平吗？ 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死，他也想和陈幼熙她们死在一块。 回到吊脚楼上的堂屋里，闲着无事的梁思琪、陈幼熙和竹儿还坐在里面。 “幼熙、竹儿，我有个秘密要给你们说。” 走进屋后，吕方先是看了眼梁思琪，然后对陈幼熙和竹儿说道。 陈幼熙眨了眨眼睛，愣道：“什么秘密？” 竹儿也是好奇看着吕方。 吕方道：“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老神仙，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陈幼熙和竹儿都懵了，神色古怪。 她们显然不明白吕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吕方接着又道：“我是来自于天外的人，也就是别的世界。我之前给你们的那些新鲜玩意，都是我那个世界的东西。” 竹儿愣愣眨眼，只想到吕方以前拿出来的那些零食啊、牙刷啊，还有鸡精等等东西。 陈幼熙的俏脸却是倏然红了。 吕方说起这个，她瞬间想到的是吕方以前和她睡觉时，让她穿上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对于吕方“世界”的说法，她显然还是没有概念。 她以前真以为吕方那些东西都是从海外商人手里买的，还因此觉得海外那些地方就没有正经人。 第679章 朝廷爪牙来了 直过去十多分钟的时间。 吕方口干舌燥，拿起茶几上陈幼熙的茶杯就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水。 陈幼熙和竹儿瞪着漂亮的眸子，一时间还是难以消化吕方这忽如其来的“秘密”。 但在梁思琪的帮忙解释下，她们还是明白了吕方的来历。 同时，对吕方那凭空变物的“仙术”，也算是有了些了解。 当然，知道的也并不详尽。 不过她们也如同梁思琪那样，并没有过多追问。对于女人而言，大概是只要爱上了，那就真的是全身心都寄托在那个男人身上。 瞧着两女在得知自己的秘密后，那眼神中对自己仍然是充满信任和依赖，吕方心中难免涌起浓浓的感动。 就在这天傍晚，他去吕梁的房间里，找吕梁说了自己要“施法”的事。 来历的秘密，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告诉吕梁的。 因为他和吕梁之间最深的牵绊就是血脉。 若是说自己并非是此前那个吕方了，已经是另外的人。 就算吕梁此前和自己感情再为亲密，心里也肯定会生出芥蒂。这是吕方不能够接受的。 而且，吕梁是有心要登皇位的人。自己的秘密，对他来说，诱惑力显然太大了。 吕方不敢去赌。 因为很多时候，人性并经不起考验。 而吕梁虽是对吕方“施法”的事情很是狐疑，但当吕方又把老神仙推出来后，也就并没有再追问。 只也不知道是心里真正的信了，还是默认吕方保守他自己的秘密，刻意给吕方留有空间。 近夜。 吕方带着梁思琪、竹儿和陈幼熙悄然离开了山寨。 往后山去。 吕方在竹儿、陈幼熙大眼瞪小眼的神情中将手电筒提取出来，带着她们三人上山。 再到那块大岩石上。 吕方道：“你们站开些。” 待三女站远了些，他挥挥手。 62式坦克便是忽地出现在大岩石上。 这钢铁巨兽，直接让陈幼熙、竹儿又是傻眼了。即便是见过直升机的梁思琪，也不禁是露出惊奇之色来。 “这在我们那个世界叫做坦克，是科技产物。有很大的威力，对宗师级高手都有很大的威胁。” 吕方道。 他有这样的自信。 连柠檬手榴弹都能炸死宗师级高手，62式上面配置的85毫米火炮，威力可比柠檬手榴弹还要大多了。 最主要的是，他之前还运气爆棚的有抽到过适合62式用的炮弹。 除去一直没能抽到汽油，吕方觉得崇拜值系统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看着三女傻傻的样子，他有些得意扬扬，道：“来，进去。我教教你们怎么驾驶这玩意。” 然后跳到顶上，打开顶舱，让三女钻了进去。 他自己也跟着进去。 随即手把手地教三女如何驾驶、操纵62式坦克。 竹儿修为最高，做装填手。 陈幼熙做炮手。 梁思琪做驾驶员。 吕方自己做车长。 山寨内黑漆漆的，谁也没法想象，吕方他们四个此时竟然在后山上做着如此“疯狂”的事情。 62式坦克的出现，让得陈幼熙和竹儿都对吕方那个世界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这夜，等吕方教会她们最基本的操作。四人仍然是通宵未眠。 吕方给三女说了很多自己那个世界的事情。 也不惜崇拜值的从自己的物品栏里提取出以前抽到过的手机、平板等电子产品。 顺带着还给三女每人送个款女士手表。 但很可惜，在这个年代，手机、平板也只能是摆设。 不过也让梁思琪、陈幼熙和竹儿对他那个“世界”，又更多了许多了解。 只觉得真是太太太神奇了。 三女光是捧着手机，看手机里本来就有的动画，听歌，就觉得其乐无穷。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吕方和梁思琪、陈幼熙、竹儿都没有下山。 只是吕方为防止山寨内会有人上山来，早就将坦克收回到物品栏里。 虽然62式坦克的兑换值高达上亿，但储存也就需要百来万的崇拜值而已。他现在还积累着不少崇拜值，也就不在乎这些。 吃的、穿的、喝的，都是他用崇拜值兑换出来的。 到夜里，四个人就猫在帐篷里面。 睡不着的时候，三女总围着吕方让他说他那个世界的事。 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 可惜的是，因为三女的联合抵触，让吕方并没有完成他那个藏在心里许久的“宏大愿望”。 山寨内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看似平静的山寨，其实已经在做着随时面临大战的准备。 朝廷的爪牙，到底还是在吕方他们上山后的第六天到来了。 而且果真来势汹汹。 在后山上正陪着三女吃东西的吕方突然听到下边响起的号角声。 他猛地蹿起身，掏出望远镜就往下面张望。 那些个朝廷的爪牙大概是有十足的自信，不仅仅在白天就杀来，而且还是选择从山寨的正门向着山寨发起冲击。 吕方用望远镜将山寨外的情况尽收于眼中。 是形色、装扮各异的，看起来就像是江湖客的人。武器也是五花八门。 这才是刚刚号角声响，就已经有高手杀到寨门上。 身形极快，招式更是狠辣。 那些个在寨门上看守寨子的好手接连被他们斩杀。 而在寨门外，站在人群最前头的有几个神色清冷，穿着青袍的人，只是冷眼看着。 继而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人挥了挥手。 后面那大概有上百之数的爪牙便向着山寨两侧窜去。 这架势，分明是要血洗这个山寨了。 吕方慢慢放下了望远镜。 心情有些凝重。 这些朝廷的爪牙里面肯定有了不得的高手，这点毋庸置疑。 而最终决定自己和吕梁命运的，也是这些高手的交锋了。就算自己有62式火力，也没法掌控整个战局。 还得是看老萧他们的本事。 他挥挥手，62式坦克出现在岩石上。 打开舱门，不用他喊，梁思琪、竹儿和陈幼熙都神色凝重地钻进车厢里去。 吕方坐到车长位上，用观察镜再度观察寨门口的动静。 同时吩咐陈幼熙调转炮口。 这些爪牙的动作还是太快了，让他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若是刚刚他们才出现在寨门口，还没来得及散开的时候给他们几发，肯定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不过，那些个看着就是领头的人还在那，也就未必不能给他们个下马威。 第680章 出师未捷 “放！” 随着炮口渐渐调整到正对寨门的方向，吕方猛地喊道。 “砰！” 陈幼熙用力按下发射按钮。 随着声闷响，坦克猛地晃了晃。 观察镜内，寨门口有团浓烟夹杂着火光瞬间升腾起来。 “打中了！” 同样在用观察镜观察寨门口情况的梁思琪惊呼，雀跃又激动。 有种小孩子初次接触弹弓就打中了树上鸟儿的兴奋感觉。 “再放！” 而吕方只是接着喊道。 他就要趁着那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倾泻火力。以他们的身手，反应过来，就很难打得中了。 “砰！” 又是一发炮弹破膛而出。 寨门口顿时烟雾更浓。 紧接着，无数道身影瞬间分散开去。就好像是被扔了颗炮仗的鸡鸭群。 这些分散开去的人群，个个神色惊恐。有些更是身上已经狼狈不堪，甚至沾有血迹。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忽如其来的爆炸，直接就将他们给炸懵了。 莫非是天罚不成？ 待得离开原地许远，这些来自于各地吴钩的高手，再有成都郡暗堂的那些暗探，才向着刚刚爆炸的地方看去。 地上有两个还冒着烟的坑。 一个个看得嘴角直抽搐。 因为在坑边此时还躺着几个人。 其中有两个还俨然是他们的带头高手。 这…… 这他娘的啥情况？ 出师未捷，先死了领路高手？ 而且还是这么莫名其妙死的。 他们完全没有发觉这爆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只感觉好像有个东西落在原地，然后就爆炸了开来。 这无疑让他们有些魂飞魄散。 而在寨内，正匆匆汇聚，准备迎敌的高手也同样是类似的震惊表情。 包括老萧、老王等人在内，全是懵了。 这就是吕小子的仙术？ 虽然他们离着爆炸地点还有些距离，却也能感受到炮弹爆炸的威力。 哪怕是他们，若是首当其冲，只怕也…… 不过弥漫到鼻子里的浓浓硝烟味，也让他们明白这肯定不是什么仙术。 摆明是火药。 这吕小子，心里鬼精鬼精的。 不过回过神来之后，便是一股惊喜弥漫上心头。 这顿下马威，简直不要太霸气！ “杀！” 老邓猛地挥起长剑，大喊：“杀啊！” 随即便率先向着那些分散的吴钩高手杀去。 终归是要手底上见真章的。 他也明白，吕方的“仙术”估计也没法再对这些分散的朝廷高手造成多大的威胁了。 炮弹，他没有见过。但炮仗，他还是见过的。 而此时，在后山岩石上，吕方的确已经让陈幼熙在调转炮口。 炮弹这玩意儿，要落在人群里才有足够杀伤力。 相较于寨门口已如惊弓之鸟的人群，此时此刻，无疑那些蔓延向山寨两侧，却因为爆炸而回头观望的暗探，才是更好的轰炸目标。 “放！” “放！” 随着吕方的令下，又是接连两颗炮弹倾斜出去。 以炮弹的速度，估计就是宗师高手也难以用肉眼捕捉。 两颗炮弹相继在山寨右边的山地里炸开。 到底取得了怎样的战果，吕方没有闲暇去看。只是连忙将观察镜往左边山地调试。 同时让陈幼熙向左调转炮口。 轰隆的爆炸声，正式拉开了这场西山野川山寨的厮杀序幕。 在右边山地中的炮弹爆炸开来时，老邓、老王、老萧等人已经向着山寨外的那些朝廷高手杀去。 同时，还有寨内汇聚的大概同样数以百计的高手。 只有人也向着右边的山里杀去。 吕方的炮弹可不仅仅只是给那些朝廷高手造成了打击，同时，还暴露了他们的方向。 没谁愿意给那些高手杀进山寨的机会。 因为，山寨内还有吕梁，还有单泰等不通武道，却对未来举义有着至关重要的人。 同时还有他们的亲人或是朋友。 若是让这些朝廷的爪牙杀进去，山寨内难免血流成河。那将是他们不能承受的损失。 老邓、老萧、老王以及老何四个通玄层次的宗师高手最先杀入人群。 紧随其后的便是王守幸等宗师级高手。 再有些这些年来徐景年吸纳到山寨内来的三品以上武师高手。 低于这个层次的，基本上已经不够格参与这样的争锋了。 顿时有刀光剑影闪烁起来。 那些吴钩的高手从最初的惶恐、震惊中回过神来后，也连忙调整心态，和老萧他们捉对厮杀起来。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们是奉着上边的血洗令来的。上头交代的几个山寨，务必鸡犬不留。 饶是被炮弹轰得有些魂不守舍，气势直接落入下风，他们也不敢就这么退去。因为如此撤退，他们回去以后也难以交差。 果真有修为境界相当惊人的高手冒出头来。 其中最为惹人注目的是个看起来约莫才是四十出头的壮汉。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修为境界，但估计不在朝元宗师境界以下。瞧着老邓最先杀过来，他直接提起手中的刀迎向老邓。 两人身影几乎用肉眼难以捕捉，只听得刀剑碰撞声不断响起。 短时间内，竟是杀得难解难分。 而老萧，也同样被个年纪大概在五十岁以上的持剑宗师拦住。 唯有老王像是在阴影中收割性命的幽灵。 纵是在这样的白天，施展出八步赶蝉的他，也是十分的鬼魅。身形不断在人群边掠走，竟是转眼就收割了数条性命。 山寨正面飞沙走石，乱战纷纷，但那些吴钩的高手终究还是被压制在下风。 这让他们的脸色皆是难看无比。 因为他们着实没有想到，山寨内竟有如此多的高手。 此刻，他们算是恨死那突如其来的爆炸了。 若非是才刚刚开始就被那爆炸弄死了俩个顶尖高手，还让十数高手受了创伤。他们倒也不至于被压制。 此次，他们可是将成都郡、潼川郡以及周边几郡的顶尖高手全部都带过来了。 光是宗师级以上的高手就有十三个之多。 而被炸死的那俩个，实力较之那个壮汉和持剑宗师也是不差分毫。 后面山头上。 正瞄准山寨左边山脉的吕方忽然收到了不少仇恨值。 【作者有话说】 祝所有的兄弟姐妹除夕快乐，新年大吉。 第681章 曾经的人物 当然，他只是嘴角一撇。 他巴不得收到的仇恨值直接淹没自己的脑袋。因为越是这样，就代表自己的远程火力支援取得的效果更好。 “放！” 随着他的令下，又有炮弹射向山寨的左侧山地内。 那些个打算从左侧包围山寨的吴钩高手此时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些人也已经被盯上。 再看到寨门口和山寨右边山地的爆炸后，他们甚至还簇拥得更紧，向着山寨内狂奔。 而他们的动作，显然都被坦克里的吕方看得清清楚楚。 以坦克观察镜的倍数，哪怕是山地里的小动物，只要是没有被树木或是荆棘遮住，都别想逃过他的眼睛。 接连的两发炮弹炸开。 山寨左边山地里同样爆起灰烟和火光。 吕方这回总算是看到有血沫在硝烟中炸开。 他长长喘了口气，没有再让陈幼熙开炮。 这算是火力支援能够做到的极致了。 这样的小股作战，显然并不适合坦克发挥。若是千军万马，倒是兴许能取得意料之外的效果。 譬如直接轰爆敌军的中军指挥所之类的。 吕方又将观察镜调试到山寨正门的方向。 那些正在厮杀的人影落入他的眼睛。 他总算是见识到通玄宗师的威能，不禁是微微瞪大了眼睛。 …… 寨门外。 混乱的人群上方，老萧黑发狂舞，登临虚空。虽然仍是那邋里邋遢的模样，但在这刻，却是如同天神降世。 只见他双手持着菜刀，面对着在他正对面那个同样悬浮在空中的持剑宗师，猛地挥刀斩下。 虽两人相隔有两丈之远，但那个持剑宗师仍是脸色骤变。 “拔刀斩！你是……” 他的脸色甚至有些扭曲。 只话才刚刚出口，却顾不得再说下去。由单手持剑变成双手持剑，直直向着前面刺去。 有无形的气劲在空气中交锋。 刹那间，连地面上都是狂风滚滚。无数绿色的竹叶箫萧而下。 地面上原本堆积的灰黄落叶更是在被卷到空中后纷纷被逸散的气劲化为齑粉。 紧接着，便只见得那持剑的宗师往后疾退了数丈之远。 他双手微微颤抖，嘴角也是已经漫出血迹，脸色无比的凝重，“你是萧狂刀？” 刚刚老萧的这计拔刀斩，已然让原本就在爆炸中受了些内伤的他再也压不住伤势。 老萧倒也没有急着继续向他发动猛攻，只是轻笑，“没想到如今还有人能记住老夫的名字，记得老夫的拔刀斩。” 说罢便对着下面喊道：“老哥几个，都别藏拙了！哈哈！去他娘求的，倒要看看咱们能够引来什么高手！” “哈哈！” “好！” 还在地面上和人交锋的老邓、老王很快响应。 “老夫……酒剑仙邓仙伯！” “老夫……半截刀，王承阳！” “老夫……阎王难惹，何一刀！” 他们各自将自己的名讳报出来。 直让那些个吴钩的高手脸色连连在变。 饶是老太监派去荆南郡的陈萍萍，可也没有查到他们几个老家伙的真实身份。只是知道老萧是个宗师而已。 而纵然是如今的江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尤其是这些吴钩的高手。 他们中间大多数都是曾经在江湖上混迹的宗派高手或是散修，是后来才被朝廷招揽的。 此前，作为郡王的梁翰民麾下虽也有不少高手，但显然也不够组成吴钩。而且那些在他篡位时出了力气的高手，如今大多数都成功在朝廷任职了。厮杀这种事情，寻常轮不到他们出手。 即便这些吴钩高手的年岁都较之老萧等人要小上许多，和他们并非是同个年代的人物，但是，老萧等人名讳仍然是让他们如雷贯耳。 这可都是曾经宗师榜上的人物，在江湖中惊艳了许多岁月。 排名在前五的老萧和老邓自不用说。哪怕是老王和老何，那也是在暗杀界和杏林中最为顶尖的人物。 半截刀，号称大渝江湖中最为神出鬼没的刺客，被他盯上的人，没有逃过去的。 而阎王难惹，更是号称只要还有口气就能救活的神医。 早年据说常常被邀请到皇宫中去替皇上和后宫的娘娘们治病。 只随着江湖中难以避免的长江后浪推前浪，越来越多的壮年高手踩着前辈登上宗师榜，他们才渐渐不再被江湖武师们膜拜。 这近二十多年来，更是销声匿迹。 只是谁也没想，这么四个曾经在江湖上风头无两的前辈通玄，竟然会藏身在这个小小的山寨里。 通玄啊！ 宗师榜啊！ 哪怕是这些吴钩高手都知道武师到达某个年纪后就无法避免实力衰退，却也是不禁慌了几分。 实力衰退的通玄宗师，也同样不是易与的。 “老夫，美食剑侠洪少楼。” “陈平安！” “……” 而紧接着，还有一个个正在和人厮杀的寨内高手报出自己的名字。 直让那些个吴钩高手的脸色一变再变。 这些名字虽然不如老萧他们的那么耀眼，却也都曾经在江湖上流传过。不是登峰造极，也是顶尖之流。 在曾经的某个年代里，这些名字，都是被无数江湖武师奉为信仰的。 “原来是你们这些老家伙！” 就在这个时候，和老邓交锋的那个壮汉猛地抽身而退。 继而忽地蹿到空中，站在竹林之上，“这个江湖，已经不是你们称尊的那个江湖了！何不乖乖束手就擒，以求皇上恩典！” 但他的脸色却也很是凝重。 喊出这句话，他不过是想提提士气而已。因为即便是他，听到这些名字也不禁是心里直发颤。 心态，对于厮杀的影响是极大的。高手交锋，胜负往往就在毫厘之间。 若是再这么下去，他们这些人非得折损在这里不可。 他不禁想起大概四十年前见到的一幕。 那时候的他还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刀客而已，出师后在江湖中靠替人杀人为生。 小小年纪，就已经有极为不俗的实力。 可那次，他在河畔见到的那一幕光景，至今都仍然藏在他的心间。成为他提升修为的动力的同时，也成为了他最大的心魔。 让他始终难以跨越朝元和通玄之间的鸿沟。 喊完话，这个壮汉双目中猛地爆发出刺人的光芒，向着老萧看去。 第682章 仙术 那一年，老萧在黄河河畔独战三大同境界宗师。 三度施展拔刀斩。 河水断流。 巨浪滔天。 由此名震江湖，在宗师榜上排名直接蹿上前五。 也成为无数江湖后辈心目中仰慕的绝世刀客，和难以逾越的刀道大山。 如今，这些后辈有的已然在江湖中威名赫赫，而有的也是泯然众人。更有些，早已经死于江湖仇杀，尘归尘，土归土。 “恩典？” 老萧大笑，“哈哈！那个谋朝篡位的逆贼，有何资格赐予我们恩典！” “萧前辈，既如此，那晚辈柳雁翎，求战！” 壮汉刀客见状，气势滚滚，放声长啸。 这是他的契机。 若能战胜老萧，他可心中无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许还有希望在巅峰之年成就宗师。 若败……那就是死了。 无数江湖中人，本来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境界的提升，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天赋、根骨、机缘、心境，不可或缺。 江湖中无数人为了秘籍、宝贝、神兵而大肆搏杀，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遇到提升的机会，自然更是会以命相博。 老萧放眼看向这个刀道后辈。 随即轻轻点头，“如此年纪，能有朝元境界，你也勉强够资格和老夫一战了。” 在场没人嗤笑，也没人露出来不忿之色。 老萧有足够本钱说出这句话。 因为他在壮年时，就已是通玄宗师，刀道魁首。 如他这样的天才，算是百年难遇。 非是年岁太老，实力下滑，这壮年刀客根本不配和他交锋。 这只是老一代江湖和新一代江湖的争锋。而并非是两代江湖顶尖高手之间的争锋。 随着老萧话音落下，壮年刀客直接持刀掠向老萧。 “来得好！” 老萧高喝，黑发狂舞不休。 也许是出于惜才，又也许是出于别的想法，他没有再施展拔刀斩，而是用出了八荒纵横刀。 两人交锋，招式皆是大开大合。 刀道，本来就是霸道。 论拼杀，江湖中的刀客绝对是最不惜命的。 不惜他人命，也不惜自己的性命。 竹海上面的绿叶鼓荡如大海波涛，无数竹叶如鹅毛大雪般飘落而下。 而随着两人的交锋，周围的其余人也继续搏杀起来。 老王悄无声息向着山寨的左侧掠去。 还有王守幸等高手也掠向那边。 他们刚刚都听到了那边的炮响。 …… 山寨内。 吕梁、单泰、苏余、芙儿、李念等人都在寨内空地之上，有密密麻麻数百之众。 这些都是山寨内不通武道的人。 而曾经在上京郡任经略副使的申建保则是带着两百余壮士将吕梁他们团团拱卫在中间。 这两百余壮士皆是好手，只是尚且还不够资格去参与寨外的厮杀。 真是鱼死网破的时候了。 徐景年这十多年来苦心孤诣汇聚起来的力量，要么是在这里彻底烟消云散，要么，则是打出威名，潜龙升天。 连修为仅仅只是九品的江子墨都持着兵刃站在外围。 众人神色皆是紧张。 不仅仅只是因为担心寨外的那些个吴钩高手杀进山寨内来，同样也担心老萧等人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 生死关头，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做到完全淡然。 只寨外那几声炮响，当然还是稍微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单泰就坐在吕梁的旁边，低声问道：“九皇子殿下，这是……” 吕梁轻笑，“这是小方使的仙术。” “仙术？” 单泰不禁愣住，“莫非就是传言中撒豆成兵那种？十七皇子殿下还曾拜师学道？” 看起来他对这些竟然是颇为相信的样子。 吕梁摇了摇头，“他有他的机缘，这个，我也不甚清楚。” “这仙术，动静可真是惊人。” 单泰讷讷道。 眼中既有惊讶，又有喜悦。 他当然巴不得吕方越有本事越好。甚至此刻怕是已经将吕方想象成诸葛亮那等人物。 随着这个话题中在人群中渐渐传开，便有许多崇拜值向着吕方涌去。 …… 时间渐渐流逝。 在寨门外的厮杀已是越来越酣畅。 地上也是躺着不少尸体。 自然是以吴钩的高手居多，尤其是那些成都郡暗堂的暗探们。他们连三品境界都不到，在这样的阵仗里，多少有点儿滥竽充数的感觉。 不过老太监从各地调来的高手也的确不可小觑。 十三个宗师高手啊！ 即便刨去因为倒霉透顶而被落到面前的炮弹给炸死的两个领头高手，也仍然还有十一个宗师高手。 更有数十个不在三品之下，但凡是放到江湖上去就能立马声名鹊起的高手。 这样的力量，还是让得山寨内高手也付出不小代价。 山寨内的高手，除去老萧、王守幸几人不说，其实总共只有四个而已。 就那美食剑侠洪少楼，再有陈平安等三人。 其余的，以两品、三品居多。一品也不过寥寥数人，正在合力抵挡吴钩中的宗师。 不是每个人都能动辄有宗师、一品的修为的。其实绝大多数人，在年迈之前能够到四品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天赋。 而年迈之后，境界要想再向上攀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山寨的右边和左边山林里，也相继有厮杀起。 场面当然不如寨门口这边惊人。 没这么多的高手，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山寨右边的林子里，双方高手算是战了个势均力敌。短时间内还没法分出胜负来。 只是山寨内的高手到底还是把那些吴钩高手挡在林子里，没有让他们冲到山寨里去大开杀戒。 左边林子里。 那支负责合围、包抄的吴钩高手算是倒了血霉。 因为老王瞧着老萧他们完全能够应付山寨正门外的厮杀，所以到了这边来。 以他神出鬼没的身法，再有那层出不穷的杀人技巧。就算这些吴钩高手也都精通杀人，在他面前自然也远远不够看。 形势完全是一边倒。 光是老王一人，就直接搅得整个小队心惊胆颤，人人自危。他的身影掠过之处，就必然有人饮恨。 而随着王守幸也紧随其后带着数个高手杀到，这支仅仅有一个宗师高手领头的“包抄小队”，便算是被彻底“反包抄”了。 【作者有话说】 各位朋友新年大吉，如虎添翼啊！ 第683章 占据上风 他们人数更多，但是局面就是这么个局面。 那个领头的宗师大概是出自江湖的，甚至说不定是马匪出身，用弯刀，有股子很浓的草莽气息。 他也舍得搏命。 只是当王守幸他们过来，老王不再猎杀那些宗师以下的高手，转而抽身全力对付这个宗师时，纵是这个因为脸上有道长长疤痕而显得异常狰狞的汉子，也是露出来惶惶之色，脸色瞬间灰白。 聚鼎境界的他完全不是老王的对手。 在王守幸等人对上那些“杂鱼”时，他不得不独自面对老王的如潮攻势。 正面的搏杀，并不是老王最为擅长的。但是，却也不是他能够挡得住的。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人匆匆对过数招，这个宗师身上就留下了两道疤痕。 一道在胸前，一道却在后背。 他的速度较之老王要差得太多了。 而聚鼎宗师境界所谓的内气通达，兵刃难伤，那当然也只是对于宗师级别以下的对手而言。 以老王通玄境界的修为，在这个宗师身上留下的两道伤可谓是道道入骨。 这已然让他受到重创。 若非是全力护住心脏、咽喉等要害之处，他这会儿怕就已经是被老王斩杀。 不过，被斩杀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个宗师数度张开嘴，只瞧着其余那些高手都被王守幸等人缠上，自身难保，不得不熄了让他们帮忙的侥幸。 “啊！” 他爆喝。 似要拼命。 但随即，却是猛地朝着周围老王的残影连劈数刀后，向着旁边掠去。 竟是要跑。 面对很显然没有施展全力的老王，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半点胜算。哪怕是老王掉以轻心，哪怕自己运气爆棚。 因为实力差距真的是太大太大了。 宗师三境界，每个境界都有巨大鸿沟。更莫说他和老王还相差着两个境界。 不跑，就肯定得把命交代在这里。 委身吴钩，是求富贵。可他们这些人谁心里没杆秤？ 命都没了，富贵还有个球用？ 随着这个领头宗师扭头逃窜，其余那些个正在和王守幸等人搏杀的吴钩高手，也相继效仿。 只他们才刚刚跑出数步，脸色就不禁变得煞白。 因为他们看到老王以极快的速度掠到了领头的后面，一刀，从后背扎了个透心凉。 这老头的轻功，实在是太过出神入化了。 “和他们拼了！” 瞧着老王似笑非笑地扭头向他们看来，这些准备奔命的吴钩高手不约而同驻足。继而有人高喝。 有老王这样的高手在，他们各自逃命，怕是也只有被逐个收拾的下场。 不过，却又有几人还愿意听这人的呼喊？ 神色惶惶的众人在微怔之后，只是作鸟兽散般向着四处跑去。 老王、王守幸等人在后展开追杀。 …… 后山。 吕方带着梁思琪、陈幼熙还有竹儿仍然呆在62式坦克里。 “王爷爷又杀了一个！” “又杀了一个！” “山寨南面山林的局面我们占优，那些吴钩高手都被挡住了。” “王爷爷在追着那些人杀。” 竹儿和梁思琪分别用观察镜看着山寨左右两边林子里的情况，也随时向吕方说着视野中的情形。 而吕方则是用观察镜在看着山寨正门的情况。 唯有之前连轰数炮，这会儿还小心脏噗通噗通猛跳的陈幼熙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以备吕方随时下达开炮命令。 其实，吕方压根就没有打算再开炮了。 乱了乱了。 现在寨子里的高手和那些吴钩的高手已经完全处于混乱厮杀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开炮。 若是开炮，肯定得伤到自己人。与其如此，吕方觉得自己还不如呆在这看热闹。 反正之前的那几炮取得的效果，和他的预期也差不多了。 不管怎么说，总是给了那些爪牙个当头棒喝。 他现在正全神贯注看在老萧、老邓等人和那些吴钩高手的搏杀。 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这场搏杀，对于他，对于吕方，对于山寨内的任何人来说都太过重要了，是真正的性命攸关。 在这刻，吕方的心里没有因为老萧、老王等人占据上风而欣喜，甚至，也没有因为寨内高手的折损而悲伤。 他仿佛是进入到某种奇怪的状态，是那种将所有情绪都排除了脑海的状态。 此刻，他只是在懊恼，懊恼自己的修为为什么这么低。 若是能够有和这些人交锋的修为，哪怕只是勉强够格，他也宁愿上场去厮杀，而并非是在这后山上作壁上观。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其实他的骨子里有着好战的血液。 视野里。 老萧和那个壮汉宗师的搏杀还没有结束。 吕方也没法判断到底是这个壮汉宗师的实力太过强悍，还是老萧的实力真的下滑得厉害。 以他现在的眼力，看两人之间的搏杀，总共也就能做出四个字的总结。 眼花缭乱。 他完全看不清两人的招式，只知道自己要是冲上去，肯定是连半刀都挨不住的。 而两人之间交锋的突兀落幕，也完全让吕方没有预料。 只看到刚刚还在和老萧缠斗搏杀的壮年宗师忽地往后疾退了十数步。 而后，猛地有团血液在他的腹部爆开。 这个壮年宗师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继而又缓缓抬头，脸上是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似是不甘，又似乎还有佩服。 眼中满是痛楚之色，嘴角，却又有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直盯着老萧看了数秒，他才猛地向着地面栽倒下去。 显然即便是宗师高手也没法承受这么严重的伤势，就算不会立刻殒命，也肯定没法继续再和老萧交锋下去。 吕方轻轻松了口气。 那个实力还不如这壮年宗师的持剑老宗师在大概两分钟之前就已经被老邓给斩杀于剑下。 现在这个耍刀的也废了。 以老萧、老邓的实力，朝廷爪牙中其余那些个实力看上去就要差些的宗师肯定没法支撑大局，更别说扭转乾坤。 接下来，应该就是到砍瓜切菜的时候。 只在这个时候，他的脸色却是忽地大变。 第684章 梁释来了 有十余个身影突然闯进他的视野。 为首那人负手而行，看似步伐缓慢，但行进的速度却是极快，近于飘忽。 有种玄之又玄的奥妙。 就像是吕方上辈子在电影中看到的那种绝世高手的派头。 当然，这并不是主要的。 现在那些个吴钩高手中的宗师高手几乎折损殆尽，就算来个绝世高手，有老萧四人在，吕方也仍然觉得他们有火拼的实力。 就算是当今大渝最厉害的强者过来，吕方觉得，以老萧他们的本事，四对一总是不成问题吧？ 让他脸色大变的，是这个人的身份。 荣王梁释。 他到底还是赶到西山野川来了。 “怎么办？” 吕方脑海里最先冒出的就是这三个字。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便宜岳父”会这么快就杀上门来。这让他完全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这个梁释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梁思琪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就真的那么无足轻重吗？ 吕方当然觉得棘手。 相较于梁释高不可测的修为，他是梁思琪父王的这个身份更让人棘手。 用炮轰他？ 轰出个好歹怎么办？ 可就算不用炮轰他，难道他就不会和老萧等人搏杀了么。 吕方当然不愿意看到梁释发生什么意外，但也同样，绝不愿意看到老萧他们血溅当场。 他不禁向着梁思琪看去。 而在这个时候，梁思琪的眼神也幽幽向他看来。美眸中蕴含着数不清的情绪，无比复杂。 她也同样没有想到梁释会过来，而且来得这么快。 难道他就真的不肯给自己个机会么？就那么不愿意网开情面？ 两人几乎同时张了张嘴，都只觉得心头和舌尖都是无比的苦涩。 数秒过后还是吕方干巴巴说了句，“萧老他们都知道你的身份，就算到时候交起手来，应该也不会……” 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去。 真到生死交锋的时候，老萧他们还能有放水的余地吗？ 梁思琪苦笑。 她显然也知道这点，摇头道：“那要是我父王他伤了萧爷爷他们的性命又怎么办？” 说着，她忽地扭头看了眼陈幼熙，又道：“我父王的性格我很清楚，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要想让他放弃，唯有拿出来能够威胁到他的实力。” 吕方顿时眼神有些古怪，“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稍微打偏点，吓唬吓唬他，你觉得怎么样？” 梁思琪忽地挤眉弄眼，又看了看观察镜里面，“喏，跟在他后面的应该都是打更人中的高手，说不准就是我父王手下颇为得力的十大天干。他们可是个个都有在宗师中都算出类拔萃的实力，若是一炮轰死那么三五个……我父王应该会慎重考虑考虑是不是就此撤走的。” 她大概真的是做乖乖女的时间太长了，此时说出来这样的主意，漂亮的眸子中竟然满满都是蠢蠢欲动之色。 “还真是不叛逆则好，叛逆起来不得了啊。” 连吕方的心里都不禁感慨。 梁思琪真是像极了上辈子他见过的那种忽然间性情大变，亦或是白天乖乖学习，晚上去在酒吧疯玩的女同学。 不疯的时候乖巧到让人咂舌，而疯起来的时候，也同样是让人心惊。 但他此时却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主意。而且因为梁思琪所说的“十大天干”，整颗心猛然沉到谷底。 如果梁释带来的仅仅是庸手，那也就罢了，老萧他们可能挡得住梁释。但这样的阵仗，绝对不是老萧他们能够拦得下的。 若是自己不拦住梁释，那么，老萧、老何，还有吕梁、芙儿、江子墨等等，整个寨子里的人，全部都得死。 “幼熙！” 吕方刚刚离座的屁股又猛地坐下去，同时喊了声。 这个时候是没什么时间还能让他犹豫的。 因为就在两人刚刚短短的对话中，梁释带着那些打更人的高手就已经出现在寨门口。 …… 他并没有大喝，只是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负手看着还在搏杀的山寨高手和那些吴钩中剩下的人。 但仅仅过十余秒，寨门口的厮杀却因为他的到来而悄然停止了。 老萧、老邓、老何的眼神俱是凝在梁释的脸上。 他们显然都见过梁释。 此时脸色也是极为的凝重。 这是个自从在江湖上显露出名头后，便让任何人都不敢再小觑他的绝世天才。在大渝皇室中，梁释的武道天赋最为惊艳绝伦。 还是十数年前，他率军替梁翰民征战南北，平定大渝国内不服他们的势力时，他就有诸多惊人战绩。 以手中那杆霸狮接连挑下无数高手，直接登上十大宗师榜。 如今，他更是在十大宗师榜排名第三已经有过十年的时间。 因为深居浅出，不曾和宗师榜排名前两位的人物交手，是以，世人谁也不知道梁释的武道实力到底已经到何种地步。 但如他这种，通玄是妥妥的，而且绝非是凡俗的通玄宗师。 “梁释？” 老邓微微眯着眼睛，待双方高手罢战，寨内高手全部走到山寨门口后，对梁释说道。 梁释神色只是冷淡，“酒剑仙邓仙伯，久违了啊。你能活到现在，当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了。” 老邓轻笑，“能够让堂堂荣王挂念在心里，时刻念叨着我这个老头子死没死，倒也是我这个老头子的福分了。” “呵呵。” 梁释的嘴角终是扯起抹冰冷笑意，“你怎么说也是以前排名第二的宗师，你不死，我怎么能够让皇兄高枕无忧呢？” 说着眼神又瞥向老萧，“天下第一刀客萧狂刀……也好，也省得本王再费力气找你们。今儿个，你们就都死在这吧！” “少特么放屁了！” 老萧的脾气可比老邓的暴躁，当即瞪着眼睛道：“虽然老子们老了，实力有点儿下滑，但收拾你们这些崽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有种的放马过来就是。” “呵。” 梁释嗤笑。 随即却是对着后面举起了手，淡漠道：“你们都在这等着，本王今天要独斗曾经的天下第二和第四。” 第685章 一炮轰趴过半 然后幽幽对老邓和老萧说道：“你们当年也是能和我师父齐名的人物。如今，本王倒也想看看你们还剩下几分能耐。” 老萧扭扭脖子，“那就试试！老夫也替你师父看看，你到底学了他几分本事。” 梁释微微眯眼，不打算再多说。 有跟在他后面的高手走上前，将那杆看起来就很是威猛凌厉的长枪霸狮呈到他的面前。 梁释伸手拿起。 单手持枪。 然后枪杆只是轻轻放在地上。 但由碎石铺就的地面上，却是刹那间凹进去些许。 这杆霸狮的重量可想而知。 老萧和老邓在这刻不禁是对视了个眼神，都是凝重，也都有某种心照不宣的意思。 老何更为擅长的是医道，以前巅峰的时候搏杀实力也就能和寻常通玄宗师相提并论而已。这样的搏杀，轮不到他出手。 至于老王，莫说这会儿还没有过来。就算是过来了，只怕也难给梁释造成什么威胁。 刺客，擅长的是暗杀。 所以，能够和梁释交手的，唯有他们两个。 而他们两个若是拦不住梁释，那这个寨子今天肯定是得血流成河了。 如何拦？ 老萧和老邓其实都心知肚明，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要想打败正值巅峰之年的梁释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唯有舍命相搏，如此，才能有绝地现生机，或是将梁释拼个身负重伤的希望。 “哈哈，来吧！” 对视完，老萧忽地持刀仰头大笑。全然没顾忌那些因为梁释的到来而又暂且停止搏杀的双方高手。 老邓双眼中也是弥漫出洒脱之色。 他们都是江湖人，且是老江湖人了。心里早有准备。 只要是在这个江湖里的，能金盆洗手，得到善终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独领风骚数十年。 谁都只能是这个江湖中的流星。 而有许多无法逃出江湖的人，便会选择以最为光辉璀璨的方式收场。纵然是在生命的尽头，也要尽显光华。 三道身影很是突兀的再原地消失。 猛地掠到空中。 还未交锋，就已是有狂风骤然而起。 这是纯粹气机的交锋。 如果说老萧和老邓之前和那壮汉宗师以及持剑宗师交手时仍然保留有实力，那他们现在显然就是火力全开了。 只是，纵然是两人合力，他们的气机却也是被梁释的隐隐压制。 这点，在场的宗师级别高手都能敏锐的感应。 气机本来就是由气而起。 武师到晚年，却是难以避开气衰血弱。 老萧和老邓虽然有老何帮助他们延缓机体的衰老，但到底还是年岁太大了。 老何在人群中轻轻叹息了声。 而山寨的其余高手们，这刻脸色也是异常凝重。 梁释亲自杀到，本就让他们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现在梁释展露的气机，更是让得他们心里微微颤抖。 这场厮杀，似乎真的是没有多少希望能够拦住这些朝廷的爪牙，还有梁释。 难道最终大家还是全得死在这里？ 两位皇子也得死？ 光复前朝朝廷，终是要成为镜中花、水中月？ “砰！” 就在这个时候，有声突兀的炸响忽然间就在山寨外炸开。 硝烟腾起。 这颗炮弹正正落在跟在梁释后面的那十大天干面前。 顿时这十个宗师级别的大高手就全部都被硝烟给笼罩在里面。 刚刚要交锋的梁释、老萧还有老邓自然也是没能够打起来，因爆炸而纷纷看向炮弹炸开的地方。 那些吴钩高手和山寨内的高手，自然就更是如此了。 总而言之，就是此时在山寨外边的这些人，全都将目光望向了爆炸处。 这是种条件反射。 而在反应过来后，众人的眼神仍旧是没有移开。 吴钩的那些人是心有余悸。 山寨内的高手们则是暗暗期盼。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爆炸到底是怎么来的，但之前可是因为这个而让这些朝廷的爪牙折损不小。 也不知道，这回爆炸能不能再建奇功。 仅仅只是瞬息时间。 从浓浓硝烟中有数道身影跑将出来，掠到数十米开外。 待看清楚这数道身影的模样，众人不禁都是心里微惊。 他们的结果显然没能比之前那些吴钩高手好多少。 梁释带过来十个人，从硝烟中跑出来的仅仅只有六个。而这六个人，也是个个都带着伤。 他们的身上可以看到很明显的伤口，血迹斑斑。 62式坦克的炮弹，本来就是以碎弹片为主要杀伤。伤害范围大概有三百平。 而碎弹片因爆炸催动的速度，显然连如十大天干这样的朝元宗师也来不及做出反应。 若是他们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可能还能凭借自身速度避开主要杀伤范围。但像是现在这样，他们也只有挨炸的份。 身上是免不了要嵌进去几块碎弹片的，只是多少的问题而已。那就看运气了。 仅剩的六个人个个皱着眉头，面如土色。既是惊慌、心悸，又是怒不可遏。 他们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绝对是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这些年风里雨里全都闯过，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吃下这样的大亏？ 最气人的是，他们压根不知道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世上怎么会有威力如此巨大的东西？ 还有火药味。 没能过去十秒钟，又有两个“天干”因为体内碎弹片太多，用内气都压不住伤势，猛地坐倒在地上，面如金纸。 若非是实在撑不住了，他们绝对不会这样。 这等于说是梁释麾下的十大天干，这还没来得及“开干”，就被吕方一炮给轰趴下过半数。 梁释的眸子在这个关头显得深邃无比。 但即便是他，却也没能够察觉到这炮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两公里外，而且还是在大山上的隐蔽处。这不是人力能够察觉到的。 哪怕是通玄宗师。 待硝烟散去，梁释看到地面上躺着的四具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得力属下。脸色更是有种诡异的感觉。 他的目光只是在这四个天干的身上稍微停留，随即便猛地看向老萧，道：“这是用火药制成的炸药？” 第686章 便宜岳父 现场的火药味浓郁仍然浓郁至极，梁释显然没理由注意不到。 老萧只是轻笑。 他可不乐意去给梁释解惑。 而且连他自己心里也正泛着嘀咕呢！ 真不知道那吕小子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这种动静。到底是他娘的火药，还是他娘的神仙？ 梁释大概也没想着老萧等人会给自己答案，只是又偏头看向那炮弹爆开的地方。 炸药，在大渝朝廷、军中并不算罕见。 还是以前他领军替梁翰民南征北伐时，军中就常备有火药。用以攻城、开路、炸桥等等。 甚至军中还有远程的霹雳车，既是将火药捆绑在弩车上。用以远程轰杀，威力可谓颇为不俗。 只现在，看着地面上的那几个坑，连梁释心里都不禁些微发麻。 这威力显然不是霹雳车可比的。 就大渝朝廷现在研制出来的那些火器，和这种威力的爆炸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玩炮仗，也只能听点儿响。 梁释握着霸狮的手不禁是悄然更重了几分力道。 梁翰民能够从吕方用柠檬手榴弹炸死霍云狄的事情上就看出来柠檬手榴弹的“潜力”，他，自然也能看出来炮弹的“潜力”。 这等东西若是出现在军中，那很可能造就支所向披靡的军队。 “也罢……” 梁释忽地幽幽道：“总之你们都是将死之人，让你们将这个秘密带去地府也无妨。” 他没有去管那些个得力麾下的死活，抬枪，指向老萧。 继而，身影猛地向着老萧掠去。 “鸡犬……不留！” 同时嘴里冷冷吐出四个字来。 在他令下，那四个还有余力的天干竟是没有半点犹豫，当即就向着山寨的高手们掠去。 …… 后山。 “来自***的崇拜值+999！” “来自***的崇拜值+999！” 吕方刚刚收到波颇为密集的崇拜值。 就冲着这些崇拜值，他就算不用观察镜，也能知道刚刚这炮取得的效果肯定不错。 只可惜，到底还是没有能够将梁释给吓走。 自己这个“便宜岳父”，着实是有些过于难缠了。 看着山寨上空老萧、老邓合力对梁释，吕方悄然收回目光，向着梁思琪看去。 这样级别的厮杀，他已经完全看不出什么门道了。视力也很难捕捉到三人的身影，就更别说是他们的招式。 梁思琪也从观察镜后移开眼睛，看向吕方。 两人眼中都是深深的无奈，以至于别的情绪都不那么清晰了。 吕方此时有种很是无力的感觉。 他依稀记得，上次有这种无力感觉，还是被梁释废掉修为。没想到，如今这种无力感，又是梁释带给自己的。 若是可以和梁释拼命，他大概都不至于会如此无力。 最多不过是用坦克轰他而已。 坦克不行就用柠檬手榴弹。 手榴弹再不行，便用ero冲锋枪。 还不行，不过是任由梁释抹了自己的脖子就是了。 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他不可能当着梁思琪的面用坦克轰梁释。 虽说能够轰死梁释的概率肯定很低，但若是真不小心将他给弄死了，那该怎么办？ 此后余生，自己和梁思琪该如何相处？ 可要是什么都不做，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吕梁、芙儿他们，看着山寨内的人全部都被血洗吗？ “走吧。” 梁思琪看着神色极为复杂的吕方，忽地推开了顶舱的舱门，冲吕方露出个牵强笑脸来，“他……总还有丝丝在乎我的吧？” 她是个极为聪慧的女人，能够知道吕方此时的进退两难，所以主动提出来去见梁释。 由她出面，如此，兴许能够让梁释有几分顾及。 这也是最后的办法了。 吕方握了握拳头，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他不可能拒绝梁思琪这个提议。 因为他做不到在这个后山上眼睁睁看着老萧他们在那里浴血搏杀。 就算躲在这，能够苟且偷生，他也这辈子都没法安生。 如果见梁释，也还是要死。那也也宁愿死得无愧于人，亦无愧于心。 两人爬到坦克外面。 梁思琪忽地又对车厢内说了句，“幼熙姐姐，若是他对我和吕方出手。你们就开炮吧。” 陈幼熙和竹儿，还有吕方闻言都是不禁一滞。 天知道梁思琪的内心是经过了怎样的挣扎，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是想给吕梁他们留个机会么？ 是因为连她也从心里觉得这是梁翰民和梁释亏欠吕梁、吕方弟兄的？ 没有等陈幼熙答话，梁思琪咬了咬嘴唇，跳下车去。 到下面，忽地冲吕方露出个明媚笑脸来，“抱我。” 她冲着吕方伸出手。 吕方跳到她的近前。 她便用她的双手挽住了吕方的脖子，喃喃般道：“也不知道咱们今晚上还能不能依偎着再看月亮了。只想让你多抱会儿，我和你才刚刚成亲啊，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将你胸膛的温度印在心里，怎么就要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吕方听着她这话，不禁是用力咬了咬牙。 是啊！ 梁思琪还没有享受足够和他的婚后生活。 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吕方将梁思琪拦腰横抱起来，向着山下掠去。 他不敢对梁思琪说，这件事情绝对会化险为夷。因为他连半点把握都没有。 现在他所有的底牌，在梁释面前都显得无比微弱。 但他绝对会用最大的努力，争取将这个坎给度过去，就像之前用最大的力气追着梁思琪去京都那样。 他敢擂通天鼓，也就敢和自己的“便宜岳父”梁释面对面打个擂台。 倒要看看，自己这个岳父，是否真的能够做到完全冷血无情。 重叠起来的身影在山路上以极快的速度掠动着。 吕方施展出来八步赶蝉。 不过那么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和梁思琪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山寨门外。 而就是在这短短时间内，山寨内的高手已经是损失颇为惨重了。 即便老王和王守幸等人这时又杀将回来，也没能够挽回颓势。 梁释麾下那十大天干的确都是难得的大高手，纵然有伤在身，竟然也两人合力就轻松挡住老王和老何。 另外两人，在人群中完全没有敌手，更是所向披靡。 第687章 家国两难全 地上躺着的尸体已然有数十具之多。 而老邓和老萧，这个时候也还在和梁释搏杀。 他们的动静太过惊人了。 竹海被他们逸散的气劲摧毁得七零八落。 吕方根本看不出来梁释有多么厉害，这已经超乎他能够去想象的范畴。就像是普通人没法想象那些大魔术师的魔术是怎么完成的。 他只知道，就算是一百个自己捆绑在一块，也肯定不是梁释的对手。 再就是，他能看出来老萧、老邓两人合力都不是梁释的对手。 因为他看到两人胸口上的血迹了。 这并非是被梁释的霸狮给捅伤的，但却肯定是被梁释的内气给震伤的。 这完全说明他们现在的内气实力已经不如梁释。 而且，梁释还似乎并没有施展全力的样子。 “父王！” 在吕方刚刚抬头盯着梁释的时候，梁思琪已经是从他的怀中下去，冲着空中还在搏杀的梁释嘶喊。 这声喊，让得在场厮杀的众人不禁又是渐渐停了手。 梁释麾下那四个尚且还有战斗力的天干也都纷纷收手，看向梁思琪。纵然是他们，也不禁是有些纳闷。 不知道梁思琪怎么会出现在这。 也许梁思琪从未发现过他们的存在，但其实，他们却曾见过梁思琪许多次。 梁释的身影也在空中猛然和老萧、老邓分开。 是他将老萧、老邓逼退。 紧接着，他双目如电向着下面扫来。先是从吕方脸上掠过，杀气陡盛。 继而，又落在梁思琪的脸上，好似变得有些复杂。 杀气总算稍微收敛。 但随即他却是冲着梁思琪道：“你还有脸叫我父王？” 梁思琪直视着他，并不和他掰扯这个，只是默默流泪道：“难道父王真的就不肯给我们条生路吗？” 梁释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淡漠，“他们，留不得。” “可女儿已经是吕方的人了！” 梁思琪喊道。 这话，到底还是让得梁释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他慢慢眯起眼睛，半晌，道：“既如此，那以后你就永远呆在荣王府吧！” 这年代，女人的身子是无比重要的东西。他显然因为梁思琪这话，而没有再让梁思琪出嫁的打算。 “那若是女儿怀了他的孩子呢？” 梁思琪凄惨笑道，“难道父王你就忍心，让你的外孙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吗？” 她没有顾及在场的所有人，说出这种话来。 让得不管是那几个天干，还是吴钩的那些高手，都是脸色大变。 “你懂什么！” 梁释忽地低喝，“他们乃是前朝余孽！本王岂能留他们的性命！纵然你怀上他的孽种，本王，也绝不允许他的血脉延续下去。” 他似是做出某种决定，脸上有种痛心疾首的意味，幽幽又道：“家国两难全，杀他们，是皇上的旨意。你是我的女儿，做错了事，我自会带你去皇上面前解释。但你要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就别怪我……” 梁思琪俏脸瞬间苍白，如同三月的野梨花。 她嘴角微微勾着些许自嘲弧度，“就别怪你不念父女之情，不念血脉之情，是么？” 梁释沉默。 这也等于就是默认。 他的的确确是个枭雄。 梁思琪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饶是她本来对梁释就不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这刻，心里仍然是支离破碎。 哪个做女儿的，又不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的关怀和在意呢？ 以前，她要强。 所以她成为名动天下的大才女。 其实何尝不是想以此得到梁释的父爱？ 后来她偏执地选择吕方，除去因为的确是已经爱上吕方以外，未免也没有想和梁释斗气的意思。 但如今结果很明显地告诉她，不管她多么的优秀，亦或是如何的胡闹。在梁释的眼中，她都不是那么重要。 是因为自己不是男儿身？ 梁思琪慢慢的张开了自己的双臂，闭上了眼睛，道：“既然这样，那父王在杀他之前，就请先杀了我吧……” 她还是做出当初在荣王府内时那样的选择。 梁释要杀吕方，就得从她的身上跨过去。 偏执也好，不孝也罢。她根本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再拦住梁释。 唯有用自己的性命，兴许能护住吕方。若是不能，那就陪着吕方共赴黄泉是了。 梁释眼瞧着梁思琪这样，脸色不禁更是难看。 梁思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袒护吕方，可谓是让他的脸面丢尽了。他怎么说也是大渝的亲王。 他缓缓抬起霸狮，将枪头对准了梁思琪。 但到底，还是没有直接出手。 看起来是在犹豫。 而他的这种种表现，在外人看来当然没有任何的异样。 虎毒不食子。 若是荣王真的就这么将永乐郡主都杀掉，那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噗通、噗通……” 梁思琪和吕方的手悄然握在了一起。 在这个刹那，仿佛都能感受到对方心脏的剧烈跳动。 也不知道梁释到底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为了女儿，暂且选择退去？ 还是为了“忠心”或是私欲，不顾梁思琪的性命？ 梁释的抉择，也是决定他们生死的关键所在。 那四个天干以及那些吴钩的高手在这个时候也都在用目光凝视着梁释，等待他的抉择。 是杀，还是走。 “杀……” 时间是如此的短暂，但是，却又显得如此的漫长。 大概过去十多秒钟，梁释终究还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嘴里沉沉吐出个字来。 梁思琪的身躯不禁是晃了晃。 老萧、老邓等人全部都脸色大变。 老萧更是高喝，“王老头！” 老王不用他明说，就已然知道他的意思，瞬间掠向吕方。 谁都可以死在这，但是吕方和吕梁不行。 因为他们是庆余帝最后的血脉，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再就是，吕方是被他们寄予厚望的。虽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 他们还想着吕方能够有力压整个江湖，将他们的绝学再度扬名江湖的那天。 但是，老王才刚刚动，在那四个天干中，也有两个掠向吕方。 另有一个则是掠向梁思琪。 第688章 他交给我吧 他们当然不会让老王就这么带走吕方。 也当然不会让梁思琪处在这样的“险地”。 总之，就是吕方必死。 而郡主，他们必保。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吕方似是怔了怔。 紧接着的瞬间，他的双目中猛地有两道精光爆发出来。 “给我滚！” 同时间，他的嘴里发出爆喝。 在老王的惊诧以及那两个天干宗师的骇然目光中，有股雄浑至极的气息猛地自吕方的体内散发出来。 这股气息，竟然好似比梁释的气息还要更为扎实、厚重。 继而，那把龙泉唐横刀突兀的出现在吕方的手中。 他挥刀直劈。 两道强悍无匹的刀气瞬间直逼两个天干宗师的面门。 两个观潮级别的大宗师在这个刹那都不禁是勃然色变，感受到刀气内雄浑气机的他们竟是不敢硬碰硬，匆忙避让。 而吕方则是又猛地向着空中掠去。 他轻而易举掠到竹海上空，对老萧、老邓喊道：“萧前辈、邓前辈，他交给我吧！” 所有人都怔住了。 能够如吕方这般轻易掠到竹海上空，并且在上面平稳站立的，和踏水而行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家伙如此年纪轻轻，竟然就是宗师级别的高手不成？ 而吕方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更为让他们诧异。 他竟是要挑衅荣王梁释？ 他哪里来的底气？ 普通的聚鼎宗师，在通玄宗师面前可撑不过几招。 而梁释，更不是寻常的通玄宗师。他可是十大宗师榜中名列第二的啊！ 在通玄宗师当中都是实力最为顶尖的存在。 也许三五个通玄宗师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这偌大的大渝江湖，也就川蜀剑府的剑主吴泾川排名在他的前头而已。 没谁能想得到吕方这是抽什么风。 因为年轻，因为有宗师修为，就异想天开地认为自己是荣王殿下的对手了？ 而老萧、老邓、老何等人自然是更为诧异。 梁思琪、梁释也不禁是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们都知道吕方的修为大概在什么水平，在同龄人中，算是很高的。但绝对远远不到宗师境界。 再妖孽，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年纪就达到宗师境界的。 起码这数百年来绝对没有出现过如此年轻的宗师。 但吕方此时体现出来的气息以及实力，又除去宗师修为以外，没有别的解释。 梁释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对吕方道：“你已经到了宗师境界？” 老邓、老萧回过神来，向着下面掠去。 他们这会儿虽然也是满心疑惑，不知道吕方这个小子到底又耍了什么鬼，但却也顾不得去追究这些。 他们只知道，吕方这小子还是比较靠谱的。他既然说他来挡住梁释，那他就应该有他的依仗。 莫非是他背后那个从未露过踪迹的老神仙？ 掠到梁思琪的身边后，老萧和老邓悄然对视了个眼神。 吕方看着人群已经停止搏杀，目光放在梁释的身上，道：“你不用管我到达什么境界，反正你今天的对手就是我了。” “呵。” 梁释轻笑，“虽然本王不知道你是如何突然提升的修为，但不得不承认，你的确让本王有些惊讶。” “打个赌如何？” 吕方又说：“若我赢了你，你就带着他们离开。反正这场厮杀最后胜负还是在咱俩身上，你觉得呢？” 梁释只是挑挑眉，“可以。” 这会儿竟是显得极好说话。 不过这却也是他自信的表现。 他压根就没觉得吕方有赢自己的可能。 而要是真败在吕方的手上，那这场赌约他还占便宜了。因为，他要是输了，这些吴钩高手还有他麾下的天干高手，未必还能活着再离开西山野川。 当然，他也知道吕方做出这个提议的想法。 不过是不想山寨的高手再折损而已。 他也不在乎。 反正，只要收拾完装神弄鬼的吕方。他仍然能马上就将山寨内的高手屠个干干净净。 “十连抽！” “十连抽！” “十……” 这个刹那，吕方在脑海里疯狂抽奖。 一刹那，就将最近积累的两千七百多万崇拜值抽了个干干净净，仅仅剩下四万不到。 物品一百零三件。 技能点两千九百一十八点。 这让他的技能点达到一万六千一百一十八点。 “拔刀斩，添加一万六千一百一十八点技能点！” 吕方将仇恨值系统里面积累的全部技能点都添加到了拔刀斩里面。 种种感悟涌上脑海。 这些技能点虽然没能让他的拔刀斩晋级到炉火纯青的层次，却也是相差不远了。仅仅只差不到两千点熟练度。 看着梁释并没有要先出手的迹象，吕方在在场所有人的凝神注目下，缓缓将龙泉唐横刀把将出来。 随即将刀鞘随手扔到竹海下面，变成双手握刀姿势。 他从来没有和梁释这样的高手交过手，也根本不知道梁释的深浅。所以也不打算去试探。 在这种关头，他很清楚，只有使出自己最强的招数。剩下的，交给命运。 若是连拔刀斩都不能打败梁释，那么，山寨被血洗大概就是难免的事情了。自己也得葬身在这里。 只希望，梁释能够因为轻视自己而掉以轻心。 哪怕是以现在的修为和内气，再有接近炉火纯青层次的拔刀斩，其实吕方的心里也并没有多少把握就能打败梁释。 “呼……” 吕方双手凝视着梁释，又缓又长的舒了口气。 他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同时在也聚势。 这就像是法师施法的攻击前摇，也是运动员的热身。 心境、状态，对于武师来说同样重要。哪怕是通玄级别的宗师，也可能因为心境不同，而发挥出截然不同的实力。 “喝！” 随着一口郁气缓缓吐尽，吕方双眸中又有凌厉光芒爆闪。终于是向着梁释掠去。 这刹那，他有着对胜利的无比渴望。 同时，也有着一往无前的决然。 不成功，便成仁。 “这……这怎么可能！” 而随着吕方的一刀斩出，下面的人都露出瞠目结舌之色来。脸上，慢慢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不仅仅只那些吴钩高手和天干高手，连老萧等人都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在写个开头，所以更新比较慢。这两天马上恢复正常更新，会尽量加更，请大家见谅则个。 第689章 神迹 他们都不是庸手，但凡只要放到江湖上去，那必然是名震一地的高手。 眼力当然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吕方这一记拔刀斩，刚刚施展起来，竟是有风起云涌之相。这等气机，可不是寻常聚鼎宗师能够拥有的。 如果说他们刚刚还觉得吕方要独挑梁释是夜郎自大，螳臂当车，甚至是提着灯笼上厕所，找死。那么现在，他们的确能对吕方的“狂妄”有些心领神会。 吕方未必会是梁释的对手，但是，他的确有单挑梁释的资格了。 就冲这记拔刀斩，他就绝对有这样的资格。 太猛了！ 这必然是妥妥的通玄宗师啊！ 虽然谁都不敢相信世间竟然有如此年轻的通玄宗师，但现在是实事摆在他们的面前，自然也又不得不他们不信。 老萧更是双眼瞪如铜铃。 他最是熟悉拔刀斩。 除去能看出来吕方的修为已经臻入通玄层次以外，还能感受得到吕方到拔刀斩的领悟已经到相当高深的地步。 甚至较之他都估计不差多少了。 此时此刻，吕方施展出来的这记拔刀斩，竟是比他现在全力施为还要更加强悍。 短短时间，之前那个武道都没有入门的小家伙，现在竟然比他还厉害了？ 纵然是此时正和吕方首当其冲的荣王梁释，此时双眼中也不禁是布满惊讶。 在吕方突然爆发出来的实力之前，任由是谁，就是有再深的城府，也没法继续保持平静。 能够不张嘴来句“亲娘咧”之类的惊叹，都已经算是不错。 而紧接着，梁释的眼中好似闪过道奇异的光芒。 继而，他猛然挥动手中的长枪霸狮。 “叮！” 枪尖竟是准准地架在吕方那势若雷霆的刀刃上，发出清脆响声。 有无声的却又汹涌澎湃的气机以两人中心逸散开来。 无数竹叶唰唰落下。 两人脚下大概十来米范围之内，原本郁郁葱葱的竹子竟然在这短短的瞬息间，变得光秃秃的。 吕方自梁释的身边交错而过。 拔刀斩就是这样。 一招。 仅仅一招。 成也一招，败也一招。 当然，也可以重复施展。只是，要是初次施展都不能奏效，那就算再施展几遍，大概也同样很难造成什么威胁了。 站在光秃秃竹子的顶端，吕方的脚尖只是将竹子尖端轻轻压弯些许。 他回过头来，看向梁释。 当然知道，自己刚刚这记拔刀斩被梁释给挡住了。 只是不知道内气的交锋有没有能震伤梁释。 与其同时，地面上的所有人，视线也都是凝聚在吕方或者是梁释的身上。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刻停滞。 刚刚这记交锋，可谓是简单粗暴至极了。 就看结果如何。 若是梁释受伤，那吕方兴许还有拦住他的可能。 但若是梁释完好无损，那估摸着，吕方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拿他没有办法了。 谁都看得出来刚刚吕方已经是施展出压箱底的绝学。 而梁释有没有出全力，可没人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梁释忽地向着地面上掠去。 他落到地面上后，才又回头看看还在竹林上面的吕方。其后，又目光复杂地看了看紧紧抿着嘴唇，但视线却放在吕方身上的梁思琪。 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随即，他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向着山寨外面走去。 这是认输了？ 吕方也落回到地面上，就这么皱眉看着梁释的背影。 他真是看不出来，梁释到底有没有受伤。 只心里想着，梁释应该是受伤了，要不然，他应该不会这么退走。 因为他若是有恻隐之心，刚刚就不会对梁思琪的哀求置之不理了。 那些个吴钩的高手和天干看着梁释就这么离去，面面相觑。 继而满是忌惮地看向吕方。 “滚！” 吕方只清清淡淡地吐出个字来。 但这些个修为皆是惊人的高手们却是没敢露出愤愤之色来，连那几个朝元境的天干都是如此。 以刚刚吕方展现出来的实力，他有这样的资格。 一招就击败了荣王梁释啊！ 是不是有资格冲击宗师榜第一人？ 纵然谁都心有疑惑，但这刻，还是沉默着将地面上的同僚尸体背到背上，随着梁释的方向离去。 没有梁释，他们留在这里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而山寨内的高手，也好似在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 一波接着一波的崇拜值提示在吕方的脑海里响起， 全都是最高值。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吕方竟然能在这个时候给他们这样的惊喜。 原本以为只是在同龄人中间出类拔萃的十七皇子，竟是个能够和荣王梁释争锋的存在！ 梁释那是什么人？ 那是以武道实力就能够几乎完全碾压现在的大渝江湖的猛人啊！ 他的名号可是靠实打实斩杀高手积累出来的，没有半点水分。 紧接着，便是几道身影猛地掠到吕方的身边。 自是老萧、老邓、老王还有老何。 他们全部都眼巴巴看着吕方，那眼神，好像能把吕方给吞进去似的。 吕方心里早有准备，摊摊手，耸了耸肩膀道：“别这么看着我，刚刚都是老神仙帮忙。是他让我暂时有了通玄修为。” 老神仙？ 老萧四人很明显的愣住。 随即又是面面相觑。 再然后，深深看吕方几眼，便算是默认吕方这个说法了。 其实他们始终还是比较相信吕方这个说法的。 现在，大概是对吕方的这种说辞更为深信不疑。 因为他们都知道吕方的真实修为才是五品，要不是那个老神仙帮忙，甚至是“附体”之类的，他们不觉得吕方有任何突然拥有通玄修为的可能。 这世上绝对没有那样的秘法，也绝对没有那样的灵丹妙药。 纵然有，以吕方的体魄，在短暂拥有通玄宗师修为过后，也必然因为反噬而爆体。 他们不知道吕方这会儿是否还有通玄宗师的实力，但可以看出来的是，吕方半点要爆体的迹象都没有。 除非是神迹，还能是什么呢？ 第690章 天神下凡 而实际上，自然不是神迹。 吕方没有什么老神仙，有的只是崇拜值系统和仇恨值保护系统。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能够拥有通玄宗师的修为，全是因为仇恨值保护系统。 这回他算是在关键时刻撞上大运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梁释。 是在梁思琪说出她已经是吕方的人，又说她可能已经怀上吕方的血脉后，让得梁释，还有几个吕方不认识的名字，给他贡献了几波仇恨值。 而正是这几波仇恨值，打开了仇恨值保护系统的激发功能。 “叮！” “恭喜宿主，仇恨值积累总数达到五百万。成功激发保护技能，天神下凡。” “天神下凡：使宿主拥有巅峰通玄宗师修为，持续时长三分钟。施展条件：消耗仇恨值一千万点。” “叮！初次激活，赠送体验机会一次。” 这就是刚刚吕方突然有自信单挑梁释的全部过程。 也是他胆量的来源。 天神下凡技能。 吕方是真没想过仇恨值系统会在这个时候雪中送炭，甚至很怀疑自己这两个系统是不是带智能的。 可若是带智能的，又为何会有仇恨值积累超过五百万才能激发天神下凡的死板设定？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技能的确是让自己死里逃生了。 至于下次……吕方没敢想。 仇恨值可不比崇拜值，一千万万的数值，他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积累到。 而且真有那么多仇恨值，干嘛要用来施展天神下凡，用来提升自己的修为不香么？ 就为那短短三分钟的刚猛？ 过好半晌，山寨内的那些高手们才从吕方带给他们的惊讶中完全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满目疮痍，神色哀伤。 这个劫难，暂且算是度过去了。但是又没有度过去。 谁都不知道梁释会不会再杀回来。 同样也不清楚，朝廷会不会派遣大军来征伐。那些武装起来的铁蹄，绝对比吴钩、打更人的那些个高手还要恐怖。 而仅仅只是这一场交锋，山寨内就已然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这些年来徐景年好不容易弄到西山野川来的高手，折损有数十个之多。 他们有的是前朝的军中将领，有的则是看不惯梁翰民做派的江湖好汉。亦或是和前朝朝廷有着别的关系。 当然也有本身就和梁翰民或是大渝朝廷有仇的。 吕梁、吕方的出现，让他们看到光复前朝的希望。 但吴钩高手、梁释和他麾下这些天干的到来，也同样让他们认识到想要光复前朝会是多么的艰难。 “都埋了吧……” 申建保老目泛红，强忍着哽咽，轻叹。 这些折损的高手除去是前朝义士外，还有另外的身份，那就是西山野川山寨内的寨民，也是他申建保的老兄弟了。 本来就是有着共同志向、相似遭遇的一群人，这些年来的相处，自是早已让他们之间建立起深厚的友谊。 而刚刚，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吴钩高手、天干击杀，根本无力相助。 此时他心中的悲愤、痛楚，难以言表。 众人就在山寨的外面收拾那些遗体。 很快，吕梁、江子墨等大帮人从山寨内匆匆跑出来。 他们都知道寨外的厮杀已经落幕了，刚刚有人进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顺带着，当然也说了吕方击退梁释的事情。 这导致吕梁等人出来后，眼神全部都落在吕方的脸上。 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管是了解吕方的，还是不了解吕方的。 毕竟江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他这个年纪，就能拥有通玄宗师修为的。而且，他打败的还是梁释。 “你们都别这么看着我，是老神仙帮忙。” 吕方等吕梁等人跑到面前，不等他们发问，就自己主动“交代”。 不用想都知道，吕梁他们会问什么。 而吕梁等人听到这话，和老萧等人的神色差不多，有的微愣，有的疑惑，有的似信非信。 只有江子墨眼中放光，满是狂热的样子。 又是老神仙！ 吕少身边真有老神仙啊！ 他以前还有点儿疑神疑鬼，有时候也会想，吕方和他说什么什么神仙指点，是不是忽悠他的。 现在听到吕方说他能击退梁释也是老神仙帮忙，他算是对吕方背后有个老神仙的这个“事实”深信不疑了。 “梁释伤得重吗？” 些微的沉默后，吕梁问吕方道。 吕方摇摇头，“我不清楚。” 他是真的不清楚。 吕梁神色有些黯然。 若是梁释没有受到重创，那是不是有可能很快又会卷土重来？ 随即不禁看向梁思琪。 他并没有听到梁思琪当时和梁释的对话，难免心里会想，梁释被吕方击退，会不会也是有梁思琪的因素在里面。 梁思琪美眸复杂。 她和吕梁对视了个眼神，继而轻轻握住了吕方的手。 这算是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心迹。 不管梁释是否重伤，也不管梁释是否再杀过来，她都会坚定地站在吕方身边。 …… 夜。 山寨内燃着几堆很大很大的篝火。 上面滚滚冒着烟。 铺就得极为整齐的柴火上，摆放的是那些个在搏杀中丢了性命的高手的尸体。 山寨内的人都围在篝火的旁边，没有喝酒，更没有吃肉，只有窃窃私语声，给这些丧命的高手送行。 当然免不得有嚎啕大哭声。 这些高手中，有不少都是有家人的。他们有儿女，有亲人，抛开前朝义士的身份不提，和普通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时不时有私语声传到吕方的耳朵里，也时不时有山寨内颇为陌生的人将目光射向他。 他无疑是今晚最为惹人注目的存在。 接连两种“神迹”的传开，足够这些本来就信奉鬼神之说的寨民们真正相信吕方身后是有个老神仙存在。 哪怕，其中的一种神迹还带有浓浓的火药味。 要不是神迹，十七皇子明明离着爆炸的地方有那么远，他就算是提前埋好了炸药，又是怎么点燃的呢？ 肯定是神迹！ 肯定是十七皇子背后的那位老神仙用火药施展的某种仙术！ 不知道多少崇拜值涌入吕方的脑袋。 光是能有老神仙青睐这点，就足够所有的人都认为吕方是个“特殊”的存在了。 第691章 剑主吴泾川 西山野川，茫茫山脉当中，某处悬崖之巅。 有道挺拔的身影挨着绝壁而立，背负双手。 赫然正是梁释。 本是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让得他那张本来就不怒自威的脸显得更为冷峻。 就在这个时候，有道身影自崖下飘然掠到梁释的面前。 看着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胡须及胸，腰间佩剑，看气度，赫然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然而，这个有几分仙风道骨，而且修为明显不俗的人在梁释面前顿足后，竟是猛地撩开裤摆，单膝跪倒在地上。 “王爷！” “嗯。” 梁释轻轻点头，“不用如此多礼。” 声音竟是有几分温和，不似面对青龙和天干高手时那么冷冰冰的。 “多谢王爷。” 但这人却是不敢失礼，先是道谢，然后才慢慢站起身来。到梁释的身侧站定。 梁释缓缓说道：“今天你临机应变得不错，没有露面。以后，就继续做你的剑府剑主，若有变化，本王再通知你。” “是……” 这人又是轻声答应。 大概谁也想不到，此时在梁释面前这般谦卑的，会是闻名天下的剑府剑主吴泾川。 大渝宗师榜榜首，同时又是剑道魁首的存在。 然后是些微的沉默。 吴泾川似是难忍心中疑惑，问道：“王爷，那个伤您的到底是何人物？我瞧着他如此年轻，怎有如此修为？” 他双眉皱得紧紧的。 当年，他也是剑府不世出的天才。刚刚到江湖上抛头露面，便已经是宗师之境。 其后短短数年便杀进宗师榜。 再回到剑府接任剑主之位后，不到五年，就又被列为宗师榜榜首。 天下用剑者，无出其右。 这十多年来，并不乏有上剑府挑衅的江湖新秀，亦或是老牌高手。但他，始终都稳稳的列在宗师榜榜首位置上。 “伤我？” 梁释轻笑了声，“他纵是施展了萧老头的拔刀斩，实力也尚且不如你。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王爷您……” 吴泾川显然有些讶异。 只却也没敢多问。 梁释的打算，哪里是他能够多问的。 而梁释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又道：“本王只是不想真让我那女儿恨我入骨而已。恰恰他的实力也勉强能够入眼，所以本王就趁势佯装受伤，如此也能免得你露面。” “呵呵。” 说着，他忽地轻笑起来，“不过不得不说，那小子的确是个人物啊！纵是你我，在他这个年纪，又如何能和他相比？” “是啊……” 吴泾川也是感慨，道：“不怕王爷笑话，我自幼时被师尊带上剑府，就是剑府最具天赋的天才。曾经剑府最快破入宗师境界的先贤尚且都不如我。但在他这个年纪……我好像也才是三品还是四品来着，大概是四品的……较之他，实在是相去甚远。” “可惜未必能为我所用。” 梁释又道。 “为何？” 吴泾川不禁问道。 梁释摇摇头，“过些时日你自然就清楚了。” 说完，摆了摆手。 吴泾川便没有再问，拱手，跃下了悬崖去。身影在崖壁上几个起落，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梁释仍然负手站在悬崖边上，眺望着远处夜色。 …… 转眼，便是翌日。 因为吕方击退梁释的事情，这总算是让山寨内的紧张氛围消减些许。 毕竟之前是强敌已经杀到近前，如今就算是危机还没有解除，也不算是被刀架在脖子上。 徐景年走后，吕梁真正成为这西山野川众前朝义士们的领袖。 才是大清早的时候，吕方正在竹儿的伺候下洗脸，吊脚楼下面就有人来喊，“殿下，四殿下让您过去议事堂。” 其实吕方有点儿不习惯别人这么称呼自己，有些寒碜。 没见过这么落魄的皇子。 但自从身世被公开后，整个山寨的人都是这么称呼，而且平时恭敬有加，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种礼节是印在他们这些人脑子里的。 好在是江子墨、芙儿他们不至于动不动就向吕方下跪。 “嗯。” 吕方答应了声，将毛巾递给竹儿，然后就往楼下走去。 议事堂，其实就是山寨里的一间木屋而已。 他知道吕梁是因为什么事情召集众人到议事堂议事，昨晚上给那些丧命的高手们举行完火葬仪式后，吕梁带着他到房间说过这事。 梁释虽退，但危机仍在。 联络义军的事情，徐景年已经去操办了。 而他们，却得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卷土重来得吴钩、打更人高手，亦或者是成都府的大军。 对于这件事情，饶是吕方，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建议。 眼下，虽然山寨内还有不少高手，但相较于整个大渝朝来说，他和吕梁就好比是当年刚刚入义军的朱元璋。 甚至朱元璋好歹还有个郭子兴可以依靠，并且成功接收郭子兴的班底，，以此发家。 他和吕梁此时却是只能等待徐景年的消息，是否会有义军前来投奔，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吕方只是对吕梁说出两点看法，稳人心，想退路。 说白了就是先安抚寨内人心，别没等着朝廷的人杀过来，自己的人心就开始涣散了。 毕竟这是和大渝朝廷真刀真枪地干仗，而不是之前那样只是顶着前朝余孽的名头，实际上在山寨里过安生日子。 吕方从昨天那些高手的火葬仪式上就敏感感觉出来，山寨内有些人的心已经动摇了。 他们都想光复前朝朝廷不假，但是，却未必是每个人都愿意为此舍生忘死，愿意为此看着自己的亲人去拼命。 至于想退路，那就和徐景年有关了。 若是等朝廷的大军杀过来，却仍然没有义军前来投奔，那么西山野川的这几个山寨显然没有再死守下去的必要。 到时候吕梁又该带着人往哪里走？ 论偏僻、混乱，可能整个大渝都很难再找出比西山野川更合适他们藏身的地方。 也许，到时候真的只能离开大渝地界，往大渝西边接壤的大泊国，或是其他的国界去。 只也不知道，等会儿吕梁在议事堂内把这事给提出来，苏余、申建保等人是否又会有别的提议。 第692章 商议 “十七殿下！” “十七殿下！” 吕方若有所思地走到议事堂，里面已经有十多个人了。 就是单泰、高顺、苏余还有申建保等等老臣、老将。 他们也是在徐景年离开之前被赋予重任，算是徐景年留给吕梁的内阁班子。 西山野川内的仅仅几个山寨，虽是麻雀虽小，但也能说是五脏俱全。 若非是他们，吕梁未必能够组织起人手。以至于在吴钩的高手杀过来时，山寨内的武师得以很快做出应对。 “来了，坐吧。” 吕梁这时候已经坐在正上面的主位上，见吕方进来，点点头，然后示意吕方坐他左手边的那个位置。 他现在俨然已经有些皇子的气度了。 这大概和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有极大的关系，也许他早就想象过会有这么一天。不像是吕方，到现在都还有点不适应。 “还是让单大人坐吧。” 吕方瞧瞧那个位置，对吕梁说道。 单泰是这几个山寨里管事最多的，资格也老。吕方觉得自己就是个闲人，真没必要去坐那个仅次于吕梁的位置。 “老臣不敢。” 但这个时候，单泰却是冲着吕方施礼，道：“殿下文武双全，又有神仙庇佑，理应上座。” 他甚至将腰弯到双手快揖到地面的程度。 虽然他之前对吕方也颇为恭敬，但绝对远远不至于这个程度。 这很是让吕方愣了愣。 只随即眼神自申建保等老臣的脸上扫过，发现他们都是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 这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十七殿下的身份。 龙种这个身份当然尊贵，但他上头还有吕梁。再者，他还是宫女所生。 而且，他还是庆余帝去世以后才出生的。 如单泰这些个老臣，也并非是非得就对他恭恭敬敬不可。 吕方心知肚明，单泰他们这些人的变化，全都是因为自己昨天“施法”，再有就是神仙附体，杀退梁释。 他不禁突然在想，若是以后吕梁麾下真有千军万马，自己这神仙庇佑……又会不会引起什么奇异的变故？ 看着单泰如此，他也就没有推让，到吕梁的旁边坐下。 过不多时，又有数人进屋。 连韩飞鸿都过来了。 他是跟着吕梁、吕方到这里来的，在山寨缺乏年轻辈翘楚的情况下，他算是年轻辈的代表。 单泰等人也并未因为吕梁对韩飞鸿的器重而生出任何不满。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以他们的年纪，是不可能再替吕梁上场厮杀。真正的拼杀，最后怕是还得韩飞鸿他们这些人去做。 看着人到齐，吕梁轻轻咳嗽了声，开口说话，“请诸位大早上的过来，是想和诸位商议商议对策，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直接开门见山，说到这只是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吕方，便就接着说道：“我昨夜和小方有过商量，此次梁释和那些朝廷的爪牙虽是被我们侥幸击退，但是他们可能随时还会杀回来。只这件事，我们此前已经有过商定，非是朝廷大军杀来，我们便不能离开此地，否则便是害了那些可能前来投奔的义军弟兄们。” “今日我想说的是，若是那梁翰民派遣大军来平乱，在这之前，有义军弟兄来投，我们该如何？若是没有，又该如何？” “……” 待他说完，议事堂内是片刻的沉默。 未必是单泰、申建保等人最近没有在思考这些事，只是，谁心里都没有个万全的主意。 过半晌，在众人中曾经武官职位最高的申建保起身拱手，道：“殿下，依老臣之见，老太师行事向来算无遗策，他离去之前既然说会有义军前来投奔，那就必然会有义军前来，只是人数多少的问题而已。咱们当下，需得做两件事，其一当然是防备朝廷的那些爪牙再度杀过来，其二，便是测绘西山野川之图，再有敲定粮草之来源。” “行军打仗，必有布署，必需钱粮。” “申大人说得甚是。” 吕梁轻轻点头。 吕方也是在心里暗暗赞叹。 申建保到底是曾经做过上京郡经略副使的人物，这想法就是老练。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们的手里竟然没用西山野川的地图。 不过随即便就想明白，大概申建保他们也没有想过，吕梁、徐景年会到这个地方来，并且要以这个地方做为大本营。 “地图测绘倒还好说……” 只这时，负责山寨日常事务的单泰却也是开口了，“但这粮草之事……” 他看着吕梁，有几分为难之色，“殿下，这西山野川地处极西，又极为贫乏。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多数是自给自足，以打猎、捕鱼为生，只偶尔有腿脚行商会舍得冒险来此处贩卖商品，但价格也都是高得惊人。咱们想要囤粮，实在是……而且眼下也无从推断来日会有多少义军前来，我……”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以前，他也就有几个固定往这里送粮的粮商而已，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要想囤积很多粮食，显然并不现实。 首先货源就是问题。 再就是，那些粮商想要把大批的粮食送过来也是难题。 成都郡的官府也不是瞎的，不可能对突然间大批的粮食买卖不闻不问。 还有个最关键的，就是谁也不清楚徐景年到底能弄来多少义军。所以，这囤粮的数字也无从确定。 吕梁微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吕方在旁边也是差不多的神色。 只过半晌，忽地问申建保道：“申大人，若是朝廷派遣成都郡内禁军前来征讨，你觉得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他虽有过和吕梁去剿匪的经验，但说到底那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而且他并没有参与出征前的准备，所以不太清楚这些事。 诸如粮草筹备等等。 申建保对这个自然熟悉，只是稍作盘算，便道：“以西山野川之乱势，成都郡禁军前来征讨必然不敢小股前来。他们应会大股出击，用以威慑在这西山野川生存的诸部夷民。少说得要数千之众。如此数量，就算是成都郡内有足够粮草，他们要想步步为营逼近我们，估计得要两个月左右。” “那要是他们也想着放长线钓大鱼，那这时间，是不是就会更久？” 吕方轻轻点头，幽幽又问。 第693章 准备开荒 申建保并不知道吕方为什么要问这个，带着些许疑惑点头，“自是如此。” 打仗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除非是从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打算出其不意。 而以大渝朝廷的力量，就对付西山野川里的他们，显然没有必要用出其不意的方式。只会越稳妥越好。 因为，以吕梁和吕方的身份，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吕方转头看向吕梁，道：“别的事情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这粮食的事情我可以解决掉。只要将寨子里会耕地的人都交给我，在这地方开垦出足够的田地就行。” 吕梁没有多想，连忙笑眯眯点头，“好！” 他现在自然十分信任吕方。 自从吕方那回被梁栋浸猪笼，幡然醒悟后，可还从没有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失望过。 诗集、清溪酿、中举、及第、剿匪，再到将梁思琪拐回家，将梁释击退，这种种，都堪称是神奇。 如今别说只是解决粮食问题，就算吕方说他能够把寨子里的人都变成宗师高手，吕梁都未必会觉得不可能。 毕竟，在吕方的背后还站着个“老神仙”呢！ 但申建保、单泰、苏余等人可就不解了。 他们可不知道吕方在宁远县整的那些新鲜玩意儿。 单泰忍不住道：“这山寨周围虽然荒地颇多，但多是贫瘠之地，并不适宜种植作物。不知道殿下是打算如何解决粮食问题？” 这些年来都是他在主持着山寨的生活，要是能够种水稻等作物，他早就安排人种上了，也不至于直到现在都还要费尽力气、费大价钱的从外面那些粮商手里买粮进来。 “大渝现有的作物的确不适宜种，但有些作物，还是可以种的。” 吕方冲着单泰挤眉弄眼，却是卖起了关子。 当然，主要还是不想费力气的现在就和单泰他们解释什么是土豆。 单泰还是皱着眉头，道：“可就算有合适的作物，短短时间，也难以有所收成啊……” 吕方只道：“你将人手交给我就行。” 说完拍着自己胸脯保证，“反正到时候我肯定弄出来足够的口粮。” 土豆的成熟期，可没有水稻、玉米那么长。尤其是早熟品种的土豆，甚至都不用两个月的时间就能有收成。 单泰等人见他这样，瞧瞧吕梁，也只得将自己心头的浓浓疑惑给压下去。 随即又生出来许多期望。 吕方已经给过他们惊喜，说不准，还能给他们别的惊喜。 要是真正能够在西山野川这种地方种植出足够多的粮食，那意义，可就不仅仅只是保证寨内弟兄还有可能会赶来投奔的义军们的口粮这么简单。 在这种生产力极其落后的地方，粮食，比钱更重要。 有钱，未必有地方花。 而有粮，就肯定有人愿意卖命。 说不定到时候还能从那些部族中招兵买马，甚至，招揽那些部族到四皇子殿下的麾下也说不准。 若是能够将西山野川内的部族全部招揽下来，那也是股不小的力量了。起码以大渝朝廷在成都郡境内的兵力，别想轻而易举的就剿灭掉便是。 因为吕方的信誓旦旦，待散会后，众人的神情好似都轻松了许多。 单泰匆匆忙忙地小跑着就给吕方召集人手去了。 吕方就在议事堂外面等着。 不多时，便有几十上百个山寨内的汉子们往议事堂这边汇聚过来。 刘鹏涛也在。 他直接走到吕方的面前，锄头扛在肩上，先是对吕方施礼，然后问道：“不知道殿下想要开垦什么样的地方？” 这几个山寨周围的地形，就属他最为熟悉。 吕方道：“并没有太多的讲究，只是下面不全都是石头就行。平整些的地方更好。” 土豆这种作物对土壤的要求比较低，最好当然是土质松软，然后又水分充足的地方。土质蓬松，土豆长得更快。 产量也就更高。 但别的土壤，也还是可以种植。不过是在种植方法上面用点别的心思而已。 吕方之前和刘鹏涛也算是在山寨周围转了转，知道这地方种植土豆肯定没有问题。要不然也不会在吕梁他们面前拍胸脯保证。 想要刘鹏涛找平整些的地方，也只是为开垦、种植的时候更为方便而已。 有仇恨值搜索引擎在，吕方虽然没办法弄出来什么高科技的东西，但要更新这个年代的农具还是没有问题的。 随便整点新鲜玩意儿出来，也要比光靠锄头强。 只是这也不是当下该急的事情就是。 毕竟能不能度过这场危机，仍然是个未知数。现在捣鼓出再多的东西，到时候也都可能化为飞灰。 “殿下放心，这样的地方多得是。” 刘鹏涛听吕方这么说，登时就露出笑脸来。 “殿下，这些人够不够？” 待得议事堂前面黑压压站满了人，单泰也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人手还有，主要就是锄头不够了。” “够了够了。” 吕方说道，然后举起手挥了挥，“弟兄们，随我开荒去！” 倒是有种当初练兵时候的错觉。 但这却也让这些山寨内并没有和他怎么打过交道的汉子们瞬间觉得这个皇子和蔼可亲起来。 随即，一众黑压压人群便跟在刘鹏涛和吕方的后面，往山寨外面走去。 单泰等人在议事堂外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都是期望之色。 然后便也很快离开议事堂。 虽然吕方已经拍胸脯保证了粮食来源，但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测绘地图只是其一。 另外还得准备足够的兵刃。 就现在，寨子里现有的兵器，根本不够分配到每个人的。而在这种地方，要弄到兵刃，只可能是从那些部族手里。 而那，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那些部族多数封闭、顽固，是很排斥和外人来往的。纵然来往，也绝不会轻易就出售兵刃这种东西。 因为他们之间也有竞争，说不准，卖出兵刃去，就是强大了自己的对手。 第694章 罗松唐 过不多时，吕方就在山寨的右侧选中了块地方。 这是块很大的洼地。 上面长满青草和矮矮的荆棘。 就这样的地方，用来种植土豆显然没有任何问题。而且绝对是纯天然、无污染。 当然，若是按照西山野川这边的气候，这会儿应该并不是适宜种植土豆的季节。这里和前世的四川差不多，吕方用仇恨值搜索引擎查过，这种地区正常种植土豆应该是在霜降之后，立冬之前。收成则是次年年初的事情。 也就是说，生长期是在冬季。 这样的地方通常被称作南方冬季作区。 不过这对吕方来说显然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崇拜值商场里面兑换出来的种子对气候压根就没有任何的要求，只要土壤合适就行。 吕方叉着腰站在草地里，环顾四周几眼，然后便冲着黑压压人群挥手道：“大家伙，就这里吧！劳烦大家把地都给翻起来！” “好咧！” “……” 人群中响起许多应答声。 然后众人便就各自往旁边走去，分散开来。 很快就有人开始挥起了锄头。 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吕方并没有掺和进去，只是在旁边看着。 看不多时，就往山寨里跑去。 这些汉子们种地，虽然有的能干，有的生疏，但有刘鹏涛在这看着，显然也并不需要吕方来操心什么。 若是连翻地这种事情都放心不下，那也未免太小瞧这些徐景年从各地弄过来的人了。 他们此前来到西山野川之前，可都不是寻常之辈。 回到山寨里后，吕方直奔吊脚楼。叫上竹儿，就在吊脚楼内忙活起来。 他从崇拜值商城里面兑换出来许多土豆种子。 其实就是小土豆。 而这些小土豆要变成种子，得经过切块和催芽两个步骤。 催芽，放在阴凉处就行。 于是他和竹儿都是拿着刀飞快地削着土豆。 竹儿尚且还是中规中矩将土豆放在地上，吕方则是有炫技的嫌疑。 这家伙竟然是操着龙泉唐横刀，仰仗着自己的刀法，对着堆在角落里的土豆堆就大肆挥砍起来。 …… 夜。 成都郡成都府。 城内某处僻静的院子。 在成都府内只有极少许人知道，这个院子，其实是本郡安抚使大人罗松唐的外院，金屋藏娇的地方。 而此时，在这座院子的客房内，坐在书桌前的，赫然却是自西山野川离开数日的徐景年。 他来到了成都府。 罗松唐是个年岁看起来和吴泾川差不多的小老头，蓄着短须，看面相，文质彬彬。看双眼，却是虎虎生威模样。 他就坐在徐景年的对面，看神情，对徐景年颇为恭敬。 “太师，夜游神将山寨那边的消息给送过来了。” 罗松唐低声对徐景年说道。 “如何？” 徐景年的神色立刻便紧张了几分。 罗松唐的眼中似乎有着几分不可置信之色，道：“先是吴钩聚集的高手杀到了四皇子和十七皇子所在的寨子，被山寨内的高手们给拦住，起初山寨内的高手们是占了上风的，据说是因为……十七皇子施展了什么神仙教导的仙术。” 他脸色有点儿古怪。 徐景年则是若有所思，紧接着轻笑起来，“然后呢？” 罗松唐便接着道：“后来荣王梁释却是带着他麾下的十大天干也赶到了山寨，形势急转直下。” 说到这，脸色便是愈发古怪起来，“不过就在梁释要动手的时候，十七皇子用他的仙术又是弄死了几个梁释麾下的天干，然后……他带着永乐郡主出现在了梁释的面前。永乐郡主请求梁释离开，梁释没有答应。十七皇子殿下展露出过人的修为，一击使得梁释受创，被迫退去。” “这……当真？” 这下，就连徐景年都露出瞠目结舌之色来。 甚至有点儿怀疑夜游神的消息是不是被人给调包了。 吕方鬼点子多，使出什么“仙术”，他能够相信。但若是说吕方弄死几个天干，还重创梁释，他却实在是不敢相信。 罗松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只脸色古怪道：“还是以前那个给我送信的小弟兄送来的信，应该不可能有什么差错啊……” 徐景年轻轻点头，沉吟半晌，“两位殿下都是人中之龙，也许真是有神仙暗中庇佑也说不定。”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道：“既如此，那我也该是时候离开你这里了。” 罗松唐眼神瞬间凝重起来，“太师您……当真要那么做吗？” “梁释就算受到重创，也不至于要直接退走的，我更觉得他其实是趁势抽身。因为留着两位殿下的性命，对他还有用。” 徐景年并没有直接回答罗松唐的问题，而是先说了这么句话，然后才接着道：“而吴钩既然也受到重创，那他们想要在短时间内再汇聚高手，也不是那么容易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容错过。两位殿下已经度过这最初的难关，只要我能够让各地义军相继来附，也许，真的能够成就气候。要想成事，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唉……” 罗松唐沉默良久，最终，重重叹息。 他又给徐景年作揖，“太师风骨，松唐拜服。” “那接下来的事情，老夫就拜托你了。” 徐景年只笑着对罗松唐道。 罗松唐神情严肃，“松唐纵死，也定不负太师嘱托。” 显然，这位现任的成都郡安抚使大人，实际上是徐景年的人。亦或者说，是忠于前朝皇室的人。 “多谢了。” 徐景年竟是对着罗松唐作揖。 “太师不可。” 罗松唐连忙拦住，“如此岂不是折煞学生么……” 徐景年眼神中满是欣慰地点点头，随即，向着屋外走去。 就在这夜，徐景年悄然离开了罗松唐的这个宅子。 第695章 突然的告示 时间悄然过去几日。 清晨。 成都府内的节度使衙门门口。 以往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绝对是最为清冷的地方。因为除去上差的官员、衙役以外，鲜少有人会大清早的就跑来衙门。 但今日，衙门口却是异常的热闹。 里里外外围绕着数百人，怕是比之菜市场都还要热闹不少。 不是因为别的，全是因为衙门口新张贴出来的一张告示。 这是一张关于“囚犯处斩”的告示。 大概意思如下。 现有前朝余孽徐景年，于昨日被官兵所擒，定于四月二十四日游街示众，于菜市口斩首。 徐景年。 哪怕是到现在，哪怕是在这个只有车马的年代，这也是个绝对不让人陌生的名字。 在大渝，但凡是超过三十五岁的人，不管男女，除去格外偏僻之地的，应该大多数都知道这个名字。 贤臣！ 能臣！ 三朝元老！ 徐景年不仅仅是官场常青树，同样也极为受百姓的爱戴。在儒林中，同样是泰山北斗人物。 当年他还是太师的时候，是当之无愧的儒林之首，无人能出其右。就算是现在的禹元纬，也和当时他远远没法相比。 可就是这样的人，现在竟然要被斩首了。 怎能不惊？ 怎能不会在成都府内兴起轩然大波？ 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到节度使衙门外边。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衣衫褴褛的，也有富态十足，亦或是贵气逼人的。 有贩夫走卒，也有江湖游侠，总之是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整个节度使衙门外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议论声不绝于耳。 同时，还隐隐有哭泣声。 太师，怎么会被抓住呢？ 这样于大渝的有功之臣，于社稷的有功之人，又为何偏偏要落到这样的下场？ 太多人的心中不服。 太多人的心中为徐景年抱不平。 但他们，却终究没有办法为徐景年做什么。哪怕是那些身怀绝技的江湖客。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能做的，只是心里腹诽几句现如今的朝廷，再就是替徐景年感到惋惜而已。 这不是他们能够接触到的层面。 唯有唏嘘。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巳时。 有成排的官兵从节度使府侧门而出。 为首的赫然是成都郡的提点刑狱公事大人，骑着高头大马。 在他稍后的，则是他下面从属的检法官、干办官等等。 再往后的官兵多达两百余众。 而其中是否有高手潜藏其中，也很难讲。 毕竟以徐景年的身份，在这成都府内被捕，成都郡的任何官员都绝对不敢掉以轻心。 哪怕是马上就要将徐景年给斩首了。 越是这样的关头，他们就越是慎重。要不然，也就不会让堂堂的提点刑狱公事亲自监斩。 若是让徐景年被人给劫了囚车，亦或是劫了法场，他们这些人可都得要吃不了兜着走。 只不知道，这些个成都郡的大人们，却又为何要将这斩首告示张贴出来。 其实要是悄悄地斩徐景年，大概就能够避免许多麻烦。 待押送囚车的官兵们从侧门内走出来近半，徐景年的囚车也出来了。 他站立在囚车之上，双手带着枷锁，连双腿都被铁链给绑着。本就苍老的面容上此刻尽是憔悴。 也不知道，他在被抓以后，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审问、拷打。 本来闹哄哄的人群，突然寂静了下来。 无数双眼睛同时凝聚在徐景年的身上。 以前，成都府内有犯人被囚车押送时，尤其是那些搜刮民脂民膏之辈，但凡出场，少不得要被吐口水、扔石头、扔烂菜叶等等。毕竟成都郡这片地方，整个民风比较彪悍，就是最富裕的成都府城内百姓，也多性格彪悍的。 还在游街示众过程中就被石头给砸死的囚犯，也不是没有。 但今天，直到徐景年的囚车从侧门内出来，再到大街上。随着官兵将水泄不通的人群给分开，人群中都没有任何人丢东西。 他们只是看着徐景年。 “太师大人！” “徐大人！” 然后，突然有人呼喊起来。 这喊声，便就忽地连绵不绝。 人群涌动。 前面开路的官兵竟是受到阻碍，被人群给死死的挡住。 似乎，这些以前和徐景年从未谋面的百姓，想以这样的方式来阻碍徐景年被拉去游行。 当然，也可能是希望以此来延缓徐景年受刑的时间。 徐景年扭头扫视着这些围拢过来的男男女女，脸色很是复杂。 做官为民，他自问无愧于朝廷，无愧于世人。也正是这种操守，让得他现在有着深深的感触。 死亦无憾，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对于他而言，能够得到百姓们的认可，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他张了张嘴，却是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眶悄然有些红了。 “大家都回去吧……” 好半晌，只干涩地说出这么句话来。 可现场闹哄哄的，却又哪里有人能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马上，负责监斩的官员们，包括这成都郡的提点刑狱公事大人在内，神色都是有些复杂。 好似还有那么几分心虚。 看着阻拦他们去路的人群，一时间竟是没敢呵斥。 而那些官兵们，就更是如此了。 直到队伍实在往前面走不动半寸，那提点刑狱公事才拿出派头来，挥舞马鞭呵斥道：“都让开！都让开！” 但随即，瞳孔却不禁是一缩。 因为他仅仅只说了这么句话，便感觉到眼前的人群看向自己的目光忽然有些不善起来。 他说不上惧怕，只是内心深处却莫名更那么虚了几分。 这就是民意。 “诸位，这乃是衙门裁定，你们就算在此……” 再张嘴，他换了种比较温和的语气。 但话还没有说完，却又发现，人群的眼神又都凝聚到徐景年的身上，没有人再听他和颜悦色的说话。 这简直就是俏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他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两圈，也回头向着徐景年看去。 随即竟是下马，屁颠屁颠地跑向了徐景年。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大家了啊，最近整新书，心力有限。明天开始，争取努力补更新。 第696章 到法场 他跑到徐景年的面前，露出讪讪之色来，“老太师，您看这……咱们也是当差的，实在是……” 这显然是个极善于左右逢源而且能够拉得下脸皮的人。 成都郡提点刑狱公事，这在成都郡内已经算是很有份量的人物。但这会儿，却是能冲着徐景年这个前朝余孽点头哈腰。 而且脸上没有半点不自然的样子。 甚至双眼中还带着满满的歉疚和崇拜。 只徐景年又岂会那么容易糊弄，他轻轻笑着摇头。 到他这个年纪，看人的秉性，几乎只要一眼就够了。更莫说他这大半辈子阅历无数，在看人方面本来就是炉火纯青。 不过随即他还是冲着人群喊道：“各位都散了吧，老夫在此多谢各位来给老夫送行了。老夫此生……无憾矣。” 他不想这些百姓因为他，而和这些官兵之间起什么冲突。 真要爆发什么动乱，最后吃亏的还是百姓。 人群怔怔看着徐景年，不愿散去。 徐景年脸色复杂地又喊道：“大家都散了，都散了吧。” 在他的喊声下，人群终于是渐渐向着旁边让去。 提点刑狱公事大人对着徐景年拱手道谢，忙又屁颠屁颠往前面跑去。 队伍又能往前面去了。 一路上，无数的百姓站在街道的两侧，注视着徐景年。 队伍的后面还跟着黑压压的人群，一直追望着。 这应该是成都府内最为热闹的囚犯游行示众，越来越多的百姓出现在街上，便好似是整个成都府的人都出来了。 这般景象，多少让得这些押送、监斩的官差们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 太乱了啊。 若是等会儿斩首的时候发生什么暴动，那可就麻烦大了。 饶是知道节度使大人已经在官兵中安插有不少相当厉害的高手，还将这成都府布置成了天罗地网，但谁也没有把握就肯定能够挡住那些可能前来营救徐景年的义士。 毕竟这是徐景年，而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只希望因为这封公告是刚刚才贴出来的，那些前朝余孽来不及做准备就好。 不知不觉，已经是接近午时。 在无数民众的夹道观望中，徐景年的囚车终究还是被押送到了法场，也就是菜市口。 看着麾下的官兵们向周围散开去，在隔开民众的同时将整个法场围得水泄不通，那提点刑狱公事大人悄然松了口气。 看样子，那些个前朝余孽并没能提前知道徐景年被捕的消息。 要不然他们应该会选在游行的时候出手才是。 因为游行时场面混乱，肯定比斩首时是更好的时机。 如此，就算是有前朝余孽前来营救，那也只是潜藏在成都府内的了。想来也是为数不多，不过是送羊入虎口而已。 提点刑狱公事大人带着另几名监斩官员到台上坐下。 竟然还有人端茶上来。 几人皆是动作熟稔的拨弄着茶杯盖，时不时抬头瞧瞧天色，静静等待午时的到来。 至于闹哄哄的人群，他们当然不会去理会。 只要这些民众不试图冲过官兵的封锁线就行。 在成都郡为官的，不管是从京都下来，亦或是别的地方调任过来的，都十分懂得“睁只眼闭只眼”的道理。 因为他们对于成都郡的百姓而言，始终都是外人。而这地方民风彪悍，真要是把谁惹急了，说不准就会在夜里身首异处。 这以前就有许多血淋淋的例子。 而到最后，官府也大多数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江湖侠客、前朝余孽，再有成都郡本土熬资历上来的官员。这片地方，关系实在是太过错综复杂了。 除非是破而后立，否则便不是朝廷派几任能干的节度使或是监察使下来就能够解决的。 没能耐的，刚刚到这，就基本上得被本土那些官员们架空权力。 有能耐的，更是活不过多长时间。 幸得是天气还不炎热，法场外围拥挤的人群中也就没有发生有人中暑晕倒的事情。 黑压压的人群只是看着徐景年，议论纷纷。 说法自是五花八门。 神色也是各异。 有悲痛的。 有惋惜的。 却也有当作热闹看的。 也还有脸色甚是凝重的。 就在法场西南边的角落里，有那么十多个年轻人分散站在人群当中。眼神便都是凝视着徐景年，神色甚是凝重。 虽然没有佩戴武器，眼中却是偶尔会有杀机流露。 只是始终都没有动手。 “红罗，怎么办？” 忽地，有个脸色冷峻的年轻人凑到一个带着面纱，但光凭身段就能惹得许多人垂涎的女子面前。 这个女人自然是叶红罗了。 上回吕方撞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在荆湖南路的昌宁县。只不知道，这会儿怎么又会出现在成都府内。 而这个年轻男子，赫然就是杨罡。 张治和、许临之那些人留下来的以叶红罗为主心骨的年轻后辈，都带到了成都府。此刻，就都在这法场的外围。 叶红罗轻轻咬着唇，半晌，摇头，轻声道：“等。” 她当然着急，这从不安的眼神中就表现得很明显。 但她却不能动，也不敢动。 官兵中明显安插有高手，这不是他们这点人手，还有他们的武道实力就能够对付的。 莫说是他们，就算是来几个宗师高手，怕也未必能够将徐老太师给救出城去。更大的可能是通通葬送在这里。 她只能等，等有高手出现。若是到时候能有救出徐景年的希望，他们再伺机而动。 “可是……” 杨罡闻言皱了皱眉，“可是时间快要到了。” 叶红罗咬牙道：“那也没有办法。咱们这点人，上去送死吗？” 她不是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但是张治和将“重任”托付给她，她就得带着他们找到吕梁。 张治和是要他们以后好好辅佐吕梁，争取光复前朝，而并非是在这里为营救徐景年而丢掉性命。 “他娘的！” 杨罡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忍不住恨恨剁了跺脚。 然后又往人群里钻去。 第697章 动手 眼瞧着时间距离午时越来越近。 现场的气氛也是逐渐压抑起来，虽然前来围观的民众越来越多，但议论的声音反倒是越来越小了。 “姑娘。” 又有个男子忽地挤到叶红罗的身侧。 这直接让叶红罗不耐得皱起了眉头，“滚！” 眼睁睁看着徐景年在囚车内，她却无能为力，这种滋味显然并不好受，也让她心烦意乱。 对这种上来搭讪的男人自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只是，当她将脑袋转过来的时候，却不是愣住，随即便露出惊喜之色来，“是你！” “久违了。” 年轻男子耸了耸肩膀，嬉笑道。 赫然正是吕方。 说完，他的眼神落到徐景年的身上，随即又低声对叶红罗道：“不要轻举妄动，交给我们的人去办。事后，西山野川汇合。” “嗯！” 叶红罗只是重重点头。 她知道吕梁、吕方身边还有高手存在，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相提并论。 只紧接着还是低声问了句，“可否需要我们出手？” 吕方摇摇头，“不用。” 叶红罗微顿，带着疑惑又问：“老太师怎么会被抓住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徐景年应该就呆在吕梁的身边就是。 吕方挠挠头，“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稍后再说吧。” 然后便就这么背负着双手往人群后面挤去。 他才刚刚赶来这没多长的时间，看到叶红罗也是意外。此前也并没有想过，叶红罗他们竟然也会在这。 只是看到他们在这，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他们前来成都府营救徐景年，那是有备而来，也有活着离开成都府的把握。但叶红罗他们若是出手，能否离开，就很难说了。 叶红罗眼神跟着吕方的背影，冒出来几分期许，然后悄然握紧了拳头。 时间又过去几分钟。 徐景年被从囚车上押解下来，然后押解到了台上。 刽子手也登场，在他身后侧方站得笔直。 “不要杀老太师！” “不要杀老太师！”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忽地喊将起来。 “不要杀老太师……” 而后，便这么一发不可收拾。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喊出这句话，直让得台上的提点刑狱公事等官员脸色皆是暗变。 可眼瞧着这声浪如潮，眼瞧着人群开始往前面拥挤，却愣是不敢说什么。 只坐在提点刑狱公事大人旁边的那官员偏头低声说道：“大人，是否提前斩首？如此下去，怕是会生变故啊……” 提点刑狱公事眯了眯眼睛，虽然没有答话，但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已经是微微颔首。 显然内心里是赞同这种做法的。 提前斩首，避免夜长梦多。 他再度瞧瞧天色，手就向着那插着令箭的箭筒伸去。 “谁敢动我朝太师！” 只就在他的手还没有摸到令箭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爆喝声起。 话音刚落，就有足足九道身影同时从人群中蹿起，踏着人群的脑袋或是肩膀而行。 其中有四个更是直接临空，向着行刑台极速掠去。 正是老萧、老何、老王、老邓四人。 而另外那五个，则是王守幸、洪少楼、陈平安，还有另外两个宗师高手。 山寨内的九位宗师高手，此时赫然全部在此。 老王做为刺客，除去暗杀手段登峰造极，一手暗器也同样是出神入化。 只见他屈指轻弹，那站在徐景年背后的刽子手便悄无声息地向着地面栽倒下去。 几乎同时，那几个坐着的监斩的官员，也有两个猛地瞪圆了眼睛。 额头上有个细细的血窟窿。 俨然是瞬间毙命了。 这直将那提点刑狱公事等几个官员差点吓得尿了裤子，一股脑的往桌子底下钻去。 徐景年因为刚刚的喊声而抬头，此时，怔怔看着这幕。 他没有想过老萧他们会赶过来，因为这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啊！” “唔！” 在老萧等人接近徐景年的时候，官兵们也终于是反应过来。有人冲上前去阻拦。 只是那些安插在其中的高手，都是冲向徐景年的身侧。 这显然是早有计划。 徐景年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够留住徐景年，亦或是将徐景年斩杀在这里，那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然而，在这个过程里，他们却是接连有人倒地。 全是老王的暗器所杀。 他们也当然知道，这些人是想赶在之前将徐景年带走或是杀害。岂能让他们如愿？ 两拨人都以极快的速度掠向徐景年，可谓是争分夺秒。 看修为，自然是老萧等人占据优势。 成都府府衙这边安插的高手虽是有数十个之多，但宗师高手仅有那么五、六个，而且修为不会超过朝元。估计，整个府衙也就供养这么多高手了。 当然，这并不算少。 也亏得是成都郡本就高手如云，若不然，如有些地方，堂堂节度使府，都未必能有宗师高手坐镇。 人群都纷乱起来。 有的看到这般变故，怕被殃及池鱼，向着外围退去。 还有的却是借着这个机会向着行刑台拥挤过来，而且为数不少。 他们都是不想徐景年死在这的。 这自然给那些本就有些慌乱的普通官兵带来更多的麻烦，有些本打算去行刑台上的，不得不又扭头挡住后面的民众们。 仅仅因为徐景年的人气，这菜市口的乱子刚起，便有无法压制的迹象。 而吕方，此时也只是跟在人群中，看着行刑台周围的局势。 他暂时不打算出手。 其实以他的修为，这样的事情本是轮不到他来的。让他来，除去他自己主动请缨外，更因为他在山寨抵挡梁释和那些吴钩高手时的神奇表现。 吕梁让他来统筹全局。 说白了，是将他当作比老萧等人更为重要的杀手锏。 第698章 救出徐景年 当然，吕方并没有把自己当作杀手锏。 因为如天神下凡那样的技能，他都不知道自己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再次施展的机会。 一千万仇恨值！ 从仇恨值保护系统激活开始到现在，他也总共才积攒五百万仇恨值而已。 在没有积累到那么多仇恨值之前，他只是个普通的五品武师。 撑死了，也只是比较厉害的五品武师而已。 在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吕方没有去“浪”的打算。就拿眼前的局面来说，他就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掺和进去。 在人群里偷偷看着老萧、老邓他们去大杀四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跟着老萧他们来这里，也不过是想在有突发情况时，看看能否帮得上什么忙而已。 毕竟他的修为虽然暂且还不算出众，但柠檬手榴弹、ero冲锋枪这些，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 吕方到底还是没有捞到出手的机会。 随着老邓、老萧动真格的，府衙的那几个宗师便完全不够看了。 境界差距太大，哪怕老邓、老萧他们实力下滑，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的宗师可以抵挡。 光是老邓、老萧两人就将府衙的这几个宗师和其他高手全部拦住。 灰白交杂的头发狂舞。 仅仅只是气势就让那些个高手们心中生寒。 而老王的暗器更是如同死神的镰刀，时刻都在悄无声息地收割着性命。 至于那些普通的官兵，更是没谁放在眼里。 高手交锋中逸散出来的气劲，就让他们避之不及，甚至连缩在行刑台上桌子底下的那些簌簌发抖的官员们都顾不得了。 只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山寨高手就以洪少楼、陈平安为首，掠到了行刑台上。 洪少楼手中剑芒划过，直接劈断了徐景年脖子上的枷锁。 “徐老！” 王守幸喊了声，连忙将徐景年背在背上。然后向着人群外围看去。 人已经救到手，自然该撤了。 他们都知道，这成都府内除去眼前这些高手以外，还有不少朝廷的高手。 就譬如上次去山寨的那些吴钩高手。 他们可没有全部折损在西山野川，说不准这会儿就在成都府内。甚至，梁释都在这也说不定。 在这里每多留一分钟，就多一分凶险。 老萧等人看到这幕后，也悄然对视过眼神，老萧喝道：“你们带着太师先撤！” 他显然是打算和老邓他们断后。 而他这句话，可是将桌子底下那些个官员给惊得不轻。只觉得火烧屁股似的，几个脸色变幻后，提点刑狱公事从桌子底下冒出半个脑袋来，大喊：“拦住他们！拦住他们啊！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哇！” 气急败坏的样子。 由不得他不着急啊！ 徐景年乃是前朝太师，要是在这个关头被劫走了，他难辞其咎。 这辈子的仕途完了都是小事，甚至可能因为这个而丢掉性命。 只可惜，他的喊声并没有什么用。 那些个高手也都不想就这么让徐景年离开，但是面对老萧、老邓，他们有心无力。 终究，洪少楼、陈平安、王守幸等人还是带着徐景年渐渐消失在纷乱的人群外头，很快又到街道拐角。 然后便看不到了。 老萧、老邓、老何以及老王也在这时向着人群外掠去。 只撤退前，老萧给了吕方一个隐晦的眼神。意思是，小子，该走了。 吕方对着老萧挑了挑眉，却是在人群中找到红娘子的身影，然后向着红娘子快速接近过去。 这绝对算是意外收获了。 他不禁在想，等自己把红娘子他们全部都带到山寨里去，徐老、吕梁他们应该都会相当的欣慰。 毕竟红娘子他们是传承了张治和他们那些人的希望。 “要不要现在就和我去西山野川？” 在吕方接近红娘子的同时，杨罡等人也同样在向着红娘子汇聚。 吕方到她身边，直接问道。 而杨罡等人看到他，自然也是露出惊讶之色来。 杨罡道：“你怎么在这？” 显然他们这些人并不如红娘子那样知道很多的秘密。 吕方对着杨罡挑了挑眉毛，只道：“说来话长，稍后再说。” 然后视线便又落在红娘子的脸上。 红娘子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竟是突然涌现出几分羞涩之色，道：“我们留在这里也无事，去吧。” 虽然这抹羞涩很快又在她的眼中消失，但还是让吕方不禁觉得有些古怪。 只这时自也是顾不得这么多的。 吕方直接带着红娘子等人往人群外去。 直到这个时候，行刑台周围还仍旧是混乱不堪。只见到黑压压的人群，官兵根本就冲不出来。 吕方心知肚明，这其实是很多百姓在故意拦住他们。为的，就是给徐景年争取逃出成都府的机会。 徐景年在民间的荣望，让他暗暗佩服。 而台上那些总算敢把整个脑袋冒出来的提点刑狱公事等官员，可就顾不得佩服了。一个个脸上全然都没了血色。 完了。 徐景年被救走了。 他们未必希望徐景年死，更应该不想做这个杀徐景年的人，遗臭万年。 但是，若是徐景年不死，那死的就会是他们。 “快去通知节度使大人！” “快去通知节度使大人啊！” “关闭城门！” “关闭所有城门！” 一个个慌慌张张的连忙吩咐跑到他们近前的官兵。 只希望还能够挽回局势。 而此时，就在离这菜市口不太远处的某个客栈里。顶楼，正有道背负着双手的身影默默注视着这里。 他看着老萧他们冲出来劫法场，再到王守幸等人成功将徐景年救出去，嘴角始终都挂着若有若无的深沉笑意。 这道身影，赫然正是吕方他们前来救人之前，最担心撞见的梁释。 第699章 逃出成都府 “嗯？” 直到他忽地看到在人群中窜动的吕方，才猛地凝了凝眉毛。 深邃的双眼中似乎也有道浓浓的杀意浮现。 只紧接着，这道杀气又悄然内敛下去。 梁释刚刚握起的拳头缓缓松开，就这么看着吕方和红娘子等人挤出人群，嘴角渐渐又露出那若有若无的深沉笑意来。 …… 吕方带着红娘子等人蹿出人群后，便往成都府的西门而去。 因为他们的速度极快，官兵的布置自然是跟不上的。 街道上，只是有些行人因为吕方等人匆匆赶路而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直到西门，路上都并没有人围追堵截。 连成都府内的吴钩都没有露面。 他们在大渝属于很特别的机构，完全不归本地官衙统辖。估摸着，这会儿都未必知道徐景年被救走的事情。 吕方等人无惊无险的出了西城门去。 又跑不过两里路，到一小小的不过一米来高的土地庙旁。 老萧、老邓、洪少楼等人都是大高手，已经先行赶到这里。还有负责夜游神的高顺，他早就在这里等候。 红娘子等人跑到近前，眼神都是凝在徐景年的脸上。 “叶红罗拜见老太师。” “杨罡拜见老太师。” 然后纷纷给徐景年施礼。 徐景年显然知道他们的身份，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掠过，尤其在叶红罗的脸上稍作了停留，随即轻轻点头，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没有给你们的长辈丢脸，也没有给张大人、许将军他们丢脸。” 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得杨罡等人的眼眶都不禁有些泛红起来。 他们这些年看似占山为王，逍遥自在。其实，过得并不算舒坦。 起码以他们的本事，完全可以选择过更好的生活。 而他们之所以坚持和大渝朝廷作对，为的可不就是完成家里长辈们的遗愿？ 亦或者，为家里的长辈们报仇雪恨。 不过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 徐景年在说句这句话后，就看向成都府方向，道：“咱们还是先行回到山寨去吧。” 只是眼神有些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顺连忙在前面领路。 他是和吕方他们一道来成都府的，只是没有进城去，而是在城外负责接应。 只行不远，就看到有村庄。 这里有夜游神的暗堂。 众人在这里取了马匹，然后便匆匆往西山野川方向而去。 如此过去将近一个半时辰。 已是到吕方不知名的偏僻之处。 在这个年代，除去城池以外，大多数地方都是荒野。而成都郡这种地方，更是称得上地广人稀。 骑乘的贵州马耐力虽然极好，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奔波也需要休息喘气。 众人就在这荒野中暂做休息。 直到这个时候，徐景年才问出来心中的疑惑，对吕方道：“殿下是如何得知我被擒的消息的？” 自从在山寨内向众人公布吕梁、吕方的身份以后，徐景年在外人面前也是称呼吕方为“殿下”了。 而这，直接让得叶红罗等人有些愣了，叶红罗忍不住问道：“他也是皇子？” 她此前只是从张治和的嘴里得知吕梁的身份是前朝九皇子，但没有想过，吕方也是皇子。 虽然她为这件事感到疑惑过。 吕方和吕梁长得还是有些相似的。 只是，按理说前朝皇帝应该并没有吕方这个年纪的皇子才是。 说完这句话，她才有些讪讪地看向徐景年，有些羞涩。 毕竟打断长辈说话，并不是什么有礼貌的事情。 “呵呵。” 徐景年只是轻笑，当然不会计较，道：“殿下却是先帝留下来的龙种，虽未册封，却是真正的十七皇子。” 叶红罗等人眼中虽然仍有疑惑之色，但却也较之之前要清明些许。 其中关键他们还是想得通的。 先帝是被梁翰民给杀了，但并不就意味着怀有先帝子嗣的女人也全都死在了梁翰民的屠刀之下。 吕方的生母显然是侥幸的存活了下来。 而徐景年做出这句解释后，只又看向了吕方。 吕方则是看向旁边的高顺，“还是让高统领给您细说吧。” 直到现在，高顺都还仍然负责着整个夜游神。吕梁并未让他参与山寨内的其他事情。 高顺点点头，对徐景年道：“是罗大人通知我们的。” “这个家伙！” 徐景年微微愣了愣，随即苦笑着说了句。 高顺眼神有些埋怨，又道：“太师您这事未免有些欠缺考虑了，我觉得此事还多亏了是罗大人。要不然……” “唉……” 徐景年更是有些哭笑不得，轻叹了声，道：“我只是不愿看到你们为我去冒险而已。” 其实从他离开西山野川山寨的那刻起，就是抱着必死之至志的。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活着见到吕方他们。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匆匆让吕梁主持大局，并且将自己多年积累全部交给吕梁。 现在的吕梁，虽说有学识，也有气度。但说要主持大事，多少还是有几分稍显青涩。 但徐景年是没有办法。 他早让高顺遣夜游神内好手，将吕梁、吕方的身份并且在西山野川的消息传给他手里掌握有确切消息的各地义军手里去。 但这种事情动辄关系到整个义军的生死存亡，显然不会有多少义军仅仅因为一封信就全然相信他的话，继而率军来到西山野川汇合。 毕竟他徐景年也是多年不曾露面的人物。 信件的是真是假，总会惹人起疑。 甚至说不准会有义军想着，这会不会是狗朝廷想出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主意。 眼下可正是风头最紧的时候。 所以他得证明自己的身份，然后侧面证明吕梁、吕方的确就在成都郡，在西山野川。 而最好的证明方法，无疑就是官府了。 于是他找到了罗松唐，让罗松唐配合他去运作官府那边的事情。 也就有了后面的被捕，以及菜市场斩首的事。 只要他徐景年死在成都府，并且有官府张贴的告示。那么，那些收到这个消息的义军，必然不会再怀疑那封信的真实性。 到时候，就会有各路义军投奔西山野川的盛况出现。 而这，也是他觉得吕梁唯一能够成事的机会。 第700章 是你 在吕梁、吕方身世已经被梁翰民知道的情况下，除非是集结全国义军的力量，否则，根本不可能有和朝廷对抗的希望。 哪怕他们能够挡得住吴钩的高手。 吴钩虽强，可在整个大渝朝廷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说劫法场的事情，徐景年事先不是没有过这种念头，并且也为此深思熟虑过。 他也想留着这只能算是风烛残年的性命，亲眼看到吕梁他们成就大事。 只是正如他刚刚所说，他担心会让得吕方他们全部陷入不测。 因为他没法保证，在自己被“斩首”的时候，这成都府内是不是会布置有天罗地网。 现在能够把性命捡回来，算是侥幸了。 只是短暂的休憩后，众人便继续赶路往西山野川去。 …… 转眼就过去两天时间。 众人总算是到得距离山寨不远之处。 这两天时间里，虽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赶路当中，但吕方无疑还是和叶红罗等人熟稔了许多。 因为骑马并非是一直都是以冲刺的速度前进，相反，大部分时间其实马匹都需要缓行。 驼人的贵州马，一鞭子抽下去大概也就跑几百米左右，然后速度就会陡降下来。如此连抽三鞭大概就是极限。 接下来就需得让马匹稍作休息，然后再加鞭赶路。 在这个过程里，吕方完全可以和叶红罗等人说话。 两天的时间，让他从叶红罗、杨罡等人嘴里知道，他们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 尤其是刚刚跟着张治和他们东奔西躲的那段流窜生活，那个时候，他们的年纪都还不算大。 那个时候饿肚子是常事，填饱肚子是稀罕事。很多时候，为了赶路脚都要被磨去几层皮。 完全是咬着牙撑下来的。 而即便到后来他们渐渐成材，被张治和给放出去。各自占立山头，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要想让那些被逼得落草为寇的人心服口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夜里都得时刻提防着有人偷溜进来割掉自己的脑袋。 吕方少不得要在心里暗暗佩服。 除此之外，让他有些疑惑的，是叶红罗经常有意无意地问他吕梁的事，似乎对吕梁特别的有兴趣。 吕方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只能自以为是的想着，叶红罗应该是因为吕梁的身份，所以才对吕梁这么有兴趣。 反正他还是乐意看到这种情况的。 正所谓，女人对男人的沦陷，就是从好奇开始的。 自己也该有个嫂嫂了。 于是乎他很善解人意地把吕梁给卖了。 几乎将自己脑袋里吕梁的那些糗事、爱好，甚至包括生活习惯、小毛病，譬如爱打呼噜等等，全部都告诉了叶红罗。 …… “徐爷爷！” 因为王守幸先行赶到山寨内报信，是以徐景年、吕方等人到山寨门口的时候，吕梁已经带着单泰等人在门口等着。 吕梁看到徐景年的瞬间，眼神就是晃了晃，有些泛红。 在吕方他们出发后的这几天时间里，他可谓是茶不思饭不想，都没有睡个囫囵觉。 既担心徐景年这个被他视作爷爷，也视作大恩人的老臣。同时当然也担心吕方他们会不会中朝廷的圈套。 直到王守幸赶回到山寨里来，告诉他徐景年已经被救出来。山寨内知情的这些人才都重重松口气。 “殿下。” 徐景年自然是能感受得到吕梁眼中的关切，露出和蔼笑容来，也有些感动。躬身对着吕梁施礼。 吕梁匆匆走到他的近前。 “哥，这是叶红罗！” 只还没等他说什么，吕方就从旁边窜出来，说道。 说完还冲吕梁眨了眨眼睛。 吕梁愣了愣神，不自禁向着叶红罗看去。 似有那么刹那的惊艳，随即对着叶红罗微笑点点头。 “叶红罗见过殿下。” 叶红罗抿了抿嘴唇，给吕梁施礼。只美眸中似有那么丝丝的幽怨。 可惜吕梁这个情场楞头青并没有能够察觉。 继而在和杨罡等人也都见过礼后，吕梁便带着众人往山寨里面走去。 直到走进去数十米，他才忽地想起什么，回头冲叶红罗道：“咱们俩是不是见过？” 本是脚步匆匆，只想着回吊脚楼好好和梁思琪、陈幼熙还有竹儿温存温存的吕方见状，暗暗给吕梁竖起大拇指。 这个看起来不开窍的家伙竟然是个把妹高手，自己还真是走眼了。 这种套路，还是在他上辈子那个世界才能司空见惯。在这个年代，吕梁应该算是开山鼻祖了。 只是接下来，叶红罗却是稍微羞红着脸，点了点头。 吕方不禁有些纳闷起来，“你们俩还真的见过啊？” 吕梁轻笑，道：“虽然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但确实和红罗姑娘有似曾相识之感。” 也许这就是愣头青的直率了。 并没有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孟浪之处。 而叶红罗却是俏脸更红，低声道：“殿下丰庆二年时和先帝巡视西广郡，民女和父亲前去接驾，有幸见过先帝和殿下。” “是你！” 吕梁不禁脱口而出。 继而脸色有些讪讪。 他自是想起来那个当初吓得自己当众哭了鼻子的女孩。眼前的这道身影，和记忆中那个小女孩的身影，渐渐重叠起来。 不禁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 杨罡等人则都是傻愣愣地看着叶红罗。 不是因为叶红罗曾经见过吕梁，而是他们此前着实是没见过叶红罗露出过这般的女儿之态。 尤其是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就差以兄弟相称了。 继而，几个已经尝过女人滋味的家伙便悄悄对视了个眼神，眉飞色舞。 他们都看出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从小就让得他们这些男子汉都心服口服的“彪悍女人”，怕是春心萌动咯。 而徐景年、单泰等这些老人自是更加的火眼金睛，看着这幕，只是微笑。 叶红罗的姿色，当然是上上之选。 虽说她父亲叶浩只是建武军都指挥使，官职并不算特别高，但也是将门之后了。也能算是不错的选择。 大渝后宫不得参政，是以对于嫔妃等等的家世要求并不高。 甚至连皇后，也可以是普通的民女。 当今的皇后南宫婉，就是个很鲜明的例子。 第701章 失败了 叶红罗见吕梁想起自己来，眸中似乎掠过些许喜色，更是显得娇羞。 吕方全部都看在眼里。 虽然对于这种幼年时相见就能留下深刻印象以及好感的事情觉得非常诧异，但仍是觉得吕梁和叶红罗之间有很大可能。 而且两人看起来也的确挺般配的。 郎才女貌。 再者吕梁性格沉稳有余，却稍欠有大略。而叶红罗则是女中豪杰式样的人物，性格也能互补。 吕方看着两人都有些不自然的样子，心里暗暗想着，等叶红罗和梁思琪、竹儿、芙儿她们熟悉了，非得让她们好好在叶红罗的耳边吹吹风，说说吕梁的好话不可。 女人的耳根子素来容易软，到时候这事情估计就是十拿九稳。 吕方还记得上辈子在学校里的时候，有许多对小情侣就是因为同学们传八卦，久而久之，就真走到了一起。 走进山寨里面，单泰先是让人给叶红罗、杨罡等人安排住所。 然后众人免不得簇拥着徐景年去议事堂。 他们都想知道徐景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突然会被成都府内的官兵给抓住。 徐景年没有在这个老同僚们面前隐瞒，将自己内心的划算说了出来。 无他，不过是以老命换取大渝境内各地义军前来西山野川而已。 众人神色都是复杂。 既有营救出徐景年的侥幸，同时当然也有对徐景年的佩服。 其实以老太师的身份，就算是去梁翰民的面前，只要说想再入仕途，梁翰民应该会将老太师以往所做的事情全部既往不咎。而且，必定会让老太师位极人臣。 但老太师却是甘愿为心中的“忠义”、“公道”，舍生忘死。 …… 京都。 御书房。 梁翰民有着太多太多的途径可以知道全国各地的消息。 不过吴钩这边的消息，却的的确确都是由老太监先经手的。 梁翰民对老太监的信任，可以说是无以复加。 “皇上……” 一如往常，老太监悄无声息地走进御书房后，在梁翰民的龙案前垂手而立。 “何事？” 梁翰民随手将自己手中的奏折扔到桌案上，揉了揉太阳穴，漫不经心的问道。 到他这种程度，而且已经做皇帝有十多年的时间，早就养成了如同老僧入定般的性子。 亦或者说是心如泰山。 很少有事情能够再让他这个皇帝心中起什么大的波澜。 “成都府那边传回来消息了，围剿前朝余孽吕梁、吕方等人之事……失败了。” 老太监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些，低声答道。 只即便是他，言语中似也有几分不确定的味道在里面。 他承认吕方有些本事。 就从此前能带着梁思琪躲过他麾下吴钩各暗堂围追堵截，并且通知吕梁等人离开潼川府，就已经能让吕方足够傲视大渝的同龄人，甚至是那些堪称天之骄子般的人物。 但这回，成都郡暗堂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之荒唐，还是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有疑似火器之物导致他从各地调集往成都郡的高手折损严重，这也就罢了。 吕方竟然击退了荣王殿下！ 这怎么可能！ 虽说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和梁释见过面，但老太监仍然是清楚梁释到底有着怎样的能耐。 当年，教梁释枪法的，那个在数十年江湖中被称作是“枪仙”的枪道魁首人物归隐之前，曾和他碰过面。 他问：“不知我家小少爷枪法已得你几成火候？” 那个时候，梁翰民还是郡王，梁释更只是镇国将军封号。所以他也还是称呼两人为大少爷、小少爷。 那名被江湖人誉做枪仙的，原本很是锋芒毕露的老人脸上带着浓浓的复杂之色，似是连背也忽地佝偻了几分，沉默了半晌，才答道：“至今已有八分，不出十年，便起码能化十分为十二分……” 然后他就离开当时的郡王府，自此，再没有在江湖中露过面。 八分…… 饶是那个一辈子与枪为伴的老人到那个年纪实力已经开始在倒退，但也足够说明梁释肯定已经到通玄境界了。 十多年前过来，如果那个老人没有说错的话，现在梁释的实力估计起码能和那个老人最巅峰时不相伯仲。 而那个老人在巅峰时，可也是横扫天下无敌的。 连和他同辈的，分别在剑道、刀道精彩绝艳的邓仙伯、萧狂刀等人，都硬生生被他给压了一头。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荣王殿下，怎么可能被才二十岁不到的吕方给击退呢？ 那得是什么妖孽？ 甚至……还能是人吗？ “你不是调遣了许多高手过去？” 梁翰民闻言也不禁有些错愕，抬头皱眉问道。 老太监道：“老奴派遣的高手本是有足够实力将那些余孽拿下的，只信中说，他们不知在何出埋伏了神秘火器，尚未交锋时便使得我们折损了数位宗师高手。这导致前朝余孽邓仙伯、萧狂刀、洪少楼等人将他们阻拦在山寨之外。” “神秘火器？” 梁翰民顿时有些动容。 然后幽幽眯眼道：“肯定是那个吕方弄出来的吧。” 他现在对吕方的“火器”自然是格外的感兴趣。 接连让宗师都饮恨，这威力，当真是太惊人了。甚至可以让他实现心中那个最大的野心。 “应是如此。” 老太监答道，紧接着又说：“就在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际，荣王殿下率着他麾下的十大天干到了。” “哦？” 梁翰民再度动容，似乎觉得颇为有趣，道：“快些细细道来。” 老太监接着道：“荣王殿下无意留这些前朝余孽性命，独斗邓仙伯和萧狂刀两人之联手。再有他麾下十大天干出手，拿下这些前朝余孽本该是顺理成章之事。只有几位天干也是被火器所杀，其后，永乐……梁思琪和吕方出现在山寨门口，梁思琪向荣王殿下求情未果。吕方不知何故，竟是和荣王殿下赌斗，其后显露出极为惊人的气势，施展出萧狂刀当年的成名绝技拔刀斩，将荣王殿下……给击退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梁翰民的眸子便猛地瞪大了些。其中，同样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作者有话说】 估计是劲椎病导致神经压迫，码字的时间稍微长点，左手就酸软无力而且发麻。明天去医院看看去，最近更新估计会持续拉跨，请大家见谅。 第702章 封锁举措 老太监清楚梁释的厉害，他同样也清楚自己这个亲弟弟在武道上有着怎样的惊人天赋和造诣。 而越是了解梁释本事的人，就会愈发的觉得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梁释怎么可能会被吕方给击退呢？ 吕方才多大点年纪！ 就算他天纵奇才，就算他有萧狂刀的拔刀斩，也完全没可能把梁释给击退才是啊！ 听完老太监的这些话，梁翰民俨然有种听到人蚂蚁弄死大象，而且那人还说得有板有眼的荒唐感觉。 他猛地皱起双眉来，声音低沉，“你确定此消息无误？还是你手下那些人已经酒囊饭袋到连这种事情都敢胡乱汇报？” 老太监并没有因为梁翰民的这句话而感到错愕。 因为他当时看到这封密报的时候，脑袋里最开始也冒出过这样的念头。 他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些，道：“奴婢以为，那些奴才定然没有如此胆量。” “那就只能是这个吕方真的有如此本事了？” 梁翰民微微眯眼道。 眼中杀机毕现，只不知道是针对谁的。 “此子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或许唯有将他缉拿到京中，才能审问清楚。” 老太监道。 梁翰民凝着眉头沉默下去。 直过去好半晌，才道：“既如此，那就将他缉拿进京中来。至于其他人，全部不留。” “是……” 老太监眼中闪过丝丝挣扎之色，但很快还是点头领命，然后退出御书房去。 梁翰民没有单独将梁思琪给拎出来，说要留住永乐郡主的性命，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但梁思琪到底只是梁释的女儿，而并非是他这个没有后代的人亲眼看着长大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没有替梁思琪说话。 他是梁翰民最信任的人不假，但说到底，也只是仅此而已。 追剿吕方的事情他已经办得很是让梁翰民失望，若是再替梁思琪说话，也许，连他能不能继续在宫中伺候，都很难说。 毕竟伴君如伴虎。 …… 在西山野川这样的偏僻地方，纵然时刻都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危机感压在心头，但生活还是挺简单的。 并非是吕方想生活如此简单，而是在这样的地方，的确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可以做。 好在有梁思琪、陈幼熙她们陪着，吕方也并不觉得时间难熬就是。 同时心里也很清楚，这样温馨、平淡的生活，根本不太可能持续很长的时间。所以现在就该狠狠地享受这种平淡。 叶红罗是个很爽快的性子，在吕方意料之中的很快融入到梁思琪、陈幼熙、竹儿、芙儿她们这个圈子里面。 毕竟她们和山寨里原本的那些女人多少还是有些年龄差距，至于那些后来在山寨里逐渐成长起来的姑娘，虽说也都有爹娘教她们读书识字等等，并非是真正出自大深山里的那种朴素到可以算作是掉渣的女人，但她们自然有她们的圈子。梁思琪她们想要融入进去不容易，最后来的叶红罗，也自然而然没想着要融入进去。 才没几天的功夫，叶红罗和竹儿、芙儿她们就俨然是以姐妹相称。 大概也是在山寨内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于是乎叶红罗白天的时候总是会到吕方的这个吊脚楼里面来。 和梁思琪谈学识，和竹儿学做饭，和陈幼熙学……反正就是有很多女人间的私密话。 以至于让吕方都有种自己的三个老婆都被叶红罗霸占的感觉。 不过谁都能感觉得到叶红罗对吕梁颇有好感，而且他本来就想着让梁思琪她们做说客，那自然是不敢开罪叶红罗。 每当叶红罗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吕方就会借口地里有事，然后去刚刚开垦不久的那片地里晃悠。 其实土豆种子才刚刚被竹儿带着村里的老少妇孺们种下地里没两天的时间，就算发芽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蹿出苗来。 也没什么好看的。 吕方觉得自己对吕梁这个亲哥哥真的算是相当不错了。 就是不知道，梁思琪、陈幼熙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够说动叶红罗鼓起勇气。 在男女感情这方面，吕方对吕梁那也是相当的鄙视。 那家伙比他还要“谨小慎微”。 明明对叶红罗有着天然的好感，有事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关注叶红罗，却又不敢靠近叶红罗。 也不知道是顾及身份，还是纯粹的因为害羞。 吕方估摸着，两人要短时间内成事，还得是叶红罗主动开口才有可能。 当然，他还是有点儿私心的。 想让叶红罗早些怀上吕梁的孩子。 这样的话，就算山寨哪天被朝廷的兵马或者是爪牙杀进门来了。也许，前朝庆余帝的血脉也不至于断绝。 至于自己……吕方从来没觉得自己就是百分百庆余帝的血脉。 毕竟是穿越过来的。 转眼便是数日过去。 地里的土豆总算是冒出苗儿来，嫩嫩的，绿油油的。 从商城里兑换出来的种子从来没有让吕方失望过，这些苗刚刚露出来，就已然显露出顽强的生命力。 这让得刘鹏涛等那些曾经在军中或是地方任过职的山寨青壮、老人们都相当兴奋。 仿佛这会儿就已经看到丰厚的收成似的。 就连徐景年、苏余、单泰等人都到地里去观望。 因为这块地里日后的收成，对于才有个雏形的义军来说实在是太重要太重要了。 随着徐景年被营救，西山野川如今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成都郡衙门对这里更是格外关注，虽然还并未出兵围剿，但却已经在其他方面展开封锁举措。 譬如严禁商团、行商进西山野川境内进行贸易，尤其是诸如私盐、茶、兵刃等那些本来就被朝廷禁止的买卖。 以前做这种买卖，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不至于被砍头。而现在是有明文严令，违犯者处斩。 这等于是切断了西山野川的生活命脉，西山野川境内的人生活大部分只能依靠自给自足。 短短时间，效果就已经是立竿见影，有原住部族向成都郡衙门示好。 第703章 暴怒的皇上 当然，这些部族原本就不是什么硬骨头。 只是这对于吕梁他们来说显然只有坏处，而没有什么好处。 任何哪个部族、山寨都可能因为成都郡衙门的封锁而彻底倒向大渝朝廷，哪怕只是暂时的向大渝朝廷示好。 就算是那些不愿意去示弱的，估计也没有胆量和吕梁他们交好。 除非是吕梁他们展现出能够破局的实力，亦或者，能够拿出足够供给他们生活的粮食等等生活必需品。 而随着封锁的时间越长，最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西山野川诸族会为了恢复到以前的生活，而选择将吕梁他们抹除。 因为他们没必要在乎吕梁、吕方他们的死活。也没法子，为了活命，只能乖乖充当大渝朝廷的“刀”。 起义的先决条件，从来都不是武器，而是粮。 土豆，就是山寨现在最大的希望。 …… 画面再到京都。 吕方之前在京都里闹出来的那些动静早就随着他的悄然消失而无人提及了。 他的名字在京都只算是昙花一现而已。 但在梁翰民这个大渝君主的心里，吕方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却是要比以前多得多了。 甚至他有两次梦见过吕方，只是这种事情不会被外人得知而已。 开春以来，大渝边境的局势越来越紧张。 大辽、金奉两国虽然国力都不如大渝，但最近以来，两者之间的来往却是有些密切。甚至频频在边境交界处有所举动。 这实际上自然就是在给大渝威慑。 在这个传递消息只能靠车马的年代，在大渝内陆的百姓很难及时知道边疆的消息，但梁翰民这个皇帝，无疑还是清楚的。 事态继续这么发展下去，这场仗是必打不可了。 而且他从开始的时候起就没有想过不打这场仗。 不仅仅只是因为大辽、金奉不老实，更因为他登基的方式受人诟病，所以他迫切的需要用文治、武功来证明自己。 但是……金奉的突然加入，并且铁了心站到大辽的那边，还是有些出乎梁翰民意料的。 他也再没有十足的把握，大渝的禁军能够在沙漠、草原上击溃大辽、金奉的军队。 因为那本就是两个游牧民族，都极为擅长马上作战，马匹也是相当的精壮，冲锋不是贵州马可比。 在沙漠、草原那等开阔地方交战，禁军中多步卒、弓箭手等徒步作战兵种的大渝禁军还是很吃亏的。 除非……能够有相当厉害的火器。 就是吕方用来对付宗师级高手的那种火器。 梁翰民觉得自己都要害上相思病了。 既是迫切的想要吕方手中的神秘火器，同时也很想知道吕方身上到底是有着怎样的秘密。 他是皇帝，也是人。而是人，就有好奇心。 御书房内。 梁翰民坐在龙案后批阅着奏折。 只神色间似乎有些不耐的样子，大概也是因为这阵子的这些事，让他这个城府极深的皇帝都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烦闷。 老太监并没有在旁边侍候着。 自从吕方带着梁思琪逃离京都以后，他直接远程指挥吴钩，便有很多时候都是在他那个小房间里。 换了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在这里伺候着梁翰民。 见着梁翰民边批阅奏折，脸上神色也越来越不耐，小太监心里很是有些忐忑，却又不敢做什么举动。 别说是上去给梁翰民揉捏肩膀，就算是喘气都不敢大了，生怕惹着明显心情不好的梁翰民。 在皇帝的眼里，他们这些身子都不完整的人，压根就不能算是人。只有那么仅有的几个才算是例外而已。 “饭桶！” “都是饭桶！” “可恶！可恶啊！” “气煞朕也！” 就在小太监偷偷抬头打量梁翰民的时候，也不知道梁翰民看到什么，忽地暴怒。 他额头上的青筋蹭的就爆了起来，整个人像是发怒的雄狮似的，将龙案整个踢了出去。 小太监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上，哆嗦着只差点尿了裤子。 他何曾见过皇上如此震怒过。 “可恶！啊！” 而梁翰民的怒火并没有龙案被踢翻而消减丝毫，他左顾右盼，继而猛地拔出了旁边墙上悬挂的那柄他以前赐予过梁释的佩剑。 “可恶！” “可恨！” 他边怒吼着，边胡乱劈砍起来。 全然没有了君主的气度。 直让小太监更是抖得厉害，生怕梁翰民的剑会落到他的脑袋上。 只害怕的同时，仍然是忍不住生出丝丝好奇，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将皇上给气恼成这样。 他运气大概算是不错。 直过去好半晌，御书房内被梁翰民用剑劈砍得七零八落，小太监还完好无损。 梁翰民的怒气总算也是稍微消减下来，只双目中仍然是透着浓浓杀意，对着外面喊道：“让内阁众臣都给朕滚过来！” 他竟是对内阁众臣都用“滚”这个字。 要知道，在大渝能入内阁的，最起码也是禹元纬这种某部尚书。 “是！” 外面自有人应答。 “罢了！” 只梁翰民忽地又改变主意，道：“让王宰、苏宰以及吏部尚书、吏房主事过来就是。” “是。” 外面又响起声音。 梁翰民眯了眯眼睛，又坐回到龙榻上。 “别动。” 正当小太监要上去收拾他刚刚踢翻的龙案和奏折时，他又忽地开口。 才刚刚起身的小太监便连忙又跪倒在地上，脑袋挨着地，不敢多说半个字。 梁释民似是有意想让王宰、苏宰还有那两个同样手握实权的重臣看到御书房内的狼藉，感受到他刚刚的暴怒。 “皇上，王大人、苏大人……求见。” 过不多时，外面响起太监的声音。 “宣。” 梁翰民道。 小太监忙扯着嗓子往外面喊，“宣……” 在丝丝的吱呀声中，御书房的门被推开。当朝最具权柄的王宰、苏宰两位宰相领头走进御书房。 他们都已经是须发发白的年纪，且同样稍微佝偻着身子，好似行将就木似的。 但步伐却又稳当。 在他们后面那两人虽也气度不凡，有不怒自威之色，但较之两人，隐约总是要欠缺些什么东西。 第704章 蠢得猪狗不如 当然，到梁翰民的面前，不管是多么的有气度，有城府，又或者是多么的年迈，他们都得乖乖行礼。 迄今为止，梁翰民还从未给过除去荣王梁释以外的任何人“面君免跪”的特权。 就算是苏宰、王宰这些上了岁数的老臣，也只能偶尔被赐坐而已。 那都是要准备进行长时间探讨，并且不算是太正式的场合。而且还得看梁翰民的心情。 今天梁翰民的心情显然不那么美丽，也就并没有要给这两个不管是名义上还是权柄上都能说是大渝朝堂泰山北斗的宰相大人赐坐的意思。 小太监自然不敢自作主张，埋头跪着。 梁翰民抬眼扫过四个大渝众臣，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怒色，只漫不经心问道：“成都郡节度使隗皓弼，是哪年前往成都任职的？” 但其实他这种神态，在苏宰、王宰等人眼里就已经是生气的表现了。 他们伺候梁翰民这么多年，对梁翰民的了解自然不浅。 若是连这点都拿捏不到，他们没法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不上，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未知数。 这个年代，皇权至高无上。 只是他们并不明白，梁翰民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突然问起隗皓弼。 君无戏言，尤其是在御书房这样的地方，梁翰民的任何话都或多或少有些深意。 “回皇上，隗大人是大前年四月前往成都郡任节度使之职的。” 瞧着王宰、苏宰两个宰相都不开口，站在苏宰后面的吏部尚书向鲁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本来他们吏部就是管着文武官员选试、资任、迁叙等这些事情，虽然除授高级官员这种事情其实是中书省在负责，但他却也不敢让王宰来顶这个雷。哪怕他其实是苏宰的任。 “谁举荐的？” 梁翰民又问。 其实谁都知道，梁翰民未必不清楚这些。 隗皓弼做为成都郡节度使，算是大渝实权排在前面数十之列的封疆大吏。做为皇帝，梁翰民不可能不掌握他的情况。 那么，皇帝的明知故问，就耐人寻味了。 而且问的还是谁举荐的。 这很可能说明皇帝真正想要探寻的，并非是隗皓弼，而是当初举荐隗皓弼的那些人。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向鲁这回不再开口了。 因为做为成都郡解毒术的隗皓弼和他是同级别的，在隗皓弼的任命上，他们吏部根本管不着。 这种级别的官员除授，那都得是经过诸多部门提议、讨论，然后由中书省商讨，皇帝最后拿主意的。 他也就勉强有举荐的资格而已，而他很清楚的记得，当初内阁商讨由谁去成都郡接棒时，他压根就没有开口。 这个问题，只能是由苏宰或者王宰来答。 而这个时候，两个老态龙钟的宰相好似才刚刚缓过劲来，不约而同都慢悠悠偏头，看向对方。 对视了个眼神后，又都重新将目光放回到梁翰民的身上。 天知道他们刚刚这个对视，眼神中到底进行了怎样的交流。 但大概这样的两个同僚，用眼神交流只是最基本的事情。 然后兼着门下省侍郎的苏宰微微躬身，禀道：“回皇上，老臣记得当年举荐隗皓弼任成都郡节度使的，是门下侍中欧大人。” 门下侍中，这是门下省的主官。在级别上和苏宰、王宰是同级的。 不过门下省更多的像是梁翰民的秘书机构，实权并不是很大，是以势头上远远不如中书、尚书两省。 门下侍中欧修远当然也是大渝的大名人。 其在儒林的名望，比之禹元纬都还要高。纵是在当年，欧修远在儒林的影响力，也只是仅次于徐景年。 如今，欧修远清贵之余，可谓备受梁翰民的信任。 听着苏宰的话，梁翰民不禁皱了皱眉，“就殴大人举荐了他？” 苏宰顿了顿，道：“是欧大人举荐，但当初也是咱们内阁都商量过的。认为隗皓弼是个合适的人选。” 他知道这铁定不是什么好事，却也不敢让欧修远顶这个锅。 因为他很清楚，欧修远其实从某种意义上就是皇帝的代表。 没有皇帝授意，欧修远会无缘无故举荐隗皓弼？ 又不是他亲戚！ 而皇帝不可能打自己的脸。 所以他们得共同来背这个黑锅。 “是的。” 王宰也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老臣也清楚记得，当初的确是内阁商议过的。” “嗯……” 梁翰民轻轻点头，只随即却瞪起眼睛，“商议过……商议得好，商议得好啊！把这么个蠢材给送去成都郡帮朕主持大局！” 他猛地将面前得那封奏折砸到地上。 王宰、苏宰、向鲁还有那吏房主事都连忙埋首。 “看看！” 梁翰民指着王宰道：“朕不管这个蠢材是谁举荐，又在内阁经过了怎样的商讨，但总归是你们中书省负责考察的！这么样个蠢材，你们竟然让他的名字出现在内阁！出现在朕的龙案上！还让朕派他去成都郡，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臣有罪！” “臣有罪！” 王宰和那个吏房主事都连忙喊道。 只王宰并没有什么动作，而那吏房主事却是颤了几颤。 任何高级官员在除授之前，可都有他们吏房事先进行考察。有高级官员出现问题，就意味着他们失职。 尤其像是隗皓弼这样上任没两年就出现问题的。 “先看！” 梁翰民倒是也没急着降罪，只是冷哼道。 王宰伸手捡起了地上的奏折。 “这……” 看过以后，却连他都不禁是露出震惊之色来。 而且这抹神色还不是装的。 奏折上的内容着实让他感到万分意外。 徐景年！ 牵扯到了徐景年。 这也就罢了。 还是在抓到徐景年以后，又被人给救走了。 这个刹那，王宰背后不禁是有些发凉，总算是明白皇帝为什么这么暴怒了。 隗皓弼不是个蠢材那么简单，而是蠢得猪狗不如。 抓到徐景年，没问题，是功劳，甚至擅作主张宰了徐景年，也还是功劳。 会受到皇帝嘉奖。 这就像极了许褚杀许攸。 而即便是徐景年被人救走，这也同样不是什么大罪。 徐景年隐匿这么多年，皇上也没那么急着要杀他。 千不该万不该，这个隗皓弼不该蠢到把徐景年的身份公之于众啊！ 第705章 皇帝的真正目的 那是能随便公布的嘛！ 徐景年的身份太容易在民间、在儒林兴起千层浪了！ 他可是曾经被无数读书人视作儒林泰斗的啊！ 至今，大渝官场上都还有不少人视他为先师。甚至有不少人真真切切是他的学生，或是受过他的恩惠、教导。 砍徐景年的脑袋，那就更是愚蠢的做法了。 这么个桃李满天下的人，朝廷就算要杀，也不能明着杀。只能是暗着来。 而且杀掉以后还得给他荣誉，如此，才能不生出什么乱子。 “老臣失职，未能替皇上把好举荐之关，请皇上降罪。” 半晌过后，王宰半句推卸责任的话都没有多说，直接请求梁翰民降罪。 因为他知道，这没什么好辩解过。同时也明白，这事，他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 皇帝也就是想消消火而已。 毕竟当初其实是他自己有意让隗皓弼到成都郡去主持大局。 那个时候，皇帝对在学士院任职、满身风骨的隗皓弼可是欣赏、信重得很。 这下便好，总该知道这些书呆子有些方面很可靠，但脑袋不灵光的时候，也能惹下大祸。 请罪过后，他将奏折递给旁边的苏宰。 眼中本就露出些许疑惑之色的苏宰看过以后，也是震惊，然后把奏折又递给向鲁，很干脆磕头，“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臣……臣有罪……” “臣失职……” 紧接着，向鲁和那个吏房主事看完奏折后，也都跟着请罪。 但要说最紧张的，还是那个吏房主事。 因为他受到牵连的可能性最大。 这样的事情，吏部发言权不大，而苏宰、王宰，皇上肯定不会轻易敲打。所以如果皇帝非要出这口气，那倒霉的就只能是他了。 “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好在，梁翰民向来都有克制力，并没有要拿这个吏房主事撒气的迹象，脸色渐渐又恢复平静，瞧了瞧龙案道：“朕不妨再告诉你们件事，现在有股余孽就聚集在成都郡西山野川境内，而且就以这徐景年为主。现在成都郡衙门公布了徐景年的身份，你们应该能够猜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王宰、苏宰同时再度变色。 这还真是他们不知道的。 他们虽然位极人臣，但吴钩的举动，他们的的确确是从来都不清楚，也不敢去打听。 那是皇帝的秘密机构，谁去打听，都是忌讳。 徐景年在西山野川聚集了前朝余孽？ 此时此刻，这两位当初和徐景年同朝同事过的宰相，心里大概是有些复杂的。 一朝天变。 徐景年销声匿迹多年，此时冒了出来，还组织了义军。 而他们，却是…… 天知道待他们百年后，待大渝朝也被顶替以后，这后人史书会如何评说他们。 只这样的想法当然也只是稍纵即逝而已。 到他们这个层次，坚信的都是自己心中的理念，就如同禹元纬坚信为民做事才是真正的好官那样。 在私人情感上，他们对于庆余帝有些愧疚，但对大渝，他们自问无愧于人。 因为他们觉得梁翰民才能让大渝更强盛，大渝的百姓更富足。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个宰相的脸色就恢复正常，开始陷入了沉思。 他们都在想解决事情的具体方案。 半晌，苏宰开口道：“皇上，朝廷中枢不能错，但成都郡衙门能错。老臣以为，可让成都郡衙门再贴告示，说当初乃是抓错了人。如此虽必然导致许多成都百姓嗤之以鼻，但到底还是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梁翰民只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 这当然算是个办法。 成都府内的那些百姓信不信，不重要。只要其他地方的百姓都相信就成了。 等于是徐景年从来没有再出现过。 如此，就算兴起风波，也不至于闹到太大。 “但若各地有余孽赶往成都郡又如何？” 稍顿之后，梁翰民才道。 他没有接苏宰的话茬，差不多就算是认可苏宰的这个提议了。 “即刻传令各地拦截各自境内之余孽，如此一来，就算有余孽望风而动，也休想冲破重重阻碍。还可再责令成都郡集结禁军，扫清西山野川境内之余孽，只要平定了西山野川，那其余各地那些余孽，就算跑到此处，也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王宰在梁翰民的话音刚刚落下去的时候就接口说道。 这未必是他反应快，而是他在梁翰民抛出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个方面。 苏宰想的是如何收拾成都郡弄出的这个烂摊子，而他，想的则是如何以绝后患。 “粮。” 梁翰民仍是没有否认两人的提议，只轻轻点头道：“让隗皓弼发公告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在眼下的时局要想清剿各地余孽，需要多少粮食、军饷，你们可曾想过？苏大人，你们户部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吗？” “这……” 苏宰不禁是愣了愣。 他没想到梁翰民会突然把话题引到粮和军饷上面。 随即便就明白，这大概才是皇帝的真正意图。 什么怒气，什么追责，都不过是开胃菜而已。为的，就是等他或者王宰把“剿孽”这事给主动提出来。 然后逼他这个管着六部的老家伙拿出个主意来。 其实这事，此前皇帝就提过，想要在边疆烽火燃起之前，把各地的义军都解决掉。 他们也都配合了。 吕梁就是这么才到的潼川。 但也就仅仅是吕梁而已，其余各地都并没有太大的动静。究其缘故，就是因为苏宰说户部缺粮、缺钱。 他们没法在准备边疆大战的同时，还提供给国内禁军用以剿灭前朝余孽的钱、粮。 现在梁翰民就差明说了，他怎么可能还不懂梁翰民的决心？ “单单成都郡剿逆的话，老臣想办法凑凑，应该还是能凑得出来的。” 但稍微沉吟过后，苏宰只是这样说。 他当然不会轻易松口。 这种事情松了口，到时候却又办不到，是要有大麻烦的。 第706章 捐粮 “所以爱卿的意思，是任由那些余孽聚集到成都府，然后再做剿灭？” 梁翰民眯了眯眼睛，“可若到时边疆已经战起，而成都府的禁军却没能剿灭这些余孽，甚至……被他们打败，又该如何？” 对于苏宰这样的答复，他显然并不满意。 “这……” 苏宰却是死活都不肯再做退让了。 可能他在这里答应梁翰民，然后要付出的就是许多个夜晚的不眠不休。 他尚书省下的六部官员，尤其是户部的，再到下面各郡、各州、各县的大官小吏，说不定更是得跑断腿。 在这样的年代，筹措粮草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大渝境内各地的粮仓存粮，户部官员已经自行核算过，大概不够皇帝这么大刀阔斧。 因为除去那些准备用以边疆战事的粮食已经陆续运往边疆外，各地粮仓里的储备，所剩并不是很多了。 这些都是必须得时刻堆积在粮仓里用来应对天灾的。 他们户部官员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没法从粮仓里抽出更多的粮食来。 只能去民间征收才行。 “捐粮！” 在这个时候，梁翰民大手一挥，道：“让各地的那些贵胄们捐粮！” 王宰、苏宰、向鲁还有那吏房主事闻言都不禁是露出错愕之色。 他们的确没有想到梁翰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上……” 苏宰面皮稍微抽搐了几下，道：“其实老臣已经和当朝的贵胄们商议过，但他们，也没多少余粮啊。” 这话他知道梁翰民肯定不信，但他没有办法。 因为他后面最大的力量就是当朝的这些贵胄们，他在朝堂上有很大的程度就是代表这些贵胄。 这也是为什么在有的时候，他甚至敢和皇帝据理力争的原因所在。 连王宰，都没有这样的胆量。 “呵。” 梁翰民瞥了瞥宁愿惹自己生气，也要彰显自己立场的苏宰，轻笑，“朕不让他们白捐，捐粮的，免他们上阵杀敌。” 苏宰几人更是错愕。 在大渝，行军打仗这种事情都是分配。那些个领着爵位的，哪怕是祖辈余荫，真到有什么事的时候，说上还得上，没有选择。 就算是那些贵族们根基极深，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被人说是尸位素餐。 梁翰民此举，算是开先河了。 捐粮，免上阵。 如果是这样的话，肯定得有不少贵胄愿意大把的掏出来粮食捐给朝廷，尤其是那些家里子嗣不多的。 因为就算是皇子，去了边疆，也未必能回得来。 而再高的爵位，再多的财富，若是没有了能够继承的后辈，那也是扯淡。 “嘶……” 苏宰不禁是倒吸了口凉气，偷偷打量梁翰民几眼，态度瞬间有了变化，“老臣敢问皇上，捐多少粮，可免上阵？” “呵呵。” 梁翰民还是笑，“这样的事情，就由苏爱卿你去和他们商议吧！朕只要保证边疆杀敌、国内剿逆的将士们都有粮吃，就够了。” “这……” 苏宰当然不会满口答应，只道：“老臣定当竭力为皇上分忧。” “要快。” 梁翰民对他的这种话不置可否，只是道。 然后便是摆手，“也没别的事情了，你们下去吧！” “臣等告退。” 王宰、苏宰、向鲁还有那吏房主事齐声高唱，徐徐往御书房外退去。 直退到御书房外，转身时，王宰、苏宰才对视了个眼神，但什么也没有说，脸色平淡地继续往外走。 …… 西山野川山寨内。 如果抛开还有随时可能被朝廷爪牙或是大军剿灭的这个危险不提，吕方对自己现在在山寨里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 初唐诗人卢照邻是只羡鸳鸯不羡仙，而他，更是不羡鸳鸯不羡仙。 有梁思琪、陈幼熙还有竹儿陪伴着，吕方觉得，要羡慕，那也得是鸳鸯羡慕自己才是。 至于山寨里的生活清苦，那更不叫事。 虽然梁翰民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但看样子显然不打算把这个秘密给公之于众。起码到现在，吕方的崇拜值还在正常上涨。 这肯定是自己给许臻的那些书稿带来的。 吕方只要从这些崇拜值里面分出来一点点，就完全可以满足口腹之欲。 只不过是暂时不敢动用太多的崇拜值而已，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会“断粮”。 再就是仇恨值也没什么动静，短时间内想要提升修为怕是没什么可能。 其实如果日子能够安安稳稳这么过，吕方觉得也挺好的。 他甚至都不需要有过高的修为。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吕方知道躲起来做鸵鸟心态没有用，于是在陪伴梁思琪、陈幼熙还有竹儿之余，也是将很多的心思花费在地里。 有粮，才能化解山寨成为众矢之的的局面。 有粮，才能够让人卖命。 以前在宁远种地的时候，吕方绝对从没有这么上心过。 就这么，时间在缓缓流逝中，距离徐景年被营救回山寨已经过去半个月的时间。 吕方种植的那些土豆已经度过幼苗期，开始进入发棵期。 但也是在这个时候，危机再度悄然降临山寨。 第707章 老人与希望 自从上次被吕方给击退以后，梁释可并没有离开成都府。 这位荣王殿下，情理之中也不可能这么“忍气吞声”的离去。毕竟他在山寨是折损了几个天干的。 他甚至还调集不少高手到成都府境内。 而吴钩那边，老太监有梁翰民示意，自然也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力求一劳永逸。 即便是到这个时候，他们也仍然是想让吕梁等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再者从实际行动的实施上来说，光是调集高手也显然要比动用大军简单得多。 夜游神传回来消息，说成都府吴钩暗堂的高手又有动静，向着西山野川方向匆匆而来，且中间有许多生面孔。这直接让山寨内众人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吕梁、徐景年匆匆召集山寨内各位管事的人到议事堂商量。 其实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因为在还没有其他义军赶到山寨的情况下，山寨的实力较之之前差别不大。 不，是比之以前还弱了。 因为之前有不少高手在和吴钩高手的争锋中丧命，而已叶红罗、杨罡他们这些人的实力，还没法填补上去。 吕方是跟着吕梁到会议室里的。 才刚刚在吕梁的旁边落座，就发现徐景年、单泰等人的眼神全都直勾勾看向自己，连老萧、老邓那四个老家伙都是。 谁都知道，吴钩既然卷土重来，那阵仗、实力较之之前肯定只会更为厉害。而梁释，也有极大可能会借着这个机会一雪前耻。 这回要面对的危机大概要比上回更大。 但是，他们不能离开西山野川，这却也差不多已成定局。 除非抛弃以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底，和那些可能赶到西山野川来投的义军。 到时候，那就等于是卷土重来了。 也许吕梁、吕方的年龄还能等得，但是……谁又能知道，未来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大辽、金奉会不会被大渝打败，亦或者是大渝被打败，然后各国都开始休养生息，过安定日子？ 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将梁翰民给推翻的。 吕方头皮发麻。 他当然知道，老徐、老萧他们都是指望着自己再度“老神仙附体”呢！ 可他现在哪有一千万仇恨值。 在没有仇恨值的情况下，天神下凡，也就只是个能静静躺在技能栏里摆看的技能而已。 “我……老神仙说我的身体承受不住那种威能，最近……是俯身不了了。” 挠了挠脑袋，吕方睁眼说瞎话道。 众人面面相觑。 继而便是沉默。 失望当然也有，但还不至于对吕方有什么埋怨。 “唉……” 徐景年轻轻叹息了声，道：“那咱们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若梁释不来，我们还是有希望的。若是梁释来，咱们到时候就尽可能将更多的人送走，尤其是两位殿下。”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自老邓、单泰、苏余等老人的脸上掠过。 眼神有那么瞬间的交汇。 要送走的，肯定不是他们这些老家伙。 他们得留下来拼命，给吕梁他们争取逃命的时间。因为，他们已经垂垂老矣，他们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多少希望。 这，就是更迭。 老邓、单泰等人都是微微颔首。 吕梁和吕方却是将这些看在眼里，悄然对视了个眼神。 吕方注意到吕梁的双手藏在腰后，握得紧紧的。 作为最大的“希望”，吕梁这会儿的心里肯定很是不好受。 但到底，吕梁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没法说什么。 就算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因为吕方的“表态”，这场商议，匆匆开始，又匆匆散场。 如何准备后路的事情，徐景年刻意没有和吕梁、吕方商量的意思。才出议事堂，就带着单泰、苏余等人离去。 离开前，他们这些老人都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吕梁几眼。 吕梁神情复杂地站在原地，继而，对着这些老人深深躬身，往自己的吊脚楼去。 吕方只是默默跟在他的后面。 卷土重来…… 吴钩的人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了。 相较于朝廷机器的运转速度，他们之前希望能有义军赶在这之前赶到山寨来投的想法，显然还是有些过于太真。 此时此刻，其实吕方的心里也不报多少希望。甚至觉得，这会儿选择跑路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因为就算是梁释不会来掺和，凭借山寨里现在的力量，也未必能挡得住吴钩的高手。 老萧他们，到底不是巅峰之年了啊。 他已经底牌尽出，除去62式坦克大概还能奏效以外，也没什么还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嘶……” 就在这个时候，吕方的脑海里却是有个主意如白驹过隙般闪烁过去。 他还是捕捉到了。 是一个被他以前抛弃的方案。 他是不愿意用这个方案的，但是，若真是到了绝路，到时候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连今天都过不去的话，还谈什么明天？ 第708章 搏把大的 “哥！” 吕方突然快步追上前面的吕梁。 吕梁回头，沉闷的脸上勉强露出几分笑容来，“怎么了？” 不管现在是要面对什么样的凶险和困境，吕方这声“哥”，还是让他心里微暖。 就好像在寒冷的冬天，有道暖阳突然照射进心里。 吕方道：“在成都府帮徐爷爷的那个人是谁？他的官职应该很高吧？” 回山寨的路上，还有回到山寨后在议事堂，徐景年都说过自己去成都府的打算，只是没有说得过于详细而已。 但吕方还是能够从中推断出许多东西。 要是徐景年在成都府没有内应，那他不可能让那个成都郡节度使用出这种将他斩首示众的昏招。 而且那个内应要不是身居高位的话，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影响力。 吕梁微微愣了愣，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吕方道：“你先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是不是现任成都郡安抚使罗松唐？” 他知道，这种事情徐景年可能瞒着自己，但肯定不会瞒着吕梁。 而此前他已经在徐景年留下的那封册子上，看过徐景年对成都府境内诸位官员的叙述。 其中在罗松唐这个名字上，标注的是可全信之人，也就是自己人。 “嗯。” 吕方点了点头，“徐爷爷去成都府以后，的确找的是罗松唐罗大人。” 紧接着不禁又是重复问道：“你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 吕方咬了咬牙，把吕梁拽到吊脚楼下，道：“我有个主意，也许可以改变咱们现在的困局。” “什么主意？” 吕梁连忙问道。 眼中有光芒释放出来。 吕方可是多次给过他惊喜了，也许这次也不例外。 只接下来吕方说出来的话，却不禁是让他瞠目结舌。 吕方说道：“咱们在这里等候各地义军前来汇合，也不知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兴许连眼前的难关都过不去。若是我们全都死在吴钩还有梁释那些人的手上，那就算来再多的义军也是白搭，他们也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也许咱们可以跑掉，但难道咱们就真的看着萧爷爷他们替咱们拼命？然后再慢慢积攒实力，或许就这么隐忍到死？” 吕梁脸上浮现痛楚之色。 他又何尝想这样。 吕方接着又道：“所以不如来个破釜沉舟！” 他直视着吕梁的双眼，“若是咱们能够攻破成都府，并且有罗松唐相助，你说咱们是不是有可能控制住成都府？” “啊？” 吕梁瞪着眼睛。 他知道吕方要说的办法肯定会很惊人，但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仅仅凭借着山寨里的这些人，就想去控制成都府？ 继而他凝了凝眉头，道：“这……是不是太难了？我们才刚刚把徐爷爷从成都府救回来，此时成都府怕是戒备森严。而且就算咱们能杀进去，也很难控制住府衙啊。吴钩的那些人，还有梁释……他们会袖手旁观？” 在他看来，去成都府和留在山寨并没有什么两样。 因为不管在哪，他们都必须得面对吴钩和梁释的追杀。 所以他并不觉得吕方的这个提议有什么意义。 “是啊……反正都是拼命。” 吕方却是接着道：“但若是我们能够在成都府内，将那些想要取我们性命的人全部打败呢？” 吕梁不禁又是愣住，“将他们全部打败？你要是有这个把握，在山寨内不也同样能如此？” 吕方认真看着吕梁，幽幽道：“其实哥你仔细想过没有，为什么自梁翰民篡位以来，国内义军这些年反而愈发式微？” 吕梁微微蹙眉。 吕方接着道：“这是因为百姓们还能活得下去啊，这天下还没有到路有冻死骨的绝境。就算有很多人穷苦、落魄，落草为寇，但到底大多数人还是没被逼到那个份上。所以，义军们没有补充，只能是渐渐式微。而咱们，即便是汇聚全国的义军，你觉得，有和朝廷大军相争的实力吗？” “嘶……” 吕梁吸了口凉气，“可眼下大辽、金奉不是正准备和大渝开战？” 其实他未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不想承认而已。心里还是抱有侥幸。 吕方轻轻摇头，“就算是边疆开战，咱们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发展实力，也难。而且，边疆烽火正浓，咱们却还在国内兴风作浪，你觉得，百姓们会如何看待咱们？就算咱们是龙子，和梁翰民有着血海深仇，他们就会支持咱们吗？” 吕梁沉默了。 直过去好半晌，才说道：“小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咱们要举事，应该赶在边疆烽火烧起之前。而且，要尽量将动静弄得最大。” 吕方道：“所以我提议咱们去攻打成都府。若是能将成都府攻下来，到时候，咱们再将你的身份公诸于天下！” 吕梁眼中精光闪闪。 现在，他总算是全然明白吕方的打算。 与其在这西山野川山寨里提心吊胆，不如去搏把大的。 若是能够在成都府内打败吴钩高手和梁释，再有罗松唐相助，趁势掌控成都府，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以成都府百姓对前朝的怀念，他们也未必不能在成都府站住脚，甚至，还可能掌握成都郡内的禁军。 反正这大渝各地，成都府的百姓们是最有那股劲的。因为当初，他们是被逼着承认梁翰民的帝位。 若是他们连在成都府都不能站住脚，那在别的地方，必然也是枉然。 “我们等会儿就和徐爷爷商量商量！” 咬了咬牙，吕梁终是说道。 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他心里已经大概同意吕方的这个提议了。 只随即又问：“你是不是有把握挡住的那些吴钩的高手？” 他本来是觉得吕方应该没办法的，但想起吕方的性格。自己这个弟弟自从性情大变以后，没有点把握的事，他可不会轻易开口。 第709章 兵行险着 “这个真没有。” 吕方苦笑着实话实说，熄灭了吕梁心中的侥幸。 “唉……” 他轻轻叹息了声，没有再说话。 而吕方这个时候又说道：“但要是说拿下成都府的话，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怎么讲？” 吕梁动容道。 吕方摇摇头，“你还是先和徐爷爷商量商量吧，若是徐爷爷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我再告诉你我打算怎么做。” 有些事情，他现在没法对吕梁说。 “唉……好吧。” 吕梁微微一愣，随即轻轻叹息了声，答应下来。 然后他扭头又往议事堂走去。 而吕方则是回了吊脚楼。 到楼上以后，就在正堂里坐着，怔怔出神，还在想刚刚的事情。 他意识到自己以前的某些想法有些过于天真和幼稚了，以为依仗着自己的现代知识就可以帮助吕梁重新夺回这个天下。 其实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下大势的变化有着其自然规律，不是某个妖孽鬼才就可以随便更改哪个皇朝命运的。更别说自己还远远不是那种鬼才。 在这种并不是民不聊生的年代，就算自己拥有再多的现代知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也许…… 唯有兵行险着才能改天换地。 就像当初梁翰民那样，领兵直接杀进京都，干掉皇室，让大局尘埃落定。 然后再慢慢让朝中百官和各地官吏臣服，如此，才能把原本怎么也不该落到梁翰民头上的皇位给抢回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做，也需得要足够的人手才行。 眼下各地的义军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向着成都郡这边赶来，就算来了，又能够凑齐多少人？ 这些，吕方心里都没有底。 连徐景年那样运筹帷幄的人物也远远没法推算出个大概的数字。 因为可以想象，朝廷绝对不是坐视这些义军们汇聚到成都郡来。 所以，还是免不得要召集人手。 如此，成都郡这个本来就比较特殊的地方，也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 “小方！” 大概过去十多分钟的样子，楼下就响起吕梁的喊声。 吕方从堂屋里走到外面，看到吕梁和徐景年站在楼下。 吕梁冲他招了招手。 吕方下了楼。 三人直接往吕梁的那栋吊脚楼去。 到楼上堂屋里坐下，徐景年便直接问吕方道：“小少爷有把握拿下成都府？” 吕方点头。 徐景年微皱着眉头又问：“可若是那些吴钩高手收到风声，又回到成都府，如何？” 吕方沉默了下，道：“那就看罗松唐大人能否指挥得动成都府内那些兵马，还有成都府内是否有人愿意帮我们的忙了。不管是呆在哪，我都没有把握能够挡住梁释还有那些朝廷的爪牙，只是觉得在成都府的希望可能要大些。毕竟，在成都府还有几丝可能，有人出手帮助我们。而留在这里，我们真的是没有多少机会了。” 在成都府营救徐景年的时候，让他看到了徐景年在民间的影响力。 吕方觉得，若是能够拿下成都府，再有徐景年站出来，到时候能够团结起来的力量，总比现在要大。 徐景年眉头皱得更紧，沉思起来。 吕方说的这些，他当然也都想得明白。他只是在盘算着这事到底有几分成功的可能性。 这可真是到不成功便成仁的时刻了。 这些年来，他在成都郡耗费的心思不少。若是这个时候把吕梁、吕方送走，以后，他们若是还能有卷土重来的机会，那他在成都郡的暗棋，还可以成为兄弟俩日后的得力助臂。 而要是如吕方所提议的那样杀进成都府去，并且趁势起义，那他的那些暗棋，就都藏不住了。 只要被剿灭，那他在成都府多年的心血就会化为一空。 吕梁、吕方就算活着，在成都府都没了根基，也几乎没有推翻梁翰民的可能。 “小少爷打算怎么拿下成都府？” 几分钟过去，徐景年终究还是捏了捏手指，似是打定主意，“我们在成都府内的人，未必能够控制成都府内局面。” 罗松唐是成都郡的安抚使，位高权重不假，但他上面，毕竟还有个节度使。 通常，安抚使只能掌握有征兵、练兵等职权，如调动禁军、发放军饷这些事，都还是被节度使给牢牢握在手里的。 徐景年的意思，要想依靠罗松唐等人兵不血刃地拿下成都府，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我有秘密武器。” 吕方抽了抽鼻子，说道：“能够让我们山寨内所有人都拥有不俗杀伤力的秘密武器。” 随即又补充了句，“我求老神仙给我的。” “包括女眷？” 徐景年自动忽略吕方后面的这句补充，惊讶问道。 “是。” 然后得到了吕方的肯定答复，“只要用上那种秘密武器，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也未必不能灭掉三品以上的高手。” “这……” 吕梁和徐景年闻言都不禁是露出浓浓震惊之色来。 他们虽然不修武道，但并不是对武道没有概念。 普通妇孺消灭三品以上高手？ 若非这话是从屡屡创造奇迹的吕方嘴里说出来，他们别说是相信了，怎么都会觉得无比的荒诞。 “那小少爷能够有多少那种武器？” 过去好半晌，徐景年才勉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吕方道。 吕梁也看着吕方。 他只以为，吕方说的是他之前用来灭杀吴钩高手和十大天干的那种杀伤力巨大的“法术”。 到现在他当然也知道，吕方所说的什么“法术”，根本就是扯淡。 第710章 打定主意 “上百颗吧！” 吕方答道。 自从上次将全部的崇拜值都用来抽奖兑换成技能点以后，他到现在又积攒起两千五百多万的崇拜值。 而如果是徐景年和吕梁同意自己的方案的话，吕方打算把这些崇拜值全部用来兑换f-1式，也即是柠檬手榴弹。 徐景年和吕梁对视了个眼神。 “颗”这个单位，让他们都略感诧异。 但吕方说出来的这个数字，仍然让他们意动。 上百颗能够对三品以上高手都造成威胁的秘密武器，单就这些，便足够成都府内那些高手喝一壶的。 “要是攻其不备，就算是宗师高手，也未必就没有可能杀死。” 而吕方接着又说道，“我以前就用这种武器轰杀过宗师级高手，虽然仅仅只是聚鼎层次的。” “仅仅这两个字……” 吕梁听着，惊喜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何时，聚鼎层次的宗师，前面也能加上“仅仅”两个字了？ 就算是刚入聚鼎的宗师，那也是宗师啊！ 徐景年脸色凝重，沉吟不语。 他是真正心动了，所以此刻尤其慎重地再度思考这个问题。 在同样能挡得住梁释等那些高手的情况下，是否有冒险拿下成都府的必要。 真要是如吕方所说那般，借用罗松唐等人控制住成都府，在成都府正式举起义旗，那么，就真是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梁翰民说不准会不计代价的收复成都府，甚至将边疆战事都暂且抛下。 因为吕梁的身份太惊人了。 他就算得不到百姓们的鼎力拥护，但只要能够杀到京都去，绝对没有人会说他是不义之师。 这个天下原本就该是属于他们这脉的。 但是吕方说的也很有道理。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梁翰民虽得位不正，但并未失道，他们以前所想的长远之策，未免没有过于乐观。 拿成都，先造出大动静，以求师出有名。而后再求以奇制胜，如此，才是拿下梁翰民的最好办法。 “那就按小少爷说的办吧。” 再度看了眼吕梁以后，徐景年心里终于下定决心。 不成功，便成仁。 再隐藏下去，也未必能够再有这样的机会。 三人的眼神，都瞬间变得极为凝重起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拿下成都府，到时候，便是必须死死钉在这片土地上了。 很快，徐景年又将山寨内管事的单泰、高顺等人全部都聚集到议事堂内。 夺成都，举义旗。 当他把吕方的方法说出来时，直接在室内众人的心间惊起浪千重。 这种决定可谓大胆至极，他们此前连想都不敢想。 毕竟要挡住梁释的打更人，还有吴钩聚集的那些高手就已经是希望极低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拿下成都府，那更是给人痴人说梦的荒唐感觉。 “取了成都，再以雷霆之势扫荡城内反抗的人，联合仍然心念先帝之有义之士……再加之十七殿下的秘密武器，如此，咱们也不是并没有挡住梁释等人的可能。而只要能够将他们挡住，争取到喘息的时间，他们要再想对付我们，也只会越来越难。” 不过随着徐景年的分析，众人的眼中都不禁是渐渐浮现出希望的光彩来。 是啊。 虽然凶险很大，但只要能够站稳脚跟。以后，就可能有发展壮大的机会。 再者话说到底，形势再差，还能比现在更差？ 留在山寨内就能活了？ “那就取成都！” 曾任上京郡经略副使的申建保最先拍案喊道。 “就赌这一把了！” “……” 随即众人纷纷开口。 连单泰、苏余这些个老文臣，都是梗着脖子，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这刻，众人是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他们的忍耐力，其实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尽人事听天命，若事不可为，最终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那也是无怨无悔。只能说是老天无眼。 就在这夜，吕梁、徐景年等人汇聚山寨内全部的高手，在老邓等人的带领下，往成都府方向潜去。 近两百之众，有老萧、老邓、王守幸这样的宗师级高手，也有前三品的高手，但大多数，都是三品以下。 毕竟，想要成为三品以上的高手，对天赋已经有不低的要求。 而吕方，给这些三品以下的高手们都发了两颗柠檬手榴弹。 他的崇拜值，也由此再度空空如也。 真是弹尽粮绝，破釜沉舟了。 夜色深沉。 山寨里。 吕梁、徐景年等人也在忙碌，火光之中，到处都是蹿动的人影。 寨内高手几乎已经全部派往成都府去，留下的这些人，面对危险只能任人宰割。 在打更人、吴钩的高手渐渐逼近的情况下，他们需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来等待吕方他们进攻成都府的结果。 第711章 梁释的推测 而在西山野川已逐渐被朝廷势力侵占控制，在纵然集结西山野川诸部全部力量也很难挡住朝廷高手的现实情况下，逃离大奉境内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反正自取纳吕方破釜沉舟，夺取成都府的建议起，西山野川内的这个寨子，也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了。非要说有，那也是寨子里耕种的那些土豆田。 很快，山寨内众人都打包好细软，集结后，蔓延如火龙般，往更西边深山里去。 梁思琪、陈幼熙、竹儿……也在其中。 …… 在离着西山野川山寨还有数十里处。 荣王梁释等数十高手在荒野中盘膝休憩。 皇帝不差饿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其实吴钩和打更人里面的那些来自江湖的高手就没了往昔那股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狠劲，同时也没了那股为金银珠宝刀口舔血的执着。 可能是不差钱了，也可能是生活滋润，觉得留着这条命享受更好。总之不管能不能完成任务，只要不犯大错，这个饭碗都能端到动弹不得的那天。 他们完全可以选择连夜赶路杀到山寨去，可当梁释下令暂做休息时，并没有任何人提出其他意见。 总之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有荣王殿下顶着，总不至于要他们来背黑锅的。 “王爷！堂主！” 只这时，却是有道身影自黑夜中飞速掠来。 是吴钩的暗探。 到面前时，在梁释的面前单膝跪下。 而梁释的身边，既是这成都郡吴钩暗堂的堂主，又称吴钩使。 至于梁释身边剩下的几位天干，此时只是分别静静坐在离梁释几丈远处，隐隐将梁释保保护在内。 虽然，这天下大概可能本没有人能够对梁释造成什么威胁。 唯有青龙，能坐在梁释的左侧。 见着这探子来报，成都郡的吴钩使却并不敢问话，只是偏头看向梁释。 梁释淡淡开口，“何事？” 探子这才禀道：“刚刚探知，西山野川山寨内余孽有所动静。火把绵延，往西边而去。” “西边？” 梁释皱了皱眉，心里暗忖。 西山野川再往西，那可就不是大渝的地盘了。 “另外，寨内还有一只人手往东而来。似高手云集，斩杀了咱们不好探子。” 探子接着说道。 梁释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起来。 他的脸大多数时候都是古井无波的，而露出这副模样，只能说明他对此事非长上心。 “高手云集？你的意思是，那些余孽分成了两部分？高手往东而来，其余人往西去了？” 梁释问道。 “是。” 探子答道。 梁释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只自言自语般说了句，“看来他们也是知道我们在往这边赶了，莫非是想要以高手来抵挡我们，为其他人争取时间逃出大渝国境去？” 话说到末尾，才看向旁边的成都郡吴钩使。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成都郡吴钩使名为魏亥，平平无奇的外表，看起来五十岁许年纪。 单单论气场而言，他可能还不如他麾下的那些高手。 但是手段，却是让得这些个成都郡的吴钩暗探们很是谈虎色变。 要不然，便不会在上回攻打山寨时遭遇到那么大的损失，仍然没有作鸟兽散。 不过，在梁释的面前，魏亥的姿态堪称卑微，他先是面向梁释，微微低头，随即才低声答道：“属下以为，王爷分析得正是。” “那你以为咱们当如何？” 梁释却是问他。 魏亥稍作沉默，才答道：“属下以为，既然他们分作两支，那咱们亦可以分作两支。一支前去追捕那些打算逃出咱们大渝国境的余孽，另一支……可去袭杀那些余孽中的高手。” “袭杀……” 梁释的声音忽然有些低沉，“你有把握？” 魏亥的眼皮子微微抽搐了下。 上回对山寨的攻坚战，在众多高手之中，他的战斗力虽然并不亮眼，但这不妨碍他见识到吕方的厉害。 还有那神奇的、带着火药味的神秘武器。 这回，他们的战斗力较之上次不遑多让，可要是分兵的话……他不得不考虑到时候是否会是送羊入虎口。 “属下全凭王爷号令！” 想不出万全主意的情况下，魏亥索性说道。 在他们这群人里，梁释不仅仅只是身份地位最高，也只有他，才有挡住吕方的可能。 “只要能把这些余孽中的高手灭掉，剩下的那些人，也不过是没牙的老虎而已。” 梁释淡淡说道。 “王爷高见。” 魏亥连忙捧了句。 又说：“那咱们这便去寻找他们？” “找？” 梁释却是冷笑，“有半截刀王承阳在，就你手下那些个废物，能够发现他们离开寨子都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除非派去大量人手，否则不过是白白送命给他而已。与其去找，不如想想他们会去哪里。” 魏亥又是沉默下去。 “嘶……” 半晌，才突然倒吸了口凉气，带着些古怪之色道：“王爷，若是他们这些人是想拦住我们的话，分明可以在山寨内等我们杀过去，但他们却是跑了出来。他们会不会是……另有企图？” “要么，是来找我们。要么……” 梁释的神色也终是变得有些幽幽起来，“就是打算要离开大渝，想在最后的时间，让咱们大渝朝廷丢尽脸面了。” “难道他们还想袭杀成都府！” 魏亥惊呼出声。 一时间，连旁边的人都惊讶万分地看向他和梁释。 若魏亥推测是真，那不得不说，那些前朝余孽的胆子也太大了。 “回成都府！” 梁释并没有回答魏亥的话，但他的行动，已然能够说明问题。 众人见着梁释站起了身子，都纷纷站起身来。 一个个面色都是有些凝重。 虽说那些前朝余孽未必就是往成都府去的，甚至可能是虚晃一枪，只求离开大渝国境，但若是他们是真去了成都府，到时候在里边大开杀戒，可就谁都担不起责任。 就算荣王梁释，也未必轻松。 因为那样的话，朝廷的脸面是真的丢尽了。 当下，众人都跟在梁释的后面，往西山野川外折返。 只谁也没有注意到，梁释的眼中除去些许惊讶之色以外，并没有半点的担忧。 第712章 再临成都府 转眼便是翌日。 吕方一行近两百人终于接近西山野川边界，距离西山野川诸部中最外围的灵官寨不过数十里。 这是他们连夜赶路的结果。 整个西山野川幅员极大，地形又很是复杂。这整夜，虽是浩浩荡荡，但显然并没有和吴钩、打更人的探子碰上。 瞧着天色渐渐放亮，众人没再继续赶路，就在原野中休息。 吕方借着有“白胡子老神仙”的由头，索性直接从崇拜值商城里面兑换出食物分给众人。 本想着总会要费唇舌多解释几句，没想，连一个多问的都没有。 众人对他有老神仙关照的这件事情竟然是深信不疑了。 瞧着吕方展露这般“神迹”，反倒让他们更是认为吕方绝非是池中之物，一时间，崇拜值一波接着一波刷给了吕方。 不过吕方并高兴不起来，只是满心凝重。 他知道梁释带着人杀进了西山野川，此时并不知道，梁释他们身在何处。 同样也不知道，梁思琪、陈幼熙还有竹儿、吕梁他们怎么样了。 若是梁释他们追上了山寨里的迁徙大队伍，那可能……除去梁思琪以外，其余人将会尸横遍野。 那将是他无法承受的结果。 要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他怎么着也不愿意面对这种局面。 即便是避免不了危险，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在梁思琪、陈幼熙她们的身边。这样，总好过满心的担忧。 “等会儿再往成都府那边去，就没这么容易了。” 等吕方派发完食物，回到老萧、老邓等人的身边坐下。老萧看了看吕方凝重的脸色，说道。 吕梁不在，徐景年也不在。这四个平素里总是不把吕方当作皇子的老头，这回却是有隐隐以他为首的感觉。 显然在心底里，他们还是认可吕方的地位。哪怕，吕方这个皇子仅仅只是宫女所生。 “化整为零吧。” 吕方说道。 对这种情形，他早有预料。 “化整为零？” 老萧等人都是露出疑惑之色。 吕方解释道：“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前往成都府肯定太扎眼了，没法隐瞒踪迹。只能分成三、五个人的小队。” 说着，他看向高顺，“每个队伍由一个熟路的人领路，到离成都府不远的地方再集合。高前辈，这件事只能交给你们了。” “是！” 高顺倒是隐隐领会吕方“化整为零”的意思，当即点头。 在他夜游神中的，如王二狗等高手，修为不算是最出众的，但却绝对是最为熟悉成都郡路况的。 而且他们夜游神在各地都有暗堂，夜游神内的弟兄们也知道暗堂所在。 就这点事，他们夜游神完全可以办到。 随即他只问吕方道：“殿下，那我安排诸队就在成都府南门外的暗堂集结，如何？” “嗯。” 吕方轻轻点头，又说：“订个时辰，今夜丑时之前。若是途中发生意外，没能及时赶到的，届时临机应变吧。” “是。” 高顺又拱了拱手，然后喊上夜游神的那些高手，走了开去。 等众人快要吃完东西，他也回来了。 夜游神此行共计有三十余人，都跟在他的后面。到吕方的面前齐齐站定。 吕方放眼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说道：“诸位，此去成都府路途复杂，咱们必须分散行动。诸位都且跟随着夜游神的前辈们前往成都府，途中切勿生事，咱们，就成都府再会了。” “是！” 近两百人，不管是高顺等那些老将，还是王守幸等人，再有洪少楼等老牌高手，都是齐齐应是。 在山寨的这些天里，吕方虽没有什么架子，但做出来的事情，足以得到他们的认可。 甚至可以说是佩服。 吕方不再做任何耽搁，当即让个众人各自结队，分配给夜游神的高手，离去。 至于他自己，则是和老萧、老何、老邓、老王四人一组，由王二狗领路。 当然，这并不是他想把这四个最厉害的老头留在身边保护自己，而是，这四个老头从头到尾就站在他的身边，用行动表面立场。他觉得自己就算让这四个老头去跟着别人，这四个老头也是抗命的可能性更大。 再者，就这四个老头，他也属实不知道该怎么分。 索性听之任之。 估摸着，在化整为零的情况下，去成都府也不该会遇到什么大的凶险才是。 看着众小队陆续离去，吕方也带着四个老头和王二狗出发。 王二狗仿佛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邋遢小老头的造型。但他的“业务能力”，在夜游神内绝对是最顶尖的。 轻功最好。 见识最广。 要不是高顺亲口所说，吕方都有点不敢相信，这老头竟然会是高顺的老师。 这整日，又在赶路当中度过。 吕方不知道高顺是如何安排的。但整个路途中，出灵官寨以后，只撞见几个小队。这足够说明，夜游神最起码熟悉有几条从灵官寨前往成都府的路。 这个年代夜色降临后的景色，是荒芜、寂静的。 就算是在大渝的繁华地带也是如此，就更莫说如成都郡这样的偏僻之地。 唯有城池内可以看到灯火。 郊外，也许数十里都未必能见到有亮着油灯的房屋。 倒是偶尔可见有挂着灯笼的地方，不过那都是大宅子，里面就算亮着灯，光线也透不出来。 好在是有点月色，吕方和四个老头再有王二狗，仍然是脚步飞快。 吕方也就没有把手电筒拿出来惊世骇俗。 等终于赶到成都府外的一个村子时，王二狗说：“暗堂就在这个村子里。” 吕方看了看时间，是九点多。 距离丑时还有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他盘算了下自己这支队伍赶路的速度，估摸着，其他队伍若是没在路上耽搁，应该是能在丑时之前赶到。 很是有些佩服地看了一眼这个在夜里都能不走错路的小老头一眼，吕方说道：“我们先进去吧。” 村子在月光下只能见到隐隐轮廓，半点亮光都没有。他估摸着，别的小队应该是都还没有赶到。 自己，也该趁着这个时间，做出完整的计划了。 第713章 吕方的安排 吕方并不打算亲自带着这诸多的前朝高手前往成都府。 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在这之前，他务必将进攻的计划交代清楚。 要不然，纵是高手众多，也是一盘散沙。 别说成都府内还有成建制的军队，以及可能留守大本营的高手，就算里面没多少力量，一盘散沙也成不了大事。 王二狗只回头瞧了瞧夜色，便带着吕方五人往村子里走去。 村子里蜿蜒的泥路，在月光的照射下，好似也散发着微微荧光。 走了几分钟，便到一处外面有用石头堆砌起围墙的民居前。 这种房子在乡下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大多数房屋，外面都只是用篱笆围起来。 能够请人工用石头堆砌的，起码也是殷实之家。 当然，这并不重要。 王二狗自院外直接跃了进去。 然后里面便是传出来几声蛙鸣，惟妙惟肖。 这蛙鸣声和周围传响的密集蛙鸣声竟是区别不大。稍有不同的是声音更清亮些，另有特定的节奏。 很显然是王二狗在冲里面的人打暗语。 吕方并没有急着翻进院子里去，仍是在门外等着。没几秒，就看到有光亮从门缝里边透出来。 夜游神的人，不管是如王二狗这样接任务的，还是那些坐镇暗堂的，睡觉都不会太沉。 听到有开门的吱呀声响。 随即是王二狗和另一个人的窃窃私语声，因为声音太低，是以听不真切。 没几十秒钟，王二狗就过来开了门。 竟是一身型比较瘦弱的妇人跟在他的后面。 妇人瞧见吕方几人，只是微微点头，显然还并不知道吕方的身份。 吕方也不多说，对妇人点头后，径直往里面走去。 到里面堂屋的八仙桌旁坐下，又从怀中掏出张纸来，在桌上铺开。 借着油灯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这张纸上画的是简易地图。 成都府地图。 而这图，是吕方带入离开山寨之前，徐景年交给他的。 进攻成都府的事宜，他和吕霖算是全权交给吕方了。 地图上，除去最外围几个城门以后，便只画有几条主要街道以及寥寥几个点，很是简单。 上面标注有节度使府、官邸、吴钩暗堂、地牢、守军军营等。 这些都是成都府内军士、官僚，以及高手的驻扎之地。 要想拿下成都府，这些地方必须要最先掌控下来。 至于地牢，是因为其内说不定关有前朝义士。就算没有，也总是有对现如今大渝朝廷或是梁翰民心存不满之人。 以如今的形势来说，多个人，便多份力量。 吕方轻轻拍了拍桌子，对老萧四人道：“四位前辈，我该尽早进城。等会儿如何攻城的事情，便交给你们转述给其他人了。” 四个老头闻言都是露出些微愕然之色来。 他们跟着吕方来这，其实直到现在，都还并不清楚吕方心里是什么打算，也并不知道吕方打算率先进城。 “臭小子你打算自己先进城去？” 和吕方之间除去有师徒之实外，较之另外三个老头还多了师徒之名份的老萧说道。 吕方轻轻点头，道：“我得先进去和城内咱们的人商量好对策。” 要拿下成都府，绝非是容易的事情。唯有里应外合才有可能。 而因为事发仓促，他们直到现在还并没用派人和城内的罗松唐去联系。若再不去，到时候连罗松唐都弄不清楚情况。 这也极可能导致身为安抚使的罗松唐到时候率人和自己这帮人干起来。 老萧四人对视了个眼神。 虽然有些担忧，但也明白，只有吕方去，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小子头脑灵活，身份也合适。 有吕方上回杀退梁释的勇猛表现在前，他们对吕方的安危倒也不是特别担忧。 当下，老萧便点头说道：“那你说吧。” 吕方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简图，“我是这么考虑的。虽然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趁夜突袭的话，要拿下成都府内的守备军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若是这么做，但会失了军心、民心，而且……咱们还需要保存实力来应对随时可能杀回城内来的梁释以及打更人、吴钩的那些高手。” 老萧、老邓几人都是轻轻点头。 “所以我想军营咱们以拉拢、收服为主，我会去找城内的成都郡安抚使罗松唐，他是咱们的人。不过，徐爷爷说罗大人对守备军营的掌控性并不高。” 吕方说着看向老王，“王爷爷你进城后，先去守备营藏着。我和罗大人在起事之前，必会先到守备军营，就算拿不下他们，也得拖住他们。到时候若是有人造势抗拒罗大人的收编，你就动手杀鸡儆猴。” “好。” 老王点头说道。 藏匿、杀人。 这都是他的长项。 甚至根本就不用露面的。 吕方的目光又从老萧、老何、老邓的脸上扫过，道：“师父、何爷爷、邓爷爷，你们也得负责对付城内可能存在的高手。” 他点了点地图上的两个点，“城内留有高手的地方，最可能是节度使府，再有打更人、吴钩的暗堂。师父你和邓爷爷等高大人过来以后，让他给你们安排两个识路的人带路，然后分别去打更人、吴钩的暗堂，趁着这个机会把里面剩下的人全部干掉，没有问题吧？” 老邓挑了挑眉。 老萧呵呵直笑，“这能有什么问题。荣王梁释老子打不过，对付这些臭鱼烂虾还是小菜一碟的。” 他料想梁释就算还留有人手在城内，也只剩下些无名之辈了。 毕竟上次的时候梁释可是在山寨被强势击退，这回，他没有理由不穷尽全部的力量，以求将山寨覆灭。 “那我去节度使府？” 老何见吕方唯独没有提自己的名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 “嗯。” 吕方点点头，笑道：“何爷爷你就跟着高大人去节度使府那边吧。节度使府、官邸，都是重中之重，让高大人多调配些人过去。至于地牢和其余地方，让他看着安排吧。” 他对成都府内并不熟悉，所以并不打算连半点“自主权”都不给高顺。 “你们和高大人说，我所想要达到的目标不过两点，那就是以最快、最稳妥的方式将城内的守备军以及那些官员们控制起来。争取在梁释等人赶回来之前，掌控整个成都府，并且将城内能够为我们所用的力量全部凝聚起来！” 在老萧等人点头后，吕方又说。 他加重了语气。 这话，也让得老萧几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认真了许多。 这，将又会是场破釜沉舟的厮杀啊…… 第714章 王二狗的秘密途径 “你真不要我们陪你进去？” 老萧只是又说。 吕方看向王二狗，“二狗前辈你对城内的路应该熟悉吧？” 王二狗有点郁闷。 吕方这声“前辈”挺好听，可前面的前缀“二狗”…… 他希望吕方叫他王前辈。 甚至哪怕是二前辈，狗前辈，也比二狗前辈要好听些。 可是吕方是皇子，他又不敢说这些。 “熟悉。” 于是王二狗只是闷闷点头。 “那就劳您随我进城吧，我不识路。” 吕方笑着道，“永宁巷。” 说着，便又看向老萧几人，有些郑重道：“师父、三位前辈，那我就先进城去安排了。还有句话你们转交给高大人，拿下成都府并非是此役的重点，咱们的主要精力应当放在迎战梁释等人身上。能胜他们，咱们能以程度为跻身之地，若不能胜……到时候前辈你们能走则走，切莫要死拼。” “要是我没能走掉，还请你们能够帮我照顾我哥、思琪、幼熙他们，让他们好好活下去。” 四个老头面色都是有些复杂。 吕方这小子向来是吊儿郎当，但这回却是有交代后事的意思。看样子，这回连这个小子都没有把握再创造奇迹。 只他们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来这成都府的，都做好把这副躯体埋在成都府的打算。至于吕梁等人，自然还有山寨内其余那些人照料。 吕方的婆娘们也是。 “说不定她们肚子里还怀着我的种呢，要是没有前辈你们这样的高手照顾着，我放心不下。” 而吕方似是看出来四个老头的想法，忽然笑着又说。 然后拱拱手，冲着王二狗扬了扬下巴，便往外面走去。 王二狗瞧瞧老萧等人，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跟上吕方的脚步。 屋外仍有朦胧月光。 时值接近月中，再过几日，那月光将会更为的皎洁。 吕方抬头瞧了瞧月色。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机会陪着梁思琪、陈幼熙还有竹儿赏月了。 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吃着辣条，左边搂着梁思琪，右边搂着陈幼熙，后边还有竹儿帮着揉捏肩膀。 那日子，真是舒坦。 别说是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就算是他娘的给个神仙都不换。 可是，没有了天神下凡，他这回当真是连两成挡住梁释的信心都没有。自己这个“便宜岳父”，可是不好对付。 崇拜值、仇恨值都是喜人的，可没有这些东西，也同样愁人。 吕方心里忽然间有些感慨，要是自己有神棍属性就好了，那样起码不会缺少崇拜值。 这个感慨，也像是道灵光，忽然在他脑海中划过，然后迅速的生根发芽。 就是不知道，能否还有这个机会了。 “呼……” 他长长呼了口气，回头对王二狗道：“二狗前辈，你走前面吧。” 王二狗愣了愣，然后点头，到前面去带路。 他肯定想象不到，吕方这个时候就已经连出村的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这个村里距离成都府只有十公里路不到的路程。 若是常人，得需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走到，而以吕方和王二狗的步伐，也就是两刻钟的事情而已。 恍惚才不多时，吕方正晕头转向，转过个弯，便忽然看到了成都府城墙的轮廓。 虽然算不上特别高耸，却如卧龙，绵延不知道多少里去。 若是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单凭高手，休想将这样的城池夺到手里。即便夺进手里，也只会让城池陷入混乱状态。 吕方看到城头上那些摇晃不休的火焰。 那是火盆里点的火。 在夜色里，便像是海面上的灯塔。 当然，这种火盆也有警惕敌情的作用。不过这种作用，在仅仅和高昌、大理两个接壤的成都郡，算是摆设。 因为高昌和大理两个都是地广人稀，实力孱弱，常年向大渝上表称臣的。 和大渝的劲敌大辽、金奉，再有常年会进关掳掠的铁蒙国相比起来，高昌、大理，算不上大渝的威胁。 吕方冲着前面的王二狗问道：“二狗前辈，可有办法进去？” 他的修为才是五品，这城墙虽说不是上不去，但是要费些工夫，还要借助点工具。 想要不被人发觉，虽然不算太难，但也不能说是件太容易的事情。 除非是城头上的兵丁全部睡得和死猪似的。 王二狗挠挠头，“小老头倒是有个自己专门进出成都府的途径，就是不知，不知……是否会委屈了殿下。” 吕方微愣，随即好笑道：“前辈该不会是在城墙上挖了个洞吧？” 王二狗竟是脸色讪讪，道：“以备不时之需，以备不时之需……” “那就走吧。” 吕方轻笑。 王二狗有些奇怪地瞧瞧吕方，他知道这个“乡野殿下”并没有什么架子。但没想，会洒脱到这种地步。 连钻狗洞都不在乎。 相比起来，九皇子吕梁便要显得端庄许多。 也许是因为九皇子读书更多的缘故吧。 王二狗心里这么想着。 然后便带着吕方往他在成都府预备的那个以备不测的“途径”而去。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距离城墙拐角还有些距离。 吕方并没有看到城墙上有什么异样，王二狗却是在这里停下脚步。 然后只见得他在看起来很坚实的墙面上敲了敲，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竟是有些空荡荡的回响。 吕方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 不是因为王二狗能够偷偷摸摸在城墙上挖出个洞来，而是因为，王二狗竟然还能找得到这个洞。 他又细细多看了墙面上几眼，但仍然没有发现异常，忍不住问道：“前辈，您是怎么找到这个洞的？” 王二狗回头，往西边指了指，道：“这里离那棵歪脖子树总共是两千六百零四步的距离。” “……” 吕方瞧过去，却是连那棵歪脖子树都瞧不见了。 心里暗暗佩服，王二狗的步伐距离竟然如此精准。 自己这辈子大概是学不会了。 就算学会，也同样没法找到方向。 他看着王二狗轻轻一掌将一块青砖按了进去，然后便一块一块，沿着那个洞口将一块块青砖给卸下来。 第715章 孟婆 很快，王二狗手脚麻利地掏出来半个人高的洞口。 吕方叹为观止，“这么大的洞，你当时怎么弄出来的？” “也是夜里，用小铁锹凿开，然后换的新砖。” 王二狗说道：“这些城墙的砖都是用米浆糊的，当时还费了我点力气。” 这个年代没有混凝土，砌墙多用米浆，却也结实。 吕方点点头，“夜里没人巡逻？” “巡个屁！” 王二狗说道：“这种天气还好，城头上也许能有几个人影。要是冬天，全他娘到窑子里搂女人快活了。这些当差的，早没了先帝在的时候那股劲。那个时候，咱们成都郡的人……” 他图着嘴快，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妥，连忙闭嘴。 吕方只呵呵一笑。 别说他是穿越过来的，就算是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那个便宜皇帝老子被人咔擦了的时候，他都还在娘亲肚子里。实在难以对那个老子生出什么感情来。 所以，也并不会听到这个就伤心。 城墙得有几尺厚。 钻过去，是个有些杂乱的巷子。 杂乱，主要说的是店铺，还有店铺在支的各种各样，或高或低的棚架。 王二狗在前面。 刚钻过去，就蹲下了身。 吕方看到他的耳朵动了动。 就这小老头的机警，吕方忽然觉得他没去做梁上君子或者是采花贼都有些可惜了。因为他要是进入这两个行当，十有八九要成为宗师级别的人物，就如同老何在杏林中的地位那样。 街上没什么动静。 王二狗确定以后，便轻车熟路地往前面走。 吕方在他后面跟着。 又体验了一把夜游神里边探子做任务的感觉。 这还真是个技术活。 得警觉性高，记忆力好，方向感也同样得好。 吕方知道自己肯定是永远学不来这个。 他索性干脆不去记路，轻松跟在王二狗的后面。 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还费这个劲记路做什么。正所谓，君子知男而退嘛。 这般左拐右拐，吕方早就被绕晕了。 这个时候的成都府，是相当寂静的，几乎连一盏灯都看不到。偶尔有挑灯苦读的，能够看到他们在窗台内的身影。 吕方从街上过，看到这类场景，心里暗暗摇头。 这个年代的教育制度本来就比较容易培养出书呆子。这些读书读到连身体都不顾的，那极大可能就是读呆了。 也许能考功名，但在仕途上，未必能有大发展。 “就是这里了。” 直到一个很深的巷子的口子，王二狗站定了脚步。 吕方往里面张望。 虽然巷子很直，但看不到底。 看两旁的房子，都还不错。这里显然不会是贫民区。 “第十六间……” 吕方心里嘀咕了一句，一边走，边一间一间的数过去。 到第十六间，眼前是个白墙黑瓦的四合院样式建筑。 大门上有铜扣。 单从外面看，算不上什么挺好的宅子，但也还过得去。能在成都府内有这样院子的，起码得是殷实了。 这么晚，敲门显然是不太方便的。 吕方和王二狗对视一眼，都轻轻点头。 随即，心领神会的两个人走到围墙边，很是轻松地翻越过去。 院子里同样静悄悄。 里面的房子并不多，绝对不算是那种大宅，但胜在布景精致。看得出来主人家应该是花费了心思打理的。 这点，从围墙旁边的花圃便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而这，就是传说中成都郡安抚使罗松唐大人金屋藏娇的外宅。 当然实际上也是如此。 在这条街的街坊邻居们都知道。 虽然平素里那个女主人很少有露面，即便露面也蒙着面纱，出来采买都是丫鬟，但罗松唐大人的确是常常光顾这里。 也亏得是罗大人家风甚严，教妻有方啊。 这要是放到有的人家里，男人在外边养着外宅，还如此招摇过市，肆无忌惮，那家里婆娘可不得翻了天去。 高峰在屋外叩门。 三。 两。 三。 这是叩门的节奏。 屋内很快有油灯亮起。 随即油灯便向着堂屋这边“飘”来。 开门的是个大约十五六年华的小丫头，睡眼惺忪。 她揉了揉眼睛，并没有因为吕方是陌生人而觉得奇怪，侧开身子让出条道来。 小姐的秘密，她也是知道些的。 吕方和王二狗走进屋子里去。 刚刚在堂屋坐下，便有道淡淡香风飘荡过来。 有穿着长裙，容貌很是漂亮，带着浓浓柔弱气息的女人自里屋走出，眸子先是打量吕方和王二狗两人。 似是有些奇怪。 她的确是没有见过吕方和王二狗的。以至于暗号虽对，她却有些不敢确定两人身份。 当下，她有些嗔怒地对丫鬟道：“小蝶！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深更半夜让外人进屋？这传出去，大人会如何想？” 紧接着便对吕方和王二狗道：“不知两位，为何深夜叩门啊？小女子，应是不认识两位吧。” “孟婆姑娘无需试探了。” 吕方轻笑着说道：“我们是自己人。” 孟婆，是这个女子在夜游神中的代号。 而能够有代号的，在夜游神中的重要性都不低。 反正连王二狗，也没有代号。 “你是？” 长裙女子见吕方说出自己代号，再无怀疑，但心里却也对吕方的身份生出好奇来。 知道她代号的，在整个夜游神里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 “还是麻烦先让泰山王过来吧，我有要事。” 吕方只说。 泰山王，既是罗松唐的代号。若非有他，夜游神也没法掌控成都郡内那些吴钩暗堂的所在。 听吕方这么说，孟婆意识到事情不小，当下对着丫鬟道：“小蝶，你去。” “好的，小姐。” 小蝶答应下来，便这么出门。 大晚上的，敢就这么出去，显然她也不会是个普通姑娘。 第716章 罗松唐到 小蝶离开，屋内的气氛陡然间有些沉默。 吕方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在孟婆眼中难免显得神秘万分。 王二狗…… 他刚刚坐到椅子上便提起膝盖，自顾自抠起了脚。他没有和孟婆说话的兴趣。 到他这个年纪，喜欢的更应该是那种胸前累赘极重的半老徐娘。 大概，孟婆也不会有主动和他搭话的想法。 也许在她此刻想来，王二狗应该只是那种贴身保护吕方的高手。越是邋遢随性，便越可能是大高手。 见着吕方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她起身道：“我去烧水，给两位泡茶吧。” 吕方道：“不必，我们喝点凉开水即可。” 孟婆也不客套，点点头，去墙角的桌子那，给吕方和王二狗倒了两杯凉开水。 她将茶杯送到两人的面前。 虽然只是极简单的对话，但这总算是让屋内的气氛稍转轻松。 吕方问道：“我听高大人说，孟婆姑娘你已经在这成都府待有几个年头了吧？” “是的。” 孟婆轻轻点头，道：“算下来，应该有六年光景了。” 而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十三四岁就来了成都府讨生活。 吕方点点头，又道：“能否给我说说成都郡节度使隗皓弼此人？还有由朝廷派遣到这，以及在本地根深蒂固的几位大员？” 孟婆些微迟疑，但随即还是婉婉道来。 单单能够知道她的代号，就能说明吕方的来历不简单。虽然，即便连她都不知道组织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年轻人物。 “我先从隗皓弼说起吧。” 她说：“隗皓弼乃是前年四月从京都过来的，我并未亲眼见过他，但罗大人和他在同一个衙门里上差，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听他说过多次隗皓弼此人，他说此人书生气甚浓，有胆气，亦有风骨。他刚来成都郡时，便敢大刀阔斧的对原本成都郡内的官员山头进行打击，手段强硬、凌厉，着实是让不少人猝不及防，也让有些墙头草倒向他的那边。” “不过此人败也败在书生气太浓之上，做事情往往循规蹈矩，很少变通。所以虽然在这成都郡勉强站住了脚，但这两年来，也没能再给成都郡的局势带来什么变化。这成都郡，仍然是当今皇帝的心病之处。” “对隗皓弼的了解，我大概就知道这些。若你还想知道具体的事情，倒也有几件关于他的事。” “这个不必。” 吕方摆手笑道：“我只需要大概清楚他们是什么秉性便可以了。” 其实，他并没有想过要从孟婆嘴里了解太多的东西。 因为这些，徐景年在他出发之前已经和他说过。徐景年可不仅仅只有那本名册，他更是将这些朝廷大员的资料记在了心里。 吕方问这个，不过是缓解尴尬，另外就是看看能否还有别的收获而已。 “好。” 孟婆点点头，接着道：“那我再说说转运使汪合松吧……” …… 过去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时间，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是罗大人和小蝶回来了。” 孟婆听着敲门的节奏，起身前去开门。 门外，果真是罗松唐和小蝶。 两人闪身进屋。 “罗……” 孟婆刚刚要说话，罗松唐的眼神却是落在吕方的脸上。 然后便只见得他快步走到吕方的面前，猛地单膝跪倒在地，“罗松唐，见过十七皇子殿下。” 他脸色认真、严肃，但眼中仍然有着一些掩饰不住的激动。 孟婆豁然回头，眼中满是震惊。 小蝶站在门口，更是懵了。 她们并没有想过，吕方竟然会是这种身份。 吕方起身将罗松唐扶起来，道：“罗大人怎么认出我来了？” 罗松唐拱手答道：“以前听老太师说及过两位殿下年龄、容貌还有身形，这一见，松唐大胆猜测是殿下驾临。” “罗大人慧眼如炬啊。” 吕方笑着道。 孟婆和小蝶在这时回过神来，也连忙走到吕方的面前，微微蹲身揖礼道：“孟婆、小蝶见过十七皇子殿下。” 吕方道：“今天我为要事而来，就不讲这些俗礼了。” 说着眼神又落在罗松唐的脸上。 罗松唐眼神微凝，道：“请殿下示下。” “山寨里待不下去了。” 吕方语出惊人。 只在罗松唐、孟婆还有小蝶惊变的脸色中，又接着道：“就算能挡住梁释和那些犬牙，长此以往，被覆灭也是早晚的事情。” 这却是让得罗松唐三人重重松口气。 他们刚刚听着吕方那话，还以为是山寨被攻破了。吕方是匆匆逃到城里来的。 “我也是这种看法。” 罗松唐听着吕方的话，轻声叹息应道：“西山野川乃不错的避难之处，但说起来并非是谋求发展的良地。” 这点吕方和他的看法不尽相同，不过这个时候说这些，显然并不会有什么意义。 他只是点头，又道：“所以，我和大哥、徐爷爷商量过后，现已决定，占据成都，做为咱们的根基之地。” 罗松唐三人的眸子猛然间瞪得滚圆。 太惊讶了。 吕方用很凝重的语气接着道：“不成功，便成仁！此时正值边疆良机，若再不把握，往后十年、百年，也同样得徒劳无功。” 机会，太难得了。 若是因为瞻前顾后，而只想谋求稳妥。吕方打心眼里觉得成功率不高，即便是有自己。 罗松唐怔怔良久。 继而微微皱眉。 神情又慢慢变得复杂。 最终，他似乎看开了什么，忽地轻笑起来，道：“殿下所言甚是。若值良机不出手，那以后也……” 他话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孟婆、小蝶也在这个时候缓过来心神，但脸上惊讶之色仍然不减。 这个决定可谓是大胆，她们光是听着，就觉得心惊胆颤。 成都郡内，固然是形势复杂，但在成都府这个地方，经过前几任成都郡节度使和隗皓弼的苦心经营，形势可不是如十多年前那样了。 当然，那个时候的成都府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们两个也并不知情。 第717章 大战初始 “还请殿下下令，不管刀山火海，在下愿身先士卒！” 罗松唐转变了话音。 吕方摇摇头，“这等事情，不是罗大人你应该去做的。我想要交给你的任务，远远比厮杀更为重要。” 罗松唐眼神再度猛然凝起。 吕方道：“最多丑时两刻，我们的人手便会进城，我已经将他们安排好，一部分前往接管守备军营，一部分掌控节度使府和官邸，另外，还有另几股人马，咱们要不动手则以，一旦动手，便要将整个成都府牢牢掌控在手中。而在这之前，需要你联络城内咱们的人，务必是信得过的那种，唯有他们配合，咱们的胜算才更大。” 他面色亦是凝重，“再有，就算咱们拿下成都府，然后也还得面对梁释和那些爪牙的反扑，时间很是紧迫啊。” 罗松唐眼神晃动，面露惊讶。 之前吕方的打算就已经让他很惊讶了，但他仍然没敢想过，吕方是要今夜就动手。 他只以为吕方是来教他接下来该如何准备的。 “殿下，这……” 罗松唐张了张嘴，本想问这会不会太仓促。但回想起刚刚吕方所说的良机之说，便又住嘴。 边疆紧急，此是前朝义士举事的良机。 而梁释带着吴钩、打更人高手出城，也是他们现在拿下成都府的良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吕方接着说出他心中的详细安排，道：“丑时之前，罗大人你务必要将咱们的人全部通过气，用以保障在咱们的高手进城起事后能有人里应外合。若能兵不血刃，那是最好，若不能，也总该避免惨烈交锋。而后，你得和我前往守备军营。” “兵力才是硬道理，只要掌握了守备军，这成都府，就兴不起什么乱子。剩下的，就是全力对付随时可能杀回城来的梁释他们了。” “松唐明白！” 罗松唐用力点头。 继而对着吕方拱手，“殿下，那我这便去了。” 说罢，在吕方点头后，往外走去。 到门口又回头说：“若是事成，我丑时之前来此和殿下会合。若是暴露了……还请殿下自己小心。” 然后便再也没回头。 小蝶悄然跟在他的身后。 吕方也走到门口处，静静看着罗松唐和小蝶出了院子。 从这里开始，成都府之战怕就算是真正打响了。 这回，再也不是以前那些小打小闹。 凶险程度，怕是不会比在京都时要差多少。 只眼下，他能做的也只有静静等待罗松唐的结果。因为即便是他，也没办法代替罗松唐这个位置。 想要动员起成都府内的全部力量，唯有依靠罗松唐这个承上启下的人。 半晌，吕方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回到桌旁坐下。 “殿下……” 孟婆沉默良久，终究还是开口，“我有一事想请教殿下。” 吕方点点头。 孟婆微拧着秀丽眉毛，接着说道：“此事……殿下心中有几成把握？” “无把握。” 吕方愣了愣，带着些歉疚苦笑道：“唯有死志。” 在推翻梁翰民这件事情上，他和吕梁都是责无旁贷，但如罗松唐、孟婆这些人，他们却完全可以独善其身。 吕方这是将他们的性命都全部给赌上去了。 孟婆抿了抿嘴唇，沉默下去。 …… 时间就这样在寂静中，显得极为缓慢，却又悄无声息的接近丑时。 吕方时不时地起身去门口看看。 时间越是接近丑时，他心里止不住越是紧张。 因为罗松唐回来得越早，可能意味着事情越顺利。而罗松唐迟迟不回来，则可能意味着他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个城池的夜里，除去城头上有守军，城内也有巡逻队。 另外，还有巡夜的捕快。 当然，对罗松唐威胁最大的，还是可能在暗中监视着罗松唐的人。 树大招风，谁也不敢确定，暗中就没有这样的人存在。即便他们的目的可能并非是探寻罗松唐是个前朝分子。 十二点五十分！ 吕方又站在门口，抬手看了看手表。 距离丑时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 这个时候，高顺他们大部分人应该都已经赶到城外的那个夜游神暗堂会聚。 再有十分钟，他们就会向着这成都府而来。 高顺他们会如何悄无声息进城，吕方并不担心。做为夜游神统帅的高顺，不可能连这点办法都没有掌握。 但是，罗松唐和小蝶直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回来。 我不得不怀疑罗松唐是否被什么事情羁绊住，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其他意外。 可此刻，除去等，又的的确确是别无他法。 吕方只能在心里面默默祈祷。 “吱呀……” 一声细细的响动从外传来。 虽微弱，却好似划破夜空，也陡然间划破吕方逐渐低沉下去的心。 他的眉头不自禁挑了挑。 院门被推开了。 罗松唐和小蝶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吕方上前几步，正要询问，罗松唐已是率先向着他点头。 他带着兴奋之色走到吕方的面前，拱手低声道：“殿下，松唐幸不辱命。刚刚已经知会城内手握各部实权，并且心念先帝的同僚、老友们，他们都表示会不遗余力。还说，他们已是苦苦等待这刻多年，在这有生之年，还能替殿下效命，是他们的福气。” 吕方自然也是止不住的振奋。 他用力地点头，搓了搓手，道：“那你先休息会儿，再等等，咱们便可以前往守备军军营了。” 罗松唐是安抚使。 也既是成都府守备军的顶头上司。 有他，这件事情才有把握。 罗松唐自己当然也是清楚的，点点头，跟着吕方进屋。 几人又是在屋内等待。 这个过程里，罗松唐并没有问吕方，等会儿自己到守备军军营后该怎么做。只是答应吕梁的情况。 做为成都郡安抚使多年，他的城府、计谋无疑都很出色。 等会儿到守备军军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心里有数。 在这般像是唠家常的聊天中，时间到丑时。 又到丑时十分。 “咱们该出发了。” 从罗松唐嘴里得知从这里步行到守备军大营大概二十分钟的吕方站起了身。 若是事情顺利，高顺他们这个时候距离城墙应是不远了。 第718章 进城 成都府西。 秀麓门。 自秀麓门往外瞧，可见层峦叠嶂，群山绵延。 当然，时值深夜，在月光下只是朦朦胧胧的影子。 高顺一群人悄无声息接近城墙跟下。 城垛上，火光中，依稀可见有兵丁在巡视。 这简直是活靶子。 对于这些个前朝高手而言，要干掉城头兵丁，轻而易举。但是众人到城下后，并无动作。 关于如何进攻成都府，吕方早已定下基调。 悄悄的进城，内部开花。 先拿下城内要地，城墙上的这些个守夜兵丁，不足为虑。而且城墙这么长，仅仅为了不过区区几队兵丁就耗费太大力气，实在得不偿失。 众人沿着城墙蹲下身来。 只见得高顺对身边两位夜游神中高手点点头。 这两位高手轻轻用手在地面上扣了扣，又用手往城砖方向丈量了几下。而后，徒手挖去地面上不少硬土。 有个铜环依稀露在众人面前。 高手提气发力。 有隐约吱呀声响。 众人这才发现，地面上竟是埋有极为厚实的木板。 木板两面都以铁片进行包裹，上面用以遮掩的土层大概不过三厘米厚。 不过城墙跟下，除去离城门靠近的小范围距离，其余地方本就算得是人迹罕至。有这样伪装，足够了。 木板被拉起来后，里面露出来的自然是黑黝黝的地道。 这可比王二狗那“狗洞”的工程量要大得多了。 高顺对着旁边老萧等人点点头后，钻进地道里去。 众人纷纷跟上。 近两百高手，包括王守幸、杨罡等人在内，全部钻进地道里。 唯独不见叶红罗踪影。 并非是她不知道此事，也非是她没有胆量。而是，在出发之前，吕方让老萧悄悄给她打晕了。 并且以“小叔子”的语气给叶红罗留了封亲笔信。 至于，叶红罗最后能否和吕梁修成正果。想着吕梁在感情方面那榆木脑袋，吕方并没有十足把握。 “王前辈、萧前辈、邓前辈……” 刚到地道里，高顺就对老王、老萧、老邓说道：“守备营、打更人暗堂、吴钩暗堂，就拜托你们了！” 这是吕方留下来的决策。 但他还是忍不住再度嘱咐老王三人。 此时此刻高顺的心情，并不如是吕方那么轻松。在他看来，是哪个环节都容不得出现半点意外。 老王、老萧、老邓都是点头。 高顺的眼神又扫过他麾下夜游神里的三人，都是壮年汉子。是他安排给老王、老萧、老邓的。 这条地道仅仅只是从城墙底下穿过，到城内离城墙不过十余米远处的一个民居，便是终点。 等到那里，他们便要分道扬镳了。 三个壮年汉子也都是点头，眼神中有着视死如归之色。 很快，地道到了尽头。 面前有用绳索编织的梯子。 高顺等率先下地道的人沿着绳索往上攀爬。 不过数米。 头顶被同样用铁皮包裹的厚木板封住。 高顺用了敲了几下。 “吱呀……” 足足过去数分钟，声响中，才有人在上头拉起木板。 高顺往上面爬去。 “恩人！” 老萧等跟在后面的人听到惊呼声。 看样子，高顺很少，甚至可能是从没有动用过这个秘密通道。 “田老先生，好长时间不见了。” 高顺爬了上去。 老萧等人纷纷跟上。 爬到地面上，眼前是个看起来有些简陋的房间。里面摆设朴实无华，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家。 站在高顺面前的是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身形有些佝偻，看起来也并没有特殊之处。 看到老萧等人从地道里爬出来，他眼中虽有惊色，但无疑色。 显然，他应该是知道些高顺的来历。 也是，想来当初高顺让人挖通这条地道的时候，也是精通了他的。只看两人对话，这老人不像是夜游神中人而已。 “当年挖下这条地道，本想只是留条后路，能不动用是最好。没想，如今还是牵连到你了。” 高顺看着老萧等人相继从地道里爬出来，看向老人的眼神中有些愧疚。 老人却是摇头，“当年若非恩人相救，我这一家子早就命丧贼人刀下。这点事情，算得了什么。” 然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恩人这是……” 高顺只是摆手，“您莫要多问，只权当没有看到我们。不管我们是否回来，这密道之事，都切记不可外泄。” 老人见高顺说得凝重，不自禁缓缓点头。 屋内归于平静。 很快，从地道内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但这个小房间里，并没有因为人数的增多而变得热闹起来。 老人的眼中渐渐浮现震惊之色。 他看到这些从密道中钻出来的或年迈、或正值壮年的一张张陌生面孔，他们钻出来后一言不发，只是冲着高顺拱起双手过头顶，继而深深弯腰鞠躬下去。 高顺一一回礼。 而后，这些人便悄然向着屋外而去。 连他都看得出来，这些人的眼中含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死志。 到最后，密道内再无人出来。 屋内也只剩下高顺、老萧、老邓等十多人。 高顺对着老萧等人点点头，往外走去。 到院子里。 前头那些走出房间的高手都已经离开了。 他们分别由不同的夜游神中高手带领，沿着不同的路线往节度使府去。 这都是为避免惊动城内的巡逻队、捕快。 高顺回头，对着老人躬身施礼。 继而，也和老萧等人消失在院子里。 这夜的成都府注定是要风起云涌。 老人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院子里，看着高顺等人以灵动的轻功离去，怔怔。 又抬头瞧了瞧月色，低声喃喃：“恩公，你们可要赢啊……” 他能推测得出来高顺的底细。 因为就前阵子，前朝徐老太师被营救出成都府的事情，直到现在，在成都府内都还有无数人在议论。 第719章 陈星汉 吕方贴着墙，快步行走在成都府的街道上。 王二狗在他的前面领路。 后面分别是罗松唐、孟婆还有小蝶。 从孟婆的那个院子里出来以后，他们便再没有过任何的交谈。罗松唐显然也有修为在身，快步行走间脚下竟是鸦雀无声。 有王二狗这个轻功极高，警惕性也是极好的夜游神中老鸟带路，路上遇到两拨巡夜的兵丁，都被轻易躲过。 不知不觉，几人已是到守备军军营外。 到这里，反倒是见不到巡逻的兵丁了。只是军营门口有几个守卫。 王二狗在街角顿住脚步。 吕方跟着停下，回头瞧了瞧罗松唐。 继而两人心照不宣地点头。 罗松唐走到前面去，大摇大摆走向军营。 “来者何人！” 到军营门前，自是被当值的兵丁拦住喝问。 “大胆！” 罗松唐沉着脸低喝。 这让几个兵丁都是露出讶异之色来，随即不禁认真打量罗松唐。 接着火光和月光真正看清楚罗松唐的容貌，有兵丁不自信地低声喃喃道：“安抚使大人？” 怪不得他们刚刚没能认出罗松唐来。 堂堂的安抚使，半夜三更突然出现在守备军营，本来就是奇怪的事。 而罗松唐的身边竟然连个甲士都没有带，而是带着一邋遢老头、一年轻小伙，还有一位妙龄姑娘和丫鬟，自然更是奇怪了。 也亏得此前罗松唐偶尔会到守备军大营来督查军务等等，要不然，这几个兵丁怕是打死不会相信，眼前的会是安抚使大人。 这个士兵的喃喃，将其余几人从错愕中惊醒过来。 “参见安抚使大人！” 随即几人纷纷单膝跪地。 罗松唐轻轻哼了声，背负着双手往大营里走去。 吕方、王二狗还有孟婆、小蝶自是跟在后面。 几个兵丁不敢阻拦。 直到罗松唐几人走过去之后才窃窃私语，“安抚使大人怎的这个时辰来了？” “谁知道呢！另外几个人你们见过没？” “没呢！你见过？” “也没有。” “……” “别叽叽歪歪了，还是先去禀报都总管大人吧。” 最后，还是兵头一锤定音。 这个时间段，安抚使突然驾到，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我去。” 有机灵小兵一溜烟向着军营里面跑去。 他刻意绕开罗松唐等人。 其实吕方、罗松唐几人都看到了，只是自然不会说什么。 甚至罗松唐还刻意放慢了步伐。 “安抚使大人！” 很快，有穿着便服的虬髯壮汉从军营里边匆匆跑出来。 他跑到罗松唐面前，给罗松唐作揖，然后满是疑惑地问：“不知大人深夜来访，有何吩咐？” 此人正是成都府守备军兵马都总管，陈星汉。 他说话姿态摆得很低。 因为相较于他这个成都府守备军的兵马都总管，罗松唐安抚使的职位要高了不少，是他的顶头上司。 “来看看。” 罗松唐只是说。 这让陈星汉眼中满是诧异和不解。 却也不便多问。 他只得满脸纳闷地伸手虚引，道：“安抚使大人请屋内用茶吧……” 然后带着吕方一行往前面走去。 虽然诧异吕方几人的穿着，但也并没有多问。 直到屋内，看到吕方、王二狗、孟婆都是自然而然坐下，唯有丫鬟打扮的小蝶站在孟婆的后面，陈星汉实在忍不住问道：“安抚使大人，末将冒昧，还未请教这几位……” 说话的过程中还打了个哈欠。 在香甜的睡梦中被兵丁突然叫醒，他现在还有点没有缓过劲来。 “若我没有记错，陈将军是夔州郡人？建昌十四年五月时，被调任到这成都府守备军中来的吧？” 罗松唐却是答非所问。 陈星汉微微愕然，眼中再度划过不解之色。 他当然觉得不对劲。 可罗松唐始终卖关子，他也只能拱手道：“卑职有劳大人挂念了，正是如此。” 罗松唐轻轻点头，又说：“听说那年是因为隗大人路过夔州，对陈将军你格外赏识，所以特向圣上请求，调你来这成都府？” 陈星汉深深瞧了眼罗松唐，道：“隗大人对卑职确有赏识之恩，卑职从不敢忘。” 罗松唐和隗皓弼之间并不对付，泾渭分明，这在成都府乃至成都郡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 隗皓弼是朝廷委派，而罗松唐，是正儿八经的成都郡“顽固分子”。 虽不至于和前朝余孽有什么关系，但事事却是先为成都郡考虑，然后才会为朝廷考虑。 京都那边喜欢他的人不多。 这些年，到成都郡境内来任职的官员，弹劾罗松唐的奏章更像是雪花似的飘往京都。 可每每当朝廷要彻查罗松唐时，又会有许多成都郡本土官员向皇帝进言。 最主要的是，实在是查不出来什么。 在没有确凿罪证的情况下，纵然是当下最清贵的谏官把嘴皮子说破，额头叩出血，也显然动不得罗松唐。 动了他，成都郡会有大乱。这是谁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而陈星汉，却是隗皓弼的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隗皓弼当年就是抱着将成都郡这块顽固之地彻底归于朝廷掌控的想法来的，到任之后，自是想方设法安插自己的人手。 成都府守备军都兵马总管，官职不算特别高，但位置绝对是相当重要的。 陈星汉到任后，也理所当然成为隗皓弼的忠实拥护者。 其实以前，他很少有和罗松唐打过交道。这，也让他愈发疑惑罗松唐深夜突然赶来的原因。 刚刚这话，他算是有在隐晦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言下之意，不管您罗安抚使今晚上是抱着什么目的而来，我都是隗大人的人。因为，这份赏识之恩，从不敢忘。 “陈将军是知恩图报的重义之人啊。” 罗松唐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陈星汉话里的意思，仍然是轻轻点头，面带着微笑。 只紧接着忽然眉头微凝，话音转变，道：“我还听说，令尊陈汉受老将军，当年乃是先帝亲自擢选的武举头甲？并且刚刚入伍，便颇受先帝信重，在殿前司担任侍卫。其后仅数年，又被先帝派往边疆打磨，如此十数年，令尊由一介布衣百姓，成就夔州郡团练使？” 陈星汉面色微变。 第720章 秋安镖局 虽然他的家世如今在这成都府内也不算什么秘密，有不少同僚知他根底。但是此时罗松唐突然说起这个，却是有些耐人寻味。 他自问是个粗人，索性直接道：“先父的确颇受先帝皇恩，只是……不知安抚使大人何故突然提及这个？” 他爹是先帝的官，而他却是现在皇帝的人。 罗松唐这话，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就好像是在说他忘恩负义似的。 可他爹陈汉受死得早，当年现在的皇上还没有起兵之时就去了。而他那时，才是个小小校尉而已，不敢掺和，也掺和不进去。 至于如今，算是接受现实。 也许他夜深人静时也曾感慨过先帝之恩让陈家发迹，但今时今日对他而言，一朝天子一朝臣，好好延续陈家门楣，才是硬道理。 所以，他才能这么还算坦然的面对罗松唐的话。 当然，他也并没有去怀疑罗松唐是前朝余孽。 毕竟事情已过去多年，在他们这些人眼里，那些余孽最终还是成不了大事的。要不然，他们哪会这些年处之淡然，要么就是已经起兵造反，要么就是早早把那些境内余孽给灭了。总而言之，不会是这种睁只眼闭只眼的既不亲近，却也不赶尽杀绝的态度。 “我只是想问陈将军，令尊既受先帝恩典，若有朝一日，先帝遗孤需要你，你会如何？” 罗松唐幽幽道。 “这！” 陈星汉被这话惊得站起了身来，“这如何可能！大人为何无故胡言乱语！”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没理由不再怀疑罗松唐乃是“前朝余孽”。 罗松唐闻言轻笑，幽幽道：“那你以为，徐老太师这些年在为谁奔走筹谋？” 这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陈星汉的眸子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他盯着罗松唐看了良久，又瞧瞧吕方等人，道：“大人，您这可是在玩火。” 他突然间有些危机感，意识到罗松唐来者不善。甚至这刻心里在想，王二狗等人就是罗松唐带来的“杀手”。 但哪怕是这样，他也不敢轻易将外面的兵丁呼唤进来。因为他知道，那样就意味着事情将再没有斡旋的余地。 “我罗某人深受先皇之恩，此心只求拨乱反正，玩火，又如何？” 罗松唐向着京都的方向拱了拱手。 继而，又紧盯着陈星汉，道：“陈将军你也应该知道本官深夜前来，所为何事了。我知你感激隗皓弼提携之恩，但皇恩与提携之恩孰轻孰重，你应该也是知晓的。” 陈星汉微眯起眼睛，“恕我直言，所谓拨乱反正，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虽为忠义，但结果，必然是家破人亡啊。” 他从来都不看好那些前朝余孽。 同时，其实也舍不得现在的官职、生活。 罗松唐稍微沉默，“那陈将军是不愿意帮助我们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并不想再说太多。 他知道，现如今在大渝朝廷内，还有许多人对前朝心心念念，但让这些人为光复前朝而冒着被诛九族的凶险，却不可能。 有人先忠义而后性命、身家。 也有人，将性命、身家看得比忠义更为重要。 陈星汉便是属于后者。 “还请大人见谅。” 陈星汉紧皱着眉头道：“卑职能做到的，只是当今日大人什么也没有和卑职说过。” 他不打算趟这摊浑水，但也不打算将罗松唐检举出来。 罗松唐轻轻叹息着点头，又瞧瞧吕方，不再说话。 屋内归于沉默。 陈星汉看着罗松唐几人竟是没有要离去的打算，不禁是满心疑惑。 没几分钟，他便忍不住道：“夜色甚深，若是安抚使大人无其他吩咐，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这话算是说得比较强硬。 刚刚罗松唐已经表明自己的立场，他做为隗皓弼的人，自然是想更加和罗松唐撇清关系。 “呵呵。” 罗松唐闻言轻笑起来，道：“我在这等隗大人过来。” “节度使大人？” 陈星汉眨巴着眼睛，满是不解，“节度使大人要过来？” 按理说，隗皓弼就算是这个时候要来他这，也会提前安排个人过来知会一声才是。 “等着吧。” 罗松唐只是说道。 然后没有了下文。 屋内再度重归于平静。 …… 成都府西。 巷子、街道四通八达，宛若蛛网。 不过此时整个城内除非是做那种生意的，否则基本上都已经沉寂在夜色当中。 某街。 有大大小小共计十多个镖局。 其中有名震江湖，连这成都郡内那些大名鼎鼎的大盗、悍匪都给几分颜面的大镖局。 同样也有岌岌无名的小镖局。 秋安镖局。 一点霸气都不具备的名字。 在这成都府内，也的确是属于那种岌岌无名的。甚至，可能连附近的同行，都不会记得这个镖局是什么时候开的。 只知道这个镖局里有那么数十个人，但也不知道哪些个是镖头，哪些个是镖师。 自然，这秋安镖局到底是哪里来的生意，这些个镖师们竟然还能够常常出去跑镖，就更是让人不解。 但总而言之，秋安镖局在这条街上，是最不起眼的。 而谁又能象得到，这让同行都很惊讶它为何能够继续经营下去的“秋安镖局”，会是吴钩在成都郡的总堂所在呢。 就在这个小小的镖局当中，之前可是汇聚着这成都郡境内吴钩的几乎全部高手。 光是宗师级别便有数位之多，甚至有朝元宗师坐镇。 这些人，随随便便挑出那么一个来，就能扫荡这整条街。 此时此刻，有一老迈、一壮年，两道身影出现在秋安镖局的门口。渐渐往西斜去的月亮，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颇长。 老迈身影穿着邋遢，瘦骨嶙峋。背后背负一柄长剑，让人看起来难免有几分突兀。 壮年身影则是穿着短袖，庄家汉子打扮，肌肉遒劲。 他背后背着一柄斧子，相较于旁边的老头，看起来更像是个高手。 “前辈，就是这了。” 但到秋安镖局门口时，中年汉子扭头对邋遢老头说话，眼中却是充斥着崇敬之色。 他是夜游神中的一名高手。 而他旁边的，是老邓。 第721章 夜袭府衙 如今老邓几人的身份也已经为这些夜游神的高手们所知。 酒剑仙邓仙伯、半截刀王承阳、阎王难惹何一刀…… 现今江湖许多年轻辈或许不曾听说他们的威名，但对他们名字有所耳闻的，估摸着都知道他们当年在江湖有多么厉害。 他们各自都在江湖上留有自己的传说，在属于他们的那个年代，压得同辈武师难以抬头。 也应当被经历过，或是知道他们那个年代的武师们铭记。 “好。” 听着旁边汉子的话，背剑的老邓神色淡然。 他搓了搓手，对汉子道：“那你在这里看着？免得有人逃跑了去。” 汉子脸色严肃地点点头，“是。” 老邓的身影便嗖的自原地消失了。 他直接蹿到了镖局里去。 很快，汉子便听到镖局内有怒吼、惨叫声响起。只这些声音，又很快戛然而止。 旁边的院子里，连亮灯的迹象都没有。 仅仅过去几分钟的时间，老邓的身影又出现在镖局门口，落在汉子的身边。 汉子悄然打量了眼老邓，不见他身上有半点血迹，有些不确定道：“前辈，都解决了？” 老邓似乎觉得有些可惜的模样，“留在里面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没什么意思。” 汉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根据他们的观察，这秋安镖局里可是还留有宗师级别高手的。 虽然说是上次在攻打山寨时受了伤的宗师，但受了伤的宗师，那也是宗师啊。 只能说邓前辈太强了。 而与此同时，在成都府南某处，也发生着和这里差不多的事情。 老萧持刀，在打更人暗堂内如入无人之境。 …… 成都府节度衙门。 高顺、老何、王守幸、洪少楼等高手分作十余小队，在夜游神高手的带领下，先后到达节度衙门以及旁边的官邸。 整个成都府攻略战，吕方只做了大概的规划，剩下的细节，全部是高顺等人商定。 众多高手到达节度衙门外以后，可以算是有条不紊。 六成左右的人隐隐将节度衙门包围在内。 剩下四成，则是包围了旁边的官邸。 直到这里，事情都如同预料中那般在发展。 “当、当、当……” 有更夫敲竹梆子的声音陡然在寂静的街道上传荡开来。 节度衙门门口原本摇摇晃晃，昏昏欲睡的守夜兵丁瞬间被惊扰了瞌睡，嘴里骂骂咧咧，“娘的，不是刚刚才敲……” 话没说完，便被堵在嘴里，瞠目结舌看着前方。 就在节度衙门前大街上，有许多道身影自阴暗处走出来。出现在衙门口大灯笼火光的笼罩范围之内。 他们各自提着兵刃，神色肃穆，杀气腾腾。 门口几个守门的兵丁全部都懵了。 继而，不自觉地往后面退却。 脚后跟触碰到府衙那高高的门槛，差点被绊倒在地。 趔趄站稳后才回过神来。 兵头色厉内荏地喝问道：“什、什么人！” 他铿锵将腰间的佩刀拔出来，却是连手都在微微发抖。 这并非是害怕，更多的是因为紧张。 “不关你们的事，不想死的，乖乖开门！” 高顺冷着脸说。 他挥了挥手。 后面越来越多从阴暗处走出来的高手，向着前面涌来。 守门的兵丁们咽了咽口水。 这么多人，他们连抵挡的勇气都生不起来。 兵头哆哆嗦嗦从腰间解下钥匙，打开了节度衙门的大门。 众多高手径直向着节度衙门内涌去。 守门的兵丁愣愣看着。 很快，里边有喊杀声传出来。 但他们瞧瞧身边几个高手，并不敢有什么妄动。 不到片刻，旁边的官邸内也有许许多多喊叫声响起。 面对高顺等人的“夜袭”，成都府内的确是没有任何的防备。 节度衙门、官邸两处要地，轻易就被突破进去。 但里面，也很快有为数不少的兵丁涌上来。 他们并不知道高顺等人底细，起初倒是勇猛，喊杀着便径直冲到众高手面前。 于是厮杀渐起。 越来越大的动静，仿佛撕开了成都府的夜空。 在节度衙门、官邸的附近，有不少邻居被惊扰到，家中亮起油灯昏暗的光芒。 衙门、官邸之内更几乎是个个房间都灯火通明起来。 那些个在衙门、官邸内的官员、家眷还有下人们，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都是惊疑不已，继而惶惶不安。 他们多数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不知道外边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情况下，只能将希望寄托给府衙内的兵丁。 再有，就是他们供着的那些高手。 有人想要跑。 可也有人，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 节度衙门某后院。 隗皓弼做为成都郡节度使，理所当然的拥有着节度衙门内最大最好的院子的居住权。 而此时此刻，隗皓弼也已经被外面的动静惊到。 他披着外袍站在院子里，面前有一将领模样的人正在向他禀报外面发生的事情。 这让隗皓弼的脸色相很是难看。 在他的旁边，还站着两个壮年男人，都是使刀。看起来修为很是不俗。 这是隗皓弼身边的两位高手，一个张龙，一个张虎。 据说都是一品。 但没有听谁说起过，隗皓弼是怎么得到这两人庇护的。 “大人，我们先走吧。那些人要杀过来了。” 听完将领的话，两人当中个子较矮些的张虎说道。 节度衙门内的高手并不多，就算有，这刻也已经是惶惶。听动静，他不觉得那些人能够挡住外面的乱党。 至于同住在这节度衙门内的其余官员，只怕，这时候有不少已经是跑出去了。 “不行！” 但隗皓弼却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本官身为成都郡节度，岂能在自己的衙门内落荒而逃！张虎！” “在！” 刚刚说话的汉子拱手。 隗皓弼语气中含着怒火道：“你马上去守备军营！让他们过来剿灭乱党！” “大人……” 张虎还要再劝，面对的却是隗皓弼冷冰冰的眼神，只得住嘴，匆匆离去。 隗皓弼又对刚刚禀报的将领说：“传令下去！让衙内众人都赶到我这里来，齐力对抗乱党！” 他显然是打算在这负隅顽抗，以求等到守备军过来。 “是！” 将领也不敢犹豫，扭头向着外面跑去。 这个时候，也唯有府衙内的人齐心协力，或许，还能挡得住外面那些乱党。 第722章 牙尖嘴利书呆子 时间渐渐流逝。 外面厮杀声、刀剑碰撞声离着隗皓弼这院子越来越近。 隗皓弼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逐渐有府衙中的官员带着自己的家眷、武师跑到他这里来，到了以后，都是差不多的样子。 他们都是跑到隗皓弼的面前。 “大人，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大人，这些……是什么人啊？” “……” 一个个都将惶恐写在了脸上。 隗皓弼只是沉着脸不回答。 他突然发觉，这些个平素被他倚为能够化解成都郡之困局的得力下属们，其实也就是这么回事。 他们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原本对于画家成都郡局面还自信满满的他，也在这个刹那，涌现出许多迷茫来。似乎，前景未必会如他所想那样。 当然，说这些，都没有度过眼前的难关来得重要。 “慌什么！” 隗皓弼终于发话。 他低声喝道：“给本官拦住这些乱党！待守备军赶到，自然会将他们击溃！” 他仍然抱有幻想。 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外面的那些高手有多么厉害。 “哐当！”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他这个院子里的们再度被撞开。 不过，外面跑进来并不再是慌慌张张的权贵。 是个兵丁。 兵丁在往后退却，无意间将门给撞开了。 继而，便是一群兵丁被拥挤进来。 院内的人纷纷色变。 看这架势，不用想都知道，是外面那些乱党已经压过来了。 众人不自禁都向着隗皓弼看去。 隗皓弼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看着越来越多的兵丁被逼退到院子里，他也知道眼下形势相当的不妙。但他，不想离开。 若是走了，那便是将朝廷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他宁愿死在这。 想到此处，隗皓弼猛然喊道：“和这些反贼拼了！” 他转身，匆匆跑进了房间去。 再出来时，手里竟是提着柄剑。 可他清瘦的身躯，纵然是怒发冲冠手提剑，也很难在武力方面给人造成太大的冲击力。 一众权贵们神色各异。 他们未必有隗皓弼这样的决心和勇气。 毕竟，隗皓弼是受皇命而来。而他们，可不是。 他们中间有部分，说白了不过是为高官厚禄，所以巴结在隗皓弼身边而已。之前在成都郡这片地方，也不是什么核心人物。 隗皓弼双目含怒的扫过这些人，道：“尔等竟如此贪生怕死？” 那些个权贵却只是神色讪讪，没有谁有要提刀上前的迹象。 “可笑！可笑啊！” 隗皓弼忽地仰头大笑起来。 大概直到这刻，他才是真正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 他是在笑自己。 笑自己竟然真的以为光凭借着这些人的帮助，就可以实现自己瓦解成都郡本土官员势力的目的。 现在想起来，似乎，这成都郡内，自己的那些对手们，才算是真正的汉子。 门口。 随着那些兵丁的节节溃败，“乱党”们，也终于出现在隗皓弼等人的面前。 隗皓弼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他的确是有些胆量的，在这种情况下，还排开众人，走到最前面去。 甚至走到那些溃退的兵丁前面。 “乱党”们并没有在这个院子里大开杀戒。 看到隗皓弼这些核心人物以后，他们只是很快将隗皓弼等人围起来。 张龙等护卫武师们惊讶于乱党的人数，没敢轻举妄动。 而且他们自然看得出来，这些乱党的实力都不低。其中有相当部分，甚至连他们都看不透。 其实心里已隐隐约约对这些乱党的身份有些猜测，估计这事可能和前段时间被捕的前朝太师徐景年有些关系。 高顺、老何等人很快走到院子里来。 刚刚进门，高顺的眼神便扫过众人。最后，视线落在前面怒目而视，手里提着剑却止不住微微发抖的隗皓弼脸上。 他脸上忽地扯出个笑容来，道：“隗大人？” 隗皓弼还是那个问题，“你是谁？” 高顺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前朝机密要事统领、殿前司副都指挥使，高顺。” 隗皓弼等人听到高顺身份，眸光都是忍不住微微晃动。 因为高顺这个名字曾也是让人如雷贯耳的存在。 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只算是挂职。而机密要事司，却是实实在在的实权衙门，负责刺探等事宜。 他们甚至遇事有先斩后奏之权。 当初，高顺算是让百官颇为忌惮的存在，尤其是那些贵族们。当然，也是庆余帝极为信任的人。 虽说隗皓弼是在宫变之后才通过举荐，入学士院为官，早年并未接触官场，但对高顺这个名字，他也是有些耳闻的。 “你们这是想要造反？” 他些微沉默后，盯着高顺问道。 这话，让高顺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些许。 他收敛了笑容说道：“素闻隗大人是饱读诗书之儒士，怎的连青红皂白都分不清楚？梁翰民当年篡位登基，我等如今起兵，乃是讨伐逆贼，拨乱反正！” 隗皓弼张了张嘴，却是沉默。 当年那件事情，也许现在有些年轻百姓已经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他们，自然还是清楚的。 半晌。 “当年的事情本官不想置评。” 隗皓弼对着京都方向拱手，说道：“本官只知道当今圣上励精图治，乃是贤明之主，我大渝亦是欣欣向荣，百姓日渐安居乐业。尔等……总有忠心，也不过是愚忠而已。举着拨乱反正之旗帜，实则是扰民伤财。若是能迷途知返，现在尚且还来得及，乖乖弃刃投降，本官求皇上对你们格外开恩，也许，还能免死。” “嘿！” “这牙尖嘴利的书呆子！” “你他玛放屁！” 高顺还没来得及答话，隗皓弼的话就已然将这些山寨高手的脾气给点着了。 居然说他们是扰民伤财。 高顺也是被隗皓弼这番话说得有些懵。 各执己见，实在难以沟通。 “别废话了。” 这个时候，老何忽然在高顺旁边抽了抽鼻子，说道：“高小子，先把他们都给抓起来吧。这些道理，等会儿让吕小子和他们说去。就讲道理这块，你还真没法和那小子比。” “……” 高顺脸色有点无奈。 随即挥了挥手，“都抓起来！胆敢反抗者，就地斩杀不论！” 院子里瞬间乱了起来。 第723章 陈星汉的选择 守备军营。 罗松唐、陈星汉、吕方等人还坐在屋子里，喝着茶。 谁都在等待。 等待隗皓弼的过来。 在这之前，陈星汉不想轻举妄动，也不敢妄动。 因为他知道在自己的守备军营内，也有听命于罗松唐的人，连是哪些人，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整个成都郡的数十个衙门，被节度使隗皓弼完全把握着，又或者完全被本土派把握着的，只是一部分而已。 大部分的衙门，包括他的守备军在内，都是两派人马错综复杂。 这，也是上边默认的结果。 其实成都郡多年来，都是处于这种状态之下。偶尔有打消这种微妙平衡的时候，而最后结果，总是京都那边派下来新的节度使。 陈星汉这刻不仅仅只是自己的性命被拿捏在罗松唐的手上，实际上，心里已经是忐忑万分。 综合前面几任节度使的结局来看，他不得不去思考，隗皓弼的节度使是不是也要做到头了。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此前罗松唐这帮人和节度使大人表面上尚且还算是过得去，纵有角力，也都是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怎么这回，罗松唐突然就动真格的了。看架势，竟是要将节度使大人连根拔起。 不，这就是要造反。 他到底哪里来的信心？ 此刻，对于陈星汉而言，时间流逝得是如此缓慢。 “报！” 门外，忽有兵丁快步跑来。 陈星汉的眼睛立刻向着门口看去。 那兵丁拱手道：“禀报将军，节度衙门有快马前来！言节度衙门遭乱党围攻，十万火急，请将军速速率军平乱！” 陈星汉蹭的站起了身来，瞥了眼罗松唐，“人呢？” 兵丁脸色有些复杂，有些纳闷，有些惊惧，道：“他刚刚说完，就被暗器给杀了。” “什么！” 陈星汉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 节度衙门派出来的人，竟然就这样在他守备军营的门口被人给杀了。 他当即就要发火。 只是看到胸有成竹模样的罗松唐，他这股怒火又化为深深的担忧。 “大人真要如此？这可就……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他问罗松唐道。 罗松唐盯着陈星汉，“那不知，陈将军你打算如何呢？” 陈星汉眼神挣扎，继而对着外面的兵丁吩咐道：“擂鼓！集结！” 他到底还是选择站在隗皓弼那边。 “是！” 那兵丁领命，转身就要跑开。 不过，他才刚刚转身，身子便是猛地僵硬在了原地。紧接着，扑倒在地上。 陈星汉猛地盯向孟婆，脸色难看至极。 刚刚是孟婆出手，甩手挥出一柄暗器，要了这个兵丁的性命。 孟婆美眸轻描淡写从陈星汉脸上扫过，完全不在意他的怒火。 陈星汉几乎是咬牙切齿，“罗大人，你要是执意如此，可就是不死不休了。” “呵呵。” 罗松唐轻笑，“从我进你这守备军的那刻起，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陈将军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陈星汉眯了眯眼睛，“若我出去集结兵丁，罗大人你敢杀我？” 罗松唐缓缓站起身来，“这个时候，我们的人手应该连节度衙门都已经拿下来了。我不愿杀你，但你应该知道，即便手上多了你这条命，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是举兵造反。 这是在哪个年代都绝对没有斡旋余地的行为。 所以，杀不杀陈星汉这区区的成都府守备军都总管，根本就无关轻重。 “你们不可能成功的。” 陈星汉没有否认罗松唐的话，只是如此说道。 之前罗松唐和他讲的那番话，未免没有让他动心。他也承认，他们陈家是因为庆余帝的赏识、恩典才发的家。 但是，庆余帝已经是过去了。 现在的大渝皇帝是梁翰民。 在国内大局安稳的情况下，各地的前朝余孽不过是秋天的蚂蚱而已。 甚至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人还念着故旧之情，这大渝境内的余孽，早就被肃清一空了。 大局已不可逆。 陈星汉见罗松唐没有答话，接着说道：“就算你们能够拿下成都府又怎么样呢，成都郡数万兵马，还有无数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人，能任由你们端坐成都府？再者，罗大人可莫要忘了，连荣王殿下，现在可都在成都府。恕我直言，你们此时选择举事，和自取灭亡并没有什么两样。” 说到这，他猛地想到什么，脸色忽地放松许多，“如果我没有料错，你们是已经走投无路了吧？” “呵呵。” 罗松唐轻笑，“那我们要是连荣王都杀了呢，你觉得，本官能不能掌控这成都郡？” 陈星汉双眉皱了皱，“罗大人未免将事情想得太乐观了。” 他不觉得罗松唐这些人有干掉梁释的可能性。 在许多人的眼里，梁释是座屹立不倒的高山，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即便是如陈星汉这样的人，对梁释也怀有着极大的崇拜。 只是看着罗松唐已经很难说服的样子，他接着说道：“而且……就算你们侥幸拿下了这成都府，又侥幸占稳了这成都府，又如何呢？” 他轻轻摇头，“除非真有先帝遗孤，不然，我想不会有人愿意现在的荣华富贵，跟随你们赴汤蹈火。” 除去先帝血脉，绝对没有任何人还能再有这样的号召力。 就算是徐景年，也就最多让那些现在正在朝中为官的人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这点，我当然知道。” 罗松唐道，接着看向吕方。 陈星汉见他这样，也不自禁向着吕方看去。 “陈将军能够到现在还忍着没和我们几人刀兵相见，也是忠义之士了。” 吕方喝了口茶，缓缓开口，“刚刚陈将军说的都对，拨乱反正，前途茫茫。如今大渝虽然算不上国泰民安，但整体还算安定，我们这些人能够苟活于世，也是诸多心念前朝之士有意睁只眼闭只眼。若真是到刀兵相见之时，梁翰民必定施压，要成就大事，可谓是千难万难。” “可是……” 话说到这，语气突转，“难道就因为难，所以便要坐视梁翰民此等篡国之贼稳坐帝位？并且屈身侍贼么？” “你是？” 陈星汉听吕方说出这番论调，对吕方的身份更是好奇。 第724章 爱莫能助 “我现在叫吕方，但我本来的名字叫梁初。” 吕方道。 “先帝十七皇子是也。” 罗松唐则在旁边补充道。 “十七皇子？” 陈星汉并没有大惊失色，只是微愣。 继而眉头紧皱，哧笑道：“先帝什么时候有了十七皇子了？” 言下之意，大概是说罗松唐等人随便找了个人出来冒充皇子。 可就算冒充，也好歹靠谱一点啊。 毕竟，庆余帝共有子女十六人，这压根不是什么秘密。 “殿下乃是遗腹所生。” 罗松唐说道。 “如何证明？” 陈星汉轻轻摇头，颇为不以为然。 在他想来，徐景年、罗松唐等人想要起兵造反，捏造出一个皇子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倒也没有那种嘲讽之色了。 遗腹子，这是他刚刚没有想到的。 “你！” 罗松唐见陈星汉这般态度，有点压抑不住怒火。 只是，被吕方给拦住。 吕方轻笑道：“我的身份，无足轻重，也不好证实。但我哥……想来陈将军你也不会以为，太师敢随随便便找个人就冒充皇子吧？然后妄图以此就得到如今仍在朝廷里任职的前朝官员的帮助？” 陈星汉微愣。 没想过吕方能直接看穿他的想法。 吕方接着道：“别说是你们，就是西山野川内的那些前朝肱骨之臣们，他们也不会承认我们哥俩的身份。” “你哥是……” 陈星汉终于忍不住道。 他也意识到一些问题。 如果徐景年随便推一个或者两个人来冒充皇子，这可能瞒得了人一时，但不可能瞒得了人一世。所以这种做法，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毕竟，朝廷内还是有不少人见过皇子、公主们的。 而且，以徐老太师的智谋，不可能连这都想不到。有些东西，假的就是假的，没法以假乱真。 “九皇子梁衽。” 吕方说道。 接着又说：“若是陈老将军还在世，定然能认得我哥。” 陈星汉眸光微微变幻。 吕方话里有话，二恶他也知道，自己父亲在世，必然誓死捍卫先帝。不管自己父亲到底还认不认识九皇子梁衽。 “报！” 这时，又有兵丁匆匆跑来。 到门口，瞧见那躺在地上的兵丁尸体，先是愣了愣，随即忙冲陈星汉禀报道：“将军，有节度使身边武师赶来，让您速速率军解围！” 他双手呈上一块令牌。 看到令牌，陈星汉的脸色就是变了变。 罗松唐和吕方对视了个眼神。 这令牌，是魁皓必的节度使令牌。 守备军、禁军不同于衙门衙役，纵然是隗皓弼、罗松唐这等人想要调动，正常情况下得有公文。情况特殊，得有令牌。 隗皓弼连一纸文书都没有时间签发，可想而知节度衙门的情况已经是比较危急。 当然，这对于吕方和罗松唐来说，无疑是个还不错的消息。 “人呢？” 陈星汉匆匆问道。 兵丁咽了咽口水，“他刚到门口不久，就有一人从黑暗中杀将出来。此时，应该还在拼杀吧。” 陈星汉便又看向吕方和罗松唐。 他已经迫切需要做出抉择了。 到底是选择作壁上观，还是继续支持隗皓弼。 这个抉择，很难。 若执意领兵前去，他可能立刻就会死在这。 可要是不去，怕也是会被隗皓弼、梁释秋后算账。 陈星汉是真不认为吕方他们能够挡住梁释的怒火。 “我知道了。” 他冲那兵丁摆了摆手。 待兵丁离开，脸色凝重地对罗松唐道：“我陈家欠着先帝的恩情，但是……我不能对妻儿不管不顾。罗大人，我……恕在下爱莫能助了。” 他还是选择支持隗皓弼。 罗松唐的眸子里划过几道狠色。 “说到底，陈将军还是担心我们不能成事吧？” 吕方在这个时候开口。 陈星汉也不否认，点了点头。 “那要是我们拿下了成都府呢？” 吕方又道。 陈星汉拧了拧眉毛，“恕我直言，就算拿下成都府，我也不认为你们能够守得住成都府。” 吕方只撇撇嘴，“那要是守住了呢？” “那就是陈某的命了。” 陈星汉苦笑道。 在他想来，要是吕方这些人拿下来成都府，到时候他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毕竟，是他自己选择错了队伍。 “要不……先委屈委屈陈将军？” 吕方走到了陈星汉的面前。 陈星汉微愣。 吕方轻笑道：“陈将军做为守备军都总管，节度衙门有变，出兵平乱乃是分内之事。可要是陈将军你自顾不暇呢？” “你的意思？” 陈星汉微微动容。 吕方道：“陈将军不妨先睡会儿，等会儿醒来，再陪我们演场戏便可以了。我……只是不想滥杀军营内无辜将士而已。” 陈星汉慢慢低下头去，眼神挣扎不定。 他听出来吕方的意思了。 继而，他咬了咬牙，对吕方点了点头。 就这样，陈星汉到底还是没有出去整军支援节度衙门。 城内动静越来越大，守备营这边大体安稳。除去营门口正有两人在捉对厮杀以外，没有其他的动静。 厮杀的两人，自然是早就来到大营外躲起来的老王，再有就是隗皓弼身边的护卫武师之一——张龙了。 张龙的确是有一品的修为，在大渝江湖中算是难得的高手。 话说他刚刚到守备营，准备进门时，老王的暗器就到了他的近前。 亏得他反应极快，才堪堪躲避过去，只是受到轻伤。 随即意识到老王实力不俗的他，当机立断将令牌交给守营兵丁，让兵丁进去汇报。自己往暗中掠去，和老王厮杀起来。 老王也意识到这回来的家伙不简单，暗器没有奏效，兴许是手痒痒，竟是也主动杀出来。 否则，以他的实力，非要用暗器击杀张龙，张龙大概是挡不住的。 到此时，两人已经厮杀有数分钟之久。 张龙和老王之间的差距到底还是太大太大，老王就算跌境，实力也远远不是才一品的张龙可比。 张龙也是看出来这点，忽地抽身而退，脸色难看道：“你要杀便杀，何苦戏弄于俺？” 说话并不是成都府这边的腔调。 第725章 内廷卫 “内廷卫？” 老王脸上有好整以暇之色。 张虎两道极粗的眉毛微拧，却没有答话。 老王已经从他的神色间看出来些许东西，又问道：“现在执掌内廷卫的廷卫将军，可还是胡明芝？” 张虎听到这个名字，终究忍不住开口，“你是什么人？” 朝中内廷卫不算是什么秘密，但能够认出来他内廷卫身份，并且知道胡明芝的，理当在前朝身份相当重要。 当然，老王的修为也可以说明这点。 只是他好奇老王为什么要问及胡明芝，和胡明芝又是什么身份。 “那看样子他还活得好好的。” 老王却只是说道。 他眼中有抹复杂之色，似是痛恨，又似是如释重负。 继而，只见他抬手。 有寒芒自夜色中掠过。 “唔……唔唔……” 张虎倏地捂住自己喉咙，浑身颤抖，满脸不甘、诧异地看着老王，继而直挺挺倒在地上去。 他大概是没想到，如老王这样的高手，会用这样近似于偷袭的方式了解他的性命。 老王只冷冷瞥了眼张虎的尸体，没有理会军营门口那几个瞋目结舌、噤若寒蝉的兵丁，又掠回到阴暗里去。 过不多时。 吕方带着王二狗、罗松唐出现在了营门口。 看守营门的兵丁到这会儿已然知道节度衙门出事了，但也并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前面有兵丁到陈星汉那里去禀报以后，他们便只想着等候陈星汉的命令。 至于老王和张龙厮杀，他们就算是想帮张龙的忙，也没有那个胆量掺和进去。 “安抚使大人！” 此时，见到罗松唐三人从里面出来。几个守营的兵丁都理所当然以为，罗松唐出现在这，也是因为节度衙门的事情。 “恩。” 罗松唐只轻轻点头，吩咐道：“好好看守营门。” “是！” 几个兵丁连忙答应。 虽然心里疑惑为什么直到这会儿，都总管那都没有任何动静，但却也不敢问罗松唐。 吕方、王二狗、罗松唐继续往外面走去。 行到阴暗中不远。 有人影忽然落在吕方的前面。 是老王。 他冲着吕方挑了挑眉，“小子，怎么样了？” 吕方点点头，轻笑道：“守备军营的都总管差不多算是拿下了，他应该不会派兵前往节度衙门。” 又说：“不过王爷爷你还是继续待在这里吧，若是军营内有什么动静，到时候就看你的了。我本来想将守备军争取到手，让他们能够帮助咱们对付梁释那些人，但看来不大可能。现在我只想，到咱们和梁释他们对抗的时候，守备军的人不过去掺和就好。” 虽然陈星汉已经口头答应作壁上观，而且有孟婆、小蝶在里面看着，但吕方还是有点不放心。 老王轻轻点头，“擒贼先擒王？” “嗯！” 吕方肯定道：“若是他们敢出营，就让他们……变成一盘散沙！” 现在，是容不得有半点妇人之仁的时候。 老王又点点头，见吕方不再说话，又悄然隐匿到阴暗中去。 …… 节度衙门和旁边官邸的骚乱在一刻钟以前便差不多重归于平静了。 虽在官邸、节度衙门周围有些民宅内亮起了油灯，但这并没有使得骚动蔓延开去。 节度衙门啊，在寻常百姓眼中，那就应该是成都府内最安全的地方。谁会去想，竟然会有人敢杀进节度衙门。 再者，衙门本就是庄严肃穆之地，寻常时，是不让接近的。 所以，这些百姓们虽然是被官邸和衙门里的动静惊醒，但也并没有到节度衙门看个究竟的想法生出来。 等衙门、官邸的动静都渐渐消退以后，更只当是衙门里的官老爷们在“玩耍”，也逐渐都熄了灯。 吕方和王二狗、罗松唐，是借着月色赶到节度衙门来的。 看着街道上静悄悄的，吕方就知道，高顺他们应该已经是将事情给办成了。 只是不知道寨内高手们实力的罗松唐心里有些忐忑，离着节度衙门约莫百米时，他深深瞧了几眼在月光下显得隐隐绰绰的衙门，低声问道：“殿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实在是太安静了。 吕方微笑摇头，“不会。” 他不认为梁释他们能够这么快就赶回成都府来。 而只要梁释他们不回来，这成都府内应该没有人能够挡住高顺他们。 要知道，虽然这些山寨高手中并没有真正的巅峰战力，但是宗师高手却有足足六人。 并且其中还有如老何这样的通玄宗师，以及洪少楼、陈平安两位朝元境界宗师。 成都府节度衙门……最多也就几位宗师而已。 都已经在当初要斩首徐景年的法场上露过面了。 而且，吕方并不认为那几个宗师就真正都是听命于节度衙门的。 江湖虽大，武师如过江之鲫，但宗师高手总共才多少？ 其中绝大部分还是待在江湖里，效命于朝廷的，打更人、吴钩、军中要占去不少。 再者，到宗师这个级别，梁翰民招揽到手，估计也舍不得送到地方上任用。 所以各地衙门，不管是节度衙门、州府衙门还是县衙等等，想要有宗师高手效命，估计得靠自己招揽。 罗松唐等人，能有本事招揽到那么多宗师高手？ 而且是在成都郡这个颇为特殊的地方。 罗松唐估摸着也是觉得自己太过于多心了，轻轻点头，脚步加快了几分。 到节度衙门门口。 刚跨上台阶，便有几个人从门后面冒出来。 他们是藏在门后面了。 只瞧见是吕方，连忙拱手，“十七殿下！” 是山寨内的高手。 “都控制住了？” 吕方问道。 “控制住了。” 站在最前面，看着五十来岁，一浓眉大眼的汉子带着些许喜色答道。 声若洪钟。 这人姓乔，名邰。 虽然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头，但是是实实在在的高手。 壮年时乃是殿前司辖下禁军中的一名专门扛帅旗的猛士，皇城兵变，他随着高顺等人到西山野川，后突破到宗师境界。 以他如今的年纪，在宗师中仍然是壮年。手持一对南瓜大的铁锤，可谓虎虎生威。 第726章 我叫吕方 “这就好！” 吕方早料到这样的结果，此时仍然忍不住为之振奋。 他拍了拍手，“那咱们接下来就该全力以赴，等待梁释他们的到来了。” 他带着王二狗、罗松唐走进节度衙门里面。 再往深处走。 罗松唐在前面领路。 到节度衙门办公大院，也既是隗皓弼、罗松唐等人平素在衙门里处理公务的大院里。 看到宽敞的院子里站着不少人。 起码得有不下于两百个，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穿着华丽的权臣贵妇，亦有下人打扮的丫鬟、家丁。 寨子里的高手们站在外围，将这些人包围在里面。 火光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有的脸上写着疑惑，有的写着惶恐，还有的，有着隐隐的期盼。 而在看到罗松唐出现的瞬间，这抹期盼，瞬间浓郁了许多。 吕方大致数了数人数，知道高顺应该是把官邸那边的人也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单单是节度衙门，不可能住着这么多的官吏。 如此，那这里应该汇聚着成都府内大部分的官员，还有他们的家眷了。他拿下成都府的想法也算是成功了一小半。 控制住这些人，也就差不多等于控制了成都府。 因为，连官邸都住不上的那些官员，官阶绝对不会高到哪里去，在成都府的话语权也不多。 “殿……公子！” 见着吕方，高顺和老何、王守幸等人忙从人群中走到吕方的面前。 高顺顾及有太多人在场，殿下两个字都快要从嘴里冒出来，又连忙改口。 但光是他们对吕方的态度，还有罗松唐的出现，就足够将在场许多人的目光吸引到他们这个方向。 人群里，隗皓弼深深盯了罗松唐一眼，眉头微皱。 继而，和他旁边的两人对视了几眼。 他旁边的这两人也都是封疆大吏级别，左边那位身材颀长，虽年有五旬往上，但仍然看得出来年轻时的俊朗模样，乃是在成都郡任职有十年之久的转运使汪合松。 他也算是京都那边派遣过来的官员中，在成都郡这里任职时间最长，扎根最稳的了。 在成都郡这个颇为特殊的地方，还能占据转运使之职这么长的时间，可想而知并不简单。 而在他右侧那人，也差不到哪里去，乃是梁翰民派往成都郡的监察御史屈元正。 这个官职，品秩不高，但实权极大，号称大事能建言、弹劾，遇小事，更是能先斩后奏。 此时此刻，这三个梁翰民安排在成都郡的极硬的钉子，赫然都在想，吕方到底是什么人物。 该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让这群乱党的首领对他如此郑重，匆匆上去行礼。 而吕方的眼神，在刚刚这短短时间内，其实也在隗皓弼三人脸上稍作了停留。 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但人本身是具备气场的。 大官者久居人上，必然有常人不能及的官威。 在场众人里，无疑以隗皓弼三人官威最盛。 吕方纵然没见过隗皓弼，却也有几分把握，隗皓弼必然是这三人当中的一个。 不过，他并不打算卖弄这点聪明。 收回目光后，脸色保持着平静，只问高顺，“都在这了？” 高顺点头道：“节度衙门和官邸内的，都在这了。” 吕方嘴角扯起些微弧度，贴近高顺耳边说了几句。 高顺眉头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忽地嘿嘿坏笑起来。 吕方又冲着罗松唐笑笑，然后，向着人群走去。 罗松唐、高顺还有老何等人不约而同跟在吕方的身后。 到离人群数米处，人群中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已经凝在吕方的脸上。到这会儿，就算是再迟钝，也能看出来吕方才是高顺、罗松唐这帮人的主心骨。 有人眼中隐隐露出激动之色来。 “诸位好，我叫吕方。” 吕方眼睛扫过人群，开了口。 要想拿下成都府，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也许诸位并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不过这无关紧要，因为我希望，我以后能有和诸位多多亲近的机会。” “我来自荆南郡潭州宁远县，我哥，是曾经的宁远县令，也是前段时间刚被任命的潼川郡副节度使，兼成都、潼川两郡招讨使。他的名字叫吕梁，我想在场诸位应该有不少知道他的名讳。” “那又如何？” 人群中有不善的声音响起。 是个穿着褂子，看起来较为魁梧的男人。 他对于吕方刚刚说的话，显得不以为然。 副节度使……还是潼川郡的，这有何可牛气的地方？ 要知道，现在可是他们成都郡的节度使隗皓弼都亲自在这里。虽然，是被强迫留在这里的。 “不如何。” 吕方瞥了眼说话的男人，并没有动怒，接着道：“但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梁衽。” 梁衽！ 这个名字说出来，在场不少人脸色陡变。 有人惊疑万分，也有人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们都是在朝为官的，而且为官年数不低，都经历过当年那件事情。对梁衽这个名字，也不陌生。 贤妃所生，庆余帝第九子！ 而吕方接下来的话，更是在这些人心中惊起极大波澜。 “我和哥哥幼时起便由管家养大，我们家的老管家，姓徐。也既是前段时间被抓的，老太师徐景年。”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庆余帝血脉不是已悉数死于宫中了？” 有人忍不住惊呼。 徐景年的身份，没有吕梁那么重要。但是，能让徐景年养育长大，却能佐证吕梁的身份极大可能是真。 连隗皓弼、汪合松、屈元正都不禁是微微张开嘴，失了神。 事情严重了。 比徐景年露面更为严重许多许多。 他们都能够意识到，若吕梁的身份是真，若吕梁的身份被传播开去，那将会在大渝引起多大的风浪。 宫变至今十多载，大渝各地尚且仍有不少在坚持为庆余帝征讨皇上的顽固余孽。 他们得知徐景年仍在，已是心里振奋。若是知道梁衽还在，不得疯了？ 不得拼了命的飞蛾扑火般往这成都郡蜂拥而来？ 而如今朝廷恰恰在集中精力应对边疆极可能到来的变局，国内若乱…… 第727章 叩见十七殿下 同样也有人，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 他们发自内心愿意相信吕方的话。 哪怕，吕方说的是假的。他们也甘愿认为那是真的。 因为这些年，他们已经不知道曾多少次出现过这样的念头，若是，先帝还能有子嗣留在人间就好了。 那样，他们的坚持才真正有意义。 他们始终维护着成都郡这片地方的“骨气”，才有意义。 “有什么不可能！” 这个时候，罗松唐自吕方的身边站出了身来。 他眼神同样扫过众人，脸色严肃道：“老太师亲口向我说过此事！当年梁翰民率军杀入皇宫，先帝和诸位皇子、公主确是喋血皇宫不假，但九皇子并没有。” “罗松唐！你放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人群中的隗皓弼已是满脸怒容，“你竟敢直呼皇上名讳！你该当何罪！” “罪？” 罗松唐冷冷看向他，“若我此般是罪，那梁翰民、梁释起兵造反，假借清君侧名义篡国，又该算什么？” “你！” 隗皓弼面红耳赤。 但无话可说。 不管这些年如何抹黑庆余帝，当年那件事，还是让人诟病。梁翰民登基方式，终归还没能得到全天下认可。 罗松唐也不再理他，又对众人道：“是老太师和宫中几位前辈高手用李代桃僵之计，以殿前司侍卫吕复之子，代替了九皇子殿下！” 他渐渐露出痛心疾首之色。 同时，还有熊熊的怒火。 不仅仅只有吕复的儿子，当年那场浩劫，死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即便是到现在，也仍然有人在为那场浩劫流血流泪。 人群，忽然间安静下来。 不管是站在朝廷那边的，还是始终对前朝心心念念的。 吕方，他们没见过。吕方的话，他们也可以保持怀疑态度。 但是罗松唐，是和他们打过多年交道的人了。他们不觉得，罗松唐有说这个谎的必要。 而且即便是说谎，也足够表明罗松唐的态度。 他是要跟着徐老太师，不，跟着九皇子，起事了。 当年，荣王梁释率甲二十万，兵压成都郡。时任成都郡节度使的罗松唐的父亲罗耿，在皇族已被屠戮，庆余帝一脉后继无人的情况下，为成都郡百姓计，不得不俯首称臣。没两年，便因怒火、积郁攻心而崩逝。 如今，罗松唐显然是要继承他父亲遗志。 而他们这些人当中，又何尝不是有许多人的父辈，就如同罗耿那样？ 那一辈人，如果不是不想成都郡血流成河，谁不敢提着刀上去和号称沙场无敌的梁释斗个你死我活？ 有人惊惧。 有人狂喜。 总之在这刻，个个心神失守了。 “哼！” 直到隗皓弼的冷哼声突然响起。 他冷笑道：“既然你说梁衽还在，那今日，怎不见他？莫非前朝的九皇子，就是这般鼠辈？” 罗松唐冷眼瞥向他，“九皇子殿下和老太师都不擅武力，自是居后运筹帷幄。” 紧接着看向吕方，又露出几分骄傲之色，“而且，今日有十七皇子在此主持大局，拿下你等助纣为虐的逆贼，岂不是如探囊取物！” 十七皇子！ 皇子这两个字，又让得在场不少人的眉头猛然凝了起来。 心神俱震。 只紧接着，便纷纷都露出疑惑之色来。 屈元正抢在隗皓弼面前冷笑说道：“罗松唐，你怕是失心疯了吧。十七皇子？哪朝的十七皇子？” 他和隗皓弼一样，是早就旗帜鲜明的新皇派。如今罗松唐已然表明自己态度，等于撕破脸皮，他自然直呼名字了。 如果不是这会儿被山寨高手们围着，甚至可能已经上前要和罗松唐拼命都说不定。 “当然是先帝的十七皇子。” 罗松唐道。 再度放出重磅炸弹。 “十七皇子乃是当年先帝临幸宫女所生，宫变时，尚值怀胎数月，是以侥幸免难，和九皇子殿下一起到了潭州。” “臣，罗松唐！叩见十七殿下！” 说着，罗松唐忽然很是郑重地跪在了吕方的面前。 他这是造势。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 但在这种氛围之下，仍是让得不少人瞬间眼眶通红。 “叩见十七殿下！” 高顺、老何、王守幸等人都跪倒了。 “叩见十七殿下！” 山寨近两百号高手也都跟着跪倒。 “叩见十七殿下！” “叩见……” 接连有呼声起，隐隐夹杂哭声。 在那两百余被围着的成都郡官吏和他们的家眷中，一时间，也有不少人跪倒。 继而，跪倒的人越来越多。 从十数人变成数十人，再变成上百人。 到最后，两百余人中，竟是得有大半部分都跪倒在了地上。 其中不乏这成都郡的实权大员。 他们，都是心念的前朝的人。 也是他们，这些年来始终和罗松唐在坚持抵抗，京都那边派来的人对成都郡的“侵蚀”。 隗皓弼、屈元正等数十人脸色难看至极。 他们知道自己这些人在成都郡始终没占上风，但此时看到这幕，纵然再有胸襟，也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你！” 而当汪合松也突然跪下的时候，隗皓弼更是差点吐血。 他怎么着也没有想到，自己到成都府后引以为最大助力的汪合松，竟然也会是罗松唐他们这边的人。 他当年可是皇上亲自委派下来的啊！ 在汪合松旁边，还有其余不少注意到他下跪的人，也都是露出意外之色来。 唯有罗松唐等寥寥数人，微笑以对。 如转运使这般重要的职位，若非是他们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让汪合松在这个位置上待这么长的时间。 “乱臣贼子！” “尔等都是乱臣贼子！” 隗皓弼到底还是出离了愤怒，“庆余帝昏聩不堪，以致大渝民情困苦！当今圣上雄才大略，甘愿背负逆贼之名，实是为大渝百姓、大渝江山之千古而考虑，难道这些你们都看不明白吗？这些年来，大渝日渐繁荣，百姓得以安稳度日，难道你们都看不到吗？” 他并非是强辩。 他的眼神，告诉了在场所有人，他的内心就是这般想的。 “昏聩不堪？雄才大略？” 这个时候，吕方冷笑着走到了隗皓弼的面前，“本想你也算个读书人，没想到，竟然能愚蠢至如此地步。” 第728章 为千秋计 “难道我说的有错？” 隗皓弼怒目相视。 虽然吕方的身世惊人，但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竟敢说他愚蠢。 “不止有错，简直就是鼠目寸光！愚不可及！” 吕方针锋相对，字字铿锵。 “我父皇有错，也是错在太心念百姓，错在高看了如你这类人的胸襟！” 他嘴里的唾沫星子几乎溅到隗皓弼的脸上，“论起驱辽、修河、削藩、平田四大国策，哪一件，不是功在千秋？福泽万世？” “中原以北，大辽、金奉等国皆非农耕民族，以游牧、渔猎为生，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中原这肥沃之地，不将他们打服了、打怕了，他们便是年年来关内肆虐。长此以往，你敢保证，他们不会胆大包天直接杀进我大渝深处来？” “区区大辽、金奉，百姓不过尔尔，何足惧哉！” 隗皓弼冷哼。 但脸上却是有着掩饰不住的些许讪讪之色。 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 毕竟，其实如今边疆的局面，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如果当年全国上下支持庆余帝抗辽，在大辽女帝统一各部族之前将其痛击，大辽便绝对没有实力、胆量敢大举进犯。 他们连这样的想法都不敢有。 “可他们到战时，几乎能做到全民皆兵！” 吕方吼道：“你可曾想过，在气候极为恶劣，在长期缺少食物的情况下，他们那里的孩子，都能和虎狼搏命！而你们，却只想着蜷缩于中原，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等到战时，难道靠你这张嘴皮子，去挡他们的骑兵吗？” 隗皓弼浑身颤抖，不能言语。 吕方气势更盛。 他再上前半步，居高临下俯视着比他矮的隗皓弼，不管是身高还是气势都占据绝对的上风。 “再说修河之事！你们口口声声修大运河劳民伤财，却可曾想过，只要将大运河修起来，我朝便能南北通达，南方富庶之地的粮、物皆可从水路源源不断运往北方不说，更能使南北之文化达到真正融合。再有，若逢战事，我朝粮草从水路进行调拨，你可知道，能比陆路快上多少倍？” “如此运河，莫说是数年、十数年之内劳民伤财，就算是数十年劳民伤财，也是利大于弊！” “也就如你这般鼠目寸光之人，才会以为我父皇是贪图享乐！” “他是皇帝，若真是南巡，不管走陆路还是水路，都有着无数的人伺候。于他而言，修不修大运河，又哪有那么重要！” 隗皓弼怔怔看着吕方，愣是不自禁往后面退了半步。 他脸色有些发白。 却也不知是被吕方的气势吓到，还是被吕方的这番话动摇了心神。 总之，在旁边有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有人皱眉沉思。 有人隐隐露出痛苦之色。 而吕方，并没有就此结束他的“演讲”。 他权将这当作是演练。 因为他知道，这番话，也许自己这辈子将会要说很多次。 “来自***的崇拜值+888！” “来自***的崇拜值+999！” “来自***的崇拜值+999！” “……” 一连串的崇拜值在吕方的脑袋里炸开了锅。 原本几近空空如也的崇拜值唰唰唰地往上蹿起来。 “那削藩、平田，难道不是狡兔死，走狗烹之举？不是拿当年随太祖皇帝东征西征的功勋后代们开刀？” 人群寂静了半晌，隗皓弼没有说话。他旁边的屈元正，仍带着倔强之色看着吕方。 对此，吕方冷笑。 “功勋后代……” 他带着些许嘲讽道：“当年随太祖皇帝取天下的那些功勋们自然个个都是英雄豪杰，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你且说说，自大渝开国至今，已出过多少鱼肉百姓的权贵？一个个仗着祖上余荫，仗着脑袋上顶着的爵位，便无视法纪，为所欲为。更有甚者，将封地权当作自己的地盘，俨然在封地以皇帝自居，甚至拥兵自重。如此之藩，若是不削，大渝岂有安稳之日？” “待这些藩王们实力雄厚起来，这片土地，不得血流成河？你觉得，他们能够不觊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吗？” 吕方的声音猛地提高了许多。 屈元正怔怔不言。 他无话可说。 要说那些藩王、郡王们，不管实力薄弱还是实力雄厚的，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肯定是不可能的。 当年梁翰民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其实不也是冲着那个位置去的？ 若真是清君侧，庆余帝怎么可能会死在宫中，庆余帝的血脉，怎么可能遭到屠戮。 这是没法掩盖的事实。 “至于平田……” 吕方眼神再度扫过在场所有人，接着说了下去，“那更是千秋之计。” “当年太祖皇帝将北方游牧民族驱逐出中原之地，犒赏开国勋贵，封官、赐爵、封地、赏田，设下官田免税之制度。其实光是这些，便足够勋贵们开枝散叶了吧？可这些年过来，事实却是如何？大渝之田，过半数成了官田。这些，总不都是皇帝赏赐的吧？而是他们以各种名义，侵占民间田产，或是将之挂上官田名义，以避朝廷征税。就连那些普通的秀才们，也胆敢将乡邻们的田产放在自己的名下，占满了可免税之田的亩数。单凭从乡邻们手中收取好处，便可以躺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了。” “如此下去，大渝日后，还能有多少民田？” “而没有民田，田税又从何来？没有田税，朝廷之税又从何来？朝廷无钱，又该如何发展大渝民利！” 他声音越来越高。 “可恨！可恨我父皇事事为百姓计，为大渝千秋计！而如你等迂腐之人，却还将他污为昏庸之君！” 这些话语，是否能让在场所有人都振聋发聩，吕方不知道。 他只知道，脑袋里崇拜值刷新的提示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了。 而且并没有仇恨值冒出来。 自己这番话，应该是让这些人有些感触的。 即便是如隗皓弼、屈元正这样的人，想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触动。 要不然，他们会义正言辞的反驳。再不济，也会给自己刷仇恨值。 第729章 集结力量 忽地，隗皓弼又颤抖了几下。 他脸色苍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吕方居高临下，吕方声音大，他都不怕。 但这刻，他感觉自己心中有些什么东西坍塌了。 他一直将庆余帝当作昏君，最起码也是庸帝。而梁翰民，在他心中虽然并不是完美的帝王，但绝对是个合格的君主。 因为自梁翰民登基称帝这些年来，他是亲眼看着大渝民生在休养生息中逐渐好转起来。 可现在…… 他不得不想，若边疆烽火燃起，大渝，会变成什么样子？ 朝廷已有不计其数的兵丁调往边疆了，同时还有无数的粮草。单单这，就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而这场仗若是真打起来，起码也得一年半载吧？ 到时候，大渝的民情、国力……只怕会骤然衰退到较之十六年前还远远不如。 难道……所谓的休养生息，其实不过是向那些吸食民脂民膏的权贵妥协？ 屈元正也在隗皓弼的旁边说不出话来，眼神闪烁不定。 他和隗皓弼都是读书人，也是自认有风骨，不怕死的人。要不然，不会被安排到成都府这样的地方来。 他们不怕吕方的前朝龙种身份，若是有理，他们甚至敢在朝堂上和皇帝据理力争，还以此为荣。 可偏偏，他们被吕方说得哑口无言。 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这些年来的观念、作为。 越想，便止不住越是心虚。 痛苦、悲愤、自责、歉疚等种种情绪，也随之接踵而来。 要不是实在是被吕方这番话摄了心神，这个时候，怕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十七殿下！” “十七殿下！” “……” 而随着吕方的崇拜值不断拔高，人群中，也陡然有哭喊声响起来。 是那些之前就跪倒在地上的人。 他们本就是支持庆余帝的，如今听到吕方这些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心酸。 为庆余帝这一脉的陨落而悲哀、痛心疾首。 大概，也有些为庆余帝一脉还能有吕方这样的后人而感到欣慰。 吕方眼神扫过这些人，长长出了口气，道：“这些话，我藏在心中多年了，今天总算是一吐为快。我从不认为我父皇是个昏庸之帝，只可恨，梁翰民夺他江山，还要如此抹黑于他。此生，我若不助哥哥剿除逆贼，纵死……不能瞑目。” 说到这，他忽地躬身作揖下去，“只恳请诸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和哥哥的身份，已被梁翰民悉知。梁释亲剿我们藏身的西山野川之地，若不能在成都郡站稳脚跟，我们……便真的再没有机会了。” 人群，又陡然寂静了下去。 只数秒。 “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殿下啊……” 各种呼喊声忽然间爆发开来，如同火山迸发，又如同海啸潮涌。 连站在吕方身侧后方的罗松唐，都红了眼眶。 再有高顺等人，也是个个早就动容。 他们此前也从没有自吕方嘴里听说过这些话，也没想过，原来十七殿下对先帝之政策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这是他们都没有的。 也不禁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诸位都请起来吧……” 吕方又说了句，然后偏头冲罗松唐挑了挑眉毛。 他这番话说得的确是发自肺腑，但自然也有很多刻意收拢人心的目的在里边。 要不然，不会这么慷慨激昂。 罗松唐会意，上前两步，走到吕方身侧，道：“诸位，现在还不是咱们该哭的时候。咱们眼下，该速速集结力量，助殿下拿下这成都府才是啊……” 他脸上满是凝重，“荣王梁释随时可能杀回成都府来，若咱们不做好准备，只怕是……” 不用他把话说完，众人的脸色就已是纷纷变了。 是啊，现在可不是呜呼哀哉的时候。 该如何助两位殿下拿下成都府做为根基之地，才是当务之急。 “我这就回家去！召集族人前来！” “我也去！” “……” 一群人纷纷开口。 他们中间大多数都是如罗松唐这样，在成都府、成都郡根深蒂固的。 不仅仅位高权重，更重要的，是他们背后还有家族屹立着。 是这些个家族的团结，才让他们能够得以这些年来始终没有被京都那边吞噬掉。 待罗松唐轻轻点头，这些人便匆匆往外面走去。 没有人拦着他们。 不论是吕方，还是高顺，都压根不在乎会有朝廷的人混水摸鱼，趁机逃出去。 因为成都府最终的胜负，绝对不是那么一两个人就能够改变的。 很快，只有隗皓弼、屈元正等小部分人还留在这里。 汪合松也在。 只是他已经站到了罗松唐的身侧。 院子里并没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隗皓弼等人因吕方那番话而受到太大的影响，这个时候内心怕都还在纠结不已。 旧的信念似乎崩塌了。 此时的他们，是茫然的。 也就没什么心思去想着该怎么挽回此时的颓势。 也许，有许多为名、利而跟随隗皓弼的人。他们压根不在乎庆余帝的功过是非，只想自己的前途。 可这个时候，连性命都被拿捏在别人的手里。如他们这样的人，自然不敢冒头兴风作浪。 “把他们都带到大堂里去吧。” 等没有人再往外走，吕方对高顺说道。 他不打算拿这些人做为“人质”，以奢望梁释能够投鼠忌器。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梁释不可能会把这些人的性命给放在心里，即便隗皓弼等人的身份都并不低。 毕竟，梁释心硬到连自己女儿都可以不管不顾。 “是。” 高顺答应了声，然后让人将隗皓弼等人都带到大堂里去。 吕方领着罗松唐等人也走到大堂前面。 他一屁股在大堂前面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对在场的高手们道：“诸位，接下来，咱们就要面对真正的厮杀了。” 从头到尾他都想得很清楚，拿下隗皓弼这些人，只能是开胃菜。 能不能拿下成都府的关键，还是在于能不能挡住梁释。 第730章 人马聚集 他不确定梁释什么时候会来，但他确定，梁释肯定会来。 一众高手脸色不禁凝重许多。 那个男人，的确太可怕了。就连他身边的那些高手，也是个个都堪称江湖绝顶。 上回若非是十七殿下大显神威，他们这些人只怕都已悉数喋血。 “那你小子还不把你藏的酒给拿出来！” 院外高墙上，忽有声音朗朗道。 却是老萧和那带他前去打更人暗堂的夜游神中好手赶过来了。 “萧前辈！” 有人流露振奋之色。 老萧既然来到这，那起码说明这成都府打更人暗堂已经被端了。 吕方也从台阶上站起身来，看着老萧，点头，“好！” 还是在赶来成都府的路上，他就已经显露过他凭空变物的本事，也不在乎再次显露。 当下，吕方便从崇拜值商城里面兑换出许多牛栏山来。 一坛接着一坛的酒出现在台阶下面，垒得整整齐齐。 这自是让罗松唐等还没见过吕方这般“神奇手段”的人都直接傻了眼。 而老萧、老何等人的眼中却是放了光的。 老萧领着那夜游神中的好手从墙上飞掠过来，落地。老萧抄起酒坛，递给那好手，“喝！” 随即自己拍开一坛酒的泥封，便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两人的身上，都有着鲜艳的血迹。 天知道，他们刚刚在夜游神暗堂内，到底是经过了怎样的厮杀。 可以推测到的是，夜游神暗堂里边，肯定有受创未愈的高手，还有些留守的喽啰。他们两个刚刚杀的人，不会少。 老何等人也都走过来。 武师中，有太多人好这口。而在此时这种情况下，更是即便原本不那么喝酒的，也会想喝上那么几口。 仅仅是受气氛感染也好，还是壮胆也罢。 一口酒灌下去火辣辣的，胸腔里好似能冒出火来。 那满腔的热血、胆气，也就都被点燃了。 莫说是什么荣王梁释，就算是他娘的阎王爷来了，也敢提着刀上去剐掉他几根胡子。 酒香味、朗笑声，当即就在这大院里蔓延开来。 很快，老邓和给他领路的那个背双斧的夜游神高手也赶过来了。 除去老王还在守备营以外，吕方从山寨中带出来的高手，全部在此。 并没有发生有人中途退出的情况。 而这近两百号人，也可以是吕梁、吕方身边最后的“武力”了。 跟着吕梁、徐景年往西山野川西边去的，虽还有不少年轻高手，但说到底，短时间内都没法形成气候。 再其他的，更都是老弱妇孺。 时间悄然流逝。 院外，忽有热闹动静越来越近。 随即很快有一群人匆匆“闯”进门来。 “成都余家……叩见十七皇子殿下！” 这群人得有数十个，有男有女，有老年，也有青壮。个个都手持着兵刃，竟几乎全部都是武师。 刚进门，领头的人就冲着吕方单膝跪倒在地。 然后其余人都跟着唰唰跪倒。 吕方还记得这个人的样子。 之前还在院子里的。 “这是提举平常司余大人，还有他家中的武师们。” 罗松唐在吕方的身边轻声说道。 吕方轻轻点头，抬手道：“诸位请起吧，梁初在此，先行谢过诸位了。” 以如今的局面，要想推翻梁翰民，几乎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但这些人，还是义无反顾的出现在这，他是打心眼里真正佩服。 一众人都站起身来，大部分仍然好奇打量吕方。 那姓余的提举平常司先是看了眼罗松唐，然后走到吕方面去。 他拱手说道：“殿下，我们余家尚有分支、好手在成都府以外，我已安排快马出城去通知他们，但今夜肯定是……赶不及了，还请殿下降罪。” “余大人切莫如此说。” 吕方连道：“你们出现在这，我心中已是感激不尽了。” 他没有摆皇子的架子。 落难凤凰不如鸡，在今时今日，人家能够鼎力相助，已经是天大的情义。 吕方不至于真把自己当成真龙贵胄，认为自己和吕梁就是天命所归。这些人就本该为自己兄弟俩舍生忘死。 …… “叩见殿下！” “农家，四十三人，愿为殿下效死！” “欧阳家众，叩见十七皇子殿下！” “……” 自余家众赶到，其后，便陆续不断接连有各家的人马赶来。 他们都已经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最大困难是什么，所以前来的，都是有胆量，也有本事真刀真枪厮杀的人。 这绝对都是各家的精锐了。 而最让吕方动容的，是欧阳家的老家主欧阳康安。 他曾是这成都郡的提举保甲司，武职。修为并不高，仅仅四品，以如今年岁，怕更是没法发挥出巅峰实力。 但他却仍然是穿戴着甲胄而来。 还不等吕方开口，只察觉到吕方有劝他回去的想法，欧阳安康便微笑道：“老臣年迈，不想死于病榻，更想下去后面对先帝能问心无愧，还请殿下成全。”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不少人红了眼眶。 接近寅时。 这大院里的人影已经是密密麻麻，有许多人甚至站到了外边去。 大概得有一千好几百人了。 可能是之前吕方那番慷慨陈词在人群中传了开去，他不断收到崇拜值提示。 在这些个成都府的好手们打量他时，他的崇拜值噌噌噌上涨。 到这个时候，竟是有六百万出头。 吕方兑换出不少牛栏山。 然后，又用五百万崇拜值，兑换了一把ero冲锋枪和许多子弹。 这玩意儿的威力要比64式大得多了。 在非超远距离作战的情况下，他认为肯定够梁释手下那些人喝一壶的。 冲锋枪可能打不死宗师，总不能连那些宗师以下的人，也都打不死吧？ 此前，他将所有的崇拜值都兑换成柠檬手榴弹，用以对付梁释。现在，就算再多兑换两颗手榴弹，也没有太大意义。 说不准，ero冲锋枪能够取到更好的效果。 可惜的就是这玩意儿需要的崇拜值实在太多，没法成建制的装备。 在兑换出ero冲锋枪后，吕方直接递向了旁边的罗松唐。 罗松唐愣愣的，直眨眼。 第731章 神威弩 “殿下，这是何物？” 他可没见过这黑黝黝的东西。 吕方有些得意笑道：“神威弩，是老神仙给我的东西。” 说是“枪”，罗松唐肯定听不懂。“弩”的话，吕方估计他比较容易接受。 “老神仙？” 罗松唐更是纳闷了。 吕方将ero冲锋枪又收回来，打开保险，道：“说来话长。你当它是仙界之物便是。” “哒哒！” 他当着众人的面来了一发点射。 “噔噔！” 有闷声响。 登时就有不少人瞪大了眼睛。 然后便有人连忙向着这大院门口右侧的一棵需要两个人合抱的大树跑去。 上面赫然有两个洞。 那人回头，脸上满是惊讶。 虽然他也同样不知道吕方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这威力，绝对算是厉害了。比他见过的军驽要厉害不少。 有更多的人跑过去。 凡是看到刚刚这幕的，都对吕方手中的ero冲锋枪起了兴趣。 再然后，便都跑到吕方的面前来。 吕方晃了晃手里的冲锋枪，故作感叹，“老神仙授我此物时，说是百步穿杨，矢无虚发，还真是如此。这威力，也是惊人。” 眼中好像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想那老神仙既赠殿下此物，也是想助我等剿除逆贼！拨乱反正！” “有此物在，有老神仙相助，我们必能助殿下成事！” “……” 一群山寨的高手顿时神色振奋，七嘴八舌。 他们早知道吕方背后有“老神仙”帮忙。 瞧着吕方又拿出新玩意，满心以为这又是老神仙对吕方的“爱护”。 受命于天，大概就是这样了。 在他们的心里，吕方有老神仙庇护，其实和天上掉下块大石头，上面写着“梁初王”，是差不多的意义。 只不过吕方上面，还有个吕梁更加名正言顺，而且吕方始终是摆明态度要辅佐吕梁而已。 但吕方受命于天，这肯定没错。 于是乎，崇拜值又是唰唰唰的刷给了吕方。 旁边的罗松唐等没见识过吕方能耐的人，刚刚也都看到冲锋枪的威力了。 此时再听这些山寨高手们嘴里的话，便琢磨出些味道来。 这年头本来就鬼怪之说盛行，对于“老神仙”说法，他们也很容易就接受了。 当下，一群人回过神来后，也是兴奋不已。 那模样，简直和看到庆余帝重生差不多。 而此前并不吕方有神仙庇佑的他们，这时候刷出来的崇拜值数目，自然也比较山寨中那些高手要多得多。 第一次看到新鲜，总是最具备冲击力的。 吕方刚刚用完的崇拜值，又唰唰唰的往上涨起来。 “此物罗大人你先拿着。若梁释他们前来，也好做防身之用，非三品以上高手，应不能挡。” 关上保险，吕方又把ero冲锋枪递给罗松唐。 罗松唐却不敢接，连连拒绝道：“此乃神授之物，殿下还是自己留着防身吧。” “无妨，我还有。” 吕方笑道。 然后便直接把枪塞到罗松唐的手里，又给罗松唐讲解起ero冲锋枪的用法。 罗松唐脸上满是感动之色。 物以稀为贵。 要是吕方给在场每个人都发一把ero冲锋枪，他不至于这样。但偏偏只给了他，自然让他感受到吕方对他的重视。 “可惜老神仙暂时也只授了我两把神威弩，唉……不然我怎么也要给诸位每人一把防身。” 而吕方给罗松唐讲解完用法，只又偏头，对着旁边的人轻轻叹息了句。 要知道，此时可还有这成都府内的其余各家权贵、主心骨们，都在眼巴巴地看着“神威弩”。 罗松唐的确是他们的领军人物不假，但要让他们觉得自己只看重罗松唐，吕方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天下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果然，吕方这话说出来，旁边的那些人刚刚才露出的幽幽之色又都消弭了下去。 能不能得到“神威弩”，他们未必那么在意。在意的，是吕方对他们的态度。 毕竟，他们都是刚刚才效忠吕方的。 …… 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些什么关于吕方的事迹，在这个院子里面越传越开。 时间在流淌，吕方脑子里的崇拜值提示音愣是没有停止过，始终都在以高频率的刷新往上增长。 不过吕方也知道，不管崇拜值再怎么涨，都很难让自己这边的实力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ero冲锋枪、柠檬手榴弹这些东西需要的崇拜值都太多太多了，而威力，对于上品高手来说，不算太大。 除非是能够有千百颗柠檬手榴弹，或者是几百把冲锋枪，杀伤力肯定不同凡响。 数量上仅仅多上那么三五颗、三五把的，意义不大。 而飞机、坦克那种东西，他就更是想都不敢想了。 除非有几万乃至几十万人同时让自己薅羊毛，要不然吕方不觉得自己能积攒到那么多的崇拜值。 至于用崇拜值抽技能点来提升技能熟练度，就更没戏。 才是五品的修为，就算是把最厉害的拔刀斩点满，也肯定干不过梁释那个大妖孽。 不知道什么时候，吕方又坐在了台阶上。 成都府内可以聚集的力量，已经差不多都聚集在这里。 能不能挡住梁释那帮人，真的需要看运气。 他还是没有把握。 因为这些成都府世家、名门前来的武师里，高手并不是很多。位列上品的高手，只有那么几十个。 宗师境界的更是只有五个人。 这放在平时，是很难得的大高手了。可要面对梁释还有打更人、吴钩那帮人，并不算强横。 “来了！” “他们来了！” 人群，忽有躁动。 老萧、老何还有老邓的眼神也是在刹那间变得凌厉起来，然后不约而同看向前面的夜空中。 继而，右手慢慢摸上了兵刃。 梁释的身影在夜空中出现。 他以极快的速度掠来，落在那刚刚被吕方打了两枪的大树的树尖上。 衣袂飘飘。 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仅仅只是手持着他那杆霸狮，就已经有股无穷的杀气在疯狂肆虐。 仅他一人的气势，似乎就将下面包括老萧等人在内的高手，全部压制了下去。 正值巅峰之年的天下第二。 第732章 非人类的梁释 “哒哒哒哒哒……” 不过吕方并没有给这位便宜岳父装逼的机会。 他端起ero冲锋枪，冲着梁释的方向就扫了一梭子。 他可不打算给这位便宜岳父放半点水，除非是已经把梁释的性命给拿捏在了手里的情况下。 因为他很清楚，梁释绝对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甚至，会不会舍得杀了梁思琪，他心里现在竟然都没有确定的答案。 虎毒不食子，但梁释，也许会比老虎还要毒。 罗松唐也是武师，修为虽然不高，但反应也快。 见吕方端起枪，他也忙端着枪往梁释那边扫射。 但因为是初次接触冲锋枪的缘故，难免不适应，准度差不说，还差点被后坐力将枪给震出了手。 梁释神舟气息狂涌。 “来得好！” 继而杀气更是腾腾。 他轻喝。 只见那杆霸狮在他手里被舞得密不透风，因为速度太快，反倒像是没有动似的。 但吕方射出的子弹，却是实实在在全部被他给挡住了。 简直非人类！ 这就是吕方心里对梁释的评价。 如果梁释是躲开冲锋枪子弹，他还是很容易接受，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堂堂的天下第二要是连子弹都躲不过，那这个世界的武道也就称不上神奇两个字。 就算是梁释能接住、挡住手枪的子弹，吕方也能够接受。 也就是《功夫》里面火云邪神那个级别而已。 可把一梭子冲锋枪子弹全部挡住…… 他很难想象，刚刚梁释的霸狮，转速到底有多快。 不过眼下，这些显然都不重要。 吕方直接将ero冲锋枪扔在了自己脚下边，然后掀开了自己的衣服。 十颗柠檬手榴弹。 都被他挂在衣服里边。 而且用两条绳子串连了起来。 吕方伸手扯开其中细小的那条绳子。 十颗手榴弹的拉环便全部都被扯了出来。 “大家都退开！” 他右手捏着另一根绳子，内气运转到极致，嘴里大吼的同时，将一串手榴弹向着梁释甩了过去。 “嗖……” 这串手榴弹，在空中发出了破空的声音。 吕方心里暗暗祈祷。 祈祷梁释自视极高，祈祷梁释不知道柠檬手榴弹的厉害，祈祷梁释用他那杆霸狮来挡这些手榴弹。 也许，当真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祷。 梁释果真是站在树上没走。 看着迎面而来的一串手榴弹，他嘴角勾起些许冰冷的弧度。 一枪点出。 枪尖如寒芒过。 “轰隆隆！”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 火光乍现。 大树下面。 山寨里的高手们还好。 他们知道吕方有些“仙术”、“仙物”，在吕方刚刚出声提醒的时候，就开始有意识地往后退。 但那些来自于成都各世家的武师们可不知道这些，正纳闷发怔，就被头顶上的爆炸声给炸懵了。 脑袋顿时有些晕乎乎的。 “啊！” 甚至有人因为离得太近，被弹片波及到。 这却也是免不了的。 吕方的眼睛只是盯着树上。 老萧等人也是。 “唉……” 终究，吕方还是没忍住叹息了声。 火光过后，梁释还在树上。 他有些狼狈。 衣服不像是之前那么齐整了，下摆缺了一块。 脸上还出现了一道血痕。 但也就仅此而已。 柠檬手榴弹的杀伤力，主要是通过爆炸崩飞出去的碎片形成。说到底，和子弹没什么太大区别。 都是以超快的速度，造成创伤。 可梁释的反应和速度太快了。 快到连十颗柠檬手榴弹同时在他面前爆炸，他都还能够挡住那些近在咫尺的碎片。 相比起来，电影里火云邪神双指夹住子弹，都要相差甚远。 要完了。 此时此刻，吕方的内心升起许多灰暗。 梁释太强悍，强悍到他看不到什么希望。 连杀手锏都没能给梁释造成创伤，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把梁释给弄趴下。 老萧、老邓等人，也不禁有些失落、黯然。 即便是以他们的心境，在这种情况下，也做不到平静。 “哈哈！” 只忽地，老萧大笑起来，“徒儿，人事已尽，也无愧于人！无愧于先帝了！” 他是在对吕方说话。 也是他第一次称呼吕方为“徒儿”。 吕方微微怔了怔，然后轻笑点头。 心里有些惊讶，自己在生死关头，竟然也能这么坦然对待了。 只不知道，是因为遭遇过这样的情形太多次，心里已经习以为常，还是受老萧他们的心境影响。 他从物品栏里把龙泉唐横刀取出来，提在手里，“诸位！和他们拼了！” 说是他们，是因为这个时候，梁释手下还有吴钩的那些高手也一个个都赶过来，现身了。 能否拿下成都，就看这场厮杀的结果。 老萧、老邓同时掠向了梁释。 “杀！” 喊杀声震耳欲聋。 王守幸、洪少楼、老何等其余高手，也都纷纷冲了上去。 他们各自掠向梁释带来的那些人。 而那些人，也都从墙上掠下来。 虽然还没有交手，但展露出来的修为就已经是极为不俗。 陈平安退到了吕方的身边。 见吕方要往上冲，拦住了吕方，“殿下，不可以身犯险呐。” 吕方苦笑，“前辈难道要我在这看着？” 他倒也不是非得要冲上去，只是，对这场厮杀并不抱有多大希望。心里总觉得，早晚是个死。 这刻他满脑子都是对梁思琪、陈幼熙、竹儿等人的不舍和愧疚，备受煎熬。 不如冲上去。 若是被人给杀了。 也许就是眼前一黑的事。 陈平安脸色很是认真，道：“就算输，殿下您……也得死在我们后边才行。若不然，我们有何脸面下去面见先帝？” 吕方沉默。 但到底还是没有再往前冲。 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拿起坛牛栏山，往嘴里猛灌起来。 眼前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自己人。就算是冲锋枪，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也许是酒溅到了睫毛上。 又也许是眼泪。 眼前忽有些模糊。 他仰着脖子，一边灌酒，一边看着老萧、老邓和梁释搏杀。 之前在山寨里，他们已经交过手。 只不过那次，老邓和老萧都是先和吴钩中的宗师高手交手在前，后来和梁释打时，应该不算是巅峰状态。 也不知道，现在在巅峰状态的他们，是不是能够改变上次的结果。 第733章 会会荣王殿下 吕方还是抱着些期望的。 以至于觉得老萧和老邓似乎连气势都要比上回更盛些，看起来，不像是要被梁释完全压制的样子。 他也没有其他可以再期望的人了。 若是连老萧、老邓都不能将梁释击退，那他们这些人将无半点希望。 因为，从高手数量上来说，梁释带来的这些人显然更多。而到达宗师境界，就很难是人海战术可以湮灭。 除非是那种武装到牙齿的禁军、铁骑。 院子里有几个地段混乱起来。 是那些打更人、吴钩高手落地的地方。 成都各家族，还有吕方从山寨里带出来的高手，已经在和他们交锋。 刀光剑影，闪烁不断。 各种气劲纵横交错。 惨叫迭起。 吕方这边虽是人多势众，但并有能够占到任何的上风。 倒在血泊里的，绝大多数都是山寨和那些来自于各家族、世家的高手。 成都郡吴钩中剩余的高手，再有梁释率领过来的高手，包括青龙，以及六位天干，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了。 天干个个都是朝元宗师。 即便是那两个上回因为受到重创而失去战斗力的，如今伤势初愈，也近似所向披靡。 至于青龙，更似是通玄宗师。 最差也应该是半步通玄了。 而反观吕方这边，除去正在和梁释搏杀的老萧、老邓，下面只有老何、王守幸、洪少楼、乔邰、陈平安，以及另外一个叫做鲁宏阔的聚鼎宗师在。 其中，陈平安还在保护吕方，并没有加入战斗。 再就是来自于各世家的宗师。 无一例外，全是聚鼎层次。 这样的实力，连挡住梁释麾下的青龙，还有那六大天干都做不到。 老何是真正不擅长搏杀，并不是青龙的对手。不过好在有天蚕术、胎元功在，倒也勉力能够支撑。 其余如王守幸、乔邰等人，都是受到压制。 洪少楼更是独自面对两个天干，险象环生。 若非是冲上去的那些高手多少还能给青龙他们带点麻烦，说不准，仅仅是这短短时间，洪少楼就要丧失战斗力了。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吕方低头，眼神粗略扫过院子里的情况，便知道希望渺茫。 老萧、老邓能否挡住梁释，他现在看不出多少门道。 但梁释带来的那些高手已经稳稳压制住老何、王守幸等人，这点毋庸置疑。 而吴钩那些高手，此时更是在人群中大肆虐杀。 哪怕是上品的高手，也根本挡不住他们。 从一品到宗师，这中间难如登天的境界跨越，也让两者之间的实力有着巨大鸿沟。 可是他能做的，也只能是苦笑。 老萧说得没有错，人事已尽了。 结局，不是他想怎么样，便能怎么样的。 “陈前辈。” 吕方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偏头又看向陈平安，“我不想等下去了……” “嗯？” 陈平安显然有些不懂。 吕方接着道：“我不想等他们都厮杀完了再冲上去，到那个时候，我担心我就算想死，也没有死的机会。更担心，我要事突然怕死了，那该怎么办？” 他只是个普通人。 现在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心里准备，但等会儿，会不会被吓破胆，不敢直面死亡了，吕方并没有足够底气。 再者，以梁释等人的修为，吕方觉得自己可能在他们面前连自杀都做不到。 陈平安深深扫了眼院子里，轻轻叹息。 连吕方都能看得出来获胜的希望渺茫，做为朝元宗师的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其实将吕方拦在这里，可能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让吕方多苟活那么一点点时间而已。 甚至，真可能如吕方所说，他到时候连想死都做不到。被梁释他们活捉，还不知道受到怎样非人的折磨。 “那老夫随殿下冲杀。” 陈平安到底还是松口了。 不打算再继续拦着吕方。 吕方拿起地上的龙泉唐横刀，哈哈大笑几声，向着前面冲去。 “好胆！” 让吕方奇怪的是，正在和老萧、老邓搏杀的梁释，竟好似时刻在注意着自己的动静。 他才刚刚往前面冲，就听到树顶上的梁释发出爆喝。 可抬头，却又发现梁释压根连看都没看自己这个方向。 难道是刚刚在老萧、老邓的联手下吃了点暗亏？ 吕方心里有些犯嘀咕。 随即看着前面的高手们，望洋兴叹。 前面是黑压压的脑袋，他压根冲不上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的气劲、杀气四溢。 这场厮杀，会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去呢？ 吕方这刹那甚至在想，若是自己没死，这些成都郡和山寨的高手们，会不会拼到最后一人？ 而要是自己死了，他们又会不会选择逃命？ 到时候能留下多少人…… “剑府吴泾川，前来会会荣王殿下！” 就在这个时候，自院外夜空当中，忽有长啸声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报出的名号，让得不少人顿时都露出错愕、茫然之色来。 蜀中，集成都、潼川两郡之地。 其中有天霄剑宗、剑冢，都被世人称作是大渝仅有的几个武学圣地之一。 也被并称为蜀中两大剑修府邸。 可不管是天霄剑宗宗主，还是剑冢之主，在蜀中都颇为低调。 他们并非生性如此，而是，蜀中有个吴泾川。从年轻时起，便压得这两大圣地的天才都抬不起头。 后来，更是妥妥的天下第一啊……这些年，剑宗宗主和剑冢之主，想必也是福气了。 在剑府弟子不及天霄剑宗和剑冢多，名头却要更胜于剑宗和剑冢的情况下，他们愣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甚至在许多公开场合，都对剑府推崇备至。大有将蜀中那些绝顶少年天才都拱手送去剑府的感觉。 而随着水涨船高的，自然是吴泾川的威名。 这位宗师榜的天下第一，是否真的名扬天下，难说，但在蜀中这片地方，是实实在在的家喻户晓，无人不知。 不过，什么时候，吴泾川也成“前朝余孽”了？ 他和先朝有关系么？ 没谁觉得吴泾川是在这个时候碰巧来挑战梁释。 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而且，哪里有天下第一去挑战天下第二的道理？ 第734章 鬼影客 梁释也露出错愕表情来。 他忽然间内气狂涌，将老萧、老邓稍稍逼退，自己也往后掠出些许距离。 “别玩了。” 然后他对下面说道。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一直都在压制着老何的青龙也不再继续和老何纠缠，身影掠到夜空当中。 他手持着长剑，直面老萧、老邓两人，竟有要帮助梁释挡住老萧、老邓的架势。 老萧、老邓面色上稍稍露出不屑之色。 但因为吴泾川的出现，他们也并没有急着出手。 着实连他们都错愕。 做为整个朝廷变局的亲历者，他们最是清楚哪些人是仍然对前朝念念不忘的。 吴泾川，此前并不在此行列。除非，是他始终在隐藏自己的心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吕方同样抬头。 脑子里，有着和众人相同的惊讶和疑惑。 而当吴泾川的身影陡然出现在离梁释不远时，吕方和下边众人的眼中惊讶之色不禁更是浓郁。 吴泾川赫然并非是只身前来，在他身后，还跟着足足八个人。 这八个人悉数穿着灰色斗篷，将整张脸都遮住。身形有高有低，全是一言不发，显得相当神秘。 “鬼影客！” 有许多人惊呼。 除去梁释、青龙，还有剩下的六大天干，其余成都郡中的打更人、吴钩高手皆是色变。 吴泾川在蜀中地界家喻户晓，鬼影客，也几乎同样如此。 只不过，他们的名声正邪参半。 有人说他们忠肝义胆。 也有人说他们目无王法。 因为……以前被刺的那两任成都郡节度使，就是死于他们之手。有诸多节度衙门之人亲眼目睹，久而久之，灰袍鬼影客在蜀中渐渐流传。 如果说吴泾川的突然出现，只是让梁释这方的人觉得有些棘手起来。 那么，鬼影客的出现，就更是让他们意识到危机了。 鬼影客一开始就是他们的仇敌啊！ 和夜游神那样。 而且，个个都是高手。 八个人，无一修为在宗师境界以下。要不然，当初也没法杀进节度衙门，取了节度使的脑袋。 他们加上吴泾川，无疑是股极大的力量。 梁释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眯了眯眼睛，道：“吴泾川……你这是要助这些余孽造反？” 鬼影客本来就是和朝廷作对的，他们出现，合情合理。但吴泾川会来，着实让人费解。 “有何不可。” 吴泾川云淡风轻，一派剑道宗师模样，“我等剑修，本该盛世隐，乱世出。当年我吴泾川因闭死关，未能出山剿杀你等篡国奸逆，如今即有人做出此等壮举，若继续隐忍不发，那还修什么剑！修什么心！” 话到末尾，渐渐斩钉截铁。 瞬间不知道多少人动容。 吕方心里暗暗佩服。 这才是剑修该有的样子啊。 紧接着又有些羡慕起来。 要是自己也能有吴泾川这样的风采就好了，那崇拜值不得是唰唰的啊？ “好！” 梁释脸色愈发阴沉，“那本王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这么多年始终排在本王之上。” 吴泾川背后长剑慢慢出鞘，“自不会让荣王殿下你失望便是。” “杀……无……赦……” 梁释一句一顿，说出三个字来。 他似是真的怒了。 这刹那，在他前面的青龙，还有在地面上的六个天干，神色都认真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他们之前并没有竭尽全力呢，还是直到这刻才打算以命相搏。 老萧、老邓两人深深看了吴泾川和他后面那些“鬼影客”几眼，继而，老萧向着地面上掠去。 青龙很强。 吕方看不出来，但他们还是看得出来的。 青龙的的确确是通玄宗师。 他们两个，不管是谁，单独对付青龙都会很棘手，甚至占不到五成的胜算。 但做为通玄宗师，且是当年在宗师榜排名前列的宗师，就算如今气血衰弱，接近跌境，他们也有他们的骄傲。 单单青龙，还没法让他们放下这种骄傲。 而随着老萧的动作，八个鬼影客也都飘落到地面上。 他们一个个忽然掀开了斗篷上的帽子。 “南宫长老！” “徐大侠！” “……” 又有惊呼声起。 八个鬼影客的身份，全部都被认出来。 他们赫然全都是在蜀中之地颇为有名的江湖名宿。 其中有四人出自剑府，乃是剑府长老。 另外四人中，也都不是散修。 有两人出自剑冢，还有两人，更是一派宗主的身份。虽然他们背后宗派不如剑府、剑冢这么唬人，却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南宫煌……你这老头子倒有几分血性嘛，以前还真是小觑你了。” 连老邓等人都露出意外之色来。 老萧更是认识其中一人。 剑府长老南宫煌。 其实应该说是太上长老才是。 因为南宫煌在剑府的辈分比吴泾川要高，是吴泾川师叔。他是和老萧等人同辈的人物。 当年，在江湖中也是绝顶高手存在。 在宗师榜上最高排名第九。 “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和你并肩作战。” 南宫煌冲着老萧说道。 看起来，两人之间竟似有什么过去似的。 “呵。” 这个时候，在夜空中的梁释冷笑出声来，“你们……还是去下面叙旧吧。” 他持着霸狮，率先向着吴泾川掠去。 主动拉开厮杀帷幕。 其实到他们这个境界，所谓宗师榜排名也不过是个虚名而已了。 大概没有谁真的服气谁。 除非是真正交过手。 吴泾川气机磅礴、凌厉，和梁释厮杀到一块。 两人的动作都快到让人看不清楚的地步。 只是有极为狂暴的气劲在不断碰撞。 “杀！” 喊杀声再起。 下面的人也都厮杀起来。 “宗师以下！都且不必出手！” 老邓在和青龙交手之前，吼出来这么一嗓子。 以如今双方的实力对比来看，显然是没必要再让那些不入宗师的高手们继续白白枉送性命了。 只要他们这些宗师高手之间能杀出个胜负来，那这成都府的归属，也不会再有什么悬念。 宗师以下，可以以逸待劳。 但凡能将梁释这些人拼个两败俱伤，还有这些宗师以下的高手们在，他们也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第735章 两败俱伤 这让得那些正准备上去继续围攻六大天干以及吴钩、打更人高手的众人都不禁是微顿。 继而，有人领会到老邓的意思，开始往后退却。 “咱们去保护皇子殿下！” 有人如此喊道。 人群忽然间往后涌退。 于是乎，刚刚才稍微冲到前面些去的吕方，又被推回到原地。 连身为朝元宗师的陈平安都猝不及防，被前面人潮推到正堂门口。 然后，更是和吕方被推进正堂里。 前面是黑压压的人群，让他们连前方的厮杀都看不到了，更别说在空中的梁释、老邓等人。 正堂里边，知道是梁释等人回来，但并不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况的隗皓弼等人满脸茫然。 竟是只有部分人脸上有着浓浓的期盼之色，渴望着梁释能够将他们救出生天。 如隗皓弼等人，大概实在是被吕方之前那番话给动摇了信念。 …… 屋外。 自山寨、各家族那些宗师以下的高手们都纷纷退却以后，搏杀的场面自是不如之前那么混乱。 夜空中，是老邓、青龙，以及吴泾川、梁释分别在厮杀。 下边，则是老萧、老何、洪少楼、乔邰、鲁宏阔、王守幸，再有各家族的五个宗师，刚刚随着吴泾川赶到的包括南宫煌在内的八个“鬼影客”，和梁释麾下六大天干，再有吴钩、打更人的高手交锋。 双方巅峰高手人数差距不算太大。 梁释一方少四、五人。 从表面实力上来说，也无疑吕方这边占据上风。 但谁心里都清楚，最后胜负，还得是看梁释和吴泾川之间到底谁能取胜。 因为他们两的实力是超然的。 说到底，已经年老气衰的老邓、老萧等人，虽然同为通玄宗师，其实实力已经较之梁释有较大差距。即便拼尽全力，也就能短暂拼杀。 如今到年纪，只能维持昙花一现的巅峰。 至于青龙…… 他正在和老邓厮杀。 两人的身影不断在夜空中碰撞。 时而分开，时而缠斗。 看起来，青龙略处下风。 显然易见，他虽是巅峰之年，但实力较之老邓都有些差距。 …… 吴泾川纵是在蜀中，也几是传说中人物。十大宗师榜第一，却罕有人见过他出手。 这也许和寻常棋师很少能观摩国手下棋是同样的道理。 但吴泾川的实力的确当的是惊世骇俗。 和之前有无敌之姿的梁释交锋，平分秋色。 下边无数高手眼睛眨也不眨，满是倾佩、向往。 为武师者，谁没有个无敌于天下的梦？ 没有任何人觉得吴泾川实力不够强劲。 虽然作为天下第一的他，并没有对梁释这个天下第二造成碾压之势，甚至可以说并没有占据上风。 因为在场这些武师们都清楚，到吴泾川、梁释这个层次，大概是分不出胜负的，除非抱着分生死之心。 “赢！” “一定要赢！” 无数簇拥在院子里的武师心里都在祈祷。 现在只能默默祈祷，吴泾川最后能胜过梁释。 哪怕把梁释拼到强弩之末也不行。 因为，即便是接近极限的梁释，也肯定还有极大的杀伤力。这种层次高手，实在太超然了。 “叮！” “当！” “砰！” “……” 梁释和吴泾川兵刃、拳脚交锋不断。 两人无疑是最惹眼的存在。 哪怕就在旁边交锋的青龙、老邓两人也同样声势浩大，哪怕地面上的老萧、魏亥等人交手也有排山倒海之威，较之两人也有差距。 两人是当之无愧的当今江湖最强战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拼杀逐渐白热化。 嘴角都有鲜血溢出。 下边，更是已经有宗师级别高手陨落。 魏亥、六大天干等高手到底实力还是不如老萧、南宫煌等人。魏亥勉强挡住南宫煌，但六大天干中无人能挡住老萧。 已经有两个朝元境天干死在老萧的刀下。 至于其余宗师，死伤更是已经达到九个之多。 双方都有。 世家中的五位宗师一死一伤。 乔邰身受重伤。 洪少楼被一天干重创。 其余五人，都是吴钩、打更人中宗师。 “唔！” 终于，夜空中交锋的梁释、吴泾川两人各自暴退。 一时之间，下面无数人为之动容。 胜负已分了？ 众人的眼神紧紧凝聚在两人的脸上。 “噗……” 起初，两人都没有动静。 过去十多秒，梁释嘴里突然一口鲜血喷涌出来。 继而，脸色肉眼可见苍白下去。 赢了！ 有武师顿时露出激动之色来。 而魏亥等人，眼中隐隐露出焦急之色。 若是梁释败了，那后果将不堪想象。 他们本来就处于下风，更无人能挡住吴泾川。 因为分神，甚至有一吴钩暗堂的宗师被当场斩下了脑袋。 鲜血飞溅。 触目惊心。 可就在这个瞬间，夜空中吴泾川也是一股鲜血吐了出来。 他亦是面如金纸。 两败俱伤！ 原来竟是两败俱伤。 难道还要再次拼杀不成？ 要分生死吗？ 第736章 敞开心扉 西山野川以西，便是高昌国境。 高昌国海拔极高，空气稀薄，境内多群山，多是白雪皑皑。 因生存环境限制，导致高昌国虽早有政权统治，但始终国力不强，并没有向外扩张的实力。 以前高昌国主向庆余帝上书，自称“西州外甥”。如今对梁翰民，大概也是这样。 但不管怎么说，高昌国也是在独立政权统治下的国家。是以，其实平时大渝还是给与了高昌国应该有的尊重和礼待。 就冲着“西州外甥”这四个字，以前庆余帝在位时，可就没少给高昌国送东西。 更从未对高昌国兵锋相向过。 到梁翰民篡位登基，大渝国内诸多新政被推翻，但外交策略，倒是没有做什么改变。 除去将大辽、金奉以及铁蒙国当作威胁以外，对高昌、大理邓邻近小国都颇为不错。是以，这些年，高昌和大渝始终保持平静。 两国百姓也是自由出入于两国之间。 此时。 高昌国境内。 不知名的野外。 有崇山峻岭，有急湍险河。 满天星河好似就压在头顶上，即便不用火把，也能看得清景色。 蔓延曲折的像是路，又不能完全说成是路的山道上，吕梁等一行人连成长龙，正在向着高昌国更深处前行。 “哗哗哗。” “咚！” “啊！” 队伍中时不时有声音响起。 有碎石子沿着土坡滚到下面湍急的河流中去，发出闷响。 也有人失足，惊呼。 好在队伍中还是有不少武师存在，众人又都是牵着前面那人的衣摆前行。是以倒也没有发生有人坠河的事情。 但惊吓总是有的。 队伍最前面。 吕梁、徐景年、申建保等山寨里的主要人物在前面领路。 他们时不时瞧瞧后面，发出轻声叹息。 也不知道，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更不知道，去成都府的那支队伍现在怎么样了。 “呼……” 走着走着，连申建保这位武师都有些吃不消了，对吕梁道：“殿下，要不咱们歇歇吧？” 从山寨到这里，他们已经走了近两个时辰。 别说是队伍中的老弱妇孺，便是如申建保这样上了年纪的武师，也对体力造成了极大的消耗。 “就在这等消息吧。” 吕梁说道。 他停下脚步，就地找了块石头坐了下去。 他不打算再继续往高昌国深入了。 “这……” 申建保却是有些迟疑的，对吕梁道：“殿下，可要是狗皇帝的人追来……” 说着还看了看徐景年，大概是想让徐景年也帮着劝劝吕梁。 但徐景年并没有开口。 吕梁轻轻摇头，道：“若是那些爪牙真知道咱们的踪迹，早应该就追上来了。” 他眼中有着浓浓的担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知道小方他们的动向了。而且，打算先去对付小方他们。” 申建保咬了咬牙，“那就依殿下的吧。” 他想继续往前走，其实不过是想心里图个安稳，留在这，总觉得有些发慌。 但理性的分析，吕梁说的的确不错。 若是狗皇帝的那些爪牙想要消灭他们这些人，早就应该追上来了。 虽说他们已经离开山寨近两个时辰的时间，但因为人数众多，又有许多老弱，所以走出的距离并不是很远。 “殿下还是别太忧心了，十七殿下他们……吉人自有天相。” 一张带着香味的手帕被递到吕梁的面前。 吕梁偏头看去，目光中浮现许多柔和，还有别的意味。 这手怕的主人自是叶红罗。 她一直都跟在吕梁的后面，其实到现在，两人之间的互相欣赏，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差的只是捅颇那层窗户纸而已。 “十七殿下有神仙庇护，怎可能被那些奸人所害。说不定，等会儿就会有人追上咱们，说十七殿下他们已经拿下了成都府。” 叶红罗看着吕梁有些火热的目光，咬了咬唇，面露些许娇羞，又说道。 她虽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甚至曾经做过女匪首，和不少山匪打过交道，但在男女之事上边，她显然仍然是个雏儿。 “嗯……” 吕梁在这方面也同样是个雏儿，竟是只轻轻答应了声。 而后有些不自在的结果叶红罗手中的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徐景年、申建保等人对视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各自偏过头去，稍微离两人远了些。 叶红罗往队伍后面瞧了一眼。 梁思琪、竹儿、陈幼熙三女，还有江子墨、芙儿等人都在那。 江子墨搀扶着大肚子的芙儿。 梁思琪、竹儿、陈幼熙则是正回头看着后方。 大概她们心里都在期待某个人的突然出现，哪怕这是压根就不可能的事情。 “殿下……” 叶红罗再度张开红唇。 她双手纤细如青葱般的手指放在腰后，悄然搅在了一起，可想而知此时的她有多么紧张。 脑子里，都是吕方留给她的那封信上的内容在不断闪烁。 “嗯？” 吕梁看着她。 “我喜欢你。” 叶红罗说。 吕梁瞪大了眼睛。 叶红罗实在不好意思再和他对视，如小女子般娇羞低下头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脑子里始终都有你的影子。” 说到这，她已经是面如火烧。 毕竟，两个人以前仅仅只有过一面之缘。 她不过是做了个鬼脸将他吓哭了而已，只因为这个，就始终都记着他，听起来太过荒诞可笑。 “我……” 吕梁满脸慌张，连手帕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我、我……” 如此关键时刻，他竟是结巴了。 脸色涨得通红。 叶红罗忽地抬头，看着他，眼睛忽闪忽闪。 十七殿下说，他在感情方面就是个榆木脑袋，而且肯定胆子特别小，需要鼓励，才有可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其实我、我也一直都记得你。而且常常梦到你。” 吕梁总算是说出句囫囵话来。 叶红罗的明媚双眼中瞬间有浓浓喜色浮现，又有羞涩交杂，“那殿下你……喜欢我吗？” 她也是没有办法。 因为她不知道，若是自己再不主动表明心意，这辈子，是否还会再有这个机会。 “喜欢。” 吕梁左顾右盼，声音极低。 就在旁侧不远，申建保、单泰、徐景年等人肩膀轻轻抖动。 殿下总算是和叶红罗互相敞开心扉了。 他们是又欣慰，又觉得有些好笑。 而就在这个时候，队伍的最后面，忽然起了些动静。 第737章 暗器银针 一群黑衣人如同夜枭般飞掠而至。 有十四人。 他们鸦雀无声，却是杀气腾腾，直奔队伍最前方。 “敌袭！” 队伍中有人大喊。 顿时有许多武师向着前面跑去。 这样固然会暴露吕梁等人的位置，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们一定要保护好吕梁、徐景年等人安危！ 但是，这些武师的速度较之那些黑衣人却是太慢太慢了。 夜游神、山寨中高手都随吕方去了成都府，此时此刻，跟在吕梁、徐景年等人身边的，实力都并不出众。 只不过短短十数个呼吸的时间，这些黑衣人便掠到了队伍最前面去。 从夜空中直接飞掠而过的。 此等身法，除去轻功惊人以外，便只能是拥有宗师级别的修为。 这自是让人瞠目结舌。 十四个宗师啊！ 哪怕都只是最最普通的聚鼎宗师，此等阵仗也是相当吓人了。 如丹霞剑派那等名门大派，估摸着也就这么些宗师高手而已。 就此时此刻跟着吕梁他们的这些人，不可能是这些黑衣人对手。哪怕是妇女老少齐齐涌上去，也只有被屠戮的份。 吕梁等人眼神起初是惊讶，继而是凝重，到现在，哪怕是徐景年，也不禁有许多慌乱。 穷途末路了！ 他这些年苦心孤诣，通过各种途径营救下来并且送到西山野川的这些还愿意为前朝皇室拼搏的人，大概是要折戟沉沙在这里。 “红罗姑娘！” 徐景年咬牙开口，带着几分叹息，“你马上带殿下走吧！” 正持剑挡在吕梁前面的叶红罗诧异回头。 徐景年又瞧瞧吕梁，道：“若是能逃出生天，还请姑娘你能够照顾好殿下。” 叶红罗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漂亮的大眼睛看向吕梁。 吕梁嘴角竟是勾起复杂笑容来，看向远方夜幕，说道：“希望小方还能够活着就好……” 一句话，已是坦明他的心思。 他大概率跑不掉。 也不愿意再继续跑下去了。 徐景年多年的心血都在这，他复国的希望也在这。没了这些希望，他不知道苟且偷生下去的意义在哪里。 “小方，哥哥要辜负你了……” 吕梁看着那些距离自己仅仅剩下不过数十米距离的黑衣人们，慢慢闭上了眼睛。 只是在这之前，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前便叶红罗的左手。 这让叶红罗的娇躯微微僵硬了那么一下。 继而，俏脸上绽放出极美的笑容来。 “唉……” 徐景年重重叹息了声。 “申将军！” 然后他眼神猛地凝缩起来，看向旁边的申建保，“你……” 只是话没有说完就被吕梁打断，“徐爷爷！我说了，我不走！” 徐景年微愣，再度轻轻叹息了声。 他当然知道吕梁的性格。 吕梁是属于那种外表看起来温和，但是一旦决定什么事情，就很难再改变的内在倔强的性子。 他既然如此斩钉截铁的说不走，那就是真的不会走了。 即便自己让申建保将他打晕带走，等他醒来，估计也会用别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老臣就同殿下一起埋身于此吧……” 徐景年道。 其实他也看不到什么希望了。 而且这些年，他也早就心力憔悴。此刻，即便是以他的心态、智慧，也不禁有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感觉。 申建保等人也同样用行动，宣示了自己的决心。 看着那些个黑衣人越来越近，他们持着兵刃，义无反顾挡在吕梁的前面。 哪怕他们明明知道，自己的抵抗，只会是徒劳无功的。 凌厉的杀气，似乎刺到了脸上似的。 这种无形的气息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却能直透肉体，钻入灵魂。 这扑面而来的杀气，让得吕梁等人不禁微微颤抖。 唯有如徐景年、申建保等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劫难的人，尚且能够保持平静。 “谁敢伤害太师！” 只这时，忽又有声爆喝声起。 声音是从山坡那边传过来的。 吕梁、徐景年、叶红罗等人都不禁偏头瞧去。 那些正打算动手的黑衣人，也同样被这爆喝微微摄住了心神。 因为听这个声音，就能知道来者内力修为相当不俗。这喊声中，带着极为浑厚的内劲。 音未落。 有人影自山坡下冲天而起。 五个人！ 他们自滚滚山坡下不知何处而来，轻功极佳，到坡顶，足尖轻点，一跃数丈。 脸上未蒙面纱。 刚跃到空中，只见有两人双手如同弹琴般不断挥动，竟是出现无数残影。 月光下，有无数寒芒一纵即逝。 是暗器。 针！ “叮叮当当！” 如暴雨打芭蕉般的急促、密集声音响起。 十四个黑衣人齐齐挥动手中兵刃，抵挡这些银针。 “放肆！” 有人低喝。 “啊！” 但还是有惨叫声起。 有一个黑衣人并不擅长速度这个方面，反应只是稍慢，被数根银针透体而过。 这些银针根根都是向着命门而去，登时，这黑衣人便滚落到了地上。 眼一斜，头一歪，说气绝便气绝了。 这让其余那些黑衣人都是又惊又怒，却也顾不上吕梁等人了，只得冒着这密集的暗器，向着那刚来五个高手杀去。 十三对五。 他们自认为胜算很大。 第738章 惊人来历 “呵。” 一身材圆润，穿着烫金暗纹长袍的，看起来大概在六十岁左右的长者嗤笑。 在他身边，是个穿烫银暗纹长袍的年纪相仿的长者。 只是身材较之他要干瘦许多。 正是他们两个，双手在不断挥动，挥出密密麻麻的暗器。 笑声刚落。 十三个黑衣人和他们相距不过十余米。 只见两人同时解开长袍，拿在手中，如挥动旗帜般将长袍卷起。 嗖嗖嗖…… 似有密集的破空声响起。 那十三个黑衣人竟是同时微微瞪大了眸子，露出凝重或是紧张之色，甚至还有露出惊慌之色的。 “骤雨！快躲开！” 黑衣人中最左侧的那人喊道。 继而挥刀向着前面猛劈。 其余黑衣人有样学样，纷纷将兵刃舞得密不透风，以此来抵挡眼前密密麻麻的暗器。 “啊！” “啊！” 可这暗器太密集了，而且威力极为强悍。 还是有两个黑人中招。 他们往上掠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当即往地面上跌去。 “唐金！唐银！你们这是要给唐门招致灭顶之灾！” 最左侧那黑衣人的声音阴沉至极，还有那么些许的气急败坏。 他喊出这擅长暗器的两人的名字。 下边，有人露出惊讶之色。 他们是夜游神中的人。 因修为不高，并没有随着吕方前去成都府。 他们不像是申泰等人那般常年待在西山野川山寨内，对蜀中地界还是颇为熟悉的。 起码知晓江湖上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 其中就有唐门，还有唐金、唐银这两号人物。 唐门，成都府境内眉州境内一宗门，虽然并不是大渝武学圣地之一，但也是能算是仅次于圣地的存在。 其宗上下都较为低调，在江湖中的名声正邪参半。 正，是因为唐门上下并未做出过天怒人怨的事情。邪，则是因为唐门上下皆擅暗器。 他们最凌厉的手段也是暗器。 虽说每个唐门弟子的腰间都还别着两把短刃，但他们使刀的功夫，比较暗器就要相去甚远了。 唐门暗器，天下无出其右啊。 而在唐门之中，唐金和唐银又代表着这一代的巅峰。 他们并不是唐门门主，但却是当代唐门门主的左右护法。 唐门护法，不管宗门俗事，专攻武道。从开始培养的时候起，挑选的便都是新一代弟子中最具备武道天赋的。 所以他们通常也是唐门中，同辈弟子中实力最强的。 朝元！ 两个朝元！ 惊讶之余，这些个知道唐金、唐银实力的人个个心中都泛起浓浓惊喜。 虽然还不知道这些黑衣人修为如何，但两个朝元宗师，应有极大可能护住殿下和老太师的性命。 而紧接着黑衣人喊出来的话，更是让他们惊喜万分。 “李剑天！剑九！你们也想给你们的宗门招来灭顶之灾吗！” 只有一人，没有被这黑衣人叫出名号。 下面露出震惊之色的人更多起来。 剑九这名字，他们倒是不曾听说过。可李剑天这名字，在蜀中绝对比唐金、唐银还要更加响亮。 天霄剑宗当代宗主！ 这可是在名气上能和吴泾川并驾齐驱的存在！ 什么情况？ 唐门和天霄剑宗的绝顶高手怎会知道老太师在此？而且如此及时的赶过来相救？ 他们又当真就只是冲着营救老太师而来？ 也有如单泰、申建保、苏余等老人，在惊喜之余，心中涌出浓浓的疑惑来。 他们是最清楚己方的实力的。 除去那些散落各地的义军，以及极少数的世家以外，其实尚存的还愿意除贼剿逆的人并不多了。 起码之前，唐门和天霄剑宗并没有和他们有任何的联系。 难道是徐老太师？ 可他们看向徐景年时，却发现此时徐景年脸上也有着掩饰不住的疑惑和惊讶。 那么显然，李剑天、唐金、唐银五人的到来，也并非是徐老太师的安排。 也是。 若是老太师还掌握着这样的力量，岂会到这种关头才拿出来使用？ 早在荣王梁释上回杀进山寨，就应该会让李剑天等人出面了。 “若为朗朗乾坤之正义而碎骨粉身，我等有何惧之！” 五人中居中的那人答道。 他年岁看着和唐金、唐银差不多，胡须留到了胸口，很有些仙风道骨。 手中持着长剑，虽然还没有动手，甚至连凌厉气机都没有显露出来，但看着就知道修为简单不到哪里去。 正是天霄剑宗的宗主李剑天。 实实在在的通玄宗师。 “再者还得看看你们这些狗爪牙有没有这个实力呢，灭我蜀中几宗，就凭你们？” 唐金手上不停，嘴里接过李剑天的话。 天霄剑宗可是正儿八经武学圣地。 他们唐门虽然不是武学圣地，但实力和天霄剑宗也不算差距太大。 除非朝廷派遣大军进行围剿，否则单凭吴钩或者是打更人这等机构就想将他们覆灭，可没那么容易。 蜀中做为大渝江湖最盛之地，高手辈出，可不是闹着玩的。 或许论民生、论经济、论文化，蜀中都不算突出，可要是论武道，其余诸郡，也就只有给蜀中提鞋的份。 “我剑冢，便等着你吴钩前来灭我宗门！” 在李剑天的右侧，一身形消瘦，脸色呆板、严肃的老头也开了口。 说出来的话再度让下面的人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 那些个黑衣人则是个个脸色更加难看。 甚至有几个已经露出胆怯之色来。 剑九…… 叫这个名号的，果然是剑冢的人。 光是天霄剑宗和唐门，就够牛气的了。再加上同为圣地的剑冢，一时间，连他们都觉得自己老大有吹牛的嫌疑。 朝中豢养的高手的确很多不假，但那都分散在大渝各郡呢！ 压根就不可能集合起来对付这几个蜀中宗门。 而且即便集合起来，只怕最后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有人的眼神不自禁向着那黑衣人首领没能叫出名号，他自己也没有开口说话的，飞掠在李剑天等人最右侧的那人看去。 他也使剑。 年纪看起来也是五、六十左右。 脸色和剑九差不多，看起来就不苟言笑。 不过身板要比剑九魁梧不少。 这又是哪号人物？ 第739章 剑王府 可惜，在剑九话音落下后，这人并没有要自报家门的迹象。 双方也终于是短兵相接。 这样的距离，暗器便显得有些不便了。 唐金、唐银俱是将他们腰间短刃拔了出来。 剑九以及那不知名的剑客宗师还掠在他们前面，和数名黑衣人交锋起来。 李剑天和那刚刚开口的黑衣人首领捉对厮杀。 气机四溢。 下边山寨众人纷纷往后退却，让出一片空地来。 宗师并不是神仙，就算是通玄宗师，也只能做到短时间内凌空。若是不给他们腾出地方来，他们说不准就是踩在别人的肩膀或是脑袋上拼杀了。 可谁又能承受得住宗师交手时逸散出来的气劲啊！ 人群腾出空地后，议论纷纷。 “这狗朝廷为绞杀我等也真是费力了，竟然派遣出如此多的高手！” “哼！梁翰民那老贼，当然忌惮两位殿下还活着了！连荣王梁释都来了，就算有再多高手，也不意外！” “只可恨我们修为浅薄，无力保护殿下！他娘的，这种感觉真不是滋味！” “……” 许多人脸上都有震惊、懊恼之色。 懊恼是因为自己实力浅薄。 震惊，不再是因为李剑天等人的身份，而是这些黑衣人的实力。 尤其是那刚刚道破李剑天、唐金、唐银身份的黑衣人首领，此时竟是表现出和李剑天分庭抗礼的实力。 这可是李剑天啊！ 虽然其名字并没有吴泾川那么响亮，也不曾登上过十大宗师榜，但板上钉钉是这江湖的绝顶高手。 谁能想到，除去梁释、青龙以外，朝廷竟然还派遣有通玄境界的宗师到了这里。 通玄宗师，可不是路边的石头，而是凤毛麟角！ 再有其余那些个黑衣人也不简单。 他们从空中搏杀到地面上。 有两人和唐金、唐银刚刚交锋便打得胶着，肯定也都是朝元宗师。 剩下那些，也全都是宗师境界人物。 有四人围攻剑九。 另有四人围攻那不知名的剑客宗师。 不过，这八人应该只是聚鼎境界的宗师。 他们合力面对剑九以及那不知名宗师，也是持以守势。分明看得出来，他们不求胜，只求不败。 这让旁边围观的众人都露出彻底放心的轻松神态来。 如果不出意料，剑九和这不知名的剑客宗师，起码也是朝元境界宗师。甚至很可能，会是通玄宗师。 而哪怕他们只是朝元境界宗师，要拿下和他们交锋的四个黑衣人，也是早晚的事情。 殿下、老太师性命无忧矣。 “啊！” 果真很快，让人眼花缭乱的交锋中，有人被一脚踹飞出来。 是一个围攻剑九的黑衣人。 他被剑九一脚踹飞出来，跌飞十数米远，在地上滚了几圈后，鼓瞪着眼睛，继而脑袋一歪，便就此死去。 聚鼎宗师，刀枪不入。 那也只是相对于普通武师而言的。 面对如剑九这样的存在，却是连一脚都吃不住。只怕是连肝脏都被踹碎了。 紧接着的瞬间，又有一黑衣人直挺挺倒地。 这人较之前面那个更惨，被那不知名剑客宗师一剑削去了脑袋，连个囫囵尸首都没能留下。 死了五个宗师了。 在大渝江湖上，聚鼎宗师已然算得上是绝顶高手，但在这里，却好似是不值钱了似的。 大体来说，朝元或是通玄宗师欺负聚鼎宗师，那就和聚鼎宗师欺负宗师以下的武师一样简单。 这些黑衣人修为虽高，但显然并没有能在宗师境界还越阶杀人的超级妖孽。 “撤！” 那正在和李剑天酣斗的黑衣人首领是个冷静的主。 瞧见这不知名宗师表现出几乎能和剑九媲美的实力，将心中仅存的那丝侥幸都压制下去，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知道，若是那不知名宗师只是个普通宗师，他们兴许还有可能获胜。 只要他手下这些聚鼎级别的黑衣人能撑到他和李剑天的比斗结束。 但现在无疑是没有半点可能了。 话音未落，他从怀中掏出几颗东西来，向着地面上砸去。 继而飞掠而去，转眼便消失在山坡下。 有爆炸声响。 顿时有浓烟滚滚。 那两个和唐金、唐银搏杀的黑衣人，再有另外六个聚鼎境界黑衣人都趁机向着山坡下掠去。 “啊！” 只是剑九等人并不愿意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一黑衣人刚掠出不远，便被剑九从后追上，一剑穿透了心脏。 唐金、唐银双手挥舞，残影闪烁。 似有一朝元境黑衣人也被暗器所伤。 不过他还是掠到了山坡下去。 李剑天不知是不是刚刚和那黑衣人首领搏杀消耗体力过多，并没有上前去追击。 这场搏杀，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瞧着黑衣人离去，山寨众人忙又围拢上来。 有人看过地面上几具黑衣人的尸体，的确是都不活了，便忍不住咧开嘴。 这帮王八犊子，这回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六个宗师高手。 哪怕是狗朝廷豢养的高手不在少数，但想来也够让他们心痛的。毕竟宗师可不是低级武师，说培养便能培养出来。 吕梁、徐景年等人从人群中穿过，走到李剑天五人面前。 “老夫徐景年，多谢诸位相救了。” 徐景年对着五人拱手揖礼，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老太师不必客气。” 李剑天几人都是露出肃穆之色来，李剑天道：“老太师在蜀中之地，却被朝廷爪牙逼迫至如此境地，我等已是惭愧了。” 徐景年眼神瞧了瞧旁边的剑九、唐金四人。 才带着疑惑又说：“恕老夫冒昧了，诸位何以知道老夫在此？又何以前来相救？” 他的确很好奇这个。 就算李剑天等人是心系前朝之士，但也不该知道他的下落才是。 李剑天闻言却是笑呵呵看向那不知名的宗师，道：“这个问题，还是让高兄来回答老太师吧。” “剑王府高莫离，见过老太师。” 不知名宗师郑重向徐景年施礼。 “剑王府！” 即便是以徐景年城府，也不禁是惊讶不已。 他不是对“剑王”这个名号陌生，而是，太熟悉了。 第740章 再退梁释 四朝王爵。 如果说他这个三朝元老是朝中常青树的话，那么剑王，就是王爵中的不倒翁了。 徐景年清晰记得，自己刚刚入朝为官那年，也既是泰丰六年，元景帝得幼子，赐名梁烯。 后梁烯展现出绝佳修剑天赋，并且醉心于剑道。刚刚及冠，便求入蜀拜访名师，追求剑道。 元景帝对这个无心权势，一心追求剑道的小儿子既是满意，又是疼爱，索性赐爵“剑王”，并将蜀中数州之地赐予他做了封地。 其后，朝野之中都鲜少会听到梁烯的名字。 但徐景年还是知道，这位剑王在蜀地遍求名师，剑道突飞猛进。 到丰和帝即位，徐景年成了紫金光禄大夫。 做为元景帝幼子、丰和帝幼弟的梁烯还是剑王。 不过这个时候他的剑道修为已经相当恐怖，据徐景年所知，梁烯已是能够打败朝中有二品修为的侍卫。 再到庆余帝即位。 梁烯做为庆余帝的皇叔，仍是亲王。 修为到达何种地步，连徐景年都不知道了。 只知道这位剑王虽然不在十大宗师榜之列，但修为绝对深不可测。 毕竟，梁烯本就有绝佳的剑道天赋。再加上他不恋权势，甚至连女人、子嗣都没有，这样的人，剑道成就会低，反倒才怪了。 等到徐景年告老，梁翰民篡位。 徐景年这位三朝元老的仕途走到了尽头，而剑王梁烯，仍然飘然于皇亲贵胄之外，却屹立不倒。 梁翰民篡位，梁释兵压蜀中，他都不曾露面。 梁翰民似也不计较让这位醉心剑道的老王爷活着，连剑王这个封号都没改，只是，由亲王变成了郡王。 梁烯也在意料之中的没有表示任何态度，就好像世俗中的这些事情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徐景年是真的没有想到，在如今这种局势下，会有剑王府的人冒出来。 “王爷知道有朝廷犬牙欲对老太师不利，故让我等一直在暗中跟着这些爪牙。” 面对徐景年的惊讶，高莫离又说了句。 徐景年若有所思点头，继而抱拳感慨道：“原来王爷还始终牵挂着朝廷……老夫谢过王爷，谢过几位了。” 但并没有急着将吕梁的身份给说出来。 …… 画面回到成都府。 在众人都隐隐以为梁释会要和吴泾川拼尽全力分生死时，局面再度发生了变化。 眼瞧着吴泾川重伤吐血，梁释眼神闪烁不定，但最后，还是咬牙道：“不愧是天下第一！” 说罢，往吕方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身影便从夜色中远去了。 “王爷！” 魏亥不甘地喊了声。 做为成都郡的吴钩使，他虽然和寻常的朝廷官吏不同，但却也颇具眼界。 他很清楚，此番退走，将会要面对怎样的后果。 前朝余孽里应外合，必然掌控成都府。 再其后，只怕整个蜀中之地都会有被余孽掌控的可能。 而他做为吴钩使，即便上面有梁释顶包，也是难辞其咎。 可是，梁释的身影已经在夜色中看不到了。 魏亥回头瞧瞧吴泾川，很是不甘，却也没有办法。 他不知道吴泾川是否还有余力，但不敢赌。因为吴泾川哪怕已是强弩之末，他们这帮人的胜算也极低。 再者他不得不考虑，梁释为什么一言不发地离去。 这极可能是因为吴泾川的伤势并没有到完全丧失战斗力的地步。 “撤！” 魏亥眯眼瞧了瞧老萧等人，终是喊道。 他不得不撤。 因为就在他刚刚犹豫的这短短时间里，连青龙等梁释麾下的高手，也都随着梁释去了。 他们可不会听从他这个成都郡吴钩使的命令。 还不撤，留下来就是等死。 一众吴钩高手纷纷向着院外掠去，徒留下十余具尸体。 老邓、老萧等人也并没有去追究。 穷寇莫追。 追上去非要拼命，己方也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能够击退梁释、魏亥这些人，他们已是重重松了口气。 每个人，都是如释重负模样。 吕方也是一屁股又坐到地上，长长出了两口气。 当然也有人连忙向着受伤的洪少楼等人跑去。 既是战争，便很难有完全的胜利者。 吴泾川从树上掠了下来。 南宫煌等人也都跟在他的身后。 隗皓弼和吕方对视了个眼神，正要迎上去，吴泾川等人已是径直向他走来。 老邓、老萧、老何等人也纷纷围拢过来，另有几位世家中的重要人物。 “府主。” 隗皓弼率先向吴泾川拱手，继而又对南宫煌等人都拱了拱手。 “隗大人，久违了。” 八个鬼影客里边，有两个认识隗皓弼。 “徐宗主。” “祁长老……” 而随着围过来的人越多，打招呼的人也越多。 毕竟江湖、庙堂虽有隔阂，但蜀中也就这么大。 除去南宫煌以外，另有几位鬼影客的身份也都被人说出来，仅剩两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号。 “这位是剑冢剑六长老，这位是剑七长老。” 吴泾川主动将两个出自剑冢，看起来很是不善言谈的长老名字说出来。 “多谢两位长老前来相助了。” 隗皓弼等人自是连连拱手道谢。 如果不是吴泾川和鬼影客出现在这，在场的这些人只怕全都在劫难逃。 随即，隗皓弼才将话题说到正事上，问吴泾川道：“府主如何知道我等在此涉险？” 吴泾川轻笑，道：“自梁释来到蜀中之地，他和那些朝廷爪牙的一举一动便基本都在我们的监视之内。我们得知他们本是要去西山野川之地再对徐太师不利，却中途匆匆折返成都府，便知道应是成都府出了什么事情，于是乎匆匆赶来。没曾想啊，隗大人你们竟在此做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似乎很是感慨。 强攻成都郡节度衙门。 这可是旗帜鲜明地造反，论大胆，比鬼影客刺杀成都郡节度使还要更甚。 “我们也是被迫无奈啊。” 隗皓弼道，继而又问：“你们是如何监视……” 他本能觉得疑惑。 因为吴泾川等人都是江湖中人，不应该会注意到梁释和魏亥等这些人才是。 除非他们背后有什么组织。 可在蜀中，做这门“生意”的，只有夜游神。 “还是等见到徐太师，再慢慢细说吧。” 吴泾川却是打断了他的话，抢着说道。 隗皓弼微愣，心里想着，原来他们是冲着老太师来的。 老太师当真是有先见之明。 当初一招“自投罗网”，还真是让这成都郡内又冒出不少义士来。 如果没有徐景年的号召力，他不觉得如吴泾川、鬼影客这等人物会突然冒头出来，帮助他们对抗朝廷。 第741章 王叔祖 稍顷。 众人总算稍微安静下来。 人多嘴杂，吕方的身份到底还是被吴泾川等人得知。 在知道吕方身份的瞬间，他们都是露出震惊之色来，继而看向罗松唐。 罗松唐本也没打算瞒着吕方的身份，当下笑着点了点头。 吴泾川等人得到如此肯定答复，更是惊讶。 继而，吴泾川忽地扭头对南宫煌道：“南宫师叔，你快快去将此消息禀报王爷！王爷听了，必然惊喜！” 说罢神情很是肃穆地对吕方揖礼，“剑府吴泾川，见过殿下！” “剑府南宫煌见过殿下！” “剑府祁连山见过殿下！” “剑冢剑六……” “……” 南宫煌、祁连山等人也都纷纷向吕方揖礼。 “诸位前辈不必多礼。” 吕方连连道。 心里惊喜突然冒出来这么多高手帮忙的同时，也泛起点点疑惑。 王爷？ 吕方并不知道吴泾川所说的“王爷”，是哪个王爷。 在徐景年的那本“资料”里，并没有提及这成都郡有哪个王爷。而要是外郡的王爷，应该不至于和吴泾川等人有什么关系才是。 “莫非府主你们是受剑王殿下所托而来？” 罗松唐这个时候说道。 吕方用些微疑惑的眼神瞥了眼罗松唐。 然后又瞧瞧老萧、老邓等人，发现他们都是若有所思。 看样子，老萧他们都是知道这个“剑王”的。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王爷。 这封号听起来反正挺特别。 “正是。” 吴泾川先是回头冲南宫煌使了个眼色，让他快去报信，随即笑着答复罗松唐道：“自徐太师被捕后，王爷便多用了几分心思观察这成都情况。梁释带着他麾下高手入成都郡，王爷便知道他们是要对太师和你们出手，是以让我们暗中盯着，随时准备出手。” 接着回头看了看祁连山、剑六等人，又说：“其实王爷一直都有暗中关注成都局势。” 罗松唐注意到吴泾川神色，微微愕然，“那此前被刺的两任节度使……” “嗯。” 站在吴泾川左后侧、也是剑府长老的祁连山点点头，微笑道：“是王爷瞧着那两任节度使过于强势，且手腕狠辣，所以让我们几人乔装进城，取了他们的脑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罗松唐轻轻点头，眼中是遮不住的佩服和惊喜之色，“原来王爷始终都还在为先朝出力，我们都多亏得王爷了，若不然，兴许撑不到现在。” “王爷一直都想让梁翰民那逆贼付出代价的！” 吴泾川说道。 吕方因为并不知道剑王是什么底细，是以在旁边并没有插嘴。 “那剑王为何不早早高举义旗？” 老邓却在这个时候问道。 他微皱着眉头，“蜀中境内有诸多义军，还有隗大人等对先帝忠心耿耿的贤良，剑王又有你们支持，若登高一呼，必得无数人响应，拿下蜀中之地应是易如反掌。届时全国各地义士齐聚蜀中，打出剑王名号，推翻梁翰民那乱臣贼子，未必没有机会。” 语气中没有责问的意思，只是疑惑。 “这……” 吴泾川闻言苦笑，“其实我也曾向王爷提过这样的建议，可王爷说他一是年岁大了，再则生性散漫。暗中相助隗大人等人尚可，要举旗推翻梁翰民却是为难，既无那精力，也无那本事。另外……纵然侥幸推翻了梁翰民这乱朝，接下来又当如何？” 老邓沉默下去。 他虽然没有和剑王打过交道，却也曾听过些关于剑王的评价。 这个王爷醉心剑道，向来与世无争。别说他年纪大了，就算年纪不大，怕是也不会想着去抢那皇位。 此前，天下间谁也不知先帝尚有子嗣留在世间，其实还有许多义士，也是如剑王这样的选择。 他们暗中帮助着那些为前朝奔走的义士，但是，并不打算全身心投入进入。 想着，他不禁看向吕方。 脑子里浮现出吕梁的身影。 不禁有些振奋。 如今吕梁、吕方两位皇子的身份都已逐渐公诸于世，想来剑王他们这些人都会不再继续潜藏下去。 只是不知道，这又会是股多大的力量。 其后，吴泾川等人也问及罗松唐等人为什么会突然“造反”的事情。 此前他们在这成都郡内，可是没有半点要举事的迹象。 吕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 在不知道吴泾川等人在暗处关注的情况下，他们被梁释那些人逼到绝境，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现在看来，他的计划无疑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要不是吴泾川他们突然杀到，很难想象，现在这院子里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十有八九是已经满地尸首，血流成河了的。 “也不知道我哥他们怎么样了……” 在“检讨”完自己后，吕方有些担忧地说了句。 老萧、老何他们同样露出忧心之色来。 他们在这边牵挂着吕梁、徐景年他们，正如吕梁、徐景年他们在那边，也牵挂着这边的局势。 不管是哪一边出问题，都是难以承受的后果。 “殿下放心。” 吴泾川听吕方说完，轻笑，道：“王爷还安排了数位高手去暗中保护徐太师他们，应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吕方眼神猛地亮了亮。 这还真是走狗屎运了。 这个“剑王”，挺神机妙算的嘛，肯定是个厉害人物。 在这刹那，他仿佛能看到拿下整个成都郡的光辉时刻。 有罗松唐等人，再有剑王、吴泾川这些人支持，成都府不管是府衙还是江湖，应该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就看能不能顺利拿下军队，并且取得百姓支持了。 只要能做到这两点，义军就能在成都郡立足。 “剑王是我们皇室中哪位前辈？” 他还是向罗松唐问出这个问题。 “殿下您应该称王爷为……王叔祖。” 罗松唐轻笑着道。 在皇室里边，剑王的辈分无疑是极高的。 做为元景帝幼子，庆余帝叔叔辈的人，论正儿八经的皇族，和他同辈的人已然不多了。 吕方也是愣了愣，没想，这成都郡还有个自己爷爷辈的王爷存在。 第742章 放虎归山 “王爷本名梁烯，乃是太宗皇帝幼子……” 太宗皇帝，既是元景帝。 自大渝太祖皇帝开国至今，有太宗元景帝、真宗丰和帝，再就是庆余帝了。 经过罗松唐几句话的讲解，吕方已然对剑王的身份知道个大概。 又与吴泾川等人客套几句后，便开始安排后续事情。 先是让老萧带着罗松唐去守备军营。 目的当然是让罗松唐将陈星汉给带过来。 眼下虽是击退了梁释等人，但成都府要稳，还是需得陈星汉的投诚不可。 再就是将大堂的门又打了开来。 到此时，隗皓弼等人仍然是神色复杂。怕是吕方之前的那番话，仍然还在让他们的心神回荡。 其实要是梁释将吕方他们悉数斩杀在这里，倒是省事了。 不管吕方的见解如何独到，不管庆余帝是否真的是位明君，他们这些人都没得选择。 以后的时间，都只能继续坚持梁翰民，将梁翰民的国策实施下去。 可现在偏偏，被击退的是荣王梁释。 那他们便不得不开始考虑许多问题，首先是忠义、抱负，然后便是身家性命。 谁也不能够保证，若是他们继续坚持和前朝义士对抗，是否会被吕方等人斩杀在这里。 吕方领着带着高顺等人走进大堂。 那些各世家家主等人物也跟在后面。 在表明自己的立场之前，他们有些掩藏得极好，甚至和隗皓弼等人的关系处得相当不错。 他们自然也想看看隗皓弼等人会作何选择。 其实隗皓弼这人还是不错的。他本身没有错，错的只是双方的立场不同。 若是可以，有不少人在心中希望隗皓弼以后能够给两位皇子效力。 吴泾川、祁连山等人瞧着吕方进屋，稍微犹豫，并没有跟着进屋，仍是在外面站着。 “梁释和朝廷那些爪牙被击退了……” 进屋后，吕方眼神扫过隗皓弼等人，选择开门见山，“我想这成都郡之地改名换姓已成定局。诸位大多在这成都郡身居高位，熟知这成都郡风土人情、民生经济。此前功过是非，我不予置评，在这我只想要诸位一句话，诸位可否助我兄长拨乱反正，剿灭逆贼？” 隗皓弼、屈元正等人闻言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来。 他们早就料到吕方会让他们做出选择。 一时间并没有人表态。 “难道诸位真就可以做到不论道义、不论忠孝，打算一直屈身是贼么？” 见着隗皓弼等人都是沉默，汪合松开了口。 他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因为他同样身居成都郡转运使高位，却选择站在吕方他们这边。 隗皓弼眉头皱了皱。 他是个读书人，有些观念，早就深植进他的脑海里。要不是这些观念，他也压根不会这么纠结。 “我想问问，诸位的圣贤书是为谁而读？” 汪合松又道：“是为明智明理、为造福百姓而读？还是为功名利禄而读？” 这番话，他说得掷地有声。 隗皓弼微微颤了颤，神色更为纠结。 屈元正也是如此。 其实他们这些敢来成都府的，都是些心高气傲，自认为为公理、为忠义可以付出生命的人。 吕方之前的话，已经让他们的观念产生了震荡。 而现在，汪合松的这句问话，也可谓是直击他们的灵魂。 庆余帝无错。 那错的就是当今皇帝。 他们这些人，也就是在给逆贼效命。 是忠义？还是愚忠？ “敢问殿下，如若我们不愿效力，您又当如何处置我们？” 这时，人群中有个人忽然问道。 吕方犹豫起来。 之前他其实想过这个问题，无非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现在却又有其他想法。 这些人大多不是成都郡本地的，而且出自世家贵族，不杀，似乎比杀了要更有意义。 留着他们的命，他们最多继续为梁翰民效命而已。反正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吕方觉得没必要太将他们放在心上。 而且要是放他们离开，他们总得记下这份人情。 也不至于给其余各地官员、贵族留下个“寸草不留”的映像，免得以后各地官员都拼死抵抗义军。 “我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考虑。” 心里拿定主意后，吕方说道：“明日我会在这节度使衙门召集各衙官吏，来者，日后既是我兄长助臂，前嫌不计。不来者，只将官印留在案几上，自行离去便是。日后没有生死相拼之时自然最好，若是战场上相见，我不会再留情。” 强扭的瓜不甜。 他还是打算给这些人自由选择的余地。 说罢，吕方便让开了路去。 隗皓弼、屈元正等人都深深看他。 那些个家眷们脸上则多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没人当场表态。 由隗皓弼、屈元正等大员牵头，一众人向着正堂外走去。 “让他们离开！” 有山寨的武师围拢上来，眼中有杀气，被吕方喝住。 “殿下！” 有人不甘。 觉得放这些人离开，相当于放虎归山。 “让开。” 但吕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那些年轻的武士们只得让开道路。 吕方是个温和的人，但有神仙庇佑、战败梁释在前，他在山寨众人心中的威信并不低。 隗皓弼回头又瞧了瞧吕方，继而眼神扫过汪合松等暴露出自己真实立场的同僚们，带人离去。 这夜对于他们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很快，院子里内外留下的，只剩下吕方这方的人。 高顺早就安排山寨内的武师将这节度使府衙还有旁边的官邸暗暗包围起来，并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吕方请吴泾川、祁连山等人，再有那些世家中的重要人物，以及汪合松等官场大员又回到正堂之内。 有数十人之众。 坐的坐，站的站。 众人只是偶尔攀谈，都在等待罗松唐的到来。 吕方虽是皇子，但此时，成都郡众世家仍然是以罗松唐为主。有些事情，也需得罗松唐做为代表。 他们到底还是没有和吕方打过交道。 而吴泾川、祁连山等人，也只是静静坐着。 第743章 忠诚信义 寅时。 夜已过半了。 老萧、罗松唐匆匆赶到守备军营外。 老王从暗处现身，落在老萧的面前，“你这个老家伙怎么来了？” 紧接着便是露出惊喜之色来，“莫不是府衙那边摆平了？梁释和那些狗腿子呢？” “都被打退了。” 老萧说道，模样看起来有点神气，好像梁释是被他给打退的似的。 老王又道：“是吕小子那秘密武器奏效了？” “不是。” 老萧摇头道。 想想却是故意卖起关子来，皱眉道：“孩子媚娘，说来话长，这些等会儿再和你说。我和小罗进去有点事情。” 罗松唐在旁边完全没有脾气。 老萧的年岁比他要大不少，叫他“小罗”，没有半点毛病。 “你这老家伙！” 老王知道老萧是故意卖关子，顿时就瞪起了眼睛。 但老萧却已是拽着罗松唐往军营门口去了。 “老王八犊子！” 老王低声嘀咕了句，也跟在后面。 直到这会儿，那张虎和之前报信的节度衙门两个快马的尸体，都还在军营门口躺着。 血流了满地。 那些个守门的兵丁不是不想把这瘆人的尸体给处理掉，而是里边始终没有传出来命令，他们也没有办法。 也不知道都总管大人到底在忙什么，莫不是正在和那之前进营的漂亮小娘子快活？ 可那小娘子，可是跟着安抚使大人来的。 “安抚使大人！” 瞧见罗松唐走到门口，几个守门的兵丁连忙单膝跪地见礼。 “嗯。” 罗松唐只从鼻子里发出个声音，轻轻点头，带着老萧、老王走了进去。 到陈星汉办差的院子。 屋里面还亮着灯。 罗松唐敲了敲门，小蝶很快过来开了门。 陈星汉、孟婆两人还端坐在圆桌旁边。神色各不相同，孟婆嘴角含着浅笑，陈星汉眉头微拧。 “府衙尽归我们掌控，荣王等人也已被杀退了。” 罗松唐走到陈星汉面前，没有要落座的意思，“我们各家已决意支持两位殿下举兵起义，十七殿下给了隗皓弼等人最后机会，他们可以继续留在成都为官，若想离开，留下官印便行。我来之时，殿下说也给你同样的机会。” 陈星汉眼神一变再变。 他之前的确是有些被说动了。 但后来渐渐后悔。 到底还是觉得跟着吕方他们“谋反”，会是死路。且会连累全家老小。 没想，吕方竟然真的能够将荣王等人都击退。 这样的话，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可罗松唐却又说，殿下给他同样的机会。 “殿下也容我挂印离去？” 陈星汉道。 罗松唐眼神中闪过一抹浓浓失望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陈星汉之前都已经答应，只要他们拿下成都府，他就支持吕方。现在又问出这话，无疑是出尔反尔。 这么个反复无常的人，不用倒不至于可惜，只是他挂印离去，要整顿守备军又会要麻烦不少。 不过，陈星汉并没有当即起身起身。 罗松唐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他反倒是眉头拧得更紧起来。 信义、忠诚、身家性命，各种念头在他脑海里纠结。 他知道自己对于吕方还是有些用处的。 他们陈家从他父亲陈汉受时起，就是欠了皇室的。就算吕方现在拿捏他，他也无话可说。 而吕方却愿意放他走。 在这件事情上，吕方无疑当得起“大度”两个字。 “罗大人！” 过去十多秒时间，陈星汉的眼神忽地不再闪烁，抬头直视着罗松唐道：“我愿随殿下举事。” 这让罗松唐有些意外。 陈星汉看出来他的意外，接着说道：“殿下胸径宽广，既能放任我离去。我，也理应为殿下拼命才是。” 他不想做个背信弃义的人。 罗松唐轻轻点头，问道：“那我是押你前去节度衙门，还是你随着我去？” 陈星汉微愣。 紧接着意识到罗松唐话里的意思，轻笑道：“我甘愿为殿下马前卒，又岂有让大人你押我去的道理。” “押”过去，那是做样子给别人看，让别人以为，他陈星汉投降是迫不得已。 如此，等到哪天义军被消灭，陈星汉说不准不会被追究太大的责任，还有活命的机会。 但他已经决心要跟着吕方起事，便不打算给自己留这样的退路。 “好。” 罗松唐微笑着，脸上露出几分认可之色来。 孟婆、小蝶眼中也是划过喜色。 “来人！” 陈星汉出声对着外面呼喊。 有兵丁跑到门口。 陈星汉吩咐道：“去将几位提举军将军叫来！” 成都府守备军建制并不大，不过千人而已。除去陈星汉这个都总管，在七品以上的武将只有那么几个人。 “是！” 屋外兵丁领命跑开。 …… 将近两刻钟后。 节度衙门。 罗松唐、陈星汉等一行近十人出现在正堂外，在院内众人的瞩目中，走进正堂。 “末将，陈星汉，叩见殿下！” 进屋十数步，陈星汉郑重对着坐在主位上的吕方单膝跪倒。 “叩见殿下！” 在他身后，另几个成都守备军的将领也都没有犹豫，跟着跪倒。 还是在守备军营的时候，陈星汉就已经和他们说清楚此时成都府的情况，还有吕方等人的身份。 他们这几个人虽然品阶不高，却也知道成都府长久以来的形势。只是惊讶前朝竟然还有皇子存在世上。 而他们做出的，是和陈星汉同样的选择而已。 其实，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投诚，就是个死。 起码他们自己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咦……” 老王的眼神落在祁连山等人脸上，惊讶出声。 江湖中认识他容貌的人未必多，但他认识的却不在少数，比老邓、老萧都要多。 这和他以前的职业不无关系。 “他们怎么在这？” 收回目光，老王把老萧拽到一边，捅了捅老萧的腰。 老萧总算不再卖关子，道：“不然你以为我们是如何击退梁释的？” 他冲着吴泾川的方向挑了挑眉，“喏，在那个老头之后，新的天下第一。” 老王深深看向吴泾川。 第744章 剑王到 “都请起吧。” 吕方没去管两个老头的交头接耳，对陈星汉几人说。 然后便直接道：“诸位深明大义，我在此先行谢过。近几日，只怕成都府内不会太过平静，城内治安事宜，还得由诸位将军多多费心。待我哥哥来到成都，届时我再替诸位向我哥哥请功。” “谢殿下！” 陈星汉几人都是拱手，很是恭敬。 吕方、吕梁都是落难的皇子不假，但当他们表明身份，并且举起义旗的时候，有些事情就潜移默化的发生了变化。 吕方可以谦逊，可以礼贤下士，可以不摆皇子架子，但是包括徐景年、高顺、罗松唐在内的这些人，都会恪守尊卑。 陈星汉等人投诚，也同样得讲这个。 因为，无规矩不成方圆。 瞧着陈星汉等这些守备军将领全部投诚，旁边，那些世家中人都是露出些许轻松之色来。 他们在家中各自养有护院武师不假，甚至在守备军内也有不少关系。但若是陈星汉这些人不投诚，终究是麻烦。 如今陈星汉等人投诚，等于成都郡内文武尽归义军之手。 除去和梁释及那些朝廷狗腿子拼了会命以外，没有费其他的力气，着实颇为难得了。 几乎算得上是兵不血刃。 不过，细细想来，相较于吴泾川、南宫煌等宗师的加入，守备军投诚这点事，还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这些个早就期待有人能够在成都郡内举起义旗的世家核心人物们，瞧瞧陈星汉几人，又瞧几眼吴泾川等人，愈发笑得合不拢嘴。 有他们，有军队，还有这些江湖高手支持。两位皇子的根基已有雏形了。 未来若败，他们无悔。 若胜，他们便是从龙之臣。 “夜已深沉，那诸位就都先行回去歇息吧。明日辰时，我再此等候诸位。” 吕方眼神则是扫过这些官员和世家核心人物们，开口说道。 都折腾大半晚上了，他也没什么要交代的。 更主要的是，有些事情他想留给吕梁来做。这成都府，虽是他带人拿下来的，也是他出的主意，但主心骨，只能是吕梁。 “殿下，我们不累的。” “殿下，我们还想向您请示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 但这些世家人物却并不打算就此离去。正是兴奋的时候，回去也睡不着。 “还是明日再说吧，我想，明日我哥哥也该到了。” 吕方笑着道，然后冲罗松唐使了个眼色。 他还是喜欢在幕后给吕梁出谋划策。 “都先回去吧，你们不累，殿下也累了，你们总得让殿下歇息歇息不是？” “有什么问题，待九皇子殿下来了再定也不迟。” 罗松唐领会吕方的意思，开始将人往外赶。 “来自***的崇拜值+666！” “来自***的崇拜值+666！” “……” 这些个世家核心人物们也个个都是人精，瞬间明白吕方的想法。 不禁给吕方贡献了些崇拜值。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亲兄弟为权势反目，自相残杀。如十七皇子这般恪守本分，不争不抢的，实在难得。 其实连他们都觉得，九皇子不在，十三皇子暂且代替九皇子主持成都事宜，也没什么毛病。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见九皇子的面都还没见过，也不知道九皇子到底如何。但十三皇子，却是让他们极为佩服。 不过这些自不会有人说出来。 一众人向着外面走去，将他们在堂外的人也都领回去了。 “陈将军你们也先回去歇息吧。” 吕方又对陈星汉几人说道。 陈星汉等将没有多说，领命离开。 节度使府衙内顿时空旷了许多。 不过大堂内仍有不少人。 有老萧、高顺等人，还有吴泾川及祁连山等几位鬼影客，再是罗松唐、孟婆等。 吕方并不打算去睡觉。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今晚上应该能够见到那位王叔祖。 罗松唐和他说了，剑王王府就坐落在离成都府不远的玉屏山上。 以南宫煌的脚力，应该不用多长时间。 时间大概又过去两刻钟。 屋外有了动静。 有两道身影自节度使府衙外长驱直入掠了进来，到大院的那棵树顶上。 直到他们落地，站在院外的武师们才恍然察觉。 只瞧见其中有一人是南宫煌，紧张之色便又消去。 除南宫煌外，另一人身材颀长，看着约莫六十左右，气势不凡。 不过落地后，他眼神扫视院内众人，倒是带着颇为和煦的微笑。虽有气势，并不给人以凌厉的感觉。 这让这些跟着吕方从山寨出来的武士们暗暗激动。 这会儿，谁都能猜出来这个人的身份。 肯定是剑王无疑了。 “剑王殿下来了！” 鬼影客中，有个叫李恒的，是百里宗的宗主。他和另一个叫吴国的宗主都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两人都是朝元境的修为，感知力自然不俗。在剑王落地的时候就冲着屋内吕方喊道。 吕方从位置上站起来，向着门口走去。 他是皇子，但也是遗腹子，而且说穿了还是宫女所生。若非是庆余帝仅剩他和吕梁两根独苗，他的身份要在皇子中垫底。 真要那么论起来，剑王的身份不比他差多少。 而剑王还是他的叔祖辈，那于情于理，吕方都应该主动向剑王行礼才是。 高顺、罗松唐等人也都跟在吕方后面。 刚到门口，剑王和南宫煌也恰恰走到门外。 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巧合。 “梁初，见过剑王叔祖。” 吕方没有下跪，但也是揖了大礼。拱着双手，弯腰极低。 刚刚惊鸿一瞥，只觉得这剑王虽然醉心于剑道，但应该不是特别古板的人才是。 相比较起来，总是比那剑冢的剑六、剑七两个长老脸色要柔和得多了。 “十七皇子切莫多礼，梁烯有愧于先帝，有愧于梁家先祖，不敢当受大礼啊……” 剑王梁烯一把将吕方给扶了起来，满脸柔和、愧疚模样。 当年梁翰民发起宫变，再到梁释兵围成都郡，他这位剑王的确是没有任何的举动，便好像脱离了皇室。 第745章 忽悠剑王 在这个问题上，吕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只能就势起身，然后半让开身子，请梁烯到上面去坐。 梁烯几番推辞。 然后还是罗松唐搬了把椅子，让梁烯坐在了吕方的右边。 吕方借这个机会又多观察了梁烯一阵。 更是觉得这个剑王温和谦逊，估计年轻时候也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哥，还真不像是被捧在手心里的皇室幼子。 其后，吕方便和梁烯说起蜀中还有剑王府的事情。 从梁烯的嘴里得知，他这些年的确是有在默默帮助罗松唐等这些本土世家、官吏对抗朝廷的侵蚀。 尤其是在对付吴钩、打更人暗探方面，他暗中将吴泾川、祁连山、南宫煌等这些人联合起来，不知杀了多少吴钩、打更人高手。要不然，吴钩、打更人不会在成都打不开局面。 鬼影客其实也不止八个，而是有十多人。 只是从他们露面时起，还没有哪次行动需要他们全部出动而已。 梁烯也主动就十多年前他为什么没有出面对付梁翰民做了解释，那时候他正于深山闭关，与世隔绝，出来的时候，京都和成都的事情都已成定局了。 他虽然修为极高，但从始至终都是个不问俗世的闲散王爷，能做的，只能是暗暗组织势力，等待机会。 说起来，梁烯的做法，和徐景年、张志和等前朝义士的做法，并没什么两样。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已是放亮。 在夜色中恍如匍匐沉睡的巨兽的成都城，也随着光线的笼罩而慢慢苏醒过来。 开始有小摊小贩推着摊子或者担着担子，游走在街上。 那些店铺也相继打开了门。 昨晚上节度衙门闹出来的动静并不算太大，只有住在离节度衙门不远的人才隐隐猜测，昨晚上节度衙门应是出什么事了。 于是有人早早就到衙门外边观望。 可也瞧不出有发生什么变故的样子。 除去以前在门口站岗的几个兵丁不见了，并没有什么不同。也可能，是今儿个接班的兵丁起晚了。 鲜少人知道，这成都府一夜之间，已经易主。 到接近辰时，那些住在官邸或者自家宅子里的成都府官员们也陆陆续续赶到节度衙门。 衙门前大街渐渐热闹起来。 这更是让那些昨晚上听到节度衙门内动静的百姓们放了心，不继续在节度衙门门口流连观望。 前前后后，共计得有大几十号成都官员进了节度衙门。 有的形单影只，有些成群结队。 等他们到节度衙门那正堂大院外边，便发现隗皓弼已经背负着双手站立在那。 看模样显然是在等他们过来。 “隗大人。” 有官员只是和隗皓弼客套打个招呼，就往里面去。 还有些则是在打过招呼后，留在隗皓弼的身边。 这偌大成都府官场，其实无非也就三派人而已。 一个以罗松唐为主的前朝派，另一个唯隗皓弼马首是瞻的朝廷派。再其余那些，就是不掺和这摊浑身中立派了。 而中立派的官员所任职务，也大多都是有职无权的虚职。 院子里面比外面还要热闹。 吕方已经让山寨内的武士们各自寻地方去休息，但还是有不少人在里里外外守护。 罗松唐此前在正堂里面打了会盹，醒来后，就在堂屋外等着。 “罗大人早。” “罗兄早啊。” “……” 走进院子里来的官员一个个神清气爽模样，纷纷冲着罗松唐拱手见礼。 他们就是昨晚上那些世家的核心人物。 在蜀中这片地方苦苦维持局面多年，现在他们总算看到希望，想忍着笑脸都不容易。 “张大人、徐大人……” 罗松唐也一个个回礼。 然后说：“诸位都先在这里等候吧，等辰时到，咱们再一同进去。免得让殿下以为我们这些人当真没了规矩。” “好，好。” “还是隗大人想得周到啊。” 众官员都是微笑点头，都往里面瞧了瞧后，轻声交谈起来。 …… 吕方和梁烯等人还在正堂内。 在天亮之前，吕方和梁烯又说了许多话，包括现如今义军的情况，再有他和吕梁接下来的打算。 梁烯只是微笑表态，说如何治理地方、率兵打仗这些他不懂，但必要时，他愿意持三尺青锋，身先士卒。 这会儿，两人又说到上回梁释杀到西山野川山寨被击退的事情。 “是老神仙附体，才让我有了击退梁释的本事。” 听梁烯问起，吕方这样回答道。 然后不等梁烯再问，又连忙说起“老神仙”的事情，还是以前那副说辞。 还别说，同样的谎话说的次数多了，连吕方自己，都有种这就是“实情”的错觉。 总之梁烯在旁边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带着若有所思之色道：“我也曾听说过不少神仙之说，可惜啊，不曾有幸得见。” 随即又满脸欣慰和憧憬说：“既得神仙青睐，看来大事可期矣。” 吕方轻轻点头，心里却是有点犯嘀咕。 看剑王的模样，应该是信了自己的神仙说辞的。可是以前那些信了的人，都会给自己贡献出点崇拜值。 而刚刚，脑袋里并没有收到剑王的崇拜值提示。 难道这个王叔祖，只是嘴上客套客套？其实心里压根并不信？ 忽然之间，吕方觉得眼前这温和得很的剑王，似乎并不像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只吴泾川等人关键时刻相救是真，祁连山、南宫煌等人曾暗杀不少朝廷派遣过来的官员、高手也是真的，所以吕方也并没有多想。 如果不是想为庆余帝讨个公道，他实在想不到梁烯还有什么理由，要做这些事情。 成都城内的大钟又响了。 辰时到。 屋外罗松唐率先领着一众官员向正堂里面走来。 院子外面，隗皓弼等十多人也是神色微敛。先是瞧了瞧院子里，然后有几人整了整衣冠，由隗皓弼领着走进里面。 除去隗皓弼、屈元正，其余那些人，看官袍也都品阶不低。 他们要么是朝廷那边安排下来的，要么是后来被隗皓弼拉拢的，都被京都那边倚为“收复”成都的中坚力量。 只此时，他们神色俨然有些复杂。 决定虽然是做出来了，但真正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心里的复杂，难以言说。 第746章 迟则生变 “臣罗松唐，叩见剑王、十七皇子殿下！” “臣汪合松……” “臣余……” 才刚刚走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罗松唐等人的身影。堂内，罗松唐等数十人齐刷刷对着吕方跪倒。 这让隗皓弼等人都是微微一顿。 一是惊讶剑王来了这里。 再就是虽然昨晚上罗松唐等这些本土派都已经跪过吕方，但现在再跪，意义似乎又有不同。 他们只要走进那道门槛，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真的没有退路了。 可若是不进去…… 难道此后余生，就一直问自己，这满腹圣贤书，到底是为什么而读吗？ 微顿过后，隗皓弼还是抬起脚，向着里面走去。 他这么做，不是因为吕方，更不是因为罗松唐等人，而是想给自己个交代。 屈元正等人选择跟上隗皓弼。 但到底还是有两个在犹豫过后，扭头离开的。 “哼。” 那些站在不远处的山寨武师们瞧着，脸上露出不屑之色，不过并没有阻拦。 “参见十七皇子殿下！剑王殿下！” 到得正堂里边，隗皓弼并没有向吕方和梁烯下跪，只是拱手施礼。 梁烯没有表态，看向吕方。 “诸位免礼。” 吕方只是轻轻抬手说道。 隗皓弼、罗松唐两方人泾渭分明地分做左右两边站好。 此前本就是罗松唐这方人要多些，现在，这种差距就更为明显了。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到隗皓弼、屈元正这样，大多数都是选择明哲保身。 而即便是他们这些没有挂印离开的人，估摸着这会儿也还是有些矛盾。 两边人神态、气色迥然不同。 罗松唐那些人自是神清气爽，而隗皓弼等人则多少有些茫然、失落。 也不知道，走上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既然来了，总是得要硬着头皮站下去的。 隗皓弼咬了咬牙，对吕方拱手，又道：“殿下，我等已经齐聚，还请殿下吩咐。” 要来的，都已经来了，他心里有数。 就在昨晚上，已经有不少人挂印，带着家人离开成都府。 这成都府内的官员，走了差不多得有三分之一。 “其实也没什么吩咐。” 吕方道：“我请诸位今日过来，不过是想看看有哪些人愿和我们一起对付梁翰民那逆贼而已。官职上的事情，我想诸位暂且就各司原职，至于空缺，且由诸司长官暂且定人顶替，待我哥哥来后再做定夺。” 才是一句话，就让隗皓弼等人都不禁露出讶异之色来。 各司原职？ 他们不明白，吕方这是为表示对他们的信任，还是……是因为不想越俎代庖，以免受那还未露面的九皇子猜忌。 “再有一事我想和诸位说道说道。” 吕方却是又看向罗松唐、汪合松以及那些世家官员们，道：“此前成都形势我是知晓一二的，但我想，今日站在这里的，都是值得我和哥哥倚重之士，都是心中有道义之士。所以我希望诸位能够摒弃前嫌，齐心协力，光复我朝。” 这番话，无疑是说给罗松唐等人听的。 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歧视隗皓弼等这些“降臣”。 这更是让隗皓弼等人意外。 他们本料想着，吕方虽是看着大度，但不可能还让他们继续在这成都郡担任着重要职务。 起码从忠诚方面，再则顾及罗松唐等人的感受，从四品往上的官儿，理所应当都交给罗松唐那些人。 而现在，吕方竟是让他们各司原职不说，还暗示罗松唐那些人对他们要一视同仁。 这份胸襟，未免太过大度了。 隗皓弼稍微沉吟，道：“殿下，我等乃是有错之人，能承蒙殿下不弃，愿给我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已是感激不尽。实在不敢再身居要职，还请殿下另择贤能，担任我们的职务吧。” 他显然并不是那种完全不会变通的古板书生。 想着要用时间来证明自己。 吕方笑了起来，道：“隗大人既有决心弃暗投明，又何必如此？我可不打算因为你们曾是为梁翰民效力之人，就不信任你们，所以你们也不必如此忐忑。我想等我哥哥来了成都府，也会是这样的态度。以前我曾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既做主让各位留下，那就会给诸位足够的信任。” 隗皓弼等人闻言有些动容。 但罗松唐那边难免有人暗暗皱眉。 十七殿下虽然胸襟坦荡，但有句话也是这么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而且…… 人终归是有私心的。 相较于隗皓弼这些人，他们自觉他们才是该受信任之人才是。吕方理应将这成都郡重要职务悉数交给他们。 “来自***的仇恨值+8！” “来自***的仇恨值+11！” 吕方的脑子里冒出来仇恨值提示。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些许怨念。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仇恨值，他也注意到了站在罗松唐后面的有些人的神情。 这可以说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总不能奢求每个人都能像是罗松唐那么明事理的。 这些人都是忠义之士不假，但忠义，不代表着就不能蕴藏私心。 大堂内的气氛忽然间有些古怪。 吕方收敛了目光，笑着摆摆手，“好了，也没其他的事情了，诸位都去忙各自的事情吧。”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也好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去。” “殿下！” 这时，陈星汉却是忽地出了声。 吕方看向他。 陈星汉拱手道：“眼下成都府内虽无动乱，但若是事情传了开去……咱们是不是先派人去和龙泉、怀安、永康等军接触一下？” 在成都郡内，成都守备军不是最强的，建制也不是最大的。 单纯从建制上说，连郡内的绿林营，都要比成都守备军将士更多。 吕方微微皱了皱眉，随即道：“还是等哥哥来了再说吧。” “就怕迟则生变啊。” 陈星汉却是劝道。 “既然这样……” 吕方迟疑着扫过在场众人，道：“哪位可有信心，前去劝说这成都郡内的几支禁军、绿林营？” 第747章 梁烯的修为 成都郡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吕方记得前世曾风靡一时的六度分割理论，世界上任何两个人之间建立联系，中间最多只需要六个人。 在这个只有车马的年代，固然不会如此夸张。但成都郡内最具地位的官员此时几乎都在这里，吕方不认为他们中间会没有人和那几支禁军、绿林营的将领有关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成都郡内军队将领的来自也只会有大略两个方向。 一是来自于本土家族。 二则是隗皓弼他们从别处调来的将领，如陈星汉这样的。 “臣与龙泉军总都统制杨立武乃是同乡好友，愿前往劝说他投诚殿下。” 稍微的犹豫后，竟是站在隗皓弼右侧的屈元正率先开口。 大概他也想尽快在吕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决心。 “好。” 吕方笑着点头。 “臣愿前往怀安军……” “臣愿往永康……” 有人带头，刚刚还在犹豫的人便也不再犹豫了。 在场的这些人里，实在有太多都在禁军、绿林营中有关系。 于是乎，在一众人热闹轰轰开口后，吕方索性让他们结伴同行。 几张嘴巴，总是要胜过一张嘴巴的。而且人情这种东西，也可以叠加起来。 甚至还有人主动提出来，前去成都郡内其余州府、县城，劝说那些在成都府以外的官吏、将领们投诚。 不过被吕方拒绝。 吕方觉得这些州、县，等到吕梁过来，再安排人去和他们接洽也不迟。 只要把成都郡内的禁军拿在手里，这成都郡便应该生不起太大的乱子来。 而且，他也想看看，等把义旗高举起来，打起推翻梁翰民的旗号，会有哪些人主动站出来响应。 众人见吕方事事都想等吕梁过来再做定夺，并没有过多劝说。 只免不了，又给吕方贡献了些崇拜值。 就是数值不是很多而已。 不多时，聚集在堂内的文武官员们便都离去。 吕方也让高顺带着山寨的青壮武师们回去，还有杨罡等这些后来来到山寨里边的。 本来是打算让老邓、老萧他们也跟着回去的，路上好照料吕梁、徐景年他们的安危。 虽说老邓、老萧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吕方也不想折腾他们，但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还是剑王梁烯说他安排了李剑天、唐金、唐银等人去保护吕梁他们，吕方便让老邓他们留下了。 此前，吴泾川并没有说李剑天这些人的底细，只说是高手，他心里还有些没底，现在，自然是有底了。 天霄剑宗宗主李剑天、唐门左右护法，再有剑冢长老剑九，以及当年元景帝安排给梁烯的奉剑童子高莫离，这样的阵仗，只要不是梁释率着人前去，吕方还真想不到这成都郡内还有什么高手能够冲破他们的保护。 梁烯可是说了，高莫离也是剑道天赋卓绝之人，已经是接近通玄的修为。 接近通玄…… 连奉剑童子都有这样的修为，吕方用屁股想，都能知道梁烯会是什么修为。 等高顺带着人离开，梁烯也告辞回剑王府去，说是等吕梁到来以后他再过来。 只是他让吴泾川等几人都留在了成都府，保护吕方。 吕方将梁烯送到门口，看着他和剑六、剑七等人远去，才又回到衙门里面。 然后借口自己疲倦了，从系统商城里弄出来几坛剑南春交给老邓他们，让他们招待吴泾川几人，自己随便找了个房间躺下。 以他的修为，不过熬两个夜而已，身体并没有多疲倦，精神也还勉强吃得消。 毕竟他现在也算是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人了，不再是那个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时的愣头青。 他是想躲个清净，想想怎样才能帮到吕梁、怎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弄到足够多的崇拜值和仇恨值。 …… 成都府侧，玉屏山。 剑王府坐落在玉屏山的山顶上。 剑王梁烯很是低调，但剑王府做为王府，规格怎么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红色朱漆大门。 门匾上是“剑王府”三个烫金大字。 两侧，各有四个穿黑衣的持剑侍卫。个个神色冷峻。 从外往里看，有足足九座极高的亭榭，都是尖顶。看上去，都如直指于天的锋芒利剑。 梁烯没多长时间就回到了剑王府。 在他后面，并没有见到剑六、剑七等人的身影，看样子是已经回到各自宗门去了。 八个黑衣侍卫没有半点声响，单膝跪倒在地上。 梁烯身影一掠便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是在剑王府内。 修为果真是已经到极为惊人的地步。 在剑王府内，他也没有要隐藏自己实力的意思。几个闪掠后，便到了剑王府的深处。 是个看上去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的偏僻院子。 大树树冠遮蔽了大半个院子，地面上铺着一层枯黄的落叶。 梁烯掠到一排房屋中的正屋门口。 过处，落叶纷飞。 “哐当。” 屋门洞开。 有道巍峨身影，在里面负手而立。 一杆长枪被架在旁边武器架上。 荣王梁释。 “师叔。” 他回首，脸色平静，对梁烯说了一句。 一点也看不出来受了重创的样子。 要知道，在节度使衙门的吴泾川，到这个时候还是脸色苍白如纸。 “哼！” 梁烯轻哼，“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而已，就算真是梁广的血脉，又能怎么样？你真觉得你能够助他们成一时气候？” “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 梁释道。 梁烯冷笑道：“要是不能，我们这些人死便死了，我知道你不会放在心上。但你想要趁乱夺了你哥的皇位的打算，可就泡汤了。” “呵呵。” 梁释却是轻轻摇头，“我要做什么，你根本不明白。” “难道你这么处心积虑，不是为了皇位？” 梁烯微愣，继而嗤笑，“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不成？” “师叔只需要将我吩咐的事情做好就行。” 梁释却是不做解释，只是说道。 梁烯眯了眯眼，“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干掉吕梁。” “你让我干掉自己的侄孙？” “咱们梁氏既是皇族，侄孙，能算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因为那吕方是你女婿？” “因为吕方比他更有本事。” 梁烯闻言撇了撇嘴，“什么时候动手？” “等成都府局势稳定下来，到时候，我自会派人告诉师叔你。你且有个心理准备就行。”梁释说道。 梁烯冷笑两声，不再说话。 第748章 节度衙门再相见 西山野川。 吕梁、徐景年等人领着寨内一众老弱妇孺总算又回到山寨。 经过一夜跋涉，不少人难免面色疲倦。 只是有劫后余生的冲击，这份疲倦并不明显。 “呼……” 到山寨门前，吕梁长长舒了口气。 他之前也有想过，或许这辈子回不来了。 还能回来，真是侥幸，亦是幸运。 “殿下！” 门口，有一汉子依在柱子边打盹，被吕梁这大群人的动静惊醒，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来。 随即匆匆跑到吕梁面前，“你们回来了！” “阿笙！” 苏余从吕梁后面冒头，“你怎么回来了？十七殿下他们呢？” 这汉子是他苏家的一个后生。 “十七殿下还在成都呢，让我回来报信。” 汉子脸上喜色更胜，“我们已经拿下了成都府，十七殿下说让大家都快快搬去成都府。九殿下和太师最好先行，前去主持大局。” 吕梁、徐景年等人闻言，不禁对视了个眼神，随即都露出会心微笑来。 后面，竹儿、梁思琪、陈幼熙等女也是如此，甚至眼中隐隐冒出泪光来。 总算是有个确定的消息了。 成都府拿下了！ 吕方没事！ 他们自然是如释重负。 “我们也去。” 梁思琪忙匆匆走到前面，对吕梁说道。 “好，好。” 吕梁连连点头。 他这个时候也同样迫不及待想去成都府。 说着，他便扭头对徐景年还有苏余、单泰等人道：“那我们这就前去成都？” 浑身的疲倦，在这一刹那似乎全部消失了。 徐景年、单泰等老臣都是点头。 李剑天在旁边道：“我们也随九皇子殿下前往成都府吧，剑王殿下也还在那等着咱们回去复命。” 高莫离、剑九还有唐金、唐银没有说话，但都点头表态。 当下，单泰等人便和后面受器重的后辈们交代了几句。然后连山寨都没进，又往成都府去。 陈幼熙、梁思琪还有竹儿、叶红罗自也跟在队伍当中，有十数人。 一路匆匆赶路。 不过吕梁是没有修为在身的，到午时，实在是走不动了。众人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憩了个多时辰。 夜里赶到灵官寨附近，在野外休息了一夜。 翌日凌晨时入灵官寨，在灵官寨内买了两辆马车和几匹马，以最快脚程继续赶往成都府。 直到夜幕降临时，他们总算是到得成都府脚下。 看着城门楼上“成都府”三个大字，吕梁、徐景年、单泰等人的脸色都是无比复杂。 他们这些年虽然始终都在殚精竭虑想着怎样光复朝廷，但内心深处，不见得抱有太大的希望。 大渝整体局势安稳，梁翰民又不是昏庸之君，在这种情况下，仅仅凭借梁翰民得位不正、凭借着朝中还有人念着庆余帝的知遇之恩等等，就要将梁翰民拉下那个宝座，希望过于渺茫都是客气话，说不好听些，便是异想天开。 毕竟是人走茶凉，更莫说庆余帝已是死了。 各地义军连苟延残喘都不容易，想要有个安稳发展的地盘，自然更是极难极难的事情。 朝中那些人，能够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不错了。 而现在，成都府到了他们手上。 他们有了地盘。 哪怕是徐景年，也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这太不容易了。 直盯着“成都府”的牌匾看了半晌，吕梁才下马牵绳，往城内甬道走去。 守城的兵丁还在正常值班，只是眼神扫了几眼，并没有盘问。 在没有战火蔓延的时候，大渝内地各郡城，对于路人的盘问还是比较松懈的。 一行人直往节度衙门。 “少爷！少爷！” 到衙门口，也带着芙儿跟着过来凑热闹的江子墨大概是实在按捺不住内心激动了，直接对着里边喊。 吕梁等人都是微笑，并没有阻拦。 节度使衙门门口还是有几个站岗的兵丁。 瞧着吕梁这帮人虽风尘仆仆，却各有各的气质，尤其是梁思琪几女，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先是微愣，随即有点回过味来。 就这两天，别说义军“占领”成都府的事情，就连吕方的身份，都在市井间传得沸沸扬扬了。 毕竟前天晚上得知他真正身份的人不在少数，这一传十，十传百，快得很。 而这些兵丁也算是节度使府衙的人，当然知晓消息更快，也更全面。 他们中间还有人经历了高顺等人冲击节度使衙门时的场面。 这成都府如今是谁说了算，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是清楚的，连吕方上面还有个九皇子，他们也都知道消息了。 “敢问可是九皇子殿下和徐老太师来了？” 当下，兵头便点头哈腰冲着吕梁一行人问道。 普通人，可不敢到节度使衙门前面来喧哗，而且不会有这样的阵仗。 “正是。” 申建保抢先回答道。 这位老将此时也是红光满面。 吕梁稍稍往前一步，“我便是梁衽。” “咕噜……” 几个兵丁都是不自禁咽了咽口水，然后噗通跪在地上，“小的叩见九皇子殿下！” 虽然是前任皇帝的皇子，但那也是皇子啊。 而且现在成都府本就是“义军”说了算。 他们这些人，实际上也该算是义军中的一员了。那么，吕梁就是实至名归的，此时成都府地位最高的人。 “请起吧。” 吕梁愣了愣，然后抬手。 在府衙门口就受到这样的待遇，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他以为吕方还只是拿下成都府的隗皓弼等人，其余事情都还没有搞定，是一个很大的烂摊子在这里。 现在事实看来，成都府内算是相当平静。 他却也没想，其实这主要都是那些本土世家的支持，再有就是隗皓弼等人的投诚。 如果吕方没有争取到隗皓弼等人的投诚，成都府就算不生出大乱子来，也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么平静。 “哥！” 这个时候，在里面听到江子墨叫喊的吕方，也匆匆跑到了门口来。 他喊了声吕梁，只等吕梁抬头，眼神又移到梁思琪等女身上去了。 吕方一溜烟蹿到府衙外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站在一块的三女，全部搂在了怀里。 粗鲁，霸道。 第749章 娶了媳妇忘了娘 “唔……” 这个世界的男女之防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像是吕方这样当着大众的面搂搂抱抱，绝对是很大胆的举动了。 哪怕三女已经是他的老婆。 最是娇羞内向的竹儿登时忍不住嘤咛了一声，脑袋缩进了吕方的怀里。 梁思琪、陈幼熙也是羞得俏脸通红。 陈幼熙咬着唇，低着头不说话。 梁思琪娇羞难抑地踩了踩吕方的脚尖。 吕方顿时龇牙咧嘴，但还是笑个不停。 吕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长兄如父。 此时被吕方无视，俨然让他有种吕方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感觉。 “少爷！” “太师！” “单爷爷！” “……” 好在这时，留在节度衙门的老邓、老萧，以及少许青壮辈武师也都从节度衙门里跑出来。 节度衙门门口一派热闹景象。 三女从娇羞中挣扎出来后，随即也从吕方的怀中挣扎出来。各自轻轻白了吕方一眼。 吕方仍然是嘿嘿直笑，又偏头冲着叶红罗挑了挑眉。 见叶红罗微红着脸低下头去，心里便差不多有数了，对三女道：“我以后是不是得管叶红罗姑娘叫嫂嫂了？” “应是可以了。” 梁思琪微笑着说道。 吕梁、叶红罗已经互相倾吐心声，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吕方见过嫂嫂。” 于是吕方真的向叶红罗有板有眼拱起了手，揖了礼。 “呀！” 饶是叶红罗做过强盗头头，是实实在在的女中豪杰，也不禁是娇羞得不行。 吕梁脸色稍微讪讪，轻轻瞪了眼吕方。 稍微寒暄，众人往节度使衙门里面去。 吕方走在吕梁和徐景年的旁边，和他们说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这让得吕梁时不时皱起眉头，时不时又满是惊讶。 徐景年则始终若有所思的样子。 到衙门的正堂里面。 这里原本是隗皓弼办差的地方，不过吕方在节度衙门住下以后，他怎么着也不在这个院子办差了，另外寻了个地方。 “去通知隗大人，让他派人让成都府内从四品以上文武官员都来这里一趟吧。” 才走到院子门口，吕方对一在门口的兵丁说道。 兵丁连忙点头，只好奇打量了几眼吕梁等人，便就离开。 “这么急做什么？” 吕梁笑着对吕方说道。 吕方挠了挠头，“我倒是不急，但他们肯定想着快点见到你啊。” 随即又低声说道：“哥，我已经让人先去接触这成都府的几支禁军了，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回来，但罗松唐罗大人估计，连隗皓弼等人都已经向我们投诚，说服这些禁军应该也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我还让隗皓弼将现在成都府内在任、卸任的官员名单做了个梳理，嘿嘿，接下来的事情可就都是你的了。” 吕梁不禁瞪起眼睛，“你小子莫不是又要做甩手掌柜？” 徐景年在旁边并没有说话。 吕方耸了耸肩膀，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啊，可在治理政务、训练军队这些方面，有徐爷爷、申老将军他们帮你不绰绰有余了么。我还是专心钻研我的长项吧。” “你的长项？” 吕梁微愣。 吕方昂着脑袋道：“我要在今年之内就让这成都郡的百姓都能填饱肚子，另外，给你打造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 又拍了拍胸脯，“总之你就等着看吧，你就用心管好政务、军务就行。” 吕梁眼神有些复杂，“小方，我……” “我知道。” 吕方不等吕梁说完，瞪了瞪他，“我是真没那个闲工夫。” 有些话，兄弟之间心知肚明就行。 吕方当然愿意全力以赴帮助吕梁，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伸手去触碰政务、军务方面的事情。 总而言之，是不想掌握实权在手里。 这样，才最是能让吕梁放心的，也能避免许多人在吕梁的耳边故意煽风点火。 毕竟人心难测啊。 虽然现在吕梁和他之间是无以复加的信任，但谁又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等隗皓弼、罗松唐等在节度衙门内的官员都赶过来，吕方给他们做介绍。 正堂里跪了满地。 吕梁已经见惯这样的场面。 他自幼起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今彻底举起义旗，那股之前隐藏起来的气质也出来了。 举手投足间，的确有股难以言喻的气质。 这让罗松唐等成都郡本土官吏都暗暗心喜。 十七皇子已是极有本事的，而从气度看起来，九皇子比之十七皇子不知道要胜了多少。 难怪十七皇子之前会那般注意了。 看样子，十七皇子应该比九皇子还要更有本事。 而当吕方直接带着梁思琪、江子墨等人离开的时候，就更是让罗松唐、隗皓弼等人心里这种想法坚定起来。 在他们想来，要是吕梁是个没本事的，吕方不会这么注意分寸。徐景年等人也不会坚定支持吕梁。 毕竟虽然从名义上来说，理当吕梁来挑起大梁。但以现在的局势，怎么着，也该最先考虑谁更有本事带领好义军。 正堂内，隗皓弼等人很快摆好了自己的心态。 隗皓弼将成都郡现任官吏的名册，再有各地军政册子等机密文件都交给了吕梁。 罗松唐等人也是如此。 然后就在这正堂里，一众人就如此稳固成都、发展义军等等事务，开始进行了讨论。 …… 吕方是真的很轻松。 带着梁思琪等人从正堂院子里离开后，就往后院去了。 隗皓弼是个书生，但脑子还是比较灵活的。除去把办差正堂给吕梁腾了出来，自己也搬到旁边官邸住去了，将这节度使府衙偌大的后院也都腾出来给吕梁等人。 在他想来，即便吕梁能够稳固成都府，短时间内肯定也是要待在成都府的。 估摸着，就算以最好的情况，也得在成都府待个三、五年。 而节度使衙门，无疑是最适合吕梁居住的地方。 吕方并没有拦着隗皓弼“表现”，将最大的那个院子留给吕梁，自己挑了个环境较为雅致的院子。 江子墨、芙儿、叶红罗也跟着吕方到了后院。 “以后这里就是咱们在成都府的家了。” 刚刚进门，吕方就对梁思琪、陈幼熙还有竹儿说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三女当然是点头。 她们都可以跟着吕方在西山野川山寨里吃苦，哪怕最是娇生惯养的梁思琪，如今也对生活环境没有任何挑剔。 大概，喜欢一个人，是真的可以为了他什么苦都能吃的。 第750章 声望 几人在堂屋里坐下后，竹儿很是自然地去烧水泡茶。 江子墨兴致冲冲让吕方详细讲讲拿下成都府的经过，譬如吴泾川是如何和梁释交手之内的。 他对这个实在是太感兴趣了，以至于都没顾得上梁思琪还在这里。 直到被芙儿掐了掐腰间软肉才反应过来，满脸讪讪。 梁思琪却是笑着道：“没关系的，其实我也想知道当时是怎样的情景。” 她一双美眸，全部放在吕方的脸上。 吕方只得慢慢叙说事情的经过。 然后又问及她们在离开山寨以后的经历。 说了大概半个时辰，吕梁竟是还没有从前面衙门里过来，好在倒也有府衙里的人送来晚餐。 又是半个时辰，外面天色早就黑透了。 吕梁总算是过来了。 他脸色有些疲倦，但更多的是兴奋，进屋后问吕方道：“小方，你们都吃过了吧？” 眼睛却是盯着叶红罗。 吕方翻了个白眼，道：“吃过了。事情说完了？” “还没有。” 吕梁轻轻叹息了声，道：“我才刚到，那么多事情哪里是一时就能说得清楚的。不过我们的安危肯定是有保障的，吴府主他们都答应会留在这节度衙门里。” 他脸上的喜色大多是因为这个。 有吴泾川、唐金、祁连山等这些高手的效忠，义军的顶尖力量便到了不容小觑的地步。 起码梁翰民想要依靠高手来暗杀他们，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吕方点点头，又问：“那芙儿他们住宅的事你安排了吗？” “嗯。” 吕梁点点头，“已经让他们腾出官邸和空出来的宅院，今晚上先凑合着，明天就可以搬过去了。” 后面这半句是对着芙儿说的。 “谢谢老爷。” 芙儿连忙对吕梁说道。 她管吕方叫“少爷”，管吕梁则是叫“老爷”。 “你这丫头，在我面前这么拘谨做什么。” 吕梁轻轻点头，笑着说。 芙儿低下头去。 吕梁也许并没有察觉到，他现在的确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以前还是做县令时，他是要随和些的。后来到西山野川确立了皇子地位，性子其实在潜移默化的变化。 这种变化，自己很难察觉。 见芙儿没有再接话，他对吕方说道：“小方，你随我出来下。” 吕方跟着他出门。 到外面石桌旁坐下，吕梁道：“补缺的事情，我交给徐爷爷了。这件事情，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你没必要问我啊，徐爷爷和你都比我清楚。” 吕方道。 吕梁似有些无奈，“那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吕方盯着他，忽然有点儿明白了。 其实吕梁未必真的是需要自己什么提议，更大的可能是想找自己说说话而已。 他心里的压力太大了。 “唉。” 吕方心里暗暗叹息了声。 自己这个便宜哥哥，其实从小到大都挺可怜的，反正从来没有真正轻松过。 随即他说道：“我不是说过了么，让成都郡百姓能填饱肚子，另外再给你打造出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出来。这件事我眼下打算做的事情，另外……就是好好陪着思琪她们了。” “有把握？” 吕梁眼中放光。 他知道，吕方说出来什么话，大概是心里已经有数了。 “粮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吕方说道：“老神仙已经答应给我许多种子，到时候咱们可以通过各县衙将这些种子发放到百姓们手里，就像在宁远县时候的那样。且先不管到时候能够得到最多好处的是哪些人，最后能落到百姓们手中的粮食肯定是会要比现在多的。” 又说：“这样一来，可以给你省不少力气拉拢民心，也能为你扩军提供粮草基础。” 盛世书画，乱世粮。 只要大渝乱起来，那最值钱的东西，肯定是粮。 “那军队呢？” 吕梁又问。 吕方道：“这个你到时候等着看就行。哥……” 说着，却是皱起了眉头，似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吕梁见他突然这样，有些诧异，“怎么了？” 然后便笑，“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吞吞吐吐的？” 吕方挠挠头，道：“我需要声望。” “声望？” 吕梁有些不解。 吕方道：“反正就是需要民心、军心等等，有越多的人相信我、崇拜我，老神仙就能够帮到我更大的忙。”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吕梁解释，但这件事情，他觉得该是时候说穿了。 因为他需要崇拜值。 唯有源源不断的崇拜值，才能让他变得强大起来，也才能更多的帮到吕梁。 只是，声望这种东西，是种避讳。 功高震主。 以前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这样的事情。 虽然义军现在还没有成气候，但吕方很是担心会引起吕梁的猜忌。 真要什么时候，成都郡内百姓、军士都歌颂自己，而不歌颂吕梁，吕梁会是什么感觉？ 与其到时候被吕梁猜忌，兄弟间生出间隙，倒不如现在和吕梁说穿了。 起码，还有老神仙这个说辞可以利用。 “你以前就需要声望吧，怕我猜忌，所以没有说？” 吕梁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刚刚吕方说起“声望”，他就想到了以前很多的事情。 譬如吕方出诗集，再有在训练军伍时的一些细节等等。 本是“胸无大志”，却又逮着机会大出风头。这本来就是颇为矛盾的事情。 吕方没有答话，算是默认。 “傻小子！” 吕梁拍了拍吕方肩膀，“别说现在你我还没有什么根基，就算有，你就那么担心我会猜忌你？” “毕竟你才是大家的希望嘛。” 吕方说道：“就算你不在乎，真要等咱们义军越来越发展壮大，我声名显赫，你觉得其他人会不在你耳边乱说么？我可以有声望，但是绝对不能超过你。可是……我现在又的确很需要这个，你就把这当作是香火吧，我给老神仙更多的香火，他才能给我更多的帮助，我也才能更多的帮助你。” 他脸上满是认真之色，“哥，我……” “别说了。” 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被吕梁打断。 第751章 徐景年提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吕梁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会连你都猜忌，以后你再有这样的想法，我便真正生气了。小方，我知道你藏着本事，你比我有本事得多，以后你就放开手的去做吧！即便有一天，大家都拥护你，觉得你更适合带领大家推翻梁翰民，那就我来辅佐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哥，我……” 吕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能够理解吕梁的不开心。 但是，现在的吕梁可以无条件的信任自己，以后呢？ 他以后还会记得自己说的这些话？ “行了。” 吕梁又拍了拍吕方的肩膀，“你就放心大胆地干！难道，还让我给你写份承诺书不成？” 吕方嘿嘿直笑，“那感情最好。咱俩一人写一份，怎么样？” “臭小子！” 吕梁笑着瞪了吕方两眼。 然后，是些微的沉默。 吕方瞧吕梁不再说话，道：“你叫我出来，就是想说让我放心大胆地干？” “对啊。” 吕梁直接点头承认，“要是我不和你小子说这个，你估计还得继续你以前和光同尘那套吧？” 吕方讪笑着没有答话。 如果不是吕梁来找他说起这个，他倒不至于把自己的本事完全隐藏起来，只是也肯定不会肆无忌惮地干就是。 如今，似是可以尽情地施展本事了。 …… 翌日。 吕方醒来得很早，但醒来后只是到院子里练功，完全没有要去前面的意思。 吕梁都来了，自己也该“清闲”下来。 虽说以前吕梁只是宁远县县令，且看着没什么突出本事，但吕方知道，自己这个哥哥的本事其实很不小。 毕竟受了徐景年这么多年栽培。 如今他身边还有徐景年、苏余等前朝重臣，再有罗松唐、隗皓弼等这些人鼎力相助，不可能连个区区成都郡都管不好。 最多也就是受限于眼界，可能没法做出什么创举来便是了。 但以义军现在的情形，也不能大刀阔斧。 吕方脑子里有很多个能改善民生的想法，可这些想法都太超前，稍有不慎，便可能给义军带来灭顶之灾。 还是先想想如何帮吕梁稳固根基，并且建立起强大的军队吧。 改革的事情等到吕梁真正成了气候再说也不迟，至于到时候吕梁愿不愿意听，那就看天意了。 练了半个时辰的功以后，吕方和梁思琪等人吃过早餐。 有小吏过来，告知昨晚上就在这个院子里借宿的江子墨、芙儿，九皇子殿下已吩咐在官邸那边给他们安排居所。 江子墨和芙儿都是点头。 可小吏却是没有要提及叶红罗的意思。 叶红罗不禁有些疑惑地瞥向吕方。 但吕方也不懂吕梁这是什么想法。 他总不可能把叶红罗给忘了的。 忽地，脑袋里有个念头闪过去，他嘿嘿笑道：“嫂嫂不必担心，我哥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的。” 叶红罗脸色又是通红，跺了跺脚，却也只是嗔了眼吕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吕方有的时候就挺没脸没皮的，让她也是没有办法。 而且这声“嫂嫂”她听在耳朵里，除去娇羞，总是有着些欣喜的。 江子墨、芙儿快要忍不住笑意，起身告辞离开。 “你少这么拿红罗姐姐打去，要叫嫂嫂，也得等她嫁给大哥不是？你看看都将红罗姐姐羞成什么样了！” 梁思琪轻轻瞪了眼吕方，帮叶红罗说话。 吕方嘿嘿直笑，也不答话，向着外面走去。 他很怀疑吕梁是想将叶红罗安排到他的院子里去同居，但是这家伙在感情方面很是木讷，估计是不好意思开口。 只才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徐景年往这边来了。 “徐爷爷？” 吕方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按理说这个时间段，徐景年应该在忙着帮吕梁处理政务才是。 徐景年冲着院子里面努了努嘴，“来找叶红罗姑娘。” 正当吕方疑惑，又说：“殿下让我来向她提亲。” 吕方眼睛顿时瞪圆了些，“我哥的榆木脑袋总算是开窍了？” 徐景年瞧两眼吕方，却是说道：“待成都郡诸禁军投诚，各地义军来投，我等便打算推举九殿下为王，发讨逆檄文，到时候这成都郡便是个小朝廷了，十七殿下说话可不要再如现在这般随意就是。” 吕方挠挠头，点头答应下来。 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趣。 脑子里也再度冒起那个念头，也许坐在皇位上，真的是挺无趣的事情。 高处不胜寒。 义军这才有个雏形，徐景年就俨然是一副臣子的模样，即便感情还在，也不是以前的那种感觉了。 徐景年进去，当着梁思琪、竹儿还有陈幼熙的面，给吕梁做媒人，向叶红罗提亲。 吕方当然也在。 三女看着叶红罗俏脸上布满红晕，都是面带微笑，替她高兴。 “红罗答应……” 等叶红罗娇滴滴答应，这事算是成了。 徐景年不知道是出于长辈的身份，还是出于觉得义军有了“主母”，脸上也是露出欣慰之色来。 然后他直接和叶红罗说起成亲的事情。 因为现在情况特殊，有些东西便也不能那么讲究俗礼了。而且，叶红罗也没有什么长辈还在世。 按他和吕梁的意思，就是等到成都郡内禁军投诚，大局初定后，两人便举行婚礼。 “红罗请老太师作主便是。” 叶红罗对这些根本没有什么要求，索性让徐景年帮她作主。这意思，就是怎么样都行。 “也好。” 徐景年本来也是叶红罗长辈，没有说什么客套话，笑吟吟点头。 之后，没在吕方这院子里多待，就走了。 还是没有说叶红罗住在哪里的事情。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梁思琪看吕方还杵在门口，说道。 叶红罗的心愿终于了了，她们女人间有女人间的话。吕方这时候无疑是有些多余的。 吕方挠挠头，“那我回房间去了。” 随即满脸无奈地往房间走去。 堂屋里响起梁思琪和陈幼熙的娇笑声。 而很快，她们俩还有竹儿，也领着叶红罗出了门。 第752章 承诺书 夜幕降临大概两刻钟。 吕方待在书房里写着东西。 路只能一步一步走，饭只能一口一口吃。他很想这就帮吕梁打造出支无敌大军来，但前提得有崇拜值。 再有兑换种子，也同样需要崇拜值。 虽然兑换种子需要的崇拜值并不多吧，但要满足成都郡这么大片地方，数值也就不会低到哪里去了。 而现在，他的崇拜值只有百来万。 所以必须得重操旧业。 写书。 出版。 “小方。” 正是吕方还在全心全意“抄”书的时候，门外却是响起了吕梁的声音。 这还真是让吕方有些奇怪了。 怎么着，吕梁也不该来自己这才是啊。 他打开门，直接问道：“你怎么到我这来了？” 吕梁愣愣眨眼道：“有什么问题吗？” 吕方突然想到，这家伙可能还没有回去自己的院子，“你下了差就直接往我这来了？” “是啊。” 吕梁道。 然后从怀中掏出封信来，笑呵呵递给吕方，“给你的。” 吕方有些纳闷地打开，神色不禁复杂。 他没想吕梁竟然当真了，“你还真写？” 信上面赫然是吕梁自己写的“承诺”，“此生不论身居何位，纵得以杀贼剿逆，得登大宝，不论小方如何声名显赫，功高盖世，我只替小方高兴，替我梁家高兴，绝不猜忌小方。若违此誓，吕梁众叛亲离，不得善终。” 这已然是毒誓了。 要说吕方心里不感动，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笑着就要把这封信给撕掉，“可别让别人知道了，特别是徐爷爷他们，不然又得说我不懂事了。” “别撕。” 吕梁伸手拦住了吕方。 他很是认真道：“留着这封信，若是日后我忘了初心，入了歧途，你还可以用这封信提醒我。” 这句话让吕方的动作不禁停下来，看着吕梁道：“你认真的？” “嗯。” 吕梁重重点头。 “你等等我。” 吕方没有再撕信，拿着信走回到屋子里。 吕梁都有这样的表态了，他总不能让吕梁空着手回去。 然而，当他拿着自己刚刚写好的“承诺书”再走到门口时，吕梁已经悄然离开了。 吕方很是无奈地撇了撇嘴，只得又走回房间。 承诺书可以明天再给吕梁，但今晚上绝对不能去吕梁的那个院子。 因为叶红罗白天的时候和梁思琪、竹儿还有陈幼熙过去了，然后，叶红罗没有再回到这边来。 她在梁思琪三女的劝说下，在收拾好吕梁的房间后，在那个院子里给自己也收拾了个房间出来。 别说吕梁才是刚刚提亲，这已然超过未过门妻子该做的范畴。 不过对付吕梁那样的性格，就该下这样的猛药，就该主动。 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 吕方不确定吕梁那个不开窍的会不会今晚上就抹了叶红罗的守宫砂，但是，可以确定自己要是过去“打扰”，吕梁就算有什么心思，也会熄了下去。 时间转眼又过去两天。 吕方把自己的承诺书交给了吕梁。 吕梁也收着了。 接连有喜讯被带回到成都府来。 首先是距离成都府最近的怀安军被“招安”了。 怀安军紧邻成都府的东侧，其实罗松唐早给吕梁透了底，怀安军绝对是效忠于吕梁。 因为怀安军从上到下，不仅仅总都统制是他们本土派系的人，就连下面那些将领，也是出自各世家。 这些年来，隗皓弼等几任节度使都做过努力，可怀安军始终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 再就是位于成都府西侧，和怀安军呈左右拱卫之势的永康军。 情况也和怀安军差不多。 若非是这样，罗松唐等这些本土世家也不可能在成都郡坚持这么多年的时间。 唯独在成都府北边的龙泉军，前往这里去劝降的“使者”，暂且还没有回来。 不过就算龙泉军摆不平，整个成都郡的大局也应该不会有什么悬念了。 因为除去怀安、永康两军投诚以外，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已经有数股义军来投。 他们多数是盘踞山林的山匪。 虽说人数并不算多，但以这种趋势来看，来投的义军会越来越多。 吕方并没有主动去问起吕梁这些事情，但吕梁下差以后总会来找他说，还有江子墨那个家伙。 眼瞧着吕梁麾下的义军队伍越来越大，吕方发自内心高兴。替吕梁高兴，也替自己高兴。 因为吕梁早就把《练兵三十六策》定为义军的训练手册了。 军营里每个兵丁发一本，那是早晚的事情。 而这《练兵三十六策》的第一页，就用大字写着吕方的大名。 吕方决定改改，写“梁初”这个名字，然后旁边再用小字标注“吕方”。 反正到时候仇恨值都会算到他的头上。 至于印书的事情，他自然包揽了下来。吕梁也意料之中的喜滋滋把这点小事交给他全权处理。 嘿嘿。 只要等新书刊印出来，再发到成都郡内各投诚的军营里去，仇恨值肯定是唰唰的。 又能体会那种修为坐火箭攀升的感觉。 再等这些将士们适应了《练兵三十六策》的摧残，到时候，就又该是贡献崇拜值了。 因为他们那个时候肯定尝到了甜头，亲身体验到了三十六策的效果，怎么着，也该崇拜值吕方这个“鬼才”。 关于这些，前面都是有例子的，山寨里的那些青壮门就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吕方完全可以确定最后是什么结果。 不过以吕方的性子，当然并不会满足就这么咸鱼地等着仇恨值、崇拜值上涨。 没理由只薅军队的羊毛不是？ 这天清晨，他提着厚厚一沓纸，带着梁思琪、陈幼熙还有竹儿离开节度使衙门，去了街上。 当然有高手在暗中保护。 到街上，吕方便直接找人问了成都府内最大书店的位置。然后……让梁思琪带路，往那书店去了。 《吕方新诗集》、《神雕侠侣》。 他用短短几天的时间，“写”出来这两本著作。 这也是他现在能够想到的，可以快速提升崇拜值的唯一法子。 也不知道，许臻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自从从京都那边逃出来后不长时间，吕方虽然还能经常收到崇拜值，但是，远不如以前那么多了。 他可是给许臻留了些存稿的。 第753章 身份传开了 但凡许臻将《天龙八部》的存稿出版出去，也不至于会出现崇拜值突然“断顿”的情况。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许臻没有继续出版之前那些书，要么，就是许臻或者登科书坊出了什么状况。 离开京都也有段时间了，吕方没法想象，自己的突然失踪，会给曾经的那些故人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只偶尔收到禹元纬、王思栋等人数值不高的仇恨值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肯定直到这会儿都在埋怨自己，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静文书斋。 这是成都府最大的书坊，经营着各类书籍租赁、出售、出版，另有书画售卖、文房四宝等等好些类生意。 但凡是书房用得着的东西，除了婢女，这里肯定是找得到的。 吕方和梁思琪、陈幼熙、竹儿从街道口过来，直往静文书斋走来。一路上，路过行人纷纷侧目，都为三女的容貌惊艳。 自古以来，蜀中也是出美人之地，但能够美到梁思琪、陈幼熙这种程度的也是相当罕见，哪怕是竹儿，也是万里挑一。 直到四人走到门口，还有不少人流连忘返。 “欢……欢……” 门口小厮也看傻了眼，一个“欢”字，一半在嘴巴外面，一半在嘴巴里面，愣是卡着说不出来。 心里止不住想，若是老子这辈子能娶一个这么漂亮的婆娘，就是短命十年也划算。 “扑哧。” 梁思琪实在是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竹儿则是有些脸红。 吕方是有些哭笑不得，但却是露出得意之色来，不禁更是昂头挺胸，大步走进书斋里。 不管什么年代，男人身边能有漂亮的伴侣陪着，都是光鲜的事情。 到柜台前。 有些驼背的老掌柜正在柜台里边算着账，翻看账本的同时，以颇快的节奏用舌头舔着手指， 这是老习惯了。 看他表情，书斋的生意应该是还不错的。 “掌柜的，我要刊印。” 吕方对老掌柜说道。 老掌柜抬头，瞧着吕方和梁思琪三女都穿着华贵，不敢怠慢，挥挥手让后边小厮去接待其他客人，对吕方道：“敢问贵客想要刊印何物？” 说罢，眼神已是落在吕方提的那一沓纸上。 “咚！” 吕方将纸堆在桌上，道：“一本小册子，一本诗集，一本小说。” 掌柜的眨了眨眼睛，有些愣，“您是同行？” 大渝有许多掮客，各行各业都有。譬如出版诗集、文章，有掮客会在作者和出版商之间周旋，赚取差价或者好处费。 吕方这张嘴便是要出版三本不同的东西，显然是让老掌柜的误会了。 “不是，这都是我自己所作。” 吕方笑着摇摇头。 “哦。” 掌柜轻轻点头，又伸手指向那沓纸，“老朽能否粗略过目？” “请便。” 吕方道。 老掌柜的便拿起最上边的那张纸。 这张上面写的是《练兵三十六策》。 刚开始他的表情还很平静，只没两秒，就猛地拧起眉毛，狐疑地盯了吕方一眼。 又几秒，他的胡须突然颤抖起来，整个人好似受到什么刺激。 “十……十七……您是十七殿下？” 老掌柜哆哆嗦嗦看着吕方，结结巴巴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的眼珠子仿佛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你认识我？” 吕方也是惊讶。 “这、这上面有您的尊讳啊。” 老掌柜的仍是激动，忽地从柜台跑出来，对着吕方就跪下了，“老朽叩见殿下。”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吕方连忙把掌柜的掺起来。 但这边的动静，已经引得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了。 唐金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门口。 吕方并没有收到仇恨值，并不觉得周围会藏有要对自己不利的人，只对老掌柜说道：“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老掌柜道：“您率领诸多英雄好汉潜进咱成都府，退梁释，让节度使大人等心悦诚服，这让您的名字都传开了呀。” 他眼睛里闪着光。 同时还给吕方贡献了不少崇拜值。 吕方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两天崇拜值陡然间疯涨起来，连带着仇恨值也涨了不少。 原来是自己的名字已经在成都府内传开了。 就是不知道，这中间是否有吕梁的影子。 虽说这个年代没有网络，通讯并不发达，但吕梁做为义军领袖，想要提高自己的声望，还是比较容易的。 稍微愣神过后，吕方笑着对老掌柜说道：“既然你认识我，那就更好了，这三本东西，劳烦你加急印刷出来吧。” “不敢，不敢。” 吕方就是客气话，掌柜的却是露出惶恐之色来。 他连忙说道：“殿下只管吩咐要印刷多少册便是，老朽这就安排下去，日夜赶工替您印刷。” 也不知道，他对吕方的这份态度，是出自于对前朝的认可，还是因为吕方的身份。 当然，这并不重要。 “《练兵三十六策》先印刷五万本，《诗集》和《神雕侠侣》，可以稍后些，到时候你看着印便是。” 吕方点点头道。 他是考虑过这件事情的。 成都郡内的禁军、守备军加起来大概三万多人，另外还会有赶过来的义军等等，印刷个五万本，多也不会太多。 “是。” 老掌柜躬身。 亏得是书斋内的其余顾客、小厮之前并没有听清楚他和吕方的对话，这会儿虽是眼神疑惑，倒也没引发什么轰动。 “这是定钱，印刷好了，让人去节度使府衙通知一声便是。” 吕方从钱袋里掏出张银钞放在柜台上，然后对梁思琪提了提下巴，准备离开。 “对了，以最快速度赶工，最好是找别的书坊也帮帮忙，我总会让你们都有钱赚就是。” 刚走出两步，吕方想起来什么，又回头，“还有就是诗集的署名写吕方就好，至于小说，署名十郎居士。” “嘎！” 老掌柜的顿时傻了眼。 这表情，便和刚刚通过《练兵三十六策》推测出吕方的身份时如出一辙。 “殿下您、您就是十郎居士？” 他又说不出来囫囵话了，“《聊斋志异》、天、《天龙八部》，都是您所作？” 第754章 风门关 “你看过？” 吕方说。 掌柜的眼神很复杂，“您这两本小说都快要在咱们这传疯了啊，可惜……” 他很是惋惜，“咱们成都郡本土没有书斋得到您的首肯印刷，那潭州的登科书坊离咱们这太远，好不容易夔州新开的登科书坊让咱们看到了有充足货源的苗头，这本《天龙八部》却突然就没了后文，登科书坊也关了张。” 说到这，掌柜的小心翼翼看着吕方，“殿下，老朽多嘴，莫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唉……” 吕方眼中浮现出担忧之色，“我也不知道。” 他还是没有将自己和许臻的关系给说出来。 虽然即使和这静文书斋的掌柜多几句嘴，也应该影响不到许臻那边，但有时候有些不经意的麻烦，往往就是因为管不住嘴。 老掌柜的点点头，没再多问。 然后看着吕方就这么离开书斋，兀自仍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他只是个普通商人而已。 吕方竟然会亲自来他的书斋，这已经让他很是惊讶。 而吕方竟然还是“十郎居士”，这更简直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了。 原本以为，十郎居士要么是个老头，要么就是个才华横溢的读书人。按理说，十七殿下应该没心思弄这些才是。 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老掌柜的忙不迭跑回到柜台里，仔细端详吕方留在这里的纸稿。 …… 大渝西北，庆兴郡。 郡内地形复杂，有沙漠、戈壁、草地、山脉、雨林等等，但总体较为贫瘠。 不过却也是大渝西北方向的交通、商业要道。 同时，也理所当然是军事重地。 做为大渝最西北的边陲之郡，庆兴郡经济、民生并不突出，甚至于在北方都颇为落后，更别提和南方沿海诸郡比较。 但庆兴郡的地盘，是大渝诸郡中最广的。 比寻常两个郡还要大。 庆兴郡内的禁军也是诸郡中最多的。 可能有数郡禁军的总和还绰绰有余。 二十万！ 西北禁军二十万，便全是驻扎在庆兴郡内。 自大渝立国以来，这二十万西北禁军，便是大渝朝廷抵挡大辽、铁蒙等国铁骑的一面最具分量的盾牌。 虽说十多年前梁释率着这支禁军兵压成都郡，让天下议论纷纷，也成为西北禁军无法抹去的污点，但不得不承认，哪怕直到现在，西北禁军也仍是大渝西北侧的守护神。 若非是有这支雄兵驻扎在庆兴郡，大渝西北千里土地上的无数百姓都得惴惴不安。 而这样的地方，也自然而然成为京都及地方上勋贵子弟们镀金最好的去处。 毕竟但凡只要在西北禁军中待过些时日，回去以后就能昂着脑袋说，老子可是在大渝最厉害、条件最艰苦的军中当过兵的。 即便实际上，在驻扎西北的号称二十万禁军里，真正挡在最前沿要地的将士，其实只有那么不到五万人。 这五万人，才真正是西北军中的百炼老卒。 也是西北军中真正吃过大苦头，见过大场面的人。 风门关。 一座横亘在庆兴郡往大辽国去的路上的关隘。 整座关隘由黄土、石头堆砌，但早都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 外墙是一种近乎于黑色的深沉。 此时此刻，在这数丈高的黑色土墙墙跟下，坐着十数个穿着软甲的兵丁。 都是斥候。 最中间那人看着得有四十多岁，身形瘦弱，五官也不出彩，眼睛看似木讷，但实际上却偶有精光闪烁。 虽说这些斥候只是散乱坐着，但看他们的朝向，俨然是以这人为中心。 “头儿。” 汉子左侧，是个五官颇为俊俏的年轻人。脸色很明显要比之其余斥候白净些许，还没有晒到黑得发亮的地步。 他嘴里叼着棵草，有股子似乎在根子里的吊儿郎当的劲，抽了抽鼻子，“咱们风门关的这些城墙，真是被血给浸成这样的？” “不全是。” 实际上年龄其实比这个俊俏年轻人也就大上五岁，但已经在西北禁军中待了八年光景斥候队长说道，“主要是风吹的。” 年轻人砸吧砸吧了嘴，“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血浸的。这要都是血，那得死多少人？” “你以为，这风门关死了多少人？” 队长忽地哧笑了声。 他不是很喜欢这个从京都来的年轻人。 什么时候，风门关也成为这些家伙能够镀金的地方了？ 虽说这个叫翟阳州的小子是武安侯的儿子，武安侯当年也是员猛将，但可不见得儿子就能像是老子那么生猛。 在风门关的士卒，从没想过自己能和那些在京都养尊处优的勋贵子弟们成为一路人，也没想过去成为一路人。 自然，就更不想这样的勋贵子弟被安排到自己的下边。 也亏得是翟阳州在被安插到这支斥候队伍中后，既没有勋贵子弟的跋扈，也能吃苦，这队长才乐意搭理他。 但也就仅限于搭理而已，亲热，绝对谈不上。 “多少？” 翟阳州问。 眼睛眨巴眨巴，看起来人畜无害，和当初在京都面对吕方等人时的跋扈，那完全是两个模样。 “单单就这城头上和关隘里头，起码埋了不下十万冤魂。” 队长指了指头上，撇了撇嘴。 然后又指向北边，“至于这外边，那就更是不计其数了。呵，如果这下边不是沙子，而是泥巴，这些年这块地上淌的血，早他妈的攒成河道了。” 风门关以北，是长达上十公里的峡谷要道。 辽兵要入大渝，除非绕道极远，否则这峡谷要道以及最后的风门光就是必争之地。 以往，辽兵入大渝打打秋风，压根不会选择从这里南下。 仅有的几次强取风门关，都无一例外是大军压境。 所以，风门关虽说经历战事不多，但都是大仗、硬仗。 死伤，自然也是无数。 “啧。” 翟阳州闻言砸吧砸吧了嘴，“可惜，辽国那些家伙就敢再那边杵着，也不敢攻过来。要不然，小爷定让他们瞧瞧厉害。” “呵呵。” 这话说出口，却是惹得周围他几个袍泽都不禁嗤笑起来，颇为不以为然。 “你还是别可惜了。” 队长说道：“真要杀过来，你这家伙怕是要尿了裤子。别以为随着我们出去溜达了几趟，就了不得了。” 他并不掩饰眼里的鄙夷之色。 第755章 来自成都的信 在风门关这种地方，别说是武安侯的儿子，就算是皇帝的儿子来了，也不会比别人的命硬。 总之对于辽兵而言，都不过是顺手一刀的事情罢了。 队长压根就没想过翟阳州会有亲身经历沙场的机会，估摸着，在辽兵真正发起战争之前，这小子的老爹就会急匆匆把他调往西北后方去。 听说今年被安排到风门关镀金的勋贵子弟有上十个之多，这些家伙，命未必硬，但肯定金贵。 现在辽国等国按兵不动，他们来风门关做斥候捞军功，等辽国进攻，就该到后边去弄个将职当当，开始积攒资历了。 再等到大仗结束，他们这些人便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回他娘的京都去领赏谢恩。 这些套路，西北军中的军卒们多数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也只能讥讽几句而已，毕竟人家有个好爹。 “你们看我会不会尿裤子就是了！” 翟阳州并没有因为队长的话生气，反倒是露出种能算是豪迈的表情来。 “驾！” 他猛地蹿起身，翻身上马，往关隘军镇里面疾驰而去。 一众打算继续在这里小憩会的老手斥候们面面相觑。 半晌，队长抽了抽鼻子，带着些许惊讶之色道：“难道这小子还真是个血性汉子，敢和我们一同拼命？” …… 翟阳州纵马到关隘之外，亮出旗号，又被检查过腰牌以后才被放进去。 先是去马房还了马，而后回到自己营房。 还在营房外面，就能闻到直让人眼睛冒酸水的汗酸、脚臭等种种味道重叠起来的难以言喻的味道。 难得翟阳州来风门关的时间并不长，前后加起来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在京都锦衣玉食的他，竟然能够习惯这种味道。 “咦。” 营房里是一排草席。 这就是风门关内普通士卒的床。 地铺。 翟阳州刚刚窜进屋，轻轻咦了声，“你们怎么来了？” 此时他的营房里正坐着几个不速之客，都穿着风门关守军的服饰。 分别是内向伯爵府的郝泉、诚意伯爵府的武兴怀、新宁伯爵府孙宇亭等等。 都是当初在京都内厮混的勋贵，且和翟阳州关系相当不错。 而其中最打眼的，无疑是身形本就魁梧，如今晒得黝黑更显雄壮的岐山公爵府的樊广赫了。 拥有五品武师修为的他同样选择了来着风门关进行历练。 就前阵子从京都来到西北军中历练的勋贵子弟，选择到风门关来的，基本全都在这。 他们都是受了吕方的刺激。 别看有时候这些勋贵子弟们没心没肺，但他们觉得自尊心受创时，能够表现出来的坚韧也是非同小可。 因为他们最是将自尊心看得重了。 “有吕方的消息了。” 樊广赫说道。 翟阳州愣了愣，“他没死？” 他们离开京都时，有让人继续留意吕方在京都的动向。因为他们虽是败在吕方手下，没有颜面继续留在京都，但也想看看，吕方这个来自荆南郡的家伙到底能在京都闹出怎样的动静来。 于是从春猎时吕方以无敌黑马的姿态胜出，再到吕方擂响通天鼓，他们都从书信中得知。 直到最后吕方突然间杳无音讯，远在风门关的樊广赫等人也同样知道。 不打不相识。 他们虽是败在吕方手下，但还不至于对吕方恨之入骨。 得知吕方突然失踪的时候，只以为是哪个京都的家伙下了黑手，还很是觉得可惜。 那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家伙，不应该这么早死才是。 他们可还想着在军中锤炼自己，然后好回去找吕方一雪前耻。 “真没死？” 于是翟阳州在愣神过后，脸上竟是露出些许喜色来。 樊广赫等人却是神色复杂。 樊广赫道：“死是没死，不过可能咱们这辈子是很难再有和他交手的机会了。” “为什么？” 翟阳州道。 樊广赫解释道：“消息是从成都郡那边直接传到我族叔这来的。成都郡兵变了，有自称前朝九皇子梁衽、十七皇子梁初的两个庆余帝幸存血脉带着人围攻了节度衙门，和成都郡安抚使罗松唐等人拿下了成都府，并且得到成都郡节度使隗皓弼、监察御史屈元正等人的投诚。另外，还有前朝重臣徐景年、苏余等人，也都在成都府露出了踪迹。” “咕噜。” 翟阳州闻言瞪圆了眼睛，咽了口口水。 饶是他对大渝的政治并不怎么熟悉，也不太关心，却也知道，这事情有多么严重。 成都郡反水了！ 这可是一郡之地啊！ 而且冒出头的竟然是前朝庆余帝的血脉。 不应该都是死光了么？ “这关吕方什么事？” 随即才缓过神来，皱着眉头道。 他不觉得吕方会和前朝余孽有什么关系，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这家伙简直是胆大包天了。 竟然敢到京都去那么出风头，而且还得到了永乐郡主的青睐。 樊广赫道：“吕方就是那十七皇子梁初。” 直到这会儿说起来，他脸上都还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若非这信是直接从成都那边传过来，又是他在风门关担任总兵的族叔亲口告诉他的，并且将信拿给他过目，他绝对不敢相信。 吕方竟然会是前朝庆余帝的遗腹子。 “啥玩意？” 翟阳州自然再度傻了眼。 樊广赫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了。 吕方既然是前朝十七皇子，那自然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他不觉得吕方还能够活到他们回去的时候。 他们这些人千里迢迢赶来西北，并且选择最为艰苦的风门关进行锤炼，似乎也突然间没了意义。 他们最想要的，是超过那个将他们京都勋贵踩在地上碾压的家伙啊！ “玛德！” 翟阳州突然愤愤骂了声。 显然，他心里也是和樊广赫等人同样的想法。 “呜……呜……” 而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忽然有苍凉的号角声响。 紧接着是尖锐刺耳的唢呐声。 号角集兵。 唢呐聚将。 樊广赫等人都蹭的站起了身来，顾不得再说吕方的事情。 这是要打仗了？ 第756章 辽军进犯 他们对视了个眼神，匆匆向着校场跑去。 整个风门关关隘瞬间热闹起来，就像是沉睡的巨兽突然苏醒。 宽敞的校场之上，密密麻麻的士卒自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穿着锁子甲。 这些都是斥候、轻骑。 军中只有他们才穿软甲。 另外，步卒和重骑都是重达数十斤的铁甲。 他们肯定没有斥候、轻骑穿得快，跑得快。 翟阳州、樊广赫等人顾不得多言，纷纷寻找各自小队所在地方。 往北看，已有狼烟滚滚。 肯定是峡谷那边的辽军有动静了。 到校场集结的士卒越来越多。 到处都是什长、百夫长等低阶军官的呼唤声、叫骂声。 很快，那些个将军们也都从中军大帐那边匆匆跑来。 风门关守军总兵樊嵊跑在最前面。 他是樊广赫族叔，也是大渝一员猛将。 一以悍不畏死出名。 二以防守为长处。 “将士们！” 带着众将登上点将台后，樊嵊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振臂高呼道：“辽贼来袭，当如何？” “死战！” “死战！” “死战！” “……” 校场内将士齐声大吼。 喊声雷动。 旌旗招摇。 高高举起的兵刃，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擂鼓！” 樊嵊真是半句废话都没有，这便传令擂鼓。 鼓响。 一众将领各自跑向自己的军伍，然后各自率领麾下将士离开校场。 不过这个时候的风门关还算不得风起云涌，因为毕竟辽军距离着风门关还有相当的距离。短时间内，肯定没法抵达风门关。 就连关外哨所的哨兵，这时候都还没有赶回来报信呢。 风门关内两万守军，有条不紊地备战。 铁棱角、火油、石头、刀车、枪车、弩车、鹿角木等等防御器械都被搬到具体位置。 众将在安排好各自麾下防御、备战事宜后，又回到中军大帐。 只过不多时，风门关北面几个哨所的哨兵便也相继赶到。 “报！” “辽军骑兵沿峡谷向我关隘袭来！” “报！” “辽军骑兵距我二十里！” “报……” “辽军距我十里！约万人！据是轻骑！” “……” 渐渐，斥候、哨兵不断，接连涌进大帐报信。 帐内众将神色各异，早已展开讨论。 “这些辽贼在峡谷之外窥视两月有余，终于舍得来进攻了。” “呵！不过一万轻骑，他们敢攻？依我看，不过是来示威的而已。” “黄老将军言之有理。” 有将领笑眯眯，“以往这些蛮子进犯，往往都是秋季。现在可还距离秋季有些时间，他们大军囤于关外虽是诡异，但绝不可能就此发起进攻。就算他们要攻，咱们风门关，也不是他区区万人就能拿得下的，哼，再来个十倍还差不多。” 风门关做为边陲重镇，又是大渝西北一处咽喉要地，而且是一座兵镇，城内全是囤兵，出了名的易守难攻。 光是外围城墙，就有五米厚度。 这种军镇，不是本就不擅长攻城的骑兵能够拿得下来的，非得要重型攻城器械不可。而且起码得数倍于守军兵力。 如果不是这里荒无人烟，以西北的实力，最多也只能供养两万人左右，在这里囤兵五万，大辽国肯定连攻打这里的勇气都没有。光一个风门关，都不知道能拖住辽军多长的时间。 帐内众将神色渐渐轻松。 “诸位也莫要太过掉以轻心了，需得提防辽贼有诈。” 樊嵊看到帐内一众将领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觉得自己做为主将理应提醒一下。 但实际上，他脸上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紧张之色。 区区一万辽军轻骑而已。 莫说他这风门关本就是兵强马壮，将士多是百战老卒，就算只是些不甚精锐的，占着地理优势，也足够抵挡起码三倍于几的敌军。 众将也没把他这番话当回事。 只是有人附和道：“还是总兵大人沉稳过人呐，我等却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还请总兵大人下令。” “应对……” 樊嵊拈了拈及到胸口的长须，道：“辽贼未带攻城器械，咱们坚守城池便是。就按之前吩咐的……” 他眼中到底还是闪过抹凌厉的光芒，“各营负责各营的地段，要是哪个地段出了岔子，到时候别怪本将不讲情面。” 为将者，不可无威。 从来都不会摆出冷面孔的将军，很难是个出色的将军。 “是！” 众将轰然应诺。 “报！” “报！” “……” “辽贼距离我关隘还有两里！” 一波接着一波斥候、哨兵进来报信。 还可以听到外面的金钟声。 这是在提醒敌军离关隘越来越近。 “都下去督战吧！” 随着樊嵊的令下，有半数将领应诺，离开中军大营，往各自负责的城墙段去。 那些没有分配到任务的则看向樊嵊。 “你们随本将去城头看看，也替弟兄们打打气。” 樊嵊又对这些留下的将领们说道，然后也领着众将离开。 风门关城头。 城壕里早就是密密麻麻的脑袋和身影。 关隘内的士卒们压根不用吩咐，早就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严阵以待。 千军万马能造成的威慑力，是难以言喻的。 说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绝不为过。 此时此刻，就在风门关北面的长峡谷内，只见得黄尘滔天。 而在这漫起的黄尘前面，是一群黑色的影子，如潮水般快速袭来。 辽国轻骑。 论防御、冲击力，轻骑不如重骑。 但论速度和耐力，轻骑有着其余兵种拍马都比不上的优势。 地面都好似在微微摇晃。 这黑压压的一万铁骑，就好像巨蟒从草丛间划过。顺着峡谷，以极快速度蔓延到风门关北门外。 而后，几近整齐划一的停下来。 单单就一手令行禁止的纪律性，再有这马术，就让得关隘上的将士们心里暗道一声佩服。 很多辽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这点，的确不是大渝可比。 “他娘的。” 樊广赫此时也在北门城墙之上，却是低骂，“这些辽贼的骑术真他娘不错。” 然后见没人搭腔，左瞧右瞧，忽地面色有些讪讪起来。 因为这一段城墙上，赫然只有他傻乎乎将手中的弓箭给拉开了。 第757章 月末攻城 “小子，别紧张。” 有并不知道樊广赫真实身份的老卒轻笑，“这些辽贼不是冲着攻城来的。攻城，哪会是这样的架势。” “还是老李头你们临危不惧，我得多和老哥哥你们学啊。” 樊广赫笑着说。 他其实比翟阳州要圆滑些，或者说是低调内敛些。是以和这些队内老卒的关系，也比翟阳州和他那队斥候关系要亲近些。 这带着马屁意味的话，让得老卒们又是喜笑颜开。 他们不知道樊广赫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还是知道樊广赫来历不俗。被这样的小少爷拍马屁，是种不错的感觉。 樊广赫继续凝神看向城下，在弓弩手射程之外停下的轻骑。 经过短暂的骚动后，这些轻骑在城下呈现出颇为齐整的队列。 最前头，有一骑越众而出。 这骑兵驱马直到城下，距离城门不过十余米之处。城门上士卒已是能看清楚他的容貌。 却并非是辽人，而是个中原人面孔。 “呸！狗东西！” “怎的冒出来这么一个狗杂种！” “……” 城头上不少士卒露出忿忿、鄙夷之色。 不管在哪个年代、朝代，如这种背弃故土，背叛族群的人，都会为人深深鄙弃。 到这个骑兵显然并没有这种觉悟。 他脸上带着狂傲之色，冲着城楼上大喊道：“我乃大辽国四皇子耶律俟机帐下议事参军，关内领兵的何在？速速出来答话！” “答你妈个腿腿！” 城墙上怒骂声不止。 但赶到这里的樊嵊还是露面，喝道：“本将便是风门关总兵樊嵊，城下的外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爷爷我可没太多时间搭理你。” 他这话说得解气。 于是城楼上又是哄笑声一片。 这议事参军瞧见这种情形，脸色有些难看，怒道：“本听闻樊将军乃是西北出名的儒将，素有体恤士卒、待人和善的美名，没想原来也是如此的粗鄙不堪，不过名不副实也。今日某并非是来和将军你逞口舌之利的。” 他抬眼直视着在众将簇拥中的樊嵊，“只是来替我大辽国四皇子给你们传句话，想必刚刚你们都已经见识到我大辽国骑兵之盛，若是识趣，便早早开关投降，届时四皇子还能在皇上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待我大辽入主中原，给你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不……” “去你妈的！” “狗日的直娘贼！” “就你们也配入主中原！还是让你家女帝来给老子们暖被窝吧！” “……” 这议事参军的话还没说完，城头上又已经是骂骂咧咧起来。 不过这些骂声嘈杂，而且又有边塞呼啸的风声扰乱，所以下边议事参军也听得不是很真切。 只还是知道，上边那些士卒是在骂他。 他脸色红了红，知道此时不是打嘴仗的时候，强行压下还嘴的冲动，权当做没有听到，摆出不将这些普通士卒放在心上的模样，接着喊道：“若不然，就是这个月末，我大军压境，叫你关内血流成河！” 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让得城头上的叫骂声都瞬间戛然而止。 那些士卒们只想，这辽贼难道是疯了不成？ 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将攻城计划都说出来。 是有诈？ 还是这些辽贼有什么依仗？ 樊嵊等一众将领也都是紧皱起眉头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也拿不准，辽军主帅耶律俟机派遣这一万轻骑过来“显摆”，又让这议事参军做这摆明了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招降”，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只知道，不管这议事参军的话是真是假，辽军快要攻城是既定的事实。 眼下可是已经进入下旬，距离月末也不过十余日的时间而已了。 辽贼说月末进攻，有可能会提前发起冲击，但要说推迟，那是不太可能的。因为那是打自己的脸。 樊嵊没有答下面议事参军的话。 那议事参军也不打算等他回答，直接拨马回了军阵去。 而后不多时，一万轻骑勒转马头，后军做前军，又卷起黄尘滚滚，如洪流般快速退去。 关内黑云压城的紧迫感消散不少。 但将士们仍是议论纷纷，话题，自然无非是那什么辽国四皇子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到时候辽军杀来，又该如何应对等等。 樊嵊带着众将回到中军大帐。 “你们是何看法？” 刚到帐内大马金刀坐下，樊嵊就问道。 眼神扫过众将。 “依我看，这应该是辽贼虚张声势，扰乱我们军心罢了。” 在樊嵊左侧下首位置坐着的是个脸色蜡黄的中年将领，名叫凌永和，官居风门关副总兵，地位、权力仅在樊嵊之下，同时也是樊嵊身边的得力助手之一。 他天生苦瓜脸，看着满脸苦相，分析道：“若辽贼真有那般实力，尽管直接来攻城便是了，不应该会整这些虚头八脑的把戏才是。我听说那耶律俟机在他那群兄弟里边最是狡猾，说不准就是想让咱们弟兄吃不好，睡不安稳。这个下去，等到月末了，咱弟兄们都精疲力尽了，他就赚到便宜了。” “呵……” 说着却又冷笑起来，“不过这家伙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眼睛扫过帐内众将，“咱们风门关的弟兄可都是见过大阵仗的，还能受他这点吓唬？别说月末攻城，就算是他说明天就要杀来，咱们也能照样睡得踏实不是？” “哈哈。” 帐内众将听他这话觉得提气，都笑起来。 凌永和分析的完全没毛病。 对于普通士卒来讲，施加这样的压力可能的确能取到效果，但对于风门关们士卒，就没什么作用了。 关内的士卒们都是上战场和辽贼厮杀过的，以前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过，就连那些新兵蛋子，也都做斥候近距离观察过那些辽贼，谁会觉得那些辽贼势不可挡？ 那耶律俟机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他这样的把戏，只会让得关内弟兄们的战意更为高昂。 樊嵊听着凌永和的分析，也是轻轻点头。 “就担心他们会提前进攻啊。” 不过也有将领表达出自己的担忧。 “那也没用。” 凌永和带着冷笑斩钉截铁道：“除去小股奇袭以外，辽贼大军要想进犯风门关，必须由咱们北边的一线天过。一线天有多长你们都知道，他们轻骑都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带着辎重的大军根本不可能快。” “我说的就是奇袭。” 刚刚说话的将领道。 一线天的地理优势，在座的谁都知道。有一线天在，风门关都完全有准备应敌的时间。 但高手不同于普通士卒，别说是一线天峡谷，就是风门关高达近十米的城墙，他们也能如履平地。 帐内众人都是若有所思起来。 通常情况下，各国都不会派遣超级高手上战场厮杀的，这是大渝周边各国约定俗成的规矩。 但谁也不能打包票，说辽国就肯定不会坏规矩。 毕竟，风门关是重中之重，是大渝屏障。破风门关的战略意义，太大了。 第758章 月高悬 深夜。 月高悬。 大渝皇城。 拱廊中悬挂着许许多多灯笼，如同在皇宫内舞动的长龙。 一队队持着灯笼的禁军，或者忙着去伺候主子的太监、宫女在各处游弋。 做为大渝皇朝的权利中枢，即便是深夜，皇宫也不可能和民间是同样的风景。 深处，有殿宇灯火通明。油灯温和的光芒扑撒整个室内。 这是梁翰民的御书房。 从作息方面来看，梁翰民的勤政不可挑剔。 只此时，在御书房的外边，几个侍候的太监另有佩刀的御前侍卫都是颤颤巍巍跪在地上。 皇上又发怒了。 天子震怒。 最近这段时间，皇上可谓是相当的暴躁，和曾经那个看起来如同深渊大海般的皇上简直不再像是同一个人。 难道是因为边疆之事不顺？ 可直到现在为止，大辽、金奉的大军虽是囤于关外，不还没有和大渝守军发起冲突么？ …… 御书房内。 眉毛又长又细的老太监刘公公此刻也是匍匐在地上。 看着陷入暴怒状态，以至于将珍贵砚台、笔搁都一股脑摔在地上的梁翰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他远比外面那些太监、侍卫更了解梁翰民的性格。 皇上还是以前那个皇上，养性功夫也依然出色。只这件事，再加上边疆的事，就算是神仙，也会忍不住火冒三丈的。 在一个小小吕方的面前，怎么荣王梁释和朝廷的那些高手们就连连吃亏了呢？ 这些前朝余孽怎的就真的成精了呢。 陈萍萍那帮人回来了。 死了六个宗师。 匆匆赶到御书房来汇报之前，老太监从陈萍萍的嘴里得知事情的经过，知道唐金、唐银、李剑天那些人出手救下吕梁，又知道梁释在成都府衙被吴泾川击败，就预料到梁翰民肯定会怒火滔天。 几乎是整个成都郡的绝顶高手啊！ 那在整个大渝都是极占份量的。 而且，天知道等这些余孽在成都府站稳脚跟，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 “陈萍萍在哪？” 气得胸膛起伏的梁翰民眼神不知道闪烁了多久，眯眼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老太监，终于开口说话。 他生气的时候是不说话的。 此时开口，说明他已经恢复冷静。 “在老奴院内。” 老太监答道。 声音听不出什么波动，但心里却是在暗叹。 以前吴钩的事情梁翰民都是让他去办，不会接见陈萍萍，而吴钩接连的失利，已然让得梁翰民对他失望了。 亦或者，是没有以前那份信任了。 “带朕去见他。” 果然，梁翰民接着就说道。 “是。” 老太监不敢有半点迟疑，当下答应。 随即才站起身来，领着梁翰民往他居住的那个院子走去。 路上侍卫、宫女、太监都是纷纷跪倒在地上。 很快，便到老太监院子里面的那间很不起眼的小房间外面。 梁翰民在门口微微顿足，又瞥了眼老太监。 老太监心领神会，躬身后替梁翰民打开房门，便道：“皇上，老奴到外面去候着。” 心里轻叹，梁翰民对他的不信任突然之间已是到如此地步。做了皇帝，心性是真的会变的。 在梁翰民点头后，老太监往院子外去。 梁翰民走进房间。 “臣吴钩副使陈萍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萍萍本就听到门口的动静，梁翰民的脚刚刚踏进门，他便跪倒在地上。 “起来吧。” 梁翰民说道。 陈萍萍稍微抬头，面对的是梁翰民清冷的脸。 梁翰民道：“成都府失败，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无能，恳请皇上降罪！” 陈萍萍又跪倒在地上。 “说事。” 梁翰民淡漠道。 陈萍萍低头道：“臣奉正使之命，率领总堂十二位宗师高手前往成都府，其后一直暗中观察西山野川内那些余孽，另外……还有成都郡吴钩暗堂以及打更人高手之动向。十一日，荣王殿下率领他麾下高手和成都郡吴钩暗堂的人前往西山野川，臣也率人前往，以防有漏网之鱼。” 他说得委婉。 其实哪里使防止有漏网之鱼，就是看看梁释会不会对吕方等人有恻隐之心，若有，他的任务就是完成“补刀”的工作。 “可还未到那些前朝余孽聚集的山寨，荣王殿下突然率人折返，臣本想跟在后面，却又发现山寨内的那些余孽匆匆往西而去。在没了解荣王殿下为何率领高手突然折返的情况下，臣没敢轻动，直到那些余孽已经到得高昌国境内，臣才率人动手。只没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咱们的后面，还跟着成都郡内唐门左右护法唐金、唐银，天霄剑宗李剑天，剑冢剑九，以及剑王府的高莫离。” 陈萍萍此刻说起来也是有些憋屈，“臣无能，不是他们对手。交手之后只能撤退。” 别说是李剑天了，就算剑九、唐金他们，也都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 吴钩、打更人笼络的高手多则多矣，但有很多都是后期强行提升的实力，较之这些高手还是有些差距。 梁翰民眯着眼睛沉思。 半晌，他扭头往外面走去。 他没想着从陈萍萍这里能够听到什么和老太监不同的回答，只是想来看看，陈萍萍这边是否会有什么破绽。 是否有老太监、陈萍萍都糊弄他的可能。 而从陈萍萍刚刚的表现来看，他可以笃定陈萍萍不是在说谎。 在皇帝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他是有这个眼力的。更别说他在还没有登上这个位置之前，本就是个人杰。 “随朕回御书房。” 到院子外面，梁翰民对在门外候着的老太监说了句。 语气较之之前温和了许多。 “是。” 老太监躬身答应。 知道梁翰民对自己的疑心消失了。 这么多年如同舔犊般培养出来的感情，到底还是有用的。 只不过事情办砸了，就是办砸了。 老太监跟在梁翰民的背后，光是听着梁翰民的步伐就能知道梁翰民此时心情仍然很是不痛快，轻声开口，道：“皇上……老奴想亲自率人去一趟成都府。” 第759章 假皇子 梁翰民的脚步顿住。 稍顷，淡淡道：“你留在宫中，比去成都府更重要。” 然后继续往御书房走。 这夜，御书房内的灯光始终未熄。 天色还未拂晓。 宫门外，已是有许多需要参加早朝的大臣聚集。 以往，这些大臣们并不会在这个时候过于喧哗议论。毕竟早朝时要讨论些什么问题，都是早就拟定好了的，哪些人要说话，该要说些什么话，大多都已经商量妥当。 如果是哪个山头直到这个时候都还在商量对策，那肯定是要在早朝时吃亏的。 但今天，不管是以苏宰为首的保旧派，还是以王宰为首的新法派，亦或是和保旧派关系密切但实际上又有本质区别的勋贵派，再有就是中立派、闲散派、武勋派等等，这些错综复杂的山头里，挂着各种官衔的大渝大员们，俱是在低头议论。 实在是昨晚上传到京都来的那个消息太过惊人了。 庆余帝竟然还有血脉遗留于世。 一个是曾经的宁远县令，另一个，更竟然是前不久还在京都惊起不小浪花，差点夺了状元的那个小辈。 而且，他们还得到了徐景年、剑王等许多人的支持，拿下成都郡看样子是早晚的事情。 这肯定是今天早朝会要讨论的话题。 皇上也肯定会让他们拿出对策来，到时候该如何回答才能让皇上满意，不让政敌抓住弊病，他们只能借着现在这段时间来商量。 时不时有人将目光向着禹元纬、冉鸿波等人瞥去，神色各异。 有的复杂，有的惋惜，有的幸灾乐祸。 他们这一拨人可真是运气不好啊。 前阵子好不容易因为皇上想要打破朝中现在的局面，让禹元纬、冉鸿波入主工部，由耍嘴皮子的清流变成了实权大员，之前和禹元纬一脉的不少清流学士派也都被提拔到关键位置上，让他们一脉在朝中的话语权与日俱增。现在突然出了这档子事，只怕是要一下被打回原形的。 起码禹元纬这个领头羊没得跑。 毕竟谁让他是那个吕方的老师呢？ 以吕方的敏感身份，就算皇上再想用禹元纬破局，再看重禹元纬，也不能容他继续高居工部尚书之职吧？ 即便禹元纬并不知道那吕方的身份，归家养老怕也难免。 而让这些议论之余暗暗观察禹元纬的大臣们有些疑惑的是，禹元纬的脸上，此刻竟是没有多少失落之色，更谈不上惶惶。 他只是静默站着，微微低着头，似在假寐。 “诸位大人，请随我来吧。” 有太监出现在宫门口。 十数年如一日的同一句话。 “劳烦公公了。” 有大臣对着太监拱手。 太监未必都是皇帝的身边人，但能够在重要岗位待着的，必然都是受皇帝信任的。 有时候这些太监要吹吹耳旁风，比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更容易许多。所以大渝大部分权贵，轻易不会开罪宫内的太监。 一众人往里面走去。 穿过长长的甬道，过宫门，光是从宫外走到早朝的崇正殿就用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 四品以上官员进殿面圣。 其余官员都只能在崇正殿外等候。 若是梁翰民有事询问他们，他们还能跑到崇正殿门口瞻仰天颜。要是没有，那早朝实际上就是陪跑。 梁翰民已是在殿内高高端坐着。 一夜未眠，这位大渝皇帝的脸上难免有一丝倦色。不过在他的威严之下，这抹倦色是几乎瞧不出来的。 “有事启奏。” 众臣参拜后，梁翰民身边的太监捏着鸭公嗓高唱。 以往，当这太监的话音落下，总会有人站出来。毕竟大渝泱泱大国，不可能有哪天是没有事情需要处理的。 梁翰民本身又是个接近于事必躬亲的皇帝，是以早朝时要商讨的事情更是显得尤其的多。 只今天，众臣却都很是默契地没有出列。 皇帝现在心情肯定不好，还是先别出来触他的眉头较好。 至于喜事…… 一点点上不得台面的喜事，可没法抵消成都府那件事情给皇帝造成的烦闷。 “都无事启奏？” 过了十数秒，梁翰民见没人说话，主动开口。 说了一句话后，便又停顿数秒，然后才接着道：“那就朕来说。” 他放眼扫过殿内这些高居着大渝最顶级官位的大员们，道：“你们都是手眼通天之人，各有各的人脉、手段，成都府的事情想来你们都已经知情了吧。说说吧，朕应该怎么对待庆余帝的这两位皇子啊？” 他本应该是很生气的才是，可有不少大臣有敏锐发现，此时皇帝说话的语气中赫然有揶揄的意味在里面。 这很明显不太正常。 那只能说明，皇帝是刻意用这样的语气了。其原因，也不用如何去推敲。 “皇上！” 很快有大臣出列。 是当朝一名武勋，勇武候吴昌厚。 此人原本是庆余帝年间的徐州守将，梁翰民率军奔袭京都时，此人拥戴有功，其后又在京都之战中立下战功。因此，成为梁翰民登基后，少数的被封爵的“从龙之臣”中的一员。 他也算是梁翰民的死忠分子了。 据说，他当初之所以投靠梁翰民，是因为其父亲被庆余帝贬斥，怀有不忿。 刚刚出列，吴昌厚便定定看着梁翰民，声音铿锵有力道：“庆余帝血脉当年早被贼人趁乱焚杀于宫中，此事已经过核定，对过人数尸首，怎可能又有庆余帝血脉冒将出来？依臣看，不过仍是那些余孽乱说的名头而已，这些年来，他们做过不少这等事了。” 说着，便跪倒在地，“臣请皇上下旨，容许臣率领精兵，前去剿灭成都逆贼！” 殿内，有人眼神发亮。 也有人暗暗鄙夷。 这勇武候虽是个武人，脑子却是挺快的，竟然赶在他们之前出列了。 而且把吕梁、吕方定义为打“前朝皇子”幌子的逆贼。 是真是假，其实谁心里不清楚？ 若是假，荣王会亲自出马？ 若是假，徐景年、剑王等那些人会都鼎力拥护？ 只不过，将他们定义为“假皇子”，这对于皇帝而言，绝对是最有利的，也是相当有必要的。 第760章 确定无误 “皇上！臣以为勇武候说得甚是！庆余帝怎可能还有血脉遗留于世呢？必然是有人假冒身份，其罪当诛！” “皇上，臣愿领精兵两万，前往剿灭逆贼！” “皇上！” “……” 一个个文臣武将争先恐后地站出列来，谁都表现得义愤填膺。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谁谁谁都是在演戏，演给上边的那位看。这样的把戏，和小儿科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在朝中混迹，若是连耍这点小儿科的把戏和脸皮都没有，那连进这张殿门的资格都争取不到。 即便争取到，也只能担任那些清流官职。 梁翰民沉默看着下边这些大臣们表演。 “好了。” 过半晌，他开口说道：“你们的忠心，朕都知晓了。” 王宰、苏宰等这些老狐狸没有下场表态，让他觉得有些乏味。 刚刚还唯恐落后的大臣们瞬间安静下来。 演戏嘛，演过头就没必要了。 梁翰民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慢悠悠又道：“可朕听说那吕梁是当年徐景年狸猫换太子救走，吕方乃是宫女遗腹子，若这是真的呢？” 不少大臣为之哑然。 谁也没料到梁翰民会说出这么句话来。 难道皇上是要在这朝堂上承认吕梁和吕方的皇子身份不成？ 为什么啊，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有时候，真相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更愿意相信哪个结果。 如今朝廷掌握着大局，只要朝廷不承认吕梁和吕方的身份，那他们，就只能被死死钉在“伪冒”的尴尬角色上。 也就只能是逆贼，是余孽。 众臣都看着梁翰民，等待他的下文。有的人也不知道是演戏还是真惊讶，眼睛已然稍微鼓瞪出来。 “朕已经让人查过了。” 梁翰民并没有卖关子，语出惊人，“吕梁和吕方，的确是庆余帝皇子。吕梁乃是当年九皇子，确定无误。” “皇上！” “皇……” 他话音刚刚落下，有大臣忍不住站出身来。 “皇上，切不可轻信此结论啊！这会动摇国本啊！” 他们也许是真正在为大渝考虑的。 不管吕梁、吕方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他们都认为梁翰民不能承认两人的身份。因为，那会让民心动摇。 不！ 当年庆余帝在民间、朝中都名声不错，就连军心、臣心，都会动摇的。 哪怕这些年来，皇帝没少做抹黑庆余帝的事情。 这出列的几个人，都以为梁翰民是一时间犯了糊涂。 “朕说了，证据确凿。” 但梁翰民却是摆摆手，让这些人退了回去。 他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和任何大臣商量，但此刻有一锤定音并且要一条道走到黑的架势，“庆余帝当年为奸佞所蒙蔽，劳民伤财，至百姓于涂炭。朕为清君侧，不得已率军入京都，没想，竟是导致京都陷入大乱，皇宫遭受屠戮。每每想及此事，朕便是彻夜难眠，痛彻心扉，如今，朕总算知道庆余帝尚有血脉存留于世，难道朕还不弥补他们吗？” “若如此做，朕……良心不安！” 下面的大臣都傻了。 哪怕是王宰、苏宰这些老狐狸级别的存在，眼中也是闪过疑惑之色。 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上边这位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架势，难道还要把皇位还回去不成？这样良心就安了？ 不可能。 当年皇宫内的人到底是死在谁都屠刀之下，别说是这宫殿里的人了，就算是民间，谁不是心知肚明啊。 “皇上……” 保旧派的苏宰到底还是微微向前走了一步。 他对着梁翰民躬身，声音如古井无波，“当年之事，乃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结果，老臣窃以为，皇上不可能将过错全部归咎于自己身上，更不可因此而轻信谣言啊。庆余帝两位皇子之事，还是安排朝中能臣干吏再去调查核实，然后再下定论。若他们身份是真，到时候皇上再弥补他们，也同样来得及啊。” “臣请往荆南！” 苏实的话音刚刚落下，又一大臣冒出头来。 是礼部的侍郎崔世。 礼部归于尚书省之下，崔世更是苏实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么做，无疑是想将这个差事抢到手里。 无关功劳，只为他们这个派系的利益。 保旧派啊。 他们是全盘否定庆余帝的那些政策的，和新法派也是势不两立。 而现在梁翰民对吕梁、吕方的态度，俨然让他们觉得皇帝是不是在有意亲近维新派。 因为，维新派对庆余帝始终念有旧情。若皇帝善待吕梁、吕方，那维新派，也必然会念及这份情。 到时候就是君臣相亲。 再往后，谁能肯定皇帝就不会联合维新派“推新”？ 这些年来，梁翰民也没少有过这样的举措。只是大部分政策都被他们给顶回去了而已。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是不能给梁翰民这个收服维新派甚至前朝派人心的机会的。 自然，吕梁、吕方的皇子身份也就不能是真的。 而真假的结论，可不就是由去调查的人说了算？ 事关前朝皇子，这事礼部插手，说得过去。 梁翰民眯了眯眼，却重复道：“朕已说过了，证据确凿。” 只是声音比之前要冷漠了许多。 估摸着，苏实和崔世的算盘，他也是门儿清。 继而，梁翰民不给苏实和崔世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又道：“朕现在只想让你们说说，朕，该如何弥补他们啊。” 众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苏实和崔世默默退回了队列去，皱眉不语。 在没有弄清楚皇帝的真正意图之前，他们显然不便再随便说话了。 没有人再出列发言。 这事没法发言。 真要弥补，那皇位都本该是人家的。可这把椅子，能让出去么？ 那赐爵、封官？ 似乎又说不过去。 人家也肯定不会要。 谁都在腹诽，可不会有谁傻乎乎把这些话给说出来。 过去好几分钟，还是没人说话，众臣都是愣愣看着高高坐在上边的梁翰民。 “也罢，在这之前，还是先商量商量该如何让两位皇子不再受那些奸人蒙蔽，作乱成都郡吧。” 梁翰民见状，出声提点了句。 众臣心里微凛。 敢情皇帝说了这么老半天，是要招安成都郡那些人？ 第761章 使臣 “边疆不稳，已是够让朕伤神了。” 紧接着，梁翰民又说了句，突然将话题扯到边疆上。 殿内众臣都是若有所思起来。 皇帝没有一句话是会无的放矢的。 而后有人露出了然之色。 看来皇帝要“招安”吕梁、吕方兄弟俩是肯定的了，而目的则是为了能够集中精力应对边疆战事。 但有少数人表情不同。 他们眼中皆是划过异色，瞥了眼端坐上边的梁翰民。有的是深深佩服，有的是忌惮、畏惧，还有的，也是古井无波。 这少数臣子基本上都是身居高位，而且在朝中权势极盛。 这殿内，已然全是大渝朝廷最高端的官员，而他们，是高端中的高端。 也只有他们，才领悟到梁翰民的真实用意。 这个皇帝，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怎么可能为了边疆的事，就去招安吕梁、吕方兄弟俩呢？ 以大渝现在的国力，在应对边疆战事的同时，要聚集兵力重新收复成都郡，也不过是费点力气的事情而已。皇帝想要“招安”，说是补偿，实则另有深意， 以退为进。 这招高明至极，也狠辣至极。 高明之处，在于“招安”可堵悠悠万民之口。这些年来，不管是朝中、军中还是民间，对当年皇帝得位不正的议论始终不能断绝。如今若是承认吕梁、吕方身份，再行招安，起码可以博得一些“宅心仁厚”的说法，起码不会再让人说是心狠手辣，灭庆余帝一系全部血脉。 甚至，当年皇宫血流成河的事，不知情的人还真会以为就是“乱党”所为了。皇帝是受人拥戴才接替了庆余帝的皇位而已。 至于狠辣之处嘛…… 在边疆烽火将起的这个关头招安，实在是把吕梁、吕方给逼到了绝路上啊。 吕梁、吕方、徐景年那些人侵占成都郡，想要做的事情无非是夺回皇位而已。要夺皇位，必然要起战火。 而有外敌狼视之际，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不管是什么人，在国内兴起硝烟，都必然导致无数人口诛笔伐。庆余帝当年留下的那些“恩望”，也定然挡不住这种怨念。 吕梁、吕方未必会众叛亲离，但肯定不会再有许多人支持、拥护。想要重夺皇位，也是痴心妄想，最后肯定得被消灭掉。 而他们要是答应招安，想要重夺皇位就更是不可能了，毕竟，接受招安就等于是原谅。连他们都愿意原谅，也就不会再有人替庆余帝抱不平。 再者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接受招安后不会过很长的时间，要么就是被软禁，要么，就得死于非命。 所以，只要这招安令下去，吕梁、吕方左右是个死。 “可派使臣前往劝说。” 苏实这时候又站出来说道。 不过这回他没有再推荐崔世，而是看了眼禹元纬，道：“工部尚书禹大人曾是吕方老师，且多有照拂之情，师徒情重，若是由禹大人前往成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兴许能够说服吕梁、吕方兄弟。” 说着看向禹元纬，“禹大人，值此边疆贼乱之际，咱们大渝可不能再起内乱了，你应该会愿意跑一趟成都府吧？” 他很清楚，若是提议让自己的人去，新法派的人必然不会坐视。 唯有禹元纬是最好的选择。 禹元纬抬头盯了眼苏实。 这老狐狸用话术把他逼到了绝路上。 要是不去，说不准会被人攻讦为不顾国事，公私不分。 但他的确没有拒绝的余地。 “禹卿家，你可愿往？” 这时候，梁翰民也出声问禹元纬。 “臣愿往。” 禹元纬只得对着梁翰民施礼道。 心里哀叹。 刚得知成都的事时，他很是惊讶，也很快想明白，这件事情他必受牵连，脱不了干系。之所以进来皇宫时能一脸淡然，全是因为他昨晚一夜未眠，早做好了面对弹劾或是其他困难的心理准备。 “好。” 梁翰民轻笑着点头，似是颇为欣慰。 众臣都是沉默不语，没有谁站出来反对。只有冉鸿波等和禹元纬关系亲近的人暗暗焦急。 禹大人这趟去成都府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啊。总而言之，是被卷进这场风波里最深的人。 反倒是禹元纬自己脸色颇为平静，只对梁翰民又道：“只是……皇上，臣去了成都府，该开出怎样的条件呢？” 这是重中之重。 不管梁翰民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条件就是筹码，不定好条件，禹元纬去也是白去。 众臣又都看向梁翰民。 梁翰民抿了抿嘴唇，语出惊人，“国难当前，朕只希望两位皇子能以大渝为重。你去了成都府，便说待边疆之事过去，朕愿意将皇位还给他们。” 大殿内瞬间安静了。 继而哗然。 “皇上，不能啊！” 有人当即就站出来，一下跪倒在地，大有哭天抢地的架势。 “君乃社稷之首，禅位之事岂能儿戏？” “且不说吕梁、吕方兄弟是否真是庆余帝血脉，纵然真是，皇上也万万不可如此啊！若他们没有治国之能，岂不是误了整个大渝？” “……” “还请皇上以大渝社稷为重，收回成命！” 最后，大殿里的大臣全都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没办法，必须演。 他们知道梁翰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可能真把皇位给让出去。即便真等到边疆战事结束的那天，吕梁、吕方兄弟俩还活着，皇上也不可能让他们活着来到京都。但是这场戏必须要配合皇上演下去。 给皇上一个台阶下。 然而，梁翰民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收回成命。 看着下面跪满的大臣，他说道：“朕心意已决，不必再说了。就算他们兄弟二人暂无一人有治国之才，朕也会让人教他们这个本事。这天下，本就该是他们的，朕……不想再被人说成是窃国之贼了。” “皇上！皇上哇！” 殿内竟是很快哭声一片。 有许多大臣都是痛哭流涕起来，一边歌颂着梁翰民。 唯有少数保持沉默。 他们实在是做不出这样的姿态来，因为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样，在场的都知道真相。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不分黑白。 第762章 改稻清田 又三日。 成都府。 距离吕方去那静文书斋已经过去四天的时间。 不过以这个年代的印刷技术，显然不可能这么快便将吕方需要印刷的书籍给印刷出来。 三日前，龙泉军也已表态归降于义军，成都郡境内军队，不管是禁军还是绿营，再有城池守备军，尽归义军掌控。 义军算是真正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整个成都郡地盘。 吕梁和吕方说，他已经按徐景年的建议，派人去和潼川郡的官员、将领接洽。 俗话说公不离婆，秤不离砣，成都郡和潼川郡便差不多是这样的关系。 这两郡不管是地理环境还是人文生态，都有着很大的相同之处。 虽说当年潼川郡的节度使并没有能够像是成都郡节度使那般做到等实在迫不得已才举城投降，但潼川郡内的民心和成都郡相差无几。若非是成都郡比之潼川郡更要接近大渝边境，只怕潼川郡内的义军也不会比成都郡要少多少。 如今，潼川郡内的义军数量，肯定仍然是大渝各郡中比较突出的。 若能得到潼川郡的支持，那义军的实力必然又将有如飞猛进。 …… 此时，成都郡节度衙门外大街上。 场面很是热闹。 最外围，是站在各个客栈、商铺楼上观望的商贾、百姓。 再然后，街道上也被堵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 又有两圈兵丁将这些百姓分隔在外边。 圈内，又是数百百姓，多是老人和青壮。 他们的前头，则是一排穿着官服的官员和吏员。 这些人来自成都郡内各州各县，上至各州刺史、各县县令，下至各村镇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再有护送这些老前辈的青壮们等等。 而他们之所以聚集在这，全是因为一件就这三天时间迅速在成都郡内传开的大事——“兴农大会”。 由两位皇子牵头，自成都郡节度衙门由上往下全部配合行动的一场关于农业发展的大会。 先是节度衙门给成都郡内各州、府衙门下达了文书，各州府衙又很快将文书分发到下边的县里，最后，各县衙又派遣小吏通知到下面的各村各镇。 改稻清田。 文书上最为核心的四个字足够让知道这个消息的百姓们大惊失色，不管是地主还是普通的百姓。 甚至觉得很是荒唐离谱，因为千百年来，大家早将种植水稻当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起码在成都郡这片地方，没有任何哪种农作物能够撼动水稻的地位。 不过，文书上所写的另外一句话却又让他们不禁为之动心。 十七皇子得神仙所赐海外仙山之种，一亩之产可当水稻十倍往上之产。 而且文书上还说了，若是大家按照方法种植，最后所产农作物不及往年十倍的，由衙门补足。 这等于是两位皇子做了承诺。 就算到最后他们的地里什么都种不出来，也绝不会落到个鸡飞蛋打的下场。除非是两位皇子想要失去成都郡的全部民心。 于是乎，在短短时间内，各村寨的德高望重长辈都到了县衙集结。 然后又到了这节度衙门。 可以看得出来，此时虽然不少人脸上仍有倦色，但眼中更多的还是期待和兴奋。 他们到成都城后，跟着本地的官员到节度衙门“签到”，节度衙门还给他们安排了住所。 吃的、住的，全部都给他们安排得妥妥当当，并且伙食相当的不错。 这前所未有的待遇，自然让他们看到吕梁和吕方的诚意。 以前，别说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了，就算是县城里的那些个官老爷们，也从未如此对待过他们啊。 虽然梁初、梁衽两位皇子乃是庆余帝遗留血脉，并不算是真正皇子，可如今怎么说也是成都郡之主不是？ 若日后两位皇子真成大业，如此礼贤下士，平易近人，必是百姓之福。 而要是十七皇子的农作物产量真有十倍以上于水稻那么神奇，那就更是百姓之福了。 脑子里带着这样的想法，有不少人不禁微微踮起脚向着节度衙门里面瞧去。 这个时候，门口只是站着些兵丁，还并没有管事的人出来。 如此过去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 终于，节度衙门内有了动静。 以两个堪称玉树临风，穿着龙袍的年轻人为首，十数人俱是面带和谐微笑，向着节度衙门门口走来。 穿龙袍的，当然是吕梁和吕方无疑。 他们已经在成都郡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并且明明白白举起义旗，其实已经能算是成都郡的君主。 区别只不过是吕梁并没有称帝而已。 他现在穿的是皇太子制式的服饰。 吕方的服饰和吕梁大体相同，只是图案、细微处又有区别，只是普通皇子制式的服饰。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庆余帝遗脉，而并非是旧大渝的帝君。 两人身后，则是徐景年、单泰、苏余、罗松唐、隗皓弼等如今吕梁身边的一众主要文臣。 他们曾经都身居高位，如今没理由不被吕梁倚为得力助臂。 “参加九皇子殿下！十七皇子殿下！” 等吕梁、吕方两个人走出府衙门槛，门外兵丁，各州、府、县官吏几乎同时跪倒在地。 这大概是早就有人交代好的，但气氛仍然是瞬间就变得肃穆起来。 “参加九皇子殿下！十七皇子殿下！” “……” 山呼声刹时间如同海浪般涌了开去，在这片区域回荡不息。 吕梁和吕方同时偏头，对视了个眼神。 吕梁眼中是种浓浓的欣喜，还有希望之色。 他大概是从这民心中感受到了欣慰，并且看到了希望。 这些年来积压在内心深处的仇恨，被压在肩膀上的压力，如今总算是被挑起来一些。 而吕方眼神中的喜色却还要更为浓郁些。 就这几天，他时不时傻笑，几乎连脸都笑麻了，只差点让梁思琪、陈幼熙等人以为他是害了什么大病。 实际上，他只是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狂喜而已。 发财了。 就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随着“成都府之战”中的各种故事越传越广，有神仙“庇佑”的吕方愈发被传得神乎其神。 相应而来的，自然是堪称天文数字的崇拜值和仇恨值。 第763章 兴农大会 这种速度，不比他出书、练兵要慢。 而且可以想象，随着成都郡的事越传越广，吕方这个名字被越来越多人知道，崇拜值和仇恨值也会积攒得越来越快。 大渝境内，有无数人还念着庆余帝，同样的，也有更多人可能选择支持梁翰民。 站在这些人的角度来说，吕梁、吕方，会是搅乱大渝安宁的妖魔鬼怪。 “来自***的崇拜值+666！” “来自***的崇拜值+666！” “来自***的仇恨值+33！” “……” 脑子里的提示不断在刷新着，已经接连几天都没有消停。 吕方跟着吕梁到台阶前顿住脚步，“瞄”了眼系统面板，差点没忍住乐得龇牙咧嘴。 就这几天，他原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崇拜值，已然达到一亿一千多万的天文数字。 怕是足足有十多万人给他贡献了崇拜值。 仇恨值的增长更为喜人。 虽然在数值上只是增长了不过四百多万，但吕方觉得这个数目已然更比一亿崇拜值还要有用。 因为仇恨值是可以直接兑换成修为的。 “来自***的仇恨值+44！” 正想着，随着又是一道信息的出现，面板上仇恨值再度刷新，首次突破了五百万大关。 在觉醒保护技能天神下凡之前，他总共获得的仇恨值也才是这个数字而已。 而现在只是短短时间，他就积累到这个数值。 这就是人口基数的力量了。 以前觉得遥不可及的激发天神下凡技能所需要的一千万点仇恨值，现在看来，也并不是个很吓人的数字。 但吕方并不打算再将仇恨值积累下去。 如今梁释已经被打退，而且他并没有收到梁释的仇恨值，看样子，梁释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来成都府。 而且就算是梁释再来，有吴泾川在，吕方也不觉得自己有必须用到天神下凡的时候。 先用这些仇恨值提升自己的修为才是要紧事。 也许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自己很快就能达到宗师境界。再有崇拜值抽取技能点的加成，终究能成为不容忽视的战斗力。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修为面板。 还是大巨妙门。 自从和翟阳州那帮人在京都城门大闹时提升修为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涌仇恨值提升过自己的境界。 今晚，就今晚，抽奖！提升修为！ 吕方心里想着，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郁。 “诸位请起吧。” 这时候吕梁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吕梁冲着节度衙门外的人群挥了挥手，笑容温和。 “谢殿下。” 有官员答礼，慢慢起身。 其余人便也有样学样，只是答礼的话不那么整齐而已。 这毕竟不是在朝堂上，而且在场的也不全部都是大渝的官员，对朝廷里的那套礼节并不清楚。 有节度衙门内的小吏抬来一张长条形桌子，放在吕梁、吕方的面前。 兄弟两个又对视了个眼神，并排坐下。 吕梁又回头对着徐景年点了点头。 徐景年手里拿着张文书，脸色有些古怪的站出身来，面向外面的地方官员、民众。 为官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各位父老乡亲，我是徐景年。” 他对着外面的人说道，“今天，就由我来替两位殿下主持这场兴农大会。” 才说到这，脸色便已经是愈发古怪起来。 因为不管是开办大会的形式，还是这种说法的方式，他以前都从没有尝试过。 现在，他大概是有点儿后悔之前没有过目吕方的手稿了。只想着以吕方的学问，自己照着念就行。 但事情到这个地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念下去。 “兴农大会，意在兴农。经两位殿下商议决定，凡治下之农户可自主决定是否弃稻改耕，改为耕种由庇佑十七皇子的老神仙自海外仙山采摘而来的海外农作物。改种新型作物者，两位殿下可保证其亩产必超越往年十倍之数，若不及者，由当地县衙补足差额。” 哪怕在场的人都早就从文书上知道这事，此时听徐景年说起，也还是不禁露出惊讶之色来。 虽然文书已经是很正经的东西，但徐景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念出来，可信度无疑更高了。 “九皇子万岁！” “十七皇子千岁！” 有官员带头呐喊。 “九皇子万岁！” “……” 这句话显然是逾越了的，但并不会有人在意这个。 吕方只捞得个“千岁”，仍是开心得不得了，因为随着这呐喊声起落，他又小小涨了一波崇拜值。 徐景年稍微做了停顿。 等喊声落下，他接着往下念道：“不过两位殿下正值卧薪尝胆之困难之际，是以也请诸位谅解，凡种植新型农作物之良田、薄田等，需得上缴五成做为赋税。” 人群并没有骚动。 因为这也是在文书上写好了的。 收成起码上涨十倍，就算赋税涨了很多，他们的收成也还能是以前的几倍。 只有那些最外围的，只是来看热闹的成都百姓才议论纷纷。 他们多是连田地都弃了的商贾。 “为此，两位殿下也会为诸位免费提供种子、种植方法。” 徐景年又说。 然后看着下边并没有什么动静，又道：“如果诸位没有什么意义，那就请诸位上面和两位殿下签订书契吧。” 书契，也就是合同。 “舞狮！” “放炮！” 有人突兀大喊，且是有修为的武师。声音雄浑，远远传荡开去。 节度使衙门外，只忽地鞭炮齐鸣。 几只舞狮队自人群中蹿出来，跑到中央开始舞狮。 这些队员技巧纯熟，将狮子舞得活灵活现。 “好！” “好！” 人群爆发出叫好声。 只这短短时间过去，节度衙门外已是一副热闹朝天的场面。 徐景年笑眯眯站在吕梁的身边。 如此热闹场景，已然难得了。虽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夺回皇位，但如今，总算是能看到希望。 几分钟过去。 舞狮到了最后的环节。 四只狮子嘴里含着金珠，齐齐向吕梁靠近。 这是金狮献瑞。 舞狮的人用狮子的嘴将金珠咬碎，就会有寓意吉祥的对联被吐出来。 第764章 蹩脚刺客 “砰砰……” 四声轻微的脆响。 衔在狮子嘴里的金珠相继被咬碎。 五谷丰登、穰穰满家、风调雨顺、太平年年…… 四幅红色的短联从金珠中“蹦跶”出来。 炮声在这刹那到达热闹、密集极致。 “起唱！” 有穿着法袍的法师高喊。 “风雨兮……泽润大地兮……” 一群穿着古怪的人便围着这法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香烟淼淼。 牛羊等牲畜被搬上临时推上来的祭祀台。 人群中爆发出如潮的呐喊声。 “皇子万岁！” “喔~~~” “……” 有不少人的目光向着那些正以跳大神的方式，向天地祷告祈福的法师们看去。 吕方也同样不由自主地看向那边。 受限于科技水平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这年头的祭祀活动是相当隆重的，大体都不会像是后世那样只是走走过场。 因为绝大部分的百姓，乃至是上层的士大夫阶层，他们是真的相信，这世上有神仙，能赐下祥瑞或是灾难。 徐景年、吕梁、单泰、罗松唐等不少人，也都在这刻看向祭祀台那边。 等会儿吕梁还要率领众人去那边祭祀祷告。 “来自***的仇恨值+99！” 只这时，有道提示却是忽然间在吕方的脑海中掠过。 满值的仇恨值！ 这是杀意！ 刺客！ “小心！” 有道灵光如同白驹过隙般猛然在吕方的脑袋中划过，他惊呼出声。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武师们在没有释放内气或者是显露杀气的时候，通常很难被人察觉，专业的刺客更是这样。 可不是每个刺客都像是吕方在宁远县时遇到的那种小趴菜。 老王就曾说过，哪怕只是二流的刺客，也能做到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杀意。 而一流、顶尖刺客之流，甚至可以做到到最后都不暴露自己的杀意。连到死了，都未必会察觉杀你的是谁。 不过，吕方的这声惊呼显然是有些多余的。 且不说老王这个曾经的刺客第一人此时就站在吕梁的身后不远处，再有吴泾川这十大宗师榜的第一人、老萧、老邓以及剑王梁烯等等，个个都是这个江湖，或是曾经的江湖中最顶尖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他们在刺客露出杀意的第一时间就有了察觉。 反应速度当然也是快到令人发指。 只见得右边的两只“狮子”都被扔开，里边的刺客，前两人分别袭向就站在他们面前的吕梁和吕方。 后面刚刚担着狮子尾部的两个刺客则都是用暗器的高手，手掌翻动，有亮光在他们的指尖闪烁。 “叮叮！” 却只听到清脆响声。 是老王出了手。 他同样也是暗器高手。 吴泾川、老邓等人的身影陡然自原地消失。 紧接着的瞬间，便是几声惨叫。 并没有让人眼花缭乱的打斗，仅仅就是那么几瞬的时间，甚至让人感觉到突兀，四个刺客就都倒飞出去。 除了有两人当场毙命以外，老邓和吴泾川不约而同选择了留活口。 出手后，两人对视了个眼神。 一个曾经的天下第二，一个现如今的天下第一，都是剑客。两人之间大概是要有些惺惺相惜的。 吕梁的脸色有些阴沉。 这场刺杀更像是个闹剧，但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让他，让成都郡节度衙门丢了脸面。 “押下去！严加审讯！” 当有官员带着兵丁匆匆忙忙、慌慌张张跑过来时，面对着无数各色目光，吕梁沉着脸吩咐了句。 然后又看了眼后面的罗松唐、隗皓弼等人。 又和吕方对视了个眼神。 虽然不至于责备谁，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眼中压抑着怒火。 成都虽然没有经历战火，但却是义军刚刚才拿下来的。对于吕梁来讲，还是有些百废待兴的意思在里面。 他当然希望通过吕方的“种子”来改善整个成都郡的农业局面。 而兴农大会，无疑是这场改革的开端。 一个蕴含着无数憧憬的开端。 现在，却是有人在这个关头冒出来闹事。不管成不成，都会让人觉得晦气。 “殿下，我亲自去审吧！” 罗松唐意识到成都郡未必真如表面上这么上下一心，皱了皱眉后，突然冲着吕梁拱手说道。 吕梁只是轻轻点头。 吕方看着地面上的尸体，怔怔出神。 很快，那些跑过来的兵丁，将尸体还有另两个活口都带了下去。 因为刺客冒出来得快，死得更快，现场并没有怎么慌乱。 只免不了议论纷纷而已。 吕梁些微沉默后，脸上又是露出笑容来，面对着那些或是茫然，或是惊惧等各种神色的百姓们喊道：“各位乡亲莫要惊慌，不过是四个小蟊贼而已。这世间总有人，不想我梁衽继续活下去，但他们越是如此，我便要越活得好好的给他们看。” 说到这，他偏头面向祭祀台那边，对着那发愣的法师抬了抬下巴。 “呜呼呜呼……雨师雷伯……” 那法师回过神来，连连点头，继续高唱。 他带的那些个徒弟们也是紧跟着回神，接着跳了起来。 刚刚出手的吴泾川、老邓这个时候又已悄然站回到吕梁的后面。 现场的气氛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甚至，有些站在后面的人刚刚压根都没有看到前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接下来的过程里，吕梁等人都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罗松唐那边肯定是在严加审讯，只他们还是忍不住去想，这四个蹩脚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 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知道，这应该不会是朝廷那边派遣过来的人。 毕竟朝廷是知道吕梁身边这些高手的实力的，不至于天真到这个地步。以为几个刺客近了身就能够将吕梁怎么样。 幕后的主使极可能并不了解吕梁身边高手们的实力。 而且，应该就是这成都郡本地人。 鞭炮声，时不时地响起。 那边的法师们还在费力地跳着大神，这边，徐景年再次上前，让那些各村寨的代表上来和吕梁、吕方签订书契。 第765章 修为暴涨 一个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怀着憧憬和点点忐忑排着队走上了前面。 然后各自和吕梁、吕方签订了书契，在书契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又相当郑重地将书契收到怀中。 这是凭证。 虽然，他们心里可能并没有真正相信，若是亩产不足以往十倍，官府会不仅仅免去赋税，而且给他们补足足够的粮食。 毕竟没几个人敢真正去和官府较真啊。 哪怕这话是两位皇子说的，两位皇子若是不认账，下面官府不认账，他们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就这么，兴农大会持续到接近正午。 府衙的人又给这些来自地方的官吏、百姓们管了午饭。 至于种子，经过吕方、吕梁等人讨论，早已决定由府衙发往各县衙，然后再由县衙统一发放下去。 这些都是需要下面村镇报上名单和份额的。 种子虽然需要的崇拜值不多，但吕方绝不愿意看到百姓们不拿这些种子当回事。 在这个年代，这些种子理应被当成最珍贵的珍宝才是。 …… 夜。 吕方右手叉着腰从梁思琪的房间里面走出来。 他还是决定去睡自己的房间，要不然，在精疲力竭之前大概是没有什么心思钻研系统。 “呼……” 他走到院子里的大树下，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长长舒了口气。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仇恨值系统！” 吕方先是打开了仇恨值系统。 到这会儿，他的仇恨值竟然已然积累到有接近六百万的数目。 这种增长的速度，他以前只从崇拜值增长上体验过。 就一个字，爽。 六百多万崇拜值，突破到四品时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吕方的嘴里悄然勾了起来。 这个年纪的四品武师，应该可能是绝无仅有吧。这辈子要是再遇到浪翻云那些人，自己完全有底气将腰杆挺得直直的。 天才？ 天才算个屁！ “兑换五百万仇恨值！”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龙脊丹田气海正经或中妙门。” …… 吕方一口气兑换了六百万仇恨值。 因为现在仇恨值对他来说也没有别的太大用处。技术图谱那些，现在就算兑换了，也没有发挥的余地，不如用崇拜值直接兑换东西出来。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瞳子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八冲妙门。” “……”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泉海丹田巨阙正经阴独妙门。” 修为上涨的提示音接连响起。 体内一个接着一个妙门被点亮。 吕方能很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疯涨。 “叮！” 随着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吕方五品境界巨阙正经的四十二个妙门全部被点亮。 他的修为得以跨升到四品境界。 这虽然并非是上三品，但其实已经是上品武师。 因为到四品，开辟的便是鼎门丹田了。 百会正经！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百会正经口内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百会正经胃肠妙门。” “……” 提示音还在响。 突破五品，吕方仅仅用掉不到两百万的仇恨值。 但此刻，他还是不禁撇了撇嘴。 开辟鼎门丹田，修为晋升所需要的仇恨值果然和五品时又翻倍了。 单单四品最开始的口内妙门，就用了他十三万多的仇恨值。 而紧随其后的胃肠妙门所需的仇恨值，比之口内妙门也多了一千六百点。 当境界提升的提示音结束，吕方意料当中的没有突破到三品境界。 甚至比想象中的，修为提升得要少些。 四品境界第二十二个妙门，手三里妙门。 还没能突破到四品境界的一半。 “呼……” 吕方又长长呼了口气。 一阵激烈的境界突破后，竟是觉得索然无味。 只不知，要是那些江湖上的妖孽天才们知道他在瞬间就突破了数十个妙门，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这世上绝对没有任何人的修为突破速度能够和吕方媲美。 而可以预料到的是，以他的身份，随着名气越传越广，崇拜值和仇恨值增长的速度都会越来越快。 直到他将大渝的大部分人都当成韭菜割过一遍。 …… 试着运行了下体内汹涌澎湃的内气后，吕方又打开了崇拜值系统。 早上还是一亿一千多万，现在已然又增长了两千多万，达到了一亿三千多万的巨额数字。 但崇拜值本来就比仇恨值要容易得到许多，吕方此前已经有数次崇拜值过亿，是以也已经习惯了。 “十连抽！” “十连抽！” “……” “叮！”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 “叮！” “恭喜宿主……” 在吕方的挥霍下，一亿三千多万的崇拜值很快就见了底。只剩下不过四百多万。 但他刚刚足足进行了一千两百零四次十连抽。 物品四百三十二件。 普通物品和稀有物品不计。 珍贵级物品十三种。 珍宝级物品难得的出现两种，不过，实用价值不大。 相比起来，有一样东西最是让吕方心花怒放，比抽到珍宝级物品还要惊喜百倍。 95号汽油！ 他心心念念的95号汽油！ 有了这个，他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开飞机了。 直傻笑了半晌，吕方的注意力才放到技能点上。 之前技能点全部都被他加到了拔刀斩上，直接归零。现在，他又有了一万一千六百零八点技能点。 “拔刀斩，添加一千八百八十二点！” 吕方当即便把拔刀斩的熟练度点到了满值。 准确的说，是登堂入室阶段的满值。 “叮！” 系统提示音顿响。 “恭喜宿主，技能拔刀斩炉火纯青！” 他最依赖的，也是最能拼命的技能，终于是到达了倒数第二个阶段。 一股感悟涌上脑海。 吕方自问现在施展拔刀斩，肯定要比之前强悍不少。 只不知道，相比起老萧来又如何。 他瞧了瞧剩下的九千七百多点技能点，真有种把这些技能点也全部添进去拔刀斩的冲动。 但是当他看到拔刀斩登峰造极境界所需要的技能点时，又恍若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底。 第766章 四品无敌 二十万！ 拔刀斩到登峰造极阶段，竟是需要二十万的技能点。 这是炉火纯青的十倍啊！ 就他此时剩下的这点技能点，当真是塞牙缝都不够。 吕方瞬间熄了继续“投资”拔刀斩的想法。 “八步赶蝉第六层添加三千二百点技能点！” 他转而将四品境界可施展的八步赶蝉法第六层点满到炉火纯青境界。 轻功造诣高，未必能保证同阶之间无敌，但却可以保证立于不败。 “恭喜宿主，技能八步赶蝉法第六层初窥门径。” “恭喜宿主，技能八步赶蝉法第六层登堂入室。” “恭喜宿主，技能八步赶蝉法第六层炉火纯青。” “恭喜宿主，技能八步赶蝉法第六层登峰造极。” 技能点转眼间只剩下六千五百二十六点。 这回吕方没有再做什么迟疑，直接将剩下的技能点全部投入到了八荒纵横刀上。 “八荒纵横刀添加六千五百二十六点技能点！” 在成都府这边亲眼见证，更是亲身经历了这么几场阵仗惊人的厮杀后，他不管是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对武学之道的理念，都有了新得认知和感悟。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武道也是如此。 有人精通拳脚，有人精通兵刃。而往往，专精者才能走得更远。 那些一股脑想要将天下武学尽数学会的人，到最后都是杂而不精，哪怕是妖孽级别的天才也难免蹉跎岁月，泯然众人。 吕方有崇拜值系统在手，当然并不会有这种担忧。 他未必可以将老萧、老邓等人教他的那数百种武学全部点到满值，但其中最为高级的十数种绝学，要点满应该不难。 不过现在，他需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搏杀的实力。 这就很有必要先挑一门专精。 以前，吕方本就偏重于刀道，而且在刀道上面投入的技能点也是最多的。炉火纯青级别的基础刀法、拔刀斩，这让他的刀法造诣远超其他武学。 既然专精，显然没有理由弃刀而选别的路子。 没有提示音。 但八荒纵横刀的熟练度转眼就到达九千多，距离炉火纯青层次也就差那么四百多点技能点而已。 只要把八荒纵横刀也点到炉火纯青级别，那他的刀法在同阶中肯定无敌，而且没有短板。 拔刀斩是越阶最强杀招。 八荒纵横刀对付普通高一个境界左右的武师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同阶，以此前对付那些京都纨绔的经验来说，吕方觉得自己炉火纯青级别的基础刀法其实就已经能横扫同阶了。 “十连抽！” “十连抽！” “……” “叮！”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 “叮！” “恭喜宿主……” 吕方显然并没有能够忍住，将剩下的四百多万崇拜值抽了个干干净净。 一时间，崇拜值和仇恨值都是见底了。 不过，他却又有了接近五百点的技能点。 “八荒纵横刀添加四百七十二点技能点！” “叮！” “恭喜宿主，技能八荒纵横刀炉火纯青！” 提示音来了。 技能点还剩下八点。 独自站在院子里的吕方到底还是没忍不住嘿嘿傻乐起来。 崇拜值和仇恨值用光了，没关系。 正所谓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重要的是，实力提升了。 四品无敌！ 现在他的实力，连竹儿都远远超越了。 即便是叶红罗、杨罡等那群年岁较他大个几岁，且天赋颇为不错的人，也悉数远不如他。 四品手三里妙门啊。 江湖中，还从没有出现过在他这个年纪就能达到这样境界的天才妖孽。 不，这已然是逆天妖孽了。 一时间，吕方疲惫尽去。 他哼着小曲，扭着腰，又回了梁思琪的房间。 有些事情，未必能够提升实力，但其中的趣味和最后能得到的成就感，并不会比武学突破要低。 而且你的对手越厉害，就越是如此。 …… 转眼时间又过去数日。 随着离成都府较近的县衙将种子发放下去，一时间仿佛再度来到春播时节。 有的耕田、有的种地，虽是天气炎热，但田地间仍是热火朝天。 在这个年代，百姓们为了吃饱肚子，真的有种难以想象的韧劲。 因为长达上千年的时间以来，在这片土地上，能够吃饱饭，便已经是只有少数人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吕方每天都喜滋滋的。 他并没有拿自己修为突破的事情去别人面前显摆，哪怕是早已经成为他女人的竹儿面去。 因为，他觉得可能压根不用多长时间，就会又能够突破了。 这回他的名字大概会传遍大江南北。 总有人会因他的事迹而大感惊叹崇拜，也总会有人觉得他是牛鬼蛇神，嗤之以鼻，刷以仇恨值。 就这几天时间来，虽然崇拜值、仇恨值增长的速度都不如之前那么快了，但总体来说，速度仍然是快得惊人。 这才会是真正的实力井喷期。 “小方！” 午后光景，院子里，吕方正和梁思琪、陈幼熙还有竹儿闲坐着。 本应该在前面衙门里的吕梁快步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江子墨。 刚进门，江子墨就冲着吕方撇了撇嘴。 吕方眼神扫过吕梁的脸色，发现吕梁的眉头微微皱着。 这显然是又遇到什么难事了。 而且，只怕是徐景年、单泰、隗皓弼等他们这些才华横溢且经验丰富的人，都没能够解决的难题。 第767章 新作物的冲击 “大哥。” “大哥。” “老爷。” 梁思琪、陈幼熙、竹儿都站起身来给吕梁施礼。 竹儿仍然是叫他老爷。 吕梁轻轻点头，走到吕方身边坐下。 在场也没有外人，他直接开门见山，对吕方道：“舞狮队伍行刺的背后主谋查出来了。” 吕方没有半点觉得意外。 那天，可留下了两个刺客的活口。再者舞狮队是谁请的，具体是什么来历，这中间本就有诸多突破口可以破案。 在罗松唐的亲自追查之下，查出幕后主谋必然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不是什么大人物吧？” 吕方说道。 但凡是那种可以在成都府只手遮天之人，绝不会这么轻易被查出来。 吕梁点点头，却是轻轻叹息了声，道：“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却比大人物要更为麻烦。” “怎么讲？” 吕方不禁有些疑惑。 吕梁撇了撇嘴，道：“派遣杀手过来的，是这成都府境内广都县的一个地主。” “地主？” 吕方微微皱眉。 他虽然没有参与对成都郡的管理当中，但却也知道吕梁接手成都以后实施了哪些新法、政令。 暂时几乎是没有的。 仅有那么两条，也应该是对地主阶层没什么影响才对。 “那地主派人杀咱们做什么？” 吕方问道。 吕梁道：“他说，咱们的新作物将他们这些人都逼上了死路。” 吕方不禁更为疑惑，也有些生气，道：“这又是什么说法？他们那些个地主个个都是良田无数，新作物他们应该是受益最大的才是啊！” 他是真搞不明白这地主是怎么想的。 以前在宁远县的时候，王也、许志楼知道新作物的事，那可都是积极得不要不要的。 吕梁面色古怪，“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虽然他们的收成增加了，但那些贱民所能得到的粮食也都增加了。到时候人人吃饱，他们上哪去招佃户、家奴去？而若是没有了佃户、家奴，他们又如何算得上是富家老爷？” 吕方有点懵。 “这王八蛋！” 继而猛地拍案而起。 他实在是生气得不行，如吕梁所说的这个地主这类人，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他们并非是不清楚自己能从新作物上边受益，只是看不得别人好而已。 大概在他们心里，就巴不得这全世界的人都是给他们作是的佃户、家奴而已。 一辈子卖身的那种贱民。 如此，他们才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很快，吕方还是缓缓坐了下去。 他突然意识到，有这般想法的，肯定绝对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地主。 估摸着很多富商，乃至于贵族阶层都会有这种想法。 这个年代，本来就是奴役人的年代。 上层的人奴役下层的人。 而奴役的最根源，就是土地和粮食。 新作物的普及，会让得土地上的收成剧增。到时候，这种持续数千年的奴役，也将会被不攻自破。 有些人，怕是宁愿这片土地仍然保持以前的收成，也不愿意让自己没有人可再供自己奴役。 因为他们这些人是原本就衣食无忧的。 “徐爷爷他们怎么说？” 吕方又问吕梁。 他想听听徐景年他们的想法，毕竟，他们对这个时代的情况、人心都更为了解。 “徐爷爷说，最好是不许那些奴籍之人拥有私人的土地。如此，仍有人可供地主驱使。只这样的问题就是，若是到时候许多人都手中富裕起来，奴籍又将远远不够，怕是会起波澜。” 吕梁答道。 “波澜……” 吕方眯着眼睛咀嚼这两个字良久。 忽地，他双眼灼灼盯向吕梁，道：“哥，你想做一千古之帝吗？” 吕梁怔住，眼睛直眨。 又有谁不想成为千古帝王呢？ 可他现在连那个梦都还不敢做，因为他仅仅只是掌控着成都郡而已，随时都可能被梁翰民剿灭。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 吕梁苦笑着说。 吕方的神色却很是认真，“如果你有这个想法，那就不早。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想不想？” “想！” 吕梁微愣，用力点头说道。 然后满眼期待看着吕方。 他知道，吕方这么说，肯定就是心里有什么主意了。 “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 吕方道。 “我知道，你和徐爷爷现在都想要依仗贵族、富商、地主们的力量，他们有钱、有粮，且有影响力。但在我看来，只要咱们的新作物推广出去并且得到收成，到时候粮食肯定是不成问题的。有了粮食，咱们也就有了招兵买马的本钱。既然有了本钱，又何必再那么依赖他们呢？” “难道咱们不应该更重视兵源来自于哪里吗？譬如那些奴籍、难以生存下去的百姓，若是咱们给他们建立功勋，成为贵族阶层的机会，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为咱们拼命？” 吕梁听得直愣。 一时之间，他显然很难理解这样的说法。 直过去半晌，他满是疑虑道：“可如此，那些贵族、地主他们岂不是会恨咱们入骨？他们岂会轻易放那些家奴、佃户们出来当兵？” “那也得他们拦得住才行！” 吕方幽幽道：“只要这股力量成为大势所趋，就没有人还能再阻止了。” 那些签了卖身契的人，一旦从麻木中苏醒，能爆发出来的力量绝对是可怕的。 “而咱们，只要有了百姓们的帮助，再有愿意舍生忘死的将士们！就谁也不惧！” 他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这个问题，其实他已经考虑过很多遍了。 从生起将新作物公之于众的那个时候起，他就预料到新作物会被这大渝的阶层固化产生冲击。 当土地产出的资源，不足以供给消耗时，奴役自然而然会诞生。 而当土地资源产生足够了，就不会有那种绝对的奴役了。 哪怕是最底层，也将会拥有一定的自由。 吕梁紧紧皱眉。 吕方的这些话，对他产生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甚至一时间，他只觉得脑子乱麻麻的。 第768章 三人成虎 “而且……” 吕方接着说了下去，“只要过些时候，这些地主们自然会发现，其实新作物的出现，并不会对他们的优越感造成多大的影响。他们都占据着极大的土地，也就意味着远超普通百姓的收成。到时候，他们仍然可以过着远超寻常百姓的优越生活，至于佃户、佣人之类的，只要他们手里头有钱，又何愁招不到工呢？” 这世上永远都不会断绝“供求”、“雇佣”关系，哪怕是在后世，也是这样。 只不过可能以后的大渝可能会没有“卖身契”而已。 而实际上，这不过是自然淘汰而已。即便新作物没出来，卖身契这种事情也早晚得消失于历史长河当中。 吕梁仍是纠结，“可我就担心那些贵族们会因此就将咱们视做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的义军势力，仍然还是襁褓中的婴儿。而且其实绝大部分根基，都是贵族阶层。 譬如罗松唐等这些人，全都是出自成都本土贵族。 若是引起他们仇视，那义军势力将瞬间土崩瓦解。 再则，此前可是有前车之鉴在前。他们的父亲庆余帝，就是因为触及贵族利益而被赶下台，亲族血流成河。 吕方完全可以理解吕梁的迟疑。 他也清楚，这并非是朝夕之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还是需要潜移默化。 当下，他轻笑道：“你也不用担心成这样，我只是先和你说说想法而已。这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吕梁强颜欢笑了一声，“那你说说眼下可该怎么办才好？” 一个地主派遣杀手过来，看似事情不大，其实已经能够说明可能有不少地主阶层都对“新作物”的事持以反对态度了。 “首先杀一儆百是必须的！” 吕方肯定说道。 不能别人欺负到头上来，还不给以重击，尤其是对这些本就跋扈惯了的地主阶层。 “那岂不会事情闹得更大？” 吕梁愣道。 这些地主们往往也是当地豪绅，号召力极大。 “占着理你怕什么？” 吕方笑道。 他倒是不担心那些地主们敢用强，反倒是担忧会有人到吕梁这来求情。譬如之前那些个在府衙之战中出了力的世家。 “先杀了再说！越快越好。” 吕方又说：“人都死了，他们也就不会闹腾了。” “然后呢？” “然后继续查，加大动静的查！必须让人知道你对行刺这件事情很生气，你是最大的受害者！” 吕梁眼睛微微一亮。 这是先声夺人啊。 如此，便是等于占据了主动权的。 吕方果真是没有让他失望。 “再然后呢？” 吕梁接着问道。 吕方砸吧砸吧了嘴，“矛盾一时间肯定是无法彻底调和的，你想办法转移下他们的注意力吧，让他们没太多心思再计较这新作物的事情。等到收成之后，咱们才好施为。对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不是说风门关那边已经要打起来了嘛，你可以拿这件事情吸引他们注意力啊。大可以让人散布消息出去，大辽国的铁骑打算破风门关后往成都郡来，吓一吓他们。” 吕梁直愣。 吕方这个方法是可行的，暂且转移矛盾，但是…… “辽军破风门关后必定是往东南行，长驱直入往京都方向去，怎么可能来成都郡？” 以前也从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啊。 成都郡并不富裕，又多山，向来都是那些马背上的民族不热衷征服的地方。 “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谁还能保持绝对理智呢？就算不相信，心里也会打鼓吧。再者说你也可以变通一下吧，就说会有一股辽兵过来劫掠打秋风不就行了？” 吕方心里有些叹息。 吕梁正直、大度、宽仁，而且也有学识见解，可终归有些过于沉稳死板，循规蹈矩。另外，也缺乏主见。 这是受徐景年的影响，难免。 可要是以后做了皇帝，这却可能是致命伤。 “那……那好吧。” 吕梁略作迟疑，点头答应下来。 …… 翌日。 吕方一如既往地待在节度衙门里。 印刷的事情已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不过这会儿连《练兵三十六策》都没有全部印刷完成，他的诗集和《神雕侠侣》，自然还得往后面排。 新作物的事情有单泰、苏余等老臣盯着，也压根不需要吕方去操心什么。 如苏余、单泰这些人，虽思维较为僵化，很难提出跨时代的方针，但执行力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推广新作物这等事情，若是吕方去亲历亲为，进展肯定是远远不如他们。 所以吕方乐得偷闲。 每日里陪着老婆们享受平静时光，而后到夜里再用仇恨值提提修为，崇拜值抽抽奖，真的不用再舒坦。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 就今日，便要开始给吕梁、叶红罗准备婚礼了。 当时徐景年替吕梁向叶红罗提亲时，订的日程是成都郡内禁军、义军尽皆投诚，如今已是差不多了。 成都郡不说全部都在义军的掌控之内，但也仅仅只剩下那些真不成其后的小毛贼。 他们真要来投，吕方都可能会看不上。 成都初稳，以后便要为大业打拼。徐景年等人建议吕梁在这个时候成亲，未免没有冲个吉利的意思。 再则，若是起事失败，叶红罗能怀上吕梁的孩子总是好的。 且不管日后到底能不能有推翻梁翰民的机会，起码，庆余帝这一脉血脉被断绝的可能性要低不少。 大清早，节度衙门内就已是一副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 整个府衙内上上下下得有数十号人在盲活。 贴窗花的贴窗花、挂灯笼的挂灯笼，打扫的打扫。 若在算上去外边采购糖果菜肴等等东西的，人数就要更多了。 叶红罗做为准新娘，不好亲自指挥，但有梁思琪、陈幼熙和竹儿替她全盘把持。 至于吕方，纯属是个打酱油的。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直到近午时分，府衙内的热闹气氛才稍散。 众人各自回去吃饭，然后得稍作休息，然后再做下面的事情。 吕方也跟着梁思琪、陈幼熙和竹儿回到后院。 只才刚到后院，屁股在石墩上还未坐热，江子墨便是急匆匆跑了过来，道：“少爷！大人让你去前面。” 第769章 禹元纬到成都 “什么事？” 吕方边问，边站起身来向着江子墨走去。 这家伙虽然说并不是个沉稳的人，但却也不是那种性格急躁的。若非是急事，不会这么匆匆忙忙。 “你老师从京都来了！” 江子墨说道。 “禹师来了？” 吕方闻言顿时露出惊喜之色来。 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为尊敬的几个长辈里面，和禹元纬的相识时间是最短的，但同样感情深厚。 他是发自肺腑将禹元纬当成自己的长辈看待，也能感受倒禹元纬夫妇对自己发自内心的那种关爱。 才问，吕方已是快步往外面走去。 梁思琪和陈幼熙也都听在耳朵里，稍有些意动，不过对视了个眼神后，还是作罢。 既然禹元纬已经到了这成都府内，那自然会有和他见面的机会。 只不知，禹元纬为何会突然到了这成都府来。 吕方也是快步走到院子外面才想起来这事，问快步跟在后面的江子墨道：“我老师怎么突然来了？什么阵仗？” 他意识到江子墨应该不会清楚禹元纬过来成都郡的原因，所以又多说了一句。 若是禹元纬是坐着马车，携带者师母、家人过来的，那自然是最好。 就怕，禹元纬是落难来的。 “使臣。” 江子墨脸色有些古怪，道：“禹大人是打着那狗皇帝使臣的旗号来的。” 吕方微愣。 只随即便就想明白其中蹊跷。 自己的身份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梁翰民也知道自己和吕梁在成都郡，派遣禹师过来并不奇怪。 就是不知道是派禹师过来招安的还是威慑的。 等见到禹师，自然知道。 吕方脚步愈快，很快便和江子墨走到了前边府衙去。 吕梁在会客室接见的禹元纬。 吕梁主座，禹元纬首客。 另外只有徐景年在场，坐在禹元纬的对面。 门外有剑王府高手高莫离，另有两个穿灰衣不显山不漏水的汉子站着。 高莫离，是剑王梁烯留在节度衙门贴身保护吕梁的。两个汉子，无疑是保护禹元纬的高手。 “老师！” 吕方只是对着高莫离点点头，眼神便是凝在禹元纬的脸上。 禹元纬好似苍老了不少。 白发更多了，容颜也憔悴了。 “老师！” 在这个刹那，吕方突然很是心酸，他疾走到禹元纬面前，又喊了声，眼眶红润起来。 自己的事情，肯定是深深连累到禹元纬了。 “嗯。” 但禹元纬只是微笑，并没有给吕方任何脸色看。 他眼眶也是红润起来，却是强笑着，“你这个小子，怎的离开京都都不和老师知会一声？让得我和你师母、师兄都甚是担心，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吕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讲。 当初事发太仓促，他能带着梁思琪离开都已经不容易，根本容不得他去找禹元纬告别。 而且就算可以，他大概也不会去。 因为那样只会牵连禹元纬更深。 “师母近来可好？师兄他们可好？” 几度张嘴，吕方只是问出这么句话来。 吕梁和徐景年见状，都只是微笑看着。 江子墨很自觉退了出去。 屋外，那两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汉子眼神中有异样光芒闪过。 就单单从禹元纬刚刚的话里，足够让他们怀疑禹元纬的立场。这些，待回京城之后肯定是要汇报上去的。 “都还好，唉……” 屋内，禹元纬对吕方说道。只到底，还是轻轻叹息了声。 师生两感情是真，关心也是真，可如今这局面终究有些尴尬。 他的老婆尚且还好，毕竟不用掺和到朝廷的事情里面，可冉洪波，禹元纬能够感觉到自己这个得意门生对吕方这个关门弟子的不满。 若没有吕方，冉洪波本应官运亨通。 可有吕方，他就算能够坐稳工部侍郎位置，以后最多也就到工部尚书位置便到顶了。 “是我连累老师你们了。” 吕方说道。 禹元纬笑得有些无奈，瞥了眼吕梁，道：“人这一辈子，财富、地位、学识、名声，都可以靠自己拼搏，唯独生死，无法掌控。这怪不得你。” 吕方满脸愧疚，挨着禹元纬坐下。 他没有明知故问禹元纬为何而来。 但这个话题总是要开始的。 待侍女端过来茶水，吕梁终是开口，对禹元纬道：“禹师即为朝廷使臣，那请问梁翰民那边是何意思？” “大胆！” 话音才刚落，外边就有爆喝声起，“你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吕梁、吕方还有徐景年、禹元纬都是瞬间皱眉。 说话的是外边一个汉子。 吕方张嘴就想骂，只想想，还是忍着。 没必要和一个随从起口角。 更主要的是，这随从还是跟着禹元纬过来的。 高莫离瞬间杀气腾腾。 “放肆！” 禹元纬这时也出了声，他脸色极是难看道：“本官才是使臣，你不过是奉命护本官安全而已，何敢如此放肆！信不信本官立刻斩了你！” 那汉子没说话了。 但谁都知道，他刚刚是故意出声，说不准，就是想压压吕梁的气势，又或者是别的。只不知，又是谁授意的他。 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直到外面高莫离的杀气淡去，禹元纬才又重重叹息了声。 吕梁和徐景年都是点头，示意无妨。 禹元纬的名声、为人他们是知道的，禹元纬对吕方的关爱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们相信这绝对不是禹元纬的授意。 “禹师接着往下说吧。” 吕梁道。 “嗯。” 禹元纬点了点头，道：“皇上的意思，是想……” 他瞧瞧吕梁，又瞧瞧吕方，最后眼神落在徐景年的脸上，“想要你们能够不计前嫌，待边疆事过，他愿意……禅位。” 这话，连他都不信。 梁翰民怎么可能禅位，若说传位，可能还靠谱一点。 毕竟，传位的话，那是梁翰民死了。 而禅位，不管是吕梁还是吕方接过皇位，大概都不会放过他，这和自寻死路没有什么区别。 “呵呵。” 以吕梁的性子都忍不住冷笑起来，“他未免也把我们想得太天真了吧？这种鬼话，我们岂可能信？” 第770章 天真的想法 禹元纬面色都是有些尴尬。 梁翰民这饼画的实在太大，难以让人相信。 不过作为使臣，他必须厚着脸皮说下去，“皇上是当着朝臣的面许下的承诺。” “那又如何呢？” 吕梁对此仍是报以冷笑，“他的双手上沾满了我们一脉的血，我宁愿相信那山涧的水会倒流，相信这世上会阴阳颠倒，也决不相信他梁翰民会将皇位还给我或者是小方。这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把戏而已。” “哥……” 吕方看禹元纬的脸色有些尴尬，道：“还是我来说吧。” 其实梁翰民是何用心，谁都清楚，投诚也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有些话，吕方还是觉得自己来说比较好，毕竟禹元纬是自己的老师，而吕梁又隔了一层关系。 他带着些许歉疚看着禹元纬，“老师，您这回来成都府，肯定是那梁翰民逼着你来的吧？” 禹元纬轻轻点头，没有答话。 吕方挑了挑眉，接着道：“那要是您不能带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回去复命，他是不是就会为难您？” 禹元纬张了张嘴，叹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他在来的路上就有想过，但心里，并没有答案。 梁翰民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个不错的皇帝，但绝非是心慈手软之辈。禹元纬就算自认劳苦功高，在吕梁、吕方的事情上稍有踏错，也可能死于非命。 吕方看禹元纬的表情就俨然心里有数了，自顾自般道：“梁翰民之所以说待边疆之战结束后将皇位禅让给我哥，无非是想先集中大渝全部力量对付大辽、金奉两国的铁骑而已，看样子这回边疆战事的阵仗不会小到哪里去。他担心把大部分精力用在边疆上，会让我哥和我有机可乘？” “呵。” 说着，吕方也是忍不住冷笑起来，“不过要真等到边疆之战结束，大概也是我和我哥的死期了吧？我们怎么可能活着去到京都呢？” “老师回去后尽管如此说便是，投诚，是不可能的，我和我哥就算战死沙场，也不可能向他梁翰民投诚，不管他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哪怕是出自真心的，也是如此。不过值如今国难当头，孰轻孰重我们还是能分得清楚。在敌军被击退之前，我们不会率军和国内听命于他梁翰民的军队厮杀。” “小方！” “小方！” 吕方的话还没有说完，吕梁和徐景年都是惊呼出声。 徐景年更是紧接着低喝道：“不得胡言乱语！”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轻易许诺呢！ 边疆的事情可是早就有消息，如今更是连大辽铁骑准备月末叩关的消息都已经传来好几天的事情，他和吕梁、申泰等人早就为国内外的局面商量多日。得出的结论，在梁翰民朝廷和大辽、金奉等国杀得难解难分时，便是义军重夺天下的最好时机。 而现在吕方竟然擅作主张说，不会趁着边疆之争这个时机和梁翰民开战。 这和故意错过战机没有区别啊！ 而且这样的战机，可能其后数十年内都不会再有。 但吕方只是冲着外面挑了挑眉，道：“哥、徐爷爷，这件事你们还是听我的吧，好么？” 徐景年、吕梁都以为他只是故意在说给外面的护卫听，便没有再说话。 徐景年也没有当真。 他不觉得吕梁、徐景年真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样，连他都会觉得有惋惜。 其后不多时，吕梁安排江子墨带禹元纬那两个护卫武师去吃饭，并且邀请禹元纬到后院用宴。 “不可！” 那两个护卫武师还不答应，冲着屋内说：“皇上可是命我二人时刻贴身保护禹大人！” “哼！” 吕方脸色冰冷，“在这个地方，如若我们要对老师下手，仅凭借你们两人，又有何用？你们最好还是认清楚你们身份的好，这里可不是京都，别有命来，没命回去！” 这两个家伙竟然到这都还想继续监督禹元纬，他真不介意送这两个家伙上路。 反正等禹元纬回去京都时，给他安排镖局保护他就行，这一般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不过这两个武师倒也机警，见吕方真有杀意流露，竟是不再说什么了，冷哼后乖乖跟着江子墨离开。 吕梁、吕方还有徐景年带着禹元纬去后院。 在吕梁那个最大的宅院里用宴。 叶红罗、梁思琪、陈幼熙、竹儿几个女眷也都被叫出来，给禹元纬见了礼。 除去叶红罗之外，不管是梁思琪还是陈幼熙、竹儿，都很清楚禹元纬此前对吕方是如何的栽培看重，是以，对禹元纬都很是尊敬，也甚是亲近。 倒也有点儿家宴的意思。 禹元纬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笑容来。 只是等到正式开席时，叶红罗、梁思琪她们还是没有在这桌吃饭。 她们都是冰雪聪明的女人，知道禹元纬和吕梁、吕方肯定是有话说。这些，她们并不想去掺合。 哪怕是有才女之名的梁思琪，也从来没有要过问吕方这些事情的想法。 这大概和这个年代的背景有关系。 “其实我之前说的是真的。” 在吕梁给禹元纬、徐景年斟酒时，吕方突然说，“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如今这个时间段率军往京都去。” 这话，让得吕梁的手微微一顿。 徐景年和禹元纬都看向他。 徐景年皱眉道：“可若不趁此机会，待那边腾出手来，咱们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他不觉得义军真正能够发展到和大渝禁军对抗的那天。 说白了，现在整个大渝，真正的义军又还能有多少？ “未必。” 吕方却道：“咱们大可以借着这段时间休养生息，未必就不能有和朝廷分庭抗礼的可能。” “此想法太过天真了。” 徐景年很直接地摇头，瞥了瞥禹元纬，“仅仅以成都之地，不可能培养出和朝廷对抗的力量来。” 心里在叹息。 吕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也常让他们惊喜。但这回说出来的话，的确过于幼稚了。 “可若是咱们去攻京都，就更是自寻死路了。” 吕方道。 第771章 口诛笔伐 徐景年和吕梁眼神俱是一凝，“为何？” 他们此前商量过多次这事，但没有谁说出过吕方这般论调。 去攻京都，如何会是死路？ “别说边疆没有告急，就算边疆真正危及，梁翰民也不会不防备着咱们的。除非是大辽、金奉的铁骑逼近京都了。” 吕方道。 徐景年、吕梁还是禹元纬都是轻轻点头。 这是必然的事情。 别说是梁翰民了，但凡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不是个蠢材，都不会对义军毫无防备。 “可这到底是难得的机会。” 徐景年微皱着眉头道：“也许大辽、金奉的铁骑这回能给京都以西北、北的禁军极大压力，到时候，咱们成事的机会要大很多。” 大渝东南西北、各郡各州都有禁军、守军，但总体而言，北部禁军是要较之南部禁军强悍些的。 因为大渝南边实在是没有几个能对大渝造成大威胁的国家。 沿海那边，也不过是应付应付海盗的袭扰而已。 不像是北方，长年累月要和大辽、金奉甚至是铁蒙等国的铁骑交锋。 若大渝北部军武被牵制住，那成都郡义军成事的几率当真要大许多许多。 但吕方还是摇头，“就大渝百姓而言，现在认为咱们是正义之师的也不过最多是半数而已，单单就咱们在成都郡这起事，就已经让得不少人口诛笔伐……” 真相，有时候是会蒙蔽的。 当年梁翰民血洗皇宫之事经过这些年的渲染，早就衍生出各种版本。 而如今，更是有许多读书人极尽口舌，为梁翰民开脱，甚至是抹黑庆余帝，当然也包括吕梁、吕方。 吕方没有特意去了解过这些事情，但总有听说，而且从崇拜值、仇恨值的收获上也能看出些许端倪来。 只听到这，徐景年和吕梁已然都是微微皱眉，又有些无奈。 “若咱们还趁着国家危难，率军攻京都，那将更是千夫所指，万民唾骂，民心尽丧！” 吕方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如此，咱们又怎么可能杀得到京都去？就算杀到那，又如何坐得稳那个位置？” 屋内沉寂了。 “可当年他梁翰民也是不义之师啊，还不是坐稳……” 直半晌，吕梁带着愤懑的声音响起。只话还没有说完，他自己也意识到不妥，收了声。 “情况不同的。” 吕方轻轻叹息，“他起码有个兴师的理由，呵，清君侧。” 他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笑容，“而以大渝如今的局势，咱们不管以什么理由兴师，都不妥。” 这就好像是一个家族里的人打架，没有外敌时，自家可以关起门来打得热闹。而要是有外敌环伺，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在家族内兴风作浪，这种人肯定是要被整个家族的人唾弃的。 屋内又是沉寂。 “可若等大辽、金奉退兵，你们又哪里有机会？” 再出声音时，是禹元纬开口说话。 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他俨然已经站在吕梁、吕方的角度思考问题。 当然这未必就代表他已经倒向吕梁、吕方，但足够说明他对吕方是真正关心的。 “所以咱们得趁着这个机会壮大自己啊！” 吕方说道：“他们打仗，咱们囤粮，这总没有问题？护这成都府一方安稳，总不能被人唾骂？” “单以成都郡之地，又能积蓄多大力量？” 吕梁道。 这话，他依稀记得好像连吕方自己都说过。 “嘿嘿。” 吕方忽地笑起来，“若说兵，这成都府的确无法招募太多，但粮，单以成都郡就够了。而且我以为，等大辽、金奉退兵时，我们未必就不能拥有对抗梁翰民的实力。毕竟……” 我冲着吕梁耸了耸眉头，“你知道我始终都是主张兵在精，而不在多的。” 吕梁眼神晃了晃，若有所思。 徐景年也默不作声。 吕方稍微停顿，接着道：“于长远来看，民心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咱们就算能杀到京都去，也会和梁翰民这样，虽坐着那个位置，但始终如芒在背。其实不管是趁着现在，还是等边疆之事结束，再去京都，我以为咱们要面对的困难并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他摊了摊手，“而既然都是赌，用更大的机率来搏小的盈利，又和用小机率搏大盈利有什么太大分别？” 吕梁、徐景年还有禹元纬都是眼神微动。 他们明白了吕方的意思。 等边疆之事结束，要推翻梁翰民，会比眼下更难，但是，到时候得到的大渝江山会要稳固许多。 而趁着现在这个时间去攻打京都，必然会受无数人唾弃，就算得到皇帝宝座，也未必能坐得安稳。 这，无疑又是需要做抉择的事情。 在整个义军队伍中，唯有吕梁能够做这种抉择。 一时间，回过神来后，徐景年还有禹元纬都看向了他。 吕梁面色很是纠结。 他本就不是个特别果断的人。 半晌，他对禹元纬道：“能否容我考虑考虑？” 毕竟吕方之前已经对禹元纬说过，让他回京都后那么向梁翰民复命。现在，算是把吕方那句话给收回来了。 “自然。” 禹元纬当然点头。 “唉。” 吕方心里只是轻轻叹息。 两世为人，他看得穿自己的这个哥哥有哪些缺点。 其后，四人很默契的没有再说义军和朝廷之间的事情。席间，多是吕方在和禹元纬交谈，问及京都那边的情况。 师娘如何，再有他在京都的那些故人们又如何。 禹元纬顺带着还告诉了吕方一些自己听说过的消息。 梁翰民那边有派人去荆南郡调查，听说王家、许家等都被视作重点对象。 但好在倒也没听说谁出了什么事。 这让吕方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宴席散后，吕方亲自给禹元纬安排居所。其后，便被江子墨找上来，说是吕梁找他。 吕方知道，自己这哥哥大概是想听听自己的详细打算，然后再做决定了。 第772章 五万人足矣 他跟着江子墨去了吕梁的院子。 刚进屋，便看到吕梁坐在正堂内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杯，却是微皱着眉头在怔怔出神。 “哥。” 吕方走进了屋去。 “来了。” 吕梁抬头，冲着吕方点点头。 兄弟两之间自然是没什么好客套的。 吕方在吕梁的旁边坐下，江子墨本就脑子灵活，跟在吕梁的身边愈久，如今是愈发游刃有余，嘿嘿笑两声退了出去。 这家伙要是放在后世，那就是个妥妥的大秘。 “你……” “我是认真的。” 两兄弟同时开口。 吕方知道吕梁要问什么，直接打断吕梁的话，“以成都之地，要想拥军百万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即便眼下边疆形势紧张，朝廷也必然会对成都进行重重封锁，想要从外地招兵买马同样不现实。你和徐爷爷的担忧是没有错的。” 这话，直说得吕梁眉头越皱越深。 小方明明懂得这些现实情况，之前却又为何在禹元纬的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 难道仅仅是为了禹元纬回去好交差？ “但是……” 正在吕梁要发问的时候，吕方话音突转，“我觉得要杀到京都去，兵马无需太多，十万足矣！” “为何？” 吕梁的眼神为之一凝。 别人说这话，他只会当是无稽之谈，但吕方说这话，他内心还真涌现出几分冲动。 “甚至压根都不需要十万。” 吕方幽幽道：“也许有个五万人都足够了。” 他贴近吕梁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只见得吕梁的眼睛越睁越大，整个人因为激动而有些簌簌发抖起来，“你、你当真能够做到？” “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吕方说道。 吕梁狠狠咬了咬牙，紧接着又咽了口唾沫。 过半晌，他猛地站起身来，左手按着茶几，道：“既然你有信心，那我就全交给你了！” 吕方难得的脸上没有嬉笑之色，带着凝重点了点头。 …… 风门关。 夜色中只听到风的呼啸。 风门关军寨内的火光在夜风中摇摆不定，然而，却是吹不走军寨中那股凝重、紧张的气息。 那大辽国四皇子耶律俟机可是放出话来月末攻城，而今晚上，已经是这个月的倒数第二个夜晚了。 虽说在这风门关内的几乎全部都是老卒，哪怕是如翟阳州那些刚来风门关不久的“新丁”，也都已经和辽军探子打过最少几次照面。 但不管怎么说，辽军这回的的确确是大军压境。这打起来，可动辄就是成千上万人的损伤。 哪怕是风门关的这些禁军中精锐的精锐，也不可能做到如副总兵凌永和所说的那样，哪怕辽兵马上攻来，也能睡得踏实。 毕竟，再精锐的禁军，那也是血肉之躯。而那冒着寒光的刀兵，是从来都冷冰冰的。 “敌袭！” “啊？” “娘的，原来是你这老小子！你大半夜的干啥！” “老子……老子出去撒个尿哇！你他娘的，至于吓成这样？” 军寨内宿舍区的某个房间里，十余米长的大通铺，里面躺着十个兵丁。 屋里的味道难以言喻。 有个老卒翻来覆去的许久没能入眠，索性爬起床打算出去撒个尿，顺便吹吹夜风。 只没想，这么丁点动静，就将通铺的袍泽给惊醒过来了。 “他娘的！李二狗你们两闹啥咧，老子好不容易才睡进去……” “都是狗日的辽贼给害的！要打便打，弄他娘的什么玄虚！” “……” 宿舍里很快热闹起来。 本来大家都没睡意，那几个好不容易睡着过去的兵丁被吵醒来，索性也懒得睡了。全都从床上爬起来坐着，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话题自然而然就到了讨论辽军会何时进攻的事情上。 他们这些人未必识字，但在风门关耳濡目染，对打仗的事情总是要知晓些的。 李二狗抓了抓自己的裤裆，撇撇嘴，往屋外走去。 自从前阵子那支辽军铁骑过来放话说月末攻城，辽军什么时候来，会不会真的来，若是来了又会是怎样的阵仗等等，这些话题他早就听得耳根子起茧了。 而且在这屋子里住着的全都是大老粗，懂个屁的分析军情。要有那个本事，就他娘的住单间，而且还每个月都固定有娘们来伺候了。 他却是忘了，自己平时也很热衷于参加这种讨论。若非此时是这泡尿憋着，也肯定是要在里面说个唾沫横飞，挥斥方遒的。 这个宿舍，是军寨内临北的一间。 外边几乎是空荡荡的，如果不是连绵密集的宿舍，那和野外其实没太大区别。 “嘘……” 李二狗刚出宿舍就解开了腰带，吹着口哨准备好好释放一下压力。 “谁！” 只这时，却好似看到有道黑影嗖的闪过。 李二狗一惊。 撒到一半的尿戛然而止。 但没人回应。 “出来！老子都看到……” 李二狗皱起眉头，再度喊道。 只因为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所以声音并不大。 “嗖！” 而回应他的，赫然是一支泛着寒光的暗器。 “淅沥沥……” “嗬……嗬……” 李二狗刚刚中途停顿的尿，忽然又淌了出来。而他瞪着眼睛，嘴里嗬嗬吐着气，已然说不出话来了。 此时此刻，在他的喉结处，赫然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飞镖。飞镖已进去大半，几乎只剩下个尾巴还在外面，散发着冰冷光泽。 就算是神仙在世，李二狗这条命也是没得救了。 “依我看呐，那些辽狗也就虚张声势罢了……他们还真敢杀过来？当老子们是泥巴做的？他娘的，正好老子还差几颗人头就能积攒到足够军功回家，这一仗攒够了，老子回去以后也是官老爷了！” “那也说不准，我看这回辽狗像是真要来场大仗。嘿，反正别人不管，咱们弟兄别睡太死，免得到时候辽狗杀过来，咱们还手忙脚乱的，挨了军棍可不值得。” “咦，李二狗呢？怎么还没进来，一泡尿这么久？” 宿舍内的讨论还在继续。 也终于有人想起出来撒尿的李二狗。 “那老小子估计蹲那个角落自个儿解决去了吧……” “哈哈！” 但显然，不会有人把这当回事。 有时候外出撒尿，尿得久一些，谁都知道是干嘛去了，大家心照不宣就是。 谁叫军营里没婆娘呢！ 第773章 走水了 “走水了！走水了！” 时间过去大概仅仅五分钟的样子，军营内忽有大喊声起。 只见得宛若土城的军寨内，有数处燃起大火。 这火势蔓延极快，在惶急的喊叫声中以极快的速度蹿了起来。 一个个匆匆从宿舍内跑出来的风门关守军在看清楚几处起火的地方后，脸色煞白。 “快救火！” “完了！完了呀！” 有人大喊着跑开，也有人拍着大腿，却是傻愣在原地。 “轰隆隆！” “砰！” “……” 有起火的地方爆发出一连串的滔天震响。 那是风门关内囤放火药的火药库！ 一切火器都在那里！ 而另外几处只有噼里啪啦响声的起火地点，也同样是军资重地。 粮仓！ 火油库！ 马料仓！ 还有……囤积蔬菜的厨房等地。 这些地方被焚烧，虽然都不会损失太多的士卒，但是，却比折损士卒要严重得多了。 没有了火药、火油，风门关所占的地理优势要减少一半！ 而没有了粮草，更是麻烦！ 西北大营方面往风门关送粮都是按时按点的，以往两月一送。如今因是大战在即，风门关内囤积粮草甚多，为的只是防范辽军包围风门关， 可现在看火势，那些粮草似乎是要被一烧而光！ 帅帐内。 总兵樊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甚至眼眸深处还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慌乱。 这回事情真是大条了。 “是谁！到底是谁！” 樊嵊的心里在嘶吼，手指掐进了肉里都毫无知觉。 “谁才是那个内鬼！” 他的眼神冷冰冰自帅帐内一众将领的脸上扫过。 “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可惜，一众将领都是抬头直视着他，无人露怯。 这让他也看不出来到底谁心怀鬼胎。 “将军！” 有将领立刻开口，“这摆明了是咱们之间有人反水了啊！” 粮仓、火油库、火药库这几个地方倒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对其的看守绝对是隐秘了。有多少明哨、暗哨，这些明哨、暗哨的实力如何，另外什么秘密换班等等，哪怕是寻常的将领都接触不到，仅有风门关内最具实权的那几个将领才有知晓。 顿时，帐内将领们的眼神都隐晦落在樊嵊、凌永和等人的脸上。 总兵、副总兵、监军…… 无非就这几个人了。 眼下可是这几个地方同时起火，不可能是外面的人悄无声息进来，只能是军营内部的人干的。而有实力谋划并且实施这件事的，整个风门关内不出五人。 “哼！” 樊嵊冷哼了声，“今夜是何人当值？” “是……是我。” 凌永和面色苍白的站起了身子。 “那请凌将军你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樊嵊突然暴怒。 紧接着，他竟是指着凌永和的鼻子，“你是何时投的敌！” “我、我没有哇！” 凌永和往后退了两步，满脸惶恐，“樊将军！我怎么可能投敌呢！自我奉命镇守风门关以来，这十数载我、我杀了多少辽狗？我这身上！” 他满脸委屈和愤怒，忽然解开自己的甲胄，“我这身上大大小小伤痕十余处，都是辽狗留下的！我的小儿子……” 他的眼眶忽然红了。 “老凌……” 樊嵊的目光也猛地柔和下去，“是我武断了。事发突然，你别怪我。” 接着又说：“可今晚毕竟是你当值……” “末将失职，甘愿受罚！” 凌永和闻言猛地跪倒在地，“但是，末将担不起投敌的罪名！” 樊嵊轻轻点头，没有再说话。 凌永和……的确不太可能投敌，他和辽狗之间的仇恨太深了，甚至连他的小儿子，当初都是死在和辽军的一场厮杀中。这些年来，凌永和在和辽军厮杀时都是拼了命的，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投敌呢。 可是…… 樊嵊的眼神再度扫过自己几个得力副手。 眼眸深处满是狐疑，更多的却是纠结。 在座的全部都是有军功在身的，也不出意外都和辽军有很大仇恨，看起来谁都没有投敌的可能。可要是没人投敌，这摆明是内奸所为的纵火事件又怎么说。 帅帐内氛围异常压抑。 “樊将军……” 监军危同浦这时开了口，道：“依我看，内奸之事稍后再查不迟。如今，如何度过眼下难关才是咱们至关紧要的事情啊……” 他满脸忧虑，“军营失火，辽狗此时只怕……” 监军乃是西北禁军节度府派遣而来，虽无指挥军队的权利，却有监察、弹劾军中将领之权。在军中地位不可谓不高。 而他的话，自然是没有哪个将领会随随便便当作耳旁风。 一时间，帐内将领个个色变。 危同浦这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 军营失火后，他们匆匆忙忙赶到帅帐来见樊嵊，满脑子只顾着救火的事情，还是那最先说话的将领灵机一动，才意识到内奸的事情。 是啊！ 内奸为啥在这个时候放火！肯定是为了让风门关内起乱子啊！ 给辽狗创造最好的进攻机会！ “快！” 樊嵊到底是极有经验的将领，虽刚刚有被失火的事情弄得乱了些阵脚，但此时回过神来，眼神一凝，果断道：“灭火的事情交给……两营。其余兵马，速速上各自防线！” “喏！” 众将领命，匆匆出营帐去。 说不准这个时候，那边辽狗已经在往这边来了。 虽说辽军到这边需要时间，但是，风门关守军要布置防御阵线，也同样是需要时间的啊！更莫说，还得匀出相当一部分人来灭火。 很快，整个风门关内便是一片火把招摇。 “快！” “快快快！” 诸如此类的呼唤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几个起火的地方，不断有士卒端着水桶、脸盆过去灭火。 然而粮草等等本来就是极为容易燃烧的东西，更莫说火油、火药等这些爆炸、燃烧物。虽说跑过来灭火的士卒越来越多，却也只如杯水车薪。 在那些没被火势波及的地方，则是一群群士卒忙不迭将守城的器械从翁城中推上城头。 事发突然，绕是风门关内士卒都是百战老卒，此时也难免显得有些混乱。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却是有异变再生。 第774章 辽军压关 风门关北门。 做为防御重镇，风门关总共只有两个门。 其中南门做为沟通后方、粮草器械运送之道，要较为宽敞些。而北门仅仅做为探子出关的道路，只宽一丈不到。 城门厚重，两旁以铁索将门焊的死死的。单论坚固程度而言，较之土敦的城墙都不遑多让。 即便如此，北门仍是风门关防御之重地。 随着樊嵊的将令下达，一时间就有许多将士涌上北门城头。一块块巨石、滚油桶等被推到了城垛边上。 城头下，也有士卒扛着足有大腿粗细的木桩跑进甬道，对那本就足够厚实的城门进行加固。 要知道，城门固然结实，但辽狗的攻城车也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火药并非是大渝独有，那东西，更是攻城利器。 只想到这，正指挥着士卒对城防进行加固的将领就忍不住直咬牙。 若是火药、火油都还在，对付那些辽狗就不至于如此如临大敌！ 现在，当真是没有把握能够单单凭借风门关的城墙就将那些家伙挡在外面。布置防御，也就容不得半点掉以轻心，他受命来守卫城门之时，可是立了军令状。 若不能守住城门到明日黎明，便是死罪。 “快点！” “都他娘的再快点！” “务必将城门弄得严严实实的！要是哪里出了纰漏，从老子往下，都他妈别好过！” 只觉得心里一股邪火无处发泄，这将领说话的语气都透着满满的不爽。 好在下边士卒倒也早就习惯将领们的骂骂咧咧，军中本来就是这样，是以都只是手脚加快速度，没人露出不满模样。 如此，时间逐渐流逝着。 过些时候，北边有滚滚火起。 虽看不见狼烟，却能看到那明晃晃的大火。 是烽火台！ 辽军真的攻过来了！ 那四皇子所说的月末攻城，并非是说说而已。有内应烧营在前，他显然是谋划已久。 这让得樊嵊等人的脸色不禁又难看许多。 直到这会儿，军营里几处起火的地方尚且还只扑灭了一处，就是囤放蔬菜的地方。可若没有了粮，这些蔬菜又有什么用。 火油库，火肯定是扑不灭了，燃烧起来的大火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 而火药库，更是已经炸光了。 “樊将军，这回咱们想要坚守，怕是很难啊……” 危同浦站在樊嵊身边，看着北边烽火，满脸的忧心忡忡。 一句话，却是惹得樊嵊目光冷冰冰盯向他，“监军此言何意？” 危同浦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会儿不该说这话，连连摆手道：“我不是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更不可能是辽狗内应。” 说着重重叹息了声，“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眼下咱们粮草辎重损失大半，守城器械同样折损不小，另外火油、火药更是几乎一点不剩，守城只能靠石头、靠刀兵！这样，纵然有城墙之利……我实在不知道能撑住多久。再者……就算咱们死守，一旦辽军将咱们困住，节度府那边，又什么时候才能给咱们解围？” “那监军以为如何？” 樊嵊眉头紧紧拧着，声音仍带有一丝冷意，“难道弃城而逃不成？” 这倒也不是那么怀疑危同浦，只是想到此时的状况，心里总是烦闷得很。 “怎么可能！” 危同浦苦笑，“弃城而逃还不如在这抹了脖子，这样，起码咱们的家人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那不就是了。” 樊嵊冷声道：“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却是没有察觉，他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风门关向来都是重中之重，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过内奸这样的事情。这一回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他们措手不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生路。 能做的，无非是死守等援。 樊嵊死死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他是个老将了，但这回，真是连半点活着回去的把握都没有。 烽火，在夜色中一座接着一座燃起。 这代表着辽军越来越近。 风门关内气氛愈发压抑。 除去吼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北边城头士卒尤为密集，一个个严阵以待。 约莫…… 已然清晰可见辽军那绵延的火把了，简直如山脉般，不知道蔓延出去多远。只知道，从那峡谷的拐弯处，不断的有火把冒出来，仿佛无穷无尽。 城头上士卒不自禁一个个握紧了手中兵刃。 “tui！” 有人往手上吐了口唾沫，狠狠擦了把脸，道：“这些辽狗可真他娘阴险！老子等会儿非得弄死他几个不可！” 声音却是发颤。 在这种万军压城的情况下，别说是士卒，就算是那些老将，也很难做到淡然自若。 “咚！咚！咚！咚！” 火光蔓延了整个峡谷。 辽军大军已到城下不远。 这咚咚的声音，不是鼓声，而是齐整脚步声。 “止！” “令！止！” “令……” 大概离城头还有千米开外，随着一声爆喝，许多传令兵沿线将命令传达开去。 浩浩荡荡的队伍渐渐止步。 火把不再那么飘荡不休了，但却好似是受肃杀之气的影响，微微颤个不停。 夜空中，似乎有无形气劲在剧烈碰撞。 这是气势，也是杀气。 两军对垒！ 不多时，忽有数团火把自辽军阵前疾驰而出。 不过十数个呼吸，便离城头不过数百米。 城头上目力突出的士卒，已然能看清城头下这几个辽军的面孔、装扮。 有一将军。 有一参军。 还有一持纛的壮汉。 另外几人虽是普通小兵打扮，但看起来实力并不简单。 “关内渝军听着！” 只见那将领抬头冲着城头上大喝。 “你等关内失火，既缺粮草，又无火药！若是识趣，速速开关投降，老子尚可在四皇子面前替你们求个恩典，留着你们的性命！” 他话语中不无得意之色。 尚未出师，就把渝军的粮草辎重都烧了，这等于是还没开打就赢了八成。如今在他们这些辽军将领的心里，风门关已然是十拿九稳的地方，无非是个时间问题，看看多久才能拿下而已。 第775章 以牙还牙之计 “放你妈的屁！” 城头，樊嵊亲自立在人前。 听着城下辽军将领的喊话，他当即爆喝，“你们这些辽狗，也就会使这些阴险伎俩罢了！有种便来攻城便是！哼，只需最多十日，我西北节度府的粮草便能送到，本将倒要看看，你们有何本事十日内破关！” 他眼神有些闪烁。 十天内有粮草送到，当然是假话。 但他必须这么稳固军心，要不然，真会酿成极大麻烦。 再精锐的军队，在粮草殆尽的情况下，也很难坚持。其实按他估计，关内的粮草大概最多撑个七到八天，这也是他为何说十日内必然会有粮草支援送来的缘故。 如此，总能勉强保持十日内军心不散。 “十日？” 城下辽军将领大笑，“你们的粮仓都被一把火焚成了灰烬吧？还想撑十日，哈哈，你们吃泥巴撑十日吗？” 他好整以暇的样子，“四皇子说了，他倒要看看你们能够挨饿多久。你们西北节度府要想送粮过来，起码得一旬。咱们呐，就在你关外扎营看着，哈哈！” 说罢，他回头对着那黑压压的辽军军阵大喊道：“儿郎们，四皇子恩典，今儿晚上扎好了营，牛羊肉、奶儿酒，管饱！只他娘别喝醉了就成！” “嚯！嚯！” 辽军军阵中顿时一阵欢呼。 城头上樊嵊等人脸色异常难看。 这辽狗四皇子当真狡猾。 就算西北节度府送粮来，的确需要最起码一个月。这命脉，显然是被四皇子给掐准了。 他偏偏不攻城！ 在城下，是想以攻心为上？兵不血刃？ 好个自傲的四皇子啊…… 但现实局势摆在眼前，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樊嵊能做的，只是硬着头皮喊道：“既如此，那你们便在关外看着吧！” 城下辽军将领不再喊话，只冲城头上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拍马回去。 很快，城外辽军军阵有了动静。 他们缓慢向着后面退去。 大概过去半个时辰，他们的火把开始散乱起来。 这是要准备扎营了。 看样子他们并不打算趁夜攻城。 关内，气氛仍然凝重。 这些辽军都压在城下，看起来可是信心满满的样子。 谁的心头，都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樊将军，这些辽狗莫非真打算和我们耗下去？” 有站在樊嵊旁侧的将领看着城下那散乱而密集的火把，开口问道。 樊嵊脸上布满凝重，轻轻摇头。 暂时，他也摸不准辽军的打算。 “我们的粮草……撑不到十日了。” 那将领又说。 “我知道！” 樊嵊有些烦闷道，“可如今，除去这么硬着头皮撑下去，又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总不能弃守风门关，那样，他全家都得死。连樊家都要受到极大牵连。 率军杀出关去？ 风门关内守军仅仅两万不到，而关外辽军，起码有数万之众！ 杀出去，也是自寻死路。 除非…… 樊嵊的眼睛猛地亮了亮，“倒是有条法子！快！随本将进去议事！” 说罢，他匆匆向着帅帐跑去。 一干将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连忙快步跟上。 到帅帐内，众将依次坐下。 樊嵊道：“眼下的真实情形你们也都知道！咱们要想依靠风门关死等粮草、援军到来是不可能了，粮草不可能容许我们撑到那个时候，当今之计，唯有兵行险招！” 众将听他这么说，瞬间眼神微凛。 樊嵊接着道：“既然他们能烧咱们的粮草，那咱们也给他来个以牙还牙！” “这……” 监军危同浦最先露出疑虑之色，“樊总兵，他们可是以细作偷袭，占了个出其不意。咱们守着关隘，要想跑到他们的后方去烧他们的粮草怕是……” 只是话没说完，他自己就摇了摇头，“只是咱们如今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了，唯有一试了。” 虽说求援的快马早就派出去了，但是谁都不抱希望。 樊嵊点点头，“集中军中高手，潜匿到辽军后方，烧粮！” 说罢眼神扫过帐内众将，“谁敢率人前去！” 帐内却无人答话。 没别的办法是一回事，这去了，可是大概率就没命回来了。 虽然留在关内也可能是死，但终究，刀子还没架到脖子上。在座的都是人精，没哪个愿意莽莽撞撞去送死。 “怎么？无人敢去吗？” 樊嵊的脸色愈发难看。 最后眼神落在一将领脸上，“难道你们是要本总兵亲自率人前去？” 那将领心里一沉。 樊嵊的眼神，他自然清楚是什么意思。 怪只怪自己不算是樊嵊的嫡系，而恰恰，又有那么一点真本事。 “末将愿意……” 这将领腹诽几句，不得不硬着头皮起身。 “叔叔！” 就这时，帐外却是响起一道声音，“我愿意去！” 话音落下，樊广赫从外面走了进来。 “广赫？” 樊嵊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继而皱起眉头，“你只是个小小士卒，不在你的防线上待着，跑来我这里做甚？军中可是有军纪的！” 其实在座谁都知道樊广赫是他侄儿，而且是他樊家嫡系。在樊家，樊嵊的地位还不如樊广赫，但该做的表面功夫，他当然还是要做。 “我本来也是想来向总兵大人您请命的！” 樊广赫先是对着帐内众将作揖，然后道：“我也以为，如今之计唯有去摧毁掉辽军的粮草！广赫虽区区一员小卒，但愿为总兵大人分忧！请总兵大人容许我率人出关！”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樊嵊语气严厉，“这可是军中！没有私情、儿戏可言！” 同时冲着樊广赫暗暗眨眼。 谁去都行，甚至包括他自己，但他绝对不敢让樊广赫去。 毕竟樊广赫是樊家一脉嫡系，是岐山公爵的亲儿子。 要是死在风门关，他没法向岐山公爵交代。 “我知道！” 可樊广赫却是铁了心，“既如此，广赫在军中，和其余袍泽又有什么区别？还请总兵大人给我这个机会！” 他是卯足劲要证明自己。 如他们这些人，到风门关后，的确和此前不同了。 第776章 成全 “广赫！不要胡闹！” 樊嵊还以为樊广赫没听明白自己意思，语气加重。 “请总兵大人给我这个机会！” 樊广赫仍旧坚持，抬头直视樊嵊。 樊嵊一愣。 因为他从樊广赫的眼神中看到的是深深的渴望。他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广赫啊……” 这种情况下，樊嵊也顾不得其他人在场了，走到樊广赫的面前，拍了拍樊广赫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立功心切，可你毕竟资历浅薄，这等极为重要的任务，不是你能带头的。” 他还是不想让樊广赫去。 “广赫愿做以小兵之身前往！” 樊广赫却说。 这直接让樊嵊没得退路了。 他深深看了樊广赫半晌。 “我会活着回来的，就算没有，我也会留下遗书，说明这一切和叔叔你没有关系。” 樊广赫又说。 他这是铁了心了。 “很危险！” 樊嵊说。 樊广赫索性也直接说了，“难道在关内就不危险了么？叔，我想赌一赌。” 樊嵊狠狠瞪他。 关内固然凶险，但毕竟风门关南侧是一片坦途，他完全可以保证让樊广赫等这些候门子弟安全回往西北。 “请总兵大人成全！” 樊广赫竟是猛地单膝跪了下去。 “请总兵大人成全！” 而这时，帐外也哗啦啦涌进来近十人。 翟阳州、郝泉、武兴怀等等，赫然全部在列。 他们全是这次来到风门关历练的，也全都不是家中嫡长子，并没有爵位可以继承。 在分析过风门关现在境地后，樊广赫提出去破辽军的粮仓才是唯一的生路，这些候门子弟们便是深以为然，一通商量后，也就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若非如此，樊广赫也不会这么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非得要去。 “这……” 樊嵊、凌永和、危同浦等人都不禁是一愣。 这些小家伙是要玩真的啊。 樊嵊压力更大了。 他不是不懂樊广赫等人的心思，只这些人都身份特殊，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担待不起。 不过，这倒也的确是个捞军功的机会。纵然不成，那也是士卒表率，而若是侥幸成了，那简直是泼天的功劳。 “凌副总兵！” 一番沉吟，樊嵊扭头看向凌永和，“不如便由你亲自率人前去？” 凌永和是个老将，也是个有本事的，甚至不在他樊嵊之下。 “是！” 凌永和微微一愣，点头答应。 “事不宜迟，那这就去准备吧！” 樊嵊冲凌永和使了个眼色，随即立刻转头对樊广赫等人说道：“你们既然求着这个机会，那本将便给你们这个机会，好好跟着凌总兵，一切都务必听凌总兵指挥！若是乘胜而归，本将亲自给你们请功！” “谢将军！” 樊广赫等人一个个连忙拱手，喜不自胜。 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们一个个眼中，尽是期待的光芒。 “都随我来吧。” 凌永和站起身，也冲着樊广赫拱手，然后笑着对樊广赫等人说道。 他是个没什么家世背景的人，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容易。同样很清楚，樊广赫他们这些人的“姓”意味着什么。怎么着，也不会对樊广赫等人冷着脸。 樊广赫一群人屁颠屁颠跟着凌永和出去。 “咱们也都各自去城头上盯着吧！那辽狗虽说是要扎营，但也说不准他们会不会又耍什么诡计。如今形势对咱们极为不利，诸位切不可掉以轻心呐！” 樊嵊眼神扫过其他将领。 “喏！” 一众将领连忙起身答应。 帅帐里很快空空如也。 樊嵊和危同浦等几人开始在关内巡视。 他也没有再去特意交代凌永和什么，两人共事多年，大多数事情都能够心照不宣。更何况他还给了凌永和一个眼神。 去烧辽军的粮，军中好手肯定是任由凌永和挑选的。他倒也不敢奢望凌永和一定就能成功完成任务，只知道，凌永和肯定会竭尽全力护住樊广赫他们的安危。 这就够了。 过去些时候。 风门关东侧翁城。 如果说风门关的主体乃是人的胸膛，那么，从主体延伸往两侧的城墙就是手臂。而翁城，则是手臂上的关节。 整座风门关，便如同一个张开双臂的壮汉，将自北向南延伸过来的峡谷，谷口给牢牢扼住。 此刻，有数十人汇聚于这最东侧的翁城上。 领头的自然是凌永和，樊广赫、翟阳州、武兴怀等人都在列。 总共数十人，个个轻装上阵，不戴甲胄，仅仅穿着夜行服。 到得翁城后也不和周围那些面露讶异的士卒们多说什么，一人掏出一副飞虎爪来，扣在城垛上，双手抓着绳子，便向着城头下跳去。 动作之麻利敏捷，直让周边那些士卒惊讶之色更甚。 看得出来这些家伙都修为不俗，在军中，绝对算是好手中的好手了。哪怕是在风门关这样的地方。 要知道，虽说风门关守军身经百战不假，但这并不代表士卒的修为就高到哪里去。武道是需要上乘的功法、资源来填充的，以大渝禁军来说，能够到八品境界，那在军中就算高手了。 大多数士卒都是不入流的。 而眼前这些人，看着可都不在六品之下。如这样的精锐，也就是实在不懂带兵的才会没捞个将职，要不然，做个小千总总是不在话下。 不过那么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凌永和、樊广赫一行人刚刚跳下城头，就融入到了黑暗当中去。 更远方，那些辽军倒是正弄得起劲，正如火如荼的安营扎寨。但那边再亮堂，火光显然也照不到这边来。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 风门关内显得颇为沉寂，虽说在莫大的压力下，关内将士们并没有睡意，但同样也没有多少说话的心思。尤其是在北边镇守的这些士卒，看着那如漫天星空般的，亮着无数火光的辽军大营，哪怕他们都是老卒，心里也是压着块大石头。 辽狗如此来势汹汹，关内却是没有火药，没有火油，这场仗，难哟。 第777章 细作再现 “咻！” 忽地，一声尖锐响声响起。 只瞧见一束带着长长尾巴的红色火焰扶摇而上，直上天空。 而后，猛地在空中炸开。 这光芒甚是刺眼，怕是很远的地方都看得见。 什么情况！ 有许多人自然而然抬头看向夜空。 也有些人，带着惊诧、狐疑之色看向这红色火焰升起的方向。 好像是北城门那！ 要出事！ 许多人在这个刹那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 这个时候辽狗还在扎营，半点进攻的迹象都没有。风门关并没有遭受到威胁，而且也从未有头头交代过会以红色焰火做为指令或者暗号。 所以，这红色焰火肯定是和关外辽狗有关系！ 是通知辽狗可以进攻了？还是别的什么？ “杀！” 正当许多人的心里头接连冒出疑惑时，就在那北城门下，有冷冰冰的喊杀声起。 一百夫长带着数十个士卒正从北城门甬道内巡逻经过，忽地，他持着手中的长枪便向甬道中跑去。 而他后面那数十个士卒显然也是早就被吩咐过该怎么做了，顿时一股脑都涌了进去。 “啊！” 眨眼睛，甬道内就有惨叫声起。 本来甬道里就那么十来个兵丁而已，他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知道辽军并没有冲杀过来，心态相对还是比较轻松的，却是哪里想到自己的袍泽会忽然从后面杀过来。压根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纷纷被刺倒在地。 一股血腥味顿时蔓延开来。 “快！快拦住他们！” “有细作！” “他们想要破开城门！” 直过去几秒，外面的那些风门关将士们才反应过来。 有许多人同时高呼。 这几十个巡逻的兵丁冲进甬道内是什么企图，此时已然是呼之欲出了。 为什么会有红色焰火突然升起，也同样有了解答。 还是里应外合！ 一边通知辽军进攻，一边在这边打开城门，给辽军创造破关的条件。 要真是让这些人把城门打开，那可就坏事了啊！ 于是乎，在高呼的同时，许多周围的将士忙不迭向着甬道里冲去。 然而，这北城门甬道狭窄的优势，在此刻却是成为了掣肘他们的最大因素。 总共不到一丈宽的甬道，根本容不得许多人同时进攻。 这些将士又大多都是持着长兵，别说是三五人，对于那些身手好的来说，光是两人就有些碍手碍脚。 而此前冲到里面去的那些反水的士卒，俨然早已经做了谋划。 他们此前就有预料过这种情况。 此刻，他们在甬道里，前面的人在匆匆将甬道内的士卒斩杀以后，有的在搬开那些卡门的木桩。 还有的则是在转动铁索轮盘。 他们真是要打开城门。 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城门！ 在后面的人，还是在外面呼喊的时候，就已经转身，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外边。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受了什么蛊惑，此时即将要和自己的袍泽交锋，他们的脸上竟是见不到半点纠结之色。 甬道内，厮杀再起。 …… “杀！” 关外。 这时也忽地有震天般的喊杀声响起来。 只见得在风门关城头上火光能够照到的尽头处，那一片深沉的漆黑中，有密密麻麻的火光几乎同时亮起。 这些火把，就像是狼群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而不等关内城头上的士卒从这震撼中回过神来，这些火把，就已然开始向着风门关快速移动起来。 安营扎寨，只是幌子。 很显然，这些辽军趁着夜色，早已经做好了全部的部署。 “备战！” “备战！” 城头上，风门关的守军们回过神来后，有将领忙不迭扯开喉咙嘶吼起来。 声音中满是急切，甚至，有些慌乱。 樊嵊、危同浦等人一个个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这辽狗四皇子耶律俟机当真是诡计多端啊！ 此前他们并不觉得辽军能够在关内弹尽粮绝之前就攻破风门关，但现在，却是连今夜都不知道守不守得住。 太可怕了。 先烧粮草，再以细作开城门，大军趁夜色潜伏。 这一连串的计谋，让人防不胜防。 樊嵊满心的苦涩，只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被动过。然而，看着那快速接近过来的辽军，他现在能做的，还是只有率人死守。 再有，就是祈祷北城门那边能够守住了。 军中还是有些高手的，应该很快就能够把那些反水的家伙给干掉！ 可惜。 “砰！” 他的心里才刚刚生出这样的想法，在北城门那边，已然是轰隆一声震响传来。 是火药！ 那些家伙竟然还藏着火药！ 樊嵊、危同浦都是脸色一白，在这刹那不自禁对视了个眼神，心里同时冒出两个字来，“完了……” 火药虽然没法破开城门，但只怕甬道内的那些高手…… “老危！” 樊嵊咬牙切齿，“只能你亲自带人去守城门了！城门，千万不能被攻破！” 他没有办法，只能让危同浦去镇守那边。 北城门虽然不宽，可要是被辽军拿下来，肯定会是个大麻烦。 如果不出意外，辽军在拿下北城门后，会派出军中精锐迅速打开局面。只要再拿下甬道，他们的士卒便可以源源不断从外面涌入进来。 “随我来！” 危同浦什么也没说，只扭头冲着一个将领喊了声，匆匆往城下去。 那将领又扭头冲着他后面那些待命的士卒摆摆手，连忙跟着往城头下跑。 樊嵊看着危同浦的背影，却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一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这种预感，北城门甬道那，突然又有了极大动静。 “轰隆！” “轰隆！” “……” 接连的几团火光爆起。 威力未必很大，但动静绝对很惊人。 火药！ 而后，有数道黑衣身影从甬道里蹿了出来。 他们并不像是寻常士卒那样持着长柄兵刃，而都是持着带着弧度的短刀，和一面盾牌。 从甬道窜出来后，他们都是用盾牌护住自己的要害。猫着腰，向甬道外的大渝将士疾冲而去。 都是有品阶的武师！ 而且品阶不低！ 第778章 精锐交锋 咚咚咚的密集响声。 数十支箭矢分别射在这些人的盾牌上，箭头瞬间没入，尾部的羽毛仍自震颤不休。但是，却终究没能将盾牌射穿。 这些盾牌是加固了的。 几个黑衣人都是毫发无损。 甬道内，又有其他的黑衣人跑出来。 打仗，有时候打的便是出其不意。樊嵊这边想着法的派人去烧辽军的粮草，而这些黑衣人，无疑是辽军安排过来抢占北城门甬道的。 甚至他们算得上是死士了。 “嘿！” 不过，风门关的将士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瞧着这些黑衣人有备而来，在弓箭手放出箭矢后，最前面持盾的士卒也随即摆好了防御架势。他们齐齐轻喝一声，将盾牌重重杵在地上。 最先蹿出来的这些黑衣人顿时被盾牌围困起来。 不过这也是意料当中的事情。 他们自然不会束以待毙，都是吐气开声，仍没有动刀打算，而是将盾牌握得更紧，朝着最前面的风门关士卒撞去。 这纯粹是用蛮力了。 他们的修为也在这刻通通显露出来。 五品！ 最差的都是五品，甚至还有那么小半，已经是四品层次。 这样的武师放到江湖中去都是高手，在军中自然也同样是的。 辽军当真是下血本了，竟然派遣清一色的如此高手前来抢占北城门。 “咔嚓！” “喀喀！” 接连有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那些盾牌兵后的拿着长枪的士卒透过盾牌之间的缝隙，将长枪刺了出来。 这样的配合，他们早已经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 绝大多数时候，当以步卒应对骑兵时，大渝的将领都会用这种方法。只是此时用来对付这些辽军精锐而已。 这本是最常规的做法，可惜，这些辽军精锐的确厉害。 双方碰撞后，那些刺出来的长枪纷纷被折断。 有几声惨叫。 原本严丝合缝的盾阵，愣是被撞开几道小口子。 而这个时候，这些辽军精锐的杀伤力便是彻底体现出来了。刚撕开口子，他们就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只见得他们将手中的弯刀左右翻飞，舞得让人眼花缭乱。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呐。 被近了身的风门关士卒顿时被他们砍倒十几个。 都是脖子上中的刀，直愣愣躺在地上，就都再没能够爬起来。 一时间，还真有被他们撕开豁口的迹象。 而甬道里冲出来的辽军精锐，还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道那大辽国四皇子耶律俟机，到底派了多少五品左右层次的精锐悄然摸到了这北城门外。 “把他们杀出去！” 好在，在情况还并不是特别恶化的时候，危同浦带着人赶到了。 他一路上就盯着甬道这边，此时已是怒容满面，刚到，便是怒吼出声。而后双腿猛地蹬在地上，疾速掠来。 军中武将通常是以谋略、领兵能力为主，武道实力只是辅助，但危同浦的修为看起来并不低，估摸着得有三品左右。 想来他的出身应该也不是很差。 以大渝的整体情况来论，那些出身后门的将领，修为普遍要比出身寒门的将领更高许多。 因为修习武道，本来就是比学习兵法更为艰难的事情。 “杀！” 跟着危同浦跑过来的“机动队”自然也不差。 他们本来就是风门关士卒中精锐中的精锐，正如这对辽军派遣过来的黑衣人。 这样的精锐，几乎只要是上得台面的军队里，都有。若是放在现代，其实就是特种部队。 只瞧得自那将领往下，个个都持着兵刃跟在危同浦后面快速掠往甬道。 尚且还未交锋，双方的气息就已经剧烈碰撞起来。 危同浦的脸色有些凝重。 因为，这个时候冲进甬道里的黑衣人已经有数十个之多。这要把他们赶出去，已经是不太容易的事情了。 而且他拿不准，在外面是否还有辽军的精锐潜伏着。 若是还有更多的人，那真的很麻烦。 固然即便是通玄宗师也可以用人海战术给堆死，但是，那需要时间。 而现在的风门关，可谓是争分夺秒。 他必须赶在辽军大部分杀到城门外之前，重新夺回北城门！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仿佛有杀气在空中卷成了漩涡。 很快，双方精锐就厮杀到了一起。 城外。 只瞧见那峡谷里是密密麻麻的都是火光，火光下，是更为密集的人影在晃动。 这些人影，组成了浩浩荡荡的军阵。 粗略数数，怕是不下于两万人。 而在这些军阵当中，还有为数不少的攻城车、云梯、投炮车等等。 这些可都是大型攻城器械。 看起来，辽军压根没有半点要等风门关内弹尽粮绝才进攻的打算，而是要直接一鼓作气拿下风门关。 这可是将城头上的樊嵊等风门关守将气得不轻。 但是在这种压迫感之下，谁都没有再破口大骂。只是凝重看着慢慢压上来的辽军军阵。 “这些辽狗，如今对攻城战都是越发的得心应手了啊。” 半晌，樊嵊忽地轻叹了声。 “总兵大人说的是啊。” 在他旁侧不远有个将领出声应道：“不得不说那辽国女帝的确很有几分本事，这些年，辽军事越来越难缠了。” 樊嵊拧了拧自己的眉心，没再说话。只是目光向着远方那幽静的黑暗中远眺过去。 他不知道这风门关能守住多长时间，现在，只期望凌永和、樊广赫他们能够成功烧掉辽军粮草。 要不然，风门关最多守到断粮后两天。 至于最少能守多久…… 他当真是心里半点把握都没有。 打仗这种事，哪怕是前些年天下扬名的那些名将，也从不敢夸下海口，自认为所以事情都尽在帷幄。 毕竟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放！” “放！” 说来话长，但其实从内应打开北城门，到辽军压到城外射程之内，仅仅就只有那么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北城门内，两军军中的精锐还在厮杀。 辽军的确在城外还藏了更多的高手，在先头冲进甬道的那些高手被危同浦率人压制以后，他们都涌进甬道，竟是有近百之众。 第779章 旷世之战 这让危同浦心里破口大骂。 也不知道拿耶律俟机是不是把军中的高手全部都派遣到这来了。 他实在是想把这些家伙给杀出去，但终究，有些无奈。 听着城外整齐的脚步声，危同浦心里是越来越急。 而当听到城头上的将领大声喊“放”时，说明辽军已经到达弓箭射程之内。 “轰隆！” “嗒！” 有石头落在城墙、城头上。 还有火药！ 震响和爆炸声瞬间不绝。 “快！” “不能再拖下去了！” 危同浦大喊，眼中的急切更甚。 肯定有辽军在向着这里跑来，再不把这些家伙赶出去，北城门就真的要陷入拉锯战了。 也许是都感受到形势迫切，他率领的那些风门关精锐终究是被激发出血性来，有的浑然连生死都不顾了，和黑衣人血拼。 一刹那，气势还真是将那些黑衣人给压制了下去。 “啊！” “……” 早有惨叫声起。 随着辽军压到城外一定的距离内，他们的远程攻城器械都派上了用场。 那些石头、火药落在城头上，有些士卒根本来不及躲避。有的直接被碾成了一团肉，有的则是被火焰瞬间吞噬，惨叫不止。 而城头上虽同样有不少远程器械，但到底只能光抛石头，造成的杀伤力有限。 这实在是让樊嵊等人暗恨，心里早已不知道将耶律俟机给骂了多少遍。 若是火药、火油没有被细作给焚毁掉，别说这三万左右的辽军，就算是来五万辽军同时攻城，他们也不怕！ 城外峡谷就那么宽，辽军能够同时进攻的人也就那么多而已。 现在，却是有些麻烦咯。 两军交战，杀伤力最大的，可就是火药和火油。 他们已然没了这两样东西，而辽军却有，这是此消彼长，足够拉开很大的差距。 “嗖嗖嗖！” 等辽军的步卒再近些，城头上的弓手们放了箭。 这可不是一支两支箭，而是一阵阵箭雨。 但是辽军却也有应对，火光中，不少辽军将盾牌顶在了头顶上。 “杀！” 才是第一波箭雨过去，城外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辽军向着城墙发起了冲击。 有抬着攻城梯的士卒跑到了最前头，一副浑不怕死的样子，跑得极快。 真正的攻城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而这个时候，危同浦率领着那些精锐总算是将那些黑衣人给压出了北城门去。 为此，他们付出了不小代价，几乎是用人命给填上去的。 风门关内只有两万守军，哪怕都是军中精锐老卒，能到五品的也有限。 这种层次的，整个大渝军中都是数量有限的。不管去到哪个军中都是香饽饽，自然不可能全部塞进风门关内。 整个风门关，这种特殊的“士卒”仅仅只有百余人，而就刚刚这短短时间，折损已然过半。 好在，到底还是把这些黑衣人给压出去了。 “快关城门！” 危同浦大喊了声。 心里总算是悄然松了口气。 随即却又看到那满地狼藉的尸首，心疼得直抽抽。 “吱……” 有士卒连忙转动那用来卷铁索的轮盘。 并不宽却很厚重的北城门在吱呀声中慢慢合拢。 刚被压出去的黑衣人自不甘心，还在往里面冲来。不过他们面对的，也是甬道内风门关精锐的拼死抵抗。 五品的武师几乎都沦为炮灰了，唯有四品罡气护体的勉强能够自保。 很快，城门只剩下那么不到半米的宽度就能完全合拢。 危同浦已然能够看清楚城门外那些刚冲上来的辽军的脸了，在火光中，都是那么的狰狞。 攻城锤上用铜浇铸的虎头那真叫个虎虎生威。 不过，来不及了。 看这攻城车离着城门还有那么几十米，危同浦心里并不是特别焦急。 这玩意儿很沉很沉，按现在的情况，在那些辽军把攻城车推上来之前，他的人肯定能够把城门给关士。 而且应该还有点儿时间能够对城门进行加固。 “唔！” 只紧接着的瞬间，危同浦猛地瞪圆了眼睛。 他右手颤抖着慢慢抬起，指向城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张开嘴，嘴里却只是冒出来鲜血，已然说不出话来了。 就刚刚，一根箭矢从他的胸膛中穿透了过去。 不仅仅破开了他的护体罡气，还将他半个胸膛都炸开了。 “危大人！” “将军！” “大人！” 在惊呼声中，风门关守军监军危同浦向后仰倒在地。只抽搐了几下后，便没了动静。 “快关城门！” 一众精锐咬牙切齿，但这个时候却也顾不得保护危同浦的尸体，忙不迭继续转动转盘。 更多的人涌上去，挡住还在往里冲的黑衣人。 “嗖！” “嗖！” “……” 可就在城外，却是有一支接着一支的箭矢飞速射来。 根本没人看得清这箭矢的速度。 “唔……” 继危同浦之后，竟是接连有十几人被射死。 在这箭矢的压制之下，再加上城门外黑衣人的奋力冲击，这眼瞧着就要合上的北城门，愣是合不上了。 “要坏事了！” 在甬道内的风门关精锐都变了脸色。 “快去告诉总兵大人！辽狗中有宗师级别的高手！” 那率领这支精锐的将领脸色更是难看至极，眼中有惊疑之色在闪烁，连忙对一士卒吩咐了一句。 那士卒匆匆点头，向着关隘里面跑去。 宗师！ 这在江湖中也是高手中的高手，而在军中，尤其是两军交战时，也是禁忌。 算是不成文的协定吧，在大渝周边各国，不管谁和谁交战，都不会有宗师级别的高手参与进来。 因为宗师级别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而且，寻常士卒没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无非是消耗他们的内气而已。 而一旦有宗师级别高手掺和进来，那也就意味着，是死战。 两国之间的死战。 可以投入江湖力量的死战！ 谁也没想，大辽国这回不仅仅是动真格的，而且，是要来场大仗！ 一场谁输了都将承受不起后果的旷世之战！ 第780章 风门关以北 北城门甬道的战斗仍然在持续。 辽军才是刚刚发起攻势，形势对于风门关守军而言就已经是颇为不利。 亏得是危同浦带到北城门援助的都是军中名符其实的王牌，个个都是五品以上的武师，所以危同浦虽是阵亡了，且对面不断有宗师级别射出来的冷箭，北城门这倒也没出现丢盔弃甲、一败涂地的场景。 但可以想象，这么下去肯定是支撑不住多长时间的。 而城外的那些辽军，已然越来越近了。 他们顶着守军的滚木、巨石贴近城墙。 在投石车的火力压制下，一架架云梯被他们架上城头。 城头的守军连忙将云梯推开或者是砍断。 但下面还有不少辽军朝着上方放冷箭。 有士卒稍有不慎冒头，便会被冷箭穿透脑袋。 双方都有折损。 樊嵊的额头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布满了细密汗水。 下面的辽军远比上面的守军死得多，但他心里发冷。 因为辽军是在攻城！ 若按常理，折损比例应该远远不止如此。以风门关的城墙高度、关内物资，但凡不能让敌军付出起码五倍的伤亡，都是守将无能！ 而现在，守军的折损却最少是辽军的三分之一了。 就是因为没有了火油和火药。 “将军！” 而这时，那原本在城门处的武师也跑了过来，他神色愤怒而慌乱，“北城门要守不住了！辽狗有宗师高手隐藏在门外射冷箭，监军大人已经阵亡！” 亏得他一身修为不低，才没有气喘吁吁。 樊嵊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惨白，继而微微摇晃。 他伸手扶着墙垛才稳住自己身行，咬牙切齿，一汩鲜血从牙缝中挤出来，“可恶！他们竟敢如此大胆！” 做为风门关总兵，统领着大渝西北禁军中两万精英，他当然很清楚在这样的战争中出动宗师强者那意味着什么。 这可是辽国先踩的底线。 而这也就意味着，辽国怕是有要一举将大渝攻陷的决心。 “阿沁！” 樊嵊猛地朝旁边喊了声。 “在。” 有一离他大概三米远的士卒走上前来。 “你率弟兄们回去！务必将这边情况报告王爷！” 樊嵊道。 那士卒露出迟疑之色，“将军，可我的职责是……” 他们是樊嵊的亲兵，职责是保护樊嵊。 “快去！这是命令！”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樊嵊打断。 “是！” 阿沁只得领命，回头朝着几个袍泽招手，匆匆往城下跑去。 很快，便有一行快马从风门关南门疾驰而出。 而只是这短短时间，风门关形势对于守军来说已是更为不利。 北门外那个宗师对战局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在他的冷箭下，关隘内的那些守军武师竭尽全力也只是勉强守住城门不失，但是却实在是无力将城门给关上。 城外那些辽军已经接近城墙，对他们造成的压力更大。 若非是源源不断有旁边的守军赶来支援，这个时候北城门就算没有丢，也肯定是岌岌可危了。 可其余地方，此时的情况也不能说很乐观。 说不准到什么时候，想要再抽人到北城门甬道这来支援都会成为对于将领们而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事情。 不仅仅是樊嵊，风门关内大多数的守军，此时脸色都已是颇为难看。这狗日的辽贼实在太过狡猾，照这么下去，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成为丢失关隘最快的一代守军。 风门关迄今为止两百多年，此前总共丢失过五次，而最快的一次，也是坚持了七天，并且当时的情况是两万守军面对三十万大军不计代价的进攻。 这回，厮杀才刚刚开始，就情况如此不妙了……能撑住七天吗？ 不知不觉间，天色终是微微放亮了。 “杀！” 城外辽军却仍然是漫山遍野般向着关隘扑来。 这已经是他们的第五拨进攻。 他们不要命似的，似要不计代价将风门关这座边隘给硬生生啃掉。从攻城的号角声响起到现在，他们的几拨攻势是如潮水一样接连不断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并非是前边攻城的士卒退下去之后，后边的梯队才涌上来。 偶有某些地段的配合并不是那么紧密，但显现出来的空隙很快就会被填满。至于如北城门这样的紧要之处，更是压力始终都顶在门口和甬道。 双方都在往这里堆积人手，地上的尸体早已经是满满当当。鲜血染得一片血红，在甬道两侧的排水沟里汇聚成了一条小小溪流。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辽军中的宗师高手只是短暂露面以后，便没有再出手。 “咚！” “轰隆！” 攻城还是没有太多的花样，在投石车等重型攻城器械的掩护下，辽军冲到城下。 除去北城门，他们还以北城门东侧四百米处的一段城墙做为主要突破点。 这是必须的事情。 风门关北面城墙蔓延极长，将整个峡谷都封住。若是全线进攻而不侧重某一个突破点，辽军不知道要凭添多少不必要的折损。 一颗颗巨石颇为密集的落在这段城头上。 有辽军顶着城头上的滚木、箭矢等等，将云梯搭上城头，而后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刚刚才稍微些许的厮杀，瞬间又是火爆起来。 …… 风门关以北。 出了关，过了峡谷，那就是漫漫黄沙了。 这黄沙区域属于三不管地带，不管是大渝还是大辽，对这片贫瘠区域都没什么太大兴趣，同样也谈不上什么管控力。 在这片地方生存的，是许多个沙漠中的族群。他们的文明较之大渝和大辽都要落后很多，平日里偶尔会到大辽或者大渝打打秋风，但多数时候是通过经商来养活族人。 至于大渝和大辽打仗时，他们是绝对不敢露面的。别说来掺和了，躲都来不及，因为面对大渝和大辽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就算要被拉扯过来当“壮丁”，也是无力反抗。 以前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这些小部族里的战士被拉上战场，充当最前面的炮灰。 第781章 借马 同样，自然也有不少依赖着大渝和大辽过日子的部族。他们暗中臣服于大渝或大辽，以此求得能够在这片贫瘠土地上安稳生存或是壮大的机会、本钱。 做为风门关的副总兵之一，且驻守风门关多年，凌永和出关的次数并不少，对于风门关周边数十里范围的风土人情等都颇为清楚。 自从带着樊广赫等数十人从东侧瓮城那边下城头，他一路小心翼翼尽挑峡谷中的幽深小道往北而行。因是深夜，再则峡谷内地形也是颇为复杂，并且有多长年累月从悬崖上滚落下来的石头做为掩护，辽军又是刚刚赶到风门关，心思全在如何破城上，他们得以一路上并没有辽军发现。 一夜都在赶路。 此时，在这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在一行人的面前终于出现了一古老的村寨。寨子外边是一株得有两人合抱，却已经枯萎了的老树。 老树上悬挂着许许多多的牲畜骨头，多为头骨。 在最顶端，则是供奉着一面目狰狞恐怖的不知名神明的青铜雕像。 “呼……” 修为不错的凌永和在离枯树几米远处顿住脚步，左手叉着腰，右手扶住了旁边的一棵小树。 这一夜可是折腾够呛。 在他后面，却是有兵丁瞧着暗笑。 他们可是知道凌永和为何会是这般模样，全是因为昨晚上关隘里失火之前，有一俏丽婆娘被送进了凌副总兵的房间里。 听说那娘们还是西平州的一个小有名气的花魁娘子呢。 也就是如凌副总兵他们这样的人物，才能在军营内还有这样的艳福了。听说，失火之前，那小娘子已足足在凌副总兵的房间里叫唤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怪不得凌副总兵这一夜跋涉就气喘吁吁，还需要搀着腰了。 “走。” 直喘了好一会儿气，凌永和才直起身，摆了摆手。 他们从枯树旁边走过去，沿着山道往山村里去。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山寨内，并且被邀请到寨子深处最大的那个房子里。 樊广赫等人都站在屋外。 凌永和在屋内用茶，还有一看着年岁不小，却满脸堆笑的白胡子老头，以及一魁梧雄壮，肤色黝黑的壮汉作陪。 这寨子，就是个在这贫瘠土地上的一个小部族。 而这两人，正是族长和少族长。 他们在这寨子里，就是天。 不过此时面对凌永和这位风门关副总兵，两人却谄媚得像是凌永和的下属。 他们未必不知道此时辽军已经兵压风门关，甚至可能连风门关失火都已经收到消息。但风门关背后还有大渝，就注定他们不敢对凌永和不客气。 除非，大渝真正在和大辽等国的战争中一败涂地。 “不知将军突然驾临，有何吩咐？” 闲聊几句后，老族长便问凌永和。 他知道凌永和肯定不会没事过来闲溜达，尤其是在这种特殊局势下。其实，他是不愿意风门关过来人的，因为这很可能是风门关要借兵。 也就意味着，寨子里的青壮可能又要折损不少。 “借马。” 凌永和吐出两个字，让老族长心里一抽。 继而又是一愣，“马？” “嗯。” 凌永和点点头，“我知道数十匹马对于你们寨子来说可能已经是全部的马匹了，但这次请务必相助。” 务必。 他都用上这两个字了， 老族长知道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他只得苦笑着点头，又瞟了眼坐在旁边的最受他喜欢的儿子。 一直没有插话的少族长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中难免有些愤怒。 他很清楚，在和大渝的交易中，他们寨子还是占了便宜的。只是这种在交流中完全处于附庸的地位，终归会是有些不爽，尤其是对他这种血气方刚的年纪来说。 老族长继续陪着凌永和。 “不知……大人要马做甚？” 他稍微迟疑，还是问凌永和道。 凌永和挑了挑眉，却是贴近老族长耳边耳语了几句，说完才缩回身子，又说：“若是侥幸能成，到时候说不定还得麻烦你们接应呢。要不然，我们这些人估计是很难活着回到关内去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老族长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连连点头。 …… 仅仅约莫两刻钟过去。 步行到这寨子的凌永和、樊广赫一行便骑马从寨子里冲出来，只是连穿着也和之前不同了，全部换上了寨子里村民的服饰。 出寨，向北疾行。 有了“伪装”，凌永和一行也不再隐藏行踪。 毕竟在这片土地上，如他们这样的马队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很多族群出来时，都是这样呼啸成群的，更莫要说那些专在马背上讨生活的马贼。 就风门关这方圆数十里，能组织起这样数十人规模马队的势力，就绝不在少数。 “驾！驾！” 樊广赫骑马在人群当中，黄尘扑面，他勉强睁眼看了看前面的凌永和，眼中划过一抹疑虑，紧抽两鞭，快马追上凌永和。 “凌将军！” 他喊。 凌永和偏头看他，“小公爷有事？” 虽眼睛没看着前面，但这滚滚戈壁中并无多少障碍，以凌永和的马术，自也无妨。 “将军可是将咱们的目的和那族长说了？” 樊广赫道。 “自然。” 凌永和轻笑道。 樊广赫不禁皱眉，“将军恕我直言，这些关外蛮子皆是见风使舵，对咱们大渝远远说不上忠心耿耿。如此，是否会暴露咱们行踪？” 他可不相信这些关外的土著部落。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些土著部落中大多都是墙头草，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不会。” 凌永和却是满脸笃定模样，道：“虽说小公爷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在这关外之地，还是有那么几个部族不敢不和咱们一条心的。” “为何？” 樊广赫忍不住问道。 凌永和眨了眨眼，“因为咱们手里头掌握着一些能要他们性命的东西。他们这些部族啊，都是在生存不下去的时候才想着投靠咱大渝，咱们，又怎会那么轻易地给他们帮助呢，对吧？” 樊广赫若有所思的点头。 很显然，大渝官府手里头拿捏着这些部族的某条命脉呢！ 第782章 回京复命 午后。 成都府节度衙门门口。 禹元纬在府衙内用过午膳以后，便怎么也不肯在成都府多做逗留。 吕方、吕梁等人知道他急着回去复命，也没强留，将他送到衙门门口。 “方儿，我回去可当真如你那般讲？” 眼瞧着离别在即，吕梁、吕方都是面带微笑，反倒是徐景年和禹元纬脸色有些迟疑不定。 走之前的午膳，他们自是已经将“和谈条件”给说清楚了。正如吕方之前提议的那样，他答应在大渝和大辽、金奉战争期间，不会趁虚而入，率军去攻打京都。 只又加了一条，在这期间，大渝军队也不得再继续对境内义军进行清剿。 不过这一条，有和没有，区别并不大就是了。 大渝境内本来就没多少义军了，而且对于大渝朝廷如今所掌握的军队而言，就算义军再多上那么几万人，也区别不大。在梁翰民等人眼中，义军不过是乌合之众而言，也就是蹦达得欢。 所以，这次和谈的结果，其实可以说是义军单方面答应了大渝朝廷的“不进攻协议”。 禹元纬回去真这么复命，那绝对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只是对于义军来说，这更像是自找死路。 所以，就连禹元纬，也是到现在都还有些纠结，不确定吕方是另有打算呢，还是一时猪油蒙了心。 而这事，只要他离开成都府，可就没得反悔的余地了。 因为吕方一旦反悔，到时候他禹元纬就得被定个欺君之罪，别说是削官降职，极可能落个家破人亡。 “老师放心，尽管如此向那梁翰民复命便是。” 吕方亲手将禹元纬扶上马，微笑着说道。 又低声说：“学生又岂敢拿老师一家性命开玩笑？” 说着，眼角余光瞥见那两个护送禹元纬的武师耳朵稍微动了动，嘴角悄然勾起一抹笑容。 他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这样，那梁翰民总不该再对禹元纬的话会有什么怀疑。自己老师一家，暂且也不该会受到什么牵连。 “唉……” 禹元纬张了张嘴，最终却是化为一声长叹，“那你好生珍重！” 然后对着吕梁、徐景年一拱手，便扭头拍马而去。 这件事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劝吕方改主意？ 以他的身份，该如何开口？ 而且他心里，也并没有什么好主意。 吕方目送禹元纬离去。 良久。 他才回头，冲吕梁挑了挑眉，“好了，老师回去复命了，咱们也该快些做准备了。” 毕竟这大渝和大辽、金奉的仗，谁也不知道能打多久。而可以肯定的是，梁翰民只要腾出手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义军给灭掉，所以吕方仍然是觉得时间紧迫。 “我的事情我自然做好。” 吕梁道：“至于你说的事，那可就是你的事了。” 吕方闻言直翻白眼。 难怪自己一直想做甩手掌柜，原来这种事也是有遗传的。 五万精兵呐…… 他打开系统，瞧了瞧自己的崇拜值和仇恨值，突然嘿嘿笑了两声。 答应吕梁的五万精兵，说容易不容易，说难，看样子应该也不会很难。 …… 风门关的厮杀还在持续。 从昨晚到这会儿，辽军攻城已然长达近八个时辰。 风门关北面城头上下的尸体不能说是堆积如山，但也是密密麻麻了。 辽军已经不知道发起几拨攻势，反正就是一波接着一波，从未停止过。 北城门甬道那，尸体一度堆积起近半米高度。 这里的厮杀是最残酷的，双方都在不计代价的争抢。 “咚咚咚！” “唔～～～唔～～～” 擂鼓声和鸣金声竟是先后响起。 在那远处些，辽军匆匆搭建起来的大营里炊烟都还没有完全散去，在大营前，却是又有一批黑压压的人群浩浩荡荡向着城门这边压来。 “娘的！” 城头，樊嵊脸色些许疲惫，忿忿的一拳捣在城垛上。 他就没打过这样的仗！ 从头到尾都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因为昨晚的大火，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去灭火，紧随其后又吃了北城门被奸细夺了的亏，吃一堑长一智，又不得不安排一些人用以防范再有奸细冒出来捣鬼。 然后再面对辽军接连不断的攻势，这导致从昨夜到现在，风门关内的将士几乎都没有得到休息的时间。 别说是打仗了，就是啥事不干，这么长时间不闭眼睛，也有点吃不消啊。 樊嵊心里很清楚，要应对辽军这种攻势，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关内的兵力也分成两股或是三股，接替上城对敌，如此才是长久之计。 可现在，满城都是疲惫之兵，他再想做安排，已然有些晚了。只能期待辽军的攻势能够停止，这样才能够得到休整的机会。 但看辽军这样，不像是会停止攻击的样子。 他自己想想也是，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机会，辽军主将又怎可能轻易放过。怎么着，也得把北城门拿下来再说。 况且辽军本来就是占据极大先机，继续这么打下去，无非是多些折损而已。只要不给守军休整的机会，拿下风门关便是早晚的事。 “你们可有良策？” 看着后面那拨辽军涌上来接手了攻城的任务，前边这些辽军既如潮水般退去，樊嵊心里不禁感慨了一声这辽国四皇子的确很不简单，然后脸色很是难看的问了问旁边的关内将领、幕僚。 再这么打下去，他觉得风门关可能撑不到明天早上了。 可是…… 他这话问出口，一干将领幕僚们也是面面相觑。 眼神有良策，他们早就说出来了，哪会等到现在？ “唉……” 樊嵊看在眼里，怒在心头，却也只能重重叹息。 毕竟他自己也没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只希望凌副总兵他们能够成功了！” 他又重重拍了拍城垛，说道。 辽军在关外扎营，粮草不会离得太远。要是凌永和他们真能烧掉辽军粮草，那也许，能够让这边的辽军退下去，也就解除了风门关的危机。 第783章 又有宗师 关外。 凌永和一行离风门关已有近五百里。 这里处于漫漫黄沙当中，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 在这片地方讨生活的马贼、部落等等，那是真正敢不将大渝和大辽放在眼里的。 他们就像是沙漠上的狐狸，甚至偶尔惹到大渝、大辽头上，两个泱泱大国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大多数时候都选择忍气吞声。 因为想要在这沙漠上剿灭这些人，实在颇为不容易。而且就算剿灭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噗、噗！” 此刻，凌永和、樊广赫、翟阳州一行趴在一沙堆后，仅仅露出半个脑袋，还都缠着黄色的头巾。 有这样的伪装，若是不细看，很难发现沙堆后面还藏着数十号人。 不过即便如此，此时樊广赫、翟阳州等人的神色也早以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比之前要紧张、严肃许多。 自从离风门关三百余里后，凌永和便再没有带他们进任何哪个部落、寨子、村镇换马，这足够说明一些问题。 到了这片地方，他们是真的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唯有靠他们自己了。 如层峦叠嶂的沙滩之间，黄沙滚滚，沟壑纵横。但就在离凌永和等人不远处，有条古道正在无声无息间散发它的古朴气息。 风卷起黄沙，似乎在重复着古时留在这里的话。 若隐若现的残垣断壁上，刻着岁月和人为的痕迹。 这是条有许多年头的老道了。 它的年头比大渝的年头还要长远许多。 不知道是多少双脚和蹄子，才在这松松软软的沙漠里，踩出这么一条路来。 凌永和等人盯着北方，时不时吐一口吹进嘴里的沙子。 这他娘的，沙漠里就连沙子都邪门。这么细，闭着嘴，可又忍不住渴，张张嘴稍微舔一舔嘴唇，都会舔进来一口沙子。 “凌将军，咱们就在这等？” 虽无什么军职，但做为侯门子弟派代表的樊广赫右手向前支着，把脑袋埋进臂弯里，挡着风沙，眯着眼睛问旁边的凌永和。 “先瞧瞧。” 凌永和同样埋下头，“再往前就是辽狗的蒙斯土城了，他们应该是把粮草放在这城里了。不过咱们进城太凶险，随时都可能死在里面，所以哪怕是要拼一把，也总得先弄清楚他们的粮草在不在这。” “你在等他们的粮队？” 樊广赫反应过来。 这条路，是大辽和风门关之间唯一的一条通道。辽军运粮的军队，肯定得走这。 “可要是辽军近日刚送过粮草去前线呢？” 樊广赫又问。 这运粮的粮队，可不是天天都往前边送粮。军中没那么多讲究，有口吃的就能不错，所以经常十天半个月才到一波补给，更长时间的情况也不在少数。 “那就只能等了。” 凌永和道。 翟阳州在旁边皱眉，“可关隘那边……” 他们已经离开风门关，并且身上带了十五天的干粮，等个几天倒是无妨，可风门关那边粮草被焚烧殆尽，军心涣散，却肯定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我说了，只能赌。” 凌永和沉声重复道。 翟阳州、樊广赫等人都沉默下去。 当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 凌永和说得并没有错，若是贸然进去蒙斯土城，而城内并没有粮草的话，就算他们没有暴露，到时候也是白白耽误不少时间。 “还是我先进城去打探打探吧！” 过了半晌，凌永和忽然又改口说道。 樊广赫等人都不禁微愣，偏头看向他，随即有趴在旁边的武师道：“总兵大人怎能亲自涉险，还是让我带两个兄弟去吧。” 樊广赫等人虽没有说话，但也是同样的意思。 凌永和不仅仅是领队，还是总兵，这样的事情没理由他去做。 凌永和却是拍了拍樊广赫的肩膀，道：“你们又不通辽语，而且根本不懂这边的一些规矩。我好歹还懂些粗浅的，并且深知一些部族习俗，装做一部族汉子总该是绰绰有余。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听从小公爷的调遣。” 稍微的迟疑。 “是！” 然后才有人答应。 凌永和有些“特长”，这也不是啥秘密了。 真要没点本事，他也不能在副总兵的位置上待这么久。 当下，凌永和便爬起身子，上马往蒙斯土城而去。 樊广赫等人看着黄沙中模糊的背影，眼中隐隐敬佩。 …… “他娘的！这些辽狗都疯了！疯了！” “和他们拼了！” “娘的！来吧！老子杀一个够本！” “想夺风门关！去你们娘的！” “……” 风门关北城门，怒骂声不止， 甬道外，数百守军将士怒目圆睁，手持兵刃盯着甬道。 有些许沙尘被风席卷。 而这风，又似乎是被杀气给卷起来的。 甬道内，同样是黑压压的人头。 是辽军！ 到这个时候，他们总算是拿下了北城门甬道。 从昨晚上厮杀到现在，双方不断在这进行拉扯，北城门甬道俨然易主了许多次。若非是辽军有意把尸体清理出去，甬道内怕是早就被尸体给堆满了。 相比起来，守军将士们脸上更多几分愤怒，而辽军则是有些许得意。 在他们眼中，虽说这些渝猪还在负隅顽抗，但风门关失守也就是早晚的事。他们在城外可是囤积着足足二十多万大军，用车轮战也能吞掉这风门关。 “杀啊！” 在怒吼声中，人头攒动，双方将士再度冲撞到一起。 枪戟的寒芒在闪烁。 夕阳的余晖中，抛洒的血液更显深沉。 月末。 这是真正的月末。 五月的最后一天了。 人群中，不乏有武师存在。但哪怕是五品武师，在这样的厮杀中也显得不怎么起眼了。 唯有罡气护体的四品，才能稍微显得突出。 忽的，有几道身影从城门甬道内飞掠进来。 他们带着面罩，不露真容，一双眼睛却据是冷冰冰的，恍若清晨的古井。 即便是从那些辽军脸上扫过，也不曾有任何动容。 直到风门关守军近前，才猛地爆发出杀意。 同时，有宗师的气息迸发而出。 “宗师！” “辽狗派了宗师过来！” 有人惊呼。 第784章 北城门失守 风门关将士中没有宗师存在，但没吃过猪肉，总有人见过猪跑。这样的气势，宗师以下的武师根本就不可能拥有。 这辽国，果然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坏规矩。 一时间不少人的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这可是好几个宗师啊，谁能挡得住？ 但这些宗师显然不会管守军们的心里此时是什么想法，他们俱是持着兵刃杀进了人群内。而目标，赫然是守军中的将领和那些四品境界的武师！ 这便是宗师们在战争中的最大作用了。 擒贼先擒王。 要不然，即便有宗师境界，在数万人厮杀的大仗里，能够引起的动静也是有限。毕竟宗师的内气也是有限，而不是无穷无尽。 “啊！” “可恶！” “……” 伴随着惨叫和怒骂，宗师的出现，很快便让甬道这的局势发生了极大改变。 有几个四品武师被斩，本就处在下风的风门关守军更是被压制得死死的。 原本还能勉强立得住脚跟的他们，开始慢慢往后退却。 北城门……算是失守了。 “报！” 很快有人跑到城头上樊嵊的身边进行禀报，声音都因为紧张而发颤，“辽、辽军中派出六个宗师高手，对我们军中高手下手，弟兄们抵挡不住，北城门已、已要被他们拿下了。” “什么！” 樊嵊和他身边的几个将领、幕僚几乎同时惊呼。 北城门失守！ 辽军竟然又派出了宗师！ 风门关肯定是守不住了。 他们内心同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 辽国为破这风门关，显然是早有了充分的准备，以及与大渝发动国战的决心。要不然，就不会收买奸细，更不会军中藏着这么多宗师高手。 两相比较之下，风门关仅有的地理优势，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在如今这没有粮草的宗师高手的情况下，想要挡住关外的二十多万辽军，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情。 “将军。” 有将领猛地偏头看向樊嵊，“要不咱们……” 其余人也是瞬间眼巴巴看向樊嵊。 他们都有同样的想法。 不撤退，就只能永远的留在这风门关内了。 可樊嵊却是满脸纠结。 “这风门关一丢，咱们大渝的西北门户，可就等于是完全向辽军敞开了！他们二十余万大军此后便是进可攻，退可守啊！” “……” 一众将领、幕僚都是无奈，这个道理，他们其实又哪里不懂。 “唉……” 有幕僚一声轻叹，“总兵大人所言甚是，只是……咱们在此既无粮草，又无火药，已尽数被辽军占了先机。再强撑下去，结果无非是……” “若是咱们这些人的死能够坚持到援军赶来也就罢了，可就算离咱们最近的黑沙军也离着咱们这有三百余里，尚且不过五千人马而已。” 又有幕僚接口说道。 说白了，就算是在这里死撑，也没有任何意义。 风门关已是死局。 “他娘的！” 樊嵊又是忿忿一拳砸在城垛上。 不过随后却还是说道：“再等等！告诉弟兄们，继续坚持！” 说罢，他眼神向着北方极尽处远眺过去。 众人见他视线略过辽军大营，心里都是有数。 总兵大人还在期待着凌副总兵他们那边能够立下奇功，一时间，心里对樊嵊也不禁是凭添几分敬佩。 樊嵊这是真正在为大渝考虑，为大渝百姓考虑。要不然，换成有些只顾自己性命的将领，怕是早就匆匆舍弃这风门关了。 …… 夜。 夜里的沙漠比之白天更为恐怖。 星空虽然灿烂，但地面上风更大了，卷起黄沙滚滚。这样的风沙，人趴在沙面上不动弹，用不得多长时间就会被埋得连头发丝都见不着。 像是那些商队之流，穿过沙漠都会选择无风的天气。忽如其来的沙尘暴，不知道在这片地方吞没了多少性命。 “噗！噗噗！” 翟阳州吐了几口嘴里的沙子，偏头冲着旁边的樊广赫问道：“嘶，凌将军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樊广赫回头瞧了瞧后边。 有几个武师正在用力地拽着马匹。 其实他心里也着急。 可眼下，除了等，却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再等等。” 樊广赫有些烦闷地说道。 “有人来了！” 正这时，有个武师伸手朝着北方一指。 樊广赫等人都看过去。 蒙蒙黄沙中，只依稀看得到有一火把若隐若现。 这肯定是凌副总兵。 因为平时不会有人晚上还一个人跑沙漠里来。 要知道，除了风沙，沙漠里可还有不少吃人的东西，譬如狼群。 “将军！” 不多时，那火把到了近前，果然是凌永和。 樊广赫等人都不自禁站起了身，一个个眼巴巴看着凌永和。 凌永和风尘仆仆，满头满脸都是沙子。 他晃了晃脑袋，又拍了拍头发上的沙子，道：“打探清楚了！辽军的粮草还真堆积在这蒙斯土城里，十日前粮队往辽军大营里送了粮过去。” 樊广赫等人脸上都是露出喜色来。 可算是看到点希望了。 “那咱们是进城去烧粮库，还是等辽军粮队出城来？” 有人问道。 “我以为进城更为妥当。” 樊广赫看了看凌永和，接话说道：“就我们这些人手，想要袭杀辽军粮队根本不可能，除非凌将军你能从那些部族中拉出兵马来。而进城虽然也凶险，但凌将军你已经趟过一趟了，咱们只要想办法弄些火油，成功的可能应该是比袭杀粮队要大的，而且成效也要更好。” 不少人闻言，眼睛发亮。 烧了蒙斯土城的粮库，说不定这场战争就提前结束了。 毕竟谁也说不准蒙斯土城粮库里到底囤积着多少粮食。 反正前面冲击风门关的那些辽军肯定得撤退。 没有粮草，他们还打个屁？ 就算拿下来风门关，最后也只能乖乖放弃掉。 “小公爷所说，也正是我心里所想。” 凌永和点点头，道：“那咱们这就进城去！火油的事，进城再想办法。” “是！” 一群人应答，然后各自上马，往蒙斯土城去。 第785章 动手烧粮 蒙斯土城做为沙漠里少有的城池，平时大晚上遇到来避沙尘的商队、马队的情况不在少数，所以并没有什么宵禁的说法。 只不过城门口自然还是有兵丁盘问。 凌永和等人都骑着马，又带着兵刃，自称是过来接活的马队。 这在沙漠里并不罕见，其实就是做护卫的活，护送商队。 再给了点儿好处以后，轻松进城。 那些兵丁才不管他们是不是真正的马队，反正，这里是大辽的城池，区区几十个人敢在城里闹事，那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进城后是一片萧索。 火光照耀处，都是低矮的土楼。 这就是沙漠里的城池。 凌永和等人找了个简陋的客栈住下。 是那种大通院。 就是能住几十号人的那种。 像是马队、商队，通常都是住这种院子，而凌永和他们，自然是为了行事方便。 进了院子，凌永和、樊广赫等人凑到一起。 “去哪弄火油呢？” 翟阳州说道。 凌永和轻轻一笑，“当然是去油铺了，我之前进城已经摸好了地方。” 说着瞧了瞧外边，“咱们才刚进城，不方便行事，先休息会儿，等下再去弄火油。” 又自嘲般摇了摇头，“没想到我凌永和，也有这要偷鸡摸狗的一天。” 饶是心思沉重，樊广赫等人也不禁是露出点笑意来。 他们又何尝做过这样的事？ 众人各自休息，只大概，也没几个人睡得着。 夜色渐沉。 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只知道夜空中星星越来越亮。 “都起来了！” 随着凌永和翻身后一声低喝，樊广赫等人都顿时睁开了眼。 他们压根就没有睡着。 有那么几个神经真正大条睡着了的，也被人拍醒。 凌永和将数十人招到面前，道：“人多行动不便，我带几个人去偷油便可。你们把水袋都腾出来！” 众人瞬间领会他的打算。 用水袋装火油。 这样，也就有数十袋火油，应该也是够将粮库给点着了。 众人拢了水袋。 凌永和带着樊广赫等十来个好手，将水袋悉数挂在身上，然后便翻墙出了客栈去。 这时候的街道静悄悄的。 途中仅仅遇到一队巡逻的普通士卒，被他们轻易躲过。 凌永和的记性当真不错，仅仅借着星光，竟真是让他找到白天看到的那家油铺。 一行人轻松麻利的顺着墙爬上了二楼。 又蹑手蹑脚到一楼。 装油。 铺子里摆着几个木桶，桶里边都是油。 “唉，可惜弄不到猛火油。” 樊广赫一边装油，一边嘀咕了句。 这年代论放火，绝对没有比猛火油更猛的东西。不仅仅一点就着，而且越浇越大。 只是那玩意儿稀有，这民间也没得卖。 猛火油，就是石油。 “有这玩意儿就够了。” 凌永和在旁边低笑。 很快，一行人又蹑手蹑脚翻墙离开油铺。 “哼。” 却没谁注意到，就在油铺的二楼睡房里，有双眼睛始终在盯着他们，在他们离开时，这双眼睛的主人轻轻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来阴冷的弧度。 回到客栈。 也没有什么兵分两路的说法，凌永和、樊广赫等人将盛满油的水袋分下去后，凌永和只道：“弟兄们，等会儿去了粮库，若是谁不小心惊动了守卫，那咱们弟兄就是生死有命了。” “嗯！” 一众人都是重重点头。 真要有那个时候，铁定是谁也顾不上谁了。 凌永和带着一群人离开客栈，直奔城中粮库。 这年头，粮库乃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在这种特殊时节，粮库更是肯定有重兵把守。 一群人潜行到离粮库不远处，已然可以看到粮库外有不少兵丁在巡逻。那些固定岗位的看守自然同样不少。 顿时便有些武师暗暗苦了脸。 他们虽是四品、五品，但也是好汉架不住群狼。 这情形，实在看不到什么成事的机会。 “邱午！马三！何蒲庙！你们三带人去闹出点动静来！然后各自行事。” 这时，凌永和忽的出了声，“其余人，准备跟老子进去放火！” 只说到这，却又看向樊广赫，“小公爷，您就和诸位小侯爷、伯爷，在这里等着吧。若是动静太大，你们就回客栈去，伺机再离开这，不用管我们的死活。” “反正到了这，若是能成事，总兵大人那自会为你们请功的。” 他露出些许笑容来。 功劳，肯定不能忘记樊广赫他们。而他也很清楚的知道，不能让樊广赫他们在这出事，不然就算活着回去，也没法交差。 其余那些武师隐隐有些忿忿。 同样是在军中效力，却因为出身不同，差距就如此之大。 “这怎么行！” 樊广赫微愣后皱眉，“我们虽是出自将相之门，但也是风门关的士卒！还请凌将军再勿说这样的话，给我们安排任务便是！” “这……” 凌永和满眼苦涩，“小公爷您这不是让我为难么？” 其余那些武师脸色倒是好看许多。 虽说凌永和有意区别对待，但樊广赫他们看起来的确和普通的候门子弟有些不同。 “请将军安排任务吧！” 樊广赫只道。 如他们这种出身的人，似乎一旦轴起来，就会轴得格外可怕。 “唉……” 凌永和似也知道这点，轻轻叹息了声，道：“那你们等会儿也跟在我的身后吧！能不能出来，就看命好不好了。” 樊广赫、翟阳州等人只是点头，没再说话。 那被凌永和“点将”的三个武师各自招呼了几人，悄然潜了开去。 他们之前在客栈里，要摸到粮库来不容易，但现在粮库就在眼前，只是要闹出点动静而已，对他们来说自然不难。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只过去一会儿，原本安静的粮库骤然起了动静。 “敌袭！” 有喊叫声起。 连在凌永和等人眼前的这些巡逻兵、守卫都被惊动。 在最初的愣神过后，巡逻兵匆匆往喊声传来的那个方向跑去。 而这时，另外有两处地方也相继有了动静。 又冒出来几队巡逻兵，匆匆跑开。 第786章 风门关急报 “果然是重兵把守。” 凌永和冷笑了声，目光落在那些守卫的身上。 巡逻兵跑了，现在他们只需要面对这些守卫就行。 “走！” 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机会，凌永和自然不会放过，挥挥手，率先向着粮库冲去， 樊广赫等人连忙跟上。 偷偷的干活是不可能的，唯有强闯。 至于放了火以后如何，眼下谁也想不了那么多。 若不烧掉辽军粮草，整个风门关都将生灵涂炭。 “杀！” 暴露行踪后，凌永和直接挥手。 “敌袭！” 那些守卫反应却也很快。 只瞧见凌永和等人，眼中便有杀意爆发出来。 他们持着兵刃冲向凌永和等人。 周围的守军也都向着这边聚拢过来。 两方人马很快厮杀到一起。 凌永和等人边砍杀，边埋头往里面冲。 这些守卫都只是普通的兵丁，根本抵挡不住。若非是不断有人冲过来援助，估计短短几分钟时间就会被击溃。 而即便一直有人跑来，却也仍是挡不住凌永和等人。 这让樊广赫等人的脸上都露出激动之色来。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远比想象的要简单。 只要冲进去这粮库，到时候找地方放火，就能大功告成！ 混乱中，他们却是没有注意到，另外三处的动静在这短短时间内已然消弭于无形了。 “哈哈！” 一声狂笑猛然响起。 有身影忽的出现在粮库那极高的围墙顶端，双手持刀，杀气腾腾，“四皇子早说你们这些渝猪会在被烧了粮草以后以同样的方法来报复，哈哈，果真是料事如神啊！” 说罢，他直接从高墙上往下掠来。 宗师高手！ 一时间，凌永和等人脸色都是难看到极致。 有人不自禁瑟瑟发抖。 之前一腔热血，只觉得前面纵然有千难万险也不怕。而现在，可是实实在在的死亡危机摆在面前。 有一种叫后悔的情绪开始在心头蔓延。 哪怕是樊广赫，此刻心里头也不禁是回想起当初在京都花天酒地，挥金如土的日子。 这……就要死了么？ “你们快走！” 凌永和这时扭头对樊广赫等人低喝了一声。 真有人向着后面看去。 只随后，脸色变得更为苍白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人出现在他们的后面，手里提着刀，脸上挂着狰狞的笑。 只怕又是一个不下于宗师境界的高手。 那狗日的四皇子！竟然在这粮库安排了这么多高手。 “啊！” 只一愣神的时间，已有惨叫声起。 那从墙头掠下来的辽国宗师已然掠到人群前面，只轻飘飘一刀，便将一个四品武师削了脑袋。 翟阳州等人霎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背脊。 “慢着！” 就这时，凌永和猛地喊道。 他双眼直勾勾盯着前面那个宗师，忽然扔掉了手中的刀，“我要见你们这里最大的那个人！” “将军！” 有人惊呼出声。 扔掉兵刃，这可是投降。 “闭嘴！” 只这个武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凌永和冷声喝住，“都给我把武器扔了！” 斗下去，必死无疑。 投降，兴许还能够有活着回去大渝的机会。 翟阳州、尹玉堂、孙宇亭等人都深深皱眉。 但到底，还是都相继扔下了手中的兵刃。 虽然内心屈辱，但当热血被恐惧压制，在死亡的面前，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没谁愿意死在这异国他乡。 正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哦？” 那辽国宗师微愣，继而饶有兴致道：“看样子，你的身份在渝军中并不简单咯？” 凌永和冷哼道：“我是风门关副总兵凌永和！” “副总兵。” 辽国宗师砸吧砸吧了嘴，“也算不错了。” 然后冲着那些兵丁道：“将他们都绑起来，随老夫送到城主府去！” “是！” 一众兵丁连忙涌上来，将樊广赫等人都捆了个结实。 …… 又是一夜过去。 兴庆郡兴庆府。 做为兴庆郡主城，兴庆府自有一股子热闹氛围。只这热闹，到底还是不如内地许多城池。 这是个靠天、靠地吃饭的年代，如兴庆郡这样环境较为恶劣的地方，注定没法拥有如沿海地区那样的繁华。 “八百里加急！” “军情！军情！” 一行共六骑，自官道远处而来，带起无数光尘。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一边呼喊不止，连喉咙都嘶哑了。 路上的行人忙不迭分分让开。 “这是出啥子事了？该不会是打仗了吧？” 等这队骑兵过去，便展开了讨论。 “只怕是的哟，你们刚刚瞧见没有，这几个骑兵都是满脸的焦急，除了打仗，还能是别的什么事？” “是呢是呢！只怕是辽军杀过来了！” “……” 一股慌张的气息就这样慢慢蔓延开去。 而那队骑兵，已经冲到了城里去。 他们背负令旗，又是军情紧急，看门的城防士卒压根就不敢阻拦。 “军情急报！” 很快，这一队骑兵便到了兴庆府西北禁军经略衙门。 大渝西北禁军经略使、开国郡公、骠骑大将军，最近又被赐封异姓王的许师道，寻常时便是在这里办差。 到了这门口，纵然是传报军情的，也得被拦下来。 有将领模样的人出来问了几句，只听说辽军大举进犯风门关，已是变了脸色，连忙领着人往里面跑去。 直到二堂。 有一群将领正在里面议事， 才在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一个个都是正襟危坐，气氛里透着压抑。 “报！” 那领路的小将在门外驻足，“有风门关急报！” “传。” 里面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 堂内首座上，一个两鬓斑白，穿着和寻常富贵老翁没什么两样的老人淡淡摆了摆手。 众将的目光都往外面扫来。 “进去。” 那领路的小将回头，低声说了一句。 几个骑兵匆匆跑进大堂。 只打眼一瞧，就能知道屋内谁最大。 再看那摆在老人案桌上的虎符，心里更是有数，被樊嵊喊做“阿沁”的亲兵登时叩地喊道：“风门关告急！请王爷派兵援救！” 第787章 便宜行事 一屋子的人瞬间全部微微变了脸色。 风门关告急？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大渝第一道，也是最坚固的一道屏障。 只瞧着这队传令兵都穿着亲兵甲胄，却是不禁信了几分。 “怎么回事？速速给本王道来。” 看起来像个寻常老翁的许师道两道浓眉皱起。 他坐镇西北多年，甚至有人早在许多年之前就暗地里称他是“西北王”。和大辽等国之间，他也是打过无数次交道了，大仗也不是没有打过，但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风门关的人跑回来报信，头件事竟然就是求援！ 那里可是有两万精锐中的精锐！ “辽国在我们军中收买了细作，于两日前夜纵火点燃了咱们的粮仓、火药库……并且很快有人打开了北城门，辽军趁势进攻，有不下于二十万之众，而且出动了宗师强者！” 阿沁以最简单的话大概说清楚情况，“没有火药，没有宗师，以关内的兵力，总兵大人他们，怕是撑不住多长时间。请王爷速速派兵吧！” 说完又将脑袋叩在地上。 另外几个亲兵也是有样学样。 “什么！” 有将领惊呼出声。 许师道眉头皱得更紧。 他很清楚如风门关这样的关隘短板在哪里。虽然从外部很难攻破，但若是有人反水，纵是铜墙铁壁也没有用处。 真如这亲兵所说，风门关的情况肯定很凶险。 “传令！” 不过他到底是名将，只片刻，便恢复冷静，沉声道：“让西平州的黑沙、沙狼两支军马速速往风门关方向援助，务必助樊嵊守住风门关！若是到时风门关已失守，便协助樊嵊收拢残兵，驻扎西平之地，务必挡住辽军，不让其继续深入我西北之地！” “喏！” 有一将领起身，往外面走去。 许师道眼神又落在阿沁的脸上，“你们速速回去告诉樊嵊，让他尽最大的能耐坚守下去。若实在不行……本王容许他便宜行事。” 阿沁等亲兵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喜色。 王爷这意思，可不就是答应容许总兵大人率军撤退？ 当下，他们连连拜谢过许师道，便往外面跑去。 “没想到这大辽国此次竟是如此的果断啊。” 待阿沁等人离去，许师道眼睛扫过屋内一众武将，轻轻叹息，“看样子金奉那边也会在近期有所动作，哼，那女帝和金奉帝沆瀣一气，专挑着我们西北做为突破口，怕真是把咱们西北禁军当作泥糊的了。” 又说：“最近这些年，你们也都养尊处优惯了，都自己请命吧！各自去哪替我守着边关。你们都是从早年开始就跟着我的，西北禁军二十万，有你们很大的功劳，你们总不希望到这个时候，所有的荣华富贵，都随着一场失败而烟消云散。” 众将微微动容。 他们如今那可都是人上人，有的窃居高位，有的更是有爵位在身。没有谁，还想再跌下去。 因为再跌下去，他们就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 “末将请命！” “末将请命！” 当即，这些个在西北禁军中如同定海神针般的一个个颇具资历的将领都上前请命起来。 而这，也几乎是意味着，整个西北禁军都要动了。 …… 转眼又是一日。 晌午。 烈日炎炎，沙漠里热浪滚滚。 一层一层的热气就仿佛是海里的水草，在沙子上边飘荡。 整个风门关更像是一个大熔炉，里面的每个人都在经受烘烤。 但战争还在持续。 辽国主将就是在用流氓战术攻打风门关。 不间断的车轮战。 依靠着十倍以上的兵力优势，让风门关内的将士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到这个时候，风门关内守军都已经是疲惫到极致了。 再加上粮草被焚烧殆尽，士气更是低迷。 毕竟哪怕是百战老卒，也不代表着在面对绝对的逆境时，还能够一直保持高昂的战意。 “将军！撤吧！” 风门关南面城头。 樊嵊和几个将领、幕僚站在城头。 是的，北面城墙在前天白天就已经丢了。 然后经过一天一夜的厮杀，如今辽军已经占据了大半个风门关。 关内守军阵亡过半，现在只能依靠着熟悉地形的优势，来和辽军进行巷战，挡住辽军。 可辽军太多，这么下去，风门关还是必失之局。 别说是樊嵊了，只怕就是大渝号称军神的梁释来了，也同样没有办法扭转局面。 弃守，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起码还可以保存些兵力。 “再等等！再等等！” 樊嵊这几天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这样的劝说，却是搓着手，近乎低吼地说道。 他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丢掉风门关！ 因为这是他的荣耀！ 所以他还想紧紧抓着那最后的一棵稻草不愿放手，也就是派出去烧粮的凌永和等人。 而且，就算凌永和等人不能烧粮，他也想看到他们活着回来。 他现在还是后悔把樊广赫等人也派了出去。 若是他们在，他撤退也就撤退了，就算丢了风门关，有樊广赫等人的家族帮他说话，他还不至于一下被踩到泥巴里。但要是樊广赫等人都死在外面，那他樊嵊，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旁边的将领、幕僚们见樊嵊这副模样，对视了几个眼神，暗暗叹息，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们当然知道樊广赫是在等什么。 这时候只不禁觉得，如樊广赫、翟阳州那些个京都侯门子弟来风门关这种地方历练，果然是累赘。 他们却是忘记，当时樊广赫在帅帐内坚决请命的时候，他们还暗暗赞叹来说，说樊广赫这些人和寻常纨绔不同。 “总兵大人！您看！” 就这时，忽地有一将领神色剧变，伸手指向城下前方远处些街道上。 樊嵊等人都不禁看过去。 一个个脸色都是剧变。 那是一队辽军步卒，不过数十人而已。但是，他们却是押着十数人在往这边走来。 凌永和、樊广赫、翟阳州、武兴怀、郝泉、尹玉堂…… 此前前去辽国境内烧粮的那数十人中，身份地位尊贵的，赫然全都在这。 樊嵊只觉得后背凉到了极致，脸色忽地惨白，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第788章 弃守风门关 “现在、现在可该如何是好？” 有将领哆哆嗦嗦说道。 没人答他的话。 而出乎意料的是，那队步卒结果并没有跑到城头下来，以凌永和、樊广赫他们做为人质，提出要樊嵊率军退出风门关的要求。他们仅仅就是在樊嵊等人的眼前溜达了那么一圈，便又押着凌永和等人离去了。 “可恶！” 只这更是让樊嵊差点气得吐血。 在他看来，这无非是那辽军主将刻意的耀武扬威！是在践踏他的尊严！ “传令下去！坚持到夜幕降临，就准备撤退！” 樊嵊咬牙切齿。 樊广赫等人悉数被生擒，那再等下去，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是！” 众将当即答应，没有半点要反驳的意思。 厮杀，持续到傍晚。 风门关守军早已经退守到南城区。 在这样的战争里，要想光凭借人去指挥队伍显然是不可能的。樊嵊下令鸣金，然后才听到有人喊：“撤！撤！跟着老子，往南城门撤！” 尚且朦胧的天色里，顿时只见得许许多多人往南城门跑去。 “快！” “快！” 不断有高呼声响起。 “这些大渝猪要跑！” “他们在撤退！” “儿郎们！随我追杀！” 辽军中也是一片沸腾。 场面愈发混乱。 时时刻刻都有人陨命。 整个风门关都早已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撤退，是要付出代价的。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风门关内才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放眼望去，关内只有火把在摇晃。 是一队队的辽军，在押解着被俘虏的大渝将士。 地面上躺着的伤而未死的将士更是凄惨。 辽军可不会浪费草药帮他们疗伤，只会帮他们“解脱”。 在哀嚎、求饶的声音里，一把把冰冷的兵刃，捅进了热乎乎的胸膛。 叫声戛然而止。 城头。 有十数个看穿着就能知道是辽军中将领的人正俯瞰着着目光所及处的一幕幕。 居中一中年汉子格外特殊。 他明明浓眉大眼，五官深邃，却是给人一股子阴柔内敛的感觉。脸上没有喜怒，只有不容置疑的自信，还有常年养尊处优带来的一股贵气。 此人，正是辽国四皇子耶律俟机。 “三天。” 看到耶律俟机远眺的眼神，在他旁边有一很是魁梧的大汉咧开嘴笑道：“殿下在短短三天之内就拿下了被大渝国自称是铜墙铁壁的风门关，还灭了一万二，俘虏近三千，当真是咱们大辽国的新战神啊！待此捷报传回巴托城，四皇子必会名扬天下，连陛下，也当以殿下为豪呢！” 魁不魁梧，和会不会拍马屁显然是两回事。 “是啊，论打仗，论计谋，别说是和殿下同龄的将领，就算是把咱们这些人全都算上，也比不上殿下一人呐。三天破风门关，此役，必载入我们大辽史册！” “依我看，这对殿下来说也不算什么。别说这区区风门关和樊嵊了，就算是那大渝京都和什么军神梁释，到了咱殿下面前也照样是狗屁！” 有人带头，一时间拿起声此起彼伏。 耶律俟机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压根没听到这些话似的，只过去数秒后才淡淡道：“有心算无心，且出动了这么多宗师高手，折损了不少将士才拿下这风门关，并没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你们要真这么小瞧大渝人，那我看咱们也没必要再深入大渝了。” “哼。” 他轻哼了声，“本应该一夜之间就拿下风门关，却硬生生打了三天，还折损了一万多将士。这，是本王的错。” 他说是他的错，旁边刚刚还唾沫横飞的辽军将领们却是一个个瞬间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三天内拿下风门关，的确是前所未有的战绩。但事实上，也还真不能算是大胜。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交锋，他们都看得出来风门关的守军虽不能说悍不畏死，但的确有股“悍”气。这在军中是难得的。 有这股悍气的，也通常都是精兵悍将。 只是他们心里自然而然不愿意承认大渝军中有这样的精锐而已。 耶律俟机也没看这些麾下大将们的脸色，又接着道：“本王知道你们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麾下的儿郎们也都是咱大辽精锐，要不然也不会向陛下请求，让你们随我出征。不过，你们可以骄傲，却绝不能小瞧了大渝的军队。这一回，可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只是抢点钱粮，抢些女人！输了赢了都无所谓。陛下可是将她呕心沥血准备了三十年的国力，全部都压在这一仗之上了。” “是！” 一个个将领的脸色变得极为正经、严肃起来。 然后是沉默。 直到有个年轻的将领三步跨作两步走地从城楼下跑上来，“殿下！” 这家伙身形不高，却极为扎实，像是只豹子似的。 对着耶律俟机行了个礼后，没理会其余那些将领，便道：“战场都已经清扫完了，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率领骑兵前去追击那些残兵败将了？” “这么快？” 耶律俟机微愣道。 看着这满眼都是野性的年轻将领，他眼中有着一抹掩饰不住的欣赏。 或许，正是因为他自己缺乏这样的野性吧。 “那些小崽子都急得嗷嗷叫，自然快了。” 年轻将领道。 耶律俟机指了指城墙外面，笑道：“可现在是夜里。” 其余将领都知道他对这年轻将领的欣赏，也跟着笑。 有人道：“乌尔图，你就算想要军功，也不用这么着急啊。这黑乎乎的，小心拐了马蹄，把自己给摔了。” 年轻将领梗着脖子，“以我的马术，别说今晚上还有月亮，就算没有，我也不会摔倒。” “可风沙怎么办？” 耶律俟机道，眼中有一抹无奈。 这乌尔图是个好苗子，不仅仅武艺高强，而且天生有一股能带兵打仗的将军气。虽说没读过什么书，不精通兵法，但耶律伺机觉得这都不是什么大毛病。 兵法，可以学。 天生能有让人归服的气质的人，才是难得一见。 只这家伙太冲动莽撞，这却是个不容忽视的缺点。 刚过易折啊。 “风沙我也不怕！” 乌尔图道。 第789章 黑沙军 “胡闹！” 耶律俟机道：“你不怕，难道马也不怕？风沙中战马跑不起来，你麾下的骑兵就是摆设！没有了冲击力的骑兵，能有什么用？你想让本王的精锐骑兵，都跟着你去送死吗？” “呼哧呼哧……” 乌尔图愣愣看着耶律俟机，喘了好几口粗气，但到底还是没敢在耶律伺机面前造次，只是埋怨道：“可殿下您答应了我的，我清扫完战场就可以出城追杀渝军的那些残兵败将。” 耶律俟机皱了皱眉，“你是在责怪本王言而无信了？” “属下不敢！” 乌尔图嘴里这么说，脸上却是不服气。 其他将领看着，心中有些复杂。 乌尔图这小子可真是独受四皇子偏爱啊。 他们这些老将，可都不敢在耶律俟机面前如此放肆。 “你非要去，那就由你吧。” 耶律俟机皱眉稍做了思量，“不过本王还是提醒提醒你，别轻易折了本王的骑兵。你作为一名千夫长，也该学会考虑考虑得失和机会。你追出去，能得到什么战果，又可能会遇到什么凶险。” “谢殿下！” 乌尔图却仿佛没有将耶律伺机的话听进去，嘿嘿一笑，扭头往城楼下跑去。 耶律俟机看着乌尔图下了城头，扭过头，向着城外远眺。只扭头时，眼中似乎有那么一抹失望一闪而过。 天生的将才不假，可也要能雕琢才行。 有的玉太软，雕出来黯淡无光。 有的玉又太硬，一下刀，稍有不慎便会支离破碎。 夜空中，渐渐有星星如痘痘般一颗一颗的悄然冒了出来。 乌尔图让耶律伺机有些意外。 因为过去将近两刻钟了，那家伙竟然还没有率领骑兵出城去。 看样子那家伙是将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远眺的耶律俟机，嘴里终是勾起一抹微笑。 只是紧接着的瞬间，他这抹笑容便是凝固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如雨点的马蹄声突然回荡在风门关内街道上。 “这个犟驴！” 耶律俟机愕然回头，只瞧见一大队骑兵正连绵着向着南城门疾驰而来，心里不禁低骂。 乌尔图那家伙还是没把他的话给听进去！ …… 风门关南。 一群将士沿着古道，顶着风沙往南边行去。 时不时有人倒下。 气氛一片低沉。 风门关丢了。 他们的肚子也足足饿了两天多。 其实之前在城内就已经是靠毅力强行撑着，如今，那股子想要守住风门关的心气没了，疲惫便一股脑的涌上来。 有的人倒下去以后，就再也没能够爬起来。 也没有人哭，只是这么往前蹒跚着，似是那行尸走肉。 惨败！ 前所未有的惨败！ 他们自诩是精兵强将，从未想，真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樊嵊等一干将领也是如丧考批。 面对失败是一回事，接受失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会儿他们想的肯定都不是如何夺回风门关，而是如何将这些人给带回去。另外，回去以后，他们这些人又将会是怎样的结果。 至于辽军会不会追击出来，这点他们倒是不太担心。 因为就算是马匪，也不会选择在夜里出来劫掠。 再者说，那些辽军要是打算追击，应该也早就追出来了，不至于直到现在，后面还没有任何动静。 坚持。 他们只需要坚持走到西平，那么，性命起码暂时是保住了。 “驾！” “驾！” 走着走着，前面可见有几支火把。 但风沙中看不清马背上的骑士。 只从东边而来，肯定不会是辽军就是。 樊嵊等人不自禁站住了脚步。 看着不远，但那几个骑士愣是费了些时候才走到樊嵊等人近前。虽说是骑马，但比走路也没快上多少。 “总兵大人！” 到近前，领头的骑兵瞧见樊嵊，一脸惋惜，翻身下马。 正是阿沁。 他之前就看到夜色里的这群“残兵败将”了，也知道肯定是风门关内的袍泽。只此时看到樊嵊等人的凄惨模样，仍是止不住心里悲切。 他做为樊嵊亲兵，自然是一损俱损的。 “风门关……” 三个字几乎自然而然问出嘴，他忙又忍住。 樊嵊知道他想问什么，轻叹着点点头，“我们弃守了。” 弃守。 阿沁心里竟是生出几分窃喜。 总比被杀出来的要好。 然后忙道：“王爷已下令黑沙、沙狼将军随时配合总兵大人您，只要等他们赶过来，稳住阵脚。总兵大人您还是有机会把风门关夺回来的！” 樊嵊眼睛微亮。 只接着，又是满脸苦涩。 辽军来势汹汹，连风门关都没撑住几天，黑沙、沙狼将军不过那点人马，且还是风门关挑剩下的，想要稳住阵脚都难，反攻风门关，更是痴人说梦。 “王爷应该还有其他妥善安排吧……” 樊嵊心里只能如此期望。 他知道，风门关这么快失守，即便是许师道，一时也难免措手不及。 一步落了被动，就步步被动。 想要挽回局势，难呐。 一行人继续往前面走去。 樊嵊等人得知黑沙军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援助，便忍不住时不时抬头朝前面张望。 风门关内粮草被烧，许师道是知道的。那么，黑沙军应该会多带些干粮、饮用水过来。 若是没有这些补给，他们想要活着走到黑沙军大营都是困难。起码这歪歪斜斜的几千人，又得有一大半被永远埋在这茫茫沙漠里。 繁星如簇。 越是空旷的地方看星星，便越是能感受到星空的浩瀚。 星星越来越亮，夜风，却是越来越凉了。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 前边，总算是出现了一支军马。 这支军马虽是牵着马匹，行进艰难，但仍是让几乎油尽灯枯的风门关败军露出激动之色来。 是黑沙军！ 肯定是黑沙军！ 饶是在极尽疲惫的情况下，也有人冲了上去。 “水！有没有水！” “有没有干粮！” “……” 一个个从风门关溃败下来的老卒朝着面前的黑沙军士卒伸出了手，这刻，浑然顾不得黑沙军士卒脸上那复杂中带着丝丝嘲弄的神情。 第790章 追兵 以前，可看不到风门关这些老卒如此落魄的神情。 一个个黑沙军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风门关老卒。嘴角，却是不自觉抿起。 即便是那几个黑沙军中的将领，看向樊嵊等人的目光也是耐人寻味。虽说，他们脸上满满都是惋惜之色。 “樊总兵，喝水。” 樊嵊未必不知道这些人此时内心的想法，接过来一将领递过来的水囊，灌了几口，只轻轻哼了一声，“我麾下这些人就拜托诸位了。”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就算是在自己同僚面前，他也再抬不起头来。这辈子所积攒的所以军功、名誉，算是在这风门关一役中丢了个干干净净。 他也不打算真如许师道所说那样，让黑沙军配合他，由他主导后面的事情。他樊嵊，还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只说了这一句，樊嵊便不再理黑沙军的几个将领，带着人继续往前面走去。 黑沙军将领们回头看了看他，继而对视，皆是挑了挑眉，神色耐人寻味。 然后才有人挥手，“将水和干粮分给风门关的弟兄！然后带他们回去！牵着马的，让风门关的弟兄们上马！” 这话，风门关的老卒们听着却不是滋味。 做为败军，他们何尝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揶揄？ 那马可不好坐，烫屁股！ 一时间，沙漠里热闹起来。 随着黑沙军将士的吆喝，后面掉队的风门关败军也都很快围拢了过来。只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离风门关这些溃军的队伍大概近千米开外，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队伍中零散的火把。 此时，看到溃军和黑沙军汇合，这双眼睛才消失在沙坡的后面。 过些时候。 风门关的溃军总算是吃了个半饱，水也喝够了，随着黑沙军的骑兵往西平方向去。 风门关都已经丢了，没谁觉得黑沙军的仅仅五千人会有希望把风门关再给夺回来。更别说此时赶来的还只是两千铁骑，剩下的三千步卒还在扎营休整，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到。 路上气氛很是沉闷。 风门关的将士们只是自顾自埋头前行，而这，显然并不单纯是因为风沙太大的缘故。 有风门关的战役在前，他们若是不挑一出硬仗打并且精彩收尾，以后很场时间内都没法抬头直视其他地方的大渝将士。 也不知距离着西平还有多远，只大概走了半个多时辰左右，队伍里忽地有人变色，回头往后面看去。 “以辽狗追上来了！” 紧接着便有带着浓浓惊惧的叫喊声想起。 许多落在后面的士卒惶惶，竟是就这般连滚带爬向着沙坡上跑去。 面对骑兵，最好的办法便是往有障碍的地方跑。而若是没有那种地方，往坡上跑就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坡度可以有效的缓解骑兵的冲击力。 虽然，其实这个时候，听到后面动静的士卒都很疑惑，这些辽军到底是如何追上来的。而且听动静，似乎不慢。 难道他们还能在这样的夜里纵马狂奔不成？ “快跑啊！” “辽军追来了！” “快跑！” 很快，恐慌蔓延开来。 后面的动静传来得很快，渐渐可以感受到黄沙地面下传来的震荡。 在沙漠里，唯有骑兵才可能造成这样的动静。 风门关的老卒们一时间真是风声鹤唳，忙不迭都向着旁边沙坡上跑去。 别说是普通的武师了，就算是四品的武师，去和冲锋中的骑兵对抗，也是极为不智的举动。 “吁！” 周围的黑沙军骑兵们自也听到后面的动静。 他们纷纷勒马，并且向着前面的袍泽呼喊。 同为骑兵，他们对后面的动静很熟悉。只越是如此，他们眼中的疑惑反倒是更为浓郁。 因为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后面的铁骑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以这么快的速度奔驰。这在他们的理解中，是不合常理的。 “列阵迎敌！” “快！” “列阵！” 有黑沙军中的将领忙不迭呼唤士卒开始列阵，准备作战。 不管后面的动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显然不可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 “杀！” “哟哟！” 很快，后面追上来的东西露出了他们的真容。 看着朦朦黄沙中那以极快速度奔驰而来的骑兵，刚刚还满脸疑惑、茫然，只来得及仓促的黑沙军士卒霎时间全部变了脸色。 黑沙军中的将领，再有樊嵊等一干风门关将士同样如此。 “快跑！” 樊嵊到底还是止不住冲着古道上列阵准备迎敌的黑沙军大喊。 两千黑沙军铁骑。 一千重骑、一千轻骑，重骑摆在轻骑的前面。 但是，有什么屁用！ 没有冲锋起来的骑兵，和已经冲锋起来的骑兵完全是两回事。 一千冲锋出来的骑兵，灭掉数倍于己的骑兵都不在话下。 但可惜，已然来不及了。 不用樊嵊喊，那些在古道上的黑沙军将士也都明白，继续这么拦在路上，和找死没什么两样。然而，他们已经没有了跑的机会。 黄沙中的那些辽军铁骑太快了，就好似是沙尘暴似的。 他们很快就到了近前。 光是气势，就已经让得黑沙军的阵型慌乱起来。 直到近前，黑沙军的将士们才陡然知道这些辽军骑兵为什么能够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进行冲锋了。 他们竟然用布蒙住了战马的眼睛。 也就是说，他们纯粹是以自己的马术在驾驭战马。 如此，竟然还能够保持严密的阵型！ 这股辽军太不简单。 马背上的这些士卒个个都能堪称是马术大师，要么，就是曾经专门针对过此等情形做过训练。 这是大渝军中不曾有过的。 因为铁骑夜不出，这几乎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啊！” “砰！” “……” 两股铁骑。 黑沙军如同扎根在地上的杨树林，而辽军铁骑，却如同旋风。 只见得旋风从杨树林过，瞬间卷起落叶滚滚。 那是一颗颗的脑袋，或是胳膊。 鲜血在飞洒。 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 扎在古道上的黑沙军骑兵，竟是麦子似的，被辽军铁骑成片成片的收割。 在沙坡上的那些风门关将士们可以看得到黑沙军军阵在被快速吞噬，不禁脸色开始泛白。 第791章 人间炼狱 这真是人间炼狱。 没谁敢上去阻挡这些辽军骑兵的锋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收割黑沙军骑兵的性命。 战争来得突兀，结束得也同样突兀。 前后不过那么两刻钟的时间，这支大概不过千人的辽军铁骑便以相当彪炳的气焰跋扈而去。 沙漠里只留下惶惶的风门关将士，还有付出极惨重代价，七零八落的黑沙军幸存将士。 任谁都是脸色苍白。 就刚刚这短短时间，这支辽军千人队竟是在黑沙军军阵中左冲右突，发起数次冲锋。 整支骑兵在他们将领的指挥下，跟着大旗来去如风，简直如臂使指。 黑沙军的骑兵别说是前面的重骑，就是躲在重骑后面的轻骑也同样没能幸免遇难，损失惨重。 如今眼前一片凄凉景象，之前还处于满编状态的黑沙军骑兵，此时怕是就剩下那么三两百人还能站着，眼神恍惚。 残了。 黑沙军的铁骑还没得来及去风门关见识辽军的锋芒，也没来得及回西平去蓄以待发，就这么被打残了。 莫说那些普通士卒，连军中那些将领，也早就脸上没了血色。 这下谁都不用笑话谁了。 这些辽军，当真是恐怖得厉害。 也不知道过去多长的时间，幸存的将领们才勉强回过神来，勉强打起精神聚拢被冲散的士卒。 而后再一同往西平蹒跚而去。 这个时候，两支败军“搀扶”而行，队伍中真是连半点生气都看不着了。 …… 过两日，这支败军总算是回到西平州。 他们虽是连西平都没进，而是直接去了黑沙军的军营，但风门关失守的消息还是如同飓风般传播开去。 从西平传到兴庆府，又从兴庆府辐射往大渝各地。 一时间，西北地区人人自危。 固然在这大渝占地最为辽阔的郡里边有着足足二十万的禁军镇守，并且这二十万禁军哪怕在大渝都是声名赫赫，以能征善战扬名，但风门关三天失守是不争的事实。 也许是辽军变强了，也许，是镇守风门关的西北禁军名不副实。 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了。 要知道，除去辽军以外，据说连铁蒙的军队也在对兴庆郡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别说眼下朝廷的援军还没有影子，就算有援军赶到，如此规模的大仗在西北境内展开，也极可能让西北生灵涂炭。 但凡是有些其他出路的，都打算在这个关头匆匆搬离西北，往兴庆郡以南的那些州郡去避难。 成都府。 当风门关失守的消息传到成都府，已经是数日后的事情。 这消息便像是一颗投在古井里的石子，刚刚传进来，便以极快的速度在成都府内掀起波澜。 大街小巷，茶馆酒楼，形形色色的人物，全部都开始议论这件事情。 而这个时候，吕方、吕梁和徐景年已然在吕梁的办公室里边商议有些时间了。 他们未必是整个成都府内最早得知风门关失守消息的人，但绝对是最先收到消息的那一批。 义军的势力尚且还单薄，但那些成都府的古老世家们，可都是树大根深。说他们的触角已经伸到大渝各处，这并不算太过夸张。 总之，若是哪个郡发生什么大事，总是会有人以最快速度将消息传到成都府来的。 其实吕方最初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需要商量的，也不觉得很惊讶。 正所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西北禁军虽然厉害，但不见得就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 更何况打仗本来就有着许多的不确定性，从古至今，不知道多少能征善战的将领阴沟里翻船过。 反正成都府天高皇帝远的，就算辽军真在和大渝的战争中连战连捷，短时间内也影响不到这里来。 吕梁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在成都郡内整合将士，休养生息。 说起来，大辽等国和大渝之间的这场仗打得越长，对义军来说就是更好的事情。 只是现在，吕方的神色却是有些凝重。 当吕梁和他说及风门关失守的事情时，他只以为吕梁和徐景年找他，是想反悔答应禹元纬的那件事情来着。 毕竟只稍微用脑子想就能明白，风门关失守，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梁翰民肯定得调拨捍卫京都的那些禁军前往边关。 如此，京都的防卫也就要比以前空虚许多。 这无疑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吕梁和徐景年却只字没有提要反悔的事情。 在说完风门关的事情后，吕梁只是长叹，“我原本以为大辽、金奉、铁蒙就算真和大渝开战，也会被挡在大渝国门之外，梁翰民是个有雄图大略的人，总该想办法将战场放在大渝之外才是。如今风门关丢了，大渝西北的百姓又如何还能过得上安生的日子啊……” 吕方眨巴眨巴了眼。 大概直到这会儿，他才真正明白徐景年教导吕梁的帝王之术，用处到底在哪。 吕梁固然性子软弱些，甚至可以说是优柔寡断，但他若是做了大渝皇帝，那绝对是大渝百姓之福。 他的脑子已经习以为常的以大渝百姓为重心。 这样的觉悟，是许多生活在皇宫大院的皇子公主们没有的。 “大渝之灾啊……风门关那些家伙，怎会掉以轻心到如此地步呢……” 紧接着徐景年也是长叹。 吕方挠了挠头，没有说话。 这时吕梁忽地看向他，“小方，你那些农作物的产量真的有那么可观吗？” 说来也是可怜，吕方从宁远县的时候就开始着手种植新型农作物。而直到现在，也就那片试验田里看到过成效。 吕梁也是看过的。 只相对于整个成都郡之地来说，光是试验田里的收成，还不足以让他完全放心。 “当然。” 吕方对此自然抱有足够的信心。 吕梁便向着徐景年看去，“徐爷爷，您看看咱们是不是要继续扩大种植？我担心，待辽军深入关内，会有许多的难民跑到咱们的地方上来。到时候，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饿殍遍野。” 徐景年深以为然地点头，“应当如此，殿下宅心仁厚，乃是百姓之福啊。” 第792章 不太成熟的法子 他满脸欣慰的样子。 只是紧接着又说：“可我以为，眼下粮食还应当用来侧重招募军士。” 虽说吕梁压根没有说要把粮食主要用到救济逃难灾民们的身上，但徐景年这么说显然是在有意提醒吕梁。 吕梁和吕方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若是了解，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吕方和吕梁的性格。 当然，是以前那个吕方。 现在的吕方变化太大，早已让他原本留在众人脑袋里的印象渐渐模糊了。 但吕梁听完，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吕方正在看着吕梁，这个表情，顿时让他意识到，在自己这位大哥心里，只怕是真有要倾尽成都之力帮助那些可能在不久之后就会逃来成都郡的难民。 君子，当然得仁义。 但太过仁义，可就是祸患了。 “徐爷爷说的有道理。” 吕方心里微微叹息了声，知道吕梁秉性的他连忙说道。 吕梁看向他，眼神中带着疑惑，“可难道到时不管那些灾民的死活么？他们，可都是咱们大渝的百姓啊。” 吕方在这个方面比吕梁理智许多，“不是不帮，而是量力而行。譬如原本准备给八两的，现在便给六两，先保证了招募将士所用粮，然后再说灾民的事情。” 吕梁还是纠结，“这……如此的话，可如何保证灾民们能吃得饱？” 吕方轻轻摇头，“饱有六分、八分、十分，甚至十二分，真有许多西北灾民赶来，且不说咱们成都府的收成能不能救济这些灾民们，就算能，若是西北战局继续扩大，甚至蔓延到内陆来呢？咱们就算把成都郡内能种粮食的地方都种上粮食，又能救济多少人？” 吕梁微微愕然，不语。 吕方见他这样，忙接着说道：“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法子，哥你且听听。” “快说。” 吕梁眼睛发亮。 但那边徐景年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很是纠结。 既希望吕方优秀，能成为吕梁的左膀右臂，但又不希望吕方太优秀，继而以后影响到吕梁的地位。 甚至是发生兄弟相残的事情。 而现在，吕方表现出来的能力，不管是文还是武，亦或是智计，连他都不得不说，的确已经在吕梁之上许多。 吕方并没有注意到徐景年的纠结，只对吕梁说道：“民以食为天，国以民为本。” 还只说出一句话，就让徐景年动容不止。 这见解，连他都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吕方接着说：“若真是西北大乱，灾民跑来咱们成都郡，倒是好事了。咱们可以先给部分粮食，然后教导他们种植农作物嘛，嘿嘿，成都郡本来便是地广人稀，我想只要他们在这拿了咱们的粮食，再有官府给了他们土地，又见识到这些农作物的收成之丰盛，肯定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再回西北去，哪怕你给他们的粮食只够他们堪堪填饱肚子。” “甚至……” 吕方说到这顿了顿，瞥了瞥吕梁，道：“以入伍换粮食，也是可行的。” 他竖起手指，“有壮年入伍者，可给予其家一季之粮等等。这样，咱们的军队也壮大起来了。” “不行！” 只他话音刚落，吕梁就道：“此举岂不是趁人之危么，咱们窃据成都之地，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大渝百姓。” 吕方看向对面徐景年，投去个无奈的眼神。 徐景年却也是满脸纠结。 吕梁是他培养出来的谦谦君子，仁义之君，是他愿意看到的模样。 但此时理智却告诉他，按吕方的这种方法来是最好的。 若是不发展军队，吕梁连夺回皇帝位置的可能都没有。这样，就算他再是个仁义之君，也没有任何意义。 吕方颇感无奈，不得不抛出杀手锏，道：“若不以此法扩大军伍，你就算得到成都郡万民拥护又如何？就算以成都之地可产全国之粮又如何？待边疆之争结束，梁翰民大军压境，难道你想让手无寸铁，未经训练的百姓们去抵挡那刚刚在边疆经历过浴血厮杀的钢铁之师？届时，你是想看到血流成河，还是想举城而降？” “而且就算你想拼个鱼死网破，就能够确定百姓会那般的拥护你？” 吕梁怔住，良久不语。 徐景年同样因为吕方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而脸色微变。 他们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心怀仁慈。吕方讲的这些，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刻意在逃避。 或者说是内心存着侥幸。 此时，吕方以这样的语气将这些话挑明，可谓让他们内心振聋发聩。 “唉……” 徐景年轻轻叹息了声，看向吕梁，道：“殿下，小方此举……虽现实了些，却也是切实之话。咱们，没得选择。” 得民心者，得天下。 但打天下的，必然是钢铁之师。 之所以得民心能得天下，是因为有庞大的百姓支持，才可以组建出强悍的军队。 “那好吧。” 吕梁虽然性子有些优柔寡断，但也有个优点，就是善于接受别人的意见。 他到底也是点了头。 “那就这么办！” 吕方道。 然后又对徐景年道：“徐爷爷，那粮食的问题就要劳您最近多多费心了。” 又看向吕梁，“哥你得提前让人准备提供灾民居住的地方才行，总得有快适合居住的地方。而且我觉得，将那些难民分为许多地方居住，这样更适合官府管理。” 吕梁和徐景年对视了个眼神。 随即吕梁有些诧异地微笑道：“小方你觉得边疆战事肯定会扩大？” “呵呵。” 吕方轻笑了声，“辽军以这样的雷霆之势破开了风门关，总不可能是虎头蛇尾。” 设身处地地想，他要是辽国女帝，也肯定会在取得风门关的胜利之后，继续长驱直入。 能抢多少东西，抢多少东西，能占多少地占多少地。 就算最后被大渝军队抵挡住，那也没关系，反正便宜已经占到手了。 以此时的双方局势来看，辽军无疑是占据着绝对的主动的。更莫说，还有铁蒙、金奉等国也都等着对大渝落井下石。 所以，边疆战火只会越燃越大。 甚至到最后，前来成都避难的，会不仅仅只是西北边疆的百姓。 第793章 紧急内阁会议 夜深。 上京。 风门关失守的消息同样传到了这里，并且刹那间席卷整个上京。 上京城内一片惶惶之相。 因为风门关乃是大渝西北之大门，辽军破关后，大渝再无大的天险可挡。 若是西北禁军不能阻挡住辽军，那辽军铁骑便可一路直逼上京。 大渝皇帝梁翰民急召内阁众臣。 有当朝王宰、苏宰，另有枢密院知院李式安、六部尚书、御史中丞等各部主官，再有殿前司都指挥使、侍卫亲军司都指挥使等实权武将，足足数十号人。 大渝朝廷文武扛鼎之人，除去此时调离京外的，全部连夜进宫觐见。 其实还没等皇帝的诏令下来，他们就都已经在准备着了。 以大渝的朝廷机构，他们得知的消息自然是要比民间准确得多。 大辽挥军足足三十万余众，就这，还不算征调的民夫等等，若是全部囊括起来，得有近百万人。 再有铁蒙，虽说实力不如大辽，却也是挥军二十万余众，据消息，已在兴庆郡北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发起攻势。 而金奉，同样召集十五万儿郎，屯于燕京郡已北，对大渝都城上京虎视眈眈。 他们尚且距离上京更近，不过上京已北上尚有天险可据守，而且大渝有十万禁军囤于北方，倒也不是那么凶险。 但总的来说，这便是六十余万大军，且是草原铁骑同时进犯大渝了。 三狼吞虎之势，已初见雏形。 而且大辽已出动宗师级别高手，可见其野心之大，信心之足。大渝若还不下定决心，以举国之力抗敌，必有真正覆灭之凶险。 这些个文臣武将说不得心中比梁翰民还要焦急。 只不过有为国家考虑的大义之士，定然也有只为自家身家性命考虑的人而已。 众人才刚刚聚集到御书房内，便是嘈杂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皆是讨论着当前局势。 在这种情况下，倒是没有明确分为些许派系，众臣都是各抒己见。 不过从站位上还是看得出来着大渝朝堂那几个有话语权的派系之分。 武将、言官、新法、保旧、勋贵，再有自禹元纬被重用后，隐隐崭露头角的民生派等。 “咳！” 直到大渝皇帝梁翰民从后厅走出来，轻轻咳嗽了声。众臣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拜倒。 “诸位爱卿平身。” 梁翰民摆摆手，到榻上斜躺下。 这位大渝皇帝既是在如此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即便脸上透着疲惫，也有着相当的威严。 这是个从不将软弱摆在脸上的男人。 大概这也是他始终能够压住这纷乱的朝堂的原因之一。 “说说吧，你们对如今局势是如何看法。” 一如既往的开门见山。 话音刚落，梁翰民就将眼神落在了苏宰的头上。 大渝朝廷至今，仍是以苏宰的保旧派和勋贵派系实力最为雄厚，话语权最重。 新法派王宰和其余派系全部加起来，也只能勉强和他们抗衡，从硬实力上来说还要稍有不如。 这点连梁翰民都暂时无法改变。 这也是他始终不敢对勋贵派大刀阔斧的原因。 他还需要倚重勋贵、保旧派来维护他在朝中的地位，是以不能太过损害勋贵派的利益。 这次为边疆之事，大渝朝廷最终采用了吕方提出来的以粮代征的提议，梁翰民未必也没有稍微安抚勋贵派的想法在里边。 “皇上。” 苏实对着梁翰民揖礼，道：“老臣以为，大辽、金奉、铁蒙既然敢来犯我泱泱国土，咱们自当以雷霆之势还击，否则他们只会得寸进尺，后患无穷。” 他明确的表明了态度。 梁翰民轻轻点头，“苏卿说得有礼。” 目光又落在王宰的头上。 王宰上前，倒也没有驳斥苏实的说法，只道：“皇上，老臣并无异议，只是……” 他偏头看向苏实，“不知尚书省下各部，能否满足大战所需？” 如此规模的大战，乃是国战。 尚书省下六部，可以说除去礼部、刑部以外，吏部、工部、户部、兵部都得以远超以前的工作量紧锣密鼓地运作起来。 尤其是需要负责粮饷、兵源的户部、兵部，和需要征调民夫的工部。 动辄既是数十万人，不计其数的钱粮兵马运转起来，那自然是相当恐怖的。 王宰的话说得很直白，让得尚书省下几位尚书都不禁皱起眉头来。 说到底，尚书省、中书省，那是决策层，真正跑断腿的，是他们这下边六部衙门这样的执政层。 连代替禹元纬出席的冉鸿波都露出忧色。 真要举国之力和大辽、金奉、铁蒙打得不可开交，他们工部的压力会相当相当大。 苏宰也隐隐皱了皱眉头，道：“想要彻底满足战争所需固然艰难，毕竟暂且谁也说不准这场仗到底会打多久。” 说着又对梁翰民拱手，“但臣以为，纵然艰难也必须得打，且得打出咱们大渝的浩荡气势来。咱们难，老臣不信他们就不难。” 这番话可谓是说得斩钉截铁，气势斐然。 “对！得打！” “就得狠狠收拾那些蛮子！免得他们敢在咱们头上拉屎屙尿了！” “苏宰虽是文人，但这气魄，让人敬佩！” “……” 一时间，不少以苏宰为首的文臣纷纷附和，还有为数不少的武将。 在大渝军中，处于高层的武将多是勋贵。他们的派系虽然同样纷杂，但有不少是旗帜鲜明的和苏宰派系来往密切。 这些，也都是当年助梁翰民抢天下的得力骨干。当年他们是叫得最凶的。 得打啊。 打，才能突显出他们这些人的作用来。 梁翰民默不作声。 王宰等人也都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沉默。 打肯定是要打的，这点他们也都知道。 直到御书房内稍微安静下来，枢密院的知院李式安悄然站出列来，对梁翰民道：“皇上，打固然是要打，但若同时和三国开战……恕臣直言，咱们并没有必胜把握，而不管是战败还是战局僵持下去，我们所承受的压力都要远超大辽、金奉、铁蒙三国。如今之策，当是想个法子分化他们方为妥当，一打、一和，方为上策。” 枢密院管武事，在朝廷中举足轻重，但李式安此人在朝内却是相当低调。 但这未必是性格使然，而是他虽出自勋贵，但却是没落勋贵，光剩下赫赫名头。 是梁翰民当年把他提上来，用以掣肘军中勋贵。 而那些勋贵们向来是抱团最紧的，是以这些年来，李式安并没有能在枢密院打开局势。 有名，也有权柄，但吩咐下去的事情下边的人不那么买账，说话自然也就难以硬气。 不过单从眼下局势而论，李式安此计不失为不错的办法。 是以他的话音落下，也有不少人点头附和。 御书房内复又嘈杂起来。 第794章 乱贼学生 “和？这些蛮子如今来势汹汹，如何会和咱们和谈？就算和谈，只怕也难以填饱他们的胃口。” “老蒲你说得正是，要和，咱们也得大出血，与其如此，还不如和他们来场硬的！让他们消停个几十年！” 但也很快有人提出异议。 说话声音最大的就是那些武勋们。 他们想打。 因为不管怎么打，只要大渝不输，哪怕不输不赢，最终结果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有利的。 当然也有不吭声的，譬如武安侯、宣平候等等。 他们都有儿子在风门关外被辽军俘虏，其中甚至还有家族继承人在内，让他们不得不纠结。 这场会议，从深夜持续到黎明，又从黎明持续到正午。 而最终决策至此仍未定下。 梁翰民和众臣的午膳都是由宫里的人送到御书房。 “皇上，禹大人从成都府赶回来，在外等候宣召。” 正吃着，有太监从屋外进来，到梁翰民面前低声禀报。 梁翰民连道：“快快让他进来！” 成都那块，其实始终都算是他的心病。只是如今大辽、金奉、铁蒙三国合攻，他才不得不暂且把义军的事情放在后头。 连开会的时候都没提。 在梁翰民和众臣众将看来，义军虽逐渐势大，可以说已掌握成都、潼川两郡之地，但相对于外敌来说，威胁还是要小得多。 这些年，若非是看在以往的那些情分上，各地义军早就被他们灭了。 而只要等他们腾出手来，再覆灭义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真要是义军选择在这个关头进攻京都，图谋不轨，他们就算咬着牙也要把义军给灭了。 尤其是那些旧勋们。 他们当初可是助梁翰民抢了天下的，要是吕梁将梁翰民推翻，他们这些人都落不到好。 “臣禹元纬，叩见圣上。” 禹元纬很快进屋。 众臣的目光瞬间都落在他的身上。 “快快平身。” 梁翰民打量禹元纬几眼，道：“爱卿如此风尘仆仆，莫不是还未回家去？” 禹元纬答道：“臣急着回来向皇上复命，并未归家。” “辛苦爱卿了。” 梁翰民有些感动道，又感慨似的说：“若是我大渝皆是如爱卿这样的贤臣，那朕，可高枕无忧矣。” 然后便对着太监挥手道：“让御膳房速速准备膳食来，给禹爱卿赐座。” 不得不说，作为皇帝，梁翰民是真有把刷子。 这般礼贤下士，让禹元纬眼神也是有些复杂。 他谢过恩，这才对着众臣点点头，便对梁翰民道：“皇上，臣此行前往成都，已经见过吕梁、吕方兄弟。” “嗯。” 梁翰民轻轻点头，“他们如何说？” 禹元纬禀道：“他们已经答应朝廷的条件，不会在朝廷边疆战火燃烧之时再火上添油。” “哦？” 梁翰民微愣，似是有些意外。 随即才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吕梁、吕方兄弟确是为国为民，有大义啊。” 众臣可不敢露出认同之色来。 皇上说的这话，可当不得真，更不能接过话茬去附和。 这就像是当初皇上说要禅位给那吕梁，这种话，听听也就行了。 不过他们心里也是有些诧异的。 没想到吕梁、吕方竟然真会答应朝廷的条件。要换着他们，朝廷用这样的阳策，说不得要不计代价，拼个你死我活。 反正最后等边疆战事结束，那些所谓义军终究还是个死。 吕梁、吕方兄弟到底还是年轻啊。 只是，难道连徐老太师，也看不透这个局？ 有人说道：“皇上，那些乱军说是如此说，但他们……真的会言而有信吗？” 是武安侯翟濛斛。 他应该是诸勋贵中对吕方印象最差的，因为吕方当时在京都时将他的两个儿子都当作了踏脚石。 这话看似是对梁翰民说的，可他的眼神，却是飘到了禹元纬的头上。 “哼！” 禹元纬忍不住轻轻冷哼，“别人我尚且不敢保证，但我那学生，绝对是言而有信之人。” “呵！” 翟濛斛不以为然冷笑，“禹大人这是在为自己有个乱贼学生而骄傲么？” 禹元纬梗着脖子看他，不卑不亢道：“若非出身如此，我那学生定然不会踏上这条路。” 他对事不对人。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 翟濛斛又道：“你这学生吕方可不是他们的主心骨。他说的，算不得数。” 吕方在这京都的确是有了些名头，此前比吕梁的名头要大得多。但谁都知道，义军当中的领袖是吕梁，也只能是吕梁。 除非吕梁死了。 禹元纬道：“不说我这学生，只说徐老太师，诸位觉得徐老太师会出尔反尔么？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吕梁虽是逆贼，但据我对他了解，却也是个心怀民生的宽厚之人。他断然不会为夺取这江山，而让整个大渝生灵涂炭。就算我看错了他，难道，他还会想要个支离破碎、民心尽丧的天下不成？” 众臣闻言都是微微变了脸色。 民心啊…… 若是顾及到这个，那吕梁、徐景年选择按兵不动的确是最正确的方法。 有人悄然看向梁翰民，眼神中隐隐透着几分惧怕，好似还有防备。 这位可不仅仅只是帝王心术高超，这手段也不同凡响啊。 “够了！” 梁翰民在这时才出声喝住禹元纬和翟濛斛两人，道：“如今徐老太师虽不为朝廷效力了，但朕相信他。” “皇上圣明！” 众臣都说道。 但其实心里颇为不以为然。 真要是相信，那就不会是嘴里说说。 皇上可没有半点要把部署在西南部的兵力抽调走的意思，自然还是防备着义军的。 只这话也没人去点破。 说到底，众人都还是没有太把义军给当回事。 现在西南那边已经布置好应对义军的兵力，就算义军朝东突进，短时间内也肯定威胁不到京都。 吃过饭，会议继续。 还没来得及回家去的禹元纬都被留在御书房里。 但这场会议，短时间内显然得不到确切的定论。 第795章 退往肃州 国之战事，兹事体大，而且其中繁复难以想象。 打仗，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兵力对比。 如此直又过去两日，大渝朝堂中书省、尚书省、枢密院的令信才如雪花般飘往大渝全国各地。 经过激烈的讨论甚至是争论以后，梁翰民最终还是决定以举国之力和大辽、金奉、铁蒙同时开战。 兵力方面，调动京城禁军二十万。 其中十五万援兵西北，以解西北禁军兵力不足之局。另外五万援助北方禁军，誓要将金奉铁骑挡在大渝国门之外。 物资方面，则多数是从南方抽调。因为这些年来，南方相较于北方始终是富庶之地。 梁翰民做这个决策看似很是艰难，但实际上，却也是场大渝各派系之间的妥协。 武勋集团达成了他们的目的，即将领兵作战。而为此，他们也作出了很多的让步。 出钱出粮自然是免不了的。 其实从大渝开国时起，勋贵们出身就不过分为两种而已。其一是赌上了家底，鼎力助大渝太祖打天下的。 其二就是那些太祖的同乡们，和他从小卷裤腿玩泥巴，在打天下时出生入死的那种。 现如今，他们这些勋贵们想要再现当年的辉煌，不真正掏出点血本，梁翰民自然不会答应。 说到底，这皇位虽是他在坐着，但这天下，并不仅仅只是他的天下。 另外，梁翰民还下召，集全国各地之武道强者，相助朝廷抗敌。 辽国俨然已经出动宗师级别的高手，大渝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客气。从江湖高手层面来说，大渝可也不惧周围任何国家。 而且大部分江湖人士在国难关头时，都是嗷嗷叫着向前冲的。 这些圣旨、令信一发出，京都瞬间便炸开了锅。 而后，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向大渝各地。 …… 西北兴庆府。 距离风门关失守已经过去近十天的时间。 辽军彻底占据风门关，源源不断的军卒在穿过风门关后，便在关隘前面搭建起营地来。 过了风门关，便是一马平川啊。 可以说，风门关便是他们这些铁骑的鬼门关。而只要过了这鬼门关，就是他们的天下。 这也注定这场由辽四皇子耶律俟机指挥的奇袭风门关之役会要在大辽史书上占据大幅篇章。 而如今，耶律俟机似乎要将他这种战术贯穿整个辽宋战役。 这才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已然有数万大军继续东进，兵压西平州。 原西平州有黑沙、沙狼两支西北禁军，各五千人马，但上回黑沙军前去接应风门关溃军，被辽将乌尔图横扫，两千铁骑几乎全军覆灭。 如今西平州境内禁军不足万人，正规骑兵更只剩下沙浪军中两千人。 其中重骑不过两百，其余全是轻骑。 虽西平州内另有厢兵四千余众，城卫军若干，但如这类军卒，在正规辽军铁骑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所以西平州局势岌岌可危。 此前许师道让黑沙、沙狼两支军队协助樊嵊收拢残兵，坚守西平以阻挡辽军东进之路，现在看来无疑太过乐观了。 当时的他也想不到，黑沙军两千铁骑没能够把风门关的残兵救回来不说，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辽军，西平州内并无兵力可挡的情况下，虽在风门关惨遭大败，但在整个西北禁军中拥有不俗地位的樊嵊还是被黑沙、沙狼两支禁军的统领拥为暂时的指挥使。来不及请示兴庆府那边，樊嵊发挥出自己的水平，当机立断下令弃守西平，让西平州内军民百姓速速撤往肃州。 肃州。 算是兴庆郡境内的第二道防线。 肃州西侧有雪山融化而形成的天然河水流淌而过，可阻碍辽军铁骑东进步伐。 肃州以北则是一望无垠的大沙漠。 这片沙漠几乎贯通整个兴庆郡南北两侧，除非是当地熟知环境的人，否则很难从沙漠中穿行而过。 可以说，辽军要想进犯京都，肃州也是必争之地。 而肃州内另有两万西北禁军驻扎，厢兵、城卫军不计。以兵力、地形来看，未必不能给许师道争取稳定局势的时间。 只不过樊嵊这么一退，整个西北西侧便是彻底乱了。 禁军在前，后面是官民，浩浩荡荡涌向肃州。 时不时有辽军骑兵上前来打秋风，肆意烧杀抢掠，可谓惨不忍睹。 战火算是真正在兴庆郡内蔓延开来了。 只不知道，樊嵊这个决策，最终会让他稳住西北局势，戴罪立功，还是会让他成为受万人唾骂的“国贼”。 就在此时此刻。 尚有无数的百姓还在前往肃州的迁徙途中，他们行进缓慢，便仿若在地上慢慢攀爬的成群蚂蚁。 肃州西城门，因有风门关的内应事件在前，肃州总兵王虎剩不得不派遣重兵把守，对进城的百姓进行严密盘问。 这更是让得百姓进城的速度变得缓慢下来。 而饶是如此，城内也已是人满为患。 原本较为轻冷的大街上，此刻随处可见都是衣衫褴褛的难民。 他们拖家带口，纵然带着家里许多的生活物件，可终究免不得食难果腹。 肃州城内的物资太过缺乏了。 而且还不乏有丧了良心的黑心商人在此刻大幅提升物价，导致许多难民甚至连难以入口的糟糠都买不起了。 一片惶惶。 这又导致肃州城内的城卫军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防止骚乱上。 总之是恶性循环。 谁都清楚，眼下若是不解决难民问题，光是这，便能让肃州城官兵焦头烂额。待辽军杀来，情况更是难以估量。 于是乎，樊嵊、王虎剩等人商议，又开始下令疏导百姓出城。 让他们出城逃难去。 哪怕出了肃州城满目苍凉，也总比继续留在肃州城内没吃没喝的要好上太多。 就这样，很快，在肃州城的南、东两侧城门外，也出现如长龙般的难民队伍。 沙尘滚滚。 孩子们躲在父母长辈的怀里、衣摆下，缓缓前行。 在这茫茫的黄沙间，这些难民，显得是那般的苍凉和无助。 第796章 威武军大统领 成都府。 吕方终日陪伴娇妻美眷，升级升级境界和技能的悠闲日子算是结束了。 崇拜值和仇恨值仍然在每日剧增，但当初“五万人足矣”是他提出来的，吕梁和徐景年理所应当的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他。 经过这些时日的整顿，现成都、潼川两郡境内共有大军八万余众。 只这个数，是此前的成都、潼川禁军、厢兵和城卫军，以及陆续来投的城卫军全部加起来，素质参差不齐。 吕方主张精兵政策，吕梁便让他从中挑选出两万人来先进行操练，以试成效。 《练兵三十六册》早已刊印成册，发给军中每个将士。有这份东西珠玉在前，吕方在军中的威望不会低。 再加上他之前助吕梁剿匪，又成功率人拿下成都府衙，虽拿下成都府后并未被安排以实际军职，但在军中也是名气斐然。 而他在罗松唐、隗皓弼、单泰、申建保等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就更不必多说。 吕梁只是象征性走了个形式，召集罗松唐等成都府内的核心大员们在节度府衙门开会，提议从各军中抽调两万精锐，组建“威武营”，让吕方任职“威武大统领”，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申建保等人更是对此大为支持，显得颇为兴奋。 十七皇子有老神仙庇佑，又是个有大本事的，他们心里都知晓。 就如今由徐老太师统筹的开荒、耕田、兴修水利、开垦道路这些举措，再有那些新型粮食种子，可不都是十七皇子弄出来的？ 虽说眼下成都郡这片离收成还早，可别忘记，西山野川那边可还有试验田。 试验田里得作物前些时日已经成熟，那收成可是让他们惊喜不已。 别的且不说，只要牢牢守住成都、潼川两郡，并且陆续开垦荒地，以两郡之地养出可匹敌全国之兵，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有人，就不用愁粮食不足。 也就是此前他们也都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吕方太优秀会不会导致功高盖主，盖过吕梁，所以才没有谁提出过让吕方担任实际职位。如今，吕梁自己提出来，在他们看来当然是大好事。 兄弟相亲。 九皇子对十七皇子的信任，必将使得义军如虎添翼。 就这么，吕方被任命威武大统领的军令很快便传达了下去。 着吕方组建威武军，驻扎原永康军军营，勤加操练，务必速成精锐。 成都、潼川两郡将士，自副总都统制级别往下，若为组建威武军所需，全凭十七皇子差遣。 也既是说，吕方这支威武军必将是做为精锐中的精锐打造。不仅仅是兵丁，连将领都任凭吕方挑选。 而吕方，也压根没有打算去逐个挑选兵丁。 那会把他累死。 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反过来也是同样的道理。 有能力的将领带出来的军队，往往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是夜。 吕方坐在梁思琪的房间里。 他对着窗，坐在书桌前。曾经的荣王大郡主梁思琪站在他的身后，轻轻给他揉捏的肩膀。 她越来越不似曾经那个清冷的郡主了，十足像是个沉浸在爱情里的温婉女人。 看着吕方逐个翻阅面前那些各军中将领的资料，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并没有要出声发表自己意见的打算。 哪怕实际上，她在兵法上的造诣，在识人上面的本事，可能比吕方还要高。 吕方时不时在旁边的纸上写上个名字，而后，又添上潦草几句评价。 太多军中的将领，他都没有见过。要选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麻烦！” 这样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吕方忽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梁思琪这才轻声问道：“怎么了？” 吕方轻轻叹息了声，道：“之前我不是没有研究过成都、潼川这两郡的军力配置嘛，现在才发现，盘根错节啊。” “嗯？” 梁思琪眨了眨眼睛。 吕方接着道：“潼川郡的长宁、广安两支禁军就不说了，单单就这成都郡的怀安、永康、龙泉三军就是错综复杂，他们背后都各自有各自的势力，如今义军虽小，但和个小朝廷也没什么区别了。虽然在今天的会议上，罗大人他们都对我组建威武军很是赞同……” 他撇了撇嘴，“但估计真要从这三支禁军里抽调人马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除非三家均衡抽取。” “可真要这样，又难以统率。” 梁思琪揭过吕方的话茬，“你担心他们到时候暗中较劲是不是？” 吕方轻轻点头。 他毕竟不是吕梁。 到时候将这些人抽调到威武军中来，天知道这些人是听成都郡内那些贵族的，还是听他的？ 要么就不组建，要组建，他只想组建全听自己号令的军队。 “那从义军中抽取呢？” 梁思琪又道。 吕方皱起眉头，缓缓摇头，“义军成分更杂，而且……” 各地前来的义军，忠诚度大概是没有问题的，这些人也是吕梁真正的助力，加以操练，没有问题。 可是他还有更深的打算。 吕梁要登基，得争。除去战场之争，还得争民心。 毕竟梁翰民自登基以来，颇为圣明，如今也得了不少民心。 百姓们可不会因为当初他是篡位，吕梁是正儿八经皇嗣，就一股脑地支持拥护吕梁。 还得义军有所表现才行。 边疆烽火，便是表现的机会，吕方不想错过。 他执意组织军队，为的是能有兵力支援边疆。可要是把义军都带走，他不敢保证吕梁在成都郡的话语权会不会受到影响。 “那这事儿的确是难办了。” 梁思琪道，“要不然……你干脆多费点功夫，从民间招募壮士得了？” 她忽地扑哧笑出声来，“你的《练兵三十六策》可谓集练兵之精要，哪怕是新兵，你也能很快操练出来吧？” 吕方回头冲梁思琪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脑子里那个念头却是再度冒了出来。 他猛地拍了拍书桌上的那张名册，道：“不管了，就挑这些人！” 两万人！ 只要操练出两万精锐来，总能够让吕梁在成都、潼川有自保之力，不怕梁翰民抽冷子忽然发兵过来攻打。 即便边疆战事突然结束，也能应付些时候。 而在操练这两万人的过程里，他相信自己能够挑选到自己想要的人手。 第797章 青龙与剑王 翌日。 吕方大清早便将名册交给了吕梁。 两万人，全是从成都郡中抽调。有禁军、绿林营，当然也有义军。 自全国各地赶来成都郡的义军队伍几乎半数被吕方囊括在内，这便有一万四千多人。其余，吕方从怀安、永康、龙泉三支禁军中都只象征性抽调一千人，剩余人，是此前在成都郡并不受重视的绿林营。 他并非是不相信罗松唐等人，而是不敢全信这些成都郡的贵族们。 人心莫测。 “你这……” 吕梁在看过名册后，微微皱起了眉头，“怎的从禁军中抽调的如此之少？而且……这几位将领，在禁军将领中能力只属平庸啊。” 他对成都郡内各军将领的了解自然比吕方深。 吕方只是笑，“禁军本就是精锐，还有什么好操练的？” 吕梁愣了愣，“当真只是如此？” 吕方幽幽说了一句，“你敢肯定那些禁军只听从你的号令么？” 吕梁便没有再说这事了，沉默了会，道：“我等会便让申老将军将调令发放下去。” 又问吕方，“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前往永康军？” 让吕方组建威武军，本就不是临时起意的事情。而永康军营那边，更是吕梁等人早就打算用作培养操练新兵的地方。 成都府的局势才刚刚控制下来没几天，他便已下令让永康军那边着手扩建军营。 如今虽说新的军营还并没有完全扩充完毕，但等到吕方抽调的这些人手赶到永康军，也应该差不多了。 “过两日便动身吧。” 吕方回答道。 他舍不得娇妻。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在各支人手到永康军之前，他先赶去也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提前个几日赶过去熟悉熟悉地形环境，准备好练兵的方案，便也差不多了。 吕梁对此并没有异议，只是点头，“等过去那边，自己也要小心些。这成都府，也未必就是人人都希望咱们发展壮大。” 上回刺客袭击的事情，显然让他吸取教训了。 “嗯，我知道。” 吕方点头答应。 …… 玉屏山，剑王府。 剑王梁烯自从上回在成都府节度衙门露过面后，回到剑王府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把高莫离等人交给吕梁，自己仍然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这使得吕梁等人暗暗感叹可惜的同时，也大为梁烯的心性平淡而感到佩服。 不是每个人都能无视红尘万千诱惑，淡然过那种采菊东篱下的生活，皇室中出来的人更是如此。 但他们显然谁也不知道，其实梁烯并不算“平淡”。 此时剑王府内便来了位不速之客。 仍是那个看起来很是偏僻荒芜的，被大树遮蔽了大半院子的宫殿。 剑王梁烯的身影陡然出现在这。 而几乎同时，有道身影也从殿内掠了出来。数道残影过后，身形稳稳出现在梁烯的面前。 “青龙拜见剑王殿下。” 是青龙。 做为梁释的得力助臂，他在梁烯面前虽是恭敬，但算不上卑微。 这是通玄级宗师的自傲。 梁烯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轻轻瞥他，道：“这是打算要对吕梁动手了？” 眼神中却也有些疑惑，“杀他，还需得你亲自过来？梁释这是担心我故意放他生路不成？” “剑王殿下误会了。” 青龙道：“我们王爷对殿下向来是十分信任的。此行派我前来，是想让我告诉殿下，杀吕梁的事……暂时取消。” “取消？” 梁烯露出些许意外之色。 青龙抬眼瞧他，“王爷说，吕方提议成都大军按兵不动，还真是让他意外。” “呵呵。” 梁烯听到这便轻笑起来，“所以还是留着吕梁这个比较乐意杀去京都的人主事才好？” “是。” 青龙道：“王爷还说，让您务必使吕梁发兵京都。” 梁烯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若那吕方横加阻拦呢？” “杀。” 青龙嘴里只淡淡吐出个字来。 梁烯稍微沉默，“何时行事？” 青龙道：“待肃州破，消息传到成都府，吕方若再阻拦大军东进，即刻动手。” 梁烯不再说话。 “青龙告退。” 青龙对梁烯稍稍拱手，身影自此掠去。 梁烯背负着双手，没有动弹。直过去良久，才抬头看向了阴霾天空。 又半晌，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这大院之内。 时间过去两日。 吕方出发前往永康军。 吕梁、陈幼熙、梁思琪、竹儿等人将他送到成都府外。 与他同行的还有老邓、老王、王守幸、高莫离等人，再有杨罡等此前张治和等人悉心教导出来的后辈。 吕方算是挖自己大嫂的墙角了，把此前叶红罗身边的那些个师兄弟全部借调到了威武军内。 倒也不仅仅只是因为平时打过些交道，颇为熟悉，更是因为杨罡这些人的确有些本事。 秉性更是让人放心。 在城门外，免不得又是番依依不舍的辞别。 尤其是梁思琪，她和吕方好不容易才能有如今相濡以沫的生活，这对她而言比什么都珍贵。 若是可以，她多么希望能够和吕方过上安安稳稳的生活，哪怕平淡，哪怕清苦。 可她知道这只能是奢望。 吕方的身份注定他要去完成他的使命，或者说，是宿命。 她跟着吕方前来成都，舍弃掉的是自己的身份。而吕方身怀的是国仇家恨，这，是丢不掉的。 “好好活着回来。” 看着吕方站在自己面前，梁思琪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 她瞧瞧身边同样满脸不舍的陈幼熙和竹儿，到底还是红着脸低声说了句，“等你回来，我……我想要个孩子。” 吕方微怔。 他要是想要孩子，这个时候，估计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他是担心着有了孩子，羁绊更多。而要是自己真有个什么不测，孩子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哪怕是活着，最后只怕也是和自己还有吕梁这样，得背负着上一辈的仇恨生活。 但看着此时梁思琪那眼神中的期盼和憧憬，他却哪里还能拒绝，咧开了嘴，用力点头，“好！” 又对陈幼熙和竹儿说：“等为夫回来，雨露均沾。” “啐。” 陈幼熙和竹儿顿时也闹了个大红脸。 这家伙的雨露均沾，可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这层意思。 第798章 到达永康 不多时，吕方在前头骑着黑马，带着足足数百之众往永康军去。 这数百众，都是当初跟着叶红罗、杨罡等人的精锐。 大多数人都是脸上隐隐有着兴奋之色的，唯有一人例外，哭丧着脸，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 他时不时瞥一眼最前面的吕方，眼中流淌过阴森森的仇恨。 这人不是别人，而是从潭州时起就被吕梁弄到身边的茶陵军总都统制的儿子杨成易。 他可算是倒了大霉了，自从上了吕梁这条“贼船”，从潭州跟着来到这千里之外的成都府，就再也没能下去过。 他自然是想走的，可奈何吕梁、吕方不放他走，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现如今，别说是他了，就连潼川郡节度使吴建树那些人都悉数投了吕梁，他要敢造次，分分钟就得脑袋搬家。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就只能像是小媳妇似的继续替吕梁做事，还是做他随军干办员的活。 现在又突然被吕方抽调去威武军。 非得找机会离开这鬼地方不可。 杨成易盯着吕方的背影，暗暗心想。 自从朝廷知道吕梁造反，他就再也没能和他爹杨冒联络过。他不敢寄信回去，那边也没有寄信过来。说不得他爹是不是因为他的事情而被牵连了，若说他心里不担心，那自然是假的。 这些年来他始终都在他爹的羽翼下生活，这要是杨冒失势，他不知道自己以后怎么过活。 杨成易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在后头疯狂咒骂吕方，其实前面的吕方都知道。 他收到杨成易时不时刷的仇恨值了。 吕方心里只是冷笑。 要不是这家伙常常能给自己刷些仇恨值，他早就取了这家伙的脑袋。 不过这家伙虽然不怎么扎眼，也没什么本事，但到底是个隐患。等自己要离开的时候，还是得把他处理了才是。 “即刻，全速前进！” 嘴角露出些微笑容后，吕方猛地挥手，纵马向前而去。 杨罡等一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 有人愣愣问道：“杨罡，这……特训这就……开始了？” 杨罡挠挠头，想想吕方以前的行事风格，答道：“应该是的吧。” 他掂了掂自己背后背负的沉重包裹，这里面，有他的盔甲，还有个人的其他生活用品，足足有近百斤重。 虽然这对于他这个六品武师来说不算什么，但想想吕方此前说要两日内便赶到永康军，连他都忍不住在心里呜呼哀哉。 痛苦的日子，这就开始了。 “快！都快些跟上！” 杨罡挥挥手，迈步向着前面追去。 霎时间，数百人都向前奔跑起来。 可即便如此，他们哪里还见得到吕方的踪影。 直过去将近半个时辰，众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尤其是那些修为品级低的普通士卒们，脸色都累白了。 他们总算是看到在路边休息的吕方的身影。 好悬没当场晕厥。 因为吕方这家伙好整以暇便算了，竟然还在路边啃着大猪蹄子，简直比他娘的他们在成都府时还要好过。 “来来来，都过来。” 吕方笑眯眯，冲着杨罡等人招手。 杨罡等人便也都顾不得心里那点儿小埋怨了，连忙小跑着上前。 哪怕是心里早将吕方骂了十万八千遍地杨成易，也是屁颠屁颠地跑上了前。 一边给吕方刷着仇恨值，一边在心里和自己说，吕方罪该万死，但猪蹄是无罪的，没必要和猪蹄过不去。 他没有修为，这会儿，实在是已经累得有些脑袋都发晕了。 一众人团团将吕方簇拥在内，都眼巴巴看着他。 “闻闻，都闻闻，香不香？” 吕方站起身，将猪蹄递到杨罡等人的面前，呈了一圈。 顿时尽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杨罡等人的眼中都快要放出光来，连连点头。对于面前的猪蹄，那叫一个望眼欲穿。 吕方却是又把卤猪蹄塞回到自己嘴里，含糊不清道：“休憩半小时，等到了永康，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发这样的猪蹄！” 众人瞬间都懵了。 感情就是让咱们都闻闻香味？ 这家伙简直不当人子啊！ 但吕方的威武军大统领任命早就发到各军营里，他如今说的话，便是军令。哪怕是和他私交甚笃的杨罡，也不能说什么。 当下，众人只能幽怨地看几眼吕方，然后各自坐倒在地上，掏出来自己的干粮。 实在是食之无味。 吕方心里笑得很开心。 因为，就这点小小伎俩，又让他收获了不少的仇恨值。 这世间，最有味道的事情大概就是薅羊毛了。虽然他现在仇恨值在与日俱增，但蚊子再小，总也是肉不是。 就这么，时间过去一天半。 到翌日的傍晚时分，一行人赶到永康军大营外。 这绝对算是急行军了。 吕方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的，但在杨成易等人的心里，这两天实打实是十足的煎熬。 这两天下来，每个人都瘦了一圈。这甚至让他们在看到永康军大营的瞬间，有点儿想要泪崩的冲动。 也就是心里还想着男儿有泪不轻弹，要不然，这会儿真是流出眼泪了。 见到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在军营门口，将永康军大营门口的守卫吓得不轻，将武器都给抄了起来。 杨罡不等吕方示意，走上前去，道：“奉九皇子令，十七皇子率领新建威武军前来驻扎，速速通报！” 这总算让那些守卫稍微松口气。 虽说这点儿人肯定没法对永康军大营造成什么威胁，但要是动起手来，他们这些守门的可就倒霉了。 当下，有人连忙向着军营里面跑去。 很快，便有数名将领纵马而来。 他们到军营门口才翻身下马，眼神扫视过人群后，落在站在人群最前面，明显是领头的吕方身上。 气度、年龄，都符合。 “末将永康军总都统制郭田明参见十七皇子！” “末将永康军副总都统制……” 几个将领匆匆迎到吕方面前，单膝跪地给吕方施礼。 在成都、潼川两郡，吕梁、吕方起码是名义上受到承认的皇族。而在这个年代，皇族，也就代表着尊贵。 第799章 永康将领 吕方打量了郭田明几眼。 组建威武军到底还是只能算是临时起意，直到现在，他也没和吕梁商定等这两万威武军训练完毕以后，到底如何安置。 是就此确立威武军的编制，还是各自打回原军队。 所以永康军这边的新军营也只是临时借用。 而永康军的老军营，就在新军营的旁侧。所以，吕方在这练兵，免不得要和郭田明这个永康军的总都统制打交道。 虽然以他的身份地位，这郭田明大概不敢造次，可先对郭田明做个大概的了解，这是应当要做的事情。 郭田明，四十二岁。祖籍成都郡嘉定府龙符镇。 其祖父郭瑜，官居嘉定府城卫军统制，父亲郭华轩青出于蓝，为成都郡安抚副使、成都留守，可惜在前年病逝。 郭田明的正妻，是现成都郡名门李氏的二小姐。 总的来说，郭家在成都郡也是根深蒂固。虽算不得大家族，但影响力颇深，郭田明也是和成都郡本土名门关系极为密切。 “郭将军不必多礼。” 吕方亲自将郭田明搀扶了起来。 就上回攻占成都府，郭田明的岳父家李家也是出了大力的。其后抵抗梁释以及吴钩那些爪牙时，折损了不少家中好手。 吕方没理由对郭田明不亲和。 “谢殿下！” 但郭田明仍然有板有眼地拘礼道谢。 他后边那另几位将领都跟着站起身来。 这些人的资料，吕方也看过。有郭田明的铁杆拥护者，亦有成都郡内别的家族的人。 吕方过目不忘，对应着这些人刚刚报出的名号，心里有了个大概印象。 “殿下行军神速啊，我们原本还以为殿下得要过两日才会过来呢！” 有人暗暗拍了吕方一记彩虹屁。 是永康军副都统制兼马军统制施兴邦。 此人和成都郡本土世家名门的关系较之郭田明还要更为密切，因为，施家本就是名门望族。施兴邦虽然不是施家嫡系，却也是嫡系中最为出彩的人物。 他在永康军中的地位，较之郭田明也不遑多让。 甚至当年郭田明的父亲以及岳父为帮弄到这总都统制的位置，还让出了不少利益给施家。要不然，这总都统制的位置便是施兴邦的。 暗地里两人的交情如何，吕方并不清楚。但明面上，据说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可能是成都郡本土势力此前始终都在和隗皓弼等那些朝廷空降势力角力的缘故，是以整体来说，本土豪门望族还算团结。 “都是兄弟们想要快些操训，好建功立业啊！我也只能带着他们快些过来了。” 吕方对着施兴邦微笑点头。 这话说出来，只差点让得后面的杨罡等人狂翻白眼。 如果不是吕方不断地催促他们赶路，让他们负重急行军，他们才不会这么快就赶来永康军营呢！ 施兴邦自不知情，只道：“早就听闻各地赶来的义士们皆是心系先帝、心系先朝的有情有义之士，果真如此啊！” 说着还对杨罡等人拱手，“施某佩服。” 他这人看起来倒是挺和善的。 杨罡等人的脸上也都露出些许笑容来，毕竟，彩虹屁谁都喜欢听。而且施兴邦的地位可不低，这彩虹屁更具含金量。 施兴邦瞧瞧郭田明，道：“总都统制，新军营那边概已安排妥当，那咱们这就请十七殿下和诸位袍泽们先去 休憩？” “好！” 郭田明点点头，对吕方道：“殿下，请！” 一众人跟着郭田明、施兴邦等人走进永康军大营内。 杨罡等人自有将领去安置，吕方由郭田明等人领着直接到了军营的会客厅内。 当然还有老邓、老王、王守幸、高莫离这四个宗师级别的高手随时跟在他的左右。 众人入座，几句寒暄后，郭田明便将话题引到正事上，冲着吕方问道：“殿下，成都府发来的调令我们已经收到了，不知葛都统麾下的那些人马，何时搬到新营去？” 永康军共计有兵员八千余众，比较茶陵军那样的绿林营规模建制要更大些，若按满员编制，应是万人。 不过整个大渝很少有军队是满员编制的，即便是名册上满员，实际上也不太可能满员。这算是军营内人尽皆知的“秘密”。 绿林营统管千人的为偏将，不入流的武散官，而禁军大营统管千人的为大都统，地位较之偏将要高太多。 从品阶上而言，能和杨冒那样的绿林营总都统制平级，都是从七品。 吕方的脑子里冒出关于这个葛都统的资料，轻轻点头，“即刻便可搬过去，我打算明日便准备进行操练了。” “明日就操练？” 郭田明忍不住诧异，“殿下不先休息几日吗？” 他永康军抽调出来的一千人马倒是可以立马到位，但是从别的禁军、绿林营还有义军中抽调出来的人马，肯定要过些时日才能赶到永康军来。 吕方只是笑而不语。 这事儿，要是等人全都到齐，那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郭田明见吕方这样，也不便再问，连道：“那我这就吩咐下去，让葛统领带人去新军营。” 然后便冲着外面吩咐了声。 其后，几人继续在会客厅内攀谈。 吕方主动说及成都郡、潼川郡现在的情况，并问起郭田明、施兴邦等人的看法。 郭田明等人虽然回答得比较客套，但脸上的笑容明显可见浓郁了许多。 毕竟在他们看来，吕方询问他们这种事情，其实就是种重视。 而吕方也算是有些受益。 郭田明、施兴邦他们都不算是义军中的决策层，但站在他们的立场，提出来的观点也的确有可以借鉴之处。 等到用晚宴时，郭田明这才将葛都统葛涌泉给叫了过来。陪吕方用宴，也算是给吕方正式引荐葛涌泉。 而葛涌泉这人的真实本事如何，吕方心里当然还是有些分寸。 宴席过后，吕方拒绝郭田明等人去永康县城的提议，让葛涌泉带着自己和老王等人回了新军营。 这个时候天色已是近黑了。 新军营内的炊烟虽已散去，但还依稀飘荡着饭菜的香味。 第800章 处罚 葛涌泉陪在吕方的身侧，笑着道：“总都统制大人知道殿下带领义军们长途跋涉，身体疲惫，便特意交代我将军中的伙夫带过来这边不少，还特意从养殖户手中买了十几头猪，给义军兄弟们补充补充体力。” 这话里听着有那么点儿邀功的意思。交代事情的是郭田明，但实施的，是他。 也是难为他了。 吕方心里想。 这个葛涌泉年纪已经四十好几，但葛姓在成都郡并非望族，这葛涌泉的出身、岳父家又都较为平凡，在这永康军里边混，实为不易。也亏得是为人机敏，而且练兵的本事颇为不错，要不然，怕是连爬到这个位置都难。 “郭大人有心了，也辛苦葛将军了。” 吕方道。 葛涌泉连忙拱手，表态道：“为殿下效力乃是末将的福分，末将愧不敢当！” 吕方只又轻轻点头。 然后让葛涌泉带他去了杨罡等人的宿舍。 才走到外面，就听到里面鼾声滚滚。 这些家伙是真的累坏了。 哪怕是如杨罡这样的六品武师，也是累得够呛。 但吕方始终相信一句话，潜力，是压榨出来的。 他走进杨罡几人的宿舍，与鼾声同时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汗臭味和脚臭味。 这些家伙都是连澡都没顾得上洗就全部趴在了床上。 哪怕是如葛涌泉这样的老将，也是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然后瞧见吕方都没捂鼻子，又有些讪讪地把手给放下。 老王、老邓他们更是连房间都没有进。 吕方倒也没有去叫醒杨罡等人，只瞧瞧外面天色，对葛涌泉道：“一个时辰后，吹号聚兵。” “聚兵？” 葛涌泉不禁微愣，但只把疑惑藏在心里，点头答应下来。 众人又出宿舍。 葛涌泉亲自带着吕方巡视过整个新军营。 杨罡等义军将士都累得够呛，这军营里的防务暂且便是他麾下的人在负责。 成都府最近无战事，这岗哨、巡视，自然也就不会严密到哪里去。 吕方也没有多说。 这一逛，很快便差不多是半个时辰过去。 军营中忽有嘹亮雄浑的牛角号声响起。 有军士敲着锣鼓大喝：“令！校场聚兵！令！” 吕方和葛涌泉等人也走向校场。 因新军营本就是为操练新兵所用，是以校场极大。整块平地上，除去阅兵所用的高台，再无他物。 很快，便有成群的兵丁跑来校场集结。 他们绝大多数身着衣甲，头戴白色带红缨的皮笠子。能穿着鱼鳞甲，戴樱盔的都是军中将领，仅有那么几人。 因为葛涌泉这个大都统也就统领不足千人，自他往下，除去副大都统、两个小都统以外，便几乎再没有上品阶的武将。 很快，葛涌泉的脸上涌现出那么几丝忍不住的笑意。 率先赶过来的，都是他麾下的兵丁。 如此，他麾下将士和杨罡那些义军的素质差距便完全体现出来了。十七皇子想必也能以此看得出来，他葛涌泉虽无大智，但练兵的手段还是不错的。 而吕方也并没有让葛涌泉失望。 看着葛涌泉麾下这些将士到达校场以后，都很自觉的排列成队，他轻轻点头，微笑道：“施将军麾下果真不愧禁军之名啊。” “殿下过誉。” 葛涌泉连忙道：“末将全是凭殿下的《练兵三十六策》，才让这些兔崽子老实服帖。” 这又捧了句吕方。 吕方笑笑，只问道：“那若是有数千人，施将军是否也能将他们操练到如此地步？” “这……” 葛涌泉止不住的心花怒放，“末将定竭尽全力，为两位殿下效劳！” 他倒也没敢拍着胸脯应承下来，只是表达态度。 这，其实也算是种效忠吧。 毕竟，为两位殿下分忧，和为义军大事出力，那还是有点区别的。 葛涌泉满心想着，自己这回算是交上大运，总算抱上大腿了。 很快，过去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停止吹号！” 吕方对葛涌泉说道。 然后看向校场山整齐的永康军队列，还有旁边稀稀拉拉的义军，大喊道：“已到者速速归列！” 随即又指向葛涌泉麾下一小都统，“你率人去将尚未前来集结者全部给带过来！” “是！” 这小都统当然知道吕方是谁，连忙领命，挥挥手带着自己麾下数十人就跑开去了。 校场上的气氛明显有些凝重了起来。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吕方是有些生气了。 平时的时候吕方总是笑嘻嘻的，这突然生起气来，竟是让得他们忍不住生出惧意。 又过些时候。 那小都统带着不少人过来了。 有在前面跑的，却也有在后面不急不慢走着的。 杨罡就跟在小都统的旁边，小跑着，看到已经队列齐整的永康军，脸上隐隐生出些愧色。 “你们就在那列队！” 吕方伸手指向杨罡等人，喊道。 又让那小都统带着他麾下的人归队。 校场山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吕方的脸上。 杨罡也看出来吕方生气了，连忙呵斥那些还在后面晃晃悠悠的人快些过来列队。 有人脸上露出些许不忿来。 “从成都府赶路至此，我知道，你们都很疲累了，这集结不及时，也是情有可原，是不是？” 待义军们终于把队列好，吕方对他们说道。 没人答话。 但脸上的表情却可以表明他们内心就是这么想的。 要不是他们赶了两天的路，实在累得不行，也不会聚兵不及时。 “但此时若要是敌军来犯呢！” 吕方陡然拔高音调，“他们会因为你们疲累，就不闯进宿舍斩了你们的脑袋？他们会因为你们疲累，还等着你们休息好，再和你们厮杀？” 还是没有人答话。 但有不少人脸上神色已有了微微变化。 他们刚刚只想着吕方是在故意折腾人，所以才这么不急不慢。却也没想过，若是真的敌军来犯，那该怎么办。 “杨罡！” 吕方伸手指向杨罡。 “末将在！” 杨罡脸色微红上前。 吕方道：“你麾下所有，五百个俯卧撑！” “是！” 杨罡大声答应。 只紧接着，就露出疑惑之色来。 第801章 一个整体 还有那些在集结时间内赶到的义军将士，更是如此。 刚刚吕方说杨罡麾下所有人，那可也包括他们。 吕方看出来他们眼中的疑惑之色，道：“你们按时赶来集结，觉得自己不应该受罚对不对？” 这些人都目视着吕方。 吕方接着道：“你们既然已醒，却为何不叫醒、不督促你们的袍泽！连集结都尚且不知道互相督促，在战场上，你们配让你们的袍泽、你们的战友，放心把后背交给你们吗？” 有人默默低下头去。 杨罡等人更是面红耳赤。 他们自幼跟着张治和等人学习练兵、兵法，如今带到成都郡来的，也是当初那些山匪中的精锐，自认为战斗力不凡，起码不会比朝廷的禁军要差。 可现在吕方的话，却让他们意识到，他们其实连最基本的东西都还没有教会下面的士卒。 就这样的军队，即便个人战斗力再强，也仍不过是一盘散沙。 在沉默中，那些在集结时间内赶来集结的义军士卒们也都站到了杨罡那群人里面去。 “开始吧。” 吕方道，只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忘记，你们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 “二！” “……” 数百义军全部趴在地上，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谁都不许动用内气！” 而当那些拥有武道修为的士卒正准备运转内气时，高台上又响起吕方的声音。 顿时有低声的呜呼哀哉响起。 好不容易，这些义军们才将五百个俯卧撑做完。在不动用内气的情况下，饶是杨罡等人也是觉得手臂酸胀，手脚发麻。 正要松口气，台上的吕方又喊道：“全体！以此地为终始点，围绕军营两圈！不许动用内气，前两百名，赏！后一百名，罚！” 所有人都愣住了。 刚刚看戏的永康军将士们也是。 吕方稍微瞪眼，“还不快跑？” 霎时间，众人反应过来，连忙向着校场外跑去。 葛涌泉有些担忧，“殿下，这夜色已黑，军营外怕是……” 吕方直接打断他的话，“天上有月光，还担心他们看不清路？再者，若是夜间便无法行军，那他们和普通的将士又有什么区别？” 葛涌泉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说这位十七皇子还真是特立独行。 他们以前可没试过在晚上还练兵。 “施将军还站在这，难道是打算等会儿落在末尾，准备受罚？” 他还正想着呢，就听到旁边吕方的声音幽幽响起。 葛涌泉一愣，连忙跳下高台，向着前面的队伍追去。 他是真没想到吕方会把他也算在内，毕竟，他怎么说也是永康军中的大都统。但有吕方此前画的“大饼”在前，他现在还真想在吕方面前表现表现。 吕方回头瞧了瞧背后的老王、老邓等人。 老邓一瞪眼，“臭小子，你不会打算让我们也跟着他们去闹腾吧？” 吕方嘿嘿一笑，“那自然不可能。” 再给他两个胆，他也不敢这么折腾老邓他们啊，那不是纯纯给自己找难受么。 这夜，等威武军的这些新将士们绕着军营跑完两个圈，夜色已经是极深了。有人跑回到校场后，直接躺在地上，就再也不想爬起来。 但随着吕方的一声“列队”，又连忙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站好。 吕方罚了那落在后面的一百个人。 其中大多数是永康军中的士卒，他们的身体素质的确不如杨罡他们带出来的这些精锐。 这也让得那些义军们稍稍在永康军将士们面前吐气扬眉了一下。 葛涌泉的老脸通红。 因为他也是最后一百个人中的一个。 在军中当将领的，不管有没有修为，几乎很少还会去锤炼自己的体魄。他这些年，体能的确是落下来了。 但他最后还是跟着其他士卒们一起完成了一百个俯卧撑的惩罚。 而对于领先的那两百人，吕方也的确给予了惩罚。 每个人两个卤猪蹄。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从崇拜值商城里面兑换出来的。 自是直让得将士们又惊为天人，顺便贡献了一波崇拜值。 这个奖励，对于吕方来说不算什么。以他现在每天崇拜值增长的速度，换这些猪蹄所需的只能算是毛毛雨。 甚至再加上这些将士回馈的崇拜值后，他反而赚了。 但这些得到奖励的将士却是相当的满意。 一是出了风头。 二是饱了口腹之欲。 他们从来没有啃过这么香的猪蹄，也没敢想过，猪蹄竟然弄得这么好吃。 再当有人说起这些很可能是老神仙赐给吕方的猪蹄的时候，他们更是有种吃完这猪蹄便能增加阳寿的感觉。 于是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这些人哪怕身体疲惫不堪，也仍是走路虎虎生风，脸上满是嘚瑟。 这让其余那些没能得到奖励的士卒看着有多眼热，就别提了。满心里只想着若是下次再有机会，非得使出吃奶的力气跑在最前头不可。 大家都是肩膀上扛颗脑袋，又是在不允许动用内气的公平环境下比试，谁怕谁啊？ …… 翌日的清晨，集结的牛角号声在天色还没有放亮的时候就响了起来。 但这回，所有的将士都到得相当的快。 前后仅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全部赶到了校场集结列队。 但吕方对此并不满意，直接定下规矩，以后集结时间以号声响起后半炷香的时间为限，超过时间者，以军法处置。 这个时间可还包括着将士们洗漱的时间。 交代完这事，又是晨跑拉练。 谁都累，谁都饿，但将士们几乎全都是用尽了力气再跑。 结果，就是有人在吃早餐的同时啃上了香喷喷的卤猪蹄。 用过早餐，稍作休息，牛角号声又起。 吕方直接将这一千多名将士带进了地狱训练模式。 休息、拉练，休息、拉练，如此循环，几乎就是在不断的压榨将士们的体能极限。 也许有的人生出了怨言，但是，在看着旁边的袍泽都默默坚持的情况下，并没有人将肚子里的牢骚表示出来。 第802章 军中乱子 如此过去数日的时间。 被吕方选中抽调的各支人马都赶到新大营。 当初是按满编人员抽调，但真正是实数的只有那些义军人马。永康、怀安还有龙泉军的实际人数都是八百左右。 那些绿林营中的更少，实际人数只有满编的七成不到。 不过吕方抽调的人本就绝大部分是义军，所以加起来也有将近一万八千人。 吕方早就知道禁军、绿林营中有吃空饷的陋习，也懒得说什么。毕竟这事吕梁、徐景年他们心中也都有数。 而且现在还不是动这些将领们和本土名门望族们利益的时候。 再者他们这些年来为维持成都郡内的军队，付出终究还是要比得到的更多。 因为梁翰民那边始终都对成都郡这边保持着相当的防范，军饷、物资等都是卡得死死的。 吕方只是在这些人马赶到以后，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拉进了操练当中。 不出意外，这些人马很快都被卷了进来。 然后不知不觉便沉浸在了吕方的“猪蹄”攻势当中。 渐渐的，连永康军老营那边都有不少人过来观望。 他们实在很难想象新军营这边到底是来了些什么神仙，每日里，他们还没起，那边的号角声就响了，然后等他们睡觉，这边的操练声还远远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吕方像是当初在潭州时操练兵丁那样，无非是想着法的折腾人。 然后在他们的身心濒临崩溃的时候，又给颗枣吃。 让得威武军的将士们对他是又爱又恨，又敬又怕，却又在这种欣欣向荣的气氛中不可自拔。 而在不知不觉中，威武军这个名号，也渐渐浸入到每个人的心里。 不过军中总有刺头。 而且威武军本是临时拼凑，在成立的那天起就注定会有许多个山头。单拿义军来说，这些义军们来自全国各地，多则上千人，少则数十人的都有。虽不敢在吕方的面前炸刺，但平时共同生活在这个新军营内，难免会有摩擦。 随着队伍越来越大，发生摩擦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有因为口角发生矛盾的，也有因为在操训中为抢占前茅而起冲突的。 这些不至于惊动到吕方那，但每日里都有。 吕方并非全然不知情，只是对此，保持以沉默观望的态度。 直到在新军营驻扎后的第十六天。 终究还是有冲突被激化了，发生牵涉到数百人的群殴。 威武军本就没有组成建制，这样规模的斗殴，再无人能压制得住场面。 有人匆忙禀报吕方。 吕方赶到现场时，只看到校场之上一群黑压压的人。外边里三层外三层围绕了好几圈，估摸着得有上千人。 而里边，则是数百人在打斗，场面无比混乱。 “加油！” “干他啊！” “嘿！那家伙！你怎么撩阴腿呢！那地方是能踢的嘛！” “这不是让人断子绝孙嘛！哈哈！” 最让吕方无语的是，外边围观的那些人浑然不知事大，有不少人竟然还火上浇油，乐得哈哈大笑。 “都住手！” 吕方掠到高台之上，运转内气大吼出声。 如同洪钟般的嘹亮声音瞬间席卷整个校场。 有武道尚未入门的普通士卒被他的吼声震得脸色隐隐发白。 站在吕方后面的老王不禁是瞥了眼吕方。 这小子还真是神仙相助。 在成都府节度衙门内的时候，他就知道吕方已经达到四品手三里妙门境界，现在看来，这小子的境界竟然又有提升。 而且提升还不小，估计距离三品都已经不远。 饶是老王自问天赋卓绝，在江湖百年间自己都是鹤立鸡群者，但和吕方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 甚至，他心里刚升起和吕方去比的想法，就油然有种汗颜的感觉。 人群陡然寂静了。 继而校场上的许多人都看向吕方。 看到吕方脸上的怒色以后，他们脸上的表情不禁收敛许多。那些围观的兵丁连忙悄然要散开去。 “谁都别走！” 但吕方自然不会放他们离开，喊道：“刚刚参与斗殴者，都给我过来！” 人群又是嘈杂。 然后一群人低着脑袋走到高台前面。 吕方放眼扫过那些没敢离开的人群，眯了眯眼睛，“可还有刚刚参与斗殴者混在人群当中的，若现在过来，我不追究！若是等到别人揭发，无论是谁，即刻踢出威武军！” 这都不是军法处置了，而是直接踢出威武军，严厉程度让不少人陡然色变。 要是被踢出威武军，可不仅仅是回去养猪那么简单。以后身上是要被刻着“逃兵”两个字的，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很快，人群里有数十人红着脸走到高台前面，融进高台这边的人群。 吕方冲着那些看热闹的人摆摆手，“你们自行解散！还有刚刚斗殴，鱼目混珠者，禀报给我，重重有赏。” 那些兵丁连忙散去。 吕方将目光又放在高台前的数百人身上，然后喊道：“共计四百六十四人！全部围绕军营跑十圈！立刻执行！” 他连半点去追究这些将士为何打架的兴趣都没有。 更不打算用军棍之类的方式来惩罚他们。 打架嘛，无非是剩余的精力还足够旺盛，把他们折腾到精疲力尽就好了。 而且从心底里来说，吕方其实已经期盼这样的大场面出现，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了。 是夜。 那些被罚跑圈的将士还在围绕着军营跑圈，有的人已经累到只能在地上攀爬，却并不敢停下来。 吕方在校场内对其他将士进行操训。 直到夜深，受罚的将士全部归队，吕方才停止操练。 “今天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 他在台上说道：“不错，很不错！数百人的斗殴，并没有弄出人员伤亡，说明我对你们的训练还是有效的。不过你们既然还有精力打架，那更说明训练强度还不够！” 这一句话，就让得下面众将士的心里微微一哆嗦。 这每天都快累成狗了，竟然还说训练程度不够。 吕方的嘴角露出恶魔般的微笑，“所以，从明天起，我会继续加大训练强度。” 霎时间一片呜呼哀哉。 第803章 选拔将领的方法 而吕方又道：“还有，从即刻起，我定下一条军规。日后，有士卒违纪者，伍长同罚！伍长违纪者，什长同罚！什长违纪者……直到我这个威武军大统领往下，谁的直系下属出了问题，绝不姑息！” “报！” 台下顿时响起喊声。 是个怀安军中的小都统。 “讲！” 吕方对这小都统道。 小都统道：“殿下，可是我们威武军暂时还……我们还是担任此前的军职吗？” 从威武军组建到现在，吕方都的确还没有对将领进行过任命。 随着这小都统的话说出来，不少将领和义军首领心里都是猛地一跳。 威武军的将领任命对他们而言是个机会，只此前吕方从没说过这事，他们也不敢提。现在看来，殿下总算是要将这件事提上议程了。 威武军的建制极为庞大，等同于两个禁军大营。那也就意味着，会有许多的军职空缺。 光是小都统就有近四十个。 而现在，在威武军里挂着小都统职位的，仅仅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 吕方看到不少人眼中都露出奕奕光彩来，道：“咱们威武军既是新组建之军，自然会有新的军职任命。不过，能不能担任军职，担任多高的军职，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敢问殿下如何考校咱们？” 有义军中的首领问道。 杨罡等人也都是翘首以盼。 他们这中间有不少人都是自幼受名将培养，自问领军能力不会比大渝禁军中的将领差。 吕方却是卖起关子，道：“到明日晨练时，再告诉你们！” “解散！” 然后吐出两个字，带着老王等人离去。 在路上，连老王等人都忍不住疑惑，老王问道：“小子，你到底打算怎样选拔他们？” 军中无儿戏。 如威武军这样建制的军队中，将领任用更不可能是儿戏。 他们原本以为吕方心中早就有将领的人选，没想过吕方竟然会打算用选拔的方式来挑选将领。 这怕是让不少对威武军中军职有想法的世家子弟都要大为失望。 吕方偏头微笑，“几位前辈随我去趟老军营那边吧。” 他带着老王等人直到旁边的老军营，将已经睡觉的郭田明给叫了起来。 郭田明到会客厅的时候，吕方几人已经在里面坐着。 “末将参见殿下！” 郭田明先是对吕方施礼，然后到吕方旁边留下的客座上坐着，“不知殿下深夜驾到，是有何吩咐？” 吕方从衣袖中掏出张纸来，递给郭田明。 郭田明接过，看到信上的内容，眼睛越瞪越大。 最后却是苦笑，“殿下……这……这怕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吕方轻笑，“既是不许使用兵刃，能出什么问题？而且平常不流汗流血，难道等着战场上丧命么？” 郭田明苦笑更甚。 因为纸上内容赫然写的是，关于吕方以他们永康军将士为选拔威武军将领的试金石的方案。 近一万八千名威武军，不管想要担任何等军职，皆是以生擒他们永康军中的将领为考核。 其中，想要竞争威武军中仅次于大统领之下的副大统领职位的，条件便是生擒他郭田明。 郭田明当然不想吃这个苦头，但吕方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却又哪里还能说什么。 当下他只能说道：“既然殿下决心已定，那末将遵命便是。” “我不介意你让他们灰头土脸的，若是你能让他们考核失败，我会向大哥要求将你调到威武军中任副大统领，以后接我的班。” 吕方拍了拍郭田明的肩膀，笑眯眯说。 郭田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眼下谁都知道两位殿下是要将威武军当成精锐中的精锐打造，以后地位必然在永康、怀安还有龙泉三支禁军之上。 永康军总都统制的含金量，当然没法和威武军大统领相比。 当下郭田明连道：“那末将等会儿回去便拟好名册，明日晨练之前让人呈交殿下！” “好。” 吕方轻轻点头。 然后没有在郭田明这里多待，带着老王等人回到新军营去。 路上老王等人忍不住感慨，吕方这小子真是鬼点子多。以永康军为试金石，也就他想得出来了。 不过，他们倒也有许长时间没有看过这样的热闹了。 翌日大黑早，便有兵丁将郭田明拟好的名册呈递给吕方。 因为威武军暂时还在操训当中，后勤补给等等皆是由永康军在负责，是以吕方要选拔的只是军事指挥官。 副大统领一名，统管威武军。 总都统制两名，各统一万人编制。 都统制四名，各统军五千。 然后下面是大都统二十人，各统军一千；小都统四十人，各统军五百。 总计六十七人。 这让得郭田明不得不将永康军中的后勤官都放在了名册里面。 因为他的永康军里，可实在挑不出这么多的将领来。 很快到晨练时候，随着号角声响起，吕方去了校场。 在校场之上，吕方等将士们集结好队伍，大声喊道：“威武军弟兄们，且让我看看！你们当中有多少想当将军者！” “想选拔小都统者，出列上前！” 人群先是寂静。 继而，竟是站出来数百人之多。 这让吕方都感到很是惊讶。 他原本以为，这近一万八千人里，大概也就百来人会想要担任军中小都统的职位。 毕竟说到底，义军中大多都是山匪或是普通百姓出身，如杨罡他们那样的，只是极少数。 而来自永康、怀安和龙泉三支禁军的人里，原本担任将领的只有那么些人。小都统更只有凤毛麟角的几位。 绿林营就更不必说了。 现在看来，这支拼凑起来的威武军里，竟然还是藏龙卧虎，有不少自信之辈。 “你们且去那边站着。”” 吕方对这些人指了指队列右侧的空地。 然后又对着队列喊道：“想选拔大都统之职位者，出列！” 这回人数少了许多，但也有近百人之多。 再到都统制，三十余人。 总都统制，九人。 副大统领，三人。 其中杨罡、葛涌泉都在其中，另外一人，则是义军中麾下兵丁最多的一个名为宁绍辉的首领。 第804章 演习 这些人出列后在队列右侧各自站好。 看神色，个个都洋溢着自信。 想来他们要么是真有本事之人，要么，就是在弟兄们当中颇具威望的。 “殿下，我……我也想参与选拔。” 吕方正要开口，后面却是响起王守幸的声音。 吕方微愣回头。 王守幸有些讪讪道：“我也想参加副大统领的选拔。” 随即又连忙补充道：“我可以不用我宗师境界的修为。” 这也是个大猛人啊！ 当初还在潭州的时候，他可就已经拉起队伍要攻打县城了。不仅仅武力卓绝，带兵的造诣亦是不低。 要是仅仅跟在自己身边做个保镖，还真是浪费了。毕竟自己身边已经有了老王等人。 吕方连连点头，“成！” “谢殿下！” 王守幸冲着吕方拱手，向着下面掠去。 他也有他想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推翻这个朝廷，为家人讨个公道。 顿时，杨罡、葛永强还有宁绍辉都是微微色变。 这位大猛人参与进来，对他们的威胁可就太大了。 吕方冲着后面挥了挥手。 有两个兵丁抬出来一块公示牌，放在高台上。 吕方从袖口中掏出自己连夜写的“将领选拔计划”，贴在公示牌上。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在这张纸上。 当然，队列后面的人肯定是看不到的。 吕方大声喊道：“从即刻起，停止操练，进行将领选拔，为期十五天！” 人群中响起欢呼声。 这地狱式的操训总算是他么的结束了！ 吕方带着老王、老邓、高莫离离开。 威武军将士们便蜂拥到前面。 “写的啥！写的啥！”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杨罡、葛涌泉、宁绍辉等人都站在人群前面，看到公示纸上面的内容，心里都是一咯噔，然后向着王守幸看去。 还好这个大猛人承诺他不会用宗师境界的修为，要不然他们直接弃权得了。 单单以永康军里边的那些高手，只怕王守幸单枪匹马杀进去，他们也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守幸擒住郭田明。 但是，这个考验对于他们而言，可就是太难了。 三人中，手下人马最多的宁绍辉，也不过大概一千五百人而已。而永康军中，扣除掉葛涌泉带出来的八百人，尚且还有七千多将士。 如果仅仅单凭自己麾下的人马，不管是宁绍辉，还是杨罡、葛涌泉，都很难冲进去，更别说擒住身为总都统制郭田明。 要想通过考验，必须联合其他人马！ 杨罡、葛涌泉、宁绍辉三人的脑袋里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继而，三个人对视了个眼神，又都向着其余那些参与总都统制、都统制等军职的人看去。 这些人，在军中或多或少是有些威望的。若是取得他们的帮助，那成功率就要大上很多。 十七皇子殿下这种选拔方式，可真是太妙了啊！ 同时考验选拔者的多种能力。 到最后，能够胜出者，必然是在军事指挥、领导能力、应变能力上都颇为杰出的人才。 过不多时，威武军军营内可谓是暗流涌动。 不管是杨罡三人，还是下面哪些想要竞争总都统制、都统制等军职的人，都在竭尽全力的拉拢人马。 葛涌泉在这方面可谓是占有先天的优势。 因为义军和成都郡本土军伍原本就是两支泾渭分明的人马，而他，作为本土军伍中唯一一个参与选拔副大统领职位的，要取得怀安、龙泉两支禁军，还有另外那些绿林营将领的支持，相对要容易许多。 若是他能把威武军中的本土军伍全部聚拢起来，那就是数千人马了。虽仍旧不如永康军，但在浑水中摸鱼的几率总是最大的。 而王守幸则最没有优势。 毕竟，他虽是宗师级高手，但在威武军中，却没有什么人脉。能够拉拢的，可能只能是那些散兵游勇。 …… 威武军这边热热闹闹，旁边永康军同样没有闲着。 郭田明大黑早的时候让人把名册送给吕方，然后等到天才微微亮，就将军中的数十位将领叫到了自己的屋内。 其中有些仅仅是百夫长，其实连将领都算不上。 但没办法，他永康军就这么大的建制，实在凑不出那么多人，只能拿百夫长凑人数。 待众将领都在屋内坐下或是站定，郭田明直接将吕方给他的那份选拔计划拿了出来，道：“殿下有令，威武军选拔将领，将以我们永康军为试金石，你们，都是名册上的人选。” “嗯？” 众将都不禁是微微愣住。 有人道：“总都统制的意思，是让咱们去和威武军中的那些人单练过招？还是各率多少士卒对拼？” 这是以前军中最为常见的演练方式。 “都不是。” 郭田明摇摇头道：“殿下的意思是让威武军中那些想要成为将领的人率领麾下人马来进攻咱们永康军，目标便是生擒咱们在座的这些人。譬如擒了我，便算是通过了威武军副大统领的选拔。” 说着看向施兴邦，“若是擒住了老施，则是通过了威武军总都统制的选拔。” 施兴邦苦笑了声。 他和郭田明一样，也瞬间意识到这将会是个苦差事。 输了倒是无所谓，只要输得不太难看。可要是输得太难看，那他们的老脸可就丢大了。 谁都知道现在威武军还没有形成建制，只是一盘散沙。 随即他说道：“那殿下可规定有时间限制？” “半个月内。” 郭田明答道。 施兴邦眼睛微微亮了亮，“那若是咱们赢了呢？” 郭田明目光扫过所有人，“若是赢了，咱们这些人自然都是重重有赏。甚至提拔一层去威武军，也不是不可能。” 顿时不少人露出意动之色来。 施兴邦更是如此。 他素来知晓郭田明的性格，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说出这话来，那肯定是十七殿下向他许诺了什么。 难道若是永康军赢了，殿下就会让郭田明去威武军中任职？ 会担任什么职位呢？ 可不管担任什么职位，他施兴邦都不会吃亏。 哪怕到时候地位仍然不如郭田明，可以他的永康军中的威望，接手永康军总都统制的位置肯定毫无疑问。 他和郭田明并无夙愿，甚至私交不错，不介意郭田明水涨船高，只要自己也能得到切身利益就好。 第805章 辽军临肃州 “那看样子咱们这回得把浑身解数都施展出来了，他们威武军可有不少人。” 施兴邦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后，很快和郭田明打起了配合。 郭田明向施兴邦投去个心领神会的表情，接过话茬，“他们人是有不少，是咱们的两倍多，但老施你可别忘了，他们是殿下从那么多军伍中凑出来的，而且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义军。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在殿下的操训之下肯定有不少长进，但殿下可还没有对他们进行深入的操练。再者，他们之间也是有竞争的。有竞争……那就很难拧成一股绳。” 众将眼神更亮。 他们刚刚才得知这个消息，此时倒还没有想得这么透彻。 是啊！ 说得不好听些，那威武军虽然十七殿下组建，但现在到底还只能算是散沙。 这看起来虽然是个苦差事，但也未必不是个加官进爵的好机会！ 他们这些人里，有的是想光耀门庭，有的是想为国效力，还有的则是很纯粹的只想往上爬。 但说到底，都有着想往上爬的心。 那么，这次机会就不容错过了。 “这回咱们必须好好露回脸！” 有人喊道。 随即屋内便咋呼开了，可谓是士气高昂。 郭田明和施兴邦又对视了个眼神。 郭田明压压手，道：“你们现在也不要太过于掉以轻心了，我可是知道，那威武军中还是有不少厉害人物的。单单葛涌泉的本事，在咱们这些人里就算拔尖的吧，另外那些义军的头领，他们能够在朝廷的围剿下存续这么多年，而且突破重重封锁跑到成都郡来投靠两位殿下，本事也绝不会差。我听说，他们中间有不少人更是当年前朝的那些名将们的弟子。” “那些名将们潜藏起来后，可是将他们视为新的希望，对他们倾囊相授。” 刚刚高昂到有些飘忽的士气，因为他这番话又沉稳下来许多。 有人道：“总都统制放心，您说怎么打，咱们弟兄依令行事便是！” 郭田明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轻轻点头，“那咱们这就好好商量商量该如何对付他们。” …… 肃州城。 在永康军、威武军都兴致勃勃要进行场大演习的时候，这里却是真正的黑云压城城欲摧。 真正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天才蒙蒙亮，大辽四皇子耶律俟机便亲率大军兵临肃州城下。 竟是有十数万将士在肃州城西门外沿线展开，看起来黑压压，望不到边际，便恍如是盘亘在地上的巨龙。 要知道，此时肃州城内守军全部加起来都不过两万余众，可想而知，耶律俟机要一举拿下肃州城的决心有多大。 他这是不动则已，动则雷霆。 城头上。 肃州知州李思庵和樊嵊等人站在城垛边，面色凝重。 李思庵年纪比之樊嵊看起来大上那么十来岁，蓄着胡须，眼中隐隐透着焦虑，“辽军都已兵临城下，王爷的援兵怎么还没到！” 由不得他不急，看着城外那黑压压的辽军，他就有种肃州城随时都可能被攻破的感觉。 樊嵊在旁边微不可察地叹息了声，“以大军行进的速度，最近的宣化府的禁军赶到这里也起码需要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辽军在这个时间进攻，是掐着时间来的。他们是算准了我们的援兵还在赶来的路上。” 他还有句话没说。 就算是宣化府的援军赶来，也不过两万禁军而已。未必就能够解肃州之困。 到底还是因为他风门关失守太快，导致大渝在西北局势极为被动。 若是当初他风门关能守住两个月，那辽军根本就不可能有破开大渝边关的可能。 “他们就不能加快行军脚步么！” 李思庵因为这些时日太过焦虑，竟是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樊嵊轻轻摇头。 大军开拔，从来都不是说走就走。粮草军械、安营扎寨，这都是有讲究的。 虽然他心里也很急切，但明白这怪不得宣化府的禁军。 稍顿，他说道：“李大人，咱们现在还是先集中精力守住肃州吧，等时日到了，援军自然就来了。只要咱们将辽军牢牢挡在外面，总能等到援军，我想，他们现在也肯定在想方设法地加快行军步伐。” 李思庵是个纯粹的文官，不懂军事，但他懂。 他相信许师道更懂。 让宣化府的禁军前来支援肃州城，是步险棋。 因为除去宣化府的禁军以外，西北就再无禁军可调到肃州来。 若是宣化府禁军不能在肃州城破之前赶到肃州，到时候肃州沦为辽军地盘，肃州以东是一片平原，无险可守，更适合辽军中的铁骑进行冲锋。 辽军铁骑本就堪称天下无敌，到时候，可能连宣化府的援军都被他们给吃掉。 许师道不可能不命令宣化府禁军以最快的行军速度前进。 所以这会儿干着急也是没用，还不如全力应付眼前逼到城下的辽军。 李思庵重重跺了跺脚，“交战之事我不甚懂，就交给樊总兵你了！我这就去城下召集百姓去！” 肃州城内如今还是有不少百姓的，毕竟有不少人不愿意离开故土。 而这，也是股有生力量。百姓们上城御敌不行，但帮着搬运器械，救助受伤士卒还是没有问题。 李思庵匆匆下了城去。 樊嵊握了握拳头。 风门关失守，他已经是罪臣！若是肃州城再失守，他无颜再活着回去见许师道。 整个樊家都得跟着他蒙羞。 他就算拼了命，也得把肃州城守住！ 但就在这个时候，辽军前阵中突然有了动静。 有数十人被捆绑着，用长绳牵成一串，带了出来。 “直娘贼！” 樊嵊忍不住重重一拳砸在了城垛上。 手上顿时破了皮，他却浑然不觉，脸上满是怒色。 又是被俘的樊广赫、凌永和等人！ 辽军竟然又把他们带到了阵前。 这是威胁！也是羞辱！ 第806章 辽军攻城 “樊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有将领在旁边忧心忡忡地问樊嵊道。 事到如今，凌永和那支小分队被俘的事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樊嵊牙齿咬得咯嘣直响，道：“还能怎么办，凡事以守住肃州为重。” 哪怕樊广赫是主家岐山公爵的亲儿子，他也没得选择了。 因为肃州城绝对不能再丢了。若是他因为顾及樊广赫而导致丢了肃州，那岐山公爵府只能被他牵连。 而且樊广赫也不大可能再活着回去京都。 “玛德！” 有将领愤愤地一脚踢在城垛上，“若是日后老子俘虏了辽贼将领，也非得这么折腾他们不可！” 樊嵊阴沉着脸，“此时说这些无益，哼！只要咱们坚守住肃州城，待援军赶到，自能让这些蛮子吃不了兜着走！” 到这会儿，朝廷大军的调动消息自然已经传到肃州城内来了。 这也是许多肃州百姓没有离开肃州的原因。 “城里的人听着！我大辽四皇子耶律俟机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徒增杀戮！尔等乖乖出城投降，饶尔等不死！为官为将者，加官进爵！为民者，日后皆为我大辽良民，一视同仁！” “若尔等执意反抗，便休怪我大军破城之时，城内血流成河！” “此祭旗之人！既是你们的榜样！” 这时，城下的辽军又有了新的动静。 凌永和、樊广赫等人被牵到最前面，一字排开。 有兵丁站在他们的背后，踢得他们跪倒在地。 樊广赫等人脸上尽是屈辱之色。 却也有人因为害怕而簌簌发抖。 随着有个兵丁将刀挥起，瞬间有个人头滚落在地。 是和樊广赫他们一起被俘虏的一个伯爵后代。 这更是让得其余那些人脸色苍白。 有人实在是承受不住这死亡来临的压力，猛地哭出声来，冲着城头上喊道：“樊将军！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啊！” “我爹还在等着我回去啊！” “我爹是你的故交啊！樊将军！” 辽军军阵中响起阵阵哄笑声。 “王八蛋！” 樊嵊等人在城头上，脸色难看无比。 两军阵前，竟然露出如此懦弱模样，降低他们的士气！丢了大渝的脸！ 让樊嵊稍感欣慰的是，这般又哭又喊的只有那么几个，如樊广赫、尹玉堂等人，虽脸色苍白，但咬着牙关没有开口。 广赫没有给岐山公爵府丢脸！ “住嘴！” 樊嵊猛然冲着城下喊道：“你们是大渝的子民，是大渝的功勋后代！既已被擒！就该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 “你们是为大渝而死，若本将能活着回去，定在陛下面前为你们请功！让你们死得其所！” 这些话，完全可以表明他的态度了。 他们退守至肃州，此时已经是退无可退！ 别说是凌永和、樊广赫这些人，就算是岐山公爵嫡长子，樊广赫的哥哥樊博濂在这，甚至是大渝的某位皇子在这，他也绝对不可能打开肃州城门投降。 辽军军阵前，耶律俟机清楚地将樊嵊的话听在耳朵里。 他眯了眯眼睛。 然后冲着前面摆了摆手，“把他们都带下去！” “呵！” 他可不打算真把樊广赫、凌永和这些人全部给杀掉，“待大战结束，他们这些人，可以从大渝换得无数的盐粮布匹。” “是！” 前面那些兵丁领命，拽着樊广赫等人又退往军阵当中。 有些人完全被吓坏了，竟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几乎是被拖回去的。 而耶律俟机，又举起了他的手。 “大辽儿郎何在！” “杀！” “杀！” “杀！” 他身后顿时响起惊天动地的齐喝。 那些大辽国的将士们竟好似是被打了鸡血似的，奋力地高举自己手中兵刃，声嘶力竭。 樊嵊等人再度些微变色。 这耶律俟机当真是个人物。 在军中如此威望，简直让人感到可怕。难怪辽军的战斗力竟然如此强悍。 此人据说极受女帝喜欢，日后就算不能成为辽国皇帝，仅仅做为军中大将，也必是大渝劲敌。 “夺下此城！” “城内金银、女人，尽归你们所有！” 耶律俟机继续大喝。 “四皇子万岁！” “四皇子万岁！” 辽军气势更是如虹。 十多万人齐声大喊，造成的威亚简直铺天盖地。 而就在耶律俟机后面不远，辽军那高高的旗台上，令旗兵也挥动了令旗。 令旗鼓鼓。 绵延成山的大阵最左侧，一个战阵缓缓向前突进。 步伐竟是相当的齐整。 城头上樊嵊等人内心都不禁生出个念头来，近年来，这些辽军竟是越来越熟谙攻城之法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竟然已不仅仅只是在依靠战马的民族。 “将士们！” 樊嵊瞧了瞧身侧还有身后那些脸上隐隐露出紧张之色，甚至是惧色的大渝将士，也高声喊起来，“你们可惧之！” “不惧！” “不惧！” 同样有呐喊声响起。 但声势却较之城下的辽军要差得远了。 面对着这来势汹汹的辽军，连樊嵊等人心里都没有底气能否守住这肃州城，就更不用说普通的士卒。 “我知道你们怕！” 樊嵊却道：“本将军心中也怕！但是，相较于战死沙场，本将军更怕的是……” 他猛然指向城内，“城内咱们大渝的父母兄弟，被他们残害！咱们的女人姊妹，被他们凌辱！” “与其如此，本将军宁愿战死！” “就算死！也要咬下他们块肉来！” 这番话，终是让得不少将士的神色猛变。 是啊！ 他们的身后，还有这大渝千千万万的百姓！还有他们的父母亲人！他们的女人孩子！ 虽然他们有许多入都不是这肃州之人，但是肃州若破，就等于大渝西北大门彻底敞开！ “杀！” “杀！” “杀！” 呐喊声陡然间高昂起来。 “预备！” 紧随其后，有将领举起了自己的兵刃。 城垛上的弓箭手眼神灼灼地看着那靠近过来的辽军战阵，拉开了自己手中的弓弩。 大战，一触即发。 第807章 梯次进攻 “放！” 当辽军军阵到达城下一定距离，随着城头一声令下，箭矢如雨。 “玎珰珰！” 许多箭矢落在辽军阵前那些大盾上，发出或是清脆或是沉闷的响声。 但有更多的箭矢落在后面的人群里。 不管是以大渝的国力还是大辽的国力，都不可能支撑让普通的士卒也穿上盔甲。就算是大渝，能有两成穿甲士已算极致。 随着箭雨的落下，有不少辽军倒在了血泊当中。 军伍当中，到底是以普通人为多。 纵然有些武师，也品阶不会高到哪里去。 他们还没有本事无视战场上的这些兵刃。 但这，却也激发起了辽军的血性。 “杀啊！” 他们在城下呐喊着。 随着将领的令下，军阵前进的速度猛然加快了。 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这片弓箭能覆盖的区域，到达护城河。 虽然即便到达护城河岸，他们将会面临更大的阻碍。但那个时候，他们的云梯就可以架在河上，为后面的军阵铺平道路。 这个军阵，总总不过数千人而已。 耶律俟机显然没有期望单单靠这波进攻就能攻破肃州城。 打仗，素来都是有章法的。 而他更是辽国中极为熟谙此道的人。 仅不多时，这些辽军便跑到了护城河畔。 他们将一副副云梯架在护城河上。 “投石车！” 城头上有爆喝。 一架架沿线排开的投石车顿时向着护城河倾泻起了巨石。 刹那间水花迸射。 浪花滚滚。 有云梯被巨石砸断。 云梯上还在进行木板铺设的辽军士卒纷纷掉进水里，然后不会水的人眨眼睛被昏黄的河水吞没，再也没能冒头。 战争才刚刚开始，便显现出极为惨烈的态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辽军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大。 但也终有云梯被架设好。 然后在后方的军阵中，突然又掠出许多人来。 他们速度极快，竟然皆是武道强者。 城头上樊嵊微微色变，低声道：“不好！” “难道他们是打算用强者强行上城头？” 有将领道。 “怕莫不是！” 樊嵊盯着护城河内那时不时溅起的浪花，“他们只怕是来护住这些云梯的！” 心里却是微微叹息了声。 虽然他肃州城内也有些武道高手，但此刻，却是不宜下城去拦截这些辽军高手。 看样子，护城河这道坎可能拦不住辽军多久了。 他回头吩咐道：：“护城河拦不住这些辽贼多久了，吩咐下去，让军中高手们准备！若他们到城下时仍然以强者为先锋杀向城头来，务必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普通的士卒，他不怕，怕就怕辽军太多的强者杀上城头，到时候，局面将很容易被辽军打开。 樊嵊猜对了。 那自军阵中掠出来的数十辽军高手果真是冲着护着这些搭建好的云梯来的。 他们的修为怕都不在三品之下，且皆是极为孔武有力之人。掠上云梯后，竟以兵刃就将巨石击碎或者是拨开。 不过也有伤亡便是。 有些云梯承受不住巨石下坠力道的冲击，断裂开来，使得那云梯上的强者也跟着掉落在河水当中。 而高手，未必就识水性。 这些高手落进河水当中以后，也同样没能再冒出头来。 “好！” “好啊！” 城头上的将士们看到有辽军中强者掉进护城河里，时不时有喝彩声响起。 就在这种情况下，辽军的另一个军阵也动了。 这个军阵中，极大多数人都持着盾牌。 腰间还挂着副长绳。 他们没有披甲，更没有重物在身，步伐飞快。 在冲出大军阵后，便将盾牌举在头上，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护城河岸。 然后，直接向着云梯上跑去。 普通的箭矢已经很难对他们造成大的伤亡了。 直等他们到达城墙下头。 城头上一块块石头被抛下。 一桶桶火油也淋了下来。 然后是火把。 “啊！” “救我！快救我！” “啊……” 有辽军被巨石砸得血肉模糊。 更有人被火油点燃了全身，烧成了火球。 场面更是惨烈。 但也有辽军解下自己腰间带着挂钩的绳索，猛地向着城头上抛去。 这，却不是用来攀爬城墙的。 而是用来勾上面的大渝守军！ 有士卒不经意间被那钩子勾在衣服、甲胄上，只感觉下面猛地用力，那锋利的勾尖便瞬间刺进了他们的身体。 然后，他们整个人都被拽了下去。 从城头跌落到城下。 摔得血肉模糊。 有肃州城内将领忍不住咬起了牙齿。 但在辽军军阵中，耶律俟机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面上并无波动。 强取肃州，他早已经做好了付出足够代价的准备。 甚至，最前面的这两个军阵，全部都损失掉他也在所不惜。 时间大概过去仅仅两刻钟，辽军攻城的节奏便猛然加快了。 又一个军阵冲了上来。 军阵中携带着不少云梯，甚至还有攻城车！ 他们是来接替最前面那个军阵的。 两个军阵的组成几乎完全相同。 到达护城河岸以后，这支军阵把最先头那支已经疲惫的军阵给替换了下去。 他们顶着巨石，在护城河上搭建起了更多的云梯。 然后，又有军阵冲出。 随着时间的流逝，辽军大阵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军阵接替冲了出来。 肃州城下的尸体在不知不觉间竟然以堆积了起来。 可总的来说，辽军还保持着十足的攻城能力。 樊嵊等人的脸色俱是难看。 到这会儿，他们自然已经看出来耶律俟机的攻城计划了。 用这种军阵不间断接替的方式，使得他麾下的军阵能够有足够的休憩时间，而攻城的节奏，又始终不会断。 十多万人啊，足够辽军始终保持着起码一万多人的同时进攻了！ 也就是说，他们城头上的这些守军，必须时刻面对着城下上万人的进攻。 虽说樊嵊也及时调整了策略，同样将城内的守军分成了几个梯次，能够做到交替守城。 但谁又知道，耶律俟机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呢？ 樊嵊抬头看了看当空的烈日。 只觉得，这一日时间，竟是如此的难熬。 第808章 突然的变卦 成都府，永康军东。 两骑带起烟尘，沿着官道向着成都府的方向飞快而去。 并非别人，而是本应该在威武军军营内统军的吕方，以及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高莫离。 无他。 实在是因为吕方想老婆了，想念他的三个娇妻美眷，短短半个多月，就已经到寝食难安的地步。 于是乎他在将选拔将领的事情解决以后，留下老邓、老王在那里看场子，自己就带着高莫离匆匆离开军营。 将领选拔期间，威武军、永康军两营自行争锋，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他也没必要在军营里待着。 一路跋涉。 仅在这夜，两人就赶回到了成都府。 马匹跑到节度使衙门的时候，已经是累得口吐白沫，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吕方却是哪里顾得上这些，将缰绳递给看门的士卒，又打发高莫离自己回去休息，然后便忙不迭往后院跑。 他连吕梁那里都没有去，也就是在路上恰恰遇到府内的侍女，才问了句吕梁最近如何。 侍女回答说殿下一切都好。 吕方便把这个亲哥哥给彻底抛之脑后了，一溜烟跑回到自己的院子。 这个时候，陈幼熙、梁思琪、竹儿都还没有睡觉，瞧着吕方回来，自是好生诧异。 梁思琪问道：“夫君，你怎的这个时辰赶回来了？” 一声青翠欲滴的“夫君”，更是火上浇油。 “当然是想娘子们了！” 吕方抽抽鼻子。 然后回头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三位娘子，咱们是不是该安寝了？” 三女都顿时弄了个大红脸。 梁思琪轻轻嗔道：“你个色胚，满脑子都在想着什么呢！这才刚回来！” 吕方腆着脸走上前，不由分说拽住梁思琪的手，使劲揉搓，“以前没有娘子们，离家多久尚且都不觉得难熬……唉，如今仅仅只是离家半个月，就茶不思饭不想了。” 谁能吃得住他这般的情话？ 顿时，梁思琪俏脸更是红润起来，不禁娇羞地低下了头去。 “竹儿，给少爷我打水沐浴！” 吕方偏头，眉飞色舞地冲竹儿说了句。 竹儿俏脸同样红润，却是娇滴滴点头。 反正她是少爷的人，什么羞人的事情都和少爷做过了。 她不似思琪妹妹这般娇贵美艳，也不如幼熙姐姐风情万种，只要少爷开心，她什么都愿意做。 哪怕内心其实已经羞涩得快要昏过去。 少爷今晚……肯定又会要死心不改地提起他大被同眠、雨露均沾的伟大梦想吧？ …… 迷离的声音很快在吕方的卧室里响起来。 此起彼伏。 直过去一个多时辰，这声音才消散。 连屋外院子里的丫鬟侍女们，都是俏脸红了个通透。 而声音刚歇不久，吕梁就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院子里的丫鬟连忙敲响吕方的房门，“殿下，九殿下来了。” 吕方这会儿正靠在床头上，得意洋洋。看着旁边三个香汗淋漓的大美妞，心里的自得简直无以复加。 上辈子，他是连梦都不敢这么做的。 没想到会在这个世界实现。 “来了！” 听到外面丫鬟的声音，他嘿嘿笑了声，示意面色娇羞的三女继续睡，自己披着睡衣下床，往门口走去。 在门外见到吕梁。 吕梁脸色也是有点儿古怪，说：“你回来得真是时候，我刚打算让人去永康军把你叫回来。” 他其实两刻钟前就到了吕方院子外面，只是听着里面动静，做哥哥的实在没好意思进来打扰。 哪怕他心里颇为着急。 “发生什么事了？” 吕方从吕梁的话里自是听出来不对劲。 吕梁拉着吕方直接往外走，道：“今天有不少成都官员、世家士族、宗派高手联袂过来找我。” 吕方微微皱眉，“什么事？” “咱们答应禹师的事情怕是没有办法兑现了。” 吕梁轻轻叹息了声，道：“狗朝廷那边调动了禁军二十万，分别支援西北和北方。大家都认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若是不把握此次机会，那咱们以后就算能有稳住成都、潼川两郡之地的实力，想要推翻狗朝廷，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吕方皱眉看着吕梁，“这不是言而无信么？你让禹师在京都如何自处？” 吕梁顿了顿，却道：“我知道这样对不住禹师，可是……小方，你认真想想，咱们若真不把我机会，以后还会有希望吗？” “而若是起义失败了，所有的人，都将会跟着咱们同赴万劫不复的境地，你懂不懂？” “这些话是谁和你说的？” 吕方只问。 他知道吕梁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之前已经答应他不趁火打劫进攻京都，如今肯定是受别人劝说。 他现在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在这么劝吕梁。也不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 “所有人都这么说。” 吕梁双眼直勾勾看着吕方，道：“剑王、罗松唐、隗皓弼，还有不少官员将领。京都那边禁军调动的消息已经可以确定无误，大家都认为不应该错过这次机会。我想，若是那些义军们在这，也都会是这样想法。小方，这回，也许真是你想得过于天真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大事考虑。这样也许会害了禹师，但希望你能够谅解我，我……真的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看样子你是下定决心了？” 吕方道。 “嗯！” 吕梁点了点头。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不仅仅只是今天有人来劝他，趁着边疆混乱，朝廷抽不开兵力的时候进攻京都。 只是今天的人最多，也最齐。 有代表皇亲的剑王，更有不少成都郡的勋贵，以及世家。 以这些人的势力，别说是劝谏，说句不好听些的，就算是强迫他吕梁就范，他也没有办法。 而这，也让他彻底将吕方此前说过的那些话抛掷脑后，倾向于就此进攻京都。 吕方看吕梁的样子就知道，只怕他的身边都没有人和自己是相同的想法。 估摸着，连自己的嫂子叶红罗给吕梁吹枕边风，都是让他趁着这个机会去攻打京都。 这是思维眼界决定的，无可厚非。 吕方只对徐景年还抱有丝丝希望，问道：“那徐爷爷是什么意见？” 第809章 决心已定 “徐爷爷也是同样看法。” 吕梁的回答，彻底浇灭了吕方心里最后一丝希望。 “你们就不担心这样会引起民愤？” 他说。 吕梁这回却是振振有词，“我知道，我们此刻进攻京都的确是有趁火打劫之嫌，但是……” 他痛心疾首看着吕方，“小方！你可想过，难道当年梁翰民他夺父皇的江山，是顺应天命吗？” “他才是真正的逆贼！他得位不正！” “可他这些年却始终稳稳坐在那个位置上！” “民心！民心是什么？” “对！你说的对！万民所向便是民心！可是，民心没办法帮我杀到京都去！没办法帮我杀掉梁翰民！” “而这个机会，却让我有杀到京都的可能。最多，待我成为皇帝，我再好好休养生息，补偿百姓便是。” 一时间，吕梁竟是有些疯狂的味道。 这样的他，突然让吕方感觉到有点陌生。 也不知，吕梁到底是被人灌了迷魂汤，还是这些在成都郡作主的时日，就让他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吕梁才好。 甚至连他的内心都有些迷茫起来。 是啊。 民心有时候是健忘的。 当初庆余帝虽然劳民伤财，但也不算丢了全部民心。梁翰民抢了皇位，是篡位。 可这些年，不也就只有那些义军还在为庆余帝鸣不平么？ 大多数百姓都还是只顾过着自己的生活。 若是吕梁趁着这个机会杀去京都，夺回皇位。很可能短时间内会被世人咒骂成国贼，在有外敌进犯时还只顾着内讧。 但要是等吕梁登基，却让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呢？ 有自己在，吕梁要做到这点并不难。 到时候，民心会不会又开始倒向他？ 吕方的脑袋里陡然冒出个名字来，李世民。 贞观之治。 这位爷可同样是得位不正，可在历史上，还不是连排得上号的明君？ “我们已经商议过了，待新作物有了第一拨收成，我们便发兵前往京都。” 吕梁见吕方不说话，又说道。 吕方回过神来，道：“那你匆匆来见我，是给我传达这个最终决定的？” “算是吧。” 吕梁也没有扭捏，拍了拍吕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会有些不高兴，但我们会想办法保护禹师的性命。” 吕方挑了挑眉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说实话，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脑子里并不平静。 说好的井水不犯河水，突然变卦，他不知道这到底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梁翰民不可能对义军没有防备的。 到时候，会是义军被朝廷的军队挡住，甚至是覆灭？ 还是义军真正侥幸杀到京都，吕梁取代梁翰民？ 亦或是…… 大辽、金奉还有铁蒙三国真正叩开大渝的大门，然后趁着大渝内乱，在大渝境内肆虐，甚至，他们成为最后的赢家。 他不是神，他推断不出结果。 他只是最不想事情发展成最后这个结果。 中原之地，肥沃之地，若是受那样的屠戮，真有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那天，那对于这个民族来说，都是天大的灾难。 “梁翰民会对咱们没有后手么？” 过了半晌，吕方只问道。 他端起桌上的茶壶往嘴里咕噜咕噜接连灌了几口水，却仍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只恍若有股闷气挤压在心里，不吐不快，异常烦闷。 吕梁看着吕方灌水，看出来吕方的烦躁，轻轻叹息了声，“肯定有，但咱们，现在也不是任他拿捏了不是？” 他显然想到些什么，嘴角又扯起微笑来，“如今咱们坐拥成都、潼川两郡，大军过十万，另外还有剑王爷、吴泾川等诸多蜀中绝世强者支持，只待你将义军全部锤炼成精锐，梁翰民休想轻易拦得住我们！” “西北、北方的禁军都抽调不出来，京都周围守卫大营的三十万禁军，也被他调出去二十万，他还能有什么必胜后手？” “就那些各城的守军，还是绿林营？” “到时候咱们想办法，要收拾他们应该还是不难的。” 吕梁语速极快，说得头头是道。 显然，这些话都是别人给他分析过的，而且不仅仅只是一次。 吕方皱眉，“那南方禁军呢？” “南方禁军素来远不如北方。” 吕梁道：“而且……当年父皇对南方可算不错，我就不信，南方的勋贵会非要帮着梁翰民不可。” 他和吕方都是在潭州境内长大的，潭州便是实实在在的南方地界。吕梁自认为，自己对南方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 那里有许多世族对梁翰民未必那么看得上眼。 而且，从南方抽调禁军北上支援，这可事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极难的事情。 大军浩浩荡荡，每走一步都得要实打实的花销。 梁翰民因边疆战事，已经不得不将数十万将士压上战场，到时候，户部还能拿得出调动南方禁军的粮草、军饷么？ 吕方彻底没有话说了。 吕梁分析的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对了！ 是他！ 突然间，有个名字自吕方的脑海中划过，让他想明白自己的不安来自于哪里。 他猛地靠近吕梁许多，道：“我也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但是哥……你有没有想过梁释？” 话说到末尾，已经带着浓浓的凝重。 吕梁呼吸一滞。 早年，梁释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就是如雷贯耳。甚至，他有段时间将梁释视为洪水猛兽。 因为他从徐景年那里听到，当年皇宫之变，杀人最多的就是这个梁释。 而到现在，他已见过梁释，也亲眼看过梁释的风姿。 哪怕梁释曾被吕方击退，甚至不止一次，但那伟岸、无敌的身影，仍然深深刻在吕梁的脑子里。 那的确是个很难让人不生出惧怕之意的男人。 而徐景年曾说过，梁释只怕也有异心。 如今，大渝局势这么乱，义军的机会来了，他……又会静观其变吗？ 第810章 漫天骂名 “可等到梁翰民缓过劲来，咱们的希望只会更小！” 吕梁最终还是说道。 又深深地看着吕方，“除非你所说的五万大军便能横扫大渝，能够成为现实。小方，你真的可以做到吗？” “我……” 吕方吐出个字来，声音又戛然而止。 他当然能够做到。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甚至按现在的发展进度，可能不会需要太长的时间，他积累的崇拜值就能够将五万大军武装到牙齿。 到时候，单凭这个年代的军队，不可能抵挡得住。 但他突然想起，现在还不行。 因为他现在还无法确定义军队伍中的人都是真心效忠吕梁的。 他们的成分太杂了。 到时候若是有人携带着自己用崇拜值兑换出来的热武器倒向梁翰民，那后果将会很严重。 再有就是，现在包括吕梁在内的几乎所有人，全部都有意趁着这个机会攻打京都。 自己武装出五万大军来，他们会不会更加坚定这种决心？ “我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需要时间。” 沉默了会后，吕方说道。 “唉……” 吕梁轻轻叹息了声，深深看了吕方几眼。 大意是既然你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又还有什么理由让所有人甘愿放过这样的机会，继续等待下去呢？ “小方，用心帮哥将那两万大军训练出来。攻打京都，我想用他们做为主力。” 吕梁见吕方再度沉默下去，拍了拍吕方的肩膀。 吕方张了张嘴，“我会尽力帮你，但在进攻京都的事情上，我还是坚持我原来的看法。” 他转过身，背对着吕梁，“因为我不想哪天大渝被大辽、铁蒙还有金奉给瓜分了，尸横遍野，民不聊生，到时候你和徐爷爷他们都将背负漫天的骂名，永世不得翻身。连你的孩子，都得永远被人唾弃，甚至过上千百年，仍是如此。” 后面再没有声音。 不久，便是连吕梁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吕方回过头，只看到吕梁离开院子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吕梁了。 也许即便吕梁有些被自己说动了，也无可奈何。 整个成都的这些名门贵族，还有连徐景年都支持要趁着这个机会攻打京都，吕梁也有他的无奈。 …… 吕方在成都府内待了数日，又和高莫离回往威武军大营。 这数日的时间里，竟然都没有人再来找吕方。 没有任何人前来劝说他支持吕梁进攻京都。 他就像是被孤立了。 也不知道，终究是他的身份过于敏感了，还是大家都觉得就算是缺了他，对大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梁思琪、陈幼熙还是竹儿都看出来吕方的情绪有些不对，但做为女人，她们能做的，也只有默默关怀吕方。 让吕方感受到家的温暖。 而这，也坚定了吕方的某些决心。 回到军营，吕方做的头件事情便是把一直都没有收拾的，转做了自己随军干办员的杨成易叫进了自己的屋内。 如他所料，杨成易并没有掺合到进攻永康军大营的事情里去。 这家伙至今看起来仍是玩玩好好，不像是进营时看到的有些士卒那样鼻青脸肿，甚至精神头比前几日还要好些了。 显然就这几天，他的日子还是过得比较逍遥的。 “我离营前让你记载将领选拔一事的进程，怎么样了？” 杨成易刚刚进屋，吕方便问道。 杨成易这家伙心里装的是什么心思且不说，如今着实能算是个合格的干办员。 听到吕方的话，他连忙从袖袍中掏出个小本本来，道：“都按殿下您吩咐的详细记载下来了。” “念。” 吕方道。 杨成易打开他的小册子。 “七月初二亥时，有宣化义军邱健修率麾下四百零七人、庆符义军聂川率麾下两百四十八人，合兵夜袭永康军大营，中伏，大败而归。” “哈哈！” 吕方刚听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样子这些义军把永康军想得太简单了。 这情报也不到位。 自己可是提前和郭田明打过招呼的，他们竟然还不知道这事。 要不然，应该不至于干这么没头脑的事情。 “七月初三至七月初四日，并无人进攻永康军大营。” 等吕方笑完，杨成易才接着往下念。 这又让吕方轻轻点头。 有邱健修和聂川吃亏在前，要是威武军中还有人冒冒失失率人去进攻永康军大营，那这样的人，连当个小都统都不够格。 “七月初五日，有来自夔州郡、荆北郡义军合并两千余人，其中五百佯袭永康军南门，其余人趁夜进攻永康军北门，得以擒获永康军中百夫长四人。” “七月初六……” “七月初七……” 杨成易直说到七月初八，也就是前日。 威武军中的将领们，尤其是那些义军中的将领，为擒获永康军名册上的那些将领，可谓是花样百出。 不过好在都还知道在军中讲究规矩，没有用诸如下药之类的下作伎俩。 有的人成功了。 更多的人失败了。 连吕方都不得不承认，也许自己有些看轻永康军这样的禁军了。 “杨罡、葛涌泉和宁绍辉、王守幸都没有动静么？” 听杨成易说完，他问道。 相对于竞选其他职位的将领，他当然更为在乎这竞争副大统领职位的四人。 因为以后，这成功竞选副大统领的人很可能接替他指挥整个威武军。 即便自己仍旧指挥威武军，那人也理当成为自己左膀右臂。 “没有。” 杨成易先是摇摇头。 然后又说：“不过我听说杨罡和宁绍辉两人正在争取将其他义军拉入麾下，葛将军则是在静观其变，应该是想等待义军先行动手。” “那王守幸呢？” 吕方道。 杨成易脸色有些古怪，“不知道他去哪了，自殿下您离开威武军，王前辈便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吕方的脸色变得饶有趣味起来。 他也好奇，王守幸这个宗师境界的大腿子现在到底在干嘛。 他既然承诺不会使用宗师修为，那就肯定不会单枪匹马闯进永康军军营去。 那么，他还有什么法子呢？ 他原本以为，王守幸会借用自己宗师的身份，在义军中拉拢人手。 现在看来，王守幸有可能会给自己惊喜？ 第811章 围攻 关于选拔的事情，吕方没有打算再插手。 他当初定下这样的选拔制度，就是想给威武军足够的发挥空间。 简单问过几句后，他便将杨成易打发出去。 现在距离半个月期满才过去一半的时间，不出意外，后面应该还有精彩的事情可看。 只是不知道，最后到底谁能够将郭田明擒住了。 又或者，最后这威武军副大统领的职位，会便宜郭田明？ …… 时间又过去数日。 吕方始终在自己的房间内过着“深居浅出”的生活，和老邓、老王下下棋，喝喝酒，连杨罡等人都不见。 至于威武军中后勤的事情，也用不着他出面插手。 杨罡等人见吕方摆出这般姿态，当然知晓他心意，于是继续我行我素。 吕方只是每日里从杨成易等人的嘴里听些威武军中动静。 看得出来，不论是葛涌泉还是杨罡、宁绍辉，都对这副大统领的职位有必争之心。 葛涌泉是早早就将这成都郡的禁军、绿林营联合起来，只等时机。 而杨罡和宁绍辉则仍然是在拼命拉拢那些人数较少的义军队伍。 至于利益分配，无非是答应攻下永康军答应，给予谁谁谁哪样的职位。 反正到时候职位是看“人头”来的。 这导致这几日时间里，竟是只有少数几股义军铤而走险。而结果，是在永康军军营内被打得灰头土脸。 吕方乐意见到这样局面。 因为不管是杨罡还是葛涌泉、宁绍辉，看样子都是打算到最后期限，再给与永康军痛击。 到时候场面肯定很乱。 而场面乱了，也就必然有许多人浑水摸鱼。 不管永康军到时候能不能挡得住，那些在名册上的将领想来不至于被杨罡、宁绍辉、葛涌泉单独的哪一伙人擒住。 除非是郭田明脑袋发胀，将名册上的那些人全部聚集到一起。 吕方并不想，以后威武军中的将领是由某一系人担任。 那样，对于整个威武军的建设是绝对不利的。 到半月期限的最后这天，也就是七月十五。 杨罡、宁绍辉和葛涌泉总算有了动静。 这日的威武军军营内显得格外的热闹。 才是刚刚吃过早饭，久违的操练声就在校场响了起来。 连吕方都忍不住跟着老王、老邓出去看热闹。 到校场上，便发现在校场上齐齐整整站着三支队伍。 人数有多有少，其中以宁绍辉的队伍人数最多，大概有六千余人，杨罡的最少，四千余众。 葛涌泉所率当地禁军、绿林军大概五千。 其余的，大概是之前都已经各自行动，或是成功，或是折戟沉沙了。 此刻，杨罡、宁绍辉还有葛涌泉，分别站在这三支泾渭分明的队伍前面，各自在训话。 吕方只看到这场面，就大致明白他们的意图。 只怕是这三个家伙之间也达成了什么共识。 而进攻永康军的形势已经不需要考虑，如今他们既然聚集这么多人手，那肯定是打算强攻永安康军营。 这绝对不算是什么灵巧的战术，但不得不说是胜算最大的战术。 真要是各自为阵，在永康军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威武军虽人多，但也未必能得到全胜。 吕方内心是喜悦的。 这起码说明自己对威武军的训练还算颇有成效，起码，他们没有在利益面前昏了头脑，还知道合作。 很快，杨罡、葛涌泉、宁绍辉三人到吕方面前行礼，然后各自带着人走出威武军大营去。 吕方带着老邓、老王还有高莫离到离两座军营不远处的山头俯瞰。 在这里，可以将两座军营内的场景全部纳入眼中。 几人清晰看到，三股大军，分为三股洪流，分别向着永康军大营的三面而去。 葛涌泉直往南门。 宁绍辉率军往东门。 杨罡则是率军往西门。 其中南门正好和威武军大营相连，想来也是永安康防守最为严密之地。 东、西两面皆有山脉，不过大营四面都有部分空旷平地，也远远算不上地势险峻。 唯有北面，刚好有山脉尾端绵延至此。 按理说，这里居高临下，正是进攻的好方向，但却无人选择。 吕方皱了皱眉，问道：“他们这是自己商量的，还是抽签决定的？” 老王在旁边笑呵呵道：“应该是商量的，谁也不想让谁占着便宜。葛涌泉实力最盛，若是让他选，他选从北面进攻，可能光凭他麾下这些人手，就能够让永康军元气大伤了。” “这家伙！” 正说着，吕方忽地笑出声来。 他远远看到，刚刚在永康军大营西门的杨罡分兵了。 从他那原本就不多的人里，又分出来大概五百人，往北面而去。 吕方从物品栏里取出来望远镜。 这一看，更是想笑。 杨罡这家伙耍滑头啊。 通过望远镜里看清楚的这些脸，吕方赫然发现，这家伙分出去的还都是精锐，其中领头的大部分都是他们当初那群伙伴。 这摆明是要把这五百人当作奇兵使用。 若是宁绍辉、葛涌泉都是老老实实从自己的方向进攻，最后只怕说不定还真会让这家伙占了便宜。 “王守幸到底去哪了？” 这时候，老王突然又说了句。 他和老邓也是闲着无事，这些时日以来时不时也会问问选拔的事情，甚至还会和吕方探讨。 吕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但他相信，王守幸肯定很快就会露面了。 不然总不能是偷偷溜走了吧？ 他不敢笃定地说威武军里就没有有这样想法的人，起码杨成易就随时都想离开这里，但王守幸绝对不会。 因大渝朝廷的弊缺，他的家庭受过太大伤害。除去想要扳倒大渝朝廷外，他还有想要实现大渝朗朗乾坤的志向。 永康军营内。 面对着威武军动静极大的围攻，也很快做出了布署调整。 有一队队兵丁在军营内快速跑动。 不出吕方所料，最终郭田明这些人还是选择在南门侧着重布置了兵力。 东门稍次。 然后才是西门。 这种应对方法中规中矩。 大概郭田明等人也没想着能胜，毕竟，这只是演习，而不是真刀真枪的厮杀。 他们只要能够坚守过今晚，便就算是胜利。 第812章 郭田明被擒 约莫巳时，随着一道红色的焰火冲天而起。 呐喊声便响彻在整个永康军大营内外。 宁绍辉、葛涌泉还有杨罡，同时向永康军大营发起猛攻。 不过虽是不带兵刃的搏斗，还是可以看出来他们的进攻也是讲究了些章法的。 其中葛涌泉的禁军、绿林营明显是以军中武力值较高的高手在做为尖刀。 他们最前面的将士速度最快，身手最是利落。 进攻大营的阵型也是呈现锥字形。 这是要以高手先撕开永康军的防御，然后打开局面，扩大战果。 杨罡那边的高手本来应该要更多些。 只是他调往北面做为真正杀招的五百人全是精锐，西门这边拿得出手的便屈指可数。 这家伙最先派上去的全是老弱。 吕方远远看着，瞬间明白他的意图，轻笑道：“杨罡这家伙，是打算先用老弱消耗永康军的体能啊。” 这到底不是真正的打仗。 再说宁绍辉那边。 他是拉拢义军最多的，也是麾下组成成分最为复杂的。 要想将麾下高手集中起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索性将这些义军分为许多个梯队，分别由他们各自的首领领头。 他自己更是亲率着麾下的高手冲在最前面，很有种身先士卒的感觉，倒也很是提气。 老邓在吕方身侧笑问道：“小子，你说说，这永康军大概能撑住多久？” 显然，他并不觉得永康军能够挡住威武军的攻势。 吕方有些哭笑不得，老老实实承认道：“我可没有这个眼力。” 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算无遗策。哪怕这只是演习，也是这样。 可能很细微的因素，便导致整个结局的变化。 更莫说，他对威武军，尤其是永康军的实力远远没有了解到细微，怎么可能猜得出来永康军能够撑多久。 现在就算只是说永康军败局已定，其实也为时尚早。 但战局的走向着实还是在依着双方的实力对比在走。 随着时间的流逝，永康军的抵抗逐渐变得艰难起来。 尤其是在葛涌泉这个方向。 随着前沿的压力越来越大，永康军中郭田明等人不得不逐步收拢阵线。 不知不觉，已是到近夜时分。 永康军三面营门早已被攻破，其后搭建的数道防御纵深也是如此，防线已经收拢至大营内部。 这差不多是到最后的关头了。 对于威武军而言，是最后捞鱼的时候。 于是他们反倒是越战越勇。 就在是在这时，在北面埋伏大半天的杨罡身边那些好手，也终于从北面跑进了永康军大营内。 这个时候永康军的防线都已经缩到营内去了，他们自是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可以说，他们是现在精力最为充沛的生力军。 吕方、老邓几人早在山头盘坐，连酒水都摆上了，好不惬意。 看到这一幕，老王说道：“除非杨罡那小子倒霉，要不然，这副大统领的职位应该是要落到他的头上了。” “我看难说。” 老邓提出不同意见，伸手指向永康军营方向，“你看那葛涌泉和宁绍辉的人，都已经在向着北面靠拢，这是要打算合围啊。他们也都不是傻的，杨罡这小子，能占的便宜无非是他北面埋伏的这些人手还体力充沛而已。” 虽是演习，却也是两万多人的搏斗。 大概这等场面，也让这两位闻名江湖已久，淡出江湖同样也有很久的老前辈有挥斥方遒的感觉。 男儿至死是少年。 到夜幕降临。 战局的转变却是稍稍出乎了吕方等人的意料。 “哈哈！” 老王忽地笑出声来，道：“这永康军的将领也都滑头了，这都到最后关头了，还给这些家伙玩了一手。” 原来郭田明等人眼看着要守不住，愣是将最后的军卒分成十余股，然后分别跑进不同的营房里。 这样虽然未必能够拖延更多的时间，但对于杨罡、宁绍辉还有葛涌泉来说，谁能生擒郭田明就更需要靠运气了。 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郭田明到底隐藏在哪一股军卒里。 原本的布署彻底被打乱。 每个人都舍不得放弃任何一个营房，不得不将麾下全部分散开去。 每个营房外都挤着他们的人，混乱不堪。 …… 永康军大营内。 郭田明和施兴邦在一起，这会儿脸上挂着无可奈何之色。 威武军的实力超乎他们的想象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交锋，他们看得出来如今的威武军在指挥上还远远算不上圆润自如，但也看得出来，威武军的单兵作战能力不错，士卒们之间的配合也算密切。 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 莫说他们之前压根不知道威武军有这样的战斗力，大概就算是知道，也没法改变败局。 而他们的脸上，也还挂着偷笑。 “让他们来抢吧。” 郭田明长吐了口气，笑道：“就看谁运气更好，能够抓到我们两人了。” “哈哈。” 施兴邦也笑，“抓到我倒是没什么用，他们的目标可是你啊。” 然后又说：“咱们能打到现在，在十七殿下那里也能够交差了吧？” “应该不算太难看。” 郭田明道。 他自问这场演习，还是把永康军的战斗力也发挥出来了的。 虽败犹荣。 正说着，院门的将士就被推开了。 有人闯了进来。 郭田明和施兴邦也不知道是谁的人手，两人相视一眼。郭田明道：“很长时间没有动手了，咱俩比比？” 他们也都是武师。 施兴邦挑了挑眉，“比比就比比，输了的，红袖楼走起。” “来啊！” 郭田明喊道：“弟兄们，把他们都给我干趴下！” 然后便和施兴邦都赤手空拳冲了上去。 以他们两的武力值，自认为在被擒之前，还是最起码能够打趴下几十个人的。 只没想，郭田明才刚刚冲上去，自院外闯进来的人群里，就有个蒙着半边脸的人直直冲向他。 “来得好！” 五品境界的郭田明还大吼了一声，给自己提气。 然后，才是一拳捣出去，被那人避过，脖子便被捏住了。 “呃……” 郭田明傻眼了。 在他旁好的施兴邦也同样傻眼了。 “郭田明已被我擒！” 蒙面人捏着郭田明，大喊了一声。 第813章 将领名册 顿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谁也没料到郭田明会这么快被擒住。 甚至有许多人还连郭田明的样貌都没有看清。 而就在这个时候，蒙面人也扯下了他的面纱。 他笑道：“郭将军，我并未借助修为闯进军营，如此擒你，应该不算作弊吧？” 除了王守幸，还能是谁？ 郭田明苦笑，半点脾气都没有。 他的这点儿微末修为，在王守幸面前着实不够看的。 “咱们旁边坐坐？” 王守幸又说。 郭田明苦笑着跟着王守幸到旁边坐下。 演习中，被打倒或是被擒都相当于阵亡。他接下来能做的也只能是看戏了。 “兄弟们！冲啊！” 看着两人到旁边角落里坐下，剩下的人才回过神来。 虽然郭田明已经被擒了，但这院子里还有其他“大鱼”啊！ 譬如施兴邦。 擒住施兴邦，也是可以换个总都统职位的。虽然冲进这院子里的人并没有人竞选总都统，但只要到时候把施兴邦交给他们的首领，便能换取到极为不错的赏赐。 皇帝不差饿兵。 威武军进攻永康军大营，能够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管是宁绍辉、葛涌泉还是杨罡，显然都对麾下有所许诺。 吕方从来没有说过谁擒住就算是谁的，这其实就是默许他们进行私下的利益分配。 永康军内的动静，又持续了好一阵，才落幕。 这个时候吕方已经和老王、老邓他们又回到威武军大营内去了。 夜色深深的，他们纵然有望远镜，在山头上远眺永康军大营，看得也不是那么真切。 “殿下！” 杨成易在外禀报，“诸位袍泽都从永康军大营那边回来了，正在校场等待您的检阅。” “完事了？” 吕方对着旁边的老邓挑了挑眉，然后几人向着外面走去。 跟着杨成易到校场。 此时的校场上那叫个灯火通明。 威武军的将士几乎全部聚集在这，手里举着的火把几乎让这里亮如白昼。 将士们各自按以前的队列站着。 吕方放眼扫过众人，大声道：“今儿个你们也够累了，我就不多说了。明日早训之前，将通过选拔的名单交与我便是。” “这事，便由四位竞争副大统领职的人负责。” “解散吧！” 言简意赅，说完就走。 直看到吕方走下高台，将士们都有点发懵。 以殿下之前的行径，他们以为殿下就算不操练他们，也会长篇大论一番的。 好半晌，众将士才急匆匆散去。 宁绍辉、杨罡、葛涌泉的脸上都挂着些无奈之色，但还是不能消停。他们麾下的那些人，还有他们的合作伙伴可都还指望着他们。 他们要对之前应下的条件进行利益分配，其实也是件头疼的事情。 倒不是说之前没有说清楚，只是担心有人在这个关头经不住职位的诱惑。到时候吵起来，兄弟们脸上都不好看。 …… “小子，你怎么连是谁擒住了郭田明都不问问？” 回去的路上，老王带这些不爽，问吕方道。 持续半个月的演习，连他们都忍不住好奇，最后副大统领这职位到底会花落谁家。 吕方却是笑笑，道：“还是得以明日的名单为准啊。” 他可没说过，副大统领职位就不能“交易”。 老王瞪了瞪眼，“难道他们四个谁还会舍得把副大统领职位给让出来不成？” “应该不可能。” 吕方道：“但也许有意外呢！” “你小子就是诚心不想让老子睡好觉！” 老王很是没好气地说，然后扭头就走，“老子自己去问。” “这老家伙，都这个年纪了，还这么沉不住性子。” 老邓很鄙视地说，然后却也跟着老王走远了。 吕方摇头失笑。 老王不是性子急，而是太闲了。 他可是做杀手出身，而且是曾经世上最厉害的杀手，如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性子急呢！ 转眼翌日。 杨成易赶在吕方前往校场之前，将杨罡、葛涌泉等人递交的名册呈到了吕方面前。 擒郭田明者，王守幸。 擒施兴邦者，葛涌泉。 擒…… 宁绍辉麾下人手最多，却是最倒霉的，在攻打永康军的过程里，没能擒住施兴邦和另外一个对应总都统制的永康军将领。 于是乎他的名字只出现在第四。 也即是说，不管是副大统领，还是总都统制，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再往下，既是三个“擒住”永康军名册中对应都统制的人。 其中一人是原龙泉军中的大都统。 另外两人都是义军中威望颇盛的将领。 再往下，则是那些竞选上大都统和小都统的名单。 共计六十七人。 很显然，这六十七人不可能是真的全部都是自己生擒的某个永康军中将领。 这名单，不外乎是葛涌泉、杨罡和宁绍辉三系人马经过商讨后得出来的结果。 吕方的心里是大致满意的。 虽然这意味着威武军日后会分为数个派系，但他从来都不觉得这是坏事。 只要在临敌时，他们能够齐心协力便成。 再者，这未必就不是对王守幸的一种锻炼。 吕方只是看了一遍名册，就将名册上的名字全部记在了心里。然后往校场去。 校场上，威武军中将士都在翘首以盼着。 尤其是那些在名册上的人。 他们原本就是各军中的将领，只是大多数职位不高，如今，能够在威武军中任职，便等于是他们得到了施展抱负的平台。 哪怕级别和之前还是平级的那些，在杂牌军和在威武军中，也是两回事。 “下面，我给大家公布此次通过竞选的人！他们以后，便是咱们威武军的将领了！” 吕方站在高台之上冲着人群喊道。 关于选拔的事情，他在决心实践的时候就已经让人书信呈报吕梁，其后回到成都府，又亲口和吕梁说过这事。 吕梁在这件事情上是完全支持的，给与了吕方足够的权力。 威武军中将领，皆由他选拔任命，成都府那边绝不驳回。只要将名单及时呈送到成都府就行。 这也是吕方说出这番话的底气所在。 第814章 肃州城破 “威武军，副大统领，王守幸！” 吕方喊出第一个名字。 气氛却是有点儿尴尬。 王守幸虽是宗师，但在威武军中着实没有多少亲近的人。此前能够和他打上交道的，也仅仅只有杨罡等人。 可以说，他在威武军中的地位是有些超然的。 哪怕是连宁绍辉、葛涌泉这样的将领，此前也没敢和他接触。 宗师，本来就是超然于普通人的存在。 “总都统制，杨罡、葛涌泉！” “喔！喔！” 直到吕方接下来念出来杨罡和葛涌泉的名字，军中才爆发出欢呼声。 葛涌泉和杨罡都是有些人支持的。 “都统制，宁绍辉……” 吕方接着往下。 念出每个名字，军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动静。 这让他身边站着的王守幸脸色有点古怪。 只眼中，也不禁出现些许斗志。 他王守幸虽是宗师，可也并非是那种独立孤行之人。他相信只要自己和这些人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和支持。 可惜之前跟着他的那些兄弟，都被他遣散，要不然，想要打开局面也更容易些。 “老王，下面操训的事情可都交给你了。” 吕方念完，便打算当甩手掌柜，看向王守幸说了句。 王守幸点点头。 吕方又对着人群喊道：“以后，我若不在，威武军中事皆归王副大统领定夺！谁若不从，军法处置！” 说罢，冲着杨成易招招手，离开校场。 回房间路上，吕方问道：“王副大统领是怎么擒住郭田明的？” 他当然也对这件事情好奇，只是一直忍耐着而已。 杨成易当即将王守幸如何擒住郭田明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原来这些时日以来，王守幸都徘徊在周围的高山上观察永康军内的动静。 到杨罡、葛涌泉他们大肆进攻永康军的时候，他更是就躲在永康军营内的某个高处观望。 可以说郭田明其实时刻都在眼皮子底下。 在杨罡、葛涌泉、宁绍辉的人手攻进那个院子的时候，他轻而易举混了进去，然后顺手便摘了桃子。 吕方听完哈哈大笑。 他原本以为王守幸会要整出什么大动静的，没想到，王守幸倒是这么不在乎自己宗师的“名声。” 只心里，同时又有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滋生出来。 “殿下！” 而就在这时，却是有骑快马载着传信兵，往校场这边疾驰而来。 马背上骑士远远看到吕方，飞奔而至。 到吕方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封密信来，“七殿下有急信，请您过目！” 吕方不自禁微微皱起眉头，从传信兵手中接过了信。 通常这种“急信”，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打开。 果然。 信上的内容虽然对吕梁等人来说未必是坏事，但本质上绝不是好事，对吕方个人而言，更不算是好消息。 七月初六日，辽军破肃州。 其后屠城三日，肃州城内沦为人间炼狱。 此消息传开，大渝境内定举国共愤，上京禁军必仓促开拔。进攻京都之时机以至，我命你半月内加急操训威武军，务必使其有相当战斗力。 半月后，大军开拔，出征京师。 信很简单，到这就结束了。 但言辞中却是看得出来吕梁的决心，或者说，是成都府那帮人的决心。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辽军竟然在肃州城内做出屠城这样的事情，大渝国内舆论必然大作，梁翰民迫于民意，也得使出更大力道摆平边疆的事情。 不过吕方心中却是更为不安起来！ 举国共愤！ 上下同心。 这只怕正是大渝民心最悲愤的时候，谁都恨不得朝廷马上将辽军给打回去，甚至将大辽国给灭了！ 然后也来个屠城以牙还牙。 吕梁他们在这个时候还率军进攻京都…… 这一路上，到底会是怎样的景象，吕方难以想象。 “备马！回成都府！” 吕方觉得自己有必要回趟成都，尽自己最后的努力。 …… 是日下午。 成都府节度使衙门。 吕方到的时候，吕梁、徐景年、罗松唐、单泰、苏余等人赫然都在节度使衙门内。 连剑王梁烯都亲自到了。 得知吕方回来的消息，吕梁让人将吕方请到了正堂去。 吕方在正堂看到这些在成都府有影响力、话语权的人都在，心里不禁是咯噔一沉。 看这脸上个个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只怕他们已经是在商讨该怎么发兵进攻京都了。 “小方，你先坐下。” 吕梁瞧了瞧吕方脸色，微笑着说道。 他从来都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跑回来大概是为什么事情。只眼下，那种话题并不适合提起。 而且平心而论，他也并不愿意再听吕方说那些话。 因为他早已是决心已定。 吕方张了张嘴，只觉得有些苦涩。想想，还是坐下。 众人继续商讨。 有一人道：“殿下请放心，下官前来成都府之前，已经和潼川郡内诸多同僚，以及当地望族商议过此事，他们已着手在为进攻京都做准备。在殿下率领成都府大军到达潼川郡之前，我们必然会做好完全准备。届时，粮草兵源都能直接充入到殿下麾下，随殿下杀往京都。” 说这话的，是潼川郡节度使吴建树。 吕方此前也见过他。 光是看到吴建树这般表态，吕方就知道，自己大概已经没有半点再劝服他们按兵不动的可能了。 吕梁微笑着轻轻点头，“那潼川郡大概能凑多少人马？粮草？” 吴建树拱手道：“原潼川郡人马大概两万七千人。不过下官近来已招募新兵担任城防之职，共计应可凑得人马两万。至于粮草，自给自足应是无虞。” 随即又说：“若是殿下还想招募更多人马，只需得有随军粮草，再招募万人也应该不在话下。只是，要操练定是来不及了。” 潼川郡并非边壤，郡内兵源多是维持治安所用，是以人马还不如成都郡多。 仅仅有一支禁军，两支绿林军，且只怕战斗力并不如何出众。 第815章 借精兵五百 “殿下，老臣以为，如今招募事不宜迟。至于操训之事，可边行军打仗边操练。战场见得多了，见效远远要比在军营快。” 在吕梁说话之前，老将申建保便拱手说道。 他曾任上京郡经略副使，如今则是在尚且只能算是雏形的“新朝”当中担任着大军总管，其实就是相当于兵部尚书这样的角色。 “申老将军言之有理。” 吕梁点点头，对吴建树道：“那节度使你回去后便速速组织招募兵源，日后咱们攻打京都时，他们可放在后头，当做预备役使用。” “是！” 吴建树拱手领命。 此次会议的议题，似乎到这就全部结束了，吕方刚好赶上个尾声。 吕梁摆了摆手，对吴建树、徐景年、申建保等一群人道：“那诸位就先去忙吧，这起义之事，便多多拜托诸位了。” “臣等告退。” 徐景年等人都起身，以君臣之礼面对吕梁，徐徐退出屋去。 仅有梁烯没走。 吕梁先是瞥了眼吕方，然后对梁烯说道：“让王叔祖久等了，不知王叔祖突然驾临，所谓何事？” 吕方这才知道，原来梁烯也是自己来的。 也是，梁烯素来不问军政之事，这样的会议，吕梁也没理由去主动邀请他参加。 梁烯对着吕梁施礼拱手，道：“听闻殿下打算发兵起义，本王此来，是打算就此留在殿下身边，好护殿下周全。” 说罢，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瞥了眼吕方。 这眼神，弄得吕方有些莫名其妙。 吕梁却是非常感动的。 他眼眶有些泛红，竟是猛地跪倒在地，道：“王叔祖大义，为我父皇多年忍辱负重，呕心沥血，如今又亲自下山，只为护我周全。侄孙……侄孙在此代替父皇跪谢王叔祖。” 他真正要给梁烯叩头。 只梁烯修为极高，反应更快，连忙挥手将吕梁给扶了起来，连道：“殿下使不得，使不得。你虽还未登基帝位，但在我们心中，已是君了。此等大礼，臣不敢受。” 他平时看起来冷淡超然，但在吕梁、吕方面前，倒像是个较为平易近人的长辈。 连吕方，心里都不由暗暗感叹这个剑王是个好人。 算是皇族里面难得的深明大义的。 吕梁仍是满脸喜色，道：“有王叔祖鼎力相助，我们起义之事必然会更加顺利！” 紧接着又露出向往之色，“若是哪天真能手刃梁翰民，我必请命于祖宗社稷，封王叔祖您为九千岁，永享太庙！” “多谢殿下！” 梁烯郑重弯腰揖礼。 吕梁又请梁烯坐下，这才看向吕方，“小方，你回来是为什么事情？” 吕方冲着梁烯笑笑，对吕梁道：“急着赶回来，原本是想再试试能否劝说你不要发兵京都的。” “不过现在看样子就算我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他中间稍微做了停顿，却并没有注意到，梁烯的眼眸深处有道异样光芒闪过。 吕梁不禁轻轻松了口气，笑道：“那你现在想说什么呢？” 吕方道：“若进攻京都不能更改，那就务必要师出有名！如今肃州城破，国内哗然，百姓矛盾焦点必定集中于大辽、铁蒙和大金三国！咱们在这个时候进攻京都，无异于兴风作浪。单单凭借剿除逆贼，为父皇报仇这点，只怕不能消除民愤。再有如今的朝廷从中作梗，必徒增许多人和义军为敌。” “若不想到时候出现举目皆敌的局面，咱们，必需得想出更多的，不得不在此时进攻京都的说法才行。” 吕梁直挠头，“可是还能有些什么说法？” 他未必不知道吕方说的这些道道，只是和徐景年商议多次，却也没能想出个在此时此刻能算是师出有名的名目。 这的确是个很难的难题。 因为从民族大义上说，无论如何，都应以对抗外敌为先。梁翰民就算再有错，此时义军进攻京都，也相当于是帮助外敌。 也既是置大渝所有百姓于不顾。 吕方摇头，“我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说法，不过……” 但他既然匆匆赶回成都，自然不是没有准备，话音一转，接着说道：“我想问你要精兵五百，前往西北。” 吕梁和梁烯都有点愣。 吕梁问道：“你带五百精兵前往西北做什么？” 他想不明白。 在如今这种战局当中，五百精兵能够做什么用？ 别说五百精兵，就算是五百个四品武师，都未必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这你暂且莫问。” 吕方却是道：“倒是我会尽量让大渝国内反正义军的声音小一些便是。” 他是真不愿意看到吕梁民心尽丧，举目皆敌的那天。 吕梁微微蹙眉。 只是看着吕方认真的样子，为区区五百人，他又怎么可能拒绝。 当下，他点头道：“好，那你在威武军中挑选五百人便是。” “行！” 吕方点点头。 吕梁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吕方道：“你们都已整军准备向京都进发了，我自是越快越好。” “哥。竹儿、思琪还有幼熙她们就都拜托你了。” 他内心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三个女人。 吕梁深深看着吕方，点头，“放心，我率军出发之前定会将她们安置妥当。就算……就算起义失败，也不会让她们受到牵连。” “嗯。” 吕方又答应了声，然后直接起身，“那我就先回大营去了。” “你不去见见她们？” 吕梁道。 吕方只是摇摇头，转身离去。 他知道三女有多么依赖自己，不管是从宁远就跟着自己的陈幼熙和竹儿，还是抛舍下所有跟着自己的梁思琪。 就连自己去永康军那边，她们都是依依不舍的。 所以，他不想去和三女辞行。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三女说自己心里的打算。 “等你率军出发时，记得跟她们说，让她们等我回来。” 等走到门口，吕方才驻足，说出这么句话来。 然后背影渐渐远去。 “唉……” 屋内，只留下吕梁一声冗长叹息。 第816章 劝王守幸 第817章 选人 他还没有说完，王守幸的眼中就已经放光了。 神威弩他见过啊！ 可惜的是当时他没能够像是罗松唐那样亲自上手把玩。 五人小队，一支灭天弩，四支神威弩，再有柠檬手雷……乖乖！ 而吕方还在接着说，“而且我这里还有其他神物，能使他们拥有夜视之力。” 又从王守幸手中把望远镜拿到手里，“这东西，我也能给每个人都配上。” “我愿意去！” 王守幸咬咬牙，给出肯定答复。 虽然说只有五百人，但这样的装备配置，已经能够让他看到这支奇兵的潜力了。 “那我明日便将训练方法和针对这支奇兵的战术精要给你。” 吕方道。 王守幸点点头。 吕方用崇拜值兑换出一瓶五粮液，又从物品栏中拿出杯子，盘膝坐下，“喝点？” “多谢殿下。” 王守幸也是个好酒之人，当下舔了舔嘴唇，跟着坐下。 只吕方倒酒时，他才问道：“那不知这副大统领之职，殿下打算交予何人？” 吕方轻笑着，“你觉得谁更合适？” 王守幸微微蹙眉，道：“若不是九殿下那边安排人过来，单以威武军而论，最佳人选无非葛涌泉、宁绍辉和杨罡三人，也只有他们三人才有这样的威望。不过我以为，葛涌泉练兵虽有能耐，但守成有余，进取稍有不足，多拘泥于纸上兵法。宁绍辉出身义军，多有奇招，但兵法造诣到底不深，且行事较为莽撞。” “所以你想推荐杨罡？” 吕方道。 王守幸也不委婉，“杨罡小兄弟兵法造诣颇深，又曾有率领义军的经验，奇思妙想不在宁绍辉之下，确实是最佳人选。” 吕方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 两人相视一笑。 …… 翌日。 吕方赶在操训之前，将杨罡叫到了自己的营房之内。 但只说让杨罡准备接手副大统领之职，自己给王守幸另有安排，并没有具体解释打算带王守幸去做什么。 操训时。 他当着众将士的面宣布了此事。 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王守幸才刚刚当上副大统领，这才短短一天的时间，就会被替换掉。 莫不是殿下早就有意让杨罡上，只是可惜杨罡没能够擒下郭田明？ 可现在突然让杨罡顶上，殿下不还是打了自己的脸，白白折损了自己的威信么？ 而就在众人内心都各怀想法的时候，吕方又说道：“另有一件大事，我打算组建一支五百人精兵，由我和王将军亲自统率。这五百人，需得是青壮骁勇，需得头脑灵活，更需要是无牵无挂之人，可有人自告奋勇？” 众人更是哗然。 毕竟谁也不知道，吕方组建这支区区五百人的人马到底是为什么。 五百人又能做什么？ 可既然是由殿下和王将军亲自统率，那这支军队肯定不简单就是。 一众威武军将士都静静等待着吕方的后文。 可吕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他也静静地看着军伍。 直过去半晌，有人大声问道：“敢问殿下，组建这支五百人精兵，是打算作为陷阵营么？” 陷阵营，既是冲锋在最前面的人。 吕方轻笑着摇头，“不是。是要去做惊天动地的大事。若失败了，自是折戟沉沙。而若是成功了，这支精兵必能名扬天下！” 惊天动地！ 有不少人动容。 虽然还是不知道吕方去要做什么，但是吕方的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没有男儿会不想惊天动地，名扬天下。 终是有人站出来，大声道：“奎武！愿随殿下和王将军！” “林坦，愿随殿下和王将军！” “王五，愿随殿下和王将军！” “……” 而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接着一个的人站出列来。 甚至有成群成群站出来的。 都是义军。 不多时，站到前面的竟然过了千人。 吕方看着这一张张脸，道：“随我，却也可能客死他乡，你们可确定？” 没人后退。 “好！” 吕方大声道：“你们个个，都是大渝的大好男儿！” “不过……我只需五百人足矣！是以，你们中间有家属亲眷尚存世者，都退回去吧。” 他要去的是边疆。 且是西北边疆。 到时候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大辽的军队，可能还有大渝的军队，注定是夹缝中求生存。哪怕是做特种兵带领，也未必不会全军覆没。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这些兵丁留在威武军中也同样有极大的阵亡可能。 战争，本来就是和死亡并存的。 他需要的是无牵无挂的兵。 因为无牵无挂，既能一往无前！ 套用句前世的网络用语，那就是“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但有人并不愿意，大声道：“殿下，我等不畏死！” 这些义军中，有许多都是曾经受到朝廷迫害的。且从各地赶到这里，他们大多都已经和大渝朝廷的军队发生过交锋，有血海深仇。 说到底，他们都是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若能回去再去见家人，自然是好事。可若是死在了沙场上……那便也就死在了沙场上。 “这是命令！” 吕方没有解释，只是喊道。 无奈。 那些尚有亲人在世的将士只得往后面退去。 就在吕方操训他们的这段时间里，已然让他们明白，在军队里，命令意味着什么。 军令如山。 但即便如此，留在前面的人还是超过五百。 吕方看向王守幸，道：“剩下的就交给你，尽量挑选修为更高，天赋更好的，如此，咱们也能省不少力气。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在这些人里看到不少熟面孔，有杨罡的那一群兄弟伙都在里面。 看着这些家伙眼巴巴的样子，吕方还真不忍心拒绝他们，索性把这件事情交给王守幸。 反正王守幸和他们不熟。 特种部队，他不需要熟谙兵法的，因为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战术。 有些人留在威武军中，以后发挥的作用或许能够更大。 第818章 五百人出发 “小子，你这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刚刚离开校场，老邓就问吕方道。 连他和老王这些人，都不理解吕方的这种做法。 在威武军大营练兵这才刚刚踏上正轨，并且才刚刚把王守幸给提拔为威武军副大统领，却又要带着王守幸离开。 他们不仅仅弄不明白吕方心里的想法，心里也是有点儿为王守幸鸣不平的。 以王守幸的本事、修为，去做个区区五百人的小都统，怎么看都是屈才了。 “肃州城破了。” 吕方说。 老邓皱了皱眉，“然后呢？” 吕方道：“大哥他们打算半月后便率领成都大军出征，以图京都。” 他估摸着，这个消息，隔壁永康军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很快就会蔓延到军中来。 听到这话，即便是老王和老邓，脸色也是有些凝重起来。 这可不是小事。 如今义军的全部根基都在成都和潼川两郡，大军出征，若成，自然是好事。若败，怕是难有青山再起的机会。 “那你小子到底是打算用这五百人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稍作沉默后，老王问道。 吕方抽了抽鼻子，“狗朝廷大军在西北受挫，我打算带他们去边疆，打出咱们大渝的威风来。” 他说得云淡风轻。 “什么玩意？” 老邓和老王却是把眼珠子都瞪圆了。 高莫离也是眼中精光直闪。 老邓很是不客气道：“你小子没有发烧吧，就凭借区区五百人，你如何去淌西北那摊浑水？” 哪怕吕方已经做过许多次让他们震撼的事情，但这事，他们仍然不看好。 即便吕方身后有老神仙照拂，这也是几乎看不到希望的事情。 如今西北局势涉及双方大军大几十万，这绝不是仅仅五百人就能够搅出什么风浪来的。 “未必就不能淌。” 吕方只说道：“人少，有人少的打法。” 说着顿住脚步，很认真的看着老邓几人道：“如今边疆局势紧张，大哥他们率军进犯京都，必然招致全国百姓唾骂。我即便随军前去京都，用处亦是不大。但到边疆，若能打出些名堂来，总不至于让全部人都说义军不顾大渝全局。” 其实，他若是随军前去京都，自然是能起作用的。 他能够给这支特种部队配备现代武器，也就能给去京都的军队配备。 只是他不想那么做。 因为，那些人并不归他掌控。 他不想因为这些现代武器，而节外生枝惹出什么无法预估的事情来。 “你小子有把握？” 老邓和老王从吕方的语气中听出来些许底气。 吕方道：“要说完全把握，自然是没有的。但一点点把握，却有。” 老邓眨了眨眼睛，“那可要老夫陪你去？” 虽然这事他到现在还是觉得有些荒唐，但心里也有那么几分信了。 吕方平时还是很靠谱的。 说不准，这小子是真能在边疆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可吕方却是摇头了，“大哥他们这边更需要前辈你们，你们还是留在着吧。” 老邓吹了吹胡子，看起来有点儿生气，但并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未到正午。 王守幸就将特种部队的五百人名册交到了吕方的手中。 他从看到m21狙击枪到现在，心里仍然有些澎湃，自然也是干劲十足。 而吕方在看过名册以后，也是立刻让人把杨罡他们叫到自己的营帐里来。 然后便是一通交代。 让杨罡他们抓紧时间练兵，准备半月后随吕梁出征京都，并且在行军途中也要找机会操练士卒。 在寻常时多流汗，才能在战场上少流血。 杨罡他们自然也好奇吕方组建这支五百人的精兵是想要做什么。 但吕方只是说要带去西北，仍是没有和他们说其他的。 这夜，威武军大营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谁都期望着义军进攻京都的这天，但等这天真的要到来时，难免紧张。 尤其是在当下这种复杂的局面下。 吕方心中的担忧，如杨罡他们这些人，未必就没有。 …… 翌日尚且才是大黑早，吕方就让王守幸集结了五百精兵。 五百人，五百匹马。 未带辎重，更别说粮草。 轻装简从。 到校场集结后，吕方什么也没有说，只吐出两个字，“出发！” 然后便下高台，跨上自己的战马，领着五百人出了威武军大营去。 一路向北。 出成都府，到汉州，再到龙泉军。 但当夜大军却并未在龙泉军大营内驻扎，而是被吕方带到野外，就在野外就地扎营。 吕方先是让将士们生出火把，而后从崇拜值商城中兑换出五百个简易帐篷来，手把手教他们如何扎帐篷。 这一手，自是让得这些士卒们好生惊讶。 也生出更多随着吕方去西北，的确能干出大事的信心。 而当吕方从商城里面兑换出压缩饼干时，他们更是明白为何出营时，吕方连军粮都不让他们带了。 十七皇子简直就是个移动仓库啊！ 有十七皇子在，他们便永远都无需为粮食、水源担忧。 这等于是没了后顾之忧。 天大地大，到处都可以去得。 天知道这晚上这些士卒是如何的心潮澎湃，反正一整夜，他们时不时给吕方刷点崇拜值，几乎就没有停过。 不过这点崇拜值，如今吕方算是看不上眼了。 光是他的名头，就能每天给他带来许多的崇拜值和仇恨值。 只是难以料定的是，等吕梁率军出征京都，到时候大渝百姓心中生怨，会不会还继续给他刷崇拜值。 这也是吕方到现在已经积累天文数字的崇拜值，却仍然不动用的缘故。 不过这夜他也没闲着。 崇拜值不能动，仇恨值还是可以动的。 自从上次突破到四品手三里妙门，他至今未曾动用仇恨值。仇恨值又已经累积到一个相当惊人的地步。 足足将近一千三百多万。 这让吕方心里也曾暗暗诧异，看来，这天下间还是有不少人支持梁翰民的，而且应该算是死忠粉那种。 要不然，绝不会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刷给自己仇恨值。 他可没和几个这样的人打过交道，穿越过来以后简直算得上是大大的良民，得罪的人都是微乎其微。 第819章 三品 “兑换一千两百万仇恨值！” 吕方一咬牙，一跺脚。 仇恨值瞬间只剩下可怜兮兮的六十多万点。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百会正经手三里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百会正经……” “……” 系统的提示音接连响起。 一时间让吕方的脑子都有些乱乱的。 而体内的妙门在不断被点亮。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叮！” 随着一声极为清脆的提示音，吕方感觉浑身舒爽。 百会正经的四十八个妙门全部都被点亮了。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风池正经口内妙门。” 吕方的修为正式跨升到三品境界！ 三品武师！ 真正的上品武师！ 虽然距离宗师还有遥远的距离，但在他这个年纪，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妖孽中的妖孽。 吕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是大渝境内得天独厚的独一个。 同年龄段，修为应当无敌。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风池正经胃肠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风池正经膈俞妙门。” “……”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风池正经上仙点妙门。” 而突破到三品境界后，他兑换的仇恨值还剩下七百余万之多。 这使得他继续在往上突破。 如同北斗七星般连成线的风池正经上，一个接着一个的妙门被点亮。 吕方这一口气，竟是突破风池正经大半妙门。 风池正经上的五十四个妙门，一直突破到第三十一个——肝俞妙门，系统这才没了动静。 这在三品高手中也算是极为不错了。 寻常武师，根本难以企及这个境界。 能到三品境界的，都能算得上是天才了。 而即便是那些天才，怕也很难做到在四十岁以下就突破到三品境界。 哪怕是如吕方曾遇到过的浪翻云，苏梨落，还有京都的那些妖孽，没有机缘，单靠苦修，也是难说。 当然，如老邓、老王，还有王守幸他们这样的妖孽另算。 吕方志得意满。 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从四品直接蹿升到三品境界，他实在是挑不出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这系统绝对是穿越者福音。 照这么下去，原本遥不可及的宗师境界也不是梦想。 就是时间紧迫了些。 若是吕梁愿意等，也许再过个几年，最多十年，他觉得自己怎么也能熬到通玄宗师的境界。 到时候想必崇拜值也能够支撑自己将拔刀斩什么的全部点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那不得是神挡杀神，佛挡诸佛？ 就算是梁释那样的人前来，也未必就不能砍瓜切菜般的将他砍了。 可惜，命运半点不由人。 他实在是没有摆烂的时间。 …… 翌日。 众人就在野外吃喝拉塞，继而继续前进。 下午时分已是离开成都郡境内，进入到成都郡以北的利州西郡。 利州西郡海拔高，地广人稀。 成都郡并不富裕，很大原因是因为蜀中多山，而且山势险峻，不利于通商。 而利州西郡比之成都郡还要更穷得多。 这全是因为利州西郡算不得良好的居住地，飞沙走石的，黄土连天。 更不利于耕种。 很少有人愿意迁居到这里。 即便是那些从西北逃过来的难民，除非是实在走不动道了，或者是在利州西郡有亲戚，要不然，都是穿过利州西郡，去成都郡等地方讨饭吃。 进了利州西郡，便是不同于蜀中青山连绵的景色了。 士卒们的脸色也都严肃了许多。 利州西郡，可不是义军的地盘。 若是在这里遇到当地的守军，说不定就得厮杀起来。 “来来来，都过来领衣服。” 近傍晚时，还瞧不见城池，众人在一处黄土坡上歇息。 吕方先是兑换出了水和食物给众士卒们。 等士卒们刚刚搭好帐篷，又吆喝起来。 这里的夜里比之成都郡要冷上不少。 士卒们还以为吕方是要给他们发放御寒的衣服，只感叹十七殿下那里当真是什么都有，连忙屁颠屁颠围拢过来。 但吕方发给他们的，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一种衣服。 样式很古怪。 上衣很短。 裤子很紧。 还有双他们从未见过的，估摸着是用兽皮制成的鞋子。 吕方一边让人发衣服，一边说道：“这以后就是咱们这支小队的常服了。在沙漠、黄土高原上行军，皆着此服。” 这当然是他从崇拜值商城里面兑换出来的。 并非军装。 但颜色全部都选的是黄色。 而且是和黄土一模一样的颜色。 吕方为此还多花费了点崇拜值。 有士卒直挠头，道：“殿下，这衣服看着软绵绵的，可挡不住刀枪。咱们穿这个和人厮杀么？” “呵呵。” 吕方瞧了眼旁边的王守幸，道：“我可不打算让你们上去和人厮杀，若是那样，我就算再领个五千人来，也是白搭。” 那士卒更愣，“那殿下您是？” 吕方也不藏着掖着了，从物品栏里拿出来一把m21狙击枪和一把ero冲锋枪，“以后，这些就是你们的武器。” 有人疑惑。 有人眼中放光，“这是神仙加持过的神兵！” 是此前在西山野川山寨里待过的人。 他们曾看过吕方等人用ero冲锋枪和梁释的打更人还有朝廷的吴钩中的高手进行搏杀。 威力相当惊人。 吕方点点头，“武师虽强，但纵然是宗师，能隔多远杀人？” 士卒中没人答得上来。 只有王守幸在旁边道：“聚鼎境界，可隔百步。纵是通玄，也大概不过三百步而已。” 吕方晃了晃左手上的ero冲锋枪，“此物，起码可隔六十丈杀敌。” 又晃了晃右手的m21狙击枪，“此物，杀伤更在三百丈以上！” “我不需要你们上前和人厮杀，只需要能隐藏、保护好自己，便能让敌军成片成片地倒下！” “甚至，击杀宗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以ero冲锋枪的威力，要杀宗师，几乎没有可能。 甚至三品以上都难。 但凡有准备，吕方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不惧冲锋枪。 但m21狙击枪可就不同了。 以这东西的威力，在远处进行狙击，宗师没有防备，估计也挡不住。 第820章 兑换装备 一众士卒看得目瞪口呆。 连那些在山寨见过ero威力的也是。 他们可没见过m21狙击枪。 能击杀宗师？ 虽然吕方说的是击杀宗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意味着击杀宗师的可能性很低，但这也很吓人了。 宗师欸！ 他们这些人，多数是九品，有七品修为的只是凤毛麟角。在他们心目中，宗师那自然是无敌的存在。 哪怕是宗师中境界最低的聚鼎宗师，那也是如此。 能到宗师境界的，都够格在大渝江湖开宗立派了。 有人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道：“殿下，这……此物当真有如此威力？” 吕方点点头，笑道：“此物我命名为灭天弩。” 说着站起身来，“是否有此威力，演示给你们看看便知道了。” 他将ero冲锋枪放在地上，端起m21狙击枪放在肩上，看向远处一较为显眼的黄土堆。 砰。 一枪。 土堆炸裂。 一众士卒又是瞋目结舌。 原来在威武军大营里面看吕方展示过的王守幸也是满眼惊讶。 这土堆炸裂对人造成的视觉冲击，还真不是射击树木可以比较。 “殿……殿下！” 有士卒回过神来，忙道：“那这灭天弩，我们可是人人都有？”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持着m21狙击枪，而后藏起来狙杀宗师的人生高光时刻了。 “我倒也想。” 吕方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暂且只有二十支，其余的只能用神威弩。待我们到西北时，兴许能多配备一些吧！” 从上次用完崇拜值到现在，他的崇拜值虽然已经积累到二十五亿这样的天文数字，但用来兑换m21狙击枪，还是显得不够用。 毕竟这是需要两千万兑换点的珍宝级物品。 再者ero冲锋枪也不便宜，需要五百万点兑换值。 兑换出来二十支m21已经是极限。 因为起码得先满足了给部分士卒装备ero冲锋枪才行。 士卒们瞬间大失所望。 但随即还是有人问道：“那殿下您打算把这二十支灭天弩……交给哪些弟兄使用呢？” 说着还忍不住搓了搓手，冲吕方直笑。 这样的宝贝，谁都想要。 吕方眼神扫过众人，道：“那就得看你们的本事了。谁有天赋，学得快，打得准，我就交给谁使。” 射击这门学科，还是很讲究天赋的。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吕方没有再率领这五百人前进。 而是在原地休整。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练兵。 他将ero冲锋枪和m21狙击枪的使用方法和要素都教给了这些特种士卒。 同时用崇拜值兑换出来了四百把ero冲锋枪。 这就是二十亿点崇拜值不见了。 然后还兑换出了二十把m21狙击枪。 这又是四个亿。 虽然崇拜值还剩下个一亿多，但想想还要后面的后勤花销、柠檬手榴弹等等，吕方心中也是忧愁。 他有种预感，以后崇拜值的增长可能很难再呈现这样的井喷式了。 五人小队。 共一百队。 吕方先是委屈了那些小队长，没给他们配备ero冲锋枪。 这些小队长们心里痒痒，但做为队长，想着要以身作则，也只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有人眼巴巴的瞧上了m21狙击枪。 但吕方又把这些狙击枪都保管在自己手里，只有在操训的时候都拿出来。 每个人每日里只有二十发的训练子弹额度。 他说了，时间以到达西北边疆之前为期限。到时候谁使这灭天弩使得最好，取前一百人，早晚会都配上灭天弩。 这是他理想的特种小队模样。 士卒们一时间都是兴致冲冲，有吕方的这种激励，再有队ero冲锋枪和m21狙击枪的新鲜感，只恨不得从早练到晚就好。 那些分配到了ero冲锋枪的士卒，当真是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把枪搂着。 甚至为此还发生了走火事件。 好在是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吕方为此下了严令，谁也不许在非操训、战斗时间，把子弹上膛。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吕方率着特种小队继续北上。 他原本预想的是五百人悄无声息穿过这片黄土沙漠，直达兴庆郡和利州西郡交界，继而往西，到达战场。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这利州西郡虽地广人稀，但五百人晃晃而过，到底还是惹到人注意了。 虽不知道那些百姓是将吕方他们当作马贼、山匪亦或是什么了，但结果就是引来了利州西郡本地的官兵。 时间到出发后的第三日。 清晨。 特种部队出发还没有多久，在阶州主府福津境内，被官兵给追上来了。 看旗号，是一支阶州境内的绿林营。 估摸着，这会儿利州西郡境内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禁军，也都已经去支援兴庆郡战事。 绿林营上不得什么台面，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 大概足足有一千余众。 这架势分明不仅仅只是想弄清楚吕方他们这支五百人队伍的底细。 “原地备战！” “原地备战！” 察觉到后面的动静，王守幸就喊了起来。 当下有士卒原地寻找掩体。 还有的则是牵着战马到旁边找地方栓马。 利州西郡地形较为单一，但这样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上，却更是利于他们用神威弩作战。 有士卒趁着这个机会问吕方道：“殿下，要不要用灭天弩威慑威慑他们？” “呵呵。” 吕方轻笑，道：“若是打这些人还用灭天弩，那也太小题大做了。” 不是他看不起这支绿林营，而是他如今的确有这样的底气。 一千人虽然不少，但可以想得到其中不会有什么高手。 而自己这边的五百人都是精锐，另外，可还有王守幸这个大宗师在。 别说军中还有四百支ero冲锋枪，就算只是拿刀拿枪，想来也能战胜这一千人。 只是要付出些代价而已。 那士卒讪讪一笑，退了开去。 一千人很快接近。 皆是轻骑。 只是在距离吕方他们阵地大概百丈后，这支轻骑兵没有冒然发起冲击。 第821章 一千绿林轻骑 “前面何人？” 只是有一骑上前，又接近数十丈后，出声大喝。 从喊声中蕴含的内气来看，大概七品。 吕方没有要隐瞒自己来历的打算，回道：“成都郡！威武军！” 那人似是愣住，没有动静。 然后又拍马往回跑。 特种士卒们瞧着这样，都端枪瞄准，做好了迎接这波轻骑冲锋的准备。 只很快，那人又跑上前来，道：“你们前来我们郡内作甚？” 看样子他们中间显然有人知道“威武军”的存在。 毕竟，利州西郡就紧邻着成都郡。 只是不知道，组建威武军的消息是不经意传过来的，还是这边有人在刻意打听成都郡那边的动静。 不过这些，也不那么重要便是。 吕方喊道：“自是前去兴庆郡，阻击辽军！” 那人又是愣了一下，大概是不敢置信。 成都、潼川两郡被义军占据的事情，在大渝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除去少数偏远地方，可以算得上是举国皆知了。 可说到底，以义军暂时的势力，能够趁着这个机会稳定成都、潼川两郡就不错。 很少有人会去想，义军会有胆量进军京都。 就更不用说到边疆和辽军交锋。 说得不好听些，就义军那点儿家底，就是全部拉到兴庆郡，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然后，那人又拍马跑了回去。 再上来时，是两人。 身边那人看甲胄，应当是这支轻骑的统帅。 他皱眉看着吕方这边阵地，道：“前去兴庆郡，难道就你们这区区数百人？难道你们是先锋军？” 吕方道：“不，就我们这几百人。” “哈哈！” 那将领忽地冷笑起来，“区区几百人，也敢说去阻击辽军！依本将看，你们怕是想趁边疆之乱，来我们利州西郡之地兴风作浪吧！” 紧接着又道：“你们窃据成都、潼川两郡之地，原本本将早就想向节度使大人请兵镇压你们，但念在你们两位殿下都是前朝之后裔，如何处置，自有朝廷定夺。你们安安分分，便也罢了。如今竟敢罔顾大渝之大局，暗中作乱，那本将，说不得要警醒警醒你们那两位殿下了！” 听他说话口气，无疑是支持梁翰民的。 这也正常。 当年宫变到现在，过去这么长的时间，早就足够梁翰民将大部分军中的将领都换上一茬。 其中有部分对前朝仍然心系旧情，但也有部分，已经将前朝当作过往云烟。 他们也自问没受过前朝皇帝什么恩惠。 “怎么？” 吕方道：“我们前去阻击辽军，想要借道都不成？” 那将领仍是冷笑，“若真是要借道去杀辽军，那自当好说，本将还得佩服你们都是些爷们！但既是借道，就该有借道的样子，你们那两位殿下可从未派人过来说要借道。如此，就不能放任你们在这利州西郡境内行走了。” 他挥了挥手中武器，“若不想兵戈相向，便速速回你们成都郡去！否则……休怪本将不客气！” 他肯定不是因为前朝的关系。 若真是心念着前朝的将领，大概不会是这盛气凌人的语气。 吕方心想，这将领之所以不愿意刀兵相向，肯定是因为梁翰民那边现在态度模糊。 自己已经报出来历，他要冒然动手，到时候引起义军和利州西郡相争，他小小的绿林营中将领，担不起责任。 吕方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 消灭这支绿林营轻骑，容易，但不能这么做。 毕竟吕梁那边现在都还没有正式出发京都。 要是在这先和利州西郡的绿林营干起来，到时候传到京都那边去，说不准会打草惊蛇。 虽说大致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但还是可能有麻烦。 而且对自己也是半点好处都没有。 倒不如借着这些人的嘴，把自己要去兴庆府的事情给传出去。 “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一路看着我们去兴庆府嘛！” 打定主意，吕方冲着那将领喊道。 那将领微怔，又是大笑，“如此说来，你们还真是要去杀辽贼的不成？” 只语气里倒是少了许多之前的鄙夷。 在这种关头，想来谁都是敬佩有血有肉的汉子的。 但他接着又说：“不过就你们这点人手，去了兴庆府又能做什么？还是乖乖回去吧！” 他不放心。 不管吕方这些人是不是真去杀辽军，他任由他们过去，或者“看”着他们过去，就都有脱不开的干系。 万一到时候这些义军是去给大渝的军队添乱的呢？ 就算五百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他也难逃罪责。 吕方这个时候，也是通过这将领的回答，想通了这其中的利害。 设身处地的想，要是自己是这绿林营将领，肯定也不会放自己这五百人过去。 那……就只有让他们尝尝厉害了。 吕方喊道：“若将军执意不放我们去杀贼，那说不得，就只能得罪将军了！” “好小子！狂妄！” 那将军听出来吕方年岁不大，一声怒喝，拍马回去。 他还真没想到，这区区几百人，竟然还敢有主动开战的意思。 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成都郡来的义军，早晚都是“乱军”，剿了，总不会是错。 “杀呀！” 很快，那一千骑就有了动静。 随着军旗招摇，他们直接向着吕方这边军阵杀来。 王守幸看向吕方。 吕方道：“给他们点厉害看看！让他们知道怕了就成。” 王守幸微微疑惑，“殿下，如此的话，咱们的行踪岂不会暴露？” “暴露？” 吕方轻笑道：“就是要暴露。若非是没有法子，我巴不得这整个大渝都知道咱们要去边疆杀辽军就好。” 五百人。 虽少。 但未必不是勇气可嘉。 若真是这样，他肯定得大赚一拨崇拜值。 王守幸还是不太明了吕方的想法，只这关头，也没再问，将吕方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哒哒哒。 马蹄声滚滚。 哒哒哒。 冲锋枪的声音也很快跟着响了起来。 特种部队的士卒们各自躲在掩体后，四百支枪，向着那疾冲而来的轻骑，展开了扫射。 第822章 ero的威力 “啊！” “啊啊！” 霎时间，那骑兵冲阵中惨叫迭起。 一个个穿着皮甲的轻骑士卒根本挡不住子弹的穿透，中弹摔落下马去。 整齐的冲阵混乱起来。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接近到阵地两百米处，就付出了怕有三百余人的折损。 这将那轻骑将领给吓得面无人色，原本轻骑惯用的左右迂回包抄战术也不敢使了。 这还怎么玩？ 连人家用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白白损失了这么多人手。 当即连忙喊道：“撤退！撤退！” 他率先拨转马头。 轻骑冲阵在阵地前绕了个弯，又咚咚咚跑远了去。 而后在远处观望着吕方他们的军阵，惊魂未定。 简简单单的一次冲锋，他们竟然折损四百余众，接近一半人马。 且他分明看得出来，在他们最后撤退的时候，那些军阵里面的士卒义军也随之停止……用他们那种奇怪的武器了。 因为那哒哒哒的响声没有了。 这摆明是放水。 要不然，他们的折损只会比现在更大。 这让这个轻骑将领的内心此刻极为复杂。 他不懂为何吕方会在最后的时候放水，却不得不承吕方这个情。 双方的巨大差距，也让他心里感到惶恐。 若是成都、潼川两郡的义军都有这样的战斗力，那就太吓人了。 只怕朝廷从头到尾都小看他们了。 这般战斗力的军队，不需要数十万，哪怕只有十万众，也必然能在大渝兴起惊涛骇浪来。 甚至，推翻现有的朝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尤其在当下这种情况下。 “将军，就此作罢如何？” 吕方瞧着那轻骑将领不再说话，主动冲着那边喊道。 对于他而言，即便消灭这整支轻骑，也意义不大。犯到只会给义军招来骂声。 如果不是这支轻骑非得发起冲锋，他还真不想和他们开打。 现在，他们应该知道如何取舍的。 吕方接着又道：“我们当真只是从此借道，不管将军信与不信，我们不会进任何城池。” 那轻骑将领脸色凝重，还是没有答话。 吕方皱了皱眉，“可要将军执意阻拦我们前去西北，那我也只能不客气了。” 也不知道那轻骑将领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大概那么几分钟的时间，他还是率领着他麾下的轻骑下马，上前收拢刚刚丧生的士卒遗体，还有那些伤兵。 这自然是不打算再打下去了。 “咱们走。” 吕方也不和他们多说，当即命令特种士卒们离开。 他们各自从掩体后走出来，找到自己的战马，拍马离去。 黄尘滚滚。 那在原地打扫战场的轻骑们看着五百人离去，看着他们背着的黑黝黝的ero冲锋枪，神色异常复杂。 …… 就这日。 福津城内。 这轻骑将领在打扫完战场上，匆匆率军到福津城。 原本前往剿灭吕方这支义军的命令就是阶州知州代利州西郡的节度使下达的，从程序上来说已有逾越，别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成功剿灭义军，他也得回来复命。 当听完这轻骑将领的汇报以后，阶州知州傻眼了。 未杀敌一人，自折四百余众。 四百多轻骑啊！ 这在整个利州西郡来说不算什么，但在福津城内，就是天大的事情。 连他这个知州都难以承受得起。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当下这阶州知州就人麻了。 轻骑将领微皱着眉头，道：“大人是忧心如何向节度使那边交代，还是忧心该如何对待这支从成都来的义军？” “不知该如何向节度使大人那边交代啊！” 阶州知州额头上冒着细密汗水，“我们未经请示就调拨轻骑，却打得如此窝囊。” 轻骑将领想了想，道：“事到如今，依本将看，只能如实禀报节度使大人了。” 然后看着阶州知州诧异的目光，他苦笑道：“我知道大人你也许还在想着调拨更多人手过去，亡羊补牢，剿灭了这支义军也许能够功过相抵，但是……” 他沉默了下，难以启齿的样子，“可能单凭我们现在能调拨的数千人，都未必是这支义军的对手。” 他着实是被打怕了。 到现在都仍然觉得后怕。 他从未见过威力那么大的武器。 无形无迹，肉眼都捕捉不到，避无可避。 而且杀伤力极强。 这种武器绝非仅仅是轻骑克星，哪怕是重骑，只怕也抵挡不住，就更别说步卒。 “禀报上去……你我必受责罚。” 知州很是迟疑。 将领道：“可事发突然，我们的确是来不及向节度使大人请示。我们也未曾想过，这义军会有如此大的能耐啊。” “唉……” 知州叹息不止。 半晌，道：“那我这就安排快马前去禀报节度使大人吧。” 然后两人便在房间内措辞这封信该怎么写。 这将领让知州如实写了，吕方说是要去西北边疆。 至于节度使那边会如何对待这支义军，那就看节度使的意思了。 时间很快过去数日。 吕方虽然在福津这边打了一场，但并没有急着率军离开利州西郡范围。 他还是如之前那样边训练边赶路。 也没进城。 补给全靠用崇拜值兑换。 在他不计崇拜值疯狂兑换子弹的投喂下，特种士卒们的枪法都有很大进步。 这日，已到西和州境内佑川地界。 佑川只是小城。 距离兴庆府也不是很远了，再有个数日路程，就能到兴庆府境内。 傍晚时分，特种士卒们在野外扎营。 又有骑兵追来。 这回声势更大，起码不下于两千众。 听到响动后，特种士卒们都连放下手中的活，端着枪严阵以待。 有人喊道：“这些家伙是真不怕死啊，竟然还敢过来，这回非得让他们吃吃苦头不可。” 他们不如吕方那样要想许多事情，只想着反正迟早是要和这些朝廷的军队干上一场的，现在多杀上几个，稳赚不亏。 顺带着还能锻炼锻炼自己。 吕方也皱了皱眉头。 如果这利州西郡境内的守军非得和自己过不去，那说不得，真的只能再给他们点苦头尝尝了。 第823章 到兴庆郡 但这支两千余众的轻骑只是远远观望，并非发起冲击。 直过去半晌，仍是没有动静。 有蹲在吕方身边的小队长问道：“殿下，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吕方想了想，挥挥手笑道：“大家继续扎营，不用理会他们。” 他大概知道这支骑兵的来意了。 估计是真来“护送”自己这些人的。 这样，利州西郡这边的官僚们才能对梁翰民那边有所交代。 他求之不得。 这样总比时不时有人过来袭扰的要好，虽然就算来袭扰，也只是来送人头的。 如此又过去数日。 两支人马相安无事。 那支轻骑只是远远跟在后面，吕方则是率着士卒们依旧我行我素。 该赶路赶路，该训练训练。 只是训练后留下的痕迹，可是将那些轻骑吓得不轻。 他们捡到许许多多的弹头，研究许久，只知道这东西应该和火药有关，却对ero冲锋枪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总算到兴庆府境内了。 吕方看到了横亘在兴庆府境内的长城。 那后面的轻骑在数个时辰前就已经折返回去。 看着这饱经沧桑，绵延在山脉上的城墙，吕方心中颇有感慨。 帝国争霸，王朝更迭，总是免不了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纵然他是穿越者，也没法改变。 如果可以选择，他想做的是依靠自己的系统，为大渝百姓造福。 甚至如果他不是这样的出身，他可能都会选择支持梁翰民。 相较于整个大渝百姓来说，皇室操戈的血海深仇似乎真的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他没得选择。 只能说他穿越过来附身在吕方的身上，是冥冥中自有天定。 直过去半晌，吕方才抛去了脑中万千杂念，扭头看向王守幸，道：“现在该是让他们真正上战场了。” 王守幸瞬间领会吕方的意思，道：“乔装打扮去打探消息？看看如今边疆局势如何了？” 这算是他们特种部对的常操课了。 在吕方给他的特种作战手册里面就有。 特种部队，可不是用来硬碰硬的。 吕方点点头。 王守幸道：“那我带几个人去试试。” 他是统帅，是宗师。可以前也从未接触过这样的战术，也想要提升自己。 吕方没有反对。 很快，王守幸就带着几个好手去了。 吕方率着其余人在原地休整。 这个时候，距离辽军破肃州已经过去二十余日的时间。 那场持续六日的战斗打得可谓是天昏地暗。 惨烈场面不是当初风门关之战能够比较。 肃州城内，樊嵊、肃州知州李思庵、总兵王虎剩等人悉数战死。 而后辽军屠城三日。 肃州城沦为人间地狱。 许师道派往肃州得援军还在半道上就得知这个消息，当下哪里还敢继续前往肃州，只能匆匆返回宣化府。 王守幸率着乔装打扮成百姓的几个士卒离开大部队后，心想着辽军再快，也不该这个时候就已经杀到宣化府才是，边带着几人直接前往宣化府。 几人在山壑之间拍马而行，可谓日夜兼程。 如此，也是两日后才到达宣化府。 途中有经过西凉府。 但在西凉府内只打听到辽军占据肃州后，并未有所动静。 到宣化府。 几人找了间饭馆填饱肚子。 压根都不用主动去询问，民坊间到处都是在谈论此事。 人心惶惶。 先是听了半晌，而后王守幸便也插进去了议论当中。 他冲着隔壁桌的人说道：“几位兄台，也不知那占据肃州的辽贼，何时会来进犯咱们这宣化府？” 他操的是外地口音。 但那也只是让那几个本地汉子稍微一愣。 随即有人道：“那些个畜生，想来只等在肃州休整好，就会要来咱们宣化府了。怕是不用多少时日。” 如今大渝各地都在号召江湖好汉前往边疆抗敌，他们只当王守幸就是这类人。 说话间神态颇为客气。 王守幸皱着眉头点点头，又道：“那几位怎的还留在这？” “咱世世代代都住在这，家中尚有老母，不留在这，能去哪呢？” 有人说。 还有人道：“那些辽贼也就是趁咱们不备而已，现在咱们西北禁军可是都压到这宣化府来了。咱们不惧他们！” 王守幸心里微微一凛。 西北禁军总算是集结起来了？ 随即他脸色轻松许多，道：“原来咱们西北禁军都已经做好准备了，这可是太好了。我此前还担心，这宣化府已是水火之中呢！” “听兄台口音不是咱兴庆郡人吧？” 有个大胡子汉子道。 王守幸点点头。 大胡子又说：“可是江湖好汉，前来抗辽救国的？” 王守幸当然还是点头，道：“说来不怕几位笑话，我和我几位弟兄原本都是在江湖上混饭吃的，听着朝廷号召我们这些人士前来兴庆府抗辽，便就来了。” 说着笑了笑，“来之前还担心这宣化府没有多少兵力，若如此，我们这些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光是兄台这份胆气、胸怀，便就让人佩服了。” 那大胡子道。 近来还是有不少江湖人士赶到宣化府，他们这些宣化府本地百姓对这些江湖人士，多少心怀感激和敬意。 王守幸笑笑，“兄台过誉了。西北是咱大渝屏障，若西北有失，咱们这些人，也同样过不得安生日子。” “只是……” 他皱了皱眉，“我来的路上听闻咱们西北禁军如今可是有些……兵力不足，不知前来抗辽的江湖人士，可多？” 他没找人打听过这事，但想想都知道。 西北禁军拢共不过二十余万，在风门关和肃州还折损了些，如今就算全部调到了宣化府，也不可能有辽军那么多。 更莫说，还有相当一部分，肯定得留在兴庆府北侧抵挡铁蒙的军队。 大辽、铁蒙还有金奉三国联合进犯啊！ 西北禁军怎么算都人手不够。 除非京都那边的禁军已经赶到兴庆府来了。 但这不可能。 大军行进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 “倒是不少。” 大胡子听着王守幸的话，脸上挂满担忧，“但总的来说，较之辽军人马，还是远远不如啊。” 随即，他们那一桌人，和王守幸说起自己听说的那些消息。 第824章 义军出发 随着肃州失守，宣化府的援兵都撤了回来。 然后有西凉府、卓和军、保泰军以及兴庆府的部分禁军，也都相继赶到这宣化附近。 禁军、绿林，再有民间响应号召的响马等等，全部加起来，倒也差不多有大军二十万。 只这些，都是民坊间传播出来的消息。 是真是假，有多少水分，难以定论。 王守幸和这些人边吃边聊，待吃完，便就带着人离开饭馆。 然后又换了间茶馆。 继续装作江湖人士，探听这些江湖消息。 如今正是两军交战之际，他们要去肃州打探，或是在这宣化府周围游走观望军营，都不现实，极可能被当成细作给抓起来。 能做的，也是最快能见效的，便是收拢这些民间的消息。 而后再综合这些消息进行分析，往往也能有不错的收获。 这整日里，王守幸带着几个士卒换了好几个茶馆、茶楼、酒肆。 甚至还去了趟青楼。 又两日。 他们才从宣化府返回到兴庆府和利州西郡的交界处，再度和吕方那群人汇合。 吕方和王守幸两人召集了各队队长，对王守幸打探回来的消息集中进行讨论。 最后推敲出宣化府内此时驻扎着的禁军应该仅有八万左右，其余都是绿林营、守军，以及响应的江湖人士等等。 人数也应当不到二十万，估摸着最多也就十五万左右。 而辽军那边，怕是有将近三十万。 辽军在兵力上仍然是占据着极大优势。 不过若是不撇开双方攻防关系，这种优势，倒也不算明显了。 毕竟在这个年代，攻城所需要的兵力，本来就远远比守城的要多。 别说宣化府内还有近十五万可供战用的人手，就算只有那八万禁军，辽军要破城也应该不容易。 待得分析完，吕方让小队长们各自去领军操练。 只王守幸还留在身边，问道：“殿下，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吕方却是微微一笑，道：“不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王守幸一愣，随即才明白吕方的意思。 …… 此时，在成都郡。 热闹场面并不较之宣化府这边要差。 吕梁、徐景年等人原本定于七月末开始出征京都，虽然时间仓促，但大军还是按时出发了。 不过是先遣的运粮军而已。 这支运粮军由兵卒和壮丁组成，共计有两万之众。 而永康军、威武军、龙泉军等，这个时候也都有所动静。 不过是有的已经出发，还有的还在备战而已。 按吕梁军令，潼川、成都两郡义军将兵分两路，最后合围利州东郡的隆庆府。 隆庆府在潼川、成都两郡的北面，距离龙泉军最近，所以，这中间必然要讲究个时间差。 只有这样，最后大军才能差不多同时到达隆庆府。 一时间，成都、潼川两郡境内，到处都是行进的大军，或者拍马疾驰的传令兵。 随着这段时间以来的紧急征兵，两郡兵马加起来也再不是之前的八万。而是达到了十三万的惊人数字。 新兵中，有部分是原两郡百姓，还有的，则是逃难过来的难民。 屡屡想到此处，吕梁和徐景年都不禁感慨吕方胸怀大才。 若非他出这样的主意，两郡难以招募到如此多的兵马。 虽说战斗力现在肯定还弱，但起码人数摆在这里。 到时候号称大军三十万勤王，怎么着也能唬唬人。 在粮草方面，吕方的贡献就更大了。 义军敢于发动如此多的兵卒，几近倾巢而出，全是得益于吕方的新型作物。 新型作物前阵子才收割，得到的收成，让两郡之地的百姓都惊为天人。 他们可从未见过，地里的作物能种出这么多粮食来的。 除去答应上缴给官府的五成，再有纳税的部分，他们手中剩下的余粮，仍然要比往年多得多。 如果说此前的成都、潼川两郡百姓只是单纯的因为心念前朝和当年的两郡将领忠臣们而支持义军，那么现在，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吕梁能够夺回大渝皇位。 这个年代，能够填饱肚子，已经是许多人的梦想。 再也没有什么日子，能够比每顿都能吃饱，家里尚有余粮还要更好了。 成都府府衙。 尚且还有许多百姓仍然在往这里送粮食。 以前，每到征收粮税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是愁眉苦脸。放下手中的粮食，那便和抛下了自己的孩子差不多。 而今年，却是个个都眉开眼笑的。 吕梁、徐景年亲自到达征粮现场，在这里观望。 看到那些百姓们投来的感恩眼神，甚至远远两人向着吕梁跪倒，两人眼中也都是充满笑意。 单凭十三万大军，要杀到京都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中间必然会有许多艰难险阻。 但是，起码不会有缺粮这种后顾之忧。 除非是成都、潼川两郡被攻破。 但就算有被攻破的那天，两郡该征收的粮食也肯定都已经征收上来，并且运往前线了。 他们在成都、潼川两郡留下的守军不过区区两万，底气就在于这。 “真是多亏了小方了。” 吕梁突然偏头对徐景年说。 徐景年很是有感触地点点头，“是啊。” 说着突然笑起来，“有些时候，老臣真是觉得不可思议。当年看似只顾声色犬马的小殿下，原来竟是有如此本事。” 吕梁也笑，“其实若是让小方来主掌义军，应该会比我做得好得多。” 他这话是从心而发。 回想从宁远县走到这，吕方往往能够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可谓是居功至伟。 要不然，义军根本不可能发展到这种地步。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亡了。 徐景年听到这话，脸色却是瞬间严肃起来，“这样的话，请殿下再莫要说了。家无二主，国无二君。小殿下和殿下虽兄弟情深，但殿下若这样的话说得多了……” 他稍作停顿，“以前，梁翰民和梁释兄弟俩的关系也是极为不错的。” 他话没说完，但吕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如今，梁释不也是暗暗图谋那个位置么？ 第825章 出尔反尔 大渝都城上京。 肃州被破的紧急军情差不多半月前就传到京都来了。 这自然更是让得京都一片愁云惨淡。 但其实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太出乎梁翰民和那些朝廷内阁大臣们的预料。 单单就凭当初肃州城内的那点人马，若能挡住辽军，才算是真正侥幸。 城破，实属意料当中。 他们倒是没有显得如民间那么慌慌张张，只是梁翰民亲下两道圣旨，敦促驰援边疆的两支原先捍卫京师的禁军速速赶路。 风门关破了，肃州城也破了，若是宣化府再被破，那就真正是兴庆府西南部都被辽军给夺去了。 地盘不大，但那些地方，原本可都是险要之地。 但今日，大渝中枢的重要人物们却着实是有些慌张起来了。 宫内的太监健步如飞，匆匆将在各衙门办差的王宰、苏宰、枢密院知院李式安、殿前司都指挥使易志、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戴显贵这几个当朝最是实权在握的那个大臣宣到御书房内。 几人先后赶到。 然后在御书房外联袂觐见。 对视了个眼神，脸色皆是有些凝重。 他们各有各得知消息的渠道，且不会比朝廷的渠道要差多少。 梁翰民能收到的军情，他们往往不用多长时间也能收到。 “臣王卑立、苏实、李式安……叩见皇上。” 几人进御书房。 果然瞧见端坐在案几后的梁翰民面沉如水。 “都平身吧！” 连说话的语气也都满带着沉闷。 以前，如王卑立、苏实这些人觐见，梁翰民最先做的事情往往是安排太监给他们赐座，但这回却是连要赐座的意思都没有。 他敲了敲案几，紧皱着眉头道：“你们各有各的门生故吏，成都府那边的消息，你们也都收到了吧？” “嘶……” 王卑立却是当即吸了口凉气，道：“皇上，莫不是成都府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这等于是在说他不知情。 在朝为官，有些事情哪怕明明知道梁翰民心中有数，也是不能承认的。 苏实、李式安等人也都是默不作声。 梁翰民脸色仍是不好看，接着道：“那两个黄口小儿出尔反尔，已经调兵打算前来攻打京都了。哼！聚兵十三万，号称三十万，想要先行攻下利州东郡，而后一路进攻京都！” 他原本就在成都、潼川两郡安插有不少人手。 如今自然有人和朝廷这边暗通款曲。 吕梁那边的详细打算他未必清楚，但意图他却是清清楚楚的。 “这……” 王卑立等人很是配合的露出诧异之色来。 随即苏实道：“可禹尚书不是曾打包票说吕梁、吕方兄弟两不会出尔反尔？” 他这未免没有借机打压禹元纬的意思在这里。 毕竟，禹元纬曾经的确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说过这种话。 禹元纬如今做为民生派代表，新生系，他们不太想看到禹元纬真正成长起来。 对于他们而言，朝中大致分为他们两个派系，总要比三足鼎立的好。 “哼！” 梁翰民却是不得不护着禹元纬的，冷哼道：“那吕方是他学生，他被蒙蔽也不是什么怪事。既然连徐景年那样的人物都不能不顾及信义，那什么师徒情分，就更靠不住了。” 说着摆摆手，“朕召你们过来，可不是来议论该如何治罪禹元纬的。朕，要的是如何解决这心腹之患的办法！” “臣等有罪。” 王卑立、苏实等人都是连忙躬身。 但一个个都露出难色来。 京都刚刚才调拨出二十万禁军出去，而且这人数还未必够，可能还得继续派兵援助边疆。 如今成都府义军突然露出爪牙，对大渝朝廷来说绝对是雪上加霜。 只能从各地驻军想办法。 而即便是各地禁军，也有不少现在都已经在援助兴庆郡的路上。 “说话！” 见苏实几人沉默，梁翰民拍了拍桌子。 他很少有这般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 可见他现在的心情的确很是烦闷。 “皇上！” 殿前司都指挥使易志见梁翰民动怒，站了出来，拱手道：“以如今局势，咱们同时面对辽、金、蒙三国，已是国力所能承受之极限，若再和那些乱军僵持，就算能够从南方调拨兵马过来，粮草也很能维系多长的时间。所以臣以为，咱们对待这股乱军，当求速战速决！集结重兵，在利州东郡境内就将他们全部消灭！” 不管是大辽、金奉、铁蒙同时向大渝发起进攻。 还是义军的飞速发展。 这其实都是出乎大渝朝廷的事情。 事先，他们甚至压根没有想过会突然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内外皆敌。 这些年以来，大渝的国力发展也只能说是稳定。在存粮方面，却是不可能经得住这般开销的。 正如易志所说，能够维系抵挡大辽、金奉还有铁蒙所用的粮草不断，这已经是极限了。 若是还和义军僵持，不仅仅得从民间盘剥，更得从那些贵族们身上剜出块肉来。 到时候，大渝国情只会更乱。 梁翰民估计也早就想到了这点，但总算是有人发表了自己看法，他脸色稍微好看了些，道：“易爱卿言之有理。” 紧接着又问：“那如今利州东郡等地尚且还可调动多少兵马？” 易志答道：“臣以为，可从京兆郡、利州东郡、庆原郡、京西郡、夔州郡五郡调拨禁军。除利州东郡外，其余四郡对利州东郡有合围之势。只需利州东郡现有的两万禁军能够坚守一段时间，待四郡援军到，必能将乱军歼灭！” “嗯……” 梁翰民又是轻轻点头，扫过苏实等人，“你们可有异议？” 苏实等人拱手，“皇上圣明。” 梁翰民却又皱起眉头，“那派遣何人担任这剿灭逆贼的招讨使？” 如果说他之前没怎么将义军放在眼里，那么现在，的确是有将义军当作威胁了。也就不可能任用那些对前朝还念有旧情的将领。 第826章 宣化遇故人 易志等人都悄然打量了一下梁翰民脸色。 揣摩圣意，是他们的基本功。 “臣举荐侍卫亲军步军指挥使廖湖州！” 一直没说话的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戴显贵开口说道。 此前，易志并未回答京兆郡、京西郡等地各能调拨多少禁军，那是因为大渝禁军尽归侍卫亲军司统筹。 殿前司、侍卫亲军司，大渝两大最高指挥机构。 殿前司统各地绿林、城防等军。 侍卫亲军司统领禁军。 平时，各地节度使虽也有调拨绿林、禁军之权，但各军人马造册等等，都是由殿前司和侍卫亲军司管理。 再有临战时，也都是由两司派遣将领。 如此，虽是有将不知兵的弊端，但也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各地封疆大吏拥兵自重的可能性。 侍卫亲军步军指挥使，算是仅次于都指挥使的实权将领了，也可以说是大渝禁军步军大总管。 除去此职外，还有马军指挥使。 戴显贵说出廖湖州的名字后，只是稍顿，又接着道：“不然……臣亲自前去平乱？” 梁翰民摆摆手，“爱卿你还得留在这调拨全国禁军。” 但却没说廖湖州行不行，这意思，大概不是很满意了。 戴显贵退回去，不再说话。 苏实紧跟着站了出来，道：“皇上……臣举荐岐山公爷。岐山公爷当年随着荣王南征北战，领军经验丰富，且对利州东郡环境颇为熟悉，应能担此大任。” 说完，却是瞟了眼王卑立。 王卑立这回并没有上前提出异议。 “嗯……” 只正当梁翰民要点头应允时，一直在朝中有沉默寡言形象的李式安竟是站出身来，拱手道：“皇上……值此朝廷飘摇之际，为何不直接让荣王出山呢？” 梁翰民的眼神顿时深邃起来，盯着李式安不说话。 李式安难得的直视着梁翰民，道：“臣知晓皇上是不愿劳累了荣王殿下，但论我大渝之将，领军作战之能，无人能出荣王之右！而且……此前荣王也和那些乱军交锋过。臣想，在此关头，荣王应当知道孰轻孰重。” 他这话里有话。 其实说白了，不过是向梁翰民阐明，就算梁释有反心，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因为他这样做，必受万民唾弃。 以梁释的性格，隐忍了这么多年，再怎么着，也不会挑这个时候造反。 但梁翰民审视半晌，还是拒绝了。 他说道：“若让荣王领军出征，自然能够无往不利，但是……朕不想让他去剿灭义军。较之那些乌合之众，边疆也许更需要他。” “皇上！” 苏实、王卑立都是为之一震。 梁翰民摆摆手，“你们无需多言，朕心中有数。” 而后道：“拟旨意吧，任命岐山国公为招讨使，领五郡之兵，剿灭逆贼！另，宣荣王至京都，随时听候调度，让南方诸郡禁军勤加操练，随时备战！” “皇上圣明！” 王卑立几人齐声宣唱，而后匆匆退出御书房去。 …… 画面再回到兴庆郡。 王守幸等人带消息回来后，吕方就率领一众特种士卒到一山中藏了起来。 除去每两日里派遣一支小队前往宣化府打探消息外，其余人除了操练，就是操练。 好在吕方每日里的崇拜值都还在疯狂增涨，要不然，可能还真经不住这般开销。 时间很快又过去将近半月。 吕方的崇拜值增涨速度陡然变慢了。 他知道，肯定是吕梁那边已经闹出很大动静。 民间舆论也定然如他所料。 只怕，现在民间到处都在谩骂义军。 因为他的仇恨值增涨速度在陡升。 现在就比此前的速度要快了好几倍还不止。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前朝两位殿下之一啊！ 百姓们在谩骂吕梁的同时，难免也对他生出怨念。 吕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忧愁好，还是该欣喜才好。 随着义军进攻京都的消息越传越开，以后仇恨值的增涨速度肯定还要快上很多。但到那个时候，他和吕梁就真的是人人喊打了。 前朝的那点情分，在国家大义面前，真不够看。 而且，庆余帝当年也远远算不上深得民心。 他有为民造福，为社稷千秋造福的心，但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办好。 肃州那边，终是又有了动静。 辽军在肃州休整一月有余，估计是在肃州玩也玩够了，开始向着宣化府开进。 宣化府瞬间炸开了锅。 临战关头，最见人心。 有许多此前信誓旦旦要和宣化府共存亡的人，到底还是在这个时候悄然离开。 每日里，宣化府外的流民都是络绎不绝。 而吕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得知辽军要进攻宣化府，他当即意识到，施展身手的机会来了！ 就在这日，吕方把特种部队的小队全部派遣了出去。由王守幸统筹，就一个任务，绘制宣化府周边详细地图。 包括沟壑、村庄！ 还有合适的潜藏点、狙击点！ 而后，吕方自己也离开驻地，却是亲自去了宣化府。 他要绘制宣化府详图。 当然，主要是在山中待得有些闲了。 一个合格的将领，不会连打探消息这种事情都亲力亲为的。 到宣化府，吕方开始在城内闲逛。 他过目不忘，完全可以回去再进行绘制。 但吕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宣化府内遇到曾经的熟悉面孔。 浪翻云和苏梨落。 一群丹霞剑派弟子，竟是来了这里。 吕方看到苏梨落的瞬间，不禁微怔。 他的确曾对这个女人动过心。 不自禁要迈步过去，又突然收住了脚。 他们千里迢迢来这，定然是来抗击辽军的，都是爱国之士。 而自己的身份，在大渝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和他们相遇，他们会怎样？ 若他们已经知道义军进攻京都的事，会不会对自己拔剑相向？ 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见。 吕方心里悄然叹息了一声，闪身藏到墙角后，看着苏梨落他们进客栈。 而就在这时，苏梨落竟似有心灵感应般，往他这边瞧了一眼。 刹那间，美眸中充斥讶异。 吕方连忙收回脑袋。 心中讶异。 以苏梨落修为，不可能是发觉自己气息。 难道，这是缘分？ 他在原地站着。 过不久，一道靓丽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第827章 情愫 “你怎么会在这？” “你来这做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说道。 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前的时候。吕方刚刚被梁释废掉修为。 在得知这件事情以后，苏梨落的母亲何云对吕方的态度便有了极大的转变。 自那以后，吕方便再没有和丹霞剑派有过任何交集。 他也没想过，再去找苏梨落。 若非在这里相见，两个人大概从那个时候起就形同陌路了。最多，不过偶尔深夜时脑海中会划过对方的身影而已。 “我来抗辽。” 些微的沉默后，苏梨落撩了撩发丝，说道。 吕方道：“我也是。” 苏梨落却是不禁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毛，“你不应该在成都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抗辽？” 眼神中满是疑惑。 听这话，她显然是知道吕方的真实身份了，并且知道义军的大概动静。 吕方只道：“我是大渝子民，为何不能来这里抗辽呢？” “可你……” 苏梨落说出两个字，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心里忽然感觉有点儿轻松。 不管怎么说，吕方能来这边抗辽，都说明吕方是条汉子。 她并没有怀疑吕方话里的真实性。 两人又相互凝视了数秒。 “你不应该来的。” 吕方说道：“战场上很是凶险，你的修为，还不能做到完全自保。” 苏梨落瞧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扑哧笑出声来，“那你还没修为呢，不也来了？” 她很高冷，但其实内里，一直都在憧憬做个女侠。 行侠仗义，快剑江湖的那种。 所以，她来了。 吕方挠挠头。 “师妹！” 正要再说什么，巷子口却是又有道声音响起。 一袭白衣的剑客出现在吕方的眼中。 正是丹霞剑派的首席弟子浪翻云。 而浪翻云看到吕方的瞬间，也不禁是愣住。 他只是看到苏梨落出来，还以为苏梨落是有什么事情，没曾想过，会是出来见吕方。 他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断绝过心里头对苏梨落的念想。 当下，浪翻云心中并没有半点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只有深深的嫉妒。 他一直感受到，吕方在苏梨落的心目中有着和别的男人不同的意义。 “你怎么在这？” 浪翻云的脸色到底还是阴沉下来。 这回宣化府偶遇，这开局远远算不上热络、和睦。 吕方自然是能听出来浪翻云心目中的不爽的，道：“我刚巧在城内，看到你们进客栈。苏……姑娘她也正巧看到了我。” 他如今不想和浪翻云起冲突，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因为他不想引起宣化府内官兵的注意。 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他觉得自己和苏梨落之间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关系。 虽稍微惋惜，但有梁思琪、陈幼熙还有竹儿，他心满意足了。 “这么巧？” 浪翻云嘴里说了句，眼神瞟向苏梨落。 苏梨落眼神稍微复杂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之前吕方是在躲他们，她能够发现吕方，的确是意外。 是那一刹那的心灵悸动。 浪翻云的脸色这下好看了些，对着吕方点点头，道：“那不知吕公子来这宣化府做什么？” 人却是走到苏梨落的身边，在吕方的意外中，不由分说牵起了苏梨落的手，又意味深长的说：“做为故交，吕公子恕我直言，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是少出来的少。这里对你而言并不安全，更莫说，你的修为……” 他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吕方心里暗道这家伙还是和之前那样小心眼。 只是……难道他已经和苏梨落一起了？ 要是以前，他可不敢随随便便这么牵苏梨落的手。 心里突然有种失落涌现出来。 “多谢浪兄关心了。” 吕方没有了说话的劲头，对着浪翻云拱拱手，“那就此别过。” 然后深深看了眼苏梨落，打算离去。 既然苏梨落已经和浪翻云在一起，那的确也轮不到自己再关心她什么。 说句不好听些的，她如今是有妇之夫，到这宣化府来抵抗辽军，轮得到自己劝说她回去么？ “师兄！请你自重！” 只正要转身，却见苏梨落挣扎开浪翻云的手。 她绝美的脸蛋上带着些愠怒。 浪翻云微怔，继而看了眼吕方，有怒色在眼中浮现，“师妹！掌门和峰主可是已经将咱们两的亲事给定下来了！” 这刹那，他内心的醋意无以复加。 因为他之前有牵过苏梨落的手，虽然苏梨落也有挣扎过，但态度并不像是今日这般强硬。 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吕方！ 师妹从来都没有真正对这个吕方彻底忘怀过！ 不就是救过她的性命吗？ 这有什么！ 他如今不过是个没有修为的废物而已！而且还是反贼！ “可我没还有同意！” 苏梨落道。 “师妹你！” 浪翻云怒不可遏。 但随即，却是偏头怒视吕方，“吕公子！你不是要走？为何还不走？” 吕方突然笑了。 从苏梨落的眼神中，他突然感受到绵绵情意。 也许是在刚刚看着他要走的那个瞬间，苏梨落始终掩藏在心里的情愫终于是不再隐藏了。 她担心，若是这回再错过，那也许此生真的再没有和吕方相见的机会。 这些个日夜，眼前的这张面孔，不知道多少次在她的梦中浮现。在丹霞剑派，她谁也不能诉说。 宗主和娘亲都只想她逼着她嫁给眼前这个虽然优秀，但她一直都只是当作哥哥的首席大弟子。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看看吕方是什么态度。 若是吕方转身就走，她也无悔就是。 起码她勇敢过了。 “你笑什么！” 浪翻云冲吕方道。 吕方慢慢收敛了笑容，“有句话，我不知道浪兄听说过没有。” “什么话？” “强扭的瓜不甜！” “你什么意思？” 浪翻云皱着眉，脸上怒色更甚。 吕方直视着他，道：“意思就是苏姑娘既然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浪翻云的脸彻底阴沉下来。 他冷哼了声，“我和师妹的事，是掌门之命，是何云峰主之命。你算是什么人？能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第828章 浪翻云动手 “我是苏姑娘的朋友。” “另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且救了不止一次。” 吕方道。 “那又如何？” 浪翻云眯了眯眼，“我只听说媒妁之命，父母之言，哼，可没听说过什么朋友、恩人，来掺和她人亲事的！你对师妹有恩不假，但我们日后自会想办法偿还就是！这婚配之事，就用不着你多言了！” “那……” 吕方撇了撇嘴，“我要说我也钟意梨落呢？” 他突然发觉自己在做无用功。 和浪翻云这种人有什么好多说的？ 说破了天，他也不会放弃苏梨落。 其实吕方就算到现在，也没想着和苏梨落怎么样。因为，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活着回去见梁思琪她们。在这个时候还招惹新的女人，未免太不负责。 但他也不想看到浪翻云得到苏梨落。 这家伙不配。 也就是武道天赋还勉强说得过去而已，还有什么别的特长吗？ 心眼小。 还偏激。 看起来估计做事也是不择手段。 苏梨落跟了他，以后能否幸福，很难说。 听着吕方的话，苏梨落眼中有一抹喜色划过，俏脸微微泛红。 浪翻云却是咬牙切齿。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动手，对苏梨落道：“师妹，你先回客栈去。” 但苏梨落这个时候怎么会听他的，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浪翻云没办法，只能道：“我知道你也喜欢师妹，那又如何？你只是个废物，是个乱党而已，你凭什么让我放弃师妹？就凭你对师妹有恩？你，觉得你还有很长的日子能活吗？” 他很有心机。 这话是刻意要点醒苏梨落。 吕方没修为，还是乱党，迟早得死。 但他却不知道，女人是感性远远高于理性的生物。 吕方还没有说话，苏梨落就很是不满道：“师兄口口声声废物、乱党，这样对待吕公子，未免太过分了吧！” 浪翻云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指着吕方道：“难道他不是吗？” 如果吕方还有修为，他肯定要忌惮吕方几分。 如果这里是在成都郡或者潼川郡，他也不敢在吕方面前扎刺。 但吕方的修为被“废”了。 这里也不是成都郡和潼川郡。 所以他根本无惧吕方。 也就不在意吕方的感受。 撕破脸皮也无所谓。 苏梨落狠狠瞪了一眼浪翻云，竟是径直拉起吕方的手，道：“吕公子，我们走，不理他！” 浪翻云感觉自己的脸皮被扔在地上疯狂践踏！ 他喜欢到骨子里的女人，屡屡在帮别的男人！ “你们站住！” 看着欲要离开的两人，他的声音低沉到了极致，他狠狠盯着吕方，“吕方，念在往日情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松开我师妹的手，离开，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要敢继续纠缠我师妹，我让你离不开这宣化府！” “你是逆贼，杀了你，朝廷只会对我重重有赏！” “你敢！” 苏梨落怒目。 浪翻云却也强势起来，“我是为宗门争光！” “呵呵。” 吕方轻笑，“你确定，就凭你们，能把我留在宣化府？” 浪翻云心里陡然一惊，忙瞧了瞧周围。 是了！ 这吕方是前朝皇子，身边怎么可能没有高手保护？ 自己虽然由宗门一位峰主带着来的，但还未必是那些在暗中保护吕方的高手的对手。 单单以丹霞剑派底蕴，还没法和义军相比。 “你的名字，现在可响亮得很。” 浪翻云换了个口气说道，“这宣化府官兵，还有周围禁军，也应该对你耳熟能详吧？” 很明显的威胁。 他可能留不住吕方，但是可以把吕方的行踪泄露出去。 到时候，这宣化府对于吕方来说就是天罗地网。 “那也得他们信你才行啊！” 吕方却是露出两排大白牙，“你觉得他们会信，一个前朝皇子无端端从成都郡赶来这宣化府吗？” 说完，不管浪翻云的错愕，反牵住苏梨落的柔荑就走。 苏梨落感受到吕方主动，俏脸更是通红。 她素有仙子之名，艳丽冠绝天下。 这是名气，也是挡箭牌。 敢追她的男人并不多，能让她生出情愫的，更只有身边这一个。 所以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在这方面还是一张白纸。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心如鹿撞。 这是种紧张而又新奇的感觉。 浪翻云自是气炸了。 铿锵！ 他到底还是把剑拔了出来。 然后直刺向吕方后心。 他管不得那么多了。 就算有高手在暗中守护吕方，他也要出手。 能杀死最好！ 就算不能得手，也能惊动城内守军！ 到时候只要把这吕方送到牢里去，他的身份，还能瞒得住？ 没有其余气机！ 没有高手在暗中保护吕方！ 姓吕的刚刚是在虚张声势！ 眼瞧着长剑就要刺入吕方后心，浪翻云心里一喜。 要是周围有保护吕方的高手隐藏，那这瞬息间肯定已经出手把自己拦下来了。 既然没有高手保护，那自己这回算是赚大了。 以后没有情敌了！ 朝廷那边肯定还得重重封赏自己。 这刹那，浪翻云没去想苏梨落会怎样恨自己。 女人嘛，再慢慢哄就是了。 等生米煮成熟饭，天长日久，她总会忘记吕方。 “叮！”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是一声叮当脆响。 吕方回头了。 他松开了苏梨落的手，以右手中指连弹浪翻云长剑剑身。 声音其实很密集，所以听起来才只像是敲了一下。 浪翻云只感觉一股力道席卷剑身，震得自己虎口生疼。 然后，一股极为凝聚的内气，直钻自己体内！ 这！ 这是什么修为！ 他吓傻了。 连忙松开长剑，往后连退。 “叮当！” 长剑落在地上。 浪翻云眼睛瞪得滚圆，“你、你的修为没有废掉！” 苏梨落也在旁边看傻了眼。 后怕和震惊一同涌上心头。 “废了。” 吕方道：“不过又恢复了。” 然后将长剑踢到浪翻云的脚下，“看在苏姑娘的份上，这次我不和你计较。再敢对我动手，我会取你的命。” 他现在是真不怎么把浪翻云放在眼里。 修为……太低了。 这都一年过去了，竟然还在五品。 第829章 涨涨见识 “不！” “这不可能！” 浪翻云甚至顾不上觉得羞辱，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就算你修为恢复！也不可能这么厉害！” 就刚刚这一招，他完全能够体会到自己和吕方之间的差距。 吕方怎么可能武道修为超过他呢，而且超过这么多！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吕方对此只是冷漠一笑，“你明白什么……叫做天才吗？” “噗！” 浪翻云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吕方这话对他造成的暴击实在太大了，让他的心脏有种炸裂般的疼痛。 他自幼被人称作天才，从未将吕方真正当成能和自己相媲美的人物。如今，吕方却在他最自信的方面，碾压了他。 而且是当着他心爱的女人的面。 吕方却是不再理他了，偏头冲着苏梨落微笑道：“咱们去走走？” 他想劝说苏梨落离开宣化府，回荆南郡去。 留在宣化府，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跟着浪翻云这个小心眼留在宣化府，就更不明智了。 苏梨落还在发怔当中，不知道想到什么，忽地嫣然一笑，美眸流转道：“好啊，那我就陪大天才去转转。” 这分明是调笑刚刚吕方那句自诩天才的话了。 吕方挑了挑眉，走在前面，离开小巷。 苏梨落深深看了眼浪翻云，轻轻摇头，示意浪翻云不要再做过分的举动，跟着吕方离开。 感情这种东西本来是没得比的。 她对吕方，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对浪翻云，是对哥哥的感情。 其实也从来都谈不上讨厌什么的。 只现在，她却突然觉得，浪翻云以前对自己的那些关爱，成了负担。 眼前的这张脸，怎么也不像是以前那么温和了。 反倒是太过于小家子气，让她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但毕竟是多年是兄妹，她不想和浪翻云关系闹僵，更不想浪翻云出什么事情。 从刚刚吕方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如今，自己这师兄，在吕方面前已经远远不够看了。 他甚至都不配再成为吕方的对手。 “你现在是什么修为了？” 苏梨落跟上吕方，走在吕方的身侧问道。 她当然很好奇这个问题。 “三品！” 吕方老老实实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在自己有好感的女人面前，尤其是如苏梨落这样国色天香的美女，眼中难免还是露出几分得瑟。 苏梨落果然很是惊讶，“都三品了？” 连她都不自禁有些嫉妒。 随即苦笑道：“我和师兄这样的……在你面前还真算不上是天才了。” 从天赋上来说，她其实不比浪翻云要差。刚刚吕方说自己是天才，她没太当回事。 如她、如浪翻云，走到哪里都是妖孽级别的天才。 就算吕方天赋很高，也不可能比他们高太多。 哪曾想，这个家伙如今竟是已经到三品武师境界。 就这境界，哪怕是有奇遇造化，那天赋也不是她和浪翻云能比的。 “也是有些奇遇。” 吕方随口敷衍了句。 他要是想，修为还可以更高。就这些时日以来，他的仇恨值飞速增长，还没有使用呢！ 只是没必要把苏梨落给刺激得太狠了。 万一这妞把自己弄晕了带回丹霞剑派去解剖怎么办？ “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奇遇。” 苏梨落嘟了嘟嘴，幽怨瞥了眼吕方，竟是撒娇似的道：“我都才是五品修为！你这家伙都三品了！刚见面时，你还是门外汉吧？” 话音刚刚落下，大概时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过于小女儿态，不禁微微红了脸。 自己这是因为在外面偶遇他，太高兴了才会这样。 肯定是这样！ 自己才不会像是寻常女人那样撒娇呢！ 苏梨落的脸渐渐红如火烧。 吕方并不知道身边绝美女子的那复杂心里活动，道：“我这个奇遇有些特殊，江湖中谁也比不了。” 他想让苏梨落平衡一点。 在这个世界，别说是苏梨落了，就算是江湖上最最天赋超绝的天才，在修为进展方面，也只有被自己碾压的份。 而且是疯狂碾压那种。 看苏梨落仍然嘟着嘴，吕方心里微动，俨然有种看到仙女落凡尘的感觉。 以前苏梨落虽然并不和人疏远，但总有种清冷的感觉，这回再遇到她，感觉大有不同了。 她似乎开朗、亲和了许多。 吕方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想着跟你们宗门的人来宣化府了？” “掌门和我娘都让我来。” 她带着些许不满，道：“我和浪……浪师兄都算是丹霞剑派这一辈弟子中的翘楚，还有另外几位师兄弟也是。在宗门长辈们心中，我们就是以后丹霞剑派的门面。这回朝廷下旨号召诸郡江湖好汉到边疆抗辽，如我们丹霞剑派这样的宗门不可能视若不见。要不然等边疆战事结束，我们丹霞剑派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其实宗门还派了几位高手过来，他们才是真正的主力军。我们这些弟子辈，只是过来……涨涨见识吧。” 她抿了抿嘴唇，撩开发丝说道。 有些不好意思。 说是涨见识，其实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们这些年轻辈刷刷声望。 江湖中，可不止有丹霞剑派。 门派之间有竞争。 门派老一辈之间有竞争。 新生一辈同样有。 比天赋、比修为、比声望，这是不知道流传多少年的传统了。 吕方点点头，稍稍放心了些，道：“只是看看倒也还好，不过也要见机早才行，万一……” 他看着苏梨落，“万一这宣化府有被破的凶险，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坚持留在城内，说什么和城池共存亡的话。” 苏梨落眨了眨眼睛，带着笑意道：“你这是在劝我临阵脱逃么？” 吕方不以为然，“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毕竟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位，和我还有血海深仇呢！我不想你在这里为他拼死拼活，不是正常的事情？” 说到这，脸色突然认真的几分，“城池没了，还可以再夺回来。人没了，就真的没了。我不想你死在这。” 他一时正经。 苏梨落的小心脏却是再度噗通噗通乱撞起来。 第830章 玩真的 “哦、哦……” 她驻足在街上，如同小女孩似的局促点头。 清新脱俗的容貌和这般小女儿态融合在一起，一时不知道让多少路过的人看傻了眼。 而同时也让后面一张阴沉的脸，几乎彻底变成了黑色。 他的眼中，充斥了恨意和疯狂。 …… 吕方和苏梨落都并没有过多去在意浪翻云。 吕方是真不在乎。 苏梨落则是没觉得浪翻云还能真正把吕方怎么样，毕竟，两人之间没有实质性的仇恨。 浪翻云总该会不看僧面看佛名，他从幼年时起就对自己极好，总不能真正对做为自己救命恩人的吕方怎么样。 “那你呢？” 两人继续走在宣化府内并不算繁华的街道上。 苏梨落主动问吕方。 两人之前都只是说来抗辽，但并没有详细说。 吕方只是笑笑，道：“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这边可就复杂咯。” 他顺手从旁边小贩的稻草人上扯下两根糖葫芦，放了几颗铜板到小贩手里。 然后递了一根给苏梨落。 苏梨落微笑接过，贝齿轻轻一咬。 仅仅是吃糖葫芦的这种风情，又让不少人看傻了眼。 吕方接着说道：“但总的来说咱们要做的事情是相同的，那就是抗辽。” 苏梨落仍然是有些疑惑，“可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抗辽呢？” 在她想来，吕方不应该来抗辽才是。 他们就算不趁着这个机会对梁翰民下手，也该在成都稳定发展实力。来抗辽，怎么想都不是合算的买卖。 这不是浪费自己的根基，替梁翰民守江山吗？ “若是为那位，我当然不会来。” 吕方道：“可要是为这大渝百姓着想，就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了对不对？” “话是这么讲。” 苏梨落神色有些复杂，“可等到这边事了，那位难道会念这份情？只待抽出手来，还是会对你们出手吧？” 她虽然在丹霞剑派，但不是什么都不懂。 有些矛盾，是永远没法调和的。 吕方、吕梁他们也许可以不反抗梁翰民，但即便如此，梁翰民也不会让他们活。 “早就出手了。” 吕方撇撇嘴，道：“不过出手就出手呗，迟早是要有那天的。到时候鹿死谁手，就看谁更有本事了。” 话说完半晌，却没听到旁边苏梨落有什么动静。 他带着些许疑惑偏过头，只瞧见苏梨落仍然在小口小口吃着糖葫芦，漂亮的眸子却是盯着自己。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吕方笑道。 苏梨落莞尔，挤眉道：“你还真是和以前很不相同了呢！” 她此刻内心颇有感慨。 记得那第一次和吕方见面时，她只以为吕方是个登徒子，而且是什么本事都没有的那种。 后来再见，吕方每每能给她惊讶。 不仅仅救她性命，本事也是越来越大。 只是在言行举止方面，还是算不得稳重成熟，总之看起来绝不像是那种有大抱负的人。 而刚刚，她陡然发觉，原来这个男人也是胸膛中有沟壑。 就刚刚这一句话中间展露出来的自信和抱负，当真不是师兄他们挥挥剑，或是吟诗作对，卖弄风骚可比的。 也许，这个男人真的有问鼎天下那天？ 能够成为梁释那样的人物？ 她突然有些羞恼。 因为她发觉，自己的小心脏又很不争气的加速跳动了。 两人在街上渐行渐远。 街道，最多只能说是简洁，绝对和繁华热闹沾不上什么边。 也没什么好东西吃，更没有什么精致饰品之流。 也同样没有杂耍、耍猴斗鸡的热闹可看。 在这种关头下，整个宣化府上空都仿佛凝聚着一团黑云。城内的气氛只有沉闷。 但两人谁都没有提出来要就此分别。 虽然要说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直到逛到黄昏时。 吕方才将苏梨落送到客栈外，道：“我该走了。” 苏梨落轻轻点头，只大眼睛看着吕方。 吕方忍不住再次强调，“记得我和你说的话，但凡辽军有围城的打算，最好马上劝你们宗门长辈带着你们离开！就宣化府现在有的这些人，虽然看似不少，但那个辽国四皇子耶律俟机不是个好惹的主。若是有许师道亲自在这和他对阵，宣化府大概不会有什么事情，可如今在这领军的不过是几个禁军的总都统，还有这宣化府的一众什么也不懂的文官，谁也不服谁。我估计，宣化府若是被围，未必能撑住太长的时间。” “扑哧。” 苏梨落忍不住笑，“记得了，你都说好些遍了。” 而后红着脸，低声道：“那你也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城外，肯定比城内还要更凶险呢！” 吕方此前跟她说过，他不会进城，只会在城外行动。 “嗯！” 吕方点点头，然后摆手，“那我走了。” 说罢向着城门口方向走去。 这一日，他带着苏梨落差不多把宣化府都逛遍了。 回去后肯定能把地图给画出来。 这要是再不走，他还真担心自己忍不住。留在宣化府不可能，但却可能会劝说苏梨落跟着自己离开。 而这么长时间不见，他敏锐感觉到苏梨落好像渐渐清楚对自己的感情了。 要是开这个口，这妞说不定真会抛弃宗门跟自己走。 再漂亮的女人，那也是理性动物。尤其是在恋爱期的时候，可能什么都会不管不顾。 梁思琪就是最好的例子。 到那个时候，可就麻烦咯。 吕方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那张肯定正在盯着自己背影的俏脸。 只又往肩后挥挥手，道：“保护好自己，虽天大地大，但总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身后没有动静。 吕方就这么出了城去。 然后往南行，打算回驻地。 走不远，眼中突然划过一抹异色。 他施展出第六层登峰造极的八步赶蝉轻功，陡然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极致。 三品！ 他的感知力可不再像是以前那样了。 不过城内竟然会有人跟着他出来，这还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出意外，这是浪翻云叫出来的人。 这是要和自己玩真的？ 第831章 留下一只手 就在吕方提速后，后面的人也不再掩藏气机，极速逼近。 竟是有两人。 他们的修为很高，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后，比施展八步赶蝉法的吕方还要更快。 但吕方脸上此时却并无多少紧张之色。 因为王守幸他们都被他安排到这宣化府周围来勘探地形，原本定下大家一起回去，约定的集合地点就在此处不远。 自己和苏梨落在宣化府内闲逛到这个时候，王守幸他们此时肯定都已经赶到集合点。 吕方直奔集合点而去。 “殿下！” “殿下回来了！” 宣化府南，一较为隐蔽的山谷当中。 此时此刻正坐着许多人。 瞧见吕方回来，都纷纷站起身来。 他们有的才刚刚赶到这里，有的已经到了有些时候。王守幸则是一直等在这里。 和别的人不同，他站起身后，脸色瞬间有些凝重起来。 做为宗师，他的感应力自然不是那些士卒能够相比的，瞬间感应到后面有两道气机正在极快的追踪吕方。 “隐蔽！备战！” 王守幸一声低吼，随即掠到吕方的身前。 特种士卒们都是微怔。 但看到王守幸凝重的脸色，不敢多问，连忙扛着枪纷纷跑到密林中去，各自寻找着掩体。 然后眼睛紧紧盯着吕方和王守幸两人的前面。 吕方在王守幸面前停住脚步，缓缓转身看向后面，轻笑道：“有两个尾巴在追我，修为都不低。” “都是宗师。” 王守幸补充道。 然后忍不住问：“是什么人？” 吕方道：“应该是丹霞剑派的人。” 王守幸不禁微怔。 他也出自荆南郡，自然知道在荆南郡大名鼎鼎的丹霞剑派。 “他们追着殿下你做什么？” 他从不知道吕方和丹霞剑派有什么过节。 吕方只是撇撇嘴，“说来话长，等下回去的时候再和你说。” 也就是这几句话的功夫，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是两个背后背着剑的老人。 但精神奕奕。 瞧见站在吕方身侧的王守幸，两人皆是皱了皱眉头。 这出乎他们的意料。 没想到吕方在这里还有“同党”。 但随即想想吕方的身份，也就释然。 做为前朝皇子，吕方身边有高手保护，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为求保险，才两人出来追击吕方这个区区三品。 要不然，即便浪翻云对他们说，吕方曾有“坑死”他们丹霞剑派弃徒霍云狄的光辉战绩，他们也不会这么自降身份。 呵！ 可就一人保护又有什么用呢？ 看王守幸的年龄，他们并不觉得王守幸会是聚鼎以上境界的宗师。 除非王守幸是江湖中那种超级妖孽。 而如果只是聚鼎的话，他们并不忌惮。 两人就在离吕方和王守幸还有十余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吕方率先开口，“不知道两位前辈为何如此苦苦追我？” 左侧那稍微干瘦些的宗师道：“我们丹霞剑派做为六大剑宗之一，缉拿前朝余孽，是我等本分。” “余孽？” 吕方嘴里轻轻咀嚼这两个字。 继而带着些许嘲讽笑容道：“前辈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若我没有猜错，两位前辈是受贵派首席大弟子浪翻云之托吧？” “哼！” 那宗师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虚头八脑的话，道：“若任由我派弟子和你纠葛太深，只会给宗门带来灾祸。” 也不知道浪翻云在他们两人面前到底是说了什么。 说不准已经添油加醋到，自己和苏梨落已经你侬我侬的地步了？ “那前辈意欲如何呢？” 吕方又道。 他想看看这两人是什么态度。 有苏梨落那层关系在，他其实并不愿意和丹霞剑派闹得太僵。 两个宗师对视了个眼神，都不再说话，只是伸手到背后准备拔剑，气机慢慢凝聚起来。 吕方自嘲般一笑，“没得商量？非要生死相向？” 还是那左侧宗师开口，“若你说以后再也不见梨落，你觉得你自己会信吗？” 他们一方面是替浪翻云出头，另一方面，的确是担心苏梨落和吕方牵扯太深。 到时候若是把丹霞剑派牵连进去，那代价，的确不是丹霞剑派可以承受。 丹霞剑派固然是六大剑宗之一，在江湖中威名赫赫，但在朝廷大军面前，真的远远不够看。 吕方微微拧起眉头，“我本不欲和丹霞剑派交恶，但两位前辈执意如此，说不得只能让两位前辈留下一只手在这了。”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 其实是说给那些已经准备好的狙击手们听。 “竖子狂妄！” 这话顿时让得两个宗师都大怒起来。 别说是吕方了，连王守幸他们都放在眼里。 左侧那宗师眼神扫视过山谷旁丛林，“你以为单凭这些人，就能拦得住我们两人？” 随即两人同时动手。 他们拔出剑，气势也随即攀升到巅峰。 一股强烈至极的剑意自他们体内冲霄而起，和手中的长剑合二为一，似乎能搅碎天上的红霞。 王守幸拽着吕方疾退，同时爆喝，“动手！” 这刹那，两位往前直掠地丹霞剑派宗师陡然觉得汗毛倒竖起来。 一股极为强烈的危机感席卷他们的全身。 这是高级武师的直觉。 两人虽然不知道这股危机感来自何处，但都条件反射般要往后退却。 可终究还是晚了。 枪响了。 他们只来得及撑开自己的护体罡气。 “砰！” 接连的枪响声。 两个宗师身形掠出残影，匆忙躲闪。 可还是有几团血雾爆开。 枪声停了。 两个宗师都是面色惨白，脸上尽是骇然和不可置信之色。 他们从未见过威力如此强大的武器，两个人都因为没有准备而受伤了。 左侧那个宗师伤的是左臂和左腿。 左臂有小半截几近断裂，露出白骨。 左腿上也有碗口大的血洞。 鲜血淋漓。 这还是他撑起了护体罡气的缘故。 右边那个始终没有说话的宗师更惨。 他在躲闪间，反倒是导致自己除去持剑的右手以外，腰腹间也中了一枪。 都是碗口大的伤口。 这样的伤势，已然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 第832章 大军汇绵州 两人谁也不曾料到，这才刚刚要动手，就会是这样的局面。 难怪刚刚吕方的脸上始终看不到半点紧张。 此时再来回味吕方的话，他们的感觉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他们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 刚才若不是吕方说只留下他们一只手，只怕……他们此刻被轰开的，就是他们的脑袋了。 那腰腹受伤的宗师闷哼了一声，吐出口血来，深深看了一眼吕方，盘膝坐在地上，吞了一 颗丹药下去。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极速流逝。 若吕方真要执意将他们留在这，他们两个人都不可能有任何生机。 索性不如任由他摆布。 权当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吕方抬起了手，示意那些特种士卒们不要再动手。 他看着两人，心里也是有些无奈。 他只想让两人稍微吃点苦头的，可是没有办法。不动用狙击枪，估计打不过他们。 用了狙击枪，他就没有办法控制后果了。 好歹是那些士卒们刚刚都有把他的话给听进去，要不然，这两个丹霞剑派的宗师下长肯定比这还要凄惨许多。 但事情既然已经做了，他也不后悔。 如果不是看在苏梨落的面子上，他压根不会留手。 别人都要取自己的性命了，没有理由还怀有那所谓的慈悲之心。 吕方道：“还劳烦两位前辈回去和浪翻云说一声，这笔帐，待我下次和他撞见时，会和他算算的。” 他在宣化府里的时候已经给过浪翻云机会了。 从浪翻云对他出剑的那刻起，此前那点浮于表面的情分已经用尽。 如今浪翻云既然还找人想要取他的性命，那就没有再念情面的理由。 说完，吕方也不再看两位宗师是什么脸色，对着王守幸点点头，转身离开。 特种士卒们也都纷纷从密林中走出来，跟上。 他们笑笑哈哈的，跟在吕方和王守幸的后面，好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这直让得那两个丹霞剑派的宗师脸色好生苦涩。 两人对视了个眼神，只感觉对方都是凄惨无比。苦笑一声，各自盘膝疗伤。 败了也就罢了。 可他们竟然是被那些普通的士卒给打伤的。 这也罢了。 更让他们苦涩的是，这些士卒竟然没有将这当回事。 难道他们不应该欣喜若狂吗？ …… “殿下，你怎么会和丹霞剑派的人有过节的？” 夜。 吕方、王守幸和一众特种士卒就在野外扎营。 他们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生着篝火，吃着零食，喝着美酒，未必不是苦中作乐。 再看看那漫天的繁星。 大口酒肉。 舍生忘死。 男儿当如此。 因为遇到了苏梨落，吕方的心情大抵还是不错的。 他边磕着瓜子，边和王守幸，还有另外几个凑在面前的小队长说起自己和苏梨落的故事。 酒后谈女人，不管是什么男人，都不能免俗。 对于能够得到苏梨落的青睐，吕方也是颇为自得。 这可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事情。 如浪翻云那样的舔狗，就永远都不可能有这样的运气。 王守幸等人都是听得一愣一愣。 而当王守幸说起苏梨落底细，乃是荆南江湖容貌第一时，那些个小队长更是一个一个瞪圆了眼睛。 再说起连那曾让梁翰民两度南巡都驾临洞庭湖的洞庭湖花船花魁浮香娘子，光从容貌上来说都要稍差半分，更是引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们这些人有的本就出自荆南，还有的来自别的地方。 苏梨落不是人人都听说过，但那洞庭湖的浮香娘子，则是个个都耳熟能详。 比浮香娘子还要漂亮，那得是什么样的天姿国色？ 殿下不愧是殿下！ 他们一波波的崇拜值刷给了吕方。 这刹那，对吕方的崇拜真是到达了极致。 更准确的说，是羡慕。 要知道，殿下家里可已经有三位国色天香的娇妻了。其中郡主殿下，就已经是和浮香娘子齐名的人了。 而要论上身份的话，浮香娘子还要相差郡主甚远。 吕方一边喝酒，一边呵呵直乐，见这些家伙听得兴起，也就不介意和他们吹嘘吹嘘。 其后，那些小队长们也各自打开话匣子，说起自己的“情史”。 欢笑声在山坡上渐渐蔓延。 翌日。 吕方带着特种士卒们继续赶路，还是回到兴庆郡边沿处的那个驻地。 然后带着王守幸等人开始绘制宣化府境内详图。 只是每日里仍是会派人到宣化府收集消息。 …… 利州东郡，隆庆府。 此时这里的凝重气息较之宣化府不遑多让。 府外同样是每日里有出去躲避战乱的百姓。 民坊间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个时候对义军破口大骂，甚至说义军中的吕梁、吕方都是妖人。 在这个时候出来作祟。 其实就连成都郡、潼川郡，也有许多不同的声音。 即便是那些支持前朝的百姓，都觉得义军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再发起内战。 这些声音，多多少少会传进吕梁和徐景年等人的耳朵里。 他们心中苦涩，却也是没有办法。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更重要的是，这是他们和成都、潼川两郡那些世族商量出来的结果。 义军，名义上以吕梁为首，但并非是他的一言堂。 半个多月过来，成都府派遣的运粮队伍早已在源源不断地将粮草运到距离隆庆府最近的绵州城。 同时，龙泉军、威武军、怀安军还有永康军也都先后奉命赶到绵州。 只剩下那些在成都郡南部驻扎的两支绿林营，尚且还在赶往绵州途中。 潼川郡那边的兵马，除去长宁、广安两郡，其余兵马也同样已经在绵州和成都郡兵马汇合。 义军这是要打算集合全部的兵力，凝成一股绳，以求势如破竹，直取京都。 除去吕梁亲自在绵州大军中坐镇以外，连剑王梁烯都出山，担任义军大军的监军之职。 只待剩下的几支军队赶到绵州，就要对绵州发起攻势。 第833章 有喜了 而再说朝廷那边。 虽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此时也在积极备战。 岐山公爵樊继祖于数日前便赶到隆庆府境内，紧接着更是亲临距离绵州最近的梓潼城。 在梓潼城以西的梓潼河沿线布置开防线。 他现在可是满肚子的怨气。 自己颇为器重的小儿子在风门关外被俘，岐山公爵府已是丢了颜面。 后院更是起火，妻妾们找他哭啼不休。 然后在樊家一系中地位也算举足轻重的樊嵊先是丢了风门关，随后又丢了肃州。 连自己都战死在肃州城内。 虽然皇上嘴里不断褒扬樊嵊的死战精神，并且给战死的樊嵊加官进爵，甚至还进行了追封。 但是樊继祖还是能听出来梁翰民有些话里的言外之意。 那就是樊嵊不中用。 岐山公爵府的脸面，最近算是丢大了。 而偏偏，吕方曾经让他两个儿子都灰头土脸过。樊继祖本人也向来对义军是嗤之以鼻。 所以他这次奉命出征，是打定主意要将义军全歼于隆庆府境内。 吐一口恶气的同时，也重振岐山公爵府的声威。 梓潼河以西，就是他给义军挑的埋身之地。 利州东郡靠近成都、潼川这片区域，雨水较多。不管是不是枯水季节，梓潼河上都只有那么几处可以过河。 他要挡住义军容易。 只需要炸掉河上几个石桥，那么能够容义军通过的地方，就只剩下仅仅两条小路。 要不然就得绕路。 但他不打算这么做。 他就是要将这些石桥都留着，然后布置重兵把守，让义军前来送死。 他倒要看看，这些义军到底有什么本事。 到此时，利州东郡境内的两万禁军，已然都被他调到梓潼河沿线。 而京兆郡、庆原郡、京西郡、夔州郡四郡境内的禁军，也都已经奉命出动。 京兆、庆元和京西三郡的禁军都是往利州东郡境内移动，而夔州郡的禁军，却是在重庆府集结。 这架势，分明是要直抄潼川郡的后路。 由此可见樊继祖彻底消灭义军的决心有多大。 …… 成都府。 西山野川境内。 原本单泰等人所居住的山寨之内。 吕梁出发，带走了老王、老邓、老萧，但留下了老何，让老何带着红娘子、梁思琪、陈幼熙、竹儿还有芙儿等诸多女眷及他们的家属回往野川山寨。 在那里，虽生活艰苦些，但吕方此前弄的试验田还在。 还有不少原本的义军亲眷也在。 不会愁饿肚子。 更重要的是，若是义军起义失败，他们还能够有离开西山野川，逃往高昌国的机会。 老王给红娘子留下了一封书信。 若真到那日，红娘子他们前往高昌国，寻天池宗庇护，他想自己的师妹不会袖手旁观。 至于那天池宗宗主乌力塔，老王心里明白，那家伙除去心眼小些，但终归还是会顾及师妹的感受。 此时，老王、梁思琪他们到达西山野川也有些时日了。 梁思琪他们还是住在吕方原本住的那个吊脚楼里。 吕方的去向，她们自然也已经清楚。 知晓吕方是去了兴庆郡，也知晓吕方为何离去前连招呼都不和她们打。 谁都不知道是该感动好，还是该生气好，最后，只能化作浓浓的无奈。 好在身边终归还有许多人陪伴，倒也不那么寂寞。 此刻。 在吊脚楼的堂屋里面，围着许多人。 梁思琪、陈幼熙、竹儿，还有红娘子、芙儿等女眷加起来，得有十多个。 有老妪，也有大姑娘。 仅有老何一个老头。 所有人的人都正在盯着他，还有梁思琪。 距离三女上次和吕方见面，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半月还有多。 而这么长的时间过来，梁思琪一直都没来月事。 梁思琪脸皮薄，没好意思说。但陈幼熙和竹儿都细心发现，她最近渐渐有些嗜睡了。 这一问才知道，梁思琪的月事推迟了许久。 再一合计合计她上次和吕方行房的时间，得，十有八九是怀孕了。 当下两女便连忙找到老何，又找到红娘子。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有这么多女眷汇聚到这里来了。 实在是谁都对这件事情相当上心啊。 毕竟梁思琪要是怀孕，这怀的可就是“吕家”第一棵苗苗。 也是希望。 “何爷爷，怎么样？” 老何还在给梁思琪号脉，红娘子便忍不住在旁边连连问道。 她是吕梁的媳妇，只要吕梁、吕方没有分家，她就是吕家主母。 且不说她和梁思琪、陈幼熙还有竹儿的关系本来就极为亲密，这事，她于情于理都会十分上心。 老何并没有说话。 又过了半晌。 老脸上总算是露出兴奋之色来，道：“思琪丫头是有喜了！” 以他的医术，其实早就号出来了。 只是他也紧张，所以才多号了这么久，以求不出半点差错。 “好，好啊！” 红娘子连声道，说着握住梁思琪的手，“妹妹，你有喜了呢！” 其余女眷也都很是兴奋。 梁思琪俏脸泛红，眼中亦满是喜悦。 在这刹那，她的眼中似乎多了一抹此前没有的色彩。 大概是母性的光辉。 “思琪姐姐，我明日便搬到你这里来照顾你吧！” 芙儿紧跟着说道。 她心里，始终都把吕方当作少爷，而梁思琪，自然就是少夫人。 竹儿也说：“是的，这有了喜，以后妹妹得要多多注意了。” “是的，尤其像是郡主这样才怀第一胎的，可要小心着呢！” “……” 其余女眷也是七嘴八舌。 梁思琪有点儿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感动。 她红着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这才刚刚怀上，也不用那么小心吧。” “要的要的。” “这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却是低估了其余女眷们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当下，屋里又是热闹开了。 直过去良久，一众女眷都才散去。 屋内剩下梁思琪、竹儿还有陈幼熙。 陈幼熙和竹儿看着梁思琪的肚子，难免有些艳羡。 她们当然也想怀上吕方的孩子，可这种事情，却是得看缘分。 突然，竹儿喃喃了一句，“要是少爷在这里，肯定会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 第834章 没混水摸鱼的机会了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十日。 兴庆郡边沿。 吕方还在这里带着特种士卒们每日进行操练。 他利用这些时日以来积攒的崇拜值，又兑换了十杆m21狙击枪。 队里的m21有三十支了。 这让那些刚刚领到m21的狙击手们兴奋不已。 可剩下的那些，就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了。 也不知道殿下背后的那个老神仙，什么时候才能施展仙法，把殿下所说的一百支灭天弩给配备齐了。 “殿下！” 才近晌午。 就有被派遣去宣化府打探消息的一支小队匆匆跑了回来。 直跑到正在旁边看着士卒们打枪的吕方旁边，低声道：“辽军到达宣化府外了！” “我们前日才刚到宣化府不久，就看到城外狼烟起。离城的时候特意去西方看了看，辽军是动真格的，漫山遍野的人。她们连粮车都带在军中，辎重部队蔓延很远。” 吕方心里一震，问道：“全是粮车？” 过来禀报的小队长道：“也不全是，我们特意看了车辙印，有深有浅，不可能全是粮草。” “嗯，干得漂亮！” 吕方点点头道。 随即偏头冲着士卒们练枪的那边喊道：“老王，快些过来！” 王守幸匆匆跑了过来。 吕方直接道：“辽军已到宣化府外了！” 王守幸也是为之一振。 吕方接着又道：“刚刚回来的小队说，他们将辎重都带在军中，辎车车辙印有深有浅，你如何看？” 王守幸沉吟了阵，道：“军中携带，除去粮草，无非衣被、武器，还有攻城器械。既是有深有浅，那么，辽军应该是将衣被还有搭建军营的帐篷等都带走军中了。如此的话……他们莫非是想要兵围宣化府？” “这是最正常的打法！” 吕方道：“宣化府地势虽不如肃州，更不如风门关，但总体而言也是易守难攻之地。辽军总共不过三十万，想要强攻宣化府是不太现实的，但他们既然选择走这条路，就不可能再绕道别处。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围住宣化府，徐徐图之。” 在宣化府以北，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沙漠。 辽军从肃州的那刻起，就注定他们不可能再选择别的路线。 王守幸却是微微皱起眉头，“可如此，辽军此前积攒的优势不就荡然无存了？他们想要围死宣化府，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到时候，等狗朝廷的援军赶到，岂不凶险？” 西北这边肯定是抽不出更多的兵马来了，但京都那边的援军，估计不用多长时日就能赶到。 吕方沉默起来。 直又半晌，他忽地道：“我们好像从未收到消息，铁蒙和金奉那边有进一步的动静？” 两人对视了个眼神，这刹那同时想到什么。 王守幸道：“莫非大辽、金奉还有铁蒙三国之间已经商量好了？” “这是肯定的。” 吕方道，“他们要没有商量好，就不可能有如今这个局面。毕竟，要是被打败了，他们谁都得伤筋动骨。” 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膝盖，笑道：“看样子咱们混水摸鱼的计划要泡汤了，这边，可能不会再是主战场了。” 他设身处地的想，如果自己是大辽、金奉还有铁蒙三国大军的指挥者，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攻击重心。 金奉那边虽然也是兴庆郡有接壤，但毕竟距离上京同样不远，可能没法影响到西北的局势。 但铁蒙，可是从刚刚一开始就压了重兵在兴庆郡北部。 而且一直都没有进攻，只是和许师道布置在北部的禁军对峙。 在假设京都禁军已到兴庆郡的情况下，铁蒙这个时候骤然从北部发起进攻呢？ 京都的禁军，还能及时援助宣化府这边么？ 王守幸瞧了瞧吕方的脸色，笑道：“看样子，殿下是又有新的主意？” 他现在很了解吕方，看吕方露出这副神色，就知道吕方心里肯定是有数了。 吕方道：“还只是个初步的想法而已，咱们俩商议商议。” 他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你觉得，辽军如此大举来犯，这宣化府内的人，会如何应对？” “应该是坚守，等待援军。毕竟他们若是出城，根本讨不到好。” 王守幸颇为肯定道。 经过这些时日的打探，他们对宣化府内如今的兵力有了更深的了解。 能够算作精锐的西北禁军其实连八万都不到，大概最多也就七万的样子。 估计是这些年来西北禁军也不如从前了，军中出现了吃空饷的现象。 而其余的几万人，除去绿林军还勉强有些战斗力，其余的，就算是那些江湖好汉，也只能算是乌合之众。 毕竟打仗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的事。 哪怕是宗师高手，到了千军万马当中，尤其是面对精锐，能够造成的杀伤力也极为有限。 而辽军的这三十万大军，无疑都算得上是精锐的。 “那咱们就没有混水摸鱼的机会了。” 吕方接过王守幸的话道。 他原本是想着，辽军若不是这样大举来犯，或者是直接对宣化府发起攻势，那么，他们就能有很多机会。 不管是刺杀辽军将领，亦或是奇袭辽军大营等等。 只要辽军和宣化府内大军正面交锋，那他们这支不过五百人的小队，就不太可能让辽军付出太多精力。 绘制宣化府详图，也是为混水摸鱼做打算。 而如今辽军既然打算围城，宣化府守军闭城不出的话，他们再在外面整幺蛾子，辽军分分钟就能围剿他们。 吕方可从没想过，自己这五百个人，五百条枪，就能干过辽军三十万大军。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画了三个圈，又画了一条线，将三个圈给连起来，“但要是咱们偷袭肃州或者风门关呢？” “亦或是在肃州、风门关这段路中间，袭扰他们的辎重部队。” 王守幸眼睛猛地一亮。 他们这支兵马暂且可还是不为人知的，辽军肯定不知道。要是奇袭，说不准真能奏效。 而且这可本来就是他们最为擅长的事情。 第835章 铁蒙军出动 兴庆郡北部。 有狼山。 自狼山往北望，便是一望无际的青葱大草原。 远处，是乌加河蜿蜒流淌而过。 到如今，铁蒙二十余万大军在狼山以北驻扎已有四个月有余了。 虽说始终未向驻守北部的西北禁军发起攻势，但许师道等西北将领也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铁蒙虽说国力不如大辽，但铁骑兵锋尤胜大辽。 大军二十余万，每日里光是粮草消耗都是天文数字，总不至于是来这做做摆设的。 许师道调集西北除去驻扎西南方以外的全部禁军，在狼山兀拉海城沿线摆开防线，并不敢抽兵离开。 如今，西南风面的局势对于西北禁军越来越不利，辽军节节推进。许师道做为老将，也敏锐嗅出铁蒙、金奉两国意图。 他们此前按兵不动，就是在这牵制西北兵力的。 只待时机成熟，定然是要发起进攻。 至于朝廷那边来信说会遣使去和铁蒙、金奉进行和谈，如今看来，已经是没有半点希望。 因为，他查探到，铁蒙和金奉都还在暗暗往边疆增兵。 若是和谈有成效，他们绝对不会这样。 于是乎，在这种情况下，许师道始终坚持没有抽兵支援西南方向。反倒是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将领派往狼山坐镇。 事实证明，许师道不愧名将之名。 就在这日，狼山以北，忽有狼烟滚滚而起。 铁蒙军队终究是向着兀拉海城发起了进攻。 担任西北禁军副经略使，一直都是许师道得力助臂的老将彭海得知铁蒙军动静，当即下令，兀拉海城以外的禁军全部收缩进城。 他有着丰富的和铁蒙军队作战的经验，心里很清楚，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铁蒙的铁骑当真堪称所向披靡。 唯有坚固的城池，才能抵挡他们那无坚不摧的马刀和铁蹄。 兴庆郡北部的战争，便就这么说开始便开始了。 当铁蒙军队兵临兀拉海城以外后，他们很快对城外的数十里范围都进行了清扫。 男人被拉入军中充当壮丁，女人更是难以避免悲惨的命运。 连许多老人、孩子都被屠戮。 兀拉海城周围陷入一片血泪与哭喊声中。 城内。 西北禁军将士们看着周围到处有火光、黑烟起，愤愤骂娘。 但对此，却是无能为力。 在极大的兵力差距之下，似乎曾经贯彻西北禁军的“骁勇”二字只是个笑话。 他们不是不敢冲杀出去，而是不能。 兀拉海城，是这北部的第一道防线。 而且王爷将兵力压在这里，若是他们在这里溃败，那后果将会不堪想象。 可能铁蒙大军的铁蹄将会从北到南，贯穿整个兴庆郡。 三国合力进攻大渝，真的太恐怖了。 别说大渝本就失了先机，即便掌握有先机，这一仗也会相当难打。 “可恶！” 有将领一拳重重砸在城垛上，对着旁边的彭海道：“只待京都援军赶到，我非杀出城去，将这些蛮子一个个敲碎了脑袋不可。” 彭海却是脸色凝重。 他轻轻叹息了声，道：“只怕短时间内你都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平心而论，他对现在大渝的局势很不看好，哪怕京都援军这个时候已经距离兴庆郡不远，甚至可能已经到兴庆郡境内。 十五万京都禁军。 且不说京都禁军这些年来都并未经历真刀真枪的厮杀，真正战斗力到底如何，已经无法评测。 就算京都禁军还是当年那支由荣王梁释率领的所向披靡的军队，又如何？ 除非王爷能够将这十五万京都禁军全部调往兀拉海城来。 最起码也得十万。 如此，他们也只是在兵力上超过铁蒙军队。 这其中，还得加上他们从各地抽调的绿林营。 这样，就能打败这支铁蒙军队吗？ 这支铁蒙军队的领军者可也不是寻常人物，而是在铁蒙国内有着智囊之称的国师阿图鲁。 再有，难道王爷就不管西南风那边了么？ 那边的局势可比这边还要紧张。 “砰！” 旁边将领听着彭海的话，只是又重重一脚踹在城垛上。 彭海能想到的，他未必没有想到，但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自从梁翰民登基称帝以来，他们西北禁军和大辽、铁蒙常有交锋，虽规模不大，但真的从来没有如此窝囊过。 西南方那边只能驻城死守，这边竟然也是！ 远不像是以前，往往是他们占据着兵力优势。在辽阔的草原上，和铁蒙的铁骑正面厮杀交锋。 阵阵轰隆声中。 有黑压压铁蒙铁骑逼到兀拉海城外。 这架势绝不是来攻城的。 因为全部都是铁骑，军中并未携带任何攻城器械。 而在大军深处，有一顶黑色宝盖盖顶的巨大马车。由六品通体黑色毛发的汗血宝马拉着。 帅旗就在旁侧。 是铁蒙军的领军者阿图鲁。 他看着身形不是很魁梧，却恍若有种莫大的威势。 待大军在城外站定，城头上的大渝禁军将领们多数人都目光远远凝视向他。 这可是能够和王爷许师道齐名的人物。 他们城头上的这些人，都还要差个级别。 随即，只见阿图鲁在他的马车上猛地抽刀，并且将马刀高高的举了起来。 铁蒙军紧跟着齐声大喝，“城内大渝懦夫，可敢出城死战！” “城内大渝懦夫，可敢出城死战！” “城内大渝懦夫，可敢出城死战！” 喊声如雷，震彻云霄。 城内将士个个脸色难看。 有的是愤怒，有的是紧张，甚至惧怕。 军心动摇。 彭海等人都很敏锐的注意到许多士卒的表情变化，但对此，当下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彭海只能沉默以对。 他也怒。 但这要是带人杀出去，可就是中了阿图鲁的计策了。 做为老将，这种喊城叫骂的方法，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谁出去谁就是傻子。 毕竟出城，可就意味着放弃自己城墙的优势。 可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战术真是种万金油战术。 就算你不出来，恶心也恶心死你。 直过半晌，城外的铁蒙军才徐徐褪去。 而后，就在城内大渝将士目力可及的地方，开始安营扎寨。 看样子，也是不打算强行对兀拉海城发起进攻。 第836章 梁释到京都 战局，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从整个局面而言，许师道应该算是暂且稳定了局势。 不管是宣化府还是兀拉海城，都有重兵驻扎。 辽军、铁蒙军都不过是两倍左右的兵力优势，这点优势，作为攻城方其实根本算不上优势。 细数以往的大战，不管是大渝国内，还是和周边国家的战争，以极少数兵力据城挡住数倍于几的敌军的例子，不在少数。 但凡镇守宣化府、兀拉海城的将领不是酒囊饭袋，这两座城池如今都可以称得上是牢不可破。 但布置如此多的重兵，却也有个极大的弊端。 那就是粮草补给。 城内的水源、食物都是极为有限的，除去将士，还有数以万计的百姓，他们每天都是要吃饭的。 城池被围，外面的补给送不进来，城内补给无法供应。 久而久之，围城自然自破。 所以对于现在的兀拉海城和宣化府而言，最迫在眉睫的地方，就在于需要有人能够破局。 而梁翰民、许师道等人，无疑都是将这个重任压在了京都禁军的身上。 …… 说起来，梁翰民也是可怜。 光是大辽、金奉还有铁蒙这边就已经足够让他焦头烂额。 他甚至如今都没有太多精力去管国内的其他事情。 梁释，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奉命到了京都。 做为荣王，也是如今大渝朝廷的唯一一位亲王。不管兄弟两如今感情到底如何，梁翰民还是给了梁释足够的排面。 饶是每日里都因边疆战报，因粮草筹集而烦恼不已，他仍是率着朝中诸多大臣亲迎梁释。 就在京都的南门，迎接仪仗摆开足足有数里之远。 敲锣打鼓声中，梁释的车队到了京都南门城下。 “王弟！” 梁释仍然是那副较为冷峻的模样，才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看起来较他要苍老许多的梁翰民已是喊了声。 然后竟是带着文武官员又是向前迎了十多米。 梁释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梁释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梁翰民连忙将他搀起来，道：“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如此生分。” 而这时，从马车里又走出个人来。 是梁栋。 他也还是那副老样子，不过，脸上神情较之以前要稳重了许多。 大概是梁思琪的事情，对他也有不小影响。 他下车后同样快步走到梁翰民面前，跪倒道：“梁栋叩见皇上！” “栋儿都这么大了。” 梁翰民松开梁释的手，打量梁栋几眼，将梁栋也搀起来，忽地叹息道：“唉，遥想朕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个捣蛋鬼呢！” 捣蛋鬼这个词在这种场合下，尤其显得亲密。 “走，随朕进宫，朕给你们接风洗尘。” 说罢，梁翰民一左一右，拽着梁释、梁栋父子两的手，竟是带着他们上了自己的车辇。 兄弟相恭，莫过如此。 起码在周围不知情的眼里，殿下和荣王的感情，还是如当年那么深厚。 漫长的仪仗队，在百姓夹道欢迎的热闹场景中，缓缓进城，往皇宫去。 车辇内。 梁翰民才刚刚松开梁释的手，梁释便拱手请罪起来，“臣弟教女无方，使她随逆贼奔走，请皇上降罪！” 梁翰民深深看他几眼，摇头，道：“此事你以上过几道请罪折子，不必再说了。思琪那丫头的性格，你和朕都是知晓的，唉……只是不知道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喜欢上了那个吕方。” “臣弟无能！” 梁释又道：“前去西山野川，本欲要拿了那些逆贼的人头，只没想，被那吴泾川给拦下。” “还有剑王梁烯……蜀中之地高手如云，是我……掉以轻心了。” “哈哈！” 梁翰民却是忽地笑起来，“这可不像是我的亲弟弟了。从前的你，何时这么轻易言败过？” 梁释摇头苦笑。 梁翰民却又道：“看来这些年让你待在荆南那样的烟雨之地，是磨了不少你的锐气。这是朕的罪过。” “西山野川的事朕早已知晓来龙去脉，那吕梁、吕方身边本就有不少前朝顶尖宗师相助，又有梁烯、吴泾川等这些人突然出手，那吕方还有什么老神仙相助。你虽武力冠绝大渝，但没能拿下他们也事情有可原。不仅仅是你，朕也掉以轻心了，若是当时朕从京都这边派遣更多的高手相助于你，大概便不会有今日这般窘迫局面。” “嘶。” 梁释轻吸了一口气，“臣弟得知消息，西北那边情况不是很好，成都乱军也趁此机会大举作乱，局势，莫非真的很差？” “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差。” 梁翰民叹息道。 又说：“要不然，你以为朕为何突然召你进宫？” 说着，拍拍梁释的肩膀，“当年朕这个天下，有一大半是你在马上打下来的。如今，有人想夺走他，该如何？” 梁释眼神一凝，“臣弟自然要再为皇兄上马征战！” “好！哈哈！” 梁翰民却只哈哈大笑，然后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梁栋，道：“怎的把栋儿给带过来了？” 梁释轻笑，“这小子也不是个省心的主，我要是把他留在潭州，还不知道他要闯出什么祸事来。想想，干脆带来京都，若我倒是出去领军作战，皇兄有空时也好替我管教管教。有皇兄在，他这辈子衣食我是不愁，就担心他太过荒诞，到时候落了皇室的脸面。” “我最多也就声色犬马，勾栏听曲而已，不至于荒诞吧？” 梁栋嘴里竟是轻轻嘀咕了句，“好歹我还在八荒武道学院上学呢，有些身份远不如我的家伙，那才真正是荒诞。” 然后被梁释瞪了一眼，连忙闭嘴。 梁释冲着梁翰民露出些许苦笑，“这些年我对他们疏于管教，让皇兄看笑话了。” “我看栋儿说得没错。” 梁翰民却道：“他可是咱们大渝唯一一个真正的世子啊，稍微纵情享受，实属应当嘛！” 但说到这话音又是微转，“不过到这个年纪，也该是挑起些事情来了。如此，朕让皇后在京都给他挑一门好婚事，男人嘛，只要娶了老婆，自然就成熟了。” 第837章 梁栋的感动 “那就有劳皇兄了。” 梁释从善如流的模样。 一切都显得这么顺理成章。 但不管梁翰民还是梁释，心里都很清楚，梁栋的到来，具备更深层次的含义。 他来京都，是来做人质的。 而后，两人不再说梁栋的事情，梁释主动问道：“不知皇兄打算让我征战何处？” 梁翰民却是笑着反问道：“如今的大渝四面楚歌，你这根定海神针想去哪里呢？” 梁释道：“但凭皇兄吩咐，不管去哪，臣弟都不辜负皇兄期望就是。” “好！” 梁翰民重重道：“有你这句话，朕便放心了！” “那你便去上京，替朕将金奉的大军给消灭了吧！” 他接着说道：“如今西北局势渐渐趋于稳定，纵然辽、蒙两国联合，也休想轻易再叩开咱们大军的防线。金奉这边虽是囤于国境之外，但牵制我们不少兵力。你先将他们击溃了，咱们便可抽调出不少将士来。到时辽、蒙两国还不识趣，咱们也可将他们逐个击破！” “哼！” 说到这忽的冷哼了声，“不，到时候他们就算想撤，咱们也不能让他们撤！既然他们敢对咱们大渝张牙舞爪，咱们就得让他们付出代价！把他们打疼了，打服了！” “皇兄仍如当年气吞万里啊！” 梁释只道。 很难想象，原来如他这样的人，也会拍马屁。 这日，梁翰民在宫中设宴替梁释、梁栋接风洗尘。 宴会很是盛大。 军中诸多文武官员都盛装出席。 连素来清雅娴静的皇后南宫婉，都被梁翰民给请了出来，在他身侧陪宴。 只谁也没有注意到，梁释的眼神偶尔和南宫婉有交汇。 除了坐在梁释身侧倍感无趣的梁栋。 宴席然后，梁栋跟着梁释前往京都的荣王府。 到王府客厅。 才刚落座，梁栋的屁股就像是椅子上有钉子似的，接连挪动了几下。最后实在忍不住，瞥了眼微阖着眼睛的梁释，强忍着心中对梁释的畏惧，问道：“父王，我听说当初皇后娘娘是和您还有皇上一起长大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梁释眸子睁开，淡漠说道。 梁栋缩了缩脖子，“没什么啊，就是感觉刚刚宴会时，皇后娘娘看您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胡闹！” 梁释冷哼，“以后住在京都，切忌管好你这张嘴！不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梁栋似无所畏惧的模样，“有您在，谁敢动我？” 梁释瞥了他一眼，“有你姐那档子事，如今对咱们荣王府颇有微词的人多了去了。你是这大渝唯一的世子不假，但皇兄子嗣甚多，你以为，你算得了什么？” 梁栋眼神一凝，沉默下去。 他并没有发现，刚刚就在他说起南宫婉看梁释的眼神怪怪的时，梁释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便猛地攥了起来。 直过去一小会儿，梁栋才又说：“父王，您实话告诉我，您去成都找姐姐和吕方时，是不是刻意放他们活路的？” 他其实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 但在潭州时，他一直没有见到梁释。 后来来京都路上，他想问，又没敢。 直到现在，看到梁释态度较之以往难得的温和许多，才敢把心里的话给问出来。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在梁释的脸上稍微看到一点像是寻常父亲的神情。 “我从没想过要杀你姐姐。” 梁释道：“但那吕方罪该万死，我岂会饶他！只是此子的确有些本事，我没能拿下他而已。” 梁栋似乎挺高兴，咧嘴一笑，“那家伙的确不简单！” 在得知梁思琪跟着吕方逃离京都的事情以后，其实他很惊讶自己的姐姐竟会做出这么惊人的选择，也不知道吕方那个小子到底是有什么魅力，值得自己那艳绝天下的姐姐如此死心塌地。 后来细细一想，陡然发觉吕方虽然没做过什么大事，却有常常能有惊人表现。尤其是在京都请求皇上收回赐婚，可谓是平地起惊雷。 他愿意为姐姐舍生忘死，姐姐跟他，也不亏。 “那……吕方要是死了，姐怎么办？” 沉默了一下，梁栋又说。 他很清楚，义军和朝廷之间早晚会有个你死我活。 而吕方虽然有些本事，但他并不觉得，义军能是朝廷的对手。毕竟，朝廷拥甲百万！ 现在义军还能生存，不过是朝廷抽不出来功夫而已。 实力的巨大差距，不是吕方能够填补的。 “吕方死了，就把她接回来住。” 梁释道。 梁栋皱眉，“可皇上会饶过她吗？” 梁释缓缓站起身，“我的女儿，谁也不能欺负。” 说完，就这么走出了屋子去。 梁栋看着梁释的背影，脸色不断变幻着。 似是惊喜，又是感动，又似是不敢置信。 最后，他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喃喃自语道：“还好还好，我和姐都应该是亲生的……” 这些年来，梁释对他们姐弟两都远远算不上亲近，甚至是疏远。他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了，自己和姐姐是不是捡回来的。 哪怕姐姐说见过母妃！ 可他毕竟没见过啊！ …… 兴庆郡。 吕方并不清楚兴庆郡北部发生的战事，更不清楚梁释到达京都的事。 他在兴庆郡这边的行踪，连吕梁等人都不知道。而他，也同样只能在附近打探打探消息。 显然，北部和京都那边的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宣化府这边来。 即便传过来，乡野村民也只可能是最后才能得到消息的。 当然，吕方也并未想过去打探大渝其他各方面的消息。 他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一门心思只想经营好自己的这支特种部队。 辽军已经将宣化府周围团团围困住，他留在这也不再具有什么意义。在得知宣化府被围困的翌日，就带着特种部队的将士们往西北方向去。 特种部队嘛，本来做的就是避实击虚，出其不意的活。 只是，王守幸琢磨了一晚上，对于吕方的新策略又生出了些许疑虑。 第838章 辽军粮队 清晨。 雾蒙蒙。 杨树光秃秃的。 一条黄土路蜿蜒向不知尽头在何处的远方。 数百人就在这黄土路上穿行着。 个个的帽子上、眼睫毛上，都结了一层霜。 王守幸跑在吕方的身侧，突然说道：“殿下，我昨晚上想了一晚上，心中生有疑虑，还请殿下为我解惑。” “说。” 吕方直接道。 王守幸道：“殿下你说咱们此去任务是截了辽军的粮道，我在想……我们截了他们的粮道，此举不是解了宣化府之围嘛，这甚至会直接影响到整个兴庆府的战局啊。若是到时候辽军因此而被狗朝廷的军队打败，那狗朝廷腾出手来，最先要对付的可不就是咱们义军？” “哪有这么容易。” 吕方轻笑道：“辽军难得破开风门关，杀到宣化府，你觉得他们会这么轻易撤走？” “可要是粮草没了，他们留在那里不也是自取灭亡？” “就咱们这点人，想要拿下风门关或者肃州，倒也不是说不可能的事情，但要想守住这两座城池，却是绝不可能。辽军的粮草，咱们最多也就劫那么一两回而已，他们吃了教训，必然会派重兵或者高手护送，或者是给咱们设圈套。你以为，单凭咱们这点人，就能彻底截断辽军的粮道？”吕方道。 王守幸若有所思，“那殿下您这般的用意是？” 既然截不断辽军的粮道，那此去肃州、风门关沿线，又有什么意义呢？ 吕方又是一笑，“不能让他们断粮，但可以让他们缺粮嘛！宣化府内的官兵早就将宣化府周围肃清，几乎所有的粮草、百姓都集中到了城内。辽军在周围烧杀抢掠看着闹腾得凶，但实际上捞不到什么好处。咱们要让他们缺粮了，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要么从国内调集粮草，要么……大概只能强攻宣化府了。” 王守幸道。 吕方道：“辽国土地贫瘠，能够支撑这三十万大军都不容易，再征集粮草也难。” “可他们要强攻宣化府不下呢？” “不管拿不拿得下，只要他们打起来，咱们就有机可乘。” 吕方说到这，忽地叹息了声，“只是如此，却是害了宣化府内的军民了。” 若非迫不得已，他真不愿意这么做。 王守幸听出来吕方的意思，也是轻声一叹，道：“其实殿下不必如此自责，辽军既然攻来，不管咱们劫不劫他们的粮，他们早晚都是要对宣化府发起攻势的。” “话是这样讲，可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 吕方摇摇头道。 然后不再说话，继续向着前面跑去。 他突然在想，也不知道苏梨落这会儿离开宣化府没有。 他看得出来，苏梨落其实并非是很有主见的那种女人，在性格上和梁思琪截然不同。 若是丹霞剑派其余那些人不愿意离开宣化府，估摸着，她也不会走。 就只能期望自己“废掉”的那两个丹霞剑派长老，在其中能够起点作用了。 毕竟，他们两个被废，这对丹霞剑派此行来宣化府的队伍实力是个极大打击。可能，他们也就不想淌这摊浑水了。 过几日。 吕方和王守幸便率这特种部队到达离肃州不远的一座山上。 用望远镜完全可以看得到肃州城内的情况。 原本就不算热闹的肃州城，如今更是空空荡荡。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只可见有辽军的巡逻队在城内穿梭。 城头上站着的将士并不多。 这足以说明，辽军留在肃州城内的守军应该是不多的。 他们并不用担心宣化府内会有小股军队出来偷袭肃州，因为，就算是大渝军队重新夺回肃州，也没有什么用。 正如他拿下肃州城也没有什么用一样。 孤军作战，没有支援。拿下肃州，只有被辽军围剿的份。 除非是宣化府内的大渝军队能够杀出来。 在这距离肃州城不远的山头上，吕方带着人又是待了两日。 只这两日，谁都没有下山。众将士都只是在山头上用望远镜盯着肃州城内。 肃州城内的辽军又怎可能想得到这世上还能有人隔着这么老远盯着他们？ 自然依旧是在城内我行我素。 短短两日下来，吕方他们也就将肃州城内的城防摸得差不多了。 整个肃州城内，守军大概也就两千左右。 分别驻扎在肃州城的西南角和东北角，再有就是原本的城主府也有相当的一部分。 不出意外，那应该是军中将领享受的地方。 城防谈不上半点严密。 平时在城内晃悠的巡逻队各数十人，有四支队伍同时巡逻。 早上、中午、傍晚，再有午夜，共计轮四班岗。 守城门和城头的，也差不多。 吕方和王守幸合计多次，以麾下特种部队的战斗力，要拿下肃州城绝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问题在于，拿下肃州并没有什么意义。 只会打草惊蛇。 而就在吕方打算带领着特种士卒们继续往西行，去风门关探探情况的时候。这日傍晚时，却是看到有支队伍远远自风门关那个方向往肃州这边来了。 黄沙随风起。 若非是有望远镜，他们还真不可能看得清楚。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吕方和王守幸都是为之一振。 临战时期，出现这种人数不少的队伍，往往只有三种情况。 要么是运粮队。 要么是援军。 要么，则是有什么重要人物到来。 而辽军在这边压根不需要什么援军，所以这条是可以直接排除的。 吕方和王守幸当即跑到山脊上，用望远镜观望。 “是辽军的运粮队！” 过大概两刻钟，王守幸肯定道。 他看到军中有很多粮车，还有许多被充做壮丁的百姓。 大辽国境内马多，可还没有奢侈到纯用马匹运送粮草的地步。那些好马，都被充做战马。 运粮队里的那些百姓，把拉车的绳子绑在肩上，艰难前行。 “准备动手！” 面对这种情况，吕方没有半点迟疑，当即对王守幸说道。 王守幸匆匆集结部队。 看着整齐站在自己面前的五百人，吕方只道：“今日，才真正算是咱们这支队伍的初战！我对你们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点，那就是在肃州城内的辽军出来之前，歼灭这支运粮队！另外，让他们知道咱们的旗号！” 第839章 冲击粮队 “喏！” 五百士卒齐声答应！ 有过和利州西郡那支绿林营骑兵交战的经验，再有这些天来的艰巨训练，他们可谓是蠢蠢欲动，斗志昂扬。 现在，自成都郡远道而来的他们，总算可以和辽军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 “出发！” 吕方没有多言，直接挥手，意气风发。 一众人往山下去，慢慢融于黄沙中。 过些时候。 那支运粮队还在路上缓缓前行。 吕方带着人陡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这直将运粮队惊得不轻。 “将军！那边有人马过来！” 有士卒匆匆禀报。 马上将军连忙勒马，看向吕方他们那个方向，两道粗矿的眉毛紧紧皱起。 他依稀看得清吕方这股人马不少，但实在想不到会是那支人马。 在这片地方，他们大辽的队伍绝不会这么乱跑。 可要说是大渝的军队？ 他们又是从哪出来的呢？ “列阵！” 只是稍微犹豫了下，这辽军押粮将军果断下令。 粮草乃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他们虽然是运粮军，可不意味他们就是老弱病残。 “乌涂！” 待下面的士卒往周围开始扩散列阵，这主将又冷着脸冲他身边一将领吩咐道：“带你麾下儿郎过去瞧瞧！不管是渝军还是流落的渝国百姓，男的一概杀了，女的掳到宣化府去，作为咱献给四皇子的礼物！” “是！” 名为乌涂的将领一声喊，“儿郎们，随我冲杀！” “哟哟！” “喔！” “驾！” 数百辽军骑兵瞬间振奋起来。 虽然这群还在黄沙中前行的人出现得稀奇，但在他们眼里，这些人连马匹都没有的人就是待宰的羔羊。 莫说是他们这些散兵游勇，就是大渝的精锐禁军，也大多都经不住他们铁骑的冲击！ 一路吆喝着，这数百辽军骑兵很快杀到吕方等人不远处。 离着特种部队还有数百米时，他们分做两股，打算从左右两个方向将吕方他们包围起来。 这是想要一个都不放过。 “这些家伙胃口还挺大。” 吕方冲着旁边王守幸笑道。 王守幸挑了挑眉，也笑，“咱们胃口也不小。” 说着，便喊道：“准备！” 一众特种将士连忙在沙堆上趴下去，围成了一个较大的圆圈。 这让那些辽军骑兵看得有点懵。 这是干啥？ 他们还从未见过像是眼前这些人这样，面对骑兵选择趴在地上的。 现在想起来躲，也太迟了吧？ 马上的辽军乐傻了。 却是谁也没有看到，那一杆杆黑黝黝的枪膛。 “开火！” 骑兵还在接近特种部队。 王守幸陡然一声令下。 哒哒哒的枪声顿时响了起来。 马蹄声乱了。 “啊！” “唔！” “……” 一个个辽军骑兵中枪从马上栽倒下来。 这！ 这怎么可能！ 剩下的那些骑兵瞬间慌了。 他们从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没有见到箭矢，只见到自己的袍泽一个接着一个栽倒在马下！ 这些人到底用的是什么？ 难道他们是魔鬼不成？ 有人被吓破了胆子，勒转马头就想跑回去。 可是他们根本跑不掉。 特种部队中有狙击手，专门对付他们这些人，负责对那些逃过ero冲锋枪火力网的辽军进行补枪。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远处些。 在辎车周围摆开了阵型的那些辽军也都懵了。 连随行押运的壮丁也同样如此。 他们只听到些许和马蹄声不同的动静，然后就看到那些冲上去的骑兵如同被狼群围捕的羊群似的，一个个接着栽倒。 “让他们回来！” “戒备！” 辽军主将甚至都不敢再派人过去支援。 其实心里清楚，这数百儿郎，估计是撤不回来了。 而实际情况，也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数百骑兵，最后还跑回到辎车旁的，仅仅数十个，一个个脸色苍白至极，就好像见了鬼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主将满是怒火的吼道。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 反倒是远处些响起一声暴喝，“成都吕方在此！辽贼听着，想活命者即刻弃刃投降！” 成都吕方？ 辽军中有人听得懂吕方的话，但不知道他是谁。 对于吕方所说的投降，就更觉得莫名其妙。 虽说他们刚刚那数百骑折损得很奇怪，但他们这里可还有足足两千多人马。 骑兵还有数百。 步卒两千。 其余壮丁更多。 区区数百人，竟然敢叫他们投降？ 辽军主将得知吕方喊话的内容后，也是气得不轻。 他挥挥手，“巴托！带领你的儿郎冲上去！” 他想再观察观察，这些让他麾下骑兵送命的家伙，到底是有什么诡异。他们刚刚是趴在黄沙上，现在可都是站起来了。 哒哒哒。 又是枪响。 ero冲锋枪放在这个年代，无疑是降维打击。 辽军数百骑，根本无法接近冲锋枪组成的火力网。 他们的速度才刚刚提起来，就被打懵了，然后连忙勒转马头往回跑。 这让辽军中的将领们心里有些发毛了。 这群人到底是什么存在？ 而在他们琢磨的这些功夫，吕方还在带着人往前冲。 特种部队不适于面对面打硬冲锋，那也只是相对而言。 就拿吕方麾下这五百人来说，若是去向上万辽军发起正面冲锋，那就算是有ero冲锋枪，最后也只有被人群给淹没的份。 而这运粮队区区几千人，而且多数是壮丁，自然就不同了。 哪怕是精锐士卒，死个几成也会胆气全无。 吕方完全有信心拿下他们。 “戒备！” “戒备！” 辽军中将领见着这支骑兵又被打得丢盔弃甲，连忙大喊。 心里紧张、古怪至极。 真是撞着鬼了！ 四条腿的被两条腿的撵着跑。 “砰！”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个辽军将领栽倒马下。 吕方用杀手锏了。 自然是狙击手们开始针对性清扫这些将领。 不管是在这个年代，还是未来，将领都是一军中相当重要的存在。 没有了将领，也就等于是没有了指挥系统，原本再精锐的部队，也会成为乌合之众。 第840章 噩梦笼罩 慌了！ 摆开阵营的辽军一下就慌了。 此时此刻，特种部队表现出来的这种战斗力，在他们看来就充斥着两个字——诡异！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武器！ 只看到身边的将领额头或者胸膛炸开一个血洞，然后就倒下去了。 这倒是有点像惊于武道的宗师所为。 宗师内气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可难道这些穿着古怪衣服的大渝人，全部都是宗师不成？ 不管是不是，反正他们挡不住！ 有前排的士卒不由自主暗暗往后退却。 手心都在冒汗。 而随着冲锋枪的火力网倾泻到他们身上，这支摆好了阵型的辽军步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溃散了。 因为他们答发现，对面那些大渝人手中持着的奇怪武器，简直就是无坚不摧。 最为坚实的盾牌挡不住！ 他们身上的甲胄同样挡不住！ 不逃，就是死。 连军中仅有的几个高手，都不敢上前。 而随着士卒的溃逃，那些壮丁自然也是一窝蜂散开了去。 场面瞬间乱糟糟的。 过不多时，绵延出去许远的辎车旁，已经看不到还站着的辽军和壮丁。 他们绝大部分往肃州城方向跑去。 吕方没有要追击的意思。 他看着那些溃逃的士卒，只是从崇拜值商城里面兑换出来一些汽油，道：“把这些粮草都烧了！” “烧了？” 有士卒忍不住开口，满脸的心疼。 这年头，粮食可经不住糟蹋。 更何况还是这么多粮食。 这足够许多人吃许久许久了。 但随即就反应过来，这些粮草留着，他们也带不走，只会便宜了辽军。 吕方笑笑，倒也没有责备这心直口快的士卒。 很快，大火就在沙漠中熊熊燃烧了起来。 这大火，估计连肃州城内都能看得清楚。 而吕方，在放完火后就带着特种士卒们麻溜的跑了。 倒不是怕肃州城内的辽军杀出来，而是觉得没有在这和辽军死拼的必要。 而且他估摸着，肃州城内的辽军应该不敢轻易杀过来。毕竟，还有那么多运粮队的人逃过去了呢！ 他们不得“宣传宣传”自己这支特种部队的厉害？ 首战告捷。 吕方带着特种士卒们一直跑到距离肃州城有十多里的一座山上。 这个距离，也差不多达到他抽到的军用望远镜的极限了。 夜。 吕方用崇拜值兑换出不少食物和酒水，和士卒们一起举报庆功宴。 个个满面红光，唾沫横飞，说着自己当时枪法有多准。 吕方时不时端起望远镜看看肃州城。 从城内巡逻队的数量来看，自己劫持运粮队的事，估计是将他们吓得不轻。 城内巡逻队足足翻倍了。 这怕是把肃州城内的辽军都调动了起来。 吕方心里暗笑。 这镇守肃州的辽军将领倒也谨慎，只是，他注定是白折腾人。 因为，他压根就没有强攻肃州城的打算。 辽军加强防范，于他而言，反倒是好事。 “老王。” 吕方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偏头对王守幸说道：“明天你带着用灭天弩的弟兄们再去练练手。” “练练手？” 王守幸有些愣，苦笑道：“还请殿下明示。” 他着实是有点跟不上吕方跳脱的思维。 吕方只道：“你说……夜里守城头的那些辽军一个个连你们的影子都看不到就死了，他们会咋样？” 王守幸想了想，道：“必然惶恐不已。” “可是……” 说着又皱了皱眉，“如此付出些代价后，他们肯定会躲起来啊，这样也没法给他们造成多少伤亡吧？” 吕方笑笑。 王守幸的思维还仍然局限。 但他不着急。 他知道，这个年代任何人想要成为合格的特种部队指挥官，都需要时间。自己也只是比王守幸的思维稍微具备发散性一些而已。 他说道：“可能没办法给他们造成多大伤亡，但可以让咱们的弟兄练手，然后更重要的，能让辽军摸不清咱们到底在哪。” 他指向远方星空下那若隐若现的山脉轮廓，“不过到时候怎么安排就看你了。总之，我要让肃州城内的辽军觉得咱们无所不在。” “好！” 王守幸知道吕方这是有意锻炼他，也是有些跃跃欲试。 他还没有单独指挥过特种作战呢！ 哪怕是宗师，也难掩心中波澜。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里，肃州城内的辽军恍若被噩梦笼罩，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白天、黑夜，在城头，或是在城内的某处街道上，他们不时被收割性命。 听不到任何动静。 只突然，就爆开一团血花，然后倒在地上。 很难有幸存的。 他们总算弄清楚那收割他们袍泽性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一颗颗小石头一样的东西，上面有火药味。 可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 渐渐的，城内的辽军都不愿意再承担巡逻或者是守城头的任务。 因为那种被死亡危机笼罩的感觉太难受了，神经时刻紧绷着，简直让他们想发狂。 大家都只想躲在房子里。 而王守幸这边，就是不亦乐乎了。 除去每日里给吕方汇报一下战果，他算是完全沉浸在这种“虐菜”的快乐里面。对于特种战术的厉害，也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 宣化府周边。 辽军主帐。 耶律伺机有点要疯。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几千人的粮队，会被区区几百人给打溃了！ 为何两千多人驻扎的肃州城天天求援，说他们周围有神秘的大渝人，不断收割着他们城内将士的性命。 哪怕前来报信的士卒说得有板有眼，他也实在没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画面。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股大渝兵马人数不多，但很不好对付。 神出鬼没。 有神秘的武器。 “报！” 又是一骑跑到帐外，然后持着信匆匆进帐。 “又是求援！” “我大辽勇士的血性，都被他们丢光了！” 耶律伺机看过信，眉毛几乎倒竖。 又是肃州的求援信，请求他派遣高手对肃州城周围进行清扫。 因为他们在城里实在是不敢冒头了。 派出去的骑兵，也大多石沉大海。 第841章 驺虞旗 “这吕方既是大渝国前朝庆余帝之子，好端端来这找咱们的麻烦做什么！” “他这是抽什么风！” 想想肃州那边传来的关于吕方的消息，耶律俟机心里是越想越气。 这些时日来，他也略微打听过吕方的事情，对吕方的底细有了些了解。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吕方为什么要来兴庆郡找他们的麻烦。 难道击溃他们辽军，能对义军有什么帮助不成？ 唇亡齿寒！ 他们大军若败，那接下来梁翰民要消灭的可就是义军了。 耶律俟机强行压下去心中的怒火，想着想着，心里突然冒出来许多念头。 “请拖蒙宗师过来！” 半晌，耶律俟机对着外面吩咐道。 他此行率领大军进攻大渝，军中带有不少武道强者。这在肃州城的时候就已经暴露过。 而这个拖蒙宗师，更是他随行中几乎最厉害的宗师。 虽然并没有到达通玄境界，却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元宗师。 很快，有各身材魁梧的老头走进帐来。 他根根头发倒立如钢针。 腰间悬着一对巨大的铁锤。 “殿下。” 进帐后，拖蒙冲着耶律俟机点了点头。 “拖蒙宗师请坐。” 面对这样朝元境界的宗师，耶律俟机也是显得颇为客气。 先是请拖蒙坐下，然后才道：“小王有件事情，想请宗师代我前去走一趟。” “请殿下示下。” 拖蒙道。 耶律俟机接着道：“大渝国前朝庆余帝流落在民间的儿子带着他们小股义军来了这兴庆郡，数日前在肃州将咱们的一支与运粮队给击溃了，并且焚烧了全部的粮草。这几日，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武器，竟然能在肃州城外射杀咱们的士卒。肃州城那边，已经来了许多封求援的信。” 拖蒙点点头，“那殿下拨我几个高手，我这便去将他们全部杀掉！” 做为宗师，他其实不怎么理会军中的事情。 甚至连运粮队被劫的事情，他也不知道。 吕方，他更是没有听说过。 但他并不在乎这些。 不过是股义军而已，又能有什么本事？ 稍微让他感兴趣的，也只是耶律俟机嘴里所说的神秘武器而已，竟然能有那么远的射程。 而只要斩杀了那些肃州周围的人，这些武器，可不自然就是他们的了？ “不。” 耶律俟机却是摇头，道：“这股义军人数很少，不过几百人而已，但他们的战斗力却是相当厉害，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击溃了咱们数千儿郎护卫的粮队。小王对他们的武器很感兴趣。” 拖蒙微愣，“杀了他们，那武器不自然就是殿下你的了？” “就算拿到那些武器，咱们也未必能仿造得出来啊。” 耶律俟机微微眯着眼睛道：“所以我让拖蒙宗师你去，是想让你代我和那个吕方谈谈。他们义军，和咱们大辽合作，才能共赢啊。” 拖蒙也不甚在意，道：“那殿下找个能说会道的人陪同我去吧！” 他实在是不擅长这些，也对这个不感兴趣。 “如此也好。” 耶律俟机点点头，“那拖蒙宗师你带些好手过去，若合作不成，到时候，便将他们全部杀掉！” 他要做两手准备。 “好。” 拖蒙点头，然后便退出帐篷去。 耶律俟机紧接着又叫了个人进来，两人在帐内密谈许久。 …… 翌日。 肃州城外，出现一支仅仅数十人的队伍。 这支马队，仅仅打着一个旗号。 驺虞旗。 驺虞，是一种传说中的动物。形如虎，五彩毕现。 而这种旗帜，不管是在大渝，还是在大渝周边各国，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驺虞旗出，战即止。 这是一面和谈的旗。 吕方曾在禹元纬的藏书，和一些兵书上都看过关于这面旗帜的图案和介绍。 通过望远镜看到这支马队里的旗帜时，他是有些意外的。 只也没想这些人会是来找自己的。 他坐在山坡上，就这么用望远镜看着。 而那支马队，径直进了肃州城。 很快，这面旗帜就出现在肃州城头上。 吕方感觉到这些人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因为现在，只有自己这些人在宣化府以西兴风作浪。 是夜。 王守幸带着前去肃州城周围的狙击手们回来，吕方当即和他商议此事。 辽军会有和谈之意，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而和不和辽军“和谈”，他有些犹豫。 山顶。 吕方和王守幸两人席地而坐，吕方道：“这些人应该是冲着咱们来的，你觉得，我应不应该见见他们？” 王守幸凝着眉头，“难道殿下有和辽军合作之意？” “没有。” 吕方摇头道：“咱们来这兴庆郡，本就是来抗辽的，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合作。若是如此，那大渝百姓不得戳咱们的脊梁骨？” 当初，他选择来西北，为的可就是不让全国百姓都痛骂义军。 “那殿下为何还要见他们？” 王守幸道。 吕方撇了撇嘴，“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而已。和我和谈，又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王守幸点点头，“若是如此，见见倒也无妨。只是……我担心这些人中会有高手，若让他们近身……” “我也是担心这个，所以找你商量。” 吕方道。 王守幸想了想，“若是殿下真想要和他们接洽接洽，那不如让我去吧？以我的修为，有狙击手暗中援助的话，即便是朝元宗师，想必也很难留得住我。我让他们将条件写在信中，殿下到时候过目便是。” 吕方没有要逞能的意思，“这样也好。” 他知道，自己三品的修为在同龄人中可谓冠绝天下，但要是在宗师面前，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虽说有狙击手这个底牌，但要是肃州城内不止一个宗师呢？ 或者是有朝元境界宗师呢？ 他还没有实验过，拿不准狙击枪到底能不能杀掉朝元境界宗师。 如果为了好奇，而被辽军给捉了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不过你也要小心些。” 想想，吕方对王守幸说道：“你在肃州城外射一支箭到城上就是，万万不可进肃州城。” 驺虞旗、公理，有时候在实力面前，都只得靠边站。 他可不会认为辽军打出驺虞旗，就百分百不会对他们出手。 “好。” 王守幸自是答应。 就在这夜，王守幸带了几个狙击手又下山去。 然后到肃州城东门外，他亲自拉弓搭箭，射了一封信上城头。 第842章 耶律俟机的算盘 这封信，是吕方亲笔所写的。 “咚！” 一声闷响。 箭矢直接射进城头上的木柱上，箭羽犹自震颤不止。 这直让城头上零零散散的几个辽军都吓了一跳。 随即看到箭矢上绑着的信，连忙拿着往城主府跑去。 城主府。 拖蒙到来，镇守肃州的辽军将领自然不敢怠慢。 饶是在这样打仗的情况下，也是弄来不少美人伴舞作陪，在城主府内饮宴。 “报！” 一声喊，打破了殿内的丝竹声。 镇守肃州的辽军将领当即露出不悦之色，道：“有什么事情容后再报！” 那士卒想想，还是没敢走，说道：“城外有人用箭矢送信一封。” “哦？” 将领微愣。 “呈上来。” 那耶律俟机派来“和谈”的幕僚名为邱伟，他则是意识到什么，当即开口说道。 他地位远不如拖蒙，可这件事情，还是以他为主。 “快拿上来吧。” 那将领见他开口，连忙对着外面道。 士卒送信进殿。 瞧着殿内那些衣着若隐若现的舞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只却也不敢多待，呈上信后，就乖乖跪着等待。 邱伟直接拿过信，看了一眼，便对拖蒙道：“拖蒙宗师，是城外那些人送来的信。” 拖蒙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邱伟接着看信，看完，眉头微皱道：“这些家伙倒是谨慎得很。” 拖蒙看向他。 邱伟解释道：“他们让咱们把和谈条件写在信上，就以通信的方式进行洽谈。” 拖蒙便也微微皱起眉头，“如此，咱们要想消灭他们，倒是得费些手脚了。” 到肃州以后，他也从肃州城内的辽军将领们嘴里得知，外面的义军滑溜得像是泥鳅。 他们连现在都不清楚，义军的驻地到底在什么地方。 而他带来的数十人虽然都是高手，但要想对肃州周围全部进行清扫，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拿纸笔来。” 邱伟并没有打算和拖蒙商量该如何回信的事情，只是直接吩咐。 当即有人呈上纸笔来。 邱伟在纸上疾书。 他是大渝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流落到大辽，然后在耶律俟机帐下做事，精通大渝的文化。 片刻，邱伟写好了信。 他将信递给那士卒，道：“将信回给他们。” 那士卒却是挠头，道：“敢问大人，小的该如何将这信送出去？” 他心里害怕啊。 这些天，连站在城内都可能被干掉。他生怕自己出城后就回不来了。 邱伟并不知道他这些心思，只当这士卒愚笨，道：“用火箭射出城去便是。” “是！” 这士卒便不多说了，又匆匆跑出去。 殿内歌舞继续。 很快。 一支火箭从肃州城头射了出去。 而后落地后，只见一道身影在箭矢落地的地方掠过。 火焰便熄了。 那人影也消失不见。 …… 王守幸带着人很快回到山头驻地。 他没有私自打开信件查看，到山头上后，直接交给吕方。 “他们想得倒是美。” 吕方看后，只是轻笑。 然后看到王守幸有些好奇的眼神，将信递给王守幸，道：“这辽国四皇子，竟然说想让咱们将咱们手里灭天弩的制造方法教给他们，以此为条件，他们可以帮助咱们杀到上京城去。然后，这大渝北方悉数归他们，南方的地盘，归咱们义军。” “只怕就连这，他都无法信守承诺。” 王守幸扫过信上内容，也是嗤笑，“他们要是有了灭天弩，还能让咱们安安稳稳的守着大渝南方半壁？” “要相信他，我还不如相信梁翰民。” 吕方道。 要是狙击枪可以在这个年代量产，他觉得，拿这个和梁翰民换半壁江山，梁翰民可能还会同意。 但最后肯定还是得兵锋相见。 至于这耶律俟机的承诺，他是半点不信。 南方向来是富庶之地，没有哪个游牧民族可以经受那样的诱惑。 “那殿下你打算怎么办？” 王守幸问道。 吕方想了想，道：“不给他们回信了。肯定是要打的，也没有必要和他们虚头八脑。” 又说：“这几天就不要再带着弟兄们出去了，我估摸着，他们等不到咱们的回信，也就该动手了。” 如果这个年代没有武道高手，他谁也不惧。 但有许多连枪炮都不惧的武道高手这是事实，所以他只能慎重一些。 说白了，狙击枪的威力到底能够对什么级别的宗师造成伤害，还有待研究。 若是朝元宗师就能够无视狙击枪的威力，那他们这支小队，便是连一个朝元宗师都挡不住，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只希望，辽军不会派出那种级别的高手才好。 “好。” 王守幸的脸色也是有些凝重起来。 这夜，吕方在回到自己的帐篷后，又开始用仇恨值提升自己的修为。 距离他从成都出发，也过去两个月的时间了。 他的仇恨值又已经积累到一个恐怖的数字，比之前的一千三百万还要多许多。 而能积攒到这么多仇恨值的原因，一是积攒的时间更长了些。 更重要的是，随着崇拜值增长的速度慢下来，他仇恨值增长的速度比以前快了许多。 这肯定是吕梁他们的行动有关系。 也算是有所失必有所得了。 吕方心里其实还是挺乐意这种变化的，因为他现在更需要的是仇恨值。 若是能够在短时间内达到通玄宗师境界，那他就不用在束手束脚。 哪怕老王他们教给他的那些功法，他没有崇拜值用来抽取技能点提升。有通玄修为境界打底，谁也别想轻易干掉他。 “兑换两千万仇恨值！” 随着吕方在脑海里对系统一声令下。 他体内的内气瞬间沸腾起来。 一个接着一个妙门放出光芒。 第843章 二品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风池正经膏盲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风池正经志室妙门。” “……”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风池正经肩外俞妙门。” 随着兑换的仇恨值消耗掉六百多万，吕方的体内，风池正经的第五十四颗妙门被点亮。 至此，他整条风池正经全部都亮了。 叮！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天柱正经厥阴俞妙门。” 随着又是将近三十万的仇恨值消耗。 吕方正式突破到二品修为。 不到二十岁的二品武师！ 这必然打破了整个大渝的记录。 而这，并非是结束。 吕方兑换的仇恨值尤剩下将近一千三百四十万！ 他的妙门还在不断被点亮。 体内如朗朗星空。 修为还在不断攀升！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天柱正经小肠俞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天柱正经膀胱俞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天柱正经天突妙门。” “……”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天柱正经膻中妙门。” 直到他天柱正经的妙门被点亮过半，到第三十六颗膻中妙门，仇恨值才消耗完毕。 这是二品武师层次里，中等偏上的层次了。 吕方睁开眼睛，精光闪烁。 他雄心勃勃。 天柱正经，总计妙门六十颗。 他只要将剩余的二十四颗妙门全部点亮，那么，就只剩下最后的“散门”。 一品境界的三十六个散门。 然后，便是宗师境界！ …… 这夜过去。 邱伟和拖蒙在肃州城主府内等啊等，自然没能等到吕方的回信。 这让拖蒙很是不耐烦。 好在还有邱伟在旁边相劝，说那些义军总的考虑考虑。 但直到翌日正午，仍然是没有半点动静。 这让邱伟心里都有些打鼓。 毕竟他们昨天刚刚进城没有多久，王守幸就送信过来了。 殊不知，这会儿吕方、王守幸他们都正用望远镜盯着城内，言谈甚欢。 又到夜里。 拖蒙在城主府内大发雷霆，“这些该死的大渝人！答应便是答应，不答应便是不答应！不回信算什么！” 邱伟在旁边满脸尴尬。 毕竟，他也是大渝人。 他轻轻叹息了声，道：“可能是那些大渝义军，觉得咱们殿下开出的条件不可能兑现吧。” 其实他早有心理准备。 连他都觉得耶律俟机是在画饼，那些大渝义军赶在宣化府以西作乱，必然不是蠢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相信。 拖蒙冷哼，“那便灭了他们！” 他偏头看向旁侧的肃州主将，道：“速速派人查探清楚他们在什么地方！老夫这便去灭了他们！” “拖蒙宗师……” 肃州主将满脸苦涩，“非是末将不愿意去探查他们，而是……末将这些时日来几乎日日都有派遣斥候出城去找他们的位置，可哪怕是深夜，出城不远，就被他们那神秘的武器给杀掉了。” 要是能够找到吕方等人的位置，早就憋着口恶气的他自己都已经带着人马出去剿灭了，哪能等到现在。 非是没有办法，他才不会天天给耶律俟机送求援信，留给耶律俟机一个无能的印象。 “废物！” 拖蒙说话可不客气，道：“你们肃州城内也有两千人马，竟然连他们在哪里都摸不清楚么！” 他阴冷眼神中浮现出杀意来，“你且多带些人出去！老夫倒要看看！他们那数百人，怎么杀得过来！” 肃州主将脸色更苦，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邱伟。 他可不想出城去，然后死得莫名其妙。 邱伟却当作没有看到他的眼神似的，说道：“拖蒙宗师所说，也是当下唯一的办法了。” 在没有摸清楚吕方等人的真正战斗力情况下，他和拖蒙夜不敢轻易出城。所以，只能让肃州城内的将士做为炮灰。 这肃州主将见邱伟都这么说，心里有些怨怒，却也只得无奈答应下来。 翌日。 天际刚是露出一抹鱼肚白。 肃州城四个城门都有大队士卒出城，每队不下于三百人。 骑卒约占三分之一。 “殿下！” 山头。 有彻夜盯着肃州城内动静的特种士卒匆匆跑到吕方的帐篷外面，“辽军有动静了。” 吕方很快从帐篷里面出来。 这士卒道：“他们每个城门都跑出来大概三百人！骑兵约莫一百！都在往周边的山上前行！” 吕方皱眉想了想，道：“他们这是出来找咱们的啊。” 王守幸也很快跑了过来，看着吕方，“殿下，咱们怎么应对？” 吕方却是笑问他，“若我不在这，你打算怎么应对？” 他虽然打算亲自主导特种部队在西北边疆的作战方案，但还是想把王守幸给培养出来。 王守幸沉吟半晌，道：“若仅仅是肃州城内士卒，我半点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他们这中间会不会藏有高手。” “应该不会。” 吕方对此显得倒是颇为淡定。 他说道：“咱们灭天弩的威力他们已经尝试过了，纵是宗师，想来也不敢轻易以身犯险。” 只想想还是又补充了句，“当然，这也并非绝对。” 人的思维，是没法确定的。这也就注定，战争永远没有任何人能够把控全局。 纵是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句话。那也只是意味着“猜中率”比较高而已。 “只是以灭天弩的射程，他们中间就算有高手，想要撵上咱们也不容易吧？” 王守幸若有所思说道。 狙击枪的射程长达一到三公里左右，这样的距离，就算暴露位置，就算对方中间有高手，也别想轻易撵上来。 “可要是狙击枪对他们中间的高手无法造成杀伤，早晚还是会被追上啊。” 吕方说。 王守幸便有点犯难了。 他没想，其实吕方这也是在故意诱导他的思维。看他能不能做到绝对的冷静。 半晌，王守幸严肃道：“殿下，那我建议咱们还是先避锋芒吧！咱们这些人，赌不起！” 吕方笑了。 第844章 真正意图 他等的就是王守幸这句话。 这才是重点。 赌不起。 这五百人都是他的“宝贝”啊！ 纵然消灭这些前来寻找他们位置的辽军，也不过才是这点斩获而已。为此冒着特种部队被咬住的凶险，实在没有必要。 除非是这些人里边有大辽国的那个四皇子耶律俟机还差不多。 战争，是风险主义。 “除非是耶律俟机在这，那咱们还能赌一赌。” 吕方说道。 然后便直接下令，“全体收拢帐篷！准备转移！” …… 利州东郡。 隆庆府。 京兆、庆元和京西三郡的禁军如今都已经赶到隆庆府内和樊继祖集结，并且以梓潼城为中心，在梓潼河沿线布置开四道防线。 这让樊继祖是信心倍增。 他们在这的人马就不比义军要少了，而在潼川郡那边，夔州郡的义军想来已经可以随时抄潼川的后路。 哼！ 到时候就算他们在这边吃了败仗，潼川也必然会被拿下。 那些乱军没有了根据地，那就只有被剿灭的份！ 而且这些乱军，休想赢过他。 梓潼城内。 如今两军隔河相峙已有数日的时间，樊继祖做为老将，也敏锐感觉到义军应该是快要发起进攻了。 他召集麾下的几支将领在城主府内开会。 他自己大马金刀坐在首座。 然后下面是一个个穿着甲胄的将领。 虽有的精神抖擞，有的大腹便便，但还是颇有威慑力的。 樊继祖素来不喜欢多说废话，待众将到齐后便说道：“诸军部署已经完善，据本将推测，那些乱军应该也按捺不住多少时日了。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召集你们到城内来议事，此议结束，你们即刻赶回军中，各自镇守各自的防线！本将不管你们这些年来是否有精心练兵，你们麾下的士卒是否真如你们所说的那般骁勇，就一句话！” “谁的防线若是被攻破了，那就自己提头来见！” “是！” 众将齐齐答应。 樊继祖又道：“另外本将再重新强调一遍！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乱军攻破咱们的第二道防线！咱们务必将他们阻击在梓潼河西岸，一旦他们露出颓势，本将会点燃狼烟！届时，你们便全军扑上去，和他们决战！将他们一举消灭！” 他的任务，可从来都不是挡住义军。 而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义军。 因为，朝中征集的粮草必须先满足边疆所需。他们这边，根本支撑不住多少时日。 也亏得是义军的准备同样不算太完善，并且得借着大辽、金奉、铁蒙还在边疆发动战事的这个时机，要不然，这场仗，连樊继祖都会觉得头疼。 “遵令！” 众将闻言，再度应下。 他们此时战意可谓是相当高昂的。 毕竟义军此前也没有打过什么出彩的仗，这些年来东躲西藏，早就给他们这些人留下了义军不过是乌合之众的印象。 在他们看来，这回义军虽然组织了十三万的兵力，但其实还是给他们送军功来的。 再者樊继祖的战略也可谓是相当不错。 据河而守。 待义军气势衰竭，趁势发起反攻。 这怎么看都没有输的理由。 …… 梓潼河西岸。 近夜。 亲自督战的吕梁也将军中诸将叫到了自己的帐篷内。 他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大的仗，要说不紧张，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他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将这份紧张深深的藏在心里。 众将进帐篷后，梁烯当仁不让坐在了吕梁的左手侧。 然后下面便是一众老将，再是如今掌握着不少兵马的成都、潼川两郡中的将领。 待众将落座，吕梁直接看向申建保，道：“申老将军，你说说这场仗该如何打吧！” 他虽是亲自率军出征，但知道自己的本事，所以实际上的军事布置一直都是申建保等老将在负责。 他们全是大渝朝廷出来的，对大渝现在的禁军也算颇为了解。 再有就是现在大渝禁军中的那些老将，譬如樊继祖。他们就算没有打过交道，也总知道些情况。 “是！” “报！” 只申建保才刚刚拱手要站起身来，门外却是有道喊声响起。 有个士卒匆匆跑进帐来，浑身湿淋淋的。 他单膝跪倒在地，道：“禀报殿下！有潼川郡军情到！” 吕梁脸色猛地凝重了些许，道：“呈上来！” 那士卒将信送到他的书案上。 吕梁打开看过，偏头看向旁边如稳坐泰山的梁烯，“夔州郡的三万禁军已到潼川郡境内了，这会儿，怕是已经接近昌州。” “无妨。” 梁烯却是笑道：“殿下不必忧心，只按之前的计策办便是。” 吕梁却是哪里能真正放心，又道：“王叔祖真有把握？” 梁烯道：“那夔州郡的节度使早已和我联络多年，他不会出尔反尔的。” 早在义军出征之前，吕梁、徐景年、梁烯等人自然已经讨论过成都郡、潼川郡周边的情况。 成都郡周边并无什么威胁和变数，潼川郡周边，却有夔州郡这个变数。 因为夔州和潼川接壤的地方太多了。 潼川郡的禁军若是调集出征，夔州郡随时都可以发兵攻打潼川。 而最后吕梁、徐景年还是决定把潼川郡的禁军全部调集到绵州，只留下守备军，正是因为梁烯的一席话。 梁烯说，其实夔州郡的节度使也早一心想要推翻梁翰民，光复前朝。 吕梁让潼川郡节度使吴建树继续增补新兵，不过是求个心安。 把潼川郡的空门全部露给夔州郡，也是将计就计。 让夔州禁军借潼川路过，而后突袭隆庆府东侧的阆州！ 这才是他们的真正意图。 破阆州，即可绕到隆庆府北面，而后和梓潼河西岸的义军对占据梓潼城的朝廷四郡禁军进行合围。 有梁烯再度保证，吕梁当下虽然心里还是担忧，但也不好再说啥。 他勉强露出些笑容来，道：“有王叔祖这句话，那我便放心多了。” 说着冲申建保点了点头，“申老将军，请你继续说吧！” 申建保走到了帐篷正中间的沙盘旁。 第845章 面临新的选择 沙盘的用法，当然还是从吕方那传出来的。 沙盘上，沟壑纵横。 代表森林的地方甚至还贴上了绿色的苔藓。 中间，是用细沙划出来的一道很明显的沟壑，既是梓潼河。 通过双方的旗帜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双方大部分的兵力都堆积在梓潼河两岸。 而且尤其集中在那几处可以渡河的地方。 其实这样的攻防之势，已经形成有些时日了。 申建保眼神从帐内众将的脸上扫过，直接点明重点，道：“殿下的策略已经和诸位说过了，此役，咱们的主要任务是将敌军拖滞在梓潼河一线。能够进攻到梓潼河东岸自然是最好，但绝不能自作主张挥军猛攻，务必以保持兵力为主。” “敌军若无破绽，咱们也不求突破他们的防线。时刻和他们保持对峙便好，待夔州郡禁军赶到他们后侧，再全力进攻，利用敌军慌乱之机，一举将他们击溃！” “是！” 众将都是轰然应喏。 申建保接着才指向沙盘，“那现在本将来对各军的驻地和任务进行具体调整。” 此前，因不确定夔州郡那边到底会是什么情况，是以他们准备有数套方案。 到现在，算是到了进行最后布置的时候了。 其实有关于这种具体性的布置，同样和吕方有着极大的关系。 按这个年代的将领们以前作战的方法，虽也有战前布置，但绝不会这么详细。 众将都围到了沙盘旁边。 …… 再回到肃州。 肃州城内的将士出城寻找吕方他们的踪迹，自然是没有半点收获。 直到傍晚时才回到城内。 这让拖蒙又是气得不行。 他并不想在这里耗费太多的时间，因为虽然在这里的日子还算舒坦，但这有损他朝元境界宗师的颜面。 可他却又无法判断吕方等人是否是躲起来了，还是离开了肃州城周围。 就只得继续守在这里。 倒是邱伟比较冷静，看到拖蒙脸上满是怒色，笑着安慰道：“其实宗师不必如此生气。” 拖蒙冷冷看向他。 他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大渝人。 邱伟也不计较，接着说道：“敌军已经知道我们进城，不敢再对我们出城的将士出手，便意味着他们还是很忌惮咱们的。” 这话让得拖蒙的眼神亮了亮。 然后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既然他们忌惮，那更说明他们军中应该是没有高手。” 邱伟继续往下说道：“在下建议，宗师不如请殿下派遣更多的高手过来。由高手们出城去寻找他们的踪迹。” 武道强者，不管是感知力还是体力、速度，都远不是寻常士卒可比。 他想着，只要那些来自成都的义军还在肃州周围，必然逃不过武道强者们的搜寻。 “哼！” 拖蒙却是不愿意的，道：“若这点人便需要殿下派更多的人手过来，那咱们在宣化府的战事怎么办！” 其实说白了，还在在意自己的面子。 邱伟神色微苦，“可若是咱们找不到他们的藏身点，对于咱们的粮队来说始终都是威胁。” 他们的粮草已经被截断过一次了，且不说粮草的损失，如今前线的粮草却是有些吃紧的。 为了这事，四皇子耶律俟机紧急传令后方继续运送粮草过来。 如今后方的运粮队也已经是蓄势待发了。 若是再出意外，那可就麻烦了。 拖蒙脸色变了变，但最后还是说道：“待粮队过来，咱亲自护送便是！” 邱伟道：“拖蒙宗师您是打算从风门关护送往宣化府吗？” 这话莫名其妙刺激到拖蒙似的，冷声道：“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邱伟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知道这个拖蒙宗师性格高傲，更知道他向来瞧不起自己这个幕僚。若是再说，只怕这家伙真会发火。 惹急了，这家伙当场把自己宰了都说不定，而且四皇子定然不会为自己而将他给怎么样。 死了也白死。 肃州主将在旁满脸着急，“拖蒙宗师……您要是去了风门关，而那些贼军还在咱们肃州周围……” 拖蒙瞪他，“难道你还担心他那点人来进攻你的城池不成？若你怕死，那便带着你的人跟我去护送粮队。” 肃州主将也不说话了。 他可不敢跟着去护送粮队。 那不等于是把肃州城让给敌军嘛！ 虽说敌军那点人肯定守不住肃州城，但到时候必然还得从宣化府那边调集兵马过来，耶律俟机肯定发火。 这位四皇子的怒火，他可承受不起。 翌日。 拖蒙便带着他麾下的那些高手往风门关方向而去。 而这个时候，吕方带着人其实还没有离肃州太远。 他们昨日撤离营地以后，沿着山脉线往风门关去，行进速度本来就不快。 再加上吕方又不急着去风门关，是以才是到傍晚时分，就停止了行进，开始扎营。 他知道自己暂时还是占据着主动的，并不急着去风门关进行破坏，还想看看肃州城是什么动静。 恰恰，这让就在肃州、风门关沿线山脉藏着的他们，看到了拖蒙带往风门关的队伍。 负责盯梢的士卒将这个消息及时通报给了吕方和王守幸。 吕方、王守幸连忙拿着望远镜过去看。 驺虞旗已经不见了，但拖蒙这支队伍并没有打任何旗号。这让两人意识到，这应该就是那支刚刚到肃州城的队伍。 吕方看着这支队伍，眼神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沉默不语。 旁边王守幸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半晌，王守幸说道：“殿下，这些人莫不是去风门关接应粮草的？亦或者，觉得咱们往风门关去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什么理由。 这支前来“议和”的队伍，为什么要往风门关去。按理说，谈和不成，也该是宣化府才是。 吕方点点头，“这两种可能性的区别不大，反正，他们都是在防备着咱们。” 到这会，他几乎可以断定这支队伍中间有高手了。 要不然这点儿人马，赶往风门关也意义不大。 如此说来，他之前拔营的选择也就比较正确。 只接下来，又得面临新的选择了。 第846章 再用直升机 他的目标本就是粮草。 而如今辽军中既有高手护送粮队，那他就得考虑，是放弃原本继续劫粮的打算，还是面对这些高手迎难而上。 为这事，吕方和王守幸商议良久。 最后吕方咬了咬牙，道：“看样子只得出动我的秘密武器了！” 他本来打算趁着这个机会锻炼锻炼特种士卒的，但到底还是舍不得让他们犯险。 王守幸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殿下还有秘密武器？莫非是在山寨里时用的那个？” 他可到现在都还记得吕方那威力极大的坦克。 虽然他并没有亲眼见到那是什么东西。 吕方摇摇头，“比那还要厉害多了。” 坦克的射程虽远，杀伤力也巨大，但移动性能到底稍差，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打算用直升飞机。 除去带着梁思琪从京都逃出来那次，他还没有使用过这玩意儿。 本来是不想暴露这东西的，可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 达到自己的战略目标最为重要。 他才不管辽军着急不着急，甚至会不会急着向宣化府发动进攻。 他最想要的，是名声。 而只要他的“恶名”传到辽军当中，那传到大渝军，传到大渝国内去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百姓们不会在意他有多少人，而只会在意他在边疆为大渝百姓做出了哪些贡献。 如此，总能挽回些吕梁他们趁机进攻京都而丢掉的民心。 这日，吕方带着特种部队继续往西。 只又两日，便就停下来，没有再往西前进。 他们就在风门关往肃州的这条必经之道的旁边驻扎下来。 选了个视野极为开阔的地方。 仅过数日。 辽军的运粮队再次出现了。 吃了上次的亏以后，辽军对这回押运的粮草自然是不容有失。 运送粮草的正规军足足有五千之众。 当然，运送的粮草也比上次要多。 至于军中携带有多少高手，吕方便是无从得知了。 在士卒禀报发现辽军的运粮队后，他当着众将士的面把私人直升飞机给从物品栏里弄了出来。 现在崇拜值涨得慢，就这提取物品所需的崇拜值，都让他有些心疼。 周围的将士们则是全都看傻眼了。 “这是什么？” “看着像是鸟！” “莫非是大鸟？” “怎么可能，鸟身上怎么会不长毛呢！这东西光洁溜溜的。” “殿下，这是什么东西？” 最后有人还是选择直接问吕方。 吕方轻笑道：“此乃老神仙赠予我的神器，直升飞机。” 将士们更愣了。 他们哪里听得懂什么直升飞机。 “你们且在这待着，若有辽军发现你们，自己随机应变。” 吕方也不多解释，对着士卒们吩咐了句，然后便冲王守幸道：“老王，跟我上来。” 他带着满脸茫然的王守幸登上飞机。 很快，螺旋桨就慢慢转了起来。 “嘿！转起来了欸！” “飞起来了！” “飞起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神物！” 随着直升机起飞，地面上的特种士卒们一个个都露出傻傻的样子，张大着嘴，抬头瞧着。 便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满一副没有见识的模样。 王守幸也差不多。 他坐在飞机里，看着飞机抬升，死死握着把手，竟是有点恐高的样子。 但这自然只是仓促之间没有适应而已。 一小会儿，直升机便飞出许远去。 王守幸也适应过来，道：“殿下，这东西虽是神奇，可咱们如何摧毁辽军粮队？” “那就靠你了。” 操控着飞机的吕方笑道。 然后他兑换出许多f-1式手榴弹来，就落在王守幸的旁边。 “原来殿下是这个打算！” 王守幸眼神闪亮。 手榴弹他不仅仅见过，还用过。知道这东西的用法和威力。 只此前到底还是受限于思维，没有想起来这东西而已。 “我保证完成任务！” 王守幸满脸振奋道。 飞机向着大戈壁当中缓慢前行的那支运粮队而去。 到运粮队上方，自是引得下方运粮队的注意。 “你们看，那是什么！” “是鸟？” 辽军也全都看傻了眼。 他们都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但显然没人认识直升机。 “过来了！” “这东西过来了！” 伴随着直升机渐渐飞到运粮队的正上方，有人隐隐不安。 连藏在军中的拖蒙也是如此。 他紧皱着眉头，看着上边的直升机。 这肯定不是他们大辽国内的东西。 但这么高的高度，哪怕他是朝元宗师，也只能望洋兴叹。 宗师，终究还是没有脱离人的范畴。 “都注意戒备！” 有辽军将领勒马匆匆喊道。 而响应他的，则是直升机上落下来的一颗颗黑色手榴弹。 王守幸的手都几乎挥出了残影。 一颗颗手榴弹被他从飞机上扔下去。 “轰隆！” “轰隆隆！” 一团团沙尘、火光腾起。 辽军运粮队被爆炸波及的地方瞬间大乱。 王守幸在飞机上哈哈大笑。 他从来没有干过这么爽的事情。 哪怕是之前冲击辽军的那支两千人运粮队，也没有给他如此的爽快感。 吕方的脸上同样挂满笑容。 他操控着直升飞机，从辽军运粮队的首部慢慢向尾部飞。 “护住粮草！” “快跑！” “快躲开！” 辽军彻底大乱。 连军中的将领都乱了。 有的喊着让自己麾下护住辎车，有的则是带着人匆匆跑开。 还有的，则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不管是直升飞机还是手榴弹，他们都没有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也从未想过，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武器。 饶是他们中间有不少人甲胄加身，也有人修为不俗，可眼下，却是没有半点办法。 没谁觉得自己能够够得着那高高飞在天上的大东西。 过不多时，瞧着辎车根本就护不住，这支运粮队大部分人到底还是放弃了辎重，选择自己逃命。 而吕方，也没有去追击那些散乱奔逃的将士。 他操控着飞机来回轰炸了一遍。 地面上的情形，早已经看不清了。 但这支运粮队运送的粮草，应该是废了。 第847章 邱伟的推测 他操控着飞机迅速远去。 这会儿，心里着实是有点后悔没有带老邓或者老萧过来。 以这两位的实力，除非是辽军中派遣出来通玄级别的宗师，或者两位以上的朝元宗师，他还真不畏惧。 只转念想想，吕梁那边更需要老邓他们这样的高手，便也就释然。 地面上。 辽军已经完全陷入慌乱与茫然中。 黄尘弥漫间，他们只听到轰隆隆的声音渐渐远去。 有人看到，吕方控制着直升机在空中打了个旋。 虽然他们仍是弄不懂着到底是什么大鸟，却也能够感觉出来吕方对他们的嘲讽。 一时之间，只觉得一股闷气在胸前积郁，几乎让他们想要吐血。 有这么打仗的么？ 这纯纯是欺负人！ 拖蒙看着满地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兵，还有散乱的粮草，脸色涨得通红。 他可是朝元宗师啊！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由自己亲自护送粮队，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从吕方等人在肃州避而不战的那个时候起，其实他就没有再怎么将吕方等人放在眼里。 而现在，他等于是被狠狠地打脸。 而且，后果可谓是相当的严重。 辽军后方凑齐这些粮草不容易，如今，断粮几乎已成必然趋势。 …… 吕方操控着直升机带王守幸飞出去离部队驻扎的地方有些距离，然后才落下来。 将直升机收到物品栏内以后，两人步行前往驻地。 王守幸脸色很是振奋，实在是按捺不住兴奋，在吕方身边不断说起刚刚的场景。 吕方淡笑着回应。 这自然是在他的意料之内。 直升机啊，在这个世界绝对是无敌的存在。 而此刻，在驻地内也是欢呼一片。 特种部队的士卒们个个都有望远镜，他们刚刚可是将吕方轰炸辽军粮队的场景。 虽然他们没能够参与，但也油然升起一股浓烈的自豪。 等吕方和王守幸赶回驻地，两人迎来的是将士们满带崇拜的眼神。 也就是吕方现在每日里的崇拜值和仇恨值增长都是个天文数字，要不然，又得兴奋一把。 这夜，在这座山头上，又是杯觥交错的热闹场面。 …… 又两日。 拖蒙带着他的人火速赶回宣化府。 几乎和传达战报的传信兵同时赶到宣化府外的辽军驻地内。 但是等他进营帐的时候，耶律俟机还是得到消息了，脸上是铁青一片。 他自诩才智过人。 实际上，也的确是如此。 不管是肃州之战还是风门关之战，都足以展现他的才能。 尤其是风门关之战，那更是板上钉钉要载入辽国史册的一场战役。 可现在，他却被人戏耍了一般。 不过区区数百人的队伍，而且是此前并没有被各方放在眼里的大渝义军！竟然接连两次截了他的粮队。 耶律俟机很这支义军队伍过于狡猾，也震撼他们的实力。 但更让他痛恨的，是自己麾下的无能！ 五千精兵，再加上为数不少的高手护送，在空荡荡的后方，却没能挡住数百人！ 哪怕是知道这支义军用了很神秘的“大鸟”，他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请殿下赐罪！” 拖蒙哪怕是宗师，也在进帐的第一时间跪地请罪。 在他旁侧，邱伟同样如此。 他只叹拖蒙没有接受他的建议。 若是那个时候，请求殿下这边派遣更多的高手过去追寻这支义军的踪迹，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场面。 但再想想，似乎高手再多，也没法挡住那只“大鸟”。 他有种深深的无奈感。 “拖蒙宗师起来吧！” 耶律俟机到底不愧是辽国最出色的皇子，哪怕心中怒气刚刚已经欲要喷涌而出，但他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本王已经得知事情经过了，那大鸟在空中飞翔，你们的确没有办法。” 他不能拿着拖蒙撒气。 因为他很担心，若是责罚拖蒙，可能会引起其他军中高手的忌惮，以至于以后不敢轻易接令。 毕竟这事实际上也怪不得拖蒙。 拖蒙却没有站起身，深深垂着脑袋。 耶律俟机重重地出口气，亲自上前将拖蒙扶起，“拖蒙宗师还是和本王说说，那大鸟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拖蒙满脸苦涩，“我也不知道啊，那大鸟飞高百丈……我，我无力将它拿下。” 耶律俟机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如此神物，纵是通玄宗师，也没有任何办法。” 说到这，到底还是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可那区区大渝国的乱军，怎会有如此神物！” “他们又偏偏来找咱们麻烦做什么！” 他真是想不通。 仅仅数百人，就有如此战斗力，为什么在成都郡的那些乱军，就不一鼓作气直接攻到大渝京都去。 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对于这样的问题，拖蒙自是答不上话来。 倒是邱伟眼神闪了闪，抬头。 耶律俟机看着他，“和谈是如何谈的？” 邱伟将和谈的始末原原本本说出来。 “欺我太甚！” 耶律俟机忍不住把桌子踢翻，“难道本王给他们提出的条件还不够优厚嘛！难道他们真以为能轻轻松松占据大渝？” “殿下……” 邱伟跪在地上道：“小人有些粗浅见解。” “你细细说来。” 耶律俟机道。 邱伟皱着眉头，“如今，那些大渝国内的乱军已经在和大渝禁军对峙，虽是趁着咱们进攻大渝的空挡，但形势也不能说对他们有利。但他们却派遣这么一支神奇的军队过来，小人以为，他们所图可能并非仅仅是拿下京都那么简单。” “那他们还想要什么？” 耶律俟机有些没好气道。 “民心。” 邱伟缓缓吐出两个字。 他眼神中满是思索之色，“如今三国攻渝，在极大的压力下，大渝国内民心前所未有的凝聚。那些乱军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向京都发起攻势，此举必然导致他们民心尽丧。而以他们暂且的那些兵力，就算拿下京都，也会面临大渝诸郡大军围剿！所以，他们眼下想要争取的，还有民心。如此，他们方才有可能在拿下天下后，坐稳这个天下。” 第848章 神奇的小队 耶律俟机沉默不语。 拖蒙听得满眼茫然，“他们既有如此神物，还须得忌惮大渝国内的那些军队？” 他很想说，别说现在大渝精锐全部都压在边疆，就是都在京都旁边护卫，也挡不住那大鸟啊！ “那若是那些乱军中并没有多少此类神物呢？” 邱伟幽幽道。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可能。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十分的聪明。分析出来的结果，和实情并无二致。 “哼！” 耶律俟机忍不住冷哼，“想要通过对付咱们，来为他们聚拢民心，他们倒是打的好主意！” 他满心不爽。 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种被当成了软柿子的感觉。 有如此实力，这支乱军为啥不去找铁蒙的麻烦？为啥不去找金奉的麻烦？ 偏偏来找他这边的麻烦。 “那我偏不让他们如愿！” 耶律俟机恨恨道。 然后便对着拖蒙道：“拖蒙宗师，你且先回去一趟，传本王令，所有宗师高手待命！” “啊？” 拖蒙愣了。 难道这是要出动所有的宗师高手，去对付那支乱军？ “去吧。” 耶律俟机只摆摆手说。 拖蒙挠挠头，往外面走去。 邱伟还留在帐内。 “你觉得该如何对付这支乱军？” 耶律俟机问他。 在头脑上，耶律俟机是很信任邱伟的。实际说起来，邱伟还能算他半个老师。 虽然在辽国地位不高。 “殿下应该很想将他们收拢与麾下吧？” 邱伟说道。 耶律俟机瞥了他一眼，轻轻叹息，“他们如此神异，本王自然想将他们收归于麾下。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是么？” 邱伟点点头，“的确很难啊。他们既然想要民心，那便不可能效力于咱们，除非……” “除非什么？” 耶律俟机忍不住问道。 邱伟道：“除非他们在大渝国内的兵力全部被剿灭，他们变成无根浮萍，无依无靠。如此，才可能会想着依靠咱们大辽的实力，来帮助他们夺回皇位。” “继续说！” 耶律俟机眼神中精光闪烁，猛地道。 邱伟接着道：“若真有那个时刻，咱们也好和他们谈条件。” “本王若能得到他们军中的这些神物，必将无敌于天下！” 耶律俟机忽地站起身。 一股枭雄气息猛地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他有着很大的野心。 大渝、铁蒙、金奉，他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大辽的铁蹄，踏遍他所能看到的每个疆域。 原本，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件无比艰难的事情。 但现在，他真的看到极大的希望。 “嘶……” 邱伟从耶律俟机的态度中意识到什么，“难道殿下您想……” “哈哈！” 耶律俟机忽地大笑起来，“本王什么都不想！只要大渝国内的那些乱军中没有这支队伍这样的神物，他们，用不得多长的时间就得被消灭！” 邱伟眉头紧皱。 实在想不明白耶律俟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支乱军，未必就没有半点希望？ 殿下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呢！ “哈哈！” 耶律俟机不知道想到什么，越来越开心，冲着帐外喊道：“备宴！本王要宴请军中诸位宗师。” 邱伟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耶律俟机有些得意道：“本王要给诸位宗师送行！这支乱军，本王……要活捉他们！” 他想先把吕方他们全部都给控制起来。 待大渝国内义军被消灭，届时，他完全可以给他们开出优厚的条件。 正如之前开出来的条件那样，帮助他们攻占大渝国！ 他就不信，在绝望关头，这支乱军还会舍不得把他们的“秘密”给交出来。 …… 辽军粮草两次被截的消息，到底还是被传开了。 这瞒不住。 毕竟军中这么长时日没有粮草补给过来，本就是怪事。 而且有那么多亲眼目击者。 这消息，先是在辽军中蔓延开去。 而后又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传到了宣化府。 继而越传越远，越传越开。 还待在原驻地的吕方很明显感觉到，自己这几日的崇拜值和仇恨值都有明显上涨的趋势。 他估摸着是劫粮的事情传开了。 心里一片轻松。 这，就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但是，这还不够。 他还需要干场大的，一鸣惊人。 这日清晨，吕方在特种部队将士们操练之前，突然宣布，“收拢营帐！准备出发前往肃州城！” 王守幸听着有点懵，“殿下，咱们不在这继续等辽军的粮队吗？” 上回的滋味他可还念念不忘呢！ 吕方脸色复杂地摇头，“再截他们的粮草，他们可能就真的撑不住了，到时候撤军，于我哥他们不利。” 这刹那，他的脑海里划过苏梨落的靓丽身影。 他还是很想给宣化府解围的。 但他不能直接把辽军逼到不得不退兵的份上。 辽军一退，大渝抽调兵力往国内，吕梁他们会很凶险。 他能做的，只能到如今这个地步。 两次粮草被截，辽军也应该会派遣更多兵力护粮吧！不到孤注一掷的情况下，不太可能会强攻宣化府。 “那咱们去肃州是？” 王守幸接着问道。 吕方道：“我们劫粮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再取肃州，让大渝内外，都知道咱们的名号。” 王守幸直愣，“殿下您怎么知道消息传开了？” “老神仙告诉我的。” 吕方笑道。 很快，众将士便都收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出发往肃州方向去。 取肃州。 他们还是挺振奋的。 毕竟他们来到边疆以后，还没有尝试过攻城战。 若是就这几百个弟兄，轻松便拿下肃州城，虽无太大实际意义，但到时候，他们的名头肯定会响彻大渝吧？ 做为汉子，谁心里没有个扬名立万的梦想？ …… 此刻。 宣化府内。 原本较为凝重的氛围这两日突然有所转变。 城内大街小巷都在传递着同样的消息。 有一支小队，两次截断了辽军的粮草，好像还把粮草全部给毁了！ 而这支小队，是盘踞在成都、潼川两郡的义军中出来的。 这可真是神奇了。 大渝禁军都只是苦苦抵挡辽军，从风门关之战到现在，始终处于被动挨打局面，没有什么出彩战绩。 这么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小队，竟然两建奇功？ 第849章 夜袭肃州 客栈。 丹霞剑派虽有两个长老身负重伤，但他们还是没有离开宣化府。 他们丢不起这个人，不想被江湖同道耻笑。 而苏梨落，也如吕方所担忧的那般，并没有独自离开宣化府去。 只庆幸的是，如今大辽并没有要强攻宣化府的迹象。 而且以宣化府内兵力，就算强攻，暂且也不必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出手。除非是抵挡那些辽军中的高手。 就这，也轮不到苏梨落。 此刻，丹霞剑派的十余人分为三桌，坐在客栈里面用餐。 听着周围都在讨论那支义军小队的光辉战绩，浪翻云的脸色难看得很，阴云密布。 自从发生上回的事情，他和吕方之间算是彻底撕破脸皮，再没有斡旋的余地。 而吕方重伤那两个长老，让他受到责罚，这更是让他将吕方恨到极致。 他只求吕方死在辽军的手中。 却没想，吕方不仅活得好好的，而且搞出这样大的阵仗来。 虽说吕方是“逆贼”，但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周围这些人对那支义军的崇拜和赞叹？ 这让他感觉自己又被吕方狠狠踩了一头。 不禁咬牙切齿。 别说以他现在的修为，就算他是宗师强者，也不可能在战场上弄出吕方这么大的动静。 该死！ 那个家伙为何屡屡能够这么好运？ 兴许是为安慰自己，浪翻云固执的将吕方创造的战绩，归结于运气使然。 而在另外一桌，苏梨落绝美的俏脸上却是和浪翻云截然不同的神色，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甚至还带着几丝羞涩。 她同样知道，此刻在边疆闹出这样动静的，只可能是吕方。 “我要说我也钟意梨落呢？” 她不禁想起吕方那时候在浪翻云面前说的这句话。 这……算是那个家伙的表白么？ 她一颗芳心不禁愈发羞涩起来。 其实上回在宣化府相遇，两人并肩逛到黄昏，虽未表明，但都早已明白对方的心意。 那时候，她看着夕阳余晖落在吕方的额头上，眉宇间英气散发。她就不自禁想着，若是这辈子能够陪伴在这个男人身侧，未免不是件幸事。 现在，那颗原本还不算那么坚定的心，算是越来越坚定了。 她偏头看了眼暗暗咬牙的浪翻云，似是打定主意。 如今再和吕方比起来，她发现这位曾经被自己视作男人翘楚的师兄，似乎越来越显得不堪了。 小肚鸡肠，难成大器。 她苏梨落，又岂能陪这样的男人度过终生？ 更何况，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她对浪翻云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感觉。 …… 肃州。 吕方带着特种部队赶到肃州城外时，是黄昏。 沙漠的黄昏残阳如血。 一束束枯草坚强地扎根在贫瘠的土地里。 吕方率队到达以后，还是回到原来的那个驻地。 然后派人观察肃州城内的情况。 夜色渐黑。 肃州城内很是安静，一如往常。 城内万家俱静，并无灯火。 随着那次辽军在肃州城内屠城，如今肃州城内真的如同寂静岭般沉寂。 城内，仅有那么几支巡逻的火把在慢慢飘摇。 而四面城头及瓮城，虽是火盆绵延，但分明能看得到在城头上守卫巡逻的将士并不多。 吕方只是在山脊上观察片刻，便就吩咐道：“大家都休息两个时辰吧！” 旁边的将士听着直愣。 休息两个时辰？ 难道殿下是打算夜里攻城不成？ 他们可没有这个经验。 王守幸倒是猛地想起来什么，道：“殿下，你打算……” 他很清楚的记得，吕方之前和他说过，他不仅仅可以给特种队员们每个都配上望远镜，另外还有什么让人具备夜视能力的神物。 吕方轻笑着点点头，但并没有立刻把夜视仪给拿出来。 他怕麾下这些个家伙拿到这新鲜玩意儿后，会兴奋得睡不着觉。 而进攻肃州，虽非大战，但也不容有失。 他不想这些家伙都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的。 把全部人都赶回帐篷睡觉后，吕方自己也回了帐篷休息。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有队员将众人全部叫醒。 所有人全部都将帐篷打包好，然后王守幸组织着他们在这山头的空地上集结。 吕方站在军前，交代道：“今日，我带领你们进行一场夜袭。此役，以肃州城主府为目标。咱们以南城门为突破点，狙击手远程射杀城门上守军。第一队，负责对城门进行爆破。破城后，由第二、第三队为先锋，第四、第五两队侧翼掩护，直接沿主街往城主府突进。到达城主府后，在城主府外布置好狙击点，仍由第一队队城主府门进行爆破。然后突击，以最快速度掌控整个城主府！” “再在城主府内布置防线！等待城内辽军围攻咱们，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 “明日拂晓，咱们便离开肃州！” “是！” 众队员齐声答应。 吕方又道：“此役，咱们消灭辽军越多，便越成功！” 说罢，他身边陡然出现许多夜视仪。 这当然都是他用崇拜值兑换出来的。 “都上来领取夜视仪吧，此物，能够让你们拥有在夜间视物的能力。” 今晚的夜色并不浓郁，有月光。 在这样的情况下，夜视仪的成像能够达到非常清晰的程度。 一个个队员迫不及待上前领取夜视仪。 带上后，顿时惊叹连连。 “欸！好清楚！” “这东西，神了欸！” “老王！你咋变成红色的了！” 吕方当然不讶异他们的惊叹，笑道：“好了，你们在路上都适应适应夜视仪。咱们，这就出发吧！” 众队员便立刻安静下来，按捺住心中兴奋和惊奇，跟在吕方和王守幸的后面，往山下去。 而后直往肃州方向。 一个多时辰过去。 这个时候已然是深夜了。 但夜色反而是更亮了些。 肃州南城门城头上，还有士卒在值夜。 可在这寒冷的冬夜，大家都是围绕在火堆旁边，说是守夜，其实和熬夜差不多。 压根没睡觉得会有谁会在这样的夜晚进攻肃州。 再者说，如今可能出现在肃州城外的，也就是那支义军队伍而已。 难道他们区区几百人，还敢趁夜破肃州？ “嗖！” 只忽地，随着一个站在城头上的士卒猛然倒地。 寂静的夜，突然被打破了。 第850章 无形的亡魂 吕方、王守幸带着特战队员们已经出现在肃州南门外不过五百米远的地方。 但这个距离，城头上的守军显然没办法看到他们。 唯有城外的特种士卒，能够清清楚楚看到城头上的情况。 一众狙击手匍匐在地上，架好枪，各自找好目标后，随着王守幸的下令，齐齐开枪。 吕方在这个时候若有所思。 他觉得特种部队还缺少点什么。 是耳麦。 若是能够有耳麦，无疑指挥起来要更为方便许多。 可惜的是，他之前并没有抽到这个东西。 而现在，也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崇拜值用于去抽奖。在这之前，将特种部队的m21狙击枪补齐显然更为重要。 因为抽奖这个东西，实在是太过玄学了。 城头上。 十来个冒出头的士卒几乎在同一时间倒地。 紧接着，有受惊的士卒慌忙站起来。 便也紧跟着被放倒。 这直接把其余的那些士卒给吓坏了。 有的连忙跑去敲钟。 有的则是失声呼喊，“敌袭！敌袭！” 太密集了啊！ 这完全不像是以前那样，只是偶尔击杀他们几个袍泽。足够说明，那支义军是打算来场大的。 而在这个过程里，自然又有辽军被狙击枪放倒。 城下。 第一小队除去狙击手外，其余人在他们队长的代理下，趁着辽军的慌乱往城门口跑去。 “轰！” 城头剩余的辽军自顾不暇，根本无人关注趁乱向前的第一小队。 随着一声轰隆炸响。 火光起。 肃州城原本就义军是残破不堪的城门，直接宣告报废。 “狙击手点射压制！其余人，随我突击！” 吕方看到这幕，当即发号施令。 王守幸带着全部的突击队员往城门跑去。 这个过程可谓是短暂，同时也是相当的顺利。 城头上的辽军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别说是火油、石头什么的，他们甚至连箭矢，都没能够往城下射一根。 偶尔有见机快的辽军，想着阻挡城下出现在火光照射范围内的特种队员们，也是刚冒头就被狙掉。 拥有m21狙击枪、手榴弹、夜视仪，还有ero冲锋枪的特种部队，已然算是武装到牙齿。 在这个年代，别说是这些普通辽军，就算是和各国最精锐的军队打，那也是彻彻底底的降维打击。 除非是那种完全由武道强者组成的军队。 但即便是大渝，也没有这种军队。只是有这种机构而已。 第二、第三小队通过城门甬道后，很快跑到最前面去。 第四、第五小队紧跟在他们后面，关注两侧。 守幸带着其余的队员则是往城头上跑去，打算先消灭掉这南城门的所有辽军。 这完全是场单方面的屠杀。 辽军中并无高手。 王守幸带着人冲上城头后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将城头上的散乱辽军全部清扫干净。 一个个辽军倒在血泊当中。 这个时候，前面的突击小队已经跑出去有较远的距离。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哪怕是城内的辽军巡逻队，这个时候都还没有跑过去。 他们显然是完全没有准备的。 王守幸带着众队员又跑下城头，然后加快脚步追赶前面的突击小队。 吕方在这个时候也带着狙击手们往城门跑。 特种部队此刻呈现出三个很明显的梯次。 之间的配合，不能说是相当的默契，但也还算不错。 说起来也是吕方之前的布置有些问题，这才导致前面的突击队，和后面王守幸率领的人有些脱节。 但在这个年代，这点儿问题，显然并不会对战局造成任何的影响。 王守幸带着人很快追上前面的四个突击队，在距离他们大概还有数十米的距离时，也跟着放慢了些脚步。 “在这！” “他们在这！” 直到这个时候，辽军的巡逻队才总算是跑过来。 喊声极乱。 “哒哒哒！” 又是接连的枪响。 这些辽军能够发现特种部队的位置，并不是因为他们看到了特种队员们，而是，他们出现在特种队员们的视野范围内后，特种队员们便直接冲着他们开火了。 此时此刻，这些辽军在他们的眼中，那就是一个个晃动的红影子。 火舌喷射。 冲锋枪可不需要像是狙击枪那样点射。 特种队员们本就心里振奋，那一个个心里是嗷嗷叫唤，直接开启扫射模式。 辽军巡逻队不出意外没能出现在特种队员们的前面，给他们造成任何的阻碍。 瞧着这些特种队员们在这样光线微弱的夜里，还能射杀他们的弟兄，整个是亡魂皆冒。 “鬼啊！”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甚至有辽军如此喊道。 然后慌乱逃窜。 他们起码有过参与风门关、肃州之战的经验，不算是新兵蛋子。 但他们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军队。 哪怕是他们军中最精锐的弓箭手，也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啊！ 夜里厮杀，还能像是在白昼里那样，随心所欲。 不！ 这不是厮杀！ 而是屠杀！ 这支仓促跑来的辽军，很快就都跑开了。 而特种部队的队员们，也压根没有太把他们放在心上。 击溃后，便继续朝着城主府方向突进。 整个过程，仅仅不过两刻钟多些的时间。 王守幸和特种队员们便出现在城主府外。 吕方带着狙击手们也随后赶到。 这个时候，城主府内的辽军将领们当然早已经知道消息，并且慌忙组织起城主府内的辽军构建防线。 又让人去调动军营内的兵马。 可惜的是，在这么点时间里，驻扎在军营里的兵马还没有能够赶过来。 吕方让狙击手们各自寻找狙击点。 一个个狙击手窜上楼顶去。 伴随着一声声闷响，率先开火的是狙击手们。 他们居高临下，将眼中能够看到的辽军一个个射倒。 这又差点把城主府内的辽军给吓尿了！ 他们可是把府门紧紧关上了啊！ 可就算这样，却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袍泽被杀。 这种感觉，就好似是有无形的亡魂萦绕在他们的身侧，悄无声息收割他们的性命。 第851章 俘虏 紧接着，又是第一队的队员拿着手榴弹突进些许距离，对城主府大门进行了爆破。 辽军倒是在周围围墙上安排了弓箭手，然而，却是被狙击手和其余队员给打得不敢冒头。 这直将府内的将领们给急得破口大骂。 但连他们自己，此刻却也是乖溜溜地躲在掩体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收割了性命。 随着府门被爆破掉，王守幸亲率着一些队员们城主府内发起了冲击。 经过这些时日的训练，他们已经不需要吕方的指挥，突进之间的队列保持得很失望完整。 队员们之间的配合也是有板有眼。 “啊！” “啊！” “……” 随着一声声的惨叫，辽军很快没了斗志。 他们慌乱向着城主府深处跑去。 这一退，便是节节败退。 其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整个城主府便几近完全被特种队员们掌控。 吕方带领着狙击手们也都进入城主府，让他们各自寻找制高点做为狙击点。 王守幸也抽调出大部分小队，到城主府各面组织防线。 从南城门到这，他们所消灭的辽军总共也就五百人左右。可以预料，等会儿肯定会有更多的辽军跑过来。 在城主府深处的某个小院。 除去极少数的散兵游勇，其余的辽军将士，此刻已都被逼进这个小院。 这回王守幸身先士卒杀了进去。 然后便听到小院里的惨叫声。 待突击队员们跑进去时，王守幸已经连斩了十数人。 看着这黑压压一群突击队员们跑进来，剩下的辽军再无斗志。 他们中间多数都是将领，其中甚至还包括镇守辽军的主将，在这刻，都选择了投降。 但王守幸没给他们机会，下令队员们直接将他们全部给击杀了。 降卒，对他们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他和吕方可没有想过要用俘虏去耶律俟机那里兑换什么好处。 城主府算是彻底被拿下来了。 王守幸安排了几个小队负责清扫城主府内的残余的躲起来的辽军，其余小队，则是分作四面组织起防线。 肃州的城主府并不大，他们这么多小队，防线已经算是相当的严密。 吕方没有再查收王守幸的具体指挥。 看到王守幸他们将最后这个院子拿下以后，他飞身上楼，开始观察整个城主府周围的情况。 没用望远镜，他就看到有支绵延的队伍正在向着城主府这边快速跑来。 而且距离城主府已经只剩下数百米的距离。 队伍里时不时有人栽倒下马。 无疑是已经有狙击手开枪了。 这狙击枪，着实是利器啊，尤其是用于狙击敌军将领，简直就是无往不利。 “殿下！我们在府内发现了一些大渝军俘虏！” 而就再吕方还在悠哉游哉观察着战况时，楼下，忽有队员喊他。 吕方飘身下楼，道：“俘虏？” 这着实让他感觉到有些意外。 他还真没想过，辽军会在肃州城主府内关押有大渝的俘虏，“有多少人？” 队员答道：“共计二十多号人，个个都是武师，看起来，身份并不简单。” “个个都是武师？” 吕方更愣了。 “嗯！” 队员点头道：“他们全部都被辽军用大锁链子捆了起来，要不是武师，肯定不会这样。我还听到他们中间有个人喊，说他是风门关的副总兵凌永和。” 风门关副总兵，这职位可是不低了。 吕方稍微犹豫了下，道：“带我去见见他们吧！” 他倒也没想别的，只是想着，若是这个风门关副总兵和前朝有些情谊，那能招降便招降了。 能够在风门关做副总兵，总是有些本事。 若是不能招降，到时候放回去，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影响。 兴许又能让他这支队伍壮壮名气。 说罢，吕方跟着这个队员往关押凌永和等人的地方去。 是个马圈。 凌永和等人全部都被锁在马圈里，一个个衣衫褴褛，很是狼狈。 “怎么是你们！” 吕方看到樊广赫这些人，眼睛都瞪圆了。 他怎么着也没想到，俘虏会是他们。 樊广赫、翟阳州、武兴怀等人也全都傻了眼，“吕方！” 他们同样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吕方。 “你怎么在这？” 樊广赫忍不住问道。 吕方抽了抽鼻子，道：“从成都郡那边赶过来抗辽的。” 又问：“你们这是？” 樊广赫等人不禁都有些脸红。 樊广赫道：“辽军进攻风门关，凌总兵带我们出城，打算去烧了辽军的粮草，不幸被俘了。” 吕方看着他们苦巴巴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想笑。 但这样的场合，只能强行憋着。 随即连忙让士卒们给樊广赫等人松绑。 才刚松开绑，翟阳州便说道：“吕……吕公子，能不能给我们弄些吃的？” 他和吕方的仇怨算是最深的，但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饥饿啊！ 他们这些人，在大渝个个都身份尊贵，可在这，只是俘虏。 寻常吃的多是些残羹剩饭，有很多甚至都是馊的。 吕方如今，也没再将当初的那些事放在心上，点点头道：“好说，咱们去城主府大殿吃吧！” 一众人往城主府大殿去。 樊广赫等人都不自禁走在吕方的后面。 然后樊广赫给吕方介绍了凌永和。 只吕方和凌永和的态度都相对比较淡漠，毕竟此前没打过交道。 不像是樊广赫他们，虽说在京都时和吕方有闹过不愉快，但后来冰释前嫌，也算有些情分。 “杀啊！” “啊！” 才刚走不远，就有厮杀声传了过来。 樊广赫等人又都是一愣。 樊广赫道：“吕公子，莫非你们成都乱……义军全部都到这兴庆府来了？” 自从被俘后，他们便没有渠道得到大渝国内的消息。所以，还并不知道义军进攻京都的事。 “没有。” 吕方答道：“就我率领了几百人过来。” “几百人！” 樊广赫眼睛瞪得圆圆的，愣道：“那你们是怎么杀进肃州城来的？” 肃州城内有多少辽军，他大概还是有数。 绝不是几百号人就能够冲杀进来的。 第852章 表演仙术 “就这么杀进来的啊！” 吕方不以为然说道。 樊广赫闻言直挠头，其余人也都是目露诧异。 “哒哒哒！哒哒哒！” “……” 直到他们听到冲锋枪的声音。 “这是什么？” “什么声响？” 众人纷纷诧异，往枪声方向看去，似乎想现在就跑过去看看，连肚子饿都顾不上了。 这声响，其实他们之前就有听到。 樊广赫当下问吕方道：“你们就是用这响轰轰的东西杀进来的？莫非……是鞭炮？” 吕方挑了挑眉，“差不多吧。” 樊广赫眉头直皱，满是疑惑，“鞭炮也能用来厮杀？” 吕方却是不再给他做解释了，只道：“走走，到大殿里边说边聊吧！” 樊广赫等人心里再为好奇，也只好跟着他往大殿走。 大殿里，蜡烛和灯笼都还亮着。 吕方直接给樊广赫他们炫了一把技，只见他大手一挥，然后便是一堆用油纸包好的酱猪蹄、叫花鸡、牛肉等等出现在他的案几前面。 旁边，是一坛坛封起来的酒。 樊广赫等人自然是全部看傻了眼。 一个个脖子伸得长长的，就像大白鹅一样。 “嘎！” “这……这这！” 因为过于惊讶，甚至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了。 好半晌，还是樊广赫说道：“吕兄……你、你这是何手段？” “杂耍而已。” 吕方得意地拱手道：“献丑，献丑了！” 樊广赫等人自是没有这么容易被忽悠，一个个仍然是满脸疑惑。 凌永和都忍不住 开口，“即是杂耍，那也是一叶障目之技，必有藏物之处。吕公子你身周不过一席案几，一个垫榻，凌某实在好奇，还请吕公子解惑，这些东西，是从何处变出来的？” 他们个个都是武师，自认为眼力不俗。 可刚刚，他们真是没有补充到半点痕迹。 仅一个眨眼的时间，这些东西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杂耍，真有这么神奇？ 还能速度快到瞒过他们的眼睛？ “呵呵……” 吕方幽幽一笑，“那我若说，这并非杂耍，而是凭空变物的仙术，诸位可信？” “这……” 樊广赫等人有些傻眼。 随即有人笑道：“哈哈，吕公子就不要打哑迷了，若说单纯只是杂耍，我们不信。可要说是仙术，我们是更不敢信呐！” 这人左顾右盼，“虽世间杂史野谈中多有关于仙人异事的描述，但我们在座的这些人，可谁都没有见过传说中的仙吧？” “没见过，便是没有吗？” 吕方知道。 “嘁！” 有两个在殿里，专门保护吕方的队员也是齐齐嗤笑了一声。 这些人哪里知道殿下的厉害？ 在他们心里，吕方那就是小仙人！ 就是有老神仙庇佑！ 就是会凭空变物的仙术！ 谁说都不管用。 因为他们见得太多太多了。 就说他们从成都郡一直到这，五百人，每日里的食物就不只是一点点。另外再加上他们的衣物、帐篷等等生活用品，这怎可能是杂耍能变出来的？ 只能是凭空 变物的手段。 有机灵的人听到这两个队员的嗤笑，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真的不成？ 樊广赫想了想，冲吕方道：“不知吕兄能否再给咱们演示一遍？让咱们也都开开眼界。” 他们这些人都是京都豪贵，也见过不少奇人异事，但最后，基本上都能确定是故弄玄虚。不过是江湖上那套骗人的把戏。 “既是樊兄有意，吕方自然从命。” 吕方很客气地一笑。 而后，继续装逼了。 他抬手，轻轻点向樊广赫的方向。 “咚！” 一坛酒，便出现在樊广赫身前的案几上。 他又点向武兴怀。 “咚！” 又是一坛酒，出现在武兴怀的案几上。 “咚咚咚咚！” 吕方一个接着一个的点了下去。 一坛接着一坛的酒出现在案几上。 大殿内，鸦雀无声。 纵是外面的枪声如同鞭炮般密集，还偶尔夹杂有爆炸声，纵是外面的嘶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大殿内的众人都是屏气凝神。 一个个梗着脖子看向吕方，说不出话来。 杂耍，不可能如此神奇。 除去仙术，别无解释。 可是，这世上难道真的有仙术？ 又为何偏偏只有这吕方会仙术？ 惊讶、羡慕、嫉妒，等诸多复杂情绪，一股脑涌上了樊广赫等人的心头。 若世间有仙术，谁都希望自己是那个会仙术的人。 “吕公子莫非曾到过仙山？见过仙人？” 有人回过神来，呼吸粗重地问道。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长生，有些 无与伦比的诱惑力。而长生……又往往是和仙术挂钩的。 第853章 夺下肃州 吕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摇头轻笑，“仙山不曾去过，仙人乃是偶遇。” “那除了这凭空变物的本事，仙人可还教了你其他的本事？” 武兴怀问道。 莫说他，连凌永和这刻也不能保持淡定。 吕方摇头道：“并没有。就这凭空变物的本事。” 众人神色复杂，觉得有些可惜。 但转念想想，就这凭空变物的本事，已经足够神奇了。 可在座这些人，却也没谁好意思张嘴让吕方教他们这种仙术。毕竟谁都清楚，敝帚尚且自珍，更何况这种仙术。 以他们和吕方之间的交情，开这个口，是给双方找尴尬。 吕方只零星收到在座几个人的崇拜值。 大概他们心里嫉妒居多，已经忘记崇拜。 但吕方脸上仍然是挂着满满的笑容。 他想要的，只是这些人将自己会“仙术”的事情传出去而已。虽然眼下未必会见到什么效果，但以后很难讲。 渐渐，屋内开始杯觥交错。 众人暂且将仙术的事情压之脑后，纷纷对吕方表达了感谢。 若非是吕方带着他麾下的士卒攻破肃州城，他们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这等同于救命之恩。 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厮杀声、爆炸声和枪声稀疏了不少。 “殿下！” 有一个特战队员大步跑进殿内，对吕方说道：“前来支援的辽军都被打退了，又被我们消灭了大几百人。王将军已经带着弟兄们前去追击，特让我 来向您请示，是任由他们逃散，还是务必将他们全歼于肃州城内！” 他说得云淡风轻，大殿内，樊广赫等人的眼神却都是有些直了。 啥情况？ 他们不是只有几百人嘛？ 怎么听这口气，似乎是可以任意拿捏城内的辽军似的？ 吕方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放个几十上百人出去吧！” 他总得留些人回去报信，如此，才能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自己这支特战部队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 这和出诗集、小说其实是差不多的事情，都可以极快的积攒崇拜值。 当然，还有仇恨值。 吕方心里很清楚，等辽军知道自己破了肃州，肯定得更加恨不得把自己扒皮抽筋才好。 “是！” 特种队员拱手领命，就准备离去，传达吕方的意思。 “吕兄！” 这时，樊广赫却是忽地对吕方拱手道：“吕兄麾下不过区区数百人，就能杀进肃州，且压着城内辽军打。广赫实在是心中好奇，不知吕兄能否带我去见识见识贵军打仗时的风采？”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有过和辽军交锋经历的他，真的很想看看吕方带过来的到底是支什么样的军队，竟然能够有碾压辽军的实力。 郝泉、武兴怀等人也都眼神灼灼看向吕方，充满期待。 吕方将他们神色全部都看在眼里，轻笑道：“既然各位要看，那就请凌总兵和各位兄弟都指点指点吧！” 然后他率先起身，向着殿外走去。 众人自然 都连忙起身跟上。 那前来禀报的特战队员带着他们去追赶王守幸等人。 循着枪声，一行人很快便追上了正在追击辽军的特种部队。 此时他们离着城主府自是已经有些距离，都跑到接近东城门的一半了。 樊广赫、郝泉、武兴怀等人听着哒哒哒的枪声，看着前面穿着古怪的特种士卒，还有他们手里会冒火星的冲锋枪，一个个脸上都挂满了惊讶疑惑之色。 而更让他们疑惑的，是这街道上的光线明明并不亮堂，但前面正在溃逃的辽军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地。 到处都是尸体。 不多时，就追到了东城门口。 王守幸等人都按着吕方的意思，特意让剩下的几十个辽军逃出了城去。 然后也没有出城追赶。 “跑了四十七个！其余的应该差不多都歼灭了！” 王守幸在人群中很精准看到吕方，走到吕方面前，有些兴奋地说道。 “这是……” 樊广赫等人惊讶特种队员们的“夜视能力”之余，对他们脸上挂着的夜视仪也起了兴趣。 吕方点点头，眼神环视过众人，道：“诸位此刻应该都想知道，我军将士为何能在这样的夜里，都能准确击杀敌军？” “知我者，吕兄也！” 樊广赫等人纷纷开口。 连凌永和都忍不住道：“敢问吕少，这……他们挂在脸上的是何物？手里的武器，又是何物？” “来，你们都将夜视仪摘下来，给凌将军他们试试。” 吕方对着 周围的特种战士们摆摆手，然后亲手把王守幸头上戴着的夜视仪摘下来，递给了凌永和。 “这……” “天下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凌永和等人纷纷戴上夜视仪，而后，一个个张开嘴巴，便合不拢了。 他们表现得比之前特种队员们还要吃惊得多。 毕竟，特种队员们尝试过吕方不少新玩意儿，见识，比他们还是要多些的。 直过去良久，凌永和等人才依依不舍把夜视仪给还回去。 凌永和轻叹道：“吕少麾下装备有如此神奇之物，别的且不说，单论夜战，必是天下无敌、所向披靡啊！” 樊广赫等人则又眼巴巴看向周围特战队员们挂在胸膛上的冲锋枪。 但这东西，特战队员显然不会轻易拿给他们。 枪，就是他们的性命。 这是以前吕方跟他们说过的话。 吕方也不打算就让樊广赫他们都上手冲锋枪，看着他们眼巴巴的样子，只道：“凌将军过奖了，走，咱们继续殿内饮宴？” 又回头对王守幸说道：“让弟兄们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出城。” “好！” 王守幸答应下来。 樊广赫挠了挠头，还是对吕方说道：“吕兄，能不能让我们也……也试试这个？” 他指了指他面前一特战队员胸口斜挂着的冲锋枪。 吕方却是摇头，“这个晚上不好试，待得明日出城，我再找机会让你们都试试吧！” “成！” 樊广赫竟然不觉得失落，反而是颇为兴奋地点头 。 第855章 离开肃州 他自问若他是吕方，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就是将城内的粮食分给百姓。 像是锦帛财物，是绝对不会分出去的。 哪怕分给自己麾下的将士也好的。 他却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于吕方来说，都是累赘。 若义军起义失败，再多的钱财，对他来说都没有用。 而若是起义成功，也是同样的道理。真要是吕梁能坐上那个位置，钱财，也不过是粪土而已。 “也许吧。” 吕方说道：“但我相信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真有人在这个时候为了钱财而迫害他人，早晚，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吕兄胸襟，我等望尘莫及啊！” 听着吕方这话，樊广赫由衷感叹。 旁边武兴怀、孙宇亭等人俱是露出一脸崇拜之色。 在京都时，他们就因吕方擂响通天鼓而惊为天人，对吕方的胆量大为佩服。 现在，这些心高气傲的京都公子哥们，算是差不多被吕方给完全折服了。 可惜吕方并非是京都权贵之后，若是和他们是同样的出身，不出意外，会要成为他们这些人中间的绝对主心骨。 这夜，一众人在大殿内喝到深夜。 中间难免要说及双方立场的问题。 樊广赫等人得知成都、潼川两路义军打算进攻京都，吃惊之余，更多的是感慨。 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若是活着回去，以后会不会被再度安排到军中，和义军针锋相对。 而即便他们没有被安排到军中，若是义军真的 打到京都呢？ 在这种大局之下，他们的出身注定他们难以独善其身。 席间，樊广赫感慨似的问了句，“吕兄，若是咱们日后战场相见……” 吕方对此笑着回答，“私交归私交，大家各为其主，若日后真谁落到谁的手里……我只希望，诸位若是能留我吕方的命，就给我留一条活路，哈哈！” 这句话说出来，樊广赫等人都轻松不少。 武兴怀道：“吕兄在这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若真有那天，我必全力以赴保住吕兄！” 尹玉堂在他旁边笑，“你刚刚可是见识到吕兄麾下的厉害了，而且吕兄会仙术，就咱们，能够抓到他？” “咱们呐，还是求着吕兄到时候能放咱们一条生路吧！” 众人便都哈哈大笑起来。 但心里到底如何想，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翌日。 吕方大清早带着特战队员们，还有樊广赫等人打算离开肃州。 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这些人出现在肃州东城门时，这里竟是已经跪着许多的百姓。 在前面的，就是昨夜城主府内的那些女人。 他们见到吕方，都冲着吕方叩首。 然后，才转身离去。 这让吕方一时间心情也不禁是有些复杂。 直到百姓们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带着人离开城门，往山上走去。 他其实很想护住这些百姓的安全，但是，他暂时没有那个实力。 他可没觉得自己这支队伍已经无敌了，走官道，只能说是极为不明 智的选择。 官道上，并不空荡。 那些百姓踏上背井离乡的路。 他们是见识过辽军当初屠城的惨烈景象的。 如今吕方拿下肃州，并且将肃州城内辽军消灭殆尽。待辽军再来，说不准又要屠城泄愤。 纵然他们再不想离开故土，此时也是没有办法。 能逃的，都选择了逃。 只有那些实在年迈的，已经不具备离开肃州的条件，才仍然待在肃州城内。 吕方知道，自己要是护送他们，反而才会是害了他们。 樊广赫等人，则并没有选择混进那些难民当中，而是跟着吕方。 因为吕方昨晚上答应他们，将他们送到宣化府东边和西凉府接壤的地方去。 跟着吕方这支队伍，安全性显然要比混在难民当中要高得多。 对于他们而言，无非是再多欠吕方一个人情而已。 反正连救命之恩都欠着了，他们也不在乎了。 而吕方，则是想着趁这个时间，等等辽军、大渝军队的动静。 两度截粮，再取肃州。 他闹出来的动静已经不算小了，耶律俟机这等于是几度被羞辱。盛怒之下，他们再留在风门关、肃州这一条线，危险性也必然大大增加。 这种情况下，一动不如一静。 等肃州事情发酵，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机会。 另外，最主要的，是吕方也想打听打听，现在义军和朝廷军队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局势了。 一路往东。 路上众人倒也不急着赶路。 到傍晚时分，吕方还是给 樊广赫等人试了试ero冲锋枪。 这让樊广赫等人全部瞠目结舌。 他们何曾见过这么神奇的武器。 就算是大渝禁军当中威力最为强悍的突火枪、霹雳炮，也差得太远太远。 再试过枪后，樊广赫等人都是拿着枪舍不得撒手。 凌永和道：“吕公子有此神物，日后必将扬名天下。” 他脸色颇为复杂。 因为站在朝廷的立场上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樊广赫等人倒似乎没有想那么多，一个个只是拿着枪舍不得撒手。 最后，武兴怀眼巴巴开口问吕方道：“吕兄，不知此物……能否卖我们一支？” 其余人眼睛也都放出光来。 谁都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知道，要让吕方卖很多冲锋枪给他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若是每人仅仅一支，对朝廷、义军双方的局势，也不至于造成什么影响。说不准吕方能够答应。 但可惜，吕方让他们失望了。 他摇摇头，道：“各位还是不要为难我了，这神威弩，我这里也是缺得很呐！” 这是实话。 毕竟都是用崇拜值换来的。 而他现在，的确紧缺崇拜值。 至于说樊广赫等人拿回去以后，梁翰民那边是否能够仿制出来，他倒是半点不担心。 以这个年代的工艺水平，就算有ero冲锋枪的制造图纸，也不可能造出实物来。 退一百步讲，即便能够造出枪，也不可能造得出子弹。 樊广赫等人闻言都是失望，但自然也不好 再说什么。 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吕方这几日多给他们耍耍。 一个个愣是抱着枪不肯撒手，让那些借枪给他们的特战队员都忍不住直翻白眼。 第856章 到西凉府 “殿下！那边有人！” 就在吕方、樊广赫等人在这边说话时，那边，忽有用望远镜观察周围情形的士卒向着这边大喊。 吕方等人都跑过去。 吕方和王守幸都当即拿起望远镜向着士卒所指的方向看去。 在那距离这个山头数公里处，有支队伍，正沿着官道向肃州极速前进。 这个队伍有二十多人。 吕方用望远镜，勉强能看清楚他们的容貌和装扮，心里微动。 他放下望远镜后，和王守幸对视了个眼神，“这些人，看起来并不简单啊！” 王守幸脸色有些凝重，“看装扮，应该都是大辽国那边的武师。以他们的年纪来看，修为只怕都不会弱到哪里去。” 年龄，并不是和修为挂钩的。 但是，除去极少数妖孽天才，在武道有所成就时，年纪通常都不会低到哪里去。 能够在五十岁之前达到宗师境界的，都已经算是相当不错。 而大辽国，显然也没有理由将那些空有年龄，而修为并不出众的武师带在军中。 “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吕方道。 樊广赫等人则是在旁边直瞪眼睛。 在滚滚黄尘中间，他们压根就看不到吕方所说的那支队伍。 吕方见到他们这种神色，索性将望远镜递给樊广赫。 樊广赫接过望远镜，连忙有样学样的往那边看。 王守幸又往那边瞧了瞧，对吕方道：“殿下，看这架势，这些家伙可能还真是冲着我们来的啊！而且……是早就 打算过来找咱们的麻烦？” 他们昨天夜里才拿下肃州，消息，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辽军在宣化府的大本营去。 就算传过去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人赶过来。 所以只可能是，这些人在他们还没有拿下来肃州之前，就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 吕方皱着眉头想了想，继而轻笑，“管他们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呢，让他们去找便是。” 其实心里是有些侥幸的。 好在自己没有在肃州多做逗留，要不然，多半真会和这些家伙撞个正着。 到那时候，不管这些家伙到底是不是冲着自己这些人来的，在肃州城内都难免会要争锋一番。 和辽军普通将士打，他从来不怕。 但和这些身怀不俗修为的武师，心里着实没有足够的底气。 此刻，他愈发迫切的想要达到梁释、吴泾川那样无敌于天下的境界。 只是他也知道，即便是以现在仇恨值这般疯狂上涨的速度，自己想要达到通玄宗师，也绝非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事情。 不出意外，当自己的修为突破到宗师后，再想提升修为，所需要的仇恨值将会是个天文数字。 过些时候，这一支辽军武师队伍便进了肃州。 吕方可以想象，这些家伙看到肃州城内的情况以后，会是如何的暴怒。 但也没急着离开。 现在已经是接近夜幕降临，就算这些家伙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也不相信他们会夜里出来找人。 毕竟即便是宗 师，也不具备夜视能力。 而事实，也的确如吕方所料。 这夜他们在这荒野当中安然度过。 翌日凌晨。 吕方带着樊广赫等人继续往东而去。 这注定那些辽军武师高手是找不到他们了。 又一日。 夜里，吕方他们距离西凉府自是还有很远的距离。 宣化府外。 辽军大营。 那些从肃州城“侥幸”生还的辽军终于到达辽军大营。 肃州城被破的消息，自然也传到耶律俟机的耳朵里。 这让耶律俟机忍不住暴怒，当着这些士卒和许多将领的面，在自己的帐篷里砸起了东西。 只是，等这些帐内的人都退下去后，他脸上的怒色又诡异的消失了。 “呵呵。” 看着凌乱的帐篷，耶律俟机忽地呵呵轻笑起来，道：“本王，迟早要让你们这些家伙臣服于我！” 吕方他们表现得越厉害，他想要收服吕方的心思也愈发的强烈了。 …… 近十日过后。 吕方等人总算到得西凉府外。 他们虽是连日赶路，但身上可是瞧不见多少风尘仆仆的样子。 甚至在肃州城内遭受虐待的樊广赫等人，还胖了一圈。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吃吕方的，用吕方的，都是他们以前从没吃过的美味，那日子有多滋润，就别提了。 只怕但凡他们不是这样的出身，而是无牵无挂的人，都可能就此赖在吕方的队伍里不走了。 距离西凉府不远，吕方只留下两支队伍跟着自己进城打探消息。 其余人，都让 王守幸带到一座山上去藏着。 他们毕竟有数百人，而且身上都有武器，这么多人进城，太过引人注目了。 虽说如今兴庆郡这边算是自顾不暇，光是应对辽军就已经足够紧张，但谁也说不准西凉府内的官员会是什么想法。 在这个时间段，吕方还并不想和大渝的军队交手。 因为不管打输打赢，都是有害而无利的事情。 王守幸也不担心吕方会在西凉府内出什么事情，在吕方吩咐后，便立刻带着人往山上去了。 吕方和樊广赫等人进城。 另外两支小队，则是各自佯装进城。 进城后，则分道扬镳。 在过来的路上，大家就已经说过各自的打算。 吕方肯定是要继续待在这边抗辽的。 而樊广赫他们，先得进城主府去见西凉府内的凉州知州。然后，可能会就此回到京都去。 当然，也可能会继续留在兴庆郡抵抗辽军。 他们被俘，也是导致风门关失守的原因之一。现在，他们可谓个个都还是代罪之身。 看着樊广赫他们往城内深处去，吕方轻轻叹息了声。 也许，以后再和樊广赫他们相见，就真的是兵锋相见了。 在鲜明的立场面前，谁都没办法太顾及私交。 但他终究不想，有哪一日，这些人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第857章 一品 吕方扭头进了旁边一间茶馆。 然后在茶馆内大咧咧坐下，让小斯上了一叠花生米，外加一坛酒。 此时此刻，茶馆内并不热闹，只坐着稀稀拉拉的几桌客人。 可他们讨论的话题，无不和现在的大渝有关系。 吕方没有去接近哪桌，只是默默将这些人的对话都记在心里。 如这般在民间流传开来的消息，不大可能全部准确，但大体上不会出错。 这一坐，便是小半个时辰。 吕方出门的时候，内心很是有些沉重，甚至焦急。 从那些食客们的对话里，他听到关于大渝各方各面的消息。 在兴庆郡的北部，铁蒙军队还在兀拉海城外和大渝军对峙。 虽然说大渝的京都禁军此时已经快要赶到兀拉海城，但大概短时间内也不敢主动向兀拉海城发动进攻。 毕竟大渝现在是四面楚歌，进攻，不是明智的选择，除非是到迫不得已，必须破釜沉舟的时候。 而在上京那边，金奉的军队到现在都仍然是按兵不动。 吕方听说，梁释已经于月前到达燕京。 这很是出乎吕方的意料。 他是知道梁释的反心的，没想，梁翰民竟然仍然是把他派往了军中。 也许……是梁翰民已经实在承受不住压力了？ 可他又为何偏偏调梁释去燕京呢？ 难道是打算先解除燕京那边的威胁？ 如此，囤居在燕京的北方禁军和京都禁军倒是可以腾出手来。 然后就能有足够的兵力，面对义军的威胁了。 但是，吕方现在担忧的恰恰就是义军。 金奉、铁蒙、大辽、义军，这四股对大渝有威胁的大军，现在情况最不好的，可就是义军。 他刚刚，听到茶客们说及了成都郡那边的动向。 夔州郡的禁军进入到潼川郡以后，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竟然连下三城。 他们几乎是连半点抵抗都没有遇到。 根据他在茶馆得到的消息，夔州禁军已然到达潼川郡果州境内。 而消息从那边传到这边，中间显然是有时间差的。 吕方无法想象，以夔州禁军这种势如破竹的速度，现在已经杀到了潼川郡的哪个地方。 义军倾巢而出本就是极大隐患，终究，这个隐患还是爆发出来了。 若是成都、潼川两郡都被夔州禁军占据，那义军，可就变成了无根浮萍了。 大哥他们此时，想必是十分的头疼吧？ 若退守，朝廷禁军必然趁势压进。 若继续进攻，又可能被夔州禁军从背后包抄，腹背皆敌。 不行！ 得回到大哥身边去！ 吕方心里猛然生起这样的想法。 在兴庆郡这边，除非是将辽军给打回国去，要不然，他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不大。 但他又不能给这边的大渝禁军解围。 已经截断两次粮草，并且拿下肃州。虽然这还远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是…… 这刻，正往西凉府外匆匆疾行的吕方，脑海里又不禁泛起了苏梨落的音容笑貌。 她可能还在宣化府内！ 还得是去宣化府内看看才行。 虽然两人还没有完全挑明关系，但吕方不想把苏梨落留在这里。哪怕，辽军短时间内应该也破不开宣化府。 过些时候，吕方便又和王守幸等人汇合了。 他给王守幸说了自己在西凉府内听到的消息。 这让王守幸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然后问吕方道：“那我们是不是这就赶回去？” 他和吕方是同样的想法。 他们终究只是一小股人，在兴庆郡这边打得再热闹，再出风头。吕梁那边出了问题，他们所有的努力也都将化为无用功。 民意固然重要。 可要是连义军都被消灭了，那就算得了些许民心，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嗯！” 吕方点头道：“等会儿那两支探听消息的队伍回来，你和大家就在这里等着我。” 王守幸眨了眨眼睛，“殿下你还要去哪？” “去一趟宣化府！” 吕方道。 王守幸皱眉，“如今宣化府可是被辽军团团围困了，殿下难道打算自己一个人前去吗？如此是不是太凶险了？” “那你陪我去也成。” 吕方倒是没有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 宣化府内如今可是有不少江湖高手，他觉得自己单独前去，就算苏梨落愿意跟自己走，也未必能带走她。 虽说王守幸也只是聚鼎境界的宗师，但多一个这样的战斗力，总是要好上许多的。 “好！” 王守幸当即点头。 随即，他出去和特战部队的将士们吩咐了几句。 两人没有拖延，这就出发前往宣化府。 是夜，两人甚至带着夜视仪赶路。直到深夜时才停下来休息。 王守幸钻进自己的帐篷里休息。 吕方则是打开了崇拜值系统。 虽然距离他上次用仇恨值突破到二品境界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他的仇恨值，又已经积攒许多了。 这肯定和吕梁他们进军京都的消息渐渐传遍大渝全国有极大的关系。 在这种关头兴风作浪，无疑挺招人恨。 连普通百姓都会有怨念。 朝廷里的许多人更是会对义军恨到骨子里。 而义军里面，名头最大的就是吕梁和吕方，可谓首当其冲。 另外，还有辽军给他刷的仇恨值。 就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吕方的仇恨值增长算是彻底进入了爆发期。 四千多万！ “兑换四千万仇恨值！” 吕方给系统发送指令。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天柱正经水分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天柱正经大赫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鼎门丹田天柱正经太阳妙门。” “……” 他的修为再度以坐火箭的速度攀升。 天柱正经上的妙门接连被点亮。 第三十七颗！ 第三十八颗！ …… 第六十颗！ 叮！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下关妙门。” 随着叮得一声响。 吕方的修为，正式踏入一品境界。 这，已然算得上是伪宗师境界了。 看书溂 第858章 找苏梨落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下关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客主妙门。” 而即便到达一品境界，吕方的仇恨值仍然没有用完，修为还在提升。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耳门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听宫妙门。” 直到他体内的第二十九个散门被点亮，脑海里的提示音才停歇下来。 距离宗师境界仅仅剩下最后七个妙门。 而以现在仇恨值增长的速度，吕方觉得，自己应该不用多多长的时间就能突破到宗师境界。 不过让他忧愁的是，现在崇拜值并没有多少积累，无法抽取技能点。 且不说他现在连拔刀斩和八荒纵横刀都还没有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只要到宗师境界，他还得重新修炼功法。 聚鼎境界，老何的胎元功和天蚕术。 朝元境界，老王的敛神术。 再有通玄境界，老邓的无量功！ 不出意外，想要将这些功法融会贯通，都会需要极多的技能点。 而要是不修炼这些功法，吕方又觉得自己可能在宗师境界中，实力并不会太出众。 “唉……” 难得，这回享受过修为疯涨的感觉以后，吕方并没有如以前那般心满意足，而是轻轻叹息了声。 得想办法弄点崇拜值才行啊！ 猛地，吕方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想到一个主意。 也许，能让自己的名头以极快的速度再次蔓延全国。 翌日。 吕方没有再和王守幸继续步行。 吕方将直升 机从物品栏中取出来，灌满油，便直接开着直升机带王守幸往宣化府去。 仅不到半日，就到得距离宣化府不过数十里处。 吕方在这又添了油。 而后，直升机径直往宣化府城内去。 轰隆隆的响声，不知道吸引到多少宣化府内官民和城外辽军的注意。 “是那个吕方！” “是前朝皇子吕方的那只大鸟？” 城外和城内发出不少类似的声音。 自从吕方那次用直升机轰炸辽军的粮队，他的“大鸟”，算是在宣化府这片彻底出名了。 而且有越传越远的趋势。 随着这些带着疑惑和好奇的声音，在城外辽军的瞋目结舌中，吕方驾驶着直升机在宣化府内落下。 他将直升机落在宣化府内一块空地上。 然后将其收回到物品栏内。 这要花费不少崇拜值，但没有办法。 他担心自己把直升机停在这的话，等自己回来，自己的直升机会不会被城内的官兵百姓们给拆解成废铁。 收起直升机后，他便带着王守幸往苏梨落他们入住的那间客栈走去。 他不知道丹霞剑派的人现在是否还住在那个客栈里，但这种可能性还是蛮高的。 毕竟随着许多的江湖人士涌入到宣化府内，宣化府并不是肃州那样的冷清场面。如今城内，可谓是颇为热闹。 客栈想来也是人满为患。 丹霞剑派入住的那间客栈看起来条件不错，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地换客栈。 一路上，街边行人尽数向着吕方 和王守幸两人行注目礼。 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好奇和惊讶。 甚至还有审视。 连王守幸这位宗师都多少有些不自在。 而吕方对此，已然是习惯成自然。 他经历这样的场面实在太多太多了。 且不说那些惊天动地的浩荡场面，光是他带着梁思琪逛街，都每每是这样的后果。 距离那客栈不远。 吕方顿住脚步，从物品栏里取出自己的狙击枪，递给王守幸。 然后指向客栈说道：“我得去那里接个人，大概率会遇到阻碍。若是到时候他们有宗师高手要动手，就得需要你了。” 王守幸微愣，看着手上的狙击枪，“那殿下你给我这灭天弩是？” 吕方笑笑，又指向另外一处，明显要比其他处高些的楼，道：“你拿这个去那边，我举手为号。到时候你开枪威慑威慑他们就行了。若我再度举手，你便无需顾忌，射杀他们！” 王守幸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问：“殿下是要去接丹霞剑派的那位苏梨落苏仙子吧？” 上次他和吕方对敌丹霞剑派的两位长老，后来，吕方还是大致和他说了此事。 只是没有挑明他和苏梨落之间暗生的情愫而已。 吕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要是她还在这宣化府内，我得带她离开。” 王守幸便不再多问，拿着狙击枪往吕方所指的那栋三层的楼走去。 英雄爱美人，美人亦仰慕英雄。有些事情，吕方不挑明，他也能想得 八九不离十。 反正在他心里，吕方绝对是那种人中龙凤级别的大英雄。 吕方看着王守幸离开，独自前往客栈。 到客栈门口，他问站在门口的小厮道：“丹霞剑派的义士们可还住在你们客栈之内？” 小厮自然并不认识吕方，但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便道：“回公子，他们还住在我们客栈内呢！” 吕方点点头，顺手递了一锭银子过去，“那劳烦你帮我知会一声他们派中的苏梨落苏姑娘，就说故人即将离开西北，请她出来相见。” 这样的事情，其实小厮通常不会随便答应。 但吕方有银子开道，这小厮自是连连点头。 “公子您稍待！” 他满怀着笑容冲吕方躬身，然后忙不迭往客栈里面跑去。 苏梨落如今可是他们客栈里的大名人。 光是平素里慕名前来瞻仰仙子容颜的人便不再少数，他也常常暗中偷瞧苏梨落，当然知道苏梨落住在哪个房间。 “苏姑娘，苏姑娘在吗？” 小厮跑到后院楼上天字房的门口，敲门冲着里面喊。 苏梨落很快打开房门，“有事？” 小厮道：“门外有位公子找您，说是您的故人，即将离开咱宣化府。想请您出去相见。” 苏梨落微愣。 继而如水的双眸中透出几分喜色来。 还带着些期待和娇羞。 这刹那美态，让得小厮不自禁看呆了。 苏梨落没有再和他多说，匆匆往楼下走去。 而这时，她旁边那间房间的门却也 打开了。 浪翻云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859章 一品算什么 他阴沉着脸，问小厮道：“你刚刚说什么？” 浑身的阴冷气息甚至将小厮吓倒。 小厮不禁是往后缩了缩，结结巴巴道：“门、门外有位公子找苏、苏姑娘。” “哼！” 浪翻云一声重重冷哼，杀气毕露。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此乃两大不共戴天之仇！ 如果说浪翻云现在心中最恨的人是谁，那绝对是吕方无疑。 不仅仅因为吕方夺走了苏梨落的芳心，还因为吕方对他的羞辱！ 他不甘忍受，一个他曾经不放在眼中的武道门外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如今实力竟然远远在他之上。 但他也明白，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就算出去找吕方的麻烦，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于是他扭头往别的房间走去。 只留下小厮在原地直挠脑袋，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这位丹霞剑派的公子哥怎的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气。 苏梨落在客栈外见到了吕方。 “你打算离开这里了？” 她笑着问道。 “嗯。” 吕方点头。 她又说：“那你是来找我辞行的？” 脸上仍然带着微笑，明眸中却是有一抹抑制不住的期待。 她其实和梁思琪差不多，这一辈子都在丹霞剑派，遵从宗门之令、父母之命，也曾想过要放纵。 吕方挠挠头，说道：“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苏梨落笑容陡然灿烂许多，“去哪呢？” 吕方道：“我打算回去我哥军中。” 苏梨落眨了眨眼睛，道：“那我 呢？” 吕方道：“且先跟着我离开宣化府吧，这里不安全。” 苏梨落有些失望，“等离开了宣化府，那我回到丹霞剑派去么？我可是奉命来到这里的。” 吕方看着她的眼睛，道：“要是你愿意，可以跟我一起走，只是……” “只是什么？” 苏梨落道。 吕方接着道：“只是我们义军如今式微，我前途难料。跟着我，你可能受到牵连。” 苏梨落脸色黯然了一下，“那我不能跟着你，又不能回宗门，还能去哪？” 吕方道：“要不……我将你送去成都府吧。我的家人都在那里。” “你休想！” 只这时，门口却是陡然响起暴喝。 浪翻云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他后面，还跟着丹霞剑派的十多个人。 连那两个被狙击枪重创的长老都在。 浪翻云怒视着吕方道：“吕方，枉我们丹霞剑派还曾助你剿匪！你如此蛊惑我师妹逃离师门，到底居心何在！” 吕方轻蔑一笑，眼神扫过众人又落在浪翻云的脸上，“浪翻云，你也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无非不过是觉得苏姑娘和你有宗门定的婚约而已。你觉得，这有意思吗？” “为何没意思？” 浪翻云脸色涨红，“我和师妹本就是两小无猜，宗门长辈们认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结成伴侣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呵呵。” 吕方直摇头，“天造地设？” 他站在苏梨落的前面，“若是苏姑娘心仪于 你，那你说天造地设，我也便忍了。可苏姑娘对你只有师兄妹之情，你又何必总是拿着鸡毛当令剑呢！你要是真心喜欢她，难道不应该成全她？如你这般冥顽不灵，只想将她和你绑在一起，用宗门、父母之命压她，我看，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而已。” “你！你胡说！” 浪翻云气得脸色通红。 论斗嘴，出生在丹霞剑派，并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他，哪里会是吕方的对手。 “你敢说我们宗门之命是鸡毛？” 这时却是在后头有个看着四十来岁的人替浪翻云讲话。 吕方看向他，“你又是谁？” “你就是吕方吧！” 这中年剑客昂着脑袋，傲然道：“我乃是丹霞剑派执法堂执事浪翻天！” “浪翻天？” 吕方砸吧砸吧了嘴，“你和浪翻云是一家人呐？” “正是。你若是……” 浪翻天鼻孔都几乎仰到天上。 只还没等他话说完，就听到吕方接着道：“你不过是个执事而已，也就是连宗师境界都不到，你牛气个啥？” 浪翻天愣了 丹霞剑派的其他人也都愣了。 执事实力地位固然不如长老，但丹霞剑派的长老拢共就那么些。下边，就是这些执事充当中流砥柱了。 能做执事者，起码也是二品以上的修为。 他们曾经也是在他们那个年代天赋出众的人物。 可什么时候，连这样的人物，都要被人瞧不起了？ “吕方！你竟敢对我叔叔无礼！我叔叔纵然不是 长老，那也是一品执事，岂能容你这小子轻视！” 浪翻云指着吕方又吼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叔叔肯定会为自己出头，但这刻还是有意拱火。 他自己打不过吕方，就只能依靠宗门中人。 吕方却说：“这个年纪都才一品，本来就不怎么样嘛！” 这话让得丹霞剑派众人再度惊讶起来。 浪翻天冷哼道：“年纪不大，口气倒是大得很！” 但心里着实不得不承认吕方的确很有武道天赋。 他之前只听浪翻云说起吕方的年纪和修为，就已经惊为天人。 后来再等浪翻云说到吕方修炼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年时间，更是惊得直接站起身来，说了一句，“怎么可能！” 以吕方现在的年纪和修为，除非是发生什么意外，不然，到他这个年纪，那起码也是宗师境界。 相比这点，他在吕方面前的确没有半点傲然的资格。 吕方似是打定主意要将丹霞剑派众人惊讶到死，又道：“我口气大么？我如今就是一品，你，在我面前能算什么？” 只要浪翻天不是宗师，他还真不怎么害怕。 以他现在的修为，在一品中都算中等偏上的。再加上拔刀斩和八荒纵横刀，他不觉得自己实力会不如浪翻天。 毕竟，拔刀斩和八荒纵横刀都是技能，而且已经到炉火纯青境界。 单单论功法领悟境界，有些宗师都不如他。 要知道，武师修习功法，往往数十年都没到达炉火纯青境界的比比 皆是。 第860章 我想退出剑派 “哈哈！你说你是一品？” 丹霞剑派的人都是一愣。 随即浪翻天哈哈大笑，“年轻人，自信是好事，可要是养成大言不惭的习惯，是容易付出代价的。” “一品又算什么？” 吕方心里嘀咕，轻轻摇头。 他不怪浪翻天是井底之蛙，毕竟，自己这修为提升的速度的确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够突破到一品境界。 而他真正的杀招，还没有说出来呢！ 天神下凡！ 以前他觉得一千万的仇恨值遥不可及，但现在，激发天神下凡对他来说可不再是梦想。 他昨晚上兑换完四千万仇恨值后，仇恨值还剩下六百多万。 用不得多长时间，他就能够累积到一千万。 稍微可惜的就是，天神下凡的时限有些短，只有短短三分钟。 摇头过后，吕方说道：“那要不咱们试试？” 他眼神却是落在丹霞剑派那两位长老的脸上。 如丹霞剑派这种剑派门规森严，地位差距同样明显。他只想和能够作主的人对话，而不是和浪翻天这些人浪费口舌。 “试什么？” 浪翻云皱眉道。 吕方道：“你喜欢苏姑娘，我也喜欢苏姑娘。但要是让你和我比斗，你肯定不敢。如此，就由你任选你们剑派中间任何一位同门出手，只要是宗师之下。我若是输，这就转身便走，而我要是赢了，你便不再纠缠苏姑娘，任由我带她离去，你敢不敢？” 他故意 说的敢不敢，自然是在刺激浪翻云等人。 浪翻云的眉头陡然皱得更紧。 虽然他觉得吕方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突破到一品，但心里并没有底。 他和苏梨落的婚姻是宗门所赐，若是让吕方这样带走苏梨落，那他浪翻云以后就不用见人了。 苏梨落则是羞得俏脸通红，轻轻跺了跺脚。 这家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但她浑然没有发觉，自己内心并没有半点不满，反而充斥着欣喜和羞涩。 这简直是在无形中给吕方添加了一波助攻。 他看到苏梨落这副娇羞模样，牙齿都快要咬碎了，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两个丹霞剑派的长老也都皱眉。 不过随即，他们却是将目光看向站在他们旁侧的一个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背剑的老头脸上。 这老头的脸色显得极为严肃。 吕方这才知道，这个老头应该才是这一支丹霞剑派队伍的领头人。 他便也将目光放在这个老头的脸上。 老头审视他半晌，道：“吕公子真要和我们丹霞剑派交恶？” 吕方拱手道：“前辈误会了，吕方绝无和贵派交恶之意。只是实在心仪苏姑娘，不愿看到她和她不喜欢的人度过终生。” “男欢女爱本正常。” 这老头道：“可以你的身份，还是希望你不要和我们丹霞剑派有任何瓜葛。我们，受不起你的牵连。” 他脸色虽然严肃，但说话其实还算客气。 “我的事情……” “青松长老！我想退出剑派！” 吕方正要说话，他身后的苏梨落突然开了口。 这句话说出来，让得浪翻云、浪翻天叔侄两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其余丹霞剑派众人则是惊诧的惊诧，皱眉的皱眉。 吕方也是惊讶。 真没想过，苏梨落竟然能够下这样的决心。 “梨落！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青松长老发白的眉毛紧紧拧了起来，严肃道。 苏梨落眼中泛出了些泪光来，走到吕方的前面，对青松长老道：“梨落知道宗门对我寄予厚望，是梨落愧对师门，愧对宗门长辈，愧对娘亲。但是……若是……” 她瞧了瞧吕方，连耳垂都红润了，但咬唇过后还是坚定说道：“吕公子是梨落这辈子唯一心仪过的男子，若是和他错过，梨落不知道此生是否还能够遇到如他这般的男子。所以，梨落想要放肆一次。” 她对着青松长老跪下，“请长老回去能够转告我的娘亲，就说梨落不孝！” “你……” 青松长老瞪眼看着苏梨落。 但半晌，只化为叹息。 到他这个年纪，又怎会不懂爱情？ 他年轻时也曾遇到过让他愿意抛弃性命的女人。他知道，这种牵牵念念的感觉拥有着怎样的魔力。 丹霞剑派是名门正派，苏梨落要走，他并不好过于阻拦。 “不行！” 这时浪翻天站了出来，对青松长老道：“青松长老！我们此行是奉宗门之命前来抗辽，苏 梨落就此离开宗门，和临阵脱逃有什么分别？若是宗门纵然她这种行为，那若日后宗门遭劫时，岂不得人人都学她？” “可笑。” 吕方道：“堂堂七大剑派之一的丹霞剑派，还非得需要苏姑娘这个女子来抗辽了？” 他直视着青松长老，道：“若是前辈觉得苏姑娘需要立下战功才能离开宗门，那我这便带她去立些战功就是。” 说完，便拽住苏梨落的手准备离开。 “你给我站住！” 浪翻云咬牙切齿，声音极是低沉阴冷，“吕方，师妹总说是我们丹霞剑派之人，若让你就此带走她，我们岂不遭人笑话？” 他看得出来青松长老在犹豫，所以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 说着，他偏头对浪翻天道：“叔叔，还请你替我出手。翻云，不能受此奇耻大辱！” 未婚妻被人抢走，这的确是极为丢脸的事情。 别说是江湖上的同道，就连丹霞剑派里面的那些同门，估计也得笑话他。 而他，可是这届丹霞剑派弟子中的首席弟子！天赋最为卓越的人啊！ 浪翻天直接掠到吕方的前面，拔出剑来。 丹霞剑派其余人见状，谁都没有说话。 苏梨落的手猛地紧了紧。 吕方的手指却是在她手心勾了勾，道：“放心，没事，在旁边等着我。” 群殴，他还真有点害怕。 如果是宗师级别的强者出手，那他大概更是连胜的希望都没有。 毕竟武师只要到宗师境界，那就有如是里 约跃龙门，和宗师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宗师以下，他能越阶。 宗师以上，现在应该困难。 但只是和浪翻天交手的话，他觉得自己获胜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第861章 败一品 苏梨落虽然不解吕方是哪里来的自信，但还是乖乖退到旁边去。 吕方此前给她的惊讶就很多，看似天马行空，但实际上并非是那种浮于表面的人。 龙泉唐横刀，出现在吕方的手上。 周围的人都自动跳远了些。 吕方默默运转真气，体内妙门大亮。 一品的气息陡然迸发出来。 “真是一品！” “他、他竟然真是一品？” “……” 丹霞剑派众人个个都睁大了眼睛，连包括青松在内的三个长老都是如此。 尤其是那两个被重创的长老。 之前的吕方，可远远没有这样的气势。 浪翻云脸色更是难看。 强烈的嫉妒心，让他恨不得将吕方挫骨扬非才好。 他只想天上能够落下道雷来，将吕方给劈死。 因为他知道，如果吕方不遭遇什么意外，那他这辈子都没法追上吕方。甚至连仰望吕方的资格都没有。 差距太大了。 不到二十岁的一品啊！ 浪翻天惊诧之余，神色也是猛地认真起来。 他当然同样没想到吕方竟然真是一品。 而且看气息，在一品的境界竟然不比他这个浸淫一品多年的人要差。 这个家伙，到底是个怎样的妖孽？ 瞥了眼浪翻云之后，浪翻天悍然出手。 如此天才妖孽，他们浪家惹不起，除非把他扼杀在摇篮当中。 要么是要他的命，要么，废掉他的修为。 于是，浪翻天刚刚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他的招式之中甚至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意。 “八荒纵横 刀！” 吕方也没有半点客气，直接将八荒纵横刀施展出来。 这是他除去拔刀斩以外，现在最拿手的武技。 再有炉火纯青级别的基础刀法，第六层登峰造极的八步赶蝉，这便是他现在的武技功底！ “叮！” “叮！” “叮叮叮！” 刀剑舞出残影，不断碰撞。 两人的身影更是闪现腾挪，用肉眼难以捕捉清楚。 只看到尘土喧嚣，气劲四散。 地面、周围的建筑，被逸散出去的气劲划出一道道沟壑。 有围观者匆匆往后退。 三个丹霞剑派的长老默默拦在众弟子的前面。 当然，也有看热闹的人从四处冒出头来。 一品高手的交锋，这在江湖中已经是很难见的事情了。这个江湖，一品已经能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 对于普通武师来说，已经是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许多人给吕方投来崇拜值。 看着他和浪翻天打得难解难分，他一品的实力，已经毋庸置疑。 这个年纪，这样的实力，太过于惊人了。 “噗！” 而两人的交手，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 随着猛地一声痛哼。 浪翻天突然间倒飞了出去。 他的剑术并不如吕方的刀法，连内气修为都较之吕方要差一些。 而吕方的交手经验虽然不多，但却有过和梁释那种高手交锋的经验，在这方面，同样不比浪翻天差。 刚刚两人看似杀得难解难分，但实际上，浪翻天抵抗吕方的八荒纵横刀已是渐渐吃力。 因为吕方的八荒纵横刀越到后面越强。 亏得是吕方没有对他下杀手，只是用脚将他踹飞出去。若是用刀，他这个时候可能已经身首分离。 最起码也得落个开膛破肚，身受重创。 “你！” 刚落地，浪翻天就鲤鱼打挺站起来。 他并没有受到重创。 只看着吕方，他脸色极为难看的同时，也有些复杂。 他知道吕方是留手了。 所以哪怕他想偏帮自己的侄儿，这会儿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就算再冲上去，他也不会是吕方的对手。 浪翻云的脸色就更要难看了。 他有种想发疯的冲动。 这个纨绔！竟然真的有一品的实力！ 才不到两年的时间，他竟然就超过自己这么多！ 嫉妒几乎化作心魔，将他吞噬。 好在他还有自知之明，虽是恨不得生吃了吕方，但也知道，自己上去只是给吕方送菜。 吕方收刀，对着青松长老拱手，“得罪了。” 然后又说：“现在，我可以带走苏姑娘了么？” 他脸色看似平淡，其实心里已然乐开了花。 这可是一品啊！ 他还是第一次以自己的实力真正和一品高手交锋，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能打败浪翻天。 看来，自己在一品高手中应该还算是挺厉害的。 青松神色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此刻他内心在感慨，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就不是他丹霞剑派的弟子呢！ 若是吕方是他们丹霞剑派的弟子，他觉得丹霞剑派假以时日完 全可以成为七大剑派之首！ 就连成为大渝最强宗门，正道之首也不是什么难事。 唉。 太可惜了。 吕方看着青松长老不说话，又拱手，然后便走到苏梨落的面前，微笑道：“和我走？” 苏梨落抿着嘴轻轻点头。 可等吕方拽住她的手，她突然又说：“我的行李都还在上面。” “没事，买新的。” 吕方道。 他现在只想趁着丹霞剑派的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带走苏梨落，免得这些人又反悔，然后横生枝节。 他崇拜值商城里面女装多得是，其中有汉服等等，和这个年代的衣服差不多，还能不够苏梨落穿的？ 而且看这架势，苏梨落必然会跟着自己去成都。 自己，不得慢慢改变她的衣品？ 嘿嘿。 就这么，吕方不由分说拽着苏梨落离开。 在浪翻云极为阴沉，丹霞剑派众人极为复杂，其余观众极为羡慕的眼神中，越走越远。 那头，王守幸见到吕方带着苏梨落离开，轻轻松口气，也从楼上下来，前往直接降落直升机的地方。 “你的修为怎么这么快就一品了，之前不是三品么？” 路上，苏梨落任由吕方牵着自己的手，问道。 吕方轻笑，道：“我有老神仙庇佑啊，是老神仙给我提升的修为。” “噢。” 苏梨落点点头，毫不怀疑，“真好。” 又嘟嘟嘴，“要是我也有老神仙庇佑就好了。” 在吕方面前，她再没有那高冷女神的模样，只像是个刚 刚坠入爱河的小女人。 第862章 轰炸辽军大营 吕方有些得意地笑笑，“那可难咯，举世之间，能得老神仙庇佑，唯我一人而已。” “臭屁！” 苏梨落娇俏翻了个白眼。 两人很快走到之前降落直升机的地方。 在苏梨落的惊讶中，吕方将直升机从物品栏中取出来。 “这……” 苏梨落看着这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庞然大物，红唇微张，瞋目结舌。 吕方有些得意地冲她挑了挑眉。 “公子！” 王守幸也在这时走了回来。 他冲苏梨落点点头，“这位便是苏姑娘吧？你好！” “你好。” 苏梨落带着些许羞涩点头。 三人上了直升机。 然后在一众围观群众的惊讶好奇眼神中，吕方驾驶着直升机飞上了高空。 但他并没有直接驾驶着飞机去和特种队员们汇合，而是向着城外的一个辽军大营而去。 一些手榴弹突然出现在王守幸的面前。 王守幸惊讶道：“殿下你这是……” 吕方道：“临走之前，再干一波大的。” 他本来就有这个打算。 在回去之前，再给义军壮一波声势。 如今还要帮着苏梨落完成“宗门任务”，就更让他坚定了这个决心。 只能怪辽军倒霉了。 王守幸嘿嘿直笑，“好！” “这么多！” 苏梨落满脸惊讶。 她以前见过手榴弹，并且知道手榴弹的威力。 吕方笑道：“只有这样，才能举世皆知啊！” “举世皆知？” 苏梨落眨巴眨巴了眼睛。 吕方却是没有回答她了。 直升机，在无数辽军的抬头 仰望中，渐渐往下落。 到离地面不过百米距离，吕方冲着王守幸道：“动手吧！” 王守幸的“业务”已然很熟练了。 双手瞬间挥出了残影。 一颗颗手榴弹向着下面落去。 轰隆！ 轰隆隆！ 爆炸声不止。 一团团烟尘炸起。 辽军大营内瞬间大乱。 有些来不及跑出帐篷的辽军，直接被炸死在里面。 “殿下！殿下！” 军营深处。 无数人跑向耶律俟机所在的营帐。 而这个时候，耶律俟机已经从营帐中跑出来了，正在眼神灼灼看着高空中的直升机。 他双手缓缓握成了拳头。 有愤怒。 但更多的，是渴望。 一种志在必得的渴望。 此前，他只是听说直升机的厉害。现在，他是亲眼目睹， 看着军营内的狼狈，看着那一团团爆起的烟尘，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挥动千军万马，无敌于世。 若他能得到此物，这世间，将无任何的城池、天险可以再阻拦他！ 他的梦想会变得唾手可得！ “殿下！这可怎么办啊！” 有将领跑到耶律俟机的面前，满脸愤怒与无奈。 他们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让将士们都离开帐篷！注意躲避！” 耶律俟机道。 他也没有办法对付直升机，只能尽量减少损失。 这样的高度，就算通玄宗师，也鞭长莫及。 轰炸，持续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 吕方收到不少仇恨值。 下面的辽军算是把他恨到骨子里了， 只同时，也收到许多崇拜值，也算是弥 补了些兑换手榴弹所消耗的崇拜值。 显然，是宣化府内的不少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在城门上的那些士卒更应该能看得清楚， 已经不知道多少颗手榴弹扔了下去，吕方、王守幸几乎将下面的这个辽军大营给轮了一遍，然后才驾驶着直升机离去。 “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苏梨落俏脸上满是震惊，等直升机飞出去好一段距离了才说出话来。 她知道手榴弹厉害，但没想过，能造成这样的结果。 就刚刚这一会儿，他们给辽军造成了多大损失？ 而且她看得出来，吕方应该并没有动真格的。 要不然，光是把辽军的帐篷和粮草炸掉，就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 在吕方驾驶着直升机离开后不久，宣化府内便炸开了。 因为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即便城内的人现在还并不清楚吕方到底给辽军造成了多少折损，但光是这个气势，就足以大快人心！ 辽军连还手余地都没有。 客栈。 丹霞剑派的一众人还并没有从吕方突然拐走苏梨落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毕竟，这是他们此前连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没想过吕方会过来找苏梨落。 更没想过苏梨落竟然会跟着吕方离开，甚至为此退出剑派。 苏梨落，其实一直都是丹霞剑派的骄傲啊！ 且不说她的姿色，单凭她的天赋，也是丹霞剑派年轻一代中最为出类拔萃的。 而这个时候，消息传到了客栈里。 “太厉害了！太 厉害了啊！” “这位前朝的吕方殿下果真不愧是传闻中那样有老神仙庇佑啊！” “你们刚刚是没看见！他骑着他的那只大鸟，就在辽军军营的上方纵横捭阖，那些辽军人仰马翻，却一个个都只能干瞪眼看着！” “老子那会儿正在城头上！乖乖个亲娘咧！辽军大营里一阵阵轰隆响，到处都是烟尘和大火，这一回，肯定要死上不少人。” “解气啊！这可太他娘解气了！让这些王八犊子围着咱们宣化府，不让咱们出去！” 几个人才刚刚在客栈里坐下，有一人就唾沫横飞起来。 其余人俱是眼中放光，像听什么了不得的传说似的。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刚刚的动静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这位哥们的话里应该没有太多的水分。 丹霞剑派的人不自禁都扭头瞧了过去。 全懵了。 他们也听到动静了，但刚刚，谁都没有心思去看热闹。 只没想，这动静是吕方弄出来的。 这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吗？ 青松长老忽的轻轻叹息了声，脸色极为复杂。 就冲着这男人刚刚的话，辽军折损定然不少。 光光就这战绩和动静，便是他们这些人拼了命也没法弄出来的。 可惜了。 他不得不承认，吕方的确比浪翻云优秀多了。 若说良配，吕方更是苏梨落的良配。 甚至，若是苏梨落能够嫁给吕方，反倒是他们丹霞剑派占了大便宜。 只可惜啊，吕方的身份…… 吕方 固然天赋超群，修为碾压同龄人，固然有“大鸟”这类神物，但要推翻朝廷，他仍是觉得希望渺茫。而若失败，那唯一的结果，就是死亡。 而且所有和他有关联的人，都会要遭到清算。 第863章 回成都 “青松长老。” 浪翻云的脸色难看之极，愤慨道：“难道咱们真就任由吕方带走苏师妹吗？如此，咱们丹霞剑派的颜面何在啊？再者他可是反贼，如此必然牵连咱们啊！” 青松长老深深看了他一眼。 浪翻云的这点小心思，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当下只觉得这位剑派寄予厚望的大弟子，的确较之吕方相差太远。这个时候，都还只想着依靠宗门之力。 他有些淡漠道：“梨落她已经自主脱离剑派，我又能如何？难道追究她的罪过不成？还是将那个吕方给宰了？” 浪翻云并没有注意到青松长老的不满，道：“宰了他又有何妨？难道我们丹霞剑派还怕他们不成？” “愚蠢！” 青松长老冷哼，“这吕方虽是反贼，但在这兴庆郡屡建奇功，是非功过尚未定论！且不说咱们能否杀得了他，真要是将他杀了，你能肯定是大功还是大过？” 他并不愿意淌这摊浑手。 就这些时日，吕方在宣化府的威望日益高涨，已有被宣化府许多兵民当作救世主的趋势。他可不要冒然杀了吕方，然后被这宣化府内人人唾弃。 什么好处没有，还得惹来一身骚。 甚至会被不少心系前朝的宗派和江湖人士敌对。 这也是为何他之前没有对吕方出手的原因。 朝廷，固然想杀吕方。 但民间，可就未必了。 浪翻云终于注意到青松长老对自己的不满，当下不敢再说什么，心里 却是更加咬牙切齿，将吕方恨得不行。 他有种自己什么都被吕方夺走了的感觉。 师妹的仰慕！ 宗门长辈的赏识！ 此仇，不共戴天！ …… 吕方带着王守幸和苏梨落直接回了西凉府外，和特种部队的将士们聚合。 看到苏梨落从直升机上下来，特种队员们都惊为天人。 苏梨落的绝色，这人世间的确难寻。 “殿下威武！”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起来。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声浪一波盖过一波。 看着吕方刚刚下飞机，苏梨落就有些拘谨似的走到他身旁站着，谁都能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并不简单。 殿下真是人中龙凤啊！ 原本就有郡主那样的绝色，如今，竟又带回来一个姿色较之郡主甚至还要略微胜过一丝的。 齐人之福！ 苏梨落一时间羞红了脸。 “别闹！” 吕方笑呵呵，道：“这位是丹霞剑派的苏梨落苏姑娘！” “苏姑娘好！” “苏姑娘好！” 一个个队员和苏梨落打着招呼。 苏梨落羞涩轻轻点头，却是冲着吕方嘀咕，“我已经退出宗门了。” “哦，对！” 吕方便又咧开嘴道：“她现在不是丹霞剑派的人了。” “是咱们殿下的婆娘了哦！”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胆的家伙接过吕方的话，吆喝了一声。 笑声瞬间蔓延开来。 苏梨落俏脸更是羞涩。 吕方笑笑，也没有做刻意的解释。 这夜。 吕方和苏梨落并肩躺在帐篷里，看着大漠几乎压在 头顶的浪漫星空。 两人之间仅仅隔着不到一手肘的距离。 吕方用双手枕着脑袋。 苏梨落则是在旁边若有所思。 “你那个直升机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说。 吕方道：“是老神仙给我的，以后再和你说。” 他不是不信任苏梨落，而是这个秘密，实在事关重大。在苏梨落成为他的女人之前，不愿意让她知道，因为这可能给她都带来灾难。 “哦。” 苏梨落应了声。 又皱了皱眉头，说：“我突然发现，你一直都有些神神秘秘的。” “有吗？” 吕方失笑道。 苏梨落点头，颇有些认真，“有。” 吕方笑笑，心里暗叹女人的直觉可真敏锐。 随即他把话题说到他刚刚一直在想的事情上，“你真的打算和我回去成都府么？” 苏梨落偏过头来，眼睛在星光下闪着光，“我现在都已经脱离师门了，你该不会是想反悔，不带我去成都了吧？” 吕方摇摇头，道：“我只是担心……若是我在以后遭遇到什么不测，便是耽误了你。” 苏梨落俏脸咚的红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她有些嗔道：“我不过是随你去成都而已，能耽误我什么？” 说着哼哼了两声，又道：“我就说在成都落落脚，要是你有什么不测，我到时候离开成都就是。然后游历江湖，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 “呵呵。” 吕方只笑，没有说话。 心里有点轻松，又有些怅然若失。 作为男人， 他很期待苏梨落将全部的身心和希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但同时，又担心自己不能给苏梨落未来。 正如他之前面对梁思琪那样。 陈幼熙和竹儿两女不同，那是在他没有面临危机时就跟着他的。对于梁思琪，他始终要多一份感激，和愧疚。 帐篷里陡然安静下来。 翌日。 吕方便带着苏梨落和特种队员们往成都的方向而去。 时间紧迫。 他不想看到义军面临绝境。 而只要自己能够在义军覆灭前夕赶到，他相信，自己多少能给义军带来些许转机。 这一路上，吕方专挑小路行进。 没有再和地方的任何哪支军队交锋。 转眼间，便过去十余日。 而在这段时间里，大渝的边关竟是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不管是大辽，还是金奉、铁蒙，他们的军队都只是在和大渝禁军对峙，没有发起猛攻。 而大渝这边，同样没有主动求战。 哪怕是号称大渝战神的梁释，到上京主持大局以后，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 唯有义军那边，形势越来越紧张。 夔州郡的禁军距离梓潼越来越近。 义军和河对岸的朝廷禁军对峙多日后，终究是有了动静。 而这个时候，其实他们不动，那边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么多大军集结梓潼，光是粮草消耗，就不是个小数目啊！ 既然夔州禁军已近在咫尺，那么，一鼓作气消灭义军的最佳时机，也算是到了。 第864章 石桥交锋 就在这日接近拂晓时分，义军开始向着朝廷禁军设置的防线发起了冲击。 他们沿着梓潼河上的四个石桥，还有那两条小路前进。 军中派遣出去的都是高手。 剑王梁烯，再有老王、老邓等人，以及蜀中高手李剑天、唐金、唐银等诸多高手几乎全部出动。 毫不夸张的说，这样一支高手队伍，即使是放在军阵中，也能够横冲直撞。 但是，朝廷禁军那边的反应速度同样极快。 从他们的营地内，忽然冒出来许多高手，抵挡老王他们。 这些人的修为虽然不如老王等人，但胜在人多，而且修为都不在宗师境界之下。 是吴钩的人！ “剑王！你如何敢助这些逆贼作乱！” 就在梁烯所在的这座石桥对岸，梁烯带人才刚刚杀到对面去，就有声爆喝起。 然后一个人掠出来，杀气腾腾迎向梁烯。 梁烯脸色微冷，“陈萍萍……你倒是梁翰民的一条好狗。” 吴钩副总使陈萍萍。 连他都在暗中亲自赶到了梓潼。 其实到这会儿，朝廷那边对义军的实力已经掌握得很是清楚了，包括梁烯、李剑天等这些高手得情况在内。 而陈萍萍，就是梁翰民派遣过来专门对付蜀中高手的。 蜀中高手不少，而大渝全国，江湖高手更多。 随着辽军在风门关出动宗师高手，梁翰民号召江湖义士参战，大渝有无数江湖高手冒出头来。 他们有的曾经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有的岌岌无名。 但他们都听从梁翰民朝廷的命令。 陈萍萍此行前来，不仅仅号召有各地的吴钩高手，同时还有相当部分的江湖武师。 他的身影才刚刚出现在梁烯对面不久，在石桥对岸的军营里，紧接着一个个身影冒出来。 他们全部都持着兵刃，和梁烯率领的高手相互对峙。 在那军营里，更是冒出许多火光，严阵以待。 而在老王、老邓等人所冲击的石桥、小路上，也都是同样的情况。 如今，汇聚在梓潼这里的武道高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怕莫即便是梁释来了，也休想以武力横扫这么多人。 毕竟，通玄宗师并不是神。 他们的体力也有极限。 陈萍萍直视着梁烯，道：“剑王固然可以说我是一条狗，但即便我是一条狗，也是看家护院的狗，而不是如剑王这般，吃着主人的，住着主人的，却要反咬主人一口。” “哼！” 梁烯冷哼，“梁翰民，何时能算得上这天下的主人了？不过是一个窃国之贼而已。” “陈旧旧事不可提。” 陈萍萍却道：“我只知道，皇上登基这些年来，我们大渝在逐渐恢复昌盛。这，便足够了。” 梁烯眯了眯眼睛，“既然如此，那多说无益，动手吧！” 有些矛盾是没法调和的。 正如梁翰民和庆余帝之间的矛盾。 又如吕梁、吕方和梁翰民之间的矛盾。 皇位之争，正统之争，难言对错，只能是各为其主。 双方的高手，很快动起手来。 就在这石桥之上，你来我往。 这些人个个都在江湖上堪称绝顶高手，一时间，只看到残影如蝶群般掠动不休。 气劲四射。 河面上浪花滚滚。 石桥上出现一道道刀削斧劈的痕迹。 陈萍萍和梁烯交锋。 他的实力，竟是能和梁烯分庭抗礼。 而在其余吴钩、江湖高手中，竟然也有能和李剑天等人相媲美的存在。 一时间，单单在这里展现出来的武道实力，便远非此前江湖可比。 江湖，真正的高手，远远比明面上的那些要多太多了。 …… 吕方带着苏梨落、王守幸等人回到了成都府。 到节度使衙门见到徐景年。 “殿下，你们回来了！” 徐景年见到吕方显得十分的兴奋，道：“你们在兴庆郡所作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听说了，当真是让我们义军声名鹊起啊！” 吕方如今的出息，可谓是远远超过他以前的期盼了。 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吕方仅仅带着这么点人，就能够在兴庆郡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劫粮、夺肃州！ 这可能是数万禁军都无法完成的事情。 而当这些消息传回大渝国内以后，也的确对义军的形势有颇大的裨益。 这种裨益并非是在军事层面上，而是在民间。 此前，民间舆论渐渐倾向于把义军当作是兴风作浪的“妖军”，即便是成都府内，也都提出很多质疑和不满的声音。 大多数人都认为义军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进攻京都。 吕方在兴庆郡闹出来的动静传过来以后，总算有人开始赞扬义军。 并且认为以义军的战斗力，是能够带领大渝百姓打退敌军，走向昌盛的。 虽然他们仍然未必认为义军进攻京都就是正确的，但总算不是此前那样一面倒的声音。 “大哥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吕方只匆匆问徐景年道，“我在西凉府听说夔州禁军抄了咱们的后路，在潼川郡内势如破竹？” “是。” 徐景年点头道。 吕方瞬间皱起了眉头，“那大哥他们现在岂不是很凶险？” 徐景年却是微笑着摇头，道：“殿下尽管放心，这，不过是咱们将计就计而已。夔州禁军，实是咱们的人马。” “嗯？” 这的确是吕方意外。 徐景年接着道：“剑王他们和夔州郡的诸位同僚其实和联络多年，他们，都是愿为先帝讨一个公道的。” “靠得住吗？” 吕方仍然担心。 徐景年道：“剑王说是靠得住的。而且他们在潼川郡并未伤及任何百姓，这，应该不是作假。” 吕方皱着眉头回头看向王守幸，“王将军，你马上带着人前去和大哥他们汇合！” 他很难彻底放心。 人心，从来都是最难以琢磨的东西。 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他见识到太多的尔虞我诈。其中，梁释就是典型的隐藏极深的“反贼”。 别说是那些夔州郡的人了，就是剑王梁烯，他也不是百分百信得过。 在吕方的心里，真正能完全信任的，也就仅仅自己身边最亲近的这些人而已。 第865章 只有三个 “是！” 王守幸当即答应下来，也不打算稍作休息，这就往外面走去。 吕方这才问徐景年道：“徐爷爷，思琪她们在哪？” 徐景年瞥了瞥他身边的苏梨落，微笑道：“在西山野川山寨里藏着呢！老何在那边保护他们，你打算过去看看她们？” 吕方点头，“既然回来了，再没时间，总也得去看看她们。不然要是从大哥那回来，她们不得把我生撕咯？” 徐景年哈哈直笑。 他没有和吕方说梁思琪怀孕的事情，想让吕方回去感受那种惊喜的感觉。 至于苏梨落，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这年头，有本事的男人身边多几个红颜知己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只为吕方觉得骄傲。 “那你这就回去看看她们吧，这回你前往兴庆郡，是不辞而别。她们可能都还在生你的气呢！” 笑完，徐景年道。 吕方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对这个，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只是那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从兴庆郡活着回来，实在不忍去和梁思琪她们告别。 这回，虽然同样是前途难料，但他，还是不打算再如同上回那样了。看书喇 其后，在这节度使府内，吕方没有再和徐景年多说。带着梁思琪离开府后，便牵马直接往城外去。 “她们？” 路上，苏梨落突然笑了声，明眸闪烁着光泽，偏头问吕方道：“刚刚在府衙内，那位爷爷说‘她们’，所以，你现在有很多妻妾么？” “不多啊。” 吕方道：“只有三个。而且其中一位你认识，另外一位，你肯定听说过。” “我知道，荣王大郡主嘛！” 苏梨落皱了皱鼻子，“另一个，是你身边的那位侍女吧？” 然后又说：“亏你也能说得出口，三个竟然还不多。莫说是寻常人，就算是达官贵胄，能娶到一个郡主那样的女人，也定然不会再娶其他的姑娘。听你这意思，倒是多多益善似的。” 她眼神中带着点儿幽怨。 没有几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感情。 哪怕是在这个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年代。 吕方有些讪讪。 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在回来的路上，强忍着心中的悸动，没有和苏梨落生米煮成熟饭。 要不然，若是苏梨落没法接受自己还有别的女人，那自己可就要辜负她了。 他却是没想，他在京都和梁思琪的事情可谓是闹得人尽皆知，苏梨落，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没有其他女人。 而且她刚刚都亲口说出来其中一位是梁思琪了。 除了城，两人便快马往西山野川山寨奔去。 马蹄如飞。 苏梨落落在吕方的后头，看着吕方不断用马鞭抽打马的屁股，眼神逐渐复杂。 她知道，若是自己想和一人长相思守，那吕方，绝非是良配。 但感情这种事，又哪里是人能够控制得住的呢？ …… 梓潼河。 义军和朝廷禁军之间胶着已经有些时间了。 因为朝廷禁军那边涌现出诸多高手，吕梁他们想要以高手冲破禁军防线的战术受到极大的阻碍。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都有高手开始陨落。 这是让人心痛的事情。 不管是哪一方，宗师级别以上的高手都堪称瑰宝。每损失一位，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填补上来。 尤其是义军。 他们终究只是齐集蜀中之地的高手，再有就是夜游神中的高手和老王等人。 虽说蜀中之地的武道之盛要胜过大渝其他各地，可说到底，不可能和整个大渝相提并论。 照这么折损下去，到最后，义军只怕会落到无高手可用的地步。 而可以想象的是，在京都，还会有更多的朝廷高手等着他们。 这些年来，梁翰民招揽的高手，绝对是个恐怖的数目。 单单就吴钩、打更人，其实都还未伤及根本啊！ 于是，吕梁最后还是让高手和将士们都撤了回去。 樊继祖的麾下继续执行的此前樊继祖定下的战略，想等到义军气竭转衰的时候再大举进攻，所以并没有发起反攻。 刚刚打得热火朝天的场面，随着义军的撤退，便陡然间又安静下来。 桥面上、路面上，只徒留下许多血迹。 梁烯等人都汇聚到吕梁的帐篷里，脸色有些难看。 申建保刚刚并没有上前沿亲自指挥，但从报信的士卒嘴里，一直都知道前沿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此时看着梁烯等人个个都带着些怒气的样子，他叹息着对吕梁说道：“殿下，看来咱们想要依仗各位高手冲破他们的防线是很难了，还需得想其他的办法才行。” 谁都没有想到，梁翰民会在梓潼这里聚集这么多的高手。 吕梁点点头，“是啊，他们那边高手众多，咱们和他们拼不起。不过，又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呢？” 他还是想在夔州禁军赶到之前，冲破朝廷禁军的防线，最好和他们胶着到一块。 如此，等夔州禁军赶到，就算是樊继祖察觉到他们包抄后路的意图，到时候想撤退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梁烯、吴泾川、李剑天等人都没有开口。 他们各自在武道上都有着惊人的造诣，但术业有专攻，在军事方面，他们并非是行家。 只能由申建保等老将出主意。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啊。” 这时候，坐在角落里的一个随军干办员忽然开口说道。 所有人都看向他。 是江子墨。 他也跟着吕梁来了这梓潼河，且仍然是干随军干办员的活。 不过，他绝对算是吕梁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了。 甚至吕梁偶尔闲暇的时候，会主动和江子墨聊及军事。 不是期待江子墨能给出什么惊艳人的主意，而是想培养江子墨的能力。 若义军真的能够推翻梁翰民，可以想象，江子墨日后在新朝廷的地位不会低到哪里去。 瞧见众人齐刷刷看向自己，江子墨不禁缩了缩脖子。 在这些人面前，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个小人物。 吕梁笑着摆摆手，“莫非子墨你有什么好主意？” 第866章 要当父亲了 “殿下想要的，只是和他们胶着到一块，是吧？” 江子墨问道。 吕梁点头道：“是啊！” 他早就明说过此事，在帐篷里的这些人，全都知道。 江子墨得到他的肯定答复，接着道：“咱们只想把他们套牢在这，而他们，才是迫切想要灭掉咱们。那为什么非得咱们主动向他们进攻呢？” 他这话说出来，帐篷里众人的眼睛便都亮了。 哪怕梁烯等人，也是如此。 他们不懂军事，但绝对都是头脑灵活的人。 之前只是钻了牛角尖，一直都在想着拖住朝廷禁军，然后等夔州禁军过来抄他们的后路。此时听到江子墨的这番言论，俨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咱们为什么非得主动呢？” “为何不等他们来黏住咱们呢？” “哈哈！等他们杀过河来，更好留住他们啊！” “……” 帐篷里很快热闹开了。 一个个义军中的大人物都是喜形于色。 吕梁很是赞赏地看着江子墨，道：“子墨，你这回算是立大功了！若是事成，等此役结束，我给你记大功一件！” “歇殿下！” 江子墨忙觍着脸道。 脸上也有喜色。 他自认为是吕梁、吕方身边亲近的人，但这些时间以来，只是看着别人水涨船高。 他感觉自己在义军中的作用越来越小，所以，此刻他的脸上也绽放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很快，吕梁便和申健保等人商议起该如何把樊继祖麾下的朝廷禁军给如何引到梓潼河以西来。 而最后得出的结果，赫然是示敌以弱。 先佯攻，再露颓势，引朝廷禁军过河。 这恰恰正是樊继祖那些人想要看到的场面。 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所谓的运数。 …… 吕方带着苏梨落仅仅用两天的时间就赶到西山野川。 苏梨落感受到吕方的归心似箭，路上没有半点喊苦喊累。 倒是对吕方这种状态有些好奇似的。 “十七殿下回来了！” “殿下回来了！” 直到他们出现在山寨门口。 山寨看门的青壮认出了吕方。 然后他们朝着山寨里面大喊，喜形于色。 原本安静的山寨，瞬间炸开了。 如今的吕方，在山寨内拥有的威望，难以想象。这不仅仅因为他是皇子，是庆余帝血脉，更因为他为义军，为义军家属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吕小子！” 老何都很快出现在山寨门口。 他完全没有隐藏自己通玄宗师的修为，直接飞掠而，让苏梨落不禁有些傻眼。 而在他的后面，还很快又掠过来十多位高手。 有老有少。 这些，算是吕梁留给义军的最后有生力量。 他们多数都是曾经山寨内的高手。 “夫君！” “小方！” “少爷！” 随着一声齐齐的喊。 几道靓丽的身影联袂出现在山寨门口。 吕方身躯不禁微微一颤。 梁思琪、陈幼熙、竹儿、芙儿，再有红娘子等女眷，她们都赶了过来。 不知不觉，其实吕梁、吕方身边已经围绕着许多个家庭，而这许多个家庭，又组成了一个大家庭。吕方在其中举足轻重。 “思琪！” “幼熙！” “竹儿！” “何老！” “……” 吕方跑过去，一个个的喊着。 他脸上挂满了笑容。 这让苏梨落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复杂。 她感觉，好像直到这一刻，吕方的笑容才是真正轻松的。虽然他在回来的路上也经常笑，在她的面前笑，也会和那些将士们嘻笑，但终究和此刻的笑容有点儿不同。 “你、你轻点……” 吕方实在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就抱起来梁思琪，在原地转圈。 当然也有点儿小心思。 他想着这样，也许能够蒙混过关，让梁思琪她们不追究自己一声不吭就带人跑去兴庆郡的事。 但没想，梁思琪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脸色通红，小声说着。 陈幼熙和竹儿都在旁边拽他，“快把思琪放下来！” “小心！” “少爷！” 红娘子和芙儿也都惊呼。 旁边众人，也都是一副惊讶、担心表情。 吕方有点发懵，“怎、怎么了？”看书溂 总算不再转圈，但也没把梁思琪给放下来。 他有点闹不明白，虽然这年头在大庭广众之下搂自己婆娘也是很出格的事情，但自己又不是“初犯”了，她们也没必要这样吧？ “傻小子，思琪丫头怀孕了！” 这时，老何笑眯眯说道。 “怀孕了？” 吕方一愣。 紧接着的瞬间，他的眼珠子瞪得滚圆，直勾勾看着被自己抱着的梁思琪，“啥时候的事？” 梁思琪羞不可抑，咬唇道：“何爷爷说……差不多已经有四个月了。” “四个月！” 吕方好像这刹那突然察觉到梁思琪的肚子、腰肢都比以前丰腴了些。 他忙不迭把梁思琪给放下来，盯着梁思琪的肚子，随即又扫过其他人，眼神中满是狂喜和不可置信，“我要当父亲了？要当爸爸了？” 他确实很意外。 来到这个世界，他和梁思琪、竹儿还有陈幼熙行房不知道多少次了，但三女的肚皮一直都没有动静。他此前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那样的话，终归是个遗憾。 如今，算是功德圆满。 “哈哈！” 其他人看着吕方这样，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梁思琪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感受到吕方的狂喜，俏脸上尽是幸福笑容，在心里说道：“孩子，看看你父亲这傻样……” 等笑完，众人才将眼神投在苏梨落的身上。 以她的绝色，实在是不想被人注意都不行。 一时间，原本眸子里就有些幽怨的陈幼熙和竹儿，似乎更为幽怨了些。 尤其是陈幼熙。 她是吕方的第一个女人，如今梁思琪赶在她前面怀孕也就罢了。吕方又带回来一个女人，她不由自主的担心，总不会连这个，也赶到自己前面吧？ 于是，看着还处于狂喜状态中的吕方，她咬了咬唇，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然后抬头，却看到竹儿也是和自己差不多的神色。 两女相视轻轻点头，心照不宣，很是默契。 第867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位姑娘是？” 梁思琪轻声问吕方。 其余人都是一副揶揄之色。 吕方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道：“这是丹霞剑派的苏梨落苏姑娘。” 苏梨落脸颊微红地牵马走到近前来，冲众人点了点头。 “苏姑娘好。” 梁思琪微笑着对苏梨落说道。 她们的眼神都有些幽怨。 曾经就嘱咐不许吕方再带新的女人回来，但吕方如今带了苏梨落回来，以她们的性格，仍然是做不到冷言冷语相向，更别说将苏梨落给赶走。 “苏梨落见过郡主。” 苏梨落对着梁思琪微微欠身。 然后又看向陈幼熙和竹儿，“幼熙姐姐好，竹儿姐姐好。” 她从吕方那里问过梁思琪三女的情况，包括她们的年纪。只有梁思琪的年岁和她相仿，较她稍小两月。 陈幼熙和竹儿都比她大。 “苏姑娘好。” 陈幼熙和竹儿都是瞥了眼吕方，然后给苏梨落回礼。 竹儿心里暗叹，这位苏姑娘果真还是没能够掏出少爷的魔爪。 其实还是刚刚初见苏梨落时，她就隐隐感觉这位倾国倾城的苏姑娘最后会要成为她家少爷的女人。 哪怕那时候吕方还远远没有现在的本事，甚至都没能够冒出多少苗头，就是性格有所转变而已。 气氛不知为何，陡然有点儿尴尬起来。 吕方摸了摸鼻子，道：“咱们进去说？” 然后不由分说地拽住了梁思琪的手。 这让梁思琪不禁觉得好笑，道：“这才不过四个月而已，哪用得着你这般扶着？” 吕方讪讪地笑，“小心些好，小心些好。” 其他人见他这副模样，便都笑起来。看书喇 梁思琪眼中满是温柔的光芒在波动。 陈幼熙和竹儿则满是艳羡。 一群人进得山寨里去。 到吕方曾经所居住到那个竹屋时，便只有芙儿、红娘子、老何等几个和他最亲近的人跟着了。 红娘子含笑瞧了瞧默默跟在后边的苏梨落，问吕方道：“小方，苏姑娘也住在你这么？” 其实吕方这个房子已经住不下了。 吕方挠挠头，看向苏梨落。 苏梨落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红娘子说道：“能否麻烦给我安排一个单独的住所？” 她其实有点儿想要离开了。 甚至，看到梁思琪她们的瞬间，她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这个想法。 她所有的心理准备，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她们的那刻，就突然有崩塌的迹象。 但她终究还是没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只在心里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 梁思琪、陈幼熙和竹儿都眼神有些古怪的看向吕方。 她们觉得很是奇怪。 自家男人竟然还没有将这位苏姑娘给拿下么？ 这可是不太符合吕方的个性。 叶红罗也看向吕方。 吕方道：“麻烦嫂嫂了。” 他现在也只是想让苏梨落住在这里，其他的，并没有能够下定决心。 叶红罗轻轻点头，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 “芙儿，你随我去帮帮忙吧。” 然后便带着芙儿离去。 苏梨落也准备跟着去的，却是被梁思琪给叫住，“苏姑娘不妨上楼坐坐？” “那……打扰了。” 苏梨落稍微犹豫，只好红着脸跟她们上楼。 到楼上正堂里，几人围着方桌坐好。 竹儿去泡茶。 吕方从崇拜值商城里兑换出许多点心放在桌上。 四女都是见怪不怪。 梁思琪笑着问吕方道：“你不是去兴庆郡了么？如何遇上了苏姑娘？” 丹霞剑派苏梨落，她也曾听说过。 说到这，她也实在忍不住狠狠瞪了眼吕方。 这家伙率军前去兴庆府，竟然瞒着她们，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吕方讪讪扭过头去，道：“在宣化府遇到的。” 然后将自己遇到苏梨落的事情简单说了出来。 梁思琪哪里是寻常女子，从吕方的话里捕捉到蛛丝马迹，道：“丹霞剑派那么多高手在，莫非就任由你带着苏姑娘回来了？” 吕方只得又说起自己如何对付浪翻云及丹霞剑派那些人的事情。 梁思琪轻笑，一语点评，“夫君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陈幼熙和泡茶过来的竹儿都是笑。 苏梨落眸光不禁温和许多。 她回想起在宣化府的那些事情，不禁又在想，只要他心中有自己，纵然还有其他的女人，又如何呢？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不管是梁思琪，还是陈幼熙、竹儿，都是相当优秀的女人，的确少有男人能够抵抗她们的魅力。 然后，梁思琪又说道：“那苏姑娘就在咱们这住下吧，这里的生活虽然你清苦些，但好在没有外界的勾心斗角，大家都很是和睦。” 这大概有认可苏梨落的意思在里面。 三女中，她是主心骨。 苏梨落瞧瞧吕方，微红着脸点头。 梁思琪又问吕方，“夫君你大概是要去大哥那里的吧？” “嗯。” 说到正事上，吕方的表情严肃许多，“徐爷爷说大哥他们那里的情况还算不错，但我终究还是不放心。” 说着，他瞧了瞧梁思琪微微隆起的肚子，“我想助大哥快些成事，然后，便可以安安稳稳和你们生活了。” 不管事情能不能成功，他都想赶在梁思琪生育之前回来这里。 他的生命，早已不仅仅只属于他个人了。 说到战事，四女的神色都不禁有些黯然。 其实她们都想过寻常的生活。 从跟着吕方来这成都的那刻起，她们其实早已对荣华富贵没有任何的眷恋，只求一家人能够好好生活。 但她们知道，吕方不可能脱离义军。 这夜，苏梨落住进了叶红罗给她安排的房子。 吕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当房门被推开时，他发现进来的竟然和陈幼熙和竹儿两女。 这让他惊喜之余，心里不禁有点微微发麻。 因为他感觉两女的眼神像是要生吃了他似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梁思琪却是悄悄去找苏梨落了。 第868章 责任 在苏梨落的房子里。 苏梨落听到梁思琪在外面喊她，不禁微微疑惑，然后将梁思琪请了进去。 给梁思琪泡茶后，她微笑着问道：“郡主怎的这个时候来找我了？” 梁思琪俏脸上同样带着微笑，“想过来和苏姑娘说说话。” “苏姑娘也喜欢吕方吧？” 她突然的直入主题，让苏梨落不禁愣在原地。 她看着梁思琪，莫名其妙的想要否认，但却说不出那样的话来。只是俏脸逐渐红润。 “那家伙有时候正经，有时候又没个正形，却又是真正的有本事有担当，女人只要逐渐深入去了解他，便很难逃出他的魔爪呢！我当时也是这样，慢慢被他手拿把掐。” 梁思琪缓缓说着。 眼中浮现的却是幸福的笑意。 苏梨落静静听着。 梁思琪接着说道：“现在是他和他兄长最为关键的时候，能不能成事，谁也不知道。甚至到最后他能否活着，我们这些人能否活着，我也同样不知道。但我从未后悔过抛弃郡主的身份，跟着他来成都，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苏梨落忍不住道。 梁思琪道：“因为我觉得，可能这辈子错过他，就再也遇不到我喜欢的男人了。而且，他当时把他真正的身份跟我说了呢，他把选择权给了我，所以我并不后悔。” 苏梨落沉默。 梁思琪问他，“你要是错过了他，你觉得你会后悔么？” 苏梨落有些意外，微微蹙眉，“郡主莫非是来劝我跟着他的？” “你果然喜欢他。” 梁思琪笑着说，“我当然不会劝你什么，哪个女人又会想和别人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呢？” “那郡主是想来让我离开的？” 苏梨落又道。 梁思琪摇摇头，“不，其实我也很矛盾。” 她撩了撩散乱的发丝，“你若走，我不会劝，你若留下，我也会将你当成姐妹看待。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若你决心留下的话，我想……你能不能早些向吕方坦明你的想法。” 梁思琪道。 苏梨落有些不解，“为何？” 梁思琪看向门外，道：“他的身世，让他有了推卸不掉的责任，推翻现在皇位上那位的责任。而我们这些人，包括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温柔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们也是他的责任吧，若你跟着他，他这份责任就更大了。我想，那样他活着回来的可能性更大。” 她知道自己不能够阻止吕方前去前线，但是，他想让吕方有保命的想法。 若是义军失败，吕方也能够安然回来，而不是慷慨赴死，那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苏梨落脸色复杂。 她没想到，梁思琪对吕方竟是爱得如此之深。哪怕涉及到自己的事情，她也是全部都在为吕方着想。 半晌，她说：“可是连他都没有说让我留下来。” “他怎么会说呢？” 梁思琪笑道：“若是他说让你留下来，那我反倒会劝你离开他了。那我和幼熙、竹儿也都是瞎了眼。” “他不让你留下来，恰恰才是在意你，怕给你拉近这个泥潭里面。” “但他涉险去宣化府将你带出来，并且把你带到这里来，其实已经能表明他的心迹了，不是么？” 苏梨落闻言抿了抿嘴唇。 其实梁思琪说的这些，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自己内心始终有些纠结而已。 说白了，是她自己还没有下定决心，将自己的全部身心和未来都放在吕方的身上。 “我就先告辞了。” 梁思琪见苏梨落不再说话，微笑着说了声，然后起身离去。 她真不打算劝苏梨落，只是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已。 苏梨落送梁思琪出门。 而后回到房间里，关上门，怔怔出神。 她突然在问自己，若是就这么离开西山野川，自己以后和吕方还有可能么？ 等到吕方功成名就那天，还会来找自己？ 自己到时候会后悔么？ 内心，突然传来一股悸痛。 …… 翌日。 吕方没能够如往常在野外时那般准时起床。 他起晚了。 而且是扶着腰出门的。 却没想，刚刚出门就恰恰碰到走过来的苏梨落。 两人对视。 苏梨落看到吕方这般姿态，瞬间便红了脸。看书溂 吕方满脸的讪讪，嘿嘿笑两声，“用过早膳没有？” 苏梨落咬了咬唇，摇头低声道：“还没呢，竹儿姐姐让我过来用早膳。” “好、好。” 吕方连连点头，“今早上吃点好的。” 然后屁颠屁颠向着厨房走去。 他虽然有段时间没有抽奖了，但以前抽奖，让他的物品栏里也是积累了许多东西。 其中不乏蔬果菜肴。 带着特种部队去兴庆郡时，也没条件弄这些东西，只能吃那些速食品。 现在难得在家呆两天，他也想好好弥补弥补自己的五脏庙。 苏梨落看着吕方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什么，忍不住又扑哧笑了。 她突然觉得，若是能就这样和吕方生活，未必不是件比行侠仗义江湖更美好的事情。 第869章 有老鼠 很快，两天的时间过去了。 吕方甚至从未觉得时间度过得如此之快。 他当然还想留在这里陪着梁思琪她们，但是，吕梁那里他却又是必须去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明显感觉到梁思琪她们的眼中越来越多不舍的意味。 谁都很珍惜这两天的时间。 因为吕方这回出去，便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回来和她们相聚了。 要么挥师直到京都，要么…… 晚饭。 一家人加着苏梨落坐在餐桌上。 餐桌上的菜肴很是丰富，都是竹儿精心制作出来的。 开席前，吕方却让竹儿去拿了几个杯子，然后从物品栏里取出酒来。 几女的眼神都是微微晃动，意识到什么。 然后，吕方果然说道：“我打算明天就去大哥那里了。” “哦！” 梁思琪点了点头。 陈幼熙和竹儿的眼中却是止不住泛起浓浓担忧和不舍。 苏梨落也看向吕方，眸光在闪烁。 “放心，我肯定会活着回来的！” 吕方又说。 他确实是舍不得舍身成仁了。 哪怕真到那一刻，他也觉得自己应该争取一线生机，想尽一切办法回来，然后带着她们远走高飞。 因为，他实在是没法割舍下她们。 “嗯！” 梁思琪又重重点头。 听到这话，她笑靥如花。 她最想要听到的，就是吕方这句话。 她知道，在吕方的心里，推翻梁翰民，光复前朝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是在她们这些女人的心里，吕方的命，比这更重要。 吃过饭，苏梨落仍然留在吕方这，似乎欲言又止。 吕方当然注意到这点，想到些什么，心思复杂。 再瞧瞧梁思琪、陈幼熙她们，她们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 “吕方……” 瞧着外边天色都黑了，苏梨落终于开口。 在篝火的映衬下，她绝美的脸蛋忽明忽暗。 “你能去我那边看看吗？” 俏脸红了。 声音发着颤，“我那、我那房子里有老鼠。” “啊？” 吕方愣了愣。 随即连忙点头，“哦，好。” 山里边有老鼠，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他不觉得苏梨落的房子里会真的有老鼠。 那可是吊脚楼。 而且山寨里的人在这西山野川住的时间久了，到处都放着防蛇虫鼠蚁的药。 这些药的效果可是极好。 但哪怕知道苏梨落是说谎，他也总不能直接拒绝苏梨落。 在陈幼熙和竹儿有些讶异的眼神中，吕方起身跟着苏梨落离开房间。 “思琪妹妹，吊脚楼里会有老鼠吗？” 吕方和苏梨落才刚走，陈幼熙就问梁思琪道。 她其实更多的是觉得苏梨落刚刚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梁思琪微笑，道：“苏姑娘说有，那就有。” 陈幼熙和竹儿对视了个眼神，仿佛明白了什么。 吕方跟着苏梨落到了吊脚楼下。 苏梨落回头瞧了瞧吕方，道：“真的打算明天就走吗？” 吕方在原地顿住脚步，点头，柔声道：“梨落，你会在这等我回来吧？” 这突然含着满满感情的一句话，让得苏梨落不禁微愣，随即露出微笑来，“你想让我在这等你吗？” “当然。” 吕方道，“我把你带到这里，就是想让你做我的女人。” 这么露骨的话，到底是让得苏梨落俏脸又红润起来。 她撩了撩发丝，道：“那你随我上去吧……” 这话声若蚊蝇，但已经是一品修为的吕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只“老鼠”，可是有些诱人啊。 他当然明白苏梨落的打算了。 但他最后还是摇头，贴近苏梨落的耳边，道：“等我回来，我再上你的楼。到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你做我的女人。” 苏梨落心里简直羞涩到了极致。 吕方这露骨又霸道的话，让她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但她不禁又想到梁思琪和她说的那些话。 于是她强忍着羞涩道：“我……我愿意现在就做你的女人。只是……如果你没能回来，我会恨你一辈子。” “那还是不被你这么记恨的好。” 吕方笑着道。 然后握住苏梨落的手，“放心吧，我肯定会活着回来。” 说罢，又松开手，冲着苏梨落点点头，转身离去。 苏梨落没有再挽留他。 出于少女的羞涩，她总不能强行将吕方给拽上楼去。 她看着吕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嘴角缓缓勾起抹绝美的微笑来。 眼神却是有些复杂，“可就算不恨你……这辈子也都会牵挂着你吧？” 她喃喃自语。 她清楚，不管吕方在不在今晚上要了她的身子，她这辈子，大概都很难忘记这个男人。 就算吕方没能够活着回来，就算她以后可能还会遇到让她敞开心扉的男人，但她的心里，始终都会有吕方的存在。 她猛地向着黑暗中跑去。 追上了吕方。 拽住吕方的手。 等吕方回头，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献上了自己的唇。 两人就这么在黑暗中拥抱着，久久都没有分开。 直到气喘吁吁。 直到苏梨落俏脸通红。 她说：“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哪怕让其他人都失望，哪怕受天下人唾弃。因为，就算那样，我们也会始终陪在你的身边。” “嗯！” 吕方重重点头。 第870章 准备总攻 翌日。 吕方还是选择悄然离开西山野川山寨。 他不想看到众女哭哭啼啼的场面，更担心自己也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屋外的天色还是黑的。 吕方下了吊脚楼，向着山寨外掠去。 他当然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刚离开后，梁思琪、陈幼熙还有竹儿，都站到了廊道里。看书喇 她们看着浓浓的夜色，哭成了一团。 哪怕是最为坚强的梁思琪，也是如此。 …… 梓潼城。 自从那日的石桥争锋未能取得成效后，义军又向着禁军防线发起了接连数次冲击。 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虽然在这个过程里，义军并没有付出太大的代价，但无疑还是让得双方的士气有了悄无声息的变化。 樊继祖方面理所当然觉得义军不过如此。 到底是些乌合之众，即便聚合成数万兵力，也不堪大用。 因为就这几天，他们明显感觉到义军是在动真格的。 毕竟连梁烯等那些蜀中高手都是屡屡出手。 实在是义军的战斗力太差了。 又是一场以义军发起进攻的攻防战落幕不久。 梓潼城内。 樊继祖、陈萍萍等十数人在一间屋里。 都是各郡禁军统帅，以及吴钩、打更人中重要人物。 有人身上还有伤势，连陈萍萍身上都看着有些狼狈。 但脸上个个都是神清气爽。 “这是咱们第几次打退他们了？” 樊继祖笑着问旁边的一将领道。 在他面前，是张很大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的，是梓潼城附近的地形图。 这个地形图颇为详细，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相当不错。 但要跟吕梁那边的沙盘比起来，自然就差得远了。 “这是这几日以来的第八次了！” 那原本也是一郡禁军安抚使，作为禁军统帅奉命前来剿逆的将领答道。 “呵呵！” 樊继祖轻笑，“看样子这些反贼也就这点本事了。” 他眼中闪过些许轻蔑之色。 因为经过这些时日以来和义军的交锋，他还真没有发现义军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管是从战术上，还是从战斗力上来说，都不突出。 甚至战斗力还远不如这各郡赶来的禁军。 “公爷的意思是……” 有将领将目光投射到樊继祖身上。 武安侯翟蒙斛。 他也来到了梓潼，并且是以剿逆副帅的身份来的。只是来的时间还不长。 其实梁翰民派遣他做为副帅过来，除去帮助樊继祖来，还有一层谁都心知肚明的意思。 那就是催促樊继祖快些剿灭义军。 所以翟蒙斛到这里以后，也是始终在暗暗为这个发力。 如今，似乎是时机到了。 樊继祖也看向翟蒙斛，继而眼神又慢悠悠扫过众人，道：“如今夔州禁军已经到达阆州，距离我军最多不过三日路程。这些反贼近两日来愈发疯狂的进攻我军防线，无非就是担心待夔州禁军赶到，他们便再无半点希望。但依本将估计，如今就算那吕梁再想打败咱们，也没法将那些反贼低迷的士气给拉起来了！短时间内，他们还会应该发动一波最大的进攻！” 翟蒙斛意会到樊继祖的意思，接过话茬，“看样子，咱们的反击时间到了。” “众将听令！” 樊继祖只点点头，猛然低喝。 他没有要和众将继续细细商讨的意思。 因为从这些将领们脸上的神情他完全可以看出来，这些人都是和自己相同的想法。 他之前所期待的，一举歼灭反贼的时机，到了！ “末将在！” 众将都是拱手。 樊继祖道：“各军各营即刻做好反扑准备！只等反贼再进行一轮进攻，击退他们后，全军开进，直捣黄龙！” 他并不打算等夔州禁军赶过来。 因为在他想来，就算这个时间打到河对岸去，等夔州禁军赶过来，战争也肯定还没有结束。 “是！” 众将齐齐领命，然后离开屋去。 陈萍萍和几位吴钩、打更人中的主心骨没走。 樊继祖又对他们说道：“诸位，那些反贼中的武道强者，可就靠你们了。” “好。” “公爷放心。” “……” 陈萍萍等人也都开口应下来。 以他们的实力，想要拿下蜀中那么多的绝顶高手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们只需要牵制住就行了。 只要等到双方大军征战落幕，那蜀中高手就算再厉害，也很难改变大局。 牵制，可就要比消灭简单得多。 义军大营。 在硝烟沉寂后，众将和梁烯等人也都是到了吕梁的营帐里。看书溂 但他们的脸上可没有樊继祖等人想象中的那般沮丧。 义军是始终没能攻到河对岸去不假，士气也的确低迷不假。不过，这却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吕梁可是采纳了江子墨的提议。 诱敌出击。 “殿下，刚刚得到消息，夔州禁军已到阆州境内，距离梓潼大概还有两日半的路程。” 众人刚刚落座，如今在军中负责着军情刺探等等要务的，此前夜游神统领高顺便说道。 脸上有着可见的喜色。 夔州禁军依着计划直达阆州，其实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因为他们此前都在担忧，夔州禁军到底会不会真的帮助义军。如果不是，那他们完全可以直抄义军的后路。 而现在夔州禁军已到阆州，阆州处在义军大营的东北方，这等同于没有多少抄义军后路的可能了。 众将闻言，也都是心里暗暗松口气。 吕梁更是如此，不禁拍手道：“这可太好了！” 这几天时间，义军每日里都会派遣将士向河对岸冲击，而且为避免被樊继祖发现破绽，阵仗可是不小。 每日里的伤亡，也让吕梁感到很是心痛。 如今，夔州禁军既然已到阆州，那这场戏，也就该到落下帷幕的阶段了。 他看向申建保。 申建保盘算了下，道：“殿下，那咱们就明日黎明时分，向河对岸发起总攻？两日半的路程，这时间对咱们来说，反倒是有些紧了呢！” “好。” 吕梁点头道：“黎明时分进攻，傍晚佯装败退，兵力尽快向大营收缩！然后待夔州禁军杀到，咱们再一举将狗朝廷禁军灭掉！” 然后，众人便在营帐内，开始进行详细的布署探讨。 第871章 全面失守 翌日。 天色才刚蒙蒙亮。 义军便向着梓潼河对岸发起了进攻。 这次进攻，比以往任何一次进攻都要声势浩大。 不仅仅蜀中诸多强者再次掠阵，投入的兵力更是达到数万之巨。 虽说因为地形限制，义军仍然只能组织突击队向对岸发起冲击。但这边军团林立，旌旗飘扬，已然可见义军势必要拿下梓潼的决心。 而这些，落在樊继祖那边将领们的眼里，自是相当符合他们的心意。 很快，双方便厮杀起来。 喊杀震天。 硝烟弥漫。 但双方的高手经过这几日的碰撞以后，如今似乎都在克制，只是掠阵，并没有出手。 随着时间流逝，河里、桥上，还有那两条小路上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 其中大部分都是义军的。 因为是义军在进攻！ 樊继祖麾下禁军，完全是在河对岸好整以暇。 他们多数是弓手，就这，便组成了让义军难以突破的防线。 到下午。 义军中武道强者终于出手。 有梁烯、吴泾川等这等高手在，虽然陈萍萍等人也同样很快杀出来，但还是对战局造成极大的影响。 河对岸的弓手几度被杀溃。 只是，义军还是没能打出缺口来。 因为弓手被杀溃后，很快就有重甲、冲车等填补上来。 义军的战斗力的确不是特别突出，也就始终没法扩大战果。 一切，似乎都显得徒劳无功。 等梁烯、吴泾川等人体力逐渐不支，不再继续和吴钩、打更人中的高手缠斗，义军更是看不到突破对岸防线的希望。 傍晚。 小路、石桥上都早已血流成河。 尸体堆积成一堆一堆的。 义军在付出颇为惨重的代价后，终究还是鸣金收兵。 吕梁等人在后方用望远镜远远看着石桥上、路面上的尸体，眼中满是愧疚和痛苦。 战术，毋庸置疑是正确的。 但是对良心的谴责也是真的。 他们等于是拿这些士卒的性命在做诱饵。 不管战争多么残酷，他们的心里，也会对这些死去的将士充满愧疚。 这种愧疚，不是多少多少体恤金，就可以消弭的。 “杀！” 而就在义军大部缓缓往后撤退的时候，在河对岸，鼓声响起了。看书溂 对面的禁军准确的抓住了义军在攻、退之间转换的这个间隙，换守为攻，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河的这边冲杀过来。 之前退去的那些高手，也都突然杀了出来。 这样的情景，同时在两条小道还有数个石桥上发生。 “退！” “快退！” 义军中的将领们慌忙大喊。 撤退的队伍难免有些慌乱。 好在，义军这边也早有安排。 本就只是诱敌深入，他们自然会避免被朝廷禁军趁机打乱阵脚。 要是就因为撤退，而被朝廷禁军直接杀进大本营，摧枯拉朽，到时候就算夔州禁军赶过来，也无济于事了。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很少有人能够阻止溃败的大军。 而且，夔州禁军短时间内也给按不过来。 “拦住他们！” 梁烯、吴泾川、李剑天、老邓等高手也很快出现在战场上。 他们迎着那些吴钩、打更人中的高手，捉对厮杀。 这顿时给撤退的义军缓解了极大的压力。 而处在撤退队伍前头的义军将领也开始就地扎阵。 他们要先稳住阵脚，且战且退。 其实这样，未免不是个破绽。 撤退的时候太有分寸，就很可能被樊继祖等人看出来义军只是在诱敌深入。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鱼和熊掌，难以兼得。 除非义军舍得付出更大的代价，或者，冒更大的凶险。 朝廷禁军到底还是很快杀到河对岸来。 他们和撤退队伍最后面的义军厮杀起来，局势不出意外是接近于一面倒。 “好！” 这让得在河对岸亲自督战的樊继祖等人也是振奋不已。 并没有人提出来义军是否有诈。 倒也不是被胜利冲锋了头脑。 而是这些时日以来，义军虽然始终没有攻破他们的防线，但战术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 樊继祖等人之前说义军不过尔尔，也有刻意轻视的原因在里边。 虽然此刻梁烯等人很快就杀出来，但最后面的这些义军慌乱、溃败是真，他们也就没有多想。 而且，眼瞧着战局在朝着他们期待的方向发展，他们就算是心有怀疑，这个时候，估计也会自己说服自己。 夜色悄然间笼罩了大地。 在梓潼河的西岸，到处都是火把在摇晃。 如朗朗星空般的火把，几乎遍布整个西岸。而且从东岸那边，还不断有密集的火把向着这边靠拢。 原本双方对峙的局面彻底被打破。 义军最前沿的防线全面失守。 军中众将按照既定的方针，率领主力向着吕梁所在的大本营收缩靠拢。 各军都是且战且退。 樊继祖那边，则是不断地将更多的兵力压过河来。 他没有觉得今晚上就能把义军彻底消灭，但是，他也有他的野心。 那就是纵然不能突破义军的大本营，也要把大部分的兵力压过来。然后，切断义军后方的粮草补给线。 如此，大本营的义军就变成了瓮中之鳖。 在成都、潼川两郡都派不出多少援军的情况下，义军本就不高的士气必然跌落到谷底。 到时候他根本不用多少时间，甚至不用花费多少力气，就能将义军全部覆灭！ “杀啊！” “杀！” 喊杀声响彻不休。 整个梓潼河西岸，整个就是乱糟糟的。 时时刻刻都有双方的将士在折损。 “报！” “长宁军已退回大营！” “报！” “怀安军已退回大营！” 大概过去一个多时辰。 大本营内的某处高地。 时不时有斥候过来传报军情。 吕梁、申建保等人都在这里，听着斥候的传报，神情并没有变得轻松，反而越来越凝重了。 等全部的义军都撤回大营，那也就意味着，真正的决战就要拉开序幕。 第872章 花落谁家 不知道又过去多长的时间。 总之距离黎明时分还早。 梓潼河以西，除去义军大本营外，其余各军驻地，都已被朝廷禁军占据。 原本驻扎在沿岸各地的义军，全部退守到大本营内。 而这些驻地内的情况，更是让得樊继祖等人对义军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结果深信不疑。 因为在这些驻地里，义军还留下许多粮草辎重。 这可都是战争中的必需品。 义军撤退时连这些东西都没有带走，甚至都没有焚毁，足够说明，义军退得匆忙，退得慌乱。 义军大营之外。 朝廷京兆、利州东、庆元、京西四郡十数万大军，在短短时间内就压过来大半。 除去一支两万人的队伍，径直去截义军后方，其余诸军，直接向着义军大本营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军营并无城墙，无需工程车、攻城梯那些辎重，实在是要容易许多。 箭矢铺天盖地。 冲车在前，迎着箭雨、弓弩、滚石等等，扑向义军大本营。 后面还有重甲铁骑。 有步卒。 不得不说樊继祖等人领兵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这一路追杀过来，纵然是杀到这义军大本营前，他们仍然颇有章法。而不是一股脑的蜂拥上前。 “公爷，看来咱们这场仗，是胜局已定了。” 军中，翟蒙斛听着前方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对樊继祖说道。 樊继祖朗声发笑，“只等李衮将军的人马截断他们的后路，这些反贼士气再跌。咱们，就真正离胜利不远了。” “那我这就去吩咐将士们扎营？” 翟蒙斛道。 樊继祖轻轻点头，“就按之前布署，扎营！” 他也不担心义军会发起突围。 甚至巴不得义军突围。 因为稍微有点头脑的将领就能想得明白，突围，和自取灭亡没什么两样，只会死得更快。 梓潼距离绵州、章明两城可还有些距离。 义军突围，必然不可能携带多少粮食。纵然突围出去，他只需要派遣轻骑追赶，突围的义军就得被杀个丢盔弃甲。 只要义军突围，不管突出去多少，那都是大势已去。 义军大本营某高地。 吕梁等人光是看火把，就几乎将大本营四周的情况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们总算入瓮了……” 吕梁喃喃道，脸上是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申建保在旁边轻笑，道：“他们可能也在这样想，是咱们入瓮了。” “是啊。” 吕梁道：“就等夔州禁军过来，看看到时候是花落谁家了。” 他并不担心朝廷禁军能够攻破大本营。 起码短时间内不可能。 因为义军的阵脚还没有乱，折损，也不是特别多。 如今仍然十余万将士驻守在这大本营内，让得整座大本营可谓是固若金汤。 除非是樊继祖舍得让他麾下的禁军全部冲上来拼命，否则，这场战争肯定得拖到夔州禁军赶到这里。 “这支绕到咱们后边去的兵马，不会对大局造成什么影响吧？” 他扭头看向那支蔓延极长的，向着大本营后方而去的队伍，又道。 申建保摇头，“应该不会，无非是想截断咱们的粮道而已。但咱们大营里得粮草，还够吃上两个多月的。” “那他们会不会杀到成都郡去？” 吕梁却是忽地拧起了眉头。 这个问题，还没有谁想过。 申建保闻言也是猛地皱了皱眉，随即道：“按理说不会吧，只要灭了咱们，成都郡早晚是他们的。若不能灭了咱们，就这些人马，杀到成都郡去又如何呢？再者，若是杀去成都，他们理应派出骑兵才是。” “也是。” 吕梁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不再将这只两万人组成的队伍放在心上。 他现在要做的，是全力守住大本营，等待夔州禁军到来，发起反扑，开启决战！ …… 义军大本营后方。 那支蔓延极长的两万人队伍行军速度并不快，甚至称得上缓慢。 因为他们军中还携带着为数不少的辎重。 前方的轻骑，和后方的步卒，将这支辎重队伍护在中间。 辎车用麻布盖着，里面放的是粮草，还有安营扎寨所需要的东西。 要灭掉义军十多万，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完成的事情。樊继祖又想紧紧粘着义军，所以安营扎寨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有几个将领骑在马上。 有一人道：“老李，咱们这回捞的可不是个好差事的。过来反贼的后方扎营，前面的军功，可就没咱们的份了。” “也没什么，呵呵，只要咱们在这里扎住了，等贼军溃败，仍然有的是贼头可捡。运气好，说不得还能逮着大鱼。” 李衮倒没有那么当回事。 他更清楚樊继祖派他率兵来这里的目的。 只要前边的厮杀到白热化，反贼溃败，主力肯定得往成都郡方向撤退。 到那个时候，说不准他还能生擒那个前朝皇子。 这可是泼天的功劳。 “可现在就只能看着咯，唉……” 那将领似乎是个好战分子，叹息又道。 李衮轻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来自京兆郡，是京兆郡三万禁军的主帅。在这支讨贼队伍中，也挂着招讨副使的职位。 但在他想来，能够保全本郡的兵力反倒是好事，没必要非得冲到前面去拼杀。 虽说捞到军功才是最实在的。 可要是捞不到军功，能够保持建制完整，那便也是功劳。 如今整个大渝战火纷飞，乱得不可开交，他总觉得，不是消灭这些义军就能够消停下来的。 出发来梓潼之前，京兆郡的节度使也曾多次嘱咐他，让他切莫要强自出头，保存京兆郡的实力更为要紧。 “报！” 这时，前面有斥候纵马前来。 “禀报将军！” 到李衮等人的旁侧，这斥候翻身下马，道：“先头人马已经到达日炎沟！” 日炎沟，是个地名。 两侧是不算陡峭的山峰，官道从两峰中间而过。这条道，便是日炎沟。 在这梓潼河附近，算是个小型的兵家要地。 樊继祖给李衮布置的任务，便是占据日炎沟，在这里安营扎寨。 “传令！” “让先头部队就地准备扎营！” “是！” 有人应答。 传令兵跟着斥候很快又纵马远去。 而李衮大概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正有支小股部队，也离日炎沟不远。 第873章 日炎沟 是王守幸率领的特种部队。 他们从成都府出发以后，便就马不停蹄的往梓潼这边赶。 本来这个时辰该是要在野外休息的，但王守幸想着距离梓潼已经不远，干脆连夜赶到大本营和吕梁汇合罢了。 然后就看到远处冲天的火光，和隐隐约约爆炸的动静，就更是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 当即命令部队全速前进，向着日炎沟这里跑来。 “报！” 在前进的途中，同样有率先到前面观察敌情的侦察兵跑到王守幸的面前。 “头儿，咱们前面的路被挡住了。有支兵马在日炎沟开始扎营，人数很多，是从大营西侧绕过来的。” 侦察兵对王守幸说道。 王守幸当即挥手示意部队停止前进，然后问道：“可看到他们旗号了？” 侦察兵摇头，“今晚上太黑了，看不清楚。” 王守幸皱着眉头道：“只怕不会是咱们的人啊……” 然后便向着旁边的山坡上掠去。 他很快消失在将士们的眼前。 再出现时，人已经在山坡上。 他端起望远镜看向日炎沟方向，可以看到有很多火把，集中分布在日炎沟的两侧。 还有许多人正在向着日炎沟的方向前进。 他又看向更远处。 义军大本营内，只有靠东的外围，有许多火把在飘摇移动。其余各处，都显得比较稳定。 已经是杀起来了。 这肯定是狗朝廷的禁军在大营东门向着大营发起冲击。 那么这支来日炎沟驻扎的人马…… 王守幸细细观察良久。 心中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从双方的动静，他几乎可以断定，这支来日炎沟的人马是狗朝廷的人。 义军现在是完全守在大本营内啊！ 局势，看起来是相当的不利。 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是夔州禁军已经赶到了？并且，并没有帮助义军？ 王守幸收起望远镜后，当即又往山下掠去。 再和特种部队汇合，他神色凝重，没有多话，直接道：“全速前进！冲过日炎沟！” 这道命令直让得他旁边的人都露出不解之色来。 有人道：“老大，到底什么情况？” 王守幸道：“九皇子他们现在的情况只怕是不太好啊，我刚刚看过了，狗朝廷的军队已经杀到了咱们大本营外。” “那日炎沟的这支人马会不会是咱们的人？为撤退开路的？” “不太可能。狗朝廷的人已经和咱们的人粘起来了，就算撤退，占不占着日炎沟的意义都不大。” “那……” “执行命令吧！” 那小队长还要再说，直接被王守幸打断，“等会儿自然就知道前面是不是咱们的人马了。” “是！” 很快，由五百人组成的特战部队，便继续全速向着日炎沟跑去。 途中，前面的侦察兵又数次跑回来报告。 他们还是弄清楚了日炎沟的兵马到底是不是义军的人。 显然不是。 这让王守幸心里最后的那丝侥幸都完全没了。 狗朝廷的兵马都想着抄后路了，看来现在义军的情况是相当的不妙。 如此，又有个选择摆在他的面前。 到底是留在日炎沟的这边等待机会，待义军想要撤退时，为义军创造机会。还是冲过日炎沟，去和义军大部汇合。 在这个问题上，王守幸并没有做过多的考虑。 因为他想起吕方派遣他火速赶来梓潼的目的。 救场！ 更准确的说，他这支特种部队的任务，并不是来给义军擦屁股，留退路的。 而是要帮助义军打开局面。 这才是特种部队的意义所在。 无疑，现在义军就迫切的需要他们前去打开局面。不管是执行斩首任务也好，还是执行突围任务也罢。 在王守幸的命令下，特种部队士卒继续火速前进。 他们个个都带着夜视仪，很快就出现在日炎沟的西头。 这个时候，李衮和他麾下的京兆郡的人马自然不会有半点的察觉。 李衮仍然带着大部队还在不急不忙地向日炎沟前进的路上。 他的先头人马也在为扎营开辟空地。 压根没谁会想，在这种时候会有支义军的队伍过来日炎沟。而且，他们可是什么动静都看不到。 就这样，王守幸带着人如同鬼魅般，直直穿过日炎沟，到达日炎沟的东头。 李衮的先头部队还在这里开山砍树，后边陆续赶到的人马则是大片大片坐在地上休息。 在这样的夜色里，根本就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只知道，许远处都还亮着火把。 “杀过去！” 随着王守幸的低喝，特种部队陡然从黑暗中杀出来。 刚刚出场便是密集的枪声。 哒哒哒！ 哒哒哒！ 一道道火舌四溅。 把那些正在日炎沟外边和两侧砍树的禁军吓了个不轻。 那些个坐在地上休息的禁军也是同样如此，一个个站起身来，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动静。 别说士卒，就连军中的将领，此刻也是懵的。 直到王守幸带着人杀到日炎沟口子，并且就这么迎着黑压压的人群直接冲杀过来。 “轰隆！” 有特种士卒扔出了手榴弹。 “啊！” “啊！” 惨叫迭起。 京兆禁军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敌袭！” “是敌军！” 这个时候才有人大喊。 黑压压的人群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抄着武器，等待将领的命令。 可他们却并没有发现，他们中间的将领，这个时候就已经在被特殊对待。 有好些个将领才刚刚站起身来，就一声不吭地又倒在了地上。 乱了！ 堵在日炎沟口子上的这些京兆禁军，面对着特种部队的强大火力，瞬间就乱了。 待回过神来，看着周围的袍泽接连中枪倒地，还有的甚至被炸得血肉模糊，这些士卒慌忙撒丫子往旁边跑去。 王守幸带着特种部队来势汹汹，就如同老虎扑进了羊群，又如同巨蟒钻进了草丛。 火力集中的地方，那些京兆禁军要么是中枪倒地，要么便是慌乱逃窜。看书喇 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下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第874章 百步杀人 “杀过去！” 王守幸身先士卒，大吼。 其余特种队员俱是全副武装。 夜视仪、夜用作战服、ero冲锋枪等等。 他们火力全开，呈尖刀队形，将狙击枪护在中间，跟在王守幸后面向前猛冲。 这把尖刀，当真是无比锋利。 就好似刀切豆腐般，不过短短几分钟，就把挡在日炎沟前官道上的京兆禁军给杀穿了。 特种部队不做半点迟疑，继续向着义军大本营前去。 那些京兆禁军还在侥幸逃出生天，只是带着震惊，傻愣愣看着。 “跑了！” “他们跑了！” 直过去好半晌，才有人回过神来。 然后，面对周围袍泽看傻子似的眼神。 跑了又能怎样？ 莫非你还敢去追不成？ 刚刚的场面，足够在场所有的京兆禁军都心生寒意了。 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马，竟然生猛如斯。 他们刚刚用的兵刃，又是什么？ 隔空杀人，莫非是暗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李衮带着人赶到日炎沟口的时候，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京兆禁军中的将领和士卒。 都是过来看热闹的。 李衮看到地面上摆着的都是自己的麾下，而且其中竟然还有都统制级别的高级将领，当即就黑了脸。 尸体足足有数百具！ 却没有一具是敌方的！ 付出这么大代价，连一个敌人都没有留下来。 但没人敢回答李衮的话，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你说！” 李衮直接逮住一人。看书喇 是先头部队中的一名百夫长。 这百夫长结结巴巴、支支吾吾，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讲，“就、就是敌军来了。” “这老子用你说！” 李衮气不打一处来，“老子问的是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他们……他们用的武器很古怪。” 百夫长道。 “有多古怪？” 李衮皱眉道。 百夫长哆哆嗦嗦：“像、像是暗器……百步杀人。” “暗器？” 李衮一脚踹开这百夫长，这才去检查阵亡士卒的伤口。 …… 王守幸带着特种部队跑到了义军大本营。 这从黑暗中突然冒出来的数百人，自是将大本营内的义军士卒吓得不轻。 “什么人！” 有人大喊。 “敌袭！” 甚至有人直接喊出敌袭。 他们只以为是朝廷禁军趁夜摸过来想要袭营，没谁觉得这个时候还会有义军赶过来。 “我们是威武军！” 王守幸连忙大喊。 随即把自己的腰牌掏了出来，“威武军特种营都统制王守幸，奉十七皇子之命，前来援助！” 威武军特种营？ 站在木制栅栏上的义军士卒都有些愣。 威武军，他们当然是听说过的。 但特种营却是没有听说过。 “等等！我让人来认认！” 上面的义军士卒喊道。 这年头并没有很好区分人马来历的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人辨认。 威武军的大军都跟着吕梁到了这里，此时就在大本营内，只要随便找个都统制级别的将领出来，就能确定眼前这拨人是否真的是来自威武军。 王守幸只点头，没有说话。 反正日炎沟的那帮人并没有追上来，他也就不着急。 稍过些时候，这边忽然有大动静。 连吕梁都亲自赶到，出现在上面。 他冲着王守幸招手，“王将军！” 其余义军将士都看傻眼了，不知道王守幸到底是什么来历，区区都统制，竟然让得九皇子殿下亲自从山上跑出来迎接。 “殿下！” 王守幸忙带着人跑到大营门口。 门内的义军士卒自然是连忙给他们开门。 吕梁也从上边走下来，朗声笑道：“你们什么时候从兴庆郡回来了？” 然后瞧瞧王守幸左右，又问：“小方呢？” 他还并没有收到吕方他们从兴庆郡回来的消息。 而他这种轻松的表情，却是让得王守幸愣了愣。 狗朝廷禁军都打到大营门口了，还有人马已经去抄后路，为何九皇子却不见有半点紧张？ “我们刚刚从兴庆郡赶回来。十七皇子担心您这边的情况，让我们即刻赶过来听候调遣。他应该不用多长时间就会赶来。” 王守幸答道。 吕梁轻轻点头，知道吕方应该是打算先要回趟西山野川。 “先跟我进营吧。” 他说。 王守幸冲着特种将士们挥挥手，跟在吕梁的身侧，想想还是问道：“殿下，为何这些狗朝廷的禁军都打到咱们门口了，我看您神情还……” 他原本以为大营内的气氛应该是相当紧张的。 但此时此刻，他只从那些将士们的脸上感受到紧张之色。 吕梁笑笑，只道：“情况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等会儿我再和你细说。” 他带着特种部队进营。 到他的营帐里，江子墨等人见到王守幸到来，都很是开心。 江子墨忙去给特种将士们安排扎营的地方。 王守幸跟着吕梁在营帐里说话。 对他，吕梁自然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将江子墨所提出来的诱敌之策，还有夔州禁军的事情全部告诉王守幸。 “原来如此。” 王守幸听完，也是重重松口气。 要真是如今义军完全被朝廷禁军压着打，那即便是他们这些人过来，也未必能够扭转战局。 然后他说道：“那我这就带人去前面营门去。” 他想要马上投入战斗。 哪怕是诱敌深入，他也知道现在需要尽量保持兵力。 吕梁已经知道他们在兴庆郡创造出来的战绩，笑着摆摆手，道：“你们是小方带出来的精锐，哪能这么快就出场。” 王守幸道：“可是我们在日炎沟已经暴露了，呵呵。殿下，其实也无妨的，咱们这支精锐刚刚赶到，立马就投入战斗，也可以让狗朝廷的那些人以为咱们真正被他们逼迫到绝路了不是？” 吕梁挑了挑眉。 王守幸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你们不需要休息？” “不用！等先打退他们，再休息也不迟。” 对于特种部队的战斗力，他还是有着极大的自信的。 “好！” 吕梁没有再劝，笑道：“那我也去看看你们是如何作战的。哈哈，你们在兴庆郡所立战功，可是足以载入史册啊！” 他现在对特种部队的战斗力和战斗方式那也是相当的好奇。 很快，吕梁等人便和王守幸带着特种部队往大营北面而去。 第875章 特种威能 漆黑的苍穹下，营门内外都有许多的火把在摇晃。 人声鼎沸。 喊杀震天。 拒马后，是许多持着盾牌的义军将士，后面是长枪兵。 再往后则是弓手。 因为撤退有序，他们如今抵挡起营外进攻的朝廷禁军，也就不显得慌乱。 而朝廷禁军自然也没有乱掉阵脚，在有条不紊的发动攻势。 有人出现在火光照耀的范围里，然后，很快又扑倒在地上。 也会有冷箭从黑暗中射出来，取走义军将士的性命。 双方都不断有人在折损。 倒是没有见到有宗师级别的高手在人群中驰骋。 由此可见，樊继祖那边并没有要一鼓作气拿下义军大本营的打算，或者说，他们并没有这个信心。 他们也都是沙场老将，对于战机的把握，有着相当敏锐的直觉。 如今还不是拿下整个大本营的时候，也就没有必要把高手给堆上来。 然而饶是攻营的阵仗不大，王守幸的这五百号人加入到里面，也是不怎么起眼。 双方都是数十万人的大战役，区区五百人，真的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们的人数，还不如他们这满身奇怪的装备引人注目。 王守幸带着特种将士，在不少义军的惊讶疑惑目光中，径直跑到最前沿去。 然后各自寻找到掩体。 “开火！” 随着王守幸的命令，特种将士们齐齐开火。 这刹那，营门前的局势便发生了变化。 那些向着大营扑来的朝廷禁军几乎是成片成片地倒在地上。 距离太近了！ 就此时双方交战的这个距离，再有朝廷禁军进攻时的密集程度，特种部队的将士们几乎不用瞄准都能打中人。 这让他们将ero冲锋枪的火力发挥到极致。 “怎么回事！” 朝廷禁军的这一拨攻势，便以相当诡异的方式立刻终结。 幸存的人都被吓破了胆，忙不迭往后面退去。 而即便是在营门外数百米处，在那火把下面，也有朝廷禁军的将领突然栽倒下马背。 这一幕，不知道让得多少人心里咯噔一跳。 这种感觉，便好似是被无形的鬼魅给盯上了。 朝廷禁军的冲击，有了短暂的停顿。 大营内。 观望的吕梁、老邓等人对特种部队的ero冲锋枪当然并不陌生。 但他们也还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拿着ero冲锋枪作战。 一时间，也是被特种部队表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所震惊。 吕梁眼中光彩熠熠，道：“若是我们义军将士都能有这神威弩，那何愁父皇大仇不能得报！” 他愈发明白吕方之前所说的兵在精而不在多，是个什么含义。 如特种部队这样的兵马，不需要太多，只要上万，大概就能长驱直入杀到京都去。 当然，还是得有高手给他们掠阵。 而以义军中如今所具备的高手数量，也许说不准能够做到这点。 老王等人在旁边都不自禁连连点头。 单单以特种部队现在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就能较之他们这些通玄宗师还要更甚。 但特种部队是以普通士卒的身份出现在战场上，那意义又将大不相同。 这绝对能成为义军中的一件大杀器！ 片刻后。 被特种部队的杀伤力弄得有些发懵，却全然不知自己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的朝廷禁军再度向着营门发起冲击。 是支千人队。 他们也许是想试探特种部队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而面对他们的，自然又是特种部队的火力网。 仅短短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这支千人队便如潮水般退去。 他们在营门外留下数百具尸体，连大营栅栏都没有摸着。看书溂 这纯粹是降维打击。 他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别说是各地的禁军，就算是大渝最为精锐的禁军过来，结果也不是会发生什么改变。 因为没有哪支部队的士气能够经得住这样的摧残。 随着鸣金的声音响起，营外的禁军大部队缓缓退去。 取得梓潼河西岸除去义军大本营外其余所有地盘，士气如虹的他们，愣是被特种部队这支神秘队伍给震慑住了。 在没有弄清楚特种部队的底细之前，他们大概不敢再冒然向着义军大营发起进攻。 即便是再进攻，也不会选用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 …… 梓潼河西岸某处。 朝廷禁军在樊继祖等人的安排下已经开始扎营。 他们要分成数个大营包围义军大营。 樊继祖此时和数个将领坐在篝火旁，个个都是身穿着甲胄，脸色有些阴郁。 哪怕他们没奢望今晚就能冲破义军大营，可最后突然被弄得这么灰头土脸，还是让他们心里非常郁闷。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为何能有那般大的杀伤力！” 樊继祖怒气冲冲。 一支千人队进攻大营，竟然连营门都没有摸到，就直接被打退，还折损了数百人。 这太过窝囊。 最让他觉得愤愤的是，他对这支突然出现的人马，半点底细都不知道。 领兵打仗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这种完全摸不着底细的感觉。 “报！” 就这时，有队斥候匆匆前来。 到樊继祖等人面前翻身下马，道：“禀报主帅！李衮将军麾下在日炎沟遇到敌军袭击，损数百人！” “日炎沟？” 樊继祖的眉头猛地拧起来，“他们怎么会有人在日炎沟？” 斥候道：“那群人不过数百，是从日炎沟以西而来，冲破我军阻碍后，去了贼军大营！” “是他们！” 樊继祖等人瞬间便明白了。 翟蒙斛看向樊继祖，道：“公爷，我大概知道这支突然出现在贼军大营里的人，是来自哪里了。” 樊继祖道：“哪里？” “兴庆郡。” 翟蒙斛幽幽道：“公爷可还记得从兴庆郡那边传来的消息。有支不过数百人的兵马连挫辽军，切断辽军粮道，并且让辽军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情报上说，那支兵马也是使的以前从未见过的兵刃，不仅仅射程极远，威力极强。我刚刚还没想起来，现在想想，咱们刚刚派去攻打贼军大营的那支千人队，不就是死在了这样的兵刃下？” “吕方……他赶到这里来了？” 樊继祖微微眯起了眼睛，渐渐咬牙切齿。 第876章 攻营 “为什么这个小子总能弄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还真有神仙庇护？”看书喇 他眼中有仇恨，更有嫉妒。 翟蒙斛满脸苦笑，“我也不知道。” 吕方这个名字如今在大渝绝对是大名鼎鼎。 在他们这些大渝皇亲贵胄当中更是如此，不仅仅因为吕方当初让他们的后辈颜面扫地，也不是因为吕方在京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而是因为他们相较于平民百姓，他们更清楚吕方有多么神奇。 短短两年间，吕方所做出来的，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 神秘武器！ 击败荣王梁释！ 神出鬼没般带着梁思琪离开京都！ 再有前不久在兴庆郡创造的光辉战绩！ 如此种种。 每一件都堪称难以想象，却都集中在吕方的身上。 所以即便吕方带来的只是区区几百人，也让翟蒙斛觉得很是棘手。 樊继祖眉头皱得更深，愤愤地将刀戳在地上，又道：“那京都那些人有没有研究出来对付他的办法？” 虽然他人在梓潼，但兴庆郡那边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知道吕方这支特种部队能够创造出那样的战果，主要是依仗他们强大的武器。 但樊继祖觉得，吕方的这支部队总不能是无懈可击的。 翟蒙斛又耸耸肩膀，“没有，刚刚你也看到了，咱们的人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除非……派遣高手出马，或许能够对付他们。辽国那个四皇子就是这么做的，只可惜他派遣出去的那些高手全部吕方牵着鼻子走，没能够找到他们的踪迹。” “就怕梁烯那些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啊，这样的军队，难道他们会舍得被我们吞掉？” 樊继祖幽幽道。 翟蒙斛道：“这是肯定的。扪心自问，若是我有这样的军队，肯定会当作宝贝护着。” “玛德！” 樊继祖便又忍不住恨恨低骂了声。 好半晌。 樊继祖突然眼中有精光闪烁，道：“不过好在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就算战斗力强，最多也就独当一面而已。按我们之前订下的计划进攻贼军大营，应该还是不会出现什么差错。哼，三路进攻，只需要拖住他们，就算我们这里的这些人不能够消灭他们，等夔州禁军赶到，也早晚耗到他们粮草用尽！” …… 这夜，不管是义军大营，还是营外四周的朝廷禁军阵地里，都没有怎么消停。 义军大营内忙着加固营防。 朝廷禁军那边，则是忙着扎营和转移。 自梓潼城一直到义军大营这边，火把绵延，彻夜都没有停过。 不知道多少物资被运送过来。 樊继祖以最快的速度将军队主力移到梓潼河西岸。 义军大营在山上，他将朝廷禁军各营布置在山脚下，距离已是极近。 战略意图也已然较为明显。 仅在翌日，还是拂晓之前，山下便有擂鼓声响。 朝廷禁军分三路，沿着三条山路向山上大营进攻。 这三条山路，乃是当初义军选择这处作为大本营，大军上山安营扎寨，以及后续运送粮草物资等所留。 朝廷禁军可谓是明目张胆进攻。 这未免不是有仗着士气更胜的因素在里面。 要不然，哪怕在这个年代，在双方兵力相差不是很大的情况下。从下往上进攻，也是光吃亏不占便宜的事情。 地势之利，居高临下不是没道理的。 “杀啊！” “主帅有令！率先破门者，记首功！” 还距离义军大营有些距离，徒步上山的禁军就开始发起冲锋。 有陷阵营在前打头阵。 “放！” “放！” 山上义军也没闲着。 随着将领令下，落石滚滚。 箭矢亦是铺天盖地。 战事很快进入到胶着状态。 当然，这种胶着，更大程度是对于禁军而言。 义军的防守，给他们攻营造成了极大阻碍。 他们要想攻进大营，并不是容易的事。 山脚下。 樊继祖、翟蒙斛等人甚至都没有上前来亲自督战，而是待在自己的大营里。 樊继祖的营帐内做个十几个将领，个个都显得神色轻松。 就好似那边隐隐传来的鼓声和他们没有关系似的。 在他们看来，义军如今几乎是瓮中之鳖，早些晚些拿下义军大营，区别并不是很大。 虽然梁翰民那边确实是急着剿灭义军，但樊继祖已早早让人将这边战局送往京都那边。 贼军十余万，皆被困大营之内。 我等只需将贼军纠缠在此，过些时日，贼军中必然军心涣散。 这就是樊继祖的战报所写大概意思。 这也算是对京都那边有交代了。 他觉得朝廷那边就算现在后勤补给再为紧张，也不至于非逼着他这个时候全力歼灭义军。 当然，若是在战事中有契机出现，他还是会毫不客气。 有时候，往往就是一份契机，能够扭转整个战争的走向。 如此直到黄昏。 三路朝廷禁军已经不知道组织起多少拨进攻，都没能够破开义军大营，连营门都没能够闯进去。 山道上徒留下不少尸体。 从折损上来说，进攻方的朝廷禁军大概是义军的三倍还有余。 樊继祖和翟蒙斛等人还在大帐内。 听着外面的鸣金声响，翟蒙斛说道：“咱们的人撤下来了。” 樊继祖笑笑，道：“明日继续就是了。” “公爷……” 有个将领瞧着樊继祖、翟蒙斛等人如此轻松，眼中不禁闪过几抹忧色。 经过两度欲言又止，他还是说道：“公爷、侯爷，难道你们不担心这些贼军会找机会突围或者反攻么？他们的兵马，可并不比我们少多少。” 说到这个话题上，樊继祖和翟蒙斛对视了个眼神，俱是笑了笑。 樊继祖道：“突围？他们就算突围了，又能去哪呢？跑到哪，咱们都能撵着他的尾巴不放，到时候他们只能成为丧家之犬。” “那反攻呢？” “这个倒是有可能，但是，本帅岂会给他们突围的机会。只待夔州禁军赶到，本帅便要将他们困死于此地！” 樊继祖胸有成竹。 他虽是神态轻松，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安排。 派人三路攻山，不过是假象而已。 他暗地里，早已让人做好防范义军反扑的准备。 因为他设身处地的想，若他是义军首领，那这种情况下，纵然逃回成都去，那也没有什么意义。 而且以后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唯有破釜沉舟，发起决战，才是义军现在最可能做出的选择。 第877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此时此刻。 义军大营。 营外禁军鸣金收兵的声音远远传荡了过来。 吕梁、申健保等人也在探讨关于这场仗的事情。 原本众人都是打定主意死守大营，等待夔州禁军到来，樊继祖方面大乱，再集中兵力冲杀下山，灭杀大营正东的禁军。 再派遣高手炸毁石桥，以精锐镇守两条小道。 如此，便可以断绝樊继祖方面退路。 进而可期将樊继祖禁军全部歼灭于梓潼河以西。 只此刻，听着外面的鸣金声，王守幸突然提出疑问，对吕梁道：“殿下，按之前的情报，夔州禁军此时距离梓潼已是不远了。末将突然在想，樊继祖等人也定然知道我们知晓此事，如今，我们既然被围在这大营之内，按理说，我们理应赶在夔州禁军赶来之前想方设法破解困局才是。若我们只一味缩守在大营之内，等于是眼睁睁看着局面越来越对我们不利，如此，是否会引起樊继祖他们疑虑？” “狗朝廷方面如今人心浮动不是什么秘密，再者夔州禁军原本是可以直插我们后方的，却选择先到梓潼，他们……会不会怀疑夔州禁军已暗中倒向咱们？” 他这话，让得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看书溂 申建保等人悉数沉默。 他们此前的确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固守大本营的确是最为省心省力的办法，但是，却不应该是此时他们该有的表现。 吕梁的眉头也拧了起来，道：“王将军所言有理啊，咱们这般……确是表现得过于沉稳了。” 说着站起身来，“那咱们，就派人佯装突围？” “可突围，必有折损啊……” 申建保这个时候却是道：“如果咱们只派遣少部分兵力，那反倒是弄巧成拙了。再者，樊继祖他们是否会怀疑，还很难说……” 他显然是倾向于什么都不做。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梁烯突然开了口。 他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当下，众人的脸色又凝重些许。 这的确是件有点为难的事情。 正如申建保所说，既然是到“危急时刻”的突围，那义军突围的阵仗就不能太小。 要不然被樊继祖他们看出来只是做做样子，反而更会激起他们的疑心。 “殿下，末将请命！” 稍微的沉默过后，王守幸突然站起身来。 他道：“如今我们特种营已经向狗朝廷的禁军展示过咱们的战斗力，末将自认为，单单论战斗力……” “诸位将军勿怪。” 说到这，他向周围的几个领兵将领拱了拱手，才继续说道：“论战斗力，咱们特种营应是各营当中最强的。” 众将并没有露出不悦之色。 “王将军的特种营，的确是咱们当中的王牌啊！” 甚至还有将领符合。 毕竟这是不争的事实。 特种营在前次阻击朝廷禁军攻营的时候，可不仅仅只是威慑到朝廷禁军，让得兄弟部队也都大为折服。 就那之后，不知道多少将领都找上王守幸，就为观摩观摩他们军中的武器。 王守幸接着道：“若是由我们特种营做为先锋前去突围，樊继祖他们便应该不会怀疑什么了。而且……末将以为，如今樊继祖那些人定然也对咱们特种营的神威弩等物大为感兴趣，我们若是出动，他们必然会派遣重兵和高手围剿。呵呵，到时候咱们佯装突围失败，再撤回来，也是顺理成章。” 不以大部队突围，以王牌进行突围，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吕梁的性子如今较之以前也要果断许多，听王守幸这么说，便道：“好，那此事就交给王将军你！” “杨将军你再从威武军中抽调一万人马，配合王将军突围！” 随即他又对任职威武军大统领的杨罡说道。 “是！” 杨罡当即拱手领命。 他的官儿比王守幸大得多，但此刻脸上并没有半点不开心。 因为他这个位置原本就是属于王守幸的。 再者说，他也很清楚王守幸的本事怎么样。 突围，他威武军其余的人马，大概也就只需要做做样子罢了。 有特种营在前做为尖刀，他们后面的这些人马，只怕连能不能摸到狗朝廷禁军的甲胄都很难讲。 当下，杨罡出去安排突围将士。 王守幸则是留在吕梁的营帐内，和吕梁等人详细商讨选择哪条路线突围。 最后，又将突围计划改成“斩首计划”。 这两者之间区别并不是很大，不过，斩首计划更能够表现现在的义军已到“绝境”，更有破釜沉舟的意思在里面。 是夜二更。 山脚下的各朝廷禁军并没有什么动静。 这年代，很少会有大部队选择夜战。尤其是涉及这种十数万人的大战，更是不可能。 因为哪怕是在白天，指挥十数万人打仗也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夜里，在不具备夜视装备的条件下，就更加只会是自乱阵脚。 就算有夜战，也只是用于小股精锐部队偷袭。 杨罡安排了宁绍辉配合王守幸。 王守幸却并没有要宁绍辉率军跟在自己后面的意思。 这个时候，特种营和宁绍辉所率领的威武军部队都已经集结待命。 威武军这边火把绵延。 特种营那边却是黑漆漆的。 他们脸上带的夜视仪，不知道让威武军中的将士有多么羡慕。 只可惜啊，他们当时没能争过这些家伙。也就没能跟着十七殿下前去兴庆郡，跟这些神仙给的装备也就无缘了。 “宁将军，那个大营就交给你们了。” 王守幸和宁绍辉并肩站着，伸手指向山脚下南面的一个禁军大营。 在山顶上往下张望，可见大营内亮着许多的火把。 甚至可以看清楚有多少巡逻队在巡逻。 当然，除此之外，不出意外禁军大营内还会布置有许多暗哨。 但这，并不关宁绍辉的事情。 以他和王守幸的计划，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杀进禁军大营的深处。 哪怕樊继祖将禁军分作六个大营，导致每个大营里的兵力都不是特别多。 “王将军你就放心吧。” 宁绍辉笑道：“若是你让我直接杀穿他们的大营，那还有些为难。可只是混淆视听而已，这再简单不过了。” 他，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第878章 下山袭营 很快，宁绍辉便率着一万威武军沿南面山道往山下而去。 军中所举火把极少。 可即便如此，显然还是会落在山下禁军大营的视线里。 毕竟在这样的夜晚，山上的火把实在是太显眼了。 山下禁军大营并没有鼓声大作。 负责观察的哨兵在看到山上有火把往山下来后，只是前往大营深处找主将报告。 驻扎在这处大营里的，是来自庆原郡的安抚副使茂丙白所率领的两万庆元郡禁军。 在京兆郡、利州东郡、庆原郡、京西郡、夔州郡五郡当中，庆原郡地处最为偏僻，民生最为落后，禁军数量也是最少的。 但也正因为地处靠近大渝边疆的位置，庆原郡始终都对于军事相当重视。 是以他们的战斗力在五郡当中属于拔尖。 在得到哨兵的汇报以后，年约五旬看起来仍然威风凛凛的茂丙白当即让人给他披戴甲胄，嘴里只笑道：“还真是被公爷给说准了，这些贼军是被咱们逼得无路可走了。呵呵，不过他们竟然选择在这样的夜晚突袭，实在是愚昧啊。那个吕梁到底只是个做县令的材料，呵呵，论打仗，他还差得太远。只不知道，他身边那些老将是怎么想的，这些年，他们年纪大了，连脑袋都退化了？” 他这也是随便吐吐槽而已。 然后便对着帐外喊道：“吩咐下去，让弟兄们都做好准备。他们既然要夜袭，那咱们，就好好招待招待他们。” 樊继祖早就对他们这些人有叮嘱。 他压根就不害怕义军趁夜杀下山来，反倒觉得这是送上门的军功。 在这样的夜里，他以逸待劳，就算下来五万义军，他也觉得自己能够稳住阵脚。 到时候等到其余大营来援，必将能大大消灭义军的有生力量。 说不准，还能提前结束这场已经对峙有些时日的战争。 南军营内，开始暗流涌动。 而谁也不知道的是，在宁绍辉率军出发大概两刻钟后，就在东面山道，王守幸也率着他的五百特种士卒往山下前进。 除去五百特种士卒外，还有梁烯、老王、吴泾川、老邓等义军中顶尖高手为他们掠阵。 这样的高手阵仗，就算是陈萍萍那些人全部杀出来，也能抵挡不少时间。 不过梁烯等人的出动，更多的是吕梁不想让特种营出现任何意外。 特种营在对付高手方面终究是短板，若是遇到禁军中的高手，而导致折损颇重，那可就太让人心痛了。 又过些时候。 宁绍辉率领威武军率先到达山下。 他们依着原本的计划直接往南大营而去。 茂丙白自然不至于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在宁绍辉大军还未到大营的时候，南大营内就已经是火光绵延。 许许多多的士卒站在南大营的营门口严阵以待。 “放箭！” “放箭！” 宁绍辉率军距离南大营营门约两百米。 营内有大喊声起。 咚。 咚。 在营内的禁军士卒开始用弩车向威武军进行射击。 在这样的夜里，弩箭射出来，根本看不到任何的行迹。 威武军中有惨叫声。 有士卒中箭倒地。 这种弩车所射出来的箭矢极大，威力亦是极重，即便有甲胄在身都挡不住。 只穿着软甲的士卒更往往会被穿胸而过。 “冲啊！” 宁绍辉咬了咬牙。 但他心里也早就做好准备了，知道即便是佯攻，也会要付出些代价。 面对大营内禁军的远程射击，并没有别的什么好法子，只有冲锋。 顶着箭雨冲锋，近兵相接。这就是最直接的削弱弓兵威力的方式。 “杀啊！” “冲啊！” 随着宁绍辉的令下，军中将领都是大喊。 一万人就这么举着火把往南大营门口冲杀过去。 “放！” “放！” 再近约莫两百步。 营内禁军用弓箭进行抛射。 箭矢铺天盖地从夜空中落下。 威武军中不断有将士倒在地上。 但也只是顶过三拨箭雨，他们就得以冲到南大营门口。 两军短兵相接。 南大营禁军早在这里摆开防线。 瞧见威武军冲到近前，后面的盾兵、枪兵就跑上来了接替了原本弩车的位置。 最前面的盾兵将大盾杵在地上，形成了盾墙。 后面的枪兵将长枪从盾牌中的缝隙中透出来。 这种组合原本是步军用以对付骑兵冲锋的常规组合，不过，用来对付步军冲锋也有着相当不错的效果。 宁绍辉却仍是就这么带着人直直冲了上去。 砰！ 砰！ 盾牌碰撞。 人仰盾落。 然后便是真刀真枪的砍杀。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威武军中有修为尚且算是不错的士卒冲开盾墙，杀进禁军从中。只转眼，又会被人群给覆盖。 而沿着大营营门往两侧延伸，将阵线摆得较长的义军也没能够直接突破大营。 这朝廷禁军所立大营简陋是不假，但到底周围还是用大腿粗的原木给围起来。里面禁军以长枪、弓箭进行防御，给发起冲击的义军造成不少阻碍。 似乎，照这么下去，义军甚至连攻杀到南大营内部的可能性都没有。 这让茂丙白等人也不禁疑惑。 他们好几位将领，就在军营内高处观察着这一幕。 有个将领轻笑道：“将军，看来这些贼军还真是乌合之众。就他们这样的打法，能够杀得进咱们大营来？” “哼哼。” 茂丙白也是嗤笑，“要么是他们内部已经乱了阵脚，要么，这就是故意为之。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啊，说不准他们还有什么杀手锏呢。那个吕梁的身边高手可是不少，只需得随便出动几个高手，要在咱们大营凿出个缺口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话是这么说，他眼里却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他巴不得义军能够杀进他的大营。 全部都杀进来最好。 这样，他才好瓮中捉鳖，把下山的这些义军全部都围在里面。 至于高手嘛，为防止义军突袭，樊继祖可也调遣了不少高手在他这南大营内待命。 他自问，就算是义军中的那些顶尖高手杀来，他也能够稳住阵脚。 第879章 降维打击 夜色深沉。 南大营营门处的战斗，短时间内还并未影响到其他禁军大营。 王守幸率着特种营和众多高手直达东大营外。 这里是樊继祖方面的大本营。 除去樊继祖和翟蒙斛等人亲自坐镇以外，这里还驻扎着足足四万多的兵力，高手更是为数不少。 但王守幸等人自然不会理会这么多。 到达东大营外，在营内火盆能够照到的极限处还有段距离。王守幸带着人就在黑暗中蹲了下来。 继而，让狙击手对营门口及周围栅栏上的禁军进行了狙击。 只见大营内的禁军一个个倒在地上。 不过这也惊动了其余的人。 “敌袭！” “他们杀下来了！” 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喊。 王守幸等人并没有就这么冲出去，而是待在黑暗处继续进行狙击。 很快，营内动静大作。 许多将士从帐篷中跑出来，跑到营门口聚集。 禁军的反应可谓迅速。 他们涌出来的将士很快就在大营内布置开了防线。 但面对的，只能是从黑暗处射来的一颗颗子弹。 他们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甚至都不敢冲出去。哪怕隐约推断出王守幸等人所在的方向，也没有办法。 樊继祖等人都在睡梦中被士卒叫醒。 在得知有人攻营以后，樊继祖露出一副果然都在意料之中的神色，喃喃自语道：“你们还是按捺不住了么，可惜，这个时候才想着扭转局势，未免也太晚了些。” …… 眼瞧着营门内聚集的禁军将士越来越多。 王守幸的脸上却也是露出兴奋之色来。 心里不禁在想，要是十七殿下在这里便好了，有十七殿下的直升机，这禁军就算聚集再多的人马，也只能干瞪眼。 瞧着门口的禁军已是黑压压，密密麻麻。 “杀进去！” 他发号施令。 然后身先士卒带着人往前面冲去。 唯有军中的狙击手，和少数几个高手还被他留在原地。 狙击手，本来就不擅长冲锋。 一个个特种士卒端着ero冲锋枪，随王守幸往前面冲去。 梁烯等人也跟在人群中掠阵。 哪怕是他们，看着特种营的士卒这么远就能够给营内的禁军造成折损，心里惊讶之余，也不禁是颇为眼热。 这样的本事，就连他们这些通玄级别的宗师都做不到啊。 而他们，可已经算是处于武道的最巅峰了。 “哒哒哒！” “哒哒哒……” 在特种营将士们还没有出现在火光照射范围内之前，密集的枪声就响了。 大部分的将士都将自己手中的ero冲锋枪枪口对准了那些挡在营门处的禁军士卒。 火力网可谓是相当的密集。 营门口，饶是这些禁军严阵以待，将那厚重的大盾挡在身前，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随着一颗颗子弹射到盾牌上，这些子弹都是直接穿透了厚重的盾牌，而后射在后面的那些士卒身上。 霎时间，营门口的禁军损失已是惨重。 他们的人成排成排的倒在地上。 用这种常规的战阵抵挡特种营，只能说是弄巧成拙，反而更加吃亏。 若是他们选择分散开来，或者是以军中弓箭手远程进行盲射，兴许还能取到意料之外的效果。 但可惜，即便是樊继祖等人，也都不具备这样的眼界。 直到这个时候，莫说是大渝禁军，就算是在特种营面前吃过几次亏的辽军，也并没有能总结出和特种营交锋的经验。 普天之下，没有谁能有效应对特种营。 哪怕是吕方自己上来，若是只能指挥朝廷禁军，大概也是没有任何的发子。 这就是装备方面的全面碾压。 科技的降维打击，已经是人力很难扭转的事情。 还不等王守幸等人在黑暗中露出身影来，营门口的那些禁军就已经有些慌了。 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连敌人的面都看不到，只看到自己的袍泽接连的倒在地上。这种慌张的感觉迅速的在心头蔓延开来，无法压制。 饶是在他们的后面就有军中的监军时刻喊着不能退，退者死。禁军的前排也仍然是不由自主地慢慢往后退去。 很快，前排的盾兵便几乎死绝了。 虽然后面有新的兵丁填补上来，持住盾牌，可这也并没有什么用。 在ero冲锋枪的火力面前，这个年代精心打造的大盾，也只是形同虚设。 “哒哒哒！” 而最让这些禁军将士无语的是，听着枪声越来越近，眼瞧着潜伏在黑暗中的敌人就快要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内，枪声，竟然不再靠近了。 王守幸带着人就在大营外又停了下来。 他们匍匐在地上，继续对着营内进行射击。 特种营的将士，都是宝贝疙瘩。 王守幸倒不是不敢带着人直接杀进去，而是想在这之前，先把禁军的士气给打溃了。 这个年代打仗，士气是重中之重。 若士气充沛，也许三两千人便能表现出相当不俗的战斗力。 将士们悍不畏死，那种气势，自然而然能让人心底生寒。 可若是士气溃了，那就算是有数万人，也极可能是丢盔弃甲，谁都止不住溃逃的趋势。 王守幸看着营门口那些禁军的慌乱失措，只是心里稍微感叹，特种营士卒还是太少了些。 若是十七殿下能够组织起数千特种将士，也许九殿下就没有必要和这些禁军玩什么战术。 也没必要等待夔州禁军过来。 靠着这数千人做为尖刀，就有可能把十余万的朝廷禁军给杀得溃不成军。 大营内。 连樊继祖等人都没敢太过靠前。 他们也担心自己出现在营门口后，会被狙杀。 不断地有斥候跑到他们近前汇报战况，这让做足了准备的他们也不禁是暴跳如雷。 他们军中的将领无疑受到了特殊对待。 据斥候所报，在营门口附近的，但凡是将领，几乎是只要冒头，就会倒在地上。 这导致他们军中的那些低阶将领都不敢冒头了，只敢躲在人群后面呼喊。 士气可想而知。 又把这些家伙给派出来了！ 这让樊继祖笃定义军内部现在已经是相当的焦虑，可眼下，心中那种愤怒还是难以压制。 第880章 好苗子 他愈发对吕方恨之入骨。 他就想不明白，怎么吕方那个小子，就能组建出这样的军队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将领跑到樊继祖等人的面前。 他满脸无奈与苦涩，冲着樊继祖道：“公爷，这样下去不行了，前面的弟兄们快要挡不住了。” 这个将领，就是今夜负责大营守卫的。 现在他心里除去无奈，更多的是愤怒。 就这短短的时间，营门口的士卒已经死伤不知道多少，地上躺得密密麻麻的。 这些，都是他麾下的将士。 而他们还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着。 更重要的是，接着这么打下去，不出意外，他们还是没法捕捉到王守幸等人。 只能白白继续折损人马。 这将领说话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快要哭了似的。 樊继祖的两条眉毛都拧成了麻花。 然后看向旁边的翟蒙斛，道：“这些家伙的武器太厉害了，你有没有什么良策？” 翟蒙斛无奈摇头，“他们根本不靠近过来，我们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 且不说王守幸他们躲在黑暗处，就算他们露出行迹来，大概也没有办法。 因为以他们大营内所拥有的兵器，哪怕是弩车，也没法和ero冲锋枪的射程相比。 弓箭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娘的！” 樊继祖忍不住愤愤低骂了声。 随即瞧着着快要哭了的将领，道：“让你的人往后面撤吧！别在那里用血肉之躯挡着了。” 他原本只是想着，不管义军派下来多少人马，以自己的安排，都能和他们杀得难解难分。 着实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他现在对于特种营的战斗方式，算是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了。 “是！” 这将领甚至都不想问樊继祖还有没有别的打算，他们撤退下来以后又该怎么办，直接就跑开了。 “撤！” “往后撤！” 再跑到营门口，这将领连忙下令。 大营外面的禁军将士慌忙往后面涌去。 说是撤退，简直就和溃败差不多了。 然后过些时候，当大营内部出现相当范围的“真空地带”后，外面的枪声总算是停了。 王守幸看着这些禁军已经撤离到射程之外，并且躲了起来，下令让将士们停止了射击。 只有后面的狙击手，还在用狙击枪狙杀那些在他们射程范围内的禁军。 王守幸也没有让人去给他们传令停止射击。 “老大，现在怎么办？” 有匍匐在王守幸旁边的小队长笑呵呵地问王守幸。 刚刚这一拨射击可够爽快的。 那些禁军傻乎乎的蜂拥在门口，让他们感觉就像是在射靶子，而且不是移动靶。 “等等。” 王守幸嘴里只是吐出两个字。 他用望远镜观察着这东大营内的情况。 约莫过去两分钟，他扭头对梁烯等人说道：“诸位，等会儿他们若出动高手，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 梁烯道：“我们必然护住你们周全。” “多谢剑王。” 王守幸道。 然后挥手，“弟兄们，随我！斩首！” 他知道时间紧迫。 虽说东大营里的人此时被他们打破胆，压在营内不敢冒头。但就在这山脚下，可还有其他禁军大营。 他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其他大营的人跑过来支援，抄他们的后路。 虽然这样的夜里，就算有人过来支援，也没法避免被他们发现，但到时候终究是麻烦。 数百人，终究还是从黑暗中冲出来，往东大营内跑去。 后面，狙击手们看着突击手往前压，也跟着往前移动。 自从特种营组建到现在，他们打过的仗不算多，但训练可不少，而且实战最是磨练人，如今配合已是相当的默契。 只要王守幸确定战术，交代下去，几乎不会出什么差错。 大营里。 樊继祖、翟蒙斛等人仍然还没能想出吃掉特种营的办法。 特种营这种拉开距离，只进行远程压制的策略，让他们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东大营内虽有精兵四万余，可武器够不着人家那么远，就没办法杀个你来我往。 “他们杀出来了。” 远远看着特种营将士们从暗处跑了出来，翟蒙斛对樊继祖说道。 话音刚刚落下，他也不自禁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感概。 想他翟蒙斛也算是经过些阵仗的人物，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数百人弄得这么狼狈，竟是无计可施。 “不能再让他们这样下去了！” 樊继祖咬牙说道。 总不能让大营内的将士一退再退。 难道最后，四万多人还要被这区区几百人撵着跑不成？ 他樊继祖可丢不起这个脸。 “不计代价！也要把他们全部干掉！” 樊继祖眼中划过凶狠之色，看向身侧另一将领，“王茂！你可敢率领你麾下轻骑冲锋？” “在大营内？” 名为王茂的轻骑将领微微愣了愣，“公爷……冲锋自然是敢，只是在大营内冲锋，很难施展得开啊。” “一千人施展不开，那就五百人！五百人施展不开，那就两百人！” 樊继祖却道：“我让你不计代价，哪怕你麾下的五千人一拨一拨死在冲锋的路上！也要把这些家伙都给干掉！” 他心里到底还是生出许多担忧。 真要是东大营被这几百人给杀穿了，军心溃散，他还真不确定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好不容易把这场仗打到这个份上，把贼军全都围在山上大营里。要是最后反被他们冲杀下来打败，那他也没有活着回去京都的必要了。 “是！” 看着大概才是三十不到的年轻将领见樊继祖这么说，便不再多言。 他是员猛将。 出自京兆郡，因机缘巧合被樊继祖看重，其后，便常常被樊继祖叫着跟在身边。 樊继祖对他的欣赏，他心里有数。 虽然说樊继祖并未让他加官进爵，但平时里的教导，也让他当作是知遇之恩。 如今既然公爷有令，那也是他该报答公爷这份恩情的时候。 他相信公爷总不会亏待他。 王茂很快离去。 “要不要派些高手出马？” 翟蒙斛问樊继祖，“王茂是个不错的苗子，但要是他的人被打光了还没能挡住这些家伙，这棵苗子，说不定就废了。” 第881章 用人命来堆 他当然也知道樊继祖对王茂颇为赏识。 王茂身上还有种大多数老将都不具备的莽性。 若是老将，这个时候，说不准会对樊继祖的这条命令百般推脱。 但再有莽性，遇到太大的打击，还能不能站起来，也很难讲。 樊继祖眉头微皱，“请陈萍萍他们替他掠阵吧，总不能真让他真把麾下都拼光了却连对面的头发都摸不到。那样的打击，别说是以他的性子，就算是咱们这些老油条都未必能够承受的住。” “唉，咱们大渝如今也难得看到个好苗子了。” 这位在京都锦衣玉食有些年头的岐山公爵，脸上突然露出来几分萧索之意。 这些年大渝处于较为平静的状态，本该是休养生息，他也不明白，怎么休着休着，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难道仅仅是因为当今天子的位置来历不正？ …… 王茂离开后，召集了他麾下的五千轻骑。 这五千轻骑早就被营门口的动静给惊醒过来。 不过军营内有严厉，夜里不得随意走动。于是乎众将士都只是在各自帐内议论纷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营外为何会是这样的动静。 那“哒哒哒”的声音，他们此前并未听过。 因为此前在禁军攻上山顶义军大营时，他们这些轻骑并没能跟着上去掺和。 “老王，外边是怎么了？怎么声音这么噪杂？” 王茂刚刚将自己麾下召集到校场之上，他军中的副将便问他道。 王茂道：“是贼军中的那支携带有秘密武器的人马杀过来了。” “就是那支在兴庆郡让辽军吃了大亏的？” 副将惊道。 他们并不知道特种营的番号，但这些时日以来，整个禁军中议论得最多的就是特种营。 兴庆郡那边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到这边，他们这些禁军个个都觉得匪夷所思。 “现在咱们也吃大亏了。” 王茂道：“我刚刚跟在公爷的身边，你可知道营门口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嗯？” 副将看着他。 王茂道：“他们连面都没有露，就将咱们挡在营门口的三千人军阵几乎杀溃。咱们在军营里时，不是常常扎稻草人让弟兄们练习枪法么，刚刚，咱们的军阵，就像是那些稻草人。成片成片的倒在地上，却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他刚刚只是远远看着，并看不真切，但此时说起来，眼中仍然满是复杂之色。 副将惊道：“那你这个时候聚兵……” 王茂扭头看向大营西门方向，并没有正面做答，而是牛头不对马嘴般道：“除非咱们也能有有效射程再远上两倍甚至数倍的巨弩、大弓，也许能和持着据说是神仙所制兵刃的这支人马正面远程相抗，但就算是这天下间最擅长制造弓箭的世家，制造出来的弓，射程超过百米也定然成软脚虾了吧？” 说着撇了撇嘴，“公爷要我去啃下这个硬骨头，不计代价。” 副将脸上震惊之色更甚，随即透出几分艳羡，“若能成，那以后你青云直上可期了。” “也许吧。” 王茂道：“但说不准咱们这些人都得死在这。” “上马！” 他猛然冲着校场上的轻骑们喊道。 校场周围的火把在摇曳。 众轻骑翻身上马。 手中长枪携在臂弯里，伸出去许远。 枪尖折射着火光，萦绕着橙黄色的光泽。 五千轻骑。 共五营。 王茂也翻身上马，领着五千轻骑往大营西面去。 …… 王守幸率着四百多人直直冲进东大营。 远处些占据高处的禁军弓手还没有来得及搭弓射箭，就被狙击枪或者冲锋枪放倒。 王守幸看着那支原本在营门口布防的步卒渐渐隐匿到黑暗当中。 足足四万余人的东大营，此刻竟是显得有些死寂。 明暗好似互换了位置。看书喇 但王守幸并不觉得这些禁军能够跑到哪里去。 只需得穿过军营外围这片较为空旷的地带，便可以到达他们扎帐的地方。 要真是被他们杀到那里，他还真有信心把这东大营给搅乱起来。 不过就在他率着特种士卒继续往前冲的时候，两侧开始都有禁军冲出来。 他们显然是早有准备。 唯独正面没有动静。 似是要四面楚歌。 若是寻常部队，这个时候难免要军心大乱。 连梁烯等人的脸色都不禁凝重起来。 但特种营将士们的脸上却并见不到多少紧张之色。 他们这数百人虽说没有过和数万大军交战的经验，可就肃州那次，也算是有经验了。 他们可不怕被合围。 这些家伙想要把他们当作瓮中鳖，笼中鸟，那得看他们的笼子够不够结实。 根本无需王守幸下令，各校尉、中队长，再到小队小队已然开始层层传递命令下去。 特种营士卒们有部分开始往两侧靠拢。 密集的火力网，射向从周围涌出来的禁军。 但到底还是压力大了不少。 特种营往前突进的步伐慢下来许多。 王守幸并没有过多去理会两侧的情况，只是盯着前面。 他隐约听到有马蹄声。 这是打算用人命来堆啊！ 他知道，今晚上想要斩首，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但不到不得不退的时候，他可不打算往后退。 地面都开始震动了。 有轻骑从晦暗的火光中冲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特种营。 在这条军营的主要干道上，不过短短数百米的距离，就足够骑兵把速度给拉起来。 很快，王守幸等人就能够隐约看清楚马上骑卒的面孔。 只这时，王守幸的嘴角却是露出来一抹笑容。 他忽地抬起手，往自己的右边指了指。 特种营偏离主干大道，迎向右边冲出来的那些禁军步卒。 哒哒哒的声音不止。 那约莫千人的禁军步卒本就被杀得心惊胆颤，此时面对特种营的主动冲击，不出意外的瞬间溃散。 马上领头的魁梧骑将看到这幕，差点骂娘。 第882章 合围之势 他们最想要看到的，当然是特种营士卒自负到就在这主干大道上阻击他们轻骑的冲锋。 这样他们能够将骑兵的冲击力发挥到极致。 也就有可能突破特种营的火力网。 可现在特种营突然让出主干大道，跑到旁边去，和他们之间形成了个夹角。 这将让骑兵的冲击力大打折扣。 再后方。 王茂等人也都看到这幕。 瞧着特种营避开主干大道，王茂的脸上也增添几分阴霾。 随即他堆旁边的副将道：“老宋，你带两个营过去他们的正北方！我这边会尽量牵制出他们！” “躲！我看他们能够躲到什么地方去！” 然后在副将领命带人离开时，又冲一斥候吩咐了几句，让他去禀报樊继祖。 最先发起冲击的这支五百人左右轻骑，到底还是很快驰骋到距离特种营将士不远的地方。 在这个过程里，王守幸并没有让特种营特别关照这支轻骑。而是将更多的火力集中在那些用以牵制他们的步卒上。 地面上已不知道躺着多少禁军的尸体。 轻骑冲到特种营左侧，急急勒转马头。 马上骑卒的骑术算是相当不错了，并没有出现混乱的场景。 但拔升到极致的速度还是不可避免的陡然停滞下来。 “冲！” 领头的骑将心有不甘，挥枪向前，还想用这最后的几十米距离，再把速度给提起来。 可还不等他胯下战马爆发，他整个人陡然栽落下马去。 被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狙击子弹给干掉了。 这颗子弹直直洞穿他的脑袋，让得这位也有着六品修为的将领瞬间死得不能再死。 他身侧几个原本和他并排成线的骑卒心中慌乱。 但侥幸骑术都还不错，在冲锋之前这将领又有交代，若他落马，无需管他，继续冲锋就是。 于是在短暂的错愕后，这领头的数人还是向着特种营冲去。 没让本就呈现些许乱象的骑阵进一步扩大慌乱。 可接下来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支骑兵终究还是乱了。 特种营将士们向他们倾泻火力。 以ero冲锋枪的威力，别说是轻骑，就算是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也挡不住。 冲在最前面的五个轻骑还根本没来得及等胯下战马的速度提起来，就都被子弹扫中，纷纷栽落马下。 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 还有从他们西面黑暗处射出来的狙击枪子弹，也在零星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在这并不算宽敞的黄土道上，这支五百人的轻骑还没等他们后面的那些人绕过弯，就已经乱成一团。 然后被迫成为只能任人宰杀的羔羊。 在付出大概近两百人的折损后，这支轻骑剩余的人已然将冲锋前那将领所说的豪言壮语给抛到脑后，慌乱往后面退去。 王茂看着这支原本气势算是不错的轻骑这么快就败退下来，而且败得这么难看，脸色更是阴郁。 他知道这五百轻骑肯定没法冲散那些贼军，但没想过，连个像样的冲锋都没有就会被打回来。 只看着这些溃败回来的弟兄个个神色惊慌或是茫然，他也没急着阵前斩人立威。 这支五百人队，说到底还是让他对特种营的火力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而且他自问就算是他自己率兵冲杀上去，大概也不会有另外的结果。 他眼神轻飘飘向着特种营的北边望去。 只可惜，有建筑物阻挡住他的视线。他没法知道他的副将已经领兵到了哪里。 待前面这些溃败的轻骑绕到后面去，他冲旁侧一校尉抬了抬下巴。 这年纪比他大概还要大上十来岁的校尉点点头，冲着后面挥了挥手。 该他上了。 在来之前，谁都知道要啃的会是块硬骨头，也就早排好冲锋的顺序。 他现在就算是想反悔，让王茂把自己这一营的人安排到最后冲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马蹄声再响。 五百人组成的骑阵就在这大概十米宽的黄土道上发起冲锋，往特种营冲去。 但哪怕他们在冲过那个弯道时，较之前面那支轻骑要圆润许多，可面对特种营的火力网，并没有能有什么区别。 刚刚冲过弯道，前面的轻骑便像是被割的麦子似的接连中枪栽落。 人都栽落下去了，战马还在往前面冲。 很快，这营骑兵也溃了。 王茂心如刀割，但也渐渐冰冷。 不计代价！ 他现在心里头就剩下这四个字。 第三拨！ 第四拨！ …… 特种营没能够再往大营深处前进。 但他们就像是在这东大营里牢牢扎根下来，任由轻骑冲击，仍然岿然不动。 强大的火力，让他们自然能形成固若金汤的战阵。 直到王茂的副将率领两千轻骑出现在特种营所处位置的正北面，并且直接从黑暗中驰骋出来。 周围晦暗的火光中也有不少步卒向这边杀来，而且隐约可见有身形极为灵活的高手在其中掠动。 王守幸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而且樊继祖这些人可谓胃口极大。 这阵仗，是要把他这支特种营给彻底留在这啊。 他看向旁侧的梁烯、老邓等人，在梁烯等人都冲他轻轻点头后，又将视线看向正北面直直冲杀过来的轻骑。 “准备轰天雷做为交叉火力！” 继而冲着特种将士们喊道。 他们这数百人以这小片地方做为阵地，刚刚可一直都没有把全部的火力都堆积到第一线。 但实际上他们是可以形成纵深的。 随着这支轻骑，和另外几面出现的步卒迅速靠近。 合围之势已成。 特种营将士们也在这些禁军到达射程范围内后，将全部的火力倾泻出去。 也亏得是在他们前来梓潼之前，吕方给他们准备有充足的弹药。 要不然，肯定经不住这么挥霍。 “啊！” “……” 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些禁军更为不容易，不断有人倒在路上。 他们每靠近特种营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但总之比较之前一面倒的形式还是要好很多。 起码他们仍然在往上面冲，并没有连特种营百米范围内都没有接近，就被打得军心溃散。 “轰隆隆！” 当有人接近到特种营临时阵地的数十米范围内，有箭矢落向阵地里。 不过，同时也有爆炸声响。 一团火光，陡然在大营内炸开。 第883章 碰碰运气 南大营。 宁绍辉率领的一万人迟迟没能够破开第一道防线。 这倒并非是他麾下的将士战斗力较之特种营要差上太多。 毕竟都是出自威武军，即便特种营都是从中间挑选出来的精锐，但论个人实力，也没有太大太大的差距。 出现这种局面，纯粹是因为宁绍辉麾下并不具备特种营那样的火力。 以长枪刀剑对付禁军的盾枪阵，终究力有不逮。 这大营外，堆积的将士尸体已经不在少数。 看得不少在后面观望得威武军将士也是暗暗心急。 可也不敢擅自将战线继续拉长，只能在原地等待。 就这时，有隐隐的爆炸声从禁军东大营那边传来。 待在阵中的宁绍辉听到动静，知道王守幸那边已经是几乎掏出全部的底牌。 当下不再迟疑，按王守幸之前下山时交代他的话，让人鸣金收兵。 这边的鸣金声响得有些突兀。 还在最前面冲击盾枪阵的威武军将士们也不拖泥带水，听到鸣金声便直接往后面撤退。 这突兀的转变，甚至让得这南大营的禁军都一时间没能够反应过来。 他们就这么愣愣看着威武军撤下。 等到反应过来，有将领想要率军追击的时候，却是不经意看到山顶的景象，张着嘴愣在原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山顶已是火光成片。 那并不是连绵的大火，而是由无数火把交织起来的密集火网。 只怕是，山顶上的义军全部都集结起来了。 紧接着不多时，便有无数人看到，这密集的火网沿着正东方向的那条山道，往山下绵延而去。 东大营！ 义军主力要进攻东大营！ 不知道多少禁军中的将领此刻都在想，义军这是动真格的。 反其道而行之！ 他们不选择能够撤退到成都郡的西面山道做为突围路线，而选择聚集着禁军最多兵力的东大营，这野心和胆量，同样惊人。 向死而生，寻求决战啊！ 不过，这倒也不至于让人觉得特别稀奇。 撤退本也是接近于死路一条，但若是能够打败东大营内的禁军，说不准就能够瞬间扭转局势。 虽说即便最后获胜，义军也肯定会损失惨重。 但是，起码以后还有机会。 当下，除去李衮所驻扎的日炎沟大营，其余南、北两处大营，都有数队斥候接连趁夜跑向东大营。 在这两处大营内驻扎的将领都不敢懈怠，在樊继祖并未派人前来调兵的情况下，要主动请示是否需要发兵支援。 尤其是茂丙白，他看到宁绍辉所率的威武军只是撤退不到两里地远，那军中的火把就折道前往东大营方向，更是笃定义军是想要集中全部兵力攻击东大营。 这种近乎于莽撞的打法，他还真没有信心此前樊继祖所做的那些准备能否招架得住。 …… 东大营。 山顶以及西面山道上的情景，东大营内的将士当然看得更为真切。 那绵延的火把就像是从山上蜿蜒而下的火龙似的，他们就算是想不看到都不可能。 这让得樊继祖等人都觉得很是愕然。 倒不是愕然义军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背水一战，而是惊讶义军有这种决战的打算，却只派遣王守幸这支特种营来做为先锋。 难道他们就那么笃定，单凭这支人马就能够打乱他们东大营的布署？ “让南、北两个大营领军来援！” 樊继祖并没有再和翟蒙斛等人商量，直接对着在后面待命的传令兵发号施令。 继而，又将目光看向大营的西门方向。 那里的交锋还在持续。 樊继祖皱着眉头，冲翟蒙斛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真想凭着这几百人就把咱们的防线打乱？还分兵去进攻南大营，更是不堪，连南大营的门都打不进去。” 翟蒙斛想了想，忽地道：“该不会是狗急跳墙，纯粹想碰碰运气？” 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倒是让樊继祖微愣。 他一琢磨，似乎还真有这种可能。 两路人马，一支进攻他的东大营，一支进攻南大营。 东大营这边的进攻明显要比南大营那边顺利。 现在义军主力选择从西面山道下山，前来进攻他的东大营，莫不就是斟酌后的结果？ “那你说，咱们是趁着这个机会和他们决战？还是直接断绝他们的希望？” 他又看向西门那边，“若要是决战，咱们说不得还得给他们点甜头尝尝，总得让他们看到希望才是。” “夜色太深，到时候全面交锋起来，你有把握吗？” 翟蒙斛只问樊继祖。 樊继祖皱了皱眉头，道：“那就还是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在这样夜色浓郁的夜里，打起来肯定得乱成一锅粥。 他们虽然占据着兵力优势，但终归有限。到时候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与其如此，还不如等夔州禁军赶到，继续扩大兵力优势。 “不管怎么说，先把他们这几百人留在这！” 樊继祖陡然杀气腾腾。 虽说特种营总共就几百人，但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然让他心生忌惮了。 这样的军队做为尖刀，简直无往不利。 翟蒙斛不再说话。 …… 在特种营的将士们把柠檬手榴弹这种大杀器也使出来以后，西门的情况再度发生变化。 好不容易顶着火力网接近他们的禁军轻骑、步卒，甚至还有不少高手，都接连死在手榴弹的爆炸之下。看书喇 又是一拨进攻溃败下去。 王茂的麾下轻骑已折损过半。 而当他要再一次让麾下轻骑发起冲击的时候，特种营突然有了动静。 他们舍弃原本的阵地，突然间迎着从大营东侧进攻过来的步卒冲了上去。 枪声和爆炸声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东边蔓延。 王茂看到这幕，微微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让麾下轻骑进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 若是在宽敞的地方，他尚且可以不惧生死地率领麾下全部轻骑冲向特种营。 但在这军营里，还是在夜里，轻骑的机动性受到极大的阻碍。 甚至反倒不如步卒那么灵活。 特种营不选择和他们正面交锋，他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好在他还有先见之明，在最初的那个营溃败后，就意料到自己可能没法吃下这支数百人的队伍，便让麾下斥候去禀报樊继祖了。 第884章 前功尽弃 尖刀之所以是尖刀，在于任何时候都能有着属于它的锋芒。 特种营便是如此。 虽说刚刚被王茂麾下轻骑，还有樊继祖随后安排的迂回包抄的步卒所阻碍，但其实是王守幸刻意为之。 底牌，得一张一张的露出来。 随着山上的火把绵延下来，他知道，演这场戏的关键时刻到了。 他要的，就是让樊继祖这些人以为他这支人马就是来打乱东大营布署，或者说是斩首的。 如此，才更能让樊继祖等人觉得义军如今已经到孤注一掷的地步。 他率领众特种将士往营内深处直扑。 所过之处，樊继祖所安排的那些前来合围包抄的步卒都是刚刚从晦暗火光中冒出来不久，便被特种营强大的火力击溃。 他们甚至没能够过多阻碍特种营的步伐。 等特种营杀到帐篷区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眼瞧着西面山道上的绵延火把距离山脚越来越近。 樊继祖算是彻底确定义军的战略意图。 觉得义军已是穷途末路的他仍然不打算给义军这个决战的机会。 他调集重兵前往大营西门，严阵以待。 然后到底还是让陈萍萍等吴钩、打更人中的高手出马了。 这些人出手，自是不同凡响，非是之前那些隐藏在步卒中的寻常高手可比。 纵然是夜里，他们仅仅凭着自己的感知，仍然是能躲过去冲锋枪的子弹。 其速度之快，也让特种营的士卒们很难瞄准他们。 随着四面都有黑影接近特种营将士，特种营再度“泥足深陷”。 王守幸不得不停止继续突进的步伐。 面对着极速掠来的宗师高手，梁烯、老邓等人纷纷出手。 依稀的光亮中，霎时间气机四溢。 数十位高手混乱厮杀。 吴泾川、梁烯等武力值最为突出的几人无不是以一敌几。 但东大营内的高手太多太多了。 虽宗师级的高手大多数都被针对拦住，可仍然还有不少高手避过吴泾川、梁烯等人，掠向特种营将士。 吴泾川、梁烯等人大开大合，全然不计较内气损耗，但陈萍萍等高手亦是如此。 他们没奢望将吴泾川等这些通玄宗师级别的高手留在这里，也自问不是吴泾川等人对手，但只是要拖住吴泾川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最多无非是付出些折损而已。 而其实如吴钩、打更人中这些替朝廷卖命的高手，在陈萍萍等人眼中，并不那么值钱。 这偌大的大渝江湖之中，武师如过江之鲫，高手数量之多也远比普通武师所知道的要多。 只要朝廷能够将这场动乱压制下去，他们根本不愁把吴钩、打更人中的高手填补起来。 而且只要能够把义军消灭掉，以后就算吴钩、打更人中高手填补不起来，也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这些年来，吴钩、打更人的主要任务本就是剿灭余孽。 这一场仗，义军要是输了，也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特种营的短板在这个时候就表现出来了。 冲锋枪和柠檬手榴弹的威力很大，大到的确可以弄死宗师境界强者，但是，太难了。 “撤！” 只是让这些吴钩、打更人中高手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原本还在奋力往营内深处直插的特种营，在看到很难阻挡他们靠近的趋势以后，竟然直接选择了撤。 王守幸挥手，带着人突然调转方向，往东大营南面跑去。 特种营将士们手里的柠檬手榴弹更像是不要钱似的唰唰唰扔出来，只为阻止他们这些高手前进。 在陈萍萍等宗师级高手大多数都被吴泾川等人拦住的情况下，这些高手愣是被炸得有些晕头转向。 而吴泾川、梁烯等人的反应也是极快。 瞧着特种营士卒开始撤退，当即也是将浑身解数都施展出来。 这突然的爆发全部实力，甚至导致当场有几位宗师级高手陨落。 …… 远处。 樊继祖和翟蒙斛等人看着特种营往南面越跑越远。 这迹象分明是要离开他们东大营。 樊继祖的眉头不禁又扭起来，“他们这就要跑？” 这太过于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为特种营既然杀进东大营内来，并且已经表现出要把东大营冲乱的迹象，便没理由在这个时候撤退。 因为这等于是前功尽弃。 毕竟，义军主力可还在下山的路上。 “他们大概是舍不得折损在这里吧。” 在他身侧，有个面白无须的太监模样的人说道。 这是梁翰民派遣过来的监军。 也是在宫廷内颇有地位和资历的老太监了。 樊继祖向来对这个老太监没有指手画脚的行为颇为满意，面上自然也是客气，道：“公公说的有几分道理。” 这个理由着实说得过去。 连他都想把特种营这个宝贝疙瘩据为己有。 义军舍不得特种营折损在这里，也实属正常。 继而他笑道：“那个吕梁到底还是小家子气啊，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道理都不懂得。呵呵，就算让这些人逃出我东大营去，现在我已布置兵力在大营西侧，我倒要看看他们拿什么攻进咱们的大营。” 他也不是非得把特种营留在这里不可。 而且，他的底牌也用得差不多了。 再用更多的兵力去围剿特种营，且不说会不会被西侧的防线造成影响，主要是，这些寻常士卒，实在很难挡住特种营。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决战，所以，巴不得义军能够知难而退。 而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义军想要的也是这样的结果。 义军主力下山，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双方都在等待着夔州禁军到来。 …… 梓潼城以东，约十余里。 夔州禁军这个时候早已在野外扎好营地。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在潼川郡境内几乎没有遭遇到任何阻碍，一路长驱直入，直到这利州东郡境内。 但就算只是长途跋涉的行军，对军中将士也是极大的负担。 所以明明距离梓潼已是极近，他们也没有连夜赶路。 而此刻，夔州禁军大营内并不宁静。 第885章 哗变 当日，梁翰民的圣旨到达夔州郡以后，夔州郡安抚使温浩广奉命调遣郡内三万禁军，出征潼川。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意外。 可没料到，就在这快要接近梓潼的最后关头，年岁已上了七旬的温浩广竟然病倒了。 本来在这天上午，他还只是说头昏。 军医瞧过，说是染了风寒，没有太当回事。 结果下午竟然就病倒了，只能乘坐马车继续赶路。 到傍晚时，病情更是急剧恶化。 说倒下便倒下了。 约莫半个时辰前，在王守幸还没有率领特种营杀进东大营的时候，命垂一线的温浩广召集军中都统制级别以上将领到他帐内议事。 议事议的是什么内容，寻常士卒自然无从知晓。 只知道，当众将从温浩广帐内出来以后，神色间或是复杂，或是震惊，或者诡异。 而后没多长的时间，夔州禁军大营内就发生哗变。 场面乱不可言。 直到这会儿，这场袍泽间的刀兵相向都还没有结束。 各营士卒只知道跟着自己的将领冲杀，却是连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 只隐隐有传言，说是安抚使召集众将到帐内以后，并没有能吐出半个字来，就暴毙而亡了。 其后有安抚副使燕通掏出节度使的一封密信。 但单单以安抚副使燕通的威望，并没有能够震慑住诸将。 诸将在帐内就闹得不可开交，差点拔刀相向。看书溂 后来等回到各自营地，有人率先领军想要来个先下手为强。 局面，便一下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 有吴泾川、梁烯等真正实力在整个大渝都排得上号的高手掠阵，再加上陈萍萍等人也并不想真正和梁烯等人在这战场上杀个你死我活，王守幸并没有费太大力气就带着特种营逃出了东大营去。 这个时候，宁绍辉率领的一万威武军才堪堪赶到东大营外。 瞧着东大营内已是严防死守的阵仗，宁绍辉看似很识趣的没有对东大营发起冲击，而是领兵折道去和义军主力汇合。 樊继祖也没有下令让人出去追击。 东大营再度诡异的安静下来。 若非是西门这边还是严阵以待的架势，看起来便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王守幸率领特种营跑出东大营不过数百米远，梁烯等人不再恋战，纷纷撤手后退。 陈萍萍等人也是如此。 双方显得很有默契。 心满意足的王守幸瞧着东大营内露出一抹笑容，便悠哉游哉带着人又往西门绕去。 然后过不多时，在许多禁军的疑惑神色中，还没来得及全部下山的义军主力，竟又后军化作前军，往山上去了。 只是这样的情景落在樊继祖等人的眼中，便又有不同的见解。 他们只认为这是特种营和宁绍辉那一万人都没能够营造出合适的机会，所以义军选择知难而退。 连占据着兵力优势的他们，都没有把握在这样的夜里吃掉义军。 而义军，又凭什么觉得能够吃下他们呢？ 虽说义军选择用这样的办法来营造机会，大概是已经意识到局面的严重性，但到底他们大营内还有着十数万人。 这十数万人堆积出来的底气，让吕梁最后还是没法决心孤注一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现在义军还没到真正穷途末路的时候。 不过，只要等夔州禁军赶到。这些贼军，就不会再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了。 樊继祖等人心里如此想。 然而，就在这夜快要过去的时候，一支出现在东大营的数百人的溃败士卒，却是让得樊继祖差点抓狂。 这数百溃败士卒，是有一个夔州禁军中都统制率领过来。 他们连夜逃窜，丢盔弃甲，形色俱是狼狈不堪。 在见到樊继祖的第一时间，连头盔都不知道掉在了哪里的都统制便匆匆跪倒在地，喊道：“公爷！夔州禁军，哗变了！” “哗变？” 樊继祖的眉头猛地拧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紧接着的瞬间，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他想到，若是小规模的哗变，那理应是由斥候过来传报才是。而不是这样的数百残兵。 而这都统制接下来的话，也应了他的猜想。 “夔州郡节度使姜景辉、安抚使温浩广、安抚副使燕通……他们都早已经和反贼暗通款曲了！” 这都统制愤愤道：“原本温浩广还没露出马脚，直到今日突然病重，死前召集我等入帐！副使燕通拿出来姜景辉所写密信，让我等听从他的号令，抄朝廷禁军后路，当时我等在温浩广帐内就和他吵起来。只没想，军中竟然大部分将领都已经暗中被他们收买。” “末将回到自己营地以后，听到军中大乱，知道是他们率先动手，连忙率领麾下突围，好不容易才冲出来。” 饶是樊继祖心里已有猜测，身子在这刹那也不禁是晃了两下。 但他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你说的他们……指的是哪些人？叛军到底有多少人马？” “不知道，乱了，整个大营都乱了！” 这都统制道。 樊继祖勃然大怒，“既然乱了，那你为何不率领你麾下将士留在大营内平乱！” “公爷！” 这都统制喊道：“我等都快要被屠戮殆尽了！末将率人突围时，仅仅只剩下千余人马了呀！” 他可不敢落个临阵脱逃的罪名。 也不想受那样的冤枉。 在逃离夔州禁军大营之前，他也想着留在大营内平乱。 但杀着杀着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夔州禁军中的大部分将领早就站到了温浩广、燕通那一头，也就剩下他们三两个因为和京都那边关系密切的人被瞒在鼓里。 他也是率着这小部分人逃出大营以后才猛然发觉，若非是温浩广突然病亡，他们这三两个算是京都那边安插在夔州禁军里的真正嫡系，只怕是等温浩广突然说要倒戈的时候，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而不会有反抗的机会。 毕竟，温浩广在夔州禁军中的威望不是燕通可比。 而且以温浩广为人，也应该只会直接下手。而不会像是年轻的燕通那样，想着通过姜景辉的密信让他们“弃暗投明”。 燕通，调任到夔州郡的时间并不长，还不知道他们这几个人的具体底细。 第886章 吕方赶到 “可恨！可恨啊！” 樊继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着也没有想到，夔州方面竟然早已经倒向义军那边。 他也想不明白，夔州方面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公爷，您得速做准备啊！” 见樊继祖这副模样，这都统制哭喊道：“燕通等人已经组织叛军在进行清扫，说不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完全掌控了夔州禁军！按他们原本的计划，他们可是要从后方攻击朝廷禁军，打您个措手不及啊！” 樊继祖脸色更是难看。 他好不容易才把义军逼到山顶大营内，好不容易，才将这梓潼河以西的义军各营地给拿下来。 夔州禁军突然发生这样的哗变，却直接导致他原本该有的兵力优势荡然无存。 不算太过起眼的夔州禁军，也将对他的后方形成极大威胁。 他若不撤防，夔州禁军极可能对他的后方造成巨大冲击。 可要撤防，就等于将现在的优势全盘放弃。 陡然，他的脑海里有个念头闪过。 义军突然的全部收缩，看似是迫不得已的撤退，实际上会不会就是引他深入？ 这个念头生出来，让他顿时遍体生寒。 也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侥幸。 幸亏温浩广突然病亡了！ 要不然，他大军的后路将会被哗变的夔州禁军直接切断。 到时候腹背受敌，军心大挫，他必败无疑！ 和这样的结果比起来，就算是放弃眼下的优势，撤回梓潼城内，也要好上太多太多。 “传令！” 想及此处，樊继祖不敢再做半点迟疑，“让军中诸将到我帐内议事！” 他带着这个都统制匆匆回往自己的营帐。 …… 还是天色刚刚拂晓的时候，日炎沟的禁军就有了动静。 李衮率领麾下禁军放弃刚刚扎下的军营，直接绕着义军大营下面的山脚，往东大营去。 紧接着，禁军南、北两个大营的人马也全部转移，浩浩荡荡往东而去。 这一幕，都落在山顶义军的眼里。 吕梁亦是匆匆召集众将议事。 面对禁军这突然间的收缩回撤，他们也很是不解。 因为在山上的他们，还并不知道温浩广突然病故，和夔州禁军哗变的事情。 在他们看来，禁军方面的突然撤退就显得格外诡异。 总不能是昨晚上被特种营给杀怕了。 这绝不可能。 那只能是禁军之内发生了什么变故。 可看山下禁军撤退时颇有秩序，并没有半点乱象，却又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的样子。 “殿下！” 就在众人还在议论的时候，有斥候跑到帐外，喊道：“梓潼城内有烽火燃起！” 申建保等几人闻言，蹭的就站起身来了。 “难道是夔州禁军动手了？”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对。” 可这个时候，梁烯突然站起了身来。 他看向吕梁，说道：“按原来的计划，夔州禁军应该会在渡过梓潼河以后再动手，他们不应该去攻梓潼城。” “那只怕是夔州禁军中生了什么变故。” 吕梁道。 心里忍不住叹息。 不管到底是什么情况，这突然的变故对义军来说都不是好事。 原本他最期望的局面就是夔州禁军度过梓潼河，然后和他们遥相呼应，先将禁军东大营一举拿下。 再进而占据梓潼河数条要道，将其余禁军全部锁死在梓潼河以西。 现在禁军全面东撤已是定局，他们再想拿下那两条小道和数个石桥，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殿下，要不我带人去探探吧！” 王守幸站起身说道。 可惜这山顶距离梓潼城还有些距离，要不然，他们只用望远镜就能观察到梓潼城的情况。 “还是我去吧。” 这时候老邓也突然开口，“现在山脚下全部都是他们的人，你们要想靠近梓潼城，太难了。” 对于他们这些宗师而言，梓潼河算不得阻碍。 毕竟他们个个都有踏水而行的本事。 吕梁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冲着老邓点头。 老邓也点点头，往帐外走去。 老萧耸耸肩膀，也跟了上去。 禁军中高手不少，哪怕是以老邓的本事，若是被发现，可能也很难活着回来。 他想跟老兄弟一起去闯这一趟。 …… 日炎沟以西。 有一骑快马在官道上飞奔，快速接近日炎沟。 是吕方。 其实他从西山野川山寨里出来以后，就几乎一直在不眠不休的赶路。 然而，路痴属性还是让他浪费了些许时间。 要不然他估摸着昨夜就能赶到义军大营内。 不过这也不得不说是运气。 若是他没有迷路，跑到日炎沟来，要面对的就是李衮的禁军。 他单枪匹马，若是稍有不慎，直接闯进日炎沟，那能不能活着冲出日炎沟，很难说。 等吕方赶到日炎沟的时候，日炎沟两侧山峰上甚至还有炊烟没有消散干净。 是李衮撤军之前，生火做饭留下的痕迹。 吕方注意到这一道道炊烟，没敢直直往日炎沟里面冲。当下把马拴在山脚下，自己往山上掠去。 直到山顶，用望远镜往日炎沟东侧打量，才发现那里的几个军营都已经是空荡荡的。 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随即又看向远处山头上那绵延许远的义军大营，也没瞧出来有什么不对。 他带着疑惑下山，然后纵马往义军大营直奔。 一路到山脚下。 再沿着山道上山。 得知吕方的到来，吕梁、王守幸、江子墨等人迎到了大营西门。 “小方！” 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多长的时间没有见面，吕梁见到吕方时还是显得有些激动。 “哥！” 吕方喊了声，然后冲其他人点点头，就走到吕梁的面前，问道：“日炎沟那边是怎么回事？怎么营内都空了？” 他还以为日炎沟那里的军营是义军的。 毕竟义军已经在这梓潼河西岸和对面的禁军对峙多日，他压根就没想过义军会把禁军给故意放到西岸来。 “那是狗朝廷禁军的军营。” 吕梁苦笑着说道。 然后直接拽住吕方的手，“走，进我的大帐说。你头脑灵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主意。” 第887章 不如来场大的 老萧和老邓离开大营后，径直下山。 一人背剑，一人扛刀。 稍微走在前面的老邓突然回头，有些没好气地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老萧不以为然挑了挑眉，道：“怕你这老家伙死了，连个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老邓爽朗一笑，“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当年不管是排名还是实力，可都是稍逊我一筹。你和我一起去，真不走运遇上了那些一心想要踩着咱们这些老家伙用以名震天下的江湖后辈，你就确定到时候是你替我收尸，而不是我替你？” “我不用人收尸。” 老萧道。 老邓道：“老子也不用。” 想想，又说：“其实老子知道你心里隐约不安，老子也是这样。娘的，这年岁越来越大，几次强行燃烧精血又导致境界一跌再跌，连心性都不如当年了。要是当年，就这些臭番茄烂番薯，老子还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谁想踩着老子的人头搏名声，得问问老子手里的剑答应不答应。现在……随便来个通玄境的，怕是老子都得燃烧精血才能斩于剑下了。” 老萧没有正面回应老邓的话，只道：“那你干嘛还跳出来？不让吴泾川那些人去？” “没啥意思了。” 老邓拍了拍后面那柄陪伴他许多年的宝剑，道：“若非此前还想着能帮殿下解决些小鱼小虾，早就想拼干净这身修为和人打一场豁出性命的架，哪怕死了也没什么鸟事。如今真是次次都只能把风头让给那些后起之秀，自己很识趣地去挑以前那些不会放在眼中的人对付，哪有什么意思。” “老王那老东西经验丰富，留在殿下身边好歹还有些用处，能防范有人刺杀、下毒等等，我不会那些，如今还能勉力对付朝元境界的宗师，但境界再这么跌落下去，要不得多长时间就只能和聚鼎境界的宗师动动手过过招。总不能还真苟延残喘到连聚鼎宗师都收拾不动吧？”看书溂 “不如来场大的！” 老萧轻轻点头，不再言语。 他也是和老邓同样的想法。 下山的神。 从来都不会因为还能够勉强对付那些正在上山的人而沾沾自喜。 更不乐意被这些上山的人讥笑嘲讽，踩在脚底下。 两个年迈老朽的身影顺着山道而下，身影渐渐渺小。 但气势却是越来越磅礴。 直到临近山底，这身凌厉至极的气息才又悄然敛去。 …… 从禁军东大营往梓潼城的路上，军伍绵延许远许远。 直到这个时候，朝廷禁军都还在撤往梓潼城的路上。 不过早已有大军在梓潼河东、西两岸严阵以待。 樊继祖好不容易才把梓潼河东岸吞进嘴里，所以哪怕是后方生出变故，他也不愿意把这块肥肉给吐出来。 当然，说到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后方剩下的那不到两万夔州禁军并没有让他彻底乱掉阵脚的威势。 只要扼守住梓潼河东西两岸，并且抽出时间来把后方的那些哗变夔州禁军给灭掉，局面，就不会有太大变化。 无非是到时候因为兵力不再占有大优势，需得想办法再让朝廷抽调些兵力来而已。 他甚至还是打算把绝大部分兵力都留在梓潼河西岸。 老邓、老萧两人到一处僻静河岸，踏水渡河。 虽说两人心里都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给自己这辈子武道划个圆满的句号，但也不是非得现在不可。 那只是最坏的打算。 在这之前，两人还是想先完成探查梓潼城情况的任务。 只到底，不知道是运气差了几分，还是樊继祖本就在梓潼河沿线布下了天罗地网。 两人刚刚掠到梓潼河中间，便有几道几位凌厉的气息自距离此处最近的那个石桥而来。 六道身影踏水而行。 皆是吴钩中高手。 领头的并非是吴钩总副使陈萍萍，却也是一个朝元境界的宗师。 年岁看起来方才五十余岁左右，正值巅峰。 “原来是昔日的第一剑客酒剑仙邓仙伯邓前辈，和第一刀客萧狂刀萧前辈大驾光临。” 人将至，声音已是先传过来。 “两位前辈都曾是江湖中绝顶人物，要想过河，只需和我等晚辈说上一声。我等念在两位年迈份上，自当恭恭敬敬送过河去就是，这般悄悄么么，可不像是高人行径啊。” 字字带刺。 仿佛能揪着这两个在上一辈江湖中几乎登顶人物嘲讽一番，能给他带来极大满足感似的。 这人身侧并排飞掠的五个聚鼎境界宗师亦是露出讥讽笑容。 不是所有宗师都有飘然世外的高人气度。 如那些仙山大川，道教高人，自然大多数有股子寻常人不具备的神仙气度。 但这些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或者是将这身修为性命卖给朝廷的宗师，就很难有那种气度。 而且他们在吴钩、打更人这类机构当中本也算不得最绝顶的高手，也就养不出那种浩然之气。 “就你们这些歪瓜裂枣过来？” 老萧说话也不客气。 两人在河中一嶙峋黑石上顿住脚步，老萧道：“陈萍萍还有另外那几个通玄境的晚辈呢？” 既然这些人称他是前辈，他也不介意占些便宜。 领头的朝元宗师轻蔑一笑，“对付你们两个垂垂老矣的跌境之人，何须总使大人他们出手。” 在此前的数次乱战之时，他们这几人都并没有能够和老萧、老邓交上手，有实力犹在他们之上的朝元宗师缠住两人，但他们也曾有观望过。 老萧、老邓这两个曾经在江湖上当之无愧堪称传说的人物，如今对付朝元宗师都已经算是吃力。 这也是他们发现老萧、老邓踪迹后并未禀报陈萍萍，而直接杀过来的原因。 一个朝元，另外有两个接近朝元的聚鼎，以及三位聚鼎，自认为对付老萧、老邓足够了。 虽然对付两个跌境的老人看起来有些让人不齿，但他们怎么会在乎这个。 只要这江湖知道是他们杀了曾经的天下第二和第四就行了。 再者，杀掉老萧和老邓，也是实打实的功劳入手。 第888章 重回巅峰 老萧扭头看向老邓，“你怎么想？” 老邓想了想，道：“速战速决吧，反正干掉他们，等会儿咱们回来的时候，自然还会有人再来拦着咱们，抓紧些时间就是了。你先来？” “哈哈！” 他的话让得对面几人都是哈哈大笑。 那不知道出自何门何派，既想在朝廷享受富贵荣华，又想在江湖声名鹊起的朝元宗师讥讽道：“你们两个老家伙还真当你们现在仍然是天下第二和第四呢！” 要真是，他可不敢带着人就这么杀过来。 “就算你们燃烧精血，你们又能撑多长时间？” 随即也不再废话，率先想着老邓掠去。 老邓岿然不动。 老萧拔刀在手，撇嘴低声道：“谁说咱们只会燃烧精血的。” 这江湖中的旁门左道法门，太多太多了。 恰恰以前老王曾有机缘，得到一种不是燃烧精血，却能更大限度提升实力的秘法。 除去老何以外，他们三个老头都会。 气机，陡然攀升。 有一道强悍之极的通玄宗师气息，陡然在河中央炸开。 直冲云霄。 只能算得上是小风小浪的梓潼河河面上，突然间大浪滚滚。 仿佛有巨兽在河底翻腾。 六个吴钩中的好手俱是面色勃然大变。 “怎么可能！” 有人惊呼。 到老萧、老邓这个年纪，气息也该随着境界跌落而不复当年。 但此时，老萧身上乍现的气机，却已然凌厉浓郁到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就算是他们的副总使陈萍萍，也全然没有这样的气机。 类似强度的气机，他们只在吴泾川和梁烯那两个义军中最巅峰高手身上见过。 那时候，他们压根都不敢接近吴泾川和梁烯。 是由近十个在禁军高手中实力登峰造极的高手，包括副总使陈萍萍在内，才好不容易缠住两人。 只还不等他们犹豫老萧这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实力真正恢复巅峰，自己这些人是否要知难而退的时候，老萧已然持刀向着他们杀去。 一记拔刀斩。 直冲那朝元宗师。 河中央滔滔的浑浊河水突然炸开十余丈。 见底。 水底青黑色的石头都轰然碎裂。 首当其冲的朝元宗师脸色瞬间煞白，牙齿紧咬，渗出血丝，竭尽全力挥剑抵挡。 他施展出他此生最为得意，也大概是最为凌厉的一剑。 死亡逼近关头，将全身潜力都逼出来大半。 但在老萧这记重回巅峰的拔刀斩面前，他所斩出剑气，只如飞蛾扑火。 瞬间湮灭。 “哈哈！” 老萧朗声大笑，“老子这一刀，斩个通玄宗师都不在话下，你小子算个屁！” “哧！” 聚鼎宗师的身形随着河底的青黑色石头一起碎裂。 落在河面上。 蓬散出一团血花。 很快便被河水吞噬。 其余五个聚鼎境界宗师只觉得双腿上被绑了万斤巨石，遍体生寒，动弹不得。 通玄通玄。 何为通玄？ 能借天地之势，方为通玄。 老萧真正的重回巅峰。 他们浑身内气运转到极致，在老萧的气机笼罩之下，仍然如同泥足深陷。 通玄以下，皆为蝼蚁。 江湖中从不缺少能越境杀敌的妖孽天才，甚至有聚鼎境界就能凭借强悍战力拼死朝元境界的存在。 但是几乎从未听说过有朝元宗师能够越境干掉通玄宗师。 有也是捕风捉影，空穴来风。 通玄光是气机，就能让聚鼎、朝元的实力大打折扣。 五个聚鼎宗师回过神来后，半点不敢迟疑，匆忙扭头就要跋涉而去。 老萧身形直掠而过。 刀气大开大合。 八荒纵横刀。 他此生最得意的两门武学。 拔刀斩用来对付刚刚那个朝元宗师是杀鸡用牛刀。 八荒纵横刀用来对付这五个聚鼎宗师，也是同样如此。 仅仅四刀。 五个聚鼎宗师便被河水吞噬。 “可惜没有来一个真正能让我打个痛快的。” 老萧收刀，有些意兴阑珊。 老邓撇撇嘴，道：“要不是你老小子直接杀了这个朝元境界的家伙，吓破了他们的胆子，他们六个人合力还是勉强能玩一玩的。” 老萧瞪眼，“不是你说速战速决？” 两人极速向着河对岸掠去。 只人还未到对岸，脸色也不由自主凝重许多。 河岸树林中有十数人蹿出来。 为首的正是吴钩副总使陈萍萍。 另外还有两个通玄。 其余都是朝元。 禁军方面的顶尖战力可谓是来了大半。 陈萍萍脸色有些难看。 他是被刚刚的气机吸引而来。 本以为是吴泾川或是梁烯杀到。 若是这样，刚刚这几个人被杀了，他也能勉强想得过去。 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老萧和老邓。 他佩服这两个老头曾经巅峰时期的实力，哪怕是现在的他，也略有不如。 但那毕竟只是曾经。 如今被这两个跌境的老头杀了足足六个宗师高手，他止不住的心痛。 哪怕朝廷中所拥有的高手远非明面上的那个数量，这样的损失，也堪称惨重。 老萧、老邓两人安安稳稳在河岸处驻足。 陈萍萍脸色阴郁，看着气机仍然凌厉的老萧，道：“没想到萧前辈还能有重回巅峰的时候，只是斩杀这些境界在你之下的人，未免有些跌份了吧？” “跌什么份。” 老萧抽了抽鼻子，道：“是他们上来送死，非得要和老头子过过招，老头子当然不客气。” 陈萍萍又道：“此前看在两位前辈都垂垂老矣的份上，我可是始终都没有舍得对两位前辈下杀手，只想着两位前辈能够老死，也算是躲过了江湖人难得善终那句话。但既然两位前辈出手，我也只能做一做凭借年龄欺负人的事情了。”看书溂 “你说话还算中听。” 老萧道：“那咱俩就过过招。若是老头子死在你手上，也勉勉强强不算太委屈。不过你最好不要掉以轻心，老头子如今难得重回巅峰，不管赢不赢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出刀，肯定会用尽全力，你要是没能熬过我气机跌落的这段时间，死在我手上，那可也怨不得我。” “若如此，死在前辈手上，也不算憾事。” 陈萍萍道。 第889章 捉对厮杀 只这时，老邓却是站出身来，道：“他使剑的，交给我，旁边那个使刀的，你去收拾。” 他指了指站在陈萍萍旁边的那个和老萧同样用刀的通玄宗师。 老萧有些不满，却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下来，“行吧。” 他还是觉得和使刀的打起来更为舒坦。 狂野。 接下来的刹那，老邓的气机也陡然炸开。 河边树叶簌簌跌落。 陈萍萍和那不知名，形如枯木的使刀宗师气机同时攀升。 四股实打实的通玄气机，让得周遭那些个不是接近通玄，也在朝元中算是拔剑的朝元宗师脸色不由自主凝重些许。 以他们的实力，倒也不是不够资格掺和这样的拼杀。 以通玄宗师之力，不至于像是聚鼎宗师那样在通玄宗师的气机下如同身陷泥沼。 十余人合力，要牵制老萧、老邓也不在话下。 只是稍有不慎，仍可能是当场身死道消的下场。 他们都看得出来老萧、老邓是要最后的昙花一现，老萧刚刚也直接坦明了自己的底牌，还真有点顾忌老萧、老邓会不按常理出牌。要是突然对他们出手，那他们可就死得太冤了。 所以不得不暗暗提防。 只能说，他们太过小瞧老萧和老邓了。 做为曾经江湖中实力最为拔尖的那撮人，朝元宗师的脑袋，还不能让他们提起太多兴趣。 尤其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出手，若不和通玄宗师杀个痛痛快快，那未免太过无趣。 四道身影很快缠斗到一块。 不像是之前老萧对付那个朝元宗师和五个聚鼎宗师那样，不计较内气逸散，气势惊人。 四人的内气都是内敛凝聚到极致。 只偶尔蹦散出来的气机，却是总能让地面出现数丈沟壑。 一众朝元宗师暗暗心惊，眼生向往。 他们也能做到这般程度，但绝不可能这么轻描淡写。 …… 在吕梁的帐篷里，吕方用十多分钟的时间听吕梁他们说完最近这两日和禁军对战的情形。 随即吕梁眼巴巴问吕方，“过河的要道始终被他们把守着，现在我们难就难在不知道夔州禁军到底是个情况，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王守幸脸色忽地有些古怪。 他想到了吕方的直升机。 要过河查探情况，对于吕方来说实在太容易了。 哪怕对面有如陈萍萍那样的通玄宗师，也只要干瞪眼瞧着的份。 若非是老萧、老邓两位前辈这个时候已经离开大营有些时间，他甚至想让吕梁叫人去将老萧、老邓给喊回来。 吕方这个时候也已经知道老萧、老邓去对岸探查情况去了，当即站起身，道：“我这就去。”看书溂 梁烯暗暗瞥了一眼吴泾川。 身着青袍的吴泾川站起身来，冲吕方道：“十七殿下，我陪你一同前去吧？” 面对吴泾川的好意，吕方并没有拒绝，点点头，“那就有劳前辈了。” 此去，探查梓潼城的情况对他来说只是次要的。 或者说，这点任务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 有直升机，轻而易举就可以完成。 他更想去找老邓、老萧的踪迹，不管老萧、老邓是否有被禁军中高手发现，他都要把两人带回来。 有吴泾川这个大高手跟着去，无疑是有份保险。 只是刚刚吴泾川没有主动开口，他和这位天下第一又没什么交情，所以没好意思麻烦他而已。看书喇 两人出了营帐。 吕方找了个块空地，在众惊讶至极的眼神中把直升机从物品栏中取出来，然后带着吴泾川径直往梓潼河那边飞去。 …… 真正到通玄宗师，不，哪怕只是到聚鼎、朝元宗师境界，想要分出胜负，比要分出生死更难。 老邓和陈萍萍，还有老萧和那个不知名使刀宗师看起来俱是杀得难解难分。 但四人都还是完好无损。 在极为凌厉的气势包裹之下，衣袂飘飞狂舞，只显得肆意狂傲，甚至连半点狼狈都没有。 不过江湖中不管是怎样奥妙的法门，只要是强行提升实力的，就跳不出有后遗症而且没法持续长久这个弊端。 缠斗间，老萧和老邓对视了个眼神。 在河中央就已经出手的老萧率先使出杀手锏，喊道：“这么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老头子可要动真格的了！” 那使刀通玄宗师的神色猛然凝重。 随着老萧一刀斩出。 他竟是出人意料的向旁边横掠数丈，仅有手中长刀挡住老萧这记拔刀斩的逸散锋芒。 老萧皱眉。 陈萍萍也跟着皱眉。 只很快就又舒展开。 他知道这位在打更人中有白虎称号，勉强算是同僚的高手是什么打算。 没有十足把握正面接住老萧这记拔刀斩而不受伤固然是重要原因。 但更多的，只怕是觉得和老萧这个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头非要分个高低生死，没有必要。 活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要不然江湖中的高手，也不会一茬胜过一茬。 他心里其实也是和白虎相同的想法。 和老萧、老邓玩玩可以，可要是让他和老邓拼命，他也不愿意。 都是自己人在这里，也不怕丢什么面子。 真要为了那所谓的颜面或是是气度，而被老萧、老邓临死前拉下水，才是冤枉。 “看样子没法打个尽兴啊！” 老邓猛然后撤，瞥了眼没敢直撄拔刀斩锋芒的白虎一眼，眼中不乏轻视，继而对老萧说道。 “那就不和他们玩了。” 老萧说道。 接着看向白虎，“要是当年，你这一撤，老子能打得你一退再退，一直抬不起头。” 轻蔑之色溢于言表。 两人放眼扫过陈萍萍及那些始终没有出手的朝元境界宗师，手中兵刃握得更紧，往梓潼城方向掠去。 陈萍萍、白虎紧随而上，但并没有再出手。 他们并不怕老萧、老邓跑去梓潼城。 因为他们根本不打算让老萧、老邓活着再回义军大营。 也不觉得老萧、老邓能够撑到那个时候。 真就算撑到那个时候，那他们说不得是要真正拼一下命，把最多也就是强弩之末的老萧和老邓给留在这。 第890章 丹田皲裂 夔州安抚副使燕通此前很是经过了一番犹豫。 温浩广的突然病故，他们这些早就暗中攀附荣王梁释的人并没有半点防备。 原本是打算在临近梓潼城的关头，以温浩广为首对那些效忠朝廷的人威逼利诱，实在不行，就将他们给干掉。 然后直插樊继祖麾下禁军后路，按原计划一举歼灭朝廷禁军。 都因为温浩广的突然病故而胎死腹中。 不得以，想着借助节度使姜景辉的威势迫使那些将领屈服。 看出来那少数几个人只是表面上暂且虚与委蛇。 然后便先下手为强，结果，却又走漏了风声，愣是让那几个朝廷的死忠分子逃出去不少。 后来好不容易稳住大军局面，该杀的杀，该囚的囚了。 原本的足足三万禁军，只剩下一万七八千人。 虽然战力折损还不过半，但实际上战斗力已经是折损许多许多了。 又知道肯定已经有人去给樊继祖等人通风报信的燕通很是有些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是再领兵直冲朝廷禁军后路，这不到两万人，他不知道能不能给朝廷禁军造成太大威胁。 大概率是不可能的。 樊继祖等人已有准备的情况下，突袭就会变成正面袭击。 义军的配合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到位。 他们很可能要全军覆没。 可要是就这么不去梓潼城了，绕道去和义军汇合，那等于是前后夹击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直接告吹。 就他这些人，再加上义军，也不知道能不能击溃樊继祖的十多万禁军。 要是不能，那荣王的全盘计划，在这里就要遭逢大变。 他承担不起这种罪责。 最后，燕通和众将商议过后，还是决定赌一赌。 先拿下梓潼城最好。 若是拿不下，他们在这边和禁军开战起来，也只奢望义军能够及时响应。 那个时候虽说不能算是两面夹击了，但他们起码也能牵制不少禁军。说不准，义军能够在正面冲破禁军防线。 有得赌，终归是要比直接放弃的好。 于是乎燕通在经过短暂的纠结后，还是率着剩余的人马直扑梓潼城。 让他稍微庆幸的是，当他率军赶到梓潼城时，樊继祖的大军还并未回防，在梓潼城内布置紧密防御。 只是，在他挥兵攻打梓潼城的过程里，却是有不少高手突然冒将出来。 这让他虽是得以攻破梓潼城城门，却迟迟没能够将梓潼城给拿下来。 且军中精锐还折损无数。 这些武道高手，根本不是寻常士卒可以对付，唯有用人命来堆叠。 正是愈发觉得骑虎难下的时候，樊继祖的大军已然临近梓潼城。 这更是让他心急如焚。 当下也顾不得进入梓潼城以后再没有任何退路，把全部的兵力全都压进了梓潼城去。 哪怕是死地，也只能淌进去。 就赌义军能不能够及时来援助了。 将近两万人的禁军，当然不是樊继祖留在城内的那不过两千梓潼城守军可以挡住的。 但他们也没能够争取到占领整个梓潼城的时间。 大军才刚刚涌入到梓潼城内，只刚刚来得及在梓潼城南门布开防御，樊继祖麾下先头部队就从西门入城了。 两军不可避免的在城内混乱厮杀。 骑卒在街头正面冲撞。 箭矢如雨。 各营步卒更是纷乱。 双方俱是如无头苍蝇般一顿乱冲，瞧见敌军就迎上去乱砍。 燕通下了死命令，务必守住南门。 如此总算是有一面有城墙可以依靠。 他就能够将更多的精力用来对付从西城门入城的朝廷禁军。 虽说他心里明白，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肯定撑不住多长时间。 只是苦了小小的梓潼城。 一座此前在大渝并不显眼的小城，容纳着数万大军在里面酣战，只怕等大战过后，就会是和发了地震差不多的惨烈场面。 城内的百姓也肯定要被殃及池鱼。 在厮杀的途中，发生了个小插曲，让燕通悄然松了口气。 那就是原本在城头上大肆虐杀他夔州禁军，他只是远远看着就浑身发寒的那些个宗师高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撤走。 这让他总算得以拿下南门城头。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前撤走的陈萍萍等人，此时又向着这里杀来了。 …… 老萧、老邓见后面的陈萍萍和白虎不再出手，也是对他们不管不顾，只是将轻功施展到极致，飞速接近梓潼城。 到梓潼城东门外，没瞧见有喊杀震天的场面。 但城南那边的滚滚浓烟，也能让他们明白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总不能是樊继祖的麾下故意演戏吧？ “如果两位前辈是想来探探梓潼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那不必跑了。” 这时候，就跟在后面的白虎突然说道。 他不顾旁边陈萍萍微微皱眉，接着道：“夔州禁军哗变了，现在正在攻打梓潼城。若是你们这些反贼能够冲破梓潼河沿岸的防线杀过来，那兴许对你们来说是个机会，最不济也能多上一万多人马。不过可惜，你们那么多天都没能够突破防线，现在肯定也突破不了。而且，你们两个也没法活着回去。” 他把刀顿在地上，“我的确不想和你们拼命，不过……你们要不要试试，在气机散尽之前，能否杀我和陈萍萍？” 老萧和老邓对视了个眼神。 虽然白虎刚刚躲避老萧那记拔刀斩让他们挺不齿的，但这样的事情，想来白虎也没必要说谎。 对两个将死之人说谎，又有什么必要呢？ 老邓道：“要不是有任务在身，还真想试试。不过现在，你们不如试试能不能在我们两个老头气机散尽之前，拦住我们？” 他们还有余力。 直到这个时候都还是巅峰状态。 只是，丹田已然在慢慢皲裂了。 至于能否在这之前冲回到义军大营里去，得看命。 反正两人都是打算真正拼命了，做兄弟多年，无需多说，刚刚的眼神，就已经有了默契。 陈萍萍回头冲那些个朝元宗师点了点头。 一众朝元宗师后退数十丈，隐隐挡住老萧、老邓西撤的路线。 第891章 摧枯拉朽 陈萍萍、白虎两人主动向着老萧、老邓两人杀去。 出手既是杀招。 不管是行走江湖的还是卖命给帝王家的武师，大多数都有压箱底的绝招。 他们这样的通玄宗师自然也有。 只是孰强孰弱，要交过手才知道。 “来得好！” 老萧、老邓两人同时朗声大笑。 面对陈萍萍和白虎两人使出的压箱底凌厉绝招，并没有像是之前白虎那样选择暂避锋芒。 无数凌厉剑气在空气中凝聚。 继而化作一柄滔天巨剑，和旁侧那一把无形，却总让人感觉是把锋芒毕露的刀的刀意爆涌向前。 江湖上有很多绝学施展出来后，是那种飞沙走石的壮阔景象。 甚至还有佛门的金莲千朵，道宗的脚底生莲等等。 充斥足了神仙派头。 但能够风头和威力并重的，其实不多。 而老萧的拔刀斩，无疑向威力方面侧重许多许多。 老邓的万剑归一，也就开始时的气象很唬人，可能让许多江湖剑客顶礼膜拜。 但那些万剑合而为一后，杀机一现，就也是侧重威力了。 白虎和陈萍萍的绝学同样如此。 他们都是纯粹的武师。 压箱底的绝招是真正的杀人技巧，讲究的是聚全部威能于一处。 以点破面。 但当这四股气机碰撞开来时产生的景象，就让得那些个通玄宗师都忍不住眼角微微抽搐，心里骇然。 摧枯拉朽啊！ 地面上十余道沟壑纵横龟裂开来，皆是长达数丈的骇人景象。 不出意外，光是这逸散的气机，就足以将有护体罡气而能够碾压宗师境界以下高手的聚鼎高手肉身撕裂。 气机随着烟尘散去。 陈萍萍、白虎身影俱是骤退了数十丈之远。 陈萍萍眉头紧拧。 白虎以刀杵地。 长刀在地面上已划出数丈痕迹，握刀的双手隐隐颤抖。 他的实力显然较之陈萍萍要差上那么一线。 老萧、老邓两人亦是往后退了近十丈。 文无敌一，武无第二。 但再厉害的高手，也很难以碾压态势对付处于同一境界的高手。 正如就算是真正实力如今应该算是天下第一的梁释来了，对付老萧或是老邓，也不可能做到轻松写意。 只能说是占着上风。 老萧、老邓两人对付陈萍萍和白虎也是如此。 两人稳住身形后，再度欺身而上。 心里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江湖确实是处于否极泰来后的一个盛大景象。 自建昌元年浩劫至今，不过短短二十载的时光，江湖中所现高手已然出乎他们的意料。 以前如陈萍萍、白虎这样的高手，当然也有没有登上宗师榜的，但绝不会像是现在这么多。 只是宗师榜到底还是没能跟上这个江湖的进度，显得水分太大了。 以陈萍萍实力，若是当年，可进江湖前十。 白虎稍有不如，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春秋剑法。看书溂 八荒纵横刀。 老萧、老邓两人再和陈萍萍、白虎厮杀到一起时，便没有再施展拔刀斩和万剑归一。 那样的绝学，接连施展出来，谁也承受不住。 而且既然绝学没能够将两人斩于手下，再继续施展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就看谁先扛不住。 就像是两个拳手交锋，在没能ko对方的情况下，就只能看谁挨不住倒地不起。 甚至到最后只得拼点数论输赢。 当然，在江湖中并没有这样的说法。 陈萍萍、白虎实力倒地还是不如老萧、老邓，被迫且战且退。 那些个朝元宗师便也跟着退。 但始终还是将老萧、老邓两人的退路拦住。 如此又杀到接近梓潼河岸处。 老萧已经不可避免地露出些许颓势来。 若是此时有人能看到他的丹田，便可以发现他的丹田已经布满皲裂。 “邓老头！” 老萧陡然喊了声。 老邓眼神中闪过抹决然和释然，轻轻点头。 老萧便陡然一刀将白虎逼退些许，然后以一种悍然决然的气势，向着那围成半圆的一众朝元宗师撞去。 白虎和陈萍萍都没有露出意外之色，只是吼道：“拦住他！” 陈萍萍更是施展全力，想要黏住必定随时都可能跟在老萧后面冲撞过去的老邓。 老邓却并没有跟着老萧往前冲去。 他任由陈萍萍缠住自己。 在等那一线契机。 拔刀斩！ 老萧一刀开路。 仍是气势无两。 但一众朝元宗师终究不是河里的小鱼小虾，齐齐出手抵抗。 尘烟落。 一众朝元宗师或是飞退数丈，或是脚下踩出一连串肉眼可见的深深脚印。 还有人嘴角溢出血液。 可终究，还是把老萧这巅峰状态下的一记拔刀斩给拦下了。 正要松口气，又勃然色变。 老萧真是不要命了。 他又是一记拔刀斩施展出来。 这纯粹是没有打算拖着这副本就老朽的身体回去梓潼河那边的决然。 白虎稍微落后，来不及出手。 一众朝元宗师不得不再度合力抵抗。 气机四溢。 有两个朝元宗师倒地吐血。 其余的有面如金纸的，也有嘴角溢血的。 “邓老头，不服老……不行了啊。” 老萧面色颓然地回头冲着老邓说了一句。 若真正是巅峰时期，他还不至于无力出手。可现在，真正是拼到山穷水尽了。 丹田寸寸碎裂。 体内再无一丝一毫内气流转的痕迹。 一股深深的无奈和无力涌上他的心头。 他坐在地上，右手杵着刀，自嘲般道：“有山有水，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风水宝地了。可惜，临了都没能有个婆娘陪着。” 老邓神色肃然，没有去顾及坐倒在地的老萧。 他以一记不顾代价要和陈萍萍拼个两败俱伤的招式递向陈萍萍。 陈萍萍脸色难看，知道老邓可能会选择这样两败俱伤的方式甩开自己的纠缠，也觉得老邓不可能真正把自己留在这里。 但他还是不敢赌。 老邓留在这，也就留在这了。 他要是和老邓拼个两败俱伤，那吃亏的还是他。 他可不是风烛残年。 再者，若没有他，禁军中将就无人能在组织抵挡梁烯、吴泾川那些人。 所以他还最终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选择避让开去。 “哈哈！” 老邓一声朗笑，继老萧拔刀斩以后，以万剑归一开路，也撞向那些个朝元宗师。 第892章 再动手试试 这个时候白虎其实已然能够出手阻拦老邓。 但他并没有出手，而是向着梓潼河上空看去。 在河岸的那头，一只偌大的“大鸟”，正向着这边飞来。 陈萍萍皱起眉头看着白虎的分心，只随即也看到直升机，眉头不禁皱得更紧。 那些个朝元宗师却是无力顾及直升机的。 面对老邓的万剑归一，一个个心里骂娘，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不休。 这两个老家伙真是强悍得过分。 都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能发挥出这样的战斗力，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 若是这两个老家伙还是处于壮年巅峰状态，他们这些人就算能耗死两人，也逃不过损失惨重的下场。 “轰！” 一道道或强或弱的气劲撞向无形剑气。 一众朝元宗师愣是被杀得一退再退。 可到底，还是稳住了身形。 老邓眼中尽是决然之色，脚下毫不停歇的继续欺身而上。 “白虎！” 陈萍萍到底还是喊了一声。 白虎掠向一众朝元宗师，要合力抵挡老邓。 老萧已经不行了。 老邓也必然是强弩之末。 做为梁释麾下得力干将之一，他最清楚荣王是什么谋划。 虽然有心放水，却总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只能心里隐隐叹息一声。 这两个曾经以武道艳绝一个时代的老人，到底还是要白白死在这里。 只这时，自梓潼河上空直升机里传来一声爆喝，“谁给你们的胆子欺负我两个师父！” 继而一道身影陡然自直升机上跳下，自河面上踏水而来。 剑气无匹。 不在巅峰状态的老邓之下。 川蜀剑府剑主，迄今为止都还在宗师榜第一的天下第一剑客，吴泾川。 他没有废话，只是杀气腾腾。 陈萍萍和白虎都看向。 其余朝元宗师仍然凝重提防着老邓。 老邓和老萧眼中都是一亮。 吕方那小子来了。 老萧挠了挠头，道：“临了了，难道要被这小子给救一把？真他娘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不过老脸上却满是欣慰之色。 “动手！” 陈萍萍爆喝，“白虎，你和我拦住吴泾川！” 他刚刚和老邓杀到现在，没有把握能够拦住实力本就在他之上的吴泾川。 白虎点头。 “你们敢再动手试试！” 只直升机内又响起吕方的爆喝。 他喊道：“你们真要拼命把我两位师父留在这，那我就拼了命把你们这些人全部都留在这。” “黄口小儿！” 陈萍萍嗤笑道：“你吓唬谁呢！” 神色却是微变。 吕方道：“我能杀得退一次梁释，就能杀得了你们！不过是拼着付出些代价而已，反正我有神仙庇佑，不信便试试就是了。” 陈萍萍神色再变。 这世间几乎没有年轻人能够让他忌惮，但吕方绝对是一个。 上回在西山野川的那场交锋，他迄今为止都还历历在目。 吕方当时的身影也是深植在他的脑海里。 虽然他并不知道吕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法子，竟然可以将实力提升到和梁释相提并论的地步。 但他自问绝对不是吕方的对手。 而白虎，显然也不可能是吴泾川的对手。 哪怕他这一边还有这一众朝元宗师在这，但真要拼起命来，可能真如吕方刚刚说的那样，他和白虎都会陨落于此。 别说是只为留下老萧、老邓这两个注定以后没法再出手的老头了，就算是决战关键关头，他也不愿意这么拼命啊。 陈萍萍沉默以对。 白虎更是很光棍的直接收刀。 只是眼神灼灼看着踏波而来的吴泾川。 吴泾川也没有动手。 他掠到河岸上，冲老萧和老邓道：“要不要替两位前辈出出气？” 老萧要说话，却是咳嗽了两声，吐出血来。 老邓脸色渐渐有些灰白难看，裂开嘴角，道：“算了，临着拼命都没能够把他们怎么样。不过杀到这个份上，也算对不起自己了。” 他眼神扫过那些神色萎靡的朝元宗师们，“就这么着吧。” 他掠回到老萧的身侧，搀扶起老萧，“吕小子回来了，咱们又有得酒喝了，回去好好喝几杯？” “几杯？” 老萧道：“老子这辈子反正是拿不动刀了，以后就只拿酒杯。酒，这小子得给老子管够。” 老邓没有再说什么，搀着老萧往吴泾川走去。 陈萍萍眼中光芒闪烁，到底还是没能够鼓起勇气。 直到吕方将直升机停在旁边，吴泾川以轻蔑之色带着老萧、老邓两人上了飞机，他都只是脸色难看的凝视着。 可惜如今朝廷面对诸多敌手，纵是以吴钩、打更人底蕴也捉襟见肘，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窘迫的地步。 但只想着以吕方的底蕴，只要不伤及根基，以后注定是要碾压江湖武师的存在，心里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被一个连荣王梁释都没能够怎么样的年轻人唬住，不算是丢脸的事情吧？ …… “萧爷爷、邓爷爷，你们没事吧？” 吕方拉起直升机后，问老萧、老邓。 老萧捂着丹田没有说话。 老邓道：“亏得是你小子来了，不然咱们这两把老骨头估计要撂在这里。” 在吕方面前，他也不觉得承认失败有什么丢脸的。 刚刚就算他拼到老萧这样的地步，大概最后也冲不过去，只能是和老萧同样的结果。 只他接着又说道：“不过我们可不会念你救命之恩啊，以后我们是没法出手了，你就给咱们养老吧，好吃好喝伺候着。” “好咧！” 吕方笑吟吟回头道：“肯定好吃好喝伺候着，对了，要不要再顺带给您二老各自找两个胸大屁股圆的娘们伺候着？” “那感情好。” 老萧道。 老邓则是没好气瞪眼，“滚你娘的！” 吴泾川不知为何陡然有些神色复杂。 他生自剑府，以后也肯定要老死在剑府。 剑府规矩、阶级都很森严，他是注定这辈子都没法有个敢和他这样说话的徒弟了。 “城南头那边在打仗，只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笑过，老邓冲着吕方说道。 吕方直接操控着直升机往那边去，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893章 不能以常人论 直升机飞往梓潼城城南。 下面，陈萍萍脸色难看至极。 白虎收刀回鞘，问道：“刚刚这个说话的小子就是前朝庆余帝的那个什么遗腹子吧？他真把咱们殿下给杀退了？” 陈萍萍道：“我是亲眼所见，但至于你们荣王殿下有没有看在他是便宜女婿的份上故意演一出苦肉计，你就得去问你们荣王殿下了。” 白虎眼神微冷，咧开嘴露出一抹危险弧度，“你要是敢再这么抹黑咱们殿下，我虽然实力稍不如你，但也可以拼得你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寸进一步你信不信？”看书喇 “哼！” 陈萍萍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心里却是再暗暗计较。 这些打更人中的人对荣王梁释还真是死心塌地得可怕。 待朝廷度过这段困难光景，少不得要提醒总使，必须得好好防范防范打更人了。 成都、潼川两郡可以突然旗帜鲜明的倒向那些反贼。 夔州禁军也可以突然倒戈。 那荣王梁释和打更人突然造反，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 飞机飞到了梓潼城城南上空。 让得不知道多少夔州禁军和那些正在和他们交锋的朝廷禁军抬首观望。 吕方也是将下面的情景尽收眼底。 然后皱了皱眉头。 这个局面看起来可是对夔州禁军颇为不妙。 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让吴泾川下去大开杀戒也是无济于事。 吴泾川再强，也就撑死了拼死数千禁军，然后就只能被马蹄践踏成肉泥。 人力终有穷尽时。 要不然江湖武师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老老实实，大渝的皇位也由那些宗师榜上的绝顶宗师们轮流上去坐坐算了。 但凡是涉及上万人的厮杀，就连通玄宗师掺和进去，也有极大陨落的凶险。 他直接操控直升机往回飞去。 老萧和老邓这时候勉强算是喘息过来，一身修为荡然无存，但精神状态还算过得去。 老邓道：“这些夔州禁军算是拼命了，咱们得快些让九殿下挥兵杀过来才行，要不然他们得全军覆没在这里。” “这小子精明得很，哪还用得着你个老家伙操心。” 缓过劲来的老萧出声挖苦老邓多管闲事。 然后问吕方，“小方子，你还真的能够再现当日那样的本事？” 吕方对他这个称呼有些无语。 但只能装作没有听到，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那法门就和你们两位刚刚使的差不多，虽然说不至于以后就没法施展武道，但武道进境肯定得落下来不少。” “仅此而已？” 将他们的对话全部听在耳里的吴泾川忍不住开口。 连他都不是梁释的对手。 吕方“天神下凡”时的状态，实力绝对不在他之下。而付出的代价，就仅仅只是武道进境落下来而已？ 和老萧、老邓丹田完全碎裂的下场比起来，这算得了什么代价？ “嗯！” 吕方点点头。 然后冲老萧、老邓有些得意道：“我现在可是很快就要到宗师境界了。” “嘶。” “真的？” 老萧、老邓都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样的武道进境速度，还真他娘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这小子可是才修炼武道不到两年啊！ 吕方又道：“我打算修炼何爷爷教我的功法了。” 胎元功和天蚕术。 这两种功法都在聚鼎境界有着相当的奥妙，只要领悟到高深境界，吕方有信心无敌于聚鼎境界。看书溂 甚至凭借自己的真正实力和朝元境界宗师斗上一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好。” 老萧、老邓两人饶是早知道吕方天赋异禀，也不由得瞋目结舌，只剩下点头。 吴泾川眼中满是疑惑之色，道：“难道殿下还打算到宗师境界改修功法不成？” 世间功法有强有弱。 有的在宗师境界以下堪称无敌，如老萧的观潮经心法。 也有的在聚鼎或是朝元等境界，有着其他心法不具备的玄妙。 但至今都还没有出现哪种功法可以无敌于每一个境界。 江湖武师，也没有去剑走偏锋追求每个境界都无敌的。如今大多数都是将境界摆在首要，然后以功法技能称雄。 如他所修的剑府剑经，在每个境界都算是拔尖，却也称不上无敌。 若是他能够改修通玄境界有更深玄妙的功法，实力还能更上一层楼。 可那得蹉跎多少岁月？ 没有哪个武师有那样的决心和底气。 还不如在别的方面擢升自己的实力。 “这小子可不能以常人来论。” 老萧很是得意地说。 这个衣钵传承人，算是选对了。 吕方笑笑，没有解释。 他现在崇拜值每日剧增，不曾动用，为的可不就是为胎元功和天蚕术做准备。 胎元功洗净伐髓，能重塑己身。 以前修行、搏杀所留下的暗伤以及根基不足处，都可以充填圆满。 护体罡气之强更是可以和佛门易筋经相提并论。 天蚕术，则是集天下医术于大成。 不光是有替别人续命的本事，己身更是能肉白骨，非是断了最后一口气，都能够吊着性命，慢慢焕发生机。 说得浅显一些，就是能让他变成打不死的小强。 吴泾川没等到吕方的回答，只是心里暗暗惊讶。 只怕这位前朝皇子还真是有老神仙庇佑。 要不然天下间哪有这样的事情？ 他突然也有些好奇起来，有老神仙庇佑的吕方，在宗师境界以后专修心法，到最后，到底会成为一个怎样的怪物。 吕方操控着直升机径直飞回了义军大营。 这个时候的义军大营里已然是准备妥当，校场之上，将士黑压压成片。 连王守幸的特种营都已经集结待命。 不管如何，朝廷禁军突然撤退都肯定是有事情发生，说不准是个机会。 瞧着直升机落下来，吕梁等人便连忙迎了上去。 吕方从直升机上下来，冲着吕梁道：“夔州禁军已到梓潼城，在梓潼城南和朝廷禁军厮杀，情况很是不好。樊继祖那些人已经在梓潼河两岸都布置有极重兵力，肯定防范的就是咱们杀过河去支援夔州禁军。我和特种营分别在两条小道上开路，你让军中重骑先淌过去，把那边朝廷禁军的防线冲开条缺口。夔州禁军这回拼着全军覆没的危险给咱们捣了樊继祖的老窝，咱们必须得把他们给救下来才行。” “好！” 面对吕方的话，吕梁没有多说半句，当即点头答应。 第894章 破开防线 很快，吕方驾驶着直升机再往梓潼河方向去。 他没有带王守幸，也没有带梁烯、吴泾川等这些宗师级高手，而是带着江子墨。 让江子墨替他扔柠檬手榴弹。 已经淌过一次朝廷禁军东大营，实战经验又多了一分的特种营将士则是随着王守幸借重骑备用的马匹下山。 直升机往梓潼河南边的那条小路。 特种营则是往靠北那条小路。 对那数座石桥不管不顾。 只要能打通这两条小路过河，足够了。 吕梁和梁烯等人亲自压阵。 义军算是将可以参战的兵力全都压上去了。 夔州禁军既然已经赶到，樊继祖也在梓潼河两岸布开防线，那眼下就只能开启决战。 没有别的路子可走。 因为朝廷禁军不可能让他们小打小闹就把梓潼城内的夔州禁军给救出去。 “轰隆！” “轰隆！” 直升机的速度不然不是战马可以相比的。 吕方率先到达南边的那条小道之上。 朝廷禁军已经在这里布置开用以阻挡骑阵冲锋的拒马、壕沟。 黑压压的盾阵正在严阵以待义军的骑兵冲锋，瞧见直升机去而复返，也是傻眼。 今儿个最为亮眼的，绝对是吕方这架直升机了。 他们这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神物，只觉得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甚至有人心里在想，若是这辈子还有卸甲归田的机会，回去以后非得和那些没见过啥市面的同乡伙伴们讲讲自己在军中见过的大鸟。 当日，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们厮杀时的场景。 只正愣愣抬头瞧着，就见那大鸟很不讲卫生的开始往下面拉粑粑了。 一颗接着一颗黑黝黝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落下来。 “娘诶！” “快跑！” 直到一颗颗手榴弹在地面上爆炸开来，将黑压压的军阵炸得人仰马翻，这些士卒才猛地哭爹喊娘，四散跑开。 有人不信邪向着空中的直升机射箭。 可箭矢还距离着直升机不知道有多远，就没了力道，往下坠落。 连军中臂力最是惊人的神箭手，射出的箭矢也挨不着直升机的边。 面对这样的bug存在，下面的禁军将领们显然也想不出半点法子，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干着急。 炸着炸着，任由这些将领再如何叫喊，下面的军阵也不可避免的散乱开来。 再凝聚的士气也经不住这么轰炸。 更别说这些来自各郡的禁军本来也算不上大渝的绝对精锐，士气也只是普普通通而已。 反正大家都在各自逃命，将领和监军总不能杀个干干净净。 留在原地却极大可能被炸得血肉模糊。 而且，已经连有些将领和监军，都逃命跑到林子里去了。 不过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在这条小道的西岸，樊继祖麾下将领精心布置的五千人军阵，最为靠近小道的那一撮大概上千人就溃散开来。 谁都不敢再接近直升机的正下方。 连高手都是。 “舒坦！” “太舒坦了啊！” 江子墨可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一边往下扔雷，一边哈哈大笑。 他这辈子在认识吕方之前，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得意的地方。 非要说有，那就是一身偷鸡摸狗的本事还勉强过得去。 但上不得台面。 认识吕方以后，有了他得人生最得意。 那就是在吕方撮合之下，成功抱得美人归，和芙儿结成伴侣，娃娃呱呱坠地，两人恩爱和睦。 如今，他觉得自己有第二件得意的事情了。 那就是跟着殿下，杀得数千人丢盔弃甲。 哪怕不是真刀真枪的厮杀，更不是正面冲撞，但总归，是一件极为值得吹嘘的事情。 …… 过些时候。 北侧那边便也传来密集的枪声。 王守幸带着特种营将士们也杀到了小道上。 有吴泾川等高手为他们掠阵。 无需动手，也能让朝廷禁军中的那些高手不敢对特种营将士下手了。 一众特种营士卒端着ero冲锋枪，在距离那小道上聚集的朝廷禁军大概数百米后，越过射程数十米，就开始开枪。 更有狙击手专门针对禁军中的那些将领。 这种火力，比吕方那边还要更甚。 聚集在小道上的那些朝廷禁军便密集的火力网给杀得心惊胆颤。 然后以比吕方那边还要更加迅速的趋势溃败下去。 没谁敢继续傻乎乎挡在路上。 这就是特种营和直升机的威力。 哪怕是通玄境界的宗师，也肯定没法造成这样的效果。 因为通玄境界宗师总算可以用人命堆死，用骑阵耗死。而特种营和直升机，是真的用人命都没法堆。 特种营或许可以，但前提是他们得要能够有冲破特种营火力网的本事才行。 而谁又能知道特种营的火力极限在哪里？ 当义军中的不过一万重骑下山后，分作两股分别前往两条小道，看到小道上的场景，都是止不住瞋目结舌。 特种营可真厉害。 十七殿下更厉害！ 义军此前冲击过许多次都没能够冲破的朝廷禁军防线，竟是被十七殿下一只大鸟就给撕开这么大一条豁口。 大鸟和轰天雷的配合，当真是堪称战场无敌了。 …… 梓潼河以东。 樊继祖这个时候并未去亲自作镇指挥梓潼城之战，只是让翟蒙斛去了。 他更加操心的是梓潼河这边。 因为他知道，只要是义军得到夔州禁军杀到梓潼城内的事情，肯定会有所动作。 义军大举下山时，他也并没有过于惊讶。 他不打算这就和义军决战。 所以他留下足足五万兵力在梓潼河西岸。 这样的兵力，足够挡住义军渡河。 到时候，待梓潼城内的夔州禁军被消灭掉，他的大军也还可以再杀回来。 但当吕方驾驶着直升机，很快将西侧那条小道的防线撕开以后，他忍不住慌了。 他的防线再为严密，可只要被撕开缺口，义军就可以源源不断渡河，只不过是速度快慢的区别而已。 而等王守幸那边也撕开缺口，樊继祖的心里就更是不由自主有些发凉起来。 他突然想到，吕方可以撕开他的防线，也就可以炸掉石桥。 到时候就只剩下两条小道可以渡河。 他安排在西岸的五万人，别说是守住过河的路了，甚至有被义军包围了在里面的凶险。 谁知道义军会不会堆梓潼城内的夔州禁军不管不顾，先吞下这五万人的肥肉再说？ 吃下这五万人，这场仗，可就没什么太大悬念了。 第895章 决战 只能是决战了。 在连连收到前线战报，知道渡河的两条小路已经没法再守住的情况下，樊继祖终是咬牙下定决心。 他即令西岸各军速速撤回东岸。 另外，毁掉石桥！ 他要把全部的兵力都集中在东岸。 且只留那两条没法全部毁掉的小路给义军。 义军骑兵就算淌过石桥，要面对的也是他的大军。 他就不信，到时候涉及到二十余万人的厮杀，吕方的大鸟还有那支杀伤力骇人的小队，还能够左右战局。 于是，在义军先头部队还在填补路上的那些沟壑之时，梓潼河西岸的朝廷禁军就放弃原本的阵线，开始全盘往东岸收缩。 梓潼河东岸沿线，旌旗飘摇，遮天盖日。 樊继祖麾下各军沿线排开，杀气森然。 过些时候，义军两支重骑开始沿着小道先后往东岸推进。 吕方和特种营自然仍然是给义军重骑开路。 江子墨不断往下面投掷柠檬手榴弹进行轰炸。 吕方仍然喜笑颜开。 因为他的这种做法可是不知道被多少义军和禁军将士看在眼里。 有咬牙切齿，恨他恨到骨子里的。 更有对他崇拜万分的。 虽然说兑换柠檬手榴弹消耗不少崇拜值，可增长的速度更快。 这脚底下无数人的仇恨值、崇拜值杀起来，绝对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足够让他心花怒放。 自己距离宗师境界，胎元功和天蚕术又近了一步。 樊继祖匆匆在梓潼河东岸布置开的严密防线，很快又在他的气急败坏中被撕开一条不大，但也有几丈宽的口子。 他只能让人擂鼓。 无论如何，也要把义军挡在这里。 要不然真让他们冲过去，就会是二十余万人混乱厮杀的场景。 谁都没有把握说赢。 甚至他心底隐隐有些忐忑。 夔州禁军哗变，他现在可不占有多少兵力优势。 虽然说义军的战斗力参差不齐，可他麾下的禁军也不见得就要强到哪里去。 而且王守幸率领的那支特种营，怎么想都是个不安定因素。 可惜，要紧紧把守住东岸防线，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那些个在前线面对特种营火力网，以及吕方轰炸的禁军将士，是真正要面对死亡的。 很少有人能够克服死亡临近时的恐惧。 防线被撕开的豁口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大。 直等到义军的重骑先锋冲过小道，如同冲城锤一般直直撞向禁军后排的军阵。 厮杀才开始不是禁军单方面被轰炸屠杀的场景。 眼瞧着重骑兵冲杀过去，后方还有源源不断的义军轻骑、步卒等待过河。 吕方和特种营将士所能造成的效果的确小了很多。 以他们的火力，能够撕开豁口，但要把梓潼河东岸的十数万朝廷禁军杀得丢盔弃甲，就不可能了。 吕方仍然驾驶着直升机盘旋在小道东岸的上空。 算是给重骑掠阵。 他必须得帮助重骑淌出一片空地来才行。 如此义军才可以在东岸布置开来。 两支重骑，如两道洪流，杀进人群里面。 从高空俯瞰，就好似两条巨蟒蹿进半人高的枯黄草丛里。 可很快，就遇到阻碍。 樊继祖自然早有布置。 先是有拒马阵拖住重骑的冲锋速度。 然后有数支装备同样精良的重骑从大军阵中冲杀出来，直切义军重骑的七寸。 在东侧，王守幸率领特种营没敢太过深入，怕把自己这些人也陷在里面。 西侧吕方这边能够给重骑提供的帮助也是有限。 面对这种大规模骑阵的冲杀，光是江子墨一个人扔柠檬手榴弹，已经是挡不住他们的步伐。 “少爷，情况有点不妙啊！” 江子墨如今对军事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一边冲着下面扔手榴弹，一边皱着眉头对吕方说道。 “咱们的重骑现在被困在这，若是不想点发子，可就要被他们的这几支骑兵给切成数段包圆了。” 吕方却只是轻轻一声叹息。 他不是神。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以重骑切入，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重骑会在这里受到阻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只能期待重骑能够牵动这梓潼河东岸的朝廷禁军变阵，让后面的义军轻骑、步卒，有能够稳住阵脚的机会。 重骑，陷阵啊。 也只有全服武装的他们，能够让朝廷禁军啃食一段时间了。 很快，最前面的重骑到底还是被切断了。 一股数百人，很快被禁军围在中间。 但后续的重骑还在不断闯入河岸边的禁军大阵。 有让吕方些微惊喜的变化。 两支重骑，都在禁军重骑只刚刚切断一部分人时，陡然分化成数股。 每股大概千人兵力。 然后在小范围内完成了折转，又往其他方向冲去。 各自为阵！ 化整为散。 也不知道这样的战术是谁提出来的。 这一下，还真将本来要陷入僵局的战局给盘活起来了。 有画龙点睛的效果。 “走！” 吕方道：“咱们去给大军再撕开几条口子来！” 他驾驶着直升机往王守幸那边去。 到这边上空，王守幸率着特种营将士在小道两侧对对面的朝廷禁军进行火力覆盖。 只他们这两拨人，在漫山遍野的朝廷禁军前边，就只如那么两个小黑点。 瞧着直升机过来，神色振奋许多。 吕方鼓起内气冲着下面喊道：“随我撕开他们！” 他驾驶直升机径直往朝廷禁军的方阵上空去。 江子墨不断往下面扔雷。 王守幸这下没有顾及了，当下率领特种营士卒跟在直升机的后面，往禁军方阵里面猛插。 那方阵的领兵将领心里骂娘，却也知道不能白白就这么让王守幸他们射杀。 当即举起手喊道：“随我冲杀！” 这是一支轻骑。 他们朝着特种营直接冲杀过来。 只这个将领还没冲上去多远，人就被狙击枪打中，摔落下马。 他后面的轻骑仍如洪水般涌上前头。 牵一发而动全身。 顿时，前面连成直线的禁军大阵，就出现了一道曲线。 而那化整为散的数股重骑，也开始奏效。 让得禁军方阵愈发显得散乱起来。 只是，还远远谈不上让整个禁军方阵都大乱。 这注定是场短时间内都分不出胜负的大决战。 双方将领都可谓施展出了浑身解数。 不必经过百战，哪怕只经历这么一场大战，能够存活下去的，就能算得上是老卒了。 这样的大场面，可能连边疆那些镇守数十年的老卒，一辈子都难以经历。 第896章 飞絙过河 义军主力还在源源不断的渡河。 终于等到全部的重骑都冲到梓潼河东岸去，并且很快闯入禁军大阵。 战况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并且惨烈起来。 后续的轻骑跟上。 在重骑好不容易淌开的空地上集结，便也发起冲击。 禁军大阵同样有极大动静。 樊继祖自然不会就这么看着义军在河岸这边打开局面。 吕方和特种营是可以撕开他的防线不假，但也只能撕开这么两道极小的口子。 他完全可以义军过来一股，他便吞下一股。 就看谁能耗得过谁了。 …… 梓潼城那边的战况，对夔州禁军越来越是不利。 虽然朝廷禁军方面的高手几乎已经全部撤走，但杀进城里的两千轻骑和两万步卒可是没有撤退半步。 如今双方已经是彻底的搅在一块。 本就昨夜经过大乱的夔州禁军，不管是士气还是精力，都不如朝廷禁军。 饶是燕通等人竭力想要稳住局面，也没能避免被步步蚕食。 继续这样下去，可能要不得两天的时间，他这不到两万的夔州禁军，便要被吞噬殆尽。 就这样都还有个前提，那就是朝廷禁军不再继续投入兵力。 燕通并不知道，这个时候义军主力已经全部杀下山来。 被吕方和特种营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樊继祖，是怎么着也不会敢继续向梓潼城内增兵了。 除非是他能够重新稳定梓潼河东岸的局势，切断义军渡河的道路。 但只要吕方和特种营还在，这就是不切实际的事情。 …… 时间转眼间就到正午。 梓潼河东岸早已是血流成河。 一摊摊血水渗入地面。 来不及被土壤容纳的，在不知不觉间就融合血色的小沟，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慢慢蔓延到河滩上，再流入梓潼河里。 樊继祖将几近全部兵力压在东岸，削弱吕方和特种营杀伤力的方法卓有成效。 原本要是对付区区数千人，不管是特种营还是吕方，肯定都能取胜，以不匹敌的火力杀得对方丢盔卸甲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但如今这点火力的确没能够对禁军大阵造成太大影响。 后面的军阵不乱，始终给前面的禁军不小底气。 以点破面很难。 而不是前沿全线溃败的话，后面也乱不了。 反倒是义军的折损不小。 此前和朝廷禁军交锋，无数次冲击朝廷禁军在东岸的防线，都没有这短短半日折损来得多。 最先杀入禁军大阵，玩了一手化整为散的两支重骑几近全军覆没。 这可是里义军中仅有的一万真正重骑。 由不得吕梁等人不心疼。 紧跟着重骑杀过去的轻骑同样折损不小。 他们冲击力还远不如重骑。 最主要的，还是义军仍然没能够打开东岸局势。 说到底，温广浩的死，还是让义军吃了闷亏。 要是事情能按原计划发展，夔州禁军能打樊继祖后方一个措手不及，局面对于义军就不会如此被动。 这样下去不行。 趁着吕方降落下直升机添油的功夫，吕梁带人匆匆跑到吕方的身边，紧皱着眉头道：“小方，这样打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虽然义军脚下地盘越来越宽，但继续这么打下去，损失太重太重。哪怕能够侥幸灭掉樊继祖这些人马，也将没有余力再进攻京都。 吕方回首看向梓潼河。 为争取最快速度渡河，义军仍在努力。 有人用竹筏，有人用浮囊。 但就这点渡河工具，对于义军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再扭头看向前面。 义军的步卒倒是已经围成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半圆防御阵。 这让得义军士卒能够安然渡河。 但如今这防御圈里面已经是人挤人的景象。 防御圈不能往外围扩大，河对岸的义军就没法再过河来。 “只能让王叔祖他们出手了！” 吕方说道。 他此时也没有别的法子， 就刚刚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和下面的特种营呼应，想要以特种营替义军开拓阵线。 但特种营的人数到底太少，始终没有取得太大效果。 几支得以聚集的轻骑也都被黑压压的禁军挡住。 他还尝试着寻找樊继祖指挥中枢所在的地方。 可樊继祖显然早有防备。 他在空中观察半晌愣是没能找到禁军帅旗。 “以特种营和王叔祖他们做尖刀！先让圈里的这些将士冲出去，能冲多远冲多远！” “不过更要想办法加快后面将士渡河的速度！要不然我们在前面被禁军切断淹没，就又是前功尽弃了！” 吕方又道。 他可不想再出现重骑兵那样的事情。 单单就那一万重骑，已经让他心尖儿抽搐了。 “可就这一条路……” 吕梁很急，将手中的马鞭折叠，用力甩了一下。 吕方和特种营都在这边，另外那一条小道，情况对于义军更是不妙。 现在渡河的进度基本上已是完全停滞下来。 吕方看着吕梁不经意的动作，眼神却是猛然一亮。 “军中有粗绳吗？” 吕方冲着吕梁问道。看书喇 吕梁一愣，随即答道：“有不少。” 军中要用绳子的地方太多了，自然不缺这个。 “安排人去砍树！越结实的越好！” 吕方道。 他朝河对岸比划了下，“可还记得当初咱们从水路往成都郡时，那些在岸边拉绳拖船的人？” 吕梁眼神也是一亮，“借绳索渡河！” 其实吕方刚刚想起的并非是这个，而是宋朝武经总要中记载的“飞絙”。 絙，即是粗绳。 宋朝打仗，就有用飞絙渡河的。 在河两岸竖起粗木，一高一低。 其实就和缆绳是同样的东西。 只不过这种年代只能用于不宽的河道而言。 而梓潼河，恰好不算太宽。 吕梁当即让人吩咐下去。 过些时候，在梓潼河两岸，便有粗木竖起。 西高东低。 有士卒将绳索从对岸扯过来。 再以军中高手用蛮力将绳索拉得笔直，绑牢在粗木上。 临空飞渡。 神兵天降。 虽然远没有如蜀中等地那些湍急弯道上空借绳渡河的惊险刺激，但着实加快了不少士卒渡河速度。 第897章 良性循环 吕方又驾驶着直升机继续给义军开辟阵地。 下方，是以王守幸特种营和梁烯、吴泾川、李剑天等义军中高手组成的堪称无敌的尖刀组合。 加上吕方的直升机，就是真正无敌。 就在此前义军重骑突围出去的一条路线上，此时当然早已经看不到义军重骑的身影。只有新涌上来的禁军军阵。 得有五千之众。 更后方更有不计其数的弓手。 “你们开路！我去对付后面弓手！” 吕方朝着下面一吼，直升机陡然提速。 江子墨仍然唰唰唰往下面扔着柠檬手榴弹。 王守幸抬首看了眼迅速前去的直升机，亦是大吼，“弟兄们！跟上殿下的步伐！” 既然吕方都去前面对付弓手了，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们杀穿眼前这支五千人建制的步卒方阵。 ero冲锋枪的哒哒声骤然密集。 特种营将士们火力全开。 原本用以在远处针对禁军中将领的狙击手也都大多换上ero冲锋枪，随着队伍往前突击。 毕竟在人群密集如蚂蚁的禁军军阵里，这里又没有可居高临下的合适聚集地点，他们实在难以准确捕捉到禁军中将领。 梁烯、吴泾川等人混杂在特种营将士群中，并没有急着杀进人群。 论杀伤力，数百支ero冲锋枪已经能够对眼前的禁军步卒方阵形成极大威慑。 他们眼下只打算全力应对空中落下来的箭矢，保证特种营的安全。 除非是特种营遇到极大阻碍，譬如有骑卒不要命顶着火力网冲杀过来，或是有禁军中高手趁乱接近，否则他们并没有要主动杀到禁军方阵中去的必要。 哪怕是宗师级强者，真要是被围在军中当中，被一队队士卒不要命来回冲杀，最后也难逃被耗死的下场。 将近五千人满编状态的禁军步卒，面对特种营这种直来直去的火力突击，当下也是难免稍显混乱。 最前排士卒很快就有不少倒在地上。 密集的火力网直接在严密的方阵前沿线上凿出个肉眼可见的偌大缺口。 藏身在方阵中的将领未必看到前面的火力网究竟如何凶猛，但也能看到前排溃散。看书喇 这让他脸色很是难看。 随即想起军中近日种种关于这支义军中神奇军伍的传闻，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发号施令，让全军掩杀上去。 他是生怕不趁着士气还没有溃散的时候不主动向特种营发起冲击，等会儿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麾下士卒全线溃散。 禁军中可是有好几个营已经吃过特种营的大亏。 之前他也许心里还有些腹诽，这些同样挂着禁军之名的袍泽军伍大概是败得太难看，才把这支义军中的神奇队伍吹得神乎其神。 现在正面应对特种营，他算是真正感受到特种营的厉害。 那种威力、射程都较之弓箭、弩箭不知道要胜过多少倍的神秘武器，击散军心的作用简直比它本身的杀伤力还要大。 他甚至觉得，自己这支也算久经训练的满编营，可能最多死个两千人，就会谁也没法阻止溃败之势。 步卒很快分作两股，想要避开特种营火力集中范围，从侧面包抄特种营。 五千人，就已经是漫山遍野了。 但王守幸俨然早已经预料到这支步卒会以这样的方式面对集火。 当下只是嘴角微微扯起，竖起手打了几个手势。 吕方这支特种营，不管是训练方法还是作战战术，都出自于现代化特种部队。 不过为应对这个年代动辄数千上万的战争，自然不会死板的完全照搬。 五百人的特种营，化散可分为一百支小队，执行小规模机动性特种战术。 合整时，却也有应对大规模厮杀的战阵战术。 尖锥阵。 在这个年代算是最为常见的用以突围、陷阵的阵型。 随着王守幸的手势，特种营将士们以小队为基本建制，连忙跑向自己的位置。 整个特种营，以王守幸为尖刀，排在最前面。 其余将士呈两列，分左右延续分散下去。 并不懂特种营战术的梁烯、吴泾川等高手反被特种营将士们叫到中间躲着。 哒哒哒的声音仍是不绝。 分作左右两翼想要化被动为主动的禁军将士面对特种营的尖锥阵，反而是送羊入虎口。 在特种营的火力下，他们的人不断栽倒在地上。 短短时间就已是死伤惨重。 王守幸率着特种营便以尖锥阵向前不断突进。 愣是顶着两侧来自步卒的压力，冲进后方的弓手方阵内。 而此时，这个弓手方阵也已然在吕方的轰炸之下叫苦不迭。 他们近战能力尚且远不如步卒，遇到特种营的火力网就更是束手无策。 很快就被特种营淌出个巨大缺口来。 两翼原本还打算缠着特种营的禁军步卒，却是被己方的弓箭手拦在外面，根本挤不进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特种营在弓手方阵内横冲直撞。 领军的将领看到此状，怒不可遏，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当下只能竭力收整士卒，打算先退到后方去，以休养生息，企图再战。 这挡在河岸最前头的两个方阵，几是以极为狼狈的姿态被吕方和特种营给击溃。 这无疑给拥挤在河岸边缘的义军将士腾出来极大的地方。 申建保等老将相当敏锐的把握住战机，当即下令让将士们往前推进。 义军阵地越来越大。 而因为有绳索，西岸的义军将士渡河速度愈快。 义军的困境逐渐化解。 而且可以想象，这会是个极为不错的良性循环。甚至导制胜利的天枰彻底向义军这边倾斜。 这一幕，都被禁军中的斥候匆匆传报到樊继祖等人的面前。 藏在军中的樊继祖脸色很是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双方投入二十余万兵力的大战中，吕方和特种营这两把尖刀，还是起到了这个大的作用。 真要等到那些贼军全部都淌过河来，胜负更是难料。 樊继祖抬头瞧了瞧距离自己还极远的直升机。 这柄尖刀，他是望尘莫及了。 但地面上的特种营，却未必没有消灭的可能。 第898章 你们完了 “传令！” “让军中高手集结，不计一切代价，都要将那支用神秘武器的小队给干掉！” 樊继祖咬牙切齿。 “是！” 当即有将领接令，下去传令。 然后军中有许多斥候跑开，联络军中各路高手。 而在漫山遍野的军阵中，这点变化，根本就只能说是微不足道。 即便是在直升飞机上，可以俯瞰四方的吕方，也没能发现这点微末动迹。 直到那禁军各方阵内逐渐有高手施展轻功，向着他下方的特种营急掠而来，他才知道樊继祖的打算。 这注定会是场要载入史册的大战，不管最后获胜的是义军，还是禁军。 单单是双方军中涉及的这些高手，便足以说是前所未有。 诸如吴泾川、李剑天等人，那都是江湖上声名赫赫之辈。 他突然拉起直升机，然后调头往义军后方飞去。 正不断往下扔雷的江子墨差点在飞机内打了个滚，愣道：“少爷，怎么往回飞了？” 吕方道：“禁军中的那些高手杀过来了！” 他带着江子墨回到后方，让江子墨下了飞机以后，没来得及和吕梁等人碰面，又驾驶直升机飞到前面。 而此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高手聚集在距离特种营不远的地方，如同毒蛇，伺机而动。 连陈萍萍、白虎等人，也在其中。 “杀！” 随着特种营终于冲破眼前这个弓手方阵，正要向着下一个禁军方阵冲杀过去时。 趁着这个节奏空袭，禁军中上百位高手先后杀向特种营。 他们当然不会个个都是宗师级高手，但却也差不多。 想来即便是那些没有宗师级境界的武者，也有着和宗师差不离的实力。 不到这样的层次，根本就没资格来掺和这样的厮杀。 吴泾川、李剑天等人虽然鲜少出手，但此前帮助特种营抵挡箭雨，已然是暴露了他们藏在特种营中的事实。 “戒备！” 宗师级的王守幸瞬间察觉到这些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强大气机，脸色微变。 吴泾川、梁烯、唐金、南宫煌等诸多蜀中高手自是不用王守幸提醒。 他们个个的实力都在王守幸之上，洞察力也自然胜过王守幸。 只感受到那些气机，他们便纷纷从尖锥阵的中间飞掠而出。 各自迎上被自己留意的气机。 吴泾川对上了陈萍萍。 梁烯对上了白虎。 其实此刻，陈萍萍颇有些有苦难言。 他和白虎在与老邓、老萧的厮杀中都受到创伤，内气损耗更是不小，此时已远非巅峰状态。 原本实力就不如吴泾川、梁烯的他们，虽然早吩咐让人帮助自己，但也肯定免不掉会要险象环生。 稍微庆幸的是，他们的任务只是要灭掉王守幸这支特种营，而不是非得和蜀中高手拼个你死我活。 禁军中高手到底还是占着人数优势。 在迎上从军中掠出的吴泾川等人后，陈萍萍等被格外关注的高手刚刚开始搏杀便是采取守势。 要赢，很难。 可只要保证自己不输，那就要轻松许多。 其余那些高手则是伺机杀向特种营。 特种营的火力网，面对这些宗师级的高手，就显得很是有些无力了。 “用轰天雷！” 王守幸大喊。 随着禁军中高手接近尖锥阵两翼，一个个特种营士卒抛出轰天雷去。 他们也紧张。 毕竟从未面对过如此多的高手冲杀。 单单是那些气机，若非他们数经大战，怕就难以抵抗得住。 “娘的！” 吴泾川等人心里暗骂。 他们实力是要胜过禁军中那些人，可到底数量不够，没法将全部的人都挡住。 也不知道，特种营能否挡得住这些宗师高手。 但他们此时能做的，也唯有竭尽全力，以消灭掉眼前的对手抽身。 就这时，空中的直升机突然消失了。 但吕方的身形却是悬浮在空中，没有落下来。 龙泉唐横刀被他提在手里。 他眼神睥睨，扫过下方那些冲向特种营的禁军高手。 天神下凡！ 他其实很想留着这些仇恨值用以突破，毕竟，施展天神下凡所消耗的仇恨值实在不是笔小数目。 但是在送江子墨回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 不得不为。 他必须保住特种营。 也想要趁机将禁军中的高手重创。 至于仇恨值，以他现在仇恨值增长的速度来看，只要最终消灭掉樊继祖麾下禁军，肯定还能赚不少。 该舍得的时候，得舍得。 “八荒纵横刀！” 吕方猛地向着下面射去。 人还在空中，气势便已经陡然拔起。 龙泉唐横刀上更是涌出凌厉无匹的刀芒。 这刹那，吕方身上涌现出来的气机，不只让那些个正冲向特种营的禁军高手骇然色变。 连已经交上手的陈萍萍、吴泾川、梁烯等人，也都不禁偏头看向吕方。 他们有的曾经在西山野川山寨内亲眼看到吕方施展天神下凡，然后力敌梁释。 这种状态下的吕方，绝对是世间最为顶级的强者。 听梁释亲述过当时搏杀情况的吴泾川，更是对天神下凡状态下的吕方有着何等战力，更为清楚。 天神下凡的吕方，从绝对实力上来说，仍然要弱于梁释一丝。 但绝对要比他吴泾川更强。 最最不济，也是平分秋色。 回过神来后，吴泾川继续和眼前的陈萍萍厮杀，嘴角，却是露出抹笑容来，“陈萍萍，你们完了。” 这突然多出来的一个高手，如果是普通的宗师，甚至是普通的通玄宗师，可能没办法扭转局面。 但多出来的可是个战力几乎能够和梁释持平的吕方！ 这样在通玄宗师中都是最巅峰的战力，面对普通的宗师，已然能够做到砍瓜切菜。 而偏偏，禁军高手中用来对付特种营的，就是那些实力相对较弱的普通宗师。 厉害的，都被吴泾川他们给盯住了。 “唰！” 吕方落到地面上，人影如一道流光，极速掠过。 途中和一禁军中宗师高手交手一回合。 仅一刀，那宗师便被吕方斩掉了脑袋，甚至都没能够阻碍吕方的脚步办法。 通玄巅峰修为，再加上炉火纯青级别的基础刀法和八荒纵横刀，俨然已强悍如斯。 第899章 败了 陈萍萍的脸色难看至极。 吕方果真再度展露通玄巅峰的修为，让他几乎再也看不到什么希望。 连樊继祖让他们这些高手倾巢而出消灭特种营的将士，似乎也变成了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 虽说老邓、老萧都没有再出现在战场上，但有吴泾川、吕方、梁烯这三个顶尖战力，已然在巅峰层次上碾压他们。 此时他们军中高手，通玄宗师虽然还有数位，但距离巅峰层次还有距离。 他和白虎两人算是勉强达到这个层面。 可和老邓、老萧搏杀时消耗过大，此时也是力有不逮。 更别说白虎似乎根本没有要拼死的打算。 光占着高手数量的优势，又有什么用？ 义军中还有李剑天、唐金、唐银等那些高手，可个个都是宗师境界中相当拔尖的存在。 吕方如入无人之境。 在斩杀一个宗师高手后，八荒纵横刀大开大合，直杀得沙尘四卷。 特种营士气高涨。 刚刚还隐隐被禁军中高手气势镇住的劣势，转眼间就因为吕方的出现而发生变化。 一个个特种营士卒嗷嗷叫唤，冲着那些冲上来的宗师开火。 柠檬手榴弹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前面扔去，形成相当炸裂的火力网。 那些个原本企图消灭特种营的相对实力较弱的普通宗师个个如临大敌。 原本看到吕方以那般不可匹敌的姿态出现，他们心中就已然生出担忧，担心自己这些人冲上去也不过是被吕方砍瓜切菜。 现在趁着特种营突然加剧的火力网，有人似乎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悄然往后面退去。 而那些个仍然莽着脑袋往前面冲的，好不容易到特种营将士们的前面，便不得不面对战斗力爆表的吕方。 吕方是完全不在乎内力消耗的拼死架势。 因为天神下凡的时效只有短短的三分钟时间。 他要做的，就是在这短短三分钟时间之内尽可能消灭更多的禁军方面宗师。 唯有这样，才能化解特种营的危局，护住了特种营，才能够保证这场大战的胜利天平能够持续向义军方面倾斜。 伴随着一个个的禁军方面宗师高手陨落，特种营前的宗师高手越来越少。 在和吴泾川捉对厮杀的陈萍萍是越来越心急。 然而他虽心急，却也是束手无策。 现在他光是抵挡吴泾川的攻势就已经是用尽全力，根本没有去挡住吕方的可能。 用余光瞥了眼白虎那边。 白虎在和梁烯厮杀，也是节节败退。 败了！ 没办法了。 已经不可能消灭掉义军中的这支神秘军队了。 “撤！” 陈萍萍做为吴钩副使，还不至于在明明知道事不可为的情况下还继续执行樊继祖的军令。 他知道，继续再这么打下去，他带来的这些高手便只有相继陨落在这里的下场。 陈萍萍在和吴泾川拉开一定距离后，脸色铁青的放声大喝。 白虎毫没犹豫，当即用全力逼退梁烯些许，就往后面退去，很快隐藏到军中。 他带来的那些打更人中高手一个个也是同样溜得飞快。 而面对吕方的那些宗师们，就更是如此了。 他们原本就已经是胆颤心惊。 若非担心就这么退走会事后遭到朝廷清算，牵连宗门，他们早就想要退去。 特种营的危机瞬间瓦解。 一个个特种将士们更是如同打了鸡血般，嗷嗷叫唤着往前面冲杀过去。 漫山遍野的禁军方阵虽然仍在，但面对特种营和后面源源不断涌上来的义军士卒，若是在高空俯瞰，已然可以察觉到此战胜负渐渐没有了悬念。 天神下凡时限到了的吕方离开前线，到后方，又召唤出直升机，带着江子墨往前面飞去。 他同样是杀疯了。 脑袋里的提示没有停顿，一直在刷屏。 仇恨值和崇拜值都是在噌噌噌的往上涨。 也不知道，到这场战争落幕，会涨到怎样的天文数字。 陈萍萍回到樊继祖的身边。 樊继祖看到狼狈不堪的陈萍萍、白虎等人，脸色就已经泛白起来。 他知道，这场仗想要打赢，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没有人还能再挡住那些义军中高手和特种营的锋芒。 随着斥候一个个上前来禀报，说前面的军阵一个接着一个被杀穿。 樊继祖不得不下令往就近的梓潼城撤退。 他压根没有别的选择。 撤退，也就意味着兵败。 那些来自于各郡的将士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以双方现在态势，他能撤的方向，只有东面和北面。 而不管是东面西水城还是东北方向的普城，距离战场都有一定距离。他的禁军很可能会在撤退途中被义军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唯有就近的梓潼，依仗城墙防御，兴许还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可能。 至于如何再破局，扭转颓势，樊继祖现在根本不敢去想，也想不到。 利州西郡、东郡，再有京西南郡的禁军，都已经被他汇聚到这里。 夔州禁军更是倒向了义军那边。 朝廷好似根本没有地方再抽调军队。 别说是抽调军队来救场了，只要他这股禁军被消灭在这，朝廷北部基本上就是无兵可用的尴尬局面。 连守卫京都的禁军都大部分被调往边境，朝廷兵力，真正是捉襟见肘了。 至于南方，那也是鞭长莫及。 难道…… 朝廷真要被倾覆？ 樊继祖才刚刚下令让大军徐徐退往梓潼，就让快马往京都传战报。 梓潼危矣。 臣有负圣上重望，当不遗余力据守梓潼，挡住贼寇北进之线路，直至马革裹尸。但请圣上速速布局，若梓潼战败，该如何覆灭贼寇。 他是没有办法了。 只能多挡义军一阵是一阵。 也真没再想活着回去。 因为哪怕活着回京都，估计也得被处死。 若是战死沙场，起码还不至于连累到家人。 时间流逝。 梓潼河沿岸厮杀仍然不止。 只是到近黄昏时，随着禁军方阵越来越多退往梓潼，前面还在抵挡义军的禁军便不可避免的慌乱起来。 没了底气。 这般阵仗的战争，原本，打的就是底气。 眼看着后面空了，谁能不怕？ 第900章 下一步计划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在和义军厮杀的剩余禁军就突然间士气尽丧，兵败如山倒了。 一个个军阵四散溃逃开去。 而这个时候，吕方的直升机俨然早已经飞到了梓潼城城南的上空，帮助燕通率领的夔州禁军抵挡梓潼城内禁军的攻势。 随着大股的朝廷禁军后撤涌入到梓潼城内，吕方心里很清楚，协助夔州禁军挡住南城门沿线已然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因为南城失守，梓潼城将全面被朝廷禁军掌控，到时候真要给了他们喘息的时间，说不定又要废多大的力气才能打开梓潼城。 毕竟现在朝廷禁军起码还有近十万兵力。 这么多人，不是用直升机可以轰炸干净的。 而且攻城，必然要付出不小代价。 “哒哒哒……” 终于，有枪声在梓潼南城城头上响起。 是特种营杀过来了！ 他们杀穿了禁军在梓潼河沿岸的防线，便按照吕方的意思，在王守幸的率领下直奔梓潼城南门而来。 上城头后，先是对天一通扫射。 让夔州禁军知道援军来了。 然后便下城头，直往前沿跑去。 以燕通为首的夔州禁军总算重重松口气。 义军杀进来了！ 若是再等下去，他们这些人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吕方心里同样振奋。 他当然清楚自己带出来的这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有多么厉害。越是到晚上，特种营将士就更是无敌。 朝廷禁军就算全退进了梓潼城，想要把夔州禁军和特种营将士赶出城去，也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以吕梁身边那些老将军的智谋，肯定不会放着南城门这个大空档不用。这里，必两成为义军占领梓潼的主要突破口。 事实证明，战争走向的确如同吕方去年料想的这样在发展。 夜幕降临，厮杀未止。 随着朝廷禁军的撤退和退散，梓潼河那边的义军全部得以安全渡河。 之前就渡河道义军则是进了梓潼城南门。 吕梁把义军指挥中枢都搬到了这里。 两军在城内展开巷战。 夜里的特种营，当真是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 有着夜视仪等超时代先进装备，还有一众宗师高手护卫的他们简直是随心所欲，无可匹敌。 走到哪杀到哪。 樊继祖率领的禁军随是在进城后得以暂且稳住脚跟，可前沿仍然是不断溃败。 小小的梓潼城内，到处都是人影。 某些地方甚至是摩肩擦踵。 吕方驾驶着直升机不断收割性命的同时，也是做为特种营的灯塔。 不知不觉，已是杀到城内深处。 两军对半开分割了梓潼城。 到处都在厮杀。 场面几乎彻底乱了。 没有哪一方的主将还能做到运筹帷幄。 樊继祖大概是没料到这样局面的。 没想到夜里的特种营会这么凶猛。 没想到进了梓潼，也仍然稳不住阵脚。 朝廷匆匆聚拢的禁军本就谈不上有多高的士气，配合更谈不上密切。到这个时候，某些缺陷便被无限的放大。 他们本就不是樊继祖麾下的兵马，在显露颓势的情况下，有几人愿意同樊继祖葬身在这梓潼城内？ 到夜深时，胜负已是彻底明朗。 有许许多多朝廷禁军从梓潼城内跑了出去，各自奔命。 战死一部分，互相践踏又死了一部分。 逃掉的更多。 吕梁也没有派人去追击那些逃兵。 他们已经不成气候。 随着朝廷禁军渐渐被逼到梓潼城东北角，他们便再也没有任何希望。 士气尽丧。 而义军，俨然已经迂回到禁军各面，将他们团团围住。 某处宅子里。 樊继祖瞧瞧左右，脸上尽是颓丧。 连陈萍萍，他都让其带着剩下的高手跑了。 败局已定，回天乏力。 可笑的是，他竟然就撑了一晚上。 真正打起来，他竟然就撑了这么点时间。 而且义军并没有太大的折损。 有了夔州禁军的加入，反而以后会更加声势浩大吧？ 朝廷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那夔州禁军好好的，为什么要投靠贼寇呢？ 樊继祖一直认为梁瀚民是个明君，他是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枪声，离着这宅子越来越近了。 樊继祖慢慢闭上了眼睛。 大败亏输。 三郡精锐几乎可以说是尽折于此。 逃掉的那些，就算再回到军中，也是不堪大用。 朝廷，难道要让出边疆之地，从边疆把京都禁军给撤回来？ 可还来得及？ 又能撤得下来？ …… 随着这处宅子被攻陷，梓潼之战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樊继祖等朝廷派遣的将领自裁了。 还有部分选择了投降。 三郡禁军将士同样是死的死，降的降。 见军中高手都是。 十多万三郡禁军，其实战死的可能也就三成不到，逃掉的有四成左右。剩下的，都在各个时段、各个地方在被围困之后选择了投降。 光是最后在东北角被围困投降的，就有将近两万之众。 吕梁、吕方等人走进宅子，看到樊继祖等人的尸体。 兄弟俩相视一笑。 义军北上的这一股最大敌人，终于是被消灭了。 申建保等老将也是一个个喜形于色。 然后让士卒将樊继祖等人的尸体抬下去，便就在这宅子内说起下一步该如何打。 其实就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就已经讨论过多次。 虽然那个时候，义军连如何渡过梓潼河都是个极大问题。 可打仗，本就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事情。 他们之前就想过，若是打不过樊继祖麾下禁军该如何，要是打过了，又该如何。 只是没有个确定的方案而已。 现在该是时候确定下一步的方针。 打扫战场、收拢降卒这些自不必说。 义军必须得收下这些降卒来填补军力\/ 因为成都、潼川还有夔州三郡中，除去夔州郡还可以招兵以外，成都、潼川两郡已经达到极限。 再就是如何继续进攻京都。 以老将申建保为首的一群义军将领较为主张稳打稳扎，因为现在虽然仍有金奉、大辽和铁蒙三国牵制住大渝北方绝大部分禁军兵力，但在京都旁侧，仍然有不下于六万京都禁军守卫。 而且可以想象，等梓潼这边战报传到京都，梁翰民必然会全力调集兵力护卫京都。 若是义军以火速北进，短时间内的确能够势如破竹。 但若是在京都外被阻拦，又该如何是好？ 后方补给运输线太长，大军孤立无援。 到时候若败，那就是前功尽弃，一败涂地。 第901章 杀到京都 而要是选择徐徐图之，便可以拿下一座城算一座城，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 虽说这样大概可能会错过三国合攻大渝的良机，但等到大渝禁军抽出手来，说不定义军已经具备和朝廷分庭抗礼的实力。 可和申建保等人的想法不同，以梁烯等人为首的蜀中一脉则是提议以最快速度杀去京都。 趁着士气如虹，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一众人探讨商量许久。 最后，又都看向吕方和吕梁兄弟两个。 吕梁看向吕方，“小方，你怎么看？” 吕方道：“我的想法，是兵贵神速，以最快的速度杀去京都！” 他一直都是坚持这条路线的。 原本，他都不支持义军在这个时候向京都进军，但没法，没能够拦得住吕梁等人。 现在事情既然都已经干了，那当然是速战速决为好。 申建保他们的想法趋于保守，虽说也是不错的建议，但吕方总觉得他们过于忽略民心这种东西。 他是最清楚的。 就这些时日以来，他的仇恨值不断唰唰唰往上涨，绝大部分原因就是义军北上。 在大渝腹背受敌的时候，还发起内战。 这是要受人诟病的。 还徐徐图之？ 能安抚民心吗？ 根据地内会不会民怨四起，叛乱四起？ 倒不如搏一搏，直接攻破京都的话，便能奠定国内大局。 到时候再想办法安抚收拢边官众将，要官给官，要名给名。 只要击退大辽、金奉、铁蒙三国大军，就算尘埃落定，没有太多人会再说义军的是是非非。 只会说义军能征善战，说吕梁是个不错的帝君。 就像是当初梁翰民窃取了皇位以后那样。 少许的非议，还是没法动摇国本的。 “为什么？” 吕梁问吕方道。 申建保等人也都看向吕方。 吕方道：“慢慢来，国内的骂声都能淹死我们。先破京都，再图边疆，稳住了大渝，也就稳住了民心。” 一众人闻言都是若有所思。 直到天色大亮，众将才离开宅子，各自散去。 吕方也带着王守幸和特种营，还有吴泾川等少数高手离开梓潼城。 …… 时隔仅仅一日。 京都。 “让开！都让开！八百里加急！” 一骑快马火速入城，进城后丝毫不减速度，往皇宫疾奔。 马背上骑士满脸尘土，连睫毛上都是，背上背着黄色包裹。 街上别说行人，连那些看起来甚是华贵的马车、轿子，都匆匆让到街边去。 八百里加急，必是战报。 拦者诛九族。 快马直到午门之外。 然后由侍卫领着匆匆进宫，直接到御书房面圣。 “皇上！梓潼急报！” 传信斥候从背上解下包裹，呈递给梁翰民。 从梓潼河到这，一路上只换马不换人，这黄色包裹，他就没有让别人碰过。 也没有人敢不知死活地去触碰。 梁翰民都眉头陡然皱了起来。 看到这斥候模样，便有一种极为不详的感觉在他内心深处蔓延开来，让这位大渝帝王都甚至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双手微微哆嗦地拆开包裹。 再拆开里面的密信。 梁翰民脸色瞬间惨败。 继而竟是晕倒过去。 “皇上！” 旁边老太监惊呼，忙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御书房内外瞬间慌乱。 而很快，梓潼河樊继祖战败的消息便在皇宫内蔓延开来。 梁翰民急召内阁众大臣议事。 皇宫深处一片愁云惨淡。 他们事先预想的最好情况是樊继祖消灭义军，再不济，也要在边疆战事结束，禁军回到京都之前将义军挡在梓潼河对岸。 谁也没想，竟然会有这样的晴天霹雳。 朝廷集结的大军，竟然说败就败了。 除去六万京都禁军，现在朝廷几乎已经无兵可用。除非从南方调兵。 过些时候，有传旨钦差匆匆离开京都，往燕京而去。 梁翰民要急调荣王梁释，率领两万京都禁军赶回京都护卫。 至于金奉，如今梁翰民俨然已经顾不上这些，只求能够稳住边关便好。 倒不全是因为害怕金军入境劫掠，而是金军入境后若是也长驱直入往京都，那形式将会更为复杂。 其后接连十日。 吕方率领特种营杀出惊人战绩。 十日连破九城。 从梓潼城杀到普城，再到普安、剑门，又破利州、三泉，然后一举拿下只有守军的利州东路主府兴元府。 再到洋州，又拿下同样空虚的京兆郡主府京兆府。 吕梁率领着义军紧赶慢赶，都愣是没能够追上特种营的步伐。 在特种营攻破京兆府时，他们还在兴元府内，边赶路边修养。 京都一片惶惶。 几乎每日里都有钦差匆匆出城，催促梁释那边加紧速度回京。 才十日！ 吕方就已然破了梓潼到京都沿线的一半城池。 这样下去，再有十日，他说不准就杀到京都之外了！ 梁翰民和一众内阁大臣甚至都不敢让剩下的京都禁军前去阻拦。 因为，他们还需要这些兵马扞卫偌大的京都。 也没有人想着去劝降义军。 谁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已然没有了劝降义军的本钱。 而让梁翰民日益不安的是，那些钦差前去寻找梁释以后，梁释虽然回信即刻动身回京。 却是又接连变卦。看书溂 说金军犯境，将他拖住。 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梁释根本就是有意想要看到京都被攻破。 转眼又是半月。 吕方真正杀穿京兆郡，再到河南府，再到郑州。 距离京都已是近在咫尺。 他在郑州等待了七天的时间。 吕梁率领的义军也总算赶到郑州。 再往前，就是京都。 义军在这里休整驻扎。 而梁释总算是从燕京那边抽出身来，率领两万京都禁军，距离京都仅仅剩下两天路程。 双方都在和时间赛跑。 不过那些个内阁大臣们总算是松口气。 虽然说义军近在咫尺了，但六万京都禁军，再有皇宫里面的护卫和高手等等，挡住义军些时日总是不成问题。 只要荣王梁释回来，以他的威风，极大可能能够一举歼灭这些义军。 只有梁翰民满心的担忧，却是谁也不能说。 到这天。 义军终究是兵临京都城外。 京都城内自然早是严阵以待的架势。 可义军近城后，便以特种营为火力压制，主攻京都南门。 京都内虽有荣王梁释运筹帷幄，也仍然架不住义军的连绵进攻。 第902章 巅峰 仅仅两日，京都南门被破。 义军继续扩大战果。 京都城内满目疮痍。 双方都付出惨痛代价。 到第九日，义军杀进皇宫。 八万许多年没有上过战场的京都禁军死伤殆尽，义军同样是损失惨重，仅仅只剩下三万余众。 面对皇宫内还有的近万精锐侍卫以及诸多高手，义军占着极大赢面，但也不能说是稳赢。 不出意外，在皇宫内将会是场血流遍地的惨痛厮杀，连宗师级别高手都不知道会要陨落多少。 吕方等人皆是浴血厮杀。 终于，一路披荆斩棘杀到御书房外。 看到的，却是荣王梁释率领着打更人中诸多高手站在门外。 梁栋也在。 吕方等人刚刚出现，梁释和梁栋父子俩的目光便都落在吕方的身上。 梁栋问道：“吕方，我姐姐呢？” 吕方冲他咧嘴一笑，道：“你姐姐在家养胎呢，放心吧，好好的。” 然后看向梁释。 梁释深深看了他几眼，道：“你比你哥哥强，倒是没有让本王失望。” 吕方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就懒得理他。 梁释又道：“不过，你们的路也就走到这里了。这大渝，总不能因为你们而真的翻了天。” 吕方心里陡然升起不安，“你才是幕后的推手吧？” 然后眼神不禁扫过旁边的梁烯等人。 对于这些个后来加入义军队伍的人，其实他始终都不太放心，觉得有些蹊跷。 这么些年过来，这些人还真能对庆余帝仍然忠心耿耿？ 梁释注意到吕方的目光，轻笑，“你说得不错，为了今天，我可是苦心孤诣费了多年心血啊。” 他摆了摆手。 只瞧见，梁烯、吴泾川、唐金、唐银等诸多剑王府、蜀中高手，另有许多义军中将领，竟是向着他走去。 除去剑王梁烯等极少数人，其余人尽皆跪倒在地，“参见荣王！” 连梁栋都露出极为震惊之色，“父王你……” 梁释却不理他，只道：“那些贼寇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然后转身向着御书房里面走去。 王守幸等人看着突然倒戈的梁烯等人，怒目相视。 王守幸低声道：“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吕方凝重道：“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和他们拼了。” 还能怎么办呢？ 荣王梁释运筹了这么多年，义军能够成型，基本上都是他的人在帮忙。 他等的就是这天。 现在再想什么谋划，也没什么用了，而且也想不出什么谋划来。 …… 御书房内。 大渝皇帝梁翰民也听到了御书房外的声音，惨笑不止，“原来真是你啊，我的好弟弟。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梁释冷漠看着他，道：“都是因为你太贪心！我不要皇位，不要权力，你为何连婉儿都舍不得给我？非要和我抢！” 这位荣王，此时竟是满眼恨意。 老太监站在梁翰民的旁侧，痛心疾首。 兄弟俩，到底还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他知道，梁翰民一直提防着梁释肯定有原因，兄弟俩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生出间隙。 只没想到，原来这间隙竟是因为皇后而起。 荣王梁释，可以不要江山，却因为没能够得到美人而记恨梁翰民。 梁翰民并不意外，似乎也不后悔，只是又道：“大辽、金奉、铁蒙同时进犯，也是你的谋划？” “当然。” 梁释挑了挑眉，“只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他们很快就会退走。” “你给他们许了什么好处？” 梁翰民道。 梁释道：“当然是土地和人口，还能是什么？呵呵，不过你放心，那些失去的土地，等我登上皇位以后，再过些年，我总会拿回来。” 梁翰民不再说话。 面对这么个苦心谋划多年的弟弟，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输得不冤。 瞧了瞧旁边的老太监，梁翰民拔出了原本放在旁边的宝剑，在这御书房内自刎。 他没说让梁释放过他的血脉之类，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老太监没拦着梁翰民。 也是同样理由。 就算拦下来，也没有用。 梁翰民注定是活不过今夜的。 他看向梁释，道：“贼寇进宫刺圣，你力挽京都于狂澜？” “是。” 梁释点头。 然后便就往御书房外走去。 他其实现在心心念念想要去见自己那个思念了许多年的女人，只是在这之前，得先将外面的人解决掉。 即便是吕方，他也不打算留。 御书房外。 厮杀已经开始。 面对吴泾川等这些高手，围绕在吕方等人身边的那些义军中高手还有特种营士卒不得不节节败退。 压根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们。 一个个义军将士接连死在他们的刀剑之下。 一退再退。 退到往御书房这边赶来的吕梁等人会合。 得知吴泾川等人的事情，吕梁等人脸色尽是灰白。 他们何曾想过，这般浴血厮杀，最后竟然是给梁释做了嫁衣。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在被梁释利用。 梁释要利用的，就是吕梁、吕方两人的身世，利用他们拉起来的义军，杀进京都。 然后将梁翰民的死嫁祸于他们身上。 他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如此，未必就不能登上地位。 只谁也不知道的是，吕方这时候在人群里疯狂抽奖！ 从梓潼杀到这，他的崇拜值早已经积攒到惊人的数字。 “十连抽！” “十连抽！” “……” “叮！”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点+1！” “恭喜宿主，抽到物品……” “叮！” “恭喜宿主……” 他一直在抽奖。 直到将系统里面的崇拜值抽了个干干净净。 基础刀法，登峰造极！ 拔刀斩，登峰造极！ 吕方用得到的技能点直接将基础刀法和拔刀斩点满。 然后是仇恨点。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水沟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迎香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四白妙门。” “恭喜宿主，修为境界突破听宫妙门。” “……” 叮！ 随着叮得一声响。 吕方一片境界剩下的七个妙门全部被点量。 而他的仇恨值，好像都还没有怎么变化。 宗师境界！ 聚鼎。 再往上。 朝元！ 最后直到通玄。 他这些时日积累的巨大仇恨值，直接让他的修为达到这个世界的巅峰。 通玄巅峰。 周围的人都被吕方身上节节攀升的气势所惊到。 连正在杀戮的吴泾川、梁烯等人都不禁看向他。 而吕方，仍然还没有出手。 这还不是他的极限。 也没有耗尽他的本钱。 他还有技能点。 胎元功、天蚕术、敛神术、无量功，都被吕方点到登峰造极。 他几乎达到老萧、老邓等人设想的最高境界。 不论是心法还是功法，都达到巅峰。 修为同样是如此。 这样的怪胎，除非是有系统这样的利器，在这个年代是绝不可能出现的。而且是在吕方这样的年纪。 而要不是吕方因为身世，不得不掺和到朝廷纷争里面，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积攒到这么多的崇拜值和仇恨值。 无需天神下凡。 已是最巅峰。 吕方终于把他的龙泉唐横刀从物品栏里拿了出来。 然后气势却是陡然隐去。 敛神术。 最擅暗杀。 他只是用来隐藏气息。 身形一掠，竟是到了吴泾川的面前。 吴泾川因为吕方的速度而微微有些讶异，但也没有太把吕方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吕方就算是再用秘法，得以拥有和梁释差不多的实力，想要杀他也不容易。 毕竟他怎么说也是通玄巅峰，在这天下间，也只败在过梁释手下而已。 而他的自信，却是让他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一道刀芒掠过。 仍然挂着天下第一名头的吴泾川手中宝剑断裂。 瞳孔猛然瞪大。 继而整个人从胸膛处开裂。 噗通，砸在地上。 其余宗师尽皆露出极为骇然之色。 谁也不敢想象，吴泾川竟然被吕方一刀斩杀。 这是神仙附体不成？ 连梁释都是瞳孔骤然缩紧。 这样的吕方，连他都没有把握对付。 吕方并没有继续向着其余宗师杀去，只是看向梁释，道：“可以胆量与我一战？” 梁释脸色阴沉。 他不愿意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要不然，也不至于蛰伏这么多年。 但其余宗师，如梁烯等人，这刻也不愿意出手。 他们和梁释之间只能算是合作关系，梁释曾应承过他们，在登上皇位以后给他们相当的权力和地位。 而这些，他们可不会用命去拼。 毕竟命都没了，还能有什么呢？ 白虎等打更人高手杀向吕方。 吕方轻蔑一笑，掠进人群。 这夜，皇宫内亲眼看到这场厮杀的人，这辈子都没法再忘记吕方的凶悍。 一众打更人高手，竟是被他屠戮干净。 宗师在他面前，如同草芥。 而他的内力，好像永远源源不断似的。 天知道，将胎元功和天蚕术都点到登峰造极的吕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怪胎。 或许在这个世界，真正算得上是神明。 最后梁释不得不亲自和吕方交锋。 他果真很强。 和吕方在皇宫上空搏杀无数回合。 直到黎明的那道曙光亮起。 梁释到底还是败北。 他内力耗尽，被吕方从高空踹下。 这一脚，直接踹碎了他的丹田，尽废了梁释的修为。 义军中涌起无比浓烈的欢呼声。 吕方落在梁释旁侧，低声道：“思琪说让我留下你的性命，我，不杀你。” 然后便看向在那边神色复杂的梁栋，道：“带你父王回去，以后，就在潭州好好养老。” 梁释脸色如同疯魔，嘴角却是往外冒着鲜血，说不出话来。 …… 短短数日后。 吕方回到了西山野川。 带着老萧、老邓等人。 然后再没有离开，就在西山野川种菜，种蔬果，过上了隐居的生活。 梁思琪给他生了对龙凤胎。 然后，陈幼熙、竹儿她们，也都怀上了他的孩子。 吕梁如愿以偿登上皇位。 在依仗着特种营火速平定京都之后，率领着归顺的文武百官和义军众将们，开始着力于平定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