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大权奸》 第一章 我爸是奸臣 “銮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为父啊。”在马鸣风的榻前,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人涕泪交加,泣不成声。 “爹,我,我没事,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就晕过去了,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看着面前这个中年人,马鸣风轻轻的安慰着,可是在他的内心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面前这个可怜的中年人根本不知道,就在这一刹那间,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或者确切的说,他的儿子其实已经死了,而现在的这个年轻人,也就是我,其实只是融合了之他儿子生前记忆,并占据了其肉身的穿越者。” 可是马鸣风又有什么办法呢?上天这份安排也没有征求他的同意啊,其实他也不愿意穿越的,在穿越之前他是京师大学历史系的一名高材生,要钱途有钱途,身边还有美丽的师姐相伴,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表演戏剧的时候突然大口吐血,然后陷入昏迷,然后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我都没有来得及向暗恋的茵茵师姐表白,我都没有来得及跟我爱恋的那个世界说一声再见,然后就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而最令我悲催的是,我特么这是在明末,我的便宜老爹,也就是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以后将是大明明王朝臭名昭著的大奸臣马士英,偏偏我喊爹还喊的如此顺口,这其实也不能怪我,主要是我附体在这死鬼马銮身上,还保留了他的记忆,这些记忆影响着我本能的反应。这个不提也罢,最最让人无语的是,今年已经是崇祯十二年了,也就是说最多还有五六年的时间,我大明就要亡了,就算是这个便宜老爹也做了刀下之鬼,我就算是侥幸逃脱,也只能做个亡国奴,过着东躲西藏,朝不保夕的生活,我到底是得罪谁了?竟然获得了这样一个非酋开局?” 马鸣风苦笑不已,自己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希望这是一幕情景剧,自己卸掉妆马上就能回到那个时代,只是这不可能的,那一口带着浓浓的令人几乎听不懂的贵州话,屋内古香古色的家具,还有一个长得俏生生有些可爱的小丫头站在一旁,满口少爷少爷的叫着,再加上他的脑中已经融合了那个被上身的“马銮”的记忆,这一切都让马鸣风不得不相信,他真的是穿越了。 “哈哈,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啊。”面前的这个中年男子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在马鸣风面前絮絮叨叨的,一会儿让丫鬟端茶倒水,一会儿又命小厮去请郎中,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爹,你不用忙了,孩儿我就是累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马鸣风说这一番话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把马士英给支开,他自己乘机冷静冷静,首先是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接受既成事实,同时也考虑考虑,自己以后该怎么发展? 好在马士英倒也听了他的话,在经过一番嘱托之后就离开了,临走之际还吩咐那个小丫头春红好好的照顾大少爷。 等到马士英好不容易离开之后,马鸣风以想吃东西为由把留下来守候的丫头春红也给支开了,这才拍了拍脑袋说:“真是令人不可思议,我竟然穿越了,也不知道我从那个世界消失之后,茵茵师姐会不会伤心的掉下眼泪?不过这好像也不是我现在该关心的问题,现在的我不是该关心我该怎么适应这个时代,怎么才能够避免这场浩劫,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保全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吗?” “对了,我既然能够穿越,是不是也能够得到系统呢?” 随后马鸣风轻轻说道:“系统爸爸,我已经完成穿越了,接下来系统爸爸是不是该就位了?” 然而却根本没有任何回应,马鸣风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看起来我并没有系统随身,本来我还想从非酋变欧皇呢,看起来是我多想了,非酋就是非酋,想要变成欧皇那实在是太难了?” 可是再难自己也要混下去啊,毕竟这是关乎着自己生死存亡的大问题,丝毫也马虎不得。 其实摆在马鸣风面前的还有一条躺赢的道路,那就是投降满清,现在他们急于攻打大明,正在招揽人心,自己过去一定会受到欢迎,将来或许还能做个从龙之臣,不过马鸣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可耻的汉奸,引诱外族屠杀自己族人的,想想满清制造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恶行,他都觉得脊背发凉,如果真这么做,不仅对不起祖宗,也对不起后世子孙,这是要遗臭万年的! 而且就算他真想这么做,估计马士英也绝对不会同意的,因为此人虽是个权奸,却不是汉奸。 马鸣风的心中苦涩,他多少也算是历史系的学生,之前对明史也进行过一番研究,知道想要力挽狂澜,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然如此,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如果洪承畴没有战败,如果崇祯帝顺利迁都,如果大明手中有足够的饷银,如果左良玉的儿子没有投降,如果南京没有被攻破,如果李晋王没有死,郑芝龙没有投降......以上种种不说都能实现,哪怕是实现一两件,恐怕满清也不可能这么快进入中原吧?时间拖得久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黄台吉早死,多尔衮专权,伪帝福临早死,鳌拜专权,三藩之乱,沙俄入侵等等,这一切都是我们的机会啊,实在不行,我们率领一支队伍在海外建国,就以满清将来闭关锁国的姿态,将来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把它给收拾了。” 想到这里,马鸣风慢慢的有了头绪,他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虽然未必是一条必胜的道路,可是前方依然充满了光明,值得自己大干一场。 “只不过万事开头难,我究竟要从哪里开始?这是摆在面前的一个重大问题。”想到这里,马鸣风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名家丁前来禀报:“大公子,姑老爷前来探望,老爷吩咐道,你姑父听说你病了,专程来看你了,你可得礼貌点,一会等他来了,尽量陪他说一会子话,可不要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第二章 我要科举 片刻之间,只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马鸣风的房门被推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出现在马鸣风面前。 走在前面的那个自然是马鸣风的便宜老爹马士英,后面那个身材颀长,白净面皮,晗下一缕山羊须,看起来很是精神,自然就是曾与马士英沆瀣一气的那个妹夫杨文骢。 “我说大侄子,我之前听你爹说你已经醒过来,而且精神还不错,现在看起来的确是真的,不过你也不要当一回事,虽然现在醒过来了,可是身体中有没有病还不一定,所以郎中还是一定要请的,必须让郎中好好的检查一番,我认识一个名医名叫程东垣,乃是遵从金元四大名医之一的李东垣之道,号的一手好脉,开的方子也都很好,一会儿我就去把他给请来,给你好好诊治一番。” “小侄,小侄多谢姑父。”马鸣风连忙作势要从床上起来行礼,却被对方给按住了:“哈哈,銮儿你也不必多礼,现在你病体刚好,将养歇息才是最重要的,大哥,我说什么来着?銮儿这孩子自小就知书达理,现在虽在病中,却依然不废礼法,我看将来,銮儿定然是前途不可限量,我们两个恐怕拍马都赶不上。” 杨文骢其实表现得很有些受宠若惊,刚才那一番话不仅仅是夸赞马鸣风了,甚至都有些讨好的意味。 马鸣风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之前那个马銮平时并不怎么喜欢杨文骢,因为马銮觉得杨文骢为人圆滑世故,善于溜须拍马,有辱斯文,不像是做学问的人,而杨文骢现在还想指望着马士英帮助他复出,所以对马士英也过于殷勤了些,这让马銮对他更加不屑一顾。 现在马鸣风竟然对杨文骢如此和气,并且执礼甚恭,这自然是让杨文骢受宠若惊了。 然而马鸣风却并不管这些,他知道这个杨文骢一向交游广阔,而且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人家既然是诚心来探望自己,更何况扪心自问,杨文骢之前对待马銮的确也算是不错,既然这样,自己有何必非要怠慢人家呢?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番动作。 而对于杨文骢的夸耀,马鸣风自然要谦逊几句,同时也要感谢人家的那一番夸赞。 杨文骢听了这话笑着说道:“銮儿,你我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这么客套?虽然你的身体还有些虚弱,然而总算是好转过来了,这让我很是宽慰,现在你的身体不太好,等你康复了,我带你出去拜访几个朋友,今岁秋闱,许多人都在积极准备,即便你没有意向报名乡试,却也可以切磋学问,获得长进,另外,最重要的是,你可以趁机结交一些朋友,我跟你介绍的可都是东林党的朋友,现在东林党势大,左右着朝政,多多结交他们,对咱们是大有好处的,本来你的脾气刚直,这话你可能有些不喜欢听,我知道你平常最注重的是实学,不喜官场虚文,看不起道学,但是你要知道,现在正值国家多事之秋,你要想经世济民,也必须先走入官场才有下一步的希望啊。” “什么?乡试?东林党?”马鸣风听了这话顿时心中一动,这很可能就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马鸣风当然知道,想要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站住脚,自己首先应该拥有官身,有了官身,无论是做什么都方便了多,这就叫做师出有名。 马鸣风之前也对明史了解不少,知道在明代想要做官,科举是最重要的途径,虽然也有通过恩荫入仕的,可是现在就连马士英都被革职了,他根本就不可能通过恩荫入仕,至于等待马士英复出,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就算是复出,恐怕也不可能立刻获得恩荫的资格。 所以,马鸣风必须靠自己获得官身的资格,所幸乡试就在这一年举行,这简直就像是上天赐予的机会,自己当然要抓住这个好机会! 唯一令人感到忧虑的是,自己的学问不够,四书五经也就知道个大概,就这还都是来自马銮生前的一些记忆,可是马銮平时都不怎么读四书五经,凭借这种连半吊子都没有的水平想要参加科举,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不过马鸣风随即想到,自己之前因为兴趣,倒是背过几篇八股文,说不准到时候就能够用上,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也记得几场科举考试的试题,就算是不会写,也能够想办法花钱找人捉刀代笔,自己再提前备下来。 更何况之前这个马銮自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的学识也算是不错的,只是对四书五经做八股文不感兴趣而已,相信以他自身的基础,只要发奋钻研科考,将来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想到这里,马鸣风连忙说道:“姑父这么一说,我倒是颇为认同,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还真的打算参加今年的乡试呢,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报考?” “什么?銮儿你想参加乡试?”在听到这话之后,马士英的眼中充满了欣喜,他现在赋闲在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如果儿子能够在科考之中一路过关斩将,上了金榜,或许天子会想起自己来,到时候自己就有可能会东山再起,换句话说,即便是自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儿子走上科举正途,这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好事啊。 不过随后马士英想起他的儿子马銮以前大都把精力集中于经世之学,对于四书五经八股文章几乎都没有碰过,以这样的“才学”不要说是名列三甲,就算是通过乡试恐怕都难如登天。 于是马士英叹息道:“我儿,虽然你的志向很好,为父也很高兴,可是科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很多人皓首穷经,最终都没有得个功名,你如今才只有十九岁,而且一向志于经世之学,很少关注科甲正途,作诗还好一些,可是八股文却几乎一窍不通,想要通过乡试,实在是太难了。” 然而马鸣风心中早有打算,自然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放弃,于是开口说道:“父亲说得何尝不是?然而现在离考试开始还早,孩儿正可乘机攻读学业,虽然孩儿不懂八股,然而父亲您可是进士出身,孩儿有您这位名家的教导,必可进步神速,到时候或许有机会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马士英傲然说道:“当初为父可是二甲一十九名的进士,天子御赐进士出身,指点你参加乡试倒也容易,八股只是形式,想要掌握也不难,当然,想要把文章写好却也没那么容易,你要想真的横下心来参加科举,需要付出超常的努力才是,另外,这次考试你需要回原籍贵阳参加考试,我们贵阳用的是中卷,考试内容比起北卷来都要简单不少,更不用说是比起人才济济的南卷了,相信只要你肯用心,再加上为父的悉心指导,你这一次参加乡试还是有机会的。” “这可实在太好了。”马鸣风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就亮堂起来,没想到自己这个偏远户口还是占据优势的,毕竟全国三卷相对来说要简单不少啊,尤其是在贵州这个经济教育文化都比较落后的地方,自己这个自小在全国重点上学的优等生想要通过考试机会还是蛮大的,当然,这个前提必须是自己要经过一番紧张的备考,而对于这一点,刚刚经历过高考那噩梦般日子的马鸣风也早已司空见惯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自己这一段时间恐怕也只能长期窝在书斋了,想要对未来做其他的准备恐怕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就在这时候他的“姑父”突然说道:“兄长,既然銮儿要回原籍考试,我们也需要到原籍去报考,贵阳离南京三千余里,就算是走路也都需要走一两个月,所以銮儿报名之后自然也不便再返回南京,直接在老家温习功课就行了,大兄你却不必也跟着一起返乡,所以,督促銮儿科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马士英听了这话脸上顿时一红,他之前因为贪污之事被罢免官职,回到家乡乡也没有什么脸面,现在对方主动应承这件事,这自然是给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于是马士英立刻动情的说道:“能够得到龙友你的指点,跟我亲自指点也没有什么区别呀,这件事有你去办,自然更好了,既然这样,我就把銮儿交给你了,其实这一次中不中也没有关系,只当是历练历练了。只要銮儿能够醉心学问,走上正途,早晚会有名登龙虎榜的机会。” 其实马士英还有话没有明说,虽然杨文骢也是免职,可是跟东林党能够攀上关系,文名还算是不错的,至于在家乡为儿子报名、请托关系之事,自然对方也比自己更加合适。 马鸣风倒也明白便宜老爹是什么想法,他的心中也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有几分喜悦,他也知道杨文骢有真才实学,再加上人脉广,他能够亲自陪自己前去应考,这自然是极好的,于是立刻满脸喜悦地说道:“能够得到姑父的教导,侄儿何其幸也!” 杨文骢笑着拉住马鸣风说道:“咱们都是自家人,还用得着客气?” 马士英也哈哈笑着说道:“那可不一样,能够得到杨龙友的亲自指点,这可是銮儿的幸运,龙友,你还没吃饭吧,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你就在我这里吃吧。” 杨文骢却连忙说道:“小弟还有点事情,今天就不留了,我过两天再来看銮儿,等到他身体恢复了,就正式给他授课。” 第三章 访友 在杨文骢离开不久之后,果然有郎中上门,为马鸣风看了看病情,再开了几副药并嘱托马鸣风好好休息之后就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马鸣风借口养病而拒不见人,一方面他现在的身体确实虚弱,必须要好好的将养几天,另一方面他也要乘机再熟悉一下儒家经典。 于是马鸣风找来四书,一点一点的熟练背诵,好在他原本就有一些基础,记忆力也比较好,再加上有一股子韧劲儿,经过了十来天的时间,竟然将四书都背得差不离儿了。 这样一来,他的乡试基本上就有些眉目了。 当然,在这个时代,考试的成败其实更大程度上取决于主考官的主观判断,不过马鸣风相信,对于这一点杨文骢一定会比自己更加清楚,也会尽量想办法搞定主考官的,虽然不至于让对方徇私舞弊,可是也绝对不会出现明珠蒙尘的事情。 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马士英也下了血本了,每天都大鱼大肉的给马鸣风将养身体,人参燕窝等名贵补品也买了不少,事实证明马士英的钱没有白花,经过这十几天的将养,马鸣风的身体也渐渐的恢复了过来,虽然不算多么强壮,可毕竟也是官宦子弟,且正当年,身体素质比起自己的前世都要好上不少。 这一天马鸣风正在默默背诵《孟子》,突然听得房门被推开,只见丫鬟春红上前说道:“公子,姑老爷过来看你了,现在正在老爷的书房呢,应该很快就来见公子,我偷偷听他们说话,姑老爷明天正式向公子授课,老爷还说一定要严加管教呢......” 春红正说话间,就听得外面传来大笑声,随后就是杨文骢那略带沧桑的声音:“春红这丫头果然心向主子,跑得这么快,我追都追不上......” 随后杨文骢进了门,对马鸣风说道:“大侄子,我听你父亲说你的身体已经大好了,而且也知道你这几天奋发图强,焚膏继晷,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我的心中很是欣慰,所以决定明天正式为你授课,不过最多一个月,咱们就得返乡了,因为我们不仅要参考,还要报名,兹事体大,不能不提前有所准备。不过在授课之前,我先带你去走访几个朋友,这都是复社的精英人物,你先跟他们混个脸熟,以后会有莫大的好处的。” “小侄,小侄须先禀过父亲才行啊......” “哈哈,我早跟你父亲说过了,而且你父亲他今天没空,阮大铖来了.......”随后杨文骢不容分说,拉着马鸣风就出了门。 马鸣风很是无语,他没有想到这个杨文骢竟然也是一副急脾气,也不管自己同不同意就直接把自己给拉出门了。 虽然表面上装得很无奈,可是在马鸣风的心中还是很愿意走出来的,这时候的南京还没有经过战争的破坏,大街之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一片繁华景象,马鸣风虽然经历过四百年后的大都市生活,可是对这样的景象也都赞叹不已。 马鸣风跟着杨文骢快速的走着,不一会儿就上了一艘船,在靠岸下船之后,马鸣风见杨文骢带着他走进了一所精巧的小院面前,只见这房子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典型的江南民居风格,但是与他处不同的是,这里的大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虽然现在是白天,可是这两个灯笼却依旧看起来很是醒目,中间的匾额上写着“媚香楼”三个字,除此之外,在里面传来阵阵悦耳的丝竹之声。 尽管马鸣风之前没有来过,却也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所在,顿时奇怪的看向杨文骢,然后迟疑的问道:“姑父,难道我们是在这里会见复社的朋友吗?” 杨文骢顿时尴尬的笑道:“当然不是,今天恰好复社的一个朋友有些事,聚会临时取消了,我顺便带你来拜见另外一位朋友,这位朋友颇擅丝竹,尤其是精通南戏......当然,还有一件妙事,我这位朋友养着一个干女儿,此女年方一十六岁,容貌才学绝不在江淮花魁柳如是之下,正在等待有缘人,我准备把她介绍给我的一位好友,今天专门让你过来帮我掌掌眼。” “让,让小侄掌掌眼?这......”马鸣风听了这话感到有些无语,真不知道杨文骢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有这种奇葩的事情。 却见杨文聪嘿嘿笑道:“毕竟我和这个女娃娃的干娘关系莫逆,让我这等年纪之人盯着眼睛去瞧人家年轻小丫头,自然有些不妥,你就不同了,年纪轻轻,又无家室,碰到二八年华的漂亮女子多看一眼这是理之当然......” 杨文骢这么一说马鸣风就明白了,他这是怕自己那位老相好吃干女儿的醋,所以才能自己帮忙仔细的看看这个年轻少女。 于是马鸣风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小侄也只能勉为其难了,不过这件事姑父可千万不能告诉我父亲,他老人家要知道了还不打死我?” 杨文骢苦笑说道:“我当然不会告诉内兄了,他知道了就是你姑姑知道了,到时候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呢?其实我这一次带你来都有些不妥,不过我也实在没有办法,我明天就要跟你授课,这一段时间恐怕顾不上管朝宗的闲事了,所以才抢在今天把这件事给办了......” 杨文骢后来的声音并不大,马鸣风并没有听清楚他的喃喃自语,反正知道杨文骢为了避免其妻也就是马鸣风的便宜姑姑闹事,是万万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的,这让马鸣风放心不少。 不过另一方面,马鸣风的心中也充满了期待,他可是知道大明时期的秦淮河畔那些红粉场的,尤其是鼎鼎大名的秦淮八艳,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会不会有机会遇到其中的一个? 其实在看到“媚香楼”这三个字的时候,马鸣风的内心也隐隐能够猜测到,这次自己所见到的是谁了,这让他的心中有些小激动,也不知道真实的那个人和自己想象中的究竟是不是一样? 杨文骢刚到媚香楼的门口,就见一个小厮过来打招呼:“原来是杨爷到了,快请快请,贞娘刚刚还念叨你呢。” 马鸣风看到这一幕顿时暗暗摇头,看起来杨文骢是这里的常客,竟然连一个普通的小厮都跟他那么熟稔。 杨文骢却并没有理会那小厮,他拉着马鸣风的手进入院落。 马鸣风随着杨文聪刚刚踏入小院,就听得一道笑声传来:“方才我还念叨你呢,可巧这就来了,总算还有几分良心......嗯?这位是?” 马鸣风循声望去,只见这女子大约二十岁左右,肤若凝脂,欺霜赛雪,杏眼粉腮,青眉如黛,修长的身段,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简直就是一个女神级别的美女。 “看这个女子对我那便宜姑父说话的口气,应该是他的老相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年轻漂亮,怪不得我那便宜姑父为她神魂颠倒,找出各种理由也要见她。” 马鸣风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他见到对方,也不由得有些心中激荡,在看到对方问及自己,更是有些慌乱,连忙拱手说道:“小生是......” “哦,贞娘,今天我可要好好跟你介绍介绍,”杨文骢不待马鸣风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笑吟吟的说道:“这位就是我经常向你提起的的那位好友,侯方域,侯公子,我这位朝宗老弟不仅人品出众,文才更是少有人及,朝宗老弟,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到的李贞丽,贞娘为人侠义慷慨,且又精擅丝竹......” 第四章 初见 “我,我不是.......”马鸣风想要辩白,却见杨文骢使了个眼色,同时眼神中又带着几分乞求的神色,只好作罢。 “神他么的侯方域?我这个姑父,有的时候做事还真让人无语,拉着我这个内侄私会老情人,而且还让我冒充侯方域给他相亲,这个侯方域到底是方的还是圆的我都没有见过,竟然就帮着他找女人,心中实在有些不甘。而且这个侯方域后来在大明灭亡之后还参加了满清的科举,大节有亏,我怎么能够帮助他这样的人呢?” 一旁的李贞丽,自然不知道马鸣风在想什么,她见老情人夸赞自己,心中自然十分高兴,可还是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你看你,哪能在贵客面前如此夸赞妾身?” 随后李贞丽对马鸣风说道:“贵客降临,有失远迎,外间风大,请随我上楼。” 李贞丽一边说,一边领着杨文骢和马鸣风上了小楼,推门走进了一间房间,并且请他们进去。 刚刚踏进房间,马鸣风就感到一阵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只见这间房间整洁淡雅,各种家具光洁如新,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不少的字画。 就在这时,只听得杨文骢那夸张的声音问道:“咦?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令爱的闺房吧?” 随后见李贞丽笑着点头说道:“正是,你这也是沾了侯公子的便宜,今天有贵客到来,自然要让小女拜见,要不然也不能带你到这里来,不过这丫头昨晚熬夜读书,还没有起身,你们略等片刻,我这就去把她叫过来拜见贵客。” 李贞丽一边吩咐泡茶,一边转身就向里间走去。 杨文骢见李贞丽离开,也没有多说,开始观赏起墙上的字画来,一边观赏一边夸张的说道:“没想到这上面竟然有张天如、夏彝仲诸公的题诗,这一副竟然是蓝田叔画的原石!这么多名家手笔,这个小丫头有如此大的面子,令人好生羡慕。” 而在这些画作之下还有一张只打开了半轴的画,杨文骢很是奇怪,慢慢打开了这幅画,只见寒雪弥漫的大背景下,一叶孤舟游荡于江心,苍天,寒水,孤人,弥漫着一种悠远淡泊的意境,在画上还题着一首诗:“瑟瑟西风净远天,江山如画镜中悬。不知何处烟波叟,日出呼儿泛钓船。” 这首诗字迹娟秀,像是出于女子之手,可是又没有落款,不知道是什么人所写。 杨文骢见到这首诗和这幅画,不由的自语道:“可煞是奇怪,这首诗是出自何人之手?倒也清奇。” 就在这时,只听得李贞丽的声音传来:“这是小女涂鸦之作,贵客面前,难登大雅之堂,你就不必捧她了,孩儿呀,快来拜见杨先生和侯公子。” 随后在李贞丽的身后出现了一道款款的身影。 抬眼望去,只见面前的这个女孩子面若满月,眉如远黛,肤如凝脂,乌发如瀑,身材虽然略显娇小单薄,然而却有另外一种神韵,令人生出一种强烈的怜爱之情。 其实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子简直跟马鸣风在穿越之前一起拍戏的那个令他怦然心动的女神学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确信自己已经穿越了,马鸣风一定认为这就是那个学姐站在他的面前,与他一起拍摄情景剧。 “这,这难道是上天垂怜,故意将学姐的前世身安排到我身边吗?”马鸣风心潮澎湃,起伏不定。 不过马鸣风却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穿越之前的那位师姐,就这女子方才的诗作,不要说是那位学姐,估计就算是五百年后的那一个时代都很少有人做的出来。 当然,这并不是说那个时代就一定没有比这女子更有才华的人,只不过时代变了,见闻也不一样,所写的诗作自然也变了,在五百年后所写的诗,能够仅仅凭着臆想就达到甚至超过五身处五百年前那个时代的人的意境,那才是咄咄怪事。 不过不管如何,这个年轻的女孩儿满腹才情,而且性情幽远淡泊,这一点就让马鸣风暗暗服不已,反正他这两世加起来,若论才情,跟这个女子比起来都是望风莫及。 就在马鸣风浮想联翩的时候,他的耳边却传来杨文骢的声音:“朝宗老弟,你还愣着做什么?人家丫头给你行礼呢,美人儿面前,可不要不懂礼数哟。”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醒悟过来,连忙还礼,不过他的心中却是一痛:“我与她之间到底是有缘无分,我现在只是侯方域的替身,可是我真的就这样甘心吗?我错过了茵茵师姐,难道还要再错过她吗?再说了,那侯方域有什么好?即便是在桃花扇中,他与她最后也不是大团圆的结局,而是两人双双出家,至于在历史上,先不说他大节有亏的事,李香君跟着他连家门都不敢进,结果自然也是非常凄凉,最后竟然惨淡收场,令人唏嘘,这毕竟不是在表演戏剧,这是真实的历史,我怎能忍心看着眼前女神一般冰清玉洁的女子最后毁在他的手中?” 随后马鸣风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改变面前这个女孩儿的命运,即便不是为了自己,哪怕只是为了她自身的终身幸福,也都值得他这样做! 这时候只见杨文骢哈哈笑道:“没想到你这丫头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就连张天如、夏彝仲诸公的题诗都有,少不得我也要和韵一首,聊表寸心。” 杨文骢略微思考一下,随即自嘲的说道:“搜肠刮肚,竟然没有合适的词句......” 这时却见李贞丽笑着说道:“这里不是有侯公子吗?鼎鼎大名的四公子之一,文采动天下,如能请侯公子赠诗一首,这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这,我这老弟今日有些不舒服,恐怕难以胜任......”杨文骢知道他这位内侄的文采比起侯方域有不小的差距,见李贞丽如此说,生恐会穿帮,于是连忙推脱。 却没想到马鸣风突然走上前去,轻轻吟诵道:“夹道朱楼一径斜,王孙争御富平车。青溪尽种辛荑树,不及春风桃李花。” 第五章 李香君 听马鸣风吟诵完毕,所有人全都愣住了,李贞丽和那女孩更是是满脸的钦服,即便是杨文骢也都赞叹说道:“这首诗既赞颂了女娃的美,同时也在说她的品行,清新脱俗,不同凡响,跟朝宗老弟既往的风格完全一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相信这就是朝宗老弟亲口所作......额,嘿嘿,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应该说是我亲自见到朝宗老弟又一力作,心中欢喜,竟然忘乎所以了。” 马鸣风当然知道,这是杨文骢急切之下说了真话,毕竟马鸣风这首诗本来就是侯方域所作,而且是侯方域赞颂李香君的,自然风格完全一样,只不过马鸣风知道,这时候侯方域肯定还没有见过李香君,所以自然也没有写过这首诗,现在他率先写出来,这篇作品自然就是他的了。 杨文骢的确是说了实话,承认马鸣风的诗作不比侯方域差,但是这又从另一方面说明他并不是侯方域,所以为了掩饰,所以才有了后半句。 随后为了掩饰尴尬,杨文骢又说道:“既然朝宗老弟都有赠诗,我自然更加无法推脱,不过我在诗作方面是万万不能与朝宗老弟相比的,既如此,我就藏拙,画一幅画吧。” 杨文骢本来想要在蓝瑛的原石图旁边画上一几棵兰花以作陪衬,可是马鸣风珠玉在前,觉得如果自己再依附别人,实在有些拉不下面子,于是就单独画了一副风兰图,并且指着题诗之处的空白说道:“朝宗老弟,你莫如再写一首赞颂兰花的诗词,助我完成此作。” 马鸣风自然知道这是杨文骢在考较于他,不过他胸有成竹,也不客气,挥毫写下了一首词《点绛唇咏风兰》:“别样幽芬,更无浓艳催开处。凌波欲去,且为东风住。忒煞萧疏,争奈秋如许。还留取,冷香半缕,第一金陵雨。” 马鸣风这首词当然不是他自己的作品,这是清代词作者纳兰容若的作品,这首词正好他之前背过,自然被拿来现学现卖,呈现在众人面前。 当然,他对着首词作还是略作修改的,最后那一句原文是“第一湘江雨”,这本来是因为画画的人在湖南做官,现在马鸣风在南京,自然不能写湘江,于是改写成了金陵,而原本这最后一句是用来赞颂画画之人的水平湖南第一的,这里也被巧用成为赞颂女孩的美貌为南京第一了。 这首词一写完,自然更是引起了一番称颂之声,就连杨文骢都深为震动,这首词的水平丝毫不下于之前那一首,甚至犹有过之,仅仅是片刻之间,他这个内侄就写出了两首不下于侯方域本人的词作,作为马鸣风代理老师的他自然也是心中喜悦了。 “对了,令爱的闺名叫做什么?”杨文骢既然要题赠对方,自然要知道对方的姓名,于是向李贞丽问道。 却见李贞丽说道:“我这女儿年幼无号,老爷你就赏她两个字吧。” 杨文骢本来想痛快答应的,可是看了看马鸣风却忽然改变主意,笑着说道:“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朝宗老弟吧。” 马鸣风也不含糊,毫不犹豫的说道:“《左传》云:‘兰有国香,人服媚之’今日龙友兄以兰花为画,不才以兰赞颂之,便取名香君,如何?” 杨文骢一听这话顿时拍手赞道:“妙啊,实不相瞒,刚才我也有此意,却没想到英雄所见略同。” 李贞丽闻言也是大喜,顿时对着女孩说道:“香君,还不谢过老爷和侯公子?” 那女孩李香君也是心中愉悦,对着杨文骢款款道谢,随后又是满面通红的来到马鸣风面前,含羞道谢。 “哈哈,罢了罢了,这都是朝宗老弟的功劳,我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甚至锦上添花都算不上。”杨文骢有意撮合李香君和侯方域,哈哈笑着说道。 李贞丽也笑着吩咐道:“今日贵客降临,自当好好庆贺一番,香君,你亲自去一趟,把我珍藏的那坛三十年陈花雕酒取过来,咱们今天定要痛饮一番......” 杨文骢听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立刻敛去,一脸紧张的说道:“贞娘,不,不必了,朝宗老弟今天还有要事,不能饮酒,这好酒嘛,你还是先留着,等到以后闲了,我们再开怀畅饮也不迟。” “嗯?怎么会这样?”只见李贞丽诧异的看了一眼杨文骢,满脸的疑问。 杨文骢暗暗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李贞丽是什么想法,因为按照原来商量好的,一旦香君对侯方域有意思,并且侯方域愿意出这梳拢之资,他们就会立刻安排,从此之后香君专事侯方域,也算是名花有主了。 现在双方都有意,趁着饮酒来个趁热打铁,这件事就成了,可是自己却突然推脱,难怪李贞丽会惊诧不已。 可是李贞丽哪里知道,面前这个并不是真的侯方域,而只是他临时拉来垫背的,这件事他没办法解释,更不能假戏真做,如果真留马鸣风在这里喝酒,也无法向马士英交待,所以只能无奈推脱。 “贞娘勿怪,这一次朝宗老弟真真切切的是有事情,我是在大街上撞到他,这才急切的把他拉来,等下次得闲了,我一定再把他拉来赔罪。” 杨文骢说完,连忙向马鸣风努努嘴,示意他赶紧离开。 马鸣风当然也知道,今天这杯花酒肯定是不能喝的,要不然的话便宜老爹真能痛打他一顿,其实挨打马鸣风也不在乎,他就怕老头子一怒之下,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见到香君了。 所以马鸣风向着李贞丽和李香君略一拱手,就要跟着杨文骢离开。 这时候却见李贞丽突然沉声说了一句:“且慢。” 马鸣风只能停下脚步,一脸无奈的看向杨文骢。 只见杨文骢一怔,对着李贞丽说道:“贞娘,你还待怎的?” 随后只听得李贞丽一声冷笑,缓缓说道:“虽然侯公子有事,可是妾身还是想要问一下,他对我家香君是否满意?本来这话问的有些唐突,可是事关我家女儿的清誉,由不得不问,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马鸣风听完这话顿时一愣,看起来今天果然是一场相亲会,而且还带着要当场把事情定下来的势头。 “不管如何,这件事也不能这么快做出决定吧?我们都是第一次见面,怎么也应该处一处再说吧?虽然双方的第一感都是比较好的,可这么仓促作出决定是不是不太好?再说了,香君一个姑娘及,如果遭到当面拒绝,那岂不是清誉更受影响?” 马鸣风的心中对李贞丽这样的问话有些不大赞同,可是他还没有张口说话呢,就听得杨文骢在一旁打着哈哈说道:“怎么能够不满意呢?简直是太满意了,像令爱这样的品貌,这样的才学,即便朝宗老弟身为四公子之一,也绝对不算委屈了他。” 李贞丽听了这话,面色稍微缓和了几分,对着马鸣风问道:“侯公子,这是否也是你的想法?” 马鸣风见杨文骢的眼中带着恳求之色,自然明白他是要自己赞同他刚才那一番话,而马鸣风当时也不过是对李贞丽做事的方式有些不太同意,可是对李香君的印象却是极好,有这样一个品行容貌才华均占上等的女子倾心,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看不上? 于是马鸣风立刻正色说道:“小生与令爱仅仅是初次见面,却已经是一见如故,甚至这样说都有些不准确,小生都感觉到这是我夙世的缘分到了,只要香君姑娘不弃,小生誓愿与她琴瑟和鸣,生死不弃!” 一旁的李香君本来很是紧张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对于对方的才华她是衷心的赞叹,而且对方家世清要,人品端正,相貌俊雅,以自己这样的出身,能够遇到这么一个翩翩佳公子,简直就是她三生有幸。 当马鸣风说出方才那一番话之后,李香君自然也极为喜悦,她的脸色羞红,心跳加快,觉得自己得遇如意郎君,人生竟然如此美好,这可真是命运之神眷顾! 李贞丽一听这话也是大喜,对着马鸣风说道:“难得公子青眼有加,能够眷顾我这孩儿,不是妾身自夸,我这女儿心灵手巧,才貌双全,绝对是公子的良配,不过我这里有一句话,不是妾身不信任,只不过空口无凭,还需要公子留下表记,以表诚意,至于梳拢之资,按说我这女儿即便是白银五千两也不嫌多,不过既是你们两情相悦,我也不做这恶人,公子只需千两白银,就可抱得美人归,而且即便千两白银也不需要现在就拿出,公子只需要先拿出一百两定金,这件事就算定下了,至于其余那九百两,等到你们成就好事的日子也不迟......” 第六章 借钱 马鸣风听了李贞丽的话心中很是有些不悦,所谓的梳拢之资他当然明白,实际上就是风尘女子第一次的费用,李贞丽今天把自己找到这里究竟是为了她女儿的姻缘,还是为了让她女儿开始走上那条道路?所以李贞丽这种说法简直就是对自己和香君极大的侮辱。 所以马鸣风沉声说道:“李姑娘,请恕小生冒昧,这件事我数不能从命!” 只见李贞丽的脸色也是一沉,缓缓说道:“什么?公子这是何意?难道我女儿不值千两白银?” 马鸣风嘿嘿冷笑道:“令嫒何止价值千两白银?即便是万两黄金也都买不来,我方才之所以拒绝,主要就是因为李姑娘你把我与令嫒之间的聘金说成是梳拢之资,李姑娘你也是久历人事,自然知道这二者有何区别?今天就明明白白的说了吧?我出的并不是什么梳拢之资,我要的是让令嫒从此脱籍,像个正常人一样嫁给我,我知道这样一来所需要的银子必然不是这个价,可是不管多少我都愿意承受,虽然现在我拿不出来,但是我保证在三年之内为你凑齐!” 马鸣风说完这话之后,周围全都是一片寂静,好几分钟的时间都没有人说话,但是马鸣风明显看到,李香君的娇躯不断的颤抖,她的眼圈发红,强行忍住泪水,然而脸上却是洋溢着无限的喜悦。 李贞丽的脸上也是变幻不定,最后嘿嘿笑着说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看来今天果真是动了真情了,这也是我女儿的造化,妾身自然无比欣喜,不过你也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我培养女儿也花了十年的工分,教她琴棋书画,针织刺绣,给她吃好的穿好的,真的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培养,她的才学即便是那些贵小姐也都未必比得上,我本来指望着她成为我的摇钱树,可是你却硬生生的要直接挖走,不仅我十年的心血白耗,我这媚香楼以后也都没有了揽客的资本,这中间该是多少银子,不知道你有没有算过?也罢,既然女儿遇到了有情郎,我也不横加阻拦,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五千两银子,同样还是三年内还清,我会让她在我这里白吃白住三年,如果三年后你拿不出来,那她还是我媚香楼的人,该干什么还要干什么。” “就是这样,成交。”马鸣风看了李香君一眼,见她对着自己点点头,便没有丝毫犹豫了,直接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好,那就这样定了,我们现在就写契约,这件事还要请杨老爷帮忙。”李贞丽拿来纸笔,来到杨文骢面前,请他帮忙写契约。 杨文骢的心中其实很是极为震惊的,同时也暗暗苦笑,心想自己这个大侄子何必如此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呢?这可是给侯方域找了个很大的麻烦,五千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侯家的家底再大,估计也不容易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而且就算能够拿出来,以侯方域的老爹侯恂的性格,如果知道他为了一个娼妓花费五千两白银,估计能够把他给打死。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杨文骢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这也许就是好事呢,我原本只是给朝宗老弟找一个烟花女子相伴,可是銮儿却给他找了个终身伴侣,只不过不知道侯尚书如果知道了真相,会是怎样的反应?嗯,我只要想办法嘱托朝宗老弟保守秘密,这种担心就不会有啦,哈哈,銮儿办事就是可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靠很多,这孩子将来一定能够成就大事,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弟子。” 杨文骢想到这里心里也不烦闷了,乐呵呵的写下了两份契约,分别放在了马鸣风和李香君的面前。 然而马鸣风却并没有在契约上签名,正色说道:“男儿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就是最好的契约,我今日既然在此做出承诺,将来必定会践诺,何必又画蛇添足,多此一举?而反过来说,若是有人当真不肯践诺,一纸契约岂能约束得住?今日香君这里有李姑娘你来作证,我这里有龙友兄作证,这就已经足够了,我相信我二人之事凭的是真心一片,并非一纸契约!” 马鸣风这话也是没有办法,他总不能真在契约上写下侯方域的名字吧?所以他只能以侯方域的名望赌一把,希望借助侯方域的大名帮助自己渡过这次危机。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再多此一举,我也相信侯公子世之君子,今日一句话胜过契约万倍,不过形式还是要走,还是按照之前的商定,公子今日先放下一百两银子,姑且算是文定之银,公子你其实也该知道,一百两纹银,三年之间,就算是香君的吃穿用度都不够,我这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一百两纹银确实不算多”,马鸣风点点头,他却根本做不到,因为他的手中根本就没有余钱,于是一脸为难的看向杨文骢,苦笑着说道:“今天因为走得急,身边没有带银子,龙友兄,不知道小弟可否暂借一百两纹银,待得日后手头宽裕了,一定奉还,龙友兄的深情厚谊小弟一定铭记肺腑,日后定当图报。” 杨文骢一听这话,心中不住的叫苦,别看他因为贪污而被贬,可是手中的银子根本就不多,如果多了的话早就想办法起复了,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吊儿郎当的生活。 当然,虽然不多,可是百两纹银杨文骢还是拿得出来的,不过这几乎是他身上的全部,他正想着用这些银子给李贞娘买件首饰呢,看来现在是买不成了。 “哈哈,这件事自然没有问题。”杨文骢答应的十分爽快,立刻取出来一百两银子,交到马鸣风的手中。 不是杨文骢故作大方,这银子他还必须得借,只有把银子结给马鸣风,香君的事情才算是定下来,自己一直在想办法交好侯方域,这可是非常关键的一步,绝对不能有所闪失。 “唉,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呢,銮儿这小子手中根本没钱,可是这样一来的话我这一百两银子恐怕就打了水漂儿了,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第七章 誓不相负 杨文骢肉疼不已,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马鸣风也知道杨文骢的情况,当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过他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将杨文骢手上的那把折扇要过去,连同银子一并送给了李香君。 “这,这小子,连我手上的扇子都算计,这可是苏州檀香扇,至少值十两银子......”杨文骢郁闷不已,却又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一旁的李贞丽虽然不能感受到杨文骢的哀伤,可是见马鸣风送礼物都这么随意,心情却也不是多好,冷笑着说道:“公子送信物也有点太随便了吧?区区一把折扇,恐怕还不足以配得上你的尊贵的身份,如果公子真是这么随意的人,之前的约定恐怕我要重新考虑。” 马鸣风料想对方也会这样说,不过他早有准备,所以根本没有丝毫的慌乱,淡淡笑着说道:“折扇的确是平常之物,自然不足以当做是小生的信物,不过小生今日送给香君姑娘这把折扇也是有道理的,祈借笔墨一用。” “难道他是要在扇上题诗?如此一来这个礼物倒也别致,符合文人的身份。” 李丽珍想到这里,一股怒气全消了,立刻命人笔墨伺候。 片刻之后,笔墨备齐,马鸣风也不客气,挥毫在扇面上写就了一首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只不过这首词写完之后,扇面已经没有题名的空间了,马鸣风满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方才写诗的时候太过投入,竟然没有留下题名之处,要不然这把扇子就不要了吧?我再写为姑娘写一首吧。” 说完之后,马鸣风就要将扇子扯坏。 一旁的杨文骢见状连忙拦住,劈手夺过扇子,一口赞叹的说道:“如此好诗,如何能够扯坏?其实就算不写名字,谁不知道你朝宗老弟的才名?你和香君彼此真心一片,就连契约都不用签,当然也没有必要再做画蛇添足之事了,再说了,好的诗句都是一气呵成的,如果再写的话恐怕也没有这个韵味了,所以依我看,这把扇子不如就这样吧。” 马鸣风当然知道杨文骢这么做其实是心疼银子,生怕自己把扇子扯坏之后再向他要什么物事,而这本来就在马鸣风的算计之内,自然没有丝毫的惊讶。 而这时杨文骢为了转移视线开始大声朗诵诗词的声音,然而读着读着,杨文骢却停了下来,随后大声赞叹道:“好词,的确是好词,如此文采我可真是服了,简直不下于李义山、柳七郎这样的人物,即便是我大明三才子之首的杨升庵恐怕也只能甘拜下风啊,难为你小小年纪是如何想出来的!” 其实杨文骢之前大声读马鸣风的词有很大程度是在掩饰自己,可是后来却当真被这首词的文采折服了,不由自主的击节称叹。 杨文骢的夸赞自然有溢美之处,不过他的心中的确十分高兴,虽然现在还没有公开,可马鸣风就是他的弟子,也是他的内侄,这个孩子能有这样的文采,将来名登金榜绝对是不在话下,到了那时就算是他这个姑父也都脸上有光啊。 在听完这首词之后就连李贞娘也都愣住了,不得不说,这首词写得实在是太好了,其词风清新婉约,简直如同柳七郎再世,词作虽然是以闺怨女子的口吻所作,表面上是女子对薄情郎的讽刺和决绝,实际上却是在表达自己对于爱情的坚贞。 而一旁的李香君这时候更是心中震动,从这首词中她可以深切的感受到面前这位佳公子对自己的深厚感情,这是从反面告诉自己,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做那种始乱终弃之事的,他对自己的感情就算是长生殿上的李三郎都无法相比,至于像汉成帝对待秋风悲画扇的班婕妤那般局面,更是无论如何都绝不可能的事情。 “公子的才华自不必说,虽然之前杨先生对他的夸赞不无溢美之词,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如刚才那一首词,即便是比起李商隐、柳永等人的作品也不见得逊色多少,以他这样的才华将来名登金榜的确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他还是名门之后,家世出身自然也不用说了,更难得的是他竟然如此重情重义,古人有云,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想我们这种出身风尘的女子,能够得到一个真心相待的男子,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到幸福和幸运的事情呢?” 一旁的李香君一颗芳心怦怦乱跳,她的脸上带着羞涩的欢喜,与此同时她也暗暗下定决心,这一生不管如何都绝对不会辜负对方的一番期望。 随后李香君鼓足勇气对马鸣风说道:“香君何德何能?竟得公子如此相待?公子这一番情谊香君定当铭记肺腑,纵然是肝脑涂地也不敢相负!” 马鸣风听了这话却是苦笑一声说道:“我想问问香君姑娘,倘若我并非是那侯方域,倘若我并无侯方域那样的出身,倘若我的才华并非是今日所表现出来的这般,但我仅有一颗赤诚之心,不知香君姑娘是不是还会像方才所说的话那般对我?” 李香君毫不犹豫的说道:“香君看中的是公子这个人,并非是公子的家世,香君虽然身处陋室,却也知道令尊大人如今正遭小人构陷,身陷囹圄,想来公子之所以来去匆匆,正是为了此事吧?香君绝不会因为公子家庭遭受变故而对公子有丝毫的怠慢,香君今日之言天地为证,若有违逆,要香君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马鸣风出身于后世,虽然对于誓言并不怎么相信,可是他却知道古人对于誓言是多么的重视,如果不是出自真心,像香君这样的女孩子是绝对不可能立此重誓的。 马鸣风的心中顿时无比感动,默默的说道:“茵茵师姐,这是你在四百年后默默保佑我的结果吗?或者说,这才是我的真正缘分,而你只不过是引领我在几百年前见到真爱紫霞仙子的那个白晶晶?” 第八章 对戏 在这之后,马鸣风与李香君没有再说更多的话,仅仅是一面之缘,两个人都已经一见钟情了,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在这时候虽然二人什么都不说,可是却也都懂得对方。 最后还是马鸣风打破了这份平静,对李香君柔声说道:“香君姑娘,请你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但是目前我大明内外交困,风雨飘摇,国家正值危难之秋,乱贼横行,女真人更是穷凶极恶,我辈士人绝对不能坐视不理,故此我准备发奋读书,博取功名,届时也要像文丞相、于少保等人那样保国安民。” 李香君听了这话忍不住称赞道:“公子这番话果真是大丈夫的行径,妾身虽为裙钗,也为公子这番话感到振奋,如果天下的士人都像公子这样,我大明怎么会有今日之局面?” “果然不愧为侠义忠贞的李香君,虽然年纪轻轻,而且是个风尘女子,竟然也能说出这番识大体的话来,不枉我把她引为知己,我马鸣风日后即便是日后一事无成,能够得到她的青睐,也不算白白穿越了一回,当然,我既穿越而来,自然要想尽办法力挽狂澜,说是拯救万民于水火这话也许会有些大,但是我一定要竭尽全力保障我的家人不受刀兵之祸,不遭流离之苦!” 马鸣风在心中暗暗发誓,同时又对李香君说道:“姑娘谬赞了,小生也不过是空有一腔热血而已,如今文不成武不就,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不过不管如何,我也不会放弃努力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李香君一听这话一双眼睛顿时泛出光彩来,默默地想着马鸣风这句话,不断的品味着,越品味越觉得有道理,自己这位郎君随口一句话就能够将出蕴含哲理的话来,这样的才华实在是令人钦佩。 “我这位郎君将来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纵使他将来成不了力挽狂澜的于少保,也必定会成为誓死不屈的文丞相,能够跟着这样的奇男子,是我这一生的幸福,哪怕是死了,也必然是轰轰烈烈,青史留名,只不过听他话中之意,将来必定是个拼命三郎,也不知道他的身体能不能承受?” 想到这里,李香君不免有些心疼,于是对马鸣风说道:“公子方才所说重科举功名之事的确也是当务之急,不过公子可千万要保重身体,莫要因为学业繁重而累坏了身体。” “这一点姑娘还请放心,我一定不会糟蹋自己的身体的,相反,我还要把自己锻炼的很强壮,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本钱来报效国家,保卫百姓不遭贼寇和胡虏的侵犯,不过我这里首先要跟你说一声抱歉,这几个月我因为学业繁重,所以以后很可能不经常来见你了,不过请姑娘放心,等我稍有得闲,一定会再来看望你的。” “公子不必挂念妾身,只要公子安心功名,妾身这里有妈妈照顾,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对了,妾身还有一个请求,公子不要对妾身这么客气,直接称呼妾身香君就行。” “那好,我就叫你香君了,”马鸣风笑了笑,随后也是一脸严肃地说道:“不过我也有个请求,你也不必自称妾身了,在我面前直接说‘我’就行,另外你也别公子公子的叫了,这样显得我们生分。” 李香君听到“生分”二字,羞得脖子都红了,不过还是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斗胆称你一声郎君或者大郎,在你面前自称‘我’便是。” “呃,大郎的称呼就算了吧,你就称呼我郎君吧。” 不是马鸣风过于敏感,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病了,香君煎好了药送到他面前然后说一声:“大郎,该吃药了”,马鸣风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时候的水浒传早已经流行一二百年,李香君刚才只是随口一说,见马鸣风这么一说方才想起来这个梗,顿时脸色一红,低下头来声音极细的说道:“那我还是叫你郎君吧。” “哈哈,其实称呼什么都是无所谓的事情,”马鸣风笑着说道:“其实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我相信香君你的人品,正如你相信我一样,经过了今天,你我之间难道会因为一个称呼而改变彼此的内心吗?” 随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听得杨文骢在外面敲了敲门说道:“朝宗老弟,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令堂还在家中甚为挂念。” 马鸣风听了这话不由得苦笑一声,他知道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自己如果再不走的话,便宜老爹那里就交代不过去了,等待自己的恐怕会是一顿板子。 因此马鸣风对李香君拱手道别,等他走到了媚香楼下,却听得楼上传来了一阵笛声,随后一道婉转的歌喉冲进了马鸣风的耳中:“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马鸣风听完之后不由得心神震动,他在穿越之前出身于一个戏曲世家,从小受到身为戏曲名家的爷爷言传身教,对于戏曲也颇为精通,自然知道这是名剧《牡丹亭》中惊梦的名段,主要是表达女主对于青春无情逝去,自身的自然天性遭到禁锢的伤感之情,这自然是从另一方面提醒自己,在离开自己之后,这个女孩的孤寂怅惘之情。 于是马鸣风也不顾自己是在楼下,当即高声唱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马鸣风并不知道,这时候在楼上的李香君听完之后也是浑身剧震,泪流满面,久久之后才轻轻笑道:“没想到他也会唱牡丹亭,而且还唱的这样好听......” 第九章 阮大铖 马鸣风刚刚回到家门口,就见小厮春旺迎了上来,略带幽怨的说道:“大爷,你怎么才回来?老爷一早就吩咐了,阮老爷来了,要你来了立刻就去客厅拜见。” “阮老爷?那个阮老爷?”马鸣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由疑惑地问道。 “还能是哪个?就是阮大铖阮老爷呀,这是老爷最亲密的朋友。” “哦?原来是他呀。”马鸣风暗暗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个阮大铖是何许人也,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奸臣,而且没有丝毫节操和下限,马士英后来还坚决抵抗到死不投降呢,可是阮大铖却是投降了满清,在剿灭抗清义士的时候身患重病兀自奋勇前进,不过也亏得上天有眼,此人随后就病死,效忠新主子的事自然也就没有了下文。 不过马鸣风也知道,现在还不能把这个阮大铖得罪了,因为不久之后他的便宜老爹要借助阮大铖恢复官职的,根据历史记载,阮大铖拿出了一万两银子想要让自己恢复官职,结果不被允许,这才又举荐了马士英,从而让马士英顺利复职。 现在马鸣风的手中别说是一万两,就算是一百两都拿不出来,现在白白利用这个大奸臣又何乐而不为? 所以马鸣风立刻表现得无比欣喜,对春旺说道:“原来阮伯来了,这可是稀客呀,我要好好的拜见拜见他老人家。” 说完之后,马鸣风立刻向着客厅跑去,只留下了一脸疑惑的春旺,喃喃的说道:“少爷何时变了性子了?往常他见阮大铖如同是老鼠见了猫,躲都躲不及。今日竟然这样高兴,飞快的跑去拜见。” 马鸣风可不管春旺在唠叨什么,他连忙走进客厅,对着马士英恭声说道:“父亲,孩儿回来了。” 马士英当时正在和一个马脸汉子饮酒,一边饮酒一边高谈阔论,当看到马鸣风顿时点点头说道:“銮儿回来了?还不拜见你阮伯父?” 马鸣风当即对着马脸汉子躬身一礼,恭敬的说道:“侄儿马銮见过阮伯父。” 马脸汉子当然就是阮大铖,他见马鸣风施礼,哈哈笑着说道:“不必多礼,我头一阵子听说銮儿病了,一直想来看看,可我始终抽不开身来,今日总算有机会来了,却没有见到你,我正想着今天会不会空手而归,却不想老天待我不薄,还是让我见到你了,如今看起来你的身体果然没有大碍了,而且精神饱满,让我很是欢喜,对了,我听你爹说,今天龙友带着你去见复社的好朋友去了,不知道结果如何?” 马鸣风恭恭敬敬的说道:“不瞒伯父,本来今天姑父确实带着小侄去见侯朝宗公子去呢,却不料侯公子正巧有事,所以不曾见得侯公子,姑父只好带着小侄逛了逛书肆,又带着小侄逛了逛集市,小侄因为年少贪玩,故此来得迟了,害得伯父久等了。” “哈哈,不妨事,不妨事,”阮大铖摆了摆手,根本没有在意,反而对着马士英说道:“瑶草老弟呀,我真羡慕你,你说你是如何培养的?贤侄一表人才却又知书达理,乃知吾家儿,豚犬而。” “集之兄谬赞了,我这个銮儿的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大病一场,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才上进了不少。” 马士英虽然这样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这是老友第一次当着自己的面夸奖儿子。 阮大铖当然看得出来马士英的高兴,他的心情却受了一点影响,于是想出了一个主意,对马鸣风问道:“对了,我听说贤侄要回原籍参加乡试,不知道准备何时动身?还有,这次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不是伯父多嘴,我听说贤侄你之前一直喜欢经济之学,对于四书五经的兴趣并不太大。” 马鸣风连忙说道:“小侄也知之前荒废了学业,所以近来也曾拼命的读书,总算是勉强将四书背了个差不离儿,但是微言大义却也不怎么理解,只能先囫囵吞枣的记住,待得以后再慢慢理解。” “你说的也有道理”,阮大铖点点头说道:“其实你有令尊和你姑父在一旁指点,对于圣贤言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考试之时文采也很重要,今日闲来无事,不如让我们老哥俩看看你的文采如何?” 马士英一听这话心中就有些难以承受了,看起来这阮大铖见自己的儿子要参加科举,故意的要刁难一下他,打击他的信心,于是连忙拱手说道:“这,集之兄,小儿后学晚辈,怎么敢班门弄斧?你不是太抬举他了吧?” 然而马鸣风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满脸惊喜的说道:“如果能够得到阮伯的指点,晚生必然会受益无穷。” 阮大铖顿时哈哈笑道:“果然不愧是銮儿,竟然明白我的用意,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首先我先出个对子,我对上联,你对下联,你看如何?” 马鸣风少时对古典启蒙著作也多有涉猎,他从三岁时,就跟着爷爷背《声律启蒙》《笠翁对韵》,对于对联是丝毫的不陌生,反而是胸有成竹,所以直接说道:“但凭伯父出题,小侄必定竭尽全力。” “好,那我就先出一个,”阮大铖,走到窗户旁,看到窗外的海棠盛开,顿时开口说道:“海棠经雨放。” 马鸣风不假思索的说道:“秋菊傲霜开。” “好!再来,元亮南窗今日傲。” “孙弘东阁几时开?” “妙哉,我再来一句,三月韶光,常忆花红柳媚。” “小侄对一句,一年好景,难忘橘绿橙黄。” “书生惜壮岁韶华,寸阴尺璧。” “游子爱良宵光景,一刻千金。” “白鸟忘饥任林间云来云去云去云来。” “青山无语看世上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嗯?这也能对上?那我就来个绝的,烟锁池塘柳,嘿嘿,贤侄,这可是千古绝对,如果这个对的好了,老夫情愿奉送千两纹银作为你的川资路费。” 阮大铖一脸的得意之色,他相信这下子一定能够难得住这个少年,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姜是老的辣? 然而这时却听得那少年问道:“阮伯,此言当真?小侄若能对得上,阮伯果真愿意资助小侄一千两纹银?” 第十章 阮大铖这人不错嘛 “自然是真的,阮伯是什么人?说话岂能不算话?但是咱们提前要说好了,不过咱们事先说好,已经有答案的那几个,如灯垂锦槛波、烽销极塞鸿、钟沉台榭灯这几句可不算,谁都知道这是陈子升的原作,你如果用这几句来回答,那就有些看不起你阮伯了。” 阮大铖对阮伯的称呼很是满意,因为这有亲近感,他的脸上挂着笑容,静静地看着马鸣风,想要等他出丑。 “这,这个实在有些难,五个字分别带有火金水土木这五行,不仅平仄要对,还要有意境,阮伯真看得起侄儿,竟然出了这么难的一道题目。” 马鸣风故作为难,紧皱着眉,装作是冥思苦想的样子。 一旁的马士英有些不满意了,对阮大铖皱眉说道:“集之兄,你这个题目太难了,你我都知道这是绝对,难倒了多少成名的大家,你让一个刚刚开始出道的后辈对这样的对子,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阮大铖如何不知这幅对子的难度?他也是被逼急了,所以才把这个祭出来当做挡箭牌,所以嘿嘿笑道:“为兄当然知道这道题目的难度,只不过只要銮儿能够把平仄对得上,字的结构是那么回事,这道题目我就算是过关了,意境什么的可以不必太在意,他也不必用春花夏草之类的景色,我只要字面结构上对仗就行。” 然而一旁的马鸣风却突然把手一拍道:“春花夏草?嘿嘿,有了,这还多亏阮伯提醒呢,小侄对一个桃燃锦江堤。” 马鸣风这话说完,一旁的阮大铖和马士英一齐拍手大笑道:“妙,太妙了,简直就是绝妙!” “哈哈,这幅对子难度之大,有人对上就已经很是罕见了,能够对出意境的简直就是百年一见的奇才,真没想到这幅对联竟然被贤侄给对上了,这可是一段千古佳话呀,贤侄之才简直震古烁今,令人称叹,这一千两银子我出得高兴。” 阮大铖说完之后索来纸笔,刷刷刷写下了字据,开出了一千两银子,并且盖好印章,嘱托马鸣风收好,他改日一定亲自送来银子,用银子换取借据。 阮大铖输了一千两白银,心中还是有些不甘,他的眼睛一转,又想到了一个主意,对着马鸣风说道:“贤侄,刚才试了试你的临机反应能力和文化素养,果然不错,只不过科举考试可不考这个,想要中举必须靠诗文策论,作八股文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这个暂且不说,贤侄既能够想出来桃燃锦江堤,想来定有诗才,不如你再作一首诗,如果做得好,我愿为你准备车马行装,保你顺畅轻松的回乡应试。” “请阮伯出题,小侄勉强一试。”马鸣风虽然对于明末清初的诗歌算不上精通,但是还能够背上一些,所以也不是特别的担心。 “那就以选才为题吧。”阮大铖想到自己的遭遇,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马鸣风拱了拱手,略微思考片刻就说道:“有了,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不拘一格降人才,不拘一格降人才......”,阮大铖喃喃的吟诵着最后一句,最后终于忍不住夸赞道:“好诗啊,这简直说出了我等的心声,如此佳作简直就是振聋发聩,令人拍案叫绝,只可惜当今天子听不到这样的呼声,否则的话一定会对贤侄的诗大为赞同,这样一来我等复职就有希望了,我当好好把这首诗抄录下来,勤加诵读,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向人举荐贤侄你的才华,贤侄如此才华,慢说是中举,就算是得中解元也都丝毫不令人意外,如此才华绝对配得上我的车马行装,贤侄但请放心,过些日子,老夫会将白银和车马行装一起送来!” 阮大铖满脸激动的神色,对着马鸣风夸赞不已,与马士英连连碰杯喝了三大杯酒。 马士英自然也很高兴,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竟然拥有如此才华,看起来自己真是小看这孩子了,将来得中金榜,他的一张老脸也都有光啊。 不过马士英想到了一件事,随即对阮大铖说道:“集之兄,方才小弟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妥。” “哦?有何不妥?”阮大铖一脸奇怪的看向马士英,开口问道。 “嗯,是这样的,方才小儿在诗中吟诵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这万马齐喑一词意有所指啊,恐怕有些讽喻当今,这样的话万一传出去了,圣上倒也没什么,肯定会有一帮小人无中生有的对小儿展开批判,到了那时,恐怕小儿会有无妄之灾,所以小弟以为,这首诗我们只需自己保留即可,以后不得向外宣传,銮儿以后不管在任何时候,也不能把这首诗泄露出去。” “哈哈,瑶草老弟你未免太过小心谨慎了,今上怎能连一个少年都怪罪?不过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不说出去也就是了。”阮大铖哈哈一笑,随即对着马士英和马鸣风说道:“瑶草老弟,贤侄,今天我可是有话说,贤侄如此大才,将来名登皇榜那是指日可待,所以今日我们必定要不醉不归,来来来,贤侄,老夫先敬你一杯,果然是后生可畏呀哈哈......” 说完之后,阮大铖就举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马鸣风无奈之下也会好端起自己的酒杯,喝的涓滴不剩。 “嘿嘿,都说阮大铖奸猾如狐,可如今看来这个人也不错嘛,有了他,我的马车行装、川资路费什么的再也不用担心了,而且我还能够一路舒舒服服的前往贵州应考,不过虽然这样,我的路费还是能省则省,我要尽量的利用这一次远行为自己挣点启动资金,虽然仕途很重要,可是有钱也一样重要,如果阮大铖没有一万两银子,那又怎么可能实现复职的梦想?虽然因为他的名声太臭被拒,最后只能举荐便宜老爹,可是他也不算亏,便宜老爹可是记了他一辈子的好,最后还不是给他了一个大学士的职位?可是我这生意应该怎么去做?贵州有什么需要的?那里有什么特产,这些我都要考虑清楚。” 想到这里,马鸣风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第十一章 账房先生 第二天一早,杨文骢就到了马家,正式给马鸣风授学。 不得不说,杨文骢的才学果然不是盖的,讲课很有一套,他先从四书开始讲起,一般是讲半天的四书五经,另外半天则是讲解八股文,从格式入手,再结合各种案例进行分析,就连如何构思,如何行文等等都讲得很是详细。 杨文骢就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良师,马鸣风则神情专注,用心听,认真记,仔细揣摩,进步自然也相当快,就连杨文骢都赞赏不已。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了,在这一个月里,马鸣风白天跟着杨文骢学习四书五经和八股文,晚上则是苦读苦背,想尽一切办法提升自己的水平,往往到了凌晨时分才去休息,真的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当然,这并不代表马鸣风除了读书之外什么事都不做,首先,那一千两白银和马车行装,阮大铖当真给送来了,白花花的一千两白银,这种冲击力以前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那马车装饰得非常精美,车上有轿厢,上了马车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里面,根本感受不到风吹日晒,阮大铖还送了两匹高头大马,这两匹马都是西域名种,出了名的耐力强,善于走远路。 除此之外阮大铖还送了几身衣服,出了两件长袍之外,就连鞋袜也都一应俱全。 所有这些都让马鸣风赞叹,阮大铖的确是个好人,竟然置办的这样齐全。 除了这件事之外,马鸣风还在思考赚钱的问题。 为了能够打开思路,马鸣风甚至都在想后世历史中关于贵州这几年的记载,可是他却知道这几年贵州没有大规模的水旱灾害,应该不怎么缺粮,而且贵州险峻,想要运粮过去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样一来马鸣风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马鸣风实在没有办法,就决定向丫鬟小厮们打听赚钱的办法,这一天恰好杨文骢有事没来,马鸣风心中记挂着赚钱的事情,就随口向小厮春旺提了一句。 春旺灵机一动说道:“赚钱的办法小的不懂得多少,不过账房吴先生可能知道,据说吴先生原本就是北方的一个商人,经营着很大的产业,可是后来遭到清兵入寇,吴家的产业全都没了,当时老爷正在大同知府任上,吴先生在落魄之际想要寻死,恰好被老爷所救,吴先生感激老爷的恩德,受聘为账房先生。” “这个吴先生我倒是知道,春旺,这么着,你去把吴先生请来,就说我有话要问,算了,还是我亲自过去吧,春旺,你带路。” 马鸣风说完,就在春旺的带领下前往账房。 马鸣风来到帐房外的时候,只听得里面噼里啪啦的打算盘的声音,马鸣风知道对方是在算账,于是悄悄地推门走了进去。 吴先生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穿得很是利索简洁,精神状态也很不错,红光满面的,他倒是认识马鸣风,看到马鸣风来了,对马鸣风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拨打着算盘珠算账。 可是七八分钟过去了,吴先生的算盘还是没有停下来,这让马鸣风很是意外,到底是什么题目?竟然这么难,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算出来? 于是马鸣风悄悄走上前,看对方在算什么,只见一张纸上写着2.8x23.4+11.1x57.6+6.54x28,当然,这些算式其实是用算筹的符号写的,马鸣风是结合了马銮本尊和他自己的记忆才将那些符号翻译成了后世的数学算式。 马鸣风觉得这应该是计算土地面积之类的事情,不过不管怎样,这个题他会做,而且做起来很简单,于是开口说道:“这个数字不难算啊,最后的结果应该是888,这个数字倒是挺吉利的。” “嗯?”吴先生惊讶的看了一眼马鸣风,不过他还是继续算下去,大约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终于算了出来,结果竟然真的是888. 吴先生的脸上带着震惊之色,对马鸣风拱手说道:“方才大少爷说结果是888,晚生还有些不信,现在看起来竟然是真的,可是大少爷为何会算的这样快?” “哈哈,这个其实是很简单的,你把28乘以6.54看成是2.8乘以65.4,这样一来头一个乘法算式和最后一个加起来其实就是2.8乘以88.8,同样的道理,中间那个算式可以看作是11.1x8x7.2,也就是88.8x7.2,再加上88.8x2.8,也就是88.8x10......” 吴先生一脸思索的样子,到了最后终于恍然大悟,对着马鸣风一脸佩服的说道:“大少爷竟然算得这样巧妙,晚生实在佩服之至!” “哈哈,吴先生你又何必如此客气?这只是小道而已,我在少年时代就学过。”马鸣风这话没有说谎,这属于基本的奥数速算题,对经历过小升初层层考验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吴先生却是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不知道尊师是哪一位名家?如此算法简直惊天地泣鬼神,晚上如有机会真想好好拜见拜见。” “这位先生已经作古多年了,先生你可能见不到他了。”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遗憾啊,不过所幸这位先生有传人,大少爷你继承了他的衣钵,晚上遇到大少爷也像是遇到了那位先生一般,对了,大少爷专程到账房来,不知道有何贵干?” “事情是这样”,马鸣风缓缓说道:“不瞒先生,小生听说先生曾经经商,故此特来冒昧的请教一番,小生欲要返回原籍贵阳府,恰好手中有些本金,想要利用这点本钱乘机做点小买卖,小赚一笔,只不过小生不知道该倒卖什么货物?先生见多识广,可否指教小生?” 吴先生听了这话淡淡笑道:“原来是这样,其实大少爷你问错认了,你最该文的是你自己,你可以好好想下,贵州最缺的是什么?这东西的价格如何?如果这几个问题公子能够答得出来,赚钱的问题就能够轻松解决了。” 第十二章 大掌柜的 “贵州最缺什么?”马鸣风仔细搜索儿时的回忆,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这个问题他却回答不了,因为马銮从小就跟着马士英四处奔波,很少有在原籍的时候。 然而跟随他的小厮春旺却是深有感触,张了张嘴想说,可是限于礼法,主子没有问,却又不敢直接说。 “春旺,你有什么要说的?”马鸣风看到这一幕,连忙问道。 春旺连忙说道:“大爷,小的知道老家最缺什么。” “哦?快说。”马鸣风根据马銮的记忆,知道这春旺原来就是贵州籍的,他的父亲是马家的奴才,可以说春旺是马家的家生奴才,作为底层出身的他肯定对当地人缺什么肯定比较清楚。 春旺随即说道:“我的大爷,咱们贵州降雨丰沛,粮食也不贫乏,可是最缺的就是盐,整个贵州很少有大型的盐矿,不要说是老百姓,就连达官贵人吃盐都是很奢侈的事情,这些贵人家庭在菜中只放很少的盐,简直都不能感受到咸味,普通人只能用蕨根灰来代替盐,或者用酸的辣的味道来代替盐味,在咱们贵州,即便是最好的地方,也就是我们贵阳府,盐价也都极为高昂,一斤盐都能够换取一斗米。”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就卖盐,把盐运到贵州去卖,不仅我们挣了钱,也能够造福百姓,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马鸣风的心中十分高兴,他看向吴先生,想要让吴先生帮忙做出决定。 却见吴先生摇头说道:“虽然贵州缺盐,可是想要运进去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晚生虽然没有去过南方,却听说过,贵州多山,道路艰险,公子虽有雄心,想要把盐运过去,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马鸣风听了这话深思片刻,随后说道:“尽管如此,我们这生意也要照常做,这世间有多少难事,都是做生意的人做成的?当年丝绸之路何其艰险?不是照样有人开拓成功了吗?当年郑和七下西洋,不也成功开辟出了一条商道吗?在商业上没有平坦的大道,只有不畏艰险沿着陡峭上路攀登的人,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 吴先生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对着马鸣风一脸恭敬的说道:“大少爷这句话倒是说到了关键点上,我们经商之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艰苦,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出现商机,晚生刚才的话不过是看大少爷有多大的决心,既然大少爷你下这样的决心,晚生甚是欣慰,这一次出行,如果大少爷不嫌弃的话,晚生愿意追随大少爷。” 马鸣风听了这话顿时大喜,拱手说道:“如果有了吴先生指点,我这一次必定会无比顺利,如果吴先生不弃,以后就是我这商队的大掌柜的,在经营商业这一方面,无论先生做出什么样的决策,我都会全力支持!” “多谢大少爷,不,应该说多谢东家,东家对晚生如此信任,晚生必定竭尽全力,帮助东家谋划。其实如果东家真的想要运盐的话,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拿到盐引,这是贩盐的官方凭证,如果没有它,我们就是贩私盐,朝廷对这一点可是制定了非常严苛的刑法,当然,实际上这条法律的执行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但东家毕竟是要走科甲正途的人,可不能因为这一点被有心之人利用攻讦。” “这个我倒是知道,可是我哪里认识开具盐引的官员呢?”马鸣风顿时就感到有些头大,看起来在古代经商也没有那么容易,即便是拿到营业执照也都需要走关系。 却见吴先生哈哈笑着说道:“这一点东家倒是不用担心,老爷跟南京右府提督操江兼巡江防刘孔照的关系挺不错的,而刘孔照又跟两淮巡盐御史关系不错,所以这件事只需要打个招呼便能轻松运作。” “刘孔照?”马鸣风听说这个名字之后感觉还是有点印象的,他是和马士英一起拥立福王的重要成员,后来在南京被攻破后他率军逃走,弘光帝跑到他那里避难,他却闭门不纳,最后导致弘光帝被俘。 吴先生却不知道马鸣风在想后世史书的记载,还以为马鸣风对刘孔照这个人物不熟悉,于是介绍道:“此人是诚意伯刘基的后人,现在袭封诚意伯的爵位,不过他的人品比起第一代诚意伯可是差得远了,为了这操江提督的位子,他拼命地巴结内阁首辅温体仁,先是参劾户部尚书侯恂,致使侯尚书下狱,到现在还没有平反,他还攻击国子监祭酒倪元璐,致使倪元璐去职赋闲,有句话晚生实在不该说,老爷为官清正,虽然为人诬陷,然而清者自清,却为何与阮大铖、刘孔照这等小人结交?实在令晚生不解。”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明白了,这个吴先生为什么放着安稳的账房先生不做,偏偏愿意跟着自己千里奔波经商,原来也是看不惯便宜老爹结交奸邪的行径,偏偏便宜老爹对这吴先生有大恩,他又不能不报,所以也不能一走了之,而跟着自己既能够图个眼前清净,又能够报答便宜老爹的恩情,正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马鸣风可不管这些事情,只要吴先生能够帮助他做事就好,至于便宜老爹结交奸邪的事情他也不管,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将来都是便宜老爹掌握大权的助推者,就算是要收拾他们也要等便宜老爹真正掌握了大权以后再说。 所以马鸣风开口说道:“朝堂上的事情我也不懂,且不必管它,相信家父做事定有分寸,既然先生提出了操江提督刘孔照的事情,我这就去找家父,相信家父也愿意看到我们为改善家乡人民的生活而做出贡献,眼看着归乡之期将近,一切都要加紧办理了,先生也要早做准备,至于先生随我回乡的事情,我会向家父说的,相信有一个旅途经验丰富的老人作伴,家父一定不会拒绝,对了,先生的大名是哪一个,办理盐引的时候需要用到先生的身份。” “晚生吴敬,字子修。”吴敬吴子修对着马鸣风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第十三章 送别 马鸣风随后就找到了马士英,把自己的想法向她说了一遍,马士英也很诧异,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务实,他的心中很是高兴,立刻写了一封书信,请刘孔照帮忙开具盐引,并且向马鸣风表示,不仅仅是吴敬,府内的师爷仆从任马鸣风挑选,而且马士英还凑出了五百两银子作为对马鸣风的支持。 马鸣风的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这位便宜老爹虽然在后世的史书中备受批判,留下了千载骂名,可是对自己却非常有人情味儿,完全就是一个望子成龙的慈父,而且这个人还很开明,丝毫不因为马鸣风要去经商而感到丢人,反而大力支持。 “不管别人如何说,便宜老爹待我还算是不错的,我一定要想办法帮助他,同时也会保护他,最起码不能让悲剧重演,落个被俘身死的结局,这也算是报答他对我的这一番好吧。”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马士英在马鸣风的内心已经有了一定的分量,这让他下定决心帮助和保护马士英。 随后的日子还是像往常一样平静地过着,不过包括吴敬、春旺和其他二十几个伙计都在为出行的那一天默默地准备着,盐引批下来了,盐买回来了,车船都雇好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出发的日子到来了。 日期已经定好了,就在三天后的三月十六,这天是个黄道吉日,有利于出行、开业、交易诸事,本来马鸣风对这些是不在意的,但这是当时人的习惯,同时也是一种积极的心理暗示,马鸣风不便反对,只好答应下来。 这两天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但是马鸣风反而成了闲人,再加上杨文骢今天因为会见朋友去了,也没有人再对马鸣风的学业提出要求了,马鸣风更加感到了孤独,这时候他突然就想起了李香君,他觉得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有见香君了,再加上自己即将出门远行,这一来一往再加上科举,至少也要大半年的工夫,所以突然决定去找香君,向她说明自己远行之事。 也不知道我这一次贵州之行能够赚取多少银子?如果能够赚到5000两纹银那就好了,我就可以直接把香君给接出来了,从此我们两个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这该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啊? 马鸣风沿着上一次的路线前往媚香楼,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一两年了,前世更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自然对这座城市无比的熟悉,很快就来到了媚香楼下。 “原来是侯公子,哪阵香风把你给吹来了?”在看到马鸣风之后,李贞丽很是热情的打招呼,并且把他让到楼上,又命丫鬟把李香君请出来,这才识趣的离开。 “香君,我这次找你是想告诉你,我要出门远行,至少需要半年才能回来。”在李贞丽离开之后,马鸣风首先打破平静,开口说道。 “啊?要,要那么长时间?为何郎君走得这样突然?”李香君的话中很是不舍,轻轻叹息道。 马鸣风闻言暗暗苦笑,其实这一次走得一点都不突然,是早就规划好了的,然而马鸣风却根本无法对李香君言明,谁让杨文骢制造了一场错误有美好的相遇呢? 马鸣风只好解释道:“事出突然,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不过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等回来之后我立刻就来看你,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你看看这些日子,你清瘦了很多......” 眼前的李香君的确清瘦了很多,马鸣风知道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在这些日子里肯定没少想自己。 其实马鸣风又何尝不是呢?有好多次他都忍不住想要跑到媚香楼看一看她,哪怕是偷偷的看到她的一个侧影也好,可是马鸣风又知道,自己这样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扰乱自己求学的心境,让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备考时间变得更加紧张。 这时候眼前的李香君突然说道:“上一次临别之际,我唱起牡丹亭中的惊梦一段,没有想到郎君竟然也会唱,而且还唱的这样好听。” 马鸣风轻轻笑道:“小的时候也曾练过,对这一段比较熟悉,所以就信口唱了起来。” 却见李香君红着脸说道:“我今日想要唱一段长亭送别。” 随后只听得笛声响起,李香君幽幽唱道:“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马鸣风随即说道:“那我就应你下一折投店寄书的片段。” 说完之后,马鸣风轻轻唱道:“绿依依墙高柳半遮,静悄悄门掩清秋夜,疏剌剌林梢落叶风,昏惨惨云际穿窗月。惊觉我的是颤巍巍竹影走龙蛇,虚飘飘庄周梦蝴蝶,絮叨叨促织儿无休歇,韵悠悠砧声儿不断绝;痛煞煞伤别,急煎煎好梦儿应难舍;冷清清的咨嗟,娇滴滴玉人儿何处也......” 唱完之后,马鸣风常常叹息道:“长亭送别,总是离人泪,今日我谱成一曲,以报香君。” 随后马鸣风开口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李香君听完之后不由得浑身一震,满脸震惊的说道:“这,这是什么歌曲?竟然也能够唱的这样好听,哀而不伤,比我的那几句唱词又高了几分境界,偏偏你方才所唱却又不是传统的任何一种词牌曲牌,这究竟是我孤陋寡闻,还是郎君你的学识广博?” 马鸣风淡淡一笑,轻轻解释道:“这是来自海外的一首曲子,经过改编之后又填上了词,今日也是我第一次试着唱出来,没想到效果还算是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就是天籁之音,郎君呀,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你能作诗,能够唱戏,还能作乐,能够遇到郎君,实在是香君三生有幸!”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马鸣风连忙说道:“以后可不要在说什么三生有幸的话了,你我相逢即是缘份,彼此之间地位平等,谁也不高攀谁,更何况我......” 马鸣风忍不住想要把自己身份的真相告诉李香君,可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并不是他对李香君不真诚,实在是这里边的误会颇多,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解释的清的,所以马鸣风决定等他回来之后再向香君仔细的解释这件事。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分别的时间就到了,马鸣风没有让香君相送,直接下了楼,再也没有回头,不是不想,而是他怕自己一回头就看到香君相送自己的目光,这种目光会让他沉沦其中,不忍别离。 第十四章 刘孔照 大明崇祯十二年三月十八日,黎明时分,马鸣风陪着杨文骢,率领着吴敬、春旺等人,率领着十余辆马车和二十几个伙计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这支商队名义上的首领是吴敬,实际上当然是马鸣风,只不过马鸣风却是一直和杨文骢躲在轿车之中并不露面,商队的一切事宜都由吴敬进行打理。 商队从马府附近的一个货栈出发,先是走陆路,一直来到下关,然后又改成水路,这时候十余艘大船早已经准备好了,这些船只全都受雇于吴敬,水路的行程主要是从南京到岳阳,沿途经过安庆、九江、武昌等城市,行程千余里。 一切准备就绪,风帆升起,船队向西进发,当时东南风起,正好顺风,船队一路向西,当时江面上波澜壮阔,凉风习习,马鸣风吐气长啸,神情极为喜悦。 在甲板上兜完风之后,马鸣风就回到了船舱,与杨文骢讨论起学问来。 虽然是在路途之中,可是学习也不能中断,现在是备考的大好时机,马鸣风可耽误不起。 可是当船队走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船队却突然停了下来。 马鸣风很是诧异,连忙走出船舱想要看个究竟。 却见杨文骢淡淡的说道:“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在船舱中等结果就是了,反正你也只是搭船的客人。” 马鸣风听了这话顿时淡淡一笑,他之前为了减少麻烦并没有把真相告诉杨文骢,只说自己是搭乘了一个商队的车船前往贵阳府,可是这才走了没多长时间,麻烦就要上门了。 马鸣风刚刚走出船舱,就见一个伙计跑过来说道:“是操江提督领船只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对方借口江防要对我们的商队进行检查,掌柜的要小的过来转告东家一声,赶紧去见见这个操江总督,可不能让他们到船上检查,否则的话我们的货物会被对方拿走一大半。” 马鸣风皱皱眉,他完全没有想到,大明的军队竟然如此腐朽,一只普通的商队也要乘机勒索财物,而且一拿就是这么多。 不过马鸣风也只能按照吴敬的交待,前去面见刘孔照。 因为事先知道这个刘孔照跟杨文骢认识,所以马鸣风特意把杨文骢也拉了过去。 于是马鸣风的坐船缓缓前行,到了船队最前面,上了对方的船,然后对着领头的那位军官拱手说道:“小侄马銮见过刘世伯。” 那位军官身自然就是刘孔照,只见他身高七尺有余,面皮白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只不过额头上长了个肉包,看起来有些好笑。 当刘孔照听说面前这个年轻人自称马銮,便笑着说道:“原来是马瑶草的儿子,你果真就是这支船队的东家?当初你爹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年少有为?贤侄啊,不瞒你说,我听说你今日出发,可是专门派人在这里等你呢。” “承蒙世伯惦念,小侄实在愧不敢当。”马鸣风也知道对方说这话表面上客气,实际上是要拿好处的,于是连忙取出来一百两纹银送到对方手中,满脸赔笑的说道:“那么大的风,世伯肯定很辛苦,一点小小心意,还请世伯笑纳。” 然而刘孔照却并没有接他的银两,沉声说道:“贤侄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真的把老夫当成是那般贪鄙之徒了?再说了,就算是看你爹和你姑父的面子我也不能这么做啊。实话告诉你吧,今日老夫之所以见你,主要是想看看马瑶草的儿子是怎生一副模样?竟然能够对得上烟锁池塘柳这样的千古绝对。” “原来世伯如此高风亮节,看来是小侄误会了。”马鸣风连忙收回一百两银子,对刘孔照一脸敬佩的说道。 “哈哈,你也不必给我戴高帽,我今日见你,也不是听你戴高帽的,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既然见到了你,我倒是想请你帮个忙,这个忙如果你能够帮上,我将保证你的商队在南京沿江这一段无需缴纳任何税收,也不会受到任何军士的骚扰。” “世伯言重了,小侄可担待不起,世伯有何事情直接吩咐就行了,小侄一定会竭尽全力为世伯效劳。”马鸣风觉得既然之前刘孔照提到自己对对子之事,所以求自己帮忙的事情应该也是与之相关的,好在他小的时候都已经把格律启蒙和笠翁对韵背熟了,所以如果是吟诗作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刘孔照点了点头,屏退从人,然后小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在街头遇见侯方域这个小鬼,他竟然公开嘲弄我没文化,还专门给我出了一个奇怪的对子,并且扬言道,如果三天内我能对出来,他每次遇到我就会退避三舍,否则的话只要他在的地方就要我回避,我虽然心中不甘,可是这个对子的确太难,我苦思冥想都无法对出来,我就想起你来,恰好知道今天你要起程,所以专门在这里等你。” “不知道是何妙对?小侄定然竭尽全力。”马鸣风一听果然是对对子,心中顿时就松了一口气,他的脑中装着几千条对联,而且绝对妙对也有不少,对这个还真是不怎么担心的。 只见刘孔照沉声说道:“玉头起芋头,芋头枯,玉头哭。” “原来是这个,虽然对起来不难,可是这侯方域也是够损的,借着这副对联来挖苦刘孔照。”马鸣风看着刘孔照头上的那个肉包,可不就像一个芋头么?本来这副对联是用来形容玉头鸟儿挖芋头的场景,却被巧妙地用来讽刺刘孔照的肉包,刘孔照的肤色比较白,说是玉头也可以,这个起字用的尤妙,原本是挖掘的意思,在这里就是“长”的意思,白玉般的头上长了个芋头般的肉包,这句话可是满满的画面感,如果不是当着刘孔照的面,马鸣风都忍不住要拍案叫绝了。 不过不管如何,既然刘孔照求上门来了,马鸣风也不能不帮,更何况对方还许诺了自己莫大的好处,别的不说,就这一趟远行,可是能够让他节省至少一百两银子,而且马鸣风也不可能只做一次生意,以后用得着对方的时候多着呢。 所以马鸣风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和尚游河上,河上幽,和尚幽。” “妙啊,妙!”刘孔照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哈哈笑道:“这一次我看那小子还有何话说?以后凡是我刘孔照所去的青楼,那小子只能退避三舍,贤侄,多承大才,感谢,感谢,等你回来,世伯请你吃酒,让你见一见我南京花魁柳如是......” “晚生告退......”马鸣风一阵无语,默默地想道:“合着对方是在逛青楼的时候遇到了侯方域,结果遭遇嘲讽,心中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来找我,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贤侄慢走,我差点忘了一件事,安庆都指挥徐良宪曾是我部将,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到了他那里可就方便多了。” “多谢世伯。”马鸣风顿时大喜,船队沿着长江前进,将来必定会过安庆,自己手里有了刘孔照的亲笔信,将来一定会受到优待的。 第十五章 惹上麻烦了 在辞别了刘孔照之后,马鸣风的船队继续前进,然而走了十几天之后,船上的物资几乎用光了,接下来自然只能上岸采集物资了,恰好他们来到了安庆府附近,于是船队向北靠了岸,来到了安庆港,马鸣风选了一些老实本分的伙计,让他们守在船上,自己却与吴敬一起下船,前往市场购买食物和淡水等物资。 本来马鸣风也想邀请杨文骢一起去的,可是杨文骢却并不想去,马鸣风只能随他,同时想到杨文骢留下来也是好事,这样就更不用担心船上的货物了。 安庆府是当时长江沿岸一个非常重要的港口,沟通长江南北的重要通道,每天在这里集散的货物多如牛毛,这些货物近的运到武昌、南京、京口等地,远的则到达重庆府、广州等地,港口每天忙忙碌碌,从天不亮就开始运转,到三更半夜时分还有船只停靠。 也正是因为这样,安庆府集中了南来北往的许多商旅,人口稠密,商贸发达,虽然比不上南京,可却也是一座少有的繁华城市。 在上了岸以后,马鸣风除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安庆都指挥徐良宪,只不过可惜的是,徐良宪并不在府上,马鸣风只得将拜帖和礼物留下,然后离开了徐府。 在离开徐府之后,马鸣风就带着一行人前往市场采购物资,可是走了没多久,就见一圈人围在一起观看着什么,而且还时不时的拍手叫好。 马鸣风本来就喜欢凑热闹,连忙挤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名壮汉手里拿着一把长枪,舞得虎虎生风,这把长枪长一丈有余,鸭卵粗细,平常人估计需要两只手才能够抓住,可是这个壮汉仅仅是一只手就轻松拿起,而且舞起来丝毫不费力,只见这杆长枪上下翻飞,时而如怪蟒翻身,时而如灵蛇出洞,时而如金鸡点头,寒光点点,一片肃杀之气,令人赞叹不已。 这名大汉耍了一路枪法,持枪而立,面不红,气不喘,对着围观众人抱拳说道:“诸位老少爷们儿,小人姓于,干勾于,名叫正虎,宣府人士,因为被清军破了家乡,流落至此,身上分文皆无,幸得小人还会一些武艺,今日拿来献给诸位,博得诸位一笑,如果诸位认可小人刚才练得还算不错,没有脏了您的眼,还请打赏一些,不拘多少,够我们父女一顿饭钱就行,诸位老少爷们今日行善举,明日必然得善果,将来升官发财,福报无穷。” 于正虎刚才见大家连声叫好,满以为这一次应该能够得到不少的赏钱,可是没有想到周围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给钱的,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全都散去了。 “为,为什么会这样?于正虎的脸上带着失望之色,苦笑着说道:“满以为我可以通过卖艺获得一些钱钞,解决吃饭的问题,可是今天竟然一个子儿都没有赚到,还白白费了一番力气,唉,这安庆府看起来如此繁华,却不想周围的人竟然如此吝啬。” 于正虎摇摇头,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不料这时候只听得一道声音:“足下好武艺,只可惜这些人不识货,不过足下不要担心,真金不怕火炼,以足下这般武艺,将来不怕找不到用武之地,这五十两银子权当是在下的一番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于正虎连忙循声看去,却见一个少年人正一脸笑意的站在面前,手中还捧着一锭银子,正是五十两雪花官银。 “这,这,这位公子爷?这么多银子,小人受之有愧。”于正虎虽然眼睛发热,心中滚烫,知道这是对方打赏给自己的,没偷没抢,就算是要了也不算是违背良心,可是他见对方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怕对方是一时冲动,所以才把白银打赏给了自己,如果以后反悔,岂不是要遭到父辈的毒打或者训斥?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于正虎也不觉得他的武艺能够值得对方打赏这么多,别说是五十两白银了,就算是一两二两,都已经是大额打赏了,因为一两二两就足够他一个月吃饭不用愁了。 却没想到那个少年说道:“没有什么愧不愧的,一看足下就是有抱负有志向之人,现在不过是一时落难而已,可是那又如何?姜太公还有磻溪垂钓的时候,韩信还有钻人裤裆的时候,薛仁贵当年苦守寒窑,最终不也是成为一代神将?命运之神不会永久眷顾一个人,也不会遗弃任何一个有志向的人,更何况济人之困,正是我辈应该做的,足下又何必推却?” 于正虎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一振,对着马鸣风拱手说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姓于的日后若是有所成就,必定会报答公子的大恩。” “鄙姓马,名銮,字鸣风,贵州贵阳府人士,此次是要返回故乡,因为需要才极为,故此停船靠岸,想往集市采购,恰巧遇见足下,这也是我们之间的缘份,恩情什么的足下不必记挂于怀。” 马鸣风说完之后,将银子塞入于正虎的手中。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得身后一人说道:“这位公子爷出手好大方啊,兄弟我现在也身无分文,不如你送我个几千两白银,我也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 马鸣风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麻子脸的少年站在那里,一脸冷笑的看着自己,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十余个少年,这些少年们手持棍棒,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看起来不是良善之辈。 “足下是何人?”马鸣风听得出来对方话中的嘲讽之意,可是却也没有反驳,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对方人多势众,看起来应该也是当地人士,自己也没有必要找麻烦。 只见那麻子脸冷笑着说道;“巧了,在下也姓马,名叫赛超,意思就是赛过马超,家父乃是安庆知府马文龙,我说兄弟,这里是我的地盘,这个家伙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在这里卖艺,竟然还想着要得到赏钱?别人都知道规矩,偏偏是你不把我马赛超放在眼中,偏要给他赏钱,你这是在打我的脸啊,天大地大,面子最大,你驳了我的面子,你说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马鸣风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这一次可是惹上麻烦了。 第十六章 不给面子 “那你要怎样?”马鸣风看着马赛超,淡淡说道。 “把银子要回来,再给我磕头认罪,我可以不予追究,否则的话,休怪我不讲情面。” 马赛超一挥手,十几个持着棍棒的少年就将马鸣风等人包围起来。 马鸣风这里虽然也有十来个人,可是因为没有家伙,全都赤手空拳,所以很明显占据劣势。 然而马鸣风也没有退缩,如果他把银子要回来,一番要收买壮汉的心意全都付诸流水了,而这还不是主要的原因,主要原因是,如果他真的磕头认错的话,在于正虎、吴敬和伙计们心中树立的形象恐怕会立马崩塌。 所以马鸣风说道:“不好意思,你所提出的条件我一件都办不到。” “你这是在找死!”马赛超勃然大怒,对着手下那些打手们说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一切有我。” 那些打手们轰然领命,向着马鸣风那些伙计们就下了手。 那些伙计们虽然拼命抵抗,奈何只是赤手空拳,很快就被打倒了,一个个躺在地上呻吟,还有一个头都被打破了,血流如注。 马赛超喝令停下,随后对着马鸣风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不给我面子的下场,你如果不按我说的去办,下一个挨打的就是你了。” 马鸣风把眼一闭,他知道今天这顿打恐怕是免不了了,可是他就算是挨一顿打也不能下跪求饶,所以把心一横道:“尽管来吧,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答应你的条件的。” “好!我一再给你机会你都不懂得珍惜,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马赛超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对着那些打手说道:“卸掉他一条手臂,看他还敢不敢嘴硬!” 就在这时,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马鸣风听完之后很是惊讶,不知道是谁竟然还敢阻止马赛超这样的人物? 却见一个身穿甲胄的将领带着十余个士兵走了过来,对着马赛超说道:“马公子,你也太蛮横了吧?人家只不过是给了一个卖艺的一些赏钱,你就不依不饶的,竟然逼人家下跪认错,人家不同意,你不仅把从人打了,还要卸掉人家一条手臂,你如此横行霸道,难道就不畏惧王法吗?”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千户,你不去管你的军事训练,竟然到我这里耍威风来了?不好意思,本少爷做的事情你根本就管不着,不要说是你,就算是徐良宪都管不着本少爷,虽然他是三品官儿,我爹是四品,可我爹是知府,他的钱粮装备都需要仰仗我爹,尤其是前年,张献忠攻击安庆,官兵之无能可见一斑,威望大损,你觉得你们那位三品老爷在安庆还有多大的威望?” 马赛超的脸上带着嘲讽之色,看向那个李千户,没有丝毫的在意。 “你找死!”李千户麾下的一个卫士拔出腰刀就要上前,却被李千户拦下。 马赛超的脸上嘲讽之色更加明显,嘿嘿冷笑道:“你们的李千户都不能把我怎么样,你一个大头兵又能如何?真是自不量力,想要杀我,来呀,来呀,就算我借你三个胆儿你也不敢,要我说呀,你们这些官兵也就敢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流贼来了,吓得魂儿都没有了。” “你胡说!上一次张献忠来了正是我们誓死抵抗,这才等到了援军,反而是你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差一点就开城投降了......” 一个士兵忍不住反驳,却被马赛超上前,狠狠地打了一个嘴巴。 “你也不看是在跟谁讲话?敢这么对待本少爷,活腻歪了你!”马赛超甩了甩手,龇牙说道:“把我手都硌疼了,我给你说,如果我的手出了问题,我找徐大老爷包赔损失。” 李千户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发怒了,大声喝道:“马赛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公开袭击军士,你这是违背了朝廷律法,来人,将他给我拿下,带到卫所衙门听候发落。” “你敢!”马赛超毫不示弱,看向李千户,一脸的满不在乎。 然而没想到这些士兵竟然当真上前,分开众人就要拿人。 “动手!”马赛超见士兵真的要抓他,立刻吩咐那些打手们动手。 那些打手们平常也就欺负欺负老百姓,哪里敢跟当兵的动手?看到这些士兵们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一个个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鹌鹑一般,连动都不敢动。 随后士兵们不容分说,将马赛超擒下,李千户命令几个士兵压着他向卫所衙门走去,其中还夹杂着马赛超威胁和怒骂的声音。 这时候只见李千户走上前来,对着马鸣风等人说道:“没事了,你们走吧,以后记住,不要轻易招惹这样的人,你们穿着一双好鞋,何必踩这种臭狗屎?” 马鸣风连忙对李千户道谢道:“多谢李千户相救之恩,小人斗胆问一句,这个马赛超被抓走之后会被定罪吗?” 却见李千户苦笑着说道:“定什么罪?我们指挥大人连重责都不会,相反还要安慰他几句就把他给放了,我之所以出此下策,就是为了把他给弄走,好让你们脱身。” “那,大人你会不会受到报复?”马鸣风也很担心李千户,连忙问道。 李千户摇头说道:“不会,顶多也就是我们指挥使大人骂我两句,其实我们指挥使大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是架不住知府大人的权势......嘿,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小兄弟,你还是抓紧走吧,否则的话一旦马赛超被放出来,再找到你们可就麻烦了。” “多谢大人,我们这就离开,大不了我们再换一拨人购买物资,另外,如果大人能够见到指挥使大人,请帮忙传个话,就说贵阳马銮带着刘孔照大人的亲笔信拜见指挥使大人,只可惜没能见到金面,甚是遗憾......” “你,你是要拜见我们指挥使大人的?”李千户惊讶不已,对着马鸣风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跟着我一起去衙门吧,小兄弟不必担忧,有我们哥儿几个保着,谅马赛超也不敢欺负你。” 第十七章 软弱的指挥使 这一次前往卫所衙门,马鸣风只带了一个长随春旺,他让吴敬带着其他人回到船上,再让杨文骢从剩下的伙计中挑选出几个来,前去市场采购物资,以免马赛超的人能够认出来。 手下的那些伙计虽然挨了打,可大都是轻伤,只有一个伙计被打得头破血流,不过经过了一番处理,已经没有大碍了,并且马鸣风还答应他们,每人发出五两银子作为抚恤,这些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抱怨了,反而变得高高兴兴起来。 除此之外,于正虎也没有离开,事情因为他而起,他总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所以就跟在马鸣风身后,李千户等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把他们三个护在中间,一起前往卫所衙门。 一行人刚刚来到卫所衙门门口,却见一人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当看到李千户之后,那人夸张地笑道:“哟,李千户真是幸会呀,没想到吧?我又出来了?指挥使大人不仅没有为难我,而且还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嘿嘿,我这一百两真好赚啊,是你几个月的俸禄呀?” 李千户面色发黑,却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候马赛超看到了在士兵中间的马鸣风,顿时面色一变,大声说道:“小子,我正要找你呢,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我跟你说,不要以为你到了卫所衙门就没事了,我要想捏死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臭虫那样简单。” 李千户冷冷说道:“马公子,这里是卫所衙门,不是府衙,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地方,更何况,这位是指挥使大人的客人,请你放尊重点。” 然而马赛超面带不屑的说道:“指挥使大人的客人?就他?不会是他给了你银子,让你保护他的吧?嘿嘿,别说他是不是指挥使大人的客人还是两说,就算真的是指挥使的朋友,我也不在乎这个身份,这小子一再削我面子,今天要不逮住他狠狠出一口气,我就跟你姓!” 李千户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马公子,你都已经从衙门出来了,而且还得了我们指挥使大人的银子,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怎么能够纠缠不休呢?我让这位公子跟你服个软儿,实在不行的话再到酒楼吃个饭,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这也算是给我们指挥使大人一个面子,怎么样?” 李千户这么说也算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了,满以为对方应该会借坡下驴,可是没想到马赛超嘿嘿笑着说道:“想要让我放过他,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走进卫所衙门我的确不能那他怎么样,可是我就派人在这里等着他,只要他一出卫所衙门,我就立刻废了他,我看你李千户能够保他到何时?” 李千户面色阴冷,没再理会马赛超的话,挥挥手,带着众人和马鸣风等人进了卫所衙门。 马赛超看着一行人进了卫所衙门,嘿嘿冷笑道:“卫所衙门,嘿嘿,真以为这里能够保住那小子?这个安庆卫有多少将领都已经暗暗投靠了我爹,你们根本不知道,既然这个李金彪执意要保这小子,我就偏偏把他弄死,让你见识见识你家少爷的权势,如果姓李的还不觉悟,少爷连他也给弄死算了,只可惜了他的这一身本领,将来抵抗流贼的时候也是不错的炮灰,不过现在张献忠已经接受了招安,哪里还有什么流贼?我这也是庸人自扰了......” 对于马赛超所说的话,李千户李金彪和马鸣风等人自然都没有听到,他们进了卫所衙门大门,直接来到大厅,见到了指挥使徐良宪。 徐良宪是典型的武官,面色黧黑,长得五大三粗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铁塔一般,活像是三国里面的张飞。 不过这个人也不是纯粹的大老粗,说话也是彬彬有礼的,当他听说是老上级刘孔照带来了亲笔信,马上客气地结果书信,并问安好。 其实马鸣风跟刘孔照也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他现在也刻意的渲染与刘孔照的关系,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刘孔照的近况。 两个人又客气了几句,徐良宪就把话题转到马赛超的身上,对马鸣风一脸歉意的说道:“老弟,实在抱歉的很,你到我这里来,惹上了麻烦,我却不能帮你解决,只能想办法护送你回到港口,只要你离开之后,他就不能对你怎么样了。” 马鸣风连忙站起来对徐良宪表示感谢,随后他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又觉得不妥,只好忍者。 然而徐良宪却看到了这一幕,开口问道:“不知道老弟有什么见教的?不妨直言。” 马鸣风想了想,开口说道:“既然如此,请恕晚生问一句不该问的话,虽说我大明重文轻武,一般来说武官的确不如文官,可大人毕竟是一方镇守,尤其是现在我大明内忧外患之际,武将的作用更加明显,各地都很重视,安庆作为沿江重要的口岸,又羽翼着南京的安全,为何大人在马知府那里,似乎没有应该有的地位?” 徐良宪听了这话沉默了一大会,随即轻轻叹道:“这其中的具体原因可就说来话长了,我大明的体制僵化,积弊日深,这都是老问题了,且不必说,就说安庆当地的状况吧,众所周知,安庆是一个繁华的港口,光是税收就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巨款,作为安庆知府,马文龙当然知道这一点,他把税收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该拨给我们的款项能够发三成就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除此之外,他还向军户摊派苛捐杂税,强征军户为官府修筑宫室,甚至为他种田,这导致一些军户无法忍受,只能被迫逃走,如今各地的卫所本身就不满员,安庆的兵士缺员情况尤为严重,上一次张献忠劫掠安庆,将士们奋勇抵抗,可是马文龙却依旧歌舞升平,通宵达旦的饮酒享乐,这也就罢了,我们向他请求调拨粮草,他却说这是军政,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马鸣风听了这话气得脸色发白,同时也感觉这个徐良宪实在软弱,在他的印象中,明朝末年在安庆有一场兵变,都指挥在兵变中被杀,那这个被杀的人不会就是徐良宪吧? 不过这样想想也很合理,正是因为徐良宪的软弱所以才引发了兵变,如果他强硬一些,或许兵变就不会发生了。 于是马鸣风对徐良宪说道:“这也就是大人,换了晚生的话,绝对无法忍受这样的官员,说不准当时就把他给砍了。” 徐良宪如何听不出马鸣风话中的讽谏之意?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当时也忍不住想要宰了他,只不过妄杀朝廷命官是大罪,同时我还要仰仗他输送物资,所以只能忍了,毕竟不管如何,他每年还能拨给我们几千两白银,如果再换一个官员,既要花费时间重新建立关系,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品性,万一是个更加贪酷的官员,我恐怕想哭都没地方去。” 马鸣风听了这话,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如此积弊下去,张献忠的贼军再来了该怎么办?这还是贼寇,如果是清军铁骑南下,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怎么可能?张献忠已经被招安了,清军是来不到这里的,毕竟有洪总督的关宁铁骑在,我大明铁桶一般的江山,大清闹归闹,想要打到这里那是痴心妄想。”徐良宪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的不屑,淡淡说道。 “没那么简单,据晚生判断,张献忠必定会再反。洪承畴必定会战败,到了那时,我大明要同时应付,李自成、张献忠和清军的联合夹攻,在这种情况下安庆如何能够避免?”马鸣风满脸的坚决,对着徐良宪沉声说道。 徐良宪浑身一震,面色发白,开口问道:“你,你是如何做出这样的判断的?可是得到了什么内情?” 第十八章 不为所动 “内情倒是没有,只不过我们可以据理分析,张献忠这当初是因为自身受伤,同时在官兵的强力绞杀下损失很大,为了保存实力才暂时接受招安的,可是他的军队拒绝接受改编和调遣,据说他把四万人的军队分筑谷城,每一支军队有一个大将带领,他还经常请人给他讲授孙子兵法,其野心昭然若揭,晚生觉得,他也只是缺少一个时机而已,只要机会到了,一定会再反。” 马鸣风说的这些话可不是他所谓的分析,而是根据史书的记载来说的,但是他又不能把真相说出来,只能说是自己的推断。 不过即便是这样,徐良宪的脸色就变了,因为他觉得马鸣风的分析有理有据,估计不会有错。 马鸣风当然看到了徐良宪的脸色,不过他还是继续说下去:“至于洪承畴,不是我说他,他的本领虽强,却根本无法完全统率骄悍的关宁铁骑,内部不统一,再加上多尔衮狡猾异常,清军上下统一,洪承畴最终必定会失败,洪承畴一败,关宁防线崩溃,再加上李自成和张献忠的搅和,大人觉得我大明还能否像原来那般平静?安庆会不会再度兵临城下?”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徐良宪顿时紧张了起来,对着马鸣风问道。 马鸣风苦笑说道:“还能怎么办?勤练兵,约束好军队,加强防范,准备好备战物资,晚生觉得最关键的是凝聚人心士气,如果大家都能够拧成一股绳,也不怕有敌军来犯,如果再出现将士们在城头浴血奋战,可是知府府上却莺歌燕舞的局面,将士们的心一定会寒透的,到了那时,就算是大人你的威望再高,估计安庆城也都守不住。” “凝聚人心士气?这话说起来简单,实行起来却并没有那么容易,不说别的,单单是这卫所之内,又有多少将领暗中投靠了马文龙?”徐良宪摇摇头,一脸的苦涩。 马鸣风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徐良宪虽然为人不错,可做官实在太软弱,跟他粗豪威猛的外表一点都不一样,正所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自己这一番苦心还是白费了,对方竟然不为所动,看起来他最终也难逃在兵变中被杀的命运了。 一旁的李金彪却是一脸激动,对着徐良宪朗声说道:“大人,其实末将觉得这位马公子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必须要防范张献忠死灰复燃,这就需要我们整顿军纪,凝聚军心士气,那马文龙虽是当地的父母官,可也管不到大人头上,大人何必非要低三下气的对他?大人做事这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如果马文龙支持我们,那是他做官的本分,也算他良心发现,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公心,如果他借机刁难,那是置江山社稷与百姓的利益而不顾,像这样的狗官我们何须跟他客气?只要大人一句话,末将就杀到他的府上,逼迫他为我们拨出备战的款项!” 徐良宪却是沉声说道:“老李,真没想到你在我手下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长进,我们做事要沉稳,怎么能够这样毛躁呢?凡事要从长计议呀。” 说完之后,徐良宪对着马鸣风干笑道:“马老弟这么大老远的来拜访我,还摊上了这么一档子麻烦事,这都是我的不是,这天都快黑了,你们还没吃饭吧,就在我这里吃得了,我刚才已经得到消息了,马赛超已经派人盯紧了卫所衙门,估计你一出去,立刻就会遭到他们的报复,所以你就先别走了,在我这待上一晚上,等到明天一早,我会出去巡查,到时候让你们伪装成军士,随我一起离开,想来这马赛超也没有什么办法,至于老弟你提的那些建议,我也会注意的。” 马鸣风虽然暗叹对方软弱,可是对方对自己也算是一番热情,而且目前除了徐良宪出的那个主意,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告一声叨扰,决定等第二天早上脱身,反正吴敬离开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去了卫所衙门,就算是今天晚上不回来,也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事情,所以也必对自己等人有什么担心。 由于马鸣风觉得和徐良宪志不同道不合,所以虽然在席间表现得很热情,但是却没有多少需要深入探讨的话题,只是不咸不淡的闲扯了几句,这顿饭就这么结束了。 虽然这顿饭主要是在互相扯皮,可是马鸣风也有了不小的收获,主要是关于安庆城的重要性。 从闲谈中马鸣风得知,这安庆城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被誉为“万里长江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州”,从水路来说,安庆的江面极窄,而过了安庆再往东的时候,江面就极为宽阔,所以只要在这里驻扎水师,上游的水军根本就过不去,而在安庆城内沟通长江的地方恰好有大湖,正是驻扎水师的理想所在。而一旦安庆被攻破,大军就可以沿着长江直接来到下关。 陆路也同样如此,安庆市连接东面的江淮平原和西面的中原腹地的唯一通道,而且是一条长达四五十公里的狭长通道,通道的南面是长江,北面则是险峻的大别山脉,只要守住这条通道,外敌根本不可能从中原出兵威胁南京。 所以这里是长江沿岸南京的第一道门户,也是最重要的门户之一,只要占据这里,外敌根本就不可能通过长江上游威胁南京,虽然在玩游戏的时候可以派兵通过陆路从江西的一些地方比如柴桑进攻南京,可那毕竟是游戏,实际上从这里到南京的陆路全都是山,而且距离极远,根本不可能实现这种可能。 知道这时候马鸣风才真正意识到安庆的重要性,同时他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年曾剃头这个老东西进攻太平军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安庆,怪不得当年我解放军千里跃进大别山对国军造成了如此大的震动,原来全都是因为这座城是南京的最重要屏障之一呀。” 马鸣风现在还不知道,这个认识对他以后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在后来围绕着这座城市展开了多么惨烈的攻防战? 第十九章 马赛超之死 因为有公务要处理,徐良宪在用晚饭之后就离开了,不过在走之前,徐良宪专门给马鸣风安排了住处,让他先去休息,等第二天一早就将他们几个乔装打扮,带出卫所衙门。 不得不说,徐良宪对人还真不错,在衙门里给马鸣风他们安排了一个单独的跨院,里面有三间房,不管是住在一起还是分开住,都完全由的他们作主。 春旺当然选择跟马鸣风住在一起了,毕竟马鸣风是主子,他还要照顾马鸣风的起居。 于正虎却选择单独住一间,马鸣风也没有强求,就让他自己去住。 在于正虎离开之后,春旺一脸不满的说道:“这个什么于正虎实在有些过分,他的武艺很好,当时竟然看着咱们的人挨揍,还有,他得了咱们的赏银就赶紧走呗,竟然还觍着脸跟着我们混吃混喝混住,真不知道咱们是哪辈子欠他的?” 马鸣风却是沉着脸说道:“不准胡说,于壮士肯定也有他的无奈,你想他千里迢迢的从宣府跑到安庆,沿途吃了多少苦,见惯了人心险恶,过得能容易吗?我们只不过是见到人家卖艺,觉得人家的武艺好,打赏了一些银子而已,这件事没有人强迫,完全是我们自主的行为,完全是我认为人家的武艺表演值这么多银子,这就相当于是做买卖,我看上了这件东西,虽然人家出价高一些,可是我愿意买,这有什么办法?又不是强买强卖?怎么着,你花高价买了人家的东西,还指望人家报答你吗?那马赛超为人狂傲,欺压良善,就算是没有于壮士,我们也可能会招惹到他,这件事跟于壮士根本就没有关系,你以后绝对不能在说出这番话来。” 春旺一听这话感觉马鸣风说得有道理,可是还感觉那个于正虎令人讨厌,如果不是他,自家主子哪能摊上这样的麻烦? 可是春望不敢再多说了,他在服侍马鸣风休息之后,自己也早早睡下了。 马鸣风却是有些睡不着,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下榻,现在已经是晚上,整个卫所衙门静悄悄的,就连大兵们居住的营房也都没有什么动静,偶尔传来的一些呼噜声反而让这个夜里显得更加安静。 然而到了后来,竟然起风了,风声呼啸,发出呜呜的声音,更加令人增加了离愁情绪。 “也不知道香君现在过得怎么样?我会不会也像张生那样,半夜梦到香君来这里找我,不过估计会够呛,就算是香君真的会托梦,估计也只能托到客栈吧,哪里会想到我竟然住进了营房之中?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徐良宪也真是个软弱之辈,如此重要的一个要塞城市,竟然交给这么软弱的人去镇守,将来一旦有事,南京恐怕就会遇到极大的威胁,只不过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就连便宜老爹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被免职的官员,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改变这种现状?唉,大明积弊之深,简直超出了想象,怪不得张献忠、李自成这些人能够横行大明的腹地,怪不得满清铁骑能够轻易南下,也不知道我的到来能不能卷起几朵浪花?一旦大明亡了,我究竟是选择加入抗清义军坚持游击战呢,还是移居海外,寻找一片乐土,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呢......” 马鸣风想着想着,不知道何时困意袭来,竟然睡着了,门外偶尔传来树枝折断和飞沙走石的声音,他也没有丝毫的在意,却完全不知道,就在这夜黑风高的时节,跨院之外正在进行着一场生死交战...... 原来于正虎之所以选择单独住一间房,主要就是担心马鸣风的安全,同时也不想暴露自己,以免给自己和马鸣风引来麻烦。 正是因为抱着这种想法,于正虎在晚上早早的熄灯之后却并没有休息,而是悄悄跨过院墙,来到了跨院外面一个角落里隐藏了起来,他知道马赛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又听说徐良宪手下的许多将领都已经暗暗投靠了马文龙,觉得马赛超一定会知道马鸣风第二天会被徐良宪乔装送出去,如果真是这样恐怕马赛超就再也没有机会对付马鸣风了。所以马赛超很有可能会联系那些投靠马文龙的将领,让他们在晚上展开行动,杀掉马鸣风。 事实证明于正虎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三更刚过,他就看到从外面走过来几个蒙脸汉子,这些人手中都拿着刀剑,行动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于正虎平心静气,看着那些刺客一个个在自己面前走过去,当最后一个走过去的时候,他伸脚轻轻一绊,将那人绊倒在地,还没等其发出声音,就赶上前去,捂住其嘴巴,一刀割向其喉咙,那人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叫声,当即气绝身亡。 这时候只听得前面一人轻轻喊道:“老王,你怎么这么磨蹭?” 于正虎模糊地说了一声“来了”,就快步跟上,乘前面那人不注意,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一手持刀割向他的喉咙,那人也一声不吭的就死了。 于正虎再度向前,按照之前的办法又杀了一人,可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在临死之际发出了动静,终于引起了剩下那两人的注意。 那两人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然被对方无声无息的杀了己方三个刺客,顿时恼羞成怒,对于正虎展开了围攻。 然而他们的实力根本不入于正虎,如果不是于正虎不想闹出动静来,估计最多五个回合就能把他们干掉,即便是这样,于正虎在经过一番缠斗之后仅仅用了十三个回合就将剩下的这两人全部杀死。 于正虎经过一番简单的处理,将这几个刺客给埋了起来,随后拿着刀,飞身离开了卫所衙门,直接奔着马知府的府宅而去,他知道一切的根源都是马赛超引起的,只要他不死,这一切都不会平息,所以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马赛超给杀了,彻底平息这一场麻烦。 第二十章 哗变 对于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马鸣风丝毫不知道,他只觉得外面风声大作,这让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自己成了一位所向披靡的大将,在战场上奋力的厮杀...... 第二天早上马鸣风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他不由得心中慌乱,生怕错过了回到港口的机会,忙不迭的穿衣洗漱,又让春旺去隔壁喊于正虎。 然而没想到于正虎这时候推门走了进来,笑着对马鸣风说道:“公子,早。” “于壮士,你早。”马鸣风连忙打了个招呼,对于正虎说道:“我马上就要启程了,不知道于壮士以后有何打算?” 于正虎摇头说道:“现在还没有想好,既然公子赏了小人一笔银子,小人想着,能不能用这些钱做个小本儿生意,先养活自己再说。” “这样也行,以后于壮士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到南京北新街南贵阳马府去找我,当然,如果于壮士单纯的想来看我,自然也是欢迎之至。”马鸣风的心中略微有些失望,其实他很希望对方能够说出无家可归,不如以后就追随他这样的话来,但是既然对方没有这样的意思,自己又不能主动提起,只能就这样作罢。 其实马鸣风不知道这时候于正虎已经杀了人,于正虎生怕会牵连到马鸣风,所以也不会提出要追随马鸣风这样的话来,而且于正虎本人也有其特殊的经历,根本就不想再追随谁,目前只希望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马鸣风一边说,一边收拾好东西,出了门就要向徐良宪的衙门正厅走去,可是他刚出了门没多远,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皱眉说道:“这里为何有这么大的腥味儿?” 却见身后的于正虎淡淡说道:“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刮风刮的,带来了土腥味儿。” “可是这味道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呢?”马鸣风很是奇怪,摇摇头说道。 这一次于正虎没有说话,他不动声色的跟在马鸣风身后,慢慢的向前走着。 马鸣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却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对劲儿,这一路上他也见到了好几拨人,可是这些人全都行色匆匆,神情紧张,看起来应该是有大事发生。 马鸣风顿时觉得心中沉重,他一路来到大厅外面,却见李金彪正一脸焦急的对士兵安排着什么,在看到马鸣风之后,李金彪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上前说道:“马老弟,你起得挺早啊。” 马鸣风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李千户,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李金彪满脸苦笑的说道:“马赛超死了。” “什么?死了?”马鸣风听了这话不由得浑身一震,连忙问道:“怎么死的?” “被人杀死的,昨天晚上,马赛超被人一刀斩首,他的头被挂在了房梁上,直到今天早上才被发现,知府老爷闻讯惊怒交加,他得知马赛超昨天被带到了卫所衙门,怀疑是跟我们有关,一大早就到了卫所衙门,要我们交出杀人凶手,小兄弟,今天你很可能走不了了,甚至如果马赛超的案子一天解决不了,你一天就走不了,因为,现在安庆全城都已经被封锁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马鸣风震惊不已,与此同时他也在想,到底这马赛超是谁杀的?徐良宪性情软弱还怕事,一定不可能是他,因为如果他有杀人之心的话,当初守城的时候就能够将马文龙等人一刀杀死。 李千户这里也不可能,虽然李千户有这个实力和手段,可是毕竟李千户跟自己的关系也只一般,不可能为了自己去杀人。 那会不会是看不惯这件事的豪侠行侠仗义?这件事的可能性也几乎没有,因为如果有的话估计马赛超早就死了,也等不到今天,更何况看到自己跟马赛超起冲突的也没有其他人,只有自己这一行人和李千户以及他麾下的士兵。 那这样看起来的话,杀死马赛超者也许只有一个人比较合适。 想到这里,马鸣风不经意的看了一下于正虎,没想到于正虎的脸色如常,看不出来任何变化。 但是马鸣风却清晰的看到,于正虎的这幅表情实在发现马鸣风看他之后才是这样的,之前还略微的有些得意? “就算真的是于壮士杀死了马赛超,我也不能将他暴露出来,毕竟于壮士杀人也是为了我。” 马鸣风当即作出决定,也假装起糊涂来,随后说道:“或许是这马赛超坏事做绝,招致了天谴也说不定。” “或许是这样吧,可是我安庆卫内的几个精锐军士突然失踪,被发现埋在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而且这些人全都被人一刀割喉,这难道也是天谴?嗯,想来一定是,这几个军士原本就已经偷偷投靠了马文龙,而且他们大半夜的不待在军营里,竟然持着武器向你们所在的跨院方向赶去,估计是老天看不过去了,所以这才收了他们,” 马鸣风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昨天晚上竟然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幸亏有人保护,将那几个人反杀,否则的话估计他现在早已经成了一具死尸了。 马鸣风想到这里顿时感到浑身剧震,对于正虎的感激之情简直无以言表,自己虽然给了人家五十两银子,可是人家救了自己一条命,这样说起来对方对自己的恩情可是大大超过了那五十两银子的小恩小惠。 与此同时马鸣风的心中也对马赛超恨得咬牙切齿,自己跟他根本就没有多大的恩怨,可是他竟然处心积虑的要害自己的性命,像这样的恶人简直就是死有余辜,他如果不死,不知道以后会害死多少好人? 就在这时,却听得卫所衙门内外齐声鼓噪起来,不少人聚在一起,大声喊道:“交出杀人凶手,还我卫所公道,让死者得以安息!” 这些喊声很是齐整,声音响亮如同雷霆,看起来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般,就算是马鸣风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 李金彪更是面色大变,喃喃的说道:“哗,哗变?怎么会这样?区区一个马赛超,为何竟然引起了哗变?这可完了,士兵一旦哗变,恐怕我们谁都逃不了一死。” 第二十一章 钦差大人? 就在李金彪满脸紧张的时候,突然在人群中有人喊道:“这位就是李千户,他是指挥使手下最得力的亲信,我们向他为死者讨一个公道!” 随后就有不少的军士冲上前来,想要围住李金彪,要他给个说法。 李金彪现在已经是方寸大乱,根本没有任何应对的手段,只能大声说道:“这不干我的事情,你们要问就问指挥使大人。” 这时候人群中再度传来方才那人的声音:“嘿嘿,这家伙平时借着指挥使大人的威风,总是耀武扬威的,现在一有事就一推六二五,肯定这件事跟他有关系,或者他就是主谋,先杀了他,再去找指挥使大人要个说法。” 将士们一听这话纷纷感觉有理,拿着武器冲上前来,想要将李金彪乱刃分尸。 这时候突然听得人群中传来一道大喊声:“且慢!” 军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停了下来,诧异的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个粗大的汉子站在面前,冷冷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杀官造反!你们知道你们将犯下何等重罪吗?难道你们不顾全家老小的性命了吗?” 那些军士们一听这话顿时就迟疑了片刻,随后开始变得犹豫起来。 却见人群中那道声音继续说道:“你们不要听他的蛊惑之眼,咱们的同袍无故被杀,这肯定是有人在密谋,谁都知道王三儿他们几个平常里就受到某些人排挤,现在他们不明不白的死在衙门,主谋是谁这是一清二楚,我们现在还能仗着人多势众跟他们讲条件,如果停下来的话,王三儿他们就是我们最终的榜样。” 那人话一说完,士兵们再度被鼓动起来,纷纷说道:“杀死李千户,为死者讨回公道!杀死李千户,为死者讨回公道。” 士兵们一边喊叫,一边再度举起刀剑,准备杀死李千户。 可是就在这时,只见之前那个汉子冲上前来,手中铁枪运转如风,拦阻众人前进,并且大声喊道:“都住手,御史大人就在这里,一切有他老人家做主,你们这样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前面的士卒被那个汉子的铁枪逼住,一时不得近身,又听那汉子说御史大人到了,顿时就更加犹豫起来,纷纷问道:“御史大人?御史大人在哪里?” 却见那汉子指着面前不远处一位少年说道:“这位就是督察员监察御史马大人,奉着皇上密旨专程而来,你们要想把事情解决,需要御史大人做主,如果一味乱来,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啊?我?”在听于正虎说自己是监察御史之后,马鸣风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过他也知道关键时刻必须假冒钦差,先稳住这些人了,否则的话,一旦这些人真的疯狂起来,恐怕自己也免不了一死。 所以马鸣风连忙点头说道:“正是,本官奉了天子钦命,专程巡查地方,尔等若有冤屈,大可说出来,本官自然可以为尔等做主。” 这时候却听得人群中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什么钦差大人?大家不要信他,他就是一个客商,而那个黑汉子则是街头卖艺的,昨天正是因为他得罪了马少爷,又跟着姓李的有些瓜葛,所以才被带到卫所衙门,钦差?年初证据来呀。” 马鸣风闻言顿时眉头一皱,这个躲在人群中的家伙显然就是组织者,如果不是有他暗中操纵,估计这些士兵也不会被鼓噪起来,所以必须先想办法将他给揪出来才行。 这时候马鸣风已经看到于正虎正在悄悄地向人群众靠近,顿时心领神会,在人群中的那个家伙说完之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有什么好笑的?”那人被马鸣风的笑声吸引,对着马鸣风问道,却并没有怎么注意于正虎, 马鸣风哈哈笑着说道:“有什么好笑?就笑你这种无知之人,我昨天和于护卫不过是为了引姓马的上钩而已,我早就听说姓马的横行乡里,到处收保护费等一系列恶劣的行径,所以才让于护卫上演街头卖艺这个戏码,要不然的话你们一位随随便便一个人就有这么般武艺?随随便便得看卖艺表演,就能够打赏五十两银子?” “说的倒是有道理呀。”将士们听了这话不由得议论纷纷,对马鸣风的话信了很多。 人群中那人却还在说道:“你胡说,你要真是钦差,就拿证据拿出来。” “我的证据在这里,你看看。”马鸣风说完,就把刘孔照给徐良宪写的那封信拿出来,对着人群晃了晃,然后说道:“这是皇上亲自写的诏书,要不然你看看?” “我当然要看清楚”,那人踮着脚尖想要看清楚马鸣风拿的是什么,却不料突然有一个人来到他身边,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将他一举生擒。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那人惊惧不已,大声问道。 却见于正虎说道:“做什么?你说做什么?你躲在军士们背后蛊惑军士们哗变,究竟是何企图,还不快快说来?” “你,你胡说,我根本没有企图,你这是屈打成招,我宁死不会屈服,你有种的就把我一刀杀了,否则的话我就算是死,也要为无辜被害的兄弟们讨个公道......” “哼,到了这时你还嘴硬?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让你去见阎王,看看到了那里,你这张嘴还能不能颠倒是非?” 说完之后,于正虎拿着手中的刀作势欲砍。 那人吓得一个激灵,没想到对方竟然真敢杀他,于是连忙说道:“慢着。” 于正虎放下刀来,笑着说道:“怎么了?想起什么来了吗?” 那人却正色说道:“你可知道杀了我的后果?只要你敢杀我,这些将士们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到了那时,你们谁都难逃一死,我们只不过是先死后死的区别,黄泉路上,且让我先走一步,随后恭候诸位的大驾。” 这时候却听得马鸣风冷笑道:“你以为你有多大的魅力?值得这些将士们为你报仇?” 随后马鸣风大声说道:“各位将士,不要相信他,他本来就是奉了别人的命令蛊惑你们杀死钦差的,你们想想,他一直躲在背后,为什么自己不动手?一直蛊惑着你们动手,等到将来事成了,就会把杀钦差的罪名推到你们的身上。实话跟你们说吧,昨天晚上死掉的那几个就是我的护卫杀死的,你们可知道为何?这些人胆大妄为,又自不量力,竟然敢刺杀钦差,他们犯下如此罪行,自然要被当场格杀,难道你们也要步他们的后尘?我这里且告诉你们,我已经从南京、九江等地调派了一万精锐大军前往安庆,估计晚一会儿就会到达,你们刺杀钦差,要担多大的罪名,心里可有数?然而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想必你们也很清楚吧?” 马鸣风的声音刚刚落下,于正虎就立刻说道:“钦差大人说的没错,你们也不考虑考虑,你们所做的事情对你们来说到底是风险大还是好处大?幸亏钦差大人宽宏大量,只问首犯,胁从不问,只要你们肯放下武器,你们的罪行便可赦免,若是戴罪立功,也不是没有受赏的可能。” 于正虎的话说完之后,只听得当啷当啷的声音不断,这些士兵们纷纷放下武器。 第二十二章 哪来的毛头小子? 看到士兵们纷纷放下武器,马鸣风和于正虎相视一眼,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马鸣风当然不是什么钦差,于正虎也不是什么护卫,不过刚才他们互相之间配合得完美无缺,联手演了一场大戏,竟然靠着冒充钦差的身份将这些士兵给震慑住,从而初步平定了这一场哗变。 在这过程中,马鸣风的一颗心的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了,可是他却知道,现在简直就是在钢丝上跳舞,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但是为了能够活命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好在他之前登台演出过,也看过一些电影电视剧,能够模仿一些古代官员的语言气度,关键时刻能够保持冷静,再加上于正虎的配合,这才成功忽悠住了那些士兵。 这时候只见其中一名低级军官对着马鸣风说道:“启禀钦差大人,正是这孟百户将我们组织起来,让我们为死去的袍泽讨回公道的,他骗我们说,因为指挥使大人想要克扣我们的饷银,结果遭到这些人的反对,指挥使大人将他们秘密处决,要我们一起奋起反抗,要不然我们以后全都会遭受指挥使大人的盘剥,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他还许诺我们,一旦事成,每人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就值得这些士兵为他卖命?这人命可真不值钱呀。”马鸣风轻轻叹息一声,对那军官说道:“这孟方为何这么做?他背后可有主谋?” “这个小将不知,但是小将知道,孟方昨天晚上曾经见过马太守派来的人,那人带着一封信,而且今天死的那几个也是孟方营中的将士。” “嗯,这位将军,不知道你尊姓大名,现居何职?” “小将名叫丁沛,现居总旗之职。”小将丁沛对着马鸣风恭敬的说道。 马鸣风闻言点头,正色说道:“好,从现在起,你便是百户了,丁百户,你现在归属于李千户直接指挥,后面的事情该如何处置,一切都有李千户负责。” “末将明白!”李金彪这时候终于全都明白过来了,虽然他知道马鸣风其实并不是钦差,却也对马鸣风表现出来的镇定、刚毅和果断表示深深的敬佩,同时也对自己刚才的方寸大乱而羞惭不已,现在他见这里的士兵哗变已经被平息,马鸣风还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得力的属下,立刻就明白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于是李金彪立刻命丁沛接管院内那些哗变又归顺的将士,同时让丁沛率领众将士前去东部营寨游说哗变的其他各营将士,之后又集结自己的队伍,选出得力的手下率领一部分前去弹压西部营寨哗变的将士,还有一部分将士则是被派到了卫所衙门大门,让他们应对马知府派来抗议的那些三班六房的人马,他自己则带着精锐将士一百人,随同马鸣风和于正虎一起前往大厅救援徐良宪。 这时候的徐良宪正背马文龙派来的人团团围在一起,这里面既有前来兴师问罪的马文龙本人和他府衙内的几十名捕快,也有马文龙暗中联系的张千户的三百将士。 “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徐良宪面色发白,强装镇定,对着这些人说道:“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们难道想要杀官造反不成?张千户,我平日待你可不算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却见张千户嘿嘿笑着说道:“指挥使大人,你平常的确给我一些小恩小惠,可是我毕竟是朝廷命官,不是你的私属,我做事要按照朝廷法纪,怎么能够违因私废公呢?” “嘿嘿,什么是私?什么是公?到底你帮谁是公,帮谁是私,难道还用我来说吗?张尽忠,你休要拿冠冕堂皇的话来卖弄,你,你们心里打得什么算盘,难道我会不知道吗?”徐良宪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自己的,索性也不再软弱了,指着张千户和马文龙说道。 却见马文龙淡淡的说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再隐瞒了,索性开门见山的说吧,首先,你的人杀了我儿,这个深仇大恨我一定要报,交出杀人凶手,任我处置;第二,立刻解除李千户,王千户的兵权,将他们的部众分给郑百户、锅百户;第三,你威望不足以服众,德行不堪,需要将卫所的一切大权都交给张千户,卫所的一切事务都不得过问,何时需要你向上面请求发物发饷,你需要立时就办,不得推脱,我提的这几个条件如果你能接受的话,我还能够让你顺利得做完这一任指挥使,否则的话,等待你的将是什么样的结果,恐怕就不用我说了吧?” 徐良宪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徐良宪一再忍让,可是你马文龙却如此相欺,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想要我死那很简单,可是你想要我答应你提出的那些条件,简直就是做你的千秋大梦,只可惜我徐良宪一死,安庆的防卫竟然落在了你这种无能之辈手中,将来一旦再度遭受侵犯,估计安庆再也无法保全,致令南京也会跟着遭受灾难,难道上天真要亡我大明不成?唉,我徐良宪成为大名的千古罪人,实在是悔恨莫及呀!” 说到这里,徐良宪的脸上满是凄凉之色,他恨恨的看了马文龙和张千户一眼,大声说道:“我看你们还能得意及时?我死之后,朝廷必然会再派一个强硬的指挥使来,到了那时,谁得意谁失意还是两说呢,二位,我先走一步,不久之后会在黄泉路上恭候你们的大驾。” 说完之后,徐良宪拔出腰刀,就要抹脖子自杀。 就在这时,却听得一道炸雷般的声音传来:“且慢!指挥使大人,自杀是懦弱的行为,即便我们面对的敌方实力再强,也要殊死拼一把,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这样的死才是死得其所,更何况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外面那些哗变的士兵已经全都被平息了,李千户率领麾下最精锐的士兵正在厅外恭候,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除非是他真的不怕死。” 马文龙抬头一看,见说话的是个年轻人,这个人他并不认识,于是不免一愣,随即大声说道:“是哪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第二十三章 马知府之死 马文龙的话刚说完,就听得旁边一人说道:“老爷,这个就是昨天跟公子爷对着干的那小子,就是他跟贿赂李千户,然后让李千户把公子爷抓到卫所衙门的。” “这么说来,超儿的死跟着小子有着脱不开的关系?”马文龙咬牙切齿的看向马鸣风,随后冷冷说道:“小子,我正要找你呢,没想到你会送上门来!” 于是马文龙对着张千户说道:“张千户,杀了这小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了他!” 张千户那一双阴冷的眼睛看了看马鸣风,随即说道:“放心吧大人,他今天如果走了,我把脑袋送给你!” 随后张千户挥了挥手,对麾下的一个脸上长着疤的将领说道:“胡疤子,把这小子拿下。” 那个叫做胡疤子的将领答应下来,随后走向马鸣风,冷冷说道:“小子,你是寿星爷上吊,嫌命长了?不知道你的祖坟上冒了怎样的青烟,这才侥幸没被堵在大厅,你不说赶紧逃走,反而赶过来送死,既然这样,爷爷就成全了你,受死吧!” 说完之后,胡疤子纳普善般的手掌越过众人就抓向马鸣风的衣领,想要一把将马鸣风给揪过来。 却听得一声冷哼,随即一只手闪电般的抓住了胡疤子的手臂,轻轻往前一带,胡疤子收不住脚,身体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倒在地。 几乎与此同时,一只大脚踩在了他的胸膛上,只听得一道雄浑的声音说道:“就这点手段,也敢说抓人?抓老鼠都嫌太差了。” 胡疤子被踩在地上,兀自不知道死活,大声说道:“无耻偷袭,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光明正大的较量较量。” 然而回答胡疤子的是却狠狠的一脚,那只大脚直接重重的踏在了他的胸膛上,胡疤子顿时惨叫一声,口中喷出来鲜血,一下子萎靡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千户见状顿时大惊,胡疤子可是他手下第一高手,虽然不能说是力举千斤的猛将,可是等闲得五六个人也根本不在话下,可是竟然被对方这么轻松的打败,这足见对方的实力不弱,最起码以他的这点实力是不可能跟对方相抗的,就算是号称卫所第一高手的李大彪,恐怕也做不到这么举重若轻。 于是张千户大声说道:“你,你是什么人?我可告诉你啊,现在我们正在依法处置犯罪的官员,不关你是什么人,都没有资格插手今天这件事,之前你不知道内情,所以我们也不怪你,如果没事的话赶紧离开吧。” 却见对方冷冷笑道:“巧了,这件事正好跟我有关系,或者说跟我们大人有关系,你刚才想要擒拿的人是朝廷钦派的监察御史,主要就是调查马文龙滥用私权鱼肉百姓侵夺军户等事宜的,天子已经授权御史大人,可以有先斩后奏之权,马文龙得知御史大人此行的目的,竟然暗中派遣刺客刺杀御史大人,如今阴谋败露,更是要负隅顽抗,试图控制安庆卫,再利用安庆卫的兵力杀掉大人,只可惜他打得如意算盘,众将士们也不是傻子,我实话跟你们说吧,衙门内那些被蛊惑的将士们都已经放下了武器,等待你们的将只有死路一条,怎么着,张千户,你也要跟随他走上绝路吗?你们这些将士们也要跟着张千户走向死路吗?” 于正虎这么一说,大厅内那些反叛的将士们顿时就有些动摇了,马文龙见状连忙说道:“你们都不要相信他,狗屁的监察御史,这分明是他拿来唬人的,我马文龙芝麻粒大的一个小官儿,皇上会关注到我?而且还专门派御史来?你说他是御史那就是御史?我还说我是皇上呢,有没有证据?如果有证据的话我立刻伏法,如果没有证据,就是你们假冒钦差,你可知道这个罪行?这叫矫诏,又叫欺君,足够凌迟处死!” 这时候徐良宪忽然说道:“此时我可以证明,马大人的确就是天子派来的监察御史,证据在我这里,马知府,你不是要看吗?我让你看个清楚。” 徐良宪说完之后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递到马文龙的手中。 马文龙心中震惊,因为他见那个少年气度非凡,镇定自若,或许真是钦差也说不定。 所以他急忙打开徐良宪递过来的那张纸,想要看清到底是不是钦差,如果真是的话宁可直接毁灭证据,也不能让他们占据上风。 可是没想到那张纸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在马文龙低下头去的一瞬间,他的脖子就被人给掐住了。 马文龙睁眼一看,顿时一脸的不可思议,因为把他擒住的竟然是他一直认为无比软弱的那个徐良宪。 “你,你......”马文龙指着徐良宪,一脸的难以置信,却又说不出话来。 却见徐良宪哈哈笑道:“他娘的,老子原本以为谨小慎微,就能够在这官场混下去,却没想到别人以为我软弱,竟然骑在脖子上拉屎,就这还不够,今天差一点就把我弄死在了这里,马文龙,这几年来你做下了多少恶行,心中可是有数?我都已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了,又有什么可怕的?今天就拿你的人头出这一口恶气!” 说完之后徐良宪手指用力一捏,马文龙的一双眼睛就凸出来了,马文龙垂死挣扎了几下也就移动不动了。 看到这一幕,不仅是张千户,就连李金彪也都愣住了,自从跟着徐良宪以来,谁都没有见他这么果敢过,毫无顾忌的杀死了一名朝廷命官,而且对方是堂堂四品的知府! 其实徐良宪这时候也是豁出去了,反正自己刚刚捡了一条命,还有什么可怕的?再有一点,徐良宪现在对马鸣风充满了感激,同时也暗暗担心马鸣风,假冒钦差可是死罪,所以他索性直接处死了马文龙,把罪责揽在自己的头上,自己毕竟是三品官儿,出了这样的事最多也就是被流放充军,却也罪不至死。 虽然杀了人,很可能要背上大罪,然而徐良宪却感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这么痛快,他看着慌乱的张千户,哈哈笑着说道:“张尽忠,接下来轮到你了,你可知罪?” 张尽忠这时候面如死灰,跪在地上说道:“指挥使大人,末将只是一时糊涂,求大人放过我吧,末将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张尽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良宪一脚踹倒在地上:“他娘的,你有点血性行不?这一点比俺老徐可差得远了,虽然我以前软弱,可是最终也会选择自杀而死,不像你,到了最后还向人求饶,简直不是男人。” 张尽忠一咬牙,对徐良宪说道:“张尽忠死不足惜,只是可怜我的妻子儿女,还请指挥使大人看在我跟你多年的份儿上,不要把我死的真相告诉他们。” 徐良宪点头说道:“毕竟多年的兄弟之情,我会说你是为了平乱英勇抗敌而死,你的妻子儿女我也会照顾的。” “多谢徐大哥。”张尽忠说完之后毫不犹豫,横刀自刎,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解脱。 第二十四章 马鸣风的建议 随着马文龙和张尽忠的死去,这一场哗变自然也就被平息了,将士们纷纷放下武器认罪,徐良宪也本着宽大的原则,只是杀了几个首领,对于绝大多数的将士们却并没有怎么过问,这样一来为了避免伤亡无辜,同时也是为了能够迅速稳定人心。 这样一来,卫所内的叛乱很快就被平息了,徐良宪也一改之前的懒政之风,大刀阔斧的对卫所的将士进行了调整,并且以此为契机,严明军纪,顿顿作风,要求大家加强训练,遵规守纪,修缮城池和攻守之具。 而对于门外聚集的安庆府的那些大小官吏和捕快衙役们,徐良宪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找李千户、马鸣风二人前来商议,当然,于正虎在其中因为表现惊艳,也在被邀请之列。 徐良宪首先对马鸣风和于正虎的帮忙表示感谢:“马老弟,于壮士,今天这一次灾祸,多亏了二位随机应变,以无畏的勇气和超人的智慧揪出了背后的那些阴谋家,迅速平定了这场兵变,让多少无辜的人避免了伤亡,就连徐某等人,也都依赖而未得以保存性命,二位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不敢忘记,今后但有什么驱使,只要我等能够做到的,一定不敢有丝毫的推托,若违此誓,让我等死于万刃之下,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得超生。” 马鸣风连忙拱手说道:“徐将军实在太可气了,这也不单单是我们的功劳,敌人那么多,如果不是慑于双方实力差距不大,也不会这么轻易就会放弃的,而另外一点,这一次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全仗于壮士处变不惊,不仅揪出了躲在哗变将士中间的组织者,还用假身份成功震慑住了他们,除此之外,于壮士两次出手救我性命,所以非但是将军你,即便是晚生,也要深深感激于壮士的仗义相救。” 马鸣风说完制后,对着于正虎也是深深一揖,表达自己诚挚的谢意。 却见于正虎说道:“公子实在太可气了,如果不是公子仗义给予小人赏钱,又怎么会与马赛超产生冲突?又怎么会惹上杀身之祸和这一次兵变?小人所做的,不过是尽力补报恩公当初的仗义之举,而且公子当时劝说小人莫要自暴自弃,那一番金玉良言小人直到现在都牢记在心。而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一次也多亏了公子你,如若不是你在关键时刻镇定自若侃侃而谈,凭着气势镇住了那些将士,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公子的身份,而且公子的身份本身就是小人编造,小人也都相信公子就是朝廷派来的御史老爷,也正是因为工资的镇定从容才平定了叛乱,从而也让小人保住一条性命,所以说过来说过去,还是公子救了小人一命.....” 马鸣风见状连忙客气了几句,同时他也感到深深的后怕。在当时的形势下,如果自己出现一点点问题,等待自己的必将是死路一条,好在自己性命攸关之际超常发挥,成功的忽悠住了那些将士,总算是捡回来一条性命。 而事实上就连马鸣风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次的经历对马鸣风产生了多么大的影响,获得安庆卫全体上下和于正虎的好感和感激那就不用说了,最主要的是锻炼了自己坚毅、镇定和无畏的精神品质,让他从此走向了成熟。 这时候徐良宪忽然说道:“两位都不要过谦,在我说来,这一次两位一文一武,密切配合,这才平定了这一场兵变,可以说两位居功至伟,无论是哪一位,我都感激不尽。对了,我见于壮士身手敏捷,智勇双全,同时对军队和内政都十分熟悉,以你这样的见识和能力,定然不会是一个普通的流浪者,不知道于壮士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才能够锻炼出这样优秀的人才?” 其实就连马鸣风也对于正虎的真正身份感兴趣,所以在徐良宪问起来的时候,他也凝神倾听,看看于正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于正虎却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淡淡说道:“其实小人的出身都很平常的,今天的所作所为也是在生死攸关之际的超常发挥而已,这些先不说,指挥使大人急于召集我们过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感谢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给我们商量?” “哈哈,于壮士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之所以找二位来,除了表示感谢外其实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二位,今天发生的事情我该如何向上司汇报?马文龙已经死了,聚集在衙门外的那些应该怎么应对?还有,这件事应该如何向百姓们解释?所有这些都是我的困惑,万不得已所以前来请教二位,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指一条明路。” 听到这话,于正虎首先开口说道:“请恕我对处理政务不感兴趣,这些事情无法为你分忧,不过马公子饱读诗书,既有应变之才,又有满腹良策,这件事你还需要他给拿个主意。”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就叫苦不迭,他方才也不过是豁出了性命拼死一试,结果侥幸成功了,现在危机过去了,自己本来就没有处理政事的经验,这件事可实在太难办了。 可是于正虎已经明确说了自己管不了,徐良宪也在一旁苦苦哀求,自己就算是再怎么不济,也要想出一个办法来。 片刻之后马鸣风忽然拍手说道:“我这里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成不成?大家集思广益,好好商议商议吧。我觉得这件事最好不要上报,首先来说,这件事虽然马文龙占有主要责任,可是徐将军也会落一个驭下不严的评判,这绝对是不利于徐将军的事情,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就连徐将军也都要受到处分,甚至撤换;再一个,如果徐将军上报之后,上面必定还会派遣一个知府过来,谁知道这个新知府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支持将军的备战事宜?所以我的意思是,安庆城继续维持现状,将军你可以从马文龙的衙门内挑选一个成熟稳重的先顶着知府的名头,将军你乘机将马文龙搜刮的民脂民膏用来备战,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说安庆城遭到贼寇袭击,马文龙措手不及被杀了,到时候即便是再换一个知府,我们的备战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第二十五章 离开 马鸣风这话一说完,无论是徐良宪还是于正虎全都愣住了,不得不说,马鸣风出的主意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这一招瞒天过海实在是太大胆了,一个不小心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毕竟欺瞒皇上,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不能忠诚于天子,违背了做臣子的本分,实在有悖于圣人的教训,千秋之后,不知道史官该如何记录.....”徐良宪还是有些犹豫,满脸苦涩的说道。 却见马鸣风说道:“徐将军,不是小子斗胆说一句,我们现在做的,,就是为了保住大明的江山社稷,是为了整个天下,很可能我们因为隐瞒真相,没有对当今天子尽忠,可我们是为了忠于天下,忠于大明的江山社稷呀,只要安庆在,南京就不会有危险,一旦国都有事,南京就是我们的坚强阵地,而如果南京也有事,定然是人心尽失,士气消解,我大明才是真的完了呀。” “有那么危险吗?国都有天子亲自镇守,至于流寇,李自成的军队现在已经被杨阁部率队堵截,‘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计划马上就要实现,虽然还有一些流寇负隅顽抗,不过大局已定,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吧?”徐良宪还是有些犹豫,轻轻说道。 然而马鸣风却斩钉截铁的说道:“绝对有那么危险,我曾经说过,张献忠现在已经磨砺了爪牙,不出两个月必定会再度反叛,李自成更不是轻易投降的主儿,我大明中原腹地马上就要战火重燃了,至于杨嗣昌,此人刚愎自用且心胸狭窄,在顺境之时尚且能够支撑,一旦陷入逆境,绝对会如同雪崩一般迅速溃败。” 一旁的于正虎听到马鸣风提到杨嗣昌这三个字,顿时浑身一震,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而马鸣风和徐良宪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那照老弟这么说,杨阁部很快就会败落?不知道他能够坚持多久?”徐良宪一脸的不信,轻轻问道。 鸣风伸出三根手指,淡淡说道:“最多三年,甚至三年都不到。”却见徐良宪叹息道:“其实杨阁部也不像老弟说的那样不堪吧?只可惜杨阁部之前攘外必先安内的大计被黄道周等人破坏,否则的话一旦与清人和谈成功,贼寇哪有机会死灰复燃?” 马鸣风则是冷笑着说道:“与清人和谈?这无异于与虎谋皮,黄台吉野心勃勃,多尔衮气势正盛,最多也不过是休养个半月十天,等到他们喘过气来,立刻就会对我大名展开进攻,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这样的策略本身就是下策,有何可惜之处?照我看来,也幸亏石斋先生能够仗义执言,这才迫使天子打消了这个念头,否则的话,我们的灾难将会更加深重。” “为何老弟的看法总是那么出人意表?可是老弟的判断却又这么坚决,我真的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啊,不过反正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再听老第一次又有何妨?只不过马知府的事情到底该如何处理?我总不能把围在衙门外的那些人全都给抓起来或者杀掉吧?” “说得倒也是。”马鸣风想了一会儿,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却见一旁的李大彪突然说道:“末将有一个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说?” 徐良宪一听这话立刻骂道:“你他娘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当说不当说?” 马鸣风也连忙说道:“李大哥有什么高见?快请说出来吧。” 李大彪苦笑说道:“可不敢说是什么高见,只能说是个馊主意,是这样的,大人,马老弟,于壮士,现在虽然马文龙死了,可是除了刚才在大厅内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甚至就连大厅内的那些人也不能肯定马文龙一定是死了,所以我们可以找个原本与马文龙关系密切的降将,让他去通知马文龙的师爷陈子良,此人据说是泰州学派创始人王艮之子王襞的再传弟子,虽然为人奸诈,却也很有些本事,等到陈子良到了,我们就通过威逼利诱,让他对外宣布马文龙得了重病,把安庆府的大小事务交给他处理,陈子良本来就是马文龙的亲信,而且又有能力,让他代理安庆府事宜是最合适不过的,反正据马老弟所说,张献忠最多还有两个月就要再度造反,到了那时我们就可以寻个合适的机会把马文龙的死讯给推出去。” 马鸣风和徐良宪、于正虎三人交换一下眼色,都觉得这个办法还是可行的,最后徐良宪苦笑着说道:“我们可是把一切都押在老弟你对时局的判断是准确的这一点上了,一切的成败都看老弟的了。” 马鸣风却是一脸笃定的说道:“这一点诸位尽可放心,我的判断绝不会有错的,其实我们四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欺君之罪每个人都犯了一遍,如果当真出了事,谁也逃不了一死,小弟虽然不怕死,可是这大好年华,还不愿意就这么壮烈了。” 马鸣风一开始说壮烈一词,其他人还没有听明白,不过后来一想有都明白了,不由得全都莞尔一笑,没有想到这个马鸣风竟然能够把语言用到这种程度。 既然马鸣风这么肯定,徐良宪也不再犹豫,他立刻按照李金彪所说的,找到了刚刚被提升为百户的那个小将丁沛,让他去通知陈子良,就说是事情已经成了,马知府请他前来议事。 今天哗变的阴谋本来就是陈子良制订的,他在听说马文龙请他之后没有丝毫的怀疑,直接跟着丁沛前去拜见“马文龙”,结果一走进大厅就被当场擒下,在经过一番威逼利诱之后答应了徐良宪提出的条件,从此之后代替“生病”的马文龙主持安庆府的一切事宜。 陈子良果然颇有才干,在授命之后发布了几条通告,立刻就使得安庆城再度平静下来,重新恢复了运转,之前的戒严也取消了。 马鸣风见事情终于结束了,虽然还有些后续工作,不过相信以陈子良和徐良宪的能力,完全消除这件事的影响也不算什么难事,所以他觉得他该离开了。 “什么?老弟要走?”在听说马鸣风要离开之后,徐良宪和李金彪等人全都深感意外,徐良宪更是一脸诚挚地说道:“兄弟你帮哥哥我这么大一个忙,怎么能够说走就走呢?哥哥我正想跟你好好团聚几天呢,咱们一块儿讲论兵书和武艺,纵谈天下大事,那该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 还有一条路 马鸣风摇头说道:“小弟还要回到原籍贵阳参加今科乡试,时间紧迫,不敢耽搁呀,再说了,大人你这里也有好多事情要做的,加强城防刻不容缓,当然,小弟也劝大哥你一句,做什么事情都是过犹不及,千万不要因为修建城防的事情激起民愤,毕竟现在贼寇还没来,民心还不统一,在这期间不宜破坏民生,只要一切准备万全,到时候也尽来得及。” “老弟的话我一定会牢记心中。”徐良宪说完之后对李金彪使了个眼色,李金彪长期跟在他的身边,倒也明白什么意思,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又返回,不过这一回他却拿了一个托盘,里面放了二十根金条。 “兄弟,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收下。”徐良宪将金条送到马鸣风面前,一脸郑重地说道:“祝兄弟你一路顺风。” 马鸣风却是正色说道:“兄长,这可使不得,现在安庆修建城防,正在用钱之际,小弟不能够帮忙就已经很是汗颜了,怎么能够再拿走这些财物呢?好钢用在刀刃上,兄长,你还是听小弟一句,收回去吧。” 徐良宪见马鸣风这么说,只能把金条收回去,随后他跑到后堂,很快又跑了回来,拿着一个长条盒子对马鸣风说道:“兄弟,既然黄金你不要,老哥哥这里有一件物事,你可千万要收下,这是哥哥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得到的,据说是在三国名将周瑜的墓里挖出来的,我曾经请人鉴定过,据说是名剑干将,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这把剑削铁如泥,这倒是真的,兄弟你前往贵阳,千里迢迢,江湖路远,拿着它也可防身。” “干将!”马鸣风听完这话不由得心头一跳,他结果盒子,打开之后发现果然是一把宝剑,轻轻抽离剑鞘,便见这把宝剑如同一湾弘水,散发着夺目的光芒,马鸣风拔下一根头发,向着剑刃轻轻一吹,头发直接断为两截。 “吹毛断发,果然是一把好剑!多谢大哥赠剑。”马鸣风将剑放回盒子,对着徐良宪与李金彪等人拱了拱手,捧上盒子,随后与众人道别。 徐良宪和李金彪等人一直送到安庆码头这才返回。 马鸣风这一回来,船上的人可就炸了窝了,就在天亮之后没多久,捕快衙役们赶过来封锁了码头,任何人员和船只都不得出入,再加上马鸣风没有回来,这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担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马鸣风回来,这些人当然凑上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马鸣风却并没有把在卫所衙门发生的事告诉他们,只是简单的安抚了他们几句。等到一切都安顿好之后,于正虎忽然提出要教马鸣风练剑。 马鸣风当然是喜出望外,他之前在遭遇哗变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如果自己能够学得武艺在身,而且手中还有神兵利器,在关键的时候也能有点自保之力。 随后的时间里,马鸣风在白天读书,晚上就随着于正虎练剑,因为马鸣风的剑太过锋利,于正虎在船上找了一段木柴,简单的加工了一下,就制作成了一把木剑,于是于正虎用真剑,马鸣风用木剑,两个人连说带比划,在船上一共练了四五天的剑法。 这一天马鸣风的船队来到了九江,因为需要采集物资,所以船队就停了下来,马鸣风本来准备乘着这个机会请于正虎好好吃一顿,以便酬谢于正虎的授艺之德,可是没有想到,船队刚刚停下,就见于正虎提着行囊,要向马鸣风辞行。 马鸣风见状大惊,连忙问于正虎离开的原因。 说句实话,自从见到于正虎的那一天起,马鸣风就想把这个武艺高强的壮士收入自己麾下,到了后来两人发现志趣相投,再加上半师半友的一起练剑,感情更见深厚,本来马鸣风以为于正虎会这样一直跟着自己回到原籍参加科考,然后一起建功立业的,却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出,心中自然是大惊失色。 去见于正虎解释道:“公子对小人的恩德,小人没齿难忘,小人知道公子千里迢迢要赶回贵阳,本来有心想要扈从一番,然而小人身边目前还有一件要事要办,待得办完此事,小人再去投奔公子。”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就不好再强求了,于是对着于正虎说道:“于兄何须如此?山水有相逢,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于正虎点头说道:“山水有相逢,我记得这句话好像出自冯梦龙老先生的警世通言,没想到竟然被公子用到离别之时,相信如果这句话传开的话,冯老先生一定会跟高兴的。” 马鸣风闻言点了点头,冯梦龙就是南直隶苏州人士,自己有时间的话还是要拜会拜会他的, 随后两个人挥手告别。 送走了于正虎之后,马鸣风的心中还是有些空落落的,不过他也知道许多时候离别也是人生的常态,没有必要感叹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马鸣风的船队抵达武昌,稍作歇息之后又前往岳阳,在岳阳上了岸,开始换乘马车。 这样一来行走的速度就慢了许多,一般情况下一天只能走上四五十里,还要兼顾投店住宿等一系列的问题,再加上湖南地界沟渠河汊交错分布,道路更加艰险,仅仅是从岳阳走到常德就用了将近十天。 随后车队从常德往西南方向进发,不几日就到达了辰州府泸溪县。 当到达辰州府后,马鸣风等人立刻投店打尖,随后商议接下来的行程。 大掌柜吴敬之前也仔细打探过消息,首先开口说道:“从泸溪县前往贵阳,一般都是经过辰溪、麻阳、镇竿城,抵达铜仁府,到了铜仁府就已经到了贵州境内了,从铜仁到贵阳虽然也多山地,可是走起来就容易多了,唯一可虑的是,我们所走的这一条路的路途相当艰险,尤其是翻越凤凰山,更是其中最艰险的路段,凤凰山不仅高,而且险,山内遍布毒虫毒草,就算是当地的土著都不愿意轻易上山,如果是空手而行或者还轻松一些,想要像我们这样载着货翻山越岭,实在是太难了,甚至在历史上都几乎没有人这样走过,除非是选择另一条路......” “哦?还有另一条路?”马鸣风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同时心中也很诧异,既然还有另外一条路,为何你偏偏说第一条路?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曲衷不成? 第二十七章 出事了 马鸣风的猜测没有错,这里面还真的有曲衷。 只见吴敬略带犹豫地说道;“另外一条路就是,从这里直接前往湘西。通过湘西人居住的苗寨翻越凤凰山,那一段的路段相对平坦,苗人也不畏惧毒虫毒草,只不过这一条路实在是比走第一条路还要凶险,因为苗人一向不怎么喜欢外来的客人,甚至有些排斥外人,一不小心就会中了他们的蛊毒,到了那时你就算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来是湘西苗人。”马鸣风听完之后不由得感慨,在他穿越之前也看过不少的小说,小说里有很多都涉及到湘西苗人,所以听说过这里的神秘。 在传说中,湘西的神秘不外乎两点,一是赶尸术,二是蛊毒,或者还有落洞女,他本来以为这些都只是传言,不足为信,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别的还不好说,最起码这蛊毒是真的。 不过马鸣风在穿越之前也到那里去旅游过,当时他的印象是,苗人热情好客,并不像他所听说的那样排外。 马鸣风当然知道,这是两个不同的时代,大明时期的苗人备受压迫,经常反抗官军,所以才有排外的情绪,而他穿越之前的时代则是一个空前开明的大盛世,整个国家都秉持着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各民族共同繁荣的理念,所以才有那种亲如一家人的关系,但是不管怎样,他也相信苗人不是不讲理的,只要自己能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诱之以利,相信苗人也不会为难自己的。 所以马鸣风坚定地说道:“虽然听起来好像是这样,可是我们也必须亲自看看才知道,再说了,即便是苗人真的排斥外人,那也是因为曾经有些人伤害过他们,相信我们只要以诚待人,这些苗人也一定会放下心中的戒备,帮助我们运送货物,甚至也不是没有可能跟我们做朋友。” “这么说来东家是准备要前往湘西了?”吴敬虽然能够猜到这样的结果,但是心中却仍然震惊不已,这个年轻人果然非同小可,不仅胸怀宽广,而且还目光远大,此子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马鸣风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虽然前往湘西会有些危险,可是这却比我们走另外一条路要安全得多了,当然,我们的前提是要取得苗人的信任,为了能够做到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往湘西去探探情况,最好能够和他们沟通交流一番。” “可是这个地方那么危险,派谁去好呢?”吴敬一脸的疑惑,看向一旁的杨文骢说道:“这要按说,杨爷是最合适的人选,一表人才,斯文儒雅,又是饱学之士,而且久历红尘,经验老到.......” 吴敬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杨文骢连忙摆手说道:“别这么说,我可不行,我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反而是吴先生你原本就是做生意的,最适合跟陌生人打交道。” 却见吴敬沉着脸说道:“杨爷,你应该知道,老爷已经把公子交给你了,你作为东家的长辈和老师,首先应该保护公子的安全,如今前往湘西,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不去,难道要公子亲自前往不成?如果出了事怎么办?” 杨文骢听了这话顿时反驳道:“为什么你不去?偏偏要撺掇我?” 吴敬嘿嘿说道:“如果我去,这些货物怎么办?难道杨爷看守?嘿嘿,经过上一次在安庆,我是再也不敢相信你喽。” 杨文骢听了这话不由得老脸一红,原来上一次在安庆港,第一趟出去是马鸣风和吴敬一起,留下杨文骢看守货物,结果等吴敬回来一看,杨文骢和伙计们全都睡着了,随便上来一个人就能够把货物给偷走。 从此之后吴敬再也不敢相信杨文骢了,每一次到站之后都是他亲自看守货物。 不过杨文骢还是有些不服气,他想了想说道:“其实也可以让銮儿看守货物,咱们两个一起去探访湘西呀。” 却见吴敬笑着说道:“杨爷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既然杨爷也这么说了,那,咱们收拾一下,赶紧前去湘西吧。” 杨文骢:“......” 马鸣风本来想着自己亲自去一趟,现在见吴敬和杨文骢一起去,觉得也很放心,这两个都是见识广、经验丰富的人,善于跟人打交道,而且一个读书做官,一个经商,为人精明,与湘西苗人沟通交流也是绰绰有余。 所以马鸣风对二人进行了一番交代,要他们务必谦和有礼,凡事忍让,尽量不要起冲突,更不要圆滑欺骗。 二人对望一眼,没有想到马鸣风竟然考虑的那样周到,全都点了点头,稍作准备之后就出发了。 看着这一行四人离开,马鸣风的心中其实也不是特别平静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到那里会发生什么?虽然他相信苗人也是讲道理的,但无论是哪个族群也都有不讲道理的人,还有一些你越对他客气他越张狂之人,如果碰到这号人,再加上苗人本身就对汉人怀有戒心,本来不是问题很可能就会变成有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马鸣风是既无心读书也无心练剑,整个人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打探消息的伙计也派出了好几个,可是七天过去了却依旧没有一点消息,马鸣风打听过,从泸溪县到湘西也就一百二十里左右,七天的时间就算是步行也能够走个来回了,更何况他们还雇了一辆马车? 想到这里马鸣风的心顿时就是一沉,看起来应该是出事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个伙计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对马鸣风说道:“东家,不好了,据说湘西苗寨里抓住了两个汉人骗子,他们要在三天后将这两个骗子烧死,根据他们形容的身材样貌和服饰来看,应该就是大掌柜的和杨爷。”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嗡”的一声,头都大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起来无论如何,自己必须亲自去一趟湘西了。 第二十八章 降妖除魔? 马鸣风到了湘西之后并没有直接进去,他知道既然湘西苗人要处死两个汉人骗子,那就意味着这些人已经对汉人产生了戒备心理,自己贸然闯进去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所以马鸣风就到找了一个跟汉人有些联系的熟苗,通过花了五两银子请他帮忙打听具体的消息。 这个熟苗名叫麻亮,在收了马鸣风的银子之后办事倒也爽利,仅仅小半天的时间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原来抓人的那个寨子叫做凤凰寨,是湘西苗人最大的一个寨子,那两个被抓的汉人一个姓杨,一个姓吴,看起来的确就是杨文骢和吴敬,其实并不是说他们是骗子,主要的罪名是这两个人诈骗。 马鸣风对此很不理解,这两个人也都是经验丰富的人,行事也都稳重,怎么会诈骗呢?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当初杨文骢和吴敬进入湘西之前就进行商议,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苗人联系?后来还是杨文骢想了一个办法,毕竟在贵州境内就有许多苗人,杨文骢身为贵阳人,对于苗人的许多生活习性也有所耳闻,知道苗人有一项手艺,那就是加工银器,这种由苗人进行加工的银器称为苗银,这种苗银因为制作精美,很受市场追捧。 所以两个人就以打造苗银为名去寻找苗银工匠,结果找到了寨子里唯一一个老银匠叫做麻先的,希望能够打造一枚银手镯,并且给了定金十两白银,然而等麻先将银器加工完毕之后,杨文骢掂了掂手中的银器,感觉这枚银手镯的分量轻了,于是就提出了质疑。 麻先的家族是寨子中唯一的一位银匠世家,寨子内无论是婚丧嫁娶所需要的银匠一律是由这个银匠世家的人打造,可以说寨子已经把麻先这个家族打造的银器看做生活的一部分了,他们都很尊重这位老银匠,怎么能够容忍杨文骢等两个汉人对他们所尊重的老银匠进行诋毁呢?恼怒之下的寨民们一拥上前,将杨文骢二人擒住,并且放出话来要烧死他们这两个大骗子。 马鸣风在大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杨文骢和吴敬肯定没有说谎,他们身处异族异地,不可能做出骗人的举动来。 “这么说来这个老银匠所做的银器的确是假的?看起来只有拆穿他才有可能帮吴先生和姑父脱身啊,可是这个寨子上的那么多人都很迷信这个银匠,而且还有点排斥外人,想要拆穿他也没有那么容易,甚至一个不小心,我都有可能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马鸣风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稳妥的办法,他的心中很是着急,因为如果再不抓紧的话,杨文骢和吴敬很可能真的会死在那里。 马鸣风着急的在寨子外走来走去,忽然发现从寨子里走出来一个买药的郎中,马鸣风的眼睛一亮,向郎中买了一些药材,随后又到不远处的集市上买了一套衣服,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白须白眉的老道人,打着渔鼓,唱着道情走进了寨子,一边走还一边喊道:“江西龙虎山道人下界下山游历,道法高深,可以降妖除魔,可以点石成金,只渡有缘人......” 在一开始没有人对马鸣风所喊的产生兴趣,然而马鸣风却并没有在意,一路走到了银匠店的位置,故作夸张的说道:“这里好大的妖气,必然有妖魔出没,此妖如果不除,轻则破财,重则丧身......” 马鸣风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听得有人喝道:“这道士,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呢?谁家有妖气?什么轻则破财,重则丧身,你拿我门当三岁小孩子吗?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了,也没见什么妖怪。” 马鸣风抬头一看,见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二十四五岁,长的粗壮有力,嗓门也很粗大。 马鸣风见对方从银匠店出来,知道不是儿子就是徒弟,而马鸣风等的就是他,所以一见对方这样说,心中自然高兴。 于是马鸣风轻轻笑着说道:“这位小哥,先不要发脾气嘛,我且问你,你们这里最近的生意是不是有些不顺?” 那小伙子这么一想,还真是,他的父亲明明打造好了一枚银手镯,偏偏有人说这是假的,这不是生意不顺又是什么?虽然寨民们都在维护他的父亲,可是这也会影响他父亲的声誉啊,从长远看,肯定不利于银店的生意呀。 不过那小伙子却是带着不屑的神情说道:“的确有这么回事,不过是几个不开眼的汉人在闹事,没什么大不了。” “没什么大不了?”马鸣风夸张的喊了一声,随后说道:“难道你真的以为这只是几个汉人闹事?你可知道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总不会像你说的,我们这里出了妖怪吧?” “当然是出了妖怪了,我跟你说,这个妖怪也就是受了伤,元气还没有恢复,现在只能蛊惑几个人在你们这里闹事,等到以后元气恢复了,你们这里就不止是闹事这么简单了,妖怪会搅闹的你们这里鸡犬不宁,到时候谁还敢到你们店里来?这还不算完,到了最后你们宅上可能就会出现血光之灾......” “啊?那么严重?”小伙子被吓坏了,妖怪这种事宁可信其有,这是老辈儿人告诉他的,要不然哪里来的落洞女? 马鸣风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非常严重,你要不信的话,我自可一走了之,从此不再过问,我料想十日之内,妖怪必然彻底恢复元气,到了那时,那妖怪将会无人能制,就连贫道都远不是对手,不要说是你这个银店,恐怕你这个寨子都会鸡犬不留。” “我,我相信,还请法师出手斩妖除魔,我们愿意重金酬谢。”那小伙子满脸的惊恐,对着马鸣风恳求道。 马鸣风心中很是满意,不过他还是一脸为难的说道:“这个妖怪道行高深,贫道法力有限,恐怕难以竟全功,除非是请龙虎山的大真人前来降服,不过时间恐怕来不及了,看起来贫道只有勉力一试了。”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那小伙子千恩万谢的把马鸣风请到银匠店里面,将事情的经过向老银匠麻先说了一遍。 麻先的眼睛里不断有精光闪动,不过他也不敢确定马鸣风说的完全是假的,只能让马鸣风试一试。 马鸣风于是拔出宝剑,大声念诵咒语,装模作样的在屋内找了一番,随后厉声说道:“大胆妖孽,江西龙虎派大真人前来降妖,你还不速速离开,更待何时?” 马鸣风的宝剑四处乱点,大概十几分钟后大声说道:“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休怪贫道不客气了,受死。” 说完之后马鸣风从水带中喝了一口碱水,向已经提前沾上了姜黄粉的宝剑上喷过去,再向着某处用力一刺,剑刃上顿时出现了一道道的血迹。 第二十九章 推根溯源 看到这一幕,麻先等人全都惊呆了,对于现代化学知识极度缺乏的他们怎么可能知道马鸣风是在捣鬼? 于是这些人连忙对马鸣风施礼道:“还请法师慈悲为怀,将这害人的妖物彻底斩杀!” 马鸣风挥剑连斩,之后却是脸上一阵遗憾,跌足叹息道:“都是你们刚才说话,害得贫道略一分神,让这妖物跑了,还有,以后记得叫我道长。” “啊?那可怎么办?”麻先的脸上满是焦急,对着马鸣风说道:“道长,无论如何你要想办法彻底斩杀那妖物呀,现在他受伤逃走,万一卷土重来的话,恐怕我们全都会死掉,还请道长慈悲为怀,事成之后,小老儿定有重金酬谢。” 马鸣风叹息片刻,随后说道:“既然如此,贫道也只好竭尽全力了,‘天地无极,万里追踪’,看我的龙虎山追踪术。” 马鸣风胡乱比划了一番,不久之后看了看麻先,随后说道:“这要按说,我的龙虎山追踪术绝对能够找到妖孽的踪迹,可是现在没有发现,这其中只有一个原因,那妖孽曾经附体过,现在又上了原来那个人的身上,他借助熟悉的气息遮掩了踪迹。” “妖孽附体上身?究竟上了谁的身?”麻先一脸的疑惑,随后苦笑道:“道长,这寨子里四五百人,该怎么去查?难道一个个的检查不成?” 马鸣风叹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麻烦老丈将寨子内的所有人全都集中起来,贫道要对他们逐一检查,只有这样才能够找到妖物的踪迹。” 麻先也没有办法,只好按照马鸣风所说,前去寻找寨主麻佑,让他将寨中所有人都集中到寨内的广场上,好让马鸣风逐一检查是否被妖物上身。 寨主麻佑见受人尊敬的老银匠求上门来,自然没有二话,立刻下令让所有人即刻到广场集合。 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所有的人都集齐了,麻先首先对大家解释一下,随后请马鸣风检查,妖孽到底是附体在谁的身上。 马鸣风装模作样的对所有人进行一番检查,一个多小时后摇头说道:“竟然全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妖物身受重伤,绝对逃不远,除了附体求生,他没有第二条活路,老丈,你是不是确认已经将所有的人全都召集来了?” “的确全都来了呀。”麻先有闻言一愣,随即说道。 这时候却见麻先的儿子,之前拦住马鸣风的那个青年麻亮提醒道:“阿爹,其实我们寨子里的人并不是全到了,还有两个被关在祠堂......” “你说那两个汉人?难道会是他们?”麻先的心中充满了怀疑,看向马鸣风,没有说话。 马鸣风强忍心中的激动,缓缓说道:“既然老丈认为人都来齐了,那恐怕是妖孽死了也说不定,既然这样,贫道就告辞了。” 说完之后,马鸣风转身就走,不过走的时候还是喃喃自语道:“可是寨子里面明明还有妖气残留的,我的龙虎山追踪术是不会错的。” 这时候却见麻先忽然说道:“道长,请问一下,如果妖物附体,我们直接把妖物给烧死,是不是就直接斩草除根了?” 马鸣风的脸不由自主的一阵哆嗦,幸亏是背对着苗人,没有被发现,不过转眼之间,他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笑着说道:“哪有这么容易?妖怪都善于变化,你用火烧,他可能正好借火遁逃走呢。” 麻先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住了,连忙喊道:“道长请留步。” “不知道老丈还有什么指教?”马鸣风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麻先说道。 麻先轻叹一声说道:“不瞒道长,寨子里的确还有两个人,只不过这两个是罪人,之前一直被关押在祠堂,可是这样的人难道也会被妖物上身?” 马鸣风的脸上很是平淡的说道:“妖物做事不依常理,谁又说得清?既然你们这里还有两个人,不如把他们带来,让贫道看一看,他们是否被妖物上了身?” 麻先没有办法,跟寨主麻佑说了一下,随后麻佑就命几个小伙子把那两个罪人押过来。 不多时,杨文骢和吴敬被押来了,马鸣风见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脚步踉跄,就知道他们肯定遭受了非人的待遇,不由得眼圈一红。 不过他又立刻想起来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立刻瞪着眼睛大声说道:“果然就在这里,没有想到这妖物还真有神通,竟然能够同时附体两个人!” 杨文骢和吴敬在昏昏沉沉中听到马鸣风那熟悉的声音,不由得一起抬头,他们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见马鸣风一身的道士打扮,便都知道情况有异,于是全都果断的选择了沉默。 这时候只见麻先问道:“不知道道长接下来会如何处置他们?” 马鸣风本来是想着借口自己的法力不足,需要将这两个人带回龙虎山交给大真人处置,可是一方面担心引起麻先的怀疑,另一方面觉得也应该为杨文骢和吴敬讨回公道,所以他淡淡笑着说道:“既然找到了附体之人那就好办了,接下来我会将妖物的元神封印在他们的体内,然后直接在他们的体内将元神取出来,再加以封印,这件事就万无一失了。” “取出来?如何取出来?”麻先的眼睛里闪动着神采,对马鸣风说道:“道长,这两个人本身就犯了死罪,你可以直接把他们开膛破肚,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马鸣风点头笑道:“老丈你就看我的妙术吧。” 其实在甄别出来谁是妖物附体之后,寨子里的人都可以离开了,但是他们想要见识一下这个穿得很奇怪的人是如何除妖的,所以几乎全都没有走,都在凝神观看,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做? 马鸣风命人找了一张席子,展开铺下,又让杨文骢和吴敬躺在席子上,他的口中念念有词,饮了一口碱水,往早已偷偷抹好了姜黄粉的手上喷了一口,随后来到杨文骢面前,一双手虚抓杨文骢的胸口,猛然一声大喝,他的手上早已遍布“鲜血”,随后马鸣风小心翼翼的好像是托着什么东西,口中大声念诵着咒语:“巴啦啦能量,呼拉呼,封。” 周围人全都被马鸣风的表演惊呆了,他们见马鸣风的手上满是鲜血,而那个罪人的身上却没有新添伤口,这样神乎其技的手段在他们看来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随后马鸣风大口的喘着气,等到稍微平复之后又如法炮制,在吴敬的身上也这么表演了一番,这才喘着气说道:“好了,现在这个妖物总算是被彻底镇压了。” 听说事情已经完全解决,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马鸣风的手往下压了压,然后对麻先说道:“老丈,虽然妖物已经被镇压,可是贫道很是奇怪,这里为什么会有妖物出现?这一点你有所不知,但凡妖物出现,都是有特别的原因的,最起码是这里的环境适应妖物生存,妖物才会选择潜伏在这里,所以贫道必须推根溯源,找出出现妖物的根源,这样一来寨子中才不会再有妖物,所以有些话我要请教,希望你们能够实话实说。” 麻先本来一脸的轻松,以为妖物被除,从此万无一失了,可是他听那个道士话中的意思,这里有妖物生长的环境,以后妖物还有可能会再来,顿时心中一惊,连忙说道:“道长,我们这里以前没有妖物,可是自从这两个罪人来了之后就有妖物出现,所以老朽认为,他们就是适合妖物生长的环境,所以只要将他们彻底铲除,就不会再招惹妖物了。” 马鸣风却是摇头说道:“老丈此言差矣,这两个人看起来一身正气,不像是招惹妖物的环境,我猜他们也是到了你的店内才招惹上妖物的,老丈仔细想想,他们在发疯前后是不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麻先还没有说话,就听得他的儿子麻亮说道:“阿爹,好像真是,在他们发疯之前说话很是客气的,可是等到银器打造成功之后,他们就突然发疯了,说我们的银器是假的。” 第三十章 我发现了啥? 马鸣风对这个麻亮还是挺满意的,因为在关键时刻总是他来配合自己,而且还配合得天衣无缝,如果要评奖的话,这家伙绝对能够拿个最佳配角。 马鸣风见麻亮这么说,立刻开口问道:“银器?什么银器?” 只见麻亮开口说道:“老神仙,是这样的,这两个汉人让阿爹为他们打造了一枚银镯子,阿爹费尽力气打造好了,他们却突然发疯,说这银器是假的,整个寨子都知道,我家世代打造银器,经过阿爹之手的银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他不是发疯又是什么?” 马鸣风想了想说道:“那件银器能不能让贫道看看?或许妖物跟这件银器有关也说不定。” “这怎么可能?这是老朽亲手打造的银器。”麻先见对方要看那件银器,顿时就有些警觉了,连忙大声说道。 这时候却见寨主麻佑上前劝道:“老哥,你打造银器的技术那是有口皆碑的,怕什么?再者说了,这位老神仙法力那么高深,或许真能够看出来点啥呢,你打造银器的技术自然没有问题,可是这并不代表在你打造银器的时候妖物会乘机兴风作浪,现在妖物虽然被封,可是银器上面未免会有妖物的气息,给老神仙看看,他顺手帮你把妖物的气息给抹除了,以后你这东西也好卖出去啊。” 麻先见老寨主这么说,这才不情愿地命麻亮去一趟家中,把当初给那两个汉人打造的银手镯拿来,让老道长鉴定鉴定。 不一会儿,手镯被拿了回来,麻亮小心翼翼的把手镯递到马鸣风面前。 马鸣风接过手镯,让麻佑帮忙取来一个水碗,并且在碗中装满水,再拿一个空的水盆来。 麻佑不知道马鸣风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不久之后,水杯取过来,马鸣风看了一眼,水碗是满的,水盆是空的,的确如他所愿。 马鸣风将手镯放在碗中,水自然溢出,流到了盆里,马鸣风又把盆里的水撞到一个圆柱型的水杯内,又借来尺子进行一番测量,经过简单计算,随后得出结论来,这东西的密度只有8.5左右,看起来这绝对不是纯银制品,甚至不是单纯的一种金属。 于是马鸣风对麻先说道:“老丈,你这银手镯是镂空的吧?打造的很是精美细致,这技术简直就是一绝。” 麻先听完这话顿时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现了,对着马鸣风说道:“能够得道长如此夸赞,老朽实在是脸上有光,不瞒道长,老朽最擅长的就是镂空饰品,虽然做起来有些难,可是一旦成型,绝对比实心的好看多了。” 马鸣风笑了笑随后说道:“老丈有所不知,贫道除了擅长捉妖之外还有一项本事,叫做点石成金术。” “什么?点石成金?” 听了马鸣风的话,周围所有的人全都震惊起来,一脸羡慕的看着马鸣风,同时也都暗暗心想,如果自己也有了这个本事,那该多好啊?分分钟变成富豪,逍遥一生。 马鸣风见他的话成功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大声笑着说道:“诸位不要以为点石成金真的就是指着一块石头让它变成黄金,贫道还真没有这样的能力,贫道所会的只是初级的点石成金术,又叫炼金术,贫道虽然不能把普通的石头变成黄金,可是却能够把金矿石变成纯金,而且纯度绝对高,当然,不止是黄金,白银也可以,就比如这件手镯吧,贫道能够将它变成黄金。” 麻先一听到这里就知道要坏事了,对方是绝对不可能把银手镯变成金手镯的,反倒很有可能会拆穿他的秘密,他想要把手中的那件银器要回来,可是现在周围的人全都热切地盼着马鸣风能够一展身手,如果这时候把银手镯要回来的话,大家肯定是不愿意的。 再说了,麻先觉得马鸣风不一定真的能够查出问题来,他刚才搞的那一套完全不是在施法术,看起来反而有点像是工匠的作风,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可是麻先总觉得他是在装神弄鬼。 马鸣风接下来所需要准备的东西可就多了,首先需要的是超高耐温的容器,这一点其实不难做到,因为麻先的铁匠铺里就有炼铁炉,而且还有煤做燃料。 于是马鸣风提出来借麻先的炼铁炉一用,麻先一听这话就感到放心了,对于炼铁一道他可是精通得很,从来没有听说过可以通过炼铁发现银子不是银子的。 随后麻先痛快的将炼铁炉和风箱等物借给了马鸣风,并且让他的儿子找几个人给搬到广场上来。 马鸣风见东西都齐了,便热情的邀请麻亮帮他拉风箱。 这样的事情麻亮从小就干,所以也没有推辞,就开始对那把银镯子开始加热。 过了没多长时间,一小半银镯子就开始熔化了,很快就变成了一小摊银白色的汁水,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半虽然变软,可依旧是固体的形态。 这时候观看的很多明白人就已经知道了,这件镯子不是纯银打造,里面肯定还有其他金属,于是这些人全都怒目看向麻先,就连麻亮也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麻先的脸上顿时就见汗了,不过他还是勉强解释道:“银器上掺杂其他金属是为了让银器更加好看和耐用,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却见人群中有人说道:“不见得吧,我们先祖也打造了许多纯银的饰品,没有说不好看呀,也没有说不耐用吧?” 麻先一时语塞,他知道自己着急之下说错了话,没有再说什么。 而马鸣风却是嘿嘿冷笑一声,因为根据他的判断,现在的炉温最多也就是500—800c,熔化的绝对不是银,不过因为熔点在这个范围的白色金属也有好几种,马鸣风倒是不容易判断到底是什么,只能等一会通过计算密度来判断了。 但是不管怎样,这一次熔化的绝对不是银,因为银的熔点高达962度,接近1000度的炉温可没有那么容易达到,甚至不用判断,仅仅从麻亮拉风箱的动作就可以看得出来,正是因为炉温还没达到,麻亮还在继续猛力的拉着风箱,如果炉温到了,他的动作自然就可以放缓了。 然而等到麻亮的动作放缓了,还有一部分没有熔化,而且这时候炉内并没有任何金属熔化,这就已经可以证明,麻先打造的这件银镯子竟然没有一丁点的银,全都是其他金属的合金! 到了这时候马鸣风基本上知道那些没有熔化的金属都是什么了,能够高度模仿白银的金属恐怕只有白铜了,因为二者的颜色差不多,密度相差也不算大,而且就在穿越之前,马鸣风到湘西旅游的时候就知道有一部分宣称是苗银的饰品其实就是白铜打造的。 马鸣风叹了一口气,对麻亮说道:“继续加火吧,剩下的一部分应该是铜和镍,当把镍熔入红铜中,铜的颜色就会变成银白色,如果不是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区别。” 麻亮一听这话顿时一愣,他没有说话,赌气般的使劲拉着风箱。 而麻先这时候则是喃喃的说道:“原来这种白铁叫做镍,我还一直以为这是陨星玄铁呢。” 到了后来,铜和镍都被析出来了,麻亮一脸冷漠的将析出的铜和镍扔到麻先的面前,恨恨地说道:“阿爹,你怎么骗人呢?你打造的这一枚银手镯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白银,这也叫银手镯?不如就叫白铜手镯吧。” 麻先的一张脸成了猪肝色,却没有说一个字,最后只是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旁的寨主麻佑看了看还懵懵懂懂的杨文骢和吴敬,缓缓说道:“看起来我们是冤枉这两位客人了,麻先为他们打造的手镯的确不是银的,依我说,就把他们放了吧。” 麻亮咬着牙说道:“放,不仅要放,还要好好的跟人家道个歉,还要赔偿人家一件真正的银镯子!” 麻佑摆摆手,让人把杨文骢和吴敬放了,并且给他们送来食物和水,解除对他们下的蛊毒,直到这时二人才终于完全获得了自由。 马鸣风这时候却并没有说话,他将那一小半熔化的未知金属汁随意的铸造了一番,按照之前的办法算了一下密度,结果不由得激动不已:“我特么的发现了啥?” 第三十一章 我发现了铝 “这不就是他么的铝吗?真没想到这个麻先竟然把这玩意儿给鼓捣出来了。” 在马鸣风的印象中,铝是近代才被发现的,而且发现地是在欧洲,而且他还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铝制品作为上层贵族才能够享用的高级玩意儿,价格竟然比黄金还贵,如果自己能够提前把这玩意儿弄出来,估计绝对能够引领新的世界潮流,而且还能够给自己带来天大的财富! 当然,麻先弄出来的铝还是十分不纯净的,成色也差了太多,这也是他在缺少材料的情况下,实在没有办法才把那一点点铝片投进去的。 不过马鸣风有办法呀,他的高中可是选修化学的,主选历史,辅选化学和地理,这是他那个时代独有的选课特色,所以说,马鸣风很是庆幸他生在了那个时代,庆幸他遇到了实行了几十年的传统的文理分科很大不同的新的选科模式。 马鸣风本来想着直接让这个麻先身败名裂的,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因为目前在这里只有这个麻先懂得一点制铝的皮毛,而且也只有他知道这种材料是从哪里来的,他必须想办法把这个技术掌握了,然后开设一家铝矿,再想办法给这玩意儿找到一条销路,到了那时,恐怕他就像是躺在一座金山上,再也不愁钱的问题了。 只要有了钱,他就可以从欧洲购买大量最先进的火器,建立一支强大的近代火器大军,到了那时候哪里还用怕清军的铁骑? 不过他必须想办法先收服这个麻先才行,当然,这要软硬兼施,这种手段他原来是不会的,可是在安庆那场变乱中却学了不少,想来对付这种不懂得官场斗争的化外之民,还不算是太难。 当然,在收服之前,马鸣风也不介意先对麻先略施惩戒,想办法打击他的信心,于是马鸣风板起脸来,对着麻先说道:“老丈,你怎么说?” 麻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承认都是我的事,当初这位客人要我打造银器,正好我手头的材料不够了,于是就想起来以次充好,我觉得他只是汉人,又不是苗人,哪里懂得苗银?哪里想到这两位先生都很精明,上来就识破了假手镯,老朽生怕他坏我名誉,恼羞成怒之下借助寨民的愤怒将他们抓住。” 麻先这么一说,围观的寨民全都愤怒起来,他们没有想到他们所尊敬的银匠老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恶人,自己造假不说,还要二人先告状,导致他们险些错杀了好人,造下无边的罪孽。 麻先见状也很害怕,大声地说道:“我没有真的想要杀他们,虽然说我之前宣称要把他们处死,可是老朽一辈子真没干过这种丧良心的事,所以后来也后悔了,也有些把他们放走的意思,不过这个罪名是我定的,我又不好出尔反尔,只好暗暗把他们被擒的消息放出去,其实道长一来,我就隐隐猜到可能是为了这两个人,然而后来道长道法高深,降妖除魔方面似有真本事,老朽又有所怀疑了,直到道长亮出这什么炼金术来,老朽才是彻底服气了,老朽祖祖辈辈炼器,在这方面数百年来的传承竟然远不如道长,看起来道长果真是神仙,这两个客人能够不死,是他们命大,是侥天之幸,遇到了道长,道长是恰巧路过,并非刻意为搭救他们而来。” 马鸣风觉得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了,于是扯掉道袍,撕去白须白眉,露出本来面目,冷笑着说道:“你说错了,我正是为救他们而来,不过后来发现了你的劣迹,决定揭露你的恶行,让大家都看到你的真面目。” 随后马鸣风对寨主麻佑施礼道:“请寨主恕罪,小子也是为了救人,没有办法之下这才假冒道士进入贵寨,得罪之处还请寨主和各位寨民们海涵!” 说完之后,马鸣风又对着寨民们连连拱手。 麻佑听了这话顿时说道:“小友不必客气,其实我们也应当感谢小友,正是你帮忙揭露了麻先的真面目,真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这样说来,经过他的手仅仅是我们这一寨所打造的银器就能有上千,其他苗寨的再加起来估计能有两三千件,这些银器中也不知道有多少让他掺了假。” 随即麻佑对麻先沉声说道:“麻先,之前那两位客人仅仅说你打造的银器轻了。你就畔人家死罪,可是你呢?置你们家族几百年的信誉于不顾,竟然做出了造假这种卑劣的行为,你说我们又该如何处置你呢?” 麻先一听这话连忙哀求道:“寨主,饶命啊,我,这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一次造假,之前打造的银器全都是实实在在的,之前这位先生所说的那什么铝,我也是刚刚研制成功,这也是我第一次用,我,我愿意包赔两位先生的一切损失,为他们打造一副新的纯银手镯。” 麻佑听了之后看向马鸣风道:“不知道老弟以为如何?” 马鸣风一听这话就知道麻佑有要宽宥麻先的意思,不过这也正好符合他的意思,所以他沉声说道:“这要按说的话,麻先老儿仗着自己技艺在身,坑蒙客人,坏了咱们秒人的声誉,破坏了苗汉之间的团结稳定,而且还恶人先告状,竟然提出要烧死我这两个同伴,这样的罪行实在是不可饶恕,可是我们汉人有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麻先老人虽然有错,可毕竟也有悔改之心,再说了,我的两位同伴现在也好好的,咱们也没有必要非把他处死,不过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为免他再犯这样的错误,晚生有一个惩罚他的主意,不知道老寨主能不能依得?” “哈哈,老弟你这话可就见外了,有什么不能依的?这麻先有错在先,对他进行惩戒也是很有必要的,如果不是看在老朽跟他世交,他爹在临终前托我照顾,我也不会为他向你求这个情了,老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愿打愿罚都没有问题,这件事我替他做主了。” 麻佑这话说得很是慷慨,可以看得出来当真是领马鸣风的情。 马鸣风点点头,看了看麻先,然后幽幽的说道:“我要罚你打造铝器,而且让你向里面掺杂金属,你可愿意?” 第三十二章 完整的商路 麻先一听这话顿时满面通红,他摇头苦笑道:“先生不用再来挖苦我,从此以后老朽再也不碰这玩意儿了。” 麻佑的脸上也有点不好看,心说虽然刚才说了愿打愿罚,你直接给他要点赔偿也就得了,可是你这么出言羞辱他又是怎么回事?你刚才还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呢,看起来这个小伙子的心胸还是不够宽阔呀。 不过自己刚才已经许诺对方,既然是愿打愿罚,那也没有办法,对方说了算,就算真的羞辱自己也不能阻止。 马鸣风一看二人的脸色就知道他们误会了,连忙着陪笑脸说道:“二位,我想你们恐怕是误会了,我刚才那话并不是要羞辱老丈,这么说吧,麻先老丈虽然做错了事,可是他无意间却也做出了一个很大的贡献,那就提炼出了铝,这种铝是一种银白色的轻金属,用途十分广泛,同等体积下,也就是说同样大小的一小块,银的重量是铝的将近四倍,反过来说就是,同样大小的器材,铝的重量只有银的四分之一,铜的三分之一,还不到铁的一半,可是它也同样耐用,所以可以替代许多铁器和铜器乃至银器,尤其是在和铜、锌等金属打造成合金之后,其硬度丝毫不比铁差,而且还不会生锈!我相信不久的将来,铝一定会变成一种比铁的用途还要广泛,比铁还要受欢迎的金属。” “什么?”在听了马鸣风的话,麻佑倒也罢了,可是麻先的脸上却是极为震惊,深谙炼器的他能够比其他人更加理解铝的这些性能会给生活带来怎样的变化? 重量轻,还不会生锈,这样就可以取代许多在潮湿环境中的铁器了,比如铁锅,铁碗,铁柜子等等,这样一来这些器具就再也不会有生锈的烦恼,还可以取代许多原本应该很轻但是为了结实耐用又只能用铜铁铸造的器具了,比如大门、祭器、甲胄之类,这样一来战士们在战场上既有足够的防御力量,负担也比之前大大减轻。 只不过麻先知道,想要实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自己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了一点铝,要广泛大量的生产,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麻先把他的顾虑告诉了马鸣风,马鸣风淡淡一笑,对于这一点他早已是成竹在胸,十分笃定的告诉麻先,只要你能够找到铝矿,也就是矾土,他就有办法打造出纯净的铝来。 马鸣风的高中选修化学,自然知道现代铝的生产都是大都是通过电解形成的,而当时根本没有电,所以电解的条件根本实现不了,不过马鸣风可以将冰晶石和铝矿熔合以降低铝矿的熔点,然后再靠收工进行提纯,虽然这个过程会慢很多,纯度也不可能特别高,而且几乎不可能大量生产,但是只要能够研制出来,以后它的价值将不可估量。 冰晶石虽然在当地没有,可是却可以人工合成,以纯碱、萤石、硅砂竟焙烧、粉碎后与硫酸铝反应而得,至于硫酸铝,也可以用硫酸和铝土矿反应而得,所以办法总是有的,只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于是马鸣风将生产的方法写到一张纸上,把各种材料的制作办法详细地告诉麻先,并且告诉他们不用着急,等个三年五年的也都很正常。 除此之外,为了避免麻先没有运作资金,马鸣风又给了他一百两白银,并且之前打造银镯子的赔偿也都不要了。 杨文骢听了这话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自己本来想要把这银镯子送给李贞丽的,看起来这一次又打水漂儿了,这个内侄别人不坑,怎么专坑自己这个姑父? 不过杨文骢也知道什么是顾全大局,强忍着满腹的怨言没有发做出来,脸上还要带着欣赏的笑容....... 麻先也知道这件事不好做,但是一方面自己已经答应了对方,势必没有反悔的道理,而另一方面,麻先祖传炼器的技艺现在早已是炉火纯青,可是没有想到在炼器方面竟然还有这么有意思有挑战性的工作,心中自然是跃跃欲试。 所以麻先很痛快的就答应了马鸣风的要求,并且立下誓言,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决不会放弃。 这件事自然少不了麻亮,作为麻先的传人,麻亮对炼器一道也是极为精通,甚至都有青出于蓝的趋势,现在他见父亲以这种方式赎罪,自己也忍不住技痒,一起加入了研究铝的行列之中,而且麻亮跟麻先不一样,后者是为了赎罪,而麻亮则纯粹是为了学技术,所以当马鸣风将提炼铝的技术歇下来之后,麻亮主动提出来拜马鸣风为师。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麻先还是寨主麻佑都极为赞同,因为马鸣风的技术的确是惊世骇俗,他们之前做梦都想不到,人家毫无保留的把这么大的秘密透露出去,麻亮拜个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马鸣风对此也没有拒绝,因为这样一来麻亮干活会更加卖力,对自己也会更加忠诚。 随着麻亮的拜师,这件事也算是有了一个结局,而马鸣风的宽容、真诚和博学也都得到了苗寨的认可,在这种情况下马鸣风提出来让苗寨的人帮忙运送货物,苗寨的寨主麻佑是满口答应下来,并且向马鸣风保证,以后只要是他的货物,随时都可以提供运送,而且保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运送。 马鸣风的心中十分高兴,可以说这一次他是圆满的完成了任务,随后马鸣风让杨文骢和吴敬留下来歇息,他自己返回客栈,带着众伙计将货物运到苗寨,再让苗寨的寨民们帮忙运送货物,前后只用了四天的工夫。 当然,马鸣风也不会让他们白忙活,他知道白干活那就是透支人情,一次两次就什么都没有了,马鸣风以后肯定还会经常跑商,需要建立长久联系,在这种情况下他宁可多给对方一些酬劳,以便巩固双方的联系。 所以马鸣风在结算酬劳的时候,不仅没有少给,反而多算了三成,其实即便是三成也不多,十几辆大车,数万斤的盐运送完,仅仅花费了不到三十两银子! 在到了苗寨之后,马鸣风的马车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因为想要带着马车翻越凤凰山根本没有什么可能,所以这些马车就留在了苗寨,由苗人帮忙喂养,本来马鸣风坚持要送给酬劳的,可是麻佑坚决不要,因为喂养马匹也就是几把草料的问题,这对于守着大山的苗寨来说简直就跟空气一样廉价,马鸣风见对方的态度很坚决,也就没有再坚持下去。 翻过了凤凰山,就已经是贵州的地界了,可是麻佑他们并没有离开,因为麻佑跟凤凰山对面的苗寨也很熟识,他亲自带着马鸣风等人去拜见贵州地界苗寨的首领龙九,并且把马鸣风的人品和与马鸣风的交情大大的介绍了一番,龙九听了这话也很高兴,立刻提出来把最好的马车租给马鸣风的商队,而且以后从贵州翻越凤凰山的时候,不仅以最快的速度帮忙运送货物,还免费提供休息和水。 马鸣风很是高兴,因为这样一来,他就相当于是建立了一条完整的商路,以后他的商队就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经营着从南京到贵州的生意,而且几乎是独揽。 第三十三章 赚了不少 马鸣风来到贵州地界的第一座府城是铜仁府,这是连接着贵州与湖广地区的交通枢纽两地的物产大多集中在这里进行交易,所以这里还算是一座比较热闹繁华的城市。 据杨文骢介绍,刘孔照的一个部将叫做田仰的就是铜仁府的,这田氏是铜仁府的大族,书香门第,世宦之家,在当地很有影响力,只是可惜田仰不在家乡,否则的话可以好好认识认识。 然而马鸣风却知道这个田仰人品不咋地,贪污、贿赂等事没少干,在弘光政权建立后排挤史可法,在史可法被围之时坐视不救,导致史可法兵败,后来又投降了清朝,结果还是被杀了。 所以马鸣风根本就没有同田仰结交亲近的意思,只是淡淡说道:“反正人也不在,我们现在还不认识田仰这个人,就没有必要去见他的家人了,况且我们也不在铜仁府多呆,最多也就是休息个一两天就继续赶路了,这里离贵阳还有六七百里路呢,我们得需要抓紧时间了。” “这话倒说的是。”杨文骢也不疑有他,不再提田仰的事情,随后商量卖盐的事情。 其实杨文骢根本不懂做生意,他之所以商议卖盐的事情,主要的意思就是要留下一些盐,送给一些官员,据他所说,在贵州这个地方送盐比送银子还管用。 对于这一点马鸣风是深以为然,虽然马鸣风并不了解贵州的官场,但是杨文骢了解啊,作为地道的贵州人,又长期混迹于官场,他说的话还能有错吗? 所以马鸣风专门留下了一千斤盐,剩下的则沿路售卖。 结果商队还没有到贵阳,九千斤食盐竟被兜售一空,而且价格都在八分银子左右,这样一来,马鸣风获得了六千多两白银,除去买盐的成本,车船费,雇佣伙计、骡夫、住店等等费用,这一次远行也都获利近五千两白银! 马鸣风得到消息,满脸喜悦地想道:“真没想到这一趟竟然能够赚这么多!只这一趟,就足够把香君赎出来了,看起来经商的确是一个赚钱之道。” 吴敬自然也是欣喜不已,不过他曾经家资数十万,对于这点利益还是有些看不上眼的,然而对于马鸣风,他却是满心的佩服,所以在向马鸣风详细报告这一次经商的获利情况时,吴敬满脸真诚地说道:“这要说起来,我们这一次能够赚得这么多,东家绝对是居功至伟,如果不是东家靠着诚意和博学大开从湘西前往贵州的商路,这一次我们恐怕不仅仅是赚的少的问题了,还有可能出现人员的伤亡,而东家得到苗寨的帮助,这一趟翻越凤凰山,没有任何人员伤亡,而且还节省了时间,车马费用,对了东家,你以为接下来我们返回南京,需要售卖什么货物呢?” 马鸣风闻言说道:“这一次我们购买白米,我已经打听了,这里的白米一钱银子一石,一斤盐能够换近一百二十斤白米,就算我们用五千两银子做本钱,也能够换取五万石的白米,一石白米一百五十八斤,这可是近八百万斤的白米啊......” “嗯?”吴敬听说之后不由得眉头一皱,轻轻说道:“东家,这件事你是否再考虑考虑?白米虽然便宜,可是南京的米价也不算贵,只有一钱二分银子,就这也已经接近历史最高价了,这样算来我们只有二分的利,再刨除车船运输,雇佣人工,投店打尖等费用,几乎等于不赚钱啊,一旦米价下跌,我们都有可能赔钱啊。” 马鸣风却笃定的说道:“米价下跌?这是不可能的,这几年大明不管是平辽还是对付闯贼,花了多少银子?四处战乱,米价狂涨,即便是战争没有殃及南京,可是南京的米价现在也都接近历史最高水平了,怎么可能会下跌呢?除非我们在短时间内能够平定贼乱和辽东,而这几乎等于痴人说梦,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吴敬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却没见马鸣风回答,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什么,大掌柜的只需要按照我所吩咐的去做就行了,保证我们这一次会大赚一笔的,只不过你要记得,回到南京之后,我们这些货物不要即刻出手,你要找一个秘密的地方将这些米囤积起来,严加看管,不得有蛀虫,也不得放坏了,等到明年春季,应该就是我们赚钱的时候了......” 马鸣风没有向吴敬解释其中的原因,这些也没有办法解释,因为小冰河时期的影响,大明的水旱灾害特别严重,根据史书记载,在崇祯十三年之后,南京会出现连续三年的大灾荒,届时米价将会狂涨,到了那时,就算是十倍二十倍的获利都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马鸣风的心也很苦涩,到了那时,真不知道会饿死多少人?其实他之所以斥资购买这么多的百米,也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能够在灾荒出现的时候让南京城多出来几百万斤大米,这样不仅可以让老百姓少饿死一些,也能让物价稍稍降低一些,不过马鸣风知道,面对连续三年的灾荒,他这一点存米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看起来除了白米之外,自己还要想办法引进一些番薯苗,这样的话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灾害带来的损失,甚至在关键时刻能够对老百姓起救命的作用。 而至于河南地区,那是天下的重灾区,不仅是水旱灾害,而且还有贼兵相侵,不要说是马鸣风,就算是在那里执掌大权的杨嗣昌恐怕都没有办法解救。 “看起来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微薄了,想要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必须慢慢积累力量,同时必须借助联合这个世界的其他力量才有一线希望。” 马鸣风现在何止是若有所思?他的心思早已经放到了整个华夏大地,这时候的他恨不能直接化身成神灵,一挥手掐死满清和贼寇的大小首领,使大明重新恢复和平安定,这样的话他就能够过上安定舒坦的日子了。 只不过他知道这都是幻想,自己必须想办法积极整合各种力量,才有希望重整河山。 “时不我待,必须要不断努力呀,以后做生意的事情就交给吴先生打理吧,我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读书考科举,只有自己在朝堂的地位越高,才有越多的话语权,才能够让更多的人按照自己的意图拯救和改变这个世界,不过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认输的。” 马鸣风的眼中闪烁着昂扬的斗志,他的意志也越发的坚定起来。 第三十四章 家有劣弟 马鸣风回到贵阳之后,只留下了一千两银子作为就学、考试等诸多事项的用度,把剩下的全都交给了吴敬,嘱托他收购白米,然后运送到南京秘密囤积起来。 对此吴敬十分感动,因为这足以证明马鸣风对他的信任,能够毫无保留的交给自己五千多两纹银,这样的气度绝对是举世少有的。 因此吴敬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竭尽全力为马鸣风效劳,不管在任何时候都绝不会背叛。 这一方面固然是回报马鸣风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吴敬看得出来,马鸣风的确是个人才,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而自己虽然曾经也是一方巨富,可是现在锐气尽失,只能规规矩矩的做一个掌柜的,想要再像当年的时候那样具有开拓性,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吴敬并没有停留,在刚刚到达贵阳的时候就与马鸣风分开了,就连马家大宅都没有去。 马鸣风知道吴敬的心意,所以并没有挽留,他只是请大家在贵阳的一处大酒楼请大家好好吃了一顿,然后就与他们分开了。 在吃完饭之后,杨文骢也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两人相约休整三天,三天后杨文骢再带着马鸣风去报考乡试,顺便拜见一下相关的官员,以提高马鸣风在当地的文名。 马鸣风随后怀着复杂的心情,在春旺的陪同下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 马鸣风的老家离贵阳城有三四十里,但是马家的土地可以从老家一直绵延到贵阳城,而且在城内还有他们家的多处房产。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连马鸣风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自己多年没有回来,附身的那个马銮在这方面的记忆又比较模糊,导致他对老家的财产没有什么印象,直到这时才终于明白,马家在贵阳的势力是多么强大。 其实这也难怪,马家连续七代接任贵州卫指挥使,马士英的父亲,也就是马鸣风的便宜祖父有兄弟六个,其中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全都是官宦出身,同时,马氏还与贵阳名门望族顾氏、杨氏、越氏等互为姻亲,便宜亲姑姑嫁给了越氏子弟越其杰,现为霸州兵备副使;马銮的一个便宜堂姑嫁给了镇远侯顾成的后裔顾丛新,现为世袭贵阳指挥使;另外一个便宜堂姑嫁给了杨文骢,他的便宜堂叔马士鳌则娶了杨文骢的妹妹。 马氏与贵阳名门望族联姻,其家族势力愈发壮大,在贵阳当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大家族。 “真没想到家里竟然有这么多的财富,既然这样,我这一千两银子就用不着了,我要留着这一千两银子,将来也建立一个大产业,到时候让吴先生也来瞧一瞧,省得他以为我是纨绔,拿这一千两本金随意花费。” 不过马鸣风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马家有这么多的财富,便宜老爹用得着去贪污那几两银子吗?看起来这件事应该并不像历史记载的那么简单,很可能便宜老爹是被诬陷,至于为何诬陷?嘿嘿,在大明后期的权力斗争之中,除了党争还能有啥?” 马鸣风决定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好好挖掘一下这个问题,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就在马鸣风走到离他的家门口不远的地方,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屁孩突然跑了过来,满脸喜悦地说道:“大哥,你是啥时候回来的?都想死我了。” 马鸣风自然知道,这就是他那顽劣的胞弟马锡,在他的印象中这小子平常就不怎么喜欢读书,每天都像是脱缰了的野马一般四处乱跑,因为他的年纪比较小,所以马士英把他留在老家交给老婆,也就是马鸣风的便宜母亲李氏去照料,而把年长的马銮带在身边亲自进行教育。 其实本来李氏应该跟着马士英一起住在南京,可是因为马士英的父母年老,需要有人照顾,李氏就留下来照顾老人了,后来老人去世,马士英在家守孝,之后又被派往巡抚宣府,李氏还没有来得及动身前往,就得到了丈夫被免职的消息,马士英觉得自己留在南京本身就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更不愿意让妻子跟着一起遭受别人的白眼,坚决要求李氏留在老家照顾幼子马锡,这才造成马士英跟李氏的长期分离。 这时候的马锡看起来有些不是太好看,浑身脏兮兮的,衣服都坏了,袖子上被扯出来一个大口子,裤子上也露了一个大洞,脸上还有一道脏手印,在马锡的身后跟着七八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也都是一身的狼狈。 “二弟,你这是怎么了?又到哪里闯祸了?”马鸣风板起脸来,对着马锡沉声问道。 马锡却是撇嘴说道:“你管得着吗?你自去跟爹爹享你的福,问这么多干嘛?” 马鸣风一怔,才想起来这小子平常除了老爹马士英之外谁都不怕,虽然马鸣风是他的亲哥哥,可是因为长期在外,之前的那个马銮又一向不怎么喜欢管事,所以这小子跟本就不怕他。 不过随后马锡看到了马鸣风腰间缀着的宝剑,顿时眼前一亮说道:“这是什么?” 说完之后抢过神来,就把剑鞘抓在手中,另外一只手抓住剑柄,就要把宝剑拔出来。 然而却没有想到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他拔剑的那只手,这让他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好悻悻的说道:“我只是看看而已,你怎么那么小气?” 马鸣风沉声说道:“剑是利器,岂是闹着玩儿的?一不小心就会伤到别人,甚至会伤了自己,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够动这种东西?” “小气就是小气,找什么借口?”马锡撅了撅嘴,随后放手,对马鸣风说道:“娘在家里呢,你去见她,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对了,你见到娘之后可千万不要说见过我,娘素来喜欢整洁,看到我这个样子会不开心的,你是他的儿子,而且刚刚回来,总不希望一回来就看到娘难过吧?” 说完之后,马锡对着马鸣风扮个鬼脸,然后跑开了。 “喂,你到哪里去?”马鸣风见马锡带着小伙伴跑开,连忙大声问道。 “你不用管我,你们母子好好亲热亲热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马锡说完这些话之后,人就没影了。 看着自己这个顽劣的弟弟,马鸣风不由得摇了摇头,可惜现在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否则的话一定好好的收拾收拾他。 然而马鸣风不知道,他刚回去没多久,这小家伙就给自己捅娄子了,这导致收拾这小子的计划不得不提前。 第三十五章 又惹祸了 在马锡跑了之后,马鸣风不再理他,带着春旺一起往家里赶去。 按着原来的记忆,马鸣风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宅院面前。 马家在当地也是聚族而居的大家族,仅仅是马家的房子和祠堂就占了多半个村庄,马士英因为是马家的第二个进士,虽然现在被免官,在马家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所居住的房子是马家院落群的核心地带,离得马家祠堂当然也是最近的。 马鸣风刚刚来到门口,就有老仆马华迎了上来,一脸喜悦地说道:“原来是大爷回来了,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老爷之前在书信上说道,少爷很可能会到七月才能够回来,没想到这才六月十七,少爷就到了,竟然提前了半个多月,太太要是知道了,别提会有多欢喜了。” 马鸣风点点头,虽然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马銮了,可是对方的记忆还是被保留了下来,不仅如此,马銮的一些感情也同样被保留了下来,就比如别人提起他的便宜老妈,就不由自主的产生思念和依恋的感情。 马鸣风虽然知道他不再说话马銮,可是他毕竟顶替了对方的这具身体,当然也要承担这个人的各种责任,或者从另一方面说,这都是他这幅身体在生物学上的亲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至于感情,既然本身就存在感情,那难道不是一件可以庆幸的好事吗? 所以马鸣风推开了大门,他决定不再约束这份感情,直接按照情感办事,于是他飞快的跑到了后堂,对着一个三十多岁、显得端庄又风韵犹存的妇人跪拜,口中还哽咽的说道:“阿娘,不孝儿马銮拜见。” 当时马鸣风的便宜老妈李氏正在跟女儿说话呢,没想到突然跑进来一个小伙子,她还正意外呢,见对方口称孩儿,这才终于看清楚,面前的这个大小伙子竟然是她朝思暮想的儿子,顿时心中一热,眼泪都掉下来了:“銮儿,我的儿,怎么是你?我这是在做梦吗?” 马鸣风忍住眼泪,摘下宝剑放到一旁,对着李氏说道:“孩儿因为心中想着母亲,赶路赶得比较急,所以提前到了。” 却见一旁的年轻女孩儿笑着说道:“多少日子没见了,我弟弟也会说甜言蜜语了。” 马鸣风知道这是他的便宜姐姐马美钿,于是上来拜见,这个女孩儿身材修长,瓜子脸,一头乌发,也算得上是一个一等一的美人,目前已经许配给了贵阳大户章家的独子章尔佩。 马美钿本来见了弟弟,也是为了调笑一句,却见李氏一脸严肃的说道:“什么叫甜言蜜语?我儿说的肯定是真心话?你没看他眼泪都快出来了?你这妮子说的叫什么话?女生外向,这老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你跟丫头说起尔佩的时候,那一副表情,不管哪里都是好的,怎么现在到了你弟弟这里,就成了甜言蜜语了?” 马美钿听了这话不由得脸色一红,母亲在这时候提出了未婚的夫婿,这让她这个女孩子感到有些羞愧,轻跺玉足说道:“不跟你说了,我去绣花了。” 随后少女一溜烟的钻进了自己的卧房再也不出来了。 马鸣风看着这一幕,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自从穿越以来,他很少经历这种天伦之乐,也难得的过几天像这样的平静日子,可是也只有这样,马鸣风才觉得像个家,才觉得自己穿越过来其实并不孤单。 随后李氏拉着马鸣风的手,仔细的问他在南京的吃饭穿衣、学习的各种情况,又问他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 马鸣风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各种情况,而那些重要的经历比如在安庆府遇到士兵哗变,在苗寨所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没有说,他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怕引起李氏的担心。 两个人说了一会子话,就见一道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一脸惊喜地说道:“哥?你啥时候来的?也不给我说一声?” 说完之后,这小家伙就往马鸣风的身上跳。 马鸣风也不说破之前见过马锡的事,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抱了抱马锡,不过要不是现在这小家伙的衣服已经换了,看起来还比较干净整洁的话,马鸣风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随后问了他两句话,尤其是关注他的学业。 马锡的一张小脸顿时就黑了,吵吵着自己饿了,要到厨房弄点吃的,随后就一溜烟儿的走了。 马鸣风强忍住笑,继续与李氏对话。 这时候李氏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马锡的身上,其实马锡顽劣不堪,不好学业,这一点李氏也不是不知道,而且也狠下心来进行管教,可是马锡根本就不是读书这块料儿,一到学堂就昏昏欲睡,要不就是魂游天外,李氏找了好几个严厉的教书先生,最后都被他给气跑了,最后李氏也失望了,不再管马锡的学业。 李氏对马锡已经无可奈何,现在见马鸣风回来了,就寄希望于马鸣风,希望马鸣风有时间就管教管教自己的弟弟,毕竟长兄如父,现在马士英不在,马鸣风作为大哥,就有管教弟弟的责任。 马鸣风对此自然也是一口答应,不过马鸣风却是笑着说道:“其实孩儿觉得,成才之路千万条,不一定都要走科举这一条路,既然老二不愿读书,我们大可看一看他喜欢做什么,然后按照他的兴趣进行引领,将来或许能够走出一条成功之路来。” 却见李氏苦笑着说道:“这小家伙纯粹是异想天开,你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曾经说过,他要学我们马家的前辈三保大人,驾着大船乘风破浪,游历万国,你说说他这小脑袋里都装着啥?不失为娘的保守,我们贵州离海那么远,平常人一辈子都走不出大山去,见到海都不可能,更不用说是大航海了。” “什么?这小子竟然有这样的志愿?”马鸣风的心中很是惊讶,真没想到这个顽劣的小子竟然还怀有这种理想。 现在的世界形势明朝人中的大多数都不懂,就算是新崛起的力量清人也不懂,甚至清人比明人还要保守,可是马鸣风却清清楚楚的知道,现在的西方大国围绕着世界殖民霸权正在展开激烈的角逐,而因为老牌儿帝国西班牙的没落,大明王朝能够得到的白银数量也在不断下降,这导致大明王朝出现了银贵钱贱的现象,使得本来就风雨飘摇的大明更加雪上加霜。 所以在马鸣风看来,在某种程度上,想要挽救大明不能仅仅着眼于大明,要放眼世界,而在这种情况下,远洋航海,对西方开放也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只可惜我这个弟弟的年纪还太小,而且他根本就不具备专业的航海知识,现在只不过是纯粹的幻想而已,而想要实现这一点,除非是把他送到海边儿去,跟随那些常年在海边营生的巨擘手下好好学习,而现在估计有这种实力的恐怕只有郑芝龙父子了,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我根本不认识郑芝龙,就算是认识,我这个弟弟这么小的年纪,我也不能让他去那里,否则的话估计会被便宜老爹和老妈给骂死。” 马鸣风默默的想着心事,在这期间马锡鬼鬼祟祟的来到房间内,拿着一些好吃的问马鸣风要不要,随后就轻轻退出去了。 马鸣风又陪李氏说了一会子话,突然感到有些尿意,他站起身来想要如厕,然而往桌子上一看,他的宝剑竟然不见了。 马鸣风看到这一幕顿时跳了起来,大声说道:“不好,老二这小子要给我惹祸了。” 第三十六章 哄小孩儿 看到马鸣风火急火燎的样子,李氏连忙问道:“怎么了?” 马鸣风连忙说道:“我的宝剑不见了,刚才老二鬼鬼祟祟的走进来,估计是被他偷走了,这把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就算是杀人都是一瞬间的事儿,老二小孩子不懂事,万一伤到了别人或者伤到了自己,那都是滔天大祸。” “啊?这熊孩子,怎么连这也敢拿?”李氏一听这话也吓坏了,立刻命丫鬟找来家奴仆役,询问二少爷到底去了哪里。 只见一个小厮莺哥儿说道:“我刚才见二少爷出了门,沿路向西走去了,好像是到寸西的样子。” 马鸣风见状连忙问道:“他的手中是不是拿着一把宝剑?” 莺哥儿连忙点头说道:“大少爷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他的手里的确拿着一把宝剑,小的原本还以为是小孩儿的玩意儿呢。” 马鸣风一听这话就急了,甩开两条腿就要去追。 却见李氏说道:“你这样跑怎么能赶得上?老潘,去,把骡子牵过来一匹,让大少爷骑着。” 老仆老潘答应下来,很快就前来一匹大青骡子,送到了马鸣风的手中。 马鸣风也没有多说什么,翻身上了骡子,两腿一夹,骡子就撒开四蹄向前跑了出去。 马鸣风坐在骡背上,默默计算着时间,马锡拿走宝剑大概是在十几分钟前,自己现在追上去,估计怎么着也要等上个十分钟左右,这一段时间估计马锡都能够跑出村子里,马鸣风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否则的话后果绝对不堪设想,他可不希望自己刚刚回来,幼弟就因为伤人而惹上麻烦。 好在过了没多久,马鸣风就看到了马锡,只见在村外的一片野地上,站着好几十个小孩儿,这些小孩儿分成了两拨,其中在东边的这一伙为首的正是马锡,而西边为首的是一个个头儿比马锡稍微矮一些的小孩儿,这个小孩儿虽然年纪不大,倒是挺有精神的,不过现在这个小孩儿在气势上却输了一截,比起趾高气昂的马锡来很明显差了一截。 这时候只见那个小孩儿大声说道:“马锡,你要真有本事的话就把宝剑放下,咱们一拳一脚的比个高低,你们当中不管是谁上我也不怕,你拿着宝剑吓唬人这算什么?” 马锡却是得意洋洋的说道:“咱们当初也没有规定不准拿武器吧?你要是不服,也从你家里拿武器过来,咱们比比兵刃。” 那个小孩儿的脸上顿时一黯,摇头说道:“你连拳脚都还没有练好,就敢练剑?爹爹说了,剑是百兵之祖,又说三年练刀,十年练剑,练武要一步一步来,我还没到那个境界,练不了剑......马锡你也别瞎说八道,我就不信你会练剑?别是你从家里偷来的宝剑,拿到这里吓唬人吧?我就不信,就你这点武术功底,就能练剑?” “为什么不能?你别瞧不起人,”马锡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要是会练剑,你认不认输?” “你要真练的好的话,我当然认输,而且从此之后心服口服,认你当老大。”小家伙一脸的坚决,说话没有任何犹豫。 “好!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剑法。”马锡说完之后就要把宝剑拽出来。 就在这时,马鸣风立刻大声喊道:“马锡你给我住手!” 马锡毕竟是偷拿了马鸣风的剑,现在看到本主来了,气势自然也就弱了,连忙停下来,讪讪笑着说道:“哥,你怎么来了?” “哼!我能不来吗?我再不来就出事了。”马鸣风把剑要了回来,冷声说道。 “哥你放心,不会出事的,不管怎么说我跟曹元肃也算是不打不成交,怎么可能真的要杀他?” “嘿,我不是说他,我是说你!”马鸣风用手指用力的点了点马锡的脑门子,然后沉声说道:“你以为剑是这么好玩儿的?我这把剑可是绝世宝剑,你又根本没有功底,很容易就能把你伤着,这个小兄弟说得对,三年练刀,十年练剑,剑可不是这么好练的,咦?你刚才说他叫什么?” “曹元肃啊,怎么了?”马锡很是奇怪的看向马鸣风,不知道马鸣风为什么要这么问。 马鸣风听了之后却是心中一喜,因为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曹元肃就是满清武状元曹维城的父亲,而曹维城则是整个贵州唯一的一位武状元,而曹元肃虽然没有考中武状元,却也是一名武进士,虽然此人的年纪还比较小,可毕竟也是有功底的,而且据说他的武艺都是家传的,那这样说起来,曹元肃的家人肯定也有武艺高的,马鸣风的身边现在正缺人手,如果能够把曹元肃甚至他的父兄拐走,身边也算是有了几个能打的人才。 所以马鸣风立刻将手中的宝剑拽出来,只听得一阵剑鸣之声传来,随后就是一阵冷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这让在一旁观看的马锡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马鸣风看了看马锡,一脸严肃地说道:“剑是双刃的,既能伤人,也有可能会伤己,即便是有些武术根基,在练剑的时候一般也只能先用木剑或者没有开刃的剑练习,等到很熟练了才能够用真正开刃的剑,至于用来实战,那更是很久的事情了,就比如我吧,虽然有一定的花架子基础,而且也追随名师学了一段时间剑术,后来又苦修了近两个月,直到把一套剑法练的特别纯熟了,才敢用真剑进行比划,就你那两下子,只要把剑交给你,我保证你耍不了几下子就会被反伤。” “那这么说哥哥你会剑术?赶紧让我们瞧瞧嘛。”马锡听了这话感觉有些不服,他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这位大哥会武艺,现在倒是很想见识见识,而另一方面,也想让邻村儿的这几个小家伙都知道知道,自己的哥哥很厉害,以后再跟自己打架的时候先想想自己还有一个厉害的哥哥。 马鸣风本来就想着把曹家人拐走,现在在曹元肃面前耍上一通剑法,也算是在他面前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以后再慢慢的熟络熟络,想办法把曹元肃拐走,就能够和曹家建立起关系了。 所以马鸣风让众小孩儿散开,把于正虎教给自己的那套剑法耍了出来。 马鸣风的这套剑法已经练习了两个月,其实最多也就是熟练一些,好看一些,也就拿来哄小孩儿的,如果是真正的行家,一眼就能够看出问题。 但是即便这样,却已经足够让那些小孩儿惊呆了,即便是曹元肃从小习武,看到马鸣风的剑法也觉得高深莫测,心中顿时就起了佩服的心思。 就在这时,只听的不远处传来一道喝彩声:“好剑法!” 第三十七章 大打出手 马鸣风连忙停下,看到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站在那里,这汉子身高七尺,面皮发紫,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一位身手了得的壮汉。 马鸣风能够看得出来对方才是真正的行家,自然不敢夸耀自己,连忙拱手道:“晚生孟浪,竟敢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方才先生的话,小子实在不敢当,不过是用来逗弄顽童而已。” 然而却见对方笑着说道:“小友不必过谦,小友这套剑法是新学没多久吧?然而即便是这样,小友的招式谨守法度,规规矩矩,却又不失灵活变通,毫无拘泥木讷之感,一看就是名家所传,请恕在下冒昧,小友这套剑法可是出自少林?” “啊?少,少林?”马鸣风听了这话顿时一愣,不过他也不知道这套剑法到底出自哪里,只好老老实实的说道:“实不相瞒,当时传授晚生这套剑法的高人并未提及这套减法的师承来历,故此晚生也是一无所知。”“原来如此,这样看来小友的缘份当真是不浅啊,”那汉子感叹不已,随后忽然说道:“对了,还没有问小友尊姓大名呢,在下曹仲衡,现为贵阳卫旗总,元肃乃是舍侄。” 马鸣风见状连忙拱手说道:“原来是曹旗总,久仰久仰,小生贱姓马,名銮,字鸣风,乃是东庄之人。” “姓马?东庄之人?那我说一个人,不知道小友可曾认识?”曹仲衡的眼中透着一丝的回忆,悠悠说道。 马鸣风连忙说道:“不知是哪一位?晚生常年在外,认识的人恐怕不多。” 只见曹仲衡捋了捋胡子说道:“既是常年在外,恐怕这个人你更可能认识,此人姓马,名士英,字瑶草,乃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 “啊?此正是家父,不知先生何以识得?”马鸣风听对方提起了便宜老爹,顿时吃惊不已,连忙问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是马瑶草的儿子,别说别的,就说你这长相,跟他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曹仲衡哈哈一笑,随后对马鸣风说道:“贤侄你有所不知,我跟令尊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小的时候,我还曾在他座下开过蒙呢,我后来以师礼拜见,然而他却坚决不许,要我兄弟相称,可是我怎么敢如此没有规矩呢?一直尊称他为先生。” “可是你现在却一口一个贤侄,叫起来没有丝毫的违和感......”马鸣风的心中有些不满意,因为对方的年纪也不过是三十岁左右,跟便宜老爹要小十几岁,跟自己大也不过是十三四而已,这个年纪的差距也能够跟马士英称兄道弟,也能够跟马鸣风称兄道弟,可是对方一口一个贤侄,这就摆明了要跟马士英平辈论交了。 曹仲衡好像是明白自己的心意一般,哈哈笑着说道:“我知道贤侄为何是这个表情?其实这并非是我妄自尊大,要做你的长辈,实在是当初跟令尊有约在先,要将我那侄女若璃许配给你,你是我的侄女婿,我自然要称一声贤侄了......” “什么?你,你的侄女?”马鸣风闻言心中震动,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啊,就算是搜遍马銮的所有记忆,他也不记得马銮跟别人有过婚约啊。 却见曹仲衡干笑道:“也不怪你心中惊讶,这件事其实已经定下多年了,当初你父亲只是口头答应的,另外你的母亲也答应了,这件事你回去以后也可以问她。” “我一定会问的。”马鸣风现在可以说是心事重重,他已经跟李香君私定了终身,如果这时候再冒出来一个未婚妻的话,不要说是香君,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 随后马鸣风拒绝了曹仲衡到他家中坐一坐的邀请,带着忐忑不安的马锡,脸色阴沉的回到了家中。 马锡知道自己惹了祸,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不过他也不怎么怕马鸣风,他只是还怕马鸣风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马士英,所以他本以为自己这一次回家最多也就是挨一顿训斥,只要自己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相信一向心慈手软的大哥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然而没有想到当回家之后,这位一直看起来都比较和善的大哥竟然动了真火,把他按倒在地就是一阵暴揍,这一阵暴揍绝对是马锡有生以来最最难忘的,因为他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暴力的殴打,整个马家大院都在响彻着他的哀嚎之声...... 当然,即便是这样,马鸣风下手也是有分寸的,他也知道哪里该打哪里不该打,而且他的出手没有想象中那么重,只不过马锡从小娇生惯养,根本没有挨过打,所以才显得这一次马鸣风出手太狠了些。 马鸣风这一次之所以如此痛下决心,主要是因为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胆子太大,险些酿成大祸,不管是伤到了别人或者他自己,这都是难以弥补的巨大伤害,幸亏自己及时赶到并且阻止住了,否则的话后果绝对难以想象。 像这样的熊孩子如果我们不给他点教训,以后就只能是社会给他长教训,到了那时就一切都晚了,所以对熊孩子的教育一定要严厉,其实后世网上许多闯祸的熊孩子,背后都是有一个溺爱又蛮不讲理的家庭成员,或者是父母,或者是祖父母、外祖父母这些亲近的人,正是他们以孩子还小等原因向自己也向受害人遮掩这些熊孩子的过错,这才让他们一天天的肆无忌惮起来。 所以一想到这里,马鸣风就感到一阵后怕,像这样的熊孩子如果不严加管教,将来一定会惹上大祸,所以这一次必须让他好好长长记性,宁可把他他的十天半月下不了床,也不能让他继续闯祸! 而事实上,马鸣风这一次的毒打效果相当好,从此之后的岁月里,马鸣风在马锡的心中树立了绝对的权威,甚至马锡怕马鸣都胜过怕马士英了。 而在挨打之后,母亲李氏也意外的没有心疼和维护,而是冷冷的说道:“这一次你哥打你是给你点教训,长兄如父,你爹不在家里,你哥就能够代替他执行家法,否则的话以你的性子,早晚非惹祸不可,你给我记住,不管你年纪多小,该有的规矩总是有的,以前我对你太过放纵,这才导致你一天天的肆无忌惮,这一次如果不是你哥及时赶到,你的手中拿着一把利剑,不是伤人就是伤己,到了那个时候后悔就晚了!” 马锡本来想要博得母亲的同情,现在见母亲也是这样说,而且他见大哥脸色阴沉,大有自己一个应对不善又要挨打的趋势,顿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就连眼泪也都不敢流出来。 马鸣风见状这才沉声说道:“马锡,你可知道你今天为何挨打?” 第三十八章 为杨文骢默哀 马锡听了马鸣风的话,嗫嚅着不敢说话。 马鸣风却是大声说道:“小小年纪目无法纪,不知道规矩,这怎么能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根本就没有舞刀弄剑的能力,却偏偏拿出去耀武扬威,我今天打你,不仅仅因为你不知天高地厚,险些闯下大祸,更是因为你不知道自爱,为了哗众取宠,竟然不顾危险耍弄宝剑,万一伤到了你自己,遭到别人的取笑是小,你伤了残了,自己把自己毁了且不说,父亲母亲该会有多伤心?你不爱惜自己,才是对父母最大的不孝!” 马锡听了这话顿时心中一震,虽然他的年纪不大,可是也被这句话深深的震动,自己做事不仅没有考虑自己,还没有考虑到父母,果真是该打! 于是马锡含着泪说道:“哥,我错了,我该打,我让爹爹和娘担心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马鸣风点头说道:“二弟,你要好好记着,无论何时,能够保存有用之身都是无比重要的,当初西楚霸王如果不是自刎乌江边,也未尝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要不死,万事都还有可能,当然,在有些情况下宁可选择死也不能忍辱偷生,比如,当年文天祥抗元之时被敌军俘虏,只要投降就能保住一命,可是文丞相却知道,他一旦屈辱投降,就会给抗元大业带来毁灭性的影响,他不愿意让抗元的局面因为自己一人而遭到破坏,所以宁可去死,这样的死是有价值的,太史公曾经说过,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像文丞相这种死法就是重于泰山,可是随意遭受一点挫折就去死的人,他们的死都是轻于鸿毛,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马锡听了马鸣风的话,虽然有些似懂非懂,可是这些话他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句话对他以后的影响竟是这么大,让他从一个纨绔成长为一个优秀的人。 马鸣风见马锡认识到了错误,也没有再为难他,让丫鬟扶着他进内室休息,其实马锡被打得并不算重,只不过臀部多了几道淤痕而已,只要上点药化开淤血就没什么事了。 李氏并没有跟着去调理伤口,主要是她怕她一去,马鸣风对他的教育就白费了,所以强行硬着心肠坐下来与马鸣风说话,照顾马锡的事情就交给了女儿马美钿和丫鬟们。 李氏的心情现在也很复杂,一方面心疼被打得都出了淤痕的小儿子,另一方面也欣慰于长子终于长大了,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而且是杀伐果断,很能树威。 其实李氏根本不知道在这个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当初在安庆遭遇的那一场哗变让马鸣风成熟了太多太多,他之前也是一个十分柔弱的人,可是在那以后就变得刚强起来,再加上他不断的思考应该怎样带兵,怎样才能避免徐良宪的悲剧重演等等问题,个人就越发变得成熟沉稳起来。 马鸣风陪着李氏说马锡的事情,说着说着,马鸣风忽然说道:“娘,我你猜我在找老二的时候碰到谁了?” “碰到谁了?”李氏看马鸣风一脸神秘的样子也是有些奇怪,一脸疑惑地问道。 马鸣风的脸上带着几分忸怩之色,随后轻轻说道:“碰到了西庄的一个人,名叫曹仲衡,他告诉孩儿说.....” “哈哈,说什么了?是不是说起你的婚事?”李氏的脸上洋溢着笑意,对着马鸣风说道:“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杀伐果断地一个人,竟然也有害羞的时候,其实这有啥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算是女孩子也都避免不了要谈婚姻大事,你一个男孩子怎么竟是这样的表情?再说了,曹家那位姑娘模样并不差,脾气也好,将来肯定是你的一大助力。” “可是孩儿我......”马鸣风吞吞吐吐的说道:“孩儿已经有了中意的姑娘了,而且这件事是由姑父做主的。” “什么?已经有了中意的?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竟然让我的孩儿看中了,嗯,我儿这样一个人才,要模样有模样,要能耐有能耐,将来要是考上了状元,那更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才子,能够被我儿看上的女孩子一定错不了。” “她的模样自然是不错的,脾气性格也绝对没有问题,而且有才情,是孩儿最理想的伴侣,只是她的出身可能不是多好......” “出身不好又有什么?女孩子最主要的就是人品好,”李氏根本没有怎么在意这一点,淡淡笑着说道:“谁就是天生的贵族?那一家的贵族又能够屹立千年不倒?我大明建立的时候,那些开过元勋有多少是豪富出身?多少开国元勋又都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当年抗金名将韩元帅的梁夫人还是娼妓出身呢。” “咳咳。娘亲说到这里,孩儿也只能说实话了,我的这个意中人也是娼家出身,不过母亲放心,她还只是一个尚未开脸儿的,而且她的养娘视她如掌上明珠,从小培养诗词歌赋,几乎是倾尽心血的培养......” “嗯?”李氏听到这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对着马鸣风说道:“娘也不是糊涂人,并不在乎女孩儿是什么出身,而且照你说来,这个女孩儿还是完璧之身,更加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你怎么这么糊涂,年纪轻轻就去那种地方?小小年纪沉湎女色,不仅仅毁了你的身体,更会消磨你的意志!还有,尽管女孩儿没有问题,可是养育她的鸨儿呢?像这样的人我可是知道的,她们的眼中只有钱,有了钱,把你当大爷供着,可是一旦把你的钱给骗光,那就把你当乞丐一般,既然这个鸨儿倾尽心血的培养这个女孩儿,必然是把那个女孩儿当成了摇钱树,怎么能够轻易放走?还有一种人,当面许了你,可是背后又许了别人......” “娘啊,这件事孩儿敢保证,那个养娘是不会胡来的,她一向跟姑父关系甚密,既然有了姑父从中作保,说话一定会算数的......” 马鸣风说到这里突然闭嘴,他意识到自己还是说漏了嘴,情急之下把杨文骢给暴露出来了。 于是马鸣风为杨文骢默哀起来:“姑父啊,你耗子尾汁吧,也别怪我,我也是不小心才泄露出来的。” 第三十九章 李氏的顾虑 李氏听了这话之后脸色更是阴沉,愤愤的说道:“我就说嘛,我儿子一向这么乖巧,哪能够到这种地方去?原来都是杨文骢这个混账的引诱,他已经有了老婆孩子,竟然还去勾栏找粉头儿?而且还跟那个女人打得一片火热?我今天就去找上门去,看看你五姑怎么说?” 说完之后,李氏就要起身去找杨文骢。 马鸣风见状顿时苦劝道:“我的亲娘,你不要这么急嘛,其实姑父就带我去了一次,而且辜负他也是一片好心,为那姑娘找一个好人家,依我说啊,肯定是姑父了解娘你的人品,知道你宽容仁慈,睿智开明,将来肯定会是一个天下少有的好婆婆,那姑娘虽然出身不好,可是只要在娘的膝下做儿媳,肯定是她一生的幸福和幸运.......” 李氏听了这话展颜一笑道:“真不知道你跟谁学得那么多的甜言蜜语,不过这话我还真爱听,你和这位姑娘,嗯?我说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姑娘就是她的,难道老娘我都不该听到她的名字吗?” “这个,都是孩儿忽略了,”马鸣风见状连忙陪笑着说道:“这个姑娘也姓李,名叫香君,我们之间是这样认识的......” 于是马鸣风就把他怎样结识李香君的过程都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杨文骢实际上是为侯方域介绍香君,阴差阳错之下被自己横刀夺爱的事情。 其实马鸣风这时候真的不怕李氏对他翻脸,就怕李氏暴怒之下直接找上门去,大耳刮子送给杨文骢。 “香君?兰有国香,人服媚之,这个名字起得好,我儿的才学果然不一般,连《左传》都读了,我儿能够用兰花比喻这个女孩,我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她应当是不错的。”李氏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一脸期待的说道:“我倒是很想见到这个女孩儿,见识见识她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惹得我儿如此神魂颠倒。” 马鸣风见状顿时一顶高帽送出去:“等见到了娘之后,香君肯定会说,这是哪儿来的姐姐?她这一来,整个南京还有谁敢说长得好看?她还精通经史,如果去考科举的话,活脱脱的一个女状元。” 李氏见状连忙笑骂道:“小猴崽子,没个正经,连我都敢编排。” 随后李氏收敛了笑容,对马鸣风说道:“对于我儿子的眼光我当然相信,不过有一点咱必须说明白,杨龙友坑蒙拐骗的把你带到了勾栏儿,把香君介绍给你,可是你们之间的约定也只是君子约定,并没有什么约束力,所以我必须得到他的亲自保证,让他把你们两个的事情敲死了,这件事才算真的成,还有,虽然杨龙友跟那鸨儿关系甚密,可是毕竟世事变幻,人情冷暖,你和杨龙友都在的时候,自然问题不大,可是你们离开南京两三千里,一别就是大半年的时间甚至更长,这么保不住那鸨儿再有什么变化,所以照我说,这件事应该是宜速不宜迟,早早地把五千两银子拿过去,把香君迎出来才是正经。” 马鸣风听后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可是他手中却没有现银子,再说了,自己跟香君之间其实还有误会呢,想要办事情办下来,需要等误会澄清了才可以,再说了,这一趟两三千里路,动辄几个月,可不是说着玩的,不管如何他也必须先等科举完了之后才能进行。 李氏看到马鸣风的神情,虽然猜得不是完全准确,却也能够猜出来个大概,对他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为难,毕竟动辄几千里路,不过有些事情该想到也一定要想到,我们要提前做个谋划嘛。还有一点你可能没有想到,虽然你人去不了,银子可以先到啊,我们只需要把银子给了那鸨儿,她就只能乖乖放人,只要香君逃离了魔窟,一切都不用着急了。” “可是我......” “我知道你没有银子。”李氏笑了笑说道:“可是我们马家难道连五千两银子都拿不起吗?先不说别的,仅仅是娘当年的嫁妆,都能够卖上一千两银子,再加上宅子,地,稍微规整规整就够了,你根本不用担心。” 马鸣风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感动的无以复加,上一世他父母早早离异,母亲另外嫁人去了,根本没再理过他,父亲后来一病不起,早早死了,是爷爷将他拉扯大,搜易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母爱,可他到现在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私的母爱,那真是一种为了儿子无所顾忌毫无保留的爱。 可是马鸣风不能这么做,而且他的心中有足够的把握,所以他连忙说道:“那怎么能成呢?怎么能够让娘你卖首饰呢?还有宅子,地,这都是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怎么能够卖呢?阿娘你放心吧,最多等到明年春天,孩儿就有办法交出这五千两银子了,这才多长时间?能出多少事情?再者说了,孩儿也相信香君,就算是李贞娘真的想要香君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做一些事情,她也是宁死都不会屈服的。” 李氏想了想,随后说道:“这说的也是,如果我的儿媳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还怎么做我的儿媳?我其实也不是担心香君啦,我就是见不得我的儿媳受委屈,其实本来我想着亲自到南京走一趟,帮你付了这五千两,早早了结心事,可是又怕反而画蛇添足,影响了儿媳对我的印象,如今想想,只能让她再委屈几个月,等将来她过了门之后,我一定加倍的疼她。这件事也就罢了,不过有一点我们需要说明白,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必须让杨龙友把这件事给敲死了,最起码也应该给那鸨儿写一封信,告诉她银子我们有,而且也准备好了,只需等到明年春天,我们就把银子给她,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香君受了委屈,哪怕我们再多补偿她银子也都无所谓。” “这倒也是,早早告诉她也不是一件坏事,省得到时候她对我们有所怀疑而怠慢了香君。”马鸣风对此大表赞同,同时还不忘了称赞便宜老妈:“还是娘你料事周详,孩儿不如也。” “那是。”李氏受到儿子夸赞,心中还是受用,得意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这么说了,等明天我就把杨龙友请到咱家来,背着你姑姑,把这件事敲定,这样的话为娘这颗心就放下一大半了。” 第四十章 杨文骢的苦恼 李氏当天就派出小厮骑着骡子前往杨文骢的家中,让他在第二天务必到家中一叙,有重要的事情商谈。 杨文骢可是了解李氏的脾气的,知道既然李氏虽然看起来性情挺温柔的,可也是外柔内刚的性子,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有事,而且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这时候恰巧杨文骢的妻子马英妹听说侄儿回来的消息,也要吵着去见侄儿,杨文骢拗不过,只能带着她一起去。 第二天,杨文骢夫妻两个就坐着车到了马鸣风家中。 双方见面,经过一番寒暄之后,话题渐渐的就转到了今天的正事上来了。 杨文骢首先向李氏问道:“二嫂,不知道你今天叫小弟来,有何要事相商?莫非是銮儿科举的事情?” 却见李氏说道:“的确是銮儿的事情,不过却不是科举的事情,既然老爷已经把銮儿科举的事情交给你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么说吧,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为了銮儿的婚事。” 杨文骢一听这话顿时笑着说道:“婚事?嫂子说的也是,銮儿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件事的确该早点定下,不知道嫂子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小弟还有几分薄面,可以找人为他保媒。” 李氏展颜一笑道:“这件事正好需要仰仗姑老爷。” “哦?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让小弟猜一猜,莫非是西庄曹家的小姐?”杨文骢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这件事他早已知道,只不过从来没有说出去过,他相信他的话一说出来,绝对会引起大家吃惊的。 却见李氏淡淡的说道:“曹家那位姑娘的事情先押后再说,姑老爷,我说的这个姑娘你也认识,现在南京,姓李,名香君......” “啊?”杨文骢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马鸣风竟然看上了李香君。 杨文骢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这怎么能行?这不行的,香君是我引介给侯朝宗的,銮儿怎么能够与她匹配?” 李氏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对着杨文骢说道:“混账,杨文骢,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儿不如那个什么侯朝宗?你宁可把香君引介给外人也不愿意成全我儿?” 马英妹听到这话脸色也是很不好看,指着杨文骢大骂道:“姓杨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侄儿还不如那个什么猴儿?老娘者还活着呢,你竟敢胳膊肘向外拐,要是没有了老娘,还不疯了你!今天这个事你是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你要是敢不办,以后别再踏进老娘的屋子,从此之后老娘跟你一刀两断!” 杨文骢一听这话脸都绿了,可是他却不敢还嘴,对着李氏抱拳说道:“嫂子,你先别激动,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当初是这么一回事.....” 随后杨文骢就把当初让马鸣风代替侯方域相亲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他隐去了自己跟李贞娘的关系一事,如果让妻子知道这件事,估计都能闹翻天! 李氏静静的听完之后,对杨文骢说道:“姑老爷,不是我该说你,这件事怎么能够这样办呢?替人相亲,简直荒唐,你觉得香君看上的到底是那个姓侯的,还是銮儿呢?万一日后再相见,当人家女孩子发现所嫁的那个人并不是当初看中的那个,你这不是坑人吗?” 杨文骢听了这话也不由得面红耳赤,静下心来想一想,当时自己那件事的确做得有些不太合适,现在被对方抓住了漏洞,指责一番,这倒还是其次,其实被大舅嫂指责几句也没有什么,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个被临时抓来代人相亲的大侄子竟然真的喜欢上了李香君,而且看这意思还是要找他成全这桩婚事,而最危险的是,也不知道这位大舅嫂是不是知道了他跟李贞丽的事情,知道了多少? 不管怎样,杨文骢知道以这位大舅嫂的精明,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只不过她现在并没有当着马英妹的面说出来,这是给自己面子,而从另一个层面也可以说,李氏是以这个秘密来要挟他就范,想办法为马鸣风说成这门亲事,否则的话,一旦他和李贞丽的事情东窗事发,以马英妹的醋坛子劲儿,他还真的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而最让杨文骢苦恼的是,就在他准备离开南京的头一天,他已经把李香君的事情告诉侯方域了,并且说自己已经代替侯方域定下这件事了,所以只需要侯方域愿意多花点小钱,经常光顾媚香楼,凭着他的才华和文名,想要征服李香君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这刚刚来到贵阳,自己就只能再度背弃之前的约定,转而帮助自己这位内侄与侯方域争夺李香君,否则的话,估计他的家中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鸡犬不宁,甚至以后再也得不到宁静,如果再冒着与马氏家族决裂的危险,估计就算是他家的老太爷都会打死他。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究竟该做怎样的抉择,这应当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朝宗老弟,实在是对不起了,现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我也只能自保了,如果在我到达南京之前,你能够凭着自己的魅力把香君姑娘骗到手,相信就算是二嫂她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可是如果你做不到,为兄也只有想办法横刀夺爱了。” 杨文骢的内心苦笑一声,自己自作聪明,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局面,但是他现在也只能屈从于大形势,满脸堆笑的对李氏说道:“二嫂说的是,都怪我当时一时糊涂,竟然做出了这种事,看当时銮儿和香君之间的种种,我现在愈发确定,香君的确是喜欢銮儿,而銮儿写出了情真意切的诗句,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喜欢香君,都怪我先入为主,脑子愚钝,竟然没有想到这一节。” “哦?这么说来,銮儿和香君的确是两情相悦了?”李氏见杨文骢点头,心中更加欢喜,她决定趁热打铁,对杨文骢说道:“龙友,既然这样,这件事还需要委托你去解决,希望你能向那位侯公子和香君的家人把事情解释明白,到底是要嫁那位侯公子还是銮儿,一切全都凭香君自决,如果她愿意跟着侯公子,我们也犯不着再攀她这个高枝,如果香君选择的是銮儿,你当无论如何也要成全这一对小情侣,这才不负你当初牵线搭桥的一番苦心。” 到了现在这种局面,杨文骢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按照李氏的要求去办了,至于和侯方域的友情,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 “相信朝宗老弟会理解我的,反正只是找一个粉头儿,最多也就是纳个妾,大不了到时候再给他引介一个,据说有一个名叫顾媚的,才貌双绝,谓为南曲第一,因为眼神妩媚,故号横波,此人美艳才情更胜香君,想来也对得住朝宗老弟吧?” 杨文骢当着李氏的面给李贞娘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把事情的原委都解释清楚,在信中他明确告知,到底是选择侯方域还是马鸣风,或者两个都不选,一切都凭李香君自己决定,后来在马鸣风的要求下,信中又夹了一张马鸣风的单独词笺,上面只写着两句诗:“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第四十一章 一事不烦二主 李香君的事情到这里就暂时告一个段落了,杨文骢见李氏和马鸣风都没有提起李贞丽的事情,心中也是一松,最起码这个家不会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就在杨文骢觉得今天的事情已经完了的时候,却见李氏忽然说道:“姑老爷,听说你跟西庄的曹老爷子挺熟?” 杨文骢一听这话连忙说道:“当年曹老爷子在先祖手下当过兵,所以跟家父也算是世交,至于我这一辈,其实我跟曹家第二代的老大虽然年纪差距大一些,可是关系还算不错,只是可惜后来曹大哥得病死了,我跟曹老二也算熟稔,可是关系也只一般,毕竟他习武我习文,双方志不同道不合,而且又经常不怎么见面,当然,如果是在曹老爷子面前,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怎么?难道嫂子真的想把曹家的大小姐纳入门中?” “这又有何不可?”李氏满脸笑容的说道:“曹家之前也多次请托,我总是以老爷不在家,我无法做主进行推托,其实主要就是怕銮儿没有见过,对她不满意,可是现在銮儿回来了,完全可以先去看一看,如果这个女孩儿不入他的眼,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可是如果这个女孩儿模样人品都占,我们自然也要成全他们。” “嗯?听娘的意思,我之前并没有跟那个曹家的姑娘定下婚事?”马鸣风之前还在奇怪呢,为什么便宜老娘一听自己喜欢香君,就立即张罗杨文骢把这件事彻底定下来,原来曹仲衡所谓订婚的事根本就是在骗自己。 然而李氏却解释道:“自然没有,要不然为娘怎么还要张罗香君的事情?不过虽然没有定下,双方也的确都有这个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肯定能成。” 马鸣风却知道这件事肯定没有成,因为在后世的史书上也好,戏剧桃花扇也好,马士英的亲族中根本就没有姓曹的,也跟曹维城的父亲曹元肃没有任何关系,否则的话,凭着曹家的家传武艺,他们一定可以在南明政权获得一席之地。 随着李氏的解释,马鸣风渐渐明白了,原来昨天曹仲衡其实并没有说实话,当初他的确跟马士英提过把侄女许配给马銮的话,只不过马士英说孩子都还太小,等大了再提这件事也不算晚,后来马士英中了进士,双方距离越来越远,这件事其实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到后来,当听说马士英因为贪污而被罢官,曹仲衡更是果断的没有再提起这件婚事,可是后来他才听说这件事可能有误会,马士英不过是党争的牺牲品而已,对这件事情又开始上心了,他联系不上马士英,就托人向李氏说和,李氏对曹仲衡的侄女倒是没有意见,不过这件事她却以不能做主作为推脱,表面上说一切等马士英点头才能算正式同意,实际上却是要让儿子自己做主。 马鸣风听了之后也是感慨不已,像这样能够在婚姻上允许儿子自己做主的母亲,在后世社会那自然是很普遍,可是在古代社会真的是极其少见的,自己能够遇到这样一位开明的母亲,的确是三生有幸。 这时候只听得李氏说道:“姑老爷,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望你保下这个媒,反正曹家也是习武世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而且两家也都有意结亲,你可以跟曹家商量商量,找一个人多的地方,造成双方的偶遇,到时候双方也不必说什么话,只是互相暗中见一面,如果双方都有意,那就进一步谈,如果人家曹家的女孩儿看不上咱,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杨文骢满脸疑惑的说道:“二嫂你刚刚不是在张罗李香君的事情吗?怎么现在又开始把目标转向曹家了?难道二嫂想要銮儿坐享齐人之福?” 李氏闻言笑着说道:“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万一那个李香君真的失节,銮儿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我们跟曹家做成了婚姻,就算是我的担心成为现实,不是还有曹家的小姐保底儿吗?当然,如果李香君没什么意见的话,就算是让銮儿坐享齐人之福,这又有何不可?” 马鸣风对于这一点倒是很不以为然,他跟曹家的小姐素未谋面,竟然就要谈婚论嫁,虽然这在古代很普遍,虽然李氏提出的偷偷见一面的想法在当时就已经比较罕见了,可以说尽量的照顾马鸣风了,可是马鸣风却有些难以接受。 至于什么齐人之福这种说辞他更是难以接受,毕竟他长在红旗下,早已经习惯了一夫一妻制,又因为父母早早离异的原因,对于夫妻间的忠诚很是看重,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什么一夫多妻之类的想法。 然而想到便宜老妈对自己这一番的煞费苦心,自己也没有理由拒绝,所以虽然自己并不想再跟别的女子有什么交集,可是为了照顾母亲的面子,自己也只能走个形式,先去暗暗地相个亲。 虽然这不算是正式的相亲,可毕竟也算是相亲的一种形式,不管怎样,自己只要有个交代那就行了。 这时候只听得李氏对杨文骢说道:“姑老爷,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这件事就拜托你去吧。” 杨文骢对于这件事倒不会拒绝,他闻言立刻说道:“既然如此,小弟就去走一趟,恰好现在的时间还早,我这就到西庄找曹老太爷讨一顿酒饭,銮儿,你可不要乱了心志,在家须好好读书,你要知道,女人越多,责任越大,如果你没有本事,就算是一个媳妇儿也有可能会跟别人跑了。” 说完之后,杨文骢对着李氏拱了拱手,起了一头小毛驴,就这么晃悠悠的向着曹氏府上走去。 看着杨文骢的背影,马鸣风的心中莫名的有些忐忑,他不知道杨文骢这一行会怎么样,不过不管如何,恐怕这一次相亲是避免不了的了,自己是绝对不会再想着别人的,如果双方都没有意那自然是上上大吉,可是万一那个曹小姐对自己暗中有意,会不会在自己身上上演一场逼婚大戏? 第四十二章 突发意外 杨文骢的行动倒也迅速,刚刚过了未时,在马鸣风估计也就是下午三点多一点的时候他就回来了,马鸣风可以看到,杨文骢红光满面,这的确是红光满面,当然不是因为喜事而形成的,其实主要是因为他的体内缺乏乙醛脱氧酶,只要沾酒就会脸红。 不过杨文骢的脸上还是带着浓浓的喜色的,其实即便不看他脸上的喜色,仅仅因为他喝了酒,就能够判断,安安相亲的事曹家老太爷同意了。 事情果然如马鸣风所料,杨文骢一下了驴,立刻就找李氏报喜,告诉她这件事曹老爷子同意了,而且把双方见面的时间定在了明天的巳时一刻,也就相当于是上午的九点四十五左右,见面的地点是马家庄和曹家庄搭界的土地庙,因为明天恰好是庙会,到时候曹家小姐会在丫鬟的陪伴下在那里上香,她将穿着蓝色长裙,手中提着花篮,同时杨文骢也对马鸣风提出了服饰要求,身穿白色长袍,手持折扇,腰宣宝剑...... 马鸣风没想到双方竟然商订的这么详细,心中知道这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了,而且还要打起精神装下去。 不过马鸣风知道,与其痛苦的受着,不如快乐的从了,反正也就是那几秒钟的工夫,自己纯当是蹲街看美女了,反正自己一个大男人也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随后杨文骢不厌其烦的把各种注意事项一一告诉了马鸣风,比如什么不要只盯着人家看,不要和人家对视,不要与人家说话等等,目的就是要告诉马鸣风,这其实就是一场心照不宣的相亲,彼此之间都只是偷偷观察对方,虽然只是隔着一层窗户纸,可是千万不要捅破,一旦捅破了,被拒绝的那一方就显得有些丢人了,曹小姐是女孩儿,如果被传出去偷偷见别的男人,这一辈子再也不用嫁人了,马鸣风是马府的公子,一旦被别人拒绝,在周围也同样会丢人现眼。 马鸣风很是不耐烦,可是却也知道自己还必须遵守,这也就是在贵州边远地区,即便是汉人也都受到少数民族的影响,民风相对开放,如果是在内地,就算这种想法估计都很难出现。 于是在第二天刚刚刚吃了午饭,马鸣风就被李氏和姐姐马美钿拉走进行了一番精心的装扮,只见镜中的这个少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又因身材高挑,显得玉树临风,浑身透着一股儒雅之气,同时因为腰佩宝剑,更加显得英姿勃发,用现代的话说简直就是酷毙了,帅呆了。 对于马鸣风的形象,李氏和马美钿的心中都是甚为满意,她们觉得这一次那个曹家小姐如果还看不上的话,一定是有眼无珠的瞎子。 随后在众人的催促下,马鸣风在小厮春旺的陪同下缓缓地来到了土地庙。 这时候正是人流最多的时候,整个庙会热闹非凡,卖衣服的,卖菜的,还有卖脂粉的,卖香油的,卖糖人儿的,除此之外还有说书唱戏的,打把势卖艺的,只不过无论是说书的还是唱戏的其水平都不高,甚至都无法让马鸣风产生一定点儿的兴趣,而那打把势卖艺的也都是花架子,不要说马鸣风现在有事,就算是没事都不愿意停下来看一看。 因为春旺在前面“开路”,马鸣风这里倒也不怎么挤,其实很多人看到马鸣风浑身散发出来的贵族气质,到也不敢随意的贴近,只不过有一些少女看到了如此潇洒美少年,尤其是一些都是有意的想要靠近,却都被马鸣风灵巧的避开了。 马鸣风很快的来到了土地庙内,由于今天是庙会,所以前来拜祭土地爷的人也不少,只见人流不断,香烟缭绕,空气中充满了香火味道。 马鸣风进了庙门,向着主殿的方向而去,眼睛却在四处观望,想要看一下今天的女主角到底是长得什么样? 其实马鸣风也不在乎对方长得什么样,反正他也不会同意的,他只不过是好奇而已。 而就在这时,只见春旺悄悄用手指捅了捅马鸣风的后背,悄悄说道:“公子,快看,在你左侧三十步左右,一个女子正在打量着你,看她那一身服饰,跟姑老爷描述的几乎完全一样,莫非就是那曹家小姐?” 马鸣风闻言点了点头,但是没有立刻去看对方,而是等了十几秒钟之后这才装作漫不经心的四处观望,眼神偶尔一瞥之下这才看到在不远处有个少女正凝眸看向自己这边,虽然离得远一些,可是马鸣风却能够看到,这个女孩儿的皮肤很白,身材高挑,乌发如瀑,挺翘的小鼻子,给人印象最深刻是,在弯弯的睫毛下是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她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这一丝笑意让这个女孩儿的眼睛显得有些俏皮可爱。 或许是因为出身将门世家的缘故,这个女孩儿的身材挺拔,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上等的美女,姿容样貌比起李香君来丝毫不差,这个女孩儿从整体上给人一种清新可爱的感觉,看着她,不由自主的会产生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不过马鸣风也只是惊鸿一瞥而已,他并没有多么细致的去看这个女孩儿,因为一个大男人直勾勾的盯着一个女孩子,是不礼貌的表现,尤其是在马鸣风并不打算选她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的情况下。 “虽然看起来印象挺不错,但是不好意思,我已经心有所属,我们之间恐怕没有缘分,其实最好你也看不上我,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马鸣风不着痕迹的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女孩儿,可是突然之间却看到那个女孩儿竟然满脸苍白的倒在了地上。 霎时之间,只见女孩儿身边的小丫头顿时满脸惊惧,大声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来人呀,快来人救命呀。” 马鸣风没有料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虽然他并不想与这个女孩儿缔结婚姻,可是自己也不能见死不救呀,这个时候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能上前想办法救人。 第四十三章 福星临门 马鸣风快步走到女孩儿面前,却见对方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经紧紧闭上了,她的额间还带着一丝的痛楚之色,与刚才略显红润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脸色苍白,现在已经没有意识了。 这时候一个老婆婆走过来,赶紧去掐她的人中,可是大概两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什么效果,丫鬟都急哭了,女孩儿还是没有醒来。 马鸣风一看这个局面就知道,女孩儿不是癫痫或者浅层次的昏迷,仅靠掐人中是救不醒的,他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了,走上前来,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搭向女孩儿的颈动脉,发现竟然没有脉搏,顿时心中紧张起来,看起来目前的状况,只有实行心肺复苏了,而却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施行,否则一旦过了四分钟,事情就不好说了。 而当马鸣风的手指考向女孩儿的时候,之前那个为她掐人中的老太婆连忙说道:“你干什么?年轻人,看你衣冠楚楚的样子,怎么不懂的礼数?女孩子是你随便乱摸的吗?” 马鸣风并不理会那个老太婆,他将女孩儿平躺放好,松开女孩儿的衣领,并示意丫鬟为其遮挡以防走光,随后开始实施了心肺复苏。 “你,你在干什么?”看到马鸣风不停地施行胸外按压,老太婆更加动怒了,她声色俱厉的指责着马鸣风不懂礼数,竟然公然在室外趁人之危,对已经昏迷的女孩子下手。 马鸣风一边快速的按压,一边沉声喝道:“你不懂救人的方法就赶紧给我闭嘴,我是在想办法救人,你要真的是好心的话,立刻就进去找一名真正的大夫。” “你......”老太婆从来没有见过有这样救人的,可是她也知道,医道博大精深,或许这个小伙子真的掌握了不为人所知的救人方法也说不准,而且她见这个小伙子按压之处竟然是檀中穴附近,并没有不守规矩。 这时候只见丫鬟哽咽着说道:“阿婆,麻烦你先去找个医生吧,这位公子我们认识,他是个好人......” 老太婆见丫鬟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一边嘟囔着,一边起身去请医生。 这时候周边已经围了不少人,这些人自然都不知道心肺复苏,所以对马鸣风指指点点的,说什么的都有,以致于在马鸣风间歇时间做人工呼吸的时候,连丫鬟都有些怀疑了,可是马鸣风却充耳不闻,继续实施着心肺复苏。 好早马鸣风的努力没有白费,经过了十几分钟的抢救,女孩儿嘤的一声,竟然悠悠醒转过来了。 “小姐,小姐你醒了?”小丫鬟见女孩儿醒来,不由得喜极而泣,一边帮女孩儿整理衣服,一边抽抽噎噎的半晌才说道:“对了,是马公子救了你,如果不是他,你到现在都醒不来。” 女孩儿挣扎着想要感谢马鸣风,却被马鸣风阻止了:“你现在刚刚醒过来,先不要乱动,好好休息,等大夫来了细细诊断一番,千万不要忘了吃药。” 其实马鸣风不想跟对方直接面对面,可是现在大夫没有来,他也不放心,只能先这么守着。 在女孩儿醒过来十几分钟后,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这才携着药箱,跟着之前那个阻止马鸣风施救的老太婆匆匆赶来。 老者的心中很是着急,心思全在病人身上,一个没注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当来到女孩儿面前,看到女孩儿醒了过来,老者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仔细询问女孩儿的病情和马鸣风施救的过程。 其实对于马鸣风施救的过程老者也不怎么理解,不过他浸淫医道多年,仅凭直觉就觉得马鸣风的施救应该是为了促进心脏重新跳动,不由得对马鸣风充满了由衷的敬佩,这个小伙子竟然学会了这样一种神奇的急救方法,此法如若流传后世,必定会造福无数人。 可是老者在这时候也顾不得详细询问这个急救的方法,他连忙为女孩儿把脉,半晌之后这才缓缓说道:“姑娘你这是心痛之症,平时如果不发作是发现不了问题的,可是一旦发作就是十分危急的,严重的就像你这样会导致昏迷,此症发作起来,除非是用金针刺穴方能挽救,而且时间极其紧迫,除非是大夫恰好守在身边,否则的话根本来不及抢救,今天是你命大,被这个后生用一种神奇的方法给救活了......” 老人说完之后又给女孩儿开了一些药物,并且说了一番注意事项,可是他的眼中还是充满了忧虑。 这一幕被马鸣风看到了,于是就开口问道:“我观先生眉宇间似有忧虑,不知是何缘故?” 老者苦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我刚才的方子虽然能够稳住这位姑娘的病情,可是还有许多发作的可能,我在想,万一她发作的时候你和我都不在身边,又有谁可以救她?” 女孩儿这时候已经明白了一切,她却是想得通达,淡淡笑着说道:“正所谓生死有命,小女子今日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多活的了,又何必在乎以后呢?只不过可惜的是,误了马公子的大事,其实也不能说可惜,我的病情现在发作也是好事,若是以后再发作,对公子岂不是更加的不公平?” 其实目前对女孩儿来说,想要保命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嫁给马鸣风,跟他寸步不离,这样的话一旦病情发作,他就能够用那奇特的办法将她抢救过来。 可是女孩儿却并不愿意这么做,以前她没有病的时候倒是有一些这样的想法,可是现在知道自己有病在身,反而决定要放弃和马鸣风之间的缘分了。 马鸣风却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想着老者的那句话,心中在想一旦女孩儿的病情再发作,应该怎么去救她。 这时候马鸣风忽然想起了在后世有一种神奇的中成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令心脏病人脱离危险,因为之前他的爷爷曾经用过此药,他还有一些印象,而且知道此药的成分,觉得可以让这个老者去试一试,于是他略一思索,对老者说道:“老先生,我忽然想起来一幅古方,也许能够有效,只不过我不是医者,这幅古方想来只能由老先生去参详了,这幅古方只有两味药,川芎和冰片,二者结合制成药丸,对于心痛之症有奇效,尤其是像曹小姐这种紧急发作的症状。” 老者闻言思索了片刻,忽然抚掌说道:“妙,简直就是神妙,川芎为血中之气药,上达颠顶,下通血海,中开郁结,庞达四肢,冰片能通窍醒神,二者结合,如虎添翼,应该能够快速通窍安神,解除心痛之紧迫症状,只不过此药药性刚猛,如非急需保命,平时静养还是不要吃的好,不过有我方才开的方子,只需要平时静养,再多注意不要过于劳型,最多只需要半年,老朽保证这位姑娘完好如初,今日老朽说一句实在话,姑娘能够遇到这位公子,简直就是福星临门,正是他的这些方法才救了你一条性命,否则的话,恐怕姑娘今日当真就断送在这里了,老朽这就去研究炼制这种神奇的速效药丸,姑娘你先按照我之前开的方子去抓药,最多三天,老朽就将新药送到府上,对了,不知道府上是在哪里?老朽到时候好登门拜访。” “寒舍在曹家庄。家祖乃是曹氏族长,家父乃族长长子,不过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小女子小女子姓曹,名叫玲月.....” 曹玲月在报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专门看向一旁的马鸣风,她的脸色微红,随后又赶紧低下了头。 第四十四章 新的主考官? 就在老医士为曹玲月诊病的时候,曹仲衡已经闻讯赶来了,马鸣风也没有再跟他打招呼,直接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在回到家之后,李氏和杨文骢赶着问女孩儿怎么样,合不合马鸣风的意。 马鸣风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女孩儿长得的确很好,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不过今天倒是发生了一件意外,她好像有心痛,突然就晕倒了,幸亏我还懂得一些抢救技巧,把她给抢救过来了。” “什么?原来有病在身?那这件事就算了。”李氏和杨文骢的脸上不免带着几分失望的神色,随后就商议起马鸣风报考乡试的情况。 因为现在已经是农历七月中旬了,离乡试开考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必须着手准备报名的事情了,所谓报名就是要在布政史衙门登记个人的信息,包括姓名、年龄、籍贯、家庭履历等资料,跟现在也差不多,但是为了避免出现冒名顶替、弄虚作假等现象,报名者还要取得本县出身拥有举人以上功名之人的担保。 其实这些对马鸣风来说都是小事,毕竟他不可能冒名顶替,也不可能在身份上弄虚作假,保人也都是现成的,对他来说报名也就是走个流程的事,不过马鸣风这一次最重要的却是去见主考官,因为只有把主考官的关系打通了,考试才有更大的把握,先不说让主考官帮着作弊,这个估计主考官也不敢,但是最起码的,主考官对你印象好了,肯定不会做出对你不公正的事情,甚至有可能会加印象分的。 这一点杨文骢提前也告诉过他,主考官在科举考试中的权力是很大的,可以决定名次,尤其是第一名,甚至有些时候一些可以被录取也可以不被录取的也能够凭主考官一人拍板。 然而当马鸣风与杨文骢在三天之后前往布政司衙门报考的时候,刚刚到了布政司衙门之后没多久,本来打算要带着自己去拜会主考官的杨文骢却是苦着脸说道:“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这一科我贵州乡试的主考官突然发生更换,原主考官王大人被换成了石斋先生黄道周......” “什么?”马鸣风听完之后不由得大为震惊,因为黄道周实在是太出名了,且不说在后世的历史上他是一个著名的抗清英雄,一身正气凛然,数百年后都令人敬佩,单说在当时,黄道周曾经与正红得发紫的杨嗣昌进行论辩,竭力反对杨嗣昌与清人议和的方略,结果触怒了崇祯帝,被连贬六级,调任江西按察司照磨。 马鸣风之前也从杨文骢那里得知这位名满天下的复社领袖被贬江西才刚刚过去了两年时间,而现在杨嗣昌正红得发紫,不可能会良心发现,劝崇祯帝为黄道周平反,所以马鸣风有些不明白,黄道周为什么竟然到了贵州? 却见杨文骢苦笑着说道:“很意外吧?其实我也很意外,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刚刚得到的消息,而我们这位主考官大人现在还在上任的路上,据传不知道是什么人做出了一些事刺激到了杨阁老,他老人家突然就想起了石斋先生,于是向天子火速上书,要求将石斋先生调为贵州按察司照磨,并兼任这一科的主考官,责令石斋先生务必感恩朝廷恩德,为国选才,若有差池,必当严惩。”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就想到了其中的问题,连忙说道:“江西离贵阳两三千里路,就算是赶路也都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现在离考试开始还有不到一个月,杨嗣昌这是想要通过赶路累死石斋先生呀,真没想到他堂堂一位阁老,竟然做事这么狠毒,唉,有这种心胸狭窄的人当政,我大明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吗?” 杨文骢却是紧张地说道:“不要乱说话,诽谤朝廷,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们且不管石斋先生能不能到的问题,因为我知道石斋先生的为人,只要他有一口气在,一定会如期赶到贵阳的,哪怕是日夜兼程也都在所不惜,我们现在只需要考虑,等石斋先生到了,我们应该如何才能获得他的好感,要知道这位先生那可是嫉恶如仇铁面无私,他连杨阁老都敢骂,当今天子都敢指责,如何会把我们的蝇营狗苟放在眼里?最致命的是,一旦主考官变了,考题很可能也会变,这对像你这样准备时间过短的生员来说,尤其感到困难。” 马鸣风对此却并没有感到多么的紧张,他知道黄道周是怎样的为人,所以这一次的科举必然会围绕着民族大义和平患报国的主题而进行,事实上马鸣风对于这一类的考题是最拿手的,因为他曾经因为兴趣而读背过一些类似的八股文,用来证明八股文也不全是内容空洞,专讲形式的论题,只可惜这个论题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就已经穿越到四百年前了。 不过这样一来反倒是阴差阳错,让他在四百年后背的那些八股文有了用武之地。 马鸣风当然不能把这些心思说出去,只是淡淡的说道:“反正都已经道可现在这种境地,担忧也没有什么用了,还不如坦然接受既成事实呢,再说了,石斋先生来这也是好事,最起码那些试图通过作弊蒙混过关的人会受到极其严格的限制,这对于我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呀,再退一步,即便真的无法被录取那也算不了什么,大不了下一场我再考呗,反正我们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先来经历经历,对于考中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杨文骢见自己这个内侄竟然能够如此沉稳淡定,心中也是诧异不已,不过后来一想,觉得这话的确是有道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担忧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放平心态呢。 杨文骢一脸的苦笑,默默的说道:“没想到我在心态方面都还不如銮儿呢,看来以后我还要加强内心的修养才行,不过我也真是好奇,銮儿这小家伙满打满算才只有十七岁,为什么看起来竟然这么成熟沉稳?看起来这小家伙果然是个成大事的料儿。” 第四十五章 上门致谢 既然主考官还没有到,马鸣风此行的目的只实现了一半,接下来只能回家等待消息了,杨文骢因为需要为马鸣风讲学,所以也陪着他回到了家中。 哪知道刚来到家门口,就见小厮春旺说道:“姑老爷,公子,你们可回来了,有人正找你们呢。” “找我们?谁在找我们?”马鸣风很是奇怪的问道。 “是西庄曹家的二老爷,说是来登门致谢,正跟太太和姑太太在客厅说话呢。”春旺连忙回答道。 “登门致谢?”马鸣风的脸上满是狐疑之色,他觉得曹仲衡的目的肯定不只是这一点,肯定会有其他的目的。 但是到了这时候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能见招拆招了,马鸣风和杨文骢对视一眼,随即一起前往客厅。 马鸣风来到客厅外的时候,就听得里面一人在大声的谈论着什么,只听得那人说什么才华出众,品行好之类的溢美之词,当他踏进客厅的那一瞬间,就见曹仲衡那夸张的声音说道:“刚刚还在夸他呢,这不就来了?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哈哈。” 随后曹仲衡站起身来,对着杨文聪拱手道:“龙友老哥,你可想煞小弟了,一直说有时间去探望你,却一直等到今天。” 还没等杨文骢说什么呢,曹仲衡又对马鸣风说道:“贤侄啊,我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啊,自从上次一别,我就一直盼着再见你一面,今日终于达成所愿,嘿嘿,我听说你在几天前恰好出手救下了我侄女玲月?这也幸亏有你啊,要不然的话我侄女儿这下子可能就完了,可怜我才二十八岁,总不能前些年刚刚送走他父亲,现在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呀,还有,我家老太爷最疼玲月了,如果玲月真的有事,他老人家也受不了这种打击,还有玲月她娘,你不知道你这一出手,救了我们曹家三代人呀,你对我们老曹家的这份情意,我曹老二这一辈子就算是结草衔环也丢无以为报呀......” 曹仲衡说到这里眼泪婆娑的,对着马鸣风那是千恩万谢,简直把他当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可是随后曹仲衡话锋一转,对李氏说道:“二太太,你可知道贤侄当初他是怎样把我那苦命的侄女儿给救活的吗?” 随后曹仲衡不待李氏回答,就自言自语的说道:“当时我那侄女突然晕倒,掐人中也没有醒来,关键时刻贤侄一跃而出,先生用手探了探玲月的颈部,随后把她平放到地上,然后用手按住了玲月的胸部,来回使劲的按,之后还偶尔用他的嘴向玲月嘴中吹气......贤侄我说的可对?” 马鸣风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要坏了,这曹仲衡表面上是上门感谢,实际上是要找事来了。 可是当时的事情那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就算不承认也不行,于是马鸣风点头说道:“的确有那么回事,我这也是事急从权,为了救人,二老爷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传自海外的一种极其有效的急救方法......” “哈哈,贤侄不要急着自证清白,我也没有那个意思,贤侄你能够在紧急时刻救了玲月,我的心中只有感激,没有其他的,可是贤侄你也知道,如今这个世道礼法大于天,就算是我不在乎,玲月不在乎,可是其他旁观的人在乎,一旦昨天那个事情传出去,玲月的下半生可就完了,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再也没有任何男人敢娶她,就连我们老曹家的脸面也都被丢尽了,我也不是埋怨,贤侄能不能想个补救之法,保住玲月的清誉,让她以后能够出去见人?” 曹仲衡的脸上带着奸计得售的神色,很明显这些早就算计好了。 李氏看到这一幕却是眉头一皱,暗暗想道:“原来我一直听说这个曹老二为人老实,却没想到竟然也这么奸猾,这件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补救之法?除了娶他侄女估计也没有别的了,可是他的侄女有病在身啊,尤其是她有心痛病,说不准啥时候就没了,到时候我们母子伤心不说,曹家还要找我们要人呢。” 李氏想到这里,就对曹仲衡说道:“曹大人,我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那侄女的病情到底如何?你也要跟我透个底儿不是?” 曹仲衡一听这话连忙一脸严肃的说道:“二太太,此事不敢相瞒,玲月的病情已经稳定,咱们贵州最有名的大夫‘仙医圣手赛华佗’黎老先生已经根据贤侄的建议研制出了奇效救心丸,这种药特别神奇,哪怕是有人因为心痛病昏迷,只要含上三五丸,立时便可醒来,其实这也是为了防备以后玲月再犯,而黎老先生已经下药进行治疗,最多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玲月的心痛病就会完全好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这才敢前来求见二太太和龙友老哥,请你们为玲月作主,商量一个补救之法。” 马鸣风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个曹仲衡这是赖上自己了,虽然知道这是好意,奈何自己心中早已经有了香君,实在容不下第二个女人了,可是曹玲月的清白问题也的确是一个问题。 但是马鸣风知道,有些问题最好是直接说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直接说明了,对方死心了,这件事最后总有解决的办法,总比含糊其辞、给对方以希望的说辞要强得多。 所以马鸣风直接开口说道:“曹大人,晚生知道你今天来是什么意思,首先多谢大人的一片美意,晚生实在感激不尽,可是请恕晚生不能答应,此事并非晚生无情,实在是晚生早已经和另外一个女子结下海誓山盟,晚生心有所属,已经容不下另外的人了,借用古人的一句诗,恨不相逢未嫁时,所以,今天注定让大人失望了,不好意思,晚生为了应付科举,还要温习功课,还请恕罪。” 说完之后,马鸣风拱了拱手就准备离开。 然而曹仲衡却根本不愿马鸣风他离开,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对他说道:“贤侄,你可不能这么无情,这件事如果不能解决,我侄女以后可真的没办法活了,你虽然救了她,可是却也害了她,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郁郁寡欢,了此残生......少说废话,今天你要不答应,那就别想走!” 到了最后曹仲衡已经是声色俱厉,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 马鸣风努力想要甩脱,可是曹仲衡是武夫出身,两膀子力气有数百斤,抓住马鸣风的手臂就像是一个铁钳子一般,马鸣风使用浑身解数都无法摆脱。 就在这时,只见李氏说道:“曹二爷,你不要冲动,这件事咱们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说句实话,与銮儿定情的那个女孩儿因为某种变故,尚未真正订婚,头几天我已经托龙友去问她的心意了,如果她不同意,銮儿也就死心了,到了那时,相信銮儿一定会接受曹姑娘的,你可不可以稍等一些日子?” 曹仲衡却是说道:“这怎么成?如果那个姑娘同意呢?我们岂不是白等了?哼,你们马家虽然势大,可是我们曹家也不怕你们,你儿子毁我侄女清白,大不了咱们去见官,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我就去告御状,我就不信我大明就没有王法治他了!” 李氏见状连忙劝说道:“曹二爷你先别急嘛,我跟你说啊,有些事你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但是我敢保证那个女孩有九成以上的可能会拒绝,我之所以催人去问,只不过是让銮儿死心而已,只要一得到被拒绝的信儿,我会立刻与你取得联系,玲月这个儿媳妇儿我可是要定了。” “你这话是真的?”曹仲衡满脸的狐疑,对着李氏问道:“如果那个女孩儿当真拒绝了,贤侄一定会答应与玲月的事情?” 李氏断然说道:“这件事我可以做主,如果当真被拒绝的话,銮儿必然会答应与玲月的事情,否则我就不让他踏进家门半步!銮儿,你也给你二叔表个态。” 马鸣风相信李香君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的事情,可是他现在没有办法,只能先表个态应付过去。 “当真?”曹仲衡听了马鸣风的表态顿时满心欢喜,一把将马鸣风给放开了。 第四十六章 主考官大人到任 曹玲月的事情终于彻底告一段落,虽然马鸣风已经在口头上答应,如果李香君拒绝和他在一起他就答应与曹玲月的婚事,但是马鸣风却相信李香君一定能够坚守爱情,所以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竭尽全力的准备应考,在这期间马鸣风做了好多篇关于民族大义和平患报国的文章,每一篇做完之后就让杨文骢帮忙修改,之后自己再研究,背熟,每一次都是这样重复,这让他的八股文水平提升得非常快,不得不说,幸亏之前那个马銮还给他留下了一定的基础,否则的话仅凭他在穿越之前的那点水平,估计连渣都算不了。 当然,这也跟马鸣风这一段时间夜以继日的作文、改文和背文有关,这些日子他完全拿出了高考冲刺的架势,整整一天的工夫坐在书房里几乎不动,从早上四五点钟起来,到三更鼓响才睡,这种高强度的学习连李氏和马美钿都心疼不已,劝说马鸣风不要这么拼,就算考不上这一科也可以考下一科的。 可是马鸣风却深深地知道,下一科就有点晚了,再过三年就是崇祯十五年了,而会试就要等到崇祯十六年了,再过一年,李自成就进顺天府了,到了那时候他再弄个进士还有什么用? 所以,时不我待,马鸣风必须拼尽全力,如果这一科考不中,那他就要想别的发展路径了,再靠科举几乎已经不可能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眼看就到了八月初三了,离考试正式开始还有六天的时间,可是还没有听说主考官大人到来的消息,杨文骢每天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是马鸣风却不为所动,继续读他的书,写他的文章。 在马鸣风看来,结果无非是两种,一种是黄道周来晚了,结果自然是黄道周遭处分,而主考官很可能会是原来那一位,既然是原来那一位,考题当然还是历史上记载的那些,马鸣风本来就已经记住了原本的考题并做了文章,所以对此丝毫没有担心。 至于另一个结果,自然就是黄道周赶来,然后按照他自己的思路出题,对于这一点马鸣风更不担心,因为这些天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了。 时间到了八月初四,离考试正式开始还有五天的时间,这时候各地的生员都已经先后入城了,马鸣风也跟着杨文骢一起到了城内,住在了自家的一处宅院中,他家的这处宅院离贡院不足五百步,往常都是高价出租给那些有钱的生员的。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到了这时候竟然还没有主考官的丝毫消息,一时之间街头巷尾在不断的热议,各种猜测甚至谣言都在不断流传。 可是就在这天正午时分,外出打探消息的杨文骢突然跑回马鸣风的宅院,喘着粗气说道:“来了,来了,石斋先生已经到了,他骑着一头高头大马,脸色苍白,风尘仆仆,看起来十分狼狈,我觉得应该是石斋先生日夜不停地赶路的原因。” 马鸣风听了之后倒是很平静,他淡淡笑着说道:“姑父之前不是说过吗?石斋先生一定会到的,这不都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的确是在意料之中,可是令人尴尬的是,石斋先生一到任就立刻宣布,谢绝任何请托拉拢,如果有人违背,直接降等评判。” 杨文骢的脸上带着一抹苦笑,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复社的成员,好不容易等来了自己人,却直接被拒于千里之外,这让他感到一张脸没地方搁,之前从南京来的时候明明许诺大舅哥,要帮马鸣风疏通关系的。 马鸣风却点头说道:“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石斋先生是什么人?以他的刚烈忠直的性格,怎么可能做出接受请托拉拢这样的事情来?虽然他是复社领袖,可是却不像别的东林党那样结党营私,单从品格上说,他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君子。” 杨文骢对于这点倒是深深的赞同,与此同时杨文骢不由得好奇,面前的这个小家伙根本就没有见过黄道周,竟然比自己这个复社成员还更加了解此人,这真是令人啧啧称奇的事情啊。 马鸣风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在前世读明末的史料,如《明史》、《明季南略》等书的时候,对于那些有节气的文人是衷心的钦佩,而在这其中,黄道周就是最让他钦敬的人物,所以马鸣风虽然没有见过黄道周,却是神交已久了,自然对其了解十分深刻。 既然主考官不允许请托拜访,接下来马鸣风自然也只能安安心心的准备考试,就连杨文骢现在都安静下来了,不再关心联系主考官的事情,而是将他参加科举考试的各种经验毫无保留的传给了马鸣风。 其实对于应考的经验马鸣风比杨文骢还要丰富得多,毕竟在前世,在经历高考之前要经历过各种大考小考几十上百次,早已经历练的意志坚决如铁了,不过毕竟马鸣风没有经历过科举考试,对于很多情况都不熟悉,现在听了杨文骢的介绍,再与前世的考试相对照,基本上已经摸清情况了。 最后三天的备考,马鸣风表现得很平静,平静的让杨文骢都感觉到不可思议,记得当初临考之前,杨文骢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生怕自己考场上会发挥失利,从而导致满盘皆输,所以在临考前他拼命的去看一些偏难的考题,越看越觉得自己啥都不会,从而导致自己越来越焦躁。 好在最后一天,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福至心灵,竟然变得心情平静了,这才考中了举人,所以后来连他自己都说自己这一科是侥幸得中。 然而面前的这个少年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平静,这份镇定功夫比自己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真的很期待这一科考试,我倒是要看看以銮儿现在的镇定功夫,究竟可以达到怎样的水平?” 杨文骢的心中抱着浓浓的期待,期待着揭榜那一天马鸣风究竟能够达到怎样的位次? 第四十七章 应考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八月初九,在这一天,参加乡试的学子就要进入考场,迎接第一场的考试了。 乡试,是古代科举考试非常重要的一级考试,因为是在秋季进行,一般也被称为秋闱,大明王朝有专门的规定,每三年举行一次乡试,按农历计算,就是每当子、卯、午、酉之年就是秋闱之年,有资格参加乡试的考生都是秀才,包括那些在府学和县学读书的生员,在国家最高学府国子监(也就是之前的太学)读书的监生还有从府学、县学中选拔成绩优异者进入国子监读书的贡生,当然,贡生,不仅仅是成绩优异者,还有的学生可以通过交钱进入国子监学习,这类学生被称为纳贡,也被称为纳监。 至于乡试的时间和考试内容,《大明会典》中有明确说明:“八月初九日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每道二百字以上。经义四道、每道三百字以上。未能者,许各减一道。四书义主朱子集注。经义、易主程朱传义。书主蔡氏传、及古注疏。诗主朱子集传。春秋主左氏公羊谷梁胡氏张洽传。礼记主古注疏。十二日第二场、试论一道三百字以上。判语五条。诏诰表內科一道。十五日第三场、试经史时务策五道。未能者许减二道。俱三百字以上......” 因为是定制,所以就连参考书都列出来了,这么多年来这些参考资料都是一版再版,几乎没有参加乡试的秀才不准备这些东西的。 然而录取率依然很低,这不仅仅是因为八股的格式,也不仅仅是因为后面的判语、诏诰等官场应用文的写作,尤其是第三场的经史时务策,这些拉分题目,事实上因为明朝的阅卷量很大,而阅卷官与考官一共才只有六人,这导致他们的工作量很大,逐渐形成了只注重首场卷,尤其是四书义的局面,对于后面几场的试卷几乎都不怎么看,只要首场卷写得好,一般就能够录取。 所以在这种形势下,首场卷变得越来越精,越来越重要,竞争自然也越来越大。 然而马鸣风却毫不在乎,因为他知道第一场的试题都是统一命制的,不会因为主考官的变化而变化,而他因为早就知道题目,而且早已经将清代康熙年间某地乡试一位大才子完全一样题目的试卷背了个滚瓜烂熟,只要考官对他没有什么偏见,录取是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的。 考试当天的半夜马鸣风就起来了,他在贡院外等待被点名,然后才能进考场,不够因为有杨文骢提前打了招呼,马鸣风进入贡院的次序非常靠前,仅仅排在第三位,所以几乎是一开门他就走了进去,在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制后,就开始了第一天的考试。 第一场考试主要是四书义和经义,属于最简单也是最重要的题目了,前面说了,之所以重要并不是说这几张卷子能够代表最高水平,只是因为这几张卷子对工作繁忙的阅卷官形成第一印象,他们以后主要就是按照这个印象确定是否录取,当然,这一场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因为虽然好写,可是写好了却并不容易,虽然说是考你对于四书五经的理解,却也不能任意发挥,正所谓代圣人立言,你要以圣人的口吻去写,既有固定的格式,又不能犯各种错误,还要写得好,能够在几百上千试卷中脱颖而出,让阅卷官眼前一亮,愿意录取。 按照规定,如果在天黑之前考不完的话,可以领取三支蜡烛继续写,如果三支蜡烛点完了还没有写完,就直接被强行交卷。 考试的过程还算顺利,唯一让人觉得有些难以忍受的是,考试的“考场”环境很差,跟关押犯人的“号房”差不多,或者说这个地方本来就叫做号房,一般的都是在里面一关一整天,吃喝拉撒都不能离开,当然,在里面的行动倒几乎是自由的,只要你不作弊,就没有人会管你。 要知道这时候已经接近中秋了,贵阳白天的天气依旧比较暖和,蚊子袭扰比较严重,晚上则气温下降,冷风袭人,很多考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甚至还有不少因此而冻病的。 不过马鸣风却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当初上高中的时候经常在路灯下学习,很多时候为了避免被宿管发现把他赶回宿舍,都是躲进充斥蚊蝇的厕所中,至于寒冷的环境,他都在京师大学遭受过零下十几度的寒冷考验,哪里会怕贵阳晚上那零上十几度的低温? 更何况马鸣风根本没有机会感受晚上的低温,因为他在下午申时就已经写完交卷了,他轻松的离开“号房”,然后在杨文骢和小斯春旺的迎接下回到了住宅。 做饭的厨娘没想到马鸣风出来的这么快,慌乱之际才开始为他做饭,过了没一会儿,丰盛的饭食就准备好了,马鸣风早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无所顾忌的大吃一顿,随后又平静下来继续备考下一场,这让杨文骢等人直瞪眼,他们实在没有见过这么冷静的考生,别说见过,甚至就算是听都没有听过。 八月十二日黎明时分,马鸣风再度来到贡院外,等待第二场考试。 第二场考试应该是最简单的了,一些官场应用文都有固定的格式,只要认真不犯错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三百字以上的一道论也不算难,毕竟这也是以四书五经的内容作为题材,对于马鸣风来说这也都不算什么问题,所以写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而到八月十五这一天,就是第三场考试了,一般来说这一场几乎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极少有阅卷官能够耐着性子把最后一场的试卷认真评阅,在这一场中甚至很多的卷子“苟简滥劣,至于全无典故,不知平仄者”也都因为首场卷作得好而被录取了。 所以很多考生都对这一场考试抱着轻松愉悦无所谓的态度去参加的,然而马鸣风却是如临大敌,极其认真的去作答,因为马鸣风知道,第三场必然是主考官黄道周亲自命题,对于自己亲自命制的题目,黄道周必然会极其重视,然后作为录取的重要依据。 果然,这一次考试的题目都是有关时务的,五篇文章的题目分别是“攘外必先安内论”、“华夷之辩论”、“道器之辨论”、“气节论”、“忠君与顺君论”....... 马鸣风之前可是对黄道周下过充分的功夫,自然知道黄道周在想什么,所以这一次他的那些答卷几乎都是完全顺着黄道周的意思去写的,当然这些也都是他真实的想法,只有一篇《道器之辨论》,他思虑良久,觉得还是要遵守本心,重视器物,不过他还是稍微做了折衷,写出了道学为体,器学为用的主题...... 第四十八章 茅村 三年一度的乡试终于结束了,这让许多学子们简直就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有的觉得自己发挥不错,这一科录取还是有着很大的把握的,心中自然是无比的喜悦,还有的认为自己发挥的不是那么好,这一科很可能要名落孙山了,不由得心情沮丧,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然而马鸣风却根本没有什么悲喜的情绪,他在考试结束之后的第二天就决定四处游览,逛一逛风景名胜,以便寻找资源,寻找新的发财之道。 就在马鸣风为到哪里去而苦恼的时候,只见小厮春旺说道:“大爷你要真想找个热闹有趣的地方,小的这里倒是有一个,只不过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镇,可能入不了你的法眼。” “哦?村镇并不要紧,只不过那里有什么好玩儿的,这才是最重要的。”马鸣风的脸上带着期待之色,缓缓说道。 “这么说吧,这个地方叫茅村,在贵阳的东北方向大约四百里的地方,因为小的老家离那里不远,所以知道有那么一个地方,这个茅村虽小,可却是一个繁华的地方,因为它是在赤水河的东岸,北边挨着遵义,南边则是川南,所以这个地方是四川和贵州的交汇处,南来北往的人在这里做生意,非常热闹。” “茅村?也不知道跟后世那个以酿酒出名的地方有没有关系?如果真是那里的话,我这一次可就大有赚头了。”马鸣风默默地想着,随后看着春旺,等他继续说下去。 春旺见状连忙说道:“大爷有所不知,这个茅村也叫四方井,因为这个村有一口井的名字就叫四方井,其实说是井,实际上是一口泉,只不过在泉的四周有四方的石台。看起来像是一口井,后来人们也就这么叫了,这口井的水特别甜,曾经有人用井里的水去酿酒,结果发现凡是用这口井酿出来的酒无一不味道醇厚,柔润、细腻,回味悠长,渐渐的这口井水酿的酒也就小有名气了,只不过后来一些官吏见有利可图,就对烧酒的户家征收重税,结果这些户家纷纷破产,后来就连那口井也都被人霸占了,酿酒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哦?竟有这事?真没想到在我贵州,竟然也有人这么横行霸道,占了一口泉水,断人生路,这实在是岂有此理!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马鸣风越说越是气愤,让春旺听起来感觉就像是有人拿了他的钱一般,让人有点啼笑皆非。 不过春旺接下来还是小声说道:“霸占这口井的是贵阳指挥使顾丛新,也就是大爷你的堂姑父......” “原来是三姑父啊。”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笑着说道:“三姑父他平素为人正直,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霸占四方井,肯定是一些刁民借助四方井暗中牟利,做出对不起乡民的事情,我三姑父看不惯,所以这才将这口井暂时封住。” 春望一听这话顿时暗暗撇嘴,刚才这位主子还在破口大骂呢,现在一听说是他亲戚办的这缺德事,立刻就变了一个口吻,把做坏事说得这么义正辞严的,估计这位主儿古往今来不说第一也绝对是第二。 不过春旺也只能陪着笑说道:“是是,的确是这样,所以姑老爷才把这口井封存起来,为了避免别人因为使用这口井产生矛盾,姑老爷一家用这口井的井水洗衣服,这意思就是告诉别人,这口井的水不能喝......” “洗,洗衣服?”尽管马鸣风一再的替他的三姑父说好话,可是在听说他的三姑父一家竟然用这么好的水只是用来洗衣服,也有些痛心疾首了。这可真是暴殄天物啊,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所以马鸣风决定立刻赶往茅村,他必须想办法制止顾家的暴殄天物,他要想办法把这口泉水真正的变成银子。 所以马鸣风给母亲李氏说自己要出一趟门,目的地是三百多里外的三姑家,原因就是自己好久没有见过三姑了,特别想念她。 对与马鸣风的话李氏总是深信不疑,同时李氏还觉得很是欣慰,她这个儿子果然是个好孩子,竟然愿意不远几百里去看望亲人,这也足以证明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多么有孝心的好孩子。 “銮儿,这一次你去三姑家路途这么远,可是也不要忘了带礼物,正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当然,话虽这么说,我们这么大老远去了,自然也不能真的送一些轻礼,难免被人笑话,我这里有五百两银子,你带着上路吧,花点钱好好给你三姑的家里人买点礼物,剩下的就在路上花吧,銮儿,俗话说得好,穷家富路,在路上无论如何不能委屈自己,有钱尽管使,你要觉得不够的话,娘再给你凑,还有,你要记得,放榜的日子很快就到,你可不能耽误了吉时,这一行来回八百里,你到了三姑家最多待五天就要回来,娘算着日子,等你回来,就到了放榜的时候了......” 虽然马鸣风出远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他这一次比起之前从南京到贵阳的远行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可是李氏却仍然不放心,对马鸣风是千叮咛万嘱咐,而且出手十分阔绰,直接给了五百两的路费,虽然这里面也有给顾家买礼物的钱,可即便是这样,剩下的银子也足够他走上两千里了。 当然,因为马鸣风此行的主要目的其实并不是走亲访友,所以他还另外带了五百两银子,这是他从吴敬那里留下来的生活费,其实当时虽然说是生活费,马鸣风也没有真的把这银子随便花了,而且他到了家中一切吃穿用度都是便宜老妈提供,根本花不着一文钱,所以他这一千两银子是一分都没有动用,现在正好用来办大事。 在一切都准备好之后,马鸣风就带着一千两银子,还有春旺、长生两个小厮和老仆马华上路了。 “茅村,我来了,嘿嘿,这一次我必定会让你扬名天下!”马鸣风的心中带着无限的喜悦和憧憬,他相信这一次自己定然会再赚一大笔。 第四十九章 顾丛新 这一次远行因为距离比较近,所以马鸣风等人都是轻装上阵,每人一匹快马,仅仅五天的时间就到了遵义顾丛新的家中。 其实顾氏的老家原本在凯里,离遵义尚有数百里,而顾丛新作为贵阳指挥使,本来是在贵阳驻兵,可是因为在二十年前四川永宁宣抚使奢崇明的叛乱带来的巨大影响,大明在川黔交界处派驻了一支军队进行常年驻守,本来驻守这里的军队是贵州的几个府轮流换防的,然而顾丛新在轮到自己换防期间因为饮酒误事,又被其他同僚排挤,结果众口一词,竟然闹到了贵州巡抚那里,虽然后来查无实证,顾丛新是被人引诱饮酒误事的,然而贵州巡抚却恼怒顾丛新不能分辨好人和坏人,所以就安排他固定驻守遵义,其他各府的军队不必再来换防。 于是顾丛新的治所就被安排到了遵义,这里也就成了贵阳指挥使的正式驻地,随后顾丛新就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在这里建造府地,兼并土地,真正的成为当地的一霸。 对于顾丛新的这些事情马鸣风是从春旺那里得知的,因为春旺就是遵义当地人,对很多事情了解得相当清楚。 开门的是顾家的老仆顾康,老头儿现在的年纪足有六十岁,不过记性倒是很好,他一眼就认出了马鸣风,心中还是很激动的,亲自带着众人去见太太马寿妹。 马寿妹没有想到堂侄能够大老远的跑来看她,在听到消息之后心中顿时一震热乎,她当时正在洗头呢,这时候也顾不得洗头了,抓住头发就跑了出去。 “銮儿,你咋来了?”马寿妹没有任何形象地来到院中,看到马鸣风,满脸喜悦地问道。 “我是为了你家那口井。”马鸣风的心中默默说道,可是在表面上却是一脸亲热地说道:“这么多年没见,侄儿想三姑和三姑父了,侄儿今年奉父命回家参加乡试去了,可是一踏上故土,就忍不住的想念那些亲人,尤其是三姑和三姑父,想得侄儿乡试都差点考不好,这不乡试完了侄儿就赶紧来看看三姑,对了,三姑父呢?” 马寿妹一听这话顿时喜不自胜,连忙感慨地说道:“我的銮儿长大了,说起话来这么讨喜,你三姑父执勤去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快别愣着了,赶紧进屋吧。” 随后马寿妹把马鸣风让进了屋内,让丫鬟上了茶,她又把自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开始唠起了家常,从家长里短儿说到马鸣风参加乡试,又说到马士英的冤情,反正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不过因为姑侄两个在乎的只是说话的过程,所以说起话来倒也没有隔阂,姑侄两个时而气愤不已,时而大笑,一看就是无比的亲密。 这两个人很多时候倒也不是在装,马氏历来最讲伦理教育,而且马銮从小在几个姑姑身边长大,亲情倒也是实打实的,再加上马士英是整个家族唯一一个中了进士的,可谓是光宗耀祖了,就连他们这些姐妹也都跟着脸上有光,虽然眼前遭遇了一点曲折,但这也算不了什么,将来肯定复出那是肯定的。 姑侄两个说了一番闲话,就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一道粗豪的声音随即传了进来:“马棚里多了几匹马,这是哪里的客人来了?” 马鸣风随即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着来人恭敬的说道:“三姑父好。” 来人自然就是顾丛新了,他的声音虽然粗豪,可是长相却并不粗鲁,斯斯文文的样子,白面皮,身材瘦削,如果光看相貌的话,说是一个书生都有人信。 顾丛新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马鸣风,过了片刻这才迟疑地说道:“你,你是銮儿?” “正是小侄,多年未年,三姑父你风采不减当年,依然是那般年轻帅气。” “年轻?帅气?哈哈,这个词儿我喜欢。”顾丛新发自内心的喜悦,走进房间,坐下,随即说道:“你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你不是在南京跟着你爹吗?难道你爹复出了?” 马鸣风淡淡笑道:“还没,不过也快了,但是小侄回来跟我爹没有什么关系,也不能说没有关系,主要是我奉我爹之命回来参加乡试,这不考完之后觉得十分想念亲人们,尤其是三姑和三姑父,你们虽然离得远,可是咱们的亲情却不因为距离而稍有减弱,所以侄儿决定先来看看你们。” “哦?你都参加乡试了?觉得这一科如何?不是我吹,我觉得你们马家这几年受到了文昌帝君的青睐,举人进士之流的那是一个又一个,这一科老马家肯定又会出一个举人!” “哈哈,多承三姑父吉言。”马鸣风自然也愿意听好听的话,当即跟顾丛新客气了一番。 随后几个人又说了一番没有营养的话,就到了饭点儿了。 吃完了中饭,顾丛新还要去当值,就让马鸣风四处去转转,并且给了他一个令牌,告诉他只要有着令牌在手,整个遵义没有谁不敢不给面子。 马鸣风满心欢喜的接过牌子,这正是他想要的,相信有了这面令牌,他独霸四方井的计划将会更加顺利。 在顾丛新离开之后,马鸣风借口四处转转,就在院子里寻找那所谓的四方井,结果找了半晌没有找到,最后才在伺候的小厮那里得知,四方井并不在这里,而是在离此二十里的一处庄园之内。 马鸣风见状立刻动身前往那处庄园寻找,果然给他找着了,只见这口泉水汩汩的向外喷涌着,掬一口水喝下去,只觉得这泉水甘甜清冽,沁人肺腑,果然是不同凡响。 而且这口泉水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用来洗衣服,实际上也是准备用来酿酒,可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酿出来的酒又酸又涩,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用来浇菜而已。 “看来三姑和三姑父不是不知道泉水的价值,只不过没有找到有经验的酿酒工匠,待我去民间寻访一番,只要能够找到有经验的酿酒工匠,我相信一定可以酿出美酒来。” 马鸣风默默的盘算了一番,决定在第二天就去寻找酿酒师傅,好好的设计一下酿造美酒的事情。 第五十章 酿酒师傅 第二天一早,马鸣风借口外出欣赏周围景色,带着从家里带来的两个小厮和一个老仆,扮作是商人的模样,来到了茅村之中,暗中寻找酿酒师傅。 不得不说,这个小镇虽然地方不大,却还是相当热闹的,各地的货物都聚集在这里,有卖粮食的,有卖针头线脑的,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当地美食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当地偏偏就没有卖酒的。 马鸣风心中诧异,他走进了一间茶馆,压低着声音说是要买点酒吃,却不料店主人面色大变,立刻把马鸣风等人轰了出去。 马鸣风心中更是诧异,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做买卖的,就算是没有你直接说一句不就完了?怎么能够把自己给轰出去呢?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曲衷不成? 马鸣风知道就算真的有曲衷,自己等人这样乱打听也不会打听到具体的消息的,所以,经过一番考虑之后,马鸣风决定从春旺入手。 于是马鸣风看了一眼春旺,缓缓说道:“春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遵义府人士吧?要不然你为何会对这个茅村这么熟悉呢?” 春旺见状顿时心中一惊,不过到了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这些了,直接跪倒在地上,对马鸣风说道:“大爷容禀,小的的确是遵义府人士,而且小的就是这茅村人,小的的爷爷就是这茅村最有名的酿酒师,如今已经六十有七了,本来我爷爷利用四方井的水酿造出了好酒,结果却被强行禁止,四方井也被顾老爷霸占了,小的头几天还接到爷爷的来信,说是如果有生之年再能够用四方井酿出美酒来,死而无憾,小的心有所感,为了完成爷爷的心愿,这才把公子骗到茅村来,因为小的知道,如果想要让爷爷不带着遗憾离开,这世间也只有大爷你能够做到了......” “你先起来吧,带我去见你爷爷,我要先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酿酒师?”马鸣风指着马背上一个水囊说道:“这水囊里的水就是我从四方井打来的,虽然最多只有三五十斤,可是小规模的酿造一两坛酒应该也够了。”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我这就带你去见我爷爷。”春旺满心欢喜,又给马鸣风磕了个头,这才爬起来,带着大家前去找他的爷爷。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一处看起来有些荒凉破败的小院,小院的野草都长得半人高了,茅草屋的屋顶更是破旧不堪,马鸣风觉得但凡有一阵大风刮来,就能够把屋顶给掀走。 春旺的心中很是悲凉,这么多年过去了,父子二人作为奴才一直追随着主人,根本没有顾及家中的老人,自从二叔病故之后,老人孤苦无依,又丧失了最基本的生计,真的是晚景凄凉啊。 春旺哽咽着,在院中轻声呼唤道:“爷爷,旺儿来看你了。” 随后只听得屋内一道颤抖的声音:“旺,旺儿,我的乖孙子,是你回来了吗?”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老人颤巍巍的推开茅屋的门,当看到面前那个少年小厮的时候,忍不住泪流满面:“旺儿,真是你吗?我的乖孙子,快让爷爷好好的看看。” 春旺再也忍不住了,连忙跑到面前,与老人抱头痛哭起来。 两人哭了一会儿,反倒是老人最先回过神来,对着春旺问道:“这几位是?” 春旺擦了擦泪。一脸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马鸣风,随后说道:“哦,我忘了引介了,大少爷,这位就是我的爷爷,他的大名儿叫王守业,因为长着一副酒糟鼻子,别人都叫他酒糟王,爷爷,这位是我家的大少爷,别看他是主子,对我最好了,这位是长生,这位是马大爷,我们都是伺候少爷的。” 老人王守业一听这话连忙对马鸣风施礼道:“小老儿见过大少爷。” 马鸣风连忙还礼道:“老人家,不敢当,你这样可折煞我了。” 王守业家却摇头说道:“大少爷说的是哪里话?小老儿也跟旺儿多次通信,知道大少爷对旺儿一向优待,小老儿早就感念大少爷得恩德,渴望能够见上一面,今日有幸见到大少爷,真是得偿所愿啊。对了,外间风大,大少爷请到寒舍一叙,小老儿这里条件简陋,还望大少爷不要嫌弃。” 说完之后,王守业引领着马鸣风等人走进茅屋。 不得不说,这里的条件的确太差了,因为茅屋的屋顶坏了,下雨的时候自然是不可避免的漏雨,这导致屋内到处都是发霉的味道。 王守业颤巍巍的给马鸣风倒了点水,那水又苦又咸,看起来应该是老人从附近寻到的劣质水源。 马鸣风见老人的生存条件实在太差,就取出来二十两银子,要老人改天找人将房子好好翻修翻修,再打一口井,收拾收拾院子,剩下的钱再添置一些家具,这样老人的生活条件就能够稍稍改善。 春旺这一次虽然是要见爷爷,可也是带着任务来的,他陪着爷爷说了一会子话,突然开口说道:“爷爷,今天大少爷来到咱家,一是为了看看你,这第二,也是为了酿酒的事?” “酿酒?”王守业一听这话,浑浊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悲痛,顿时打断孙子的话,冷冷说道:“我不会酿酒,大少爷恐怕是来错地方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小老儿要到田里去看看,对了,贵人的银子小老儿消受不了,现在还给贵人。” 马鸣风没想到王守业竟然直接要撵人了,就连印子也都不要了,顿时就知道有故事,随即缓缓说道:“老人家,你先别忙着拒绝,我今日来这里是跟你商量买卖的,买卖不成仁义在,也不致于这么撵人吧?” 王守业沉吟片刻,随即叹口气说道:“不瞒少爷,我们这个家因为酿酒而兴,有因为酿酒而败,当初兴盛的时候,小老儿每年也能赚上个二三十两银子,当时小老儿就想着,等赚到一百多两银子之后就把孙子赎回来,唉,他的叔叔是个天残之人,当初为了谋生计,把自己阉了想要进宫,可是没想到因为年纪太大,人家宫里不要,又给退了回来,这样一来小老儿身边就没有了子孙传宗接代,可是就在这时,酿酒的生计断了,不仅如此,我那不争气的二儿子还因为酿酒断送了性命,老伴儿因此伤心过度,生了一场大病,这个家就败了,小老儿曾经立誓,这一辈子再也不碰酿酒的事,否则的话让我不得好死!”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感到震惊不已,开口问道:“老人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故?” 第五十一章 酿酒之痛 王守业听了这话沉吟片刻,随即说道:“也罢,既然贵人想知道,我便说出来也无妨,正好我孙儿也在这里,这些过往他也不知道,我正好让他也知道知道那些往事。” 说完之后王守业满脸痛苦,轻轻说道:“那是在五年前,当时四方井还没有被封,老百姓可以自由取水,不管是用来做什么都一概不问,小老儿曾经跟一个酿酒师傅学习过酿酒之法,就尝试着用四方井的水进行酿酒,结果酿出来的酒还不错,颇受四方欢迎,几年间赚了五六十两银子,还买了几亩薄地,眼看这日子越来越红火,就有了把旺儿赎回去的想法,唉,旺儿他爹当年为贫困所迫,到了马府卖身为奴,我就觉得总不能让儿孙世代为奴,于是就准备再攒几年钱,把旺儿给赎回来,可是没想到还没等到那时候就出了事情......” “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四方井被霸占了,我们再也无法酿酒了?”春旺见王守业好大一会没往下说下去,于是开口问道。 却见王守业摇头说道:“这只是我为了安慰你而编造的说辞,实际上这件事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当时主要是有人眼馋我挣了钱,拜入我门下学习酿酒,可是他学习一点都不专心,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这孩子是年少贪玩儿,直到后来才知道,他是见我膝下没有人能够继承这份产业,想要谋夺我的产业,为此他设计毒死了你二叔,把他扔到酒缸里,装作是你二叔不小心掉进酒缸淹死的,我当时没有想到这孩子心肠这么歹毒,所以根本就没有往那里想,还是悉心的教他酿酒,而且因为你二叔死了,我更想着要把你接回来,哪知道那小子三番两次从中作梗,后来更是要认我为干爷爷,目的自然不言而喻,我这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可是那时候你二叔都死了好几个月了,告他也没有了证据,再一个,这也是我一时心软,觉得应该给这少年一条生路,但我还是把他赶出了我的酿酒作坊,我本来想着给他留一条生路,所以没有赶尽杀绝,可是这个贼子贼性不改,竟然在四方井中投毒,结果我的一个酒客喝了酒中毒而死,引发了事故,顾大人这才名人封了四方井......” “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子的。”马鸣风本来以为真是三姑父顾丛新强行霸占四方井,断人财路,真没想到事实竟然如此离奇,看起来顾丛新竟然是真的要保护百姓,所以才把四方井给封起来的。 然而春旺这时候想的不是这些,他冷哼一声,对爷爷问道:“那个畜生是谁?现在在哪里?我要杀了他,为二叔报仇!” 却见王守业悠悠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畜生已经死了,他的名字不说也罢,后来他又做了其他恶事,被官府抓走了,受不了严刑拷打,将当年害死你二叔以及在四方井投毒的事情都招了出来,后来被判了个斩刑,最终难免做了刀下鬼,不过此人委实害的我不浅,我家破人亡,全都是拜他所赐,我本来就心灰意冷,再加上四方井被封,索性砸烂了酿酒的所有家伙,只求守着二亩地度过余生罢了......” 马鸣风听了以上的话思索了片刻,随即开口说道:“老人家,休怪我口直心快,我记得有位古人说过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守业实在有些受不了这句话的指责,顿时有些愠怒的问道。 却见马鸣风呷了一口水,缓缓说道:“你先不要激动,且看我说得对不对?你首先是识人不明,竟然被一个浮浪少年哄骗,不仅收他为徒,而且还尽心传他手艺,子曰,夫取人之术也,观其言而察其行,夫言者所以抒其匈而发其情者也,能行之士,必能言之,是故先观其言而揆其行,夫以言揆其行,虽有奸轨之人,无以逃其情矣,这也就是说,你收徒弟要观其言察其行,用他的语言对照他的行为,不可能察觉不了对方是恶人的,可怜你后来好不容易发现了恶人,竟然还抱着宽仁之心,你就像是救了毒蛇的农夫,最终因为你的滥好心害死了你的二儿子,也害死了喝你酒的那个酒客,更害了你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美酒品牌,如果你一开始就察觉到恶人的恶行,并且及早进行处置,哪里会有后来的悲剧?这也亏得你没把春旺接回来,否则的话就连春旺也都会被你给害了。所以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说像你这样的可怜之人是不是必有可恨之处?” “这,这......”王守业听了马鸣风这些话之后不由得满脸失身,随后则是浓浓的悔恨之意,他奋力的抽着自己的脸,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像疯了一般的大声喊道:“都是我的错,我的孩儿,还有老婆子,都是我害了你们呀,我真的不该当滥好人,真的不该对那个畜生心存仁慈,他根本就不配呀......” 王守业喊得声嘶力竭,就连听的人都忍不住动情,春旺更是陪着哭个不停,后来更是向马鸣风磕头,求他不要再说了。 马鸣风点点头,果然没有再说,当王守业终于一脸生无可恋的停下来之后,对马鸣风说道:“求少爷以后好好的关照我这孙儿,小老儿感激不尽,来事就算是变牛变马,也要报答少爷的大恩大德。” 马鸣风随即说道:“然后等我们离开之后,你就找个地方自尽,我说的是也不是?” 王守业脸如槁木,木然说道:“到了如今这份田地,老朽还有什么脸面再活着,不如一死了之,求个一了百了......” 春旺顿时抱住王守业大哭道:“爷爷,不要啊,你要真这么想的话,孙儿以后该怎么过呀......少爷,少爷你快想想办法救救爷爷,我愿意为你一辈子当牛做马。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为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马鸣风见状却是冷笑着说道:“老人家,不得不说,你还真是烂泥糊不上墙,你以为你就这样死了,认识你的人都会说你是一条好汉?错了,他们反而会说你是个没用的老头儿,简直不当人子,要我是你的话,越是到了如今这种地步,我越要坚强的活下去,而且要活出个样子给世人看,我不是在酿酒这一行栽了吗?我更要从酿酒这一行爬起来,而且要做大做强,让世人都知道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我的家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王守业思索半天,最终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可是现在四方井已经被封了,而且我只有一个人,已经是风烛残年了,既没有成本,又没有力气,即便是真的有一颗雄心,又能怎样?” 却见马鸣风斩钉截铁的说道:“首先,四方井的问题我可以解决,封印四方井的官员是我三姑父,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小事,本钱的问题更不是问题,我可以为你出资,至于你,你并不是一个人,春旺可以帮你,我可以答应让春旺留下来做你的助手,甚至如果做得好,我可以允许春旺父子脱籍,不仅使你后继有人,还给你养老送终!” “少,少爷,你说的可是真的?”王守业听了马鸣风的话,一张脸顿时激动起来,连忙问道。 “自然是真的,不过我要看你有没有真本事?只有有真本事的人才值得我这么做。”马鸣风一脸认真地看着王守业,缓缓开口说道。 第五十二章 酱香型白酒? “既然少爷这么说了,小老儿免不了要露一手真本事了,只不过有一点,四方井被封,如果搞不到四方泉水的话,小老儿的酒也就比普通的酒好的有限,所以这件事恐怕需要在四方井开放了之后才行.....” “哈哈,根本用不着,我在来之前就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了,所以提前在水囊中带了几十斤的泉水,应该够你先酿个一两坛子的了吧?”马鸣风哈哈一笑,指着院中那从马背上卸下来的水囊说道。 王守业一听这话顿时说道:“虽然放在水囊中的水不如活水,可是时间不长,问题也不算大,小老儿盘算了一番,觉得应该没有问题。只不过现在所有的家伙全都被我砸碎了,现在要重新置办家伙,然后再想办法把酒酿造出来,为了避免四方井的水放置时间过长而减弱酒的效果,同时也为了节省时间,小老儿先为少爷酿造一锅麸曲清香酒,大概只需要四到五天就能完成。” 马鸣风算算日子,觉得这个时间是他可以接受的,于是当即就点头同意:“那就这么办,正好现在集市还没有散,咱们立刻就去集市购买酿酒的家伙,说不准今天就能开工。” 王守业也觉得可行,其实他虽然之前对酿酒深恶痛绝,可那也是出自于一种对于过往的忧惧所产生的一种正常反应,而在内心,他是深深热爱这一行业的,现在骤然爆发出了动力,热情一下子就上来了,想想还觉得心中激动呢。 于是马鸣风立刻指示春旺、长生两个年轻小厮上街购买酿酒的家伙,不多时,东西已经购买齐备,王守业立刻动手,开始了酿造的过程,因为这是春旺第一次见识,王守业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所以手把手的传授春旺酿酒的技术,而且即便是对马鸣风都没有任何保留,因为王守业知道,像马鸣风这样的贵人,就算是学到了酿酒的技术也不可能自己亲自去干这种活,而且这是自己的贵人,如果没有马鸣风,他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没有想到春旺竟然上手很快,王守业仅仅讲了一遍,他就能够有模有样的学着做起来。 天很快就要黑了,马鸣风自然不能选择在这里过夜,他让春旺留下帮助老人家酿酒,自己则带着长生和老仆马华回到了顾丛新的府上。 到了顾府之后,马鸣风随便编造了一天的行程,随后又陪着三姑和三姑父吃了晚饭,又在院中练了一番武艺,这才倒头睡去。 之后的几天马鸣风一直到王守业那里看他酿酒,一方面是学习酿酒的基本流程,另一方面也是在看王守业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结果马鸣风发现王守业的酿酒本事的确挺高明的,无论是做什么都是有严格的规矩的,比如对温度的控制,其实当时并没有温度的监测设施,完全是靠人的感觉和经验,然而王守业对于温度的控制十分精准,让马鸣风感觉就算是有温度计去测量,也几乎不会有差距的。 王守业把其中的注意事项一一详细的介绍给春旺,有很多都是没有经过的人所难以想象的,马鸣风知道这都是宝贵的经验总结,这些才是酿酒过程中最有价值的东西,是酿酒师傅密不外传的东西。 不过王守业却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马鸣风,足以见对马鸣风的感激和信任。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酿酒的过程就剩下了最后一道程序:蒸馏。 不得不说,王守业的技术的确令人称叹,密封的十分严密,没有跑酒。 当酒酿出来收藏好之后,打开盖子顿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马鸣风尝了一口,顿时觉得入口绵,落口甜,香气清正,绝对是正宗的清香酒。 直到这时,马鸣风才彻底信服了王守业的酿酒技术,立刻决定追加二百两银子的投资,为王守业扩建厂房,雇佣伙计,添置家伙,采购原料所用。 “这,这,少爷如此厚恩,小老儿实在难以图报。”王守业对马鸣风感激涕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一咬牙说道:“如果没有少爷的一路扶持,小老儿现在还在茅草屋内枯坐叹息呢,这一切都是拜少爷所赐,所以,如果少爷不嫌弃的话,以后小老儿酿酒获利的八成全都归少爷所有,如果少爷看不上这点分红,小老儿日后愿偿还三倍资金,今天的二百两加上头几天所花的银子,总共奉还八百两纹银。” 却见马鸣风笑着说道:“我既然愿意投资,自然是替老人家做长远的打算,也就是说我很看好你的酿酒作坊,嗯,以后就是酿酒场,所以除非是我傻了,才会只要八百两银子,这样吧,我也能这么过分的占老人家的便宜,我知道以后所得利润,咱们必然要上交给官府一部分,据我算来,至少也应该是二成,这还是在我们背后有人的情况下,姑且按两成算吧,如果是二八分成的话,恐怕你最多只能获得一成利润,这对你是不公平的,所以我决定咱们三七分成,我七你三,然后各出一成利润作为税收,主要是用两成的利润来应付官府的盘剥,如果两成不够的话,多余部分从我这里出,我之所以多拿一部分利润,以后咱们酒坊的各种投资都是从我这里出,你们只需要坐地分红就行了。” “这,这,怎么能够这样呢?少爷对我们实在是太优待了,”王守业激动的脸都红了,对马鸣风说道:“可是我们爷儿俩也不是不知进退的人,怎么能够这样呢?所以不如这样吧,老朽多占点,我分两成五,少爷你分七成五,这样的分成那是不能再少了,再少的话,我们对不起少爷的恩德,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然而马鸣风却仍然没有同意,对王守业说道:“我的一个掌柜的说道,做生意的最要讲究一个公平,尤其是对自己所用的人,更是要公平对待,否则的话虽然一时激动开出了一个令我大占便宜的条件,可是日后一旦进行反思,就会觉得对其不公,这样一来咱们之间离心离德,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所以还不如在一开始就公平公正,这样谁也不吃亏,生意反倒能够长久下去,所以你们还是依我,就按我说的去做吧,当然,我说的是老人家现在已经掌握的这些酿酒技术,如果有新的技术研究出来,谁在正新技术研究的过程中占主导地位,谁就多占两分利。” “新的技术?”王守业默默的想着马鸣风的话,随即轻轻说道:“小老儿所掌握的酿酒技术有清香型,也有浓香型,还有米香型,药香型,好像除了这几种,我并没有见识过其他类型的白酒。” “哦?这也未必吧,据我所知,古人曾有一种酱香型白酒,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技术已经失传,我在偶然间得到了一些残缺的秘籍,不知道老人家可有兴趣研究研究?” “酱,酱香型?”王守业听了这话顿时一愣,说句实话,他从业几十年,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种类型的白酒。 马鸣风淡淡一笑说道:“你没有听过也不奇怪,这是一部非常古老的书中所写,技术失传估计都一两千年了,这些残缺的秘籍我可以告诉你,需要碎沙,大曲粉碎,下沙,糙沙几个流程,最终的标准是这样的,无色(或微黄)透明,无悬浮物,无沉淀,酱香突出、幽雅细腻,空杯留香,幽雅持久,入口柔绵醇厚,回味悠长,风格突出......” 第五十三章 又坑了姑父 王守业之前虽然已经研究出了出沙的技巧,可是对马鸣风所说的那一整套流程却是从来都没有听过,可是现在这么一想又觉得完全有可行性,他不禁对创造出这套流程的人感到无比钦佩,顿时觉得如果马鸣风所说的果真能够成功,那自己将是一种新型白酒的缔造者,未来的历史上,自己的大名一定可以像创造那些名酒的先驱那样被大写特写。 “真没想到我酒糟王都已经年届七十了,却又获得了新生,这一次我不仅能够赚得大量财富,还能创造一份产业留予子孙,更有可能名留青史,成为这什么酱香酒的祖师爷,我这一切都是马少爷成就的啊,这酱香酒如果研制成功并且投入生产,所获得的利润我一定要一九开,把九成利润交付马少爷.....” 王守业的心中激荡不已,正默默的憧憬着未来,却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道声音:“酒糟王,酒糟王在家吗?” 王守业一听这声音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好了,苦着脸对马鸣风说道:“少爷,咱们这酒恐怕酿不成了,外面那个是本地的里长,声称今年该我服役,他这是来催我服役来了。” “服役?”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问道:“你今年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要服役?” 只见王守业叹息道:“世道如此,我等小民有什么办法?不瞒少爷,我大明的赋税本来规定的好好的,六十岁以上就不用服役了,自然是连役钱也都不用交了,后来张首辅实行了那什么一条鞭法,全民就不用服役了,只需要缴纳役钱,可是地方官员打着一条鞭法的旗号,让许多原本不用服役的人也叫役钱,在万历后期,随着各处打仗,服役制度又在一些地方不同程度的恢复了,不幸的是,我们这里正是其中之一,因为官员的贪腐,地方的豪门、乡绅等人既不服役又不缴纳役钱,地方上见上级派征的役钱和服役无法完成,就想办法压迫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结果导致很多人既要服役又要缴纳役钱,想老朽这种超出了服役年龄的也不例外,嘿嘿,本来想着要跟少爷大干一场,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痴心妄想,如蒙少爷不弃,还是把旺儿带走吧,最起码他在贵府不用服役,不用受那些混账官员的闲气......” 马鸣风一听这话也是一声长叹,大明王朝这些年来不断地征伐,确实烧掉了大把大把的银子,无论是四五十年前的万历三大征,还是现在崇祯帝征辽平贼等战事,哪一项不需要海量的银子?而偏偏现在银贵钱贱,白银与铜钱的兑换比例在不断拉大,这让很多铜币大量贬值,从上到下的各阶层更加信赖白银,自然更加拼命地储藏白银,这间接导致市场上流通的白银数量更少,让本来就紧张的白银市场更加雪上加霜。 因为白银价格上涨,而朝廷征收各种赋税都是以白银为标准,所以老百姓的生活更加艰难,再加上官员的贪腐,导致王守业所说的那种情况在很多地方都成为了常态。 所以,流贼为何反叛?最关键的是生存不下去了,自然灾害再加上白银市场的危机,再辅以白银征税的标准,老百姓的生存实在是太艰难了,如果是风调雨顺的时候还好,可一旦遇到自然灾害,被逼到无路可退的老百姓唯有揭竿而起啊。 当然,这是从流贼反叛最初的原因所说的,至于那些野心勃勃却又狡诈异常的流贼首领自然是另当别论。 “说到底都是银子的问题,可是现在市场上流通的银子本来就那么多,不去开源单凭节流,怎么能够解决得了问题?虽然这种杀鸡取卵式的压榨看起来一时爽,可一时爽并不能一直爽,这种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马鸣风的心中是满满的忧虑,他觉得自己的目光还是太狭窄了,想要真正解决大明王朝的危机,必须放在海外,自己要开拓海外市场,甚至要鼓吹皇帝开关,与西方诸国进行广泛的贸易,甚至要像西方那样,鼓励一部分人开拓亚非拉的市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真正解决银子的问题。 不过现在,马鸣风最当紧的就是要干涉王守业服役的问题,他都已经年届七十了,如果再被拉出去服役,怎么能够受得了?说不准就直接死在了路上,所以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那么这个酒坊以后就开不成。 王守业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的人物,自己好不容易把一切工作都做好了,眼看就要开张了,竟然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这怎么能够容忍? 马鸣风突然想起来一件物事,心中一动,立刻有了主意。 于是马鸣风走出茅草屋,大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在此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来人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不过作为里长,本身就是经历过一些世面的,也不可能会直接被马鸣风一句话吓住,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也不敢轻易得罪,于是不卑不亢的问道:“在下是本地里长,来此是向酒糟王征派服役的,不知足下是何人?有何指教?” 马鸣风当然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也知道对方是堂堂正正而来,自己根本没有阻止的理由。 至于说让王守业服役是不是合理,这都是由当地的官府决定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干预。 不过这并不代表马鸣风就没有办法阻止,只见他掏出顾丛新的令牌,昂然说道:“这件事倒是巧了,王守业已经被贵阳指挥使顾丛新顾大人征为军户,以后他只归军方管辖,不再服役,望足下回去好好向你们大人解释一番。” “顾,顾丛新大人?”里长自然知道顾丛新是什么人,可是他却想不通顾丛新为什么要把酒糟王征为军户?难道又要打仗了?还是军府缺乏屯垦户了?可就算是征军户,也要征年轻人呀,可是王守业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子,征他去又有什么用? 可是里长却知道这话不能问,就算他问了,对方不回答的话也是大大的没趣,不过里长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于是对马鸣风抱拳说道:“不知顾大人可曾在这里?如果在的话,仁兄能否方便让鄙人见上一面?” 马鸣风却是傲然说道:“顾大人是何身份?其实什么人都可以见的?我看你想见顾大人是假,想要看看顾大人征军户之事是不是真的才是真吧?你也不必怀疑,这里有顾大人的令牌,想必你也识得吧?拿过去看看,可别弄丢了,看完立刻还我。” 说完之后,马鸣风将令牌递到里长的手中。 里长结果令牌仔细地看了看,顿时脸色大变,连忙将令牌还给马鸣风,恭敬的说道:“果真是顾大人的令牌,既如此,在下告退,不过在下会将此事禀告府台大人,酒糟王转换户籍的事情也需要府台大人作主。” 说完之后,里长对马鸣风拱了拱手,又请马鸣风帮忙向顾大人问好,这才缓缓离去。 看着里长离去的身影,马鸣风摸了摸鼻子,默默地想道:“这一下子好像给三姑父找了点麻烦,我这是,又坑了姑父?不过只是一个糟老头子,看起来麻烦应该不是太大,实在不行就用银子砸路呗,反正不管如何,王守业是一定要保的。” 第五十四章 财帛动人心 马鸣风在里长离开之后就进了屋,把刚刚发生的事跟王守业说了一番。 王守业一听这话,顿时对马鸣风感激涕零,如果没有马鸣风的帮忙,估计他很有可能会死在服役的途中,哪里还有可能再去酿酒? 所以,为了表达感激之情,王守业坚持再多分五分的利润给马鸣风,原来是二八开,现在他只要一成五的利润,剩下来的全都交给马鸣风处置。 对此马鸣风坚决不同意,最后在马鸣风的强烈坚持下,依然是按原来的方案进行分红,这让王守业老人的内心对马鸣风的感激之情更深,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不仅是自己,就连子孙后代也要给他们立下规矩,世世代代尊奉马家,无论何时都绝不背叛! 在双方商定好之后马鸣风就转身离开,他今天晚上要说服他的三姑父解封四方井,并且把王守业纳入军户庇护之下,因为只有这样,王守业的酒坊才能继续开下去。 不多时,马鸣风来到了顾丛新的家中,正好遇到了当值回来的顾丛新,这一回马鸣风没有绕弯子,直接跟顾丛新说,自己有大事跟他商量。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却见顾丛新面色发黑的说道:“先别说这些,我且问你,你为何要保护一个不中用的糟老头子?为了保护他都不惜动用我的令牌,现在因为这事,我已经跟遵义知府白若云吵了一架,如果你说的有道理,我跟姓白的吵一架也算是值了,可是如果你没有任何理由,我只能再把那老头儿交给知府,不过咱先说好,你可千万不要说是同情那个老头儿孤苦无依,因为这只能显得你幼稚,在我大明这样的人多达几十上百万,你能同情过来吗?” 马鸣风闻言嘿嘿笑道:“姑父你稍安勿躁,你想想?咱们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能够坑你呢?事情是这样的,我寻到了一个大商机,只要能够做好,以后我们身边的银子会多的数不完,就不知道姑父你有没有兴趣?” 顾丛新一听这话当即就显得有些心动,不过他哼了一声,对马鸣风说道:“我可是官身,哪里管他什么商机不商机?只要有利于老百姓的,就算是赔钱也要干,如果不利于国计民生,就算是打死都不能干,作为官员要有原则,要不然的话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吗......你且说说你的商机到底是什么,让我听听合不合理?是不是有利于国计民生?” 马鸣风听了这话不由得暗暗腹诽道:“我还真以为你想当清官儿不在乎钱呢,什么叫合理?什么叫有利国计民生?这还不都是你的一句话?” 不过戏还得演下去,马鸣风满脸笑容的说道:“姑父请听我说,事情是这么回事,在咱们这茅村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叫四方井,这四方井所酿出来的酒甘美醇厚,任何一个地方都没得比,而在茅村有一个经验丰富技术高超的酿酒师......姑父请放心,我敢保证这里的美酒在不久的将来一定能够畅销海内外,到时候我们,额,应该说通过酿酒会赚取很多很多的银子,建立这个酿酒作坊需要招徕许多雇工,这就解决了一部分的就业问题,减少大量的无业游民,大大有利于地方治安,另外,姑父你的卫所可以借此获得大量的红利,有了这些银子,姑父就可以给驻守的军队发物发饷,更新装备,再弄一些西洋火器,到了那时,姑父手下的军队就是震慑那些阴谋叛乱者的最强大武器,所以,这可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你说是不是利国利民?” “还能有这样的好事?”顾丛新听了之后顿时眼前一亮,一脸赞叹的说道:“如果真的按你所说,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别说是利国利民了,就算说是万家生佛也都不夸张,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说的究竟有几分胜算?你这个酿酒的作坊到底能赚多少钱?或者说会从何时开始挣大钱?” 马鸣风淡淡笑着说道:“据我算来,最起码应该在半年以后,酒坊的日收入就能够达到数百两银子,当然,想要快速挣大钱也不难,只要顾大将军你能够率先垂范,大力推广王家老酒,估计两三个月就能够达到这一点,对了,凡是好酒都有个品牌,比如剑南烧春,西凤酒等等,咱们这个酒也要有个品牌,那就叫茅酒,因为是老王家所生产的茅酒,可以称为茅王,当然,真正的茅王,据我推算应该会在一年左右的时间推出来,只要茅王诞生,我们的茅酒才会真正具有问鼎天下酒王的实力。” “天下酒王?也亏得你敢说,这天下名酒多的是,很多甚至都有千年的传承,想要成为酒王该是多么的不切实际?不过一年的时间也不长,我就等上一年,看看你所说的究竟能不能实现?其实能不能成为酒王倒也无所谓,最关键的是能不能赚大钱,额,我的意思是说能不能惠及民生,罢了,到了这时候也没必要再装了,赚大钱就是赚大钱吧,为了这个目标我可以跟老白争下去,把你说的那个王老头给要过来,而且在这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内保护他,甚至我连这一年的税收都可以不要他的,只要在一年之后他能够让我每天得到十两银子我就知足了,一天十两,一年三百六十天,那就是三千多两,足够让我的军队吃一个月猪肉了......” 顾丛新没敢给自己太大的奢望,觉得一天能够获得一百两的分红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马鸣风点点头,他也觉得事业刚刚起步,不要定太大的目标,一天十两的分红,这就需要每天赚五十两白银,这可不是收入五十两,而是赚五十两,估计至少需要一百两银子的营业值,按照每瓶五分银子计算,那就是日销一千瓶,这对于一个刚刚开业半年到一年的小酒坊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然,如果顾丛新为了利益大肆的推销做广告的话,别说是一千瓶,就算是两千三千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就在马鸣风想到这里的时候,顾丛新一拍大腿,慨然说道:“既然这样,我也豁出去了,等酒酿好之后,只要真的好喝,我就想办法把这酒推广出去!” 马鸣风微微点头,心中感叹道:“这就是财帛动人心啊。” 第五十五章 天下奇才 贵阳府,贡院。 乡试考完已经十天了,几名阅卷官还在烛光之下紧张忙碌的评阅着试卷,一个个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彼此腹诽着,暗暗咒骂着,可是却丝毫不敢停下手中的工作,因为那个一脸严肃的古怪老头儿正在紧盯着他们,就连喘一口气的机会都不给。 正这也难怪这几个人抱怨,阅卷官的人数本来就少,加上主考官一共才只有六人,而参加乡试的生员高达五千人,每人三场考试十四道题,而且全都是二百字以上,这样大的工作量想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本来就很紧张,幸亏官员们都懒省事,一般情况下只是认真评阅第一场的试卷,后面的大抵都是根据第一场的印象来赋予等次。 可是没想到刚刚开始阅卷的第一天,黄道周这个老头子却郑重宣布,各位阅卷官必须认真评阅第二、第三场的试卷,甲等以上的等次必须经过主考官的亲自复审,如果发现有谁不认真,轻者罚俸,严重者直接革职乃至收监。 这样一来就苦了所有的阅卷官,他们的工作量骤然大了一倍多,为了完成任务他们不得不加班加点,夜以继日的工作,整整十天的工夫,他们吃睡都在贡院,吃的很简单,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其他的工夫都在埋头评阅试卷,如果不是不允许把试卷带出去,他们就算是上大号估计也得带着试卷。 “整整十天呀,我们过得这都是什么日子?所遭的罪比那些考生要多得多了,这都是这个可恶的黄道周,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们哪用受这么多罪?每天至多工作五个时辰就能轻松干完,可是现在每天都要干上八到九个时辰,甚至有的时候还能干到十个时辰,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啊......” 阅卷官们心中咒骂,可是手上却不敢丝毫的停顿,因为黄道周有考核之法,每天每人的工作量都有严格的规定,只要完不成,立刻就会受到罚俸的处理,而他们拼命工作,每天也仅仅是勉强完成而已。 为了避免再让黄道周复审而耽误时间,在一开始很多阅卷官故意将原本判为甲等的试卷压低等次,结果被黄道周发现之后狠狠的申斥了一顿,再也没有谁敢这么做了。 可是甲等的试卷本来就不多,在随后的几天竟然真的再没出现过。 这也让阅卷官们变得轻松起来,他们的心中巴不得再没有甲等的试卷出现,最多也就是贵州提学官丢人,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阅卷官王绅就是其中之一,他这几日阅卷终于找着感觉了,而考生的等次依然是没有意外的低,这一天的功夫改出了一百余份乙等上,剩下的都是乙等中下,甚至还有许多是丙等丁等的试卷,在这其中竟然还有几十分的白卷,这让他的心中暗爽,像这种又不费力又算工作量的试题能够遇到简直就是极大的幸运。 “看起来今天能够早早完工,嘿嘿,这样我就可以多睡上一个时辰的时间了,养足精神,明天做做扫尾工作,这可恶的阅卷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王绅的心中很是得意,这导致他的心情大好,在阅卷的时候也相应地放宽了要求,将一些本来是乙中的试卷都改为了乙上。 然而随后一张试卷摆在了他的面前,这是第三场考试的五道试题,洋洋洒洒的十二张卷纸全都写满了蝇头小楷。 仅仅是扫了一眼,王绅都不由的有些头疼,因为在他所评阅的试卷中,极少有人写得这样满的,这就意味着自己评阅这份试卷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评阅科举试卷其实还是有些门道的,首先一点就是先看格式,如果格式不符合,写得再好也没有用,其实参加科举考试的人那么多,有相当大的一部分考生就倒在了这里,所以尽管写得满写得多,只要不符合格式,那也只有评为劣等的下场。 然而令王绅失望的是,这位考生的格式完全符合,仅从答题规范上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毛病。 这就意味着他根本无法快速将这份试卷阅完,只能认真仔细的去一一评阅。 “嗯?攘外必先安内不符合现在的形势?现在要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都什么跟什么?杨阁老实行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几乎都成功了,只可惜遭人破坏,大好的局面功亏一篑,这份试卷如此议论,简直就是在哗众取宠,不过这考生的文字还算犀利,给他给乙中吧。” “这华夷之辩说得更加离谱,说大清狼子野心,竟有并吞大明之志,无论如何不能妥协?这怎么可能?清人也不过是图关外的土地和我大明的财富而已,不断纵兵劫粮倒是有的,可是说它有并吞我大明之志,简直有点可笑,实在是太高看塌了吧?这个也被评为乙中吧。” “这篇气节论写得倒是真好,大气磅礴,宁死不屈,彰显我儒士的风采,又以孟子‘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立论,如此精彩,当为甲等,可是若为甲等,就要去找黄大人亲自复审,这太麻烦了,嗯,不如我先看看后面的,如果其他的所有文章都是乙等,那就把这篇也评为乙上就是了,反正即便是甲等,只有这一篇文章也改变不了大局,根本就没有被录取的希望......” “这个忠君与顺君的论断就有点大胆了,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千百年来,圣人教导我们讲究三纲五常,君父的地位仅仅次于天,可是这个考生竟然说顺君不等于忠君,反而是阿谀之臣,这简直有些好笑,如果让有这样思想的人参加会试乃至殿试,我贵州定然会成为笑话,且定为乙下吧。” “嗯?最后一篇这是什么东西?道器并论,而且竟敢提出来道学为体,器学为用,这简直就是狂悖之论,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绅想到这里,忍不住拍案而起,把这份试卷拿给其他的阅卷官看,同时还笑着说道:“列位大人看看,在我贵州竟然出现了一介狂生,这是多少年都没有遇到的新鲜事了......” 周围几个正阅卷阅的头昏脑涨的时候,听到了有了新鲜事,也都连忙停下来,听王绅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咳嗽声传来,随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喝道:“你们不阅卷,这是要做什么?竟敢在此喧哗,真是好大的胆子!” 几人闻言顿时不再做声,连忙重新投入工作。 王绅也不敢再说,他决定把这篇文章列为丙下,彻底绝了这个狂生中举的希望。 却见黄道周沉声说道:“王大人,你看到了什么样的奇文?竟然如此反应?拿来让本官看看。” “是,大人。”王绅不敢违拗,立刻将这篇文章恭敬地送给黄道周。 黄道周静静地看着这篇文章,看完之后却是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这才轻轻叹道:“果然有些惊世骇俗,不过倒是有些胆量,颇有东林士子之风,此子的文章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只不过论断确实有些狂悖,然而定为丙下还是有些不够合理,这篇文章的等次不好确定,对了,他的其他几篇文章在哪里?综合其他几篇文章再去定等次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王绅连忙将其他的几篇文章也都送到黄道周面前,交给他审阅。 黄道周接过卷纸,慢慢的看了起来,在一开始他的脸色还显得平静,可是很快他的面色就变了,变得激动起来,到了后来实在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天下奇才。” 第五十六章 定名次 “什么?天,天下奇才?”王绅听了这话忍不住惊讶不已,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 却见黄道周哼了一声,沉声说道:“此等奇才,险些毁在你这个俗夫的手中,此人见识非凡,很多之处与我不谋而合,简直就是英雄所见略同,相比尔等只懂得寻章摘句,皓首穷经来说,何啻鸿鹄与燕雀?” 王绅一听这话顿时汗就下来了,连忙站起身来,战战兢兢的说道:“卑职见识浅陋,不识英才,还望主考官大人恕罪。” 黄道周摆摆手说道:“罢了,今天遇到人才,心中高兴,就不跟你等计较了。” 不过黄道周随后又摇头说道:“然而此子却是有些狂悖,竟然提出来什么道学为体,器学为用,这是一大污点,此子如若好好教育一番,将来必成大器,可是如若没有人指点,日后将会走上背叛圣人的道路,定是我儒林的一大祸害,如何为他定等次,这却十分为难了,嗯,此子其他的文章都是极好,可以定为甲上,只有这篇道器之辨论有些叛逆,而这却恰恰又是最关键的一点,真是让人感到为难。” 黄道周思索了片刻,随后说道:“此子大才,然而未免狂狷,本来以此子的这几篇文章,足以成为解首,高居龙虎榜首位,可是我却不能纵容,这篇文章或许能够解决我大明目前之困境,然而却会给我大明带来极其恶劣的影响,从此之后人人重器不重道,导致道德大滑坡,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利于长治久,可定为亚元第二名,因为按照惯例,前五名必从五经之中各中一名,此为五魁首,我也不必叙言,此人的第一场卷我也看了,选的是《尚书》,既然这样,便算是书经魁首吧。” 王绅没有想到黄道周竟然直接把对方定为第二名了,顿时心中震动,不过他也知道主考官本来就有这样的权力,自己自然不能出言反对,只能对黄道周的决定大加赞同。 这时候才见黄道周说道:“找出墨卷,拆了此人的弥封吧,我倒要看看是哪位才子竟然有这般见识?” 片刻之后,弥封被拆开,黄道周立刻看到署名处是这样写的:“贵阳府生员马銮鸣风,一十七岁,本经《春秋》,家父贵阳马士英瑶草,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家祖贵阳马明卿,万历二十三年进士,家世清白。” 原来根据规定,在乡试考试的时候,考生必须在卷纸的卷首写上自己的姓名,籍贯,年纪,三代姓名和本经,这主要是为了验证身份,防止弄虚作假。 黄道周看完之后顿时点了点头,默默说道:“原来此子名叫马銮,他的父亲是马士英,马士英这个人我也听说过,若论中进士的年资,比我还早一科,而且此人虽非东林士人,与东林士人的关系也算密切,不过不是我在这里说大话,即便是马士英也未必有这等不凡的见识,此子才华横溢,见识非凡,确非池中之物,只是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不要再走上狂狷的道路,否则的话其下场甚至比我还要惨。” 一旁的王绅等人看到这个名字之后更是一脸的苦笑,尤其是王绅,不由得感到有些庆幸,幸亏这份试卷被主考官大人亲自复审,否则的话自己这一回可没脸见人了。 之前杨文骢请他们几个吃饭,在吃饭完毕之后又每人塞了二百两银子,请求他们帮忙照顾内侄马銮,不需要名次是多少,只要能够被录取就是天大的人情。 王绅一直以为这个马銮应该是实力不够,最多也就是乙中的水平,所以他在阅卷的时候将很多原本只能评乙中的试卷直接给评了乙上,甚至他还决定等黄道周监督不严了,自己偷偷查一查马銮试卷的编号,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偷偷帮助其提高评级。 不过王绅却知道一般情况下根本不用那么做,贵州是偏远地区,属于大明特殊照顾的对象,参加乡试的人少,但是录取的人数却也不少,录取比例比起顺天府和应天府高的实在不是一点半点,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要是乙上,百分之百能够被录取,甚至就算是乙中都有被录取的可能,只要那个马銮真有杨文骢所说的水平,被录取的概率还是相当大的。 不过一旦有一篇被评为乙下,录取的希望就完全没有了,王绅差点亲手把自己答应做人情的人给毁掉,如果不是黄道周,自己以后该有何颜面面见杨文骢?除此之外自己直接还得罪了贵阳府的四大家族中的马氏、杨氏,间接得罪了顾氏和越氏,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以后自己在贵阳府就不用再混了。 于是王绅开始极力的赞颂黄道周的英明,他赞颂黄道周是假,实际上是在弥补自己之前的过失,让其他的同僚知道自己在尽力弥补过失,贬低马銮的文章并不是有意为之...... 于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乡试考试中竟然率先定下了第二名,而这时候就连第一名还都没有任何消息。 随后黄道周意气风发的说道:“诸位,接下来我们一定要加班加点,就算是一晚上不睡,也要在明天天亮之前把剩下的试卷评阅完,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离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耽误,否则的话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处罚,甚至我们的下半生都只能在铁窗中度过了。” 几个人闻言赶紧忙碌了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出了事,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其实现在所剩已经不多了,如果加班加点的干,在天亮之前干完还是有可能的。 最主要的是他们相信,之后肯定不会再有马銮这样难改的卷子了,一个省的乡试中出现一个这样的人物都已经是极为稀少了,如果再出一个,那简直就是千年难遇了。 于是整个阅卷场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拼命的赶进度,他们不求别的,只求顺顺利利的等到放榜,之后就可以好好歇上一段时间了...... 第五十七章 榜下捉婿? 转眼之间,放榜的日子就到来了,马鸣风一行人也都回到了贵阳,住到了离贵阳贡院附近的家中,杨文骢也闻讯赶来了,他也想看看,马鸣风究竟有没有中举。 马鸣风的心中也有些紧张,毕竟这一次能否中式决定着他以后的人生规划,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 不过马鸣风表面上却显得云淡风轻,别人根本无法看出他真正的心情,还以为马鸣风真的不会担心呢。 在贡院的门口,人们在大门打开之前就已经聚集起来了,乌泱泱的到处都是人,有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有破衣敝履的寒门子弟,有戴着纱帽大腹便便的富商,也有身高体壮的赳赳武夫,有盛装打扮的富家小姐,也有面目可憎,语言刻薄的中年女子,有卖小吃的,卖玩具的,杂耍的,算命的,各色人等挤在贡院外,简直就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即便是庙会也都远远无法与之相媲美。 不多时,贡院大门打开,人流像是潮水一般的涌了进来,一时之间嬉笑声,尖叫声,怒骂声,感叹的声音,祈求的声音,各种声音交汇嘈杂,纷乱不已。 马鸣风在人流中被裹挟着慢慢前进,终于来到了放榜的照壁前。 只见金黄的榜文贴在高高的照壁之上,首行写着“贵州乡试榜”榜几个大字,随后就见个人的名字罗列于左侧。 马鸣风是从右往左看的,只见榜上赫然写着:“第一名,罗明夔,永宁卫学生,《诗》;第二名,马銮,贵阳府人《书》;第三名......” 马鸣风没想到自己竟然考了个第二名,心中还是比较激动的,不过他的心里有点疑惑,在这些学子中,如果说是了解黄道周的人,马鸣风说是第一,没有人敢说第二,马鸣风敢保证自己所做的文章都完全是按照黄道周的主张去写的,只有其中的一篇有些区别,那就是道器之辨那一篇,自己根据历史上已有的经验,独出心裁的创造出了道学为体,器学为用的理论,按说应该是个加分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估计就能够拿到解元了,可是事实上并没有,这让他心有疑惑,暗暗猜测道:“也许正是因为道学为体,中学为用的说法让他对我产生了偏见,所以才给了个第二名。” 但是这些都是猜测而已,具体原由,恐怕需要问黄道周才知道。 就在这时,一旁的杨文骢也看到了榜单,忍不住欢呼道:“竟然考了个第二名,实在太出乎意料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连想都不敢想,你竟然能够拿到这么高的名次,其实以你的才华能够拿第二名也完全在意料之中。” 杨文骢这话一说,周边的人顿时沸腾了起来。 “什么?这个公子哥儿考了个第二名?这可真是太厉害了。” “唉,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呀,古人诚不我欺。” “他还长得这样好看,风流倜傥,宋玉之才,潘安之貌,这句话在他身上可是完美的体现,也不知道谁家姑娘将来会这么有福气,嫁给这样一位如意郎君......”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只听得一连声的“让开”,随后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绢衣,长得白白胖胖,带着一条大粗金链子的人来到面前,对马鸣风说道:“这位公子可是姓马,大名銮?” 马鸣风点头说道:“正是,不知这位先生有何指教?”马鸣风根据对方的穿衣打扮,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商人,可是他却不明白,对方跟自己素未谋面,为什么要找自己说话? 只见那位商人拱手说道:“指教是不敢,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童,名威,都匀府人士,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是一个商人,不过你恐怕不知道我的产业有多大,这么说吧,鄙人经营着从云南到广东的茶叶和丝绸生意,跟西洋人都有贸易往来,每年的纯利润就有十几万两白银,鄙人在贵州、广西、云南和广东都有大庄园,鄙人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并不是夸赞我有多少财富,鄙人只是想要跟你商量一件事,我有一女,今年一十六岁,长得那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这一生只有这一个女儿,有意许配给公子,只要你肯答应,我这所有的家私将来还不是你们小两口儿的......”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竟然让自己遇到了一个榜下捉婿的事情,可是这件事自己却不能答应,先不说他已经与人定下了终身,就算是没有任何婚约,也不能就这么贸然答应,这并不是说他看不起商人的女儿,主要是自己跟对方连面都没有见过,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怎么能够轻易答应婚约呢? 不过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自己到时可以考虑和他进行商贸往来,毕竟将来无论是铝制品还是茅酒,都需要有人推广到更远的地区,而这个童威能够在从云南到广东这么远的地方经营贸易,而且资产足够多,绝对是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 于是马鸣风拱了拱手,一脸歉意的说道:“童先生,实在是遗憾得很,晚生已经与人有婚约在身,只能辜负了你的美意。” “啊?已经有了婚约?”童威一脸的失望,不过随后说道:“即便真有婚约也不打紧,我可以接受二女共侍一夫......” 这时候却见一个大汉走到面前,大声说道:“不好意思,这个你也来晚了一步,他已经跟我侄女约定好了,将来与那个和他有婚约的女子二女共侍一夫,你的女儿如果要下嫁的话,只能委屈的做个妾。” “胡说,我的女儿怎么能够做人之妾?你是何人?”童威一听那大汉这么说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对着对方问道。 却见那人嘿嘿笑道:“我乃贵阳府曹仲衡,现任贵阳卫总旗,我侄女儿早已经跟他约定好了,怎么着,你一个满身铜臭的的商人敢跟我抢人不成?” 童威一听这话忍不住嘿嘿笑道:“我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儿呢,原来只是一个小小七品的旗总,你的职位这么低,恐也没有什么真本事,你以为我会怕你?不瞒你说,我的生意既然能够做得这么大,自然也跟官员们来往频繁,不要说是总旗了,就连很多地方的千户我见识过,你以为你凭着一个小小总旗就能吓住我?” 曹仲衡一听这话顿时瞪着眼睛说道:“我的官职虽然不高,可是这并不代表我的能力就差,要不是上司识人不明,官场黑暗,我早就成为了千户了,甚至就算是指挥使也都不是没有可能,再说了,就算我是总旗,也能照样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民心似铁,官法如炉!” 第五十八章 报喜 对于曹仲衡的话童威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对的,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商人,在社会地位上远低于那些官员,如果双方真的起了什么冲突,民意上肯定偏向那些官员,官员更加偏向官员,正所谓官官相护,这话绝不会有半点假,而童威虽然平时结交许多官员,这些官员也就平时受他的好处,如果他与童威起了冲突,这些官员们也绝对不会支持自己的。 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所以童威才这么急迫的想要招纳像马鸣风这样有功名的人为婿。 这时候却见马鸣风苦笑着对曹仲衡说道:“二位,多承你们的美意,可婚姻一事,恕晚生不能从命,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做朋友,日后如有用得着之处请尽管开口,马某若是能够帮助,一定尽量帮忙,还有,童先生,晚生有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晚生还仰仗你帮忙照应呢。” 童威虽然碰了一鼻子灰,可是没想到这个书生竟然这么好说话,刚才一番言语为他解了围,心中也是一动,对他哈哈抱拳说道:“童某一生最爱交朋友,马举人的朋友就是童某的朋友,以后如有需要,只需要片纸只字,童某必定尽心竭力予以照拂。” 马鸣风闻言大喜,对着童威抱拳说道:“如此就多谢童先生了,以后恐怕会少不了给你添麻烦。” 随后马鸣风拱手,与童威和曹仲衡拜别。 临走之际却见童威忽然说道:“马举人,其实如果别人也就罢了,单单从你这里说,我女儿就算是做妾我也心甘情愿的,不知你是否考虑考虑?”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苦笑,对童威说道:“童先生说笑了,马某何德何能,竟敢得你如此相待?” 说完之后马鸣风不再理会童威的呼唤,转身就走。 这时候的贡院之内,看榜的人们表情不一,有的大声欢呼,甚至都跳了起来,还有的垂头丧气,面如死灰,这一看就知道是否中举。 马鸣风离开了贡院之后,却见杨文骢跟了上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马举人,按照惯例明天要在知府衙门举办鹿鸣宴,由贵阳知府大人宴请考官和诸位中举的士子,在宴请期间未免要吟诗作对,你是否要准备准备?” 马鸣风摇了摇头,吟诗作对这些本事他还是有的,先不说他背了好几部的对对子启蒙书,还有清代不少诗人的诗词,就算是马銮本人的学问也不算差,背过的诗词对子中就算没有,自己胡诌几句也是能够过关的。 杨文骢闻言笑而不语,心中却是狠狠的哀叹了一把:“这小子,为什么就这么狂呢?当初我为了准备鹿鸣宴,可是背了大半夜的诗文对子呢,有本事的人都这么狂吗?” 马鸣风在离开贡院之后,直接纵马跑回了家中,向李氏报告这个好消息,不管如何,这也是一件大喜事,李氏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当然也希望她高兴高兴。 马鸣风刚还没到家,就听得村中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一堆人围到了他的家门口。 马鸣风一看就明白了,原来是送喜报的按捺不住,比自己还早一步到家了,于是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走,哪知道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得一人说道:“刚还念叨呢,这不,举人老爷来了,大家让让,让举人老爷先过去。” 许多人一听,顿时把马鸣风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的围了起来,一些丫鬟婆子更是问马鸣风有没有订婚,某某家的姑娘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可为良配,也有的人不断地向马鸣风攀交情,大声恭喜,并且不忘送上一份礼物表达自己的恭贺之意...... 对于这一幕马鸣风不由得心中感慨,这跟自己看过的小说剧情《范进中举》几乎是一样的,人们就是这般世俗,或者说是功利,可是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科举在世人心中的地位是多么的牢不可破? 马鸣风刚刚来到门前,就见两个人捧着红色的报条走过来,大声说道:“恭喜马銮老爷高中本科贵州乡试第二名亚元!” 许多人只知道马鸣风考中了,还不知道他原来是第二名,一时之间赞叹声、惊呼声不断,再次形成了一股热潮。 迎接报子的是老仆马华,他见报喜的来了,连忙封了两个二十两银子的红包分别赠给两人,并且给他们各自斟了一杯酒,请他们饮下。 两名报喜的非常高兴,喝完了酒,受了红包,又向马鸣风可劲儿的恭喜一阵,这才告辞离去。 马鸣风也作别了众人,回到家中。 刚刚走到后堂,就见李氏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我已经听说了,这一次考了个第二名,我就知道我的儿子一定有出息,銮儿你不知道,就这一会儿的工夫,说媒的都快把咱家门槛给踏烂了,还有人前来送银子田产的,咱家哪里缺这点东西?除了亲戚朋友之外,其他的一概回绝了,对了,刚才族长也来了,说咱家里出了一个举人,这是全族的大喜事,准备在后晚上举办宴会为你这个新出炉的举人庆贺一番,其实他们原准备是在今天晚上,可是考虑你明天要赴鹿鸣宴,怕耽搁你的正事,没敢造次,所以选在了后天,等到了后天,先祭祖,再开宴,这一天必定是热闹非凡......” 李氏的脸上满是笑容,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自从丈夫马士英被免职之后,她再也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 随后李氏吩咐,杀鸡宰羊,并且专门派人去买好酒,今天要好好的为儿子庆贺一番。 马鸣风也理解李氏的心情,他并没有阻止这些,而且还帮着母亲和姐姐在厨房择菜,却被赶了出去:“这里有我和你姐姐,哪里用得着你这个新科举人忙这些?我知道你这些天也都累坏了,赶快去休息休息,明天还要参加鹿鸣宴呢,这可是由知府老爷主持的宴会,到时候一定打起精神,好好的给咱老马家露露脸。” 马鸣风苦笑,却也不能拂了李氏的好意,来到书房,给马士英写了一封信,向他报告这个好消息,同时盘算着何时离开贵州,返回南京,然后准备到顺天府去参加会试。 第五十九章 鹿鸣宴 第二天一早,马鸣风就来到了知府衙门,准备参加今天的鹿鸣宴。 鹿鸣宴,也被称为“鹿鸣筵”。主要是在乡举放榜次日,由州县地方长官宴请主考、执事人员及新举人,由于在其中要唱《诗经·小雅》中的第一篇《鹿鸣》,作魁星舞,故名鹿鸣宴。 鹿在古代一直被尊为仙兽,为祥瑞之兆,而且“鹿”“禄”痛饮,寓意着高官厚禄,而“鸣”意为天赐,天子选定的人才定能成为人中龙凤,所以鹿鸣宴最大的目的是为了显示皇恩浩荡,另一方面也实在向各位新科举人昭示天子对人才的器重,鼓励大家再接再厉。 其实这都是表面上的意思,而在实质上也蕴含着地方官拉拢新选人才之意,毕竟在科举时代,举人还好说,而一旦考中了进士,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这些新考中的举人中也一定会有人被点为进士,甚至点为翰林,到了那时,这些拉拢就能够被用上了,就算是用不上,彼此之间也算是熟人,正所谓熟人好办事,总之是不会吃亏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地方官在举办鹿鸣宴的时候都是比较尽心的,他们也希望能够乘机结交贤才,在以后的仕途中起到帮助的作用。 贵阳知府李钟麟现在已经是四十五岁的人了,他二十五岁中了举人,在宦海中苦苦挣扎了二十年,终于从一个候补县令熬到了贵阳知府的任上,虽然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他却也想着再升一步,如果能够熬到一个三品官儿,那将来自己致仕之后的待遇也会相应的提升不少,不仅是对自己,就算是对子孙也都是好事一桩。 可是李钟麟上头却并没有关系,所以他希望这一批的举子之中将来有人得中进士,甚至被点为翰林,这样一来自己升迁的路径就会宽广很多,即便是自己这一辈子没希望了,将来子孙说不准还能够用上呢。 也正是以上这些原因,李钟麟特别重视这一次的鹿鸣宴,他早就命人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而且亲自进行监管,就连酒和肉都是贵阳城内最好的。 至于宴请人员的名单,除了贵阳府的新举人之外,那些考官们他都亲自去请,最让他高兴的是,向来以孤傲清高著称的主考官黄道周竟然也答应赴宴了,这个黄道周不仅仅名气高,才华也出众,最重要的是眼界高,一般人根本不屑于理会,今天竟然答应李钟麟这个并不出众的举人出身的小人物参加宴会,这实在是让他感觉面上有光。 于是李钟麟对这一次的宴会更加上心了,就连什么菜品都一一过问,甚至就算是侍奉的人员都亲自定。 而且为了准备这一场宴会,李钟麟甚至把尘封已久的书卷拿来,很是用心的背了一番诗词对联。 李钟麟亲自站在府门外,迎接贵客。 不一时,宾客均已来齐,李钟麟吩咐奏乐,迎着众人入席。 宴会开始之前,李钟麟邀请黄道周致辞,黄道周也不推辞,直接不客气的说道:“本次乡试,乃是为国选才,举办鹿鸣宴的本意乃是向诸生宣示皇恩浩荡,勉励诸生勤学报国,勿忘君恩,可是如今有人借助鹿鸣宴拉帮结派,乃至结党营私,实在是大违本意,吾今日在此告诫诸生,虽然尔等被选中举人,可是尔等却不能得意忘形,前路多艰,尔等需要更加努力才是,尤其是一些学子,虽然高居榜首,可是你的文章之中却不乏狂悖之言,老夫因为惜才,这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不知道珍惜,将来的下场必定惨不忍睹......” 黄道周这一番话可谓是疾言厉色,几乎把在场所有的人全都给挖苦了一番,那些官员们借助鹿鸣宴拉拢人才,新举人们年少轻狂,恃才傲物,尤其是对马鸣风,虽然不点名,可是谁都知道是在说他,因为本科解元并不是贵阳府的,在场之内的名次它是最高的。 马鸣风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他能够听的出来黄道周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自己是因为文章中有狂悖之言才给了个第二名,否则的话本科解元非自己莫属。 而与此同时,马鸣风也看到对方在说到自己的时候还特地往自己所坐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能够听得出对方话中对自己的维护之意,看起来黄道周是真的不希望自己有狂悖之论,否则的话绝对没有好下场。 于是马鸣风和其他的学子一起拱手,对着黄道周恭敬说道:“谨遵先生教训。” 只不过其他的举子说这话有几分真心,他却根本不知道,然而马鸣风信心自己这一番话绝对是出自赤诚。 随后众人开始伴随着音乐唱和《鹿鸣》,宴会也正式开始。 宴会伊始,李钟麟首先开口说道:“诸位,我等作为文人,宴会之上不可没有诗词对联,今日我先来个抛砖引玉,出个上联,诸生有谁能够对出下联者,赐酒一杯,不能对出者,罚酒三杯,我的上联是,斗酒纵观廿四史。” 随后不久就有学子对出来了:“挥剑横斩卅六国。” 还有学子说道:“匹马独当百万军”。 不久之后又有学子说道:“点墨挥洒千万言。” 李钟麟捻须而笑,对马鸣风说道:“鸣风,不知你有何对?” 马鸣风不假思索说道:“炉香静对十三经。” 李钟麟闻言笑道:“妙啊,果然是妙。” 周围的举子尽皆附和,也响起了一片赞扬之声。 这时候却见黄道周冷冷笑道:“不过是史可法书生狂言,被你恰巧记住了,有何值得称赞之处?对联不过是游戏而已,何益于事?我今日出个题目,尔可作诗一首,若能打动我,我亲自向你敬酒,终生不再嘲你狂悖,你可敢答应?” 马鸣风对黄道周拱手说道:“愿听先生出题,晚生可尽力一试。” 黄道周略微一思索,对马鸣风说道:“鹿鸣宴之后,尔等将要远离家乡,上京城参加会试,今日之诗,便以别离为题。” 黄道周这话一说,周围的举子和考官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别离诗是古代最多的题材之一,可也因为这样,这种题材的诗在各个角度都被写遍了,黄道周饱览诗书,能够打动他可并不容易。 然而马鸣风却丝毫没有惊慌,只是略微思索片刻就说道:“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第六十章 拜师 马鸣风说完之后,整个宴会场顿时针落可闻,谁都没有说话,过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才有人轰然叫好,一时之间掌声雷动。 黄道周那古井不波的脸上这时候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其实何止是满意?就连他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把离乡的游子比喻成落花,借助一首离别诗表达了热爱家乡、回报家乡之情,尤其是在鹿鸣宴这种家乡情谊本来就很浓重的宴会上。 于是黄道周点头说道:“果然是一首好诗,在前两句里,你以天涯、日暮与落花组成一片浩荡的离愁,以落花自况,表达自己的身世,这与你父亲被免官的背景相吻合,而后两句却以落花过度,化作春泥更护花之句更是表达了自己热爱家乡却又不屈不挠的执著献身精神,表面上是表达对春天的憧憬,其实更是对未来的期许,你虽然身处逆境却并不意志消沉,这一点何止是用来自勉,更能够鼓舞诸多英雄豪杰不屈不挠,矢志不渝,太史公有言,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这句话不正是在说明身处逆境而不屈之人最后得以成就吗?” 随后黄道周一脸严肃的对大家说道:“今日这首诗,不止是鸣风贤契自身有感之作,更可用来与诸君共勉,日后无论陷于何等境地,切记坚守道之本心,得意之时当如范蠡,急流勇退,失意之时当如范希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进取之时不忘功成身退,败退之际当做文丞相,宁死不屈!” 在座的那些官员和新举人全都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说道:“躬领大人教训。” 黄道周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心中暗暗叹息道:“虽然众人看起来都很恭敬感激,可是真正能够认同并领会这句话的恐怕没有几个,不过这本来就在意料之中,在座诸生除了马生鸣风之外,余皆碌碌,不提也罢,不过即便是马生,空也不好相与,此子虽然才华出众,然而道本器用之说却让我担忧不已,如此一来,恐怕千百年后,我儒学道统将不存矣,不如我乘机收其为弟子,或可相制,令其不易奇技淫巧坏我民心道心。” 黄道周想到这里,对众人说道:“诸位当有所不知,这位马銮鸣风贤契,当时在阅卷之时黄某便发现其才华横溢,然而不免年轻狂放,为了对其惩戒,故此我将其名次下压,这才被选中第二名,若是论才学,本科解元非他莫属,其实这一次我之所以前来参加鹿鸣宴,也是为他,方才以离别为题命他作诗,自也是为了试他才华心志,结果诸位也都看到了,此子心志坚定,才华出众,只可惜没有名师指点,若是不弃的话,我愿略尽绵薄之力。” 马鸣风闻言顿时大喜,先不说黄道周在朝野拥有极大的声望,单说黄道周的个人品行与学问也足够做他的老师,而且这样一来马鸣风也能算得上是复社的成员,也就是东林党的一员,这样一来在政治上自然拥有极大的资本。 而更加让人惊喜的是,黄道周虽然是复社的首领之一,可是他平时却几乎不与其他首领相联系,更不与他们结党营私,可以说是最干净的复社成员了。 这样一来,即使有人不利于复社,黄道周也都可以置身事外,这倒不是黄道周有意为之,而是天性使然,他平日为人孤高自傲,根本不屑于去做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除了以上这些原因之外,黄道周也是马鸣风最尊重的明末人士之一,偶像提出来要收自己为弟子,马鸣风自然欣喜不已,当即拜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称了一声老师。 黄道周见状顿时哈哈大笑道:“老夫还以为你嫌我是被贬谪之人而不肯屈就呢,好,好,老夫能够收得你这样的佳弟子,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薄,既然今日到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你我又何必在这里?去休,去休。” 随后黄道周挽起马鸣风的手臂,拉着他就离开了。 “我,我这......”马鸣风苦笑一声,没想到这个老师竟然是这么一副急脾气,而且丝毫看不上其他的人,甚至连他的同僚都包括在内。 不过马鸣风也不能违背了老师的意思,只能随着他离开,不过离开之际却也说了几句场面话,希望下次与众人相聚。 其他人看着马鸣风二人离去,却并没有丝毫的生气,毕竟黄道周的名望在那里摆着,不要说是区区一个知府,就连贵州布政使在这里,黄道周都有看不上的资格,这个人连杨嗣昌都不看在眼中,连崇祯帝都敢硬杠,他们这些人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令众人欣慰的是,马鸣风看起来好像比他的老师好接触多了,这个人年少得志,才华横溢,更兼有个名满天下的老师,将来的成就肯定不可限量,借着这一面之缘,更兼同乡之谊,将来与他多结交结交,似乎也是一条不错的门路。 且不说在黄道周师徒二人离开之后,鹿鸣宴是如何继续进行的,单说马鸣风随着黄道周离开知府衙门,一路来到了对方的住处,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师,你这是要做什么?” 却见黄道周哈哈笑道:“既然你成为了我的弟子,我当然要向你传授学问了,今天我就跟你好好上一课。” “啊?”马鸣风一听这话不由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位老师把自己拉到这里竟然是为了给自己上课。 却见黄道周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讲道学的,这些理论实在太精深,没个十年八年是讲不透的,我今天主要跟你谈谈做官的学问,在你的印象中,是不是老师很迂腐,根本不会做官?” 马鸣风立刻摇头说道:“老师学问精深,名扬天下,胸中有丘壑,怎么会不懂得做官呢?所以学生觉得,老师乃道德君子,只不过是并不愿意与污浊同流合污罢了,更不愿意不顾天下与百姓的利益而媚上,老师坚持的是天下万民的利益,是子孙万代的福祉。” 黄道周闻言点头叹道:“想不到只有你才是我的知己,既然如此,老师今日有一言,不知你可愿听否?” 第六十一章 话不投机 “不知老师有何教诲?弟子定当谨记。”马鸣风见黄道周这么说,赶紧站直身体,垂手说道。 黄道周温言说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只管坐下,咱们一起谈谈而已,贤契,方才听了你说得那一番话,顿时觉得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你更加了解我了,既然这样,那我就说说我的为官之道,老苏有诗云,人禀天地正气,原为万物之灵。家齐而后国治,正己始可修身。人作为万物之灵,秉承的是天地正气,这是人存在的根,张载也有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我辈读书人的终极追求,而非是为做官,我等做官,也正是为了实现这种追求,所以我辈读书人,当以天地、生民、圣心、太平为本,就如当今时代,读书人不敬天地,不管生民,不懂圣心,只是以为的贪腐,或者为了权势而蝇营狗苟,结党营私,置国家社稷于不顾,实在是读书人之耻,前者阉党如此,如今之东林亦是如此,东林党人为争权夺利,相互结党营私,虽然暂时未出乱子,可是既被利益蒙住眼睛,将来误国定然不远,只可惜顾泾阳创办东林书院,原本是为国事家事天下事,现在东林士人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离他当初之本意相去甚远矣。”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心中震动,他当初也只是以为黄道周本性孤傲,不愿与人为伍,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看透了东林党人结党营私的本质,于是不由的钦佩自己这位老师的一双慧眼。 而事实上的确如此,东林党在阉党倒台之后纷纷上台,可是维护的却始终只是一部分人的利益,置国家民族危机于不顾,虽然在这其中也有一些矢志报国宁死不屈的英雄豪杰,却还有不少人在面对清军的铁骑而选择屈服,所谓的“东林误国”之说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 于是马鸣风点头说道:“老师你说的太对了,东林结党,本来就只是东南各省的利益集团,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忽略了北方乃至天下的利益,何其短视和愚蠢?其结果只能是误国误民,跟顾宪成老先生创办东林书院的本意相去甚远,老师这话说得都已经很客气了,其实要按弟子的说法,他们的做法与顾先生的本意恰是完全相反。” “的确如此,正因为这样,老夫其实很看不惯东林党的那些做法,为了自身利益而党同伐异,这本身就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如今我大明风雨飘摇,外有清人,内有贼乱,嗯,或许你有所不知,就在最近一两个月,贼人张献忠再次作乱,如今与杨嗣昌对峙于襄阳,杨嗣昌现在是刚愎自用,目空一切,根本看不起张献忠那贼子,可是老夫却很忧心,这贼子一向狡猾,以杨嗣昌的性子,一旦疏忽大意,必定会酿成大祸,这也不必说,我等纸上谈兵,也没什么用。” 黄道周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而除了内忧外患之外,灾民的问题更需要值得我们关注,如今河南大旱,数百上千万人流离失所,每日挣扎在死亡线上,这都是我大明的百姓啊,如果不妥善管理的话,这些人很可能会逼上梁山,反身事贼,这样一来恐怕我大明的国本都将动摇了,唉,东林党人面对这些问题全都不管,只是关注于减少东南税收,打击不同意见者,既违背了圣人的教训,也是在把我大明一步步推向深渊,老夫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接受了贵州主考官之职,不远千里,不舍昼夜的赶往贵州,就是希望今上见我干得不错,把握调回京师,这样我就可以竭尽全力向天子进谏,希望天子能够先顾国本,再平内外之患。” 马鸣风听了这话也是感同身受,之前他还很为河南的灾民而深深地同情,可是他也只能是同情,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可是黄道周却不一样,他可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来劝说天子。 可是马鸣风却知道,这个崇祯天子急功近利,却又猜忌心重,这时候手中有限的银子只会想办法对付内忧外患,而不会顾及河南的灾民,所以黄道周虽然苦劝,结果可想而知,绝对不会被采用的。 没想到黄道周竟然主动说出来了:“可是我知道咱们的今上,他手中的银子很有限,根本不可能用在赈济灾民的身上,这只能导致局势更加糜烂,所以我就算是再怎么建言,他也绝对不会听从的,甚至一怒之下还会把我投入监牢,然而我都不在乎,为了百姓,为了江山社稷,我黄道周就算是一死又能怎样?只不过临死之前,我还有一事需要问你。” 马鸣风被黄道周的一身正气所震动,下意识的接口说道:“不知老师有何事需要吩咐弟子?弟子定然竭尽全力为老师效劳。” 只见黄道周开口问道:“其实老夫对你是极为欣赏,但是有一点,你之前在试卷中所讲的道学为体,器学为用是何意?莫非是让我们学习西洋人制造火炮之术?” 马鸣风摇头说道:“老师误会了人,其实火炮之术并非西洋人所有,最早发明火炮的是我中土之人,西洋人不过是拿去多下力气研究了一番,所以他们这些弟子的技术才超过了老师,我们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技术,用来对付内忧外患,这又有何不可?” 黄道周一听这话顿时叹口气说道:“我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可是你可知道这些火炮技术一旦开始研发,则我先民数千年所恪守的信条将会逐渐崩坍,人们所信奉的,不再是道学,而是那些杀人劫掠的强盗之术,一旦如此,恐怕在数十年之后,世间再不闻有仁义礼智信,只有奇技淫巧,人们将学会如何投机取巧,机智巧诈,再不复敦厚宽仁之风。” 马鸣风却是说道:“老师所虑其实并不无理,然而学生认为,事情分为轻重缓急,如果是在太平之时,道器之辨毋庸多言,可是如今之际想要迅速稳定局势,使天下获得喘息之机,必须要靠火器的强大震慑,我们只有先重视器,才能够使天下迅速稳定下来,只要天下稳定,再行教化也不迟,而如果不重视器,我们单靠仁义道德是无法迅速平定乱局的,一旦乱局无法评定,这天下众将走向深渊,让老百姓饿殍遍野,饥寒交迫,说什么仁义道德都不管用的。” “那照你的意思,器还必须要重视了?”黄道周看了看马鸣风,见他一脸的坚持,苦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其实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而且我还知道,将来你的意见更可能会被天子所接受,然而既然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徒之分到此为止吧,以后在人前,你我还是师徒既然答应将你列入门墙,却也不会反悔,我依旧会支持你在朝野崭露头角,并且会不断的举荐你,然而你以后不必与我单独会面,即便是单独见面了,你也不许叫我老师,我也不让你和我门下弟子相识,更不会让他们投靠你,而且我是不会放弃我的执念的,为我华夏千秋道统的传承,我以后一定会奋力相争,绝不屈服的。” 黄道周说到这里,竟然端茶送客,再也不给马鸣风说话的机会。 第六十二章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在离开之后,马鸣风的心中很久没有平息,看起来他跟这位老师的关系还挺复杂的,既是师徒,却又不是正常的师徒,既有英雄所见略同之处,却又有政见不合之处,既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相互配合,却又有相争之处。 马鸣风沉默了一路,苦笑着摇头说道:“虽然你不把我当做是弟子,可是我却永远把你当作是老师,虽然咱们政见不同,但是我相信却是殊途同归,重视器学的确会产生功利之心,但这却是历史潮流,根本不是一两个人能够阻挡的,即便是我华夏以举国之力对抗,最多也不过是坚持两百年的时间,两百年后,我华夏在列强的坚船利炮下被迫开国,其中所经历的痛苦可是比老师你现在要深重的多了,我既然来到了这里,绝对不允许两百年后的悲剧会再度上演,所以,无论如何我也都会坚持下去的,请恕弟子不肖。” 马鸣风一路苦涩的回到了家中,这让看到这一幕的杨文骢和李氏感到担心,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马鸣风看到他们的表情,顿时意识到他们在想什么,随即笑着说道:“我没事,今天宴会上,石斋先生收我为弟子了。” “啊?”杨文骢听完之后顿时惊喜地说道:“这是好事儿啊,石斋先生虽然落难,可是他的名望满天下,代表着天下清流,你拜他为师,以后仕途那简直就是一路平川,石斋先生眼界极高,一般人才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想要成为他的弟子实在是太难了,尤其是在最近几年,他再没有收过收一个弟子,你能够成为他的弟子,就连我都很羡慕呢,这样的好事你又何必哭丧着脸?” 马鸣风闻言苦笑一声,暗暗说道:“可是我跟老师的关系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在私下里他并不承认我是他的弟子,可是他却依然愿意帮我,可是越这样,我的心中就越难安,他对我的恩情让我今生该如何报答?日后我便宜老爹当了首辅,自然要支持我的想法,万一老师极力阻止,我该如何应对?打击他吧,我就是忘恩负义,无动于衷吧,以他老人家的影响力肯定能够产生极大的阻碍,我拜了石斋先生为师,可我却不是石斋先生的弟子,这特么的混蛋逻辑,我怎么能够高兴的起来?” 不过马鸣风却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刚刚拜了老师,却马上要面临离别,以后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得听他老人家的教诲?故此心中惆怅。” 杨文骢一听这话反倒放了心,哈哈笑道:“你原来是担心这个呀,这其实没有什么的,石斋先生这一次为国选才,肯定要回京复命的,你现在已经得中举人,不日就要进京参加会试,我相信到了那时,你们一定会再度见面的。” 马鸣风点了点头说道:“姑父见教的是,看起来是我多想了。” 杨文骢见马鸣风没有事,心中也是一松,不过随后却又说道:“这要按说銮儿你中了举人,接下来应该好好歇一歇,可是明年二月春闱即开,时间还不足半年,而贵阳离京三四千里之遥,就算是走路也许要走三四个月,而在这期间你又需要到南京让你父亲亲自指点你参加会试,这期间至少也需要一两个月,所以这样算来时日无多了。所以我们应当及早打算,尽快启程北上。” 马鸣风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其实这一点他也想到了,虽然他还愿意在明山秀水的贵州多待几天,关键是看他的酒坊发展到了何种程度,不过他也知道时不我待,的确需要尽快出发了。 李氏一听这话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她还没有跟儿子在一起呆够呢,竟然就要再度分别,这一别也不知道是到何年何月才能再度见面。 马鸣风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心中也是暗暗叹息,其实何止是李氏没有待够?他也一样没有待够,他两世为人,这才遇到了这样一个好母亲,心中怎么能够舍得分开呢? 但是马鸣风却也只能把离别之痛压在心中,笑着安慰李氏道:“母亲不必伤感,最多再等上几个月父亲就能复官了,到时候母亲就可与父亲会合了,咱们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岂不是好? “你怎么知道?”杨文骢听了马鸣风的话,顿时诧异地问道。 杨文骢混迹官场多年,自然也能够听的出来,马鸣风所谓马士英在几个月后复出的断言并不只是安慰人的话,而是有着浓浓的自信。 马鸣风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历史进程就是这样,而是故作高深的说道:“这是老师对我说的,具体是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杨文骢一听这话顿时肃然起敬的说道:“原来是石斋先生所说的,那就没有问题了,不,不过,銮儿,石斋先生有没有提起过我?” “提姑父?提姑父做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问?”马鸣风故意装作一脸疑惑的问道。 “哎呀你就别再装了,自然是关于我复官的事情啊,我总不能一直就这样下去吧?”杨文骢哭笑不得,自己这位内侄实在是会演戏,故意让自己着急。 马鸣风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姑父你的事情自然跟我爹在一起的,只要我爹能够复出,将来还能少得了你不成?就这小小事情还用得着老师他说什么?” 杨文骢听了这话却是心中高兴,暗暗说道:“銮儿说得有道理,只要二哥复职有望,我就有了希望,我刚才也是太心急了,情急之下竟然说出了那种蠢话,看起来我这修行功夫还不行啊。” 一旁的李氏从马鸣风和杨文骢的对话,心中也是喜悦,她可以听得出来,儿子说的丈夫很快复出的话并不是拿来骗自己的,如果这是真的,自己倒是真的能够一家团圆了,再也不用受这两地分离之苦了。 可是随后李氏想到了一个问题,又叹气说道:“可是到了那时,估计銮儿你都入京参加会试去了,咱们还是见不着,要想再见你,是不是要等你考完?可怜的娃,你说你非参加什么会试?像你姑父一样考不上死心了该多好?” 杨文骢一听这话顿时满脸通红,默默哀叹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无辜受伤的总是我?” 第六十三章 北上 随后的时间里,马鸣风开始为返回南京做准备,就连家族宴会也都只是礼貌性的应付应付而已。 几天之后的九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利于出行,马鸣风与杨文骢与前来送行的亲眷们告别,即将踏上远行的路途。 “銮儿,一路保重呀。”看着面前英俊的儿子,李氏的眼中闪动着泪花,喃喃的说道。 鸣风的心中也有难舍之心,然而好男儿志在四方,他既然有志于天下,又怎么能够连一次短暂的别离都看不开呢? 所以马鸣风淡淡笑着安慰李氏:“母亲放心,孩儿有姑父和老马照顾,一定会连一两肉都不会掉的。” 这时候忽然听得姑姑马英妹开口说道:“銮儿,在南京帮我看着点儿你姑父,可不要让他偷香窃玉,什么脏的臭的都收。” 马鸣风和杨文骢听了这话全都面色一变,好在马鸣风反应及时,立刻点头说道:“姑姑你放心吧,姑父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就他那有色心没色胆儿的样儿,怎么敢背着你干那种荒唐事儿?侄儿是你的娘家人,如果知道了他有这种事情,一定给你撑腰。” 马英妹一听这话顿时得意地对杨文骢说道:“你可听到了?不要以为离得远了就可以在外面胡搞八搞,我有眼线,有娘家人撑腰。” 杨文骢讪讪着脸说道:“不敢,不敢,有你这位好侄儿盯着,我怎么敢做出那种事来?这天下美女多如云,可是我只想着你一个人。” 马英妹的一张脸顿时羞红了,娇羞着说道:“讨厌,守着二嫂和銮儿,你这个没正经的怎么敢这样说......别喝太多的酒,喝多了伤身,唉,啥时候等你复职了,我也跟着你一起去享享清福,家里没有男人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马英妹说到这里,眼圈儿红红的泫然欲泣。 杨文骢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的不忍,对马英妹柔声说道:“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了,你放心吧,只要我那边有好消息,第一时间就派人来接你。” 马鸣风的心中也是感慨不已,他默默地想了想,忽然对杨文骢说道:“姑父,不如你也与我一道去参加会试吧,举人出身毕竟前途有限,除非是有大机遇,否则的话就算你复职,也不过是一任知县,就算是熬到知府都不容易,更何况是更进一步?” 杨文骢听了这话突然就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可是他考虑了一番还是摇头说道:“我的性情你也知道,极其的惫懒,当初考了六次会试,已经是勇气可嘉了,可是经过这么多年,早已经没有了进取之心,何必非要讨这么大一个没趣?来来回回的时间,恐怕连复职都耽误了,就算真的侥幸考中进士,极有可能还会被授予县令,所以,我觉得还是算了。” 马鸣风本来觉得自己可以想办法把明年会试的题目泄露给杨文骢,让他提前做了文章,这样考中的几率将会大增,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就面临着如何解释自己知道科考题目的问题,而且他也觉得杨文骢说的也不错,如果得中进士后名次一般,很可能还是县令,而且还要等待吏部的重新诠选,这就需要时间、运气和人脉了。 更何况杨文骢只要有跟马士英的关系在,就算是举人出身,将来还是做到了弘光朝的右佥都御史和隆武朝的兵部右侍郎,闽浙总督,根本用不着去考进士,与其浪费时间参加会试,还不如让他有时间多关注关注实学。 想到这里,马鸣风对杨文骢说道:“姑父说得也有道理,那就不去考了吧,不过侄儿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杨文骢一听这话顿时说道:“你跟我之间啥时候这么客气过?你这么一客气,我反倒觉得你小子有些不怀好意......” 可是杨文骢看了看妻子那瞪着的圆眼,顿时讪讪的说道:“有啥事直接说吧,没什么不能说的。” 马鸣风一脸严肃地说道:“如今的形势想来姑父也都知道了,清人虎视眈眈,闯贼和张献忠等人野心勃勃,再加上各地灾荒不断,我大明现在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说是风雨飘摇也都不过分,在如今这样的时代,我们更应该想尽办法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侄儿觉得我们目前报国安民最主要的就是学习实学,真真正正的为国家做事,比如学习兵法战策,这些学问学到了手,我们必定会有用武之地的。” 杨文骢一听这话,脸色也变了,过了足足五分钟之后这才再度问向马鸣风:“你觉得我大明最终能够撑下去吗?或者说,能够撑多久?” 马鸣风苦笑一声,随后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五年,我大明就会丧失江北的半壁江山,甚至这都是最好的结果,很有可能会被清人打过长江,就连江南都会遭受清人铁骑的蹂躏。” “五年?只能撑五年吗?”杨文骢听了这话顿时浑身剧震,他也不知道马鸣风说话为什么这么笃定,可是看着对方的神情,杨文骢竟然不由自主的选择了相信。 直到这时候,杨文骢才真正的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接下来的确该好好努力研究研究实学了,而现在对国家来说最重要的实学自然就是兵法战策。 所以杨文骢决定等会到了南京之后,一定拼命研究兵法战策,为即将到来的山河破碎的局面做最大的准备。 马鸣风的这一番话就连离情别绪都被冲淡了许多,就连李氏和马英妹都感到一种唇亡齿寒的凄然,于是马鸣风一行人在沉默与伤感中踏上了前往南京的道路。 在行走途中,马鸣风与杨文骢坐在一辆马车上,彼此之间却很少说话,他们都在默默想着心事,这一次回去,谁也不知道前路如何,但是他们却知道,在当前的局势下他们也只能想尽办法挣扎前行,只有现在多努力一分,将来才会多一分希望。 第六十四章 遇到打劫的了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月之后,来到了常德地界,这里湖汊遍布,而且还有山峦,道路复杂,很是难走。 就在马鸣风等人走到一座山脚下的时候,突然听得一阵鼓声,随后呼啦一声围上了十来个人,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身上穿着破衣烂衫,手中拿着刀枪棍棒,看起来是来者不善。 这时候只见为首的那个脸上带着一条刀疤的汉子手中举着鬼头刀,对着马鸣风等人说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马鸣风一看对方这架势,就知道是劫道的来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太平盛世竟然也有干这个的,当然,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太平,可是在常德这样的地方,无论是战争还是灾荒都没有涉及到,而且这里还是有名的鱼米之乡,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干这种营生? 马鸣风掂量了掂量,觉得一来自己虽然练过剑法,可是从来都没有真枪实剑的战斗过,可以说战斗经验几乎是零,二来对方人多势众,如果一拥而上的话,到时候别说是保护杨文骢等人,就算他自己也都完全会直接被砍死。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钱财是身外之物,马鸣风觉得花钱保命是现在最明智的事情了。 于是马鸣风拱手说道:“这位好汉,晚生不过是路过宝坻想要上京应考的举子,仗着乡里资助,倒是还有一些银子,众好汉如果需要,晚生自然可以双手献上,可是我们这么多人,而且还要上京应考,这一路上的花费必然也不少,不知道能否留下一二百两以充路费?众位好汉的恩情,晚生必定铭记肺腑,若有机会定然报答。” 这时候只见其中一个汉子有些犹豫的对刀疤脸说道;“大哥,这是一位读书人,他们还要参加科举,说起来也怪可怜的,要不然咱们就不要抢他们的了。” 却见刀疤脸断然说道:“老四,你也实在太天真了,你怎么知道他是读书人?你怎么知道他是去应考?别人随便说什么你也相信?再说了,咱们在这里蹲守了三四天了,之前过去的都是穷苦汉子,好不容易逮住一只肥羊,就这么放了,咱们几个喝西北风去?如果再等上三四天的话,咱们都直接饿死了,也就不用乱充什么好人了。” 那个被称作老四的汉子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从他那里拿走一些银两也未尝不可,不过还是给他们留一些川资路费吧。” 没想到刀疤脸仍然摇头说道:“这可不行,老四你也知道,咱们属于逃兵,这个地方不能久待,干完这一票就要立刻离开,下一站会到什么地方不知道,下一次到哪里吃饭也不知道,现在见了银子自然要一下子都拿走,最起码这也能让我们多坚持一段时间啊,如果这时候存有妇人之仁,以后我们受苦受穷,有谁会可怜我们?” 说完之后,刀疤脸不再理会老四,而是沉声说道:“考虑好了吗?要钱还是要命?如果要钱的话,我们把你们杀光然后再拿走你们的钱,如果要命的话,乖乖把身上所有的钱全都交出来,我们还可以饶你们一命。”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马鸣风他们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只能无奈的把所有的钱全都交出来,希望对方能够言而有信,饶自己等人一命。 刀疤脸将所有的白银集中到一起,大约估算了一下,顿时哈哈笑着说道:“兄弟们,这下咱们发了,这几个人身上带了至少一千两银子,嘿嘿,有了这些银子,我们一起躲到云南贵州那些荒凉的地方,买几亩地,再找个女人,好好地过完下辈子不好吗?老四,你也看到了吧?平常的读书人哪有这么多银子?这个小白脸儿肯定是在说谎话骗人,还好我精明,没被他骗倒,要是依你刚才的话,咱们现在还在喝西北风呢。” 这时候刀疤脸看到了马鸣风藏手中的佩剑,眼前顿时一亮,指着马鸣风说道:“小子,把你手中的剑交出来,否则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 马鸣风闻言顿时叹息一声,自己一开始就把这把剑用外衫盖住了,却不料还是被发现了,这把剑他是极为的珍视,实在不想送给别人,于是拱手说道:“这位好汉,这把剑是一位故人相赠,所以此剑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晚生一直爱若性命,还请好汉高抬贵手,把这把剑留给晚生吧,好汉的恩情晚生定然没齿不忘。” 却见刀疤脸嘿嘿笑道:“爱若性命?你要是不给的话,你的性命马上就要丢掉,你可要考虑好了,到底是爱若性命重要,还是你的性命本身重要?” 却见那老四说道:“老大,我们银子已经得了,非要再强取人家的剑做什么?” 刀疤脸的脸色一沉,冷冷说道:“老四,你今天很不对劲儿啊,老是跟我对着干,你究竟有什么企图?哼!不管你有什么企图,咱们的事以后再说,但是今天在这里的事情你最好别再干涉!” 说完之后,刀疤脸看向马鸣风,不耐烦的说道:“交不交?痛快点儿。” 马鸣风见对方根本不给自己讲道理的机会,只好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剑交到对方手中。 其实马鸣风也想着趁交剑的机会拔出剑来将刀疤脸直接刺死或者生擒,可是后来一想还是不行,这个刀疤脸满脸的杀气,看起来应该有几分悍勇之气,想要刺杀未必能成功,生擒根本就更不可能,即便真的侥幸把他杀死了,周围那十几个人一定会一拥而上,到了那时候估计他根本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身边这几个人也都死定了。 所以马鸣风只能屈服,将剑交给刀疤脸。 哪知道刀疤脸拿到剑之后顿时哈哈笑着说道:“好,果然够识趣,不过实在很抱歉,你们今天必须死在这里,请你们放心,等你们死后我会很好地将你们安葬,这也算作是对你们刚才配合的一种奖励吧。” 说完之后,刀疤脸恶狠狠地对着周边那些汉子说道:“兄弟们,动手,杀了他们!” 就在这时,却突然听得一道声音传来:“且慢!” 第六十五章 生死关头 马鸣风没有想到刀疤脸竟然说话不算话,在拿了银子和剑之后还要下令杀死己方几人,因为自己连唯一的武器都送了出去,现在的马鸣风几人只能是砧板上的肉,处于任人宰割的境地。 “难道我马鸣风穿越一次,什么大事都做不了,最后竟然死在了几个毛贼的手中,真的是心有不甘呀。” 就在马鸣风陷入绝望之时,却猛然听的一道断喝声:“且慢!” 马鸣风抬眼望去,却发现那个人竟然就是之前一直劝说刀疤脸的那个老四。 刀疤脸看到是老四,顿时阴沉着脸说道:“老四,看起来今天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了?” 却见那个老四说道:“老大,并不是我非要跟你作对,而是你一再不讲信用,甚至都要杀人越货了,我们是逃兵不假,可是我们却不是杀人越货的蟊贼,打劫别人的银两都已经是事出无奈之举了,怎么还能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呢?所以,请怪我不敢从命,如果老大非要坚持的话,我们从此分道扬镳。” 刀疤脸哼了一声,看向其他的人,然后开口问道:“你们呢?你们也要向老四那样离我而去吗?” 在这其中有四个汉子站了出来,对刀疤脸说道:“老大,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不占理儿,如果你能够放这些人离开,咱们还是好兄弟,可是如果你坚持自己的错误,那就休怪兄弟们从此分道扬镳了。” 刀疤脸看向众人,长叹一口气说道:“你们根本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啊,你们都想想,这个少年是要上京赶考的举子,如果我们放他们离开,他们一定会找当地的官府,海捕缉拿我们,我们本来就见不得光,一旦被通缉,恐怕更加有性命之忧,我其实也不想做出这种丧良心的事,可是为了你们,也是没有办法,我宁愿自己做恶人,也不愿意让你们遇到危险。” 那四个汉子一听这话顿时就沉默了,他们看向刀疤脸,哽咽着说道:“老大,是我们错怪你了.....” 这时候却见老四沉声说道:“你们不要相信他的话,我现在已经看透了,他在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打算放这几个可怜的人离开,所以一再进行欺骗,不仅是欺骗他们,也在欺骗我们,所谓的担心书生会报官也只是借口罢了,实际上这里离府城还远得很,这几个人没有了银子和车马,恐怕就算走五天也走不到府城,而五天之后我们早就离开了,官府到哪里去追捕我们?” 老四一说这话,那六个人顿时就是浑身轻轻一震,就连刀疤脸身后的那几个汉子,脸上都是略有所思的表情,仔细想来,老四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却见老四接下来说道:“他在表面上说是为了生存,为了我们,实际上却根本是为了自己,你们可还记得他刚才说拿了银子之后要去做什么?他说要躲在云南贵州,买几亩地,找个女人安稳度日,可是当初他是怎么说的?我可是清楚的记得,他当初带我们离开,说并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而是要忍辱负重,等到将来再上战场,杀闯贼,为这一战死去的兄弟们报仇!还有,你们难道都没有注意到刚才他看到这位书生手中那把宝剑时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那分明就是一种贪婪,想要据为己有的贪婪。” 刀疤脸的脸色阴沉,他在老四说话期间是一言不发,等老四说完之后这才说道:“老四你实在是冤枉哥哥我了,你根本没有看到这把剑是怎么回事?这是杨阁老曾经佩戴的剑,我承认我的确是对这把剑动心了,可却不是为我,而是为了有一天把这把剑转交给杨阁老。” “你说什么?杨阁老的佩剑?怎么会在他们的手上?”老四有些不信,对着刀疤脸问道。 刀疤脸叹了一口气,把剑拿到老四的面前,对他说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之后,刀疤脸抽出宝剑,向刀疤脸说道:“你看看是也不是?” 老四并没有看出来这把剑就是杨嗣昌的剑,心中正在犹豫,却突然听得一道声音喊道:“小心偷袭。” 老四一听这话顿时清醒过来,身体本能的向旁边一闪,顿时就见一道寒光扑面而来,如果不是自己刚刚躲了一步,这一下子自己恐怕要被戳个透心儿凉。 老四感激的看向提醒他的那个年轻书生,随即冷冷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心狠,就连同生共死的结义兄弟都要杀,从今之后咱们之间在无任何瓜葛,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告辞。” 随后老四看向他身后的那几道身影,挥手说道:“老五,老七,老十,老十三,咱们走。” 说完之后,老四等人来到马鸣风身边,对刀疤脸说道:“这位书生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看着他被人杀死,现在要把他们带走,一切财物给你们留下,这也算是最后一份兄弟情义了,望你们好自为之。” 却见刀疤脸狞笑一声道:“到了现在你还走得了吗?难道我真的那么蠢,让这个书生把你们洗白,然后再去向官府告密?” 随后刀疤脸挥挥手,对其他的汉子说道:“动手吧,杀了他们,要不然我们都得死。” 剩下的那些人都是刀疤脸的心腹,在听了这话之后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将马鸣风等人围起来,准备将他们全都杀死。 老四等人也没有丝毫的求饶之意,他们把马鸣风等人保护在核心,持刀看向昔日的同袍弟兄,决心拼死一战。 这时候刀疤脸笑着说道:“老五,老七,老十,老十三,你们几个只要向我投降,不仅能够保得性命,咱们还是兄弟,我只会待你们更加亲近。” 却见那四个汉子齐齐喝道:“废话少说,想要我们与你这样的人为伍,那是痴心妄想,我们的性命就在这里,你想要取,尽管来就是。” 刀疤脸嘿嘿冷笑道:“果然够义气,既然这样,我就让你们十三小太保在阴司再次聚义,给我杀!” 周围的那些汉子们手持兵器,轰然答应,就要上前。 老四等五人神色刚毅,严加防备,一场生死大战眼看就要发生。 然而就在这时,却突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都给老子住手,韩刀疤,这都过去了多长时间了,你他娘的本性还是没变,依旧那么阴狠狡诈,不过当初你那样对我,今天也该我收点利息了吧?” 之前还神气不已趾高气昂的刀疤脸听到这道声音,顿时面色苍白。 第六十六章 小十三太保 老四等人身处绝境,本来以为今天是必死无疑了,可是当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的时候,全都满脸狂喜,大声喊道:“大哥,没想到是你来了,你是神佛派来救我们的吗?” 马鸣风听到那道声音心中也是一动,默默的想道:“原来这人竟是他们的大哥,那这样说来,他也是杨嗣昌的部将不成?却不知道为何落到了流落街头卖艺的境地。” 马鸣风所指的那人,自然就是之前那个因为街头卖艺而为马鸣风惹上事端的于正虎。 不过马鸣风现在敢确定,于正虎一定不是他的真名。 随后果然见于正虎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老四等人一个个神情激动的走上前去拜见他们的大哥,马鸣风也是拱手说道:“师父,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这下子我们可就有救了。” 却见于正虎摆手说道:“恩公,我之前说过,我教授你武艺只是为了报恩,咱们之间并不是师徒,你也不必称我师父,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叫我一声俞大哥吧,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于正虎只是在下的化名,我的本名叫做俞振龙,俞大猷是我的叔祖。” “什么?”马鸣风听了这话忍不住浑身震动,原来于正虎,也就是现在的俞振龙竟然是俞大猷的族孙,怪不得一身武艺如此了得。 于是马鸣风连忙说道:“原来俞大哥竟然是将门之后,怪不得一身武艺如此了得,不知道大哥却为何到了安庆?” 俞振龙听了这话叹息着说道:“不瞒兄弟,我原本是杨阁老麾下的亲兵统领,在杨阁老麾下有亲兵一十三名,以哥哥我为首,因为我们骁勇善战,被誉为小十三太保,我们保着杨阁老出生入死,护他安全,就在去年,崇祯十一年腊月十六,卢总督率军在巨鹿贾庄英勇抵抗入侵的清军,因为宦官高起潜坐视不救,我军孤立无援,卢总督奋死作战,身中四矢三刃,力尽殉国,卢总督壮烈殉国之时正在为父守丧,他是被朝廷夺情起用的,身死之际,甲下还穿着守丧用的麻衣白网,宣大山西三郡之民闻之,哭声震天。” 马鸣风听说之后心中很是震动,他当然知道卢总督就是抗清名将卢象升,因为勇敢善战,被誉为卢阎王,可是这样一个忠勇名将,最后竟然死的这样惨烈。 却见俞振龙继续说道:“卢公与杨阁老一向不和,这主要是杨阁老寄希望于与清议和,而卢公不同意,这一次清军入侵,卢公虽然号为总督天下兵马,可实际上杨阁老从中掣肘,卢公也只能统领本部兵马作战,杨阁老听说卢公殉国的消息后,生怕卢公不死,日后会报复于他,故此派我去查探消息,我亲子前往查探,可怜卢公死了二十多天了,尸首都没有被收敛,我的心中很是震动,觉得人死为大,而且卢公还是为国尽忠,等我回去之后一定劝说杨阁老好好收敛卢公,并且上奏天子,褒扬卢公,然而没想到等我回去,却发生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马鸣风的眼神闪动,沉声说道:“兄弟猜想,定然是杨嗣昌不仅不褒扬卢公,反而乘机落井下石,陷害卢公。” 俞振龙赞叹地说道:“兄弟简直料事如神,可惜我当时并没有那样的预见性,我见了杨阁老,把卢公的惨烈死状如实相告,然而没想到杨阁老却对我说,要我向他报告说卢公并没有死,他想要借此陷害卢公,加上怯懦畏战等等罪名,老哥我虽然是杨阁老的心腹,可做时还是要对得住良心的,所以就没有答应,然而没想到杨阁老竟然把我秘密抓起来,宣称我有事外调,把我的亲兵统领的位子给了这个韩刀疤,还让他在暗中审讯我,这小子当初将我关在牢房中好一阵拷打,后来哥哥我侥幸逃出来,先是冒险收敛了卢公的尸体,后来就辗转逃到了安庆,幸亏遇到了兄弟你,要不然的话,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后来我听你在安庆说起杨阁老,说张献忠肯定会再反,杨阁老将来肯定会失败,心中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的,于是就跑回去探听消息,结果张献忠果然又反了,杨阁老也被调去平叛,虽然杨阁老做事不光明,可毕竟也是代表着朝廷,所以哥哥我暗中去见老二,并且让他劝告杨阁老小心防守,同时也不要忘了防备清人的野心,攘外必先安内并不可靠。” 说到这里,俞振龙又叹了一口气道:“哪知道杨阁老竟然怀疑老二串通黄道周大人,他先是把老二秘密处决,之后又向朝廷上疏,把黄大人直接调到了贵州以示惩戒,其实这事跟黄大人根本没有半点关系,我觉得很是愧对黄大人,可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就在这时我听说我的几个兄弟们因为不满杨阁老秘密处决老二,并且把我弄得生死不明,借着作战之际临阵脱逃,我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于是就秘密追踪他们,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他们,并且遇到了兄弟你。” 俞振龙这么一说,马鸣风当即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知道了黄道周为什么突然被从江西调到了贵州,原来说到根儿上,这还都跟自己有关联呢。 这时候却见俞振龙看向韩刀疤,冷冷说道:“韩刀疤,你为何蛊惑他们做逃兵?到底有什么阴谋?” 韩刀疤却是一脸无辜的说道:“我这一次真的是好心啊,我不过是看不惯杨阁老的做法,料到杨阁老将来必败,所以劝他们赶紧出逃,也能够保住一条性命。” 俞振龙却是嘿嘿冷笑道:“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故意把他们引出来,目的就是想要乘机把他们铲除,你在杨阁老那里早已经说好了,所以你和你的心腹都可以顺利返回军营,可是我这几个兄弟将永远背上逃兵的包袱,而且还会被你们这些人秘密处决,你之所以没有立刻展开行动,主要就是想要利用他们去抢劫东西,发一笔财,同时乘机引诱他们杀人,再以此为借口将他们杀掉,当初的小十三太保,如今加上我,也只剩下了六个人,其中三个是在战场上战死,其他四个都是被你们秘密害死的,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第六十七章 如何处置? “你,你怎么知道的?”韩刀疤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说得这样准确,看起来是一切都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一次自己可真的麻烦了,俞振龙这厮勇猛异常,在场这些军士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除了俞振龙之外,还有小十三太保中的另外五个。 “哼,我不仅知道,而且还暗暗出手救下了被你们害死的四个中的三个,除了老二因为当时我不在被你们害死之外,其他的三个都被我救下了,老三,老八,老十一,你们也出来亮个相,韩大统领想要见你们呢。” “是,大哥。”随后只见三道身影从不远处的大树后走过来,这三个人看向老四他们几个,心中都很激动,然而看向韩刀疤之时却是换了一副脸面,他们的脸冰冷阴沉,一双双眼睛如同喷火一般,恨不能把他给烧死。 韩刀疤一看又来了三个,顿时心中无限悲凉,这样一来他们就更加没有胜算了,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因为现在的局面几乎是一对一了,他麾下的军士也是精锐之士,即便跟小十三太保中最弱的还稍微弱一些,但两个杀一个也是没问题的,可是现在一对一,那他们面对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让人绝望的更在后面,韩刀疤身后的那些将士这时候也不再忠诚于他了,在生死危机面前,这些人开始出卖他们的主将,几个人一合计,立刻一拥上前,将韩刀疤直接抱住,然后拿来绳索捆了起来,把他推到了俞振龙的面前。 “俞统领,我们都是被他逼迫而来,他拿我们的家小威胁我们,我们为了家小的安全,不得不昧着良心答应他,可是我们的心中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几位亲兵大哥的,请俞统领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今后一定痛改前非。” 韩刀疤这时候满脸的绝望,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任何人再来帮他,不由得一阵害怕袭来,对着俞振龙说道:“俞大哥,我求求你饶我一条小命吧,今后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而且就算你不在乎我,可是杨阁老呢?他现在身边连一个可靠的人都没有,一旦到战场上遭遇什么不测,有谁来救他?” “这......”俞振龙听完之后不由得犹豫起来了,虽然自己已经离开杨嗣昌,可是毕竟在他身边多年,跟他还是有感情的,现在小十三太保均已离开,身边就连保护他的人也都没有,这个韩刀疤虽然狡诈,可是却也相当悍勇,在关键时刻还是比较靠得住的,如果留他一条性命,关键时刻或许就能让杨嗣昌保住一条性命。 不过俞振龙还是没有立刻做出决定,他看向马鸣风,向他问道:“兄弟,你说呢?该不该留他一命?” 马鸣风想了想说道:“此人虽然看起来像是忠诚于杨嗣昌,可是内心里却根本不是这样,他既然保证要除掉小十三太保,却为何要乘机敛财?他弄到的钱会给杨嗣昌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像这种藏有私心的人,谁能保证在关键时刻不会选择背叛?如果他真的选择了背叛,那么我们放了他,就相当于是间接的害了杨嗣昌,所以小弟认为,此人留不得。” 俞振龙一听这话,活络的心顿时就收了回来,点头说道:“兄弟你说的有道理,我倒险些被这厮给骗了,既然这样,那就杀了他吧,这也算是为人间除一害。” 说完之后俞振龙伸出右手,闪电一般的捏住了韩刀疤的喉咙,略略用力一捏,韩刀疤挣扎了没几分钟就气绝身亡。 俞振龙又看向韩刀疤麾下的那些将士,对马鸣风说道:“这些人兄弟觉得该如何处置?” 马鸣风哼了一声道:“这些人看似无辜,然而当初执行命令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有什么犹豫,而且他们在关键时刻卖主求荣,将来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依小弟说,除恶务尽,不如也送他们一起去死吧。” 马鸣风说完之后,这些军士立刻下的跪倒在地,彭彭的磕头道:“请先生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一时受到逼迫,今后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 “是啊是啊,君子不念旧恶,我们今后一定痛改前非,如果口不对心的话,让我们不得好死。” “如果先生肯饶我们一命,我们愿意为先生做牛做马,报达先生的大恩大德。” “.....” 马鸣风与俞振龙对望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顿时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们也是奉命行事,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做人最起码也要分个是非曲直啊,小十三太保受到冤屈,你们难道不知?可是竟然还在助纣为虐,实在有些过分,所以如果说韩刀疤是主犯,你们也是从犯,我念你们尚有改过自新之心,向俞大哥求情饶你们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马鸣风还没有说完,就见俞振龙沉声说道:“不过你们要答应改过自新,如果日后再犯,我一样可以取你们的性命。” “不敢不敢!” “对对,就算刀架在脖子上,我们也不敢再做歹事。” “......” 这些军士为了能够活命,全都卖力的表达着他们的决心,就连赌咒发誓也全都用上了。 俞振龙看了看这些军士,又看了看自己手下的八名兄弟,想了想对马鸣风说道:“兄弟,哥哥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能否答应?” 马鸣风连忙说道:“俞大哥但有所命,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俞振龙苦笑说道:“用不着赴汤蹈火,但是此事也确实会让你为难,你也知道,我身边这些兄弟和这十几个军士现在都算得上是逃兵的身份,根本不能公开露面,这让我们就连一个正经的营生都干不了,哥哥我知道兄弟你做着生意,不知道你能不能允许他们暂时充做你商行的伙计?他们的身手也还都不错,不仅可以干活,还能够在关键时刻保护你的安全,哥哥我知道兄弟你绝非池中之物,等将来做了官,如果有机会的话也给我们一个报效国家的机会。” 第六十八章 结拜 马鸣风听了这话顿时大喜,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军中的精锐,很多原来都是保护杨嗣昌的,如果让他们追随自己,以后在路途上就不会有什么风险了,至于自己以后如果有机会领兵打仗,这些人也将会是自己的绝对心腹。 不过马鸣风也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想了想所这才说道:“既然俞大哥说了,我这里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有一点却是要说明白,我知道这些壮士都是军中铁血汉子出身,平日里易怒爱斗,但是你们现在已经不是军人了,而是我商号的伙计,所以为人必须本分隐忍,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们,每三天管喝一顿酒,每五天管吃一顿肉,每个月还有五两银子的月钱,你们可以打听打听,这样的待遇在哪里会遇到?我的条件现在已经摆在这里了,你们可以考虑考虑,愿意跟我干的,以后就好好干,我给你们的待遇只会越来越好,不会越来越差,当然,如果你们觉得受不了约束,可以直接离开,我可以一次发给你们十两银子的川资路费。” 因为韩刀疤伏诛,其他的人投降,马鸣风的车马银子自然是失而复得,他现在手中有钱,所以说话也特别有底气。 那些汉子就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答应了要追随马鸣风,他们现在连身份都不能公开,到哪里能够找到条件这么优厚的工作?现在老板大气,这是他们的福分,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好工作,如果不要那才是傻子。 马鸣风见这些人全都点头答应,心中着实的喜悦,不过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又对着这些人勉励一番,让他们去搭帐篷,捡干柴,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宿营。 这一次马鸣风一共收留了二十名精壮的汉子,他们见老板有命,而俞振龙也没有反对,立刻呼哨一声,各自散去。 这时候就连侍奉的小厮和老仆也都跟着去捡干柴了,马车周围就只剩下了马鸣风、杨文骢和俞振龙三个人。 马鸣风对俞振龙说道:“不知道俞大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俞振龙的面色一变说道:“你这是在赶我走?” 马鸣风一听这话连忙摇头说道:“不是不是,俞大哥你误会了,小弟绝无此意,小弟其实是......” 马鸣风还没有解释完,却见俞振龙哈哈笑着说道:“我逗你呢,看你这一副惊慌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大商号的东家?其实我跟他们的身份都是一样的,都不能公开,指望着有一天你能帮我们洗白呢,之前我是因为有事不能追随你,现在我的事情办完了,也要留在你的身边,不仅如此,我还要陪着你进京赶考,同时好好的指点指点你的武艺,说句实话,你要是有我一半的实力,哪里还用怕韩刀疤这种角色?”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对着俞振龙说道:“俞大哥,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刚才差点把我吓出毛病来,不过说起来,我的武艺的确是不入流,实在丢俞大哥你的人,如果你不嫌弃我笨的话,我自然乐意跟你学,不过咱们这样没有名分,让小弟心中始终感到不安,这样吧,如果大哥不嫌弃的话,我们两个义结金兰如何?” 俞振龙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对着马鸣风说道:“能够得到兄弟你如此看重,为兄我实在是受宠若惊,既然蒙你不弃,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咱们兄弟两个今天就义结金兰。” 说完之后,两个人堆土为炉,插草为香,一起跪到地上,向天盟誓,从今以后同生共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从此结为生死兄弟。 盟誓之后,马鸣风又向俞振龙见礼,只见他双膝跪倒,满脸激动地说道:“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兄弟,免礼,起来,起来。”俞振龙将马鸣风搀起来,一脸笑容的说道:“能够与兄弟你这样的英杰结为生死弟兄,这是为兄的福气,既然咱们是生死弟兄,那么我俞家的许多好东西就可以传给你了,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俞家的绝学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武艺,另一部分是阵法兵书。” “什么?阵法兵书?”马鸣风听了之后不由得心神震动,这可是好东西啊,要知道俞大猷可是大明的名将,一生实战经验的总结该有多么珍贵?恐怕想都不用想。 只见俞振龙点头说道:“不错,阵法兵书,只不过先叔祖曾经留下遗训,武学可以选择品行敦厚之人相机传授,可是阵法兵书等闲不得外传,这并不是先叔祖敝帚自珍,实在是兵法之道极为精深,若是习不得法,不仅无益,反而有害,比如赵括、马谡之流,只会纸上谈兵,结果反而会误大事,为了避免出现又一个赵括马谡,所以先叔祖才留下了这样的遗训,宁可让兵书阵法懒到家里,也不愿意培养出一个赵括马谡来。” 对于俞大猷的这种说法马鸣风倒是有些不大认同,毕竟兵书战法本来就是用来培养将帅的,对于作战的指导意义无比重大,一些二流的军事家哪怕是纸上谈兵,有的时候也能够取胜,甚至清人都是把《三国演义》当做兵书来学习的,在很多时候也取到了不小的效果。 所以虽然有的时候一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将帅遇到了真正的名将之后会遭遇极大的挫折,可是兵书战法流传出去总比敝帚自珍要好得多。 当然,俞大猷毕竟是大明的名将,而且也是自己结拜大哥的先人,自己也没有必要在这时候非要指责人家的不是,所以只是点头,却并没有说话。 只见俞振龙继续说道:“俞某识字不多,只是粗人一个,对先叔祖的兵法也领会的不多,所以即便是武科举都考不了,只能凭着几分力气做个大头兵,可是现在正当我大明危难之际,我怎么还能敝帚自珍呢?只能想办法帮先叔祖寻找传人,其实杨阁老这个人还是有几分见识的,待人也算是不错,可是毕竟有些心胸狭窄和刚愎自用,我本来是把兵书战阵献给他,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翻看过,宁愿相信他自己想出来的那些‘妙计’,为兄对此很是失望,后来又把兵书阵图给偷了出来,以便送给真正需要它的,为兄考量多日,觉得贤弟你倒是比较合适,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把它送给你,只不过我也只是送,因为先叔祖本身的文化修养虽然也不错,可是却并不知晓著书叙事之法,因此书的体例有些怪异之处,而为兄我就更不用提了,所以先叔祖的兵书中有许多难懂的地方,这只能贤弟自己去悟了。” 说完之后,俞振龙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小木匣子,送到马鸣风面前说道:“这是先叔祖所著《续武经总要》的手抄本,里面包括先叔祖和他的老师赵本学两人的著作,是先叔祖师徒二人兵法的精髓,现送给贤弟,请贤弟务必好好研习,不要辜负了先叔祖的期望!” 第六十九章 突飞猛进 “这,这太珍贵了,这怎么使得?”马鸣风见俞振龙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拿出来送给自己,心中很是感动,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俞振龙却是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兵书是死的,只有有人学会了把它用出来,才真正的会发挥它的作用,贤弟虽是一介文人,可是大胆心细,为人冷静多智,机灵多变,偏偏又待人宽厚,将来若是能够有机会掌兵,定然会是一个优秀的将才,更何况当今天子惯例以文人掌管军队,贤弟只要考上进士,将来未必不能像杨阁老那样掌管天下兵马,为兄这本兵书如果能够帮上你的忙,那自然是为兄的幸运,也是这本书的幸运。” 马鸣风听了这话顿时说道:“既然兄长有这番美意,小弟自然也只能却之不恭了,请兄长放心,小弟日后一定熟读这部兵书,并且好好地运用,绝不敢姑父兄长的期望,只不过有一点,小弟如今要集中精力备考会试,所以很可能目前无法阅读这部兵书,待得科考完毕,小弟绝对会第一时间去阅读研习它。” 俞振龙哈哈笑道:“这一点我自然理会的,现在对你来说自然是科举考试最重要,这是你的第一等大事,我总不能糊涂到让你不管科考大事而去攻读兵书,不过你的武艺最近倒是可以练一练,毕竟到了夜里无法读书的时候,却是练武最好的时刻。” 马鸣风笑着点了点头,自己的武艺的确也需要练一练了,虽然在热兵器时代武艺的重要性下降了,可是在战场上有武艺跟没有武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甚至在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马鸣风都是白天读书,晚上练武。 这一次练武俞振龙并没有让马鸣风练剑,而是从最基础的拳脚开始,因为俞振龙要为他打好坚实的基础,而不是让他去学习花拳绣腿。 其实马鸣风在前世还是有一些拳脚的基础的,因为他在演戏的时候也有一些武打戏,这些武打戏都是需要武术基础的,一些简单的拳法、套路他还都是练得比较到位的。 然而他的基础也仅止于此,与俞振龙家传的高明武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不过毕竟也是比没有任何基础要强得多,在他这个年纪,如果没有任何基础的话,想要学成高明武艺的可能性就会下降许多,现在因为有了一定的基础,学起来倒是容易了不少。 虽然只是每天晚上才去练武,然而马鸣风却舍得花上大半夜的时间去苦练,所以这也导致在从常德前往南京的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马鸣风的武艺突飞猛进,进步十分迅速。 当然这不仅仅是马鸣风的苦练和俞振龙的悉心教导,也有手下人的辛苦陪练,虽然在这一段时间陪练的都是之前追随韩刀疤的那些亲兵,他们的实力都无法与小十三太保中的任何一个相比,可这些人也都是军中的精锐,实战经验极其丰富,即便是俞振龙教了一些专门针对他们的实战技巧,马鸣风在陪练的时候还是常常被干翻在地。 不过马鸣风的实力却实在迅速的发生提升,在一开始几乎就是一招就被放倒,到了后来慢慢的变成了两招,三招乃至更多,尤其令人惊讶的是,当马鸣风练了近两个月以后,他竟然已经能够偶尔打败那几个实力最弱的亲兵了。 其实那十几个追随韩刀疤的亲兵本性也不算坏,他们当初的确也是迫于无奈,后来因为马鸣风对他们也很真诚,而且从来没有因为他们曾经想要杀死马鸣风而对他们有所偏见,所以这些人也就慢慢的归心于马鸣风,真正的把马鸣风当成是他们的东家。 除了练武之外,马鸣风在这期间也在读书,不过他所读的并不是四书五经,恰恰就是俞振龙送他的那部兵书,其实马鸣风现在早已经知道了这一科会试包括殿试的题目,以后只要自己好好写上几篇文章,然后请马士英和黄道周等人帮自己精心修改一番,马鸣风就能够保证自己能够顺利通过这次会试。 但是马鸣风却不能把自己不读四书五经而阅读兵书的事情向别人说出来,哪怕是他现在最亲近的杨文骢和俞振龙,毕竟谁都知道他现在在全力以赴的备考会试,如果这时候他不读四书五经而读兵书,最后反而高中会试,这才是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 所以并不是马鸣风不相信他们,而是自己这样根本不合常理。 所以这并不是自己不想说,而是根本不能说。 这套《续武经总要》一共有八卷,其实分成两部分,前七卷是赵本学所著的韬钤内外篇,主要就是讲的阵法,第八卷则是俞大猷自己所著的秘籍,正式的名字叫做韬钤续篇,其实就是《剑经》。赵本学的七卷内外篇,包括四卷内篇,讲的是古代圣王贤将所做的阵法22种,如黄帝握奇阵,李靖的四门斗底阵诸葛亮的八阵图等,对这些阵法,既有广征博引的考订,也有作者自身的见解,最宝贵的是这书竟然图文互证,学了以后让人大开眼界。而外篇的三卷则是汉唐以后被后人附会的17种阵法,指出这些都是华而不实,巧而无用的,其中有很多阵法的名字就连马鸣风也都听说过,如太乙八阵,风后握奇阵,等等。而剑经虽然看其名字讲的是剑法,实际上却是棍法的专著,这部剑经可以说是俞大猷一生武术的精华所在,虽然看起来很简单,可是很值得人一生去研究。 因为现在有俞振龙亲自指点武艺,马鸣风的武艺会按部就班的进步,所以他并没有立刻就学习棍术,只是对赵本学的七卷兵书,尤其是前四卷阵法进行深入的领会学习,虽然因为时代的变化,很多阵法其实已经不适合了,比如一些车战的阵法,但是马鸣风却仍然认真的学习,这并不是他迂腐,而是这里面其实有两个原因,一是这些先贤的阵法可以对行军打仗起到很大的启发作用,而另外一个原因,马鸣风也不认为车战的阵法在以后就不能发挥作用,比如如果以后有了装甲车或者战船,这些阵法其实也可以通过变通来加以应用。 这样一来,在从常德到南京的短短时间内,马鸣风的武艺和行军布阵的知识都是突飞猛进,他觉得如果自己一路学到京城的话,就算给自己一支军队,自己也都有一定的统率能力。 第七十章 真假侯方域 而这时候的南京,李香君正在自己的房间内默默思念着远方的那个人。 只听得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李贞娘走了进来,缓缓说道:“香君,侯公子前来拜访。” 李香君却冷然说道:“他不是侯公子,他是冒牌的,我不要见他,阿娘,你让他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李贞娘听了这话轻轻说道:“这明明就是侯公子啊,他的大名叫做侯方域,字朝宗,是侯老尚书的独子,这事儿已经被证明了,虽然侯尚书现在被罢官了,可是他在朝野的声望人人皆知,而且分明是含冤入狱,所有人都相信侯尚书将来有一天一定会官复原职,到了那时,侯公子是什么身份地位,就不用我说了吧?而且侯尚书门生故吏遍天下,你跟着侯公子,将来会是多么的风光,也不用我说了吧?为何却对一个藏头缩尾连真名字都不敢示人的小子念念不忘?” 李香君苦笑着说道:“我想他之所以没有表露真正的姓名,当初一定是有苦衷的,可是不管他是叫侯方域还是叫马銮,我爱的就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侯公子这个身份,不要说侯恂只是一个入狱的户部尚书,就算他是当朝尚书,甚至是当朝首辅那又如何?再退一万步说,我如果爱慕虚荣,还不如直接嫁给尚书大人或者首辅呢,又何必非要嫁给一个落难尚书的儿子?” “你,你这孩子,”李贞娘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你要知道他是什么出身?他的父亲虽然也是进士出身,可是却是因为贪腐而被免职的,其声望比起侯尚书来真是差得太远太远了。” 却见李香君问道:“那么我想问问阿娘,侯尚书如此高的名声,可愿意娶一个娼妓出身的女人做他的儿媳?而且还是他儿子的正妻?” “这......”李贞娘听了之后不由得沉默了下来,最后摇头叹息道:“以侯尚书那刚强的性格,估计恐怕不会。” “可是马郎的家里就同意,杨老爷代表马家的夫人在信中保证,愿意让我当她的儿媳,而且绝对是正妻。” 李香君说到这里一脸的骄傲,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马家的夫人不会低看她,这证明自己的郎君在他母亲面前足够受宠,证明自己的郎君足够爱自己,要不然也不会争取正室的地位。 李贞娘听了之后沉思片刻,随后说道:“也许马家夫人说的是谎话呢?又也许,即便马家夫人答应了,马家的老爷会答应吗?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李香君却是昂然说道:“我相信既然马老爷的夫人都如此开明,马老爷也一定会同意的,就算他真的不同意,能够嫁给马郎做妾我也心甘情愿,最起码我知道,马郎一定会为我去争取,可是在强势的侯尚书面前,我相信那所谓的侯方域绝对不敢违背半句。” “那也不尽然啊,你又不是侯公子,怎么能这么想他呢,侯公子也是一个痴情公子,说不准他才是真的爱你呢。” “我就知道你老人家会这样想,既然你这么一番苦心的劝我,那不如这样,麻烦阿娘去把我的这些问题抛给侯公子,看他是如何作答的?如果他根本不敢的话,也别怪我没有给他机会。” “可是如果他真的愿意为了你与侯尚书抗争到底呢?你是不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李贞娘看向李香君,含笑问道。 李香君却是直截了当的说道:“我的这一颗心早已经完全被马郎所占据了,不可能再容纳第二个男人,如果侯公子当真这么有情有义的话,我可以把卞姐姐引介给他。” “你呀你呀,有你这么办事的吗?”李贞丽笑着嗔怪了李香君几句,让她先走进内室,却把侯方域请进来,对他说道:“有劳侯公子多番照顾,妾身从侯公子身上所得的银子估计也有二三百两了,这样按说,受到公子这般照顾,切身无论如何也要让小女见上一面,只不过小女性子执拗,非要公子回答几个问题,如果公子的回答让她满意了,才会同意见面。” 侯方域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再加上两道浓浓的剑眉,看起来的确是一表人才,比起马鸣风来丝毫不差,甚至犹有过之。 他在静静的听李贞丽说完之后,十分洒脱地说道:“既是香君姑娘垂询,晚生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然如此,那妾身就说了,香君问道,公子喜爱香君,是仅仅和她结为露水夫妻,还是愿意长相厮守?” “这个问题委实有些不该问,”侯方域略略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当初龙友兄帮晚生引介香君姑娘之时,本来说的就是要找一位终身的伴侣,况且晚生自从遇到香君姑娘之后,是茶不思饭不想,这一颗心整日都在姑娘身上,也正是因为如此,晚生这些日子几乎天天痴缠,只希望香君姑娘能够念在晚生的一番情意,能够正眼相待,那么晚生也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在内室静尔细听了这一番话,李香君却是一阵脸红,当初因为对方声称是侯方域求见,她根本没有多想就欢欢喜喜的来见对方,然而只是看了一眼却顿时惊叫出声,直接跑回了自己的内室。 李香君根本没有想到马鸣风根本就不是侯方域,他只是冒了侯方域的名字,自己心中却直接认定,一定是这家伙假冒自家郎君的名字来见自己。 后来李贞丽在这个问题上多番解释,李香君始终不相信,直到她受到了杨文骢寄来的那一封信,才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才终于明白,当初马鸣风为何要写那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并且问了一番略微有些奇怪的话,也终于明白马鸣风为何没有在写诗的扇面上题名。 然而不管如何,李香君始终认定,这个三番五次骚扰于她的“侯方域”才是一个冒牌货,那个跟自己一见钟情的少年男子才是真正的苦主儿。 这时候只听得李贞丽继续问道:“既然如此,小女再问一句,公子欲娶小女,是要她做妻还是做妾?” 侯方域一听这话顿时面色大变,随即苦笑着说道:“恐怕这句话贞娘问得有些过于尖锐了,因为按照惯例,娼妓出身的女子都是要做妾的,那些娶妻的,请恕小生闻所未闻。” “你说什么?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不待李香君有所反应,李贞丽首先就变了脸,沉声说道:“小女说得果然没错,侯公子身手严父的耳提面命,固然有几分操守,然而却也如此囿于门第之念,既然如此的话,那第三个问题也就不用再问了,公子请回吧,以后也莫再来了。” “为什么?”侯方域一脸的难以理解,大声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不就是一般人都这样做的吗?就连是达官贵人也都不能免俗,难道我这么做就错了吗?” 第七十一章 谁是作者? “公子这么做自然没错,可是这并不是小女想要的,有一位公子愿意娶小女为妻,而且他的家人也已经同意,公子你说,小女是愿意与人做妾呢,还是愿意做人的妻子呢?更何况公子之前所说的本来就有错,娼妓出身的女子未必都是做妾的,做妻的也大有人在,比如抗金名将韩世忠的夫人梁夫人,还有义救郑元和的唐代名妓李亚仙,后来不也是被封为汧国夫人吗?郑元和与韩世忠都愿意娶娼妓为妻,为何就没有人愿意娶小女为妻?” “这......”侯方域听了这话不由得语塞,随后想了想又说道:“唐宋之时民风倾向胡化,不懂得恪守孔子正道,所以才会出现这等怪事,如今我朝受朱子正道,明礼义,知廉耻,我们这些读书人自幼都受到了圣人的教训,怎么可能自降身份,娶娼妓为妻呢?并不是我不愿意,只不过本朝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啊,当然,平民例外,如果是平民的话,能够娶到娼妓为妻那也是一桩造化了,那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李贞丽听了这话却是冷笑着说道:“圣人的教训?圣人可曾教导你们到我这娼馆来行乐?你你还朱子正道,朱熹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什么存天理灭人欲,自己却强纳尼姑,还跟儿媳扒灰,这些你怎么不说?” 侯方域听了这话不由得面红耳赤,大声说道:“胡说八道,这都是政敌对朱子的污蔑,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子的。” “且不说这件事的真假,我方才的第一问你该如何回答?你们一面大喊着存天理灭人欲,一面又走马章台,一面占着我们这些娼妓的便宜,一面又说我们身份低贱,不配为人妇,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正人君子的嘴脸?没得让人恶心,我见反倒不如普通人活的干净!” “你,你......”侯方域顿时被李贞丽的一番话勃的哑口无言,你了半天,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不过随后他又想到了一点,冷笑着说道:“你刚才指责我是伪君子,可是难道那个假冒我身份的人难道不是?他藏头缩尾,欺世盗名,接着我的名声才赢得香君姑娘芳心,比我又好到哪里去了?我就不信,他会真心对待香君姑娘,说不准到了最后始乱终弃,还不如我呢。” 李贞丽嘿嘿笑道:“这一点不劳侯公子担心,那人当初假冒你的身份也是阴错阳差,并非有意为之,你说他借助你的名声,的确,你的名声比他要高,可是他的文采却也未必不如你,他真正折服小女的是靠他自己的才华,还有他对小女的一片痴心。” “什么?你说他的才华不在我之下?虽然我侯方域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可是我也相信在我大明年轻一辈之中,也算得上是一代翘楚,承蒙世人不弃,将我和陈贞慧、方以智,冒辟疆三位仁兄并称四公子,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要领教领教那个假冒我身份的仁兄的高明才华。” 侯方域说到这里,脸上颇为自傲,他相信李贞丽所说的绝对不是真的,如果那人真的有才名的话,也不至于如此籍籍无名,至少自己应该听过他的文名。 李贞丽淡淡说道:“既然如此,你且稍等片刻,我也让你看看马公子的才学。” 随后李贞丽转身走进内室,向李香君要来了当初马鸣风写成的那几首诗词,然后又走了出来,先是拿出马鸣风应和杨文骢的画而写成的诗给侯方域看。 “‘夹道朱楼一径斜,王孙争御富平车。青溪尽种辛荑树,不及春风桃李花。’这,这分明是我写的诗,你竟然把它拿来跟我看,这真是笑死人了,所以我说那人欺世盗名,你还不信。”侯方域的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同时话语中还带着几分的嘲弄揶揄。 “你写的?你是何时写的?”李贞丽的心中也没有底,关于写诗这种事,偷袭剽窃的也不在少数,谁知道到底是谁偷了谁的? 侯方域嘿嘿冷笑道:“自然是我见到了香君之后写的,我与她一见如故,不,简直就是一见钟情,印象极好,又知道了她的闺名,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之际写下了这首诗以表达对她的赞誉。” “见到小女之后写的?那就是说你实在四月以后才写的?”李贞丽一听这话顿时就放心了,脸上还挂着一丝戏谑之色。 “正是,那一天是四月十一,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天上下着小雨,细雨如丝,正象征着我的情思,将我和她编制在一起,到了晚上却又月光皎洁,令我无比思念,我这才写下了这首诗......” 侯方域摇头晃脑的表达着自己的情思,却没想到李贞丽却冷笑着说道:“你简直就是胡扯,这首诗是马公子在二月十八那天所写成的,那是他和小女第一次见面也是定情之时所写,比侯公子你写这首诗的时间早了将近两个月,早了两个月,难道你说这首诗是你写的?我就算是见识再少,也不会得出这么荒谬的结论来吧?在我看来,肯定是你在某种偶然的机缘下得到了马公子的那首诗,然后一时利益熏心,想要据为己有,或者你之前根本就没有写过这首诗,故意混赖,想要污蔑马公子。” 侯方域一听这话顿时一脸的难以置信,瞪大着眼睛说道:“这可真是咄咄怪事了,这首诗的确是我所写,你如果不信,我有诗笺为证。” 侯方域随即从怀里摸出来一张诗笺,递给李贞丽说道:“你看看,这上面是我的初稿,还有改过的痕迹,绝不可能错的。” 然而李贞丽却连看都没有看就冷笑着说道:“侯公子,你的才名那么大,有必要为了一首诗而这么演戏吗?当初马公子写成这首诗是我亲眼所见,难道我不相信我亲眼所见的,反而相信你的自说自话?嘿嘿,本来当时马公子一共写了三首诗词,我仅仅让你看了一首,你就说是你写的,我现在要是把另外两首也拿出来,你是不是也说是你写的?所以,另外那两首,我觉得还是别拿出来了,省得某人仍然说是他自己写的。” “这,这怎么可能?明明这首诗就是我灵感忽现,一挥而就的,怎么就变成了别人的作品?而且还是两个月前就写成了,就算是有人能够写出来思想立意一致的作品来,也不可能就连文辞也都完全一样啊。” 侯方域一脸的不明所以,他思索了很长时间也不得要领,随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李贞丽说道:“你,你刚才说他还有两首诗词,可否拿来让我看看?” 李贞丽却是一脸警惕的说道:“你想做什么?莫不是真的如我所说,想要据为己有?这样吧,我为了证明马公子的才学不在你之下,也不能不展示这两首诗词,但是为了防止被你据为己有,也不能全让你看,如果我说出第一句,你能够说出余下的部分,我就相信这诗词是你创作,而他是欺世盗名,如果你不能够说出来,这就足以证明是你在混赖,所以如果真是你再混赖,我希望你能够当众向马公子致歉,并且表示以后再也不能前来骚扰小女香君,不知你可敢答应?” 第七十二章 我不如,但我不服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自然会答应。”为了能够急于确认那个姓马的所做的诗词为什么会跟自己的一模一样,侯方域这时候什么都不在乎了,立刻答应了下来。 却见李贞丽点头说道:“先说第一首词吧,这首词叫做《点绛唇咏风兰》,第一句是,‘别样幽芬,更无浓艳催开处’侯公子,这首词可是你所作?” 侯方域一听,顿时摇了摇头说道:“并非我所作,不过这首词也只一般,不过是诗经中‘比’的运用而已。” “哦,是吗?既然不是你所作,那我就放心了,接下来的词句我就读给你听吧,凌波欲去,且为东风住......冷香半缕,第一金陵雨......” “嗯?”侯方域听到最后不由得目光一亮,思索半晌说道:“这首词意有寄托,却又不作死句,实在是一篇佳作,这样看来这个姓马的,不,这个马公子果然也是一个才华出众之人,不过即便是如此,想要说胜过我,我却也不服。” “嘿嘿,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那接下来你可欣赏第二首,这首词是《木兰花令,拟古送香君词》,词的第一句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侯公子,这首词可是你所作?” “不是”,侯方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道:“这首词的开头倒也有意思,竟然是以想象开头,人生若只如初见,嘿嘿,想来接下来应该是感慨世事无常,错过昔日美好时光的作品吧?这类作品虽有佳作,可大都是无病呻吟之类,真不知道如何能够被人赞颂,我倒是拭目以待。” 李贞丽却是笑着说道:“接下来公子可听好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什么?”侯方域听完这首词之后不由得神色大变,他细细思索了半晌这才赞叹道:“这首词立意极高,文辞斐然,虽以女子口吻,却坚定的表达了对爱情的坚贞,其实这里说的又何尝是爱情?即便是友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唉,这样的词作我是无法作出的,这位马公子的才华果然非同凡响,我不如也,由此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确没有必要冒我的名字。” 李贞丽将诗作收起,淡淡说道:“既然如此,误会也算是解除了吧?小女并非是看上阁下四公子的身份,也不是看上侯尚书的家世,他看上的只是马公子这个人,他对马公子早已情根深种,不容任何人拆散,我虽是她的养娘,却也要为她终身考虑,之前受了公子的银子,却惭愧不能办成此事,所以,银子我会原数退还,还请公子以后不要再来厮缠了。” 侯方域满脸的失落,自己原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家世和才名,完全可以征服一个不懂世事的小丫头,从而收获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可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如此强大的一个对手,不仅愿意娶其为妻,其才华就连自己都自叹不如,看起来今后自己要沦为被奚落的对象了。 可是侯方域的心中却是浓浓的不甘,他知道想要娶李香君为妻这样的事,就算是自己这一关过了,那固执的老父亲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再说了,侯方域也要爱惜名声啊,娶一个娼妓为妾,自己以后的仕途该如何?自己春风得意的人生总不能因为这件事而蒙羞吧? 然而侯方域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个姓马的就不考虑这些,就愿意为了一个娼妓而牺牲自己的前途,所以侯方域断定,对方不过是用甜言蜜语哄住了这一对母女。 “我最多也是真小人,可是真小人也用感情啊,我可以给不了香君应有的地位,我却能够给她真挚的感情,让她将来的地位绝不属于正妻,而那个姓马的却是一个伪君子,难道这世道真性情也比不过伪君子了吗?哼,就算是我得不到香君,我也不能让这个伪君子得到,我要想办法离间他们的感情。” 想到这里,侯方域对李贞丽说道:“感谢贞娘能够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承认我无法不能保证娶香君为妻,但是如果香君能够给我一个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对她加倍爱惜,让她拥有不输于正室的地位,虽然你们可能认为我这是懦弱,可是我恰恰以为这是我的真性情,我对香君的许诺也一定能够实现的,相反,有些人就不一样了,虽然他口口声声要娶香君为妻,可这也只是他的一句谎言而已,试问当今有哪个士人当真娶娼妓为妻了?这绝对会影响他的仕途的,所以他所说的也不过是甜言蜜语的谎话而已,这样的人其实在古往今来都比比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骗死人不偿命,轻信他们,最终的结局都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在下也只是一片好心,言尽于此,还请贞娘和香君姑娘三思。” 说完之后,侯方域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候突然听得房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你如何知道凡是愿意娶娼妓为妻的都是伪君子?我倒觉得,像你这种道貌岸然,背后却做出肮脏事情的人才是伪君子。” 听到这道声音,李香君再也忍受不住了,满脸喜悦的从内室跑出来,直接跑向房门口,口中还大声叫着:“马郎,我终于把你盼来了。” 侯方域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泛出浓浓的酸意,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然没有丝毫的矜持,自己费尽心机想要见她一面都不能实现,可是她只是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就忍不住直接跑了出来。 于是侯方域对着那个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说道:“原来阁下就是马公子,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原来阁下竟是这样一个平常模样,实在是令人大失所望啊。” 马鸣风轻轻抱了抱李香君,又对李贞丽施了个礼,在房内坐了下来,这才笑着说道:“这位就是侯方域侯公子吧?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本来以为是丰神俊秀一般的人物,没想到竟然也是个以貌取人的俗人,嘿嘿,说到平常模样,在下倒是奇怪了,我本来就非神非佛,没有长着三头六臂,也不是巨人,平常模样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侯公子你竟不是平常人?究竟是三头六臂还是会七十二变呢?” 侯方域没想到对方的口舌竟然这样厉害,哼了一声说道:“看马兄的穿着,也应该是官宦人家吧。” 马鸣风抱拳说道:“不敢,家父贵阳马士英,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比令尊晚了一科,不才初试秋闱,愧列第二,不知侯兄是哪一科的举人进士?” 第七十三章 我再好好想想 侯方域一听这话顿时面红耳赤,他这一次也参加了乡试,然而却落榜了,心情正在郁闷之际,却又遭到马鸣风的讽刺,这让他如何能够拉下脸来? 侯方域想了想说道:“原来阁下是马士英之子,我听说马士英以贪腐之罪被朝廷免职,看起来自身腐化,家风败坏呀,你说你中了乡试,我倒是想起来了,你的老家是在贵阳吧,像贵阳那种蛮荒之地,稍稍识得几个字就能够中试,又有什么了不起?等到将来会试的时候,还不照样会被刷下去?” 马鸣风听了这话却是面色一变,郑重说道:“家父之所以被免职,乃是因为镇守太监王坤索贿不成,反而上疏构陷,此事与令尊入狱缘由如出一辙,本该引起同情,却不想侯兄竟是这等人物,你笑话家父免职缘由,跟笑话令尊又有何异?至于在下中试,不瞒侯兄,贵阳虽是落后之地,然而本科考试却是由石斋先生亲自录取,即便是在下的名次也是由石斋先生所定,石斋先生还说了,如果不是在下在试卷中有狂妄之言,本科解元非我莫属。” “什么?石斋先生?”侯方域一听这话顿时面色大变,他当然知道黄道周这一次前往贵州主持乡试了,却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是黄道周亲自定的名次,黄道周是什么人?绝对不可能为任何人徇私舞弊的,既然是他定的名次,那就足以证明马鸣风的水平绝对不下于应天府顺天府这些大地方的士子。 “正是如此,承蒙先生不弃,已经收我入门,我现在是石斋先生的门人,所以咱们两个也都算得上是东林士子了。” “哼。”侯方域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发黑,心中不由得暗暗埋怨黄道周,怎么连马鸣风这种人都愿意收录门墙?可是他也只能暗暗腹诽而已,并不敢把这种话说给任何人,黄道周是誉满天下的老前辈,东林党的台柱子之一,他这么年轻,即便是四公子之一,却也不敢言语得罪。 尤其是黄道周特别护短儿,侯方域作为外人,如果敢说其弟子的不是,黄道周一定会大发雷霆的,他的声望那么大,一旦对自己有了意见,自己估计在东林士子中就很不好过了。 侯方域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阁下也算是书香门第,世代官宦之家,可是我听说阁下想要迎娶一个娼妓为妻,不知道这件事令尊知不知道?也不知道令师石斋先生知道这件事后,后不会跟你直接断绝师生关系?” 马鸣风听完之后淡淡笑道:“这就不劳侯兄你操心了,家父是个开明之人,绝对不会因为身份而看不起他的未来儿媳,至于家师,他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却不是顽固迂腐之辈,对于这样的事情只能是想办法成全,而不会如你所料那般断绝师生关系。” 其实马鸣风说这话还是有把握的,马士英自不必说,马鸣风能够轻易的感受到便宜老爹对自己的感情,而且像他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是死读书读死书的腐儒,要不然也不会被人称作是一代权奸,所以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马士英一定不会反对自己的这桩婚事的。 而至于黄道周,他们名义上是师徒,实际上黄道周对自己根本不会再有任何的干涉,只不过为了维护他当初当众收了马鸣风为门生的面子,他就算是心中再不同意,在表面上也不可能再对他进行任何的劝说,反而要想尽办法替他说话,侯方域如果不去找黄道周还好,如果他敢去的话,心里正有点窝火的黄道州一定会横眉冷对,把侯方域骂个狗血淋头。 对马鸣风的这一番话侯方域根本没有任何言辞来进行反击,因为他也不确定马士英和黄道周是否会反对他迎娶娼妓为妻。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马鸣风冷然说道:“侯公子,我这里再郑重的告诉你,香君并非是娼妓,她虽然被贞娘从小养大,并且像是尊奉母亲一样的尊奉贞娘,可是她却并不是娼妓,我并不是反对娼妓,也不是看不起这个职业,她们也只是自食其力,比起那些只知道躺在父母功劳簿上的纨绔们强得多了,我只是在向你陈述一个事实,同时我也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对香君进行污蔑,否则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哼,看在石斋先生的面子上,我就给你这个面子,虽然你赢得了一个美人,可是我却并不服输,我倒是要看看,你马公子说得究竟算不算数?你最后是不是以正妻之礼迎娶李姑娘,虽然李姑娘不是娼妓这是事实,可她是娼妓出身这一点你也不能否认吧?我倒要看看你将来是如何在士林的舆论之中站住脚跟?我倒是要看看你将来对待李姑娘是不是始终如一?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但愿你这首词将来不是对你自己的讽刺!” 侯方域嘿嘿冷笑一声,拱了拱手就准备离开。 却见李贞丽说道:“且慢,侯公子,你我之间方才已经有过约定,如若马公子所写的诗文并不是从你那里窃取的,那你所谓的马公子窃取之说就是对马公子的污蔑,需要你当众向马公子致歉,并且再也不能前来骚扰香君,你那时候已经答应了,而且事实也已经证明,马公子的文采丝毫不输于你,你还亲自承认自愧不如,既然这样,我们之间的约定也该作数吧?希望你能够按照自己所答应的,亲自向马公子道歉,否则的话一旦事情传扬出去,于你的名声可是不利。” 侯方域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变,沉声说道:“我既然答应你今后绝不再踏进媚香楼一步,自然说话算话,而且我也承认他的文采比我只强不差,可是明明是我自己写成的诗作,为何在两个月前就成了他的诗作了,这一点实在有些令人费解,这件事我要好好去想想,等我想明白了,如果他并非窃取我的诗词,我一定会向他郑重道歉的,不过却不是现在。” 说完之后,侯方域再也不管马鸣风等人,大踏步的离开了媚香楼,始终没有再看李香君一眼。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你输了,却又不肯道歉,你给我回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李贞丽连忙阻拦侯方域,却被马鸣风劝说道:“罢了罢了,别再跟他一样了,贞娘,我且问你,你当初明明把香君许给我了,后来却又劝说香君背弃前盟,这话该怎么说?” 第七十四章 约定 “这,公子你且听妾身说,此事妾身还是有苦衷的,当初我们虽然做好约定,可实际上当初我们的约定是妾身跟‘侯方域’约定的,后来人家正主儿找来了,妾身又能怎么办?只能尽量想办法来弥补对侯公子的愧疚之意了......” “嘿嘿,贞娘你不用说的这样好听,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嫌弃我的家庭出身,觉得家父因为贪腐被免职,名声不好,所以才力劝香君嫁给侯方域这样的有名望有地位这样的人家,我说得是也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李贞丽见马鸣风当众指出她的心思,不由得面色通红,她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没错,妾身的确是这样想的,虽然妾身之前想把香君当做是摇钱树,可妾身也是真心对待她的,后来见有人真心喜欢她,就把她真正当亲生女儿看待了,公子你想想,有哪个母亲不希望女儿能够嫁到更好的家庭?侯尚书虽然被免职,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冤枉的,复职是早晚的事,而令尊即便是官复原职,也比侯尚书的地位差了不少,而且论名声,侯尚书刚直不阿,而令尊却是因为贪腐之罪而被免职,两者相差实在太大,妾身作为香君的养娘,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而不管?” “火坑?我们家是火坑?”马鸣风听了之后不由得哑然失笑,对李贞丽说道:“首先,请你不要再用妾身这样的称呼了,这让我听着很难受,杨龙友是我姑父,你又是香君的养娘,不管怎么算你也算得上是我的长辈。接下来咱们再说一说我们家,不瞒贞娘,我们家在贵阳也算是世代官宦之家了,自从我马家第一代始祖成公从戎入黔,到我传了整整十代,前六世的先祖们都是武职,世代承袭贵州指挥使,到了先曾祖之时方才由武转文,从先祖父到家父再到晚生,一共三代,一门四举人,两进士,比起侯家也不差吧?我父因为被世人误会,所以才显得名声不好,可是你可以到家父任职之处调查调查,看看家父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贪腐之人?家父对人真诚,而且不以门第偏见,难道就被贞娘你认为是不讲气节?反倒是那种表面上存天理灭人欲,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竟然是你所尊崇的不成?如果真是这样,倒不用香君如何,贞娘你自己就可以下嫁那些家庭,反正你的年纪也不大,而且姿容绝世,看起来最多也就是香君的姐姐,入门之后肯定也会受宠。” “胡闹,连贞娘我都编排起来了?之前你还说我是你的长辈呢。”李贞丽被马鸣风的一席话臊得满脸通红,大声指责了他一句,随后轻轻叹道:“你说的又何尝不是?看起来是我错了,竟然变得如此世俗,我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了,如果令尊令堂真的答应能够娶香君为妻,你们家何止不是火坑?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家庭。” 马鸣风点点头说道:“我也知道贞娘是为了香君的终身幸福考虑,所以是不会怪你的,再说了,你在与我约定之后一直恪守承诺,没有让香君做出一点委屈她的事情,即便是侯方域开出了令你心动的条件,你也没有强迫她,只是进行劝诱,我知道你是真心为她好,这个世上真心对香君好的人本来就不多,咱们之间有没有根本利益的冲突,怎们能够反目,让香君伤心呢?” “这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想得这么细,这也足以看起来你对香君也是一番真心实意,哈哈,你看我,在这儿杵着有什么用?你们两个分别多时,一定有许多话要说吧,我就不打扰你了,马公子你也别走了,我等一会儿命厨下做几道菜,再把我珍藏多年的状元红拿出来,你们两个好好叙叙离别之情。” 李贞丽说完之后站起身来,转身离开,在离开之际还关闭了房门,并且对丫鬟仆役们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贵客。 马鸣风对此海事感到十分满意的,毕竟李贞丽对待李香君是真心实意的,现在很明显也对自己真心的接纳了,这就意味着他跟李香君的事情已经几乎没有什么阻碍了。 之所以说“几乎”,主要就是他还没有得到便宜老爹马士英的亲口同意,不过马鸣风也知道,这其实只是一个形式问题,便宜老爹是不会不同意的,因为马士英是个有人情味儿的男人。 其实有的时候马鸣风很是庆幸,自己穿越成了马銮,而不是侯方域,虽然侯恂的名望高,地位也高,而且以教子严厉著称,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可是他却不这么认为,一个在家里都板着脸正襟危坐的人,家里会少了许多人作为人的乐趣,在这样的一个家庭中生活,人生将会多么的没有趣味? 在李贞丽离开之后,房间里就剩下马鸣风和李香君两个人了,房间里又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不过就连半分钟的时间都不到,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说话。 “香君” “马郎” ...... 两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同时说话,不由得对视一眼,会心的笑了一声。 随后却见两个人又同时说话。 “你最近过得如何?” “你最近瘦了......” 两人再度笑了一声,却见李香君直接说道:“这一次我先问你,郎君,从南京到贵阳几千里的路途,一定发生了许多事吧,你不如把过程中发生的事情都跟我说一说。” 马鸣风于是点了点头,把他带着商队出发,途中遇到刘孔照,安庆港多管闲事,结果惹出一场兵变,以及在苗疆遇到的事情,还有自己科举考试、酿酒、拜师等事都说了一遍。 马鸣风本来就擅长讲故事,再加上这些都是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印象尤为深刻,马鸣风结合着自己的体会感受将这些都说出来,自然是曲折动听,绘声绘色。 不过马鸣风却没有把遇到曹玲月的事情告诉李香君,这倒不是他有意隐瞒,反而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个事,因为马鸣风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娶曹玲月为妻,即便是李香君拒绝他也没有这种打算,更何况他自己对李香君充满信心,心中笃定以香君的性情绝对不可能会反悔的。 李香君听马鸣风讲着这些事情,心情也随着这些事情而不断起伏,当马鸣风顺利的时候她很开心,可是当马鸣风遇险的时候,她的心情也很紧张,虽然知道马鸣风现在正好端端的在她面前跟她讲着那些往事,可是小脸上依然带着浓浓的忧虑,甚至到了后来连泪水都流出来了。 “真没想到这几个月,郎君他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不仅做了买卖,赚了大钱,而且还顺利考中举人,又拜石斋先生为师,这些都是他的巨大收获,能够被石斋先生看中,也足以说明他的才学和人品,至于政见不同,我也不懂这些,不过我倒是觉得郎君他说得有道理,只要能够制服清人和那些流贼,使天下安定下来,火器为什么就不能用呢?其实这一趟远行说起来很多事情就跟奇遇似的,刻在我看起来这都是郎君应该得的,这都是他付出努力的结果啊,外人只看到他考中了举人是多么的风光,可是谁又知道他为了考中举人,当初是多么疯狂的背书做文章?外人只看到了郎君他这一趟贵阳之行突然变得成熟稳重起来,可是谁知道他当初有多少回生死就在顷刻之间的危险?我宁愿他依旧像原来那样,也不愿意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傻丫头,你哭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马鸣风见香君泪流满面,便知道她的心思,他轻轻的为她擦掉眼泪,温柔的说道。 李香君一听这话,眼泪就更多了,她抽抽噎噎的哭了十几分钟,这才情绪稍微好一些,哽咽着对马鸣风说道:“马郎,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我只知道这世上只有你和阿娘对我最好,将来或许还有令尊令堂,你们对我的好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报答,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特别珍惜,你这一路上遇到了这么多的风险,万一有个万一,我这一生还怎么活呀?我知道有很多事郎君一定要做,可是我这里只求你时时记挂着香君,哪怕是为了香君,还请郎君多多珍惜自己,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这算是我们之间一个小小的约定,好吗?” 第七十五章 五千两我不要了 “香君你放心吧,我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间,遇到了父母家人,遇到了你,怎么能够不珍惜眼前的幸福呢?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一定会珍惜自己的生命的,我一定会尽力保全自己的有为之身的。” 马鸣风说到动情处,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李香君的柔荑。 李香君就像是触电一般,赶忙要将手抽出,可是抽了几下没有抽动,也就只好红着脸,任凭马鸣风握住自己的手。 “郎,郎君......”李香君低声呢喃着说道:“阿娘会看到的......” 马鸣风却是哈哈笑道:“这有什么?难道贞娘不知道咱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吗?你将来是我的媳妇儿,咱们以后会做出比这更亲密得多的事情,拉个小手也都脸红,这哪能行啊?” “啊?”李香君一听这话,顿时小脸更红了,一颗芳心如同小鹿乱撞一般,她想要把手抽出去,可是那只手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就在这时,只听得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了李贞丽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庞。 “嘻嘻,人家来的不是时候,你们继续,等完事了我派人送酒送菜上来.......” “阿娘,你在说什么呀?”李香君这时候更加羞愧,赶忙同力将手抽了回来,却没想到马鸣风这时候根本没有用力,小手轻轻的挣脱了某人的魔爪。 马鸣风刚才虽然表面上镇定,可这也是他两世为人的生涯中第一次握住女孩子的手,心中正激动呢,却被李贞丽给撞破,心中就像是做了贼被别人发现一般,握住李香君的手哪里还有什么力气?自然是被轻轻抽了出来。 不过马鸣风的镇定功夫还是有的,他都能够在乱军面前强装镇定,更何况面前的小风小浪? 所以马鸣风只是一转眼间就笑着说道:“原来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这可真是妙计,贞娘,麻烦你赶紧派人送上来,今天我要饮酒赏花,灯下赏美。” “哈哈,举人公,酒菜马上就到,你们先聊着,我会派人在楼口处守候,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叫他们,当然,如果不需要的话也不用管他们,因为没有你们的吩咐,他们是不敢主动靠近的。” 李贞丽说完之后向这马鸣风递给一个会心的微笑,转身就要离开。 却见马鸣风笑着说道:“贞娘且慢。” “不知道举人公有何吩咐?”李贞丽含笑问道。 马鸣风嘿嘿笑着说道:“吩咐倒是不敢,只不过敬业花好月圆,贞娘何不坐下共饮几杯?晚生正要借着今夜的酒宴好好酬谢酬谢你呢。” “哎哟哟,这可不敢当,你要有这个心的话,早早地把五千两银子交出来,把香君娶回家中,就算是对我最好的酬谢了,我这个地方现在缺了镇店的花魁,生意是一天比一天萧条,我必须要借那五千两银子,再引进几个姑娘,好让我的生意重新兴盛起来。” “五千两银子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我又花了”,马鸣风看到,他这话一说出口,无论是李贞娘还是李香君都是面色一变,可是他却只能叹息着解释道:“你们先别着急,且听我说,这一次前往贵阳,我把做生意所得的银子全都买了白米,名人运到了南京储藏起来,你们可知道这是何故?” 当看到二女摇头之后,马鸣风苦笑着说道:“我在前往贵阳的路途中曾经遇到一位云游道士,他告诉我南京到明年春天必有荒旱之灾,到了那时,粮价定会暴涨,无数人将会饥饿而死,我之所以把所有的银钱都用来购买白米,一方面当然也是想要赚一些银子,可是在另一方面,我也想着留下一部分熬成义粥,施舍那些可怜的穷人,或许他们可以借此保得一命。” “你倒是有一颗菩萨心肠,不过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些呆气?一个云游道士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你就相信了?万一明年没有旱灾,反倒是风调雨顺,你这一次岂不是赔大了?”李贞娘一边说,一边坐下来,对马鸣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马鸣风却是摇头说道:“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当初那个云游道士铁口直断,说我这一次乡试能够遇到贵人,必能考中本科乡试第二名,结果竟然应验了,所以等到乡试结果出来,我愈发的相信这个云游道士的话不会假,因此愈发担心明年春天南京城的灾情,一旦真的如同预言的那般,真不知道这繁华的南京城会出现怎样凄惨的局面?只可惜到了那时我根本无法呆在南京,不能亲自为受灾的民众发放义粥......” 其实马鸣风根本没有遇到什么云游道人,这一切都是他从后世史书上看到的,可是他又不能直说,只能凭空捏造出来一个云游道人出来以便搪塞。 但是那个时代的人们却都相信这个,而且她们又听马鸣风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一时间全都深信不疑,满脸的忧虑,倒也不是忧虑她们自身,而是这两个女子都有一番侠义之心,她们对灾难到来之后那些没有饭吃的民众们感到深深的忧虑。 犹豫了片刻之后,李贞丽突然开口说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到时候会出现灾情,而你却愿意施舍义粥,那五千两银子我情愿不要了,权当是资助你的一番善心。” “那可不行。”马鸣风一听这话断然说道:“谁也不知道到了那时会不会出现灾荒呢,再说了,我那些粮食的总价也不过是五千两银子而已,这么庞大的一批货物,总不能让你为我买单啊,再说了,贞娘你可是指望着这五千两银子盘活生意呢,为灾民奉献一点爱心那是应该的,可是你总不能自己去喝西北风吧?如果姑父知道了,还不打死我?” “虽然你说的有理,可是如果灾难真的到来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样吧,如果灾难真的来了,我还坚持那五千两我不要了,不过我的生意由你负责盘活,只要能够想办法让我的生意重新好转起来,哪怕你不花一两银子,这也是你的本事,如果生意好不起来,你花一万两也是你的事,你说如何?” “这倒有意思,”马鸣风听了这话不由得眼前一亮,随后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答应下来就是,到时候一定想办法让你的生意重新好转起来便是。” 第七十六章 三碗酒 “这可是你说的。”李贞丽听了这话顿时大喜,她略微想了想说道:“也不知道你有多大的把握?如果当真需要的花费比较少,而且又比较容易的话,我现在就可以不要那五千两银子,任你随时把香君接出去,不过你要想办法让我的生意先活起来才行。” 马鸣风想了想说道:“其实不是晚生说,你们做这种生意其实很多时候实在作孽,在你么这一行里,为了逼迫女孩子接客,你们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为什么你们不换一种思路,以歌馆代替勾栏呢?只要贞娘你愿意试一试,我可以免费帮你培养歌手,当然,这个前提是需要你能够找得到歌喉比较好的女孩子,甚至男孩子也都可以,那歌,就像是我上一次教香君所唱的那首《送别》一样。” “《送别》?”李贞丽听完之后不由得浑身一震,那首歌她也经常听李香君唱起,当然,一般情况下这是李香君在单人独处思念马鸣风的时候所唱,而且唱的并不全,她也只是偷听,可即便是偷听,李贞丽都觉得这首歌唱得实在是太美了,如果再加上配乐的话,唱出这首歌的人一定可以为她赚来大把大把的银子。 “可惜我这里并没有歌喉动人的女子。”李贞丽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近期因为生意萧条,许多姑娘都离开了,我这里曾经是门庭若市,现在已经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马鸣风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们也可以在各大妓馆进行招募,待得明日一早,我派人将这首歌词写成传单,贴在各大妓馆的门口,并且写上会有乐师传唱此歌,承诺将在一个月后在媚香楼举办这首歌词的演唱大赛,拔得头筹者将会有五百两银子的赏金,这样一来好事者必定闻风而动,你这里光是售卖门票就能够赚不少钱,相信此赛之后,这种唱法一定会广为流传,到了那时,我再教导姑娘唱出新曲,相信你的生意一定会再度好转起来。” “这倒是一个好思路,”李贞丽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说道:“既然我们想要把事情搞得轰轰烈烈一些,五百两银子的赏金有些不够,不如这样,我再多出五百两,凑够一千两,这样的话就算是那些顶级的名妓也都会闻之动心,如果仅仅是五百两的话,恐怕还不足以让那些顶级名妓们为之前来。” 马鸣风却是淡淡笑道:“根本用不着,别说是五百两,就算是一百两,甚至不给钱,那些顶级名妓们也照样会来,因为她们在乎的并不是银子,而是名声,若是谁能拔得头筹,无异于夺得花魁,这么大的名声,以后能赚多少银子?” 李贞丽摇头说道:“那也未必,这要看你这赛事有多大的影响力了?如果有顶级名妓前来报名参赛的话,其他人也一定不甘落后,可是如果缺少这样的人物,那这场赛事就会成为一场彻彻底底的笑话,所以我觉得还是拿出来一千两银子较为妥当。” 马鸣风却眼珠子一转,对李香君说道:“香君,听说你跟秦淮名妓卞玉京交情莫逆,不如把她邀请过来,相信这样一来一定能够引动那些顶级名妓前来,这样我们既办成了事,又省了五百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李贞丽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笑着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与寇白门关系一向不错,不如把她一起邀来,我们这里有两大顶级名妓,相信其他人也一定不甘落后。” 马鸣风一听这话不由得抚掌大笑道:“这样自然更好了,相信一个月后的盛宴一定会让媚香楼声名远扬!从此以后,这里的姑娘只需要靠唱歌就能够让媚香楼获利匪浅,没有必要再去做那种皮肉生意,贞娘你不仅是做了生意赚了大钱,还减少了许多人间罪孽,这简直就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啊。” “那就这么办!”李贞丽听完之后也很高兴,她拍开了泥封,亲自为马鸣风倒了一大碗酒,笑着说道:“这碗酒你今天晚上必须喝下,我这是为了感谢你帮我想到了一个起死回生的好主意,等到将来赚了钱,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今天的良谋。” “好,干了。”马鸣风也没有客气,端起碗来直接一饮而尽。 李贞丽等马鸣风喝完之后又倒了一碗酒,对他说道:“马公子,今天这酒可不一般,它的名字叫女儿红,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马鸣风闻言顿时一怔,不由得随口问道。 却见李贞丽笑着说道:“想必你也知道,女儿红产于绍兴,早在宋代,绍兴就是有名的美酒产地,当时绍兴人的家里生了女儿之后,等到孩子满月之时,就会选出当地所产美酒数坛,泥封坛口,埋于地下或藏于地窖,待得女儿出嫁之时才取出来招待客人,由此得名女儿红,香君虽非我亲生,可是我对她视如己出,别说以后没有亲生孩儿,即便是有了,我待她与我亲生的孩儿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如今我已同意将女儿下嫁于你,才取出这女儿红来招待你,方才你已饮下此酒,这就意味着你已经同意此事,今后你将是我女儿的男人,一定要好好相待,莫要负了我这个女儿,如果我方才说的这些你能同意,就请再喝下这碗酒,如果你不喝也行,就代表着方才那一番话我没有说。” 马鸣风一听这话,只能端起酒碗,再度喝了个涓滴不剩。 其实明代人已经掌握了蒸馏技术,白酒的度数与后世都差不太多了,马鸣风一时大意,直接喝了两大碗白酒,这时候的脑袋已经有些晕乎了,不过为了表现自己的君子风度,他还是表面冷静的坐在那里。 李贞丽却对马鸣风的好酒量夸赞不已,她也没有想到两大碗白酒下去,马鸣风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 李贞丽随后又倒了一大碗酒,对马鸣风说道:“这一碗酒,我是代那些只需要靠歌喉而无需靠出卖色相赚钱的女孩儿们敬你的,相信只要我这个生意能够兴盛起来,一定会让许多女孩儿免受凌辱。” 马鸣风却是摆手说道:“这一碗酒无须敬我,我并没有这么伟大,其实就算是你的生意火爆整个天下,很多原本靠唱歌为生的女孩儿还是免不了遭受凌辱,就比如许多卖艺不卖身的歌女艺伎,她们最终的遭遇是怎样的?想必你也清楚,所以我也只能尽量的减少这种事情,想要根除,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把这个歧视女性的世道整个儿的推翻,从此之后男女平等,再无人压迫人,再无特权等级......” 李贞丽一听这话顿时面色大变,连忙截住马鸣风的话头说道:“公子这话可千万不要再说起,方才说我的不是,都怪我做事没有考虑,这样吧,今天我再以我个人的名义敬你一杯酒,多谢你没有在杨夫人面前说出我和杨老爷的事情,保全了我和他的交情,其实我和杨老爷之间更多的是友情,并非你所想像的那样......” 马鸣风听了这话只能端起酒碗,缓缓说道:“这是你们前辈之间的事情,虽然其中涉及到我的姑母,可是我也无权干涉,其实我倒是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够嫁给我姑父,这样的话我们可就亲上加亲了。” 马鸣风说完之后将第三碗酒一饮而尽,这一次终于无法承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际只听得李贞丽说道:“香君,马公子醉了,你快扶他去休息......” 第七十七章 一首歌词 第二天一早,马鸣风在沉睡中突然醒来,他感到自己有些头疼,便伸出手来想要抚摸自己的头,然而没想到出售一片滑腻,随后看到一头乌发垂在胸前,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这时候却见一道声音软软的说道:“郎君,你醒了?” 马鸣风自然听得出来这是李香君的声音,不由得苦笑着说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李香君的脸顿时火热,低声说道:“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哎呀,你看我这酒后乱性,本来我想把这一次体验留给我们的新婚之夜的,真是可惜了。” “这又有什么可惜的,奴家早晚都是郎君的人......”李香君有些害羞,可是还要开口安慰马鸣风。 却见马鸣风说道:“当然可惜了,我酒后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什么感觉,就完成了我们的第一次,都说新婚夜是小登科,可是我都没有体会到是什么感觉,我想着反正我们都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咱们趁着天还早再补一次,也让我真正的体会一下感觉......” 李香君一听这话顿时羞臊的捂住了脸,嗔声说道:“郎君你这个坏人,昨天晚上折腾了奴家半宿,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起来呢,让阿娘知道了,真不知道该怎么笑话奴家呢,再说了,今天还有正事要办呢,阿娘还等着你写传单呢......” 马鸣风一听到要办正事,顿时不再玩笑,正色说道:“说的是呢,正事要紧,不过既然咱们之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反倒不适宜住在这里了,我改天就在城内寻一座宅子,你搬过去另住吧,我这就给母亲写信,等她来了我们就成婚,不过贵阳这么远,我估计怎么着也要等到明年春闱之后了。” 李香君虽然对媚香楼有些不舍,可是她也知道马鸣风说的对,于是低头说道:“郎君你怎么说,奴家就怎么做。” 马鸣风哈哈一笑,在李香君的脸上香了一香,看着李香君害羞的低下头去,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穿衣。 李香君也红着脸穿衣梳洗,这时候因为听到房间内的动静,李贞丽派来的仆役丫鬟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了进来,服侍他们吃完之后就躬身离开了。 李香君吃完饭后,便将昨天晚上就已经备好的文房四宝摆在桌案上,为马鸣风磨墨,让他书写传单。 这是一件十分累人的活儿,毕竟仅仅歌词就有104个字,再加上其他的信息,加起来一份就有200多字,要知道当时写的可是毛笔字,200多个字都能够写上大半个时辰,所以马鸣风连午饭都没有吃,从早饭之后足足写到掌灯时分,也才写了十几份传单。 “这些应该已经足够了,毕竟南京城内顶尖的娼馆也就这么多,只要我们把这些传单贴到这些娼馆的最显眼处,一定会成为整个南京城最劲爆的消息。” 马鸣风满意的点了点头,命人把李贞丽请来,把这些传单交给李贞丽,让她命人连夜将这些传单给贴出去,随后再命人分别给卞玉京和寇白门送了一封信,把歌赛的事情给她们交代了一下,邀请她们在两天以后到媚香楼学习歌曲,准备参加比赛。 忙完这些之后,马鸣风不顾李贞丽和李香君的挽留,急忙回到了家中,虽然他也想留宿在媚香楼,可是却知道家法甚严,他现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家了,如果再不回去的话,等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好在头一天晚上马士英去阮大铖家听戏,随后又饮酒到大半夜,第二天一早又出去了,直到马鸣风回到家之后还没有回来,这让马鸣风轻松了不少,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回房睡觉去了。 这一天的劳累,马鸣风觉得自己实在有些疲倦了,几乎是倒头就睡。 然而到了后半夜,他还是被叫起来了,叫他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结义大哥俞振龙。 俞振龙把他叫起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练功,他昨天晚上就没有练功,如果今天晚上再不练的话,俞振龙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的。 马鸣风倒也没有挣扎,他自然知道俞振龙的好意,所以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来到院中去练功,直到完成了所有的课目之后,这才再度回到床上睡觉,可是这一次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一会儿去想李香君的事,一会儿去想科举的事,一会儿又想起歌赛的事情,后来直到四更天才缓缓睡去。 第二天天一亮,马鸣风还在梦乡之中,可是南京城内的各大妓馆却是热闹了起来,因为在这些妓馆的显眼处全都张贴了一张传单,上面全都无一例外的写着一首歌词,在歌词之后还写了一些话,无非就是关于歌赛的事情,而且还专门写道,如果愿意报名参赛的话,将会有乐师在媚香楼传授唱法。 其实对于五百两银子的彩头,很多名妓们根本不是太在乎,可是这一首歌词却令她们全都耳目一新,虽然这首歌词没有词牌曲牌,也不是乐府诗一类能够唱和的歌词,然而这首歌词清新别致,哀而不伤,道尽了古今离别之意,最让这些人感兴趣的是,不知道乐师究竟会用怎样的曲调将其唱出来? 秦淮河畔,眉楼。 一个艳若桃花,面如满月的年轻女子坐在书桌前,认真看着铺在书桌前的一张纸,她的一双眼睛勾魂夺魄,妩媚如波,正是被誉为横波夫人的顾媚顾横波。 这时候只见一个小鬟走上前来,轻轻说道:“姑娘,我方才已经打听到了,玉京楼的卞赛,还有善兰楼的寇白门都已经决定前往媚香楼听曲,不是,听那乐师传唱这首《送别》,姑娘你的才貌丝毫不输她们,这一次可不能让她们出了风头。” “哦?卞玉京和寇白门全都决定前往媚香楼?这倒是一件稀罕事,既然这样,我也不妨去看看,如果有意思就去学,如果没意思,全当是逛了一趟街。” 秦淮河畔,绛云轩。 一个眉目如画的青年女子正在轻声细读那首《送别》,读完之后轻轻叹息一声:“真不知道作这首词之人会有怎样令人赞叹的才情和胸襟?跟我那首《江城子忆梦》竟有知己之感,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泪,樱桃语。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遮莫今宵风雨话,要他来,来得么。安排无限销魂事。砑红笺,青绫被。留他无计,去便随他去。算来还有许多时,人近也,愁回处。” 这时候却见身旁的一个小丫头问道:“姑娘,不知道这一次媚香楼你去不去?我可是听说,不仅仅是卞赛、顾媚和寇湄,就连畹芳楼的陈圆圆,慕白楼的董小宛,如英楼的郑妥娘,雪衣楼的李十娘,翠云楼的龚之路,玉琳楼的黄艳秋也都有意,可以这么说,因为这一首曲子,整个南京城各青楼的大头牌都被惊动了,简直就是盛况空前,就算是选花魁都比不了。” 年轻女子笑道:“媚香楼的楼主李贞娘跟陈公子颇有交情,陈公子当初还为她的养女写了一首诗呢,若论起来,我到媚香楼去自也不可,可是我又何必去凑那个热闹?省的被人误会说我贪图虚名。” 却见那小丫头说道:“就在前天,在媚香楼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一脸仓皇的被赶了出来,据说他追求李贞娘的养女李香君,结果却失败了,原因是他自承自己的才情不如李香君的如意郎君。” “哦?这倒有意思,侯方域即便是在四公子中,才情也是上等,竟然连他都自愧不如的男人该是怎样的才情?难道说那首送别也是此人所作不成?” “姑娘有所不知,那一首让侯方域自叹不如的词正在悄悄流行,被我顺手买了一张,姑娘要不要看看?”小丫头从袖中取出一张宣纸,在年轻女子面前晃了晃,却不防被她劈手夺了过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年轻女子读完之后浑身震动不已,轻轻说道:“真没想到这首词竟是如此绝妙,怪不得侯方域都甘拜下风,看起来这个奇男子我柳如是必须要见上一见了。” 第七十八章 只是敲打敲打 就在南京城的顶级名妓们为了他的歌赛而不断奔走的时候,他自己却在家中安然高卧,酣睡不起,直到马士英派人来找他。 马鸣风赶紧跟着仆役去见马士英,过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便宜老爹找他,主要是为了李香君的事情,之前李氏跟他写了一封信,专门让杨文骢给捎过来,在信中说出了李香君的事情,李氏先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随后又征求马士英的意见,并且在信中让马士英做主,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先办了他们的婚事。 马士英一向尊重夫人的意见,而且他本人对李香君的出身也没有什么偏见,在他看来,只要女孩儿的人品没问题,而且又是完璧之身,出身什么的根本算不了什么。 所以马士英今天要把马鸣风叫过来,把李香君的事情先定下来,为了能够迅速做出决定,他还专门把杨文骢一道请来了。 马士英先向杨文骢打听李香君,听杨文骢说道李香君才貌双全,而且品行很好,这才放下了心,随后开口对马鸣风喝道:“你这畜生,竟然瞒着为父去烟花之地,实在是该打,不过念你初犯,而且也没有做出眠花宿柳之事,姑且饶了你,我且问你,你与那李香君到底是真心相恋,还是逢场作戏?” 马鸣风连忙恭敬的说道:“不瞒父亲,孩儿与香君乃是真心相恋,即便是海枯石烂亦不反悔,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也不敢与她断绝。” “既然如此,为父便为你做主,准许你将李香君迎娶过门,我这就委托龙友带着礼物,经三书六礼将其聘来,只不过有一点,香君出身不好,需要她另拜义父母。我们的礼物要在形式上送到她的义父母处,当然,如果那鸨儿当真跟香君情深义重,你也可以暗中送去大量财物以作聘礼,日后也可以互相走动,我这么做并非是看不起香君的出身,这是为了她的名誉着想,也是为了你的名誉着想,你需理解为父的一番苦心。” “这一点孩儿理会的,我想香君也不会反对的,毕竟贞娘与她的母女之情还是存在的,而且也可以互相走动,只不过义父母的事情该如何考虑?” “这个......”马士英考虑了一下,随即说道:“可以让香君拜集之兄为义父......” “阮大铖?这可不行!”马鸣风听了这话当即断然说道:“父亲,有句话不知道孩儿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马士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悻悻的说道。 马鸣风当即施礼说道:“父亲,请恕孩儿直言,你与阮大铖虽然交情莫逆,然而你们之间的出身不同,父亲你当初被免职乃是含冤,可是阮大铖却确确实实名挂逆案,而且阮大铖这个人表面上对人友好热诚,内心阴暗,颇有盛唐奸相李林甫口蜜腹剑之风,当然,如今父亲落魄之际,阮大铖待父亲相当友好,孩儿也不敢反对你们的交往,然而父亲却也不能不防,正所谓,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住口!”马士英听了这话顿时勃然大怒,他指着马鸣风说道:“要照你这么说,朋友之间的交往都不能出自真心了?集之兄待我不薄,我怎能如此相待?正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待之,你这小小年纪,都学的是些什么东西?” 不过马士英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我知道你对集之兄有意见,可是也不致于如此贬低吧?既然如此,拜集之兄为义父之事暂且不提,我听说那鸨儿与华亭陈子龙关系莫逆,不如让她拜陈子龙为义父,陈子龙素有声望,将来在仕途上也可以成为你的助力。” “这......”马鸣风看了一眼杨文骢,他虽然有些意动,可是却也知道陈子龙跟杨文骢之间因为李贞丽而略有嫌隙,当然,主要是杨文骢对陈子龙有嫌隙,所以这才有些犹豫。 却见马士英淡淡说道:“你看他做什么?我岂不知他对那鸨儿有些情意?可是那又如何?那鸨儿既是娼妓出身,侍奉过的男人估计也不在少数,这都是你情我愿,逢场作戏的事情,难道要让他把其他所有的男人都恨上?” 杨文骢一听这话顿时一脸的讪讪,连话都不敢说。 马士英叹道:“罢了,哪个猫儿不偷腥?作为男人,贪一时之欢也是有的,此事我就原谅你了,不会向英妹说起此事的,可是你也该想想,你自己所作的事情可对得起英妹?悬崖勒马,幼时未晚,还是早早结束这场孽债吧,当然,如果你立身持正,只是正常的诗文往来,应酬唱和,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你却需要保证,万万不可再做对不住英妹的事情了。” 杨文骢一听这话,顿时满脸的汗水,对着马士英恭敬说道:“二哥请放心,小弟再也不敢胡闹了,其实自从在贵阳与英妹分别之后,小弟再也没有去过媚香楼一次,小弟的心中也不自安。”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有你去办吧,联系陈子龙,收香君为义女,然后正式向其提亲,并且把其中原委解释给那鸨儿听。” “是,是,二哥放心,小弟一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杨文骢擦了擦汗,随后拱了拱手,一脸狼狈的离开了马府。 在杨文骢离开后,马士英看向马鸣风忽然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龙友太过放纵?” 马鸣风连连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其实姑父他也挺不容易的。” 马士英叹息着说道:“其实这件事我本来就没打算深究,男人嘛,应酬之际总会遇到这些事,真正能够自律的人毕竟极少极少,其实如果他真的逢场作戏那也就罢了,可是一旦情根深种,会为他带来许多麻烦的,不仅仅会影响官场,还会影响家庭,到时候你姑姑怎么办?所以该敲打他一下还是要敲打他一下的,为父对你一向管的不多,不过在这件事上你必须给我牢记,你马上就是有妇之夫了,一定要极力约束自己,万万不可做出这种事情,为父虽然声名狼藉,可是在这方面却是严格自律,所以我也希望我儿能够做到这一点。” “孩儿谨记。”马鸣风一脸严肃,垂手答应下来。 可是就在这时,却见小厮长生正在门外探头探脑,顿时喝道:“长生,你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还不快滚进来?” 长生一听这话连忙走进房内,对马士英磕头说道:“老爷,小,小的......” “说,到底是在做什么?”马士英脸色一沉,大声问道。 长生面如土色,一脸惶恐的说道:“是,是大爷,有人来找大爷,说,说是媚香楼的管事......” 马鸣风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可是在这个场合提起媚香楼,看起来自己今天还真有点够倒霉的。 没想到马士英的脸色却反而缓和了,淡淡说道:“是因为什么歌赛的事情吧?” 马鸣风的心中顿时一惊,脱口问道:“你老人家怎么会知道?” 却见马士英淡淡笑道:“真当为父是聋子瞎子?现在街头巷尾都传遍了,为父岂能不知?你去吧,不过你要切记,尽量少去那种地方,不为别的,明年春闱转眼就到,你还要多多温习功课,考上进士才是最要紧的事。” “孩儿遵命。”马鸣风施了一礼,连忙带着长生一块去见媚香楼的管事。 第七十九章 群芳毕至 马鸣风从媚香楼的管事那里得知,歌赛的事情现在正持续发酵,引起了各阶层的广泛关注,仅仅一上午的时间,就有上百名女子到媚香楼去报名参赛,这里面几乎包括了整个南京城最有名的歌女艺伎以及顶尖的名妓包括柳如是、董小宛、寇白门、陈圆圆、卞赛、顾横波、郑妥娘、李十娘、龚之路、黄艳秋等人全数报了名,在她们的影响下,一些一流二流的姑娘们也都报了名,整个媚香楼现在是群芳毕至,几乎把整个南京城最漂亮的姑娘们全都收拢到一起了。 于是在媚香楼外的看客们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简直就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最要紧的是这些姑娘们在报完名之后全都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聚在一起,要求老板娘把那年请的乐师请出来,当场演奏那首《送别》,如果觉得满意了,她们才会确认正式报名。 一群人闹闹哄哄,李贞丽不堪其扰,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派人去请马鸣风,让他为大家演奏那首《送别》。 马鸣风在得到消息之后也不敢停留,连饭都没有吃,把经过原委简单的向马士英说了一番,立刻动身前往媚香楼。 过不多时,马鸣风来到了媚香楼外,果然见人流如潮,俊男靓女、达官贵人、小商小贩等各色人等全都来了,他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全都是跟这场赛事有关,甚至马鸣风还看到了躲在人群一角的侯方域...... 马鸣风也不多言,奋力的挤了进去,刚刚踏进媚香楼的小院,就见李贞丽夸张地笑道:“这不是来了吗?姑娘们,这位后生就是名震江南的乐师马先生,你们手中的那首《送别》正是他亲手填的词,如果这首词唱起来,那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李贞丽这一嗓子喊完,就见百余名美女呼啦一声,把马鸣风给围到了中间,叽叽喳喳的跟他说话,甚至还有的故意挨挨蹭蹭,吃他的豆腐或者故意让他吃豆腐。 这一群美女真可谓是令人大饱眼福,环肥瘦燕,莺莺燕燕,一个个的颜值都是上等以上,这要是放在后世,绝对都算得上是女神级别的美女。 不过马鸣风这时候却是不堪其扰,大声的喊道:“姑娘们,你们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们不是要听我表演吗?总要允给我留下一定的空间啊。” “哟,还是个雏儿.....”一个女子扭着腰笑道,她的眼睛里含着戏谑的笑,捂着樱桃小嘴,不过还是闪在了一旁,大声说道:“姐妹们,给他让一条路,我们今天是来看人家表演的,不是来欣赏人家的容貌的,虽然这个后生长得也挺好看的,嘻嘻......” 其他人一听这话,也都默默的让开了一条路,马鸣风的围总算是解了。 马鸣风见状,略有些狼狈的上了二楼,对李贞丽说道:“麻烦贞娘为我吹笛伴奏。” 为了准备这首歌,马鸣风早就指示李香君把这首曲子传给了李贞丽,其实以马鸣风与李香君的关系,理应是李香君伴奏才是最合适的,只不过李香君好不容易脱了籍,马鸣风不想再让她出头露面,而媚香楼除了李香君之外最有音乐天赋的就是李贞丽,所以这件事自然就交给了李贞丽。 李贞丽点点头,默默取出了笛子,她把笛子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随后就开始吹起了笛子。 马鸣风在笛子的伴奏中开始唱起了那首《送别》。 马鸣风前世就有一副好嗓子,要不然也唱不了戏,现在唱起这首送别来,更是得心应手。 于是原本闹哄哄的媚香楼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乎就是针落可闻,所有人全都屏声静气,默默地听着马鸣风唱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 凡是来到这里的姑娘们大都拥有比较好的文学和音乐休养,她们读了那首词之后,大都起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现在一听这略带伤感的乐曲,还有马鸣风那动人的磁性嗓音,竟然不由得感同身受起来,这让她们中的许多人想起了曾经的别离,有许多人是她们一生再也难以遇到的,那种别离之情顿时从内心深处被激发出来,随后化作汹涌的思念之情,这种刻骨的别离和思念之情让许多女子忍不住情难自已,终于泪流满面...... 听着这首歌,柳如是感慨万千,默默的说道:“这就是那首《送别》,文辞写得那么好,听起乐曲来更是令人勾起了对往事的深深回忆,而当这个词被唱出来,我的内心竟然再也无法平静,这简直就是离别之曲的杰作,不亚于折柳曲,甚至在以后很有可能会取代折柳曲,而成为送别的新风尚,看起来我这一趟真的是来对了。” 一旁的卞赛也是满脸的震惊,暗暗想道:“我当初之所以愿意到媚香楼来,不过是要给香君妹子一个面子,真没想到这首曲子竟然如此有震撼力,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当初孔子绕梁三日,三月不知肉味的感觉了,这首歌何止是绕梁三日,即便是绕梁七日也不是不可能啊,现在我的脑子里就全都是这首歌了。” 而顾横波的心思却并不一样,她听这首歌只是单纯的感觉这首歌很美很好听,虽然带有淡淡的伤感,却更能够表达出一种豁达,在听完之后暗暗的说道;“这首歌当真好听,我很喜欢,这个唱歌的弟弟也不错,看他一脸害羞的样子实在有意思,我要用心学唱这首歌,本场歌赛的头名非我莫属。” 一身青衣的陈圆圆也是心中震动,然而她的想法却是与他其他人更加不同:“枉我被誉为南曲第一,可是在唱歌方面却根本无法与这位马公子相提并论,不说别的,单说他的嗓音,珠圆玉润,肯定在唱法上下了很大的功夫,最重要的是,我怎么感觉他的音阶与当今流行的五音不一样,竟似有七个音阶,这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看起来这位马公子的确是一位了不起的乐师,竟然能够改革音阶,让音乐听起来更加富有魅力,看来以后,我要多向他学习学习才是。” 而除了以上这几个人,其他的女子也都受到震撼,与此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唱好这一首歌,哪怕拿不了头名,也绝对不能丢丑,她们也都相信,自此以后,在南京的各妓馆乐坊,这首歌曲一定是知名度最广,最广泛传唱的,如果到时候自己不会或者唱不好,以后在这里自己恐怕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第八十章 陈子龙 随后的几天里,马鸣风每天都定时到媚香楼教唱这首《送别》,在此期间他也认识了许多知名的女子,比如个性坚强、聪慧美丽的柳如是,媚态天成、成熟知性、同时也是之前笑话他的那个女子的顾媚,美艳无双、色艺双绝的陈圆圆,聪明灵秀、鄙视权贵的董小宛,不善应酬、外冷内热的卞赛,善画兰花、单纯清雅却又拥有侠义之心的寇白门,还有言辞犀利、性情古怪的郑妥娘,语音温软、性情呆萌的龚之路和无拘无束、娇憨烂漫的黄艳秋等等。 可是在看到这一道道鲜活的身影之后,马鸣风不得不把她们同以后的悲惨命运联系起来,想到柳如是在与钱谦益共同投湖殉国之时的失望,陈圆圆被吴三桂和刘宗敏互相争夺、最后嫁给吴三桂之后的落寞,卞玉京古佛青灯为伴、最后郁郁而终的凄凉,寇白门几度脱籍,最终依旧流落乐籍病死的惨淡,郑妥娘追随反清义士慷慨赴死的壮烈,他的心中都感到隐隐作痛,其实即便是看起来那些命运较好的人,比如董小宛和顾媚,她们的晚景真的就好吗?董小宛因为照顾多病的冒辟疆,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后竟致疲惫而死;顾媚豪放不羁,后来也受封一品诰命,可是这是她的内心所真正追求的吗?她当初也曾力劝冒辟疆以死殉国,奈何对方不同意,她作为一个女子却也只能随波逐流,虽然她的晚节不如柳如是,可是谁又知道她的诰命夫人做得痛快与不痛快呢? 这些芳华正好的女子们恐怕谁都想不到,她们将来的命运是何等的凄苦惨淡?而与她们的命运息息相关的,都是国破家亡的绝大变迁。 于是越到后来,马鸣风就越痛下决心,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住这一片乐土,他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些可爱的女子,更为了天下千千万万可爱的女子们,为了挽救在扬州、嘉定等地被屠杀的无辜民众们,也是为了挽救闭关锁国二百年,最后被迫打开国门的国运,也为了避免出现那种成为洋人的统治工具后还无耻地宣称“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掌权者! 而在传授歌曲的间隙,马鸣风也不忘了关心李香君的事情。 其实这些天李香君一直待在她的房间里,半步都没有走出,后来马鸣风更是在马府附近为她寻了一处大宅子,在经过李贞丽同意的情况下,在某天夜里直接从媚香楼搬了过去。 马鸣风亲自挑选出了一些仆役丫鬟前去照顾李香君,除此之外每天还有庄丁巡逻和岗哨,负责保护香君的安全。 当然,马鸣风也经常到那里去探视李香君,然而令马鸣风心中苦涩的是,在这期间李香君根本没有再让他碰过一次,李香君的理由很简单,要把最值得回忆的时刻放到新婚之夜。 其实如果马鸣风真的动粗的话,估计李香君也只能半推半就了,然而马鸣风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本来也是个传统的人,也希望能够把美好留给新婚之夜,所以此后也不再提起此事。 这一天马鸣风正在李香君的宅中厮混,却见守门的小厮前来禀报,说是李贞娘带着一男一女前来拜见。 马鸣风一听说是李贞娘来了,自然与李香君亲自去迎接。 来到大门口,却发现原来是李贞丽与柳如是前来拜访,在她们身边还有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这个男子身材中等,瘦削的面庞,皮肤白皙,双目有神,精神饱满,这个男人满面含笑,也在看着他。 “贞娘,柳姐姐,你们芳驾光临,实在是蓬荜生辉,对了,不知道这位是?” 马鸣风向李贞丽和柳如是施了个礼,随后又问那个男子。 却见李香君笑着说道:“这位就是陈叔叔。” 随后李香君又向三人见礼。 那个男人闻言大笑道:“你们喊柳姑娘柳姐姐,却喊我陈叔叔,难道是觉得我老了,不配与她在一起吗?” 一旁的柳如是满脸红晕,轻轻啐了男人一口,白着眼说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过柳如是还是向马鸣风介绍道:“他就是华亭陈子龙。” “果然就是他,可我不是听说,陈子龙跟贞娘关系不错吗?怎么现在又跟柳姐姐......” 现在柳如是跟陈子龙之间的关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可是李贞丽却是面带微笑,这让他大惑不解。 却见李香君解释道:“柳姐姐跟陈叔叔是两情相悦,跟阿娘只是单纯的朋友,阿娘真正的外界传闻根本不足信,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向陈叔叔见礼?” 马鸣风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对陈子龙拱手道:“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末学小子能见尊颜,实在是三生有幸!” 陈子龙笑了笑说道:“公子言重了,陈某哪有那么大的名气?” 马鸣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并非言重,小子说的是真心话,并非客套。” 马鸣风的确不是客套,因为陈子龙的大名对他来说的确是如雷贯耳,仰慕已久,陈子龙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抗清英雄,他这种为了民族大义英勇不屈的精神一直令马鸣风很是佩服。 除此之外,陈子龙还编辑了《皇明经世文编》并整理了徐光启的《农政全书》,这些作品都对拥有经世致用思想的顾炎武、黄宗羲等人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马鸣风见陈子龙不信,于是就拱手说道:“不知陈公的《皇明经世文编》可曾完稿?如有副本,小子厚颜申请拜读。” 陈子龙一听这话顿时面色一变,满脸惊讶的说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我连如是都没有说起过。” 马鸣风嘿嘿一笑道:“此事我是听家师说起过,因此记在了心里。” 像是这种无解的答案,马鸣风一般都拿黄道周当挡箭牌,反正他在东林党中拥有特殊的地位和极高的声望,一般是没有人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向他问起的。 没想到陈子龙竟然满脸激动地说道:“石斋先生竟然向你提起过陈某人?这可真是陈某的荣幸。” 却见李香君在一旁说道:“陈叔叔,柳姐姐,阿娘,咱们先到屋里去吧,外间风大......” “额......”陈子龙和马鸣风一听这话不由得相视大笑,随后一同走进了屋内。 第八十一章 应对之策 几个人到了屋中,分宾主落座,马鸣风吩咐看茶,闲聊了几句之后,就见陈子龙首先说道:“今日冒昧来访,主要是听闻李贞娘膝下有一女儿,不仅生的美貌,而且贤良淑德,我欲收为义女,不知李贞娘可否舍得?也不知马老弟是否愿意看我占了你的便宜?” 李贞丽自然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其实这件事还是她求的柳如是呢,所以一听这话顿时满脸笑容的说道:“能够拜在陈公膝下这是香君的福气,妾身欢喜还来不及呢。” 马鸣风也连连点头道:“能够拜在陈公膝下这是香君的福气,小子欢喜还来不及呢。” 陈子龙含笑看向马鸣风道:“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风趣,直接学了别人的话来搪塞我,说句实话,你就不担心以后见了我该如何称呼吗?” 马鸣风嘻嘻笑道:“你既然是香君的干爹,以后就是我的便宜岳丈,自然是我的泰山老大人,嘿嘿,不过,老大人既然决意嫁女于我,少不了要置办一些陪送,其实依小婿来看,也不用陪送多少,就把你的《皇明经世文编》陪送过来就可以了,我听说岳丈大人手中还有徐光启《农政全书》的存稿,不如一起送过来如何?” 陈子龙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的便宜不好占,嘿嘿,能够让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退避三舍的马公子,能够让整个南京城的姑娘们都为之疯狂的马大乐师,你的便宜哪能这么好占?” 随即陈子龙正色说道:“实不相瞒,我的这些作品若论价值,再不识货的人眼中简直一文不值,可是如果在有识之士看来,当为无价之宝,这是我苦心多年之作,选文以明治乱、存异同、详军事、重经济为旨,包括政治、军事、赋役、财经、农田、水利、学校、典章制度等,上以备一代之典则,下一资后学之师法,乃我生平得意之作,若有识得此书之人,分文不取,不识此书之人,重金不卖。你若当真想要,我倒还真录有副本,自可为你取来,可是你却要答应我,定要将此书好好利用,不负我多心血,否则的话,哪怕你是石斋先生之弟子,我亦奋死声讨!” 马鸣风也是一脸严肃地说道:“陈公或者有所不知,小子自幼便喜实学,兵事、赋税、地理、财经、学校等事也曾有所涉猎,到了如今更是到了痴迷的程度,只是可惜身边缺乏相应的书籍,跟多都只能纸上谈兵,空发议论,若能得陈公见赠,真乃如虎添翼,不胜之喜。” “哦?既然你对兵事有所研究,我且问你,你都研究过哪些兵书?” “小子涉猎不多,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还是略懂一些,另外,小子最近正在研读俞将军所著之《续武经总要》,对于阵法略有心得。” “哦?你说你在研读《续武经总要》?”陈子龙眼前一亮,满脸诧异的说道:“此书的确是俞将军所著,然而多年前早已不知所踪,不知你是从何得来?” 马鸣风也不隐瞒,就把自己如何结识俞振龙,如何与他义结金兰,如何被赠予兵书之事说了一遍。 陈子龙闻言叹息道:“真没想到这里面竟有这许多曲折,杨阁老文武全才,只可惜心胸恁地狭窄了,现在他身边的亲兵都纷纷离心,恐怕他离大败已经不远了,只可惜当今天子将其倚为长城,杨公若死,真不知我大明将何去何从?” 马鸣风嘿嘿冷笑道:“其实我大明本就不缺良将,杨嗣昌在这其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孙传庭大人的才能就远胜于他,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将帅的能力问题,关键是紫禁城的那位,这位深居九重,左右摇摆,兼且猜忌心重,最可恨的就是那些权阉,此等人既贪鄙又没用,勒索诬告自己人十分拿手,若是遇到敌军却只能坐视,其实坐视都是好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时间溃逃,还有人等,竟然做了蒋干,直接传递假消息,紫禁城那位根本没动脑子,直接中了人家的反间计,这正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嘿嘿,有这些人在,卢公焉能不败?我大明焉能不败?” 陈子龙一听这话顿时面色大变,他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如此大胆,竟然连天子都敢指责,不过仔细想来,对方说的也没有错,当今天子虽然礼贤下士,然而猜忌心极重,派了那些要能力没能力要脑子没脑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阉人作监军,不仅无益,反倒误了许多大事,令亲者痛仇者快。 然而仅仅批判没有用,做实学的,主要是考虑应该怎么去扭转局势,于是陈子龙开口问道:“然则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力挽狂澜,扭转大局?” 马鸣风想了想说道;“从选材育才方面,必须不拘一格降人才,不仅仅是经学,即便是天文地理农学医学各行各业的人才都要择优录选,授以官职;在生民方面,减免灾区赋役,征派救灾粮赈济百姓;政事方面,裁汰冗员,节省开支;军事方面,裁汰老弱,精兵简政,取消万恶的监军,同时积极购买西洋火器,训练熟练使用火器的军士,至于对付流贼,可以放手让民间组建团练,对于那些组建的好的,不吝封赏,这样既能充分调动民间力量,又能节省军费;外交方面,仿效隆庆开关,放开对外贸易,鼓励对外冒险,对来往客商征收关税,这样既能让沿海百姓有了生路,又能为对付清军筹措军费,一举两得。” 陈子龙听了马鸣风的这些话顿时满脸的震惊之色,他思索良久,觉得马鸣风所提出的这些对策很是大胆,甚至有些简直就是惊世骇俗,可是如果真的按照他所说的去做,打退清人的进攻绝对不是什么问题,甚至还有可能会让大明重新走向昔日的辉煌。 于是陈子龙满脸激动地说道:“这,这,你这些对策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如果当真按照你说的去做,我相信我大明复兴之日不远了,马老弟,你简直就是再世诸葛,刚才这一番言论简直就是今世的隆中对!好好,你有这样的见识,我这套心血之作也算是找对主人了,你且放心就是,我回去之后就命弟子把我那套《皇明经世文编》给你取来。从此之后虽然我跟香君是名义上的父女,可是你我之间不必论这些,我还是称你一声老弟,你叫我一声兄长即可!” 第八十二章 引为知己 李香君和柳如是对于这两个男人所谈论的东西并不是多么的理解,可是她们能够看得出来,这两个男人仅仅一席话就互相引为知己,其实对于所谓的父女关系她们都没有在乎,她们知道这也只是一个帮助李香君洗身份的手段而已,以后彼此之间,尤其是马鸣风和陈子龙之间几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是现在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个男人是真的近乎起来,甚至在以后的很长时间,他们都很有可能拥有非同一般的友谊。 而这一幕其实是柳如是和李香君所愿意看到的,她们都深深的知道,她们的男人其实是孤独的,都对当今时代的许多现象深感不满,甚至就连当今天子都敢抨击,他们痛恨奸佞,却又感伤忠烈,他们愤世嫉俗,却又忧国忧民,像这样的人能够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其实是很难的,比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们都难。 李贞丽这时候心中也受到震动,她在之前其实也有些迷茫,头些天四公子之一的陈贞慧不知为何与她渐渐熟稔起来,并且透露出与她共结连理的意图,李贞丽知道杨文骢家有正妻,跟着他几乎没有可能修成正果,所以心中就有些意愿,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愿意去帮助同为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 然而后来马鸣风让侯方域知难而退,又为她出谋划策,举办歌赛,并且重新改组媚香楼,这让她找到了新的出路,同时也看到了贵公子心中的怯弱,于是对于婚约之事已经不再那么执着,决定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再说。 今天看到这两个男人为了大明天下而忧愁喜悦,顿时就觉得她虽为女子,却也不能袖手旁观,虽然不能做大事,可是却也能够做一些利国利民的小事,也不枉了与这些名士结交一场。 随后这两个男人就变成了今天的主角,他们纵论天下大事,从政治到经济,从农田水利到赋税,从工商到开国,很多问题都是一拍即合。 其实在这其中大都是马鸣风在将,而陈子龙只是应和赞叹,这让柳如是和李香君不由得疑惑不已,到底写书的是陈子龙还是马鸣风?为什么写书的反而听正在等待拜读书籍的人高谈阔论?而听者就像是没有了脑子一般,除了赞叹就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 其实陈子龙由于受时代所限,很多问题根本就想不透,然而马鸣风却是把后世的许多东西融进了这个时代,他毕竟多了四百年历史的阅历,而且是未来四百年,所以对很多东西的理解自然更深刻,评判起来也更准确,经过他耐心的解释以及判断性的预测,让陈子龙在许多问题上都恍然大悟,不由得佩服马鸣风果然是纵横捭阖,经天纬地之才,说是当代诸葛亮一点都不过分。 想到这里,陈子龙衷心的赞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其实很是说少了,我简直就是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马老弟你这样的才华,就算是让我拜师我都愿意,亏得我之前还敝帚自珍,把我这《皇明经世文编》当成宝贝,其实这些东西跟你的见识比起来实在差得远啦。” 马鸣风却是摆手说道:“我这也只是坐而论道,虽然听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可是真正实在的东西却没有,然而陈兄你就不一样了,你的书里面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这些东西足以让我们真正富强起来,这也正是小弟佩服你的地方,你能够沉下心来整理这些典籍,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这一点小弟就做不到。” “哈哈,贤弟你实在太可气了,为兄虽然愚钝,却也知道你这些策略一旦能够实施,才能够让我大明从根上解除内忧外患,即便是再度中兴也并非难事,像为兄这样做一些小事倒也容易,可是像贤弟这样总揽全局,筹划十年乃至百年大计,才真的是千古奇才呀。” 陈子龙对马鸣风是真心的佩服,这一天结下了两个人最深厚的友谊,就连马鸣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以后的岁月中,陈子龙为了实践马鸣风的这些设想而起到了怎样大的助力? 马鸣风的心中也很高兴,因为他现在也算是真正交上了一个知己,一个真正懂得自己对未来,对大明布局的人,可是他们都深深的知道,目前对于他们来说,那些设想现在也只是水月镜花,因为他们虽然有布局的设想,却根本没有布局的权力,只能一点点的积蓄力量,一点点的改变,如果有机会有能力布局那自然更好,如果没有机会,恐怕也只能“日暮聊为梁甫吟”了。 两人聊了大半天,最后终于到了分开的时候了,陈子龙对马鸣风依依不舍的说道:“马贤弟,今日相逢,实在是太高兴了,我向你荐举一人,此人名蒋平阶,字驭闳,精通诗文,天文、地理、阴阳、历法均有涉猎,尤喜兵家及地学,十八岁之时在我门下学习,帮我修订《皇明经世文编》,出力甚大,只是此人性情豪放不羁,常纵马狂奔痛饮长嘶高歌,人称侠义,我把他举荐给你做伴读书童,将来若有机会,此人将是你的一大助力。” 马鸣风一听,顿时心中喜悦,他也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既是一个有气节力主抗清至死都不肯与清人合作的名士,也是一个有名的地学家,堪舆家,此人既然精通地学,自然也精通地理,再加上陈子龙说过,此人所学甚杂,尤其喜欢兵法,这样的人可是自己目前最需要的,自然不会拒绝,于是满脸惊喜的说道:“久仰蒋平阶大名,没想到竟然在陈兄的门下,这可真是太好了,以后可以互相切磋学问,共同成长了,对了,陈兄,我粗通相学,知道你最近将要起复做官,我知兄长素来志不在此,然我大明正值危亡之际,还望兄长慨然应允,兼济天下,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更何况这也算不了地狱,而是兄长施展胸中抱负,规划练兵救国蓝图的一个机会。” 陈子龙根本经过任何思索就慨然说道:“没想到贤弟还会看相,若果然如贤弟所说,我有做官的机会,定然不负贤弟所托,努力做好实事,为我大明江山社稷和百姓安危而尽绵薄之力!” 第八十三章 谁都惹不起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到来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马鸣风除了教唱歌曲、与李香君厮混之外,武艺倒也没有间断,同时也没有忘记学习兵书,乘着间隙还做了几篇文章让便宜老爹帮忙改好并且背熟了。 在这期间陈子龙举荐的蒋平阶也来了,蒋平阶本来就喜欢实学,跟马鸣风一番交谈之后顿时感到一见如故,心甘情愿的做马鸣风的伴读书童兼师爷,这也是马鸣风所招募到的第一个幕僚。 另外,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马鸣风也和李香君正式定了亲,本来按照马士英的意思,二人完全可以在李氏不在的情况下直接把婚事办了,然而马鸣风却不愿意这么做,他希望能够在便宜老妈也在场的情况下完婚,这样才能够让便宜老妈不留遗憾。 所以马鸣风与李香君的婚事就这么搁置起来,就连马鸣风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搁置导致他和李香君的婚事又经历了怎样的波折? 不过眼前最大的事情就是歌赛了,经过了一个月的持续发酵,歌赛已经成为整个南京城各个阶层所关注的大事了,上到官宦豪绅,下到贩夫走卒,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赌坊这时候也开始做起了押注,纷纷为一些顶尖名妓下注,赌她们能赢。 就在大家的期盼之中,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崇祯十二年腊月初十,这一天虽然是深冬时分,然而艳阳高照,天气十分暖和,简直就像是进入了阳春三月。 由于今年的冬天比起往常都特别冷,整整一个冬天都难得有这样的好日子,正因为所以,许多人认为歌赛选中的日子竟然是这样一个好天气,这也意味着上天的眷顾。 也正是这个原因,导致在这一天有更多的人前来围观歌赛,甚至连一些官员都惊动了,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南京右府提督操江兼巡江防刘孔照和东林党成员,保国公朱国弼。 这两个人在开赛的那一天主动前往媚香楼支持,并且被尊为贵宾。 马鸣风跟刘孔照本来就是老相识,双方自也不必说,这个朱国弼却是一个风流儒雅之人,长得斯斯文文的,待人和善,可是马鸣风却知道此人虽为大明宗室,最后却投降了清朝,人品很是不堪。 然而此人现在的身份地位足够高,马鸣风也不便得罪,而且人家是一番好意而来,如果直接拒绝的话,未免会给自己引来祸端,所以也只能同意了下来。 辰时一刻,随着朱国弼的宣布,歌赛正式开始。 第一个上台的是雪衣楼的李十娘,只见李十娘白衣胜雪,姿容娇艳,歌喉动听,一曲下来,围观的人都看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在李十娘之后上台表演的却是一些容貌和歌喉都不怎么出色的歌手,她们的表现虽然也不错,可是在对李十娘的印象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就表现得有些不好了,因此李十娘一时成为了焦点,很是出了一番风头。 可是不久之后随着寇白门的出场,李十娘的势头还是被压下去了,寇白门长得清丽脱俗,嗓音圆润,颇有一种出尘之感,顿时成为了人们的新宠。 而当看到寇白门之后,朱国弼的一双眼睛再也没有离开她,这让看到这一幕的马鸣风不由得暗暗感叹:“这可真是孽缘啊,在历史上寇白门就毁在了这个朱国弼的手中,看现在这幅场景,恐怕寇白门还是难以摆脱这种命运,只可惜金玉一般的小姑娘,最终毁于此人之手,这样说来我办这场歌赛,岂不是害了她吗?不成,我一定要想办法暗暗破坏这场姻缘,即便是白门妹妹恼我,我也在所不惜。” 于是在寇白门表演完了之后,马鸣风进行评点道:“寇氏此歌唱得有些不够达意,声调不是太准确,而且肢体动作不够准确,声音发颤,可评为乙等下。” 寇白门唱完之后,本来还觉得自己唱得挺好的,可是没想到马鸣风竟然这样说,顿时面色一白,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嘲讽的声浪压过去,于是寇白门泪流满脸,羞愤不已的跑出了媚香楼,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朱国弼对此感到很不满意,大声说道:“马先生,我觉得寇姑娘唱得挺好的呀,为何你竟然这么说?” 马鸣风满脸含笑的说道:“保国公有所不知,这寇氏虽然乍听起来唱得还不错,然而犯了许多专业性的错误,另外。” 马鸣风看看四周,在朱国弼耳边轻轻说道:“我在教唱歌曲之时发现寇氏口有异味,公且想想,一个歌手即便不能让吐气如兰,怎能口中有异味呢?若是让她得了奖,将来岂不笑我南京无人?” 朱国弼原来还对寇白门挺动心的,现在一听这话顿时就没有了趣味,摇头叹道:“这可真是可惜了,如此一个小姑娘,竟有这等毛病,怪不得她之前一直卖艺不卖身呢。”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顾媚登场了,她那热火的身材和优美的嗓音立刻引来所有人的关注,就连朱国弼也都忘记了自己之前还暗暗可惜的小姑娘,一瞬不瞬的盯着顾媚,眼神火辣而又直接。 马鸣风于是就为朱国弼介绍道:“这位是顾媚,不仅长得美,而且嗓音也好,与陈圆圆并称南曲第一,听说此女与大才子龚鼎孳情投意合。” “原来如此,果然是郎才女貌......”朱国弼悻悻不已,龚鼎孳不仅有才名,而且现在还是兵科给事中,就连周延儒、陈演、陈新甲、吕大器这等权臣都敢上疏弹劾,他哪里敢惹? 随后登台的是董小宛,朱国弼也是眼热不已,然而马鸣风说她跟大才子冒辟疆正在热恋之中,这让朱国弼很是无奈,冒辟疆的名声很高,是东林党的重要成员,而以东林党的声望势力,即便朱国弼是大明宗室也不愿意触这个霉头,只能无奈作罢。 而随后上场的柳如是与陈子龙相恋,陈子龙的声望比冒辟疆还要高,朱国弼自然也不敢惹;卞玉京、郑妥娘太过冷傲,龚之路的品貌在诸女中又落了下乘,朱国弼都看不上眼。 再到后来,陈圆圆登场,朱国弼连口水都流出来了,他对陈圆圆的容貌简直惊为天人,心中发誓不管她跟谁情投意合,自己必须把她拿下。 马鸣风一看顿时就有些慌了,陈圆圆在诸女中无论是嗓音还是容貌皆是上等,但不可否认的也是“红颜祸水”,明清之际围绕着她产生了太多太多影响时局的事情了,如果让她嫁给朱国弼,真不知道将来会有怎样的麻烦。 于是马鸣风急中生智道:“这就是陈圆圆,无论是容貌还是嗓音皆是上等,此次歌赛的头名绝对是她,晚生听说此人被国丈田弘遇大人所看中,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田大人就会专程为她南下,唉,真是可惜了,晚生私下认为,陈姑娘其实是最匹配老大人的。” “什么?田,田弘遇?”朱国弼一听田弘遇的大名,满身的斗志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再也没有半分的念想了。 这个田弘遇是崇祯皇帝的宠妃之父,而且又是崇祯所宠爱的重臣,朝中根本无人敢惹,他朱国弼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国公,就算借他十个胆儿,他也不敢招惹这样的大人物。 “嘿嘿,我朱国弼原本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却没想到这些表子们也都有我惹不起的后台,我来这里真是丢人现眼啊。” 朱国弼满心的凄凉,随后找了个借口,凄凄惶惶的离开了媚香楼。 第八十四章 招揽 在朱国弼的离开让马鸣风的心中顿时一松,对方虽然没有实权,可是身份地位足够高,而且现在看起来人也不错,像是这样的高富帅很容易俘获女子的芳心,可最关键的是他在最后降了满清,而且还要把歌姬婢女全都卖掉,那些女子在他手中会遭受什么样的命运,真是可想而知。 马鸣风跟这些女子相处多日,已经对她们有了比较深厚的友情,不愿意让她们遭受日后悲苦的命运,所以才以各种言辞来应对,打击了朱国弼的信心,迫使他离开。 在朱国弼离开之后,歌赛继续进行,其实这时候最精彩的部分都已经结束了,这场比赛基本上已经定局了。 在最后排名的时候,马鸣风经过与众人商议,认为陈圆圆无论是歌喉还是声调全都完全符合标准,顾横波的表情到位,声调也没有问题,歌喉美妙,两人当并列第一,除此之外柳如是完全展现了这首歌曲中送别的意境,毫无争议的获得了第二名,第三名是卞赛,第四名是董小宛,郑妥娘和黄艳秋并列第五名,李十娘第六名,龚之路是第七名...... 在宣布排名之后,众女也都信服,不过看到之前寇白门所坐的那个空位,还是有几个人的心中有些诧异,在当初也没见马乐师对她有什么偏见,为何这一次的评价为何这么低?估计在这百余名的参赛者中,她的排名都能够到五六十了。 对于这些马鸣风并没有解释,他先是为陈圆圆和顾横波各自发放了五百两白银的奖励,并且将为她们二人分别量身定做的两首新歌赠给她们。 “这,这是什么?”陈圆圆和顾横波看着手中两首奇怪的歌,心中诧异不已。 陈圆圆手中是一篇歌词《红豆》,只见上面写着:“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其实对于这些歌词里面的意思她还是挺喜欢的,只不过这些歌词明白如话,很明显不属于古诗词中的任何一种,而且里面的情话之露骨,比起花间词都丝毫不逊色,虽然她出身娼妓,可是想要在那些有身份的士大夫面前唱起,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而顾横波手中的那首词也同样令人意外:“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看着二女的表情,马鸣风淡淡笑着说道:“二位姐妹单是看词,可能无法体会这首歌曲的美妙,我姑且找了几个乐伶教唱了一番,且让她们表演给二位听,也许感觉就不一样了。” 随后马鸣风把手一摆,就见一个女孩儿走上前上,怯生生的把那首《红豆》给唱了一遍。 不得不说,四百年后流行歌曲的唱法是那个时代所没有的,当然,如果比诗词的精炼和意境,或许后者无法比拟,然而这也图一个新鲜和技术的先进,因此在听完这首歌之后,在场所有的人全都听呆了,这种歌曲节奏明快,旋律动听,这种略有些大胆泼辣但却并不低俗的歌词也勾起了那些士大夫的兴趣,至于普通老百姓,更是听得明白,所以全都不由自主的竖着耳朵听了起来,到了最后更是轰然叫好。 陈圆圆听了之后也是心中感慨,真没想到这首歌的歌词看起来不怎么入眼,可是听起来却又是这么好听,简单的歌词唱起来却又感到这么的令人着迷。 而当那首《何日君再来》唱完之后,顾横波也听呆了,这首歌听起来更有文艺范儿,然而唱腔甜腻,完全能够符合她的风格,可是因为之前根本没有适合她的歌曲,所以她除了唱戏之外,在侍奉那些达官贵人时只能唱一些自己并不愿意唱的淫词艳调,有第三人在场就很难再唱出来,可是今日这样的歌曲却适合她在任何欢乐气氛的场合中唱出来,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 就在二人发愣之际,马鸣风笑眯眯的说道:“二位姐妹,我所选择的这两个乐伶其实在歌唱天赋和嗓音方面比起你们来实在差了不少,即便这样还能造成如此轰动,如果是你们去唱,能够造成怎样的声势,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请你们二位放心,既然这两首歌是作为奖品送给你们的,我自然会让她们把歌曲传给你们,当然了,我在这方面其实也只是初有心得,如果以后有了新曲,也不是不能传给你们,只不过在下跟媚香楼的李姑娘有约定,以后所传歌曲只能是媚香楼的姑娘。” 其实马鸣风的意图很明显,陈圆圆和顾横波听了之后也是心知肚明,即便她们学会了那两首歌,也都只是一时红火,等到人们听腻了,不新鲜了,她们自己恐怕都会如同明日黄花,她们知道眼前的这个乐师恐怕是整个南京城甚至整个天下唯一的一个,想要再得到这样的歌曲,只能加入媚香楼。 这时候马鸣风又说了:“媚香楼也不会白让你们来,除了免费教你们新歌之外,你们唱歌所得利润,媚香楼将会和你们对半分,以你们二位的名气,再加上我媚香楼的新歌,想要积累财富恐怕也不是难事。” “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圆圆和顾横波也都是精明之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将意味着她们以后会有巨额的收入,顿时心动不已。 却见李贞丽正色说道:“自然是真的,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可以签订契约。” 陈圆圆考虑了一下,点头说道:“如果这是真的,我们也不是不能答应你,只不过我们还有卖身契在原来的妓馆,所以只能先答应在闲暇时到媚香楼客座唱曲,待得攒够了足够的钱之后再考虑赎身,专职与贵方合作唱曲,当然,我们也有我们的底线,我们将保证在媚香楼所学到的歌曲绝对不会在原属娼馆去唱。” 顾横波见状连忙点头说道:“我也是如此,除了之前学到的《送别》和方才马乐师答应奖励我的那首《何日君再来》,我绝不会在眉楼演唱媚香楼传授的其他乐曲。”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李贞丽突然收获了两大头牌,心中很是喜悦,对着其他获得名次的女子说道:“如果各位愿意加入媚香楼,我也愿意以同样的条件与各位姑娘合作,只不过我们的分成略有不同,但是最低也会让你们拿到不低于三成的红利。” 第八十五章 且拭目以待 秦淮河畔,善兰楼。 寇白门几乎每天都以泪洗面,这一次参加歌赛她可是把脸都丢尽了,这个马銮表面上看起来挺和蔼的,没想到说起话来竟然那么刻薄,当着那么多人对自己出言讽刺,这实在让她感到难堪,这样一来她就成了整个南京城的笑话,以后还会有肯照顾自己的生意?一旦遭到妈妈的嫌弃,自己恐怕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当初你们媚香楼没有人捧场,我是看在香君的面子上这才帮了你们的忙,可是没想到你们竟是这样的人,这才刚刚得意就过河拆桥,我倒要看看你将来有没有失意的时候......” 寇白门心中悲切且愤懑,暗暗地诅咒着马鸣风,同时就连李香君也有些埋怨,一直到现在,李香君都没有看过自己一次,自己当初可是为了给她帮忙,才致于今日的羞辱。 就在这时,只听得外面丫鬟如月吵了起来:“你们快走开,我们姑娘不欢迎你们!” 寇白门连忙擦了擦眼泪,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沙哑着嗓子问道:“如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声吵闹?” 却见如月隔着门说道:“姑娘,不要问了,不该来的人上门了,他们是觉得当众羞辱你还没有够吗?竟然敢到这里来!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喊护院的,乱棍把他们打出去。” 与此同时李香君的声音响起:“白门姐姐,我是香君啊,我这一次来这里是向你解释那一天的误会的,其实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马郎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但是个中原因不足以为外人道,你先开开门让我们进来,马郎会亲自给你解释的,如果你觉得他的理由不够的话,我们可以任你处置......” 寇白门一听是李香君的话,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汹涌而下,嘶哑着嗓子吼道:“你走,从此以后咱们之间在没有任何瓜葛,就当是从来都不认识......” 然而李香君和马鸣风都到了寇白门的门外了,怎么可能会就这么离开,只听得砰的一声,门被马鸣风撞开了。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嫌之前羞辱的我不够吗?竟然还来这里,我,我要报官.....” 寇白门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却见马鸣风瞪着眼喝退如月,随后对寇白门拱手说道:“寇妹妹,得罪勿怪,我今天是专门来向你解释那一天所发生的事的,能不能容我把话说完?我说完之后你再考虑如何待我可以吗?” 寇白门哼了一声,依旧是轻轻哭泣,却并没有出声把他赶走。 却见马鸣风轻轻叹息道:“不瞒妹妹,其实在这些天的相处中,我跟众姐妹之间建立了比较深厚的感情,我很荣幸能够遇见你们,柳姐姐的聪慧坚忍,玉京妹子的外冷内热,顾姐姐的热诚诙谐、圆圆妹子待人真诚,小宛妹子傲视权贵,刀子嘴豆腐心的妥娘姐姐,软玉温香的龚妹子,娇憨烂漫的黄姐姐,尤其还有你,古道热肠,侠肝义胆的白门妹子,这么多天以来,我真的视你们如同姐妹所以这一次歌赛的评奖,我的内心哪一个都不舍,最后只能努力忘记你们的名字,忘记你们的校容笑貌,单纯的从艺术的角度来评奖,只有对你,我是故意压低等次,对你几乎是鸡蛋里挑骨头一般的刻薄,平日里因为香君的关系,我待你尤为亲厚,你难道没有想过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吗?” “还能是什么原因?你的那些姐妹有的长得好,有的歌唱得好,有的脾气好,独独我一无是处,自然被你直接大义灭亲了,或者是我想多了,你根本没有把我当做亲人......”寇白门说到这里,眼泪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算我认错了人,交错了朋友,你们走吧,从此之后咱们一刀两断......” 马鸣风却是苦笑着说道:“其中的原因实难解释,这么说吧,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中来到了一个叫做太虚幻境的地方,遇到了一个仙子,自称是什么警幻仙子,说是请我品曲喝茶饮酒,那曲名叫《红楼梦》,茶叫做‘千红一窟’,酒叫做‘万艳同杯’,我在那里还看到了一些簿册判词,只可惜记不得具体内容了,只不过有一点,上面写着这些姐妹的命运,说,柳姐姐所嫁之人姓钱,最后随着钱某投清了,圆圆妹子被掳到了京师,最后被几个大人物争夺,最后嫁给了国贼,悲苦一生,玉京妹子与一个姓吴的书生相恋,最后却因为被某一权贵看上,姓吴的放手了,二人从此错过一生,最后玉京妹子出家做了道姑,而白门妹子你.....” “我又如何?”寇白门被马鸣风所讲的吸引住了,什么太虚幻境,什么警幻仙子,什么千红一窟,万艳同杯,这都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就算是现编,也需要苦思很久才能编出来这样的词汇吧?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还随口说出了几人的命运,而且还把几人婚恋对象的姓氏也都说了出来,就算瞎编也不致于这么不着调吧? 只见马鸣风叹息一声道:“你的命运是最波折的,你被一个国姓爷看中,此人举行了盛大的仪式将你迎娶回去,然而不久,因为清人南下,此人软弱无能,竟然降清,却被软禁起来,为了把自己赎回去,此人决定将他身边的所有歌姬婢女一起卖掉,其中也包括你在内,当时白门妹子你却劝他放你回到南京,用自己挣的钱去赎他,妹子回到南京后给那人凑了两万两白银,以报答他当初的恩情,姓朱的想要跟你重结旧好,结果被你拒绝,你回到南京之后筑园亭,结交宾客,然已美人迟暮,最后嫁给了一个书生,可是那人找诸多借口不愿与你同房,转眼却在隔壁与婢女调笑,你愤而离开那个书生,最后流落乐籍,孤独病死......” 寇白门听完之后不由得浑身一震,默默说道:“当年我曾找人为我相命,也说我是孤独病死之相竟然跟他说的隐隐相合,难道他所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不过寇白门还是没想明白一件事,于是问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是这跟你羞辱我又有什么关系?” 只见马鸣风苦笑着说道:“妹子你当时是否记得?在贵宾座上有一个年轻男子,此人面如冠玉,身材高挑,曾经一瞬不瞬的看着你,此人乃是保国公,名叫朱国弼,正是给你带来一生灾难的那个男人,我之所以当众羞辱你,主要就是为了打消他的念头,斩断他跟你之间的纠葛,这就是我的一番良苦用心,今天原原本本的向你说了,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你若觉得我误了你的姻缘,我也可以向朱国弼解释清楚,为你们重新牵线搭桥。” 寇白门默默的思索了片刻说道:“对于你说的我也不知道信不信,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在某些时候的做法倒是挺符合我的性格的,嘿嘿,反正那姓朱的已经放手了,我也绝对不可能再去祈求他与我再续姻缘了,至于姓朱的将来要做什么,且拭目以待吧,不过你破坏了我的名声,让我以后在南京无法立足,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啊?这一点我倒是还没有想到。”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就傻眼了,他的确没有想过,该怎么安排寇白门呀。 第八十六章 进京赶考 就在马鸣风上愁的时候,却见寇白门说道:“经过这件事,有些事我反而看得通透了,这样吧,这件事因你而起,还是从你这里解决吧,此事之后,我的身价急剧下降,已经多天没有生意了,妈妈也都对我颇有怨言,现在我的手中还有一些积蓄,我把这些银子交给你,你帮我赎身,然后我就到香君身边做个丫鬟如何?当然,如果你有需求的话,也可以随后把握收入房中......” “这,这可使不得。”马鸣风连连摆手道:“将你赎身这件事好办,可是做香君的丫鬟就不成了,至于其他的,我更是没有这种非分之想,寇妹妹,我看不如这样吧,你跟香君还是姐妹相称,先与她做个伴,这样的话我进京赶考也就放心很多了,等将来有机会了,我再帮你寻一门好亲事......” “成,那就先这样吧。”寇白门说到这里,就到里间去拿私房钱,请马鸣风帮她赎身。 马鸣风本来想要阻止的,觉得这件事既然由自己而起,自己帮她赎了身也就是了,可是一来他的手中没有现银,二来他也不想让自己再落人情给对方,以免再闹出什么纠葛来,所以就没有阻止。 数日之后,马鸣风委托他人带着寇白门送的银子来到善兰楼,将寇白门顺利的赎出,仅仅花费了八百两银子,这主要是因为寇白门现在的声名不好,不仅带不来生意,善兰楼还要花钱养着她,与其如此,还不如把她给卖了,回过本儿来再购买新人呢。 在办完此事之后,马鸣风又花了几天的时间把之前许诺的一些歌曲教给到媚香楼跳槽的那些女子,便和马士英等人告辞,带着俞振龙和小十三太保中的老四、老五、老九还有原属韩刀疤麾下的七个军士以及蒋平阶,连同马鸣风一共十三人一起离开南京,踏上了前往京师赶考的路途。 从南京到京师的路途还是比较方便的,一般都是乘船到扬州,然后再从扬州乘船,沿着运河一直抵达涿郡,由于一路都是乘船,大概最多只需要一个多月就能够到达京师。 这时候的扬州还算得上是一片太平盛世,繁华程度比起南京来都差不了多少,尤其是沿海部分,虽然现在朝廷严禁海外贸易,可是也有很多前往高丽和日本的官船来往,看起来颇有一番气象。 在扬州,马鸣风还是有很多感慨的,虽然现在一片繁华景象,可是在几年之后,这里将遭受清军连续十天的大屠杀,简直就是惨绝人寰。 马鸣风当然不愿意看到这座城市遭受那样的苦难,他暗暗下定决心,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也一定要想办法尽力避免这样的局面出现。 随后马鸣风离开扬州,经高邮、淮安、宿迁、徐州,一路来到了山东境内。 当进入山东之后,形势已经不太好了,半年之前,清军睿亲王多尔衮率领大军经由运河南下,到山东进行了一场肆无忌惮的掠夺,深入二千里,攻占一府、二关、三州、五十五县,杀明总督二、守备以上将官一百百余人,俘获了人口四十六万、黄金四千余两、白银九十七万余两给中原人民带来了深重的苦难,再加上这一年山东出现了旱灾和蝗灾,老百姓的日子更加苦了,即便是运河沿岸那些繁荣的城镇港口,许多百姓都衣不蔽体,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当看到这一幕,马鸣风等人的心中都不好受,蒋平阶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骂杨嗣昌无能,满心想着与清人和谈,结果对清人放松了戒心,带来了这么大的灾难。 “上百万两的白银,这够清人打造多少铠甲,募集多少粮食和军队哦?如此一来,清人益强,我大明日渐孱弱,再加上贼寇为掣肘,我大明何时才能过上太平的日子?” “蒋兄何必如此激动?局势糜烂至此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这就像是一个身患重病的病人,本身身体就不好,再加上阴天下雨,食物也不够,想要养好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可是现在的局势再糜烂,总比当初的北宋要要强吧?在那种局势下都有希望把金人赶出中原,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希望,只不过需要我们提前筹划,更需要全体上下一心,正所谓人心齐,泰山移,只要我们上下一心,总有希望赶走清人,还我大明一个太平世界!” 虽然心中有许多的筹划,但是现在自己并不是执棋者,只能慢慢等待机会,所以马鸣风现在也只能劝说,让蒋平阶先平静下来,否则的话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因为口无遮拦而给自己留下祸患。 其实马鸣风的心中比蒋平阶还要着急,熟知历史的他知道在接下来的几年,不仅有战乱之苦,旱灾蝗灾也在不断的持续和扩大,两京、河南、山西、陕西等地无不受灾,再加上瘟疫盛行,这个天下将会更加混乱,百姓们所受到的苦难之深重将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守住河南,阻挡闯贼前进的脚步,这局势还有收拾的可能,这是这可能做到吗?局势之糜烂已经不是靠一个人能够力挽狂澜的了,除非是等崇祯死了,让我老爹掌控内阁,这样我才能够从容施展自己的那些计划,可是真要等到那时,我华夏将失去半壁江山,在这之后即便是守住江南,最多也不过是像南宋和金朝那样形成对峙局势,想要完成统一都难,更不用说实现大明中兴了。” 可是马鸣风就算再着急也都没有办法,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自己这一次进京赶考能够高中进士,然后被授予一个有些用处的官职,最起码能够有从容布局的机会,这样才不致于能到将来连半壁江山都守不住。 马鸣风的心中如果火烧一般难受,可是他却也只能耐住性子,先接受命运的考验,随后再考虑改变命运的事情。 第八十七章 擒贼 这一天马鸣风等人的船只到了天津,这里离京师已经不远了,马鸣风等人准备休整一番,直接前往京师。 于是一行几人全都下了船,准备到集市上补充一些物资,然后再找一家酒楼好好吃一顿。 然而他们刚刚下了船没多久,忽然见不远处卷起一股烟尘,随后就是马蹄声传了过来。 就在众人惊诧不已的时候,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道喊声:“大清的军队杀过来了,大家赶紧跑呀。” 这话传来,周围的许多人全都慌了,纷纷四散逃走,很多客商原本想要装货卸货的,这时候也都不顾了,再穿上的直接催促船家开船,而在码头的则四处乱跑,就像是无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跑。 当然,一般的人是不会向着烟尘所在的方向跑去的,因为谁都看得出来,清军的骑兵就是从那里来的,跑向哪里无疑是送死。 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马鸣风等人就是向着烟尘所在的方向而去。 这让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全都震惊不已,尤其是和马鸣风在同一条船上的客人们,看到这一幕更是默默哀叹,这些人难道是失心疯了?竟然跑去送死。 还有几个好心的客商大声地提醒着,让马鸣风他们回来,可是他们却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继续往前走着。 马鸣风他们当然不是疯了,这主要是因为马鸣风麾下都是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精锐,对于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其实有一个叫做陈士杰的士兵,原本属于韩刀疤麾下的精锐,他有一个独特的能力,仅仅听声音就能够判断出来对方有多少人,虽然远方看起来像是数千人的大军纵横而来,可是陈士杰却冷静的判断出来,对方不过是十几骑,而且马蹄声杂乱,一看就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清人骑兵,反而像是山贼响马。 至于巨大的烟尘,那自然是有人在马匹的尾巴上绑上树枝,在战马奔跑时就会在地上卷起巨大的烟尘,远远看着就像是很多骑兵同时到来,这一点也不难想到,三国演义里面的张飞就曾经用过这个计策。 听陈士杰这么一分析,马鸣风忽然说道:“这不会是一伙响马故意冒充清兵想要劫掠财物吧?” 众人一听尽皆点头,马鸣风这一句话可算是说到点上了,其实在边关作战的时候,他们就遇到过一些败退的边兵故意冒充清人去抢劫财物的,看起来这些响马也是这样,想要乘着清人刚刚掳掠过,当地人本就是惊弓之鸟的这种心理,打着清人的名号去抢人抢东西。 马鸣风等人对这种人十分恼恨,因为这种人在外敌来了不作抵御,可是现在却冒用外敌的名义来欺凌自己人,实在是该死! 所以马鸣风跟众人交换了个眼色,这一次要为民除害。 因为是长途远行,这一次众人带的都是刀剑等短兵器,想要杀死骑马的人其实是很不容易的,但是他们身上还配有短弩,这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短弩虽然能够远程杀敌,威力却要弱一些,所以想要杀敌,主要靠出其不意,必须一击致命。 再一个,马鸣风等人想要斩草除根,不能让这伙人跑了,以免再出来害人,所以他们必须想办法把这些山贼响马集中起来。 几个人商议了一下,将河岸边的几棵砍口粗的小树砍了,做成了一丈场的木棍,他们结成了一个防御阵法,全都手持木棍,挡在大路中间。 其实如果是结成阵法的骑兵,就凭马鸣风这几个人真的不够看,可是这些山贼响马只不过是骑着马而已,哪里懂得什么阵法?松松散散的,这样一来马鸣风等人手持一丈长的木棍就能起作用了,对方的马匹再往前走就会拜木棍直接戳上去,只能无奈的把马勒停。 这时候在队伍最前面一个大胡子瞪着马鸣风等人,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连我大清的大军都敢阻拦?我可告诉你们,我们的大队人马就在后面,你们再不让开,我大清的铁骑将会把你们踏为肉泥!” 马鸣风等人全都冷笑不已,不为所动。 大胡子一看这一幕,顿时气愤不已,他的声音更大了,拔出了手中的刀,大怒道:“我刚才说的你们没听到吗?赶紧闪开,否则的话老子砍了你们!” 却见一个少年冷冷笑着说道:“现在不装了?嘿嘿,什么清兵?就你们这德行还想冒充清兵?你们在马尾巴上绑树枝,然后就说后面有清兵大队?清兵大队人呢?我们等着他们呢。” 大胡子哼了一声道:“既然装不下去了,索性就不装,反正一时半会儿这里的守卫也不敢来,我们直接把你们砍了不就行了?弟兄们,给我杀......啊......” 大胡子一句话说了半截却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刚才看到一道寒光突然从少年旁边的一个汉子袖中射出,他想要躲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道寒光直接射穿了他的喉咙...... 大胡子惨叫一声,死尸直接撞到地上,他的坐下马稀溜溜惊叫一声,直接就跑了。 “大,大哥死了!”大胡子身后的那些山贼们见状全都震惊不已,转身想要逃走。 这时候却听得一人大声说道:“不要跑,对方不过是手中有短弩,我们一起上,直接砍了他们就行,跑了,今天可什么都得不到。” 马鸣风抬眼一看,只见那人的脸上长着一脸的麻子,瞪着一对三角眼,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而且这时候那人已经护住了自己的咽喉,想要靠短弩射死他,恐怕已经没有什么可能了。 然而马鸣风却知道,如果这帮人真的纵马砍人,那他们恐怕也不好办,毕竟他们在马上,而己方这几个人实在地上,天生处于下风。 马鸣风突然想到,他之前在俞大猷的剑经里面曾经有一招,可以直接将对方的马腿扫断,这样对方就只能从马上掉下来了,只要对方掉下来,自己就可以乘机将其生擒或者杀掉。 “在目前的这个角度也只有我能够这么做了,俞大哥虽然更有把握,可是对方正对俞大哥严防死守。” 马鸣风想到这里,装作是累了的样子把棍子往下放了放,然后乘着那个麻子脸不注意,双臂用力猛地向前一个横扫千军,只听得咔嚓一声,麻子脸坐下马的两条前腿被直接打断了,那马一声悲鸣,直接跪到了地上,直接把麻子脸给甩到了地上。 麻子脸突遇变故,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一个年轻的男子就跳到了他的身上,随即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横在了脖子上。 只听得头顶上一道声音喝道:“都别动,谁动一动我就宰了他!” 麻子脸的顿时面如土色,结结巴巴的说道:“好,好汉饶命,小的们也不过是讨一口饭吃,可怜我上有八十岁的高堂老母,下有三个月大的婴儿,我死了倒不足惜,可是我的老母和孩儿都要饿死呀。” 第八十八章 兄弟二人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冷笑道:“你这种借口我都听了一千遍了,怎么可能会相信这样蹩脚的理由?你家里有老母妻儿,可是那些被你劫掠的人就没有老母妻儿了吗?你把他们赖以生活的东西都抢走,他们还怎么活?像你们这些人,在外地入侵之时不敢挺身而出,却在和平之时扮作敌寇欺辱老百姓,或者还有什么用?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说完之后,马鸣风握剑的手上略一用力,麻子脸的脖子上就冒出了血了。 麻子脸顿时魂不附体的说道:“好汉饶命,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金银藏在哪里,只求你能饶我们一命。” “哦?你们的老巢在哪里?还有多少人留守?藏了多少金银?你说出来,我还有可能考虑饶你一命。”马鸣风看向麻子脸,淡淡笑着说道。 麻子脸立刻说道:“不瞒好汉,我们住在西南方向的一座庙里,离此三十里,庙的名字叫做金钟寺,庙里还有五个弟兄,原来还有二十几个和尚,后来都被我们给杀了,除了我们这些弟兄外,还有十几个尼姑,这些尼姑不是真尼姑,都是我们抢来的民女,她们的用处就是帮我们取乐,我们的金银藏在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只有我带着你们才能够找到......”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嘿嘿笑道:“再敢胡说,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别别别,好汉手下留情,我们藏的金银就在地窖里......啊......” 麻子脸刚刚说完,马鸣风就一剑割破了他的喉咙,大声骂道:“你这奸贼,抢了老百姓的银钱不说,还强抢民女供你们淫乐,我若不杀你们,对不住天地良心。” 说完之后,马鸣风又对已经乘机对这些强盗完成威胁的众人说道:“动手,杀了这些奸贼!” 马鸣风话音刚落,一行十几个人立刻动手,只听得嗤嗤的短弩发射的声音响起。只是眨眼间就有七八个强盗死于非命,同时还有四五个被射中其他地方,虽然没有死,可是却发出了一道道的惨嚎之声。 这些强盗们看到这一幕再也顾不得其他了,立刻纵马转身就往回走。 老四老五他们赶忙用木棍去打马腿,可是一来他们使得不得法,二来仓促之间也失了准头,再加上这些强盗不顾一切的逃走,倒是有三四个强盗冲破了阻挠,顺利的逃了回去。 这些人都骑着马,现在更是死力的抽打着坐骑,他们的速度很快,只是眨眼间就跑出了百步开外,想要追已经追不上了。 马鸣风看到那几个人逃走,顿时满脸悔恨的说道:“都怪我太急躁了,导致这几个强盗逃走。” 俞振龙也是暗暗叹气,但也只能安慰道:“这也不怪你,怪就怪这些强盗坏事做尽,别说是你,就连我都忍不住要动手杀了他们,那些强盗虽然逃走,可是毕竟只剩下了这几个,他们势单力孤,估计以后也不敢随便出来危害百姓了。” “但愿如此吧。”马鸣风叹了一口气,心中虽然不甘,却也没有办法。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了哎哟哎哟的声音,马鸣风抬眼望去,却见那几个逃走的强盗全都摔到了地上,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迅速出手,把那几个强盗全都绑上,旁边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儿笑嘻嘻的嘲笑着他们。 马鸣风和俞振龙等人互相对望一眼,知道他们遇到了帮手,顿时感到精神一振,立刻赶上前去,对着那少年说出感谢的话。 却见那少年说道:“这可不敢当,要说感谢,我们更应当感谢几位壮士,正是你们出手除了当地一害,让饱受欺凌的当地百姓有了喘息之机,对了,在下名叫刘兆麟,这个是舍弟刘兆麒,我们都是敢问众位壮士尊姓大名。” 只见俞振龙笑着说道:“原来是刘壮士,这厢有礼了,这位是赴京赶考的举人,姓马,名銮,字鸣风,贵阳人士,我们都是他的随从。” 刘兆麟听完之后看了看马鸣风说道:“马兄这是考武举?” 马鸣风摇头说道:“不是,小弟考的是文科举。” 刘兆麟一听这话更加诧异的说道:“原来马兄是一介书生,可是方才擒敌杀人,这身手比武将还好,竟然是文武双全,小弟实在是佩服。” 马鸣风连忙拱手说道:“不敢当,刘兄武艺惊人,刘小弟聪明过人,有胆有识,在下也是佩服不已。” 马鸣风这话倒也不是瞎说,当他听这兄弟两个报出姓名的时候,心中也是惊讶不已,这个刘兆麟的武艺也不算低了,虽然不知道比俞振龙孰高孰低,但是看他刚才擒贼之时举重若轻的样子,自己这两下子根本就不够看,而这个叫做刘兆麒的小家伙,马鸣风倒是听说过他的名字,当然,马鸣风也是从后世的史书上知道这个名字的。 这刘兆麒可是清朝的一员名将,尤其是在康熙时代,参加过三藩之乱,抗击沙俄等重大战争,而且还在抗击沙俄的时候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被康熙倚为半壁长城。 虽然他是清朝的将领,可是现在却并没有归属,马鸣风相信只要把他带走好好地培养,定可使大明多一位名将,清人少一位得力的人才。 就在这时,却见刘兆麟谦虚地说道:“在下武艺粗陋,仁兄过奖了,至于舍弟,生性顽劣,不喜读书,小弟正在上愁如何管教呢。” 马鸣风却连忙说道:“不然,在下观令弟聪敏异常,绝非池中之物,很可能只是缺少了引导之人,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仁兄信任在下的话,不妨让令弟追随于在下,在下虽然不才,然而却也读了几年诗书,即便是在下教导不了,家师也定能教导一二。” “哦?不知尊师是哪一位?”刘兆麟一脸的惊讶,对马鸣风问道。 马鸣风笑道:“家师黄道周,人称石斋先生。” 刘兆麟一听这话顿时惊喜地说道:“什么?马兄是石斋先生的高足?哈哈,这可真是太好了,如果舍弟能有马兄的教导,学业一定大有长进,只不过兹事体大,小弟需要同父母商议。” 这时候却见一旁的俞振龙开口说道:“这位兄台,你方才擒获强盗,使用的可是少林擒拿手?” 刘兆麟一听这话顿时点头说道:“正是,不知这位兄台为何识得?” 第八十九章 悍勇少儿 俞振龙笑着说道:“在下也是少林传人,侥幸学得这一套三十六路少林擒拿手。” “原来足下也是少林弟子,不知道尊师是哪一位?”刘兆麟闻言很是惊喜,开口问道。 俞振龙抱拳说道:“在下这套武艺乃是叔祖所传,在下的叔祖是俞大猷。” 刘兆麟一听顿时满脸的敬意,急忙施礼说道:“原来是俞将军的后人,俞将军当时也是少林的外门弟子,如果按照辈分的话,还是在下的师爷,这样说来,我们也算是师兄弟了,俞师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以后在武艺上,还要请师兄多多指教。” 俞振龙连忙还礼道:“师弟何必客气,虽然我痴长几岁,可是少林的武艺却没有学到家,以后还希望你能够多多指教呢。” 于是两个人就这套少林擒拿手互相谈论了起来。 可是刚刚说了几句,就见马鸣风说道:“俞大哥,刘壮士,我觉得现在并不是我们谈论武艺的时候,这一群强盗离开老巢到这里抢劫,如果时间短不回去可能不会引起怀疑,可是一旦时间长了,估计留守老巢的那几个强盗会起疑心,一旦他们收拾了金银细软,挟持那些被欺凌的女子远遁,这天大地大,我们该到哪里去找呢?” 俞振龙与刘兆麟对视一眼,一齐点头说道:“正是,我们几乎忘了大事,真是罪过。” 随后两家并作一处,直接押着那三个被擒获的匪徒,向着他们的老巢赶去。 刘兆麟在一开始其实并不愿意去匪徒的老巢,他见大明官场黑暗,清军残暴,就想着置身事外,老老实实的做个隐士,所以这一次出手对付那些匪徒之后,只想着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可是没想到现在遇到了同门师兄,而且对方还邀请自己同去匪巢,自己如果不去的话也有些不给面子,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其实三十里的距离,如果仅靠两条腿的话走到那里天都黑了,幸亏之前那一伙匪徒们所乘的马匹还大部分都在,所以这些人全都骑着马一起前往。 这一路上刘兆麟与俞振龙一起谈论着武艺,而小家伙刘兆麒却一直向马鸣风问个不停,比如马鸣风打断敌人马腿的那一招棍法,比如马鸣风是如何发现那些匪徒是伪装的清军等等。 马鸣风却没有把他当做小孩子,而是耐心的给他解释,并且把那一招棍法也在马上耍了一番。 其实马鸣风能够使出那一招棍法,就连俞振龙也都很意外,因为这一招他之前根本没有传授马鸣风,这样看来马鸣风竟然通过阅读兵书自学了这一招棍法,而且还使用得很是纯熟,应该是下了不少功夫。 不过这一招还不是多么标准,俞振龙觉得有时间的话要帮他好好纠正一下,要不然的话这一招的威力根本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这一行人纵马而去,不出半个时辰就赶到了目的地。 当来到寺庙门口之后,俞振龙问马鸣风,应该怎样处置被押来的那三个匪徒,马鸣风思索了片刻,他本来觉得太过嗜杀也不是那么回事,刚刚自己在盛怒之下杀了那个麻子脸,过了好长时间手还在发抖,毕竟这也是第一次亲手杀人,当看着一条生命就这样消逝的时候,心中也有些感慨。 可是再想想这些恶人做下的种种恶事,如果不杀他们,只能让好人遭受他们的欺辱甚至残杀。 马鸣风想到这里,心中顿时做出了决定,对俞振龙做了个手势,将那几个匪徒杀死。 俞振龙等人心领神会,一手捂住了匪徒的嘴巴,一手直接拿刀割断了他们的喉咙,那些匪徒连哼都不能哼一声,就直接被杀死在了寺门口。 随后马鸣风让其他人守在寺庙四周,自己和俞振龙、刘兆麟兄弟带着刀剑直接冲进了寺庙之中。 其实本来马鸣风想让刘兆麒也留下来的,毕竟他才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根本没有自保能力,可是刘兆麒却非吵着要去,而且刘兆麟也同意,还保证自家弟弟的安全,马鸣风见状也只能同意,于是这四个人就向着寺内走了进去。 刚刚踏进门口没多远,就听得不远处的大殿中传来了女子的哭泣声,还有几个男子放荡的笑声。 马鸣风等人自然知道这几个匪徒在做什么,他们一个个怒气冲冲,持着刀剑直接用脚踹开,闯了进去。 大殿之内的局面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几个年轻女子被剥光了衣服,正在遭受匪徒的蹂躏,还有几个女子早已死去,她们的伤口处还汩汩的流着血,很明显是因为反抗激怒了匪徒,直接被他们给杀死了。 马鸣风看到这一幕顿时咬牙切齿,直接冲上前去,一剑斩向一个癞头匪徒。 这个匪徒不知道为何突然感应到了危险,连忙向旁边一躲,可是他却没有完全躲开,被马鸣风一剑斩到了肩膀上。 马鸣风手中的剑乃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何等锋利?只听得嗤的一声,那匪徒的半拉肩膀连同手臂都直接掉了下来。 “啊......”那癞头匪徒惨叫一声,这时候也顾不得自己没穿衣服了,爬着就向外跑去。 可是马鸣风哪里会放过他?连跑几步追了上前,手中剑指着向下直接刺向他的后心,只听得噗嗤一声,马鸣风的剑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将他钉在地上。 那癞头匪徒再度惨叫一声,可是一时又不得死,惨嚎了好几分钟,才终于在马鸣风将剑扒出来之后才气绝身亡。 马鸣风在刺死癞头匪徒之时,那匪徒身上的血液溅了马鸣风一脸一身,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鼻子,让他感到无比反胃,终于忍不住哇哇吐了出来,吐出来的秽物直接喷到那匪徒的癞头上...... 就在马鸣风动手的时候,俞振龙和刘兆麟也同时动手了,俞振龙手中本来是有武器的,可是他见刘兆麟因为手中没有带武器,空手与一个匪徒动手,自己也起了好胜之心,扔掉手中佩剑,也是徒手搏斗。 然而即便如此,俞振龙和刘兆麟的武艺因为实在太高,不到十个回合就击落了匪徒的武器,两人见对方的武艺跟自己不相上下,这才没有了竞争之心,果断动手结果了两名匪徒的性命。 而就在这时候,另外一个匪徒却朝着刘兆麒奔了过去,他见其他的兄弟都遇到了危险,知道这一次自己恐怕很难逃出去,于是就想着要挟持刘兆麒做人质,以便自己能够安然脱身。 马鸣风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担忧,就要上前助战。 却见一旁的刘兆麟轻轻拦住他,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这劣弟虽说不好读书,可是却也有一身武艺,别看他小,弄死这个匪徒还是比较容易的事情。” 马鸣风见刘兆麟都这么说了,自然也就不再动手,他赶紧上前,找来几件衣服给那些可怜的女子,又解开了她们的绑缚,并且出言安慰。 就在这时,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马鸣风闻声望去,却见最后一名匪徒摔倒在地上,被刘兆麒骑在身上。 也不知道刘兆麒从哪里找来一把刀,噗嗤一声直接扎进了匪徒的胸口,刘兆麒将刀拔出来,向外跳开,还冲着匪徒做了个鬼脸,只见那名匪徒手刨脚蹬的挣扎了一番,早已气绝身亡。 马鸣风看到这一幕,顿时暗暗佩服,这刘兆麒不愧是未来的名将,仅仅十岁就有杀人的智慧和胆识,换作是自己那可万万不成。 第九十章 发财了 在杀死了几个匪徒之后,几个人又到寺庙了搜索了一番,再没有发现其他的匪徒,后来从那些被救的女子口中得知,寺庙里再没有其他的匪徒了,这才放下心来。 那些女子们终于确认,她们现在已经得救了,终于能够逃出这座魔窟了,顿时全都呼啦啦的跪了下来,感谢马鸣风他们出手相救。 马鸣风问了问这些女子,绝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士,只有一个是外地的,马鸣风从这个女子口中得知,她名叫刘玉菱,是苏州人,原本是随着父母到北方做生意的,却不料遭到了这货匪徒的抢劫,她的家人全都被杀了,货物和金银也都被抢了,就连她也被劫持到了这个寺庙之中,不过因为她长得很漂亮,这伙匪徒的首领看上了她,而且打算将她明媒正娶。 当时这个匪首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或许是真的动了情也说不定,反正一直没有动她,本来按照匪首的计划,今天抢完一票,赚上一笔,明天就跟刘玉菱成婚,结果婚没有成,自己的脑袋先搬家了。 当然这也导致一个好处,刘玉菱始终保持了完璧之身,这在所有被劫的女子中是唯一的。 不过现在这些女子大都是本地人,她们在被解救之后全都回家了,却只剩下了刘玉菱孤苦无依。 “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亲朋可以依靠的?”马鸣风看了看刘玉菱,他并不想带着这个包袱,却又不能扔下不管,只能希望她有什么可以投靠的亲朋,大不了到时候自己想办法把她给送走,这也比一直待在身边要强啊。 刘玉菱摇了摇头,后来又像是想起来什么,对马鸣风说道:“我有一个舅舅,是宜兴人,名叫周延儒......” “什么?周延儒?”马鸣风听了之后不由得心中震惊,这个周延儒现在只是一介平民,可是不久之后就会复出,而且会被尊为内阁首辅,老爹马士英当初之所以复出,正是因为阮大铖用贿赂周延儒的一万两银子举荐了马士英,自己救了他的外甥女,将来可是一个大大的人情。 不过想来,周延儒这时候应该还不在京师,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复出,如果这时候在京师晃荡,一定会给自己惹来灾祸。 看起来自己只能在会试结束后再把刘玉菱带回宜兴了。 于是马鸣风把情况向刘玉菱说明白了,告诉她自己要进京赶考,所以无法送她回家,现在有两个办法,一是给她一笔钱,让她自己坐船去宜兴找她舅舅周延儒,二是先跟着己方这些人,等会试完了再把她送到宜兴。 刘玉菱一听说让自己单独回去就心惊胆战的,经过这一次事,她还哪里敢这么做?于是就拜倒在马鸣风面前,表示自己愿意跟着马鸣风去京师参加会试,等方便了再请他们护送自己前往宜兴。 其实马鸣风完全可以派几个人把刘玉菱直接送走,但是这样做也有很多问题,首先是,派多少人去护送合适?派的人多了,自己这边人手就不够了,派的人少了,万一在路上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怎么办?而另外一个原因,派人去护送,肯定不如自己亲自护送更能卖人情。 就在马鸣风打发那些被劫的女子离开的时候,俞振龙和刘兆麟兄弟们也已经开始搜寻匪徒们抢劫的赃物了,可是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竟然没有找到,最后还是在刘玉菱的指点下找到了地窖的入口。 当进入地窖之后,所有的人包括马鸣风都被惊呆了,因为地窖里面竟然拥有上千两黄金,万余两白银,除此之外还有丝绸、瓷器等还没来得及销售出去的货物,这些货物估计总价值也能有个几千两银子。 马鸣风等人看到这一幕顿时欣喜若狂,这一次可真是发财了,一千两黄金能够抵得上万两白银,再加上其他东西,加起来总价当在两万五千两白银以上。 要知道马鸣风辛辛苦苦跑一趟贵州,才只赚了五千两白银,这一次所得,就相当于是去了五趟贵州! “这可真的是发财了!”马鸣风欣喜若狂,不过他并没有真正的发狂,很快便冷静下来。 他把那些货物送给刘兆麟兄弟,并且还额外给了两千两银子。 刘氏兄弟极力推脱,但最后在马鸣风和俞振龙的劝说下还是收下了这些东西,并且决定等天黑以后再秘密的运回家中。 而剩下的那些金银,自然是马鸣风和他手下这些人分了,但是这个度必须把握好,分得多了,估计有人直接就拿着银子远走高飞了,直接拿着银子去养老不好吗?何必非要替别人卖命?但如果分得少了,会引起这些人的心中不满,甚至为了金银,他们都有可能会谋害马鸣风。 其实忠诚很难量化的,在玩游戏的时候你可以用忠诚度来考量人物关系,可是在现实中,有的人本来对你忠心耿耿,下一刻很有可能因为一些小事或者利益而背叛。 比如马鸣风麾下的这些人,原来对杨嗣昌肯定比对现在的他要忠诚得多,可是该选择离开的时候一样会选择离开。 所以马鸣风跟俞振龙商议了一下,决定将那一千两金子先藏起来以备大用,剩下的银子先给这些手下每人赏赐五百两白银,再拿出一万两,装扮成匪徒到当地的富户中去购买粮食,用以赈济当地正在遭受灾难的百姓,剩下的才会装车带走。 买粮食当然就是市场价,不过如果那些富户不卖的话,他们既然扮成了匪徒,也不介意给这些富户一些教训。 当马鸣风把他的决定告诉其他人的时候,这些人都没有反对意见,这主要是他们也都亲眼看到了,那些受灾的百姓们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马鸣风能够把一笔巨款用来赈济百姓,他们的心中只有佩服,并没有半分的怨言。 更何况他们还能够分到五百两银子,这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惬意的生活好几个月了,更何况他们在马鸣风那里基本不用花钱,这五百两银子完全可以贴补家用。 这些人的家眷原本是被韩刀疤拿来挟持做人质的,后来随着韩刀疤死去,要挟自然就没了,他们又偷偷地把家眷接回了南京,又被马鸣风安排好了住处,过着很稳定的日子。 所以如果不是巨额的财富和极其意外的情况下,这些人也不愿意背叛马鸣风。 马鸣风见这些人没有意见,便对他们说道:“这眼看着天也快黑了,正好,我们打扮成匪徒的样子,连夜去大户家里购买粮食,不过之前我们应该先去刘兆麟家里去一趟,毕竟不是所有的富户都是坏的,我们主要是找那些为富不仁的富户。” 第九十一章 霸州兵备副使 当天夜里,在摸清了情况之后,马鸣风等人在假扮成匪徒之后带着银两来到了十几家大户的家中,扬言要购买粮食。 其实那些大户家中都有家丁护院,然而那些家丁护院如何是马鸣风麾下这些军中精锐的对手?只是三下五除二就被被打倒在地。 那些大户们全都吓傻了,无奈之下只好接受马鸣风的安排,以时价将粮食卖出去。 其实因为灾荒的原因,当时粮食的价格是一天比一天高,当时的粮价已经是灾荒前的十倍了,可是这些大户们在看到这些杀人的强盗,哪里真的敢以现在的价格卖给他们?只能以灾荒前的价格去卖。 这样下来,马鸣风的一万两白银就买了十几万石粮食,足足装了上千辆车。 第二天一早,马鸣风率领着车队来到港口,声称自己是朝廷派来赈灾的使者,要当地受灾的百姓按户来领米粮。 其实在被抢了之后,这些富户们都纷纷报官了,但他们这是交易,而且是明码标价,最起码马鸣风也没有用明显低的价格去买卖,所以就连官府都没有办法。 到了后来,马鸣风等人在港口大肆的分发粮食,这些富户虽然不认识穿着正常服饰的马鸣风等人,可是却认得他们家的骡马车,于是这些人立刻就意识到,昨天晚上到他们家里强买强卖粮食的就是这些人。 可是就算知道是这些人,他们也没有办法,因为官府都不管这些事情,而且现在难民们正在领粮食,对这些人感恩戴德,如果他们敢冲上去,先不说他们打不过这些人,即便是那些领粮食的老百姓估计也能把他们撕成碎片。 这时在这些大户的人群中,一个年轻人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这里离霸州兵备副使所在的地方很近,他们何不去找霸州兵备副使?不说强买强卖的事,就说这些人胆敢假冒钦差,相信这个罪行也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为何去霸州,而不是去向天津的驻军举报?那年轻人说的也是很有道理:“天津本地的驻军早已经对遭受灾荒的百姓不堪其扰了,现在有人主动帮助他们解决问题,他们正巴不得呢,可是霸州就不一样了,首先霸州离这里的距离比天津的驻军根本就差不了多少,最多也就是半天的工夫,另外霸州的将领跟当地的百姓没有牵扯,不会管他们的死活,而且也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最关键的是,我在那里有熟人,我的一个表哥在霸州营做总旗,只要找打他,这件事就成了。” 那些大户们见状,也只能按照那人说的去做了,于是他们凑了二百两银子,让那个年轻人前去霸州找他表哥,请求霸州兵备副使派兵前来,将这些贼人杀死,夺回属于他们的粮食。 那年轻人骑着快马,直接赶往霸州,大半天之后就见到了他表哥,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他的表哥大惊,立刻上报给了霸州兵备副使。 霸州兵备副使一听这话顿时震惊不已,竟然还有人敢冒充天使,简直就是不知死活,他也正需要这么一场功劳呢,于是亲自率领两千军队前去天津捉拿贼人。 当霸州兵备副使的大军来到天津的时候,天色刚刚擦黑,霸州兵备副使立刻命人将马鸣风的车队围了起来,亲自率领军士前去拿人。 “大胆贼子,竟敢在这里冒充钦差,简直就是不知死活,来人,拿下。”霸州兵备副使也就说了那几句话,随后就见军士们答应一声,如狼似虎的上前就要拿人。 俞振龙等人一看对方竟然派来了大军,顿时心中就暗叫不好,他们虽然是精锐,可是在面对数十倍上百倍的人也是没辙,以如今的情势,能够全身而退恐怕都不可能。 “嘿嘿,没想到我们竟然会栽在这里。”俞振龙等人尽皆苦笑,他们觉得这一次恐怕没有什么侥幸,如果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不反抗,被抓了定罪,他们一样也是死。 这时候却见马鸣风开口说道:“不知道大人是何处的兵马?有什么权力抓我们?” 却见对方说道:“就让你死得明白,吾乃霸州兵备副使越其杰,你可不要说什么霸州管不着你们,哼,你们竟然敢冒充钦差,无论是谁都有权力抓你们。”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满脸的喜色,他刚才听那人说话就觉得有些熟悉,只不过因为天黑了看不清对方的脸面,现在对方亲口承认,他自然确定这位就是自己的亲姑父。 不过这时候马鸣风不能当众说出这种关系,所以一脸委屈的说道:“大人,小人冤枉,我们有下情禀报。” “哼,你们这种毛贼也有下情?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越其杰一脸冷峻,嘿嘿冷笑道。 马鸣风却大声说道:“不瞒大人,小人并不是毛贼,而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去岁秋闱,小人考得贵州乡试第二名,费尽艰辛才来到这里,小人是求功名的人,怎么能够不懂礼数呢?” “什么?你是贵州人?”越其杰一听对方是老乡,顿时就有了乡情,开口问道:“你是贵州哪里人?” “小人是贵阳府人,姓马,家父马士英,字瑶草,小人名叫马銮,大人可去打听打听,小人乃书香门第,怎能是贼?” “马,马士英......”越其杰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变,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这才隐约看清了对方的面容,虽然一别几年,确实看得出对方依稀似往日的模样。 “原来是我的内侄到了,我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要是被我家那婆娘知道了还不闹翻天了?” 不过越其杰现在可不能直接表露身份,他仔细看了看马鸣风,随后惊讶地说道:“我前几天还听上面说,皇上会派贵州乡试的一名举子押送粮食前来赈灾,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钦差大人在上,请恕卑职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越其杰对马鸣风拱了拱手,随即大声说道:“我已确认,这位的确就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哼,那帮乡绅竟然诬告,实在可恶,卑职这就命人把他们抓起来,好好地教训教训他们,还有,那谁,本官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受到你的迷惑,你身为总旗,竟然不问是非,随意诬陷,本官岂能容你?来人,将他甲胄扒了,痛打五十军棍,遣送回乡!” 随后越其杰又对马鸣风说道:“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请随末将到行辕,让末将也尽尽地主之谊,略表存心。” 第九十二章 一声长叹 那帮大户原本看到越其杰为他们主持公道,心中还挺高兴的,看起来这一次他们不仅能够追回粮食,还能白白落下一万两白银,那帮匪徒既赔了钱,又丢了粮食,甚至还可能会丢了性命,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然而只是眨眼间,情况突变,越其杰翻脸竟比翻书还快,直接认定钦差是真的,而他们却成了诬告上官。 之前那个出主意求越其杰出兵的年轻人在上一刻还受到众人的追捧,下一刻却看着他的表哥被扒下甲胄狠狠地打了五十军棍,然后被遣送回乡,他的一张脸顿时惨白惨白,这一回可真是惨了,不仅没有达到目的,连表哥也都搭了进去。 这一伙大户们战战兢兢,幸亏越其杰没有再对他们进行惩处,沉着脸命令士兵把他们赶回家,同时命令其他的将士负责在这里按照之前的规矩继续发放粮食,这才满脸笑意的把马鸣风迎到他的行辕。 俞振龙等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目瞪口呆,那个武将之前还冷冰冰的满脸杀气,下一刻突然神色转变,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名武将明明知道马鸣风是假钦差,不仅没有戳破,反而配合的演起了戏,这让他们觉得,此事是在离奇。 直到越其杰把他们迎进行辕之中,又屏退了从人,这才见越其杰嘿嘿笑着说道:“怎么着,你扮假钦差扮上瘾了?现在没有外人了,还在那儿杵着?你姑姑马上就来了,你是不是一直这样?” 马鸣风这才从主坐上下来,对着越其杰施礼道:“姑父在上,小侄有礼了,多年不见,辜负风采犹胜当年,实在是可喜可贺。” 直到这时,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越其杰是马鸣风的姑父,怪不得之前会这样对他,不过众人想想,幸亏遇到了他姑父,否则的话今天这事可是在有些不好处理了。 越其杰看到这一幕笑骂道:“多年没见,你这张嘴可是越来越皮了,行了行了,快起来吧,你说你呀,路过我这里竟然都不去看我,这要不是有事,我还都见不着你呢。” 马鸣风一听这话连忙说道:“这不是不知道今科能不能考上,小侄不好意思去见姑父姑母,小侄原本想着等到过了会试再来着。” 越其杰瞪着眼说道:“怎么着,姑父因为你是进士就敬你三分,你不是进士就不理你了?你就这样看我?废话少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把真相告诉我?” 马鸣风刚要说,她姑姑马玉妹就来了,几个人又是寒暄了片刻,马玉妹就问道:“刚才你们说什么呢?怎么这么热闹?” 马鸣风随即就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向越其杰夫妇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越其杰气得手拍桌案,嘿嘿冷笑道:“天津守备就是一个无能之辈,清军来了望风逃遁,竟然连一伙匪徒都不敢管,大侄子,不是姑父帮自己人,你今天这事做得好,你这是为百姓造福啊,我要是早知道你做的这样好事,非得让那些大户把银子退给你!” 马鸣风摇头叹息道:“本来我们就是买的粮食,给他们银子也算是正当,不过我所叹息的是,这些富户们为富不仁,囤积居奇,这也不足为奇,这是他们的本性使然,可是经过了清军的洗劫,为什么他们还能够拥有现在的家业?这足以证明当时他们跟清军有勾连,别的不说,将来一旦清军打过来,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投降,并且帮助他们的主子欺压百姓。” 越其杰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气愤,冷然说道:“若真有这一天,我就先宰了这些祸国殃民的家伙!” 马鸣风苦笑着说道:“姑父你保国安民别人看不到,可是一旦屠杀乡绅,立刻就会有人报到朝廷,不管你是为了什么,都有可能会被问罪,其实这些也都是以后的事了,不提也罢,不过姑父你倒是要好好为自己打算打算,请恕小侄斗胆说一句,清人南下是必然的,甚至就算是闯贼都有可能会来到这里,到时候你该如何选择?我知道你是万万不可能投降的,那么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不是逃,就是死,这两条路无论是哪一条都不是我所希望的,我只希望你能够找个时机调到南京,我们并不是为了逃避什么,而是为了保存有生力量,集结有限的力量继续坚持抗争,在这里的抵抗几乎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一旦闯贼打到这里,京师就保不住了,清军一旦打到这里,这就证明京师已经不保了......” “真能到那一步?”越其杰有些难以置信,疑惑地问道。 马鸣风一脸严肃地说道:“真能到那一步,现在两京、河南、山西、陕西、山东等地全都遇到了旱灾蝗灾,甚至还有的地方开始出现了瘟疫,如此下去,仅仅一两年,中原地区就没有了可以抵御的力量,别看现在杨嗣昌正和张献忠僵持不下,可是杨嗣昌年事已高,张献忠又奸猾无比,最终杨嗣昌必然会大败,在张献忠的牵制下,闯贼一定会进入河南,河南根本抵挡不住,我大明可以支援的兵力只有陕西,休说孙传庭大人已经入狱,即便是再被放出来官复原职,恐怕也都难以抵挡,不是孙大人实力不够,实在是我大明的军屯体制已经恶化的不成样子,再加上财政匮乏,兵员装备素养不够,甚至人数都不齐,而当地的豪强也跟这里的大户差不多,都是为富不仁之辈,我们帮他们抵御贼寇他们却无动于衷,闯贼却能够杀死他们,夺取他们的粮食和资产分给百姓,从而赢得民心,如此下去,姑父说我们如何不败?” “这......”对于马鸣风所分析的情况越其杰十分认同,别说别的,就说他所执掌的霸州都是这种情况,世代屯垦的军户们现在还继续种地的还都不到一半,土地都被当地的豪强和军事长官给霸占了,就连军队的人数都远远比簿册上的少,甚至有的地方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可是军队的长官仍然足额从上级那里领取饷银,除此之外,用于维护装备的拨款虽然到了,可是装备都烂了,也没有见维护,很多军需官在屯粮之时也都以次充好,甚至把官粮偷偷运出去卖了,粮仓里面都是用土装到袋里来充数,在前线,甚至都有许多杀良冒功的现象出现,以这样的军队与敌作战,无论是遇到闯贼还是遇到清军,那都是必败无疑呀。 “你说的很对,仅我霸州而言,名义上拥有上万驻军,可实际上却只有三千人,真正能战之人更是只有两千人,可是我却不敢按照两千人的名额去领饷银,皇上一单知道真相,一定会杀了我,所以我就把这些多出来的饷银分给军户,这也是军士们为何如此感激我,愿意为我卖命的原因,但是正如你所说,一旦敌军来犯,我仅仅凭着这两千人马,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怕死,作为军人,马革裹尸这是无上的光荣,可是我怕就算我死了,我大明还是保不住......我就听你的,想办法调回南京吧,但是有一点,銮儿,你对时局分析的这么透彻,是不是有什么应对之法?首先声明,投降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除此之外我也不愿意做缩头乌龟,看着国家灭亡而无动于衷,如果你的计划不在这两条之内,我可以听你的。” “姑父放心,一定不在这两条之内。”马鸣风信誓旦旦的向越其杰保证道:“其实我的意图很简单,南京有长江之险,不仅可以有效阻遏清军的铁骑,还能远离闯贼和献贼,我们完全可以利用江南的地利优势来抗击清军,当年晋元帝司马睿和宋高宗赵构都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们都能够利用长江天险偏安一隅,我们自然更可以,不仅可以,我们还要积蓄力量进行北伐,将清人彻底赶出我大明的疆土,同时还要平定贼乱,重新光复我大明,我所谋划的,只不过是在天子迁都南京后更加方便抗敌而已。” 马鸣风说着这话,心中也是暗暗叹息,他知道崇祯虽然有诸多不好,可是却绝对不会同意迁都南京的,想要劝说他回心转意,那实在是难如登天,所以他实际上是尽量保存一些有生力量,等到北明灭亡了,再依靠着南方的经济和地理优势对抗清人和乱贼,一图后续的光复。 但是这话马鸣风却不能说出来,就算是对他亲姑父也不行,因为只要这样一说,那就意味着自己会提前选择放弃崇祯,这绝对是乱臣贼子的行为,在那个受到理学思想灌输的年代,他是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支持的,只能导致自己身败名裂。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即便是真的到了不得不迁都的时候,我也相信我大明一定不会比东晋和南宋差,既然这样,那我就想办法寻找调动的门路吧,唉,并不是我自夸,恐怕我走了之后,霸州的百姓和军户们要再度受到欺凌了。” 越其杰满脸的叹息,不仅是为他自己,也是为那些即将遭受欺凌的百姓和军户,更为大明即将遭受的命运。 第九十三章 深夜来访 马鸣风当天晚上留在了越其杰的行辕中,与姑父姑母说了半宿的话,就到了越其杰为其安排好的客房休息。 由于这里是越其杰的行辕,安全问题根本不用考虑,所以马鸣风没有再让手下人守夜,强行赶着他们去休息。 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马鸣风也觉得挺累的,很快就沉沉睡去。 哪知道到了半夜,马鸣风突然听到窗子在扣扣的轻响。 马鸣风觉得很奇怪,本来不予理会,可是窗子响个不停,打扰他休息,于是马鸣风起身来到窗前,打开窗户向外看去。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窗外,这让马鸣风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遇到鬼了。 这时却见那人将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马鸣风不要大叫。 马鸣风点了点头,这才仔细地看了看窗外的那个人,原来对方竟然是个女子,面容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只不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这样看来应该不是本地人。 原本马鸣风还以为这是自己今天所救的众女子之一,可是马鸣风仔细回忆,觉得今天所救的众女子中,好像没有一个长得是这个样子的,因为如果单论容貌的话,这个女子比刘玉菱都要要强一些,在他所救的那些女子中,绝对没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有印象。 于是马鸣风压低着嗓子问道:“不知道你是何人?可是霸州兵备副使麾下的使女丫鬟?你是有什么事求我吗?” 却见那女子摇头,也是压低声音道:“我有事找你,你能不能让我到你房间里说话?” 马鸣风却是摇头说道:“三更半夜,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便。” “可是你就看着我在外面冻着,而你却在屋内,我们就这样隔着窗子说话?再说了,我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更何况就算你真的对我有什么想法,你也未必能够做到。” “......”马鸣风沉默了片刻,也觉得这个女子既然能够躲过执勤的守卫而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自己的武艺虽然大有进展,说不准还真的不是她的对手,再一点,对方说的也对,不管如何这是一个年轻女子,让她在外面冻着,自己也的确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打准备打开门让她进来。 却见那女子摇摇头,随后只见一道红光闪过,那女子竟然直接从窗户里跳了进来,看她那轻盈的身手,马鸣风就觉得自己八成不是她的对手。 马鸣风将炭盆里的火拨亮一些,对那女子说道:“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你究竟是何人?夤夜来访,有何贵干?” 那女子向炭盆靠了靠,使得自己暖和了一些,随即说道:“我自小流浪,没有名字,只是靠卖艺为生,因为喜欢身穿红衣,别人都叫我红娘子......” “什么?红娘子?你是闯贼的人?”马鸣风一听对方报出了大号,顿时大惊失色,熟知这段历史的他当然知道红娘子是什么人?她可是李闯麾下的重要将领,和她的丈夫李岩一起,给明朝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据说那句“闯王来时不纳粮,开了大门迎闯王”这句口号就是李岩提出来的,给李闯带了很大的影响。 “嘻嘻,人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又何必这么怕我?我还不是闯王的人,我倒是想要投奔闯王,只可惜不得门路,这不就来找你了吗?” “找我?找我来干什么?”马鸣风很是奇怪的问道。 “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今天当了一回大善人,给老百姓捐献了大量的粮食,我要是带着你这个大善人去投奔闯王,他一定会欢迎我的。” “不好意思,我向老百姓捐献粮食是出于一颗仁善之心,并非是为了做什么大善人,更不会去投奔李闯。”马鸣风拒绝的很干脆,没有丝毫的犹豫。 红娘子一听这话顿时笑着说道:“很多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吧?我且问你,我的长相如何?”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一怔,随即说道:“实话实说,你的容貌绝对算得上是上等。” “算你还有几分眼光,你看这样行不,你陪着我去投奔闯王,我就嫁给你,我这样的容貌也算得上是对得住你吧?你有智慧,我有武力,到时候咱们夫妻联手,一定能够做出一番大事的。” 红娘子一边说,一边将身体靠近马鸣风,眼角饱含春意的看着马鸣风。 马鸣风见状连忙躲开,一脸感激的说道:“多谢姑娘一番美意,只是在下已有婚约在身,而且在下与李闯道不同不相为谋,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投奔他的,如果姑娘将来加入闯军,还请姑娘有机会向李闯进言,尽量不要杀伤百姓,如此则在下对姑娘感激不尽。” “你,你真是一块木头。”红娘子脸色一红,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一番好意相邀,而且连自己都搭进去,对方仍然开口拒绝。 红娘子还是有些不甘心,耐下心来说道:“不是我说你,崇祯这个人心思重,喜欢猜忌,跟他干的人能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袁崇焕当年够厉害的吧,直接被杀了,而且是千刀万剐,还有孙承宗、卢象升等人,虽然不是崇祯所杀,可也是因为他的不信任而死,你别看杨嗣昌现在风光,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也一定会死,像这样的人你又何必为他卖命?” 马鸣风摇头说道:“你并不明白,我其实也不是为皇帝卖命,我是为了整个天下,如今的局势,清人残暴好杀,而且思想保守,根本不足以当国,否则的话必定会误我华夏数百年,至于闯贼和献贼,请恕我直言,这些都是一些目光短浅之辈,别说现在还没有坐天下,就算是坐了天下也必然会引起内部的自相残杀,他们除了祸乱天下之外,根本就不可能让我华夏重新安定下来,大明虽然也已经病势沉重,可是谁也不能否认,大明才是正统,才是号召天下正义之士携手作战的最鲜明的旗帜,我倒是劝你,整天不要想着造反造反,造反的结局早已经注定,不是被大明消灭,就是被清人消灭,或者成为某些野心家改朝换代的工具。”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竟然说不忠诚于皇帝,可是你还不去造反,说是为了什么天下,我可不管你为了谁,反正我今天来就是为了你,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既然你不肯答应,我就只能用强了,你最好别反抗,乖乖地跟我走,要不然的话有你的苦头吃。” 红娘子说到这里,伸手就去抓马鸣风。 就在这时,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道大喝:“什么人?” 红娘子一惊,她轻飘飘的跳窗逃走,嘴里咯咯笑道:“我还会再来的。” 第九十四章 结识新友 在红娘子走后,马鸣风怔怔的愣了半晌,这一次如果不是被俞振龙发现,马鸣风很有可能就会被红娘子给劫走,真的是好险。 马鸣风将红娘子的事情简略的跟俞振龙说了一番,当然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话并没有说,之后向俞振龙表达了自己今后更要勤练武艺以保障自身安全的想法。 对于这一点俞振龙倒是没有反对,不过他也劝告马鸣风,欲速则不达,不要为了提升实力而盲目练功,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更何况会试将近,还是要想办法多做做文章,再说了,现在马上就要到京师了,那里那么多人,红娘子怎么敢贸然接近?而且还有他们那些弟兄密不透风的保护,相信对方一定不会再有机会了。 马鸣风听完这话顿时点了点头,对于加速练功这件事没有再做要求,不过他决定第二天一早就离开霸州前往京师。 于是在第二天一早,马鸣风等人很意外的告辞越其杰夫妇,踏上了进京的道路,至于赈济灾民的事情,他由于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处理,直接交给了越其杰。 马鸣风这一次并没有再乘船进京,而是骑着马从陆路进发,一是因为他们之前乘坐的船早就离开了,第二个原因是他们从那些匪徒处白白得了十几匹好马,如果坐船的话就只能把这些马舍弃,马鸣风有些舍不得,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逃避红娘子。 好在这一行人并没有再出什么事,一路顺利地来到了京师。 不得不说,京师果然是大明王朝的核心所在,如今虽然各地告灾,可是京师的繁华依旧,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攒动,川流不息。 马鸣风前世虽然到过这里,可是现在进了城之后还是一抹黑,毕竟新老城的差距有些大,而且前世马鸣风主要靠坐地铁,哪里能够相信的知道什么街什么路? 不过大概的方向还是知道的,想要参加会试就必须到贡院,贡院在紫禁城动不远处,只要他们能够来到紫禁城,离贡院就不远了。 然而想象的很好,当他们来到前门这里,就不能再往前走了,士兵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就连紫禁城的城楼也还都看得不怎么清晰呢。 “看起来还是劳动人民当家做主的社会好啊,那时候我到紫禁城只需要60块软妹币,整个皇宫大内随意参观,现在别说是60块,就算是六万两白银,恐怕也弄不到一张参观的门票,怪不得有些人得到皇帝的召见,心中是多么的兴奋,以致于多少年后还都向亲朋好友炫耀呢。” 马鸣风感慨不已,不过沿线最重要的就是问路,他要先到贡院附近去投店,这样的话自己才算得上是在京师有了一个临时的立足之地。 好在这里的小商小贩也多,马鸣风找了一处小吃,随便吃了点油条豆腐脑,就问到贡院的路。 小贩倒是十分热情,详细地告诉马鸣风应该怎么走,到何处投店比较便宜舒适等等。 马鸣风一一的记在心里,他吃完饭就带着众人前往贡院的方向去走,然后住到了一家叫做高升客栈的店中。 据之前的那个小商贩说,高升客栈汇聚了人气,最容易出进士了,几乎每一科都会出二三十个进士,其中也不乏状元榜眼探花之类的顶级考生。 蒋平阶懂得风水学,他到了高升客栈转了一圈,也认为这里当真汇聚文运,有助于考生得中。 其实马鸣风也不知道风水学到底是不是科学,但是他知道一点,也就是这个高升客栈其实已经形成了良性循环,因为每年都有在这里投宿的考生考中进士,这也吸引了更多优秀的人才住在这里,这自然能够保证考中的人数。 不过等进了店之后,发现里面果然干净舒适,还有足量的热水,虽然要价不低,但是住到那里确实也值了。 因为在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应考的举子,所以难免有人借此互相结识,马鸣风也乘此机会认识了一些举子,尤其是贵州的一些同乡,比如当初高中贵州乡试解元的罗明夔,还有一同中举的举子潘驯、胡天玉、倪知化等等。 这罗明夔虽然中了解元,然而为人却低调本分,一点都不张扬,这倒让马鸣风很是意外。 而潘驯是云南布政使之子,为人同样端正不骄矜,而且善作回文诗,这也让人很是称奇。 胡天玉是淮徐并被佥事何腾蛟的弟子,这何腾蛟虽然当时并不怎么出兵,马鸣风却知道此人将来也是南明的一位重臣,后来清人劝降,何腾蛟英勇不屈,绝食七日而死。 倪知化虽然也是一介书生,然而讲起话来慷慨激昂,痛骂奸臣当道,致令大明日渐衰落,看起来也是一个忠烈之人。 除了以上这些人外,马鸣风还认识了一些外省的举子,比如江西新建人王锡,安庆府桐城人方以智,直隶通州人魏藻德,胶州城南人纪腾蛟、河南祥符人史可程等等。 马鸣风对这些人有的熟悉,有的不熟悉,比如王锡、纪腾蛟等人都是初次相识,在历史书中也没有印象,但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却都是慷慨激烈之人,魏藻德他却是知道,如果不出意外,此人将是这一科的状元,后来做了崇祯的首辅,但是在做首辅期间碌碌无为,后来甚至投敌,但也没有被李闯放过,最后惨死。 方以智是四公子之一,但是无论是人品还是声望都比侯方域要强了不少,待谦恭有礼,马鸣风很是看重。 而史可程是大名鼎鼎的史可法的弟弟,但是人品却比史可法差了十万八千里,竟然是一个叛变投敌的可耻之人。 所以马鸣风对这些人的态度还是分出了三六九等,对他的那几个同乡,还有方以智、纪腾蛟等人则是非常热情,对魏藻德只能说是略微客气一点,毕竟对方在表面上还能够装得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待人热情谦恭,而史可程一开始就面有傲色,马鸣风对他根本就是嗤之以鼻,不予理会,甚至还偶尔出言讽刺。 第九十五章 我有几句话 接下来的日子,马鸣风每天的生活就是白天谈诗论道,晚上勤练武艺武,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 眼看着日期将近,马鸣风道是一点也不紧张,关于这一科会试的题目他早已烂熟于心,而且也做了好几篇文章,这些文章都是经过文章高手马士英的修改,想要通过会试一点儿都不难。 然而到了京师之后,马鸣风道听途说的听到了许多秘辛,无非是关于朝臣们争名夺利结党营私的事情,尤其是在当朝首辅薛国观身上发生的一件事,更是令人啼笑皆非。 据说当时崇祯帝因为担心朝廷经费不足,所以去找薛国观商议一个解决的办法,薛国观于是出了一个主意,向大臣借款,并且表示,在外的群僚百官借款之事由他承担,而向皇亲国戚的借款则又崇祯负责。 群臣二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借款的事先从武清侯李国瑞这里开始。 李国瑞是神宗皇帝的生母孝定太后亲哥哥的孙子,是崇祯帝的表兄弟,当初李国瑞对待他的庶兄李国臣,李国臣气不过,就对崇祯说道:“父亲留下了资产四十万两,微臣是他的儿子,理应得到一半,如果比下允准,微臣愿意将这一半的资产拿来资助国家作为军费。” 崇祯一开始没有答应,但是在听了薛国观的话之后,就觉得正好乘此机会找李国瑞借钱,要求李国瑞把那四十万两白银拿出来充作军费,如果不答应就限期追查。 李国瑞听说之后心中忧惧不已,与此同时崇祯借钱的事情也都传开了,有外朝的大臣生怕崇祯从李国瑞那里借到钱,他们也免不了受连累,于是就找到李国瑞,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让他隐瞒财产不交,拆毁房屋,把家具器物陈列到大街上叫卖,以表示自己手中没钱。 崇祯闻讯大怒,剥夺了李国瑞的爵位,李国瑞受惊而死。 崇祯余怒未息,下令有关部门追查其他皇亲国戚的资财,这让皇亲国戚人人自危。 恰好这时皇五子生病了,就有皇亲国戚想到了一个主意,他们勾结宦官宫女,伪装是孝定太后附体,告诉众人孝定太后已经升仙,被封为九莲菩萨,并且责备崇祯轻视外戚,还说自己会降罪于他,将来崇祯的每个儿子都将夭折。 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真有凑巧,过了几天皇五子果真病死了,崇祯非常害怕,以为是孝定太后的惩处,于是赶忙下令让李国瑞的儿子承袭其封爵,将他缴纳的银子也都还了。 崇祯偷鸡不成蚀把米,将怒火发泄到薛国观的身上,暗暗怀恨在心。 马鸣风听了不由得哭笑不得,崇祯皇帝看起来精明,却被一些皇亲国戚哄得团团转,他估计后来崇祯向百官借款,而百官也都是象征性的拿一点,他却无可奈何这件事,崇祯的心里就有这件事的阴影。 于是马鸣风暗暗叹息,大明朝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些大臣们仍然没有团结抗敌的觉悟,这样看起来大明的灭亡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朝政糜烂成这样,可是大臣们依旧醉生梦死,党同伐异,这样的朝廷如果不亡,才真的是没有天理,我原本还计划着扶持一下崇祯皇帝,试图挽救一下局势呢,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我还是想办法经营我的南明政权吧。” 马鸣风暗暗叹息不已,崇祯喜怒无常,而且权力高度集中,对于能臣妄加猜忌,而对于近臣和皇亲国戚却无力约束,再加上大臣们自私贪婪,整个机构都已经烂透了,与其如此,倒不如利用北明灭亡、南明建立的契机,在政权建设中吸收新鲜的血液,以图长久。 所以这样一来,马鸣风的决心更加坚定起来,不是他非要放弃北明,而是形势发展的必然,以目前的形式,就算马鸣风是崇祯,恐怕也都很难在短时间内实现大明的复兴。 “所以我这一次进京赶考,就是为了混个进士的出身,只要有了这个出身,很多事情就好办了,对于那些忠臣名士和老百姓,我是能救一个是一个,实在救不了,我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因为我要留着有为之身,力图振兴我南明,崇祯不可保,我可以保弘光帝,我忠于的是这个天下,而不是崇祯皇帝一个人。”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马鸣风也不再管其他的事了,什么宫闱秘闻,什么党派之争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就算考中了进士,他也不想留在京师,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接下来的日子忽然很平静的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忽然到访,名叫董说,江浙乌程人,自称是张溥的弟子。 马鸣风在史书上倒是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只知道这是一个作家,写了一本叫做《西游补》的小说,其他的都一无所知。 “不知先生到访,有何指教?”既然对方是大名鼎鼎的张溥的弟子,而且还专门抬出了他老师的名号,估计这个董说找这里应该是奉了张浦之命,一想到名震天下的复社创始人竟然专门找自己,马鸣风就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所以对董说很客气。 果然,张浦到了客房之后,首先就请马鸣风屏退从人,说是有要事相告。 马鸣风则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我的心腹,极为可靠,先生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董说拱了拱手说道:“想必马兄也能够猜到,我是奉了家师之命前来,嘿嘿,马兄虽然年轻,然而无论是石斋先生还是陈卧子(陈子龙)先生都对你大为赞叹,这引起了家师的兴趣,家师得知此次马兄要参加会试,特此将主考官的信息透露给马兄,此次会试主考官为内阁首辅薛国观和太子太保、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蔡国用,家师向我交代,薛国观目前朝不保夕,天子对他很是厌恶,他自己也有觉察,所以这一科会试他不敢多做干涉,至于蔡国用大人,他跟家师关系还算是不错,我已经家师的名帖送上,到时候定然会有所照顾。” 马鸣风一脸感动地说道:“先生如此厚爱,马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董说笑着说道:“马兄不必客气,家师说了,你既然是石斋先生的弟子,又得陈卧子举荐,那就是自己人,我们帮你做这些是应当的,如果你真想报答的话,以后只需要大家彼此通力合作,上报朝廷,下除奸佞就可以了。” 马鸣风略略思索片刻,忽然横下一条心说道:“先生所吩咐的,我尽力去做就是了,今日既承先生大恩,小子有几句话,希望董兄能够帮忙带给先生。” 第九十六章 恼羞成怒 董说一听这话连忙说道:“不知马兄有何高见?在下一定帮忙带到。” “先生一生光风霁月,为我大明士林之望,也不知有多少人心存忌惮,这些人既有阉党余孽,也有朝廷重臣,甚至就算是我们表面上的朋友活着盟军,都有可能会在背后捅刀子,人心险恶,还请先生常存戒备之心,即便是盟友或者师生,都不要绝对信任。” “嗯?马兄此话可有所指?”董说一听这话顿时吃惊不小,他觉得马鸣风这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很可能是听到了什么内幕,于是就开口问道。 马鸣风却没有进一步的解释,只是淡淡说道:“董兄只要把话带到就行,相信先生一定会明白的,具体指的是谁,到时候自会应验。” 其实这并不是马鸣风不肯再解释,只不过一来自己也不愿意明确得罪周延儒和吴昌时这等人物,二来自己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这第三,毕竟现在张溥跟周延儒和吴昌时的关系比自己还要亲近,正所谓疏不间亲,自己如果明说的话,不仅无法起到提醒张溥的作用,反而会引起张溥的怀疑,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董说见马鸣风不肯再说,只好放弃追问的打算,对马鸣风拱手说道:“董某一定不辜所托,把这些话原原本本的带给先生,马兄,小弟这就走吧,改日再来聆听你的高见。” 马鸣风连忙站起身来说道:“马某与董兄一见如故,正想着促膝长谈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走,实在令人遗憾。” 董说连忙说道:“董某其实也有此意,只不过山高路远,再者,京城人员复杂,小弟实在不便久留,尊兄如果有时间到浙江,小弟一定扫榻相迎,聆听尊兄的高见。” 马鸣风连忙从怀中摸出二十两银子递到董说手中,一脸热情的说道:“董兄为了小弟大老远的跑一趟,连口水都没有喝,小弟心中实在感激,这点银子董兄拿去喝点茶吧,咱们先说明,你可不能不收,否则的话小弟实在心中难安。” 董说哈哈笑道:“既然如此,小弟就不客气了,多承尊兄如此相待,希望日后有所图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请!” 说完之后,董说拱了拱手,大踏步的离开,就连回头都没有。 马鸣风送董说离开,心道这也是一个有趣知趣的人。 “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得到了张天如先生的助力,董说说的没错,薛国观现在自身难保,名义上也是本科的主考官,可是真正有权力录取的人肯定不是他,反而会是另外一个主考官蔡国用,这蔡国用为人正直,虽然自身不算是东林党,可是跟东林党的许多人物都有交情,尤其是与同为江西老乡的老师黄道周,与张溥的关系也不错,我估计这一次明面上是张天如在帮我,实际上应该是老师在背后相助,唉,老师待我的恩情实在是重如泰山,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马鸣风的心中对黄道周很是感恩,可是他却没有办法真正做对方的弟子,因为双方之间的见解存在着分歧,马鸣风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火器的,而黄道周也不绝不会放弃反对使用火器的主张,偏偏两人在其他方面的主张又能够保持一致。 马鸣风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件事,眼下的他除了习文练武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了,关系已经打好了,文章也准备好了,宫闱秘闻也跟他没有关系了,甚至就连皇帝也都只是临时的老板,他原本还以为黄道周这一次还能在京师见到黄道周,可是直到他来到京师之后才知道,黄道周在缴旨之后又被派到了江西,只不过这一次被任命为吉安知府。 这样看来,马鸣风只能静静等待会试开始的那一天了,好在今天已经是二月初二了,离春闱开考的日子仅仅剩下了七天。 然而当他真的想要平静下来的时候就又出事了,其实也不算什么事,主要就是红娘子又找上门来了,其实在平时,因为俞振龙等人的严防死守,红娘子是没有机会接近他的,可是这一次当他与新结识的朋友一起谈论诗书的时候,红娘子突然来到他的面前,这一次红娘子并没有穿她那一身标志性的红装,而是穿了一套蓝色的棉服,更兼精心打扮了一番,看起来竟然像是富家的大小姐。 马鸣风一开始都没有认出来,直到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她。 马鸣风跟着红娘子来到一个角落,低声说道:“你怎么又来了?我可跟你说,这周围都有我的护卫,只不过我是为了照顾你的面子,希望你不要乱来。” 红娘子笑道:“你就这么怕我?一点也不念我的好处?好吧,既然你问,我就照实说了,我今天找你还是为了上次的事,你说怎么样?其实我也可以退一步,只要能够嫁给你,就算是不去投靠闯王我也答应。” 然而马鸣风却一点机会都不给,断然拒绝道:“我是真的有了婚约,请你原谅,姑娘,不是我说你,你的条件也不错,好好找个人嫁了,过你的太平日子不行吗?为何偏要做出这种逼婚的勾当?你这么做跟闯贼他们有什么区别?” 红娘子听了这话却是恼怒不已,冷然说道:“我就算是做贼,也是你逼的,既然你看不起我,我也不是没有骨气的人,从此之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做你的大官,我做我的贼婆,官贼不两立,以后如果再落到老娘的手上,休怪我不讲情面!” 说完之后,红娘子怒气冲冲的离开,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小混混,见红娘子长得漂亮,竟然上前调戏。 红娘子本来就在气头上,现在见那小混混竟然主动惹事,自然压不住满腔的怒火,直接飞起一脚,提到了那小混混致命的地方,小混混惨叫一声,竟然气绝身亡。 红娘子当街杀人,立刻引起了一片混乱,不过红娘子也没有在乎这些,她打马如飞,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逃出了一箭之地,又找了没人的地方换回了她的红装,照样扮作是卖艺的,竟然顺利混出了京城。 马鸣风所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拒绝,让红娘子提前一年加入了李闯的军队,这让李闯如虎添翼,给大明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第九十七章 会试之后 二月初九这一天,虽然春天早早的到来了,可是京师的天气还是相当寒冷的,春寒料峭,偶尔刮起一阵寒风,冻得马鸣风都瑟瑟发抖。 不过这并不影响前来贡院参加会试的每一位考生,他们全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冒着寒风早早来到贡院外,等待参加第一场会试。 其实等待并不算难熬,最难熬的就是搜检,明朝对于进入贡院的考生搜检十分严格,甚至需要解衣脱帽,要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大清早的,呼呼的北风刮着,就算是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厚帽子还嫌冷,这一解衣脱帽,立刻就有寒风灌入,令人浑身激灵灵的打寒战。 尤其令人无语的是,明朝的搜检时间还比较长,从头到脚仔细搜查,不得有片纸只字,这让考生更加受罪。 不过这些考生们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全都咬牙硬挺着,纵然是浑身发抖,却也不说一个字。 熬过来搜检,接下来就是锁院,关于这一点马鸣风倒是经历过了,跟乡试的时候基本上大同小异,只不过更加严格一些,然而这对于马鸣风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因为他的记忆没有出错,考题跟历史上记载的完全相同,其实他在做文章的时候把五经的题目都做了一遍,后来又打听到主考官蔡国用治春秋,所以又专门把本经为春秋的考题好好研究了一番,直到没有丝毫问题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也正是因为准备充足,这场考试对马鸣风基本上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他基本上半天就能交卷了。 但是为了避免出风头而惹人非议,马鸣风还是待到申时将尽这才把试卷交了。 即便如此,他的答卷速度也实在够令人瞠目结舌的了。 之后的第二场和第三场基本上都是一个套路,只不过在做策论的时候,为了避免再出现像黄道周那样对他的观点挑刺的现象,马鸣风在答策论的时候都是中规中矩,不能说不好,但也不是多么出彩。 反正大明在录取的时候分三个榜,竞争最激烈的是南榜,其次是北榜,而马鸣风作为中榜的学子,拥有总录取人数百分之十的名额,其实对于教育落后的贵州、云南等地来说,拥有总录取人数百分之十的名额已经非常高了,如果把所有的榜和在一起的话,估计北方最多能有十个被录取就不错了,甚至有的时候可能只有一两个,而最极端的情况就是北方一个没有,被录取的全是南方士子,至于贵州云南地区就更不用说了。 这种极端的现象不是没有发生过,在洪武年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录取的士子全是南方的,北方的一个没有,恰好主考官也是南方人,这引起了北方官员的不满,就到洪武大帝那里诉苦,洪武大帝闻言大怒,将主考官直接处死,就连考中的南方士子都不放过,直接关进了监牢,不仅一辈子的前途没了,很多人甚至都死在了里面,这就是当时震惊全国的南北榜案。 其实当时的主考官是冤枉的,因为经济重心的南移必然会导致教育重心的南移,再加上当时大名刚刚建立,北方长期混战,北方的教育落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但是洪武大帝考虑的是政局的稳定和北方官民的情绪,因此才如此大怒。 在此之后,大明基本上就建立了南北榜制度,后来考虑到中都凤阳还有经济文化发展比较落后的贵州云南等地同与南方士子竞争很明显没有希望,所以又单独设置了中榜,而中榜因为人数较少,教育比较落后,所以只要有些才华,考试就相对要容易一些。 当然,这也并不代表中榜的竞争就不激烈,比如杨文骢,就曾经参加了六次会试,没一次都没有考中。 不过马鸣风还是有相当大的把握的,毕竟他之前早已经做足了准备,尤其是第一场考试的文章,也是后来那个朝代中一位会员的文章,而且本经也正是主考官蔡国用所擅长的春秋。 至于第二场的考试,基本上不会引起考官的注意,因为会试跟乡试在某些方面也是一样的潜规则,那就是只注重第一场的答卷,后面两场都只是陪衬。 第三场马鸣风还是稍稍重视了一下,毕竟他也不知道蔡国用的脾气秉性,万一是另外一个黄道周,而他的策论没写好的话岂不是惨了?所以他的策论也是下了一番的功夫的,但是观点不再新颖,只是中规中矩而已。 经过了六天三场的考试,这一次会试考试终于结束了,因为需要到二十五或者二十六才会放榜,马鸣风觉得自己在京师带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更兼京师是是非之地,万一自己不小心惹着了谁,岂不更是冤枉? 所以马鸣风在考完之后直接离了京师,前往霸州把住在姑姑家的刘玉菱给接走,当时因为自己一伙儿大老爷们带着一个女子进京很不方便,所以马鸣风就把刘玉菱留到了霸州,让她先住在越其杰的家中,并且向他们保证,会试完了就把刘玉菱接走。 而马鸣风离开京师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再到天津去一趟,乘着闲暇去拜访刘兆麟和刘兆麒兄弟两个,表面上是要联络联络感情,实际上却是在想办法把这兄弟两个给拐走。 其实按照马鸣风的意思,上一次前往京师的时候就要把刘兆麒给带走,可是一来因为自己忙着会试,没有功夫照顾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屁孩,二来因为刘家刚刚得了一大笔财富,需要想办法安顿这些财富,一时也抽不开身。 现在马鸣风之所以要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就是怕当他考中进士后直接被任命为官员,就没有时间再去管他们了,所以想来想去,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事,不如把他们直接卷走,省得夜长梦多。 事实上证明马鸣风并不是多此一举,幸亏他到霸州和天津跑了一趟,否则以后还真的就没有时间了。 第九十八章 一件小事 马鸣风一行人首先骑马到了霸州,见到了越其杰夫妇,把他在京师听到的种种宫闱秘闻全都对他们夫妻说了,听得越其杰直拍桌子。 “混账,真是混账玩意儿,皇天后附体这种事情就连小孩子都不信,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咱们这位皇上也真是够糊涂的!” 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相当大胆了,小小的一方镇守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指责皇帝,这要换作是洪武年间,越其杰有一百颗脑袋也都搬家了。 然而越其杰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再加上在他面前的都是他的心腹和马鸣风的心腹,所以才没有什么事。 于是这两个人在吃饭饮酒的时候因为心情苦闷,全都喝多了,马鸣风倒还算平静,越其杰却是大声痛骂,之后又大哭,一直闹了大半夜才终于平静下来。 然而马鸣风看着平静,内心里其实也很苦闷,眼看着京师之地如此繁华,可是将会在四年之后成为一座人间地狱,先是闯贼杀了过来,杀人放火抢东西,之后又是清人赶过来,这样一来京师再度遭受战火,这座拥有近三百年繁华的古老都市在一年之内遭受多次战火,承受着不该承受之重。 在这两场战争中,有多少人无辜的丧命?百姓们遭受了多少财产的损失?这些都是无法估算的。 而随着京师的陷落,整个北方都将沉沦在清人的铁骑之下,华夏遭受了自从靖康之变以来的第二次大耻辱。 “但是我真的没有任何办法,现在这个局势,简直就是神仙都难救,北方的局势已经千疮百孔,根本无法弥补,只能借助闯贼和清人的刀,大杀那些贪官污吏,鱼肉百姓的蛀虫,借助建立南明给新政权来个大换血,从而给这个时代以希望。” “可是百姓们何其无辜?他们成为了权利和野心的牺牲品,在战火和灾难中受尽折磨,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有多少人死于战乱之中?有多少的悲剧在上演?一个繁华的都市,一个承平的时代,一代本该沐浴在和平的阳光之下的人,却为一个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腐朽王朝买单,这究竟是谁的不幸?” “......”马鸣风坐在客房之中,轻声自语,脸上带着苦涩的表情。 “贤弟,时间不早了,早早休息吧。”俞振龙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过来,他从一开始就看到马鸣风的表情有些不对,心中有些不放心,站在窗外听了一会儿,而马鸣风因为喝了酒,心情正低落,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人。 马鸣风拉开门,请俞振龙进来,将他对朝廷的失望简单的说了一些,苦涩地说道:“天子猜忌而无能,内阁昏聩,毫无建树,官员们的心中除了名利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了,有多少人在真正的关系天下百姓,关心大明的安危?可是那些官员们难道不知道,一旦闯贼到了京师,他们也都没有好下场?” 俞振龙拍了拍马鸣风的肩膀,轻轻说道:“你们所说的我也都听到了,其实大明的积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卢大人为什么会死?杨阁老为何能够对堂堂总督肆意打击报复?为什么闯贼和献贼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死灰复燃?为什么多尔衮能够闯进我朝内地,大肆杀戮抢掠而我朝却毫无办法?这正像你所说的那样,现在的大明已经是病入膏肓神仙难救了,我原本还对你所说的对朝廷失望,寄希望于建立南明一事有些不以为然,后来进行反思,觉得借助闯贼和清人手中的刀杀死那些奸佞,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放心吧,从今以后你不是一个人在奋斗,我和我麾下的弟兄们都是你的助力,我们会全力以赴的支持你,我们所忠诚的,不是皇帝,不是朝廷,而是整个天下!” 听到俞振龙所说的话,马鸣风的心中略微有些好受,最起码他所作的事情有人能够理解和支持,尤其是被他深为倚重的结义兄弟俞振龙和他手下那帮兄弟。 其实在之前,即便俞振龙是结义兄弟,马鸣风也不敢保证对方就一直会支持自己,尤其是当自己放弃北明而准备建立南明的意图暴露之后,马鸣风也不敢保证那时候俞振龙等人会不会转身离开,甚至马鸣风觉得那些人只是离开而不揭发甚至抓捕自己就挺照顾自己了。 而现在俞振龙的表态让他的心中有了一丝丝的慰藉,因为他从此拥有了一个衷心支持自己的小团队! 这一点,应该算是马鸣风今天的最大收获吧。 第二天一早,越其杰还在呼呼大睡,却早已被他的妻子直接给拎了起来:“銮儿就要走了,赶紧起来送送。” 越其杰闻言立刻精神一振,连忙起身梳洗一番,随后就随着妻子去见马鸣风。 马鸣风在外面其实已经等了一小会儿了,不过这毕竟也算是至亲,马鸣风并不觉得有什么辛苦的,当越其杰出来之后责怪他为什么这么快离开,马鸣风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急于忽悠人去的,只能推说天津有个好朋友还在等着他。 一行人说了几句临别的话,马鸣风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又突然对越其杰说道:“姑父,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却见越其杰不耐烦的说道:“你说的是屁话,咱们是什么关系?有什么不当讲的?直接说就是。” 马鸣风嘿嘿笑道:“是这么回事,我有个朋友现在在天津,不过以后他很可能会随我一起离开,这样他的家中就没有人照顾了,所以我想推荐他的家人到你这里来讨生活,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以后如果姑父调走的话,务必想着把他们一起带走。” 越其杰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这等小事,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放心就是,以后只要有人报你的姓名,我就一定好好照顾他们,并且如果将来调走的话,一定会把他们一起带走,这总行了吧?” “哈哈,这太行了。”马鸣风闻言大喜,对着越其杰夫妇行了个礼,笑着说道:“姑父,姑姑,侄儿这就走了,咱们下次再见的话,很可能要到南京了。” 第一百章 后悔已经晚了 在分派完任务之后,因为时间已经到了一更天了,刘胜辉等人决定立刻出发。 好在刘兆麟的家中不算远,等到了他的家门口,时间正好是二更天。 二更天也就是晚上的九点多到十一点多的时间,因为刚到二更天,所以也就是九点左右,但是因为古代在晚上几乎没有什么娱乐节目,所以刘家人大都上床休息了,只有刘兆麟的房间还亮着灯。 刘兆麟之所以睡不着,也是在考虑这些财产的问题,他并不是贪财的人,凭空得了这么多的财物,心中每日都苦闷不已,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财物。 恰好就在这时,只听得外面传来了嘭嘭嘭的叫门声。 刘兆麟很是奇怪,这么晚了不知道是谁在叫门? 不过刘兆麟还是去开了门,毕竟对方叫门很急,万一真的有什么事,自己不开门岂不是有些对不住人? 哪知道当门打开之后,只见几道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不知道阁下是何人?”刘兆麟有些愕然地问道。 只见为首的那个人有些谦卑的说道:“刘大郎,我是刘胜辉啊,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儿呢。”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当众调戏年轻女子的刘邋遢?不知道你老我这里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去睡了。”刘兆麟的神色有些冰冷,对于这种没有德行的人,刘兆麟一般是不予理会的。 刘胜辉一听这话连忙说道:“别别别,大郎,我今天来还真的有事相求,请你开开门让我进去。”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我的家人都已经休息了。”刘兆麟仍然没有松口,继续说道。 刘胜辉也不见怪,连忙说道:“是这样的,这眼看着乡亲们受的灾越来越严重,我这心里有些不好受,我这些天日夜思考应该怎么办,后来和一帮兄弟商议之后,觉得不如我们带头捐献粮食,以为乡亲赈灾,只不过我们都没有干过这种活,而且也没有这么多的粮食,我们知道你们家是产粮大户,所以就冒昧地带着弟兄们前来拜访,希望你们能够带个好头,我们愿意为你牵马坠蹬,忙前跑后......” 刘兆麟一听这话顿时诧异地问道:“咦?你怎么变性了?不再干那些欺男霸女的事,反而关心起父老乡亲了?” 刘胜辉的脸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随后说道:“那都是我当年做的糊涂事,这么多年来一直后悔不已,现在我已经改过自新了,尤其是经过这一次灾害,当看到乡亲们过着悲惨的日子,我这心里就跟油煎了似的。” 刘胜辉说到这里,一脸的痛心疾首,盐矿都红了。 刘兆麟一听这话顿时肃然起敬,对刘胜辉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大仁大义,这可真是难得,这要论起辈分来,你还是我族兄呢,辉哥,快,到家里做,这件事咱们需要细谈。”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刘胜辉连忙推托道:“这使不得,我以前做过那么多坏事,根本就不配......” “哈哈,有什么配不配的?人孰无过?有过能改,善莫大焉。辉哥你现在有大仁大义之心,就连小弟我都佩服不已,说句实话,小弟最近刚刚得了一笔物资,正上愁怎么处理呢,你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正好乘着这个机会咱们筹划筹划,应该怎样才能物尽其用,最大程度的为乡亲们赈灾?走走走,不要客气。” 刘兆麟一边说,一边牵着刘胜辉的手,把他带到了客厅,一边走还一边喊家丁刘能,让他把家人都叫起来,并且治宴款待贵客。 一是治安,整个刘家老宅都忙活起来了,刘兆麟还专门把他的父母请到客厅,把刘胜辉的一番心意向二位老人作了介绍。 两位老人都是忠厚之人,一听这话也对刘胜辉赞叹不已,不住嘴的夸奖。 然而刘兆麒在灯光下看着刘胜辉的眼神偶尔闪烁,却是起了怀疑,不过他毕竟年幼,也拿不准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 不一时,酒宴准备好了,刘兆麟在开饭之前首先与刘胜辉详细的说起了这一次赈灾的事情,应该出多少银子,买多少粮食,请谁去买,再去动员哪一家的产粮大户出粮食等等。 刘胜辉本来并不是干这个的,但是却也只能装作很认真的听着,然后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他以自己没有干过这种大事为借口,掩饰自己的漫不经心,竟然也瞒过了刘兆麟这个精细人。 在谈完事情之后,就是喝酒了,刘兆麟首先斟满一大碗酒,双手端着递给刘胜辉,一脸尊敬的说道:“辉哥,今天这碗酒小弟敬你,你这种大仁大义令小弟感佩万分,如果家乡多几个你这样的仁者,多大的灾难都算不了什么。” 刘胜辉一脸的讪讪,不过还是接过酒碗,豪迈的一饮而尽。 在喝完之后,刘胜辉说道:“贤弟,哥哥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你可是咱们这一方有名的大善人,叔婶也是大好人,我虽然不胜酒力,但是也要敬你一杯,还望你不要嫌弃。” “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弟怎能是这种人?”刘兆麟连忙倒满酒,和刘胜辉碰了一下酒碗,额庵后一饮而尽。 喝完这碗酒之后,刘胜辉突然一拍脑门,大声说道:“你瞧我这记性,之前我还让兄弟们带来了一坛好酒,竟然就给忘了,来人,上酒。” 随着一声答应,马鸣风就拿着酒坛子走了过来,打开坛口,向刘兆麟的碗中倒满了酒,然后对刘兆麟说道:“刘大善人,我敬你一碗酒。” 刘兆麟一看竟然是马鸣风,不由得揉了揉眼睛,一脸愕然的说道:“你......” “怎么着,刘大善人贵人多忘事,不认得我了?”马鸣风嘿嘿笑着说道:“我这一碗酒是奉我大哥之命敬你的,酒里有毒,只要你喝了立刻就毒发身亡,只要你死,大哥就会招呼他在外面的兄弟,一起进来,杀了你们的人,夺了你们的财。” 刘胜辉一听这话顿时脸都白了,对马鸣风说道:“兄弟,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刘胜辉见马鸣风这样说,心中早就把他给恨透了,他本来就想着在事后杀了马鸣风灭口,现在觉得自己实在太仁慈了,应该在来到村外的时候就直接一刀把他给杀了才对。 然而这时候他后悔已经晚了,刘兆麟早已经反应了过来,大怒道:“好小子,竟敢骗我,如果不是我兄弟,今天我就栽在你的手里了。” 说完之后,刘兆麟冲上前来,噼里啪啦给了刘兆麟一顿耳光,,然后砰的一拳打在他的面门,直接把他给打晕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一网打尽 刘胜辉瞬间被打到,他带来的那几个小弟们见势不妙,转身就要溜走,可是没想到一伙家丁拿着棍棒堵在了大门口。 原来马鸣风在上酒之前就已经找到了刘兆麒,叮嘱他带着家丁堵住门口,不要让任何人离开。 这几个小弟顿时傻眼了,其中一个比较机灵,他见刘兆麟的父亲,就从裤管中取出一把刀,向着刘父冲了过去,想要劫持刘父做人质。 哪想到他刚刚到了刘父面前,早被刘父一脚踢飞了手中的刀子,随后又被刘父一掌大到后心,他只觉得喉头一甜,噗地一声吐了一口鲜血,随后便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其他几个小弟看到这一幕全都愣住了,他们现在跑又跑不得,打又打不过,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马鸣风也被刚才那一幕惊呆了,他没有想到老爷子看起来忠厚慈祥,受伤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一旁的刘兆麒看到这一幕咯咯笑着说道:“马哥,你不知道吧?我爹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他老人家最擅长的功夫就是铁砂掌,这一掌下去就连一头牛都能震死,别说是一个人了,我爹他刚才最多只用了一成功夫,否则的话这个坏家伙早就死了。” “原来贤昆仲是家学渊源,怪不得,怪不得。”马鸣风一脸的敬佩,看起来老爷子不显山不露水,原来竟然是结义大哥的师叔伯一辈的高手。 刘兆麒嘿嘿笑道:“你别看我爹平常不怎么说话,可他心中明亮,从一开始就看出来这个小子不对劲儿,还让我告诉我哥小心点儿呢。” 马鸣风点点头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狠话不多吧。” 随后马鸣风说道:“对了,刘老伯,刘兄,这个刘胜辉的同党还在寨子外埋伏着呢,估计他们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这些事,所以我想出去通知他们,事情得手了,等他们一进院子,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嘿嘿,其实刚才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帮亡命之徒呢,刚刚看到了老爷子的身手,这下子终于放心了......” 随后马鸣风依旧做原来的打扮,闪身来到刘家老宅的门外,轻轻拍了拍手掌,想要把那一帮人给叫引过来,然后实行瓮中捉鳖的计划。 然而他把双手都拍红了,却始终没有见谁走出来。 马鸣风的心中很是诧异,难道这一伙人起了疑心,已经逃走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以后想要抓住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如果让这些坏人跑了,以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好人? 马鸣风不信邪的又拍了几巴掌,没想到这时候竟然有人走过来了,马鸣风心中一喜,却听得不远处有人说道:“怎么着,没有人过来,有些沉不住气了?” 马鸣风一听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满脸喜悦地说道:“大哥,是你把这些坏人都给抓起来了?我说他们听到暗号,怎么没有过来?” 却见俞振龙轻轻哼道:“我说兄弟,你的武艺不高,这胆量也真够大的,竟然只身一人陪着一群亡命之徒去干这种大事,这也只是你的运气好,否则的话小命都不保。” 马鸣风嘿嘿笑着说道:“小弟这不是担心刘兄的安全吗?当时的情势,小弟来不及多说别的,只能跟着他们一起来了。” 俞振龙哼了一声说道:“幸亏晚上我发现你不见了,连忙四处转了转,这才发现你竟然蹲人家墙根呢,我还以为你有这种听人家做那种事的癖好,却不料竟是这样一件大事,我们也都不说话,悄悄跟着你们来到刘府之外,等到你们进去之后,我们觉得也应该做点什么吧,于是就把这些坏人全都暗中抓了起来。” 俞振龙话音刚落,就见其他的兄弟们押着那几个亡命之徒,从黑暗中走了过来。 “哈哈,原来人都抓住了,你看这事闹的。”马鸣风听完之后连忙走到门口,冲着里面喊道:“刘伯,刘世兄,你们不用忙活了,贼人已经被抓住了。” “哦?”在听到马鸣风这样说,刘兆麟第一时间冲了过来,他见抓人的原来是俞振龙等人,顿时大喜,拱手说道:“俞兄,众位兄台,多谢你们出手相助,夜黑风大,诸位,请到寒舍一叙。” 这时候刘父也走了出来,刘兆麟赶忙互相引荐,俞振龙听说刘父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之一叙师门,发现竟然真的跟自己的叔祖有渊源,刘父的师父当年随着俞大猷一起出征倭人,得俞大猷传授棍法,以师兄弟相论,这样算来刘父果真就是他的师叔。 俞振龙慌忙上前见礼,老英雄的心中很是高兴,他首先派人报官,等着官府派人把这群亡命之徒给带走之后,这才命人重新添菜加酒,重开宴席。 等到酒宴完毕,都已经是四更天了,眼看着天都快亮了,这几个人却全都没有困意,撤了酒席之后,众人讲了一会儿武艺,又谈论了一番国家大事,这才把话题转移到了马鸣风的来意上。 老英雄刘仁保在听了马鸣风的来意之后,顿时对刘兆麟兄弟二人说道:“我在一开始见到马贤侄的时候就料定他是一个少年英雄,沉稳大气,更兼满腹诗书,绝对是干大事的人,你们兄弟两个还都年轻,而国家又多灾多难,正是为国出力的时候,你们不如就跟着马贤侄一起去闯一闯吧,至于我们老两口儿,你们不用担心,我还有一把子力气,平时也能种地,还不怕强人欺负。” 马鸣风却乘机对刘仁保说道:“刘世伯,小侄有一个建议,不知可行?小侄的姑父是霸州兵备副使越其杰,依小侄看,刘世伯不如去投靠他,刘世伯英雄盖世,可在他的军中做教习,这样的话士兵的战力也能有所提升,世伯不仅为国家做了贡献,还能够养活家人,更能避免了刘氏昆仲的担心,岂不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刘仁保听了这话,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比较可行的,于是决定去投奔越其杰。 “不过在临走之前,我们还有件事要做。”刘仁保看了看众人,一脸严肃地说道。 第一百零二章 重回京师 “不知是何事?”马鸣风等人全都疑惑地问道,就连刘兆麟和刘兆麒兄弟两个也都是一脸的不解。 却见刘仁保说道:“这个刘邋遢虽然坏,但也给我们出了一个好主意,正所谓不义之财不可取,取之必有祸殃,我们家如果不是因为得到了那笔财富,也不会有刘邋遢之事,所以这些天来我的心中一直在想,应该如何妥善处理这笔财富,现在经过此事,我突然有主意了,我决定把这笔财富全部捐献出来,发放给乡亲们,帮助他们渡过灾情,甚至就连家中的存粮我都打算捐出去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我打算运到霸州,捐献给霸州的军士,灾荒不仅仅是在乡亲们之中爆发,地方的军屯肯定也有灾情,大明的军队不能没有粮食啊。” 其实刘仁保之前在村里的口碑就很不错,因为喜欢帮助别人,被誉为刘大善人,村里凡是遇到修渠修路之类的事情,他也总是主动出资。 而就在这场灾荒到来之后,刘家也主动帮衬一些困难户,可是后来灾情越来越严重,一个冬天没有下雪,入春以来也是一滴雨都没有下,庄稼全都快旱死了,本来这时候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眼看着夏粮的收入也没有了指望,乡亲们全都愁坏了,因为如果再不下雨的话,等到庄稼一死,他们恐怕至少会有半年的时间吃不到粮食,这对他们来说将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这样一来刘家的帮衬就如同杯水车薪,刘仁保想要加大帮衬的力度,可是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毕竟这么多的粮食也是刘家一点一点生产出来的,他们家里积攒了十几年的粮食才有这么上万石,如果帮衬的多了,刘家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 直到发生了昨夜的事情,其实刘仁保当然不会答应把粮食和物资送给那些混混,但是刘仁保同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乡亲们真得饿得要命,他们恐怕也都会选择冲到大户家中去抢粮食,真到了那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别说自己不忍心对父老乡亲动武,就算真的为了保护家财而动武,他们刘氏父子一共只有三个,真能挡得住数百上千人的冲击? 所以刘仁保想来想去,尤其是在马鸣风给自己安排了出路的情况下,更是为了让两个儿子下定决心随着马鸣风去闯荡,他最终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刘兆麟兄弟听了父亲的一席话,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一齐点了点头,他们全都支持父亲的做法,不仅支持,而且对父亲的这种行为还表示深深的佩服。 因为很少有人能够在大荒之年舍得把粮食全都捐出去,这几乎等于是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来处置。 然而刘仁保知道马鸣风之前所做的事情,当突然得到一大笔财富之后,马鸣风舍得把其中一部分的财富没有任何留恋的送给刘家,这就充分彰显了其磊落的性格,而在昨天晚上,马鸣风孤身一人打入一伙强盗之中,顺利帮助刘家脱难,这份胆色和智慧是常人所难及的,同时这也证明马鸣风的侠义之心。 这样的人物给自己找的出路,自己还有什么信不过的?跟着这样的人混,刘仁保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在听了刘仁保所说的话之后,马鸣风的心中也很敬佩,虽然自己为对方谋划好了出路,可是对方也不一定会接受啊,毕竟人家有家有业的,而且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突然就举家离开,换了很多人恐怕都接受不了,更何况刘仁保愿意把家中的粮食全都拿出来,这份心胸和气度令他十分敬佩。 接下来的时间,所有的人全都配合刘仁保把赈灾这件事做好。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一车车的粮食被拉到了村中刘氏祠堂的大广场上,刘仁保亲自出面请村中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当地的甲长里长们前来亲自主持赈灾之事。 当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那些长辈和甲长里长们全都对刘大善人的义举称赞不已,甚至还有村中的士绅把这件义举写成条子,准备上报给知县,作为当地的典型。 然而刘仁保却并没有同意上报,因为他知道一旦上报,自己肯定会受到县里的表彰,甚至州里的表彰,到了那时候自己再去霸州恐怕就不容易了。 村里的乡亲们更是对刘仁保的善举感恩不已,他们念叨着刘大善人的大名,叮嘱子孙,如果能够在这次灾荒中活下来,永世不要忘记刘大善人的恩惠。 不过村中也有见利忘义之人,有一个三十多岁的老赌鬼在领到了粮食之后,强迫他的老婆再去领一份,他的老婆不同意,老赌鬼伸手就打。 这一幕被马鸣风看到了,马鸣风不由得气得咬牙切齿,直接冲上前去,一顿拳打脚踢,把老赌鬼狠狠地揍了一顿。 “你,你是什么人?”老赌鬼见不认识马鸣风,顿时说道:“我有兄弟四个,你敢揍我,我招呼兄弟们一起把你揍趴下。” 马鸣风冲上前去,对着老赌鬼又是一顿嘴巴子,直打得他嗷嗷叫着求饶,女人也在一旁求情这才住手。 马鸣风看着瑟瑟发抖的老赌鬼,冷冷笑道:“你让你老婆多领一份粮食,真当我们都是瞎子?我们这些粮食是赈济粮,送给好人吃了保命的,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吃。” 于是马鸣风从老赌鬼手中夺过粮食,交给他的老婆,然后对他的老婆说道:“这些粮食是你跟孩子的,没有他的份儿,他要想吃饭,必须好好干活才行。” 女人连连点头,含着泪答应下来,并且对马鸣风磕头感谢不已。 马鸣风转过身去,内心却是叹息不已,这样的事情自己只能管得了一时,哪能管得了更多?这女人刚才看她丈夫挨打,不断的向自己求情,所以估计一转身就会把这些粮食分给她男人吃了。 可是马鸣风却根本想不到,因为灾情越来越严重,这个女子果真把粮食盯得死死的,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她的孩子,后来老赌鬼的赌瘾上来了,想要卖了粮食去赌,因为她的老婆拼死阻挡,老赌鬼一怒之下失手打死了妻子,被判处充军,这才幡然醒悟,竟然在军中奋勇作战,职位不断得到提升,居然升到了总旗,后来老赌鬼在对抗清军的过程中奋勇作战,血洒疆场,总算是用性命赎了当年欠给妻子的一切。 其实和老赌鬼重复领粮食的情况还有不少类似的,但是马鸣风等人都在一旁认真监督,避免了这种事情的出现,经过了两天多的忙碌,这件事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接下来马鸣风等人亲自护送着剩余的粮食,陪同刘仁保前往霸州,当把事情安排好了之后这才一起踏上了进京的路途。 算算路途,等马鸣风他们回到京师,估计会试就该放榜了。 第一百零三章 会试结果 马鸣风回到京师,时间正是二月二十四日,这时候其实会试的录取结果已经陆续出来了,于是就有考官开始填榜,一般情况是先拆被录取者的弥封,拆完就唱名,唱完名就填榜,拆一名就唱一名,唱一名就填一名,而在贡院得知内情的一些小吏为了获得赏钱,就与一些报子在门缝中传递消息,这些报子就分头去报喜,以便获得赏钱。 仅仅是马鸣风所在的高升客栈,在那一晚上至少有七名考生获得了已被录取为贡士的消息,这其中有马鸣风所熟悉的方以智和魏藻德。 因为会试通过之后的贡士参加殿试,就算是最差的也会被赐同进士出身,所以只要被录取为贡士,那就意味着已经考中进士了,剩下的不过是名次问题。 所以在听到有人中了进士之后,周围的人无不投以羡慕的眼光,考中了进士绝对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从此之后平步青云,春风得意,尤其是在大明,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已经成为一种传统,所以考中进士,就有资格冲击内阁了,这可是大明朝等级最高权力最大的官员等次了,封侯拜相,这就是臣子们最高的追求了。 正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在看到了那几个人中式的消息后,更多的考生则是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一科录取,如果录取不了,又要虚度三年的光阴,而这三年间的花费都不是普通殷实人家所能够承受得起的,更何况是那些本来就穷困的书生? 马鸣风也知道考中进士的重要性,毕竟只有考中进士才有机会入翰林,只有入翰林才有机会入内阁,等进入内阁成了首辅,才真正可以算得上是有一定的话语权了,在民间可以被尊为相了。 当然,明朝的内阁跟宰相是有本质区别的,这个不提也罢,但是这在当时已经是人臣的极限,无法追求更高了。 其实马鸣风就算真的考不中也没关系,毕竟他的老爹马士英会在几年后担任南明的首辅,到了那时他的权力自然也不会小了,但是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既然马鸣风想要把南明打造成一个能够跟清人相抗衡的势力,自身的实力资格自然也很重要,他的资历越高,实力越强,自然越能够拥有更大的话语权,也更能够服众。 所以考中进士对马鸣风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尤其是能够得到一个好名次,因为这样才能够更有机会被点为翰林。 不过今天晚上恐怕是没有机会了,毕竟时间都已经过了三更天了,看起来这一科很可能有些黄了,马鸣风的心中很是不甘,他实在有些想不通,自己的文章绝对算得上很优秀了,就连老爹都说,如果他当年在考场上,也写不出这么漂亮的文章,如果真出这个题目的话,考中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报子没有找到马鸣风所住的地方,或者虽然考中但是名次很低,所以才没有人前来报喜,所以一定要等明天放榜以后才有定论。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几个报子走到了店中,大声问道:“贵州贵阳府的马銮老爷可是在这里投宿?” “是是,马老爷在东跨院休息。”店主人站起身来,一脸恭敬的说道:“几位差爷这么晚了才来报喜,莫非是马老爷中了五经魁?” 报子一听这话顿时笑着说道:“店主人你也是老人了,自然知道到了这时候前来报喜的,都是那些中了五经魁的老爷们。” 原来在填榜的时候,一般都是从第六名开始填起,等到第六名以后的都填完了才从第五名一直倒着填到第一名,这被称为倒填五魁。 正是这个原因,等到倒填五魁的时候,都已经达到四更天了,所以报子才会来的这么晚,这也是因为马鸣风所住的高升客栈离得近,有离得远的,如果能够接到消息,估计很有可能会在天亮以后。 随后店主人带着报子一起前去马鸣风所在的东跨院,那几个报子一边走还一边高喊:“恭喜贵州贵阳府的马銮老爷高中本科会试第三名!” 消息传来,马鸣风身边的那些人全都心中惊喜,其实这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就算是马鸣风也都有了一丝的睡意,可是在听到外面的报子喊了这么一声之后,所有人全都一骨碌的起来了,他们极为迅速地穿上衣服,一起走出房门,想要从报子那里看个真切。 马鸣风因为准备迎接报子,一直等到晚上三更,所以一晚上连衣服都没有脱,现在一听自己高中第三名,立刻从炕上跳起来,穿上鞋子就往外走。 “请问哪位是贵州贵阳府的马銮老爷?”在看到马鸣风等人之后,报子满脸的喜悦,恭敬的抱拳说道。 马鸣风连忙抱拳说道:“晚生便是。” 报子连忙说道:“不敢当,恭喜老爷高中会试第三名,想来在一个月的殿试,老爷定能名登金榜,雁塔题名。” 雁塔题名已经是唐朝进士的风俗了,不过到了这时,雁塔题名的风俗虽然已经不再,可是却也成为高中进士的代称了,这名报子其实说的都是废话,因为会试过了,就意味着进士已经妥了,可是毕竟从贡士到进士还有一步之遥,不管怎么说这也都算是再进一步,这其实也就是一句讨喜的话。 马鸣风连忙道谢,同时取出一百两纹银,直接打赏给两位报子。 两位报子一看顿时大喜,这位马老爷又年轻,出手又阔绰,将来绝对前途无量,自然不住的送高帽,把马鸣风可劲儿的夸了一回,又祝马鸣风在殿试中名登一甲,进士及第等等。 马鸣风笑着命人把报子送走,随后对大家说道:“今天我们早早的吃饭,然后去贡院看榜去,如果你们有别的事情,也可以自己去办事,不过不要忘了在日落之前回来,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太白酒楼,好好庆贺一番。” 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人去办私事,他们都想跟着马鸣风去看榜,就连年纪最小的刘兆麒也都欢呼雀跃着要去看榜。 自从得知马鸣风中了进士,其中的许多人都觉得跟着马鸣风混更有前途了,毕竟成为进士已经是功名的巅峰了,就算是外放,最差的也是一个七品县令,而且就算是县令,升迁也不会慢了,熬个十几年最差也会成为知府甚至布政史之类的官员,而如果被点为翰林的话,那升迁就更快了,十几年的时间如果升迁快的都有可能入阁了。 而在军中,如果是个大头兵,就算升迁再快,十几年的时间做到百户都极为稀少,更不用说更高级的军官了。 所以如果过说之前这些人愿意追随马鸣风那是因为马鸣风的恩义和他们无路可走,现在则是因为跟着马鸣风能够混个出人头地,这让这些人能够对马鸣风更加忠诚,就连俞振龙,原本跟马鸣风是半师半友的关系,之所以听马鸣风的安排主要是出自感恩、兄弟情和帮忙的动因,现在却又多了一种服从的意味。 这并不是说俞振龙的人品不好,只不过华夏一千多年的科举崇拜和六百年重文轻武的传统早已经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即便是俞振龙这样的人也不例外,当初范进不过是中了个举人,他的老丈人胡屠户就不敢再打他了,更何况马鸣风是进士的身份? 第一百零四章 太原副榜贡生 一行人兴致勃勃的来到了贡院前去看榜,因为提前得知了马鸣风已经高中的结果,所以所有人的心中都很高兴。 马鸣风一出门,正好遇到了方以智,两个人互道恭喜,而方以智对马鸣风的态度显得更为恭敬一些,毕竟马鸣风的名次靠前,将来更有可能被点为翰林,另外马鸣风的年纪比较小,可是却能够与他同年,这就意味着马鸣风很可能会走的更远。 马鸣风问方以智这一次出行的目的,却也是前去看榜,只不过方以智关心的是好友陈贞慧,希望能够得到好友登榜的消息。 马鸣风却是暗暗摇头,因为他知道,这一次陈贞慧肯定没有考中贡士,否则的话这一科进士中理当有他的名字,而且在他的印象中,陈贞慧好像最后都没有中进士。 不过马鸣风也没有直接说出来这个残酷的事实,毕竟人家方以智现在还怀揣着希望,这时候给人家泼冷水,为人有点残酷,更何况就算他说出来,如何解释自己知道结果这件事?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吃完早饭,然后就来到了贡院,随着人流来到了张榜处。 其实自己的结果早已经知晓,马鸣风又没有可以记挂的友人,在知情人看来,他到这里纯粹是为了看众生百相,寻找优越感的。 这些当然不是马鸣风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他主要是想着能够在这里拉拢一些人才,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是进士的身份了,而且不久之后肯定会想办法离开京师,在这种情况下多培养拉拢几个幕僚也是理所当然的。 马鸣风刚刚来到张榜处,就见史可程一脸苦闷的来到面前,见到马鸣风竟然罕见的施了一礼,恭敬说道:“马兄,恭喜今科高中,以后小弟还需要你的照顾呢。” 马鸣风却只是拱了拱手说道:“令兄早已成为进士十几年了,现在又是太子太保、平贼将军左良玉的副将,前途一片光明,哪里用得着在下照顾?” “我那兄长,嘿嘿......”史可程一脸的苦笑,可是又不愿意揭露自家兄长,只好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马鸣风看着史可程离去,若有所思。 看起来史可法果然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定然会对他弟弟的巧言令色不予认同,甚至多次批评也都不是没有可能。 “唉,我南明未来之柱石,也对南明的灭亡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个史可法,真的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人物。”马鸣风不由得苦笑不已,最起码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到了那时应该如何处理与史可法的关系。 不久之后马鸣风又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这个人是马鸣风的老乡潘驯,少年得意,文采飞扬,可是这一次考试却也落榜了。 马鸣风见状,连忙安慰潘驯,并且希望他能够留下来,准备再考。 可是潘驯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心灰意冷,决定返乡,而且下一科也不来了。 马鸣风见苦劝无果,也就不再多说了,毕竟对方是云南布政使之子,而且还是举人,想要获得礼部铨选还是相对比较容易的,也的确没有必要再在科举上遭受打击。 随后马鸣风又看到了罗明夔,这个去年贵州乡试的解元竟然没能通过会试,这也让他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马鸣风同样进行了一番劝说,罗明夔倒是有心再考,可是却感觉自己没有脸面在马鸣风身边待下去,所以他还是拒绝了马鸣风的建议,转身离开了。 同样考试失利的还有马鸣风的老乡胡天玉和倪知化,胡天玉倒是有些愿意跟着马鸣风,不过他的父亲在临来之际告诉他,如果没有考上就立刻回家,因为他们家里太穷,父亲还有病,等着他回去做官赚钱养家呢。 马鸣风塞给了胡天玉一百两银子,要他回去好好给父亲看病,如果想考的话下一科再考,实在不想考了就好好做官。 胡天玉对马鸣风很是感动,他表示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报答马鸣风的恩情,接过银子,满脸感激的离开。 倪知化在听了马鸣风的劝说之后终于答应留下来,这让马鸣风为之振奋,对方作为一名举人,竟然真的答应做自己的幕僚,这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置信,自己原来也不过是想趁机拉拢一番,让这些人记得有自己这么一号人,一旦南明建立,他们会有更大的可能去投奔自己,真没想到竟然有人现在就直接投奔自己。 除此之外,马鸣风所认识的好友中,王锡顺利通过了会试,两人自然是一番热情洋溢的互相祝贺,而且王锡这个人为人正直,马鸣风与他的交情一向不错,现在又是同年,关系自然更近了一层。 而另一位好友纪腾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这一次同样没有通过会试,不过在听了马鸣风的一番劝告之后,决定暂留京城,以待下一科的考试,只不过纪腾蛟囊中羞涩,在京师留驻三年,恐怕难以支撑,于是暗暗下定决心,到时候就算是卖字卖画也要坚持这三年。 没想到马鸣风之前倒是知道纪腾蛟的情况,于是提出来自己在京师西郊租了一处房子,因为房子大根本住不完,所以邀请纪腾蛟与自己同住。 纪腾蛟对马鸣风感激不已,留在京师最大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这三年就好过多了。 就在马鸣风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遇到熟人了,决定要离开的时候,却听得背后一人叹息道:“大明官场如此黑暗,岂有不亡之理?此次科考之后,我再也不报什么希望了,只是指望着能够照顾好生病的父亲,什么大明江山,什么闯贼清人,跟我再无关系。”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诧异不已,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公开指责大明官场黑暗,还敢诅咒大明会灭亡,这也多亏了人多声砸,否则的话估计立刻就会被抓起来进行处决。 于是马鸣风转过身来,看到一个年轻人,只见对方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面如重枣,看起来十分威武,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关羽重生呢。 于是马鸣风拱手说道:“这位兄台,谨言慎行,说出这种话来对自己没有好处。” 对方却是猛然警醒,对马鸣风拱手道谢,但随后又叹息道:“虽然如此,可是在下说得却也没有错,大明官场腐败黑暗,去岁乡试,太原考官公然收受贿赂,徇私舞弊,我只是在试卷上痛陈时弊,直抒胸臆,结果正榜无名,只是勉强得了个副榜贡生,这也意味着我虽有资格参加会试,却无举人功名,本来以为在会试的时候能够一鸣惊人,却没想到仍然不第,这位仁兄你且说一说,这不是官场腐败黑暗的结果吗?” 第一百零五章 竟然是他! 马鸣风听了那红脸汉子的话顿时暗中摇了摇头,有些不以为然 如果说乡试有问题他还有些认可,因为官场黑暗的确是有的,你被列为副榜贡生很可能就是痛陈时弊的结果,因为乡试本来就是考官作主,你得罪了考官,能够名列副榜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会试却并不像乡试那样可以随意做主,因为这一科会试的真正主考官可是一向刚直不阿的蔡国用,在他的严厉监督下,很少有人会对那人做出不公正的判决的,此人没有考上,很可能是答题技巧或者答题规范不够。 在这一点上,经历过后世高考的马鸣风可是深有体会,有的时候你的能力的确很强,可是有些科目都是有答题技巧和答题规范的,你不按照规定的来,想要得高分那就很难实现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马鸣风非常注意八股文的答题格式,有的时候为了能够考中,宁可昧着良心写半截,也绝对不能违反格式。 真正的高手既能表达自己的观点,又能照顾格式,这就需要极高的文字驾驭能力,就连马鸣风自己都难以完全做到这一点。 不过马鸣风也知道,此人既然在乡试的时候能够直抒胸臆,估计很难严格按照格式去写,在这种情况下考不好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马鸣风也不能就把自己的那一套说给对方,就算真说了,他觉得对方也不肯相信,如果知道自己考中了,那就更不会相信了。 于是马鸣风说道:“那些贪官污吏的确可恶,正是因为他们,百姓们对朝廷的信心越来越不足,这些都是国家的蛀虫,固然罪无可恕,可是这位兄台你说我大明如何,这句话有些过分了吧?毕竟除了贪官污吏,我大明也有许多忠臣孝子,时之良将,也有许多人在面对着清人的入侵和贼寇的肆虐之下忠贞不屈,所以在下觉得,不能把贪官污吏和我大明最终的命运完全牵扯到一起,最终决定我大明命运的,反而是那些忠臣孝子,良将能臣,那些贪官污吏注定在历史的长河中翻不出多少浪花,就算是遗臭万年都做不到,反而那些忠臣孝子,良将能臣却能够流芳千古,受到万世敬仰。” 那人听了之后思索片刻,顿时笑着说道:“这位兄台说得没错,是我一时口误,不过我也的确对科举失去信心了,马上就要回转家乡,侍奉生病的父亲去了,今日一别,实在不知日后能否相见?然而听了兄台的一方高论,在下实在受益匪浅,不知兄台高姓大名,于成龙受了兄台一番指教,总不能连兄台的名字都不知道。” “在下贵州贵阳府马銮,字鸣风,你.......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在下于成龙,山西永宁州人。”对方闻言一愣,不知道马鸣风听了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会惊讶? 然而马鸣风却知道这是为什么,心中不由得震撼不已:“卧槽,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天下第一廉吏于成龙!” 不过想到对方是清朝的天下第一廉吏,马鸣风的心中就有些苦涩了,此人能够成为清官的表率,让多少汉人放下了对满人的不满和仇恨? 然而在经过刘兆麒事件之后,马鸣风也逐渐明白了许多问题,其实在忠诚度上这世上分三种人,有的人就是态度鲜明的忠臣烈士,像这样的人不管你用怎样的代价都无法抹除他对原主的忠诚,这也是最受人尊敬的人物。 另外一种就是典型的无耻之徒,这种人见利忘义,转眼间就能把你给卖了,这样的人在后世被称为汉奸卖国贼,自然是人人切齿痛恨。 除了这两种人之外,其实还有一类人,那就是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这一类人可以是忠臣良将,也可以是汉奸卖国贼,关键就看他们受到了哪一类人的恩惠? 其实在历史上很多这样的人也往往是受人尊敬的,比如春秋战国时代智伯的家臣豫让,因为智伯对他的恩惠,不惜舍身刺杀赵简子,赵简子放了他之后又多次刺杀,最后知道自己报不了仇,请求赵简子把衣服脱下来让他刺,以作报仇之意,豫让在刺了衣服之后自杀身亡,当时整个赵国都未豫让流泪。 再比如大明开国之初,忠于陈友谅的猛将张定边,虽然他的主子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的忠诚也仍然受到了尊敬。 像于成龙这样的人也可以算作是第三类,虽然他没有为了大明终身不仕,可是他做官也不是为了名利,而是切切实实的为百姓着想,而且严格要求自己,所以也不能就一棍子打死,利用的好了,也能够对大明做出贡献。 而人才的忠诚度有的时候和能力也不能完全匹配,有的人虽然忠诚,可是能力平平,让这样的人去做大事,虽然没有投降的危险,可是很多时候可能会坏了大事,在某些情况下甚至比奸臣带来的危害还要大。 当然,那些能力超强,忠诚度又有问题的人危害自然更大,比如洪承畴、吴三桂之流,他们降清所造成的危害简直就是灾难性的。 可是有一部分忠诚度在摇摆之间,而能力又出众的,就要想办法驾驭和利用了,比如三国演义中的魏延,只要利用的好了,也是朝中的一员猛将。 马鸣风深深的知道,想要对付清人和闯贼,仅靠一些忠臣义士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想办法利用和联合一切可以利用、联合的力量,那些在未来投降清人的将领,如果不是因为自身见利忘义的性格问题,他觉得如果能够争取的还是要尽量争取。 所以经过短暂的犹豫,马鸣风就对于成龙重新热情起来,并且送给了于成龙二百两银子,让他回家之后好好照顾父亲,并且告诉他,如果真困难可以随时来找他,找不到他的话就去霸州找他的姑父越其杰,只要提到他的名字,越其杰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于成龙对马鸣风感恩不已,他虽然口中没有说什么,可是心中却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他的这份恩情。 第一百零六章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而这时候的南京,也因为旱情而陷入了惶恐之中。 自从去年冬天开始,南京的雨雪就极为稀少,在过了年之后的一个多月更是滴雨未下,原本在这时候应该水量丰盈的水田在这时候更是干旱龟裂,根本不适宜插秧种稻,就连秦淮河的水位都严重的下降,这导致人们逐渐陷入了恐慌之中,如果没有粮食,人们该怎么活下去? 南京的居民和北方不一样,因为南京沟通南北,尤其是南方经济发展的中心地带,庞大的水系沟通了湖广、松太各地,成为南北水路的交通枢纽,各种物资的集聚地,人们对于物资向来不用担心,所以就有了“金陵之家素无三日之储”的说法,不要说是普通老百姓,就连达官贵人的家中也都没有多少存粮。 这在平常里也没有什么,可是一旦出现灾荒,问题可就来了,很多人家的家中没有余粮,再加上灾荒严重,这就导致粮食的价格不断飙升,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粮价就已经由每石一钱二分银子涨到了一两二钱一石了,而且这还是仓米的价格,粳米的价格都涨到了一两五钱一石了,即便是这样,米价还在上涨。 在之前因为米价便宜,南京人是很少吃麦的,可是现在麦的价格也都涨到了每石5500文,虽然这时候的钱已经不值钱了,5500文却也能够换得一两银子。 这种情况自然也改变了所谓金陵人家素无三日之储的传统,许多人家都在疯狂的抢购白米,没钱抢白米的就去抢购荞麦和大麦,就连那些达官贵人都不例外,这就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导致米价麦价的价格持续上涨,最令人气愤的是很多地方的白米还出现掺杂土砂、给不足等情况。 不过在这时期,只有一家的米行能够做到公平公正,童叟无欺,这就是由一个叫做吴敬的老板所开设的米行“鸣风米行”,这家店的白米质量上乘,斤两十足,而且还比市场价要低一钱银子,可是这家米店有一个特别的规矩让人很是无奈。 这个规矩就是,每天每人次买米最多只有一石,超过上限根本不卖,这让许多达官贵人干瞪眼,他们手中不缺银钱,哪怕是一次购买上百数千石也都没有丝毫的问题,可是现在这家米行这样限制,让他们买的很不痛快,但是因为这家米行的米质量最好,他们又舍不得不买,所以每天都派人到这里买米,这些好米只给自己家人吃,而在其他米行买的米才给那些下人仆役们吃。 其实在一开始定这个规矩的时候,就连吴敬也都有些不理解,不知道马鸣风为何要这么做,但是到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因为这样卖米,不仅可以细水长流,还能够让那些家境一般的老百姓能够买到便宜又好吃的白米,让他们的生活充满希望,与此同时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物价。 其实仅仅是因为抑制物价的问题,吴敬这里就遇到过很多麻烦,先是有一些米行的老板过来,找吴敬商议联合抬高米价的问题,对于这样的问题吴敬自然是坚决的拒绝了。 哪想到在第二天就有一批小混混前来闹事,声称要收保护费。 这些小混混自然是那些米行的老板雇来的,手中拿着棍棒,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哪想到就在这时,从店里面走出来几个伙计,这几个伙计手中也都拿着棍棒,满脸的杀气,对着这些小混混就是一顿猛揍。 这些小混混只不过是一些街头恶霸,平常也就欺负欺负老实人而已,哪里会是老三这些军中精锐的对手?所以局势一上来就是一面倒式的碾压,那些小混混一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满脸狼狈的跑开了。 这还是老三他们手下留情,否则的话,这些小混混全都是有来无回。 在这一伙雇人闹事的米店老板中,鸿大米行的老板辛书杰是最主要的组织者,当派出那些小混混闹事之后,辛书杰召集了其他大型米店的老板,满脸得意地对着其他老板说道:“不过是一个北方佬儿而已,竟然敢如此狂傲,不把我们这些江南老板放在眼里,既然这样,就让他的米行无法正常营业,各位老板,我们就等着那个北方佬主动向我们求和吧,今天的庆功宴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等到接到刘老七他们的好消息传来之后,我们就好好的庆贺一番......” 就在这时,只见外面跑过来一个人,喘着粗气说道:“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 “哦?回来了?竟然这么快,没想到这个北方佬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哈哈,看起来这一次我们是大材小用了。”辛书杰得意万分,看着其他人对自己一脸恭维的样子,心中更是满足。 可是没想到来人一脸苦涩地说道:“的确是快,没想到那么快就被人家给打回来了。” “哈哈,这就叫实力,以刘老七这一伙的实力,打到几个伙计还不是手到擒来......嗯?你刚才说什么?被人给打回来了?你是不是说错了?”辛书杰看向来人,一脸疑惑的问道。 “没说错,的确是被人给打回来了。”那人还是一脸的苦笑,指着门外说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辛书杰一脸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来,打开门一看,院子里到处都是鼻青脸肿的小混混,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似的。 辛书杰看到这一幕顿时气上心头,一脸不悦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为首的刘老七苦笑着说道:“辛老板,请恕我们兄弟无能,竟然被鸣风米行的几个伙计给揍了。” “什么?你们是被米行的伙计给打的?”辛书杰一听这话顿时震惊了,这一伙小混混他可是明白的,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可是一般的米店伙计在他们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这个北方佬手底下竟然有这么能打的伙计,难道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过辛书杰自恃自己在本地的关系也不差,尤其是跟阮大铖还能勉强够得着关系,哪里会怕一个北方佬? 不过辛书杰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谨慎一点,于是对刘老七问道:“你确定他们没有动用官府的力量?” 刘老七想了想,然后十分肯定地说道:“没有。” 辛书杰的眼珠子一转,顿时冷冷笑道:“嘿嘿,这就好,既然这样,咱们就动用官府的力量,我就不信了,这个鸣风米行就算再猖狂,难道连官府也不怕吗?” 第一百零七章 这笔买卖不亏 辛书杰在说完之后没有任何停留,直接让刘老七去报官,就说鸣风米行仗势欺人,把他们这些买米的百姓们给打了,原因只是这些买家说了一句米的斤两没给够。 刘老七点点头,准备去报官,可是看着他身边那些兄弟都被打成了这样,又转过身来对着辛书杰说道:“辛老板,你看兄弟们都这么辛苦了,你能不能出一些银子安慰安慰我们?” “哦?你想要多少?”辛书杰冷笑着问道。 却见刘老七态度恭敬的说道;“二十两就足够了,如果老板你有困难,多少也不拘,其实就是一个意思......啪......啊......” 刘老七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难以置信的看着辛书杰。 却见辛书杰哼道:“一群没用的废物,到街头闹事还被人家给打了,竟然还想着给我要银子,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平常如果没有我们撑腰,你们能够在这里称王称霸?我刚才派你们去官府,只不过是让你们戴罪立功,难道你们真觉得离开你们不行?想要银子?好啊,去找阮大人要去,看他老人家会不会给你们?” 刘老七捂着脸不敢说话,这个辛书杰是能够跟阮大铖够上关系的商人,而且他跟南京当地的许多官员也有孝敬,自己手下这帮人说穿了也只不过是人家豢养的一条狗,怎么敢反抗? 刘老七默默低头退下,招呼一帮子兄弟去巡城御史那里告状。 巡城御史一听这事,觉得里面有油水可捞,于是就带了一帮人到了鸣风米行门口,指责米行打人,并且下令查封米行。 吴敬来到巡城御史面前,陪笑着说了几句话,又把一张纸递到巡城御史面前,巡城御史一看,顿时肃然起敬,拱手说道:“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随后立刻宣布撤兵。 刘老七等人本来见巡城御史查封米行,心中还很得意,不管怎样,自己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回去之后也能够从老板那里获得一些赏钱。 然而仅仅眨眼的工夫,就见巡城御史回来了,米行的生意照常经营,不由得很是奇怪,走上前去,满脸疑惑的问道:“大人,你们怎么回来了......啪......啊......” 刘老七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随后听得巡城御史冷冷说道:“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米店是谁开的?竟敢在这里闹事!” 就在刘老七发愣的工夫,只听得巡城御史喝道:“这些地痞流氓竟然公然扰乱米店的经营秩序,耽误百姓买米,实在可恨,来人,给我带走,严加盘问。” “啊?大人,我们,我们冤枉啊......”这些小混混这时候也都傻眼了,连忙大声喊冤,可是巡城御史却不管他们,直接把人给带走了。 辛书杰和其他的米商们聚在一起,继续等待好消息,可是一直到了晚上,也不见那帮混混回来,不由得心中讶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那么晚了还不见回来? 于是辛书杰打发几个伙计去打探消息,结果伙计回报,说是巡城御史本来到了鸣风米行,可是后来又撤走了,还指责那些小混混扰乱米店经营,直接都给带走了。 辛书杰一听这话顿时震惊不已,没想到就连巡城御史都卖这个鸣风米行的面子,看起来事情不好办了,要想彻底解决这个后患,只能壮着胆子去求阮大人了。 阮大铖现在虽然已被免职,可是他交游广阔,与南京城内许多达官贵人都有交情,只要他肯帮忙,一家小小的米店岂不是轻易可以拿下? 这一次的闹事既是为了争一口气,又是为了巨大的利益,辛书杰虽然知道为了让阮大铖帮忙,自己这一下子可能需要拿出千两白银,可是为了长远的利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于是辛书杰与其他的米商一起凑了一千二百两银子,自己昧下了二百两,带着一千两银子求见阮大铖。 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辛书杰才终于见到了阮大铖,把鸣风米行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请求阮大铖帮忙打压那个米行的嚣张气焰。 哪知道阮大铖听完之后猛地给了辛书杰一个巴掌,大声骂道:“你知道这个米店是谁开的吗?竟然还敢在我这里颠倒是非?” 辛书杰一下子蒙了,弱弱的说道:“小人不知,还请大人指教。” 阮大铖瞪骑一对三角眼,冷冷说道:“开这家店的真正东家是我的侄子,你们竟然让我帮助你们对付我的侄子?是不是在找死?” “啊?”辛书杰一听这话顿时像是被一盆凉水泼下来,从头凉到脚,这才知道为什么巡城御史会这么给这家米店面子?原来它的东家竟然是阮大铖的侄子,自己现在竟然找到这里来,这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啊。 辛书杰想到这里,出了一头的冷汗,连忙向阮大铖恭敬说道:“阮大人,都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啊,早知道是你的侄子,就算借我们十个胆儿,我们也不敢动这家店啊。” 阮大铖哼道:“你们这些奸商,平常里哄抬物价、缺斤短两也就罢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老百姓都遭了大难,你们把米价降低一些,给足了斤两,让老百姓能够好过一些,老百姓能不说我们的好处吗?这可是收买人心的好时候,赶紧滚吧,再捅娄子,你们在这里就真没有立足之地了。” “是,是,小人明白了。”辛书杰暗暗苦笑一声,擦了擦汗,又向着阮大铖施了个礼,然后狼狈离开,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对鸣风米行有丝毫的针对。 阮大铖见辛书杰离开,眯着一双三角眼,默默地想道:“之前瑶草老弟劝我的话的确有道理,在这个时候舍出来一些银子收买民心,东林党那些人对我的怨气就没那么大了,我再想办法通过张溥出钱支持周延儒复出,想来我复职之期也就不远了,我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等有朝一日大权在握,那些之前针对我的人,就等着我的暴风骤雨吧,只不过奇怪的是,瑶草老弟平常里也不怎么注重收买民心,这一次竟然懂得利用他的米行平抑物价,收揽民心,难道这一切都是我那鸣风侄儿所起的影响?这样说来就有意思了,我这侄儿目光长远,将来必成大器啊,我用几个没用的商人去为敬我的好侄儿,这笔买卖做得不亏啊。” 第一百零八章 尽量克制 对于南京发生的那些事,马鸣风当然不知道,不过有些事他已经提前做好了筹划,其实也能够知道个大概。 对于商人之间的争斗他也有所预料,不过他并不知道那些米商跟阮大铖还有关系,但是他知道老爹马士英跟南京的很多官员关系不错,所以早就做好了打算,一旦有官员来干涉他的生意,就抬出老爷子来。 不过马鸣风倒是也想起了阮大铖,他知道阮大铖开戏园子挣了不少银子,要不然也拿不出一万两银子贿赂周延儒,所以就想着在灾荒之年劝他舍出一些银子来赈济老百姓,所以弄出了一套收揽民心的说辞。 当然,马鸣风这一套说辞并不是直接向阮大铖说的,而是向老爹马士英说的,他知道老爹的名声也不是太好,所以就以此来劝说,并且专门交待吴敬,给马士英送去两千石粮食,让他施舍给百姓以收揽人心。 马鸣风知道马士英跟阮大铖关系甚密,而且境遇相似,所以一定会把自己劝说他的那些话说给阮大铖的。 只不过马鸣风并不知道,阮大铖并没有直接出粮食出银子,而是通过劝诫粮商降价和避免以次充好、缺斤短两的方式向百姓示好,而且在第二天,他专门让那些商人把他劝诫粮商的事情到处宣扬,这样一来,虽然他一两银子都没花,却也为自己赢取了一个不错的名声。 米商之间的暗中竞争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现在南京的米价虽然有所上升,但总算是稳定下来了,尤其是在旱情还在继续的情况下,这种稳定是多么的不容易。 而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正是鸣风米行的坚持才能让米价获得基本稳定,而且只有鸣风米行是从头到尾坚持高质低价和足量的买卖,其他米行虽然有所收敛,但仍有缺斤短两和价格略微偏高的情况。 所以鸣风米行的声望日渐提升,已经一跃成为南京城最值得信赖的首屈一指的大米行。 这当然也让鸣风米行赚取了巨额的财富。 这让吴敬对马鸣风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南京竟然真的遇到了灾害,而且米价涨到了这种程度,这一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估计下来之后怎么也能够达到数万两白银的资产。 接下来吴敬决定接续遵守马鸣风的指示,把赚来的银子用来买卖房产,虽然现在的房产因为灾情的原因,的确比之前便宜了一些,但是购买几万两银子的房产,这也是他之前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的,但是既然东家吩咐了,而且还有之前的先见之明,他自然也不会违背,开始着手购买房产事宜。 而与此同时,随着灾情越来越严重,吴敬也准备拨出来一部分白米,专门供少夫人施舍义粥,以便那些穷人们能够在关键时刻保住一命。 这也是东家吩咐的,虽然现在灾情还没有严峻到那种程度,但是吴敬也做好了准备,他知道最多再有一两个月,就要施舍义粥了,这件事必须提前准备好,一旦误了事,自己以后还有何脸面去见东家? 有的时候吴敬也在想,不知道东家这一次有没有考中会试,不过想来东家这么聪明,应该没有问题吧? 吴敬当然不知,马鸣风不仅考中了会试,而且还考了个第三名,不仅如此,通过这次会试,马鸣风还结识了不少的朋友,这些人在以后将给他带来不小的助力。 就在南京的灾情一日比一日严重的时候,马鸣风的日子过得却是十分舒适惬意,在这期间,马鸣风结交朋友,参加宴会,游览古迹,同时还暗暗练习武艺,阅读兵书,这样一来,马鸣风不但增长了阅历,武艺也获得了不小的提升,而且对于阵法的研究也更有心得。 只不过马鸣风在心中暗暗叹息,这样的繁华景象还能保得几年?四年之后,山河破碎,有多少人会在清军的铁蹄之下呻吟? 转眼之间,殿试的时间就到了,崇祯十三年三月十五日,马鸣风等二百九十六名贡士来到了皇极殿外,参加本科最后一场考试,因为这一场只论名次,不讲淘汰,所以这二百九十六人将会全部成为进士,只不过是一二三榜的差别。 这一场考试只考一道时务策,要求惟务实陈,字数一千以上,曾经洪武大帝亲自命题,不过后来都是大学士预拟命题,再由皇帝圈定。 而到了崇祯皇帝,为了能够选拔出优秀的人才,曾经在崇祯七年亲自命题,说的都是当前皇帝所面临的一些糟践事,比如如何改变官员贪腐,大明为何打不过一个小小的女真,如何才能既养兵又养民等等,结果考生们答得啥也不是,即便是状元刘理顺也都答得隔靴搔痒,似是而非。 崇祯受此打击,在下一科,也就是崇祯十年就没有再亲自命题,不过选拔的人才也就更加不理想。 这一次考试崇祯仍然不是亲自命题,而是从薛国观和蔡国用等人的命题中找了几个,当做是本科的试题。 在考试正式开始以前,照例要先同文武百官一起朝见天子,许多贡士们因为能够当面拜见天子,都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马鸣风却是一脸的淡然,这位天子最多还有四年的寿命,自己见他不过是为了建立南明争取一些资本,他自己把自己的江山给玩儿没了,还使华夏从此沉沦三百年,之后在列强的坚船利炮威胁之下又度过了屈辱的一百年,所以崇祯不仅愧对列祖列宗,也愧对天下之人,除了君王死社稷的气节,很少有值得尊敬的地方。 因为马鸣风是在殿外的丹墀内跪拜,而天子则是在殿内,所以根本看不到对方长得什么样,只听得对方的声音有些虚弱疲惫,只是依照惯例鼓励了一下这些考生,然后就退走了。 在皇帝离开后,文武百官也都依次离开,这时候在皇极殿外,桌案都已经准备好了,马鸣风等人按照事先领好的号牌依次席地坐下,随后不久,试卷发下来,考试正式开始了。 马鸣风静静的看着试卷,试卷的题目无非是当今国情的,比如御戎之策,比如安民之策等等,马鸣风这一次考试时尽量克制自己,把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捡那些尽量不触怒崇祯的去写,比如赈济灾民,降低灾区税收之类的,他相信自己写得都是务实的建议,无论是大学士还是崇祯看了,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名次压到多么靠后。 写完之后,马鸣风默默地说道:“这也许是我至今为止写得最保守低调的一篇策论,自然不可能触怒天子,而且也有许多实用之处,我不求这一次考试的名次会多么靠前,只希望崇祯能够采纳其中的一些建议,这样一来不知道会有多少小民从中受益?我目前能够帮助他们的,恐怕也只有这么多了。” 第一百零九章 金殿之上 按照原本的考试程序,在殿试完毕三天后,应该是在文华殿举行“读卷”仪式,在这天的早朝后,皇帝来到文华殿,读卷官们各持一份试卷,东西序立,按照官职高低依次跪在御前读卷,一般只读三分试卷,读出来的这三份试卷按照顺序就会被列为第一、二、三名,也就是本科殿试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然而今年不同以往,皇帝突然下令,让参加殿试的四十八名考生前往文华殿奏对,其中就包括马鸣风和魏藻德等人。 马鸣风接到消息,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其他的士子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有些忐忑。 到了文华殿,参拜过皇帝之后,就有内侍宣布,今日加试一道题,而且答题方式不拘形式,甚至可以口述,不用八股格式,不怕错字扣分。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全都心中震动,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件事,同时他们也都知道,这相当于是御前奏对,只要天子满意了,不要说是点翰林,就算是进士及第都没有问题。 所以,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那位内侍,急切的想知道这一次加试的题目。 不久之后,内侍就宣布了这一次加试的题目:“内外交讧,何以报仇雪耻?” 内侍说完题目,文华殿内的这些贡士们顿时傻眼了,他们平日里都只知道寻章摘句,可以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可是对于国家大事哪里有什么主见? 有一个贡士壮着胆子上前,对崇祯只是说了两句,就直接被打断了,崇祯阴沉着脸,如果不是因为顾及祖制,估计这位贡士的进士之位就不保了,即便是这样,也被崇祯直接给踢到第三甲行列中去了。 这样一来,文华殿中落针可闻,更加没有人敢发言了。 崇祯看着众人的表现,满脸失望地说道:“这么多的学子,难道就没有一个可造之材吗?” 却见东阁大学士蔡国用上前说道:“微臣在批阅试卷时,发现有一个叫做马銮的士子,对内外之事颇有见解,陛下可命其奏对。” 崇祯点了点头,随后就命马鸣风上前奏对。 既然都点到自己的头上了,马鸣风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更何况马鸣风也正想着借这个机会给崇祯提点建议呢,如果崇祯照行,也许有可能会为大明延续几年的寿命,如果不听,自己已经为大明尽力了,只能全力经营未来的南明了。 所以马鸣风恭敬的施礼,随后恭敬说道:“如今内外交困,无非是兵祸、灾荒与财政耳,学生有三点建言陛下,首先是兵祸,如今我朝面临清人与流贼两股势力,清人狼子野心,掳掠不止,其为祸者主要是骑兵,然而也不是没有破解之策,学生以为破解清军骑兵之策,无过于营造火器,尤其是大型火炮,学生得知我朝也有一些西洋传教士,如南怀仁,此人就曾献火炮制造之法,然而却被冷落,另外一点,清人虽然骑兵强大,然而缺乏水师,我军可建造水师,配以西洋火炮,必可在海上钳制清人,甚至可以威胁其旅顺口等地。至于贼军,微臣以为应下旨,命官僚士绅于陕西、河南、湖广等地举办团练,以民间力量对抗贼寇,对于那些团练办得好的,陛下可授予官职,进行嘉奖,如此一来,朝廷不费一钱一粮,自可打击贼寇气焰,待得贼势疲敝,再进行招抚,命其北上抵御清人,这一招借刀杀人可令鹬蚌相争,而我朝则渔翁得利。” “那,灾荒的问题应该如何解决?”崇祯听这马鸣风的话,觉得有些意思,于是开口问道。 马鸣风点点头,继续说道:“灾荒的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仅以目前来看,陛下可下令推广高产作物甘薯,此物对于水旱条件不怎么介意,而且产量极高,一亩之田可产千斤,只要坚持半年,三四个月,就能减缓灾荒,至于蝗灾,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动员民众灭蝗救灾,并且蝗虫肉嫩,极具营养,可以在某些程度上解决百姓的饥饿问题,当然,在目前百姓普遍没有粮食的情况下,还需要调拨粮食赈灾,陛下可采取朝廷救灾与民间救灾相结合的方式,动员当地富户主动捐粮救灾,学生此前曾在天津参与过赈灾,当地也有一些大户愿意捐粮救灾,陛下若对那些愿意捐献值授予官爵,相信他们必定更加踊跃。” 崇祯听了,思索片刻,随后说道:“继续说下去。” 马鸣风连忙说道:“学生说的第三点就是关于财政的问题,如今我朝之所以内外交讧,说到底无非是银饷的问题,若是银子到位,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然而百姓困敝已久,想要通过征税的方式恐怕力难从心,故此学生建议,开国门,弛海禁,允许与洋人自由贸易,我大明只需收取进出口关税,便是一笔巨额收入,如此既能富民,又能富国,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好,哈哈,好一个三点建议,马爱卿果然是见多识广,足智多谋,朕能够选拔出你这样的人才,实在是一桩幸事。” 崇祯听完之后不由得拍掌叫好,顿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这时,只见魏藻德上前,恭敬说道:“陛下,学生魏藻德有话说。” “哦?不知道你又有什么高见?”崇祯这时候正在兴奋中,对魏藻德和颜悦色的说道:“有话尽管说,朕这一次绝对广开言路。” 只见魏藻德躬身说道;“陛下,对于这位马年兄的意见,有些学生是不敢苟同的,首先来说,造火炮的确能解燃眉之急,建立水军也的确能够钳制清人,可无论是造火炮还是建水军,都要话费海量的银子,可是银子在哪里?虽然马年兄提出开国门弛海禁之事,可是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啊,每年能够得到多少关税?何时才能得到这些银子?等得到这些银子再去造火炮建水师,真不知道要到何年月?至于举办团练之事更是万万不可,如今许多军镇都已经颇为骄悍不听节制了,若是放手民间举办团练,估计又是这些骄悍之兵,不仅无益,反倒有害,所以学生认为,马年兄所说的这些建议都不过是纸上谈兵耳,或许只有赈灾一事有些可取。” “嗯?那你认为,我大明应以何策应对?”崇祯听了之后顿时也觉得魏藻德说得有理,于是开口问道。 第一百一十章 彻底失望 这时候只见魏藻德躬身说道:“学生以为,我大明造成内外交讧的根本在与官场风气的不正,无论是文武官员都不知道礼义廉耻是何物?所以,想要解决这些问题,最根本的就是对文武大臣进行灵魂拷问,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耻辱,什么是忠孝,只要有了这些礼义廉耻之心,文武官员们的才能自然就会生出来了,这时候还愁他们建功立业吗?就比如学生我,三年前学生在通州上城,遇到了贼军入侵,学生当时也很害怕,可是学生知道,学生是大明的子民,学生自幼读圣人书,学生的背后是我大明子民,是君父,在此情况下学生惟有振奋圣人和君父赐予的勇气,与贼军誓死一战,幸得圣人与君父庇佑,学生终于将贼人击退,自此之后学生更加明白,只要心中有信念,无论是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哦?三年前在通州击退贼军的竟然是爱卿?”崇祯一听这话不由得动容,他见魏藻德所说的话字字敲进了自己的心坎之中,又见魏藻德三十余岁,举止落落大方,谈吐字正腔圆,声音洪亮,而马鸣风虽然谈吐也不错,可是长得太过俊美,而且年纪实在有些小,都不到二十岁,最重要的是,听了魏藻德的一番话,他觉得魏藻德做事更加实际,而马鸣风却有些夸夸其谈,所以当即决定,以魏藻德为本科状元,而马鸣风毕竟还是有些差距,不过看他也有些才能,需要历练历练,便定为一甲第二名,也就是榜眼。 马鸣风连忙拜倒谢恩,虽然这一次成功摘得榜眼,可是他的一颗心却彻底的失望了,魏藻德说得那一番话简直就是胡扯,对这些没道德没下限的贪腐官员空讲理想信念教育,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可是崇祯作为大明的天子竟然还真就信了,这样可笑的事情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看起来自己果然是白白费了一番唇舌,看来大明真的是没得救了。 其实在一开始听魏藻德那一番话的时候,马鸣风突然想起来在后世历史上一位著名的顽固派的言论:“立国之道,上栗已补上全面,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以忠信为甲胄,礼仪为干橹”,觉得这种思想极为可笑,崇祯作为大明天子,御国十几年,怎么也能够看出两者之间的高下吧?却不料这只是一个感情用事之人。 “我本来想着尽最后的努力,挽救一下大明的,现在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必要了。” 因为马鸣风知道,随着魏藻德被点为状元,接下来大明朝的内阁是一代不如一代,薛国观还算略微干点事,而周延儒就要差不少了,到了魏藻德做内阁首辅的时候,大明朝根本就是毫无建树,坐等灭亡。 所以,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尽快离开京师这个是非之地,然后为自己尽量谋取一些好处,这样的话在南明建立的时候显得自己更有资历和号召力。 不久之后,天子下诏,以魏藻德、马銮、葛世振三人名列一甲,赐进士及第;高尔俨、蔡肱明等五十七人赐进士出身;冯士晔、杨琼芳等二百三十六人同进士出身,这样一来,这一科的殿试最终落下了帷幕。 在得到消息之后,众多学子全都向马鸣风道贺,马鸣风的心中却是苦涩悲凉,自己的意见没有受到接纳,大明无法挽救,天下生灵涂炭,自己就算是得到了榜眼,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紧接下来,为了表示皇恩浩荡,崇祯又根据惯例,授予状元魏藻德为翰林院修撰,榜眼马鸣风和探花葛世振为翰林院编修,同时又特意授予进士姚宗衡四人为检讨、黄云师等五人为给事中,冯垣登等五人为监察御史,颜浑等二人为吏部主事,张朝延等七人为兵部主事,以示恩宠。 在这其中,有一位进士名叫张璘然,在考试中的表现也不错,然而因为他长着一张蓝脸,崇祯看他相貌古怪,没有任职。 张璘然听说这件事之后心中愤愤不平,后来竟然投奔了李自成。 马鸣风听说这件事之后心中更加悲凉,对崇祯也更加失望,现在自己被点为翰林,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可是他却一直想着该如何逃离这里。 原因没有别的,因为他知道凭着崇祯君臣现在的这些做法,根本无法挡住李自成的大军,四年之后这里将会变成一片死地。 然而就在这时,马鸣等来了黄道周被抓的消息。 原来江西巡抚解学龙以“忠孝”为由向崇祯举荐黄道周,认为黄道周是道学宗主,可以任辅相,崇祯看到举荐立刻想起来当初黄道周极力反对与清人和谈的事情,顿时大怒,立刻下令将黄道周和举荐折解学龙一起抓捕,以“伪学欺世”之罪重重惩治,结果在蔡国用等人的求情下,改为廷杖八十,永久充军广西。 马鸣风闻讯大惊,费尽心思买通看守,到牢狱去看望黄道周,却不料他刚刚喊了一句“老师”,却见黄道周对他破口大骂道:“哪个是你的老师?我早就说了,咱们两个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破坏道学,不配为我的弟子,嘿嘿,我看你来这里,是看我的笑话的吧?不过你想多了,我即便是死,也是铮铮铁骨,绝对不会让你看到我一丝的狼狈相。” 马鸣风闻言大惊,黄道周之前虽然说和他不再是师徒,可也是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现在黄道周落难,自己去看望,这也是当着狱卒的面,相当于是在人前,为何老师竟然也发这么大的脾气? 想到自己除了父母之外最为尊敬亲近的人竟然如此对待自己,马鸣风顿时方寸大乱,泪流满面,然而黄道周却不为所动,并且让他快滚。 “老师......”马鸣风满脸苦涩,掩面而泣,只好无奈的离开。 然而马鸣风却并不知道,当他离开之后,黄道周轻轻说道:“鸣风吾徒,虽然你我政见不合,可是对于你的许多事情我还是比较欣赏的,但是你不敢到这里来,这是什么地方?你一来了,就宣示你我之间的关系,这要是让朝廷知道了,你的前途还有吗?老师这也是迫不得已,宣布将你开除,但是就像之前咱们两个的约定一样,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还是会想办法帮你的,唉,道学的发展要靠我坚持,可是大明的存续却要靠你这样的人坚持啊,老师又不糊涂,怎么不知道轻重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感激之情 马鸣风自然不知道黄道周的真实想法和目的,因为他已经对留在京师彻底心寒,决定去拜见蔡国用,让他帮忙,把自己调走。 在考中了榜眼之后,马鸣风少不得与蔡国用接触,彼此之间都知道是什么关系,虽然没有挑破,却也心知肚明。 然而即便如此,马鸣风也没有单独拜访过蔡国用,这一次登门,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蔡国用见马鸣风前来拜访,很是惊讶的说道:“我本来以为你还需要一段时间再来找我呢,说吧,有什么事?” 马鸣风恭敬施礼道:“希望蔡公能够想办法把学生调出京师,可以到南方的任何地方,安徽、中都、湖广、江西也行。” 蔡国用听了之后顿时非常意外,他耐心的说道:“你可知道外调意味着什么吗?你现在是翰林院编修,这是令多少人眼红的事情?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够晋升为侍读或者侍讲,再进一步就是侍读学士或侍讲学士,再往上就是学士,之后就能够顺理成章的进入内阁了,如果一切顺利,前后恐怕用不了十年的时间,当然,也可能是另外一条路,那就是进入六部诸司,虽然慢一些,可是入阁的时间估计也不晚于十五年,可是如果你调到地方,可能就不好说了,很可能二三十年都没有入阁的机会,更何况在翰林院中确实能够学到许多有用的东西,不仅仅是跟天子和阁臣混个脸儿熟,还能熟悉我大明的许多规章制度。” 没想到马鸣风点头说道:“不瞒蔡公,学生在翰林院这些日子,已经将许多规则制度都摸透了,嘿嘿,其实本科新选拔的这些修撰、编修、检讨之中,只有修撰一人受到天子重用,其他人都很清闲,学生乘着清闲,在翰林院阅读了大量的典籍,对于很多规则制度都已经很熟悉了。” 蔡国用默然片刻,然后问道:“你是因为修撰受到天子重用而执意要调走吗?你要知道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只需要隐忍,将来定然会成为次辅,甚至最终熬到首辅,毕竟你的年纪比起魏藻德年轻十五岁,这是多么巨大的优势?” 马鸣风却是摇头说道:“蔡公多虑了,学生并不是因为羡慕妒忌恨,只不过学生知道,即便是呆在京师,也不能对我大明解决内外交讧起到什么作用,与其如此,还不如调到地方做些实事。” 蔡国用听了这话叹息一声道:“你果然不愧为黄石斋的弟子,无论何时想得都是实实在在的做事,而不是花言巧语。” 马鸣风苦笑着说道;“蔡公无须夸奖,学生哪里敢跟老师比?更何况,老师他已经不认我这个学生了......” 说到这里,马鸣风的心中无限悲凉,并不是因为靠山倒了,而是他的内心的确很在意这个老师。 蔡国用看了马鸣风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马鸣风看到了这一幕,却也不可能强迫对方把想说而没说的话说出来,他自然不知道蔡国用其实是要向他解释老友为什么会这么做,可是后来一想,既然老友不让马鸣风知道,自己也没有必要再解释出来。 得知马鸣风的心声,蔡国用思索了片刻说道:“既然你真心要走,我自然可以为你想办法,只不过你还是听我一句,待够半年再走吧,毕竟在翰林院的历练将是你未来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出了翰林院你就知道了,没有任何地方能够比这里更加接近王朝的核心。” 马鸣风见蔡国用这么说,除了点头还能有什么话可说呢?只好拱了拱手,辞别蔡国用,然后默然离开。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过了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就收到了蔡国用病死的消息。 这顿时让马鸣风伤感不已,这个老人其实跟他只有一面之缘,两人的交流也没有多么深刻,但是马鸣风知道,从会试开始,这个老人就在默默地关注和帮助他,自从上一次拜访之后,马鸣风在翰林院的确又学到了不少东西,他知道当初这个老人为他考虑的,都是最有利于他的东西。 只是可惜,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感谢的话,这个老人就这么默默地不辞而别,再也不给他见面的机会。 崇祯惊闻蔡国用病逝的噩耗,心中极为痛悼,下令辍朝三日,并送去丧仪祭葬,追谥“文恪”,诰授光禄大夫,赠上柱国,给予这个老人最后的光荣。 然而马鸣风的心中却有另一层的忧虑,随着蔡国用的离世,自己调出京师的愿望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实现?难道非要通过自污的手段达到外放的目的? 可是没想到仅仅数日之后,马鸣风就接到了旨意,被任命为开封知府,一个月后上任。 这是典型的火箭提拔,开封知府本身都已经是正四品的官职了,再加上开封是河南布政使司所在地,相当于是后世省会的行政一把手,以他原本的正六品翰林院编修来说,相当于是连升四级! “虽然是外放,可是这样的提拔也算得上是极大的恩宠了,天子并不喜欢我,为什么会如此大幅度的提拔我?” 虽然得到了渴盼已久的外调,马鸣风的心中仍有疑惑,实在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是什么,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却见颁旨的宦官说道;“马大人,还不接旨?这是蔡大人临终之时的举荐,否则的话,纵然是翰林院编修外放,你也绝对不可能连升四级,这都是蔡大人的恩德,你可不要忘了。”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泪流满脸,蔡国用在临终之前还不忘了自己这点事,可见对自己是多么的上心?然而他帮了自己那么多,自己却连一句感谢都没有来得及说。 “蔡公啊蔡公,你的恩德,我马鸣风此生此世都无法偿还,不过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请你放心,我马鸣风必将誓死守住大明,重新打造一个太平盛世,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马鸣风的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感激之情,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外放的地方很快就会成为灾难的中心地带,旱蝗灾害,瘟疫,战争,这一切都一直重创着这块古地,虽然他也要被卷入这场风暴的核心,但是马鸣风却并不惧怕,这也是他建功立业的一个机会,最起码也要乘着这个机会尽量拖住李闯的脚步,让百姓尽量减少一些损失,甚至如果能够借此保住一些民众,那他觉得这更是意外之喜。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上任途中 一个月之后,马鸣风带着身边的众人离开京师,前往河南,其实这时候朝中的许多官员都展开了热议,一个小小的开封知府,对于那些京官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尤其是对那些在翰林院任职的拥有无限前途的官员来说,这种任职简直相当于是贬官,因为你在知府任上干三年,很可能还是知府,可是在翰林院干三年,那至少就是侍读或者侍讲,甚至还有可能是侍读学士或者侍讲学士,虽然品级低,然而前途更加广大。 但是马鸣风却并不在乎这些,他知道当同在翰林院任职的那些同僚们升到侍读或者侍讲的时候,闯军都差不多兵临城下了,自己别说是做侍读或者侍讲,就算是做大学士,估计也都没有命在。 当然,在离开之前,马鸣风还是略微的做了一些安排的,比如对京师各地,尤其是对城防都做了一番详细的考察,这也是为了将来杀回来稍微有些底。 他所住的房子留给了纪腾蛟,而且把租金交足了三年,这样的话纪腾蛟就可以依旧像之前那样不用掏房租就住满三年,纪腾蛟本来心中有些难为情,可是毕竟租金已经交了,也无法退了,纪腾蛟无奈之下只好答应继续住下,他的内心对马鸣风充满了感激,决定一有机会就好好报答马鸣风的这份情意。 除了纪腾蛟之外,马鸣风把刘玉菱也留了下来,并且在纪腾蛟那所房子的附近为她租了一处房子,同样也是交了一年的房租,而且还给了刘玉菱一百两银子以作她的花销,因为现在已经是崇祯十三年七月了,薛国观已经被罢免,她的舅舅周延儒很快就要上任了,自己把她带到河南也不合适,还不如把她留在京师呢,相信周延儒上任之后,她就能够直接找上门去,虽然自己不能亲自去见周延儒了,可是这些日子自己对着刘玉菱也算不错,把她当大小姐供着,再加上之前的救命之恩,相信刘玉菱也不会忘了自己这一番恩情。 最重要的是,现在自己已经外放河南了,其实也不怎么需要周延儒帮忙了,不过本着为人为彻的原则,马鸣风还是将刘玉菱安排好了一切。 于是在安排好一切之后,马鸣风带着俞振龙、刘兆麟、刘兆麒、蒋平阶、倪知化和老三等侍卫十四人,一行一共整整二十人,骑着马穿州跨府,一路前往河南上任。 这时候灾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不过因为京畿之地刚刚得到了天子的赈济,百姓们还不至于饿死,倒也有几分生气。 然而灾情依然很是严峻,主要是蝗灾到来,很多地方的庄稼都被蝗虫吃光了,就连一片绿叶都没有,这导致他们根本看不到未来。 好在马鸣风的一些建议正在得到实施,当马鸣风来到京畿之地的时候,当地的地方官正带领着百姓捕捉蝗虫以减少灾难呢。 马鸣风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点头,看起来崇祯也不是一点头脑都没有,最起码能够冲破传统认识,竟然下令捕捉蝗虫。 要知道在原本的认知中,蝗虫是上天派来制造灾难的,只能够通过君主自身的忏悔和祈祷让其自行消灭。 所以面对蝗虫,地方官一般只能祈祷,哪里敢捕捉? 然而出了京畿就不一样了,到了保定府,地方官们就变得畏首畏尾起来,除了祈祷之外不再敢对蝗灾有丝毫的干预,就连赈济粮都迟迟不到,百姓们的眼中带着绝望之色。 在此情况下,沿路都变得不太平了,盗贼到处都有,马鸣风就碰到了几波沿路抢劫的饥民,不过这些饥民也不过是一二十个人聚集在一起的,哪里是马鸣风麾下这些军中精锐的对手? 然而马鸣风看到这些劫匪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样子,倒也没有伤害他们,只是警告一声就带队离开了。 马鸣风等人一路南下,经保定府到真定府,再经顺德府,就来到了彰德府,彰德府就已经是河南的地界了,可是这一路南下,一行二十人全都心中沉重,因为从京师到河南千里范围之内,百姓们几乎没有过得好的,到处都是灾民,到处都是灾难,这都是大明的根本,可是现在这些根本却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在这种情况下遇到闯军,百姓们会做出什么选择,恐怕就不难猜测了。 看到这一幕幕的惨剧,马鸣风的心中感慨不已:“真没想到一个小冰河时代,竟然给大明带来了如此严重的影响。在这样的时代,旱灾的强大力量还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如果不是因为自然灾害,大明所要承受的压力可能要小上很多,或许还有苟延残喘的机会,可是因为这一场灾害,导致整个北方的根基都在遭受削弱,这也是清人的铁骑在进入中原之后为什么能够迅速南下的原因之一吧?” 马鸣风默默地思考着大明的未来,同时还在思索,自己到了开封府之后应该怎么做?他知道现在的开封估计跟自己所经历的这些地方没有什么区别?到处是受灾的百姓,因为受灾严重,很多百姓为了活命,到处抢掠,甚至还有揭竿而起的。自己作为开封知府,应该如何安定民心,赈济百姓,同时要想办法团结民众,筹集银钱,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开封是河南布政使司所在地,这里不仅有河南布政使,还有河南指挥使、河南按察使、河南巡抚、河南巡按御史等等大大小小的官员,有这么多的官员,我这个小小的开封知府能够起多大的作用?尤其是在军事防御方面,我能有多大的话语权?官员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恐怕到了开封之后,我不仅要和百姓们斗,和闯军斗,还要和这些官老爷们斗,嘿嘿,这困难,可真是超级加倍呀。” 马鸣风满脸的苦笑,仅仅是想起来这些他就头痛不已,可见想要在这样的时代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究竟会有多么困难? 就在马鸣风不断地思索中,一行人穿过彰德府和卫辉府,终于来到了开封府的境内。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什么意图? 经过艰苦的跋涉,马鸣风等人终于来到了开封城外,当他在城门外取出了任命状,守城的士兵检查了一番之后就恭敬的把他放了进去。 虽然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有所猜测,可是当马鸣风真的看到冷清的街道上行人稀少,他的内心还是默默叹息了一大会。 “这就是曾经繁华的开封府,这就是河南的省城,就连开封城都这样,其他的府城会是什么样子的,可想而知。” 一行人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到了开封府衙的门外。 这时候原来的开封知府吴士讲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到别的地方上任,他原本听说新太守是新科榜眼,原本寄予厚望,可是当看到来人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的时候,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看起来这又是某一位高官的子弟,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增长阅历,可是这样一来,恐怕开封的百姓就要跟着遭殃了。 然而吴士讲却又有些不甘心,他决定在离开之前先劝说对方两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也要努力做出一些政绩,哪怕是稍微惠及百姓,他的一番努力也算是值了,于是他默默地把马鸣风迎到了府衙正堂,准备交接。 就在这时,吴士讲突然问道:“不知马大人以何策治民?” 马鸣风一愣,随即看了看吴士讲说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晚上治民自然是以百姓利益为主,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解百姓之所需。” “说得好,果然不愧为今科榜眼,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估计大人这一番话能够成为千古垂范,”吴士讲满脸的赞叹,随后又继续问道:“不知百姓当今想什么,急什么,需什么,大人心中可有数?” 马鸣风之前就已经想的差不多了,所以也没有什么犹豫,直接说道:“当今百姓的头等大事便是受灾严重,所以晚生认为,现在要做的头等大事就是尽全力赈灾,稳定治安,以求稳定民心,只要民心稳定了,一切事情都好做了。” “哦?”吴士讲眼前一亮,随即问道:“不知大人以何策赈灾?以何策稳定治安?” 马鸣风不假思索的说道:“赈灾之道有三,一是尽快发放赈济粮,二是统率百姓参与灭蝗,三是督促百姓种植甘薯;稳定治安之道有二,一是平衡物价,打击囤积居奇,投机倒把;二是强化治安,打击滋扰民众者,偷盗抢劫者,教唆民众者,当此之时,必要用重典方能安民。” 吴士讲听了马鸣风的话之后思索了半晌,觉得马鸣风所想的这些简直就是尽善尽美,就连他也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于是叹服。 不过吴士讲随后对马鸣风说道:“既然要离开了,不妨多对马大人提醒几句,虽然大人一腔热血,然而很多事情可不好办,比如那些投机倒把的商人,很多都跟当地的大员有联系,那些偷盗抢劫者甚至还和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赈济粮,更是许多官员的财路,断了他们的财路,大人所要承受的可没有那么简单,另外府衙的那些三班六房,大人也要注意一些,很多人都同盗贼、富商和士绅之间存在着联系,尤其是大人这样的外来官员,他们更是能够抱起团儿来欺瞒,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比如快班的捕快刘良和兵房司吏高勇......” 吴士讲见马鸣风虽然年轻,却也像是一个干事的人,所以把他所知道的很多信息都告诉了马鸣风。 马鸣风自然是悉心听取,而且还对吴士讲很是感激,因为对他以后将会起到很大的帮助。 两个人在大唐谈了将近一个时辰,吴士讲见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拱手离开,而他所带的行李也不过是一个小包袱而已。 这让马鸣风对吴士讲很是佩服,没想到对方还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在吴士讲离开之后,三班六房的衙役们都在小声的议论着,这些也都是当地的人精,自然也注意到前任知府和现任知府在大堂密谈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想要派人去听,却发现大堂周围全都有人在守着,这些人他们一个也不认识,看起来是新太守从京师带来的人。 所以都在猜测,两个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其实说句实话,上一任的知府虽然是个清官,对于三班六房的衙役们在某些程度上也有约束,但是限制的有限,所以这些衙役们基本上还能够混得比较不错,所以这些胥吏和知府之间的关系处得还是比较融洽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些胥吏就愿意受到约束,尤其是新到任的上官,因为不熟悉内情,他们自然是想办法欺瞒,以便自己能够上下其手,保持各种利益。 现在新官上任,他们纷纷猜测新旧知府究竟在说什么,旧知府会不会把他们的底全都交出去?如果交出去,新知府会如何对待他们?是选择和光同尘还是吃独食? 不过这些胥吏们的心中也都有谱,他们都是当地真正的话事者,甚至有的是世代为吏,手中掌握着大量的资源,如果新知府懂得合作的话,那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大家一起发财就是,可是如果真的不给面子,他们有的是办法把新知府给架空,甚至迫使其卷起包袱走人。 “不过看起来,这个新太守这么年轻,而且还带了那么多人,一定是某位高官的子弟吧?这样一来他来这里的目的就很明显了,只是为了历练历练而已,既然这样,相信他一定会选择和光同尘吧?” 这些胥吏当然也不愿意碰到一个不知趣的上官,毕竟斗争也要花费时间和精力的,双方一上来就默契合作岂不省事得多? 就在胥吏们猜测不已的时候,只见一个年轻人来回奔跑,向他们通报一个消息,知府大人召集大家开会,有胥吏客气地问是什么主题,那年轻人的态度也十分和蔼,告诉众人,他是知府大人的师爷,姓蒋,知府大人召集大家也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互相认识一下,然后研究今后应该从哪里开展工作? 这让胥吏们心中顿时一松,看起来知府大人还是挺尊重他们的,这样子说来,他们的猜测是对的?看来,以后他们会有好日子过了。 想到这里,胥吏们的眉头舒展开来,脑中想象着未来的好日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灭蝗? 由于对新知府充满着想象,三班六房的胥吏们很快就来到了大堂,并且在知府大人温和的声音中坐下,听新知府大人开会。 马鸣风看着众人的神色,已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不过他并没有明说,而是笑着说道:“诸位,本府奉皇命而来,虽然看起来风光无限,然而本府却知道,本府年纪较轻,经验不足,更兼对本府的风土人情不怎么熟悉,一切还要仰仗诸位鼎力相助,正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众人拾柴火焰高,没有诸位的鼎力相助,本服就是一个孤家寡人,什么事都做不成,希望有需要的时候,诸位一定不吝帮助,本府在这里先行谢过诸位。” 马鸣风说道这里,直接站起来,对着那些胥吏们拱手施礼。 慌得那些胥吏们全都站了起来,对着马鸣风恭敬说道:“老爷如此,折杀我等。” “大人何须客气?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老爷如此平易近人,吾等甚是感动,愿为老爷效犬马之劳。” “.......” 马鸣风等众人平静下来之后,点头说道:“方才本府也听到了诸位的肺腑之言,不得不说,本府的心中十分感动,能有你们这样识大体顾大局的帮手,实在是本府的福气啊,接下来本府想要请教诸位,本府新上任,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什么?” 这时候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胥吏说道:“老爷,小人斗胆说一句,小人乃壮班刘大壮,小人认为,老爷上任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拜访上司,老爷应当知道,我开封府乃河南布政使司驻地,先不说指挥使和按察使,这两位的品级虽高,却也管不着老爷你,可是布政史大人,巡抚大人、巡按大人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有相当大的权力,甚至可以一念之间决定着老爷的升迁陟黜,老爷需要好好拜访,如果能够送些银子那就更好了。另外,还有周王他老人家,虽然周王并不管事,可这毕竟是他老人家的地盘,能够搞好关系尽量也要搞好关系,拜访周王倒不用送银子,只需要拜见一下即可......” 马鸣风闻言点点头,随后问道:“不知道拜访诸位大人需要花费多少银子?” 刘大壮笑道:“布政史大人那里,一千两银子总够了,巡抚大人那里两千两银子就差不多了,巡按大人那里,一千五百两就够了,总共也不过区区三千五百两,以老爷你的地位,这些银子不过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回本儿。” 马鸣风心中鄙夷,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件事我记下了,大人们总是会拜访的,但也不急于一时,不知道还有什么大事要做?” 却见一个精瘦的汉子上前说道:“老爷,小人乃快班捕头王经,小人认为拜访老爷们自然是头等大事,可是我们也都不能闲着,如今最大的事莫过于那些乱民了,老爷有所不知,因为灾情的原因,许多刁民联络在一起,到处抢劫大户,严重威胁了地方治安,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会引起暴乱啊,所以小人认为,我们应该尽快派人镇压那些乱民,维护地方治安,确保那些大户的安全,在这其中有很多都在朝中有人,能量很大,如果老爷不把这件事做好,恐怕他们会向上面告状,这样事情恐怕就不好过了。” “嗯,这件事我记下了,还有什么事吗?”马鸣风嘿嘿冷笑,很明显这个王经是大户的代言人,事事处处都为那些大户着想,肯定从中获得了不少好处,却也不管百姓为什么会吃抢大户? 随后又有人说赋税征收不上来,请求把这些不交赋税的刁民关起来;还有人提出修水渠的经费不足,需要官府拨款;还有人说监狱关押的犯人太多,需要拨银子解决犯人的吃饭问题等等,全都是借题发挥,不关同样的小事。 只有兵房司吏高勇说了一件实在事:“大人,如今兵器装备有些不足,很多武器需要更新,在麦收之后,小人就曾多次申请拨款,可是到现在也都没有到位,眼看现在已经入秋,可是将士们穿得还是单衣,冬装更加没有着落,指挥使大人都催了好几次了......” 马鸣风听完之后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本府记下了,务必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如今闯贼肆虐,今年还在湖北,说不准明年就到了河南了,所以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保证军备的供应,尤以粮食和棉衣为重,然而本府刚刚就职,对许多事情还不了解,所以恐怕要再拖几天了。” 高勇躬身落座,但是心中却有些不明白,这位新知府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是真要解决还是有意拖延?自己竟然有些捉摸不透。 随后又有几人说了所面临的问题,但大都是不痛不痒的小事,马鸣风不置可否,命众人坐下,最后说道:“诸位提到的问题本府都已经记下了,但凡事有个轻重缓急,本府既然是受皇命前来治民的,个人问题自然无足轻重,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无过于如何处理老百姓最关心的问题,老百姓最关心的是什么问题?自然就是吃饭的问题,所谓民以食为天,刨除个别不劳而获的懒汉之外,绝大部分百姓都是因为没有饭吃才铤而走险,如何能够保证老百姓有饭吃?最重要的是保证田里的庄稼不会死,现在旱蝗两灾并行,其实旱灾也不算严重,毕竟开封周围水系发达,再加上我们可以打井灌溉,也能够坚持到秋收,所以目前最严重的其实是蝗灾,一旦蝗灾泛滥,老百姓将颗粒无收,所以我们必须发动民众,灭蝗赈灾!” “啊?灭,灭蝗?”听了马鸣风的话,在场的三班六房的胥吏全都愣住了,因为在传统的观念中,蝗灾的出现是因为人间失序,天子失德所致,根本不能够靠灭蝗来解除,人力灭蝗反而会触怒上天,导致灾害越来越严重。 马鸣风却是果断地说道:“没错,正要灭蝗,你们无须担心,如果因为灭蝗,上天真的降灾,所有的灾祸都在我一人,而且有一点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京畿之地也在大力灭蝗,我正也是奉了天子之命所行事,故此人人必须遵守,如有不从或者灭蝗不力者,收监,相应的,我们可将监牢中那些犯罪较轻的放出来,令其灭蝗,若有功劳,可减轻罪行,及至免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好吃! 听到马鸣风的一番话,三班六房的胥吏们全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新知府上任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要捕捉蝗虫,而且态度还那样的坚决。 因为这件事不涉及到利益的纠纷,而且新知府还把皇命挂在嘴边,最重要的是新知府明确表态,如果有什么报应,一切在他身上,所以这些人全都答应了下来。 于是马鸣风下令让三班六房的胥吏们尽可能的广做宣传,告诉他们在第二天一早,新任知府大人将率领知府衙门的衙役们前往东郊田地中捉蝗虫,希望百姓们跟着一起动手,以便保全田里的庄稼。 胥吏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新任知府到底是敌是友,不过从昨天的表现来看,应该不会针对他们,所以现在都想着表现自己合作的态度,在发动宣传的时候倒也十分卖力,把他们的亲朋好友,乡里乡亲都尽量的发动起来,带着他们在第二天一早前去观看知府灭蝗的行动。 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几乎虽有的人都感到惊讶,因为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知府竟然如此大胆的率众灭蝗,按照正常流程,不应该到蝗神庙去祈祷蝗灾早早结束吗?这样直接灭蝗会得罪蝗神的,很可能会引来更大的报复。 不过既然是知府大人的决定,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哪里有反对的资格?他们倒是真的想看看,知府大人的灭蝗手段是不是有效?更何况,知府大人也说了,惹出了灾祸也是由知府大人一人承担,他们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所以在第二天,很多的老百姓都自发的前往东郊,观看知府大人灭蝗去了,一时之间,开封东郊变得热闹了起来,围观的百姓们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马鸣风率领着三班六房的衙役、杂役们和麾下的师爷侍卫们早早的来到了东郊,他等到人聚集的差不多了,就对着周围大声说道:“诸位乡亲们,本官忝任开封知府之前,就已经听说开封受了灾,先是旱灾,后来是蝗灾,在面对旱灾的时候,相信诸位还是能够咬牙应对的,可是面对蝗灾却生出无力之感,因为诸位乡亲们都认为蝗灾是皇天降下的灾难,这是上天在惩罚我们,其实这种想法是错误的,蝗虫也是一种虫,和田里的各种害虫没有区别,在面对蝗灾之时,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消灭蝗灾,保护我们的庄稼,这一点在历史上也出现过,只不过你们不知道罢了,今年殿试,金殿之上本官就对天子提出剿灭蝗虫保护庄稼的建议,天子听了之后下令在京畿试行,如今京畿的蝗虫已经不足为患,最起码这一季的庄稼是保住了,本官知道诸位可能不信我所说的,故此今日亲自率领府内吏员前来捕捉蝗虫,让你们看看捕捉蝗虫究竟有没有受到报应。” 随后马鸣风下令开工。 命令下达之后,马鸣风就开始主动地抓起了蝗虫,他用窗纱做成网罩,罩向飞遁的蝗虫,将蝗虫捕捉后放入带盖子的容器之中。 在马鸣风身后,俞振龙、刘兆麟、蒋平阶、倪知化和侍卫们全都有样学样,热火朝天的卓起了蝗虫,就连刘兆麒也都忙的不亦乐乎,可是开封府的那些衙役们却有些迟疑,只是观望,不敢动手。 过了片刻,眼见马鸣风等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大量捕捉蝗虫,兵房的高勇也毅然的加入进去,奋力的捕捉起了蝗虫,随后,在快班里,一名捕快也奋勇走了进去,开始手忙脚乱的捕捉起蝗虫来。 随后又有其他的衙役们陆续加入,然而整体来说,这些衙役们的热情不高,冷眼旁观的占多数,尤其是三班六房的其他胥吏们,昨天晚上说的是大义凛然,可是现在却一个个缩着脖子,生怕会牵扯到他们。 这时候马鸣风已经捕捉了数百个蝗虫了,他转身向后看去,发现大家的积极性不高,顿时命大家先停下来。 “难道新太守知难而退了?”看到这一幕,衙役们全都心中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动手,否则的话得罪了蝗神,不知道该得到什么样的报应呢? 就连那些围观的百姓也都心中暗暗好笑,看起来新知府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马鸣风当然知道周围众人的想法,但是他却并没有把大家的想法说出来,而是大声笑着说道:“诸位只知道蝗虫是害虫,却不知道蝗虫也是一道美味的菜吧?今天本府就在诸位面前吃一顿蝗虫宴!” “啊......” “什么?这......” “嘶......” “......” 听到马鸣风这样说,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俞振龙等人都震惊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新任的知府竟然如此疯狂,竟然连蝗虫都吃? 然而马鸣风说到做到,他来到地头,生起火来,放上锅,添上水,等烧开了之后就将蝗虫扔到里面去煮,又放上盐以及各种作料,等煮熟了之后捞起来,先夹起一个尝了尝,大声赞叹道:“果然美味!” 周围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胃中抽搐,他们觉得这个新任太守实在有些变态,吃这东西,能受得了吗? 马鸣风随后又变着花样的做着蝗虫食物,将锅里倒上油炸了,用火烤了,一道道的端上来,大快朵颐的吃了一会儿,随后又对瞪着眼睛看他的众人说道:“谁来尝尝?这可是天然无公害的美食啊。” 马鸣风这话一说,顿时就有不少人干呕了起来。 马鸣风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你们没有品尝,是不知道这东西的好处啊。” 就在这时,一名囚犯上前说道:“老爷,小人想尝尝你做的美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 马鸣风看了看那囚犯问道:“你是何人?身犯何罪?我可跟你说,如果你犯的罪重了,本老爷这美食还不让你吃呢。” 那囚犯低下头说道:“小人姓许,名叫许安新,因为家中无粮,半夜前往富户偷粮被抓,反正小人小人自从被投进监牢,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的馊饭了,即便是这,每天也只有一碗,反正小人烂命一条,已经这样了,还能够更糟吗?既然大人都敢吃这蝗虫宴,小人又怕什么?这蝗虫就算是比馊饭还难吃,又能难吃到哪里?” 马鸣风听了之后笑着说道:“这蝗虫饭可以给你吃,但是你要记住,你可不能吃的太多,最多一碗,想要再吃,自己去捉。” 许安新现在也不过是鼓起勇气想要找点吃的,估计能吃上几口就不错了,就算让他多吃恐怕也不可能,所以一听马鸣风这样说,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下来。 随后马鸣风笑眯眯的给了许安新一碗煮蝗虫,让他不要着急,慢慢吃。 许安新结果那碗,双手都在打哆嗦,他觉得新知府大人不过是为了装装样子而硬撑着,其实这蝗虫肯定不好吃。 不过反正为了填肚子,自己也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许安新抄起一条蝗虫,直接塞到了嘴中,连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 然而许安新立刻感到口中传来了一道鲜美的味道,顿时一愣,难道这蝗虫真的味道不错? 于是许安新咬了咬牙,又抄起一条,闭住眼慢慢咬了一口,同时做出了如果味道不好就直接吐出去的打算。 然而他直接愣住了,因为这蝗虫的味道的确很好吃,比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都好吃。 于是许安新大叫一声“好吃”,随后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将一碗煮蝗虫全都吃下了肚。 可是这么多的蝗虫对他来说简直连三分饱都没有,于是许安新的眼睛火辣辣的盯着面前的这些蝗虫,又想起来马鸣风的话,对着马鸣风说道:“老爷,我愿意捉蝗虫,只要你肯管我吃蝗虫宴就行!” 第一百一十六章 捉蝗风暴 “真的就那么好吃?” “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 看着许安新疯狂的捕捉蝗虫,围观的人全都议论纷纷,他们觉得刚才的一幕很可能是真的,许安新为了能够再度吃上蝗虫宴,现在正在疯狂的捕捉蝗虫。 这时候又有其他的犯人上前,要求品尝蝗虫宴。 然而马鸣风只是小气的给了他们十几条。 即便是这样,吃到了蝗虫宴的这几个犯人也都浑身震动,在获得了马鸣风的保证之后,他们立刻加入了疯狂捕捉蝗虫的行列...... 随即有更多的犯人加入,又是一阵疯狂的捕捉。 随后就是马鸣风身边的那些人,俞振龙、刘兆麟等人看到那些犯人的举动,心中很是诧异,抄起一条蝗虫品了品,随机睁大了眼睛,把他们捉到的蝗虫扔到锅里,或者煮,或者炸,或者直接放在火中烧,竟然争抢了起来...... 在这之后,开封府内的那些衙役们也都加入其中,先是有些不信的品尝蝗虫宴,随后陷入了疯狂,虽然三班六房的胥吏有很多人大鱼大肉的吃得不错,但是也有很多衙役的生活比较清苦,尤其是在灾荒年代,他们都几个月没有闻到肉味了,现在突然吃到了味道不错的肉,早已经疯狂了起来。 在这些人的带动下,那些围观的百姓们也都受到了影响,纷纷加入了捕捉蝗虫的行列,他们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几乎没有带什么工具,只是徒手捕捉,然而却也没有放弃,捉到了三五只之后就忍不住将捉到的蝗虫扔进火堆之中,然后等闻到了香味之后也不顾高温,将蝗虫用木棍弄出来,迫不及待的开吃。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简直就是极品的美味,因为旱蝗两灾,很多百姓家中早已经没有了粮,就连树皮都吃光了,很多人为了生存就去捞蛆虫吃,相对来说,蝗虫的味道简直就是绝品,这对于那些早已经陷入饥饿的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呀。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的人全都加入了捕捉蝗虫的行列,有的人是为了自由,有的人是为了责任,有的人纯粹是为了好玩儿,可是更多的人是为了活命,有吃的了,而且还是好吃的,遍地都是蝗虫,只要你肯花点力气,挣够一天的食物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可惜的是,我们没有带捕蝗的工具,要不然的话就可以把这些蝗虫带回家去吃了,这样一家老小也就不用为吃饭发愁了.......我为啥不赶紧回家,把家人全都叫来,再拿上工具一起捕捉蝗虫呢?嗯,先从我家的田里捉起,等把我家田里的蝗虫捉没了,再去捉地邻的蝗虫,毕竟只有捉了蝗虫才能够保证庄稼的存活。” 于是这些觉悟的老百姓纷纷跑回家里,发动全家老幼一起到田里捕捉蝗虫,然后一边捉一边吃...... 接下来的几天里,根本不用马鸣风再去发动示范,整个开封府治祥符县的老百姓们全都自觉地去捕捉蝗虫,这时候他们已经不再疯狂的吃掉那些蝗虫了,而是选择把蝗虫收集到一起,用盐腌起来,留待以后去吃,因为田里的蝗虫已经不多了,几天下来,他们田中的蝗虫都被捉了一大半,估计再过几天,田里的蝗虫就被捉干净了,他们原本考虑过几天去相邻的田里去捕蝗,可是现在发现那些地邻们也在疯狂的捕捉蝗虫,等到他们把自己田里的蝗虫都捉干净,估计相邻的田里也都没有了。 这些百姓们后悔不已,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先去相邻的田里去捉蝗虫呢,结果现在那些地邻们看自家田里的蝗虫就跟看庄稼似的,严防死守,根本不允许别人进入自家田中去捉蝗虫。 不到半月的时间,祥符县的蝗虫被捕捉干净,祥符县的蝗灾宣告平息。 随后就出现了一个令人奇怪的现象,祥符县的很多青壮开始离开家乡,向附近闹蝗灾的陈留、兰阳、中牟等县而去,到了那里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帮助捕蝗。 当地人很是奇怪,为什么祥符县的人会主动帮忙灭蝗?等过了几天之后终于明白了,于是在这些县也都热火朝天的掀起了灭蝗的风暴,祥符县的人开始被排斥。 于是祥符县的人开始向更远的杞县、通许、郑州等地转移,所做的工作仍然是帮助灭蝗...... 时间过了将近两个月,祥符人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开封府的四州三十县,直到秋收过后天气转凉这才逐渐的回乡。 而因为祥符人的带动和知府大人的影响,尤其是在祥符人敢为人先不甘落后的精神影响下,开封府所统辖的四州三十县的百姓全都自发的展开了灭蝗的行动,那可真是男女老幼齐上阵,夜以继日,不知疲倦,甚至到了最后蝗灾被扑灭了,当地的百姓们还心中遗憾,为什么他们家的田里,蝗虫这么不经捕捉,竟然这么快就灭绝了? 而开封府的灭蝗行动也影响了其他的地方,河南八个府的百姓几乎都参与了灭蝗行动,这让河南的百姓们不仅获得了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口粮”,也使他们的庄稼获得了一定程度的保全,有些被蝗虫吃光了庄稼的农户按照官府的提倡,及时种上了一些甘薯、萝卜、白菜之类的食物,赶在霜冻之前也收获了一些粮食蔬菜,这些粮食虽然不算太多,但是也能够保证他们这一个冬天能够有粮食吃,这在遭灾的几个省份中,已经属于非常好的结果了。 而对于灭蝗行动的始作俑者,其他七个府的百姓还不清楚是哪个,可是开封府所属的四州三十县却最终都知道了,正是他们新任的知府大力推广造成的结果,在一开始他们还为吃蝗虫而疯狂,最终却明白了,正是因为这种疯狂捕蝗的行为,保住了他们的庄稼,让他们在冬天不致于挨饿。 这也是河南在对抗蝗灾的历史上第一次大获全胜,回想着这一段时间的疯狂,河南的百姓,尤其是开封府的百姓们对未来竟然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信心......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冤情 发动民众灭蝗,这是马鸣风新官上任所烧的第一把火,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一把火竟然烧得这样成功,因为灭蝗这一件事,他就获得了民心,正是因为他,百姓们渡过了这场灾难...... 其实就在灭蝗之事如火如荼的展开之时,马鸣风就烧起了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对于很多旧案重新审理,释放含冤受屈的嫌犯,同时重启开封府外的鸣冤鼓,允许百姓击鼓鸣冤,。 马鸣风知道,在地方上,民怨最大的就是那些贪官污吏,豪强劣绅,这些人仗势欺人,欺压良善,使正义得不到伸张,如果不及时解决,早晚会酿出大问题,尤其是在闯贼即将入侵之际,必须肃清一切内忧,然后才能全力对抗外患。 然而令马鸣风失望的是,就布告都发布了两天了,却没有一个百姓前来击鼓鸣冤,于是刑房的司吏李敬说道:“我开封府吏治清明,百姓没有一个含冤受屈的,这都是老爷你的功绩呀。” 马鸣风却并不相信,他知道这些胥吏欺上瞒下,绝对不可能没有含冤受屈的,不过他并没有点破,而是对李敬的话深以为然,哈哈大笑了几句,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 然而在数日后的一天,马鸣风借口拜见布政史大人,竟然带着蒋平阶和俞振龙去微服私访了。 当他来到祥符县康庄村的时候,看到一家农户正在办丧事,死者的家人满脸的悲愤,然而哭声却很压抑。 马鸣风觉得很奇怪,忙令蒋平阶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死者的家人却对他们很是警惕,只是说死者是病死,因为年纪很轻,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这才悲哀不能自已。 在死人这一家的外面不远处,几个人聚在一起,摇头叹息,轻轻谈论着什么,可是当马鸣风等人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全都闭口不谈,然后转身各自走了。 马鸣风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奇怪,知道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于是就紧跟着一个老者,因为马鸣风清楚地看到,之前那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这个老者的神情最为激动。 马鸣风跟着老者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宅院,走进去向老者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者起初不肯讲,可是耐不住马鸣风等人的询问,最后一咬牙把事情说了。 原来老者姓车,跟死者的父亲是总角之好,死者名叫康永,是本庄人士,年龄二十岁,长得挺英俊的一个小伙儿,他的父母都是忠厚勤快人,再加上祖上遗留了几亩地,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康永的父母只有这一个儿子,因为儿子到了婚嫁的年龄,自然张罗着要给他寻一门亲事,后来找来找去,找到了邻村一户姓邵的人家,与邵家的大女儿定下了亲事,没有多久就成婚了。 邵家的女儿长得很漂亮,而且为人又老实本分,康永的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然而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女子的一切都是伪装的,她在订婚之前就与本村一个叫做李和的泼皮有染,后来结了婚,虽然老实了几天,可是随后就有些忍耐不住,后来偶尔在集市上相遇,两个人旧情复燃,先是到泼皮家,后来又乘着康永下地的工夫在家里鬼混,却不料被康永的父亲发现了。 邵姓妇人在得知她的丑事被公公发现之后,竟然对下地回来的康永告刁状,说是老公公想要乘着家里没人非礼她,并且强烈要求搬家。 康永虽然有些不信,可是也拗不过妻子,搬到了村东头的一所宅院里。 从此之后康永下地干活,邵姓妇人就与泼皮李和在家中鬼混,因为再也没有公婆碍眼,她每天过着风流快活的日子。 事有凑巧,这一日康永下地干活,中间因为锄头坏了,想要回家换一把锄头,却不成想撞破了这件事。 康永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挥动着锄把向着泼皮打过去。 然而邵姓妇人却挡在面前,不做任何反抗,让康永打死她,康永想起之前与她的恩爱时光,不由得心中一软,一声长叹,放下锄把,却不料李和捡了一块半头砖,直接砸向了康永的后脑勺,康永挣扎了几下,竟然气绝身亡。 邵姓妇人见死了人,心中很是惧怕,李和却告诉她不用怕,因为他的叔叔在知府衙门管着刑房,他即便是杀了人,也不会被处死,更何况杀人之事没有人看到,只说是摔死的就行,一切都有他叔叔作主。 邵姓妇人这才安下心,她等李和离开之后,这才哭着前往公婆的宅院,告诉他们,康永不小心摔死了。 公婆闻讯大为惊异,赶紧叫人来到康永的家中,见康永惨死,可是所受的伤根本不像是摔死的,于是就仔细的问邵姓妇人,儿子是怎么死的。 邵姓妇人一口咬定就是摔死的,康老汉见她脸上没有悲色,又想起来之前撞破她的丑事,于是就央人写了一张状子,告到了县衙。 然而没想到,县衙在接了状子之后只是派了一名仵作草草的验尸之后就下达了结论,说人是摔死,而且仵作故意把尸体破坏的不成样子,迫使康家出钱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在扔下尸体之后,仵作返回了县衙,康家又花钱又败诉,而邵姓妇人和李和不顾孝期,与李和愈加打得火热,老太太气得卧病在床,康老汉咬牙之下把状子告到知府衙门,却不料直接宣布维持原判,并且把这件事又派人告诉了他的侄子李和。 李和得到消息之后十分恼恨康家屡次上高,直接挽着邵姓妇人的臂膀来到康永家中,告诉他们,事情就是他干的,可是他在县里和知府衙门都有人,如果再告,就让康家倾家荡产还要败诉,同时再把康永的尸体折磨一百遍,让他死也不得安宁。 康家人不相信,李和一挥手,身后过来几个小混混,先是把看不惯这件事上来理论的几个年轻人教训了一顿,又将康老汉推搡到地上,狠狠的踹了几脚,这才搂着邵姓妇人扬长而去。 康老汉知道媳妇留不住,李和又是自己惹不起的,他不仅需要照顾生病在床的老伴,还对因为他家的事情而被打的年轻人心怀歉疚,同时还怕儿子的尸首真的再被折腾一番,心中无奈,只好强行忍下天大的冤屈,先为儿子发丧出殡。 马鸣风听了这番话之后,气得浑身哆嗦,他直接亮明身份,告诉车老汉,让康老汉把状子再写一份,直接交到自己的手中,然后请俞振龙到康家儿媳所在的宅院里调查,这个妇人是否真的正在跟人偷情?同时命蒋平阶即刻骑快马返回开封府,带着一众侍卫和一名仵作张九前来康庄村。 仵作老九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跟刑房的那些人格格不入,这是马鸣风在无意中所认识的,随后马鸣风就想办法去关照,以便在以后能够用得着,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车老汉没有想到竟然是知府大人到了,连忙跪倒在地,替好友伸冤,并且愿意为康老汉作证。 马鸣风点了点头,就在车老汉家里等待消息。 车老汉立刻去找康老汉,不多时,康老汉手里拿着状纸来到老汉家里,立刻对马鸣风跪倒,哭得肝肠寸断,向马鸣风喊冤。 正好这时,车老汉家门外响起了马蹄声,马鸣风的眼前一亮,看起来自己所等的人都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审讯 几分钟后,俞振龙来到了屋里,对着马鸣风行礼道:“大人,人已经捉住了,哼,大白天的竟然在干那种事。” 这时候屋内的几个人都看到了,俞振龙的手中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长得油头粉面,三角眼,穿着绸缎衣服,不过现在脸上肿了高高的一截,身上的衣服也都扯破了,整个人看起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女的长得倒也不错,桃花眼,瓜子脸,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乌发如瀑,然而衣衫不整,神色慌乱。 俞振龙一边说,一边将这一男一女扔到地上,同时又踢了男的一脚,低声喝道:“老实点!” 男的被放到地上之后立刻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这样对我,我叔叔是开封府刑房司吏,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啊......” 男的一句话没说完,脸上早就挨了一巴掌,他捂着火辣辣的脸,满眼怒火的看着俞振龙,却不敢再说话了。 这时候却见俞振龙喝道:“还不快拜见老爷?” “老爷?哪里的老爷?”那男子看向马鸣风,暗暗说道。 “哼!这位是开封知府老爷!”俞振龙不得不出声提醒。 “知,知府老爷?怎么到这里来了?”那男子自然就是李和,他看向马鸣风,随后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如果面前的人真是知府大人,他来这里自己为何不知道?要么这人是假冒的,要么这人跟自己的叔叔不对付,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说出真相来。 当然,以现在的情势来说,最好就是不承认对方是知府,那他就拿自己没有办法了。 所以李和冷笑着说道:“知府老爷?我看是假冒的吧?” 俞振龙闻言大怒,冲上前就是两个嘴巴子,沉声喝道:“竟敢质疑知府老爷的真伪,简直就是活腻了你!” 马鸣风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俞振龙,随后问道:“你就是李敬的侄儿李和?” 李和本来想要嘴硬,可是看着面带杀气的俞振龙,心中一哆嗦,随后低头说道:“正是。” 马鸣风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本官且问你,康永是怎么死的?你跟这妇人是怎么回事?如实招来!” 李和想了想说道:“我,我冤枉,那康永明明是自己摔死的,那康老头是为了讹我银子,所以才对我栽赃陷害,这也怪我,谁让我跟倩儿余情未了,正好被这糟老头子撞破呢?嘿嘿原本我们是一对,可是她的父母贪图财物,把我许给了这个没用的家伙,其实我倒是想把他给弄死,可惜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从李和说话的口气,还是有些不承认马鸣风是开封知府,所以说话总是“我”“我”的,不过马鸣风也不点破,找不到证据,对方是不可能会主动承认的。 随后不久,蒋平阶等人到了,马鸣风命人将李和与邵姓妇人分别拘押,然后下令让仵作张九前去康家验尸,查看死者死亡的真正原因,与此同时让俞振龙和刘兆麟在康家在村东的宅子寻找作案的凶器,也就是李和打死人的那块半头砖。 这时候马鸣风也不在车老汉的家中待了,直接移驾到了康老汉的家门口,以便能够迅速办案。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仵作张九得出了结论,死者死亡的原因系钝物击伤头部,并非摔死。 几乎与此同时,俞振龙和刘兆麟也回来了,他们的手中拿着一个沾染着血迹的半头砖,这正是当时李和杀人的凶器。 这时候李和与邵姓妇人已经被分别拘押到祠堂和一家民房看守了,马鸣风没有理会邵氏妇人,直接到关押李和的祠堂里。 “你,你想做什么?”李和看到马鸣风进来,有些紧张的问道。 却见马鸣风开口说道:“李和,方才守着人,有些话不能对你说,本府知道你是李敬的侄子,李敬是本府麾下刑房司吏,可是今日这件事他不能亲自到来,因为需要避嫌,你以为本府为何来到这里?自然是你叔叔托付本府来审理此案的,给你交个底吧,这件事已经捅到按察司大人那里了,按察司大人责成本府前来审理此案,务必要个结果,可是这件事不好办呀,刚才本府审邵氏,她为了脱罪,将一切都推到了你这里,说你是杀害康永的元凶和主谋,你为了跟邵氏成为长久夫妻,早就策划好了谋杀的一切细节,对外声称是摔死的也是你的主意,其实事情本来好办,可是如果邵氏一直攀咬着你,这卷宗也无法向上交待呀,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把事实说清楚,然后我再想办法以失手伤人为你减免罪行。” “什么?这个贱人!”李和一听这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大骂不止,随后对马鸣风跪下施礼道:“之前小人误会了知府老爷,实在是该死,小人愿意把一切都交代出来,其实杀人的主意是那个贱人出的,她要跟小人做长久夫妻,所以跟小人商量怎么无声无息的杀掉那个康永,正好那天,小人跟那个贱人正做好事,被哪个康永见到了,康永的手中拿着锄把,想要打小人,那个贱人故意护在前面,康永许是想起了昔日的恩爱之情,许是本来就是怂货,反正没有下手,那个贱人就对小人使眼色,小人正好看到了一块半头砖,就向康永的头上砸去,结果使力太大了,那个康永竟然死了,事情就是这样的,小人若撒一句谎,就让小人不得好死!” “你可愿意画押?”马鸣风看向李和,缓缓说道:“你放心,一你这种情况,顶多也就是失手伤人,顶多判个流放,到时候本府再帮忙运作运作,你还能够减刑乃至免刑。” 李和一听这话,再次对马鸣风拜谢,然后果断的画押。 “你切稍安勿躁,一切都只是走个流程,等我的好消息就是。”马鸣风稳住了李和,随后离开了祠堂,又用同样的方式去审讯邵氏。 邵氏听说李和把一切都推到了她的身上,同样愤怒不已,把当初李和如何杀人的细节全都交代了出来,并且画了押。 马鸣风审理明白,随后命人将李和、邵氏以及原告、人证物证全都带往开封府,准备择日宣判。 第一百一十九章 知府之怒 马鸣风在来到了开封府之后,直接下令把邵氏和李和关押了起来。 这时候李敬已经得到了消息,他知道这个结果后心中顿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知府大人没有通知自己直接把自己的侄子给拘押起来了,这意味着什么,恐怕都不用自己再说了吧? 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师爷倪知化通知他,知府大人有急事找他,地点是在后院的梅花堂。 李敬听了感到有些意外,因为后院是家眷住的地方,马鸣风虽然没带女眷,可这也不是胥吏能够随便去的地方,没想到马鸣风竟然让他到那里去,而且是一会到开封府就立刻喊他,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嘿嘿,其实想想也是,如果知府大人真的下决心惩治李和,这就意味着他将和三班六房的人站在对立面,这对他绝对没有任何好处的,他既然考中了进士,想来一定是个聪明人,他这么做最多也就是抓住我的把柄,让我为他效力而已。” 李敬想到这里,觉得这也算不了什么,反正对方是开封府的话事人,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给几分面子的,给他一个把柄,他反而更加信任自己,这对自己其实是有利的。 所以李敬十分放心的来到了梅花堂,对马鸣风恭敬施礼道:“老爷,不知道唤小的过来有何吩咐?” 马鸣风笑着让李敬坐下,命人上茶,随后挥手,屏退了从人,然后对李敬正色说道:“李司吏,奔赴之所以把你叫来,主要是因为今天接到了一个案子,有人状告祥符县李庄村的李和谋杀邻村康庄村的村民康永,本府听说,那李和是你的侄子,你认为这件案子应该如何处理?” 李敬一听这话,连忙站起身来,跪倒在地,对马鸣风说道:“老爷,非是小人偏袒侄儿。这件案子的确有隐情。” “哦?不知是何隐情?”马鸣风连忙示意李敬不必多礼,赶紧坐下,同时开口问道。 李敬见状,觉得对方还是挺给自己面子的,看起来没有要处置自己的意思,心中更加有底了,于是躬身说道:“老爷,舍侄有些冤枉,明明是那个姓康的自己摔死了,却要诬赖好人,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舍侄的确与那姓康的的婆娘之前认识,可是自从那女人成婚之后,舍侄就再也没有跟她联系过,知道后来一次在集市上偶遇,那个婆娘知道舍侄家里有点银子,心中垂涎,就故意把舍侄领到她的家门口,与舍侄说话,却让她的男人巧遇,然后诬赖舍侄与那女人有染,要舍侄赔银子,否则的话就要四处嚷嚷,这简直就是一起典型的扎火囤事件,还请老爷为舍侄做主。” 扎火囤就是古代的一种骗术,类似于仙人跳,这一点马鸣风还是比较清楚的,他听了李敬的话,假装对此很是理解,点了点头说道:“做主那是一定的,只不过,嘿嘿,李司吏,咱们会水的甭使狗刨,既然本府把你唤到了这里,而且还就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还不把实情说出来,难道真当老爷我是瞎子吗?你如此欺瞒于我,还指望我为你叔侄做主?” 李敬一听,对方果然都知道了,而且来意也很明显了,那就是要抓住自己的把柄,自己现在要不说实话,那就证明没有诚意,一旦惹恼了知府大人,恐怕结局就不好说了。 所以李敬嘿嘿一笑道:“老爷目光如炬,方才小人的确没有说实话,还请恕罪,这些说辞,不过是小人用来应付上官调查的,先让老爷给过一过,看小人这套说辞是否严密?” 马鸣风听了这话心中冷笑一声,不过表面还是夸赞道:“果然是无懈可击,如果以这套供词作为卷宗,此案定可办成铁案。” “嘿嘿,老爷过奖了,这也不过是用来唬人而已,到了老爷这等真正的行家手中,此案简直就是漏洞百出,不值一提,接下来小人就把这个案子的详情给老爷汇报一下,其实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 李敬为了授人以柄,故意把这桩案子说得十分清楚详细,并且把自己在听说之后如何寻找关系抹平影响等事全都说了一遍。 马鸣风听了之后顿时心中怒火上蹿,真没想到这个李敬竟然这么大胆,一个小小的胥吏而已,竟然欺上瞒下,把一场杀人的大案化解于无形。 不过马鸣风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对李敬笑着说道:“李司吏纵横捭阖,左右逢源,巧力破千斤,果然是个人才,不知道像这样的事情,李司吏做过多少?” 李敬为了制造诚实的形象,连忙谦逊地说道:“这一切都是老爷们的关照,小人焉能不知?不瞒老爷,像这样的事情,小人之前也做过三五十起,基本上都是为那些达官贵人们擦屁股,想必老爷也知道,这都是官场惯例,小人也没有办法......” “三五十起?嘿嘿,本府原本以为草菅人命的都是那些毛贼,现在看起来像李司吏这样的胥吏草菅人命起来,比那些毛贼都厉害的多了。” “老爷过奖......” “过个屁!来人,将这个草菅人命、欺上瞒下的蛀虫给我拿下!”马鸣风早已经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手掌狠狠的拍在桌案上,向早已奉命守在外面的侍卫们下了一道命令。 随后只听得房门被撞开,两个如狼似虎的侍卫闯进来,将一脸萌币的李敬直接抓住了。 “老爷,你,你这是在做什么?”李敬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对着马鸣风一脸疑惑地问道。 却见马鸣风冷冷说道:“既然你不明白,本府就给你说句明白的,本府早就审明白了,你那侄子通奸杀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而你却疏通关系,为其开脱,为了能够正是你的罪行,才有了方才那一番话,只不过让本府震惊的是,你竟然制造了了三五十件惊天大案,本府如果饶你,朝廷律法何在?天地良心何在?” “原来你骗我......”李敬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新知府并不是为了抓住他的把柄,让她死心塌地的办事,而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随后李敬哈哈笑道:“一生打雁,没想到竟然被雁啄了眼,知府大人,你可要考虑好,区区一个李敬算不了什么,可是你对我开刀,就意味着你跟开封府三班六房全都站在了对立面,而且我办的很多案子都是为达官贵人去做的,我就不信你敢连这些人都给得罪了。” 马鸣风嘿嘿冷笑道:“这一点就不劳你操心了,不过我看你好心提醒的份上,就告诉你一句也无妨,我当然不可能把三班六房和那些达官贵人都得罪了,但是只需要承办你就足够了,因为之前许多冤案的卷宗都不见了,而你是这些冤案的始作俑者,所以只需要杀了你,就能够平民愤了,本府杀了你,相信也能够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三班六房的那些人也一定会收敛一些,不敢违背本府的命令,只要能够达到这一效果,本府就已经很满意了......” “可是那些卷宗本来就没有被烧啊,它们都在我的掌管下......” “嘿嘿,你现在可以看看,外面存着卷宗的那一间库房正在着火,为何着火?自然是你为了毁灭证据?本府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把你拿下的......” “你,你好狠的心!我是不会招供的。”李敬的脸上抽搐着,他的眼中喷着烈火,看着眼前的这个新任知府,原本他认为这是一头羊,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比狼还狠! 马鸣风却毫不在意地说道:“我相信你会招供的,毕竟你还有妻子儿女,万一他们出个什么意外,我就爱莫能助了。” 李敬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颤,再也没有了丝毫抗拒的想法,连忙表示自己愿意招认,只希望知府老爷能够给他的家人一条活路。 第一百二十章 敲山震虎 马鸣风见状冷冷一笑,心中却是叹息一声,自己自然不会当真对付李敬的家人,可是也只能利用这一点来威胁对方,来个屈打成招,当然,主要的部分的确都是事实,只有一点点是捏造,在量刑上根本没有差别,然而这根本不符合后世的司法程序。 可是马鸣风知道,这毕竟是两个时代,在大明的这个时代,虽然李敬被冤枉了一点点,可这却是震慑宵小的最好办法。 第二天,马鸣风下令公开审理李和杀人案。 在开审之时,李和终于意识到了马鸣风的最终意图,大声喊冤,并且死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然而人证物证俱在,他也翻不了天,他的嘴再硬,哪能有开封府的大型硬?最后在吃足了苦头之后,李和终于精神崩溃,把杀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招了出来。 随后邵氏也将通奸合谋的事情说了出来。 马鸣风当庭宣判,罪犯李和与邵氏通奸杀人,令人发指,判为死刑,秋后问斩,并处李和罚金三百零纹银,赔偿受害人家属。与此同时,祥符县令因为渎职而被申诫,祥符县刑房司吏和仵作因为营私舞弊罪、包庇罪而判刑五年,并且建议祥符县将二人斥退,永不叙用。 在此案审理完毕之后,马鸣风又立刻宣布将在第二天庭审李和渎职案。 这一来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之前马鸣风审理杀人案的时候,三班六房的衙役们都没有什么触动,毕竟杀人案虽然不算多,可是也不算稀奇,每年总还能有那么一两起,可是当堂审讯刑房司吏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尤其是对方的身份地位并不低,代表着整个胥吏阶层,而且还有可能会触及到士绅名流,绝对触动了所有胥吏阶层的神经。 原本在听说新知府对胥吏阶层动手了,三班和其他五房的胥吏们很是抵制,尤其是三班中的站班,站班班头王冲跟李敬是莫逆之交,现在看到铁哥们竟然要受审,立刻下令站班的衙役们在审案之时全体告假。 没有这些衙役站在大堂,知府大人根本没办法抖威风,就连审案的流程都很难进行,他倒是要看一看,马鸣风还有什么手段? 然而马鸣风根本就不在乎,他直接从围观的百姓中现场招募了十几人,让他们充作站班衙役,又命侍卫负责押送犯人,这样一来反倒把站班的衙役给晾在了一旁。 这些衙役们听说了消息之后全都震动不已,他们知道再不去执勤的话,以后恐怕衙门这碗饭就吃不了了,于是一个个又都快马加鞭的赶回了衙门,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站在了大堂上,虽然马鸣风并没有用他们,可是他们也都不敢离开,一个个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他们的工作会丢了,这不仅是面子的问题,还有许多好处,即便不算非法收入,很多合法的收入也不少,足够养家糊口的了。 马鸣风并没有理会那些衙役,他现在正需要这些衙役帮他传扬这件事。 所以马鸣风一点点的审理着李敬。 其实虽然看起来审理的十分仔细,但马鸣风就是这场庭审的完全主导者,李敬早已经没有了斗志,完全就是马鸣风问什么,他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什么,包括修改卷宗,包括焚毁卷宗,包括纵容包庇侄子..... 把一切都审理清楚之后,马鸣风一拍惊堂木,大声说道:“大胆李敬,你什么为刑房司吏,竟然徇私舞弊,制造了如此多的冤案,而且还焚毁了卷宗,致令冤案无法昭雪,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随后马鸣风当即宣判,故刑房司吏李敬,身犯渎职罪,徇私舞弊罪,受贿罪,包庇罪,数罪并罚,判死刑,斩立决。 当马鸣风宣判,李敬像死狗一般的被拖出去行刑之后,围观的那些衙役们全都心中震动,他们没有想到这位知府大人的杀心竟然这么重,直接将一个拥有多年刑狱经验的胥吏给杀了。 而那些围观的老百姓则是拍手称快,李敬在执掌刑房期间,收受贿赂,颠倒黑白之事没有少干,很多受害者的家人都知道他们的冤案是对方一手造成的,可是奈何官官相护,他们根本没有办法。 然而现在新任知府杀了李敬,虽然因为卷宗被毁没有办法替他们翻案,可是这也算是给那些被害者一个交代了,如果没有这个可恶的胥吏,他们的亲属怎能蒙受不白之冤呢? 于是许多百姓们纷纷为新任知府大人建立德政碑、万民伞、颂德匾,还有的百姓为马鸣风建立生词。 其实对于这些,马鸣风的心中还是有愧的,其实他完全有能力为那些含冤受屈的人翻案,因为卷宗根本就没有焚毁,当初烧掉的只是一间库房而已,可是马鸣风却知道,眼下还不能得罪那些权贵,并不是他惧怕那些权贵,而是他知道,不久之后的开封将会陷入另外一场危机,他还要团结那些权贵一起渡过,如果仅仅是为了伸张仗义而四面树敌,对于面对接下来的危机绝对是不智的行为。 “其实扪心自问,我真的不是一个嫉恶如仇、铁面无私的好官,虽然同坐开封府,在这一点上我比包公差得多了,然而我也问心无愧,我着眼的并不是过去,而是这座城市的未来,甚至是我大明的未来,我也想杀尽赃官,真正维护公平正义,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在理想之中,甚至在这样的阶级社会,这一切都只能是空想,我只能脚踏实地的为更多人的存活而做打算。” 马鸣风的心中很是苦涩,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在处死了李敬的当天晚上,马鸣风就把三班六房的所有管事人全都聚集在一起开会,要求开封府的所有衙役们都要引以为戒,绝对不能再犯类似的错误,兢兢业业的做好各自的本职工作,并且承诺,过去的事情都不提了,可是从今往后,如果再有作奸犯科之事,李敬就是榜样。 开完会之后,所有的管事们全都默默离开,虽然嘴上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心中都遭到了震慑,当真把过去的那一套都收敛了起来,再也不敢欺上瞒下,再也不敢肆意的收受贿赂,就算是达官权贵有请托,他们也不敢贸然答应,一般都是请示了马鸣风之后才敢回应,这让开封府的风气竟然变得空前好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募捐钱粮 整治官场风气,约束跋扈的胥吏,这是马鸣风新官上任之后所烧的第二把火,这一把火烧得很旺,不仅烧死了犯罪的李敬,也烧亮了衙役们的眼睛,他们知道知府大人,可以原谅他们过去所犯的错误,但是决不允许未来犯错,有些自决罪孽深重的衙役们更是主动退位让贤,还有一部分人愿意捐献钱粮赎罪。 对于这些马鸣风全都接受,真正作了一把和光同尘的秀,整个开封府衙现在看起来一片太平。 然而马鸣风知道,这一切其实只是一个开始,并不是衙门风气的问题,而是他大刀阔斧干事的开始,因为只有整顿了纪律,让百姓感戴,让衙役们畏惧,他的那些措施才能推广开来。 马鸣风接下来所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号召募捐钱粮,因为他的开封府承担着向开封卫输送物资军械的任务,这一项任务如果是在平时可能显得不那么重要,可是现在随着贼军的势力越来越盛,气焰越来越嚣张,这一任务就变得十分紧迫了,虽然布政使大人、巡抚大人和巡按大人对此并不怎么在意,指挥使大人也都习以为常了,可是马鸣风却知道,这件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募捐钱粮的事情首先是从开封府内开始的,在一开始提出募捐的主要是那些犯过错的胥吏们,他们自知过去犯的错误比较严重,虽然知府大人保证现在不动他们,却也难免以后也不动,于是主动的捐献钱粮以抵旧过。 然而这些人毕竟只是少数,所捐献的钱粮也是少数,估算下来总价也只有几千两白银,离目标还远得很。 马鸣风的目标是,初步满足军士们秋装和武器装备的维修更换费用,之后再准备冬装,估算下来总价当在三万两银子左右,如果再补足府城各大粮库的亏空,估计总价当在七八万两银子。 而且马鸣风知道这些还不够,熟悉历史的他知道在以后的一两年中,开封这座古老的城市将会遭到怎样的劫难? 他必须在劫难到来之前积累足够的钱粮和物资以作应对。 而这时候又不能靠开矿建工厂挣钱,所以积累钱粮只能够抓生产和募捐了。 至于抓生产,这也不是多么现实的事情,今年刚刚遭受旱蝗两灾,田里的庄稼虽然保住了,可是能够获得原产量的一半就已经不错了,而原产量的一半如果在战时,很可能都不够一两个月的消耗,更何况所产的粮食有一部分要归农户自己支配的,官府不能强行从他们手中夺过来。 所以,为今之计,最快最有效的办法无过于发动募捐。 可是无缘无故的,而且又刚刚经历了灾荒,哪个愿意将钱粮捐出去? 所以在马鸣风提出来募捐之后,几乎没有谁会看好,觉得这件事最终只能是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马鸣风自然知道这些人心中在想什么,不过他早已胸有成竹,何必在意? 在第二天,马鸣风召集开封城内的士绅们前往开封府大堂,商议募捐的事情。 结果自然如想象的那般,那些士绅们推托没钱,募捐的最多的也只是出了二十两纹银。 马鸣风看了看这些士绅,淡淡一笑,随后对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大汉说道:“张员外,我听说三年前你的外甥赵修文误伤人命,你采取了一招瞒天过海,找人顶替坐牢,这件事可是有的?” 张员外一听这话面色一变,随后大声说道:“知府老爷,草民冤枉,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肯定是有人造谣中伤,还请老爷明察......” 马鸣风嘿嘿冷笑道:“明察?当年这场案件的卷宗还在这里,本官自然查的清清楚楚,你是要本官重新翻案不成?” “卷,卷宗?不是烧了吗?”张员外满脸的不可思议,喃喃的说道。 却见马鸣风说道:“烧了,只是给那些含冤受屈的百姓一个交代,是为了顾全你们的面子,你以为这些卷宗真的烧了吗?要不然你可以看一看,是不是真的?又或者,如果你觉得这些卷宗无懈可击,本官无法翻案的话,也可以当做没这回事。” 张员外满脸难以置信的拿到卷宗,认真的看了几眼,顿时面色大变,跪倒在地,对着马鸣风说道:“知府老爷,是草民一时糊涂,草民想起来了,我家中尚有两千两窖藏白银,一万石小麦,愿意把这些物资捐献出来。” 马鸣风闻言点了点头说道:“知府衙门人多眼杂的,等你的捐献兑现之时,很可能卷宗就会被谁给毁掉了。” “草民明白,草民明白,多谢老爷。”张员外满脸感激的看向马鸣风,心中还暗骂李敬没用,竟然留下了这样一个隐患。 马鸣风见张员外认赌服输,随后说道:“王老爷,你那公子王武德......” 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说道:“老爷,下官愿意捐献四千两白银,两万石稻谷......” 马鸣风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又一一点名。 结果那些被点到名字的人全都恭敬的表示,自己愿意捐献钱粮。 仅仅是一两个时辰的工夫,马鸣风就筹措到了三万两白银,二十万石粮食,筹措军备和粮食的任务完成了一大半。 随后的几天,马鸣风继续召集各地的士绅钱来开封府商议募捐的事情,结果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募捐到的银两总数达到了十万两,粮食达到了五十万石,这些物资即便是在丰裕之年都很难募集到,更何况开封府刚刚经历了旱蝗两灾? 蒋平阶一向觉得自己文武双全,智计百出,可是现在也彻底服了马鸣风,即便是他自己,也万万想不出这样的主意来,知府大人借这个机会,既敲打了那些富商豪绅,又募集了大量的钱粮,解决了开封卫的军备问题,同时又给仓库募集了大量的粮食,简直就是一箭双雕,这样的智计和手腕,自己还是差了不少的。 这时候钱粮已经募集得差不多了,马鸣风淡淡笑着说道:“去,把兵房管事高勇请来,让他将指挥使大人所需要的物资运过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全力支持 开封府,兵房衙署。 高勇的脸上带着愁容,新知府上任已经快一个月了,可是指挥使大人提出的物资问题还是没有一点要解决的意思,甚至就连一两银子都没有送过去。 “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好官,却没想到开封的知府竟然一任不如一任,上一任知府最起码还想办法解决一部分的需要,虽然仍然差额比较大,可毕竟开封卫的兵员实际上也不够,所以从整体上来说还是能够勉强维持运转的,可是现在的知府老爷,原来答应的倒是挺好的,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一两银子都没有输送给开封卫,时间长了会出事的。” 高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在平时,物资不够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贼军猖獗,万一真的闯入开封城下,就凭着现在的物资装备,想要取胜实在是太难了,可是那些官老爷们偏偏对此不重视,就连都司大人都不以为意,只有指挥使大人对此有一点警觉,所以不断地催促物资装备,然而等来的却是石沉大海。 “这些官员一个个都是蝇营狗苟之辈,如果开封没有遭遇贼军那也罢了,可是一旦遭遇,他们都是千古罪人!” 高勇的心中很是愤怒,大明的官场如此腐败,实在令他有心无力。 “唉,原本以为新知府与众不同,他能够打破常规,率领衙役一起灭蝗,更能亲自做出并品尝蝗虫宴,带领百姓们扫灭蝗灾,同时又以雷霆之势杀死贪腐弄权的胥吏李敬,肃清了风气,可是他的见识毕竟浅薄了,竟然认识不到军备不足的危害,我听说他从地主豪绅的口中抠出来大量的银钱,却不知道作何用处?难道竟然是为了中饱私囊,自己贪墨?或者是行贿上司,单单为了自己的前程?嗐,怪我瞎了眼,错看了人,不过不管如何,我也要豁出去,死谏一把,拼尽一腔热血,只为我开封的安危。” 就在高勇越想越怒,就在他准备跟马鸣风硬刚的时候,却见门外人影一闪,师爷蒋平阶走了进来。 “原来是蒋师爷”,高勇的脸上带着一丝的冷淡,也没有行礼。 在平时因为蒋平阶待人和气,所有人都对他说话十分客气热情,可是今天高勇的脸上却没有了这种热情,这背后自然是因为他对马鸣风失去了信心。 蒋平阶知道高勇的为人,自然知道他为何是这个态度,所以也没有介意,只是笑着说道:“高老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能有什么好消息?”蒋平阶的脸上带着失望,轻轻叹息道。 却见蒋平阶嘿嘿笑道:“刚刚知府大人让我过来通知你,带上足够的物资前去开封卫衙门,这一次要足额发放。” “什,什么?”高勇听到这里立刻站起来,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随后他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是真,真的?” “自然是真的,赶快挑选衙役人丁,把物资运送过去吧,估计指挥使大人早都等急了。”蒋平阶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笑了笑,递给他一道手令,随后离开。 高勇双手接过手令,将它捧在手心,就好像是在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过了好几分钟才认真的看上面的内容,见蒋平阶说的是真的,对于指挥使大人的要求足额发放,这才放下心来,喃喃的说道:“足额发放,足额发放,这,这是多少年都没有出现的事情了,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出现了,而且是在我身上发生......嗯,我一定要圆满漂亮的完成这个任务,同时我也要想办法紧盯指挥使大人,让他务必用好这笔钱,一点都不能用错了地方。” 虽然高勇只是一个没有品级的胥吏,可是因为向开封卫提供银钱的事情都要经他的手,而且为人正直,即便是指挥使也对他十分客气,不过监督指挥使如何使用银子这种事情,高勇可从来没有干过,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资格,然而因为这一次自己全额发放指挥使要求的物资,他觉得他只有这样做,才能对得起这笔物资。 开封卫的正式名字叫做宣武卫,指挥使名叫张胜文,乃是崇祯三年的武进士,去年才从保定被调任宣武卫,虽然为官清廉,可是因为当时整个大明的局势都已经溃烂,再加上开封府提供的武器装备不足,再加上前任吃空饷,以及军屯制的破坏等原因,现在手下可以作战之兵不足定额的三分之二,装备更是破破烂烂,就连训练都只能用树枝木棒来代替。 自从李自成和张献忠、罗汝才等人重新起事之后,张胜文就一直关注着战局,虽然目前从前线传来捷报,官军打了几场胜仗,可是张胜文一点都不敢放松,因为他知道不管是这些贼人战争还是战败,都有可能会跑到河南,所以现在备战绝对是当务之急。 不过考虑到开封府所能够提供的物资,张胜文并没敢狮子大开口,他只是按照最保守的估计向开封知府提出请求,可是即便这样,每年所能够得到的物资只有所提出请求的一半左右,这还是开封知府吴士讲想尽办法照顾的结果。 然而现在即便是一般也都没有了,自从新知府上任之后,张胜文连续下了三道文书,可是却都是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 就在他的心中渐渐失望之时,却听得经历李珉突然气喘吁吁的跑来说道:“指挥使大人,银,银子。” “什么银子?”张胜文一脸的诧异,随后一位是对方要银子呢,顿时沉声说道:“没有银子,一两都没有!” “不,不是末将要银子,而是开封府,开封府给送银子来了,三辆大车,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我们请求的物资到了,而且是全额发放。” “什么?”张胜文一听这话连忙站起身来,连鞋都没有穿就赶紧往外跑。 刚刚走出大厅,就见院里听着三辆马车,马车上各有一个大箱子,开封府兵房管事笑吟吟的站在面前。 “高管事,这,这是什么情况?”张胜文见状,眼花耳热,心潮澎湃,他的心中有了预料,但还是想让高勇亲自说出来。 却见高勇笑着说道:“指挥使大人,你要的物资到了,三万两银子,足额发放,分文不少,我们知府老爷还说了,指挥使大人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够物尽其用,只要你能够集中全力训练军士,备荒备战,开封府全力支持!”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张胜和的打算 “什,什么?全力支持?”张胜文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震动,他为官十年来,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地方的文官说出这样的话来,更不用说是采取什么行动了,可是这位新任的开封知府却不一样,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张胜文顿时眼含热泪,胸中产生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因为在大明,一直以来都是重文轻武,同样的品级之下文官要比武官高半格,即便是品级低的一些文官也有制约监督武官的权力,马鸣风作为开封知府,虽然只是正四品,张胜文作为指挥使是正三品,双方相差两级,然而因为宣武卫所需要的物资要仰仗开封府的支持,所以张胜文在面对开封知府的时候,一直是低姿态的。 可是现在马鸣风竟然对他全力支持,他这个一向不被开封知府所尊重的“上官”顿时就感到受宠若惊了。 “多谢知府大人的信任和支持,请知府大人放心,这些银子我一定用到该用的地方,一分一毫都不会滥用,我会全程盯紧,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另外,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向知府大人登门道谢。” 张胜文的脸上全是感激的神色,他觉得知府大人如此支持自己,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表达自己的谢意。 高勇听了这话心中也很高兴,笑着说道:“我们知府老爷倒真的有事想要跟指挥使大人商议呢,所以在小人出发之前,知府大人专门提出邀请,要指挥使大人前去做客呢。” 张胜文一边陪着高勇说胡,一边对银子进行了紧急处理。 为了确保银子的安全,张胜文并没有按照传统的做法将银子抬进库房,而是下令让亲信军士把银子抬到他的营帐之中,并且派遣亲兵日夜防守。 与此同时,张胜文立刻召集军需官,开列出所需武器装备的清单,并且严格按照市场价购买材料,打造和修复武器装备以及守城的器械。 这一天张胜文都在紧急部署,连一口饭都没有吃,随着一笔笔银子的支出,一批批的材料也相继运进来,武器的打造和修复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不得不说,张胜文的工作效率极高,一天的时间,三万两银子几乎都花光了,但是他也把所有的工作都分派好了,相信不出半月,一切都会到位,到时候军心士气必定会大振。 在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张胜文并没有休息,他巡查了一番军营之后就在几名亲随的陪同下到了开封府,专程拜见和感谢马鸣风的支持。 马鸣风知道张胜文很快就会上门,可是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来了,他听说消息之后连忙亲自前去迎接。 “下官开封知府马銮拜见指挥使大人。” “哈哈,知府大人,这可使不得。” 两人分宾主落座,寒暄了一番,张胜文首先开口说道:“末将这一次前来拜会知府大人,一是对知府大人的慷慨支持表示感谢,二是向知府大人汇报银两的开支。首先,请允许末将代表宣武卫的数千名将士,对知府大人的慷慨表示衷心的感谢。” 张胜文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对马鸣风恭敬的一揖。 慌得马鸣风连忙站起来,还礼道:“使不得,使不得,指挥使大人这是折煞下官了,为宣武卫提供物资本身就是下官职责所在,分内之事,哪里用得着如此?” 张胜文却是一脸激动的说道:“虽然如此,可是我大明这许多年来,真正能够足额配备物资的几乎绝无仅有,能够达到一半就已经是清官了,张某何其幸哉?宣武卫的军士何其幸哉?竟然遇到了知府大人这样的好官,相信这样一来,我宣武卫的武器装备将会焕然一新,再来多少敌人也都不怕了。” “哈哈,指挥使大人过奖了,下官也只是本分尽职而已,哪里有你说的这样好?”马鸣风见状连忙谦逊地说道。 张胜文却是赞叹地说道:“知府大人做了这等大事,竟然还如此谦逊,实在是我辈楷模,接下来末将将这三万两银子的开支大抵向知府大人汇报一下,还请知府大人指教.......” 随后张胜文取出来他今天开支银子的账本,将每一笔银子的开支和用处全告诉了马鸣风,仅仅这一项,张胜文就说了一个多时辰。 马鸣风也没有厌烦,一点点的听着,是不是的还问两句,同时还默默地计算着。 这倒不是说他不相信对方,只不过这么大的一笔银子,而且是初次和对方接触,自然是算的越清楚越好。 结果算完之后,马鸣风发现张胜文的账本的确没有问题,就连一两银子的差距都没有,不仅感慨不已,这位指挥使大人的确尽心尽责,把银子交到他的手中,自己百分之百的放心。 在对账完成之后,马鸣风又主动的说起了下一个话题,对张胜文问道:“指挥使大人,请恕下官冒昧的问一句,你对备战还有什么打算?指挥使大人不必担心银子,尽管说就行。” 张胜文听了这话,默默思索了片刻说道:“既然知府大人问起来,末将就不拐弯抹角了,实话实说吧,其实末将之前开口索要的物资仅仅是满足将士的基本需求,如果有外敌侵犯的话,坚守一两个月还是问题不大的,可是时间再长了就不好说了,如果知府大人真的愿意支持的话,末将认为我们还需要做更多的准备,比如说守城的器械,那些常规的武器还不够,如果能够想办法铸造几口火炮来,那就更好了。” 马鸣风听完,摸了摸下巴说道:“指挥使大人说得有道理,不知道还有什么问题?” 张胜文连忙说道:“还有,我宣武卫的士兵数量不足,卫兵满员应该有5600人,可是实际上只有3125人,缺员2475人,即便是这样,其中还有老弱病残将近500人,所以真正有作战能力的不过是2100人左右,这么一点人想要守卫城池实在有些困难,需要大量的其他军队来辅助,可是地方的民壮战斗力低下,而且缺乏训练,很多的时候只能做一些辅助的工作,所以,末将希望知府大人能够允许招募军士,并且严加训练,以补充卫兵之不足,只不过这需要很大一笔钱,不仅仅是钱,还要为这些招募的将士提供粮食,知府大人有所不知,因为军屯破坏严重,军粮不足,能够满足这两千多人的需求已经是极限了,真的无力供养新招募的这些军队。”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手笔 张胜文这一番话背后有着巨大的无奈,因为军屯制遭到破坏,各地卫所的存粮和实际兵员都不足,像开封这样的能够有六成左右的军士的情况下还是好的,然而很多卫所军官,或者说是绝大多数军官都会虚报人数来领空饷,其中也不乏一些正直的官员。 并不是他们想领空饷,主要是一旦他们上报的人数比规定少了,皇帝就会把原因归咎到他们身上:为何别的卫所人数是足额,而独独你麾下的士兵少了?肯定是你虐待士兵,导致士兵减少! 于是留给他们的命运就是撤职甚至定罪。 不过这几年崇祯也的确发现了这样的问题,开始允许每一位新上任的卫所指挥使汇报卫所的实有兵员,这样的话罪责是在前任,而不是现任。 然而即便是这样,很多官员也不愿意据实上报,因为虚报的话可以领空饷,虽然这样做有风险,但是却有天大的好处,一个卫所现有的士兵不到规定数额的一半,多出的那一部分饷银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样的数额比干知府所得都只多不少。 张胜文是少数的一上任就把现状如实上报的官员,这样的结果是他的前任受到了处置,同时宣武卫所得到的饷银也少了许多,事后张胜文也感到了后悔,并不是后悔自己当初一腔正义,而是后悔没能把这些饷银给留下来,自己当然不会贪墨,但是可以用那一笔饷银来解决物资装备问题呀,虽然这样做最后很大概率会受到处置,但这最起码比眼睁睁看着挨打要强得多呀。 好在他的运气不错,遇到的第一任知府能够勉强供应他一半左右的需求,等到了新任知府马鸣风的时候,竟然全额满足了他的需求,而且还让他提出新的要求,虽然不一定能够满足,可这也是他听都没有听过的事情了。 一个以行政、司法为主要职责的地方官员,竟然特别重视驻军的待遇,放眼整个大明,估计都很难遇到这样的官员。 马鸣风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对于大明现在的状况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他也相信张胜文所说的情况是属实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做了最后的决定。 只见马鸣风看向张胜文,一脸郑重的说道:“指挥使大人,你所提的这些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是有一点,希望指挥使大人能够对这些新招募的士兵严加训练,除此之外,所有的卫兵都要严加训练。” “这一点是自然。”张胜文听到这话略微的有一丝不快,因为他觉得训练军士是自己分内的事情,哪里用得着对方提醒? 马鸣风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他耐心的向张胜文解释道:“指挥使大人或许不知道下官为何如此鼎力支持宣武卫,下官这里明确的说一句,不管贼军战败还是战胜,一定会进入河南,像洛阳开封这样的大城市,必然会首当其冲,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估计最多也就是在明年年初。” 张胜文一听这话顿时满脸震惊的说道:“什么?明年年初?鸣风老弟,你为何会这样肯定?” 马鸣风苦笑着说道:“其实这也不难判断,杨阁部虽然能力不弱,但是不擅长协调麾下将领的关系,如今杨阁部麾下最值得依赖的将领无过于左良玉、贺人龙,然而这两员将虽然骁勇,却也骄悍,而且彼此之间矛盾重重,总督陕西三边军务的郑崇俭也是阳奉阴违,时间一长必定会出问题,所以如果时间短了,或许矛盾不会暴露,可是时间一长了,矛盾终将会爆发。” 张胜文听了这话却有些不信,摇头说道:“这,虽然说的有道理,可是现在官军接连大胜,气势如虹,张献忠还能支撑多久?或许等不到明年年初,献贼就被剿灭了。” 却见马鸣风嘿嘿冷笑道:“献贼为人狡猾,吃了败仗之后绝对不会死守,定然会逃走,杀向兵力空虚的四川,四川孱弱,无力对抗,杨阁部必然会紧追不舍,这样一来,献贼不断逃走,杨阁部疲于奔命,再加上杨阁部年事已高,最终的结局如何,还用想吗?另外,闯贼也不是好相与的,他们肯定会利用杨阁部与献贼作战之际突入中原,到了那时,岂不就是我们的灾难到了?” 张胜文听了这话顿时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得不说,马鸣风的分析实在是太透彻了,他感觉马鸣风的分析很有可能会应验。 马鸣风看到对方的神情就知道他信了,于是开口说道:“我只希望指挥使大人能够乘着这个冬天,务必强化训练军队,制作各种守城器械,也可以想办法多铸造一些火炮,钱不是问题,当然,下官也会组织人丁制造一些器械以协助指挥使大人。” 张胜文叹了一口气,随后正色说道:“请老弟放心就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训练士兵,包括征募的新兵。” 马鸣风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下官也相信指挥使大人,为了应对局势,下官这里也打算多多招募丁壮并且对他们进行训练,不知道到时候指挥使大人能不能派出一些教习对这些丁壮进行训练?下官要求对这些丁壮的训练标准同卫兵新兵完全一样。” 张胜文听了这话顿时说道:“知府大人的确是深谋远虑啊,说句实话,如果贼人来个两三万,凭着我手中的五千兵,抵挡住应该没问题,可是如果贼军的数量再多,恐怕问题就不好办了,知府大人招募民壮并进行严格训练,这就相当于是我们又多了一支抗敌的精锐,这绝对是解决了我们所面临的大难题啊,知府大人这是在帮我,我怎么能够拒绝你的提议呢?所以派遣教习的事情绝对没有问题,到时候我一定会派遣优秀的教习帮助训练民壮!” “好,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马鸣风当即站起身来,与张胜文击掌三次,互相之间达成了一致。 第一百二十五章 被举报了 接下来的日子,马鸣风交给了兵房管事高勇一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征募兵士,所招募的兵士分为两类。 第一类兵士为3500人,全部进入宣武卫,接受严格训练,这些将士不用屯田,不用交税,武器装备由官方提供,享受与宣武卫将士相同的军饷,这些将士都是从经受过训练的民壮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全都是膀大腰圆,体格健壮之人。 第二类兵士是民壮,也就是后世的民兵,主要是从体格健壮的流民和自愿报名的差役、百姓中挑选中来的,这些兵士虽然不如第一类的军士,缺乏训练,更没有作战的经验,然而因为人数没有限额,是卫兵的重要补充。 经过了十几天的忙碌,第一轮的募兵圆满的完成了任务,马鸣风命高勇将这些军士输送到宣武卫,并且又拨给宣武卫两万两白银和十万石粮食,以满足新来的将士武器装备和粮食需求。 随后马鸣风又将招募民壮的任务交给了高勇。 高勇这些天非常忙,几乎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到了晚上还要整理卷宗,然而高勇却没有半句怨言,反而他的心中很是亢奋,开封府多少年都没有这么重视征兵工作了,虽然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判断贼人即将入侵河南,但是他知道如今贼人的气焰极为嚣张,严重地威胁着大明的安全,即便贼人不会入侵河南,这些军队也不是没有用武之地,完全可以前去支援杨阁部,从而对围剿贼人做出贡献。 知府大人以大手笔和大气魄,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征兵这件事了,这导致其他各部门的官吏都有意见了。 然而知府大人却依旧坚定的支持着自己,这是何等的信任? 所以高勇就跟打了鸡血那样,每天都是精神抖擞的工作。 一个月下来,高勇就征募了一万的丁壮,这些丁壮的待遇当然跟卫兵不一样,他们一般都是平时在家里,等到农忙之后就参加军事训练,然而跟历史上的那些兵农合一的军士不一样的是,他们在训练时官府管吃,而且武器装备全都是官府来提供。 这样一来丁壮参加训练的热情大大提高,全都摩拳擦掌,做好了训练的一切准备,就等着训练之期的到来。 看着募兵的工作开展的如此顺利,马鸣风的心中也很欢喜,他知道这些兵士将是面对危机的有效保障,接下来的时间必须想尽办法,对招募来的士兵进行严格的训练,尽一切可能提高军士的战斗力,与此同时还要想办法节省开支,为将来作战之时提供粮饷做好准备。 训练之期也定下来了,三天之后的辰时一刻正式开始。 然而就在第二天,却有一些吏员来到了知府衙门,告诉马鸣风,他遭到了密报,说马鸣风敲诈勒索,同时贪污公款,巡按大人要他前去接受调查。 马鸣风听了这话顿时皱眉,他知道肯定密保之人肯定是开封府内的官员,而且是对他心怀不满的官员,然而知道他“敲诈勒索”的人也很有限,很容易就能圈定范围。 不过在一开始,马鸣风就已经有了被秘密举报的打算,而且他一心为公,心中也是无所谓的,反正应对作战的前期准备已经做好了,就算是被降职也都无所谓了。 至于那秘密举报者,马鸣风现在也不着急去对付,这种事情想要查出来其实也不难,一切等先应付过巡按大人的审问再说。 因为只是被叫去谈话,马鸣风的职位当然还在,所以马鸣风穿戴整齐才去见巡按大人,在临走之前还给高勇等人吩咐,此一去不管他回没回来,两天后的军训依旧进行。 随后马鸣风在前去通报的那名吏员的陪同下,来到了巡按府,去拜会巡按大人。 巡按大人正式的官名叫做巡按御史,也就是监察御史,隶属于督察员,正七品的官阶,然而属于位卑权重的典型,号称“代天巡狩,大事奏裁,小事立断,权力非常大。” 现任河南的巡按御史名叫高名衡,是崇祯四年的进士,如果论资历的话,比马鸣风要老得多,但是他却没有进过翰林院,而且中了进士之后直接被外放县令,经过了近八年的苦熬才终于在去年,也就是崇祯十二年被选为河南监察御史。 不过高名衡为人正直,在担任巡按御史期间弹劾贪官,严肃政绩,取得了不小的成就,据说上上任的开封知府、同知都是因为他的弹劾而被罢官的,上一任的开封府同知在任不出两个月,就遭他的弹劾而罢官,这导致开封府的同知到现在还是空缺。 当然,因为高名衡到任的时间毕竟比较短,对于府衙和宣武卫的许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进行处理,就在这时,马鸣风上任,随后以雷霆之势扫荡了刑狱之事,并且正风肃纪,这些事情都得到了高名衡的赞同。 然而赞同归赞同,高名衡作为一名正直的官员,还是不能忍受有敲诈勒索。贪墨的行为的。 在巡按府,马鸣风见到了这位差了三科考试的进士,这位让河南各级官员都闻风丧胆的巡按御史。 “见过巡按大人。”虽然马鸣风的品级比对方高了六级,但是因为对方的手中掌握着大权,马鸣风也只能向对方行礼。 高名衡站了起来,礼貌性的点头,这并不是他太过骄矜,而是因为自己是办案官,而对方是自己需要审问的对象。 不得不说,大明的制度对品级比较高的官员的态度还是相当不错的,在审问的时候,马鸣风还能够坐下。 在马鸣风就坐之后,高名衡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有人密报知府大人敲诈勒索,贪墨公款,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马鸣风也没有动怒,十分肯定地说道:“绝对没有这种事情,还请巡按大人明察。” “本官自会明察,我且问你,有人指证你逼迫地主豪绅捐献钱粮,此事可真?” “大人明鉴”,马鸣风对高名衡拱手说道:“这都是那些地主豪绅自愿捐的,并没有逼迫的事情,大人如若不信,可以逐一审问,另外,下官这里还有官员捐献的记录,这些地主豪绅们都在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这是自愿捐献的。” 马鸣风将手一共,从袖中取出来一些卷宗,放到高名衡面前,请他过目。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偏向 “草民张铭,祥符县人,经商为业,略有银钱田产若干,因为敬佩知府大人一心为公,惟愿募捐白银两千两,小麦一万石,白纸黑字,落笔无悔......” “下官王修远,陈留人,万历三十七年举人,曾任开封通判,崇祯十一年致仕,因为敬佩知府大人一心为公,惟愿捐献四千两白银,两万石稻谷......” “卑职周茂龙,杞县人......” “......” 一张张的卷宗摆在面前,全都是那些豪族士绅自愿捐献钱粮的凭据,高名衡,认真的计算了一番,发现募捐的总和跟账本上所记载的完全一致,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根据卷宗来看,这都是这些豪族士绅自发愿意捐款的,而且上面还都盖有这些豪族士绅的手章,证据在此,绝对无法作假,这样说来,所谓敲诈勒索的罪名并不成立。” 高名衡宣布了他的结论,随后又对马鸣风说道:“知府大人,除了敲诈勒索之外,还有人举报你贪污公款,这事是否属实呀?” 马鸣风连忙说道:“巡按大人,下官冤枉,此事绝对是捏造,并无一分一毫的真实,下官并无一分贪污之举。” 随后马鸣风取出来几本账本,摆在高名衡的面前,轻轻说道:“巡按大人,这一本账是开封府近来之开支,这一本账是募捐所得之钱粮数,这一本是募捐钱粮剩余之数,巡按大人可逐项检查。” 高名衡摆了摆手,叫过来几个书吏,让他们逐项核对,经过了近两个时辰的核对,才最终确认账簿全都准确无误。 在对账的同时,高名衡又命人持着他的令牌,到开封府核对募捐所剩的钱粮是否有出入,结果仍然发现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这时,高名衡才完全确认,所谓的秘密举报纯粹是诬告,开封知府马銮是清白的。 “现在本官宣布,知府大人是清白的,对方纯系诬告。不过有一点本官很是奇怪,我发现你近来开支的很大一部分,尤其是募捐的部分,有半数都提供给了宣武卫和用作征募军士所用,不知道知府大人为何如此热衷支持宣武卫?莫非其中有什么猫腻儿?”高名衡的眼中带着探询之色,看向马鸣风,等待他的解释。 马鸣风知道对方肯定会问到这一点,他不假思索的说道:“大人容禀,下官并未受到任何好处,反而还搭了不少银子呢,下官之所以重视宣武卫,实在是跟当前的局势有关,如今贼势方炽,虽然新败,可是却损失不大,而杨阁部......” 马鸣风将他对张胜文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边,之后说道:“正是下官判断出来贼兵将会在不久威胁河南,乃至我开封,故此全力备战。” 高名衡听了马鸣风的话,有十多分钟的时间都没有说话,最后才开口叹道:“马知府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你怎知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如若明年贼军不来,你的这些准备不仅毫无意义,反而会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到时候肯定会再度遭到弹劾的,而且即便你的判断是真的,你又如何让各级官吏和百姓相信?” 马鸣风苦笑着说道:“下官只能说,我的判断不会出错的,明年年初,最多到二月,贼兵必然会犯我开封,至于取信官吏和百姓,下官做不到,不过很多时候看透局势的只有少数人,等到所有人都觉察到了,危机也就到了眼前了,所以下官觉得,没有必要非要像谁解释,只需要努力做事即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好一个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高名衡拍手赞叹道:“这句话出自《增广贤文》吧?没想到马榜眼你还读过这部书,果真是博学多识。” 马鸣风拱手说道:“巡按大人谬赞了,下官也不过是略有涉猎而已,若论学问,其实也只一般。” “哈哈,榜眼公何必如此谦虚?若真是一般,你怎能被天子点为榜眼及第?不过说句实话,知府大人你能够有这样的态度,足见一心为公,不顾私利,请大人放心,下官今后也会适时劝导左右布政使大人和都司大人重视备战,宁可我们准备好了贼兵不来,也绝对不能等贼兵来了我们没有准备。” “如此一来可要多谢巡按大人了,巡按大人的一句话,不知道能够让多少百姓得以保全,实乃万家生佛之举。”马鸣风闻言大喜,连忙拱手说道。 高名衡看了看马鸣风说道:“彼此彼此,榜眼公何尝不是万家生佛之举?”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高名衡看向马鸣风,突然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些自愿捐款的富商豪绅可都不是善人,为何突然之间转了性子,甘愿捐献钱粮?榜眼公,这里面有什么内幕吧?” 马鸣风淡淡一笑问道:“巡按大人这是因公还是因私?” 高名衡挥手屏去从人,笑着说道:“方才你的案子已经结了,我问这话自然是因私。” “哈哈,既然因私,他我便实话实说,这些人自然不会这么好心,主动捐献钱粮,下官知道他们的一些把柄,他们为了堵住下官的嘴巴,所以才那么主动的捐献。” “嗯,把柄?是因为他们亲属做了坏事的卷宗在你手里吧?”高名衡的眼睛看向马鸣风,淡淡笑着说道。 马鸣风嘿嘿一笑说道:“那个秘密举报的人连这个都说了?也对,毕竟他是开封的推官,专管刑律,这样的事情也瞒不过他,只不过我就奇怪了,在刑房的胥吏欺上瞒下的时候他又去哪里了?” 高名衡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连是谁举报的都知道?那你又想如何对待?我可告诉你,此人虽然尸位素餐,可是却没有什么过错,你要想报复他恐怕也找不着借口,再说了,大战即将到来,不宜内部生乱,团结为重。其实吧,如果不是你今天说了这些理由,连我都有些不满你对宣武卫的偏向了。” 马鸣风听了这话笑着说道:“巡按大人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一个尸位素餐的人,最多也就是好些钱粮,而且他的钱粮也只是耗费自己的俸禄,与我何干?强敌将至,或者他还可以出一份力呢,如果壮烈殉国了,那也能够激励士气的。” “你呀你呀。”高名衡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再多说。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严惩迟到 冬十月初二日,开封西郊校场。 这一天是进行军事训练的日子,新任开封知府受宣武卫指挥使大人所托,对新征募的一万丁壮进行军事训练。 规定集合的时间是巳时二刻,也就是后世早晨九点半的时间,之所以把时间定到这么晚,也是考虑有些丁壮是从家里出发,路途相对比较远,给了他们近两个时辰的赶路时间。 马鸣风与麾下十六名侍卫并蒋平阶、倪知化和刘兆麒等人在巳时刚到就已经站在点将台附近等待了。 然而丁壮们却是在他们之后才陆陆续续的赶来。 本来那些丁壮们来的时候都是有说有笑的,甚至还说着一些荤段子,可是当看到马鸣风等人尽皆冷静肃立的时候,顿时收敛了笑容,自觉地站好,然后躲在人群中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然而总是有人会迟到的,这些丁壮在一开始根本就是一团散沙,没有什么纪律性,就算是来的最早的人都比马鸣风等人要晚一些,更不用说那些后来者了。 所以一直到巳时二刻的时间到了,来到西郊校场的丁壮才只有六千余人,有三千多人迟到! 最让马鸣风气恼的是,宣武卫派来进行军训的那些教习也还都没有到! 马鸣风脸色铁青,他下令麾下的麾下的侍卫,让没有迟到的六千余人站到一起,并且用绳索隔离起来,凡是那些迟到的丁壮,全部站到绳索的另一侧。 在规定的时间半个时辰后,宣武卫的教习们有说有笑的来到了点将台下,他们看到了马鸣风眼中的利芒,然而却并没有当回事,在整个开封府地界,他们也就服从宣武卫的指挥使大人,对于其他人,就算是都指挥使大人也都无法调动他们,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开封知府? 马鸣风不动声色的继续等下去,丁壮们陆续的到来,虽然他们站在绳索的那一侧,在一开始的几个人还有些心中忐忑,可是后来随着人数的增多,那些后来的丁壮们也就没有心里负担了,这么多人,就算是知府大人在这里又能对他们怎么样? 马鸣风一直等到了午时,这时候还有丁壮在陆陆续续的赶来,马鸣风命人进行统计,丁壮们竟然缺员三百余人。 马鸣风决定不再等待,他下令让高勇和麾下的衙役们守住校场入口,将赶来的丁壮们记录名字等信息,然后全部赶回去,并且向这些人克期三日征收代役钱,交不上来的以房产和地产相抵。 其实这时候赶来和没来的那些丁壮都是在当地有一定的财产和势力的子弟,如果是普通农民,即便是因为一些缘故晚了一些,也绝对不敢磨蹭到这时候,对于这种情况,马鸣风自然也有所了解,所以对于那些人,自然不会吝于处罚。 马鸣风甚至会料到在以后会有各种请托,要求让那些被赶走的人再回来的,但是马鸣风绝对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机会。 既然没人再来了,马鸣风自然不再等了,他将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这才看了看众人,朗声说道:“众位将士,今天是第一天进行练兵,首先,本官说一说,为何要进行练兵?所谓练兵,不过是为了强化作战意识,训练本领,以便能够保家卫国,如今贼势猖獗,虽然是在湖广,我们也不得不防,我们现在多下一分力气,贼兵到了就能多杀一个贼人,多一分生存的希望,否则的话一旦兵临城下,我们没有杀敌的本领,就只能被贼人所杀!” 说到这里,马鸣风看了看众人说道:“上阵杀敌,就要有严格的纪律,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支军队,必须有严格的纪律,否则就是一盘散沙!可是今日第一次练兵,就有人无视纪律,姗姗来迟,此事绝对不能原谅!” 随后马鸣风看了看那些教习,冷冷说道:“教习何在?” “末将在。”教习们还以为是让他们帮忙处置那些迟到的丁壮,顿时意气风发的走到台下,拱手说道。 却见马鸣风说道:“尔等身为教习,竟然率先迟到,无视军纪,惩罚尔等负重跑,围绕校场跑三十圈,跑完再进行练兵。” “什么?” 听到马鸣风的话,这些教习全都愣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马鸣风会先惩罚他们。 这些人都是行伍出身,而且只服从他们的长官指挥使张胜文,马鸣风对他们毫无恩惠,一上来就是惩罚,怎么能甘心情愿呢? 于是这些教习们全都无动于衷,根本不听从马鸣风的命令。 却见马鸣风冷冷说道:“既然尔等不主动接受惩罚,那本官也只能用强了。” 随后马鸣风对俞振龙等说道:“拿下!” “是,大人!” 俞振龙等人立刻上前,准备动手。 这些教习们看到这一幕,顿时脸上带着一丝的不屑之色,他们都是正经八百的军士,最差的也都是总旗,地位最高的还是三位百户,这个知府大人实在天真,以为随便找了十几个莽汉就能把他们拿下?更何况他们有四十人,是对方的两倍还多,如果这都被他们拿下,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这些教习们全都震撼不已,虽然对方仅有十几个人,可是每一个都身手过人,即便是其中最强的三位百户也都无法在对方手底下走三个回合。 仅仅是眨眼间的工夫,四十名教习全都打倒在地。 “这......”看到这一幕,周围围观的丁壮们全都傻眼了,不得不说,知府大人身边的那几个侍卫实在是太强了,竟然这么快就把宣武卫的精兵给打倒。 其实这些丁壮们对实力的判断都很模糊,而教习们的判断则更加直观,他们都算得上是军中的好手,虽然有些骄惰,然而实力在那里摆着呢,可是他们竟然被十几个人以不足半数的力量轻松击败,这足以证明他们与对方的差距。 其实这件事也不难解释,这些教习们虽然实力不错,可是宣武卫长期太平,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战,然而俞振龙等人都是常年在生死线上挣扎,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再加上他们的实力本身就强一些,所以能够打出这样光辉的战绩也不算啥。 不过这下子那些教习们可就老实了,终于明白知府大人为何有这么大的底气了,原来他的侍卫们竟然这么强大。 这时候为首的三名百户中的一人说道:“知府大人,末将等知错,在来之前,指挥使大人特意嘱托,让末将等严格遵守知府大人的命令,不得违背,末将等心中不以为然,故意迟到,实在是汗颜,末将等甘愿受罚,并且保证下不为例,从现在开始,末将等一定严守命令,认真练兵,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马鸣风点了点头,乘着教习们负重跑的时候,对着迟到的丁壮说道:“就连教习都受罚了,尔等迟到之人自然不可免除,凡是迟到之人一天之内不准吃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军中总教官 对与马鸣风的决定,那些迟到的将士心中还是有些不满的,可是当他们看到就连教习们都老老实实的受罚,也就只能无奈的接受了。 随后马鸣风宣布各种军纪,要求将士们务必遵守,第一,不准迟到早退;第二,严格执行命令,不准抗命;第三,团结一心,不准内斗;第四,不准劫掠百姓;第五,公平买卖;第六,借东西要还;第七,缴获要归公;第八,不许虐待俘虏;第九,不许调戏妇女...... 对于以上种种纪律,要求全体将士务必接受,凡有违背者,轻则仗刑,重则杀头,无论是谁,决不轻饶。 在宣布了纪律之后,所有人的心中全都是一凛,看起来知府大人并不是把这支队伍当做是寻常的丁壮,而是当成了真正的军队,不仅严格训练,还严肃军纪。 在那些教习们受罚完毕,马鸣风将教习们与侍卫们集合在一起,当场宣布,以后对教习改称教官,在训练中要严格执行教官们的命令,凡是违背者必将严惩不贷,同时又禁止教官凌虐军士,凡是违背者必将重处。 全体军士和教官们在听到马鸣风的命令之后心中凛然,把马鸣风的那些纪律全都牢牢记在心里。 随后马鸣风宣布,以俞振龙为本次练兵的军中总教官,凡是对本次练兵负总责,包括练兵课目的设置,职官的设置等所有问题。 在之前的对抗中,俞振龙的实力是这些教官们有目共睹的,所以当提出让俞振龙做总教官的时候,大家也都心服口服。 俞振龙也不愧是有过行伍经验的人,在被任命之后立刻将这一万人的队伍分成了四十队,每队200人,为一营,各有一名教官负责,训练的课目既有阵型、掷矛、弓弩、枪矛、骑马等等传统课目,也有使用鸟铳、火炮等新型课目。 后来俞振龙接受马鸣风的建议,将每一营的将士又分成四部分,每一部分五十人,后来这五十人又分成五部分,每一部分十人。 按照大明的军制,掌管五十人的军官为总旗,掌管十人的军官为小旗,然而马鸣风所统领的不是正规的军队,再加上他本身是知府这一类只管行政的文官,根本无权任命武将,所以就将这些选拔出来的官职进行重新命名。 十人的队伍为一个班,首领为班长,五十人的队伍为一个排,首领为排长,二百人的队伍为一个连,首领为连长,再到后来,又进一步加强了对各连的管理,每五个连为一营,疾1000人,每两个营为一团,计2000人,两个团为一个师,计4000人,两个师为一军,全军共计八千人,以俞振龙为军长,刘兆麟为司马,蒋平阶为参军,正式组建了这支队伍的监制。 至于其他的将领,马鸣风没有立刻做出决定,他要在那些教官之中遴选出优秀的人才来充任,在这之前主要是把将士们以连为单位组织起来,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 令人惊奇的是,在练兵场上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童子,这名童子也跟在队伍中,坚持着严格的训练,比其他的将士一一丝一毫都不少。 这让那些成年壮丁全都感到汗颜,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还有过怨言,现在看起来竟然都不如一个孩子。 在此之后马鸣风将练兵的事务全权交给俞振龙去管理,自己再也没有进行过什么干涉,他只不过每天都要到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如果时间长了很可能会是整天都在这里,即便是时间短了也最低要待上一个时辰。 很多时候马鸣风还会亲自参与练兵,把自己当成一员普通的丁壮,站在队伍后面一板一眼的去训练,尤其是在一些实战性比较强的课目上,总是能够看到他的身影。 自从那一次受到惩罚之后,所有从宣武卫来的教官们再也没有过任何违背纪律的行为,他们以身作则,严格训练,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俞振龙的命令,将这支乌合之众慢慢的训成了一支有模有样的队伍。 这些从宣武卫来的教官们之所以会这么做,一方面当然是摄于马鸣风的军纪,另一方面则是对俞振龙的练兵方法感到衷心的敬佩,不得不说,俞振龙的方法直接有效,在短时间内就能够收到明显的效果。 仅仅经过了三五天的时间,这些将士们就已经能够做到迅速集结并且整齐列队,七八天的时间,这些将士们就能够熟悉一些最基本的阵型了,比如一字长蛇阵,雁行阵法等等。 而到了半个月的时候,这些将士就能够对大多数相对比较简单实用的阵型做到心中有数了。 一个月的时候,这些将士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进行一些变阵。 除此之外,将士们的一些基本技能和能力也获得了大幅的提升,现在的他们已经基本上能够称为一支军队了。 然而这并不能够让马鸣风和俞振龙满意,这支队伍虽然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然而实际上却会不堪一击,这不仅仅是这支队伍的经验能力不足,而是缺少真正的实战,这导致这支队伍的成员们不可能同仇敌忾,生死与共的同袍情谊,这一切都需要经历一场残酷的大战来实现,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这支队伍还需要经历进一步的磨炼。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样的成果已经足以让教官们震惊了,尤其是那些从宣武卫过来的教官,更是心中叹服,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多的人,俞振龙竟然把这支军队练成这样,实在是好样的。 这就是这位总教官的能力所在! 这件事后来就连宣武卫的指挥使张胜文都听说了,他一开始也是不信,后来自己亲自去开封西郊看了看,顿时忍不住瞪着双眼,默默的赞叹道:“这就是你的能力啊,现在仅仅从表面看,这支队伍现在已经初具气象,竟然比我的卫兵都差不了多少,真的佩服榜眼公,为何竟然长着一双犀利的眼睛,能够选出如此优秀的总教习,不,应该是总教官!”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地雷和手榴弹 在进行练兵的同时,马鸣风没有闲着,他先是了解了当时大明的火器技术,随后又开动脑筋,准备研发新的武器。 当然,在当时的条件下研发太先进的武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利用后世的知识略微做些改进,问题还是不大的。 经过一番了解,马鸣风得知当时已经出现了遂发式火铳的技术,只不过没有大规模的运用,也有人研究出了在火铳上捆绑长矛的技术,同样没怎么得到重视。 而恰好,就在开封府某一处角落里,马鸣风发现了一本介绍遂发式火铳制造技术的著作《军器图说》。 这让马鸣风很是兴奋,他立刻找来生产火器的匠人,命他们对这部著作进行研究,试制遂发式火铳。 与此同时,马鸣风还命铁匠打造八寸长的尖刀,这种刀锋利异常却造型独特,尤其与众不同是的是它的柄又窄又短,而且还打着孔,看起来是要捆绑在某些物件之上。 当然,这些都只是研究性的工作,三个月两个月很难出效果,马鸣风现在最急迫的是能够量产出杀伤力大的武器。 对于这类武器,性价比最高的自然是地雷和手榴弹。 地雷这种武器在当时早已经出现了,早在靖难之役的时候,白河沟之战中就曾经使用了早期的地雷,在明朝中后期,地雷的使用也更加广泛,在戚继光抗倭的斗争中,地雷就发挥过不小的作用,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在那之后,地雷再也没有在战斗中发挥出多么出彩的作用。 可是身在后世,读过历史的马鸣风却深深知道地雷在两次世界大战以及各种大战中所起的作用,尤其是在防守城池的过程中,地雷所起到的作用绝对不能被忽视。 这时候马鸣风的脑子里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当贼人的大军闯入己方的雷区,不提防之下,雷区的地雷突然爆炸,顿时就是一一片哀嚎,贼军伤亡惨重......” 每当想到这样的画面,马鸣风就觉得这画面实在是太美了。 这时候大明生产地雷的技术还是相当成熟的,而且地雷的制作技术相对比较简单,短时间内就能够培养一批熟手,原材料也不难找,再加上造价不高,所以其性价比非常高,但是当时人们根本就不怎么重视,这主要跟地雷的被动防御性和单发的伤害不大有着比较大的关系。 不过这对于马鸣风来说不算太大的问题,因为他可以让地雷的杀伤力获得大幅度提升,因为他知道有一种跳雷,这种地雷有一种助推装置,当地雷将要爆炸的时候,能够跳出地面一米左右再爆炸,其威力比起只是在地底爆炸的地雷自然会大得多。 至于助推装置这也不难,其原理跟早期的火药武器火箭差不多,这对于那些制造火器的匠人来说都属于最基础性的东西了。 所以当马鸣风将这种“跳雷”的制作方法告诉那些火器匠人之后,所有人全都震惊不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地雷制造方法,他们深深的相信,只要这种跳雷能够研制出来并进行批量生产,一定能够对贼人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些火器匠人在内心狂喜的同时也对马鸣风深深的佩服,他们实在想不到,有人竟然会有这等天才的设想,一旦这种地雷研制成功,他们自然也不仅留名青史,还会受到奖励,简直就是名利双收的好事啊。 而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地雷还容易研制,并没有多么复杂的设计,这些火器匠人估计最多用十天半月就能研制成功,再过半个月就可以进行大规佛的生产。 而事情的发展果然如这批火器匠人所料,十天之后,跳雷被研制出来了,马鸣风命人对这种跳雷进行试验,结果发现其威力果然比一般的地雷要大的多。 随后这些火器匠人开始培养熟手,终于在半个月内还是实现量产。 当然,这种地雷就算是生产的最多,也只是考虑一个被动防御的情况,而且使用的范围有限,即便是量产,马鸣风觉得最多也就生产个三五千枚就够了。 所以除了地雷,就需要有一种新的杀伤性武器。 于是马鸣风就想到了手榴弹。 其实手榴弹的原理差不多,都是通过外力引燃装在密闭空间里的火药,造成爆炸,从而产生破坏力和杀伤力。 只不过不同的是,手榴弹的杀伤力虽然不如地雷,却能够更加方便灵活的使用,不限使用的地域,不一定非要进行被动防御。 所以当马鸣风将这种手榴弹介绍给火器匠人的时候,这些火器匠人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个知府大人果然是个天才,竟然能够想到这样巧妙的武器。 于是当知府大人将那种手榴弹的结构图画好之后,这些火器匠人的心中顿时火热,立刻分出几个人,仿照马鸣风所提供的结构图去“研发”这种手榴弹。 事实上是,因为这种手榴弹的基本原理跟地雷高度相似,制作的材料又简单,将人们仅仅在五天之后就研制成功了。 马明风得到消息之后,自然是欣喜若狂,他立刻跑到匠人处,将仅存的一枚手榴弹熟练地带掉拉环,然后向着远方掷去,只听得轰的一声,这颗手榴弹炸出了一个一尺多深的小坑,还将坑周围的一块石头给炸坏了。 这让围观的人顿时感到震惊,小小的一颗手榴弹,竟然有这么强的威力,就连石头都能炸坏,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后来的结局自然是不用问,这种手榴弹也迅速地开始了量化生产,而且其生产速度比地雷还要快,很快就生产出了数万颗手榴弹。 这时候马鸣风也果断的让正在火热的练兵行动暂停,经过与俞振龙商议之后,决定在原本的训练课目上,再加上一条投弹练习。 当然,练兵的丁壮们所使用的手榴弹都是徒有其形,没有填充火药的手榴弹,等到投弹练习差不多了,马鸣风就会命人传授真正手榴弹的使用程序。 所有的一切都在悄悄地准备,随着时间的流逝,转眼之间就到了崇祯十四年了,贼兵马上就要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 搭救世子 就在马鸣风积极备战的时候,大明的前线局势可谓是一波三折,甚至可以说是过山车式的变动。 早在崇祯十三年的二月,杨嗣昌麾下总兵左良玉在川东夔州府太平县玛瑙山大败张献忠,而且还俘虏了张献忠的妻妾高氏等人和军师潘独鳌等。崇祯帝闻报大喜,不仅加封左良玉为太子太保,还亲笔慰谕杨嗣昌。 然而,杨嗣昌随后在处理诸将问题时出现了问题,导致麾下两员大将左良玉和贺人龙的离心。 原来杨嗣昌之前曾授予左良玉平贼将军,但是因为左良玉为人骄横,他为了制衡左良玉,于是暗示贺人龙可以取而代之,然而因为左良玉在玛瑙山大败张献忠,杨嗣昌没有理由剥夺他的权位,于是对贺人龙说任命之事后议。 导致贺人龙对此大为不满,此后作战出工不出力,不仅如此,贺人龙还把杨嗣昌曾经许诺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左良玉,这让左良玉也对他心中怀恨。 这导致在之后的战斗中,杨嗣昌麾下的大将或者无视命令,或者观望,导致官军随后在崇祯十三年八月在夔州府大昌县土地岭的战斗中吃了败仗。 随后杨嗣昌率领军队不断尾随追击张献忠,导致疲于奔命,局势更加不利。 而就在杨嗣昌与张献忠的队伍对峙之际,李自成抓住时机,率军进入河南,攻占了汝州,汝州知州钱祚征率军拒守月余,最终城破被杀。 消息传来之后,整个河南震动,河南巡按闻报大怒,立刻上书弹劾南阳知府和南阳卫指挥使渎职。 直到这时,高名衡才彻底信服了马鸣风之前的判断,并且下令各府州县加强戒备。 对马鸣风同样信服的还有宣武卫指挥使张胜和,他对于马鸣风如此精准的预判心服口服,简直就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可以说,如果没有马鸣风,就没有宣武卫的今天,正是他惊人的判断和长远的眼光,才能够让宣武卫重新焕发出活力来。 然而马鸣风毕竟只是开封知府,他的影响力仅限于开封的范围,高名衡的影响力倒是比较大,可是很多地方官也都阳奉阴违,这就导致了惨剧的进一步发生。 在攻克汝州之后,大明的局势进一步恶化,崇祯十四年正月十七,李自成所统率的数十万大军兵临洛阳城下,对洛阳展开了猛烈的进攻,仅仅两天的时间,洛阳城告破,福王朱常洵被杀,之后又被做成了福禄宴。 所谓的福禄宴就是取福王的肉和鹿肉一块煮着吃,这当然不可能把福王整个人吃了,其实只是取下一小块然后再杂以鹿肉。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足以引起震动了,之前高名衡就已经提醒河南巡抚和河南都司了,而且李自成在进攻洛阳之前也陆陆续续的攻破了洛阳周围的小城,这前后加起来需要十几天的时间,可即便这样,都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导致出了如此重大的事故。 在消息传来之后,高名衡来到了巡抚衙门,怒斥河南巡抚李凤仙和河南都指挥使失职,随后以陷藩王罪向崇祯上书进行弹劾。 这时候却见马鸣风劝道:“巡按大人,下官以为追究责任的事情可以延后,毕竟这些事情需要天子做主,而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其实是防备闯贼的到来,另外,我们必须设法搭救福王的世子,只有这样才能够对天子有个交代。” 高名衡思索了片刻,觉得马鸣风说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就招募勇士去搭救福王世子。 然而不管高名衡怎么说,就是没有人愿意前去搭救福王世子。 看到这一幕,高名衡的心中也很无奈,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却见马鸣风站起来,大声说道:“下官愿意前去洛阳搭救福王世子。” 高名衡听说之后心中很是欣慰,大声赞叹着说道:“知府大人不愧为我大明忠烈之士,既然如此,那本官便预祝知府大人此行马到成功,只不过此行必定危险重重,大人千万要小心。” 马鸣风点了点头,暗暗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一次我必须要去。” 其实这件事跟马鸣风根本没有任何关系,马鸣风根本没有必要去跑这一趟。 然而马鸣风知道,福王的士子朱由崧就是将来的弘光帝,这可是建立南明的关键人物,虽然在历史上朱由崧顺利逃过这一劫,可是现实这么残酷,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 如果未来的弘光帝死在了这里,那这乐子可就大了,建立南明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福王世子并且保证他的安全。 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马鸣风才自告奋勇的前去洛阳救人。 因为这一次前去的洛阳是充满了危险的地方,即便是带一万大军前去也都白瞎,所以马鸣风并没有带多少人,只是带着刘兆麟、老三、老五、老十和亲兵陈士杰、王子豪、张大雄、赵二虎、周三怀、郝金豹这十个人,再加上洛阳出身的士兵十五人,假扮成逃难的农民前去洛阳。 陈士杰等人都是曾经谋杀过马鸣风的韩刀疤的部下,这些都是杨嗣昌麾下的精锐亲兵,老三、老五和老十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实力比陈士杰等人还强上一筹,而那十五个士兵则是因为他们有着地道的洛阳口音,这样的话就算是跟当地的人对话接触,也不容易让闯军认出他们的身份。 于是一行三十人一路上,晓行夜宿,从开封到中牟,郑州,巩义,偃师而来到了洛阳。 终于来到了洛阳,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更难办了,毕竟闯贼所痛恨的是地主商人,与此同时为了积累名望,收拢人心,对于穷困的老百姓并不怎么为难,这让马鸣风等人顺利的突破关卡,来到了洛阳城下。 看着昔日繁华的洛阳如今“城头变幻大王旗”,马鸣风的心中也很不舒服,他一方面还要隐忍低调,一方面还要查找福王世子的下落,事情有些不好办了。 就在这时,只见身后一位洛阳出身的小兵说道:“大,掌柜的,小人有一个主意,不知道成不成?” “哦?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马鸣风的眼中带着热切,连忙开口问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找到了 “掌柜的,小人以为,我们如果是在贼兵的眼皮子底下活动那是在是太危险了,一旦被发现,等待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小人认为,我们其实可以假装去投奔创贼,骗取了他的信任之后我们就可以大摇大摆的打听福王世子的下落了。” “打入敌人内部?这倒是一个好主意。”马鸣风不由得眼前一亮,思索了一番说道:“这个计策倒是可行,我们还可以乘机查探一下闯贼军中的虚实。” 马鸣风觉得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不过这也不是说立刻就要执行,毕竟从投奔到取得信任这也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少则几天,多则几十天,就算是按照少的来说,很可能都会延误查找福王世子的时间。 所以,马鸣风觉得投奔只能是一个策略,先不去投奔闯贼,直接暗暗搜寻福王世子的下落,万一被闯贼的人发现盘查之时,再假装投奔也不迟。 马鸣风知道,在这个时候,福王世子是不可能在洛阳城的,很大的可能就是躲在某处,等风声小了就想办法赶紧离开。 所以马鸣风也没有进城,夹杂在人流之中四处乱走,乘机打探福王世子的消息。 马鸣风经过打探得知,福王朱常洵是在城外的迎恩寺被捉住从而遇害的,然而世子没有被一起抓住,这意味着世子并没有跟福王在一起。 因为从洛阳向西向南和向东全都是闯贼的士兵,所以福王世子是不可能往这些方向去,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地方可去了,那就是北渡黄河,前往怀庆府避难。 “孟津码头。”马鸣风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立刻招呼身后的那些侍卫们一起赶往孟津。 其实这个时候的李自成只是杀死了福王朱常洵,却并没有再想着要杀死福王的世子,当然,如果能够顺手抓住杀掉,他自然也不会拒绝,但是也不会耗费很大的力气搜捕一个普通的皇室成员,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可是李自成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被他忽略的年轻人却在以后给她带来了多么大的麻烦? 具体来说并不是这个年轻人给他带来的麻烦,而是这个年轻人在后来成为了大明帝国的一面旗帜,正是这面旗帜,将明朝的许多股力量聚集在一起,也正是这面旗帜,让马鸣风等人得以重新整顿力量,挽狂澜于既倒。 而这时候的福王世子朱由崧根本不知道自己将来要成为一个帝国的首领,见证大明帝国从存续到中兴的过程,因为父亲被杀,王府被抢,城池被占,他在几个老仆的侍从下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孟津渡口,感受着烈烈的寒风,看着冰封的黄河而愁容满面。 “父王已死,家园已被摧毁,我以后究竟该何去何从?唉,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我现在不是怕黄河上冻,我就怕黄河冻得不够瓷实啊,现在打春都已经近十天了,万一冰层破裂,我不是直接掉到黄河喂王八了?我猜活了三十二岁,我还不想死啊。” 朱由崧摇头苦笑,感慨不已。 这时候只见其中的一个老仆低声说道:“小王爷,你看看吗,现在渡河的人这么多,也没见有谁掉进冰里,依老奴看,咱们还是赶紧走吧,万一闯贼反应过来了,咱们可就走不了了......” 朱由崧一听这话,顿时浑身一震,点了点头,随后踏在冰上,可是没想到冰层太滑了,朱由崧脚下一轻,哧溜一声摔到了冰面上。 朱由崧顿时大骇,手刨脚蹬的一大会,这才在老仆的帮助下逃回到岸上,他的心中狂跳,却是不敢再往冰面上走一步。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跑过来一队士兵,只见一个领头的凶神恶煞的说道:“把这些人全都带走,闯王要攻打开封,用他们开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当时在渡口逃难的人很多,估摸着能有好几万,他们一听说闯贼的人要抓他们去对抗官军,顿时吓得一窝蜂的向着河对岸跑去。 朱由崧自然也在其中,而且跑的比别人都快,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冰层是薄是厚了,宁可掉进河里被淹死,也比死在闯贼手中强。 却听得后面有人喝道:“不准跑,再跑就放箭了。” 随后就听得背后传来一阵阵的破空之声,而且还夹杂着一阵阵的惨叫声。 朱由崧一听这些声音顿时就吓破了胆,不过他还是没有停下逃走,而是趴到冰面上,匍匐着往前走。 就在这时,在远方又传来了一阵阵的惨叫之声,中间还夹杂着“什么人”之类的喊话。 朱由崧命一个老仆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老仆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向远处看了看说道:“小王爷,那一队贼兵被杀了,不好了,杀死那一队贼兵的人向我们这里来了.....” “什么?这,这可怎么办?”朱由崧体若筛糠,战战兢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久之后,一队人赶上前来,那领头的是个少年,只见这少年对着这些渡河的人温和的说道:“诸位不用怕,我们是朝廷的人,来这里是为了解救大家的,不过我们杀了闯贼的士兵,他们一定会对我们展开报复,所以大家还是赶紧渡河,先逃到怀庆府,之后再辗转前往开封,那里兵精粮足,一定会保障大家的安全。” “你,你们真的是朝廷的人?”朱由崧看着那个少年腰悬长剑,很是英气勃勃,站起身来,忍不住开口问道。 “正是。”那个少年点头说道:“不知这位先生有何指教?” 朱由崧却不敢相信对方,于是开口问道:“不知道你有什么证据?” 却见那青年从怀里取出来一张任命状,对朱由崧说道:“这是我的任命状,先生可以看看,我乃开封知府马銮。” 朱由崧取过任命状仔细看了看,确认是真的,顿时对着对方说道:“马知府,快救救孤,孤乃福王世子。”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喜悦不已,可是他也不知道对方是真是假,心中也很为难。 如果自己冒昧的拜错了,实在有些丢人,可是如果是真的而自己又不拜,显得自己又不够恭敬。 就在这时,只见老三开口问道:“尊驾自称是福王世子,不知有何凭据?” 马鸣风自然知道老三是在帮自己,心中很是满意,不过他还是摆出一副训斥的样子,对老三说道:“大胆,竟敢如此不懂规矩。” 朱由崧虽然懦弱,却也不是傻,立刻说道:“马知府何必如此?这位壮士之所以有所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孤这里有世子印章一枚,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随后朱由崧从怀中取出印章,递到马鸣风的手中。 马鸣风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这印章是玉质的,制作十分精美,比自己的官印还要精美,立刻就断定这应该是真的。 于是马鸣风连忙拜倒在地,恭敬说道:“世子殿下,下官迎接来迟,还请恕罪。” 朱由崧连忙扶起马鸣风,一脸激动地说道:“马知府客气了,应该是孤感谢你才对,如果没有你的话,孤很可能会丧身那些贼兵的箭下了,马知府救命之恩,孤永志不忘,日后若能脱得此难,定然不吝厚报!若违此誓,让孤死于乱箭之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埋伏 就在孟津渡口的那支小队被杀后不久,李自成麾下的将士就发现了这一幕,立刻层层上报,最后报到了李自成的帐前。 得闻消息的李自成闻报顿时大怒,拍案怒斥孟津守将无能,下令将其收监,随后李自成下令北渡黄河,准备进攻怀庆府,追杀胆敢杀死他麾下将士的那些官军。 这时候却见一个年轻男子说道:“大帅,末将以为此事不可。” “哦?有何不可?李将军且说来听听。”李自成的眼中含着笑意,缓缓说道。 却见那年轻男子说道:“闯王,官军之所以在孟津制造杀戮,目的就是引诱我军愤怒,前去攻打怀庆府,以便为守卫开封赢取时间,所以,末将认为,我们应该全力进攻开封,这里可是河南都会,只要进攻开封,各地的援军都会向开封汇聚,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派遣兵力将开封围困,再乘机将那些援军给击溃,到了那时,开封就是一座没有任何援军的孤城......” 这时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看向年轻男子,随后又对李自成说道:“闯王,我家相公说得有理。” 李自成闻言哈哈大笑道:“红娘子,你不说我也知道李岩将军说得有理,我知道了,你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怕别人笑话李岩惧内吧?咱们之间谁有不知道呢?哈哈......” 账内众人闻言顿时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等到众人笑完,李自成随后一挥手,大声说道:“传我命令,留下五万大军镇守洛阳,本帅亲率三万大军进攻开封。” “啊?闯王,三万大军?不足以完成我们的计划呀,人数是不是少了点?”之前开口的青年李岩一听李自成仅仅带三万大军,顿时说道。 却见李自成笑着说道:“李将军有所不知啊,河南巡抚李凤仙在听说我们进攻洛阳的时候,从开封派了多路援军前来救援,现在这些人还在路上,根本没有来得及折返,所以现在开封城只是一些老弱妇孺,我只需要率领三万大军,在援军返回开封之前兵临城下,就能够乘着对方慌乱之际直接一举破城。” “虽然成功率比较高,可是毕竟有些冒险啊。”李岩的脸上带着一抹忧色,有所顾虑的说道。 李自成却大笑着说道:“本帅本来就是干着造反的营生,冒险的事做得多了,现在活得比崇祯还滋润,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一旁的红娘子闻言却并没有支持李岩,而是大声说道:“闯王说得好,这一次末将愿意追随闯王一起前去攻打开封。” 李自成闻言顿时大喜道:“好,既然如此,就让你率领3000精骑作为先锋,突袭开封。” “末将遵命。”红娘子喜孜孜的抱拳领命,随后拿着李自成的令箭下去挑选人马,准备出征。 红娘子的动作非常迅速,仅仅一个时辰的工夫就调集了所有的人马,她下令将士们只带着三天的干粮,轻装前进,直接前往开封而去。 “驾,驾......”红娘子领兵在前,骑着枣红马,奋力的前进,她这一次不仅要做先锋,更要乘着开封城内空虚之际直接一举偷袭,攻破开封城,以便能够立下这一战的头功。 “这一次攻打的可是一座省城,如果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克,我红娘子定将扬名天下,我相公智计无双,我红娘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们夫妻同心同德,一文一武,必将成为一段佳话,青史留名。” 红娘子的心中兴奋不已,这一场大战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建立功勋,扬名立万的踏脚石而已,她相信在这一战之后,她就是闯军之中的秦良玉,定将闻名天下。 红娘子率领的队伍一路疾驰,当来到离开封城还有不到五十里的地方,她就已经成功的将那些回返开封的官军远远甩在了后头,她相信当她的队伍来到开封城下的时候,一定可以乘着敌军措手不及而将一举破城。 “儿郎们,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加紧行动,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到开封城下。”红娘子的内心激动不已,她相信她的士卒也一定会激动不已,这一战将会让她麾下的这些将士们获得丰厚的赏赐。 “穿过前面那座密林,就能够看到开封城了,嘿嘿,想来在听到马蹄声后,那些愚蠢的官员很可能还以为是他们的人回来了呢。” 红娘子的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第一个纵马前往密林。 她麾下的骑士们也不甘落后,追随着红娘子迅速进入。 然而当红娘子率队来到密林中间的时候,却突然听得密林之中传来了密集的破空之声。 随后只见箭如飞蝗,向着这支骑兵射了过来。 “不好,中了埋伏了,可是这怎么可能?”红娘子一脸的难以置信,可是她却知道,这就是现实,她麾下的将士们在面临着羽箭的袭击时,也都慌乱了起来,不时传来的一声声惨叫之声让余下的那些骑士们全都心中震恐。 “杀出去!”到了这时候,红娘子也没有办法再前进了,对方隐藏在树林中,马匹过不去,然而羽箭又特别密集,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继续往前冲真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损失?而且红娘子也不知道在密林的出口会遭遇怎样的埋伏。 所以红娘子没有办法,只能率领麾下的骑士们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这些骑士们调转马头往回走的时候,又遭到了一波箭雨,随着人吼马嘶,又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该死啊,该死,我第一次率军出征,竟然就吃了败仗,这让我有什么脸面去见闯王?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设计了这场埋伏,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红娘子的心中充满怒火,冒着箭雨率军后退,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把怒火往肚里咽,她把一切都归咎于那个出了这种恶毒主义的主谋,并且暗暗发誓,如果以后遇到了那个可恨的家伙,一定八他的皮,抽他的筋,把他大卸八块喂狗,以泄心头之恨!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主动请缨 在红娘子率军撤退制后,松林中走出来一个人,目视着远方,缓缓叹息道:“只可惜我这支队伍是第一次上战场,战斗素养不够,否则的话今日定然让这支敌军全军覆没,不得不说,马贤弟料事如神,即便是我这个常年在军旅中的人也都自愧不如。” 这个叹息的人自然就是马鸣风的结义大哥俞振龙,在马鸣风率队离开之前,就告诉过他,李自成一定会率军偷袭,到时候只需要设好埋伏,就一定可以对他们迎头痛击,俞振龙虽然心中略有一丝怀疑,可还是罩着马鸣风所要求的去做了,结果竟然真的等到了敌军。 这一次己方没有任何损失,只是射了一波羽箭就让对方乖乖撤军,后来打扫战场,获得了数百具轻甲,还有大量的旗帜、军鼓、武器等物,可谓是初战告捷,振奋人心。 俞振龙派人打扫完战场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下令在松林的前方不远处挖坑,然后埋上了经过马鸣风改良后的地雷...... 对于松林附近发生的这些事情红娘子自然不知道,她心有不甘的率领着三千骑兵撤退,在一天之后终于碰到了李自成的主力大军。 “戒备!”李自成远远看到红娘子的军队,还以为是敌袭呢,结果率先看到了红娘子那一身红装,等到来到近前更加确定这就是红娘子所率领的三千精骑。 不过这时候所谓的三千精骑已经不是三千了,只有两千多一点,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受伤的,这些骑士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情绪低落。 “这是怎么回事儿?”李自成面沉似水,对着红娘子问道。 红娘子这时候也没有了之前的豪迈,她看了一眼李自成,随后缓缓说道:“我们的队伍在黑松林附近遭到了埋伏,数以万计的羽箭突然间袭击过来,弟兄们猝不及防,受了不小的损失......” “什么?这,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开封派出去的那些支援洛阳的军队回来了?可是这不应该呀,我方才还得到消息,说这些援军还在路上,即便是离开封最近的也有一百里左右,怎么就遭遇到了埋伏呢?”李自成有些难以置信,看着红娘子说道。 这时候却见谋士牛金星说道:“学生听说,开封知府招募了一万丁壮,日日在城郊练兵,埋伏红娘子的,莫非就是那一万丁壮?” 李自成摸了摸下巴,沉吟着说道:“一万丁壮?最多也不过是帮忙运输粮食而已,竟然还有能力埋伏我军精锐,简直就是令人难以置信,看起来那个开封知府还是有些本事的。” 这时候却见一个脸色发蓝的书生说道:“闯王,学生知道这个开封知府的底细。” “哦?张先生竟然知道?不妨说来听听?”李自成突然对这个开封知府感兴趣了,对着那书生说道。 如果马鸣风在这里的话,赫然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书生就是之前因为崇祯嫌弃他长得难看而没有给他任何职位的那个张璘然。 只见张璘然说道:“若论起来,这个开封知府跟晚生还是同年呢,此人姓马,名銮,是故宣府巡按马士英之子,此子才华横溢,曾经在南京以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让大名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叹服,后来又考得贵州乡试第二名,据说因为他的文章里充满了叛逆思想,他的老师黄道周才点为第二名,否则的话他就是这一科的解元,后来在会试的时候他考了个第三名,据说是他的老师嘱托主考官蔡国用,不能给的名次太高了,以免引起他人猜疑,这才给了个第三名,而到了殿试之时,崇祯以当今时局策问,那人以三点建言赢得了崇祯的赞许,以他的才华,绝对能够当得本科状元,奈何后来魏藻德巧舌如簧,移花接木,骗取了崇祯的信任和喜爱,后来昏庸的崇祯竟然信了魏德藻,点他为状元,而将马銮点为榜眼,实在令人愤愤不平。” “哦?这个姓马的向昏君进献了什么计策?”李自成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张璘然随后将马鸣风的三条计策提了出来。 李自成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开口说道:“这个马銮思虑周全,提出的办法也都简单有效,如果昏君真的照做了,我们可就困难了,甚至还有覆没的危险,只可惜这样的人才不能得到我们所用。” 张璘然却是开口说道:“这个马銮虽然后来被拜为翰林院编修,可是心中却对昏君的做法很是失望,所以才要想办法离开京师,后来蔡国用在临死之际大力举荐,此人才被调到了开封府,不过小人知道此人一向对崇祯不满,所以小人认为,如果有机会,我们其实可以策反或者劝降这个马銮,如果得了此人,闯王定然会如虎添翼。” “策反?招降?这倒不是不行,如果能够得到此人,相当于我麾下又多了一员智将,如果能够得到它,哪怕是这三千精骑全都损耗光了,那也绝对值了。”李自成对于这话也很赞同,不过随后苦笑着说道:“可是这个马銮跟我们并不熟悉,他怎么会随便的就会向我们归降?” 却见张璘然笑着说道:“闯王,此事其实倒也不难,只要我们将马銮困住,然后再派一个人去劝降,大事可成。” 李自成听了这话略作思考,就向张璘然问道:“不知道到时候派谁前去劝降最合适。” 张璘然看向红娘子,淡淡笑道:“学生认为,红娘子去是最合适的了,他们两个之前就曾见过面。” 随后张璘然就把马鸣风和红娘子在京师见面的事情说了一番。 李自成没想到马鸣风竟然根红娘子还有这么一番过往,不断拍手赞叹道:“这样就好了,只是可怜了李岩兄弟,哈哈......” 红娘子一听这才明白,原来那个之前拒绝跟她造反的汉子竟然就是开封知府,他更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拿了榜眼,被皇帝亲点翰林,而且在短短半年内就由六品翰林直接被任命为正四品的开封知府,而且还在开封做了这么多事。 随后红娘子立刻想到了一点,今天那个埋伏自己的原来就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顿时说道:“闯王,劝降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想要劝服此人,必须先要狠狠打他一顿,打的他毫无脾气,最后才只能投降。末将愿意承当这个先打的任务!”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诡异的地雷 李自成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于是点头说道:“好吧,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这次可不能再办砸了。” 红娘子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红,随后说道:“闯王放心,末将一定不负厚望。” 随后红娘子随着李自成的队伍一路向着开封而去。 一天之后,红娘子再次来到了黑松林外不远处,指着前方对李自成说道:“闯王,我们就是在前方那个松林遭遇到埋伏的。” 李自成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看起来对方的力量也不强,只是吓唬吓唬你这样的没怎么领兵打过仗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让你们安然逃脱,而且我料定这一次对方应该不会再有伏兵了,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这一次我先派步兵从两翼包抄,进入林子,如果真的埋伏着敌军,顺手就给料理了,等到确认安全了,你再率骑兵过去,我们连夜赶路,速度比较快,相信这时候开封仍然只是一座空城,就算真的有部队回来了,也一定不会有多少,所以拿下开封还是比较轻松的。” 随后李自成把手一挥,吩咐道:“高一功,刘芳亮,你们两个各自率领五千步卒,从侧翼包抄这个林子,如果发现有伏兵就顺手料理了。” “是!”只见两个将领走上前来,对李自成拱了拱手,随后各自率领五千大军向着松林包抄了过去。 这两支军队很快就来到了松林的边界,他们的首领也都看到,在里面的确埋伏着人,不过却都只有一个人,只见那人对着他们发出了一声冷笑,随后扯动了一根引线,然后转身就跑。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官兵的探子?可是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跑了也都无济于事啊,更何况你们也跑不了啊。” 高一功和刘芳亮见状很是奇怪,可是他们的本能反应就是张弓搭箭,把这个探子给射死。 可是刚刚从箭囊中抽出羽箭,就感到脚下晃动,这两个人也都是久经沙场的大将,自然知道出事了,紧急之下立刻往前扑,抱住了一棵大树。 然而他们麾下的将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只听得一阵阵巨响传来,到处都是将士们的惨叫之声,空气中传来浓浓的硝烟味。 高一功和刘芳亮面色阴沉,几乎与此同时判断出来,他们是遇到了地雷了,只不过不知道这地雷为什么能够有这么大的爆炸范围,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先头部队踩到了就爆炸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最多也只是损失一些先头部队,制造一些混乱,可是他们两个却看得清楚,这一次爆炸的范围足足有半里地,而且是所有的地雷同时爆炸! “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啊,难道跟之前的那个探子有关?”高一功默默地想道, 不过这时候已经管不了这些了,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看看这一次造成了多少伤亡。 “这么大范围的爆炸,估计至少会造成数百人的伤亡,我们还没有接触到敌人,就遭遇到了伤亡,实在有些丢脸呀。”刘芳亮的心中感慨不已。 然而随后,当将士向他报告伤亡人数的时候,刘芳亮的下巴都快惊掉了:两千余人的伤亡,几乎是自己所带五千人的半数了。 “多,多少?”另一边,高一功听到伤亡人数的报告之后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地雷他们见过,而且也遭遇过,可是一下子伤亡两千多人的地雷,他们是真的没有见过呀。 “便宜了高一功(刘芳亮),这一次的功劳让他给抢去了,而我恐怕只能受到闯王的训斥。” 高一功和刘芳亮彼此之间不知道情况,但是彼此之间又充满着羡慕嫉妒恨,自己却只能无奈的把队伍撤出去。 然而等回转之后,高一功和刘芳亮彼此看到对方跟己方同样狼狈,忍不住大惊失色,异口同声的问道:“你们也遭遇地雷了?” “你们伤亡了多少?” 当听说对方的状况和己方差不多,两个人全都心中沉重,同时又有一丝的轻松,沉重是因为对方的地雷实在太强大了,轻松则是对方也跟自己差不了多少,这样一来他们就不致于受到闯王惩罚了。 “怎么回事?”看到高一功和刘芳亮不约而同的退出来,队伍全都狼狈不已,李自成沉声问道。 高一功和刘芳亮互相推诿了一下,随后还是由高一功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什么?你们说什么?地雷同时爆炸,一下子造成了两千多,不应该是四五千的伤亡?” 李自成听了之后感到实在难以置信,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其实爆炸声李自成也听到了,不过李自成的想法跟高一功和刘芳亮之前想的差不多,最多也就造成几百人的伤亡,可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遭遇到了这么惨重的损失。 还没有看到开封城的城墙,现在累计就损失了五六千人,三万大军损失了近两成,这让李自成实在难以接受。 “这究竟是什么地雷?竟然有这么大的伤害?这究竟是什么地雷,竟然能够在半里地的范围内同时爆炸?”李自成喃喃自语,他看向高一功和刘芳亮,这两位心腹大将现在也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自成自出道以来虽然也打过不少败仗,最惨的时候就省了十几人了,可是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事情,具体来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地雷。 “看起来,开封城内有高人啊,此人改造了新式地雷,对我军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李自成的脸上唏嘘不已,不过随后,他却咬牙说道:“虽然如此,可是这样的地雷也不会有那么多吧?估计这一次就用完了,就算没有用完,也不可能再对我军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了,而且我相信,城内空虚是不争的事实,传我军令,你们两个带着将士直接从小路上过去,每隔二十步过去一个士兵,等过去这片松林再集合,一定注意看脚下,有没有新土!” 在高一功和刘芳亮奉命离去之后,李自成冷哼着说道:“我倒要看看,开封这块骨头有多难啃?”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叫门 正如所料,这一次闯军在没有遇到埋伏,但是方才在林外的那巨大的爆炸声也终于引起了守军的注意,河南巡按高名衡,河南巡抚李凤仙、河南都指挥使司指挥使高庆、河南左布政使梁炳、河南右布政使蔡懋德等高官闻讯,立刻登城进行戒备。 后来经过一番商议,高名衡与守道苏壮和开封推官黄澍率军守卫西门,左布政使梁炳率众守卫东门,右布政使蔡懋德守卫曹门,河南都指挥使高庆守南门,管河同知桑开第守北门,与此同时,在洛阳的周王朱恭枵也派遣乘风曹坤和左长史李映春等人前往西门帮助守城。 因为受到福王被杀之事的震动,朱恭枵这一次也表示出了豪迈的气魄,不仅亲自到城头上巡视,而且还下达了悬赏令:能出城斩一贼者赏银50两,能射杀一贼者赏银20两,射伤一贼或砖石击伤者赏银十两。 尽管如此,当看到两万多的贼兵兵临城下,高名衡的压力也很大,现在城中正规兵才只有三千余人,其他的民壮衙役皂吏们虽然也有近两万,可是战力极其有限,最多也就是帮忙运送物资之类的事情,想要靠他们守城?实在有些不够看。 当然,高名衡也听说马鸣风所征募的一万民壮出城伏击了李自成的部队,可是也只是在松林中射一波羽箭而已,根本没有证明作战,这也从一方面反应了这些民壮作战力的低下。 好在过了没多久,宣武卫指挥使张胜和就率领麾下全部的兵力前来驰援,虽然也遭到了李自成麾下士兵的阻击,可是张胜和的军队由于人数多,军备精,再加上张胜和亲自率军冲锋陷阵,竟然一举冲破了敌军的阻击,成功来到了北城门外。 守卫北门的管河同知桑开第本来就因为战力薄弱而担忧不已,现在看到宣武卫指挥使率领大军前来援助,这支军队盔明甲亮,斗志昂扬,心中大喜,立刻下令打开城门,放张胜和入内,并且主动将北门防守主将的位子让给了张胜和。 而这时候的李自成却被宣武卫的精锐部队所震动,他完全没有想到,在大明的一个卫所,竟然还有这样一支建制完整,装备精良的部队。 不过眼光毒辣的北门攻城将领高一功也看出来了这支部队的不足之处,有一半以上的将士竟然是新兵,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战力其实还是不足的,之前是没有防备,如果再来一次野外决战的话,高一功有把握歼其大半。 所以接下来其实有两个办法对付这支队伍,一是诱其出城作战,而是增派重兵进攻北门,这两个办法一个速决,一个稳妥,不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诱敌出战,己方再设伏无疑是上上之策。 然而让高一功感到无奈的是,他多次诱敌,可是张胜和却始终不上当。 高一功没有办法,只好请李自成增兵北门,对北城墙发起猛攻,他相信那些新兵现在只有一股锐气,一旦锐气消磨殆尽,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李自成果断的同意了高一功的请求,命大将田见秀派遣三千人前去支援北门,田见秀乃命部将张世杰和刘希尧统兵前往助战。 这样一来,田见秀所进攻的东门的力量就显得有些薄弱了。 不过东门的防守力量有限,即便是抽调走了这三千人,照样能够牵制住东门的那些守军。 李自成的大军到了城下之后立刻就下令攻城,这一天双方的战斗很快就进入白热化。 开封城的里城的周长有20里90步,高三丈五尺,宽二丈一尺,城墙构筑极为坚固,共开设城门五座,五座城门各建月城3重,角楼4座,敌台84个,警铺81处。城外百步还设有深濠,匝城四周数十丈,深四五丈。 所以这座坚城很难攻打,李自成上来就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一天下来,仅仅因为攻城就伤亡了一千多人。 再加上之前损失的,这一次李自成的大军竟然就伤亡了七八千人。 这对李自成来说是极难接受的结果! “现在已经兵临城下,眼看着城内的兵力空虚,我如果放弃的话,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实在是心有不甘!” 李自成思索了片刻,随后下令,暂时收兵回营,令将士们饱餐一顿,晚上好好休整,等到第二天拂晓再度攻城。 鉴于会陆陆续续的有军士回援开封,李自成下令各营加强戒备,尤其是西门,这是回援开封的必经之路,而且是李自成的大本营所在,自然更加注意。 其实守军的情况也不是那么好,李自成的麾下将士虽然杂乱,但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而守军之中哪怕是最精锐的卫军也都多年没打仗了,更何况精锐卫军其实只是占了其中的一小半,这就导致守军的经验与血性有些不足,战斗下来,官军也出现了不小的损伤。 所以这时候官军其实也没有能力进行反攻,这一夜自然是无比安静,双方像是约定好了一般,互不侵犯。 然而第二天天刚拂晓,随着一道鼓声响起,双方之间再次展开了猛烈的攻防战。 这一战比昨天更加的激烈,李自成见开封城墙坚固,于是下令让麾下的将士想办法开挖地穴进行攻城,命令将士在炮火的掩护下来到城墙处,举锤凿击数下,旋即退下,之后再有第二批、第三批.......直到砖石松动之后取下第一块,又取下第二块,第三块......不断地开挖洞穴,很快的就挖成了六个大洞,在洞里投放炸药,准备炸毁城墙的根基,之后又就地取材,制造百余架云梯进行攻城。 然而守军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对于这种做法也有对策,命人在大穴上打洞,将穴顶穿透,然后浇以滚烫、沸汁,还有时候扔进去炸药,让那些钻进地穴的闯军遭受了不小的打击。 这样一来,第二天的战斗几近结束,双方还是在焦灼的状态,可谓是互有胜负伤亡, 然而就在李自成准备下令收兵的时候,却见从东门处缓缓出现了一支少数人的队伍,当这支队伍走向城下的时候,只见其中一人大声说道;“吾乃开封知府马銮,速速打开城门,放我等进城!”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是谁打开了城门? “马,马知府?”东门守将左布政使梁炳在听对方报上名号的时候仔细看了看,发现果然是马鸣风,可是他却不敢开门,现在贼势正炽,如果一开门,被贼人冲进城来,这责任算谁的? 所以梁炳对着马鸣风说道:“马知府,现在贼兵这么多,请恕我不能为你开门,不过我们可以把你通过吊筐吊进来,至于你身边那些人,我们也只能尽力挽救了。” 然而这话说完,却见一个年轻人大声说道:“混账,梁炳,你好好看看我是谁?赶快开城门,把我放进去,要不然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梁炳见对方的口气这么大,顿时就觉得应该是个大人物,可是他仔细地看了看,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 其实这事一点都不奇怪,梁炳认识福王,却没有见过福王的世子,他见这个年轻人这样说自己,便沉声问道:“不知道阁下是何人?” 朱由崧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见马鸣风在一旁小声提醒道:“殿下,这个时候可不能说出你的身份,否则的话贼兵一定会对你下死手,就算是坐着吊篮也可能会被射死。” 朱由崧一听这话,顿时把想要吐出的话咽了下去,随后对梁炳沉声说道:“等进了城,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梁炳想了想说道:“不管你是谁,城门是万万不能开的,本官最多也就是把你们通过吊篮拉上来......”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前方又来了一支队伍,为首之人大声说道:“我乃开封城守副将陈永福,速开城门,放我等进去。” 梁炳刚准备放吊篮拉人,可是又遇到了这种事情,他往城下看了看,发现陈永福带了一百来人,顿时就头大如斗,陈永福的百十号人,再加上马鸣风的将近二十人,想要凭着吊篮拉上去,简直没有任何可能。 至于开城门,那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梁炳对着城下喊道:“开城门是不可能的,我只能通过吊篮把你们拉上来,不过你们的人数实在太多了,我最多只能拉上来十个,开封马知府,陈副将,你们每人再挑选四个人,我把你们拉上拉,至于其他人,实在是对不住了。” “十个人?这怎么能行?”陈永福看了看城头上的梁炳,大声说道:“末将率领五百兄弟昼夜兼程的赶来,路上遇到了伏击,只剩下了这这么一点人,如今已经到了城下了,怎么能够舍弃他们呢?布政使大人高抬贵手,把我们放进城吧。” 然而梁炳却并没有同意,不耐烦的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了,要上你们赶紧上,一旦等贼兵追上来,你们想上来也上不了了。” 陈永福见状叹了一口气,就想着要妥协。 却见一人大声说道:“布政使大人,下官所带领的这些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下官在危难时刻是不可能抛弃生死兄弟的,不过烦请布政使大人先将这位贵人拉上去,如此一来我们即便是一起战死也都死而无憾。” 朱由崧看向马鸣风,顿时感动的说道:“马知府,你,你竟如此相待,我日后一定感恩图报,若违此誓,让我不得好死!” 马鸣风连忙说道:“贵人不必客气,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随后吊篮吹下来了,马鸣风扶着朱由崧上去,并且手中拿着火铳作掩护。 却见陈永福走上前来,沉声说道:“马知府,我们都还没商量好呢,你就让这人上去,你这样做不会是有些过分吧?” 马鸣风连忙在陈永福耳边小声的说出了朱由崧的身份。 “什么?原来是这样......”陈永福听马鸣风这么一说,心中震动,对于朱由崧率先入城之事再也没有异议。 不过接下来对于自己是否也坐着吊篮逃回城里,陈永福的心中则陷入了犹豫,刚才马鸣风那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肯定不会丢下部将离开,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离开的话,以后这个不义的名声恐怕也跟随自己一辈子,这样一来自己根本不可能再受到麾下将士的拥戴了。 作为一名武将,失去麾下将士的拥戴,那就等于自己只是一个光杆将军,以后怎么可能再有打仗立功的机会? 可是如果不离开的话,自己将会死在这里,几乎没有任何侥幸。 到底是保命还是保住一声积累下来的名声?陈永福看着马鸣风和他自己麾下的那些将士们,心中犹豫不决。 这时候只见陈永福的儿子陈德走上前来,对他说道:“父亲,要走你走吧,请恕孩儿不能再跟着你了,知府大人只是一个文官,尚且能够与部将同生共死,孩儿难道还不如他吗?” 陈永福一听这话顿时哈哈笑道:“你这兔崽子,莫非是借此来骂老子贪生怕死吗?嘿嘿,不就是一个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作为一名武将,征战沙场二三十年,早就见惯了生死,嘿嘿,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抛弃兄弟们的,今天我们大伙儿就并肩作战,誓死杀贼!” 陈永福的这句话立刻感动了麾下的那百名将士,他们全都热血沸腾,大声喊道:“并肩作战,誓死杀贼!并肩作战,誓死杀贼!” 就在陈永福心中犹豫的时候,田见秀率领的攻城部队已经来到近前了,到了这时候,陈永福知道,就算是把吊篮再放下来,自己也没有逃生的机会了。 “既然我选择了死,那就不用再后悔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陈永福想到这里,紧握手中的刀,准备上前与敌军进行拼杀。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得吱吱嘎嘎的声音响起,陈永福向后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原来城门竟然被打开了! 城头之上,左布政使梁炳看着城门被打开,不由得面色大变,厉声问道:“到底是何人?竟敢不听命令,擅自打开了城门?你难道不要命了吗?” 却见城门外一人全身披挂,对梁炳拱手说道:“末将乃民壮营统领俞振龙,之所以打开城门,是为了营救我家知府大人,因为事态紧迫,不得不强行打开城门,如有得罪之处,大人莫怪,请大人放心,末将将会率众亲自断后,如若出了任何意外,唯末将是问!” 第一百三十七章 民壮营显威 “什么?一个小小的民壮营统领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公开强行打开城门,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梁炳面色阴沉的可怕,怒骂对方没有大局意识,竟然因为营救一个开封知府而擅自打开城门,一旦贼兵尾随着攻入城内,这个责任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就负不起啊。 而这时候的,马鸣风又是另外一种心情,他之前之所以坚持不抛弃身后的这些生死兄弟,固然是因为彼此之间生死与共的义气,在另一方面,心中也存着很大的期望,期望着俞振龙等人能够出城接应。 其实严格来说,这已经不能算是期望了,而是有这样一种自信,他相信只要俞振龙看到自己等人在城下,一定会想办法打开城门接应自己。 当然,尽管如此,马鸣风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万一俞振龙他们没有看到自己在这里该怎么办?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估计自己只能战死在这里了。 至于看到自己在城下之后俞振龙他们会不会出城接应的问题,马鸣风倒是真的没有考虑,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相信,如果看到的话,俞振龙绝对会率军出城接应的。 看到俞振龙到来,马鸣风顿时心中大为振奋,他赶紧率领麾下的卫士们来到俞振龙身旁,轻轻说道:“大哥,这一次可多亏了你了。” 俞振龙对马鸣风笑着说道:“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末将是大人一手栽培起来的,没有大人,哪有民壮营?哪有末将的今天?大人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自当以死相报!” 随后俞振龙下令将士们变幻阵型,让马鸣风等人向城门的方向而去,他则亲自率众殿后。 马鸣风怎么会同意这种事情呢?他只是让陈永福等人前往城门方向而去,自己却与俞振龙并肩站立,为大军殿后。 陈永福本以为这一次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城门被打开了,有一支军队出城接应,而这支军队竟然是知府大人麾下的民壮营。 说句实话,陈永福原本是看不上民壮营的,因为像这种民兵似的队伍一般都是军纪败坏,战力低下的代表,这些兵力往往被用来进行运输粮草物资,押解俘虏,打扫战场和修建营垒之类的粗活重活。 不过现在恰恰是着这些他看不上眼的队伍出城救了他,而那些正规的军士却根本不敢露面,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感到不可思议的又何止是陈永福?就连闯军在这里的主将田见秀也都感到难以置信,如果不是对方的主将亲口承认,田见秀实在难以相信这些兵士竟然就是民壮营。 因为这些将士一个个装备精良,精神饱满,无论怎么看都跟民壮二字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田见秀现在也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部队了,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队伍大摇大摆的打开城门,把人给救了回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可实在太丢人了。 田见秀冷着脸,直接下令对对方发起进攻。他的营中现在有五千余精锐步卒,而对方最多也就是两千人,他相信他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步卒就算是一对二都绰绰有余,更何况是区区两千人? 田见秀麾下的将士也都是同样的想法,所以他们因为立功心切而奋勇向前杀了过去。 这些将士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的那些将士面色发白,身体战栗,看起来十分害怕的样子,这样看来,这些果然是新兵,估计从来都没有上过战场。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虽然害怕,这些新兵却没有后退一步,咬着牙硬挺。 “嘿嘿,有点意思。”无论是田见秀还是麾下的将士全都心中高兴,他们知道这些敌军新兵是因为纪律的原因而不敢撤退,但是他们相信当受到伤亡之后,纪律根本就是一层纸,甚至连纸都不如。 于是这些步卒与明军民壮营的距离越来越短,一百步,九十步,七十步,五十步...... 田见秀麾下的精锐步卒的心中全都喜悦不已,他们马上就要立功了,全歼两千余人,这份战绩也不算差,最起码能够获得几两赏银。 然而就在这时,随着一道令旗的挥舞,对方那些新兵全都熟练地从腰间取出来一个铁家伙,轻轻扯开拉环,随后整齐划一的向前猛力掷过去...... “这,这是什么东西?”这些不足们全都奇怪不已,难道对方是幻想用铁球来砸伤己方吗?这可实在太逗了。 然而田见秀却是一个见多识广,作战丰富的将领,他看到这一幕立马就感觉到了不对,随后想起来一种武器,不由得喊道:“快躲开,这应该就是震天雷!” “震天雷?”将士们听说之后全都震惊了,在当时的震天雷有两类,一种是用火点燃,以投石机发射到远处爆炸,另一种是用火点燃之后就地爆炸,不管是哪一类,这都是火药爆炸武器,威力相当大,而且对方一下子扔过来那么多,如果真的全都爆炸了,估计他们将会伤亡惨重! “可是震天雷都是用火点燃之后才爆炸的,然而对方手中的那铁疙瘩竟然不用点火,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然而这些闯军将士只来得及想到这些,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就听的轰轰的巨响声传来,这些将士被一股股气浪掀翻,随后就传来一道道的惨叫之声,地上顿时血肉一片,各种残肢碎肉充斥,这幅惨像简直就像是人间地狱一般。 在后方的田见秀看到这一幕顿时眼睛瞪得滚圆,他实在难以想象,对方那一下子竟然给己方带来了这么惨重的伤亡,看这情形,估计这一轮爆炸,自己那五千将士至少伤亡了一半。 就连陈永福看到这一幕也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还显稚嫩的民壮营,默默地想道:“这真的是民壮营?可是怎么给人一种这其实是神机营的感觉?” 城头之上,就连左布政使梁炳也被这一幕深深的震惊了,仅仅是这一下子就给对方带来了这么重的伤亡,估计就算是全城将士昨天一天拼命作战的结果也不过如此吧?这一伙生猛的队伍真的就是民壮营的?这事为何显得这么不科学? 第一百三十八章 撤兵 其实梁炳的想法是错误的,民壮营之所以造成了那么大的伤亡,靠的正是科学的力量,这正是因为马鸣风改良了那种叫做震天雷的武器,为之取名手榴弹,而且又是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近距离投掷,才会一下子造成这么大的杀伤力。 不过不管怎样,民壮营能够创造出这么辉煌的战绩,这也的确是令人刮目相看。 而这时候的田见秀因为将士伤亡惨重,不敢再恋战只能下令撤退,于是乎,闯军这一部分的士气自然变得极为低落,甚至开始混乱起来。 这一幕自然被眼光毒辣的俞振龙所捕捉到,他低头和身边的马鸣风商议了一下,立刻下令大军展开追杀。 “杀!”俞振龙、马鸣风和陈永福等人冲在最前面,而其他的护卫们则守护在马鸣风的身旁,一起奋勇杀敌。 民壮营的将士虽然很多都是第一次上阵杀敌,可是因为他们装备精良,卖相很是不错,再加上田见秀的麾下损失惨重,士气已丧,竟然被民壮营的将士压着打,狼狈逃窜,全军溃败,武器装备旗帜等丢了一地。 在这其中也有不少的倒霉蛋因为跑得太慢而被追上,或者杀掉,或者当了俘虏。 不过俞振龙并没有追太远,仅仅是追了一箭之地就下令鸣金收兵,穷寇莫追的道理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正确的,更何况己方的士兵是新兵,根本不具备保持着阵型进行长远追杀的能力,再加上闯军在其他城门还有不少的军士,如果被夹击包围了,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鉴于以上的原因,俞振龙果断的下令停止追击,率领大军缓缓返回,在返回的路上这才下令捡起了敌军逃走时丢弃的那些装备器械之类,敲着得胜鼓缓缓回城。 等进了城之后,刘永福父子走到俞振龙面前,恭敬行礼道:“若不是有将军,焉得我父子命在?我父子和麾下这些兄弟的性命,都是拜将军所赐,大恩大德,实在难以言谢,今后将军若有差遣,我等定然万死不辞!对了,不知道将军尊姓大名?” 俞振龙摇头说道:“贱名不足挂齿,陈将军,你若真想报恩的话,以后就向马知府报恩就行了,这一次出城,我等本来就是奉了知府大人之命行事。” “原来如此!”陈永福这才知道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在知府大人的谋划之中,人家救自己就是顺手为之,实际上救的是马鸣风,而且人家不居功,本来就是奉的马鸣风的命令。 所以这样算下来,马鸣风才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陈永福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对马鸣风拱手施礼道:“末将陈永福,携犬子陈德及麾下将士一百一十三人拜谢知府大人救命之恩,日后若有差遣,末将等愿为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马鸣风慌忙还礼道:“陈将军不用客气,陈将军忠肝义胆,为国浴血奋战,本官还是非常敬佩的。” “大人谬赞,末将实在有些汗颜。”陈永福想起自己之前还差一点就弃众逃走,不由得有些面色发红。 随后马鸣风与陈永福携手进城。 其实这时候城内还有刘兆麟率人守着城门,以防到该开城门的时候会被拒而不纳,然而这时候就算他们不在那里,那些负责人开关城门的将士也会主动放他们进入的,实在是这些人太耀眼了,一上来就取得了如此辉煌的一场胜利,这些都是大明的英雄! 就连梁炳也都改变了原来的态度,满脸笑容,亲自率军在城门口迎接众位英雄到来,并且拍着胸膛保证,一定为他们请功。 虽然梁炳之前不给开门,但这也不是私人恩怨,而是他怕抵挡不住闯军,所以本质上还算不坏,而且还是马鸣风的直接上司,所以马鸣风也没有多说什么,与梁炳客气了两句也就算揭过了。 对于东城门处发生的事情李自成也是丝毫不知情,他正在筹划着下一步的攻城计划。 “现在北城门的进度不错,照这样下来的话,估计再过个十天八天,我们就能够攻破北城门了,嘿嘿,这可是我们攻下的第一座省城啊,只要拿下了开封,整个河南就在我们的手中,到时候我们可以选择直接北上,也可以选择进入陕西,战争的主动权就在我们的手中了,崇祯小儿,我要让你看着大明江山一步步毁在自己的手中。” 李自成的脸上隐含着笑意,与此同时还在筹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东门那里一片平静,梁炳只不过是一个没用的文人,胆小如鼠,有五千人在那里牵制他,实在有些浪费了,不如我再从那里调两千人过来,这样一来,北门的进度还会加快,很可能五天的时间就足够攻破城门了。”李自成想到这里,立刻开口道:“传令下去,让田见秀.......嗯?” 李自成的话说到一半,却见阵营后方尘土飞扬,不由得眉头一皱,他还以为是有官军增援了,立刻下令道:“戒备!” 随后不久,李自成看到一名军士上前禀报:“启禀闯王,来者是田将军。” “嗯?田见秀率军赶来了?他竟然知道我的意图,可他是怎么知道的?没想到这个人隐藏的够深啊。”李自成的心中顿时产生了一丝戒备,不过表现上却装得很是高兴,大笑着说道:“田见秀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吾亲自迎接。” “闯,闯王,末将还有下情禀报。”那名军士看了李自成语言,见他示意自己说下去,这才嗫嚅着说道:“事,事情,是这样的,田将军打了败仗,伤亡过半,他觉得自己没有实力再围城了,于是下令撤围。” “什么?”李自成一听这话顿时止住了笑意,满脸不可思议的说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田见秀为何会遭到这么惨重的损失?” 虽然这么说,可是李自成却知道,自己的三万大军如今折损三分之一还多,实在没有力量再包围下去了,虽然心有不甘,接下来恐怕也只能无奈撤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周王的赏银 “什么?闯贼退兵了?这,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听到李自成退兵的消息,各城门的主将全都一脸的不可思议,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太离谱了,闯贼刚刚包围城池不超过三天,竟然就这么撤走了,这实在不符合他的风格呀。 所以,各城门的将领都在悄悄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后来,从河南左布政使梁炳的口中传来一个消息:“马鸣风所招募的民壮营今日以雷霆之势横扫东城门外田见秀的士卒,造成对方伤亡三千余人,田见秀见势不妙考,率军撤走了,很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闯贼才突然决定撤兵。” “什么?闯贼才伤亡三千余人就痛快的撤兵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令人难以置信呢?”很多官员对此难以相信,于是开口说道。 却听得宣武卫指挥使说道:“这时候我们不是更应该关注民壮营能够让贼兵伤亡三千人是何等惊人之举吗?” “是啊,这话说的好有道理,一个小小的民壮营竟然能够对贼兵造成这么大的伤亡,这简直就是奇迹!” “没错,这样的战绩何止是奇迹,简直就可以说是震烁古今了。” “这不会是假的吧?” “......” 这时候突然见巡按御史高名衡摆手打断众人,笑着说道:“诸公有所不知,就在闯贼兵临城下之前,民壮营已经悄无声息的打了两场埋伏战了,第一次是在三天前,民壮营在城西的黑松林设伏,以强弓硬弩击退了闯贼的精锐骑兵,令其伤亡一千余人,第二次是在前天,这一天闯贼亲自率领三万大军来到黑松林外,因为害怕有伏兵,所以派出一万大军,企图从松林两侧包抄,却没想到我军早有妙算,在那里布满了地雷,结果直接给闯贼带来了四五千人的伤亡,诸公且想想,这前后加起来,民壮营一共给闯贼带来了多么大的伤亡?在这种情况下闯贼还能挺得住么?” 高名衡这话一说,周围的那些官员全都愣住了,好大一会没有人说话。 “可是”,这时候只见守道苏壮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地雷的伤害叶世仔太夸张了吧,下官为官多年,也没有听说过能够一举令敌军伤亡四五千人的地雷,这东西最多也不过是对敌军制造成震慑,从而延缓敌军进攻的策略性武器啊。” 却见高名衡一脸赞叹地说道:“这就要说马知府的奇思妙想了,他将地雷经过一番改造,这地雷在人踩马踏的时候不会发生爆炸,因为它们的引线在人的手中,到时候只要一扯动引线,地雷就会瞬间全部爆炸,而且这地雷还不是在底下爆炸,而是跳到地面上再爆炸,这导致其威力又增添了好几倍,马知府智勇双全,胆略过人,实在是我开封百姓之福,是我大明之福啊,并不像某些人,反应迟钝,应变能力还差,竟然坐视福王遇难。” 高名衡说到后面,话语已经渐渐转冷,这让众官员不由得齐齐打了一个寒噤,尤其是河南巡抚李凤仙,更是面色发白,心神不宁。 他知道因为陷藩王罪,自己恐怕难逃一劫,所以在防守开封的时候拼命守城,期望能够戴罪立功,可是没想到这一战这么快就结束了,他根本没有杀几个贼兵,反而让民壮营露了大脸,立下大功,而听高名衡方才那句话,很明显对自己强烈不满,估计早已经向天子弹劾了。 李凤仙苦笑一声,一句话也没有说,安然的回到了巡抚衙门,随后拔剑自刎了。 李凤仙的死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所以他的死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只不过作为整个河南的最高长官,所有人都在猜测下一任巡抚应该由谁接任。 其实现在开封情况紧急,朝廷有很大可能不从京师派人上任,而是从河南现有的官员里面选择一位上任,而且根据传统,最大的可能是从监察官员里面选择一位。 这样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高名衡,虽然他现在只是正七品,可是现在只有他属于都察院,所以就任巡抚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样一来,所有人看向高名衡的眼光就不一样了。 在之前,这些官员虽然也受到高名衡这个巡按御史的监督,可是彼此之间没有隶属关系,只要小心不犯错,他们就没有必要去怕他,而一旦高名衡做了巡抚,那就是整个河南的最高军政长官,地位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在城内的许多军政大员全都更加恭敬的看向高名衡,期待能够获得对方的好感。 然而高名衡的心中却并没有因此而得意,他当然也知道自己有很大的的可能会被任命为巡抚,可是他却自认为自己的能力不如马鸣风,尤其是在这一次抗敌过程中,马鸣风的能力更加凸显。 其实在弹劾李凤仙的时候,高名衡就想着举荐让马鸣风做河南巡抚了,然而高名衡却知道,这样的举荐几乎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巡抚属于都察院系统的,而知府却是行政系统的,想要从知府升任都察院,需要跨越都察院,除非是马鸣风在都察院有硬关系,或者在内阁有关系才有可能,否则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虽然李凤仙死了,可是因为布政司、督司和按察司的大人们都知道下一任的长官就是高名衡,所以官场的秩序并没有出现混乱,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两天之后,城头上的各级官员们终于确认,闯军的的确确是撤退了,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为立功的将士们请功了。 毫无疑问,在这一战中最耀眼的就是马鸣风的民壮营了,前后三次战役,民壮营共给闯军带来了一万左右的伤亡,如此大的胜利对于行将就木的大明王朝来说无疑是打了一针强心剂。 周王朱恭枵尤其显得兴奋莫名,这一战开封守军十分漂亮的打退了闯军的进攻,让他避免了像福王那样的下场。 所以,朱恭枵决定兑现当初的许诺,对杀伤敌军的将士们分发赏银。 因为民壮营共给闯军带来了一万人的伤亡,这样算下来总赏银共有三十余万两,可是朱恭枵却眼都不眨,命人将赏银抬出来,送到了开封府衙门。 第一百四十章 新的任命 朱恭枵知道,这一次作战并不是民壮营的将士多么英勇善战,主要是知府马銮作了周密的安排和部署,尤其是他改进的那些新型武器,所以,对于赏赐的这些银子,朱恭枵全都送到了马鸣风的开封府衙门,目的就是让马鸣风有辗转腾挪的空间,对于这位劳苦功高的官员,哪怕是他扣下一半的赏银,周王都丝毫不会过问。 然而没有想到,当赏银被运到开封府后,马鸣风第一时间命人将赏银送到民壮营,并且当场分发,自己连一两银子都没有落下。 朱恭枵在听说这件事后心中十分震动,他完全没有想到马鸣风竟然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儿,于是决定再另外拿出十万两银子,专门赏赐马鸣风,一是因为马鸣风劳苦功高,二是敬佩马鸣风的人品,三是因为马鸣风救出了福王世子朱由崧。 对于朱恭枵的赏赐,马鸣风自然要极力的推托,可是周王想要赏赐的心十分坚定,马鸣风就受了下来。 不过在得到赏银之后,马鸣风并没有把这些银子装进自己的腰包,而是委托蒋平阶带着数百名精锐民壮以及衙门役吏秘密前往凤阳、湖广等地购买粮食。 因为他知道李自成一定还会打来,而且不止一次,到时候粮食问题绝对是一个极大的问题,现在必须想办法积攒更多的粮食,以便有备无患。 马鸣风做这件事的时候除了俞振龙和刘兆麟等人之外没有知会任何人,但是知道事情真相的这几个都深深地佩服马鸣风的深谋远虑。 在这之后,马鸣风就和俞振龙等人商议继续练兵的事宜。 虽然这一战民壮营大获全胜,可是存在的问题却极为明显,因为训练时日不多,这些军士的基本素质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再一个,这些军士虽然经历了两次战斗,可最多也只是扔一扔地雷而已,在追杀败兵的时候,仅仅是一箭之地,阵型就开始有些散乱了...... 以上的种种问题都需要加强,否则的话恐怕很难渡过后面接二连三的各种战役。 根据以上的弱点,马鸣风和俞振龙商议,在接下来的训练中要有针对的改进。 对于别的,马鸣风还难以提出有针对性的建议,不过对于阵型的变换,马鸣风却向俞振龙提出了一套新的练兵反方案,把整个民壮营化整为零,以连排为单位进行单独训练,训练的科目竟然是“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之类的奇特口令。 而且马鸣风也向俞振龙等人展示了那些口令所表达的动作。 这让俞振龙感到眼前一亮,这些动作标准紧凑,整齐划一,只要发出信号,就能够让将士们在很短的时间内组成整齐的阵型,以后无论是训练还是作战,大军行动会比以前迅捷许多,实在是一种很神奇的训练手段,这样神奇的训练方法,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与此同时,随着农忙将近,将会有相当一部分民壮营的将士不能够训练,所以马鸣风有一个想法,最好是把其中一部分甚至大部分将士转为职业兵,只不过因为这不是朝廷的正式编制,俞振龙也不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军官,所以想要做到这一点还是有着不小的难度的。 所以马鸣风的想法现在也只能是一种想法,在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变成现实。 “或许在高巡按真的升为巡抚之后,这件事就能够出现转机,高大人对我还是相当信任的,我向他陈说利害,相信他还是有一定的可能支持我的计划的。” 马鸣风觉得他的事情有了希望,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帮助他解决这件事的,并不是高名衡。 数日之后,圣旨下来了,这一次进行了很大的人事调整,倪之化被任命为祥符知县,张胜和被任命为河南总兵,在名义上可以调动整个河南的所有兵力。 为什么说是名义上?因为真正的兵权掌握在河南巡抚的手中,现在的河南总兵也要受到其节制。 除此之外,陈永福被任命为宣武卫指挥使,陈永福的儿子陈德被任命为游击将军,开封推官黄澍被任命为开封知府。 最令人感到意外的就是,马鸣风被任命为左佥都御史、河南巡抚兼河道总督,而高名衡的位置却依旧是河南巡按御史。 “这,怎么会这样?”当得到圣旨之后,马鸣风满脸的难以置信,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河南巡抚的位子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本来不应该是高名衡吗? 等到宣读完圣旨之后,高名衡却是一脸真诚的向自己道喜,并且推心置腹的说道:“当初下官就曾经向朝廷举荐大人,因为下官知道,大人之才胜我十倍,有你做河南巡抚,定然能够保我河南无忧,但是说句实话,当时下官对此并没有信心,因为担任巡抚的一般是都察院的官员,除非你在都察院的关系足够硬,或者是你在内阁的关系比较硬,现在看来,是下官庸人自扰了。” “不不,高大人对下官一向照顾,下官一定会铭记在心的。”马鸣风连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随后又默默地思索着背后的原因。 自己在都察院肯定是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说是翰林院还能认识几个人,毕竟也在那里干了几个月,可是都察院却实在没有什么关系。 那这样说来,自己这一任命是内阁的关系?可是自从蔡国用病死后,自己在内阁也没有设么关系啊。 等等。 想到内阁,马鸣风立刻想到了一点,现在的内阁首辅应该早已经换成了周延儒,如果是这样的话,估计是周延儒为了报答自己救了他外甥女的事情而将自己任命为河南巡抚。 “这样就对上了,看起来果真是周大首辅帮的忙啊。”马鸣风的心中感慨万分,自己当初无心插柳,现在竟然得到了回报。 “只要做了河南巡抚,我就有办法从容布局,想办法对付闯军了,就算是无法避免让大明走向灭亡,可是也能够保住河南的不少百姓,为以后的复国做一些准备,当然,既然崇祯给了我一次机会,我也会尽力帮助他对付闯军,这也算是对他的报答吧。” 马鸣风的心中燃烧起了斗志,默默地想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马鸣风的部署 听说马鸣风被任命为巡抚,三司的官员们全都傻眼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虽然马鸣风在这一次防守战的时候表现得很出彩,但是却没有想到马鸣风竟然被任命为巡抚,成为了他们的顶头上司。 “这时候虽说的,马大人没有后台,没有根基,只是一个普通的知府,而且还不收到天子待见,是不可能被任命为知府的?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被打脸了吧?” “唉,这件事恐怕就连巡按大人也都想不到吧?” “不过巡按大人竟然没有一丝的不悦,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嘿嘿,这也许是巡按大人装的呢,或许巡按大人......该死该死,我怎么敢随意编排巡按大人,实在该掌嘴,啪啪啪......” “......” 其实又何止是三司的官员?其他的许多官员也都震撼不已,悄悄的发表着议论。 新任开封知府黄澍的心中尤为愤怒,虽然他当上了开封知府,可是当听说马鸣风是河南巡抚之后,这股高兴劲儿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该死,怎么能够让姓马的做巡抚呢?天子为何会这么糊涂?而且从开封知府的任上被提升为巡抚,这根本就不符合惯例!” 黄澍气得把桌上精美的瓷器全都摔倒了地上,默默地想道:“当初我向巡按大人举报他,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从此得到了巡按大人的赏识和举荐,以这两个人的私交,估计巡按大人早就把我这个举报人的身份告诉他了,现在我虽然是知府,可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在他巡抚的眼中简直就是一条臭虫,可以随意捏死,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动手,布政使大人和按察使大人就能够帮助他为难甚至构陷我,唉,当初一个不慎,竟然为自己树了如此一个大敌,实在是悔不当初啊。” 于是在之后的几天里,马鸣风的官邸简直就是门庭若市,很多大员纷纷走访这位新任的巡抚大人。 对于这些人的走访,马鸣风全都热情的接见,不过他们带来的礼物,马鸣风却全都没有收,都是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 这让那些送惯了礼品的官员们一时感到难以接受,心中更是没底,不知道这位巡抚大人对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 其实马鸣风如果不是为了能够尽量的团结这些人,就连接见他们都不想,因为这实在有些浪费时间。 对于现在的马鸣风来说,最大的事情无过于为即将到来的新战事做准备。 尤其是在听说杨嗣昌也死了的消息之后。 二月五日,张献忠乘着杨嗣昌对自己尾随追杀,疲于奔命之际,率兵奇袭了杨嗣昌的大本营襄阳,并且杀死了襄王朱翊铭,目的就是让杨嗣昌背上陷藩王罪的罪名。 杨嗣昌听说洛阳和襄阳失陷的消息,心中忧惧交加,这让他本来就已经年迈患病的身体更加恶化,于三月初一日死于沙市。 消息传来,整个华夏震动,崇祯皇帝闻讯,亲自撰写祭文,追赠太子太傅,并且哀叹:“自杨嗣昌殁,无复有能督师平贼者。” 消息传到河南,也引起了极大的震动,杨嗣昌所统率的军队目前是和贼军作战的主力,没想到这支队伍的首领竟然就这样死了。 随着杨嗣昌的死亡,他的军队也都分崩离析,贺人龙和左良玉等人纷纷拥兵自保,其继任丁启睿是个庸才,原本要到湖广上任,结果因为胡广巡按汪承诏的抗拒,他都没有渡过长江,最后只能无奈的前往邓州,想指望他帮助自己守卫开封,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所以在这种形势下,马鸣风只有自己想办法增强开封的力量,以便能够在接下来的开封保卫战中取得胜利。 于是在上任之后没多久,马鸣风就突然召集军政要员开会,商议部署了一系列的事情。 首先是下令各大城市加固城防,广积粮草,储备军备,加强练兵,最好能够招募新兵,以便扩充兵员,以防备闯军的突袭。 第二条,要求各卫所的指挥使、游击将军等将领多派斥候,加强侦查,密切注意闯军的动向。 第三条,要求左右布政使,各府知府务必要向军备倾斜,全力支持军队扩充,若有军备以及兵员扩充的申请,一律不得拒绝。 第四条,停止建设除了城防之外的一切工程,征发的役力一律生产城防设施,尤其鼓励生产火药武器。 第五条,各地军将务必如实足额发放军饷,若有克扣、贪墨之事,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第六条,加强治安,严肃吏治,若有作奸犯科,贪污受贿,欺压良善者,一律从重惩处。 第七条,各城门口处严加盘问,禁止不明身份之人进入,如若遇到敌军细作,立刻擒拿,不得有误。 第八条,严禁商人囤积居奇,违者严惩不贷 第九条...... 当马鸣风将他的那些决定宣布之后,顿时引起了一片叫苦之声,马鸣风一上任,几乎就相当于让整个河南都进入到战时状态,而且也没有说截止日期,这样一来会导致很多问题,比如倾斜军队会导致行政资金严重不足,城门的长期戒严不利于经济发展,征发的役力全部用于生产军备会导致其他物资缺乏等等。 这些官员们议论纷纷,一个个面带愁容,长吁短叹,甚至有的官员还暗暗指责马鸣风乱抖威风,不当人子...... 对于这些官员的反应马鸣风早就有所预料,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官员相互议论,等到议论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道:“本官知道诸公对以上这些措施感到不满,然而尔等也要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献贼攻陷了襄阳,闯贼攻破了洛阳,二贼已经形成掎角之势,窥视我中原,河南更是首当其冲,虽然丁尚书接任杨阁部,然而丁启睿本就是个庸才,比杨阁部相去甚远,就连杨阁部都不是二贼的对手,指望丁启睿帮助我们平贼,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所以要防二贼,还要靠我们自己,上一次闯贼侵我开封,虽然战败,可也是因为我军出其不意,闯贼大意轻敌,下次再来,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因此本官不得不谨慎应对。” 马鸣风说到这里,已经没有了再说的耐心了,奋力的拍着桌案,大声说道:“此乃抗贼大事,任何人不得有违,否则的话,定以阻挠抗贼之名法办,绝不姑息!”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来自丁启睿的不屑 马鸣风都已经说到这了这个份儿上,那些大员们再怎么不满,也都只能苦笑着答应下来,现在马鸣风手中掌握着整个河南的所有大权,除了巡按御史能够有所监督之外,其他官员全都受他节制。 可是高名衡现在就坐在那里,而且是一言不发,这就代表着他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的反对。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官员们为了自保,就算是再怎么不满,也只能无奈的去做。 于是一道道政令发了下去,各府州县,各个卫所也只能行动起来,按照马鸣风的要求去做。 当然,一些离得省城比较远,自以为马鸣风鞭长莫及的一些官员也存着阳奉阴违的心思,并没有真正能够认真的执行,反而以马鸣风的政令为借口,干着一些搜刮和贪墨的勾当。 对于这些马鸣风其实也能够想到,其实马鸣风自己也知道,别说他只是一个巡抚,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可能让所有的官员都完全按照他的意图去做事,他现在也不过是经历控制住那些大城市和险要的地带。 不过政令传下去,也的确得到了一些效果,最起码在开封城,备战比以前更积极了,物资的储备,军队的训练等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除此之外,马鸣风还借机将那九千多名民壮营变成了正规军,借着自己兼任河道总督的身份,任命俞振龙为参将,统率原民壮营将士,使之成为巡抚的中军,算是直接控制了这支军队。 虽然这支队伍的战力还不算强,但是因为装备精良,而且军中拥有大量的地雷手榴弹等火药武器,也算是拥有不弱的战力。 当然,俞振龙现在正在加紧训练这些将士,以便能够在李自成第二次攻城的时候让这些将士拥有一战之力。 除此之外,为了能够尽最大力量守卫开封,马鸣风还专门去汝州拜访了丁启睿。 原本丁启睿在湖广碰了钉子没能渡江之后去了邓州,可是邓州人知道丁启睿名声不好,全都关闭房门不接纳他。丁启睿见状又去内乡,结果内乡的长吏断了他的粮,丁启睿无奈之下只能率领军队杀掉战马,再配以野草充饥,后来无奈之下来到了汝州。 虽然这里被闯军占领过,然而因为闯军已经离开汝州到了洛阳,这里刚刚经历战争,虽然有些荒凉,却也勉强能够住下。 然而不管如何,现在的丁启睿也是兵部尚书,督师,在名义上总督湖广、河南、四川及长江南北诸军,同时还兼着总督陕西三边军务。而且崇祯帝还赐给丁启睿尚方宝剑、飞鱼服及印信,虽然实际上没有掌控湖广地区长江以南的军队,然而因为手握皇命,权势也很大,就连贺人龙和左良玉这样的骁将也不得不服从他的调遣。 像这样的人手中统领着一二十万的精锐军队,如果能够充分利用的话,不说能够彻底剿灭献贼和闯贼,守住河南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要守住河南,贼兵就无法威胁京师,大明就有续命的机会。 马鸣风也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所以才去拜访丁启睿,指望能够从他那里获取一些援助,如果有可能的话,双方紧密合作,给闯军一个重创,就足够河南获得一两年的喘息之机了。 “你就是河南巡抚马銮?”丁启睿身材不高,然而长得有些肥胖,颔下一缕鼠须,对着他说道:“你这小辈的福缘不错啊,竟然攀上了首辅大人,不仅你自己成为了河南巡抚,就连你的老子马士英现在都成为了庐凤总督,看在首辅大人的面子上,我也不为难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老爹果然复起了,而且成为了庐凤总督。”马鸣风闻讯心中很是高兴,于是就盘算着想办法把福王世子送过去,以免在接下来的开封之战中遭到波及。 马鸣风见丁启睿对他说话还算是客气,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的期望,对着丁启睿说道:“督师大人,下官想要请求大人统率麾下将士进攻闯贼,如今闯贼的主力正龟缩在洛阳,只要督师大人肯出兵进攻,再加上陕西和开封的兵力配合,相信一定能够重创闯贼,只要闯贼一败,献贼独木难支,最终也是必败之局,督师大人以威武之师一举荡平闯贼和献贼,必将成为千古名将,届时拜将封侯,指日可待,更能流芳千古,何乐而不为?” “这倒是个好主意。”丁启睿摸了摸他的鼠须,仔细想了想,随后对马鸣风夸赞道:“怪不得首辅大人如此赏识米,果然是个不俗之人,既如此,本督便答应......” 丁启睿还没有说完,就听得屏风后有人咳嗽的声音,他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他那一肚子坏水的师爷冯恩遇。 丁启睿连忙找了个借口出去,与冯恩遇耳语了一番,这才说道:“马巡抚的主意很好,本督本该答应,然而本督已经部署好了,要在明日去攻打张献忠,待得平了张献忠,再去对付闯贼也不迟。” “可是闯贼发展的很快,而且相对张献忠来说,他才是最大的祸害......” “这你就不懂了吧?张献忠这贼死鸟狡猾无比,前番还杀死了襄王,并且迫使杨督师自杀殉国,李闯不过是趁虚而入,利用卑鄙无耻的偷袭手段害死了福王,可是他一进攻开封就暴露了自己的短处,所以才在开封战败而归,像这样的人现在也不过是丧家之犬,根本没有必要针对他......” 丁启睿嘿嘿一笑,对马鸣风不遗余力的“循循善诱,”让马鸣风相信他攻打张献忠才是合理的做法。 马鸣风却是眉头紧皱,因为他知道张献忠不是那么好打的,再加上李自成也不是丁启睿想象的那么无能,这样一来,恐怕丁启睿以后非吃大亏不可。 “唉,看起来我这一趟是白来啊,丁启睿这家伙是没救了。”马鸣风苦笑一声,只好决定放弃依靠丁启睿的想法,看起来想要守卫开封乃至河南,只能依靠自己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曹操来了 大明崇祯十三年,六月,河南登封。 自从围攻开封失败之后,李自成就率军来到这里进行休整,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了,李自成通过强拉壮丁,压榨财富等手段,使得自己的实力不断地恢复。 其实在这一段时间之内,大明王朝已经派了丁启睿前来围剿他的力量,只不过丁启睿见李自成的实力比较强大,根本不敢交战,在听说张献忠的一部在光山、固始一带,兵力很少,于是下令让左良玉进攻麻城,虽然取得了一些胜利,但是也给李自成带来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哼,丁启睿就是一个平庸之辈,三十个他也比不过一个杨嗣昌,让他继任,我军就没有什么忧虑了,不过崇祯这个人心思多变,如果听说丁启睿一直不进兵,一定会再派人,我一定要想个办法乘机先消灭他的一些部队,给他一个下马威,只要丁启睿不敢擅动,我就能够有机会攻下开封了。” “哼,上一次是我大意轻敌,这一次一定要集结重兵攻城,相信一定能够拿下开封,只不过我的兵力还是有些不足上一次损失了一万精锐,现在麾下能有十五万大军,再有一部分牵制丁启睿,现在能够出动的只有五万大军,拿下开封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 李自成的脸上带着一丝的愁容,他知道现在大明逐渐把河南作为战场的主力,开始不断的向这里调兵,而且他也得到消息,现在河南的各府州县都在拼命的备战,局势对自己有些不利。 就在这时,突然听得侄子李过走了进来,满脸喜色的说道:“叔叔,好消息。” “哦?是什么好消息?”李自成见侄子如此高兴,不由得开口问道。 只见李过笑着说道:“‘曹操’来了,听说是把他的所有兵马都带来了,足足有二十万,正在营外等待,说是要投奔叔叔。” “这,这是真的?”李自成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过望,连忙站起来,哈哈笑着说道:“这可真是渴了有人送冰块,困了有人送枕头啊,我正上愁兵力不够呢,现在‘曹操’来了,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过儿,快,随我一起去迎接。” “曹操”是农民军中一股很强大的势力首领,他的本名叫做罗汝才,为人狡诈多谋,而且实力很强,仅次于张献忠和李自成,除此之外,罗汝才还善于调和与各部的关系,所以谁都愿意跟他合作。 自从崇祯十三年张献忠和李自成复出之后,罗汝才的队伍也在迅速壮大,到现在麾下也有了二十万人的强大力量。 罗汝才一开始是和张献忠合作的,只不过后来,因为二人不和,罗汝才才离开张献忠,投奔李自成。 李自成来到营外,看到了一个身材细长的汉子,此人身高七尺,紫膛脸,颔下几缕长髯,尤其是一双眼睛格外有神,透着精明。 “曹操!” “老齐!” 两个人见面之后哈哈大笑,拥抱在一起,随后李自成将罗汝才迎入大帐,命人上来酒肉,两个人一边吃喝,一边谈论当前的局势。 说着说着,就说到李自成打开封这件事了,罗汝才在听李自成详细的介绍大开封的过程之后,脸上也现出了几分凝重的神色,因为就算是他也都没有见过李自成所说的那种奇怪的地雷和震天雷。 不过罗汝才思索之后说道:“照你所说,那种强大的地雷应该是有人操纵的,这就像是一堆炮仗只有一个引线一般,有人直接触动引线,这才导致地雷一起爆炸,正是因为我们没有防备,所以才会遭到这种损失,所以想要对付他们也不难,只要我们用弓箭开路,把射程内的所有敌人全都射死,那就没有人能够触动引线了,同理,那种震天雷的射程也比弓箭的射程差了不少,只要我们先用弓箭压制,对方就没有办法对我们造成威胁了,当然,也不是说彻底没有了威胁,只能说威胁降低了很多。不管如何,开封城内的士兵占据劣势,只要我们强攻,想要拿下开封那是早晚的事。” 李自成听了之后赞叹地说道:“你的想法竟然跟我不谋而合,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觉得在正式围城之前,我们应该先把附近的官兵力量扫荡一番,尤其是像丁启睿这样的蠢货,之前我的兵少,不敢对他怎么样,可是现在你我合在一起,麾下兵士能有四五十万,这样的力量可以轻易剪除那些官兵力量,即便是丁启睿那个蠢货,也足够让他喝一壶的,只要丁启睿丧胆了,就是我们的好机会。” “嗯,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打算的,这样吧,咱们各自出兵十万,号称是五十万,我就不信了,二十万大军还能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开封?对了,我还有一件事,索性不如一起说;得到了战利品之后应该怎么分?”罗汝才的眼光看向李自成,一脸认真地说道:“咱们显小人后君子,亲兄弟明算账,你先说个分法吧。” 李自成的面色一沉,他从罗汝才的话里很明显听的出来,对方根本就不是投奔他来了。最多也就是寻求合作,共同瓜分战利品。 不过对现在的李自成来说,即便是寻求合作也是他求之不得的。因为如果单凭他自己,就算是勉强攻下开封那也必然会是惨胜。 于是李自成哈哈笑着说道:“这一点我自然也想到了,其实咱们之间是好兄弟,本来是该五五分成的,只不过你也知道,兄弟我在打开封的时候受了不少挫败,麾下死的兄弟不算少数,这也需要抚恤阵亡将士的家眷,所以我这里的花费要大一些,因此老哥哥我厚着脸皮,咱们四六开,你先让老哥哥我占点便宜,等到以后我缓过这口气儿了,咱们定然会重新分配所得的比例,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哈哈,痛快!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罗汝才闻言哈哈大笑,与李自成击掌盟誓! 第一百四十四章 牵制之计 因为考虑到要对付陕西兵和丁启睿的队伍,李自成和罗汝才都没有倾巢而出,这一次他们一共出动了二十万军队,号称五十万,由李自成亲自统率,一点一点的蚕食周边的府州县,逐步包围开封外围。 而就在大军还没有出发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条消息,崇祯皇帝因为不满丁启睿畏敌不进,重新启用傅宗龙将其从监狱中释放出来,任命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三边军务,命其率军出潼关,专门对付李自成。 傅宗龙,字仲纶,云南云南府昆明县人,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干练多谋,颇有才干。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李自成的脸上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傅宗龙的才干远远高于平庸的丁启睿,在这种情况下,同时进攻开封和防范傅宗龙,即使双方的兵力很多,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自成赶忙派人请来罗汝才,商议应对之策,他首先把这个消息告诉罗汝才,随后沉声说道:“所以我认为,我们必须先想办法打败傅宗龙,以彻底解决后顾之忧,只要陕西兵败了,开封就是一座孤城,没有粮草,没有任何外援,到时候想要占领它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哈哈,老齐你的看法跟我一样,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既然这样,我们就先集中兵力打败傅宗龙,只不过我听说现在的陕西兵状态不是多好的,好像是傅宗龙所在的地方正在闹饥荒,所以我估摸着他们至少在一两个月之后才能出兵,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个好消息。”罗汝才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对着李自成说道。 李自成听了之后默默思索了片刻说道:“这一段时间倒是足够我们布局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等待傅宗龙过来。” 却见罗汝才摇头说道:“这个不妥,傅宗龙不是笨蛋,肯定知道我们在这里布局了,到了那时一旦他将周围的部队都调集过来,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了,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在中原开阔地带,这样能够发挥我们骑兵的优势,就像当初张献忠对付杨嗣昌那样,把官军吊在身后,让他们疲于奔命,我们再杀个回马枪,或者打个埋伏,就能够轻松消灭官军。”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李自成眼前一亮,笑着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之前蚕食包围开封的计划不变而且要加紧攻城,崇祯的性情急躁,如果听说我们不断地攻城略地,一定会强迫傅宗龙出关,到了那时我们再以诱敌深入之计以逸待劳,必定会大获全胜。” 罗汝才闻言顿时大笑着说道:“老齐,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李自成听了这话也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罗汝才没有看到,在他每次喊李自成“老齐”的时候李自成的脸上都会现出一丝的阴郁之色,只不过李自成能够很快的隐藏起来而已。 就在这时,李自成见侄儿李过在外面探头探脑,于是开口问道:“过儿,你有什么事?” 李过却是看向罗汝才,欲言又止。 李自成见状哈哈大笑道:“‘曹操’是我的兄弟,你不用顾忌,有话就说。” “是,叔叔,情况是这样的,张献忠来投,他只带了十几个骑兵,很是狼狈,希望叔叔能够给他一碗饭吃。” 李自成见状顿时大怒道:“他还有脸来见我?上一次我去投奔他,他却阴谋加害,如果不是‘曹操’,我早就死在他的手中了,今天既然他送上门来,我索性除了他,一雪前耻!李过,你去带人,将这厮给我当场格杀.....” “且慢”,罗汝才见状连忙说道:“老齐啊,你这火爆脾气还是没有改,你且听我一句,这张献忠杀不得。” “为何杀不得?你难道忘了之前他是怎样对你的?”李自成闻言愕然问道。 却见罗汝才笑着说道:“你杀一个张献忠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如果放了他,相当于是平添了数万兵马。” “这是何故?”李自成还是有些不明白,一脸诧异地问道。 只见罗汝才耐心的说道:“你如果杀了张献忠,官军没有了任何顾虑,就会集中全力围剿我们,可是如果把张献忠放走,给他一部分兵力,让他去汉南发展,一定会吸引官军分兵围剿,这样的话我们的压力就大为减轻,这不就相当于是我们平添了数万兵马吗?” “说得倒也有理”,李自成想了想,随后说道:“不过我们的兵力也很有限,最多只能给他五百骑兵,我这就已经足够仁义的了。” “那是自然,其他的事情就不用管了,一切交给我便是”,罗汝才淡淡一笑,随即起身,出营去见张献忠,把五百骑兵交给了他。 “这狗贼可恨,竟然只给我五百骑兵。”张献忠感觉这纯粹是李自成在侮辱他,不由得恼怒不已。 却见罗汝才劝道:“这个时候就不要挑肥拣瘦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也不在一时,现在大明汉南地带兵力空虚,你带着这些人前去那里发展,完全可以卷土重来,乘着老齐还没改变主意,赶紧走吧。” 张献忠听了罗汝才的话,心中顿时有了一丝的愧疚之色,对罗汝才说道:“我之前那样对你,你竟然能够不计前嫌,以后你如果有用到我张献忠之处,只需片纸只字,我一定......”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罗汝才没等张献忠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随后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这贼厮鸟,连话都不让我说完,竟然这般看不起我!” 张献忠心中的怒气顿时上涌,恨恨的看着罗汝才,心想如果不是他率兵出走,自己也不致于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真想着冲上去将他杀掉,以泄心头之恨,不过考虑到自己身边这点力量,张献忠把兴中的怒火压了下去,长叹一声,摆了摆手,带着麾下这些将士向着汉南而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拜见 崇祯十四年对于大明来说绝对是非常痛苦的一年,在这一年的年初,洛阳被攻陷,福王被杀,随后就是李自成进攻开封,不久之后襄阳被攻陷,襄王被杀,随后传来杨嗣昌病死的消息。 而这时候的辽东战场上同样传来了噩耗,在松锦之战的战场上,大明十几万大军土崩瓦解,大明蓟辽总督洪承畴被俘,辽东巡抚邱民仰,玉田总兵曹变蛟和前屯卫总兵王廷臣等人被杀,只剩下前锋总兵官祖大寿率残军败将苦守孤城锦州,支持了二十天之后开城投降。 到此为止,历时两年的松锦大战告终,大明耗费了无数的钱粮,大明朝苦心经营几十年的辽东防御体系完全崩溃,整个辽东的防御体系仅剩下了驻守山海关的吴三桂部。 至此之后,大明朝对女真的作战态势仅仅是被动防守,再也无力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最令人感到讽刺的是,洪承畴被俘之后,大明朝的崇祯皇帝还以为他是不屈而死,竟然下令为之辍朝,并且特赐祭九坛,然而等到祭第九坛的时候才得到军报,说是洪承畴已然投降后金,京城顿时大哗。 而就在松锦之战大败后不久,李自成又开始驰骋中原,崇祯皇帝急于通过一场大胜来鼓舞士气,于是下令以傅宗龙为三边总督,专心对付李自成。 消息传到了开封之后,各级军政官员不由得为之振奋,傅宗龙可是大明一个非常优秀的军事统帅,能力不下于杨嗣昌,这下子开封有救了,河南有救了。 然而马鸣风却知道,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虽然大明的力量获得了重新整合,可是李自成那里又多了一个罗汝才,李自成擅长攻城,罗汝才擅长野战,双方合作弥补了各自的弱点,这导致李自成在围攻开封的时候,将很难有任何援军能够顺利来到开封城下。 “所以我接下来应该去拜见傅宗龙,提醒他小心这一对组合。” 马鸣风暗暗叹息一声,他知道他的建议傅宗龙不一定能够听得进去,但是自己也要尽力劝说,明知其不可为而强为之。 只不过现在李自成的势力非常强大,而且占据了从洛阳到开封之间的要地,想要到潼关去见傅宗龙,必须绕路远行,而且还要保密,否则的话,马鸣风也不敢保证到时候别有用心之人会不会透露自己溜出去的消息,或者会派人在中途埋伏自己...... 所以,在某一天安排了各种政务后,马鸣风委托幕僚吴士讲帮忙处理日常政务,并且帮助他隐瞒消息,然后就率领麾亲兵将领十一人秘密离开了开封,前往潼关去见傅宗龙。 吴士讲被外调之后听说了马鸣风抵抗闯军的事迹,很是佩服马鸣风的壮举,于是辞去了官职,反而到了马鸣风帐下做一位幕僚,马鸣风考虑到此人虽然有些圆滑,然而能力不俗,而且有一定的眼光,于是就把他留了下来。 因为马鸣风等人专门捡小路绕行,而李自成的大军专门走大路,而且一心攻城略地,正在远离潼关,所以这一路上倒也有惊无险,仅仅用了数日的工夫就来到了潼关的关城之下。 “来者止步,否则就放箭了。”关城上的将士见到有人靠近,立刻张弓搭箭,向下示警。 老三见状,连忙抱拳说道:“关城上的兄弟请了,下关乃河南巡抚马銮老爷帐下信使,有事面前总督大人。” 毕竟要涉及到保密,马鸣风也不能直接把自己的身份说出去了,所以直接说是信使。 却见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说道:“河南巡抚帐下信使?也罢,姑且相信你一次,我会将吊篮放下去,你将书信放入吊篮,然后在这里等着总督大人的回信即可。” 老三却是摇头说道:“这位兄弟,事关机密,我们的书信只能亲手交给总督大人。” 那个头目闻言顿时怒斥道:“混账!总督大人是何等人物?其实你说见就能见的?再说了,谁知道你们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万一你们是贼军的细作那又该怎么办?” 却见马鸣风笑着说道:“这位兄弟,总督大人是何等人物?怎能连细作都分不出来?更何况总督大人在关内陈兵数万,难道会怕我们这几个小喽啰?而且事态紧急,如果延误了军国大事,恐怕兄弟你也承担不起。” 头目闻言顿时一怔,随即说道:“也罢,倒也不是不能面见总督大人,但是只能有一个人去,仍然是做吊篮上去,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愿意的话就上去,不愿意的话请回吧。”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马鸣风也不想再横生枝节,于是点头说道:“下官乃巡抚大人麾下正使,就让下官去吧。” “这,大人,你孤身前去,恐怕......”老三有些担心的说道:“不如让末将去吧,这些事情末将也能交代清楚。” 马鸣风却摇头说道:“不是我不信任你,实在是这件事干系重大,我们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却没有凭据,想要让总督大人相信,却也没有这么容易,需要凭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更何况我们本身就是大明的官员,到了总督大人那里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马鸣风拍了拍老三的肩膀,随后一个人走到城墙下,等到吊篮下来之后,不慌不忙的坐了上去。 马鸣风上去之后,自然是遭到一番搜身,当发现马鸣风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之后,这些将士才将信将疑的把马鸣风带到傅宗龙的帐外,然后进去禀报。 不多时就见那个禀报的将士走出来,看向马鸣风说道:“总督大人有命,让你进去。” 马鸣风听了这话,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走进大帐,他偷眼看去,发现一个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的儒将正坐在中军,手中捧着书卷,似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马鸣风知道那人肯定就是傅宗龙,一脸恭敬的拱手说道:“拜见总督大人。” 却见傅宗龙左右将士齐齐大喝道:“大胆,见到总督大人,还不跪下!” 然而马鸣风却不为所动,对傅宗龙恭声说道:“总督大人,下官有机密信息禀报,请总督大人屏退闲杂人等。” 傅宗龙挥了挥了挥手,屏退了闲杂人员,只剩了几名亲兵,然后说道:“这些都是我最信任的亲兵,你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马鸣风点了点头,连忙拱手说道:“卑职开封巡抚马銮,拜见总督大人。” “嗯?你说你是马銮?”傅宗龙一脸惊讶的看向马鸣风,开口问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送上祝福 “正是下官。”马鸣风对着傅宗龙拱手施礼,恭敬的说道。 “并非本督不愿意相信,你可有办法证明自己?” “此乃下官的任命文书,还请总督大人过目。” 对于傅宗龙的怀疑,马鸣风并没有什么怨言,相反如果不怀疑那才不正常,毕竟对方身为一方总督,总不能随便来个人说自己是什么身份,他就立刻相信吧?万一是敌军的细作呢? 傅宗龙仔细看了看马鸣风的任命文书,最终确定马鸣风并非假冒,于是一脸疑惑的问道:“不知道马巡抚远道从开封而来,有何要事?” 马鸣风拱了拱手,一脸严肃地说道:“下官前来拜见总督大人,是为了李自成之事,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 傅宗龙看了看马鸣风说道:“你们开封兵微将寡,不过却也有不少忠义之士,只需要齐心协力守住开封就行,至于追杀闯贼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 马鸣风一听这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恭敬问道:“大人莫怪下官多事,不知道大人能够征调多少兵士前往河南?不知道大人可知闯贼现在有多少人马?平贼之策如何?” 却见傅宗龙身后的亲兵将领大声喝道:“大胆!尔是何身份?竟敢质疑总督大人?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傅宗龙却是摆手说道:“无妨,马大人不管如何也是一省巡抚,而且他的老师黄石斋跟我也有几分交情,曾经托我照顾于他,这样说来他也算是可以提携的后辈。” 随后傅宗龙说道:“不瞒马巡抚,本督所能征调的人数的确有限,如今陕西出现了灾荒,我们的物资比较匮乏,最多只能征调五千人,再加上贺人龙部和保定总督杨文岳部,总人数最多也就是四万余人,不过即便如此,本督也自信有把握击溃闯贼,保证河南无事,嘿嘿,闯贼人数虽多,却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马鸣风一听这话连忙说道:“总督大人,请恕下官无礼,如今闯贼与罗汝才联合,这二人全都是旧历战阵,精通兵法之人,闯贼善战,罗贼善谋,闯军擅长攻城,罗军擅长野战,而且贼军势大,总督大人万万不可轻敌啊。” 傅宗龙听了这话顿时面色一沉,有些不悦的说道:“本督并没有轻敌,闯贼和罗贼虽然实力强大,可是双方之间貌合神离,作战之时未必能够同心协力,而且双方一个擅长攻城,一个擅长野战,我们只需要根据他们的弱点各个击破,胜利还是有些把握的,马巡抚你虽然读了不少书,见识也不凡,然而打仗可不是纸上谈兵,本督自有破敌良策,马巡抚不必多言。” “可是大人,下官还是希望大人能够认真考虑一下,何妨与我开封的兵力结为掎角之势,大人派兵驻守城外,下官率兵驻守城内,贼兵攻打大人则下官率兵援助,贼兵攻打开封则大人率兵援助,双方之间攻守相望,贼兵根本没有什么办法,拖得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撤兵......” “嘿嘿,撤兵?天子交给本督的差事可不仅仅是退兵,而是要围剿闯贼,更何况我大明最擅长的就是野战,之前无论是献贼还是闯贼,在野战之时都不是我军的对手,更何况一个区区的罗汝才?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倒也在理,本督不仅仅要击溃闯贼,更要保住河南,既然这样,我们就把决战的位置选在开封府境内吧,到时候我军战胜,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马巡抚。” 傅宗龙对自己的谋算和麾下将士的战力十分自信,所以对马鸣风的提醒根本没有当一回事。 马鸣风见状顿时叹息不已,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位名将,可是却是一个偏执狂,对己方充满了无限的自信,却完全不把贼兵当一回事。 “大人如此轻敌,将来必定会饱尝恶果的,可是到了那时候恐怕你就算后悔也都没有用,一下子葬送几万大军,这就相当于是一步步掏光了大明的家底儿。” 然而马鸣风也没有办法,毕竟对方的权力比自己大,如果真的不听,自己也实在没有办法。 到了最后,马鸣风轻轻叹息一声,不过还是将他制作的地雷和手榴弹拿了出来,对傅宗龙说道:“总督大人既然有如此信心,下官就放心了,临别之际,请大人允许下官献上下官研制成的新武器,此物为地雷,看起来与一般的地雷没有区别,不过此雷在爆炸之时可以跳到地面上再爆炸,这样的话它的杀伤力比一般的地雷要大好几倍,而且这种地雷可以同时爆炸,只要我们隐藏起来,等敌军来到雷区之后,扯动引线,就能够触发成片的地雷一起爆炸,下官就曾经用这种地雷对闯军造成四五千人的伤亡。” 马鸣风将地雷的制作方法和手段详细的向傅宗龙说了一遍,并且把提前画好的制作图也都交了上去,随后又把手榴弹介绍给了傅宗龙,正色说道:“总督大人,此物名叫手榴弹,其功能与震天雷的功能有相似之处,然而比起震天雷来伤害的范围更大一些,伤害程度也更深一些,而且使用起来更加方便......” 随后马鸣风把手榴弹的制作工艺和使用方法详细的向傅宗龙介绍了一遍,并且同样把制作图纸交给了傅宗龙,请求他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多制作一些这种火药武器。 、傅宗龙对马鸣风所研究出来的火药武器倒是挺感兴趣的,他对马鸣风说道:“不管如何,本督哈桑先生也会全力以赴,尤其是这火药武器,本官一定会督促他们制作的。不知道马大人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 “没有了。”马鸣风的心中略略有些安慰,毕竟对方已经改进武器了,这也算是对他的一个交代。 不过马鸣风却是知道,傅宗龙对自己今天所说的那些话根本就不怎么感冒。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先保住自己要紧了,至于傅总督,那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没有力量及时提供帮助,那也实属无奈。” 马鸣风暗暗叹息着离开,同时给傅宗龙暗暗送上自己的祝福...... 第一百四十七章 项城之战(1) 大明崇祯十四年九月初四日,三边总督傅宗龙率领两万陕西兵出潼关,进入河南。 与此同时,傅宗龙得到保定总督杨文岳已到河南新蔡的消息,决定率兵前往新蔡与其会合。 经过了十几天的行军,大军终于来到了新蔡,与杨文岳部顺利会合,这时候经过统计,大明一共有四万大军,麾下有贺人龙、李国奇、虎大威等将领,骑兵一万五,步兵两万五,全都是精锐士兵,而且这些士兵装备精良,手中拥有火铳、火炮等武器,无不以一当十,在他们看来,凭着大明的这支精锐之师,想要打败李自成和罗汝才的联合并非什么难事。 傅宗龙之所以率领大军前往新蔡,主要是因为他得知李自成与罗汝才的联军正在进攻项城,他们想要与项城守军相互配合,将李罗联军歼灭于项城之下。 这时候的项城虽然经历了李、罗大军的重重围困,可是却也没有丝毫的慌乱,这是在这之前河南巡抚马鸣风强令各地加强军备的结果,在马鸣风的强令之下,项城集结了一万余士兵,再加上广大民壮的积极配合,这座城池上的守军将士不屈的打退了敌军数次进攻。 当然,这也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不小的伤亡,贼兵围城十几天,这座城市折损了近两千士兵,守城器械也都快用得差不多了。 好在这时候傅宗龙的四万大军已经到了新蔡,只需要两天的工夫就能够来到项城,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李罗大军根本不可能攻破这座城市。 两天之后,傅宗龙准时的来到了项城之下,不过就在他们准备对攻城的贼军将士发起进攻的时候,李罗联军不知道为何突然发现了这支军队的行踪,竟然直接就跑路了。 这时候只见部将贺人龙说道:“总督大人,我军刚刚到达,贼军就望风而逃,可见他们早已经被我们的威风吓住了,以末将看,我们不如乘胜追击,相信一定会大获全胜的。” 傅宗龙点了点头,刚想下命令,突然想到马鸣风之前所说的话,李罗联军加起来足有五十万,这一次就算是来到项城的只有二十万,兵力也是己方的三倍以上,完全有一战的可能,即便是败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根本没有必要望风而逃。 再说了,傅宗龙仔细回忆对方逃走时的军容,发现对方的阵型并没有乱,逃得很从容,完全不像是战败的样子。 傅宗龙觉得对方很可能有诈,如果己方派兵去追的话,估计很可能会中了埋伏。 于是傅宗龙摇头说道:“我猜李闯小儿此次败逃未必就是真的,对方很可能是故意引诱我军去追,然后在中途布下埋伏,我军千万不可大意。” 贺人龙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傅宗龙表面上是谨慎,实际上有些畏敌,心中顿时有些轻视起来。 在此之后傅宗龙率军驻扎在项城之外,并且拒绝项城守将要求他到城内休息的邀请,十分平静地驻在城外,他觉得马鸣风提的互为犄角的办法的确也不错,很能防御闯军的攻城。 然而没想到第三天,李自成和罗汝才竟然主动前来发起挑衅来了,并且大骂傅宗龙胆小如鼠,畏敌如虎。 贺人龙闻言大怒,立刻率本部兵马展开追杀,结果对方时一触即溃,沿途抛下了大量的物资。 贺人龙杀了一阵,缴获了大量的物资,向傅宗龙报功,心中十分得意。 诸将看到之后尽皆羡慕不已,后悔没有跟着贺人龙一起追杀,导致白白错过了一场大功。 就连傅宗龙的心中也很疑惑,看起来贼军的战力并不是很强,贺疯子一个人就能够杀得对方抱头鼠窜,这就意味着对方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所以傅宗龙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竟然让贺人龙这等粗鄙之人夺取了一场大功,自己这个三边总督反而显得有些窝囊。 于是傅宗龙觉得最好还是自己主动出击,以便为自己挽回面子。 不过傅宗龙还是派遣探子前去查看闯军的动静,以便做出有针对性的歼敌计划。 结果在半天之后,傅宗龙就收到了一条好消息,李罗联军如今正在往洪河河岸边撤退,看样子是想渡河之后进入汝宁。 傅宗龙闻言顿时大喜,麾下众将也是高兴不已,因为只要等待时机,就能够将对方一网打尽。 贺人龙更是直接大笑着说道:“闯贼的军队简直是自己找死,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敢偷偷渡河,这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末将愿意率领五千人前去追杀贼军,如若不胜,甘愿受到军法处置!” 傅宗龙其实也正有这样的打断,所以他并没有阻拦,而是对贺人龙吩咐道:“你要仔细的看着点,一定要等贼军过河过了一半的时候再去,这就叫做半渡而击,既能够打击贼军,又能够提振我军士气。” 贺人龙这一次罕见的没有表示不满,拍着胸膛说道:“大人你放心吧,一切都交给末将了,今天末将一定让闯贼老鬼喊天天不应,让他也知道知道,什么是绝望!” 傅宗龙闻言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一次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对贺人龙勉励了几句,让他率兵出战。 “儿郎们,随我杀!”贺人龙跃马舞抢,精神抖擞,率领着五千本部兵马直接向着洪河的方向杀了过去。 “李闯老贼,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我贺疯子的厉害,这注定是一场载入史册的经典之战!” 贺人龙大声呼喝,率领着士兵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当贺人龙的军队来到了前面不远处一处森林的时候,只听得一阵梆子响,随后就是一阵猛烈的破空之声传来。 贺人龙顿时面色一变,大声叫道:“不好,中了贼兵的奸计,大家随着我赶紧撤!” 随后贺人龙也不去理会那些正在遭受敌军的羽箭袭击的麾下将士,自己一马当先,在亲兵的保护下开始向外猛冲, 第一百四十八章 项城之战(2) 贺人龙率领大军死力的往外冲杀,然而闯军的队伍将他这支队伍重重包围,无论他怎样奋力冲杀,却始终无法杀出重围,不由得苦笑道:“没想到我贺疯子竟然会死在此处!”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得后面不远处传来了喊杀声,随后一支队伍向着贺人龙所在的方向杀了过来,直接杀透了重围,来到了贺人龙的面前。 只见一人喘着粗气说道:“贺疯子,我奉总督大人之命前来救你,速速与我一起突围。” 贺人龙见了那人顿时眼眶都红了,一脸感动的说道:“国奇老弟这一次多亏你了,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着之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随后贺人龙随着李国奇一起杀出来,可是没想到敌军越聚越多,就连李国奇也都一起陷入了敌军的重围之中。 “这,这,到底有多少敌军?”李国奇不由得心中诧异,完全没有想到就连他也都陷入了敌军的包围之中。 贺人龙和李国奇二人冲杀了大半天,不仅没等破开重围,反而损失了不少将士,就连贺人龙都受了轻伤,再加上他们大半天没有吃饭了,士气开始下降。 “总督大人在哪?为何还没有来救我们?” “看起来这一回是指望不上他了,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了,我们同时向着不同的方向突围,这个办法不行,因为贼军实在太强大,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向同一方向突围,这样才有突围的可能,我记得在我后方是一片松林,方才贼军就是在那里放箭,因为离得不是太远,估计贼军的防守力量不是太强,我们联手的话,很有突围成功的可能。” “那就依贺兄所言,我们向着你的背后突围。” 两个人商量了一番,随后率领军队,同心协力的向着贺人龙背后的方向发起突围,由于二人本来也算是悍勇,再加上现在困兽之斗,不顾性命的向前冲杀,竟然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成功突出了重围。 “哈哈,天不亡我!”贺人龙绝处逢生,心中十分得意,不禁哈哈大笑。 李国奇也是一种劫后逢生的神色,满脸的喜悦。 不过李国奇随后想到了其他的友军,尤其是两位总督大人,不由得说道:“也不知道两位总督大人怎么样了?” 贺人龙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贼军势大,我们也是刚刚脱离危险,根本无从寻找两位总督大人的下落,先不说哪怕我们舍生忘死的去寻找却也未必能够找到他们,就算真的能够找到,我们值得冒这个险吗?我们被围困了大半天,他们可曾管过我们?” 李国奇一听这话顿时一声长叹,贺人龙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自己刚刚脱离危险,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别人呢?下一次再被包围,很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所以两个人默契的不再提这件事,迷迷糊糊的不辨方向,找准一个方向疯狂奔逃,结果来到一座城下,一打听才知道是来到了沈丘。 在来到沈丘之后,二人这才派人打听战场上所发生的事情,结果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不只是他们,就连傅宗龙和杨文岳的军队也全都遭到了埋伏,陷入重重包围之中,杨文岳率领军队侥幸突围,跑到了项城,第二天又继续逃跑,一直跑到了陈州这才停下来,傅宗龙却始终没有突围的消息。 一直等到了六七天之后,一名浑身浴血的骑士来到了沈丘城,手中拿着傅宗龙的亲笔信,命令贺人龙和李国奇立刻率军前去救援。 贺人龙和李国奇闻言全都沉默了片刻,随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几天的生死与共让他们彼此之间已经很有默契了,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的意思,并不愿意再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救人,因为这样做的结果很可能是人救不到,反而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不过他们也需要找一个借口来拒绝傅宗龙的命令,否则的话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他们恐怕会被愤怒的崇祯撕成碎片。 贺人龙不愧是狡诈悍勇之徒,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他接过书信看了看说道:“现在我军溃败,令人难以置信,然而谁也不知道这道命令到底是不是总督大人所写的?” 那名报信的兵士满脸土色,对着贺人龙说道:“贺将军,小人是亲眼看到总督大人写信的,这绝对是真的,不知道总兵大人为何会不相信?” 贺人龙嘿嘿冷笑道:“我当然相信总督大人,可是此乃非常时期,万一有人假冒总督大人之名把我们骗进他们的埋伏圈,那我们岂不是九死一生?不,说九死一生都有些轻了,这简直就是十死无生,总督大人是个明白人,如果真是他的话,根本不可能再让我们返回去救他,所以说,你肯定是贼军的细作,来赚我们的军队了,哼哼,你虽然狡猾,却又怎么能够瞒得住我?” 随后贺人龙立刻下令,将细作拉出去斩首! “嘿嘿,幸亏我机智,安然度过了这一劫,否则的话,我们就要再度折返战场,面临死亡的考验,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在杀了“细作”之后,贺人龙满脸的笑容,对着李国奇进行邀功。 李国奇闻言也露出了一脸感激的神色,对贺人龙说道:“老哥说的对,小弟心不够细,竟然差点上了当,多亏了贺兄你慧眼如炬,否则的话小弟现在就是一具死尸了,贺兄对小弟的恩情,小弟日后绝不敢忘,否则的话就让我李国奇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哈哈,兄弟你也太客气了,当初如果不是你在战场上相救,为兄早就死了,现在这也不过是投桃报李而已。”贺人龙一脸的感激,对着李国奇说道。 李国奇的那些话本身就是虚伪的,现在怎能听不出来对方的客套?不过他并没有揭穿,而是向着贺人龙一脸严肃的问道:“对了贺兄,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第一百四十九章 项城之战(3) “还能怎么办?先找个地方休养生息,实在不行的话就返回陕西,积蓄力量,等到元气恢复了,再为总督大人报仇。” 贺人龙的话中说的是大义凛然,可是他的意图却很明显,那就是要避战自保,坐视傅宗龙灭亡。 李国奇打的也是同样的主意,经过了之前的战败,他现在再也没有了斗志,只想着能够保住自己的军队和性命,至于救援傅宗龙,那更是没有任何可能了。 就在二人说话的工夫,城下又来了一支军队,二人一看,发现竟然是杨文岳的部将虎大威,心中顿时有些警惕,就不想让他进城,于是暗暗吩咐守将,不放其入城。 虎大威没有办法,只好决定率军前往开封,希望能够得到河南巡抚马鸣风的庇护,让麾下的军队先吃点东西。 这时候的傅宗龙根本不知道,他所倚重的两员大将现在根本没有一丝想要救他的想法,然而当初如果不是为了救援那两员大将,他也不致于让自己身陷重围。 “距离被围已经整整十天了,自从第五天开始,我们都已经没有吃的了,大军只能靠杀骡马来度日,而骡马现在也很快杀完了,我们只能吃贼军的尸体,看起来贺人龙和李国奇等人怕死,是不敢来了,可是我作为三边总督,深受皇恩,总不能也怕死呀,到了如今也只能豁出去了,只好率领军队拼死突围了。” 傅宗龙叹息一声,下令清点士兵,结果除了受伤和死亡的士兵以外,就只剩下了八千余人。 傅宗龙把这八千余人召集到一起,决定等到晚上偷袭贼兵的营寨,乘机突围而出。 自从贺人龙、李国奇和虎大威等人突围之后,闯军加强了对松林两侧的防御,傅宗龙曾经也率军向那里突围,遭到了顽强的阻击,随后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这一次偷袭的方向自然不会再选择松林两侧,当然也不可能选择李自成和罗汝才统率主力驻扎的营地,于是把目标选在了田见秀所统率的左军。 因为大明军队现在已经如同瓮中之鳖,这时候的闯军渐渐放松了警惕,田见秀的营地中,值守的将士饮酒的饮酒,睡觉的睡觉,根本没有想到危机正在一步步的靠近他们。 傅宗龙统率大军悄悄的来到了营寨之中,发一声喊,直接向着戒备松弛的闯军杀了过去。 与此同时,傅宗龙的亲兵们到处放火,导致营寨一片混乱。 这这样一个夜晚,到处是火光,到处是杀戮,田见秀麾下的将士也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还以为是救援傅宗龙的大军到了,惊慌无措的四处乱跑,更加加剧了混乱。 傅宗龙等人在营寨中杀得痛快,然而他们知道,对方的力量远远强过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因为出其不意而暂时占据优势,一旦等对方反应过来,他们难逃一个死字,所以傅宗龙根本不敢恋战,率领将士凿穿营寨,然后直接突围而走。 田见秀营中的混乱很快就引起了李自成等人的注意,李自成和罗汝才等人看到这里的火光,听到了喊杀声之后,立刻就意识到这应该是傅宗龙夜袭突围,所以立刻率兵前来支援。 然而当支援的大军来到了田见秀的营寨之外的时候,却发现傅宗龙的军队已经突围而出。 看到这一幕的李自成不由得心中恼怒,这个田见秀也算是沙场老将了,竟然被傅宗龙突围成功。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李自成和罗汝才立刻下令麾下的骑兵紧追不舍,务必要生擒傅宗龙。 其实傅宗龙虽然顺利突围,却也知道危机并没有解除,所以率领军队拼命逃走,然而因为之前把骡马全都杀光了,所以这支八千人的队伍却也只能步行逃走,这导致他们的速度很是缓慢,跑了三四十里之后,终于被闯军的骑兵追上来了。 看到这一幕,傅宗龙顿时长叹一口气,虽然项城离他们最多只有十里路,可是现在这十里路简直就像是天边的云彩一般可望不可及,他知道,接下来他这支军队将会被闯军包围,然后剿杀,他自己也很可能成为对方的俘虏。 “我傅宗龙一生自傲,没想到竟然会死在这里,不过这也是我咎由自取,当初马巡抚苦口婆心的劝说,让我小心李自成和罗汝才,可是我却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导致中了贼军的诡计,如果我能够听他的劝说,小心谨慎的应对,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下场了。” 傅宗龙想到这里,随后又轻轻叹息道:“不过即使现在的局面,也是我听信了马巡抚的话,制作了一批地雷和手榴弹,在关键时刻给了闯贼不小的杀伤力,这才能够守住阵地,否则的话,恐怕我都很难支持到现在,然而毕竟我犯下的错误太大,贼军的力量又太强,仅仅靠这些地雷和手榴弹还是没能助我顺利逃脱,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这都怪我,只可惜这么多的忠勇之士,竟然只能跟着我陪葬了,是我害了他们呀。我真是悔不当初啊......” 傅宗龙的心中极为后悔,因为自己一念之差,竟然带来了如此严重的后果,自己实在是死不足惜! 这时候只听得马蹄声阵阵,闯军的士兵很快把他们围在了中间,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结果,恐怕想都不用想了。 只见众骑兵之中,一人头戴毡帽,对着傅宗龙大声说道:“傅宗龙,你现在已经身陷绝境,根本无路可逃,我看你是个人才,故此愿意给你一条生路,只要你肯投降,我可以答应留你一条性命,否则的话,下场如何,你应该清楚得很。” 傅宗龙闻言嘿嘿冷笑道:“我傅宗龙既然以身许国,自然是杀身成仁,今日之事有死而已,何饶舌也?” 只见李自成大怒道:“既然给你活路你不要,可休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随后李自成大声喝道:“众将士听令,立刻发起进攻!”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得后面不远处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随后大地颤抖起来,马蹄踏地的声音如同是打雷一般,响彻在众人耳旁。 李自成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卷起了巨大的烟尘,不由得虎躯一震,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第一百五十章 项城之战(4) “在这种时候,对方竟然还有援军,实在让人感到意外啊。”李自成的眼睛眯着,看向不远处正在遭受冲击的己方部队,判断着对方援军的实力。 在对方的冲击之下,只见己方的部队像是被铁犁犁过的土那样向两边翻飞,最前方的闯军将士意欲向前阻挡,可是瞬间却被最前方的两员将领斩杀,这两员将领一人手中提着铁枪,一人手中拿着大刀,勇悍异常,然而却都十分陌生,李自成之前竟然对他们没有印象。 这时候却见田见秀指着那个使枪的官军将领说道:“这个人不是开封民壮营的统领吗?为何竟然到了这里?” “什么?你确认此人是来自开封?”李自成一听这话顿时感到意外,没有想到一直鬼祟在开封城内不出的河南军竟然也敢出城作战。 “错不了,末将对他的印象很深刻,当初就是他率军出城救援开封知府马銮的,不过现在这个马銮已经是河南巡抚了。”田见秀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怒色,当初正是此人率领的民壮营,以改良过的震天雷出其不意的偷袭,给他的军队带来了四五千人的伤亡。 “这样说来,这一次赶来救援傅宗龙的竟然是开封巡抚马銮?这可是一条大鱼,正好,我还嫌一个小小的傅宗龙不能够满足我的胃口呢,不如乘机将马銮也一并擒获,到时候我们押着他到开封城下,赚开城门,一举攻克开封。” 李自成的眼中带着几分的热切,立刻下令对大明的援军展开反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官军反包围。 “只是可惜,现在双方混战,我根本没办法用精锐骑兵冲阵,否则的话步骑配合作战,一定能够迅速取胜,不过即便是步兵,也绝对有实力完成包围,区区民壮营,上次作战也不过是仗着改造过的震天雷来个出其不意,我军才会造成一定的伤亡,本身的战力极其有限,如今我们只要小心一些,根本不会给他们取胜的机会。” 李自成的脸上带着必胜的神色,一点都不着急。 这时候却见谋士牛金星上前说道:“闯王,学生认为,这一次既然开封都已经派出援兵了,开封城内必然空虚,不如我们乘机分兵攻打开封,并且宣扬马銮已经在项城战败,对方军心动摇之际,我军一定能够轻松攻克开封城。” 李自成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根据我的观测,这一次开封的援军至少有两万人,估计马銮这一次为了救援傅宗龙,几乎是倾巢而出了,牛军师果然是妙计,既然如此,我们就依计而行,本帅率领田见秀、高一功、郝摇旗、刘体纯等将,配合‘曹操’拖住马銮的援军,并且伺机将其击败或者俘获,让捷轩(刘宗敏)、李过、李岩夫妇和宋献策等人率领三万大军进攻开封,嘿嘿,马銮竟敢主动出城,这一次就让他知道知道后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李自成的命令下达后不久,刘宗敏就率领着李国等人,带着三万大军去进攻开封了,这样一来李自成营中的力量自然就空虚了不少,不过李自成却并没有什么担心的,即便是这样,他麾下能征惯战之士也有三万多人,再加上民夫壮丁等人员,也足有六七万人,再加上罗汝才麾下的五六万精兵,完全可以将马鸣风那支以民壮营为主力的军队围歼。 可是李自成却根本不知道,这一次马鸣风所带来的并不是民壮营,而是由宣武卫指挥使陈永福率领的五千卫兵和陈永福之子陈德率领的三千将士,除此之外,马鸣风也带来了三千民壮营将士,这些民壮营将士是民壮营内最精锐的部队,之所以把他们带出来,也是为了让他们在实战中进行锻炼。 而在不久之前,霸州兵备副使越其杰在主动申请并获得批准之后也带着他麾下的六千余精锐将士前往开封,顺利与马鸣风见面,这一次在出征的过程中,马鸣风也把越其杰的队伍一起带上了。 在前去救援傅宗龙的路途中,马鸣风又遇到了虎大威的队伍。 因为霸州离保定本来就很近,越其杰与虎大威比较熟悉,又知道虎大威是一员猛将,当即就劝说虎大威能够戴罪立功,随同马鸣风一起救出傅宗龙。 其实虎大威一开始在杀出重围之后也没有想到傅宗龙竟然没有突围,他后来见到贺人龙和李国奇之后,也想着找机会劝说二人合兵一处,将傅宗龙给救出来,然而没想到这二人竟然不让他进城,虎大威和麾下的将士又饿又累,再加上兵微将寡,只好决定前去投奔马鸣风。 现在虎大威遇到了越其杰,又得到了马鸣风得保证,只要自己肯戴罪立功,就劝说傅宗龙不会追究他的罪名,于是立刻答应追随马鸣风一起作战。 这样一来,马鸣风的队伍就扩充到了两万二千余人,而且大部分都是精锐,这已经具备了突围救人的实力,再加上当时李自成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围困傅宗龙那里,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前来救援,打了个出其不意。 而最关键的是,李自成根本没有把马鸣风这支队伍放在眼里,反而分兵前去进攻开封,这就导致双方的力量对比再次缩小,救援变得更加有可能了。 这时候傅宗龙也发现了马鸣风的队伍,虽然他不知道究竟是谁前来救他,可是却欣喜的知道己方来了救兵,于是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军中的将士,与此同时立刻向着援军的方向发起了拼死的进攻,他要和援军腹背夹击,凿穿贼兵的阵型,与援军顺利会合,脱此大难。 “杀呀!”傅宗龙一身戎装,在亲兵的护卫下亲自挥刀冲锋在前,砍杀着一个个敢于阻拦的敌军,而他麾下的将士们也都士气大涨,浑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个个像是疯了一般,眼珠子都红了,死命的砍杀着敌军,渐渐的与援军会合在一起。 第一百五十一章 项城之战(5) “不好,竟然被他们会合在一起了。”看到双方会合,李自成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愠怒,同时暗骂麾下那些将领无能,竟然连这一点官兵都挡不住。 其实这也不能怪李自成麾下的将领,因为这些官兵都是大明的精锐,装备精良,作战经验丰富,士气高涨。 保定兵是因为他们的统帅现在存了戴罪立功的心思,一马当先,身先士卒,麾下的将士自然不甘落后,奋勇杀敌。 而俞振龙所统率的三千民壮营将士虽然战斗经验没有那么丰富,可是也算是经历过战火的了,现在更是由于他们的首领马鸣风、俞振龙和刘兆麟等人亲自上阵杀敌,更是士气高昂,个个奋勇争先,斗志昂扬。 霸州兵和宣武卫的将士由于之前休整多日,现在更是生龙活虎,憋足了劲儿杀敌立功。 这些将士再加上为了能够突围而悍不畏死的陕西兵的腹背夹击,闯军的将士一时难以抵挡,自然被他们比较容易的打乱了阵型,成功的将傅宗龙救出。 “卑职见过总督大人。”在成功打开缺口,与傅宗龙会合之后,马鸣风对傅宗龙拱手行礼,一脸沉痛的说道:“卑职来迟,还望大人赎罪。” “你是马巡抚?”傅宗龙一开始还以为救他的是贺人龙和李国奇那两位部将呢,心中实在是老怀大慰,可是当他看到马鸣风之后,这才意识到,贺人龙和李国奇根本就没有救他的想法,心中顿时感到无限悲凉,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愧疚,自己所依赖仰仗的人没有在危难的时刻来救自己,反而是马鸣风这个被自己冷落的人救了自己。 想到这里,傅宗龙惭愧地说道:“这一次多亏了马巡抚舍生忘死的前来相救,本督惭愧呀,当初没能听你的劝告,致令中了贼军的诡计,我军大败,就连本督也都差点命丧黄泉。” 马鸣风沉默了片刻说道:“只要大人没事就好,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赶紧杀出去,李闯的军队突然少了很多,卑职猜测,应该是闯军看到卑职率军赶来支援,判定开封空虚,所以急着去打开封了,不过没关系,现在开封也有足够的守军,总督大人,不如我们一起前去项城,只要坚守项城,贼军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傅宗龙想了想,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听从马鸣风的建议,下令大军退往项城。 李自成被马鸣风虎口夺食,救下了傅宗龙,自然是心中恼怒不已,既恼怒马鸣风截胡,又恼怒傅宗龙能够顺利逃脱,更加恼怒麾下的将领们无能,竟然让官军顺利会合,所以立刻下令去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追上他们,将他们斩杀。 马鸣风和傅宗龙等人且战且退,很快就来到了项城的城下。 然而当傅宗龙和马鸣风亮出身份喊门的时候,城门守将却不敢开门,把马鸣风等两万多人晾在了城下。 这样一来马鸣风等人就遇到了危险了,虽然城头上的将士并不敢对他们动手,可是他们需要面对李自成和罗汝才大军的联合追杀,如果真要这么下去的话,其结果可想而知,这两万多人恐怕无一能活。 看到这一幕,就连马鸣风都没有办法了,他实在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种窝囊的守将,看起来今天他们这些人恐怕都要死在这里。 这时候却见傅宗龙开口说道:“马巡抚,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由我率军拖住他们,你带着一众弟兄们赶紧离开,只要你们到了开封城下,不仅可以击败攻城的敌军,也能顺利进入开封城。” 马鸣风却是摇头说道:“大人身份显贵,怎么能够这样做呢?再说了,大人可是为了援助我河南的,卑职这个主人怎么能够让你这个客人冒险呢?就算是要拖住贼兵,那也是卑职要做。” 却见傅宗龙苦笑着说道:“傅某办事不力,致令我军大败,即便是能够逃得过贼军的追杀,也定然逃不过天子的利剑,与其被天子当做是犯官被处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殉国呢,这样的话我将来还能获得一个名分呢,巡抚大人就别推辞了。只可惜我麾下有几个年轻的亲兵都极为忠勇,如果死在这里实在可惜,还请巡抚大人允许他们从此效忠大人。” “这,这,大人三思啊,卑职愿意誓死保护大人离开。”马鸣风的心中十分震动,傅宗龙虽然说的是实话,可是自己也不能看着他因为掩护自己而死啊。 傅宗龙却沉声说道:“马巡抚千万不要再推辞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方才就已经被李闯给擒住了,再说了,石斋先生托我照顾你,我不仅没能照顾你,反而给你惹来了灾难,如果我活着回去了,你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呀。” 随后傅宗龙把他麾下的上百名亲兵叫过来,对马鸣风说道:“这些都是我麾下最精锐的亲兵队伍,我靠着他们,多次从战场上捡回性命,可是今天,他们的人数就算是再多十倍,也都没有办法救我出去,与其让他们随着我一起死,还不如让他们追随你继续建功立业呢,只不过有一点,希望马巡抚你千万不要哦薄待他们。” 随后傅宗龙对这些亲兵将士嘱托了一番,告诉他们,正是马鸣风救了他们的性命,要他们以后追谁马鸣风,好好地向他效忠,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歪念头。 这些将士虽然感激马鸣风,可是却也不愿意舍弃傅宗龙,他们都是在战场上经历过九死一生之人,对于死亡根本就不惧怕,情愿陪着傅宗龙一起去死。 然而他们却被傅宗龙好一顿训斥,只听得傅宗龙沉声说道:“想要死还不容易?可是想要活下来继续杀敌那才是真汉子,真英雄,如果都死了,以后谁给老夫报仇?你们如若真的听我的话,忠诚于我,那就听我的命令,从此之后追随马大人,并且誓死效忠于他,马大人虽然年轻,然而高瞻远瞩,冷静睿智,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超过老夫,跟着他,绝对不会屈枉了你们。” 马鸣风和亲兵们还想要说,却见傅宗龙摆了摆手,一脸恼怒地说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的话就是命令,时间紧迫,你们立刻准备离开,本督亲自断后,若有不听我命者,别怪我军法处置!”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要投降 “这,大人......”那些亲兵闻言顿时心中悲痛,哪怕是死,他们也宁愿陪着总督大人一起去死,可是他们却也知道,总督大人的命令不可违背,而且他们也知道总督大人的用心,只好咬着牙转身离开。 马鸣风这时候的心情也都差不多,傅宗龙身份这么高,要论指挥作战能力和威望,就算是五个自己现在也比不过,而且还是老师黄道周的朋友,竟然愿意为了保护他而死,这让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然而马鸣风也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因为除了虎大威率领的那几千人马,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关系,就算是让傅宗龙带走,他恐怕也没有办法指挥这些队伍,所以要想保存有生力量,只能是他带着人离开。 虎大威的心中也是感慨不已,他受到傅宗龙的影响,心中的一腔热血上涌,提出来让傅宗龙离开,他率领队伍顶住,可是傅宗龙却坚决不同意。 依照傅宗龙的说法,他就算是逃出去,也免不了被崇祯治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再说虎大威现在正在盛年,而他却已经行将就木,没有必要让这样一位虎将白白死在这里,更何况虎大威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是来帮忙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虎大威留下来。 马鸣风等人无奈,在傅宗龙的催促下只能含泪离开,他们对傅宗龙恭敬拜别,然后果断的离开。 而就在这时,令马鸣风等人意外的是,傅宗龙竟然又挑选了一千多名将士,让他们也追随马鸣风离开,并且嘱托他们一定要好好活着,等到将来为他报仇。 马鸣风跟本不知道,傅宗龙挑选出来的都是他的中军将士,然而留下的那些将士却没有一个心中有不满的,因为之前傅宗龙的中军将士选的都是父子或者兄弟都在军中的,他的中军营将士要么是儿子,要么是弟弟,而留下来的那些,全都甘愿为了他们的子弟而舍去生命。 所以,当马鸣风等人离开之际,傅宗龙率领麾下的将士立刻组成了防御阵型,牢牢地阻击着那些想要追击马鸣风等人的闯军队伍。 李自成一看这阵势,立马就知道傅宗龙在打什么主意,他立刻率领将士对着傅宗龙的阵营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而傅宗龙和他麾下的将士现在也都像是疯了一般,咬牙死守,就算是死也绝对不后退一步! “给我杀,杀光这些官兵!”李自成的脸色阴沉,牙齿咬的格格响,他们知道如果不杀掉这些人,就无法追上马鸣风等人,而一旦让马鸣风等人顺利来到开封城下,负责攻城的那三万将士将功亏一篑,甚至还有可能战败。 接下来的一幕简直就是令人不忍去看,李自成的麾下将士无论怎样冲击,傅宗龙的军队都牢牢的守住他们的防线。 姚明海是傅宗龙麾下的一名总旗,现在已经四十六岁,他的儿子姚志可追随着马鸣风的队伍离开了,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所以这一次他守得非常顽强,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杀死了二十名闯军将士,身上也多处受伤,左腿被砍了一刀,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就在他杀死了第二十一个闯军将士之后,突然觉得小腹处一凉,接着一股热滚滚的液体从小腹处流了出来,姚明海低头一看,他的小腹已经被一名闯军士兵挑破了,就连肠子都流出来了。 然而姚明海却没有任何的慌乱之色,他根本就没有管那些流出来的肠子,直接合身扑向那名闯军士兵,把对方给撞倒,然后乘着腹部流出的血糊了对方一脸之际,一刀将对方的头给剁下来了。 不过由于失血过多,他在使尽了最后一份力气之后也气绝身亡。 孙玉明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他的弟弟孙玉春是傅宗龙的亲兵,孙玉明亲眼看到弟弟追随着河南巡抚的队伍离开,心中顿时没有了牵挂,这一次作战也都十分勇猛,他敢保证他这一生都没有这么勇猛过,他甚至杀死了闯军的一名总旗。 不过随后他就被敌军从背后抱住了,在这种情况下孙玉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手中的刀猛力捅进自己的小腹,随后这刀透胸而入,直接刺到了后面那人的身体,孙玉明在得手之后猛力往前卧倒,这样插在敌军身上的刀被带了出来,顿时就有一股热血喷到了他的后背,那名敌军士兵只是来得及大叫一声就气绝身亡。 武京春也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不过他并没有创造什么惊人的战绩,只是伤了两名敌军将士,可是他却被一群闯军将士包围起来,这一群闯军将士至少有十几人,这些人抱着猫捉老鼠的心态,要将武京春给虐杀。 可是毕竟对方人多,仅仅持续了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武京春的身上就添了十几道口子,武京春根本就知道自己今天绝对不可能有任何逃生的机会,于是他果然的放弃了进攻,随后竟然从怀中取出来一颗手榴弹,拔去了保险之后拿在手中,随后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武京春和他身边的十几名创军将士全都被炸得血肉横飞,一时之间惨叫之声连连,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人间地狱....... 李自成本以为他的军队可以在短时间内击溃傅宗龙麾下的这些将士,可是没想到这些将士竟然这么难缠,一个个全都像是着了魔一般,各种自杀式的袭击都在这里上演,重重惨像实在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然而令李自成所想不到的是,这支大概三四千人的队伍却足足抵挡了己方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而且给己方带来了近五千人的伤亡! 李自成面色发青,咬牙切齿的下令麾下那几员大将,继续发起猛烈的进攻,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这支队伍中的所有人全都杀死,一个不留!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傅宗龙大声说道:“闯王何在?我要投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这样一个机会?” “什么?”傅宗龙的麾下这时候还有几百名将士可以作战,这些将士在听到傅宗龙想要投降的消息,顿时就楞在了当场。 第一百五十三章 立刻放箭 对于麾下将士们的疑惑,傅宗龙的心里当然很清楚,不过他却并没有解释,只是静静等着李自成前来,他相信,目前的他对李自成来说还是有用的。 果不其然,当听说傅宗龙要投降之后,立刻就来到了傅宗龙的面前,笑着说道:“总督大人,你说你要投降,这可是真的?” 傅宗龙闻言顿时说道:“自然是真的,我现在走投无路,要想保命的话,也只有投降一途了。” “嘿嘿,你想投降,我却未必想要你呢。”李自成冷笑着说道。 却见傅宗龙淡淡笑道:“不想要?那也行,如果你不想要那也没关系,但是如果我投降了,可以帮助你招降陕西兵,也有可能会利用总督的身份帮助你打开某些城池的城门,不知闯王你需不需要?” 李自成闻言面色一变,顿时满脸喜悦地说道:“哈哈,傅总督,刚才不过是跟你开了个玩笑,像你这样的人才,我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怎么能够不接受?其实也就是崇祯这种昏君,才不信任你这样的人才,你能够加入我们,这真是万千之喜,以后等我成功了,你就是一字并肩王!” 随后李自成立刻接受了傅宗龙的投降,而且还与他义结金兰,并且立刻拜为大将军,让他依旧统辖原班人马。 即便如此,李自成依旧不会信任傅宗龙,他需要傅宗龙做出实事一表达自己的诚意。 然而还没等李自成吩咐,傅宗龙就建议率军攻打项城。 这正合李自成的心意于是李自成带着傅宗龙一起来到了项城城下,傅宗龙以原有的身份叫门,守城的主将苏云龙看到这一幕知道无法抵挡,竟然率众投降。 在进城之后,李自成见到苏云龙,刚想抚慰一番,却不料傅宗龙直接挥剑将其刺死。 李自成见状顿时大怒,当场就要杀掉傅宗龙,却见傅宗龙开口解释道:“这个苏云龙是个怂货,当初看到闯王的大军之后就不敢开城门,后来更是直接投降,闯王你留下这样的人,最终也只能坑害自己。” 李自成一听这话也有道理,再说苏云龙反正已经死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所以就不再追究这件事了。 随后李自成询问傅宗龙,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傅宗龙想了想说道:“中原地区虽然战略位置重要,然而却是四通八达,需要同时面对河北、山东、陕西、湖广各省的军队的进攻,而陕西坐拥关中平原,且有崤函之固,只要占领陕西,闯王的大军就能够从河南和山西两路进攻京师,而且还能进攻四川,再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大明倾全国之力进攻,闯王也能轻松固守,当年汉高祖就是因为据有四川和关中,这才成就了两汉四百年的伟业,闯王你如果信任我,就给我一支军队,我保证帮你拿下潼关,进而占据整个陕西,帮助你建立不世霸业。” 李自成听了这话沉吟片刻说道:“虽然我相信你的能力,然而事关重大,光靠你自己恐怕也没有这么容易,这样吧,我亲自率军与你前去攻取潼关。” 随后李自成吩咐传令官,传令尽起全军,前去进攻潼关。 傅宗龙却突然说道:“且慢。” “哦?这是为何?”李自成的眼中带着浓浓的疑惑,对傅宗龙说道。 却见傅宗龙小声说道:“这件事不能让罗汝才去,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虽然你跟罗汝才的关系很不错,可毕竟也是合作关系,如果他也去的话,日后占领了陕西,你是亲自助手还是让他驻守呢?让他驻守,就相当于是把陕西拱手让人,如果亲自驻守,就相当于是把中原地区让给了他。” “哼,真没想到你竟然挑拨离间。”李自成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我与罗兄弟情同手足,岂是外人可以离间的?不过追杀马銮小贼也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小子屡次坏我好事,这一次一定不能让他逃了,更不能让他跟开封守军腹背夹击,击退我麾下的精锐将士。” 随后李自成传下命令,让罗汝才率领本部兵马去追杀马鸣风等人,他却率领余下的将士调集粮草,征发民役,为大军战胜做坚定的保障。 罗汝才根本不知道李自成的打算是什么,反而心中很是高兴,李自成竟然不跟自己抢功,把进攻开封的机会留给自己。 “嘿嘿,肯定是老齐贪图项城的粮草物资,同时他还自信他之前派出去的那些军队能够在马銮回去之前轻易拿下开封,只不过你太托大了,我相信这一次马銮绝对不可能空巢而来,甚至还有可能早就设下了伏兵,所以这一次进攻开封的主力还是我‘曹操’,等我拿下了这座坚城,搜刮了这里的财富,你就知道‘后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还有这傅宗龙,这老小子能够轻易投降?早晚你非吃他的亏不可,不过不让你吃点亏,你就不知道我的重要性。” 罗汝才心中冷笑连连,没再去管李自成,下令全军将士带上三天的口粮,立刻出发,尤其是麾下的精锐骑兵,让骁勇善战的部将杨承祖率领着立刻前去追杀,他相信以骑兵的速度,很快就能够追上,然后轻松虐杀这支拼凑起来的杂牌军。 而罗汝才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之后不久,李自成也率军离开了,只不过罗汝才是往开封的方向,而李自成的军队则是往潼关的方向。 为了能够迅速拿下潼关,李自成也是亲自统率麾下精锐骑兵全速前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潼关关城之下,在大名官兵和罗汝才反应过来之前率先拿下潼关,只要占领了这座险关,整个陕西就都是他的了,这可比占领一个河南有用得多。 数日之后,李自成的骑兵终于来到了潼关的关城之下,在抵达之后,他立刻派遣麾下亲兵对着关城上大喊:“三边总督大人到了,快开城门。” 然而就在这时,却突然听得傅宗龙大声喊道:“我是傅宗龙,不幸被闯贼擒住,尔等务必坚守,绝对不能因为我而打开城门,现在听我命令,立刻放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明忠魂 “什么?”在听到傅宗龙这样说,无论是李自成黑骑士关城上的守将全都愣住了。 就在这时,却见傅宗龙大声喝道:“现在还有何犹豫的?我是被闯贼挟持了,尔等记住,宁死也不能投降!” 说完之后,傅宗龙挥枪向着身旁不远处的李自成刺了过去。 毕竟都是在战马之上,李自成纵马轻轻往旁边一闪,顿时就躲了过去,不过他这时候也终于明白了,之前傅宗龙都是假投降,目的就是把他给骗到这里来,以便减轻马鸣风的压力,同时还因为那一番蛊惑人心的话,让他背着罗汝才前往潼关,种下了二人分裂的种子。 李自成在想明白之后心中顿时怒火万丈,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厮给耍了,恼怒中的李自成立刻下令道:“给我杀了傅宗龙,将他碎尸万段!” 随后只见李自成身边的那些将士蜂拥而上,将傅宗龙乱刀砍死。 傅宗龙一直到死都是一脸的从容,他看向李自成的目光充满了嘲讽,好像被杀的不是他,而是李自成一般。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将士们全都心中剧震,随即泪流满面,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总督大人竟然如此刚烈,宁可一死也都不愿意做出妥协。 “总督大人!”关城上的将士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心如刀绞,咬牙切齿的向着城头下射箭。 只见箭如雨下,闯军的将士们虽然不断躲避,却也有上千人的伤亡。 李自成这一次本来就只带了五千骑兵,一下子损失上千人已经很多了,多得都让他感到心疼。 不过李自成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立刻下令让麾下的骑士们肆意踩踏傅宗龙的尸体,他还将傅宗龙的首级割下来当成球踢。 城头上的将士们见状眼中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他们一个个暴跳如雷,抄起武器就要出城,与贼兵拼命。 这时候却建陕西巡抚汪乔年堵在城门口,大声说道:“谁都不许动,你们难道看不出来?这就是闯贼的诱敌之计,对方可都是骑兵,清一色的骑兵,好几千人,就凭你们这点兵力,出去不是送死吗?你们死了不要紧,潼关丢了谁负责?一旦潼关丢了,整个陕西都会遭受闯贼的蹂躏,你们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家乡父老受到闯贼的杀戮吗?” 汪乔年,浙江严州府遂安县人,天启二年进士,为人正直,颇有才能,治绩突出,时任陕西巡抚,在傅宗龙离开之后就全权负责陕西事务,当初傅宗龙率领陕西精锐前往河南,汪乔年率领几千老弱病残守卫潼关,汪乔年本来指望着傅宗龙能够为大明带来一场大胜,却没想到却在城头上眼睁睁看着傅宗龙被杀。 其实这时候他的心中也很悲痛,这种悲痛之情比起其他将士来说一点都不少,甚至还更多一些,因为他知道傅宗龙就是大明的希望,傅宗龙一旦死去,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够平定贼寇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宁愿自己代傅宗龙而死。 但是汪乔年却清醒的知道,在现在的这种局势下,即便是死守都未必能够守住,更不用说是主动出城作战了,所以他强行忍住巨大的悲痛,不准任何人出城作战,否则的话一律杀无赦! “什么?巡抚大人,你,你怎么能这样做呢?想当初,总督大人待你可是不薄呀。” “可不是吗?总督大人对他亲如兄弟,可是现在总督大人死得这么惨,他竟然无动于衷,简直不当人子。” “小声点,别被听到了,毕竟现在人家是巡抚大人。” “狗屁,老子命都不要了,还管他什么巡抚不巡抚。” “......” 对于那些小声的议论,汪乔年自然也有所察觉,甚至有些将士的声音并不小,甚至故意让他听到,汪乔年自然也不会怪罪他们,然而却命令麾下亲信将士,将城门彻底堵死,坚决不让任何人出城。 随后汪乔年登上关城,指着李自成大声说道:“闯贼,我知道你的图谋,不过你休想得逞,现在我已经把城门洞子完全堵死了,没有任何人能够出去,你要真有本事,就率领你的骑兵攻城吧。” 李自成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的阴谋败露了,顿时脸色阴沉起来。 这潼关地理位置险要,而且修建的极为坚固,再加上多年物资的准备,使得这座关城成为一座很难攻破的雄关,而目前最不利的条件就是,李自成麾下这些都是骑兵,就连攻城器械都没有,所带的粮草也不够,在对方有所准备的条件下想要攻破这座雄关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所以李自成挥了挥手,只能下令退军。 “哼,真没想到,竟然被傅宗龙这个老小子给耍了,不过也不得不说,这人倒的确是条汉子,宁可一死都不肯归顺于我,他之所以把我骗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马銮减轻压力吧?不过这一点恐怕会让他失望了,即便是罗汝才都足以让马銮全军覆没,我去不去都无所谓,不过想要跟罗汝才解释我这几天去了哪里,恐怕就有些不容易了,嘿嘿,傅宗龙好一张利嘴,竟然害的我和‘曹操’有了裂痕,我本来准备等过一段时间再去杀掉老罗,以便整编他的军队,看起来这个计划需要提前啊。” 李自成的心中思绪万千,率领军队沿着原路返回。 在确认李自成的军队离开之后,汪乔年命人重新打开关城,走出城门,亲自收敛傅宗龙的尸体,并且立刻向崇祯上书,把傅宗龙的壮烈事迹详细的说了一遍,并且下令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奔京师。 数日之后,汪乔年的使者来到了京师,将这份奏折递到了兵部,时任兵部尚书陈新甲闻讯大惊,立刻带着奏折亲自觐见崇祯,把傅宗龙壮烈殉国的事情说了一遍。 崇祯闻讯,心中也是震动不已,长叹说道:“像傅宗龙这样的忠勇之士,真是我大明忠魂啊。” 随后下令恢复了他兵部尚书的职位,赠太子少保,谥忠壮,荫封其子孙为世袭锦衣百户,并下令予以公祭、公葬。 随后崇祯下令,让汪乔年继任三边总督,这时候河南巡抚马銮也上书,请求诛杀长腿将军贺人龙,崇祯知道贺人龙两次逃跑,分别害死了杨嗣昌和傅宗龙,于是接受了马鸣风的建议,下令让汪乔年寻找机会杀死贺人龙。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敢相信 对于潼关那里所发生的事情马鸣风是一无所知,不过他却知道他这一走,傅宗龙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不由得心中沉重,这位大明的守护者为了他一个晚辈,竟然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这实在令人可敬可佩。 “总督大人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我们,却把死留给了自己,我知道你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你战败注定会被处死,你更是把守护大明的担子也都交给了我,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承担起这份责任,誓死守护好我大明,虽然我未必能够完成,但是只要我在,大明就会在,除非是我死,否则的胡大明一定不会亡国!” 尽管傅宗龙率领六千哀兵誓死抵抗,可是马鸣风知道这些人根本撑不了多久,敌军很快就会追上来,所以在大军刚刚走了二十里之后就下令让麾下民壮营的将士停下来,在险要之处埋下地雷以便阻敌。 而为了给敌军造成最大的杀伤力,更是有民壮营的死士主动要求留下来,等到敌军的队伍完全来到雷区才拉起引线。 之后每到险要之处就会布下地雷,而每处雷区都有民壮营死士留了下来,直到所有的地雷全都用完。 而到了这时,马鸣风所布下的地雷已经绵延了近三百里,这时候民壮营所在的地方离开封城还有五十里左右的距离。 民壮营的队伍并没有片刻的停留,直奔前方而去,在离开封还有十里的一个村镇中与早已来到这里的其他队伍会合。 这时候虎大威的斥候早已经将前方的情况打探清楚了,李自成派去的那一支以刘宗敏为主将的队伍正在猛攻开封城,可是没想到开封城里竟然还有将近两万的大军,刘宗敏大军苦苦攻城一天一夜,不仅没有取得丝毫进展,反而造成了三千余人的伤亡。 马鸣风得到了消息之后,在与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全军将士立刻展开行动,从背后攻击正在攻城的刘宗敏大军。 于是马鸣风任命虎大威为东门主将,越其杰为西门主将,陈永福为北门主将,各自率领本部人马进攻相应城门处的敌军,马鸣风则亲自充任南门主将,率领俞振龙、刘兆麟、老三等民壮营将士,再加上傅宗龙留给他的一百多名亲兵营将士,向着南城门的方向杀了过去。 负责进攻南城门的是闯军的主将刘宗敏,他原本以为这一次突袭开封应该极为轻松,甚至可以兵不血刃,可是等他来到城下之后,立刻就见关门关闭,所有将士全都严阵以待,城头之上,河南巡按御史高名衡按剑而立,冷笑着说道:“贼军休要猖狂,吾等等待多时了。” 刘宗敏的眼中泛出寒芒,他以为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随后立刻下令攻城,然而没有想到,竟然等来了三千多伤亡的结果。 直到这时,刘宗敏才意识到对方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的有准备。 “牛金星这个蠢货,竟然说开封防御空虚,这实在是信口开河啊,如今看来,我们也只能静静等待闯王的大军到来了,以闯王这么强大的兵力,想要消灭马銮的那些军队,最多也不过是十天的工夫,只要我们能够在这里围困十天,相信最终的胜利一定会是我们的。” 刘宗敏随后打起了主意,也不再进行大规模的战斗,只是小打小闹的攻城,让对方一直陷入紧迫感之中,只要闯王大军一到,开封城内的将士们将会立刻陷入绝望,说不准到时候闯王还把马鸣风生擒过来,让他帮忙叫开城门呢。 致于城内的敌军将士会展开反击?刘宗敏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开封城内的守军没有那么傻,绝对不可能主动出来送死。 刘宗敏觉得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却没有想到傅宗龙竟然会在关键时刻率领本部兵马掩护马鸣风大军撤退,也没有想到傅宗龙会弄出了一出假投降的戏,更没有想到傅宗龙会把李自成忽悠到潼关去,并且造成了李自成和罗汝才的一死裂痕。 刘宗敏当然也想不到,马鸣风的部队会来的这么快,而且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对他的军队发起了全面的进攻。 当刘宗敏反应过来之后已经迟了,因为在他的军队后方,开封城的各个城门外,大明的军队以锐不可挡的形势杀了过来,这些将士一个个都像是跟他们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咬牙切齿,双眼怒睁,状若疯狂。 如果一支军队只有一两个,甚至哪怕只有几百个将士是这种状态也好对付,可是现在那近两万人几乎各个都是这种状态,再加上闯军将士疏于戒备,双方之间的形势立刻就发生了逆转,闯军的将士一上来就被死死的压制,整个战场几乎陷入了一面倒的屠杀。 而偏偏在这时,开封城门也打开了,河南都指挥使张胜文、河南巡按高名衡等人全都率领军队出城作战,与马鸣风的大军相互配合,腹背夹击,这让闯军将士更加没有了斗志,简直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般,一个个惶惶如丧家之犬,狼奔豕突,落荒而逃。 “真是可恶,为何来的竟然是马銮小儿?闯王去了哪里了?‘曹操’去了哪里了?双方的大军总共加起来至少是对方的五倍,甚至七八倍都不是没有可能,竟然能够让对方顺利逃脱,而且还追到了开封战场上,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刘宗敏的心中怒火上涌,可是他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双方的兵力加起来比他还多一些,再加上对方以有心算无心,己方棋差一着,立刻陷入了被动,更何况对方的将士们从上到下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恨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刘宗敏根本不知道这些人究竟为何会对己方有这么大的仇恨,这让他更加无法抵挡,只能无奈下令全军撤退。 “我刘宗敏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真没有遇到过这么窝囊的事情,谁能告诉我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敌军上下同仇敌忾,对我军如此痛恨?” 在撤退的途中,刘宗敏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对地雷的恐慌 刘宗敏在撤退的时候还有点怨李自成和罗汝才没有及时赶来,可是他却不知道,现在的李自成正在赶往潼关的路上,而罗汝才的大军更是遭遇到了地雷的袭击。 其实在一开始,罗汝才并没有对所谓的地雷感到担心,之前他也听说过,李自成曾经吃了这种地雷的亏,不过却并没有放在心里,地雷他是知道的,可使其作用也不过是阻敌而已,如果说造成多大的杀伤力,他却并不怎么相信,认为这不过是李自成故意夸大而已。 然而当他的大军来到了二十里外一道密林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几道人影晃动。 罗汝才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因为他认为这应该是敌军留下的探子。 于是罗汝才下令让麾下的将士们上前擒拿那两个探子,而他则率领大军继续前进。 然而当走了不远的一段距离后,突然听得耳旁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如同打雷一般的巨响,随后他的脚下像是地震了一般强烈的晃动。 就在罗汝才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之际,只听得四周传来了一阵阵惨叫之声,紧接下来,只见一股气浪将他掀到半空中,好在罗汝才比较幸运,就在他无从借力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一棵大树,身手灵活的他果断的抱住那棵大树的一棵粗枝,因此也避免了一场死劫。 然而罗汝才麾下的将士可就惨了,他们遭到了新款强力地雷的袭击,伤亡惨重,有的直接被地雷炸死,其实这还算是好的,因为还有一部分人被炸成了重伤,腿被炸没了,胳膊被炸没了的情况下比比皆是,还有一部分是战马被炸死了,可是他们却被压在了战马的尸体之下,随后被来回奔跑的任何战马践踏而死...... 罗汝才的脸色铁青,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见识到这种可以跳到地面上并且同时爆炸的地雷究竟有多么可怕,刚才经过了一番统计之后,仅仅是这一波地雷就给己方带来了三千余人的伤亡,这还是因为最前面的是骑兵,如果是步兵的话,估计伤亡会更大。 不过这样一来,直接有三千骑兵失去作战能力,即便是罗汝才麾下有三万多骑兵,却也心疼不已,仅仅这一下子就让他的骑兵总数减少了十分之一,之前在与傅宗龙作战的过程中,骑兵的总伤亡数也都没有这么多。 然而这样的事情并不仅仅是这一次,在经过了数十里外的一座隘口时,再度遭到了地雷的袭击,因为地理位置的因素,这一次罗汝才仅仅损失了一千余骑,但即便这样,罗汝才也都心疼不已,因为这一次他已经加着小心了,让麾下的骑兵多加注意,可是依旧造成了这样的损失。 在这之后罗汝才让麾下的将士更加小心的前进,每百十个人分成一波,每一波相距三四里地,这样一来损失果然少了许多,可是却大大减慢了前进的速度,三百五十里的距离,过了两天才走了不到一半。 这一天罗汝才的大军来到了离开封城八十里的地方,刚刚下令大军停下来休息,却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支队伍,由于当时已经擦黑,罗汝才还以为是马鸣风的军队呢,立刻下令发起进攻。 等到双方进入交战状态,罗汝才才看清楚对方的旗帜,原来竟然是自己人,所以立刻下令停止战斗,并且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直到这时,罗汝才终于知道,原来赶来的竟然是刘宗敏的大军。 罗汝才心中诧异,不知道刘宗敏的大军为何竟然出现在这里? 却见刘宗敏连连苦笑,缓缓的将自己近来的遭遇说了一遍。 原来刘宗敏在从开封撤兵之后,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竟然也遭到了地雷的伏击,刘宗敏之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大的地雷,所以心中同样有些不以为然,然而这一番爆炸直接让他损失了近四千名将士,这导致他麾下的将士竟然仅仅剩下了一万两千人左右。 刘宗敏满脸的愤怒,大骂敌方无耻,竟然搞出了这种暗算偷袭的东西。 在此之后刘宗敏前后也遇到了几波地雷,不过都被他以最小的代价破解掉了,这同时也让刘宗敏的心中憋着一股气,对方如此无耻,他以后有了机会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罗汝才在听刘宗敏说完事情的经过之后不由得哭笑不得,真的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也遭到了地雷的袭击,而且也像自己那样产生了对地雷的恐慌,甚至一听说地雷那两个字都忍不住心中直哆嗦。 “这他娘的都叫什么事?”罗汝才气恼不已,不由得破口大骂,真的不知道大明的官兵何时竟然成了这种无耻伏击的卑鄙小人? 刘宗敏同样大骂不已,两个人同仇敌忾,大骂马鸣风无耻阴险,卑鄙暗算。 不过后来刘宗敏想到,好像罗汝才比自己还惨,自己还有一半左右的军队是在攻城的时候遭受的损失,而罗汝才的那些军队纯粹是在走路的时候丧失战斗力的,这样看起来岂不是对方比自己更笨一些? 而罗汝才同时也认为刘宗敏比自己更惨,毕竟刘宗敏损失的军队总数比他要多不少,,这足以证明这个刘宗敏对敌军的无耻阴险估计不足,而自己最起码要比他强一些。 就在两个人都暗暗地五十步笑百步的时候,刘宗敏突然想到自己竟然没有看到李自成,不由得向罗汝才问道:“闯王去了哪里?” 罗汝才闻言嘿嘿冷笑道:“老齐这家伙不老实,在招降了傅宗龙之后就派我率军驰援开封,而他自己表面上声称是要筹集粮草,随后押运物资前来支援,实际上却是妄图要通过傅宗龙赚开潼关,进而进占陕西,他神神秘秘的这么干,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什么?竟然去了潼关?”刘宗敏一听这话顿时惊讶不已,他完全没有想到李自成竟然去了那么远,不过刘宗敏的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想了一会儿迟疑的说道:“我总觉得这个傅宗龙不会就这么轻易投降的,看起来闯王是上了他的当。” 却见罗汝才嘿嘿笑道:“他当然是上了当,不过既然他执意要去,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由他,反正他的军队那么多,是吃不了什么大亏的,给他一点小教训未必会是什么坏事。” 第一百五十七章 破城之策 罗汝才与刘宗敏会合之后,清点一下军士,共有十三万人还有作战能力,但是罗汝才知道,开封城现在的兵士也不少,总共加起来估计能有三四万人,更兼开封城防坚固,自己也不擅长攻城,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攻破开封城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他要等李自成的大军到来之后再一起攻城。 罗汝才不相信傅宗龙会真正投降,所以他也不相信李自成能够攻下潼关,他相信李自成在发现自己被耍之后一定会想办法与他们会合的,不过尽管如此,罗汝才的心中也不舒服,李自成为了能够独吞陕西,竟然会想办法把自己支开,这其中尽管有傅宗龙在挑拨离间,却也说明李自成跟他并不是一条心。 “哼,等以后有了时间我要敲打敲打他,如果没有我,就凭他那点兵力,恐怕就连丁启睿都挡不住,更不用说傅宗龙了。” 罗汝才的眼中带着一丝的不满,不过他觉得现在合作还是主旋律,李自成即便是再怎么野心勃勃,应该也知道只有合作才有可能实现其野心。 就在罗汝才等待李自成的这些时间里,已经抵达开封城的马鸣风却没有片刻的停留,立刻着手备战的事情。 在这期间开封知府黄澍提出,闯军现在已经遭到失败,不可能再来攻打开封,却遭到马鸣风好一阵训斥,最后马鸣风厉声说道:“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要围绕抗敌大局,若是谁敢懈怠,必定重重惩办绝不姑息宽宥!” 黄澍闹了个大红脸,愤愤的坐下,却又不敢说什么,现在马鸣风是巡抚,根本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所以他也只能强忍愤怒,默默地坐下。 而就在这期间,当初追随傅宗龙直到潼关之下,当傅宗龙被杀之后奋力逃走报信的几个将士来到了开封城内,把傅宗龙壮烈殉国的事情告诉了马鸣风等人。 在场的一众官员听说之后,全都心中震动,尤其是马鸣风,他知道傅宗龙为什么把李自成骗到潼关,主要是为了给他顺利逃走创造更多的时间,而且他也知道傅宗龙为什么杀死了项城守将苏云龙,当初己方大军来到项城城下,苏云龙惧怕敌军势大,拒不开门,致令己方陷入危险的境地。 其实又何止是傅宗龙?就连马鸣风都对苏云龙切齿痛恨,如果不是他的话,这一次官军将贼军分成两部分,如果再加上各地的援军,很可能会打一场漂亮的防守战,甚至还有可能展开反击,同时傅宗龙也不会死,这对大明的局势来说实在是一个非常有利的局势。 只可惜一切都因为苏云龙而遭到了破坏。 除了苏云龙之外,马鸣风还对贺人龙切齿痛恨,这个贺人龙数次率军逃走,如果不是他的话,傅宗龙也不可能陷入死地,甚至就连杨嗣昌也都是因为贺人龙的逃走而被间接害死的,这个令人痛恨的长腿将军实在不能留。 于是马鸣风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将傅宗龙的壮烈事迹以及贺人龙的劣迹全都上报给崇祯,请求加对傅宗龙进行嘉奖,同时严惩贺人龙! 就在马鸣风为即将到来的战争而准备的时候,李自成的大军终于与罗汝才和刘宗敏的军队会合了。 罗汝才一见李自成就笑呵呵的说道:“老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不是要攻打潼关,进而占据整个陕西吗?到时候你在西安称王,然后登高一呼,天下响应,大明就这么呼啦呼啦的亡国了。” 李自成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红,一脸苦笑地说道:“罗兄何必如此嘲弄与我?唉,都怪我一时不小心,上了傅宗龙那狗贼的恶当,唉,咱们啥都别说了,今天咱们既然会合在一起了,一定要想办法拿下开封,只要攻下开封,整个河南就是我们的了,这就相当于是打穿了大明的心脏,它以后也只能苟延残喘了。” 罗汝才深深看了一眼李自成,随后点头说道:“老齐这话说的没错,为今之计,我们应该尽快的攻下开封,傅宗龙刚刚死去,陕西兵微将寡,而且群龙无首,这就意味着开封在短时间内只是一座孤城,所以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就能够在援兵到来之前拿下开封。” 这时候却见刘宗敏身后的李岩突然说道:“只不过开封城防坚固,而且城内至少有三四万的兵力,我们的兵力虽然是对方的四倍多,可账也不是这么算的,因为城内的百姓在关键时刻也可以充当民夫,甚至可以直接登上城头扔滚木礌石,这样算起来我们的优势其实并不算大,想要短时间内攻城,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自成一听这话顿时紧皱眉头,看向谋士牛金星,随后问道:“牛军师,不知道你可有破敌良策?” 牛金星苦思片刻,摇了摇头,一脸的愧色,却看向罗汝才,满怀希望地说道:“罗将军一向足智多谋,不知道可有妙计?” 罗汝才默想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说道:“有倒是有,只不过此计有些伤天和,你们可曾听说过当初蒙古人攻宋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在攻打坚称的时候,蒙古人总是驱使汉人百姓做前驱,为他们抵挡弓矢,等来到城墙之下的时候,百姓死的差不多了,他们的攻城器械也都到了,在这种情况下奋力攻城,宋军很少有守住的。” 李自成一听这话顿时拍手赞道:“妙啊,驱使百姓攻城,城头上的守军如果如果敢于动手射箭,就会落下一个不仁的名声,而如果他们无动于衷,我们就能够轻易攻到城墙底下,我看到时候官军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却见李岩一脸沉重的说道:“愚以为这样不行,闯王到了河南之后,一直以仁义待人,对于百姓更是开仓放粮,甚至提出了均田免粮的口号,受到民众普遍拥戴,所以才有‘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的说法,如果闯王驱使百姓前去攻城,还有谁再相信我们?这样一来恐怕闯王好不容易积攒下去的民望就被破坏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战开封 “我就说了,此事有干天和,就看闯王如何选择了。”罗汝才一脸平淡,悠悠的说道。 牛金星却是一脸不屑地说道:“学生觉得李岩兄弟有些多虑了,正所谓慈不掌兵,闯王牺牲这些百姓也是为了全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与天下的众多百姓相比,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将来闯王得了天下,让天下的百姓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这些百姓的牺牲也是值得了......” 然而牛金星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自成打断了:“李岩兄弟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军以仁义为本,岂有牺牲百姓的利益而攻城的?这样做跟那些置百姓于水火之中的贪官污吏有什么不同?其实我觉得,我们拥有这么多的兵力,完全可以强行攻城,我军乃仁义之师,一直受到百姓拥戴,城内的百姓未必就愿意为官军而战,这样一来我们的优势就更明显了,甚至哪怕是帮助官军作战,我也不觉得他们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我们这些将士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就算是正规军都不是对手,更不用说那些毫无作战经验的普通百姓了。” 罗汝才一听这话,神色顿时就有些不自然了,心中暗暗苦笑一声,随后就不再多说。 这并不是罗汝才不愿意出力,而是他意识到李自成已经对他心存戒备了,原本他出这个攻城的主意完全是出于公心,可是李自成却怀疑他故意损坏其威望,这才有意不采纳他的建议。 所以罗汝才最后还是同意了李自成强行攻城的做法。 反正主要负责攻城的是李自成,他的军队不擅城战,只是起到配合的作用,而且还要防备官军出城作战以及可能会出现的援兵,所以攻城跟自己的关系并不是太大,自己反倒落得个轻巧。 “既然‘曹操’都同意了,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了,大军休整一晚上,明天拂晓正式攻城,我倒要看看开封这块骨头到底有多难啃?我就不信凭我十几万的精兵,竟然攻不下一座开封城,另外,我们不能牺牲百姓前去攻城,却并不代表百姓不能主动帮助我们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比如烧锅做饭,制造攻城器械,贡献粮草等事,我相信深受贪官污吏盘剥的百姓一定会这么做的,这样一来我们的优势就多了起来,如果也算总兵力的话,恐怕至少也不下五十万吧?” 李自成满脸的意气风发,胸有成竹,却不知道罗汝才的心中正暗暗冷笑,李自成前面刚说自己仁义,后面又说要强迫百姓帮他干那些杂活,这其实很明显,李自成并不是顾忌他本人的名声遭到破坏,而是顾忌罗汝才会阴谋对他不利。 不过罗汝才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也有自己的打算,现在不过是跟李自成搭伙而已,实在不行的话,自己可以想办法独立,到时候与李自成和张献忠鼎足三分,自己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 当然,想一切都这些实在有些太早,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拿下开封,只有拿下开封,才能再说以后的事情。 所以在面对攻城这件事上,李自成与罗汝才的立场是一致的,他们经过商量之后,决定在第二天拂晓时分发起攻城,由李自成的部队负责攻坚,罗汝才的部队负责掩护和压制。 第二天拂晓时分,随着清越高亢的战鼓声响起,李自成的大军再度兵临城下! “传我军令,第一个登上开封城者,赏银五千两,凡能杀死官军大将者,赏银万两,封千户侯,凡能杀死马銮者,赏银五万两,封万户侯,敢有退缩者,一律杀无赦!” 在攻城之前,李自成下达了动员令,动员全体将士们英勇作战,努力攻城,并且定下了规格极高的赏银。 在得到命令之后,将士们全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嗷嗷的直叫,拿着手中的武器和盾牌,奋力攀上云梯,向着城头冲去。 开封城的将士们早已经严阵以待,这一次马鸣风知道敌军肯定会奋力攻城,所以在一开始就制定好了严防死守的计划,由巡按御史高名衡与河南都指挥使张胜和率众守卫西门,宣武卫指挥使陈永福率众守卫东门,保定副将虎大威率众守卫曹门,霸州兵备副使越其杰率众守北门,马鸣风则率领民壮营众将士居中策应, 开封城的每道城门都有五千于将士,五座城门总计两万五千余人,再加上马鸣风的民壮营,总兵力达到三万余人,虽然在兵力上远低于李自成大军的十余万人,可是在战斗中,守城一方本来就占据着优势,再加上开封城坚池深,众志成城,大家全都有条不紊的进行作战,虽然心中的确有些紧张,倒也没有谁感到怎么害怕。 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军,将士们全否沉着冷静,利用弩箭、火炮等防守器械狠狠攻击者来犯之敌。 因为马鸣风早就料到敌人会展开进攻,提前命人铸造了数十尊大型火炮,这种火炮的威力虽然不如西方传来的那种红夷大炮,可是在马鸣风的改进下却也不同凡响。 马鸣风经过反复试验,将这种火炮由发射实心弹改为发射填装火药,因为结果使得火炮的威力大增,虽然在发射的过程中很容易导致炮管发烫,以致于不得不浇冷水避免炸膛,但是火炮却造成了可观的杀伤力,这数十尊火炮仅仅在一个时辰之内就使得敌军损失了七千余人,这种损失即便是李自成和罗汝才都忍不住肉疼。 不过在这之后因为有十几尊火炮发生了炸膛,还有一些火炮也因为使用过度而导致其他各种问题,所以火炮现在也只能暂时停下来,守军不得不用弓弩和火铳来防守。 不过即使这样,大明的防守力量仍然很强,这些弓弩和火铳也给敌军造成了不小的杀伤,经过近两个时辰的鏖战,也让近三千名敌军将士受到了损伤。 短短两三个时辰,贼军损失兵力一万左右,这给守军带来了极大的鼓舞。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生擒 “真没想到,守军的意志竟然这样顽强。”李自成在前一轮的进攻中伤亡惨重,不由得面色发沉,淡淡说道。 不过李自成并没有放弃,开封城本来就城防坚固,城内还有好几万兵力,想要攻破这座坚城可没有那么容易,他原本就有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打算,损失一万兵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因为这也给守军带来了不小的损伤,因为攻城方也有火炮和投石车,他们甚至还可以用投石车将点燃的油罐发射到城墙上,火烧敌军。 保守算下来,这一次的进攻至少给守军造成了三千人的伤亡。 李自成相信,以己方这么强大的兵力,就算是以伤亡换伤亡,也都足以攻下开封城。 所以李自成并没有丝毫的停歇,下令大军继续发起进攻,并且加大赏格,同时对那些敢于退后者,一律严惩不贷。 在利益的驱使和军纪的严格约束下,攻城的将士们也都拼了性命去攻城,李自成麾下大将郝摇旗一向作战勇猛,当他看到这一幕之后,立刻顶盔掼甲,亲冒矢石登上云梯,率队攻城。 李自成看到这一幕之后立刻亲自擂鼓以壮军威,全军将士看到这一幕自然也是大受鼓舞,于是一瞬间士气如虹,杀声震天。 这一幕也给明军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广大将士们很明显的感受到,尤其是郝摇旗所进攻的北门,在主将的带领下,贼兵就像是疯了一般拼命地攻城,而北城门的防守主将越其杰虽然统兵能力不算差,可是将士们作战经验并不丰富,更兼这是异地作战,对于环境也不怎么熟悉,在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应付,现在就有些顾不上来了。 郝摇旗身强力壮,为人凶悍,在麾下将士的掩护下很快的就跳上了城头,对着城头上的将士展开了猛攻,这些将士们纷纷上前围攻,然而竟然没有人是这名武将一合之敌,只是眨眼之间,就见面前死了十几个人。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老兵走上前来,手中拿着一根木棍,大喝一声道:“鼠辈休得猖狂,吃我一棍。” 说话之后,只听得“呜”的一声,一条齐眉大棍就向着郝摇旗的顶门砸了过去。 这一棍势大力沉,而且迅猛无比,只是眨眼间就来到了郝摇旗的顶门。 这顿时让郝摇旗吓了一跳,连忙纵身躲避,只见这一棍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了,郝摇旗这才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他感到后背湿漉漉的,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汗水,被吓的。 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中年老兵手中拿着一根大棍,冷冷的看着他,此人站在那里,就像是渊渟岳峙一般,仅仅看了一眼就知道不好相与。 “真没想到在军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名高手。”郝摇旗深深吸了一口气,随手砍翻一名试图上前偷袭他的士兵,抱拳问道:“阁下如此身手,想来不是无名之辈,为何竟然混在普通士兵之中?” 只见对方淡淡说道:“不过是受到兵备副使大人恩惠的无名之辈罢了,比起你这样的军中猛将相距甚远,只不过看你杀人如麻,忍不住想要强行出头而已。” 郝摇旗却是沉声说道:“尽管如此,我也并不惧怕于你,只是可惜你这样的身手,竟然还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卒,不如投降于我,我必定会向闯王保举,到时候你至少会成为一名将军,到时候封侯拜将,岂不比现在好了许多?” 却见那人冷冷说道:“老夫宁死也不会追随贼人,尔等自称仁义,却为何大肆屠杀忠义之士,如果真的有胆子?何不前去松锦战场上杀金狗?如果不是尔等作乱,我大明何至于被金狗逼迫到如今的窘境?” 郝摇旗一听这话顿时面色有些发红,不过他还是大声说道:“我也对金狗切齿痛恨,不过我更痛恨贪官污吏,等到杀进那些贪官污吏,我定会与金狗决一高下,废话少说,刚才我见你有几分力气,有惜才之意,这才劝降于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看招!” 说完之后,郝摇旗挥舞着手中的刀,来了一招力劈华山,直接向着对方的顶门砍了过去。 只见那人冷哼一声,后退两步,手中大棍直接向着对方的手腕打了过去。 那人手中的棍长,郝摇旗的刀短,自然是对方占尽优势,到时候郝摇旗的刀还没递到面前呢,手腕就会被对方直接打中,这样的结果只能是自己把刀给丢掉,然后处于任人宰割的地步。 不过郝摇旗也不是一般的人,他的武艺或许不如对方,但是久历战阵,多次在九死一生中脱险,战斗经验极其丰富,自然不会把自己置于任人宰割的地步,所以他直接纵身躲闪。 不过郝摇旗却并不是向后躲闪,而是向前纵跃,不仅躲过了对方的进攻,而且还将对方纳入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 在武术方面,历来就有“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说法,对于短武器来说,自然是进入攻击范围之内才会让自己的攻击奏效,所以这一次郝摇旗冒险突进,无疑是最正确的想法。 郝摇旗在逼近之后,手中的刀就有用武之地,一把刀专检对方的险要之处招呼,即便对方是一个高手,因为被对方逼近,而自己手中是长兵器,一时之间不由的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对方却也是经验丰富之人,竟然果断的扔掉了手中的木棍,抽出腰间的佩刀与郝摇旗比起了刀法。 只见那个老兵一手刀法同样不同凡响,灵活多变,而且行动迅捷,很快就与郝摇旗斗了个旗鼓相当。 郝摇旗的心中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个中年人的刀法竟然也如此出众,他与对方斗了三五十合,发现自己在短时间内无法战胜对手,而这时候官兵已经渐渐围了上来,顿时就知道有些不妙,于是果断的舍弃了那人,扭转身躯准备逃走。 然而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紧追不舍,在郝摇旗准备逃走的那一刻果断的拉住了他,然后乘着郝摇旗没有反应过来,另外一只手将刀丢掉,然后向着郝摇旗的后背猛地一掌,郝摇旗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面白如纸,眼睛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那个中年人一脸得意,将郝摇旗扔到一旁,淡淡说了一声“绑”,只见十几个士兵冲了上前,将郝摇旗绑住,然后俘虏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时,只见一支羽箭从不远处飞了过来,中年人根本来不及躲闪,被射中了胸口,顿时倒了下去。 这时候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道大喊声:“阿爹!” 第一百六十章 局势再变 不远处,一名年轻人飞速赶来,保住中年人,哽咽着说道:“阿爹,你,你怎么了?” 却见那中年人一脸苍白的笑道:“麟儿,我没事,只是受了些伤,奶奶的,天天打雁,却被雁儿啄了眼,竟然被偷袭成功,不过就凭这一下想要把我弄死,还没有那么容易,好孩儿,你先别管我,把那个偷袭我的小子给擒住。” 这时候只见马鸣风赶过来,声音低沉地说道:“兆麟兄,你先去擒贼吧,让我来照顾刘伯。” 那年轻人就是马鸣风的部将刘兆麟,中年人自然就是刘兆麟的父亲刘仁保。 当初在投奔了越其杰之后,刘仁保就在霸州住下了,因为马鸣风的关系,越其杰对刘仁保格外的照顾,这也让刘仁保的心中十分感动。 后来越其杰听说马鸣风到了开封,而且开封遭到了李自成的进攻,多次请求前去援助,同时也乘机离开霸州,终于在傅宗龙复起后获得了同意,越其杰因为知道自己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于是暗暗把这件事告诉了刘仁保,并且告诉刘仁保,他的一双儿子也在开封,如果刘仁保愿意跟着,定叫他们父子相会,同时也暗暗表达了此一去就不再回来的想法。 刘仁保一听这话就知道越其杰的打算,于是暗暗收拾行装,充作民壮,保着他自己和越其杰的家眷离开霸州前往开封。 当来到了开封之后,刘仁保等人还没有到达,直到越其杰的队伍离开开封之后,刘仁保才来到了开封,到了开封之后,刘仁保当然想要见到自己的儿子,不过他见越其杰当时正在全力备战,不想给其添麻烦,于是这件事就没再提起,然而在发现敌军展开进攻之后,刘仁保知道越其杰的麾下没有猛将,这样的话在守城的时候很可能会吃亏,于是就扮作一名普通的老兵,暗暗跟在越其杰身边,万一情况紧急,自己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刘仁保果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在面临着郝摇旗的进攻之时,不仅稳定了局是,而且还成功将其生擒。 只不过就在他得意之时,没想到有人偷袭,幸亏他反应够快,关键时刻凭借本能躲了一下,这才避过了致命伤。 刘兆麟刚才也看到了,他父亲的箭伤并不在致命处,现在有马鸣风的亲自照料,他自然不会不放心,所以立刻冲上前去,对偷袭刘仁保的那人发起了进攻。 其实就在刘兆麟发起进攻之前,俞振龙已经抢先对那人发起了进攻,只见那人身穿红色战袍,面如满月,杏眼圆睁,竟是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自然就是李自成麾下的著名女将红娘子,此女身手不凡,而且心狠手辣,当初看到刘仁保生擒郝摇旗,正在得意之时,乘其不备以暗箭袭杀,幸亏刘仁保本能的躲避,这才避过了致命伤。 红娘子看到自己射倒刘仁保,立刻准备上前抢走郝摇旗,顺便杀死刘仁保,幸亏不远处的俞振龙赶过来,截住她进行厮杀。 红娘子的身手虽然不凡,可是也要看跟谁比,相对于俞振龙来说,她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双方对战了四五十回合,她的鼻子就冒汗了,一双手臂酸疼,而对方却仍然一脸的风轻云淡,脸不红气不喘,跟个没事人似的。 而就在这时,刘兆麟突然加入了战团,状若疯狂,偏又力大无穷。 红娘子本来就已经不是对手了,现在再加上一个刘兆麟,自然更加难以抵敌,一边撤退,一边大声叫道:“你们这两个人也实在不讲江湖规矩了,两个大男人打我一个弱女子,就算是赢了也都胜之不武。” 却见刘兆麟冷哼道:“你不讲道义,暗箭伤人在先,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跟你讲什么江湖规矩?” 红娘子见状顿时大声喊道:“马銮,你这个混蛋,老娘曾经救过你一命,你竟然派你的手下这般对我,难道你连脸都不要了吗......罢了罢了,老娘反正是打不过,也就不做抵抗了,年在我们相交一场,你只要过来,老娘就答应投降,不管怎样也要把这份功劳留给你。” 红娘子这样一喊,俞振龙和刘兆麟顿时一愣,难道这个女子真的和马鸣风有交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直接把她打伤的话,恐怕也不好看,于是这两个人不由得放缓了手上的速度。 然而就在下一刻,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从他们面前掠过,与此同时只听得那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臭男人,两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下一次别让老娘遇到了,否则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随后只见那道身影晃了几下,竟然从城头跳到云梯上,然后又在很短的时间内逃到了地面上。 “没想到这个女人的轻功竟然这样好。”俞振龙和刘兆麟相互对视一眼,同时相对苦笑,真没想到他们这两位大高手,竟然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逃走了。 “难道这个女人真的跟巡抚大人有啥交情?”俞振龙和刘兆麟再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了看马鸣风。 却见马鸣风说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吗?真以为我跟她有交情?我跟她没有什么交情,她对我也没有救命之恩,刚才不过是转移你们的视线而已,以后可不要再被她给骗了。” 俞振龙和刘兆麟一听这话顿时满面通红,现在一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马鸣风身为大明朝的河南巡抚,怎么能够跟一名女贼有交情呢?虽然这个女贼长得也算不错,可是马鸣风是那种到处留情的人吗? 看起来自己的经验还是欠缺啊,以后可再也不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了。 就在俞振龙和刘兆麟忏悔不已的时候,一阵轰隆隆的撞击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两个人循着声音看去,顿时全都面色大变。 原来就在他们与来到城头上的敌军将士缠斗不已的时候,有一部分闯军将士竟然来到了城门处,以巨大的冲城锤猛烈的撞击着城门,在巨力的冲撞下,城门开始晃动,眼看着就支撑不住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拼死抗敌 “咚咚咚”的城门撞击声伴随着城门不堪重负的呻吟,令所有听到这种声音的守城将士都感到心中沉重,他们知道一旦城门被攻破,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他们的兵力相对要少了很多,现在靠着城防坚固才能够死守,一旦城门被攻破,仅仅是人数的差距就能让他们心生绝望,更不要说在这里面还有不少人的作战经验还并不丰富。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得轰隆隆的爆炸声传来,城头上的守军将士们闻声大惊,探头往下看去,却见城门处一片火光,税后他们看到原本那些跟在冲城车后面的士兵早已经尸横遍野,就连冲城车本身都被炸得四分五裂,完全失去了其作战的功能。 与此同时,守军将士连忙向着城门洞填塞石块等物,将城门彻底堵死,这时候就算是让完好的冲城车任意冲撞,也都丝毫没有关系了。 看到这惊险的一幕,俞振龙和刘兆麟等人不由得轻轻舒了一口气,他们抬起头来,恰好看到满脸笑容的马鸣风,顿时就明白城门处的爆炸声和火光肯定跟马鸣风有关系,他们都是民壮营的高级将领,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那爆炸声和火光肯定是来自马鸣风研制的武器手榴弹。 “真没想到这手榴弹还有这种作用,巡抚大人实在是太聪明了,又创造了一种新的战法,跟着他,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无论是俞振龙还是刘兆麟全都心中喜悦不已,至于越其杰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伤害力如此强大的“震天雷”,更想不到这种武器竟然能够用来炸毁攻城车,他这位内侄的表现实在是令人惊艳。 而城下的大将刘宗敏则是气得直跳脚,眼看着有了取胜的机会,却不想竟然被人给破坏了,现在这样一来可好了,城门洞子被完全堵住了,再想从这里攻进城内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了。 不过刘宗敏却仍旧没有就此放弃,而是下令将士们加紧进攻,因为己方人数众多,所以刘宗敏将将士们分成三班,昼夜不停地攻打,让对方陷于疲惫之中,自己再寻找攻城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其刁钻的办法,守城的将士明明知道对方没有集中全部的人马攻城,可是因为攻城的人数相对也不算少,他们也只能咬着牙全力守城。 这样一来守城方必须昼夜不能休息的坚守,而攻城方却能够三班制的轮休,只要过上几天的时间,守城方必定难以支撑。 本来如果仅仅一座城门的敌军是这样子的话,马鸣风还可以让麾下的民壮营与守军轮番上阵,可是没过一天,五座城门处的攻城部队都这么做,妄图以疲敌之计取胜,这就给守城方带来极大的考验了。 如果一直这样进行下去的话,估计守城方真的支撑不了几天。 于是马鸣风召集众多官员商议对策。 然而这些文武将官商量来商量去,始终没有一个真正能够拿得出手的主意,无非就是逃跑和搬救兵两条途径,甚至还有的竟然愚蠢的说主动出击,跟对方拼了这样的话。 要知道现在敌军已经如同铁桶一般把开封城重重包围,而且还有两班将士在休息,在这种情况下,己方这些疲惫之师如果主动出城作战的话,与求死有什么区别? 到了最后,张胜和突然开口说道:“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有一丝丝破局的希望了,那就是痛下决心,与贼兵拼个两败俱伤,甚至拼个鱼死网破,只有将对方给打痛了,才能让他们感到害怕,只要对方的士气动荡,我们就有取胜的机会,否则的话,我们面对着的只能是死路一条。” 马鸣风听了这话心中很是沉重,如果真的是以命换命,真不知道这座城市以后还能存活多少人? 但是马鸣风却知道,这也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出路,守城将士们表现得越壮烈,给敌军造成的伤害越大,越能有脱险的机会。 于是马鸣风下令让个城门的守将想尽办法动员将士,尤其是那些身受重伤,下半辈子基本上都无法自理,不仅如此,还会成为家人的拖累。 像这样一些人,如果能够动员他们拼死作战,一定能够给对方带来震撼,同时还能够激励己方的士气。 当然,因为好死不如赖活着,即便是受了重伤,绝大部分人也都不愿意就这么死了,所以关键要看是怎么动员的了。 马鸣风的动员是亲自到城头上,向那些受伤的将士说出自己的见解:“诸位弟兄么,相信你们也都看到了,贼兵亡我之心不死,现在他们更是妄想用疲敌之计来对付我们,我们无法休息,可是他们却可以轮这般的休息,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不出几天,估计我们全都会被他们活活拖死,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唯有下定决心,誓死抗敌才有一线生机,兄弟们,我们的背后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现在已经退无可退,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需要视死如归的勇士,用我们自己的性命拼掉对方的性命,甚至一个人拼调对方更多的性命,只要把他们打痛了,他们才会产生撤退之心。”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小兵坐在地上,大声说道:“报告大人,小人愿意为国捐躯,反正小人的两条腿已经没了,或者也是个废物,可是小人现在智能坐在城头上,就算是想要拼命也都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带走贼军的性命,小人眼睁睁看着昔日的袍泽被贼兵一个个杀死,心中早就恨不得以死代之了,只是可恨我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马鸣风看了看那名小兵,心中闪过一丝的不忍,本来想要说出的话却没有说出来,他觉得纵然对方重伤,可活着也是人家的权利,自己根本不该唆使人家去送死。 这是只听得一名敌军小兵攻上城头,向这马鸣风冲过来。 马鸣风一把将那人扯住,随后取过来一枚手榴弹,拉开拉环,放进了那名敌军小兵的身上,然后把那敌军小兵扔到城下。 只听得一道爆炸致声传来,那敌军小兵早已经被炸成了一堆碎肉,而在那命敌军小兵身旁,同时也躺着三四具敌军将士的尸体...... 这时候那名坐在地上的小兵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恍然大悟般的睁开眼睛,然后笑着说道:“我崔三儿都已经这样了,没想到还能够带走几名贼军将士,哈哈,我死得也算是值了,大人,小人知道你很为难,不忍看着小人送死,可是小人这样死已经很值得了,小人死而无憾,只求大人能够帮忙照顾家中的老母还有妻儿。” 马鸣风眼含热泪,对着那小兵恭敬施礼道:“你是我大明的英雄,我在这里向你保证,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定会让你的家人居有定所,衣食无忧,让你的孩儿可以免费入学,我还可以保证分给你的家人一块土地,终身免征租税,若违此誓,让我马銮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大人,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小人第一次见到大人,是在民壮营的训练场上,当时小人迟到了,大人还罚小人跑圈,不仅是小人,就连教官也都一块去跑圈,从此之后小人就知道大人是个好官儿,小人追随大人作战之日,知道大人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自己先走,总是亲自率军断后,小人知道那是大人为了保全小人,不过今日不同往日,请允许小人保全大人一次。” 说完之后,那个叫做崔三的小兵取过一枚手榴弹,挣扎着来到垛口处,拉开拉环,然后合身扑向一名准备攀上城头的敌军将士,与其一起摔到城下。 随后不久,只听得一道爆炸声传来,周围的五六名敌军将士被他一起带走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巡查敌情 看到崔三壮烈赴死的那一幕,其他因为受伤而失去战力的将士没有多说一句话,然而他们却坚定的取过手榴弹,一个一个的拉开手环,或者抱着敌人,或者自己跳到城墙下,或者以其他方式来到敌军的人群中,在手榴弹爆炸之后带走少则三五个多则十几个的敌人。 一时之间爆炸之声接连响起,伴随着的是敌军将士的惨叫之声,除此之外还有明军将士脸上的泪水。 那些尚未受伤或者只是受了轻伤的明军将士们知道,这是这些身受重伤的袍泽们以其残存的生命为代价来最大程度的换取他们的安全,换取这场大战胜利的保障,而这些将士在身受重伤之后原本应该什么都不做,只需要在其余生里享受官府发放的抚恤,然后陪着儿孙终老就行。 马鸣风的脸上更是流满了泪水,这些将士之所以这么做,很大程度上就是受到他的暗示,虽然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出于自愿,但如果不是马鸣风的暗示,他们也不知道会用这样的方法,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将士们的死都和他脱不开关系。 “你们以生命为代价换取我们生还的机会,换取这一次守城战的胜利,甚至还有大明的未来,我深深的知道你们的企盼,知道你们的愿望,我只能竭尽全力的守护住这座城市,无论以后的日子有多困难,我都会想尽办法守住这里,不是为了效忠皇帝,也不是为了做什么千古忠臣,就是为了你们这些虽死无悔、视死如归的勇士!” 马鸣风的心中默默地说着,原本他要竭尽全力的布局南明,可是现在,虽然布局南明的计划没有改变,却仍然幻想着能够竭尽全力守住这座坚城,让这里成为贼军无法逾越的坚强堡垒。 虽然他不是大唐名将张巡,可是却愿意把这里变成安史之乱时期的睢阳,让敌军从此无法逾越半步! 而且在马鸣风看来,这一切不是没有可能的,现在的贼军声势虽壮,可是如果一直坚持以这种态势攻城,最后的结果也不是没有可能让他们损失惨重,甚至反攻为守,直至被彻底消灭。 更何况马鸣风也知道,崇祯虽然能力不够,却也是一个刚烈的君主,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再往这里派遣援兵,只要己方的队伍坚守到最后,一定可以坚守到贼军撤兵。 想到这里,马鸣风的心里对于那些敢于慷慨赴死的将士们由衷的产生敬意,他在城头恭恭敬敬的对着那些阵亡将士的方位祭拜,满脸沉痛的说道:“为国捐躯的勇士们,你们是我大明的忠魂,你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我大明铸造了一座新的钢铁长城,你们浩气长存,我大明也终将屹立不倒,诸位兄弟英灵不远,且看我等后死者如何杀敌?” 说完之后,马鸣风站起身来,从那些慷慨赴死的将士们所留下的武器中取来一把长枪,对着刚要登上城墙的一名敌军将士的胸膛恨恨的刺了过去,随后大喝一声,将那名敌军将士高高挑起,然后扔到了城下。 这时候又有一名名敌军将士跳上了城头,直接从后面拦腰抱住了马鸣风,并且拖着他想要跳下城墙,直接跟他同归于尽。 马鸣风在紧急时候一双腿蹬住了女墙,直接把那名敌军士兵压倒在了地上,然后乘机用手肘攻击对方,迫使对方松开抱着自己的两只手,随后猛地跃起,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接一剑将对方给刺死。 直到这时马鸣风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后背全都被汗水打湿了。 随后马鸣风恼怒的挥舞着手中的宝剑,砍瓜切菜一般将又冲上来的五六名闯军将士当场格杀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然而他却丝毫不在意,冷冷地站在那里,看起来竟然颇有英雄气概。 这让远处一个穿着红色战袍的女将叹息道:“真没想到这个书生竟然还有铁血豪迈的一面,比起我家李郎也都不差,哼,这个小子当初竟然拒绝我的好意,看你现在一次次身陷重围,可曾后悔当初的决定?” 马鸣风后不后悔红娘子并不知道,可是红娘子却看到了马鸣风守城的坚决,甚至不仅仅是马鸣风,整个开封城内的士兵们全都拼死抵抗,甚至不惜采取自杀式的进攻,尤其是他们带着震天雷冲进闯军人群的自杀式进攻,给闯军带来了极大的阴影,只要看到这种自杀式的进攻,闯军除了逃跑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结果仅仅在这一天,闯军就折损了一万五千余人,尽管大明官军也损失了三千余人,而这三千多人全都是彻底的死去,却也无法弥补李自成麾下将士的巨大伤亡。 “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我军竟然就损失将近三万人,这座开封城的守军总兵力恐怕也没有这么多人吧?”李自成的脸色无比阴沉,对于大明官军,尤其是对于马鸣风所创造的那种自杀式的袭击毫无办法,可是想要就这么狼狈的退走,他又心有不甘。 于是李自成决定亲自去城下观察形势,以便确定主攻方向和接下来的策略,他相信,只要自己足够细心,就一定能够找到漏洞,只要找到漏洞,自己就能够一举制胜,顺利攻破开封城指日可待。 然而当听说李自成要亲自巡查之后,罗汝才对他郑重其事的劝说道:“老齐,不是我说你一句,你亲自去观察敌情,这实在有些危险,你不知道三国时期的孙策吗?就是在观察敌情的时候遇到了太史慈,那也是刘繇这个人比较无能,否则的话他根本不可能再回去。” 李自成听了这话却哈哈笑道:“孙策如果不是亲自去探查,如何能够收复太史慈这样的猛将?你刚才这句话可是吉兆啊,说不准我也能够得到一名大将呢。” 说完之后,李自成不再理会罗汝才的劝说,竟然只带了几名随从,近距离的观察敌情,却不料等待他的将是终生的遗憾。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射手谢三 开封城,东城门外。 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守军,作为城门主将的陈永福就感觉头大如斗,从开封城第二次被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天了,在这五天里,每天都面临着巨大的伤亡,虽然守军也重创了攻城一方,可是守军的伤亡也很惨重,三万正规军损失了五六千人,而且还有数千人受到不同程度的轻伤。 除此之外,负责为守军将士运送物资,抢修城垣,制作守城器械等杂活的民夫们也都损失惨重,因为他们缺乏作战经验,而且也没有防护设备,一旦遭受攻击就会受到更加严重的伤,根据统计,这五天来伤亡的民夫们多达万余人,比正规军的伤亡高出一倍还多。 “真没想到贼军攻我开封的决心这么坚定,真不知道我们还能够撑到什么时候?虽然这几日我军给对方带来了不小的损失,可是现在贼军已然占据绝对优势,而且他们还有补给线可是我军现在只是一座孤城,根本没有任何援军,最终的结果如何,简直一目了然。” “唉,我陈永福不怕死,但是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折磨实在让人有些难以忍受,我真恨不能出城跟贼军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到时候即便是死了也都无所谓,总强过像目前这种哪怕明知道是绝望却也要强行坚守的困局。” “这都过去了这么多天了,为何援军还没有到?难道说天子真的放弃我河南了吗?可是一旦放弃河南,那就等于把半壁江山都给放弃了,以后贼军渡过黄河,就可以直接杀进京师了,天子一定不会这么糊涂......可是既然这样,援兵却为何迟迟未到......” 就在陈永福满面愁容的时候,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位年轻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位年轻人很是疲惫,几天几夜都没有怎么睡觉,眼中都是血丝,可是他的精神却依旧像之前那样饱满,脸上挂着笑容,没有丝毫的愁苦。 陈永福连忙上前拜见,尽管他的心中无限仇怨,可是现在也只能挤出笑容,这位少年曾经在千军万马中把他救了出来,如果不是对方,他可能早就死在闯军的手中了。 那人自然就是马鸣风,他自然也看到了陈永福脸上的忧愁,淡淡笑着说道:“怎么?还在为贼军的事情发愁?” 陈永福一脸不好意思,随后想了想又说道:“巡抚大人请恕罪,末将的确为贼军之事而发愁,如今我军坚持守多日,损伤已然不少,贼军的损失虽然超过我军,然而他们有外援,而我军守卫的却是一座孤城,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取胜,末将的信心实在有些不足。” 马鸣风一听这话淡淡笑道:“其实现在更为此事忧虑的应该是贼军,你不妨想想,虽然看起来形势于我军不利,然而我大明可以从其他各省调兵增援,比如现在在湖广的左良玉部,还有陕西兵,只要我军坚持下去,就一定可以迎来援兵。” 马鸣风说完这话又继续说道:“而闯军这些日子东征西讨,准备的粮草并不充足,可是如果撤退却心有不甘,他们倒是可以去别的地方掳掠,然而因为闯贼横行,各地的富豪大户都提前跑到了开封,而各地官府的粮草储备根本就不多,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消耗,再说了,他们去府城或者县城掳掠,却又需要强行攻打,对于目前的闯贼来说,分兵攻城更加不利,所以我觉得,闯贼很快就要坐不住了,他一定会有新的图谋,我们只需要严防死守,他们就没有什么办法,所以,你们放心吧,闯贼们撤兵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闯贼真的会汝大人所说,很快就要撤兵吗?这不会是大人安慰人的话语吧?”陈永福有些不敢相信。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陈永福的儿子陈德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大声说道:“阿爹,阿爹,不好了。” 陈永福一看这幅样子忍不住训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没看见大人在这里吗?” 陈德讪讪的笑了笑,随后连忙向马鸣风见礼,然后看向陈永福,欲言又止。 陈永福见状这才问道:“发生了何事?” 这才见陈德说道:“大人,阿爹,不好了,闯贼来了。” “什么?闯贼来了?你这死孩子为何不早说?”陈永福一听这话差点跳了起来,然后说道:“赶紧的,传令大军集结,立刻迎敌......”却见陈德摆手说道:“阿爹,不是你想的那样,闯贼不是下令攻城了,而是他自己带着几个人到城下探查来了。” “什么?闯贼竟有这样的胆子?”陈永福一听这话顿时不再害怕了,一脸恼怒地说道:“他来的正好,我们正好将他一举生擒,传我命令......” 陈永福说到这里,突然想到马鸣风还在眼前,连忙对马鸣风问道:“嗯,大人,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马鸣风听了这话点点头说道:“军中可有神射手?” 陈永福想了想说道:“有,末将手下有一个叫做谢三的军卒,善于射箭,臂力也比较大,能开二石的强弓。” 马鸣风笑了笑说道:“陈指挥使,本官就借你麾下这个谢三一用。” 只见陈永福立刻答应,让陈德把谢三给叫来。 这时候李自成正在城下指指点点,马鸣风等谢三来了,指着城下的李自成说道:“谢三,你可有把握射中城下的闯贼?” 谢三以目力看了看说道:“闯贼离小人有百步之遥,这么远的距离小人倒是能够射中,却很难将他给射死。” 马鸣风笑着说道:“不用射死,只要能够让他受伤就行,不过如果我让你射中他的眼睛,你可有把握?” 只见谢三恭声说道:“这有何难?小人自幼习练箭法,百步之外虽然不能穿杨,可是射中百步之外的一片树叶还是有把握的。”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只需要射中他的眼睛,你就立下了大功,本官定会为你请赏。”马鸣风看了看面前这位年轻的射手,满面含笑的说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撤兵 “请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不会失手。”谢三看向远处的李自成,暗暗比划了一番,随后从见囊中抽出一支箭来,将背后的强弓搭上箭,将弓弦拽起,只见他一只手稳如泰山,不见丝毫的颤抖,另一只手将弓弦拉满,随后只听得谢三口中轻喝一声,只见羽箭如同流星一般奔向李自成的面门。 这时候的李自成浑不知危险来临,他正在仔细的观察城墙,他觉得这里的城墙有一处破损,虽然表面看起来破损不大,可是只要集中力量强攻这一点,就能从这里打开一道缺口。 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只听得强劲的破空声在身前不远处响起,李自成大惊失色,想要躲避却也已经来不及,只见一根羽箭扑哧一声钻进了他的眼中。 “闯王,闯王你怎么了?”周边的几名侍卫顿时就慌了,其中一人连忙用身体挡住李自成,以防敌军再度偷袭,而其他的侍卫则赶紧背着李自成逃走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军医,以便尽力抢救。 这时候李自成的脸上都是血,这些侍卫们根本不知道李自成的伤到底怎么样,心中全都是惊惧。 而就在这时,只见城门打开,一彪军马冲了出来,其中一人端坐马上,大声喊道:“闯贼已死,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若有不从,格杀勿论!” 随后有数百人随着那人大声喊道:“闯贼已死,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若有不从,格杀勿论!” “什么?闯王死了?这怎么可能?” “刚才我见闯王的几个侍卫簇拥着闯王,他们的手上、身上都是血。” “噤声,长官们过来了......” 将士们听说闯王的“死讯”之后不由得议论纷纷,不过直到现在闯王都没有现身,这更加证实了他们的猜测,让将士们的心中更加惊惧不已。 就在这种情况下,官军杀了过来,这让群龙无首的闯军将士们根本无心战斗,只能转身逃走。 这样一来,闯军的阵势就乱了起来,无数的将士再也顾不得军纪,闯王被杀的巨大阴影笼罩在他们的心中,这让他们四散逃走,这种逃走又影响了其他的军士,造成了整个大营的动荡。 马鸣风早就料到这一点,所以他才率众杀了出来,他看到了措手不及的闯军将士纷纷四散逃走,军鼓旗帜和各种辎重全都扔得满地都是。 不过马鸣风这时候根本顾不得去捡拾这些东西,他提前就下达了严令,不得捡拾敌军扔下的物资,只需要奋勇杀敌,同时招降敌军将士就行。 所以官军将士对于闯军扔到地上的物资全都视而不见,只是一味的杀敌和招降。 马鸣风率领将士们扩大战果,仅仅是半个时辰的工夫就杀敌五千余人,同时俘虏了八千余名闯军将士,追杀残敌十余里。 半个时辰后,眼看闯军将士越来越乱,陈永福看到马鸣风下令停止追杀,不由得心中疑惑,看向马鸣风。 却见马鸣风笑着说道:“我们追杀闯贼的这段时间也差不多够罗汝才准备好的了,再追杀的话估计就会遇到他们的伏兵了,所以,我们见好就收,撤吧,对了,撤退的时候我们亲自殿后,让前军将士负责收拢物资。” 陈永福虽然心中疑惑,可是也只能照做,然而等他转身返回没有多久,就见一支军队从后面赶来,当看到对方将领因为官军有了防备而一脸失望的神情,陈永福这才知道马鸣风的预料是正确的,如果当真按照自己的意思,大军继续前进的话,一定会遭到对方的伏击。 到了那时不但己方的所有战果全都化为乌有,甚至还有可能会反胜为败,其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陈永福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同时也对马鸣风的冷静镇定而钦佩不已。 如果说之前陈永福服从马鸣风,那是因为马鸣风救了他一条命,是出于感恩的服从,然而现在,陈永福是彻底的服了,简直就是五体投地,因为马鸣风的冷静睿智真正的赢得了一场胜利。 “能够在胜利面前保持绝对的清醒,巡抚大人的确是难能可贵,这简直就是千古名将的风采,这样的人物不要说是我大明,就算在历史上历朝历代,都是屈指可数的,我能够追随这样一位人物,何其有幸?” 这时候的马鸣风自然不知道陈永福在想什么,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认为自己就是所谓的千古名将,他之所以果断地停止追击,只不过是他赌不起而已,他素来知道罗汝才狡诈,相信在闯军败退之际,这个以善谋著称的家伙一定有所防备,如果自己不小心,将会带来难以言说的后果,所以他宁少要一些功劳,也要保证绝对的安稳。 不过马鸣风赌对了,虽然这是自己小心谨慎不敢赌的结果,虽然这在陈永福看起来简直就是算无遗策的名将,马鸣风却也没有解释,能够得到对方的绝对忠诚,这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大明,都是有绝对的好处的。 马鸣风命令将士掌着得胜鼓,带着大批的俘虏和物资返回开封城,顿时引起了城内众将士的欢呼,可以说自己从开封第一次被围一直到现在,大明官兵几乎没有取得过这样一场大胜,这一场大胜定然会极大的鼓舞士气,振奋军心民意。 而事实的确如马鸣风所料,虽然李自成受了伤,却也只是左眼失明,只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而闯军现在依然在数量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如果再坚持下去,胜负也未可知,然而随着罗汝才的伏击失败,这就意味着这场攻城大战从此要画上一个句号了,毕竟双方的士气此消彼长,再打下去也只能是消耗时间而已。 再加上左良玉的大军也开始从湖广驰援,与此同时崇祯任命汪乔年为三边总督,屡屡催促汪乔年领兵出征,在这种形势下如果闯军再坚持继续攻城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彻底围困在开封城下,从而重蹈全军覆没的覆辙。 所以,李自成在经过了一番的思索之后,下令撤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劝降 经过几天的苦战,李自成的大军终于退去了,这一战官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折损军士近万人,民夫杂役近两万人,除此之外还有被毁坏的城垣和民房,还有因为失去儿子、丈夫或者父亲而悲痛不已的百姓和军士,这导致整座城市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外,又多了亲故伤亡的哀痛。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城内的百姓和军士在看到那些被俘虏的闯军将士全都痛恨不已,其中更有一些过激的将士请求将那些俘虏全部坑杀,以便为死去的将士和百姓们报仇。 然而马鸣风却对他们劝说道:“发起战争的是闯贼和罗汝才,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这种事情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再说了,这些人原本就是我大明的百姓,我们怎么能够像闯贼那样滥杀无辜呢?” 于是马鸣风下令,这些被俘虏的将士如果愿意继续在军中效力,那就留下来,他们享受的待遇会和大明将士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不愿理留下来,他会为他们发放川资路费,送他们离开。 其实在这其中到也有不少将士愿意离开,可是他们见那些愤怒的兵士和老百姓就在营外不愿理离开,心中明白,只要离开营地,一定会被那些人给打死,所以这些被俘虏的将士全都没有任何意外的选择了留在军中,为大明效力。 这自然是马鸣风所期望看到的结果,之前因为连番大战,大明的将士死伤不少,急需兵员补充,这些俘虏都是职业兵,而且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可以直接补充到军队中,省去了招募和训练的时间不说,还都是精兵,自然极为划算。 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马鸣风才默许那些兵士和百姓在军营外徘徊不去。 招降了这些遭受俘虏的将士对马鸣风来说自然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可是接下来马鸣风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要招降郝摇旗。 此人是李自成麾下的孟江,而且马鸣风注意到,此人也有要抵抗清人的热诚,如果能够把他招降过来,这也算是为抗清大业储备人才吧。 大营之内,郝摇旗被兵士推了进来,他的神情落寞,走路一瘸一拐,低头不语。 马鸣风见状连忙把脸一沉,对兵士喝道:“本官不是吩咐过吗?要把郝壮士请进来,你们这样难道是待客之道吗?” 说完之后,马鸣风亲自过去为郝摇旗松绑,口中还说着抱歉的话。 郝摇旗却是冷笑着说道:“姓马的,你别来这一套,我姓郝的还不知道你的鬼蜮心肠?你郝大爷堂堂七尺男儿,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一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过你想要我投降给你,那你是做梦!”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冷笑着说道:“你以为我是敬你这个人?你是大错特错,若论你过往的罪行,杀你十次都不够,我只不过是敬你心中还有杀金狗,护我汉人之心,所以才对你客气,我现在也并不是在求你,而是想要给你一个杀金狗的机会,如果你不要的话我也不在乎,这就送你上路,成全于你,只不过可惜的是,本来你可以有名垂千史的机会,以后只能以贼之名遗臭万年了。” “成全于我?说得好听,就大明这样的皇帝,这样的贪官污吏,哪里值得我去效忠?再说了,我就算不予计较,你们又怎么能够放心我这个曾经是贼将出身的人带着兵去杀金狗?你们那套谎话用来骗小孩子还行,用来骗我?简直就是太可笑了。” 郝摇旗满脸的不屑,冷笑连连的说道。 其实自从被俘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心中早已经暗暗决定,这一次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一些,绝对不能向官军求饶。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说话才没有顾忌,话中还带着浓浓的嘲弄之色。 不过马鸣风曲却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道:“你以为我是为了那些贪官污吏在这里舍生忘死以命搏命?你错了,错的实在是太离谱了,我为的是大明江山,是这个天下无辜的百姓!” 马鸣风说到这里,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大声说道:“你别忘了,你当初也是百姓出身,你们身受贪官污吏的压榨,心中充满恨意,可是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现在所做的,比当初那些贪官污吏更加可恶,最起码那些官员还不直接杀人害命,而你们呢?简直就像是蝗虫过境,招致人人自危。” 马鸣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郝摇旗,随后大声说道:“你们可知道,正是你们的凶残暴虐打散了大明最后一点家底,导致大明的军队在抵抗金狗的时候就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证,不管你现在是什么地位,将来是什么地位,可是只要金狗打进中原,你我都是他们的敌人,不管到底是官兵还是贼兵,都是金狗的敌人,而从另一方面说,金狗之所以能够进入中原,都是你们牵制大明官军导致的,所以你不觉得你们其实实在帮助金狗夺取我大明江山,而金狗还不领情,又反过来对付你们吗?” “我......” “我什么我?你们自诩正义,可事实上到底是怎么样的,恐怕比我更清楚,你们口口声声是为了百姓主持公道,可是你们为了一己之私,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抢了老百姓的多少财物?我大明虽然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可是在你们起事后对你们也不薄吧?闯贼在落难之时得到招安,然而其实只是为了积蓄力量,随后再度起事,他为了个人的野心,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马鸣风看了郝摇旗一眼,随后继续说道:“最关键的是,你们现在已经不得人心了,你们两次攻打开封,每一次都是开封军民誓死守城,你遇到了几个投降的?不要说是军士们,开封城内四十多万老百姓都英勇不屈,抵死相抗,如果你们真的是为了老百姓着想,这些人为何不愿意追随你们,反而死力守城呢?你也是农民出身,也是百姓出身,你不忠诚于自己所出身的百姓,反而帮助野心家杀死自己人,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郝摇旗听了这话沉思半晌,随后叹气说道:“唉,别说啦,我愿意归降,不过事先说好,我只归顺于百姓,却不归顺朝廷,你如果答应,我就立刻投降,如果你不答应,我这颗头颅尽管来取,我若皱一皱眉头,就不算是好汉。”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谗言相加 “其实说句实话,我对闯王还是极为佩服的,他在微末之中崛起,率领将士们转战四方,剿杀了大明无数官兵,让崇祯都寝食难安,不过在这过程中的确杀人太多,除了那些地主富商之外,很多都是平民百姓,还有一些军纪松弛者,奸淫掳掠之事干了不少。” 郝摇旗摇头苦笑道:“不管如何,我们的军纪比起大明那些精锐部队还是有些差距的,当然,那些已经腐化堕落的大明军队不在此列,而且自从李岩公子投靠之后,闯王开始改变策略,不仅提出均田免粮的口号,还多次开仓放粮,赢得了民心,所以我们的队伍才能发展壮大,但是最近两次进攻开封全都受挫,的确会影响军心士气。” “但这些都不是我要投降的理由,我之所以答应投降,主要是因为我想留着这条性命去杀金狗,但是我又不想做崇祯的官儿,在大明的这些官儿中,我对你倒是比较敬佩,所以为我只愿意向你投降,你如果答应,我就投降,如果拒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马鸣风听了这话不由得苦笑不已,虽然郝摇旗的决定对他的南明大业来说是极为有力的,但是现在守着这么多人,自己只要答应,一定会惹来无穷的后患,可是如果不答应,那就只能砍下郝摇旗的脑袋,这样一来自己的南明大业就会少一个重要的帮手。 马鸣风思索再三决定还是要答应郝摇旗的要求,毕竟大业为重,一时的得失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马鸣风对郝摇旗说道:“我可以饶你性命,但是你只能以私人的身份投靠我,做我的护卫,不能得到任何官职,这就是你不向天子归降的代价,这一点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你答应的话,咱们就这么办,否则的话,我也只能砍下你的脑袋向天子报功了。” 郝摇旗点了点头说道:“我在提出我的要求之后就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我根本不在乎官儿不官儿的,只要能够杀金狗,就算我是一个小兵也都无所谓。” “既然这样,我就饶你一命。”这时候郝摇旗的绑绳已经解开了,马鸣风又命人找来他的甲胄武器,并且给他弄来吃的。 等郝摇旗吃完之后,马鸣风说道:“念在你尚有同仇敌忾之心,我且放你一条生路,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家。” 郝摇旗却摇头说道:“姓郝的并不想回去,我感念大人你的饶命之恩,愿意做你的贴身保镖,只希望大人不要嫌弃。” 马鸣风一脸严肃的看向郝摇旗说道:“我看你也有一把子力气,做个保镖倒也能够胜任,只不过你可要想明白了,做我的私人保镖不是做官,没有任何俸禄军饷,而且也没有升迁的机会。” 郝摇旗坚定的点头说道:“这一点郝某自然想明白了,我不求升官儿发财,只求能够在将来杀金狗,以报答大人的不杀之恩。”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以后便跟在我的身边,负责保护我的安全,我会给你发放私人报酬给你,虽然不能给你提升官职,可是我给你开的报酬一定不会低于一名百户,如果以后你立下功劳,你的报酬也一定会水涨船高的。” 马鸣风的心中很是喜悦,不管如何,能够收下郝摇旗这样的壮士,这也算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了。 在这之后,马鸣风亲自向崇祯写了一篇捷报,将这一次作战的情况做了详细的说明,歼敌两万余人,缴获粮草器械无数,俘虏敌军将士数千人,与此同时还有己方的伤亡情况。 在写完奏章之后,马鸣风命人将捷报飞马递送到京师。 崇祯皇帝为了闯贼攻打开封的事情寝食难安,心情也变得极为烦躁,因为一个小太监不小心在跑进来的时候踢到了门槛,顿时勃然大怒,命人把这个小太监直接拖出去杖毙。 就在这时,只见内阁首辅周延儒来到了御书房内,手内捧着一个折子,躬身说道:“陛下,好消息,开封大捷!” “什么?”崇祯一听这话,眼中顿时现出一抹精芒,整个人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声音颤抖着说道:“快快,让朕看看。” 随后崇祯几乎是从周延儒的手中抢过那道折子,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歼敌两万余人,俘虏数千人,缴获了大批的粮草军械,好,好啊,这个马銮果然有些本事,真不亏先生当初保举一番。”崇祯皇帝现在是容光焕发,满脸的喜悦,之前的愁云早已化为乌有。 周延儒躬身笑着说道:“这都是陛下知人善任,微臣有什么功劳?不过是按照圣上的心意做事罢了。” 崇祯一听这话脸上更加高兴了,他想了想说道:“先生,你去拟旨,河南巡抚马銮指挥有度,破敌有功,拜为兵部侍郎,改称督师,总督河南、陕西、湖广、四川及长江南北诸军,令其克期攻破闯贼......” 就在这时,却见总管太监王承恩突然匆匆走进来,躬身说道:“陛下通政司有开封知府黄澍的奏章传来,密告时任河南巡抚马銮私自招降闯贼部属郝摇旗,郝贼曾经放出豪言,只向他本人投降,不向天子归降......” “什么?”崇祯听到这话之后顿时面色一变,他接过奏章,仔细的看了一遍,顿时拍案大怒道:“这个马銮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如此欺瞒于朕,周爱卿,我看加封的这道旨意就别拟了,另外换一下内容吧,马銮欺瞒罔上,私藏逆贼,着褫免一切职务,令锦衣卫将其下狱,等待治罪。” 却见周延儒躬身说道:“陛下,微臣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崇祯的脸色阴沉想起来马鸣风就是周延儒引荐的,心中就有些不高兴。 只见周延儒说道:“陛下,这个马銮虽然可恶,可是他毕竟也积有微功,闯贼之所以率众退走,固然有陛下之神威和众军士百姓之功,这马銮刚刚打败闯贼,积威恐怕还在,让他留在开封,也能起到震慑闯贼的作用,如果直接将其下狱,唯恐闯贼会卷土重来,虽然我军不惧,可是周王和福王世子也要受到贼军的纷扰,毕竟不好看。” 崇祯听了这话沉思片刻,随后说道:“那,依爱卿之意,该当如何处置?” 只见周延儒说道:“莫如让马銮仍以原职留守开封,令其立功赎罪,另外,可罚俸一年,充入国库,以示惩戒。” 崇祯听了这话点点头说道:“就依爱卿之言,令其戴罪立功,若是再有此等事情,必定严惩不贷!那举报者叫什么黄澍是吧?升为河南右布政使,原布政使调往山东,另外,命汪乔年即刻率军出潼关,剿灭闯贼,你去拟旨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在意 开封城。 当听了崇祯所下的旨意之后,俞振龙、刘兆麟等人全都心中不平,他们找到马鸣风希望能够联名向崇祯上书,希望崇祯能够赏赐有功之臣,莫要寒了众将士之心。 马鸣风却屏去闲人,对着这些亲信将士淡淡笑道:“我们杀敌是为了守护百姓,又不是为了立功受赏,崇祯处事不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再说了,我们所忠诚的也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洪武爷所创立的江山,而是整个天下,更何况,我的职位高了反而不好,就凭现在的大明,根本不可能既战胜闯贼和献贼,再打败金人,我们需要缓慢地积蓄力量,静待时机,如果让我总督各省人马,一旦打败了闯贼和献贼,接下来就会被派往松锦战场,我倒不是害怕,然而我的力量准备不足的话,只能无辜的葬送将士的性命,不仅无益,反而有害,现在我还是一介巡抚,而汪乔年根本就打败不了闯贼,这不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吗?” 俞振龙等人听了这话顿时无话可说,不过过了一会儿,就见刘兆麟说道:“这个黄澍真不是个东西,竟然密报皇帝,大人,只要有你一句话,属下立刻就去杀了他,让他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马鸣风摇头说道:“这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何必为了他而给自己摊上官司呢?在我心中,就算是一百个黄澍,也比不上刘兄你一个,其实在某些程度上,我们反而应该感谢他,如果不是他的话,估计我现在真的会成为一方总督或者督师,听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能指挥的兵士还只是这些人,而且还要承担着剿灭闯军的重任,可实际上我们现在也不过是靠着守城的优势打败闯军而已,想要在野战的时候打败对方,还需要不断地积蓄力量,可是崇祯却不会管这些,他只会不断的催促你出兵,这样的结果只能是我们最后战败,要么被闯贼杀死,要么被崇祯杀死。” 俞振龙等人听了这话不由得点了点头,他们感觉马鸣风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别的人都拼命地想要往上爬,官职越大越大,殊不知官职越大责任就越大,像崇祯这等不愿意承担任何责任,只愿意享受胜利成果的老板,真的不好跟他混下去,说不准今天还是红极一时,明天就成了阶下囚,刀下之鬼。 既然如此,还不如只是成为一方城守,既能为老百姓、为大明做一些实事,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俞振龙等人愈发觉得马鸣风是一个聪明人,不过他们也佩服马鸣风的冷静,能够在巨大的名利面前保持清醒,真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即便是一些历史名臣做到这一点恐怕都不容易。 “大人,请恕属下问一句不该问的,我们应该隐忍到什么时候?”民壮营的首领张大雄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曾经追随韩刀疤刺杀自己的七名亲兵之一,包括他在内的那七名亲兵现在都已经完全归心,仅仅忠于马鸣风,不过他的站位却没有那么高,所以不明白马鸣风到底在作何打算,于是有了这么一问。 只见马鸣风淡淡说道:“等到大明换了新主。” 马鸣风这话一说出来,身边那些亲信们全都面色大变,因为这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不过从另一方面想一想,马鸣风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凭着崇祯这样的性格,就算是有多好的将帅,多么强大的军队,最终也只能把大明的江山给丢了。 看到那些亲信们全都面色大变,马鸣风却没有丝毫的反应,片刻之后淡然说道:“不过不管如何,想要避免战乱,我们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华夏各方力量团结起来,全力对抗女真人,甚至就连农民军将士,都尽量以招降为主,当然,现在说这个还有点远,因为我们还没有足以招降那些人的实力,既然如此,我们要做的只有两点,一是想尽办法壮大自己,二就是要尽量的削弱农民军的力量。” 听了马鸣风的话,这些人全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能够明白马鸣风的思路,可是他们却不明白马鸣风到底有什么把我,能够让时局按照他所设计的方向去发展。 有人尝试着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马鸣风却并没有回答,只是神秘的说道:“不用我去设计,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按照我的设计去做。” 随后马鸣风不再多言,他只是下令让这些人练好兵,全力做好备战的一切准备。而且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我料想接下来闯贼一定会想办法进攻其他府州县,一方面吸引我军前去支援,他们好乘机通过野战打击我们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想着乘机掠夺各种物资以便补充军用,这第三,他们还想着让开封彻底成为一座孤城,所以我们必须做好应对。” “不知道大人有何应对之策?”听了马鸣风之言,俞振龙等人满脸疑惑的问道。 却见马鸣风淡淡说道:“为免让闯军得到好处,我们需要实行坚壁清野之策,我这几天就会下令,让河南的百姓全都就近迁徙到凤阳、庐陵、安庆乃至顺天府的大名、宁德等地,其实现在各地的富豪大都移居到了开封,也有许多普通百姓赶来,但是我们却不能让他们进来,因为如果这些百姓都进来,仅仅吃喝就是一个大问题,这要换成是平常倒也没什么,可是一旦到了战时,这就是相当致命的,所以,我决定把开封变成东北的宁远城,仅仅是军事要地,用来牵制和防御闯军力量,等到闯军离开河南,再让百姓迁回来。” 现在的蒋平阶已经被任命为开封同知,不过他却依然是马鸣风的心腹,听了马鸣风的这些话顿时满脸顾虑的说道:“大人的想法是好的,只不过兹事体大,迁徙可不是小事,一个操作不慎的话会引起民怨沸腾,首先来说,河南的老百姓愿不愿意迁徙?即便是愿意,百姓们迁徙的地点愿不愿意接收?这些都是问题,毕竟一下子来那么多人,对于当地来说也是很大的压力,还有,天子那里,之前就有人因为大人招降闯军将领之事密报天子了,迁徙百姓这样的大事恐怕也会传到天子那里,不知道到时候他会怎么想?” 第一百六十八章 坚壁清野 蒋平阶的话音落地,场面顿时静悄悄的,对于他的这些话,很多人都是深表赞同,不得不说,蒋平阶考虑问题考虑的很是详细,因为他们想到的蒋平阶想到的,他们没想到的,蒋平阶也都想到了。 马鸣风却是哈哈笑着说道:“这一点你不用多虑,首先,对于百姓是否愿意迁徙的事情,我觉得现在闯贼在河南到处烧杀抢掠,百姓们畏之如虎,大多数人是没有多大的问题的,至于那些实在不愿意离开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任他们自生自灭,但是有一点,他们也需要为他们的子女考虑考虑,如果坚持不走,他们的后人岂不是要等着被闯贼杀死?到时候你们发动百姓的时候主要就在这一点上着力宣传。” 蒋平阶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此计甚是高明,卑职觉得可以一试。” “是啊,其实也只是能够一试,我敢肯定到时候绝对会有一些人死都不肯离开,对于这样的人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任其自生自灭,这正所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有人作死,我也救不活他。” “大人不必因此而有什么顾虑”,刘兆麟听了这话也开口说道:“正所谓慈不掌兵,大人管的是全局,根本没有办法去顾及一人两人一家两家。” 马鸣风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是第一点,这第二点,至于当地愿不愿意接收,这个问题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至少在目前,庐凤和安庆是没有问题的,加氟现在任庐凤总督,我已经给他写信告知此事了,家父也回信了,同意接收这些百姓,并且同意对他们好生安置;至于安庆,安庆指挥使是我故交,我已经向他打过招呼了,他也同样答应接收迁徙过去的百姓并且将他们好生安置。” 在听了马鸣风的话之后,这些亲信们全都满脸的喜悦,议论纷纷。 “原来老大人已经调任庐凤总督,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庐凤这里肯定会好好安置这些百姓。” “这是自然,老大人与咱们大人父子情深,自然会竭尽全力帮助大人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有一点,安庆指挥使虽然是大人的故交,可是安置难民这属于安庆知府需要处理的事情,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像想象的那样顺利,而且一般情况下,知府跟指挥使都是有些不对付的。” “这倒是一件可虑的问题......” “不过相信大人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吧。” “但愿如此......” “......” 马鸣风听着那些人的议论,笑而不语,等到议论的声音平静下来之后这才说道:“这一点大家不用担心,现在的安庆知府跟指挥使大人情同手足,绝对会帮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的。” “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这可真是太好了。” “这个指挥使大人的手段不一般啊,竟然能够跟知府的关系这样好,这可是很少见的事情啊。” “......” 马鸣风并没有多说此事,只是跟俞振龙相视而笑。 俞振龙自然得知内情,而且知道,所谓的安庆知府早已经到阴曹地府报道去了,现在的安庆知府其实不过是一个打着安庆知府名义的傀儡而已。 这也让俞振龙的心中对马鸣风更加佩服,直到这时他才知道,早在安庆的时候,马鸣风竟然已经在悄悄布局了,当时俞振龙还对马鸣风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现在才终于明白了马鸣风的深谋远虑。 其实俞振龙有些高估马鸣风了,当时的他还只是一名只是知道未来历史走向的大学生,哪里懂得什么布局?只不过因为马鸣风知道安庆的地理位置重要,随机随手下了一步闲棋而已,他也料不到会有今天这一幕,当然更加料不到安庆在后来所起到的重大作用。 “这第三点我也有所准备,其实我当时与捷报一起送往内阁的,还有另外一份写给首辅大人的公文,在公文上详细的提出了坚壁清野的策略,这一份公文已经得到了首辅大人的批复,不日之后,兵部和户部就会联合下文,授权我执行这项政策。” “原来大人这个计策竟然已经得到了首辅大人的支持,怪不得大人竟然如此镇定,哈哈,看起来这一次闯贼有的受了。” 这一次对马鸣风提出赞叹的是他的师爷倪之化,此人在季经历练之后变得越来越干练了,之前听了马鸣风的策略,他还有一丝的担忧,可是现在知道马鸣风有内阁的支持,最后一丝的担心也都烟消云散了,而且他还知道,这样一来恐怕李自成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只能无奈的离开河南了。 大明崇祯十四年十月初二,马鸣风召集河南左右布政使各卫指挥使以及各府知府前来议事,在会上直接把坚壁清野的计划抛了出去。 哪知道他刚刚说出自己的计划,立刻就遭到了广泛的反对,尤其是新任的河南右布政使黄澍,更是带头坚决反对。 只见黄澍冷笑着说道:“巡抚大人,你可知道因为你的一意孤行,将会给我河南百姓带来多大的灾难吗?数以百万计的百姓们要背井离乡,他们将会失去他们的家园,从此要在远方生活,这样一来我河南的土地由谁耕种?赋税由谁承担?你可知道你这一决策所带来的灾难甚至比闯贼入侵还要严重?此事卑职坚决反对,还请巡抚大人三思。” 马鸣风听了这话思索了片刻,随后点头说道:“黄大人说得有理。” “那么巡抚大人是在承认你的决策错了?既如此,还请大人收回成命,并且保证莫要再做这等糊涂事了。”黄澍的脸上很是得意,马鸣风竟然承认自己所想的是错的,这可是一个削弱他威望的大好时机。 然而没想到马鸣风开口说道:“如果黄大人能够剿灭闯贼,本官愿意收回成命,并且承认我做错了。” “你,你说什么?”黄澍猛然看向马鸣风,笑意凝结在了脸上。 却见马鸣风冷冷说道:“坚壁清野,大批百姓迁徙,其中的风险我当然知道,可是这总比让闯军得到要强很多吧?闯军可以用百姓补充兵力,可以用抢夺来的物资补充其消耗,可是如果我们把百姓迁走,闯贼没有办法可以补充兵力和物资,黄大人觉得他能怎么做?黄大人仅仅看到了这一政策在短期内给百姓带来的不便,可曾看到给闯贼带来的釜底抽薪一般的打击?黄大人骤升高位,忘乎所以,目光竟然如此短视,实在是令人失望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迁徙 “你......”黄澍听完马鸣风的话顿时气结,但是无奈马鸣风所说的话占理儿,他也没有办法。 只不过随后黄澍又想起了一件事,淡淡说道:“此等大事非能巡抚大人一人做主,如果没有上面的批文,请恕卑职不能从命。” 却不料马鸣风冷笑着说道;“我就知道黄大人会这么说,不过我可不像某些人只知道打小报告,在其他事情上并无建树,这件上我已上报内阁,而且得到了首辅大人的批复,不仅如此,兵部和户部的批文都已经下来了,难道黄大人还敢抗命不成?” 马鸣风把内阁和兵部、户部的批文全都拿出来,在黄澍面前晃了晃,随后厉声说道:“移民一事,涉及到百姓的切身利益,涉及到抵御贼兵的大局,本官奉命行事,各有司衙门须通力配合,若有怠慢者,本官定当严惩不贷!” “......”黄澍面色发白,久久无语,马鸣风竟然做好了一切准备,却偏偏不把公文拿出来,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打压自己的气焰,刚才马鸣风对他那是明嘲暗讽,最后又直接打出了上级的命令,这样一来他尽管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全力配合,否则的话,对方一个不满意,自己的前途恐怕就要完了。 这个时候黄澍都有些后悔了,自己当初为什么竟然惹上了这样一个刺头? 其实黄澍根本不知道,他所惹上的不只是刺头,而是一个大魔王,现在马鸣风之所以没对付他,并不是没有力量,而是觉得他跟自己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不屑于对付他。 马鸣风没有再理会黄澍,他随后将自己制定的大迁徙的方案传达下去,将这件事细分成多个环节,每一环节都有专门的机构和官员负责。 随后不久,一场大规模的大迁徙运动就开始了,无数的百姓背井离乡,拉着车的,牵着牛的,抱着孩子的,背着老人的,无数的百姓内心里充满着忧虑,他们不愿意离开,但是她们更加知道闯军的残忍,听说这些人一个个都长得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见到财宝就夺,见到女人就抢,上至八十岁的老妇,下至三岁的幼女全都不放过,而且据说这些人还喜欢吃人肉,最喜欢把人肉和鹿肉一起煮着吃,叫什么福禄宴。 这些传闻当然是马鸣风制造并且命人大肆传播的,这些传闻有的属实,有的是夸大,还有的纯属捏造,这并不是马鸣风存心欺骗,他其实是一片好心,目的就是为了迫使这些百姓进行大迁徙,这种事情既有利于他们个人,也有利于抗击闯军的大业,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然而那些百姓们却不知道这些,他们因为对闯军的惧怕而离开,同时也担心等到了目的地之后会不会被当地的官员所接受,能不能跟当地的百姓和睦相处,还有语言、风俗等是否相同,水土服不服等等问题。 对于百姓们的顾虑,马鸣风当然也知道,不过他却并没有多解释什么,移民是个大问题,各种矛盾和摩擦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现在能够保住这些百姓的性命和大部分财产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这也是马鸣风能够为河南百姓所做的最大程度的帮助了。 其实这一次的大迁徙,马鸣风为了尽力减少损失,安排了多路百姓同时进行,这样一来,即便是李自成得到了消息率军前来抢掠,也只能损失一小部分,不会妨碍大局。 与此同时,马鸣风也派遣了大量的探子四处探听消息,一旦有李自成劫掠的消息,他们将会尽快的予以牵制。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从大迁徙一开始到现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李自成的大军竟然毫无动静。 这实在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因为李自成不可能看不出来自己这样做的目的,这种做法对农民军来说绝对是灾难性的,所以按照常理来说,李自成一定会想办法予以破坏。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李自成大军的毫无动静实在让人感到惊讶。 “李自成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让马鸣风心中疑惑,同时也有一丝的不安,不知道对方在酝酿什么阴谋。 然而马鸣风仔细想了想,又和幕僚们仔细参详了好几天,也想不透李自成除了破坏大迁徙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应对之策。 “难道是闯军内部出事了?别是他们内部火并了吧?”马鸣风的心中突然想到了这样一种可能,默默的说道。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李自成现在正在率军攻打潼关,但是介于李自成新败,士气低落,粮草不继,马鸣风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是太高。 不是该打听的还是要打听,马鸣风于是派遣精锐探子前去探听消息,查探闯军的军营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数天之后,探子李大用领着一个黑大汉来到了马鸣风的府门外,求见马鸣风。 马鸣风立刻下令让他们进来。 李大用是马鸣风麾下的精锐探子,是马鸣风和俞振龙等人一把手培养起来的,不仅忠心耿耿,而且精明能干,是一个非常得力的探子,现在他既然回来,而且带了一个人来,那就证明他的探查有了结果,而且还有了另外的收获。 片刻之后,李大用走了进来,对马鸣风躬身施礼道:“末将李大用见过大人。” 马鸣风颔首说道:“李兄弟一路辛苦了,不知道这位壮士是......” 只见李大用指着那黑大汉说道:“启禀大人,这位乃是罗汝才帐下大将杨承祖杨大哥,杨大哥今天之所以让末将带着来见大人,主要是向大人投降来着。” “哦?杨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幸何如之,杨将军能够归顺朝廷,实乃我大明之福。” 马鸣风连忙站起身来,一脸激动的来到杨承祖面前,大声笑着说道。 杨承祖看了看马鸣风,然后淡淡说道:“大人过奖了,不过鄙人有一事不明,鄙人蓦然前来投奔,大人连问都不问一句,就相信鄙人的投奔是出于真心?” 第一百七十章 罗汝才之死 马鸣风闻言哈哈笑道:“本官素闻杨承祖乃是磊落汉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可能做出假投奔这种事情来,如果你不是真心投靠,那你也就不是杨承祖了。” 杨承祖闻言顿时叹道:“马巡抚果然名不虚传,是唯一让罗大将军感到忌惮的官军将领。” 马鸣风淡淡一笑,心中却暗自说了一声惭愧。 其实马鸣风哪里是相信杨承祖?他只是相信他的亲信李大用,以李大用的精明,肯定是早已判断出杨承祖是真心投靠,所以才把杨承祖领到了他的营帐之内。 也正是因为这样,马鸣风听说杨承祖愿意投降之后才会如此高兴。 不过马鸣风的心中其实也有疑惑,杨承祖是罗汝才的心腹大将,现在竟然主动向自己投降,这里面肯定有原因,难道罗汝才真的被杀了? 马鸣风的心中着实的感到震撼,但是他觉得也只有这一点才能解释为何杨承祖愿意投降。 于是马鸣风开口问道:“杨将军之所以到我这里,是否因为罗将军出事了?” 杨承祖一听这话顿时满脸佩服的说道:“大人料事如神,杨某实在佩服万分!不错,十天之前,闯贼借口罗大将军与巡抚大人暗中勾结,企图不利于闯军,将罗大帅袭杀,之后又杀了贺一龙贺兄弟,许多将领惮于闯贼的威视,纷纷变节,杨某心中不忿,于是率领麾下七千骑兵前来投奔大人,反正是他们冤枉我们,那就让他们冤枉个够!” “七千骑兵?”马鸣风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心中十分激动,要知道他在开封城的队伍之中,绝大多数都是步兵,虽然总共加起来也有两千名骑兵,可是那两千名绝大多数都只是骑着马的步兵,他们骑马的真正作用不过是为了赶路方便,却不是真正的骑兵。 因为真正的骑兵是要熟练掌握骑兵作战的阵法和充分的杀敌经验的,并不是骑着马的步兵。 而马鸣风知道杨承祖麾下是罗汝才骑兵营的统领,他所统率的,不仅仅是整个闯军之中最为精锐的骑兵,而且他本人也深谙骑兵战法和骑兵的训练方法,这对于马鸣风来说无疑是一笔极为宝贵的财富。 从此之后马鸣风算是初步有了抗衡闯军和清军的资本了,一支军队只有步兵没有骑兵,在战争中必然会处于被动的地位,所以马鸣风一般情况下只能守城,可是有了骑兵就不一样了,不仅能够防守还有实力发起进攻,并且在野战的时候也有了一定的能力。 当然,河南军的最大劣势是兵力不足,如果是搞小规模的歼灭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和李自成的主力全面对峙,就算是再多几万人,他也没有狂妄到这种程度。 不过不管如何,这七千骑兵也算是他的一个不小的倚仗,这将会让他在与闯军作战的时候更加有信心。 与此同时马鸣风又想到了另外一点,至少目前来说,李自成要急于彻底消化吞并的罗汝才麾下将士,根本没有时间干预大迁徙的行动,等到他整合完毕大迁徙已经完成,到了那时,大势已定,李自成除了全力进攻开封之外,就只有退出河南了。 马鸣风的心中大定,立刻将杨承祖归降的事情写成奏折,而且专门提起谢三射瞎李自成的功劳,命人加急送到京师,请崇祯圣裁。 三天之后,崇祯收到了马鸣风的奏报,心中很是满意,看起来这个马銮已经接受了上一次的教训,懂得有事先行奏报了。 重振随后传旨,任命杨承祖为参将,与此同时,为了表扬谢三的功劳,直接任命谢三为游击将军,命杨承祖依旧统率本部兵马,谢三则统率之前在守卫开封时俘虏并招降的那些闯军将士,与此同时还专门下旨对马鸣风大迁徙的举动表示口头嘉奖。 圣旨传下来,杨承祖和谢三都对马鸣风感激不已,因为如果没有马鸣风的举荐,他们是不可能获得这样的高位的,尤其是杨承祖,他从一个叛军首领直接被任命为参将,而且还能够依旧统领自己的军队,在这期间如果没有马鸣风的进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然而马鸣风麾下的那些心腹们却依旧有些心中不满,马鸣风做了这样一件大事,崇祯竟然只是口头嘉奖,就连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尤其是俞振龙和刘兆麟等人,立下了汗马功劳,到现在竟然都没有被授予正式的军职。 这也让这些人对崇祯失去了信心,他们知道,有这样一位天子在,大事终究难成,马鸣风的做法是正确的,要想成就大事,最终恐怕只有等天子换人。 不过他们的心中却有疑惑,崇祯虽然有各种毛病,可是闯贼真的就能够打到京师?天子真的会换人?如果天子都换了,是不是就连京师都丢了?真到了那时,完整的大明都不是对手,只有半壁江山的大明又能不能守住? 然而疑惑归疑惑,这些人却也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他们见马鸣风对一切都很笃定,便觉得马鸣风应该会有办法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移民的工作还在继续,因为马鸣风知道现在李自成根本无暇顾及河南的百姓,所以更是趁机加紧了移民的步伐,在他的强力督促下,移民的速度进一步加快,终于在移民工作展开的两个月后完成了这项伟大的工作。 在这两个月里,河南移民百万之众,其中有四十余万到了庐凤地区,二十余万到了安庆,十余万人到了大名等黄河以北的地方,还有二十余万渡过了长江,到达了江南地区。 这百万之众是马鸣风从闯军的肆虐之中挽救下来的民众力量,这样一来既能够让闯军丧失了补充人力物力的机会,也给以后重新开发河南留下了生命的火种,它的意义十分重大,马鸣风觉得这简直能够媲美三百年后世界大战中英法的那一场著名的大撤退。 事实上这一次的移民带来的效果还不止如此,这一次移民就像是蝴蝶效应一般,令历史发展的轨迹发生了一丝丝的偏差,而这种偏差竟然让马鸣风的谋划提前到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汪乔年之死 就在马鸣风积极进行大迁徙的时候,已被任命为陕西三边总督的汪乔年被崇祯皇帝多次催促出战,而且措辞越来越严厉。 汪乔年的心中很是苦涩,他知道就连傅宗龙都不是闯军的对手,他的这点力量就更加不足了,甚至就算是守卫潼关都很勉强,可是他却又不得不从命,因为他知道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不过就在这时,麾下的一名官员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心动不已,这个主意就是:“闯贼之所以气焰如此嚣张,估计是他家的祖坟问题,我们只要挖了他的祖坟,破坏了他祖坟的风水,闯贼的气运自然就消散了,到了那时,闯贼就只有失败一途了。” 汪乔年觉得甚是有理,立刻亲自动身,率领两千骑兵前往李自成的老家米脂县,找到了李自成的祖坟,将其挖掉,焚烧了李自成祖上的尸骨,并且按照风水先生的建议破坏了坟上的风水。 李自成的祖坟一共有十六座坟,汪乔年也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终于找到这里,顺利地挖了这十六座坟,并且坟里的尸骨全部焚烧。 为了进一步打击李自成军的士气,迫使李自成主动进攻,汪乔年还故意的编造了一个传说。 根据风水先生所说,李氏的墓穴是经仙人指定的,里边有一座铁灯台,只要铁灯不熄灭,李氏就一直兴盛。 汪乔年按照风水先生所说的话挖开自成先祖坟墓后,发现里边有几石的蝼蛄和蚂蚁,火光闪闪发亮。 当砸开棺材后发现,里边的尸骨呈青黑色,浑身上下都是黄毛,脑后有一个铜钱大小的洞,洞口盘着一条红色的蛇,这蛇长三四寸,长着角,还会飞,张开嘴巴吐出来六七道白光,之后又飞回来落在脑后。 汪乔年命人红蛇杀死,又与尸体一把火给烧了,彻底断送了李氏的风水。 汪乔年把这个传说四处传扬,很快就传到了李自成的耳中。 当时李自成正准备进攻襄阳,突然听到汪乔年挖了他家的祖坟以及那神异的传说,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发誓要弄死汪乔年,随后不顾劝阻,统率十万大军进攻潼关。 汪乔年算到李自成一定会来进攻,所以早有准备,派遣贺人龙、郑嘉栋和牛成虎三位总兵埋伏在潼关以东的绶乡设伏,汪乔年亲自统领中军将士正面抵御,等到李自成的大军到来之后,三位总兵率军在其背后夹击,这样一来李自成腹背受敌,己方的胜算还是不小的。 其实汪乔年之前就接到了斩杀贺人龙的命令,只不过他觉得陕西兵兵力微弱,贺人龙也是一员悍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阵斩大将于己不利,所以就没有接受命令,命他依旧统率旧部,留在帐下听命。 汪乔年的打算是挺不错的,可是现在双方的实力差距悬殊,就算一切都完美的按照他的打算去做,这一战也都很难战胜,更何况这三员将领根本就没打算死磕,在李自成率军到来并且发起进攻之际,原本按照计划要与汪乔年展开合围的三位总兵竟然不战而逃。 这样一来汪乔年率领的一万大军单独对抗李自成的十万大军,其结果自然是没有任何悬念,汪乔年大军惨败,死伤惨重。 当听说三位总兵不战而逃的消息之后,汪乔年久久不语,最后仰天长叹道:没想到这里竟然成了我的坟墓,我汪乔年死不足惜,这可惜潼关现在只有几千弱旅,简直就是一座空城。” 随后汪乔年下令众将士退入绶乡,率领还有作战能力的三千余将士,凭借着城防据守。 绶乡紧邻潼关,是潼关的门户,之前鉴于李自成率军轻松抵达潼关之下,所以汪乔年在担任三边总督之后下令重新修葺城墙,加固城防,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起到了作用。 汪乔年一面坚守绶乡,另一面派人突围,前去找尚在襄阳的左良玉和开封的马鸣风寻求救兵。 然而在第二天,李自成见急切之间难以攻下绶乡,便命人挖地道填火药攻城。 李自成挖地道的事情是秘密进行的,然而没想到竟然没有瞒过汪乔年,于是汪乔年年也打地洞看监视闯军所挖的地道,当发现闯军将士之后命人用长矛隔着地洞刺杀闯军。 闯军失败之后并没有灰心,随后下令用大炮轰击乔年的坐旗,这些大炮是李自成赖以攻城的手段,威力十分强大,再加上城墙的坚固与开封不可同日而语,很快城墙就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就连城墙上的掩体都给打坏了,局势瞬间就危险起来。 汪乔年手下的将吏围在旁边哀求他逃向潼关,然而汪乔年知道,他就算是逃到潼关也都无法避免潼关陷落的结局,更何况敌军四面围城,想要突围实在是难如登天。 于是汪乔年恼怒不已,用脚踹这些将吏们的头说道:“你们怕死,可是我不怕,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逃走!” 汪乔年率军死战,然而毕竟敌我力量相差悬殊,当天日落之前,城被攻下来了。 看着城头变换了旗帜,汪乔年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然而他并没有丝毫的畏惧,挥舞着手中的佩剑,杀死了三个闯军士兵随后横剑自刎。 然而就在他准备以死明志之际,过来一名闯军将领,将他的剑夺了下来,然后将他生擒。 李自成见汪乔年如此烈性,顿时起了爱才之意,与此同时也是为了打击大明,他主动招揽汪乔年,劝其归降。 李自成本以为自己不计前嫌,饶其一命,汪乔年一定会感激不尽,当场拜服,然而汪乔年虎目圆睁,大骂不止,没有丝毫要投降的意思。 汪乔年现在是一心求死,所以骂李自成骂得十分难听,什么老婆都跟别人跑了,什么李自成野心勃勃坏事做绝,冤杀罗汝才,还有说李自成祖坟被刨,王气已断,虽然现在看起来意气风发,不久之后必定会败亡等等。 李自成被骂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恼怒之下命人割掉了汪乔年的舌头。 然而汪乔年依旧没有屈服,口中流着血,含混不清的继续骂着李自成。 李自成咬牙切齿,命人将汪乔年杀死,乱刃分尸,以泄心头之恨。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奉旨杀贼 在汪乔年与李自成作战的时候,马鸣风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当时他一面忙于大迁徙,另一面也加紧备战,以防李自成第三次进攻开封。 这一天马鸣风正在郊外的校场上看将士们进行投弹训练,突然见远方现出了一大片征尘,顿时心中震动,立刻下令将士戒备。 不多时,只见一彪军马赶到前方,其中一人虎背熊腰,坐在战马上大声喊道:“前面的可是马巡抚马大人?请不要误会,末将乃是陕西军的将领,援剿总兵贺人龙。” “嗯?贺人龙?他怎么到了这里?难道出了什么变故?”马鸣风想到这里突然面色一变,暗叫一声不好,随后大声问道:“贺将军不追随汪总督剿匪,为何到了我开封?” 却见贺人龙摇头叹道:“别提了,汪总督执意要围剿闯贼,可是闯贼有二十万大军,我陕西兵一共才不足三万,如何围剿?末将虽然奋勇作战,奈何敌强我弱,死战下去只是做无谓的牺牲,末将为了给我大明保存一些实力,誓死杀出了一条血路,总算摆脱了闯贼的重围,汪总督不听劝告,执意血战到底,末将苦劝却也不听,无奈之下只好前来寻巡抚大人,请求大人予以援手。” 马鸣风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沉,他就知道汪乔年肯定战死了,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哪怕是倾尽全力援助也都无济于事,还有可能把这点军力也都搭进去。 马鸣风的心中顿时悲痛不已,大明朝又损失了一位忠烈之士,现在贼势越来越猖狂,自己却只能徒叹奈何。 与此同时马鸣风也对贺人龙痛恨不已,这个贺人龙嘴上说的好听,肯定是在关键时刻畏战逃走,这才导致汪乔年孤立无援,最后陷入绝境。 “汪总督啊,想必天子要你诛杀贺人龙的密令已经下达了,可是你却犹豫不决,还想给这厮一个机会,然而恐怕你也没想到吧,这个贺人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作战勇猛,令敌军闻风丧胆的贺疯子了,而只是一个可耻的长腿将军,他不仅无法给大明的军队带来一丝的帮助,反而会扰乱军心,引起一次次的战败,我今日要不杀他,如何对得住那些因为他而死的忠烈之士们?” 马鸣风的心中早已对贺人龙恨得咬牙切齿,但是表面上还是对他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贺将军不用心中过意不去,我见将军风尘仆仆,不如先随我进营休息,咱们一边用酒饭,一边商量对付闯军的事情。” 贺人龙听了这话,顿时一脸感动地说道:“向来听闻巡抚大人体恤将士,待人以诚,今日一见果然诚不我欺,巡抚大人如此深情厚谊,末将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定当以死相报!” “哈哈,贺将军这话说的,本官实在不敢当,本官也是觉得与将军一见如故,这才倾心相交,走走走,我最近新得了几坛山西老汾酒,与将军品尝一番。” 马鸣风一边说,一边把贺人龙拉进帐内,在临走之际,马鸣风又暗暗对俞振龙使了个眼色,笑着说道:“估计贺将军麾下的兄弟们也都饿了吧,不如一起前去营中歇息片刻,本官这就命人给兄弟们准备酒饭,兄弟们为国作战都挺不容易的,理当享受我们的热情款待。” 俞振龙躬身领命,随即热情的邀请贺人龙麾下的将士前去营内休息。 “这......”贺人龙麾下的几员大将非常想跟着俞振龙进营休息,可是又不敢擅自做主,于是看向贺人龙。 贺人龙自以为自己勇悍无双,再加上名声在外,马鸣风绝对不可能对他有什么不利,于是点头笑道:“既然是巡抚大人邀请,你们就去吧,不过切记,多吃饭,少喝酒,如果在大人的营中闹出事端,我可不依。” 随后贺人龙笑着随马鸣风走进营中,到了马鸣风的大帐之中。 马鸣风命人上茶,与贺人龙笑着闲聊,说了大概一刻钟之后突然说道:“贺将军风尘仆仆而来,本官本当挽留,只不过将军戎务繁忙,恐怕也不能长期住下去,本官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将军何时起兵救援汪总督,本官愿意起兵相随。” 贺人龙听完马鸣风的话神色一滞,随后苦笑着说道:“末将率军突围的时候,汪总督正在与敌军死战,估计现在早已经为国殉职了,就算是末将率军赶到,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马鸣风闻言点点头说道:“本官一向听说贺将军悍勇无双,闯军将士闻风丧胆,只不过既然如此,杨督师、傅总督和汪总督等人以将军为长城,为何个个身亡,而将军你却毫发无伤?” “这个......巡抚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贺人龙觉得马鸣风说这话口气有些不对,顿时一脸疑惑地问道。 “什么意思?这句话问得好,本官的意思是,贺将军为何每次都是在上官遇到危机时刻不战而逃,导致三位总督战死?你觉得在这其中你要负多大的责任?” “嘿嘿,原本以为巡抚大人真诚待我,原来也不过是消遣贺某而已,既然如此,请恕贺某不敢接受你的好意,告辞。” 贺人龙嘿嘿冷笑一声,随后准备离开。 马鸣风却是冷冷说道:“我这大营可不是谁想来就来,谁想去就去的地方。” 贺人龙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瞪着眼睛说道:“难道巡抚大人你还敢随意囚禁朝廷命官不成?” “朝廷命官?”马鸣风嘿嘿冷笑,随即厉声喝道:“天子有旨,查援剿总兵贺人龙临阵脱逃,连陷三督,罪无可恕,理当问斩,吴金日奉旨杀贼,谁敢不从?开人,将贺人龙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随后马鸣风身后的那些亲兵们一个个的取出兵刃,将贺人龙包围了起来。 贺人龙顿时哈哈大笑,一脸狂妄的说道:“我看你是不知道贺疯子的威猛,仅仅这点人就想着把我杀死,简直是可笑至极,也罢,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你们一起上吧,上来领教我贺疯子的厉害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猛将高杰 这些将士一拥而贺人龙的确是一员猛将,不过马鸣风麾下的将士们也都是精锐,大部分都是马鸣风身边的亲兵,比如刘兆麟、老三、老五等人,除此之外还有原本属于李自成麾下的大将郝摇旗和杨承祖,以及一箭射瞎李自成一只眼睛的谢三等人,这些人鸽子亮出武器,将贺人龙围困在核心。 贺人龙纵然神勇,可是毕竟马鸣风身边的那些人也都不是普通人,再加上以众凌寡,仅仅是眨眼间的工夫,贺人龙的身上就挂了彩了。 贺人龙乍一受伤,心中顿时就是一惊,随后被刘兆麟一棍子砸到了腿上。 贺人龙惨叫一声,行动更加狼狈,现在他不要说是进攻了,就连防守都做不到,只是片刻的工夫,就被众将士乱刀砍死。 其实贺人龙在临死之际曾经向马鸣风求饶,并且主动提出从此追随马鸣风,一心一意为他卖命,只求马鸣风能够饶他一命。 马鸣风当时也略有一丝的心动,可是他却并没有答应下来,而是冷冷笑着说道:“我恐怕一旦答应你,杨督师、傅总督和汪总督等人就是我的前车之鉴。” 随后马鸣风不顾贺人龙的哀求,直接下令将其乱刀砍死。 马鸣风在杀了贺人龙之后,命人割下他的首级,然后提着他的首级走出大帐,来到贺人龙麾下将士吃饭的地方,将贺人龙的首级高高举起,然后大声说道:“奉天子谕旨,贺人龙不战而逃,连陷三督,罪大恶极,当斩,本官身奉皇命,本来也想给他一个机会,奈何此贼死性不改,不仅不知悔改,竟有谋反之意,本官因此将其杀却,乃是公义,尔等都是我大明忠勇的将士,我知道尔等都是受到此贼蒙蔽,故此本官想要给尔等一个机会,只要尔等愿意向朝廷表示忠诚恭敬,本官便可免除尔等一切罪责,从此之后我们同心同德,共保大明。” 马鸣风这话一说,顿时引起了一片轰动。 贺人龙的死讯就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大石头,让贺人龙麾下的所有将士全都震动不已,他们原本都是桀骜悍勇之辈,看向马鸣风的目光全都充满了跟怒和不屑。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河南巡抚,竟然也敢妄杀我们纵兵大人?你的胆子可真是大,竟然没将我们放在眼里。” “嘿嘿,就凭你麾下这些残兵败将,竟然还敢杀我们将军?简直就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速速交出杀人凶手,f否则的话就让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 对于这些将士们得议论,马鸣风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些将士,随后下令让杨承祖和陈永福将七千骑兵和数千卫兵摆开阵势,将贺人龙的队伍围困在核心。 贺人龙麾下的将士们见这些将士们军容整齐,装备精良,尤其看到那七千铁骑的时候,全都面色大变,自觉地闭了嘴,不再议论马鸣风。 这时候却见马鸣风冷笑着说道:“本官一再强调,是奉了天子之命诛杀贺人龙,尔等如此,莫非是要抗旨不成?更何况,不用天子来说,尔等自己想想,像贺人龙这样的人每次大战都率先逃走,能够我大明带来什么?我觉得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带来,最起码给我们带来了屈辱,我们都是大明的忠勇之士,凭着一腔热血守卫大明的国土,守卫着后方的家园,可事实让我们极为失望。这个贺人龙的一次次溃逃,葬送的是我大明大好的河山和数以百万计的百姓们的生计,像这样的国贼如果不杀,忠贞之士如何还能坚定报国之心?数以百万计百姓的血泪冤屈该如何澄清?” 马鸣风的这一顿话顿时让所有人全都心中震动,马鸣风说的没错,像贺人龙这种只知道逃跑的将领简直就是大明的耻辱,他们跟着这样的首领,实在是没有颜面面见大明的忠臣义士和百姓们所殷切期待的目光。 “此人实在是让我们蒙羞,以后别人问我军中的主将是谁,我如果把他的名字说出去,别人一定会笑话我。” “这个贺人龙做事的确有些不够地道,他的一次次不战而逃实在是令人心如死灰,这样的人被杀了,我本来应该感到高兴的,怎能反而因为这个贼子而枉送性命呢?” “......”贺人龙麾下的将士们一个个的心思活络起来,与此同时心中又泛起浓浓的悔意。 恰在这时,马鸣风再度对将士们保证,等到事后一定保证他们的安全,这让将士们最后一根防线都彻底失守。 霎时之间,就是数百人抛下武器,对着马鸣风恭恭敬敬的施礼,表示他们一时糊涂,受了贺人龙的蛊惑,一时是非不清,还请马鸣风宽恕,并且保证今后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再给大明抹黑。 马鸣风原本就没有打算怪罪这些人,所以也就借坡下驴,顺水推舟,答应了这些人的请求。 马鸣风见贺人龙麾下的那些将领里面有一个大将虎背熊腰,铁塔一般的站在那里,忙问其姓名。 只见那人拱手说道:“末将高杰,现为军中副将。”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满脸喜悦,大笑着说道:“原来将军就是高杰将军,久闻将军勇猛异常,就连贺疯子都自愧不如,今日一见,幸何如之?不知道将军如此忠勇之人,却为何要死保贺人龙这等怂货?” 高杰沉默片刻说道:“末将原本是闯贼麾下将领,后来弃暗投明,幸得贺疯子收纳,因为感激其收留之恩,一直不忍背弃,如今人龙已死,而且是天子要他死,末将又有何话说?愿意追随将军,还望将军不弃。” 马鸣风欢喜不已,连忙扶住高杰,哈哈笑着说道:“能够得到将军辅佐,是我大明之福也,望将军今后以贺人龙为鉴,奋勇杀敌,精忠报国,将来必定能够成为国之栋梁,做下利国利民之宏图伟业!” “大人过奖了,能得大人如此夸赞,末将惶恐不已,但是末将一定会牢记大人今天这一番话,从此之后奋勇杀毒,精忠报国,不枉男儿来这世上走一遭!” 高杰紧握双拳,一脸郑重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孙传庭 马鸣风听了高杰的话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高将军,我且问你,现在汪总督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如果我军倾力相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却见高杰叹道:“当时汪总督与贺将军,不,是贺人龙,与那贺人龙还有郑嘉栋和牛成虎约定一起夹击闯贼,可是没有想到三位总兵竟然全都不战而逃,汪总督麾下只有一万将士,与二十万将士的闯贼相抗衡,其结果可想而知,汪总督为三位总兵所误,实在令人扼腕叹息,从汪总督被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两天了,估计汪总督现在是凶多吉少,大人你就算是去了也都无法挽回局面,更何况一旦打人去了,很可能就会中了闯贼的诡计,不仅不利于局势,反而会让我军的损失更加惨重。不是末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事实上就是这样,末将没有丝毫的夸大成分。” 高杰本以为马鸣风听了这话之后会发怒,没想到马鸣风看起来竟是这样的平静,只见马鸣风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听了这个消息,我的内心也很震动,汪总督欲图力挽狂澜,只是可惜贼势炽盛,三位总兵又不战而逃,致使汪总督壮志难酬,英雄饮恨!唉,如果能够早些时日得知这个消息,我一定会统率大军营救汪总督!” 马鸣风安危了高杰几句,随后让他暂时统率贺人龙的部队,随后将斩杀贺人龙的事情上禀崇祯,并且举荐高杰继任贺人龙的职位,同时也将汪乔年战败的消息上报崇祯。 数日之后,崇祯接到了陕西布政使递送过来的八百里加急奏报,陕西三边总督汪乔年率众出战闯贼,因为三位总兵临阵脱逃,致使汪乔年孤军作战,虽然汪乔年奋勇杀敌,奈何敌强我弱,汪乔年杀死术士名敌军将士之后被俘,英勇不屈,最后被杀。 “什么?汪,汪爱卿竟然也殉国了,闯贼可恨,三总兵该杀!”崇祯咬牙切齿,恨不能自己亲自把那三个总兵全部杀死,以泄心头之恨,尤其是那个贺人龙,因为他的逃走,害死了三位总督或督师,像这样的人竟然还活着,实在是大明的耻辱。 崇祯脸色铁青,咬牙说道:“朕当初就下令处死贺人龙,可是汪乔年竟然不听,结果不仅自己身死,而且也致令我大明陷入危局,现在汪乔年已死,潼关已经丢失,还有谁能够挽救我大明?” 这时却见兵部尚书陈新甲上前说道:“陛下,微臣举荐一人,或可对付闯贼。” “哦?不知是何人?”崇祯的眼中泛出一抹神采,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 只见陈新甲恭敬说道:“微臣举荐孙传庭。” “孙传庭?”崇祯喃喃的说了一句,随后说道:“就是那个在三年前因为请辞被下狱的孙传庭?” 只见陈新甲躬身说道:“陛下明鉴,当初是因为杨嗣昌嫉贤妒能,阻塞言路,孙传庭心中不满,这才触怒陛下,不过孙传庭的能力还是有的,当初他率军在陕西,杀得闯贼全军覆没,仅仅带着十八骑逃走,如果陛下让他戴罪立功,相信他一定感激不尽,全力以赴围剿闯贼。” “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崇祯点了点头,随后下令让宦官王承恩亲自到诏狱释放孙传庭,并且宣其进宫面圣。 不多时,孙传庭在王承恩的带领下来到了宫内,进入御书房,见到了崇祯。 “罪臣孙传庭参加陛下。”孙传庭也知道他出狱意味着什么,心中也很激动,对崇祯的态度十分恭敬。 崇祯点了点头,示意孙传庭免礼,命人赐座,随后对他说道:“孙爱卿,朕欲命你为陕西三边总督,统率大军对抗闯贼,不知你可愿意?” 孙传庭立刻叩头说道:“微臣愿意。” 崇祯笑着问道:“你也不问问现在陕西的局势如何了,就这么贸然答应了?” 却见孙传庭一脸坚定的说道:“不管是何等局势,微臣惟有竭尽全力,以死报国,方能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之前的事你不怪朕?” “微臣不敢,微臣只知道君恩似海。” “哈哈,好一个君恩似海!”崇祯哈哈大笑,随即正色说道:“如今汪乔年战死,潼关危在旦夕,幸赖千余将士咬牙死守,陕西各地陆续派兵增援,可是局势依然危急,所以朕需要你立刻以快马赶奔陕西,然后迅速组织兵力进行防守,这样一来你连家眷都可能无法见上一面,你的心中是否怨朕?” 孙传庭听了这话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斩钉截铁的说道:“军情似火,哪里容得有片刻的耽搁?微臣即刻就出发前往陕西,不敢有丝毫的怨尤。” 随后孙传庭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揣着圣旨,佩戴皇弟赐予的尚方宝剑,乘坐着皇帝御赐的战马出发了。 孙传庭胯下这匹战马是一匹千里驹,真正的日行千里,这是崇祯为了能够让他尽早上任而精心挑选的,这匹马和它背上的那个男人承载着崇祯满心的希望,希望这个男人能够带着大明的将士们能够战胜闯军,为即将垂死的大明注入一针强心剂。 孙传庭当然知道崇祯心中的期待,也知道他现在所肩负的使命,所以他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就踏上了新的征程。 其实孙传庭在获得任命为出发做准备的时候也跟陈新甲见过面,大概的了解了一下局势,他知道因为河南坚壁清野,导致闯军现在进退维谷,只要他能够坚守住潼关,闯军很快就会因为粮草断绝而陷入绝境,只要到了那时候,他和河南军一起夹击,必定能够大获全胜,甚至就算是彻底平定闯贼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孙传庭也知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再加上闯军人多势众,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对付,所以刚才的想法也只是一个粗略的想法而已,想要实现,恐怕还需要经历一番曲折,甚至需要经历一番凶险。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我都要始终不渝的坚持下去,哪怕是拼上这一条性命,也绝对不会辜负君父的知遇之恩。”孙传庭的心中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和不畏死的精神,默默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闯贼也有今天 孙传庭骑着马快马加鞭,不过他知道现在闯军正在潼关以西囤聚,所以现在想要达到陕西,只能先经由山西,然后再由山西入陕,然而山西毕竟路多艰险,即便是千里马,也要耽搁一些时日,再加上期间还要渡过黄河,这样一来等到孙传庭来到陕西地界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然而孙传庭刚到陕西,就听到了一个噩耗:“潼关丢了。” 原来因为群龙无首,再加上兵士核军备的不足,还有一些官员相互推诿扯皮,导致援救潼关的速度大大减缓,李自成也知道时间宝贵,一方面昼夜不停的加紧攻城,另一方面大肆诱降,公开许诺只要配合闯军,等到攻下潼关之后一定按原职录用,如果表现好的,还能够升职甚至获得重用,可是如果胆敢反抗,只要破城之后结果只有一死。 因为李自成本来就是山西人,在军中也有他的同乡和昔日的袍泽,这些人大部分跟他是对立的,可是也有少部分被他说动,于是在孙传庭赶到的头天晚上,那些被李自成诱降成功的将士悄悄打开了城门,放李自成入关。 结果李自成竟然轻而易举的占据了这座雄关,从此打开了前往陕西的门户。 “什么?潼关竟然丢了?这,这群废物!”孙传庭听到了消息之后,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他一腔雄心壮志,本以为自己到了陕西之后能够想办法力挽狂澜,对付闯贼,结果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果。 “为今之计,恐怕只有死守西安了,希望能够仗着西安城高池深,像开封那样坚守下来。” 孙传庭叹了一口气,不敢有丝毫的耽搁,马上纵马进入西安。 孙传庭进入西安之后,立即传檄令左勷、郑嘉栋、牛成虎等将率军前往西安聚集,与此同时他的部将白广恩也奉命从山西进入陕西,火速赶往西安。 与此同时,保定总督杨文岳部也从河南入陕西。 杨文岳之前在项城战败之后,无颜面见马鸣风,率军驻扎在怀庆府,现在听说孙传庭就任三边总督,立刻率兵前往山西,然后进入陕西。 除了杨文岳之外,四川、湖广的军队也纷纷率军支援,原本属于陕西兵的高杰也奉命统率着会下士兵前去西安。 只不过这些军士都是不断前来的,在孙传庭进入西安的时候,城内仅仅有数千将士,还没等孙传庭整合力量,闯军的将士就来到了城下,将西安城团团围困了。 好在西安城坚池深,孙传庭亲自督率将士守城,李自成虽然兵多,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办法。 不过李自成倒也没有着急,他现在并不想直接攻克长安,而是利用各路军马前去支援的时机,乘机将那些支援的军队消灭或者重创,这样一来整个陕西的反抗力量将会消耗殆尽,到了那时,就是他彻底掌控陕西的时候了。 于是接下来的西安保卫战就成了另外一个开封保卫战,最起码在形式上是这样,各地的精兵良将全都往西安跑,李自成的大军却像是收割机一般,收割着那些争先恐后前去支援的大军。 数日之后,左勷的大军就被打跑了,随后郑嘉栋和牛成虎的军队也同样没能进入西安。 白广恩的部队好不容易赶到西安城下,却被李自成的大军团团围困,经过了数日之后,后援断绝的白广恩选择了投降。 杨文岳在听说各路大军的惨败之后,根本就没敢到西安去,直接跑到了二百余里之外的解州。 孙传庭听说消息之后忍不住仰天长叹,这就是大明的军队,这些将领们全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他是诸葛亮,也都无力回天,更何况他觉得自己比诸葛亮可差的远了。 这样一来,之前信心百倍的孙传庭现在顿时觉得心灰意冷,满腹的雄心壮志顿时化作了乌有。 “眼下强敌环伺,我该如何是好?”孙传庭的心中无限的悲凉,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溺水之人,浑身的力气无法使用,就连一根救命稻草都抓不到。 “明明一切都规划好了,可是事到眼前一切都变了,在强敌面前,那些武官们净是一些怕死之辈,最可恨的是守卫潼关的那些叛徒,如果不是他们背叛,一切都有可为,现在我的军令都无法走出西安城,接下来等待我们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等到陕西的兵力全都被消灭之际,就是我孙传庭身死之日。” 孙传庭的心中叹息,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但是像这种意志坚定的人,无论何时都不会轻言放弃的,他略微思考一番,下令将城中的青壮全都抽调过来,发给他们武器,对他们进行紧急训练,尽快将这些人武装起来,以便最大可能的增强西安的防御力量。 “一个开封城就能够在闯贼大军环伺的情况下,两次打退贼军的进攻,我孙传庭作为堂堂三边总督,难道连他们都不如?这一次哪怕是死,我也不会离开西安城半步,城在我在,城破人亡!” 孙传庭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每天不辞劳苦,亲自巡营,不仅查看新兵的训练,还亲**问鼓励受伤的士兵,甚至有的士兵流了脓血,他竟然蹲下去,为那士兵吸脓血,一时之间将士们全都感恩不已,纷纷摩拳擦掌,愿意为孙传庭效死力。 孙传庭知道军心可用,心中也很振奋,他也知道一鼓作气的道理,心中竟然盼着贼军能够大举攻城。 然而事情说来也怪,这几天闯军竟然再也没有攻城,远远望去,他们的营寨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不知道这闯贼又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孙传庭没有丝毫的放松,下令将士们继续加强戒备,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同时偷偷地将一些探子缒城而下,前去闯贼营寨附近打听消息。 数日之后,探子给他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原来贼兵之中出现了瘟疫,仅仅数日之内便已死了数千人,而且死亡的人数还在扩大,现在闯贼营中早已经人心惶惶,李自成自顾都不暇,根本没有心思再来攻城了。 “哈哈,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孙传庭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忍不住仰天大笑:“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真没想到闯贼竟然也有今天!”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李自成的阴谋 孙传庭随后把探听到的消息向城内的官员、兵士和百姓们大肆宣扬,并且下令准备进行反攻,与此同时上疏崇祯,请求调遣河南、湖广、四川等地的兵力,准备乘机一起围剿闯军。 数日之后,崇祯下旨,以孙传庭挂兵部尚书衔,总督改为督师,加督河南、湖广、四川、山西、贵州及江南各省军务。 孙传庭接到圣旨之后连他自己都蒙了,他实在没有想到崇祯竟然这么大方,因为这意味着崇祯几乎将全国的兵力都交给了他,之所以说是“几乎”,主要就是因为防范清人的关宁铁骑还不归他节制。 所以现在崇祯已经将大明最后的家底全都给了孙传庭,一旦孙传庭战败,大明将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孙传庭深深的知道崇祯这一次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他痛下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将闯贼的军队彻底剿杀。 所以孙传庭即刻下令让陕西的四位总兵左勷、郑嘉栋、牛成虎和高杰即刻前往西安集结,同时还特别强调,若有延误,定斩不饶,我孙传庭认得你,天子御赐的尚方宝剑可不认得你。 与此同时,孙传庭还传檄保定等七镇督师侯恂,即刻统率杨文岳左良玉等将前往西安集结。 原来在任命孙传庭为督师的时候,考虑到悍将左良玉骄捍不听节制,于是将左良玉正在狱中的老师侯恂特赦,任命为保定等七镇督师,加兵部侍郎衔,命其全力配合孙传庭缴贼。 除了侯恂之外,孙传庭还下令让新任四川巡抚陈士奇统率两万人出川作战,山西巡抚蔡懋德率两万人前往西安集结,命河南巡抚马銮率军两万出开封,前去攻打潼关,以便从背面牵制闯军。 马鸣风在得到消息之后神色十分平静,他知道这虽然是大明打败闯军的一个机会,然而大明实在是缺少忠臣良将,想要打败李自成,那里有这么容易? 马鸣风所谓的忠臣良将当然指的不是像孙传庭这样的文官统率,实际上大明的这些督师总督除了洪承畴贪生怕死无耻投降、杨嗣昌有些心胸狭窄刚愎自用之外,其他的都是大忠臣,然而那些武将们可就不那样想了。 因为在大明,武将们所做到的最高官职一般都是总兵,除了极个别的人物外,总督、经略、督师级别的几乎都是文官,另外再加上现在崇祯指望着武将为他在战场上效力,对于战败的武将几乎很少进行处分,当然像贺人龙这等实在太过分的武将除外。 这就导致这些武将们大都骄横跋扈,不受节制,或者避战自保,保存实力,在战场上拼命作战的武将们虽然不能说没有,却也是凤毛麟角。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战胜闯军,可能性不大。 但是马鸣风却也不能不从命,他下令让越其杰协助河南副总兵陈永福率军留守开封,自己带着张胜和、俞振龙、刘兆麟、郝摇旗、虎大威等将共计两万余人出开封,前去进攻潼关,以便牵制李自成的大军。 虽然李自成的大军还在围攻西安,虽然李自成的大军之中已经出现了瘟疫,但是马鸣风的行军还是比较小心的,毕竟即便是出现疫情,那也只是少数人你,有战斗力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万一对方在前方设下埋伏,那己方岂不是要倒大霉了? 马鸣风一行人走得小心翼翼,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一直等他们走到潼关关城下,都始终没有遇到伏兵。 甚至当马鸣风等人扬言要攻城的时候,关城之上竟然也只有寥寥的几人。 就在马鸣风诧异的时候却见城门被打开了,一伙军士走出来,举着白旗,竟然直接投降了。 “这.......”马鸣风看到这一幕心中更加奇怪,虽然李自成的主力在攻打西安,甚至现在都可能因为疫情严重而放弃攻打了,可是怎么着也要在潼关留下人来防守吧?以潼关的险要,只要留下几千人,自己这些人都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是现在自己的大军刚到,对方竟然就直接投降了,这也实在太奇怪了吧? “这里面莫非有什么阴谋不成?” 马鸣风停在了吊桥的外侧,向投降的敌军将士隔着护城河喊话道:“尔等一向凶悍,今日为何不做任何反抗就直接投降了?如此反常,莫非有诈?” 却见那名举着白旗的将领叹气说道:“闯王把整个潼关的精锐全都给抽走了,现在这里仅仅剩下了数百名老弱病残,凭着我们这点力量,如何能够是官军的对手?自然只能是投降了。” “恐怕也并非如此吧?”马鸣风看着那名将领,冷笑不已:“潼关如此重要,李闯为何会这样做?这简直就等于是放弃了,难道他傻吗?或者还是我傻,会相信你这一番话?哼,赶紧说实话,否则的话别怪我辣手无情,到时候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那名将领面色一白,最后叹息着说道:“这位大人慧眼如炬果然瞒不住你,事情是这样的,闯王在昨天已经来到了潼关,可是今早又走了,他在离开之际把我们留了下来,只不过因为我们这些人全都感染了瘟疫,时日无多,闯王让我们投降给官军,主要是想让你们也得瘟疫,这样他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把你们全都杀死。” 听了这话,马鸣风身后的众将士全都面色大变,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条毒计,因为他们全都知道瘟疫是会传染的,只要官军入驻潼关,与这些瘟疫患者接触,绝对会感染上瘟疫,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这支军队数万人恐怕就全都死光了。 所以众将全都大骂李自成阴险,同时也暗自庆幸,幸亏马鸣风能够有此一问,如果依着他们的想法,早就入城了,到了那时,恐怕后悔也都晚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退后吧,等到这些人都死光了,役毒全都消散了再回来。”马鸣风身后的众将士纷纷劝说着。 却见马鸣风笑着说道:“倒也不用,瘟疫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无解,我昨天晚上梦到一位神仙,赐给我一个仙方,可以治疗瘟疫,所以我们不如乘机占据潼关,只要占据了潼关,就能为我河南赢得一个宝贵的喘息之机。” 第一百七十七章 自不量力 “什么?神仙传授仙方?这......” 听到马鸣风的话,周围所有的人全都愣住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能够治疗瘟疫的仙方?这是真的?不是说瘟疫是瘟神用来惩罚人的吗?难道这也能够治好?” “巡抚大人能够得到神仙传授仙方,这足以证明他是受到上天庇佑的人啊,看起来我们跟着巡抚大人是跟对了。” “如果巡抚大人真的能够治疗瘟疫,这真是我大明的幸运啊,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而得以存活,这样说来,巡抚大人真是我大明的福星啊。” “......” 周围的众将士全都心中激动,瘟疫实在是一种令人闻之变色的可怕疾病,一旦感染了都是必死无疑,现在马鸣风能够治疗瘟疫,这实在是一则极好的消息。 紧接下来,马鸣风让那些投降的瘟疫患者先进入潼关,并且命他们回到他们的营寨,同时又命人以高度白酒喷洒那些瘟疫患者们之前所待的地方,等待毒消得差不多了,这才下令将士们进入潼关。 在进入潼关之后,马鸣风下令军中将士另外找地方安营扎寨,并且命人日夜把守营寨,不得任何人出入。 与此同时马鸣风还专门抽调了一批士兵,让他们把守在那些降兵的大营外,禁止这些人同外界的任何人有接触,若有违背者,立斩无赦。 这个命令发布出去后,立刻引起了那些投降将士们的不满,他们以为是马鸣风在过河拆桥,他们献了城,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反而成为了对方的囚犯。 “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我们这么多人恐怕连三天都活不了。” “没错,粮食什么的还好,毕竟闯王走得匆忙,留下了几万石的粮食,足够我们吃上十天半月了,可是我们恐怕都很难活到粮食吃完那一刻。” “哼,也不知道那个姓马的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要我说啊,我们不如反了他娘的,反正我们也活不了几天了,直接杀了营门口的那些守卫,冲进官军的营寨,把瘟疫感染给他们得了,到了那时,我真的想看看那个姓马的到底是怎么样的表情?” “......” 几个领头的将领们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商议着,其中有几个脾气暴躁的甚至都忍不住想要直接反叛。 就在这时,只见几个兵士走进来,神色有些犹豫。 “发生了何事?”这几个士兵的首领沉声喝道。 只见那几个兵士犹豫了一下,随后一名小兵说道:“头儿,在我们营中来了一个医者,这个医者戴着面罩,背着医药箱,说是奉了马巡抚之命前来为我们治疗瘟疫。” “什么?治疗瘟疫?”这名首领看向他麾下的那几个士兵,想要从他们身上找出说谎的迹象,可是他却并没有找到,随后大笑着对旁边的那些首领们问道:“李麻子,刘黑五,你们两个见多识广,我且问问你们,你们可曾听过有人能够治疗瘟疫的?” 李麻子想了想说道:“这个倒是有的,医圣爷爷曾经将大规模的伤寒治好,药王爷爷也能够治疗时疫,可是自从医圣爷爷和药王爷爷之后,我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够治疗瘟疫。” 刘黑五也附和道:“李麻子说得不错,瘟疫可不是小毛病除非是真正的国手,否则的话谁能够治疗瘟疫?刘大肚子你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 接下来就见之前的那个首领刘大肚子苦笑着说道:“我自然也是不信的,可这不是还存着一点念想吗?万一真的有人能够治好,我们可是白捡了一条性命......” 这时候只见李麻子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这位医士进来吧,死马当作活马医呗,反正我们本来就要死,万一真的能够有治好的,这不相当于是白白捡了一条性命?” 其他的首领们听了,全都有些意动,于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一起点头,最后刘大肚子对那几个兵士吩咐道:“让那个医者进来吧,对他说话客气点,不要难为他。” 几个兵士连忙走出去,不一会儿就带了个人过来。 这人对这些首领拱手道:“在下是河南医者李忠实,奉了河南巡抚马大人之命前来为诸位治疗瘟疫。” “治疗瘟疫?医者,你可有把握?”李麻子看向李忠实,开口问道。 李忠实沉默片刻说道:“并无十足把握,然而巡抚大人所传授的药方乃夜梦之中由神仙传授,想必效验不俗。” “神仙传授?”刘大肚子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眼中的希望顿时就熄灭了,他们都是农民起义的小头头,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也都没有看到过半个神仙,怎么可能会相信神仙传授这种无稽的事情呢?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相信,然而巡抚大人给的药方的确看起来有些对症,虽然我还没有试过,但是我却觉得,这个药方一定会有效的。” 李忠实出身于医学世家从小就跟着父祖学医,十五岁就开始上手诊治病人了,如今从医已经三十年了,对于行医诊病的经验十分丰富,所以当他看到马鸣风给的那个药方之后,当即就觉得这个药方很可行。 刘大肚子等人见李忠实这样说,顿时就觉得希望又有了一些,随后还是李麻子说道:“既然这样,我就期待先生你的妙手回春了,如果真的能够治好我们的病,我们愿意好好的报答于你。” 却见李忠实连忙说道:“即便是真的治好你们的病,这也是巡抚大人的功劳,跟我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你们即便是要报答,也要去报答巡抚大人,李某不过是遵循巡抚大人所赠的药方而已。” 随后李忠实开始为那几个首领检查病情,然而为他们开具药方,并且亲自为他们熬药。 与此同时,李忠实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让这些已经用药的首领们单独住在一起,在病情好了之前再也不能跟他们见面。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乘机离间我们,然后找个机会将我们分化瓦解了?” 刘大肚子听了之后忍不住大声问道。 却见李忠实冷笑着说道:“你们也太会想了,巡抚大人若真想对付你们哪用这么麻烦?直接把你们扔在这里不管,用不了十天,你们全都要被瘟疫夺去性命!” 李忠实这话一说,所有人全都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只见李麻子叹道:“还真是,我们还把自己当个人物,实在有些不自量力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知己 在李忠实那一番话之后,所有的首领们再也不怀疑马鸣风为他们治疗瘟疫的用心了,老老实实的配合,隔离,吃药,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数日之后,李忠实欣喜地发现,所有首领的病情竟然全都减轻了,他估摸着,如果继续这样服药的话,最多也就是再过半个月的时间,这些首领们就全都痊愈了。 与此同时,李忠实开始大规模的熬药,让兵士们服用。 当然,为了保证安全,他也让兵士们隔离起来。 士兵们当然不肯,甚至想要冲上前来,对李忠实施以暴力。 却不想他们的首领一齐现身,不仅喝止他们,而且要求他们照做。 就在这时,那位医者对他们的首领冷冷说道:“谁让你们到这里来的?我不是说了吗?在你们痊愈之前,不得来到这里,如果你们只不好的话,那毁的可是大人的名声!” 士兵们本以为他们的首领在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比他们更急愤怒,然而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他们的首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脸上讪讪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转身离开了...... 士兵们见状心中全都震动不已,同时也都不再闹了,一个个的听从医者的安排,默默地自我隔离。 李忠实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到这来,他也带了几个徒弟,头两天一看治疗得果然有效果,专程的又回去叫了两个徒弟过来,不过现在病人一下子多得实在太多了,仅仅靠李忠实和手下这几个徒弟,肯定忙不过来。 于是李忠实来到了马鸣风的营中,请求马鸣风再拨给他一些军医和一些强壮的士兵听用。 马鸣风当然知道仅靠一个李忠实根本不够用,于是又拨给了他二十名军医和一百名强壮的士兵。 李忠实带着这些人浩浩荡荡的再度进入俘虏们的营寨,却不料在半路上突然来了一个江湖游医,这个江湖游医听说李忠实治疗瘟疫有些手段,专门在路上截着他,并且告诉他自己愿意主动帮忙,而且不要一文钱。 李忠实于是考了对方几个问题,结果对方对答如流,而且没有任何错误,甚至有些病案的处理比自己还要好一些,不由得心中高兴,立刻答应让那游医随行。 在路上,李忠实问了那游医的名字,对方回答说,姓吴,名又可,吴县东山人。 李忠实一听这名字,顿时吓了一跳,恭敬的说道:“先生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东山吴有性?” 只见对方淡淡笑道:“贱名不足挂齿,倒是先生你,竟然能够治疗瘟疫,果然好本事,令吴某敬佩不已。” 李忠实连忙摇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医士而已,哪敢承受吴先生你这样的话?说句实话,在下医道浅薄,原本对瘟疫是束手无措的,是巡抚大人找到了在下,告诉我一个治疗瘟疫的方子,说是梦到神仙传授,即便如此,在下也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找人实验,发现病情得到了控制,这才敢有进一步的行动。” “哦?不知道巡抚大人所说的药方叫何名?具体是什么?先生能否向我透露一二?”吴有性的神色显得很是激动,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却见李忠实说道:“这个药方没有名字,大人说,它的名字需要真正的国手来定,主要是由槟榔、厚朴、草果、知母、芍药、黄芩、甘草七味药,至于具体的配比,巡抚大人并没有说,就连在下也都在摸索之中。” “什么?竟然跟我的达原饮是一样的配方?这巡抚大人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吴有性感慨不已,由衷地说道。 “原来此方名叫达原饮,看起来先生就是巡抚大人所说的那位国手啊,李忠实能够遇到先生,这可真是三生有幸啊,现在在下正为治疗瘟疫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正好先生到了,在下恳请先生主持治瘟一事,在下立刻就名人将此事通传巡抚大人。” 李忠实现在也是感慨不已,他立刻修书一封,命人火速送到马鸣风的手中,随后一方面向吴有性探讨医理,一方面缓缓前进。 李忠实必须要放慢脚步因为他要等马巡抚的消息,他可不能让马巡抚派来的亲兵前往有瘟疫病患的军营,这会给巡抚大人带来被感染的危险。 马鸣风可是河南的保护神,即便是一点点风险他都不敢让马鸣风承担,否则一旦出事,他可对不起广大的父老相亲。 好在他们离马鸣风的大营并没有多远,所以仅仅一刻钟的时间,马鸣风就亲自来了。 就连李忠实都没有想到马鸣风会亲自过来,连忙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巡抚大人,你怎么亲自来了?” 却见马鸣风上前说道:“李先生,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本官此来,一是向你表达感激之情,这第二,也是为了能够当面拜见吴有性先生。” 随后马鸣风看向旁边一个两鬓有些斑白、背着药囊的医者,拱手说道:“这位就是吴先生吧?下官河南巡抚马銮,一向久仰先生医德高尚,医术高超,今日相见,实乃三生有幸。” 吴有性发现这个河南巡抚不仅人长得年轻,而且还能够礼贤下士,顿时心中起了尊敬之心,连忙还礼道:“大人如此相待,草民实在受宠若惊。相对于大人率领麾下将士抵挡贼兵入侵,护卫河南数百万百姓之事,草民这区区的小事,实在不值一提。” 马鸣风连忙正色说道:“吴先生实在是过谦了,先生为了能够研究治疗瘟疫的方法,不惜亲临疫区,这跟在战场上英勇作战有何区别?在下虽然暂时拯救了河南百姓,可是先生治疗瘟疫之事将能够惠及后世千百年,所以先生所做之事哪里是不值一提,简直就是彪炳千秋啊。” “这位马巡抚竟然知道我多次亲临疫区,看起来对我的了解真是不少,而且他刚才那一番话看起来竟然像是发自肺腑,看起来竟像是我多年的知己一般。” 吴有性默默地想着心事,最后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没想到马巡抚竟然对我一介草民都了解的这么多,这实在让草民觉得很是振奋,只不过草民有一事不解,大人何以知晓草民研究出来的‘达原饮’?难道真的是神仙托梦不成?” 第一百七十九章 良将和良医 马鸣风当然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是从后世的历史中看到了这个药方,所以只能点头说道:“的确是这样的,我梦到了药王孙思邈,这个药方就是他所传授的而且他还说过,只有遇到了吴又可,治疗瘟疫才有希望,药王不仅让我传授这个药方,还把治疗瘟疫的一些注意事项告诉了我,让我传授给吴先生,之前遇到了疫情,我又没有遇到先生,只能硬凭着记忆,把这些传给李先生,让他帮忙诊治,只不过我没有想到,药王爷爷竟然这么神奇你,能够算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这,这是真的?”吴有性听说之后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药王爷爷竟然提到了我?事情竟然这么神奇?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巡抚大人又如何得知我新近研究出来的达原饮的配方?” 随后吴又可选择了相信,对马鸣风所说的话没有保留地相信,随后又问治疗瘟疫的注意事项都有哪些? 于是马鸣风就把疫情靠呼吸道传播,需要戴口罩和进行隔离、开窗通风、不聚餐等事情都说了一遍,要知道这可是三四百年后世界性抗疫的宝贵经验,现在使用出来当然十分先进。 吴有性听了马鸣风的这些话也是心中震撼,就连他都没有想到,马鸣风所告诉的那些,比他最近的思考还要系统完善,建立隔离棚,将病患者集中隔离诊治,凡是与病患接触者都要进行隔离观察,、开窗通风、不聚餐、不串户、封村这些措施可谓是成熟完善,而且一旦实施起来,相信疫情很快就能够得到控制。 最重要的是,马鸣风提出的那些只有依靠官府的力量和各宗族的力量才能够大规模的实行,而马鸣风本身就是官府的代表,如果他下令实行,最起码保证那些尚未受到疫情影响的地方会减少感染的危险。 吴有性经过打听得知,马鸣风之前并没有学过医术,可是他对瘟疫的治理却有着一套成熟的方法,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神仙托梦的说法是真的! “管他真不真,反正马巡抚所说的这些防治疫情的方法和手段极为有效,这也足以证明我的研究是正确的,现在我们又有手段,又有治疗方法,控制疫情也是早晚的事情。” 吴有性当下对治疗瘟疫和防治疫情有了更加强大的信心,他的心中十分激动,没等马鸣风开口,就主动提出来愿意为防疫抗疫之事略尽绵薄之力。 而李忠实这个本来对疫情有些不太了解,治疗手段和认知也比吴有性差了不少的医士现在也主动让贤,让吴有性主持防疫抗疫之事,自己甘愿做对方的助手。 吴有性也没有任何的推托,直接当仁不让的接过了这幅重担,并且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去,他知道现在大明已经有好多地方都已经出现了瘟疫,不仅仅是陕西,就连两京之地也都出现了严重的疫情,很多人在瘟疫中死去,如果能够积累出抗击疫情的成熟经验,大明一定会少死许多许多的人。 所谓医者父母,吴有性能够冒着生命危险亲临疫区研究病情,足见心中有大爱,自然也不忍心看到那么多人因为瘟疫而死去,如果能够迅速积累出抗击疫情的经验,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吴有性开始按照马鸣风所说,并且结合自己治疗瘟疫的经验为营中的那些将士们治疗瘟疫,结果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竟然真的成功了,除了十几名士兵因为疫情严重而死去之外,剩下的那些将士竟然全都痊愈了。 这些将士们自然对吴有性他们感激涕零,当听说他们治病的手段是马鸣风向他们所传授的,自然也对马鸣风感恩戴德,申请加入马鸣风的军队,成为了马鸣风麾下的亲兵。 马鸣风现在也很高兴,吴有性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现在已经基本形成了一套成熟的抗疫体系,这对现在正如燎原之势的大明疫情将会有极大的帮助。 而且马鸣风还听说,现在吴有性正准备写他的代表作《瘟疫论》,这是他对瘟疫理论和抗击疫情的理论和经验的总结,一旦此书印发出去,一定会对当时乃至后世抗击疫情的事业产生深远的影响。 除此之外,马鸣风还收获了一支忠心耿耿的亲兵队伍,这支队伍原本就是李自成麾下的精锐,只不过因为感染了瘟疫而被放弃,现在马鸣风把他们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这些人自然对他极为忠诚。 其实现在又何止是马鸣风?就连马鸣风带来的这支队伍也都士气高昂,意气风发,人人畏之如虎的瘟疫被战胜了,他们再也不用担心会在瘟疫面前死去了,与此同时他们还有马鸣风这样的守护神,他曾率领他们两次抵挡了李自成的入侵,现在的马鸣风声望正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河南军就士气高涨,信心十足。 对他们来说,现在的大明,既有良将,又有良医,打仗有马鸣风这样的良将率领,可以战无不胜,生病了,即便是遭遇了瘟疫都有吴有性这样的良医为他们治疗,无病不愈,有这两人的同力配合,还有什么样的敌人不能战胜?还有什么样的困难不能战胜? “这就是我大明的气运啊,看起来上天都不愿意让我大明灭亡,在关键时刻来了两位力挽狂澜的人。” “马巡抚能够守住河南,孙督师的能力威望比马巡抚更甚,相信他也一定能够将闯贼彻底剿杀在关中。” “只要闯贼被剿灭,我大明的内患就基本上可以消除了,然后我们再集中全力对付金狗,只要金狗被打败,我大明又能恢复到原本统一安定的时代,只需要积蓄几年的力量,就能够彻底剿灭金狗的力量,让我大明再度中兴,再回盛世,到了晚年,我们在温暖的阳光下向孩子们讲起这一段时间的经历,讲起我们亲手开创一个盛世的往昔,那该是多么的喜悦和自豪?” 所有的人都对未来充满着憧憬,然而就在这时,马鸣风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孙传庭出事了! 第一百八十章 伏击对伏击 就在马鸣风占领潼关,处置疫情期间,孙传庭也没有闲着,利用自己的职权四处征调兵力,十几天的功夫就集结了十三万大军。 这时候因为疫情的原因,李自成的大军已经解围而去,西安重新恢复到了原来的平静。 但是与之相应的,李自成在退走之后留下了一批身患疫情的军士,这些军士现在正在县城下,一个个疲弱不堪,举着白旗要向官军投降。 然而孙传庭没有治疗瘟疫的手段,同时也不能让这些人将瘟疫传染给西安城内外的军民,所以直接下令将这些身患瘟疫的闯军将士们射杀,然后烧了之后深埋。 在这之后孙传庭下令招兵买马,发展生产,购置武器,训练军士,组建火车营以应对李自成的骑兵,准备在半年之后与李自成的大军决战,如果疫情继续肆虐闯军的话,时间可以提前到三个月后。 然而令人无语的是,仅仅经过了三天,崇祯催促出兵的诏令就传了下来。 孙传庭本不予理会,然而催促出兵的诏令一道又一道,这让孙传庭没有办法,只能决定即刻出征迎敌。 这时候孙传庭麾下有自己亲自统辖的陕西兵,侯恂作为督师、左良玉作为主将的湖广兵,杨文岳作为总督的保定兵,还有陈士奇作为统帅、孔贞会作为主将的四川兵,蔡懋德作为统帅的山西兵,此外还有刘泽清的山东兵,朱大典的南京兵等力量,兵力虽然不少,可是却没有经过整训,彼此之间的默契极少,想要在与如臂使指的闯军对战中取胜实在有些不容易。 然而圣命难违,孙传庭也没有办法,于是决定按照皇帝的旨意,率军出征。 于是孙传庭下令留下一万将士守卫西安,同时传檄马鸣风协同守卫,随即率领十二万大军出发,前去会战闯军。 这时候的闯军已经来到了延安府,经过一番劫掠后休养生息,准备伺机反扑。 孙传庭听说消息之后,统率大军分三路北上迎敌,孙传庭以陕西兵、蔡懋德的山西兵以及朱大典的南京兵为中军,从西安往正北出发,经咸阳、泾阳、三原、富平、耀州、同官等地进入延安府,目标直指延安府的重镇鄜州;以侯恂的湖广兵和陈士奇的四川兵为西路,率军往西出发,经咸阳、醴泉、永寿、邠州,进入与延安府西邻的庆阳府,然后在庆阳府的宁州翻越横岭进入延安府,到鄜州与主力会合;东路则以杨文岳的保定兵、刘泽清的山东兵为主,自西安向东出发,经临潼,入渭南,至同州,澄城,翻越麻陂山进入延安府境内,占领洛川,进入鄜州与主力会合。 因为闯军都已经北撤,所以孙传庭的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将被闯军占领的州县全都收复了。 数日之后,三路大军尽皆进入延安府境内。 然而就在进入延安府之后,各路大军就遭遇到了闯军。 首先是东路军,这一路军的力量本来就是最弱的,在孙传庭的计划中不过是奇兵而已,所起到的只是牵制和战略配合的作用。 然而没想到这一路军刚刚过了山口,却发现前面的一大片开阔地带,闯军的骑兵早已经准备就绪,随后那支骑兵往来纵横冲突,很快就东路军的阵型冲击得七零八落。 随后这支官军又遭到了敌军步兵的屠杀,于是这支两万人的队伍除了五千余人顺着原路转身逃走和三千余人被杀之外,剩下的全都选择了投降。 与此同时西路军也遭遇到了敌军的埋伏,不过西路军的力量相当强大,再加上侯恂的行军比较谨慎,并没有上当,随后双方进行了短暂的对峙,在之后的战斗中,官军居然越战越勇,最后居然打退了敌军,不仅稍有斩获,还将战线向北推进了数十里。 然而在此之后,闯军据险顽抗,西路军想要前进却也困难,双方再度陷入了僵持之中。 最麻烦的是中路军,当然最关键的也是中路军。 其实在一开始,中路军还是取得了不小的胜利的。 当时孙传庭率领大军翻山而过,潜行了闯军营寨外面,准备来个出其不意。 第二天一早,孙传庭令部将左勷所率的左军,郑嘉栋所率的右军与高杰所率的中军设下埋伏,又命牛成虎率前军挑战民军,采取诱敌深入的方法将贼军引入伏击圈。 双方接战不久,牛成虎佯装失败,闯军不虞有诈,进行追击,结果进入了官军的包围圈,一时之间四面伏兵突起,闯军猝不及防,只能向北败退,官军紧追不舍一直追杀了三十里。这一战官军杀死闯军七八千人,缴获物资无数,然而后来因为突然天降暴雨,官军又冷又饿,只能停止追击。 孙传庭初战得胜,心中十分高兴,然而不成想官兵仗着人多和官兵不背,竟然又突然返回来杀了个回马枪。 官兵始料不及,兵败如山倒,孙传庭率军逃回了西安府。 在逃回西安府之后,孙传庭不甘心失败,于是再度下令大军北上,只不过这一次孙传庭并没有选择继续从原路发起进攻,而是走到了西侧数十里距离的玉华山,翻越玉华山之后,也没有偷袭闯军的主力,而是直接袭击了不远处的宜君城。 看宜君城的主将是李养纯,绰号“四天王”,当到官军大军兵临城下,李养纯面色大变,即刻开城投降,并且把闯军的许多机密都说了出来。 根据李养纯所说,闯军的家眷在西北方百里外的直罗,地方上任职的文武官员屯聚在东北方二百里外的洛川。孙传庭根据这个情报立刻决定,首先攻破直罗,斩杀闯军家眷,乱其军心。 第二天,孙传庭率军急袭直罗,破城之后将聚居在那里的闯军家眷全部斩杀。 消息传来之后,闯军的将士全都悲愤不已,咬牙切齿的要找官军报仇。 然而当闯军将士在前往直罗的过程中就遭遇了官军的伏击,闯军战败,大肆溃逃。 孙传庭接受了上一次纵虎归山的教训,下令紧追不舍,杀死了李自成麾下的果毅将军谢君友,就连李自成都差多一点成为了俘虏,后来李自成侥幸逃脱,终于逃入了鄜州城,他眼看着官军尾随而至,不仅没有丝毫的担心,反而仰天大笑,因为他已经想到了对付官军的计策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惨败而归 当天晚上,李自成只留下少数人坚守鄜州城,自己却率主力部队连夜逃奔鄜州北面不远处的甘泉城。 孙传庭得知李自成弃城的消息之后心中十分高兴,立刻下令加紧攻打鄜州城,结果因为士气高涨将士用命,仅仅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攻下了鄜州城。 这时候因为官军深入延安州,大军进展较快,粮草不济的问题已经初步显露,孙传庭指望着以战养战,在攻入鄜州城后获得补给,以便解决燃眉之急。 然而等攻下鄜州城之后才发现,那里的粮草几乎都没有了,只剩下了一些骡马。 没有办法的孙传庭只有下令宰杀那些骡马以充饥,然而这些骡马仅仅够他们维持了三四天。 好在这时候运来了一批粮食,可以供官兵消耗个十天半月,暂时解决了饥饿问题。 孙传庭见粮食问题解决了,就准备继续进攻甘泉城,然而孙传庭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主动前来挑战。 孙传庭不虞有他,觉得这正合自己的意思,于是统率大军前去与闯军决战,决战的日期在五日在以后。 然而等到决战的前一天,孙传庭突然听到一则消息,李自成竟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借着与官军决战之机命令大将刘宗敏率领一万大军悄悄率军绕到后方,切断了官军的粮道! 孙传庭闻讯大惊,知道粮道一断,大军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甚至还有可能会导致己方大败。 孙传庭顿时不由得后悔自己没有保护好粮道,上了对方的大当,导致己方受到威胁。 这时候在孙传庭的营中出现了不同的意见,有的主张先想办法打通粮道,有的却主张这正是背水一战的好机会,不如乘机与官军决战,一旦取胜,则粮道自然就被打通了。 孙传庭考虑了一番,他觉得乘机决战的话,己方的胜率还是比较高的,毕竟左良玉那里已经牵制了闯军不少的兵力,而且之前作战的时候官军还是胜多败少,最起码在士气上要比对方强了不少。 所以孙传庭立刻果断决定,与闯军决战。 然而没有想到当孙传庭来到决战的战场时,却见闯军早已修好了防御工事。 原来这时候的闯军并没有打算正面决战,而是以防守代替决战,因为闯军知道,官军的粮道被断,只要坚守几天,官军没有粮草之后就会不战自溃。 孙传庭不由得大骂闯贼狡猾,竟然害的己方白白耽误了一天的时间,白白消耗了大量的粮草。 如今大军的粮草仅能够支撑三天,在这种情况下孙传庭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通粮道。 于是孙传庭命令蔡懋德率领山西兵留守鄜州城,自己亲率陕西兵前去打通粮道。 然而孙传庭的大军刚走,山西兵的心中就不平衡起来,他们觉得他们留下来忍饥挨饿还要遭受雨淋,只不过是为陕西兵当替死鬼,心中愤愤不平之下跟着陕西兵撤退。 蔡懋德见状大惊,立刻命人斩杀逃兵,然而却根本无法阻止,一时之间官军大乱。 李自成远远的看到这一幕,立刻组织兵力乘机发起进攻,这样一来局势更加混乱,官军大败而逃。 一开始孙传庭不知道后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眼见全军将士都在逃走,自己也只能跟着逃,直到来到了宜君城,他才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立刻下令制止逃兵,并且且摆开阵势,再度与闯军决战。 这一次孙传庭下定了决心,亲自率军发起进攻,一时之间大明军士士气如虹,将士们奋勇作战,闯军伤亡不轻,军心动摇,眼看着就要败落,李自成都准备率军逃走了。 孙传庭看到这一幕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心中还是比较高兴的,这一次决战双方摆明了车马,堂堂正正的作战,闯军不仅没有占据丝毫的便宜,反而吃亏不小,只要己方乘胜发起进攻,相信一定可以一举战胜。 “我大明平贼十年,现在终于要结束了吗?没想到幸运之神竟然如此垂青,让这个功劳落到我的头上,升官受赏,青史留名且不必说,我也不在乎这些,不过我终于能够与夫人再见面了,从此之后我们可以一直相守在一起了,这也是上天可怜我们夫妻二人一片诚心吧?” 孙传庭的眼中模糊,不由得浮现出那一道倩影来,对方痴痴地凝望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然而就在此时,却见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之声,孙传庭循声望去,却见一支军马快速赶来,这支军队卷起漫天的烟尘,看起来声势不小。 “也不知道这是哪一方的军队?会不会是左良玉的湖广兵?” 孙传庭想了想,随后否决了这种想法,因为如果是左良玉的大军,应该是在西南方赶来,而不应该是在西北方,除非是左良玉彻底击败了与他对峙的李闯大军,可是他听说与左良玉对峙的,可是闯军中革左营的精锐,这些将士全都勇悍非常,左良玉的队伍虽然不弱,可是想在短期内击溃革左营,恐怕是难如登天。 “那这样说来来的难道是闯军的革左营将士?这下糟了,肯定是对方通过虚张声势的手段瞒过了左良玉这个蠢货,然后率领主力前来夹击我军了......” 孙传庭想到这里,立刻下令全军将士撤退。 然而这时候已经晚了,远处的那支队伍已经来到面前了,就像是一股洪流一般冲进了官军之中,霎时之间,官军就被这支洪流冲得七零八落,再也无法维持阵型了。 与此同时,眼看就要大败的李自成突然欣喜若狂,立刻率领大军展开了反击。 而官军之中,被孙传庭委以重任的左勷竟然不管不顾,率先溃逃,在他的带动下,官军将士全线溃逃,再也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完了,全完了,左良玉这个蠢货,竟然被敌军摆了一道,如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一时之间官军惨败,死伤无数,孙传庭想要夫妻团聚的梦想幻灭,只能长叹一声,满脸含泪的返回了西安府。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少年英雄 几乎在返回西安府的同时,孙传庭听说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以侯恂为统帅,左良玉为主将的湖广军在延安府遭到了闯军的腹背夹击,一场大战之后,湖广军损失惨重,侯恂被流矢射中,受了轻伤,左良玉保着侯恂在乱军中杀了出去,整顿好兵马之后连西安都没有再回,就直接返回襄阳了。” 孙传庭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表现得很是平静,因为这是他早已料定的结局,左良玉虽然悍勇,可却也绝对不是一个奋不顾身的将领,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自身,而且经过这一战,估计他苦心经营的湖广兵会遭到沉重的损失,在这种情况下左良玉怎么可能会再来西安?自然是要乘机保存自己的实力,在孙传庭看来,左良玉能够不乘机吞并四川兵以壮大自己的实力就很不错了。 “唉,都怪我错信了左良玉这个蠢货,他竟然看不出敌军的诡计,眼睁睁看着对方增兵主战场而无动于衷,否则的话,我军何至于此?都怪我错信了左勷这厮,如果不是他率先溃逃,我军还有低档的机会最起码也不会惨败到这种地步?” 孙传庭满脸的痛惜,加上左良玉大军的损失,这一战大明官军损失了七八万人,孙传庭费尽力气招募的陕西兵损失殆尽,他的火车营还没有成型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在这以后,孙传庭即便是拼尽全力也不可能再纠集出这么多的军队了。 “如今我大明的安全竟然要靠已经剩下残兵败将的蔡懋德和尚在潼关的马銮了,蔡懋德虽然忠勇,然而山西兵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恐怕难以抵挡闯贼,一旦山西丢了,闯贼就能够直接从山西挥兵京师,如此一来,我大明可真的要完了,这样看起来,我只能想办法让闯贼把怒火发泄到河南兵身上,这样一来,或可让我大明获得一线喘息之机。” 所以孙传庭决定不再返回西安,而是直接前往潼关,他相信自己只要不死,闯贼一定不会心安,绝对会追着自己打,这样一来,闯军的怒火自然就转移到了马銮和河南那里。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其中一人大声喊道:“前面的就是孙传庭,闯王有令,抓住孙传庭,赏黄金万两,封为大将军!” 孙传庭闻言大为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闯军竟然追到了西安府,而且这里已经是西安府的腹地了,对方怎么敢就这样孤军深入? 可是孙传庭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无奈的策马狂奔,想要甩脱这些贼兵,可是对方紧追不舍,孙传庭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他座下的战马也累了,这导致与贼兵的距离越来越短,看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被追上。 孙传庭知道自己今日依然无法幸免,暗想与其被贼兵追上受辱而死,还不如自我了断来得痛快。 于是孙传庭拔出肋下佩剑,长叹一声道:“上天何其不公,令我不得成其大功。闯贼,休要得意,黄泉路上,我孙传庭恭候尔等大驾。” 说完之后,孙传庭就要自刎。 而就在这时,却听得在正南方向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其中一人大声喊道:“前面的可是孙督师?卑职来迟,还望督师恕罪!” 孙传庭一听这话顿时心中震动,他知道来得肯定是大明的将士,不过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面孔,却并不认得。 却见一旁不远处的高杰开口说道:“督师,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河南巡抚马銮兄弟!” 却见孙传庭瞪眼说道:“不可胡说,马巡抚是何等身份?你怎敢与他称兄道弟?” 随后孙传庭纵马上前,大声说道:“有劳马巡抚千里相助,本官被,本官有愧啊。” 马鸣风却一脸郑重地说道:“孙督师何出此言?这并非是督师一人之过,贼兵狡诈,众将心不齐,军士军纪不严,粮草不济,种种问题不一而足,别的不管,督师能够活着回来,这就是我大明的幸事,只要督师不倒,我大明就有希望。” “嘿嘿,老弟实在是太过抬举本官了,这一战虽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可是扪心自问,也有本官的问题,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在这一战中,本官还要负主要责任,如果不是本官所用非人,如果不是本官处事不谨慎,这一战未必会败,唉,本官是我大明的罪人啊。” 孙传庭摇头苦笑不已,喃喃自语道。 而就在二人谈话的过程中,马鸣风带来的骑兵已经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将追来的敌人杀退了。 马鸣风扈从着孙传庭刚准备离开,却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了士兵的呵斥声、鞭打声和小孩子的啼哭声,老人的哀求声。 马鸣风看到这一幕立刻喝止,并且命刘兆麟上前询问发生了何事。 片刻之后,就见刘兆麟上前说道:“大人,是骑兵们差一点踩到了一个孩子,前面的骑兵见这孩子挡道,挥舞着马鞭就要打那孩子,却被一个年轻人抓住了马鞭,启禀挥刀就要斩杀这个年轻人,那孩子的爷爷却向骑兵求情,希望饶了这个年轻人。” “哦?这个年轻人在哪里?年纪轻轻的,竟然敢从官兵手下救人,这份勇气也不简单。”马鸣风赞叹不已道。 刘兆麟躬身说道:“末将已经把那年轻人给带来了。” 随后刘兆麟命人把年轻人给带上来。 马鸣风看着年轻人,发现对方浓眉大眼,小麦色的皮肤,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多么好看,然而人长得很是精神。 不过现在这个年轻人有些紧张,却佯装镇定,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与是马鸣风开口说道:“这位少年,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敢在官兵的鞭下救人,胆子不小嘛!” 那年轻人的神情有些犹豫,不过随后还是大声说道:“我名叫赵良栋,甘肃宁夏人,之前因为闯贼进入延安府,四处掳掠,不堪其扰,于是随着相亲进入西安府避难,刚才见官兵竟然不分青红皂白,鞭打一个被吓得四处乱跑的孩子,一时之间气不愤,上前抓住了鞭子,一切罪过都在我一个人,与那孩子无关,还请大人惩罚小人,放过那孩子吧。” “什么?你说你叫什么?”马鸣风听到年轻人自报姓名,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被套路了 “小人名叫赵良栋......” “果真是他。”在听对方重复姓名之后,马鸣风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因为他深深知道,过不多久,这个少年就会被清人招揽过去,然后成长为一位名将,成为所谓的河西四汉将之一,甚为康熙所倚重。 对于这样的清朝所谓名将,马鸣风一般是比较痛恨的,毕竟这些人帮助异族对抗自己的族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对于同为所谓“河西四汉将”之一的刘兆麒,固然是因为其年纪小的缘故,而另一方面马鸣风也是因为他日后的身份并没有对其进行军事技能和兵法的培养,只是让人教其读书,接受儒家忠孝等思想教育。 不过马鸣风也知道,如何他现在就这么把对方给放走,无异于在日后给自己培养了一个强敌,可是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把人家给杀了,更何况,如果刨除此人日后为清人效忠的一面,这个年轻人的性情倒是很值得自己欣赏。 其实有的时候马鸣风也在不断的去想这个问题,如果碰到了这样的人才,自己到底是杀还是招揽,后来经过和不同性格和身份的人接触,他也渐渐地认识到,有一部分人并不是从根子里就要效忠异族,屠杀自己的族人,他们并不像大汉奸吴三桂那样反复无常的人全以利益为重,他们的心中仍有忠义思想,只不过他们所认为的忠义有些扭曲了,那就是谁对我好我就对谁竭尽忠诚,他们的心中没有民族大义,却有忠孝思想。 像这样的人如果在一开始就投靠自己,自己也未尝不能获得他们的忠诚,自己也未尝就不能够接受他们,利用这些人的才能实现自己的伟业。 如果单纯的只是寻找道德高尚,为国死忠的人才,那也不是没有,可是这些人中很多都只是道德高尚,根本不具备统兵作战的才能,即便是有一些才德兼备的人才,然而仅凭这些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实现大明复兴的伟业。 “所以有的时候我也要学一学曹操,来个唯才是举,除了那些一经选择变节或者将来注定要变节的汉奸之外,像是刘兆麒、赵良栋这种之前从来没有投靠清军,后来也只是直接投靠清军,勉强算是‘从一而终’的人才,也不是不能够予以招揽。” 马鸣风想到这里,便暗暗下定决心对其进行招揽,当然在一开始对其有所防范,等到彻底放心之后才会交给他兵权。 于是马鸣风对赵良栋说道:“你这少年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这些骑士现在为了保护督师大人不被闯贼追捕到,所以才要清除道路,若是因为你的阻碍而导致督师出了事,这该是多大的罪过?” 赵良栋毕竟还是年轻,听了马鸣风这些话之后顿时出了一头冷汗,连忙躬身说道:“都是小子不明,险些害得督师有事,不过毕竟人命关天,又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子,如果再重来一次小人也一定会选择救人。” 马鸣风听了之后顿时就笑了,他可以听得出来,这个赵良栋是一个认死理之人,这样的人虽然有的时候会让你难堪,可是却有一点好处,只要他认准一个道理,就算是死都不会放弃,所以只要让赵良栋认定要效忠自己,那他以后就没有任何可能会选择投降清人了。 所以马鸣风笑着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督师大人是一个爱惜百姓的好官,绝对不愿意因为他的一时安危而伤害了百姓的利益,这样看来,那个鞭打小孩子的官兵的确该受罚。” 于是马鸣风命人将那个骑士带过来,向他宣布军中不得侵犯百姓的纪律,然后喝令将那士兵斩首。 却见赵良栋连忙跪倒在地,替那军士求情:“请求大人法外开恩,饶了这位兄弟,他也是为了督师,虽然急躁了些,却也是一片公心。” 马鸣风的心中很是欣喜,越来越喜欢这个赵良栋了,因为这名骑士虽然犯了军纪,可是在现在打了败仗这种局势下,如果自己真的斩了这名骑士,很可能会引起军中的不满,更何况这名骑士是杨承祖的麾下,刚刚投降自己不久,虽然杨承祖那里问题不大,可是这些将士却未必不会因此而产生抵触甚至叛逆心理。 所以马鸣风就在下令处斩这名骑士的时候,就已经暗示让麾下的人为他求情了,现在赵良栋直接求情,这效果自然比他麾下的将士求情要好上许多倍。 于是马鸣风就顺水推舟的对那骑士说道:“也罢,看在赵壮师的份上就先饶了你这一回。” 随后马鸣风取出十两银子,命刘兆麟将银子送给受惊吓的小孩子家人,打发他们离开。 那名骑士见状也是心中愧疚和感激,扑通一声跪倒在马鸣风的面前,泪流满面的说道:“大人,都是小人目无法纪,这才做下了错事,小人心中悔恨不已,还请大人对小人重重的惩罚吧,是杀是剐,小人别无怨言!” 马鸣风冷冷说道:“这要按照律法,你早已经成为一个死人,不过现在有赵义士为你求情,本官自可饶你一命,然而死罪饶过,活罪难饶,这件事并不是就这么完了,我要你从今以后随侍在赵义士身边,在三年之内保护他的安全,不知道你可愿意?” 那名骑士见状自然只能点头同意,这不仅能够保住他的性命,还报答了赵良栋对他的恩情,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然而赵良栋却突然蒙了,对马鸣风说道:“大人,在下不过是一个流浪到此间的百姓,而这位兄弟乃是大明官兵,如何能够让他保护我?此事实在有些欠妥,还请大人再考虑一下。” 马鸣风闻言笑道:“本官跟他已经都说好了,刚才他也答应了,对于你来说这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命令与执行,本官身为一军主将,发布出去的命令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即便真的收回,那恐怕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不必为他求情,然后由本官将他处斩。” “啊?这......”赵良栋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很少经历世事,哪里有马鸣风这种官场老油条反应快?一时竟被绕进去了。 赵良栋考虑了一大会,觉得这个骑士是官兵,他又必须保护自己这个普通老百姓,这在理上根本说不过去,除非是自己投入军中,这样的话自己即便是个新兵,受到老兵的照顾和保护也都能说得过去。 直到这时赵良栋才反应过来,这是马鸣风想尽办法把自己套路了,可是他也必须按照马鸣风的意思去办,要不然的话,那位骑兵就要掉脑袋,这可不是自己所愿意看到的。 于是赵良栋无奈的说道:“大人,小人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只要小人加入大人的军中,这位兄弟照顾小人就名正言顺了,否则的话,让小人一个普通老百姓带着一个官兵的保护者,成何体统?” 却见马鸣风哈哈大笑道:“赵义士果然是个聪明人,一下子解决了本官的难题,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定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危难之际 马鸣风略微花费了一些时间,将赵良栋收为麾下,提拔为亲兵,就连之前那名骑也一起被收入亲兵,也算是有所收获。 随后马鸣风直接来到了孙传庭的身旁,对他说道:“督师,请恕卑职直言,如今闯贼势大,携刚刚得胜之势,必定会再度席卷陕西,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势穷力竭,根本没有办法再在短时间内集结力量对抗闯贼了,西安虽然城池坚固,然而军心已乱,想要坚守住,实在是难如登天,所以卑职希望督师与卑职一起前去潼关,我们依仗着潼关之险,或许还能够暂时拖住闯贼,这样也能给山西、四川等地赢来宝贵的喘息之机。” 孙传庭一听这话顿时心中震动,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能够想得这么深,简直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只不过自己当初是想要祸水东引,目的就是为了牺牲马鸣风和他的河南军以为大明的半壁江山赢得喘息之机,而马鸣风则是主动提出来靠自己拖住闯军,这样相比之下,自己就显得有些不地道了。 这让孙传庭的心中感到惭愧,对马鸣风说道:“不瞒老弟,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只不过你要做好准备,这个时候的闯贼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对付你,因为你的河南现在是闯贼北上的唯一障碍,各地均已无力救援,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你们与贼军玉石俱焚!” 马鸣风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么做了,否则的话恐怕等不到大明灭亡,崇祯就会传下圣旨,以拥兵自重的罪名将他的脑袋给砍了。 所以在关键时刻,他也必须表现一下自己,最起码不致于惹怒崇祯,否则的话,小命没了,那就啥都没有了。 既然有此打算,马鸣风自然也盘算过利弊,他觉得以现在开封的力量,守卫几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现在的河南千里无人烟,闯军的补给也不好弄,估计过上几个月,就能迫使闯军退军,甚至只要闯军反应过来,就会果断的放弃河南,率军进入山西,然后经过山西攻占京师。 到了那时,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不过在此之前,马鸣风必须想办法先把已经承袭福王的原世子朱由崧送到老爹庐凤总督那里,这可是他南明计划中最核心的一环,无论如何都必须保证福王的安全。 所以马鸣风在从潼关出发之前就已经让倪知化带着自己的手书前往开封,派遣得力人手将福王秘密送到庐凤总督德行辕所在扬州了。 现在的开封虽然看起来很富裕,可是饱经战乱,周围还一片荒凉,无论如何都不能与繁华的扬州相比,而且之前朱由崧跟周王府的一名侍女偷情被周王撞破,心中早就在那里呆不下去了,巴不得能够离开,所以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随着倪知化一起离开了开封,前往扬州而去。 随后马鸣风就随同孙传庭一起前往潼关,为了能够尽量避免让闯军得到物资,孙传庭在撤退的过程中还专门向陕西巡抚张尔忠下令,带着麾下精锐,将西安的府库物资全都转移到潼关去。 其实张尔忠早就听说孙传庭战败的消息了,他知道西安已经不可能守得住了,没等孙传庭吩咐就已经秘密的将许多物资转移到了潼关,当然,同时转移的还有张尔忠的家眷。 不过张尔忠自己却并没有走,他虽然知道西安保不住了,可是却愿意以死相守,虽然他的身边只有千余士卒,甚至就连民夫壮丁们都跑了,他也不在乎,不管怎么样,像西安这样一座大城也不能无人坚守,绝对不能让闯贼太容易得到。 闯军在孙传庭战败之后立刻率兵追击,只不过他们的主力是向着西安而去的,前去潼关方向追杀孙传庭的只是一小股力量,所以才能被杨承祖的骑兵轻易杀散。 这也导致西安很快就被重重围困。 李自成亲自率军来到城下劝说守军投降,然而张尔忠却断然拒绝,而且直接命人放箭,差一点就射到李自成。 这让李自成大为恼怒,立刻下令攻城。 守军仅仅坚持了半个时辰,西安城就被攻破了,作为城中的主将的张尔忠自然成为了俘虏。 李自成对张尔忠进行劝降,然而得到的回应则是大骂不止。 李自成恼怒之下要将张尔忠杀死,张尔忠依旧骂不绝口,一直到死都没有丝毫的屈服。 李自成杀了张尔忠之后还不解气,下令将张尔忠麾下的那些将士全都斩杀,随后命令大将刘宗敏、李过、李岩、田见秀等人各率一万大军分路征讨整个陕西,只留下妻弟高一功和军师宋献策守卫西安,自己则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前去攻打潼关,他在大军出征之前,在西安的关帝庙誓师,这一战必定要杀死孙传庭和马銮方才回师。 随后李自成统率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奔潼关。 虽然潼关是一道险关,然而这道险关主要是为了阻碍中原的军队进入关中,如果是从关中发起进攻的话,潼关几乎相当于是无险可守,所以别说潼关现在有两万大军,即便再多两万人,也绝对不是李自成大军的对手,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城破人亡。 所以在听说李自成的大军前去攻打潼关的消息之后,孙传庭立刻把马鸣风叫来,要他立刻统率河南军返回开封,依仗开封的地利进行坚守,务必最大可能的拖住闯军前进的脚步。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心中震动,他知道孙传庭说这种话的意思,那就是让他率军返回开封,而孙传庭则率领部下死守潼关,这样的结果根本不言而喻。 马鸣风虽然有私心,可却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孙传庭的地位比他高这么多,竟然让他逃生,自己选择留在这里自己如果就这样走了,良心何在? 所以马鸣风当即热血上冲,大声说道:“督师,我不走,还是让卑职留守潼关,督师你去开封吧,大明可以没有马銮,不能没有督师。” 却见孙传庭怒骂道:“此何时也?你这小子竟然还敢在此饶舌?赶快给我滚,否则的话休怪本督无情!” “我,我不,值此危难之际,我怎能舍督师而去......” “滚,立刻给我滚!”孙传庭瞪着双眼大骂,随后不顾马鸣风的意愿,喝令马鸣风的部将俞振龙、刘兆麟等人将他带走。 第一百八十五章 空城计? 望着马鸣风悲怆而去的背影,孙传庭愤怒的情绪渐渐平息,一脸沉重地说道:“鸣风老弟,我能够感受到你心中的爱国情意,也能够感受到,你真的愿意为了换取我的安全而留在潼关,可是我一个败兵之将,根本没脸活下去啊,反正我已经这样了,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你送死呢?你还年轻啊。” 虽然马鸣风还年轻,但是孙传庭觉得他已经完全有了做一方统帅的资格,此人能文能武,有心计,有热情,既能够笼络人心,又能够知人善用,而且品行也正,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关键是此人还年轻到现在才只有二十岁,以后会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所以孙传庭觉得,如果以后有谁能够扛得起大明的未来,恐怕非此子莫属了。 只不过孙传庭觉得,马鸣风成长的实在是太晚了,如果他能够早生十年,现在绝对是大明的中流砥柱,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或许都已经平定闯贼了。 可是现在,即便他不愿意承认却也知道,如今的大明已经风雨飘摇,尤其是延安府一役之后,陕西、山西、四川等地的精锐几乎损失殆尽,整个陕西现在几乎等于不设防,以李自成现在所拥有的兵力,再加上陕西的人力物力,想要进入京师简直易如反掌,所以,恐怕大明要完了,马鸣风虽然有能力,恐怕却也无力回天了。 “我现在只希望陛下能够听从建议,迁都南京避难这样的话天下三分,而闯贼夹在其中,将来或许能够有机会,如果陛下坚守京师,恐怕大明难保。” 孙传庭本来想乘着敌军还没有到来之际向崇珍写一封奏折,把他的这些想法告诉崇祯,可是孙传庭却知道,像他这样的败兵之将,就算是舌灿莲花估计也打动不了崇祯,所以只好决定放弃。 孙传庭知道这一战自己必死无疑,所以觉得像高杰这样的猛将如果死了实在可惜,不如让他追随马鸣风,于是他把自己刚才的想法写成了一封信,同时勉励马鸣风好好的干下去,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等等,随后命高杰立刻出发,将这封信送给马鸣风。 高杰知道孙传庭这是什么意思,顿时满脸震惊的说道:“督师,现在末将已经是唯一能够保护督师的大将了,奈何督师把末将也给赶走?督师尚不惜命,末将又何惜这一条贱命?” 却见孙传庭沉声说道:“高总兵此言差矣,孙某死在此处乃是死得其所,只要能够拖住闯贼,马巡抚就能够从容地返回开封,只要马巡抚返回开封,闯贼对他就无可奈何,只要开封还在,闯贼就不敢放心的北上京师,所以,现在的开封才是天下之重,你是一员难得的猛将,而且跟闯贼之间有深仇大恨,没有必要死在这里,你应该帮助马巡抚对抗闯贼,而不是白白死在这里,赶紧去吧,不要辜负我的期望,不要辜负大明百姓的期望。” “督师!”高杰满脸含泪,拜倒在孙传庭身前,大声说道:“既如此,不如留末将守卫潼关,督师率军前往开封,十个高杰也比不过一个督师啊。” 然而孙传庭却摆手说道:“这一点你就有所不知了,目前来说也只有我能够拖住闯贼,如果你留下来,恐怕一刻钟都用不了,潼关就丢了,潼关一丢,以闯贼骑兵的速度,恐怕马巡抚他们都到不了开封就会被追上,这可实在太危险了,别废话,赶紧走,你要真的感激我,就誓死追随马巡抚,好好地平定闯贼,令我大明中兴!” 高杰一听这话知道孙传庭决心已定,也就不再多说,向着孙传庭拜了拜,随后拿着他给马鸣风的信,骑着马转身离开。 随着高杰的离去,孙传庭身边仅仅剩下了数百名士兵,这些士兵都是他的老部下,受过他的恩惠,愿意跟他同生共死。 孙传庭看着这些旧部,脸上闪过一丝欣慰,轻轻叹道:“想不到我孙传庭临死之际,还有兄弟们的陪伴,我孙传庭死而无憾!不过今日今时,我们先不急着拼命,必须想办法稳住闯贼才行,昔日诸葛武侯曾经布下空城计,吓退了司马懿,今日我也打算效仿一番,你们且先布置布置,待我来个空城计,将闯贼的步伐拖上一拖,等到最后才是拼命的时候。” 当李自成的大军来到潼关城下的时候,孙传庭的部署正好完毕。 当看到李自成的大军来到城下的时候,孙传庭十分镇定的在城头饮酒,大声笑着说道:“李闯小儿,本以为你得了西安,从此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传庭虽败,却也未死,只要我一日不死,就能够让你一日无法心安,潼关比起开封城又如何?当初你分兵从五面攻打开封,两次都铩羽而归,可是今日潼关只有三面城墙,而我城中将士又不比昔日的开封城少多少,我倒是要看看,你是如何破我潼关的?” 李自成听了这话却是不以为意,嘿嘿冷笑着说道:“孙传庭,你休要得意,我军士气如虹,当初在延安府,都能把你的十几万大军杀得丢盔卸甲,大败而逃,现在的潼关最多也就一两万人吧?这一点人马岂能被我放在眼中?废话少说,现在我军已经兵临城下,你若识相的话,只需乖乖投降,我还可以任命你为大将军,若是牙崩半个不字,定然教尔等化为齑粉。” “好啊,既然你要打,那就打吧,你现在可以看到,我的城头上根本就没有军队,而且我还可以打开城门,只要你能够率军攻进去,不要说是我,就算是这座潼关,以后就都是你的了。” 随后孙传庭下令打开城门,只听得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城门大开,然而里面却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李自成看了这一幕顿时就变得迟疑起来,随后冷笑着说道:“你是在跟我摆空城计?” 孙传庭淡淡笑着说道:“正是空城计,你可有胆子进城?” 李自成看了看城头上纷杂的旗帜和稀稀疏疏的几百个守军,随后大声问道:“马銮那小贼在哪里?让他与我答话。” 孙传庭一脸真诚的说道:“马巡抚并不在潼关你也许是弄错了吧?再说了,他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你李大将军纵横疆场那么多年,难道会怕他不成?” 第一百八十六章 传庭已死,大明将亡 “嘿嘿,如果正面作战的话,我可以把他撕得粉碎,使用阴谋诡计,算什么本事?” 李自成对马鸣风还是有所忌惮的,而且现在闯军需要四处作战,急需大量兵力,如果在这时候因为一时大意而造成己方损兵折将,那可实在是不必要的事情。 也正是基于以上的考虑,李自成没有贸然攻城,他率领大军驻扎在关前,冷冷注视着城头上的守军,想要看出对方的虚实来。 然而一整天过去了,城头上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城门还在打开着,这让李自成的心中有些震动,难道这一天的时间,马銮这个阴损的家伙一直在准备着进行伏击? 就在这时,只见城门缓缓关上了,城头上的孙传庭冷笑着说道:“真是胆小如鼠,既然你们不敢发动进攻,本督不陪你们玩儿了,咱们明天继续。” 随后孙传庭从城头上消失了。 李自成的麾下,有人建议乘机发起进攻,可越是这时候,李自成越不能轻举妄动,现在在夜幕的掩饰下,真不知道对方在酝酿什么阴谋,即便是发起进攻,也需要在第二天早上才行。 李自成暗暗决定,不管如何,明天也要先攻城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绝对不能再这么干等着了。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孙传庭便率领他麾下的将士悄悄打开了城门,杀进了李自成的营中。 当时李自成根本没有丝毫的准备,孙传庭和将士们进入营寨之后到处举火,然后趁乱屠杀四处乱跑的敌军将士。 一时之间闯军营中大乱,将士们四散奔逃,李自成也以为是中了马鸣风的诡计,心惊胆战不已。 可是后来想了想,毕竟己方兵力强大,根本用不着如此慌乱,于是下令全军将士不得妄动违命者斩。 等到将士们全都安定下来,李自成才发现袭击己方答应的竟然才只有几百人,不由气得鼻子都歪了。 李自成立刻下令麾下将士们对于那些偷袭者展开围剿,这才发现敌军的主将竟然是大明督师孙传庭。 李自成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上当了,既然孙传庭率领这么点人马连夜袭营,这足以证明潼关现在只剩下了这点人马,否则的话孙传庭这么高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冒这么大的危险发起夜袭。 “一时不察,竟然上了孙传庭的恶当,实在是可恶,看起来肯定是马銮这厮丢下孙传庭逃到了开封,这个孙传庭也真是个蠢货,竟然为了掩护马銮小贼而拿自己当鱼饵。” 李自成满脸的难以置信你,同时心中也暗暗后悔,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白天直接下令攻城呢,他相信只要当时就攻城,一定可以在破城之后再追赶上马銮小贼,并且予以重创。 “哼!先杀孙传庭,至于马銮小贼,他也跑不了,我就不信集中我十万大军,还攻不下一个孤立无援的开封城!” 李自成的眼中喷火,亲自指挥将士,对这支敢于夜袭的敌军将士展开屠杀。 为了了能够打击对方的士气,李自成故意提出,只要放下武器,便可活命,然而没想到那些将士竟然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犹豫,他们疯狂的斩杀着敌军,甚至不惜以自杀式的袭击来重创敌军。 其中有一名官军将士,在临死之际死死地抱住闯军之中一名千户的腿,这名千户奋力的想要甩开,却也没有如愿,随后被另一名官名赶上前来,乘机砍掉了他的脑袋。 还有一名官军将士在临死之际合身扑向了一名闯军将领,死死地咬住了对方的耳朵,即便是这名官军战士的脑袋被砍了下来,还依旧保持着咬人的姿势,最后那名闯军将领为了保命,只好把耳朵给割了下来...... 这样一来,虽然是正面作战,而且闯军是以百倍的优势,可是却也在这些大名官兵面前损失惨重,如果再算上一开始在慌乱中被斩杀的那些人,闯军之中竟然有两千多人死于对方那八百将士的手中,这样的战损率是李自成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李自成的之结果之后不由得狂性大发,自己亲自上前,一刀将一名官军士兵腰斩,随后又一脚将另一名官军将士踹倒在地,这名官军将士想要挣扎着起来,却早已遭受数十件武器的招呼,转瞬间就身首异处。 最后李自成看到,敌军的所有将士全都死光了,除了敌军主将孙传庭还在挥刀杀敌。 李自成心中狂怒,悄悄来到孙传庭的后方,乘着他没有注意,挥刀直接斩断了孙传庭拿着刀的右臂。 孙传庭闷哼一声,弯腰用左手捡起那把刀,合身向着李自成扑了过去。 李自成连忙纵身躲过,随后又是一刀砍向孙传庭的后背。 孙传庭本是文官出身,武艺不精,而且之前刚刚受伤,躲闪不及,被李自成一刀砍中了后背。 只听得孙传庭再度闷哼一声,他的后背现出了尺余长的一刀刀口,然而孙传庭却仍然不管不顾,挥刀劈向李自成,却被对方再度躲过。 双方缠斗了一会儿,孙传庭因为失血过多,意识渐渐模糊,李自成乘机上前,连续斩了几刀,这让孙传庭伤势更加沉重。 孙传庭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却并没有丝毫的悲伤,大声笑着说道:“闯贼,任你千算万算,却终归还是失算了,现在估计马銮老弟早已经赶回开封了,你如果不服,尽可第三次围攻开封,上一次你侥幸,只是丢了一只眼,这一次我保证你会连命都丢在那里,开封就是你的劫数,是你绕不过的一道坎。” 李自成明明知道对方是激将法,却仍然笑着说道:“孙老贼,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偏去进攻开封,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迫使我进攻开封,借此消耗力量,然后给大明以喘息之机,不过你还认为大明有机会续命吗?我今天先杀了你,希望你的阴魂不散,好好看着我先攻开封再攻京师,将你大明的花花江山夺过来!” 说完之后,李自成一刀砍掉了孙传庭的脑袋,喃喃的说道:“传庭已死,大明将亡,这是气数,谁也不能阻挡,哈哈......”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李自成的毒计 李自成杀了孙传庭之后,立刻传令全军将士进入潼关,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只留下了五千人驻守潼关,然后亲自统率大军前去征讨开封,这一次李自成满腔豪情,誓要将开封城攻下。 李自成统率大军,一路浩浩荡荡,然而走到离开封还有二百里的时候就放慢了脚步,因为李自成知道马鸣风一向狡诈,肯定会在沿路布下地雷。 然而令李自成诧异的是,这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地雷。 “难道是这小子转性子了,不再埋伏地雷了?”李自成有些想不透,不过不管怎样,既然对方没有埋雷,这对己方总归是好事。 所以李自成带领大军顺利地来到了开封城下。 然而等李自成的大军刚刚来到吊桥之外想要攻城的时候,却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也不知道有多少地雷竟然同时爆炸,霎时之间有数千名闯军将士丢了性命。 李自成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城头上大骂道:“马銮小儿,你这个阴险无耻之辈,敢不敢率兵出城,与我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 却见城头上闪过一将,冷笑着说道:“李闯,亏你还是一方统帅,竟然不知道兵不厌诈的道理?还是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自己设下伏兵施展阴谋诡计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反倒指责起我来,我有一副对联倒是可以形容你,上联是,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下联是,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李自成一听这话顿时气得几欲喷血,大声说道:“马銮小儿,休要耍嘴皮子,等到我破了你的开封城,看你到时候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得意?难道你比孙传庭还厉害?孙传庭都已经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孙督师......”马鸣风听了之后不由的眼圈一红,虽然他当初离开潼关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可是现在骤然听到,还是免不了心情沉痛。 他知道当初如果没有孙传庭强行赶他离开,他也同样会死在潼关,正是孙传庭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了他的安全。 想到这里,马鸣风不由得想起了傅宗龙,这两位在当时的大明最有名望最有希望的统帅在危难时刻全都不由自主的选择牺牲他们自己,而掩护他撤退,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两位统帅,他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可是如果论起才干和威望的话,马鸣风比起他们二人却差得太多了,如果是他们,只要拉起十万军队,就有可能将闯贼剿灭,可是马鸣风就不行,哪怕是给他十万如臂使指的军队,他也没有信心能够打败李自成,现在的他最多也只是通过守城战消耗李自成的力量,或者是采用阴谋偷袭的手段让对方吃点小亏,如果是双方在战场上正面作战,他还没有这个能力指挥己方将士获胜。 尽管威望不够,能力也不足,可是两位统帅都把生的希望留给了马鸣风,这让马鸣风感激之余又心中愧疚,明明仇人就在眼前,他却无法为两位统帅报仇雪恨。 马鸣风想到这里不由得咬牙切齿回顾身后说道:“谢三,给我射他。” 自从上次一箭射瞎了李自成的一只眼睛以后,马鸣风早已经把谢三要到了自己身边成为麾下一名得力的大将,现在他见李自成竟然以孙传庭的死来刺激自己,顿时气恼不已,让谢三给他点教训。 然而自从上一次吃了亏之后,李自成一直都防备着对方的偷袭呢,眼见谢三一箭射来,李自成连忙退后躲闪,与此同时李自成的亲兵们举起大盾相互,这一箭自然也就落了空。 不过李自成却对谢三极为痛恨,指着谢三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射我一只眼睛的小贼,你给我洗好了脖子好好等着,等破了开封之后,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随后李自成满腔怒火,下令即刻攻城。 霎时之间,只见将士们如同一股浪潮一般向着开封城席卷而来。 城头上的将士眼见敌军攻城,然而因为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所以倒也没有任何的慌乱,他们一个个冷静镇定,有条不紊的做着防守工作,他们的心中怒火万丈,表面上却冷若冰霜,毫不留情的用滚木礌石手榴弹等物招呼着那些接近的敌军将士。 一个时辰后,开封城当然安然无恙,可是李自成却已经下令退兵了,这一战李自成丢下了几千具尸体,却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 虽然李自成知道想要拿下固若金汤的开封城是没那么容易的,可真是这样的结果,还是有些失望的。 “看起来孙传庭的死不仅没有打击到官军,反而让他们变得更加愤怒,这样下去的话我军就算真的拿下开封,必定也是伤亡惨重,这对我军的发展绝对是不利的,这样想来,我或许可以改变一下策略。” 李自成想了想,随后召集军师牛金星等人前来议事,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们,结果竟然得到了一致赞同。 李自成见这么多人都赞同,心中十分高兴,立刻传令下去,从今天开始,全军将士四面围城,然而却围而不攻,将营寨扎在开封城的周围,对开封城进行重重围困,静待开封断粮,然后自行混乱。 所以在此之后,闯军再没有对开封城展开过一次攻城,李自成的大军只是重重围困,然后防范其他各地军队的支援,凡是赶来支援的部队都被他们打跑了,这样一来,开封就真的变成了一座孤城,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不仅没有了救兵,就连粮食物资的援助也都停止了。 马鸣风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心中一沉,看起来李自成是铁了心要攻灭开封城了,这种计策的最终结果只有一种,那就是全军将士将会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其是马鸣风还有一条路,那就是率军突围,然而这也是李自成最期待能够看到的,因为不管突围成功不成功,他最终也只有死路一条,不成功的话,自然只能乖乖的退回去,这样的结果跟不突围没有任何区别,而哪怕突围成功了,失去了最坚固城防的官军将士却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最终也只能在对方的不断追杀下全军覆没。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冬天已经到来,虽然双方之间再无动静,可是马鸣风却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八十八章 极度考验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北风肆虐,人们即便是烤着火盆都瑟瑟发抖,根本没有谁愿意走出房门。 然而这时候,开封城的城头,值守的将士们还不得不登上城头值守。 虽然李自成已经两三个月不曾攻城,然而闯军在城下虎视眈眈,却也不能有丝毫的懈怠,所以轮班值守也必须照常进行。 城头上的将士们的心也如同深渊一般不见底,他们不知道将来会是怎样的结局,然而现在曲阿也没有别的办法,而且作为他们的统帅的马鸣风也是每天都亲自到城头上巡视,并且告诉他们,现在的敌军也并不好受,双方之间不过是在比谁能够坚持下去,而且马鸣风也向他们保证,等到了春天就会有办法了。 将士们虽然过得很是艰苦,可是就连马鸣风都跟他们穿一样的衣服,就连城中的那些将领和官员们也都轮流在城头值守,他们的心中倒也没有什么不满。 好在将士们的家眷都已经早早地被送到了庐凤,他们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最多不过是他们自身战死在这里。想到这里,这些将士不由得佩服巡抚大人的远见之明,早在之前大迁徙的时候,开封的许多百姓都随着一起迁徙到了庐凤。 当初将士们对马鸣风此举很是不满,可是到了现在终于明白,马鸣风那时候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现在这些将士们早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他们的家眷都被安置的好好的,而且即便是死了也都会发给家眷们优厚的抚恤,所以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就算是真的战死,也都能够死而瞑目了。 至于巡抚大人所谓的一定会有办法的许诺,他们却并没有在意。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能有什么好办法?他们觉得这也不过是一种鼓舞人心士气的安慰话而已。 虽然这些将士们不怕死,然而却不代表他们不怕冷,尽管他们都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可是今年的冬天不知道为何竟然特别冷,再加上城墙上高处不胜寒,棉衣基本上跟没有差不多少。 在这种情况下,不少的将士受了风寒,发烧寒战等各种情况严重地困扰着将士们。 幸亏马鸣风的军中还有吴有性这位名医,否则的话仅仅是伤寒就能要了许多将士的命。 这要说起来事情还真的算是侥幸,本来吴有性在潼关战胜了瘟疫之后就准备转战到陕西了,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发呢,就传来了孙传庭战败的消息,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马鸣风哪里能够放他再去陕西?于是就以山东、南京等地也有疫情为名,劝吴有性先随着大军前往开封,然后再去山东和南京。 然而当吴有性刚刚抵达开封,还没有来得及动身前去,就遇到了李自成的大军兵临城下,于是一直被困到了这时候。 不过也真是幸亏吴有性在开封,否则的话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现在因为有了吴有性,伤寒很快就得到了控制,除了个别的几个人因为病情特别严重而死去,绝大部分都平安地度过了。 眼看着年底就要到了,可是军中的粮草却越来越少了,这让人再度产生了忧虑,不过马鸣风却没有丝毫的担忧,就在粮仓即将见底的时候,他却突然带人来到了一座宅院,当打开房锁的一瞬间,所有跟着一起来的人全都惊呆了,因为这座宅院中的所有房间中全都堆满了粮食,粗粗算起来,这些粮食足够全城的将士吃上三个月! 这些人都不知道这些粮食是从哪里得来的,直到这时候马鸣风才告诉他们,这是当初利用周王赏赐的银两派人秘密购买的粮食,他料想开封作为中原地带的要冲,一定会遭受闯贼多次的进攻,到了那时因为生产遭到破坏,粮食问题肯定是大问题,所以这才秘密购买了粮食。 听完马鸣风所说的话,周围的所有人全都对马鸣风的神机妙算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庆幸开封城有马鸣风,幸亏马鸣风能购提前做好谋划,要不然的话估计全城的将士都要喝西北风了。 其实粮食的问题的确不是小问题,虽然当初马鸣风已经有所谋划,可是如果开封城的四十万百姓全都在的话,这点粮食简直就是杯水车系,可是现在的开封城几乎没有百姓,仅仅是几万的将士,这样一来这些粮食就能够派上大用场了。 一些有识之士其实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对马鸣风就更加的佩服了,他们不由得暗暗想着,难道马鸣风在大迁徙的时候就看到了今天这一幕?这该是一幅怎样妖孽的脑子? 其实马鸣风的脑子也并不妖孽,只不过他碰巧知道在历史上闯军曾经三次进攻开封,知道闯军攻打开封的决心是多么的坚定,虽然第三次的攻打并不一定会发生,但是毕竟有前车之鉴,而且有备无患,更何况把开封百姓迁走也都是顺手之举,最多也就是麻烦一些,所以那个时候才坚决的排除反对因素,坚持要把开封的百姓给迁走。 当然在马鸣风身后的这些官员中,也不过所有人都对马鸣风敬佩不已,河南左布政使黄澍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代表,他从一开始就跟马鸣风有些不对付,其实实话实说,他只是嫉恨马鸣风,而马鸣风却从来没有把他当做是对手,因为马鸣风觉得他还没有这种资格。 黄澍却是一厢情愿的觉得马鸣风抢了他的风头,尤其是当看到马鸣风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心中的嫉恨之情更是如同毒蛇一般,恨不能把马鸣风一脚踩在地上狠狠地揉捻。 当初马鸣风下令迁徙开封百姓,他是反对最激烈的一个,可是现在事实证明,迁徙无疑是一个伟大的决策,这个决策一举多得,甚至可以说是救了整个开封。 这样一来马鸣风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而他虽然贵为布政使,在开封军民的眼中却屁都算不上。 “哼,姓马的小子,你也别得意,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黄澍也不是个赖僧,敢惹上我,我会让你后悔的!” 黄澍的脸上抽搐扭曲着,咬牙切齿,恨意难平。 第一百八十九章 和谈?投降? 因为有了足够的粮食,一个多月相对比较轻松的就过去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崇祯十六年的春天了,虽然寒风依旧料峭,可是已经过了极寒的天气了,伤寒对将士们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 这时候李自成却有些坐不住了,因为根据他的估算,开封城最早在一个月前就该断粮了,可是现在城头上的官军将士依旧生龙活虎,丝毫没有看出挨饿的样子,这实在令他有些大惑不解。 思索良久之后,李自成这才恍然大悟,估计马鸣风在迁徙百姓的时候大肆掳掠,获得了一些粮食,所以才能支撑到今天,不过想来肯定也剩不了多少了,撑死再多维持一个月,甚至很可能马上就要断粮了。 所以李自成也在等,等到有一天城内断粮,将士们挨饿致死的局面出现,他相信只要这一天到来,就算不用他出兵,就能够轻易占据这座城市。 反正陕西方面传来好消息,他的那些部将们四处征讨全都取得胜利,陕西将会在不日平定,这可是整个大明最大的一个省份,现在已经被他完全占领了,李自成决定等攻下了开封之后就立刻建制称王,陕西与河南两个大省的庞大地盘和上千万的人口,这已经足以支撑他称王了。 更何况现在的大明早已元气大伤,只要再打下来开封,以闯军的强大实力就可以兵锋直指京师,到了那时,看崇祯小儿还敢不敢不承认自己的地位? “嗯,我其实可以和崇祯谈判,只要他肯承认我的地位,我也不是不可以跟他议和,甚至还可以帮他去对付金狗,当然,为了表示诚意,他必须要给我出一百万两白银的军费,一百万两,这也不算多吧.......嗯,想远了,目前我还是要先打下来开封,嘿嘿,还有一个月,我相信一个月后,不用我动手,马銮小儿自己就会死了。” 在这之后李自成每天都在城外搭建的塔楼上向城内观察官军的状况,在头几天还没有什么异状,可是这几天却渐渐发现了异常。 尽管城头上的士兵在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可是他们却经常不由自主的摸肚子,而且偶尔还会出现无精打采的疲态,除此之外,李自成通过单筒望远镜还能看到一些士兵的脸色蜡黄,看起来应该已经挨饿了,而且挨饿还不是一天两天了。 再过几天,将士们陆续有晕倒的了,周围的将士们面色大变,立刻将晕倒的将士抬到隐蔽的地方然后再也不去管了。 又过了两三天,李自成可以看到许多将士开始为了争夺食物而大打出手,甚至还有动武器的,李自成清清楚楚的看到,其中一名军士被捅了一刀,口吐鲜血,腹部也流出了大量的鲜血,这就足以证明他们已经为了争抢食物而发生内斗了。 “哈哈,看起来官军之中果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将士们为了争抢食物而自相残杀,我军拿下开封指日可待。”李自成的心中很是舒爽,他辛辛苦苦率军围困了几个月,终于等到收获的时候了,这种喜悦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到了晚上,一个形容枯瘦、面色发黄的官军将士来到了李自成的营外,求见李自成。 李自成心中喜悦,但还是足足等了一顿饭的工夫才去见那人,只见那人恭声说道:“小将见过闯王,小将乃是河南巡抚麾下民壮营的将领李文英。” 李文英,本是当初追随韩刀疤围杀十三太保的七名亲兵之一,后来被马鸣风收服,成为了民壮营的中级军官,手中管着两千人,李文英一向长得比较瘦弱,然而为人精明,是俞振龙非常得力的助手,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民壮营的中层骨干。 李自成见了李文英之后点点头说道:“你是官军,我是贼军,我们彼此之间势不两立,不知道你夤夜到访,所为何事?” 却见李文英说道:“是这样,我们大人是要小将前来与闯王和谈的,从此之后我们不再干涉陕西事务,闯王你也别再干涉河南事务,双方相安无事,岂不是好?” 李自成一听这话不由得冷笑一声道:“和谈?马銮小儿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如今你们官军早已经没有了粮食,将士们为了争夺食物展开了自相残杀,我看最多用不了三天,你们全都会饿死,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敢提和谈?马銮真当我是三岁小儿吗?” 李文英一听这话顿时满脸震惊的说道:“你,你是如何知道的?不,你听错了吧?我军至少还有两个月的粮食,怎么可能会缺粮呢?” “哼,到了这时候竟然还敢隐瞒,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既然你们还有粮食,那好,明天一早我会全力攻城,看你们到底还有没有力气防守?” “这,这......”李文英一听这话顿时满脸的焦虑,一脸的想要答应却又不敢答应的神色。 只见李自成冷笑着说道:“你们官军在城中为了一口饭而自相残杀的事情我早已看到了,到了这时候竟然还敢以言语相欺!既然如此,我便先宰了你,看看马銮有没有力气为你报仇。” 随后李自成下令要将李文英直接杀了。 却见李文英连忙躬身说道:“闯王息怒,刚才小将不过是言语相戏耳,正如闯王所料,我军粮食已尽,现在将士们为了争夺一口吃的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小将自知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一定会和那些将士一般死在城中,其实如果仅仅是小将一个的话,死也就死了,无所谓的事,可是小将麾下还有两千名弟兄呢,小将怎么能够忍心他们一起死,所以小将今日来拜见闯王,主要就是想要向闯王请降,只要你肯给我们一口吃的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你这是故意来我军中探听虚实的吧?刚才还说和谈,现在又说投降,你满嘴都是胡话,让我怎么相信?”李自成冷笑不已,望着李文英说道:“或者,我到底该相信你哪一句话是真的?” 只见李文英躬身说道:“之前说和谈,主要是为了试探试探,看看闯王你是否知道我军的形势,其实只要你知道我军目前的形势,就应该知道小将想要投降的说法是真的了,闯王如若不信,小将早就准备好了投降的书信。” 随后李文英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李自成的面前,请他过目。 第一百九十章 马鸣风的计策 “哈哈,果然是挺有诚意的,只不过我们兵多将广,也不差你这一点人,你要真的投降,那也需要诚意,只需要你将马銮的首级带过来,我就接受你的投降,不仅如此,我还封你为大将军,从此之后你的地位在我军中都是首屈一指的,等到将来我得了天下,你就是开国功臣。” 李自成看着李文英,一脸玩味的说道。 李文英一听这话眼前先是一亮,可随后又犹豫起来,喃喃的说道:“想要斩杀马銮,此事有些困难,虽然现在军中已经挨饿,可是想必他的营中还是有一些军粮的,所以闯王你的要求我恐怕做不到,不过我倒是可以想办法煽动将士哗变,这样的话或许有可能会完成闯王的托付,只不过有一点,马銮这厮在军中一向威望甚高,我怕哗变会被他平息,所以小将想着,如果在小将煽动将士哗变的过程中,闯王能够率军入城,此事一定有绝对把握......” “哈哈,你这厮看起来瘦不拉几的,心眼儿倒是不少,竟然还想着让我率军压阵,也罢,我就答应你了,不过并不是今天,三天之后的子夜时分,我会准时率军入城,嘿嘿,既然马銮军中无粮,三天之后的局势想必更加严峻,你们这些人再饿三天,别说是马銮了,估计就算是天王老子也都不管不顾了。” 李文英一听这话顿时苦笑道:“看起来闯王对小将还不是太信任,也罢,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后的晚上,我会以举火为号,放你们进城,到了那时闯王你方才知道小将的真心。” 说完之后,李文英挣扎着就要离开。却没想到李自成忽然叫住他,然后命人给他做了一大桌美食,笑着让他吃完。 李文英道了一声谢,也不客气,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将这一桌美食全都吃完,这才打着饱嗝离开。 当李文英离开之后,李自成麾下的将领刘芳亮很奇怪地问道:“闯王你为何要让那官军的小子吃饭,而且给他做的全都是好吃的?” 只见李自成笑着说道:“我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试探这小子是否当真在挨饿,他如果当真挨饿的话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把这些全都吃下去,否则的话那就证明他在说谎,而且我这也不算害他,他因为饥饿所以前来投降,我自然要给他多弄点好吃的。” 刘芳亮顿时对李自成竖起了大拇指,暗暗敬佩闯王的智慧远非自己所及。 就在刘芳亮对李自成敬佩不已的时候,李文英也对马鸣风同样的敬佩。 他的所谓投降当然是奉了马鸣风的命令而去的,自从见到李自成每天在高处观察己方的动向,他就猜得出来,李自成预料官军的粮食马上要吃完。 于是马鸣风就导演了一出粮食已经吃完,将士们为了争夺粮食而自相残杀的戏,李自成虽然有看到将士们杀了人,却根本不知道被杀的那名将士在体内装了一块铁板,铁板上沾着血包,将士们用武器一刺,自然就把血包给弄破了。 为了扮演的更像一些,马鸣风还让那名“被杀”的士兵口中也藏着血包,在他“被杀”之际直接咬破血包,做出吐血而亡的形象,以便能够骗过李自成。 这些东西在当时的人看起来简直匪夷所思,然而在三四百年后,这都是最寻常的事情了,哪一家拍电视拍电影的不是这么做的? 而在前去诈降的时候,马鸣风为了能够造成大军挨饿的迹象,又专门让李文英饿了三天,脸上还专门用黄色的染料淡淡的染了一下,再加上李文英本人比较瘦弱,就算是近看都看不出来他有什么问题,活脱脱一副饿疯了的形象。 本来一开始李文英觉得没有必要搞得那么像,可是自从李自成弄了一大桌饭菜,李英杰就彻底服了,因为如果不是饿了三天,他绝对吃不了这么多,即便是勉强能吃得下,见到好吃的也绝对不会像刚才那样迫切自然,这样一来很可能就会露出破绽,不仅自己没无法活命,也绝对会让马鸣风诈降的计划功亏一篑。 李文英一脸敬佩的回到了城内,把这一次前去诈降的一切细节都向马鸣风说了。 马鸣风听了这话仔细的思索了一番,觉得没有任何破绽,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随后到了约定投降的那一点白天,马鸣风把众将官全都召集过来,甚至把周王也都请了过来,把自己的计划向大家说了一遍,告诉他们,今天晚上就是破敌的时刻,他们苦等了三四个月,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听了马鸣风的话,所有的人全都兴奋不已,自从孙传庭死后,整个大明全都意志消沉,这一场守卫开封的战役他们打了四个月,到现在几乎都没有什么信心了,就在这时候马鸣风告诉他们,今天晚上立刻发动反击,而且这一战还有必胜的把握,这样的说法无异于雪中送炭! “大人,你说我们该怎么做?”所有人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于是马鸣风就把他的计划告诉大家,让所有人全都吃饱喝足,在晚上子时如此这般的进行部署,到时候只要听到号令,所有人全都奋勇上前,就算不能生擒李自成,也绝对能够让他遭受惨重损失。 当然,马鸣风现在还不能让李自成死,他还需要利用李自成对付崇祯,所以一定会放李自成一条生路,而且以开封城内官军的实力,还不足以将闯军完全消灭,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李自成死了,水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极大的可能就是他麾下的这些将士直接发狂,与官兵死磕,或者是直接投奔张献忠。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以后马鸣风就是闯军残余力量的死敌,这对于他今后建立南明的计划绝对是极大的阻碍。 更何况以李自成的狡猾,就算是马鸣风真的想要他死,恐怕也都没有那么容易。 散会之后马鸣风仔细的推敲着每一个细节,直到一切都确认无误这才逐渐放下心来。 然而令马鸣风所不知道的是,在这其中竟然出现了变数,一个从来没有被他重视过的对手竟然丧心病狂的破坏了他的计划,然而也在无形之中帮了他一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又生变故 当天晚上,马鸣风将一切都准备就绪,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将近子时之际,他的营寨周围开始吵了起来,各种嘈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数百上千名将士的呼喊声让城外的人都能够听到。 然而令城外的人不知道的是,城内的将士们虽然吵的声音很响,可是在马鸣风的大帐外,那些对峙的人却只是吵嚷,根本没有动武。 城外的人自然也更加无从知道,即便是在大营外对峙的也只是为而迷惑敌军而专门安排出来的,那里一共才只有几百人,而且全都是老弱病残,真正的精锐全都秘密的埋伏起来。 “时间已到,下令,举火,打开城门。”看着时间已到,马鸣风冷静的下达命令。 随后只见东城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李文英带着几个人来到城外,看到了城门外果然就是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闯军队伍。 随后李文英走上前去,对李自成等人挥了挥手,示意李自成的大军进城。 李自成不虞有他,立刻下令进城。 随后在李文英的引导下,闯军的将士们迅速的进入了开封城。 因为早已经知道官军现在饿得有气无力了,而且他们也听出来了,在城内的那些哗变的将士虽然在奋力呐喊,却也的确是有气无力,所以他们全都十分放心,觉得就这样的官军将士,他们一个打十个都没有问题。 正是因为十分放心,所以当走出了城门洞子,看到在城头上站着的千余名官军将士他们也没有怎么在意,这些将士一个个的摇摇欲坠,只有扶着刀枪才能够勉强站立,能够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关键是这些将士还都是李文英麾下的,是他们的自己人。 李自成率军走进去之后才发现,开封城竟然还有瓮城,他们进入的是第一道城门,现在第二道城门还没有打开。 “打开第二道城门。” 李自成的眉头皱了皱,随后对李文英吩咐道。 李文英点了点头说道:“小将这就去叫门,嘿嘿,之前为了避免惊动旁人,我只是先打开了外城门,不过闯王请放心,把守内城门的都是自己人,小将已经跟他们说好了,随时都会开门。” 李自成点了点头,对部将刘芳亮说道:“你带着几个人,跟他一起过去。” 李自成虽然相信在这种情况下李文英不会背叛可是多年来的小心谨慎还是没有变,于是就多准备了这么一手。 然而这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当李文英走过去之后没多久就听到刘芳亮大声喊道:“闯王,快走,我们中计了。” 随后李自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脚下像是地震一般的震颤起来,随后就是巨大的轰鸣声传了过来,李自成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麾下的亲兵就跑过来,好像喊了一句什么,可是他现在已经短暂的失聪了,根本听不到对方在喊什么,好在另一名亲兵从一旁将他扑倒在了地上...... “马銮这个小贼,没想到还是被他给算计了。”李自成气得咬牙切齿,真想跑到马鸣风面前,一刀一刀的将他给剐了,可是他却知道以现在的形势根本就办不到,他带进城来的这些部队一定会损失惨重,因为他能够感受到,就在地雷爆炸之后,城墙上的官军们还在向着里面扔震天雷,一道光芒必然会带来一道爆炸声,本来在地雷的袭击下幸存的许多将士也都再度遭到了毒手,遍地都是鲜血,遍地都是残碎的肢体,遍地都是闯军将士的哀嚎声。 李自成根本不知道这一连串的袭击会给己方带来怎样的伤亡,他现在只是在担心,自己究竟还能不能跑出去? 之所以这样担心,一方面是他不知道己方损失了多少,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听往城门方向跑的将士们说:“城门已经关闭,而且还是千斤闸。” 这种千斤闸一般都是由抱着铁皮的实木制作的,也有的是用石头制作的,平常的时候都升到门洞以上的城台内闸槽中,遇到紧急情况了,把千斤闸一关,闸门就从闸槽中平稳落下,将城门洞前后隔绝,形成了一道比城门还要坚固的屏障。 李自成顿时就感到无比的惊诧,他刚才见官军的将士全都中气十足,这才知道官军所谓的断粮只是用来骗人的,实际上官军很可能还会有不少的存粮,可是根据他的计算,官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粮食的,即便是城内剩下的全是军队,一个老百姓也都没有了,即便是当初在实行大迁徙的时候把老百姓的粮食全都抢到手了,他们也不该有这么多的粮食啊。难道马銮这小子还用其他的手段弄到了粮食? 于是他由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贸然进城,其实这件事只需要交给手下的大将去处理就可以了,自己完全可以带着剩下的部队驻扎在城外。 “对,城外的部队,我完全可以下令让城外的部队趁机发起进攻,这样一来我们里应外合,即便是不能攻下开封城,最起码也能够顺利救我脱困。” 李自成想到这里顿时精神一振,就要点亮发起进攻的信号炮。 不过李自成随即想到一个问题,立刻把手中的信号炮交给身边不远处的一名下级军官,让他立刻点燃。 这名下级军官想都没想就遵命而行,却不知道这个时候李自成早已经躲得远远的。 当这名军官点燃后的信号炮飞到空中之后,外面果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然而与此同时,只见一道道光芒在他身边闪动,随即就是强烈的爆炸,只是一瞬间,这名下级军官就被炸得尸骨无存。 在远处的李自成看到这一幕顿时擦了擦汗,幸亏自己多想一步,要不然的话现在被炸的尸骨无存的就是他。 然而这时候并不代表他已经脱离危险,因为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而且城头上的一支精锐步兵已经冲下来了,尽管在外面还有他的士兵,可是想要攻上城头或者突破千斤闸都需要时间,在这一段时间内估计自己早就成了官军的俘虏了。 “看起来我现在只能趴在死人堆里装死人了,唉,我李自成已经有多少年没干过这种事了。”李自成暗暗叹息一声,把自己的战袍和盔甲全都脱掉,然后换上了一件普通士兵的装备,然后又将几具死尸压在身上,意图蒙混过关。 “只要等到我军将士冲进城来,我就没事了,前后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李自成不断地劝说着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得不压井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这时候只见城头上的将士一脸惊恐的说道:“这,这是发大水了?这到底是哪个遭瘟的竟然水淹开封,难道是闯贼这厮不成?” “什,什么?水淹开封?这究竟是谁干的?”李自成一听这话顿时浑身震动,浑身一个激灵,把身上的尸体抖开,然后向着四周看了看,找到了城墙根部的一个高台,乘着夜色拼命地向上爬过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水淹开封 “什么?水淹开封?这是谁干的?”在听说竟然有人水淹开封之后,马鸣风的心中极为震惊,因为今天的局面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没有水淹开封这样的事情,李自成绝对会元气大伤的,元气大伤的李自成根本没有实力对抗士气正盛的官军。 所以这一次的开封保卫战绝对会顺利取胜,这样一来李自成以后只能退守陕西,即便是他将来攻进了京师,却也只能占据西部和北部整个南方和中原地区都根本无法染指,这对于以后的南明复兴绝对是有利的。 可是现在这一水淹开封,整个开封成必然会毁于一旦,这一座修建了数百年的坚城估计再也无法傲立在中原,从此之后李自成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从陕西出发进入京师了,整个北方之地也只能易主了。 所以,很明显,水淹开封绝对是愚蠢之举,损人不利己,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阻遏闯军的反扑,甚至还能够给没有丝毫准备的闯军带来一定的损失,可是却会让官军从此失去开封这座坚强的堡垒,这绝对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马鸣风才感到极度的震怒,做这件事的人简直就是没有脑子。 就在这时,马鸣风突然得到了一个噩耗,发大水时,河南总兵张胜和正在西城门下准备追杀残敌,结果直接被大水吞没,张胜和和他麾下的两千将士全都葬身水底,无一生还。 马鸣风得到消息之后顿时心中大痛,当初在他还是开封知府的时候张胜和就帮助他训练民壮营,后来在成为河南总兵之后更是追随者他东征西讨,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这里。 这让马鸣风对水淹开封的元凶更加痛恨,真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不过这时候想要查出是谁干的却也不难,只需要调查谁没有在开封城内就知道了。 只是片刻之后,高名衡就查出了谁没有在开封,那个人就是河南左布政使黄澍。 “哼,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肯定是他嫉妒巡抚大人击退闯贼之功,所以用水淹开封把这泼天的功劳抢到自己的手中。” “嘿嘿,何止如此?我猜他还想着利用水淹开封的机会陷害我们,你们且想想,如果当时我们不在高地,如果在西城门下跟贼军作战的是我们,乃至是巡抚大人其结果又当如何?” “而原本按照规定,正是巡抚大人在西城门处率领民壮营剿灭贼人,后来总兵大人总动请缨,巡抚大人这才避过了一场灾祸。” “这狗贼的心肠恁的歹毒......” 周围的人全都对黄澍破口大骂,就连闻讯赶来的周王也都义愤填膺,当即表示要向皇帝上书,弹劾黄澍。 这时候却见开封知府蒋平阶忽然说道:“这黄澍虽然是布政使,可是他手中没有兵力,怎么能够完成水淹开封这种事情呢?他这是跟谁勾结在一起的呢?” 却见马鸣风咬牙说道:“肯定是跟杨文岳勾结的,这厮头奉命前来支援开封,然而却根本不敢进城,只是偷偷地驻扎在城外三十里外的宣武卫故地,估计因为得到了我军即将发起反攻的消息,这才悄悄来到了开封城外,然后参与水淹开封,以便以此为自己邀功。” 一旁的俞振龙听了这话之后冷哼一声说道:“这个杨文岳自从傅督师的时候就来到了河南,后来又跑到了陕西,可是在战场上就从来都没有起到过什么好作用,还有他麾下的总兵李国奇,简直就是贺人龙第二,其实这个李国奇连贺人龙都不如,毕竟贺人龙还曾经为国立下过战功呢,他李国奇呢?简直一无是处。” 一旁的虎大威听了俞振龙的话顿时感到面红耳赤,不管如何杨文岳曾经是他的上级,李国奇跟他是同僚,这两个人如此胆小畏战,就连他也都感到羞耻。 却见一旁的刘兆麟说道:“这也多亏了虎总兵,否则的话保定的人都被他们给丢尽了。” 刘兆麟这话自然是为了维护虎大威,虎大威的心里自然也清楚,所以看向刘兆麟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与此同时郝摇旗、杨承祖和高杰等人全都大声请命,希望能够擒获罪魁祸首黄澍和杨文岳。 马鸣风却是苦笑着说道:“如今四处都是大水,黄贼和杨贼皆处于高地,我们根本对他们无可奈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当初太过自信,竟然没有把黄澍当一回事,如果在一开始就想办法把他给排挤走,恐怕也都没有今天的事了,好在百姓们都提前迁徙走了,这一次水淹开封并不能对百姓造成什么伤害,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从此以后,开封城算是完了,我们的粮食物资全都被冲走了,所以接下来我们也只有想办法前往庐凤或南京避难了。” 随后顿了顿,马鸣风又说道:“好在闯军这一次也同样受到了水灾的冲击,估计在西城门处扎营的那些闯军全都被大水吞没了,再加上今天被我们伏杀的这些,估计闯军今天最少也损失了四五万将士,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沉重的打击。我相信在天亮之后,闯贼一定会下令退军的。” 在听了马鸣风的话之后,只见蒋平阶叹息道:“看来也只好这样了,这个该死的黄澍和杨文岳,本来这一次我们能够有足够的把握展开反击,让闯贼遭受惨重的损失,让他从此之后再也不敢窥视我开封,结果没有想到他这一场水淹反倒是帮了闯贼的大忙,从此之后河南是赤地千里,再也不能成为闯贼的后顾之忧了,闯贼可以放心的进攻北疆了,唉,我大明多灾多难,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啊。” 这时却忽然听得高名衡说道:“既然河南已经丢失,闯军必然会北上京师,我们为何不前去京师勤王,反而要去庐凤或者南京避难?马巡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想的?国家有大难,难道你也要弃之而去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如何安置? 高名衡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质疑马鸣风见死不救,拥兵自重,以他跟马鸣风这两年肝胆相照的交情,这话其实已经说得很不客气了。 却见马鸣风苦笑着说道:“我相信在水淹开封制后,二贼肯定会恶人先告状,数说我们的不是,为了掩盖罪行,他们不仅会率军北上,而且还会阻止我们前去京师,我猜这个黄澍之所以敢这么大胆,背后一定有后台支持,据我所知,此人乃是东林党的成员......” “东林党?你不也是东林党的成员吗?而且尊师还是石斋先生,这个黄澍既然是东林党成员,不应该跟你精诚合作吗?却为何竟然背后捅刀子?” 马鸣风看着高名衡不解的神情,摇头说道:“我并非是东林党成员,而是复社的成员,复社虽然在某些方面的认识与东林党高度一致,却也不是一回事,甚至即便在复社,我也不是正式的成员,只不过因为老师石斋先生身在复社,我勉强算是复社成员而已,其实整个复社,除了家师和陈子龙之外,其他人都跟我没有任何交情,而且我有很多政见与复社也不敢苟同,因此说来,我只是复社的名义成员,或者外围人员,并不是核心,仅此而已,甚至还有许多复社的成员跟我有过节,所以像黄澍这等正儿八经的东林党成员对我背后捅刀子这也不算奇怪。” “难道竟是这样的吗?都说东林党成员以天下为己任,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难道竟然连容人之量都没有吗?都说东林党能够挽救我大明,难道这一切都是虚妄吗?” 高名衡的脸上难免失望,喃喃的叹息道。 黢黑的夜里,一众高官站在城头,默默地看着城墙不远处的大水,同时还为国家的命运所深深的担忧,不知道前路何在,彼此之间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这样的夜晚,哪个能够睡得着?这些无法入睡之人全都在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第二天一大早,洪水已经慢慢地退下了,毕竟这是春天,虽然冰雪消融使得河里存有一定数量的河水,可是毕竟数量不是太大,半夜的时间足够把大部分河水排泄到低处的河道里了。 马鸣风等人看向城外,发现城外一片的沉寂,他们清楚地看到,在城外的闯军营寨中已经空无一人,看起来他们早已经趁机撤退了。 马鸣风的心中有些沉重,发了这么大的水,也不知道李自成是不是活了下来,如果他死去的话,估计闯军就会瞬间分裂,虽然这样以来大明或许能够多苟活几年,可是以崇祯的尿性,大名早晚会玩完,甚至如果真的是这样,崇祯很可能会把在大明亡国之前把大明的底蕴全都掏光。 这对马鸣风的计划绝对是极为沉重的打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马鸣风估计自己最终只能率领一支军队远征海外,在那里建立自己的殖民地了。 不过马鸣风命人在城内的瓮城收拾战场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李自成的尸体,与此同时,反而在一段城墙处看到那里有一个大洞。 这一段城墙本来就有些残缺,是马鸣风有意忽视的地方,也是他原本就打算留给李自成逃生的一条“通道”。 马鸣风顿时就感到有些欣慰,这李自成果然不是一般人,城里到处都是水,他竟然也能够准确地找到这一段残破的城墙,然后将之破坏掉,并且顺利的逃出去,总算没有让自己失望。 既然这样,他知道李自成接下来一定会逃回陕西,然后在陕西拼命地招兵买马,再率兵从陕西入山西,再去攻打京师,以便实现他的霸业。 既然这样,马鸣风自己也应该及早的为自己谋划,争取在这段时间内壮自己的力量,为将来经营南明打下坚实的基础。 所以,马鸣风经过了一番考虑之后,给当时的内阁首辅周延儒写了一封密信,在信中把黄澍的密谋详细的说了一遍,同时也向周延儒请罪,自己竟然没能够看清黄澍的阴谋,致令抗击闯军的大局遭到了破坏,不过他并没有请周延儒帮助自己澄清这些,而是向周延儒提出了一个请求...... 在写完信之后,马鸣风派遣心腹老三亲自拿着书信,骑着快马向周延儒送过去,并且嘱托老三在送完信之后直接去南京找他。 在交代清楚了这一切之后,马鸣风带着众将士前往扬州避难。 在这其中,除了高名衡拒绝前往扬州而是单人独骑前去京师,一是要把在开封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向崇祯报告,顺便揭发黄澍和杨文岳的罪行,第二也是希望崇祯能够把马鸣风给调到京师,以便防御闯军的进攻。 然而高名衡并不知道,在离开了河南之后,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巡按御史实在是人微言轻,崇祯皇帝因为先入为主的听取了黄澍和杨文岳的“功绩”,或者说他宁愿相信黄澍和杨文岳以水淹的方式弄死了闯军的数万大军,迫使闯军后退,也不愿意听官军直到最后即便是绝地反击也没有必胜把握这样的说辞。 因为二人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崇祯当即任命黄澍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湖广、四川,杨文岳挂兵部侍郎衔,总督保定、山东、山西、天津、莱登等地兵马。 这样一来,崇祯把闯军各省份的兵力除了河南之外全都交给了这两个人,足见对他们的宠信。 至于河南巡抚马鸣风和霸州兵备副使越其杰等人,尽管他们在对付闯军的时候并没有取得光辉的战绩,毕竟还是斩获了上万人,也算是立有微功,以此抵消了他们之前作战不力的罪责,所以他们的职位全都是不升不降。 不过因为河南已经赤地千里,荒无人烟,开封城也都荒废了,想要恢复怎么也要等平定了闯王之后才行,所以接下来该如何安置马鸣风,这成了崇祯需要考虑的一个问题。 “这个马銮可真是让人头疼啊,若说本事也的确有一些,可是他却也经常会给我惹事,总是在有功的同时还有过,有过的同时还有功,这样的人一点都不纯粹,处理起来令人顾虑重重,算了,这个问题我还是交给内阁去头疼吧。” 崇祯以手扶额,声音有些沉重的自语道:“我还是先考虑如何对付清军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微臣接旨 大明崇祯十五年冬十一月,清军将士由墙子岭、青山口入关,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京师顿时戒严。然而清军的目标并不是京师,他们长驱直入,越京畿,入山东,之后由山东进入了江苏,一直打到沭阳,沿途抢掠,大名的官兵根本无从抵挡,几乎都是一触即溃。 清军这一次大肆掠夺,直到第二年,也就是崇祯十六年三月,才满载北归。 然而清军的北归又让京师面临的压力大增,一方面是被清军掳掠的各地流寇丛生,社会动荡,另一方面是大明北方的局势更加严峻,万一清军顺路围攻京师,这该怎么办才好? 崇祯任命黄澍前去巡抚湖广,一方面自然是加恩黄澍,另一方面也是让他督促驻守胡广的大将左良玉出兵剿灭流寇。 当然,崇祯也考虑到黄澍的资历威望不足,根本不足以震慑左良玉,于是让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吴甡督师前往,黄澍只是他的副手。 与此同时马鸣风又命杨文岳加强戒备,杨文岳却以他所镇守的地方兵力财物不足为借口请求朝廷支援。 崇祯没有办法,只好再度把目光转向了内阁。 内阁首辅周延儒见吴甡都动身前去督师了,只好请命前去督师抗清。 崇祯顿时大喜,对周延儒予以重赏。 周延儒趁这个机会把马鸣风的请求向崇祯说了出来:“陛下,微臣听说河南暂时废置,不知道元河南巡抚马銮如何安置?” 崇祯闻言叹道:“朕也正为这件事上愁呢,依先生所言,我们应该如何安置这个马銮?这个家伙实在令人头疼,从来都没有让人安生过。” 周延儒现在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马鸣风救过他外甥女的命,这一次还给他送来了几百两金子,所以周延儒无论如何都要帮他一次,而且周延儒决定,这是最后一次帮他。 所以周延儒说道:“这个马銮要说打仗吧,也有两下子,可是却也不是太行,不过微臣听说他经商倒是一把好手,曾经他率领一个商团从南京前往贵州,仅仅用了一千两银子的本钱,结果就赚了四五千两,所以微臣由此想到一点,之前这个马銮在殿试策问的时候不是说要开商路贸易吗?所以微臣觉得,不如拜他为靖海总督,让他统率着现在这些人马,开辟一条前往西洋的商路,这样的话也能为我大明赚上不少银子,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微臣还听说,在万里之外的一块大陆上有一块庞大的银矿,只要我们能够得到那里的银矿,银子的问题还用再愁吗?我大明幅员万里,百姓数以千万计,如果有了银子,还用怕闯贼和清兵?” “这样听着也有道理,靖海总督,这个名号听起来倒也很威风,不过却不能真的让他作威作福,你去拟旨,马銮因为破敌失利,朕念在他颇有微功,不愿责罚,特名其为靖海总督,负责开辟从我大明到西洋的商道,限期一年,为国库提交二百万两白银,若能克期交付,自能获得封赏,如若无法完成,一并治罪。” “微臣遵旨。”周延儒只需要将马鸣风的意思带给崇祯就行了,根本不会管崇祯在这其中会有什么变化,反正他只要把事情办了就行了,管他限期多长时间呢,自然也不会管到时候会上交多少银子的问题。 这时候的马鸣风自然不知道周延儒的小心思,不过他在某些方面的想法也跟周延儒是一致的,这是他最后一次让周延儒帮自己了,因为他知道,周延儒马上就要倒台了。 马鸣风在来到了扬州之后,除了拜见老爹之外并没有怎么抛头露面,他知道现在崇祯正在有求于周延儒,所以周延儒提出的要求,他肯定会一口答应,既然这样,自己进行海上贸易的打算就能够成功,那么现在自然也要积极地为以后做出打算。 马鸣风现在最大的打算就是前往扬州的刘家港,寻找当年郑和远洋航行的足迹,所谓的寻找足迹当然不是要寻找过去的故事,只不过是当年郑和的船队从这里出发,马鸣风听说这里因此而保留了一个古老的行业,那就是造船业。 虽然离郑和的最后一次远航都已经过了二百多年了,可是这里的造船业却一直保留着,马鸣风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寻这个古老的行业,虽然这里的造船业其实已经比较落后了,然而马鸣风并不是真的要用这些造船工匠造船,而是把他们收做班底,这样一来无论是以后的修船还是制造比较先进的船只,也都有了人才基础。 然而马鸣风还没有来到刘家港呢,就见蒋平阶飞马跑了过来。 自从开封守卫战之后,蒋平阶辞去了开封知府的官职,依旧做马鸣风的幕僚,这一次马鸣风外出寻访并没有带蒋平阶,而是将他留下处理一些杂务,现在蒋平阶却突然跑了过来,马鸣风知道一定是有事。 “难道是我的任命下来了?”虽然知道最终的结果,可是马鸣风还是忍不住心中激动。 随后果然见蒋平阶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大人,天子派人传旨来了。老大人正在招待天使呢,老大人要你赶紧回去。” 马鸣风一听这话只能立刻回转,不管如何,自己的命运还捏在崇祯的手中,自己必须给他应有的尊重。 当马鸣风风尘仆仆的返回之后,果然见崇祯派来的太监正在马士英的凤庐总督府的大厅里陪着马士英说话呢,那太监虽然嗓音尖细,然而意气风发,从话音里就能够听出来他的得意。 马鸣风连忙走进去,跟那太监客气了几句,忽然见太监面色一正,大声说道:“天子有旨,马銮接旨。” 马銮等人连忙拜倒在地,听那老太监宣旨。 旨意的内容大都如马鸣风所料,崇祯封他做靖海总督,依旧挂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衔,准许他携昔日旧部一起广开商路,克期一年,为大明缴纳二百万两白银,如果完成任务,论功行赏,如果完不成,与旧罪并罚。 马士英一听这话顿时面色大变,他觉得这个差事实在不好办,二百万两白银,这么大的数目一年之内怎么能够赚得了?就算是再精明的商人,恐怕一年之内也都难以做到这一点吧?更何况马鸣风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半瓶子醋的商人。 于是马士英很是谦卑的与那老太监说话,而且还给了老太监不少银子,希望老太监能向崇祯说情,请他收回成命。 然而马鸣风却直接叩头说道:“微臣接旨,谢主隆恩!”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在说疯话? “銮儿你怎么就这么贸然答应了?二百万两白银,这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啊。”在老太监离开之后,马士英一脸担忧的说道。 马鸣风却丝毫的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如果商路畅通的话,二百万两白银并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一年之后崇祯还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于是马鸣风屏去左右,对马士英一脸神秘的说道:“老爹,说句实话吧,如果贸易真的畅通了,二百万两白银根本不算事,你知道吗?在遥远的东方有一块地方,那里有极为丰富的金银矿,只要占领了那里,别说是二百万两白银,即便是两千万两都不在话下,当然,那里现在已经有了比较强大的军队驻守,以我们现在的装备水平根本不是对手,然而我们可以和那个国家达成贸易,那个国家别的没有,金银那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什么?真有这样的地方?”马士英一脸的震惊,看向马鸣风的目光充满了不信:“这样的地方,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马鸣风一怔,随即只能随口说道:“我是听海外的客商说的,据说占据那片大陆的有两个国家,一个叫西班牙,一个叫葡萄牙,嗯,这葡萄牙就是窃据了我大明澳门的小国,此国占据了那片大陆的一片广袤的领土,如果多费些心思,倒是可以争取过来,如果真的可以争取过来,年产二百万两白银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窃据澳门的葡萄牙?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不过是癣疥之患而已,根本不足为虑,再说了,那叫什么窃据?他们仍然还要服从我大明的管理,再说了,不过是巴掌大的一块荒地而已,官府还能够收租金,何乐而不为?至于那个蛮夷小国,更是不足虑,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马鸣风听到老爹这样的话顿时哭笑不得,他知道他这位老爹虽然不属于东林党,在某些时候的某些想法跟那些正统的士大夫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是对于海外那些“蛮夷”的轻视。 其实现在大明在某些方面就已经开始落后于那些“蛮夷”了,在这之后的时代里,当国人沉醉于“天朝上国”、某某盛世的迷梦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这些“蛮夷”小国已经默默地完成了超越。 所以马鸣风正色地说道:“阿爹,你刚才说的不对,休怪孩儿如此无礼,但还而不得不说一句,国土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尺寸都不能丢,更不能因为条件不好就放弃,尤其是阿爹,你将来是要做首辅的人,更是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否则的话,千古骂名,可承担不起啊......” 马鸣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马士英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小声说道:“小祖宗,药可以乱吃,但是话绝对不能乱说,你知道你这一句没有边际的话将来会给我惹上多大的祸端吗?” 马鸣风等来哦把手拿开之后笑着说道:“看您老人家紧张的,不过您不要担心,这件事并非是孩儿胡说八道,您将来做首辅这是一定会实现的,孩儿曾经找人为您算过命,您的命中注定会成为当朝首辅,中只不过有件事您要好好把握,一定要保护好福王,一旦崇祯天子殉国了,您一定要首倡拥立福王,到时候孩儿保证首辅之位非您莫属。” “你,你说什么胡话?你疯了不成?”马士英的脸色都已变得苍白,马鸣风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吓得他腿都软了,如果眼前之人不是他的儿子,他早就命人给乱棍打死了。 却见马鸣风苦笑着说道:“孩儿没有疯,也没说胡话,阿爹你想想,现在孩儿率兵撤离了河南,整个中原地带可还有能够抵挡闯贼的兵?那闯贼现在已经得到了整个陕西,而陕西周边的各省又是什么情况?河南赤地千里,四川被张献忠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山西也已经缺少精兵了,至于山西等省的那个督师杨文岳是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孩儿我还不知道啊?就凭他能够挡得住李自成?所以,大明灭亡是迟早的事,但是有一点,大明虽然会亡,然而也会有千千万万不愿意灭亡的人站出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及早拥立福王,建立新的大明,稳定人心,保我大明半壁江山,然后徐图复国。” 马士英被马鸣风所说的一番话所震惊了,他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想得那么深远,虽然这话说出来像是发疯,可是句句在理,却也让他无法反驳。 “既然,既然判断出来天子会遇难,我们为何不倾尽全力前去救援?你的手下有三万人,我这里也有两万人,我们父子合起来就有五万多人,难道还不能挽救时局吗?” “不能。”马鸣风嘿嘿冷笑着说道:“李闯现在肯定会在陕西疯狂的招兵买马,据说他已经正式称王了,国号大顺,改年号为永昌了,接下来用不了一年,他就会统率大军攻进京师,在几十万贼军面前,我们这几万人简直就是螳臂当车,根本不足以提,这个且不说,哪怕我们父子不怕死,冒着生命危险率领将士前去京师,崇祯会怎么想?肯定会以为我们是在造反,到时候估计我们等不到贼兵,就直接被诛九族了!” “这......唉......”马士英也是个聪明人,以他宦海沉浮那么多年的经验自然知道,儿子说得的确是实话,以崇祯的性格和为人,的确能够做到这一点。 甚至马士英觉得现在崇祯是没有意识到他们父子二人全都当了总督,而且还掌握了那么多的军队,否则的话会立即下令削夺他们的职权,或者是明升暗降,剥夺他们的兵权。 所以马士英不得不承认:“我们这位万岁爷呀,别的都好,就是疑心重这一点,实在有些不当人子。” “嘿嘿,何止如此啊?阿爹你难道不记得兵部尚书陈新甲的事情了吗?当时陈尚书与清人议和,这件事咱们且不说该不该,可毕竟人家是给崇祯干活的,后来事情败露,群臣上书,咱们这位万岁爷是怎么做的?不仅没有丝毫的担当意识,反而将陈尚书给拉出来杀掉,这件事实在让人齿冷,你说从此以后谁还愿意替他做事呢?” “这,这件事也的确是天子做的有些过分了。”马士英闻言叹息,他也不得不承认,崇祯这件事做得的确有些不地道。 “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马士英叹息良久,最后对马鸣风问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应对之策 马鸣风听到这里心中就有数了,现在马士英也承认,崇祯已经是没办法挽救了,可是大明还是有机会挽救的,于是就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于是马鸣风轻轻说道:“首先,阿爹你按照我所说,提前笼络在庐凤到南京的那些重臣,同时自然要保护好福王,一旦得到京师的消息,立刻拥立福王,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到时候您一定可以成为首辅。” 马士英听完,颓然的点了点头,像他这种从小就读圣贤书的人,让他放弃君王,这如果放在以前,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可是他也不是迂腐之人,虽然救援君王是自己的责任,虽然他也不怕死,可是如果因为此事而遭到君王猜疑而无端送命,甚至把九族都搭进去,他也是绝对不可能去做这样的是的。 “接着呢。”马士英面无表情的问道。 马鸣风自然明白老爹的心情,不过经历了四百年后民主自由的他却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不过是换了一个领导而已,大明还是大明,而且领导换成了自己人,这对自己其实是好事。 “接着......”马鸣风思索了一番,随后说道:“接着就是要想办法部署好防御,到了那时我们作战的主要目标就不再是闯贼了,而是清人,所以面对清人,一定要小心那些叛贼,这些人不会向贼军投降,但是却能够向清人投降,而且投降的时候会毫无压力,不过那些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却不必顾虑这些,比如现任南京兵部尚书的史可法,当然,史可法并非大将之材,要想守住南京,我们还需要一位有实力的人物坐镇,我举荐一个人,此人名叫阎应元,现在应该是江阴典史.......” “阎应元?江阴典史?”马士英听了这话顿时一脸的茫然,喃喃的说道:“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名字?而且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典史,连品阶都没有的一个小官?” 马鸣风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正是这个典史,阿爹您一定要记住,最好是写下来,不出名官职不高的人不一定没有真本事,阿爹可曾记得三国中,当时还只是一个马弓手的关二爷温酒斩华雄的事情?所以有的时候,默默无闻的并不一定没有真本事,这个人是真正能够救我们整座城市的,请阿爹一定要把他给请来并且对他绝对信任他,把一切都交给他指挥,孩儿我敢以性命担保,到时候他一定会创造奇迹的!他就是下一个田单、张巡......” “既然銮儿你都这么说了,爹当然相信了,你怎么也不会害你爹吧。我这就把这个阎应元的名字写到我的衣袍襟底以记之,可是这个人这么有本事,我费尽力气提携他,若将来不能为我所用,岂不是一个若大的隐患?”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他这个老爹别的哪都好,就是格局有些不够广阔,于是笑着说道:“这有什么打紧的?首先来说,他本来是个默默无名之人,正是阿爹的赏识才能让他有了展露头角的机会,他怎能不对阿爹感激涕零?再说了,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我们用他力挽狂澜,若是将来他真的与我们为敌,以阿爹的手段难道还对付不了他?咱们总不能因为他日后可能会有隐患而放弃现在保住江山社稷的机会吧?” “哈哈,我儿说得有理,这都是为父一时失了计较,这才有这样一问,你说的没错,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为父做了首辅,或者细腰有了这个能力,就一定会把这阎应元给弄到南京来。” 马鸣风千叮咛万嘱咐,见老爹总算是同意了他的这些要求,顿时就放下心来,只要走好这个关键的两步,相信南明就有保存下来的希望,这样他就可以放心放手去做他的海外贸易了。 对于马鸣风来説,赚取足够的金银,购买到强大的火器,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这是大明重新崛起的资本,也是大明追上曾经的落后,甚至走向世界强国的根基。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大明崇祯十六年了,按照西元纪年,已经是1643年了,在这一年,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已经爆发了三年了,再过一年,议会军就能转守为攻了,很快就能够建立新的海上霸权了,一旦这一幕发生,恐怕谁都无法阻止这个国家的前进步伐了。 如果按照历史发展的轨迹继续下去的话,华夏很快就会被清人接手,然后在沉沦两百年后遭受这个后起的国家的打击,进入那个多灾多难的近代时期。 马鸣风既然生在了这个时代,知道了以后的发展脉络,当然要想办法改变这一段历史,以避免子孙后代遭受强敌的威胁,避免这个伟大的国度走向沉沦。 “现在我有了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也有了一定的资本,这正是我起家的依托,正是挽救国运的依仗,不过这支军队也需要重新武装,用他们对付那些落后的亚非拉国家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如果用来对付那些使用着先进火器的西方强盗却实在有些差强人意。” 对于现在来说,想要快速武装军队的方式自然是大量的购买先进装备,可是这也需要大量的金银,而没有一支用火器武装的军队进行保护,也很难打通海外的贸易,所以马鸣风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迅速赚钱,然后购买一批武器,当然,如果能够先收购一批熟练的技术工人,等购买到先进的武器之后进行大量仿造那自然是更好了。 所以马鸣风现在当务之急要做的就是,先把刘家港那个造船厂给弄到自己的手中。 于是马鸣风在与马士英结束谈话之后,立刻动身再度前往刘家港,而且这一次他的身份跟上一次还不同,他是靖海总督,奉了皇命与海外进行贸易的皇商,当然这个皇商其实有些名不符实,因为这家皇商没有资本,他在得到任命之后只是象征性的得到了一百两黄金,也就是一千两银子。 马鸣风相信这一次他一定会有所收获,然而最后得到的结果是,现在的刘家港根本就没有了造船工匠,那些造船工匠的手艺大部分都失传了,只有一少部分还留在南京。 马鸣风听到这里不由得眼前一亮,看起来他要移步南京了。 与此同时马鸣风的心中火热,南京,他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回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回来了 大明崇祯十六年,四月二十六,南京。 这一天是朝天宫的庙会,大街上人流如潮,好不热闹。 两个女子走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还小声地说着话。 两个女子全都是姿容绝世,令人惊艳,只不过其中一个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而另一个却是愁容不展,半晌都不说上一句。 这时只见那个说话的女子眼前一亮,对着那不说话的女子说道:“小姐,那里有个卖扇子的,我看那扇子的成色还不错,应该是真正的苏州檀香扇,我们去看看可好?” 却见那个不怎么说话的正色说道:“寇姐姐,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比我大,直接叫我妹妹就行,为何非要这样称呼?唉,扇子可能是好扇子,即便是苏州檀香扇,却又如何?跟我家中的那一把相比,何啻天壤之别?” “是是,小姐,啊,不,妹妹家中那一把扇子怎能用价值来形容?那可是靖海总督马老爷亲笔题词的扇子,一个字都价值万金,普通的扇子哪能与之相比?可是这么好的扇子你也不舍得拿出来用,现在天气渐渐的热了,你再买一把用来扇风,那可多好啊,再说了,万一总督老爷回来了,你也可以拿着这把扇子为他题词啊。” 就在这时,却见一位风流倜傥的书生迎面走来,对两个女子施礼说道:“香君姑娘,寇姑娘,咱们又见面了,这可真是巧啊,人生何处不相逢,哈哈哈。” 那两个女子当然就是李香君和寇白门。 李香君就是那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女子,她之所以不爱说话,自然是心有所念,牵挂着远方的那个人,因为没有什么情绪,寇白门怕她闷坏了,这才专门把她拉出来散心,并且想着办法逗她开心,要不然的话以寇白门的性子,也不会这么叽叽喳喳的说话。 然而没有想到,刚刚来到朝天宫没多久,竟然就遇到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寇白门看到那人顿时皱眉说道:“侯公子,之前你明明在马总督面前保证好的,从此之后不再纠缠我家小姐,为何竟然出尔反尔?” 那个侯公子自然就是侯方域,他的心中一直对李香君念念不忘,其实倒也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不过是心有不甘而已。 当然,侯方域自己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听寇白门如此挤兑,当即笑着说道:“寇姑娘你这是冤枉小生了,小生并未出尔反尔,小生只是答应不再纠缠香君姑娘了,可是却没有说不再仰慕香君姑娘啊,更何况感情这东西这么复杂,并不是说一句不喜欢就从此真的不喜欢了的。” 却见李香君幽幽叹道:“侯公子,感谢你的一番美意,只不过妾身已经有了归宿,不可能再对你有所回报了,还请公子忘了妾身吧,不要再自误了。” “归宿?你跟他可有成婚?这一去都三年了,可曾再见过他一面?上一次刚刚离开的时候,我记得他还比较自负的说自己考中了贵州乡试举人呢,可是现在呢,我连南卷的举人都考中了,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家父的事情,我肯定已经参加会试,并成为进士了,他一个中卷考生都能够考中进士,更何况像我这样的南卷英才?这且不说,他一别这么多年都不见你一面,甚至连书信都很少写,怕不是已经有了新欢吧?” “你,你别胡说,”李香君听了这话顿时脸色苍白,似有千种委屈涌上心头,可是仅仅一瞬间,她就恢复了过来,一脸坚定的说道:“我相信马郎,他一定不会辜负我的。” 却见侯方域叹息着说道:“如果还是三年前的他,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可是现在他是什么身份?堂堂总督大人,这身份且不论,仅仅是右佥都御史这个虚衔,那就是正四品的官位,如此身份地位,香君姑娘你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你觉得他会不会变心?” “不,不要再说了。”曾经的出身是李香君心中最脆弱敏感的东西,所以现在侯方域可以说是抓住了她的致命弱点进行攻击,这让李香君的信心几近崩溃。 侯方域闻言冷笑着说道:“姑娘你又何必替这样的人遮掩?小生说得虽然很无情,可毕竟也是事实,所以小生觉得,姑娘你还是要接受事实的,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这样的男人而耽误自己的青春......”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侯方域的耳旁响起:“侯公子,熟归熟,你这样背后说我,我会告你诽谤的哟。” 这道声音说完,侯方域和李香君的心中全都轰然大震,这道声音如此熟悉,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怎么是你?”侯方域看着面前的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为何不能是我?侯公子,背后诋毁人,可不是君子所为,另外,你当初可是答应过的,以后不再纠缠我的妻子,现在竟然当着我的面这样做,实在不当人子,这要按照西洋的规矩,我都要和你决斗了。” 这人当然是马鸣风,他到了南京之后立刻就去找李香君,却听说李香君到了朝天宫,立刻就追来了,却没有想到竟然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脸色阴沉,从身后卫士的腰间拔出一把刀来,扔给侯方域,然后示意让其他人后退,摆摆手说道:“进招吧,我要按照西洋的规矩和你来一场决斗!” “啊?这......”侯方域的一张脸都成了猪肝色,他之前的确已经答应过马鸣风,在李香君面前还可以混赖,可是在马鸣风面前自然无法用同样的说辞。 本来自己就有点理亏,再加上他根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能够跟马鸣风这种沙场老手相抗衡?甚至马鸣风只是泄露出了一点杀气,就让他面色发白,手足无措起来。 却见马鸣风没好气的说道:“真没想到侯大真竟然生出了你这样一个懦弱无用的儿子。” 侯方域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受不了了,大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是,论武艺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人也不是光靠打打杀杀的,你我都是文士出身,可敢与我比一比诗词?如果我输了,我答应你终身不再见香君姑娘一面,但若是你输了,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承认你不如我就行,以后香君姑娘那里,咱们两个公平竞争。” 第一百九十八章 归有光的曾孙 “哼,第一,终身不见香君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你再用言语挑唆香君这就是违背了当初的诺言;第二,香君现在已经跟我有了婚约,你凭什么还要跟我公平竞争?第三,香君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又不是货物,她有他自己的思想和感情,她的未来如何能够用一场赌约来决定?难道你觉得我答应公平竞争,她就会给你机会?你是不是个蠢货,所以才有这样的想法?” “你......”侯方域没想到马鸣风的嘴竟然这么利,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不过他随后说道:“你是不是不敢跟我比,所以才会这样说?其实我也并不是非要跟你比,也并非是要你做出些让步,只要你承认一句不如我,咱们也不必非要比下去。” 马鸣风闻言冷笑着说道:“你这个四公子之一的名号早已名不副实,我怎么可能会不如你?我现在不愿意跟你比下去,不过是不想你看着当众受辱罢了,既然你非要不自量力的挑战,那就来吧。” 侯方域之所以被誉为四公子,他的才情主要是因为散文写得好,然而他的诗词水平并不算太出色,如果是比写文章的话,马鸣风还真的有些忌惮,但是比写诗词,马鸣风一点都不担心,他肚子里的那些精品存货,随便拿出来一个就能够力压侯方域。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马鸣风才如此信心十足,并且指责侯方域自不量力。 然而侯方域却并不服,他之前苦思冥想,做了一首好诗,早就想着要拿出来力压马鸣风一头了,现在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于是轻轻哼道:“休要说此大言,你先见识见识我的诗再说,咱们今日便以相思为题,写一首诗词,格律不论,你可敢答应?” “哦?我正想领教你的高才呢,不知道有何佳句,马某洗耳恭听。” 马鸣风的话中自然不免有讽刺之意,然而侯方域却也不管这些,淡淡说道:“现在休要得意,听了我的诗你再出言讽刺也不迟,我这首诗的名字就叫《相思》,诗云:‘送别西园翡翠楼,开帆十月到苏州。为君寄讯枫桥巷,丘嫂迎门已白头。问君衣带近如何?我道思乡减去多。况是王孙芳草外,休添离恨画双螺!’” 马鸣风听完笑着说道:“诗倒也算是好诗,不过你这个《相思》的题目太过直白,而且你的诗作有些无病呻吟之意,老调重弹,没啥新意。” 侯方域原本信心十足,现在见自己的呕心沥血之作竟然被批评的一无是处,顿时一脸不满的说道:“看你说的这样狂妄,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作品?我倒是很期待啊。” 马鸣风淡淡笑道:“真是巧了,我这首也是昔日所作,这是我在军旅生涯中思念香君所作,本来想单独献给香君的,正好让侯公子你也帮忙品评一下。我这是一首词,词牌名叫做《长相思》,词曰:‘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啊?这......”随着马鸣风一首词吟诵完,侯方域的脸色顿时变了,他自然能够听得出来,这首词借助思乡来写思念之情,整首词清新脱俗,感情细腻却又哀而不伤,在境界上比他那一首要高上不少。 一旁的李香君听了这首词,顿时也是满脸的喜悦,她能够感受得到,马鸣风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可却依然牵挂着自己,只不过因为军旅繁忙,没有来得及给自己写信而已,其实有的时候相思入骨,却也不必说出来。 这时候只听得旁边一位年轻人开口赞道:“好词,果然好词,只不过听阁下方才词作内容,当时当是在军旅之中,阁下身在军旅,却思念家人,公不忘私,实在可惜了你这样的文采。” 马鸣风看向那人,只见那人三十左右,看起来颇为风雅,然而面色红润,口中带着酒气,看起来就像是一介狂生。 在那狂生的身边同样站着一个人,此人看起来年岁与那狂生差不多,然而双目有神,剑眉修长,看起来也不是一般人。 马鸣风淡淡一笑,没有理会那位狂生,却见马鸣风的身后,蒋平阶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家大人戎马征战数载,为国立下汗马功劳,虽然思念家中之人,然而三年之间都没有来得及写一封信,如何是公而忘私?反倒是某些无知狂生,只知道逞口舌之利,却不能为国立下尺寸之功,实在是可笑至极。” 那狂生一听这话顿时把两眼一瞪,对蒋平阶说道:“你在说我是狂生吗?” 蒋平阶冷笑着说道:“就是说你呢,怎么着?在战场作战之人就不能思念家乡了?你可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战场,下一秒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很可能就身首异处,作战的将士们虽然英勇,却也不是不怕死,然而他们为何没有退却和逃走?只因为义之所在,不得不留下而已,他们用他们的身躯化作长城,守卫了家人的安全和后方的和平,而后方之人自身每日嬉戏恬乐,却不允许这些将士们有思念之情,这是什么道理?” 那狂生一听这话顿时面上变色,对蒋平阶拱手说道:“先生说得没错,我等自身每日无所事事,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却还在苛刻守卫边疆的勇士,实在是厚颜无耻之极,小生昆山归庄,向先生和这位先生道歉,不知这位先生高姓大名?可愿原谅小生的无知狂妄?” 蒋平阶一听对方的名字,顿时心中一动开口问道:“你说你是昆山归庄,不知道震川先生与你如何称呼?” 归庄一听这话连忙恭敬说道:“震川先生正是先曾祖。” “原来你是震川先生的曾孙,怪不得能有如此风采,在下华亭蒋平阶......” “原来是华亭蒋平阶,陈卧子的高足,”归庄一听这话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一脸正色的说道:“今日一见素昧平生,方才小弟鲁莽无知,还望蒋兄莫怪,对了,小生听说蒋先生已经署受开封知府,不知因何在此?” 第一百九十九章 归庄的好友 蒋平阶听了归庄的话淡淡笑道:“在下已经辞官了,追随在我家大人身边做个幕僚。” 归庄闻言一惊,看向马鸣风,一脸震惊的说道:“竟然能够令蒋先生辞官追随,不知道这位大人究竟是何神圣?” 却见归庄旁边的那位朋友轻轻叹息道:“这还用猜吗?这天下能够让陈卧子的这位高足倾心归附的还能有谁?” 蒋平阶听了这话顿时点了点头,然后傲然说道:“这天下能够让蒋某倾心依附的人除了家师之外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曾任河南巡抚、现任靖海总督的马大人,这位,便是马总督马老爷。” “嗯?”归庄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失色,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恭敬的施礼道:“原来大人竟然是故河南巡抚马大人,大人统率河南军民三次抵御闯贼的进攻,令河南数百万乡民得以保全,如此功德令人深为敬佩,学生曾经立誓,此生要誓死追随大人,为大人略尽绵薄之力,还请大人首肯。” 这时候周围围观的百姓们听说马鸣风之名,也全都跪倒在地,恭敬的说道:“原来这位就是在灾情爆发之后以低价粮和免费粥棚令我等得以活命的马大人,如果没有马大人,我等全都饿死在灾荒之中了,哪里会有今天?恩人在上,请受我等一拜!” 说话之间,周围的百姓稀稀拉拉的跪倒了一大片,就连李香君和寇白门也都被人认出来了,当初就是这两个善良的姑娘受到马大人的委派,在南京设置粥棚为百姓赈灾。 随后这些百姓有送鸡蛋的,有送菜的,有送各种小玩意儿的,他们全都十分真诚的放到马鸣风这里,请求马鸣风收下他们的一点心意。 对此马鸣风哭笑不得,自己不想收,然而百姓们实在太热情了,如果自己这么坚决的拒绝,未免会伤了大家的一片好意,所以他只好名人收下,然后将这些东西变卖成银两,然后建立了一个民间慈善机构,对于困难的百姓进行救助。 其实就连马鸣风也都没有想到,他的一个随手之举竟然让大明的民间慈善救助事业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最后迫使官府也不得不实行某些福利政策,比西方福利政策的实施提升了三百年。 而随后,当打听得知侯方域竟然是在为难马鸣风,围观的百姓们全都怒不可遏,将他团团地围住,如果不是马鸣风出面,估计他今天都很难再走出来。 其实又何止是围观的百姓?就连归庄也都对侯方域满脸的不屑,冷冷说道:“亏你还是四公子之一呢,竟然坐着等龌龊之事,大街之上挑唆人家有妇之夫,简直就是我辈士人的耻辱,你这种行为真是给你的父亲侯尚书抹黑。” 侯方域现在恨不能找个地缝扎进去,他的脸上火红火红的,本以为自己考中了南榜的举人,终于可以在人前扬眉吐气了,结果这才发现自己跟马鸣风的差距竟然越来越大,就现在马鸣风这种受到万民拥戴的一幕,不要说是他了,就算是他的父亲侯恂恐怕也都难以做到。 而最关键的是,这个少年竟然比他还年轻着好几岁呢,可是现在人家已经成了国之栋梁,自己却还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呢。 与此同时侯方域也感激马鸣风能够不计前嫌,在关键时刻不仅不怪罪他,还为他向百姓们说情,这让他感动不已,一脸愧疚的对马鸣风说道:“过去是我不懂事,竟然做出了这等糊涂事,今后我定会痛改前非,为国为民出点力气,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做的?” 马鸣风听了这话皱了皱眉,想了片刻说道:“倒是有一件事比较适合你,你可以申请去湖广你的师兄左良玉那里做监军,以便牵制新任湖广巡抚黄澍,此人虽然升迁较快,也是东林党人,然而心术有些不正,当初在河南,为了阻我立功,竟然不惜水淹开封,导致这座数百年的名城遭受破坏,致令河南赤地千里,几无人烟,他若到了湖广,必然会挑起事端,你与良玉关系不同旁人,可以稍作劝诫,此事如果做得好了,你将来必定有大功于朝廷。” 侯方域一听这话顿时满脸激动地说道:“这件事还是比较容易做到的,还请你,请大人放心,我定要你见到一个不一样的侯方域!” 说完之后,侯方域对马鸣风一躬,然后缓缓离去。 看着侯方域离去的背影,马鸣风的心中顿时有了一些希望,左良玉骄悍难制,黄澍别有用心,这两个人勾结在一起,必然会对大明产生不利的影响,尤其是在南明成立之后,他们会更加骄横。 而且在历史上,左良玉就曾经率领他麾下的大军对南明发起进攻,迫使马士英不得不将防御江淮的兵力调过来以作防范,后来左良玉病死,然而他的儿子却率领几十万大军降清,如果没有这种事,估计弘光政权也不会这么快就灭亡。 当然,马鸣风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倾注到侯方域的身上,如果左良玉真的一意孤行的话,不要说是侯方域,就算是侯恂在这里也都没有用。 马鸣风只不过希望侯方域到了湖广之后能够稍稍制衡一下,尽量拖延左良玉造反的脚步。 这时候却见归庄身边的那位友人对马鸣风拱手说道:“大人不仅才华横溢,能文能武,还有一颗救世之心,更兼气度不凡,有容人雅量,实在令人佩服,昆山顾绛这厢有礼了。” “什,什么?你说你是昆山顾绛?”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大为震惊,连忙说道:“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幸何如之?” “啊?”马鸣风这一番话把年轻的顾绛自己都说蒙了,自己不过是一介狂生,就连乡试都中不了,平常也不过是跟好友归庄喝喝酒,发发牢骚,而且因为脾气古怪,就连复社的很多人都不愿意理睬他们,可是马鸣风这样身份的一个人物,竟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这让他怎么当得起? “大人恐怕是误会了吧?小生不过是一介狂生而已,哪里能够当得大人这般说辞?”顾绛一脸茫然地说道,同时他的眼中还带着一丝的希冀,希望能够从马鸣风的口中说出一些不一样的话来,而不是仅仅听出“客套”二字。 第二百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哈哈,你以为我是在客套吗?我可是深深的知道,昆山顾绛,博学多才,虽然科考每多失利,然而胸中隐藏大丘壑,所学甚博,虽然也读四书五经,然而最擅长的都是实学,我也一直对实学很感兴趣,最近几年才开始致力于科考的,或许运气比较好,这才走上了仕途,然而也正是因为那几年苦读实学的著作,才能够在对抗贼兵的时候取得了一些成就,今日遇到了顾兄,可算是遇到了知己了。” “大人这话在下可以作证,”蒋平阶听完之后当即说道:“在下侥幸能够追随在大人身边,在大人身边学了不少东西,受益匪浅,大人不仅仅是经学,诗词歌赋、兵法战策、农业、火器、医学、经商简直无所不通,实在是天下少有的奇才。” 对于蒋平阶的话顾绛自然不能不信,因为蒋平阶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崇敬,这幅样子绝对不像是装的。 与此同时,顾绛也对马鸣风刚才的话所深深的震惊,要按理说他只是一个年轻的书生,名声不显,马鸣风不可能对他了解的这么清楚,可是马鸣风刚才那一番话很明显是对自己极为了解,所以才说出了那么一番话的。 于是顾绛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大人竟然对学生这样一个小人物都了解的如此清楚,实在令人敬佩,既然大人也是研究实学的,学生这里有几个问题向您请教,不知道可否赐教?” 马鸣风哈哈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只不过我们总不能在大街上探讨学问吧?这样吧,不如你们随我到寒舍一叙,咱们把酒言欢,如何?” 归庄也是一个豪放之人,一听这话顿时笑着说道:“这可真是求之不得,学生也可借此沾沾光。” 说完之后,一行之人笑着前往马鸣风的家中。 这里所谓的“家”,自然是马鸣风为李香君置办的那座宅院,他刚刚来到南京,见到了佳人,总不能舍弃她而直接前往马府吧? 所以马鸣风走在前面,自然而然的牵起了佳人的手,带着众人前往自己的家中。 李香君的脸上带着一抹的酡红,她见这么多人看着,本想甩开马鸣风的手,可是与他分别了那么长时间,现在见到了又不能在一起说私房话,心中毕竟有些不舍,于是就任凭马鸣风牵着她的手,感受着那双大手的温度,一起回到家中。 在这几年的工夫,为了能够做一个合格的妻子,李香君自己尝试着学做了许多的菜,但是她不知道马鸣风的口味,索性将每一种菜系的菜都做了几样,然后再寇白门的帮助下将这些菜一起端了上来。 这样一来,马鸣风的酒桌上菜肴可就丰盛了,顾绛和归庄平常喝酒只是将就,哪里会遇到这么多的好菜?顿时两眼放光,这时候连学问都不顾得谈了,抄起筷子吃了个风卷残云。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顾绛这才说起学问来,他首先从自己的科举失利说起,把当今的科举考试制度大家批判,说当今的科举制度已经违背了当初选才的本意,选出来的大都只是那些只知道死读书,读死书的蠢材,根本不利于救时济世。 马鸣风却是摇头说道:“顾兄虽然说得有些道理,然而也不免偏颇,虽然很多没有通过科举的读书人中也有许多的人才,然而通过科举所选拔的人才也有许多是有真才实学的,当然,我也不能否认,的确有不少钻营的小人,可是哪里没有渣滓?我们总不能因为听到蝼蛄叫就不种地了吧?所以我认为,科举本身还是正确的,毕竟这是平民上升的极其重要的途径,不过单纯考四书五经,单纯的八股文也的确有失偏颇,我觉得还是恢复大唐时期多科目考试最好。” 顾绛一听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于是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他喝了一杯酒之后又说道:“对于四书五经中的大部分内容我还是赞同的,但是有些内容却也不敢苟同,比如三纲,难道君主、父亲和丈夫就一定是对的吗?他们就没有错处?为何他们犯了错,臣子、儿子和妻子就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如果大禹在治水的时候还是向他父亲鲧那样,哪里会有治水的成功?如果周武王一直恪守君为臣纲而不敢反抗,哪里会有大周八百年的江山?如果汉高祖当年就听他父亲的劝告去干所谓的正事,哪里会有四百年的汉家天下?如果乐羊子妻只是一味服从丈夫,哪里会有乐羊子的青史留名?就像是当今的天子,不是学生说句醉话,咱们这位天子实在有些不当人子......” 这时候却见一旁的归庄脸色煞白,连忙挽住顾绛的胳膊说道:“顾兄,你喝醉了,还是随我一起回去吧。” 然而没想到顾绛却固执地说道:“我没喝醉,我知道你为何会阻拦我,可是这话憋在我的肚子里好多年了,我觉得也只有对马大人才能说,嘿,当今天子虽然看起来很是英明,然而做事全靠自己的一时冲动,从来都不计后果,对你好的时候恨不能把整个天下都送给你,一旦翻脸那就不会容你有立锥之地,我大明虽然屡遭清人和贼兵破坏,然而却也有不少的忠臣良将,可是他们都是什么样的后果?别说别的,单说这几年吧,卢尚书因为他的不信任和监军的坐视不救而阵亡,傅尚书因为麾下大将的逃走而被杀,可是傅尚书麾下那些大将们却一个个照样活得逍遥自在,还有汪总督、孙督师,更不用说之前的孙太傅、袁督师等人,而兵部陈尚书更是为他承担了罪责,像这样的天子,谁能为他尽忠?像这样的天子,如何能够保得住我大明?” 马鸣风看向顾绛,叹息良久,随后说道:“所以顾兄你认为只需忠于大明,不必忠于天子?” 顾绛两眼盯着马鸣风,缓缓说道:“虽然顾某并没有像大人所说得那么清楚明确,然而心中所想也的确如此,我等只需忠于大明,不必忠于天子,尤其是当天子所为不符合大明利益之时,更是不必忠诚于他。” “嗯,然后当我大明兴亡之际,无论是帝王将相抑或平民百姓,都有责任挺身而出。” “对,大人你说的太对了,这就是顾某心中所想,大人简直就是顾某生平第一知己。” “顾兄这意思,我可帮你做一个总结,可谓八个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顾绛一听这话陡然浑身一震,满脸激动的站起身来,然后恭敬施礼道:“大人这一句话,可谓是我顾绛的老师,请受顾某一拜。” 第二百零一章 祚明炎武 马鸣风见顾绛竟然对自己以大礼相见,连忙站起身来,老脸一红的说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哪能当得了你这样的大礼?快快请起,莫要折杀了我。” “哈哈,大人说的是哪里的话?你且说,我这个弟子你到底是收还是不收?”顾绛一脸真诚,然而却坚持着不肯起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马鸣风顿时哭笑不得,要知道这个顾绛将来可是海内三大儒之一,即便是现在,也算得上是一个饱学之士了,自己这个半瓶子醋根本没办法与之相比,这样的人在某些程度上就算是当自己的老师都够格,自己怎么敢做他的老师? 其实马鸣风觉得刚才那一番话不过是因为知根知底,再加上后世一位国学大师的总结,这才把他给忽悠住的,如果他真的拜自己为师,自己该怎么教他?又哪里有这个本事教他? 可是对方却一直就那样长拜不起,马鸣风也不能让他就这样一直拜着呀,只好对顾绛说道:“其实吧,我之所以能够考中举人和进士,只不过是我的运气比较好而已,如论真实水平,比你差多了,我怎么能够有资格教你这样一个饱读之士呢?这样吧,以后咱们之间互相切磋学问吧,这样一来互相进步,你觉得怎么样?” “那也只好如此了。不过希望我能够当你的幕僚,跟在你身边好好地学习学问。”顾绛站起身来,但与此同时又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 “这一点我当然欢迎了,不过有一定,希望你能够听我劝告,阳明先生当年曾经提出来知行合一的思想,我觉得这一点就很好,不过我还有一句话想要说,那就是实践出真知,我觉得咱们研究实学的,最终要的不是探讨学问,而是真正地走出去,进行实地的研究,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先要真正的获取学问,费需要下一番功夫实地考察不可,所以我倒是希望你能够在各地考察一番,尤其是考察各地的风土人情,物产,地貌地势等事,等将来有所成就了,写上一部著作,不仅能够为抗清抗贼提供第一手的资料,更能为我大明以后的中兴提供情报,你觉得这件事如何?” “大人的话简直如同金玉良言,一语惊醒我这个梦中人。”顾绛一听马鸣风刚才那一番话,顿时觉得如同一道闪电劈入脑中,这简直就是对自己量身定做的事情,因为顾绛所学甚杂,偏偏又喜好到各处游历,现在这个考察既长知识,又能够照顾自己的兴趣,他觉得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他现在已经着手准备了,只不过之前只是搜集书籍资料,准备综合这些书籍,写一部《天下郡国利病书》,然而初一下笔,顿时觉得很多资料并不翔实,还需要实地走访。 然而因为费用不足,再加上他又有感于大明困局,便和好友归庄一起议论时政,希图能够向朝廷上书言事,让朝廷进行改革。 后来顾绛和归庄发现,当地的官员只知道醉生梦死,根本没有谁愿意为他们递送那些建议,慢慢的也就死心了,于是每日里买醉,然后在酒后议论时政,时而高歌,时而痛哭,为国家命运所担忧。 不过现在见到了马鸣风,听了马鸣风那一席话,他顿时觉得自己又有了新的动力,于是慨然说道:“大人放心,忠清这就去准备,明天就出发游历天下,最多在三年后写出大人所说的那部《天下郡国利病书》,等写完此书之后,忠清再到大人身边聆听学问。” 顾绛满脸的激动,摩拳擦掌,恨不能现在就展开行动,同时也对马鸣风的提议感激不已,当即向马鸣风敬了一大杯酒。 一旁的归庄看了这一幕也都大加感慨:“浮浪子弟顾绛现在也终于有正事要干了,归奇顾怪马上就要分开了,我归庄以后该做些什么才好?” 马鸣风看到归庄的神情顿时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于是对归庄笑着说道:“归兄,如今我这里正缺一个帮手,不知道你可愿意帮我?” 归庄一听这话立刻开口说道:“只要能够帮上大人,尔礼愿意竭尽所能!” “好,不过我做的事情可能有些艰苦,归兄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哈哈,尔礼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大人能够为这个天下吃这么多苦,尔礼虽然比不上大人,却也不甘落后!” “说得好!我敬二位一杯。”马鸣风说完之后,与二人对饮一杯,随后说道:“二位仁兄,请恕我冒昧的说一句,顾兄字忠清,这个字取得有些不好,并不是说这个字本意不好,然而如今清人肆虐,与我大明乃是仇敌之国,顾兄这个字就显得有些不中听了,马某冒昧,为顾兄上尊名炎武,字改为宁人,不知道顾兄意下如何?” “炎武?炎黄之武,而且也与我最敬重的文丞相的学生王炎午的名字同音,宁人这个字取得也好,安定民众,正是我的志向,大人改的名和字,全都符合我的心意,还说做不了我的老师?” 顾绛,也就是顾炎武听了马鸣风的一番话,顿时心中再起知己之感,只不过他知道马鸣风为人谦虚,是万万不会当自己的老师的,只好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谈起此事。 随后就见马鸣风对归庄说道:“归兄的名有归隐田园之意,虽然属于隐士高风亮节,然而与归兄志向不合,不如改名为祚明,以示己志。” “祚明,延祚大明,再加上我的姓,这个意思很明显,延祚大明本来就是我的志向,这个名字取得实在太妙了,让我时刻不忘延祚大明的志向,大人如此厚望,学生安敢不铭记肺腑?” 归庄,也就是归祚明对马鸣风深深一揖,极为恭敬的说道。 马鸣风也站起身来还礼,心中暗叫惭愧,这两个名字本来就是他们的,自己只不过是提前一两年交给他们而已,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对方感谢的。 不过马鸣风却知道,以后这两个人一定不会忘记今天这一幕,他们对自己的这份感激肯定也会变成他们做事的动力,马鸣风也期待着他们将来有所成就的那一天。 第二百零二章 谁能帮帮她? 在顾炎武和归祚明离开之后,这个小院终于恢复平静了,这时候就连寇白门都借故离开了,屋内就只剩下了马鸣风和李香君两个人。 这时候两人四目相对,静默无言,此时无声胜有声。 片刻之后,李香君轻轻蜷首,满脸通红地说道:“你看够了没有?” 却见马鸣风温柔地说道:“没有,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你这个坏人,就会油嘴滑舌,”李香君的粉拳在马鸣风的身旁挥舞几下,想打马鸣风却又舍不得,最后再度低头说道:“不过我很喜欢,不管你说什么,只要能够在我身边,我就很喜欢,你这个坏人,这么长时间了,连封信也都不给人家写,害得人家以为,以为......” “以为我不要你啦?哈哈,能够遇到你这样的好女孩,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怎么舍得会不要你呢?”马鸣风说完之后把李香君揽到怀里,然后乘机在她的脸上啄了一下。 “哎呀,你这坏人,怎么能够这样子呢?”李香君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事情,一时间玉面通红,羞愧难当,一只手自然的做出反应,啪的一下已经达到了马鸣风的脸上。 “哎呀”,马鸣风故作夸张的大叫一声,捂着脸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杀亲夫。” 李香君也是惊慌失色,心中后悔不已,可是听了马鸣风的话,又轻轻哼道:“谁让你这么不老实,光想着占人便宜。” 却见马鸣风迅速扑了过来,把她揽住,然后喘着粗气说道:“香君,我要娶你,你的义父在不在南京?我明天就去找他,赶紧把日子定下来,咱们完婚吧。” 李香君的神色忸怩,随即说道:“义父他老人家的确还在南京,只不过恐怕没有工夫管我们的事情了,他跟柳姐姐之间的事情出了问题,唉,义父本来想要与柳姐姐结合的,义父的妻子虽然贤惠,然而很在意姐姐的身份,更兼义父的母亲也很固执,坚决不允许,义父没有办法,想要找我帮忙,我们姐妹几个商量了好长时间,尽量的把这件事向后拖,然而最后实在拖不住了,柳姐姐直截了当的前去松江找到义父,向他讨要说法。” “义父只好把实情告诉了柳姐姐,柳姐姐大怒之下直接离开了松江,在经过苏州府的时候想起原礼部侍郎、复社领袖钱谦益曾经在追求她的时候答应娶她为妻的事,于是前去拜访,并且与她定下了婚约,之后柳姐姐回南京收拾行装,准备前往松江,我等姐妹见状,极力挽留,我又写信命人送给义父,将此事告知,并且以言语激义父,希望他能够想办法挽回这个红颜知己,恰好当时天子召见,义父以此为名,在返回之时逗留南京,约见柳姐姐,二人互诉衷肠,抱头痛哭。” “这一对苦命的鸳鸯,唉,真是令人同情,”马鸣风听了之后连连摇头,随后说道:“不过说起来,陈卧子还是有些放不开呀,如果他能够坚持下去,却也不是没有可能,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陈卧子对于国家大事看得很开,然而碰到自己的私事,却是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实在不够痛快。” 李香君点头说道:“可不是吗?我们姐妹也都这样说呢,枉费了柳姐姐一番情意,义父竟然如此懦弱,实在不当人子,然而事情到了后来更加离奇了,那钱谦益不知道是如何听到了风声,竟然也赶到了南京,如今这三个人日日反复纠缠,现在闹的柳姐姐的心中也十分犹豫,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选择了?其实柳姐姐还是属意义父的,然而义父却也不敢许诺要娶柳姐姐,钱谦益还对义父冷嘲热讽,局势更加混乱,义父焦头烂额,所以恐怕根本顾不上你我的事。” “原来是这种事啊。”马鸣风顿时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件事也不难办,我倒是可以从中撮合,不过关键就看陈卧子的决心坚不坚定了,虽然他与我的关系很好,可是我也不能让他因为他的软弱害了柳姐姐......” “哦?这,这是真的?”李香君听了这话顿时感到有些喜出望外,她觉得这件事或许只有马鸣风才能办得了。 然而没想到马鸣风说道:“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刚刚也说了,这需要先看陈卧子的决心如何了。这样吧,明天我可以见他一见,尽早处理这件事,这样对他,对柳姐姐都是好事。” 李香君听了这话也是不由得点头表示赞同,随后轻轻叹道:“如果这件事能够办成,郎君你可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那个叫做钱谦益的老头子一把年纪了,竟然这么不要脸,还想老牛吃嫩草,我看了都替柳姐姐感到难过。” 却见马鸣风狞笑着说道:“这件事我帮你办好了,你该怎么感谢我?” “啊?感,感谢?”李香君一脸的疑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问。 然而下一秒她就知道了对方的用意,却见马鸣风竟然像是野兽一般的扑过来,再度把她扑倒。 李香君再度挣扎,可是渐渐无力,眼看就要被他得手之际,却见房门被撞开。 李香君跟进乘机起来,整理整理衣裙,对闯进来的寇白门说道:“寇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却见寇白门掩口笑着说道:“没想到竟然撞破了你们的好事,要不然我先走,你们继续?” 李香君连忙拉着她的手说道:“好姐姐,你就别闹了,对了,你这么着急忙慌的进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寇白门一听这话顿时就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的确是有事情要找马公子,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即便是马公子也办不了,对方的后台实在是太大了,我们根本就惹不起。” “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连马鸣风也听出了里面的不对劲儿,连忙开口问道。 却见寇白门叹道:“是圆圆姐姐的事,有一个人看上了圆圆姐姐,非要把她送到京师,后来因为中原战乱,这个人的行程暂时耽搁了下来,然而圆圆姐却从此遭到他的软禁,那人见现在战乱平息,便再度提出要将圆圆姐送往京师,圆圆姐整日以泪洗面,如果不是姐妹们轮番劝着,恐怕早已经投缳自尽了。” “嗯?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抢人,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李香君一听这话顿时俏脸寒霜,愤愤的问道。 却见寇白门缓缓说道:“那人是当今国丈,田弘遇!” 李香君一听这话顿时面色惨白,虽然依旧愤怒,却也不敢再说一个字。 第二百零三章 我可不怕你 田弘遇并不是皇后的父亲,而是田贵妃的生父,田贵妃一向深得崇祯的宠爱,作为田妃父亲的田弘遇自然也会被爱屋及乌,获得崇祯的宠信,被授予游击将军、锦衣卫指挥使等官职。 然而令田弘遇所欲想不到的是,就在去年,田贵妃病死,这导致田弘遇的恩宠也降低了不少,为了重新挽回皇帝的恩宠,田弘遇四处奔走,搜罗美女送给崇祯。 田弘遇听说江南盛产美女,尤其是南京,聚天地之灵气,聚集了各地的美女,于是他就动身前往南京,然而来到河南的时候恰巧遇到闯贼肆虐,田弘遇不敢强行通过,在山东躲避了几个月,待得风声过后这才动身前往南京。 在来到南京之后,田弘遇听说媚香楼聚集了全南京最为美丽的女子,而且她们不仅懂得诗词歌赋,还会唱一种好听的歌曲,这种歌曲在整个天下只有这里才有。 于是田弘遇来到了媚香楼,点名要让最美丽的女子唱歌。 恰巧当天轮到陈圆圆表演,于是陈圆圆的一首《红豆》唱的田弘遇目瞪口呆,如闻天籁,毕竟他的文化水平不高,如果是诗词歌赋的话还有可能会听不懂,可是这种如同白话一般却又情意绵绵意味深长的歌曲听在他的耳中简直就像是神仙一般的享受,再加上陈圆圆的容貌本就是众女之首,所以田弘遇当即如醉如痴,并且命人不顾一切的把陈圆圆给带走。 其实在南京的很多官员都知道媚香楼其实是有一定的背景的,无论是马鸣风还是陈子龙,还有杨文骢的名声都很高,寻常人是不敢在这里闹事惹麻烦的。 然而当田弘遇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李贞丽自己都惊呆了,对方依仗的可是当今天子,又有哪个能够惹得起?如果李贞丽把马鸣风等人抬出来,那无疑是给他们找来麻烦,而且还是极大的麻烦。 所以李贞丽根本不敢去找这些人帮忙,然而毕竟陈圆圆是她的签约歌手,不仅为她赚了不少银子,还为她积攒了不少的人气,她也不想让陈圆圆就这么离开,再说了,这可是马鸣风培养出来的人才,如果就这么让陈圆圆走了,等马鸣风回来,她该怎样交待呢?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李贞丽只想着通过花钱来解决这个问题,希望跟田弘遇谈一个价格,使得田弘遇能够放弃陈圆圆。 然而田弘遇已经把陈圆圆当做是他晋升的阶梯了,如何肯轻易放手?到最后不仅没有放人,还白白得了李贞丽孝敬的一万两银子。 李贞丽在这两年里可以说是赚大发了,手中最起码攒了十万两银子,所以一万两银子在她眼中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这件事实在令人感到窝囊,又搭人又搭银子的,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这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田弘遇的权势实在太大了,谁都惹不起,就算再不满又能怎样呢? 李贞丽也只是尽量的拖延时间,不惜花费巨资也要请各界名流陪着田弘遇喝酒吃饭,尽量拖延田弘遇的归期。 然而田弘遇却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虽然他最近在南京勒索了不少银子,而且还搜罗了好几个美女,同时四处受到那些官员们的礼敬和恭维,却知道他的恩宠实际上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如果不尽早“立功”,恐怕自己将会一无所有。 所以田弘遇在醒悟之后坚决要返回京师,好在后来开封打仗,他没有办法,这才又逗留了一段时间,现在终于听说开封的战事结束,立刻又要催着上路。 田弘遇决定返程的头一天恰巧是马鸣风回到南京的日子,马鸣风当然不知道他在这里干过的那些事情,不过现在陈圆圆因为这件事几欲寻短见,这些姐妹们一边劝解,一边想要找人帮忙说情。 恰在这时,马鸣风回到南京并且当街治服侯方域的消息传来,众姐妹们一边为马鸣风的回来而感到欣喜,另一方面也觉得或许只有马鸣风能够救得了陈圆圆,毕竟马鸣风现在的官职也不算低,而且手中还掌握着实权,或许田弘遇能够卖他一个面子。 于是众姐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最后经过商议,由与李香君关系一向较好的卞玉京亲自找到李香君的宅院,向马鸣风求救。 卞玉京火急火燎的前来拜见马鸣风,却恰巧遇到了寇白门,将这件事大概的向寇白门说了一番,寇白门一听也有些急了,不顾一切的向马鸣风的屋内闯去,恰巧破坏了马鸣风的“好事”。 马鸣风一听寇白门说玩,顿时就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这个田弘遇真的觉得仗着自己是国丈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今天我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说完之后,马鸣风通知刘兆麟,带上三百名将士,一起前去媚香楼,向田弘遇要人。 因为田弘遇的身份高贵,这时候早已经有当地的一些机构已经帮着派兵将媚香楼给围住了,目的就是防范陈圆圆逃跑。 当马鸣风等人来到媚香楼外的时候,早有兵丁上前拦住说道:“这里已经被官府征用了,寻常人等不准进去。”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冷冷说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竟敢随意征用民房?公文何在?经谁批准?” 却见为首的一人一脸不屑地说道:“哟呵,看起来你还懂得一些门道呢,不过你这点玩意儿在这里不好使,你可知道这里面的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别不开眼啊,否则的话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马鸣风闻言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你觉得他是个打人物,你怕他,可是我却不怕,因为就是他来找我的,而且那位说了,让你们滚蛋,这里,我们接防了。” 为首那人看了马鸣风一下,随即嘿嘿冷笑着说道:“让我们滚蛋?你们接防了?嘿嘿,我可真佩服你的胆量,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在这里执勤是我们南京府衙的光荣,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给你脸不要脸,竟敢在这里招摇撞骗,给我拿下!” 第二百零四章 有些过分了 杜聆今天很不高兴,其实原本他是很高兴的,作为应天府衙的捕头,他在南京地面上可算得上是一个吃得开的人物,那些地痞流氓,哪个见了自己不得规规矩矩的?不仅如此,每年还有不少的孝敬,除了他们,那些应天府的官员也都高看自己一眼,现在就连国丈老爷都很看重自己,并且许诺予他,只要跟着国丈好好干,以后少不了他的好处。 其实先不用说以后,即便是现在,他因为受到国丈的重视,就俩当地的许多官员都对他献殷勤,尤其是在这里执勤,许多州县的官员都赶着给他送礼,并且待他极为热情,还许下了各种承诺。 然而就在这时,竟然有人这么不开眼,竟敢硬闯国丈大人的行辕,而且开口就要替换自己接防! “这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接我的防,抢我的风头!”别说对方看起来就不像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杜聆也不可能就这么把这样的好差事拱手让人。 所以他立刻呵斥对方在说谎,同时命令麾下的捕头将这个大胆狂徒直接拿下。 然而杜聆没有想到,他麾下的这些衙役们平常看起来人五人六的,真正到用他们的时候竟然全都是饭桶,一个个的还没有过一招就被对方给打倒在地。 “你们这装得也太特么不像了,你们可是堂堂的捕快,平常那些地痞流氓在你们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是现在呢?在这几个人面前竟然这么菜。” 杜聆气得脸色发黑,对这些捕快们喊道:“我之前怎么跟你们说的?好好干,之后有你们的好处,可是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没吃饭吗?” 那几个捕快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惭愧地说道:“头儿,不是兄弟们不肯卖力,实在是这些家伙手下有些硬,我们真不是对手。” “废物,全都是废物。”杜聆看这些捕快不中用,恼怒上来自己动手,直接抓向马鸣风的手腕。 刘兆麟见状冷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马鸣风以眼神阻止。 虽然上战场多年,也杀了不少敌人,可是那些敌人基本上都是被马鸣风仗着宝剑之利直接一剑砍死的,很少能够交交手。 现在这个捕头竟然朝自己动手,这也是自己练手的机会。 本来马鸣风觉得对方既然是个捕头,手底下应该有两下子的,然而等真正动起手来才发现,对方竟然也只是个草包,自己根本就没怎么费力,就把对方给擒下了。 其实马鸣风也是多想了,很多捕头并不是凭着自己的武功上位的,他们之所以成为捕头,只不过是因为手里有银子,懂得走关系,如此而已,而杜聆就是其中的一个。 “哎哟哎哟,你想干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应天府的捕头,你这是袭击官差,是犯法的,赶紧给我放手,要不然的话有你后悔的。” 杜聆被擒住了竟然还敢这么硬气,接下来马鸣风自然只能让他再吃一些苦头。 眼见自己的威胁没有用,杜聆当然就不再逞强了,而是向马鸣风求饶。 马鸣风这才将他放开,然后说道:“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开,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你,好小子,你真是好样儿的。”杜聆咬牙切齿,指着马鸣风,想要说几句硬气的话,结果一抬头,只见前面来了好几百满脸肃杀的兵士,顿时吓得不敢再说话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一位统兵的大将,如果自己早知道的话,就算再借自己十个胆儿,也不敢阻拦他们呀。 “这,这位将军,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现在小的相信了,这一定是那位让你们过来防守的,嗯,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小的就先行离开了。” 杜聆小心翼翼的退后,等到看不到马鸣风等人之后这才转身狂奔。 马鸣风根本没把杜聆当一回事,他让郝摇旗带着亲兵们守住媚香楼,自己则带着刘兆麟等十几个将士昂然上楼。 马鸣风走到会客厅的时候,看到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正一脸傲然的坐在主座上,在他的身旁还有十几名穿着官服的人相陪,在那老者的左右还各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子相陪,马鸣风看得出来,左边那个是顾媚,右边那个是郑妥娘,两个女子全都一脸的委屈,然而却又不敢发泄出来。 那个老者自然就是田弘遇,他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这一趟江南之行竟然让他寻到了陈圆圆这样一位绝色,他相信只要把这个陈圆圆献给崇祯,自己一定可以重新得到崇祯的宠信。 所以,田弘遇站起身来,哈哈大笑着对着周边众人大声说道:“感谢诸位盛情款待,田某定然铭记肺腑,待得他日再回南京一定感谢诸位的盛情,明日我携着美人进京,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田弘遇这一站,所有的人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战战兢兢,惶恐不已。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冷笑着说道:“田大人请客,竟然没有邀请我,这实在有些过分了吧?” 还没等田弘遇开口,就见他身边许多官员开口呵斥。 “这小子是何人?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真是好大的狗胆!你不看看面前的这都是谁?” “哼,我看这小子是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大人的身份吧?否则的话吓死他都不敢!” “......”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门口的那个人。 然而在这些人之中,也有几个有些错愕震惊的,比如操江提督刘孔照、一直赋闲在家的阮大铖,还有保国公朱国弼。 这几个人都跟马士英的关系不错,自然不会出面呵斥马鸣风,只不过他们有些不明白,马鸣风为什么这么大胆,竟然跟国丈大人这么说话? 马鸣风也不顾众人的眼光,随便拉了把椅子,在田弘遇的身边坐了下来,淡淡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这媚香楼的半个主人,国丈大人,你根本就没有理会我,就在这里请客吃酒,还公然抢我的人,你说,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第二百零五章 圆满解决 “半个主人?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可敢报个名号?”田弘遇的绿豆眼瞪着马鸣风,心中有一个怒火,因为面前的这个小子很明显就是来找茬的。 他还真的不知道,在大明的地界上究竟是谁竟然敢向他找茬。 然而马鸣风却根本不以为意,淡淡笑着说道:“这要说起来呢,咱们也算是同朝为官呢,我名叫马銮,字鸣风,贵州贵阳府人士,现任右佥都御史、靖海总督。” “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你就是那个大战李自成,最后被贼人水淹了开封的河南巡抚,真是可惜啊,开封几百年的名城,就这么被你给弄没了,你竟然还好意思再到这里来耀武扬威,其实我跟你父亲也有几分交情,如果你识趣的话,乖乖的给我跪下,并且献上一万两银子,今天这事我就当没有发生,否则的话,小子,不仅是你,就连你爹的地位也都不保!” “哎哟,国丈大人好大的威风呀,”马鸣风淡淡一笑,随后一拍双手,就见一队士兵走上前来,杀气腾腾的看着在座的那些人。 马鸣风所带来的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每一个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面爬出来的,他们站在那里连动都不用动,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就犹若实质,就连刘孔照这种上过战场的人现在头感到难以忍受,那些官员们更是全都瑟瑟发抖,不敢说一句话。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田弘遇面色铁青,对着马鸣风说道:“你,你难道还敢当众刺杀朝廷命官不成?” “嘿嘿,这我倒不敢,毕竟你的身份在这儿呢,不过陛下曾经有旨,任命卑职为靖海总督,凡是和对外交往的一切人和物都可以调动,现在卑职觉得国丈大人非常适合”对外贸易,如果让你做个使者的话,一起定可以更加圆满的完成陛下交代的使命,所以本官决定,将国丈大人征用,请国丈大人随着卑职一起出海。” “你,你胡说什么?”田弘遇满脸发白,对着马鸣风说道:“小子,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什么?鸡毛?你敢说陛下的旨意是鸡毛?田大人,虽然你是国丈,可毕竟也是君臣,你作为一个臣子,竟敢说陛下的旨意是鸡毛?”马鸣风看向那些官员们,大声说道:“诸公,你们可都在一旁听着呢,田弘遇身为臣子竟然如此藐视皇威,该当何罪?” 马鸣风这话一说出来,那些胆小的官员们全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了,这个马鸣风很明显是个愣头青,如果得罪了他,估计会被他手下那些杀坯给暴打一顿,真是这样的话,自己以后就不用再在南京地面上混了,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可是如果说实话的话一定会得罪田弘遇,这个大佬儿更加得罪不起,他毕竟是国丈,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呢,如果得罪了他,恐怕一不小心,头上的乌纱帽就丢了。 所以现场的那些官员们谁都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里针落可闻。 马鸣风冷冷地扫视了一眼那些官员,随后大声说道:“你们可曾听到了?这位你是应天府的知府大人吧?你老人家的地位可是等同于一省布政使,也是国丈大人的座上宾,如此尊贵的身份,且说一说,刚才国丈大人都说了些什么?” “嗯,下官,下官刚才没有注意,不知道国丈大人说了些什么,真是惭愧呀惭愧。”应天知府两不得罪,想把自己给摘出去。 然而马鸣风可不会让他轻易过关,冷冷说道:“既然知府大人想不起来,那不如让我这些不争气的手下帮你好好想想,只不过这些都是粗手粗脚的,偏偏又力气奇大,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大人,那可真是抱歉啊。” 应天知府一听这话顿时面色一白,随后说道:“下官,下官想起来了,国丈大人方才说大人你拿着鸡毛当令箭。” 应天知府说完这话顿时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番话就算是彻底得罪国丈了,以后想要自己安然无恙,必须要靠这个马鸣风了。 所以最好还是让这个国丈以后被马鸣风带到海外,要不然自己以后可就倒了血霉了。 随后应天知府直接开口说道:“其实总督大人方才说得对,下官也认为国丈适合前去海外。” 马鸣风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其他官员,开口问道:“诸位大人,你们呢?是否也听到国丈大人说的是什么?对于国丈大人出海一事怎么看?” 这些官员一个个面色发苦,却也不能不表态,一个个不等马鸣风再多说话,直接就说他们所听到的跟应天知府大人一样,同时也跟知府大人是同样的看法。 随后马鸣风就命人取来纸笔,把那些官员的话全都写下来,同时让他们签名,等到这些官员全都签完名之后,马鸣风才笑着说道:“既然诸位大人都跟下官是同样的看法,下官在天子那里也有说辞了,当然,下官随着国丈大人一起出海,也说不准何时才能再见到天子,等见到之后陛下很可能都忘了问这件事了,诸位大人也不必担心,今日下官多谢诸位大人举荐之情,下官敬诸位一杯,为表诚意,下官先干为敬。” 在那些官员全都诚惶诚恐的喝了一杯酒之后,马鸣风看向田弘遇,笑着对众官员说道:“下官还有事情与国丈大人商议,诸位如果没有事的话请先离开,待得从海外归来,下官再与国丈大人宴请诸公。” 那些官员现在巴不得离开呢,一听这话连忙告退了。 只有阮大铖、刘孔照和朱国弼看向马鸣风,似乎有话要说。 马鸣风连忙含笑对三人说道:“三位叔伯,你们可不是那些人能比,可否留下来陪小侄说几句话?” 却见阮大铖哈哈笑道:“贤侄,几年不见,果然是大有长进,世伯很是高兴,不过看你也挺忙的,我们就不打搅了,只不过既然咱们是自己人,临走前提醒一句,这国丈大人的身份可不一般,即便他陪着你远走海外,可是终究有回来的一天,到了那时你该怎么办?所以,世伯觉得你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他来个一刀两断......” 马鸣风看了看满头大汗的田弘遇,哈哈笑着说道:“世伯不必担心,小侄心中有数,此事绝对能够圆满解决。” 第二百零六章 感激 马鸣风并没有把田弘遇直接给杀掉,而是命人将他给软禁了起来。 “马銮,你私自俱进朝廷官员,难道就真的不怕天子降罪吗?如果你现在放了我,在天子面前我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可是如果你坚持不放,最后的结果你可知道?” 田弘遇一开始还怕马鸣风把他给杀掉呢,后来见马鸣风没有这么做,顿时就放心了,他知道马鸣风根本没有那个胆子,所以这才又重新趾高气昂起来,威胁马鸣风放掉自己。 然而马鸣风之所以不杀田弘遇,也并不是怕了他,而是觉得没有必要,此人虽然可恶,却也罪不至死,自己没有必要就因为这点小事把他给杀死,只需要把他给关起来就行了,马鸣风相信用不了多久,崇祯一死,这货自己就知道没有靠山了,倒地后看他还敢嚣张? 不过不杀并不代表不能杀,他听这田弘遇竟然还敢不知死活,顿时瞪着眼说道:“给我闭嘴,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老匹夫,你再敢啰嗦半句,看我敢不敢取你首级?” 马鸣风这句话面带杀气,语气森寒,田弘遇听了之后感觉浑身冰冷,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面前之人暴怒之下将自己一剑斩杀。 马鸣风知道田弘遇再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了,也就不再把他当一回事,而是对仍然还愣在那里的顾媚和郑妥娘说道:“顾姐姐,郑姐姐,现在没事了,你们去把陈姐姐给请出来吧,我要亲自向她宣布这个好消息。” 马鸣风的心中很是激动,并不是因为他留住了陈圆圆这样一个绝顶美人,而是他知道,陈圆圆被拦下来,就不会被田弘遇送给吴三桂了,陈圆圆不归吴三桂,吴三桂就不会因为陈圆圆被抢一事愤而降清,吴三桂不降清,清人就不会这么快进关,这样马鸣风就可以利用闯军阻碍清人南下,更能让很多原来准备降清的人因为闯军的阻碍而有所顾忌,这对自己,对南明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 然而顾媚和郑妥娘却是对此次误会了,尤其是顾媚,看到马鸣风的神情顿时笑着说道:“怪不得你这么大胆,连当朝国丈也都毫不惧怕,原来是爱情的力量,不过姐姐倒是很奇怪,这件事香君妹妹知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接纳圆圆,嘻嘻,姐姐我想的是,如果香君肯接纳圆圆,不如把姐姐我一起接纳了吧。”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苦笑不已,看起来顾媚是真的误会了,自己可不能任由她误会下去,这不仅会造成李香君的误会,更会误了陈圆圆的青春。 所以马鸣风连忙说道:“顾姐姐可千万不要误会,小弟这一生有香君相伴就已经足够了,心里也容不下其他的女子了,小弟之所以愿意搭救陈姐姐,不过是念着彼此之间相交一场,不愿意陈姐姐从此掉入火坑,更兼这里面干系甚大,并没有其他的心思。” “嘻嘻,你说这话有谁会相信?你救了圆圆这一次,估计她一定会以身相许吧,如此美人,你又何必辜负了?” 顾媚自然是不信,对着马鸣风笑嘻嘻的说道。 马鸣风顿时眉头一皱,他不知道顾媚为什么竟然这样说,非要把自己跟陈圆圆扯到一起吗? 马鸣风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两个女子平生都跟一个男人有过牵扯,莫不是她们因为那个男人而勾心斗角? 于是马鸣风笑着说道:“顾姐姐你这玩笑开大了吧?小弟如果真的答应了,估计冒大才子会找我拼命吧?” “你,你说什么?”顾媚听了这话顿时面色大变,随即讪讪的说道:“小弟弟,你可不要道听途说,什么冒大才子?人家跟圆圆才是天生的一对。” 这时候却听得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后面传来:“什么天生的一对?顾姐姐这话说得该有多难听?这个冒襄脚踏两只船,而且胆小懦弱,跟我陈圆圆又有什么关系?嘿嘿,这一次妹妹我遇难,他连个屁都不敢放,如果不是马大人,我的后半生就要毁在那个国丈大人的手中了,所以,自从那一天他看着我被人强行掳走,他已经跟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了。” 随后只见一道香风袭来,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这自然就是陈圆圆。 只见这时候的陈圆圆容颜消瘦,神色酸楚凄苦,然而却是一脸的决绝,很明显早已经对冒辟疆感到深深的失望,同时下定决心离开他。 然而顾媚却并不这样想,她觉得冒辟疆是因为她才不肯去救陈圆圆的,这更加能够证明冒辟疆对她才是一片真心。 所以顾媚走到面前,对陈圆圆说道:“恭喜圆圆妹妹深具慧眼,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心,从此对于人世间的观察更加透彻明白。” 陈圆圆淡淡的说道:“虽然如此,可是你却愿意在凡世之中自甘堕落,我说的是也不是?” 陈圆圆看了一眼瞠目结舌的顾媚,随即走到马鸣风的面前敛衽行礼,一脸真诚地说道:“多谢马大人相救之恩,大人的恩情圆圆永远都不会忘,只不过这份恩情圆圆这一生恐怕都难以报答了,只能等到来世为大人做牛做马,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 马鸣风连忙还礼道:“姐姐何必如此客气?咱们之间相识一场,这点小事对于小弟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对了,不知道姐姐今后有何打算?” 马鸣风的本意是想让陈圆圆留下来继续唱歌,接下来他可以想办法培养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把她培养成当代最顶尖的歌手,让她名利双收。 却见陈圆圆说道:“多谢大人好意,只不过妾身已然看破名利红尘,决意出家,日后若是有缘,我们自会相见。” “啊?姐姐你可考虑好了吗?” “是的,妾心似铁,绝不改变。” 陈圆圆的话语很是坚决,没有一丝的商量余地,随后又开玩笑般的说道:“你可不要挽留我,省得被人怀疑你对我别有用心,如果因此而破坏你跟香君妹子的感情,这可是我莫大的罪过了。” 第二百零七章 恩人在上 马鸣风对陈圆圆的这一决定很是震惊,不过想想却也能够理解,毕竟在历史上,陈圆圆最后也是出家了,只不过到这一步却已经是二三十年之后了,然而在这其中的经历如果陈圆圆去选择的话,恐怕宁愿选择提前出家,因为那时候的她早已经背负骂名,成为了妲己之流祸国殃民的形象了,而且还经历了刘宗敏、吴三桂等人的争夺,最后更是见识了吴三桂的奸诈与冷血无情。 这样的人生经历实在是太痛苦了,马鸣风宁愿不让她经历这些,干干净净的去出家。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陈圆圆已经被从田弘遇的手中解救了出来,以后应该不用经历这些了,她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在媚香楼唱歌,便足以在后世尽享繁华,没有必要再走出家的路了。 虽然有些不明白,可是马鸣风却尊重陈圆圆的选择,毕竟这是对方自己的决定,自己也没有阻拦的理由啊。 所以马鸣风也只能任由陈圆圆离开,不过鉴于之前的情谊,马鸣风给陈圆圆精心挑选了一个著名的寺庙鸡鸣寺,建议陈圆圆到那里出家。 鸡鸣寺是南京最著名的寺庙之一,是南朝时期梁武帝所建,到现在已经成为女尼们修行的圣地,陈圆圆自然也知道这个地方,她对这座寺庙可以说是久仰已久,现在马鸣风给她挑了这样一个地方,足见用心。 陈圆圆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然而令她想象不到的是,马鸣风竟然瞒着她有悄悄的派人往鸡鸣寺捐献了一千两白银作为修缮寺庙的费用,目的就是想要让住持静慧师太照顾她,可以允许她带发修行。 马鸣风这样做自然是出于一片好心,可是他却不知道他出于好心的做法却给你陈圆圆带来了一场灾难。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马鸣风现在自然不知道这么多,他只是在尽力的帮助那些曾经跟他拥有友情的人。 这时候却见陈圆圆忽然对马鸣风说道:“马大人,切身的事情解决了,可是现在还有一个人需要安排,还请你帮忙照顾一下。” “啊?不知道陈姐姐说的是何人?”马鸣风的心中很是诧异,对陈圆圆说道。 只见陈圆圆随后返回之前被软禁的地方,拉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对马鸣风说道:“这意味姓杨,名宛,十七年前曾经也在南京住过,后来嫁给了茅止生,只可惜茅大人在三年前悲愤而死,杨姐姐作为他的遗孀,竟然遭到了田弘遇这厮的劫掠,如果不是大人仗义相救,恐怕也跟妾身一般的下场,如今妾身已然决定出家,可是这位杨姐姐应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给拿个主意。”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震,连忙问道:“姐姐刚刚说的那个茅止生可是写出《武备志》的茅元仪?” “不是他还有谁?这个茅元仪文武双全,人才出众,跟杨姐姐倒真是良配,只是可惜,这样的人物竟然英年早逝,连累得杨姐姐也遭此大难。” “原来竟然是茅元仪的夫人,我当拜见。” 马鸣风说完之后整理整理衣衫,对杨宛恭敬的施礼道:“不知道是杨夫人在此,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恕罪。” 杨宛一听这话连忙还礼道:“茅元仪已成为过去,妾身也已经是昨日黄花,这位大人如此礼数,妾身实在不敢当......” 然而马鸣风却郑重说道:“茅总兵文武兼备,才能卓越,只可惜一身本事无法施展却英年早逝,真是应了那句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更别说他的《武备志》影响后世,下官一向对他久仰得很,今日能够见到他的夫人,也算是上天对我仰慕如此英雄人物的一个回应吧。” 杨宛听完这话顿时泪如雨下,久久之后才哽咽着说道:“这天下竟然还有人记得茅元仪,夫君,你泉下有知,当可以瞑目了。不知道这位大人尊姓大名?妾身若说给先夫,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欣慰的。” 马鸣风连忙说道:“下官贵阳府马鸣风。” “马鸣风?”杨宛听完这名字觉得有些熟悉,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心中有些疑惑。 却见陈圆圆上前说道:“这位就是前河南巡抚马銮马大人,现在被天子拜为靖海总督,负责与西洋人通商一事......” “原来竟然是马巡抚!”杨宛一听这个名字顿时浑身大震,对着马鸣风说道:“妾身久闻大名,马巡抚率领河南军民英勇抗击闯贼三度的进攻,终究没有屈服,若不是奸人从中破坏,估计闯贼早已大势已去,不仅如此,大人还顺利将河南的数百万民众迁徙出去,使他们避免了战火之灾,如此功德简直就是万家生佛,大人如此声望地位,不仅救了妾身,还对我这个未亡人如此礼遇,实在令人感慨万分。” 杨宛敛衽行礼,随后对马鸣风说道:“妾身有一件私密之事想要相告,祈求大人能够给你我一个独处的空间。” 马鸣风想了想说道:“拙荆当初曾在在此间有一件闺房,幸得脱籍之后此间闺房尚得保留,如果夫人不嫌弃的话,可以到那里一叙,只不过此事毕竟涉及到夫人的声誉,如果你我二人独处,非但对于夫人不好,也对茅先生不敬,故此在下恳请,让在下带着我家丫鬟一同前往,夫人放心,我这个丫鬟绝对值得信任,不会向外说出一个字的。” “丫鬟?”杨宛看向马鸣风身后一个姿容绰约的女子,隐隐感觉这个女子比她当年年轻的时候都不遑多让,竟然只是一个丫鬟? 却见顾媚笑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这位可不是一般人,曾经也是秦淮河畔艳名远播的花魁,有谁不知道善兰楼的寇白门?” 顾媚这话虽然表面上是在夸赞寇白门,可是却在讽刺寇白门过去的历史,令马鸣风的心中有些不悦,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斤斤计较,自己不过是点出她跟冒辟疆的事情,她竟然在这儿等着呢。 然而却见杨宛恭敬的说道:“原来你就是恩人,恩人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 第二百零八章 茅元仪的传承 “这,这件事从何说起?”看到这一幕之后不只是顾媚,就连寇白门自己都震惊了,于是慌忙开口说道。 却见杨宛恭敬的说道:“恩公有所不知,两年前妾身流落至南京,恰好赶上南京灾荒,妾身没有饭吃,几乎饿死,全靠恩公主仆两个施舍的义粥得以续命,后来妾身听说,恩公主仆两个施舍义粥坚持了两个多月,得以活命者高达数万人,人们都把恩公主仆两个称作是活菩萨。” “原来是这样。”寇白门看了看杨宛之后随即笑嘻嘻的说道:“不过正主儿在这里,我们可不敢居功,你或许不知道吧?我们施舍义粥所用的粮食,都是马大人购买来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马大人的功劳,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源头活水在哪里,恩公在上,请受杨宛一拜。” 杨宛说完之后,对着马鸣风恭敬施礼。 在拜完之后,杨宛又对寇白门说道:“虽然这一切都是马大人的部署,妾身的心中自然无比感激,可是如果不是寇姑娘和贵上的辛苦操劳,我们同样也无法受到恩惠,二位的功德妾身同样感激不尽,反而是那些只知道夸夸其谈的人,自己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却只能讽刺真正做事之人,此事令人实在不解,且不去说它,二位都是杨宛的恩人,更是为了妾身的清誉,妾身自然只有感激,哪敢拒绝?” 随后马鸣风带着寇白门,引领着杨宛一起来到李香君之前所居住的那间房子,他麾下的将士们自然将这间房子周围全都守住,不让任何人靠近。 在来到房间落座之后,马鸣风对杨宛说道:“现在这里已经绝对隐蔽了,夫人又什么话就请说吧。” 杨宛点了点头说道:“先夫在世时,为了写作武备志,曾经收集了大量的兵书战策,也做了许多笔记,其中大部分被辑录成了那部《武备志》,然而还有一部分囿于各种原因并没有被辑录进去,这一部分被先夫单独整理成书,命名为《武备志补遗》,这部著作从未对外公开过,不仅涉及到一些孤本兵书战策,还有在他辅佐孙承宗大人期间的各种笔记心得,包括孙大人的一些兵书著作,作战经验等等,这部兵书极为珍贵,先夫临终前交待,一定要遇到德才俱佳之人才能够把这部兵书传授出去,否则的话,宁可这部兵书从此被遗忘,也不能让奸人得了去。” “那,夫人的意思是.......”马鸣风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他之前也有机会接触过茅元仪的《武备志》,觉得这部兵书博大精深,令自己受益匪浅,现在竟然还有一部补遗,而且还是很多的孤本,甚至还有大量实战经验的笔记,尤其是孙承宗多年作战的经验总结,这可就万分珍惜了。只见杨宛点头说道:“妾身承蒙大人多次相救,而且大人施恩不图报,这份品德自然就不用说了,至于大人的才能,大人能够率军多次抗衡闯贼的入侵,并且屡屡得胜,足见大人的才能也是上上之选,大人现在已经完全符合先夫传授这部兵书的要求,所以妾身决定将这部兵书代替先夫传授给大人,只不过因为这部兵书比较珍贵,妾身并没有带在身上,而是放在了南京城外一处隐秘之处,大人可带妾身离开,直接前往那处地方。” 马鸣风听了之后心中自然也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而且他也知道,虽然杨宛说那部兵书藏得隐秘,可不管什么事都没有绝对,只有尽快把兵书弄到自己的手上,心中的石头才算是真正的落地。 但是马鸣风却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着急了,毕竟之前杨宛被软禁了起来,现在连饭还都没有吃,自己总不能那么急迫的让人家带着去取书。 所以马鸣风说道:“这件事先不急,夫人你还没有吃饭呢吧,不如吃了饭再去吧。” 然而杨宛却摇头说道:“吃饭的事不用急,倒是这部兵书必须取回来,虽然我自认为藏得隐秘,可万一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不仅对不起先夫,也对不起大人,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夫人如此深明大义,鸣风敬佩不已!”到了这时候,马鸣风也不再说什么,只好跟着杨宛一起前去取那部兵书。 兵书的藏匿地点是在南京城外一处破败的土地庙中,这个地方一向荒凉破败,几乎很少有人来,而且杨宛是兵书藏到了神像中空的肚腹之中,料来放上个几年都没有问题。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马鸣风等人刚刚来到这座土地庙的门口,就见庙内涌现了一团火光。 马鸣风顿时大惊失色,也不顾危险,冒着火闯进土地庙,按照杨宛所说的来到神像那里,想要取出兵书。 幸好起火的地方离神像还有数尺的距离,当马鸣风赶到的时候,火又刚起,所以马鸣风才能够顺利的打开神像中空的肚腹,将兵书取了出来。 这时候马鸣风所带来的那些人也将火给扑灭了,马鸣风这才看到,在庙中睡着一个小乞丐,旁边是火堆遗迹,看起来是那个小乞丐引火取暖,不小心引起了火灾,如果不是马鸣风赶到,不仅是这个小乞丐,就连整座土地庙都将烧成灰烬。 看到这一幕,无论是马鸣风还是杨宛全都露出了后怕的表情,幸亏他们迅速赶来,否则的话恐怕这一套凝聚了茅元仪毕生心血的兵书将会直接化为飞灰! “幸好老天庇佑,让我能够救出夫人,恰好夫人又如此通情达理,自己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带着我来寻找兵书,否则的话这部兵书哪里能够有机会重见天日?” “这也是大人多行善举的回报,看来这部兵书注定是要归于大人,希望这部兵书能够对大人今后有所裨益,这也不枉了相公的一番心血.......” 马鸣风和杨宛全都心思复杂,不过幸好兵书到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马鸣风将兵书送到杨宛的手中,恭敬地拜倒,执以弟子之礼,这才又恭敬的将兵书收起来,这样一来,茅元仪的兵书终于有了传承,马鸣风也终于名正言顺的获得了这套兵书的传承。 第二百零九章 钱谦益 在接受了兵书之后,茅元仪就是马鸣风已经过世的老师,而杨宛自然就成了他的师娘,所以马鸣风命人为杨宛在李香君的住所附近建造了一座房子,并且派去丫鬟仆役好生伺候着,让她颐养天年。 杨宛本来想要拒绝,可是她却知道她自己的确没有地方可去了,她已经经历了之前的动荡生活,真的不想再过那种居无定所的日子了。 所以杨宛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她买了一些材料,开始做起了刺绣的营生。 在陈圆圆和杨宛的事情得到解决之后,马鸣风就开始为他的婚事做进一步的准备了,那就是解决陈子龙和柳如是的麻烦,顺便请陈子龙答应他们的婚事。 虽然这件事实际上是李贞丽在做主,可是为了李香君的身份考虑,自然是要陈子龙这等有名望的人答应才最合适。 更何况李香君认陈子龙为义父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这可是正经八百的相认。 马鸣风觉得事不宜迟,不顾众人的苦苦挽留,直接连夜前去拜访柳如是。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虽然现在已经是二更天了,可是柳如是的客房里仍然是灯火通明。 在客房之中,一个老年人,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一起饮酒。只见那个老年人的脸色有些不悦,对中年人说道:“陈老弟,我跟儒士的名分已定,你何必又来横刀夺爱?更何况你跟儒士前缘已尽,当初你已经让她伤透了心,何必再回来破坏别人的姻缘?今日这顿酒,便算是为你饯行的酒宴吧,明天一早收拾收拾,回华亭吧,尊夫人想必已经等急了。” 却见那中年儒士神色不变,笑着说道:“我才是儒士,这位应该叫河东君才是,你把好好一个如是的名字改的如此不伦不类,实在有些可笑,钱先生,我知道你的名望比我高,若论在士林中的影响力,我也万万比不上,可你现在是什么年纪?河东君跟着你,能够过上几年幸福的日子?一旦你驾鹤西归,让她的后半生该怎么过?这个问题不是你该想的吗?” 那老者自然就是赫赫有名的儒林前辈钱谦益,他见那中年人陈子龙嘲讽自己,面色更加不好看。 这时候却见那女子冷笑着说道:“纵然是过上一两年,却也是两心相悦的幸福日子,总比那些胆小懦弱,畏妻如虎之人强上百倍千倍。” 钱谦益一听这话顿时抚掌大笑道:“看到了吧?小子,虽然你年轻,可是你对她并非真心,而且还畏妻如虎,可是我不一样,我愿意娶她为妻,这就是差距,你从一开始就败了,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吧,你没有机会了。” 钱谦益现在的心中很是畅快,毕竟文人最重面子,他能够从名震海内的陈子龙手中抢到柳如是,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耀,一种茶余饭后的谈资。 陈子龙的面色发白,他并不惧怕钱谦益,虽然他是前辈,可是他有信心能够争得过他,然而现在就连曾经心爱的女子都在帮对方,他还能怎么样? 其实陈子龙也明白,这个女子并不是背叛,而是他自己都实在无法给对方任何保证,这让她的心中充满了浓浓的失望,在这种情况下她宁愿去找比她年纪大了两倍的那个老男人。 “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希望了吗?”陈子龙的心中发苦,喃喃地说道:“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可是陈子龙自己都心中没底,他这话说出来,就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他的妻子虽然温柔贤惠,可是思想上很正统保守,让她跟一个娼妓做姐妹,那是打死都不肯的。 却见柳如是冷冷说道:“你觉得再给你多长时间,你能够让我满意?十年?二十年?亦或是一辈子?” 对此陈子龙只有沉默,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得外面一人大声说道:“根本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最多只需要一年的时间,我就能够保证让他娶你,而且是堂堂正正迎娶你入门,做他的妻子。” 对于这话就连陈子龙都感到震惊,他当然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可是他却不明白,马鸣风为什么会如此笃定?难道对方只是替自己欺骗柳如是吗? 可是陈子龙却知道马鸣风跟柳如是也有一定的交情,他一向了解马鸣风的为人,觉得以马鸣风的为人,绝对不会帮助自己去欺骗柳如是。 可是马鸣风却又偏偏这样说,那是强迫自己休妻吗? 说句实话,对于这一点陈子龙也是宁死不会同意的,他的妻子一向没有什么过错,如果无缘无故被休的话,性情刚烈的她一定会自杀的。 这可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陈子龙想要说什么,却见马鸣风用眼神制止自己说话,然后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面前的柳如是和钱谦益。 却见柳如是的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说道:“你是何时回来的?这倒也罢了,我且问你,就连他自己都不敢说得这么肯定,你又是如何这么笃定的?” 马鸣风闻言叹道:“柳姐姐,你应该知道,我这位仁兄虽然看起来豪放不羁,可是他有的时候看起来很懦弱,这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毛病,反而是因为在乎,他是一个真正有情的男儿,所以才懂得珍惜在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包括张夫人,也包括姐姐你,正是因为哪一个都舍不得,所以他才左右为难,如果他真的弃张夫人如敝履,像这样的无情汉姐姐你又何必喜欢?” 陈子龙一听这话顿时心中大起知己之感,他也真的没有想到,马鸣风竟然对他了解到了这种程度。 然而就在他的心中暗暗感慨的时候,却见马鸣风继续说道:“不过这位仁兄有中年丧妻之相,恐怕最多只需要一两年,张夫人就会离世,只要你们能够坚守到那时,保证能够喜结连理,而这位钱老前辈,别看表面上也很粗豪,实际上心胸狭窄,而且极其惜身,在这一点上就算是比洪承畴也差不了多少,哦,也许不对,因为他还没有洪承畴这么大的本事。” “你这小子是何人?竟敢在此大放厥词?”钱谦益气的鼻子都歪了,指着马鸣风说道。 第二百一十章 且待时间验证一切 钱谦益见马鸣风只是普通文士的打扮,还以为不过是个狂生,所以对他丝毫不客气,指着他大声呵斥。 柳如是见状连忙笑着说道:“你不认识他?他可不是一般人,他当年还未成名之时,就以一首词让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甘拜下风,就连这个被誉为词宗宗主的姓陈的都自叹不如,后来他就更出名了,金殿殿试被御笔点为榜眼,随后在翰林院待了没两个月就被外放开封知府,因为御敌有功被任命为河南巡抚,现在已经是靖海总督了,他的名字叫做马銮,如果要说渊源的话你们倒也不是没有,因为他还是石斋先生的弟子。” “原来是你,我早就该想到,能够跟陈卧子和儒士的关系全都如此亲密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只不过你来便来了,你出口伤人这是什么意思?别说是你,就连你的老师都是我的后辈,只不过鉴于他在海内的名望,我称他一声老弟,不管怎样,我跟陈卧子之间是平等竞争关系,而且一向讲究礼数,你一上来就如此贬低于我,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钱谦益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对马鸣风说道:“你这后生,不问青红皂白就随便诋毁他人,如此涵养,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在官场混下去的,听我一句劝,速速向我赔礼道歉,并且答应从此不再过去问我们之间的事情,我看在你老师的面子上,就不怪你了。” 马鸣风却是冷冷笑道:“钱前辈倒是好涵养,只不过你也的确有些自傲了,你怪罪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会感到害怕吗?再说了,我这可不是诋毁,而是说句实话而已。” “好一个说句实话而已。”钱谦益怒极而笑,指着马鸣风说道:“看起来你并没有怎么把我放下眼里,也罢,我现在的确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你就不在乎你在士林中的名声吗?你可知你今日这等傲慢的态度会为自己惹下多大的祸事吗?,” 然而马鸣风却丝毫不在乎,淡淡说道:“名声对我来说那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你倒是可以随意散播我的恶名,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当然,时间也会证明你是一个伪君子,柳姐姐如果跟了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随后马鸣风对柳如是说道:“柳姐姐,其实我感觉你们的事情既然已经拖了这么长的时间,完全可以再拖上一两年,这一两年的时间恰好可以考验这两个男人,须知,嫁人需谨慎,且行且珍惜啊。” 柳如是看了看马鸣风,又看了看陈子龙和钱谦益,随后点头说道:“也好,这件事就先拖一拖吧,先生,虽然马大人说的不中听,可是却也有些道理,如今我大明风雨飘摇,过失尚且如此,哪里顾得了儿女私情?所以,我觉得咱们的婚事还是拖延两年吧,两年之后,若是先生不嫌弃,妾身一定践约。” 钱谦益听了这话虽然很不高兴,可是却也没有办法,他现在并不是喜不喜欢柳如是的问题了,而是面子之争,哪怕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必须争下去。 所以钱谦益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儒士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有一点,既然你已经许诺,那这两年之间你也不应该嫁人,这样才能保证公平。” “那是自然,我既已答应,自然不能违背诺言,我虽是一个女子,却也知道讲信用,只有这样,才能让某些人彻底死心,才能让我们没有任何牵绊的在一起。” 柳如是看了一眼陈子龙,随后站起身来说道:“夜已深,小女子要休息了,诸位,请回吧。” 陈子龙的面色也有些沮丧,不过他还是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去,而是故作豪迈的站起身来,拉着马鸣风一起离开。 “老弟,感激你今天的仗义相助,让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可是两年之后呢?我真的不知道两年之后我该再怎么敷衍她。” “什么叫做敷衍?”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对陈子龙说道:“我刚才所说的全都是真话,两年之后如果你还不能把她追到手,那她就会真的嫁给钱谦益,到时候我也没有办法,再说了,你为什么要说敷衍呢?为什么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去追求柳姐姐呢?在她的内心,其实是给你留了位置的,要不然她也不会给你两年的时间。” “可是,可是你也知道,你嫂子是绝对不允许和她在一起的,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让我如何兼顾?”陈子龙一脸的为难,轻轻叹息道:“我为这件事着急上火的也不是一两天了,既不想抛弃发妻,也不愿意辜负如是的一番感情。”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张夫人不久于人世,最多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到时候你完全可以在料理完张夫人的后事再去追求柳姐姐......” “住口!”陈子龙一听这话顿时就恼了,对马鸣风说道:“小子,我与你的关系也算是不错,平常对你也算是礼敬有加,可是你竟然一再诅咒我的发妻,虽然是为了柳如是,可也实在太过份了吧?我虽然喜欢柳如是,可是我夫妻感情甚笃,绝不允许有人如此诅咒。” 马鸣风却是平淡的说道:“我这并非是诅咒,而是预言,你若不信,时间自可证明一切。” 陈子龙一听这话顿时面色大变,对马鸣风说道:“我听说明医吴有性在你军中,能不能请他随我回老家为我夫人诊病?若是能够救她一命,我陈子龙肝脑涂地,以报答你的恩情。” 马鸣风摇头说道:“吴有性已经离开了,他是天下名医,以治病救人为要,不可能久留军中的,而且医生能够治病,却未必能够救命,所以很多事你应该能够明白。” 却见陈子龙一脸坚定的说道:“我不信,我这就回家去,然后带着她找最好的大夫为她治病,我不相信救不回来她,至于如是,只能暂时辜负她了。” 说完之后,陈子龙匆匆前去住所收拾行装,在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头说道:“本来见到你之后,我是打算为你和香君完婚的,只不过现在看来恐怕是不可能了,你们再等等吧,等我的事情完了之后,我会亲自为你们主婚,而且会补偿一份大礼。” 马鸣风:“......”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南京宝船厂 马鸣风没想到自己竟然办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来想着帮助陈子龙解决麻烦,然后让他为自己主婚,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为了救自己的老婆而舍弃自己这个知己。 马鸣风感觉自己白白忙活了半天,竟然只是为人作嫁。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拦着人家不让人家跟老婆团聚吧?更何况他这还是为了救命,如果自己非要拦着萌萌估计对方能够跟自己拼命。 所以马鸣风只能无奈的回去,把这个悲惨的结果告诉李香君。 没想到李香君竟然非常支持陈子龙的决定,并且认为他的义父是个真男人,真汉子。 对此马鸣风已经无话可说了,只能把婚事往后拖了。 然而因为没有成婚,李香君自然也拒绝跟他住在一起,马鸣风无奈,只能另找一间房胡乱的睡下。 第二天一早,马鸣风就带着众人前去寻找造船工人,结果没想到在码头上遇到了刘孔照。 “哈哈,贤侄,早啊,你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啊?”刘孔照很是热情的跟马鸣风打着招呼。 这一方面是见马鸣风昨天表现得实在太剽悍了,竟然连当朝国丈都不怕,而且把他拿捏得死死的,这表明马鸣风背后一定有靠山,而且这靠山还不是一般的厉害。 另一方也是因为马氏父子现在都是一方总督,而且若论权势地位,自己都根本比不上,尤其是马鸣风还这么年轻,将来能够成长到何种地步,就连他都看不透,这样的人物自然要好好拉拢拉拢了。 马鸣风见了刘孔照顿时就是眼前一亮,对方是操江提督,肯定对造船工匠这等事情比较熟悉,与其自己没有头绪的四处乱找,还不如问问他呢。 于是马鸣风苦笑着说道:“这不是为陛下当差的事吗?陛下钦命让小侄做那什么靖海总督,负责与西洋人贸易,可是这出海也需要大船吧?可是小侄手中并没有熟练的造船工匠,所以想要问一问世叔,知不知道在哪里有技术熟练的造船工匠?小侄要的可是那种能够造出大海船的工匠。” 却见刘孔照哈哈笑着说道:“如果连我都不知道,这天下就没有谁能够知道这些造船工匠是在哪里了。” “哦?世叔你的意思是,这些工匠们的下落只有你知道?”马鸣风的眼中立刻泛起了神采,一脸期冀的问道。 却见刘孔照说道:“这是自然,嘿嘿,不妨跟你说句实话,那些造船工匠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也知道,我这份差使也需要一些造船匠,我经过一番打听,得知有一些工匠是老宝船厂的造船工匠的后代,他们世代继承祖业,然而却始终没有用武之地,后来竟然沦落到为人打短工,我就出资把他们招揽到我的军中,让他们为我修补船只,因为我根本不需要出海,所以那种宝船也都没有建造,我知道这些人之中有几个不怎么安分的,一心想要造出海船出海,可是我只是一个操江提督,根本就没有出海的机会,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建造海船的机会。” “原来竟然在世叔的手中,不知道世叔可否愿意把这些工匠让给小侄?需要什么条件世叔尽管开口,只要小侄能够做到的,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去做。” “哈哈,瞧你说的,你如果需要,直接带走就是,值得什么?” “啊?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世叔了,世叔的这份情意小侄定会铭记肺腑。”马鸣风本来以为刘孔照需要什么条件,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痛快,心中顿时有一丝丝的感动。 然而刘孔照却淡淡笑道:“咱们之间什么交情?哪里还用说这些?我亲自带着你把这些人给调走,算了,我这个宝船厂直接让给你就是了,哪有这么麻烦?只不过这样一来,你的海船需要通过南京才能出海,不知道你的船队愿不愿意这样走?” 马鸣风一听这话,觉得这正合自己的打算,南京将来是大明的政治中心,也必然会成为经济中心,如果这里能够成为海外贸易的中转站,将来自然是大大有利于南京的发展,这是马鸣风求之不得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拒绝。 所以马鸣风立刻点头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省了小侄的许多事了,世叔的这份情意愈发深厚了,小侄日后必定有所补报。” 马鸣风这句话并不是随口说的,他从刘孔照那里看出了诚意,于是决定日后一定要好好补报对方的这番情意。 然而刘孔照的心中却很满意,暗暗的想道:“我有先祖留下来的相人之法,早就看出来这个小子将来不简单,嗯,应该说此人先死后生,绝处逢生,然后竟然改变了命格,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我还是不清楚,哎呀,我的相术比起先祖来还是差的太多了,只能粗略推测个大概,反正不管怎样,这小子将来定然位极人臣,而崇祯却是不久于人世,看起来他将来必定另有奇遇,我跟着他混,也能沾染他的贵气,将来这爵位再升一升,也不辜负了先祖的这一身惊人本事。所以,面对着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一个小小的宝船厂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刘孔照虽然有些投机,对马鸣风倒也算得上是真心实意,而且也有一定的报国之志,只不过之前因为见到过崇祯,料定崇祯是夭寿之相,所以对崇祯并不怎么忠诚,再加上对崇祯比较失望,所以在任上表现得并不那么积极,既没有过错也没有什么建树。 然而现在,他好像看到了新的希望,他知道马鸣风将来一定能够成就大事,这不仅仅是通过面相表达出来,而是他冷眼旁观,从马鸣风对付田弘遇的那件事情就能够判断,对方有勇有谋,思虑的很是周全,完全值得把自己托付给他。 “通过先祖留下来的那首诗,估计大明很快就要灭亡了,不,或者说是崇祯要死了,可是大明还能延续一段时间,然而能不能坚持到最后,先祖的诗句之中甚是模糊,或者说我的悟性不高,根本无从判断,现在也只能期盼着鸣风贤侄能够力挽狂澜了,嗯,以后我也不能这样称呼他了,即便是在心中也不能,因为这样一来会让自己觉得自己有优越感,而变得不再尊敬他,这对我来说所绝对是致命的灾祸。” 刘孔照想到这里,对马鸣风说道:“你的地位现在已经高过了我,我可不能再贤侄贤侄的称呼了,熟悉的人说我们关系亲密,不熟悉的可能要说我目无尊上呢,所以,以后在人前,刘某称你为大人,自称卑职,还请大人允诺。” 第二百一十二章 造船厂存在的问题 马鸣风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是这种态度,不过他见对方语出真诚,倒也没有客气,对刘孔照说道:“如果是在人前的话,小侄倒也没有意见,只不过私下场合,世叔你可千万不能这么称呼,要不然的话我爹还不打断我的腿?”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随即刘孔照就亲自把马鸣风引领到了南京宝船厂,并且把换了新东家的事情向众人宣布。 对于新换东家这件事,船厂的工人们根本没有意见,反正不管换了谁,都是给发报酬的,像这种官营造船厂,干好干坏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干与不干一个样,只要能够按时拿钱就行了。 因为刚刚接收,而且旁边还有刘孔照,马鸣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赞扬刘孔照的话,并且叮嘱大家,要好好干,干出一些名堂来。 所有人都是麻木的鼓掌欢呼,但是在人群中却有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只是向着自己这里冷笑,脸上还带着一丝的不屑。 马鸣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汉子,他记住了那人的样貌长相,觉得这个人不是个一般人。于是就给赵良栋使了个眼色,让他暗暗打听这个人。 随后马鸣风就随着刘孔照离开了造船厂,并且特意请刘孔照到南京最好的酒楼吃了一顿,以感谢他的这一番情意。 对于这样的要求刘孔照倒是没有拒绝,很多事情心里明白就行了,一定非要掰扯清楚,反而会扩大人和人之间的界限。 这一席自然是宾主尽欢,两个人把酒临风,唱和相酬,好不痛快。 酒席散后,赵良栋也赶了过来,不仅调查清楚了那个汉子的身份,而且还直接把他给带过来了。 马鸣风不由得对赵良栋刮目相看,这小伙子看起来办事能力够强,而且还能够举一反三。 原来这个汉子名叫阚清泉,他的祖上是郑和时期的首席造船工匠,这门技术传承到他的时候已经是第九代了,这个阚清泉天生就是造船的奇才,不仅将祖传的造船技术掌握得炉火纯青,同时还吸取了西洋造船的一些长处,只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很多奇思妙想现在也只是处于幻想之中,根本没有机会得以变成现实。 马鸣风听了之后暗暗点头,觉得如果消息是真的,这个阚清泉还真是一个理想的人才。 与是马鸣风命人把阚清泉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给他上了一壶好茶,随后让他坐下,开口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把你请到这里来?” 阚清泉知道马鸣风是这家造船厂的东家,然而却不知道他另外的身份,不过即便是造船厂的东家,也不是他这样的普通工匠所能招惹的。 不过阚清泉却并没有感到惧怕,只是满脸冷笑的说道:“当然知道,今天你接手造船厂的时候曾经说大话,要让我们好好干,赶出名堂来,当时我感到不屑,所以发出一声冷笑,你之所以把我找来,这不是很明显吗?就是要报复我当初的不屑,为你自己立威来着。” 马鸣风听了之后淡淡笑道:“我如果是存心报复,还用得着把你请到这里来,然后用好茶招待你?我可跟你说,就我这壶茶都值得上十两银子,我就算再有钱,也不致于这么浪费吧?” “十,十两银子,这可是我一年的工钱。”阚清泉听了之后不由得心中感慨:“有钱人的玩意儿就是不一样,喝这一壶茶,就是自己一年的工钱。” “那你找我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阚清泉赶紧喝了一口十两银子一壶的茶水,顿时感到满口的清香,浑身舒泰,暗暗赞叹这茶叶果然很好,怪不得这么贵。 却见马鸣风笑着说道:“自然是一片好意,我却问你,我今天那一番话,你却面带冷笑,这是何意?首先声明一下,我并不是想要打击报复,而是真诚的想要请教,莫非你觉得我那一句话不够真诚,还是觉得我说得根本就实现不了?” “你真让我说实话?”阚清泉看了看马鸣风,见他点头,随即咬牙说道:“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宁可豁着掉脑袋,我也要把内心的话全都说出来。” 随后阚清泉喝了一口茶,一脸严肃地说道:“说句实话吧,大人今天说得那一番话,我是极大的不赞同,并不是不赞同你所提出来的那个目标,而是我认为你提出来的那个目标本身就没有诚意,同时我也认为在现行的体制下也不可能实现你所说的那些,不过大人既然把我找到这里,而且如此真诚的问我,现在我倒觉得,大人你还是有诚意的,不过想要让造船厂振兴起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哦?你且说一说,现在造船厂面临的问题,我们商议一下,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马鸣风一听这话反而来了兴趣,对着阚清泉问道。 只见阚清泉又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问题可就复杂了,这些日子小人日思夜想,总结出了以下四点,一是人浮于事,提督大人虽然是个好人,然而对于厂务基本上就不怎么管,现在造船厂的大权都落在了牛大用这些人的手中,而这些人整日价正事不干,就知道贪腐受贿,欺压良善,凡是巴结奉承他们的都做了官儿,而真正有技术有能力的则都受到了排斥,以致于现在整个船厂想干事的没干的条件,有条件干的没能力,所以现在全体上下根本没有人有干事的想法,每个人都是得过且过。” “嗯,干好干坏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马鸣风看着阚清泉,喃喃的说道。 “对对,就是大人说的这样,唉,好好的一座造船厂,现在竟然乌烟瘴气的,实在让人看不下去。”阚清泉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同时还不住的唉声叹气。 “果然就是这样,不过这件事却也不难解决,你再说说第二点。”马鸣风看了看一脸沮丧的阚清泉,很是淡然的说道。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举荐人才 “就这还不难解决?”阚清泉有一肚子的不满想要说,不过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继续说道:“这第二点就是物资供应不足,资金不到位,本来生产一条四百料战船的造价也不过五六百两银子,可是由于船厂的那些巨贪们吃回扣,层层加码,最后别说是四百料的战船,就算是二百料的商船都需要一千多两银子,上面的拨款也同样如此,本来官文说是拨款一万两,可实际上到位的能有两千两就不错了,这两千两银子最多也只能制造一艘四百料的战船,即便如此,这样的战船还被偷工减料,这样的船别说是出海了,就算是在长江的江面上走上个几百里都有可能会出事,所以后来我们这么大的一座造船厂,本来年产几百艘乃至上千艘四百料的战船都丝毫没有问题,可现在最多只能做一些帮人修船补船的活计,当然,以我们所生产的那些劣质船只,就算是生产出来了也没有人敢买,就算钱不算好东西,可是命呢?难道也不珍惜吗?” “你所说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马鸣风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继续开口问道。 只见阚清泉说道:“这第三个问题就是销路的问题,我们所造的船只大部分都只是在江面上航行,虽然也有沿着海路航行的船只,可大部分都是经过海路前往京师运送物资的,这都是官家船只,他们所用的船只大都是从松江、苏州等地承造的,而且也仅仅是在近海航行根本不具备远洋出海的能力,之所以那些沿海的造船厂都这么做,跟我们所面临的情况几乎都差不多,其实最主要的还是销路问题,因为我朝对外贸易并不怎么积极,所以很少有船只需要出海远航,就算是我们造出来那种大海船,也很少有人去买。” “第四个问题是什么?”马鸣风依旧没有发表意见,索性让阚清泉把所有的问题都说出来。 阚清泉长长叹息一声说道:“第四个问题其实才是最致命的,现在我们船厂造船的人才凋零,技术落后,原本很多老造船匠的后代都纷纷不干了,他们宁可到苏州、松江等地为人做佣工,也都不愿意再干老本行,厂里的那些官员们只顾得中饱私囊,却根本不注重人才的培养,我们的造船技术本来比西洋人先进很多,可是由于子孙后代们不思进取,我们的造船技术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退化了不少,而西洋人却不断地揣摩造船技术,他们现在已经渐渐赶超我们了,只是可惜我们还都在迷梦之中,如果在这么下去的话,恐怕再过两百年,我们的船只在西洋人面前简直就不堪一击!” 马鸣风听完了阚清泉的话,也是大为赞叹的点了点头,随后对阚清泉说道:“你刚才提到的这些问题我都仔细想过了,这里面的问题实在是够大的,不过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让你做个造船厂的厂长,你是否能够把真正有才能有技术的人给聚拢在一起,并且不断钻研技术,培养人才?” “什,什么?大人,这宝船厂的几个当官儿的可都是有背景的,原本的厂长牛大用是应天知府的小舅子,整个南京街头都无人敢惹,副厂长孙大彪是五城兵马指挥使司知事的侄儿,仓头是按察司经历司经历的外甥,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虽然这宝船厂现在归属大人名下,可如果动人事,恐怕事情不好办啊......” “你就说,如果我把大权交给你,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你能不能做到?其他的你都不用管。”马鸣风根本不等对方说完,就直接不耐烦的问道。 阚清泉听了之后沉声说道:“只要能够让我做主,这件事我就能够办好,而且我还能够保证在造船上一定真材实料,技术过硬,不过如果大人真的下定决心的话,其实小人并不适合做宝船厂的厂长,因为小人只懂得钻研技术,并不懂得管理,不过小人可以举荐一个人,此人名叫廖宝箴,不仅擅长协调人事,鼓舞干劲儿,而且为人正直,只不过因为不屑于同流合污,所以辞去了手头的工作,到乡下种田去了,不过小人倒是知道他在哪里,如果大人愿意用他的话,小人可以把他给请过来。” 马鸣风笑着说道:“既然是你的举荐,我相信此人一定可以用,不过我要亲自把他给请来,当然,我也不用讳言,我也要乘机考察一下,看他是否合格。” 阚清泉听了这话之后不由得佩服不已,一是这个东家竟然能够礼贤下士,亲自前去拜访廖宝箴,这足见东家对此事的重视,第二个原因是东家也足够谨慎,绝不仅仅因为别人的一席话就随意的相信廖宝箴一定有这个能力,这足以证明这个东家的谨慎。 “这也是老廖的一次机会,希望他能够好好的把握。”阚清泉暗暗感慨不已,像对方这样的人才实在是被埋没的太久了,这个世界上需要千里马但是更需要伯乐,希望廖宝箴能够在东家的赏识下充分发挥出自己的才能,好好治理这个宝船厂,让它重新焕发出生机来。 随后阚清泉赶紧把最后的茶水喝完,然后随着马鸣风一起去找廖宝箴。 对于阚清泉的这种雷厉风行的性格,马鸣风倒是很欣赏,做事绝不拖泥带水,而且性格执拗正直,这一看就是搞技术研究的人员,不过难得的是他看事情竟然还如此有眼光,能够把宝船厂的所有问题全都看得透彻明白,如果不是还有更合适的人选,马鸣风都想让阚清泉直接做宝船厂的厂长了。 “现在还是先看看这个廖宝箴吧,希望阚清泉的眼光不会错,这个廖宝箴是一个可用的人才,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领军人物,这座宝船厂可就真的能够实现扭转了。”马鸣风的脸上充满着期待,默默地想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态度大变 马鸣风带着赵良栋、郝摇旗和少年刘兆麒随着阚清泉来到了城郊的一座小村庄,这里虽然看起来比较贫穷,可是相对宁静,而且山明水秀的,给人一种舒适感。 马鸣风随着阚清泉七扭八拐的,终于来到了一个农户之中,他觉得如果不是阚清泉领着,自己很可能会找不到这里,而且他也看得出来,阚清泉肯定多次前往这里,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对这里这么熟悉,马鸣风甚至看到阚清泉这一路上跟不少人打招呼。 阚清泉刚刚来到农户之中就大声喊道:“廖兄,廖兄在家吗?” 却听得一道豪爽的声音从内到外的传来:“阚老弟,你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今日既然来了,咱们之间可要痛饮三百杯......不知道这位是?” 一位看起来外表很是粗豪的汉子来到面前,一双眼睛很是狐疑的看着马鸣风,然后向阚清泉问道。 “哈哈,廖兄,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咱们宝船厂的大东家,特意是请你来出山的......” “哼!”阚清泉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随即冷冷说道:“我还有事,你们如果没事的话,就回去吧,恕不奉陪!” 说完之后,那人拂袖而去直接返回房间,关上了门。 阚清泉一脸苦笑的看着马鸣风说道:“大人莫怪,并非是廖兄无礼,之前也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在第一次的时候他满怀希望,心中想要大干一场,结果等回到宝船厂之后才知道,原来只不过是上面那些人利用他的威信来弹压工匠的,所以慢慢的也就失望了,现在凡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他都坚决拒绝,大人莫要着急,小人这就好好劝劝他,相信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见马鸣风点了点头,阚清泉就来到廖宝箴的房门外,拍着门说道:“廖大哥,廖大哥,你听我解释。” 却见门房里传出声音来廖宝箴的声音:“哼,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大哥?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脾气吗?竟然给我找腌臜麻烦,亏得我把你当兄弟,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走吧,以后再也别回来了。” 阚清泉一听这话顿时耐心的解释道:“大哥,你听我解释啊,这位大东家真的是想要干事的人,要不然的话小弟也不会主动举荐大哥你啊,小弟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就像是刘提督那样的人想让小弟来,小弟也还不愿意呢,更何况是其他人?” 廖宝箴沉吟着说道:“这要说来你的脾气也算是正直,要不然我也不会跟你有交情,可是你怎么确定这位大东家是真干事的?兄弟,你为人单纯,莫不是被人给骗了?” 这时候却听得外面一道声音传来:“你也不跟我交流,如何知道我就是来骗你的?你且说说,我骗你有何用处?现在的宝船厂离开你不是一样可以运转吗?如果我是那些人,又何必自讨没趣前来寻你?你要知道,现在的宝船厂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许多工匠都已经离开了,根本不需要借助你的威信了,所以如果我不想干事的话,请你回去作甚?恶心自己不成?” “这,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廖宝箴听了之后不由得暗暗说道。 他也知道自己今非昔比,根本没有人会重视自己,自己原本在那些老造船工匠中还有一些威望,可是现在厂子里那些老造船工匠都快走光了,即便是还有一些没走的,也不过是混吃等死,还用得着专门请人弹压吗? “所以,他们是真来请我出山的?可是现在的宝船厂已经腐烂至此,难道真的有人可以起死回生吗?” 廖宝箴的心中顿时感到一片冰凉,虽然他也有不少经验,可是想要把这座垂死的宝船厂盘活,他也实在信心不足。 于是廖宝箴苦笑着说道:“就算是真的请我出山那又如何?现在的宝船厂积弊太深,已经难以挽救了,别说是我,谁来了都没有用。” 却听得外面那人继续说道:“那倒未必,宝船厂的事情我已经听老阚说了。这些问题虽然棘手,却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我可以任命你为厂长,全权负责整个造船厂的生产、管理和人员招聘,我可以解决宝船厂生产所需的资金问题,也可以想办法初步解决销路的问题,你们只需要想办法发严格把关,控制好质量,同时想办法招揽和培养人才,重新建立宝船厂的生产队伍,至于人浮于事的事情,我有一个办法来解决,你只需要记住‘多劳多得,按劳分配’这八个字,这个问题就能够迎刃而解。” “多劳多得,按劳分配?”廖宝箴一听这话顿时用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这一点我倒是有些想法,可是绝对没有大东家说得这样精辟,其实只要能够解决资金问题,能够给我足够的权限,我倒是有把握在一年内实现宝船厂的全面复兴,其实如果动作快的话,我甚至能够保证在一个月内让宝船厂重新开工!” “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马鸣风一脸郑重的说道:“我需要的就是像你这样有实干精神的人才,呵呵,廖厂长,你现在还不开门吗?真的要把本官拒之门外吗?” 马鸣风说完之后,就见房门打开,廖宝箴一撩衣襟,拜倒在地,恭敬说道:“小人廖宝箴拜见大东家,愿为大东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马鸣风高兴地将他扶起,温和的说道:“你我之间何必客气?都是为了大名而努力,只不过是彼此的身份不同罢了。” 却见廖宝箴一脸郑重的说道:“大人,小人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哈哈,有什么话尽管说吧,不必客气。” “既然如此,请恕小人不客气了,小人这里斗胆问一句,宝船厂原本那些当官儿的背后都有人,这个想必小阚已经跟你说了,这些人背后的那些官员们能量都不小,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哈哈,看起来你们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呢,”马鸣风笑眯眯地说道:“不瞒两位,我现在奉陛下钦命任职靖海总督,总管与西洋人贸易一事,一切人事任免和资源调动全都听凭我安排,哪里会怕那些小虾米?” “靖,靖海总督?不知道大人可是贵姓马?”还没等廖宝箴开口说话,阚清泉就一脸激动的问道。 “正是。”马鸣风自然也没有必要隐瞒,直接开口说道。 却见阚清泉连忙一脸激动的跪下说道:“原来是恩公,恩公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随后阚清泉扯着一脸迷茫的廖宝箴的衣袖说道:“大哥,这位是咱们的恩公啊,你不是一直心心念着当初在灾荒之年为咱们提供义粥得恩公吗?这位马总督就是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新的安排 “什么?我们的恩公不是河南巡抚吗?”廖宝箴一脸惊讶的看着阚清泉,觉得他是不是弄错了。 却见阚清泉叹息着说道:“要不说呢,大哥你一直隐居,根本就不知道外界外发生的变化,头些日子由于奸人暗中破坏,致令抗贼大业毁于一旦,那奸人竟然水淹开封,幸亏百姓们提前被恩公给迁走了,否则的话真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灾难,可是天子竟然听信谗言,给奸人升了官儿,而恩公这个立下大功的人却不得升迁,反而给了一个靖海总督的职位,让恩公专管对西洋人的贸易,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哪里是奖赏?分明就是明升暗降。” “原来竟是这样”,廖宝箴这才恍然大悟,一边大骂奸贼狡诈,天子昏庸,一边对马鸣风纳头就拜,一脸惭愧地说道:“恩人就在眼前,小人竟然有眼无珠,实在是惭愧至极,还请恩人原谅,早知道是恩人来了,哪里用得着那么多话?就算是恩人要小人去死,小人也都不带皱一皱眉头的,更何况为恩人做事情,实在是小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马鸣风没有想到,这两个竟然也是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人,看起来在那一次灾荒之中,他的善举的确在无意间救了不少人啊,当时的无心插柳,现在已经柳成荫了。 这也让马鸣风更加的欣慰,看起来很多曾经受过恩惠的人都是知恩图报的,这样一来他的事情就会办得更加顺利了。 廖宝箴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立刻随着马鸣风一起回到了南京宝船厂。 等马鸣风他们回去的时候天还没有黑,落日的余晖照耀在略微有些破败的宝船厂中,看起来竟似有了一些生气。 “东家。” “东家。” “......” 在看到马鸣风回来,宝船厂的那些大小官员们最起码在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尊敬的,一口一个东家,脸上还带着恭维之色。 然而当看到马鸣风身后的阚清泉和廖宝箴的时候,这些人的面色全都变了,他们不知道马鸣风究竟是什么意思。 却见马鸣风淡淡说道:“牛厂长,你派人把宝船厂内的工匠和官员们全都召集过来,我有事要吩咐。” “好嘞。”厂长牛大用自己觉得背后有人,想来东家一定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最多也就是要自己给个面子,让这两个讨人厌的家伙有碗饭吃,自己看在东家的面上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牛大用没有多想,立刻命人把所有的工匠全都召集起来。 因为这个点儿基本上都已经下班了,所以召集工匠倒也费了一些力气,不过马鸣风并没有召集,而是耐心的等着。 大概到了一更天的时候,人员才都差不多来齐,马鸣风丝毫不理会工匠们的抱怨,压住了那些杂声,大声说道:“本官知道诸位已经下工了,然而还是把尔等又召集了回来,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要解决一件大事,实在是迫不及待,刻不容缓,所以才这么着急。” “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 “是呀,我们还要睡觉呢。” “这又是在玩儿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把戏?” “随便他折腾吧,反正也折腾不出个花样来。” “没错,这么多年反正咱们大家也都习惯了。” “......” 工匠们很是不耐烦,有的打着哈欠,有的大声取笑,反正没有一个看好的,一个个议论纷纷。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却见牛大用大声喝道:“都吵什么吵?东家来了,你们都给我闭嘴,好好的听他老人家训话,再说废话,小心我事后收拾你们!” 牛大用这话说完,人群中的声音果然小了很多,那些工匠大部分都是老实本分的,哪里愿意招惹牛大用这样的地痞无赖?再说了,县官不如现管,牛大用毕竟是造船厂的厂长,如果自己以后还想在这里吃这碗饭,自然不能得罪他。 牛大用见人群静下来了,顿时得意洋洋地说道:“大东家,这些人都是欠管教的,您对他们只能管得严,稍一放松,他们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随后牛大用大声说道:“有请东家训话,咱们大家都认真听着呢。” 马鸣风点了点头说道:“诸位请听本官说一句,本官之所以愿意接手这座宝船厂,就是为了干事情的,要不然也不会懒得费这个力气,既然把你们都折腾来了,今天如果不带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那还真的对不住你们的这一趟跑,既然这样,我首先宣布,咱们造船厂最具有调节关系,调动激情的能力的廖保珍又回来了。” “好,好啊,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嗯,我也觉得是个好消息,刚才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有这个预感。” “不过这也奇怪哈,这个老廖竟然也肯接受东家的邀请,不是说之前好多次邀请,他都给拒绝了吗?” “嗐,这事怎能说得清呢?首先老廖也是个人,他也需要穿衣吃饭,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个份儿上,我相信老廖一定不会答应。” “现在说那些还有何用?老廖来都来了。不过我觉得以老廖的脾气,竟然答应回来,那就一定是谈了条件,希望这一次咱们造船厂能够有所起色吧......” “......” 听说廖宝箴回来的消息,工匠们全都议论纷纷,觉得今天这事很可能有些很特别,但是他们也不觉得能有多大的变动,最多也就是让廖宝箴管一下技术部,可是技术部现在都没有几个人,冷冷清清的,所以即便是派他去管,估计也管不了几个人。 然而没想到马鸣风随后说出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全都震惊不已:“接下来我宣布第二个消息,任命廖宝箴为宝船厂的厂长,总管造船厂的一切大小事务,任命阚清泉为技术部总管,全面负责一切造船技术研发相关的工作,至于原本的厂长和各级官员,一概免去所有职务,等待新的工作安排,如果有新工作安排的,将会继续留在宝船厂,如果在三天之后还没有安排。你可以直接背着铺卷儿离开了,从此跟造船厂再无任何瓜葛!”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俗的少年 “什么?”随着马鸣风的声音落下,在场的所有工匠和管理人员全都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马鸣风。 牛大用等人更是震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随后看向马鸣风,失声问道:“东家,你刚才在说什么?” “哼,我说什么你没有听清楚吗?你已经被除名了,从此之后跟我南京宝船厂再无任何瓜葛,以后不要打着南京宝船厂的名义做任何事情,否则的话我必定不会轻饶!” “你,你,你这是真的?”牛大用面色大变,对着马鸣风说道:“你可知道我背后是谁?我尊敬你一声,称你一声东家,可是你却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怕你,你想开除我,可要好好考虑考虑,否则的话,恐怕我换不了,但是你却根本就在这里待不住。” “嘿嘿,你这是威胁我?你背后那人难道我会不知道?靖海总督马鸣风的名字想必你还不知道吧?你且回去对你那知府大人提一提,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把我给换了。” 马鸣风说完之后又指着其他被开除的几个人说道:“你们也都回去找找你们那些当官儿的亲戚长辈们,看看他们又没有办法把我从这里赶走?” 随后马鸣风对赵良栋和郝摇旗等人吩咐道:“把他们给赶走,以后不经过我的允许,不准他们再来,否则的话也不介意让他们吃吃苦头。” 牛大用等人自然也不甘心就这样被赶走,所以冷笑着说道:“想要赶我们走?恐怕没这么容易?这个厂子可是我们苦心经营的,你们就这样?现成的?哪有这么便宜?先不说我们答应答应,你先问问我们的护厂队答应不答应吧?” 牛大用冷笑一声,把手一挥,就见身后出现了十几名膀大腰圆的汉子,这些汉子一个个手中拿着棍棒,杀气腾腾。 廖宝箴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替马鸣风担心,现在他的身边一共只有三个人,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而对方则有十几名大汉,真要打起来,恐怕马鸣风他们要吃亏的。 廖宝箴看到牛大用的那些打手中有一个是过去的学徒,于是对着他大喝道:“刘矇,你不好好的学你的手艺,啥时候跟着这些人混了?你可知道这位是谁?你就算是得罪任何人,也不该得罪这位呀!” 却见那个刘矇一脸叹息的说道:“师父,这都啥年代了?你老人家怎么还在固守着那种老传统?学手艺?学手艺有什么用?当初我认真的学手艺,可是那又怎么样?混的狗屁都不是,可是自从跟了牛厂长,我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嘿嘿,过了这么多年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人生短短几十年,就像是露水那样,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没了,所以呢,根本没有必要管什么老规矩,好好地享受生活就是了。” “你,你这个孽徒,当初我怎么就看上你了?你真给你爹丢人现眼!”廖宝箴指着刘矇,气呼呼地说道:“你这么做,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 “嘿嘿,你可千万不要提我爹,我爹的技术怎么样?在咱们厂内除了师父你,还有阚叔叔他们外,还有几个比得上他?可是后来结果怎么样?还不是活活饿死了?我虽然不学无术,却能够活的很潇洒,这就足以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你,这是你最终的选择吗?小子,你可不要后悔,如果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我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要不然的话,你可知道你最终的结局?” “最终的结局?你老人家可真会开玩笑,你老人家是刘伯温吗?能掐会算还是咋的?就算真的能掐会算,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荒废了这么多年,原来的那些手艺全都还给你了,所以就算你真的会成为厂长,我也不可能会静下心来学手艺了,更何况你这种可能性几乎等于没有,你难道不知道厂长背后站着什么人?” “你,你这混小子!”廖宝箴气得脸色发白,可是却对刘矇无可奈何,这时候的刘矇不知道是发蒙了还是余怒未消,竟然直接冲着马鸣风冲了过去,一边冲过去一边还大声说道:“我管你是什么都督,敢得罪我们厂长那就是跟我过不去,小子,找打。” 哪知道还没等到来到近前,早就被一脚踹翻在地,等刘矇爬起来一看,刚才那个踹倒他的竟然是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如果是被马鸣风身边那个如同铁塔一般的黑大汉给打趴下,刘矇也不能不服气,可是当看到是一个小孩子把他给踹倒了,刘矇的一张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对着那少年说道:“小子,你竟敢偷袭我,没想到你年纪不大,鬼心眼儿倒挺多,你敢不敢跟我正大光明的较量较量?” 却见那少年自然就是刘兆麒,他见刘矇竟然向他挑战,一脸不屑地说道:“你这两下之根本就不配小爷出手,除非是你们所有人一起上。” 刘兆麒固然是在吹牛,刘矇却也不信,他嘿嘿狞笑着上前说道:“就凭我一个人就够了,刚才是被你偷袭成功,现在就不一样了,我要替你家大人好好的教训教训你,否则的话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说完之后刘矇举拳就打,可是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他就再度被对方打倒在地。 “嘿嘿,刘矇,你小子真是没用,不是故意给你师父送人情的吧?” 在刘矇身后,那些打手们全都开口嘲笑,不过他们也要顾及己方的面子,随即过来一个大汉,对着刘兆麒说道:“小子,你打了老子的人,老子也是要面子的,我看你年纪还小,也不为难你,这样吧,只要你乖乖给我磕上二十个响头,叫我三声好爷爷,我就饶了你如何?” 然而回应他的也只是一脚,虽然只有一脚,却踢得他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哎呦,这小子的劲儿还真不小。”那个打手爬起来,随即脸上横肉抽动,大声说道:“兄弟们,一起上,给我弄死他们!”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只能忍着 十几个打手一拥而上,郝摇旗和赵良栋自然不能看着刘兆麒被围攻,所以也都冲上前去。 看到这一幕,廖宝箴和阚清泉等人全都担忧不已,这些打手们的凶悍和狠辣他们以前可都是听说过的,马鸣风身边只有三个人,怎么是使他们的对手?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恩人挨了他们的打,大不了我们豁出去求他,并且答应离开宝船厂,以后再也不回来。” 廖宝箴和阚清泉等人的心情十分复杂,不忍向马鸣风那里看去,他们知道马鸣风这三个手下一定顶不住的。 然而下一刻,他们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哀嚎之声,三个人竟然把十几个打手全都打翻在地,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边躺着两个打手,另为一个看起来大一些的少年身边躺着三个打手,然而那名粗豪的黑大汉身边则躺着近十个打手。 最让人感到诧异的是,就连马鸣风的身边也躺着四个打手,竟然比两个学武的少年还要多! 却见两个少年不服气的说道:“郝大哥,我们不服,如果不是那些大手都冲着你过去,我们能够打到的绝对不可能这么少。” 却见郝摇旗哈哈笑着说道:“你们最该不服的,不该是大人吗?就连他都一口气打倒了四个打手,这只能说你们太弱,都没有亲自上过战场,自然不知道战场厮杀之人的悍勇......” 看着那几个人轻轻松松打倒自己麾下的那些打手,牛大用的心中极度震惊,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们,你们都是怪物吗?竟然这么强悍!” 却见郝摇旗瞪了他们一眼,冷冷说道:“带着这些废物,马上给我滚!否则的话我不介意为你松松筋骨!” 郝摇旗的神色冰冷,尤其是看向牛大用的那一眼,简直就像是从地域走出来的魔神一般,让他感到浑身冰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赶紧滚,别让我再说第二遍!”郝摇旗的话冰冷无情,之后却果然没有再说一个字。 牛大用却是根本不敢反抗,立刻带着身边那几个厂子里的头头狼狈逃走,就连那些躺在地上直哼哼的打手们也都丝毫没有再管。 牛大用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就算是再来二十个也都没有用,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去求他的知府姐夫,请他出面解决这个问题。 “等见了姐夫之后,我不禁要重新夺回宝船厂,还要将那个姓马的小子给弄死,只有这样才能出我胸中一口恶气。” 牛大用的心中憋着一口气,来到府衙后堂,发现他的姐姐正在喂知府大人吃水果呢。 本来牛大用看到这一幕是要回避的,可是现在他也不管这些了,直接放声就哭:“姐呀,姐呀,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牛大用的姐姐牛春香这时候也不顾得喂知府大人水果了,看到这一幕顿时惊讶的问道:“小弟,你这是怎么了?不着急啊,跟姐好好说说。” 牛大用顿时咧嘴说道:“之前仗着姐夫的威望,侥幸在宝船厂谋了个差事,小弟不敢辜负姐夫和姐姐的期望,披星戴月的干,总算是把这座宝船厂经营的有了起色,可是没想到竟然有人半路上摘桃子,一个小子不知道通过怎样的本路竟然做了宝船厂的大东家,这倒也罢了,小弟谨记姐夫和姐姐的吩咐,并没有招惹他,而且主动与他打好关系,可是没想到那个小子竟然蹬鼻子上脸,无缘无故的把小弟给开除了,他这哪里是针对小弟?分明是不把姐夫放在眼里?小弟上前与他理论,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要对小弟动手。” “啊?小弟你挨打了?这帮天杀的,怎么敢向你动手?你不报出你姐夫吗?”牛春香就像是炸毛了一般,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大声说道:“他们真敢不卖你姐夫的面子不成?” “倒是没有打到小弟,姐姐姐夫也知道,小弟平日里也是一个比较讲义气的,有不少兄弟愿意追随小弟,这一次幸亏他们挡下了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小弟才没有被打到,不过我那些兄弟可就倒霉了,一个个被那些不法分子给打伤了,小弟心中不服,大声与他们理论,而且央求他们看在姐夫的面子上放过我们,没想到那个可恶的小子不仅丝毫不给面子,而且还说,应天知府算什么东西?也配让他给我面子?” “什么?这人竟然这么阴损?”应天知府听了这话顿时勃然大怒,沉声说道:“此人姓甚名谁?现在任何职务?我一定要让他知道知道,我应天知府的面子究竟有多大!” “姐夫息怒,值不得因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体。”牛大用连忙安慰应天知府,心中却是得意万分,他知道在他的挑拨之下,姐夫已经动了真怒,这自然大大有利于他的计划。 牛大用想到这里连忙说道:“好叫姐夫知道,此人名叫马鸣风,好像是被任命为靖海总督,听起来好像很牛,其实不过是一个破落户,要不然怎么会沦落到一个小小宝船厂的东家......” “住口!”牛大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直接打断了。 牛大用顿时心中一个激灵,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牛大用看了看他姐姐,却见他姐姐也同样不可思议的看着丈夫。 却见他的知府姐夫沉声说道:“如果是别人还好,惹上了这个人,你自己只有默默的忍受,而且以后祈祷自己不要在遇到他,否则的话就连我都保不住你。” “什么?这个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就连姐夫你都不愿意招惹?他的背后究竟有怎样的靠山?为何竟然这么狂妄?”牛大用的心中很是惊讶,他没有想到这个马鸣风竟然这么难缠,就连他的姐夫都只能忍气吞声,要知道他的姐夫虽然被称作知府,可实际上这只是习惯性的叫法,实际上应该叫做应天府尹,这是大明唯二的两个府尹之一,正三品的品秩,这样的身份竟然还对这个马鸣风这么忌惮,看起来以后在南京地面,再没有他的好日子过了。 只见应天知府叹息道:“你不用问为什么,只需要记住,以后万万不要再招惹他也就是了,记住我的话,你还能够活得很舒坦,可是如果没有记住,你出了事就连我都保不住你。” 第二百一十八章 白色的门 应天知府暗暗头疼不已,惹上了马鸣风。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看起来自己这个小舅子以后要多上点心,否则的话将来说不准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呢。 至于马鸣风究竟有什么背景,他也不他清楚,可是他却知道马氏一门两父子都是大权在握的总督,背后如果没有大人物,打死他都不相信,这样的人物连国丈都不放在眼中,他一个小小的应天府尹又算得了什么? 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应天知府自然知道像这样的人物是万万得罪不得的,所以他郑重告诫自己那位爱惹事的小舅子,千万不要再招惹那位了,否则的话后果绝对严重。 牛大用见他姐夫说的这么严肃认真,自然也知道害怕了,一肚子的“委屈”也不敢再说了,赶紧匆匆离去,他之所以这么狂妄,背后全靠姐夫在撑腰,现在惹上了一个连他姐夫都不敢招惹的人,自己自然也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所以他立刻吩咐下去,以后见了马鸣风一定要夹起尾巴做人,绝对不能够招惹。 对于牛大用的事情马鸣风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他知道那几个被开除人员的“官员”亲戚一定会懂得该怎么去做,像这些官场老油条们自然懂得趋利避害,也懂得教给他们那些亲戚不要招惹马鸣风。 宝船厂的那些工匠们实在没有想到,之前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那些头头他们竟然真的被一句话开除了,而且新的厂长也正式进行了任命。 “真,真没想到这个大东家竟然这么有魄力,他难道就不怕同时得罪南京地面上那么多的高官吗?”工匠们对马鸣风又是佩服又是担忧,因为从内心来讲,他们是真的不希望这些恶霸来祸祸这座宝船厂,他们真心希望像廖宝箴和阚清泉这样正直又有能力的人来管理这座宝船厂,他们相信只要有这些人物当家做主,这座宝船厂一定能够起死回生,甚至恢复昔日的荣光。 这些工匠们大都是宝船厂那些老工匠的后代,他们一代代的听说当年宝船厂的辉煌,心中自然也渴望看到宝船厂重新走向辉煌。 “难道这一天真的要到来了吗?”这些工匠们全都心中激动,真的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廖宝箴和阚清泉的心中也都激动万分,他们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也能够执掌这座宝船厂,而且能够按照他们的意愿进行大刀阔斧的变革。 随后廖宝箴将他自己定下的规矩向大家说了一番,要求大家做好准备,争取在十天内实现宝船厂的初步开工,一个月内实现全面开工。 阚清泉则说出了自己严格进行技术监督,邀请老技术人员返回宝船厂和培养技术人才的计划,令人想不到的是,当时就有数百人吵着要做阚清泉的徒弟,他们宁愿从学徒做起,好好的学习老祖宗传下来的造船技术。 随后马鸣风进行讲话,他的讲话主要分三个方面,一是向大家作动员,鼓励大家好好工作,他们的努力工作一定会带来相应的回报。 第二是告诉大家,宝船厂以后会实行优胜劣汰的原则,凡是懈怠懒惰的,以后会逐渐被淘汰,而那些能干、愿意干、干得好的将会获得奖励和升职。 第三是告诉大家,不用担心资金的问题,也不用担心销路的问题,一切都由他出面解决。 而且马鸣风还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结果没想到等他把名字报出来,竟然呼啦啦的有几十个人跪倒在地,口称恩人。 原来这下跪在地上的大都受到过马鸣风的恩惠,吃过他的义粥。 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好办了,本来马鸣风所讲的那些就符合大部分工匠们的利益,现在马鸣风又是他们的恩人,自然一个个的大加赞扬,并且宣扬马鸣风的种种善举。 这样一来马鸣风自然就更加受到大伙的衷心拥戴,所以马鸣风说的那些规矩自然也就更容易推行了。 不过马鸣风却并没有再去插手宝船厂的事情,他把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廖宝箴和阚清泉去处理,毕竟他以后也很忙,哪里有时间去管这些细节的事情。 不过马鸣风还是站在那里听了听,结果发现二人处理事情处理的都是井井有条的,也就放下心来,不再去管这件事情,施施然的回到了李香君的那所大宅子。 “相公,你,你怎么老是这时候回来?”开门的寇白门看到马鸣风,眼神中闪过一丝幽怨,打着哈欠说道。 “这个,嘿嘿,因为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才耽误到这时候,白门妹妹辛苦了,对了,香君睡下了吗?” “哼,心有期盼,怎么睡得着?我家姑娘一直在想着相公你呢,不过现在天色已晚,你就没有必要去见我家姑娘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寇白门真的像是一道白色的门那样,挡住了马鸣风去见李香君的道路,这让马鸣风苦笑一声,自己总不能当真对这个女孩子用强啊?只好黯然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人面对孤独的夜晚...... 就在马鸣风孤独的躺在自己房间中的时候,李香君对寇白门说道:“你也真是的,为何就不能让他进来?” 却见寇白门说道:“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虽然定了婚事,可是你一天不过门,就一天不能让他得了便宜,更何况,他的未婚妻子可不止你一个,本来以为是你先过门的,却没有想到陈老爷哪里又有了事情,万一让那个女人先过门,而你落在后面,岂不是拜拜白白让姓马的占了便宜......” “我相信相公,他既然答应我了,绝对不会这样做的。”李香君虽然有过一丝的犹豫,但还是一脸坚定的说道。 “要我说呀,姑娘你就是太过相信他了,男人都是一样的,能让他同时左拥右抱,难道不比只娶一个要美得多?你就拭目以待吧,这姓马的很有可能先娶那个女人,所以姑娘,你一定不能让他先得到你,否则的话他就对你没有新鲜感了,对你自然也就不那么好了。” “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不答应他,就是因为这一点吗?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李香君红着脸,可是内心里还是暗暗地叹息了一声。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另一个女人 第二天一大早,马鸣风就起来了,他也顾不得去见李香君就离开了,其实并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只不过有件事情对他来说的确是天大的事情。 因为府中的小厮长生找上门来,说是太太听说他回到南京了,竟然好几天都不去拜见,心中很是气恼,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去见一见。 马鸣风的心中很是惭愧,老妈对自己的确非常好,可是自己到了南京之后都没有到马府见她一面,自己实在是个不孝之子。 恰好他把事情忙完了,难得今天清闲,自然要应老妈的要求,立刻前去拜见。 哪知道刚刚来到马府,就见一个人中年人就在前厅外的空地上指导两个少年练舞,这两个少年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练起来倒是格外卖力。 马鸣风定睛一瞧,那两个少年他都认识,一个就是他的亲弟弟马锡,另外一个则是自己邻村曹家的那个少年曹元肃,而那个中年人自然就是曹元肃的叔叔曹仲衡。 “马锡也就罢了,可是这个曹元肃怎么也在家里?”马鸣风觉得很是奇怪,一脸诧异的想道。 就在这时,练武也停了下来,只见曹仲衡哈哈笑着说道:“贤侄,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幸会啊。” “在我的家中遇到我,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还竟然说‘没想到’,这个曹元肃方才这话实在是太假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必盗。看起来这个曹元肃的心中一定憋着什么阴谋,我可不能上当。” 不过马鸣风还是一脸灿烂笑容的说道:“是啊是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真没想到竟然在我家遇到了曹前辈。” 曹仲衡听到这话,老脸顿时一红,讪讪的笑着说道:“其实我是有意在这里等你的,你可能不知道,我连我的官职都给辞去了,就是为了能够到南京来,我知道你现在身为朝廷新任命的靖海总督,身边一定急需大批人才,我别的本事没有,但还有一把子力气,只要你不嫌弃,可以在你麾下当一名老兵。” 马鸣风听了这话当然心中欢喜,对方的本事他可是清楚,即便是比起刘兆麟都丝毫不差,再加上习武多年,经验丰富,如果让他加入,自己麾下又多一员猛将,这当然是好事一桩。 可是马鸣风却有点不明白,这老曹原本可是贵州一名总旗,这还是因为他没有关系,并且没有机会捞取战功的缘故,否则的话凭他的本事就算是做一名千户乃至指挥使都是丝毫没有问题的。 可是像这样的人为什么甘愿放弃自己的职位而宁愿到自己麾下当一名小兵? 却见曹仲衡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知道在你麾下当兵可能有些危险,可是这也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男儿大丈夫空有一身本事,却不能为国效力,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所以我思来想去,决定放弃那个总旗的职位,在你身边从一名小兵做起,一刀一枪的拼出个功名来,总比一直做个总旗要强得多。” 马鸣风见对方竟然这样说,倒也觉得甚是有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你就从我麾下的亲兵开始做起,不过有一样提前说明白,虽然你是我的长辈,可是军令如山,任何人都不得违背,否则的话别说是你,就算是我爹,我都没有办法护着你。” “那是自然,你以为我到了军中是为了得到你的照顾?我是为了做一个对你有用的人。”曹仲衡把胸膛拍得生响,大声笑着说道。 马鸣风对此并没有怀疑,于是正式把曹仲衡收入军中。 在曹仲衡收入军中之后,马锡和曹元肃也都要求加入军中,然而马鸣风考虑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有答应下来,不仅如此,马鸣风还把刘兆麒也都留了下来,让他们留在马府习文练武,学习本领,等两年之后再让他们上战场。 三个少年虽然有些不愿意,不过在马鸣风的强制之下还是留了下来,从此之后他们之间互相督促,白天学习兵法,晚上习练武艺,进步十分迅速。 在这之后,马鸣风来到了堂屋,终于见到了老妈李氏熙悦。 然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在老妈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这个女子姿容俏丽,端庄娴静,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认识,原来就是曹元肃的姐姐曹玲月。 马鸣风见过母亲之后诧异的问道:“曹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曹玲月脸色一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却见老妈说道:“玲月的叔叔和弟弟全都来到了南京,玲月自身无所依托,便随着一起过来了,为娘见她无依无靠,让她称我母亲,所以她跟你也不是外人,正因为这样,我才没有让她回避。” “原来是这样,这样一来孩儿岂不是多了一个妹妹?”马鸣风的心中也很高兴,连忙上前见礼。 曹玲月羞羞答答的还礼,想要张嘴说话,却有些不好意思。 老妈李熙悦见状连忙说道:“玲月,你跟大郎也不是外人,何必如此见外?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 曹玲月点了点头,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大郎一路辛苦,妾身听说大郎被朝廷任命为靖海总督,专管经商事宜,不知道大郎准备的怎么样了?” 马鸣风听完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千头万绪,还差得太远太远了,造船厂的问题得到了初步解决,可是想要你时间内弄到一大批海船却几乎不可能,还有,我们还缺少优秀的拥有航海技术和经验的专门人才,也缺少与西洋人打交道的翻译家。” 这时候却见曹玲月忽然开口说道:“为何不想办法雇佣成熟的商队和船队?只要在他们的引导下,就能够逐步走向成熟,不仅成本低,而且还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开展贸易。”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马鸣风听完之后顿时茅塞顿开,他没有想到这样的好主意竟然出自这个普通的弱女子之手,心中很是好奇,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的? 于是马鸣风赞叹的说道:“这可真是一个令人赞叹的好主意,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实在令人深深的佩服。” 却见曹玲月说道:“家父原本就是经商的,妾身从小对经商之事感兴趣,经常围着家父问这问那,总算也学了一些经商的知识,没想到今天能够派上用场,实在是太幸运了。” 马鸣风却摇头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能够想到这个主意,绝对不只是幸运这么简单,这足以证明你具备强大的经商头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随着我一起出海?” 第二百二十章 红利来了 “啊?随,随你一起出海?”曹玲月听说之后顿时俏脸通红,她的心中正想着如何能够与马鸣风长期在一起呢,没想到这里就有了这样的请求,这简直就是饿了送馒头,困了送枕头,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只不过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所以曹玲月的脸上带着犹豫的神色,看向了李熙悦。 却见李熙悦笑着说道:“既然你有这样的才华,能够帮助大郎,一同出海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可听说海上风险很大,而且会吃很多的苦,长久的风吹日晒,会让你的皮肤变得又黑又粗糙,不知道你能不能忍受这些?” 曹玲月犹豫了片刻,最后咬牙说道:“玲月以前也学过一些武艺,吃了一些苦头,所以根本就不怕吃苦,只要能够帮得上大郎,玲月绝对不会退缩。” 李熙悦一听这话顿时笑着说道:“好孩子,果然是真心对待......帮助大郎,大郎以后出了海有你照顾,我就可以放心了,不过你放心,你吃的这些苦我不会让你白吃,到时候一定为你做主。” 李熙悦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曹玲月的脸上布满红霞,羞不自胜,却没有多说什么,看了马鸣风几眼,然后找借口离开了。 马鸣风随后与老妈唠起了家常,在这中间马鸣风说起了越其杰也在自己军中的事情。 李熙悦听了马鸣风的解释,心中也很高兴,因为越其杰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而且现在北方局势混乱,这也能够保障越其杰的安全,实在是一件大好事。 说到越其杰,李熙悦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马鸣风说道:“说到你姑父,我倒是想起了你在贵州的三姑父,这两年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先后竟然给你送来了近万两白银,问他他也不说,只说是送给你的,这顿时引起了你爹的怀疑,认为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伪娘的相信你绝对不会这样,所以为娘把这些白银全都封存起来了,以备你的不时之需,现在看起来是需要这笔银子的时候了。” “一,一万两白银?”这笔钱对于现在的马鸣风来说倒是急需的,之前虽然因为倒卖白米赚了一笔,可是后来马鸣风又让吴敬都用来买房了,所以现在手中并没有多少现银,而朝廷虽然任命马鸣风专门负责与西洋人的贸易,实际上只是开了一个空头支票,没给他一两银子,甚至就连军饷都需要他自己掏,,所以马鸣风现在手头很紧,这一万两白银可以暂解燃眉之急。 不过马鸣风随即意识到,这一万两白银不可能是他三姑父顾丛新捐献给他的,既然如此,那自然是他在贵州开的酒厂获得的分红,仅仅三年的时间就能够获得一万两银子的分红,这足见这家酒厂已经发展起来,而且每年的盈利至少也有五六千两银子。 马鸣风十分痛快的将银子收了下来,并且为雇佣船队和商队做下一步的准备。 然而紧接下来,却见寇白门来到了家中,李香君虽然还没有过门,可是李氏也经常与她来往,早已经在事实上把她当成儿媳妇来疼爱,所以阖府上下谁也不敢轻看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那些守门的家丁毕恭毕敬的把她给引到了堂屋门口。 李熙悦听说之后脸上顿时绽放出了如花一般的笑容,让贴身丫鬟把寇白门请了过来,然后笑着问道:“不知道香君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 寇白门连忙躬身下拜说道:“夫人,我家姑娘差我前来,主要是向夫人问安,同时姑娘还说,媚香楼欲把这几年的红利分给少爷,请少爷午时以后往媚香楼做个交割。” 李熙悦一听这话顿时好奇的问道:“銮儿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何就连媚香楼也都给你分红?” 李熙悦的心中其实是有些不太高兴的,她虽然并不歧视风尘女子,但是也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跟那些人有太多的牵扯,尤其是自己的儿子跟那些女子有什么密切的接触。 但是李熙悦在骨子里是一个护犊子的女子,不愿意当众指责马鸣风,所以才用这样的话来遮掩。 马鸣风自然知道老妈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隐瞒,笑着说道:“娘您老人家有所不知,媚香楼跟那些青楼不一样,这几年来它已经不接那种不正经的生意了,而是与那些唱歌唱得很好听的女子们签订契约,让这些女子在那里表演唱歌,因为唱歌获得的收入与媚香楼进行分成,这些是媚香楼在获得的分成中将孩儿的那一部分拿出来,本来孩儿以为贞娘会到香君出嫁的那一刻把这些银子当彩礼送出去,没想到现在就拿出来了。” 却见寇白门说道:“其实本来贞娘的确是想要留到姑娘出嫁的时候将银子拿出来的,不过经过姑娘的苦劝,最终贞娘还是答应把银子先交给相公,这自然是为了支持相公的大事。” 马鸣风听了之后不由感慨地说道:“真是我的贤内助啊,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马鸣风没有看到,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远处的曹玲月面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却见李熙悦向她递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即说道:“香君不愧是我的好儿媳,竟然想的这么周到,只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媚香楼与那些女孩子签约,跟銮儿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分红给銮儿?” 却见寇白门笑着说道:“夫人有所不知,相公他是媚香楼的第一乐师,那些姑娘们所唱的歌都是相公他亲自创作并且传授的。” “啊?原来竟然是这样,没想到我儿还有这样的本事,对了,既然你有这个本事,不由就给为娘唱一首,让我也听一听如何?” “这......”马鸣风一听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于是略作思索,开始深情的唱了起来:“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你爱吃的那三鲜馅......” 马鸣风一曲听完,李夫人顿时满脸泪花,对着马鸣风说道:“好,好孩子,不枉为娘疼你一场,有你这首歌儿,娘就算是死也值了,嗯,你向姑娘们传授歌曲,这是好事,既然这样,娘也不拦着你,赶紧去把银子取来,这样也好办正事。” 第二百二十一章 精忠报国 其实听了马鸣风所唱的歌,就连曹玲月也都感到很是新奇,他的那首歌虽然听起来直如白话,可是却能够很细腻地表达感情,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不要说是李夫人,就连她听了之后都觉得很是感动。 “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呢?既有战场上的铁血豪情,又有男儿柔情,既能够做出文采出众的诗词,也能够写出这种世俗化上不了大雅之堂的奇怪歌曲,我原本对他只是存着报恩的思想,现在感觉,这个人竟然是越来越让人感兴趣了。” 曹玲月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暗暗出神,随后又看着他轻轻离去,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无力感,像这样一个奇男子,自己真的配得上他吗? 却见李夫人上前握住她的手说道:“我儿,你看銮儿现在是不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曹玲月点了点头,随即又苦笑着说道:“的确是,但是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有些事情恐怕不能如愿......” 只见李夫人笑着说道:“这你不用管,一切都在为娘的身上,保证让你如愿便是。” 说完之后,李夫人的眼中满含着慈祥,握了握曹玲月的手,随即又看向远处,那里是她的儿子离开的方向。 对于曹玲月和老妈的对话,马鸣风自然是丝毫不知,他现在急匆匆的赶向媚香楼,目的无非是为了能够迅速得到这一笔分红。 而事情的发展果然没有让马鸣风失望,当他来到媚香楼之后才知道自己获得的是怎样的一份红利,足足三万五千两白银! “这,这么多?”马鸣风看了这些银子不由得两眼放光,粗略算来,有了这一批银子,他的贸易能够在一个月内正式运转。 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了一个开头,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大把大把的银子就会到手。 却见李贞丽笑着说道:“本来这三年来你获得的分红有两万五千两,但是我知道你现在急需用钱,也知道也这是在办正事,所以提前预支了一万两白银到你这里,而作为报酬,你需要再给咱们这些姐妹们再传授一首新歌,你也知道,一首歌唱了三年,别说是那些客人,就连这些姐妹们也都腻了,她们一个个尝试着想要自己创作,无奈都没有你这样的才情,那平白如话的语句是她们所不擅长的,最主要的是,其中的几个声调竟然连五音中都没有,她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用,导致许多创作都失败了。” 李贞丽说完之后又继续说道:“当然,我说是这样说,如果你现在没有时间的话,以后有时间了也不打紧,毕竟创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况且国事要紧。” 马鸣风听完之后笑着说道:“哪里有必要再等下去?说句实话,之前我在任上,闲暇之际也做了一些歌曲,这些歌曲我怕忘了,倒是常常在无人的时候哼唱,现在就可以把这些曲子传给姐姐们,毕竟咱们的生意也不能耽误啊。” “哈哈,你的算盘倒是打得不错,不过这也是我也希望的,嘻嘻,你能够答应传授歌曲,这可是好事一件,我这就把她们召集过来,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早在两年前这些姑娘们都已经不再回她们之前的妓馆了,全都在媚香楼住下来了,所以几乎是随叫随到,而且就算她们不肯见其他人,听说你今天要传授歌曲,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的回来。” 李贞丽满脸是笑容的说着,然而随后又是一脸苦涩的对马鸣风说道:“不过我们这里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红火了,陈姑娘出家了,顾媚跟着冒辟疆私奔了,或许也不能说是私奔,因为她们走的时候也算是光明正大,不仅把房钱给结了,就连违约金也都交了,只不过走的时候有些灰溜溜的,没敢大张旗鼓,事情就是这样。不管怎么说,这是咱们媚香楼的两个台柱子,走了的确挺可惜的,会影响我们的生意。” 马鸣风淡淡说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去叹息什么,剩下的这些姐妹虽然略有差距,可是却基本上差距微乎其微,只要再教她们唱几首新歌,保证她们会火起来。”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李贞丽要的就是这句话,在听马鸣风这样保证之后,立刻对服侍一旁的丫鬟吩咐道:“立刻把各位花魁姐姐给请过来,说是咱们媚香楼的首席乐师要向她们传授新歌了。” 事实证明马鸣风新歌的魅力远超想象,当把消息送到之后,所有的驰名歌手全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甚至不惜赔钱也赶紧跑过来了,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了首席乐师传授的新歌。 看着面前这些环肥燕瘦的超级美女们,马鸣风的心中也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她们看起来赏心悦目,更是因为她们是一棵棵漂亮到极致的摇钱树,能够为他带来白花花的银子。 马鸣风精心为这些美女们挑选了一些歌曲,有的软濡甜腻,如《甜蜜蜜》、《月亮代表我的心》,有的充满了深深的思恋之情,如《日记本》《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有的也充满了英姿飒爽的味道,如《铿锵玫瑰》《潇洒走一回》,还有一些充满了励志与激情的,如《爱拼才会赢》、《我的未来不是梦》等等。 几大美女都被这些歌曲所惊艳到了,一个个的缠着马鸣风,直到把她们所心仪的歌曲学会了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开。 这一次马鸣风每人教给了两首歌曲,并且建议她们先只唱一首,等到以后机会合适了再把另一首拿出来压场子。 几大美女都是冰雪聪明之人,自然领会了马鸣风的意图,所以全都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并且联合为马鸣风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专门款待马鸣风。 在酒席上,几大美女让马鸣风即兴唱一首歌,来表达自己的志向。 马鸣风没有推辞,直接站起身来,唱了一首《精忠报国》:“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一曲歌罢,众女子全都静默当场,不禁为马鸣风的爱国情怀所感染,齐齐称赞,其中更有柳如是朗声说道:“我辈裙钗之人虽然只是一个女子,却也有一颗熊熊报国之心,国破家亡之际,我等虽然不能上阵杀敌,然而却也能够以我们手中的笔,口中之舌鼓动将士们为国效力,甚至我们还可以以死殉国,以激励那些忠义之士!鸣风这首歌曲唱得实在是令人击节称叹,如是钦服!” 第二百二十二章 商队和船队的问题 在教唱完歌曲之后,马鸣风就离开了媚香楼,来到了马府。 毕竟自己现在还没有完婚,一直和李香君住在一起,对香君的名声也不好,而住在马府却是心安理得,名正言顺。 在回来之后,马鸣风就把雇佣商队和船队的事情交给吴敬去处理,然而吴敬现在也只能想办法去雇佣一支商队,至于船队,南京地面上根本就没有能够适合远航的海船,甚至就连苏州也都没有,因此接下来寻找船队就成了一件大事了,因为整个大明唯一的港口是广州,如果想要确保能够招募到船队,就需要直接到广州去。 可是广州离南京好几千里,一来一回的工夫恐怕宝船厂都能够造成一支船队了。 “如果能够有一支现成的船队那就好了。”马鸣风苦恼不已,可是他却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只见小厮莺歌儿来到面前,小声说道:“大爷,有一个自称是少爷故交的人求见。” “哦?那人叫什么名字?”马鸣风见状连忙问道。 莺歌儿摇摇头说道:“那人并没有说,只是说只要见到他,自然就知道了。” “哼,故作神秘。”马鸣风嘀咕了一句,随后又问道:“那人长得什么样?” “那人长得胖胖的,穿着黑色丝绸衣服,戴着一条大金链子,满身的铜臭味,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富商。一个商人而已,竟然在我们马甲门口摆阔气,如果不是大爷交代过,对所有来到马府的客人全都客客气气的,小的根本就不会通报,直接就把他给撵走了。” “长得胖胖的富商?穿着黑绸衣?戴着大金链子?莫非是他?”马鸣风的脑子里立刻闪现出一道身影,当初在贵阳府“榜下捉婿”的那个富商,对了,他叫什么来着?马鸣风想了一大会,才终于想起来,那人名字叫做童威,当时还夸下海口,说他的贸易往来十分广泛,无论是云贵内陆还是海外都有他的商队,当初这个家伙因为要与曹仲衡抢女婿而遭受威胁,还多亏了自己为他解围呢。 “不过这厮这时候找上门来,难道有什么事情?不管了,他的门路比较广,或许能够靠他为我找到雇佣船队的门路呢。” 马鸣风想到这里,连忙打起精神说道:“原来是童威来了,快请快请,不,随我一起前去迎接。” 说完之后,马鸣风连忙跳起来,直接跑到大门口。 “哈哈,马大官人,可还记得小可?”看到马鸣风值后,童威的一张脸都挤成了褶子,对马鸣风笑着说道。 马鸣风也是一脸真诚的笑着说道:“童威,真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你,嘿嘿,这么大老远的你还能来看我,还真是够朋友。” “哈哈,瞧你说的,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俺老童之所以能够混到现在,就是因为朋友多。对了,我听说你在第二年就考上了榜眼,后来被授翰林院编修,不知道消息准确不准确?” “哈哈,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不说也罢。”马鸣风满脸笑意的说道:“不知道你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却见童威一脸懊悔地说道:“我是在考虑咱们是不是重启婚约?我可跟你说,我那女儿可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只要娶了她,我保证你财源滚滚,从此再也不用发愁银子的事。” “哈哈,不要开玩笑了,我已经有了妻室。”马鸣风开口拒绝,随即说道:“说句实在的,你今天来的正好,我还真有事情要请你帮忙,其实不瞒你说,我在被点为翰林之后不足半年就被外方位开封知府,而后因为形势的需要,我辈任命为河南巡抚,然而后来因为奸人从中破坏,最终致令我不能成功,天子令我戴罪立功,任命我为靖海总督,专管与西洋人同上是以,当然,这并不是让我管理所有与西洋通商的事情,而是让我代表官方与西洋人进行贸易,可是我因为对此道不通,外加资金技术缺乏,手中并没有一支成熟的商队,也没有一支成熟的船队......” “啊啊啊啊,原来你都做到了这么大的官儿了,啊啊啊啊,原来你竟然成了皇商了,你可知道这里面蕴含着多么大的机会?这绝对是最肥的肥差,我现在真的后悔死了,当初宁可往死里怼那名武官,也要让我女儿嫁给你呀,其实现在也不算晚,你身边缺不缺一名暖床的丫鬟?只要你开口,我立刻就可以把我家的女儿奉上。” “咳咳,说正事,别老开玩笑。”说句实话,马鸣风倒不是没有想过要把童威的女儿收做丫鬟,倒不是图别的,他刚才可是亲耳听童威说的,这个女儿极具经商才华,如果收到身边,以后做生意也有了一个好帮手。 但是马鸣风怕引起童威进一步的误会,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童威的女儿拥有经商才华,可是曹玲月同样具备不俗的经商头脑,而且还是他的义妹,比起童威的女儿来自然是更加的安全。 所以,综合以上种种考虑,马鸣风果断的拒绝了童威的提议。 其实马鸣风根本就不知道,曹玲月也不是他的妹妹,而是内定的李香君的妹妹,所以曹玲月其实也不是安全的,只不过马鸣风一厢情愿的这么认为罢了。 童威刚才那话也不过是一次明明知道没有希望的试探,他的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叹,重本抑末的思想在多少人的心中生根发芽,就连马鸣风这般有见识的人也都不能免俗。 其实这一点委实的是童威误会了,因为马鸣风绝对没有一点点的重本抑末的思想,他甚至比童威更加清楚工商业对于大明的重要性,所以马鸣风拒绝童威的女儿并不是出于这一点的考虑,而是因为他根本并不认识童威的女儿,跟她没有一点感情。 再一个,马鸣风的心中已经有了李香君,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子了。 虽然婚事没有了指望,可是童威却继续坚定的要抱马鸣风的大腿,对他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虽然女儿是指不上了,可是我却对你说的商队和船队有兴趣,说句实话,这些对我来说都是现成的,想要为你办成却也不难,只不过该怎么个合作,咱们是不是也要议出个章程?” 第二百二十三章 需要我做什么 “哈哈,既然是合作,自然是互利互惠,你说吧,到底是怎么个章程?”马鸣风哈哈一笑,对着童威说道。 童威的眼中满含着笑意,对马鸣风说道:“其实早就说过,我的生意也算是比较大,不仅在云贵之地有市场,在两广之地也都有大量的商队,其实我跟西洋人之间也有贸易往来,所以自然也具备一些大型海船,多了不说,筹集到足够一两千人的船队还是没有问题的,当然,其实你要真想与西洋人做生意,倒也不必真的漂洋过海的去往西洋人的国度,在咱们大明的国土上就有许多西洋人,先不说西洋人占据的台湾和澳门,就连广东都有不少西洋人,所以,如果短期内获得收益的话,你只需要制造从南京前往广州的商船就行,等以后有了钱,再慢慢的造大海船也不迟。”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你接着说。”马鸣风见对方的见识果然不一般,顿时眼前一亮,对着童威赞许地说道。 童威淡淡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这个主意也就对你这样的皇商有效,因为沿海都是盘查的官兵,如果是私商的话,一旦被查住,那就要将所有的货物没收,另外还要缴纳一部分沉重的罚金。而你却不一样,你有朝廷亲自颁发的谕旨,有谁敢不听?这一路上不仅畅通无阻,而且还不用交税,所以你只需要把内地的许多货物运送到广州,然后以高价卖给西洋人,就能够轻松获利。” “这一点也是我目前所想的,毕竟我还没有那个时间与精力直接飘洋跨海,等到大明的局势稳定下来,我再进行远航,与洋人争利也不迟,不过有一点我们不得不防,那些西洋人一向唯利是图,如果看到我们的货物足够值钱的话,也不排除他们会直接开抢,所以我们还需要准备足够的防御手段,对了老童,你能不能想办法搞到一些火器?最好是带着火炮的战船,有了这玩意儿,我们就再也不担心会遭遇抢劫了。” “嗯,你这一点说的倒是不错,这也正是我想说的,没想到你竟然对西洋人那么了解,这一点倒是出乎意料,我可以帮你搞到一些火器,只不过需要到澳门去和葡萄牙人交易,而已价格也不便宜,这一点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而且还有一点,时间上肯定要长一些,我现在人在南京,即便是立刻出发,这一来一往至少也需要一个月,而且在澳门的商人势力较弱,他们所拥有的火器也并不多,即便使我们下了订单,估计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嗯,其实没有必要这么麻烦,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直接调派军队过去把他们给招降了不就行了?这些人本来就是通过贿赂官员而取得的居住权,只要查出他们的证据,就完全可以以贿赂和非法入侵把他们一网打尽。” “额......真的是霸气侧漏啊。”童威听了马鸣风的话不由得咋舌不已,难道这就是大人物的手段?自己真的没办法与之相比。 不过童威还是有些担心的,对马鸣风说道:“你这样做会不会引起西洋人的不满?我可是听说,葡萄牙的势力遍布海外,力量很是不俗,如果他们发了疯的报复,恐怕不容易应对。” 马鸣风却是丝毫都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葡萄牙不过是西方列强之中一个比较弱的国家,现在连西班牙都走向衰落了,更何况葡萄牙这样的弱国? 马鸣风笑笑说道:“其实动武也不是唯一的选择,只要葡萄牙肯帮忙,我们也不一定要消灭他们,暂时还是以合作为主,只不过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话说你那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船只?只要足够两万人乘坐的船只就行,如果有的话,咱们明天就能赶赴广州。” “有倒是有,除了大型海船之外,我的船队还有几百艘江船,这些船只完全可以沿着近海地带前往广州,只不过你可要考虑好了,其实我们本来还是可以运送许多货物前往澳门的,这一趟就能够让你赚上几万两白银。” “我考虑好了,其实银子好赚,关键是你要有强大的力量来保护自己,你知道松锦之战吧?我最近经过详细调查可是得知,现在清军之中也装配了大量的葡萄牙火炮,这些军队一旦进入中原,平我们的军队根本难以抵敌,所以无论如何,我必须想办法把我这一支军队武装起来,让他们拥有对抗请人的实力。” “可是你要知道,这需要花费海量的银子,据我估算至少也需要二三十万两白银,你不顾赚钱只顾花钱,在天子面前该怎样交代?万一皇上震怒,你很可能连脑袋都没了,孰轻孰重难道你不知道吗?” 童威的脸上很是诧异,这些个做官的一向把自己的政治前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什么这个官员却不把自己的官运放在眼中? 马鸣风听了之后哈哈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根本不知道,这时候的闯贼已经离京师越来越近了,天子根本就顾不上这些了。” “可是贼兵总有击退的一天吧?一旦贼兵退了,天子再秋后算账,你同样罪责难逃。”童威有些不明白,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挺聪明,为何竟然这么看不明白呢?这样一来,自己抱这个大腿是不是有些不太适合? 却见马鸣风淡淡笑着说道:“也有可能是另一个结果呀,贼兵没退,天子却殉国了。” “你,你怎么敢有这种大胆的想法?”童威的一张肥脸上顿时露出了骇然之色,看向马鸣风就像是看一个疯子一般。 马鸣风只是笑笑,却并没有说什么,虽然他知道崇祯很快就会死在京师,可是却不能就这样说出来,毕竟自己跟这个童威也不是知根知底的,有所保留总是好的。 所以马鸣风只是淡淡的说道:“时间自会证明,我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了,你愿意对我付出这么多,不知道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大波好友前来相投 其实我想要做的也很简单,只要你肯答应收了我女儿就可以。”童威笑嘻嘻的说道。 马鸣风一听这话连忙脸色严肃的说道:“别开玩笑,好好说正事。” “好吧,那咱们就说正事,既然不要女儿的事,那咱们以后只能是朋友,不算是亲戚,既如此,我还是需要你付出一些代价的,我提出的条件就是,可以允许我的商队打着你们商队的旗号前去贸易,我们可以把税款交给你,只要能够避免各关卡的勒索和盘剥,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次童威说得很是认真,由此可见对沿途设立关卡盘剥商人之事的深恶痛绝。 马鸣风答应的也很认真,对童威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不仅如此,我还可以答应你,一旦我能做主的时候,一定想办法减少乃至取消关卡,为天下商人畅通贸易创造条件。” 童威一听这话顿时满脸感激的说道:“大人如果能够如此,无疑是为天下商人做了一件功在千秋的大好事,请大人放心,即便是为了你这一句话,我也一定会发动我的一些知交故友,竭尽全力相助助大人,我的那些船队正在下关江面上,商队则在府外,全都是我精挑细选的精干之人,这些人依旧就供大人随意支派,我这里绝对不收一两银子的雇佣费。” 马鸣风却断然说道:“那可不成,该怎么办还要怎么办,我做这样的事情也不只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整个大明的未来,现在西洋各国的商船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强大,再过二百年以后,我华夏不要说是万国来朝,恐怕都有可能成为这些洋商的手下败将,丧权辱国,贻笑千古!” “大人高见,这一点就连小人也都没有想到。”现在的童威对马鸣风是越来越佩服,也越来越恭敬了,他以前只是认为这是一个有权势古道热肠的官员,现在才知道这是一个目光长远深谋远虑、据有远见卓识的人。 再想想马鸣风所答应的,他都感觉到热血沸腾,他觉得商人的春天马上就要到来了。 “唉,士农工商,士农工商,古人一直把农业作为本业,而把工商作为末业,殊不知此事一点都不可取,反而是王守仁所说的四民异业而同道更有些道理,其实很多官员自诩圣人门徒,但却偏偏没有把圣人的学说学到位,其实圣人何曾说过重农抑商?这都是商鞅这个法家代表人所提出来的,可是他们却忘了法家的最重要思想,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到了如今这个时代,重本抑末根本就是违背了时代,要我说,非但不能重本抑末,反而要重视工商,最起码也应该工商皆本。” “工商皆本,好一个工商皆本,若是天下的官员都有大人这种意识,何愁工商不振?”童威激动不已,对马鸣风赞叹道:“大人如此高见,真乃振聋发聩,光耀千古之说,我等相信只要有了大人的支持,我华夏的工商业一定能够赶上并超过西洋人!” 童威的心情十分畅快,这么多年了,终于能够有人为他们这些商人说一句话了,哪怕是为了这四个字,他觉得他为马鸣风的付出也都值了。 随后童威的心中豪情万丈,立刻将手中的那支商队交割给马鸣风,并且告诉他们,以后马鸣风就是他们的新东家,并且一口气给这些人出了十年的薪资,让他们在十年内为马鸣风效力,如果违约,将要拿出十倍的违约金。 在这之后,童威又请马鸣风前去下关看船。 马鸣风的心中当然也很激动,船队和商队的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他可以随时出发前往广州,至于这一次运送的物资他其实也想好了,主要就是运送丝绸,毕竟南京的丝织业早就驰名天下,马鸣风甚至知道,在后世,江宁织造的大名可不是盖的。 所以马鸣风立刻找来吴敬,将所得的几万两银子一并交付吴敬,让他在南京采购上等丝绸,等到采购完了就装货上船,开往广州。 事情刚刚交代完,就见小厮跑过来说道:“少爷,外面有人拜访,说是你的故旧之交。” 马鸣风没有犹豫,立刻下令给请过来。 结果人来了之后发现来的竟然有好几个,而且都是他参加会试时结识的好朋友,一个是王锡,一个是纪腾蛟,原来王锡跟马鸣风共同考中进士,只不过是当时并没有被点翰林,而是入了都察院,后来又被外放为江西巡按御史,但是王锡觉得干下去没意思,索性辞官不做了,恰好这时遇到了上一科参加会试失利却在这一科考中进士的老朋友纪腾蛟,当时北方正在盛传着马鸣风的功绩,两个人在一起聊天自然少不了关于马鸣风的事情,后来两个人商量,不如一起结伴前去投奔马鸣风,以便能够为国效力。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人结伴来到了南京,见到了马鸣风。 对于这两个老朋友的到来,马鸣风还是很高兴的,他连忙招呼人为他们接风洗尘。 然而等茶刚刚上来,还没开始喝呢,就见小厮再次喘着粗气说道:“少爷,外面有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少爷的朋友,不知道少爷见他还是不见?” 马鸣风立刻对小厮吩咐,好好的把那人给请来。 不多时,只见门帘晃动,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榜眼老爷,许久未见,可还记得我吗?” 马鸣风看到来人顿时喜出望外,哈哈大笑着说道:“于成龙,真没想到竟然是你!从京师到南京几千里。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却见于成龙叹息着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山西已经全部沦陷贼手,我等为了避免遭受伤害,于是一路乔装打扮,最终费尽千辛万苦才终于来到南京,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我愿意加入大人麾下,以报效前些日子赠银之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前往广州出发 马鸣风一听这话满脸惊讶的问道:“什么?闯贼已经攻破了山西?怎么会这么快?” 只见于成龙叹息着说道:“能有什么办法,贼兵的气焰正炽,而山西之前率兵入陕,大败而归,虽然山西巡抚蔡懋德大人在回到山西之后就立刻征募兵力,为此不惜散尽家财,然而力量实在太过悬殊,总督山西等各路兵马的杨文岳更是按兵不动,所以最后蔡大人壮烈殉国,山西陷落,我知道从此之后山西再无宁日,于是就带着一些同乡一起前来投奔大人。” 马鸣风也只是表面惊讶,其实他早已经知道这一天就要到来了,以目前的局势,大明根本无力阻止大顺军北上,就算是加上他麾下那几万兵也根本无济于事,更何况他也不会为了崇祯做无谓的牺牲。 不过不管怎样,自己能够得到于成龙这样的人物千里投奔,也算是值了。 所以马鸣风连忙把于成龙让进厅堂,并且把一起前来投奔他的那些人互相介绍了一番。 这些人在一开始也只是寒暄一番,可是到后来进行一番交流,发现彼此之间的确都不是简单人,竟然认真的交流了起来。 在经过了一番商议之后,马鸣风决定亲自率领一万精锐前往广州,万一葡萄牙人推脱,这一万人就能够将他们一举荡平,至于剩下的那些军队,依旧驻扎在南京城外。 童威听了马鸣风的决定之后顿时心中震动,连忙说道:“大人,我那里根本没有那么多船,既装货物又运人,这实在太困难了。” 却见马鸣风摆摆手说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不够的船只我可以从操江提督那里去调,相信他还是愿意帮我这个忙的。” 童威听了这话顿时咋舌不已,他万万没有想到马鸣风竟然还有这份能耐,竟然十分随意的从操江提督那里调遣船只,而且一调就是供应上万人大军的船只! “这,这该是多大的能量啊?看起来我还是小看他了。”童威的心中默默说道,他由此想到,这个马鸣风一定会有更多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所以,看起来自己这一次押宝押对了,以后只要跟着他混,肯定不会错的。 这件事让童威更加坚定了抱马鸣风大腿的决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童威咬了咬牙说道:“大人,我的船上还有数百条西洋火枪,虽然不能起多大的作用,也一并送给大人吧,万一遇到西洋的船队,怎么着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马鸣风却摆手说道:“这倒用不着,在我大明的海域,那些西洋船队还不敢撒野,至于那些海盗商船,来一艘我给他灭一艘。” 这话顿时让童威没有了脾气,马鸣风的话实在是太霸气了,自己根本无言以对。 既然无言以对,那就不用再说了,童威只能默默的为马鸣风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后面的自己也管不了。 这时候却建马鸣风继续说道:“不过西洋火器制造精美,我倒是可以留下几支,让我麾下的工匠们进行仿制。” 童威一听这话顿时感动不已,他觉得马鸣风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避免自己难堪,所以故意象征性的手下几支以作安慰,至于让手下工匠仿制之类的话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然而童威不知道,马鸣风说这话是出自真心,并不只是安慰而已,自从在开封制造地雷开始,马鸣风的军中已经培养了一批熟练的火器制造工匠。 这时候的火器虽然比大明先进一些,可是却也先进的有限,而且都是手工制作,所以马鸣风相信他手下的工匠们完全可以将这些西洋火器仿制出来。 唯一可惜的是,童威手中的火器只有火枪,没有火炮,否则的话马鸣风就不用专程去广州一趟了。 经过了几天的准备,一切都已经齐备,马鸣风率领郝摇旗、刘兆麟、倪知化、赵良栋、高杰、蒋平阶、于成龙等人一起,统率一万精锐大军出发前往广州。 想要紧抱马鸣风大腿的童威自然率队紧紧跟随,而且这一次他也带了许多的货物,跟着马鸣风感受一下不用缴税且快速通行的特权。 这一次的行程确实让童威大开眼界,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特权阶层的不一样,每一次马鸣风的船队到了港口,只要一亮明自己的身份,那些巡防的将士全都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甚至还有的迎来送往,热情的让他妒忌。 尤其是马鸣风的船队到达松江的时候迎接的人更是热情,那个看起来三四十岁,长得很是儒雅风流的男子竟然抱住了马鸣风,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然而马鸣风却并没有和他称兄道弟,只是以晚辈礼相待,由此可见对那人的热情并不感冒。 然而童威所不知道的是,那些港口的官员只有少数部分是畏惧他的官职,大部分是出于对他抵抗闯军的尊敬,而在松江的那个对他很是亲热的男子则是陈子龙。 其实就连陈子龙都没有想到,短短的时间内,马鸣风竟然从南京到了松江,得到消息之后的陈志龙不由得欣喜如狂,于是与他的好友弟子们一起前去迎接。 在陈子龙的好友中,最出名的当属夏允彝,这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早就从陈子龙的口中闻知马鸣风的大名,所以在迎接马鸣风的时候也表现的很热情。 在夏允彝的身后则是他十四岁的儿子夏完淳,不得不说,这个少年完美继承了他父亲长得漂亮的基因,长得那是玉树临风,风神玉秀,用后世的一句话那就是帅呆了,酷毙了。 而更让马鸣风所满意的是,夏完淳虽然年纪尚幼,虽然长得帅,为人却是彬彬有礼,而且早就对马鸣风无比崇拜,现在见了面之后向马鸣风请教了几个问题,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更是欢呼雀跃,向他的父亲夏允彝和老师陈子龙请求,追随在马鸣风的身边。 夏允彝和陈子龙听了这话顿时大喜,他们看向马鸣风,希望马鸣风能够答应下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马鸣风的打算 因为时间紧急,马鸣风并没有接受陈子龙等人的苦苦挽留,毅然决然的踏上了继续前行的道路。 数日之后,马鸣风的船队来到了广州港。 当看到如此庞大的一支船队停泊在港口,许多人全都感到无比的震惊,这支队伍可是比平常所来的规模最庞大的船队还要更大。 尤其令人震惊的是,这支船队的首领竟然还是东方人!这种规模的东方人船队,这么多年来恐怕除了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再也没有遇到过。 于是很多人全都小声地议论,暗暗地打听,这一次前来广州的船队首领究竟是哪位大神?竟然搞出了如此大的阵仗。 其实如果单纯是商队的话,哪怕是马鸣风和童威的商队加起来也不过是中等规模,可是再加上一万人的战船船队,这规模就已经相当大了,所以这样的规模就连广东巡抚都被惊动了。 好在马鸣风拿出了皇命,广东巡抚虽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可是也认得天子诏书,哪里敢不遵从?所以对马鸣风很是热情客气。 马鸣风正好也需要对广东巡抚有所仰仗,所以自然也是极力的结交,结果这一打听,这个广东巡抚身兼两广总督,名叫沈犹龙,是松江华亭人,也就是说,这个人是陈子龙的老乡! 这一说起陈子龙,两人的话题明显就多了,原来沈犹龙跟陈子龙的父亲陈所闻相交莫逆,所以是陈子龙的世叔,可以说是看着陈子龙长大的,再加上沈犹龙从一开始就很欣赏陈子龙少年博学,不自觉的就把陈子龙当成了子侄去提携,现在听说马鸣风是陈子龙的好友,虽然马鸣风看起来有些年轻,然而满腹的学问,这也让他对马鸣风很是欣赏。 马鸣风混迹官场多年,再加上两世的见识,自然是谈吐不俗,很快就赢得了沈犹龙的夸赞,仅仅半天过去,就被沈犹龙引为忘年交。 这一幕顿时让商人童威敬佩不已,他之前处心积虑的想要接近这等高官,可是对方根本就不给自己机会,哪怕是拿出来几万两白银都根本无法得到对方一丝一毫的关注,可是马鸣风仅仅凭着几句话就成了莫逆之交,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 接下来马鸣风的主要任务就是陪着这位总督大人说话,他要详细的了解现在广东的局势,为以后跟葡萄牙人打交道做好准备。 至于他运来的这些商品,自然全都交给了童威去处理,马鸣风当然看得出来现在童威正想抱他的大腿,所以他相信童威绝对不会利令智昏,为了那么一点财富就行贪墨之事。 沈犹龙是个诗词迷,然而自己却又无法作出精彩的诗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对“诗词宗主”陈子龙青眼有加,他听说马鸣风与陈子龙以诗词相交,自然是眼热无比,希望马鸣风能够把新作给他欣赏一下。 马鸣风这个后来者没有丝毫抄袭者的觉悟,随随便便的抖出了一首纳兰词就让沈犹龙迷恋不已,激动之下恨不能跟马鸣风拜把子。 对方是陈子龙的长辈,马鸣风自然没有允许拜把子这样的要求,否则的话将来一旦被陈子龙知道,自己可不好交代。 乘着沈犹龙正高兴,马鸣风向他打听在广州的西洋人情况。 却见沈犹龙顿时叹了一口气说道:“贤侄,这也就是你在这里,我跟你说一句实话吧,现在的局势有些不够好,在江面上,不仅仅是西洋人仗着船坚炮利横行,其实西洋人还好一些,虽然他们的火器强大,可毕竟人数少,再加上数年前在海上的荷兰人被时任南澳副总兵的郑芝龙大军击败,现在也算是老实。可是一些贼寇却凶悍难治,我们的官兵仅仅能够用来防范澳门的葡萄牙人和维持对西洋人的军事威慑,对于那些盗贼则根本无力应对。”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问道:“你说这个郑志龙是不是福建人?他如今在海上的力量是不是很大?” 沈犹龙点头说道:“何止是一般的大?这个郑芝龙的海上力量已经超过了很多西洋的船队,比如那些荷兰人,别看他们看起来很是风光,已经占据了台岛,可是他们却要仰郑芝龙的鼻息,每年要送给郑芝龙12万金法郎,才能够保证在海面上平安贸易,这郑芝龙现在已经基本上扫平了周围的海盗力量,这也多亏了他,否则我这个两广总督恐怕都做不安稳。” 马鸣风听了这话默默思索片刻,随后对沈犹龙说道:“目前看起来郑芝龙也算是对广东的局势有功了,可是他的势力如此壮大,对你这位顶头上司是否真心恭敬?” 只见沈犹龙苦笑着说道:“这个郑芝龙海盗出身,本来就目无法纪,再加上他的势力如此庞大,怎么可能对我真心恭敬?能够维持一个表面上的恭敬,能够让我少操心海面上的事情,我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再追求其他的?” 马鸣风却知道,郑芝龙在海上的力量如此庞大,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威胁,而且对方最后还投降了清人,直接导致南明隆武政权垮塌了半壁江山。 哪怕是抛去这些不说,马鸣风现在跟西洋人打交道,如果规模小了可能还好说,一旦规模大了,必定会遭到郑芝龙的威胁,这一点可是关系着南明的未来,无论如何都不能马虎行事。 “看起来我必须加快进度,从葡萄牙人那里搞来先进的火炮和造船技术,并且要在短时间内训练出一支精锐水师,才有可能打破郑芝龙的威胁,不过这一点恐怕有些困难,毕竟训练精锐水师是需要时间和大量金钱的,而这两点我都不具备。” 马鸣风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现在要做的只能是两点,一是尽快的发展松江、苏州等地成为新的外贸港口,二是尽量的制造新式火器和战船,先固守南京,然后再借助朝廷的力量,来他一个驱虎吞狼,引发郑芝龙和清人之间的战事,自己好从中取事。 “这样一来,我就要想办法尽快和葡萄牙人谈判了,如果谈判不成,也要做好武力弹压的准备,嗯,在这个过程中借用郑芝龙的名望也不失为一条好计,不过这其中最关键的却是要取得沈犹龙的支持,嗯,为了能够达到则各目的,帮他剿匪恐怕是最好的选择了。” 马鸣风想到这里于是问道:“不知道广东的匪徒主要有哪些?或许我们能够助大人一臂之力。” 第二百二十七章 匪徒王兴 “这,这是真的?”沈犹龙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喜悦,随后开口说道:“不瞒贤侄,我广东盗匪虽多,大都不足为患,惟有最强悍的那一支甚为可恼,这支悍匪驻扎在恩平,其首领名叫王兴,因为为人悍勇,兼且遇事精细,故而被呼作‘绣花针’,这支悍匪约有两千人,依托有利地形,再加上手中还有火枪和火炮,常与官府对抗,我曾经派兵围剿数次,都是铩羽而归,真是惭愧啊惭愧。”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心中喜悦,因为他倒是听说过这个王兴的名字,这也是明末抗清的一名勇将,只是可惜敌我力量悬殊,到了最后纵有霸王之勇,孔明之智也都无力回天。 “不过现在还不是无力回天的时候,只要提前未雨绸缪,集结力量,我们对清军还是有一战之力的,甚至完全有可能战而胜之。” 马鸣风觉得所谓的提前未雨绸缪,集结力量指的就是尽量募集兵士,招揽人才,打造新式装备,训练精兵,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马鸣风现在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代价。 正因为这个原因,当听说王兴这个人物的时候,马鸣风决定想尽办法去招揽他。 所谓的想尽办法,就是待人以诚,马鸣风决定只身一人前去恩平王兴的营寨,以诚意招降王兴。 沈犹龙一听,立刻表示强烈反对,就连于成龙等人也都表示反对,因为马鸣风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在于成龙看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伪装成广东的军队,引诱王兴前来作战,然后通过伏击战而胜之,然后再示之以诚,将其招降。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稳妥的建议,可是这样一来,双方就要进行交战,虽然己方最终必定会胜,王兴也有极大的可能会投降,然而却也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伤亡,这样一来,即便对方选择投降,双方之间的隔阂与矛盾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化解。 当初马鸣风招降李自成麾下的一些农民军,也造成了那些投降的农民军与官兵之间长时间的隔阂与矛盾,马鸣风费了好长的时间才终于化解。 而现在马鸣风最耗费不起的就是时间,李自成已经攻克了山西,很快就能够抵达京城,到了那时,大明就危在旦夕了,而闯军一旦攻下京师,很快就会面临与清军的决战,现在没有了陈圆圆,马鸣风就指望着吴三桂不会投降清军,从而为南明争取一些时间。 不过马鸣风知道,不能把一切都寄希望于一代奸雄吴三桂的身上,目前最迫切的是,想尽一切办法提升几方的力量,从而在与清军的对决中获得更多的胜算。 所以,现在马鸣风宁可冒险一试,也不愿意让勇士王兴麾下的那些人与己方主力队伍形成隔阂。 见马鸣风执意要去,沈犹龙也是心中震动不已,他虽然对那些匪徒无可奈何,却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脑子,他能够明白马鸣风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愿意只身前去招降王兴的,于是亲口向马鸣风保证,只要王兴愿意归降,他愿意拿出三万两白银犒赏,并且愿意向崇祯上书,举荐王兴为总兵。 然而马鸣风却拒绝了犒赏白银的好意,对沈犹龙说道:“如果此次能够侥幸成功,下官并不要赏银,不过到时候会有一件事相求,还请大人能够鼎力相助。” “哦?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请贤侄放心,只要老父能够做到的,一定会竭尽全力。”沈犹龙觉得他这一生都没有对谁这么郑重的许诺过,不为别的,就为对这个少年的勇气而感到无比的钦佩。 就连沈犹龙都这么想,于成龙的心中更是震撼不已,他之前投奔马鸣风,纯粹只是出于报恩的心思,可是现在当他看到马鸣风的性格竟然如此刚胆,虽然这么做的确有些冒险,可是一旦成功,收获自然是最大的。 只不过这件事想要做成,难度恐怕也是比较大的,于成龙实在难以想象,马鸣风对那个王兴一无所知,竟然就有把握将其招降? “可是总督大人一向并不是冲动的人,他这么做难道说真的有把握?可是他之前绝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王兴,估计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竟然就这敢孤身一人上山,这背后到底有什么仗势?” 于成龙百思不得其解,他绝对不可能想到马鸣风早就在后世的史书上听说过王兴这号人物,而且知道他是一个忠义之人,所以才敢搏一搏,以最小的成本换取最大的收益。 马鸣风麾下的那些猛将们也很不放心,于是提出来要陪着马鸣风一起去,马鸣风倒也没有全都拒绝,可是他却也需要有人来统领军队,主持局面,于是让高杰和曹元肃陪着自己一起前去恩平。 这两个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还都有一副精明的头脑,懂得灵活应变,带着他们,自己也算是多了一重保障。 “大人,你,你真的要这样去冒险吗?”蒋平阶的心中有些担心,轻轻说道:“其实于先生提出的建议也挺好的,既能够保证招降那个王兴,也能够保证大人的安全.......” 马鸣风却是摆摆手说道:“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听说那个王兴虽然身为盗匪,却也不乏忠义之心,相信凭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可以将其成功招降,毕竟时不我待,这个时候以诚待人反而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可那毕竟是道听途说而已,如果那个王兴是个穷凶极恶之人,恐怕大人此去将不是那么顺利......” 蒋平阶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突然开口说道:“要不然这样吧,大人率军将我们的一万大军开至山下,让属下冒充大人带人上山,示以诚意,相信那个王兴也一定能够知道顺逆,率军前来归降。” “哈哈,这一点大可不必,一旦如此反而让王兴对我的诚意感到怀疑了,我相信这一次我还是有八成以上的几率会成功的,哪怕对方真的铁了心想要做反贼,也一定会顾忌朝廷的脸面,最多也不过是把我软禁,然后以我做人质讨要好处,所以不管如何,我都是没有性命危险的。” 马鸣风笑了笑,让蒋平阶等人不必担心,随后经过一番准备,在第二天动身前往恩平。 第二百二十八章 比试一番 恩平县,君子山,山寨。 王兴默默的坐在聚义厅的太师椅上,暗暗想着心事。 根据前不久传来的消息,大明的京师现在已经被闯贼十几万大军重重围困,现在人心浮动,大明岌岌可危。 “嘿嘿,崇祯昏庸无道,官场黑暗腐败,大明灭亡是迟早的事,只不过一想到闯贼等人竟然能够占领京师,大肆屠杀,我这心中却也舒服不起来,虽然大明腐败,可是却比那些贼人强得多了,闯贼所到之处,简直就是寸草不生,开封一役,如果不是河南巡抚马大人,真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死于非命?如果以后让我臣服于闯贼的淫威之下,我宁愿一辈子当盗贼。” “哼,虽然我也是贼,可是却跟闯贼不一样,正所谓盗亦有道,作为一个山贼,我干的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营生,力图匡扶正道,与百姓秋毫无犯,哪里会像闯贼那样滥杀无辜?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真的是闯贼得了天下,我宁愿与这贼子拼个鱼死网破!” 王兴现在可谓是心事重重,一方面盼着大明倒霉,另一方面也不想让大明灭亡,因为他更不想让闯贼得天下,至于清人,那更是不共戴天之恨。 就在这时,一个小喽啰在大厅外探头探脑的。 “什么人?滚进来。” 各种复杂的念头让王兴变得十分烦躁,所以他的声音很大,就像是打雷一般。 那小喽啰一听寨主这么大的嗓门,顿时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走进去,跪下说道:“寨主老爷,山,山下来了一个人,自称是什么总督,说是要拜访寨主老爷。” “总督?哼,来得正好,我正想找几个官兵出出气呢。”王兴冷笑一声,随即大声喝道:“取我披挂来,我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对了,他们来了多少人?” “就,就只有三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一主二仆。”那小喽啰擦了擦汗,小声说道。 “哈哈,正好杀得痛快......什,什么?只有三个人?”王兴反应了过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难道这些当官儿的竟然不怕死吗?只有三个人就敢挑衅我王兴?” 王兴略略思索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我王兴也不是一个以多欺少的人,我倒是要看看,这个什么总督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说完之后王兴绰了一杆枪,随后带着麾下的喽啰们就下山,他倒是想要看看,那个当官的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多时,王兴来到了山脚下,果然看到三个人站在自己山寨的一群喽啰面前,那三个人长得都不一样,一个粗壮的黑汉子,满脸杀气,看起来有些不好惹,还有一个身高七尺,面皮发紫,虎背熊腰,看起来应该也有些本事,而中间的那个青年却是面色白皙,丰神俊朗,身姿挺拔,儒雅之中透着一丝坚毅之色。 王兴自然看得出来,中间那个青年才是他们的主子,这更加让他心中疑惑,不知道这位青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仅仅看到对方就让自己感到很不简单。 不过在气势上,王兴却不会表现出来,于是昂然问道:“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到我这里有何贵干?” 只见那个青年人开口问道:“在下今天到这里来是拜访壮士王兴的,所以在下的姓名和来这里的目的只能向王壮士详谈。” 王兴见状冷笑一声说道:“嘿嘿,口气倒是不小,我便是王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然而那个青年人却不为所动,淡淡说道:“不知道有何凭证?” “凭证?你向我要凭证?”王兴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随后说道:“在这座君子山上,不要说是在这座山上,就算是整个恩平县,也没有谁敢冒充我王兴。更何况,我王兴不过是一个山贼而已,冒充我又有什么好处?只能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王兴说到后面,话声里面已经带着满满的悲凉。 然而那个青年人却不无讽刺地说道:“原来阁下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山贼,也知道自己将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既然如此,阁下又何必非要苦守此处呢?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王兴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沉,大声喝道:“好小子,竟敢讽刺于我,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真当王某手中这杆铁枪是吃素的?” 却见对方说道:“王英雄的这杆铁枪当然是饮血吃肉的,只是可惜遇人不淑,明明它能够发挥巨大作用,却只能无奈的守在山寨里,不要说是饮血吃肉,就连素都吃不成。恐怕只能每天喝西北风。” 王兴一听这话顿时大怒,指着那青年说道:“嘿嘿,好胆色,竟然敢当着我的面一再讽刺,既然你敢这么说,那就是说你自己根本就没把我这杆枪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你可敢跟我一战?不关你事什么身份,只要你能战胜了,我就当你是我山寨的贵宾,甚至你想入伙,我都可以奉你为大寨主,如果我侥幸战胜了,我也不杀你,但你需要做我的跟班三年!” “哦?这个主意倒也不错,既然这样,我就派一个不中用的手下跟你比试一场吧,老高,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属下尊名。”那个看起来很是雄壮的大汉闻言走上前来,取下背后的长枪,然后对王兴拱手说道:“王壮士,请了。” “且慢。”王兴看那壮汉不是好相与之辈,深怕自己失手,沦为别人的的笑柄,所以他的眼珠子一转,对马鸣风说道:“我只是说了比试,却没有说怎么比,这位先生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胸怀定当广阔,不如这样,咱们双方各派出三个人,互相比试一场,哪一方取得两胜,哪一方就算是胜了,不知道这位先生你有没有胆子答应?” “哦?这倒有意思,”那个青年看了看王兴,淡淡笑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连我都算上?也罢,姑且答应你,不过从你这一番话来看,是不是对我这位属下有些忌惮?嘿嘿,未战先怯,我看你今天如何能够取胜?” 第二百二十九章 王兴的暗器 “哼,虽然看起来有些困难,但是战胜你却也不是没有办法。”王兴的眼珠子一转,对那青年说道:“你远来是客,就先把出场顺序定下来吧,这山下烈日烧烤,我可不愿意多等。” “那也行,这位老高首先出场,这位老曹第二出场,我的武艺最不好,只能最后出场了,其实如果他们都赢了,我也就不必出场了,我这就叫躺赢。” 那位青年当然就是马鸣风,他见王兴目光闪烁,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过他的心中有底,所以也都无所谓,王兴的山寨中除了他自己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高手,不管怎样,今天他都必胜无疑,既然如此,现在自然显得大方一些,以显示自己的博大胸怀。 王兴一听这话顿时点头说道:“果然足够坦荡,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一下我的安排,第一战,我会派遣我的二当家与这位高壮士切磋一下,我这二当家名叫胡广,是武当派的弟子,一身武艺出神入化,比我都强上几分,至于在下,就跟这位曹壮士伸伸手吧,另外我寨中还有一位不成器的小喽啰,就劳烦足下指点指点了。”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变,顿足说道:“竟然是田忌赛马的方法,看起来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你看起来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内心里竟然如此狡诈。” 王兴一听这话顿时得意地说道:“正所谓兵不厌诈,足下混迹多年,如何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过的话不会反悔吧?” “哼,你都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堂堂男子汉,难道还会言而无信?”马鸣风一脸苦笑地说道。 “嘿嘿,那就好,咱们先来第一场。”王兴的心中更是得意,还没等那个喽啰模样的“二寨主”上场,就直接说道:“第一场我们认输。” “呸,无耻!”马鸣风的脸上带着悲愤的神情,对着王兴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做,我们之中的第一大高手就这么被你给浪费掉了。” 高杰一听这话心中也很郁闷,原本他准备用自己的武艺降服王兴呢,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派出一个小兵就把自己给废掉了。 想到这里高杰对王兴说道:“王兴,你要有种的话跟我单打独斗,如果你赢了,我向你磕三个响头,叫你爷爷,可是如果你输了,就别整这些叽叽歪歪的事了,直接认输投降就是了。” 王兴却并不上当,淡淡笑着说道:“大丈夫斗智不斗力,有的时候智谋也是实力的一种,哪里像某些人?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根本不懂得用脑子。” 高杰一听这话顿时大怒,伸出胳膊准备动手。 马鸣风却上来阻止道:“老高,不必动怒,虽然这样,我们却也未必就会输。” “哈哈,这位先生说得好啊,说不准我就不是这位曹壮士的对手呢。” 随后王兴上前说道:“曹壮士,既然我方认输,贵方拿下了第一局,接下来就该咱们伸伸手了,你放心就行,我一定点到为止,绝不伤害到你。” 曹仲衡哪里受得了这种气?顿时大怒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伸伸手吧,我也请你放心,我也一定会手下留情,绝不伤害到你。” 随后众人打开场子,就在山下动起手来。 不得不说,曹仲衡家学渊源,武艺高强,王兴原本见他有些瘦弱,而且身上的杀气并不那么强烈,所以才挑他下手,却并不知道曹仲衡之所以杀气不强烈,只不过是因为没有怎么上过战场,即便是之前所任的总旗的官职还是花钱买的,如果论真本事,不要说是总旗,就算是总兵也都不在话下。 只不过王兴的武艺也不弱,跟曹仲衡算得上是半斤八两,所以两个人对战一百回合竟然不分胜负。 这样的一幕顿时让王兴有些着急,之前他那一方已经输了一场,如果现在再输了,那就直接等于完败,就算是剩下那一局赢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糟糕,真没想到这个姓曹的武艺竟然这么强,看起来是我王兴小觑了天下英雄,其实这个人的实力这么强,而且又素有声望,我就算是投降给他也不辱没了自己,可是如果就这样三场全输,那我多没面子啊,我看这个姓曹的武艺虽然精良,战斗经验却有些不足,不如我来个反败为胜之计,使出我的绝活,把这姓曹的给赢了,也算是为自己挣些颜面,只不过这一招比较霸道,我需要注意,不要把他弄死或者重伤,以免结下冤仇,只需要把他生擒活捉了,今天这一场比斗就算是稳赢了。” 王兴想到这里,顿时就装成气力不济的样子,气喘吁吁的说道:“真没想到你这瘦子竟然这样强,我王兴真是小看了你,不过我有一手暗器,可以反败为胜,你可不要追我。” 说完之后王兴将身一闪,转身就走。 曹仲衡也是个精细人,一听这话顿时就起了警惕之心,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而不敢再追。 这时候却见王兴哈哈笑着说道:“原来是个没胆色的,呸,真不好玩。” 一边说,王兴一边大口呼吸,好像是要乘机多休息一番。 曹仲衡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自己上了当,不由得面色通红,自己初次上阵,竟然被人如此羞辱,实在是没有面子,再加上自己觉得艺高人胆大,只要小心一些,就算对方有暗器,也有把握能够闪避。 所以曹仲衡冷哼一声道:“废话少说,之前只不过是看你累了,让你休息一会,毕竟我们远来是客,既然你这样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之后,曹仲衡纵身上前追赶。 却见对方转身说道:“小心暗器。” 曹仲衡早有防备,自然闪身,却见对方笑道:“逗你呢,看把你吓的。” 曹仲衡见没有暗器,这才松了一口气,哼了一声继续追赶。 没走两步就见对方转身说道:“暗器来了。” 曹仲衡一听这话再度转身,却见对方再度嘲笑。 曹仲衡顿时大怒,不管不顾的再度追上前去。 却见对方说道:“暗器,暗器真的来了。” 曹仲衡却已经不信了,继续追上前去,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只见一道乌光闪过,迅速来到身前,曹仲衡躲避不及,顿时暗暗长叹道:“没想到我曹仲衡竟死于此地。” 第二百三十章 马鸣风上场 曹仲衡紧闭双眼,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可是过了好长时间,却也没见暗器到来,曹仲衡睁开眼一看,却见王兴正站在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 “好小子,竟敢耍我!”曹仲衡见状顿时大怒,与此同时立刻暴怒出手。 王兴当时并没有任何防备,虽然双方武艺差不多,可是如果挨上这一下,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没想到一时的手下留情,竟然让我遭受这样的困境,唉,也罢,这就是我的命啊。” 王兴的脸上现出绝望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要完了。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道喝声:“曹老二,快快住手!” 曹仲衡谁都不怕,就怕马鸣风,因为这个人关系着他侄女一生的幸福,为了能够让这小子接受自己的侄女,他可以忍受一切,哪怕是心中很不爽那小子不叫自己二叔,竟然称呼曹老二。 所以曹仲衡讪讪的住手,脸上要带着委屈的笑意。 却见马鸣风说道:“你这个人实在有些不知好歹,人家出于一片好心饶你一命,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什么恩将仇报,嗯?”曹仲衡这才看到对方的手中拿着一把奇形怪状的东西,虽然他没上过战场,却也知道这东西类似于飞抓,用于在战场上抓住对方的绊甲丝绦,将对方生擒活拿的,只不过刚才是步战,自己没有穿铠甲,如果对方当真把这东西扔出去,自己最轻也要掉一块肉,然后在无法做出反应的同时被人家直接生擒。 “果然是他刚才饶了我的性命,虽然被他暗算,可是我也不能不知好歹。”于是曹仲衡来到王兴面前,恭敬的说道:“多谢王壮士手下留情,饶了俺老曹一条性命,大恩大德,姓曹的没齿难忘。” 王兴却摆手说道:“不必客气,刚才你也饶了王某一命,咱们之间也算是扯平了。” 曹仲衡点头说道:“在下很是佩服你的豪气,像你这样的人完全可以与我交朋友,但是有一点,刚才是你施展阴谋诡计,咱们的比斗还没有结束呢,你可有胆量与我再战一场?” 曹仲衡这话王兴也觉得赞同,毕竟对方战斗经验并不丰富,而且年纪上也不占优势,自己想要战胜他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既然这样,自己就堂堂正正的击败他,省得以后被人小瞧。 然而这时候却见马鸣风说道:“曹老二,话可不能这样说,刚才如果不是王壮士手下留情,你依然命丧黄泉,哪里还能够站在这里?所以这一战已经输了咱们又不是那些街头混混,何必又在此混赖?” 曹仲衡也是个精细人,略一思索就知道了马鸣风说这话是在替他考虑,自然要借坡下驴,就这么退下去了。 不过曹仲衡的一颗心依然放不下,因为自己这一认输,就意味着马鸣风要亲自上场了,这可是自己未来的侄女婿,宝贝着呢,万一伤了碰了,自己该如何向寡嫂和侄女交代? 王兴自然更加清楚马鸣风这样说的意图,他一方面暗暗佩服马鸣风的胸怀,另一方面又不禁暗暗诧异,难道这个人物果然有几分实力,能够打败自己山寨中的二寨主吗? 其实之前马鸣风猜测的是正确的,王兴派去与高杰对战的只是一个普通小喽啰,而派去与马鸣风作战的才是他山寨中真正的二寨主。 这个二寨主自然也不是什么名门弟子,不过一身武艺却也不俗,一个人打上十几个还是很轻松的,而对方不过是读书人出身的人物,不敢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是有点本事,也不可能会是二寨主的对手的。 不过这倒是引起了王兴的兴趣,所以王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彼此之间就是一胜一负,接下来这第三场的比斗就是关键了,这位先生,你是要亲自上场吗?” 马鸣风闻言叹息道:“我方现在恐怕也只有我能够上场了,虽然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上了战场恐怕连一回合都坚持不住,可是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阵了。” “哈哈,这位先生你又何必如此客气?不过请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吩咐老柳手下留情的。” 王兴手下的这位二寨主名叫柳传业,现年三十岁上下,长得精壮剽悍,人高马大,再加上马鸣风主动示弱,他更加确信自己这位手下对付马鸣风将会无比轻松,所以专门对柳传业说道:“老柳,听见没有?到时候一定要手下留情,,千万不要伤了这位先生,毕竟人家远来是客,这可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 柳传业看向马鸣风,觉得对方如此柔弱,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一阵风就能被吹倒,自己只需要一根指头就能够轻松应对,心中自然充满了鄙夷。 不过在表面上,柳传业还是表现得相当郑重,对王兴说道:“大寨主请放心,刘某自有分寸,绝对不会让这些先生受伤,若是出了什么事,唯柳某是问。” 柳传业表面上说得好听,可是在内心中对马鸣风很是鄙视,觉得这人都要上战场了,竟然先说自己很弱,既然这样你自己认输不就行了?非要让自己放水。 柳传业觉得自己肯定要给大寨主面子的,但是也绝对要轻松赢得对手,以便表现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只有这样才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不是虚的。 想到此处,柳传业笑着对马鸣风说道:“这位先生,请吧,我保证不会在三个回合内把你打倒,因为我决定先让你三个回合。” “嗯?这样,有些不太好吧?”马鸣风看向柳传业,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咱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占了你那么大的便宜,万一我侥幸在三个回合内把你打倒了,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太大,可是万一呢,万一我在三个回合内侥幸胜出,别人该笑我没有礼数了。” “哈哈,你可真是自信啊。”柳传业笑着说道:“如果你真的能在三个回合内把我打倒,从此之后我就跟他们做你的手下。” 不过柳传业随后看向那两个人,见他们全都怒目圆睁,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比二人差了许多,随后又嗫嚅着说道:“如果你看不上眼的话,我可以做你的随从和侍卫。”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却而不恭了。”马鸣风走上前去,淡淡笑着说道:“第一招,我要出手了,小心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马鸣风的目的 “进招吧,何须多言?”柳传业一看马鸣风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动作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醉汉打架一般的不成章法,就断定对方没有丝毫的武功基础,所以他对马鸣风的进攻丝毫不放在心上。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对方在来到面前不远处却突然发力,整个人气势大变,迅捷如风,只是一眨眼间就来到了柳传业的面前,伸手就去抓他的手腕。 马鸣风这一抓又快又准,哪里还有之前文弱书生的半点形象?简直就像是一个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的江湖好手。 柳传业看到这一幕连忙纵跃躲闪,总算是他的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动作也足够快,这才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这一招。 然而还没等柳传业松一口气,对方的攻势又上来了,柳传业无奈之下只好再度躲闪。 接下来的战斗几乎可以说是很不精彩,因为全都是马鸣风步步抢功,而柳传业只能被动防守,柳传业想要找机会反攻,却发现对方的攻势竟然连绵不绝,这让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还手的机会。 “这,这,我只当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没想到竟然这样难缠。”柳传业额头冒汗,大口喘息,在对方强力的攻势下他现在已经节节败退,估计最多再坚持几个回合,他就会彻底败落。 “唉,都是我一时大意,这才遭受这样一场惨败,我真是对不住大当家的,本来完好的计划竟然被我给破坏了,我实在对不住大当家的啊。” 柳传业全力以赴迎敌都不是对手,现在这一分心,自然就更加不敌,只是转眼之间,就见对方脚下一勾,把他给绊倒在地。 “哈哈,二当家的,承让承让。”马鸣风满脸含笑的走上前去,对柳传业抱拳说道。 “你,你认识我?”柳传业很是惊讶的看着马鸣风问道。 马鸣风笑着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你,可是却也知道山寨中并没有三当家的,而之前与老高出战的那一位很明显就是用来搪塞的,这样一来在山寨中像阁下这样武艺不凡的,也就只有二当家你了。” 柳传业却是哼道:“虽然阁下偷袭在先,可是大丈夫言出必践,在下输了就是输了,然而阁下这样出言嘲讽,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 这时却见王兴上前说道:“老柳,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 “什么?大当家的,你是在说我?”柳传业听了这话顿时一脸的难以置信, 却见王兴继续说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位大人是一位真正的高手,作战经验极其丰富,他刚才所用的那一套功夫名叫少林擒拿手,最善于擒敌,而且我还看得出来他都没有使出全力,刚才他不过是逗你呢,就算是正面作战,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次血战,如果你是敌人的话,恐怕早就没命了。” “什么?那,他,他到底是什么人?”柳传业看向马鸣风,觉得这样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不可能这么强大,自己这位大当家是不是看错了? 却见王兴哈哈笑道:“这个人的名声可大了去了,他在弱冠之年就考取了上一科的殿试榜眼,如果不是皇帝有意压制,就算是拿状元都没有问题,他的老师是名震海内的黄道周先生,他在翰林院待了不到半年就被外放开封知府,甫一上任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亲自带头捉蝗虫,做蝗虫宴,后来因为抗敌有功,被授予河南巡抚,数次击败闯贼,并且下令让河南百姓迁移,这一举措活人无数,只是可惜抗击闯贼大业被奸人破坏,他虽然立有大功,却被授予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靖海总督。” “啊?这,这就是大当家的经常给我们讲的那位天下奇男子马大人?”柳传业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马鸣风。 “天下奇男子?”马鸣风一脸的笑意,看起来对方早就知道自己,而且对自己的印象还不算坏。 这时候只见王兴来到面前,对马鸣风深施一礼,恭敬说道:“山野乡民,冒犯了贵人,还请海涵,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贵客随小人前往山寨小坐片刻。” 马鸣风连忙还礼道:“素闻王壮士豪迈有礼,今日一见,果然不一般,既然壮士邀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时候却见曹仲衡拉了拉马鸣风的衣袖,小声说道:“大人,你不能就这样上山,这一上去可就是龙潭虎穴。” 马鸣风却是哈哈一笑,根本没有当一回事,这并不是他不加着小心,而是他认为这根本没有必要,如果自己一开始就防着王兴,根本就不会三个人一起上山拜会。 对于曹仲衡的表现王兴也看到了,不过他见马鸣风没有理会,自己也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引领着马鸣风上山,一路走还一路介绍着山上的风景,这副模样在马鸣风看起来,就像是后世领导视察的时候,被检查的单位领导介绍情况那样。 不过马鸣风听了之后倒也不是没有收获,反而是满心欢喜,因为这座山上盛产硝石,他们利用这些硝石做了许多火药,另外王兴也经常向葡萄牙人购买火器,因为也会受到葡萄牙人的勒索,所以山寨中也暗暗培养了一批防止葡萄牙人武器的工匠,这些工匠都擅长制作佛郎机的热武器,比如火铳,还有一些小型的佛郎机火炮。 正是因为山上的火器数量多而精良,再加上依据有利地形,所以两广总督沈犹龙才对他无可奈何。 当然,这也是因为王兴的队伍做事并不十分过分,最多也就是劫杀一些贪官污吏,对百姓却是秋毫无犯,沈犹龙才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的话,如果真的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攻打的话,王兴这点人马怎能扛得住? 一行人来到了山寨中的聚义厅坐好之后,马鸣风也没有再客套,而是单刀直入的说道:“王壮士,实不相瞒,马某之所以前来拜访,一是敬慕你的侠肝义胆,这第二嘛,也是想要请你出山,与我一起抗击闯贼和金狗,还我一个太平盛世!在下诚意相邀,不知道王壮士意下如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为天下,非为崇祯 “王某素闻总督大人的大名,你文武双全,为人清正,不仅名声好,做事能力也强,实在是吾辈之楷模,令我敬佩,这要按说,能够为大人效力是王某的荣幸,更何况无论是闯贼还是清人都滥杀无辜,肆意抢劫财物,我等根本就看不惯,与他们作战也是王某心中所愿,可是王某却并不愿意为崇祯效力,所以,请恕王某不能奉命。” “哦?”马鸣风听了这话,脸上现出一抹意外的表情,看向王兴,想听他进一步的解释。 却见王兴说道:“本来崇祯就任之处,平定阉党,令我大明重新恢复清明,军民为之振奋,本来以为我们会遇到一位明主,可是没有想到他心胸狭隘,没有容人之度,再加上偏听偏信,擅杀重臣,自毁长城,那些清流自诩清正,可是在朝廷上只知道空发议论,对于时局没有任何帮助,那些皇亲国戚、仕宦名流一个个大发灾难财,却根很少有人能够像文丞相那样毁家纾难,甚至就连一些身外之物都舍不得捐献出来,这样的朝廷简直就是病入膏肓,救无可救,让我为这些人效力,我就算是想想都觉得难以忍受。” 王兴本来以为他说这些话一定会遭到马鸣风的批驳,毕竟马鸣风在名义上也属于东林党的一份子,自己议论贪官也就罢了,对方怎么能够容忍自己议论那些天子和那些清流们? 然而没想到马鸣风却是拍手笑道:“说得好,说得真好,我原本还担心你会斥责我放着大明不救,反而在广州逗留呢,原本我还有说辞要与你留着,现在看起来大可不必了。” “大人,你,你这是何意?”王兴听了之后有些愕然的问道。 马鸣风淡淡笑着说道:“跟你这么说吧,我所做的这些事,包括过去,也包括现在乃至未来,从来都不是为了崇祯,甚至都不是为了大明,我是为了这个天下,为了天下的百姓,为了我华夏的千秋万代!如今的崇祯和他所在的朝廷几乎已经烂透了,除了极少数有能力的大臣之外,很多大臣我不怀疑他们的忠诚,如果崇祯有事,他们会在第一时间自杀殉国,可是国家无事,他们依旧会陷入各种党争,依旧只会在朝堂上吵得眼红脖子粗,他们能够为大明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一死了。而即便是这些也都只是少数,一旦闯贼入城,更多的官员则是选择投降,侍奉他们的新主子,甚至有些人即便是投靠金狗,也不愿意投降闯贼,这倒不是因为仇恨,自然更不可能是为了祖宗,而是他们觉得在金狗那里能够获得更多的利益,他们在内心里蔑视反贼,仅此而已。” 王兴一听这话,顿时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大人也是久在官场的人了,对于官场那些人了解得可真是透彻啊,古人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王某原本以为只有我这个旁观者才对这些官场中人了解的那么清楚,没想到大人你这个当局者竟然也了解得如此透彻,不过王某有一点实在不明白,既然如此,大人你又何必再听命于崇祯,非要做那劳什子靖海总督?这根本无益于时局啊。” 马鸣风闻言正色说道:“王壮士,或许对于国内时局你有所了解,然而对于天下大势你却一无所知,你可知道佛郎机在何处?其国方圆几何?离此有多远?你可知佛郎机所在的那片大陆有多少强国?彼处又在发生着什么?你可知海外那些弱国现在正在受到这些强国何等的侵凌?这些强国虽然目前还不如我大明,可是一百年二百年后,当这些国家搭乘着装载重型火炮的新型巨舰来我华夏之时,有何人能够抵抗?” “嗯?你说得王某都一无所知,只知道佛郎机远在海外,好像离马喇加比较近......”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佛郎机离马喇加何止万里?而且佛郎机也不像很多人认为的是一个国家,实际上那里有很多国家,他们倒是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却不是佛郎机,而是欧罗巴,欧罗巴有很多国家,如今最强大的是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英吉利和法兰西,葡萄牙和荷兰你们都听说过,西班牙是一个比葡萄牙还要强大很多的帝国,不过这个国家后来被荷兰和英吉利、法兰西这些国家建立的同盟打败了,现在在明面上荷兰最强,可是最多再过几年,荷兰就会败给英吉利和法兰西,这两个你从没听说过的国家将会成为我华夏未来的巨大隐患,我之所以要做靖海总督,一方面是要购买强大的火器,为了对抗闯贼和金狗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是要防患于未然,与英吉利、法兰西、荷兰这些国家争衡海外,或许现在你理解不了,可是等个十年二十年,你或许就能够明白我的苦心了。” “王某的确不明白大人你的筹谋,只不过王某却对大人你的这些打算很感兴趣,虽然王某也不知道大人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些隐秘的,可是只要大人的心中装着天下,只要大人愿意为我华夏而战,王某就愿意为大人出一份力,然而有一点王某的心中很是不解,大人并不效忠大明,却打着怎样的旗号将天下志士联合起来,以图大人心中的大事?” “不妨直说了吧,在下虽不效忠大明,却效忠于天下,一旦大明灭亡,将会有新的大明崛起,这个大明虽然也打着大明的国号,然而却已全然不同,在这个新的大明,我将能够一展胸中抱负,平贼乱,抗金人,拓展贸易,建设港口,研发火炮,令我华夏真正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马鸣风的眼中充满着狂热,同时也带着无比的期待,他期待着那个新大明早些到来,能够让他一展胸中抱负,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有矛盾,盼着那一天能够晚些到来,因为一旦那一天到来,就意味着他要直面穿越以来最大的危机,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即便是自己死不了,估计也要从此远赴海外,很多年,甚至一辈子都无法再回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天子死社稷 其实对于马鸣风的理想抱负,王兴并不能完全理解,可是这却并不妨碍王兴对马鸣风的崇拜,这个年轻人以其强大的人格魅力、济世安民的胸怀和抱负征服了他,让他不自禁的拜倒在马鸣风的面前,对马鸣风动情地说道:“从两三年前,小人就听说了大人的英雄事迹,只是可惜不能够亲自见上一面,今日听下人们说靖海总督前来拜访,心中还有几分不敢相信,所以这才做出以上的无礼举动,不过小人见大人胸怀大度,高瞻远瞩,且又不是迂腐之人,如此人物,实乃生平仅见,大人诚心前来,小人怎敢不投桃报李?愿以此卑贱之躯,供大人驱策,虽百死而无悔!” 马鸣风连忙将王兴扶起来,满脸笑容的说道:“能够得到王兄的相助,实乃天下之大幸,相信在这么多义士的帮助之下,在千千万万百姓的支持下,我们一定能够成功打败贼人和金狗,使天下重归太平,令这天下重新走向中兴!” 随后众人收拾了一下,王兴下令解散山寨,众喽啰有愿意下山的奉送川资路费,有愿意追随王兴的将会被正式编入官军,并且享受和官军一样的待遇。 除此之外还得到了上万两金银,虎蹲炮几十门,火铳数千,火药几万斤,还有两千七八名精锐的战士。 王兴放火烧掉了山寨,追随马鸣风等人前往广州,本来王兴并不想做官,但是他麾下的那些山寨兵士也需要有人统领,于是马鸣风把这些人编进了民壮营,被任命为团长。 王兴从来没有听说过团长这样的称呼,当得知这并不是大明的官职的时候,心中竟然觉得有些莫名的高兴。 在回到广州之后,马鸣风命王兴将军队驻扎好,带着王兴一起去面见两广总督沈犹龙。 “末将见过总督大人,末将幸不辱命,将王壮士成功带了回来,还请总督大人核验。” “啊?核验?哈哈,老弟你真会开玩笑,这还用得着核验吗?王兴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这不比什么都更管用?这还得说,老弟你的手段高哇,像王兴这样的人物都能够招降,实在令人佩服。” “嘿嘿,大人过奖了,这都是托大人的洪福。”马鸣风很是敷衍的说了一句。 沈犹龙一听这话连忙摆手说道:“别别,托我的洪福,嘿嘿,我在任期间这么长时间,这眼看着都该卸任了,都没有让他归降,你这一去就把他给带来了,哪里是托我的洪福,是我托你的洪福啊,不过这也没有关系了,因为我马上就要离任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办,那就是答应过你的和葡萄牙人进行交易的事情......” 就在这时,突然听得门外传来骚乱的声音,这让沈犹龙很是不悦,沉下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却见门外一名官员身穿重孝,悲痛欲绝的说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天,天塌了......” “什么天塌了?你这是在搞什么鬼?”沈犹龙自然知道,眼前这人是广州知府宋应昇,他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不过看对方的神情却忽然想到什么,连忙问道:“难道是令尊出了什么意外?” 却见宋应昇沉声说道:“不是,下官倒宁愿是家父除了意外,虽然这话大逆不道,可是那也总比天塌了要强得多......” “什么?”沈犹龙听了这话顿时心中一沉,开口问道:“难,难道是......” “是,当今天子,他,他殉国了,三月十九那一天,闯贼攻破了城门,京师沦陷,天子自缢于万岁山......” “什,什么?”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当亲耳听说天子殉国的消息之后,沈犹龙顿时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随即跪倒在地,大哭道:“天子殉国,这是我等之耻啊,君辱臣死,如今君王死社稷,我等作为臣子的,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上?” 说完之后,沈犹龙大踏步走进总督府大厅,镗啷啷拽起宝剑,直接就往脖子上抹去。 一旁的马鸣风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沈犹龙自杀,立刻赶奔上前,一把抱住沈犹龙,含泪说道:“大人,千万不要,天子殉国,这是我大明的灾难,可是我们现在死了又有什么价值?我们需要化悲痛为力量,完成天子尚未完成的心愿,杀死闯贼,恢复我大明故土,这,才是对天子最好的交代,一味寻死,于事无补啊!” 沈犹龙虽然表现得很是悲痛,而且他的内心也的确悲痛,可是他却并不是真的要寻死,他的自杀只是一种表演而已,现在被马鸣风一番劝阻,自然也就顺坡下驴,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弟,你说得对,闯贼戕害天子,人神共愤,我等深受天子厚恩,必当以死相报,只是天子大仇未报,我等怎能就这样死去,必当为天子报的大仇,才敢追随天子于地下!恰好我这两广总督之位即将到期,我不如现在就辞去这两广总督之位,返回家乡,招募兵士,起兵北上,为天子报仇血恨!” 却见马鸣风沉声说道:“大人,窃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如今天子殉国,天下陷于混乱之际,大人身为两广总督,一向声望很高,怎能轻易放弃?如果以大人你现在的身份直接征调军队,岂不是比回家募兵要更加方便的多?” “这......”沈犹龙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犹豫了,不得不说,马鸣风的话的确有道理,可是他的任期马上就要到了,自己白白浪费一番力气,后任坐享其成这都算不了什么,怕就怕后任反而会以此而搞分裂割据,或者作出其他不利于局势稳定的事情来。 马鸣风当然看出来沈犹龙的犹豫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过他的心中还是有把握的,于是对沈犹龙劝道:“沈公,当此之时千万不要犹豫不决,我们这也是为了天下大计着想,而且这时候朝廷也很难顾及在这里更换新的总督,沈公此时便是两广的定海神针,如果此时辞去总督之位,定然会引起两广地区的进一步混乱,实在是不利于形势,以上这些皆是下官肺腑之言,还请沈公三思!” 第二百二十四章 准备就绪 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五日,李自成的大军就团团围困住了京师。 其实这时候大明并不是没有机会,在围城之际,李自成曾经通过太监杜勋与崇祯议和,“欲割西北一带,敕命封王,并犒军银百万。” 只要崇祯同意,李自成不仅率军离开,而且还愿意帮助朝廷抵御清朝,只是不奉诏令,也不朝觐而已。 崇祯却对此犹豫不决,连忙找大臣商量,只不过这时候的内阁首辅魏藻德本来就是一个无能之辈,又鉴于陈新甲被杀之事,不愿意为崇祯背锅,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最后大顺军攻入了城内,崇祯的内心失望至极,最后自缢而死。 在惊闻崇祯死去的噩耗之后,朝中的大臣们反应各异,以大学士范景文、户部尚书倪元璐、左都御史李邦华、左副都御史施邦曜、大理寺卿凌义渠、太常寺卿吴麟征、左中允刘理顺、刑部右侍郎孟兆祥等,驸马都尉巩永固等人为代表的官员都是全家性的自杀,而以内阁首辅魏藻德为代表的多数官员们却选择了投降。 然而具有讽刺性的是,很多投降的官员们并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荣华富贵,反而被大顺军抓起来进行严刑拷打,以便搜刮财富。 魏藻德作为当朝首辅,本以为自己能够得到重用,却没想到李自成一看到他就出言讽刺:“那么多人都死了,你身为当朝首辅,为什么不去殉国?” 魏藻德厚颜无耻的说自己留待有用之身,为大顺军效力,没想到李自成冷笑着说道:“像你这样没用的人,也就崇祯把你当个宝,你要是有马銮三成的能力,我都没有办法攻入京师。” 魏藻德闻言顿时语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随后魏藻德被李自成给抓了起来严刑拷打,硬生生的从他手中抠出了几万两银子。 即便是这样,李自成也没有饶过他,连续五昼夜施以酷刑,最后把他给弄死了,甚至就连他的儿子也都没有幸免,被刘宗敏一刀杀死。 崇祯万万没有想到,他所倚重的社稷重臣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当初魏藻德提议大臣捐款,可是他自己却只象征性地拿出五百两,而且还带头破坏,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然而经过这些天的搜刮,李自成竟然得到了七八千万两的白银! 崇祯死后,尸体被放在东华门,崇祯命令明朝的大臣们前去拜祭,结果哭拜的只有三十多人,拜而不哭的有六十多人,剩下的仅仅是斜着眼看一下就离开了,要知道当时向大顺投降的明朝官员有一千三百多人,可是只有这一百左右的官员前来祭拜他的尸体,就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因为距离比较近,作为庐凤总督的马士英早在马鸣风得到消息之前,就已经得到了崇祯遇难的消息。 骤闻消息,马士英简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天子竟然真的会遇难,更主要的反而是马鸣风那惊人的判断力。 说句实话,马士英原本对马鸣风临行的那些话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他不相信堂堂大明竟然会被一群流寇给攻灭,最多也不过是给李自成封个王,然后利用他去对付清军而已,《水浒传》是现实版的教材,马士英相信崇祯一定看到过。 可现实就是这么打脸,京师还是被轻易攻破了,崇祯皇帝不顾自己万乘之尊的身份,竟然自缢而死,这一行为虽然表现出了崇祯宁折不弯的刚烈性格,可是也给大明带来了不小的损失,让大明在短时间内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至于崇祯死后那些官员们的表现,马士英更是深受震动,他实在没有想到,那些大臣们竟然可以冷血到这种程度,深受厚恩的君王刚刚自缢而死,尸体就在眼前,他们竟然毫不理会,随后立刻前往仇人那里报道,怡然自得的继续当自己的官儿。 当初张溥遇难,他一个从来没有跟对方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还不远千里跑去为其收尸并处理丧事,所以如果换做是他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这样冷血。 而李自成从朝中官员所搜刮出来的那些金银,就连大贪官阮大铖都觉得相去甚远,甚至阮大铖觉得自己比起魏藻德都差的太远,这家伙干内阁首辅才有多长时间?竟然就搜刮了数万两白银,这实在是 “唉,朝中净是这般贪腐庸碌的大臣,大明如何不亡?”马士英叹息不已,他本来是戴罪之身,刚刚复职没有多长时间,所以很是注意风评,特别在意别人说起自己的过去,可是现在这一对比,自己的过去简直比那些人高尚的多了,甚至他觉得就算是阮大铖都比那些人强一些,虽然阮大铖这个人比较阴暗凶狠,可是做事也相当可靠。 “不过之前銮儿说,让我不要跟阮大铖走得太近,这一点我也理解,毕竟阮兄的名声不是太好,这也幸好,銮儿命人将阮大铖孝敬给周延儒的那一万两银子还上了,否则的话这份人情真的不知道该何时还上。其实我也没有必要多想这么多,銮儿只是说不让我跟阮兄走得太近,也不是说不让我们交往,再说了,我和阮兄这么多年的友情,怎能凭着小孩子几句话就这样瓦解了?虽然银子还了,可是如果没有阮兄,我怎能有机会复职?更何况这一次拥立福王,我还需要与阮兄进行精诚合作呢。” 马士英想到这里顿时精神振奋起来,虽然他也同样身穿重孝,可是因为提前就从马鸣风那里得到了“消息”,再加上之前已经暗中做好了一切准备,所以倒也不慌乱,立刻联系了阮大铖,宦官韩赞周、南京右府提督操江兼巡江防刘孔照、保国公朱国弼、总兵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等人,还有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废籍礼部侍郎钱谦益等人,一起商讨拥立新君的问题。 这是马鸣风交给他的最重要的事情,他为了这件事可是准备多时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二百二十五章 拥立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马士英却没有想到,一上来就遇到了阻力。 其实对于拥立新皇登基的问题,在南京的官员几乎都没有任何异议,然而对于拥立何人却是产生了很大的矛盾。 废礼部侍郎钱谦益主张拥立潞王朱常淓,支持这一主张的人也不少,包括南京兵部右侍郎兼礼部事吕大器、右都御史张慎言、詹事掌南京翰林院事姜曰广等人,礼部对于商讨哪个有资格当皇帝本来就拥有天然的优势,再加上那些御史言官、翰林院等机构官员的支持,可以说是声势浩大,气势汹汹。 马士英不慌不忙,提出来应该由福王朱由崧即位,他的理由很简单,福王的父亲老福王朱常洵是光宗朱常洛的亲弟弟,是大行皇帝的亲堂兄,按照血缘亲疏来论,在宗室之中再没有任何人比福王与大行皇帝的血缘更近了,而潞王是神宗的侄子,论血缘要疏远得多了,而且从辈分上来讲,是大行皇帝的叔叔辈,继承皇位也不合适。 可是他的提议却遭到了激烈的反对,钱谦益等人说,福王有七大缺点:贪、淫、酗酒、不孝、虐待下属、不读书、干预官吏。而潞王朱常淓是神宗的侄儿,贤良而且聪明,应当立他为君。 马士英听了这话气的都想吐血,让叔叔继承侄子的位子,这也亏得这帮老家伙能够想得出来,一旦让潞王继承,后面的天启、崇祯两个皇帝该怎么办?以后排位的话是排在他的后面还是前面?虽然大明有叔叔即位的先例,也就是太宗文皇帝朱棣,可最关键的是,人家朱棣压根儿就不承认朱允炆是皇帝,难道这也要学朱棣,一旦潞王即位,就不承认天启和崇祯? 后来一想,马士英才知道,原来钱谦益等人也并不是非要拥立潞王,只要新皇帝不是福王就行,因为他们怕福王在即位之后对“妖书”、“梃击”、“红丸”等事翻案,借此打击报复东林党。 不过马士英也不是一般人,他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立刻联系刘孔照、朱国弼、黄得功、刘泽清等将领,直接带着兵,簇拥着福王前往扬州府仪真县。 仪真是史可法的驻地,他见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前去迎接。 这样一来拥立福王的事情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马士英决定趁热打铁,促成此事,与此同时为了保证凤阳的稳定,抓牢兵权,马士英决定让史可法随着福王前往南京,而他则亲自率军坐镇凤阳。 随后发生的事情就很顺利了,在这中间虽然经过了一些波折与争吵,然而福王监国的事情已经完全定下来了。 然而在讨论内阁人选的时候又发生了一场冲突,史可法等东林党人经过一番商讨,决定推举史可法、高弘图和姜曰广为阁臣。 这一点引起了刘孔照的愤怒,他本来就与马士英父子交好,又深深知道拥立福王的内幕,可以说这几个人都是反对拥立福王的,而促成此事的马士英并不居功,甘愿率兵镇守凤阳,像这样的人反而不能入阁,东林党实在是欺人太甚。 于是刘孔照闯进了大殿,挥舞着拳头抗议,提议让马士英入阁。 史可法本身就有些理亏,而且知道马士英手握重兵,于是提出以马鸣风的老师是复社成员,马士英曾经为张溥千里奔波,这父子两个也勉强算是东林成员,与高弘图和姜曰广简单商议之后,决定允许马士英入阁,拜为东阁大学士兼都察院右都御使,仍然督军凤阳。而史可法则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虽然同为东阁大学士,然而因为史可法同时又是吏部尚书,因此是内阁首辅,地位要高过马士英。 听到这个消息,刘孔照等很多人都是心中不服,史可法在拥立福王的过程中几乎什么都没有干,竟然获得了内阁首辅的高位,而马士英从中做出了重大贡献,结果竟然在三位内阁成员中的地位最低,而且因为马士英现在还在镇守凤阳,事迹等于被排挤出了政权核心。 “哼,史可法虽有德却无能,东林党早已经不复往日,他们都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可是有几个德才兼备的人才?更兼不能容人,一旦他们掌控大权,东南赋税根本不可能再被收上来,接下来的局面恐怕如同北直隶那样,因为缺钱而迅速陷入崩溃,嘿嘿不得不说,鸣风侄儿这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既然这样,我必须想办法阻止东林党掌权,看起来我必须想办法和马瑶草见一面了。” 刘孔照想到这里,连夜渡江前去面见马士英,把南京所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马士英。 马士英听说消息之后心中也是不满,史可法原本只不过是巡抚凤阳、淮安等地,严格算起来,自己还是他的上司,而且在拥立福王的过程中他几乎没有怎么出力,竟然窃据内阁首辅,而自己这个忙前忙后出了大力的人竟然被挤出了政权核心。 而且论能力的话,马士英要比史可法强一大截,让史可法这样的能力平常的人做首辅,大明可真的就要完了。 更何况自己当初也跟儿子马鸣风保证好了,一定要把首辅给弄过来,现在怎么能够说话不算话呢?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这样,我也就当一回恶人吧。” 于是马士英暗暗上书福王,把史可法当初说福王七大缺点的事情说了出来。 史可法得到消息之后,知道自己没办法再在朝廷混下去了,只好主动申请前去扬州督军,把马士英给换回来。 朱由崧听了那些话本来就有些暗暗恼恨史可法,现在一听这话自然是借坡下驴,改任史可法为兵部尚书,依旧兼任东阁大学士,而马士英则被任命为礼部尚书。 对于这一结局,马士英还是能够接受的,虽然他和史可法的级别看起来一样,然而毕竟史可法现在不在权力核心,即便是有一个虚职也都无所谓。 在上任之后,马士英先是提出了稳定时局的一些紧急措施,联合文臣武将上书请求朱由崧登基称帝,随后又开始了各种任命,刘孔照、朱国弼等人全都升了职,就连阮大铖都被任命为右副杜御史,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等将都被封侯,杨文骢被启用为兵部主事,越其杰被任命为总兵。 除此之外,马士英还做出了一个重要的任命,马鸣风加官兵部右侍郎,总督两广、福建、浙江、直隶等沿海各省水军以及对外贸易,正式名号虽然依旧是靖海总督,可是职权却大大加强,几乎成了大明沿海各省的水军总头目,并且主管所有的海路贸易。 就连马士英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的这一任命对大明究竟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第二百三十六章 宋应星 沈犹龙在听到马鸣风的劝告之后,心中也是充满了犹豫,他虽然并不贪恋权位。可也知道马鸣风说得在理,然而毕竟两广总督这样的职位非同小可,朝廷一定会很快就想起来的,到时候自己还不是照样为人作嫁?自己枉费心机,不仅白白费力气,还耽误了回乡募兵的时间。 这时候宋应昇也在劝说沈犹龙:“大人,这位大人说得在理,我们总不能让两广总督府的主事人空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一则佛郎机人无人弹压,势必会酿成祸端,二则海面上的郑氏父子更加肆无忌惮,为害恐怕不小,大人能够维持两广安定,可是比回乡募兵更加重要的多了。” 马鸣风一听这话顿时深以为然,他满脸欣赏的看着宋应昇,随即问道:“不知道这位大人尊姓大名?能有这般见识,实在不是一般人啊。” 沈犹龙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不吝夸奖地说道:“这可是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虽然未必如同你这样惊艳,可也是当代俊杰,此乃宋应昇,江省南昌奉新人也,万历四十三年乙卯科举人,现任广州知府,为官十三年,一向治绩优异,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府那都是有口皆碑。” “宋应昇?”马鸣风听完之后若有所思,随后问道:“不知道宋知府和宋应星如何称呼?” “哦?这位大人竟然识得劣弟?”宋应昇听了之后很是诧异,因为他的弟弟宋应星久不出仕,名声不显,而且钻研的都是士大夫看不上眼的实学,面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比他至少要小十几岁,竟然认得他的弟弟,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却见马鸣风笑着说道:“原来是令弟,那可真是幸会了,虽然在下没有见过令弟,但是闻名已久,久闻令弟醉心于实学,尤其是工艺制作,不才之前也对实学颇有研究,尤其是对火药制作有所涉及,不知道日后可有机会拜见令弟,向他学习工艺制作之术?” “想不到大人竟然真的对劣弟这么了解,劣弟如果知道有大人这样一个知己,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了,敢问大人尊号是......” “哈哈,你还不知道他吧?他可不是一般人,崇祯十三年的榜眼,后来入了翰林不到半年被任命为开封知府,之后更是以弱冠之年担任河南巡抚,率军屡次击退闯贼,现在更是被任命为靖海总督......” “啊?难道这位就是故河南巡抚马大人?”听了沈犹龙的话,宋应昇不由得震惊不已,整理整理衣服再度下拜道:“怪不得大人能够如此了解劣弟,坊间传闻,大人慧眼识珠,许多名声不显的人才都能够历数过来,之前下官还有些不相信,现在看起来传言不虚啊,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写信给劣弟,让他前往广州拜见。” 说完之后,宋应昇就向沈犹龙辞行,准备回府写信。 却见沈犹龙笑着说道:“何必一定要回府?我这里也有现成的笔墨纸砚啊,再说了,马总督对你也是比较欣赏,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好好谈论一番。” 随后沈犹龙命幕僚把宋应昇带进书房,又亲自安排酒宴。 因为现在正在为崇祯戴孝,所以这一次只是安排了素酒素菜,喝酒的人也只能说是喝闷酒,虽然如此,可是几个人还是比较尽兴的,因为这一场酒宴的重点不在酒,而是人,沈犹龙答应等第二天就带着马鸣风前去澳门,同时也会在第二天下令招募军队。 在酒宴期间,马鸣风对宋应星有了更加详尽的了解,原来宋应星比长兄应昇小九岁,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次兄叫宋应鼎,只不过他这位二哥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去了,宋应星哥儿四个,现在剩下了他和长兄,还有一个弟弟,他的弟弟才能平庸,暂且不论,他和长兄却都是刻苦读书的人,早在四十三年的乡试中,他们兄弟两个就高中举人,当年整个奉新县参加乡试的只有他们兄弟两个中举,所以被誉为“奉新二宋”,只不过可惜的是,之后的会试他们一直都没有考中,后来经过几次考试之后慢慢放弃了科举之路。 再到后来兄弟二人的方向就变了,宋应昇在崇祯四年被吏部铨选任浙江桐乡县令,之后一直兢兢业业,终于升到了广州知府任上,而宋应星虽然也做过几年官,可是却并不热衷于官场,把主要精力集中在了研究学问、著书立说上,成为了一名最新研究工艺的学者。 其实对于宋应星的选择,马鸣风也很羡慕,如果不是赶上这乱世,他也愿意找几个知己喝喝酒,吹吹牛,中间也不妨开个车,随后把自己记忆中的一些名作给写出来,比如《聊斋志异》、《儒林外史》、《红楼梦》、《长生殿》、《桃花扇》之类的,再通过剽窃后世一些诗词,吟风弄月,骗几个红颜知己,终老山林,岂不是快活得多? 奈何自己生逢乱世,又是马士英之子,同时又即将面临着华夏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只能竭尽全力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与闯贼,与清军好好争一争这个天下。 在这种情况下,像宋应星这种人才务必要拉拢到自己的手中,否则的话可真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宋应星本来就对科技颇有研究,待我从葡萄牙人那里学到了新式火炮制造技术,再把后世的一些科技发明向他透露透露,同时再指点他一些物理化学等科技知识,相信他一定能够创造出更强力的火炮来,这就是我对付清军乃至西欧各国的国之重器,是我恢复大明故土乃至争霸全球的关键一环,所以这个宋应星,我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给绑来。” 想到这里,马鸣风对宋应昇说道:“宋知府,你也知道,如今大行皇帝故去,局势一片混乱,令弟接到信之后想来这里恐怕也不容易,不如这样吧,我派几个亲兵持着你的书信去奉新县接令弟南下,这样的话既能够让我尽快见到他,以慰心中渴慕之情,也能够保证他的安全。”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皇帝都没了 第二天一早,马鸣风在沈犹龙的带领下前往澳门,商量购置新型火炮和培养工匠等问题。 “近年来这些葡萄牙佛郎机人倒是恭顺了不少,一是因为荷兰对他们的威胁比较大,同时也是因为郑芝龙,他的船队十分强大,就连荷兰人和葡萄牙人也都十分忌惮。” “郑芝龙......”马鸣风听了之后不由得叹息不已,他的实力的确很强,而且也很有能力,只不过此人的野心太大,最后率领庞大的水师投降了清人,但这结果最终也是庞大的舰队最终湮灭,自己也惨被清人杀害,这也幸亏他生了一个好儿子,郑成功在关键时刻拒不投降,并且率军收复了台湾,成为了历史上有名的民族英雄,冲淡了他的恶名,否则他的名声也不会比吴三桂等大汉奸差多少。 不过现在,这个郑芝龙也的确有可用之处,他手下掌握着这样一支庞大的力量,如果用好了,倒是一支不小的助力。 当然,如果是崇祯未死,京师没有丢,朝廷的力量或许能够对郑芝龙有一定的约束力,可是现在,以郑芝龙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受到朝廷辖制的,更何况郑芝龙现在的身份是福建总兵官,署都督同知,只不过因为长期在两广活动,所以才对沈犹龙表示恭敬,凭借沈犹龙的这点力量,根本不足以对其造成任何制约。 不过马鸣风却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现在已经有了对付郑芝龙的初步手段,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够真正掌控福建和两广的海上力量,虽然这会导致这支庞大的舰队遭受损失,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现在看起来,两广和福建的问题还很复杂,怪不得后来弘光朝覆灭之后,唐王和桂王等势力迅速溃败。” 马鸣风的心中很是感慨,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整合各种力量的决心。 一行人经过了四五天的时间,终于来到了澳门。 马鸣风当然不会单独前往澳门,跟他一起来的,自然还有他的三万多军队。 这一次出发之前,马鸣风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如果葡萄牙人敢不同意,他也会不介意直接派遣军队灭了他们,索性图个眼前干净。 当然,在马鸣风的内心,还是希望对方能够答应合作的,毕竟这样一来,己方的工匠就能够迅速掌握先进的火炮制造技术,这比单纯得到葡萄牙人手中那些火炮可要强得多了。 所以,马鸣风一开始还是带着很大的诚意前去谈合作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马鸣风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以沈犹龙幕僚的身份前去。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澳门的确看起来比一般的港口要发达,商船来来往往,各色人等熙熙攘攘,看起来热闹非凡。 然而那其实都是表象,因为在这里还有许多干体力活的大明苦力,这些苦力一个个面黄肌瘦,然而他们却干着非常繁重的工作,如果稍微放松一点,虽然不致于挨皮鞭,却也会被扣发薪水。 “这就是殖民统治啊,而且我大明在明面上还是强国呢,近代清朝孱弱,列强侵凌的时代,我华夏子民受到怎样的欺凌,可想而知。” 马鸣风默默地想着,与此同时他的内心暗做决定,不管如何,也要尽力避免二百年后的华夏走上老路。 令人意外的是,对于沈犹龙一行的到来,那些葡萄牙人显得十分高兴,简直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们十分热情的款待沈犹龙这一行人,简直把他们当成了最尊贵的客人。 就在马鸣风暗暗猜测这些人的意图的时候,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就忍不住透露出了他们的打算。 原来这些葡萄牙人准备拥立沈犹龙独立,在这乱世之中乘机建立割据势力,并且把两广的一些临海地区全都租给葡萄牙人,他们不仅付给丰厚的租金,而且还为沈犹龙提供武器,帮助他们维持独立,等到残明、清朝、大顺和大西的争霸战争最后落下帷幕的时候再去投降也不算晚。 虽然这些葡萄牙人表面上是为沈犹龙打算,然而沈犹龙却知道这些人究竟有怎样险恶的用心?这分明是要乘乱扩大他们的殖民力量,以达到他们浑水摸鱼的目的。 虽然对于自己来说,这的确可能是比较好的,可是一旦自己答应,就相当于是把大明的很多利权拱手送给葡萄牙人,千秋以后,就连后代都骂自己是卖国贼。 更何况自己身为大明的臣子,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可能背叛大明,向贼人和清人投降。 所以沈犹龙断然拒绝道:“我沈犹龙身为大明的臣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背叛大明的,哪怕是为了大明和贼寇奋战至最后一口气,也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不义之举,我在这里跟你说句实话吧,我今天来这里,主要是因为我想要募集兵马,需要借助你们的火器壮大我军实力,助我大明夺取失地,实现中兴,而不是为了割据一方,更不是为了待价而沽,至于扩大租地问题,我只是两广总督,根本没有这个权力,一切都由朝廷做最终决定。”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只见葡萄牙人的首领用生硬的华语说道:“你们的大皇帝都没了,而且看这势头,大明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失去江北甚至江南地区,我们又何必非要跟你们合作呢?我们等到天下安定,再和华夏的新主合作,岂不是更好?” “哼,早就知道你们首鼠两端,不是可靠的合作伙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不过你们可别后悔,等到将来我们收复河山,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说话了。” 沈犹龙本来以为今天这事易如反掌,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局面,顿时心中有些不怎么高兴,站起身来就要走。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葡萄牙的那位首领冷笑着说道:“你们来得容易,想要走,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随后那位首领把手一挥,就见几十名士兵举着火枪来到了厅内,枪口对着沈犹龙等人。 “尔等,尔等想要怎样?”沈犹龙面色一变,有些色厉内荏的说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你是如何知道的? “不想怎样,本来我们是要跟大人你合作的,可是大人你坚决不答应,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嘿嘿,等一会我会拟订一份租赁协议,只要大人答应,咱们之间的关系还会像以前那样亲密,甚至会比以前更亲密,可是如果大人不答应,那我们就只能留大人在这里做客了,不过万一拖得时间长了,下人们不给送饭或者给你们脸色看,还请你们多多担待。”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对我。”沈犹龙恼恨不已,对着葡萄牙人的首领说道:“施罗宝,你可知道,这是在我大明的土地上,你敢如此狂妄,就不怕将来受到报复吗?” “哈哈,你们的大皇帝都没了,现在的大明一片散沙,搞不好很快就会灭亡,还怎么报复我们?”葡萄牙驻澳门总督施罗宝的眼中带着一丝癫狂,狂笑着说道。 这时候却见沈犹龙身旁一位年轻人对着他冷笑不已,施罗宝顿时满脸怒容的说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你在笑什么?” 却见那个年轻人淡淡说道:“施罗宝,我在笑你无知、愚蠢,看起来你的澳门总督生涯要到头了,不仅如此,你还会亲手葬送你们葡萄牙在这些年来在东亚所获得的一切成就,嘿嘿,你们的霸业本身就已经走向没落了,而且现在你们国内正在展开反抗西班牙的独立战争,你觉得如果我们现在就发兵灭了你们,你们王国有没有力量对我们展开报复?” “你,你说什么?这些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施罗宝听了对方的话不由得面色大变,语无伦次的说道:“这些都是我国最大的机密,你一个明人是如何知道的......你是如何把葡萄牙和西班牙分的那么清楚的,明人不是都把我们叫做佛郎机人吗......就算是有些人能够分得清,可是也不知道我国的独立战争啊,这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施罗宝喃喃的说了一会儿,却突然冷静下来,狞声说道:“你就算知道又如何?两广总督现在能够拿得出来这么多的兵力来对付我们吗?他连一个小小的山寨都平定不了,再说了,两广总督在这里,我们还会怕大明的军队进攻我们?” 却见那年轻人说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一次来的军队并不是两广总督的人马,而是靖海总督的大军。” “靖海总督?这是什么鬼?”施罗宝一脸的疑惑,因为他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职位。 却见沈犹龙笑着说道:“靖海总督就是总管大明官方与海外诸国贸易的总代理,这就是你们今后在我大明最大的合作对象,除此之外,他的麾下还有三万百战之师,当初这位总督大人率领这三万大军,曾经抵御了逆贼李自成十几万大军的数次进攻,你觉得你这小小的岛屿能不能挡住这支军队的进攻?” “什,什么?这个靖海总督就是之前那个数次抵挡李自成的河南巡抚?这,这该怎么办呢?”施罗宝一听这话顿时面色大变,苦笑着说道:“如果是一般的部队,就算是三五万人我也不怕,可是如果是这个河南巡抚,那恐怕我的一切都将被抹除。” “嗯?你竟然知道他?”沈犹龙见状顿时奇怪不已,这些洋人为何竟然对远在两三千里之外的一个统帅知道的这么清楚?这该是怎样的咄咄怪事? 却见施罗宝苦笑道:“别的人或许不知道,这个河南巡抚的本事我们可了解的很清楚,据说他发明了一种可以跳起来爆炸的地雷,这种先进的武器我们这里都没有,经过多番研究都没有研究出来,像这样的人物是绝顶聪明之人,而且指挥打仗又厉害,我们可万万不是敌手!” “原来如此,既然你们都了解的这样清楚,我就不再多说了,现在这位马总督的军队正在城外,究竟尔等该何去何从,好好斟酌斟酌吧。” “什么?都已经来到了城外了?这,这怎么可能?”施罗宝心中大惊,连忙派人前去查探消息。 然而没等他的人走出总督府,就见一个葡萄牙骑士匆忙地跑进来,叽里呱啦的用葡萄牙语说了一番。 施罗宝在听完之后面色惨白,过了好大一会这才对沈犹龙恭敬说道:“总督大人,我需要亲自到城头面见那位马总督,合作也只能跟他去谈,因为从实力上压制我们的是他,而不是总督大人你。” 对于这话沈犹龙倒是不在乎,毕竟这事本来就是为马鸣风办的,然而马鸣风就在面前,也不知道这位洋人官员如果知道了真相,该是怎样一副表情? 不过现在沈犹龙还不能拆穿这一点,以免施罗德会狗急跳墙,把马鸣风给抓起来以逆转形势。 所以沈犹龙指着马鸣风说道:“这位大人实际上就是总督大人派来的使者,他是总督大人的亲信和全权代表,想要见总督大人,其实可以找他。” “原来如此,”施罗宝听完之后连忙对马鸣风说道:“这位先生,还请帮忙去见一见那位总督大人,我们愿意和谈,只要贵方肯以等价进行交换,我们愿意尽心竭力帮助贵方提供火器。” 马鸣风见状不由得颔首说道:“不仅仅是火器,我们还需要你们帮忙提供火器生产技术,至于银子,这一点你们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们的,这一点我们大人早就交代给我了,只要你们愿意签订条约,我们就会退兵,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我们强行收回澳门了。” 施罗宝一听这话,顿时满脸难以置信的说道:“什,什么?强行收回?你们,你们也太过分了吧?你要知道,之前我们可是跟官府签好租赁协议了,每年五百两白银,你们想要毁约吗?” “嘿嘿,租赁?明明是欺辱地方官不懂商业贸易,强行殖民,你们只需要付出这么一点租金,就能够在这里修建港口,建立殖民据点吗?要按你这么说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在里斯本租赁一块土地,然后在那里修建一座城堡,派遣我大明的兵马在那里驻守呢?如果你们国王同意,我愿意每年出五千两白银的租金!” “什么?你怎么知道里斯本的?你怎么连这也知道?”施罗宝的心中很是震惊,满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先知 “我这都是听我们的总督大人说的,他不止是对你们整个欧罗巴,甚至对整个地球都了如指掌,不,不止如此,他还知道你们那些过去的事情,当然也知道很多未来的事情,据他所说,他是一个叫做耶和华的神仙派来的先知使者。” “嗯?什么?”施罗宝听完之后忍不住大惊失色,喃喃的说道:“上帝派来的先知,我的天,这,这怎么可能呢?你这样一说,我更加迫切的愿意和这位总督大人见一面了,这位先生,请你立刻前去面见那位马总督,我要尽快和他见面。” 随后施罗宝立刻命人把马鸣风护送到城外,并且嘱托马鸣风,务必请总督大人允许和他当面会晤。 马鸣风自然痛快地答应了,随后向着沈犹龙拱了拱手,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不多时间,马鸣风出了城,走入明军阵内,换上戎装,之后又率众来到城下,命人向城头上喊话,要求葡萄牙总督施罗德前来会见。 施罗德当时就在城头上,闻言立刻探头过去,他看到一身戎装的马鸣风,刚想说话,突然认出了对方,随后又大声说道:“哦,上帝,原来你就是马总督,我,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施罗德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如果他早就知道对方是靖海总督,当时就立刻下令将对方和两广总督软禁起来了,这样一来自己在这里岂不是可以翻云覆雨? 不过现在形势已经发生改变,他就算是后悔也都没用了,所以只好忍住悔意,对马鸣风开口说道:“我已经认真的想过了,之前总督大人说的那些话的确很对,我愿意与总督大人亲密合作。” 马鸣风闻言颔首笑道:“早如此,还用得着如此费力气吗?不过既然决定要合作,我也愿意给你这样一个机会,这样吧,明日巳时,我们在香山县衙恭候。” “如此,甚好。”施罗德的心中松了一口气,一场大难弥于无形,这无疑是好的,而且现在虽然大明失去了北方,可是还占据这南方的半壁江山,在这里占据着绝对优势,如果自己硬是采取不合作的态度,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选择与马鸣风合作当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更何况在海面上还有郑芝龙那巨无霸般的船队在横行,就凭着己方这点人马,还真不够看的。 谷瓧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施罗德也不再把沈犹龙扣着当人质了,为他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随后客客气气的把沈犹龙给送走了。 第二天,施罗德准时如约来到了香山县衙,并且在那里见到了马鸣风。 既然决定要进行合作,施罗德倒也没有再推诿,而是十分痛快的与马鸣风签订了合作的协议,不仅尽最大程度把澳门的火枪火炮和炮舰卖给了马鸣风,而且还派出了技术顾问专门进行技术指导,除此之外,施罗德还答应为马鸣风培养一支几百人的工匠,用以制作火器和炮舰。 马鸣风为了购买那些火器和战舰一共支付了两万两白银,不过他却觉得这非常有必要,有了这些火器和战舰,他的队伍以后就可以在海面上畅通无阻了,哪怕是遇到势力比较庞大的海盗也都能够从容应付,而且这支军队在关键时刻还能够护卫大明王朝,这可是一支精锐奇兵啊。 有感于施罗德的真诚,马鸣风与他签订了一项协议,以后他的商队专程负责为葡萄牙商人从南直隶、松江、江西等地采购高质量的商品,如丝绸、茶叶、瓷器、香料等,葡萄牙商人所付出的运费仅是原来所需费用的八成,仅仅这一项,葡萄牙商人每年都要节省几十万两白银。 施罗德对马鸣风自然十分感激,只不过有一样,马鸣风特别强调大明对澳门拥有无可争议的绝对主权,葡萄牙只不过是暂时租赁而已,这里虽然可以独立经营,但是行政、司法和军事防卫等事情都由大明做主,葡萄牙只不过拥有协助防卫的权力而已。 施罗德有些不明白,这个马鸣风为什么会对主权的事情这么在意,因为目前他们对此也只是模模糊糊的概念,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够挣钱,主权什么的都是次要的。 所以施罗德欣然的接受了马鸣风所提出的要求,以现在的局面,他们最多也不过是在澳门的一角建立起一座有一定防卫能力的商站,至于像对巴西那样进行殖民,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而在一切都结束之际,施罗德又突然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对马鸣风开口问道:“总督大人,之前你假装是所派遣的特使之时,声称是上帝派遣的先知,这不会是大人所开的玩笑吧?” 马鸣风听了这话却是一脸郑重的说道:“这怎么是玩笑呢?我的确是上帝派遣过来的天使,如今欧洲大陆的天主教被马丁路德和加尔文这一伙人弄得乌烟瘴气,本来一体的教派现在四分五裂,彼此之间敌视、仇杀,更重要的是教众们永远沉沦其中,难以获得拯救,所以上帝派我来到人间重新整合教会,辅助罗马教廷扫除那些异端,重新确立教会的权威,表彰西班牙、葡萄牙这样忠于教廷的国家。按照上帝的指派,我原本应该前往英格兰,先从其国王查理一世开始,只不过因为英国新教徒展开了一场反对王权的战争,而且终会取胜,国王最终性命难保,现在去那里有些不合适,所以我只好请求上帝帮忙,先来到教派力量尚且薄弱的大明,暗中联络西班牙、葡萄牙、法兰西旧教诸国,待得英国异端首领克伦威尔死去,英荷两个新教国家反目成仇之际,我们便可乘机进攻,重新恢复原有的秩序,令我教会重建一统。” “???”施罗德听了这话一时脑子反应不过来,他觉得这里面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还有些颠覆了他的认知,比如英国国王最终会被杀,克伦威尔会成为英国新的首领,而且还会在不久之后病死,不仅如此,英荷两国还会反目成仇,这些难道都是这位先知的预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