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帆的盒子》 序章 奇幻小说 这本书叫做《乔帆的盒子》,是一部奇幻小说,我什么时候买入它的,我记不起来了。 好像是上周六下午,亦或是某个晴朗的星期天? 莱克街松柏下的旧书摊,一个戴着奇怪礼帽的瘦老头? 一个举着红色雨伞的高挑女人,她涂着鲜红的唇膏。。。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还是将这本还未拆开塑料包装膜的书放回书桌上的褐色书夹里吧, 就这样放下, 它的左边是《百年孤独》,右边是《小王子》。 嗯,还不错。 窗外的雪又大了几分,空气中隐约传来“咔吱咔吱”的声响,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想它应该吃饱了,总算要走了。 但是我猜错了。 仅一刻钟后,当我尝试将壁炉重新生上火, 它破开房门,然后径直冲了过来,眨眼间便来到我的面前,张开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将我的头颅咬掉。 这怪物身高近两米,浑身发散着恶臭,长着三只手臂,额头上睁着一只血红色的眼睛,一排排牙齿将两颊都撑裂了,从脸颊的裂口中流出黑色的液体,看起来“惨不忍睹”。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背后就是窗户,两扇窗页向内打开着,只是窗台外安上了结实的防盗窗, 一定要从窗户出去的话,这件衣服会被挂破的。 我无路可退。 没有办法,要知道,最近处理尸体是越来越麻烦了。 把尸体切碎,装在行李箱里,躲过警察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开着车送到后山,这几乎要花费我一整天。 呵,这也不重要。 于是只得伸手揪住它的耳朵,将它砸向地面, 随着一声闷响,它的头骨应是碎了。 我松开手,任它瘫倒在地上。 刚才发出的声响, 希望没有吵到楼下的房客。 呵,这本书里面的故事乏味可陈,没什么太大意思。 怪物的身躯连同血迹渐渐消失,唯有地板上的凹痕记录着它曾经来过。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发生过,历史上总会留下一点痕迹。 但某些事情曾经发生过,现在又重复发生, 这令人感到麻烦。 保证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第2章 居家 就像往常一样,弟弟永远比哥哥起得要早。 乔帆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今天是乔慕开学第一天,他早早就收拾好了一切,在客厅吃完饭后,又折回了卧室, “哥哥,今天你能骑车送我去上学吗?” 乔慕的学校在3公里外,不算太远,只需顺着路走,绕过一座钟楼,拐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校门口有贩卖小吃和零食的摊位。 眼睛稍稍睁开一条缝,乔帆没有去看弟弟,只是瞥了一眼窗外, 是阴天。 “自己去”, 乔帆淡淡的说。 关门的声音响起,然后是客厅的门打开又关闭。 大约到了12点。 乔帆伸了一个懒腰,穿好衣服来到厨房,锅里有弟弟做的粥。 通过窗户,远远的可以望见米尔嘉街旁的钟楼,这座钟楼算是镇上最高的建筑物了。 它是小镇上唯一的一座大理石建筑,钟楼的四壁上雕满了纹路,据镇上的人说这座钟楼历史久远。 按下开机按钮,“啪”地一声,细小的电流穿过乔帆的指甲,屏幕猛然一亮,电视机伴着沙沙声展开画面, “休假还是蛮不错的,” 乔帆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嘴里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知道,自己顶多还能待三天,该去找下一份工作了。 客厅的墙上有一家人的合影,自己,弟弟,老爸,老妈,爷爷,奶奶。 还有他和弟弟的合影。 稍微细想,这都是7、8年前的事了。 他的爷爷奶奶病故后不久,父母双亲因为一场意外事故在工地身亡,现在,只剩下了他和他的弟弟。 乔帆皱了皱眉,他闻到一股刺鼻性的气味。 哪来的气味,电线烧了吗? 他感觉气味是从电视机那边传过来的, 电视机上直播的阅兵仪式壮观非常,观众席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似乎掩盖了某些微不可闻的声音。 “咚!” “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他决定先去开门。 打开门后,门后没有人。 “嗯?” 乔帆左顾右盼,楼道里并没有一个人, “是我听错了么?” 一边想着,一边关好门,乔帆重新坐回沙发上。 这时他发现,电视关上了。 太阳光通过窗户照进客厅,落在茶几上,虽是暖调,却透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清冷。 “应该是电视线烧掉了,插座那里老化严重,早就该维修了。。。” 刺鼻气味依然环绕在鼻畔,乔帆站起身,应该先把电闸关掉。 穿着拖鞋来到屋外,打开墙体上的墨绿色供电盒,然后突然有些犹豫了。 因为他在一瞬间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而且这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到底是哪儿不对呢。。。”乔帆嘀咕着,用手托住腮, “兴许是我太累了,” “最近精神状况一直都不太好。” 乔帆自我安慰道, “啪!” 他将控制电闸的木柄把手推上去。 忽然,他感到一阵恍惚,自己身旁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耳旁传来琐碎的低语声,头部昏昏沉沉,整个人就要随势向地上倒去。 乔帆赶紧伸出手扶住墙面,谁知墙面竟是柔软的,自己的手直接陷了进去! 他赶紧将手收回来,眼睛好似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周围的事物不再清晰,身体也渐渐不受控制, “这是怎么回事。。。” 乔帆慌了,他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况, 他清楚地感觉自己是仰面倒了下去,但是身体迟迟摔不到地面上。 如同掉入深海,周围的一切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他想大喊一声,嗓子却如同被用胶水封死,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唾沫都咽不下去! 呼吸变得艰难,意识终将模糊。 突兀的,他感觉有一只手掌拉住了他的手臂,整个人下落的趋势猛然一滞,随后缓缓上升, 上升的过程中,身体渐渐恢复了掌控,意识也渐渐回归清晰, 似乎是空间倒转,脑子还是有些昏昏沉沉,整个人感到十分疲惫无力, 乔帆费力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屋内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为卧室提供了一些亮度。 “现在。。。几点了?” “我怎么躺在这儿?” 乔帆坐起来,脑子里飞快闪过一张张画面, “是做的噩梦吧。。。” “但是,我怎么睡到现在了?” 习惯性地去床边找拖鞋,但是没找到。 没有多想,乔帆去摸到室内白炽灯的开关,摁了下去。 灯没有亮。 心里面仿佛闪过一声惊雷,乔帆突然想起什么,恐惧感刹那遍布全身。 最终,他找到手电筒,颤颤巍巍向屋外走去,途中看见客厅的地板上有自己的一只拖鞋,家门开着,门外的水泥地上摆放着另一只拖鞋。 不出所料,供电盒的木柄手闸是推上去的, 因为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儿发生?” 好在,当他把手柄拉下来,屋内就重新有了供电,客厅的灯打开了,仿佛一切恢复了正常。 他坐在沙发上,有些不知所措,同时也有些恐惧。 他摁下电视机开关,试图以此消除自己的紧张和害怕,但电视机是坏的。 窗外是漆黑的夜,墙上的挂表嘀嗒嘀嗒规律响着,表针指向12点整。 彩色的相片挂在墙上,一张是合家欢,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另一张照片是弟弟和自己的合。。。 “照片呢?” 空荡荡的相框里,自己和弟弟那张合照不知所踪。 “不对。。。” 乔帆瞬间意识到一件事情,不是照片的问题,十二点了,乔慕好像还没回来! 冲向厨房,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依旧是早上的布置。 他跑向弟弟的房间, “乔慕?” “乔慕?” 弟弟的房门虚掩着,打开之后,里面没有乔慕的身影。 喊了两句弟弟的名字,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弟弟一向是下午6点放学,6点半左右到家,从来没有晚归过。 乔帆跑向卧室,用座机拨打了学校老师的电话号码。 足足等了两分钟,电话另一头,一个中年女人接着了电话。 “谁啊?” “我是乔慕的哥哥乔帆,乔慕晚上没回来!你是学校的老师吧?!” 乔帆向老师讲了乔慕没回家的事情后,电话对面的声音也急促起来,但是夜已经深了,调取学校的监控要等到白天。 “这死孩子上她妈哪儿了?” 乔帆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会不会是去同学家了,还是去网吧。。。额,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大多贪玩。。” 中年女人谈了一下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几乎是吼出来的。 中年女人没再说别的,最后提议报警。 乔帆迅速拨打了警局的电话,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接。 “这什么意思警局居然不接报警电话!” “砰” 电话被摔在地上,塑料外壳炸裂,零件纷飞, 乔帆坐在床沿上,六神无主。 “不行,我得去找!” 他挣扎着站起来,白天发生的离奇事情早已使他疲惫不堪,但是弟弟不能丟,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咚!” “咚咚!” 有人敲门。 “是乔慕回来了!” 乔帆拽开卧室门,冲向客厅门口, “乔慕,你怎么。。。” 门拉到一半,乔帆就停下了手, “我叫周深,是镇上警局的一名警察。” 有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人一前一后站在门外,站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体型瘦削,头发很短,目光锐利,关上手电筒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后面是一个年轻男子,有一头卷发,双手插兜,探着头使劲往乔帆屋子里瞅,接触到乔帆的视线后,迅速作了自我介绍, “我叫李杰!是一名助手。” 乔帆挡住年轻辅警乱瞟的视线,盯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不说话, “你是乔慕的哥哥对吧,我们想问你些事情,关于乔慕的。” “能先让我们进去谈吗?” 中年男子淡淡地说。 “进来吧,” 乔帆让开门,让两个人先坐到沙发上,自己去厨房烧上了一壶水。 “或许,这两个人知道乔慕出了什么事”,乔帆这样想着,转头却一眼看到那个自称李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辅警正在摆弄那张兄弟合照的相框, “你在干什么,别碰那个东西!” 乔帆盯着李杰, “嘿,伙计,别紧张,我就是看看。” 年轻辅警轻快地笑了一下,双手马上规规矩矩地放好。uu看书 uukashu 中年男子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一只手托着腮,没有说话,一直等到乔帆坐在他的对面。 乔帆将电视机挡在身后, “警官,请你们说一下吧。” 周深抬起头,深深看了乔帆一眼, “昨天上午,在米嘉尔街13号巷子里,发生了一场谋杀案,由于情况特殊,这件事的消息现在是封锁的,” “受害者是雷布尔镇中学的学生,有三个人。” 乔帆听着,双手微微颤抖, “那,其中有我的。。。” “不用急,你先等我说完,” 周深打断他, “事件造成两人死亡,一人重伤,还有一个人没有受伤,事件发生时从凶手的手下逃脱了,但是精神仿佛遭到了极大刺激。” “这三个人中没有你的弟弟乔慕,” 周深停顿了一下,示意让助手李杰继续往下说, 李杰本来左顾右盼,看见老大的指示,不情愿地拿出了一个小本子,装作一本正经打开, “咳咳,根据昨天采集到的笔录呢,哦,就是那名幸存者的指认,” “我这么说吧,” “他直接指认了凶手,” “凶手,就是你的弟弟,乔慕。” 乔帆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板凳因为受力失衡倒在地上,他自己反倒突然站起身。 “但是,” 李杰突然直直地盯着乔帆,并随之起身, “根据现场及附近街道的监控调查显示,” “那个凶手其实是你!” 第3章 公寓 乔慕杀人了? 他不能接受!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乔慕怎么会杀人?不会的,不会的!乔慕他……他是不会杀人的!你撒谎!你在骗我!” 乔帆轻握着双拳,全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球上绽出血丝。 李杰站起来,表情严肃,周深也随后起身,掏出手铐。 老旧的独栋公寓矗立,黑洞洞的窗口仿佛怪物的眼球,一棵老杨木斜插在公寓门前的地上,凄枝残叶随风摇摆。 房间内吊灯微微摇摆,桌上杯影轻颤;厨房暖壶壶嘴冒着热气,嘟嘟直响;电视屏幕黝黑,反光微微发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气。 “哐啷”一声响,凳子侧翻, 李杰跨过茶几, 年轻警员虽然先动,却是周深先至,乔帆的胳膊被周深一把擒住, 李杰随后跟上用力压住脖颈, “犯人”随即被狠狠摁倒在地板上。 整个行动几乎发生在一瞬间,待乔帆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被拷上了。 “不。。。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乔帆挣扎着声嘶力竭,但是没有任何用处。 他被李杰用一块黑布罩住头,拽着往门外走去, “别反抗了乔帆,我们掌握充分的证据,你就是杀人凶手。” 周深走在最后面,皱了皱眉,去了趟厨房,把煤气灶关上,暖水壶提了下来。 关门之前,特意瞧了一眼那个空相框, 楼道里阴暗潮湿,没有光线,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深打开手电,刺目的光芒却仅仅照亮了脚下的区域。 奇了怪了,怎么会这么黑? 乔帆住在公寓的第三层,一层二层没有住户, 两个警察带着乔帆往下走,乔帆在中间,李杰在前,周深在后。 皮靴踏在石灰板上,发出不安分的声响。 很快,李杰觉察到了异常情况, “老大。。。” 他想轻声提醒, 楼道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他和老大的步伐差不多一致,按理说应该有两种不同规律的脚步声音频,至多有三种, 但事实情况是,他听出了四五种规律! 周深没有回应,但是停住了脚步。 “犯人”依旧往前走,头撞在了李杰的后背上才停住步子。 两人这才注意到,他似乎一直在说话! 他的喃喃声细不可闻,从面罩下边断断续续传出来,随着三人停下脚步,声音才逐渐明了, “乔慕。。。乔慕回来了。” 两警察顿时有毛骨悚然之感! 因为乔慕,明明已经死了。 “咱们说好了哈,我和你方哥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谁赢了就用手扇你一巴掌,好不好呀乔哥?” “呦,你还挺有火气?你再给我动一下试试?” “你是不是骂我了。。。你说没骂?” “赵哥,他不是没骂,他是没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监控下赤裸裸铁证般的画面,在钱与权面前却一文不值。 四大财团掌控下的柯夙贝尔国,钱就是一切。 “他们三个人都是很好的学生,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老师时而表现出惊讶,时而一脸不耐烦,话锋一转直接语重心长, “一个巴掌拍不响,” “同学之间,就要以和为贵,什么事情不能互相包容体谅?” 校级领导总算没那么忙了,坐在桌子后面,品着茶一言不发,良久抬起头, “这个事情啊,我会调查,你等等结果啊。” 他们好像畜牲,嘴里充斥着虚伪和丑恶,全身上下都是吃人的坟墓! “老大,他杀了人,我们要直接进去抓他吗?” “我并不想这么做。” “嗯,” “我也不想。” 当天下午两点, 三人将乔帆拖入巷子里进行勒索。 乔慕逃跑, 却被其中一个人用木棍掷在头上砸倒在地, “求你放过我吧。” “赵哥,这儿有监控,要不要。。。” “监控有个屁用,砸了就是了,” 蹲着的人头也不回,依然微笑着。 几个小时后, 乔帆也是这样盯着“赵哥”,只是一言不发, “这里可是有监控,你会被枪毙的!你,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赶紧把我放开啊!” 乔帆直接将手里的刀插进他的手腕,钉在了地上, “啊!” “赵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面容因痛苦而扭曲。 乔帆抱起弟弟的尸体,跨过另一具尸体,这个人的腿部严重扭曲变形,整张脸被撕去一半。 —————— 二楼门前,积攒了厚厚一层灰尘,门把手上贴着两张残破的封条。 经过短暂的商量,两个人还是决定要先下去,一直走到二楼门口,他们停下脚步。 不是因为二楼有什么吸引他们的地方,而是不管他们怎么下,都一直经过二楼门口。 理论上说,他们已经下了5层楼了,早就该下到底了。 要说这一切都是幻觉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身体上的疲劳感是实打实的。 他们也曾尝试往上走,但是没有用,依然是回到二楼。 期间上下楼梯时,那凌乱的脚步也一直伴随着。 “鬼打墙了!” 李杰嘟囔道,用手骚骚自己的后脖颈, “见鬼!” “要是我们早些意识到这种事情,或者说当时直接上去的话。。。啊!” “老大你干什么?” 周深拍了一下自说自话李杰的肩膀,却把小伙子吓了一大跳。 “开门,” 周深淡淡地说了一句, 李杰一句“这不好吧”到了嗓子眼,但看到老大的脸,只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二楼门口的地面上积攒了厚厚一层灰尘,门把手上有两张残破的封条,封条上也落满了灰尘。 撕个封条而已, 李杰伸手就去揭封条,但是突然他的手臂被人抓住了,一回头,那个人不是周深。 “敌。。。”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拳从侧边袭来,速度之快竟使他无法躲闪,拳风直贯太阳穴,势大力沉,李杰被砸倒在地,眼冒金星,动弹不得。 “你。。。你是乔慕?” 另一边,周深也倒在地上,嘴唇颤抖。 那个黑暗中的人没有回答周深,倒退着走入阴影中, 他们所押解的犯人乔帆,也在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杰昏了过去,周深趴在地上也动弹不得。 楼道里的黑暗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散去,渐渐能看清一些远处的事物,二层和一层之间的楼梯转角。 “是天亮了吗?” 周深靠坐在墙上,正在调整自己的呼吸,他现在还没办法站起来,那一脚太重了,他感觉自己断了几条肋骨。 “没有亮,天还没有亮,” 李杰醒了,他也不能动弹,只要身体稍稍挪动一下,就感到头昏脑胀, “真见了鬼了,你看那扇窗户,” 周深微微抬头, 他立刻注意到,楼梯转角处的土灰墙面上其实是有一扇通往公寓楼外的窗户,上边安装了防盗栅格。 从窗外有月光折射进来,打在楼梯台阶上。 他确信,刚才鬼打墙时这扇窗户是不存在的。还是说,是那种黑暗将它遮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周深从警20多年,u看书 .uukansu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诡异的事情,纵然是天大的冤情,无法言述的惨状,他都见过,经历过,做过侦查。 但是这一次一件看起来很普通的校园霸凌导致的凶杀案,案情明了,凶犯束手就捕, 却让他在侦办的过程中遇见这种事情,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过去几十年他相信科学,一切鬼神之说都是不存在的,现在这方面的信念发生了动摇。 那个袭击他的人,或说那个怪物, 他偶尔瞥见了那个怪物的侧脸,它没有五官,只有面皮。 这就是人死后的魂魄吗? 周深想到这里,浑身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一个人最软弱的时候,恰恰就是这个人一直以来生命中的世界观崩塌的时候。 “现在看来暂时安全了,或者说一切应该恢复正常了,” 李杰也看见了那个怪物的脸,但是对他造成的冲击却远没有周深要深刻, 李杰生在富裕家庭,自幼喜爱阅读各类小说,尤其是科幻小说和侦探推理小说,因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在同龄人中得以脱疑而出,因此在警员选聘中被当时警局的负责人录用。 “鬼魂果然还是存在的嘛!虽然说恐怖了点,而且这次抓捕失败了,但是咱们都还活着,而且看见了这么有趣的事情,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了,是吧老大?” 李杰扭头看向周深,却发现周深居然在冲他微笑,却是双目无神,嘴角搭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二楼门把手上的一张封条从空中悠悠地落下,轻轻搭在周深的头顶。 第4章 幻觉 花园节,柯夙贝尔国的北部地区春季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4月7日,人们会在窗外的阳台上摆出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花朵,然后摆出一些花盆放到家门外,将花瓣抛洒在门前的路面上。 这些花朵种类繁多,五彩缤纷,将街道衬托得美丽非常。 人们走上街头,互相送上节日的祝福,互相道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 天色灰蒙蒙的,偶有几只麻雀飞起又落下。 清晨刚刚下过雨,路面依然很湿。街道上却已经开始布置,车辆和来往的人明显变多,逐渐有了一些喧嚣。 商铺挂开条幅,贴上优惠标语;商铺子的卷帘门开,露出橱窗中琳琅满目的商品。 花园节? 乔帆感到纳闷,什么时候有这节日了? 乔帆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窗外的声音就被彻底隔绝在了外边。 “哥,我想去布伦桥看看水,你骑车带我过去吧,” 乔慕小跑着过来,满怀期翼。 “哪来的车子,咱们没车子吧?” 乔帆问询道, “你看,” 乔慕伸出右手,张开手掌,里面有一个铜黄色的钥匙。 “我跟楼下的张阿姨借了车,这是她家自行车钥匙。” 乔帆微微皱眉, “你不该借这个,把它还回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弟弟没再说什么话,转身离开了。 弟弟转身离开后,乔帆的心里突兀地闪过一丝不自在。 这是我想说的话么? 他猛地回头,发现弟弟其实已经走了, 今天是周四,弟弟需要上学。 乔帆默默安慰自己,这段时间应该要好好休息一阵,或许是常年在外工作精神压力太大导致操劳过度了。 做噩梦似乎是近期突然开始的,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提示。 离谱的是,这些噩梦造成的影响远超过他的想象, 噩梦将他抓住,一遍遍在他心里,脑海中重演,那些画面不断的在眼前出现,再出现,再出现。 不得已,他去找了一个神婆。 因为看医生比较贵。 “那么,就开始吧,” 神婆扯着破锣嗓子,声音很刺耳。 是不是每个神婆的嗓子都是这种语调,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如果说这是为了给人精神上施加压力和提供心理暗示,倒无可厚非,工作需要而已。 只要再配合上动作,加上忽明忽暗的场景布置,周围放上一些老旧的器具,天花板上再垂挂上一串串荡来荡去的符纸,使空气中弥漫着香炉所散发出的独特味道,这一切是可以达到预期效果的。 那个神婆嘴里叨叨着,说了一些完全听不懂的话,又是烧纸又是做花哨夸张的动作。 一般人会精神集中,或饶有兴致或充满敬畏。 但这些对他却毫无吸引力, 一切完成后,自己都快睡着了。 这个神婆似乎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沉着脸让他付钱走人。 一切都是假的吗? 回到家后,效果是显著的, 从那天开始,一周的时间,生活中噩梦的影响力在慢慢淡化,最后竟完全消失了,自己也不再作噩梦了,那些东西变成了可供自己掌控的正常记忆。 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是并不是这样,“后遗症”出现了:自己不自觉地开始出现幻觉,与噩梦无关的,各式各样的幻觉。 而且自己有时甚至会控制不住自己回应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虽然不常有,但是也给生活带来许多困扰。 说到底,一切都是从一个月前那第一个梦,墨绿色的电闸,乔慕杀人,两个警察开始的。 那个梦似乎没有结局,事情进展到自己在煤气灶上烧上热水壶,在警察对面坐下时就突兀结束了。 后边还有梦么? 他怎么想也记不起来,心里也没有映出任何印象。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异常表现并没有使乔慕太过在意,只是说让他去找医生看看。 “梦中惊醒,仍在梦中” 乔帆在漆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上记下这句话,并标注日期————4月7日。 乔慕?真的没有失踪吗? “去楼下借钥匙,呵呵,楼下根本就没有人住过,真正的乔慕怎么会不知道。。。我又犯病了,” 乔帆苦笑着, 早年父母去世后,他从外地带着弟弟一同搬到这个城镇,那个时候这个地方的天还是蓝色的。 依稀记得,他曾经深爱着这个小镇。 是因为她而爱上的这个小镇。 每周六的午后,他都会和她相约在布伦镇街心花园,谈天说地,聊着花草树木和漫天飞鸟,向往着自由。 “我的梦想是买下一座岛,盖一所大大的房子,每天钓鱼,看日出日落,观满天繁星,没有人管,” 他在说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静静的听,眼睛仿佛就替她表达了一切,仿佛在说:“你一定会实现它。” 有一天她突然失踪了,有关她的一切仿佛人间蒸发,她再也没有出现过,哪都找不到, 连同着他的梦想也被磨灭殆尽。 他外出打工,辗转各地,一走就是7年,每逢过节会回来和弟弟一块儿住几天,然后再走。每月会给弟弟邮一些生活费。 因为某些国际事件,柯夙贝尔国内的经济持续下滑,物价不断上涨,居民的收入却不见丝毫增长。 外面的大城市节奏飞快,大资本家,大财阙尽己所能压榨着底层人的时间,无数务工人员被“知识分子”的套路绑在在无休止的工作中。 乔帆没日没夜的工作,除去花费攒下来的钱却屈指可数。 有一次大雨倾盆,他还在工地上推车,电话打过来,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了?” “咱们家好像进贼啦!” “你现在在哪儿,报警了不?” “我。。。我有点怕,没有报警。” “现在报警,我来报警,你把家门锁好,不要让任何陌生人进屋啊!” 乔帆吼的很大声,因为雨特别大,站在棚子下面,他听不清声音。 “好。。。好的。” “我跟警察说了,警察到了会先给我回电话,你在家别乱跑啊!” “先挂了!” 乔帆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了裤兜里。 “你弟弟?” 不知道什么时候包工头就站在身后了。 “是。。。是的。家里进贼了,刚才他给我电话,” 包工头打了个手势,没让他接着往下说,把手里的家伙事儿扔在旁边, 从上衣内兜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过来, “生活都不容易,” 生活都不容易,这句话没说错。 至今他感谢那个包工头,在最难熬的时光带给他很多帮助,同时自己也十分惭愧,并充满遗憾。 那个和蔼可亲的大叔因为意外事故去世了,而自己都没来得及请他吃一顿炸串,喝一瓶酒。 乔帆默默回忆起这些事情,手指在漆黑色皮质的笔记本上来回摩挲。 午后。 他决定去看看医生,一直这么耽搁下去不行,积攒的钱用的不少了。 披上外套,今天有点冷。 公寓前小院的植被已经很久没人来修理了,杂草长了很多。 相邻的单元楼左右各一座,虽然是同样的环境布置,但是比这儿多了很多人气儿。至少植被修剪的很整齐,三层楼住户的窗外都摆上了五颜六色的花朵,阳台上有刚晾出来的衣服。 太阳从云层中露出来了,人脸般惨白,发不出刺目的光,很冷。 乔帆独身一人走在街上, 该去找哪个医生呢? 说来奇怪,自从来到这个镇上,他从来没看过医生,即使有病,一般磕几顿家中常备的药物就好了,父母去世前遗留的药物和弟弟后来去药店买的药物。 穿过大街小巷,不知不觉离家很远了。 但就是没看到有药房或诊所。 “你好,大叔,打扰您一下,我想问一下您知道这个镇上的诊所在哪儿吗?” “我不知道,” 中年男子淡淡的说,然后很快走开了,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办理。 乔帆接着向前走,相继问了一个女人,两个男人,一个中学生,一个小学生。 最后的小学生说, “诊所不在任何地方,” 女孩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灰色小盒子,只有一指高。 “在这里,” 她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有一个微型的房屋模型。 乔帆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女孩指了指这个小房子,眨巴眨巴双眼, “这是一个诊所,里面什么病都能治好。” “小妹妹,这房子不能住人吧?你拿的这是玩具吗?” 乔帆用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小房子。 女孩忽然嘿嘿笑了一下,微风吹起女孩的刘海, 乔帆隐约看到她刘海下,有一只闭着的眼睛。 女孩的脸渐渐变得扭曲,消弭于空气,悠忽不见了。 “嘟————嘟嘟———滴——” 汽车的鸣笛声将他唤回现实。 “嘿!你小子干什么呢?别挡在路中间啊喂!” “兄弟让一下!” “这家伙是睡着了吗?” 乔帆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于十字路口,挡住了两条路来往的很多车辆,司机们摇下车窗,将头纷纷伸出窗外,有的发出不耐烦的谩骂,有的在表示疑惑,周围有行人在盯着他看。 “不好意思对不起!” 乔帆赶紧闪身退到路边,一闪倒退一边对着车上的司机道歉。 “这家伙是怎么睡得着的?” “我简直是匪夷所思啊!” 司机们不满地嘟囔着发动车子,街上的交通又恢复了流动。 幻觉又出现了么?我竟然没有察觉到。 乔帆自责着,uu看书 .uukanshu 加快脚步,他想尽快离开这个区域。 “砰!” “咚!” 乔帆身后的建筑忽然爆炸,爆炸产生的气流席卷这块空间,钢筋水泥玻璃爆碎的颗粒瞬间将此地覆盖, 乔帆被热浪掀飞到半空中,灼痛感遍布全身。 在一刹那间,他想起来那个时候,他陷入墙体的那个噩梦,当时如同沼泽般的窒息感压迫他全身的神经感知, 与现在的境况在感觉上并无二般。 又是即将失去意识。 又来么,幻觉终究回归噩梦? “啊啊啊!!!” 他怒吼,要挣脱这个拘束捆绑! 乔帆竭力发出声音,拼死抵抗。 “人力终有限,你放弃吧。” 一句话在他的心中荡起, “不行!我不会放弃!” “不管什么恶灵幻象,我都要打败它!” 乔帆咬牙切齿道, 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 而是几年下来的折磨! 虽然眼前模糊,虽然遍体疼痛,但是他要尽一切力量去反击。 可惜,有不可抗的力量存在,黑暗超乎想象,将他包裹。 一瞬间,他回过神来, 小女孩站在他面前,短发刘海,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乔帆没有犹豫,直接绕开她。 不管是不是幻觉,这个女孩给他的感觉十分恐怖。 “咔吱”, 女孩手里灰色的小木盒子打开,里面却不再是房子的模型。 第5章 真相(上) “这是诊所”, 门前的广告牌上如此写着四个大字, 广告牌的右下角还有署名和联系电话: “主治医生:黄齐” “联系电话:30403888xx”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情十分焦虑。 “怎么还不来?” “早就过了约谈时间了,” 他看看墙上的时钟, “那家伙已经超时1分钟了!” 谁知话音刚落,玻璃门就被推开, 门口的识别设备立刻来了句“欢迎光临!” “来了来了,” 医生搓搓手,大踏步走过去迎接, 不料右脚鞋带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左脚踩到右脚的鞋带,冲势又急,身体顿时失衡。 “哎呦!” “咚”一声闷响,医生摔了一个狗吃屎。 “呦!老黄,这迎接方式是越来越接地气了哈!” 来人身高两米,体型瘦高,身穿一身黄色运动衣,一张很白的脸蛋,短发直立。 “额咳咳,” 医生刚从地上爬起来,一听到“老黄”这个词,脸直接就黑了,那是这家伙在家养的一条老狗的名字。 “行了别胡扯了,谈正事吧,摆子。” 黄衣人听到“摆子”两字,脸也一下拉老长,那是医生家里养的一只王八的名字。 两刻钟后,穿黄色运动服的高个子男人从诊所里走出来,面色阴晴不定。 “凭什么是我去干这种事,这老东西不知道最近局势越来越紧张了吗?” 他不高兴,但是又不敢大声说出来,生怕被差使听见。 差使,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乔帆沿着道路快步往前走,他想尽可能地远离那个诡异的小女孩。 一头短发刘海,手里拿着一个恐怖的小盒子,会将人拉入幻觉和噩梦。 那个小女孩是幻觉的一部分吗?开始的时候他觉得是,但后来他发现那个女孩是能与现实中的人交流的! 是鬼,还是人? 日头西斜,狭长的光晃过乔帆的脸庞,照出他的疲倦。 最后,他觉得自己跑不动了,已经离小女孩够远了。 这一段路,幻象没有再出现,也有一种可能是,自己还没出幻象。 乔帆靠在电线杆上喘着粗气。 街市上的花瓣零零散散黯淡无光,看不出一点儿活泼和生气,花园节过去了。 路上没有什么车,也没有任何人。 乔帆站直身子抬起头,一眼便看到镇上的钟楼正在自己的眼前矗立。 “钟楼?” 自己此时身处在钟楼前面的小广场边缘。 广场呈现圆形,在边缘地方有一些健身器材,还有一些不大的花坛。 “怎么,怎么跑回来了!我怎么跑回来了?” 乔帆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方向绝对是与这座钟楼背道而驰。但是现实告诉他,他又走回来了。 这里离家不远,自然离那个初遇小女孩的地点也不远。 天色不算很晚,天边还留有一层红晕。 但钟楼广场上没有一个人,正如来时的路上也没有任何人一样。 他觉得自己还是在幻象中,周围应该挤满了人,而自己很可能正在人群中发呆。 想到这里,脑门上不自觉地冒出了一点汗,这也太尴尬了! 他正准备离开,但是突然注意到,钟楼的脚下,有一座低矮的神社。 与其说是钟楼的脚下,倒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纪念碑脚下,这座“纪念碑”没有入口,只有四面墙壁,远观过去,就像是一个孤零零的一个梯形柱子插在地上,全楼用大理石铸成,上面雕刻满了繁复的花纹。 被称作钟楼的原因就是在它的顶部挂着一口很大的铜钟。而这口大钟,从来没有响过。 天晓得这座钟楼上的钟是怎么挂上去的,又是谁挂上去的。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神社?这儿有过一家神社吗?” 乔帆的印象中没有这座神社, “有可能是近期修建的,” 它的样式与所有神社相仿,颜色却与他以前见过的所有神社大不一样,纯黑色的琉璃瓦屋顶,整栋屋子也是黑色的墙面, 整座建筑背靠钟楼,坐南朝北,一年四季阳光照不到。 由于常年在阴影中,一不留神还真注意不到。 还有一种可能,是幻象。 要去看看吗?乔帆需要做一些定夺。 他的心里随即生出两种声音: “这个神社看起来没那么危险。 或者去拜拜能对我有一些帮助。” “有可能是那个三眼女鬼的圈套,不能过去。” “。。。” 太阳完全落下去了,天色暗了下来。 诺大的广场上,冷风渐起。 黝黑的神社反而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让人生发出安全感。 那个女孩应该不在,乔帆确定没人跟上来。 几经思考,乔帆最终下定决心, “去那里看看吧。” “都成这样了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死马当活马医算了!” 他走到神社门口,发现这座神社的门仅仅能够到他的额头。 “好矮的神社,” 神社的门上面钉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四个字———琉璃神社。 “琉璃神社,这是拜什么的?” 神社的外边没有香坛,香坛应该在里面。 他用手轻轻摸了摸神社的门,然后敲了两下。 神社的门是木制的,外边镀了一层铜,门的上面雕刻了许多奇怪的的纹路和图案。 这座神社想来也和钟楼一样年代久远。 他突然想看看这个神社里面是什么, 用手推了一下门,门没有推动。 关的挺严实。 再加点力量, 神社的门推开了一个小缝隙。 随后有一缕肉眼可见的白烟自门缝中挤出来,乔帆见了连忙后退, “是圈套!” 没想到这丝白雾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冲着乔帆的脸飞过来,速度极快。 乔帆下意识用手挡住,白雾登时冲撞在他的手腕上,手腕瞬间产生一种下坠感,好像一下子绑上了五六斤重的沙袋。 乔帆连忙甩自己的右手,想要把隐形的沙袋甩开,但是这沙袋越甩越重,越甩越重, 乔帆甩不动了,就任由右手耷拉下去, 它仍然在继续增加重量。 乔帆不得不弯下腰,半跪在地上。 手腕的重量还在增加。 右手手腕最后是砸在地上的。 地下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吸力,而且逐渐加大。 手腕在增重,吸力也同时增长,这样下去,右手会脱臼,甚至整个胳膊会折在这儿! 乔帆举目四望,四围没有半个人影。 自己的手腕已经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它还在继续增加重量,他不得不压低自己的身体来减缓疼痛。 这是幻觉么,乔帆的额头上因为疼痛而流下豆子大的汗珠。 他扭过头看向神社,一双腿赫然立在自己跟前。 他艰难地抬起头,便看见一个身穿黄色运动衣,身材很高的人正在低头俯视着自己,面色冷漠, 天色较暗,有些看不清五官。 这种被人俯视冷落的感觉很不好,乔帆把头扭向一边。 “怎么,不用我帮你么?” 陌生人开口,言语中充满了冷漠,但听在乔帆的耳中就是轻蔑和嘲讽。 几年走下来,被上位的人嘲讽过无数次,但他从来不会改变自己的态度。 “送点礼就行了,圆滑一点,不送礼谁给你办事啊!” “你在想什么呢?这个世道你不去托人,不去搞一些潜规则,你什么都办不成!” “你不送礼,上边的人就卡你,你干的再好,也升不了职!” 工友劝告的声音似乎依然萦绕在耳旁。 乔帆没有回话,虽然疼痛已经无法忍受,但是他宁可疼死,也不向这样的人求救。 “还挺有骨气,那你就在这儿待着吧。” 穿黄衣服的人从眼前走开了。 乔帆的脸整个趴在地上,因为痛苦而面容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你等一下,” 乔帆的嘴里带着颤音,他知道那个人没有走远。 “哦?想通了?” 那个黄衣服男人站在距离乔帆10米远的位置,点上了一支烟。 “不。。。不是,” “请你杀了我!” 黄衣服的人一时愣住了,他想过无数的回答,曾经也有无数人像这个人一样趴在自己的脚下, 但没有人求死。 “为什么?” 他面无表情,说话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传进乔帆的耳朵里。 乔帆不说话了,因为刚才那句话已经花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黄衣服的人见乔帆无法回应,自顾自说起来, “我现在告诉你一些真相,对于我接下来要讲的话,某些事情你可能早有察觉,” “首先第一件事,从现在起,你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就没有资格死。” “第二件事,我叫白摆,你可以称我为老大。” 黄衣男子说完这句话后,乔帆感觉自己手腕上的疼痛瞬间减轻了一些, 同时,有一股细小的电流从上至下,从头顶到脚掌贯穿过去,让他精神瞬间高度集中。 乔帆突然发现自己内心极深之处某一被迷雾遮盖的区域仿佛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其他的事情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你可听可不听。” 乔帆想说话,但是发现声带被封住了。 “其实我们这个世界是封闭的,或者说,这是一个小世界,” “每一个时代,我们都会选出一批人,” “这些人承载着希望,能够突破极限,闯出画面,文字,镜子,天花板,” “以及盒子。” 黄衣人不紧不慢地道出真相, “这些人是被随机选出来的,没有任何标准,额,也有一些标准,但总结下来就只是一条,没有杀过人的,” “你就是众多被选中的人之一,” “被选中的人,会经历一些异常的事情,但是都不相同,” “有的是突然中彩票,而且事业突飞猛进,极尽成功,拥有了一切;有的是从世界首富一路滑坡,最后成了要饭的,但是他获得了长生;也有的是获得某种超能力,大放光彩,走上人生巅峰,但会受到莫名的管控,” “再者,就是你这种,离奇的幻象,似真似假,没有规律可言,也看不出未来的人。” “额,其实最后一种是我见过你之后才临时编的,你的遭遇可以说是开创了一个新的流派,我从没见过你这种受各方眷顾,” “却又受各方折磨的人。” 黄衣男子突然住了口,因为有一个人面向这里走过来,哦不,是开过来。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 他蹬着一个破三轮车,“吱吱呀呀”地从钟楼旁边路过,三轮车上似乎是一些老旧的家电,古玩,还有几摞旧报刊。 乔帆都没看清老人的长相,只是匆匆撇了一眼破三轮和破三轮上的老人,整个人就被趴着转移到了钟楼的一侧, 乔帆的手腕上的压力已经减轻了很多, 他尝试抬起自己的右手,发现用尽全身力气是可以做到的。 乔帆靠着墙坐起来,手腕上的重量和地面的吸力仍然在不断减少。 乔帆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想让自己赶快缓过来,然后洞彻更多的真相。 从父母去世开始,uu看书.他就隐隐感觉到自己生活的不对劲了。 当时只是心里有隐隐的不安,但又表达不出来什么,每当想深挖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层云雾突然出现,将这种感觉掩盖住。 这种感觉从父母去世开始,随着时间进展愈来愈清晰和强烈,表现在外面就是莫名其妙的心情暴躁,压抑,焦急,负面情绪充斥, 对弟弟,对任何人都是, 甚至是对她。 自己的性格也受此影响变得抑郁,神经质。 所以他一直想逃避,不想对别人造成伤害,转移注意力,尽可能不去扩大这种感觉让自己变得————好像不再是自己。 他也考虑过自杀, 但是他实在不忍心让弟弟乔慕独自生活。 直到刚才,自己真的忍不住了,无休止的噩梦与幻觉让他觉得生无可恋。 直到这个人说出这样颠覆性的话,好像忽然豁然开朗,有一束光照进了他的内心。 乔帆露出小半个脑袋,想一探究竟,外边来了何方人物,是敌人么? 谁知他刚探出头,一丝白雾似乎等候多时,直接冲撞在他的脸上,将他直接撞倒了。 于是乎, 几秒钟后,他就“真.头大如斗”,躺在地上再不能动弹。 “这是我的地盘,请问有何贵干?” 白摆的声音依旧清晰传入乔帆的耳朵, 但是与刚才不同,语气变得很重。 三轮车沙哑的喇叭声戛然而止, 周围的空气仿佛一瞬凝固。 第6章 白摆与老人 “这是我的地盘,请问有何贵干?” 白摆的语气变得很重。 “找人,” 对面的老人仍然是骑车的状态,像是一尊雕塑,脸都没有向这边转,发出的声音不像一个老人,更像一个年轻力盛的中年人。 乔帆躺在钟楼后边一动也不能动,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是个中年人么,看起来好憔悴啊,应该也是一个会用魔法的人。 找人?是说的自己吧,这不难猜到。 但是乔帆并不担心,因为从这个姓白的人说的话上,他罩着自己,自己暂时是没什么危险的。 乔帆心里想象着,这个看起来像老人的中年人会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这个名叫白摆的人的出现,已经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对他世界观的影响,是绝对颠覆性的。 不单是颠覆,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在他心中萌芽。 他一直梦想着有一天他可以拥有超能力,可以拥有某种魔法。去改变一些世界上现存的东西。 世界上总有某些坏人,他们坏得无可救药,却没有人能够去惩治他们,他们因为自己有钱就胡作非为,钻法律的漏洞,逃脱法律的制裁。 在打工生涯中他见过太多的不公平,从内心的深处,他想改变这一切。 7年来,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想法。 而直接导致他产生这种想法的,就是他父母亲当时在工地上遭遇的意外事故。 那场事故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的内心—————他要为父母报仇, 只是现实的残酷一次又一次的将他击溃,一次又一次将他压垮,让他无力反击。 报仇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遥不可及。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相对之下,他遭遇的这些痛苦,在他看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能够报仇,能够让弟弟有一个好的未来,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任务就完成了,就算立刻让他去死他也愿意。 至于这个男人说到的什么冲破镜子,盒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听不懂,所以也不想去管。 但是这个男人如果助他完成这项目标,他一定会用自己的一生去报恩。 在这之前,他不能死。 自己还是一个20多岁的青年,只不过心中的热血一直被各方面的压力覆盖,让他不得不装出一副“老态”,尤其最近又沾上了这种“诅咒”般的病,让他一度感觉濒临死亡。 现在,他感觉自己心中某一团火焰再次着了起来。 “哦,原来如此,” 白摆的声音忽然恢复了平淡, “急用吗?” “不算太急,” 中年人回道,语气似乎也放松下来。 但听到两人的对话想,乔帆的面皮一阵抽动,什么情况,急用是什么意思? 白摆的语气好像更轻松了。 “我先用,用完了给你。” “那不行,我现在要。” “没这么急用,你催那么急干嘛?” “那好,” “我急用。” 中年人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乔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们要打就赶紧打,拿我一直说什么事儿? “他不在我这儿,” 白摆说, 对面忽然没了声音。 乔帆一阵无语, 大哥,你是当着他的面转移的我,这就翻脸不认了? 突然,地面颤了一下,虽然转瞬消失,但是乔帆感觉到了, 他们打起来了! 乔帆在这时感觉自己身上似乎附着了某种力量,这种力量与头上的压制和手腕上的压制发生了冲突。 这种冲突似乎发生在身体之外,它们确实在交战,但乔帆感受不到任何痛觉或神经上的冲突反应。 几秒之后,这种力量将那两种轻松消灭,乔丹感觉全身从未有过的轻松,而且自己的体力也恢复了。 于是施展全力,翻身手脚并用,从地上一骨碌站了起来。 谁知他站起来的瞬间,视野一阵恍惚,便如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他仍旧仰躺在地上,石灰地板很冰凉,天上漆黑一片,没有星星。 他活动活动脖子和手腕,身体没有压制,轻松自如。 乔帆又站起来, 身体刚刚立住,便又是一阵恍惚,梦中醒来。 再一次睁开眼,自己仍旧仰躺在地上,没有压制,只不过身体没像上一次那么轻松,感觉有了些疲倦。 他不信邪,又站起来, 还是和前两次一样,瞬间又是刚刚从梦中醒来的状态, 疲倦感明显加重了。 他睁开眼,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起来。 因为在他旁边,站着那个小女孩,短发刘海,手里一个盒子。 夜色很黑了。 他看不清女孩脸部的表情,但却知道她在笑,潜意识里似乎有某种连接被建立起来。 乔帆感觉脊部生寒,全身汗毛倒立。 一阵清冷的风吹来,让乔帆打了一个激灵。 他再一次醒来,uu看书 ww.uuks 这次似乎睡了许久。 这一次,自己好像不是在地上躺着了,而是在床上躺着,背部很软。 他费力睁开眼睛, “好亮!” 这次,眼前没有那个女孩。 映入眼帘的是刺眼的吊灯和白色天花板,他不得不将眼睛眯起来。 环顾四周, 自己已经不是在广场上了。 这是一个布置十分简单的房间,除了自己躺的这张床外什么都没有。 洁白的墙面,洁白的床。 没有窗户,有一扇木制的门。 屋子里很暖和。 自己躺在一个单人床上,床上铺着洁白色的床单,枕着洁白色的枕头, “这是医院病房吗?” 乔帆想着,这次却不敢再坐起来或下床。 他怕再次见到那个女孩,几次见面使他对她的感觉越来越深刻,现在她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生物。 就先维持这种状态最好。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里面的那位,醒了吗?” 是没听过的声音。 然后木门就被推开了。 乔帆选择直接闭眼,嘴里还小声嘀咕着:“都是幻觉,都是陷阱!” “看来是醒了,” 来人走得很快,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噔噔”声响。 “怎么还搁这儿睡呢,睡觉不用掏钱啊?” “别装了,给我睁开眼!” “砰”的一声,床翻了,乔帆感觉整个人直接起飞。